《帝心劫:毒后难为》 第一章 楔子 大历朝,太晨宫!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皑皑白雪掩盖了太晨宫的金碧辉煌,却掩盖不了宫中的肃杀之气。 “让开,否则本宫一头撞死在这龙柱之上!” 皇后荣曦满脸的焦灼,杂乱不堪的头发上落满残雪,狼狈又虚弱,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婉端庄。 殿门前的金甲侍卫,对视一眼,面漏一丝为难,“陛下一三七有旨,不见任何人。” “本宫乃是皇后,命令你们即刻让开,不然本宫与腹中的龙嗣一并撞死在这龙柱之上,尔等可担待的起?” 荣曦凌厉的盯着侍卫,挺着八个月的孕肚,作势欲朝龙柱上扑撞。 “皇后娘娘恕罪,卑职莫敢从命。”侍卫恭敬且强硬的将荣曦拦下。 荣曦满脸的绝望,下意识的托着隐痛不已的肚子,颤声哀求,“本宫求你们让开,本宫今日必须要见陛下一面。” “皇后娘娘请回。” “呃——” 荣曦忍不住吟了声痛,满额冷汗,一股热流顺着腿间流下,已然有了早产的迹象。 只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屈膝跪倒在雪窝之中,朝紧闭的殿门悲声呼喊,“陛下,陛下,求您见臣妾一面吧!” 荣曦苦苦哀求着,额头一下一下的狠磕石阶,整个额头被冰碴儿扎的鲜血淋漓。 “咯吱吱—” 沉重的漆红殿门缓缓拉开,大太监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皇后娘娘,陛下不愿见您,快回吧,天寒地冻,切莫动了胎气。” “求王公公放本宫进去面见陛下,公公也知本宫的父亲和四个兄长已赴刑场,马上将要人头落地,还望公公施救!” 荣曦浑身几乎冻僵,殷血顺着眉骨流了满脸,格外的瘆人。 大太监慌忙走上前,“皇后娘娘快先起身,老奴先扶您起身。” “王公公不答应,本宫就长跪不起!恳求公公了。” 八个月的孕肚,羊水已破,荣曦艰难的跪直起身,膝下冰雪已被鲜血溶化。只是她已经顾不上胎儿,一心只想进殿为父 兄求活命。 大太监见状,更加于心不忍,长惴口气,示意侍卫退下。 “本宫谢王公公。” 荣曦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抹了下脸上的血泪,在大太监的搀扶下,吃力的站立起身,一步一跄踉的朝大殿行去。 须臾。 荣曦艰难的行至大殿,却见空荡荡的殿内不见圣影,只有几个守职宫人。 荣曦手托着肚子,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躯体,朝殿后的暖阁行去。坠地的凤裙下摆,拖出长长一道污血痕迹。 “陛下,呃——若儿要死了!” “朕要封若儿为妃……” 轰—— 芙蓉暖帐中传出的对话,令荣曦如遭雷劈。若儿!这个她视若亲姐妹居然爬上了丈夫的龙床。 “馨儿……”芙蓉帏中的男人显然情到浓处。 “陛下,您喜欢疼爱若儿,还是喜欢疼爱皇后?” “休提那个毒妇!” “毒妇?” 荣曦被这声‘毒妇’拉回心神,她只知道自己是个弃妇,却不知在丈夫心中,竟还是个毒妇。 荣曦的动静虽小,却还是惊动了龙榻上仍在纠缠的两人。 赵佐桓猛的坐立起身,拉过锦被盖住身上,俊逸逼人的面庞怒不可遏,“大胆,敢私闯朕的寝宫?” 少女看到皇后,没有丝毫惊慌,略带稚嫩的脸庞,漏出报复的快意,“母后,今日是外祖父及四个舅舅们处斩的日子,母后此时不去为外祖父他们烧香超度,倒有闲情逸致过来太晨宫。” 荣曦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连为父兄求情的事都几乎忘却,“陛下,您怎可违悖人伦,宠幸若儿,若儿是臣妾的养女,陛下您亲封的异姓公主啊!” 赵佐桓冷眉微恙,随即又恢复如常,捡起地上的龙纹锦袍披在身上,“朕喜欢若儿,便是封她为妃又如何?” 少女揭开锦被走下床帏,不惊不慌的捡起衣裙穿戴,虽年纪尚轻,神情却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着,“皇后错了,若儿是您的外甥女才对,若儿的母亲是郑国夫人—荣馨。” 荣曦闻言,心瞬间如坠冰窟,痛心疾首的道:“梓若,你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怎可如此……” “呵呵!” 纳兰梓若娇憨一笑,月芽儿般可爱的眼神笑看着荣曦,“姨母十三岁就已经贵为皇后,若儿十四岁,如何不能做皇妃?犹如孩童一般纯真无邪的面孔,任谁见了也难起半点戒心。” 荣曦被讥讽的话语噎住了,竟无言以对。五年来,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的若儿,一转眼居然跟自己成了平辈,母女变成了共侍一夫的姐妹。 “荒唐,如此违背人伦,你怎有颜面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纳兰梓若脸色一变,眼眸洴出无尽的毒恨,“毒妇,休提我母亲,昔日你嫉妒母亲受陛下恩宠。故意趁母亲生产之时,将泵血汤当成止血汤给母亲服用,害的母亲一尸两命。这五年来,我每喊你一声母后,心里就如剜心一般疼痛,无时无刻不想着替母亲报仇雪恨。” 赵佐桓已将龙纹皇袍穿好,浑身无不透着帝王的威仪,逼视着荣曦,冷唳道:“你当日如何害死馨儿,今日便如何偿还回来。” “陛下是何意思?” 荣曦腹痛到了极致,身下流如注,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屏住撕心裂肺的痛仰视着赵佐桓的双眼,“陛下也认为是臣妾害死姐姐?” 赵佐桓冷冷的看着荣曦,眼中满满的都是憎恶,“哼,你害死朕此生最爱,朕忍了你五年,忍了荣家十年,你该知足了。” 生产已经迫在眉睫,荣曦无力去争辩什么。虚弱又痛苦的看着赵佐桓,“呃!陛下,臣妾好像要临产了,求求陛下看在龙嗣的份上,饶恕臣妾母家吧!” 荣曦知道自己在赵佐桓眼中没有任何份量,唯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龙胎身上。 她更知道赵佐桓爱的是自己的庶姐荣馨,立自己为皇后,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丞相荣臻的嫡女,镇国公夏侯淳唯一的亲外孙女,娶她绝无半点爱意。 “陛下,求求您看 在臣妾腹中的孩子份上,饶恕臣妾父亲,饶恕荣家一族吧!”荣曦艰难的朝前蠕动几步,爬到赵佐桓脚下,伸手攥住赵佐桓的衣袍襟摆。 “滚!” 赵佐桓厌恶的甩了下衣袍,一脚踢开了荣曦,“贱人,你也身犯数条死罪,居然还妄图为逆臣贼子求情,真是笑话!” 荣曦一瞬忘记了疼痛,惊愕不已的看着赵佐桓。 自打进宫那日起,母亲就一再叮嘱她要恪守皇后的本分。与君,柔顺恭谨。与下,敦厚宽和。与己,克己崇俭。她自始至终将母亲的话铭记于心。 “臣妾所犯何罪?” 赵佐桓的脸庞冷唳的可怕,“若儿,将朕拟好的废后圣旨,提前给这个毒妇宣读吧!” “若儿遵旨!” 纳兰梓若走到龙案之前,将折子底下的一道宣黄圣旨取了过来,眼角含笑,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后荣氏,经百官上奏,六宫检举。戕害妃嫔,屠戮皇嗣,勾结外臣,通敌叛国,秽乱宫闱,意图毒杀皇帝!经朕查明,罪罪属实。此等毒妇,有悖妇德,难立中宫,即日起,废黜后位,赐死!我的好姨母,陛下是想多等一个月再宣读圣旨,谁知你却提前临盆了,只好让你提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哎呀,午时都已经过去了,想必外祖父及四个舅舅人头落地了吧,黄泉路上有外祖父及舅舅们作伴,您不会感到孤单!” “噗——” 一口积血喷发而出,犹万箭钻心,每一条莫须有的罪状,都像是一把刀狠插在自己心窝。她知道赵佐桓从来不悦自己,却没有想到,竟会憎恶自己到如此地步,想来,早就起了杀意吧。 “陛下,陛下,臣妾就快要生了,恳求陛下饶恕臣妾腹中的孩子,臣妾肚子里的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啊!” 为人母者,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想护得孩子周全。 赵佐桓温言,眉宇一颦,无动于衷。 纳兰梓若轻嘲的笑了起来,“我的好姨母,你当真以 后陛下要你产下龙胎吗?” 荣曦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腹部,赤红着血眸瞪着二人。 “陛下让你有孕,不过是想让你尝尝母亲死前的痛苦,你当日如何害死母亲,如今姨母就怎么偿还吧。” “陛下,臣妾死不足惜,但臣妾肚子里的可是您的亲骨肉,虎毒尚不食子啊!”荣曦喊得撕心裂肺,句句沥血,不敢相信赵佐桓真的会对亲生骨肉无动于衷。 赵佐桓决绝的背转过身,冷唳道:“来人,把泵血散给这个毒妇灌下去,这个孽种不准产下。” “诺。” 四个强壮的宫人上前将荣曦牢牢按住,将早已备下的泵血散融在水中,卡住荣曦的下颌,一碗一碗的强灌了下去。 胎儿仿佛也感知了母体的危险,迫切的想要来到人世间,在腹中踢腾的厉害。 两个宫人蹲在地上死命搓推荣曦的肚子,每当胎儿要产下,便又被生硬的推回了母体。反复几次,荣曦痛到虚脱,血如洪水般流淌,一地刺目的红。 荣曦炽烈的血眸,厉鬼一般恨盯着她曾经最爱的男人,“赵佐桓,饶过孩子,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继!续!”赵佐桓心中悸动了一下,不忍回头看。 泵血汤接连不断的又灌进口中,荣曦泡在自己的血水中无力挣扎,满腔只剩下熊熊怨恨。 过量的泵血汤药效发挥到了极致,产道大开,“啊—”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洪水般的鲜血伴着胎儿终究还是产出了母体,只是她已经无力看一眼那血肉模糊的肉团了。 “你—好—狠—的—心!” 荣曦念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气绝暴死,赤血的眸子狰狞的瞪向她最爱的男人的背影。 “启禀陛下,皇后薨了!” “皇后薨了!”赵佐桓不自觉的念出了声,忽然感到心口莫名的一空。一股悔意窜上心头,猛然回头,被那满地的殷红刺痛了双眼。 “曦儿……” 赵佐桓,如有来生,我定要做你口中的那个毒妇…… 第二章 重生为伎 轰隆隆——咔嚓——! 接连不断的闪电犹如发狂的银龙,狂躁的将天际抓裂无数道口子,滚滚不绝的雷声,仿佛要炸裂苍穹,暴雨洗透整个江都。 “嘶——,好晕,好痛!” 荣曦被雷声震醒,只觉浑身晕眩无力,如在漩涡中急转的一叶小舟。 “这是哪里啊?” “妈妈,我求求您了,妞子才十二岁,现在还在病中,您不能让她这么早接客啊,我跪下来求您了。” 荣曦耳边传来女子焦切的说话声,只见一个装扮艳俗的枯瘦女子冲另一个浓妆艳抹的丰腴少妇跪了下来。 “金花,妞子是个痴儿,也就趁着是嫩芽子的时候值点钱。胡员外肯出十两银子破她的瓜,十两啊,足够买一个正常的黄花大闺女了,女人早晚还不得破瓜,早破早营生。” 鸨妈穿着大红褙子,梳着一尺多高的云髻,浑身香气扑鼻,扭着肥臀摇着香云扇朝床边走去。 名唤金花的女子,双膝急促跪走几步,扯着鸨妈的褙角哀求,“妈妈,妞子才十二岁,再留两年吧,那个胡员外是个出了名的难侍候,就是做惯了营生的姐妹都被折腾的够呛,妞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受得了那个老变态。” “咳咳——” 伊金花激动的说完,剧烈的咳了起来,做了这么多年妓子,身体早被掏空了,有种即将油尽灯枯的感觉。自己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儿朱唇万人尝,受尽无数男人的践踏和蹂躏,到如今落了一身的脏病无药医,她实在不想让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鸨妈的脸色失了耐烦,猩红的艳唇一 撇,尖着嗓子道:“一个痴儿,白吃了老娘十二年的白饭了,也该回回本了。老娘倒是想多留她几年,培养成个魁姐,可你看看,痴成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只能贱卖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伊金花听了不敢在反驳,掩面痛哭的更加厉害,“妞子,我可怜的孩子。” 鸨妈扭着腰来到床前,朝床上的少女脸上狠拧了一把,“起床起床,天天就知道吃和睡。” “嗯!” 荣曦吃痛,忍不住嘤咛一声,被人揪着耳朵从床上薅了起来。 “赶紧给她扮上,捯饬捯饬,胡员外等着呢。” “怎么回事?妞子是谁?”荣曦心中困惑不解。 金花哭哭啼啼的站立起身,来到荣曦跟前,将她拉到梳妆台旁坐下,“妞儿,娘对你不住啊。” “哭什么丧,妞子是要营生了,这是喜事,再哭老娘就卖你们母女去贱民肉窑馆!” 金花听了心头一颤,不敢在说话,含着泪扶着荣曦在镜子前坐下,拿起篦子给荣曦篦头。 “我不是死了吗?这到底是那里?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荣曦坐在铜镜前,浑浑然一抬头,却见镜子里照出一张陌生的少女脸孔。 镜子里的少女,稚嫩而苍白,尽管一脸的病容,却难掩天生丽质。双眸瞳孔更是异于常人,瞳底犹如一抹泛蓝的湖水,盈盈动人。乍看之下,秀美中带着几分异域女子的妖冶,让人过目难忘。 “这是谁?”荣曦愕然,定定的看着镜子。 而镜子里的少女也做出同样的神情,荣曦伸手摸了下脸 ,触感很真实,绝不是做梦。 “莫非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这到底是那里?” 荣曦脑子混痛欲裂,前世的种种在脑海浮现,最后定格在赵佐桓冷酷绝情的脸上,一瞬间恨意如潮涌。 “我重生了?世上竟真的有借尸还魂,太不可思议了!” “妞儿你怎么了?”金花瞧着少女神色不对,关切的用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瞧眼前的两个女子的衣着谈吐及四周的装置,显然,这里是烟花之地。 “这里莫非是青楼!”荣曦反应过来之后,心中瞬间如坠冰窟。 鸨妈站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快着点,胡员外马上就到了。” “头梳好了,妈妈,妞子好像不对劲,要不缓几日在接客……” 鸨妈尖声道:“废话真多,你快出去吧,胡员外可是个大财主,要是得罪了这个财神爷,你们两母女甭想有好果子吃。”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小鸨馆隔着门喊了一声,“妈妈,胡老爷来了。” “哎哟,还不快去迎进来。” “得嘞,胡老爷您快这边请。” 小鸨馆忙不迭的将房门推开,点头哈腰的引着一个尖嘴猴腮,年逾五旬的精瘦男人进了屋,“妈妈,胡老爷到。” “呦,胡爷可算来了,咱们妞儿都等急了。” 金花抹着眼泪揉着荣曦的肩,“妞儿别怕,痛一下就过去了,将养几天就好了。” 鸨妈搡着金花的后背,推出了屋去,低声道:“别扫了胡老爷的兴。”转而又满脸堆笑的迎到胡员外跟前,“妞儿在里面,胡爷也知道她是个痴儿,不懂服侍爷们,人交给 您了,您自个儿瞧着寻乐。” 胡院外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折扇,笑眯眯道:“无妨,无妨,本老爷就好生口儿。” “妞子,胡老爷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乖乖听话,好生服侍胡老爷,这可是你的大贵人。” 荣曦茫然的看着胡员外,浑身不寒而栗。 胡员外迫不及待的将鸨妈推出门去,就势把门关了起来,转身打量了几眼装扮好的荣曦,眼睛都瞪直了。 “滋滋滋,才十二岁就生的这般迷人,本老爷生平也算见识过无数美人,还从没见过生的这般独特的,尤其这双蓝瞳,真是狐媚妖冶,生生勾掉男人的魂,可惜是个痴儿,真是美中不足。” 荣曦下意识退后几步,“大胆狂徒,本宫乃是……” 说了一半,荣曦心中一痛,‘皇后’二字,从前是自己及母家的荣耀,而今却是最让自己痛恨的两个字。 胡员外听荣曦张口说话了,吓了一跳,“原来会说话啊,呵呵,小美人别怕,过来,让本老爷好好疼疼你。”说完,已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荣曦。 “退下!” 荣曦惊慌失措,慌忙后退,却还是被胡员外扑倒在床,“大胆,你放开我。” 胡员外看着干嘎,却有一把子蛮力,牢牢制住病弱的少女躯体,使她动弹不得。 “撕拉—”一声,胸襟的衣服整个被撕裂。 “小美人只要你乖乖顺从本老爷,本老爷便为你赎身,让你从此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荣曦拼命的挣扎着,可是躯体过于孱弱,根本无力反抗。此刻的她追悔莫 及,从前不该放弃武艺。 前世的将门贵女,家风尚武,荣曦自幼耳濡目染,喜欢跟着哥哥们习练武艺。后来,为了讨赵佐桓的欢心,开始模仿庶姐荣馨的一切。 说来可笑,到死时,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赵佐桓真正喜欢的是荣馨倾世的美貌。 “毒妇!” “赵佐桓,若有来生,我定要做你口中的那个毒妇。” 蓦然间,前世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回想前世,犹如噩梦一场,如果可以重来,自己宁可做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也绝不做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羔羊。 情急之下,荣曦张口咬住了胡员外的耳朵,拼起所有的力气狠命的咬了一口。 “啊——” 胡员外惨叫一声,死死捂住了的耳朵。 荣曦脱困之后,撑着气力从床上爬了起来,趁着胡员外弯腰呼痛的时刻,随手拎起床头的花瓶狠狠的砸在胡员外头上。 “去死吧,你们通通都去死。” “噼啪——”一声,花瓶在胡员外头上爆裂,胡员外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再也不要做从前的自己,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都送进地狱……” “来人,快来人,这个疯丫头竟敢打伤本老爷,真是活腻了。”胡员外自地上打个翻滚,避开荣曦,顾不上鲜血横流的伤口,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去。 须臾,鸨妈及几个鸨馆匆匆赶来。 妓子打伤恩客是青楼最忌讳的事,对于不听话的妓子,是要遭受极其残忍的虐待。尤其是这闻名江都的萧乐院,无论多清高刚烈的女子,进了这萧乐院,休想能够清白的走出去。 第三章 惩罚 “胡爷您先消消气,咱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鸨妈安抚好胡员外,转而柳眉倒竖的视着荣曦,“贱坯子,竟敢打伤胡老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把这贱坯子拉到后院给她松松皮。” 立即有两个彪悍的鸨馆挤上前来,抓鸡仔一般扭住荣曦,将她从屋子里拖了出来,径直朝后院拖去。 “扒了外衣一三七,用藤子先抽一百下,把所有没有待客的姑娘们全叫过来围观,谁敢弄伤恩客,这就是下场。” “噼啪——噼啪——” 打手凶狠的挥舞着手中的藤条,拇指般粗的带刺儿藤条,抽在身上,立即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痕,棘刺入皮,更是奇痛无比。 围观的姑娘们大都司空见惯,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 “噼啪——噼啪——” 疼痛能磨砺人的心志,不惧疼痛,便无所畏惧,皮肉之痛比起前世诛心之痛,尚不及万分之一。 “哟,这个痴儿还挺倔强,给我下狠力抽。” 打手们抡圆胳膊抽打的更加卖力,荣曦后背早已鲜血淋漓,只是她仿佛不知痛一般,连哼叫一声都没有。 “妈妈,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妞子痴,不懂事,就饶了她这次吧。”伊金花连滚带爬的来到跟前,扯着鸨妈衣角哀求。 鸨妈厌恶的 甩开金花,尖声道:“你来萧乐院多久了,萧乐院的规矩都忘了吗?” 金花知道鸨妈最恨手下的姑娘不听话,转而跪行到胡员外的身边,朝太师椅上的胡员外不住的磕头。 “胡爷你大人有大量,犯不上跟个痴儿生气,胡爷要是愿意,我金花愿意替妞子好好服侍胡爷,求胡爷替妞子求个情吧。” 胡员外鄙夷的瞥了金花一眼,当胸一脚踹开了金花,“你个被人骑烂的下贱老妓子,也配服侍本老爷,便是不花钱,本老爷还嫌你脏呢。不过算了,本老爷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母女一起侍候本老爷吧,你这个老妓子就在床边教导你女儿,如何把男人服侍的开心畅快。” “好好好,只要别再打妞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胡员外懒懒的微欠身,朝鸨妈招手。 鸨妈立刻满脸堆笑,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胡爷请吩咐。” “行了,别打了,怪可怜儿见的,要她过来乖乖的给本老爷磕三个头,本老爷就不计较此事了。” “胡爷开口,哪敢不听啊,去把妞子拉过来给胡老爷磕头认错。” 两个打手停了下来,架着荣曦的双臂,丢死鸡一般扔到了胡员外的脚下。 “还不快给胡老爷磕头认错。” 恨,滔天的恨!重生有何意义?天若垂怜,该 让自己变成一把刀,狠狠的插在赵佐桓的心口。天若有眼,该让自己生成一只凶猛的野兽,食其肉吞其骨。而不是变成眼下这个人人可以践踏的低贱妓—女。 胡员外居见她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样子,瞬间被激怒,狠狠的掐住荣曦脖颈儿,“再给你一次机会求饶,不然本老爷就要了你的贱命。” “呸!” “呵呵,好个贱坯子,给脸不要脸,鸨妈过来,本老爷出一百两银子买这个贱坯子的命,立即打死这个贱坯子。”胡员外彻底被激怒,从袖子中抽出一把银票扬在荣曦脸上。 鸨妈闻言,冷冷的撇了荣曦一眼,命人捡起了地上的银票。 “来人,照胡老爷说的办,把这个贱坯子乱棍打死。” “不要,不要,求妈妈开恩,求胡爷开恩,饶了妞子吧,要打打死我吧,我替妞子承受。”金花浑身筛糠般紧紧搂住荣曦,惊恐如面对恶狼的羔羊。 “打。” 打手没有丝毫犹豫,扬起手臂粗的杖子,朝荣曦跟金花身上劈头盖脸打了起来。 “啊——,饶了妞子吧。” “砰砰——” 凄厉的惨叫声伴着求饶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围观的姑娘们,原本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此时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乱棍雨点般落在身上,金花拼命的将荣曦护 在身下,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尽可能的护住女儿。 “都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母女二人就要丧命在乱棍之下,门口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一个风姿绰约的貌美女子走了过来。 观看的妓子纷纷围了过来,“惜惜姐,快给金花母女求个情吧,金花母女得罪了胡老爷,现在要被乱棍打死。” 貌美女子微蹙柳眉,径直朝鸨妈走了过去,“住手,不要在打了,哭哭啼啼闹这么大声,不知道赵公子喜欢安静吗?” 鸨妈闻言,慌忙挥手示意打手停了下来,关切道:“惜惜呀,你快进雅房陪赵公子吧,外头风大,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胡员外原本正大发雷霆,见来的是花魁柳惜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哎哟,今日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够得见惜惜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啊。” 柳惜惜似没有听见胡员外的恭维一般,冷傲的瞥了一眼遍体鳞伤的金花母女,“胡爷能否赏惜惜个薄面,饶了她们母女?” “可以,当然可以,惜惜姑娘开了尊口,怎能拂美人心意。” 柳惜惜朝胡员外略欠身,“谢胡爷。” 柳惜惜转身正要离去,胡员外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袖角,“不过,惜惜姑娘能否为在下弹奏一曲。” 鸨妈一听,面露难色,“胡爷, 惜惜可是赵公子供养的,不接外客。” “弹奏一曲又有何妨。” 胡员外话音未落,忽听内院传来一声极具威慑力的男声,“把这个狗杂碎丢出萧乐院,吵的本公子心烦。” 紧接着两个彪壮的青衣汉子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架起胡员外径直拖了出去,不一会就听见街上传出凄惨的哀嚎声。 鸨妈见是赵公子的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得罪赵公子等同得罪皇叔燕王殿下,在江都地界又有谁敢跟燕王府的人做对。 “快带她们下去疗伤吧。” “妞子,快谢谢惜惜姑娘。”伊金花感激涕零的伏地磕了几个头。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荣曦凄声念完,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尽管荣曦的声音很小,却还是惊呆了鸨妈等人,萧乐院人人都知,妞子天生痴傻,口不能言。 十三年前伊金花跟一个做买卖的异域胡人想好过,胡人走后,伊金花就怀孕了。可惜多数妓子都服用过少量水银避孕,导致生育器官受损,因此妞子出生便有缺陷。 “痴儿居然会说话了,这顿打挨的真值,快些带妞子和金花下去养伤,好好照料妞子。” 鸨妈一改先前的不耐烦,比得了一块金砖还要开心,像妞子这样好的皮相,若非是个痴儿,怎舍得十辆银子贱卖。 第四章 花魁大赛 三年后。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悲或喜阻止不了光阴的轮轴,转眼三年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荣曦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雪恨,期间逃跑了无数次,无数次被抓了回来。困在这青楼之中,无法脱身,更别提回到千里之遥的京师找赵佐桓报仇雪恨了。即便回到京师,凭她一个弱女子,只怕也难以进入戒备森严的皇宫。今生,只怕复仇无望了! 荣曦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每日浑浑噩噩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今年萧乐院花重金培养了一批姑娘,共十二人。个个青春美貌,美其名曰江都十二钗,准备在花魁大赛上大放异彩,看谁能够拔得头筹。 荣曦也算十二钗的一员,鸨妈为她起了个极艳俗的名字叫嫣红。整整三年,荣曦依然对新名字无感。 “姑娘们,都精神着些,今晚使出你们混身的解数,极力展示自己的魅力,谁有运气夺得花魁,谁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妈妈,我一定全力以赴。”一个娇艳的红衣少女冲鸨妈甜甜一笑,满脸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红衣少女左手边的绿衣少女,叹息一声,“唉,我看今年的花魁肯定是胭脂姐姐,我估计是没戏了。” “是啊,我们当中就数胭脂姐姐长的好看,会的才艺又多,日后胭脂姐姐发迹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啊!”又一个白衣少女 走上前符合道。 红衣少女娇羞一笑,道:“牡丹妹妹别这么说,还不一定呢,若论长的好看,那边那个才是真的天生丽质。” 胭脂嘴里说着,下颌朝角落处一奴,眼角浮现一丝嘲弄。 绿衣少女回头撇了荣曦一眼,面漏鄙夷,“呵呵,一个傻子,也配跟咱们一起竞选花魁。” “就是,整日板着一张木头脸,对谁都爱答不理,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那个男人会爱看一张臭脸。” 红衣少女掩唇笑道:“那可不一定哦,有些男人就爱冰山美人,越冷,越是不爱笑,男人越是喜欢呢。” “哼,装相摆谱罢了,我就不信男人们会喜欢这种木头脸,再者说,竞选花魁还要展示歌舞才艺,她是会唱还是会跳啊,咱们当中随便那一个姐妹的才艺,都能碾压她几百条街,她要是能得了这次花魁的头筹,我便把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呵呵,那我就把头割了当球踢。”几个少女说着,捧腹大笑起来。 坐在角落的荣曦,听到几人在谈论自己,仿似没有听见一般,依然呆滞的坐着。 鸨妈笑吟吟的看着眼前青春美貌的姑娘们,仿佛看见摇钱树一般开心,转而又撇了一眼角落的荣曦,嘴角不由自主的裂了起来,摇头叹息一声,“唉,烂泥终是扶不上墙,三年了,学什么都学不会,连笑都不会,也难指望会给老娘带来多大的利润,胜在皮相生的真心不错,就 当凑个数吧。” 当夜,萧乐院的生意格外的火爆,门槛几乎被踩塌。江都地界喜好寻花问柳的达官贵人,商贾巨甲蜂拥而至,齐聚萧乐院,萧乐院内处处张灯结彩,搭台设花宴。 “我换这件紫色裙子,快给我在添些香粉,腰再束紧些,能勒多细勒多细。” “把我的发髻在梳高些,戴那只长流苏的簪子会不会更好看些?” 能不能鱼跃龙门成为花魁,就在今夜!虽然同样是妓子,但成为花魁就意味着水涨船高,可以只接自己喜欢的恩客。运气好的,说不定就被那个达官贵人赎去做妾侍。 因此竞选花魁成了妓子们的跳板,除了荣曦,其余的姑娘们都在疯狂的梳妆打扮,恨不得连脚趾甲盖都镶上一圈闪闪发光的金边。 “哎呀,我的裙子怎么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胭脂拿起自己准备穿的红色丝裙,一脸的焦灼。 “这可怎么办?快找裁缝补补吧。” “这么长的口子,就算缝好了也会有痕迹,是谁弄破了我的衣服?让我知道了,绝不饶她。”胭脂恨恨的一跺脚,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牡丹见状,附在胭脂耳边,悄声道:“刚刚大家都出去过,只有嫣红一个人在屋子里,肯定是她嫉妒你,怕你选上花魁,故意撕破了你的衣服。” 胭脂听了,立即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走到了荣曦的面前,抬手甩了荣曦一个嘴巴子,“你个贱人,是不是你撕坏我的 裙子?” 荣曦挨了一个嘴巴,木然的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胭脂,既不辩解,也不说话,默默的扭转过身。 “胭脂姐,你看她心虚了,肯定是她使坏。” “快说,是不是你?哼,敢做不敢认,走,跟我去见妈妈。”胭脂自持受鸨妈的欢心,盛气凌人的拽着荣曦的胳膊往外拽。 两人正在撕扯,鸨妈带着丫环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都吵吵什么?” “妈妈,嫣红嫉妒胭脂姐姐,故意弄坏了了胭脂姐姐的衣服。”牡丹立即走到鸨妈跟前告状。 鸨妈看了一眼撕破的裙子,知道是人为故意撕坏的,只是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也懒得去追问到底,“哎哟,乖女儿,别哭花了妆。” 随即又望着荣曦,耷拉着脸,“嫣红,把你的衣服换给胭脂,刚好你们两个的身材差不多,又都是红颜色的江南纱。” 胭脂听了,摸了把眼角的泪,接过原本荣曦要穿的衣服破涕为笑,“谢谢妈妈。” “妈妈,这十二套江南纱都是定做好的,胭脂穿了嫣红的衣服,嫣红穿什么?” “哼,随便给她找一套吧,反正她也是过来凑数的,谅她上台也难有多少彩头,等下能乖乖上台,别给老娘出乱子就成。”鸨妈悻悻的说完,扭身出了屋子。 “嫣红,咱们走着瞧,等我选上花魁再跟你算总帐。”胭脂盛气凌人的说完狠话,扭身补妆去了。 荣曦依然无动于衷,一副事不关己,逆来 顺受的神情。 须臾,外厅响起了敲锣声,伴着热烈的欢呼声,花魁大赛正式开始了,竞选花魁的姑娘们陆续的走上前台,极力展示自己的容貌和才艺。 恩客们早已准备好缠头和鲜花,若是心仪台上竞选的姑娘,便将手中的缠头掷到台上去,到最后得的缠头最多的姑娘便是花魁。遇到大方的恩客,赏赐给姑娘们的缠头能值万金。而增最多缠头的恩客,将在今夜跟自己所捧的花魁共度春宵,真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只是这些缠头,到最后都悉数落入鸨母手中。 外面的花魁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唯独荣曦依旧石头一般坐着,既不梳妆,也不换衣,鸨妈也懒的在催促她。 “你当真决定就这么放弃自己?” 荣曦正发呆,耳畔响起柳惜惜的声音。荣曦绝美的瞳底微动一下,随机又恢复了平静。 柳惜惜接着道:“你可要想好了,今夜,可是你们命运的分水岭,你不全力以赴去争取,换来的只会是更加恶劣的结局。便是选不上花魁,能够入的前三甲,你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反之,你会生不如死。”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示你一下,仅此而已。你要知道,争取才有可能改变结果,机会稍纵即逝,往后在想翻身,比登天还难。”柳惜惜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自荣曦身旁翩然离去。 柳惜惜走后,荣曦陷入沉思当中。 第五章 长门赋 大堂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竞赛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为了能跟花魁共度春宵,恩客们一掷千金,互相较劲。鸨馆们抬着一筐筐的缠头,盘算谁得的缠头最多。 一袭红衣的胭脂,凭一曲折袖舞艳压群芳,获得了八筐缠头。 只剩荣曦一人没有登台了,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她上不上台了。 “恭喜胭脂姐姐成为花魁一三七,我就说肯定是胭脂姐姐拔得头筹。” “那里,都是姐妹们谦让罢了。”胭脂意满志得,嘴上不忘谦虚几句。 锵—— 比赛接近尾声,忽然一声高昂激烈的琴音响彻萧乐院,众人吓了一跳,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琴声却嘎然而止。 “夫问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众人正疑惑着,耳畔却传来女子的歌声!歌声缥缈凄婉,由远至近,仿佛丝丝缕缕的薄纱在耳边撩拨,让人听了很是舒坦。 “《长门赋》,这青楼之中居然有妓子能够吟唱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有意思!” 萧乐院座无虚席,来客都已经挤到了大堂 的外面。二楼却有一处诺大的空地,四周围着锦帐,锦帐外围了一圈家丁模样的精壮男子。显然锦帐内的人非富即贵! 众人皆沉醉在这歌声之中,纷纷朝楼梯口引颈相望,连鸨妈等人也都惊诧不已,“该出场的姑娘们都出场了,是谁在唱歌?” “莫不是嫣红吧?只有她没有出场了。” “不可能吧,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痴儿,那会唱歌啊。” 歌声过半,依然不见唱歌的人登场,终于有客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歌声太美妙了,鸨妈快让唱歌的佳人出来。” 鸨妈见客人们被吊起了胃口,心中乐开了花,自然随机应变,满脸堆笑成花,“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可是咱家压轴的姑娘,让我们一起高喊这位佳人的名字——嫣红。” “嫣红,嫣红,嫣红。” 随着恩客们热情高涨的欢呼声,楼梯口走出一窈窕的身姿。 “哇!”众人皆惊叹一声后怔住。 只见楼梯口的女子一袭胧纱黑裙,云鬟雾鬓,未施半点粉黛的美人脸冷若冰霜,犹如悬崖峭壁上的一枝寒梅,清冽逼人。尤其那双空灵泛蓝的眼眸,仿佛有 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亦妖亦仙。 皆以为会是个巧笑倩兮的红妆娇娃,却是这样冷艳到极致的女子。 亮相后的荣曦,纵身一跃,径直从丈余高的梯口跳了下来。 “哇!小心。”众人纷纷惊呼。 却又见她犹如蝴蝶一般,自人群头顶越过,翩若惊鸿般落在高台中间,原来她在手腕间系了一根飞带。 伴着凄婉的歌声,翩然起舞。柔软到极致的身骨,云烟一般轻盈,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仕女舞,这个妓子居然会跳仕女舞。”二楼的锦帘轻撩开,漏出一双威严又深邃的眼睛。 长门赋,仕女舞,连京师多半的贵女都不一定能懂,而一个青楼伎子居然如此熟妗,着实令人惊讶。 一曲舞闭。 缠头如雨后春笋一般掷向台上,鸨馆们拿着筐子拾个不停。 “这位佳人是本公子的。”前台一个穿红绸绿衫的公子哥,朝身边的小厮一挥手,两个小厮立即抬着装满大框的缠头朝台上走去。 “哼,凭你那点缠头,也想独占鳌头。”另一边戴着羽冠的男子,朝身后的随从合掌双击两下,随从立即抬着大框白花花的 银腚朝台上走去。 “这是一万两雪花银,可有不服者?” “哇!”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不可能,不可能,台上的女子不是嫣红吧!” 胭脂,牡丹等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又羡又妒,这样直接抬银子上来的,史无前例。 红绸绿衫的公子咬了咬牙,“三儿,四儿,回去抬银子去。” “是,公子。” 鸨妈见状,眼睛都瞪直了,高声呼道:“今晚的花魁就是咱们嫣红姑娘,快,快扶花魁坐下,切莫摔了磕了。” 鸨妈激动的混身发抖,恨不得将荣曦立刻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荣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恍惚,想不到自己竟这么受欢迎。不过,正如柳惜惜说的,当选了花魁,怎么也比普通妓子好过的多,起码不用夜夜接不同的客人。 两个公子还在斗阔比拼,争的面红耳赤,却见二楼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行至鸨妈身旁,附耳说着什么。 少顷,中年男子说完,面无表情的走了!鸨妈扭腰走了过来,语调略略带着一丝愧疚,“感谢两位公子对嫣红姑娘的厚爱,今晚的花魁已经名花 有主了,二位公子的银子请抬回去吧。”鸨妈的脸颊熏红如醉,显然兴奋到了极点。 两个公子闻言,气恼的盯着鸨妈,“难不成还有比本公子出价更高者?是谁?” “那人出了多少银子,本公子出双倍。” 鸨妈掩唇轻笑,指了指天,定声道:“二位公子尽管往高了想,别打嫣红姑娘的主意了,两位公子可以选择其她的姑娘,若是不同意,就请便吧。” 不等两个公子多说什么,鸨妈扭头就走,忙着前去招呼先前的中年男子。 荣曦被丫环请到了一处雅致的厢房里面,随后屋子里进来两个婆子,帮她沐浴梳洗完后,仔细的查看着,显然是在检验她是不是真的雏儿。 检查完毕后,两个婆子面无表情的走了,随后几个脚夫抬着一筐一筐白晃晃的东西进了后院。 荣曦不知道到底是谁买走自己的初夜,也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多少钱,更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伊金花得知女儿成了花魁后,喜极而泣,强撑着病恹恹的身躯前来看望女儿。却得知女儿在一炷香之前,已经被一顶软轿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六章 美人计 荣曦坐在软轿之中,只觉轿子行的飞快,一直走了很久,轿子也没有停下。 渐渐的,荣曦心里发慌了,掀开轿帘问了一声,“你们到底要抬我去哪里?” 回应自己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前方的路很黑暗,透着无尽未知的恐惧。 “罢了,随便他们抬我去什么地方吧,总归不过是死吧。” 又走了许久,轿子“咚”一声,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到了,下轿吧。” 荣曦在轿子里稳了稳心神,撩开轿帘走了出来,定眼一看,四周白茫茫一片,耳边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怎么是船上?这是哪里?” “跟我走吧。”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打着灯笼上前引路。 船头影影绰绰挂着几盏灯笼,隔不远就有一个身穿军甲的哨兵站岗,显然这是一条官船,而且不是一般的官船,这让荣曦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此处是江都地界,皇叔赵瑾煜镇守江都已有十余年,这条船莫非是他的?”荣曦心中暗自猜测着,转念又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燕王,又岂会是狎妓嫖娼之辈。 想起皇叔赵瑾煜,荣曦心中颇有些伤感,十余年前,赵佐桓登基之初,并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朝中大臣拥戴的是先帝最小的皇子赵瑾煜,而非皇长孙赵佐桓。 赵佐桓是太子的嫡长子,可 惜太子英年早逝,紧接着先皇也驾崩了,皇位空悬。先皇共有九个皇子,二皇子身有残疾,五皇子生性懦弱,其余的皇子要么早夭要么不成器,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九皇子赵瑾煜和皇长孙赵佐桓。 那时的荣曦对赵佐桓爱到痴迷,非他不嫁,赵佐桓也亲口对荣丞相许诺,登上皇位后立荣曦为皇后。加上皇太后支持皇长孙赵佐桓,几经权衡之后,丞相跟镇国公转而拥立赵佐桓登上了帝位。而时年十三岁的九皇子则被封为燕王,派来镇守江都。 谁知,登上帝位之后的赵佐桓,翻脸无情,过河拆桥,诛功臣,杀良将,毫不手软。 “到了,进去吧。”荣曦正暗自伤感着,引路的女子说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听话就好。” 荣曦环顾了一下,到了一间船仓,布置的倒是十分雅致干净。 “我等下该做些什么?”荣曦终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还用问吗?自然是睡觉啊。”女子口吻带着一丝轻藐。 荣曦不在言语,问的真多余,自己是个妓子,被人买来就是侍候男人睡觉的。 “我叫青青,住隔壁,没什么事,不要叫我。”女子说完扭身就走。 荣曦苦笑,连下人也是看不起烟花女子的。 床榻很宽阔,一整套芙蓉色的寝具,看起来 就很舒服,荣曦移步走来,拘谨的坐了下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前世她虽然跟赵佐桓行过周公之礼,却也不过寥寥几次。每次赵佐桓都像是恶魔般狂躁,毫无半点柔情。因此,荣曦对男女之事十分的惶恐,尤其今夜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又或者是一群男人也未可知。 “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 荣曦从头上拔下一根十余寸的碧玉簪,轻轻转动一下簪头,从里弹出一根乌漆钉针。 这根啐了砒霜和奎宁的钉针沾血即死,这三年来,她想了无数办法刺杀赵佐桓。这是其中之一,眼下正好用来防身。 荣曦握着玉簪坐了半夜,也不见有人来,窗外泛出鱼肚白的光,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买我的人,莫非今夜没有兴致!”荣曦胡乱猜测着。 又过了一会,青青径直推门而入,“起床梳洗,用早膳了。” 今夜就这样过去了!荣曦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以见见你家主人吗?”荣曦声音很小,带着一丝请求。 “哼,我家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主人要见你,自然会召你过去。” 青青的态度蛮横,荣曦不好在多说,打了个哈欠起身梳洗。 草草用过早膳,荣曦在船仓中待得无所事事,也确实想知道是谁买了自己。 出了船仓,四周是白茫茫的水雾。船很大,在江 中行的很缓,荣曦走了许久,才走到了船的另一头。 前方的船仓有兵士把守,荣曦只得停了下来。清晨的风很大,也很冷,荣曦穿着单薄,冻的瑟瑟发抖。 正欲折回船仓,却听船板上“噼啪—”一声,似杯子碎裂的爆响声。 “大胆,你竟敢背着本王私作主张,还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说话的人,显然生了很大的气。 “王爷,陛下连下三道急诏,召你返京,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属下觉得胡总管的提议可以采用,美人计虽不光彩,眼下却是权宜之计啊。” “是啊王爷,秦王,吴王,长公主哪一个不是向陛下进献美人,安保富贵荣华,宫中能有个得力宠妃,时不时为王爷吹上几句枕头风,对王爷大有益处啊!” “本王生平磊落,绝不需靠女人保荣辱,此事休要再提,那个烟花女子即刻送走。” “王爷……” “下去。”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冷。 船仓里的对话,荣曦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心中陷入了莫名的激动,“向陛下进献美人,真是——天助我也!” 想到此,荣曦狠狠攥紧拳头,柔若无骨般的手指咯吱吱作响。 “害我好找,不是跟你说过老实呆着的吗!”侍女青青找了过来,一脸的怪嗔。 “什么人在外面?”船仓中传出一声爆呵,紧接着一个半截 黑塔般的壮汉弯腰从船仓中走出。 青青吓了一跳,赶紧叠腰拜礼,“奴婢见过李将军。” 姓李的将军瞪着铜铃般的恶眼,打量着荣曦,“你都听到了什么?” 荣曦稳稳心神,如实回答:“都听到了。” “那便留你不得。”壮汉说完,跨前一步,兜手一抓,如抓鸡仔一般提起荣曦腰肢的衣料,朝滚滚江水中抛去。 “啊——”荣曦纵是不怕死,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魂不附体。 “唉!快住手。”又一道利索的白衣身影,窜出船仓,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从壮汉手中夺过了荣曦,接在怀中。 “你疯了?” 壮汉瓮声瓮气道:“王爷说了,用不着美人计,此女留着作甚?” 白衣男子被噎了一肚子气,“呵,你可真是暴殄天物,便是王爷用不着,如此美眷,也可留下赏赐给兄弟们。” “是吧,美人。”白衣男子冲荣曦轻佻一笑。 “赵公子!”荣曦识得白衣男子,萧乐院的贵客,长期包养柳惜惜的那个赵公子,名赵安。 “美人,吓坏了吧?”赵安抱着荣曦,依依不舍。 “女人都是祸水,她听到了咱们的对话,不能留活口。” 两人又争执起来。 “都住口,休要在胡闹。”船仓中又走出一穿黑缎氅袍的魁伟男子。 荣曦瑶瑶一望,心中一沉,“果然是燕王赵瑾煜。” 第七章 返京 数年未见,赵瑾煜容颜未有多大改变,只是高了许多,也魁伟许多。 赵家虽是皇室,却美男倍出,赵佐桓,赵瑾煜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丰神俊逸,玉树轩昂。 尤其叔侄俩有着及相似的眉眼,剑眉星目,眼尾倒仰。只是赵佐桓的眼神极暗沉诡橘,让人猜不透是喜是怒。而赵瑾煜的眼神则清亮煜煜,给人正气一三七浩然之感。 “王爷!”两人行礼,不敢在起争执。 “这个烟花女子如何处置?” 赵瑾煜斜眼瞟了一眼入定般的荣曦,略思索几秒,“等船靠岸,派人送她回去吧。” 赵安听后,一脸的遗憾不舍。 “不,请王爷不要送民女回去。”情急之下,荣曦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赵瑾煜微蹙剑眉,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荣曦。见她神情慌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毫无昨晚初见她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冷艳,不免心中有些许失望。 烟花女子,终归上不得台面。赵瑾煜心中如是评价。 “留下,也只能为婢。” 荣曦眸子微颤,伏地叩头,“民女愿意入宫拌驾,为王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恳求王爷能够给民女机会。”荣曦说完,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 见她如此渴望进宫,赵瑾煜心中更生鄙夷,妓子,果然都是贪慕虚荣的。 昨晚的好感荡然无存,“你可知宫中规矩苛严,美人不计其数,你未必能入陛下的圣眼。 ” 荣曦生怕失去进宫的唯一机会,陡然抬头,对视着赵瑾煜的双眼,“恳求王爷成全,民女愿意一试,倘若失败,甘愿自裁。” 赵瑾煜心中莫名的一酸,沉吟不语。 “王爷,要不就让她进宫试试吧。”赵安跟壮汉跟着求情道。 “求王爷。”荣曦急切的眼泪汪汪,伏地又叩头不止。 “你就这么想进宫?” “是,进宫是民女生平唯一心愿,王爷若肯相助,民女定不忘王爷大恩大德。” 哼,这个妓子,挖空心思的想攀高枝,以为进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异想天开。 赵瑾煜心生无尽的厌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赵安,安排教习姑姑,教她宫中礼仪以及侍寝的规矩。哦,也对,一个妓子肯定懂得侍寝的事宜。” “民女谢王爷。”荣曦听着赵瑾煜讥讽的话语,瘦削的双肩颤了起来。 清晨的气温过低,她早已冻的嘴唇发青,肌肤苍白如纸。起身时,膝下一软,又跌回原位。这幅媚态尽现,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免令人生怜。 赵瑾煜却更加的鄙夷,“妓子真是下贱,矫柔造作,时刻卖弄风情,真令人生厌。”如是想着,冷着面拂袖离去。 之后几日,荣曦在没有见过赵瑾煜。因天气恶劣,船行到江陵时,不得已靠岸避风,一连耽搁了数日方又启航。 走完水路,又走了几日土路,再有半日,燕王一行的队伍就 能到达京师。 京师越来越近了,荣曦的心里也越发激动,“终于,终于回到京师了,赵佐桓,你等着……” “王爷,先行回京的队伍已经拜过圣驾了,陛下对王爷进献的江都产物十分欢喜,传旨将亲自出城迎接王爷。”胡总管跨马上前禀告道。 赵瑾煜下了马车,看了下四周,微抿唇,“天色已晚,原地搭帐篷修息,明日在赶路。” “是。”胡总管行了抱手揖,折身去招呼下人们干活。 四周是丘陵地带,京师摇摇可望,站在丘陵高处,已隐约能够看到京师方向的点点灯火。 荣曦站在一处高丘之上,望夫石一般看了许久。 赵瑾煜看着高丘上那抹纤弱的身影,嘴角浮现一丝轻藐,忍不住信步走去。 “你是有多渴望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语吻极具揶揄。 暗影中看不清她眸子中的仇恨和氤氲。 “是,民女迫切的想要进宫,一刻都不想再等。” 此话听在耳中,赵瑾煜却感到极其不快,挖苦道:“进了宫,收起你妓子的那一套,轻贱,得不到任何人的珍惜。” 荣曦冷嘲一笑,“谢王爷提点,民女铭记在心。” 荣曦的淡然,让赵瑾煜索然无味,这个妓子有些恼人。 “回吧,天晚了,明日就到京师了。” 荣曦听后,拜了揖,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居然踩空了。 “啊——”一声惊叫后,摔 下丘陵。 赵瑾煜下意识的回身,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往回一收,将她拉了回来。 “怦怦怦——”荣曦心跳加快,真的吓坏了,紧紧靠在赵瑾煜怀中,死死攥住他胸襟的衣袍。 没报仇之前,自己绝不能死。 “哼,你是故意的吧?莫耍这种伎俩,本王不吃这一套。” 荣曦慌忙撤后两步,气恼不已,“王爷相救,民女感激不尽,何来耍伎俩?” “难道不是吗?故意让本王救你,以此加剧跟本王的关系,日后好挟制本王,哼!本王告诉你,别白费苦心了。” “你!” 荣曦气的浑身发抖,重吸几口冷气,“王爷教训的是,民女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轻贱。”赵瑾煜并不罢休。 “王爷若无吩咐,民女告退。” 草草行一礼,荣曦扭身就走,却又忘了刚刚踩空的地方,又一脚踩空了,“啊——” 赵瑾煜照旧伸手接住了她,将她的纤腰圈住,俊逸非凡的脸上写满揶揄,“怎么?故技重施?” 荣曦懒的多做解释,索性装出一脸风情,双臂如蛇般环上他的脖颈儿,“王爷说是便是吧。” 赵瑾煜瞬间小腹一热,咬牙切齿道:“大胆妓子,果然轻贱的很。” “是的呢,王爷要不要试试看,这个妓子到底有多贱?” “滚!”赵瑾煜脱手一松,将荣曦推倒在地,扭身就走。 果然,有些时候解释是行不通的。 这一晚,荣曦彻夜未眠,仇恨犹如炼狱之火,吞噬着她的身心。三年来,杀赵佐桓,是她活着的唯一信念。 翌日! 燕王随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京师方向出发,坐在马车上的荣曦,此时却平静了下来。 刺杀赵佐桓,绝非易事,他的身边有大批武功绝顶的侍卫,更有无数暗卫。除却这些,赵佐桓自身也有武艺,弓马骑射,无所不精。便是百个自己绑在一块,也敌不过赵佐桓一人。 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绝不能轻举妄动。 离城只有十里远了,赵佐桓率朝中重臣亲自出城迎接。 高奏宫乐,黄旗猎猎,仿佛迎接的是得胜归来的将军般,十分隆重。 荣曦深知赵佐桓的秉性,虚伪狡诈,最擅长笑里藏刀。毕竟燕王麾下握着二十万的精兵,赵佐桓不得不有所忌惮。 今日,正如荣曦所想,根本没有接近赵佐桓的机会!只能瑶瑶望见三里开外的皇驾,便再不能靠前一步。 燕王等人随皇帝入宫应宴去了,荣曦及随从们则被直接安排到昭平长公主的府上暂住。 赵瑾煜在京时,尚未出宫立府自住,便被派去镇守江都。一晃已有数载,在京师还没有府邸。 此次返京,昭平长公主便向皇帝请旨,让燕王暂住公主府,以便姐弟俩叙叙旧。等燕王的新府邸建造完善,再回府自主。 荣曦等人根本没资格入宫赴宴,因此直接被安排去了公主府。 第八章 恻隐之心 一连月余,赵瑾煜游走在各种应酬之中,公主府每日宾客盈门,巴结的,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 毕竟燕王返京,皇帝出城十里相迎,这可是无上的隆恩,自然有眼皮子浅的官员,上赶着结交燕王。 荣曦被安置在公主府的艺伎院,终日跟一批歌舞家伎混在一起,也跟着家伎们排练歌舞。有时府上设宴,舞姬不够时,也会安排她出去伴舞。 如是过了俩月,别说安排她进宫了,连燕王的面也见不到了。公主府不比青楼,随意乱走是要受罚的,这让荣曦无比的焦烦,却又无计可施。 这日,府上又设宴,恰好一个伴舞的舞姬生了病,无法出去伴舞。荣曦自告奋勇顶替了上去。 宴席上,燕王,昭平长公主及来客们,举杯畅饮,相谈甚欢。没有人过多的关注场上跳舞的伎子。 这种场合,舞乐只为助兴罢了。 一曲舞毕,其余的舞姬们都顺着原路回去了,荣曦趁领舞的不备,悄悄的藏在了花坛底下。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燕王走出宴会,醉醺醺的朝恭房去了。 “奴婢参见王爷。” 赵瑾煜刚刚出完恭,就被荣曦堵在了恭房门口,立时酒吓醒了一半。 眼前是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媚俗如妖姬一般的女子。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被自己遗忘的那个妓子。 “你怎么在这?” 赵瑾煜语吻极其不悦,更不悦的是她俗艳的装扮。初次见她,她素颜倾城,虽是妓子,却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脱俗,而现在的装扮却 是俗不可耐。 荣曦抬眸看着赵瑾煜,怯怯不安道:“王爷何时安排奴婢进宫?” 赵瑾煜闻言,眉眼立时倒仰过来,深邃的眸子冷唳的可怕,“原来你还在惦记着进宫,哼,真是不知所谓。”言毕,甩袖离去。 情急之下,荣曦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王爷,求求您了,安排奴婢进宫吧。” 赵瑾煜心火上升,狠狠一甩袖将荣曦甩倒在地,“大胆,在如此不知尊卑,就杀了你。” “王爷。”荣曦遭到回绝,悲从中来,绝望的痛哭起来。 “你就这么想进宫?哼,你连本王都吸引不到,又谈何能入陛下的眼。” 荣曦闻言,忽然就止住了哭声,扬起巴掌大的绝丽小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赵瑾煜,“王爷的意思是,倘如我能吸引到王爷,王爷就肯安排我进宫?” “呵,真是蠢的可以。”赵瑾煜气急冷笑。 荣曦抹了下双腮的泪痕站了起来,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般。不等赵瑾煜有所反应,解下了胸前的纽带。 玲珑娇小的少女躯体,展露在眼前。赵瑾煜怔住,倒不是惊叹她躯体的美好,而是震惊她身上留下的道道伤痕。可以想象的到,要遭受怎样的虐打,才能留下这么多的伤疤。 面对弱小,难免都有恻隐之心,铁骨铮铮的燕王也不例外。 “王爷!”荣曦故装一脸生硬的妩媚。 然,这笨拙又直接的调弄,却瞬间引爆那炙烈的火热。 “大胆。”紧接着一声脆响,荣曦脸上狠狠挨了 一巴掌。 不远处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前来查看,“王爷,发生何事?” “滚!”赵瑾煜厉声喝退下人,立即扯下大氅,裹在了荣曦身上。 下人们见状,慌忙低头退走。 “不是进宫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宫中没你想象的那般美好。”赵瑾煜鬼使神差般,将这个自己所鄙夷的妓子拦在了怀中。 “奴婢只想进宫,还请王爷成全。” 赵瑾煜心莫名的一痛,“哼,真是下贱。”说完,狠狠推开荣曦大步离去。 转眼,又过了月余! 进宫的事杳无音信。荣曦知道,赵瑾煜靠不住,更不会帮她,索性也不在去求他了。 至此,她在公主府已经呆了三四个月了,也了解了一些这三年京师发生的事。 昭平长公主的驸马早在三年前去世了,公主生性喜欢玩乐。驸马在时,昭平公主尚有些节制。现在驸马一死,更是肆无忌惮的养起男宠。 偏生皇帝对这个姑姑十分敬爱,非但不去理会长公主的私事,还时不时的赏赐些奇珍异宝给这个姑姑。闲暇之余,也爱下榻公主府游玩解闷。 自然,每次下榻公主府,长公主都少不了安排绝色佳人侍寝。 机会到底是等来了,七夕节,有贵人要下榻公主府。公主府上下提前几日就开始布置准备。礼乐管事更是苛严督促歌舞姬日夜排练。 这一消息让荣曦无比的激动,虽然没有人告诉她要来的贵人是谁,但她已经猜到是谁要来。 侍寝,无疑是最接近皇帝的途径。 可惜的是,长 公主早就安排好了侍寝的人选!歌姬,舞姬,乐姬各一个,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绝色美女。其余的伎子皆是绿叶陪衬,必然不会让她们强出风头。便是如此,伎子们也都争相想要配演的机会。 荣曦不是公主府的人,自然连配演的机会也没有。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接近赵佐桓,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再难有机会接近赵佐桓!” 荣曦忧心焦烦不已,每日都前去求礼乐管事能给她登场演出的机会,但屡屡被拒。 “明日就是七夕了,但愿上天保佑我能得偿所愿。”说着,一个绝丽少女双手合拢,虔诚的祈祷着。 “哎!咱们皇帝陛下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文韬武略,气魄非凡,听说还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谁不想被陛下看中选入宫中啊!进了宫,就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另一个同样貌美的少女接话道。 “我倒不是看中这些,我更看重的是皇帝陛下的有情有义,是世间少有的仁义之君。” “有情有义,仁义之君?哼!”两人的对话令荣曦心中止不住的恶寒。 “那道也是,自荣皇后暴病薨后,陛下哀伤过度,罢朝十日守丧,更是三年都未曾选过秀女,听说连今年的选秀也取消了!一个罪臣之女,父亲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陛下都不曾迁怒荣皇后半分。这样至情至性的仁义之君,怎么不令万民臣服!” “哎,终归是荣皇后福薄,辜负了皇帝陛下的一片深情。” 蓦地一下,犹如尖锥狠狠扎进荣曦的心窝! 若论虚伪至极,颠倒黑白谁又及得上赵佐桓。 杀她至亲,诛她满门,置她惨死,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的衣冠禽兽!居然还要利用她的死,制造自己深情仁义的明君形像!此等血海深仇,何共戴天!便是将他将剥皮拆骨,碎尸万段,也难消半分心头恨。 “你们胡说八道,荣皇后明明是……”荣曦几欲失控,赤红的眸子凶戾的视着二人。 “哎呦,吓我一跳,哪里蹦出来的癫子,不认识我们是谁吗?” “就是,我们两个聊天,你插什么话?” “你们说的很对,荣皇后确实福薄,遇人不淑……”荣曦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何必跟这些人起争执,报仇才是大事。 两个美人面漏不悦,“真是莫名其妙,我们去那边,莫跟这个癫子计较。” 荣曦失魂落魄的返回艺伎院,打算找些值钱的东西,晚点再去求求礼乐管事。可翻遍了自己的破包裹,除了两套换洗衣物,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或许,有个办法可以冒险一试!”想到这里,荣曦绝美亦妖的蓝瞳猛的一亮,随即,又黯沉了下去。 这个办法及其冒险,说不定会因此触怒赵佐桓,命丧当场! 赵佐桓初见荣馨时,荣馨正站在湖边专心致志的吹奏玉箫,令赵佐桓一见倾心,惊为天人。那时荣曦也在场,当时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 也是从那时起,荣曦开始处处模仿荣馨。以为只要自己跟荣馨一样,就能让赵佐桓爱上自己!然而,却适得其反,赵佐桓更加厌恶荣曦。 第九章 仇人相见 翌日! 一大清早,公主府的所有人皆严阵以待,但却并没有大张旗鼓。长公主深知皇帝喜欢下榻公主府,为的就是放松,太隆重反而坏事。 将午时刻,皇帝的銮驾终于到了!昭平长公主跟燕王等人早就在府门外接驾。 照旧,赵佐桓微服出访,并没有前呼后拥,带太多侍卫和随从。 下了銮车的赵佐桓,一一三七身玄丝纹龙氅袍,玉冠束发,依然是那么的俊朗非凡。岁月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的睿智感,不怒而威,气宇逼人。 哪怕不是帝王,这幅皮相也足以让天底下的女子为之疯狂。 “叩见陛下……”长公主跟燕王上前见礼。 “皇叔,皇姑快快免礼,今日是家宴,切勿多礼!”赵佐桓亲和的打断二人行礼,笑容温润如玉,只是那双阴邃的眼眸之下更多的是波诡云谲。 互相寒暄几句,众人簇拥着赵佐桓走进公主府。 各色佳肴小菜早就备好了,用膳之时,歌姬,舞姬,乐姬轮番上阵助兴。 赵佐桓显得兴致勃勃,看到出来,对长公主挑选的三个美女很满意。这让长公主心中暗暗欢喜,毕竟投对皇帝的胃口,对自己百利无害。 歌舞酒宴过后,皇帝,燕王,长公主又玩了几把投壶,弓射之类皇家贵胄们常玩的玩意,转眼就到了傍晚。 七夕节,晚上的节目自然比白天更多,猜谜,花灯,游湖等应接不暇。众人陪着赵佐桓玩到兴致正浓时,耳畔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玉箫声。 箫声悠扬中透着一丝凄楚,仿佛在诉说着心中无尽的哀愁和幽怨! “何人在吹箫?”赵佐桓侧耳倾听一会,蹙眉问了一声。 长公主一愕,“今夜并未安排乐姬,可要派人去寻。” 赵佐桓摆了下手,只以为是长公主故弄玄虚,“如此美妙的箫声,岂能打断,朕亲自去寻。”说着,起身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长公主跟燕王也只得随着皇帝一起去寻箫声的来源。 须臾,赵佐桓寻着箫声来到湖边,只见湖边灯火阑珊处,一窈窕多姿的少女倩影,正望湖弄箫。 少女身上的白纱裙和及膝的墨发,被夜风吹起千丝万缕,宛若仙子,翩然欲飞。 这一幕,似曾相识!一瞬间,赵佐桓怦然心动,陷入沉思。 长公主见状,停下脚步,以免跟的 太近打扰到皇帝。 “这是何人?”长公主疑惑不解。 燕王定眼一望,立即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这个妓子野心不死,倒是小觑了她,只是眼下却也不好去阻拦什么。 “皇姐,这个伎子是臣弟从江都带来的……” “哦!”昭平长公主心领神会的一笑,以为这一切是燕王刻意安排的。 “皇姐明白了,你放心,皇姐自会为你安排妥帖。” 赵瑾煜一脸错愕,“皇姐明白什么?” “你不在京师多年,朝中早已沧海桑田,确实需要找个得力的人入宫伴驾,这也没什么,你又何必瞒着姐姐!” “皇姐,臣弟……” “行了,皇姐又没有怪你,伴君如伴虎,谁不想多几个助力!” 赵瑾煜不知该怎么解释,又怕姐姐问的太细,索性不解释太多。 荣曦正专心吹奏着玉箫,忽然后背就起了一阵莫名的寒栗,浑身毛发悚立。赵佐桓身上侵染了她所有至亲的鲜血,不用太过靠近,便已经感受到这煞寒的血气。 “赵佐桓,终于等到你了,今夜我要让你血债血偿!”荣馨一边吹奏着玉箫,心思却集中在发髻上的碧玉簪上。 淬了剧毒的钉针就藏在玉簪之中,沾血即死。只待他靠近自己时,给他致命一击! 然,赵佐桓自离她两丈开外的地方,立住了脚步。 “转过身来。”赵佐桓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荣曦心一抖,玉箫掉落在地,莫名的紧张万分。 “遭了,莫非他知道我是谁?不,不可能,我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他绝对猜不到我没有死!” “转过身来。”赵佐桓见她迟疑不动,又重复了一句,语调听不出喜怒。 “怎么办?倘如此时下手,距离这么远,他武功又那么高强,断然不会得手,绝不能轻举妄动。”荣曦的指尖互掐几下,稳了稳心神,慢慢的扭转过身,却未敢抬头看她。 或许是前世太过惧怕他,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 “你刚刚吹奏的曲子是谁教你的?”赵佐桓寒唳的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般,让人不敢逼视。 荣曦秀眉一蹙,暗乎大意,这首曲子是荣馨自创的,她求了好久,荣馨才教给她的,眼下只怕漏了破绽。 “奴婢出身贫寒,母亲生前是乐伎馆的伎子,此曲是母亲所教。 ”荣曦说完,心中无限感慨,原来自己说起谎来,也可以信手拈来。 赵佐桓凝视着荣曦,沉吟不语,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固然很美,可他见过的绝色美人多不胜数,还不至于被她的美貌冲昏头脑,充其量觉得她姿色上乘罢了。可她身上透出的神韵,却深深的震撼了赵佐桓的心。 像她,却更像‘她’!她的身上凝聚了他最爱的女人身影,却也凝聚了他最憎恶的女人身影。 “陛下,若是爱听,不妨让她多吹几曲。”昭平长公主见皇帝沉吟不语,上前打破僵局。 赵佐桓闻言,收回了目光,“不必了,天色已晚,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言毕,扭身迈步往回走。 燕王故意落后几步,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阴沉的可怕,冷唳的眼眸狠狠的盯着荣曦。此刻若眼神是刀,早已将她刺死在刀下。 “哼!” 荣曦倒不惧燕王的眼神,冷冷的回视着他,仿佛在告诉他,没有他的协助,她照样有办法一般。 今晚错失如此好的良机,让荣曦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除了等待时机,别无选择。 当夜,赵佐桓没有留下来过夜,连夜赶回了皇宫。赵佐桓一走,倒是让赵瑾煜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他越是优待,他心中越是不安。 翌日一早,长公主便派人唤了荣曦过去。 “你今年多少岁了?”长公主轻缀一口养颜汤,和悦可亲的看着荣曦。 对于长公主,荣曦其实并不太陌生,前世虽然没有什么交集,却也见过几面。只是那时她是皇后的身份,而现在却是一个奴婢的身份。 “回长公主,奴婢十七岁!”荣曦故意多说了两岁,毕竟太过稚嫩,总归让人不放心。 “真是花样的好年华,叫什么名字?” 荣曦凝眉沉思了几秒,道:“奴婢姓伊,名嫣红。” “嫣红?”昭平公主忍不住珉了下唇,“这个名字实在俗气,为你改一个吧!” “谢长公主!” 昭平公主仔细打量荣曦的相貌,冥思苦想了一会,道:“碎霞浮动晓朦胧,春意与花浓,你就叫汘胧吧!” “汘胧?” “对,芸水三千粉黛,回顾朦胧多情,愿你日后前程似锦,届时可要记得饮水思源。” “前程?”荣曦喃喃自语,她的前程就 是杀赵佐桓,除此再无他想。 看荣曦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昭平公主莞尔一笑,提点道:“马上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可要珍惜机会,懂的把握时机。” “奴婢愚钝,不明长公主是何意思?” 昭平公主见她神情懵懂,不像是假装,心中泛起狐疑,“九弟可真是粗心,自己寻的人,也不事先调教调教好!这样的人进了宫,只怕还没成气候,就已经不知惨死在谁手中。罢了,本宫还是替九弟调教一二吧。” 一连三日,昭平公主每日诏荣曦过去,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礼仪规矩等等。三日下来,荣曦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第五日,宫中忽然传来一道圣旨,宣诏那日献艺的三个美人入宫,同时也一并宣了荣曦入宫。入宫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这一消息让赵瑾煜十分震惊,心中及其不快。 “这个妓子贪慕虚荣,心机不纯,怎配入宫伴驾。”太监刚宣读完圣旨,赵瑾煜立即赶到艺伎院,找荣曦。” 艺伎院的歌舞伎子们,见到燕王居然亲自来了艺伎院,个个惊讶不已,反应过来后,赶紧纷纷上前行礼,“奴婢们参见燕王殿下!” 赵瑾煜阴沉着脸,在一众伎子的瞩目下,径直朝荣曦住的屋子行去,“咣当——”一声,狠狠踢开了房门。 荣曦吓了一跳,慌忙扯过一件外裙,盖住手中忙活的的东西。 “参见王爷!王爷亲自前来寻奴婢,可有要事?” 赵瑾煜被荣曦这么一问,冠玉般的脸庞一囧,随即布满阴霜,“哼,本王倒是小觑了你,挺有心机啊!想方设法的勾引陛下的注意,你以为凭这些小聪明,凭你一个卑贱的妓子,能在宫中有出头之日吗?本王告诉你,妄想!” 荣曦看着赵瑾煜大发雷霆的样子,心中极是不解,“王爷过来就是要告诉奴婢这些的吗?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也从未想过在宫中有什么出头之日。” “呵!言不由衷,你进宫不就为了荣华富贵吗?妓子果然都是贪慕虚荣的,不自量力。” 荣曦感觉心被刺了一下,绝美的眸子凌厉的看着赵瑾煜,“王爷说够了吗?说够就请回吧。” 赵瑾煜有些不敢置信的视着荣曦,自己没有听错吧!堂堂的燕王,当朝皇帝的九皇叔,居然被一个妓子下逐客令 ,“本王又小觑你了,看来你不止贪慕虚荣,心机莫测,你还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信不信本王……” 荣曦冷冷一笑,反唇相讥,“王爷如此恼怒,一再阻止奴婢入宫,可是心悦奴婢,想留着奴婢做你的燕王妃吗?” 前世的将门贵女,当朝皇后,依然有着傲骨。对于皇亲贵胄,自然不像平民女子那般敬畏卑顺。 赵瑾煜猛的瞪圆眼睛,瞬间恼羞成怒,“真是痴人说梦,便是天底下女子死绝了,本王也断然不会娶一个妓子。” “那就请王爷莫在阻止奴婢进宫,王爷请回吧!”荣曦眸子飘向别处,伸臂作出送客的手势。 这个妓子果真是不知死活,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大胆!”赵瑾煜气到极致,猛的挥袖将桌子上的茶具扫到地,桌子上的东西悉数被扫到地上。 荣曦一惊,慌忙扑上起去将滚落在地的一个东西捡了起来,随即藏在身后。 “你藏了什么东西?”赵瑾煜眼疾手快,攥住荣曦手腕欲夺过去看。 荣曦更加慌张,死死攥着不给,“你给我!” 赵瑾煜见状,更加肯定她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大手攥着她的手腕,猛的往怀中一拖,荣曦整个撞在他怀中,手中的东西也被他夺了过去。 “你还我!”荣曦惊慌失措的欲夺回去,无奈赵瑾煜太高了,力量也太大了,根本捱不到他手边。 赵瑾煜仔细看了下手中的东西,只见是个三寸多高的小木人。木人身上横七八糟全是利器留下的划痕和针眼,除此之外,木人的眼睛,鼻子全被剜出来了。 “这是什么?你在诅咒谁?” “我没有诅咒谁,你快还我。” “大历朝严禁巫蛊诅咒之术,违禁者杖责八十,你竟敢违禁?” 荣曦唯恐赵瑾煜看到木人身后刻的字,情绪更加激动的抢夺,“我不知道什么巫蛊之术,你快还我。” 赵瑾煜又望了眼木人的惨状,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想必是恨极了某人,才会制作这个木人当成仇人来泄愤。 “你一个妓子,何来如此大的怨恨?说,你到底在诅咒谁?”????赵瑾煜说着,臂力一展,如钢嵌一般几欲折断荣曦的手腕。 “与你何干,你放开我。”荣曦吃痛,忍不住出掌拍向燕王心窝,无形之中又暴露了她懂武功的秘密。 第十章 再度入宫 前世的她是练过一段时间的武艺,重生后又将前世放弃的武艺捡了起来。 赵瑾煜见她居然懂武功,更是惊愕万分,反手一扭,将荣曦牢牢的摁在桌子上,“你居然懂武功?说,你到底是谁?进宫有何目的?还是你的仇人在宫中?”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进宫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想要成为陛下的宠妃。” “不说实话本王就掐死你。”赵瑾煜逼前一步,伸手掐住了荣曦纤细的脖颈儿。 “呃——”荣曦被遏制住,双脚只有脚尖能沾地,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很快大脑陷入迷糊。 “呼—”眼见她要断气,赵瑾煜猛然一松手将她惯在地上。 “咳咳——咳咳——”荣曦咳喘不已,良久,呼吸方缓过来。 “呵呵,燕王殿下,你杀了奴婢不要紧,只怕你也不会有好下场!陛下召你返京,不就是忌惮王爷手底下的二十万精兵。届时王爷没了兵权,哼!只怕下场比我这个妓子还惨。” 赵瑾煜闻言,双眸喷火,怒发冲冠,“好大胆的妓子,口无遮拦,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赵瑾煜说着,如恶兽般朝荣曦逼近。 荣曦下意识的朝后挪移,冷笑道:“怎么?被我这个妓子说中,恼羞成怒了!呵,狡兔死走狗烹,功高震主无善终。荣家,夏侯家,纳兰家那个不是战功彪炳,权倾朝野,结局如何?想想他们的下场,王爷心中有数。昔年王爷可是跟陛下争过皇位的,只怕下场要比他们更凄惨。” 赵瑾煜神情更加阴唳,手指骨节噼啪作响,步子却迈得小了,荣曦说的,正是他所担忧的。 话既已摊开,荣曦索性不在遮掩,“实话告诉王爷,我的仇人确实在宫中!不如咱们做场交易吧,您保我进宫,我在宫中为你探听圣意,岂不两全其美,王爷何乐而不为。” “哼!本王用不着。” “那就得罪了。”荣曦猛的伸手将胸前的衣服扒开,高声呼唤,“救命啊!非礼啊,王爷要强 暴奴婢……” “住口!”赵瑾煜猛的扑前一步,抻掌捂住了荣曦的嘴巴。 两人正僵持扭打,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半阴不阳的声音,“那个叫汘胧的姑娘是住这吧?” “回公公,是的。” “汘胧姑娘在吗?出来接旨吧!” 屋内赵瑾煜跟荣曦听声皆一惊,随即荣曦带着一抹挑衅,轻声道:“王爷,圣旨来了,若我此时喊人,被人看到王爷这样压着奴婢,王爷会不会落一个藐视陛下的罪名。” “放肆!本王警告你,别这么不知死活。”赵瑾煜反应过来,慌忙松开荣曦。 “请公公稍后,奴婢即刻就来。”荣曦自然不敢真的喊人进来,坐立起身,赶紧整理下衣裙,走出去接旨。 “奴婢参见公公。”荣曦朝传旨的太监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宫礼,垂首而立。 小太监打眼看了荣曦几眼,恭声道:“汘胧姑娘,萧艺精湛,赏九孔白玉箫一支,特此嘉奖。”说着,小太监身旁的另外一个太监,端着锦盒上前,递到了荣曦跟前。 “奴婢谢恩。”荣曦上前接过锦盒。 小太监接着又道:“其她三位姑娘住何处?陛下同样有赏。” “切,还以为陛下只赏了她一人,原来其她人也有啊。”围观的伎子从先前的艳羡转成不屑,忍不住窃窃私语。 三日后,荣曦顺利入宫了,被封为了从七品美人。其她三个女子封的品级也不高,正七品婕妤。 虽然有了等级头衔,实则地位跟宫女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宫女。宫女满了25岁,还可放出宫嫁人。而她们若无恩宠,则一辈子熬死宫中,更甚者殉葬和陪陵皆从她们当中挑选。 马车孤零零的行驶在顺贞门的小道上,一路通往储秀宫。其她三人显得异常兴奋,青春娇嫩的面庞充满憧憬,不时的撩帘往外看。 荣曦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坐着,心中五味杂陈。 十年前,她跟赵佐桓大婚,十里红妆,沿着崇华门一路走向阙台,满朝文武跪地齐 贺,风光万丈,然而换来的却是荣家的灭顶之灾。 而今,她再度入宫,是终结这一切悲剧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未央宫也早就得到四位新人入宫的消息,主事太监秋谷,正一五一十的跟主子汇报。 一身印凤红缎的贵妃服,头戴双凤衔珠金冠的纳兰梓若,伸出水葱样的手指正饶有兴致的逗弄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哼!长公主真令人生厌,又给陛下进献美人,真是诚心跟本宫过不去。” 纳兰梓若一旁站着桂嫔,奉承道:“不过是几个歌舞伎子,贵妃何须气恼,宫中也有几年没有增添过新人了。除却贵妃,其她品级皆人数不足,添几个出身低贱的伎子,有什么不好?总比陛下大肆选秀,选一大批出身世家的贵女要好的多吧。” 纳兰梓若一想,觉得桂嫔说的极对,玉面上的阴郁消散许多,“那几个伎子长相如何啊?” 秋谷自然懂的主子爱听什么,“回贵妃娘娘,几个庸脂俗粉罢了!这么说吧,娘娘你好比这九天的明月,她们就是那野地的萤虫。凭她们这种卑贱的出身,给娘娘提鞋都不配,更何况陛下。” 桂嫔笑道:“娘娘安心吧,陛下对娘娘的恩宠,谁能及得上。就拿年前来说,陛下看中御花园的一个小宫女,连着宠了好几天,最后还不是因娘娘一句不喜欢,陛下直接就下令杖毙了。说起来,贵妃娘娘可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纳兰梓若听了,娇媚的玉面自得的笑了起来。 桂嫔说的倒也不夸张,这些年陛下对自己的宠爱,可谓到了独宠的地步,后宫所有妃嫔侍寝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及自己的一半。 尤其去年刚诞下了三公主,眼下肚子里又怀上四个月的龙胎,陛下更是将她捧到了手掌心!倘如这一胎是个皇子,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后的宝座。 “秋谷,以本宫的名义,去尚义局挑些首饰和衣料,赏给那几个新来的伎子,以免旁人说本宫善妒,容不得 人。” “是,奴才这就去办。” 荣曦等人被安置在储秀宫的富华殿,也是历届秀女们刚入宫时的住所。因只有她们四人,诺大的富华殿显得很空旷,自然也没有专门的宫女太监贴身服侍,几人的衣食住行,皆有富华殿的主事太监照料。 “哇,这就是皇宫,真的好大好漂亮好壮观啊!” 一起入宫的乔婕妤,林婕妤,围着富华殿外的龙柱转了一圈又一圈,满脸惊叹。 主事太监嘴一撇,满心不屑,“两位婕妤,咱们大历朝可是有千宫之称的美誉,大小宫殿不下百座,富华殿可算是最不起眼的。等日后贵人们得了恩宠,搬离了富华殿,可要记得提携下老奴。” 毕竟不知道谁能成气候,提前先套下近乎,总归是好的。 辛婕妤年长几岁,心思也更活分,捋下腕子上的玉镯子,悄悄塞到主事太监手中,“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主事太监斜眼看了眼镯子,随手塞进了袖子口。宫中几年不选秀,他已经许久没有油水可捞,东西虽不值钱,但总算是个识相的!这主日后若得了恩宠,断然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 “辛婕妤放心,老奴心中有数!” 安排好住处后,兰贵妃派人送的赏赐到了。 秋谷立在廊檐下,趾高气昂的道:“各位贵人,这是兰贵妃赏赐给你们的,可都是你们没见过的金贵东西,都快来挑选吧。”说着,命身后的两小太监将东西端了上来。 眼前的太监有些脸熟,荣曦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乔婕妤,林婕妤,辛婕妤争先恐后的上前争抢东西去了,荣曦仍站立不动,皱眉冥想。这个兰贵妃是何许人也,她记得前世死时,宫中只有淑妃,宸妃这对双胞胎姐妹,另外就是花嫔,刘昭仪等为数不多的妃嫔。 “兰贵妃难道就是纳兰梓若?这个太监就是当年侍候纳兰梓若的小太监。” 轰—— 荣曦脑子一炸,眼眸攸的一下收窄,尖利的指甲陷进手心,这三年只顾 着恨赵佐桓,几乎忘了纳兰梓若。前世待她那样的好,待荣馨那样的好,结局却是遭到她们母女的背叛,双双爬上了龙床,这些也就算了,可纳兰梓若对荣家的落井下石,恩将仇报,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伊美人,愣着干嘛呢?还不快过来挑选,兰贵妃赏赐的可都是好东西。” 主事太监也赶紧接着拍马屁,“那是,莫说贵妃娘娘赏赐的东西了,就是贵妃娘娘放的屁,那也是极香的,伊美人还不快过去挑选。” 荣曦直觉浑身气血翻滚,四肢抑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更是灌铅一般挪不动步。 “嘿,莫非是嫌弃贵妃娘娘的赏赐?”秋谷尖着嗓子调高尾音,盛气逼人。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去给洒家掌嘴十下,洒家代贵妃娘娘教训下你。” 秋谷身旁的小太监,立即上前去掌荣曦的嘴。 荣曦立目横视着小太监,严声道:“大胆,后宫之中,无故不得滥用私刑,非妃级,不得体罚妃嫔,你一个太监居然敢以下犯上?” 小太监一愣,举着的手又放了下来,扭头请示秋谷。 “嘿,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居然敢对洒家这么说话。”秋谷说着,一捋袖子亲自上前准备抽打荣曦。 主事太监吓的魂不附体,“哎呀,伊美人,你惹了大祸了,还不快给秋谷公公道歉。” 荣曦冷冷的注视着秋谷,“我品级再低,也是陛下的妃嫔,你敢打我便是以下犯上,藐视陛下龙威,轻则杖责五十,重则逐出宫去。秋谷公公可是忘记了宫规了吗?” 秋谷被怼的无言以对,指着荣曦鼻子怒骂,“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伊美人,洒家跟你保证,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说完,扭身怒气冲冲的回未央宫告状去了。 主事太监吓坏了,“完了,完了,完了,你知你得罪的是何人吗?他可是兰贵妃眼前的大红人,你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要牵连老奴哇!这可怎么办,哎呦喂,活不了了啊!” 第十一章 君威难测 秋谷回到未央宫后,连哭带嚎,添油加醋的告起状来。 纳兰梓若听了震怒无比,这些年在宫中被捧惯了,性子也养的跋扈了,立即就派人去富华殿传唤荣曦。 未央宫,从前是皇后的住所!皇后居住时,内置清贫的寒酸,终日冷冷清清,而今却是焕然一新,金碧辉煌。 荣曦环顾了下昔日的住处,内心止不住一三七的发寒。从前自己住这里时,赵佐桓说身为皇后要以身作则,崇俭守廉。未央宫内的摆设大多都是旧物,宫人更是精简到只有四个。而今却是由里到外透着奢华,连使用的宫人人数都是按照皇后的标准。 “见了贵妃娘娘还不快些叩拜。”桂嫔怀抱着一只波斯猫,坐在纳兰梓若下首的座椅上,杏眼飘着荣曦。 轰—— 荣曦抬眸看清桂嫔的相貌之后,脑子又炸开了花!桂云,她从前最信任的贴身婢女,荣曦惊愕的险些当场唤出她的名字。 前世她被人诬赖欲毒杀皇帝,赵佐桓下令搜查未央宫,最后果真在宫中搜到鹤顶红。从她被禁足之后,桂云也人影无踪了。她一直以为桂云被杀害了,为此伤怀许久。想不到她居然成了现在的桂嫔,想必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爬上了龙床。 呵呵,前世的自己活的可真是失败啊! “你就是那个伊美人?果真是骄纵猖狂啊!”纳兰梓若脸色布满阴云,微向前倾身,满头钗摇珠翠跟着晃的厉害。 秋谷上前朝荣曦膝窝狠踢了一脚,脸上写着你死定了的表情,尖着嗓子道:“还不跪下来叩拜。” “参见!贵妃娘娘!”荣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死过去了,跪在地上, 恍如梦中般不真实。 纳兰梓若上下打量几眼跪着的人,见她容貌清丽,且略带几分异域女子的惊艳,心中越发的来气,“怎么连这种一身妖气的蛮夷也诏进宫了。” “这恐怕要娘娘亲自去问陛下了!”荣曦知道祸从口出,万不能跟她顶撞,可心中的邪火就是压不下去。 “呵!果真是大胆!”纳兰梓若原本阴云密布的脸庞变的更加阴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朝荣曦砸去。 “啪—”一声,杯子落到,荣曦额角被砸破,血立即流淌了出来。 恰好,殿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音,“陛下驾到!” 赵佐桓刚踏进宫中,不由得眉宇一颦,“若儿!”声音透着几分愠怒,兰贵妃恃宠而骄,他早就听的多了,只是不想理会,今日一见,觉得她确实骄纵了些。 “臣妾参见陛下!”纳兰梓若跟桂嫔慌忙起身行礼。 “有着身孕还发这么大的脾气,动了胎气,朕绝不轻饶。”赵佐桓语吻愠怒却也带着宠溺。 纳兰梓若俏脸一嗔,扶腰扛着并没有多大的肚子走来,“臣妾知道了,再也不敢了。”说着亲昵的挽着赵佐桓的臂弯。 赵佐桓伸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东西,朕不在时,脾气这么坏。” “若儿哪有!” 穿着一身明黄九龙锦服的赵佐桓,走到了荣曦跟前立住,淡淡看了一眼,“怎么刚进宫就惹贵妃生这么大的气?” 眼前站着的皆是有血海深仇的仇敌,心境可想而知。 荣曦微颌着眸,神情凄冷,故用极谦卑的语吻道:“奴婢来自民间,不懂宫中规矩,言语冒犯了贵妃娘娘,真是罪该万死,还请贵妃娘娘责 罚。” 赵佐桓俊逸的面庞微瑟动一下,“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不懂规矩的。” “陛下,这个伎……,伊美人不知尊卑,刚刚对臣妾大不敬,臣妾一时恼火,就……”纳兰梓若自然不想跟皇帝留下善妒的印象,慌忙解释。 “行了,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传太医过来给伊美人包扎一下,免得皇姑看见了,心生芥蒂。” 纳兰梓若眼神凌厉的剜了荣曦一眼,小嘴一撅,道:“臣妾遵旨。” “小安子,送伊美人回富华殿,免得在这惹贵妃生气,回去后罚跪两个时辰,小惩大戒,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诺!”小安子赶紧上前将扶荣曦起来,“伊美人跟奴才走吧。” “奴婢告退。”荣曦伏地行个叩礼,跟着小安子退出未央宫。 赵佐桓明着处罚荣曦,实则却是向着她的,毕竟许久没有遇到过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了。 越是喜欢谁,越不轻易表露出来!君心难测,是多数帝王都会的驾驭之术。 小安子一路领着荣曦往储秀宫,等荣曦回到富华殿时,只见富华殿院内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插了一根木签,桌上零零星星仍了几个果子。 主事太监严公公正抱着自己的包裹被褥往外走,嘴里念念有词,“刚来就死球了,真他妈晦气!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找谁,谁叫你是个短命的,来世做个聪明人吧!” 荣曦心里很诧异,“公公,你这是在干嘛?” 严公公听声,猛的抬头一看,正好瞧见荣曦沾着血的脸,“哎呀妈呀,你可别来找我啊,又不是我害的你。”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严公公又小心翼翼的 瞄了眼荣曦,又看看地上的影子,惊的嘴巴大张,“你你你还活活活着?” 原来严公公以为荣曦死定了,正忙活处理她的私人物品,院里的桌子是给她设的祭台。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荣曦夺过自己的包裹重又放回了原位,严公公一路追着她,像是看见天大奇闻一般,“天呀,你得罪了秋谷公公,居然还能从未央宫活着出来,可真是奇迹!年前一个小宫女正得宠,就是得罪了秋谷公公,在贵妃娘娘跟前告了一状,直接被杖毙了,你可真是命大!” 荣曦忍不住冷笑,自己确实命大,既然天都不让自己死,定要把前世失去的全部讨回来。 包扎好头部,荣曦接着去罚跪,天色已接近傍晚了。荣曦跪了不一会,敬事房的太监过来富华殿传旨,传辛婕妤晚上侍寝。 刚进宫就被皇帝点名侍寝,这可是史无前例的!辛婕妤又惊又喜,在林婕妤跟乔婕妤艳羡的眼神中,喜滋滋的沐浴更衣去了。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荣曦罚跪的时辰还没有到,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富华殿还点着灯笼。 荣曦正昏昏欲睡,忽然院子外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蹑手蹑脚的走来,踮起脚够桌上的果子。 荣曦看了一眼,见这个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样子,瘦小的可怜,浑身脏兮兮的,显然是饿坏了,正拼命的够桌上的果子。 “这宫中怎么有小孩子啊?这是谁的孩子?”荣曦莫名的心中一软,见那孩子拿不着果子,揉了下膝盖站立起身,轻轻绕到桌子另一边,将果子推到了孩子手边。 小孩子摸到果子后,立即藏在怀中,又伸出小手去桌上 乱摸,显然一个果子根本吃不饱。 荣曦索性将果子全部推到桌边,心中楚酸不已。 想必是某个罪臣的妻女产下的遗腹子,宫中这种事也常见。比如某个臣子犯了错,妻女被充进宫中为下等奴才,进宫前又恰好有孕之身,在宫中产子也是常有的。宫中对此也是抱着包容的心,只是下等奴才都是罪臣家眷,自己都吃不饱,根本没有多余的口粮喂养孩子。 小孩子又偷了几个果子之后,发现了荣曦,吓的扭身就跑。 “哎,跑慢点,别摔了,以后肚子饿了就来这里找我。” 小孩子听见后,停了脚步,回身好奇的打量荣曦。孩子虽饿的面黄肌瘦,眼睛却出奇的有神,“你有东西吃?” 荣曦抱歉的摸摸身上,“我今天身上没有,明天我把我的晚膳给你。” “真的吗?” “真的,我们来拉勾。”荣曦脸上露出一丝怜爱,走上前去拉孩子的手。 小男孩右手拿着果子,左手却缩在袖子里。 “来拉勾。” 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扭身退后了一步。荣曦以后孩子怕生,蹲下身来,整理了下小男孩头上的乱糟糟的头发,去握小男孩的左手臂。 发现小男孩的左手有残疾,显然是先天或后天骨折,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而落下的残疾。 荣曦心中更加酸涩,怜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木然的摇了下头,“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没有人给你起名字吗?哎!”荣曦话音未落,小男孩已经扭身往外跑了,显然对陌生人有戒心,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暗影中,荣曦怕惊动管事太监,只得压住心中的好奇。 第十二章 给朕笑一个 一晃,过去了四五天,荣曦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更没有机会见赵佐桓。而这四五天辛婕妤连着被诏幸了三次,每次回来都是各种赏赐一大堆,出尽风头,把林婕妤,乔婕妤羡慕的要死。 严公公更是认定辛婕妤飞上枝头了,每日供菩萨一般侍候着,还专门收拾一间屋子给辛婕妤单住,后宫的妃嫔们也大多派宫人送来贺礼,拉拢辛婕妤。 其她人每日都求神拜佛的期盼着被圣上诏幸,荣曦头两天也期盼着侍寝,这样就有机会刺杀赵佐桓了。但很快就又改了念头,她们这种品级的妃嫔,侍寝是要脱的身无寸挂被裹在被子里抬去太晨宫,凭自己的身手,赤手空拳绝对杀不了赵佐桓。 侍寝的路子行不通,等待更不是办法,荣曦决定主动寻找时机。赵佐桓这么宠爱纳兰梓若,她又怀着龙胎,想必去未央宫看望的次数不会少。 荣曦对太晨宫通往未央宫的路熟的不能再熟,只是皇帝临行动身之前,无论是道路还是花园亭台,太监们会提前清空闲杂人等,因此想要见到皇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荣曦知道,太晨宫跟未央宫的中间要路过一道曲廊,跟曲廊一墙之隔的是内宫小御花园,她可以 在小御花园内等待,然后用箫声吸引赵佐桓过去,只是这样要计算好每一个环节,还要有运气,弄不好就要丢了性命,反覆斟酌下她还是决定去赌一把。 这日,风和日丽,微风熏熏,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荣曦拆去普通嫔妃常梳的螺髻,将及膝的青丝用素带半挽,松散的流云髻上插着那根淬了剧毒的碧玉簪。又换了件纯白的烟水莲花夏裙,紧窄的塑腰款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的分外曼妙,盈盈一握,配上几分异域血统的惊艳,巧妙的将清纯跟妖娆集合一身。 来到小御花园,荣曦一边计算赵佐桓退朝的时间,一边祈祷着千万别扑个空,等了没一会,真算她有运气,赵佐桓的龙撵真的从这里路过。 赵佐桓坐在龙撵之上,神情有些阴郁,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让他有些心烦,先是李尚书奏请立兰贵妃为皇后,紧接着被刚正不阿的刘太傅严厉反对。理由是兰贵妃曾经被封为异性公主,纳入后宫已经是败坏伦理纲常,不能母仪天下,两人在朝堂争得面红耳赤。赵佐桓是宠爱纳兰梓若,但心里也并没有打算立她为皇后,只是李尚书提出立她皇后,无疑又引起了赵佐桓的猜忌,他最憎恶后妃跟大臣 之间有勾结。 正恼火后宫跟前朝勾结的烦心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箫声,赵佐桓眉宇一颦,阴沉沉道:“停!” 十六人抬的华盖龙撵稳稳的落了地,立即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垂首弓腰伸臂搀扶赵佐桓落了龙撵。赵佐桓阴沉着脸,挺了挺发酸的背脊,瞟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怀疑是太监故意放水为某个嫔妃制造偶遇。 太监行首姜公公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息怒,奴才已经派人清过闲人,不知道那个不开眼的又溜了进来,惊扰了圣驾,奴才罪该万死。”说着左右开弓狠扇起自己嘴巴子,生怕扇的轻了不能让皇帝消火。 赵佐桓眉头皱的更紧,随后又舒缓少许,想必太监们也不敢这么做的,估计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妃嫔故意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只是他极度讨厌这种刻意又愚蠢的伎俩。若是从前的性子,他会立即下令杖毙这种邀宠者。而随着岁月的消磨,他暴虐的性情转缓了许多,尤其是他秘密处死了皇后之后,性子更是变了。本以为处死了自己最厌恶的人会很快乐,很解气,可皇后真的死后,他并没有感到丝毫解气和快意,相反有种失落的感觉。 这也是 他为什么在皇后死后,并没有昭示废后的圣旨,一方面是不想落个薄情寡幸的名声,一方面是心中有愧。自己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皇后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尤其是对自己那样情深意重,说到底,终是自己负了她。 “起来吧!”赵佐桓冷淡的丢下一句话,大踏步往小御花园行去。 到了小御花园的园口,轻轻抬了下手臂,示意太监宫女们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进了小御花园。 “何人在此处奏乐?”赵佐桓打断荣曦的箫声,神情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荣曦心中暗自冷笑,缓缓扭转过身身,屈膝拜了一礼,“奴婢参见陛下。” 赵佐桓定眼一看是荣曦,心中的怒意消散些许,只是脸上依旧阴沉着,“伊美人,好大的胆子。” 荣曦心口如揣一只小兔子,跳的剧烈,不卑不亢道:“奴婢不知陛下会途经此处。” 赵佐桓听了微微挑了下眉,嘴角浮现一丝不屑,哪有这样凑巧的事,真当他昏庸吗,不过他倒一点没恼,“抬起头来。” 荣曦微扬了点下颌,眸子飘向脚尖,蝶翅般的眼睫敛去了眼中的滚滚杀机。 “这么冷冰冰的,见到朕不开心吗?”言下之意,你费劲心机引起 我的注意,现在目的达到该心花怒放才对啊,怎么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荣曦神经绷的很紧,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 “给朕笑一个。” 笑,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笑过了,尤其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笑真是比登天还难,“奴婢!生来便不会笑。” 一句话让赵佐桓忍不住乐了,戏虐的打量她几眼,逼前一步,“不会笑,呵,你是打算效仿西周的褒姒吗?”说着,玉骨般的指节一挑,巴掌脸便陷进手掌虎口处,“可惜,朕不是周幽王,想获得朕的宠幸,就笑起来,不然朕就掐死你。” 荣曦一番眼帘,泛蓝的璀璨眸子撞进赵佐桓漆黑的眸子里,神情更加冰冷,“陛下就算掐死奴婢,奴婢也笑不出来。”说完,眸子一闭,扬起脸一副等被掐死的模样,她心里料定,他不会真的掐死自己。 “呵呵……,有意思,你是第一个敢不顺从朕的女人。”赵佐桓定定的端详着手掌中精致绝丽的脸庞,一瞬间有种心动的感觉,倘如她真的笑了,他反而觉得无趣,各种各样抚媚风情,清纯活泼的女子见的多了,无一不是绞尽脑汁的顺从讨好自己,碰上这种冷冷冰冰的女子,倒真是有些心动。 第十三章 行刺 “除了萧,还会什么才艺?” “奴婢还会跳舞,愿为陛下献上一舞。” 赵佐桓威仪的双眸微漏一丝诧异,眼前的女子果然大胆,“甚好,尽管舞来。” “诺!”荣曦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冷笑,想不到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遂盈盈一拜,撩袖折腰,舒展开四肢起舞。 她原本的舞技就不错,在萧乐院待了三一三七年,更是将宫廷舞跟民间舞的精髓巧妙集合,规矩中捎带风情,尽管没有伴乐,却依然有种一舞倾城的感觉。自然,她的许多动作习惯都在刻意的模仿荣馨,故意引他入局。 赵佐桓看着看着果真走神儿了,这个女子身上仿佛罩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总是不经意的勾起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荣曦见他魂不守舍般的样子,想来是陷入对荣馨的思念之中,“哼!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荣馨还是他心底的软肋。”荣曦一边舞着,一边悄悄拔下了头上的毒簪,慢慢的绕到了赵佐桓的身后,只等给他个措手不及。 赵佐桓沉浸在往事之中,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危机。 “赵佐桓,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荣曦心中暗呵一声,手中碧光一闪,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脖颈儿扎去。 这根淬了剧毒的碧玉簪,毒性凶猛,沾血即死,中毒者绝无生还可能。眼见还有二尺之距就要扎进赵佐桓的脖颈儿,千钧一发之际,园口突然闪现一抹白影,随即响起燕王赵瑾煜的声音,“臣参见陛下。” 赵佐桓听声回过神来,打眼一看是燕王,遂即转换一副可亲的笑脸,迎前两步,“快免礼,九皇叔今日怎有空入宫?”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荣曦大吃一惊,行刺计划也随之失败,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手中的碧玉簪脱手摔到了赵佐 桓的脚旁。 “啊——!”荣曦惊叫一声,暗呼不妙,看着赵佐桓脚下的毒簪,心慌的厉害,今日只怕功败身死了。 赵佐桓跟赵瑾煜的目光聚在荣曦身上,气氛有几秒凝滞。 先前的一幕都看在眼里,赵瑾煜此刻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栗,寒唳的眼眸如两把尖刀扎在荣曦身上。他知道她的仇人在宫中,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的仇人居然是皇上。尤其这个伎子是自己从江都带进京师的,不管她行刺是否成功,自己都要被牵连,戴上弑君的帽子,这怎能不让人后怕,恨不得就地解决了荣曦。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来是舞技不佳啊!”赵佐桓弯腰捡起了龙靴旁的碧玉簪,见簪子摔出一道裂痕,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 荣曦见状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脸色煞白入纸。 赵瑾煜屏住内心的慌乱,接口道:“陛下,伊美人如此失仪,怎配留在宫中伴驾,不如逐出宫去吧。” 赵佐桓听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瑾瑜,“倒是不必,伊美人苦心为朕献舞,其心可佳。”赵佐桓说着,走到荣曦跟前朝她伸出一手臂,示意要拉她起身。 荣曦极力压制住慌乱,将手伸了过去,“奴婢该死,求陛下赎罪。” “你何罪之有?”赵佐桓面漏浅笑,那双阴鸷的眸子分明透着洞察一切但却故意按兵不动的意味,让人更加惶恐难安。 荣曦微颌眼帘,隐去眸子里噙满毒恨的幽光,索性沉吟不语。 赵佐桓转而又看向燕王,“九皇叔可还事要奏?” 赵瑾煜拱手行一平礼,“臣许久未给太后请过安,今日是特意进宫向太后请安。” “噢!那就不耽误皇叔去请安了。” “臣,告退!”赵瑾煜眼角狠狠的剜视着荣曦,警告她不要在有任何 举动,同时又暗暗捏着一把冷汗,心神不宁的退出园口。 赵佐桓看着脸色煞白的荣曦,玩味一笑,“技艺有待提高。” 荣曦听了冷汗直流,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的一瞬,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是要行刺他,这话明显是在警告自己,可是为什么不直接下令处死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大胆吗?” 荣曦心一横,“奴婢无话可说。” “不怕死吗?” “奴婢命如蝼蚁,生死又岂是自己可掌控的。” 赵佐桓听了,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怜悯,伸臂将她削弱的香肩拦住,嘴唇凑近她的耳边,“朕不会让你死的。” 荣曦黯蓝的瞳底闪出一丝惊慌,赵佐桓生性薄凉,暴虐残忍,前世的自己深有体会,眼下只怕不知会用什么残酷的手段折磨自己。 赵佐桓不等她有所反映,弯腰一横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亲自将她抱上了龙撵。 “摆驾太晨宫!” “诺!” 园口随行的宫人,太监见个个惊呆了,跟皇帝同撵,除了兰贵妃,这个伊美人可是头一份,尤其还是皇帝亲自抱上龙撵。太监行首姜公公惊的瞠目结舌,暗叹这个伊美人真有些手段,“陛下,是否通禀兰贵妃一声,陛下晚些过去用膳?” “不必了!通知敬事房,今天不翻牌子。”言下之意,今夜选定了伊美人侍寝,其她妃嫔不必巴巴的盼着了。 姜公公听了,更是惊的头发稍都立起来了,暗呼完蛋,因为他已经偷偷派了小太监前去通禀兰贵妃准备好接驾,好借机得脸讨赏。这下皇帝突然不去了,这个脸是得不成了。兰贵妃性子又不好,若因此事怪罪下来,失去这个比自己八辈祖宗都重要的大靠山,可真要活活哭死。 “呸!不长眼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 己,连兰贵妃的宠都敢争,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姜公公心里腹诽着,脸上却是一脸献媚讨好,“陛下,该用午膳了,可要伊美人陪同?”能做到太监行首的位置,自然是千锤百炼的老狐狸,有时单凭皇帝一个细微动作,就已将皇帝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也好。”赵佐桓的语气极平淡,但眉宇间明显带着一丝欢愉,姜公公知道自己提的这个建议提对了,毕竟比起兰贵妃,讨皇帝的开心才是第一等大事。 十六人抬的奢华龙撵稳稳的走在去太晨宫的宫道上,荣曦心中忐忑难安,实在猜不透赵佐桓的心思。除此之外,心中还有另一个忧惑,从前赵佐桓身边的行首太监是王公公,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他的徒弟姜公公,一般来说,皇帝身边的近身大太监是打小就伺候主子的,远比一般太监的地位高太多,一般不会轻易替换,除非是犯了大错被皇帝罢免。 想到这里,荣曦心中更加的担忧,前世她跪在太晨宫前苦苦求见赵佐桓。王公公心生恻隐,放了她进去,因此欠了王公公一个大大的恩情,倘若王公公是因为此事糟了牵连,那自己真是永远愧疚难安。 须臾,龙撵抵达太晨宫,赵佐桓率先下了龙撵,转而温情脉脉拉着荣曦的手将她扶下龙撵,“小心,可别第二次跌倒。” 此话又是话中有话,荣曦听了心里又是咯噔一声,真想撕开伪装不管不顾的上前跟他拼命,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万万不可。 “谢陛下关怀。”荣曦心神平复些许,戏总归是要唱下去,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饿了吧?陪朕一起用膳吧!小姜子传膳。” “回陛下,御膳已备好。” 陛下居然用了‘陪’这个字,而不是‘赐’这让 姜公公心里又忍不住琢磨起来,看来陛下对这个伊美人是很心悦的,既然皇帝心悦,那眼下对这个伊美人必须讨好起来。于是立即又去御膳房通知加膳,从平日的八十八道菜肴增添到一百零八道。 御膳房的太监恭敬的端着珍馐佳肴陆陆续续的进来,一旁的试尝太监,用银筷子将每道菜肴都先试吃一口,才陆陆续续的摆上膳桌。 “爱吃什么?朕夹给你。”赵佐桓语刎很温柔,仿佛怕她会被吓到。 荣曦心中一阵恍惚,眸子郁冷的看着赵佐桓,他的脸依旧是从前的模样,英挺,俊逸!岁月已经为他退去了年少轻狂时的浮躁,换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不怒而威。只是前世时难得见他一面,偶尔见了,他也总是一脸的冷漠和不耐烦,更别提跟他一起用膳了。而今这样倒让这让她心里生出无尽的悲凉。 “陛下,奴婢的玉簪是母亲生前的遗物,陛下可否还给奴婢?” 赵佐桓听了,扬眉一笑,“簪子已经摔裂了,朕命人修复好在还你,来尝尝这道桂花鳕鱼。”说着,赵佐桓亲自夹了一块儿鳕鱼递到了荣曦跟前的玉盘里。 “奴婢!谢陛下隆恩。”荣曦想趁机要回玉簪,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再要下去就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了。 正好前世自己最爱吃这道桂花鳕鱼,反正都不知等下还有没有命活,能做个饱死鬼总归好过饿死鬼,再说吃饱喝足了才有精力报仇,于是拿起玉筷子将鲜嫩的鱼肉送进了口中。 姜公公在一旁看的心急火燎,这个伊美人可真是不晓事,这是多么大的造化能跟皇帝一起用膳,还不麻溜的使出浑身解数侍候陛下愉快用膳,反倒让陛下给她夹菜,真真是个蠢货猪脑,这样的主,便是承宠怕也难有几天。 第十四章 夏侯家 赵佐桓静静的看着荣曦一口一口的吃鱼,又连着夹了几道不同的菜肴给她,心里止不主泛起涟漪。这个女子不怕他,反而冷冰冰的眼神中掩饰不住对自己的敌意,接近自己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恩宠,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不过赵佐桓一向刚愎自负,不管是任何事,只要是自己想做的,没有达不成的。无论是争位夺嫡,还是开疆扩土,平乱安内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别提拿下一个小女子。 他有足够的信心征服这个小女子,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他都有信心让她放下初衷,然后不可救药的爱上自己。虽然他是皇帝,却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有着作为雄性天生具有的征服欲,越难征服的猎物越过瘾,而宫中这些女子没有一个能满足他这种征服欲。 荣曦只一味埋着头用膳,他夹什么便吃什么,既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气氛很是有些尴尬,可把一旁侍候的姜公公气坏了!真当自己成事了,敢使唤陛下,终是忍不住小声提点道:“伊美人,可要注意用膳的规矩。”言下之意,你是来侍候皇帝吃饭的,不是真让你大吃大喝的,陛下给你夹菜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真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到底是市井之蛙,难成气候。 “大胆。”赵佐桓眉宇一颦,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姜公公吓的心忽的蹦起老高,今天自己怎么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皇帝还没说什么,自己这个太监急什么,“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下去吧,别再跟前侍候了。” 这下姜公公更害怕了,浑身又筛糠似的抖起来了,这烧了八辈子高香得来的差事,可不敢因为自己多一句 嘴给丢了,“陛下,陛下奴才该死……” 赵佐桓神情略不耐,道:“去御汤泉传旨,备百香汤。” 姜公公立时又来了劲头,陛下派遣自己,说明皇帝没打算撤他的差,“奴才遵旨。”说着行一礼,赶紧退出膳厅,出了门狠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以后可得注意了,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差,碰上这伊美人咋就乱了套了,“哎呀,陛下没有说清是备一个人的还是连伊美人的一同备好。”不过他可不管在回去问了,瞧陛下的架势,估计是要跟伊美人共浴了。 赵佐桓其实不太善言辞,见她不说话,只得没话找话,“还喜欢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去做?” “奴婢已经吃饱了。” “噢!那!”赵佐桓正准备说出去走走,就见厅外小太监小安子进来禀告,“禀陛下,纳兰大将军在殿外求见陛下。”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咪,神情有些不悦,“说是什么事了吗?” “回陛下,大将军说是关于彻查夏侯公门下党羽的事,现已查清了,要向陛下禀报。” “嗯,让他去去勤政殿候着吧。” “诺。” 赵佐桓撩了下明黄色的龙袍下摆站立起身,“朕去处理下政务,来人,安排伊美人去宜人阁。” “恭送陛下。” 赵佐桓笑笑,扭身往勤政殿方向去了。 荣曦心中揪了起来,夏侯公正是自己的外祖父夏侯淳,当年父亲荣臻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荣氏一族全部问斩。跟荣氏一族有牵连的官员,堂客达数百人,斩的斩,流放的流放,所幸那时外祖父夏侯淳已经辞官告老了。加上又是三朝元老,夏侯家这才幸免于难。想不到赵佐桓居然还不肯罢休。 赵佐 桓走后,荣曦寻了个借口把小安子又唤了过去,旁敲侧击的向他打探夏侯家的处境。 夏侯家的没落,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而今日陛下跟伊美人共进午膳,不难看出这个伊美人很得陛下欢心,指不定就是日后的宠妃,听她专门问起,小安子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荣曦。 从小安子口中得知,外公夏侯淳遭官员弹劾,早在一年前就被打入大牢了,两个舅舅也病死在狱中了,夏侯家的大部分女眷全部被充了官妓进了教坊词。而带头弹劾的官员就是纳兰升,也就是纳兰梓若的叔父,纳兰彻的弟弟。 而当年也正是纳兰升带头弹劾荣家谋反,联合其党羽扳倒了荣家,原本荣家跟纳兰家是联袂,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两家结怨结的这么深。荣馨的丈夫,也就是纳兰彻,当年荣馨嫁给纳兰彻,还不到两年,纳兰彻就因病暴亡了,荣馨带着女儿纳兰梓若在纳兰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荣曦就将姐姐跟女儿接进宫去住了,谁知荣馨一进宫就跟赵佐桓旧情复燃了,一发不可收拾,这其中林林总总牵杂太多恩怨在里面,说也说不清楚。 得知外祖父夏侯家的处境之后,荣曦心如刀割,外公戎马一生,征战四海,为朝廷打下半壁江山,到如今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么大年纪了本该颐养天年,却被下了大牢,想想怎能不让人唏嘘痛心。 想到外祖父的处境,荣曦忍不住泪涕横流,深感自己是多么的无用,眼铮铮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却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你怎么哭了?”荣曦正独自伤怀着,耳边响起赵佐桓 温柔的询问声,紧接着一道强有力的臂弯搭将她的肩搂住。 荣曦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想反抗时,整个人已经撞入赵佐桓坚实的怀中,下颌被固定在他掌中,“告诉朕,为什么哭?有什么委屈跟朕说。”赵佐桓手掌有力的卡住她的下颌,温柔且霸道的端详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倘若是前世这般对她,她会幸福的死掉。而今生,他越是温柔对自己,越是让她恨意滚滚,真想拿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 郁冷幽恨却又美到极致的眼眸撞进赵佐桓深邃霸道的眸中,如电石交错,碰触无数星火。 “好美的眼睛!”赵佐桓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魂被吸进了这双暗蓝亦妖的眸子里。 “为什么哭?嗯!” 荣曦奋力挣扎了一下,不想让仇人看到自己脆弱流泪的样子,可惜不能如愿,下颌被卡的更紧,眼泪更加控制不住的滚落,这幅死死压抑着哭噎不敢放声大哭的样子,真是媚到极致佛尤怜,恨不能揉碎人心,彻底击垮赵佐桓的保护欲,手臂一圈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朕不逼问你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荣曦感觉仿佛入跌入深海中的一个危险漩涡,这种不能抗拒,又恨又怕又怨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人极尽崩溃。 这一哭就是一个下午,赵佐桓原本以为她哭一会发泄出来就好了。却想不到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对她兴致高昂,想着晚上好好宠幸她一番,这么一来,把他所有的兴致都哭没了。 荣曦哭的太狠,连脑子都哭缺氧了,加上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身体实在倦乏到了极致,哭累了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太晨宫当 值的宫人个个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生怕陛下大发雷霆之怒,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妃子冲着陛下哭丧一般哭这么久的。 尤其是姜公公,早就备好百香龙泉汤,左等不见陛下传令,右等不来陛下召唤,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折回宜人阁,假意给陛下奉茶,实则是想看看这个伊美人到底是怎么在侍候陛下。 姜公公端着茶进了内阁,正好看到皇帝正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伊美人抱到虚软的美人榻上面,而后轻轻的拉过一张锦毯盖在了伊美人身上。 疯了,疯了,陛下莫不是疯了吧,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对哪个妃子这么小心翼翼的。姜公公很想冲进去骂醒这个不知死活的伊美人,但鉴于今天连犯两个低级错误,惹得陛下龙颜不悦,还是别去触霉头了,悄悄的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皇帝安置好伊美人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内阁,恰好看到姜公公端着茶壶立着,连忙示意他斟茶。 赵佐桓实在渴坏了,一杯茶喝的干干的,放下茶杯后,蹙眉看了下胸襟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低声道:“更衣。” “是,陛下。” “别吵醒伊美人。” “奴才遵旨。” 赵佐桓出去换了一身便服,准备去将下午没批的奏折批完,可坐下来没一会,心里老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不时问一下小太监,“伊美人醒了没有?”又草草批阅了几本,见要么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要么是些言官写的拍马屁的折子,索性懒得在批。看了下天色,终于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想必伊美人也该醒了。”赵佐桓赵佐桓又折回宜人阁,见她居然还在睡,不由得又气又笑,“这个女子果然大胆。” 第十五章 鸡茸粥 原本宜人阁就点了安神香,看她睡的沉,赵佐桓又命人加了养息易睡的沉水香,因此荣曦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她睡醒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雕花缀缦的锦帐,“糟了,我怎么睡着了!”荣曦忽的从榻上坐直起身,暗骂自己真是无用,这种情形下怎么一三七可以睡着。 刚准备掀被子下榻,才发现身边还睡着一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赵佐桓,此刻就躺在一侧,呼吸均匀,熟的很熟的样子。 荣曦反应过来,立即放缓了动作,生怕惊醒了他,眼下可真是天大的好时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荣曦眼中显出狠戾的杀机,下意识的伸手去拔头上的毒簪,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下午簪子就已经被他收去了。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一招毙命?要是有一把刀就好了。荣曦心中又急又慌,环顾四周悄悄寻找可以杀死赵佐桓的东西,只是帐外几尺远的地方就站着守职的宫人,只怕不等她下榻,就已经被发现了。 “睡醒了?” 荣曦闻声心猛的一抖,身子也跟着狠抽了一下,很明显的做贼心虚,所幸赵佐桓好像并没有发现她欲图谋不轨,一伸掌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饿了吧?朕命御膳房备了鸡蓉粥煨着,现在用正好。” “来人,传御膳房,把煨好的鸡蓉粥给伊美人端过来。” “是。” 荣曦听了,峨眉拧成了一团,她对赵佐桓还是有些了解的,心机深沉,城府莫测。十五岁通过联姻,将朝中三大势力集中拥戴他,凭皇长孙的身份打败几位皇叔,夺嫡成功。十七岁借力打力,平衡压制权臣,巩固朝纲。二十岁御驾亲征,扫平南汉,一时声名大噪。二十 二岁,开始铲除权臣,削弱藩王势力,逐步收归政权。二十五岁已将大部分政权收归朝廷,独揽大权。 论作为一个帝王,他无疑是成功的,可同时他又好大喜功,凶残暴虐,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对自己的举动没有任何察觉,荣曦心中断定,他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须臾,御膳房的小太监用保温的玉呈端着鸡肉粥过来了,值夜的姜公公盛了两碗放在紫檀桌子上。 “晚膳都没用,饿坏了吧,用些粥养胃。”赵佐桓说着,拉着荣曦的手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将一碗粥递到了她跟前。 荣曦心中惴惴不安,偷偷查看赵佐桓的神情,橘光橙明的灯影下。他的脸像镀了一层朦胧的金光,慈眉善目,温润儒雅,倘若没有经过前世那一遭悲惨经历,想必真会觉得他原本就是如此。 赵佐桓见她发呆,遂宠溺一笑,端起碗用玉勺往口里送了两口粥,“嗯!今日的鸡蓉粥做的不错,你也尝尝。” “奴婢谢陛下恩赏。”荣曦说完,端起碗,用勺子轻轻搅了几下碗里清香扑鼻的粥。 “以后别老是奴婢奴婢的,你是朕的嫔妃,该自称臣妾。” “奴婢,臣!妾!知道了。”前世‘臣妾’二字称得多了,今生对臣妾二字真是深恶痛绝。 两人默默的吃着粥,荣曦神情依然是冷冷的,魂不守舍的样子。赵佐桓问一句,她答一句,不问,就沉默一言不发。 姜公公立在一旁侍候着,心里别提多替这个伊美人着急了,太木纳,太不解风情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赶紧不使出浑身解数讨陛下欢心,还对着陛下这么冷冷冰冰的,真是天上掉馅饼掉到她嘴里都不知道吃,这样的主儿,注定难有出头之日。 就拿 辛婕妤来说,就是个极聪明懂事的,很懂的抓住机会,面对陛下,热情乖巧,长的漂亮,嘴巴也甜,恨不得搬出十八般武艺来哄陛下开心。对待他们这些奴才们,出手也极大方,很懂的笼络人心,这样子的女子假以时日,必能成事。在看这个伊美人,道行差的可就远了,木头一样不开窍,虽貌美,可在这美女如云的宫中,靠美貌想一枝独秀,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在这后宫要想日子过的舒坦,谁都得有所依仗,依仗的最终端那就是陛下。因此,姜公公心里看死这个伊美人难成气候,用不着巴结讨好。单等陛下耐心一过,一脚将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踢到冷宫,想到这里,姜公公下意识的嗡嗡鼻孔,眼角的余光轻曼的瞥一眼木木纳纳的伊美人。 两人吃完粥,漱了口,又重新回到了榻上躺着。姜公公暗想着,这下终于能有点实际行动了吧!就算伊美人不解风情,陛下可不是吃素的,装了一天孙子……,啊呸!自己怎么能用‘孙子’形容陛下。姜公公下意识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应该说陛下耐心磨了一天了,这下不信还能耐的住。 于是支棱着耳朵偷听动静,听了半天,芙蓉帐内什么声音也没有,“该不会就只是睡觉吧?这可太不可思议了!”????姜公公蹑手蹑脚的探前几步偷窥,毕竟自己是近身太监,主子的任何情况都要了然于胸,这是做奴才的职责,也是对陛下的忠诚。 透过轻薄的内帐,姜公公看到那个伊美人静静的躺在里面,陛下侧着身面朝伊美人躺着,真就是睡觉。 “这算哪门子的侍寝,这个伊美人忒没有规矩了,这样子下去,别说会有出头之日,只怕活命都成问题。” 一夜无话! 翌日,赵佐桓起身梳洗更衣,准备上朝去了。以往品级低的妃子,侍寝过后,会在陛下上朝前就送回去了。妃子们侍寝也绝不敢睡的死猪一样,而今天,又让姜公公开了眼界,这个伊美人还真就睡的死猪一样,连陛下起身了,她还没有睁眼。 “陛下,这个伊美人还没有睡醒?”言下之意,这么不懂规矩的伊美人,陛下您还不大发雷霆之怒,把她拖出去大卸八块。 赵佐桓一扬手,冲姜公公作出一个‘嘘’的举动,示意不要吵醒伊美人,压低声音道:“等她睡到自己苏醒。”言毕,赵佐桓微微调整了下冕冠,迈步走出了内阁。 姜公公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了起来,看样子陛下是真中邪了,还从没有见过陛下对那个妃子这么宽容忍耐的,就连最受宠的兰贵妃,在陛下跟前那也是绞尽脑汁,使尽手段保宠。 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吩咐,他自然是不敢违背的,起码眼下得对伊美人保持客气。 其实荣曦早就醒来了,只是不想面对赵佐桓,更不想跟他有语言的交流,所以才故意不睁眼的。等赵佐桓一走,荣曦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哎呦,伊美人您可是真能睡,陛下都上朝去了。”姜公公边说着,边招呼小宫女做事,“庆芝,迎春,过来侍候伊美人梳洗。” 等荣曦梳洗完毕之后,姜公公也到了换值的时辰,熬了一宿,实在也是够累的。其实大太监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但是手底下的太监个个都想往上爬,他若是不时刻守在陛下身边侍候,立即就会被其他太监顶替。所以不到累的不行的地步,他是一刻也不敢离皇帝的身边。 眼下,姜公公已经困的不行了,只想着赶紧打发走这个伊美人,好回去补一觉,下午 还得赶紧回来陛下身边侍候。 “嗯,陛下对这个伊美人仿佛高看一眼,算了,还是派顶软轿送回去吧!”姜公公想着,其她妃子侍寝完多数都是自己走回去的,现在特意派轿子送她回去,这待遇够高的了,何况昨晚陛下根本就没有碰她。 于是,姜公公自作主张,派了一顶软轿送荣曦回了富华殿。 一路上,荣曦心中五味掺杂,恍恍惚惚。仇非但没有报成,还打草惊蛇了,以后只怕更加难找下手的机会。尤其是得知了外公一家的处境,心境更是凄怆又荒凉。 到了富华殿,林婕妤,乔婕妤看到伊美人被一顶软轿送回了,既惊又羡。 乔婕妤一溜小跑奔了过来,“汘胧,听说昨晚您也去侍寝了,怎么样啊?” 林婕妤在一旁也忽闪着大眼睛,艳羡的看着荣曦。 荣曦心中难受到了极点,哪有心情跟她们多说半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径直从她们二人中间过去,朝屋子里走去。 乔婕妤跟林婕妤互望一眼,面漏不满,乔婕妤撅着小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辛姐姐连着侍寝好几晚,也没见像她这般傲漫。” 林婕妤掩唇一笑,道:“你看她空手而回,又这么早被送回来,面色难看的都能滴水,想必没能入陛下的眼,有什么好得意的。” “也对哦,辛姐姐每次回来,都得不少赏赐,哪像她空手回来的!听说还不是陛下诏她侍寝,是她自个儿跑去御花园,刚好碰到陛下的。” “哪是刚好碰上陛下,分明是她故意去勾引陛下的。哼!别看她平时蔫头蔫脑的,实则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这下碰钉子了吧。” 两人说着,不由得讥笑起来,“还是去找辛姐姐玩吧,多巴结下辛姐姐,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第十六章 众矢之的 赵佐桓在朝上,心思一直走神儿,大臣们说什么,听的也心不在焉,反正现下四海生平,也没有什么太紧要的事。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立即就匆匆赶回宜人阁。 走到半路,忽然又想起伊美人的玉簪摔坏了,恰好外邦进贡了一批贡品,其中有不少外邦特有的珍奇贵重的首饰。伊美人的相貌又带着几分异域女子的特征,不妨挑几样给她。 女人嘛!又有那个不爱珠宝首饰的。赵佐桓想到此,忽的又吩咐銮驾掉头去内务府。 姜公公不在,随身侍候的管事太监就是小安子,也是姜公公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原本是相中小安子的忠厚老实,不会撬自己的墙角,才给了他几次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谁知道小安子很会在陛下跟前卖乖,不出几年竟混成了陛下的心腹太监,成了太监中的二把手。 小安子逐渐也不太拿姜公公当会事了,‘孝敬’的也少了,师徒两人面上虽未撕破脸,却在暗中较劲。幸好姜公公办事也够妥帖,背后又有兰贵妃这个大靠山顶着,想取而代之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赵佐桓到了内务府,可把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吓坏了,以为是自己贪污受贿,克扣私吞妃嫔月钱的事败漏了。最后得知陛下原来是过来挑选首饰的,提着的心‘咚’的掉进了肚里,腿肚子只发虚,慌忙带皇帝去珍奇馆挑选。 珍奇馆的藏品琳琅满目,赵佐桓选了五六根材质不同的簪子,又选了几样配套的精美钗镮命人用盒子装了起来。 小安子赶紧将东西接过去,恭维道:“陛下真有眼光,选的全是百年难见的上品,伊美人见了肯定开心。” 赵佐桓哼敕一笑,缊声道:“狗东西,你又知朕要送谁?” 小安子机灵的一笑,“奴才该死,奴才只是觉得这 几样行头的样式,高雅,婉约,内敛,很符合伊美人的性子,就像是特意为伊美人量身定制的一般。” “哼,你觉得伊美人如何?” “嘿嘿,奴才愚钝,不是很懂这些。只是奴才觉得伊美人外表虽冷,其实内心很柔软善良。” “你从哪里看出她内心柔软?” “昨儿,陛下去勤政殿见纳兰将军,伊美人问了奴才一些关于夏侯公的事。奴才觉得这不是什么机密,就讲了几句,谁知伊美人没等听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陛下您想,若不是内心柔软善良的女子,又怎么会有同情心……”话说一半,小安子慌忙住了口,“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妄议朝政。” 赵佐桓听了,面色阴郁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伊美人同情夏侯淳?” 小安子咚的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奴才该死。” “起来吧!”赵佐桓面色虽难看,却并没有要责罚小安子的意思。夏侯淳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很高。自己之所以这般惩治夏侯淳,是想敲山震虎,让前朝那些功勋元老能够安分守己,别自持有功就为所欲为,藐视皇权。 眼下惩治的也差不多了,夏侯淳也吃了不少苦头,年纪也这么大了,手中更没有任何实权,他其实早就不想再追究了。可偏生纳兰升紧咬着夏侯淳不放,非要置他于死地,隔三差五的递上一道弹劾夏侯淳的折子,罪名有证有据的,导致赵佐桓不想追究都不行。 赵佐桓一路心情不爽快,心头压着一团闷火。本想着看见伊美人会心情转好些,等到了宜人阁,才知道姜公公已经把伊美人送回去了。 这让赵佐桓的火蹭蹭的冒了起来,“这个狗奴才越来越大胆,来人。” “奴才在。” “传朕旨意,去赏姜明未二十大板。” “遵旨。” 小 安子在一旁,道:“陛下,可要派人将伊美人在接过来?或者今晚诏伊美人侍寝?” 赵佐桓眉宇颦成一团,细思几秒道:“不必了,改诏辛婕妤吧。” 他知道宫中妃嫔争风吃醋之风很厉害,尤其是兰贵妃,恃宠而骄,见他宠幸谁就惩治谁,赵佐桓不想伊美人成为众矢之的。辛婕妤既然这么八面玲珑,那就让她站到风口浪尖上吧。 而姜公公在自己的太监寓所睡的正香,被两个金甲侍卫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按在院外的条凳上噼里啪啦打了二十大板。只打的姜公公哭爹喊娘,一直到挨完打,心里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入夜,辛婕妤又被诏去侍寝,赵佐桓昨夜忍耐的所有燥火,全部宣泄在了辛婕妤的身上,要的很凶,折腾的辛婕妤浑身发软,第二天站都站不稳。 不过这个辛婕妤,倒是真的有些道行的,很清楚宫中的形式。更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在宫中若是没有依附,很难混的长久。 就拿眼下的形式来说,兰贵妃虽然最受宠,却也并非一家独大。宫中还有淑妃和宸妃,她们本就是亲姐妹,出身高,膝下又有皇子作为依仗。两人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她们的势力不容小觑。倘若兰贵妃这一胎又是个公主,一直生不出皇子来,将来未必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只是目前来说,不管是谁,总要投靠一方,辛婕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依附兰贵妃,毕竟她眼下是最受宠的,就算生不出皇子,也还有陛下的恩宠和家世作为依靠。而淑妃她们是亲姐妹,外人很难真正融入她们的圈子。 于是,没等兰贵妃找上门,辛婕妤就自己主动去了未央宫投靠。并且把皇帝赏赐给自己的东西,挑出最珍贵的那件波斯猫眼项链,献给了兰贵妃。 未央 宫。 纳兰梓若娇软的身躯慵懒的斜倚在卧榻上,艳若桃李般的脸庞,浮现几丝轻慢,“你就是最近很出风头的辛婕妤?” 跪在地上的辛婕妤神情乖巧谦卑,低声细语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是辛婕妤不假,可这出尽风头,臣妾可担不起。” 纳兰梓若鼻翼哼笑了一声,道:“陛下这几日宠你是事实,有什么不敢认的,你可要好好服侍陛下,为本宫分忧。” “陛下不过是瞧着臣妾新鲜,贵妃娘娘又要安胎,不能受累,才宠幸臣妾罢了。等贵妃娘娘诞下龙胎,也就没臣妾们的什么事了。臣妾们还是要依附贵妃娘娘生存,还望贵妃娘娘不嫌臣妾愚钝。” “哼,瞧这张小嘴巧的,怪不得陛下宠你呢!起来吧,别跪着了。”纳兰梓若懒懒的从卧榻上坐直身躯,肚子越来越大了,身体也越发沉重了,宫女香蕊和荷蕊,赶紧加高了靠垫的位置。 “来人,给辛婕妤赐坐。” 一旁候着的桂嫔笑道:“辛妹妹快这边坐吧。” “谢贵妃娘娘,谢桂嫔娘娘。”辛婕妤乖巧的行了宫礼,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纳兰梓若狭长的眸子瞥了桂嫔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是不争气,有半年没有为陛下侍寝了吧?陛下都快把你忘了,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桂嫔的脸上显出几丝无奈失落,讪笑道:“陛下不召见嫔妾,嫔妾也没有法子啊。” 纳兰梓若翻了个白眼,不留情面道:“真是无用,看看人家辛婕妤,才刚入宫就得了陛下的欢心,再看看你,入后宫这么多年了,统共就侍候陛下几次,若不是本宫保着你,你早就被丢进冷宫了。” “嫔妾谢贵妃娘娘庇佑,只是嫔妾连陛下的面都很难见到,实在是不知怎么讨陛下欢心。” 辛婕妤道: “贵妃娘娘,臣妾们除了等陛下召见,那里还有别的法子,不像人家伊美人……” 纳兰梓若闻言,狭长的凤目悠的一下睁圆,“伊美人,是那个跟你同时入宫的伊美人?她又怎么了?” 辛婕妤故装心直口快道:“臣妾也是听富华殿同住的姐妹说起,伊美人昨儿个独自跑到小御花园内奏萧。也真是巧了,陛下刚好路过,于是就诏了她过去侍寝。” “什么?”纳兰梓若听后怒不可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说怎么昨儿陛下原本说要来看望本宫,突然又不过来了,原来是被这个狐媚子勾去了。” 桂嫔也一脸震惊,“娘娘,照这么说,这个伊美人可是存心跟您过不去啊!” “如此还了得,来人,去富华殿传那个贱痞子过来。本宫要好好重振后宫纲纪,后宫绝不准有这种争风邀宠者。” 未央宫的主事太监秋谷,听令后,立即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富华殿方向去了。 须臾,荣曦被带到。 未央宫的庭院里,纳兰梓若满脸阴沉的端坐在中间,一旁立着桂嫔和辛婕妤,宫女太监一字排开站在后面。 荣曦在看到秋谷带人进入富华殿时,就已知不妙,匆忙跑去了严公公的屋子里,央求严公公帮自己去太晨宫求救。 只是时间太仓促慌张,表达的也不够清楚,严公公听的稀里糊涂的。加上兰贵妃的势力那么大,严公公是否会帮自己,可是个未知数。即便严公公帮自己去太晨宫求救,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只怕赵佐桓也未必会放在心里,赶来救她。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伊美人藐视宫规,不尊法纪,用肮脏手段勾引陛下,罪不可恕。来人,把这个贱痞子乱棍打死。”旧怨还没有消,又添新怨,纳兰梓若气的肺都要炸了,立即下令杖毙。 第十七章 心头大患 四个金甲侍卫,提着手臂粗的杖棍走来,抓小鸡一般扭住荣曦,不由分说将她按在条凳上开打。 “噼里啪啦—”雨点般的棍子落在身上,荣曦忍住剧痛,眼眸凶戾的凝视着纳兰梓若。 “兰贵妃,你滥杀无辜,不怕遭天谴吗?夜深人静时就不怕冤魂缠身吗?呵呵,这里从前住着荣皇后,你不怕她回来找你吗?一三七你看她就在你身后看着你。” 纳兰梓若心里一阵麻应,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气急败坏,“给本宫狠狠的打。” “兰贵妃,荣皇后一定会来找你的……” 血,顺着条凳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猩红的眼眸如鬼厉一般盯着自己,这一幕似曾相识。纳兰梓若浑身又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左右瞟了几眼,“将这个贱婢杖毙后,拖出去喂狗。”说完,纳兰梓若不忍在看下去,起身欲回屋。 转眼间,几十棍落下,荣曦已经被打的气息奄奄,不反抗,就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看样子严公公没有替自己去太晨宫求救,便是反抗,也还是逃不出这里,该怎么办?自己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就是死,也要做最后一搏。”荣曦想到这里,拼起所有力气,挣开太监的压制,从条凳上翻滚在地。 “我是陛下的妃嫔,你们若真的打死我,可要想想后果。”荣曦自条凳下钻过,举着条凳护在头顶。 四个侍卫的棍子齐齐落在条凳上,在宫中当差,执行命令归执行命令,但谁都得多长个心眼。这打得可是皇帝的女人啊,倘若不是皇帝亲自下令杖毙,谁都得悠着点,能缓则缓。 “给本宫狠 狠的打。”见她居然敢反抗,纳兰梓若更加气不可耐。 侍卫们心下为难,面上凶神恶煞,可手下却是收着力的。尽管如此,荣曦也还是被打的头破血流,豁出命朝宫门口方向跑。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信不信本宫把你们统统革职。”纳兰梓若显然也看出侍卫们在故意放水,不然四个武功高强的皇家侍卫,打这么久老虎也能打死了,哪里还能给她反抗的机会。 四个侍卫眼见兰贵妃真的发怒了,自然不敢在放水,纷纷举棍追去。 “啊——”荣曦还未跑几步就被追上了,身上挨了重重几棍,大脑一阵眩晕,摔在了地上,恍惚间看到一阵黄影向着这边匆匆赶来。她知道应该是赵佐桓来救她了,眼下可以安心任他们打了,打得越重越好。 “陛下驾到,还不快住手!”小安子离得老远就已经扯起嗓子制止侍卫们。 四个侍卫慌忙住了手,跪在地上。 纳兰梓若,桂嫔,辛婕妤闻声慌忙也都走下台阶准备迎驾。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对几人的行礼视而不见,急步走到跟前,只见伊美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倘若自己在晚来一步,只怕伊美人已经命丧乱棍之下了。 “快去传御医,把最好的御医统统传过来。” 赵佐桓上前将荣曦搂住,不由的心疼万分,本以为不表露出对她喜爱,是为她好,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岂料,反而害了她,倒成了人人可欺的受气包。 “伊美人,伊美人,快醒醒,朕不准你死。” 荣曦弱弱的睁眼看着赵佐桓,见他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惶 恐和紧张,想必是真的怕自己死去。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阴暗的念头,他很在意自己,准确的说,他很在意眼前的这个自己——伊汘胧。 荣曦本不是矫情人,眼下却是故意的矫情起来,用弱到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念了声,“陛下,汘胧!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呃!呃!”一股一股的血沫顺着嘴角流出,一半是真的内伤流的血,一半是她故意咬破舌头吐出来的,吐完血,身子一软头一歪,弱弱的倒在了他怀中,真的晕厥了过去。 “伊美人,伊美人……”赵佐桓伸掌抹去她下颌的血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起驾,回宜人阁,快。” “诺。” “陛下,陛下……”纳兰梓若见状,追在后面喊了几声,可赵佐桓根本没有理会,抱着伊美人上了銮驾匆匆走了,看得出,他很在意这个伊美人。 立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纳兰梓若的心头,浑身那股麻应又传遍全身。这个伊美人,日后势必是自己心头大患,不由的眼前一黑,朝前倒去。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幸好身边的几个宫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太晨宫,宜人阁。 数十太医忙的团团转,针灸的针灸,换药的换药,煎药的煎药…… “朕不准她死,朕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救活伊美人,若是救不活,你们统统给伊美人陪葬。”赵佐桓的神情冷唳扭曲,此刻脸上在看不出半丝温润儒雅。 一众太医吓的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懈怠。 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了…… 赵佐桓在外阁等的焦烦意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 如此紧张,心中莫名的害怕失去伊美人。或许是伊美人的身上有‘她’的影子,更有‘她’的烙印。有些人真的是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虽然他从不肯承认他后悔了。 “回陛下,伊美人的伤势已基本控制住,性命已无虞,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伊美人伤到了脊骨,日后行走时,可能会稍有不便,不能做过大的动作,更不能跳舞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伊美人会落下残疾?”赵佐桓猛的从龙椅上站立起身。 太医院院首垂首不敢抬头,诺声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伊美人伤的太重,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常人的腰脊本就脆弱,伊美人又是女子,伤了腰骨,只怕日后也不易有孕,还请陛下心中有数。”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合,深吸一口气,道:“朕知道了,尽力医治伊美人吧,将隐患降到最低,要用最好的药。” “微臣遵旨,定全力医治伊美人。” “下去备药吧。” “是。” 赵佐桓步履沉重的走进内阁,守职的太医仍在忙碌着,伊美人身上多处包扎着白色绷条,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此刻静静的躺在美人榻上,仍没有苏醒过来。 “叩见陛下。” “都下去吧。” “微臣遵旨。”几个守职的太医叩完首,垂首退出了内阁。 赵佐桓来到榻前,轻轻的坐了下来,伸手温柔的将她额间的乱发撩到了两边,仔细的端详着伊美人。虽然他只见了她几次而已,却莫名的觉得跟她很熟悉,神韵跟‘她’太像了,从前在‘她’身上亏欠的,他想一一的补回来。 “你 一定要醒过来,不管你以后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落下残疾,朕今生,绝不在负你。” 这话与其是对她说,倒不如说是对‘她’说。他欠了‘她’太多太多,自己也不明白从前为何会如何憎恶‘她’,直到她‘死’了,他终于知道,其实自己是在意她的。只是从前他像个傀儡般活在几位权臣的压制下,受人摆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有气,有怨,有恨,有不满,有无可奈何,他需要宣泄,需要转移心中的恶气,而她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 于是他百般的羞辱她,折磨她,虐她,冷她,厌她,恨她,伤她,看她痛苦,看她绝望,他就觉得很解恨。一直到她死了,他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而如今,他再不是从前身不由己的少年傀儡,而是真真正正雄霸天下的帝王,再不用仰人鼻息,受制于人。只是可惜,伊人已逝,无可挽回。 赵佐桓将她的小手拢在手心,轻轻的放在唇边吻了又吻,“朕命你醒过来,命你永远陪在朕的身边,永远不准离开朕。” 恍恍惚惚间,荣曦听到了赵佐桓的喃喃自语,忍不住两行泪顺着眼角落下,倒不是感动,而是唏嘘到了极点。 赵佐桓你看你多贱,对一个要杀你的伎子,许下这么情真意切的诺言,呵呵……,前世的我,为何会爱上这样的你。荣曦的眼泪忍不住一滴滴滑落眼角,为前世的自己哀伤。 “伊美人,伊美人你醒了吗?”赵佐桓看到她眼角的泪,忍不住欣喜若狂,俯身下来,用唇将她的眼泪全部吻进口中,“只要你醒来,朕会很爱很爱你,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第十八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 既然他这么在意自己,那么今生让他尝尝被最爱的人背叛,辜负,伤透心的滋味,想想都大快人心。 半昏半醒间的荣曦唇角浮现一抹波诡云谲的冷笑,一个阴暗的念头在脑海乍现。今生要让他疯狂的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要把前世失去的统统拿回来。既然他前世说自己是毒妇,为自己安了那么多的罪名,那么今生,就坐实那毒妇的骂名。 报仇,不是杀了他才解恨。看他活在痛苦中,看他失去一切,看他众叛亲离。这,更解恨! 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赵佐桓靠在榻前睡着了。 小安子准备了夜宵端了过来,见陛下睡着了,不由得心中感慨,这个伊美人可真是有造化,刚入宫就能令陛下这么在意。 “陛下,起身用些夜宵吧,晚膳您都没吃,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呢,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赵佐桓晃了晃头,睁开了眼睛,“朕不饿。” “陛下,不饿也要多少用些,伊美人吉人自有天祥,一定会醒过来的,再说太医们都在外头守着呢,还有奴才也在这儿守着,只要伊美人醒来,奴才一定马上去通知陛下。” “现在几更天了?” “回陛下,已经快五更了。” “噢!这么晚了。”赵佐桓看了一眼伊美人,见她还没有要苏醒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陛下,用些鸡蓉粥吧,养养胃,熬坏了身体可就麻烦了,咱大历朝的千万万百姓还要仰仗陛下恩泽呢。” 赵佐桓沉吟几秒,“好吧,等伊美人醒过来,记得马上禀告给朕。” “是,奴才遵旨。” 赵佐桓缓缓起身,又将伊美人的被角掖了掖,方起身朝屋外走起。 “呜呜!呜呜!” 刚走出 内阁,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听的赵佐桓心烦意乱,“谁在哭?” 小安子侧耳细听了一下,伮了伮嘴道:“回陛下,仿佛是姜总管在哭。” “他哭什么?” “姜总管前日挨了板子,这两日陛下又不准他来跟前侍候,想来是怕陛下以后不用他了,所以哭吧。” “这个狗东西,让他滚回去养着吧,别再哭了。” “是,陛下。” 姜公公隔老远就瞧见了陛下的身影,顾不上屁股挨了板子还没好,“噌噌噌——”用双膝跪着一溜移了过来。 “陛下,奴才给陛下请罪来了,奴才罪该万死啊!奴才不敢奢求陛下原谅,只想在死前再来看陛下一眼。” 姜公公哭的泪涕横流,拦在陛下的跟前就是一阵嚎,其实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陛下为何恼了他,但还是知道多半是因为伊美人的事恼了他。总归来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陛下恼了,那就肯定是自己不对。 “想死就死远一点!”赵佐桓神色冷酷,原本就恼他自作主张把伊美人送回富华殿,这下伊美人成了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姜公公一听,喉咙里的哭腔‘嗝的’吓的止住了,瞪着绿豆眼瞧着陛下,万万没想到陛下竟这么恼自己。 “咚咚咚”跪在地上就是一阵猛磕头,“陛下,奴才真的知罪了,不管陛下怎么处罚奴才都行,求陛下千万不要抛弃奴才啊!陛下若是不要奴才了,奴才就活不成了啊!” 小安子立在一旁,心里止不住偷笑,这个姜公公自持带过自己一段时间,老是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下彻底栽了吧! 赵佐桓看着姜公公这个样子,眉头皱了又皱,这个姜公公虽然有时挺 招人烦,但还算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这些日子不必来朕跟前服侍了,你就在宜人阁好好照看伊美人,伊美人什么时候完全康复了,你就什么时候回来朕身边。” “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好好服侍伊美人,像当观音菩萨一样供着。”姜公公慌忙口头谢恩。 赵佐桓不在多说什么,背手迈阔步走了,姜公公目送着陛下离去。正好看到小安子回头,冲他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呸!狗年养的贼奴才,早晚有一天洒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姜公公低声咒骂着,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屋子里行去。 哎!这个伊美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陛下护犊子一样的护着。又木又呆,不解风情,要是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可是陛下都发话了,命自己好好照料伊美人,他自然再不敢掉以轻心。 翌日…… 赵佐桓忙忙碌碌一早上,本想着早点下朝去宜人阁看伊美人,可偏偏今日朝堂上的事特别多。马上又快到中秋了,宫里又要筹备宫宴。京师外的官员也要入朝觐见,林林总总都是事。 朝堂上的事终于处理完了,赵佐桓迫不及待的赶去宜人阁。 “陛下驾到!”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美人怎么样了?可又醒来。” “回陛下,伊美人还没有醒。” 赵佐桓听了心里一阵失落,大踏步走进内阁看望。 “奴才叩见陛下!”姜公公守了一宿,眼圈都熬黑了。 赵佐桓俯身看看伊美人的神色,见她额上敷了散热的湿巾,褥子被子干净整洁,熬药的炉子也被移到了外阁,屋子里几乎闻不到药味。想必姜公公是用了心了。到底是自己跟 前的人,服侍的还是妥帖,赵佐桓心里的火气消减了些。 “嗯!” 赵佐桓鼻腔淡淡应了一声,姜公公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二分,“奴才想着陛下下朝肯定来不及用膳,命人备了鸡蓉粥煨着。也命御膳房备了老参鸡汤,单等伊美人醒来服用。” “嗯,很好。” “拿奴才命人把鸡蓉粥端上来吧。” “等会吧!” “陛下……”姜公公欲言又止。 “说!” “伊美人总这么睡着不吃不喝不是办法,奴才记得外邦进贡的药材中,有一种叫香草苦莲丸,是专治人昏厥的药,只要放在鼻息下一熏,昏厥的人就能醒。” “那还不快去取,等着干嘛!” “陛下您忘了,那药名是叫香草丸,但奇臭无比,您闻过一次,吐了许久,还把给您用药的太医赏了板子。” 赵佐桓忽的回想了起来,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晕了,太医就给他用了香草丸。令他醒来之后吐了好几天,至今回想起那股味道,仍止不住反胃。 “唉!就没有其它法子了吗?” “陛下,伊美人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药喂不进去,再好的医术和药材也都白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又流了那么多血,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呢。” “那好吧,快去取。” “是!” 须臾,姜公公把香草丸取来了。 看着黑漆漆的药瓶,赵佐桓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陛下,要不您先回避一下吧,这药奇臭,怕熏着您。” “不必了。” “那陛下用巾帕遮住口鼻吧。”姜公公递过一方侵了花露水的巾帕,赵佐桓接了过去,掩住了口鼻。 太医将药瓶的栓盖轻轻揭开,立时一股浓郁的苦腥味弥散开来。赵佐桓用 巾帕按住口鼻扔忍不住皱眉。太医赶紧将药瓶口对着伊美人的鼻息下熏了几下。 不出数秒,只见伊美人的眼睫微微颤动,似要苏醒过来的样子。 赵佐桓大喜,顾不上用绢帕遮掩口鼻了,急忙拉开太医附身上前。 “咳咳!呃!”荣曦被熏醒,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果然有效,伊美人终于醒了。” “陛下!”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蹭了下他的手,绝美亦妖的眸子缓缓睁开,病弱奄奄的看着赵佐桓。 “你醒了,来人,快来人,快把药端过来。”赵佐桓见她醒来,竟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握着她的手。 疗伤的药早就熬好了,太医们赶紧端药过来。 “陛下,现在需给伊美人服药。”言下之意,陛下您可以起身让开,别挡住给病人喂药。 “药端过来,朕亲自喂。” 太医们一愕,姜公公也抽了下嘴角,赶紧将药碗端来,“陛下,药碗烫,奴才给您端着药碗,您用勺子喂伊美人。” “也好。”赵佐桓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药,放在口边吹了吹,轻轻抿了下药,“嗯,不烫了,来张口。” 荣曦蝶翅般的眼睫又颤了颤,失神的看着赵佐桓,倘如他前世待自己能有眼下的百分之一的温柔,自己只怕要感动死了,可惜…… “来张口,朕尝过了,不是很苦。” 荣曦微微张口小口,温热的药汁缓缓流进口中。 药勺很小,一次只能舀一点。她又是躺着的,不敢喂的太快。赵佐桓显得极有耐心,一勺接一勺,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对待一个婴儿。 太医们瞠目结舌,想不到大历朝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天子,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天子动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 第十九章 一夜旎旎 姜公公眼下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板子了,敢情陛下是这么在意这个伊美人。 一连数日,赵佐桓除了上朝,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了伊美人的身边,晚上也都留宿在宜人阁,已经数日没有翻过牌子了。 后宫的妃嫔个个纳闷又费解,这个伊美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把陛下霸的这么死。关键她在养伤又不能侍寝,到底一三七是用什么办法把陛下迷成这样。 不久之后,后宫传出一个谣言,说伊美人好哭,一天要哭好几次,就是凭哭博得了陛下的怜惜。后宫的妃嫔们又都琢磨起来,她能凭‘哭’获宠,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陛下这样阳刚霸气的男子,可不就喜欢娇娇戚戚,柔情似水的女子。 于是,有些妃嫔们就开始研究怎么‘哭’,怎么哭的梨花带雨,哭出美感,连妆容也都流行化小八字眉,朱唇一点,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愁肠百结的样子。 陛下数日不踏足后宫,最不甘心的自然是兰贵妃。从前陛下三天两头总会抽时间来看望自己一眼,而眼下却是十几天没有见过陛下的面。原本去年的中秋宫宴是她筹备的,今年也换成了淑妃,这让纳兰梓若心中极是幽恨,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安。 从前陛下待自己如珠如宝,从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而现在她连着三日扛着大肚子去求见陛下,都被拒之门外,只让她回去养胎。只气的她每日在自己宫中发性子摔砸东西。 太晨宫,宜人阁。 今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气极好。赵佐桓下了朝,又过来宜人阁看望荣曦,其实现在应该叫伊汘胧更合适,因为她现在是以伊汘胧的身份活着。 伊美人将养了半个来月,外伤大致养好了,只是腰脊伤的较重,还不适宜下床走动。只是连着躺了半个多月,感觉 自己都快躺废了,迫切的想出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可惜,宫女太监看的她很严,丝毫不给她乱动。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 赵佐桓一踏进宫,照例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臣妾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要好好养着,有什么需求就跟朕讲。” “臣妾,没有什么需求,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赵佐桓温柔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总在屋子里躺着,也会闷坏的。” “可是太医不给臣妾下床走动。” “朕刚刚路过御花园,御花园内的花开的正旺,朕带你过去看看。” 伊美人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赵佐桓。 “来人,给伊美人换上一件宽厚些的衣服。” “是!” 宫女庆枝和夏末,打开衣橱,拿出一件碧荷色,绣着大朵牡丹花的披风,将她扶起身,将披风给她披上,又帮她穿好鞋袜。 “今日天气虽好,还是要当心吹风。”赵佐桓说着,走上前来,一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朕抱你过去。” 伊美人脸一红,痴痴的抬头看他,前世夫妻七年,单独相处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及这几日相处的多,“陛下……” “嗯,怎么了?”赵佐桓低头含笑看着她,见她一张小脸红到了耳根,臂弯稍稍加力,将她团的更紧,都能感受到她胸腔在剧烈的起伏,对她的反应,赵佐桓很满意。 赵佐桓一路抱着她向花园行去,引得一路上的宫人,侍卫们纷纷侧目,仿佛看见了天大的奇闻一般。便是兰贵妃,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须臾,到了御花园。 这个时节,百花齐放,御花园内姹紫嫣红,流水潺潺。海棠,玉兰,樱梅,荷花等等各种花卉应有尽有,随便一处都是美景。花多,蝴蝶更多,御花园的蝴蝶远 比其它地方的蝴蝶体积要大的多,在花间飞舞活像大片大片的树叶儿。 不管心中多烦闷,在御花园逛上一圈,心情都会明媚愉悦起来。 赵佐桓抱着她站在一颗硕大的海棠树下,千枝万缕的垂丝海棠在风中摇曳,站在树下,就像在观看一场海棠花雨,美得让人沉醉。 “好美啊……” “是啊,好美。”伊美人在痴痴看花,赵佐桓在痴痴看人,看着看着,终是忍不住低头用唇印住了她的额头,而后情不自禁的封住了她的小嘴。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连日来的隐忍如开闸的洪水,只想疯狂索取。 “嗯,痛!” 听到她吟痛,赵佐桓立即止住了,手臂下意识的调整了姿势。“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伊美人不回答,只是抬头痴痴的看着他,眼神中既没有娇羞,也没有情愫。暗蓝清冷的瞳孔像一汪幽潭,幽潭下的秘密谁也看不穿。 赵佐桓无端的起了一层寒栗,从没有女人能抵挡的住他布置的情网,而她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没有要入网的打算。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要了她。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朕。” 伊汘胧回过神来,急忙收回眼神中的寒冰,“臣妾有些头晕。” “那朕送你回去吧。” “嗯,好。” 赵佐桓抱着她往回走,她的手臂虽然是挂在他的脖颈儿上,可他明显的感觉到她并不情愿跟自己有肢体的接触。 刚行到走廊的拐角处,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扛着大肚子的兰贵妃,身后跟着桂嫔和辛婕妤,在之后是几个宫女太监。 “臣妾参见陛下。”兰贵妃,桂嫔,辛婕妤齐声见礼。 “嗯。” “儿臣叩见父皇。”三公主奶声奶气的行了礼,倚在纳兰梓若的膝下。 赵佐桓眉宇一颦,责声道:“你 就快生产了,不待在宫中静养还到处乱走动,动了胎气如何是好,怎么还把宁儿也带出来了。” 起先纳兰梓若听宫人禀告,说陛下抱着伊美人在逛御花园,她还不是很相信,特意赶过来一看究竟。现在亲眼看见了,一张俏脸由粉转黑,“原来陛下知道臣妾就快生产了,臣妾以为陛下早就忘了臣妾。” 说着,怨怼的看一眼伊美人,醋声道:“宁儿都几个月没有被她父皇抱过了,每天喊着要找父皇。宁儿,你现在看到了吧,你父皇忙的很没空抱你。” “父皇……”三公主还不满两岁,摇摇晃晃朝赵佐桓奔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扬起天真的小脸眼巴巴看着赵佐桓,“宁儿也要父皇抱。” “宁儿乖,父皇……” “父皇,宁儿要父皇抱抱,宁儿想父皇。” “陛下,放臣妾下来吧,臣妾自己能走。” 赵佐桓面色很难看,可看着膝下的女儿,终是不忍拒绝,“小安子,你送伊美人回宜人阁。”说着,赵佐桓轻轻将伊美人放了下来,小安子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奴才遵旨。” “来,慢点。” “臣妾告退。” 赵佐桓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回去,反正离宜人阁也没有多远了。 纳兰梓若见状,心中仍然嫉恨难消,“这个伊美人可真是娇贵,在陛下心中,臣妾是比不过了,因为个伊美人,陛下跟臣妾生分了,恼了臣妾了。” “哪有的事!”赵佐桓说着,双臂一举将三公主抱了起来,“来宁儿,父皇抱抱。” “现在后宫都传成一片,伊美人狐媚祸君,纷纷要求臣妾惩治伊美人。” “胡闹,你的意思是朕是个昏君喽!”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这个伊美人一身妖气,出身又这么低贱。” “住口,以后朕不想在听到类似的话。” 纳兰 梓若咬了咬唇,朝桂嫔和辛婕妤使了个眼色,桂嫔急忙打起圆场,“哎呦,难的今日天气这么好,陛下和贵妃娘娘还有公主能一起逛御花园,就不要提令人不开心的事了。” 赵佐桓打眼看了一眼桂嫔,见她眉毛画的怪怪的,又细又扒,看起来像个苦瓜脸,不由的皱眉,“你的脸怎么画成这个样子?” 桂嫔一怔,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陛下注意到了她的脸,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于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副梨花带雨的的模样,“臣妾!” “辛婕妤,你怎么也在这里?” “臣妾刚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于是就跟着一起来了。”说着,神情哀怨,一副欲泣还休的样子。 赵佐桓见状,心里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不耐道:“天色不早,都各自回宫吧。” 辛婕妤跟桂嫔互视一眼,暗想是不是‘哭’的方式不对,陛下怎么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两人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在说什么,“臣妾告退。” “陛下,您许久没有陪若儿用膳了,臣妾都想您了,您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为了那个伊美人,您是不是不要若儿了?”纳兰梓若摇着赵佐桓的手臂开始撒起娇来。 赵佐桓对纳兰梓若还是极宠爱的,冷落她这么多天,想必也受够教训了,神情略好转,“以后万不可如此娇蛮,身为贵妃,摄六宫事,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臣妾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赵佐桓看她娇媚的神情,忍不住心一软,伸手摸了下她的肚子,“乖乖安胎,给朕诞下个皇子。” “陛下!”纳兰梓若娇羞的将头依在他的肩上。 入夜,赵佐桓顺理成章的留宿在了未央宫,纳兰梓若的胎安的很稳固,又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对侍寝没有影响。加上忍了太久,这一夜未央宫一夜旖旎,恩露深泽。 第二十章 寻衅 一连七天,兰贵妃死死霸着赵佐桓,不等他下朝就亲自去乾坤殿等着,而后跟他一起回未央宫。 整整七天,赵佐桓居然找不出空隙去看伊美人,每日只能问问太监伊美人的情况。 第八天,照例一下朝,兰贵妃就等在了乾坤殿外,见到赵佐桓就是一通撒娇卖乖,赵佐桓无奈,只好又跟她回了未央宫。毕竟纳兰梓若跟其她妃嫔不同,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荣馨死后,他就将对荣馨的感情转移到了纳兰梓若的身上。 入夜,天空闷雷滚滚,赵佐桓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从没有试过会如此想念一个人。好容易等到纳兰梓若睡着了,赵佐桓蹑手蹑脚的起身了,草草穿了外衣悄悄的离开了未央宫。 一路上,赵佐桓都在想着伊美人,想着这么多天看不到他,她肯定吃不下,睡不着,该是醋极了吧。 等到了宜人阁,赵佐桓才发现他真是想多了。伊美人睡的很安稳,神情很恬淡。听姜公公禀告,貌似胃口也不错,每日按时吃,按时睡,对于他这么多天没去看她,没有丝毫怨言,这让赵佐桓火热的心立时凉了半截。 伊汘胧还在睡梦之中,只觉被子掀起了一股冷风,紧接着感觉有人钻进了被窝。 “嗯!谁?”她吓了一跳,慌忙睁眼去看是谁。“陛下!唔!”双手被他反剪到了枕边,他的唇堵了上来。 许久,她觉得快要闷死了,他才移开双唇,“想朕吗?” 伊汘胧浑身都崩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赵佐桓,“陛下。” “怎么?你不想给朕?” 伊汘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起前世她跟他洞房花烛夜,她等了他一夜,最后他醉醺醺的回来,那晚是一个恐怖的夜晚,整个未央宫回荡着她凄厉的 惨叫声。之后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痛苦到了极点,丝毫感受不到鱼水之情到底是什么。 “臣妾!臣妾怕!”伊汘胧小脸煞白,胸腹剧烈的起伏中,急忙就欲挣脱他的压制,他看的出她惊惶失措,对自己很抗拒。 “不会痛的,朕会很温柔的。”赵佐桓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附身霸道又温柔的吻住了她。 夜!很漫长。 赵佐桓是个出色的征服者,浑身燃烧着雄性独有的阳刚和强悍。 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他的掠夺侵占,一次又一次被他拖进漩涡,只是跟前世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终于知道为何那么多女人爱他爱的死心塌地,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是皇帝。 翌日,赵佐桓心满意足的起身上朝去了,伊汘胧仍在睡梦中,这次是真的醒不过来,浑身虚软的没有一丝气力,连喉咙也嘶哑了,可见昨晚的疯狂。 伊汘胧一直睡到了晌午才从疲倦中醒来,庆枝跟夏末站在一旁等着侍候,两人脸上带着诡秘的笑,想必是昨晚听见了她喊叫。伊汘胧不由的羞红了脸,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洗漱用具早就准备好了,赵佐桓也快下朝了,伊汘胧赶紧起身梳洗。又休养了这么多天,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走路时仍走不快,需得人扶着慢慢走。 梳头时,庆枝笑嘻嘻道:“伊美人,您的肤色可真好,不用敷粉都白里透红,怪不得陛下这么宠您,依奴婢看,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晋您的位份。” 伊汘胧听了冷屑一笑,位份,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前世可是皇后,是后宫中最高的位份。可又怎样,活得连个美人都不如,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位份有什么用。 “对啊,您看陛下又赏赐这么多珠宝首 饰,衣料布匹给您,陛下待您是真真极好。” “庆枝,夏末,每日待在宜人阁好闷啊!我想出去走走。” “也好,宜人阁离御花园最近,美人去散散心也好,尤其是昨晚美人为陛下侍寝,更应该出去多走走,跟后宫的娘娘们都认识认识。” 伊汘胧嘴角微抿,确实,有些老朋友该会一会了。 收拾停当,伊汘胧带着庆枝和夏末出了宜人阁。算算时辰,赵佐桓差不多该下朝了。 “听说兰贵妃这几日都会在乾坤殿等候陛下,是真的吗?” 夏末道:“回美人的话,是真的,兰贵妃这个人不好惹,您最好避着她些。” 伊汘胧心里冷冷一笑,不好惹,那更要去惹一下。前世的帐,总归是要清算清算,不然对不起这第二次生命。 “走,我们也去乾坤殿外候着。” 庆枝跟夏末一听,惊愕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伊美人,您该不会忘记了兰贵妃之前怎么对您了吧?” “是啊,再说宫中的规矩,后妃不准到前朝去。” “没事,我就是思念陛下,想过去远远望一眼就好了,兰贵妃都去的,我为何去不得。” 庆枝跟夏末不好在说什么,只得扶着她慢悠悠的朝乾坤殿方向去,两人心里暗暗替她捏一把汗。这个伊美人可真是作死,人家兰贵妃是贵妃,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可比。再说之前被兰贵妃下令杖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不有多远躲多远,还去她跟前凑热闹,真是不知道咋想的。 须臾,伊汘胧带着两人到了乾坤殿,恰好刚刚散朝,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走出乾坤殿。 纳兰梓若果真也等在乾坤殿外,此刻正盯着乾坤殿翘首以盼,身后是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 纳兰梓若闻声,扭头一看,居然是伊美人。不由的粉脸一沉,满头金珠钗摇晃的乱颤,“哼,这不是伊美人吗?这么快就能落地行走了。” 伊汘胧翘起兰指嗑唇一笑,那双绝美亦妖的眼眸轻傲的凝视着纳兰梓若,“臣妾身子不便,陛下说可以不用行宫礼,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哼,好你个张狂的伊美人,本宫问你,昨晚陛下是你勾走的吧?” “贵妃娘娘这可冤枉臣妾了。”伊汘胧再次嗑唇一笑,接着道:“是陛下放心不下臣妾,特意回宜人阁看望。” 纳兰梓若气的脸色铁青,琼鼻直冒粗气,入宫这些年,还从前有人这样寻衅她,“你!好个不知死活的贱痞子,来人……” 纳兰梓若的贴身宫女香蕊急忙劝道:“贵妃娘娘快消消气,莫跟她个小小美人一般见识。” 庆枝也吓的一脸青白,微微扯一下伊美人的袖子,低声道:“伊美人快住口吧,等下贵妃娘娘大发雷霆就不好了。” “怎么?贵妃娘娘还要下令杖毙臣妾吗?呵呵,只怕陛下回龙颜大怒吧。” 纳兰梓若狭长的眸子悠的收窄,屏一口气,冷笑道:“伊美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本宫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也配!” “呵呵,臣妾什么资格都没有,就是比贵妃娘娘年轻那么几岁。”伊汘胧故用挑衅的语气,一字一顿道:“贵妃娘娘老了,宫中该添些年轻的面孔了。” 轰—— 纳兰梓若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跌倒,类似的话她从前对着荣皇后说过,如今听来,倒让她浑身发麻。 “你!你!你!”纳兰梓若嘴唇颤抖个不停,“去给本宫掌嘴。” “贵妃娘娘!” “去!”纳兰梓若几近暴怒。 “臣妾这就过 来亲自让你掌嘴。”伊汘胧一步一趋的朝着纳兰梓若走去,几步就行到了纳兰梓若的跟前。 “娘娘,万万不可啊!”香蕊在一旁瞧声道。 “本宫就不信,陛下在意你会多过本宫。”纳兰梓若气到极致,扬手狠扇了伊汘胧一个嘴巴。 “啊——”伊汘胧惊喊一声,就势摔在地上。 “伊美人,伊美人!”庆枝和夏末急忙俯身去搀扶她起身。 “贵妃娘娘请饶恕臣妾吧。”伊美人一秒变脸,虚弱的跪在地上,泪水蜂涌而下,故意一副千般委屈万般求全的模样。因为,她看到赵佐桓过来了。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也是在这里。那时的纳兰梓若十二岁,还是她养女的身份。纳兰梓若故意从高高的楼台下跌落,又恰好故意让赵佐桓看到,以此来冤枉荣曦,说是荣曦将她推下了台阶。赵佐桓大发雷霆,将她禁足在未央宫三个月。前世的自己是真蠢啊,居然还为此自责不已。 而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儿,你怎么又任性妄为!”赵佐桓远远看见,纳兰梓若狠扇了伊美人一记耳光,此刻又见伊美人跪在地上啼哭,心下立即认定是兰贵妃仗势欺人。 “臣妾参见陛下,这个伊美人……” 赵佐桓根本不想多听解释,挥袖打断她的话,“好了,不必多说了,以后不准在过来乾坤殿外等候,否则宫规侍候。” “陛下,是伊美人故意寻衅臣妾,臣妾才动手打了她。” “住口,朕不信伊美人敢寻衅你。” “陛下,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明。”纳兰梓若急切的表达自己的委屈,可赵佐桓听在耳中,只觉得她是在狡辩。 “不必多说了,以后你离伊美人远一些,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第二十一章 灵犀宫 伊汘胧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同时也尝到了一丝报复后的快意,赵佐桓,你还果真是个昏君。 “伊美人你怎么样了?”赵佐桓很是心疼的将她扶了起来,满眼关切。 伊汘胧就势弱弱的靠在他怀中,声如绵绵软软道:“陛下,臣妾只是想过来看看您,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激怒了贵妃娘娘,是臣妾的不对。” “你一三七没有错,有朕在,会永远保护你。” “谢陛下。” 纳兰梓若几欲气的撅过去,声嘶力竭道:“陛下,您宁愿相信这个伊美人,也不愿相信臣妾吗?” “来人,送兰贵妃回宫。” “是,贵妃娘娘这边请吧。” 纳兰梓若的眸子恨不得拚出两把刀杀死伊汘胧,“伊美人,本宫跟你没完。” 伊汘胧靠在赵佐桓怀中,故意装作吓的浑身发抖,眸子却满含阴笑的追视着纳兰梓若的眼神。 “贱人,贱人,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娘娘,少说一句吧,当心动了胎气!”几个宫人生拉硬拽将暴跳如雷纳兰梓若拉上软轿。 纳兰梓若走后,赵佐桓握着伊美人的手,道:“兰贵妃性子不好,以后少去她跟前。朕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万一吃了亏,可是你自找的。以后跟她在起冲突,不要跟她当面顶撞,回来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伊汘胧窝在赵佐桓怀中,听的心不在焉,暗暗思索着复仇的计划。眼下赵佐桓可是自己的保护伞,要好好利用。前世的仇人,一个都别想逃。 “参见陛下。”身后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响起。 赵佐桓回头,立即松开了伊美人,“快免礼,九皇叔。” 伊汘胧见是赵瑾煜过来了,心中莫名的一慌。赵瑾煜淡淡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穿一身素色衣裙,但料 子却是上品贡缎的料子。发髻上的装饰不多,却样样价值连城。伊美人的传闻,他在宫外还是听了一些,今日再见,果真有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过两月,她便已从一个伎子一跃成为了陛下的宠妃。 “见过伊美人。” “参见燕王殿下。” 赵佐桓爽朗一笑,道:“正好,朕有事好要跟九皇叔说。燕王府再有三个月就基本建成,届时皇叔就不必在借住在长公主府。” 赵瑾煜眉头一颦,心乎不妙,他早已递了辞呈,请奏返回江都,眼下返回江都只怕多半是要泡汤了。 “臣谢陛下隆恩,只是……” 赵佐桓好容易才将他召回京师,又岂会轻易纵虎归山,立即打断赵瑾煜的话,呵呵一笑,道:“哎!皇叔进京方半年而已,何必急着请辞。诶,对了,九皇叔今年二十有五了吧,该成家立妃了,皇叔可有中意之人?” 赵瑾煜面漏一丝尴尬,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的瞟了伊美人一眼,“臣从未想过此事。” “那怎么能成了,朕年长你两岁,已经有四个皇子了,皇叔该考虑纳妃一事了。听闻林尚书家的千金,貌美如花,蕙质兰心,是京师出了名才貌双全的贵女。” 赵瑾煜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这……” “另外还有都虞候家的千金,也到了婚嫁的年纪,都是不错的选择,皇叔意下如何?” 赵瑾煜洒脱一笑,“臣由来散漫不羁惯了,添几个红颜知己可以考虑,这纳妃,真从未想过。” “哈哈哈,这又有何难,朕赐你几个美人做侧妃,另在为你选一个正妃,你看可好?” 赵瑾煜心知拒绝不了,倒不如接受,“呵呵,谢陛下隆恩,臣,但凭陛下做主。” “这多好,朕要亲眼看着皇 叔娶妻生子,也算了了朕的一桩心事。” “谢陛下。” 赵佐桓扬眉一笑,看了下石钟仪,道:“噢,正午了,皇叔留下来陪朕用午膳吧。” 赵瑾煜保手一恭,“谢陛下。” 伊汘胧鞠一礼,柔声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赵佐桓只顾着跟燕王谈事,倒把伊美人给忘记了,忽的一笑,“无妨,九皇叔又不是外人,不必拘礼,你也一起陪朕用午膳吧。” 伊汘胧脸色一阵阴沉,赵瑾煜此人,也不是个吃素的,又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很难说会不会背后捅自己一刀。 “臣妾遵旨。” “小安子,传膳,朕今日与燕王在太晨宫用膳。把进贡的四宝玉液酒呈上来。” 小安子走上前叩一礼,“是,奴才遵旨。” “九皇叔请。” “陛下请。” 两人互相客套一番,最后还是赵佐桓在头前先行,伊美人走在他左侧,燕王尾随。 须臾,三人到了太晨宫,御膳房早已准备好了午膳,珍馐佳肴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皇叔千万不必客套,请随意就好。”赵佐桓笑看着赵瑾煜,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伊汘胧心里有些毛毛的,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她和赵瑾煜都像老鼠一样被赵佐桓玩弄在鼓掌之间。 “伊美人,朕记的你爱吃桂花鳕鱼,来,多吃一点。”赵佐桓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鳕鱼,递到了她跟前。 “谢陛下。” “嗯,仿佛少些什么,该有些歌舞助兴,很可惜伊美人的腰脊伤了,跳不了舞了,不然倒是可以让伊美人舞上一曲。” 赵瑾煜听了,额间直冒虚汗,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何意思。 “对了,伊美人此前一直住在长公主府,皇叔可有看过她的舞姿吧?” “咳咳——”伊汘胧正 吃着鳕鱼,冷不防被卡住。 “哎呀,快喝点水,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亲昵的伸手拍了几下她的后背。 赵瑾煜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这个伎子进京师来,这真是为自己埋了一个随时有可能引来祸端的祸患。只怕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个伎子是自己从江都带来的,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她本是青楼女子的身份了。现在肯定是怀疑自己故意将她送到他身边图谋不轨的,不然不会一句一个大霹雳。 “呵!皇姐府上伎子众多,臣又素来不好歌舞赏乐,实在记不清有没有看过伊美人跳舞。” 伊汘胧听了,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赵瑾煜还算不傻,知道他们是同一条绳上拴的蚂蚱。只是原本该感谢赵瑾煜,是他把自己从青楼解救出来,又将她千里迢迢带到了京师,按理说也算是自己生命里的大贵人,该感谢他。可是,眼下他又仿佛成为了自己的一个绊脚石一般。 “陛下,臣妾觉得有些头晕,先出去透透气。”说着,伊美人故意手扶着额头,一副随时晕倒的感觉。 “朕传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臣妾就是觉得胸口闷的很,去花园吹下风就好了。”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眯,宠溺道:“那你去吧,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即命人去传太医,朕晚上过去看你。” “谢陛下,臣妾告退。”伊汘胧起身冲赵瑾煜微施一礼,垂首退出了膳房。 庆兰跟夏末跟着她一起朝御花园方向走去,伊汘胧一路心事重重,赵佐桓到底是真的喜欢自己呢,还是拿她当挟制燕王的武器呢。毕竟她是燕王带来的人,对燕王来说,就是一种挟制。 看他的样子,分明知道了什 么,可是为什么又不发难呢? “你们别跟着我了,我想独自走走。” “是!”庆枝跟夏末听了,不敢跟的太紧,只远远的跟着。 宫中许多事都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早已经沧海桑田,伊汘胧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皇宫,心中感慨万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灵犀宫。 灵犀宫是皇宫内修建的一座佛堂,也是宫中求神祈福的地方,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一般人也不会来这里。 “也好,反正眼下陷入迷茫,去求求佛祖,拜下菩萨也好。”想到这里,伊汘胧径直朝灵犀宫的正殿行去。 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打闹声。 “你这个小偷,敢偷我的东西,打死你。”一个七八岁大,身穿一身华丽锦服的男孩子,对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阵拳打脚踢。 在他旁边,是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少年,看着两人打架,乐的哈哈大笑,“二弟,这小贼偷东西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不能轻易放过他。” 小男孩被打的头破血流,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儿糕饼不放手。 “还给我,本皇子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吃,你这个杂种。” 伊汘胧仔细看了几眼,认出那个小男孩,正是之前在富华殿偷果子的小男孩,想必又是肚子饿了,跑来此处偷东西吃的吧。 “快住手,不要在打了。” 两个男孩子停住,居高临下的看着伊汘胧,“你是何人?竟敢管本皇子的事。” 虽然几年没在宫中,但伊汘胧还是一眼认出这两个男孩子,大的是淑妃的儿子——大皇子赵元德。稍小一些的是宸妃的儿子——二皇子赵元成。 “我是伊美人。” “噢,就是那个靠哭勾引父皇的伊美人啊?”赵元德哼笑一声,对她满脸不屑。 第二十二章 伪善 对于大皇子的出言不逊,伊汘胧淡淡一笑,捧杀道:“你就是大皇子啊,早听说大皇子温文尔雅,品貌非凡,是皇子中的典范,今日一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大皇子赵元德听了,尚稚嫩的面颊一烧,挺直背脊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神情,“伊美人谬赞了。”说着,急忙将二皇子赵元成拉开,“二弟,便将糕点赏给这小贼吧。” 赵元成时年七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加上出生时宸妃难产,好容易才生下他,因此格外溺宠,是宫中出了名的小霸王,“嗬,小贼,想吃吗?想吃就从我胯下钻过,糕点便赏你了。”说着,一撩腿跨在小男孩的身上,像骑马般骑在小男孩的背上。 偷糕点的小男孩年纪虽小,却一脸的桀骜,剧烈的扭动身体反抗,挣扎中将二皇子从背上掀翻了。 “啊—”二皇子一声惊叫,顺着台阶骨碌碌的滚了下去,台阶虽不是太高,但毕竟是石阶,二皇子的头上磕破了一层皮,渗出点点血迹。 “二弟,二皇子!”赵元德和伊汘胧等人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去查看。 “唔!痛死我了,母妃,母妃快来……”二皇子又娇又惯,那里吃过这种亏,立时扯起喉咙嚎啕大哭。 偷糕点的小男孩也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愣着,手中的糕点也捏成了碎屑。 正在大殿里烧香敬神的淑妃和宸妃姐妹俩,听见哭声,慌忙出殿查看。尤其是宸妃,听见儿子哭这么惨,心都揪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儿子跟前。 “我的娇儿,这是怎么了?”宸妃一脸心疼的抱着儿子,仔细的查看儿子的情况,见儿子额头磕破皮了,震怒无比,“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照看二皇子的,二皇子若有丝毫闪失,本宫活剥了你们的皮。” 几个嬷嬷和太监吓的慌忙跪地,“宸妃娘娘,实在不怨奴才们,方才四皇子偷了二皇子的 糕点在先,后又将二皇子推下台阶,奴才们该死,没能及时制止四皇子,实在罪该万死。”这个年纪的孩子野马一般欢脱,这些老胳膊老腿的下人那里看管的住,慌忙将茅头指向偷糕点的小男孩。 四皇子,这个孩子居然是皇子! 伊汘胧听了太监们的话,如遭雷劈,她一直以为这个乞丐般的孩子是罪臣的遗腹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吃不饱,穿不暖,饿的皮包骨头的孩子居然是皇子。 宸妃听了,更是气不可耐,走到小男孩的身边,扬手泼妇般朝小男孩的头上脸上狠扇起来,“好你个不通人性的狗东西,居然欺负到二皇子的头上,谁给你的胆子!”宸妃边说边打,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下人们的眼光。 伊汘胧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制止,“宸妃娘娘快住手,他还是个孩子,再说也不完全是这个孩子的错。” 宸妃停了下来,扭身上下打量伊汘胧几眼,冷笑道:“想必你就是新入宫的伊美人吧?” 伊汘胧施一个宫礼,道:“正是嫔妾,汘胧参见宸妃娘娘。” “哼!快免礼吧,听说伊美人连兰贵妃都不放在眼里,本宫又岂敢受您的大礼。” 宸妃性子燥烈,风风火火,比起纳兰梓若的娇纵跋扈,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一张刀子嘴,恨不能削下旁人一层皮。前世的荣曦是深有体会的,跟她斗嘴无疑是自讨苦吃。 “宸妃娘娘折煞嫔妾了,嫔妾可为四皇子做证明,刚刚是二皇子骑在四皇子身上,四皇子反抗,因此误伤了二皇子。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宸妃娘娘何须大动肝火,跟一个孩子计较。”伊汘胧说着,看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四皇子,心中针扎般的疼痛。 “呵,你的意思是本宫小鸡肚肠喽,还是你要为四皇子出头?” “嫔妾不敢。” 宸妃微抖一下臂弯里金丝绣凤的水肩, 居高临下的睨着伊美人,“早听说伊美人很是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一见……” “果然不实啊!伊美人性情爽直,敢说敢为,倒是个有性子的,本宫很是欣赏呢。”淑妃在一众宫人的拥护下走到跟前,立即打断了宸妃的话,将话口儿接了过去。 伊汘胧抬头看着淑妃,心思一瞬间陷入往事回忆之中。几年未见,她还是昔日的模样,圆圆的银盘脸庞,端庄大气的五官,脸上一成不变的挂着微笑,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菩萨神情。 伪善!伊汘胧心底冷冷一笑,前世便是被这副‘伪善’的样子所迷惑,将淑妃当成宫中唯一可推心置腹的姐妹。她清楚的记得,从前荣馨难产之时,大出血,迫切的需止血。是淑妃将‘止血汤’递到了她的手中,她来不及细想便将药给荣馨服下,谁知竟导致荣馨大泵血而死,一尸两命。 事后,赵佐桓无比震怒,认定是她嫉妒荣馨,故意害死荣馨,也由此动了杀心,让她为荣馨偿命。而今想来,好一招一箭双雕啊! “嫔妾参见淑妃娘娘。”伊汘胧隐去脸上的愤恨,对着淑妃恭恭敬敬的施礼。 “哎呦,伊妹妹快别多礼,仔细你自个儿的身体要紧。本宫听说伊妹妹在未央宫受了委屈,总想找机会去看望伊妹妹,但陛下又命本宫筹办宫宴一事,总也抽不开身来,还望伊妹妹见谅。” 淑妃笑眯眯的说着,亲切的上前挽住了伊汘胧的手。伊汘胧只觉得浑身莫名一寒,犹如触摸到了一条冰凉软绵的毒蛇一般,下意识的缩了下手。淑妃见她把手缩回,略尴尬的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宸妃,伊妹妹说的极对,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难免磕磕碰碰,不必大动肝火。” 宸妃神情带着丝丝不快,气恼道:“姐姐……”宸妃欲说下去,却被淑妃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只得气呼 呼看着儿子,“别哭了,回去让太医给你抹些药吧,磕这么大一块皮,都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说完,厌恨的瞪四皇子一眼,带着二皇子悻悻的走了。 大皇子也灰溜溜的施一礼,“儿臣告退。” “嗯,去吧。” 四皇子的鼻孔冒着血花,一声不吭的站在,小小的身躯瘦弱却透着一股倔强,从头到尾没见他哭一声。 “四皇子你也可以走了。” 四皇子恭敬的行一礼,扭身跑走了。 伊汘胧打量着四皇子远去的背影,细细回想,他的眉宇确实跟赵佐桓很相识,忍不住问道:“敢问淑妃娘娘,四皇子是哪位娘娘的皇子?” 淑妃淡然一笑,道:“不提也罢,四皇子命硬,生来就克死了生母,惹得陛下不悦,总也不愿接受四皇子,只命宫人随意养在宫中。” 伊汘胧听了心里更疑惑,三皇子赵元哲也是刚出生母亲就死了,赵佐桓很是怜悯三皇子自幼丧母,特将三皇子送到太后宫里抚养。可见克死生母一说不是事实。 “想必四皇子的生母,是陛下心坎上的人吧,只是不知谁有此殊荣?” “伊妹妹还是不要过多的关注四皇子的身世了,陛下总不愿有人在他耳边提四皇子,伊妹妹可要留心才是,以免陛下动怒。” “谢淑妃娘娘提点!”伊汘胧心里闷闷不快,十分同情四皇子的境遇。瞧他的年纪,不过三四岁,若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夭亡,正好跟他年岁相当。 见她神情不快,淑妃笑道,“算了,还是告诉你吧,只是你心里面知道就好了,千万别惹闲事。四皇子是荣皇后所生。”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险些站立不稳,“什么?荣皇后所生?” 淑妃接着道:“荣皇后跟陛下伉俪情深,四皇子一出生就克死了皇后,因此陛下不待见四皇子。” “好一个伉俪情深!四皇子居然是……”这消息犹如天降 霹雳,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前世她死前连看孩子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从不敢奢想他还活着。伊汘胧一瞬间只觉万箭穿心,天旋地转,脑海瞬间空白一片。 看她神色不对,淑妃切声道:“伊妹妹,伊妹妹你怎么了?” 这消息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两行泪断线一般滑落,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伊美人,伊美人!”庆枝和夏末急急上前将她扶住。 “快去传御医,快去通禀陛下。” “是!” 须臾,伊汘胧被送回宜人阁。 太晨宫,宜人阁。 几个太医忙着诊治,淑妃及姜公公等人守在一边一脸焦灼的看着。赵佐桓一脸担忧,神色不安的坐在床头,“怎么会这样?伊美人好好的怎么会昏倒?” “臣妾也不知,正跟伊美人说着闲话,伊美人突然就晕过去了。” 常太医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忧,伊美人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晕过去了,臣为伊美人施几针就会醒。”说着,拿出银匣子抽出几根银针,扎在了伊汘胧的虎口,人中等几处穴位,扎了几针仍不见苏醒,只得又换了更粗的银针。 赵佐桓看着伊美人浑身汗透,苍白嘘嘘的脸,心揪成一团,“伊美人如此虚弱,何时才能完全转好?” 淑妃听了,也一脸焦忧,“这么个春葱似的妙人,连臣妾看了也忍不住怜惜。这么娇柔的身子,倘若日后有了身孕,如何能承受十月怀胎之苦啊,唉!”淑妃说完,重重的叹息一声,故意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语,却句句击中赵佐桓的忧虑。 姜公公也忍不住接口道:“可不是,阮妃娘娘就是过于赢弱,不幸难产而薨。” “住口,再敢胡言乱语,当心你的狗脑袋。”赵佐桓阴沉着脸呵斥姜公公,心中却忍不住起了另一层担忧。伊美人身子这么娇柔病弱,尤其太医也说她不宜有孕,只怕真的不能让她有孕。 第二十三章 恼火 “太医,等下为伊美人熬一碗避子汤,以后伊美人侍寝之后,都要服避子汤。” “是。” 昏昏沉沉间的伊汘胧,隐隐约约听见了淑妃和赵佐桓的对话,心中忍不住鄙夷,这个淑妃果真是个工于心计,笑里藏刀的笑面虎。自己才刚刚承宠,她便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来日会产下皇子威胁到她,轻而易举的摆了自己一三七一道,这样的人只怕比纳兰梓若更加不易对付。 “陛下!”伊汘胧缓缓睁开眼睛,弱弱的吟了一声。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那里不舒服?”赵佐桓见她醒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怜爱不已。 淑妃也赶紧走前几步,“伊妹妹,你可吓坏本宫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本宫可要自责死了。” 伊汘胧瞟了淑妃一眼,微勾了勾唇角,故装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让陛下和淑妃姐姐担忧了,嫔妾真是何德何能。” “快别这么说,你入了宫就是陛下的枕边人,大家都是姐妹,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姐姐说,千万不要客气。” 淑妃这话说的多暖心,倘若是刚进宫涉世未深的女子,只怕真的会将她当成知心姐姐。 赵佐桓对于淑妃的宽和亲厚很赞赏,温和一笑,道:“是啊,淑妃算是宫中性子最好,最乐于助人的人了,你以后可多与她走动走动,也好跟她多学学宫中的一些规矩。” “臣妾遵旨。” 淑妃笑道:“陛下,伊妹妹总是住在太晨宫也不是办法。臣妾宫中的承欢殿还空着,里面倒也算宽敞,不如让伊妹妹搬进去住吧!” 赵佐桓不假思索的道:“如此甚好,有你照看伊美人,朕也放心些。” 伊汘胧心中‘咯噔’一下,跟淑妃住一个宫里,只怕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陛下,臣妾愚钝,只怕会惹淑妃娘娘生气。” “呵呵,淑妃性子最好,朕相信你们会和平共处的。” “伊妹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伊妹妹的。” 伊汘胧不好在回绝,勉勉一笑,“那嫔妾就等身子好些,在搬过去住吧。” “嗯,本宫回去之后让宫人把承欢殿在布置打扫一下,务必让伊妹妹住的舒适。” “谢谢淑妃姐姐。” 淑妃亲切一笑,道:“陛下,伊妹妹想必也累了,等下服了药须得好生养着,不能受累,臣妾就不打扰了。”言下之意,陛下您也别打扰她了,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吧。淑妃嘴上说着,脚下却没移动半步,她在等着赵佐桓回应自己。 赵佐桓只顾温柔的看着伊美人,连头也不回一下,“嗯,快回宫去吧。” 淑妃见状,心中一阵刺痛,脸上的笑容堆的更浓,“陛下,最近德儿的各项功课都做的极好,周太傅夸了几次,陛下可要亲自去考验一下?” 赵佐桓仍没有听出淑妃的醉翁之意,淡淡道:“改日吧。”言毕,再无多余话语。 “臣妾,告退。”淑妃略失落的施一礼,折身离去,心纵有不甘,也深知旧爱始终难抵新欢,况且自己也从来算不上陛下的‘旧爱’。 淑妃走后,赵佐桓俯身压下,在伊美人的额上亲了又亲,怜了又怜,“怎么回事?怎么就晕倒了?以后不准你在这么吓唬朕。” 伊汘胧痴痴的看着赵佐桓,瞧他神情,仿佛真的很喜欢自己。可她心中清楚,他不过是将她当成了荣馨的替身而已,不过也好,总归能够拿捏得住他的软肋。只是一想起四皇子,居然是自己的孩子,心中就像用刀在割一般。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滴。 “怎么又哭了?你呀,就像是水做的,总有流不完的眼泪。”赵佐桓说着,用手将她的眼泪抹去,将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中安慰着。 他越是温柔,伊汘胧心中越是恨到极点,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永远无法弥补,永远无法原谅的悲痛事实。她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陛下,药熬好了。”姜公公端着两碗药走了进来。 “噢,隔着吧。” 伊汘胧陡然坐直身体,“这是什么药?” “回美人,是治您气血亏虚的药。” “那怎么多了一碗?” 姜公公抬眼看看陛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呃!这是太医新开的药。” 伊汘胧郁冷的眸子直视着赵佐桓,逼问道:“陛下,这是什么药?” 赵佐桓微一愕,伸手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你安心服药既可,这药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不好。” 伊汘胧吸了吸鼻子,立即闻出了避子汤的味道,前世她在宫中多年,又怎会不熟悉避子汤的味道及特性,故意哽泣道:“这是避子汤吧?陛下是嫌弃臣妾吗?嫌弃臣妾出身低贱,不配怀上龙嗣,故而害怕臣妾有孕?” 赵佐桓眉心一蹙,不悦道:“说的什么傻话,朕若嫌弃你就不会宠幸你。” 伊汘胧凄冷一笑,接过避子汤一饮而尽,“既然陛下嫌弃臣妾,臣妾乖乖服药就是。” “朕何时说过嫌弃你了?” 伊汘胧不答话,转而伏在枕头上痛哭起来。其实她哭,根本不是为此事而哭,而是为了四皇子痛哭。 赵佐桓轻轻拂着她的后背,不知该如何安慰,“朕不准你在哭,转过身来。” 伊汘胧哭的更加汹涌,死死伏在枕上哭的几欲晕厥。 赵佐桓彻底手足无 措,还从来没有女人敢不听他的命令,也从没有女人敢这么冲他使性。 “转过身来,不准在哭,在哭,朕真的生气了。” 姜公公在一旁候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腹诽不已,“作死勒,作死勒,瞧瞧这个伊美人可真能作死,这把陛下气成啥样了,还使性呢,真是不晓事,就不信陛下会一直惯着你。” 伊汘胧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痛哭不已,“臣妾知道自己出身低贱,命如草芥,不配得到陛下的垂爱,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赵佐桓气极,猛的将她肩膀扳过来,“谁敢说你低贱,你是朕的女人,说你低贱便是说朕低贱,朕不想你有孕是为你好,在这么不依不休,朕真的恼了。” “陛下终于承认了吧,承认不想让臣妾有孕,还说不是嫌弃臣妾。” “你怎如此犟劲,朕用不着跟你解释,朕现在命你不准在哭。”赵佐桓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便是兰贵妃,在他跟前也不敢三番五次的违抗他的命令。 伊美人哭的双目通红,苍白的小脸浮肿不堪,抽抽嗒嗒哭的悲伤欲绝,把他的心情哭的糟透了。原本对昨晚的缠绵意犹未尽,想着今晚在好好的品尝她的芬芳,眼下却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自己想哭就哭个够吧!”赵佐桓猛的一甩手将她甩在枕头上,愤愤的一撩衣襟扭身朝外走去。 姜公公看在眼里,无端的觉得解气,就差拍手叫好,这么作死,不知好歹的伊美人早就不该给她好脸儿。 赵佐桓出了宜人阁,心里积着一团无名火,在花厅悻悻的逛了几圈,火还是消不下去。姜公公一声不吭的跟在屁股后面,吓的大气不敢喘。 “放肆,太放肆了,真是气 煞朕!” “陛下,要不去未央宫散散心?或者去御花园走走?” “朕哪也不去,去勤政殿,去把这几日挤压的奏折全部搬来。” “是!” 赵佐桓气呼呼的去了勤政殿,往日只要心情不快时,他就喜欢埋头批阅奏折,沉浸在堆积如山的折子中,不一会儿就会忘却所有的不快。 一本又一本的折子被翻看,批阅,合上,而后丢在一旁。姜公公忙不迭的将批阅过的折子整理好。虽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陛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儿女情长给羁绊。尤其是陛下批阅折子时的专注神情,就像一尊神,那么高高在上,让人打心眼里崇敬。 “混帐,混帐,怎么千篇一律,十本折子里八本都是阿谀奉承的拍马屁折子,没有一件实事。传朕旨意,谁敢在奏这些歌颂朕功德的折子,一律革职查办。”赵佐桓怒喝着,将文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 “是,奴才遵旨。” 赵佐桓发完火,一抬头正好看见姜公公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不由的剑眉一拧,“你怎么在这里?” 姜公公一愕,嗫道:“奴才一直守在这里啊!” “混帐,朕不是让你在伊美人身边照看吗?” “啊?奴才奴才……”姜公公一脸便秘的神情,心里忍不住骂娘,怎么又是伊美人,伊美人到底哪里好了,都把你气的那样了,咋还这么心心念念的挂着。 “奴才这就回宜人阁侍候。” “哎,等一下,记得让御膳房给伊美人炖一盅冰糖燕窝粥送去,要看着她吃完。” 姜公公一听,牙根子都疼了起来,“奴才遵旨。” “还有,别说是朕吩咐的。”赵佐桓冷着脸说完,捡起手边的一本折子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晋位 姜公公退下后,赵佐桓又耐着性子批阅奏折,勉强又熬了个把时辰,实在耐不住了,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有心想回宜人阁看看伊美人,却又不好找台阶下,毕竟自己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关乎国威。 还是小安子知他心思,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便知是在牵挂伊美人,可要是明着劝陛下回宜人阁,陛下肯定抹不开颜面,于是灵机一动,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也该歇歇了。不如回宜人阁换身寝衣,陛下的袍服都一日未换过了。” 赵佐桓一听,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在意的神情,“你回宜人阁取一套朕的寝衣过来吧,免得朕回去撞上伊美人,哭哭啼啼惹得朕心烦。” “陛下,伊美人刚入宫,年岁又小,难免单纯稚嫩。这出身吧,又不够高贵,背后无依无靠,乍然受宠,难免遭人嫉恨,被人说三道四,有些什么委屈,除了跟陛下哭诉,还能跟谁哭诉。说到底,无非是在陛下跟前撒娇,担心自己失宠,想让陛下多在意她些罢了。” 赵佐桓听完,眉宇间的阴云明显舒散开来,“你的意思是,伊美人在跟朕撒娇?” 小安子嘻笑一声,递上一杯沏好的紫笋贡茶,道:“可不是嘛,伊美人这个年岁,天真烂漫,心中藏不住事。不像有些心机深沉的妃嫔,一味讨陛下欢心,事事做的滴水不漏,反而失了纯真。” 赵佐桓忍住笑意,接过茶杯抿了两口茶,嗔怪道:“狗东西,说起男女之事头头是道,走,摆驾宜人阁。” “遵旨。”小安子急忙走上前来,弯腰曲背的搀扶着陛下走下龙台。 须臾。 赵佐桓到了宜人阁,本以为伊美人气性已经过去了,见到自己该很欢喜。不料,等进了 内阁,却见姜公公垂头丧气的守在卧榻之侧,桌上摆着满满一盅燕窝粥,看样子丝毫没有动过。 伊美人此刻面朝里侧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奴才参见陛下。” 赵佐桓一扬手示意姜公公小声,轻声问道:“伊美人怎么样了?” 姜公公哭丧着脸,道:“回陛下,奴才没用,不管奴才怎么哀求苦劝,燕窝粥,伊美人愣是一口没用,连药也不喝,想是哭累了,刚睡下。” 赵佐桓听了,脸色又阴沉了下去,迈步来到榻前看了几眼,见伊美人双腮仍挂着泪痕,娇嫩的肌肤被泪水渍的浮肿欲溃,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破,显然是哭了许久。 “气性这么大,以后如何了得。” “陛下,可要唤醒伊美人起身?” 赵佐桓心火不由的又升腾起来,“不必了,她想自虐就让她自虐去吧,朕就不信她真能活活饿死自个儿。”言毕,阴沉着脸拂袖离去。 翌日! 转眼一天过去了,伊美人一天躺在榻上,滴水未进。太监报给赵佐桓听时,赵佐桓气坏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犟劲,固执的女子,敢这样跟他较劲儿,只气的他也一天吃不下东西。 转眼又过去一天,伊美人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赵佐桓得知消息后,气极反笑,暗恨一声,真当自己舍不得她吗!她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份量了。 第三日过去了! 第四日过去了! 到了第五日,伊美人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在熬两天就真的要死了。 赵佐桓终于还是撑不过了,又气又怒又不舍,第五日连早朝都免了,匆匆赶来宜人阁。 “你就这么大气性,拿命跟朕赌气,值得吗?”赵佐桓坐在榻前,无可奈何的看着美人榻上已经消瘦到脱型,双唇翻 起一层干皮的伊美人。 静默。 “你说要朕怎么做,你才满意?” 静默。 “你乖乖起来吃药,养好身体,朕答应你,再不让你服避子汤了。” 伊美人轻合的眸子,眼睫微颤了颤,脸庞微微的朝里侧了侧,一副不想理睬你,我不好哄的意味。这一举动像极了一个任性的孩子,达到目的后那种娇妗和可爱。 赵佐桓显然捕捉到了她的反应,心中无端端的觉得很受用,跟她并头侧躺在枕头上,轻轻环住她的腰肢,“你若是好起来,能够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朕就晋你为嫔位,如何?” 伊汘胧听后,心中倒吃了一惊,嫔位可是仅次于妃位,属正三品。有些出身世家的贵女,或者诞下皇子皇女的妃嫔,熬一生也未必熬到这个位份。他居然如此轻易的许诺给自己,倒真是大方,不过转念又一想,纳兰梓若不过三四年就已经晋封为贵妃,如此一比较,倒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咳咳!”伊汘胧虚弱的咳了两声,小手微微的动了一下。 赵佐桓听她咳嗽,知道她缺水缺的厉害,急忙坐立起身,“快,端水过来。” 一旁候着的姜公公急急忙忙斟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赵佐桓接过水杯,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伊汘胧虚弱至极,连端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着水杯喝了半杯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咳咳!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伊汘胧深缓口气,无力的靠在赵佐桓怀中,病弱的样子仿佛晨起时荷叶上的一滴露珠,哈一口气都能吹的散碎一般。 赵佐桓心都揪起来了,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你看你傻不傻,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何苦呢? 以后不可在如此任性。”赵佐桓怪责着,神情却是温柔到了极点,“快去传御医过来,另外准备些易消化的流食。” “遵旨!”姜公公应一声,赶紧退出内阁办差去了,一路上心里别提多别拧了,忍不住叨叨自语,“陛下一定是疯了,入魔了,中了这个伊美人的邪,我咋就横看竖看,也看不出这个伊美人到底好在哪?唉!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蛟龙配野兔。” 有了赵佐桓的许诺,伊汘胧的身体很快就好转了起来,汤汤水水的滋补品养了十多日,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气色终于有些红润的血色了。 赵佐桓果真说到做到,宣告后宫,晋封伊美人为嫔位,封号为悯,赐居毓舒宫,册封的仪式就定在三日后。 这下后宫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有不忿的,有羡慕的,有诅咒的,但更多的是嫉恨的。尤其是辛婕妤,更是嫉恨的心窝子跟油煎一般,觉得自己样样比她好,她倒一下子飞上枝头了,自己倒成了乌鸦,这种感觉真是窝心极了。 比辛婕妤更窝心的,自然是纳兰梓若,除却窝心,还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之感。后宫之中,晋位最快的,除了自己,便数这个伊美人了。虽说自己一入后宫便被封为兰妃,诞下宁公主之后又晋了贵妃,但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她这种低贱的出身怎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只是,眼下赵佐桓已经宣告六宫了,其她人便是在不甘心,却也只敢私底下咒骂几声罢了。纳兰梓若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也腾不出精力好好整治伊美人,目前她最期盼的就是自己这一胎能够诞下一个皇子,其余的都可以先暂放一边。 三日后,册封大典开始, 六宫的妃嫔齐聚太晨宫,按位份高低依次落座。正位之上端坐着身穿九龙皇服的赵佐桓,俊逸逼人的脸色,满含笑意,等待着伊汘胧走进正殿。 礼官宣完吉时后,伊汘胧身穿一袭绯罗蹙金刺三尾凤的吉服,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头冠,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踩在铺着红色地毡的宫道上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盛装打扮的伊汘胧,美得撼人心魄,看的赵佐桓一阵恍惚。尤其是她明媚倾城的脸上,那波澜不惊的神情,由里至外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贵气,还有她举手投足间的神韵,跟‘她’实在太像了。 他仿佛看到十二年前,‘她’初入宫时的模样,只是那时他脸上是欢笑着,心中却是毒恨着,诅咒着。故意用种种繁琐的礼节刁难她,让她出糗,让她难堪,甚至拖延到吉时过去之后,他才漫不经心的跟她拜了天地。 而今,这一幕仿佛回到从前,他忽然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就像有人用一根针在来回挑拨他的心尖,扎的他很难受。很想去弥补这一切,去挽回这一切。 于是不等伊汘胧走到殿前,赵佐桓情不自禁的站立起身,缓缓走下龙台,迎前十余步走到伊汘胧的身边,深情款款的看着伊汘胧,“你终于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伊汘胧施一宫礼,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浅笑,微微抬头注视着赵佐桓。 赵佐桓清俊非凡的脸庞漏出怜爱的笑,“你以后就是朕的悯嫔。”言毕,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住自己的臂弯,一起朝殿台走去。 “悯嫔!呵呵呵!”伊汘胧心里止不住的冷笑,也止不住的得意,看来今生模仿荣馨模仿的很到位啊!他居然赐了“悯”字作为她的封号,想必是仍在怜悯荣馨的红颜薄命吧。 第二十五章 毓舒宫 众妃嫔见状,心中更是忍不住泛酸,宸妃忍不住哧鼻一笑,低声嘲讽道:“也算是乌鸦变凤凰,从一个七品美人一跃成了三品的嫔位,但愿她造化大,能够撑起这福分。” 宸妃上首坐着淑妃,瞟了宸妃一眼,低声道:“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在往上是纳兰梓若,此时眼眸泛出几丝凶光,“哼,一个轻一三七贱的伎子,本宫看她能得意多久,悯嫔,哼。” 说话间,赵佐桓跟伊汘胧到了众人的跟前。 “嫔妾参见陛下,参见悯嫔。”嫔级以下的妃嫔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 “臣妾参见陛下,悯妹妹好。”淑妃,宸妃和纳兰梓若也不得不起身行礼。 “悯嫔参见兰贵妃,淑妃,宸妃。”伊汘胧端庄恭谨的行礼问好。 礼官宣读完册封的圣旨,赐了封嫔的宝册和宫印之后,基本的册封仪式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只剩最后敬茶的一项。 “请悯嫔给兰贵妃,淑妃娘娘,宸妃娘娘敬茶。”宫女将沏好的茶用玉盘端了上来。 伊汘胧缓缓走到纳兰梓若的跟前,两人面对面对视着,这个角度,除了纳兰梓若,没有人能看到伊汘胧脸上的神情。 “请兰贵妃用茶。”伊汘胧声音温若谦恭,端着茶杯恭敬的递到纳兰梓若的面前,只是她的脸上故意漏出挑衅轻蔑的神情。 纳兰梓若只气的双眼冒火,恨不得立即将茶泼到她的脸上,迟迟不肯接茶。 “兰贵妃!”赵佐桓见她不接茶杯,冷着脸叫了她一声,这一声叫的是兰贵妃,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唤她若儿,显然已经生气了。 纳兰梓若听声后,不敢在迟疑,狠狠睨了伊汘胧一眼,气呼呼的伸手去接茶杯。她的恼怒反应,正是伊汘胧所期盼 的,她的手刚一触碰到茶杯,伊汘胧手故意一松斜,一盏热茶全部洒在自己的袖口。 前世时,有一年的宫宴上,纳兰梓若说要表孝心,亲自给自己奉汤。那时荣曦还真的被她的孝心感动,赶紧伸手去接,却还没有来得及接稳,汤碗就打翻了,一碗滚烫的汤全部洒在纳兰梓若的手上。令赵佐桓当场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狠扇了荣曦一记耳光。那时荣曦还以为纳兰梓若年纪小,端不稳汤碗,不住自责自己不该让那么小的孩子端汤,如今想来,那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故意。 “啪嗒——”茶杯落地,摔得四分裂。 “啊——!好烫——”伊汘胧惊叫一声,退后两步。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站立起来查看,纳兰梓若也惊住了,因为刚刚那一幕,确实像是她故意打翻茶杯一般。 “悯嫔!”赵佐桓急急走前几步查看,却见伊汘胧白皙的手背烫的一片通红,“快去打一盆冷水,拿烫伤膏过来。” “奴婢遵旨。” 淑妃也赶紧走上前查看,“快传御医,悯嫔的肌肤这么娇嫩,怕是会落下烫疤。” 赵佐桓听了,剑眉一蹙,冷眸如刀一般转向纳兰梓若,“你真是越来越让朕失望了。” 纳兰梓若怔怔的愣了几秒,焦切又愤怒道:“陛下,是她故意提前松了手,臣妾才没有接稳的,她在故意冤枉臣妾啊!” 伊汘胧眼眶的泪滚滚落下,一副委屈自责的神情,“陛下,是臣妾不好,臣妾身子太弱,没有端稳茶杯,真的不怪贵妃娘娘,都是臣妾的不好,嘶!好痛。” 赵佐桓听她这么说,心中揪的更痛,柔声道:“在朕面前,你不必袒护任何人,更不必惧怕任何人。” “来人,送兰贵妃回未央宫, 从今开始,悯嫔任何时候都不必去未央宫问安,兰贵妃也不准传诏悯嫔。” 纳兰梓若只气的咬牙切齿,“陛下,真的是她冤枉臣妾,真的不是臣妾的错啊!” “不要再说了,朕有眼睛,你以后在这么任性跋扈,朕绝不轻纵。” “陛下,您就这么不愿意相信若儿吗?”纳兰梓若狭长的眸子也忍不住掉出眼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在后宫嫔妃之中一向高高在上,高傲的像只鸟群中的孔雀,这一次被赵佐桓头当众斥责,真是让她大大的没脸儿,丢尽颜面。 “退下。”赵佐桓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兰贵妃请回宫吧。”两个太晨宫的小太监上前恭声道。 “哼。”纳兰梓若仇视的剜一眼伊汘胧,扭身气冲冲的朝殿外走去。 宸妃脸上漏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偷笑,心中腹诽起来,“狗咬狗一嘴毛,看来恶人还须恶人磨。这个悯嫔,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玩这一手,倒也算为我等出一口恶气。” “陛下,若没有什么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宸妃起身福一礼,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出了什么漏子都有淑妃顶着,膝下又有二皇子依仗,是宫中为数不多不爱与人交际的妃嫔。 赵佐桓蹙着眉,瓮声瓮气的吐出几个字,“跪安吧。” “你们也都跪安吧!” “嫔妾告退。”桂嫔,刘昭仪,辛婕妤等人也都只好施礼告退。 须臾,太医到了,所幸,茶水虽烫,却也不是刚烧开的滚水,伊汘胧的手背和手腕虽烫肿了,却也不是太严重。太医给伊汘胧上了清凉的烫伤药,又嘱咐她每日涂几次烫伤药,不日就能消肿。 同日,伊汘胧搬去了新的住所——毓舒宫。 毓舒宫属于西六宫的 宫宇,虽不是西宫最大最奢华的宫宇,却是最养人最精致的宫宇。位于西宫之首,宫里宫外都种着海棠树,这个时节,海棠花开的正艳,打眼一望,让人心旷神怡。 一同跟伊汘胧搬去的还有宫女庆枝和夏末,她们原本是宜人阁的御前宫女,被赵佐桓特意指派过来侍候伊汘胧,另位还有四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也一并被派来侍候。 伊汘胧刚一踏进毓舒宫,就怔住了,只见毓舒宫的牌匾之上挂着喜绸和琉璃彩灯,海棠树的树干上也都缠上几圈喜绸,宫里各个门的门上都贴着喜字。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布置更是喜庆,完全是按照椒房的规格布置的。 赵佐桓早就等在了屋里,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喜服,胸前挂着一大团红绸簇的花团,他背后的中堂上贴着诺大的喜字,喜字两边是两根臂腕粗的红烛。 桌子上依次罗列着,喜糖,供果,合卺酒的酒具等等,看样子他是要按照民间夫妇的婚娶仪式,跟她拜天地。 “陛下……” 赵佐桓浅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将一脸惊愕的伊汘胧揽在怀中,“高兴吗?从前朕做的不够的,亏欠你的,朕统统给你补上。” 伊汘胧暗蓝璀璨的眸子盈盈一动,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心中刺痛到了极点。她有自知之明,赵佐桓倘若不是将她当成了荣馨的替身,又怎会如此情意绵绵。想必他是觉得亏欠了荣馨太多,从前没能跟荣馨真真正正的结为夫妇,而今要她替代荣馨完成他心中的遗憾,想来这是多么令人唏嘘凄冷啊! “怎么又哭了?朕不许你在掉眼泪,朕要你每日开心快乐,在不许悲伤落泪。” 伊汘胧唇角冷抽了几下,僵冷道:“臣妾是高兴的哭了,开心 的哭了,从来不敢想象臣妾会有这么‘感动’的一天。” 赵佐桓双臂将她抱到更紧,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中,“你真的高兴吗?你!会原谅朕吗?还会爱朕吗?”赵佐桓说的小心翼翼,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昭然醒悟之后的那种愧疚和自责。 伊汘胧失声痛哭了起来,张口狠狠咬住了赵佐桓的上臂,有一瞬间仿佛觉得他这话就是讲给她听的。可是理智又提醒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荣馨是他心中所有美好的象征,而荣曦则是他心中所有丑恶的象征,他又怎会对荣曦有丝毫愧疚和自责。 “嘶!”赵佐桓倒吸了口冷气,轻吟声痛。 伊汘胧回过神来,慌忙松了口,“陛下,臣妾该死,臣妾刚刚失态了。” “无妨,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陛下……” 赵佐桓不在言语,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缓缓移步走向美人榻。 这一晚,赵佐桓极其亢奋,像是一只填不饱肚子的饿兽,一遍又一遍,贪婪索取,仿佛要释放所有的悔和爱…… 翌日。 一直快到午上三杆,伊汘胧才从疲倦中苏醒过来,昨晚她像只布偶一般被折腾一夜,根本无力拒绝。现在浑身就想要散架一般,没有一处不酸痛。刚一起身,只觉腰膝虚软的厉害,起到一半,又软软的躺回了原位。 “庆枝!”刚喊一声,在喊不出第二声,嗓子嘶哑的疼痛不已。 “主子,您醒了!”庆枝和夏末听见她喊人,急忙来到榻前侍候。 “水!” “哦,奴婢马上去倒。”夏末应一声急忙倒水去了,庆枝上前将她扶了起身,又拿靠垫垫在她背后,“主子,陛下特意吩咐,午膳会过来陪您一起用,现在陛下差不多下朝了。” 第二十六章 夜明珠 “嗯!”伊汘胧淡淡应了一声,揉了揉晕涨的鬓角。 “主子请喝水。”夏末递了杯温水过来。 伊汘胧接过水杯,轻轻缀了几口,嗓子的干痛稍缓些许。 “主子,该起身梳洗了。” “嗯!” 净脸的清水已备好,夏末又往里滴了几滴玫瑰露,立时整间屋子芳香四溢。伊汘胧捧了几捧水洗了脸,又用竹盐薄荷水仔细的漱了口,这才感觉神清气爽了些。 须臾,伊汘胧梳洗过后,换了一身坠地撒花软烟罗裙,简洁的反绾髻上戴着八宝翡翠攒珠钗,看起来宛若仙子。与昨日的盛装惊艳相比,今日更显清丽柔美。淡妆浓抹皆相宜,用在她身上倒也恰当。 出了内寝,来到花厅,伊汘胧环顾一眼四周,屋子里琳琅满目,诺大的翡翠雕花屏风,清一色紫檀木的桌椅用具,珍珠串联起来的缦帘等等,极尽奢华。各类大小摆设皆是最上乘的东西,随便拎出一件,都价值连城。屋子里的光线也极明亮,仔细一看才发现窗纸全是外藩进贡的窗棂纸,除了太后宫中,也就只有太晨宫才能用。 桌子上林林总总摆满了了精致的锦盒,成套成套的钗摇环项,金银珠宝,看的人眼花缭乱,只怕一个月不戴重样的,也戴不完。绫罗绸缎,山珍补品,胭脂水粉更是堆的小山一般高。 伊汘胧看的一阵恍惚,她眼下不过是个嫔位,还是个出身青楼的伎子,享受的待遇却比前世坐皇后时奢侈十倍不止。 这,是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什么崇尚清简,以身作则,不过是他不爱她的措词罢了! “奴才,奴婢给悯嫔娘娘请安。”花厅外四个梳着八角髻的小宫女,和两个年轻小太监齐齐行礼问安,打乱了伊汘胧的思 路。 “平身吧。” “谢悯嫔主子。” 庆枝恭声道:“主子,她们几个都是分派过来侍候主子的。” “哦,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由左边开始。” “回主子,奴婢叫卓卓。奴婢叫田儿。奴婢叫葡儿。奴婢叫芳茵。”四个小宫女依次介绍完毕,恭敬的垂首立着。 “回主子,奴才叫小亮子。奴才叫来喜。”两个小太监也各自报上名字。 伊汘胧淡淡的扫了几人一圈,个个都很眼生,没有一个相熟的。不由的回想起前世时,她身边只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桂云和凝露曾经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而今,桂云成为了桂嫔,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了。 唯一让她牵挂的,就是凝露的生死了,那样忠心护主的丫头,只怕自己死后,也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几个既然分派到了本宫的毓舒宫,本宫希望你们个个安分守己,尽忠职守,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们。不过,本宫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倘若有更好出路者,想要调离毓舒宫的,可向本宫明说,本宫自当放行成全。但若是耍机偷巧,卖主求荣,身在曹营心在汉者,本宫绝不轻饶,你们可听清楚了。” 伊汘胧的神情并未疾言厉色,话语却透着几丝冰硬和认真,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前世的自己识人不察,被最信任的人一再的陷害背叛,今生无论是谁,对待陷害背叛她者,绝不心慈手软。 “奴才,奴婢们谨遵悯嫔娘娘的教诲,定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庆枝和夏末侍候过伊汘胧一段时间了,两人心里很是费解。早就听说这个伊美人,是长公主府上的一名伎子。按理说这种出身,是很低贱,很让人轻视的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谈吐礼仪,无不透着风尘奴卑之气。 而这个伊美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很优雅贵气,倒像是出身名门望族,受过良好家教的贵女。尤其宫中也曾有歌舞伎子乍然获宠者,面对点点赏赐恩宠,都欢喜的跟什么似的。而这个伊美人,面对如此隆宠,这么多的赏赐,却如过眼云烟一般,甚至连看都没细看,这着实让人费解。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的通报声,须臾,赵佐桓的龙撵停在了宫外,一身玄色刺龙氅衫的赵佐桓在姜公公的搀扶下走下龙撵。 “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俊逸的脸庞浮现一丝浅笑,“平身吧!朕过来陪你用个午膳,等下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臣妾遵旨。” “姜公公传膳吧!” “遵旨。” 赵佐桓牵着伊汘胧的手,迈步朝屋里行去,“怎么样?对这里的布置还满意吗?” “陛下,毓舒宫实在太过奢侈了,臣妾诚惶诚恐。” 赵佐桓温雅一笑,“朕就是要给你最好的,朕还要送你一件珍贵的礼物。” 伊汘胧愕然的看着赵佐桓,“什么?” 赵佐桓朝姜公公稍一摆手,姜公公心领神会,立即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端了过来,“请悯嫔娘娘过目。”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伊汘胧迟疑几秒,伸手将盒盖打开,瞬间一道熠熠生辉的光晕从盒子里折射出来,盒子里竟然是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 “这是……,夜明珠?”伊汘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这颗夜明珠是赵佐桓昔年御驾亲征南汉时的战利品,南汉皇室的传国之宝,赵佐桓一直爱不释手,想不到他居然要赏给自己。 赵佐桓也吃了一惊,定定的看着她足有数 秒,“你居然认识这是夜明珠!” 伊汘胧反应过来,神色略不自在,“臣妾是瞎猜的,民间也有夜明珠的传闻,臣妾只以为是传说,想不到世上真有此物。” “那你喜欢吗?” “喜欢。” 赵佐桓温柔一笑,略有些感伤的看着伊汘胧,“朕就知道你会喜欢,此物夜间更漂亮,放在枕边,不用点灯烛都可视物。” “谢陛下赏赐!”伊汘胧淡淡的谢了恩,仿佛赏赐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鸡蛋,丝毫没有他想象中欣喜若狂,感动流涕的样子。 他不免有些失望,之所以将夜明珠赏赐给她,是因为他想起许久以前,他刚得了此物,珍爱万分。特意在后宫举办了观赏宴,他叫了所有的妃嫔都过去观看,唯独故意遗漏了‘她’。观赏宴结束之后,他看到‘她’孤寂落寞的徘徊在宫门外,哀哀的,艳羡的看着散去的妃嫔。那一刻他觉得很解恨,而今想来,却是无比的失落。 “你现在已经是朕正式的嫔妃,也该按规矩向太后请安才是。每月初一,十五,所有妃嫔都要去康宁宫请安,你要记得准时过去请安。明日刚好是初一,你要早些过去请安,让母后认识认识你。” “臣妾知道了。” “嗯,用膳吧。” “是!” 午膳已经基本上齐,用膳时,照旧是赵佐桓布菜给伊汘胧,伊汘胧默默的吃着,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沉默不语。 姜公公照例在一旁侍候着,不住的偷偷撇嘴,腹诽感叹,这个悯嫔上辈子绝对是积了八百辈子的德了,造化太大了。那么多妃子挤破脑袋往上爬也没能成事,她就那么大福气,稀里糊涂的就一飞冲天了。唉!要不说都是命呢。 用完膳,赵佐桓还有政务要处理 ,没待一会儿就急忙赶回勤政殿忙去了。听他言语间透露了几句,仿佛是黄河又决堤了,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水灾,他正在挑选合适的巡查官员,亲赴灾区巡查灾情。 赵佐桓刚走没一会儿,太监来喜就进屋禀告,柳昭仪,桂嫔,辛婕妤,花昭容等几个妃嫔过来拜访了。 伊汘胧冷冷一笑,借口不舒服,谁都不见!宫中向来如此,拜高踩低!今日她得宠,人人都前来巴结,等有一日她跌下谷底,估计人人都恨不得落井下石,哪有什么真正的情谊。 不过,伊汘胧倒真想见一人,那就是桂嫔。很想当面质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背叛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跟纳兰梓若勾结在了一起。但转念想想,比起对赵佐桓,纳兰梓若,淑妃他们的仇恨,桂嫔实在不值一提。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四皇子的境况,每每想起自己的儿子,正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心中就如万箭钻心一般。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看似风光,但实际上是四面楚歌,稍有不慎就会跌下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下午时分,伊汘胧收拾好一堆吃的,带着庆枝和夏末出了毓舒宫。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四皇子被养在掖庭宫,由掖庭宫的一个瘸腿太监负责照看他。 得知情况之后,她更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掖庭宫是专门给官僚罪妇,犯了大错,入了奴籍的下等奴才们住的地方。入了掖庭宫,每日每夜都有做不完的粗活脏活累活。终日洗不完的衣服,刷不完的马桶,碓不完的椿米,劈不完的火材。且房屋地处西面,常年照不见阳光,屋内一年四季阴暗潮湿。她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度过尽三四年的时光。 第二十七章 故人相见 掖庭宫! 站在掖庭宫的宫外,看着萧瑟斑驳的宫宇,很难想象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居然有这么破旧杂乱的地方。 “给贵人娘娘请安!不知贵人大驾光临,所谓回事?” 掌宫太监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乍然见到三个打扮的光鲜靓丽的贵人走来,急忙上前跪地叩礼。虽不认识是哪宫娘娘,但瞧扮相就知是嫔级以一三七上的娘娘。心中忍不住一阵嘀咕,这掖庭宫可不是个好玩的地儿,一般人躲来躲不及,谁没事会上这来消遣啊! “这是悯嫔娘娘,前来掖庭宫寻一人,还望公公引路。”庆枝说着,将一包碎银塞到掖庭宫掌宫老太监的手中。 豁了一颗门牙的掌宫太监,掂了下银子的份量,满是横纹的枯皮脸上喜笑颜开,“谢悯嫔娘娘赏赐,不知悯嫔娘娘要寻何人?” “四皇子!” “四皇子?”掌宫太监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声,偏着头冥想几秒,“噢,是那个爱偷东西吃的小不点。” “大胆,四皇子岂是你可诋毁的。”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太监嘴里说着该死,心中却满是不屑,在这里可没有人当他是什么皇子,就是一个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跟所有罪犯奴才没什么区别的野孩子。不被陛下认可的皇子,就像那倒了架的凤凰不如鸡一般。 庆枝眉头一皱,道:“废话少说,快带路吧。” “噢噢,悯嫔娘娘快这边请吧!”说着,掌宫太监急急忙忙起身,卑躬屈膝的伸臂引路。 走了片刻,终于在最偏僻的角落处,看到一间破旧不堪的屋舍。 “悯嫔娘娘,小不点!噢,四皇子就住在这里,这个时候不知在不在屋里,王瘸子在吗。”掌宫太监张口朝屋里喊了一声。 “咳咳——咳咳——”屋 内传出几声沉闷的咳喘声,紧接着破旧的门板“咯吱吱”一声响,一个头发灰白,病弱衰老的老太监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咳咳——,奴才在!公公有何吩咐?” “悯嫔娘娘要见四皇子,小不点可在屋里?” “噢!主子爷刚跑出去玩了,还没有回来。”瘸腿太监说完,眯着眼睛打量几眼伊汘胧,急忙跪地磕头,“老奴给娘娘请安。” 轰! “居然是王公公!”伊汘胧看清瘸腿太监的模样之后,身子一个跄踉险些站立不稳,眼泪只在眼眶打转。不过三四年间王公公竟衰老消瘦成了这样,连腿也瘸了。 “王瘸子,你的病到底好了没,都歇了两天了,那马桶都积成山堆了!” “咳咳!咳咳!老奴明日就去刷。” “嗯,别借机偷懒。” 伊汘胧死死克制住欲崩溃的情绪,颤声道:“王公公年迈病弱,需好好休养,还望管事公公多多关照,前去请个大夫为王公公医治。”说完,示意庆枝赏银子。 庆枝会意,立即从褡裢中又掏出一包份量更重的碎银,递给了管事太监,“以后王公公的活计转交给别人,吃的喝的穿的都不能苛刻,懂吗?” 管事太监接过银子,喜的连连点头,“奴才一定照办,请悯嫔娘娘放心。” “你先下去吧,悯嫔娘娘要跟王公公说会儿子话。” “是是是,奴才告退。” 王公公听完,缓缓抬头打量伊汘胧一眼,衰老沧桑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感激之情,“不知娘娘如此体恤老奴,究竟是何缘故?” 王公公在宫中多年,尔虞我诈的事见的多了,深深的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本宫……”伊汘胧喉咙哽咽,双目氤氲的注视着王公公,很想问问他怎会落到这种地步。可碍于庆 枝和夏末在跟前,不好表露太多。毕竟她们二人是赵佐桓亲自指派过来的,只怕一言一行都会如实禀告给赵佐桓。 “本宫曾跟四皇子有过两面之缘,甚是投缘,因此特意过来看望。” “这里没有什么四皇子,娘娘请回吧。” 夏末柳眉一横,叉着腰斥道:“嘿,好你个不识好歹的瘸子,悯嫔娘娘刚刚才关照你,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夏末,住口。” 王公公一瘸一拐的扭身朝屋子里走,“悯嫔娘娘请回吧,这里没有什么皇子。”他心中认定,眼前的悯嫔定然没安好心,不然也不至于特意跑来掖庭宫。四皇子虽说不受宠,但毕竟是皇家血脉,难免被心术不正的人惦念。 “王公公请留步,本宫别无他意,只是想见一见四皇子!” “老奴说了,这里没有四皇子。” 正说着话,就见不远处过来一个宫女,拉着四皇子的手朝这边走来,“王爷爷,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给你带了鸡腿。” 四皇子看见王公公,欢快的奔了过来,脏兮兮的小手拎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 王公公扭转过身,急忙将四皇子护在身后,“快进屋去。” “王爷爷吃鸡腿。”四皇子扬起天真的小脸,欢笑的将鸡腿举高。 “王爷爷不吃,你自己吃,快跟爷爷进屋去。” “你吃,你吃嘛!” “四!皇子!”伊汘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断线一般砸下来,愣在原地,出神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身后跟着的宫女也到了跟前,打量几眼伊汘胧三人,一脸的警惕不安,“王公公,这几位是?” “是悯嫔娘娘!” “噢,奴婢给悯嫔娘娘请安!”宫女行了一个宫礼,神情不卑不亢。 “凝露,居然是凝露!”伊汘胧看 了一眼那宫女,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几欲控制不住扑上前来。几年不见,凝露也憔悴了许多,从前春葱似的水嫩模样,眼下变得枯瘦干黄,粗糙不堪。想必这几年受了不少苦。 四皇子看着伊汘胧,笑了起来,“我记得您,您是伊美人。” 伊汘胧抹去眼眶的泪,蹲下身来,情不自禁的轻抚着四皇子的脸,“好孩子,见到你真好,让我好好看看你。” 王公公跟凝露见状,慌忙将四皇子拉到了一旁,“这是悯嫔娘娘,快给悯嫔娘娘行礼。” “给悯嫔娘娘请安!”四皇子说着单膝跪在地上,抱手行一礼。 “好孩子快起来,庆枝,夏末快把吃的拿出来。” “是。”庆枝和夏末将一个食盒提到跟前,“四皇子,这是我们主子给你准备的各种糕点,你快尝尝。” 四皇子欢喜一笑,“谢悯娘娘。”四皇子拿起几块糕点急忙送到王公公跟凝露身边,“王爷爷,凝露姑姑你们先吃。” 凝露面色一沉,警惕道:“主子爷,快还回去,不能随便接受别人恩惠。”说着,拉着四皇子将糕点又放回食盒里去了,仿佛这不是糕点而是致命的毒药一般。 夏末急了,不忿道:“我说你们一个俩个的怎么回事,把我们主子的好心全当成驴肝肺了。” “悯嫔娘娘的好心,我们主子爷心领了。” 伊汘胧听后,流着泪笑了,她心里一点都不怪王公公和凝露的戒心,反而充满了感激,“你们大可放心,本宫只是喜欢四皇子,绝无任何恶意。” 四皇子张口道:“悯娘娘是好人,我之前被人欺负,就是悯娘娘替我说话的,还替我作证。” 王公公跟凝露一愕,脸上的戒心稍缓些许,“奴婢替主子爷谢悯嫔娘娘。” “这里有些碎银和 吃食留给你们,你们定要收下。宫中样样需要开销,缺了银两寸步难行,劳烦你们好好照顾四皇子,本宫会再来看你们的。”伊汘胧说完,命庆枝把随身带的银子系数掏了出来,不由分说硬晒给了王公公和凝露。 “悯嫔娘娘,这万万不可……” “本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看四皇子。”言毕,伊汘胧忍着眼泪,扭身就走,她怕自己在待下去,真的会控制不住情绪。 “悯嫔娘娘赏给你们的,你们就安心收下。”庆枝温善一笑,拦住了王公公跟凝露。 出了掖庭宫,伊汘胧在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在前面一阵疾走,只想寻个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庆枝和夏末被甩在了后面,只能远远的跟着。 伊汘胧一路流着泪往回走,路过弓马苑时,见里面清静无人,便拐了进去,伏在一颗一抱多粗的垂柳树上痛哭起来。 须臾,马苑的另一端走出一人来,见一个女子在这里痛哭,心下很是诧异。 “何人在此啼哭?转过身来。” 伊汘胧闻声,心一惊,慌忙止了哽咽,用绢帕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稳了稳心神,回过身来,一副冷傲的神情,“见过燕王殿下。” 赵瑾煜看清脸后,揶揄一笑,“原来是你啊!” “正是本宫。” 赵瑾煜哧鼻一哼,冷峻逼人的脸上写满鄙夷,“果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本王倒果真看走了眼。” “哼!王爷说的是呢!本宫也没有想到能有今日。”伊汘胧神情冷漠,毫不示弱。 “如今你已经是陛下的宠妃,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哭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担心自己登高跌重,失了恩宠吗?” “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本宫圣眷正浓,宠冠六宫,春风得意的很呢!” 第二十八章 你也错看本王了 赵瑾煜面色一沉,冷唳的眸子邪肆的视着伊汘胧,“那你该懂得什么是知足,更应该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安分守己做你的宠妃,别玩阴谋诡计,当心玩火自焚,届时别指望有人能够救你。” 伊汘胧听完,兰指嗑唇冷笑,“呵呵,燕王殿下是怕了吗?想不到骁勇无敌,战功赫赫的燕王殿下是个无胆鼠辈。被自己的侄子抢走皇位,他为君,你为臣!燕王殿下难道不恨吗?难道没有不甘吗?” “大胆伎子,再敢满口妄言忤逆,信不信本王……”赵瑾煜气急,鬓角青筋绷起老高,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的‘祸患’。 “哼!难道我说错了吗?便是你甘当缩头乌龟,陛下也容不得你。燕王殿下可别忘了,昔年您可是跟陛下争过皇位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便是你甘做藩王,陛下眼中也绝容不下你。不然又怎会将你软禁在京师,迟迟不肯放你回江都,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别妄想了。” 赵瑾煜被戳到痛处,只气的怒发冲冠,钢箍般的手狠狠掐住了伊汘胧纤细的脖子,“住口,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伊汘胧魅惑如妖的眸子,轻蔑的盯着赵瑾煜,“王爷若真敢掐死本宫,本宫倒真的佩服王爷的胆量。” 赵瑾煜浓重的眉宇倒竖起来,手掌一加力,瞬间便阻断了她的呼吸,“哼,本王左右皆难如意,倒不如先掐死你。” “咳咳——咳咳——” 伊汘胧呼吸不到一丝空气,只觉喉咙要被掐断了,万万想不到他真的敢下死手,只能拼死挣扎。赵瑾煜反手一收,将她的头遏制在胸前,手掌的力又加了几分,厉声道:“本王掐死了你,自会去跟陛下请罪。” 伊汘胧见他动真格的,心忍不住慌乱起来,赵瑾煜常年习武练军,性情难免暴烈冲动,杀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情急之下伊汘胧一个回首掏,握住了男人的‘弱点’处,用尽全力狠狠一个折弯。 “唔!”赵瑾煜险些痛晕过去,眉宇拧成一团,手一松将她甩倒在地,咬牙切齿恨骂一声,“无耻,好个无耻的伎子。” “咳咳——咳咳—”伊汘胧咳喘不已,凌厉又凶狠的眸子狠狠的逼视着赵瑾煜,“王爷休要逼人太甚,不然我与你玉石俱焚,咳咳—。” “好个无耻的伎子,你竟敢……”赵瑾煜恨骂着,冠玉般的脸上却通红一片。 伊汘胧稍缓过气儿,从地上站立起身,绝美亦妖的脸庞浮现丝丝轻傲,讥讽道:“哼,听闻燕王殿下不喜女色,素有龙阳之好,今日看来,传言不虚,燕王殿下果真不是真丈夫。” “你找死!”赵瑾煜双眸几欲瞪出眼眶,清俊的面孔气到扭曲,从未有人敢这样辱灭他,跨前几步伸臂向她袭来。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如电光石火相撞,伊汘胧突然冲他妩媚一笑。赵瑾煜一瞬间心如鹿撞,浑身血液逆流,扬起的手臂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脸色竟红透了。 “我与王爷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何必自相残杀,我助王爷一臂之力,推翻赵佐桓,王爷登基为帝,难道不好吗?” “你不要胡作非为,自己作死还要牵连本王。本王警告你,趁早打消你那天真的念头。本王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你今日这番话,本王只当没有听见,再有下次,本王绝不姑息。”赵瑾煜说完,猛的一撩衣袍下摆,扭身欲走。 “王爷请留步。” 赵瑾煜站住了,欣 长挺拔的身躯背对着伊汘胧。 “汘胧能否恳求王爷一件事?” “哼!”赵瑾煜哧鼻一哼,表示拒绝,脚步却未移动。 伊汘胧平复下心绪,幽道:“镇国公夏侯淳,遭奸人陷害弹劾,一直身陷牢狱。能否恳求王爷,想个法子搭救一下。” 赵瑾煜一怔,万没有想到她竟是替镇国公求情,夏侯淳的事迹他也有耳闻。只是他一心想要早日返回江都,不愿身陷朝政的漩涡之中,“本王为何要帮你?” “帮我,便是帮王爷自身,夏侯公忠肝义胆,想必王爷也不愿看到忠良遭奸人残害。况且陛下是有心要赦免镇国公,只是纳兰升步步紧咬不放,众臣慑于纳兰升和兰贵妃的势力,自然无人敢替镇国公求情。陛下也不好找借口释放镇国公,还望王爷能够伸以援手。” “照你这么说,本王岂不是要得罪纳兰将军。何况你现在可是陛下的宠妃,你亲自开口求陛下,只怕比本王更有用。” 伊汘胧一怔,幽幽的看着赵瑾煜,“王爷也知,后妃不得议政,况且此事对王爷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汘胧觉得王爷深明大义,断然不会跟纳兰升那种奸佞小人为伍。” “哼,你也看错本王了。”赵瑾煜说完,不待她再说什么,大踏步朝马房走去。 “燕王殿下……”伊汘胧追前几步,忍不住弯腰停了下来,腰脊的伤又隐痛起来,加上昨日被赵佐桓折腾的狠了,眼下只觉浑身冒起虚汗,只得扶着石岸,坐下来缓和气息。 一刻钟之后,庆枝和夏末找来,看到伊汘胧坐在石阶上,急忙奔跑过来。 “悯嫔娘娘可找到您了,您怎来了马苑?”庆枝焦声道。 “呀,悯嫔娘娘你的脸色怎么 这么苍白?可是中暑了?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伊汘胧微摇头止住夏末,“不用,本宫只是乏了,休息一下便好。” “那奴婢扶您回去吧。” “嗯!” 庆枝和夏末一左一右搀扶着伊汘胧回了毓舒宫,等回到毓舒宫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午的申时了。 刚踏进宫中,便见赵佐桓一脸阴沉的坐在花厅,身后站着姜公公跟两个小太监,毓舒宫的几个宫人都战战兢兢的跪着。 “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不等伊汘胧问安行礼,赵佐桓便已经开声问了起来。 伊汘胧看着赵佐桓脸色不好,心一慌,急忙叠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倒仰的阴鸷眸子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双眼浮肿,一身狼狈,不由的脸色更沉,“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样?” “回陛下,臣妾……” 赵佐桓神情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见她欲言又止,站立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抬手将她下颌抬起,仔细观察她面目的细微反应。 “怎么又哭了?庆枝,夏末,说说看,你们主子刚刚去了那里?” 庆枝和夏末不敢隐瞒,急忙跪地叩礼,“回陛下,悯嫔娘娘刚刚去了掖庭宫。” “掖庭宫?”赵佐桓浓黑的眉宇一皱,不解的看着伊汘胧,“去那里干什么?” 伊汘胧微抬眸看了赵佐桓一眼,低声道:“前些日子,臣妾在灵犀宫碰到一个孩子,见甚是可怜,忍不住心生恻隐。几经打听方知那个孩子住在掖庭宫,今日臣妾得空,便过去看望一下那个孩子。” “孩子?宫中哪来的孩子?”赵佐桓眉宇皱的更深。 “臣妾也是前些日子意外得知,那个孩子是四皇子。” 轰—— 赵佐桓脑 子一炸,思绪回到四年前,荣曦被他命人灌下泵血汤,泵血而死,死前产下了一个男婴。原本他是狠了心下令一并处死,王公公看着活生生的婴儿,实在于心不忍,不惜违抗圣旨,以命相求。 赵佐桓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骨肉,终是忍不住心头一软,留了四皇子一命。王公公也因违抗命令,被活活打断一条腿,撤了太监行首的职位,罚去掖庭宫为下等贱奴。而那晚守职的宫人,以防止流言蜚语传出,除了王公公其余的皆被处死灭口。 这些年他几乎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者说他不愿面对这个孩子,不愿勾起那晚悔恨莫及的回忆。 姜公公见陛下面色阴沉,忍不住又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个悯嫔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戳陛下心窝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她偏偏往上撞。可也就是邪了门了,每次他以为这个悯嫔死定了的时候,她却每每化险为夷,真是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不忿。 “悯嫔娘娘还是为陛下说些其它开心的事吧。”姜公公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提醒一下悯嫔,别再戳陛下心窝子了。 伊汘胧回过神来,蝶翅般的眼睫敛去眸子里的幽恨,“臣妾妄言了,请陛下赎罪。” 赵佐桓面色仍是不好,淡淡的吐了口气,“掖庭宫是不洁之地,以后不要再去了。” “是,臣妾知道了。” “去沐浴净身换身衣服,今日早点休息,明日要去太后宫中请安,太后脾气古怪,切勿惹得太后不悦。” “臣妾知道了。” 入夜,赵佐桓照旧留宿在毓舒宫,只是跟昨晚的欢愉不同,虽然赵佐桓没有粗蛮的举动,但却明显带着‘发怒’的意味,几乎让她陷入昏厥…… 第二十九章 康宁宫 翌日。 今日是初一,各宫妃嫔都要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悯嫔是第一次见太后,赵佐桓有些不放心,上朝之前,不忘叮嘱她要恭顺乖巧些。 庆枝和夏末一早就张罗着去请安的事宜,庆枝打开橱箱,拿出一套宫裙,“主子,穿这件桃红浮沙锦的宫裙吧,颜色较喜气,看起来人显得精神。” 夏末也将首饰盒打一三七开,拿出整套金凤翅飞羽步摇,“今日六宫齐聚一堂,主子务必要打扮的光鲜体面些,这样其她人才不敢小觑主子。” 对于两人的好意,伊汘胧摇了下头,“把那件芙蓉色的烟水裙拿来,头饰就戴那套碧色翠环钗,还有把那条翡翠串珠拿来。” 庆枝脸上漏出一抹担忧,“主子,这样会不会太过素雅,虽说太后不喜奢侈,但主子是初次给太后请安,若装扮的太素,太后会不会以为主子不够重视。” 伊汘胧揉着发软的腰肢,提了提萎靡的精神,“你们照做就是,本宫前几日抄的佛经可有整理好?” “奴婢已经整理成册了。” “嗯,很好,待会儿记得带上。” “是。” 毓舒宫外,四人抬的软轿已经等着了。一切准备就绪后,伊汘胧上了软轿,带着庆枝和夏末往康宁宫方向去了。 须臾,走到半道,前面是通往康宁宫的一道拱桥。脚力太监正要上桥,迎面过来一行八人抬的仪仗,桥面窄,只能容一方先行。 对方随行的宫人众多,前呼后拥,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领头太监更是跋扈专横,旁若无人般的直冲桥梁,硬生生的将毓舒宫一行人挤到了一旁。 “不长眼的狗东西,贵妃娘娘的道都敢挡。”领头太监秋谷,怒声呵斥着,手中的拂尘四下猛挥了几下。 毓舒宫的四个脚力太监一慌,顿时乱了步伐,软轿一掂,险些将伊 汘胧摔下软轿。 庆枝和夏末慌忙扶住轿杆,“当心摔着悯主子。” “怎么回事?”伊汘胧撩起薄纱缦帘,望了望对面。 “回悯嫔娘娘,对面是兰贵妃的仪仗,咱们停下来避让一下吧。” 伊汘胧冷笑一声,“她是贵妃,本宫理应避让,但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更是罪过,加紧脚步。” “是。”四个脚力太监不敢在耽搁,抬着软轿继续朝前走。 “嘿,好大的胆子,你们几个是没长眼吗?”秋谷见毓舒宫的行人不仅不落轿行礼,居然还敢抢在兰贵妃的仪仗前挡道。 “吵吵什么?”兰贵妃懒懒的掀开轿帘,见前方居然有一行人挡住自己的仪仗,当即勃然大怒。 “秋谷,命前面的人停下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狗胆。” 秋谷得了令,追上前厉呵,“停下来,贵妃娘娘命你们停下来。” “悯主子怎么办?”庆枝和夏末紧张不已。 伊汘胧坐在软轿中,冷笑道:“不必理会,加紧脚步去康宁宫。”她就是要故意激怒纳兰梓若,然后刁难自己,让她坐实‘善妒’的名声。 秋谷见前面的软轿不停,更是气不忿,上前一把把住轿杆,“落轿,快落轿,谁敢不尊贵妃娘娘,就逐出宫去。” 四个脚力太监轿杆子打偏,只得赶紧落下轿杆,却听轿子里一声惊呼,“啊—” 悯嫔从软轿中跌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悯主子。”庆枝跟夏末慌忙上前去扶,四个脚力太监也吓的脸色惨白,跪地求饶。 纳兰梓若见悯嫔摔下软轿,心骤然一紧,娇艳的面庞布满阴云,愣住了。 秋谷也慌神了,旁人倒是无所谓,这个悯嫔眼下可是陛下的心尖宠,立即将矛头转向四个抬轿的太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轿子都抬不稳,跌伤了悯嫔娘娘 ,仔细你们的脑袋。” 骂着慌忙舔着脸奴猸一笑,“奴才叩见悯嫔娘娘,娘娘有没有伤到哪里?奴才这就命人去请御医。” 庆枝和夏末已经搀扶着伊汘胧站了起来,夏末厉声道:“秋谷公公费心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拦着娘娘的轿子,害得娘娘摔下轿子,居心何在?” “奴才也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实在不知轿子里的是悯嫔娘娘,还望悯嫔娘娘赎罪。” 伊汘胧淡淡一笑,“本宫无事,请贵妃娘娘大可放心。”说着,冲依仗上的兰贵妃诡橘一笑。 纳兰梓若眼见悯嫔没有什么大碍,底气稳了许多,“既然悯嫔无事,就别耽搁了,起驾去康宁宫吧。” “那请贵妃娘娘先行吧,嫔妾刚刚冒昧了,不知挡了贵妃娘娘的路,还请贵妃娘娘赎罪。” “哼,你在前面就你先行吧。”纳兰梓若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心底别提多窝火了,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嫔妾却之不恭了。”伊汘胧说完,唇角挂着一抹寻衅的笑,转身上了软轿。 “你们可要抬稳当些,再有下次,本宫可不轻饶。” “谢悯嫔娘娘。”四个脚力太监,战战兢兢的起身,重新抬着软轿往前走,鉴于刚刚那一遭,个个提心吊胆,自然不敢行的太快。 悯嫔的软轿在前面挡着,兰贵妃的仪仗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这还是第一次有妃嫔敢得意洋洋的走在她的前头,纳兰梓若气恨的几乎咬碎银牙,“贱人,贱人,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你给本宫等着。” 须臾,到了康宁宫。 伊汘胧下了软轿,轻慢的看着后面大腹便便,小心翼翼纳兰梓若扬眉一笑,“嫔妾先进去了,就不等贵妃娘娘了。”说完,一撩水肩,领着庆枝和夏末进了康宁宫。 “这个贱人……”纳兰梓若狠狠的搅动着手 中的绢帕,明艳的脸庞布满杀机。 宫女香蕊急忙上前劝道:“贵妃娘娘就快要临盆了,千万不要动怒,这个悯嫔如此嚣张,便是陛下喜欢,太后也不会喜欢的。” “住口,你的意思是陛下喜欢这个贱人,多过喜欢本宫吗?” 香蕊心一慌,急忙解释起来,“奴婢的意思是悯嫔能一时狐媚陛下,但绝对狐媚不了太后,悯嫔怎配与贵妃娘娘您相提并论。” 荷蕊也赶紧劝道:“娘娘快别动怒了,还是先去给太后请安吧。当心上了悯嫔的当,悯嫔越是想让娘娘生气,娘娘越要沉得住气。” 纳兰梓若深吸几口气,压了压心头火,扛着肚子朝康宁宫行去。 进了康宁宫,照旧要先在花厅等候。太后一般等到众人到齐了,才会走出来受六宫众妃嫔的叩拜问安。 此时,淑妃,宸妃,辛婕妤等人已经在花厅等候着了。见兰贵妃来了,又都赶紧起身问安。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纳兰梓若阴沉着脸受了礼,挺直腰肢径直走到最靠前的座位前,路过悯嫔身边时,眼角的余光恶狠狠的睨着悯嫔,低声碎了一句,“你给本宫等着。” 众人面前,伊汘胧故意一脸诚惶诚恐的神情,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嫔妾请贵妃娘娘赎罪,嫔妾初入宫不久,对宫中诸多礼仪尚不熟悉,若有不足之处得罪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淑妃笑了一声,道:“悯妹妹快先起来吧,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开口问我们,妹妹初入宫不久,大家自会担待你的。” 宸妃冷笑一声,道:“就是,悯妹妹这样畏惧贵妃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妃娘娘故意刁难你呢!” 兰贵妃听了,脸上的阴霜更重了几分,压住心中熊熊烈火,皮笑肉不笑道:“悯嫔你这是干嘛?本宫又 没有说你什么,干嘛要做出这般举动。” 伊汘胧头低的更狠,白皙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娇弱玲珑的身躯瑟瑟发抖,给人的感觉就是怕极了兰贵妃。这也难怪,纳兰梓若本就跋扈专横,还曾经下令仗毙悯嫔,众人自然不会怀疑。 “你起来吧,别这么跪着了。” “嫔妾不敢,贵妃娘娘不原谅嫔妾,嫔妾不敢起身。”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在了兰贵妃的身上,纳兰梓若瞬间一怒,厉声呵斥道:“本宫命你起来,别给脸不要脸,本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纳兰梓若越是强势,伊汘胧越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仿佛真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一般。 “太后驾到。” 随着宫人的通报声,孝慈太后身穿一身绛紫坠地的绣鹤宫服,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走进花厅。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妃嫔赶紧行礼问安,纳兰梓若也慌忙起身行礼。 “都平身吧。”孝慈太后在凤椅上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尊贵的气息,加上陛下十分孝敬太后,可想而知太后的威仪。 “这是干嘛?”太后坐定后,一眼望见兰贵妃脚下跪着的伊汘胧。 “悯嫔叩见太后。”伊汘胧伏地恭顺的叩了一个头。 “噢,你就是新入宫的悯嫔?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嫔妾遵旨。”伊汘胧乖巧的微抬下颌,故意露出脖子上戴的翡翠串珠。前世她在宫中七年,对太后的喜恶十分清楚,太后素来喜欢礼佛,她便故意在脖子上带着一串佛珠,增进太后的好感。 果然,太后打量伊汘胧几眼,见她衣着素雅,妆容清淡,模样乖顺谦卑,一看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不由心中一喜。尤其她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更是加深了太后的好感。 第三十章 诬陷 “嗯,模样生的不错,别跪着了,平身吧。” “谢太后。”伊汘胧弱弱的应了一声,眼角却畏惧的瞟着兰贵妃,犹豫再三才敢立起身来。 太后见状,心下立即明白了,悯嫔是畏惧兰贵妃,想必是兰贵妃给她吃了不少苦头。太后本就不怎么喜欢纳兰梓若,碍于皇帝喜欢,迫不得已才允许皇帝纳入宫中,加上进些年兰贵妃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更是引起太后的不满。 “都坐下来吧。” “谢太后。” “禀太后,嫔妾入宫不久,不知太后喜恶,只听闻太后素来敬佛,便抄写了几篇佛经为太后祈福,还望太后不嫌弃。”伊汘胧说着,将整理成册的佛经呈了上来。 太后听了,看着悯嫔慈祥一笑,“悯嫔刚刚入宫便这般有心,实属难得,你的心意哀家记下了。” 伊汘胧恭敬的将佛经递给太后后,便默默的退到一旁,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这更让太后觉得她稳重不张扬。 辛婕妤也是第一次给太后请安,自然早有准备的,急忙也将自己用金线刺绣的一幅佛像呈了上来。辛婕妤能说会道,更会拍马屁,几句话便将压抑的气氛活跃起来,很快就盖住了伊汘胧的风头。 太后一高兴,还让她挨着自己坐到了跟前,而悯嫔则被冷落在了一旁。想来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性子热情活泼的人。 纳兰梓若见状,只觉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觉得辛婕妤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很快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太后要去礼佛敬香了,赏赐辛婕妤跟悯嫔各一对儿白玉如意,而后便命众妃嫔退安了。 众人依此退出花厅,康宁宫宫外,兰贵妃正准备上轿,伊汘胧行到了她的身边,恭敬的施了一礼。 “贵妃娘娘吉祥。” 纳兰梓若狭长的眸子 怨怼的撇了她一眼,冷屑道:“哼,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伊汘胧暗蓝的瞳孔浮现一丝狡黠,神情却无比的恭敬,“贵妃娘娘,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娘娘可要前去观赏?娘娘月份大了,偶尔走动一下也利于生产。” “本宫的未央宫里什么花都有,用不着去御花园。你起开,好狗不挡道,等下惹急了本宫,本宫可不敢保证能做成什么事来。” 伊汘胧嗑唇一笑,语调带着几分戏虐挑衅,“哎呀,亏的贵妃娘娘提醒,这个时辰陛下也该下朝了,嫔妾也该回去等候陛下。若是陛下见不到嫔妾,可是会龙颜不悦的。” “你!贱婢……”纳兰梓若几欲气疯,走上前两步欲撕打悯嫔。 “呵呵,想必贵妃娘娘许久没得到陛下的宠幸,火气才如此旺盛吧。嫔妾还要去御花园等候陛下下朝,就不陪贵妃娘娘说话了,嫔妾告退。”伊汘胧故冲怒火中烧的纳兰梓若骄狂一笑,叠腰施一礼,扭身便走。 原来当‘坏人’的滋味这么痛快,伊汘胧畅快的笑了起来,惊讶自己居然也可以如此腹黑。人,被逼入绝境后,真的会变的不择手段。 “贱人,贱人,有一日,本宫一定要刮花你的脸,将你碎尸万段。” 伊汘胧听见后,立住了脚步,回眸妖媚一笑,兰指夸张的抚过脸颊,“嫔妾随时恭候,谁让嫔妾这张脸生的这么花容月貌,贵妃娘娘嫉妒在正常不过了。” “你给本宫等着。” “嫔妾现下要去御花园赏花,随时恭候贵妃娘娘。噢,对了,贵妃娘娘若想见陛下,不妨也去御花园等候,说不定真能碰上陛下,毕竟陛下是不会主动诏见你的。” 纳兰梓若气到极致,下了仪仗冲伊汘胧走去,“你给本宫站住。”香蕊跟荷蕊见 状,生怕出了闪失,慌忙跟上前去。 “本宫就不信陛下会不肯见本宫。” 伊汘胧似没有听见一般,脚步根本不停,很快,就将纳兰梓若甩在了后面。 纳兰梓若怀着八个月的龙胎,身子已经很笨重了,行到假山处,便忍不住停了下来,浑身汗流浃背。 “贵妃娘娘,回宫吧,天气炎热,等下中了暑,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纳兰梓若深吐口气,心中又醋又恨,万分不甘,“不,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本宫要亲口问问陛下,那个贱人是否当真重要过本宫。” 荷蕊劝道:“娘娘何必跟悯嫔那个狐媚子置气,眼下娘娘的龙胎最重要,等娘娘分娩时,陛下肯定会来见娘娘的。” “就是,娘娘快回宫吧。” 纳兰梓若看了下四周,已经快到御花园了,这个时辰过去,没准儿真的能碰到陛下。陛下已经冷了她许久了,她实在受不了,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主动出击将陛下的心夺回来。 她不信,陛下当真这么容易就变了心。 “你们两个别跟着本宫了,本宫自有分寸。” 香蕊跟荷蕊深知兰贵妃的脾性,不敢再劝,只得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须臾,行到了御花园,纳兰梓若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下朝时分,慌忙整理了下略凌乱的衣裙。 而后故意立在大太阳底下等候,她知道,陛下下朝后肯定会路过这里。等下陛下看见她扛着大肚子,站在大太阳底下,不信陛下会无动于衷。 “哟,这么大的太阳,贵妃娘娘站在这里不热吗?待会陛下见了娘娘,怕是忍不住会怜香惜玉。”伊汘胧神出鬼没般的冒了出来,嗑唇冷嘲。 纳兰梓若恨翻了个白眼,屏住怒火,“哼!贱人,本宫才是陛下心中最爱的女人。” 伊汘胧闻 言,揶揄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放肆,你这个下贱的伎子,敢如此寻衅本宫,当真以为本宫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纳兰梓若只觉后脊咋冷,仿佛有条毒蛇爬过后背般引起的那种渗骨的悸凉。眼前的悯嫔绝丽动人,浅笑盈盈,一副纯善无辜的皮囊下,隐藏着蛇蝎般的内心,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她真的有些慌了,不经意间泄了底气。 “呵呵,论下贱,谁又及的上贵妃娘娘,一个爬上养父龙床,不惜跟自己母亲共侍一君的人,居然说别人下贱,嫔妾只是出身低贱,怎及贵妃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下贱。” 蓦地一下,纳兰梓若脚下打个跄踉险些站立不稳,阴狠的眸子恨不得变成两把利剑穿透眼前的悯嫔,“你究竟是谁?” 伊汘胧冷唳一笑,走前几步靠近纳兰梓若耳边,道:“我是来取代你的人,有我在,你休想爬上你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我会让你失去一切!” “就凭你!”纳兰梓若的脸庞气到变形,自打入宫起,还从未有那个女人能让她这样恨之入骨,猛的伸手向伊汘胧脸上扇去,却被伊汘胧一伸手抓住了手臂。 “啪——”狠狠一声脆响,落在了纳兰梓若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打的。” 纳兰梓若不敢置信的盯着悯嫔,“你这个贱婢居然敢打本宫?” “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只打的纳兰梓若晕头转向。 “这一巴掌是替你的姨母——荣皇后打的!” 纳兰梓若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眩晕,怔愣数秒方回过神来,“来人,快来人。” 伊汘胧伸出两根手指堵住她的唇片,诡橘一笑,做出一个“嘘”的动作,“你猜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说着,反手一摘,将纳兰梓若发髻上的金簪 摘走了。 纳兰梓若护住腹部,下意识的倒退两步,浑身忍不住颤抖,“你!你要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只见伊汘胧拿着金簪,将尖利的簪头抵在脸颊上,阴冷又戏虐的盯着纳兰梓若,而后一点一点的划破自己的脸颊。 瞬间一道血线在伊汘胧白皙绝美的脸上炸开,血顺着簪头滴滴答答淌了下来。 纳兰梓若万万没有料到她居然划破自己的脸,惊愕的看着她,眼珠子几乎迸出眼眶。 “啊——” “来人,快来人。” “啊——” “救命,我的脸,我的脸。” 远处两人的宫女听声迅速向着这边赶来,“贵妃娘娘,悯主子。” 伊汘胧是算准了时间的,此时,下了朝的赵佐桓也恰好走到了这里,刚好看见悯嫔顺脸流血,几近崩溃的喊着救命。 “悯嫔……”一瞬间,赵佐桓几乎失去理智,箭步冲到跟前查看。 “我的脸,我的脸,兰贵妃划破了我的脸,啊——”伊汘胧惊喊一声扑在赵佐桓怀中,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赵佐桓唳兽般的眸子扫向吓傻一般的纳兰梓若,淌着血的金簪就扔在她的脚下,赵佐桓没有任何怀疑的认定了眼前的事实。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 “啪——”狠狠的一声脆响甩在纳兰梓若的脸上,这一掌只打的她口血横飞,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陛下,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划破自己的脸,她在诬陷臣妾。”纳兰梓若惊慌失措的解释,顾不上自己几乎被打死。 “住口,朕不想在见到你,滚!” “快去传御医!”赵佐桓怒不可遏,心痛万分的将悯嫔打横抱起。 纳兰梓若欲在辩解什么,肚子却一阵绞痛,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啊,臣妾的肚子好痛……” 第三十一章 一报还一报 很快,数十太医匆匆赶到了,纳兰梓若在被送回未央宫的路上,一直哭喊的撕心裂肺。 她实在不敢相信,一直将自己宠上心尖儿的陛下,会为了一个伎子动手打她。她更不敢相信,自己打败无数女人,纵横后宫多年。居然阴沟里翻船,玩鹰的倒让家雀啄了眼,被一个下贱的伎子给算计了,这口恶气怎能咽的下一三七去。 只是这口恶气,眼下不想咽也得咽。纳兰梓若动了胎气,提前一个多月早产了。太医和稳婆都说过这一胎的胎象极有可能是个皇子,倘若这一胎有丝毫闪失,那真是将这个贱人抽筋剥皮,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回到未央宫,纳兰梓若直接被送入了产房。所幸,之前已经生产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接生的两个稳婆,以及生产所需的各种物品早就提前预备妥当了。 伊汘胧也被送回了毓舒宫,太医们分成了两拨儿,一拨儿在未央宫,另一拨去了毓舒宫。 赵佐桓一直守在伊汘胧身边,皱着眉头紧紧握着她的手,连太医全程为她治疗上药,也不愿离开半步。 “回陛下,悯嫔娘娘万幸,脸颊的划伤不算太深,血已经止住了,药也上好了,将养一段时日就可痊愈。”常太医为伊汘胧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后跪地禀告着。 “可会留下伤疤?”赵佐桓看着悯嫔洁白如玉的脸上那道三四寸长的伤口,心止不住的疼。女为悦己者容,容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在重要不过的了。 常太医微颦了下眉,恭声道:“这个要看悯嫔娘娘肌肤的愈合能力,眼下要先将伤口完全养好,过后才可涂抹治疗伤疤的药。但若想恢复如初,不留一丝痕迹,只怕不大可能。” 赵佐桓听了,浓眉拧的更重,脸色 也阴沉的可怕,“兰贵妃实在是太放肆了,传朕旨意,兰贵妃生产完毕后,禁足三月,不得踏出未央宫。” 假意昏迷中的伊汘胧,心中止不住冷笑,这个处罚也未免太轻了,简直对不起自己处心积虑为她挖的陷阱。自己的手段虽不光彩,可跟前世自己遭受的陷害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伊汘胧虚弱的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佐桓。 “你醒了,快别动,刚刚才上好药。”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是不是毁了?”陡然,伊汘胧激动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脸上。 “太医说了,伤口不深,好好养着,不日就能恢复。”赵佐桓急忙劝慰。 “不,不,陛下骗我,陛下骗我,我的脸再也不会好了。我这张丑陋的脸孔,不敢在面对陛下。”伊汘胧激动的说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去,直冲梳妆台的铜镜而去。 镜子中,她脸上的划伤已经处理好了了,上面敷着厚厚的一层白色药粉,足有三四寸长,看起来脸上像爬了一只狰狞的大蜈蚣。 “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伊汘胧一把打翻铜镜,浑身颤抖不已。 赵佐桓大步跨前几步,挡在了她跟前,将她揽了下来,“你不要这么激动,不管你的脸能不能恢复,朕都一样待你,绝不会有半分嫌弃。” 伊汘胧扬起泪水模糊的小脸,悲伤欲绝道:“臣妾这份模样,无颜在面对陛下,陛下让臣妾死了吧。”说着,挣扎着欲撞墙寻死。 赵佐桓死死将她困在怀中,呵斥道:“朕不许你死。” “臣妾便是今日不死,来日也定遭兰贵妃毒手。与其战战兢兢的度日,倒不如一死痛快。” “什么死不死,妃嫔自 戕可是重罪,再敢胡说,朕可生气了。” 伊汘了哭的格外凄厉,“臣妾自幼孤苦伶仃,贱命一条,没有家人,没有亲朋,死后更了无牵挂。陛下若是怪罪,便将臣妾的尸身丢去荒郊野外喂狗也罢。” 确实,妃嫔自戕最怕连累家人,有些冷宫中的妃嫔即便生不如死,也不敢自戕,就怕连累家人。而她居然连一个家人都没有,赵佐桓听的心中一阵刺痛,鼻子莫名的一酸。悯嫔的身世着实可怜,他一直将她当成‘她’的影子,然而她们的出身却天差地别。‘她’,早就化作一抔黄土。 “朕不准你妄自菲薄,不准你在说‘死’这个字,以后朕就是你的家人。”赵佐桓说完,双臂一箍将她抱的更紧。 伊汘胧靠在赵佐桓怀中,止不住呜戚,“臣妾生来命薄,后宫中人人都瞧不起,个个都盼着臣妾死。臣妾真的好怕,尤其是兰贵妃,臣妾真的不知该如何消除娘娘对臣妾的敌意。” 赵佐桓冷眉一颦,道:“这不怪你,是朕太过纵容她了。小安子。” “奴才在。” “传朕谕旨,兰贵妃行径恶略,褫夺贵妃的位份,降为兰妃,罚奉例一年。” “奴才遵旨。” 伊汘胧靠在赵佐桓怀中痛哭流涕,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的冷笑。若儿啊!你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会很开心吧!你害的姨母前世那般凄惨,姨母要悉数还给你,让你尝尝一报还一报的滋味。 赵佐桓,你还果真是个昏君。早知你如此昏庸,前世的自己真不该那般崇敬你,一心一意想要做你的贤后。 伊汘胧心中止不住的快意,默默的看着小安子起草圣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姜公公焦切又慌乱的声音。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 姜公公慌慌张张的进来屋,扑倒在赵佐桓的脚下,惶惶不安道:“回陛下,未央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动了胎气难产了,已经命悬一线了。” “什么?”赵佐桓兀自一惊,下意识的推开怀中的伊汘胧。 “陛下快过去看看吧,生产本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贵妃娘娘又是早产,眼下出血不止,贵妃及龙胎岌岌可危啊!”姜公公故意说的危急,企图引起陛下垂怜,毕竟兰贵妃可没少给他好处,他可不愿兰贵妃失势。 果然,赵佐桓听了,威仪逼人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朕这就过去看看。” 伊汘胧心猛的一沉,赵佐桓此去必然不忍在责罚纳兰梓若,“嗯!”口中故意嘤咛一声,紧接着身子一软朝前栽去。 “悯嫔娘娘小心。”一旁的小安子眼疾手快,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伊汘胧。 赵佐桓闻声,慌忙又扭转过身,将她抱住,“悯嫔,你怎么样了?” “陛下,不用理会臣妾,贵妃娘娘更重要。”伊汘胧的声音很柔弱,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像是随时要断气一般。 赵佐桓又踌躇了,悯嫔的性子执拗,气性也大,什么事都敢豁出去,他是深有体会的。他担心自己一走,这个小性子的女子想不开寻了短见。他本不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可是江山易得,佳人难寻,在不危及江山的前提下,江山和美人一样不可失。 “姜明未,你先去未央宫守着,有任何情况随时过来向朕禀告。另外,告知太医们,要好好照看兰贵妃生产,不容有失。” “奴才这就去!”姜公公迟疑的应了一声,斜眼的余光瞟了悯嫔一眼,心中止不住的痛恨腹诽,“这个悯嫔,还真是个狐狸精,居然把陛下霸的这么死, 连兰贵妃难产都能不顾。可真是个祸水啊,这个狐狸精不除,对兰贵妃的地位可是莫大的威胁啊!” 姜公公是兰贵妃的人,自然是不想悯嫔出头的。尤其是自己的死对头小安子,跟这个悯嫔一个鼻孔出气,很是合拍。悯嫔出头,也就意味着小安子要压在自己头上了。自己绝不能小安子这个碎催爬在自己头顶。 姜公公走后,赵佐桓抱着悯嫔送回了榻上,而后静静的坐在了床边。人虽热没走,但神情明显的心不在焉了。毕竟,纳兰梓若也是他心尖上的人,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情感远不是一般妃嫔可比。 伊汘胧静静的躺在美人榻上,故意闭上眼睛,装做很疲倦,随时就要睡着的样子。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磨灭了纳兰梓若在他心中的地位。纳兰梓若可是荣馨的亲生女儿,爱屋及乌,便是看在荣馨的份上,也不会舍的真的弃她而去。 说到底,两人都是占了荣馨的光,不过就是看谁更像荣馨了。 又过了两刻钟,姜公公又回来禀告了,说兰贵妃痛的晕厥了过去,血快流尽了,这下赵佐桓彻底坐不住了。俯身看看悯嫔,见她已经睡过去了,赶紧悄悄的起身离开了毓舒宫,匆匆的赶往未央宫。 赵佐桓一走,伊汘胧就睁开了眼睛,绝美亦妖的瞳底浮现丝丝杀机。无论是赵佐桓,还是纳兰梓若,都是自己最痛恨的仇人,能够让他们不痛快,让他们心塞,也是一种报复。 须臾,赵佐桓赶到了未央宫。 纳兰梓若已经反复昏厥,苏醒了几次了。这次生产因是早产,加上又气又恨导致分心,远比第一次生产时痛的更加厉害。此时正痛的死去活来,但胎儿却迟迟没有要出来的感觉。 第三十二章 五皇子 “兰贵妃怎么样了?”赵佐桓一踏进未央宫,只见未央宫乱成一团。宫女,嬷嬷们正忙的团团转,一桶一桶的热水提进去,一盆一盆的污水被端出来。 “陛下,贵妃娘娘难产了,几次痛晕过去,稳婆正在里面催产。” “朕进去看看。” “陛下万万不可啊,产房血腥,冲到了龙体就不好了。”两个嬷嬷急忙将赵佐桓揽了下来。 “太医,务必要确保母子平安。”赵佐桓忧心忡忡的朝着窗口张望了几眼。隔着门窗喊道:“若儿,朕来了,你努力生产,朕在外边守候你。” 纳兰梓若在产房听见后,喜极而泣,陛下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原本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听了陛下的鼓励,浑身又莫名的来了气力。 催产药,止痛散,止血汤等等轮番上阵,加上稳婆高超的接生经验,纳兰梓若终于转危为安。 到了午夜时分,随着“哇”一声啼哭,胎儿终于出生了。 “是皇子还是公主。”极尽虚脱的纳兰梓若强撑着一口气问身边的稳婆。 稳婆欢喜道:“恭喜兰贵妃,是个皇子,是个皇子。” 纳兰梓若闻言,提着的心落了肚,苍天待自己真是不薄,终于产下一个皇子。而后嘴角漏出一抹欣慰的笑,虚脱至极,很快陷入了昏迷。 “恭喜陛下,贵妃娘娘顺利生了,是个皇子。” 喜讯迅速传到陛下耳中,赵佐桓闻迅,十分欢喜,立即下令厚赏待产的宫人们。而后进屋看望兰贵妃和孩子。 “哈哈哈,这是朕的第五个皇子,嗯!五皇子赐名元稹,兰贵妃产子有功,朕很欣慰!”赵佐桓欢喜的抱着包裹好的五皇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够。刚出生就赐名的皇子,五皇子还是头一个,足见赵佐桓的重视。要知道其他皇子都是 等到满月才会赐大名的,四皇子更是至今仍没有正式赐名。 骨肉亲情比起男女之情,自然更深重,看着刚刚出生的五皇子,再看看床榻之上痛到虚脱,险些丧命的纳兰梓若,心中再大的怨气也都消散了,降位份的谕旨自然不了了之。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伊汘胧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颧骨至脸颊处落了一道蚯蚓般的疤痕。不过她下手是有分寸的,并没有划在脸颊正中,因此从正面看不到疤痕。而且簪子只是划破表皮,没有伤及真皮,每日涂多几次除疤霜,将养两三个月就能消除疤痕。她皮肤的自愈能力,远比正常人要强的多,这点她从前在萧乐院时就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的脸不会落下疤痕,但却每日都是一副忧伤郁郁,闷闷不乐的神情。 很快,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了兰贵妃嫉妒,划破悯嫔脸庞这件事。妃嫔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毕竟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兰贵妃一向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人怀疑她是被冤枉的。众人一边倒的站在了悯嫔这边,连太后也听闻了此事,只是派嬷嬷前去看望五皇子,对兰贵妃没有半句慰问。 于是,兰贵妃虽然诞下了皇子,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嘉奖,更别提母凭子贵,登上一步之遥的皇后宝座了。这让纳兰梓若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恰好,朝中又传来不幸的消息!豫州,贺州靠近黄河一带,连日天降暴雨,黄河大决堤,冲毁堤岸,无数百姓受灾,几万百姓流离失所。 赵佐桓没日没夜跟群臣商议赈灾济民的事,忙的几乎没有时间踏足后宫。连悯嫔的毓舒宫,也是很偶尔才能得空去一回。 对于这次的水灾,朝廷初步估计,要从国库中拨出一百 万两库银,这还是初步估计,实际费用远比这个要高出太多。这让赵佐桓十分头大,近几年,朝廷东征西战,大军所需费用极高,国库虽不至于空虚,但也绝不充盈。 原本赵佐桓准备为五皇子大摆满月宴,遇上水灾,也没有什么心情大操大办了。而宫中逐渐有留言传出,说五皇子是灾星转世,一出生就引发这么大的水患,这可是不吉之兆啊!渐渐的,赵佐桓对五皇子的出生,也不大欢喜了。 前朝动荡,后宫自然也不安,太后每日都带领众妃嫔跪在佛像跟前,祈祷水灾快些过去,更是提议后宫节俭开支,捐出月例赈灾。 纳兰梓若身为贵妃,自然首当其冲,要她带头募捐。这下可气坏了纳兰梓若,她刚诞下五皇子,什么嘉奖封赏都没有,连儿子的满月宴取消了。现在居然还要她带头捐款,真是越想越不忿,但碍于太后的威仪,只得捐了两千两白银。 这日,太后在后宫举办募捐大会,后宫妃嫔,以及朝中官员的夫人小姐们,皆被邀请参加。 长公主摔先捐了一万两白银,淑妃捐了五千两,宸妃捐了五千两,桂嫔捐了一千两,一品诰命夫人捐了一万两,其余的妃嫔,贵妇们也都纷纷捐款赈灾。 纳兰梓若见状,心中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只得又咬牙捐了五千两。一日未到,已经筹集了十万两白银。 只是募捐大会都快要结束了,仍不见伊汘胧露面。太后在众人间寻找了一圈,确实没有看见悯嫔,不由的眉头一皱,面脸的不悦。 “悯嫔是不是没有过来参加?”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自人群中寻了一圈,道:“听说悯嫔娘娘近来心情抑郁,想来是身子不爽,没有前来吧。” 太后闻言,面色更是阴沉的可怕,“哼 ,真是不晓轻重,国难当头,没有一点忧国忧民的念头。哀家原本还挺喜欢悯嫔,现在才知道,空有一副好皮囊,妇德半点儿没有,实在不配做皇帝的嫔妃。” 纳兰梓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但碍于之前跟悯嫔的纠纷,不好亲自出面,眼眸一翻跟身边的辛婕妤使了个眼色。 辛婕妤心领神会,接话道:“太后息怒,想来悯嫔姐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陛下在前朝处理国家大事,咱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为陛下分忧,只能略尽绵力,捐一些银两赈灾。悯嫔姐姐能够负责侍候好陛下,也算是为国分忧了。”瞧瞧这话说的,言下之意,悯嫔只会狐媚祸君。 果然,太后听了,细长的秀眉拧成一个疙瘩,“来人,传哀家懿旨,悯嫔即刻前来康宁宫……” 话音未落,就停宫外传来一声柔婉悦耳的声音,“悯嫔来迟,还请太后赎罪。” 众人听声,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翠色布衣,素颜裸钗的悯嫔缓缓走近宫来,身后跟着毓舒宫的所有宫人,个个手中大包小包的提着包裹,两个小太监更是抬着一个诺大的木箱,正吃力的抬进来。 太后见状,脸上的怒气转成惊愕,“悯嫔你这是?” 伊汘胧缓缓走到太后跟前,恭顺的行了一礼,低眉顺眼道:“回太后,嫔妾听说黄河两岸发了水灾,数万百姓们流离失所,嫔妾听了甚是不安,嫔妾做不了太多,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受灾的百姓早日能够安家落户。” 说着,示意身后的宫女太监打开包裹,“这是陛下平日赏赐给嫔妾的一些珠宝首饰,以及绫罗绸缎,还有各位姐姐们送给嫔妾的东西,嫔妾一并拿来了,将这些东西全部拿去典当,少说也能典当二十万两银子 。” 轰—— 太后脑子一炸,大大的吃了一惊,瞟了一眼悯嫔带来的东西,全是极贵重的奇珍异宝,以及极品首饰。便是太后自己,也绝舍不得将自己珍藏的东西全部捐赠出来,心中由衷的折服。 “你!当真要将这些东西捐给灾民?”太后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伊汘胧淡淡一笑,“当真,嫔妾素来不爱戴这些东西,摆着也是浪费,倒不如拿去办些赈灾利民的事。”她深知,再多的身外之物一旦没有的陛下的宠爱,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因此毫不惋惜。 后宫的妃嫔,以及朝中贵妇们,都惊愕的个个瞪圆了眼睛。要说做戏,谁又舍得如此下血本,莫说让她们拿出自己所有的珍贵东西,便是一件只怕也要心疼死的,更何况,是陛下赏赐的珍品。 “瞧瞧,悯嫔这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为国为民,是后宫所有妃嫔的典范,值得你们所有人学习。哀家也希望后宫妃嫔中的某些人,收起那害人害己的心思。善妒是妃嫔最大的忌讳,哀家望你们好自为之。”言毕,太后威仪的丹凤眼犀利的扫了纳兰梓若一眼。 “臣妾们谨遵太后教诲。”众妃嫔纷纷起身行礼。 纳兰梓若只觉胸口堵着一团气,吐不出咽不下,狭长的眼眸嫉恨的盯着伊汘胧,“贱人,贱人,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传哀家懿旨,赏赐悯嫔云锦宫服一套,将悯嫔此次捐赠的物资列一道清单,宣告民间,以证后妃美德。” 众妃嫔一听,个个又忍不住投来惊羡的目光,宣告民间,意味着让广大百姓宣扬她的贤德。长此以往,必定民心所向,便是出身轻贱,也是极有可能登上皇后宝座的。汉朝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也是伎子出身,说不定她就是第二个卫子夫。 第三十三章 遇刺 昭平长公主缓缓走到伊汘胧身边,笑意盈盈道:“悯嫔娘娘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伊汘胧看见长公主,恭敬的叠腰施一礼,“嫔妾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细细打量几眼伊汘胧脸上隐隐若现的疤痕,道:“本宫宫中有上好的去疤药膏,改日本宫赠你一些。” “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温和的笑笑,亲昵的挽一三七住悯嫔的手,一起朝太后身边走去。低声道:“凡事不可太过,弓拉的太满会断,欲速则不达。” “谢长公主提点。”伊汘胧不以为然的一笑,但还是恭敬的答谢长公主的提点,想来长公主是以为她想往上爬的更高。 众人正低声议论着,就听耳边传来太监的通告声。“陛下驾到。” 立时,除了太后,所有人都恭敬的站了起来。 赵佐桓也听说了太后在后宫中设了募捐宴,请了后宫的妃嫔,以及所有重臣的夫人赴宴,因此下朝后特意赶来露个面。 “儿臣参见太后。” “臣妾参见陛下。” 众人行礼完毕,很快,赵佐桓就知道了悯嫔今日的光辉无私的事迹,起先他听了也很开心,毕竟自己的妃嫔这么大度,这么为他着想,为他解忧,真是件难能可贵的事。 可笑着笑着,赵佐桓就笑不出来了,他特意看了下悯嫔捐赠出来的东西,整张脸就耷拉下来了,再无一丝笑容。看向悯嫔的眼神也变得阴沉沉,像是千年寒冰一般。 悯嫔把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特意赏赐给她的东西,毫无保留都捐了出来,包括那颗他视若珍宝的夜明珠。这些东西蕴含了他无限的深意与爱意,她居然如此的不珍惜,当成废品一般捐赠出来了。这就像一个人满怀爱心的烹饪了一道大餐,却被人连盘子一起丢进了茅坑里一般的窝心。 伊汘胧只顾着跟 长公主等人闲聊,丝毫没有发现赵佐桓的脸已经阴沉成铁块儿了,更不知道自己此举居然激怒了他。 入夜,赵佐桓照旧去了毓舒宫留宿,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温情款款的摆弄她。打进了宫就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一副冰冷冷,阴测测的神情。 伊汘胧不善说甜言蜜语,更不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只以为是朝堂上的事让他心烦。 入寝时,赵佐桓生着闷气,故意面朝外躺在床边上,跟她保持一尺开外的距离,暗想自己已经表达的这么明显,她该猜到自己很生气,然后该跟自己说些什么吧。 岂料,伊汘胧见他没有要‘那个’的意思,心中倒舒了一口气,今夜终于不用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于是很安静的躺在里面,不一会儿就酣然入梦了。 赵佐桓等了半响,见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终于忍不住悄悄的掉转过身,一看,悯嫔居然睡着了。这下,赵佐桓着实气到了,使性一般狠扯了扯被角,喉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若是朝堂上这般咳嗽,只怕一众大臣早吓的魂不附体了。 伊汘胧被惊醒,睡眼惺忪的看了赵佐桓一眼,“陛下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可要喝点水润润?” 赵佐桓心中气道:“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一般人早就能听出怒气了,她却问朕要不要喝水,真是蠢的可以。”赵佐桓第一次发现这个执拗犟劲的小女子有些蠢,真不如其她妃嫔善解人意。自己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是变着法儿的哄自己开心,只有她,反倒还要时不时的哄她开心。几次可以,次数多了,作为帝王的那种自尊心可就受不了了。 见他没反应,伊汘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赵佐桓又等了片刻,睁眼一看,她居然 又睡着了,这下是彻底的怒了,猛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安子,更衣,起驾回宜人阁。” 小安子原本守在外面昏昏欲睡,猛不丁听见陛下低沉的怒吼声,吓的赶紧进来侍候更衣。暗想着都这么晚了,怎么想起驾回宜人阁呢!不过他可一句也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的拿起袍服给赵佐桓穿戴。 赵佐桓冷着脸站在床边,挺拔伟岸的身躯散发出慑人的寒气,伊汘胧跟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赵佐桓发怒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赶紧下了床,帮着小安子为他更衣。 赵佐桓见状,怒气更大了,她见自己要走,居然不是设法挽留,反而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更衣戴帽,一副巴不得他快些走的神情。便是养一条狗,见主人出门还摇尾不舍呢,而他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小安子,诏辛婕妤来宜人阁侍寝!”赵佐桓故意当着伊汘胧的面下命令,想让她吃醋发妒。果然,伊汘胧听了,拿着玉带的双手略迟疑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赵佐桓故意不用正眼看她,但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反应,心里稍稍有些解气。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伎子,对她太好,便不知珍惜。晾她些时日,让她患得患失,她才懂得恩宠二字的含义。倘若她此时能够幡然醒悟,哀求自己留下来,那么自己也许会再宽容她一次。 伊汘胧脸上只迟疑了几秒,很快就回过神来,利索的将玉带给赵佐桓扣上,而后理顺他腰间的玉扣丝绦。 “臣妾恭送陛下。” 蓦的一下,赵佐桓险些气炸,唇角冷抽了几下,忿忿的甩了下袍袖,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一连几日,赵佐桓在没有踏进毓舒宫,而那颗夜明珠,又被他悄悄收了回去。 筹集的赈灾款,以及国库拨出 的银两,已经备好,准备分批运往灾区。为防止官员贪污私吞,赵佐桓特意委派了刚正不阿的周太傅为赈灾钦差大臣,户部尚书李文正为副手,一同前往灾区赈灾。 而后,赵佐桓在太后的提议下,率领妃嫔,皇子,公主等前往老祖山龙王庙祭拜,祈祷龙王不要再发大水了。 祭拜这日,嫔位以上嫔妃,及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皆随行前去。除此之外,昭平长公主,燕王也在随行的名单里。 大批御前禁卫军,护送着皇帝等人的车驾浩浩荡荡的朝着老祖山而去。路程倒不是很远,出城三十里外就是老祖山,只是龙王庙建在老祖山的半山腰。山虽然不高,但皇帝的銮驾加上妃嫔,皇子们的仪驾及随行车马等等,一起上山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连日来天降暴雨,将山体的道路冲塌了一半,更是寸步难行。不过为表虔诚之心,赵佐桓决定摔众人徒步上山,坚持前去龙王庙祭拜。 这几日赵佐桓故意冷落悯嫔,处处跟她拉开距离,这次也不例外。赵佐桓及兰贵妃,淑妃,宸妃等人在前头随行,故意将悯嫔跟随从宫女们安排在了一起,远远的跟在后面。再往后跟着的就是长公主及燕王等人。 一行人行到半山腰,道路越来越泥泞不堪,伊汘胧腰肢受过伤,自然走不快,逐渐的竟落了单,前后都拉开了距离。 行到半道,路越加的狭窄泥泞,突然陡峭的山顶塌方了,大批泥土混着石块儿朝着自己砸来。 “悯嫔娘娘小心!”随行的禁卫军纷纷举起盾甲掩护伊汘胧撤离。 一拨泥石流冲下,当场砸死了几个禁卫军,紧接着更大一拨泥石流顺着山坡奔涌而出,这次更多的是巨大的石块,显然,这绝非偶然。 伊汘胧身边的人被冲的七零八 散,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无人能保护她了。 轰隆隆——,一阵嗡响,一扇磨盘大的石块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朝着伊汘胧砸去。 “啊——”伊汘胧惊叫一声,死死闭上了眼睛,眼见就要被砸成肉酱,却听耳边传来一声疾呼,“小心,快闪开。”紧接着只觉身子一轻,如鸿毛一般被带飞。伊汘胧惊魂未定,睁眼一看,她已经被赵瑾煜夹在腋下。 “燕王……”伊汘胧愕然,万没有想到紧急关头,救她的的会是赵瑾煜。 咔嚓嚓—— 一株几抱粗的大树混着石块又顺着山坡滚了下来,显然不将她置于死地不罢休。 赵瑾煜夹着伊汘胧连退了几步,被逼到了山坡边缘,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赵瑾煜你不要管我,你自己快走吧!”伊汘胧深知,是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燕王武艺再高,也躲不过藏在暗处的暗箭。 “不要讲话!” 呼啦啦—— 小半个山坡整个塌陷下来,两人插翅难飞,不出几秒就会将他们彻底掩埋。 伊汘胧绝望的闭上了眼,她自己死也就罢了,可连累了赵瑾煜,她真的于心不忍。 情急之下,赵瑾煜夹着伊汘胧,一纵身跳下了身后滚滚不绝的河流中。 瞬间,冰冷汹涌的河水将两人吞没,顺着激流被冲往下游。 “唔!咕噜噜——”伊汘胧连呛几口水,眼见要被呛死,“哗”一声,头颅又漏出水面,还没有吸几口气,又被卷入巨浪之中。 “抱紧我,不要松手!”赵瑾煜在江都镇守数年,水性自然是极好的。一手抱着伊汘胧,一手滑水顺着激流浮出水面。只是水流太急,他只能顺着水流漂游。 伊汘胧死死抱着赵瑾煜的脖子,即便他不说,她也绝不会放手的,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一根稻草,至死也不会松手的。 第三十四章 荒村古庙 很快,赵佐桓这边厢,得知悯嫔遇刺坠江的消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立即率人折返回来援救。 可惜,看到的是满地狼藉,以及死掉的几个禁卫军。再看看端急汹涌的江流,哪怕鸿毛也难浮起来,悯嫔只怕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悯嫔随行的禁卫军呢?” 一个负了伤的禁卫军战战兢兢的道:“启禀陛下,卑职们听见声音赶来时,保护悯嫔娘娘的卫兵们都已经全死了。悯嫔娘娘坠江遇难了,连燕王殿下也一同遇难了。” 蓦地一下,赵佐桓只觉眼前一黑,心口一阵钻心的痛如万箭穿心,脚下只打晃。 “陛下,陛下……”小安子和姜公公急忙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赵佐桓。 老实说燕王赵瑾煜死不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希望燕王死于非命。可是悯嫔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不是其她嫔妃可比。就好比被人用刀剜去了补在心口的一块儿肉,心又缺了一个窟窿,再也不完整了。 “去找,顺着水流往下游找,命所有的禁卫军都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悯嫔和九皇叔。” “卑职遵旨。” “等等,传朕旨意,命附近所有的河工及船手全部下江打捞,另外调三千羽林军跟朕一起去找。” “陛下不可啊!您不能亲自前去啊!”姜公公一脸担忧,好心劝告着。 “住口,悯嫔找不回来,朕第一个杀你!”赵佐桓猩红的眼眸,唳兽一般扫了姜公公一眼。要不是他一直在自己耳 边教唆,自己也不会真的冷落悯嫔。 姜公公吓的浑身筛糠一般,在不敢多说半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傍晚。赵佐桓带着禁卫军跟羽林军在附近进行了地毯式的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话开两头,伊汘胧跟燕王这边,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几十里开外的下游。当伊汘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座小小的荒庙之中。 “好冷……” 伊汘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只觉浑身疼痛,扫了下四周,发现是一间破败的古庙,古庙半间墙体已倒塌,只剩下头顶几片残瓦。 不远处燃烧着一堆篝火,赵瑾煜赤着精壮的上身,正在篝火旁添柴,旁边简易的树杈上搭着两人的湿衣服。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在赵瑾煜棱角分明的脸上,如渡了一层光辉,清冷的神情宛如谪仙。他的发髻散开了,墨发凌乱的披在肩上,带着几分不羁。手臂上条条蚯蚓一般的筋线若隐若现,昭示着他惊人的臂力。 有一瞬间,伊汘胧看的痴神了,赵瑾煜跟赵佐桓虽长的相似,但神韵完全不同,赵瑾煜的神韵要清正许多。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皇室中姓赵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醒了?”发现她在偷看自己,赵瑾煜下意识的侧了侧脸。 伊汘胧摸了下光溜溜的手臂,这才发现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亵衣,恼羞成怒道:“我的衣服呢?谁让你脱了我的衣服?你这个无耻之徒!” 看着她惊惶失措的抱着双臂,赵瑾煜冷敕一笑,“又不是没看过, 有什么好看的。你的衣服湿了,本王好心帮你烤干,你不感谢本王,反倒骂本王,哼,果然,伎子无义。” “你!”伊汘胧欲起身反驳,只觉一阵晕眩感袭来,只得又躺回原位,将身体卷缩成一团,“好冷!” 眼下已近十月,天气转凉,到了晚上更是寒冷,山上就更冷了。 赵瑾煜微撇她一眼,见她浑身打颤,起身将烤的半干的衣袍给她盖在身上,“先忍忍吧,希望宫里的人能够快些找到这里。” “这是哪里啊?” 赵瑾煜面上一愕,嘘声道:“本王也不知道,这附近都是荒山,看不清道路,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了。” 伊汘胧不在多问,闭上眼歇息。在冰冷的江水中泡了半日,寒气侵骨,现在发起了高烧,浑身烫的像火炭一般。 而赵瑾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身上多处被察伤撞伤,只能简单的清洗下伤口,披着一件单衣坐在篝火旁打盹儿。 勉强熬到了半夜,山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了,两人都冻的瑟瑟发抖。 “好冷,好冷……” 听见她不住的喊冷,赵瑾煜只能往火堆里多添些木柴,尽可能的将火烧的旺一些。 昏睡中的伊汘胧,又梦到了前世死前的那一刻,赵佐桓绝情的背影,纳兰梓若张狂的笑声,四个宫人狰狞的推着她肚子里的胎儿,血流了一地。 “戕害妃嫔,屠戮皇嗣,勾结外臣,秽乱宫闱……” “你这个毒妇,毒妇,毒妇……” “我没有,我没有,孩子,饶过孩子,这是你的亲骨肉啊。”睡梦中的伊 汘胧浑身发抖,汗水混着泪水模糊了绝美的脸庞。 赵瑾煜被惊醒,见她在睡梦中不停的哭,知道她在发噩梦,悄悄走到了她的跟前,想听听她说些什么,更想知道她从前到底有过什么经历。 可惜,她只是不停的啜泣。 “喂,你醒醒,快醒醒!”赵瑾煜摇晃了几下她的手臂。 “啊——!”伊汘胧浑身打个激灵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扑到了赵瑾煜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肢,仿佛他怀中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瑾煜一怔,想推开她,可双手推了几下,却又鬼使神差的双臂一圈,将她紧紧抱住了,“没事了,不要怕。” 两人的心都在狂跳,良久,伊汘胧从梦呓中清醒,抬头痴痴的看着赵瑾煜。 秽乱宫闱,曾经也是赵佐桓按在她头上的帽子。‘偷人’也是对他的一种报复,赵瑾煜是赵佐桓的皇叔,跟他的叔叔有私,无疑是最好的报复。 赵瑾煜不知伊汘胧心中的黑暗想法,见她痴痴看着自己,心竟跳的格外厉害,清俊的脸颊烧红一片。 “你喜欢我吗?”伊汘胧梦呓般呢喃了一句,双臂缓缓攀上了他的脖颈儿。 赵瑾煜眼神躲闪了几下,拽住她的手臂欲扯开,“你疯了吧?” 伊汘胧双臂缠的更紧,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我是疯了,若说必须要爱一个人,我心里的那个人宁愿是你。”半真半假的话脱口而出,却真的带了几分情意。她不可能爱赵佐桓,可赵佐桓却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心,她宁愿把心交给赵瑾煜。 赵瑾煜怔住了 ,一瞬间心绪澎湃,任由她这样抱住自己。 伊汘胧抬头,主动印上了赵瑾煜的双唇,几秒过后,赵瑾煜反客为主,失去了理智…… 衫褪尽,绵绵入骨,到了最后的关头。看着伊汘胧绝美亦妖的小脸,他真是后悔,后悔不该将她送到皇帝的身边。 “皇帝”蓦地一下,赵瑾煜心中一惊,清醒了过来,她是皇帝的妃子,是自己的侄媳,自己怎能如此。 赵瑾煜猛的撤离起身,深吸几口重气,“我们不能如此。” 伊汘胧耻笑一声,“你不敢要我?还是不想要我?” 赵瑾煜慌慌张张站立起身,捡起衣衫开始穿戴,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慌乱,面对万千敌军,他都未曾有过半丝慌乱。 “赵瑾煜你不是男人,你是个懦夫。”伊汘胧气急,眼见就要落实‘秽乱’的罪名,给赵佐桓头上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都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只差最后一步了,这个懦弱的男人却停了下来。 赵瑾煜并未搭话,穿戴整齐后,朝庙外走去。 “赵瑾煜你去那里?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伊汘胧慌忙起身追前几步。 赵瑾煜站定,“天快亮了,我去找些吃的,你在睡一会儿吧。”说完,大步流星的迈步走了,不一会就消失在暮夜里。 伊汘胧默默的穿着衣服,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自己真的做错了。赵瑾煜由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不该将他牵扯进来,自己跟赵佐桓的恩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况且,赵瑾煜救了自己几次了,自己不该恩将仇报,拖他下水。 第三十五章 狼吞虎咽 赵瑾煜来到溪边,用冰凉的溪水狠狠洗了几把脸,才算浇灭身体的火燥,刚刚险些酿成大错。 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情愫这种东西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心里滋生蔓延。 天际已泛出几缕鱼肚白的朦胧晨曦,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四周灰蒙蒙一片,已经能够看清大致的景物一三七。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冽,吸到肺中,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好饿!找些什么东西果腹。”赵瑾煜环视一圈,想打几只野鸡,野兔之类,从昨天下午,两人都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早饿的饥肠辘辘。 寻了一圈,倒真的被他猎到两只山鸡,山上有许多野柿子树,赵瑾煜顺身摘了几个,包裹好往回走。 快走到破庙时,忽然听见庙里传来惊叫声,“啊,有狼!”紧接着就见几个黑影“嗖嗖嗖”窜进破庙。 “不好!”赵瑾煜慌忙丢了手中的东西,朝破庙奔去。 庙里五六只野狼,围成一个半圆,将伊汘胧逼到了墙角。所幸伊汘胧手里持了一根燃烧的木材,狼才暂时没有攻击她。 “赵瑾煜,快救我!”看见赵瑾煜回来,伊汘胧心中稍稍安定几分,只是浑身早吓的筛糠一般,连声音都颤抖的不行了。 “不要怕。”赵瑾煜绷紧神经,一伸手“咔嚓”一声,旁边树上一根手腕粗的树杆,在他手中如碎屑一般被折断。 “呜——”几只野狼眼露凶光,掉转过头朝他撕咬。 “呼呼—怦怦—”一棍子下去,一人多长的野狼头骨被打的粉碎,吓的另外几只狼打了个哆嗦,狼毫根根乍现。 赵瑾煜眼眸闪现几丝凶戾,握着木棍的粗粝大手骨节“噼啪”作响,“呼——”树干带起一阵 冷风,正中另一只狼的口鼻,瞬间狼牙跟树杆同时断裂,狼血溅了赵瑾煜一脸。 “嗷呜,嗷呜!”野狼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凄厉的悲鸣。 “嗖嗖嗖——” 狼群迟疑三秒,吓的掉头就跑,顷刻之间就逃窜的无影无踪。 赵瑾煜抹了下脸上的狼血,回身朝伊汘胧走去。高大魁梧的身型,散发着汹涌强悍的力量,犹如地狱中走出的阎王般,让人打心眼里畏惧。 伊汘胧缩在角落,吓傻一般看着赵瑾煜,素以骁勇闻名的燕王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赵佐桓会如此忌惮赵瑾煜。 “你没事吧?”赵瑾煜切声问了一句,敛去了脸上的凶戾。两人对视,如定住一般,绝美亦妖的眼眸撞进眼底,仿佛将他的心吸到了幽潭般的神秘境地。 良久,赵瑾煜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她面颊边飘散的发丝勾到耳后。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念头,或许他们可以就此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赵瑾煜脸涨红了,说了个‘你’字,在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伊汘胧黯然的低头,收回了眸光,自己或许真的要跟他保持距离,赵瑾煜是个性情人,他没有赵佐桓那么多的算计,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拿捏住把柄。 “我没事,谢谢你。” 赵瑾煜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没事就好,我刚刚打了两只山鸡,饿了吧?” 两人仿佛从昨晚的热烈中清醒,彼此变的客气起来。伊汘胧默默的弯身去收拾快熄灭的火堆,赵瑾煜则去旁边拎起山鸡褪毛洗剥。 须臾,火堆上烤起两只山鸡。赵瑾煜常年在兵营,时常会带着士兵去打猎,通常猎到猎物会就地烧烤,一堆人围着火堆烧肉喝酒。而如今,回到京师后,再也找不到那 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了。 山鸡被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虽然没有调料,却依然鲜嫩可口。两人饿坏了,吃相很狼狈,一手一脸的油。 “扑哧!”伊汘胧看着赵瑾煜狼吞虎咽的样子,倒透着几分孩子气,那里还有半分杀狼时的凶悍霸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想不到堂堂的燕王殿下,吃相这么难看。”伊汘胧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起来时,唇角两个深深的梨窝格外的迷人。 赵瑾煜一囧,将嘴边恳了一半的鸡胸脯放了下来,有些气恼的看着她,“很好笑吗?” “嗯,很好笑。”伊汘胧笑的停不下来,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的曾经,许久许久她都没有真真正正的笑过了,想不到却被他的不雅吃相给逗笑了。 “我让你笑。”赵瑾煜将啃完的鸡骨头强行朝她嘴里塞。 “哈哈,不要!” 躲闪中,两人又抱在了一起,赵瑾煜静静的抱着她,嚅声道:“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不要回宫了!肯定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不要再回去了好吗?” 伊汘胧听了,明亮的眸子瞬间一沉。不,她要回去,她的仇还没有报,她还有太多事没有做。 “不,我好不容易才进了宫,我绝不能放弃。” “你进宫到底是为什么?真的是为了刺杀皇帝吗?呵呵,你别骗自己了,你真的下的了手吗?” “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打算。”伊汘胧挣开他的怀抱,朝一边走去。 “不,是我将你送进宫,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宫中危机四伏,处处都是陷阱,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得了的。陛下现在宠爱你,不代表会永远宠爱你。当你失去了赵佐桓的宠爱,你还能剩下什么 ?” “你不是我,永远不会懂我想要什么!”伊汘胧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赵瑾煜上前一步,将她死死抱住,“你想要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有的可以给你。” 伊汘胧嘲弄一笑,泣声道:“我想要赵佐桓的命,想要看他生不如死,想要看他失去一切,你能给我吗?” 赵瑾煜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恨他?” “我跟他之间的仇恨,是外人永远不能理解的。” 赵瑾煜沉吟几秒,心一横道:“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在进宫?” 呵呵呵,伊汘胧仿佛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不敢置信的盯着赵瑾煜,“赵瑾煜,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呵呵。” 赵瑾煜面颊一烧,坂过她的肩膀,道:“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就放弃进宫了?” “呵呵,想不到燕王殿下这么天真,陛下我都不爱,又怎么会爱上你。” 赵瑾煜浓黑的眉宇一颦,心口如被扎了一把刀,“你昨晚说,愿意把心交给我,难道是骗我的吗?” “是啊,我随口说说而已,谁知道你竟当真了。”伊汘胧故用戏虐的眼神看着他,她不想让赵瑾煜真的对自己产生情感。 “你……”赵瑾煜深吸几口重气,有种被深深愚弄的感觉,“那你昨晚还要跟我……” “噢,我是伎子吗,生来就下贱,看你生的英俊,就想试试喽!” “可恶!” “啪——”一声脆响,打的伊汘胧嘴角开花。 “我真是瞎了眼!”赵瑾煜只觉一种从未又过的痛在心尖弥漫,痛彻心扉。他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却不是个滥情人,他的王府连个侍妾都没有,难得动了一次情,却是这样的结局。 伊汘胧嘲虐一笑,拭 去嘴角的血沫,“那你现在总算看清了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不要干涉谁。” “哼,那你欠我的,拿什么偿还?” “昨晚我想用身体偿还,可你不要,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用你的身体偿还。”说着,赵瑾煜扯过她的身边往怀中一带,伊汘胧狠狠的撞进他怀中。 “我现在也改变主意了,不想给了,你放开我。” “由不得你!”赵瑾煜俯身狠狠的印上她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赵瑾煜的下唇被咬破。 “你放开我!” “唔!”赵瑾煜低沉的吟了一声,身子一软,松开了伊汘胧,“噗——”一口污血吐了出来,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 “赵瑾煜,你你怎么了?”伊汘胧惊呼一声,慌忙拂去他唇角的污血。 “你走开!” 凑近一看,才发现赵瑾煜伤的很重,他是一直强撑着的。昨晚为了救她,替她挡了几块巨石,她没有什么事,他却受了内伤。只是他不愿让她知道罢了,这便是他这种人的可贵之处,默默的帮你,却不表功。 “唔!”又一口污血吐了出来,赵瑾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赵瑾煜,赵瑾煜你不要死啊!”伊汘胧很慌,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伊汘胧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额头像火炭一般烫手,他也在发高烧,只是一直强撑着罢了,想来刚刚气火攻心,又疲倦过度,终于支持不住倒下了。 赵瑾煜又高又重,伊汘胧连拖带拽才勉强将他移到破庙的遮风处,又匆匆扯下裙子下摆,跑到溪边浸了冷水,敷在了赵瑾煜的额上。 “真是死逞强活受罪,你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三十六章 强悍 看着赵瑾煜昏迷的样子,伊汘胧心里疼到了极点。赵瑾煜除了偶尔嘴贱之外,其实是个很完美的男人,至情至性,赤子之心。前世的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爱上赵佐桓那种狼子野心的男人。倘若没有前世的遭遇,她真的愿意跟他,哪怕只做他身边的一个侍妾。 可惜,一切都是命数,他们之间是两条平行线,注定没有交叉的一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瑾煜这样的性情,确实也不适合做皇帝,容易意气用事。不如赵佐桓,天生的性情阴沉,心思重,野心勃勃。 一直昏睡了到了下午,赵瑾煜才幽幽转醒,刚一清醒,鼻子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自己身上多处凉凉的,伤口上敷着草药。这个小伎子不知从那里找了许多草原,此时正埋头用石块将草药捣烂。 “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赵瑾煜按了下疼胀的鬓角,怨气未消,“不要你管。”说着,就欲起身。 “唉,你先别动,刚刚才敷了药,还有这些药捣好了。”伊汘胧说着,将捣好的草药拿来过来,看样子是准备为他上药。 “你走开,别碰本王。”赵瑾煜一挥手将她手中的草药打翻,扯下额上的湿巾站立起身。 “赵瑾煜,你怎么这样?这些止痛的草药很难找的。” “谁稀罕你的草药。” “真是不识好歹,疼死你活该!”伊汘胧气急,气冲冲的将剩余的草药丢到了一边。 赵瑾煜不搭话,径直朝远处走去。 “喂,你去那里?” “别跟过来!” 眼见他越走越远,伊汘胧急忙跟了上去,荒郊野岭,她一个人可走不出去。跟的进了,才发现赵瑾煜正准备方便,吓的心一慌,赶紧扭转过身去了。 “都说了,不要跟过来。” “那我怎么知道你要方便,喂,我们什么时 候走啊?” 静默。 “你好了没有?” 静默。 “我转过身来了。” 静默。 半响听不见回声,伊汘胧忍不住转过身来,身后却已经不见了赵瑾煜的身影,“赵瑾煜。”伊汘胧慌了,急忙跑进草丛深处寻找,他真的走了。 “混蛋!”瞬间两行泪流了下来,他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荒山野岭,又不认识路,该怎么走出去呢。 果然,姓赵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伊汘胧拭了下眼泪,望了望四周,估摸着朝一个方向行去。 走走停停,折腾了约一个时辰的光景,伊汘胧累的满头大汗,居然又走回了原地,又回到了破庙这里。 “怎么又走回来了!”伊汘胧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破庙,垂头丧气。 “咻——”一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暗哨声,紧接着一人多高的荒草摇动了起来。 伊汘胧立时紧张起来,紧紧盯着草丛处看,“嗖——”一道羽箭从草丛中射了出来。 “啊——”伊汘胧慌忙撤身回避,“铛——”一声,羽箭射在了身后的庙柱上。 “嗖—嗖—嗖——”几只羽箭又射了出来,呼啸着朝她射去。 伊汘胧会些拳脚,却不是很精湛,想躲开这么多根利剑也不是容易的事。手忙脚乱的避开两支,第三支羽箭已经朝喉咙射来。 “铛”一声,利剑在距离她咽喉几寸的距离被一道劲力打偏。 伊汘胧回身一看,果然是赵瑾煜,不由得心中一酸,“赵瑾煜,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 赵瑾煜无奈的看她一眼,“本王是真不想管你。” “嗖—” 紧接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从草丛中跳了出来,个个手持兵刃,眼露凶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你们是什么人?奉了谁的命令来追杀我们?” 黑衣人没有一个人搭话, 迅速围成一圈,将赵瑾煜跟伊汘胧围在中间。 问也是白问。 双方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始拼杀,“噼里啪啦”霎时间尘土飞杨,血肉横飞,几个黑衣人倒地死去,剩下的黑衣人不敢在掉以轻心。 赵瑾煜武功非凡,可杀手们也都是受过训练的狠角色,杀了几个黑衣人后,身上也挨了几刀。 伊汘胧捡起一把死去的黑衣人的利剑,紧张的看着陷入包围的赵瑾煜,一拨黑衣人倒下,另一拨黑衣人又围了上去,草丛中不断的有黑衣人冒出来。渐渐的,赵瑾煜身上的白色锦袍被鲜血沁透,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刺客的。 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虽然装扮一样,但却又不像是一拨人。先前的一拨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后面的黑衣人却明显是冲着赵瑾煜去的,下手极其狠辣,招招致命。 黑衣人像车轮战一般,杀不完。而赵瑾煜却明显的处于弱势了,身上多处受伤,便是在骁勇,这么打下去,光是流血也流死了。 “泙泙铛铛——”刀剑相撞,不时的洴起一留火花,赵瑾煜腹背受敌,被六七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围在当中,这拨黑衣人,武功明显的比先前的黑衣人高出太多,出手也更很辣。 “赵瑾煜小心!”眼见一个黑衣人持剑朝赵瑾煜后心刺去,伊汘胧心一慌,毫不犹豫的持剑冲了上去。 “怦铛——”伊汘胧将黑衣人致命的一剑挑开,跟黑衣人拼杀起来。 “你快闪开。”赵瑾煜看见伊汘胧闯进了包围圈,又惊又怒,急忙挡在她身边掩护,“你快走开。” “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说着,持剑跟他并肩作战,奇怪的是,黑衣人面对她时,出手明显的手下留情,只是虚晃几招,便又朝赵瑾煜杀去。 又过了数秒,只见草丛中又响起一 声暗哨,黑衣人攻杀的动作慢了下来,紧接着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似有大批人马朝着这边来了。 转眼间,只见一大批禁卫军出现在眼前,黑衣人见状,不敢在恋战,纷纷跳进草丛中逃之夭夭。 “追!”为首的战将一声令下,大批禁卫军分成两列朝草丛中追去。 紧接着,一匹高头大马迎上前来,马上坐着的正是一脸焦色的赵佐桓。 “陛下!” “胧儿,九皇叔,朕来晚了。”赵佐桓翻身下马,急步迎上前来。 “参见陛下。”赵瑾煜跟伊汘胧不完行礼叩拜。 “快起来,看到你们还活着,朕终于放心了。”赵佐桓说着,一把将浑身是伤的赵瑾煜搀扶起来,满脸的关切,“来人,快传随行太医过来,为皇叔疗伤。” “是!” “燕王殿下这边请。”随行的太医,急忙背着药箱过来,赶紧先将止血药拿了出来,赵瑾煜失血过多,迫切的要先止血。 伊汘胧痛惜的看着赵瑾煜浑身浴血一般,眼泪模糊了双眼,眼泪刚要落下来,却猛然发现赵佐桓阴鸷的眼眸正盯着自己看。 瞬间,伊汘胧敛去眼中的痛惜,换成一副惊慌失措,死里逃生的神情,“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紧跑前几步扑在赵佐桓怀中。 赵佐桓伸臂将她抱紧,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爱溺道:“朕担心死了,朕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天谢地,胧儿安然无恙。” 赵瑾煜在一旁听了,心里莫名的一酸,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们拥抱时的样子。 “多亏了燕王殿下搭救,臣妾才能死里逃生,刚刚有人要杀臣妾。” 赵佐桓看了赵瑾煜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噢,多谢九皇叔救了悯嫔的性命,朕定有厚赏。朕已经命人前去捉拿刺客,待刺客逮捕归案,揪出幕后主 使,朕绝不轻饶。”说完,赵佐桓看向赵瑾煜的眼神格外的诡异。 他这样狡诈聪睿的人,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深意,能够让一个男人如此舍生忘死的相救,估计只能是深爱的女人吧。 赵瑾煜眉宇一皱,急忙起身行礼,解释道:“臣也是刚好撞见悯嫔娘娘遇刺,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赵佐桓看了看他满身的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下去,天色已晚,九皇叔负伤不易跋涉,就地扎营过夜,明日在起驾回宫。” “遵旨。” 几批士兵拿出随军的帐篷,开始扎营建寨,另一拨士兵挖灶淘米,烹茶烧水。 不一会,几顶简易的帐篷陆续搭建起来,赵佐桓跟悯嫔住最大的帐篷,赵瑾煜跟太医被安置在了旁边的帐篷。 晚间,众人简单的用过干粮茶食,除了值班站岗的士兵,其余人都准备入睡了。 “想朕吗?” “嗯!” “大点声说。” “想!” 帐篷中,赵佐桓故意要的凶悍,强迫她说些不堪的情话,一遍又一遍的折腾她,直到她哭着求饶…… 旁边帐篷中的赵瑾煜,听着伊汘胧承受痛苦的声音,以及赵佐桓征服的声音,心中痛苦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即冲进帐篷中一剑杀了赵佐桓,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惜,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弑君’可是千古骂名。尤其是,赵佐桓虽是皇帝,武艺却不在他之下,两人单打独斗谁赢还未可知。 三人各怀心事,几乎都一夜未眠。 翌日,伊汘胧起身梳洗时,只觉浑身的酸痛感竟比这两日遭受的磨难加起来还强烈,双腿虚软的几乎站不稳。 赵瑾煜身上的伤已经都处理好了,所幸,伤口虽多,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只是失血过多,有几处刀伤较深,估计也要卧床修养三两个月才能恢复元气。 第三十七章 回宫 清晨,卫兵们收拾好东西,众人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启禀陛下,都已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禁卫军将领上前禀告。 “传令,先行队伍不准鸣号扰民,也不准惊动地方官员,以免引起暴乱。” “卑职遵令。” 赵佐桓骑在马上,清俊逼人的面庞略带一丝疲倦,不过丝毫不影响那睥睨天下的威仪。一三七 赵瑾煜也已收拾好了一切,原本派了顶软轿给他,不过被他回绝了,坚持骑马。 “参见陛下,给陛下请安。” 赵佐桓看着赵瑾煜憔悴疲倦的面庞,微扬眉一笑,“九皇叔早,歇息了一晚,可有感觉好些了?” “臣感觉好多了,谢陛下关怀。” “嗯,这就好,皇叔昨夜睡的可好?” 赵瑾煜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旁萎靡不振的伊汘胧,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还好。” “等回宫后,朕定有厚赏。” “谢陛下。” “起驾。”赵佐桓说着,冲伊汘胧伸出手臂,“爱妃,上马。” 伊汘胧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伸出手来,正准备上马,却被赵佐桓握着手腕,往上一提,已将她整个提到了马上。 “啊——”伊汘胧惊了一声,整个人已经陷进赵佐桓的怀中。 “陛下。” “驾!”赵佐桓邪肆一笑,一扬马鞭,马散开四蹄小跑起来。 随后赵瑾煜郁郁寡欢的翻身上马,散开马缰驱马跟上,只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倘若没有这两日的经历,一切尚好,有了这两日的经历,仿佛有些东西改变了。 赵佐桓的御马是极品的宝马,奔跑的速度极快,伊汘胧在马背上颠的厉害,不安的看着赵佐桓,“陛下,臣妾害怕。” “呵,有朕在,你害怕什么?” “驾!” 马跑的更 快了,伊汘胧被颠的更狠,若想舒服一些,只能紧紧抱住赵佐桓,减轻些惯力。可是,昨晚赵佐桓实在让她害怕,到现在心里还在打颤,根本不想跟他亲密接触。 尤其是,赵瑾煜就跟在后面,她不想让他看见。昨晚也是,她极力的不想喊出声来,可赵佐桓却故意让她承受不住。今早起来,她几乎不敢出帐篷,更不敢正眼看赵瑾煜。 只能说,赵佐桓实在是个可恶,可恨的混蛋!她实在猜不准这个恶劣男人的心思,有时看见他笑,不一定是开心,有时冷着脸,却恰恰是开心,真真正正的喜怒无常。 比如现在,赵佐桓脸上挂着一抹笑,看起来温润如玉。可行动却像个暴君,浑身散发着戾气,马鞭抽打的跨下御马四蹄如风,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真怕马儿会跑断气儿。 “陛下,能不难慢一些,臣妾颠的难受。”伊汘胧被颠的浑身散架一般,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只能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中。 “你不想早点回宫吗?还是觉得外面比宫中好!”赵佐桓的语调不阴不阳,透着一股子怪气儿。 伊汘胧细细思索他的话语,他动用这么大的阵仗亲自出来寻找自己,可见他是很在意自己的。可是昨晚他的表现,却像是极度愤怒,恨极了自己一般。 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转念又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吃醋呢。 “臣妾觉得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有陛下在身边,那里都好。”说着,手臂紧了紧往他怀里拱了拱,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赵佐桓听了,脸上的阴云散了些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的,陛下可以失去臣妾,臣妾却不能失去陛下。” “吁!” 赵佐桓唇角勾了一下,终于勒了下马缰,放缓了速度,觉得自己或许真是想多了。自己可是天子,更是极品的美男子,是这天地下最尊贵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会放在他不爱,而去爱一个样样不如他的男人呢。 燕王救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燕王进献给自己的‘棋子’,燕王又怎会轻易看着这个棋子死去呢。早在伊汘胧进宫不久,赵佐桓便已经派了密探将她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早就知道她是燕王的人,而不是长公主的府上的人,若不是因为她像极了‘她’,他早就将她除掉了。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她进了宫,不像其她探子那般受过专业训练,八面玲珑。更没有为燕王传递过什么信息,这让赵佐桓有些不解。 车马奔波了约五十里地,终于回到了皇宫。 太后等人昨晚就已经收到回信儿,知道悯嫔跟燕王都还活着,一早便率领后宫众人在宫门口迎接。等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除了太后是坐着的,其余人皆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宫门两侧。 纳兰梓若即便有一百个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前来迎接,眼下站的腿酸背涨,难受到了极点。自打早产后,她的身子就变的很虚,动不动就疲劳的很。 “哼,贱蹄子,真是命大,这样都还能活下来,真是苍天无眼!”纳兰梓若忍不住低声咒骂着,所幸太后离得远听不到。 桂嫔跟辛婕妤站在她的旁边,两人也都站的快受不住了。桂嫔叹了口气道:“不是说一早就回宫吗,都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影子。” 辛婕妤接话道:“说不定路程不好走,耽搁了吧!在说大批羽林军要回营,估计也走不快。” “哼,死贱人,早晚别犯在本宫手里, 不然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侧,站在淑妃和宸妃姐妹俩,宸妃一脸的不耐烦,嘟囔道:“也是奇了怪了,这个悯嫔怎么就把陛下的心吸去了,居然能令陛下亲自出城寻找,真是造化大啊!往后若是诞下个皇子公主,咱们姐妹还不得靠边站啊!”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微漏出一丝淡笑,握了握妹妹的手,低声道:“总归你有二皇子作为依仗,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眼下悯嫔正得宠,敬她三分又何妨。” “凭什么要敬她啊,要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后呢!”宸妃说着,连翻几个白眼,一脸的不忿。 “嘘,快别胡说,等下传到太后耳中还得了,再说,咱们是在迎接陛下回宫。陛下已经在宫外过了两日,太后担心也是难免的。” “哼,就是当这太后的面,我也是这么说!太后有椅子坐着,自然不急,咱们站了这么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什么错罚站了。” “在忍忍吧,圣驾快回来了,传令使不是刚传完令吗,陛下已经离城十里远了。” 除了太后,其余人没有一个期盼悯嫔平安归来。 又过了几刻钟,终于看见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宫门过来了。虽没有列皇旗,没有鸣鼓号,但还是带着一种天子出行的威仪感。 “陛下回宫了。” 太后也从凤椅上站了起来,双手合拢,念了声,“佛祖庇佑!” 其余等人,也都赶紧站好,恭恭敬敬的等着接驾。兰贵妃等人,远远看见陛下的马上还托着一人,不由的又羡又妒。 须臾,赵佐桓驱马进了宫门,看见太后等人,不由的眉心一拧。 “桓儿,你可算回来了,哀家终于放心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佐桓下 了马,恭敬的合手行礼。 “燕王可还好?” “皇叔受了点伤,已经回府去了。” “噢!没大事就好。” “臣妾参见陛下!” “都免礼吧!” 众人礼毕。 太后看了看皇帝无事,又转而看着一身疲惫憔悴的伊汘胧,“悯嫔安然回来就好,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伊汘胧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过去,拜了礼,太后便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悯妹妹,谢天谢地,看见你平安无事,姐姐真是开心!”淑妃也上前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问候,眼角还不时的摸一把眼泪,仿佛比亲姐妹还亲。 宸妃没有淑妃那般会来事,但也还是上前问候了一句,“妹妹吉人自有天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让大家牵挂了,悯嫔实在受宠若惊。” 纳兰梓若心里窝气到了极点,眼眸阴沉的可怕,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个死对头。自然不肯上前问候一句半句,蹭去了陛下的身边,问候了燕王几句。 桂嫔,辛婕妤自然是没什么资格说话的,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伊汘胧的眼眸掠过众人落在纳兰梓若的身上,两人互望,如针尖对麦芒,彼此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赵佐桓意味深长的看着纳兰梓若,眼神里浮现一丝冷漠。 宫里,太后已经命人设了午宴,众人难得聚在一起共进午膳。 午膳过后,寒暄片刻,众人各自回宫。 纳兰梓若刚回了未央宫,后脚赵佐桓就跟了进来。多日见不到陛下,纳兰梓若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赵佐桓似笑非笑的亨了一声,在正厅的榻上坐了下来,“怎么?朕来看你你不高兴?” 看着赵佐桓的神情不对劲儿,纳兰梓若心有些慌慌的,“臣妾!高兴啊!” 第三十八章 毒誓 “朕来问你,悯嫔遇刺,是不是你派人指使的?”赵佐桓直接开门见山,问了起来。 轰—— 纳兰梓若脑子一炸,脸色瞬间苍白,“臣妾,臣妾万死不敢啊!请陛下明察。” 赵佐桓紧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神情,“真的不是你?” 纳兰梓若心更慌了,她私底下确实传了密信给叔父纳兰升,嘱咐他除掉悯嫔。可是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么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却又不像是叔父的作风。于是,她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纳兰升派的人干的。 “陛下,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是真的豪不知情啊!臣妾虽然跟悯嫔有过节,但也不敢派人暗杀她啊!” “朕已经抓住了一个刺客,严刑拷打下,很快就会知道结果,朕希望你跟朕说实话。” 纳兰梓若脚下一个跄踉,站立不稳,扑在赵佐桓的脚下,“陛下,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便是真的要害悯嫔,也不会这么愚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明显的引火烧身吗,陛下觉得臣妾会这么愚蠢吗?” 赵佐桓颦了下眉头,伸手将纳兰梓若的下颌勾了起来,“朕再问你一次,跟朕说实话。” 纳兰梓若大脑在飞速运转,很快就确定这绝不是叔父干的,声泪俱下道:“陛下,臣妾发誓,这绝不是臣妾干的,臣妾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分明是贼喊捉贼,自编自演,有心想要诬陷嫁祸给臣妾。” “住口,你几次三番刁难悯嫔,还敢说不是你干的。之前你划伤悯嫔的脸,朕还没有跟你算帐,现在居然敢指使人行凶。” “陛下,臣妾承认是不喜欢悯嫔,但这次跟上次的事,臣妾都是被冤枉的。唐朝武后,为冤枉王皇后,不惜掐死自己的女儿。足见最毒妇人心,悯嫔便是 如此,陛下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啊!”纳兰梓若哭的肝肠寸断,摇晃着赵佐桓的腿,恨不得立即摇醒了陛下的心智。 “朕不是唐高宗,能看得清事实,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在不说实话,朕一旦查出来,就要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哇!哇!” “陛下……”纳兰梓若欲说下去,耳边传来的儿子的哭声,奶娘抱着五皇子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外。 赵佐桓抬头看了一眼奶娘,招了下手,道:“进来。” 奶娘惶惶不安的抱着五皇子走了进来,“奴婢叩见陛下。” “五皇子怎么了?”赵佐桓还是在五皇子刚出生那几日,过来看过几次,后来忙着赈灾的事,就在没有来看过。 “五皇子喘疾又犯了,这几日总也喘不上气,也不大吃奶。” 赵佐桓听了,脸上的戾气消散几分,起身走到奶娘跟前,一脸慈爱的将五皇子接了过去。 “哇!哇!”五皇子因早产了一个多月,个头儿明显不如足月出生的孩子大,连哭声都极微弱,干巴巴的蜡黄小脸,看起来像只病猫一般。 赵佐桓看着儿子病成这样,也无心在询问兰贵妃,皱了皱眉,不悦道:“有没有请太医过来看过,你们是怎么照顾五皇子的。” 奶娘吓的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纳兰梓若抽泣不已,哽咽道:“太医说稹儿早产,身子虚弱,又不能服药,只能这么干熬着了。呜呜!”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赵佐桓不由的心一软,道:“别跪着了,起来吧,让太医想想办法极力医治。” “臣妾知道了。” 赵佐桓深深的看了纳兰梓若一眼,叹了口气,道:“朕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在肆意妄为。” 纳兰梓若闻言,狭长的眸子猛的睁圆,“陛下还是不相信臣妾?” 静默。 纳兰梓若心一横,伸出 三根手指冲天,泣声道:“臣妾愿以五皇子的性命,及纳兰家全族的荣耀起誓,此事若是臣妾所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赵佐桓猛的抬头看着兰贵妃,五皇子是她的命根子,纳兰家族更是她的母家,她敢如此理直气壮的发下重誓,想必是真的冤枉她了。 门外嬷嬷领着三公主也进屋了,三公主一见赵佐桓,立即欢快的跑了过来,“父皇,父皇,宁儿好想念您啊!”说着,一把抱住了赵佐桓的大腿,扬起天真可爱的小脸甜甜一笑。 赵佐桓感觉心都要化了,立即弯下腰来,腾出一只手臂,将三公主也抱了起来,“父皇也好想宁儿,快给父皇看看长高了没有。” 他有三个公主,可是大公主跟二公主跟他一点都不亲近,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般,吓的连话都不敢说,因此他最疼爱三公主。 “弟弟怎么了?母妃怎么了?怎么都在哭啊?父皇是不是生气了?”三公主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赵佐桓,小嘴吧嗒吧嗒问个不停,跟个小人精一般。 赵佐桓慈爱一笑,在女儿的脸蛋上亲了亲,“看见你这个小开心果,再大的气也都没有了。” 确实,纳兰梓若给他生了一对儿这么可爱的儿女。倘若犯的不是滔天大罪,适当给她些惩罚,严厉警告下她,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她还有一对儿儿女要照看。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最后变成了温馨的小家庭聚会。赵佐桓一直呆了一整个下午,夜间也留宿在了未央宫。 伊汘胧这边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翌日的清晨,她实在是倦怠极了。 次日清晨,伊汘胧终于从床上伸了个懒腰身梳洗。 一身青色宫裙,梳着精致宫髻的夏末,笑盈盈的侍候她梳洗,“主子,您可真能睡,昨日连晚膳都没吃,现在饿坏了 吧?” 同样装束的庆枝,也手脚麻利的将穿戴之外备好,“主子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奴婢们在宫里都担心死了。” 伊汘胧勉勉一笑,只是听着。 梳洗过后,夏末又拿出除疤霜,仔细的给她涂抹,“主子脸上的疤已经淡了许多,一定不能忘了上药,太医可是嘱咐过的,要涂抹三个月。” “对了,之前长公主送来的除疤药还有吗?” “还有些,但是已经不多了,改日有机会可要在跟长公主讨一些才好。长公主送来的膏药,不但效果好,还有增白的功效呢。”夏末喜滋滋的说着。 庆枝在一旁打趣道:“以我看,是你自己想用吧。” “你可别冤枉我,我怎么敢乱用主子的东西。” 伊汘胧吃着燕窝粥,听两个宫婢嬉闹,微微一笑道:“反正每个月内务府送来的胭脂水粉,本宫都用不完,你们可以那些去用。” 两人一听,欢喜又羞涩的看着伊汘胧,“奴婢谢主子。” 这个悯嫔远比她们想象的大方,易相处的多。当初她们从御前被调来这里侍候,起先还不是很乐意。待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悯嫔比其她主子容易相处多了。尤其是她捐出那么多的财物赈灾,更是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敬服。 用完早膳,伊汘胧忽然想起,已经许久没有去掖庭宫看望四皇子跟王公公他们了。眼下倒是个闲空,正好可以去掖庭宫看看。 于是,吩咐庆枝和夏末收拾了些吃食和衣物,去了掖庭宫。 掖庭宫! 虽然近两个月过来,但她不时也有派人过来送些东西给他们。 这次见面,王公公跟凝露明显没有上次那么防范她,态度转换许多。 四皇子正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看见伊汘胧过来了,欢快的扔了手中的木棍跑了过来。 “给悯娘娘请安,好久不 见悯娘娘了,见到您真开心。” 伊汘胧看见自己的儿子,心酸疼到了极点,眼泪瞬间就要夺眶而出。紧紧将儿子瘦小的身躯抱住,含泪笑道:“本宫见到你也好开心。” 四皇子瘦的皮包骨头,却很结实,抱在怀中骨头硌的生疼。伊汘胧抱了许久也不舍的松手,仿佛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悯娘娘,我身上很脏的……”四皇子不安的嚅了一声,却一动也不敢动。 伊汘胧吸了吸鼻子松开了四皇子,怜爱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告诉本宫,你在干嘛呢?” 四皇子立即神采飞扬起来,“我在练习写字呢,王爷爷每天都会教我认字,我现在已经认了几百个字了。” 伊汘胧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才刚满四岁的儿子,喜极而泣,“真厉害。” 四皇子深色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惜,没有纸,也没有书本,我只能在地上练习,不然倒是可以写给悯娘娘看。” “没有关系,皇子到了五岁就可以入南书房学习,到时少师会教你更多的。你今年才四岁,用不着这么刻苦。” 四皇子闷声道:“悯娘娘怎么知道我四岁了?我估计是没有去南书房学习的机会的。每年我只能在过年时,在宫宴外边看一眼皇祖母跟父皇。看见其他哥哥姐姐们围在父皇身边,我真的好羡慕啊!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不愿意认我,其实,我很乖的。”说着,四皇子的眼眶就红了,脏兮兮的小手揉着眼睛。 伊汘胧听了,彻底泪崩,将儿子紧紧抱住,失声痛哭,“你一定可以去南书房学习的,别人有的,你也会有的。” 四皇子咧嘴哭了起来,“别人都有娘亲疼,可我却没有娘亲疼,他们都说是我克死了我娘亲。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不要来到世上,也不想娘亲被我克死。” 第三十九章 绿豆糕 “傻孩子,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克死你娘亲,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会疼你,爱你,保护你。” “悯娘娘……”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一旁的王公公,凝露,庆枝,夏末也都跟着痛哭了起来。 王公公嘶哑着声音劝道:“悯嫔娘娘快别哭了,当心贵体。” 凝露也抽搭着道:一三七“主子爷,快别哭了,你看你都惹哭了悯娘娘。” 伊汘胧的绢帕早就沾满了泪水,用袖子给儿子抹了抹眼泪,“好孩子,不哭了。悯娘娘希望你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你有什么愿望,有什么想做的,就跟悯娘娘讲,悯娘娘一定会帮助你的。” 四皇子抽抽嗒嗒的抹着眼泪,“我好像看看父皇究竟长的什么样子,旁人都说父皇是天地下最厉害的人,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每年的宫宴,我只能远远看见父皇的身影。” 伊汘胧听了,心里更痛了,“傻孩子,今年的宫宴,你一定可以坐在你父皇的身边的。” “真的吗?” “真的。” 王公公老泪纵横道:“悯嫔娘娘,千万莫给主子爷许诺。当心连累了自身,不但帮不了主子爷,还会惹得龙颜大怒。” 伊汘胧含泪笑笑,安慰王公公,“公公不用替本宫担心,您跟凝露能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四皇子,本宫感激不尽。” 王公公跟凝露听了,原本正哭的伤心,心里忽然就犯了疑惑。这个悯嫔跟四皇子毫无瓜葛,怎么会对四皇子这么好。若说是想利用皇子争宠,完全说不过去。悯嫔圣眷正浓,又这么年轻,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根本用不着沾惹上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弄不好还会连累到自己 。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认为悯嫔真的是个善心人。从她为赈灾慷慨捐出的财物名单就可以看出,她绝不是个坏人。 “你还有什么愿望?”伊汘胧尽量平复悲伤,想跟儿子多亲近亲近。 四皇子冥思苦想了一下,笑道:“我还想去御花园里看看,听说那里是宫里面最好看,最好玩的地方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 “真的吗?” “真的啊!” 四皇子又回头看看王公公跟凝露,嗫声道:“王爷爷,凝露姑姑,我真的可以去吗?” 王公公跟凝露面漏难色,“悯嫔娘娘,这恐怕不妥吧……” “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一起前去。” 凝露不安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担心主子爷被责罚。” “有本宫在,会照顾好他的。” “凝露姑姑,您就答应让我去吧,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四皇子摇着凝露的袖子恳求。 凝露跟王公公互望一眼,王公公默默的轻点了下头。 四皇子见状,欢呼雀跃起来,“哦哦,终于有机会去御花园玩了,谢谢悯娘娘,咱们走吧。” 凝露追前几步,吆喝道:“主子爷,切记不要乱跑,要跟着悯娘娘,早些回来。” “我知道了。” 伊汘胧拉着四皇子的手,欢快的走在前面,脸上难得一见的漏出笑颜。庆枝跟夏末提着篮子,默默的跟在后面。 须臾,四人来到了御花园。 这个时节,花草都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但常青藤,四季青之类的绿植还照样旺盛,配上雕栏玉砌,流水小桥,仍是散心游玩的最佳地方。 而今日,更是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四皇子是第一次来御花园,看 什么都稀奇的很,孩子的活泼天性被释放。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主子,这个时节菊园里应该还有菊花,不如去菊花园走走,这里光秃秃的,什么花都没有。”夏末提议道。 “也好,去菊园逛逛差不多该用午膳了,命人多备些好吃的,待会给四皇子送来。” “奴婢这就去。”夏末叠腰应了一声,欢快的扭身走了。 庆枝笑着道:“四皇子,别喂鱼了,我们去菊园那边玩一会。” 四皇子正拿着鱼食喂池塘里的鱼,听了庆枝顶话,立即将鱼食都抛进了池塘,“我这就来。” 一扭身刚跑两步,拐角处也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看样子也是要去喂鱼。 “怦——”两个孩子撞到一起,那个孩子被撞跌了。 “哎哟,好痛啊!”三公主摔在地上,白嫩的手掌擦破皮了。 四皇子一慌,赶紧上前去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碰我!你身上好脏啊!” 紧接着侍候三公主的嬷嬷急忙上前将三公主扶了起来,“公主要不要紧,你谁家的野孩子,这么莽撞。” 伊汘胧见状,急忙走了过来,“怎么了?” “哟,原来是悯嫔娘娘,老奴给您请安了。” 伊汘胧看着四皇子一脸愧疚的样子,又看了看三公主,道:“快去请个太医给公主看看。”说着,就准备去看三公主身上的察伤。 “你别碰本公主,母妃说你是狐狸精,坏女人。” 伊汘胧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总不能跟孩子一般计较吧。 “对不起,你打我几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四皇子低着头道歉。 三公主认真的看了几眼四皇子,高傲的一扬脑袋,“你是刚进宫的小太监 吧?算了,本公主原谅你了。”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吹了吹手掌,“算你有运气,我母妃不在,不然可饶不了你。” 四皇子闻言,松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稍矮一点,却浑身珠光宝气的妹妹,“谢谢!” “你能陪本公主一起玩吗?”宫中的小孩子少的可怜,难得碰上个年岁相当的,三公主热情的邀请他一起玩耍。孩子毕竟是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 四皇子用寻求的眼神瞟了一眼伊汘胧,伊汘胧笑着点了点头。三公主虽然是纳兰梓若的女儿,但毕竟只是个孩子,她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 “嗯,我们玩捉迷藏吧,我来藏你来找。” “好!” “那你闭上眼睛,本公主数到十,你就开始找。” “好的。” “开始。” “一,二,三……”四皇子闭着眼睛数数,三公主鬼灵精一般朝假山那边跑去。 “宁公主小心,别摔了。” “嬷嬷你不许跟着我,这样容易暴露。” 伊汘胧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个孩子玩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年幼时,荣馨也时常带着自己玩耍。 荣馨比自己大了几岁,总能想起一些好玩的游戏。那时赵佐桓也时常去荣家做客,一群孩子们也爱玩捉迷藏。她总爱跟在赵佐桓的身后,一口一个桓哥哥的叫着。可赵佐桓却嫌她是个累赘,不喜欢跟她玩耍,却喜欢跟大他几岁的荣馨玩耍。 后来荣馨出嫁,赵佐桓哭了整整一天。直到几年后他长大成人,登上皇位。而荣馨的丈夫纳兰彻却突然暴毙,荣馨被接进宫中,两人如干柴烈火。现在想想,却觉得纳兰彻死的蹊跷,说不定就是赵佐桓 派人将他给暗杀了。 “暗杀!”想到这里,伊汘胧浑身冒了一层冷汗,追杀她跟赵瑾煜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赵佐桓派去的? 她一直以为那帮黑衣人是冲着自己去的,现在想想,那分明就是两拨人。其中一拨显然是冲着赵瑾煜去的,赵佐桓想趁机将错就错杀了赵瑾煜,然后嫁祸给刺杀自己的那拨人头上。 不然,除了皇帝,谁敢动当朝皇帝的九皇叔,堂堂的燕王殿下。想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赵佐桓是想趁机杀了赵瑾煜。因为有她在,赵佐桓才迫不得已命杀手撤退了的。 “天啊,赵佐桓果然仍是那么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伊汘胧无端端的替赵瑾煜感到后怕。 伊汘胧正胡思乱想着,四皇子跟三公主朝自己跑了过来。 “怎么了?玩累了吗?” 四皇子的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抿了抿唇道:“是有些渴了。” 伊汘胧温柔一笑,道:“也饿了吧,本宫已经命人去准备午膳了,你们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庆枝将随身提着篮子的篮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块绿豆糕,以及一壶杏仁露。 “谢谢悯娘娘。” 四皇子拿了一块儿绿豆糕,转身递给了三公主,“你也饿了吧?” 三公主嘻嘻笑了一下,接了过去,刚准备往口里送,就听耳边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快放下来,伊汘胧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给三公主吃了什么?” 只见御花园一端,纳兰梓若杏目圆睁,惊慌失措的快步奔来过来,一把打掉了三公主手上的绿豆糕。 “你是不是想毒死本宫的三公主?三公主还是个孩子,你好歹毒的心啊!走,跟本宫去见陛下。”说着,就上前揪扯伊汘胧的手臂。 第四十章 赐名 伊汘胧猛的一撤身,狠狠的甩开纳兰梓若,冷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卑劣吗?这只是绿豆糕,没人要毒死你的三公主。” 纳兰梓若早已领教过悯嫔的手段,在她跟前,不敢在像从前那般盛气凌人,“三公主若有任何意外,本宫绝不放过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按的什么心。” “母妃,我没事……” “贵妃娘娘真的误会了。”嬷嬷上前解释道。 “啪——”狠狠一声脆响,甩在嬷嬷的脸上,“闭嘴,大胆贱婢,你是怎么照看三公主的?怎么能随便接受其她人的吃食,去刑房领五十大板,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嬷嬷吓的魂飞魄散,跪地不停的磕头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啊,求贵妃娘娘饶命呢,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纳兰梓若盛怒道:“还敢有下次?” 伊汘胧冷冷的看着眼前,“不过一点小事,至于如此惩罚下人吗?五十大板,怕是要把人活活打死了。” 纳兰梓若狭长的眼眸攸的收窄,毒针一般盯着伊汘胧,“本宫教训自己宫中的下人,那里轮到你这贱人插嘴。别以为陛下宠爱你,就如此目中无人。别忘了,本宫是贵妃,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 “哼,不可理喻,我们走!”伊汘胧拉着吓呆了的四皇子转身欲走。 纳兰梓若斜眼瞟了四皇子一眼,厉声道:“你站住,谁允许你将这个野种带进御花园的?陛下有旨,不准这个野种出现在眼前,你 这样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个野种来御花园,若是碰上陛下,岂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四皇子惊慌道:“悯娘娘,对不起,我这就会掖庭宫,求贵妃娘娘别生气了。” 三公主也拉着纳兰梓若的手,奶声奶气道:“母妃,不要在骂这个小哥哥了,这个小哥哥刚刚还陪我玩耍呢。” 纳兰梓若恼怒的看着女儿,“谁让你跟这个野种玩的,以后不准在跟这个野种玩。” 伊汘胧气急,“兰贵妃,四皇子也是陛下的血脉,你一口一个野种的叫着,岂不是侮辱陛下。” “哼,本宫就叫他野种,你奈本宫如何?野种野种野种!” “住口!四皇子也是朕的儿子,你再敢如此骂他,朕绝不容你。”一脸盛怒的赵佐桓朝着这边走来,冷峻如霜的脸上透着慑人的威仪。 “臣妾参见陛下!”纳兰梓若心慌到极点,急忙折腰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伊汘胧也慌忙行礼,而后扫一眼呆若木鸡般的四皇子,道:“四皇子,快给你父皇请安。” 四皇子呆呆的看着眼前伟岸神武如天神一般的父亲,数秒过后,才反应过来“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儿臣,儿臣叩见父皇。”言毕,伏地连磕三个响头。 看着跪在地上,如此瘦小的四儿子,赵佐桓心中百感交集,冷淡的应了声,“起来吧。” “谢父皇。” 纳兰梓若吓的浑身冒冷汗,嚅嗫道:“陛下,臣妾刚刚失言了。” “你失言 的次数也太多了,朕就罚你每日读一遍女戒,直到你不会在有失言的那日。” “陛下……”纳兰梓若万没有想到居然又触怒了陛下,心里直呼近些日子时运真的不好,处处碰壁。 “小安子,送兰贵妃回宫,以后你每日去未央宫听兰贵妃背诵女戒,不得有误。” 小安子走上前来,恭声道:“奴才遵令。” 纳兰梓若恨恨的咬了咬舌头,真想咬下来算了,好死不死,就今日骂了四皇子几句野种,偏偏就给陛下听见了。说到底,都怪悯嫔这个死贱人。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得罪过她,她却打进了宫就跟自己作对,如疯狗一般咬住自己不放,真是可恨到了极点。 “四皇子快过来。”伊汘胧亲切的将四皇子拉到赵佐桓的身边。 “今年几岁了?”赵佐桓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随口问了一句。 “回父皇,儿臣四岁了。”四皇子不安的看着赵佐桓,无处安放的小手紧紧的掐住自己大腿。 “噢!”赵佐桓冷淡的应了一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几乎从来没正眼瞧过这个儿子。 伊汘胧小心翼翼道:“陛下,四皇子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今日碰上了,不如赐个名字给他吧?” 陛下亲口赐名,也就意味着正式接纳了他皇嗣的血脉,因此赵佐桓颦眉沉思了起来,一副不大愿意的神情。 “陛下!”伊汘胧扶着他的臂弯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绝美亦妖 的眸子中充满了乞求。 看着她如此渴求的眼神,赵佐桓温温一笑,看了下当头的暖洋洋的太阳,“今日很适合晒太阳,就叫元熙吧!” “元熙,呵,真好听,臣妾谢陛下!”伊汘胧晶亮的眼中浮现一丝欢喜,浅浅一笑,唇角勾起两个深深的梨窝。 赵佐桓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笑的如此纯美,险些勾掉心魂。他心中忽然有些理解,周幽王为什么不惜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了。想必褒姒笑起来便是如此美吧,不过,他可不是周幽王。美人和江山,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江山。 “四皇子,还不快谢恩,你有名字了。” 四皇子恍恍惚惚如坐云端一般不真实,今日收获实在太多了,他最大的心愿都完成了,不禁眼泪掉了下来,“儿臣谢父皇赐名。” “嗯,起来吧!”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叫赵元熙。” 看着儿子这般受宠若惊的样子,伊汘胧心里还是一阵刺痛,他这么小的年纪,便这么早熟,必然是遭了不少苦头。 伊汘胧温柔怜爱的看着儿子,俯下身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要乖乖的听话。” “谢谢悯娘娘。” 不过,四皇子虽然赐了名字,其他的待遇却没有什么改变,仍旧回去掖庭宫,由王公公照料。 可即便如此,四皇子被赐名一事,还是引起其她妃嫔的非议。各种难听的话都有,追根到底,都无非是嫉妒罢了。 当然她们不是嫉妒四皇子,而是嫉妒伊汘胧,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陛下改了心意,这怎能不让人嫉恨。 日字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就又过去半个来月。 赈灾一事,进展的也挺顺遂,很快就控制住了灾情,百姓们也陆陆续续得到了安置。 而赵瑾煜也有喜事在身,京师的燕王府已经建造完毕。赵佐桓命能工巧匠将燕王府打造的富丽堂皇,很是气派。另外又赏了他二十个婢女,三十个家丁供他差使。 这还不算完,有了住宅,自然就要有王妃。赵佐桓一口气指了两个侧妃,一个正妃给他。两个侧妃一个是翰林院杨大学士家的千金,另一个是上大夫张大人家的千金。 正妃就更厉害了,便是担任此次赈灾钦差大臣周太傅家的小女儿。三人皆是出身明门望族的京师贵女,婚期就定在年后开春。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赵瑾煜就要迎娶三个女人了。换作其他人估计开心还来不及,可赵瑾煜却半点也不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他便更加难以脱身回江都了。 冬月初一,这天是易乔迁的好日子,燕王乔迁新居,几乎半个京师的高官贵人都前来燕王府贺喜。 赵瑾煜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他不喜欢这么热闹,更不喜欢与人交际。张罗宾客的任务自然落在长公主的头上,长公主素来好交际,也好热闹,张罗起来得心应手,乔迁宴办的井井有条,很是隆重。 第四十一章 乔迁之喜 “恭贺燕王殿下乔迁之喜!” “同喜,同喜!”这是赵瑾煜今日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嘴皮子都快被这两个字磨破了。无奈,来的宾客太多,根本应接不暇,酒桌坐不下,都已经排到了院子门口。 府内歌舞乐伎轮番弹奏助兴,好不热闹。 盛宴举行过半,就听长公主匆匆的赶来,告诉他陛下等下过来,随行的一三七还有悯嫔,要他做好接驾的准备。未免引起暴乱,只能将一些闲杂宾客送走,只留了部分重要的朝廷官员。 听说悯嫔也过来,赵瑾煜更加坐卧不安。尤其是经过上次的事,他相见又不怕见到悯嫔。 不过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正午时分,赵佐桓的銮驾到了,依旧只带着数十个随处,看起来像是微服私访一般。 “臣恭迎陛下大驾!” “给王爷请安!” “哈哈哈,九皇叔今日乔迁府邸,朕来讨杯喜酒喝!”穿着一身金丝绣边的玄色长袍,肩披银貂毛领大氅的赵佐桓,看起来格外的轩昂威武,霸气逼人。 在他身边立着一个倾国倾城,绝美无比的美人,正是悯嫔。伊汘胧小鸟依人般依着他的身边,单看外貌,两人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佳偶。谁也看不出着恩宠下掩盖的血海深仇。 “朕带了一副字过来,当作皇 叔的乔迁贺礼吧。” 身后的两个侍从,立即将一个锦盒打开,小心翼翼的将卷起来的宣纸张开。只见宣纸上写着‘上善若水’四个苍遒有力的大字。 “上善若水!”赵瑾煜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暗含深意啊! “臣谢陛下隆恩!” 照例,长公主,悯嫔等人一系列的行礼寒暄之后。赵佐桓跟悯嫔被迎进正厅,两人在正位上落座,而后燕王跟长公主在次位就坐。 “九皇叔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朕近来朝务繁忙,也抽不出空闲前来看望,皇叔切勿见怪啊!”赵佐桓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常用神情,让人猜不出喜怒。 “回陛下,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多谢陛下挂念。” “那皇叔对新建的府邸,可还有什么需求?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开口,朕在命人重新修整。” “燕王府已经太过奢华,臣惶恐不安。” “诶,皇叔用不着跟朕客套,府邸总要修葺的像样些,来年迎娶三位王妃时才不至于寒酸。” “陛下……”赵瑾煜硬着头皮,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赵佐桓狡黠一笑,“皇叔不用担心,朕为你挑选的三个王妃,都是闭月羞花,知书达理的人上人。皇叔年岁不小了,身边该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人服侍了。”说着,压低嗓音 ,调笑道:“来年生几个小世子,小郡主,也好享齐人之福。” 长公主笑道:“陛下说的极是,九弟着实老大不小了。跟你一般年纪的男子,早就儿女成群了,你却连个王妃都还没有,皇姐都为你着急。” 赵瑾煜觉得有种骑虎难下,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是又找不到能反驳的理由。不由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伊汘胧,见她神色淡然,一副举双手赞同的神情,心中未免一冷。 “臣谢恩。” 赵佐桓朗声一笑,端起了跟前的酒杯,“嗯,这就对了,来,举杯共饮此杯,祝贺皇叔双喜临门。” “恭祝燕王双喜临门。”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长公主放下酒杯,笑盈盈道:“本宫府上的乐伎刚排了一支新曲,今日特意带来助兴。”长公主说着,合掌一击,花厅立即传来阵阵动听的音乐。 随后一女子的清婉的歌声传来,听起来如珠玉罄盘,绕梁三日一般的悦耳。 “嗯,好歌喉!”赵佐桓的手指跟着节拍轻叩桌面,显然陶醉其中。 长公主见状,心头又是一阵欢喜,她最擅长的便是投其所好。 赵瑾煜跟伊汘胧的目光交织一起,而后又立即彼此错开,两人心里都有些许伤感。他想起第一次在青楼见她时,便是被她的一曲歌声 吸引,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她像是堕入凡间的仙子。只是那时自己十分嫌弃她是青楼女子的身份,倘若那时哪怕她是一个乡野村户家女子,自己便愿意接纳她。 歌声由远至近,紧接着一个遮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怀中抱着琵琶飘然走了进来。 赵佐桓从来不是个克制情愫之人,立即就被眼前这个边唱边弹的歌姬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女。 “咳咳—”伊汘胧故意轻咳了一声,赵佐桓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陛下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伊汘胧柔柔嗔嗔的声音,故带一丝醋意。 赵佐桓清俊的脸上,挤出一丝笑,伸臂一览,将伊汘胧的香肩揽住,笑看着伊汘胧,“怎么,学会吃醋了?” 伊汘胧秀眉微颦,哀怨道:“臣妾岂敢,反正陛下从来都不是只属于臣妾一人的,那有什么吃醋的资格啊!臣妾也知花无百日红,红颜未老恩先断的道理。” 赵佐桓听了,非但没有恼怒,相反十分开心的样子,“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了?” 伊汘胧将脸侧向一边,柔柔糯糯道:“臣妾那里敢,反正得过且过吧,陛下若有一日倦了臣妾,最好赐臣妾一条白绫吊死算了,也省得悲伤。” 赵佐桓笑了起来,当着众 人的面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宠溺道:“你这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怎么竟往凄凄惨惨的那面去想,你就不能想着跟朕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吗?” “臣妾不敢想,没有奢望也就没有失望。” 长公主连忙陪笑道:“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说到那上面去了,怪我怪我,不该让歌姬献唱,倒惹得陛下跟悯嫔不悦了。”说着,一扬手示意歌姬停下。 遮着面纱的少女略一愣,停了下来,眸子里明显带着几分失落,正准备退下时,伊汘胧却开口道:“埃,怎么停了,这么好听的歌曲,唱到一半不唱岂不可惜。莫说陛下没有听够,我都没有听够呢,陛下若是喜欢,不妨带进宫里去。” 赵佐桓哼笑道:“又在说醋话,你当真以为朕见一个爱一个的吗?” “臣妾是觉得真的唱的挺好,没有听够。” “那朕唱给你听,如何?” 赵瑾煜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打情骂俏,心像针扎一般疼,紧紧握着酒杯的手险些将酒杯捏碎在手中。 “本王也觉得唱的不错,再来一曲吧!你还会唱什么?” “婢子还会唱青州小调。”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声音十分的动听。 “陛下可要在听一曲?”赵瑾煜侧目问了一句。 “皇叔想听,便唱吧。” 第四十二章 凤求凰 赵瑾煜微勾了勾唇角,作出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那便在唱一曲吧。”其实他心里烦躁的很,根本无心听唱。 “是!”歌姬福了一礼,抱着琵琶准备开唱。 “不如把面纱取了,也好看清佳人面容。”伊汘胧微笑着开口道,毕竟她心中并没有真的吃醋,甚至希望赵佐桓沉迷女色。 歌姬微一愕,抬眸飘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冲她微点下头。歌姬伸出纤手将脸上的薄纱摘了下来。 随着面纱揭开,众人看清了歌姬的面容。长相很清丽,楚楚动人,果然是个美人儿。乍看之下,颇有几分悯嫔的神韵,想必长公主是特意花了心思挑选的。 “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歌姬弹着琵琶唱了一首温庭筠的《南歌子》。 嗓音婉转悦耳,更胜过先前吟唱的那支曲子。 赵瑾煜目不转睛的盯着歌姬,短短一支曲子拍手叫了三次好,仿佛真的听到妙处一般,实则根本没有留心听歌姬唱的内容。 赵佐桓清俊的脸庞略带一丝惊疑,端着酒杯的手半响没动,“皇叔是欣赏曲子,还是欣赏佳人?” “……佳人, 曲子都甚好。”赵瑾煜冠玉般的面上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心却像油煎一样难受。 伊汘胧淡笑一声,“《南歌子》寓意女子嫁给心上人的决心,臣妾也觉得甚好。” 赵佐桓看了赵瑾煜一眼,又看了一眼歌姬,似笑非笑道:“皇叔既然觉得甚好,那今晚就让她服侍皇叔。朕做主了,将这个美人赏给皇叔。” 赵瑾煜愕住了,嘴角微抽搐,讪笑道:“长公主府上的歌姬,臣怎好夺人之美。” 长公主也一囧,万没有想到为皇帝精心准备的美人,就这么轻易赏给了燕王,但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一个歌姬而已,燕王既然喜欢,那就赠与你了。” 赵瑾煜心中苦笑不已,他那里是真的看上这个歌姬,不过是借机宣泄心中对伊汘胧的幽愤而已。 “臣……”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视了赵瑾煜一眼,略带一丝调侃,“燕王殿下这般好艳福,三喜临门,真是羡煞旁人。” 她原本以为赵佐桓会将歌姬诏进宫中,却没有想到居然赏给了赵瑾煜。不过,眼下她可不想跟赵瑾煜有任何牵连。 赵瑾煜听了,心中莫名一痛,推辞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臣多谢陛下美意!” 赵佐桓朗笑了两声,清逸深邃的眸子中透出一丝阴鸷的光,“给美人儿赐坐。”说着,一扬手示意歌姬坐到赵瑾煜的身边。 “奴婢谢恩。”歌姬面漏一丝怯懦,袅袅娜娜的走到燕王的身旁落座。 “你可要好好侍奉燕王,若侍奉的好,朕便赏你一个燕王侧妃的名份。” “奴婢遵命。”歌姬欣喜若狂,眉眼含情的拎起酒壶给燕王斟酒,“殿下请饮一杯。” 赵瑾煜眉宇微拧,就势接过了酒杯,冲着赵佐桓拱手敬礼,“臣先干为敬。”言毕,一扬脖子将酒饮了。 长公主也满面含笑的端起酒杯,一一敬酒。 赵佐桓满意的笑了起来,对敬酒者,来者不拒,“悯嫔的歌喉也相当不错,不如也吟唱一首来助兴。” 伊汘胧面含一丝浅笑,微微福身,“臣妾遵旨。”说完,缓缓站立起身,走到琴台,一撩裙袂婉婉落座。 调琴弦,试琴音,动作一气呵成。 而后玉指在琴弦上波动,发出一连串动听悠扬的韵律。一看就是对琴的造诣十分娴熟,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绝对弹不出这样的韵律。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 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伊汘胧自弹自唱了一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琴音悠扬清婉,歌声却略带几丝忧伤。 赵佐桓有些吃惊,目光深沉的凝视着伊汘胧。 赵瑾煜听着不由的又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须臾,一曲完毕。 “悯嫔娘娘真是才艺无双,好歌喉,好琴艺。”在座的人纷纷鼓掌,彻底的碾压了歌姬的风头。 “大历朝怕是找不出像悯嫔娘娘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 众人嘴上恭维着,心中也着实吃惊。虽说悯嫔是伎子出身,却丝毫不带风尘味,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分明像是名门贵女。甚至名门贵女都达不到她这种博学多才的境地。 赵佐桓情不自禁的站立起身,缓缓的走到伊汘胧的身边,赞赏道:“好一曲凤求凰!” “臣妾雕虫小技,还望陛下不嫌弃才好。” 赵佐桓宠溺一笑,伸手拉着伊汘胧的手,略感伤道:“想不到胧儿琴艺如此非凡,着实让朕吃惊,倒让朕回想起一个故人。” “哼!怕是又回想起荣馨了吧!没错,我 就是刻意模仿的荣馨。”伊汘胧心中腹诽着,脸上却是一副温婉卑谦的神情,“不知陛下想起哪位故人?”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来,今日不醉不归。”赵佐桓说着,挽着她的手又走回席台。 几人又开始饮酒庆贺,连长公主也忍不住一展歌喉,献唱了一曲。 宴席一直闹腾到了临近傍晚,众人都有些醉了。席间赵瑾煜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散场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赵佐桓也有了七分醉意,临走前命歌姬将赵瑾煜扶回卧房,方才起驾回宫。 歌姬也是个有心机的,面对皇帝的许诺,自然使出浑身的解数侍候,各种风情抚媚。 只是可惜,赵瑾煜醉的的太厉害。面对温香软玉在怀,无动于衷。 —— 话开两头,在回宫的路上,赵佐桓枕在伊汘胧的膝上昏昏欲睡。 伊汘胧低头注视着赵佐桓的脸庞,心中竟陷入迷朦。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他的五官轮廓极好看,棱角分明,俊逸逼人。 倘若没有前世那一遭,想必她又该是爱极了他的。 “馨儿……”赵佐桓梦呓般唤了一声,伊汘胧心一颤,回过神来,唇角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第四十三章 馨儿还是曦儿 他可以对天下人无情,却唯独对荣馨柔情。即便她逝世这么多年,他依然牵肠挂肚。 这让伊汘胧心中唏嘘不已,眼泪默默氤氲了眼眶。 “曦儿……”赵佐桓微睁眼眸,迷离的看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口齿不清的呓语着。 “曦馨儿……” 伊汘胧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是在唤馨儿?还是曦一三七儿?”馨字和曦字音相近,她听不清他到底唤的是谁。 赵佐桓带着醉意一笑,裹住她的脖颈儿,猛的攫住了她的樱唇。 “唔!陛下,不行,这是銮车……”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困住。 半柱香的时辰,銮车终于回到了皇宫。 伊汘胧几欲陷入昏厥。赵佐桓反而酒醒了几分,看着就快要散架的人儿,赵佐桓用大氅将她裹住抱下了銮车,径直走进了毓舒宫。 伊汘胧脸颊醉红如熟虾,虚软无力的窝在他怀中。 “唔唔唔——”刚一踏进毓舒宫,伊汘胧耳边就传来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伊汘胧听见哭声,浑身一颤,惊醒神了,“臣妾好像听见四皇子的哭声。” 赵佐桓也一怔,蹙眉道:“朕怎么没听见。” 伊汘胧急了,挣扎着落了 地,四下巡视,“臣妾真的听见哭声。” “庆枝,夏末。” 宫里半响不见庆枝等人出来迎接,伊汘胧心中更加惊疑不已。 正困惑着,毓舒宫的小太监来喜,匆匆奔了出来,“奴才叩见陛下,叩见悯主子。” “庆枝和夏末人呢?” 来喜跪在地上,焦急道:“悯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庆枝姐姐和夏末姐姐全被带去了太后宫中。” 赵佐桓和伊汘胧闻听,面漏不解,“为何啊?” “奴才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太后最喜爱的波斯猫被四皇子毒死了。” “什么?被四皇子毒死,这怎么可能!”伊汘胧脚下打了跄踉,险些惊晕过去。 赵佐桓疑声道:“那管庆枝夏末什么事?怎么会把她们带走了?” 来喜忧声道:“今儿个下午,太后的波斯猫跑了出来。被四皇子撞见了,于是就给猫投喂了一块儿饼,猫吃了饼后当场被毒死。这毒饼是庆枝给四皇子送去的。” 伊汘胧听了浑身只打哆嗦,颤声道:“那四皇子呢?四皇子怎样了?” “四皇子只是受了惊吓,幸而没来得及吃毒饼。” 赵佐桓的脸色立时阴沉的可怕,厉声道:“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 宫中投毒,朕要彻查此事。” “陛下,饼是臣妾命庆枝送去给四皇子的,臣妾不可能在饼中下毒,庆枝也绝不可能下毒。” 赵佐桓见伊汘胧脸上煞白,伸臂将她揽在怀中,“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伊汘胧有些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 “摆驾康宁宫。” “是。” 赵佐桓和伊汘胧匆匆上了龙撵,赶往康宁宫。 龙撵刚转出毓舒宫,就见暗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 伊汘胧打眼一看,正是四皇子,泣声喊道:“元熙。” 四皇子扭身看着伊汘胧,眼神中充满惊恐,显然被吓坏了。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悯娘娘。” 赵佐桓上下打量四皇子一眼,语气中略带一丝关怀,“小安子,送四皇子去珍太妃宫中,劳珍太妃照料几日。” 小安子上前恭一礼,“奴才遵旨。” “四皇子,跟奴才走吧!” 四皇子怯怯不安的看着伊汘胧,“儿臣想跟悯娘娘待在一块儿。” 伊汘胧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柔声安慰道:“元熙,你先去珍太妃哪里,珍太妃会好好保护你的。” 对于珍太妃,伊汘胧是放心的。她是赵佐桓的亲姨母,太后的亲妹妹, 是一个极温和慈祥,与世无争的人。 四皇子依依不舍的看着伊汘胧,又慑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在迟疑,只好跟着小安子走了。 须臾,龙撵抵达康宁宫。 “陛下驾到,悯嫔娘娘驾到。” 不等通禀声落地,赵佐桓跟伊汘胧已经急步下了龙撵。 康宁宫内,灯火通明。兰贵妃,淑妃,宸妃,辛婕妤等人,齐聚在花厅内。 太后扶额倚在红木凤榻上,正哀伤垂泪。这只波斯猫太后足足养了八年,极通人性,几乎是太后的心头肉。 眼下被人毒死,可想而知,太后的心境。 庆枝,夏末此时奄奄一息的爬在地上,显然已经用过刑了。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陛下。” 众人礼毕。 太后怨怼的看着伊汘胧,见她面色醉红,一身酒气,更加火冒三丈,愤声道:“悯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手底下的人在宫中投毒,欲毒害皇子,你可知罪?” 伊汘胧犀利的目光看着遍体鳞伤的庆枝和夏末,“当真是你们投的毒吗?” 庆枝,夏末两人气息奄奄,手指粗肿欲断,显然遭受了拶刑,两人哀泣不已,“悯主子明察,即便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 敢有毒害四皇子的心,奴婢们冤枉啊!” 伊汘胧知道被人设计陷害了,但眼下证据确凿,只得冲太后跪了下来,“请太后明察,此事绝不可能是她们二人所为。” 太后气急败坏的将一个纸包丢到了伊汘胧面前,“那就是你所为了,这是在你的毓舒宫搜出来的。太医已经验过了,是鹤顶红剧毒。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来人,给悯嫔上拶刑。” 行刑的嬷嬷拿着竹拶走上前来,“悯嫔娘娘得罪了。” “大胆,没有朕的命令,谁敢动刑!” “皇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她?”见皇帝也一身酒气,衣衫凌乱,太后更加生气。 赵佐桓浓重的眉宇拧成一团,“母后,悯嫔今日都跟儿子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她所为。” “毒药是在她宫中搜出来的,她根本就是刺客,图谋不轨啊!” “那也不能认定就是悯嫔所为,也有可能是遭人诬陷。” 纳兰梓若冷冷一笑,道:“陛下,即便悯嫔是遭人诬陷的,那这个怎么解释?” 纳兰梓若说着,命人将一根碧玉簪呈了上来。 伊汘胧一看,正是自己那根淬了剧毒的碧玉簪,心中“咯噔”一下,后脊窜起一股寒流。 第四十四章 打蛇顺杆上 纳兰梓若睥睨着伊汘胧,面露一丝阴狠,“悯嫔,你可识得此物?” 伊汘胧身子一颤,虚软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识得。” “此簪可是你的?” 伊汘胧眼角瞟了一眼脸色如霜的赵佐桓,知道抵赖不了,“是嫔妾的。” 见她承认了,纳兰梓若更加盛气凌人,“太后,陛下请看。”说着,一按簪头,只见一根乌黑的针钉从里面弹了出来。 太后见了,大惊失色,“这簪子居然暗含机关。” 纳兰梓若得意一哼,道:“何止是机关,这针钉淬了剧毒,可杀人于无形。悯嫔将此物带进宫中,可见居心叵测,意图行刺陛下。” “啊!”众人纷纷掩口惊呼。 桂嫔故装惊恐道:“天啊,真是太可怕了,幸好贵妃娘娘识破了,不然可真要酿成大祸。” 辛婕妤也道:“想不到悯嫔居然有此祸心,敢私携暗器进宫,想想都让人后怕。” 太后听完倒抽一口冷气,疾言厉色道:“悯嫔,你还有什么话说?哀家一直以为你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想不到居然如此蛇蝎心肠。” 纳兰梓若琼鼻冷敕一声,道:“启禀太后,悯嫔可不止这一项罪名,还犯有欺君之罪。想必大家都不知道吧,悯嫔根本不是长公主府上的伎子。而是来自江都一家青楼的妓女,是燕王将她带进 京师的。” 轰—— 众人更是惊掉下巴。 太后圆睁凤目,猛的从卧榻上站立起身,“什么?青楼?” “天啊!悯嫔居然是烟花女子,身上可千万别带有什么肮脏的病。” “此事若传扬出去,被天下的百姓知晓,将置皇家的颜面于何地,置陛下的颜面何存!” 宸妃哼笑一声,道:“如此说来,燕王岂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淑妃神情凝重道:“此事尚有不明之处,唯恐冤了悯嫔和燕王。毕竟燕王是皇亲国戚,关乎皇家名声,旁人不知晓其中的内幕!怕是会传出不中听的闲话来,陛下还是彻查清楚再下决断。” 淑妃的话看似为悯嫔帮腔,实则正中要害。淑妃深知,燕王才是皇帝的心病。只有将伊汘胧跟赵瑾煜绑死在一起,才能真的让皇帝震怒。 纳兰梓若俯身一拜,唳声道:“悯嫔毒害皇子,私携暗器,包藏祸心,欺君罔上,臣妾主张立即处死。”相较于淑妃,纳兰梓若的城府还是略逊一筹,又或者说她只想伊汘胧死。 “请陛下处死悯嫔。”桂嫔,辛婕妤等人纷纷附和。 伊汘胧心乱如麻,痪坐在地,垂首闭目。 自己真是太大意,太复仇心切了,不该一进宫就跟纳兰梓若敌对。这么多罪名,那怕落实一条,都是死罪。 端坐在锦榻上的赵佐 桓,神情阴唳的可怕,让人不敢逼视。 悯嫔的来历,他早就知晓了。簪子里的秘密,他也早就知晓了,未免泄漏此事,还将修复簪子的工匠秘密处决了。想不到兰贵妃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将这些事全部翻了出来。足见她在宫中的势力。 只是眼下这么多罪证指向悯嫔,他却也不好包庇。尤其是扯出了赵瑾煜,他更要打蛇顺杆儿上,哪怕不能置燕王于死地,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震慑住他。 “悯嫔,这些可是真的?”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认命的冷嘲,索性沉默不语。 赵佐桓缓缓起身,伸手勾起伊汘胧的下颌,阴鸷深邃的眼眸逼视着她,“告诉朕,是不是真的?还是背后有人逼迫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若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朕可以不杀你。”言下之意,是暗示她将此事转移到赵瑾煜头上。 “没有人逼迫臣妾。” 赵佐桓闻言,眉梢打个抽搐,一股酸意袭上心头,“朕不信你一个弱女子有此能耐,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幕后之人。”说着,赵佐桓的大手猛的卡紧,只要稍稍加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纳兰梓若见状,心中终于散出一股恶气,“证据确凿,陛下还等什么……” “住口,朕用的着你来指点。”赵佐桓厉呵一声,将纳兰梓若吓的打个哆嗦 ,慌忙住了口。 “说!” “咳咳——呃呃—”伊汘胧只觉胃部只犯恶心,连着干呕几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悯嫔!” 辛婕妤道:“陛下,悯嫔晕过去了,可要用冷水浇醒?” 宸妃冷笑道:“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心虚。” 太后见状,深吸一口气,凝眉道:“悯嫔莫不是有孕了吧!” “来人,去传太医。” “是!”宫人应声后,急忙去传太医。 纳兰梓若等人,更是心提到嗓子眼。心中暗自祈祷,悯嫔可千万别是有孕了。 赵佐桓看着昏厥在脚下的伊汘胧,眉宇蹙的更紧。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安放到了偏殿暖阁。同时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窜升上来,他并不想让她有孕。 少顷,太医到了。 果不其然,太医号完脉后确诊,悯嫔真的有孕了。只是刚有孕不久,脉象极弱。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在宫外那次怀上的,赵佐桓对此心里很清楚。因为他每次宠幸完悯嫔,就命人将避子药偷偷投放到她的饮食中,避免她有孕。 只有在宫外那次,悯嫔是没有服过避子药,这更让赵佐桓心中像扎了一根刺般难受。 因为,悯嫔跟燕王一起在宫外呆了两天,他虽不至于就此认定燕王跟悯嫔有染。但他心里还是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尤其是,悯嫔本就是 燕王的人。 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作为一个帝王,他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妃子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忠。在他心中,‘戴绿帽’远比要‘刺杀他’的性质要严重得多。 悯嫔有孕一事,像是热油里添了一瓢水,令整个后宫炸开锅一般。 太后捻着佛珠,长吁短叹,“真是造孽,悯嫔偏生这个时候怀上龙胎。” 纳兰梓若更是气恨的红了眼眸,心中如压一块儿烧红的石块,心急火燎的道:“太后,悯嫔如此罪大恶极,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天子犯法如庶民同罪,若是不追究悯嫔的罪行,岂非置大历朝的国法如虚设。” 宸妃冷嘲一笑,揶揄道:“悯嫔现在怀着龙胎,总不能连龙胎一块儿处死吧!再说,此事尚有诸多疑点,贵妃娘娘这么着急处置悯嫔,倒让人觉得此事更加扑朔迷离。前些日子,悯嫔遇刺,刺客至今未曾落网,很难讲是不是有人设套欲置悯嫔于死地呢!” 能够利用悯嫔,打击兰贵妃。对于淑妃,宸妃来说,利益更大,能够挑拨她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纳兰梓若被捅中心事,玉面瞬间一沉,厉声道:“宸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宸妃戏虐一笑,“哟!臣妾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贵妃娘娘何必大动肝火,恼羞成怒呢。” 第四十五章 禁足 桂嫔急忙开腔给兰贵妃解围,“贵妃娘娘身为贵妃,摄六宫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尤其是关乎陛下的安危,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任一个。更何况,悯嫔私携暗器,毒害皇子,欺君罔上的罪行证据确凿。” 宸妃自然是不把桂嫔放在眼里,冷叽道:“国法不外乎人情,在者说,宫中栽赃嫁祸的事,也不是一三七没有。好歹也要等悯嫔诞下龙胎,在做抉择。” 淑妃暗中查看赵佐桓的神情,见他脸色铁青,眉宇颦成一团,显然动了气。可即便如此,却仍守坐在悯嫔的床头,足见悯嫔在他心中的地位。 淑妃心中微微泛酸,脸色却十分的和悦,“陛下,即便悯嫔罪不可恕,肚子里怀的终究是龙胎。看在龙胎的份上,还是从轻发落吧。” 纳兰梓若听了,只气的恨不能撕碎她们两姐妹的嘴,立即反驳道:“照你们这么说,人人都可以不守国法宫规。长此以往,怎能令天下臣民信服。还请陛下不要徇私。” 赵佐桓冷唇紧抿,阴鸷的眼神扫了纳兰梓若一眼,“此事尚有疑点,传朕旨意,悯嫔禁足毓舒宫。待朕查明真相,自会发落。悯嫔禁足期间,任何人不许私自踏进毓舒宫,更不准审讯毓舒宫的每一个宫人。” “陛下!”纳兰梓若万分不甘的 唤了一声。 “夜深了,都散了吧!来人,将悯嫔送回毓舒宫,庆枝和夏末也回去吧!”赵佐桓说着,一撩袍袖,站立起身。 纳兰梓若又将期盼的眼光看向太后,“太后……” 太后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就按皇帝的意思办吧!先将悯嫔禁足,待她产下龙胎再说。” 赵佐桓抱手恭了一礼,道:“母后早点休息,儿子先行告退!” “皇帝也要保重龙体,切勿太过操劳,毕竟朝政上的事才是大事!”言下之意,暗示皇帝不要纵欲过度。 “臣妾恭送陛下!” 眼看一场‘好戏’,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草草收场了,众人心里都难免不甘。将悯嫔禁足,这哪里是处罚,分明是在保护她嘛!偏袒悯嫔偏袒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乍舌。 纳兰梓若只气的浑身发颤,尖利的指甲生生将自己的臂弯掐出血来。万万没有想到,几条重罪都不能将伊汘胧除掉,这心血算是白费了。 “贱人,贱人,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本宫此生与你不共戴天!”纳兰梓若气恨难耐的回到未央宫,立即给叔父纳兰升亲笔写了一封密函。命他煽动朝臣,迫使皇帝严惩悯嫔,密函连夜被送出宫去了。 淑妃,宸妃自不必说,嫉恨悯嫔的同时,更加嫉恨兰 贵妃。要知道兰贵妃诞下五皇子,对她们姐妹来讲,远比悯嫔带来的威胁更大。 翌日。 不过一夜间,悯嫔毒害皇子,私携毒器被禁足的事,像是长了翅膀般,传遍朝野上下。当然宣肆最凶的,便是她的身份。 原本伎子的身份就够低贱了,青楼妓·女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各种难听的话传的沸沸扬扬,更甚者将悯嫔比喻成赵飞燕,说她最擅床帏秘术。就是凭着秘术承宠,惑乱君心。 一时间,一帮大臣纷纷上书,奏请皇帝洁身自好,诛杀妖妃,还后宫一片清净。 赵佐桓原本不想理会这帮大臣,谁知事情却愈演愈烈。以李尚书为首的几个文臣,跪在太晨宫的殿前,请求严惩悯嫔,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后宫有兰贵妃等人紧咬不放,前朝又有这些大臣推波助澜,软硬兼施逼迫赵佐桓诛杀悯嫔。这让赵佐桓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已经连续摆朝三日了。 伊汘胧虽然被禁足,却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眼下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几日,伊汘胧妊娠反应很大,呕吐的厉害。只是与前世不同,对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有一丝将为人母的喜悦。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的通禀声,一袭明 黄九龙袍服的赵佐桓,一脸凝重的踏进毓舒宫。 “臣妾参见陛下!”伊汘胧叠腰行了个宫礼,神情凄楚。 赵佐桓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眼脸浮肿,憔悴不已,不由得心中一痛,“几日不见,怎么搞成这样了?” 伊汘胧低头不语,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欲说还休,楚楚可怜的样子。 “有没有想好怎么跟朕解释?”赵佐桓故作出一脸阴沉的神情,一撩后襟在卧榻上坐了下来。 伊汘胧走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赵佐桓脚下,“臣妾罪该万死,令陛下蒙羞,求陛下处死臣妾吧!” “那你是打算默认了?” 伊汘胧的眼泪珍珠般一串串滑落,“臣妾无话可说,命运生来由天不由人。” 赵佐桓静静的凝视着她,沉吟几秒,道:“朕想听你说说你跟燕王之间的事!” 伊汘胧猛的抬眸看着赵佐桓,泣声道:“陛下是怀疑臣妾跟燕王……” “不是怀疑,朕是要听你亲口说!”赵佐桓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神情阴晴不定。 伊汘胧垂目沉思,想必赵佐桓已经都知道了,她在矢口否认,更会激怒他。 “臣妾是出身青楼,但臣妾绝对是清白之身!” 赵佐桓眼眸一沉,将茶杯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这个朕知道!” “臣 妾是在当选花魁的那晚,被燕王花重金买去了。” 赵佐桓平息一口气,撮了下牙花,“然后呢?” 伊汘胧怯怯的看着赵佐桓,悲戚道:“臣妾随着燕王来到京师,后面的事,陛下都已经知道了。” “还有呢?” “没有了。” 赵佐桓阴鸷的眸子犀利的盯着伊汘胧,心中升腾一股怒火,“那根毒簪,是不是燕王交给你的?让你行刺朕?” 伊汘胧心中咯噔一声,脑海嗡嗡作响,“不是的,燕王从来没有给过臣妾任何东西,更没有命臣妾做任何事。” “那就是你想刺杀朕?” “不是的,臣妾出身烟花之地,却又不甘被人玷污。燕王买走臣妾时,臣妾原想着用那根毒簪寻死。谁知,燕王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对臣妾有一丝不轨……” 赵佐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酸意也越来越重,冷笑道:“哼!你很欣赏燕王是吧?” 伊汘胧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心突突直跳,呆呆的注视着赵佐桓,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跟燕王在宫外两日,难道没有发生些什么暧昧?” 伊汘胧大惊失色,小脸煞白,“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 “你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不是朕的骨肉?”赵佐桓醋意难消,脱口说出了憋在心中的疑问。 第四十六章 自残 “陛下是在怀疑臣妾不忠?” 赵佐桓被醋火冲晕了头,冷叽道:“你一个青楼伎女,燕王居然肯舍命救你,这说明什么?你真当朕昏庸无知吗?” “噼啪——”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呵呵— —”伊汘胧痴愣数秒后,兀自失声笑了起来,缓缓站立起身。 赵佐桓有些惊愕的看着她,倘若别的妃子,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的屁滚尿流,该声泪俱下的磕头求饶,她却笑着站了起来。 伊汘胧冲他凄美一笑,眼泪扑簌簌的滑落,哀怨凄凉的道:“陛下说的对,臣妾一个伎女何德何能,怎配做陛下的宠妃。想必宫中的女子,都恨毒了臣妾,个个巴不得臣妾死。 也对,宫中所有妃嫔当中,数臣妾出身最低微卑贱。没有兰贵妃那么强大的靠山,也没有淑妃那么高的出身。便是受了屈,被人诬陷,也没有人会为我出头。如今她们离间的目的达到了,连陛下也不护着臣妾了。臣妾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还有什么好期盼的。不如就此死了罢了……” 言毕,伊汘胧猛的取下发髻上的长簪,用尽全力朝自己脖颈儿扎去。 赵佐桓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跟前,伸手去夺她手中长簪。却还是迟了一秒,长簪扎进伊汘胧的脖子,血溅了出来。所幸他拦的及时,簪子没有整根穿透。 “悯嫔……”赵佐桓死死攥住她的手,阻止她在 用力。 伊汘胧身躯一软,倒在了赵佐桓怀中。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她雪白的衣领,伊汘胧翁动着干白的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赵佐桓紧紧捂住她脖颈儿的血洞,焦声大喊了起来,“快去传太医,把所有太医都传来。” “奴才这就去!”殿外小安子听见喊声,知道出事了,来不及进屋查看,便匆匆赶去传唤太医。 “你怎么这么傻,朕不准你死,你听到了吗?”赵佐桓腾出一只手臂让她枕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伤口,满脸的心疼焦急。 悯嫔看似柔软,实则性子极刚烈,赵佐桓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从前他根本不吃这一套,也最烦寻死腻活的女人。若是碰上这种自戕的妃嫔,他甚者会主动出手送自戕者上西天。 可偏生栽在她手里,被她捏住软肋!因为她太像‘她’了,他不想失去第二次,他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套住了。 少顷,一批批的太医背着药箱急色匆匆的赶来。 “微臣参见……” “别废话了,快救治悯嫔,务必要救活悯嫔!救不活悯嫔,你们全部陪葬。” 太医吓的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类似的话太医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们也最怕被传来毓舒宫,偏生毓舒宫的主儿是三天两头的不是伤了就是病了。 “请陛下先避让一下,先将悯嫔娘娘转移到榻上。” 不等太医说完,赵佐桓打横抱起悯嫔,几步就移到了一旁 的床榻上。 太医紧张的大气不敢喘,急忙拿出止血白药。为伊汘胧止血,上药,清洁,包扎,熬药。 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稳住了伤情,太医们个个紧张的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启禀陛下,悯嫔娘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要每日按时换药服药,伤口不溃烂,能醒过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娘娘伤到了喉咙,暂时会失声。” “那胎儿呢?”赵佐桓一直守在伊汘胧身边,一步不敢离开。 两个太医互望一眼,神色不安的道:“悯嫔娘娘失血过多,加上旧疾未愈,气血两亏,实在不利于养胎。怕是产下龙胎,龙胎也……”说了一半,太医不敢在说下去了。 赵佐桓神色阴冷到了极点,“极力保住龙胎,更要保住悯嫔。” “微臣遵旨。” 床榻上的伊汘胧昏迷不醒,脖颈儿上缠着一层层的白帛,脸色苍白如纸。看的赵佐桓心都揪起来了,他知道她是清白之身。初次宠幸她时,他便知道她是完封之身,自己又何必纠结她的出身。 她命运坎坷,在那种环境下成长。必然遭受了无数非人虐待,难免会有轻生的念头。自己更要多给她些怜惜,让她依恋自己才对。 “胧儿,朕不准你死,朕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你,朕就是你的靠山。” 夜间,已经月上柳梢了,赵佐桓仍守在伊汘胧的身边。 悯嫔没有醒过来,太医们也都候在花厅不敢 离开,随时准备着。毓舒宫彻夜通明,赵佐桓守了一夜。 翌日。 天还没有亮透,李尚书又带领几个言官大臣跪在了太晨宫的殿前,个个将弹劾悯嫔的奏折顶在头上,义正言辞的高声宣读悯嫔的罪行。 “陛下驾到!” 赵佐桓顶着一脸倦容,缓缓走到几人跟前。 几个官员见陛下亲自来面见他们了,以为是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了,个个面漏喜色。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赵佐桓嘴里淡淡说了一声。 李尚书一脸忠肝义胆,大义无私的神情,慷慨激昂道:“启奏陛下,悯嫔意图毒害皇子,私携暗器,居心叵测。更妖媚惑主,欺君罔上,实在罪大恶极。奏请陛下诛佞妃,以正后宫之风。” “奏请陛下诛佞妃,以正后宫之风。”其余几个官员也纷纷符合。 赵佐桓勾唇冷冽一笑,“爱卿们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有尔等卿家如此这般为朕分忧,朕真是感动至极。” 李尚书当真以为陛下在赞赏他们,义正言辞道:“臣等身为臣子,理应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悯嫔此等佞妃,堪比妲己,褒姒。若不诛杀,定会祸国殃民,危及江山社稷。” 赵佐桓脸色一沉,阴唳道:“你是在暗讽朕是纣王,周幽王吗?还是在诅咒朕的江山要易主?”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效仿唐朝魏征,敢于向唐太宗谏言。唐太宗是明君, 自然不会怪罪敢谏言的官员。” 赵佐桓阴测测一笑,“你的意思是,朕不是个明君喽?” “微臣不敢!”李尚书心猛的一惊,急忙伏地磕头。 赵佐桓眼眸一沉,上前一脚将李尚书踹倒在地,“混帐东西,黄河一带发水灾,几万百姓流离失所,不见你纳策赈灾。西戎国屡犯我朝边境,掠走无数百姓牛羊,不见你纳策献计。朝中官员贪污风气日嚣,不见你谏言纳策。朝政那么多大事要事,不见尔等有所作为,倒为朕的后宫操碎了心。”说着,又狠踢了好几脚泄愤,只踢的李尚书哀嚎连连。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赵佐桓虽不滥杀,却也绝不是柔善之辈,碰上心情不悦时,将触他霉头的官员分分钟抄家灭门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请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其余几个官员吓的将头磕在地上,不敢直腰。 “来人,李成斯忤逆犯上,有逼宫之嫌。即日起,革去礼部尚书一职,重打五十大板拖出宫去。” “是!”立即过来四个金甲侍卫,上前将李尚书的官服扒下,按在地上,噼里啪啦开打。 “陛下饶命,臣再也不敢了……”李尚书吓的魂飞魄散,前来太晨宫谏言,哪里是他自己的本意,不过是受了纳兰升的指使罢了。现在惹得龙颜大怒,丢了官,连肠子都悔青了。 赵佐桓怒不可遏,“其余人各打五十大板,谁敢在来太晨宫跪着,一律处死。” 第四十七章 流言蜚语 赵佐桓发了大火,罢免了李尚书,其余几个言官也都挨了板子。朝中官员在不敢过来太晨宫上柬了。 不过,这并不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很快悯嫔畏罪自戕,陛下彻夜守护的事又传了出来。 前朝,后宫,甚者民间都传的沸沸扬扬,流言蜚语四起。无非就是说悯嫔狐媚惑君,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等一三七等。大有一种不处死悯嫔,他就是昏君,大历朝就会亡国一般。 起先赵佐桓还能置之不理,可流言越传越离谱,大牢里已经关押了几十个造谣生事者了,可流言还是没能止住。 而伊汘胧经过几日的救治,人虽然活过来了。可情况却不容乐观,每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偶尔醒来,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又不肯配合太医的治疗,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命悬一线。 这些日子,赵佐桓的心情极差,焦虑万分,每日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导致身边侍候的宫人,个个提心吊胆,人人自危。 “胧儿,乖乖喝一口药,就喝一口,朕……求你了!”床榻前,赵佐桓端着药碗,脸庞憔悴不已,胡茬肆虐,深邃的眼眸中溢满痛心和无奈。 他的一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对一个 女子束手无策。 卧榻上的伊汘胧对他的柔情没有丝毫反应,脸色青灰,干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昔日绝美亦妖,灿若星辰的双目,此时涣散无光,有种即将油尽灯枯的感觉。 赵佐桓越是在意,越是痛心。她越是折磨自己,通过折磨自己而折磨赵佐桓。 “胧儿,不要这样好吗?”赵佐桓搁下药碗,伸手轻拂她的脸颊,说着话眼眶就泛红了,眸子中有点点水雾弥漫。 赵佐桓居然落泪了! 伊汘胧心中狂笑不已,这报复的快意,真是痛快极了。哪怕自己的身体受了这么惨痛的代价,她还是觉得很值。 “你到底要折磨朕折磨到什么时候?要朕怎么做你才满意?朕说了,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什么出身!无论你做了什么!朕都可以统统不在乎,朕只要你好起来,只有你留在朕的身边。” 哪怕赵佐桓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么低声下气了,回应他的只有死气沉沉的冷默。他可是皇帝,大历朝至高无上的男人。居然向一个妃子低头,传出去只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你到底长心了没有?一定要看朕这么痛苦你才满意吗?”赵佐桓眉宇拧成一个疙瘩,鬓角青筋爆凸,胸腔剧烈的 起伏着。 “你给朕起来喝药!”赵佐桓终于还是怒了,手臂穿过她的脖子,强行将她从榻上扳了起来。 “咳咳— —” 伊汘胧虚弱的咳了两声,嘴里咳出了血沫,伤口处的白帛如开出一朵红花,血又渗了出来。 赵佐桓见了,吓的不敢再动,将她轻轻环在怀中,薄唇轻颤了起来, “不要这样好吗?要朕拿你怎么办才好……” 寝阁外的小安子,看见陛下这几日的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掉下来。低声喊了两声,“陛下,陛下!” “何事?可是又有大臣无事生非?”赵佐桓此时集了一肚子怨火,看哪个不开眼的官员敢往枪口上撞。 “陛下,奴才有事要奏。”小安子声音虽低,却很急的样子。 赵佐桓将伊汘胧放回原位,稳了稳心绪,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陛下,悯嫔娘娘这样子熬下去不是办法。奴才倒有个法子,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法子?” 小安子伮了伮嘴,道:“悯嫔娘娘好像很喜欢四皇子,莫不如将四皇子接过来……” “什么?”赵佐桓听了,眸子猛的一睁,犀利的看着小安子。 小安子以为自己说错话,吓的赶紧跪了地,“陛下息怒 ,奴才该死。” 赵佐桓诈尸一般激动了起来,醍醐灌顶,“对呀,悯嫔是极喜欢四皇子。小安子,事不宜迟,你快去珍太妃宫中,把四皇子接过来。” 小安子闻言,惴惴不安的心稳住了,“奴才遵旨。”言毕,起身一溜烟的接四皇子去了。 须臾!四皇子被接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四皇子小小的身躯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 四皇子行完礼,紧张的站在原地。仿佛站在他跟前的不是父亲,而是一尊无所不能的天神。晶亮清透的眼神里透着对父亲的无限敬畏和崇拜,年仅四岁的年纪,却乖顺的可怕,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顽劣。 “知道让你来的目的吗?” “儿臣知道,安公公在路上已经给儿臣讲过了,儿臣定会劝悯娘娘服药,绝不让父皇失望。”四皇子语气虽紧张,神情却透着一股坚定与自信,像极了儿时的赵佐桓。 赵佐桓听了,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看着四皇子。他从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儿子,若不是因为悯嫔,估计他一世都不想看见这个儿子。 “嗯~,跟朕过来。”赵佐桓鼻腔冷淡的哼了一声,迈步朝内寝行去。四皇子 急忙尾随着一起进了内寝。 “悯娘娘……” 奄奄一息中的伊汘胧,恍然听见四皇子的声音,心中莫名的一痛,缓缓睁开了眼睛。 “悯娘娘,元熙来看您了。”四皇子哭着奔到床头,“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咚咚咚”狠磕了几个响头。 伊汘胧睁眼一看,果然是四皇子过来了,立时激动了起来。“咳咳— —” 前世的她,对这个孩子倾注了太多情感,也是唯一能牵绊她心的人。 “悯娘娘,您怎么病成这样了?您还说要给元熙当母亲,会永远疼爱元熙。您如今病成这样,元熙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四皇子哭着爬起来,附在床头痛哭起来。 伊汘胧听了,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眼泪瞬间溢满眼眶,挣扎着欲起身。 “咳咳— —” 赵佐桓见了,大喜过望,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伊汘胧扶坐起来,“胧儿,你不要这么激动,你喜欢四皇子,朕让他多点过来陪你好不好?” “悯娘娘,请您一定要好起来,元熙还没有好好孝敬您,报答您呢。”四皇子哭的泪人一样,瘦小的身躯悸动的厉害。 伊汘胧再也抑制不住哀伤,眼泪扑簌簌掉落,颤抖着手轻抚儿子的脸颊。 第四十八章 以毒攻毒 赵佐桓眉宇间的阴云终于消散些许,“快将药端过来。” “是!”小安子也开心的跟什么一样,急忙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 “朕喂你喝药好吗?你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咱们的孩子出生了,就让四皇子来跟他作伴。”赵佐桓温柔的说着,轻轻的拂着她的肚子。 四皇子原本正哭的伤心,忽然就止住了哭声,愕愕的看着伊汘胧,小心翼翼道:“悯娘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赵佐桓温和一笑,并没有理会四皇子,“来,喝药!” 伊汘胧看见四皇子眼中的茫然,心中更加酸疼。想必他是害怕自己有了孩子,就不会疼他了。 “傻孩子,娘亲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跟你相比。”伊汘胧默默的说着,心中五味杂陈。四皇子这么小的年纪,心思就这么重,必然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导致的。 四皇子的到来,彻底瓦解了伊汘胧的心。为了儿子,她必须要活着,而且要活的很好,这样才能保护的了儿子。 转眼间,十多天又过去了。 伊汘胧的伤势日益好转,赵佐桓每日都命人特意去接四皇子过来。心中虽然仍对这个儿子无感,却也偶尔会冲四皇子微笑一下。 只是,悯嫔的身体虽然开始好转。可朝堂及后宫却是水深火热一般,怨声载道。 连太后也坐不住了,明着暗着劝赵佐桓要雨露均沾,舍弃悯嫔。 —— 话开两头,赵瑾煜这边,日子也不好过。悯嫔的事,他自然摘不清,也被牵连进去了。连长公主也忍不住前来追问他,悯嫔出身青楼这件事。 虽然赵佐桓还没有找他兴师 问罪,但他已经料到了此事的严重后果。 眼下,伊汘胧被推上风口浪尖,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悯嫔的罪行一旦落实。也就意外着他也要跟着倒霉,首当其冲的就是欺君之罪。 赵瑾煜明着不好做些什么,暗地里却也想好了对策,决定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不出几日,朝中又有了新的传闻。这次的传闻一边倒向着悯嫔,说悯嫔虽然来自民间,身份卑微,却心系百姓,菩萨心肠。黄河发水灾,为赈灾,将皇帝赏赐的珠宝首饰全部捐献了出来,捐献的财物比整个后宫加起来的都多。这样贤良的女子,又怎么会做出毒害皇子的事。 尤其是悯嫔之前遭刺客行刺的事,被大肆传扬起来。谁会几次三番要杀一个弱女子?必然是恨毒了她,才会想要将她置于死地。一个没有家世的妃嫔,乍然受宠,肯定遭人嫉恨。 于是呼,人们茅塞顿开,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一时间所有的矛头又指向兰贵妃。很快,兰贵妃善妒,不能容人,专门残害品级低的妃嫔的消息传的满天飞。更有甚者骂她德不配位,连她曾被封为异性公主,曾是陛下养女的事也被大肆翻了出来。 这些谣传很快就传入了纳兰梓若的耳中。 “噼啪——叮当——怦——” 未央宫内,瓷器,玉器被砸的满屋都是。盛怒之下的纳兰梓若如同一只咆哮的母狮,宫女太监个个吓的噤若寒蝉,一旁的桂嫔跟辛婕妤也吓的不敢吭声。 “气煞本宫,真是气煞本宫。伊汘胧,你这个贱人,贱人!这个贱人到底有那 样好,陛下如此偏袒纵容她。说是将她禁足,可陛下每日都去毓舒宫陪她,这算哪门子的禁足。” “噼啪——”又一个青花瓷瓶被摔得粉碎,嘣起的瓷片将纳兰梓若的手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敢造谣本宫,朝本宫身上泼脏水,被本宫抓到,一律割去舌头。一定是伊汘胧这个贱人,指使人造谣本宫,本宫绝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桂嫔微摇了摇头,“依嫔妾看,悯嫔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朝堂中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是啊!悯嫔没有家世,朝中无人能倚仗。现又在禁足,那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辛婕妤也接腔道。 纳兰梓若眼眸力睁,沉思几秒,道:“那肯定是长公主,又或者是燕王!”想到这里,纳兰梓若气恨的朝桌子上擂了一拳,震的满头珠摇乱颤,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娘娘息怒,快消消火吧,您看您的手划破了,快先包扎一下吧!”掌宫太监秋谷急忙拿起绢帕递了过来。 大宫女香蕊焦声道:“还是快去传常太医过来吧!” 秋谷咬着牙根,气恨道:“现在宫中所有好的太医都被派去了毓舒宫,常太医几乎成了悯嫔的私人太医。太医院剩下的净是些生瓜蛋子,包扎的技术还没有咱们熟练。” 纳兰梓若闻言,更是气的浑身发颤,一甩手将秋谷退了个跄踉,“滚开,本宫血流完才好。” 桂嫔急忙上前劝道:“娘娘,气大伤身,您快别说气话了,赶紧包扎一下吧。” “荷蕊,快去把金创药拿来。” 辛婕妤也叹气道:“贵妃娘娘这个时候更要存住气。” “呵呵 !”纳兰梓若凄笑一声,身子软软的跌坐在锦榻上,“从前无论本宫做错什么,陛下都不舍的生本宫的气。更不会不理本宫,现在却是连见本宫一面,都不情愿了。难道真的是本宫人老珠黄了吗?” 桂嫔赶紧走到纳兰梓若的背后,给她捏肩,安慰道:“贵妃娘娘不过二九年华,青春正盛呢。娘娘别多想,陛下不过是被悯嫔一时迷了心智,过了新鲜劲,自然会记起娘娘的好。” “哼哼~,红颜未老恩先断,怕说的就是本宫吧!” “娘娘,切莫说泄气话,您可是贵妃,膝下更有三公主跟五皇子做倚仗。何必跟悯嫔那个贱皮子争一时之气。虽说她眼下也怀了龙胎,但毕竟出身在哪摆着呢!便是产下皇子也威胁不到娘娘的地位,来日方长,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不必急在一时。”桂嫔语重心长的劝道。 “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纳兰梓若忽的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本宫再去一趟太后宫中,就不信太后也被悯嫔那个贱人迷了心智。” 桂嫔跟辛婕妤互望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康宁宫。 须臾,纳兰梓若,桂嫔及辛婕妤到了康宁宫。 太后正在凤榻上闭目养神,庄嬷嬷进屋禀告来了。 “禀太后,兰贵妃,桂嫔,辛婕妤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为蹙了蹙峨眉,不悦道:“这个兰贵妃真是好精力,皇帝不肯见她,天天过来哀家这里闹腾,也是个不懂事的。唉!皇帝身边,除了从前的荣皇后,没有一个稳妥的。只是可惜那么好个女子,桓儿一点不珍惜。” 庄嬷嬷恭顺一笑,道 :“那奴婢去回了兰贵妃,就说太后身子不爽,不见人。” 太后想了想,道:“算了,还是传她们进来吧,哀家若不见她,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庄嬷嬷垂首揖了一礼,出殿去了。 少顷,三人被迎进了暖厅,“臣妾给太后请安!” 凤榻上的太后,撩起身上盖着的绛紫绣白鹤的暖毯,坐了起来,“都免礼吧!” “谢太后。” “都坐吧!” 庄嬷嬷命人搬了三个绣墩过来,又奉了茶水果点。而后三人就在太后的对面坐了下来。 太后微撇凤目瞧了兰贵妃一眼,淡声道:“今天过来又是所谓何事啊?” “启禀太后,若儿过来,自然还是为悯嫔的事而来。悯嫔犯了那么多条大罪,陛下不但不追究她的罪行。还专宠她一人,这让后宫的嫔妃个个怨声载道,颇有微词。”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悯嫔现在怀着龙胎,等产下龙胎,皇帝自会深究她的罪行。” “可即便悯嫔怀着龙胎,也不能总是霸占着陛下,况且她还正在禁足。这期间万一对陛下不利,岂不是后悔晚矣。” 太后冷笑了一声,道:“那依你说怎么办?皇帝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依臣妾看,不如先斩后奏,除了悯嫔这个祸患,以绝后患,大家都能心安!”纳兰梓若想伊汘胧死,几乎陷入疯狂。 太后听了,凤目悠的一下睁圆,盯着纳兰梓若足有几秒。心中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个兰贵妃真是又毒又蠢,除了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简直一无是处,皇帝当初怎么就迷上这么个女子。” 第四十九章 得不偿失 “你说的倒是轻巧,皇帝过后追究起来,如何是好呢?” 纳兰梓若脸上浮现一丝毒唳,沉声道:“太后亲下懿旨,陛下自然不敢违逆。再说了,这一切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后宫的安宁。” 太后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说的轻松,如果真这样,皇帝岂不是恼毒哀家!” “怎会,百善孝为先,陛一三七下是太后的亲儿子。陛下就是生气,也就是一段时间而已,怎会真的恼您。” “呵呵,兰贵妃,你叫哀家怎么说你好。现在宫中都在传你善妒,不能容人,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赶紧反思下自己的德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还变本加厉,硬往枪口上撞。哀家真是服了你的愚蠢,快回宫思过吧!悯嫔的事,就让皇帝自行裁决吧! 还有,你身为贵妃,摄六宫事。宫中风纪不好,皆因你能力欠妥,不善管理,根本无法治理六宫。暂时别摄六宫事了,让淑妃暂时协理六宫吧。” 太后素来不理后宫之事,却也不是个昏愦浅薄的人,对于后宫妃嫔间的一些斗争,还是看得很清的。 纳兰梓若听了,大惊失色,慌忙站立起身,“太后……” 太后不耐烦的一挥手,“去吧 ,哀家乏了,要午休了。” “太后,臣妾自知能力尚有不足,臣妾会改过自新!” 庄嬷嬷上前拦住兰贵妃,道:“贵妃娘娘请回吧,待会惹怒了太后,就不只是回宫思过这么简单了!” 桂嫔,辛婕妤连忙起身拜礼,道:“嫔妾告退!”而后给纳兰梓若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在不依不休。 纳兰梓若肺都要气炸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恨的一摔臂弯的水红披帛,叠腰道了声告退。 出了康宁宫,纳兰梓若有种天旋地转,魂不守舍的感觉。自己怎么回了未央宫的都不知道。这下可好,非但没有扳倒悯嫔,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辛婕妤心中更是堵得难受,大有一种骑虎难下,得不偿失的感觉。瞧眼下的形式,自己怕是站错队了。 自打她搬进未央宫的偏殿——芳菲殿后,就再没有侍寝过。而且每天还要捧兰贵妃的臭脚,看她脸色,不敢有一刻松懈。心里别提多懊悔了。 反倒是桂嫔,依旧是一副逆来顺受,听天由命的样子。或许是被陛下仍在后宫中冷落惯了,又或者是她原本就是宫女,服侍人服侍惯了,心中并没有太大落差。 反正无论谁当宠,总归轮不到她。后宫就跟没有她这个 人似的,一年半载也难被诏幸一次。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比从前当奴才时好的太多。因此她很知足,甘愿做兰贵妃的走狗,任劳任怨。只要兰贵妃不倒,后宫总归有她立锥之地。 毓舒宫! 在四皇子的陪伴中,伊汘胧的伤一天天好转起来。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已经能顺利进食了。 因此,赵佐桓的心情也跟着好转许多。每日除了上朝,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毓舒宫!为了不影响处理朝政,命人将大臣们每日上奏的奏折都送到毓舒宫批阅。 时常伊汘胧睡着了,赵佐桓就在一旁的文案上批阅奏折。为了不打扰悯嫔养伤,他的身边只留了小安子一个贴身太监侍候,而姜公公只能留在殿外侍候。 小安子因为悯嫔的事办的漂亮,最近很是得脸,有许多重要的差遣都交给了他去办理。一时间成为了太监当中的风云人物,别说宫中的其他太监了,就连朝中的许多官员,都上赶着巴结。 这让姜公公大大的慌神了,恨的咬牙切齿。虽然他还是行首太监,地位却明显的不如小安子了。 “唉哟,香蕊姑娘,你转告贵妃娘娘一声,最近还是不要打探陛下的消息。奴才都快自身难保了,让贵妃娘 娘稍安勿躁,等悯嫔这阵儿风刮停喽,在从长计议吧!” 姜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将香蕊递过来的一包金银给推了过去。他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不能要,近些日子还是跟兰贵妃保持距离为好。 纳兰梓若的贴身宫女香蕊,将装满金银珠宝的荷包又硬塞到姜公公怀里,“这是娘娘赏给公公的,请公公务必收下。娘娘也不需你做什么,关键时刻,公公能给娘娘通个气儿就够了。” 确实,有些时候,第一时间收到圣意,可是至关重要的。 “唉!” 姜公公一脸为难的神情,犹豫再三,还是将荷包接住了,“跟娘娘说一声,最好还是不要跟悯嫔做对了。奴才总算看出来了,陛下是真真极喜欢这个悯嫔。依奴才之见,贵妃娘娘跟悯嫔平分春色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斗的两败俱伤,倒叫淑妃她们捡了便宜。” 话说,姜公公真可谓两面三刀,过河拆桥,收了别人的恩惠,转眼就能把人卖喽。淑妃,宸妃她们也没少给他好处,但他收了恩惠,也就记你一会儿好。尤其是胃口早就被巴结者喂大了,一般的东西根本瞧不上眼。 香蕊长出一口气,道:“公公的话,奴婢会转给娘娘。告辞了。” “埃!” 香蕊走后,姜公公赶紧收好财物,悄悄的折回了毓舒宫。 刚一踏进正殿,就见小安子在嚷嚷,“姜总管人呢?” 来喜道:“奴才不知,刚刚还在呢!” “这个姜总管,当值期间到处乱窜,陛下用人时找不到人,真是怎么当差的!亏的还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儿。”小安子趾高气昂的训斥着来喜,颇有种他才是行首太监一般。 姜公公在殿外听见了,立时冒了一肚子火儿,恨不得将小安子给千刀万剐。 掀开厚厚的锦缦帘子,姜公公压住心头火,挤了一脸的笑,“刚出恭去了,安公公有何吩咐?” 小安子哼哧一笑,瞥着眼看着姜公公,“陛下口渴了,快去沏茶来!”说完,一扭身神气万分的走了。 “呸!狗娘养的,这才得意几天,眼睛就长头顶上了。”姜公公低声咒骂着,却又不得不赶紧沏茶去。要知道,从前都是他呼喝小安子,现在两人调转了,这感觉真是窝心急了。 姜公公一边沏茶,一边默默的想着兰贵妃跟悯嫔之间的斗争。或许她们之间的斗争,就像他跟小安子之间的斗争,悯嫔就好比是小安子,自己则是兰贵妃。那是根本不可能‘平分春色’的,必须分出个高下。 第五十章 失声 须臾,姜公公沏好茶,用玉盘端着朝内寝送去。 还没有踏进内寝,就被小安子截住了,“茶给我吧,我给陛下送去,你去通知御膳房备膳。” 嘿,这死小安子居然将他当普通奴才差使。更死死霸着陛下,根本不给他近身侍候的机会。这让姜公公压着的火喷涌而出,“小安子,太目中无人了你,洒家在陛下身边当差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若不是洒家提携你,你能有今天,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安子冷笑一声,眼里并出一抹轻蔑,“本公公能有今天,靠的全是自己。你是提携过我,我也没少孝敬你,咱们之间扯平了。” “你,你给洒家等着!” “怎么,还愣着干嘛,不愿去跑腿?” 姜公公咬了咬牙,将玉盘递给了小安子,“陛下的差事,皆是大事,哪怕只是跑跑腿,那也是做奴才的光荣,哼!”说着,挺了挺身,傲慢的扭身往外走。 “呸!”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彼此冲对方啐了一口。 小安子稳了稳心神,换上卑躬屈膝的神情,端着玉盘朝内寝行去。 掀开珍珠垂帘,穿过一道翠玉屏风,就到了休息的内寝。 “陛下,喝杯茶歇一会吧!”小安子小心翼翼将茶 奉上。 文案前,赵佐桓揉了揉泛酸的眼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伊汘胧。 伊汘胧身上披着一件纯白色银狐皮的斗篷,跟四皇子坐在暖炕上。炕上摆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伊汘胧眸光洴出无尽的温柔,笑意盈盈的看着四皇子。正亲手将糕点掰成小块,喂到四皇子的嘴里。见四皇子吃的津津有味,她的双颊就会不自觉的漏出两个小小的梨窝。 赵佐桓轻轻的起身,悄悄来到两人身边。一低头将伊汘胧手中准备喂四皇子的马蹄糕吞在了口中。 伊汘胧吓了一跳,急忙手一缩,怔愣的看着他。 “朕也饿了,朕也要你喂!”赵佐桓笑着说完,就势挨着她身边坐了下来。这宠溺又轻浮的举动,简直像个纨绔子弟。 “儿臣参见父皇!”四皇子赶紧跪下来叩拜,毕恭毕敬的小模样,根本不像个孩童。 赵佐桓瞟了四皇子一眼,淡道:“嗯,起来吧!”冷淡的神情,丝毫不像一个父亲。 但对于四皇子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眼神中掩饰不住狂喜的神色。毕竟,从前他根本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站在父亲身边。在他幼小的心里,父皇就是神一般的 存在。 “今天好点了没有?伤口还痛吗?”赵佐桓转而看着伊汘胧,语气温柔的仿佛她才是个孩童。 伊汘胧轻轻摇了下头,眸子里的光又黯然了。 “太医说你伤到了声带,近些日子都说不了话了。你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就写在纸上。” 依旧摇头。 “那让四皇子跟咱们一起用晚膳好不好?”赵佐桓见她又不开心的样子,急忙搬出了四皇子。 果然,伊汘胧听了,脸上又有了一丝笑意。紧紧握住四皇子的手,点了点头。 赵佐桓心中一阵恍惚,越发觉得她像‘她’了,不然又怎么会这么疼爱‘她’的孩子。 “小安子,传膳吧!” “是,陛下!”小安子应了一声后,下去传膳去了。 须臾,御膳房的太监开始上菜,一道道珍馐佳肴摆上桌子。 姜公公这次长了精,菜肴的口味多是按照伊汘胧的喜好准备的。清淡精致又不失营养。还特意命御膳房预备了一盅鸡茸粥 ,别小看这粥,用料及做法一点不亚于佛跳墙。喝起来口感清糯鲜美,香滑不腻,最是养人。 菜上齐后,四皇子吞了口口水,大大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菜肴。他从前几乎没有吃饱过,一下看见这么一大桌叫不 上名字的美味,彻底惊呆了。 赵佐桓跟伊汘胧落座后,小安子站在一旁布菜侍候。 “嗯,今日的菜肴备的不错 ,全是清淡的。”赵佐桓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鳕鱼到伊汘胧的碗里,“你最爱吃的鳕鱼。” 伊汘胧冲赵佐桓微勾了勾唇角,以示谢恩,而后夹了一块儿清炖羊肉到赵佐桓的碗里。 赵佐桓笑笑,压低声音道:“羊肉吃多了,燥得慌,朕怕忍不住。” 伊汘胧听了,脸瞬间羞红一片,赵佐桓已经留宿在毓舒宫很多天了。自己身体有伤不能侍寝,很难想象这些天他是怎么熬住的,要知道他可从来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伊汘胧羞红着脸,急忙想将他碗里的羊肉在夹走。却被他用筷子扣住了,“你夹给朕的菜,哪怕有毒,朕也照吃。”说完,夹起羊肉送入了口中。 伊汘胧心猛的一抽,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痴痴的凝视着赵佐桓。 这是不是天意弄人?前世,她是多么渴望得到他的爱,多么渴望得到他的柔情,然而他却是一丝爱意都不肯给她。 今生,他却对自己好到几乎捧到手心里的地步。她有时甚至怀疑这不是从前的赵佐桓。 “怎么这样看着朕?吃东西啊 ,你不吃,你肚子的孩子也要吃。” 伊汘胧回过神来,心中冷嘲,“我真是自作多情,倘若他不是将我当成了荣馨的替身,又怎会对我这般好。说到底,他爱的始终是荣馨罢了。” 小安子恭敬的道:“四皇子,您想吃什么?奴才侍候您用膳!” 四皇子又吞了口口水,怯怯不安,“我想吃鸭肉。” 伊汘胧听了急忙将那道高汤酿鸭子推到四皇子的跟前。 “四皇子还是尝一尝这盅鸡茸粥吧,这可是陛下跟悯嫔娘娘最喜欢喝的粥。”姜公公瞅了个空,挤到了膳桌旁,急忙手脚利索的将盅盖掀开。 赵佐桓看了一眼,面漏一丝笑,“今儿个备了鸡茸粥,倒是不错,许久没有喝此粥了。” “陛下,您第一次跟悯嫔娘娘用膳时,就有鸡茸粥。之后连着吃了几次呢!”姜公公不失时机的将话引了过去,而后屁股一拧,将小安子挤到了一旁。 赵佐桓唇角笑意更浓,显然回想起来往事,“嗯,给朕和悯嫔盛一碗吧!” “奴才遵旨!”姜公公急忙拿起碗勺盛粥,顺理成章的挤到了陛下的跟前。 小安子在一旁看着,也是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去四皇子身边侍候着。 第五十一章 羊角风 “哼,狗东西,跟我斗,你还嫩点!”姜公公心中腹诽着,得意的冲小安子丢了个白眼。 “走着瞧,老狐狸,终有一日你会阴沟里翻船。”小安子毫不示弱的用眼神怼了回去。两人处事久了,有时单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没憋好屁似的。 用完晚膳,剩菜陆陆续续的撤了下去,四皇子照旧被送回了一三七珍太妃宫中。这些日子,四皇子都暂时安置在珍太妃宫中,看样子赵佐桓是有意将四皇子交给珍太妃抚养。 能够养育皇子,既能打发宫中无聊的时光,日后又能多一重依靠。所以对于有了年纪,且又膝下无子的太妃们来说,是件相当荣耀的事。 而为了防止皇子们秽乱后宫,皇子们年满十四岁后。除了太子能够入住东宫,其余皇子就要出宫立府自主。 入夜,赵佐桓照旧留宿毓舒宫。 午夜时分,姜公公匆匆进入内寝,隔着双层坠流苏的芙色帏幔,姜公公小心翼翼的喊醒了赵佐桓。 “启禀陛下,未央宫传来急话,说五皇子病的很重,请陛下快些过去一趟。” 赵佐桓只以为兰贵妃又在小题大做,伸展了下四肢,不耐道:“病了就去请太医,朕又不是太医,过去有什么用。” 姜公公急声道:“来传话的 宫人说,五皇子病情很危机,高烧不退,浑身只抽搐。贵妃娘娘已经哭晕好几次了,无奈之下才派人过来请陛下。” 赵佐桓听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五皇子身来孱弱多病,只怕是真的,“朕知道了,跟传话的宫人说,朕马上过去。” “是!” “来人,更衣!”赵佐桓说着,急色匆匆的起身下榻穿衣。 伊汘胧也已经醒了,跟着坐了起身,撩开锦帘木然的看着赵佐桓。 “你多睡会儿,朕去去就来。”言毕,赵佐桓俯身在她额间啄了一下,而后披上斗篷,朝外面走去。 赵佐桓走后,伊汘胧再也睡不着,心中陷入迷茫。眼下的形式对自己来说极其不利,虽说赵佐桓护着自己。可朝中仍有一班固执己见的老臣,在纳兰升的指使下咬住自己的出身不放。 常言道,人经不住三劝,很难说赵佐桓会永远不为所动。所幸的是,朝中居然还有人不是跟纳兰升一个鼻孔出气。 “是谁在背后帮了我,将舆论转向了纳兰梓若!会是赵瑾煜吗?” “对的,肯定是他。除了他,也再无人会帮我,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想起赵瑾煜,伊汘胧心中有些泛酸。赵瑾煜这个人外冷里热,嘴里说着两人毫不相干。可一旦出了事 ,他总是默默的在背后帮她,不惜舍命相救。 倘若时光能够倒回到前世,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赵瑾煜做自己的丈夫。而今生,怕是有缘相见,无缘相爱了。 赵瑾煜,来生,不管你愿不愿意娶我,我都要嫁给你。跟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妇,去过着田园牧野,无忧无虑的生活…… 须臾,赵佐桓的龙撵抵达未央宫。 “陛下驾到。”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彻夜守职,几个太医正在商讨五皇子的病情。 “臣妾,参见陛下!”纳兰梓若已经哭的双目通红,六神无主了。 “五皇子怎么样了?” “太医说缜儿像是患的羊角风,命在旦夕,呜呜~” 赵佐桓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缜儿这么小,怎么会患羊角风!”说着急步走到摇篮跟前,只见摇篮里的五皇子小脸腊黄,小小的身躯不时的抽搐惊厥几下,已经听不到哭声。 常太医神情焦忧道:“启禀陛下,五皇子的病情确实像是羊角风,此病太过凶险,而五皇子又太过年幼,怕是……” 赵佐桓的心揪痛起来,“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治好五皇子,朕重重有赏!” “此病怕是会伴随终身,随时有可能发作,病发时,任何药石皆无用 !” 这消息堪比晴天霹雳!因为皇家不会轻易选择有疾病或残疾的皇子来继承大统,除非皇帝只有一个皇子。太医的话,无疑否决了五皇子将来当选太子的资格。 纳兰梓若脚下一个跄踉险些栽倒,颤声道:“你胡说八道,五皇子不可能会得羊角风!” 赵佐桓听了,心也凉透了,蹙眉道:“尽全力医治五皇子,务必保住五皇子的性命。” “微臣遵旨!”几个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地叩头。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为娘千辛万苦生下你,你一定不能让为娘失望。”纳兰梓若放声大哭起来。 “若儿切莫太过悲伤,稹儿定会转危为安的!”赵佐桓闭目深吸口气,安慰着纳兰梓若。 “臣妾以后可怎么活啊!稹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常太医也安慰道:“贵妃娘娘还年轻,还会在诞下皇子的。再说,五皇子的病症像是羊角风,也有可能是微臣医术欠佳,误诊也不一定。” 纳兰梓若倒在赵佐桓怀中哭的悲伤欲绝,蓦地一下似想起什么来,“都是悯嫔这个贱人害的,若不是她,臣妾也不会早产,稹儿也不会打出生起就孱弱多病。” 赵佐桓听她又旧事重提,眉宇颦的更重,“稹儿会好起来的 ,你也不必一直埋怨她人。” 纳兰梓若抽抽嗒嗒哭个不停,“陛下就是袒护悯嫔,即便是她犯下那么多条大罪,陛下也还是不舍得处罚她。稹儿跟臣妾加起来也不及悯嫔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够了,哭哭啼啼的,哭的朕心烦意乱。” 赵佐桓脸色阴沉,纳兰梓若不敢在埋怨悯嫔,改低声啜泣。 一连三日,赵佐桓下了朝就过来未央宫看望五皇子。三日来,五皇子的病时好时坏,一天要惊蹶几次,高烧仍旧不退,连太医也束手无策。 未央宫上下气氛凝重,没有人敢有半句嬉笑玩闹。第四日连太后也得到消息了,领着淑妃,宸妃,亲自过来看望。 “贵妃娘娘,五皇子得的怕是虚症吧!这么多天不见好,怕不是实症,要不找司天监问一卦!”淑妃看望完五皇子的病情后,忍不住提了建议。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是啊,找司天监过来看看也好,说不定是有什么邪祟作怪!” 纳兰梓若这几日近乎崩溃,已经六神无主了,听了众人的话,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对,对,本宫倒是忘了。陛下,快派人去请司天监过来。” 赵佐桓也无计可施,沉吟几秒,道:“来人,传司天监!” “是,奴才遵命!” 第五十二章 司天监 少顷,司天监少监——邵天知,被传到未央宫。 司天少监来到未央宫,拜完礼。命人焚香铸台,而后捧着一盏古旧的八卦镜在宫里宫外四下照看一番。又命兰贵妃将跪在香台前,手握着五枚铜钱抛洒,用来卜卦。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从卦象来看,为阴卦,五皇子是被人下了巫蛊诅咒之术!” “什么?巫蛊诅咒?”赵佐桓闻言大怒,从龙椅上猛的站立起身,他最恨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 纳兰梓若也大吃一惊,浑身只打寒颤,咬牙切齿道:“巫蛊诅咒之术,五皇子这么小,谁这么歹毒的心,居然诅咒一个婴儿。” 淑妃忧心忡忡道: “那可有法子破解?或是找出诅咒者?” “对,找出诅咒者,定要将诅咒者碎尸万段,全家抄斩。居然敢诅咒皇子,真是无法无天。”宸妃顺势接话道。 司天少监又围着卦象看了一番,神色凝重道:“从卦象来看,诅咒者在西北角方向。只要找出诅咒者,烧掉巫蛊偶体,便可破了诅咒术,五皇子可不药而愈。” 纳兰梓若焦切道:“西北角方向,意思是往西北角寻找吗?西北角这么大,如何找寻?” “禀贵妃娘娘,不必出宫寻找。从卦象来看,诅咒者就在宫中西北角方向。” “陛下,臣妾提议搜查各宫,定要揪出诅咒者。” 赵佐桓也怒不可遏,神情阴冷道:“宫中大小宫殿千余座,如何能搜出一个小小的玩偶。” 宸妃悻笑道:“西北角方向,那不就指的西六宫嘛!毓舒宫,昭华宫,关雎宫,储秀宫,凤藻宫,启祥宫皆在西北角!臣妾为表清白,愿先搜臣妾的关雎宫。” 淑妃也站立起身,款款一拜,“臣妾的昭华宫也愿先搜查。” 柳昭仪也站了起来,“臣妾的启祥宫也随便搜查。” 赵佐桓沉吟数秒,低头思索什么。 “请陛下下旨搜宫!” “传旨,搜查西六宫各宫殿,不准放过一个角落。” “是!” 嘚嘚嘚—— 大批侍卫分出几队,整齐的涌向西六宫搜查。 一时间,各宫尘土飞杨,人心惶惶。 一炷香时辰后!淑妃的昭华宫,宸妃的关雎宫,柳昭仪的启祥宫以及储秀宫,凤藻宫搜查完毕,一无所获。西六宫只剩下毓舒宫没有搜查了。 “陛下,悯嫔尚在禁足中,又有身孕在身,怕是经不起打搅,毓舒宫就不用搜查 了吧!”淑妃温和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那怎么能成,倘若不搜查毓舒宫,也难以还悯嫔清白,臣妾建议还是搜一搜为好!”宸妃接话道。 “朕相信此事根悯嫔无关,传令,搜查毓舒宫。” 淑妃继续道:“陛下,这么多人闯进毓舒宫,只怕会吓着悯妹妹。不如大家都过去毓舒宫,一来可以看望下悯妹妹。二来有陛下在,悯妹妹也会安心不少。” “也好,摆驾毓舒宫。” “起驾毓舒宫!”随着太监调高尾音的通报声,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毓舒宫方向而去。 毓舒宫! 伊汘胧正在教四皇子写字,忽听见宫外大门被缓缓推开,紧接着就听传来太监的尖利的高喊声,“陛下驾到!”一大批人依次涌进毓舒宫。 庆枝和夏末焦声道:“主子,外面来了一批禁卫军侍卫,听说今天陛下要搜查西六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伊汘胧心下奇怪不已,往常赵佐桓过来,从来不会带这么多人。于是拉着四皇子的手,赶紧走出殿外接驾。 “儿臣参见父皇……” 伊汘胧伤了声带,暂时失声,叠腰行了一礼,不解的看着眼前众人。 毓舒宫的 宫人们,以庆枝,夏末为首,都急忙恭恭敬敬跪在一旁接驾。 纳兰梓若眼眸悠的收成一道线,恨声道:“宫中有人行巫蛊诅咒之术,诅咒五皇子,陛下下令搜宫。悯嫔,你最好跟此事无关,不然陛下也容不得你。” 赵佐桓下了龙撵,缓步走到伊汘胧身边,柔声道:“没事,只是照例搜查一下,朕相信你跟此事无关。” 伊汘胧心中“咯噔”一声,惊愕道看着赵佐桓,心知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淑妃也连忙上前解释道:“是啊,悯妹妹,其余五宫都搜过了,也不是只针对毓舒宫,主要是让贵妃娘娘看个安心。” 宸妃冲着侍卫们,道: “你们仔细着点,切莫翻乱弄坏了悯嫔宫中的东西。” “是!” “搜——”赵佐桓手势一挥,侍卫们分成几路朝宫中各殿奔去。 须臾,搜查各殿的侍卫陆续折回,“东殿搜查完毕,未发现巫蛊。” “西殿搜查完毕,未发现巫蛊……” 领队的侍卫们依次禀告着,众人都平心静气的看着眼前。 “朕说了,悯嫔肯定跟此事无关。” “启禀陛下,奴婢有要事要奏!”只见毓舒宫的小宫女卓卓,战战 兢兢的移前几步。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卓卓身上,伊汘胧更是惊诧的盯着卓卓,心知不妙。 赵佐桓冷眼睨了卓卓一眼,沉声道:“你有何事要奏?” 卓卓跪在地上,神情极慌乱,语气却极坚定道:“奴婢要揭发悯嫔!” “揭发悯嫔?”众人愕然。 “对,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悯嫔嫉恨贵妃娘娘,每日在宫中诅咒贵妃娘娘及五皇子!” “啊!你可要想好再说,诬陷主子可是死罪!” 夏末也气急道:“卓卓,你这个白眼狼,叛徒,受了谁的收买来冤枉悯主子?悯主子对咱们这么好,你居然背叛悯主子?” 卓卓跪在地上,眼神四下打飘,额上冷汗直滴,“奴婢只是看不惯悯嫔的所作所为,斗胆揭发她的罪行。” 赵佐桓平息一口气,尽量压住怒气,道:“无凭无据,诬陷嫔妃,可是重罪。倘如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只有说出指使你的人,朕可以免你死罪!“ “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有证据,悯嫔的床底下就藏着诅咒贵妃娘娘及五皇子的人偶,倘若陛下不信,可派人一搜便知。” “来人,按她说的地方去搜查一下。” “是!” 第五十三章 巫蛊 “又被人算计了!会是谁?” 伊汘胧深吸口气,暗蓝亦妖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而后落在卓卓身上。 卓卓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颤,显然不安到了极点。发觉伊汘胧在看她,更是吓的勾着头,瑟瑟发抖。 “卓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被人拿捏住什么把柄?陛下在,悯主子也在,只要你一三七坦诚说出来,大家会原谅你的。”庆枝也不敢置信的摇晃着卓卓的手臂追问。 毕竟毓舒宫里的几个宫人,卓卓是最老实听话的一个。也是家境最贫寒的一个,还有一年就满25岁了,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按理说,她是最不应该会出卖主子的人。 夏末性子急躁,气恨道:“卓卓,你卖主求荣,一定会有报应的。” 卓卓干白的嘴唇颤了颤,像是豁出去一般,冷敕一笑,“该有报应的是悯嫔,她毒害四皇子不成,又诅咒五皇子。这么歹毒的女人,该千刀万剐。” 庆枝和夏末忽然明白过来,恨声道:“四皇子糕点里的毒,是你投放的吧?还有鹤顶红的毒药也是你藏在宫里的,卓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冤枉我一个奴婢,把什么脏水污水都往一个奴婢身上泼。悯嫔敢做就不怕认,奴婢知道悯嫔 待奴婢们好,做奴婢的本该替主子顶罪。但奴婢实在不忍看见陛下及各位娘娘蒙在鼓里,只能大义灭亲。” 伊汘胧听了,摇着头冲卓卓冷邈一笑。不管她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自己绝不会在容她。 说着话的功夫,几个侍卫依次从内寝走了出来。为首的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布偶,神情肃重道: “启禀陛下,在悯嫔娘娘的寝宫搜到了这个!” 赵佐桓垂目一看,只见一扎多长的布偶上插了上百根绣花针,布偶的身上歪歪扭扭写着五皇子的生辰八字及姓名。 “天啊!毓舒宫果然搜出了这种脏东西,真是好狠毒啊,五皇子还这么小,悯嫔居然用巫蛊诅咒五皇子。” “看样子,这个奴婢没有撒谎。这下人证物证俱在,悯嫔当真是抵赖不得了,还请陛下秉公处置悯嫔。”众人震惊之余,纷纷落井下石。 纳兰梓若见了布偶的惨状,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冲到伊汘胧的身边,连抓带挠撕扯伊汘胧,“你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话说,你诅咒本宫也就算了,居然诅咒本宫的儿子,本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啪啪——”几声脆响, 伊汘胧脸上狠挨了几个耳光,发髻也被纳兰梓若扯乱。纳兰梓若仍不 解恨,揪着悯嫔的头上将她拖倒在地。 “唔嗯~”伊汘胧狼狈的倒在地上,衣衫也被扯破了,手捂着肚子低声啜泣。越是在赵佐桓的跟前,她越是要扮成一副弱弱无辜,受尽迫害的白莲花形象。 赵佐桓见状果然怒不可遏,急步上前猛的攥着纳兰梓若的手臂将她拖开,“住手,不准再打了,悯嫔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淑妃见状,也惊呼起来,“兰贵妃,悯嫔怀着身孕呢!你怎能这般粗暴,万一伤到悯嫔肚子里的龙胎,可如何是好啊!” 宸妃也悻声道:“可说是呢,众目睽睽下,兰贵妃也不顾及身份。” 纳兰梓若闻言,几乎气吐血,厉声道:“悯嫔诅咒五皇子,人证物证俱在,陛下难道还有包庇悯嫔吗?” 伊汘胧捂着肚子靠在赵佐桓怀中,凄怨又委屈的看着赵佐桓,眸子里的泪水只打转,极力作出隐忍委屈的神情。 赵佐桓自然明白她遭人算计了,心下大怒,阴沉着脸看向卓卓。“朕来问你,悯嫔是何时做的这个巫偶?你又是如何得知悯嫔将它藏在卧榻底下?” 卓卓吞了下口上,稳了稳心神,“这个巫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悯嫔娘娘自然是背着人做的。奴婢是在娘娘整理内寝时偶然发现这个巫偶 。” 夏末柳眉横竖,道:“娘娘的内寝一向有我和庆枝负责整理,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出。你无缘无故为何要进主子的内寝?” 卓卓紧张的快要晕过去,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奴婢……” “你连撒谎都不会,还敢诬陷悯嫔。来人,将这个宫女押到暴室审讯。倘若这件事确实是悯嫔所为,朕绝不轻纵。但如果是有人加害悯嫔,故意诬陷悯嫔,朕也绝不姑息。” 卓卓一听,双目猛的睁圆,瘫坐在地上。进暴室审讯,也就意味着要遭受各种惨绝人寰的酷刑,令人生不如死。 卓卓下意识的瞟了淑妃一眼,淑妃眼眸阴沉的回视了她一眼,卓卓立即心领神会。 “奴婢为表清白,甘愿一死。”言毕,卓卓猛的站立起身,朝一旁的石柱上撞去。 “快拦住她!” 一个侍卫眼疾手快,飞身跃起,一脚将卓卓踢翻在地,立即被四个侍卫牢牢的制住。 “押去暴室,严刑审讯!” “是!” “奴婢是清白的。”卓卓彻底吓瘫,被侍卫们架起来拖往暴室。 赵佐桓转而看着伊汘胧,道:“悯嫔有孕,先禁足毓舒宫静养,待审讯出结果在发落。” 纳兰梓若冷嘲一笑,凄酸道:“那个宫女进了暴室,酷刑之下,定然屈打 成招。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淑妃叹道:“闹成这样,不管孰是孰非。传扬出去,总归丢的是皇家颜面。臣妾主张,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宸妃也接话道:“姐姐说的极是,不管怎样,宫中出了这样的叛徒,倒真叫人恶寒,还好不是我宫里的人。” 纳兰梓若听了,只恼恨的红了眼眸,“你们的意思是,五皇子被诅咒一事就这么算了?不,本宫绝不会放过诅咒五皇子的元凶。” “兰贵妃,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冤枉悯嫔。悯嫔现下怀着龙胎,又深受陛下垂怜,皇恩浩荡,网开一面又何妨。总好过闹的前朝后宫人尽皆知,倒惹来诽议。” “就是,贼喊捉贼的戏码大家又不是没看过!” 纳兰梓若狠狠的盯着宸妃,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瞧臣妾这张嘴,总爱胡说八道,臣妾自打嘴巴。”宸妃说着伸手朝自己嘴巴扇了一下。 淑妃,宸妃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搭一合挑唆着纳兰梓若跟伊汘胧的矛盾,毕竟能令她们两个斗的两败俱伤,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赵佐桓被吵的心烦意乱,浓眉一颦道:“够了,都住口,朕心中自有主张,都各自回宫吧!” 第五十四章 暴室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如此偏袒悯嫔,臣妾不服。”纳兰梓若双目噙泪,倔强的凝视着赵佐桓,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淑妃连忙接话道:“陛下日理万机,朝政上的事已经够操劳的了。后宫这些小事,就莫让陛下费神了。” “你住口,私携毒器是小事,诅咒皇子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倘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被人毒害,你们两人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吗?”纳兰梓若越说越激动,发髻上的钗摇坠子晃荡的厉害。 淑妃宸妃听了,哑口无言。 赵佐桓拧眉盯着纳兰梓若,心中第一次有种厌恶的感觉,沉吟几秒后,冷声道:“来人,将悯嫔及毓舒宫所有宫人一同关押到暴室,直到查明真相的那日。念悯嫔怀有皇嗣,未经朕应允,任何人不得私下用刑。” “遵旨!” 几个侍卫立即上前微揖一礼,“悯嫔娘娘请吧!” 伊汘胧抬头默默的注视着赵佐桓,赵佐桓微抿唇,沉声道:“去吧,朕会查明真相,倘若你是被冤的,朕自会还你清白。” 汘胧听后,福了福身,而后跟着侍卫朝暴室方向行去。 庆枝和夏末焦声道:“奴婢们请求跟悯主子关押在 一处。” “准了!” 立即又上前几个侍卫,押走其余几个喊冤叫屈的宫人。 赵佐桓扫视一圈众人,冷道:“你们谁还有异议?” 众人慌忙纷纷拜礼,“陛下英明,臣妾等没有异议。” “都各自散了吧!”赵佐桓说完,冷着脸朝龙撵走去,姜公公和小安子急忙一左一右的跟上。 “恭送陛下!” 赵佐桓走后,淑妃,宸妃两人脸含阴笑的朝纳兰梓若福一礼,故装无奈道:“唉,贵妃娘娘莫恼恨臣妾,悯嫔眼下是陛下的心间宠。臣妾等便是知她有罪,也不敢轻易得罪。贵妃娘娘也看的出来陛下的心思,执意要袒护悯嫔,臣妾只能顺着陛下心思去说,还望贵妃见谅。” “是呀,昔日贵妃娘娘才是陛下的心间宠,如今倒叫一个伎子骑在头上耀武扬威。换做是我,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纳兰梓若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她们姐妹两人是在故意教唆。可心还是被刺的生疼,恨声道:“哼,走着瞧!”言毕,狠狠一摔肩上披帛,悻悻的走了。 众人跟着纷纷散去。 宸妃见人散去后,脸色浮现一丝担忧,“姐姐,卓卓那个贱婢不会出卖我们吧?” 淑 妃冷敕一笑,道:“那个贱婢的家人全在咱们手上,谅她也不敢。” “可是,暴室的审讯嬷嬷,手段极是残忍,一般人根本经受不住。只怕那个贱婢受不住酷刑,供出我们。”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如被一层乌云遮住,阴狠道: “无妨,我还有第二个办法。不过,那个贱婢最好是死在酷刑之下。你去找一下暴室的严嬷嬷,务必整死那个贱婢。” “明白!” 这边厢,伊汘胧等人很快就被押送到了暴室。伊汘胧和庆枝,夏末关在一间牢房。其余人关在另一间牢房,而卓卓则直接被押去刑房审讯。 暴室,顾名思义,是宫中最残酷黑暗的地方,专门用来审讯宫中犯了重罪的人。里面的各种刑具光是看上一遍,就能让人吓尿裤子。 无论是谁,一旦进了暴室,休想能够囫囵着走出去,是个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地方。 而暗室中看管及行刑的嬷嬷都是些中年婆子,这些人在宫中侵染多年,早已看惯生死。尤其是被压迫的久了,导致个个心理扭曲,对待犯人极其残忍。别看都是些半老婆子,有的是阴招及气力,用起酷刑来,比男人还毒。尤其是审讯女犯人,什 么拔指甲,扎针,灌大粪都只是小菜一碟,大刑简直惨绝人寰。 伊汘胧身份特殊,关押的牢房稍好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多了扇天窗,地面相对没有那么湿潮而已。 “有没有搞错,悯主子怀着龙胎,你们怎么能安排这种地方给悯主子住。”夏末一进牢房就冲着狱卒嚷嚷起来。 一个颧骨高耸,身型干瘦的嬷嬷,阴声道:“姑娘将就些吧,这已经是暴室最好的牢房。陛下有交代,命奴婢好生看守悯嫔娘娘,还请娘娘纡尊降贵,委屈些时日!” 夏末小嘴一张,欲争辩,被伊汘胧扬手制止,示意她别在多说。 庆枝忙陪上一个笑颜,“有劳嬷嬷了!可否多拿几条被子过来。” “没有!”婆子面色阴沉,干瘪的嘴唇蹦出两个字。 “啊啊——”正说着,就听耳畔传来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庆枝惊恐道:“好像是卓卓的惨叫声。” 夏末虽然也吓的一惊,却还是不忿道:“活该,谁让她冤枉悯主子。” 伊汘胧蹙了蹙眉,心中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倘若卓卓打死不吐口,只怕赵佐桓也很难为自己开脱。细细回想进些日子发生的事,表 面上都跟纳兰梓若有关,细思起来却有许多蹊跷之处。 想来波澜之下仍有漩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纳兰梓若的道行远不及背后‘暗箭’高深。想到这里,伊汘胧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她早该猜到幕后真正的黑手。 或许自己不该在这么被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眼下已经进入腊月,夜间,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气温骤降。地牢之中更是冷的如地狱一般。三人冻的瑟瑟发抖,挤在一起御寒。牢中潮湿单薄的破被子,根本不起一点御寒的作用。 勉强熬了一夜,三人都快要冻僵了。伊汘胧本就有伤在身,更是冻的发起高热来,浑身滚烫。 “庆枝,主子发烧了怎么办?”夏末摸了一下伊汘胧的额头,焦忧道。 “只能等天亮,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主子怀有龙胎,嬷嬷们不敢不理的。” “咔嚓——”牢门的大锁被打开,铁门缓缓推开。 夏末欣喜道:“有人来了,肯定是陛下放下不下主子,派人来接主子了。” 庆枝和伊汘胧也赶紧抬头看向牢门,毕竟这种地方真心不是人呆的地方。 “贵妃娘娘里面请!” 紧接着就见纳兰梓若,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 第五十五章 掌嘴 庆枝和夏末见是纳兰梓若,吓的脸色煞白,慌忙跪地行礼,“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地牢的霉湿味重,纳兰梓若皱了下眉,捻起巾帕遮了下鼻翼,语气却是格外愉悦,“待了一晚,滋味如何啊?”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眸子里浮现一丝悲悯,既不起身见礼也不看她。 纳兰梓若被她不屑的一三七神情激怒,厉声道:“贱人,这一次本宫就算豁出命来,也绝不会放过你,你休想再有翻身的机会。” “呵~”伊汘胧轻敕一笑,眸子里的悲悯更浓,自己实在是有点高估了纳兰梓若。论心计,五个纳兰梓若绑一块儿也比不上淑妃。连自己被淑妃当枪使都不知道,怎能不让人悲悯。 “贱人,本宫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来人,给本宫掌嘴。” “奴才遵命!”秋谷应了一声,招呼另外一个小太监准备上前掌嘴。 “贵妃娘娘饶命啊!悯主子怀有龙胎,不能行刑啊,要打就打奴婢吧!”庆枝和夏末爬前两步拦住,不住磕头求饶。 一旁的行刑嬷嬷垂头一礼,敬声道:“贵妃娘娘,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对悯嫔用私刑。” 纳兰梓若气顿了一下,琼鼻重出一口粗气,恨声道:“呵呵,好!既然悯嫔怀有龙胎,那就打这两个贱婢,每人先掌嘴一百下。” “是,娘娘!”秋谷率先抽出掌嘴用的竹板,自手掌中来回搓了一下,尖着嗓子道:“把她们两个架好!” “贵妃娘娘饶命,啊啊……” “啪啪— —”竹板打在脸上发出格外清脆的响声,不几下,庆枝和夏末已经被打的顺嘴流血。 伊汘胧眉宇蹙成一团,欲上前阻拦,却被宫人挡住,“~住~手。”可惜喉咙尚未里痊愈,发音唔咽不清。 纳兰梓若得 意的笑了起来,“怎么,心疼了?想替她们求饶?你跪下来求本宫啊?” 伊汘胧眸子猩红,狠戾的盯着纳兰梓若,“……” “既然你不肯跪,那就继续打,打到她们二人满嘴牙掉完为止。” “是,娘娘!”啪啪声打的更响,庆枝和夏末白嫩的脸庞瞬间皮开肉绽。只怕不用打完一百个嘴巴,都要破相了。 伊汘胧心知自己越心疼越在意,纳兰梓若越会变本加厉。沉思几秒,忽然灵机一动,冲着纳兰梓若诡异一笑,死死的盯着她后面看。 纳兰梓若被她笑的浑身一麻,只觉后背发凉。加上暗牢本就阴森黑暗,更是让她心犯怵,下意识的回头张望一眼,“贱人,你看什么?” 伊汘胧不说话,只是盯着她身后看,仿佛她身后站着什么诡异的东西。纳兰梓若心一虚,觉得整个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伊汘胧的神情跟荣皇后几乎一模一样,让她不由得毛骨悚然。 “来人,把暗牢的灯点多几盏。” “是!”守牢的嬷嬷应了一声,点灯去了。 伊汘胧暗蓝的眸子一翻,吃吃的笑了一声,“呵呵~” 纳兰梓若气急,迈前几步,墩下身来,揪住了伊汘胧的胸襟,激愤道:“贱人,你笑什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本宫什么都不怕。你跟本宫做对也就算了,偏生要诅咒本宫的孩子,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五皇子若有丝毫闪失,你的孩子也休想生下来……” 话未说完,伊汘胧猛的伸手揪住了纳兰梓若的双手,用力朝怀中一带,“啊——”的一声,纳兰梓若猝不及防撞进了伊汘胧怀中,双手死死的按在了她的肚子上。 从后面看,就像是纳兰梓若气急失控,故意撞进她怀中一样。 “唔——”伊汘胧痛呼一 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如今的她,恨透了赵佐桓,又怎会在意跟他的骨肉。 纳兰梓若也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即惊且恨的看着眼前。 “贵妃娘娘!” 香蕊,荷蕊急忙上前搀扶纳兰梓若。秋谷等人见状,也暂时停了下来。 “悯主子……”庆枝和夏末顾不上顺嘴的鲜血淋漓,连滚带爬的爬去伊汘胧身边。 “发生何事?”掌牢嬷嬷听声来不及掌灯,带入匆匆进来查看。见状,大吃一惊,“快去传太医过来,悯嫔娘娘的胎若有丝毫闪失,大家皆人头落地。” 纳兰梓若愤然站立起身,“贱人,你休想冤枉本宫。大家都看在眼里,是你自己作死,故意拉着本宫的手撞你的肚子。这种底劣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别人会信?陛下会信吗?” 纳兰梓若激愤的说着,下意识的瞟了一圈众人的神色。见所有人都面漏惊恐,一副默认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凉。 “不好了,悯嫔娘娘出红了……”庆枝一脸惊恐的喊叫了起来。 众人皆一惊,只见伊汘胧的裙子上果然有血渗出, 掌牢嬷嬷见状,惊恐不已,“快,快派人去通禀陛下。” 纳兰梓若闻声,脚下一个跄踉退后了两步,“不可能,你又冤枉本宫,你这个贱人,本宫跟你同归于尽!”言毕,失控一般扑向伊汘胧。 秋谷跟香蕊等人慌忙将她揽了下来,“贵妃娘娘冷静些,万万不可啊!” 须臾! 赵佐桓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参见陛下!” 赵佐桓刚一踏进暗牢,就见宫人,嬷嬷跪了一地。几个太医神色凝重的围着悯嫔,庆枝和夏末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跪在一旁。 “悯嫔怎么样了?”赵佐桓几步来到跟前,见伊汘胧面色如纸,一脸的冷汗,不由 得倒抽一口冷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常太医道:“回陛下,悯嫔娘娘肚子遭受重击,动了胎气,现有出红的迹象,龙胎怕是保不住了!” “朕命你们极力保住悯嫔的龙胎,不管用什么办法!” “微臣遵旨!”常太医慌忙自药箱中取出银针,又取出艾草,固胎丹等药,继续给伊汘胧医治。 赵佐桓浓重的眉宇拧成一团疙瘩,脸色阴唳的可怕,“怎么会这样?” 纳兰梓若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胸脯剧烈的起伏着,颤着嘴唇道:“启禀陛下,悯嫔她……” 赵佐桓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心中有了初步判断,厉声道:“你住口,你来讲!”说着,一指旁边的掌牢嬷嬷。 掌牢嬷嬷吓的战战兢兢,俯身叩了个头,道:“回陛下,今早贵妃娘娘过来探监,奴婢不敢阻拦。” “你就说,悯嫔为何会搞成这样?” 掌牢嬷嬷惊惧的视了纳兰梓若一眼,“贵妃娘娘要审讯悯嫔娘娘,老奴阻止了贵妃娘娘用刑,谁知贵妃娘娘还是跟悯嫔娘娘起了争执……” “陛下,不是这样的,悯嫔是故意冤枉臣妾的,她不惜伤害龙胎以达到冤枉臣妾的目的。” “住口,朕问你,你因何要来暴室?朕昨日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对悯嫔用刑,你是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纳兰梓若心一颤,重重的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悯嫔真的是在冤枉臣妾。是她故意抓着臣妾的手撞向她的肚子,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陛下若不信,可以问他们。” 秋谷,香蕊爬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是啊,贵妃娘娘绝对没有对悯嫔娘娘用刑,是悯嫔娘娘自己不小心伤到龙胎。” 赵佐桓冷敕了一声,看向庆枝和夏末,“你们两 个说说看,怎么回事?” “陛下,呜呜~”两人委屈的哭了起来,嘴里仍不断冒血,赵佐桓看了眼两人的惨状,冷眼一翻,看向秋谷等人,“来人,将这几个奴才统统推出去斩了。” 秋谷等人一听,吓的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啊,奴才罪不至死啊!求贵妃娘娘快救救奴才!” 纳兰梓若心也慌了,跪前几步,摇晃着赵佐桓双膝,痛哭流涕,“求陛下开恩,他们都是跟随臣妾多年的人,陛下万不能处死他们,求陛下,求陛下了!”说完,纳兰梓若俯身咚咚咚狠磕几个响头,高耸的云髻也松散了下来,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拖出去!” “不要,求陛下开恩,陛下若要处死他们,请先处死臣妾!”纳兰梓若又狠磕几个响头,额上青紫一片。 正说着,就听牢外又传来脚步声,两个行刑嬷嬷走了进来,“启奏陛下,卓卓受不住刑罚,咬舌自尽了。” “什么?”赵佐桓闻言,怒不可遏的站立起身。 “所幸,卓卓死前已招供,认了所有罪行。承认是嫉妒悯嫔娘娘受宠,故而心生不满,故意诬陷悯嫔娘娘,这是卓卓的供词。”说完,行刑嬷嬷将一份画了押的供词呈了上来。 赵佐桓接过供词草草看了一眼,嘴角浮现一丝阴沉。这份供词漏洞百出,很明显是有人怕继续深究下去,故而杀人灭口想尽快息事宁人。想到这里,赵佐桓眯起眼阴唳的看着纳兰梓若,“下手够快啊!哼,朕往日真是太过纵容你了!” 纳兰梓若闻听,脑子一炸,呆呆的看着赵佐桓,“陛下是怀疑臣妾自编自演,贼喊捉贼?” 赵佐桓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吗?” 纳兰梓若有口难辩,凄嘲一笑,膝窝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五十六章 降位份 确实,眼下卓卓一死,已经死无对证 。宫中人人都知自己一心要置悯嫔与死地。自己的目的表露的这么明显,有些事即便不是自己做的,旁人也会认为是她做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无话可说!” “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错,朕对你真是失望至极。” 纳兰梓若双目噙着泪,哀怨的注视着赵佐桓的双眼,凄声道:“陛下从前最信任臣妾,臣妾说什么,陛下都会信。如今臣妾说什么,陛下都听不进去,若儿还有什么话可说!倘若母亲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死不瞑目。” 赵佐桓听了,怒火消了几分。荣馨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痛,每每想起荣馨,都让他忍不住唏嘘。之所以如此宠爱纳兰梓若,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将她当成荣馨的替代。 伊汘胧知道赵佐桓要心软了,猛的推开太医,挣扎着起身,“扑通”一声,狠狠跪在地上。 “悯嫔娘娘,您身上扎着固胎针,千万不能乱动。” 赵佐桓回过神来,急忙墩下身来,欲将她抱起来,“快起来,你现在身子虚的很。” 伊汘胧戚戚的看着赵佐桓,失声哭了起来,声音沙哑呜咽道:“臣妾无用,保不住龙胎,就让臣妾与龙胎一起死了吧!”言毕,扑进赵佐桓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朕不准你说傻话,就算这个胎儿保不住,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这是臣妾跟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臣妾痛彻心扉。” 赵佐桓鬓角青筋鼓了起来,沉吟几秒,终是硬了硬心肠,“传朕旨意,兰贵妃善妒,无容人之量,屡教不改。即日起,废黜贵妃之位,降为兰嫔。” “陛下……” “将这帮狗奴才全部拖出去,痛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遵命!”立即有一帮侍卫涌来,架住鬼 哭狼嚎的秋谷等人拖了出去。 “来人,送兰嫔回宫。即日起,兰嫔禁足未央宫,没朕旨意,不得踏出宫中一步。” 纳兰梓若猛的瞪圆双眼,硕大的泪珠滚滚而落。眼眸如血刀一般瞪向伊汘胧。 她向来自视甚高,骄傲的如同百鸟之王的孔雀。自打进了后宫,便被封为兰妃,不过两年又晋封为贵妃。诞下五皇子后,更是有望登上一步之遥的皇后之位。现今却是功亏一篑,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陛下当真不再爱若儿? “送兰嫔回宫!” 立即过来两个小太监架住纳兰梓若的双臂,强行将她拖走。 伊汘胧追视着纳兰梓若的眼眸,冲她冷嘲一笑。 “伊汘胧你不得好死,你不用得意忘形,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赵佐桓闻言,气不可耐,“真是冥顽不灵。” 常太医低声道:“陛下,悯嫔娘娘情况不容乐观,需得转移到一处干净整洁之地医治静养。” “起驾回毓舒宫,尽力保住龙胎。还有,好好医治这两个宫女。” “是!” 须臾,众人回到毓舒宫。 常太医点了艾草,用银针为伊汘胧艾灸。几针扎下去,渐渐的腹绞痛轻了许多,大夫又将自制的艾盒拿出来。点燃后置于伊汘胧的下腹熏艾,又命人将床尾垫高,让她双腿高高的垫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伊汘胧居然感觉肚子暖暖的不痛了,出红也止住了,胎儿又给固住了。 “这半月,悯嫔娘娘需卧床静养,不要下床走动。每日三剂固胎药要按时服用,艾盒也要每日按时熏。只要这半月胎儿平安固住,没有出红的迹象,基本就无大碍了!” 太医交代好后,开了方子命人去抓药。赵佐桓还是放心不下,又跟太医絮叨询问了几句。 天已经快正午了,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伊汘胧,赵 佐桓心中难受极了,一直守在榻前。 “要好好听大夫的话,这半个月你的任务就是好好静养,好好安胎,明日我会在派几个疗养嬷嬷过来侍候!” 伊汘胧静静的看着赵佐桓,见他眼眶青乌,眼珠子布满血丝,面色憔悴极了,想来昨夜一夜未眠。她心里冷冷的笑个不停,觉得痛快极了,心中忍不住腹诽,“赵佐桓,你还果真是个昏君,就喜欢你这昏庸的样子。今生,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我要看着你一点一点失去一切。” “你在想什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朕?”赵佐桓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到了极点。 伊汘胧回过神来,唇角勉勉勾起一丝微弧,“臣妾看陛下面色这样憔悴,实在心痛极了。” 赵佐桓温情一笑,伸出大手轻轻的拂拂她脸颊的碎发,“你安心养胎即可,不必替朕伤神。” “陛下,您待臣妾真好,臣妾感动至极!” 赵佐桓不在言语,只是温柔的端详着她。 殿外小安子轻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长公主求见!” “传!” “是! …… 七日后,赵佐桓宣见朝臣。 朝堂之上,诏平长公主亲自出面为悯嫔作证,宣告众人悯嫔是出自公主府府上的伎子,自幼就已经入府习艺。算是彻底撇清了悯嫔出身青楼的谣言。其他的事,赵佐桓也不想再去追根究底,随便找了几个替罪羊为悯嫔开脱,以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宫中这样的事很常见,有时为了皇家颜面,又或者要保住某个重要的人,总会找一些替罪羊顶缸背锅。而事实的真相,根本没有人去深究。 很快,这一场风波就此刮过去了,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转眼,已经到了年底,宫中也变得格外繁忙起来。各种大小祭祀,各种大小宫宴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进些 日子一来,淑妃很是春风得意。兰贵妃失势,最大的赢家非她莫属。后宫大权也都落到她身上,各类大小事物皆有她主持,总算让她尝到了掌管后宫的滋味。 昭华宫。 宫内地龙烧的极旺,殿门及窗台都垂着御寒的棉帘。连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即便是寒冬腊月,人一走进来仿佛走进了春天一般。 宸妃一进屋子便被焖了一头香汗,急急脱了身上的白绒貂氅,才算散了热气了。 “姐姐这里怎捂的这般严实,都透不过气来。春茗,快去将门帘子掀开一扇,透透气。” 淑妃的贴身宫女春茗笑着迎上前来,接过宸妃的貂氅,“主子爷近日着了寒,有些伤风。娘娘怕影响年后宫宴,故特意命人把门帘都遮了起来。” 宸妃听了恍然大悟,在卧炕上坐了下来。另一个小宫女急忙端了壶热热的杏仁香露过来,“宸妃娘娘请慢用!” “搁着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是!” 宸妃和淑妃是亲姐妹俩,因此并不拘束多礼。稍顷,淑妃自内寝走了出来,“妹妹来了!” “姐姐,这些日子忙坏了吧?”宸妃端起杏仁露品了一口,面带一丝狡黠的笑。 淑妃满脸春风含笑,故作矫情道:“这操持六宫看似简单,实实累憨个人。从前荣皇后在时,也不见她似我这般累人。”说完,自炕沿上落坐,身后立即上前一个小太监为她捏肩拿背。 “姐姐,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年初一,宫中要祭祖,往年都是元德做为皇子表率敬第一柱香。今年说不定陛下一开心,封元德个爵位?” 淑妃听了,满月样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期待,嘴上却道:“元德才十一岁,封不封爵位的,也不着急!”实则心中早就盼着能够早点封大皇子个爵位,以便早日历练成才。 “那倒是,反正迟 早总会受封的。毕竟元德是长子,陛下总会高看一眼的,时不时的还会诏他去御书房问问功课。哪像我的元成,唉!读书也不争气,陛下都快忘了有这么个儿子了。” 淑妃笑着安慰道:“元成年纪还小,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宸妃将茶杯轻轻搁在檀桌上,面含一丝担忧,道:“听说,陛下今年特意让四皇子也入祖庙祭拜,小年夜的年宴上更是将四皇子也召了过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唉,四皇子毕竟也是陛下的骨肉,总归不过是为了安抚悯嫔罢了!” “这说来着实稀奇,悯嫔跟四皇子无瓜无葛的,怎么就那么看重四皇子?莫非背后有什么阴谋?姐姐,四皇子可是先皇后之子,说起来可算是嫡子,不可不防啊!” 淑妃轻敕一笑,“嫡子,他也配?呵!即便他是嫡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罪妇之子罢了。悯嫔不过是想借四皇子来彰显自己的贤良罢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躲还来不及。” 宸妃皱眉细思几秒,道:“倒也是。前几日我从太医口中得知,悯嫔的胎居然稳固住了,真是意想不到!他日悯嫔产下龙胎,以她的恩宠,必然会封妃,届时就要跟咱们姐妹平起平坐了。倘若产下一个公主还好,若是产下个皇子,唉!” 淑妃也暗暗皱起了眉头,“哼,胎稳住了又如何,怀胎十月才能生产。眼下还不到两个月,谁知道接下来的八个月她会不会出意外。” “呵呵,但愿如此吧!”宸妃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笑事,掩唇笑了起来,“听说兰嫔被降位份,又被禁足,现在快要发疯了。在宫中没日没夜的啼哭,未央宫大部分宫人被撤走,只剩三个宫人了。” “哼,活该,兰嫔在宫中作威作福了三四年了,咱们姐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第五十七章 年宴 日子一晃,已到了除夕夜,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今年年庆的大小宫宴皆由淑妃操持,往年的年庆都是荣皇后操持,淑妃从旁协助。好容易将荣皇后捣鼓死了,又上来一个兰贵妃, 淑妃依然只能充当配角。而今年终于轮到她独当一面了,因此意义非凡。 操持年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既要操一三七办的隆重不失体面,又不能奢靡铺张浪费。大到宴请群臣,祭祀国礼,小到置购年货,犒赏宫人等等,每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虽说有内务司协理,但最终落实的话语权却是后宫监管。监管者既要精明聪慧能服众,又要笼络人心善计算,十分考验人的能力。操办的好,证明有统领六宫的能力,也是皇后的必修课。按淑妃的资历,今年最不济也该晋为贵妃,因此十分的重视,生怕出了一丝岔子。 除夕夜,普天同庆,宫中人人都要守岁。 而太晨宫则更加的热闹喜庆,六宫妃嫔盛装出席,齐聚一堂,陪着圣上守岁。每个妃嫔都会亲手准备些应节的拿手点心或小菜,才艺出众的也会在宴会上一展身手。 “嗯,淑妃做的这道水晶虾黄饺不错!赐赏。”赵佐桓神情愉悦,用玉筷率先尝了淑妃做的水晶虾饺。 显然,对淑妃操持的宫宴很满意。 一旁的小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福袋敬上。 “臣妾谢陛下赏赐!”淑妃面含浅笑,赶紧起身福礼。 坐在下首的宸妃,也将自己做的点心端上来,“陛下也尝尝臣妾做的这道千层榛子酥。” 赵佐桓微微笑了一下,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口中,“香而不腻,酥脆可口,不错。赐赏!” 宸妃笑着接过福袋,福礼拜谢,“臣妾谢陛下赏赐。” 柳昭仪,花嫔等妃嫔也都端上 了准备的应节点心,赵佐桓每道都浅尝一口,而后依次赐赏福袋。自然,每个妃嫔赏赐的都不一样,福袋里装的礼物也不同。 纳梓若依然被禁足,无缘今年的宫宴。桂嫔跟辛婕妤虽然没有被连累,但也难免糟了冷落,被安排在宴席的最边缘。 辛婕妤较机敏,眼见兰贵妃垮台,立即又转投到了淑妃那里,各种献媚讨好。淑妃自然来者不拒,毕竟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助力,总归不能让她倒戈到悯嫔那边。宴席上更是为她安排了一场才艺独秀,想以此打压下悯嫔的势头。 毕竟新入宫的妃嫔中,只有辛婕妤尚能分得几晚恩宠,拉她一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宴席过半,丝竹乐声响起。 一个舞姬上场献舞,只见舞姬薄纱遮面,一袭宽袖汉服,梳着灵蛇髻,踩着韵律翩然起舞。一段丽人行跳的中规中矩,舞艺虽精湛,却也并不十分出彩。 “这是谁?辛婕妤吗?”赵佐桓瞧着舞姬身型眼熟,随口问了一句。 坐在下首席位的淑妃神秘一笑,恭顺道:“陛下好眼力,辛婕妤多日未曾侍奉陛下,心中思念甚苦。特意苦练一支舞曲,想献给陛下贺年,臣妾瞧着她这份心诚挚,不忍回绝,故而为她做了安排。” 赵佐桓嘴唇勾起一抹弧度,清俊的脸庞敕虐一笑,“倒是有心,只是这舞……” 话未说完,只见辛婕妤一个急转,灵蛇一般盘卧在地。随之韵律一转,由清亮转而飘渺。辛婕妤身上宽松的舞衣渐蜕,一只只彩蝶自衣袖,胸口下飞出,四散飞舞。 众人惊诧瞠目, “哇,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蝴蝶?” 随着舞衣褪尽,辛婕妤犹如破茧而出的蝴蝶, 漏出里面贴身的五彩薄纱舞裙,扭动着蛇腰伴着轻羽,蝴蝶 ,盈盈起舞。舞姿一改先前的中规中矩,格外妖娆,火辣,勾魂…… 柳昭仪跟花嫔忍不住窃窃私语,“想不到辛婕妤还有这一手!” 花嫔酸溜溜道: “骚成这样,也不怕把腰扭断!” 一曲舞毕,果然勾动起赵佐桓内心的情欲,面漏一丝欢笑,朝着辛婕妤一招手,道:“这么冷的天能寻到蝴蝶伴舞,费了心思了,上前来!” “臣妾遵命!”辛婕妤欣喜的伏地一拜,起身走到了龙台前。 赵佐桓欣然的瞧着妖媚迷人的辛婕妤,喉咙下意识的咕涌一下,“辛婕妤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趁着新年普天同庆,就晋为婉仪吧。” 辛婕妤一听,杏目猛的睁圆,欣喜若狂的跪地谢恩,“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婉仪属正五品,品级虽不高,但总算是往上挪了挪。 淑妃和宸妃见状,知道陛下对辛婕妤心动了,两人相视一笑,不失时机的举起酒杯,“恭贺陛下,恭喜辛婉仪。”毕竟平分春色不可怕,一枝独秀才可恨 。 其余嫔妃也只得跟着举杯道贺。 “来,坐到朕的旁边!”赵佐桓双目含笑,一指龙台旁边的位置,示意她挨着自己坐。 “臣妾谢陛下!”辛婕妤受宠若惊,妖媚的脸庞醉如朝霞,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朝座位走去。 在赵佐桓心中,情欲是分开的。相较于悯嫔的孱弱,辛婕妤火辣而奔放,花样又多,床帏之事能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在他心里,悯嫔就像荷尖上的露珠,清雅却脆弱。而辛婕妤就像一盘炖的入味的五花肉,虽俗,却解馋。吃的多,腻!但太长时间不吃,又想。 尤其是进些日子悯嫔养伤又养胎,他已经禁锢太久了。 辛婕妤臀部刚刚挨上凳子,还没来得及坐 稳,就听殿堂下传来太监的通禀声,“悯嫔娘娘到!” 紧接着,就见伊汘胧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大殿。 赵佐桓闻声,眼眸中跳动的火焰一暗,像是担心悯嫔会吃醋一般,下意识的伸手推了辛婕妤一把,“起开。”而后立即站立起身,走下龙台去迎。 辛婕妤心陡然一紧,脸红到了脖子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快步迎前几步伸手扶起伊汘胧,语刎宠溺中略带一丝怪责,“你怎么过来了?朕不是说过你不必亲自过来,安胎要紧!” 伊汘胧浅浅一笑,绝美的眸子盈盈的注视着赵佐桓,“今夜是除夕夜,臣妾怎能不来陪陛下守岁。臣妾亲手为陛下做了一道糕点,特意送来。” 赵佐桓温柔一笑,“辛苦胧儿了,朕一定全部吃完。”说着,挽住伊汘胧的手朝着龙台走去。 龙台上辛婕妤尴尬到了极点,石桩般杵着,“陛下……” 赵佐桓淡淡的瞥一眼辛婕妤,“你去跟淑妃同坐吧!” “是!”辛婕妤脸涨红到了极点,灰溜溜的走下龙台。真是当众丢尽了人,别提多没脸儿了,眼角的余光怨怼的狠剜一眼伊汘胧。 伊汘胧捕捉到辛婕妤眼睛里的怨恨,唇角勾起一丝冷弧,故道:“辛婕妤这身舞裙绚丽喜人,可真是养眼。跟辛婕妤倒是般配的很,观之,真是赏心悦目。” 赵佐桓敕然一笑,听出她语调中的醋意,“那今晚辛婕妤就不必换衣了,穿着这身舞衣守岁吧。” “啊?”辛婕妤惊敕一声,下意识的搓了一下冻的瑟瑟发抖的双臂。这身舞衣太过轻薄,这个天气穿一会尚能坚持,穿一晚上可要实实冻坏个人。但陛下已经发话了,却也不敢争辩,只得垂首应了一声, “臣妾遵旨。” “胧儿慢着些,切莫动了胎气!”赵佐桓温情脉脉的拉着伊汘胧在身边坐了下来。 柳昭仪跟花嫔见状,忍不住窃笑不止,“辛婕妤冻一晚上,换来婉仪的位份,倒也不亏呢。”两人心中对辛婕妤这种墙头草很是鄙夷,尤其是辛婕妤为人太过势力油滑,在后宫的口碑并不好。 辛婕妤听了两人的嘲讽,脸颊烧的更厉害,心中不住的用各种恶毒的话咒骂着悯嫔。 淑妃跟宸妃想不到辛婕妤这么轻易的败下阵来,暗恨不已。两人还是低估了悯嫔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哎哟,早知道悯妹妹亲移贵体前来,姐姐早该亲自去迎你才对!”淑妃满脸堆笑,刻意表露着自己的谦和大度。 伊汘胧听了,心里冷冷一笑。绝美亦妖的眼眸直直的对视着淑妃的双眸,浅笑道:“今夜是除夕宫宴,众多姐妹齐聚,嫔妾一人在宫中守岁,太清冷,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淑妃被她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眼帘一合避开了悯嫔的眼神,脸上却依然笑意盈盈,“悯妹妹安胎要紧,可要多注意着些。” 伊汘胧故意轻抚着腹部,轻漫道:“多谢淑妃姐姐关怀,太医说龙胎已经稳固无碍。” “那真是谢天谢地,佛祖庇佑,悯妹妹保住龙胎才是头等大事!”淑妃脸上笑容和蔼,心中却是刺的生疼,恨不得悯嫔的龙胎立即流掉。 伊汘胧嗑然一笑,“那是自然,太医还说,从脉相看,应是个皇子。不过,嫔妾倒是希望是个公主!” 伊汘胧语气带着炫耀,故意刺激淑妃。她知道,淑妃很快就会按捺不住对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下手。如此,正中下怀,刚好可以利用龙胎给淑妃狠狠一击。毕竟,伊汘胧心中压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第五十八章 嫡庶之别 赵佐桓听了却是格外欢喜,温柔的揽着伊汘胧的香肩,“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朕一样喜欢,待你安全产下龙胎,朕有厚赏。” “臣妾谢陛下!”伊汘胧柔婉一笑,敛去眼中的冷意。命庆枝将食盒打开,从食盒中端出一盘杂粮香蜜饽饽。 “陛下请尝尝看,这道香蜜饽饽臣妾用了五种杂粮蒸制,寓意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赵佐桓看了一眼盘中的饽饽,心中忽然一痛,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儿时常去荣府做客,第一次留在荣府用膳,恰好是新麦丰收的时候。荣府就用新麦做了一道虚软腾腾,清香扑鼻的野菜饽饽端了上来。 他自幼山珍海味吃惯了,第一次吃野菜做的饽饽,觉得格外好吃。之后每次去荣府,荣府都会特意蒸上一锅野菜饽饽。因此,荣馨时常笑他是吃草的狼。 如今看到这道改良后的香蜜饽饽,赵佐桓有些怅然若失,物是人非的感觉。荣家的两个女儿终是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痛。 伊汘胧故意做了这道饽饽,知道他见了肯定会睹物思人,会想起荣馨,故而痛彻心扉。她就是要让他心殇,而后用温柔刀一下一下扎他的心,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割伤,直到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噬心!怕是最令人痛不欲生的报复。 果然,赵佐桓盯着饽饽 ,神情有些黯然,沉吟不语。 “陛下可是不喜欢?那臣妾撤走好了!” “不,朕喜欢,胧儿亲手做的,朕都喜欢。”赵佐桓并没有用筷子,徒手将盘子中‘碗口大’的饽饽拿了起来。 伊汘胧见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陛下刚说要全部吃完,陛下说的可还算数?” 赵佐桓面漏一丝苦笑,“算数!”说完,张口咬了一大口,嚼了几口不忘夸赞两声好吃。 其实他肚子早吃撑了,眼下不过是不想她失望,勉强往肚子里塞。 众妃嫔见状,心中自然难免一阵楚酸。尤其是进宫年头久的妃嫔,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还从未见陛下对那个妃子如此喜爱,悯嫔的恩宠,也就只有昔日的郑国夫人(荣馨)可比。 “当当——”跨年的吉钟被敲响,殿外“噼里啪啦”响起阵阵炮竹声。 “新年到了呢!”淑妃率先站了起来,“臣妾恭祝陛下新禧万安,新景纳祥日光华,年丰喜讯传万家。” “好!” 其余妃嫔也都纷纷起身拜新禧,每人说几句吉利话。 “哈哈哈,朕也祝诸位爱妃新禧添岁,后宫祥和,赐赏。” 太监又端着福袋一一敬上又一轮的赏赐。 “各位皇子,公主们也都候在殿外了,准备向陛下拜新禧呢!” “传!” “诺!” 随着太监的 通禀声,大皇子赵元德,二皇子赵元成,三皇子赵元哲,以及四皇子赵元熙按序走进大殿。后面依次跟着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 五皇子太年幼,自然无法过来拜岁。 “儿臣参见父皇!” “都平身吧!” “谢父皇!”几个皇子公主行完大礼,各自原地站着。 大皇子赵元德走在最前面,也距离龙台最近。淑妃面含暖笑,道:“德儿,快率皇弟,皇妹跟你父皇拜新岁。” “儿臣恭祝父皇……” 大皇子一撩前襟,刚准备下跪拜岁。伊汘胧掩唇嗤笑了一声,“嫡庶有别,该是嫡子先拜吧!”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目光纷纷投向伊汘胧。赵元德身为长子,一向是皇子中的表率,众星捧月。宫中这些年来,还从未有人提过嫡庶之别。跪了一半,不由的僵在哪里。 淑妃脸上的笑意一沉,不解的看着伊汘胧,“悯妹妹此言何意?” 伊汘胧凝视着淑妃,故作一副诧异的神情,“自古以来,嫡庶不可相提并论。按理说,该是四皇子先拜才对。” 淑妃被怼个措手不及,腮帮子的肉彻底耷拉下来,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她万万没想到,悯嫔竟是如此不留余地的跟自己撕破脸面。 一时竟语塞。 宸妃冷敕一笑,“自古长幼有序,哪有幼子排在长子前头的 道理!” 伊汘胧也跟着冷敕一笑,“民间历来重嫡庶之分,重嫡重长,可见‘嫡’排在‘长’的前头。若无嫡子,方轮到长子。妹妹愚钝,只知民间规矩,不知宫中是否有区别?” 话语一出,众人面面相囧,暗自替悯嫔捏了一把冷汗。赵佐桓的脸色也明显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宫中可从来没有人认为四皇子是嫡子。尤其是,在赵佐桓跟前,无人敢提及荣皇后。悯嫔此举,无疑是虎口拔须,自惹祸端。 宸妃冷道:“哼,便是如你所讲,嫡庶有别。陛下又哪来的嫡子!” 伊汘胧瞟了赵佐桓一眼,气定神闲道:“陛下从未废黜先皇后,四皇子是皇后所生,自然算是嫡子!” 赵佐桓的脸色阴沉着,眸子犀利的看着悯嫔,神情分不出喜怒。 淑妃眼眸锁成一道弧线,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请恕罪,悯嫔进宫晚,怕是不知道宫中的一些陈年旧事。是臣妾的不是,未能管束好悯妹妹,倒让悯妹妹在圣驾面前妄言了,臣妾实在罪该万死。”淑妃故意以退为进,将火苗挑给赵佐桓。 赵佐桓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倒真的来了火了。自己对悯嫔实在是太过宠溺,宠的她越来越放肆,一再的挑战自己的威严。真该寻个恰当的时机,好好冷 落下她,磨磨她的性子。 但眼下,赵佐桓却是不好立即发难。悯嫔性子执拗,赌起气来,是真的敢豁出命来。他又不想真的失去她,因此只得含糊其辞装糊涂。 “不知者不怪,往事也不必再提。他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一视同仁。你们几个一同拜岁吧!” 几个皇子公主听了不敢迟疑,纷纷跪在地上拜岁,“儿臣恭祝父皇新禧万岁,祝愿父皇龙体康盛永安。” “嗯,赐赏!” 太监们又端出备好的福袋,分发给几人。 大皇子时年已有十一,已长成小小少年。已经懂得分辨是非,因此心中也对悯嫔格外的恼恨。原本煞费苦心准备的华丽新年贺语,也没有了发挥之地,别提多窝火了。 四皇子赵元熙是第一次参见年宴,心里紧张极了。其他皇子公主接过福袋,都欢喜着迫不及待的拆开看是什么。只有他小脸紧紧绷着,拘谨恭敬的如同木头人,小小的年纪,浑身却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伊汘胧怜爱的看着四皇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他身上流着荣家的血脉,更是她唯一的牵挂。她要为他争的他原本该有的一切,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儿子。 淑妃深吸几口重气,才算勉勉压住怒气,绷住笑颜,道:“陛下,时辰已到,该去康宁宫向太后拜岁呢!” 第五十九章 烟花 宸妃接话道:“是啊,姐姐为了让太后她老人家开心,今年特意在康宁宫的小花园安排了烟花盛宴。这个时辰,估计秦王,吴王,燕王,长公主等人也都赶来给太后,陛下贺岁了。” 赵佐桓扫视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嗯,即刻起驾,去康宁宫!” “遵旨!” 赵佐桓率领着众人,浩一三七浩荡荡往康宁宫方向去了。 路上,淑妃的话明显的少了许多,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却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今夜悯嫔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居然敢当众说大皇子是庶子,抬举四皇子是嫡子。算是彻底惹怒了自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原本还以为四皇子一辈子都会待在掖庭宫,不会对大皇子有任何威胁,本想饶他一命,现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留他不得了。任何对大皇子地位有影响的人通通都要铲除。自己处心积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大皇子能够当上太子,将来好继承大统,绝不容任何人成为大皇子的绊脚石。 一路上淑妃心事重重,越看四皇子越觉得扎眼,恨不得立即解决了这个隐患。 须臾,众人到达康宁宫。 康宁宫里也是灯火通明,宫人们也都组织了些应节的小节目,几个太妃在陪着太后守岁。太后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知道凌晨皇帝及诸王会来拜岁,先前靠在卧榻上小憩了一会。现在听说皇帝来拜年了,又打起精神来了。 花厅正堂,一身祥云锦团的九尾凤褂,头戴飞翅凤头金冠的太后,端端的坐在凤椅上。看起来威仪又慈祥,保养得当的精致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京师第一美人儿的风华。 “儿子参见太后,恭贺太后添岁新禧。”赵佐桓上前几步行了大礼。 太后慈爱的看着皇帝,温和道: “桓儿快起身吧!哀家知你孝顺,不必行叩头之礼了。” 赵佐桓微笑着跪在地上,恭敬的叩了头,“身为儿子,不能常伴母亲身边亲自侍奉,只能给母亲叩个头,感谢母亲的苦心教导。” 太后闻言,忍不住鼻子一酸,感动的热泪盈眶。虽然每年儿子都会给自己磕头,讲的话也都大同小异。但每次听,仍感动不已。眼看着儿子出落的这么出息,心里真是欣慰至极。 回想昔年,丈夫英年早逝,她一个寡妇拉扯着儿子周旋在各股势力争斗中。其中的酸楚,不可言语。尤其是为了获得荣丞相的支持,太后可谓用尽了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才换来荣臻的大力支持。这背后隐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儿时赵佐桓常去荣家做客,直到有一天亲眼看见荣臻将自己的母亲压在桌子上,发狂般…… 至此,赵佐桓再不愿踏进荣家一步,这也是赵佐桓为何登上皇位之后,对于荣臻没有丝毫感激之情。甚至除了荣馨之外,痛恨憎恶荣家每一个人。 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眼下终于熬出头了,从前受的诸多委屈苦难,也变的值了。 赵佐桓行完礼,自一旁的卧榻上落座。 淑妃,宸妃上前行礼大拜,“臣妾恭祝太后新禧,祝愿太后容颜常驻,青春不老!” 太后听了面漏一丝馨笑,毕竟比起什么贵体康健之类的祝福语,女人还是爱听关于容貌的祝福语。 “平身吧!赐赏!” 庄嬷嬷端出一个托盘,将准备好的福袋敬上。反正过年时每个宫内都会准备无数福袋,里面装些银子或礼物,用来压岁。而今年太后准备的福袋,里面装的都是金瓜子。 当然,妃嫔的品级不同,福袋里的金瓜子数量也是不同的。 “谢太后赏赐!”淑妃,宸 妃含笑接过福袋,站立在一旁。 而后,柳昭仪,花嫔,桂嫔,悯嫔几人上前行拜礼。 “臣妾恭祝太后新禧……” 礼毕。 太后端详着伊汘胧的肚子,温声道:“悯嫔有着身子,要格外注意着些。过年的一些叩拜之礼,能免则免,以免动了胎气。” 伊汘胧扶着肚子,谦顺一笑,“臣妾谢太后关怀!” 太后冲悯嫔和悦的笑了笑,“来人,给悯嫔赐坐,她有身孕,不易久站。去拿个新的手炉给悯嫔。”不知为何,太后就是打心眼里喜欢悯嫔。尤其是悯嫔震灾期间,捐出了自己大部分的贵重东西,更是加深了太后对她的好感。认为她是个识大体,且无私心的女子。 而后辛婕妤等几个品级底的嫔妃上前拜礼,太后一眼看见辛婕妤身上五颜六色的轻薄羽裙,不由得秀眉一蹙,满脸不悦。 “大冷天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来人,快去给她找身宫裙。” “是!”庄嬷嬷应了一声,折身去找衣服去了。 辛婕妤早已经冻的脸青唇白,不住的吸溜鼻涕,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上下门牙只打颤,“谢~谢太后!” “下去吧!” “是!”辛婕妤应了一声,搓着手臂,满脸通红的移步到了一旁。柳昭仪,花嫔两人,又忍不住窃笑起来。 嫔妃们拜完礼,又轮到了皇子公主们拜礼。 皇子们一字排开站一列,公主们站在皇子们身后,齐齐跪地叩头。 “孙儿,孙女拜见皇祖母,祝皇祖母新禧金安,福寿无边!” 太后一眼望见四皇子,不由得面漏惊诧,狐疑的盯着四皇子看了几秒。 “这是?” 淑妃接话道:“这是四皇子啊!往年从来没有过来参拜过,也难怪太后您老人家不认识。” “四皇子?” 宸妃不失时机的补 刀道:“就是一出生就克死荣皇后的那个孩子,陛下从前说四皇子命太硬,怕冲了后宫的祥和之气。特意送到了掖庭宫抚养,想以此消磨四皇子身上的戾气。谁知,悯嫔执意要接回四皇子,不惜一再跟陛下怄气!”宸妃嘴皮子一向刻薄,心里憋不住话,常常想到什么,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赵佐桓浓眉一拧,喉咙低咳了一声,“是朕要接四皇子回宫,何必扯上悯嫔!” 宸妃樱唇一抿,小声嘟囔道:“是是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赵佐桓听在耳中,眸光一沉,瞥了宸妃一眼。宸妃吃了一记眼刀,吓的心一慌,急忙住了口。 太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四皇子,见四皇子瘦小的可怜,大而空灵的眼神中充满紧张和期待。如此小的年纪,脸上却充斥着忧郁,忧伤的神情。 眼见太后沉吟不语,伊汘胧急忙插话道:“臣妾只是觉得四皇子也是陛下的骨血,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四皇子年纪这么小,许多事不该牵连到他身上。 太后向来慈悲为怀,对于罪臣遗孤,尚且悲悯,更何况是陛下的亲生骨血。臣妾不过是不忍看见陛下的骨血遭受非人磨难,故而才斗胆向陛下进言。” 一席话,说到太后心缝里去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难免心软。 连赵佐桓也被伊汘胧的话触动,确实,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浓于水,自己实在有些亏欠了这个儿子。 良久,太后终于翁了翁嘴唇,长叹一声,道:“过了年该有五岁了吧!” 四皇子卑敬道:“回皇祖母,是的!” “既然接回了宫,便该与其他皇子一视同仁。过完年,皇帝就送他到南书房就读吧!” “是!” 四皇子听了,空灵的眼眸猛的睁圆,重重的跪在 地上磕头,“孙儿谢皇祖母恩典,谢父皇恩典!” “起来吧!” 四皇子又磕了头,方才起身,满脸感激的看着伊汘胧,低声道:“谢谢悯娘娘!” 伊汘胧伸手拉过四皇子的手,温柔一笑,“进了南书房,切记要好好读书。” 四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道:“ 元熙定会刻苦读书,不让皇祖母,父皇,还有悯娘娘失望。” 淑妃和宸妃两人听了,不甘的对视一眼,各自恨不能咬碎银牙。看样子,陛下跟太后是打算彻底接纳了四皇子。让四皇子进南书房就读,无疑是要跟她们的儿子平起平坐了。两人一直设计捣腾兰贵妃,倒教悯嫔钻了空子。 尤其是,悯嫔眼下也怀着龙胎,倘若这一胎是个皇子。在加上四皇子这个助力,以她的恩宠,早晚要爬到她们姐妹二人的头上。 众人纷纷拜完礼,也都互相给宫人们赏了福袋后。就到了放烟花的环节。 众人簇拥着太后,及赵佐桓走出正殿,观看烟花。 “咻——啪——”一个钻天鼠飞窜上天,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成一朵璀璨的蘑菇雨。紧接着又一只只钻天鼠跟着飞窜上天,将漆布般的夜空渲染成绚丽多彩的画布。 “哇,好漂亮啊!” “是啊,真的好漂亮啊!” 烟花将众人的兴致都催动了起来,个个欢呼雀跃,没人有睡意。连太后也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口。 各种形状的烟花不停的在天空绽放,人多,众人互相拥挤着。 高台上,赵佐桓站在众人中间,兴致勃勃的观看着烟花,伊汘胧紧挨着站在他身侧。淑妃跟宸妃则站在赵佐桓另一侧。 “咻——啪——”又一支烟花在夜空绽放,巨大的蘑菇云,如一张鱼网洒下天际。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了过去。“哇,真的太漂亮了!” 第六十章 对弈 “今年的烟花比去年的精彩多了!” “是呢,还是淑妃操持的宫宴热闹。去年兰贵妃操持宫宴,准备的烟花跟炮竹没啥区别,还是今年的烟花好看。” 柳昭仪跟花嫔只顾抬头观看烟花,丝毫没有留意身边的动向。 拥挤中,花嫔后腰忽然被人狠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跄踉,整个人朝前扑去,随着,“啊— —”的一声惊叫, 直直的扑向伊汘胧。 “啊— —” 伊汘胧整个人被撞出高台,从两米多高的高台上一头栽了下去。地下全是石板铺就,这一摔,别说胎儿,就连她自己也要命丧黄泉。 “悯嫔……”赵佐桓惊呼一声,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地面一道暗影飞身闪过。双臂一览,接住了悯嫔。 “小心!” 伊汘胧吓的魂飞魄散,心砰砰乱跳。听声音有些熟悉,像是赵瑾煜的声音。抬眼一望,接住自己的果然是赵瑾煜。他的双臂很有力,下意识的抱的她很紧,骨头都感觉被勒痛了,想必也是被惊到了。 “赵瑾煜!”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彼此流露出慌乱之色。 高台之上,众人掩口惊呼,纷纷低头去看。赵佐桓眼见赵瑾煜接住了悯嫔,心松了一口气,径直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悯嫔,你怎样了,伤到没有?” “臣参见陛下!”赵瑾煜慌忙将悯嫔放了下来,拱手行礼。 赵佐桓意味深长的瞟了赵瑾煜一眼,脸色极是难看。 “陛下……”伊汘胧膝下一软,转而惊魂未定的扑进赵佐桓怀中。 赵佐桓双臂一圈,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 “奴才遵旨。”小安子应一声,慌忙赶去传太医去了。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眯成了一道线,半阴不阳道:“九皇叔来的可真是及时啊!朕万分感激。” 他是很感激赵瑾煜救了悯嫔一命,可心里不知为何却堵的慌,一股酸意充斥着整个腹腔。 赵瑾煜听出赵佐桓语调中酸意,忙道:“臣进宫来给太后,陛下拜岁,恰巧碰上有人跌落台下。救人要紧,来不及思考太多,却不知竟是悯嫔娘娘。”言下之意,分明是向陛下解释,自己只是救人心切,换做其他人,他同样会救的。 事实上,赵瑾煜已在台下站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了。打进了康宁宫就看见众人围在高台上观看烟花,悯嫔身后围了一堆人,他就猜到悯嫔要出事。果不其然,真让他猜对了。只是他一直在盯着悯嫔的动向,却忽略了是谁下的手。 花嫔彻底吓坏了,连滚带爬的扑到赵佐桓脚下,“请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有心推到悯嫔。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了臣妾,臣妾才跌倒。” 赵佐桓正憋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人撒气。眼下不管是不是花嫔推倒悯嫔,他要先撒了这口气先,“住口,莫要狡辩,为何不是别人撞倒悯嫔,偏偏是你?” 辛婕妤可算找到落井下石的机会了,敕声道:“台上那么多人,偏偏你要离悯嫔那么近,还说不是早有预谋,谁信呢!” 花嫔吓的花容失色,磕头如捣蒜,“陛下,臣妾跟悯嫔无冤无仇,何故要推她下去。便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谋害龙嗣啊!” 辛婕妤厉声道:“昨儿我还亲耳听见你咒骂悯嫔是狐狸精,出身卑贱,可见你早就对悯嫔起了歹心!” 花嫔闻言,慌的声泪俱下,“臣妾,臣妾只是逞逞口舌之快。哪里敢 真的去害人,陛下,求您明察啊!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柳昭仪,刚刚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她可以为我作证。”说完,焦切的将目光看向柳昭仪。 柳昭仪嗫声道:“陛下,花嫔刚刚跟臣妾站在一块儿,臣妾也听见她惊喊了一声,似真的有人推了花嫔!” 辛婕妤嗤笑道:“照你这么说,推她的人是你喽!” “辛婕妤,你休要胡说八道!”柳昭仪气愤的盯着辛婕妤,可又怕惹祸上身,慌忙住了口。 赵佐桓懒得再听几人多说什么,冷唳道:“来人,花嫔意图谋害皇嗣,将花嫔拖出去打入冷宫。”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 伊汘胧心知真正推自己的人不是花嫔,开口求情,道:“陛下,臣妾也以为花嫔不是有心的!好在臣妾无事,就饶过花嫔吧。” 花嫔听了,泪珠盈睫,不敢置信的看着伊汘胧。万万没有想到,伊汘胧居然会替她求情。 赵佐桓垂目凝视着伊汘胧,“你掉下高台,终究是因为花嫔。朕若不处罚她,难以服众。”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掠过众人,心知此事绝对跟淑妃逃不了干系。但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什么都苍白无用。 “陛下,今天是大年初一,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还是不要触霉头为好,臣妾既然无事,陛下也不必在追究了,想来花嫔也是无心之失。” 赵佐桓愕然,“你真的不想追究?” 伊汘胧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看在悯嫔的面子,朕就饶了你这次。花嫔降为花婉仪,罚俸例半年,以儆效尤。” 花嫔听了,心中松了口气,慌忙叩头谢恩, “臣妾遵旨。”毕竟比起被打入冷宫,降位份,罚俸例已是天大 的幸运了。同时心中也改变了对悯嫔的看法,真是没有想到悯嫔居然如此大度,这般轻易放过了自己。 经此一闹,烟花宴草草结束了,众人心有余悸,也都没有什么心情热闹了。太后也受了惊吓,引发头风病犯了,更是下旨结束宫宴。 赵佐桓刚准备送伊汘胧回毓舒宫,却听见小太监高昂的通禀声传来。 “长公主到!” 通禀声刚落,就见昭平长公主身着华服盛装,在几个宫人侍从的拥护下,走进康宁宫。 跟在长公主身旁左侧的是一个异常俊美无寿的男子。只见那男子生的面如冠玉,身型修长,一身飒爽羽袍衬的他宛若谪仙。 “哇,好帅啊!” “是啊,世间竟有如此男子!”在场的小宫娥们忍不住低声赞叹。 男子刚一踏进康宁宫,便将所有女子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因为长得太过俊秀清逸,连长公主到了众人跟前,一众妃嫔尚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赵佐桓跟赵瑾煜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但是他们却是充满阳刚粗旷那类,并不能引起女性的母性之心。而眼下这个男子却是很阴柔清秀的那种,让女子一见就容易母爱泛滥,忍不住想拥入怀中。 “参见陛下。”长公主行至跟前,施身行礼。 赵佐桓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男子,侃道:“长公主免礼,长公主府上可真是人杰地灵,俊男美人无数啊。” 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本宫府上新来的乐师,姓杨名晓枫。对各种乐器都颇有研究,想进宫谋个一差半职,于是本宫就带进宫引荐给陛下。”说着,回头看着男子,“还不快参见陛下。” 那名男子恭敬的上前施一大礼,“草民杨晓枫叩见陛 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淡淡的瞟了男子几眼,心已猜到个大概。想必这是长公主又找的新任男宠,不过他并不打算过问长公主的私人生活。 “哦,既然精通乐器,又是长公主引荐,就让他去礼乐司做乐师吧!” “谢陛下!” “改日让他到礼乐司报道吧。” “草民谢陛下隆恩!”那男子彬彬有礼,神情不卑不亢,颇有些风骨。 伊汘胧也打量了几眼男子,心里莫名觉得这个男子的眼神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阴沉,反正对男子没有什么好感。 一旁的赵瑾煜冲着长公主抱拳一拱,“见过皇姐!”算是见了礼了。 长公主笑道:“太后呢?本宫是特意进宫来给太后拜岁呢。还以为我是头一个进宫来向太后拜岁的人呢,想不到燕王倒先了我一步。” 赵瑾煜眼皮子直跳,神情颇有些心不在焉,“哪里,臣弟也是刚到而已,也还没来得及去向太后拜岁。” “那正好,咱们姐弟结伴!” 正说着,庄嬷嬷打殿里走了出来,依次行礼问安后。才道太后风疾犯了,卧床休养去了,不见客。让燕王跟长公主免了拜岁仪式,末了又赏了两个福袋。 赵佐桓守了大半宿,也觉得乏得很。但又不好冷落燕王跟长公主,尤其待会儿秦王跟吴王等皇亲贵胄也要进宫拜岁。因此只得强撑着精神,遣散众妃回宫后,又命人将燕王跟长公主安排去了太晨宫。 来回折腾了这么一圈,天已经快亮了,京师各处隐约传来此起披伏的炮竹声。 太晨宫。 赵佐桓跟燕王无事可干,只好撑着精神拿出棋盘对弈,长公主在一旁观战。 两人棋逢对手,杀了几盘后,竟逐渐精神起来。 第六十一章 口脂 日子一晃,大年已经过完了,正月里的大节日,只剩下元宵节了。 初十! 毓舒宫! 这些日子以来,宫中几乎每日都举办各种宴会,令人疲于应酬。好在伊汘胧怀有龙胎,不是太重要的场合,赵佐桓都允许她留在毓舒宫静养。 可即便如此,伊汘胧还是觉得身子乏得很,每日只想躺着睡觉一三七。眼见肚子的胎儿越来越大了,计划在不实施就来不及了,毕竟胎儿越大,对身体的损害越大。 这日,伊汘胧正躺在软榻上在静养,小太监来喜进屋通禀来了。 “禀悯主子,花婉仪跟柳昭仪又过来串门了!” 伊汘胧眼眸微睁,从卧榻上坐了起来,“请她们进来吧!”自打那日为花嫔求过情后,这几日花嫔对她友好多了,时不时的就过来串门。 须臾,柳昭仪跟花婉仪进了屋。 “哎哟,悯妹妹,你有着身孕可不能总是躺着,要适当的下床活动一下!”花婉仪将手上提的锦盒摆在桌子上后,就一副苦口婆心的劝告。 事实上,花婉仪进宫多年,也没能生个一儿半女,根本没有生产的经验。一来,她嘴太碎,舌头长,总爱碎碎念。因而并不得赵佐桓欢心。二来,她长相虽端秀,却长着一张爱吃的嘴,进了宫后,眼见着她吹气球般圆润了起来。 因此赵佐桓一年两年也不见的诏悻她一次半次。所幸,她家世较好,父亲是朝中元老。又是第一批选秀入宫的嫔妃,就这么一直没心没肺的被养在宫中。说起来,可算是个极品活宝。 柳昭仪稍好一些,虽然也不得宠,但膝下总归有个二公主依仗。只是二公主内向怕生,看到赵佐桓就吓的浑身发抖。因而两母女都不受宠,在宫中也属于混日子的那种。 “两位姐姐来了?庆枝 看茶!” “悯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花婉仪将锦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盘酸渣糕。 伊汘胧道:“两位姐姐来就来吧,不用带什么礼物。” “听说孕妇都爱吃酸的,所以我特意给你熬了一盘酸渣糕,你快尝尝!” 伊汘胧淡淡一笑,“哦,先搁着吧,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 “哎,我问你,陛下几天没过来看你了?”花婉仪就势一屁股坐在卧榻边,神秘兮兮的问了一句。 伊汘胧一惑,不明所以,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可跟你说,陛下这几日连续诏辛婉仪那个骚狐狸去宜人阁侍寝呢!你可得防着点,那个骚狐狸你也见识过了,走路都带着腥风,可千万别让她吃了你的风头。”花婉仪说着,恨恨的一咬牙,满脸的不忿。 伊汘胧听她这么一说,心才反应过来,赵佐桓是有两三日没有过来了。打自己有孕以来,进两个时间,赵佐桓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毓舒宫,过着禁欲一般的生活。眼下宠幸其他人,也无可厚非。 “陛下想诏幸谁,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花婉仪一听很是惊讶,“怎么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陛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有何可生气的?” 花婉仪跟柳昭仪听后互相对视一眼,面漏惊诧。暗自感叹,这个悯嫔还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从前兰贵妃正当宠时,谁敢争她的宠,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而这个悯嫔眼下也是正当宠,却丝毫不在意别人争她的恩宠,这着实让人惊讶。 “哎呀,悯妹妹你可真是越来越让我佩服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从起我对你有误解,认为你是个狐狸精,只会献媚争宠。现在跟你相处几日,才发现你是个这么大度且心地善良的女子。 ” 伊汘胧听了,心里忍不住冷敕一笑。前世她是皇后,受尽了丈夫七年的冷眼相对,天天独守空房,日子还不错照常过。现在对于赵佐桓,她除了恨还是恨,若不是为了复仇,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随便他去宠幸谁,对她而言,毫无感觉。 现在她心来也确实有些隐痛,不过不是因为赵佐桓。而是因为赵瑾煜,一想起过完正月,赵瑾煜就要迎娶三个王妃了,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涩疼。可惜,今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三人正说着闲话,小太监来喜又进来禀告了,淑妃带着两个宫女也过来毓舒宫了。 “她怎么来了?”柳昭仪嘟囔了一句。 “哼,这个淑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按好心。”花婉仪愤愤的接了一句。 伊汘胧心中也有些诧异,不知淑妃过来的目的。 少顷,淑妃进了屋,照旧笑的一脸和善,仿佛已经忘了数日前两人才撕破脸。 “淑妃娘娘金安!”三人齐声问好。 “哎呦,柳妹妹,花妹妹也在啊!这下好了,本宫也不必在亲自去你们宫中跑一趟。” “不知淑妃娘娘大驾光临毓舒宫,所谓何事?” 淑妃婉婉一笑,道:“江南刚进贡一批口脂,色泽极亮丽,质地又极是滋润。可惜太过珍贵,数量有限,每宫合计分不到的一盒。本宫想着许久没来看望悯妹妹,借花献佛,顺便给你带了过来。”说完,淑妃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香盒递给了伊汘胧。 伊汘胧起身微施一礼,接过了香盒,道:“淑妃娘娘真是有心,嫔妾感激不尽。” “快给嫔妾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口脂,这么珍贵?”花婉仪说着就要去拆悯嫔的口脂。被淑妃嗬住了,“这是你们二人的!”说着,又拿 出两个香盒分别递给了二人。 花婉仪迫不及待的拆开香盒来看,香盒一打开,立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口脂颜色极鲜丽,质地一看就是上品。 “果然是好东西,快试试看,涂嘴巴上好不好看!”说着,轻轻蘸了一点口脂涂抹在了嘴唇上。 “嗯,这颜色太好看了!” 伊汘胧也看了看花婉仪的唇,果然唇色极正,确实是上好的口脂。 “这么好的东西,可要省着点用,以免用惯了好东西,差的就再也不看不顺眼了。” “悯妹妹若是喜欢,姐姐那份可以让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淑妃姐姐还是留着自用吧。” “埃,本宫人老珠黄,用什么都不见的好看。不比悯妹妹,青春正茂,用了这口脂是锦上添花。” 两人表面互相客套着,虚与委蛇,彼此唱着假和睦的戏。 淑妃又寒暄片刻,告辞离去,没一会花婉仪跟柳昭仪也走了。 等人都走后,伊汘胧立即仔细查看着香盒里的口脂,可翻来覆去也找不出有任何不妥。 “这口脂一定有古怪,庆枝,去请常太医过来!” “是!” 少顷,常太医被传到。 常太医以为找他是安胎之事,照旧行完礼后,道:“不知悯嫔娘娘有哪里不舒服?” “本宫想请常太医帮本宫验验这盒口脂所含的成分!” “微臣遵旨!” 常太医接过口脂仔仔细细的查看许久,又用银针测了毒性,见并无异样,道:“悯嫔娘娘可以安心使用,这盒口脂并未有任何不妥!” 伊汘胧听了一惑,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常太医,今日的事,还望常太医保密!” “微臣知道!微臣告退!”常太医收拾好药箱准备走。庆枝拿出一个福包递到了常太医手上,“这是悯主子赏 你的,请常太医切勿嫌弃!” “多谢悯嫔娘娘赏赐!” 太医走后,庆枝看着愁眉不展的伊汘胧,道:“主子,要不换个太医再验一边?” 伊汘胧摇了摇头,“不必了,连常太医都验不出来,其他太医就更验不出来了,或许是本宫想多了。” 伊汘胧隐隐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眼下只能将计就计,反将淑妃一军。 “孩儿,你莫怪母亲狠心,实在是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更不该成为他的孩子……” 夜间,伊汘胧轻抚着小腹,对着肚子里的胎儿自言自语。不知不觉眼泪盈满泪眶。 刚睡着不久,就感觉额头痒痒的,似有人在亲吻自己的额头。伊汘胧心一慌,被惊醒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赵佐桓俯身坐在卧榻之侧,正温柔的看着伊汘胧。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芳香,显然刚刚沐浴过了。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伊汘胧诧异的问了一句。 “你不想朕过来陪你吗?” “不是,臣妾只是听说……” “你听说什么?”赵佐桓的眼眸跳动着一股莫名的火焰。 “没什么,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担心陛下太累了。”伊汘胧原本要说的,到了口边又咽回去了,想来赵佐桓是担心自己会吃错。故而宠幸完辛婉仪,又回来毓舒宫陪自己了,甚至还洗了澡,估计是怕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吧。 赵佐桓没有在多说什么,而是跟她并头躺在了卧榻上。手臂轻轻的环住她的腰肢,道:“不要胡思乱想,朕心里,最在意的是你。” 伊汘胧心里有点点反胃,下意识的朝里面侧了侧身,不想跟他挨得太近。却被他臂力一收,紧紧团在怀中,“你永远都是朕的女人, 你若敢对朕有二心,朕就……”说了一半,赵佐桓不想在往下说。 第六十二章 滑胎 翌日,宫里传来了一道喜讯。 镇国公夏侯淳被无罪释放了,连带着夏侯家的诸多女眷也从教坊司被放了出来,恩准夏侯淳回乡养老。 这一消息,让伊汘胧无比欣慰。外公戎马一生,却落的个家破人亡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眼下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她知道,这其中肯定少不了赵瑾煜的从中周旋,不然,外公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放出来。 想起赵瑾煜,伊汘胧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这日,也是正月里最后一个大节日。 皇亲国戚及诸藩王在这一天,也都会应邀带着家眷入宫赴宴。 自然,元宵庆典,也是由淑妃操持。接连操持这么多场宴会,还要处理后宫大小事务,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淑妃入宫的年头不短了,膝下又有大皇子,也着实该晋封为贵妃了。 后宫早就收到风,说陛下要在元宵节上宣布晋封淑妃为淑贵妃。 元宵节这日。 宫中又是处处张灯结彩,布置的各位喜庆热闹。偌大的太晨殿,分左右两列,依次设了一长溜席台。各种珍馐佳肴也早就备好了,淑妃满月般的脸庞上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变的满面春风。到了晚间,皇亲贵胄们大多带着妻儿前来赴宴。各宫嫔妃也都陆续到了。 伊汘胧刚一踏进太晨殿,就看见淑妃正忙着招呼着宫人宾客,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架势。 “淑妃姐姐,你的香包掉了!”伊汘胧路过淑妃身边时,弯腰将地上一个香包捡了起来,微笑的递给了淑妃。 淑妃接过香包,看了一眼,却是是自己的香包,随手系在了群带上,“谢谢悯妹妹,快按位置就坐吧!” 伊汘胧似笑非笑的看着淑妃,淡淡的应了一声,扭身朝自己 的席台走去。 少顷,宫宴开始了,宾客们依次就坐,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宴上又安排了精彩的歌舞助兴。 銮台上,赵佐桓举起酒杯,满脸欣愉道:“今日是元宵佳节,趁此佳节之际,朕宣布一件喜事!淑妃柔嘉淑德,资历秉承,深慰朕心!”说到这里,赵佐桓话语故意一顿,卖了个小官司。 台下众人纷纷将目光聚在台上,洗耳恭听。 淑妃更是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指尖掐着手心,紧张又期待的盯着台上,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赵佐桓刚准备开口继续说,却听台下传来一声痛苦的吟声, “呃— —” 紧跟着,“噼叭— —”似有杯碟摔碎的声音。 赵佐桓心一怒,不悦的扫视台下,看是谁如此扫他的兴。 却见台下原来是悯嫔打倒台上的酒壶,此时正一脸苦楚的捂着肚子呼痛。“我肚子好痛……” 在她隔壁席台的柳昭仪跟花婉仪急忙上前查看,“悯嫔你怎么了?” 赵佐桓见状,转怒为惊,三步并作两步走下龙台,“悯嫔,怎么回事?” 伊汘胧小脸煞白,额上冷汗横流,裙下渐渐有血花绽放。 “啊— —悯嫔出红了!”柳昭仪指着地上惊呼起来。 伊汘胧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汤圆,“臣妾吃了两个汤圆肚子就好痛……” 赵佐桓一看,心瞬间一抽,慌忙将悯嫔抱了起来,“快去传太医!来人,殿里的任何人都不准离开,任何东西都不准动。”说完抱起悯嫔朝着后殿行去。 随即大批禁卫军闯进太晨殿,控制住了众人。 众人面面向囧,议论纷纷,都不知发生什么事。 淑妃也心慌慌,意乱乱,心中暗自惊诧,“这怎么可能,我下的明明是慢性毒药,要发作也不可 能发作的这么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须臾,一群太医赶到。 太医立即分成了两拨,一拨去医治悯嫔,一拨去检验悯嫔吃过的东西。 “陛下,我肚子好痛!”伊汘胧疼的浑身直冒冷汗,身下流如注。 赵佐桓紧紧将她抱住,心疼如刀绞。 “启禀陛下,悯嫔娘娘滑胎了!”常太医检查完毕后,战战兢兢的起身回话。 “什么?你不是说,悯嫔的胎已经固住了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滑胎了呢?朕命你竭尽全力保胎!” “回陛下,悯嫔娘娘是误食了滑胎药,药效太凶猛,悯嫔娘娘的胎回天乏术了。” 赵佐桓脸色瞬间阴冷成冰,倒抽一口冷气,“哪里来的滑胎药?派人去查,胆敢在宫宴上投毒毒害龙嗣,朕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请陛下先让开,悯嫔娘娘急需服药排除体内余胎,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胧儿,不要怕,朕在这儿呢!”赵佐桓痛彻心扉,眉宇紧簇成团。 “啊— —好痛,臣妾好痛— —”伊汘胧痛的浑身都崩了起来,惊呼一声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少顷! 另一拨太医检验完悯嫔所食用过的食物,前来禀告。 “启奏陛下,微臣在悯嫔娘娘食用的食物中,发现了三种毒,皆是能令人滑胎的毒药。 其中有两种是慢性毒药,即红花和滑石。这两味药单独服用不会产生毒性,倘若两者结合,即产生慢性中毒!” “什么?”赵佐桓的眼眸悠的一下收成一道线,手指骨节劈啪作响,“另外一种毒呢?” “回陛下,在悯嫔娘娘的元宵里发现了大量的奎宁,此药专做滑胎之用,药性及凶猛。” “可恶,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传令下去查,一道一道的 查!” “卑职遵旨!” 大殿这厢,淑妃一直心神不宁,心跳的厉害,暗自思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确实在悯嫔的元宵之中下了滑石,但滑石本来就是可以食用的。即便查出来,也是无碍的。另外她特意在口脂中添了红花蕊粉,这两者结合起来,会产生一种慢性中毒。 但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发作,哪里可能会发作的这么快。 淑妃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不住的回想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环节。今天宴会所需之物皆是自己监督的,别人不可能做手脚的。 眼看着一批批禁卫军涌进大殿,挨个先从宫人太监开始搜查。淑妃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绝不可能只单单是因为红花跟滑石,肯定还查出了别的其它东西。 “禁卫军到底在搜查什么东西?”淑妃大脑在不住的回想,想来想去,忽然想起开宴之前,悯嫔捡到过自己的香包。 “莫非是那个香包有问题?”淑妃想到这里,慌忙手忙脚乱的将香包解了下来,“没错,是自己的香包!” 淑妃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终于发现了破绽。这个香包的针脚被动过,虽然缝制的很严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破绽。 淑妃急忙将香包放在鼻息闻了一下,立即嗅出了一股药味。 “天啊!禁卫军不会是在搜查这个东西吧?好你个悯嫔,果然够毒的。本宫险些着了你的道,为了对付本宫,不惜拿龙胎为赌注!” 淑妃想到这里,浑身起了一层寒栗。还好自己够警觉,历惯了无数尔虞我诈之事,不然,可真要阴沟里翻船折在悯嫔手里。 淑妃到底是老狐狸,将香包隐在袖子里,朝着聚首在一起的几个嫔妃跟前走去。 “哎呀,淑妃姐姐你说 禁卫军是在搜查什么呢?”辛婉仪看见淑妃过来,急忙上前亲呢的挽着她的臂弯套近乎。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淑妃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想将香包塞到辛婉仪衣服里。 谁知淑妃手刚一动,辛婉仪又撒开了她的手腕。 淑妃杏核般的眸子阴沉沉的四下扫视着对面几人,对面依次站着柳昭仪,花婉仪,宸妃,桂嫔。 “辛婉仪还有利用价值,柳昭仪跟花婉仪近来跟悯嫔走的很近,都不是合适对象。”想到这里,淑妃的眸子飘向了桂嫔。 “桂嫔妹妹,近来怎总不见你出门啊,脸色都差了许多呢!”淑妃口中寒暄着,笑着向桂嫔走去。 自打兰贵妃失了宠,桂嫔也变的格外低调起来。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出门,现今见淑妃主动跟自己搭腔,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回应着淑妃的话。 “哪有,嫔妾也时常出门,只是没敢去打扰淑妃娘娘罢了!” 淑妃听了亲呢的挽住桂嫔的臂弯,和颜悦色的跟她聊着…… 少顷。 宫女太监们身上都搜查完毕,轮到搜查各宫妃嫔。 显而易见,没一会就从桂嫔身上搜出了这个香包,而后从香包中查出了奎宁粉。 桂嫔看着身香包以及奎宁粉,彻底惊呆了,“这不是我的香包,这香包里的东西也不是我的,我是被冤枉的。” “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 “这真的不是我的,我也不知为什么在我身上!” “天呢,原来投毒的是桂嫔。也难怪,兰嫔跟悯嫔想来不睦。桂嫔又是兰嫔的人,肯定是她投毒!” 墙倒众人痛,在宫中落井下石的事,早已经司空见惯,众人几乎没有一个帮桂嫔说话。 很快桂嫔,以及证物被带到圣驾的跟前。 第六十三章 如履薄冰 “陛下,这香包真的不是臣妾的,臣妾冤枉啊!”桂嫔吓的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发狂般喊冤。 “桂嫔,你跟兰嫔从前狼狈为奸。一再想要整死悯嫔,想不到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宴上投毒行凶,毒害皇嗣,真是胆大包天!” 桂嫔此时脑子一片混乱,语无伦次道:“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一三七” “陛下,证据确凿,奎宁确实是在桂嫔身上搜出来的!” “淑妃,你冤枉我,是你嫁祸给我的,你不得好死。” “拖出去,杖毙!”赵佐桓几乎没用正眼看一眼桂嫔,薄凉的双唇蹦出‘杖毙’二子后,再无多余话说。 桂嫔披头散发,哭喊的撕心裂肺,被几个禁卫军架住拖出了大殿。 对于桂嫔,他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原本是荣皇后的婢女,有一天赵佐桓喝醉了酒,莫名其妙的就宠幸了桂嫔。后来桂嫔投靠了纳兰梓若,在纳兰梓若的庇佑下,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桂嫔不同柳昭仪,花婉仪她们。她们二人虽也不受宠,却是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更是以秀女的身份被选进宫中,有家世。出身比起桂嫔要高贵的太多,因此桂嫔被杖毙,赵佐桓没有丝毫惋惜犹豫。 仿佛只 是一只狗被宰了! 淑妃对此却是后怕到了极点,唏嘘不已,宫中真是如履薄冰,处处是陷阱,不是你给他人挖坑,就是他人给你挖坑。 原本元宵节是要晋封淑妃为淑贵妃,经此一事,淑妃虽逃过一劫。却还是遭到了连累,落了一个监管失职的罪名。 被罚俸一年,罚抄一百遍地藏经,贡到灵犀宫的神像跟前为悯嫔滑掉的龙胎祈福。晋封一事,更是不了了之。 淑妃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对悯嫔简直恨透到了骨子里。 …… 毓舒宫! 伊汘胧滑了胎,虽保住性命,却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了两天才算苏醒过来。 “陛下……” 赵佐桓守在卧榻前,看着伊汘胧惨白如纸的巴掌小脸,心里忍不住的绞痛,更怕她知道胎儿没了,会承受不住崩溃。根本不敢告诉她胎儿已经滑掉了。 “胧儿,你终于醒了,朕来喂你喝药!”赵佐桓说着,将药碗端了过来,轻轻的舀了一勺药递到伊汘胧的口边。 伊汘胧喝了药,绝美亦妖的蓝瞳,虚弱而幽怨的看着赵佐桓,“陛下,我怎么了?” 赵佐桓唇角勾起一丝唏嘘的微弧,道:“太医说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伊汘胧的眼眸忽闪 的眨了几下,柔弱道:“咱们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赵佐桓心一痛,只觉鼻子酸的厉害,脸上强挤了一丝笑,轻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道:“这个孩子,终归跟咱们没缘,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你,你养好身体最要紧!”赵佐桓说完,不忍去看她的神情。 伊汘胧听了,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并没有赵佐桓臆想的那样悲伤欲绝。这让赵佐桓心中泛起一丝失落。 原来,她对于两人的孩子,并没有多期待。 很快,伊汘胧就得知了桂嫔被杖毙的消息,一瞬间惊的险些晕厥过去。 她处心积虑要对付的是淑妃,想不到这样都被她给躲了过去。费了这么多心思,却只除掉一个微不足道的桂嫔,可真是苍天无眼。 不过桂嫔虽然死了,死的却也并不冤枉。前世遭她背叛,原本也是要找她算帐的。只是这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值得,桂嫔那条命,不值这个价。 悯嫔小产,长公主,柳昭仪,花婉仪纷纷前来看望。安慰她不要伤心,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日,淑妃带了一根百年老参作为探礼,也亲自过来探望悯嫔的病情。 “悯妹妹真是好手段,姐姐佩服至极!” 淑妃 遣走两人的宫女太监,面对面坐在伊汘胧的对面,满月般的脸上仍旧挂着那抹和蔼可亲的笑,仿佛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伊汘胧靠在卧榻上,轻敕一笑,“妹妹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淑妃杏核般的眸子中浮现一丝阴狠,“扮猪吃老虎,只怕没有人比悯妹妹诠释的更好的了。” 伊汘胧反唇相讥,“笑里藏刀,佛口蛇心,只怕也没有人比姐姐更适合这两个词语。” “呵呵,姐姐真是小瞧了你。进宫短短几个月,居然能斗垮兰贵妃。连姐姐我也险些着了你的道,妹妹可真有能耐呀!” “哼,唉,跟姐姐比,妹妹还差的远着呢!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淑妃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宫实在不明白,你产下龙胎,地位将更加稳固。何故折腾这么一大圈,害人害己,白白送了桂嫔一条无辜的人命。” “有姐姐在,会让我平安产下龙胎吗?唉,你我二人就别玷污‘姐姐’‘妹妹’这两个词了。本宫乏了,慢走不送!”伊汘胧说完,一拉身上的锦被,闭上眼不在看淑妃。 淑妃琼鼻重重的敕了一声,依旧笑颜如花,“妹妹睡吧,总会有长眠不起的那天!”说着,站立起身, 一拖臂弯披帛悻悻的朝殿外走去。 伊汘胧不甘示弱道:“等到长眠不起那天,也是淑妃姐姐排在前头。”言下之意,你比我先死。 淑妃听了,后槽牙咬的咯吱响。原本以为悯嫔,不过是个小白兔,现在才算看清她的真面目。 淑妃走后,伊汘胧自床上坐了起来,两人之间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将仇恨摆到了台面上了,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伊汘胧心中很清楚,淑妃跟宸妃有家世,又都有皇子傍身。想将她们连根拔起,绝非一朝一夕能办的到。 眼下,自己唯一的靠山,就是赵佐桓。当没有了皇帝的恩宠,她将寸步难行。她必须尽快的发展起自己的羽翼,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人在宫外帮助她。 她想过找赵瑾煜,可她又知道,赵瑾煜过于正直,不一定会跟自己‘同流合污’。尤其是赵瑾煜马上就要成亲了。 赵瑾煜这厢,在皇帝的督促下,府上已经开始筹备婚娶之类的事宜。 赵瑾煜每日都愁的借酒消愁,他不想成亲,不想辜负三个女子,更不想留在这里,他一心只想回去江都。 尤其是心里多了一个不该有的人后,更是焦虑万分。 这日,赵佐桓又诏赵瑾煜入宫,商讨结婚的事宜。 第六十四章 虿盆 “九皇叔,朕已经询问过司天监了,下月初十是个易婚娶的上上吉好日子,大婚就定在初十。等燕王正妃过府后,择日在迎进两个侧妃,你看可好?”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盯着赵瑾煜,察看着他脸上的每个细微反应。 赵瑾煜自知推卸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讪笑道:“但凭陛下做主。”赵瑾煜脸上虽挂着笑,却比哭还难看。 “素闻周太傅家的千金,容貌秀美,知书达理。朕相信周小姐会是个持家有道的女子。” 赵瑾煜清俊的脸皮微抽搐一下,“陛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臣无异议。” “九皇叔既然没异议,那朕就择司天监选纳吉的日子。” “臣遵旨!” 赵佐桓眼见赵瑾煜一副软柿子般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倒生出一股索然无味之感。想挑刺儿都挑不出,真是令人不爽。 尤其是燕王手中,尚握着二十万兵权,虽然将他召回了京师,但他的二十万大军还都镇守在江都。手底下掌兵的几个将军,更是对他忠心耿耿。以致他几次暗地里差人去调遣,都调不动。 二十万大军,对赵佐桓来说可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他须得 想个万全之策,最好不费一兵一卒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归到朝廷。 而伊汘胧,无疑是个最好的钓饵。 “哦,对了,九皇叔几次搭救悯嫔的性命。朕说过要厚赏皇叔,一直也未能兑现。皇叔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赵佐桓故意提起伊汘胧,想以此试探赵瑾煜心里究竟有多在意伊汘胧。 “臣没有想要的……” 赵瑾煜说了一半,察觉到赵佐桓的异样神情,遂改口道:“听闻陛下的御书房收藏了一幅画圣吴道子的‘山鬼祈雨图’。陛下若真的要赏赐臣,不如就将那幅图赏给臣吧!”赵瑾煜知道,只有对皇帝有所图,皇帝才能安心。试问一个臣子对皇帝没有丝毫所求,那基本这个臣子也是不可用的。 赵佐桓听了,倒仰的眼眸微眯,豁然一笑,道:“皇叔可真有眼,那幅图朕收藏了多年,从不舍的示人。” “如此,臣多谢陛下割爱!” “嗯,今日天气不错,皇叔不如随朕外出狩猎如何?早听说九皇叔骑射精湛,无人能敌,朕倒真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 赵瑾煜讪笑一声,道:“谣传,陛下切勿听信谣传。陛下的骑 射才是天下无敌。” “走吧,猎场上分高低,九皇叔可千万别让着朕。” 赵佐桓盛情相邀,赵瑾煜无奈,只好随着赵佐桓去了皇家猎场。 猎场里,豢养着各种动物,最多的便是兔子,狐狸,羚鹿之类,大的也有狼,野熊之类。 猎场的入口处,建有一个小水窖,上面盖着石板,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赵瑾煜好奇,随口问了一句,“这里养的是什么啊?” 赵佐桓神秘一笑,道:“养的是五毒,此窖又名虿盆。人若不小心跌下去,会被五毒噬咬至全身溃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瑾煜听了,清亮的眸子一沉,“呵!想来也不会有人掉进去吧。” “那可不一定,对于忤逆背叛朕的人,朕都会亲手将他丢进去喂五毒。不过眼下这虿盆里许久没有丢人下去了。若有一日,朕要丢人下去,一定请九皇叔过来观看。” 赵瑾煜浑身膈应的直起鸡皮疙瘩,知道赵佐桓是在警示着自己。 两人不在言语,骑马朝着猎场行去,一队侍从骑着马跟在两人后面。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四五日。 伊汘胧小产之后,气血亏损的厉害。 终日卧床休养,各种滋补品轮番的服用,却也不见太大功效。脸色依然苍白的没有血色,手脚像是捂不热一般,摸起来总是冷冰冰的。 赵佐桓每日下了朝后,依然会过来毓舒宫待一会,陪着她说说话,只是不在留下来过夜了。 太晨宫,宜人阁! “陛下,快来抓我啊!臣妾在这儿呢!”辛婉仪一身鲜丽轻采纱裙,犹如蝴蝶一般在屋子里飞舞着。 “小东西别跑!”赵佐桓眼睛上蒙着纱巾,在屋子里追逐戏乐着。 “陛下,臣妾在这儿呢!我在这呢!” 除却辛婉仪,还有两个绝色少女,乔婕妤跟林婕妤。 辛婉仪深知靠自己一个人的魅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恩宠。 于是,特意将跟自己一同入宫的乔婕妤和林婕妤引荐给了圣上。这几日,三个年轻绝丽的少女每晚都是共同侍寝。 倒让赵佐桓又体会到了一种不同的满足感。 近些日子,姜公公又意气风发起来,每日总能想起好玩的点子陪着陛下玩乐。 小安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急,已经不再是失宠的问题了。而是担忧陛下太过沉迷酒色,荒废了朝政。 虽然他是 个太监,只需侍奉好主子,朝廷大事轮不到他一个阉人担忧。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忧,长此以往。莫说荒废朝政,只怕连陛下的身体也是会掏空的。 “这可怎么办?陛下已经积压了好多天的折子没批。每日都诏这三个美人饮酒作乐,日子久了,可如何是好!”小安子每日都着急上火,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后宫中太后礼佛,不愿意理事,兰贵妃被降位份禁足,能管理后宫的也就只剩淑妃,宸妃。 但近些日子以来,淑妃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性情也变了,终日待在宫里不出门。 整个后宫变的乌烟瘴气,竟找不到一个能当家做主的。 “怎么办?眼下估计能劝动陛下几句的,估计也就只有悯嫔娘娘了。对,我这就去求见悯嫔娘娘,把这个情况告知悯嫔娘娘,让她劝一劝陛下。” 小安子如此想着,便动身去了毓舒宫。 须臾,小安子到了毓舒宫。 “主子,安公公在殿外求见!”庆枝撩开卧榻上的帏幔,轻轻的喊醒了伊汘胧。 “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瞧着安公公神色挺焦急的,奴婢问他,他只是长吁短叹不肯说。” 第六十五章 醉酒 “那请他进来吧!” “是!” 夏末将伊汘胧从卧榻上扶了起来,而后又拿过一个厚厚的锦垫垫在腰窝处,让她靠的可以舒服一些。 少顷,庆枝引着小安子走了进来。 “奴才给悯嫔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小安子拂腰单膝跪地行了拜礼。 “安公公快起来吧,赐坐!” 夏末将一三七一个绣墩搬了过来,摆在了小安子跟前。 “奴才谢悯主子!” “看茶!” 小安子帮了自己不少忙,因此伊汘胧心中从没有将小安子当成下人看待。 庆枝少顷端着一壶极品毛尖茶过来了,笑道:“这是安公公最喜欢的雨润毛尖,主子平时都舍不得喝。特意给公公留着的,公公待会儿走时,包些带走! 小安子一听,面漏一丝腼腆的笑,拘束的道了声谢。 “安公公,你特意来寻本宫,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来,本宫能帮的一定尽力想帮。”伊汘胧说的很诚恳,不带一丝客套。 “哎呀,奴才该怎么开口好呢?”小安子脚下意识的跺了下地板,一脸的欲言又止。 “公公有什么话就直说,只要本宫帮的上手的,一定尽力想帮。” “奴才来不是为了自己。” 伊汘胧听了一愕,不解道:“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何事?” “奴才是为了陛下而来。” “陛下?”伊汘胧更加疑惑不解的看着小安子。 小安子心一横,索性竹筒倒黄豆,一五一十的说了来意…… 须臾。 伊汘胧听小安子讲完,蝶翅搬的眼睫微垂,遮住了那双绝美亦妖的蓝瞳。 “难怪陛下近些时日都不在毓舒宫留宿了,原来如此啊!” “奴才前来,就是想求求悯主子想个法子劝劝陛下!” “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 不知道,他认定的事,又岂肯听旁人的劝。” “旁人劝,陛下不一定听。悯主子去劝,陛下说不定会听进去一二。” “容本宫想想!” 伊汘胧沉吟不语。确实,自己心中对他宠幸谁,并无太大感觉。但倘若自己真的失去了赵佐桓的宠爱,只怕也不是一件妙事。 如今她跟淑妃撕破了脸皮,还不知道淑妃背后想了什么阴招对付自己。尤其是,还有四皇子,在四皇子没有得到妥善安排之前。自己绝不能失去赵佐桓的宠爱。 “悯主子一定行的!” “那本宫尽力试一试吧!”言毕,伊汘胧掀开锦被下榻,吩咐庆枝跟夏末为她梳洗更衣。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体虽虚弱,却也还没到不能下地走动的地步。 收拾利索之后,小安子在前头引路,伊汘胧乘坐着一顶软轿,带着庆枝和夏末朝宜人阁行去。 一路无话,伊汘胧很快就到了宜人阁。 “呵呵~陛下,呵呵,不要……” 伊汘胧还未踏进寝殿,就已经听见里面传出不堪入耳的欢闹声。 姜公公隔着窗户看见小安子,立即破口大骂,“小安子,你跑哪去了,不在跟前侍候着。”话刚说完,就见悯嫔带着宫女进来了。 “哎哟,悯主子,您玉体尚未痊愈,可不能随意走动啊!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姜公公心中依然是讨厌伊汘胧这类的,但经过多次碰壁经验,得出结论,还是对悯嫔恭敬客气着点比较好。虽说自己看不出悯嫔到底那里好,但架不住合了陛下胃口。 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辛婉仪那类,妖娆,丰润,火辣的够味。 “陛下呢?”伊汘胧对于姜公公并没有多大点恩情,甚至厌烦这个两面三刀的狗奴才。 姜公公那双绿豆眼在眶 子里滴溜溜的转了个来回,“陛下在批折子,下令说不见任何人。” “本宫有要事要见陛下!”伊汘胧冷淡的瞟了姜公公一眼,径直朝着内殿行去。 姜公公急忙上前伸臂拦截,“悯嫔娘娘,陛下有旨不见任何人,您不能进去。” “让开!” 小安子也撑到了跟前,挡开姜公公的手臂,“你怕是活腻了吧,连悯主子的驾都敢当?” 姜公公因为悯嫔的事,吃了太多次亏,已经心有余悸。因此并不敢太过强硬的去拦。 伊汘胧避开姜公公,径直朝内殿走去。身后还传来姜公公不忿的叫声,“悯主子你不能进去。” 伊汘胧推开殿门走进宜人阁,刚一进去就看见迎面乔婕妤穿着清透的薄纱,娇笑的朝着自己奔来,手里还拎着一把酒壶,险些将她撞到。 而后乔婕妤看见是伊汘胧,小脸一怔,愣在了那里。 林婕妤跟辛婉仪也看见了伊汘胧,都安静的停了下来。赵佐桓浑身酒气,穿着畅怀衬袍,眼睛上蒙着纱布仍在四下探摸。 “小东西,怎么都不说话,朕来了。” 伊汘胧还是第一次看见赵佐桓有如此轻浮的一面,不由得眉头紧蹙,呆住了。 赵佐桓跨前几步,摸索到了伊汘胧的身边,欢心一笑,将伊汘胧抱住,“小东西抓到你了吧!”说着,自伊汘胧脸上连嘬了几口。 “怎么不说话?嗯?”赵佐桓晕晕乎乎的扯下眼睛上的纱布,眯眼一看,见居然是悯嫔站在跟前。 瞬间,酒有些醒了,但舌头仍有些打飘,下意识的裹紧了敞怀的衬袍,“胧儿,你怎么来了?”说着,伸臂去揽伊汘胧的肩。 伊汘胧一撤身躲了过去,赵佐桓揽了个空,因醉的厉害,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辛婉仪,乔 婕妤,林婕妤慌忙都围在赵佐桓身后将他扶住,“陛下当心,切莫摔了!” 赵佐桓一左一右的将双臂搭在乔婕妤跟林婕妤肩上,趁着酒劲,发起火来,“朕坐拥天下,哪个不是对朕俯首贴耳。唯独你,见到朕总是给朕摆一张臭脸。你知不知道朕动过无数次想掐死你的念头,朕有这么多妃嫔,唯独太过纵你,纵的你眼里都没有朕了。” 伊汘胧闻言,怔怔的盯着赵佐桓,气道:“陛下既然觉得臣妾不好,赐死便算了,何故还要强留在身边。” 赵佐桓醉眼朦胧的看着伊汘胧,忽然又狂笑了起来,“你一个伎子,朕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锦衣玉食,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就是一个伎子,整个给朕摆什么臭架子?你真的因为朕不舍得杀你吗?” 伊汘胧知道他喝醉了,现在跟他讲什么都讲不通,索性叠腰一礼,“陛下喝醉了 ,臣妾先行告退。”言毕,起身欲走。 赵佐桓扑前一步,揪住她的手臂,朝怀中狠狠一带。伊汘胧整个撞进他怀中。 “啊— —你放手,陛下,你喝醉了……” 赵佐桓死死攥住她的手,恨道:“朕让你走了吗?你们看看,她多大胆子,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一点。后宫这么多女人那个敢像你这样?嗯?”说着,手掌一加力,险些捏断她细弱的手臂。 “陛下放手,你弄痛我了!”伊汘胧惊呼一声,扭动着手臂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他钢钳一般都大手。 辛婉仪道:“悯嫔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敢这么放肆的,陛下早就该给她些教训。” 有辛婉仪率先开了腔,林婕妤也接话道:“就是,原本我们陪着陛下玩的正开心呢!被悯嫔这么一搅和,啥乐趣都没有了。” “哈 哈哈,那就让她来逗我们开心!”赵佐桓说着,反手一圈,伊汘胧仰面朝天被他禁锢在臂弯里,“拿酒来!” 花婉仪拎起一壶酒递到了赵佐桓手中,赵佐桓接过酒壶,径直朝伊汘胧口中灌去。 “来,陪朕喝酒,朕让你陪朕喝酒!” “唔— —咳咳— —咳咳—” 几大口烈酒灌进肚子,犹如火蛇般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伊汘胧难受到了极点,被酒几乎呛死。加上刚小产完身子骨没有养好,更是浑身上下虚弱的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一壶酒灌完,看着被呛的落汤鸡一般伊汘胧。赵佐桓肆虐一笑,老鹰捉小鸡一般大手往上一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几步走到卧榻边,将她抛到了卧榻上。 “啊— —”伊汘胧的腰被狠磕了一下,只痛的她几欲晕过去。看着赵佐桓如兽一般步步逼近,她彻底慌了。 他清醒时,她尚且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喝醉了。尤其是,自己才小产后不久,身边尚未完全恢复。 “你不要过来!啊——” “你们都滚出去!” 辛婉仪,乔婕妤,林婕妤不敢迟疑,慌忙退了出去。 赵佐桓如野兽般朝卧榻扑了过来,瞬间将她的衣裙撕成了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赵佐桓不知睡了多久,终于从醉酒中清醒了过来。 想想昨晚,他只觉得头有些晕,记不太清楚。 睁眼一看,却看到床上一片血迹。 轰—— 赵佐桓的脑子彻底炸来了花,只见悯嫔卷缩成一团,浑身伤痕累累的倒在他的身边,地上是被撕成碎片的衣裙。 “悯嫔,悯嫔你快醒醒……”赵佐桓彻底慌了,急急将手探尽她的鼻翼下,还好尚有一丝温热的气息。 “来人,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第六十六章 鹿血酒 近些日子以来,赵佐桓属实有些心浮气燥,难免需要宣泄戾气。就像野兽需要猎杀,血性才不至于消沉。 酒醉三分醒,赵佐桓身为皇帝,酒量是自幼就练出来的。偶尔也会有贪杯饮醉的时候,却还从未试过醉到失态的地步。 昨晚却是醉到失了心智,不免怀疑酒中被掺了亢进之类的丹药。只是眼下悯嫔伤成这样,他也无暇顾及其它。 少顷,常太医等人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微臣参见陛下!” “快,快救治悯嫔!”赵佐桓敞胸露怀立在榻前,尚来不及整理衣冠。 “微臣遵旨!”常太医等人行完大礼,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此时锦帐中的伊汘胧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 常太医隔着纱帐只撇了一眼,便已猜出大概。隔着香帕默默的号着脉,心中暗暗批判皇帝的暴虐。悯嫔小产未愈,本就体弱,怎能如此没有节制,不过却不敢多嘴质问什么。 须臾,常太医珍断完毕,开了方子,命人去太医院抓药。而后又命老嬷嬷准备了药浴。 赵佐桓一脸懊恼,阴沉着脸道:“悯嫔伤势怎样?多久会醒来?” 常太医垂首又行了敬礼,恭声道:“陛下请 安心,悯嫔娘娘无性命之虞。只是外伤过重,加上小产未愈,气血亏耗的厉害。须得好好调养,近三个月内,不宜再侍寝。以免感染热症,恐生恶疾。” 赵佐桓听了,面色更加难看,浓眉皱成了一团,“好生为悯嫔调养,不容有失!” “微臣遵旨!” 常太医已经尽量把悯嫔的伤情往轻处说,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忠言逆耳,实话只能让陛下更加难堪。比起犯上,还是“欺君”的罪名小许多。 伴君如伴虎,在御前当差。人人都要多长几个心眼,更要学会揣摩圣意。否则,一言不当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少顷,止痛消瘀的药浴已备好。赵佐桓亲自将悯嫔抱进浴桶,两个老嬷嬷负责为悯嫔清洗伤处。 而后,赵佐桓又命人将外邦上贡的极品雪莲丹拿出来,研碎后调水为悯嫔涂抹伤处。这雪莲丹极其珍贵,有续命延年之效。数年都不一定能炼制一丸,连他自己都不舍得服用。 眼下居然用来给悯嫔涂抹伤处,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老嬷嬷为悯嫔上药时,手都在发颤,生怕不小心打翻了雪莲丹调制的药水。 一番折腾过后,已经错过了上朝的时辰。赵佐 桓心情焦烦,索性罢朝,命小安子前去朝堂传令今日免朝。 路上,小安子不住的扇自己嘴巴子,自责不已。 他本意是好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此时别提心中多懊悔了。 朝堂上,一众大臣都已经等候多时了,忽闻免朝一日,个个心中又都揣测起来。要知道,赵佐桓可谓是大历开国以来最勤勉的皇帝,这还是第一次临时决定罢朝。 散朝时,一众大臣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姜公公留在皇帝身边侍候,表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则内心乐开了花,觉得十分解恨。 “呸,活该!这个恃宠而骄的悯嫔,刚小产完,连身子都没养好,就连忙赶来争宠,这下得报应了吧!昨夜咋就没被陛下整死呢,唉!可怜的兰贵妃,咋就败在她的手中呢!” 姜公公很是同情纳兰梓若的遭遇,打心眼里替她不值。 “来人!” 姜公公正恍神,寝内传来陛下的招唤声。 姜公公浑身一激灵,急忙耸着双肩,蹑步进入内寝。 “奴才在!” 赵佐桓脸庞阴沉如霜,戾气逼人,“昨夜的酒是谁呈上来的?” 姜公公闻言,心忽的一蹦,强装镇定道:“回禀 陛下,是奴才亲自呈上来的!” 赵佐桓冷眼瞥了他一眼,“昨夜上呈的是什么酒?为何如此烈?” “回陛下,是鹿血酒。” “胡说,朕岂会尝不出鹿血酒的味道!” 姜公公只觉双鬓一热,冷汗顺着脑门滴了下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奴才见陛下近来龙体倦怠,便又在酒中加了一味灵人参。灵人参可补气固阳,强身健体,奴才,奴才完全是为陛下龙体着想!” 确实,鹿血酒添加灵人参,功效十分强悍,能日御数女。也难怪赵佐桓会狂性大发。 赵佐桓听了,脸色更是冷唳的可怕,“大胆狗奴才,居然敢擅作主张,真是罪该万死!” “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姜公公说着,咚咚咚,在地上狠狠的磕着响头。 “去刑房自领五十大板,再也下次,绝不饶你!” 姜公公闻言,心头松了一口气,急忙叩头谢恩,“奴才谢恩!” 毕竟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赵佐桓也感觉近些日子稍有些力不从心,也许是年近而立之年了。虽说仍旧强悍,但跟头几年的血气方刚相比,总归是不如从前了。 男人,最怕的就是那 方面不行,因此赵佐桓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小惩大戒而已。 “奴才这就去领罚!奴才告退!”姜公公谢了恩,吓的浑身发软,倒退着出了内寝。 刚出内寝,恰好碰见小安子回来。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彼此恶狠狠的剜视着对方。 小安子见姜公公脸色虚白,一脑门的汗,心猜肯定挨了训。不由的心头一喜,鼻孔冷呛一声,尖着嗓音道:“呦~,姜总管这是怎么了?这一脑门的汗,滋滋滋,熏了香汤吗?” 姜公公气的连翻几个白眼,后槽牙咬的咯吱响,很想上前去大嘴巴子抽小安子。不过此时他却是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彻底失了威风。 “哼!狗东西,风水轮流转,走着瞧。”言毕,姜公公灰溜溜的走了。 一旁的小太监小福子见姜公公走了,急忙上小安子身边溜舔,幸灾乐祸道:“刚刚陛下下令,赏了姜总管五十大板。姜总管领完赏,估计屁股是要不得了!” 小安子一听,乐出了声,“哎呀,洒家早就说嘛,这个老狐狸迟早阴沟里翻船!” “是是是,还是安公公有远见,姜总管哪有安公公有福气,现在谁不知安公公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第六十七章 爱谁 小安子抖了抖肩,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谦虚道:“那里那里,不过是运气,你们好好当差,迟早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小的借安公公吉言!”小福子屈膝行个安礼,一脸的献媚。 小安子甩了下手中拂尘,挺脊朝内寝走去,心中暗自揶揄,“就你们这些没脑子的杂碎,还想时来运转,哼,不知一三七所谓!” “小安子!”小安子刚踏进内寝,就听见陛下的怒呵声。也吃了一吓,急急忙忙耸肩俯首走了进来。 “奴才叩见陛下!” 赵佐桓抬目扫了小安子一眼,神情阴晴不定。小安子不用抬头,已猜到陛下面色不好,跪地后就没敢起来。 “你可知罪?” 嗡—— 小安子只觉脑门紧绷的神经线被弹了一下,脑子乱成一团,“奴才,奴才知错!” “错在哪里?” “奴才……”小安子吓的唯唯诺诺,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赵佐桓冷着一张脸,“狗奴才,敢在朕的眼前搬弄是非,悯嫔可是你去接来的?真是狗胆包天!” 咚咚咚—— 小安子吓的连磕几个响头,“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 不等小安子解释太多,赵佐桓冷唳道:“念你初犯,朕饶你 一条狗命。你也去刑房领五十大板,再敢有下次,提头来见。” “奴才谢恩,陛下圣明。”小安子又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的退出了内寝。 须臾,小安子愁眉苦脸的来到刑房。 “哎呦,哎呦,俺的娘,呜呜——” 姜公公刚挨完五十大板,正疼的呲牙咧嘴,哭爹叫娘。忽的看到小安子也进来了,立时气的肺都要炸了。 “狗东西,狗娘养的,洒家一点也不疼——,唉哎呦~”姜公公以为小安子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强打起精神保持威风。 小安子哭丧着脸,幽恨的白了姜公公一眼,径直趴在了行刑的条凳上。 身后的两个金甲侍卫提着条棍,将小安子按好,噼里啪啦开打。 “嗯— —啊— —”小安子咬着后槽牙,想保持着硬气的架势。可几棍子下来,疼的实在受不了,也扯着嗓子哀嚎起来。 “啊~哈哈哈,狗东西,报应来的可真及时!”姜公公见小安子也是来领板子的,笑的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老狐狸,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啊—— ” 噼里啪啦—— 小安子的屁股很快被打开了花。 姜公公原本已经被抬上了担架,准备抬回去上药。此时却是忍着疼, 一下不拉的看小安子挨完五十棍子。 打完后,小安子跟姜公公几乎剩了半条命,各自趴在担架上被抬回了住处。 “老狐狸……” “狗东西,活该!”回去的路上,两人仍不忘互相谩骂。 …… 宜人阁! 伊汘胧仍旧昏迷不醒,眼下又发起高烧,只得暂留在宜人阁。 赵佐桓一直守在榻前不敢离开,心中懊恼到了极点。 他负了‘她’终生,至她‘死’时,方幡然醒悟,徒留遗恨。 眼下他只想弥补遗恨,哪怕她只是‘她’的替身。 辛婉仪跟乔婕妤,林婕妤三人也遭了责罚。此时三人跪在宫殿外已经有几个时辰了,悯嫔不醒,不得起身。 “胧儿,快点醒来好吗?朕真的好担心……”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高烧中的伊汘胧,陷入恶梦之中,无意识的念起呓语。 “悯主子醒了,悯主子醒了,常太医……”庆枝急忙就要去唤太医进来,却被赵佐桓一扬手止住了。 赵佐桓轻轻的握住伊汘胧的手,温声道:“胧儿唤谁不要走?是朕吗?” 噩梦中的伊汘胧,意识回到前生,“我恨你 ,放过孩子,放过孩子……”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眯,仔细听她呓语的每一 个字,“胧儿,你恨的是谁?是朕吗?” 一旁的庆枝跟夏末吓的浑身发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昏迷中的悯嫔说出错话来。 伊汘胧浑浑噩噩的侧了侧脸,幸好不在呓语了。 通常无意识中说出的话最真,赵佐桓太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心有不甘的附在她耳畔轻声询问,“胧儿,你爱的人是谁?” 一连问了几声,伊汘胧终于又有了回应,“……赵……” “赵什么?”赵佐桓心中咯噔了一下,虽说他也姓赵,可赵瑾煜也姓赵。自己可是天子,无人敢直呼其名讳。倘若她爱的是自己,应该答的是“爱陛下”而不是赵佐桓。 “赵什么?嗯?”赵佐桓不死心的又连问了几句。 “赵~赵~”伊汘胧翻来覆去只念了个姓,后面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没有听到准确的答案,赵佐桓心中极是不快,虽有猜忌,却也不能认定她说的究竟是谁。 作为天子,作为拥至高权力的男人!他可以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他。尤其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倘若她真的回答的是‘赵瑾煜’。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掐死她。 “启禀陛下,药煎好了!”老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内寝。 赵佐桓泱泱不快的深吸一口气,示意嬷嬷喂药。 以往他会亲自给她喂药,而现在,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们好生照看悯嫔!”言毕,赵佐桓站立起身,迈步朝外走去。 “小安~”唤了半声,方想起小安子跟姜公公都被罚了板子,估计十天半月是起不来床了。 小福子听见喊声,急忙蹑步上前,“回陛下,安公公去刑房领罚去了。” 赵佐桓珉了珉唇,见这个小太监唇红齿白,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随口道:“叫什么名字?” 小福子闻听,心忽的一喜,“回禀陛下,奴才小福子!御前三等内差行走,专门负责庭院净扫。” “嗯,以后你到朕身边近身侍候,升为二等内差!” “奴才谢陛下隆恩!”小福子跪地行个扣礼,激动的浑身发抖。 要知道,虽同为御前太监,近身侍候的太监虽无品级官衔,隐形的权利却好比五品官,甚至超过五品官员。一个知府的品级也才五品,可见近身太监有多吃香。 “沏茶去吧!” “奴才遵命!”小福子喜滋滋的沏茶去了,心中暗自念叨,“安公公的话可真灵验,真是借他吉言,感谢他八辈祖宗。” 第六十八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赵佐桓心中烦闷至极,胸口一股莫名的酸意挥之不去,索性去了勤政殿。 往日只要心情不悦,他就喜欢埋头批阅奏折。可今日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却觉得心里更加烦躁。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赵佐桓随手将折子合了起来,皱眉道:“宣!” “诺!” 少顷,淑妃带着两个宫人缓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免礼!” “谢陛下!”淑妃谢了恩,随手将宫人手中提着的食篮接过,温切道:“臣妾听说陛下近日神思过重,想是虚火上升。臣妾特意炖了一盅椰果清凉汤,又加了纯菊蜜,最是败火,陛下喝一碗吧!”说着亲自将食篮打开,用玉碗盛了端到了赵佐桓的跟前。 “还是淑妃最贴心!”赵佐桓赞了一句,拿起玉勺喝了几口。 淑妃柔婉一笑,自责道:“悯妹妹滑胎一事,臣妾难辞其咎,愧疚万分。日夜抄写经书,昨儿终于抄完一千卷地藏经,已经贡到了神翁前为悯妹妹的龙胎超度!” 赵佐桓鼻腔冷淡的“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淑妃顿了一下,接着道:“哎!这个孩子 终归是跟皇家无缘。好在悯妹妹还年轻,调养好身体,早晚还会再有孩子,陛下切莫太过悲伤!” “嗯!”赵佐桓眼眸飘向文台上,似在思虑什么。 “臣妾刚刚过来时,看到辛婉仪,乔婕妤,林婕妤三人跪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三人已经快要冻僵了。虽说她们犯了错,但到底都是柔弱似水的女儿家。跪了这么久,想必也受到教训了,臣妾为她们求个恩典,陛下就让她们起来吧!” 赵佐桓微吐一口气,神情略有好转,“准了!” “臣妾替她们谢陛下隆恩。” “让她们各自回宫思过吧!” “是!”淑妃应了一声,连忙招呼宫人出去传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帝说你有罪,无罪也是罪,辛婉仪几人也不过是他撒气的借口罢了。 “退安吧!”赵佐桓喝完糖水,神情冷淡的又翻开一本折子,无意跟淑妃多说什么。 “陛下,臣妾还有一事要奏!” “说!” 看着陛下对自己如此冷淡,淑妃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涩。但脸上仍是一副温婉和悦的神情,“辛婉仪住在未央宫的芳菲殿,兰嫔仍在禁足,陛下要召见辛婉仪终是不便 。眼下桂嫔住的缀霞宫空了出来,不如让辛婉仪搬过去住吧!另外乔婕妤跟林婕妤也已经侍过寝,不便在住在富华殿,不如也一道搬去缀霞宫吧!” “你看着安排!” “是!”淑妃又叠腰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淑妃走后,赵佐桓勉勉又批了几本折子。终是不放心悯嫔,还是忍不住起身回了宜人阁。 “悯嫔醒了没有?” 常太医拜了一礼,恭声道: “回陛下,悯嫔娘娘已经醒过来了。微臣刚又命人送了散热药,现在应正在服药。” “是吗!”赵佐桓面漏一丝欣慰,急步朝内寝行去。 “奴才,奴婢叩见陛下!” 伊汘胧也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靠在庆枝怀中,夏末正在喂药。 “胧儿,你终于醒了?朕……担心死了!”赵佐桓来到榻前,神情溢满怜爱。 伊汘胧看见赵佐桓,心猛的一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急步上前,一把扶住欲下榻的伊汘胧,“不必行礼,快躺好!” 回想昨晚,实在太过惊恐,伊汘胧往回缩了一下手臂,黯蓝亦妖的眸子漏出 一抹慌乱。 赵佐桓捕捉到她眼中的 抗拒,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昨晚,朕实在是饮醉了。误伤到胧儿,让胧儿受委屈了,朕甚是难过,胧儿切莫恼朕!”他这话说的,也不过是安慰几句罢了,绝没有认错的意思。 “臣妾~,不敢!”伊汘胧弱弱的回了一句,本想说几句委蛇的话,可浑身虚软的厉害,只好又恹恹靠回原位。 可赵佐桓看在眼里,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快。觉得她是在使性子,冲自己甩脸子。 自己是天子,哪怕是强行宠幸了她,这也是她的福分。换做其她妃嫔,那个不是求着,盼着,渴望着他的宠幸。她却实在有些不懂感恩,也怪自己实在太宠着她了。 或许该是时候冷冷她,让她知道,天子的恩宠有多么的可贵。 “服了药,好生修养!” “谢陛下!” “这几日就暂住在宜人阁吧,朕还有折子要批,明日再来看你!”赵佐桓收住心中的怜爱,俊逸逼人的脸上浮现一丝冷峻。 “臣妾恭送陛下!” 赵佐桓不在多言,扭身离去。 男女之间,一旦过了新鲜期,彼此的真实面目逐渐显露。若想升华为质的‘感情’,免不了要度过心理对弈的时期。 当然 ,只有真的动情人,才会想要在心理上征服对方。也就是所谓的磨合期,倘若能度过这一重考验,双方的情感会更加牢固。否则将会一拍两散。 伊汘胧自然察觉到他神情的转变,心中无端泛起一抹寒意,“庆枝,我昏睡时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庆枝冥想几秒后,道:“回主子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陛下也一直守在主子身边,直到主子快醒来时,陛下才出去的!” 夏末欢俏一笑,道:“说起来,陛下对主子是真真极好。主子虽然受了委屈,陛下却命人将雪莲丹研碎了调水给主子涂抹伤处。要知道,这雪莲丹可是贵重至极的灵药……” 夏末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伊汘胧神色却更加凝重。以往赵佐桓跟自己讲话时,从不会如此冷淡,想来他是生了闷气了。 “哦,主子昏睡期间,陛下惩罚了安公公和姜公公,每人被罚了五十板子。” “还有呢?” 庆枝又冥思苦想了一会,道:“还有就是,主子昏睡时讲了几句梦话,陛下好像很在意,反反复复问了主子好几遍。” 轰—— 伊汘胧脑子一炸,心乱如麻,“我都说了什么?” 第六十九章 见风使舵 “没说什么,就是一直念叨不要走,不要离开!” “还有呢?陛下问了什么?” “嗯,陛下问您爱的是谁?一连问了好几遍!” “遭了!”伊汘胧暗呼不妙,心神不宁道:“那我是怎么回答的?” 她昏睡时,耳畔隐约听见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她爱谁。梦中是赵瑾煜来到自己身边,她原一三七本想回答爱赵瑾煜,可瑾煜二字怎么都念不完整。 “主子只回答了个‘赵’字,然后就一直念叨赵字。” “……没有说其它吗?”伊汘胧心提到了嗓子眼。 庆枝摇了摇头,“没有了!” “真的只念了个‘赵’吗?” “是的,当时奴婢跟夏末都在跟前,听的很真切!” 伊汘胧听后,心里稍稍安定些许,同时也后怕不已。倘若自己真的在梦中喊出赵瑾煜的名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深知赵佐桓生性多疑,怕是已经因此事生了芥蒂。只是眼下,自己要假装什么都不知情,以不变应万变。 …… 翌日! 辛婉仪接到迁宫的旨意,一大早便开始指挥宫女太监收拾行装。如今未央宫几乎成了冷宫, 纳兰梓若虽然被降为兰嫔,可刁钻跋扈的性子一点没改。 尤其被禁足后,性情更是暴躁,动不动就拿她撒火。 现在可算是能摆脱纳兰梓若了,她是一刻钟也不愿在留在未央宫。 一大早,芳菲殿的宫女太监忙进忙出的搬东西,难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纳兰梓若被吵醒后,极是烦躁,猛的掀开帏幔,怒喝起来,“香蕊,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扰的本宫睡不着觉!” 香蕊自打那日遭了板子,身上的伤虽然好的七七八八了。可腿部落下了残疾,走路时只能一踮一拐。 “回娘娘,听说辛婉仪今日迁宫,现在正忙着搬东西呢!” 纳兰梓若闻听大恼,猛的坐立起身,厉声道:“什么?迁宫?谁允许的?” 香蕊面漏一丝幽愤,道:“听说是陛下的意思,昨儿个已经下了谕旨了。” “呵~,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啊!陛下……,竟是一点也不在意本宫的了!”唏嘘半响后,一行泪珠顺着娇媚的脸庞滴到了枕帕上! 香蕊急忙拿起巾帕给她拭泪,安慰道:“辛婉仪就是个白眼狼,搬出去也好,这下总算是看清了她的嘴脸,娘娘何必为这种人的离去而垂泪。等以后娘娘东山再起,自是不会再受她蒙蔽。” “东山再起!呵~呵~,本宫怕是再难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了。” “娘娘切莫说丧气话,眼下陛下正在起头上,等消了气 ,自会记起娘娘的好来。再说,还有纳兰大人在宫外为娘娘周旋,娘娘可千万要沉得住气啊!” 纳兰梓若抹去眼角的泪痕,狠吸了下鼻气,“对,本宫一定会东山再起。只是眼下这口恶气却是咽不下,辛婉仪这个白眼狼要迁去谁的宫中?莫不是迁去悯嫔那个贱人的宫中吧?” 香蕊神色略暗殇,犹豫几秒才道: “……听说是迁去桂嫔宫中!” 纳兰梓若明艳的凤目浮现一丝凄狠,不敢置信的盯着香蕊,“桂嫔宫中?呵,难怪桂嫔这个贱人多日都不曾传来口信儿,原来……” 香蕊没听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扑簌簌而落。 “娘娘误会桂嫔娘娘了,桂嫔娘娘已经被杖毙了!” 轰—— 纳兰梓若只觉五雷轰顶,险些惊晕过去, “什,什么?” “奴婢怕娘娘悲伤,一直不敢告诉娘娘!” “怎么会这样?桂嫔怎么会被杖毙?” “听闻是在元宵宫宴上,悯嫔的饮食中被人投了滑胎药,最后查出是桂嫔娘娘投的毒!” “悯嫔的龙胎滑掉了?” “是的!” “啊哈哈哈,桂嫔干的漂亮,真是死得其所,不枉本宫提携她这么多年!”一瞬间,纳兰梓若听闻悯嫔的龙胎滑掉了,心口的恶气消散不少。 桂嫔的死,似乎也变的无足轻重了…… 这边厢,辛婉仪正忙的热火朝天,指挥着宫人搬东西。 “埃!小心着些,这一对白玉花瓶是陛下赏赐的,千万别磕着碰着!” “还有那个箱子,里头都是易碎之物,一定要轻抬轻放!” 辛婉仪的贴身宫女翘楚略有些忧心,提点道:“辛主子,咱们就这么搬出去,只怕兰嫔娘娘会震怒吧!还是去跟她道别一声,留一丝脸面吧。” 辛婉仪水盈盈的眸子一沉,叹声道:“还是算了吧,兰嫔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免不得又遭她冷嘲热讽,本宫何必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话音刚落,就见未央宫主殿的殿门缓缓推开。 “哟,辛妹妹这是又攀上哪根高枝了?好歹也跟着本宫住了这么许久,怎的连迁宫都偷偷摸摸的呢!”纳兰梓若领着香蕊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一副骄横尖刻的姿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纳兰梓若失了宠,也不是辛婉仪能得罪的起的。 辛婉仪连忙陪着笑脸,叠腰福礼,“兰嫔娘娘金安,嫔妾给娘娘请安!” “哼!免了吧,如今本宫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了!谁不知辛妹妹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兰嫔娘娘那里的话,真是折煞嫔妾了!嫔妾 在怎么飞,也不过是燕雀罢了,怎能比得了‘兰嫔娘娘’这只金凤凰。”辛婉仪语态虽不失恭敬,可已经没有了从前卑躬屈膝的哈巴狗模样,而且刻意加重了‘兰嫔’二字的鼻音。 纳兰梓若生生被‘兰嫔’二字戳疼心窝,琼鼻冷敕一声,“那倒是,贱皮子终归是贱皮子,即便是贴了金也显不出来金贵。” 辛婉仪听了也不恼,呵呵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有些时候珠玉蒙尘,在金贵也显不出来了。嫔妾还要忙着搬东西,就不陪兰嫔姐姐闲聊了!” 纳兰梓若阴狠狠的冷笑一声,“辛妹妹今日搬出了本宫的未央宫,它日在想搬回来可就难了!” 辛婉仪自然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转脸一笑,“嫔妾也实在舍不得搬离未央宫,可陛下担心嫔妾住在这里,打扰了兰嫔姐姐的清静,说到底是陛下心疼姐姐。”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本宫又不是三岁小孩,见风使舵的事见的多了。但愿你的翅膀已经长成,切莫摔个狗啃屎。”言毕,纳兰梓若悻悻的一撩披帛,扭身往宫里走去。 辛婉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恨恨咒骂,“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祝你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困死在这未央宫。” 第七十章 怪力乱神 临近正午,辛婉仪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到了缀霞宫,林婕妤和乔婕妤随后也跟着搬了过来。 辛婉仪位份高些,住进了主殿——含章殿,林婕妤跟乔婕妤住在两侧的偏殿。 三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尤其是乔婕妤跟林婕妤,两人自打进宫后就一直住在富华殿。现在终于有了独立居住的寝殿,还有了贴身侍候的宫女太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当主子的派头。 “埃,虽说是小了点,到底是独门独户,一宫主位,怎么也比寄人篱下痛快。” 辛婉仪兴致勃勃的看着屋里的摆设,一会摸摸大殿粗壮的柱子,一会瞅几眼梳妆台,心里格外满足。 忙碌一天,辛婉仪累的浑身发酸,现在大致已经收拾妥当,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了。 无暇多想,直接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啊——” 辛婉仪刚刚坐下来,冷不丁一抬头瞧见铜镜里显出一个人影,只吓的心砰砰乱跳。 再定眼一看,原来是身后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披风。 “哎呦,吓死我了!”辛婉仪忍不住拍拍心口,有些惊魂未定。 这里以前住着桂嫔,自打桂嫔被杖毙后,到现在还不足一个 月呢。虽说宫里是不忌讳这个的,哪个宫都死过人,但想起来还是觉得慎得慌,不知不觉浑身竟冒了一层鸡栗。 “翘楚,翘楚快过来!” “辛主子,怎么了?”翘楚听见喊声,连忙从殿外走了进来。 辛婉仪气急败坏道:“你这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你?” 翘楚有些委屈,回道:“奴婢刚刚在外头收拾东西呢!” “去斟杯茶了!” “是!” “埃,你留在这里陪着本宫,让翡翠去吧!” 翘楚应了一声,“是!”心里觉得主子今天有些反常。 夜间。 入寝时,辛婉仪有点害怕,命翘楚在自己榻前打了地铺作陪。 辛婉仪睡在宽大舒适的美人榻上,身体尽管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熬到了差不多五更天,才勉勉有些睡意。 谁知刚一睡着,就听见偏殿传来惊恐的呼救声,“啊— —有鬼,救命啊—”听声音像是乔婕妤的声音。 瞬间,整个缀霞宫的人都被吵醒了。 辛婉仪急急披上外衣,屐上绣鞋,快步朝乔婕妤的偏殿而去。 等赶到偏殿时,林婕妤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正在安慰乔婕妤。 “啊——,有鬼,有鬼, 是是桂桂嫔——”乔婕妤年龄较小,此刻吓的缩在卧榻最里面,浑身只发抖。 “乔妹妹快别胡说,这里可是宫中,宣扬怪力乱神是要割去舌头的!” 乔婕妤清澈的眸子了充斥着惊惧,“真的有鬼,我刚刚看见桂嫔,浑身都是血!” 林婕妤跟乔婕妤关系较好,急忙上前抱着她的肩,“别怕,肯定是你做噩梦了,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有鬼也不敢出现。” 辛婉仪心里本来就慎得慌,现在见乔婕妤这样,心里更加发毛,可嘴上却自我安慰,“这里是宫中,有陛下的龙威震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作祟,一定是你眼花了!” “林姐姐,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咱们搬回富华殿去住吧!” “傻妹妹,迁宫是要经过陛下同意的,那里是我们可以私自做主的!” “咱们去求求淑妃娘娘,这里真的有鬼,我害怕,不想住在这里了!” “闭嘴,这样的话,可千万别在说。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可还了得,当心小命不保!” 乔婕妤被吓住了,有些六神无主了。 辛婉仪接着道:“今晚的事,谁也不许泄漏出去,不然咱们几个可要遭殃了!” “知道了,辛姐姐!” 辛婉仪又安慰了几句,带着翘楚走了。 翌日,乔婕妤发起了高烧,似乎真的被惊吓到了,浑身不时的打惊颤,嘴里也不住的说着胡话。 林婕妤连着照顾了她几天,情况却愈来愈糟糕。 可辛婉仪怕闹鬼的事传出去,惹来祸事,一直不肯宣太医来看。到了第五日,乔婕妤已经病的奄奄一息了。 林婕妤也没有好的办法,最后实在看不过去,寻了个空当,溜出缀霞宫去找淑妃了。 很快,淑妃便将此事上报给了赵佐桓。 对于乔婕妤,他的印象并不太深刻。只记得这个嫔妃长着一双忽灵灵的葡萄大眼,年岁似乎也较小。谈不上多喜欢,却也不厌恶。 “去宣个好点的太医看看,总归不能让人一直这么病着!”赵佐桓吩咐完,又埋头批阅折子。 淑妃颔首一恭,满月般的脸庞浮现一丝担忧,“臣妾已经宣了太医过去看了,也抓了不少药,可情况却不容乐观。” “那就换个太医过去,要不让常太医过去看看。” 淑妃沉吟几秒,欲言又止道:“只怕不是实症,现在宫里都传……” 赵佐桓停了手中的动作,眼 皮一抬,沉声道: “都传什么?” “都传是桂嫔的冤魂作祟,臣妾已经惩罚了几个造谣生事者,但流言还是止不住。” “冤魂作祟?”赵佐桓冷叽一声,厉声道:“桂嫔胆敢毒害皇嗣,朕给她留了个全尸,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何来冤魂一说!” 淑妃微叹一声,温声道:“怪力乱神最易蛊惑人心,桂嫔毒害皇嗣确实罪大恶极。可如今想来,却也有几处蹊跷之处!” “什么蹊跷之处?” 淑妃微微抿唇,道:“悯妹妹滑胎那晚,桂嫔的席位跟悯妹妹相隔甚远。臣妾私底下问过门侍,桂嫔期间并无离开过宴堂。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桂嫔是如何将毒投入悯妹妹的饮食之中?” 赵佐桓听了,眉宇拧了起来,沉吟不语。 淑妃暗暗查看了下赵佐桓的神情,见他并未大发雷霆,续而继续道:“臣妾查过医书,又询问过太医,奎宁是混合几种可促催产的植物淬炼而成,民间用来坠胎之用,在宫中是禁药。可臣妾查了各宫近三个月的出宫人员记录,桂嫔宫中并无一人出过宫。” “‘所以呢?”赵佐桓眼眸微眯,鼻翼外扩显然心中来火了。 第七十一章 送信 天子龙威,金口玉言。哪怕做错了,也得将错就错,谁也不敢质疑天子的决断。 淑妃自然不敢明说桂嫔冤屈,旁敲侧击道:“宫中花草植物繁多,各种草药也是随处可见,要想集齐熬制奎宁的草药,也不是什么难事。臣妾记得从前兰嫔诬陷悯妹妹,说她发簪中藏有毒器。虽说是误会,但难免让人联想到其一三七中的关联。只是桂嫔已经伏法,死无对证了。” 言下之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淑妃城府深沉,自然是要给皇帝留颜面,也深知悯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因此并不戳破。 赵佐桓听了,脸色阴沉如霜。桂嫔的事,处置的确实鲁莽了,虽说他宠爱悯嫔,却不代表会容许她胡作非为。 “朕知道了,此事不必在深究。为乔婕妤安排个好的太医瞧瞧,若实在看不好,也只好听天由命了。”赵佐桓说着,重新又翻开一本折子批阅。 淑妃稍一怔,心知皇帝是不打算彻查悯嫔滑胎一事,心纵有万般不甘,却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臣妾告退!” 淑妃走后,赵佐桓将折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呯——”一声,握拳狠砸在桌子上。 “悯嫔,朕如此宠爱你,你却如此 胆大妄为,真叫朕痛心至极!” 赵佐桓心头的怒火直冲云霄,很想立即去惩治悯嫔。可他深知,此事一旦败漏,悯嫔私自堕胎诬陷嫔妃的罪名落实,便再无转还的余地。 正焦烦意乱,一个小太监进来通禀。 “启禀陛下,燕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不见!” “诺!” “等下,传燕王去太晨殿稍后!” “奴才遵命!” 赵佐桓深吸几口重气,强压着心头怒火,换了身便服,前往太晨殿。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赵瑾煜身着一袭素锦四爪蟒袍,墨发被紫玉冠拢束,看起来清俊逼人,意气风发。 赵佐桓迎上前来,面容温润如玉,丝毫看不出半点心底的波澜,“九皇叔快免礼,上坐!” “谢陛下!” “九皇叔今日前来见朕,所谓何事?” 赵瑾煜自袖口抽出一纸婚柬,恭敬的递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臣已经前往周太傅府上拜过礼,择日下聘,请陛下过目!” 小太监将婚柬呈上,赵佐桓草草撇了几眼,似笑非笑道:“九皇叔大婚,届时朕一定亲自前往府上祝贺。” 赵瑾煜温雅一笑,故作出一副喜气洋溢的神情,“臣先谢过陛下。” 赵佐 桓倒仰的眼眸划过一丝阴鸷,朗声笑了起来,“九皇叔难得进一趟皇宫,今日就在宫中住下吧。也好跟朕在厮杀几盘,朕许久没有遇到个好的对手了!”说完,命宫人准备棋盘。 赵瑾煜自知推卸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陪赵佐桓下棋。 两人棋艺不相上下,赵瑾煜也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棋艺,杀了几盘,互有输赢。 转眼就到了正午,赵瑾煜又被留下来用午膳。席间,赵佐桓跟赵瑾煜互敬了几杯酒,谈笑风生。在外人看来,倒真是一副贤臣明君的样子。 午膳过后,赵佐桓有些小乏,以往午膳后,都会在暖阁小寐一会,今儿个也不例外。 而赵瑾煜也被安排在外阁午歇,但他没有午休的习惯,索性去了马苑。 马苑养有无数极品御马,但有一匹极品千里马,是他做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养在这的。现在老马生下的小马,也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赵瑾煜甚是喜欢,每次进宫都忍不住前来骑上溜几圈。 赵瑾煜才刚刚踏进马苑,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急步匆匆来到跟前。 “奴才参见燕王殿下!”小太监低垂着头,单膝叩地,恭敬的行了一礼。 赵瑾煜心生疑惑,低头看了几眼小太 监,“何事?” 小太监神秘兮兮的将一封书信递上,压低声音道:“奴才是毓舒宫娘娘派来送信儿的。”言毕,小太监不等赵瑾煜有所回应,急步离去。 “毓舒宫!”赵瑾煜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拆开信封查看。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速来灵犀宫相见,有要事!” 看完,赵瑾煜神情凝重起来。 伊汘胧近些日子在宫里的消息,他是听说了一些。眼下只怕又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不然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派人来给自己送信。 赵瑾煜将信纸撕碎,匆匆往灵犀宫方向赶去。 而与此同时,毓舒宫内,伊汘胧也接到了同样一封密信。 伊汘胧看完信后,心中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赵瑾煜要见我!他要见我究竟有什么事?”伊汘胧心中虽有怀疑,但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冒险去见一见赵瑾煜。 “庆枝,为我更衣!” “主子,您身体尚未康复,太医嘱咐要卧床静养!” “别废话了,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庆枝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为伊汘胧换衣。相处几月,庆枝和夏末已经彻底成为了她的心腹,因此并不担心两人会背叛自己。 须臾 ,伊汘胧收拾停当,披上一件宽大披风,从后门悄悄出了毓舒宫。 一路上,伊汘胧心乱如麻,又怕被人发现,不敢走进路,只能绕远路。 “呯— —”伊汘胧低头走的太急,没有留心脚下,路过滑桥时,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 “哎呦,好痛啊!走路不长眼睛啊!”迎面是一声文弱似水的男声。 伊汘胧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若桃花般的‘美人脸’!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对面男子定睛一看是伊汘胧,急忙上前彬彬一礼,“小臣参见悯嫔娘娘,娘娘金安!” “你是?” “小臣杨晓枫,礼乐司教习乐师,在初一的烟花宴上,咱们见过!” “噢~”伊汘胧恍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白衣飒爽,长着一张妖孽般惑人面庞的男子,正是长公主引荐入宫的那位。也是传说中长公主的新任男宠。 “想起来了?” 伊汘胧勉勉勾一下唇角,“杨乐师有礼了,本宫有要事,不便逗留,先告辞了!” 见伊汘胧要走,杨晓枫追前几步,拦住了了她的去路,“悯嫔娘娘这么急,欲往何处啊?”说完,那双桃花般的双眼笑眯眯的盯着伊汘胧,举止神情极是轻浮。 第七十二章 自求多福 伊汘胧峨眉一皱,面漏一丝不悦,“大胆,本宫欲往何处,用得着跟你交代吗?快让开。” 杨晓枫听了呵斥,一点也不惊慌,白净如玉的脸庞笑的极是灿烂,“悯嫔娘娘请!”言毕,自以为很潇洒的一侧身,让到了一旁。 “哼,这种轻浮子,真令人生厌,长公主怎会跟这种人……”伊汘胧暗自腹骂一声,避过他的身边继续朝前走。 可还没走几步,只觉腰窝一麻,竟如同被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杨晓枫上前一弯腰,将伊汘胧扛在肩上,戏虐一笑,嘲道:“这么容易就中了圈套,倒真是一只纯情的小白兔。在这宫中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运气,某人自求多福吧!”言毕,打眼一晃,见到远处有人朝着这边走来,杨晓枫扛着伊汘胧一个鹞子翻身,灵猿跃壁一般翻过丈余高的墙头不见了踪影。 赵瑾煜这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心中思虑万千。 也有想过这是一个圈套,可又担心伊汘胧真的有事发生,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横下心来前去赴约。 …… 太晨宫——暖阁! 赵佐桓听完暗卫的回话,一脸阴唳,眼眸中跳动着熊熊杀机。 “该是时候收网了,悯嫔 ,你果然对赵瑾煜有意!” 少顷。 赵佐桓率领一众武功绝顶的贴身侍从,朝着灵犀宫方向而去。 诺大的灵犀宫里供着天地诸神,宫中除了祈福祭祀之外,甚少有人会前来这里。 灵犀宫宫里虽说有宫人,有神祝看守。可诺大的宫里宫殿众多,占地甚大,绿植覆盖也广,前来这里幽会在合适不过。 “搜!” “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分成两队,悄无声息的朝着宫殿搜去。 赵佐桓摔着侍卫一座宫殿挨着一座搜查,皆无所获。 眼看只剩最后一间神堂,赵佐桓心中五味交杂,七上八下。 既希望能将二人当场捉奸,又怕真的如自己所料。他心里仍存一丝希翼,希望赵瑾煜跟伊汘胧没有私情。 “嗯嗯~不要,唔~痛~!”最后一间神堂里,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悯嫔,你这个贱人,朕要将你拆筋剥皮!”赵佐桓闻听神堂传来的声响,怒发冲冠。 “咣当——”一脚,将神堂的门狠狠踢开,寒光一闪,赵佐桓持剑闯了进去,不由分说朝着角落里苟且的二人砍去。 “啊——”一声男人的凄厉惨叫声传出,落地的黄色神幔上被溅上一层血花,而后齐根滑落在地。 帏幔里的 春光跃然眼前。 “啊——,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光着的女子吓的魂飞天外,缩在角落惊喊连连。 赵佐桓定眼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并不出悯嫔,而是一个梳着八角髻的宫女。那个被砍翻的男人也不是赵瑾煜,而是看守神堂的神祝。 虚惊一场,赵佐桓心中一松,怒气闲散许多了,忍不住勾唇笑了一声。 宫女跟被砍伤的神祝吓的浑身筛糠一般,跪地磕头不止。两人已经厮混了半年多,一直相安无事。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大白天也敢偷了。今日二人活该点儿皮,怎么也想不到竟是陛下亲自来抓他们的奸。 “陛下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赵佐桓鼻翼冷敕一声,“秽乱神堂,亵渎神明,处杖刑!” “是!”身后侍卫上前来,不由分说将二人拖了出去。 处理完毕,赵佐桓往回折返,半道竟然在避风亭碰见了赵瑾煜。 只见太后跟赵瑾煜一道坐在亭中喝茶闲聊,陪同的还有珍太妃等人。 亭中摆着投壶玩儿的金壶,壶里已经投进了几支箭矢,地上也散落不少箭矢。 赵瑾煜正兴致勃勃的跟太后讲解投壶的诀窍,一副及在行的神色。 “九皇叔原来在这儿?害的朕好找。”赵佐 桓渡步走了过来,随手拈起一支竹箭,只随意一掷,竹剑落壶。 众人目瞪口呆,而后纷纷鼓掌。 “看吧,陛下才是行家,臣自愧弗如!”赵瑾煜笑着站了起来,不忘抱手行礼,“参见陛下!” 赵佐桓阴鸷的眼眸掠过赵瑾煜的脸庞,似笑非笑道:“九皇叔免礼,还以为皇叔爽约出宫了,朕还等着跟皇叔一道下棋呢。” “下棋太过废脑子,想的头疼,陛下还是饶了臣吧,臣只想玩一些不需思考,简单有趣的玩意儿!”言毕,赵瑾煜手持竹剑一掷,正中壶心。 他的话里分明暗含深意,想必是已经猜到送信的人是谁了。赵佐桓意味深长的一笑,“多思可以健脑,九皇叔这样聪睿的人,下棋又怎会难得倒你!” “呵呵,臣素来喜好逍遥,倘若跟个美人儿一同下棋,倒是别有一番意思。可跟陛下下棋,唉!臣的脑子只怕要累炸了。” 珍太妃调侃道:“你看看,燕王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儿,届时可要被你的王妃笑话了!” 赵佐桓嘴角挂着笑意,“九皇叔是鼎鼎有名的战神,连朕都不敢取笑他,更何况其他人!”他心里清楚的很,赵瑾煜越是一副纨绔风流的模样,越不能掉以 轻心。 太后跟着站了起来,“皇帝来的正好,哀家乏了,回去歇息了,你们继续。人上了年纪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母后慢走!” “恭送太后!” 太后走后不久,赵瑾煜也告辞离去。赵佐桓没抓住把柄,只好任他离去。 原本赵瑾煜是想冒险赴约,可快到灵犀宫时,忽然又改了主意,去了康宁宫。 因为他早就发现自己身边一直有暗卫跟踪,准确的说,打他进了京师,就一直活在监视之中。有时为了迷惑暗卫,他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副头脑简单,有勇无谋的假象。 …… 毓舒宫! 伊汘胧一直昏睡了一个下午,才幽幽转醒。 “遭了,这是哪里?我怎么睡过去了!” 伊汘胧慌忙查看四周,才发现竟是在自己的寝宫。 “庆枝,夏末!” 听见喊声,庆枝和夏末急忙从花厅赶来。 “主子醒了?” 伊汘胧拼命回忆昏睡前的经过,却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谁送我回来的?我睡了多久了?” 庆枝和夏末闻言,两人互望一眼,小心翼翼道:“主子您自己走回来的啊!奴婢问您话,您也不理,径直就躺下来睡了。奴婢还以为您太累了呢!” 第七十三章 诈术 “我自己走回来的?” “是啊,主子怎么了?” “哦,没事,我睡糊涂了!” 伊汘胧心知肯定是中了什么迷魂术,但也不好跟她们说的太多。只是心里暗暗后怕,这个杨晓枫来历只怕不简单。 “噢,主子睡了一天了,该服药了,奴婢去把药端过来。”夏末说着出去端药去了。 庆一三七枝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听说今儿个下午,宫中发生了一件丑事,陛下气的龙颜大怒。” “什么丑事?” “有宫女跟人在灵犀宫私通,被陛下当场捉住。两人都被陛下赐了杖刑,死的老惨了。连带灵犀宫的掌事也一并被处死了,陛下还下令将三人的尸体挂在暴场,示众三天。” “咳~咳咳— —”伊汘胧正喝着水,闻言被狠呛了一下。 “哎呀,主子当心,慢点喝!”庆枝急忙为她扫背顺气儿。 “灵犀宫?” “是啊,事儿下午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去暴场观看三人尸体。” “……那,那还有没其他人?”伊汘胧十分担心赵瑾煜,差点脱口而出。 “其他人?好像没有?反正近些时日,宫中老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听说缀霞宫的乔婕妤被邪祟附 体,每日疯疯癫癫的。瞧了几个太医也不见好,听说大势就这几天了,估计是撑不到月底了。” 伊汘胧听了,只觉一股凉气顺着尾脊直窜头顶,浑身汗毛乍起。 倘若今儿个下午真的去了灵犀宫,只怕这个时候不定发生什么,很明显有人设了圈套给自己跳。 “今天来送信的小太监,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奴婢瞧着眼生,从来都没有见过!” “噢,本宫知道了!” 伊汘胧心神不宁的又躺了下去,暗暗思考究竟是谁设的陷阱。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淑妃,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赵佐桓。 “陛下驾到!” “主子,陛下来了!” 伊汘胧急急想起身迎接,赵佐桓已经走了进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胧儿免礼!”赵佐桓俊逸逼人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浅笑,看起来温润如玉,慈眉善目。丝毫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一旦翻脸比恶魔还恐怖。 “陛下……”伊汘胧神色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坚持下榻行了拜礼。 “胧儿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臣妾感觉好多了!” “噢,那就好!”赵佐桓温柔的说完,扶着伊汘胧坐了下来。 伊汘胧心砰砰 乱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游移不定。 “怎么不敢看朕?”赵佐桓说着,伸手卡住她的下颌,温柔且强势的抬了起来,“看着朕!” 伊汘胧稳稳心神,勉勉跟他对视一眼,又心虚的躲开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怕朕?朕是老虎吗?” “陛下说笑了!”伊汘胧挣了挣下巴,欲摆脱他的控制,却被他的大手卡的更牢。 赵佐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定定的看着伊汘胧,“胧儿这张脸生的真美,令朕见之难忘,神魂颠倒!” 伊汘胧听了心里更加不安,“陛下何意?” “朕夸你美呢,这么美的一张脸,心灵该是同样这么美的吧?”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下意识的抬眸注视着赵佐桓的眼睛。 “朕待你好吗?” “好!” “你爱朕吗?” 伊汘胧静默几秒, “……爱” “呵~”赵佐桓敕虐一笑,玩味的看着伊汘胧,这一举动仿佛猫在逗弄一只老鼠。 “为何在你昏睡时,朕问你,你不是如此回答?” “陛下都说了臣妾在昏睡,又怎能回答的了陛下的问题!” “呵呵~”赵佐桓摇着头笑了几声,只笑的伊汘胧头皮发麻。 “燕王今 日进宫了,来跟朕商议迎娶王妃之事!” “噢!” 赵佐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不想问一问细节吗?” 伊汘胧漠然的摇了下头,“恭喜燕王殿下。” 赵佐桓看着伊汘胧一副滴水不漏的神情,心里的怒意更重,脸上却依然一副温润如玉的笑。 “朕给你看样东西!”言毕,赵佐桓终于松开了大手,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了伊汘胧。 伊汘胧接过去看了几眼,不明所以, “这是谁的香包?” “这是桂嫔的遗物。” 伊汘胧听了,心猛的一跳,下意识的看着赵佐桓,“陛下给臣妾看这个干嘛?” 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看着伊汘胧,“朕仔细查过了,桂嫔投毒时戴的荷包,上面的图案是用了两种不同的线缝制的。其中一种是从前的旧线,而缝缺口的却是新进贡入宫的新线。这种线看似不起眼,里面却是加了金丝的,因此格外贵重,朕只赏了几个人使用。” 伊汘胧只觉心跳加快,暗呼该死。她缝制那个荷包时,跟本没有对比线的材质,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臣妾听不懂陛下的意思!” 赵佐桓脸上的笑猛的一沉 ,瞬间如乌云密布,厉声道:“还要朕在说下去吗?新线是从你的宫中流出来的,这说明什么?” 伊汘胧稳住心神,辩解道:“陛下也说了,赏给了几个人用,难道一定是臣妾宫中流出的吗?” “呵呵,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跟朕说实话吗?朕真的是好痛心,痛心不是因为你故意冤枉桂嫔,而是你居然利用咱们的孩子做赌注。” 言毕,赵佐桓一扬手,“啪——”一声脆响,狠扇了伊汘胧一个耳光。 伊汘胧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心中乱到了极点。 像赵佐桓这样聪明的人,又岂是她的智谋能玩的过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 伊汘胧凄楚一笑,“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臣妾还有什么好说!” 蓦地一下,赵佐桓如锥刺心,不敢置信的看着伊汘胧,颤声道:“竟真的是你做的?” 轰—— 伊汘胧猛的抬头注视着赵佐桓,终于反应过来了,“陛下何意?难道陛下是在诈臣妾” 赵佐桓脚下一个跄踉退后两步,痛心疾首道:“宫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新线旧线之分,朕只不过是诈你一下,竟想不到你……” 第七十四章 杀意 伊汘胧闻言,石化一般呆住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在赵佐桓跟前,她真的是不堪一击。 “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堕掉朕的孩子?你不是很想跟朕生儿育女的吗?为什么这么狠心对待这个孩子?朕如此宠爱你,你想要的,朕统统都会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佐桓气急,猛的揪住她胸襟的领子,将她整过提了起来。 伊汘胧大脑一片空白,失神落寞的看着极尽暴怒的赵佐桓。 “呯——”赵佐桓揪着她狠狠一甩,正好撞到了桌子上,“噼里啪啦”茶壶杯子摔得粉碎。伊汘胧摔在一堆碎片当中,瞬间将她的手臂,划破几道口子,血滴滴答答流淌了出来。 “说话,说话啊!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从来都没在意过朕,还是觉得朕的威严可以随意愚弄?”赵佐桓仍觉不解恨,上前一步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寝外庆枝,夏末等人听声后,匆忙赶来。见状个个吓的魂不附体,跪地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求陛下息怒……” “都给朕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是不是 要朕将你们这些狗奴才统统都砍了!” “陛下饶命!”几人不敢在求,慌忙又都退了出来。宫人们惊慌失措,怎么也不明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悯嫔竟惹的陛下生了这么大的火。 赵佐桓狠狠掐住伊汘胧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加力,她只能晃晃悠悠的立着,口鼻的鲜血不断外冒。 “回答朕,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朕真想掐死你!”赵佐桓说完,铁钳一般的大手又加了几分力。 “咳咳——唔——”伊汘胧只觉喉咙要被掐断了,脸色也胀成猪肝色,唇角的血沫不住的往下滴。 眼见她真的要断气,赵佐桓纵然真的起了杀心,心终究还是硬不起来,手劲一松往后猛的一推。 伊汘胧软软的跌在身后的榻子上,“咳咳——,咳咳——”一大口血沫又吐了出来,奄奄一息的晕了过去,仿佛一只被猎杀的弱小猎物。 赵佐桓见此即揪心又恨的咬牙切齿,上前又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痛心疾首的为她抹去唇角的血沫。 “你这个该死的伎子,真是伤透我心,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便是你真的想要桂嫔的命。只要你跟朕开口,朕 也会给你。你何需用如此极端的办法,不惜害死咱们的亲骨肉,你知不知道朕的心有多痛。”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冲着桂嫔去的。而是冲着淑妃去的,更是冲着他去的。更是为了让他伤心,他越是在意的东西,她偏偏要毁了。 这一夜,赵佐桓就这么拥着伊汘胧度过了一夜。 寝殿外的宫人们个个守在外头,吓的彻夜未眠,根本闹不清陛下的心思。看着像是发火,却又不想真的发火。 翌日,伊汘胧昏昏沉沉的醒来,动了动身,才发现身上重的很。赵佐桓的双臂紧紧的环着她,将她死死困在了怀中。 “我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 吧,赵佐桓居然没有要我的命,呵呵,看来今生模仿荣馨很成功呀!” 这一刻,伊汘胧终于知道,赵佐桓真的对自己动情了。他终是舍不得杀自己,原本以为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此刻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赢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并不是虚言。 伊汘胧微微挣扎了一下,尽管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赵佐桓。赵佐桓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伊汘胧,他的 眼球布满血丝,胡茬肆虐,看起来格外的消沉黯然。 “陛下……”伊汘胧弱弱的喊了一声,将头依偎在他怀中。 “滚,朕此生都不会原谅你!”言毕,赵佐桓猛的坐立起身,狠狠的推开了伊汘胧,毫不犹豫的下榻离去。 “陛下,陛下!”伊汘胧喊了几声,他仿佛没有听见。 赵佐桓是一个极骄傲的人,更是大历朝的帝王,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有着强烈的自尊心。这口气泄不出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着赵佐桓离去的落寞背影,伊汘胧忽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确实伤到他的心了,看他这么痛苦,按理说该很痛快才对。可是她却没有一丝痛快的感觉,甚至有些失落。 倘若没有前世的遭遇,倘若他没有杀她全家,倘若没有血海深仇。想必她该是爱极了这个男人,会爱到骨子里,爱到忘了自己。 他这样的男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哪怕知道他不够完美,哪怕知道他一身戾气,哪怕知道他是个‘坏男人’,却仍旧让女人不可救药的爱上他。 …… 朝堂上,赵佐桓一直走神儿,同一件事 ,大臣们要重复两三次,他才稍微听进去一些。 “启禀陛下,西戎国派来使者,昨日已抵达京师驿站,西戎王请求六月入朝觐见。” “西陲的游牧部族——达巴布,侵吞合并多个小部落,雄霸一方,烧杀抢掠。西陲节度使多次出兵镇压,均以失败告终。现上奏朝廷,请求陛下派大军征伐。” “南梁国已有三年不曾入朝朝拜了,更是趁我朝发水灾期间。联合诸多部落,多次侵犯我朝边境……” 右丞相——顾准,翻着折本一一汇报朝事。汇报完毕,却见陛下半响没有回应,以为是在思索对策。 “陛下!” 赵佐桓回过神来,皱了皱眉,“顾爱卿,在奏报一遍,朕刚刚没有听清。” 顾准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少顷,赵佐桓听完,立时怒不可遏,“为什么不早点上报朝廷?” 一众大臣吓的噤若寒蝉。 赵佐桓原本心情就不悦,听完汇报,更是怒火攻心,也没有心思在理后宫的事。立即传了兵部尚书,左丞相,右丞相,周太傅等几个重臣,去勤政殿商议对策。 一连数日,赵佐桓忙着处理国事,连夜间也大都宿在勤政殿。 第七十五章 风波 毓舒宫。 自打上次赵佐桓离去,就在也没踏足过毓舒宫。这让伊汘胧心里有些不安,吃不准他的心思。 “主子,您已经卧床躺了好多天了,该起身活动下筋骨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上御花园透透气吧!” “是啊,听说御花园的许多花都长出花苞了,垂柳也都发枝了,养心湖的冰也融化了。虽不如秋夏景美,却也别有一番趣味,主子天天闷在屋里会闷坏的。” 伊汘胧休养了这么多天,闭门不出,也着实闷的慌。 “去走走也好,给本宫更衣吧!”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卧榻。 庆枝叠腰福了一礼,欢喜一笑,“奴婢这就给主子更衣!” 伊汘胧忧声道:“听说四皇子已经去了南书房就读了,不知指派了哪位少师,选了伴读没有,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庆枝你待会儿吩咐来喜送些糕点过去,顺便看看四皇子。” “奴婢遵命!” 伊汘胧微微笑了一下,“记得把我亲手做的那件坎肩也一并送去。” “奴婢知道了!” 赵佐桓生了气,连四皇子也不准她见了,这一点算实实捏住了伊汘胧的软肋。 须臾! 伊汘胧收拾停当,带着庆枝,夏末去了御花园。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天气依然寒冷。 不过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儿,日头儿很旺,伊汘胧刚刚踏进御花园,迎面就碰上了柳昭仪和花婉仪。 “埃哟,悯妹妹你今日咋这么好兴致,往常请你出来,都请不动!”柳昭仪热情的打着招呼。 花婉仪也嬉笑一声,道:“是啊,咱们想跟你亲近亲近,你总是爱答不理。我们这些不得宠的,总怕人家说我们想沾你的光儿,都不好意思往你那里跑了。” 伊汘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哪有爱答不理,跟两位姐姐亲近,求之不得呢!” 柳昭仪笑着调侃花婉仪,道:“悯妹妹才不是那种势力的人呢!悯妹妹身子柔弱,又接连害病,难免不爱出门。哪像你健壮的跟牛犊子一样,劈开了能有悯妹妹两个重,直管吃饱喝足,没皮没脸!” 花婉仪听了也不往心里去,幽幽的叹息一声,“唉!在这宫里,闷的跟坐牢一样。连吃的权利都剥夺的话,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这是自暴自弃,你看看你,过了年后,又增了不少膘。莫说陛下不爱见你,只怕任何男子见你都吓跑了。在不快节制一下,更入不得陛下的眼了。” “嗯~,反正我在怎么节制,也变不成悯妹妹这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伊汘胧听了愈加不好意思,“我倒是很羡慕花姐姐呢,每天都可以这么开心快乐。” “哼,言不由衷,虚伪至极!”不远处传来宸妃讥讽的笑声。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淑妃,宸妃,辛婉仪朝着这边走来。 近些日子,赵佐桓甚少踏足后宫,只有辛婉仪被诏幸侍过几次寝,其余妃嫔皆无缘帝宠。 只见一身鳄梨色锦绣袂裙的辛婉仪,浑身珠光宝气,装扮的比妃子还矜贵。足见近些时日的春风得意。 “给淑妃姐姐,宸妃姐姐请安!”三人叠腰福礼。 “三位妹妹快免礼!”淑妃依旧笑颜和悦,永远一副菩萨像。即便是拎起刀杀人,只怕也会漏出这么一副慈祥温婉的笑脸。 三人起身后,按辈份高低,辛婉仪要给柳昭仪,悯嫔见礼。 但近日来,辛婉仪得了宠。加上又有淑妃,宸妃当靠山,丝毫不将三人看在眼里。 见她没有行礼的打算,伊汘胧跟柳昭仪也不气不恼,反 倒是气坏了花婉仪。 “呦呦呦,可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有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开始目中无人了!” 辛婉仪冷唇相叽,“某些人大象一般魁梧,想不看在眼里都难!”说着,冲伊汘胧,柳昭仪略一福身,傲慢道:“给两位姐姐请安!” 柳昭仪陪一个笑脸,“辛妹妹快免礼吧!” 花婉仪最讨厌辛婉仪这种惺惺作态,两面三刀的人。但又不够人家得宠,自知降她不住,转脸冲着伊汘胧,指桑骂槐道:“还是悯妹妹最好了,不管多受宠,依然谦和有礼。不像某些人,还没怎么着呢,屁股都撅上天了,得瑟的跟大尾巴狼一样。” 总归自己不受宠,她宁愿受宠的是跟自己合得来的人。因此格外期盼悯嫔能在得宠些,最好气死那个骚狐狸辛婉仪。 尤其是花婉仪出身高贵,父亲是豫州节度,手握重兵。倘若不是犯了什么大罪,陛下是不会轻易处死她的。 辛婉仪听了,只气的俏脸通红,“花婉仪,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你何必一直跟我过不去?” 花婉仪一耸肩,讽骂道:“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怪我咯!” 柳昭仪扯了扯她衣角,示意她不要逞强。伊汘胧也劝道:“那边风景不错,不如咱们过去那边坐坐吧!” “好,咱们走!” 淑妃见伊汘胧准备走,温雅一笑,道:“悯妹妹留步!” 伊汘胧站住脚步,“淑妃姐姐有何见教?” “乔婕妤病的很重,太医说熬不了几天了,本宫正准备过去看看。本宫记得乔婕妤跟悯妹妹是一同入宫的姐妹,不如一起去看看乔婕妤吧!” 柳昭仪打圆场道:“悯妹妹身子骨弱,又小产不久,只怕不宜探望病重之 人,以免沾惹晦气!” 辛婉仪冷笑一声,道:“昨天陛下还亲临缀霞宫亲自看望乔婕妤,照你这么说,悯嫔岂不是比陛下还贵重。” “……”柳昭仪语塞,不敢在多说。 “哼,自己的好姐妹病成那样,还有心情卖骚,打扮的跟个花喜鹊一样,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辛婉仪听了,只气的咬牙切齿,“花婉仪,你再处处针对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哈哈哈!”花婉仪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呦呦呦,可吓死我了,你不客气一个试试。”说着,花婉仪一捋袖子,卡着腰挑衅的看着辛婉仪。 辛婉仪彻底被激怒,仗着最近得了宠,想趁此机会在众人跟前树下威,走上前去,“啪——”一声,扇了花婉仪一个耳光。 花婉仪结结实实吃了个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这个骚狐狸居然敢打我!”说完,猛的朝前一扑,揪住辛婉仪的头发将她摁在了地上,一通拳打脚踢。 花婉仪本就是将门之女,又长得高大,辛婉仪那里是她的对手,被摁在地上后,毫无反抗之力。 “快住手,不准动手,把她们拉开!” 几个宫人慌忙上前将两人拉开,花婉仪余怒未消,张牙舞爪的还有继续打。 辛婉仪发髻被扯乱了,脸上也被抓了几道痕,身上的新衣也弄脏了极是狼狈。 “花婉仪粗蛮跋扈,殴打嫔妾,求淑妃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淑妃自然是向着辛婉仪,“辛妹妹快起来。”说着急忙上前将辛婉仪搀扶起来,“花婉仪,还不快向辛婉仪赔罪。” “凭什么我赔罪?是她先动的手!” “陛下近些时日极是看重辛婉仪,你是打算闹到陛下那里去吗?” 柳昭仪急忙扯着她的 袖子,低声劝道: “算了,快赔个不是,息事宁人吧,等下真闹到陛下那里,有你好果子吃!” “就算闹到陛下那里我也不怕,这里这么多人作证,是她先动的手!她要给我道歉。” “是你先辱骂辛婉仪,辛婉仪才动的手。” 伊汘胧也劝道:“算了,花姐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走。” “悯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打了人就想走?别以为陛下纵着你,就无法无天,颠倒黑白。” “是啊,花婉仪,别以为仗着悯嫔给你撑腰,就无视宫规。今日你不道歉,只能找陛下评理。” 伊汘胧无奈的叹了口气,万没想的难得出一回门,还碰上七国大战。 “好了,我代花婉仪向你道歉,请辛婉仪原谅!”伊汘胧说着,颔首福了一礼。 宸妃冷笑:“你这是道歉的姿态吗?再说了,辛婉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随便道一句歉就完了吗?” “悯妹妹咱们走,别理她们!” “站住,本宫看谁敢走。陛下命本宫暂摄六宫事,宫规有例,寻衅挑事者,杖责二十。花婉仪违反宫规,殴打嫔妃,依律要杖责二十,罚跪一个时辰。本宫念及大家都是姐妹,不愿重罚花婉仪。谁知花婉仪不但不知悔改,更无视宫纪,本宫只好依法惩治花婉仪。” “来人,将花婉仪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柳昭仪一听,彻底慌了神,“求淑妃娘娘开恩,念花婉仪是初犯,从轻发落吧!”说着,急忙扯着花婉仪,“你快给花婉仪道个歉吧,总好过挨打呀!” “我就算挨打,也不会跟哪个骚狐狸道歉!” “嘴里这么不干不净,妹妹建议掌嘴十下。” 淑妃淡淡的撇一眼辛婉仪,“辛妹妹提议甚好,来人,先掌嘴!” 第七十六章 宫规 身后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准备开打。 伊汘胧冷淡的视着淑妃,沉声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宫规规定,凡参与滋事者,论罪同罚。辛婉仪率先动手,依律应同受处罚。” 宸妃冷敕一笑,“一个进宫不足一年,没受过正式宫训的人,也敢大言不惭的拿宫规说事。” 伊汘胧唇角微勾,定定的看着宸妃,“宫规第一百四十三条,第二章第七行‘滋参与口舌,斗殴,寻衅,不睦者。宫人杖责五十,嫔妃罚降一级’。宫规最后一章规定,摄六宫印,需秉公严明,不得徇私。违者,自领刑杖五十。 宸妃娘娘如若不信,大可翻开宫纪看看。倘若谨依宫规行事,只怕连淑妃娘娘也要自罚刑杖。” 一席话,震慑住所有人。 淑妃宸妃更是如遭雷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宫规条例几千条。许多条例连她们都记不清楚,悯嫔居然能倒背如流。 这怎能不让人害怕,这个悯嫔只怕绝不甘心只做个嫔妃。想必早就有了垂涎皇后之位的野心。 花婉仪彻底傻了眼,一脸的敬服, “哇,悯妹妹你好厉害,宫规这么多条, 你是怎么都背下来的?” 伊汘胧凄冷一笑,道:“妹妹进宫晚,害怕触犯宫规,只能事先背了下来。” 前世她可是一心想做个贤后,事必躬亲,勤勉好学。宫规条例有许多是她拟定修改的,自然能够倒背如流。 淑妃,宸妃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僵持良久,方道:“想不到悯妹妹如此伶牙俐齿,本宫真是受教了。来人,辛婉仪,花婉仪违反宫规,念及两人是初犯,小惩大戒,各罚杖刑十下,罚跪一个时辰!” 辛婉仪一听,不甘的看着淑妃,“淑妃娘娘……” “什么都不要说了!”淑妃一挥手,示意她不要再争辩。 辛婉仪幽恨切齿的睨着伊汘胧,“伊汘胧,你别得意,我是不会服你的!” 伊汘胧淡淡一笑,“本宫用不着你服我,你直呼本宫名讳,是为大不敬,理应掌嘴。庆枝,去给本宫张嘴十下。” “奴婢遵命!” “你你敢,我是陛下的嫔妃……” “啪——啊——”辛婉仪脸上狠挨了一巴掌,瞬间红肿起来。 “住手,谁敢动手打朕的爱妃!” 刚掌了一下嘴,众人耳中传来了赵佐桓声音,庆枝慌忙住了手。 众人纷纷跪地叩拜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一身九龙明黄朝服的赵佐桓,率领一众侍从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须臾,赵佐桓走到众人跟前,在辛婉仪跟前站定,玉骨般 的指节轻轻抬起她的下颌。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朕的爱妃。” 辛婉仪一听,泪水扑簌簌而落,委屈至极,“陛下,她们联合起来欺负臣妾!悯嫔还命人掌臣妾的嘴。”说着,一头扑进赵佐桓怀中痛哭流涕。 赵佐桓冷冷的扫了一眼伊汘胧,“是吗?” 伊汘胧道:“辛婉仪出言不逊,对臣妾大不敬……” 赵佐桓将辛婉仪搀扶起来,温柔的揽在怀中。看着伊汘胧,冷敕一笑,“辛婉仪如何对你大不敬了?” “她直呼悯嫔名讳!”花婉仪告状一般抢先说了出来。 原本以为陛下会大发雷霆,惩罚辛婉仪。谁知赵佐桓听了,挑眉一笑,揶揄道:“原来如此啊,那……朕就晋封辛婉仪为辛嫔吧。以后再直呼悯嫔的名讳,就不算大不敬了。” 轰——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连正在啼哭的辛婉仪也惊住了。含满眼泪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赵佐桓。 “怎么,还不谢恩!” 辛婉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快起身,跪痛了膝盖,朕会心疼的。”赵佐桓一脸宠溺的将辛婉仪拉了起来,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连淑妃,宸妃也彻 底愣住了,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怔愣良久方回过神来,“恭贺辛妹妹晋位,恭贺陛下!” 伊汘胧闻言也愣住了,赵佐桓还是头一次这么当众让她下不来台,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天啊!不会吧,陛下是不是瞎了!”花婉仪彻底无语,脸上写满了不甘,不相信,不愿接受! “悯嫔,你不替辛嫔高兴吗?”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看着伊汘胧,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臣妾高兴,恭喜辛嫔!” “现在你们之间算平位了,你当众命人掌辛嫔的嘴,该当何罪啊!” 伊汘胧暗蓝的眸子一沉,知道赵佐桓是要故意羞辱自己,“啪——”伸手朝自己脸上狠扇了一个耳光,“陛下满意了吗?” 赵佐桓脸一沉,心中恼恨不已。这个悯嫔当真是个倔性子,一点不肯服软,真是让人恼透了。 “辛嫔,你满意吗?” 辛婉仪刚晋了位份,喜不自胜,那里还在意其它,“臣妾都满意。” “你满意,朕不满意,你也去抽悯嫔一个耳光还回来。” 辛婉仪一愕,见赵佐桓不似说笑,径直朝伊汘胧走去,“啪——”一声,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哼!” 伊汘胧挨了一个耳光,依旧倔强的立着。既不求他,也不辩解, 既不 哭,也不闹。 这让赵佐桓更气,仿佛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虚软软的,丝毫没有着力点,让人不爽极了。 “知错了吗?” “臣妾不知错在何处!” “好,很好,那朕就罚你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清楚错在哪里,什么时候起身。” 立即两个宫人上前,将伊汘胧摁在了地上。 花婉仪跟柳昭仪彻底吓住了,不明白怎么一夕之间,天地之间就倒转过来了。悯嫔不向来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子吗!这怎么不到一年就又换成了辛婉仪! 淑妃和宸妃见状,心里自然是痛快极了,“陛下难得有空,今日又这么好的天气,不如陪同臣妾们逛逛御花园吧!” “好!悯嫔好好跪着反思吧。” 赵佐桓言毕,黑着一张脸朝前走去,其余人慌忙也都跟了上去。 众人走后,庆枝焦声道:“都怨奴婢,早知会惹祸,今日就不该出门,奴婢真该死!” 伊汘胧冷敕一笑,“你不必自责,今日就算不出门,该来的祸还是躲不掉!” 夏末也不忿道:“陛下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味向着辛婉仪。还如此惩罚主子,真是搞不懂。唉,真是伴君如伴虎!” 伊汘胧知道,赵佐桓是仍在气自己,他这口气不出完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 第七十七章 罚跪 罚跪,看似简单,实则最严酷。一时半会当然没有问题,可跪上一炷香时辰看看,绝对连路都走不了。 尤其是跪在这铺满青石板的地上,不到一刻钟就已经腰膝酸麻,头晕眼花了。 伊汘胧跪着,庆枝和夏末也只好一左一右的陪跪。 “你们不用陪我一起跪着,我一人受罚就够了,你们何苦又搭上自己。” “主子,奴婢们愿意陪着您受罚,这样奴婢心里好受一些。” 伊汘胧心里微微动容,知道劝不动她们,也就由着她们了。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尽管天气很冷,伊汘胧额上却直冒冷汗,脸色也苍白如纸,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 她原本身子就亏虚的厉害,又多重旧疾未愈,根本经不起折磨。这一会功夫感觉像是丢了半条命。 庆枝,夏末二人虽然也都冻的浑身发颤,但两人身体比伊汘胧健壮太多,尚能勉强忍受的了。 转眼,过了中午,天气渐渐转凉。北方的气候寒冷,坐在屋子里尚要抱着手炉,更何况是这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的御花园。 “天啊,这不是悯嫔娘娘吗?怎么在这里跪着?” “听说是陛下亲自下令罚跪,替辛婉仪出气呢。” “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悯嫔娘娘不是最得宠的吗?” “唉!风水轮流转,这 宫中的事瞬息万变,咱们还是快走吧。”来来往往的宫人,个个见了都忍不住猜测,窃窃私语。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天气渐渐变天了,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冷风伴着细雨沁透身上,真是寒彻骨。 御花园的一端,赵瑾煜石桩一般的站着,已经站了许久了。 此刻他心里悔恨莫及,恨自己不该将她带到京师。 “咳咳~咳咳~” “主子,您怎么样了?您靠着奴婢歇一歇吧!”庆枝强忍着痛楚移前一步,挨着伊汘胧身边跪着,让她将头靠在自己肩上。 “咳咳~咳咳~”伊汘胧只觉喉咙痒的难受,可是咳又咳不出来,喉管一股气不住的往上涌动。 庆枝急忙掏出绢帕提她擦拭嘴角,心里慌的不行,“主子,您的脸色好难看,您可一定要撑住啊,奴婢这就去求太后她老人家。” 伊汘胧弱弱的拉着她,摇了一下头,“咳咳——噗——”一口污血随着急咳呕了出来,喉咙终于没有那么痒了。 庆枝低头看了一眼绢帕,轰的一下脑子炸开了花,哆嗦着嘴唇道: “主主主子,您吐血了!” 伊汘胧双目涣散,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眼前一黑,直直朝前栽去。 “悯主子,快来人,悯主子吐血了……” 可是来来往往宫人,谁也不敢上前来 查看,更别提过来帮忙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快救救悯嫔娘娘,求你们快去请太医过来。” 庆枝摇晃着伊汘胧,夏末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可惜无人敢上前来。 赵瑾煜终是忍不住了,自花园的一端急步走了过来。 庆枝看到赵瑾煜,如遇救星,慌忙跪地哀求,“燕王殿下,求您快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吐血晕过去了!” “马上去请太医,救人要紧!” “奴才,奴才……”路过的小太监吓的支支吾吾不敢应答。 赵瑾煜的贴身侍从赵安急忙道:“属下去请吧,”言毕,急步离去。 “先把悯嫔送回宫去!”赵瑾煜急步走到跟前,打横将伊汘胧抱了起来。 刚走了没几步,迎面赵佐桓撑着一把伞也朝这边过来了。 “参见陛下!” 赵佐桓的脸庞阴唳的可怕,“九皇叔,可真是会怜香惜玉啊!都怜惜到了朕的后宫里来了。” “启禀陛下,悯主子吐血晕了过去,旁人不敢施救。恰好燕王殿下路过,奴婢斗胆请求燕王殿下救悯主子。” “什么?悯嫔吐血了?”赵佐桓无暇在吃飞醋,急步上前接过了悯嫔,“起驾回毓舒宫,即刻去传太医。” 须臾,赵佐桓抱着伊汘胧回到了毓舒宫。 看着浑身湿透,几乎快要冻僵的伊汘胧, 赵佐桓心痛极了。他只是想让她尝尝苦头,磨磨她的性子,并没有真的想让她死。尤其是听到宫人禀告下雨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送伞过来。 很快,常太医等人背着药箱匆匆赶到了。 打在太医院接到出诊的消息后,常太医就吓的心一慌。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是出诊毓舒宫,他是打心眼里害怕来毓舒宫出诊。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果真又是来毓舒宫出诊。 “微臣参见陛下……” “别废话了,快救治悯嫔,救治不好提头来见。” “是是是!”相同的话,常太医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年近古稀的常太医医术自然是精湛的,一番望闻问切后。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半天不敢开腔。 赵佐桓立在一旁等了许久,见常太医屁都不放一个,终于失了耐心。 “你是想急死朕吗?悯嫔到底如何了?” 常太医缩着膀子滴溜着头,战战兢兢道:“臣臣不敢欺瞒陛下,悯嫔娘娘的病症‘在养不在治’,娘娘玉体多次受损伤,血气亏耗的厉害,又积郁成殇,只怕,只怕……” ‘命不久矣’这个词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只怕什么?”赵佐桓闻言唳目圆睁,一副要将太医生吞活剥的样子。 见皇帝如此紧张,常太医更不敢说实话了。他已到了 古稀之年,该是时候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倘如因为医治不好悯嫔,只怕自己人头不保也就算了,一家老少也要跟着遭殃。 常太医心中权衡利弊之后,振了振精神道:“微臣还是那句话,娘娘的病‘在养不在治’。请陛下安心,微臣这就为娘娘开方子调养。” 赵佐桓听了,心终于安稳了许多,‘在养不在治’那无非就是多休息,多服用些滋补品罢了。只要悯嫔无性命之忧,其它都不是问题。 其实他那里知道常太医真正的打算。 须臾,常太医开好了方子,命徒弟去抓药。 小徒弟看了一下药方,大惊失色,悄声道:“师傅,这血灵芝,地仙草,黄生熟,可都是用来吊命之用啊,是虎狼之药啊!剂量又足足多了两倍,悯嫔娘娘的身体虚成这样,只怕……” 常太医摆了摆手,叹声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悯嫔的身体普通药石已无效用了。能撑到什么时候就撑到什么时候吧。” 小徒弟不敢在多说,匆匆忙忙去太医院抓药去了。 每个人都有私心,常太医也不例外。他已经递了辞呈,年底就能告老还乡了。他开的药方足以催动悯嫔体内仅存的底子,起到‘回光返照’的作用,能令她撑到明年年底。届时她死不死的,已经跟自己无关了。 第七十八章 生闷气 少顷,药熬好了端了过来。 庆枝小心翼翼的为伊汘胧灌了下去。 “陛下请安心,悯嫔娘娘服了药,很快就会醒的!” “嗯!”赵佐桓冷冷的哼了一声后,大咧咧的坐在榻前,满脸的怒气,先前的不爽快又在心里作祟了。 “哼!朕险些又被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唬了。你这个可恶的伎子,利用朕的怜悯和纵容,一再的挑战朕的底线,真是可恶透了。 你出身低贱,朕不嫌你。你玩心眼儿争宠,朕纵着你。你耍小性子,朕原谅你。你却还不知足,变本加厉,当真以为朕昏庸懦弱吗?” 赵佐桓越想越气,“咚——”一声闷响,狠狠一拳擂在了卧榻的支栏上,血顺着指端滴滴答答流了出来。常太医,庆枝等人吓的心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陛下下,您的手流血了,包扎下……” “滚— —”赵佐桓猛的站立起身,“叮铃咣铛‘的带翻了身后的绣墩儿,愤愤的拂袖离去。 “恭送陛下!”常太医撩起袖子抹了下一脑门的冷汗,暗呼‘怕怕’。 皇帝陛下勤政爱民,知人善用,杀伐决断,哪都好。就是性子喜怒无常,着实让人害怕。 赵佐桓气呼呼的出了内寝,见赵 瑾煜还守在花厅没有离开,立时又像火中泼了一瓢油。 赵瑾煜见他出来,慌忙上前躬身一揖。“臣参见陛下!” 赵佐桓浓眉微皱冷睨着赵瑾煜,阴声怪气儿的道:“九皇叔可真是‘及时雨’啊!随时需要随时出现,朕真是自愧弗如啊!” “臣是进宫向陛下禀告实情,请求陛下做主。” “何事?” “昨日周太傅托人传话,说周家千金突发疾病,暂延婚期。臣不敢擅作主张,只好请求陛下的意思。” 赵佐桓听了,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是皇叔纳妃,皇叔自个儿做主吧!” 赵瑾煜听出他话语里的不满,“……那臣就如期迎娶。” “皇叔自己做主即可,不需向朕询问!”言毕,赵佐桓迈步往外走,赵瑾煜尾随跟着出去了。 …… 翌日! 伊汘胧一觉醒来,舒活了下筋骨。觉得神清气爽,昨日跪了那么久,腿竟然只是微微发酸,连精神似乎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好渴啊,庆……”刚喊了一声,见庆枝和夏末趴在床头打瞌睡,心知她们两人肯定守了一夜,不忍心叫醒她们。 于是,伊汘胧掀开锦被下榻,自己斟了杯水喝。 庆枝耳朵灵,听见声响,迷迷糊糊的睁 开眼,“主子,您终于醒了?哇,常太医的药可真神。” 夏末也被吵醒了,睁眼一看也直呼神奇,“天啊,昨儿主子吐血,可吓坏了奴婢。想不到常太医一剂药,主子就这么快好了。” 伊汘胧也觉得甚是欢喜,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精神过,“是啊,常太医医术真是出神入化。昨日,本宫也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呢!” “奴婢这就去在熬一剂药来!”庆枝说着,欢快的起身,起了一半,腿酸的根本站不直,走的跄跄踉踉。 夏末也是勉勉才能站立起身,见伊汘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哇,主子的腿不疼吗?昨天跪了那么久,连奴婢都疼的受不住,主子这么快就能下地走了!” 伊汘胧活动了下双腿,确实一点也不疼,只觉的有点酸,遂笑道:“以后你们可别在说本宫身子弱了,本宫身子健壮的很呢!”刚说完,只觉眼前一晕,满眼黑云,耳边什么也听不见。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眩晕了数秒后,伊汘胧眼前的黑雾才逐渐散去,“本宫没事,可能是起的急了,头有些晕!”其实她是头部严重供血不足,心衰力竭的表现。 “主子您快坐下来歇歇 ,奴婢去催一下庆枝,让她快一些。” “嗯!” 夏末福了福身,急忙出内寝去催庆枝熬药去了。 少顷。 伊汘胧正闭目养神,夏末一瘸一拐的进来了,“禀主子,花婉仪跟柳昭仪来了!” “噢,请她们去花厅就坐,本宫稍后就去。” “是!” 夏末应了一声,出去将两人迎进花厅,而后上了果浦和茶点。 花婉仪跟柳昭仪各自提了个食篮,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和滋补品。 须臾,伊汘胧简单梳洗了一下,从内寝走了出来。 “见过两位姐姐,两位姐姐这么早过来,有何事吗?” 花婉仪跟柳昭仪见她常人一般,又惊又喜,慌忙迎上前来,“悯妹妹,看到你没有事,姐姐就心安了。” 花婉仪拉着伊汘胧的手,一脸沮丧恨纠,“昨日的事,都是我不好,生生连累了悯妹妹。你打我几下,骂我几声出出气吧!” 伊汘胧淡淡笑了一声,“两位姐姐不必如此,我这不好好的嘛!” “唉,幸好看到你没事,不然我这心可要愧疚死了。说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你说往日陛下总向着你,昨日咋就一反常态,向着那个骚狐狸了。还晋了她的位份,真是生生气炸我也!” “君威难测 ,喜新厌旧历来常见。姐姐与我皆保持平常心即可,无需耿耿于怀!” “说是这么说,可我就是气不忿。看不惯那个骚狐狸,更见不得她得势。昨日你在罚跪,是没有看见她那样儿,滋滋滋,冲着陛下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呃~,把我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柳昭仪讪笑道:“你是女人,自是不爱看那幅作派,架不住陛下喜欢啊!”言毕,忽然想起伊汘胧昨日的事,赶紧打住不说了。 “呸!就是一条骚狐狸。老实说,从前不了解悯妹妹时,我也曾骂过悯妹妹是狐狸精。但也只是嫉妒羡慕罢了,从没有觉得悯妹妹似她那般做作反感。”花婉仪倒是心直口快的很,是那种一旦交心就很实诚的那种人。 “花姐姐也不必气恼,顺其自然就好。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了门,还是瑾言少语为好。” “嗯,经过昨儿的事,我是铁了心要跟你好了。悯妹妹你放心,我可不是辛狐狸那种墙头草,会干出出卖朋友的不义之事。还有柳昭仪,她虽然性子懦弱了些,可心是极好的,也断然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说着,又拉过柳昭仪的手,直直的看着她,“柳姐姐你说是吧?” 第七十九章 结好 柳昭仪幽幽的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咱们三个在宫中能够互相扶持那是最好。” “噢,对了,昨夜缀霞宫的乔婕妤殁了,今早被抬出了缀霞宫。听说是被活活吓死的,陛下怕传出流言蜚语,不允许操办葬礼。唉,也是怪可怜见儿的。” “乔婕妤殁了?”伊汘胧忍不住皱了下眉,心中还是替乔婕妤感到惋惜。 “是啊,你最近这些时日可要小心些。” 伊汘胧一愕,不解道:“为什么?” 花婉仪压低声音,凝重道:“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最近宫里不太平。有人传言说是桂嫔死的冤,回来报仇来了,淑妃正准备拿此事抓你小辫子呢!” 伊汘胧听了心中一沉,知道淑妃不会那么轻易罢休。只是眼下,已经跟淑妃撕破脸,属实没必要在遮遮掩掩。这个时候确实要想办法尽快在这宫里立足,虽然自己从来不屑于拉帮结派。可某些时候,属实离不开旁人的拥护。 “多谢两位姐姐提点,汘胧记在心里了!” “嗯!那你好好休养,我要是打听到什么闲话,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柳昭仪接话道:“悯妹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还是要劝你一句 ,是人都爱听好话,更何况是陛下。偶尔冲陛下使下小性子,陛下觉得新鲜,次数多了,可是要坏事的。” “汘胧知道了,谢谢两位姐姐的好心提点。” “就是,你看那个辛狐狸,在陛下跟前多会献媚发嗲。悯妹妹不如也跟陛下嗲几声,说不定陛下的心就又被嗲回来了。” 柳昭仪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侃道:“既然你说的那么容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陛下跟前嗲一下,把陛下的心嗲到你身上。” “我,我,我生来嗓门就大,想嗲也嗲不出来!” 伊汘胧听了也想发笑,可心里又像压了石头一般,笑不出来。 “好了,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两位姐姐慢走!” 柳昭仪跟花婉仪两人道了别,从毓舒宫出来,一路闲聊着又去了御花园。 反正两人都不受宠,渐渐的,也就没有了争宠的心思了。柳昭仪尚好一些,膝下有个公主,总归是有个盼头。说话行事还是要谨慎的多,毕竟有很多的顾虑。 御花园,建有小湖,湖上建有如意八角亭。闲时两人最爱在此处散心,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到了如意亭。 “唉,时间过的可真快,自打十五岁 进宫,一晃眼,都过去九年了。”花婉仪折了一根嫩绿枝芽在手中把玩着,眼睛里多了一丝失意。 “是啊,岁月不饶人,还记得咱们刚入宫时,十二个秀女一同居住在富华殿。如今就剩下咱们几个了,那时淑妃,宸妃还跟咱们十分较好,唉!转眼……” “你我亏就亏在没有皇子,不然咱们也早就晋了妃位了。” 柳昭仪听了,脸上也浮现一丝失落,幽幽的叹了口气。 花婉仪接着道:“进宫前,我听说陛下是个文武双全,英俊绝伦的男子,那时我真是欢喜极了。还总幻想着倘若陛下太过宠爱我,惹的皇后娘娘嫉恨可如何是好。都已经想好了几百种对策,谁知一种也没有用上。” “你呀,总爱发白日梦!” “唉,早知道入宫是这么的沉闷无趣,当初还不如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呵呵,今生是别想了!” 花婉仪也叹了口气,随手将手上的枝条抛了出去。 “哎呀,哪位主子用花苞砸小臣。” 随着话音,花婉仪低头往亭下看。 只见亭下站着一位身姿清瘦的年轻男子,墨发羽冠,白衣纤尘不染。抱着一张瑶琴,看起来 颇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天呢,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儿……”一瞬间,花婉仪失神一般怔住了,半响回不过神来。 “原来是两位主子娘娘,小臣杨晓枫参见两位娘娘。”杨晓枫抱手彬彬一礼,一双狭长魅惑的桃花眼含着一丝不羁的笑意。 花婉仪只顾痴痴看着,心魂似乎被摄走。 柳昭仪用胳膊肘撞了花婉仪一下,花婉仪方回过神来,霎时脸红到了耳根子。 “本本宫不是有意的。” 杨晓枫温雅一笑,暖声道:“娘娘就算是有意的,也不碍事,能被娘娘的花苞砸中,小臣三生有幸。” 花婉仪听完,脸腾的一下更红了,心如小鹿乱撞。 “朝臣无诏乱闯后宫可是死罪,瞧你装扮又不像宦臣,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御花园乱逛,就不怕被抓去净身房去势?”说完,花婉仪的脸更烧了,连柳昭仪也忍不住掩唇轻笑。 杨晓枫又抱手一揖,亮出出入宫禁的令牌,谦谦一笑,“小臣现任礼乐司大督管一职,负责教习各类乐器及音律。今奉太后懿旨,前去康宁宫调试琴弦。以后两位主子的乐器如果出了问题,皆可诏小臣前来修整。” “什么乐器都精 通吗?” “琴、瑟、鼓、笙、埙、笛、萧、琵琶等等皆知晓一二。”杨晓枫话语谦和,神情却透着一股无比的淡定及自信。 柳昭仪温婉一笑,道:“那真是好极了,本宫的二公主这阵子迷上弹琵琶,练了许久却始终不得要领,择日还请杨督管前来启祥宫指点一二。” “一定,一定!” “还有本宫,本宫正想练习一下古筝,杨督管得空教教本宫可好?”花婉仪嗫着嗓子说完,秋水般的眸子顾盼生辉,活像一个怀春的少女。 杨晓枫抬眸看着花婉仪,含笑道:“能教习娘娘,小臣荣幸之至,该日小臣定倾囊相授。” “那就这么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花婉仪含羞点了点头,心中荡起层层涟漪。是人都少不了七情欲,在陛下那里得不到的,或许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找些许慰藉,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是欢喜的。 “咳咳——”柳昭仪见她痴怔的看着杨晓枫,忍不住咳了一声。 “小臣先行告退。”杨晓枫说完,又浅揖一礼,抱起瑶琴走了。 “埃~”花婉仪依依不舍的喊了一声,忽又察觉到柳昭仪异样的眼光,慌忙收了目光。 第八十章 眩晕症 日子一晃,已经到了三月初。 赵瑾煜的婚事提上日程,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大婚就定在初八。等正妃过了门后,次日在迎进两个侧妃过府。 燕王府上下,除了新郎官,人人都欢天喜地。 喜讯传到后宫,又是引出一片渲染。私底下备礼的,嚼酸话的不亦乐乎。后宫历来如此,妃嫔们闲暇时间多,免不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凑八卦。 尤其是到了赵佐桓这一朝,先皇后不受宠,在后宫根本不能立威,导致后宫制度松懈。自先皇后薨后,更是乱的没了章法。前朝的事尚焦头烂额,赵佐桓自然无暇治理后宫,致使后宫的大多制度如同虚设。 大臣们一度上书立续后,可赵佐桓始终不肯吐口。只推说先皇后丧期不满五年,不谈立后一事,生生急坏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 燕王大婚的喜讯,很快也传到了伊汘胧耳中。 “主子,燕王殿下大婚,其他宫的主子都有送贺礼,咱们是不是也为燕王殿下送一份贺礼啊?”庆枝一边为悯嫔篦头,一边小心的询问一句。 伊汘胧蹙眉愁脸的坐着,神思不宁道:“礼重惹眼,燕王也未必稀罕。礼轻又会显得刻意,怕是会引来非议,索 性什么都不送的好!” 夏末嘟了下嘴,道:“可是别宫都送了,咱们不送,是不是显得咱们主子没有人情味,尤其是燕王殿下跟主子还有一些交情和渊源……” “咳咳~” 庆枝重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可别瞎胡说,主子跟燕王殿下不过有几面之缘罢了,何来交情和渊源。这话被有心之人听见,可是会害死主子的。” 夏末吓的咬了下舌头,赶紧住了口,“奴婢绝没有半点要害主子的意思,要是对主子有半点不忠的心,就天打雷劈,全家死绝。” “谁要你赌咒发誓的,我的意思是祸从口出,尽量少说话多干活。” “那你还不是‘嘚不嘚不’说个不停。” “我……” “都别吵了,本宫相信你们两个的忠心。” 庆枝,夏末互望一眼,急忙停了争吵,各自忙活着手中的事。 伊汘胧暗澜亦妖的眸子微沉,瞳底滑过一丝黯然,“陛下有多久没有过来毓舒宫了?” 庆枝珉了珉唇,道:“陛下已经有二十多日没有过来了,听说是忙着南梁国跟西戎国交涉之事。主子别多想,陛下许是太忙了,顾不上来看主子。” 伊汘胧听了,心里隐隐不安。自己尚不成半点 气候,倘若此时失去赵佐桓的宠信,无疑于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赵佐桓自打上次走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毓舒宫。近些日子,辛嫔似乎取代了伊汘胧的地位,几乎夜夜被召去侍寝,各种赏赐不断,风头十足。 夏末将药碗端了过来,恭谨道:“主子,该服药了。陛下虽然没有过来,可心里还是惦着主子的。不然常太医也不会如此尽心,每日都亲自过来请脉,必然是受了陛下的旨意。” 伊汘胧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搅拌着药汁,“这药真是苦极了,跟常太医说一声,明日不用送药过来了。” 庆枝慌忙递过一盒蜜饯,“良药苦口,主子服了常太医的药,气色好了许多呢,人也精神多了。主子还是多服几济,巩固下病情为好。” 伊汘胧蹙了蹙眉,勉强喝了两口,“常太医的药确实有效,就是治不了本宫的眩晕症。”说着,眼前又泛起一股黑雾,数秒过后那阵晕眩才缓了过来。 “主子,要不让常太医在开一副治眩晕的药吧。” “不用了,是药三分毒,估计是血气不足吧,养些时日就好了!” 夏末眼见伊汘胧一副郁郁寡欢的神色,灵机一动道: “主子许是 在思念陛下呢,陛下不来,主子可以主动点去看望陛下啊!见面三分亲,陛下见了您,保不济就又想起主子的好了。” 伊汘胧听了,溘然一笑,并没有理会她的提议,“本宫乏了,你们忙去吧。” “是!”庆枝和夏末福了一礼,缓步退出内寝。 伊汘胧深知赵佐桓的脾性,刚愎自负,睥睨天下。他心头的那团火消不下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越向他‘示好’,只会越增添他的怒火。 尤其是她堕胎的事,赵佐桓虽然没有将她知罪。却已在心里结下了疙瘩,想要解开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入夜,月上柳梢,人静私语。 缀霞宫! “啊— —,救命啊,有鬼— —救命— —”偏殿传来林婕妤惊恐到极致的嚎叫声,瞬间将整个缀霞宫的人都吵醒了。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今夜赵佐桓恰好留宿在缀霞宫,被吵醒后满脸怒煞。 辛嫔惶恐的爬下卧榻,伏地叩头不止,“请陛下恕罪,许是林婕妤做噩梦了,臣妾这就派人去看看!”言毕,急急召唤翘楚前去查看。 赵佐桓皱了皱眉,从卧榻上起身,“做噩梦?林婕妤时常这样吗?” 辛嫔战战兢兢道:“回陛下 ,从前不是这样的,自从……自从……” “自从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朕恕你无罪!” 辛嫔略略沉吟几秒,嗫声道:“自从搬到了缀霞宫,就时不时的受到惊吓。陛下也知前些日子,乔婕妤也是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殒!连臣妾也被吓了几次,好在有陛下的龙阳之气庇佑着臣妾。不然,臣妾只怕也要落得跟乔婕妤一样下场。”说着,辛嫔眸子里泛起泪光。 “为何会如此?” “宫中传言是……桂,桂嫔的冤魂不散,有冤难诉。好几次还,还托梦给臣妾,说她死的冤,是是被悯,悯嫔陷害……” 辛嫔结结巴巴的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赵佐桓的脸色。见陛下脸色越来越沉, 紧张的大气不敢喘。 赵佐桓听完,眉目肃然,唇角隐有唳色,“朕从来不信鬼神一说,朕亲自过去看看!”言毕,赵佐桓披上外衣,迈步朝偏殿行去。 辛嫔也慌慌张张的批了件披风,跟着去了。 近些日子,辛嫔虽然常常被召去侍寝。但陛下亲临宫中留宿,却还是第一次。这也是一种无上的荣宠,辛嫔难免受宠若惊。却不想居然碰上如此扫兴的事,心中极是恼恨林婕妤。 第八十一章 伤风 少顷,赵佐桓率着几个宫人来到偏殿。 “陛下驾到!” “主子,陛下驾到了,快起身迎驾!” “不不,有鬼……有鬼……”林婕妤吓的缩在被子里,不敢露脸出来。她的贴身宫女绿萝,正站在榻前焦声安慰着。 “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嫔急步走到榻边,欲扯开锦被,“林妹妹,陛下亲自来看你了,还不快下榻见礼!” “不,不要,是桂嫔,桂嫔回来了。她浑身都是血,从榻底钻出来,她说是悯嫔害死了她,她要找悯嫔报仇……” “快别胡言乱语了!”辛嫔说着,惶恐的扭身看着赵佐桓,“陛下,林婕妤被吓魔怔了,胡言乱语,求陛下恕罪。” 林婕妤忽的将头漏了出来,大大的眸子溢满惊恐,“陛下,陛下,真的是桂嫔,她一直说她冤死,是悯嫔害死了她。” 赵佐桓面目的唳色越加凝重,“混账,倘若真的是桂嫔的冤魂作怪,该让她来找朕。” “陛下……” “来人,林婕妤得了失心疯,妖言惑众,胡言乱语。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诺!”殿外立即进来几个宫人,将林婕妤从榻上拖了下来。 “陛下,陛下饶命,求陛下开 恩!”林婕妤似乎从刚刚的癔症中清醒,哭喊不休的求饶。 可赵佐桓脸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辛嫔见状,更是吓的冷汗直流,生怕陛下迁怒了自己。 “今日之事,谁再敢怪力乱神,朕定不轻饶。” “臣妾遵旨!” “起驾回宜人阁!” “恭送陛下!” 赵佐桓余怒未消,折身往殿外走,径直上了龙撵离去。 辛嫔眼睁睁看着赵佐桓离去,心中又恨又慌,却又无计可施。陛下第一次留宿自己宫中,就闹的不欢而散,别提多懊恼了。 翌日! 赵佐桓上早朝时,只觉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也不知是昨晚更深露重着了凉,还是真的被邪祟冲了。 反正浑身都不舒服,偏生今日朝堂上奏报的事特别多。又桩桩件件都是要事,他只能强打着精神撑着。 好容易撑到了散朝,赵佐桓勉勉下了龙台,却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陛下当心!”四个贴身小太监个个眼疾手快,低头哈腰的将他扶住。 “朕许是着了寒,小福子,去传太医!” “诺!” 须臾,常太医等人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常太医得出结论,“陛下是伤风了,喝几济发汗的药,出 出汗,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赵佐桓也是这么以为的,额上敷着冷巾,闭目躺在龙榻上,“朕病了的事,不要声张,以免传到太后耳中,惹太后担忧!” “老臣遵旨!” 常太医开了治伤风的药方,抓了药,命徒弟去煎药。 “悯嫔的身体近些日子养的如何了?” 常太医正在调配药材,闻听心一慌,险些碰掉了药箱。 “回回陛下,悯嫔娘娘的玉体已逐渐好转。老臣昨日去请脉,悯嫔娘娘已经大有好转,在调养些时日,就能重新侍奉陛下了!” “嗯,这样朕就放心了,一定要确保悯嫔安然无恙!” 常太医听着,只觉头顶直冒虚汗,他哪里敢说实话,不过是采取拖一刻是一刻的办法。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确保悯嫔娘娘无恙。” “很好,跪安吧!” “老臣告退。” 赵佐桓服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睡了多久,猛的打了个哆嗦从梦中惊醒。 “嗯~” “陛下您醒了?” 赵佐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淑妃一脸神色不安坐在榻边。 “你怎么来了?朕睡了多久了?”赵佐桓欲起身,却发现头重的厉害,只得又躺会了原位。 “臣妾听说林婕妤冲 撞陛下,被打入冷宫了。臣妾想着过来看看陛下,刚进来太晨宫就听闻陛下伤风了,臣妾就想着留下来侍奉陛下。看见陛下龙体欠安,臣妾真是恨不得替陛下承受。”淑妃说的很诚恳,眼圈微微泛红,眸子中隐隐含着泪光。 赵佐桓却毫不在焉,眉宇间隐现一丝不耐,“朕无大碍,爱妃不必担忧,早些回宫歇息吧!” 淑妃急急拿过一个软枕,贴心的垫在赵佐桓颈下,“陛下,就让臣妾留下来侍奉您吧。”说着,又亲自换下了他额上的冷巾。 赵佐桓下意识的挣了下身子,也就任由淑妃照料了。 “陛下,臣妾为您炖了银耳莲子汤,喝一碗吧!” “爱妃有心了!” 淑妃柔婉一笑,端起早已备好的莲子汤,舀了一勺吹冷了,方递到赵佐桓口边。 尽管淑妃贴心温柔,落落大方,可赵佐桓心中却有些抗拒。对于淑妃,他虽说不讨厌,却也爱不到心坎里。太理智,太成熟,太顺从的女人,身上始终缺乏了一点味道。 勉勉喝了两口,赵佐桓微扬了扬手,“够了,朕没有胃口!” 淑妃只得作罢,“陛下想用些什么,臣妾去准备!” “命膳房备些鸡茸粥吧!” “是!” 一连三日,淑妃留在宜人阁照料赵佐桓。可赵佐桓的伤风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加严重了。 他一向体格强壮,精力惊人的充沛,自幼几乎没生过病。这下却是彻底病倒了,着实有些邪门。 第三日,陛下龙体欠安的消息还是瞒不住了,太后及一众妃嫔轮番过来探望。同时,缀霞宫闹鬼一事也传扬开来。 “听说乔婕妤是被活活吓死的,现在又轮到林婕妤了,桂嫔娘娘死的冤,怨气太大了。这下连陛下都病倒了,可真是恐怖。” “就是,我现在夜里都不敢一人执夜,太吓人了。听说桂嫔是被悯嫔诬陷致死的,悯嫔滑胎一事,根本就是她自己下的药!” “啊?不会吧?这可是龙胎啊!” “咳,怎么不会,唐朝武后为冤枉王皇后,不惜掐死自己的女儿,这后宫的女人为争宠,可是不择手段的!” “天呢,悯嫔娘娘看起来那么柔软善良,怎么会这么恶毒!” “所以说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越是看起来善良的人,越是可能作恶多端呢!” 类似的话,很快也刮进太后耳中。 这日,太后遣走了身边所有宫人。 “桓儿,近些时日,后宫有很多传言,你可有听说!” 第八十二章 不见 关于悯嫔的谣言,赵佐桓自然早就听说过了,却故意装糊涂,“母后说的可是缀霞宫邪祟作怪一事?怪力乱神,纯属无稽之谈!” 赵佐桓深知,悯嫔的罪名一旦真的被落实,就连自己也保不住她。 太后直视着赵佐桓的眼睛,幽叹一声,“桓儿,你也知道你的皇位来之不易,可千万莫沉溺于儿女情长,荒废了朝政。哀家一向不愿理会你的后宫之事,可你也要张弛有度,雨露均沾,切不可太过专宠一人。” 赵佐桓浓眉微皱,“儿臣知道了,让母后费心了!” “哀家也不信悯嫔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倘若堕胎一事当真跟她有关,哀家绝不能容她。只是树大招风,你实在太偏纵悯嫔了,如今倒为她惹来嫉恨,日后你该如何应对?” 赵佐桓垂首,恭谨道:“母后勿忧,儿臣心中有数。” 太后凤目微眯,连叹几声,“桓儿无论何时,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必要时刻,为了江山社稷,便是牺牲最心爱的女人,也不能有丝毫犹豫。作为帝王,必然与常人不同,更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其实许多事太后心知肚明,只是太了解儿子的性情。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除了旁敲侧击的提点几句之外,根本劝不动。 “儿臣谨遵教诲!” 母子俩正闲聊,殿外小太监进来传话。 “启禀太后,陛下,悯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赵佐桓一愕,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唳。这个该死的,没良心的小伎子,终于舍得来看自己了。她倒是真能沉的住气,这么多天了,自己不去见她,她竟也不来见自己。 眼下自己病了这么久,各宫妃嫔削尖了脑袋找借口来探望自己。她可倒好,自己都快病死了,她才姗姗来迟。 “不见!”赵佐桓咬牙迸出两个字,面带一丝赌气的意味。 “是!”小太监又拜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寝殿。 太后面色也一愕,“这个时候不见她也好,以免引起更多的非议。” 赵佐桓心神有些恍惚,“母后乏了吧?” “呵,哀家看你是嫌我唠叨,盼着哀家走吧!” “儿臣不敢,只是服了药,嗜睡的很!” “好吧,桓儿好好休养。哀家最后再说一句话,鬼神一说,不可亵渎,还是找司天监做场法事为桂嫔超度!” “全凭母后做主!” “嗯,桓儿歇着吧!” “恭送母后!” 太后站立起身,折身朝殿外走去。 殿外,伊汘胧尚未离去,听了小太监的回话,脸上隐现一丝失落。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走出宜人阁。 “悯 嫔免礼,你是来看望皇帝的吧?” “回太后的话,臣妾听闻陛下龙体欠安,甚是担忧。陛下的龙体可好些了?” 太后玉面阴沉,冷声道:“皇帝不日就可痊愈,你也不必忧心,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吧。” “是!” 太后又上下打量她两眼,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仪驾离去。 “恭送太后!” 看着太后的仪驾渐渐走远,庆枝恭声道:“主子,咱们也回宫吧!” 伊汘胧抬头又望了望宜人阁的朱漆殿门,缓缓吐了吐气,“再等一会吧!” 夏末嘟着嘴,一脸的闷闷不乐,“真是想不到,主子居然吃了一记闭门羹,听说其他宫的主子来探望陛下,陛下都见了她们。反而轮到主子,就闭门不见呢?莫不是陛下真的不喜欢主子了?” “闭嘴!你懂什么?”庆枝用眼狠狠剜了她一眼。 夏末不服气的回瞪着庆枝,“我是实话实说,说出自己的担忧罢了。也是为主子担忧,看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让主子重新获宠。” “你……”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伊汘胧蹙了蹙眉,“都不要在吵了,夏末,你要是担心本宫失宠,不想在留在本宫身边,本宫绝不强留。” 夏末闻听,吓了一惊,慌忙跪地,“主子,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生 生世世都要跟着主子,求主子千万别赶奴婢走!” “快起来吧,这是太晨宫,让人看见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夏末忙不迭的站立起身,咬着下唇,在不敢多说。 正说着,就见宫门外一众人浩浩荡荡朝着这边走来。 “是长公主殿下和燕王殿下!”庆枝眼尖,打老远就看见了两人。 伊汘胧一愣,脸色一片黯然,“咱们回避一下吧!” 三人四下张望,除了进去宜人阁,根本没有地方可避。可是赵佐桓又不肯见她。正四处寻蔽身之处,赵瑾煜跟昭平长公主已经进了宫门,此时在避,有些失了情面了。 “哟,这不是悯嫔嘛!”长公主一眼看见伊汘胧,莞尔一笑。 “见过长公主,见过燕王殿下!”伊汘胧眼眸垂向脚尖,硬着头皮,款款一礼。 “快免礼,你也是来看望陛下的吧?陛下可好点了?” 伊汘胧嘴角勾起一抹不自在的弧度,“陛下不愿见臣妾,还请长公主亲自前去看望陛下。” 赵瑾煜视了伊汘胧一眼,眸中划过一丝暗殇。明日他就要大婚了,他以为她心中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些难受的。 原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皇帝一个。自己真是天真,居然因为她曾说过的一句,‘宁愿爱的是你’,竟当了真。 “哼,悯嫔 娘娘倒真算有心,守着太晨宫求见陛下。真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感动吧。” 伊汘胧微抬眼眸,撇了赵瑾煜一眼。却见他身型消瘦许多,面带憔悴,丝毫没有做新郎官的那种意气风发,不由得心中一痛。 “燕王殿下说笑了,还未向燕王殿下道喜。恭祝燕王殿下新婚燕儿,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赵瑾煜清俊非凡的脸上,浮现一丝冷叽,“借悯嫔娘娘吉言了!”言毕,在说不出一句话,心中如刀割一般疼痛。 “劳烦公公通传一声,本宫与燕王求见。” “是!”通报太监应了一声,朝殿内行去。 “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和燕王殿下求见。” “传!”赵佐桓说了一声,忽的一下又摆了下手,“朕亲自出殿去迎吧。”说着,赵佐桓扯了额上的冷巾,迈步朝殿外走去。 殿外,伊汘胧,长公主,赵瑾煜并排站着。伊汘胧和赵瑾煜彼此并无眼神交流,心中却各自感伤着。 “臣妾先行告退了。” “怎么,这么快就等的没耐心了!用不用本王去为你求个恩情?”赵瑾煜神情揶揄,冷叽的睨着她。 伊汘胧心一痛,只觉气血翻涌,平息数秒,心头的痛方缓过劲,“燕王殿下还是先操心下自己的婚事吧,告辞。” 第八十三章 千福袋 长公主见状,扫了二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这会儿又这么着急走了?本宫瞧着你们二人都像小孩子般心性。” 赵瑾煜跟伊汘胧闻言,心皆一慌张,生怕长公主瞧出两人之间的暧昧。 “长公主说笑了,臣妾只是觉得头有些晕,想回去躺一下罢了。”伊汘胧说着,用手扶了一下额角,一副病弱不胜的姿态。 “咯吱吱——”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门上的锦帘缓缓拉开。 赵佐桓披着一件玄色阔氅走了出来,魁伟的身形略显清瘦,面带几丝病容,往日炯炯有神的眸子也暗淡许多。 “皇姑,九皇叔来了!” 三人见陛下亲自出来了,齐齐俯身行拜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快免礼!” 赵佐桓迈前几步,托住赵瑾煜的手,“明日是九皇叔大喜的日子,朕祝贺皇叔新婚大喜。明日不管如何,朕定亲临府上为九皇叔庆贺。”说着,忍不住蹙眉咳了几声。 赵瑾煜冠玉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臣的事是小事,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是啊!听闻陛下龙体欠安,本宫甚是担忧,今日特意跟燕王一同进宫探望陛下。” “皇姑有心了,朕无大碍!” “滋滋滋,瞧瞧脸颊都凹下去了 ,消瘦了这么多,还说没大碍。外头风大,快进殿吧!” “请!” “陛下请!” 三日客套了几句,准备进殿。伊汘胧被冷落在一旁,赵佐桓由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陛下……”伊汘胧弱弱的唤了一声,暗澜亦妖的眸子楚楚的看着赵佐桓。 赵佐桓浓眉微扬,板沉着脸不用正眼看她,“何事?” “听闻陛下龙体抱恙,臣妾甚是担忧……” “有心了,朕用不着你担忧,跪安吧!” 要知道其她妃嫔都是一收到风,立马就赶来看望他病情的。只有她,姗姗来迟,毫无诚意。 伊汘胧脸一烧,眸子氤氲,“臣妾熬了几个晚上,缝制了一个千福袋,又送去灵犀宫开了光。祈求陛下龙体早日康健,希望陛下不嫌弃。” 言毕,将一个绣工极其精致的千福袋恭敬的递上。 “禀陛下,主子为绣这个福袋,手指被扎破了无数个洞。又在神像前跪了一整夜,念诵经文祈福,熬了好几晚才终于绣好。 赵佐桓心中敕笑了一声,神情却毫无波澜的接过了福袋,淡淡的瞥了一眼。 福袋选的素锦的料子,底面是鸳鸯。上面用金线绣满了不同字体的‘福’字, 一看就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制成的。 “朕收下了! ”赵佐桓冷淡的说完,转手丢给了小太监。一副毫不在焉的神情,实则心底很是受用。 果然,女人,冷一冷她,让她患得患失,她才懂得珍惜。 “陛下……”伊汘胧眼底浮现一丝落寞,以为赵佐桓当真不在意。 赵佐桓捕捉到她眼中的落寞,心中稍稍解气了一点,淡漠的看她一眼,“还有何事?” “臣妾~,告退,祈求陛下龙体早愈!”伊汘胧拜了安礼,准备退下。 眼见她真的要走, 赵佐桓冷着脸背过身去,一脸的不开心。 “这个可恶的伎子,真是块木头,怎就读不懂男人的心思呢。撒撒娇,服个软,在死皮赖脸的磨缠几日。给足朕颜面,摆好台阶给朕下。多简单的事,她咋就如此不开窍呢。” 长公主自小太监手中拿过千福袋,狡黠一笑,“这个福袋做的可真精致,陛下若是不喜欢的话,不如赏给本宫吧!” 赵佐桓一愕,浓眉微颦,“皇姑若喜欢尽管拿去!” 长公主欢喜一笑,“当真?” “自然当真。” 伊汘胧心中冷了一下,“他果然不在意,看来自己的心血是白费了。” 赵佐桓撮了下牙花,话语一转,“不过,这福袋既是祈福之用。皇姑无病无灾,用了这东西,怕不 太好吧!”言下之意,你还是别夺人之好。 “怎会?既是祈福之用,谁带都一样。” 赵佐桓脸漏一丝不悦,以往长公主最懂他心思,事事投其所好。今日怎如此不解人意。 “长公主若是喜欢的话,臣妾改日在缝一个更好的,送给长公主。” “那太费神了,这个就极好,本宫甚是中意。” “……” 长公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伊汘胧跟赵佐桓彼此对视一眼,无话可说了,不过两人终于有了眼神的交流。 赵瑾煜微提唇弧,不阴不阳道:“皇姐,这福袋的底子用的是鸳鸯戏水,寓意着陛下跟悯嫔,情比金坚。您强要了去,岂不是棒打鸳鸯。” “噢~,是哦!”长公主故作才反应过来的神情,陪着笑道:“本宫糊涂了,还是还给陛下吧!”说着,重又将福袋递给赵佐桓。 赵佐桓接了过来,仍装做毫不在意的神情,“区区一个福袋而已,皇姑若真的喜欢,尽管拿去!” “还是不夺人所好了,毕竟是悯嫔千辛万苦,费尽心思为陛下缝制的,心意昭昭,陛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赵佐桓讪笑了一声,“进屋吧!朕命人备午膳,悯嫔也一同来吧。” “谢陛下!” 几人依次进了暖阁。 赵佐 桓坐主榻上,伊汘胧挨着他身边落座,赵瑾煜跟长公主坐在了对面。 小太监恭敬的上了几盏茶。 伊汘胧正好跟赵瑾煜坐对脸,两人皆不自在,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尤其是赵瑾煜,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如百抓挠心。 “传旨,备午膳!” “是!” “陛下,臣就不留下来用午膳了。明日要迎亲,府上事多,臣待会儿还有赶回去张罗。” 赵佐桓似笑非笑道: “不急,用午膳又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朕许久没跟九皇叔及皇姑一道共进午膳了。” 昭平长公主粲然一笑,接话道:“陛下盛情难却,燕王就莫推辞了。午膳过后,本宫陪你一道回去张罗。”说着又看向赵佐桓,“只是陛下龙体欠安,唯恐扰了陛下休养!” “无妨,朕今日已经好了许多了。” 赵瑾煜眼见推辞不过,只得又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须臾,御膳房的太监,陆陆续续端菜上桌。 “明日是九皇叔大喜之日,悯嫔,替朕为九皇叔斟酒。” 伊汘胧一愕,愣了几秒方连忙起身,福礼道:“是!” “本宫离得近,还是本宫来吧!”昭平长公主也顺势站了起来。 赵佐桓哼笑一声,道:“姑姑是长辈,还是让悯嫔这个晚辈斟酒吧。” 第八十四章 伴奏 伊汘胧不敢迟疑,慌忙拎起酒壶,渡步到了赵瑾煜身旁斟酒。 “燕王殿下请!” “……有劳,臣受不起。” 赵佐桓微眯双眸,意味深长的笑道:“九皇叔何必客套,您多次搭救悯嫔性命,她为你斟酒理所应当。何况您是长辈,如何受不起?”赵佐桓说的云淡风轻,神情却是阴晴不定。 伊汘胧斟着酒,脑子里思索着赵佐桓的话意,酒溢了出来仍未回过神来。 “悯嫔你想什么呢?”昭平长公主愕然的提醒了她一声。 赵佐桓闻言,冷眸撇着伊汘胧,脸色明显的一阴。 说着话的功夫,酒已经顺着桌沿流到了赵瑾煜的衣袍上。 伊汘胧慌忙住了手, “啊~,臣妾失仪了,臣妾罪该万死!” “噼铃啪啦— —” 慌乱中酒盏又被碰翻,赵瑾煜连忙起身避让,两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臣妾该死……”伊汘胧心更加慌乱,连忙跪了下来。赵瑾煜也忙撤身避开,“无妨,在斟过便是。” 赵佐桓盯着两人足有数秒,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寒笑,“来人,带燕王下去更衣。” 赵瑾煜拱手一揖,“无碍,不必更衣了。” “那怎成,皇叔还是上 偏殿更换了吧!小福子,取一套便服给燕王更换。” “诺!” 赵瑾煜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伊汘胧,拧眉道:“也好,臣去去就回。”言毕,站立起身,跟着小太监去了偏殿。 嗡— — 伊汘胧只觉脑弦乱蹦,心乱如麻,“这下糟了,赵佐桓本就生性多疑,这下只怕更加怀疑我跟赵瑾煜有私,这可该怎么办好!” “长公主先用膳吧,九皇叔怕是还要等一会才来。” 昭平长公主凤目流转,原本想开口为伊汘胧求情,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贸然多说,“陛下先请吧。” 赵佐桓不在礼让,端起酒杯闷饮了一杯。似乎伊汘胧是个透明人。既没有对她大发雷霆,也不叫她起来,任由她就地跪着。 一刻钟后。 赵瑾煜换完衣袍回来了,见伊汘胧仍在原地跪着,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臣来迟了!” “不迟,快就坐吧!”赵佐桓依旧谈笑风生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喜怒。 赵瑾煜惴惴不安的落座后,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开口为悯嫔求情,只好不时用眼神示意长公主。长公主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最会察言 观色,绝不会轻易去得罪皇帝,只假装没有看见,不理睬他的暗示。 用膳时,赵瑾煜如坐针毡,暗暗替伊汘胧捏着一把虚汗。 伊汘胧就这么跪在原地,一直跪到午膳过半,赵佐桓仍没叫她起身。 “禀陛下,辛嫔娘娘求见。” “宣!” 少顷,辛嫔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 近些日子辛嫔颇受龙泽滋润,容颜如娇花含露,浑身装扮的珠光宝气。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燕王殿下。” 辛嫔跪地盈盈一拜。 赵佐桓扬眉一笑,宠溺道:“爱妃免礼,来的正好,坐下一道用膳吧。” “谢陛下。”辛嫔心头一喜,娇面含笑,款款起身。 准备就坐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伊汘胧,面漏几丝傲慢,趾高气昂的自她面前走过。 从前对伊汘胧的诸多嫉恨化为了满满的不屑,颇有种一雪前耻的感觉。 “陛下今日可感觉好些了?臣妾仍是放心不下,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陛下。” “朕好多了,爱妃有心了。”言毕,赵佐桓爱腻的伸臂揽了揽辛嫔的香肩,举止宠溺的让人肉麻。 辛嫔娇娇一笑,小鸟依人般倚着赵佐桓的肩, “那臣妾就放心多了。” 昭平长公主含笑道:“哎呀呀,多日不见,辛嫔娘娘可真是大变样啊!竟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人物,比仙女还要美丽动人呢,本宫险些没认出来。” 辛嫔原本就是长公主进献给陛下的美人,相较于伊汘胧,长公主自然更偏向辛嫔。 “公主殿下取笑了,臣妾哪有公主说的这么夸张。” 昭平长公主笑的更媚,恭维道:“怎么没有,辛嫔娘娘原本就是天姿国色,现今更是倾国倾城了呢,难怪这么招陛下疼惜。” 辛嫔听了,俏脸含羞透红,娇嗔道:“陛下,您看长公主殿下老取笑臣妾。” 赵佐桓将辛嫔的脸抬高,笑道:“给朕瞧瞧,嗯~,是越来越标致了。” “陛下,连您也取笑臣妾!” “哪有取笑,朕是肺腑之言。” 趁着三人打趣着,赵瑾煜暗暗瞄了伊汘胧一眼。见她削弱的双肩颤个不停,面色苍白如纸,豆滴大的虚汗顺着额角的碎发滴落,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陛下……”赵瑾煜终是忍不住了,欲开口为伊汘胧求情。 昭平长公主爽笑一声,打断赵瑾煜的话,“陛下,光这么吃着没啥滋味。辛嫔可是出了名 的善音妙歌,莫不如让辛嫔高歌一曲,助助兴。” “也好,辛嫔就唱一支拿手的曲子吧。” “臣妾遵旨!” 辛嫔清了清嗓音准备开唱,忽又将目光转向伊汘胧,笑道:“没人为臣妾伴奏,臣妾怕会失了水准。悯嫔的琴艺绝佳,莫不如让她为臣妾伴奏。” 赵佐桓冷淡的瞟着伊汘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下令道:“来人,取琴来。” “诺!” 须臾。 两个小太监将琴搬了过来,摆在了伊汘胧的面前。 “悯嫔,你可会弹‘独行客’?”辛嫔眼含讥笑的睨着伊汘胧。 伊汘胧身体早亏耗成了虚壳子,全靠服用强劲的虎狼之药吊命,加上连续几晚没有睡好,眼下又跪了这么许久,哪里还有精力去弹琴。 “……不会!” “啊?这么简单都不会啊!敕~,那‘流云归鸟’会弹吗?” “……也不会!” 辛嫔满脸的轻傲,终于找回了优越感,刁难道:“唉!那你会弹什么?别说你只会弹‘高山流水’,‘凤求凰’,‘荷塘月色’这些老掉牙的曲子。” 伊汘胧闻言,脸色一变,难堪到了极点,“回禀陛下,臣妾才疏学浅,怕是难为辛嫔伴奏。” 第八十五章 趁人虚,取人命 “唉~,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倒是为难了。那你就随便弹奏一支,我跟着你的曲子唱吧。” 伊汘胧眸子黯然的询视着赵佐桓,赵佐桓脸色也变得阴沉沉,仍旧不叫她起身。 至此,她已经跪了一炷香的时辰了。 伊汘胧不在言语,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指尖响起了‘凤求凰’的音律。 见她顺服,辛嫔满意的一笑,这才清了清嗓子,开腔唱了起来。 歌曲过半!琴调逐渐乱了起来,将辛嫔婉转悠扬的歌声也带偏了。 辛嫔恼羞成怒,索性停了下来,委屈道:“陛下,臣妾实在唱不下去了,悯嫔故意弹成这样,存心让臣妾出丑难堪。” 赵佐桓温柔的拍拍辛嫔的肩,以示安慰。随机冷目一翻,逼视着伊汘胧,“悯嫔,你是何居心?” “陛下,悯嫔倘若不甘心为臣妾伴奏,大可明说。用不着如此这般羞辱臣妾,嘤嘤嘤~”辛嫔说着,嘤声抽泣了起来。 趁人虚,取人命!眼下可是打击悯嫔,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她自然不会放过。 “~咳~咳— —咳咳— —”伊汘胧闷声咳了起来,脸色瞬间惨白的吓人,一副摇摇欲倒的神情。 “陛下,悯嫔怕是呛到了,快给悯嫔喝杯水吧!”昭平公主忍不住开了腔。 赵佐桓脸 上的阴唳略消散几分,微扬下颌,示意小太监倒水。 小太监急忙斟了一杯水,恭送到伊汘胧身边。 “谢~,谢陛下!咳咳— —”伊汘胧接过水杯,一口气将水杯的水全喝干,才稍稍压住了喉咙的痒意,只是心口仍堵的难受。 赵瑾煜站立起身,抱拳一恭,“陛下,午膳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臣等下还要回府筹备迎亲的事宜,今日到此为止吧,臣想先行告退!”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拐着弯为伊汘胧求情。 赵佐桓听了,心中的醋火瞬间又被点了起来。原本想叫悯嫔起身,忽然又转了主意,“那就不强留九皇叔了。” “那本宫也告辞了。” “嗯!那朕就不远送了。” 赵佐桓心不在焉的说着,也懒得起身相送。 赵瑾煜迟疑几秒,见赵佐桓仍不叫伊汘胧起身,心中不免更加焦虑。可又不好在改口留下,只得跟长公主一道施了安礼,退出了暖阁。 “朕头晕的厉害,辛嫔给朕揉一揉双鬓。” “是!” 赵佐桓强压住心中翻滚的酸意,倚躺在软塌上。辛嫔坐在榻边,伸出纤指为赵佐桓揉压双鬓处的太阳穴。 “陛下,臣妾前几日看了一册民间话本,写的可有意思了,陛下可想听听?” “说来听听!” 辛嫔眼中 泛起一丝怨毒,狠睨一眼伊汘胧,语气却故装轻趣道:“书中写着这么一则小故事,臣妾觉得最有意思。话说从前有间寺庙,庙里住着一只耗子,这只耗子总爱偷佛前的灯油吃。 有一天这只耗子就被庙里的主持抓住了,这只耗子就赶紧装出一副虚弱不堪,奄奄一息的样子来装可怜。主持心一软,就饶过了那只耗子。可谁知,这只耗子尝到了甜头,死性不该,屡屡又来偷油吃。自然又被主持抓住几次,每次被抓住,那只耗子不是装死,就是装可怜,于是屡屡骗过了善心的主持。” “呵呵~,然后呢?” “然后,这只耗子越吃越肥,胆子也越来越大。有一天,庙里又来了一只花猫,那只耗子见了花猫。仍旧故技重施,装死,扮可怜。可谁知,花猫才不吃那一套,一口就将那只耗子咬死了。” “呵呵,这个故事哪里有趣了?不过是哄骗孩童的玩意儿罢了。” 辛嫔也娇憨笑道:“臣妾只是觉得这只耗子居然懂得装死,扮可怜骗过主持,还真是聪明呢。不过呀,聪明反被聪明误。” “咳咳— —咳咳— —” 伊汘胧仍旧跪在地上,不时的闷咳几声。尽管知道辛嫔是故意在影射自己,可喉咙实在痒的难受。 “咳 咳—咳咳—”越想忍住咳嗽,却越是忍不住。 赵佐桓何其聪明,自然听出了辛嫔的用意。听见伊汘胧咳的厉害,心中竟也怀疑起悯嫔是在假装可怜。 辛嫔继续道:“陛下您说,那只耗子是不是很聪明?” “~嗯~”赵佐桓含混的应了一声,心中暗自腹诽,“这次朕绝不会在心软。悯嫔看似一朵白莲,柔弱无辜,实则心机莫测,极有城府。往日朕真是被你楚楚可怜的外表给骗了。” 辛嫔看着伊汘胧,揶揄道:“陛下,悯嫔咳的这么厉害,莫不是得了痨症吧?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要不传专门医治痨症的太医过来瞧瞧?” 赵佐桓冷叽道:“只怕朕的太晨宫也进了耗子了。”言下之意,伊汘胧就是那只装可怜的耗子。 “咳咳~” “哎呀,耗子越演越真了!陛下,等下耗子会不会假装晕倒,装死呢?” “咳咳~”伊汘胧原本压制着不敢大声咳,眼下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伴随着咳嗽,鼻翼下滴滴答答开始往下淌血,瞬间就将胸口的衣襟染红了。 伊汘胧急忙伸出衣袖去擦,可鼻血如柱,根本擦不及。 一旁的小福子见了,大惊失色,颤声道:“禀禀陛下,悯嫔娘娘流鼻血了。” 赵佐桓闻言,忽的一下从软榻 上坐了起来。却见伊汘胧两袖鲜血淋漓,鼻血流的吓人。 “快去传太医!” “是!” 辛嫔也吃了一惊,却仍旧不甘道:“陛下,不过是流鼻血而已……” 不等她说完,赵佐桓三步并作两步朝伊汘胧奔去。 “悯嫔,你怎么了……” 伊汘胧撑着精神,不想让自己陷入昏厥。可不等赵佐桓赶到身边,她已经失去意识一头栽在了地上,额角狠狠的磕在了地板上。 赵佐桓心底刚刚筑起的坚硬防线瞬间崩塌溃散,上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心急如焚。她的柔弱根本不是假装出来的,分明是虚弱过度引起的。 “装的还真像,死这么多回,也不见你真死。该死的死贱人,惯会装死扮可怜,故意博取陛下的怜悯。我偏要揭穿你,不能让你如愿。”辛嫔暗暗咒骂着,眼见陛下这么紧张悯嫔,心中的优越感瞬间被嫉恨代替。 “陛下,悯嫔流这么多血,怕是会弄污秽了陛下的龙袍,还是先将她……” “滚!” 赵佐桓薄凉的嘴唇蹦出一个字后,将伊汘胧打横抱了起来,急步匆匆赶往内寝。 辛嫔心忽的一凉,如沉冰底。 她自认为自己的恩宠已超过了悯嫔。又与她同为嫔位,陛下心中应该更钟意自己,现在却是彻底清醒了。 第八十六章 仁义之君 少顷! 以常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 “叩见陛下……” “别废话了,快看看悯嫔怎么回事?鼻血一直流个不停,好端端的人就晕了过去。” 常太医来到榻前看了一眼,暗呼不妙,后脊直窜凉气。悯嫔服用的虎狼之药药力太猛,虚不受补,眼下起了反作用了。 “快取一块儿冷巾过来,为悯嫔敷额降温!” “是!” 常太医不再多说,神情凝重的掏出针匣施针灸。 须臾。 银匣里的一百多根银针陆续被抽了出来,如扎一具没有反应的皮偶搬,一根根扎在了伊汘胧身上的要穴处。 看着扎的如刺猬一般的伊汘胧,赵佐桓不住倒抽冷气,眉稍直跳,“悯嫔到底如何了?为何这么久了仍不见醒?” “禀陛下,悯嫔娘娘是经脉不稳,血气逆流引起的晕厥。微臣已施了针灸,疏通娘娘的七经八脉。若无意外,几个时辰之内,娘娘就会醒来。” 赵佐桓闻言,浓眉皱成一团疙瘩,“你不是说悯嫔的身体已日益好转了吗?为何还如此虚弱?” 常太医勉勉稳住心神,“老臣还是那句话,悯嫔娘娘的病症‘在养不在治’。尤其是娘娘气血不济,病根儿未愈,不宜忧思操劳。眼下娘娘是虚不受补 ,急火攻心,加上温补的药物服用过多,导致火盛而血虚,阴阳失调……” “别跟朕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朕听不懂。你就说悯嫔的病何时能好?不管是新病还是旧患,你就直说到底有没有把握医治痊愈?” 常太医战战兢兢道:“微臣,微臣只能尽全力医治悯嫔娘娘。” “咯噔”一声,赵佐桓的心弦猛的跳起老高,指着一众太医,厉声道:“朕命你,还有你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医治好悯嫔。否则朕将你们统统都砍了。” 一众太医吓的噤若寒蝉,无人敢应声。 “都是死的吗?听到了没有?” “微~微臣遵旨!” 赵佐桓吼完,额上青筋乍现,一阵晕眩袭来,跄踉了两步。 “陛下当心!” “……朕无碍!”赵佐桓提了提神,极力维持龙威。 “陛下,您的伤寒未愈,要当心龙体啊!陛下的药早已经熬好了,请陛下用药。” 赵佐桓摆了摆手,“拿去倒了,越喝越犯困,还不如不喝。” “陛下……” “不用多说,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一众太医及侍者们不敢再劝。 半个时辰过后,针灸时间到。常太医将银针取了,又给伊汘胧灌了藿香珍露,而后跟几个太医商议医治良方。其实 太医们心中都清楚悯嫔的病情人人唯恐不及。常太医是院首,倘若连他都医治不好,其他人更不敢去担这个风险。 “胧儿,快醒来好吗?朕……不该怀疑你。朕只是想磨掉你身上的尖刺,让你变得温顺一些,你快些醒来好吗?”赵佐桓默默守在榻边,满心焦虑懊恨。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伊汘胧仍就昏迷不醒。赵佐桓守在榻前,太医们也不敢走开。 “悯嫔怎么还没有苏醒?” “请陛下在耐心等等,药效还没有发挥出来。” 转眼又三个时辰过去了,伊汘胧终于清醒了一会儿,只是太过虚弱,勉勉服了几口药,又昏睡了过去。 赵佐桓见此,提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加上他也感染了风寒,浑身乏力。守了半宿,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倚在宽大的龙榻上睡着了。 翌日。 一大早,内务府的司监抬着御赐的各种珍贵贺礼,送去了燕王府。御赐之物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大马车,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批绫罗绸缎,贵重家私早几日就已经送了过去。 对于燕王赵瑾煜,赵佐桓极力展现出大度宽厚的姿态,想以此宣示众人,自己是个仁义之君。早几年,赵佐桓削减藩王势力,不惜将自己的两个亲弟弟都给 流放了,致使两个弟弟死在流放途中。 此事被诸多官员百姓诟病,说他薄情寡义,不念手足之情。而赵瑾煜,正好是他洗刷污点的有力漂剂。 “什么时辰了?”赵佐桓懒懒的睁开眼睛,随口问了一声。 “回陛下,辰时刚过。” “悯嫔醒了吗?” “呃~尚未!” 赵佐桓伸展了下腰,瞅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掀开锦被坐了起来,“巳时记得提醒朕,今日是燕王迎娶王妃的大日子,朕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道声贺。咳咳— —” “奴才遵旨!奴才侍候陛下洗漱更衣!” “嗯!” 赵佐桓站立起身,气色仍是不太好。少顷,洗漱完毕,赵佐桓急忙赶去暖阁看望伊汘胧。 “陛下驾到!” 卧榻上,伊汘胧也刚刚转醒。昏睡了这么久,神色极是萎靡不振。 “臣妾参见陛下……”见了赵佐桓进来,伊汘胧挣扎着欲起身见礼。 赵佐桓抢先一步将她拦住,“不必见礼了,胧儿快躺好。” 伊汘胧弱弱的看着赵佐桓,脸漏惶色,“臣妾,臣妾昨日失仪了,求陛下赎罪。” 看着她苍白楚楚的巴掌小脸,赵佐桓原本绷着的脸,彻底瓦解冰消,伸臂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你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只要你好起来。 朕什么都不想再去追究了,朕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不要总是弄的满身伤病,让朕担忧。” “陛下肯原谅臣妾了吗?”伊汘胧不敢置信的注视着他深邃的双眼。 赵佐桓伸手揉着她的小脸,满眼的怜爱,“你说呢?” “陛下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臣妾了。” 赵佐桓幽幽的长吸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女人而做出退步。哪怕是荣馨,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也照样可以舍弃。 可唯独对她,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肠来。或许是她的身上笼罩着‘她’的影子,又或者是作为强者天生具有保护弱小的英雄欲。 “这几日就住在宜人阁,等病养好了,在搬回毓舒宫。” “谢陛下,不过,臣妾还是搬回毓舒宫吧。臣妾病成这个样子,留下来怕是会影响陛下召幸其她妃嫔。”伊汘胧语气极是温顺诚恳,大大的眸子,无辜又可怜的看着赵佐桓。 一瞬间,赵佐桓的心猛的一凉。她竟是丝毫不在意他宠幸其她女人,从前他最烦妃嫔争风吃醋,而今却是渴望她能争风吃醋。 “随便你吧,你愿意搬回去随时可以搬回去。”赵佐桓的话里明显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可伊汘胧却没有听出来。 第八十七章 惊耗 “那……臣妾告退了!” 对于赵佐桓的忽冷忽热,伊汘胧也彻底乱了心思。判断不出他的准确心思,只能极力展示自己的柔顺。 眼见她真的挣扎起身,赵佐桓的心拔拔凉,“搬回去,朕可抽不出时间去看你。” “陛下日理万机,不必牵挂臣妾。臣妾贱命一条,不敢惊扰陛下。”说着话,伊汘胧已经自顾自的下了卧榻。 “你……”赵佐桓狠狠的一甩袖袍,气不可耐。用姜公公的话说,悯嫔是真真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性子又执拗尖锐不讨喜。可偏生自己咋就对这么个小伎子上了心呢。 “你病成这样,也不用这么着急起身。服了药,好生静养,明日朕派轿子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臣妾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伊汘胧执拗的起身福礼,可还没有站稳,就感觉天旋地转,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赵佐桓慌忙伸臂将她抱住,紧紧困在怀中,“你非要这么逞强?这么不听话吗?还是你成心要朕担惊受怕,故意以此来折磨朕?朕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顽固执拗的女子!” 伊汘胧靠在他坚实宽阔的怀中,感受到他的心脏跳的剧烈。不由得鼻子一酸,热泪氤氲,失声哭了起来。 “陛 下,臣妾该死……” 真是天意弄人,为何前世的他要对自己那般残忍!结下今生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不准哭了,朕说的话重了,朕是心疼你,担心你不能照顾好自己!”赵佐桓见她哭的伤心,俯身轻吻着她的额角,语刎温柔的恨不得暖化人心。 伊汘胧哽泣着,小手紧紧攥着赵佐桓肩臂的衣襟,情绪险些又失了控。 “地上凉,快躺下来吧,你安心在宜人阁住着,朕要每日看着你好起来。”言毕,赵佐桓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送回到卧榻上。 伊汘胧狠狠咬着唇珠,几欲咬出血来,暗澜的瞳底闪过几丝阴恨,“赵佐桓,我荣曦今生只为复仇而活,我要让你失去一切,身!败!名!裂!” 尽管她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可赵佐桓还是察觉到了,轻轻抚着她额角的磕伤,动容道:“是不是被朕吓到了?额头还痛吗?” 伊汘胧木然道:“不疼,有陛下的疼惜,胜过所有良药。” 赵佐桓温柔一笑,俊逸清携的脸庞溢满怜爱,“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朕会永远疼惜你。”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痴痴的看着赵佐桓,乖顺的靠在了他怀中,心底却冒起了无数阴暗念头。 两 人冷战了多天,眼下终于破冰转暖了。赵佐桓忘情般紧紧抱着身娇体软,柔若无骨搬的小小人儿,一直抱了许久,几乎忘了时间。 若不是她尚在病中,不能侍寝,他真想将她摁在榻上狠狠疼爱千百遍,占据她的所有。 “启禀陛下,巳时快到了!”小太监恭谨小心的进来传话。 “哦!这么快呀,朕险些忘了。” “陛下,要去处理政务了吗?” 赵佐桓似笑非笑道:“胧儿忘了吗?今日九皇叔大婚,朕要亲临燕王府贺喜,你乖乖休养,朕晚点再来看你。” 伊汘胧一愕,“臣妾倒是忘了,恳求陛下代臣妾向燕王殿下道喜!” “嗯!”赵佐桓勾唇笑了一下,暗暗劝自己释怀。她已经是自己的妃子,谅她也绝不敢背着自己跟赵瑾煜有私。 至于赵瑾煜嘛,他既是臣子,又是长辈,想来也不会不顾礼义廉耻,敢觊觎皇帝的女人。 赵佐桓安抚好伊汘胧,回了偏殿更换袍服,准备出宫去燕王府。 少顷,一切收拾停当,正准备起驾,却见一个小太监急色匆匆的赶来传话了。 “报 —”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小太监浑身热汗,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何事如此惊慌?” 小 太监战战兢兢道:“禀禀陛下,燕燕燕王府出大事了,燕王妃死在花轿中了!” 轰—— 犹如晴天霹雳,震的赵佐桓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把话说清楚,燕王妃怎么了?” “燕王妃花轿临门,燕王殿下去迎。踹了轿门,半天不见新娘子落轿。喜娘进轿里查看,才发现王妃已经气绝身亡了。眼下燕王府乱成一团,周太傅也已经赶去燕王府了。” 赵佐桓闻言,无比震惊,“即刻起驾去燕王府!” “诺!” 路上,赵佐桓阴沉着脸,暗恨不已。周太傅家的嫡女,他是亲眼见过的,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疾病,如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花轿里了呢!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唯一可解释的通的,就是赵瑾煜不愿娶周小姐为妻,却又皇命难为,暗地里派人下了黑手。 “九皇叔啊,九皇叔,你这是要当众打朕的脸啊!”赵佐桓越想越气,五指一收,骨节噼啪作响。 不多时,赵佐桓的銮驾到了燕王府。 原本是大喜事,十里红妆,旗鼓喧天,热闹非凡。眼下燕王府却是死城一般鸦雀无声,诸多宾客也都被赶走了。 赵瑾煜失魂落寞的矗立在喜堂,一身新郎官的鲜红喜服显得格外扎眼。 “陛下驾到!”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沿途众人,无论贵贱,皆纷纷跪地行拜。 花轿仍就停在府外,只是周小姐的尸身已经被抬了出来,暂时安置在神堂。 赵佐桓大踏步走进喜堂,赵瑾煜回过神来,上前行礼。 “九皇叔节哀,朕也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臣也万万没有想到!” 赵瑾煜冠玉般的脸上胧着一层哀默,一副悲伤莫及的神情,但眼睛里却是毫无波澜, 毕竟他是真的不愿娶妻。 “来人,即刻去传周太傅过来,另外派人调查周小姐的死因!” “诺!” 话音刚落,周太傅步履蹒跚,泪涕横流的奔了过来。 “老臣叩见陛下!” “太傅快快起身,朕定会查明令爱死因,绝不让令爱含冤屈死!”赵佐桓言语安慰着周太傅,实则却是针对赵瑾煜。 “不不,老臣愧对皇恩啊!愧对燕王殿下,是小女无福,还请陛下恩准老臣带回小女尸身回去安葬。” 赵佐桓听了,眉宇皱成几个疙瘩,“太傅何处此言?” 周太傅哭哭啼啼道:“小女自幼有心症,受不得一点刺激。自打陛下赐婚后,小女得知要嫁与燕王殿下,内心欢喜过度,谁知竟如此福薄……” 第八十八章 吞金自尽 周太傅的话,赵佐桓听的半信半疑,越加想弄清楚周小姐的死因。 “心症?朕为何从未听你提及过。倘若真是严重心症,太傅为何不早点禀明?落地如此荒唐结局,害得朕跟九皇叔丢尽颜面,真是罪该万死。”赵佐桓厉声呵斥着,神情越加难看。 周太傅吓的跪地不敢起身,只顾埋头痛哭,不住哀求陛下准许他带走女儿的尸体。 “是老臣该死,求陛下看在老臣入朝三十年的份上,恩准老臣带小女回去安葬吧,呜呜~” 赵瑾煜自然巴不得,道:“既然周太傅开了口,陛下就准允太傅的请求吧,让太傅带令爱回去安葬。” 赵佐桓闻言,越加怀疑是赵瑾煜从中作梗,“不行,朕一定要查明真相。来人,给朕去严查周小姐死因,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既不信老臣之言,老臣亦无话可说,唯有一死,以报皇恩!”言毕,年迈的周太傅跄跄踉踉的起身,以袖蒙头,朝柱子撞去。 赵佐桓跟赵瑾煜大惊失色,“快拦住太傅!” 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冲上前去生生将周太傅拦了下来。 周太傅被拦下后,嚎啕大哭,依旧寻死腻活的架势。 赵佐桓见状,甚是无奈。周太傅算是三朝元老,更是帝师,实在不忍见他这样,“罢了,罢了,由着 太傅的心意去料理周小姐后事吧!”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周太傅闻言,跪地狠磕几个响头。 喜事变白事,赵瑾煜虽然丢尽颜面。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过情面上他仍是要做出一副悲伤的神情。 …… 很快,周太傅将女儿的尸体拉回家安葬。 赵佐桓仍是不甘心就此作罢,暗地里仍是派了暗卫去查。 不出一日,暗卫回来禀告了。结果更是让赵佐桓窝心震怒。 原来,周小姐根本不是什么心症暴死。而是珠胎暗结,出嫁前自己吞金自尽了。 周小姐自幼被养在深闺,周太傅家教甚严。周小姐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见过外面的男子。最后竟跟花园养花的家丁私定终身了,直到皇帝赐婚,周太傅才知道这件事。 这让周太傅大发雷霆,死活不同意。最后还命人赶走了那个家丁,逼迫女儿必须出嫁,谁知女儿上了花轿就吞金自尽了。 周太傅好颜面,生怕女儿败坏门风的事传出来,死活不愿陛下去彻查原因。 赵佐桓听了暗卫的汇报后,心中忽然觉得有一丝对不住赵瑾煜,暗暗责怪自己没能选好燕王妃的人选。 经此闹剧,赵瑾煜的婚事成了泡影。赵佐桓心中有愧,又亲自选了几个容貌秀美的佳人赐给了赵瑾煜。 赵瑾 煜自然乐于接受,赐给他再多的美人,也无非就是多花些银子养在府上罢了。但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他必须要选一个自己真心心仪的女子。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 赵瑾煜的事尚未完全平息,又传来西陲边境及南梁国作乱的事。 赵佐桓激怒攻心,每日召集重臣商议对策,可商量来商量去,始终不得要领,选不出一个好的策略来 。 这让赵佐桓更加疲于奔命,彻底病倒了。 这下可生生急坏了太后等人,加上之前缀霞宫闹鬼的传闻,更加笃定皇帝是冲了邪祟了。 于是,又请了司天监做了一场驱邪的法事,可仍时好时坏,不见好转。 这日,赵佐桓又召了几个重臣去勤政殿商议对策。 可献策的几个臣子都是文臣,对于战场上的事,总归是没有太多实战经验。这让赵佐桓颇为头疼,有心拿不定决策。 “纳兰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纳兰升抱手一恭,道:“臣是一届武夫,只懂领兵作战,不懂出谋划策。” 赵佐桓闻言,心中明白,知他是故意推委。纳兰升不开腔,其余的武将自然都不敢开腔。 眼下纳兰梓若被降了位份,又被禁足了差不多半年光景。想来纳兰一族都被‘敲打震慑’的差不多了,估计人人心中都窝着 一团火吧。 不过这正是赵佐桓所料想的,自打兰贵妃诞下五皇子后。以纳兰升为首的党羽,屡屡旁敲侧击暗示皇帝立后。这让赵佐桓大为不满,故意借悯嫔的事,打压纳兰一族的势头。 现今,纳兰一族安生了许多,该是时候寻个时机解了纳兰梓若的禁足。 “嗯~,朕仿佛记得四月初六是个什么日子?一时又想不起来。” 纳兰升微皱钢刷般的漆眉,道:“回禀陛下,是兰贵~,兰嫔娘娘的生辰。” 赵佐桓轻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噢,原来是若儿的生辰,难怪朕一直觉得这日子特别。” 纳兰升自然是只老狐狸,立即就听出了话外之音,“是啊,往年陛下总是陪着兰嫔娘娘一道庆贺生辰,今年怕是兰嫔娘娘要黯然度过生辰了……” “嗯,初六是若儿的生辰,朕就下令解除若儿的禁足吧。” “臣替娘娘先谢过陛下隆恩!” “眼下是三月底,还有几日筹备时间,届时朕给若儿个惊喜。” 纳兰升听了,心头大喜,立即跪地又行大礼,“兰嫔娘娘若是知道陛下仍惦记着她,想必万分欣慰。” “小姜子,传朕口谕,解除兰嫔的禁足。今日起,兰嫔恢复自由。” “奴才遵旨!”姜公公叩了礼,欢天喜地的赶去未央宫报信 去了。 自打那日跟小安子挨了板子,两人一直养了一个月,才又回来太晨宫侍候。 一路上,姜公公提着一股劲,几乎是飞奔去了未央宫,别看腿脚仍未好利索,丝毫不影响速度。 少顷,姜公公赶到了未央宫。半年多未来这里,宫里冷寂萧条的如冷宫一般。 “奴才给娘娘请安了,娘娘万福金安!”姜公公跪地行了礼,激动的热泪盈眶。 纳兰梓若见了姜公公,激动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急步迎上前来,“姜公公,可是陛下派你来传旨的?”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口谕,解除娘娘的禁足,娘娘翻身的机会到了。” “真的吗?” “奴才都亲自来传旨来了,还能诓骗娘娘不成。” 纳兰梓若被禁了近半年的足,现在终于恢复了自由,忍不住喜极而泣,“本宫就知道,陛下不会真的忘了我的。” 香蕊跟荷蕊也跟着喜极而泣,“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了,明日恰好是初一,各宫要去给太后请安。娘娘定要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瞧瞧。” 纳兰梓若激动半响,忽的反应了过来,“陛下口谕,就只解了本宫的禁足吗?没有其它旨意了吗?” 姜公公一愕,脸上的笑僵住了,“陛下只说了解除娘娘的禁足,没有其它旨意了。” 第八十九章 平起平坐 纳兰梓若闻言,心中忍不住又暗殇起来,“陛下竟只是解除本宫的禁足?难道陛下是真的不打算恢复本宫的位份!” “娘娘莫急,眼下解除禁足,恢复了娘娘自由才至关重要。娘娘有了自由,不怕没有机会重夺陛下欢心。关于复位一事,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哪儿,奴才会为娘娘制造时机,娘娘可千万要沉得住气啊!” “是啊,娘娘,姜公公言之有理。便是看在三公主和五皇子的份上,陛下也断不会让娘娘没有颜面的。” “但愿如此吧!”纳兰梓若幽幽的叹了声气,也能作罢。沉吟几秒,忽的又想起了什么,狭长的眸子并出几丝阴狠,“只是辛嫔那个白眼狼,居然趁着本宫失势,倒戈到了淑妃那里,实在让本宫气恼。还有悯嫔哪个死贱人,一再的诬陷冤枉本宫,本宫便是做鬼也绝饶不了她……” 翌日。 今日恰好是初一,各宫妃嫔纷纷前往康宁宫给太后请安。 一大早,各宫妃嫔陆陆续续到了康宁宫,此刻正聚在花厅等待太后起身。不多时殿外响起小太监的通报声:“兰嫔娘娘到。” 众妃嫔一愕,“兰嫔?她不是被禁足了 吗?怎么她也来请安来了!” “听说陛下昨晚下了口谕,解除了兰嫔的禁足,恢复了她的自由。” 辛嫔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安的看着淑妃。 “哎呀,多日不见,本宫想死各位姐妹了。”随着话音,一身盛妆打扮的纳兰梓若领着宫女走了进来,明艳娇媚的脸上依旧是从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傲倨神情,见了淑妃和宸妃也不见礼问好。 “可说是呢,众姐妹也都想念兰嫔你呢!”淑妃也笑着委蛇着。 纳兰梓若唇角挂着笑,狭长的眼眸一一掠过众人,停在了辛嫔的身上,“哟,这不是辛婉仪吗?多日不见,都晋升为嫔位了。可真是混的风生水起,羡煞旁人啊!” 辛嫔脸上硬挤出了一抹假笑,“兰嫔姐姐说笑了,恭喜兰嫔姐姐解除禁足。” 纳兰梓若闻言,玉面一沉,冷叽道:“哼,辛妹妹内心怕是期盼着本宫一直禁足呢吧!” “兰嫔姐姐可是冤枉妹妹了,妹妹我是早也盼晚也盼,盼着早日见到姐姐呢!” “得了吧,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呢!从一个低贱的歌舞伎子爬上嫔妃的位置,怕是不知道使了多少下作手段呢!本宫可是及 不上。”纳兰梓若丝毫不留情面,当众冷嘲热讽挖苦辛嫔。 辛嫔脸上火辣辣一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宸妃冷叽一笑,道:“呵呵,可真是有趣!辛嫔,你也是嫔位,兰嫔也是嫔位,你往日的好口才那里去了?” 一句话点醒了辛嫔,纳兰梓若已经不是贵妃了。与自己同是嫔位,凭什么这么挖空自己,加上自己已经彻底投靠了淑妃宸妃姐妹俩,何必惧怕她。 “兰嫔姐姐说的极是,妹妹一届歌舞伎子居然跟姐姐平起平坐,也真是天大的造化呢!” “平起平坐!哼哼哼……”纳兰梓若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阴测测一笑,“就凭你,也敢说跟本宫平起平坐。” 辛嫔闻言,彻底被激怒,加上近些时日也受了不少龙宠,底气瞬间硬了起来,“你我皆是嫔位,你又高的到那里去?别仗着入宫时间长,就倚老卖老,仗势欺人。” “呵呵,你可记好今日说过的话。来日,本宫可要让你把吐出去的话重舔了回去。” 辛嫔只气的俏脸涨的通红,不敢在回嘴。毕竟纳兰梓若的出身摆在哪儿,膝下又有三公主和五皇子依仗,指不定那日就又 爬到自己头上了。 淑妃和善一笑,道: “好了,大家都少说一句吧,等下太后她老人家看见,又该生气了。” 纳兰梓若吐了吐气,又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没看见伊汘胧的身影,“怎么不见悯嫔哪个……”‘贱人’二字,到了唇边又吞了进去。 “悯嫔娘娘到!” 伊汘胧带着庆枝和夏末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犹如刀锋剑影交错,恨不得彼此用眼神凌迟了对方。 相较于悯嫔,纳兰梓若吃了几次亏了。心中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却是不敢像对辛嫔那般肆意轻视。 “嫔妾给兰嫔姐姐请安!”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含着一丝恭敬,微微福身冲着纳兰梓若施了一礼。 “哼哼,用不着如此惺惺作态!别人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本宫可是一清二楚。”纳兰梓若的眼眸‘攸的‘一下收成一道弧线,后脊窜起一道凉气,虽不至于发怵,底气却是弱了三分。 “兰嫔姐姐何处此言?妹妹从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海涵。”伊汘胧越发恭敬小心。 越是当着众人的面,她越是刻意对纳兰梓若维持着恭敬示弱的姿态,让人误以为她怕极了纳兰梓 若。 淑妃面含浅笑,道: “太后她老人家就快出来了,大家都按位置就坐吧。” 纳兰梓若悻悻的朝着从前坐的首位位置走去,一旁的宸妃讥笑一声道:“这可是皇后及贵妃该坐的位置,本宫尚不敢去坐,兰嫔倒是毫不客气呢。” 纳兰梓若俏脸一红,反应过来了。眼下自己只是个嫔位,那里还能在坐从前的首位,愤愤的一撩披帛朝着下首的嫔位位置走去。 淑妃敕然一笑,“兰嫔,这个位置也坐不得,这是悯嫔固定坐的位置。悯嫔身子骨弱,受不得凉,太后特意命人给座位上加了棉垫。” 纳兰梓若听了怒火中烧,知道淑妃,宸妃二人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心中第一次深刻的感知到了后宫中人的丑恶嘴脸,一旦失势,连阿猫阿狗都上赶着来踩一脚。 “无妨,兰嫔姐姐要坐,尽管坐吧,妹妹让给兰嫔姐姐了。” “呸,本宫还嫌你的座位腥,怕沾染了你的腥臭气。” 花婉仪和柳昭仪见了伊汘胧,倒是十分的热情,招呼道:“悯妹妹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眼下在坐不过数十多人,竟分成了三股势力,互相算计着。相持不下,各怀鬼胎。 第九十章 请安 “太后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一声通报,身着绛色刺九尾凤裙衣,头戴双凤衔珠凤冠的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自内寝缓步走了出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都免礼吧!” “谢太后!” 礼毕,各人按位置落座。 太后落座后,扫视了一眼众人,看见纳兰梓若,微屏一口气,道:“兰嫔也来了?” 纳兰梓若一改先前盛气凌人的神情,恭顺的站立起身回话,“臣妾多日不曾给太后您老人家请安,心里真是惭愧万分,还望太后赎罪。” 太后微眯那双犀利的丹凤眼,道:“你在禁足,没来请安,哀家自然不会怪你。现在既然解除了禁足,就好好的侍奉陛下左右,尽心抚养三公主和五皇子,千万莫在招惹是非。” “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你们同为帝妃,职责就是侍奉好皇帝,为皇帝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更要和睦相处,保持后宫祥和之气。” “是!” 太后又训示了纳兰梓若几句,命她坐了下来。随即眼神一转,又看向了伊汘胧,“悯嫔,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臣妾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太后关怀。” “哀家先前特意嘱咐过你,身子不好,就暂时免了请安的礼节,等养好身体,在来请安也无妨。” “臣妾思念太后,忍不住想来看望太后,还请太后赎罪。” 太后 听了,玉面微漏一丝浅笑,“瞧瞧,连悯嫔何时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竟说好话来哄哀家。” “臣妾不敢,臣妾是真真思念太后。” “呵~,别卖乖了,这些中听的话还是冲着皇帝说吧!坐下来吧。” “谢太后。”伊汘胧见太后面色没恼,也就安心坐了下来。 众人给太后请完安,基本也就没什么事要做了。无非就是喝喝茶,陪太后聊聊天,然后听听太后千篇一律的念叨‘后宫祥和’‘安分守己’之类的宫训。 …… 不多时,结束了请安的礼节,太后命众人散去。 康宁宫外,众多妃嫔陆续上了撵轿准备回宫。 辛嫔的轿撵恰好跟伊汘胧停放在一起,看见伊汘胧正准备上轿,辛嫔不由的回想起那日受的屈辱,忍不住揶揄道:“呦,这才几日不见,身子好的挺利索啊!那日又是吐血又是装晕的,将陛下哄的团团转,也真有你的,我说你能不能玩些新花样啊?总是这么玩苦肉计,你累不累啊?” 伊汘胧淡淡的撇了辛嫔一眼,冷笑道:“招不在新,管用就成。这苦肉计,只怕你想学也学不来!” “哼,谁稀罕啊!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扮柔弱,装可怜,这么底略的招数,本宫才不稀的学。” “陛下稀罕就成!”伊汘胧懒得跟她多说,更懒的跟人解释什么,冷冷的丢了一句话,径直上了轿子,不在理 会辛嫔。 “哼,总有一天你会玩砸了的,陛下也会看穿你这种小把戏!” “起轿!” “呸!目中无人的死贱人,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辛嫔恨恨的一跺脚,朝着伊汘胧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辛嫔扭身也准备上轿撵,恰好又挡在了纳兰梓若的面前,上轿时不小心踩了纳兰梓若一脚。 瞬间,纳兰梓若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 “噼啪— —”一声脆响,辛嫔猝不及防,脸上狠挨了纳兰梓若一记耳光。 辛嫔捂着脸,又惊又怒道:“兰嫔,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打我?” 纳兰梓若冷笑两声,厉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竟敢对本宫如此不敬,本宫打你又如何?” “你我同为嫔位,你有什么资格敢动手打我?你怕是忘了吧,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兰贵妃了,而是跟我这个歌舞伎子一样的品级地位。” “噼啪— —”又一声脆响,“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歌舞伎子,也配跟本宫相提并论,真是不知廉耻。” 辛嫔只气的双眼冒火,但介于纳兰梓若昔日的余威,终究是没敢还手。 “呵呵,几月不见,兰嫔姐姐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啊!看来这禁足是白禁了。” 纳兰梓若闻言扬手又要去打,被香蕊拦了下来,“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宫去了。” “哼,今 日本宫就先放过你,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会让你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是不会怕你的。” 纳兰梓若阴冷冷一笑,愤然一撩披帛上了轿撵。 入夜! 在姜公公的巧妙设计之下,纳兰梓若很“偶然”的跟赵佐桓在御花园的湖心凉亭里偶遇了。 凉亭四周早就精心布置好了,橘光的烟图灯笼挂满桥栏,一直通向湖心的凉亭。透过朦朦胧胧的重纱垂帘,凉亭里依稀可见一曼妙婀娜的倩影。 看起来如梦如幻,极有情调。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恩爱欢愉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三更,连月亮都羞的躲到了云层后不敢露脸…… “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臣妾的位份啊?您是不是不疼爱若儿了?若儿真的受不了了!”纳兰梓若枕在赵佐桓臂弯里,摇着他的胳膊拼命的撒着娇。 赵佐桓‘奋战’了半宿,仍旧器宇充沛,孜孜不倦。听了她的哀求,一瞬间高昂的兴头儿偃旗息鼓了。 他从来都不吝惜赏赐女人各种东西,可有一样是他最反感的,那就是女人主动索要。 从前纳兰梓若年纪小,又是‘养女’的身份,不管怎么撒娇撒野,他都觉得可爱。可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她却仍沉溺于从前的刁蛮任性当中,丝毫不知收敛,这属实令赵佐桓反感。 “你是觉得位份重要,还是朕的 宠爱重要?”赵佐桓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声,停止了‘侵略’的举动。 纳兰梓若仍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位份和陛下的宠爱当然同样重要啊!” “那让你择其一呢?” “嗯~,这很难选的好吧,臣妾认为同样重要,根本没法选嘛。” 赵佐桓鼻翼敕了一声,心底忽然闪出了伊汘胧的身影。无论赏她多么贵重的东西,她都如过眼烟云一般的不在意,有时甚至会拒绝他过多的恩赐。倘若让她选,她必然不会选名份。 “若儿既然觉得名份这么重要,那朕明日就恢复你贵妃的位份!” “真的吗?”纳兰梓若欣喜若狂,朝着赵佐桓脸上狠吻了几下,“若儿谢陛下,若儿就知道陛下心里是在意若儿的。” 赵佐桓脸上的笑意逐渐冷却,“今日朕乏了,改日再来看若儿。”言毕,赵佐桓不顾纳兰梓若不依不饶的撒娇,起身更衣。 “陛下,天都这么晚了,外面更深露重,您就留在臣妾这里就寝吧!陛下这么长时间没在若儿这里留宿,臣妾攒了一肚子的委屈想跟陛下倾诉。” “改日吧,朕明日还要处理朝政,若儿早点歇息吧。” 眼见赵佐桓留不住,纳兰梓若小心翼翼的看着赵佐桓,弱声道:“那陛下答应若儿的事?” “你放心,君无戏言!”赵佐桓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臣妾恭送陛下!” 第九十一章 复位 姜公公此时正乐滋滋的幻想着美梦,忽然见陛下黑着脸出了寝殿,不由的心一慌,急忙上前叩礼,“奴才叩见陛下!” “起驾,回太晨宫!” “是!”姜公公一愕,急忙吩咐宫人备龙撵。有心想问问咋回事,却又不敢开口,心中腹诽个不停,“哎哟,我的亲娘娘诶!这么好的复宠时机咋就不好好把握住呢,真是白瞎了洒家的苦心经营。” 半道,姜公公心神不宁在前头掌灯,快到太晨宫时,赵佐桓突然又改了口,“掉头去毓舒宫吧!” “摆驾毓舒宫!” 须臾,赵佐桓的龙撵抬到了毓舒宫。 “陛下驾到……” “不必通报了!” “是!” 这个时辰,各宫宫门都已经掩上了,小太监只得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谁呀?谁呀?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来喜睡眼惺忪的开了宫门,见是陛下,魂险些吓飞,瞌睡立即醒了。 “奴才叩见陛下!” “小点声,别吵醒你家主子!” “是是是!”来喜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浑身直 打哆嗦。 赵佐桓下了龙撵,径直朝寝宫走去。 伊汘胧此刻睡的正熟,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有人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伊汘胧被惊醒后,喊了一声“谁” “是朕!” “陛下?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伊汘胧心更慌乱,下意识的嗅嗅鼻子闻他身上是否有酒味,生怕他是又饮醉了。上次赵佐桓醉酒后,狂性大发,险些将她弄死在榻上,想想都让她不寒而栗。 “朕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言毕,赵佐桓一伸手臂,将伊汘胧小小的身躯裹进怀中。 伊汘胧浑身一绷,颤声道:“陛下,臣妾身子尚未养好……” 赵佐桓闻言,将她团的更紧,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淡体香,“朕只是想抱抱你,搂着你一起睡觉。朕不会动你的,你安心睡吧。” 伊汘胧听了,神经才算放松了下来,同时心中又奇怪不已。 “陛下这么晚还没入睡,可是有什么心事?” “朕有些泛了,想好好睡一觉。” “嗯,祝陛下好梦!”看着赵佐桓疲惫的神情,伊汘胧乖顺的闭了口。 眼见她什么都不问,赵佐桓反而又睡不着了,“朕……打算明日恢复兰贵妃的位份,同时也晋你为妃位。” 轰—— 伊汘胧心猛的一跳,绝美亦妖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盯着赵佐桓,“陛下说什么?” “朕打算明日恢复兰贵妃的位份,同时晋你为悯妃。” “~呵呵~”伊汘胧失神落寞的笑了两声,痴怨的注视着赵佐桓。 其实她早就该料想到赵佐桓迟早会恢复纳兰梓若的位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兰贵妃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陛下恢复她的贵妃之位也无可厚非,陛下又何须告诉臣妾!” 赵佐桓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道:“你也是朕心尖上的人,朕晋你为妃你不高兴吗?你要知道,宫中只有诞下皇嗣,才有资格封妃,你已经是特例了。” 伊汘胧勉勉笑了两声,“……臣妾高兴!”言毕,兀自调转过身背对着赵佐桓。 倘若单单只是晋她为妃,她自然是高兴的。可跟纳兰梓若复位的事一比较,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 眼见她又使小性子,赵佐桓心中极 是窝火。他钟意的女人,竟是没有一个好性子的,或许该怨自己对她们太好了。 “转过身来!” 伊汘胧拗着性子未动,赵佐桓语气又冷硬了几分,“朕命你转过身来!” 伊汘胧不敢违抗,只好又翻转了过来。赵佐桓伸指挑起她的下颌,冷声道:“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了?时不时就冲朕使性子,你知不知道从没有任何女人敢像你这样。” “臣妾不敢!” “抬头看着朕!” 伊汘胧微抬眼皮注视着赵佐桓,蝶翅般的眼睫盈盈动人。只看的赵佐桓心神一阵恍惚。 “以后不准在使小性子,不然朕就……” “就要掐死臣妾吗?臣妾不怕死!” “好,好,不怕死是吧?”赵佐桓狞声说着,猛的一拂身,霸道的封住了她的唇,极具侵略性的吻堵的她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唔~陛下~不要~”伊汘胧彻底慌了,害怕赵佐桓又像上次那般弄她。 惶恐之下,伊汘胧狠狠咬了赵佐桓一口。 “呃 ~”赵佐桓吃痛抬起了头,唇片上立时冒了两颗血珠。 伊汘胧见状 ,吓的整个人呆若木鸡,心砰砰直跳。 “你真是太大胆了!”赵佐桓伸手指擦了下唇片,神情变的无比冷唳。 数秒过后,伊汘胧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去查看赵佐桓的咬伤处,“臣妾该死,臣妾该死,快给臣妾看看咬破了多大的伤口……” 赵佐桓伸手一把挡开她的手,愤然的掀开帏幔下了卧榻。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 赵佐桓似没有听见她的呼喊,拂袖而去。 今日他是真不该前来看她,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伎子,真是让他气恨至极。 …… 翌日。 兰贵妃复位的消息迅速传遍前朝及后宫,不到一日,原本门可罗雀的未央宫,门槛几乎被踩踏。 这一消息好比晴天霹雳,震的后宫妃嫔个个胆战心惊。尤其是辛嫔,更是吓的惶惶不安,暗悔自己有眼无珠,不该轻易投靠到淑妃那头。 于此同时,朝政的难事,仿佛天降甘露一般,所有的文臣武将纷纷献计纳策。很快就选定了解决西陲边境及南梁国作乱的办法。 自然,这其中的关键离不开纳兰升的引导。 第九十二章 喝洗脚水 四月初六! 今日是纳兰梓若的生辰,各宫妃嫔纷纷前来未央宫祝寿。生辰宴虽操办的仓促了些,但也不失体面。 “给贵妃娘娘请安,恭祝贵妃娘娘生辰万喜。” 以淑妃,宸妃为首,两人站在首列。伊汘胧,辛嫔,柳昭仪,花婉仪等人依次站在次位,齐齐叠腰行礼。 半响,纳兰梓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既不应声,也不叫起身。只慵懒的摆弄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 淑妃等人自然知道兰贵妃是要重新立威,个个只得保持住请安的姿势。 半刻钟光景,淑妃,宸妃终于按耐不住了,又重复了一遍,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言毕,两人的腰肢更压底了些。 其余妃嫔见状,只好将腰压的更低。 “哎呦,本宫竟忘了叫起了。来人,快给淑妃,宸妃看座。”纳兰梓若懒懒的换了个姿势倚在软榻上,并不叫其她人起身。 “是!”香蕊傲气的应了一声,命小宫女搬了两个绣墩。 “谢贵妃娘娘!”淑妃宸妃两人直了直腰,陪着笑坐了下来。 其余人见此,面面相囧,却都不敢吱声。 “这是臣妾敬送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还望娘娘笑 纳。”淑妃说着,命人将一株一人多高的珊瑚树搬了过来。 “恭祝娘娘寿比天齐,容颜常驻。” 纳兰梓若撇了一眼,哼笑道:“这么大的珊瑚树,可真是百年难遇的珍品啊!叫本宫如何消受的起啊~” 淑妃和悦笑道:“就是百年难遇的珍品,才配得上娘娘的身份。普通的小家子什,臣妾哪里敢往娘娘宫里送。” “臣妾也恭祝贵妃娘娘生辰快乐,福禄无边。”宸妃也笑着一挥手,示意宫人将贺礼献上。 “这颗东海紫珍珠,臣妾珍藏多年,现当作贺礼献给贵妃娘娘。”说着,将一个精致的檀盒打开,盒内是一颗鸡蛋搬大小的紫珍珠。 “嗬~,要说珍珠嘛,本宫真是不甚稀罕。但这么大颗的紫色珍珠,倒也实属难见,你们姐妹俩真是有心了。” “贵妃娘娘不嫌弃就好。” “嗯,怎会!”纳兰梓若接连受挫,眼下终于一雪前耻,心底痛快极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似乎已忘了其她人还在福礼。 “有没有搞错,我们蹲了这么久还不叫起身,真是过分!”花婉仪忍不住冲柳昭仪小声嘀咕着。 尽管说的很小声,却仍传到了纳 兰梓若耳中,“谁在说话?是存心要跟本宫过不去吗?”言毕,犀利的眸子扫过几人落在了辛嫔身上。 辛嫔心一慌,连忙辩解道:“禀贵妃娘娘,不是臣妾说的。” 纳兰梓若装作一脸惊讶的神情,揶揄道:“噢,这不是辛嫔吗?本宫记的你说要与本宫平起平坐?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辛嫔心一慌,“扑通”一声,跪了地,“请贵妃娘娘赎罪,臣妾满口胡言乱语,得罪了贵妃娘娘。求娘娘大人有大量,宽恕臣妾吧。来日臣妾为娘娘当牛做马,以报答娘娘的恩情。” 纳兰梓若哼笑一声,“本宫属实是养狼养怕了,真不如养条狗,还懂得向主人摇尾乞怜。” 辛嫔心知纳兰梓若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眼眸闪缩的瞄向淑妃,宸妃,不住的向二人求救。谁知,二人竟当作看不见一般。 辛嫔心一横,“汪汪~汪汪~”张口学了两声狗叫,“臣妾就是狗,只要娘娘爱听,臣妾每日叫给娘娘听。” “汪汪~” “咯咯咯— —”纳兰梓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余人等个个满头黑线,面漏鄙夷。 “果真是一条好狗,可惜呀,咬过人的狗留不得。” “ 贵妃娘娘,臣妾真的知错了。求娘娘给臣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妾定当肝脑涂地孝敬娘娘,求娘娘开恩啊。”说着,辛嫔伏地猛磕头,只磕的地板‘咚咚’响。 “你放心,今日是本宫生辰,忌晦气,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辛嫔俯在地上诚惶诚恐,瑟瑟发抖,“谢娘娘,谢娘娘。” “不过,本宫祖上有个习俗,生辰当天要沐足,洗去一年的晦气。哎~可惜呀,本宫手底下的人个个笨手笨脚,没一个侍候的好的。” “请娘娘恩许臣妾侍候沐足娘娘一回。” “这如何使得,你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小主!” “臣妾生来就是奴婢命,能侍候娘娘沐足,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份。” 纳兰梓若闻言满意的笑了一声,“香蕊,还不快去备水。” “是!” 须臾,香蕊打了一盆水,端了进来。 “辛嫔娘娘请吧,贵妃娘娘的玉足细嫩的很,你可千万莫伤到了娘娘。” “请娘娘放心!”辛嫔小心翼翼的为兰贵妃脱了鞋袜,而后试了下水温。恭敬的捧着兰贵妃的双足放到了盆中,如搓洗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娘娘的玉足真是太美了,是这天地 下最漂亮的一双玉足了。闻起来香气扑鼻,连这洗过玉足的水,都像是天降甘露一般……” “是吗?” “千真万确啊!” “那本宫就赏给你了,你可要一滴不漏的全喝完。” 轰—— 辛嫔闻言,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可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娘娘……”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说这好比天降甘露吗?”说着,纳兰梓若犀利的眸子里浮现丝丝阴沉。 看着大半盆洗脚水,辛嫔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今天倘若不喝,只怕难以消去兰贵妃的心头火。 “……臣妾喝!”说着,屏住呼吸,忍住恶心,捧起盆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你可要一滴不剩哦!” 辛嫔喝了几口,“呃— —”便忍不住恶心又全呕了出来。身上,衣服上,发髻上全被洗脚水打湿,极为狼狈。 众人见状,个个都忍不住咧开了嘴。虽不齿她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却也都有些同情她了。 香蕊站在一旁,冷嘲道:“辛嫔娘娘,你这是何意啊?是嫌娘娘用过的香汤不好喝吗?” “不,不是!”辛嫔心中叫苦不迭,强压了压胃里的恶心感,重新捧起盆子喝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生辰宴 “咕咚— —咕咚— —”喝了好一会,辛嫔才将那盆洗脚水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辛嫔肚子胀的几乎站立不稳,不时的一股酸水窜上喉咙,却又不敢吐,只得又强咽回去。 眼见辛嫔真的将自己的一盆洗脚水喝个精光,纳兰梓若满意的笑了,心头的怒火终于消散了许多,“嗯,很好,荷蕊快扶辛嫔坐下来吧!” “奴婢遵命!”荷蕊应了一声,重又搬了一个绣墩过来。 “谢,谢贵妃娘娘!”辛嫔扛着肚子跄跄踉踉的朝着绣墩走去,可肚子实在胀的厉害,怎么也坐不下去。 “你们几个也都平身吧!”纳兰梓若心情大好,终于命其她妃嫔起身了。 “谢贵妃娘娘!” 伊汘胧,柳昭仪,花婉仪等几个妃嫔,个个蹲的膝窝酸麻,却又都敢怒不敢言。 “贵妃娘娘寿辰,臣妾也备了一份薄礼,为娘娘贺寿!”柳昭仪说着,命人将一个锦盒奉上,“这是一整套翡翠行头,寓意十全十美。是臣妾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娘娘不嫌弃。” “柳昭仪有心了,赐座!”纳兰梓若淡淡地撇了一眼锦盒,并不太故意刁难柳昭仪,毕竟柳昭仪既不得宠也不争宠。 花婉仪也磨磨蹭 蹭的端出一个盒子,“臣妾为贵妃娘娘准备了一个白玉葫芦作为贺礼,这白玉葫芦是镇宅消灾的最好吉物,希望娘娘不嫌弃。” “嗯,很好!花婉仪也就坐吧。” 纳兰梓若说着,抬眸视着伊汘胧,冷唳一笑,道:“不知悯嫔为本宫准备了什么贺礼?” 伊汘胧浅笑一声,道:“臣妾为娘娘亲手蒸了一锅寿糕,礼轻情意重,祝愿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言毕,命庆枝端了一盘寿糕上来。 纳兰梓若琼鼻冷敕了一声,一把将那盘寿糕打翻在地,“悯嫔,你这是在藐视本宫吗?” “娘娘哪里的话,这是臣妾亲手做的寿糕,诚意十足,怎敢藐视贵妃娘娘。眼下寿糕被娘娘亲手打翻,怕是要翻寿,大吉大利呢。” “嗬~,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诚意十足呢。可惜寿糕被本宫打翻了,你的心意本宫也只好心领了。” “贵妃娘娘,这寿糕上裹着油纸,捡起来撕掉油纸照样可以食用。” 香蕊冷嘲道:“悯嫔可真是大胆,竟敢让贵妃娘娘吃脏了的东西。你可是存心往娘娘脸上摸黑儿,该当何罪呢?再说了,贵妃娘娘过生辰,你送这么一盘玩意儿,糊弄鬼呢?” “ 臣妾心里,贵妃娘娘好比九天上的月亮。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将娘娘比喻成‘鬼’,怕是要被割去舌头,小惩大戒吧。” “你……”香蕊到底只是个奴婢,除了狐假虎威外,哪里敢跟主子顶嘴。 伊汘胧说完,自地上捡起一个寿糕,揭掉外面的油纸轻咬了一口,“这里面一点都不受影响,完全可以食用。” 纳兰梓若阴沉沉一笑,道:“既如此,你就给本宫呈一个上来, 本宫尝尝味道如何。” 伊汘胧自地上又捡了一个,恭敬的递到了纳兰梓若面前。 岂料,纳兰梓若看也不看一眼,“悯嫔的诚意略薄了些吧! ” 伊汘胧心中咯噔了一声,知道她在故意刁难自己,索性跪在了地上,“请贵妃娘娘品尝。” “这诚意还是不够!” “那臣妾如何做,娘娘才觉得有诚意呢?” “沿着这花厅跪上三圈,三拜九叩,自然显出诚意来。” 伊汘胧冷敕一笑,“恕臣妾难以从命,陛下说,臣妾身子虚弱,可免去繁杂礼节。” “你休拿陛下来压本宫,今日本宫过生辰。陛下有旨,本宫可随心所欲,你是想违抗陛下的圣意吗?” “随心所欲?倘若贵妃娘娘无理取闹, 陛下也依从你吗?” 纳兰梓若闻言,只气的怒火中烧,“好你个大胆贱婢,本宫今日就拿你开刀,以肃宫纪。 来人,用鞭子将悯嫔抽三十下。” “埃,不就是围着花厅跪着敬寿糕吗?臣妾愿带悯嫔跪走三圈。贵妃娘娘,悯嫔身子骨太弱,您再给打坏喽,又惹得陛下不悦,何必呢?”花婉仪打着哈哈,笑着开腔欲替伊汘胧受罚。 “给本宫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本宫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 花婉仪脾气直爽火爆,忍不住反唇相讥,“大家同为帝妃,我凭什么不能说话。再着说,我等是受了陛下旨意,才愿意过来为贵妃娘娘庆生,你以为是大家自愿要来的吗?” 蓦的一下,仿佛火苗甩进油桶里。 纳兰梓若瞬间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好你个花婉仪,今日你是成心要跟本宫结梁子。来人,花婉仪目中无人,出言不逊,给本宫拖出去杖打五十。” 脸皮既已撕开,花婉仪索性不管不顾,“兰贵妃,你也太仗势欺人了,这才刚复位几天,就如此抖威风吗?众姐妹原本好心好意来为你祝寿。你可倒好,命我等跪蹲了不下半个时辰。又命辛嫔为你洗脚,更强迫她 喝你的洗脚水,现在又罚悯嫔三拜九叩给你献寿桃。试问你有作为贵妃的德行吗?” 一席话说得大快人心,尤其是辛嫔,第一次心里有了感激花婉仪的念头。 “你你大胆,信不信本宫撕烂了你的嘴……”纳兰梓若气的恼羞成怒,浑身都颤了起来。 “你撕烂我的嘴,我也不怕。便是捅到陛下哪里去,我也不怕。” 柳昭仪彻底吓坏了,急忙跪在地上求情道:“贵妃娘娘请赎罪,花婉仪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娘娘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用力扯着花婉仪的裙角示意她跪下来,“你快赶紧住口吧。” “嗬~,我自打十五岁入宫,这些年过够了宫里的日子,再不愿受这鸟气。即便陛下要杀我,我也认了。” 淑妃也开口道:“这好端端的生辰宴,竟闹成这样。花婉仪你素来口无遮拦,莽撞无礼,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请罪,便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也要想想你的母家。” 花婉仪听了,心中一沉,她确实是过够了宫中烦闷的生活,可想起自己的母家,却是不得不牵挂。 “陛下驾到!” “今儿这宫中这么热闹啊!”赵佐桓领着小安子及姜公公等人迈步走了进来。 第九十四章 宁死不屈 陛下驾到,众人顾不上在争执,纷纷行礼。 礼毕! 赵佐桓扫了一眼众人,发现气氛颇有点剑拔弩张。尤其是纳兰梓若气的满脸通红,满头珠翠钗摇晃颤的厉害。 “这是怎么了?” “陛下,花婉仪与悯嫔不知尊卑,藐视臣妾,故意顶撞臣妾,对臣妾大不敬!” “是啊,陛下,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她们二人属实过份了些,也难怪贵妃娘娘生气!”宸妃及时补刀。 “嗬~,说说看怎么回事!”赵佐桓顺势揽着纳兰梓若的肩共同坐在软榻上,好言哄了几句。 心中却有些苦恼,他就知道悯嫔跟兰贵妃不会和睦共处。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大多精力都放在了前朝,对于女人间的矛盾,他如大多数普通男人一样头疼。 “陛下,是这样的……” 宸妃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赵佐桓听完,心中明白纳兰梓若是故意找悯嫔出气。但眼下朝廷拟定了安定边陲的策略,准备征伐边陲诸小国,正是用人之际。纳兰升是此次征北大元帅,两个儿子又是先锋将军,实在不好因女人间的这种小事,凉了纳兰家族众人的心。 勉笑一 声,道:“今日是兰贵妃生辰,悯嫔身为嫔妃,三拜九叩也算应当。但……,悯嫔大病未愈,跪上三圈只怕身体也吃不消。”说着,赵佐桓略沉吟几秒道:“悯嫔就三拜九叩跪上一圈,为兰贵妃敬杯茶,只当认错了。至于花婉仪,身强力壮,跪上两圈吧!” 众人闻听,自然都明白陛下还是向着悯嫔。纳兰梓若更是不满的一扭身,嗔道:“陛下,臣妾不稀的受她们敬茶……” “诶~,今日可是若儿的生辰,千万不能生气,不然一年都要生气!你看,这一生气皱纹都有了。” 纳兰梓若慌忙缓和了暴怒神情,下意识的摸摸脸颊,毕竟她最在意自己的容貌。 赵佐桓见有效,连忙又哄了一句,“今晚朕留宿未央宫,陪若儿共度生辰!” 说着,赵佐桓连忙给伊汘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服个软。 伊汘胧却像是没看见一般,直直的站着不动。她心中会意赵佐桓的意思,倘若换做别人,那她也就认了。 可对于纳兰梓若,她却宁死不屈。 “臣妾愚钝,不知错在何处!” 纳兰梓若刚缓和的脸,立即柳眉倒竖,“陛下您听听,悯嫔实在太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今日陛下若不处置悯嫔,臣妾宁愿一头撞死,有她无我,有我无她!”纳兰梓若气的目赤眼红,胸脯剧烈的起伏。 赵佐桓闻言,脸色也一冷,直视着伊汘胧,“朕再问你一遍,肯不肯认错?” “臣妾不知错在何处!” 众妃嫔听了,个个吓的噤若寒蝉。如此不给陛下面子,可真是活腻了。 姜公公见此,心中更是狠狠的啐了一口,“啧啧啧,要不说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呢!自以为长了一张狐精皮子,就狂的不识四五六了,敢让陛下这么下不来台,真是茅坑里点蜡——找死(屎)!作吧,作吧,有你哭的时候!” 赵佐桓脸瞬间僵冷成冰,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犟劲执拗,不识好歹的小伎子,他有时是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静的连掉跟针都像打雷一般响! 静默数秒,赵佐桓微吐一口气,摆了摆手,“悯嫔你上前来。” 伊汘胧神情沉静的朝前迈了几步,颇有一种视死如归,慷慨赴死的淡漠。 赵佐桓再次吐了一口气,沉道: “跪下来!” 伊汘胧曲膝跪在了地上,还没等跪稳,“啪——”一声脆响,脸 上狠挨了一记耳光。 伊汘胧猝不及防,被赵佐桓一巴掌扇翻在地,也将众人吓的皆一哆嗦。 “打的好,真痛快!”姜公公心底快活极了,他就是看不惯悯嫔,尤其她还向着自己的死对头小安子。 “知不知错?”赵佐桓浓眉深锁,倒仰的眼眸眯了起来,语气极是不善。 伊汘胧半张脸立时红肿了起来,嘴角血沫横溢,“……不知错!” 蓦的一下,赵佐桓险些被气炸。 从来没有人敢当众这样忤逆他,让他如此下不来台,不由得脾气也上来了。 “好,很好!”赵佐桓唳敕一声,随手解下了腰间的玉带,“噼啪— —”一声,狠抽在伊汘胧身上,伊汘胧闷哼了一声,死死咬紧了牙关。 玉带虽是锦条编织,里面却是缠了金丝,虽没有马鞭威力大,抽在身上却也是一道紫血印。 “噼啪——噼啪——”赵佐桓连着狠抽了数下,伊汘胧死死咬着牙关,既不求饶,也不避让,甚至连哼也不哼一声,简直像一头死犟死犟的顽牛。 这让赵佐桓心中更来火,手臂下力更狠。“朕就不信驯服不了你……” “噼啪 ——噼啪——”玉带几乎被抽断。 “ 求陛下开恩,悯妹妹体弱多病,陛下手下留情啊!在打下去悯妹妹就没命了!陛下要打,就打我吧!”花婉仪扑上前去,死死抱住了赵佐桓的手臂。 “悯妹妹,快说个软话,求个饶吧!”柳昭仪也忍不住跪下来求情。 伊汘胧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声不吭,起先还勉勉支棱着脖子,现在却像一只死猫一样,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臣妾……不知错……噗——!”一大口污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口鼻处也跟着鲜血横流。 赵佐桓见状,心底又气又恨又痛,握着玉带的手都颤了起来。这个可恶执拗的小伎子,是真的不怕死。也就只有在床上能将她暂时驯服,只怕自己真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求饶的。 虽然他有一瞬间是真起了杀心,想就此抽死她算了,可手臂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举不起来。正好花婉仪为她求情,算是给他找了一处台阶下。 “真是气煞朕!”赵佐桓嘴上喊着,换了手假意还要继续打,却被柳昭仪又扑上来抱住了,“陛下气坏龙体不值当,悯妹妹年纪小,又病的这么重,怕是脑子不清醒。陛下胸怀阔如大海,何必跟个脑子不清醒的较真儿!” 第九十五章 漪澜宫 赵佐桓虽打了伊汘胧,心却痛的滴血,顺势仍了玉带,借坡下驴,“要不是柳昭仪,花婉仪等人为你求情,朕绝不轻饶你,你好自为之吧!” 其实众人都明白,陛下心里还是不舍得真杀了悯嫔,不然单凭柳昭仪和花婉仪求情有个屁用。 淑妃面漏戚色,道: “陛下,悯嫔的性子实在太过执拗。这样的女子属实不宜留在宫中,长此以往,后宫人人效仿可还了得。” “就是,纵然陛下能容忍悯嫔。可这样的尖锐顽固的性子,难以跟后宫众姐妹和睦相处。” 纳兰梓若眼眸凶光毕漏,恨声道:“陛下,悯嫔屡屡忤逆犯上,藐视陛下,藐视宫规,臣妾主张立即杖毙!” 赵佐桓听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神情极复杂的看着纳兰梓若。 “陛下,明明是兰贵妃仗势欺人,淑妃,宸妃助纣为虐。她们分明就是嫉妒悯嫔受宠,怕来日爬到她们的头上,才这般迫切的想置悯嫔与死地。” “花婉仪,你怎这般含血喷人。宫中谁人不知,你性情野蛮,举止粗鲁,哪里有半点嫔妃的样子。今日的事,你也难辞其咎。” 纳兰梓若更是怒不可遏,“花婉仪目无法纪,不知尊 卑。臣妾奏请陛下,先将花婉仪杖责五十。” 赵佐桓冷唳的扫视一圈众人,道:“就按兰贵妃说的办,来人,将花婉仪拖出去杖责五十,小惩大戒。” “诺!” “陛下,那悯嫔如何处置……”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若儿的气也该消了吧!来人,先将悯嫔送回毓舒宫医治,待伤势无碍,再行定夺。” “陛下……”纳兰梓若仍不甘心,还欲说些什么,赵佐桓却已大踏步离去。“今日到此为止吧,朕还有紧要政务要处理,都各自回宫去吧!” 原本说要留宿,经此一闹,也不留宿了。 “陛下,陛下……”纳兰梓若追前几步,还是未能留住赵佐桓。 “伊汘胧,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此生本宫不除了你,誓不为人。”纳兰梓若肺几乎快气炸,原本是要重新立威,结果却如此不尽人意,对伊汘胧真是恨之入骨。 而花婉仪则被太监拖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挨了五十杖,算是彻底跟纳兰梓若结下了梁子。 赵佐桓出了未央宫,立即派了小安子去传太医。 伊汘胧被抬回了毓舒宫后,几个太医早已等在毓舒宫…… 入夜,月上柳梢! 伊汘胧身上的外伤已 经处理完毕,服了药后,趴在枕头上昏睡了过去,赵佐桓突然来了。 “叩见陛下……” 庆枝和夏末守在榻前一步不敢离开,见了赵佐桓慌忙行礼。赵佐桓一扬手示意两人动静小些。 “悯嫔怎样了?……伤的可重?” “主子服了药昏睡过去了,陛下还是亲自过来看看吧!” 赵佐桓蹙着眉,满脸郁恨的走到榻前,俯身查看。 见伊汘胧病猫一样趴在榻上,奄奄一息。看起来那么弱小,无助,可怜。精致小巧的脸庞肿的老高,指印清晰可见。不由得心中一疼,轻轻的拂了拂她脸上的指印。 “唉!你若肯柔婉听话一些,朕怎舍得打你!” “陛下当心些,主子背上刚涂了药!” 赵佐桓闻言,轻轻的揭开锦被。只见伊汘胧背上数十道乌紫血痕,虽不至于皮开肉绽,却也是道道渗血。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旧伤疤,显然是早年间受过无数的虐打留下来的。以往他也看过她身上的伤疤,却并未细看。今日细看,新伤加上旧痕,真有些触目惊心。 赵佐桓心中隐隐作痛,暗悔自己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胧儿,朕心中是真的极喜欢你,可你今日实在不像话,让朕 如此下不来台。吃这么多次亏,你的性子怎就不肯柔婉一些?模样生的如此柔弱乖巧,性子却着实恼人可恨,这么犟劲顽固,真是让朕头疼……” 伊汘胧服了药,睡的太沉,丝毫没有反应。 赵佐桓一直待了许久,差不多五更天了,方起身准备回宜人阁,“不准告诉悯嫔朕来看过她,敢泄漏一个字,你们就自行了断吧!” “是,奴婢遵命!恭送陛下。”庆枝和夏末吓的大气不敢喘。 “天啊,可吓死我了,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对主子一会捧在手心里,一会又恨不得踩到地狱里。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喜怒无常,这,这实在太让人惶恐了。”夏末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庆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君心难测,陛下的心思又岂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能猜的透的。还是别想太多,好好服侍主子吧。” …… 一晃眼,十多天又过去了! 伊汘胧在常太医的医治下,身上的外伤逐渐好转。只是仍时不时眩晕,有时一天要眩晕三四次。而常太医开的药,剂量也在逐渐增大,药效也越加凶猛。 在外人看来,伊汘胧气色红润,双目有神,仿佛真的起死回生了一般。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的身子快养好了。殊不知,自己只剩一两年的寿命了,眼下全靠各种珍稀草药在吊命。 “花婉仪不知怎样了,身子可有好转了些?庆枝,收拾一下,随本宫去看望一下花婉仪。” “主子,您的身体还没养好呢,太医叮嘱要卧床静养,还是在养些时日在过去看望花婉仪吧。” “本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花婉仪被责了五十棍,肯定伤的极重,本宫实在放心不下,想过去看看。” 夏末嘟囔道:“主子,近些日子还是跟花婉仪保持下距离为好。” “为何啊?”伊汘胧不解的看着夏末。 “花婉仪自那日得罪了兰贵妃,眼下每日都被兰贵妃各种刁难。命她每日都要去未央宫请安,去的迟了,还要罚跪。现在各宫都知道花婉仪是兰贵妃的眼中钉,没人敢跟她走的近。” 伊汘胧闻言,绝美的眸子一沉,心中更是愧疚难安,“是本宫连累花婉仪了,如此,本宫更应该过去看看她。” “主子……” “什么都别在说了,为本宫更衣!” “是!” 须臾! 伊汘胧率着二人去了花婉仪的宫中——漪澜宫!也是西宫中位置最偏,离太晨宫最远的宫宇。 第九十六章 溺水 三人刚赶到漪澜宫,恰好看见花婉仪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从未央宫的方向回来了。 “花姐姐……”伊汘胧哽咽的喊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花婉仪见是伊汘胧,面色一愣, “悯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伊汘胧急步迎上前去,见她脸上,衣服上湿漉漉的,发髻上还沾着茶叶渣子,痛声道:“姐姐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花婉仪不以为然的一笑,咒骂道:“被兰贵妃那婊精连着泼了两杯茶,不碍事,死不了!死婊精,老娘至死不会服她。”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难受,“都是我连累了花姐姐,请姐姐受我一拜!”说着,伊汘胧深蹲膝一拜。 “悯妹妹使不得,你位份比我高,理应我拜你!”花婉仪急急搀起伊汘胧,欲回礼,却扯到臀部伤痛处,忍不住“哎哟”一声,喊起了痛。 “花姐姐,你再如此跟我见外,我可生你气了!” “那好,咱们俩谁也别拜谁。” “嗯!”伊汘胧说着,还是忍不住福了下身,“姐姐受了五十杖,又没有好好修养,想必身上痛极了吧!妹妹带了一些珍稀草药过来,全是我亲自服用过的,功效极好,花姐姐大可放心 服用。” “行,那我收下了,谢悯妹妹!” “以你我二人如今的交情,何须言谢!要不是我也身子不好,早就该来看望姐姐的。” “你快别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可不爱听。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不像兰婊,淑婊,宸婊她们那样,两面三刀,一肚子坏水。所以我愿意跟你结好。” “花姐姐,隔墙有耳,说话还是谨慎些,万一又传到她们耳中,又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我呸!我真是看不惯她们那副嘴脸,真希望有一日悯妹妹能够宠冠六宫,最好登上皇后之位,气死那几个活婊。” “花姐姐,这话千万别在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怎么?你怵了她们几个?” “不是,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不足惜。可姐姐不同,你有母家有亲人,便是不考虑自己,也要为亲人考虑,以免拖累了家人。” “唉— —”花婉仪长长叹了口气,“也是,我入宫数载,非但没有给母家长脸,还竟往二老脸上抹黑,想想自己也是无用极了。” “姐姐不用妄自菲薄,姐姐只是性情爽直,不屑与争宠夺爱罢了。以姐姐的容貌,倘若像淑妃,宸妃那般有心机,也早 成宠妃了。” “嘿嘿,你这话我倒是爱听。像我这种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自小只爱舞刀弄枪,不爱红妆歌舞,自然是不讨陛下喜欢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各自话别回宫了。 一晃,又过了七八日。 这些时日,赵佐桓一次也没有来过毓舒宫,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 这日,花婉仪又带了贴身宫女前来毓舒宫。 “今日天气很不错,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就是担心姐姐伤未好利索。” 花婉仪笑道: “那点小伤,不在话下。别忘了,我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再说了,杖责嫔妃用的是细杖,五十杖而已,伤不了我的。倒是你,被陛下抽了那么多下,也不知道求饶,要不是我拦着,你指不定被打残成什么样呢!” “是是是,谢谢姐姐替小妹求情,小妹这厢有礼了!” “嘻嘻,怪肉麻的。想不到悯妹妹这样的人,竟也会打趣。倘若你在陛下跟前也这般,只怕陛下要宠死你了。可惜,你跟我一样,都长着硬耳朵。老人常说,耳朵越硬的人,脾气也越硬。让我摸摸看,你的耳朵有多硬。” 伊汘胧躲开花婉仪的手,笑 道:“花姐姐别闹了,咱们还是上御花园散心吧!” “好好好,走吧!” 少顷,两人携手走出毓舒宫。 伊汘胧抬头看了看天,道: “我看天边有乌云,等下估计要变天,等下怕是会有雨,要不带把伞吧。” 花婉仪扯着伊汘胧的手大踏步朝前走,“御花园那么多凉亭,就是下雨也不怕,再说了,雨中漫步也极好!” “也是!”听她这么说,伊汘胧也就随着她一道去了。 ——御花园—— 两人来到御花园,闲逛了没一会,天上果然零零星星的飘起了小雨。想来人人都料到今日要下雨,因此御花园几乎没有什么人。 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廊桥下,迎面看到对岸凉亭有两个孩子。此时两个小家伙正趴在栏杆上朝湖里洒鱼食。 定睛一看,居然是纳兰梓若的女儿——三公主赵锦宁,以及四皇子赵元熙。 伊汘胧心中诧异不已,“这个时辰,四皇子应该在南书房上课,怎么跑到这里喂鱼了?” 花婉仪眸子里暗含一丝狡黠,“四皇子又不是你生的,你管那么多干嘛?听说三公主最爱来此处喂鱼,想不到今日四皇子也来了。” “不行,我要过去问问,四皇 子好不容易才拜了少师,进了南书房,竟然不用功苦学,这如何了得。”说着,伊汘胧急步朝对岸凉亭赶去,花婉仪也只好随她一起去了。 “四哥哥,这里鱼多,快来这里喂!”三公主年仅三岁,尚不及栏杆高,只好脚蹬着杆孔,将整个身子压在栏杆上。 四皇子听了,也跑来了这边,学着三公主的样子脚蹬着杆孔喂鱼。 谁知,刚一趴下,栏杆整个垮掉,“扑通”一声,两人栽进了湖中。 伊汘胧猛的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朝湖边奔去,“元熙!” “啊— —救命啊— —”三公主跟四皇子在水里挣扎,眼见就要沉底。 岸边三公主的奶娘也吓的魂飞魄散,扯着嗓子拼命呼救,“三公主,快来人呢,三公主落水了!” “元熙,我的孩子,别怕,娘来救你……” 伊汘胧奔到湖边,连鞋也来不及脱,正欲跳下去救。却被花婉仪拦住了, “悯妹妹,你不会水,让我来!”花婉仪说完,纵身跳了下去。奋力朝两个孩子游去。 “花婉仪快先救三公主!”奶娘站在岸边焦声大喊,嗓子都吼的嘶哑撇了。 可惜此处较偏,没有侍卫。来个几个宫女太监,却都不会凫水。 第九十七章 见死不救 花婉仪看着在水中扑腾的三公主,冷冷一笑,径直绕过三公主,朝四皇子游了过去。 “四皇子别怕,我来救你!”花婉仪水性极好,脚蹬了几下就游到了四皇子的身边,伸臂卡着四皇子的腋窝将他拖出了水面。 四皇子漏出水面,连吸几口大气,虽吓的魂不附体,却仍没忘记妹妹,“花娘娘,还有宁妹妹……” 花婉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假意没有听见。脚在湖中伴住三公主小小的躯体,狠劲一蹬,三公主彻底沉进湖底。 “三公主,别恨本宫见死不救,要恨就恨你娘不为你积德,来世投个好胎吧……” 花婉仪蹬了几下水,游到了湖边,将四皇子举了上来,伊汘胧慌忙连拖带拉将四皇子救了上来。 “元熙不要怕,娘在这里!”伊汘胧顾不上其它,将四皇子平躺在地,为他按压腹中积水。 “花婉仪,三公主还在水里,你快去救救三公主,倘若三公主有闪失,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奶娘眼见被救上来的是四皇子,更是焦恐的大叫起来。 花婉仪趴着湖沿,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本宫旧伤发作,体力不支了,实在游不动了!”说着,假装在湖中沉沉浮浮,一副也要沉底淹死一般。 “快来人呢,快来人呢!三 公主落水了!” 少顷,大批侍卫赶来,纷纷跳进湖中营救,三公主很快被打捞了上来。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三公主已经溺毙了,任奶娘怎么摇晃施救,三公主还是没有醒过来。 很快,赵佐桓,纳兰梓若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纳兰梓若疯了一般奔进凉亭,只见女儿小小的尸身静躺在凉亭里。看起来依旧那么粉雕玉琢,眼睫长长,小嘴微张,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啊——,我的宁儿,啊——,啊啊——”纳兰梓若死死将女儿的尸体抱在怀中,拼了命的摇晃着,哭喊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太医,太医,快救三公主,谁救活三公主,朕许一品爵公之位,世袭罔替。快,快救三公主。”赵佐桓也发了疯般,扯着几个太医厉声嘶吼。 三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倘若让他选,他宁愿溺死的是自己。 常太医等人,吓的个个面色青灰,跪地不敢起身。 “陛下~陛下节哀……” 轰—— 赵佐桓心猛的一沉,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朕的宁儿,朕的宁儿怎么会死?” “陛下,咱们的宁儿死了,臣妾也不活了!”纳兰梓若捶胸顿足,不住的往一旁的柱子上狠磕。 在场等人,无不惶恐悲痛。 花婉仪虽也一 副悲痛至极的神情,甚至挤出了几滴泪,心里却痛快极了。 “哈哈哈,活该,这是你自作自受。我本可救你女儿一命,谁让你处处刁难我,这就叫报应不爽。” 伊汘胧紧紧抱着浑身发抖的四皇子,母子两人惊魂未定。其余人等也都战战兢兢的跪着。 赵佐桓心痛如绞,扶着柱子才勉勉站稳,“三公主为何会落水?侍候三公主的人呢?” 奶娘早已经吓的晕死了过去,侍候三公主的贴身嬷嬷战战兢兢的爬前几步,浑身筛糠一般, “禀禀禀陛下,三三公主……和和四皇子在湖边喂鱼,栏杆突然断了,公主不小心落水了……” “拖出去乱棍打死,所有服侍三公主的,无论男女全部拖出去活埋,为三公主生殉。” “诺!” 赵佐桓下完死命,仍不解恨,赤着眸子道:“御花园内今日所有当值的奴才也一律拖出去砍了……” “诺!”大批侍卫得了令,立即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喊冤声连连,被无辜牵连的人加起来有三十多个,其余人等更是吓的跪地不敢抬头。 纳兰梓若哭的撅了过去,赵佐桓虽未落泪,眼眶却猩红的厉害,手掌紧握,高大伟岸的身躯微微悸颤,显然悲痛到了极点。 看着赵佐桓和纳兰梓若悲痛欲 裂的样子。伊汘胧心中本该高兴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虽然恨赵佐桓和纳兰梓若,可三公主只是个孩子,毕竟无辜。或许是她也曾为人母,难免触景伤情。 缓和半响,赵佐桓似想起什么,倒仰的眼眸不善的看向伊汘胧和四皇子,“四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南书房吗?” 伊汘胧心一哆嗦,下意识的将四皇子抱的更紧。“陛下,四皇子也落了水,惊吓过度,还是先让他……” “闭嘴,朕没有问你!” 四皇子下意识的往伊汘胧怀中躲了躲,澄亮的眸子溢满惊恐,“禀禀父皇,儿臣儿臣……” 赵佐桓微俯腰一把揪住四皇子的胳膊,朝上一提,从伊汘胧怀中扯了出来。 伊汘胧唯恐赵佐桓迁怒四皇子,“扑通”跪在赵佐桓的脚下,惶恐不已, “陛下,陛下,四皇子只是个孩子,陛下千万莫吓到他。” 赵佐桓冷冷的看着伊汘胧,沉默如冰。 这让伊汘胧更加吃不准他的心思,自己死不要紧,可她怕四皇子会死。 “陛下,四皇子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来人,把四皇子送去太晨宫,无朕旨意,不准见任何人!” “诺!”两个小太监上前架起四皇子拖走了。 “悯娘娘,悯娘娘…… ” “元熙,元熙!”伊汘胧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带走,心中更慌乱,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往下掉。四皇子本就不受赵佐桓待见,眼下只怕不知要遭遇什么。 “陛下,四皇子刚刚死里逃生,还请陛下开恩!” “死里逃生?他为何能死里逃生,三公主却被溺毙了呢?” “是花婉仪跳下水就了四皇子,陛下若不信,可以问花婉仪。” 赵佐桓的眸子又转向花婉仪,“你既能救四皇子,为何不救三公主?” 花婉仪跪在地上,做出一副悲痛愧疚的身情,悲嚎起来,“禀陛下,臣妾前些日子挨了杖刑,至今仍未养好。落了水后便已经体力不足,拼了命才游到三公主和四皇子身边,也顾不及多想,只能先拖起一个孩子救上来。原想着回去再救,腿却抽了筋,旧患发作,实在气力不足,若不是侍卫们及时赶到,连臣妾也小命不保了。”说着,哭的稀里哗啦,好像真的很自责一样。 赵佐桓心里悲痛到了极点,神情涣散,无心去分辨她讲的是不是真的。 “传旨,封三公主为宁安公主,按长公主规格入葬!罢朝五日,举国哀思!” “禀陛下,这怕是不合祖制规矩……” 赵佐桓阴鸷的厉眸一翻,礼部郎官吓的再不敢吱声,慌忙领旨。 第九十八章 金馃子 —— 漪澜宫—— “哈哈哈,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这下兰婊该有日子不好受,这就叫老天开眼。紫英,去拿酒来,本宫今日要畅饮几杯!” “主子,宫中早就没有酒了!”花婉仪的贴身宫女紫英应了一声。 花婉仪听了一愕,很快又反应过来了。自己本就不受宠爱,内务府那帮势力的狗东西,时常克扣例银不说,连每日供给的用品也是缺斤少两。尤其是得罪了淑妃后,日子更是过的艰难。 加上前些日子连兰贵妃也得罪了,日子就更别提了。膳房每日送来的饭都是馊的,分量还极少。平日想吃点好的,还要掏银子去买。所幸她母家富裕,时不时的偷偷送些银子给她。加上柳昭仪平时也接济一些,日子才勉勉维持。 “今日本宫心情好,去匣子里取一块金馃子。去膳房大厨哪,买一坛最好的酒,在备几个好菜。” 紫英一脸便秘的神情,唉声道:“主子,金馃子早就花完了。这月的例银还没有下来,老夫人也许久没派人送银子过来了。现在咱们宫中莫说金馃子,连一个大子儿都翻不出来。” 花婉仪的眸子沉了沉,很快就又撇嘴一笑,“任那帮黑心烂肺的势利狗东西怎么欺压,老娘也绝不屈服 。”说着,反手将头上别着的金簪薅了下来,“拿这个去换!” 紫英一惊,“主子,这可是您进宫时,老夫人给的陪嫁啊!” “架不住本宫今日心情好,过一天算一天,等哪天真的过不下去了……”说着,花婉仪的眸子隐隐泛红,鼻翼翁翁的敕了一声。 紫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鼻子酸的难受。她是花婉仪从娘家带进宫的丫头,自幼就跟着花婉仪了。自家小姐从前在娘家时,那也是受尽万千宠爱,说一不二的娇娇女。到如今沦落成了一个备受冷落排挤,连饭都吃不饱的受气包,何止一个‘唏嘘’能诠释。 见紫英站着不动,花婉仪不耐的推了她一把,“快去啊,愣着干嘛?连你也想给我添堵不成?” 紫英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奴婢这就去!” “把泪察了,别哭哭啼啼的,让那帮势力的狗东西见了,倒叫那帮恶狗心里更快活!” “是!” 紫英刚走不久,伊汘胧就带着庆枝和夏末过来了。 “这漪澜宫怎么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夏末忍不住叨唠了一句。 伊汘胧抬头看了看宫门半掩着,透过宫门朝里看,可真是一目了然。院内除了一口水缸,连颗树都没有。 倒真是……清贫。难怪自 己上次过来,花婉仪死活不让自己进宫坐坐。 “你们两个留在外面等着吧!” “是,主子!” 伊汘胧轻轻推开宫门走了进去,行至主殿。正好看见花婉仪愣愣的坐在花厅,眸子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与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伊汘胧心忍不住被刺了一下,这宫中的女人,谁又没有心酸呢!不过是不想被人知道罢了。 “花姐姐……” 花婉仪听声,匆忙抹去眼中的泪花,换上往日那幅大大咧咧的样子,“你怎么过来了?不过,来的正好,我刚命紫英去备好酒好菜,悯妹妹正好陪我一起。” 伊汘胧进了主殿,环顾四周摆设,与自己的毓舒宫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不用言语,便知她日子不好过。 “你看你,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让丫头打扫一下。快坐,我给你倒杯茶吧。”花婉仪面漏一丝拘谨,提起茶壶,才想起早就没有茶叶了。 “今日闲来无事,想着许久没跟姐姐叙旧,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花姐姐不用刻意招待我!” “我这除了柳昭仪偶尔过来,再没人过来,也就没准备什么待客的茶点……” “姐姐不用客套,我坐坐就走!”伊汘胧自一张破旧的 椅子上落座,原本是怀着‘兴师问罪’的心态来的,眼下看她过的这般不如意,责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花婉仪见伊汘胧神色不对,直爽道:“悯妹妹有心事就直说,用不着跟我拐弯抹角。” “昨儿三公主下葬了!” “我知道啊!现在天儿越来越热了,尸体在停个几天就发臭了,早点下葬,早点排队去投胎,好事!”花婉仪说完,眼眸中泛起一丝笑意。 伊汘胧听了,心中不免恶寒了一下,“姐姐难道就一点不感伤吗?三公主的死,无辜牵连了三十多条人命,姐姐竟还笑的出来?” 花婉仪听了,直直的看着伊汘胧,“三公主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那三十多条人命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感伤?”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花姐姐明明可以救三公主的,为何见死不救?” 花婉仪听了大恼,“她可是纳兰梓若的女儿,我为什么要救她?” “三公主只是个孩子啊?花姐姐恨兰贵妃,何必拿孩子撒气?何其无辜!” “哼,我可没你那么圣母。再说了,我救与不救全在我自己做主,你何故来指责我?我以为你跟其她人不同,可以交心。如今看来,我们也不是同一路人,你走吧!” “花姐姐,我不是指责你,而是为你担忧。三公主落水,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前几日我特意去看过落水处的桥栏,底部明显有被锯过的痕迹,显然有人早就设好了局!” “你是在怀疑我吗?” 伊汘胧站立起身,忧声道:“花姐姐,眼下三公主死了,兰贵妃正在哀伤中,来不及追究。等她缓过神来,你可有想过后果?” 花婉仪听了有些后怕,怨气也小了一些,“悯妹妹,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确实是……见死不救。但锯断桥栏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伊汘胧看她样子不像说谎,但心中仍有困惑,“花姐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倘若不是你,你又怎知三公主和四皇子会落水,偏生那个时候拉我去御花园。” “我,我,我~” “姐姐,你可知道,你惹了大祸了。宫中现在人人都知你跟兰贵妃的过节,恰好又在此时出了这种事。谁都会以为是你恼恨兰贵妃,故意害死三公主。陛下现在正在哀痛中,无暇去追究。等陛下缓过这几日,你可想到后果是什么?” 花婉仪听了,后脊一凉,跌坐在椅子上。她自己死,自是不怕,可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第九十九章 送你们下黄泉 “……悯妹妹我实话跟你说吧,在三公主落水的头天晚上,我心中烦闷就去了御花园闲逛。正巧碰上一个黑衣人蹲在桥杆处鬼鬼祟祟,当时天太黑,我又一个人,不敢上前问是谁。第二天一早,我悄悄去看了,发现桥杆被人动过手脚。后宫中人都知道,三公主时常去那里喂鱼,于是我就想拉着你去看笑话,谁知四皇子竟也去了……” 伊汘胧听了大惊失色,“花姐姐你这是被人设计了,摆明有人要拉你背黑锅!” 花婉仪吓的彻底六神无主了,“那可该怎么办?悯妹妹你快给我想想法子啊!我死不要紧,可千万不能连累我母家啊!” 伊汘胧自身难保,一瞬间也乱了神,“姐姐先不用急,兰贵妃在宫中仇人不少,也未必会怀疑到姐姐头上……” “主子,大事不好了,兰贵妃领着一群人过来了,人已经快到宫门口了!”庆枝和夏末急步匆匆的奔进殿里通知。 “是啊,一群宫人气势汹汹,看样子来者不善!” “庆枝,夏末你们快出宫去通知太后和陛下。” “是!”两人来不及行礼,急急出宫去报信。却还没来得及出宫门,就被纳兰梓若给堵了回来。 “悯嫔也在,好极了,关宫门!今日漪澜宫的人,一个都不准放出去!”纳兰梓若猩 红的眸子杀机穷穷,一身素锦更是衬出她的悲唳。 “诺!”两个太监将宫门关上,“咯吱吱”门轴沉重的转动,随后落了掩杆。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花婉仪跟伊汘胧走了出来,忐忑不安的行了一礼。 纳兰梓若冷敕了一声,自身后抽出一根马鞭,自手中缓缓转动。 “不知贵妃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把那个贱婢拉过来!” 立即两个小太监上前将花婉仪按住,强行拖了过来。 “兰贵妃,你这是要干嘛?” 纳兰梓若阴测测冷敕一声,“悯嫔,等会自会轮到你。”说着,纳兰梓若一扬臂弯粗的马鞭,朝着花婉仪狠狠的抽了下去。 “噼啪——”一声,巨大的脆响,花婉仪胸襟衣裙立即爆开,瞬间皮开肉绽。 “贱婢,你为什么不救本宫三公主,却救了那个贱种四皇子。你这是存心跟本宫做对,本宫今日不杀你,难消心头之恨。” “噼啪——噼啪——”鞭鞭入骨,血肉横飞。 “兰贵妃,是你害死你的女儿,若不是你打的我受了重伤,我又怎会无力救三公主,说到底是你害死三公主!” 纳兰梓若听了,唇角颤动的更厉害,“贱婢,还敢嘴硬!” “噼啪——噼啪——”鞭子挥舞的愈加凶狠。 “啊——啊——”花 婉仪浑身血迹模糊,自地上来回翻滚,惨叫声响彻云霄。 眼见花婉仪快要命丧马鞭下,伊汘胧忍不住欲上前阻拦,却被四个健壮的嬷嬷拦住,丝毫靠近不了,“兰贵妃,你这样无顾闯进嫔妃宫中行凶,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纳兰梓若闻言阴冷冷的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抬脚踩住了花婉仪的脸庞,狠劲的来回拧撮了几下,“本宫待会就让你亲眼看看,这个贱婢是怎么死的!” 言毕,狠狠的朝花婉仪脸上踢了一脚,“嗯~”一声闷哼,瞬间踢的花婉仪鼻骨断裂,鲜血淋漓。 花婉仪强忍着巨痛,嘲弄的睨着纳兰梓若,“呵呵呵,你在怒,三公主也活不过来了!” 一瞬间,激的纳兰梓若血灌瞳仁,几近癫狂,“来人,将她拖起来!” 两个小太监,架住奄奄一息的花婉仪,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纳兰梓若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拖死狗一般拖向水缸,将她的头狠劲按了进去。 “唔— —咕噜噜— —噼里啪啦— —”花婉仪自水缸中扑腾挣扎,可惜头被纳兰梓若遏制,身背被太监们按住,丝毫挣脱不了。 “兰贵妃你快住手,你这样草菅人命,会遭报应的!” “哼,如今本宫还怕遭报应吗?你别急,今日本宫就送你们一起下黄泉。 ” “你敢?别忘了,陛下有特许,臣妾可以不受你传诏。” 纳兰梓若眼眸杀机腾腾,“呵呵呵~今日本宫就先斩后奏,杀了你们,自会向陛下去请罪。” 眼见花婉仪快被溺死,“哗— —”一声,纳兰梓若将她又从水中薅了出来,“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拿盐来。” “咳咳——”花婉仪一阵急咳,神志陷入模糊。一包白盐洒下,“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伤口沾盐犹如凌迟。 “……哈哈哈~我就是故意不救三公主的,你杀了我也挽回不了你女儿的命!” “贱婢,贱婢,贱婢,拿剪子来,把这个贱婢的舌头剪下来!” “是!” “兰贵妃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的儿子也快些死了!” 太监们死死架住花婉仪,一个半老嬷嬷拿着剪子递了过来。 “把她的嘴张开,本宫要亲自将她的舌头剪了。” 伊汘胧见状,彻底怒了,“兰贵妃你住手!”言毕,拼了命的冲了过来,飞起一脚,正中纳兰梓若腹部。 纳兰梓若猝不及防跌了一脚,手中的剪子也脱手掉在地上。 “你这个贱婢,来人,给本宫乱棍打死,一切后果有本宫担着!” “是!”七八个太监,嬷嬷,纷纷举起短棍朝伊汘胧打去。 伊汘胧自知在劫 难逃,遂冷笑一声,侧身避过一个嬷嬷的敲打,只一扭一躲,那嬷嬷的短棍便被躲了过去。 “呯——”狠狠一棍下去,一个嬷嬷头顶被打爆,顺头流血的倒了下去。 前世的将门贵女,家风尚武,自幼耳濡目染。哪怕从未勤学苦练,可花拳绣腿还是会的,在高手跟前,自是不堪一击。可对付这些太监嬷嬷们,却也足够了。 “庆枝,夏末,炒家伙打!” “是!”夏末较泼辣,长得也高大,听了主子的吩咐,随手拎起一根棍子,冲上前去跟几个太监厮打了起来。 庆枝较手软,从没见过这架势,提着棍子根本无从下手。 “呯 —呯—呯—”伊汘胧出手极狠,没棍必中,打中者不死即伤。一瞬间七八个太监,嬷嬷,倒下一半,竟不能靠近。 花婉仪眼见伊汘胧拼死反抗,心中燃起一团生气,“兰贵妃,我跟你拼了!”强撑着力气,捡起地上的剪刀摇摇晃晃朝纳兰梓若扎去。 “娘娘当心!” “嗵— —”一声,不待花婉仪靠近,就已经被秋谷狠狠踢倒在地。花婉仪其实也是懂点武功的,会骑马,会射箭,可惜伤的太重。被踢倒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纳兰梓若见状,又惊又气,“贱婢,还敢反抗,全部给本宫上,将她们统统乱棍打死……” 第一百章 酸到骨子里 一瞬间,纳兰梓若带的人全部抄起家伙朝几人冲了过去。 人多势众,很快,伊汘胧便支撑不住了,加上身体太过虚弱,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数十人将她们围在中间,乱棍齐下打了起来。 “主子当心!”庆枝扑上前来,将伊汘胧护在了身下,夏末见状也扑了过了,挡在了伊汘胧身上。 …… 这边厢,紫英垂头丧气的从膳房回来了,一根上好的金簪子竟只给换半壶酒,她一气之下,就又回来了。 到了宫门口,听见里面鬼哭狼嚎,惨叫声连连,心知大事不好。隔着门逢朝里一看。果然,一群人举着棍子围着花婉仪,悯嫔,庆枝,和夏末四人在打,看样子是要朝死里打。 “天呢!这可怎么办?”紫英吓的心慌意乱,所幸她是个机灵的丫头,没敢敲宫门,扭头就朝太晨宫方向跑去。 “去去去,哪个宫的丫头敢来太晨宫撒野!”姜公公命侍卫将紫英拦拦下来,一脸的不耐烦。 “禀姜公公,奴婢是漪澜宫的宫女,有塌天要事要求见陛下!” 姜公公见她气喘吁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哼了一声,道:“陛下正在召见朝廷重臣,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吧,什么要事?倘若真的挺紧要,洒家待会儿替你去通报一声。” “公公,兰贵妃带着一群人 闯进了漪澜宫,要将我家主子和悯嫔娘娘乱棍打死,求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姜公公听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下,“洒家当什么紧要事,贵妃娘娘摄六宫印,自然掌握后宫众人生死。你回吧,这事洒家会通禀陛下的!” “姜公公,人命关天,还请公公现在就去通禀一声吧!” 姜公公傲慢的敕了一声,“贱皮子,敢这样跟洒家说话。来人,赏她几个嘴巴子,将她赶出去!” “是!” 立即上前两个侍卫,“噼里啪啦”的抽了紫英几个嘴巴,将她丢了出去。 紫英眼见搬不来救兵,捂着红肿的脸庞绝望的大哭了起来,“小姐,紫英没有用,救不了你。奴婢这就去投井自尽,去黄泉路上等着小姐!” 紫英边自言自语,边哭着朝御花园的一处天井跑去。正将一只脚迈进井沿,还没来得及跳,猝不及防被人扯住袖角拖了下来。 “哟呦呦,有啥想不开的,要来投井。你这一跳不打紧,弄污了一口井水倒真是罪过。” 紫英听了更是号啕大哭,“那我撞死总可以了吧!”说着,一头朝石壁上碰去。 却被那人死死拉住了,“我看你长的也算花容月貌的,有啥想不开的,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紫英抹了把眼泪,这才抬头看清人脸。只见 眼前立着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身型修长精瘦,双目炯炯有神,长相倒是挺精神的。 可惜穿着打扮却很平民,想来不是什么紧要人物。 紫英心里又是一阵绝望,“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又不是陛下,又救不了我家小姐!呜呜~” “那你倒是说说看嘛,我若救不了,还有我家王爷呢!” “你是?” “在下燕王府上赵安,想必你该听过!” 紫英噙着眼泪摇了摇头,“燕王殿下倒是听过,赵安从未听过!” 赵安略有些尴尬的抹了下鼻子,讪讪一笑。 从前在江都,谁人不识他赵安,走到哪里都呼风唤雨的。可惜现在来到京都,高官巨贵,三卿六禄太多,他有种小虾米入了大海一样的感觉。 “你只管说啥事,即便我帮不了,我的结义大哥燕王,也能帮你摆平!”赵安刻意将自己跟燕王的关系表明,显得自己也跟着成了人物似的。毕竟看紫英长的姿色不错,不调戏一下,简直浪费。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紫英三言两语就把事告诉了赵安。 赵安原本只是想逗她一逗,让她放弃寻死的念头,可听说悯嫔也被牵扯进来了,立即也慌神了。 “走,跟我去见我大哥!”赵安拉着紫英匆匆朝着马苑跑去。 少顷,赵安见到赵瑾煜,慌忙将事情告诉 了赵瑾煜…… ——漪澜宫—— 此时四人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断气,“咣当— —”一声巨响,宫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纳兰梓若及众人吓了一跳,匆忙回头去看,却见是赵瑾煜带着几个随从闯了进来。 “都住手!”随即赵安及另两个侍从,赶到众人跟前,二话不说,“劈劈啪啪”一阵尘土飞杨,一干人等全被撂翻在地,个个哀嚎连连。 他们可都是顶尖的练家子,出手也没个轻重。打这么一群太监,嬷嬷,简直不过瘾,不经打。 “燕王,你居然敢擅闯后宫,还打伤本宫的人,你简直放肆!”纳兰梓若气怒难耐,杏目怒睁。 赵瑾煜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冲着一个手下道:“即刻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另外派人去通禀陛下及太后!” “属下遵命!”一个侍从得令,转身离开。 纳兰梓若瞅瞅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又看看倒了一地的宫人,终究还是没敢咄咄逼人。 “赵瑾煜……”伊汘胧勉勉看了赵瑾煜一眼,心中安定了些许。 连忙又去看庆枝和夏末,她们两人替自己挨了不少棍,眼下虽已经奄奄一息,却还都有些意识。 “主子,奴婢~没事,咳咳 ~” “花姐姐呢~,花姐姐怎么样了?”伊汘胧挣扎起身,连滚带爬挪到花 婉仪的身旁。见她早已经晕了过去,探探鼻翼,所幸尚有一丝温热! “花姐姐,你快醒醒,你不准死……”伊汘胧连忙掐着花婉仪的人中,死命的掐着,可惜身体太虚,根本使不上劲。 赵瑾煜见此情景,心中忍不住刺痛,“你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还牵挂着她人,先顾好你自己吧!” 伊汘胧自知无力救醒花婉仪,凄哀的视着赵瑾煜,“快救救花姐姐!求你了,快救救花姐姐。” 赵瑾煜无奈,只好蹲了下来,掐着花婉仪的人中,狠掐了一会,“嗯~”花婉仪吃痛,忍不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太好了,花姐姐终于醒了……”话没说完,伊汘胧已经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 “汘~悯嫔~”赵瑾煜一惊,慌忙上前扶她,她便弱弱的倒在了他怀中。 好死不死,正巧赵佐桓也率着一众侍从赶来了。原来,姜公公打发走了紫英,恰好让小安子听见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进殿去通禀赵佐桓。 恰好赵佐桓正跟纳兰升在商议边陲战事,当着纳兰升的面,小安子也没敢吱声。好容易寻了空暇,急忙禀告了赵佐桓。 赵佐桓这才迟了一步赶来,谁知刚踏进漪澜宫的宫门。恰好看见伊汘胧倒在赵瑾煜怀中,立时仿佛一缸陈醋从头淋到脚根儿,酸到了骨子里。 第一百零一章 擅闯后宫 “反了,反了,燕王擅闯后宫,打伤臣妾的人,还要打死臣妾,求陛下做主啊……”纳兰梓若看见赵佐桓,跌跌撞撞的奔向赵佐桓,‘扑通’一声跪地,抱着赵佐桓的大腿,率先告起状来。 赵佐桓铁青着脸,阴鸷的眸子如刀一般射向赵瑾煜及伊汘胧。 “臣参见陛下!”赵瑾煜慌忙松开了伊汘胧,俯身行礼,赵安等人也慌忙跪地行礼。 赵佐桓拧眉冷笑,倒仰的眸子更显犀利,“呵~,九皇叔可真是好兴致,屡屡闯入后宫,朕的后宫就这么吸引皇叔吗?还是皇叔看上了后宫哪个美人?不妨明说,朕也好赏给皇叔,省的皇叔如此惦记!虽说皇叔岁数不及朕,怕是也忘了辈分,忘了君臣之仪,忘了大历朝的法纪!” 赵瑾煜后脊窜起一股寒流,冠玉般的脸庞烧红一片,“臣不敢,事出紧急,臣救人心切,一时鲁莽。还请陛下降罪,臣甘愿领罚!” “呵呵呵!”赵佐桓一阵冷笑,“救人?救谁?花婉仪?还是……悯嫔?” “……”赵瑾煜脸上一时挂不住,竟被噎的无话可驳。 “陛下,燕王早就跟悯嫔勾勾搭搭,又不是头一次了。先前陛下也亲眼目睹了,他们二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要不是早有私情……” “住口!”赵佐桓一声断喝,怒火如火山喷发, “啪— —”一声脆响,纳兰梓若被狠狠刮了一记耳光。 “陛下 — —”纳兰梓若心一慌,捂着脸再不敢吱声。 家丑尚不可外扬,更何况皇帝的颜面。 即便他们真的有私情,那也只能秘密处决,或安个别的罪名处死。这样当众大声吆喝陛下‘戴绿帽’了,也真是自讨苦吃。 赵瑾煜扫了一眼纳兰梓若,浓眉深锁,满脸阴沉,“兰贵妃,你可以说本王擅闯后宫,本王认罪。但你这样恶意中伤,污蔑,造谣本王与悯嫔,是何居心?” 说着,赵瑾煜又冲赵佐桓对拳一礼,“陛下,臣只是救人心切,不忍看见花婉仪及悯嫔被冤杀,故而擅闯后宫。兰贵妃这样滥杀无辜,肆意戕害妃嫔,实在有失德行。传扬出去,岂非为陛下招来非议。更何况花婉仪是豫州节度——花大人唯一的女儿。花家三代忠良,军功赫赫,花婉仪倘若死的不明不白,岂不凉了花节度的心。” 赵佐桓闻言,冷敕了一声,知道赵瑾煜是故意避重就轻,但说的却也是实情。 赵佐桓登基之初,朝中各股势力很是不稳。为笼络人心,故而下诏,选了 一批重臣家的贵女入宫,花婉仪就是那时被强行选入宫中的。彼时花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一路亲自将女儿护送到了京都。若不是皇命不可违,花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舍的让唯一的女儿入宫。 论出身,花婉仪丝毫不比淑妃,宸妃低。初见她时,模样倒也可人,但自幼太过娇纵,又是在军营长大,导致举止很是粗蛮无礼,故而不喜。 “如此说来,九皇叔还真是为朕着想!” “臣不敢,臣只是想略尽绵力,盼着陛下与臣民上下一心,不生嫌隙!臣自知鲁莽,还请陛下降罪!” 一席冠冕堂皇的屁话,被赵瑾煜说的振振有词,一时竟让赵佐桓不好在为难。但想起他跟悯嫔之间揪扯,就让他酸到骨缝里去了。 “来人,去请太医为花婉仪好好医治!” “诺!” “陛下,花婉仪和悯嫔结党营私,祸乱后宫。宁儿的死,就是她们造成的。先前花婉仪已经亲口承认了,她是故意见死不救,咱们的宁儿才不幸惨死。这一切说不定就是悯嫔指使的,臣妾恳求将花婉仪跟悯嫔关入暴室审讯,求陛下彻查宁儿的死因,为咱们的宁儿报仇雪恨啊!呜呜— —”纳兰梓若跪地痛哭流涕,丝毫不肯退却半步。 提起三公主的惨死,赵佐桓忍不住悲从中来,也不忍心过分指责兰贵妃。 “兰贵妃,凡事但凭证据,你无凭无据,这么乱下结论,实在有失体统!” 纳兰梓若眼眸赤红,唳嘲一哼,“燕王,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都伸到了陛下的后宫之中了。哼哼~,你无非就是担心悯嫔的生死,才这么着急上火的吧?你当人人都是瞎的吗?看不出你对悯嫔的哪点心思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兰贵妃,你在含血喷我家王爷,当心我对你不客气!”赵安紧握拳头,一副欲吃人的模样! 赵瑾煜厉目一翻,慌忙用眼神止住了赵安。赵安吃了一记眼刀,忿忿的放下了拳头。 “你算什么狗东西,敢在陛下跟本宫跟前插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嫌命太长了?” 赵瑾煜连忙又躬身一礼,“求陛下恕罪,臣手底下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夫,不懂规矩,恳求陛下开恩!” 赵佐桓将眸子转向赵安,眯眼打量了一眼,“这位想必就是皇叔手底下的得力虎将赵安吧?果然颇有少年英雄的气概。”其实他早就派了暗卫将赵瑾煜手底下的人调查了一清二楚,倘若能离间他们的关系,将他身边得 力的人全部收归朝廷,那么赵瑾煜也就不足为惧了。 作为帝王,无时无刻算计权谋已然成了习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赵佐桓明明只比赵瑾煜大了两岁,心思却老成了十岁不止。 赵安听了,很是有些受宠若惊,“陛下过奖了,赵安叩见陛下!”言毕,跪地,恭敬行了磕礼。 “陛下,燕王和他的这几个手下擅闯后宫,传出去有损陛下颜面,陛下难道就此算了吗?还有,燕王与悯嫔……,倘若当真清白,会这么几次三番舍命相救吗?陛下您仔细想想啊,千万别被他们蒙蔽了呀!”纳兰梓若摇着赵佐桓大腿,生怕他心一软轻饶了赵瑾煜等人。 “臣对天起誓,倘若对陛下,有丝毫不臣,不忠,不仁,不义之心。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陛下倘若不信臣之言,任凭陛下处置!” 赵佐桓心中清楚的很,自己只要一动赵瑾煜。江都子弟必定起兵造反,那可是二十万虎狼之军啊。倘若在跟南梁,西戎等诸国联合起兵,届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朝廷兵强马壮,精锐之师不下百万。可战火一起,必将耗尽国力,民不聊生。他的贤明之君的名声只怕也要毁于一旦。 第一百零二章 虿盆院 想到这儿,赵佐桓遂抿唇一笑,故作大度道:“九皇叔严重了,莫说闯了朕的后宫是为了救人。便是当真看上某个妃子,朕也可割爱相送。” 赵瑾煜听后脑子一炸,知道赵佐桓是在说反话杵他,立即俯身行了大礼,“臣万死不敢,臣倘若有半点不臣之心,就……” 赵佐桓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诶~,九皇叔严重了,快快请起!” 说着,渡步到了伊汘胧的跟前,阴鸷的眸子唳茫毕现,“这个悯嫔,属实不安分,性子也不柔婉。不是惹朕生气,就是惹贵妃生气,宫中也实容不下她了。九皇叔既然几次救了她的命,属实与她有缘,朕就把她赏给九皇叔了!” 言毕,弯腰一提,将伊汘胧提死鸡一般提了起来,朝着赵瑾煜随手一抛。 伊汘胧小小的躯体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赵瑾煜大惊失色,慌忙伸臂接入怀中。随即又如接到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急急将她放在地上,“陛下,臣万死不敢受,陛下此举,实在折煞臣……” 赵佐桓心中酸恨至极,脸上却毫不在焉的一笑,“不过一个伎子而已,对朕而言,可有可无。何必因一个伎子,生分了朕跟皇叔之间的叔侄亲情,朕是诚 心诚意的将悯嫔赐给皇叔了。” 赵佐桓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杀意滚滚。赵瑾煜若真敢接受,那么他与她死定了。 赵瑾煜脑子也在飞速转动,赵佐桓绝不是那种能忍受屈辱的人,他分明是在赌气,“臣宁死不受!” “呵呵,九皇叔是想抗旨不遵吗?” “但凭陛下处置,臣宁死不受!” 赵佐桓浓黑的眉宇微扬,似笑非笑的盯着赵瑾煜,“既如此……,朕就不勉强了。至于悯嫔嘛,朕也不想再留在身边。诶,对了,朕此前跟九皇叔说过,朕的虿盆许久没有亲自去投过食了,那一池子的五毒怕是饿疯了吧。” 轰—— 赵瑾煜瞬间脸上一变,血性沸腾,粗粝的手掌紧紧的攥成一团,倘若赵佐桓当真如此! 那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是不可能。 赵佐桓信步渡来,一俯身将伊汘胧打横抱了起来,“九皇叔既然不受,那就将她投进虿盆,喂养五毒吧!朕昔日说过,哪日投人入虿盆,必定请皇叔过去欣赏,择日不日撞日,就今天了。来人,起驾虿院。” “诺!” 赵佐桓阴沉着脸,抱着伊汘胧头也不回的上了龙辇。 “起~驾~!”姜公公闻言,嗓门都比往日亮堂了不 少。 十六人抬的龙辇,浩浩荡荡朝着虿院方向而去,大批随从侍卫紧随其后。 赵瑾煜眸子转动,微撇了赵安一眼,而后紧步跟在了龙辇后面。赵安心领神会,悄悄的撤出人群。 自家王爷素来低调谦和,不爱招惹是非,却不代表就是个软柿子那么好捏。尤其是手底下豢养多年的‘黑精卫’死士,个个武功绝顶,不惧生死。京都早已潜伏多个武功绝顶的死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赵佐桓痛下杀手时,好随时保护赵瑾煜撤离京都。 倘若真到了万不得已时,赵瑾煜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战。 纳兰梓若闻言要将悯嫔丢下虿盆,心头堵着的气总算是畅快了,“痛快,痛快,哈哈哈,死贱人,你的死期早就该到了……” 尽管没有受邀,纳兰梓若还是巴巴的跟在后面,满心想要观看仇人被五毒撕咬吞噬,直至面目全非,尸骨无存的惨状。 虿院的距离不算近,龙辇稳稳的行近着。龙辇上,赵佐桓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伊汘胧,心痛至极。紧紧的将她裹进怀中,怜怜不忍。可一想到她跟赵瑾煜之间的暧昧,就让他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陛下……,痛……” 半道上, 伊汘胧幽幽转醒,除却浑身的伤痛,仍感觉骨头几乎被勒断,他抱的太紧了。 赵佐桓下意识的松了些许臂力,让她靠在怀中,下颌轻轻的抵住了她的头顶,满脸的阴唳愤恨。 伊汘胧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格外剧烈,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静默! 伊汘胧心中更加不安,手臂下意识的攀上他的脖颈儿,仰起小脸,绝美亦妖的眸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她自然不是傻子,该示弱时,还是必须要会示弱。 “陛下,花姐姐可还好?” 静默! 见他不回应自己,伊汘胧更加确定自己的直觉。声音越加柔弱无辜,双臂缠的他更紧。娇软无骨般的身躯,如蛇一般紧紧贴住他的怀中,额角弱弱蹭着他的下颌,“陛下,胧儿痛~” 一瞬间,赵佐桓的情愫被点燃,喉结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心软了半截。可一想起赵瑾煜,又让他气不打一出来。为防止自己心软,刻意不用正眼看她。 “虿院到!”姜公公尖着嗓子,拖长尾音报了一声。 龙辇稳稳的落了地,赵佐桓冷着脸未动,静静的坐在龙辇上等着赵瑾煜。 “虿院?陛下带臣 妾来虿院是何意?”伊汘胧心呼不妙,眸子直直的视着赵佐桓。 “朕问你,你要说实话!”赵佐桓阴沉的眸子一翻,冷冰冰的睨着伊汘胧。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 “你爱朕吗?” “……”。伊汘胧双目游移闪烁了一下,而后坚定的回了一个字“爱!” “爱谁?” “~爱,陛下!” 赵佐桓听了,阴测测的笑了两声,他猜的是对了。那日在她昏迷时,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她回答的却是“赵”字,倘若她真的爱自己,应该答的是“爱陛下”。而她回的那个“赵”字,极有可能代表的是赵瑾煜。 “为何你刚刚昏迷时,朕问你时,你回答的却是……别人?” 轰—— 伊汘胧如遭雷劈,眸子一瞬间睁的浑圆,“臣妾~臣妾又说梦话了吗?” 静默! 赵佐桓只是冷冷的视着她。 伊汘胧心“怦怦”乱跳,脑海中一瞬间闪出无数种可能。 “他是在诈我?还是我真的说了不该说的?” 气氛瞬间凝滞成冰,心中彼此揣测着对方。沉静数秒,伊汘胧心神稍稳 ,“赵佐桓阴险狡诈,他一定是在诈我。倘若我真的说了不该说的,以他的性子,早就大发雷霆之怒了。” 第一百零三章 虿盆 毕竟此前上过一次当了,被他轻易诈出实话,这次伊汘胧自然学聪明了,“臣妾心中只有陛下,天地可表,日月可鉴。陛下若不信,大可刨开臣妾的心,一探究竟。臣妾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陛下可以不爱臣妾,臣妾却不能不爱陛下。” 尽管她神情真挚,说的诚恳,赵佐桓却信了不到一分。但诈不到她,心中总归是好受了些。 “燕王到!” 随着小太监的通报声,赵瑾煜到了驾前。 “参见陛下……”赵瑾煜俯身行了礼,脸色却是不加掩饰的难看。 “赵瑾煜怎么也来了,赵佐桓到底要干什么?”见了赵瑾煜,伊汘胧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了,唯恐再牵连赵瑾煜。 赵佐桓阴沉的眸子视了赵瑾煜一眼,原本稍软的心又瞬间结冰,邪肆一笑,抱着伊汘胧下了龙辇,“如此好戏,不是四季都能看的到的,机会难得。来人,开启虿池的盖子。” “诺!”四个太监应了一声,合力将虿盆上方的石板缓缓推开。 立时,一股浓重的腥臭飘散出来,只呛的众人连连掩鼻。 “陛下,您要做什么?”伊汘胧惊恐的睁圆了眸子,手臂下意识的锁紧他的脖子。 赵佐桓并不理睬伊汘胧,抱着她径 直向着虿盆走去,眼角的余光却在暗暗观察赵瑾煜的每个细微反应。他要测一测,她在赵瑾煜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 赵瑾煜心中怒血沸腾,双鬓青筋乍现。他知道即便没有伊汘胧,自己跟赵佐桓之间,迟早有一场‘硬仗’不可避免。而如今,伊汘胧不过是两人之间积怨已久的导火索罢了。 比起被扣上一顶‘篡夺皇位而谋反的帽子’,遭千古唾骂。他更愿意戴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帽子’。 赵佐桓几步渡到了虿池边沿,将伊汘胧横放在池沿边上,俊逸逼人的脸上阴唳如霜。伊汘胧回眸瞥了一眼虿盆,只见盆底无数条花花绿绿的毒蛇吐着信子,彼此盘踞着,纠缠成一大坨。外加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蜈蚣,蝎子,蟾蜍等物交杂一起。 只一眼,伊汘胧头皮每根发丝都诈立起来,浑身寒流颤颤,惊恐欲绝,“陛下,不要,不要……” “你不是不怕死吗?”赵佐桓肆虐一笑,手臂故意往下一沉,她的小半个身子立即陷进虿口。 “啊——”伊汘胧惊喊一声,死死的抱紧他的脖子,“求陛下开恩,赐臣妾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或者乱刀砍死臣妾。求陛下不要将臣妾丢进虿盆,呜呜~” 这一刻,她又深深的体会 了惊恐绝望的滋味!死,有时真的不可怕,可这种死法,未免太过残忍。 赵佐桓闻言,邪虐的笑了起来。这个屡屡惹自己生气的小伎子,终于找到了制服她的办法。虽然手段并不光彩,但却着实解恨。 “陛下不要,陛下不要,臣妾知错了……”伊汘胧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惊恐中,脚上的一只绣鞋掉进了虿池。 瞬间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池底疯狂的沸腾了起来。只几秒,鞋子被卷进毒虫身下,无影无踪。 “呃——”伊汘胧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软,几欲吓晕过去。 赵佐桓仰着眉,戏虐的笑着,手臂却丝毫不敢松动,他只想吓吓她。若当真将她丢进去,自然是不舍。 纳兰梓若恰好赶到跟前,见此一幕,心里真是舒畅极了。跟姜公公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心的冷笑了起来。 “陛下还在等什么?悯嫔这种祸水,早就该处死。” 伊汘胧脸上的惊恐逐渐冷却,眼神也开始涣散绝望,“陛下~,当真要将臣妾丢进去吗?” 赵佐桓未言语,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赵瑾煜。见他虽面无表情,手背上却青筋紧绷,足跟微踮,这恰恰是恶兽捕杀猎物之前蓄势待发的样子。 想来,自己若真的将伊汘胧丢进去,他绝 对会忍不住出手。 赵佐桓想赌一把,赌他会在自己出手时救她。 “九皇叔当真不受如此美眷?忍心看她命丧毒虫之口?倘若皇叔此时改口,朕依然将她赐给皇叔。” 赵瑾煜心中已暗暗拿定主意,倘若赵佐桓真的丢她进去,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只能殊死一战,劫持赵佐桓,迫使他放人。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彻底要跟赵佐桓翻脸了,再无退路。所以他也在赌,赌赵佐桓不会真的放手。 “臣至死不受!”赵瑾煜口中拒绝着,心弦却已崩紧到了极致。 “呵呵,很好!”赵佐桓邪虐的打量着赵瑾煜,故意松了一只手。 “啊 ——”伊汘胧惊呼一声,半边身子陷进池中,已经能感觉得到池底的毒虫呼出的腥气。 这一刻,她真的绝望了。或许自己猜错了,赵佐桓先前并不是在诈她。 眼见伊汘胧半个身子掉进池中,在场等人心皆提到嗓子眼。 “快松手,快松手啊!陛下怎么还不松手?陛下还在等什么?”纳兰梓若心中又焦又急,死死攥着巾帕,恨不得跑到跟前,亲自将伊汘胧推进去。 赵瑾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就要出手了。却猛然察觉到赵佐桓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与幽切。他也是男人,他很清 楚这代表什么。 “ 赵佐桓是在故意激我,如此,我更加要沉住气,不能轻举动。”赵瑾煜笃定赵佐桓绝不会真的放手,因此微微颌首,清俊凛人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 “赵瑾煜莫非当真不在意悯嫔?不,他在按兵不动。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赵瑾煜,果然不容小觑!”眼见赵瑾煜不轻易上当,赵佐桓脸上的笑僵住。 气氛瞬间凝滞,两人眼眸交措,仿佛电石与火光,激起层层刀光剑影。彼此揣测着,试探着,较量着。 “陛下,悯嫔屡教不改,忤逆犯上,陛下还在等什么?”纳兰梓若实在忍耐不住了,终于还是开口催促了。 而伊汘胧此刻心如死灰,忍不住凄嘲一笑。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家的男人,心中只有权利,只有天下,只有地位。与这些相比,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前世,她天真的以为,真情,可以暖化男人的心。想不到今生,仍旧如此天真! 血在伊汘胧口中逐渐蔓延,她趁着赵佐桓跟赵瑾煜对峙的空档,咬舌自尽了。只要下口狠,肯定能在跌进虿盆时死透 。比起被五毒撕咬致死,她宁愿选择自尽。 血,顺着唇角一滴一滴淌了出来,原本紧抱着赵佐桓脖子的手臂,也弱弱的垂了下来。 第一百零四章 废为宫奴 随着力道的消减,伊汘胧的身子猛的往下一坠,整个身子陷进虿盆。 “悯嫔……”赵佐桓心一惊,浑身竟起了一层虚汗。所幸他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她,不然她真的要掉进虿盆喂五毒了。 赵瑾煜见此也大吃一惊,急步奔前几步,千钧一发之际。耳畔突然响起小太监尖利的通禀声,“太后驾到!长公主殿下到!” 随即就听太后急怒道:“桓儿,快快住手!来人,快些把悯嫔救上来!” “是!”六七个小太监急步上前,手忙脚乱的拉着伊汘胧,将她拉了出来。 与此同时,太后和昭平长公主脚步匆匆的赶到了跟前。 “荒唐,胡闹,悯嫔纵容有错,赐死便算了,何必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处置!倘若传扬出去,你仁义之君的名声岂非是笑谈?天下百姓若知你如此暴戾,如何还能爱戴你,拥护你?”太后疾言厉色的指着赵佐桓帝鼻子,怒声呵斥了几句。 赵佐桓对先前一幕惊魂未定,所幸太后来的及时,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母后教训的极是,儿臣……莽撞了!”赵佐桓慌忙借势下坡,俯身行了一礼。 眼见伊汘胧救了上来,赵瑾煜彻底松了一口气,急忙上 前见礼。 “参见太后,见过长公主!” 礼毕。 赵佐桓定眼一看,才发现伊汘胧口中有血溢出,立时惊的头皮诈立,“悯嫔咬舌了,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赵佐桓说着,急忙俯身抱住伊汘胧,伸手卡住她的双颊查看,心中又悔又恨又急。 这个小伎子居然真的以为自己要处死她,竟然想咬舌自尽。所幸,伊汘胧舌头还没来得及咬断便晕了过去,不然此时怕是已经魂断香消了。 赵瑾煜心中也“咯噔”了一下,石柱一般愣住了。他赌赢了赵佐桓不会真的放手,却万万没有想到,伊汘胧竟选了这样的一条绝路。 她刚刚该是何等的绝望,才会如此。他真是后悔,为何没早一点出手救她。 “悯嫔~,悯嫔~你快醒醒,朕……不准你这么轻易的死去!” “这个贱人,就是命大!几次三番死里逃生,真真是本宫的克星!不处了你,怎叫本宫心安。”纳兰梓若眼见又是功败垂成,心中怎一个恨字了得。 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着臂腕,阴唳的眸子洴起滚滚杀机, “启禀太后,陛下。悯嫔如此悖逆,屡屡自戕,屡屡犯上,视宫规如儿戏,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倘若不严惩 ,后宫嫔妃人人效仿,整个后宫岂不全乱了套了,陛下焉能安心治理朝政。” 太后听了,柳眉也拧成了一团,阴沉道:“兰贵妃的话,也非全无道理。悯嫔的性子太过尖锐刚烈,任性妄为。行事更是不分轻重,不顾陛下颜面。这样的女子,属实不易留在宫中,更不易伴驾。 哀家主张,也不必传太医医治了,任由她自生自灭吧。倘若挺不过来了,就对外昭示,悯嫔是生暴疾而亡。” “太后此意甚好,如此既能保住陛下颜面,又正了宫中风纪,臣妾赞成!” 赵佐桓眉宇皱成了一个疙瘩,悯嫔的性子确实太不柔婉。连太后都开始介怀了,自己怕是不好在包庇她。尤其是当着赵瑾煜的面,自己更要冷落折磨伊汘胧,看赵瑾煜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母后说的极是,悯嫔性子属实不好!来人,拟旨:悯嫔屡屡犯上,忤逆不敬!即日起,……废黜嫔位,贬为下等宫奴。发落掖庭宫舂米,罚每日舂米十担,不得有违!” “是!”文书太监领了命,即刻起草圣旨。 太后蹙了蹙眉,愠怒道:“如此也好,正好警示后宫众妃嫔,要恪守三从四德,做好嫔妃的职责。不要仗着受 了恩宠,就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言毕,太后犀利的丹凤眼,严厉的飘向纳兰梓若。纳兰梓若心头一紧,慌忙叠腰福礼,“臣妾谨遵教诲!” 昭平长公主温温一笑,道:“悯嫔眼下伤的不轻,不如等她养好伤在去掖庭宫服罚?” 太后闻言,面色极是不悦,却也不好过份干预皇帝的决断权,道:“那就看皇帝的意思吧!” 赵佐桓看着奄奄一息的伊汘胧,心中五味杂陈。加上前些日子三公主夭亡,心情极是悲痛,眼下更没有什么心思怜香惜玉了。 “……不必了,就照母后说的办,任她自生自灭吧!来人,将悯嫔送去掖庭宫安置。待她清醒后,就充作舂奴。” “奴才领旨~!”姜公公拖长尾音应了一声,急忙召唤宫人去抬伊汘胧,心底忍不住腹诽连连,“该,贱皮子,这下作到头了吧!等进了掖庭宫,有你好果子吃。哼,这辈子你也就飞到这儿了。那高高在上的梧桐枝,岂是你这种池中物能高攀的。也就贵妃娘娘这只金凤凰,才配飞上那梧桐枝!” 立时,两个小太监抬来一顶软架,两个嬷嬷将伊汘胧小心翼翼的抬了上去,而后抬着朝掖庭宫方向去了。 赵佐 桓下完旨,在无心其它,阴沉着脸,拂袖上了龙辇,走时甚至忘了跟太后行别礼。 太后见此,知道皇帝心中不快,重重的叹息一声,“你们也都退安吧!” 赵瑾煜跟昭平长公主对视一眼,冲太后纷纷一拜,“臣告退,臣妾告退!” 出宫的路上,赵瑾煜心绪极是不宁,脑子乱糟糟一片。昭平长公主跟他说什么,也无心倾听。 眼下或许正是个机会,说不定可以偷天换日,将伊汘胧带出宫去。 须臾,赵佐桓的龙辇到了太晨宫。 “小安子,朕交给你一个任务,你须得悄悄执行,不准让任何人知晓!”赵佐桓遣退身边所有宫人,只留了小安子一个。 小安子心一紧,慌忙跪地叩了一礼,“陛下请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朕命你暗地里去掖庭宫照料悯嫔,你不必亲自露面,暗暗进行即可!” “奴才遵旨!一定保护好悯嫔娘娘,绝不让悯嫔娘娘受了委屈。” “不,你只需保住她的命,不准别人加害她的性命。其余该受得惩罚,半点儿不准帮她。朕要好好磨一磨她的棱角,倘若她死性不改,朕也不是舍她不得。”言毕,赵佐桓一拳擂在龙台上,俊逸逼人的脸庞布满阴唳。 第一百零五章 舂奴巷 翌日! 伊汘胧浑浑噩噩的醒来,只觉浑身疼痛不已,吸入鼻腔的霉湿潮味令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咳~~庆枝,夏末!” “贵人可终于醒了?要不说是享福的命呢,这都日上三竿了才睡醒,咱们做奴才的谁有这等福气。” 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中年嬷嬷,卡着腰立在榻前。眼神极是不屑的盯着伊汘胧,语气更是不善。 伊汘胧一愕,四处打量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间破落不堪屋舍。 屋内除了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两把窝椅之外,再无任何摆设。身下的卧榻上只铺了一张破草席,难怪硌的她浑身骨头疼。 “……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庆枝,夏末,咳咳~~”伊汘胧心一惊,慌忙掀开身上脏兮兮的破絮单被,挣扎着起身。 中年嬷嬷薄削的嘴唇一撇,“贵人别喊了,这是掖庭宫——舂奴巷。我是舂奴巷的管事张嬷嬷,以后你的一切伙儿计都归我管。” “掖庭宫?舂奴巷?本宫为何会在这里?本宫要去见陛下……” 张嬷嬷伸出手臂一推,将伊汘胧推回在榻上,“进了这舂奴巷,你就是下等舂奴。别听我喊你一声贵人,就真当自己是个贵人了。 这里可没有什么娘娘主子,也别娇滴滴的装可怜,这里可没人吃这一套。” 说着,张嬷嬷将一件蓝色粗布褙子仍在伊汘胧脸上,“麻溜的换上衣服,滚出去舂米。每日十担稻谷,舂不完休想吃饭!” “舂米?你大胆,本宫……” “呵呵,本宫,啊呸!贵人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呢吧?癔症什么呢?进了这舂奴巷,就都是贱奴!” 轰—— “舂奴巷……”伊汘胧脑子一炸,软软的跌坐在榻上,愕然数秒,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了。除了赵佐桓,谁又敢将自己送到这里来。 赵佐桓向来心狠薄情,自己又总是一味的惹他生气。想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换上衣服干活。我可警告你,老娘最烦偷懒耍滑的人。每日要是干不完活,可有你好果子吃。” 伊汘胧脑海空白一片,沉静数秒,唇角勾起一丝凄嘲,“我知道了!” “嗯,乖乖听话就好,别耍以往当贵人时的派头。从内宫里被贬到这儿为奴的,也不止你一个。每个进来都是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你倒是镇定!”严嬷嬷说着,浑浊的眼珠子闪过一丝讶异。 “呵呵~”伊汘胧忍不住自嘲一声。她 从皇后到伎女,复又到宠妃,人生何止大起大落。与之相比,这算得了什么。随即将蓝布褙子套在身上,默默不语的朝着门外走去。 严嬷嬷见状,更是惊愕的眼睛都直了,“嘿,这主儿倒是爽利的很,老娘还以为要闹腾个七八日才肯干活,谁成想倒这么好摆治。” “吱扭——”一声,伊汘胧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阳光很足,光线很强,伊汘胧眼睛被刺了一下,眩晕了数秒方缓过神来。 放眼望去,舂米巷占地甚广,一眼望不到边。诺大的谷仓,一个连着一个,沉重的舂米石臼排成了一排。 一群宫奴正在奋力劳作着,无论男女,个个都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一看便知这活儿不轻巧。 “哇~,你看,又新来一个!啧啧啧,这模样,真水灵,长这么好看,又这么青春,咋送到这儿来了?” “估计也是家族里犯了事,遭牵连了呗,送这儿咋滴不比送去勾栏院或教坊司强。”两个赤着臂膀,头上扎着汗巾的宫奴,忍不住底声窃窃。 “看这小模样,像是粉团搓成的一样,真招人稀罕!” “哼,快干你的活吧,这样的人物儿,轮不上咱们!你看,那老监管早就盯 上眼儿了?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唉,天道不公啊!好一块儿羊肉要落到狗嘴里了。” “可说是呢,要是正常男人也就算了。偏生还是一个不健全的男人,也不知道还瞎折腾个什么劲。瘾还那么大,也真是稀罕。”两人越说越不忿,仿佛他们的臆想已成了事实一般。 伊汘胧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无论男女皆像看稀罕事物一样看着她。 这里大多的宫奴都是罪臣家属,或者犯了重罪者被贬来这里。因此有一部分男奴是正常男人,女奴也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加上管制森严。所以,尽管是男女混合一起,却也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发生。 唯一的例外,便是他们口中的老监管,也是专门管他们的头儿。一个五六十岁的太监,嗜好极为奇葩,尤好亵弄年轻的小太监,小宫女。玩法还极变态,各种摧残人。 凡是进了这舂米巷的,稍微年轻些的,长相好些的,五一例外不被他‘作践’过。顺从他的,他便给些好处,派点轻巧活儿。不顺从他的,那有的是歹毒龌龊的法子折磨人。反正进来这里的都是贱奴,他们的生死没人会在乎。前阵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 被看上了,连着几晚被他叫进房间‘折磨’,最后实在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了。 对此,舂米巷的奴才们,个个敢怒不敢言。眼下见这么个水灵绝美的女子进来,无不替她捏把冷汗。 伊汘胧默默的走到石臼前,把住舂杆准备舂米,可舂杆过于沉重,怎么也拉不起来。 正无可奈何,一个头发斑白,瘦骨嶙峋的老太监走了过来,“诶诶,这臼碓有差不多百十斤重,你拉不动的,让别人干吧!” 伊汘胧怔了一下松开了舂杆,四下看了看,顺手抄起簸箕准备往石臼中装稻谷。 “这石臼太高,你倒不进去,也交给别人干吧!” 伊汘胧听了,回头打量一眼老太监。见他虽年老体弱的样子,可眼睛却滴溜溜的冒着精光。咋一看很像老鼠的眼睛,让人打心眼里发毛。 “公公,那我干些什么呢?” 老监管龇牙一笑,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先歇会儿,熟悉熟悉这儿的情况,喝杯茶,不急,不急。” 伊汘胧蹙了蹙眉,“刚刚严嬷嬷吩咐了,每日要舂十担谷子,不然要受罚。” “甭搭理那严婆子,这儿,本公公说了才算。你只管坐着,看他们干活儿就可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坐山观虎斗 伊汘胧想了想,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她眼下身子实在太虚弱,昨日咬了舌,又糟了一顿毒打,现在浑身无一处不疼。忍不住珉了珉唇,捧着心口咳了几声。 这副蹙眉愁容,病弱不胜的样子,犹如西子捧心,媚态毕现。 老监管见状,喉结吞咽连连,“啧啧啧,小可怜儿,快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喝杯茶。本公公屋里有上好的桔梗糖,我这就去给你拿几块润润喉咙!”说着,老太监殷切的往一处子的方向去了。 “诶~,谢公公,不用这么麻烦了……”话音未落,老监管人影已经不见了。 伊汘胧吁了口气,暗想刚刚是自己太狭隘了,这老太监或许是个好人。 “哼,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好好享受吧。”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婆子,端着簸箕自她跟前走过,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嬷嬷这话什么意思?” 中年婆子细细打量伊汘胧几眼,冷冷一笑,“脸皮这么白净,一身的狐媚相,不吃你吃谁?” “吃我?真是可笑!”伊汘胧一时呐呐,心绪极是不宁,也懒得再理这中年嬷嬷。环顾四周,才发现众人的眼神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这些宫奴的眼神中,有些是同情,有些则是跟这个嬷嬷一样,一副 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些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唉!也是,落井下石的事历来常见,更何况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还是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吧!只是眼下不知花姐姐处境如何了?还有庆枝,夏末她们。希望老天开眼,保佑她们安然无恙……” ——昭华宫—— “姐姐,昨儿悯嫔被废为宫奴了,听说被打入掖庭宫充作舂奴了。这可比打入冷宫,还要大快人心呢!”宸妃细长的杏眼泛起一丝丝笑意。 淑妃低头打量着内务司刚刚送来的夏装样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有什么可大快人心的,今日被废,来日复宠,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之前,兰贵妃被降位,人人都以为她垮台了,如今还不到半年光景呢,眼下如何了?” 宸妃听了,脸上的笑意逐渐冷却,“也是,只要人还活着,终归是有反扑的机会。姐姐,莫不如趁这个时机,除了她……”宸妃说着,手掌比划出一个掌刀的姿势。 淑妃淡淡一笑,不屑道:“何需在这个时候脏了自己的手,有的是人比咱们更盼着悯嫔死,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等着看戏即可! ” 宸妃听了,恍然大悟,“道也是,我竟忘了兰贵妃了。呵呵,她跟悯 嫔之间积怨这么深,怕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 “所以,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招惹是非,以免引火烧身。由得她们二人去斗,不管谁输谁赢,皆对咱们有利而无害。” 宸妃听了,会心一笑,“还是姐姐老谋深算,最懂制衡之道。诶~,说也奇怪,三公主死了,究竟是谁下的手?莫不是姐姐?” 淑妃脸一沉,严厉道:“休要胡乱猜测,姐姐会这么愚蠢,挑在风口浪尖上去惹祸吗?” 宸妃慌忙咬了咬唇,讪笑道:“妹妹只是瞎猜罢了,就算真是姐姐做的,妹妹也不会把姐姐给供出来呀!” “愚蠢,三公主不过是个公主,本宫犯的着去动她吗?要动也是动五皇子。费尽心机去除掉一个公主,本宫才不屑花费哪个心思。我还要问你呢,说实话,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唉,这怎么可能呢!咱们可是亲姐妹,妹妹要做什么,还不得先跟姐姐说一声啊!我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淑妃怔了一下,随手搁下了手中的衣料样式。她心中也清楚宸妃是个没有大主意的人,这件事不可能是她干的,“这真是奇了怪了,宫中还有谁有如此能耐?连兰贵妃都敢算计。” “哼,既然不是咱们做的,那肯定就是悯嫔 做的呗!除了咱们姐俩,就数悯嫔跟她过节深。眼下悯嫔受到这种处罚,属实算轻的了。” 淑妃凝眉摇了摇头,“悯嫔看似简单,实则是在扮猪吃虎,聪明的很,这件事也不大可能是她做的。” “那会是谁?辛嫔?花婉仪?” 淑妃又摇了摇头,沉吟半响,道:“也不大可能,纵然她们有哪个心,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唉~,这件事过去了,也莫在猜测了。免得无风起浪,反倒将矛头引到咱们身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元德,本宫须得为他铺好登上太子之位的道路,任何阻拦元德道路的障碍,本宫都要毫不手软的为他清除掉。”说着,淑妃的眸子划过一丝狠辣,满月般的脸庞布满阴霜。 宸妃无端端打了个寒颤,随即笑道:“姐姐,我的元成可是个草包,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可绝对没有要当太子的野心。将来元德真当了太子,登上皇位。可要记得提携元成啊,封他个藩王,让他享一辈子荣华富贵即可。” 淑妃闻言,脸上立即换上往日那副和悦的笑容,连忙拉起宸妃的手,“妹妹说的哪里话?咱们是同胞亲姐妹。不管是元德,还是元成,在姐姐心里都是一样的。不管谁能成事,都是自己人,他们兄弟俩 无论何时,都要互相帮衬扶持。” 宸妃只觉姐姐的手冰凉绵软,握的她浑身不自在,假笑两声,连连符合,“那肯定的,姐姐最疼元成了,将来断断不会亏待了元成!”说着,宸妃顺势抽开了自己的手,捡起桌子上的一柄玉骨香扇假意翻看。 她心中很清楚,哪怕是自己亲姐姐。在对待皇储这件事上,姐姐绝对是六亲不认的。她自知不是姐姐的对手,因此不敢有丝毫觊觎皇储的心思。 淑妃也反映过来刚刚的话过火了,连忙岔开话题,拉着宸妃一起看桌子上的各种夏装样式,“这料子颜色清爽,最适合妹妹穿。还有这种料子,是最新的款式,拿去给元成做马褂最好。还有这种夏季行头,妹妹统统拿去戴吧。” 宸妃暗暗出一口气,勉勉一笑,“那妹妹就不客气了,姐姐对我最好了。” “你是我的亲妹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这话倒也不虚,只要妹妹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自己断断不会亏待了妹妹。 “谢谢姐姐,天色不早了,妹妹就告辞了!”宸妃说着,微叠腰福了一礼。 “嗯,你去吧,这些东西,姐姐待会命人装好给你送去。” “好的,有劳姐姐了!”宸妃笑笑,有些心神不安的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对食,金兰 这边厢,伊汘胧坐了没一会儿,老监管手里提着一方油纸包裹的点心包过来了。 “小可怜儿,咳的这般厉害,快含些桔梗糖润润喉咙!”老监管说着,拆开点心包,捏起一块桔梗糖递到她嘴边。 伊汘胧看了眼老监管布满老人斑的枯筋老手,胃里忍不住一阵咕涌,“谢公公,真的不用,咳咳~” “你看,咳成这样,多难受啊,吃了糖,病就好了。你不吃,本公公可不心疼你了!” 伊汘胧愕愕的盯着老监管,终于听出话语里的不对劲了。宫里时有太监与宫女结成对食的传闻,偶也有听说宫女与宫女结金兰的传闻。她一直都不大相信,觉得这太荒唐,今天却不由的信了几分。 “……呃,我还是去干活儿吧!”伊汘胧说着,急忙站立起身,朝人堆里走去。 老监管却不作罢,一路跟了过去,“咦,小可怜儿,这哪是你能干得了的伙儿。瞧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嫩的跟个花骨朵似的,天生就是招人疼的。你放心,到了本公公的地盘,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说着,老监管硬是将那包桔梗糖塞到她手中。伊汘胧无奈,只好接住了,“那谢公公好意了!”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就跟本公公说,本公公都依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跟本公公说。本公公有的是好药,能治各 种不舒服,保管药到病除。比正路大夫还精通,方子更多更好,嘿嘿~”老监管笑得一脸猥琐,眼神冒着邪光,枯瘦的老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想去摸伊汘胧的手。 伊汘胧蹙眉一避,躲了过去,“公公若无其他吩咐,我先舂米去了。” “诶~,别介,本公公这么心疼你,你可要知好歹。不然,你这小可怜儿就要更可怜儿了。”说着,老监管竟伸手欲摸她的脸。 “啪— —”一声脆响,伊汘胧忍无可忍,抬手扇了老监管一个嘴巴,“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老监管挨了一个嘴巴,一点不恼,反而更加嬉皮笑脸,“呦呦呦,性子还挺辣。不过,本公公就爱吃辣,越辣越喜欢。” “放肆,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监管听了,阴邪的笑了起来,“来了本公公的地盘,就要听话,不然,可不疼你喽!你打了本公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正揪扯着,严嬷嬷卡着腰,一手磕着瓜子走了过来, “呦,杨公公,您可真是有眼光,这么快就盯上了。可别怪咱没提醒你,这个宫婢,可是上头派下来的。上头可是亲自打过招呼了,要她每日舂十担谷子。您这么心疼她,要不要跟上头的人去求个人情啊!” “上头?谁呀?难不成是院监总管?” 严嬷嬷鼻子 冷敕了一声,“再往上猜!” “……司监总管?” 严嬷嬷吐了瓜子壳,弹了下指甲泥,漫声道:“得了,您也甭猜了,晾您也猜不上来。这块鲜肉儿您是吃不上,也吃不起,趁早打消那念头吧!”说着,眼睛一瞟伊汘胧,“你跟我过来!” 伊汘胧一听,连忙扔了手中的桔梗糖,跟着严嬷嬷去了。 “喂喂喂,严婆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甭跟着了,我在说一遍,这不是你吃得起的菜,当心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 老监管虽心有不甘,但众目睽睽之下,仍是不敢太张扬,只好恨恨的躲了一下脚,低声咒骂,“洒家吃不起?哼,洒家偏要吃给你看看。这块鲜肉,洒家偏要尝尝。” 须臾! 严嬷嬷领着伊汘胧到了一处独立的小院。只见院内设了一架稍小的舂臼,以及数袋稻谷。 “以后你就在此处舂米,每日会有人送十担谷子过来,舂不完休想吃饭睡觉。” “十担?”伊汘胧无奈的敕了一声,赵佐桓这是要打算活活累死她。别说她一个病怏怏的弱女子,便是一个彪形大汉,一天也舂不了五担谷子。 确实,舂一担谷子,究竟要花费多长时间?赵佐桓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也只是随口说出个数量而已。 “这是上头的命令,你也不用怨我,赶紧麻溜的干吧! ”严嬷嬷冷冷的说完,扭头走了。 看着堆放的满满当当的稻谷,伊汘胧叹了一声,无奈的蹲坐在了石臼上。直觉浑身虚软无力,满身伤痛。别说舂米了,就是这么坐着喘气,都觉得累的慌。要不是常太医用猛药吊住了她的身体底子,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唉,别说十担,只怕一担,我也舂不完!赵佐桓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你我之间,前世究竟欠了多少债?” 伊汘胧心乱如麻,愁绪万千。靠着石臼上,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很快,一炷香时间过去! 严嬷嬷过来查岗,见稻谷一点没动!伊汘胧竟在睡觉,立刻气得跳脚,“贱蹄子,让你舂米,你倒好,躲着睡大觉呢!今天别指望吃饭。”说着,抽出身后的一根鸡毛掸子,张牙舞爪的向伊汘胧挥去。 “噼啪— —噼啪 — —”伊汘胧后背狠挨了几下,立时从梦中被惊醒。 “啊~,嬷嬷别打了,我不小心睡着了,我现在就舂!”伊汘胧口中说着,连忙撑着精神站了起来。谁知还没等站稳,只觉眼前一黑,满眼金星,连忙扶着柱子才没有摔倒。 严嬷嬷见她脸色惨白的瘆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敢再打了,语调也弱了几分,“算了,算了,谅你第一天过来,就放你一马。看你样子也不像假装生病,歇一会 再舂吧。不过,今天饭是没的吃了。” 毕竟上头的人可是交待过的,不准对她友善,更不准她死。 “谢谢嬷嬷!” 严嬷嬷幽幽的叹了口气,暗自感慨,眼下这份差事可真不好当。轻不得,重不得,善不得,恶不得。稍不留神,脑袋要不得。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破差事!”严嬷嬷苦笑着摇摇头,又扭身离去。 伊汘胧又缓了好一会,那阵眩晕感才逐渐散去。勉勉端着簸箕往石臼里添了些稻谷,而后用力拉起舂杆,一下接一下的捣着石臼。 舂米看似简单,实则也是要技巧的。落舂锤须得快速均匀,太轻,谷壳下不来。太重,米粒又会碎掉,因此并不太容易掌控。 伊汘胧撑着精神,勉强舂了两刻钟,手掌已经被磨出了几个血泡。低头看了看,却见石臼里依旧是原样,谷壳纹丝未动。 “呵~,我真是无用,做什么都做不好。前世处处模仿荣馨,以为可以得到赵佐桓的半点柔情,结果却是适得其反。想不到今生,依旧如此! 我与荣馨相比,究竟差在了何处?难道真的是因为容颜吗?呵呵~,如今被充入掖庭为奴,只怕要生生熬死在这里,今生还谈何报仇雪恨,真是枉费老天给我这二次生命。这宫中步步艰险,赵佐桓又那般狡诈,我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零八章 半只烧鸡 转眼,已经临近傍晚。饶是夏季,天黑的迟,这狭小的院落也光线不足了! 伊汘胧勉勉强强舂了半筐米,却已经浑身汗透,精疲力竭。 加上一整日没有进食,更是觉得头重脚轻,连连眩晕。看着堆积如山的稻谷,伊汘胧浑身虚到了极致,深喘了口气,忍不住倚着石臼上缓歇眩晕感。 “咯吱——”一声,随着门轴转动,监舍院的半扇院门被推开。伊汘胧心一惊,以为是严嬷嬷又过来巡查,连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嬷嬷……” 却见是老监管过来了,“哎哟,小可怜儿,还在舂着呢?累坏了吧?饿不饿呀?看洒家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老监管提溜着半只油亮喷香的烧鸡,献媚般递到了伊汘胧的面前。在这舂奴巷,烧鸡可算得上顶奢侈的食物了,这老监管还是头一次这么大方。对待其他罪奴,充其量也就是给把糖哄哄,然后稍给一些甜头,威逼利诱就把人给‘作践’了。 可眼前这个‘目标’,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胆气也壮,怕是不太好得手,他需的费些手段。 伊汘胧此时早已饿的两眼发晕,饥肠辘辘。准确来说,自昨天下午就没吃过东西了,要是再 不补充些营养,自己真的要熬不住了。眼下保住命,终归是有一线希望。 “公公这是赏给婢子的吗?”说着,便将烧鸡接了过去,烧鸡拿在手里尚有一丝温热。闻了一下,更是香味浓郁。 “吃吧,吃吧,小可怜要是饿坏了,洒家可要心疼死的!” 伊汘胧冷敕一笑,毫不客气的掰下鸡腿,咬了一口。烧鸡外酥里嫩,筋道适中,味道倒是一绝。但她饿坏了,无暇细品,吃相颇为狼狈。 嘴里不忘答谢了一声,“婢子谢过公公!” 老监管见她毫不扭捏抗拒,喜得心花路放,“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伊汘胧料想这老监管必定没安好心,故意吃相极其不雅,弄的一手,一脸的油。只看得老监管忍不住呲牙咧嘴,暗自腹诽,“我滴乖乖,敢情这是饿死鬼投胎的。滋滋滋~,模样长得倒是招人稀罕,这吃相实在难看。” “噗——”鸡骨头故意吐的老高,险些喷到老监管的脸上。 “诶~,慢点,慢点!”老监管连连退后几步,脸漏一丝嫌弃,心头的邪劲儿,也跟着消减了一半。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来,“赶紧把脸上,手上的油擦擦!” 伊汘胧故意憨傻一笑,径 直把手上的油抹在了头发上,边抹边道:“不用不用,我娘说了,这油抹头上最滋养头发,还能治头虱!”说着,假意捉到了一只头虱,指甲一掐,放在了嘴里。 “呃——”老监管见了,险些恶心膈应死,“你你你头上居然有头虱?” 伊汘胧郁闷一笑,“这婢子也不想的,婢子也是被别人传染上的。” 老监管除了变态,还有洁癖的毛病,连连挥着帕子扇了几下,仿佛头虱已经顺着空气沾到他身上了一般,“哎呀,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咋有头虱?真恶心死洒家了。” 伊汘胧见凑效,心底冷笑一声,继续道:“婢子从前同住的姐妹,生了花子死了,婢子见她的被褥枕头都是好的,扔了可惜,就拿去用了,谁知竟沾惹上了头虱!”说完,故意装作浑身发痒的样子,双手挠个不停。 “花子?我的天,那不就是天花吗?”这下老监管彻底受不了了,一脸的恼羞成怒,“呸呸呸!晦气,晦气,真他娘晦气,白白浪费了洒家的半只烧鸡!” 言毕,老监管好像已经被传染上了一般,用帕子狠扫了几下身上,唾了一口痰,一脸扫兴的走了。 见老监管走了,伊汘胧暗 暗舒了一口气。生怕再有人来寻事,连忙将院门给掩上了。 不过好在吃了半只烧鸡,肚子是不饿了。眼下更无心舂米,打了一盆冷水,草草梳洗了一下,早早的回了破旧的寝舍歇息。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逼厌的寝舍闷热异常,臭虫蚊蚁也多,一般人待在里面根本无法入睡。可伊汘胧筋疲力尽,浑身散架一般疼痛,倒在榻上,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老监管出了监舍院,悻悻的往回走,一路骂骂咧咧,大呼晦气。走到一半,忽然脑子一闪,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 宫中最怕疫症泛滥,莫说是天花,宫人们就是普通的发烧咳嗽,那也得单独隔离开来。待太医确诊过后,才会放出来。万一诊出是会传染的疫症,那么病人碰过用过的物件一律焚烧。要是更严重者,连同跟病人接触过的人,都会一起被烧死,根本不可能留活口。 “娘个腿儿,洒家险些被那死丫头给诓了。死丫头,贱蹄子,可真是鬼灵精,白吃了洒家的半只烧鸡,还将洒家当猴一样耍的团团转。洒家不给你些厉害瞧瞧,你真当孙猴子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想到此,老监管立即就想折回去找伊汘胧算账。 但转念又一想,这鬼丫头点儿挺多,怕是不好招呼,还得玩些手段才行。 “哼,你不是贪嘴吃吗?赶明儿个,洒家给你放些好料,到时不怕你不乖乖听话。饶是洒家这个不健全的男人,也能让你欲死不活,嘿嘿嘿!”想到这里,老监管又得意的哼着小曲继续往回走。 谁知,还没走几步远,却见前头一个生脸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老监管抬眼细瞅了几眼,见那生脸太监臂弯里挂着拂尘,脚下蹬着白梆子黑布皂靴,便知是打内宫里出来的。虽说都是皇宫的奴才,这内宫的奴才,远比前宫或后庭的奴才身份高的多。 “呦,敢问公公是哪里当差的?可是有差遣?” 生脸太监傲慢的瞥一眼老监管,捏着嗓子道:“甭问那么多,昨儿个,可是有个姓伊的贱婢被打发到这儿了?” 老监管见那太监气势不小,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有一个姓伊的,公公有何差使?” “嗯~,赏你的!”生脸太监漫声哼了一声,自袖口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兜手一扔。老监管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一提钱袋子的份量,知道肥差来了,喜得眉梢都飞起来了。 “公公又何差遣?尽管吩咐?” 第一百零九章 好好关照 生脸太监压低声音,道:“好好‘关照’下哪个贱婢,若是关照的好,洒家还有重赏!” 老监管心陡然一惊,细细打量脸生太监的脸色。要知道这“关照”两字,可代表了两种意思。 一是真的好好关照,好吃好喝不受委屈。第二个意思,是要各种刁难,乃至折磨致死的意思。不过瞧着脸生太监一脸奸佞,语气又不善,想来是第二个意思。但老监管怕自己会错意,仍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公公是指怎样的‘关照’?” “呵呵~,您说呢?”脸生太监阴沉沉一笑,笑声恰似乌鸦叫一般刺耳难听,眼睛更是像毒蛇样泛着阴光。 老监管后背一阵发毛,有心想问问这个太监的来头,又担心招来横祸。这厮一出手便这么阔绰,背后的主子绝不简单。立即谄媚一笑,“公公请放心,奴才晓得了。” “嗯~,倘若事儿办的漂亮,重重有赏。反之亦然!” 嗡—— 老监管脑线一蹦,立即俯身行了胺礼,“晓得,晓得!” 脸生太监不在多说什么,傲慢的一甩拂尘,扭身离去。 老监管见他走远,立即挺直了腰盘,颠了颠钱袋子,学着那太监 的傲慢架势,哼笑道:“这可真是正想睡觉,来给递枕头的。快哉,快哉。唉~,小可怜儿,你可真是可怜儿啊!” 说着,忽然脑子又冒出个念头,“这蹄子是什么来头,居然有人花费这么多银钱‘关照’她?只怕也是有些来头的。……不过算了,反正进了这舂奴巷,只能认栽,一辈子甭想翻出什么水花来。瞧那蹄子,自带一股贵气。想必是罪臣家的小姐,遭到仇家的报复了。” 如此想着,老监管也就心安了。毕竟犯了罪的官员,其家属女眷也都跟着倒霉,有些被充入教坊司当军伎,下场比这残酷多了。 老监管心中一扫先前的败兴感,嘴里得意的哼着戏曲,继续朝自己的寝舍走。刚走了百十步,路过一片竹园,路旁冷不丁的闪出一道人影。 “公公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老监管被吓的浑身一激灵,正想骂娘。却见迎面站着一个半嬷嬷,头上披着肩披。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眸子更是带着几分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立时骂娘的话又咽了回去,改为不满的嘟囔,“呦哟,你是哪冒出来的?吓洒家 一跳!” 那嬷嬷话不多说,扯着老监管胳膊拽进了竹林,老监管一惊,“唉唉,住手,洒家不吃这一套,当洒家啥都吃啊?” “闭嘴,再喊一声,当心我结果了你!”那嬷嬷极是凶悍,力气竟比个男人还大,老监管挣了几下愣是没挣脱她的控制。 “嬷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嬷嬷松了手,自怀中摸出一兜银子,塞到了老监管手中,“昨儿,这里来的一个宫奴,烦请公公好好关照一下!” 啊?又要关照?我的天,这蹄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仇家不少啊! 老监管立即心领神会,接过那包银子一掂,心中更喜,这包银子竟比先前那包银子份量还重,“奴才晓得,晓得,保管将那蹄子关照的明明白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嬷嬷一听,立即怒目圆睁,“住口,我是要你好好关照,不是哪个‘关照’!” 老监管一时竟有些糊涂了,“啊?嬷嬷哪个关照?” “哼,胆敢对那宫婢有丝毫为难,当心你的狗命。” “啊?噢~~,原来是这个关照啊!” “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明白了!” 远处隐约有人过来了 ,那嬷嬷不在多说什么,松开老监管,急步匆匆的走了。 “呸,你个老皮婆,胆敢如此吓唬洒家,你当洒家是被吓大的吗?要关照那蹄子是吧?洒家绝对给你好好‘关照’她!” 言毕,兰监管深吸喉管,恨恨的啐了一口痰,又拿帕子连擦了几下手,装好银子,悻悻的走了。 翌日! 伊汘胧尚在梦中,便听外面的门被敲的震天响。严嬷嬷喇叭大的嗓门在愤怒的叫骂着。 “开门,开门,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醒呢?是死在里面了吗?活儿不用干啊?等着老娘给你干呢?” 伊汘胧浑浑噩噩的爬了起来,看了下窗台,见外面灰蒙蒙的,看样子连寅时都还不到。但听她敲门敲的那么凶,也只好赶紧下榻去看门。 “吱扭——”一声,门上的掩杆抽开,院门被打开。 严嬷嬷贴着门敲的正急,猝不及防门开了。一头扎了进来,险些栽一跤,立时气得跳脚,“你个贱皮子,开门不会事先吭一声吗?冷不丁的就把门开了,是想摔死老娘吗?” 伊汘胧一脸倦容,弱弱的看着严嬷嬷,“嬷嬷,天还这么早,怎么就要干活呢?” “呵呵~,还早 ?这个时辰,陛下都该起身上早朝了。你个下等贱奴,居然还敢睡懒觉?”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一痛。确实,每天这个时候,赵佐桓就已经起床准备早朝了。每次她侍寝,赵佐桓总是担心她睡不够。早朝时都是悄悄走的,从来不惊动她。哪怕她不侍寝时,他也不让她起的太早,更不用每日去给品级高的嫔妃去请早安。 除了初一,十五,要给太后请安外,她几乎没有早起过。常常赵佐桓都已经下朝了,她才幽幽醒来。没办法,她身体气血亏耗的太厉害,精气神严重不足,自然嗜睡。在这一点上,赵佐桓当真是极宽容。 要知道,前朝的几代君主,都是极重礼仪规矩。妃嫔别说睡懒觉了,便是在君主跟前打个哈欠,都要受到苛责。前朝静妃,原本十分受宠。就是因为在皇帝早朝时,起身服侍皇帝更衣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皇帝大怒,直接就下令打入冷宫了。 因此,在这一点上,赵佐桓对待自己的妃嫔们,当真是极宽和有爱。也不单单是只对伊汘胧,其她妃嫔侍寝也是如此。只不过,其她妃嫔大都畏惧恭顺,根本不敢享受这项优待。 第一百一十章 讲荤话 伊汘胧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婢子梳洗一下,这就去舂米!” “嗯,快着点,别磨磨蹭蹭的偷懒!等下记得换上舂奴衣服,用包巾把头包起来,别打扮的妖五妖六的,招蜂引蝶!”严嬷嬷说着,将备好的两套蓝底粗布的工服递给了伊汘胧。 须臾! 伊汘胧简单的梳洗完毕,换上那身粗布蓝底的老式褙子,头上用一条蓝布头巾,将那头及膝的黑密青丝包了起来。 原本这是嬷嬷们的装束,裸钗素颜,色调沉闷,极为显老。可她穿上去,却兀自显得恬静怡人,一张素颜更显倾城之姿,看起来依旧楚楚动人。 “唉~,狐媚子就是狐媚子,都打扮成这样了,还是遮掩不住那浑身的妖气。这让那群男人看见了,指不定该怎么惦记呢!呸,要不说红颜祸水呢!”严嬷嬷看着装扮好的伊汘胧,心底忍不住一阵唾骂。 尽管用冷水洗了脸,伊汘胧的瞌睡却一点没减,晃晃悠悠的走到舂臼旁,像个机械的木偶般,拉起舂杆开始捣米。 “怦怦— —怦怦— —”舂锤一下一下的砸着,发出闷沉的击打声。 严嬷嬷瞟了一眼,嘴立时撇到了耳朵根,忍不住冷嘲了起来,“可真是当贵人当惯逸了,光会享福。干点活儿, 这个费劲儿呢!” 伊汘胧耷拉着脑袋,也懒得理会,依旧机械的拉着舂杆捣个不停。 严嬷嬷又呆看了一会儿,见她没丝毫意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狠狠的揪住伊汘胧的手腕,将她拖到了稻谷堆旁,粗壮的手臂一推,伊汘胧弱弱的倒在谷堆上。 “嬷嬷你干嘛?”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在干什么?” 伊汘胧看了一眼石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忘了添稻谷了,捣了这么半响,都是在白费力气。 “……我这就添谷子,重捣!”伊汘胧忙不迭的爬起来,端着小簸箕铲了些稻谷,倒进石臼。 “唉~,烂泥扶不上墙,这点小活儿都干不好。除了勾~搭男人,怕是啥也不会干吧?” “……”伊汘胧被气噎了一下,脸也跟着腾的红了起来。 严嬷嬷见状,心底倒真来了兴趣。毕竟她大半辈子都在这宫里熬着,至今已年过半百,根本没机会跟正常男人接触。虽也经常听旁人说一些荤段子,但毕竟那些人都跟自己差不多,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实战经历,“跟咱说说,睡过几个男人了?滋味如何?是不是老快活了?” 严嬷嬷只知道眼前的‘贱奴’有些来头,但跟老监管一样,只以为她是官家小姐,或者是官家的姨娘小妾 之类。总之,怎么猜也没猜想到,她竟然是曾经冲冠六宫的悯嫔,倘若她知道这个贱奴,睡过的男人是皇帝。只怕打死她,也不敢嘴贱问这些浑话。 伊汘胧起先也被问的火冒三丈,很想豁出去抽她几个嘴巴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好笑,“嬷嬷问这些作甚?男欢女爱本就是常事,何必当作一件龌龊事来看待!” 倘若是前世,这些污言秽语,她是宁死也不会说出口的。但在萧乐院侵染三载,什么脏话,下流话没有听过。虽不至于百毒不侵,却也是红尘嚣嚣里趟过来的,自然不会怯场。 严嬷嬷见她不恼,倒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老脸竟烧到了耳根子,“俺看你不像小姑娘家,应是个小娘子了,所以也就没啥好忌讳的了。” “呵呵,嬷嬷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经历过的,必定知无不言!” 严嬷嬷噗嗤一笑,扭捏道:“俺这辈子是没机会嫁人了,人也老了,后半生也没啥指望了。你说死后到了阴间,孟婆问起来,有啥未了的事?俺都不知道该咋回答,那说该有多憋屈啊!” 伊汘胧听了,淡淡一笑,心中理解这个嬷嬷的心思,也有些同情她,“其实男女之事,说起来倒也可乐……” 吧啦吧啦,一通有影儿没影儿的 胡侃八侃,竟让严嬷嬷越听越过瘾。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七情欲。这些浑话讲起来,就是比其他事听起来有意思的多。 讲到关键处,伊汘胧故意一顿,重重的叹息一口,“今日就跟嬷嬷讲到这儿吧,我还要舂米,不然今日的活儿又干不完!” “诶~,你只管讲,我帮着你一块儿干。你只管往臼子里添谷子,我来摇舂杆!” 言毕,严嬷嬷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边催着伊汘胧继续讲,一边热心的摇起舂杆帮她舂米。别看她上了岁数,身板却格外结实,这种活儿又是平日里干惯了得,摇起舂杆简直像玩儿一样。 比起舂米,耍耍嘴皮子自然轻松的多。伊汘胧喝杯水,请请嗓子,绘声绘色的继续讲了起来。除却这些,也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闻逸事。这让严嬷嬷越听越上瘾,一直帮着她干了两个多时辰。 渐渐的,伊汘胧讲的口干舌燥,知道的都差不多讲完了,实在不知该讲些什么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严嬷嬷又摇了一会儿,忽的反应过来了。自己是监管她干活儿的,怎么给她干起活儿来了。她倒舒舒服服的坐着,自己呼哧呼哧的傻干了半天。 遂将手上的舂杆猛的一丢,“嘿~,读过书的小姐,真真 狡猾的很。哄着老娘给你干了半天活儿,你却逍遥自在的坐着。赶紧自己起来干活儿,不然当心老娘鸡毛掸子抽你。” 伊汘胧冷哼一声,抓起了舂杆捣了起来,“是嬷嬷非要听我讲,大不了以后都不讲了。你以后想听,就找别人讲吧。我讲的口干舌燥,比舂米还要累的多。” “嘿~,还敢威胁老娘,信不信老娘抽你!”严嬷嬷说着,虎着脸举起鸡毛掸子自伊汘胧眼前晃了晃。但想想她刚刚讲的玩意儿,着实有趣的很,唯恐她以后不讲了,遂嘴一撇道:“算了,你也给老娘解了闷儿了,没功劳也有苦劳,老娘向来赏罚分明。现在快晌午了,去伙房吃了饭,在回来接着干吧。” “嗯,谢谢嬷嬷!”伊汘胧立即丢了手中的舂杆。 “诶~,我可事先说清楚了。上头要你每日舂十担米,舂不完不准吃饭,我只有给你吃一顿饭的权利。到了晚上,舂不够十担,晚饭可照旧没得吃。” 伊汘胧心中会意,这嬷嬷虽嘴头不干净,但已经算好的了。毕竟在宫中当差,那是丝毫不敢大意的。 “好的,我知道了,嬷嬷!” 严嬷嬷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嗯,晌午你可要多吃些,去的早一些。不然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抢不过那群饿狼。”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六司九库 宫中的差役分六司,九库,十八门,待遇参差不齐,有高有低。 唯独掖庭宫的待遇最差,尤其这里大多都是罪奴,是奴才的奴才。没有月钱不说,连伙食都是最差劲的。 伊汘胧虽说知道是这些的,但毕竟没有亲自体验过。听了严嬷嬷的话,也担心自己抢不到饭吃,赶紧早早拿着碗去火棚排队。毕竟她是不可能舂完十担谷子,今日就这一顿饭了,好歹要填饱肚子。 ——膳房—— 伊汘胧早早的来到膳房,却见诺大的空地,挨着角落搭了几间火棚。砖泥垒的几口大灶,“呼呼”冒着黑烟,外缘已经被熏的黑黝黝一层灰垢。 几口偌大的大黑锅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口锅中煮着稠乎乎的粥,一口炖着乱七八糟的的糊菜,看起来像猪食一般。几个伙夫手持大铁铲,正费力的翻搅锅里煮的东西。伙夫们个个赤膊上阵,浑身油腻腻,豆滴大的汗珠子不时的甩进锅中,与饭菜翻搅一起,让人瞬间就没了胃口。 伊汘胧原本肚子饿的“咕咕”叫,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感觉饱的想吐。这伙食,甚至比不上萧乐院的大锅饭。 “诶~,吃的苦中苦,方知做人难!算了,别矫情了 ,别人吃得,我同样吃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命还在,总归是有办法的,我绝不能轻易倒下。赵佐桓,纳兰梓若,纳兰升,淑妃,宸妃,便是为了你们,我也要努力活着……” 伊汘胧正自我安慰着,却听“铛铛铛”一阵刺耳的声响,一个肥腻粗矮的伙夫,手持铁勺正狂敲一口废弃的铁锅,大声吆喝道:“开饭喽,开饭喽,老规矩排队,一人一个馒头,一碗菜,一碗粥,都不准抢!” 伊汘胧微屏一口气,带着一丝‘视死如归’般的决心,拿着碗准备上前打饭。 谁知,还没来得及动身,却见黑压压一大群人,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无论男女都跑的争先恐后,看起来混乱,却又像自带秩序一般。你推我挤,你追我赶,外加强行插队的,瞬间就排起一道人肉长龙,个个急哄哄的举着碗。“饿死喽,饿死喽,前面的倒是快着些啊!” “你别挤我,烦死了,弟弟,快来这儿!” “诶,不准插队,滚一边去!” “我弟弟排我前头,关你什么事!” “等吃完饭,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别抢,别抢,说你呢……,老子让你们抢,怦怦铛铛——”伙夫操着 铁勺,朝围着灶台最近的几个宫奴头上一通乱敲,立时哄闹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 “……” 伊汘胧吓的呆若木鸡,拿着碗,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混乱。这种‘壮观’的场面,自己还是头一次见。 原本她来的最早,此时却已经被人群挤到最边缘,根本挤不到跟前。难怪严嬷嬷说要她早点来,眼下怕是来的早也不顶用。 伊汘胧挤不到跟前,只好老老实实的排在后面。先前还嫌弃伙食不好不想吃,现在只怕想吃也吃不上了。 好容易等到前面的人都轮完了,到了跟前一看,几口大锅连菜汤都没能剩下。 “……没了吗?” 粗矮肥腻的伙夫眯着眼睛打量伊汘胧几眼,瞬间眼前一亮,嘴一裂,漏出一口大黄牙,“你还没吃吗?” “……”伊汘胧木然又机械的点了下头。 那伙夫笑笑,转身朝里面的灶台走去,掀开蒸笼,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了伊汘胧。 “谢谢!”伊汘胧正欲去接,那伙夫攸然把手往回一缩,“让爷香一口,这就给你吃!” 伊汘胧闻言,峨眉不自觉的蹙了蹙。眼下这种情型,仿佛又回到了萧乐院的时候,周围竟是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看 来,没有赵佐桓的庇佑和宠爱,在这宫中当真是寸步难行。尤其是身处最底层,更是悲哀又无奈。 想来,赵佐桓是故意要自己受尽屈辱磨难,而后对自己失去他宠爱一事,追悔莫及,痛哭流涕。人大多有这种想法,尤其是恋人。都希望对方在离开自己以后,过的各种倒霉,各种不如意,各种碰壁。然后悔不该当初,各种忏悔,重新跑回来跪求复合。 事实上,赵佐桓真就是这么想的。但骄傲如他,即便是这么想的,他也绝不会承认。 “哼!”伊汘胧冷敕了一声,扭身便走。 “诶,还生气了,别走啊,我跟你开玩笑的!”那伙夫追了出来,将馒头硬往伊汘胧手中塞,却故意借机侃油,毛手毛脚。 “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呦~,你不客气一个试试!”那伙夫肆无忌惮的逼前两步,耍起无赖。其余几个伙夫见他开了头,也都饶有兴致的围了上来。 “这小妞长得真招人稀罕,跟个瓷娃娃一样,想吃好的吗?跟爷儿几个乐一下,赏你好吃的!” 这几个伙夫借着掌管伙房,巴结他们的宫奴不在少数,有些女奴为了换些吃的,甚至拿身体做交 换。除却老监管,便数这些人最坏。因为他们不是罪奴,地位相对来说,稍高一些。因此在这一众罪奴当中,很是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你们退下,我喊人了,快来人,快来人!”伊汘胧愤恨的连着喊了几声,四周明明有不少还在吃饭的宫奴,却个个视而不见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她。 “你喊呀,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几人正拉扯着,却见老监管领着几个宫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声怪气道:“呦,这不是生了‘花子’的那个奴婢吗?敢情跑来这儿祸害人来了?” 伊汘胧一看是老监管,暗呼不妙,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什么?生花子?这看起来不像啊!”几个伙夫,半信半疑,连忙散开了几步,伸长脖子打量伊汘胧。 “你们可别招惹她,她身上生了花子,会染人的。来人,把她给我押走,洒家要亲自给她检验检验。” 众人一听,纷纷明白过来了。这哪里是生花子了?分明是这老太监动了花心。不过,他们可惹不起老监管,自然更不敢跟他争。 立即有四五个宫奴凶神恶煞般的走了过来,上前欲拉扯伊汘胧。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开瓢 少顷,伊汘胧被老监管七转八转带到了一处极幽僻的院舍。四周院舍重叠,极是隐僻,只怕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来呀,把她衣服扒光,绑在条凳上,洒家要好好的检查检查,看她身子到底干不干净,倘若真是生了花子,哼哼哼~,只能送去暴场烧死。” 几个宫奴听了,个个脸漏窃喜,二话不说径直上前去抓伊汘胧。毕竟这么个天仙样的女子,哪怕吃不着,看看摸摸也极过瘾。 伊汘胧望望眼前四五个膘肥大汉,自知反抗不了,遂冲老监管浅浅一笑,“诶~,不需他们动手,我自己脱!”说着,假意伸手去解褙子上的绊子。 众人一听,皆愣住了,嘿,可真有意思。以往跟着老监管没少干这种龌龊事。无论男女,遇此情况,或吓的胆战心惊,或哭哭啼啼求饶,从没有一个这么主动的。 老监管闻言,也忍不住龇牙一乐,“嘿呦喂~,果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胆子是不一样啊!” 伊汘胧淡然浅笑,绝美亦妖的眸子一闪,爽声道:“公公,你让他们都出去,婢子的身子只给您一人检查!” 老监管一听更乐了,冲几个宫奴一挥手,不耐道:“去去去,都滚出去,洒家不喊 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是!”几个宫奴见状,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多说,赶紧出去了。 伊汘胧倚着八仙桌,坐了上去,“公公,把门关好,可千万别放他们进来,人多可就不好玩了!” “嘿嘿嘿,有经验啊,洒家喜欢,好好好!”老监管连忙起身将房门关上,连上了三道插销, “哎呦喂,快脱吧,小可怜,这下苍蝇都飞不进来,洒家都等不急了……” 老监管上好门,喜滋滋的准备欣赏‘玉体横陈’。 谁知,刚回过身,猝不及防,“呯— —”一声巨响,一个花瓶狠狠的砸来,自他头顶爆开。 老监管瞬间被开了瓢,鲜血横流。喉咙发出“啊 ~”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柄坚硬的如意塞进嘴里,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伊汘胧反手一扭,别住他的胳膊,将他拖翻在地,一脚踩住了他的头。 她的身手跟赵佐桓,赵瑾煜相比,自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对付这么个老太监,却绰绰有余了。尤其是经过这么多次的磨难和绝望,她的心也越发的狠硬了。从前她最见不得血,现在看见血,跟看到水,没有什么区别。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太对了。 刚刚走出房间的几个宫奴,听声不对,立即折身回来查看,却听里面传来娇糯的女生,“公公,爽吗?喜欢吗?要不要来点更爽的?” 老监管喉咙被堵说不出话,头顶又被开了瓢,只能发出 “呜嗯~~,呜嗯~~” 这声音似泣非泣,呜咽断续,反倒像是舒服到了癫狂发出的叫声,只听的屋外几个宫奴又羡又恨,“呸,狗娘养的,回回咱们帮着做恶,享受的却是老监管,唉~,真不公平!” “走走走,别羡慕了,谁让人家有哪个命享受呢!一个太监当到这份上,也值了。就是那小婢子,看起来娇娇弱弱,清纯可人的样子。谁承想骨子里竟这么浪,啧啧啧,瞧把那杨监管给侍候的,都舒服的快死了,肯定是身经百战的主儿。” “咳~,人不可貌像,谁说模样清纯的就不能当婊了,就是不知道咱们有没有那福气,也让那小浪蹄,好好侍候一回!” “是啊,要是能让她像侍候杨监管这样,侍候咱们一回,真是死也值了!” 屋子里! 伊汘胧往半死不活的老监管嘴里塞了一团抹布,而后绑在条凳上。环顾四周,却见角落里摆了一个大木柜子,上面林林总总摆的满满当当。打 眼一看,才发现是各种羞死人的玩意儿。饶是在青楼待了三年,伊汘胧也没见过这么齐全的东西。 “哼,你这恶心的死变态,暗地里糟蹋了多少无辜的人?今天不狠狠教训你一下,你便真以为世间无正义!你不是喜欢玩这些吗?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让你好好过过瘾。” 说着,伊汘胧点起一根手臂粗的蜡烛,扯开了老太监的半拉衣服,自头顶一路烫了下去。 唔唔— — 嗯嗯 — — 哦哦— — 老监管原本奄奄一息,眼下被蜡油烫的嗷嗷乱嚎。 屋外几人听了,连连唾骂,“啧啧啧,禽兽,无耻禽兽,要不要喊这么爽?爽死你得了!” “娘的,这小蹄子手段真溜,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屋内,各种“酷刑”伊汘胧轮着给他来了一遍,老监管‘舒服到极致’的喊叫声,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而后喉咙发出一声猎物被猎杀时的凄厉喊声,彻底安静下来了。 伊汘胧见他晕过去了,冷敕了一声,正准备拿水泼醒他,却见他腰间挂了一串钥匙,遂一把扯了过去,“死变态,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害人玩意儿!”说着,开始在屋内四下乱翻。 不一会儿,翻出几个上了锁 的木箱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满满一匣子银锭子,上面还有两个装满角碎银子的钱袋子。另一个匣子里装着不少珍奇小玩意,预估价值起码得上万两,想来都是平日搜刮积攒起来的。 “哇,一个太监搜刮这么多财物,足见贪婪本性,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坏事。”想到这,伊汘胧冷冷一笑,伸手将那两包碎银子提了出来,而后又盖好盖子,落了锁放回了原位。 少顷,伊汘胧略微收拾了一下,将门打开,从容的走了出来,而后又把门关了起来。 几个宫奴还都守在院内,见她出来,每人脸上都漏着邪光, “呦,杨监管这么快就给你检查完了?要不要爷在给你检查一遍。” 伊汘胧冷嘲一声,“公公累坏了,眼下睡着啦,你们可千万别进去打扰!” “嘿嘿,是让你侍候的累了吧?要不要爷……”一个宫奴说着,就欲上手。 伊汘胧微一笑,掏出一个钱袋,“这是公公赏给我的,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说着,将钱袋子口朝下,将银子全倒了出来。 几人看见银子后一愣,而后也无暇在调戏伊汘胧,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去抢。 伊汘胧趁机绕过几人,出了院子,扬长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脏了身子 ——未央宫—— 未央宫内,纳兰梓若呆呆倚在贵妃榻上,怀中抱着三公主生前最爱玩的小木马,眼珠子猩红的厉害。尽管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仍是悲痛欲绝。 榻下,辛嫔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给她捏脚按摩。自打三公主死后,纳兰梓若的性情更是无比爆唳,加上辛嫔之前背叛过她,眼下更是将她当成出气筒。每日将辛嫔传进未央宫,变着法子的折磨羞辱。 辛嫔已经捏脚捏了一炷香的时间了,纳兰梓若不喊停,她自然不敢停。可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胃里不舒服,加上又是跪着的,更是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勉强又捏了几下,辛嫔终是没能忍住恶心感,将头偏向一边,“呃~呃~”连着干呕好几声。 纳兰梓若见状,狭长的眸子攸的一下收成一道线。抬脚一蹬,恰好蹬在了辛嫔脸上,辛嫔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贱婢,你是在嫌本宫的脚臭吗?” 辛嫔惊慌失措,连忙跪好,“嫔妾不敢,嫔妾许是吃坏肚子了,胃里难受……”话没说完,又忍不住连着干呕了几声。 轰—— 纳兰梓若见状,心中兀自一惊,瞧辛嫔这种反应,分明就是有喜了。想到这里,纳兰梓若更是气恨难耐。自己的女 儿才刚刚夭折不久,这个贱人居然又怀上龙种,可真是成心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秋谷,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给辛嫔号号脉,看是不是有喜了!” “是,娘娘!” 辛嫔闻言,心中也咯噔了一声。她葵水已经迟来了许多天,想来真的是有喜了,不由得惊喜交加。 但一对视兰贵妃那双阴沉如冰刀的眼神,辛嫔的心猛的一紧,“娘娘,嫔妾怕是吃坏东西了,嫔妾那里有这种福气,不可能是有喜了。” “哼哼哼,眼下宫中有两大狐狸精!本宫禁足期间,你跟悯嫔死死霸占着陛下,均分龙宠,即便有孕,又有什么稀奇的?” 瞧着兰贵妃眼中浓浓的嫉恨,辛嫔心中更慌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上龙胎,有兰贵妃在,只怕也难以平安产下。 “娘娘,求娘娘了,嫔妾真的知错了,求娘娘原谅嫔妾这一回吧!嫔妾之前一时被淑妃宸妃蒙蔽忽悠了,上了她们的当。如今想来,还是娘娘最可靠,嫔妾以后就是娘娘的狗,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言下之意,分明是在乞求兰贵妃能让她平安生下龙胎。 纳兰梓若浮肿的脸庞,阴狠一笑,“好啊,本宫原谅你了,不过你得给本宫办件事,事儿若办的漂 亮,本宫自不会亏待你。” “娘娘请吩咐!” “……本宫要你想法子除了伊汘胧那个贱人!”想起伊汘胧,才真真是自己的心头大恨。但她也深知,自己若贸然动了伊汘胧,陛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辛嫔一听,心猛的嘣起老高。眼下悯嫔虽然被废为贱奴,却不代表陛下真的不在意她了。这恰恰像是两口子闹气,互相冲对方使性儿那般。指不定那天气消了,就又和好如初了。 “贵妃娘娘,这怕是……” 纳兰梓若阴笑一声,立即打断她的话,“无妨,你不肯去办,本宫也绝不勉强!香蕊,去催一催太医,怎么这么久还没到!”言下之意,你不去办这件事,你的龙胎休想生下来。在这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贼偷,最怕贼惦记。害人的心思一起,有的是阴招对付。 辛嫔死死咬着下唇,手掌紧紧攥成一团,良久,似下了决心,厉声道:“娘娘,此事倒也不难办,嫔妾也早就琢磨这件事了,只是嫔妾势单力薄,独自怕是完成不了。” 辛嫔自知,黑锅绝不能自己一人背,要拖兰贵妃一起下水,不然犯了水,只怕兰贵妃又会像淑妃那般,将她推出去挡枪。 纳兰梓若勾唇佞笑道:“ 说来听听。” “嫔妾这里有两个法子,不知娘娘心仪那种?” “说!” “这两种都离不开下毒,第一种,就是一劳永逸,自她饮食中下毒,彻底毒死她。” “哼,这算什么好主意?本宫早就想过了,这样一来,陛下只怕要一世惦记着她了。本宫绝不容许那个贱人,在陛下心中留下烙印。说第二种!” 辛嫔圆圆的眸子浮起一丝冷笑,“第二种,还是投毒,找人在她饮食中投放媚毒……” “媚毒?” “是的,然后在找个男人,陪她好好解解毒。陛下心里不是在意悯嫔吗?届时她脏了身子,看陛下还会不会在意她!” 纳兰梓若直直的盯着辛嫔,沉吟不语。 辛嫔心一慌,连忙道:“娘娘,若这个主意不行,嫔妾在想其它法子。” “呵呵~,谁说不行,这个主意真真是好极了,正合本宫心意。不过要设计的巧妙一点,千万别太粗糙。最好是让陛下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而偷人,而不是被人陷害。” “这个肯定,嫔妾回去在仔细斟酌一番,要做好万全之策。定让伊汘胧那个贱人,身败名裂,永世不能翻身。” “哼哼哼,好极了,倘若此计能成,本宫必定护得你周全!”言下之意 ,你若办好这件事,你的龙胎就平安了。 “谢贵妃娘娘!”辛嫔混身起了一身冷汗,心中却腹诽不已,你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谈何能保住我的龙胎,我只求你别下黑手,我就阿弥陀佛了。 纳兰梓若原本正笑的得意,忽又想起什么来, “嗯~,倘若此事办砸了?” “娘娘尽管放心,万一办砸,全有嫔妾一人顶着,绝不拖累娘娘!”她这话说的,可绝不是心里话。自己一无背景,二无牵挂,倘若真的办砸了,她巴不得将兰贵妃拖下水。 “呵呵,很好,荷蕊,还不快扶辛嫔起身!” “是,娘娘!”荷蕊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将辛嫔搀扶了起来,而后搬了绣墩过来。 须臾,太医被请了过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辛嫔怀上龙胎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消息迅速传遍后宫,立时又激起层层波浪。 赵佐桓得知消息后,并没有多大反应,似乎有些不咸不淡的感觉。尤其是这几日,他更是心烦意乱的很,每天都要酗酒,而且还有喝的酩酊大醉。 反倒是太后,得知辛嫔怀上龙胎后,心里极欢喜。前些天刚痛失一个孙女,现在老天立即又为她送来一个小孙孙,也算弥补心中的遗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绝不见她 这几日,伊汘胧过的还算安稳。那日,老监管被伊汘胧狠狠收拾了一顿后,一直到了翌日清晨,老监管才被宫奴给发现。 宫奴发现时,老监管已经奄奄一息,气弱游丝了。浑身都是厚厚的蜡油,连头顶的伤口都被蜡油给糊上了。而且身上留下无数道细细的鞭痕,尤其是老胳膊老腿的,本就不太利索,被绑了一天一夜后,几乎成了瘫子。 加上那日喊叫的太厉害,喉咙也嘶哑了,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命虽然保住了,却也差不多成了废人一个。只能躺在榻上,靠人侍候。 对于老监管的遭遇,舂奴巷的宫奴,个个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倒个个大快人心,直呼活该。同时,个个又都替伊汘胧捏了把冷汗,这可是监管啊!把监管敢折磨成这个样子,可真是胆大包天,只怕上边不知要怎么处置她。 很快,老监管手底下的小太监,去向上级院监告状。院监又往上级汇报,不出两日,就传到了姜公公那里去了。 姜公公听到这个消息,可乐够呛,正愁逮不到伊汘胧的小辫子。眼下她倒自己递了过来,连忙就跑去赵佐桓跟前告状了。 吧啦吧啦…… 一通添油 加醋,赵佐桓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陛下,您看看,此事如何处置?这伊庶人被充入舂奴巷,非但不思悔改,居然还把监管折磨成那个样子。这,这,这行径太恶劣,太残暴,太没人性了……”姜公公把能想到的贬义词,几乎都搬了出来,期盼着赵佐桓听了大发雷霆。 赵佐桓原本心烦意乱,正借酒消愁呢。听了汇报,“砰—”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搁在台上。脸色一变,“她竟如此野蛮?真是太可恶,哼哼哼~” 说着,赵佐桓口里发出一阵阵冷笑。 看吧,连陛下都气笑了,这贱皮子可算是要活到头喽。 姜公公连忙接着煽风点火,“谁说不是呢?这还哪里像个女子?这悯嫔,喔不,这伊庶人实在不道德。居然扒了太监的衣服,还滴蜡,鞭打,捆绑……” “什么?她还扒人衣服?”赵佐桓又气又怒,“呯——”的一声,拍案而起。“朕现在就去找她去!”说着,猛的一撩龙袍后摆,气呼呼的下了龙台。 嘿,太好了,贱皮子,等死吧你!姜公公麻溜的跟上前侍候,“陛下,当心脚下……” 赵佐桓走到大殿门口,忽的又停住了,暗暗腹诽 , “不行,不能去见她,我发过誓,绝不主动见她。她若心里有我,自会想法子来见我。我这一去,她必然知我仍在意她,日后再想降住她就更难了。这次……,我绝对要一撑到底,她不拼全力求见朕,朕也绝不主动见她。” 想到这,赵佐桓鼻翼泄愤的冷敕了一声,“去勤政殿!”说着,扭头又气呼呼的往勤政殿方向去了。想来,他又要疯狂的去批改奏折了。 姜公公见状,不由得眼睛瞪的滴溜溜的圆,这是啥个情况?陛下刚还怒气冲冲要去杀那贱皮子?这咋又突然不去了呢?妖精,妖精,这悯嫔绝对是妖精变得,把陛下给惑住了。唉~,那妖精到底是除?还是不除了? 可赵佐桓不发话表态,姜公公自然不敢自作主张。毕竟,在伊汘胧这儿,栽了好几个大跟头了。但凡有关这‘妖精’的事,都得仔细小心一些去办。 下头的司监来问该怎么处置时,姜公公一脸便秘的神情,惆怅道:“我哪知道该咋处置,自个儿看着办吧!” 司监听了,也开始为难了,忍不住琢磨起来,最后得出结论,“这显然是陛下要考演洒家的办事能力,既不能处置不 公,也不能包庇任何一方!” 再往下传达就到了院监,到了院监以下,就都不清楚伊汘胧真正的身份,只知道是上头发落下来的。毕竟关于后宫妃嫔的事,算是皇帝的私事,没必要大肆宣扬。尤其还是最底层的舂奴巷,更不会有人去专门传达…… ——舂奴巷—— 这几日,老监管起不来床,自然也就没来找茬。加上又有严嬷嬷罩着,日子倒也算平静。 “哎哟,你的手咋这么巧,绣的这花儿,草儿,跟真的一样,还有这鸟啊,活灵活现。可丝毫不比绣房绣出来的差,我就不行,指头太粗太硬,捏不住绣花针。眼神也不行啦,看不清针眼!唉~,岁月不饶人,这人一老,就啥都不中用啦。”严嬷嬷边摇着舂杆舂米,边笑嘻嘻的看着伊汘胧刺绣。 这几日,严嬷嬷又发现了伊汘胧的一向新技能,那就是刺绣。甭管什么花样,她都绣的活灵活现。 于是,每日,严嬷嬷帮伊汘胧舂米,伊汘胧帮严嬷嬷刺绣。给她绣些帕子,荷包,兜子之类的。 伊汘胧淡淡一笑,“从前当女儿时,每日闲着没事干,就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学!” 严嬷嬷现在对伊汘胧越 看越喜欢,几乎都忘了她的职责,“唉呀,你说你,又识字,又会女红,长得又好。多好个姑娘,那儿那儿都好,就是命不好!” 伊汘胧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嬷嬷,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每每她跟这个严嬷嬷聊天,都让她格外的轻松愉快。难怪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跟上了年纪的人聊天,总能有些感悟人生。 “唉,我是同情你呀,你说这么好个姑娘,咋就沦落到这儿了?不过也好,你要是不来这儿,我也认识不了你,也就没人陪我解闷了。” “那嬷嬷,您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来这儿有多久了?” 严嬷嬷闻听,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进来这儿,得有四十来年儿了,打我十来岁儿那会儿,就已经在这儿。” “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我都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是我爷爷那时侯的事了,有段时间闹什么文字令,我爷爷大约是写了一本什么书,然后就被抓起来了,我跟我娘就进来这里了,后来娘没儿,就又剩我自个儿了!”说着,严嬷嬷浑浊的眼中,隐隐泛起一丝空凉。想来这些事,已经过的太久远,连悲伤都熬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半点不由人 伊汘胧心中隐隐有些酸涩,文字狱几乎是每朝都会发生的悲事。那些文人墨客,大抵也没有不臣之心。有些不过是借着笔墨宣泄怀才不遇,又或者不小心悔了尊者忌。从而被扣上谋反之类的罪名,弄的家破人亡。说到底,终究是悲事。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严嬷嬷黝黑的脸庞略带一丝羞怯,“现在人也老了,不比年轻那会儿,还有些个想法。现在啥心思也都没有了,倘若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大约就是想出宫走走。不过,这辈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酸涩。一入宫墙深似海,从此自由是妄想,眼下的自己自身难保,除了替她哀叹两声,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只要人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严嬷嬷似凄苦,似无奈的一笑,“我老婆子一个,土埋半截的人了,不想那么多了。倒是你,年轻又漂亮,若有机会离开这儿,可要好好把握。” 伊汘胧也摇头苦笑,“……只怕我也没有什么机会了,您都说我命不好,想来也是事实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唉~,那可不一定!你看你,额饱地阔,鼻高颌兜,这可是 主贵之像。不过……,就是有一处生的不好。” 伊汘胧听了,忍不住一笑,“原来嬷嬷还会看相,那你说说看,我那里不好?” 严嬷嬷又细细打量她几眼,喂叹一声道:“你的眼睛生的不好,眼尾太妖,上眼皮子有层褶,这典型是犯桃花的眼型。恕我直言,你是要嫁二夫的命格,命中可不止一个男人!” 轰—— 伊汘胧兀自一惊,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赵瑾煜的影子来。虽然她刻意压制自己,不要去想有关报仇以外的东西。可是有些事,就像毒药,一旦在心底扎了根,便会情不自禁的上瘾。 深爱,大抵是谈不上的,也不配去谈。情意,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吧!但她深知,今生跟赵瑾煜,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这不可能,我今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她倒不是想为赵佐桓守身如玉,从一而终。而是知道,身为皇帝的女人,从侍寝那天开始,命运就已经注定。 除非改朝换代,赵佐桓丢了江山,那么他的所有后宫妃嫔都将成为别人的女人。可是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忽然又觉得酸痛。赵佐桓确实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男人,甚至卑鄙无耻,恶劣 至极。 但不能否认,他是个好皇帝,魄力非凡,杀伐决断。自他登基以来,将前朝积累的各种陋习一一废除改革。大历朝开创了中兴之治,百姓安居乐业,百业繁荣。更是将大历朝的强盛,推向了开朝以来的鼎盛时期。从这一点上来讲,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十分敬服赵佐桓的。但这不代表会让她忘掉仇恨,原谅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两人正话聊着,只见院门一看,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溜小太监。 “姓伊的那个小婢呢?是在此处吗?” 严嬷嬷连忙起身,蹲腰一礼,“见过院监大人,旁边这位就是。”说着,连忙示意伊汘胧起身见礼。 伊汘胧搁下手中的刺绣,站立起身,叠腰一拜,“婢子见过院监大人!” 院监上下打量伊汘胧几眼,捏着嗓子道:“大胆贱婢,胆敢肆意行凶,将杨监管弄成重伤,这件事是你干的吧?你该当何罪?” 伊汘胧冷冷一笑,自知这些人一个鼻子眼出气,哪怕她是事出有因,这些人也不会主持公道的。“那杨监管作恶多端,作威作福,我不过是给他些小小教训罢了。” “哼,说的轻巧,人都让你快折磨死 了!甭管杨监管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一个贱婢去教训。来呀,将她带走,先责二十板子,关进监舍,禁闭思过五日!” 严嬷嬷一听急了,急忙上前求情,“院监大人,这婢子是上头发落下来的,上头有交代……” “哼哼,严嬷嬷,洒家也是按着上头的意思执行。还有你,也得受罚。” “奴婢受什么罚?”严嬷嬷一脸惊愕,有些惶惶的看着院监。 “你看管不利,纵然底下人行凶,罪加一等!来人,将严嬷嬷责四十大板!” “啊~,院监大人饶命啊……” 伊汘胧冷冷一笑,道:“人是我打得,也是我自己做主的。我打杨监管时,严嬷嬷根本不知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管罚我一人变算,管其他人什么的事?” “呦嘿,小黄毛丫头,看不出,还有几分江湖气。哼哼,有意思,把她押走!” 言毕,立即上前两个小太监,扭着伊汘胧胳膊将,扭犯人一般反扭到背上,“老实点,不然你的胳膊可要断的。” “院监大人,院监大人开恩……” 院监丝毫不理会严嬷嬷的呼喊,押着伊汘胧,领着人走了。 少顷! 伊汘胧被押到一处阴森幽暗的监 舍,按在条凳上,刚要行刑。打门外来了一个半老嬷嬷,正是那日让老监管关照的嬷嬷。 “手下留人!”说着,不等那院监开口训问,那嬷嬷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块儿令牌,自院监眼前一晃。 “原来是长公主府上嬷嬷,失敬,失敬!” 那半老嬷嬷神情极是严冷,一点也不苟言笑,也不多说话,径直从怀中摸出一块儿足秤金锭递到了院监手中,“我想跟这婢子说会儿子话?不知可方便否?” 院监接了金锭,落手极是沉甸甸,心中一惊,这嬷嬷出手也忒大发。故而面露一丝笑,“方便,方便,嬷嬷请!” “我想单独跟她聊几句,还请院监回避!” “好,好,好,都跟洒家出去!”言毕,院监领着几个太监陆续出了监舍。 伊汘胧心头一紧,有些惴惴不安。这嬷嬷眼生的很,面相又生的凶恶,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自这嬷嬷身后,跟着一个身型很高大的太监,那太监披着黑色抖蓬,连头带脸都罩住了,又是低着头,根本看不清长相。 “莫非是来杀我的吗?”念头一起,伊汘胧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见我?想要干什么?是来杀我的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等我回来救你 “奴婢林嬷嬷,不是奴婢要见你,是我家主子要见你!”言毕,林嬷嬷兀自退后一步,“奴婢去门口望风,主子须得紧着时间!” 说着,林嬷嬷颌首点了下头,神色紧张得扭身走开。只见她身后那个穿着太监衣服的男人,低着头朝前迈了几步,浑身似乎带着一股强大的寒流,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伊汘胧彻底心慌,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几步。瞧这太监的气势,仿佛自带煞气,只怕一掌就能拍死自己,“你不要过来……” “是我!”那太监随手揭开头上的斗篷,漏出一掌冠玉般清逸绝伦的脸庞。 “……赵瑾煜……”伊汘胧一瞬间呆若木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实在也是够癫狂,居然敢来这里见她。 “是我!”赵瑾煜深邃忧郁的眸子,带着一丝怜悯和愧疚注视着伊汘胧。 两人深深的注视着对方,眸子里各自交杂着多种情愫。一瞬间仿佛有许多话要跟对方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头。 数秒过后,伊汘胧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衣着更是不得体,想来丑极了。一股羞惭感油然而生,猛的将身子扭到了一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这幅狼狈不堪的丑样。 赵瑾煜见她如此,以为她是不愿见他。恨他那日没及时出手救她,因而脸上的愧色更重。逼前一步,自背后将她抱住了,“对不起……” “对不起?”伊汘胧又惊又懵,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自己。要说对不起的,也该是自己对他说。 “你怪我,是应该的。” “怪你?”伊汘胧心中如沸油翻滚,她欠他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了,怎么可能去怪他,感激还来不及。 “那日是我懦弱了,没能及时出手救你,害你差点儿命丧虿盆,都是我不好!”赵瑾煜说的很诚挚,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责。 伊汘胧心底最柔软的神经被触动,忍不住泪水连连。她真是感动极了,自己何德何能,怎配他这样男人如此相待。他这样的男人,至情至性,赤子之心,从不计较付出和回报。更不用担心,跟他在一起会被算计。 倘若是赵佐桓,他可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行径,有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他只考虑身边的人是否百分之百的顺从他,依赖他,是否忠诚,会不会背叛他。至于其它,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伊汘胧的眼泪滴在了赵瑾煜的手背上,令他更是难 过,“是我将你带进这里,害你受尽磨难。我绝不会看着你在这里自生自灭,我会想办法将你带出皇宫,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这里?”伊汘胧梦呓般念了一声,下意识的抓住了赵瑾煜的手。他的手极是粗砺,虎口布满硬茧,手背上筋线尽显,一摸便知是常年握兵刃磨出来的手。跟他那冠玉般的面庞,简直不像同一个主人。这让伊汘胧心里颤了颤,忍不住靠在了他怀中。 赵瑾煜的手臂紧了紧,“是的,离开这里,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去过平静的日子。” “……那你呢?”伊汘胧忍了又忍,仍是问出了口。可立即就又后悔了,自己已是残破之身,更为赵佐桓怀过孩子,真真是配不上他。 赵瑾煜脸颊微烧,沉吟几秒,道:“只要你愿意,我随你去。” 伊汘胧听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你不嫌我吗?我配不上你……” 赵瑾煜淡淡一笑,“不嫌!” 这回答,果然够刚直,听的人心里一堵。一般人遇上这种问题,大约都会委蛇几句,诸如:你很好,很完美呀,诸如此类。也只有刚直如他,才会回答的这么诚实。但她知道 ,他是认真的。 “赵瑾煜~,我不值得你如此!”伊汘胧改为低声啜泣,死死咬住下唇,极力抑制悲哀。 “你不愿意吗?还是~?算了,我知道你爱的是他!”赵瑾煜说着,弱弱的松开了手臂,脸上一脸落寞。他大抵是真的动情了,又或者在见到她第一眼时,就已经动情了,只是可惜,自己发觉的太晚了。 “不,我愿意,我~我~”爱你两个字,终是没能说出口。见他落寞失神的样子,她很想大声告诉他,她爱的是他,她早就爱上他了。跟赵佐桓一起,不过是为了报仇。 可惜,如鲠在喉!这些话,不该说,更不能说,伊汘胧语无伦次,泪眼婆娑,脑子意乱情迷下一头扎入他怀中痛哭起来。 “你愿意就好,现在时间紧迫,我只能简单跟你说下计划。六月,西戎王要入朝觐见,眼下赵佐桓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接见西戎王一事上。五月,我会寻个时机,布置好一切,让人纵一把火烧掉你住的院舍,布置成你已葬身火海的假象。而后将你扮作侍从带出皇宫,届时赵佐桓要应付接见西戎王,断然不会分出精力彻查。” 伊汘胧紧紧抱着他的腰肢,心中说 不出的悲痛,啜泣不已,“赵瑾煜,你真的太傻了!” “你放心,我已经计划好了,等将你平安救出去,就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风波平息下来,我就去找你……” 伊汘胧脑子一片混乱,矛盾到了极点,她心中一万个渴望跟他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去过着田园牧野,采菊东篱下的生活。 可是~ 一切都有可是,她放不下荣家的血海深仇,放不下陷害荣家的那帮人,更放不下……自己的儿子。她若走了,四皇子无依无靠,断断不会有好下场。 不~,我不能走!想起这些,伊汘胧心神瞬间清醒,“赵瑾煜~唔~”她刚要拒绝,他的唇已经堵下,在她唇间烙下深深一吻。 瞬间,两人仿佛电流过遍全身,彼此只想拥有对方,忘了一切。 良久,赵瑾煜止了侵略, 唇角挂起一抹深情的浅笑,深邃的眸子神采奕奕的注视着她,“时间来不及了,我待得太久,会引人怀疑。能为你打点的,我会为你打点好,让那些人不在为难你。这期间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救你!”赵瑾煜说完,自她额间有嘬了一下,不待她有所回应,拉上披风遮在了头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旱灾 日子一晃,又过几日。四月已经过完,迎来五月。 眼下进入盛夏,今年的夏天格外的酷热难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过大雨,江流湖泊的水位下降的厉害。许多小河流的水都蒸发殆尽,连护城河的水位都降到了最低。不止京都,中原许多地区都是如此,大历朝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旱。 眼下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眼看就要收割了,却都旱死在了田里,多数百姓都颗粒无收。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遇上旱灾,百姓没有收成,苛捐赋税征收不上来,难以充盈国库,这些还算是小事。 严重的是,旱灾过后就会闹饥荒。麦子收不成已经是灾事了,秋季再种不上庄稼,来年指定又是更大的大饥荒。百姓吃不饱饭,就容易生乱。一生乱,那事就多了。那些心怀不轨者,就盼着大乱,而后趁势起兵造反。往往更朝换代,大都不是因为外患,恰恰都是内乱引起。所以国家的安定尤为重要。 这些天赵佐桓几乎快要忙死,累死,烦死,愁死!去年是发大水,水降的太多。今年又大旱,滴雨不降,这龙王爷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当务之急,便是安抚民心。开仓放粮, 各地衙役门口,舍粥棚赈济灾民。更下令免了今年的赋税,又着令各地官府号召百姓凿井引水。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凿井再怎么快,也得个把月,根本来不及。 皇帝急,太后也急,女人大多迷信,总是会将不顺心的糟事,归类在鬼神一说上。 “桓儿,怕是因什么事冲了龙王爷了,还是请司天监做场法事祈雨,率文武百官去龙王庙祭拜一下。”太后见儿子上火,自己也跟着忧心忡忡。 “哼,拜拜拜,年年拜,年年不顺。这龙王是白敬了,明日朕就下旨拆了那龙王庙!” 太后本就信佛,立即合手念了几句佛号,不悦道:“可切莫说这些亵渎神明的话,这普通百姓,每日睁开眼还三件烦恼事呢。你身为皇帝,肩负天下,责任自然更重大。” 赵佐桓不敢跟太后争执,索性闭口不言。心烦意乱的坐在龙椅上,看着各地速递过来的奏折堆积如山,几乎全部都是有关大旱的折子。这几日他几乎都没怎么合眼,虚火上升,导致他牙龈发炎,半张脸都跟着肿了起来,牙疼的厉害。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偏生还没有能及时止住牙疼的药。赵佐桓性子又燥 虐,这么一来,可想而知,除了太后,没人敢往他跟前凑。 ——舂奴巷—— 而伊汘胧这几日,倒过的十分平静。有了赵瑾煜的打点,舂奴巷果然没有人在为难伊汘胧。只是她每日仍免不了惶惶不安,心事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严嬷嬷每日仍照旧帮她舂米,倒也不十分劳累。 这日,劳作一天,伊汘胧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准备回寝舍歇息。可是天气太闷热了,屋子里像蒸笼一样,这几日身上都热的生了痱子。 尤其是今天右眼皮子跳了一天,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也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诶,今日真好,膳房居然熬了绿豆汤解暑,每人一碗,咱们快去领!”傍黑,严嬷嬷兴致勃勃的过来喊伊汘胧。 伊汘胧也一惑,笑道:“嬷嬷自己去吧,我不想动!”她确实不想动,一来没有胃口,二来她对吃食也十分警惕。这几日,她都是用从银子买宫奴每日领的馒头吃。她食量小,每日吃一两个馒头已经够半饱了,除此根本不敢乱吃别人的东西。而且她不固定买一人的,今日买张三的,明日买李四,害怕别人给她下毒。 “那我 自己去了!”严嬷嬷说着,拿着碗急匆匆的去了伙房。 一刻钟后,伊汘胧倚着石臼,正望着满天繁星胡思乱想。却见严嬷嬷端着一碗绿豆汤喜滋滋的过来了,“快,快喝吧,今天运气真好,那几个伙夫都不在,众人随便喝。我喝饱了,还给你捎了一碗。快喝吧,甜丝丝,冰凉凉,一碗下去,暑气立即消了一半。” 伊汘胧望了望那碗绿豆汤,没有多想喝的欲望,“我现在不想喝,先搁着吧!” “诶~,这么酷热的天,不喝点解暑的,等下中暑就坏了。快喝吧,快喝吧!”严嬷嬷黝黑的脸庞,漏着憨憨的笑,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伊汘胧盛情难下,只得接了过去,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喝。一边跟严嬷嬷闲扯几句,一边悄悄把银镯子侵到了碗中。过了一会,见镯子没变色,暗暗自嘲不已。 “自己真是有些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好在严嬷嬷没看到自己的举动,不然该寒心了。” 确定无毒后,伊汘胧笑着答谢了一声,遂端着碗喝了起来。 绿豆汤冰冰凉凉,一碗下肚,果然消了不少暑气,“谢谢嬷嬷!” “谢啥谢,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我走了,你早 点歇息!” “嗯,嬷嬷也早点歇息!” 严嬷嬷走后不久,伊汘胧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浑身却像是过电一般,鸡皮疙瘩冒了一层又一层。 “……糟了,这绿豆汤果然有问题!”伊汘胧连忙起身,想要去打些水清醒一下,谁知膝下竟一软,站立不稳,瞳孔所视皆变成了重影。 “天呢?这……是媚毒!”伊汘胧连忙去扣嗓子,想将药吐出来,可药效已经散入血液吐不出来了。 “嘿嘿嘿,小美人儿,爷陪你好好玩玩!”院口两个粗肥油腻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而后一转身将门锁了起来。 伊汘胧弱弱的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伙房的两个伙夫,立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强装镇定,“……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可惜药效催的太猛,这声音软糯的像是绵羊一般,透着一丝欲拒还迎的感觉。 两个汉子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一个抬上身,一个抬脚将她抬了起来,一起朝屋子里去了。 “小美人,今晚爷儿两个,让你尝尝厉害,让你好好爽爽!” “……你们放手,呃~不要~不要碰我……,陛下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今晚俺们就是你的陛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毒 伊汘胧拼劲全力挣扎,可混身却像是面条一样,没有丝毫力气,身上像是爬了几万只蚂蚁一般酥痒难耐。浑身更是被汗催透,薄薄的料子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玲珑的身躯。 “撕拉——”一声,薄薄的衣料被撕开,“老子先上,你后上!”一个大胡子,满脸横肉的伙夫,迫不及待的拱了上去,上下其手。 完了,彻底完了!人心隔肚皮,自己竟是又一次信错人,看走了眼! 伊汘胧的意识在逐渐涣散,似乎眼前的伙夫也变成了赵瑾煜,抗拒感,被强大药效的彻底侵蚀,她难受极了,痛苦极了,浑身像要炸裂开来了。她已经不想想太多,她只想要解药,要舒缓这种难受的感觉。 “凭什么你先?不行,老子要先来……”另一个矮胖伙夫,不满的将那大胡子给拽了下来。 “我是老大,我先!” “你凭什么是老大?个子大就算老大吗?”两个伙夫因为谁先谁后争执来起来。 这一瞬间,伊汘胧狠狠咬了咬嘴唇,剧痛让她稍稍恢复了些意识,“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玷污了我的身子……” 伊汘胧挣扎着将手伸向床头的布线筐里,这几日她总是给严嬷嬷做针线,筐里放着 一把剪子。 摸了几下,终于摸到了剪子!可惜,她混身无力,根本握不紧剪子。深喘了几口气,才勉勉将剪子捞到了身边。 “今夜一整夜光景呢,谁先还不是一样,算了,算了,你先就先吧!”矮胖伙夫妥协,随即开始脱衣服。 大胡子伙房佞笑一声,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伊汘胧。 “扑哧——”一声,大胡子伙夫痛苦的吟了一声,而后软软的趴了下去。 “喂喂,你怎么滴了?还没开始就完事了?真是废物!” 矮胖伙夫伸手欲拉大胡子伙夫起来,却听“咕咚”一声,那伙夫直挺挺的翻在地上,才发现他心口插着一般剪刀,殷稠的血正臼臼的往外冒。 原来,伊汘胧将剪刀尖冲上握在手中,那伙夫猛的扑过来,正好压在剪子上。 “啊— —啊— —,出人命了!快来人——”矮胖伙房吓的腿肚子只发软,慌忙就要往外跑,却不小心拌了一跤,心里更加慌神,“杀人了,杀人了~” 伊汘胧晃了晃脑袋,又下狠力死命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一丝意识。见那矮胖伙夫摔在地上,拼力拎起床头搁着的大茶壶,向着那人脑袋砸去。 “呯——”一声巨响,茶壶狠狠的砸 在矮胖伙夫的头上,随即伊汘胧也重重的跌在地上。 “啊~,杀人~了~”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喊出口,喉咙已被瓷片割破。 殷红的血溅了伊汘胧一脸,黑暗中她的脸犹如一朵嗜血的妖花,绝美而诡戾。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哪怕是前世,她当皇后时,也从没有杀过人。遇事一味的隐忍,退让,妥协,甚至连个普通的宫女都敢跟她顶撞。今生,她再不想活的那搬窝囊。 浑身的热几欲将伊汘胧焚烧,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一步一跄踉走出屋子,向着水缸跄踉而去。“水,水~” 所幸,天气炎热,用水的地方多,她每日都会提前将水缸打满。此时已无暇其他,直接一头栽了进去,继而整个身子泡入了水缸。 这边厢,赵瑾煜总是深思不宁,终于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冒险进宫了。他须得提前观察下伊汘胧住的监舍院,再有几天就要实施计划,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奇怪,这监舍院的门上,锁怎么是从外面锁着的?” 赵瑾煜仔细看了下门上的那把大锁,发现是最结实,最难开的多齿轮锁。这种锁很高级,按理说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显然,是 有人从外面故意将门锁上了! “糟了,她出事了!”赵瑾煜急步踱去院墙那边,一手攀住院墙,很轻易的越了过去。 院内虽黑乎乎一片,没有一丝灯亮,却见房门大开着,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血腥气,显然不正常。赵瑾煜提高警惕,蹑步进了屋子,刚一踏进屋子,脚下被拌了一下,凭脚感应是一具躯体。 “汘胧~!”赵瑾煜头皮一炸,立即俯身查看,才发现是一具男尸。往旁边边一看,居然还有一具。 “汘胧,汘胧~”赵瑾煜心急如焚,慌忙四下寻找,却那里有人影。屋内找不到,立即又折回院子。巡视一圈,院子里也没人。 正心慌意乱,却听水缸中发出“哗啦啦”的一阵水声。 “什么人?”赵瑾煜洴气,渡步而去,到了近前终于看清水缸中隐隐泡着一个人,看身型是个女子。 轰—— 赵瑾煜脑子一炸,以为伊汘胧已经遇害,尸身被人藏到水缸里。慌忙徒手一捞,将伊汘胧捞了上来,“汘胧~,汘胧~” 伊汘胧浑身冷热交替,一张小脸煞白,眼神涣散,弱弱看了赵瑾煜一眼,以为又是幻觉,“……赵瑾煜?不,你不是,你滚开,不要碰我……” “你怎么 了?是我,是我,我是赵瑾煜!”说着话,赵瑾煜将她从水缸中抱了出来,触手碰到她的肌肤,却觉滚烫无比。 伊汘胧晃晃神在看,确实是赵瑾煜,“……赵瑾煜,有人害我……” 赵瑾煜浓眉倒立,立即掐住她的脉搏,号了一下 ,很快便确定她是中了媚毒。 “‘迷情香’好阴毒的手段,是谁这么恶毒,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害你?” 迷情香,是用公麝鹿交偶时产生的纯精血为引,添加数十种可催情的药物配制,是天下第一媚毒。解药便是男女交合产生出来的情水,无论男女,中了此媚药,两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便会暴血而亡。因此中毒者,无一能保住清白。 这种毒,原是采花贼所发明,专用于‘对付’良家女子,配方早已经失传了,想不到这宫中,居然有人有这种毒。难怪院门被人上了锁,想来,是有人为她‘量身定制’了这么个圈套,想必明日一早,必定会有一群人过来抓奸。倘若赵佐桓看到这种情形,想想后果,都让人不寒而栗。 “……赵瑾煜,给我,给我……”伊汘胧几欲被媚毒折磨致死,大脑意识彻底沦陷,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儿,主动印上他的双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无选择 赵瑾煜稍稍迟疑了一下,继而反客为主,将她提了起来,压在了稻谷堆上。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连累你……”尽管欲孽焚身,情难自持。可脑海中,仍断续闪出一丝清醒。 赵瑾煜紧紧将她压住,口鼻喷出的气息竟比她的气息还炙热,“那日你嘲笑本王是断袖,本王一直都记着呢!今天就让你看看,本王到底是不是断袖。” “~唔~~不~~不要~~” 突如其来的充斥,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呜咽欲诉,尖利的指甲狠狠掐入他的臂膀,“……不可以,不~唔~你混蛋……”一声孱弱欲泣的断音戛然而止,紧绷的身线猛的一软,继而化作一滩酥水。 赵瑾煜跟赵佐桓不同,常年在兵营操练,强悍的血性不用言语。在他完全侵占她身体的那一意间,她感觉灵魂仿佛被强挤出了体外,无助极了,可怜极了。像是汹涌狂潮下的一叶小舟,除了承受风暴的撕扯,别无选择…… 许久,许久,…… 伊汘胧记不清他要了几次,只知她累晕过去时,他仍未停止。她曾经以为,像赵瑾煜这样的男人,大抵是跟赵佐桓不同的。他那样正气凛然,那样一板一眼,该是禁欲系一类的吧。 谁知,男人骨子里都是野兽,连他也不例外。 …… 翌日一早! 伊汘胧昏昏沉 沉中,冷不丁的打个惊颤,从恶梦中醒来,“糟了,屋子里还有两个死人,死了,这下死定了……” 伊汘胧一骨碌爬了起来,立时又腿酸腰软,跌回了榻上,稳稳心神缓了半响。这才发现,自己就在屋子里,赵瑾煜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而那两个死尸也不见踪影了,地上甚至没有一丝痕迹。 倘若不是混身酸痛无力,她甚至怀疑昨晚只是作了一场噩梦。 瞅瞅窗外,已经隐隐泛白,天快亮了,想必准备‘看好戏’的人也快该来了。 伊汘胧不敢再睡,连忙起身换好衣服,又仔细的梳洗了一下,细细查看地板,血迹已经被赵瑾煜清理掉了,想来没有什么破绽了。 果不其然,还没来得及在检查一遍,门外已经响起了开锁声。紧接就听脚步声响起,院监领着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涌了进来。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严嬷嬷,此时她也一脸懵圈的样子,似乎仍在假装无辜。 伊汘胧心中冷冷一笑,昨晚险些被她害死,今天却又装的这么滴水不漏,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婆子。 “诶~,你你~” 伊汘胧淡淡一笑,假装惊愕的看着众人,“给各位公公见好?这么早,你们这么多人一起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院监一时纳住,撇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你不是说这里有大事发生 吗?什么大事?” 身后一个长脸小太监,也愕住,嘴里嘟闹道:“……这,这不可能啊!我昨儿个明明看见,有两个男人进了这个院子,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我还特意用锁将她们锁在了屋里。” 伊汘胧冷敕一笑,厉声道:“这位小公公,我看你面向挺和善,这心也忒恶毒了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污蔑我一个婢子,是何居心?” 长脸小太监挠了挠头,下意识的想往床底下看,却被伊汘胧挡住了,“抓贼抓脏,抓奸抓双,可没有你这么信口开河乱造谣的,我虽说是个婢子,却也是要名节的。你这样带着乌泱泱一班人,闯了进来,若是没有个交代,咱们可要一起上慎邢司走一趟了。” 严嬷嬷也陪着笑道:“就是,你这小公公一大早把我们都吵醒,难道就为了撒个谎给俺们看吗?太缺德了也,小小年纪可不要做太多缺德事,会折寿的。” 长脸小太监一听,有些着急了,语无伦次道:“昨儿,我是真看见了……” “那你为何昨晚不来报?” “小的,小的想着天太晚了,不便吵醒院监大人。额哦~许是他们干完龌龊事后走了!” “哼,你将门从外面锁上了,这里面的人如何出的去,难不成他们会飞?” “这~,这~”长脸小太监急的面红耳 赤,这件事若是办砸了,自己可就小命儿不保了。 院监一拂袖子,冷声道:“算了,算了,下次注意些,别再如此大惊小怪,都走吧,都回去吧!”院监说完,几人扭身准备离去。 “院监,这怕是不妥吧,其他人不罚,倒还好说,这位小公公就这么轻易放过,只怕下次不长记性,仍旧胡乱咬人,可如何是好?” 院监恁着眉,耷拉着脸,不悦道:“那依你说怎么处置?” 伊汘胧冷唳一笑,冷冰冰道:“信口造谣者,搬弄是非者,论罪应当割去舌头。这小公公生的唇红齿白,偏生舌头太长,为防止他下次再犯,就割了他的舌头吧!” 众人一听,惊的目瞪口呆,就这点小错,她居然要割去他的舌头,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 “你也太毒了吧?即便我看错了,给你道声歉,下次看仔细点便是了。” “就是,怎么点小错不至于。” 严嬷嬷也吃了一惊,不明白怎么才过了一晚上,这小丫头心咋一下变的这么狠了。 “就是,我看也不至于,放他一马吧。” “不至于?”伊汘胧冷测测一笑,她也不想这么睚眦必报。可却容不得自己心软,倘若不是赵瑾煜来的凑巧,只怕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比这小太监残酷的多。 害人之心不可有,叫自己说,应该改成害人之人不可留 。你饶了他,他不见得会良心发现,反倒认为你软弱可欺。下次将会用更卑鄙,更龌龊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或许他也是受人指使,但这不是纵容他害人的理由。 “院监大人既然说不至于,那么婢子只好上慎刑司走一趟,将这件事汇报汇报,届时大家轮流去慎刑司坐坐也好。” 众人一听,个个吓的不敢吭声了,这慎刑司的暴室可是这宫里最让人胆寒的地方,进去了,不脱层皮,休想出来。 院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叫个什么事?一大早被谎了一下,供劳没抢着,还惹的一身骚。这小婢子不依不饶,倒真是难缠。 “这割舌头实在有些残忍,看洒家薄面,改打板子吧,打二十板,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是,别得寸进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伊汘胧哧鼻冷笑道:“就依院监的办法,打二十板,但不能打臀。” 众人一听又忍不住龇牙道:“那打那里?” “打小腿膝窝!” 哇,众人又哗然,这不摆明要将他的腿打断吗!这婢子,果然够毒。 “反正你自己选,要么割舌头,要么打膝窝,要么全都上慎刑司。” 长脸太监一咬牙,道:“打腿窝吧!” 很快,那小太监就被按住,“噼里啪啦”打了二十板腿窝,想来这二十板下去,这腿不废,也得卧床个三五个月。 第一百二十章 办事不力 ——未央宫—— 一大早,辛嫔就去了未央宫! 纳兰梓若跟辛嫔翘首以盼,盼着舂奴巷传来好消息。两人都已经收拾妥当,专等接到消息后,立刻动身前去舂奴巷。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底下的人不会给办砸了吧?你找的都是什么人?靠不靠谱?”纳兰梓若等的逐渐不耐烦了,脸色也越加难看。 辛嫔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但仍硬着头皮道:“娘娘请放心,嫔妾找的几个人都很靠谱,不会出岔子的。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八杆子打不着娘娘。” “嗯~,这就好!”随即又反应过来辛嫔的用词不当,狠狠的翻了白眼。 辛嫔吃了一记眼刀,兰指立即堵住了嘴巴,“嫔妾用词不当,还请娘娘无怪!”自打兰贵妃复位后,辛嫔是打心眼里犯怵,每日像只哈巴狗一样讨好兰贵妃。 纳兰梓若撇了撇嘴,“不行,还是派人去看看吧!伊汘胧这个贱人,造化大的很,保不济就又给她躲了过去。” “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次伊汘胧必定在劫难逃,嫔妾在她饮食中,下了足量的媚毒。别说是人,就是大象吃了都控制不住。若是两个时辰内找不到男子交合,那她必死无疑 。 哼哼哼,嫔妾特意为她找了两个最丑最恶心的男人,略略耍了些小计谋,那两个人上赶着去做‘替死鬼’。这会儿子只怕还没舒坦够吧!” 纳兰梓若见她说的很有把握一样,心里也就略略放宽了些,“但愿如此吧,哼~,如今本宫倒也不大盼着她死。只盼着她被两个野男人弄脏了身子,陛下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可惜呀,现在还不能去通知陛下。本宫都等的不耐烦了呢!” 两人说着,不由自主的欢笑了起来,眉梢掩饰不住的过瘾快意。 “娘娘,娘娘不好了……”秋谷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纳兰梓若跟辛嫔心皆自一颤,焦声道:“慌什么慌?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伊汘胧那个贱人死了?如此倒也是好事。” 秋谷连连摇头,上气不接下气道:“花园湖中打捞上来两具尸体,现在太医跟仵作正在验尸,查死因呢。” 纳兰梓若柳眉一横,厉声道:“死了人关本宫什么事?有什么好慌张的?” “尸体是在靠近未央宫这边的花园湖中发现的,离咱们未央宫最近,只怕要查也会从咱们宫里查。” “什么?哼,一大早真是晦气。自打那个死贱人 入了宫,本宫真是样样不顺遂,样样不如意,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可真是本宫的克星。”纳兰梓若脸庞阴郁到了极点,加上近来常常悲伤。明明也是正当芳华,看起来却显老了五岁不止。 辛嫔有些不安的搓搓手指,忐忑道:“死的是什么样儿的人?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两个都是男的,看样子像是厨子,看年纪大约三四十岁,一个满脸胡子,一个体型矮胖。” 轰—— 辛嫔听了,脑子炸开了花,这两人正是她亲自找的,眼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死因是什么?” “一个被剪刀戳死的,一个被瓷片割破喉咙死的。” “天啊~”辛嫔心里咯噔了一声,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纳兰梓若见她神色不对,焦声不已,“怎么了?这两人你认识?” 辛嫔咬咬下唇,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嫔妾不敢欺瞒贵妃娘娘,那两个人就是我亲自找的,专门为伊汘胧哪个贱人找的,怎么会死在花园湖中?” “……莫非是伊汘胧那个贱人下的手?” 辛嫔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两人体型肥硕,舂奴巷离这里又这么远的距离,宫中守卫又这么多。即便那贱人真有本事把人弄死 ,她又是如何将尸体搬出来,扔到花园湖中的?她一个人,断断不可能做到。” 纳兰梓若听了,狠狠一锤砸在贵妃椅上,“本宫就知道这个贱人造化大,命大,绝没那么轻易对付。眼下快派人去舂奴巷,悄悄看看那边的情形。” “是,奴才这就去!”秋谷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往掖庭宫舂奴巷方向去了。 “娘娘,您说那个贱人在宫中是不是有同伙在帮她?” “同伙?” “对!不然,怎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这次嫔妾安排的已经够周密的,谁知道又让她逃过一劫。” 纳兰梓若越听越气愤,“啪— —”一声脆响,陡手扇了辛嫔一个嘴巴。辛嫔吃了一嘴巴,嘴角立即就冒气血花,跄踉了两步才站稳,站稳后,吓的慌忙又手护住了肚子,“娘娘请息怒。” “贱婢,都是你办事不利,你不是说安排的很周密吗?怎么净出这些岔子,本宫要你何用?” “嫔妾无能,贵妃娘娘请恕罪!”辛嫔眼眶里含着眼泪,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哼,没用的东西,居然也配怀上龙胎?怕是有那个命怀,也没那个命生下来。” 辛嫔听了,心一慌,连忙跪地,“娘娘, 请娘娘在给嫔妾一个机会,嫔妾绝不让娘娘失望。” “……滚回去吧,本宫也知那贱人没那么容易对付。这次就算了,赶紧想法子收拾这个烂摊子,下次再给本宫办的不爽利,你知道后果。” “是,嫔妾知道了!” 少顷,辛嫔擦了眼泪从未央宫出来,翘楚跟翡翠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回去。路上,翘楚极是不忿,“主子,您如今好歹也是嫔位,现在又怀着龙胎,陛下对您也极宠爱,您为何还要那么怕兰贵妃。” 辛嫔眼里浮现一丝凄楚,下意识的摸摸肚子,“本宫没有家世,在宫中无依无靠,现在跟淑妃她们也彻底闹翻了,再跟兰贵妃闹翻,宫中还那里有我的立足之地。” “悯嫔不也跟她们不睦吗?向来特立独行,一点也不肯依附她们。” “如今悯嫔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就是没有人依附的下场,本宫如今好不容易怀上龙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也是,主子将来不管是生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对主子来说,都是大喜事!” 辛嫔听了,脸色抽了抽,漏出一抹苦笑。眼下倘若不帮兰贵妃除了伊汘胧,只怕这个孩子,也难以生的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戎王 日子一晃,就到了月中旬! 天仍是滴雨未落,各地求雨的折子更是像雪花一样飞来京都。 无奈之下,赵佐桓也只好妥协,只能求助鬼神的力量。司天监连着在宫里做了几场法事,可丝毫用都没有。 最后,司天监的司监也无计可施,献了最后一招,让赵佐桓祭天祈雨。 灵犀宫,宽大的道场布置了诺大的祭塔,四周排放着各路雨神神像。 祭塔内供着龙王,瑶神等掌管降雨的神灵。外部设立一处祈雨台,赵佐桓每天登上祈雨台,祭黄表,焚香祷告。 为表诚心,要提前七天斋戒沐浴。祷告时更要换上纤尘不染的羽袍,羽冠,脚蹬纯白羽靴。最重要的一点,祭天期间不能沾女色,要保持身心洁净。 先前三两天,赵佐桓还勉强照做。四五天过后,逐渐开始不耐烦了,等到了第七八天时,更是有种受 煎熬的感觉。 但无奈,谁让他是皇帝,为了造福百姓,为百姓求来甘露,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眼下已经快到六月了,西戎王的入朝觐见的拜帖半年前就送来了。六月中旬,西戎王将率领部下抵达京都。 西戎虽是小国,但民风彪悍,大大小小部族的人加起来也不少。尤其占据北疆很重要的位置,卡在大历朝跟达巴布两国中间。眼下西戎王不远跋涉几千里地亲自入朝觐见,足见要跟大历朝结好的意愿。 因此,接待西戎王一事,须得隆重着些。赵佐桓决议出山海关相迎接。 可赵佐桓在祈雨,根本无暇分身,加上他是皇帝,若跑那么远去迎,又显的太过了。思来想去,唯有赵瑾煜的身份最合适,既显得重视来宾,又不会太过。尤其赵瑾煜在京都无所事事,给他排点活干干也好。省的他精力太多, 该琢磨一些争权夺利的事。 ——灵犀宫—— “九皇叔,朕找你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委任。”赵佐桓一身素白,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但眸子里透着太多的算计和世故,远超同龄人。 赵瑾煜自打那日跟伊汘胧有过肌肤之亲后,每日都在盘算着日子,专等西戎王到达京都,赵佐桓无暇分心时,利用这个空档偷梁换柱,将伊汘胧给接出来。眼下忽然听说让他出山海关迎西戎王,心中可真是一万个不乐意。 “臣不善言辞,怕是招待不好西戎王!” “诶,无妨,朕会派礼部尚书与你一同前去……” 赵佐桓吧啦吧啦又说了一些两国建交,为国为民等等的版套官话。 赵瑾煜找不到借口回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心想着一来一回也就个把月,想来也耽误不了救伊汘胧。 只 是最近宫中风声鹤唳,他也不便在入宫,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跟礼部尚书汇合,去山海关关口迎接西戎王去了。走前,不忘派林嬷嬷给伊汘胧送了一封信,上面只简单两字,“等我!” 伊汘胧接到信后,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 “诶~,伊丫头,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啊?”严嬷嬷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每日跟着她屁股后面问。 “装,真能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伊汘胧自打那日喝了严嬷嬷送来的绿豆汤后,险些被害死。严嬷嬷却还在故意装好人,真当她是白痴吗? “诶,我来帮你舂米吧!” “用不着,我自己会舂。” “你看你脸色这么差,等下中暑就不好了。你说我哪里得罪你了?好好的,你就不搭理我了?你这丫头可真 是没良心。” “嬷嬷没有得罪我,是我不敢高攀嬷嬷!” “你这说的什么话?弄的我老婆子心里怪不得劲的,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便是杀人,还得给你罪名不是?” 伊汘胧不在搭理她,兀自摇着舂杆舂米,严嬷嬷站在一旁,不依不饶的连拉扯带拽的。伊汘胧只觉胃里一阵反胃,忍不住吐了两口,“呃~,呃呃~” 严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你看你中暑了吧?这么热的天,你也不知道给谁使性,让你过了晌午在干,你非不听,诶~” 严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伊汘胧心里却逐渐的有些慌了,她的月葵一向很准时,前后错不了一天。眼下已经迟了五天没来,加上这几日总是反胃,嗜睡。 这可都是怀孕的特征啊,她心里着实有些发慌了。每日都在期盼月葵赶紧来,可惜一直没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孕 “天啊~,不会是真的有了赵瑾煜的孩子了吧?我的老天,可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 严嬷嬷见伊汘胧面色萎靡,一副魂不守舍的感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触手很是烫手,忧声道:“我看你是真的病了,快回屋躺躺,我这就向上头禀告一声,让上头去传个太医给你瞧瞧。”严嬷嬷说着,扭身朝门口走去。 伊汘胧痴愣了几秒,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追前几步拉住了严嬷嬷,“嬷嬷别去……” 严嬷嬷见她眸色慌乱,一脸错愕道:“我这是为你好,见你不舒服,好心给你请个大夫,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伊汘胧稳稳神,缅腼一笑,“我~,我许是真的受暑了,回去躺一下就好。嬷嬷的心意我领了,真的用不着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上头的人有交代的。须得关照你,你若出事,我们一杆人等全都人头不保~”说着,严嬷嬷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把嘴捂住了。 伊汘胧怔了一怔,“上头?嬷嬷说的上头指的是谁?” “呃~,没谁,上头不就是院监大人吗?” 尽管严嬷嬷说的含糊其辞,但伊汘胧心底还是有了 怀疑,‘上头’绝不可能是院监或司监,只怕还要往上。再往上数,那肯定就是陛下身边的人。赵佐桓肯定派了身边的人,暗地里下了旨意。 “是姜总管?还是安公公?”她需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执行陛下的旨意?倘若是派了姜公公,那么赵佐桓的意思很明确了,是真真正正的舍弃她了,再无和好的可能。倘若派了小安子,那么显而易见,后路并没有完全堵死,事情尚有转机。 严嬷嬷一听,脸上一副异想天开的神情,“啊?姜总管?安公公?咱们这地儿,哪里够的上他们那样的大人物,你这丫头想太多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什么紧要人物?值得姜总管和安公公这样的大人物出面,他们可是陛下跟前儿的红人,咱们哪怕见一面,那也是不可能的。” 难道我想错了吗? 伊汘胧心中腹诽着,忍不住蹙眉道:“真不是他们?” “嗨!你这丫头心思可真重,我老婆子用得着诓你。我是夸过你面相主贵,是个富贵面相。但那也不全准的,凡是进了这舂奴巷的,在贵的面相也全然百搭。你才几斤几两?能惊得动他们的大驾 。” 伊汘 胧一时纳住,心中忍不住又生出一股悲凉。姜总管和小安子也不过是奴才而已,在严嬷嬷眼中,却如此高不可攀。或许这就是身处最底层的悲哀吧。 “呃……,我想多了,让嬷嬷见笑了。” “嗯,好好把命保住,过一天赚一天。你进屋躺躺吧,我去让人请太医。” “诶~,不用,别这么麻烦, 我没有那么娇贵。等下惹的上头的人生气就不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伊汘胧努力压制住胃里的恶心感,强打起一副很精神的样子。 “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回屋躺躺就好了。” “……那好吧,要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告诉我!” “嗯,谢谢嬷嬷!” 严嬷嬷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在坚持。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她几句后,而后出了院子忙自己的事去了。 伊汘胧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心中六神无主,“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若是被人发现,后果……,我自己死不要紧,倘若牵连到赵瑾煜,~诶~” 想到这里,伊汘胧更是愁眉不展,对陷害自己的人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再恨,再怨,也无济于事。 胡思乱想了一下午,伊汘胧心中拿定主意。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我也绝不能跟赵瑾煜离开皇宫。今生今世,我活着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赵佐桓,纳兰梓若,淑妃,宸妃,纳兰升,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傍晚,伊汘胧悄悄地溜出了舂奴巷。 她知道掖庭宫后巷是一大片植物园,里面除了种植果菜,还不乏多种野生草药。她在萧乐院待了三年,期间看了不少青楼女子服用土方坠胎,因此也知道几种配制滑胎药的土方。 她要寻些草药,将肚子里的胎儿,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堕掉,虽然很残忍,但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兜兜转转了近一柱香时间,终于找齐了几样可坠胎的草药。龙须草,生桃粉,生南星等草药,皆是可坠胎的草药。伊汘胧小心的将草药装进怀兜,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孩子,不是母亲心狠,实在是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与其来到世上受苦受难,倒不如重新投个好胎……” 伊汘胧步履沉重的走着,心中更是沉重万分。刚走到一处拐角,冷不丁的闪出一道人影。 “啊~”伊汘胧险些撞上那 人,心猛的一颤,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别来无恙啊!悯主儿怕是早就忘记小臣了吧?”迎面站着一位玉身长立,俊美如妖孽一般的男子。此时眯着一双狐狸样的桃花眼,戏谑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看清那人是谁后,更是惊的头皮炸立,“……杨乐师,你,你为何会在此处?”伊汘胧又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更慌,这个人行踪太过诡异,让人不得不害怕。 杨晓枫微挑长浓的眉宇一笑,轻浮道:“几月前,悯主儿可是欠了小臣一个大大的恩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伊汘胧一怔,忽的想起那日接到赵瑾煜的信,约她去灵犀宫见面。事后她才知道是个圈套,原本她已经踩进圈套,是杨晓枫救了她一命。 可见这个人一直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这让伊汘胧更加不安,“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杨晓枫戏谑一笑,不羁道:“你只需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好!”说着,“唰”一声,潇洒的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摇了起来。 伊汘胧眼神游移几下,眸子里的敌意更重,“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指点你脱离苦海啊!” “就凭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择手段 杨晓枫邪魅一笑,毫不顾忌的伸手探进她怀中,将那包坠胎药掏了出来。 “你放肆……”伊汘胧还没有反应过来,草药已经被夺去。 杨晓枫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嘲弄道:“龙须草,生南星,生桃粉,嗯~。这些药搭配一起,用于坠胎最好不过。”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瞬间面色苍白,手脚发软,偏生不合时宜的孕吐涌了上来,“呃~呃~” “呵呵,果然是珠胎暗结!嗯~,燕王可真是勇猛,一次就中,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伊汘胧闻言,更是惊的魂不附体,这个人居然知道她这么多秘密,只怕来者不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是谁?” 杨晓枫逼前几步,伸臂一勾,将伊汘胧紧紧拉进怀中,戏虐的笑了起来,“这么个美人,真是便宜了燕王,早知道我就亲自上阵了。诶,真是后悔死我了。” “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我杀了你!”伊汘胧怒不可遏,扬手朝他扇去。 杨晓枫一伸手,很轻易的接住了伊汘胧的手,随即放在唇下亲了一口,轻浮道:“嗯~,你可不能随意冤枉好人,背后搞鬼的可不是我。说起来你该感谢我,为你找来燕王这么个美男子给你解毒。” “赵瑾煜是你找来的?” “不然呢?你是不是 以为他是你的救星?是你的护花使者?呵呵,他才不是,我才是!”说着,杨晓枫轻佻的自她额上啄了一口。 “你这无耻之徒……”伊汘胧被戏弄,既惊又怒,猛的一抬腿,磕向他跨间。 “别生气啊!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如果我是你,可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好的翻身机会。” 伊汘胧原本怒恨交加,听了他的话,瞬间一怔,愕然的看着他。 杨晓枫扬眉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近数日来,陛下在灵犀宫祈雨,荤腥色不沾,想来早已饥渴难耐。……倘若他知你怀了‘龙胎’,定会龙颜大悦吧。” “……”伊汘胧兀自一惊,黯蓝亦妖的眸子攸的一下挣得浑圆。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或许是个法子。 “有人来了!”杨晓枫随机松开她的腰肢,“你这么聪明,该懂我的意思吧?想要在这宫中立于不败之地,更要懂得不择手段!”言毕,杨晓枫一个鹞子翻身,越过近三米高的宫墙,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伊汘胧呆呆的看着杨晓枫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 “对呀,倘若这是赵佐桓的孩子,那真是天助我也……” 伊汘胧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个办法若能实现,无疑是对赵佐桓最好的报复。眼下她要好好筹谋一下,将这顶‘帽子’转移 给赵佐桓。 翌日! 伊汘胧将身上剩余的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买通了院监,假意身子不爽,准许她歇息一日。 清晨,严嬷嬷仍旧过来监督她舂米。在伊汘胧的威逼利诱之下,严嬷嬷终于告诉了她跟上头见面的地点。眼下要见赵佐桓,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的想法子先见一下小安子。 着实费了好一番波折,伊汘胧才终于说服严嬷嬷,让她躺在床上假装是自己。而后伊汘胧换上了严嬷嬷的衣服,乔装打扮了一下,顺利的离开了掖庭宫。 又一番波折,终于找到了跟严嬷嬷接头的太监——小福子,也就是小安子的心腹徒弟。 ——灵犀宫—— 小安子跟姜公公一同在陛下身边侍候,听了小福子的汇报,得知掖庭宫有人要见他,立即就猜到是伊汘胧。不敢迟疑,急忙就想去见伊汘胧。但姜公公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一直到了傍晚,小安子才终于找到机会,去到约定的地方。 “安公公,是我!伊汘胧揭开头上斗篷,微微施了一礼。 小安子连忙恭敬的回了大礼,激动道:“奴才给悯主子请安!” “我已经不是什么主子了,安公公切勿多礼。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安公公相助。”伊汘胧没有过多的客套, 接说明了来意。 小安子听了,眸子中略略带着几丝感伤,“悯主子受苦了,其实陛下心中一直惦着您呢。只是陛下心中有火儿,一直撑着不肯原谅您。这火儿一日消不下去,只怕陛下一日不肯罢休。” 伊汘胧眸子沉了沉,深深福了一礼,“安公公,求你为我寻个时机,安排一下,让我见一见陛下。“ 小安子面漏难色,为难道:“眼下陛下正愁祈雨一事,心情也极是不悦,只怕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弄不好,怕是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陛下。” “……求安公公了,我知道此事为难公公了,但我真的要见一见陛下,不然……”说着,伊汘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瞬间眼泪汪汪,“不然我就要被人害死在舂奴巷了,我只想临死前见陛下最后一面,求安公公成全。” 小安子听了一惊,急忙上前搀扶,“莫非有人暗下毒手?” 伊汘胧听了面漏无尽悲戚,默默的点了下头。 小安子见状,心中复杂到了极点,宫中暗箭伤人的事屡见不鲜。她得罪的又都是身居高位的人,想要暗地里弄死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尤其是陛下对他下了密旨,要保住她的性命。倘若她真死在掖庭宫,只怕自己也人头不保。 几经权衡,小安子心一横,道:“奴才这颗脑 袋也豁出去了,赌这一把。只是悯主子要好好把握机会,务必让陛下回心转意。” 伊汘胧听了,忍不住掉下一串眼里,“多谢安公公,我此生必记得公公恩情!” “……此事不宜张扬,更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奴才须得像个万全之策,悯主子也要回去好好捯饬一下,做好准备。” 两人又大致筹划了一下,见天色已晚,实在不宜久待,匆匆话别。 等伊汘胧回到舂奴巷时,天已经黑透了。严嬷嬷生怕被人发现,躺在床上一日不敢出屋,见伊汘胧回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小蹄子,原说出去一会儿,这转眼就出去了一天,你知不知道老娘吓死了,在这屋里快要憋死了!” “对不起,让嬷嬷担心了!”说着,伊汘胧自腕上捋下一对精致碧绿的玉镯子,递给了严嬷嬷,“这是我一直随身佩戴的镯子,也是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送给嬷嬷了。” 严嬷嬷悻悻接过镯子,撇了两眼,“你这蹄子,送我这个做什么?反正我也出不了宫,身边也没一个亲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稀罕。” “嬷嬷留着吧,只当是棺材本,日后好置办一副像样的棺木,走的也风光些。” “你这蹄子,嘴可真损……”严嬷嬷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收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端架子 又过了一日,小安子悄悄派人送来了一套小太监穿的衣服。并传了口信,让她好好装扮一下。 铜镜前,伊汘胧拿着篦子,蘸着少许栀子花油,默默的蓖着长发。先前已经用洒满月季花瓣的花水仔细的沐浴过,现在混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雅花香。衬着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庞,愈加美不胜收。 今夜至关重要,绝不容失,她需的把握好每个细微环节。心中也在一遍遍练习着见到赵佐桓时该说的话语,以及如何才能捏住赵佐桓的‘命脉’。 赵佐桓最讨厌刻意的讨好,更不喜圆滑伶俐,自作聪明的女人。她需的表现的生涩自然,让他觉得她是完全出自真心,而非刻意献媚。 入夜!酉时三刻。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戌时,也是赵佐桓准备就寝的时候。 在小安子的安排下,伊汘胧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顺利的进了灵犀宫。 “小敏子,洒家肚子不舒服。这安神茶,你给陛下端过去吧。”小安子假意寻了个借口,将安神茶递给了伊汘胧。 “是!”伊汘胧低垂着头,恭敬的接过托盘,小心翼翼的向着神堂卧寝走去。 赵佐桓因为祈雨,身边只留了几个贴身侍候的宫人。伊汘胧一路过去,通行无阻。 眼见还有几步就到卧寝,恰好姜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伊汘胧心一惊,慌忙将头垂得更低,假意拐了个弯,转向了另一面。 灯影较暗, 姜公公也没太过留意,迎面走了过去。 谁知,姜公公原本已经走远了几步,就在伊汘胧暗松一口气时,又突然停住脚步,拐了回来,鼻子用力的嗅了几下,“站住,好香啊,这香味是哪里来的?” “糟了,这可怎么办?”伊汘胧心中瞬间一紧,混身泛起一层虚汗。 “洒家怎么瞧着你这么眼生呢?转过身来!” 伊汘胧紧张的脑线绷的快要断了,要是被人知道,她擅自离开掖庭宫,偷偷来见陛下。只怕要落个勾引惑媚陛下的罪名,连小安子也得跟着身首异处。 姜公公见她站着不动,心中越加的怀疑,“转过身来,洒家问你话呢?” 说着话的功夫,姜公公已经走到了伊汘胧身边。伊汘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正不知如何是好,小安子打外面急步走了过来,一横身截住了姜公公,“呦~,都这个点儿了,姜总管还没换值呢?这个时辰怕轮不到姜总管当值吧?” 姜公公近些日子,因兰贵妃重新复宠,也跟着腰板儿重新硬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安子,“本公公是御前大总管,你个副总管,管的着本公公吗?起开。” 小安子奴猸一笑,“奴才是怕累着姜总管,这个点该奴才当值了,您老该去歇息了。” “这个小太监是谁啊?本公公咋瞧着这么眼生?”说着,姜公公就欲上前看个究竟。 小安子随着他的脚步移走, 始终挡在他的跟前,“这是奴才新收的小徒弟,看着机灵,就调到身边使唤。”说着,冲伊汘胧厉声道:“小敏子,耽误了陛下的安神茶,可是要受罚的,还不快端进去。” 伊汘胧不敢迟疑,端着安神茶,急步匆匆的去了卧寝。 “狗东西,你放了什么人进去……” “还能放什么人进去,自然是侍候陛下的奴才。奴才也想学学您老,提拔几个小徒弟,日后好有人孝敬不是。” 姜公公听了,信以为真,尖着嗓子阴沉沉的笑了两声,“狗东西,洒家猜你就没憋好屁。” “这可是神堂,污言秽语可是要亵渎神明的,可不能大声喧哗。尤其是冲了雨神,陛下求不来雨,大家皆人头落地!” “哼~”姜公公悻悻的哧了一声,一撩拂尘,迈步朝外走去。 见姜公公走了,小安子拍了拍心口,拂了下额上的虚汗,直呼“菩萨保佑” 卧寝—— 赵佐桓已经卸了羽冠,换了轻薄的宣黄寝衣,准备入寝。却临时想起还有一道折子没批完,索性又转回御台,蹙着眉翻看折子。柔和的橘光下,他的脸庞犹如精工雕刻的一尊塑像,完美的无可挑剔。 伊汘胧垂着头,端着安神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赵佐桓只以为是小安子,头也不抬,翁声道:“怎么这么久?” 伊汘胧心乱如麻,丝毫不敢搭话。来时虽然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可眼下心 还是慌的不行,手也跟着颤了起来。勉勉稳住心神,将托盘放置在一旁,拎起紫砂壶,斟了一杯安神茶。俯身勾头,恭敬的奉到赵佐桓的跟前。 赵佐桓不耐的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正欲放下茶杯。鼻腔却嗅到一丝清幽好闻的香味,忍不住撇了下眸子,却撇见一双细白如玉的手,这显然是女子的手。 在往上看,是一具纤若窈窕的身躯。虽然穿着太监的衣服,但还是一眼看出是个女子的身型。只是她的监帽压的过低,头也几乎勾进胸腔里,丝毫看不清样貌。 “什么人?”一声厉呵,赵佐桓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伊汘胧吓的心一慌,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原本练习好的说辞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下意识的转身往回跑。 见这‘小太监’如此惊慌失措,赵佐桓误以为是刺客。一纵身跃下龙台,徒手一抓,正好抓住那‘小太监’的肩头,五指用力往回一首。“撕拉——”一声,单薄的衣料被撕裂一道敞口,漏出里面纯白的兜衣带子,以及莹白如玉的香肩。 “谁派你来的?”赵佐桓瞬间怒目圆睁,这个特殊时候,居然有刺客混进神堂,可真是不知死活。 “锵——”一声,赵佐桓遂即拔下剑架上的利剑,直逼她咽喉。 “啊~”随着一声娇吟,伊汘胧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跄踉退后几步。头上的监帽落地,一头浓 密顺滑的青丝,倾泻而下,随着剑气的凌厉逼近,几缕发丝齐齐断裂。 乱发下,漏出一张惊慌如受伤小鹿般的美人脸。 “……悯嫔……”赵佐桓看清是伊汘胧后,瞬间一愣,手腕一收,剑尖停留在离她喉咙一寸处,及时收住了。 险些命丧赵佐桓剑下,伊汘胧的心砰砰急跳,惊魂未定的看着赵佐桓。 两人对视数秒,赵佐桓眼中的惊愕一敛,随即恢复成一幅淡漠的神情,“你怎么过来了?私闯神堂,可是掉脑袋的死罪。”言毕,一转身“锵——”一声,将剑归鞘。 伊汘胧反应过来,慌忙跪了地,“臣妾该死,求陛下降罪!” 赵佐桓浓重的眉宇微微瑟动一下,俊逸的脸庞绷的越加阴沉,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愉悦。这个恼人的小伎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来见自己了。这个时候,该是端架子的时候了。太容易让她得逞,她便不知恩宠有多可贵。 “你已经不是朕的嫔妃了。” 伊汘胧一怔,绝美亦妖的眸子布满氤氲,“……奴奴婢该死。”言毕,再不知该说什么,原本酝酿好的动人蜜语,一个字也讲不出口。 赵佐桓一撩寝衣后摆,大次次的坐在龙椅上,假装继续翻阅奏折,冷着脸道:“你用尽心思,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讲?”言下之意,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还不赶快服软,使出浑身解数来哄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爱朕吗 伊汘胧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沉默不语,气氛瞬间凝滞成冰,良久,嚅嗫道:“奴婢,奴婢思念陛下,想……最后再见陛下一面。” “噢~,你现在已经见到了。”赵佐桓心中在笑,脸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冷淡异常。他向来如此,对你笑时,很可能是起了杀意,在想怎么弄死你。对你一脸冷漠时,却恰恰相反。 看着赵佐桓冷淡的模样,伊汘胧心中一凉,自己此举实在鲁莽欠考虑,眼下可真是进退两难。 “……奴婢心愿已了,谢陛下隆恩!”伊汘胧神情落寞,伏地僵冷的磕了三个响头。 赵佐桓心里高兴个半截,见她又沉默不言了,心中瞬间来气。可真是块榆木,毫不解风情。这个时候,该扑上前来,痛哭流涕,抱着他的大腿求原谅。 “那你去吧!” 伊汘胧愕了一下,痴望着赵佐桓几秒,又伏地磕了个头,“奴婢遵旨,谢陛下隆恩!”言毕,默默的站立起身,有些失神落寞的朝着剑架旁走去。 赵佐桓注视着她,下意识的站了 起来。这小伎子有时笨的很,想来她是会错意,误以为那句‘你去吧’是让她去自尽的意思。 果然,不出赵佐桓所料,伊汘胧真的以为让她自尽。缓步走到剑架庞,木然的握着剑柄“锵——”一声,将剑抽了出来。 随即,眼一闭,将剑横在脖子上,用尽全力去划。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毛笔疾驰飞来,打在伊汘胧手腕上,伊汘胧吃痛,手中的剑“呯当— —”一声,剑掉在地上。 “陛下……”伊汘胧心一颤,惊愕的看着赵佐桓。绝美亦妖的眸中,泪珠短线一般往下掉。看起来凄楚瑟瑟,我见犹怜。 赵佐桓重重出了一口气,神情极是复杂的看着伊汘胧,气恨道:“你~,你~,真是让朕气恼。你走吧,朕不想在看见你。”言毕,猛的一挥袖子背转过身。 “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惹陛下生气了!”伊汘胧奔前几步,从背后抱住了赵佐桓,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肢,悲声哭了起来。 赵佐桓瞬间一僵,倒吸了一看冷气 。他已经祈雨了半月有余,期间期间更没有诏幸过任何妃子。被她抱住,何止心猿意乱,要知道他可从来不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 “你走开,朕不想见你,你屡屡这么任性妄为,哪里在意过朕的感受?也从没有任何一个嫔妃,敢像你这样跟朕顶撞。”赵佐桓蹙了蹙眉,压制住情愫,嘴上说着,身子却一动未动,任由她这么抱着自己。 伊汘胧自然不是傻子,尤其今日她必须要达到目的。柔若无骨般的双臂抱的更紧,死死不肯松开,哭得悲悲戚戚,“臣妾错了,没有陛下,臣妾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陛下若从此不要我了,我宁愿一死。” 赵佐桓双鬓青筋尽显,大手下意识的攥住她的小手,“你走吧,今日朕就当没有见过你,朕也不会处置你。” “不,臣妾不走,没有陛下的日子,臣妾生不如死。倘若以后再也看不到陛下,臣妾真的宁愿一死。” 赵佐桓心中的气早消了一半,脸上却仍旧冷冷崩着,“你这么执拗,这么任性, 这么目空一切,这么桀骜不驯,怎么会在乎朕的宠爱?” 伊汘胧自他胳膊底下钻过,转到他的正面,扬起绝美的小脸,泪眼婆娑的注视着赵佐桓的眼睛,“臣妾在乎,臣妾只是出生低微,害怕失去陛下,所以做了很多错事。如今臣妾心如刀割,悔恨万分。臣妾只想问陛下最后一句,是不是以后都不要臣妾了?” 赵佐桓沉吟不语,只是眼中点燃两道火来,脑子里全是昔日与她在一起时的画面。 良久,伊汘胧似有所悟,泣声道:“……臣妾知道了,来生在报答陛下的恩情……”言毕,扭身朝着阙台方向跑去。 “你回来——”赵佐桓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攥住她的手臂,猛的往回一拖。伊汘胧狠狠撞进他怀中,遂即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了~”伊汘胧浑身一颤,弱弱的将头依在他的肩上。其实她心里极是害怕,尽管他不是故意粗莽,却每次都会不小心伤到她,令她后怕不已。 赵佐桓再也控制不住, 什么祈雨,什么大旱,什么清心寡欲,都暂时抛诸脑后。抱着她走向卧榻,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唔~,陛下……” “以后肯不肯乖?” “肯乖~,陛下~” “喜不喜欢朕爱你?” “~喜~欢~唔~” “爱朕吗?” “……爱……” 她是真的怕极了赵佐桓,看他的样子,只怕又会没完没了。尤其是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他若不管不顾,只怕孩子也难保住。 赵佐桓像是饿狠了的恶狼…… 一夜烟硝,伊汘胧几乎晕厥过去,赵佐桓心中的气也终于消散了,猎物终究还是逃不出猎人的猎杀。在这一场长达半年的情感对弈中,他大获全胜。 虽仍意犹未尽,但他也不忍心在折腾她。轻轻吻着她的额角,喂叹一声,“等过了这段时间,朕寻个恰当时机接你回来,乖乖听话。” 伊汘胧已经累到虚脱,浑身无一处不痛,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不过目的终于是达到了,至于什么时候接她回来,已经无所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利益使然 两人相拥缓歇片刻,天际已隐隐泛白。锦帐外响起小安子小心翼翼的唤声,“陛下,已经寅时过半了。” 赵佐桓听了,微微撩起纱帐瞅瞅窗外,天快要亮的,大臣们也快要进宫了。倘若被人知道,陛下祈雨期间宠幸妃嫔,只怕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小安子,悄悄送悯嫔回去,不准走漏半点儿风声!” “是!奴才已经秘密备好了软轿,随时可送悯主儿离开。”小安子心中暗自欢喜,只要悯主儿复宠,将来可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他早已料定,悯主儿的地位,日后势必要超过淑妃宸妃她们。姜公公有兰贵妃当靠山,他也须得寻个强硬的靠山,而伊汘胧无疑是唯一能抗衡兰贵妃的人。 宫中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唯利益使然。 “嗯,机灵!”赵佐桓赞了一声,小安子处事有时就是比姜公公更贴他心意。 “……陛下,臣妾舍不得您!”伊汘胧娇娇的说着,弱弱的将头埋进他怀中。做戏嘛,总归要投入其中,戏才演的真。 赵佐桓宠溺一笑,怜怜不舍的自她额间啄了几下,“朕也舍不得你,乖乖听话,耐心 等待些时日。” 须臾,伊汘胧草草穿戴好后,由小安子从后殿悄悄的送了出去。 伊汘胧走后,赵佐桓小憩了一会,已经到了该起身的时候。用过早膳,便又要率领众臣继续祈雨。 昨夜‘劳累’一夜,打坐念经时,赵佐桓忍不住哈欠连连,所幸众臣都跪在他身后,因此也无人注意到他的疲态。勉强撑到了晌午,趁着用午膳的间隙,倚在榻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下午,赵佐桓正睡的沉,“轰隆隆——咔嚓——”一道惊天巨雷响彻云霄。赵佐桓被雷声震醒,正欲起身查看。姜公公和小安子已经欣喜若狂的奔了进来。 “陛下,下雨了,下雨了。” “是啊,下好大的雨,上天被陛下的诚心打动,终于降雨了。” 赵佐桓心中大喜,急步走出殿外。外面伴着电闪雷鸣,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一众大臣个个都激动的跪在大雨中,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势如虹,一度盖过雷声。 赵佐桓瞬间没了睡意,“众卿平身,哈哈哈,此雨来的正及时,不负朕与众卿所望,众卿祈雨功不可没。” 司天监眼见雨终 于求来了,也暗暗松了口气。倘如雨一直不来,只怕他的脑袋也要保不住,“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诚感动天。” “哈哈哈— —,今晚要在宫中设庆宴祭拜雨神。”赵佐桓一扫连日来的烦躁心情,开怀笑了起来。 “陛下圣明!” 小安子不失时机地低声道:“这可真是陛下的锦鲤呀!”言下之意,陛下昨晚刚宠幸了悯嫔,今日就下雨了,足见悯嫔是他的福星。 其余人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赵佐桓听在耳中,神情一愕,随即笑的更加开怀,“哈哈哈,对,真是朕的锦鲤,真是朕的福星!” 小安子这句话可相当给力,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个扫把星。谁都希望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带来好运,旺自己。尤其是帝王,这种印象一起。久而久之,但有好事发生,他会很自然的联想到是身边的福星旺他。 姜公公立在一旁,心中疑窦四起,原本就对昨晚的‘小太监’有所怀疑,眼下更是暗呼不妙。 入夜,宫中设了宴席,宴请众大臣。六宫妃嫔以及太后皆一同出席。赵佐桓心情大好,与众臣举杯畅饮。太晨宫灯影通 亮,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姜公公寻了个空档,将纳兰梓若唤出了宴席,偷偷将此事禀告了一番。 纳兰梓若听了,立时恨的怒目圆睁,“你的意思是,昨晚陛下偷偷召人侍寝?” 姜公公四下环视一圈,见无人留意,这才放开胆子道:“是不是陛下的旨意,奴才可不清楚。奴才只知昨晚有个脸生的小太监,假借给陛下送安神茶,进去陛下卧寝之后就没在出来。今早奴才问了小于子,也说没见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 “而且隐约听见卧寝,断断续续传出女子的声音,想来是早上从后门将人送走了。。” 纳兰梓若听了,狠狠的一甩披帛,满脸阴云密布,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陛下可真是过份,祈雨期间,怎能如此!”其实她倒不是恨陛下不守清规,而是恼恨陛下居然不是让她侍寝。 “娘娘先别气,眼下奴才担心的是,昨晚侍寝的若是普通妃嫔,倒是无所谓。若是掖庭宫那位,娘娘可要当心了,提前预防她有反扑的机会。尤其是今儿个,小安子故意在陛下跟前说什么锦鲤,哄的陛下开怀大笑, 奴才断定昨夜侍寝的不是别人。” 倘若悯嫔得势,可绝没他好果子吃,因此姜公公是一万个害怕悯嫔重新得势。 纳兰梓若眼眸骤缩成针,泛起滚滚杀机,咬牙切齿道:“贱人,这个贱人,本宫绝不会给她有反扑的机会。”言毕,五指一收,春葱样的手指居然握出‘劈劈啪啪’的骨错响声。倘若伊汘胧在跟前,只怕自己会亲手掐死她。 “娘娘可千万要沉住气,这个时候陛下正在兴头儿上,娘娘可千万莫让陛下难堪。奴才出来的时辰够久了,先回陛下身边侍候了。娘娘若还想知道些什么,不妨寻个时机,审一审小安子,哪个狗东西,可向来不跟娘娘一条心。”说着,姜公公的绿豆眼中浮现一丝奸佞,现在小安子翅膀越来越硬了。不寻个人给他好好剪剪,只怕他真要飞到天上去了。 纳兰梓若深吸几口重气,才勉勉压住怒火,“本宫知道了,你回吧,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再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奴才知道,谢贵妃娘娘,奴才告退!”姜公公行了个礼,又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慌忙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狐狸精托生 ——舂奴巷—— 伊汘胧回到舂奴巷后,一直在榻上躺了两天,身上的疼痛感才勉强平复了一些。 而严嬷嬷又接到了新的指令,那就是好好侍候伊汘胧,免除她每日舂米的惩罚,改为幽禁。这让严嬷嬷百思不得其解,那晚,她一晚上没回来,这一回来变化这么大了。 “伊丫头,你跟咱说说,那天你到底去见了谁?这么大难耐,居然免除了你每日舂十担谷子的惩罚,还命我照看你?”严嬷嬷一脸不可思议的坐在榻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不住的发问。 “嬷嬷你别问了,我只是去见了一下故人,没什么可惊讶的。” “故人?想必是个大人物吧?” 伊汘胧以为她猜出来了,急忙辩解,“嬷嬷别瞎猜了,这件事,还请您忘到肚子里。” 严嬷嬷嘴一撇,满脸的不屑一顾,“哼,能有多大的难耐呀?瞧把你给神秘的。再大的人物,总归也大不过皇帝陛下吧。” 伊汘胧听了,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哎~,我跟你说个顶级秘密,你可千万别往外传啊!”严嬷嬷说着,一脸的神神秘秘,眼神满满的八卦 之色。 伊汘胧心一紧,不安道:“什么秘密?” 严嬷嬷压低嗓子,道:“我这秘密可是从内宫传出来的,旁人想听可听不到。我可是费了不少口舌,才从内宫一个小宫女口中打听出来的。” “是什么秘密?” “哎,悯嫔娘娘想必你听说过吧?就是那个宠冠六宫,风头一度盖过贵妃娘娘的那位。” 伊汘胧一愕,下意识的撮了下牙花,“……呃,怎么了?” 严嬷嬷一脸的‘狰狞’,仿佛在诉说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一般,“失宠了,被打入冷宫了!” “啊?” “啧啧啧,这消息震惊吧?” “呃……”伊汘胧不知该说什么好。 严嬷嬷见她一脸淡漠的反应,跟她预想中,惊的大跌眼镜的反应一点不一样。不免有些失望,真是浪费自己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怎么一点不震惊呢?这消息,宫中可没多少人知道的。” 伊汘胧又下意识的撮了下牙花,确实,眼下被打入舂奴巷,也可以说是打入冷宫了,没啥太大区别。想来赵佐桓下了令,封锁了消息。 “呵呵,这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倒是没什么关系,唉~,就 是听人说,悯嫔是狐狸精托生的,长得又妖又媚,风~骚极了。那双眼睛,跟狐狸的眼睛一模一样,看人一样,就把人的魂勾走了。尤其最擅长宫闱之术,把陛下迷的晕头转向,常常缠的陛下几日下不来龙床。好在陛下英明神武,及时清醒了过来,要不然早就被她吸干精髓了。” 伊汘胧听了,只觉满头黑线,每每下不来床的是她才对,这怎么到了别人口中完全变了?果然,许多事都是以讹传讹,不能尽信。 但伊汘胧还是觉得喉咙像卡了一根鱼刺,不吐不快,“狐狸精托生?那你觉得我这么样?像狐狸精吗?” 严嬷嬷抬眼皮打量她几眼,不屑的道:“你?哼!模样长得是还不错。但身板太瘦,干干巴巴,要屁股没屁股,要啥没啥。照悯嫔娘娘比,怕是要差十万八千里。不是咱小瞧你,你这模样即使陛下见了,也绝对入不了陛下的眼,充其量也就能混个小宫女当当。” “……” 伊汘胧被贬的无话可说,自己看起来是瘦弱娇小,但绝不是严嬷嬷说的干干巴巴。该有的地方,份量喜人,以至赵佐桓的大手勉勉才能掌握。她只是 骨架小,不脱衣,很难看出内在‘乾坤’。 “你也就是面皮长得好,够白,滋滋,你说你咋长的那么白?俺还从没见过不搽粉脂,能有这么白的。嗯~,眼睛也长的好看,这乍一看吧,跟猫狸子的眼珠子似的,让人看久了,怪害怕的。” “……”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沉,蝶翅般的眼睫盖住了眼珠子,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这具躯体本就带着异域血统,自然跟纯正的中原女子不太一样。 “咋了?我说的你还不乐意听?真不是俺小瞧你,你这长相,贵是贵,可惜不够大气,比较适合给达官贵人做小妾。诶~,你倒是说说看,你以前的男人是个什么来头?几品官?真的就才睡了一个男人吗?俺可不信,你这面相可是带桃花劫的。还有你的手纹,感情线分裂出好几道岔子,这都是桃花劫的……”严嬷嬷说着,就拉住她的手,看她手相。 “嬷嬷,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你先忙去吧。”说着,伊汘胧兀自将胳膊收回来,躺了下去,顺势拉着单被蒙住了头。 “嘿~,咱敢跟你打赌,你命中绝不止一个男人,是个风流鬼儿 。” 伊汘胧听的实在要吐血,这个严嬷嬷难怪进宫四十年了,才混到一个寝头儿的职位,手底下稀稀拉拉管着五六个嬷嬷。要知道,罪奴混的好,也是有极大可能翻身的,甚至脱离奴级,衣锦还乡。而她在宫中待了四十年,换其他人,熬也该熬出头了。可想而知,都坏在她这张嘴上。 “我要说,我就是曾经的悯嫔,你信吗?我睡的男人就是陛下,你信吗?” “……”严嬷嬷一时愕住,惊的大张着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馒头。 半响,严嬷嬷回过神来,“哈哈哈,哈哈哈—”大声狂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你要是悯嫔娘娘,俺就是皇太后。你这丫头,可真行,敢把牛皮吹这么响。” 伊汘胧兀自摇头苦笑,看来以色侍君,果然落不了好名声。假如赵佐桓将她接回去,她必定要花费精力,去经营一个贤良淑德的形象。 严嬷嬷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听见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声尖利的通报声传来。 “贵妃娘娘驾到,辛嫔娘娘驾到,里面的人,还不快滚出来迎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来无恙 伊汘胧听了,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从榻上坐了起来。 “谁驾到来着?” “是兰贵妃和辛嫔!”说着,伊汘胧披上了外衣,下榻走了出去。 “兰兰贵妃?”严嬷嬷不敢置信,伸长脖子往外望了一眼。却见院内涌进一堆宫女太监,打着锦黄华盖,依次站了两排。 奢华的贵妃步辇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满脸阴郁的女子。旁边是一顶四人抬的软轿,上面坐着一位同样衣着华贵的貌美女子。 “我的老天,贵妃娘娘怎么会驾临舂奴巷?这伊丫头不会真就是悯嫔吧?”严嬷嬷一瞬间几乎吓晕了过去,想起昔日问过伊汘胧的浑话,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尤其是问她跟男人睡觉的那段,更是让她想立即撞墙自裁。 伊汘胧心神不宁的走出屋子,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参见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驾到有何贵干?” 纳兰梓若见了伊汘胧,原本就阴郁的脸,更是阴唳如霜,“贱婢,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或许是这一年多过的太不如意,正当双十年华的纳兰梓若,双颊处却已经显了轻微的八字纹,一发怒,八字纹越发明显。尤其是产了两胎, 身形也有些松垮了。虽然看起来依旧娇媚,却明显的不比一旁的辛嫔显得青春。 伊汘胧略一迟疑,双膝一曲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伏地磕头,“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辛嫔娘娘!” 眼下,绝不是跟兰贵妃硬碰硬的时候。她须得忍耐,须得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混搅她受孕的时间。 纳兰梓若眼见她转变这么快,心中更加来气,“贱婢,前天晚上陛下可是诏你……” “贵妃娘娘,当心人多口杂!”不待纳兰梓若说完,辛嫔立即使了个眼色,将话接了过去。 毕竟,陛下在祈雨期间沾女色,传出去有损陛下清誉。以赵佐桓的性子,绝不会因旁人的非议而自惭形秽,甚至会恼羞成怒,从而迁怒多事之人。因此,这件事即便是真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揭的可是皇帝的丑,除非是活腻了。 辛嫔心中很清楚,兰贵妃一旦把此事挑起,必定惹怒陛下。但背锅遭殃的肯定是自己,换句话说,她才不愿去当这个出头鸟。于是微微一笑,起身下了软轿,“伊庶人,别来无恙啊?今日闲来无事,本宫跟贵妃娘娘过来瞧瞧你。到底是姐妹一场,看你如今 这样,本宫跟贵妃娘娘也很是同情。” 伊汘胧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越发的恭敬,“谢辛嫔娘娘关心,谢贵妃娘娘关心,奴婢一切都好。” “这就好,快起来吧,别跪着了。这才刚下过雨,地上凉的很。” “谢娘娘!” 纳兰梓若眼见辛嫔对着伊汘胧这么客气,立时气的柳眉倒竖,“辛嫔,你也想来试试舂米的滋味吗?”言下之意,是让你来找她麻烦的,不是让你来当和事佬的。 辛嫔听了,抿唇一笑,续而道:“本宫自打有孕以来,胃口很是不好,就想吃些新米,尤其是刚刚舂出来的米。可惜宫中的米都太陈,劳你为本宫舂些新米吧,想来伊妹妹不会拒绝吧?”说着,辛嫔轻轻的抚着肚子,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炫耀意味。 母凭子贵,怀上龙胎绝对是一个妃子莫大的荣耀。 伊汘胧淡淡的看了一眼辛嫔的肚子,恭声道:“奴婢遵命,娘娘想要舂多少?” “也不用多少,舂个一筐半框的就够了。” 伊汘胧一愕,心里很是诧异,这要求也太简单了些!这辛嫔虽说不及淑妃那般深的城府,但也属同一路货色,绝对要小心。 “那容易,奴婢这就 为娘娘舂米!”说着,伊汘胧端着簸箕,准备动手装稻谷。 “诶,先不急,本宫还没说完!”辛嫔柳眉一挑,玩味一笑,抚着肚子接着道:“本宫自打怀了这龙胎,嘴巴也跟着变叼了。陛下说了,怀第一胎最辛苦,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好。所以,这米粒可千万要是囫囵颗的,可不能缺角少边。不然龙胎吃出个好歹,只怕陛下要怪罪的。” 呵~,原来在这等着呢!伊汘胧就知道事没那么简单。 这稻米是用石锤捣出来的,一筐米中也难挑出几颗囫囵颗的。 “这怕是有些为难,万一舂的太慢,饿着龙胎就不好了。” “无妨,本宫就在此处等着你,能舂多少就舂多少吧?这也是伊妹妹对龙胎的心意不是?” 纳兰梓若一听,哧鼻一笑,“是啊,你现在是舂奴,能够为龙嗣出一分力,也算你有心了。陛下知道了,想必也会欣慰吧!”说着,赞赏的瞟了辛嫔一眼,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伊汘胧微迟疑几秒,随即点头道:“奴婢遵命。” 纳兰梓若叽嚣一笑,弹了下手指上的护甲,“来人,这舂臼太小了,换大的过来!” “是!” 须臾,舂奴巷 最大最重的舂臼被拉了过来。舂锤也差不多有百十斤重,只怕一个壮汉才能拉的起来。 伊汘胧心中叫苦不迭,可惜眼下除了忍,别无选择。 “贱婢,还愣着干嘛?还不开始?” “是!”伊汘胧垂头应了一声,往碓臼里添了些稻谷,而后拼劲全力,才勉勉强强将沉重的舂杆拉了起来。 “砰—砰—”石碓一下接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因昨日刚下过雨,舂杆又重又滑。伊汘胧咬着牙勉勉拉了几下,混身就已经汗透,一阵头晕眼花。 “贵妃娘娘,伊庶人这么一装扮,干起活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呢!” “是啊,伊庶人好好干,本宫看好你!” 纳兰梓若跟辛嫔悠然的坐在轿子上,讥硝的看着她舂米,心中别提多快意。 “呯—呯—”伊汘胧又勉强拉了两下,双鬓青筋都爆了出来,脸色煞白如纸,几乎要吐出血来。 跪在一旁的严嬷嬷,浑身筛糠一般颤抖个不停。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尊贵的人物,从出了屋子就瘫跪在地,由始至终都不敢抬头。 眼下见伊汘胧快撑不住了,忍不住鼓起所有勇气,战战兢兢道:“求求贵妃娘娘,让奴婢帮着伊庶人一起舂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孩子积德 纳兰梓若的贴身大太监秋谷,冷笑一声,尖着嗓子道:“大胆贱婢,贵妃娘娘跟前,什么时候有你插话的份?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打二十个嘴巴。” 严嬷嬷一惊,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贵妃娘娘饶命,上头有交代 ,这伊伊庶人……” “咳咳——”伊汘胧生怕她多嘴说漏什么,连忙假装咳了起来。严嬷嬷浑浊的眼珠子朝伊汘胧瞟了一眼,咬了咬舌头,将话又咽了回去。 上头?莫非是陛下?纳兰梓若狭长的眸子洴出一道寒光,“上头的人交代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交代奴婢,每日要监管伊庶人舂米!” 纳兰梓若幽恨的冷敕了一声,“哼,陛下心中果然一直牵挂这个贱婢!”说着,眸中杀机一显,恨不得立即下令处死伊汘胧。 但自打那日她对漪澜宫用了私刑后,陛下对她的态度冷了许多。虽说看在叔父的面子上,赵佐桓没有处置她。但却下了死令,后宫再有滥用私刑者,杀无赦。因此,她绝不敢明着弄死伊汘胧。 “来人,将这贱婢拖下乱棍打死!”纳兰梓若将火转而发到了严嬷嬷身上。 “是!”立即上前几个宫人,将严嬷嬷架住拖到了院 子角落,“啊~,贵妃娘娘饶命啊——” “劈劈啪啪——”几个手持棍子的太监,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伊汘胧深喘了口气,缓了缓眩晕,“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罪奴生气,求娘娘开恩,饶过她吧!” 纳兰梓若闻言,阴沉沉的笑了起来,“贱婢,本宫偏要处死这个贱奴,你奈本宫何?” 伊汘胧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个严嬷嬷虽然口臭,人却并不坏。 但她知道自己越求情,纳兰梓若越会咬住不放。沉思几秒,转而看向辛嫔,“辛嫔娘娘,您眼下怀着龙胎,身娇体贵。龙胎更是无比矜贵,来之不易,想来您也不想看到血腥吧?积福厚德,惠及后人!”言下之意,给你的孩子积点德吧。别像兰贵妃一样,造孽太多,报应到了三公主的身上。 辛嫔眼眸一沉,下意识的抚着肚子。为人母者,对于自己的孩子,心情都是一样的,谁都想为自己的孩子多积德福。 “贵妃娘娘,不过是一个贱奴,何必跟她置气?”说着,辛嫔眼眸划过一丝诡谲,附在纳兰梓若耳畔,低声道:“娘娘生辰时,曾让伊庶人下跪,绕着花厅跪上三圈。可惜未能如愿,想必那团火仍未 消下去吧?眼下不正是个消气的机会?况且,游戏才刚开始呢,老鼠一下子被猫咬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纳兰梓若听了,立即明白了辛嫔的用意,敕声一笑,“伊庶人,你既想救这个贱奴,本宫给你这个机会,绕着这个院子,跪走三圈,本宫就饶了她。” 伊汘胧暗澜亦妖的眸子一沉,怨怼的看着纳兰梓若,两人眼眸互撞,像是四道冰刀交错。 “啊— —饶命啊— —”严嬷嬷的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渐渐转弱,她这个年纪,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别打了,我跪!”说着,伊汘胧直直的跪了下去,用膝盖一步一步朝前挪移。院子里因下过雨,很是泥泞,不几步,已经弄的浑身泥水,狼狈不堪。 纳兰梓若跟辛嫔见状,皆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昔日桀骜不驯的悯嫔,居然会为了一个贱奴忍受屈辱,可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停下来吧,这次就饶了这个贱奴!” “是,娘娘!”几个太监停了手,严嬷嬷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浑浊的眸中蓄满眼泪,“伊丫头,俺只是一个下等贱奴,不值得你这样。你你~叫我老婆子怎么还的起你这么大的恩?” “闭嘴~人无分贵贱 !咳咳——”伊汘胧说完,剧烈的咳了几声,瞬间眼前一黑,栽在了地上的水坑中。 不行,绝不能晕过去!伊汘胧狠狠咬了下嘴唇,迫使自己清醒,挣扎着又爬了起来。可惜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加上原本就孱弱多病,根本支撑不住。只能半跪半爬,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朝前匍匐挪移。 纳兰梓若跟辛嫔看着落汤鸡一般狼狈的伊汘胧,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贵妃娘娘,您看伊庶人像不像一只落水狗?” “哼哼哼,简直太像了!伊汘胧,本宫明确的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再有翻身的机会,本宫要让你生不如死!你也休想再回到陛下的身边。”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阴敕一笑。纳兰梓若你等着,我很快就会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日子一晃,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期间,纳兰梓若跟辛嫔隔三差五的过来舂奴巷,变着法子的刁难羞辱伊汘胧。每次,伊汘胧都像是一个泥团一样,逆来顺受,从不反抗,以至于纳兰梓若以为她就此认命了。 “伊丫头,你真是能忍?诶,兰贵妃跟辛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简直丧尽天良,祈求老天开眼,派黑白无常将她们 带走。” 严嬷嬷看着卧榻上,被折磨的神消骨瘦,憔悴不已的伊汘胧。心疼不已,忍不住抹了几把眼泪。 伊汘胧微微抿唇一笑,“随便她们吧!” 严嬷嬷抽搭着鼻子,哭了起来,“你看看你,成了这样,还笑的出来。不行,我必须马上向上头禀告,不然,你就要被她们折磨死了。” “不,再忍几天!” “为什么?多忍几天,你就要多受几天的罪。” “嬷嬷,你若真心为我好,就听我的!” 严嬷嬷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我是心疼你啊!” “我知道,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日子一晃,进入了六月中旬。西戎王及部下已经顺利抵达京都,被安置在了皇家驿栈缓歇一路奔波的疲劳,六月底,将正式入朝觐见。 这日,纳兰梓若跟辛嫔,照旧过来舂奴巷折磨羞辱伊汘胧。 “呃~呃~”伊汘胧故意当着两人的面,假装吐个不停。不时的偷偷按一按肚子,一副做贼心虚,提心吊胆的样子。 辛嫔一惊,低声道:“这个贱人吐了一天,莫不会是有孕了吧?” 纳兰梓若听了,心中也一惊,“传个太医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来人,去传一个太医过来。” “是!” 第一百三十章 秽乱宫闱 须臾,太医被传到舂奴巷。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你们放开我!” “来人,把她摁住,给她好好号下脉!” “是!”几个太监将伊汘胧牢牢的摁在榻上。 刘太医号完脉后,一脸的凝重,“禀告贵妃娘娘,伊庶人确实是喜脉!” 轰—— 纳兰梓若脑子一炸,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一瞬间竟六神无主。想必这个贱人是那日被陛下宠幸后,怀上了龙种。这个贱人,贱人,贱人,造化居然这么大。 辛嫔心中也一慌,伊汘胧倘若真的怀的是龙胎,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贵妃娘娘,伊庶人与人私通,秽乱宫闱,导致珠胎暗结。传出去,陛下只怕要颜面扫地。”说着,胳膊轻撞了一下纳兰梓若,低声道:“娘娘,不管她怀的是谁的种,只要敬事房没有记录,一律按私通处置!” 纳兰梓若回过神来,阴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贱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秽乱后宫。” 伊汘胧故装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要见陛下,求贵妃娘娘让我见一见陛下!” “哼哼,你做出这种丑事,还有脸见陛下?来人,先将她关起来,待本宫禀明太后,立即处死!” “是! ” 辛嫔眼眸滑过一丝阴狠,低声道:“娘娘,只怕夜长梦多,不如借此机会先斩后奏。” 纳兰梓若蹙眉,她心中确实这么想过。但鉴于上次漪澜宫一事,导致陛下到现在都没召幸过她,倘若她真这么做了,只怕陛下要永远厌弃自己了。 “你既这么有主见,那你去弄死这个贱婢。” 辛嫔心一颤,不自在的干笑一声,“还是,还是先禀告太后一声吧!只是,担心太后听说悯嫔有孕,心一软就不好了。” 纳兰梓若冷敕一声,“你当本宫跟你一样愚蠢吗?”言毕,愤愤的一撩肩上的水纱披帛朝外走去,辛嫔忙不迭的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前脚刚走不久,“噗——”一声,一口污黑的血沫自伊汘胧口中喷出…… ——太晨宫—— “陛下,大事不好了,悯主子中毒了!”小安子惊慌失措的奔进太晨殿禀告。 赵佐桓正在看战事模拟地图,听了禀告,猛的一惊,“你说什么?” “舂奴巷刚刚有人来报,悯主儿被人下毒了……” 不等小安子说完,赵佐桓猛的一撩龙袍下摆,急步朝殿外奔去,“快,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都传过去。” “奴才遵旨!” 赵佐桓来不及乘 坐步辇,几乎是一路急奔向舂奴巷。引得一路上的宫人胆战心惊,还从未见陛下如此慌乱过。 须臾— “陛下驾到!” “哇,陛下居然亲临舂奴巷,太不可思议了。” 赵佐桓无暇理会众人的跪拜及惊诧,大步迈的又快又急。原本看守伊汘胧的几个太监,见到陛下来了,个个吓的噤若寒蝉,勾着头跪在地上不敢直身。 屋内,伊汘胧奄奄一息的倒在榻上,唇颌处仍残留着乌黑的血迹。 “胧儿,不要怕,朕来了——”言毕,赵佐桓一个箭步来到榻前,痛心疾首的将伊汘胧抱住,不过二十多日未见,她竟憔悴成了这个样子,瘦骨嶙峋的如同骷髅。 “陛下,臣妾~,还能见您一面,死,死~”话未说完整,伊汘胧口中又涌出一股黑血,随即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胧儿~,太医,太医!” 随着喊声,一众太医也背着药箱急步匆匆的赶来。 “快,朕命你们马上救治悯嫔,倘若悯嫔救不活,你们全部陪葬!” “是是~”以常太医为首,几个太医连忙上前查看。 “娘娘是误食有毒之物中毒,快先给娘娘灌盐水催吐!”常太医边说,边抽出银针扎在伊汘胧的心 脉要穴上。 “快把解毒丹研碎,喂娘娘服下—” “是!” “马上熬解毒药—” 赵佐桓蹙眉坐在榻前,一步不肯离开,让伊汘胧靠在他怀中,“胧儿,不要怕,朕就在你身边守着你。” 少顷,一阵手麻脚乱后。 常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启禀陛下,万幸娘娘中毒较浅。现在毒已经被排除体外了,也服了解毒药,不会有生命危险。醒来后,只需每日服两粒解毒丹,将体内余毒清除,便可无事了,陛下勿忧。” 赵佐桓听了,心神稍稍安定,“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悯嫔无事就好!”谢天谢地,着实吓坏朕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常太医一顿,嗫声道:“呃~,悯嫔娘娘的脉相好像是喜脉!” 赵佐桓一怔,半响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呃,微臣刚刚为娘娘号脉,确实是喜脉。只是,脉相太弱,孕像不太明显,但可以肯定,娘娘是有孕了。” “多久了?” “嗯~,看孕像应是一月左右!” “一月左右?呵呵~”赵佐桓兀自一笑,将伊汘胧抱的更紧,眸光似水柔情看着伊汘胧,“胧儿果真是好福气,不 愧是朕的锦鲤!” 常太医见状,恍然大悟,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嗯~,好好医治悯嫔,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容有失!” “微臣遵旨!”常太医应了一声后,心中却惴惴不安。悯嫔的身子早就是虚架子了,眼下又怀了龙胎,难说什么时候彻底倒下了,可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眼见悯嫔有惊无险,赵佐桓回过神来,厉声道: “悯嫔怎么会成这样子?毒从何来?照看悯嫔的人呢?” 严嬷嬷连滚带爬的跪上前来,声泪俱下道:“禀,禀陛下,原本悯嫔娘娘好好的,人也活蹦乱跳的。可近些日子,兰贵妃娘娘和辛嫔娘娘隔三差五的过来。逼着娘娘干各种脏活累活,每次都变着法子的羞辱娘娘。还说要要处死娘娘……” 赵佐桓越听越气,脸色阴唳如霜,双鬓的青筋鼓起老高,“兰贵妃实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小安子也一脸懊恼沉痛,“那你为何不早点来报?” 严嬷嬷委屈的一抹眼泪,“娘娘说,陛下日理万机,每天大事都忙不过来,不想因自己的事给陛下添乱。娘娘还说,自己受委屈不算什么,所以不准奴婢将这些事往上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祖也救不了你 赵佐桓听了 ,心揪的更痛,紧紧攥着伊汘胧的手,眉宇颦成一团。抬眸扫了下阴潮破旧的屋子,忍不住重叹了一声。他不敢想象,这两个多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倘若自己晚来一步,只怕真要天人永隔了,想想都让他后怕不已。 “兰贵妃人呢?”说着,赵佐桓唳眸微抬,看向外面跪着的一群奴才。 严嬷嬷胆战心惊道:“禀陛下,兰贵妃和辛嫔去了太后宫中,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娘娘与人私通,去向太后请旨,准备处死娘娘!” 赵佐桓闻言,阴唳的脸庞浮现一抹假笑。兰贵妃居然越过自己,去像太后请旨,足见其阴毒心思,“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弄死悯嫔?朕倒要瞧瞧她们玩什么花样。” 少顷—— 纳兰梓若跟辛嫔一左一右的拥簇着太后走了进来。只见太后满脸阴霜,脸上写满了怒意。想来,两人已经往伊汘胧身上泼足了脏水。 “太后,伊庶人虽然已经不是陛下的妃嫔,但毕竟侍奉过陛下。眼下居然与人私通,都已经珠胎暗结了。这若传出去,不但陛下颜面扫地,就连整个皇家的颜 面都要跟着抹黑。”纳兰梓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每说一遍,都惹得太后一阵心烦。 “是啊,伊庶人有孕,是真真抵赖不得了。而且太医已经确诊过了,孕期尚不满一月。而伊庶人被废为舂奴,已经两月有余,必然不可能是陛下的龙嗣。” “够了,不要再说了,倘若悯嫔当真与人私通,立即处死。后宫绝不容留这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子。”太后铁青着脸,凤目中烧着两团怒火。 纳兰梓若跟辛嫔偷偷相视一笑,眼神中流漏出浓浓的快意,“伊庶人已经被臣妾扣在屋中,太后若不信,大可在问问刘太医,看臣妾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说着话,一众人已经来到了屋子门口。只见屋门紧闭,几个太监和刘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个个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见状,纳兰梓若秀眉一蹙,唳声道:“让你们看守伊庶人,怎么通通跑到屋子外面了?” 几个太监噤若寒蝉,没一人敢回话,个个撅着腚,恨不能将头磕进地底下。 太后沉着脸,凤目扫了一眼刘太医,怒声道:“兰贵妃说的可是实情?悯嫔可是当真有孕 了?” 刘太医勾着头,诺声道:“回太后,是的。” 太后心一颤,重重的倒吸一口气。其实她心里对悯嫔的印象不错,悯嫔虽性子不太柔婉,但却是个大度且无私的女子,尤其是通过赈灾一事,更是觉得悯嫔与众不同。却想不到她居然是个如此耐不住寂寞的荡娃。 “有孕多久了?” “回太后,看脉相,应是一月左右!” 太后闻言,凤目一闭,心里堵的格外难受,沉默几秒,冷道:“传哀家懿旨,赐伊庶人自缢!” 眼见太后终于吐了口,纳兰梓若跟辛嫔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小心翼翼道:“太后,那陛下哪里?” “此事不必惊动皇帝了,省的他听了震怒!” “是,臣妾遵旨!” 太后亲下懿旨,纳兰梓若这下终于有持无恐了,狭长的眼眸几经骤缩,狞声道:“来人,拿白绫过来,本宫要亲自送伊庶人上路。” “是!”秋谷连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白绫递了过来。 “开门!” “是!”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将屋门缓缓推开,纳兰梓若手持白绫,笑得格外阴狠,“贱人,今日看你往哪飞?佛祖也救不了你 ……” “咯吱吱——”门板彻底打开 ,纳兰梓若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里面冷不丁的传出赵佐桓冷嘲的声音,“不知道朕能不能救得了她?” 轰—— 纳兰梓若脑子一炸,立时呆若木鸡。只见赵佐桓玉身长立,阴沉着脸站在屋子里。狭小的屋子里,除了几个太医,地上还跪了十数人。 辛嫔见状,连忙跪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纳兰梓若反应过来,也慌忙俯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撇了辛嫔一眼,薄削的双唇勾起一抹弧度,“辛嫔也在?看来很有精力嘛?既然你这么喜欢来舂奴巷,不如搬过来住吧?”赵佐桓心里其实极其瞧不上辛嫔的秉性,尤其是兰贵妃的生辰宴上。辛嫔不惜学狗叫,喝洗脚水,去讨好兰贵妃。虽说贪生怕死,能屈能伸是人之常情,但这样的秉性,实在令他深恶痛绝。 “啊~,陛下开恩啊,臣妾该死,臣妾只是陪着贵妃娘娘一道过来而已!求陛下看在龙胎的份上,饶恕臣妾吧,臣妾~臣妾~呜呜~!”言下之意,我只是从犯,是被兰贵妃逼迫的,绝不是自己的 本意。说着,辛嫔痛哭流涕,伏在赵佐桓脚下磕头如捣蒜。 纳兰梓若听的几欲气炸,凶狠的剜视一眼辛嫔,恨不得立即上前撕碎她的嘴。但眼下,赵佐桓在跟前,她也不敢撒泼。 赵佐桓冷眉微拧,心里虽满满的鄙夷。但辛嫔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侍寝时,是真的使出浑身解数,好会好会服侍男人。其她妃嫔做不到的,她都做得到。尤其那口舌莲,无人能及。眼下又怀着龙胎,也不想太严厉处置她,阴声道:“滚回缀霞宫闭门思过,再敢无事生非,朕绝不轻饶你。” “是是是,臣妾遵旨,臣妾这就滚,谢陛下隆恩!”辛嫔哭的稀里哗啦,对着赵佐桓一阵千恩万拜。而后像小狗一样,自地上翻了个滚儿,真格滚出了屋子! 赵佐桓敕了一声,眉宇颦的更紧,辛嫔跟悯嫔的性子,可真是两个极端。悯嫔若是有辛嫔十分之一的恭顺,何至于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陛下,伊庶人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罪该万死。臣妾只是奉了太后懿旨——” “住口,朕不想在听你狡辩。从今天开始,悯嫔但有意外发生,朕一律算在你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疏远 “陛下~”纳兰梓若一惊,跪前几步,扯着赵佐桓的袍子下摆,“陛下,伊汘胧狐媚惑君,祈雨期间,珠胎暗结。这事若传出去,岂不惹天下人耻笑!” 赵佐桓眼神复杂的睨着纳兰梓若,心中再不复半丝从前的喜欢,甚至有了几丝厌烦。但如今朝廷已决议要对南梁开战,战事一起,必定要重新重用纳兰家,因此并不好严厉处置兰贵妃。 “兰贵妃,不管你之前对悯嫔做了什么,朕都不想在追究了。从这一刻开始,朕希望你好自为之。以后好好做你的贵妃,当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悯嫔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再插手!”言毕,赵佐桓冷漠的背转过身,不在多看她一眼。 纳兰梓若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凉意袭遍全身。陛下一向都唤她若儿,只有极生气时才会唤她兰贵妃。而今这句兰贵妃,却透着无尽的陌生和疏远,这让她彻底的慌了,“陛下,您听若儿解释,若儿一心一意全是为了陛下好,若儿心中只有陛下……” 赵佐桓不耐的一挥手,打断她的话,决绝道:“来人,送兰贵妃回宫!” “陛下,陛下~”纳兰梓若想扑上前去,却 被两个小太监上前拦住了,“贵妃娘娘请回宫吧!” 秋谷提心吊胆的上前搀扶起纳兰梓若,低声道:“娘娘,先回宫吧!” 纳兰梓若眼见赵佐桓无动于衷,鼻子酸涩的厉害,心中也恨的厉害,哽咽道:“臣妾告退。” 纳兰梓若走后,赵佐桓重重的屏了一口气,心神不宁的来到榻前,“悯嫔怎么样了?多久会醒来?” 常太医花白的胡子一颤,凝声道:“悯嫔娘娘中的毒很奇特,所幸控制得及时,毒性没来得及渗透五腑六脏。但血液里还是侵染了少许毒性,眼下只怕会昏睡个一两天才会苏醒。” “朕知道了!”赵佐桓就势坐在榻前,看着脸色乌青,形销骨立的伊汘胧,心中忍不住痛的厉害,“胧儿,朕没有严惩害你的凶手,你不会怪朕吧?朕~,有太多不得已,有太多苦衷,你要谅解朕。朕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陛下,此处破败阴潮,怕不宜娘娘养病,不如将娘娘接回去吧?”小安子趁此机会,小心翼翼的提了建议。 赵佐桓微沉默几秒,上前小心的将伊汘胧打横抱了起来,“起驾,回太晨宫!” “是! ” …… 翌日 ! 不到一天的时间,悯嫔被接回宫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立时整个后宫像是炸了锅一般,有人欢喜,有人愁。 ——昭华宫—— 一大早,宸妃就带着贴身宫女去了淑妃宫中,“姐姐,昨儿个,悯嫔被陛下接回来了。可真是让您说中了了,复不复宠全凭陛下一句话。哼~,两月前,陛下还一副要置悯嫔与死地的架势,转眼间就又捧到了心窝窝上了。呸~,还一国之君呢,出尔反尔,也不怕遭人耻笑。”宸妃向来口无遮拦,尤其是在自己亲姐姐面前,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淑妃刚刚梳洗利索,正准备用早膳,听了宸妃的话,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冰糖燕窝粥,冷叽道:“哼,早就料到了。陛下那么多情,怎么会舍得看美人儿受苦。悯嫔这条狐狸的腥骚味,陛下还没闻够呢。只要那条狐狸稍稍抬下腿,陛下就闻着腥味跑过去了,由不得旁人不服。” 宸妃细长的丹凤眼一眯,满脸的不忿,“可说是呢,陛下的口味是越来越奇怪。要说是迷恋上一个才貌双全的名门贵女,我倒也认服。可放着这么多名门望族家的贵女不要, 偏偏竟迷恋那些出生低贱的骚臭货。一个悯嫔,一个辛嫔,这都什么出身?竟也把陛下迷的晕头转向,真是没一点品味。” 淑妃的贴身大宫女春茗,微笑着舀了一碗燕窝粥端到宸妃跟前,“宸妃娘娘先喝碗燕窝粥消消火。要奴婢说,这出身名门的贵女,大多家教太严,被太多规矩束缚,久而久之,就变的木纳拘谨。在陛下跟前,自然放不开。不像那些出身低贱的女子,什么花样都敢玩,男人自然喜欢!” “你这小蹄子,男女之事你懂挺多呀?” “没有啦,奴婢有时出宫帮娘娘跑腿,偶尔也去茶楼听听小曲,看看小戏什么的。听的多了,也就跟着胡诌几句。而且现在宫外很流行看话本,有些话本专讲男男女女间,那些羞死人的玩意儿。” 宸妃一听,嗤笑一声,“不要脸的蹄子,你下次出宫时,也给本宫带几本看看。” 春茗嘻嘻笑道:“好的,就怕娘娘看了学坏!” 淑妃懒得理她们瞎闹,阴沉着脸道:“真是万万没有料到,兰贵妃竟如此窝囊,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能寻到时机除了那只狐狸。” 宸妃收了脸上的笑,撇了一眼淑妃, 沉声道:“此事只怕还要姐姐出手才行,听说,悯嫔是因为怀了孕,被陛下接回来的。此前陛下祈雨期间,也有传闻陛下暗地里曾诏幸妃嫔,想来侍寝的人就是悯。咱们要不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淑妃黯然摇头,“不行,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接回了悯嫔,就已经铁了心要护着她了。眼下绝不能跟悯嫔正面冲突,尤其是你,更要对悯嫔客气一点。” “姐姐,咱们难不成就这样坐视不管?悯嫔眼下可是又怀了孕,将来万一诞下了皇子,只怕真要爬到咱们姐妹的头上去了。还有辛嫔,眼下居然也怀上了龙胎。可真是天不长眼,什么老鼠蛤蟆居然也配怀上龙种!” 淑妃冷冷一笑,用玉勺往嘴里送了一口粥,“辛嫔看起来是有几分小聪明,但锋芒毕露,不堪大用。谅她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不足为惧。倒是悯嫔,绵里藏针,最擅长扮猪吃老虎,绝不能掉以轻心!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借刀杀人,挑起悯嫔跟兰贵妃之间的怨恨,看她们狗咬狗。” “妹妹懂了,一切都听姐姐安排!”宸妃说着,也端起玉碗往嘴里送了几口燕窝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桓哥哥 ——宜人阁—— 伊汘胧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两天,仍未有苏醒的迹象。赵佐桓这两日守在榻前一步也不敢离开,生怕再出意外。 “胧儿,你快些醒来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朕好担心你?”赵佐桓将伊汘胧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不时的跟她说几句话,诱她早一点醒来。 “陛下~,陛下~”昏睡中的伊汘胧微微动了动身,口中梦呓般吟了两声。 赵佐桓闻听,心中一激动,伸手拂了拂她的脸颊,“胧儿,你醒了吗?快睁开眼看看朕!” 伊汘胧无意识吟了两声,仍没有苏醒的样子,口中含混不清的呢喃,“不要走~” 赵佐桓见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太医……”刚喊了一声,心中忽然又一动,‘疑心病’又开始作祟。 之前曾趁她说梦话时,问过她爱谁?她只含含混混说了个‘赵’。这让赵佐桓心中始终有根刺扎着,眼下,他还是想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胧儿,你唤谁不要走?”赵佐桓轻轻拂着她额边的碎发,温柔的诱她继续说梦话。 “陛下~,陛下~”伊汘胧梦呓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什么,赵佐桓将她的手握住,柔声安慰道:“朕不走!” 随即,赵佐 桓轻轻趴在她耳边,声音越发的温柔,不断诱她说话,“你心里爱的是谁?” “……赵,赵……” “赵什么?是不是赵瑾煜?”赵佐桓的声音虽温柔到了极点,眼神里却溢出一丝狠戾。他绝不容许自己爱的女人,心中有另外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要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伊汘胧不在搭话,她的脑海中已经下意识的形成了坚固的隔离层,‘赵瑾煜’三个字是高危字眼。尤其是现在,她半梦半醒,意识回到了童年时期,梦到了第一次见赵佐桓时的情景。 梦境中,一身华贵白袍的小小少年,丰神俊朗,翟石般炯炯有神的双眼。手牵着荣馨的手,在前面奔跑。她跟在后面不停的追赶,嘴里委屈的喊着,“桓哥哥,桓哥哥,等等我。” 赵佐桓不时的回头冲着她笑,“她追上来了,咱们快跑!” 跑着跑着,年幼的她被拌了一跤,重重的跌倒在地,痛的哇哇大哭。 “你可真笨~”小小少年见她跌倒,笑着拐了回来,夹着她的腋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桓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伊汘胧呓语着,跟着梦中的自己哭了起来。 轰—— 赵佐桓 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伊汘胧,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一辈子只有一个人叫过他“桓哥哥”,也只有她敢这样叫他。 “你叫朕什么?” “桓哥哥,等等我~”伊汘胧浑身早已经汗透,身躯猛的一颤,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啊~不要~”人在惊惧中的条件反射,令她下意识的扎进赵佐桓怀中,死死抱住了赵佐桓的腰肢。 “曦曦儿~”赵佐桓薄唇轻颤,忍不住潸然泪下,双臂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朕不会在放手,此生也绝不在负你。只求你给朕悔过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怦怦怦— —”伊汘胧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稳,意识逐渐清醒。 “陛下,臣妾,臣妾是不是又胡言乱语了?臣妾罪该万死!”伊汘胧惊惶失色,挣扎着欲下跪。却被赵佐桓抱得更紧,隐隐觉得肩头一热,似有眼泪滴落在身上。 “曦儿~”赵佐桓悲悸不已,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赵佐桓哭了?他为什么哭?他怎么会哭?伊汘胧脑子一瞬间乱成一团,但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自己一直在模仿荣馨,模仿他最爱的女人。眼下哭也正常,谁让他那么爱荣馨,想必是又想起他那个爱的 刻骨铭心的女人了吧!这不,嘴里还在念叨着“馨儿”。 曦字与馨字,音相近,她从来都以为他喊的是“馨儿!”毕竟,他曾经是那样爱荣馨,而又是那样的憎恶荣曦。 想到这里,伊汘胧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冷笑,对赵佐桓的恨意更多了一重。既然他将自己当成了‘馨儿’,那自己更要模仿的像一点。 “陛下,您弄痛臣妾了。” 赵佐桓微微泄了些臂力,红着眸子深情的看着她,只看的伊汘胧心中又是一阵慌乱。绝美亦妖的眸子下意识的游移闪烁,“陛下~”话音未落,他薄削的双唇印在了她的眼帘上,继而陷入他的温柔中。 “在叫一声桓哥哥!” “陛下,臣妾不敢!” “朕喜欢听你这样叫朕,以后没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朕桓哥哥……” 其实在赵佐桓的眼中,她模仿的从来都是‘她’自己,只是她深陷其中不自知罢了。自己认为自己是在模仿荣馨,其实她不过是在模仿前世的自己。 寝内,正一室旖旎,柔情蜜意—— 寝外响起小安子小心翼翼的通报声,“启禀陛下,太后驾到!” “先引太后去花厅,朕马上过去!”说着,赵佐桓连忙起身,微微整 理了下凌乱的衣袍。 伊汘胧一脸忧色,嗫声道:“陛下,太后只怕还在生臣妾的气吧?” 赵佐桓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道:“不用担心,躺下好好休息。一切有朕,你什么都不用害怕!”说着,赵佐桓温柔的扶她躺好,自她额上又深深琢了一下。 须臾。 赵佐桓走出内寝,去到花厅。太后正一脸怒色的坐在软榻上,身后的庄嬷嬷正说着俏皮话哄太后开心。但似乎没什么用,太后的脸色依旧阴出水来。 “儿臣参见母后!”赵佐桓走上前来,抱手俯身恭了一礼。 太后微抬凤目,眸子尽显往日的犀利,“哀家听说你把悯嫔接回来了?可有此事?” “回母后,确有此事!” 太后一听,脸色阴沉中带着几声不解,“这悯嫔与人私通,珠胎暗结……” 不等太后说完,赵佐桓蹙了蹙眉,接话道:“悯嫔肚子里怀的是朕的孩子!” “什么?”太后闻言大吃一惊,脸上的怒色转为惊愕,“这,这怎么可能?悯嫔被废为舂奴,已经两个多月,她眼下怀胎才一个月?”说到这里,太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非你期间偷偷宠幸了悯嫔?” 赵佐桓没讲话,只是微磕眸子,默认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唉~”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声,细长的柳眉蹙了又蹙,“什么时候的事?此事事关皇嗣血脉,不容有半丝差错,你是否能确定悯嫔怀的是你的骨血?” 赵佐桓撮了下牙花,唇角勾起一抹不自在的笑,“母后,是不是朕的骨肉?朕又岂会不知。朕还没有大度到能接纳一个野种。” 听儿子这么讲,太后自然是信了,脸色虽不悦,心中却是接受了。毕竟怀的是自己的亲孙儿,事既已成事实,埋怨指责也都没用了。 “算算日子,岂不正是你祈雨那段时间?” 赵佐桓沉默不语,一副默认的神情! “唉~”太后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一声,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道:“算了,人既已经接回来了,就好好养胎吧!你也要想好怎么应对那些闲言碎语。”说完,太后微一抬玉臂,搭在庄嬷嬷腕子上站了起来,“哀家去看看悯嫔吧!” “母后,悯嫔眼下身子弱的很。还是等她身子养好些,改日让她去给康宁宫给您请安吧!” 太后玉面微恙,语重心长道:“也好,桓儿切记要雨露均沾,不可太偏爱一人,不然只会害了她!嫉妒可是女人的天性。” “儿子知 道了,恭送母后!”赵佐桓抱手拱了一礼。 太后摇头叹了叹,扶着庄嬷嬷走了。儿大不由娘,许多事想管也管不住,倒不如什么都不管,反倒落个清静。 太后前脚刚走,赵佐桓刚舒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坐稳,小安子又进殿通报来了,“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宸妃娘娘领着一众妃嫔过来了,说是来看望悯嫔娘娘。” 赵佐桓浓重的眉峰一挑,脸色一沉,“哼,看来太后说的对极了,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 少顷,淑妃,宸妃,柳昭仪等人走进大殿,各自的宫女都大包小包提着各种礼物。 “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都免礼吧!” “谢陛下!” 礼毕,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堆满和悦的笑容,“陛下,臣妾听闻悯妹妹被接回来了。臣妾们真是替悯妹妹开心,这不,迫不及待的过来看望悯妹妹。而且还听说,悯妹妹怀了龙嗣,这可真是又一件大喜事啊!” 赵佐桓勾唇冷笑,“消息挺快的嘛!” “悯妹妹想必受了不少苦,现在终于回来了,可要好好庆祝一番。臣妾明晚准备在宫中为她设个欢庆宴,邀请六宫众姐妹一道参加。一来庆祝悯妹妹回来,二来 庆祝悯妹妹怀上龙嗣!”淑妃刻意彰显自己的大度,实则她就是想将悯嫔推上风口浪尖,让六宫妃嫔嫉妒悯嫔。 从前的郑国夫人荣馨活着时,也是如此。被淑妃推上风口浪尖,故意夸大她受宠的程度,惹得六宫妃嫔人人嫉恨排挤。最后又借荣皇后的手,一碗泵血汤要了荣馨的命。导致赵佐桓误以为荣皇后是因为嫉妒荣馨,故意下了毒手,也因此对荣皇后起了杀心。 荣皇后薨后,淑妃很是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了许久,如今,她想故技重施! 赵佐桓蹙了蹙眉,“悯嫔眼下身子不好,不宜操劳,还是算了吧!” “宴会上不过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绝对不会累着悯妹妹的,再说了,太医随时随地的恭候着,想来也无大碍吧!而且悯妹妹去了掖庭宫许久,估计也很想跟众姐妹叙叙旧吧!” 赵佐桓沉吟几秒,抿唇道:“也好,正好朕有一件喜事要宣告。” “什么事?” “晋悯嫔为悯妃!” 轰—— 淑妃宸妃一听,脸上的笑立时一僵。晋为悯妃,也就意味着跟她们平起平坐了,日后若是诞下皇子,只怕她们姐妹俩更要靠边站了。 淑妃袖腕里的手,狠狠掐了几下自己 ,满腔酸恨到了极致。脸上的笑容却堆的更灿烂,“陛下,这怕是有些不太妥吧?您想,眼下旱灾的危机虽说是解除了,但仍有许多地方受了灾害,颗粒无收,民心尚不稳定,朝廷更应多花精力抚慰民心。若是此时封妃,又要祭祖,刻玉蝶,还要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只怕百姓会说陛下不重视百姓,惹来非议就不好了。” 宸妃也立即陪着笑,接话道:“就是,马上月底西戎王就要入朝觐见了,事关两国建交,安定边疆,这才是头等大事。后宫晋封这种小事,随时都可以进行,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赵佐桓闻言,脸色沉了沉,蹙眉道:“悯嫔在掖庭宫遭了不少委屈,朕想弥补一下。还有淑妃,朕也想……” 不待赵佐桓说完,淑妃立即接话道:“陛下,眼下悯妹妹怀上龙胎,本就是陛下对她最大的恩赏。尤其悯妹妹入宫时间又短,资历太浅。莫不如等她诞下龙嗣,在宣告晋封。既是对悯妹妹的嘉赏,又堵了众人的嘴,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对呀,现在晋位算怎么一回事?赶在国难期间,大张旗鼓的封妃,好说不好听啊!” 淑妃宸妃姐妹俩,一唱一和说着,终于 将赵佐桓的心思给说动摇了。 赵佐桓珉了珉薄唇,一脸的凝重,“嗯~,你们说的很对,眼下确实不是个晋封后宫的好时机,此事缓一缓也好。” 淑妃,宸妃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了,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陛下圣明!” 赵佐桓蹙了蹙眉,倒仰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淑妃,“原本朕想宣告晋悯嫔为悯妃,同时晋淑妃为淑贵妃。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国难期间着实不宜晋封。等缓过这段时间,在重新商毅此事吧!” 轰—— 淑妃脑子立时又炸开了花,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条能说会道的舌头。天呢!天呢!天呢!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若是能被封淑贵妃,可就跟兰贵妃平起平坐了。哪怕悯嫔封妃,自己也依然高她一等。 眼下可好,堵悯嫔的路得同时,把自己的路也堵上了。 事后,淑妃失魂落魄,自己怎么走回宫的都不知道。一路上,宸妃不时的数落叨唠。陛下什么时候讲话变的这么爱大喘气儿?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给别人下套,要不说当皇帝的人都奸的很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累死方休 淑妃走后,赵佐桓起身回了内寝。 伊汘胧刚刚服了药,虚弱的倚在榻上,见赵佐桓进来,挣扎着起身行礼,“陛下~” “快躺好,不用起来!”赵佐桓抢先一步,将她扶住,随即一撩衣袍后摆坐在了榻前。 “感觉好些了吗?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太医说。” “臣妾已经好了许多了,谢陛下关心!” “你看你眼眶都凹下去了,脸色这么差,这段时间就住在太晨宫静养,朕要每日都看着你。”说着,赵佐桓轻轻拂了下她的额头,语刎中透着浓浓的怪嗔,“你现在肚子里又有了朕的骨肉,朕要你给朕平安的生下来。你若是再敢像上次那样,朕绝不会在原谅你!” 伊汘胧听了,心中冷嘲至极,眸子中却故意酝起一层水雾,娇弱的倚在他怀中,“臣妾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这个孩子,绝不让陛下失望。”说着,眼中的泪水却真的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走到如今这一步,除却人为使然,更多的却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赵佐桓宠溺一笑,低头嘬了下她的额头,“这是属于咱们两个的孩子,不管是儿子,还在女儿,朕都会很开心。” 看着赵佐 桓开心的样子,伊汘胧含泪勉勉一笑。心中却像用刀在乱划一般的痛。赵瑾煜就快回来了,倘若他看到如今这样,想来心会碎掉吧! 可是,想想曾经的血海深仇,想想四皇子的处境。为了复仇,为了儿子,哪怕牺牲自己的一切,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是一份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 “陛下,四皇子如今怎样了?”伊汘胧仰起小脸,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赵佐桓一怔,心中才回想起来,已经有许久没有关注过四皇子了。自打三公主被溺死,赵佐桓就命人将四皇子带来太晨宫。原想着惩罚一下他泄恨,后来因为事多心烦,就给忘了。 “呃~,他很好,该日朕带他来见你!”赵佐桓其实不清楚四皇子眼下的情况,但想来也不会太好。万一情况很糟糕,总要收拾一下在见面比较好,以免引得她伤心。 “还有花姐姐?庆枝夏末她们可还好?” 赵佐桓微微勾唇一笑,宠溺的揉着她的头顶道:“她们都好,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别操心别人了。庆枝和夏末她们依然留在毓舒宫,毓舒宫里的一切朕都保留着原样。等你身子好些了,在搬回去吧!” “谢陛下,陛下待臣妾真好。”说着,伊汘胧纤臂环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般自他怀中蹭了蹭。“臣妾以后再也不惹陛下生气了,一定做个乖巧柔婉的女子!再也不犟嘴,再也不执拗,再也不钻牛角尖。臣妾以前太不懂事了,现在想想,心里真是后悔极了。” 赵佐桓听了,哧鼻一哼,“真的吗?呵呵~,朕先听着,看你能乖几天?要是一个月不惹朕生气,朕就……嗯~,有赏。以此类推,乖的越久,赏的越多。” “赏什么?” “你想要什么?朕就赏什么。” “那万一?臣妾是说万一,要是不小心惹陛下生气了呢?” “哈哈哈!”赵佐桓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你看看,刚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个乖巧柔婉的女子。这么快就已经想着怎么惹朕生气了?你就不能想着惹朕开心,然后得一大堆赏赐吗?” “臣妾比较愚钝,就怕万一不小心……” “呵~,没有万一,只要你一切乖乖的,朕怎么会生你气呢?你如果犯了错,朕就~,——罚四皇子。你犯的错越重,朕就罚他罚的越重!”赵佐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着,戏谑的挑起她的下颌 把玩。 伊汘胧心中猛的一跳,暗澜绝美的双眸睁的混圆,“这怎么可以?臣妾犯错,罚也该罚臣妾,怎么可以让别人代我受罚?” “怎么不可以?罚你,你总是不长记性。打得丫鬟,惊的小姐。让别人代你受罚,你受之有愧,自然不敢轻易犯错。以后你惹朕生气,朕就罚你身边的人,谁跟你最亲近,朕就罚谁。” “不,臣妾抗议!” 赵佐桓脸色一沉,“怎么?胧儿这么快就想试试吗?” 眼看赵佐桓变了脸,伊汘胧眸子一转,连忙赖在他怀中,“陛下跟臣妾最亲近,那是不是该罚陛下?” “敕~”赵佐桓被惹笑,玉骨般的指节一挑,继续把玩她精巧玉致的下颌,“反应倒是够快,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你若真的犯错,就罚朕做苦力,一宿一宿的‘侍候’胧儿。哪怕胧儿喊破喉咙求饶,朕都当听不见,累死方休。让胧儿为朕多生几个孩子,这处罚可好?” 噗—— 伊汘胧心里吐血数升,脸色也烧红一片。这恶劣至极的男人,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表里不一。朝堂上严峻冷苛,精明睿智,私底下——判若两人,无法言喻! 见她一脸惶恐 ,信以为真的样子,赵佐桓不在逗她,“服了药好好休息,夜晚淑妃在宫里为你摆了接风宴。你去漏一下面也好,不要拂了淑妃的心意!” 伊汘胧一怔,眸子楚楚的看着赵佐桓,“臣妾不想见她们,臣妾被陛下接回来,背后不定遭了多少人嫉恨。想来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都传开了,我怕人还没露面,就已经被她们的唾沫星子喷死了。” 赵佐桓温柔的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担心,朕会陪你一起去。就是会有人嚼舌根,所以更要去。不然,她们更会揪住不放。” “陛下~”伊汘胧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不是赵佐桓的?只怕都会被人抓住不放,当成攻击她的武器。 毕竟,祈雨期间偷偷侍寝,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赵佐桓微微一笑,认真道:“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就好了,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更不会让人伤害到咱们的孩子。” 听他这么讲,伊汘胧心中稍安,乖顺的躺了下来,“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朕还有折子要批,晚点过来陪你!” “嗯,恭送陛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启蒙 赵佐桓从宜人阁出来,准备往勤政殿方向去。 刚走下玉阶,冷不丁的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型,慌乱的藏到一口开满荷花的青瓷大缸后面。修剪整齐的几片碧色荷叶,衬着几株盛开的荷花微微摇曳。虽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但还是看的很清楚,是一个小孩子。 “出来!”赵佐桓的声音并不疾言厉色,但还是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 四皇子听声,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自荷花缸后面走出,神色更是诚惶诚恐,扑通一下跪地,“儿臣,叩叩见父皇!” 赵佐桓眼眸微眯,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四皇子。两月未见,本就瘦小的孩子,看起来更是面黄肌瘦。纤细矮小的身板,衬的身上得衣服格外的空荡。一眼望过去,仿佛看到竹签上插着个头在风中晃悠。 赵佐桓心中无端端被刺了一下,迈着龙步走前了几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良久,问了一声,“在此处干嘛?”其实,他只是想关心一下儿子。可惜面对四皇子,父爱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四儿子,就让他想起皇后暴死时的一幕。每每令他浑身不安,因此他最不愿看见四皇子。 四皇 子本就诚惶诚恐,听着父亲冷冰冰的声音,更是吓的不敢抬头,支支吾吾道:“儿臣,儿臣听~,听说悯娘娘回~回来了。想,想……”四皇子腊黄的小脸煞白一片,额颊双鬓沁出一层汗珠子,想来是怕极了。 “噢~,悯娘娘眼下身子不好,要静养,不能打扰,你过几日再来吧!” 四皇子心‘泙泙’跳个不停,本以为父皇要严厉呵斥自己,却没有想到居然让自己过几日再来。立时激动的眼泪盈眶,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儿臣谢父皇!” 赵佐桓看着四儿子这样,心里更是酸了一下,“嗯~,起来吧。进南书房就读,有半年了吧?都学会了些什么?” 四皇子听了,脸色更是吓的惨白,“儿臣~,学了背,背诵诗词!” “识了多少字了?” “回回父皇,识了两三百个!” “噢~,不错,背一首给朕听听!” 四皇子结结巴巴背了一首白居易的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赵佐桓听完,不由得蹙起眉头,一首诗竟读错了好几个字,显然不是少师教的。而且启蒙学童要学的东西大多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 始。而后是《弟子规》《幼学琼林》再之后才是唐诗三百首等等。虽说自己在这个年岁时,就已经开始读四书五经了。但自己启蒙较早,两岁就已经开始读书了,所以不能拿自己做比较。 单拿读书最不成器的二皇子——赵元成,来对比,这个年岁也已经完成了幼学启蒙。而四皇子竟是如此不成气味,不伦不类,太叫人失望了。 “背一下《千字文》” 四皇子脑门的汗‘刷的’一下滴了下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寒来暑往……”反复念了几句,再也接不上了。 赵佐桓的脸色猛的一阴,心里对这个儿子的一丝愧疚,随之烟消云散,“进了南书房半年有余,《千字文》都背不出来,真是笨的可以。足见读书一点不肯用功,既如此,就别去南书房就读了。” 四皇子听了,吓的“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见四皇子哭,赵佐桓气更大,严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是懦夫行为,朕没你这样懦弱的儿子。滚回去,今日就跪在房里好好反省。”言毕,赵佐桓冷着脸拂袖而去。 “儿臣遵命,~呜~”四皇子鼻子抽搭的厉害,死死压抑着哭声。跪了许久,才抹着泪花站了起来。 正准备走,却见宜人阁殿门一开。伊汘胧双眸猩红,虚弱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跄踉几步下了台阶,“元熙~” 四皇子抬头一看,是伊汘胧,眼中的泪瞬间汹涌,哭着奔进了伊汘胧怀中,“悯娘娘,元熙好想您——” “我也好想你,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伊汘胧紧紧抱着儿子,仿佛一松手就再也看不见儿子了,哭了许久,伊汘胧激动情绪才稍稍平稳了些,“快给悯娘娘看看,你好不好。” 说着,紧紧捧着儿子寡瘦蜡黄的小脸,亲了又亲,看了又看。“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以后悯娘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不容任何人伤害你。” 四皇子大大的眸子里,泪花只在眼眶中打转,紧紧抱着伊汘胧不放,“还能在看见悯娘娘,元熙已经很开心了。父皇说您身子不好,不能打扰,元熙改日再来看望悯娘娘!” “不要走,让悯娘娘好好抱抱你!”伊汘胧心如刀割,又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悯娘娘,您身子不好,不要再哭了! ”四皇子说着,举着小手为伊汘胧拭泪,“父皇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是懦夫行为。元熙不要做懦夫,所以,元熙也不哭。” 伊汘胧听了,抹了抹眼泪,泣声道:“傻孩子,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其实她很想说,流眼泪是人之常情。你父皇伤心时,也照样流眼泪,都见他掉过好几次眼泪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父皇让元熙回去思过,元熙不敢耽搁……” 伊汘胧一怔,峨眉蹙成一团,惊疑道:“你刚刚跟你父皇的对话,悯娘娘都听到了。元熙是个聪明好学的好孩子,你进了南书房这么久,悯娘娘不信你不会背《千字文》?告诉悯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啜泣几声,嚅嗫道:“夫子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最重要。所以,只教了元熙洗笔墨砚。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立时杏目怒睁,“进南书房这半年多,夫子竟只教了你洗笔墨砚?” 四皇子委屈的点点头,“夫子给其他人上课时,从来不让我进去听。只让我站在外面研墨,调墨,洗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华台 伊汘胧心中一股怒火升腾,眼帘攸的收成一道弧线。为人师表,敢如此误人子弟,阳奉阴违,真是罪该万死。尤其教的还是皇子,居然敢这样糊弄,更是胆大包天。想来,背后必然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不然,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悯娘娘知道了,元熙先回去吧,悯娘娘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伊汘胧恨声说完,怜爱的拂了拂儿子的脸庞。 “元熙告退,悯娘娘多保重,元熙改日再来看您。” “好孩子,去吧。悯娘娘会让陛下为你重新选一个最好的少师。” “谢悯娘娘!” 四皇子走后,伊汘胧深吸几口重气,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暗澜亦妖的眸子中浮现丝丝诡唳。背后指使之人不难猜,不是纳兰梓若,就是淑妃宸妃。除却她们,旁人绝没哪个胆量,更没哪个能力。 转眼,就到了傍晚! 淑妃在太晨宫的章华台,设好了接风宴。宴会规格自不用说,弄的极其奢华而隆重。除却邀请六宫妃嫔,还邀了不少京中朝臣巨贵家的千金贵妃们。 天气炎热,诺大而高阔的章华台四周,每隔十余步,便摆有一铜鼎冰鉴,里面放置满满的冰块。鼎后站一宫女,手持大蒲扇打扇,凉风便顺着冰鉴孔散出。吹在人身上,凉爽无比 ,远比自来风舒爽多了。 席台上,每位坐席上,都按例摆好一盏桃胶牛乳血燕冰粥。小碟有冰镇水晶糕,马蹄酥,千层芙蓉霜。以及切好的各类时令水果和蜜饯。 主菜里有清灼北极大虾,清蒸南海霸王蟹,三诊烩海参,天九翅,一品鲍等,每道菜都是选用最奢侈的食材。 六宫妃嫔及官员家的千金贵妇们,陆陆续续到场。见了眼下这种排场,虽不说从未见过,但个个也都忍不住咂舌。尤其是从宫外来的官妇千金们,更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悯嫔果然够娇宠,连淑妃娘娘都这么巴结着,看样子可真是红颜祸水。” “听说这个悯嫔未进宫时,是伎子出身。滋滋滋,果然风尘女子就是有手腕,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那可不,咱们这些名门淑女,哪懂那些下作手段。我可听说,悯嫔肚子里的龙胎,是在陛下祈雨期间怀上的。呵~,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敢在陛下祈雨期间勾引陛下,这么不要脸女子,在民间都是要浸猪笼的。” “嘘~,小点声,这话被陛下听到还了得?这悯嫔可是生生把陛下惑住了,当心割掉你的舌头。” “哼,一个嫔位而已,我们秦王府再不济,在陛下跟前还是有一 丝半丝的薄面吧!本宫堂堂一个秦王正妃,便是当着悯嫔的面,也敢照直说。哼,我们秦王府的姬妾,哪个敢在本宫面前使下作手段勾引王爷,本宫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秦王的正妃——萧氏,不屑一顾的说着,随即用银叉扎了一块冰镇蜜瓜送进口中。不等开宴,自己席台上的一盘蜜瓜吃了一多半。 也难怪萧氏底气硬,萧氏的母亲是阳安郡主。夫婿是秦王赵瑾典,也就是朝中传言冷酷嗜杀的二皇叔。当年先太子过世,赵瑾典年岁最大,本该被立为太子。但因过度肥胖,导致左腿畸形残疾,走路像只肥鸭子摇摆,很是不雅,有失君上颜面,故而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自此,赵瑾典性子变的很是乖戾,嗜杀成性。 二皇叔因残疾,故而对皇位没有威胁,又是年岁最大的皇叔。因此,赵佐桓对赵瑾典很是宽容尊敬。对于他的一些小毛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造反夺位,不做的太过分,赵佐桓是很乐意供给他荣华富贵。 淑妃和宸妃听见众人的议论,自然正中下怀,她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少顷,邀请的人大致已经到齐了。 “陛下驾到,悯嫔娘娘到!”随着一声尖亮的通禀声,赵佐桓跟伊汘胧下了龙辇 。而后在众人的瞩目下,赵佐桓牵着伊汘胧,一阶一阶踏着玉梯,缓缓上了章华台。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免礼!” “参见淑妃姐姐,宸妃姐姐,见过各位王妃,夫人!”伊汘胧冲着众人微微福身,谦谦一礼。 淑妃一脸和悦殷切的笑,连忙迎上前几步扶起伊汘胧,“哎呦,悯妹妹你快别这么多礼,你现在有了龙胎,切不可受累。” “陛下快就坐吧,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赵佐桓淡淡一笑,自主位落座。淑妃迎着伊汘胧道:“今儿个,你可是主角,一定要坐在上位才行。”说着,迎着伊汘胧硬往上首位置上推。 “不不不,淑妃姐姐才是主角,淑妃姐姐请!” “今儿个可是专门为你摆的接风宴,大家都是诚心诚意盼你回宫,你可不能拂了众人的心意。你这么久不在宫中,姐姐这心里,说实在的,真是难过极了。从前咱们姐妹之间闹了些误会,还请悯妹妹莫放在心里,今日姐姐借花献佛,给你赔不是了。” 淑妃半推半劝,说到动情处,眸子里盈盈泛着泪光,神情极是真诚谦卑,看的台下众人心中一阵概叹。这淑妃娘娘可真是宽厚有爱,着实当得起“淑”字的封号。无论对谁都这么谦和大方 ,贤淑温婉,没有一点架子,真是后宫妃子的表率。 同时众人先入为主,对伊汘胧满心不屑,哼,早就听说这个悯嫔在宫中恃宠而骄,谁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一见,还果真如此。淑妃越是谦卑真挚,台上众人越是替她不忿,毕竟人人都看不惯以小欺大。 “淑妃姐姐严重了,咱们之间哪里有什么矛盾啊?嫔妾心中,一直当您是亲姐姐看待!” 淑妃一怔,眸子里立即酝起一层泪雾,“听你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快就坐吧!”说着,不由分说,推着伊汘胧坐在了赵佐桓的身旁。 “今日是特意为悯嫔举行的欢庆宴,来,请大家一起举杯庆祝悯妹妹,把祝福送给悯妹妹!” 台下众人听淑妃这么说,纷纷举起酒杯,“庆祝悯嫔娘娘!”个个嘴上说着庆祝,眼睛里却都是鄙夷之色。 伪善,还真是蛊惑人心的面具。倘若涉世未深,倘若没有前世的悲惨遭遇,大约真会信了她那副菩萨般的面孔。 尤其淑妃为自己举办了这么隆重的接风宴,想必任谁都会感动至极吧。毕竟,女子大多虚荣,谁又不喜欢享受被万众瞩目的光芒呢?捧杀,大约是最杀人不见血的招术。 可惜,今生早已将淑妃的真面目看穿,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恩典 伊汘胧自知推辞不过,只好在赵佐桓下首的位置落座,“嫔妾谢谢各位,只是嫔妾身子不好,只好以茶代酒!”说着,伊汘胧蹙眉微微的咳了一声,一副病弱不胜的样子。 秦王妃哧鼻一笑,挖苦道:“埃~,悯嫔娘娘年纪轻轻,看起来倒一点不像身子不好?倘若身子真的不好,又怎么会有福气怀上龙胎呢?”言下之意,分明在讥讽她祈雨期间勾引陛下。 台上众人目光齐聚伊汘胧身上,已有几人忍不住磕唇偷笑。 伊汘胧面色一怔,随即婉婉一笑,“那倒也是,陛下说,嫔妾这胎伴随着甘露而来,解了各地旱灾。来的恰恰及时,是大吉之兆。” 一句自卖自夸的话,既解了自身尴尬,还顺带为肚子里的龙胎贴上了吉兆的标签。众人暗自惊愕,这悯嫔随机应变的能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十六岁,不谙世事,只会卖弄色相的女子。 赵佐桓听了,更是面含笑意,“悯嫔说的极对,这龙胎是吉兆,福气很大,但愿是个皇子!” “陛下洪福齐天,必定心想事成……”陛下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纷纷附和。 淑妃玉面一阴,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倘若悯嫔生下的是个 皇子,莫非要立为太子不成?想到这里,淑妃心中堵的更加难受,也无暇在招呼众人。 宸妃撇嘴一笑,岔开话题,道:“开宴了,菜肴等下要凉了,大家边吃边聊!” “对对对,看本宫都高兴过头了,都忘了开宴了!” 随着淑妃的招呼,早已备好的佳肴珍馐陆续端了上来。每上一道,伊汘胧都忍不住蹙下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宸妃眼含一丝揶揄,“悯嫔,这都是淑妃和本宫精心为你备的接风菜肴,每一道的食材都是最上乘的极品。便是宫中,都是不容易吃上的。民间贱民就更吃不起了,想必你在掖庭宫就更吃不上了。多吃点,千万别客气!尤其是这霸王蟹吃法最是讲究,你若是不懂怎么吃,本宫安排宫人为你开好。”言语之间,带着浓浓的不屑,分明在嘲讽她出身低贱,没吃过见过。 一众贵妇,个个眼中也都掩饰不住轻蔑优越之色,“宸妃娘娘说的极是,这么大只的蟹,宫外真是极难见到。若非淑妃,宸妃娘娘慷慨,真真是吃不到的。” “大家都是沾了悯嫔妹妹的光,要谢就谢悯妹妹吧!” 伊汘胧听着众人你一言她一语的嘲讽,脸色越 来越难看,渐渐的连赵佐桓脸色也阴了下来。 “这些菜想必贵极了吧?”伊汘胧弱弱的说着,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哼~,这话问的?可真是十足小家子气,到底是井底之蛙,市井贱民。哪怕做了尊贵的嫔妃,也改不掉身上的卑贱之气。 “悯妹妹只管吃,一道也不过百十两银子而已。” “百十两?那这一桌下来岂不是上千两?”伊汘胧说着,扫了一眼台上,大约有十几位来宾,如此算下来,这顿接风宴还真是豪迈,花费粗算也要两三万两银子。 这话问的?更惹众人鄙夷。哪怕民间的大商贾,吃一顿饭花个百十两,甚至上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这里可是皇宫,是天子的家,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一顿饭就算花上万两银子,谁又敢说什么? 伊汘胧在众人鄙夷的注视下,缓步走到赵佐桓的跟前,曲膝跪了下来,“陛下,臣妾出身寒微,过惯了清贫日子。如此奢侈盛宴,臣妾受之不安,实在不敢下口。” 宸妃冷叽一笑,道:“呵~,想来悯嫔是在掖庭宫待得久了,身上沾了那群罪奴的卑贱之气,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那 倒是,掖庭宫那种地方,污浊肮脏,进去走一遭,只怕也要沾上晦气,更何况住了那么久!” 伊汘胧淡淡一抿唇,道:“说到掖庭宫,臣妾还真想说几句。陛下派臣妾去掖庭体验罪奴生活。臣妾体验了两月,深感他们生活的极其艰辛悲苦。陛下赐臣妾‘悯’字作封号,想来,也是希望臣妾常怀怜悯之心。 尤其是臣妾怀了龙胎,越发的悲天悯人,也越发的想为孩子积些功德。臣妾想为掖庭的罪奴求个恩德,将一部分罪孽轻的罪奴放逐出宫。” 众人一听,心中惊诧不已,这个悯嫔没搞错吧?不但不避讳,居然还去为那帮低贱的罪奴求情。这些人毫无半丝利用价值,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她居然去替那些人求情,可真是可笑。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眯,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你要为他们求恩典?” “是,陛下是天子,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应一视同仁。陛下向来施仁政,爱戴百姓。这些罪奴有些只是犯了很轻的罪,又或者是被旁人牵连。罚作罪奴后,一世都翻不了身,活的极是凄苦。宫中杂役众多,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罪奴。陛下何不开个恩德 ,放逐一部分罪奴出宫,一来可以缩减宫中开支,二来可以让一部分人重获新生。想必人人都会感念陛下的慈悲。” 赵佐桓听了,浓重的眉宇颦了颦,沉吟不语。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倘若这些罪奴出宫,烧杀抢掠,犯上作乱又当如何?” “陛下,掖庭宫有相当大一部分罪奴,都是些老弱妇孺。想来出宫后,不会这么做到!倘若想留下来的,也可给他们派发银响,让他们有个生存的盼头。” 宸妃冷冷一笑,“哼,你刚刚还说要缩减开支?眼下却为那些罪奴求银响,可真是讽刺啊!” 伊汘胧暗澜亦妖的眸子,闪过一抹波诡,“陛下一向提倡后宫节俭,这一顿晚宴就花了两三万两银子。倘若将这些银子拿去救济灾民,够安置上千灾民重置家园。旱灾过后,部分百姓要闹上一阵饥荒,想想这些,臣妾面对这些穷奢盛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口,还望陛下赎罪。” 一席话,令淑妃手脚发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个悯嫔‘道行’竟如此深。原想着将她捧杀,为她扣上穷奢极欲的帽子,将她推上风头浪尖上。谁知自己竟是百密一疏,反倒被她先抓住了痛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伊汘胧说完,赵佐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端上桌的佳肴也没了胃口。众人眼见陛下都不动筷子,谁也不敢再动筷子。 宸妃见此,脸色也一变,火气立时窜上心头,“悯嫔,本宫与淑妃好心为你举办接风宴。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说出这般矫情的话来。现在弄的人人都没了胃口,这下你开心了吧?” 淑妃连忙丢个眼神止住了宸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立起身福了一礼,“还请陛下赎罪,悯妹妹回宫,臣妾心中实在开心过头了。加上之前跟悯妹妹闹了些误会,就想趁此机会解开这个误会。臣妾一心想着尽最大的诚意为悯妹妹接风,自然样样都想做到极致。倒是疏忽大意了,反倒惹得悯妹妹不安,臣妾真是愧疚极了。” 说到这里,淑妃一顿,转而面朝着众人和悦一笑,“首先感谢大家今晚赏面应邀,这些菜肴既然都已经做好了,不吃更是浪费。本宫知道陛下提倡后宫节俭,因此这些食材及今晚宴会的开销,本宫不敢动用宫中一两银子,全是本宫和宸妃的体己钱。所以,大家不必有任何顾虑。”言下之意, 我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又不是公款,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淑妃到底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很快又扭转了风向。众人纷纷开腔为淑妃说话,“就是,偶尔奢侈一次半次有什么所谓?又不是天天如此。莫说是皇家贵胄,便是寻常百姓家,偶尔还要奢侈一下,改善下生活。再说,淑妃娘娘用的是自己的体己钱,悯嫔娘娘实在有点大惊小怪了。” “谁说不是呢?非要弄的这么小家子气,也不知是真的悲天悯人,还是借题发挥!” “还是淑妃娘娘和宸妃娘娘有大家风范,要不说这出生重要呢!金枝玉叶跟地底下的土坷垃,见识就是不一样。有些个小家雀仗着有一身鲜艳羽毛,就妄想跟凤凰媲美,真是生生笑掉人的大牙。” 淑妃眼见众人将矛头对向伊汘胧,连忙一笑,打着哈哈道:“今晚悯嫔妹妹可是主角儿,尤其是怀了吉胎,大家都好好为悯嫔庆贺一下吧!” 伊汘胧勾唇浅笑,与淑妃四目交视,彼此眼底暗流涌动,仿佛刀光剑影已过几百招。 “淑妃姐姐的心意,嫔妾感激涕零。各位来宾的心意,本宫也心领了。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嫔妾自知出身寒微,福浅命薄,能受陛下恩宠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在心生半点骄矜,更不敢以贵人自持,唯恐折了自身微薄的福分,还请淑妃姐姐见谅。”说着,伊汘胧冲淑妃深深一礼,一副谦恭柔顺的神情。 反正,不管淑妃怎么赶鸭子上架,伊汘胧都不会如她所愿,任她摆布。两人之间的仇恨,此生难解,也早就撕破脸皮了,属实没必要虚与委蛇。 淑妃面色一黢,愣在当场,心中暗暗腹诽,“这个悯嫔还真是不易对付!卑贱的出身,本是一个人最大的弱处,眼下,反倒被她当做武器,用来博取众人同情。看来,绝对不能跟她正面交锋。” 赵佐桓听了伊汘胧的话,心里的柔软被触动。走下席台,亲自将伊汘胧扶起,怜声道:“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你对掖庭宫罪奴的提议,朕也允了,只当为你肚子里的龙胎积福。” “臣妾谢陛下隆恩!” 赵佐桓宠溺一笑,温柔的牵住伊汘胧的手,随即看向众人,“今晚无论如何,都是淑妃的一片心意。想来,淑妃下次会留心的 。今晚大家既然都来了,该怎样还怎样吧,不必拘束。” 淑妃奴了奴嘴,缅腼一笑,“臣妾遵旨。”言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招呼众人,毕竟人都是她邀请来的。 “悯嫔身子不好,又有孕在身,不易久待,朕陪她小坐一会便要回去,各位只管尽兴便可。” 淑妃,宸妃听了,心中更是别扭。今晚不但没有达成期望,连陛下都要走了,这心血是彻底白费了。 秦王妃眼见淑妃宸妃落个没脸儿,有心想示下好,巴结一下。毕竟淑妃膝下有长子依仗,宸妃膝下有二皇子,父亲更是朝中重臣——杨太尉。她们姐妹俩的势力,绝不比兰贵妃弱太多。尤其是淑妃膝下的大皇子,日后有极大的几率被立为太子。 而悯嫔,既无家世,朝中又无靠山。独木难支,便是诞下皇子,无人保他,料想也难登上太子之位。 遂撇嘴一笑,明知故问道:“悯嫔,你这龙胎怀有几个月了?看着一点不显怀呢?有没有一个月啊?” 秦王妃这话问的很毒,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陛下一个月前正在祈雨,若是回答怀了两个月,那明显不是陛 下骨肉。若是回答一个月,那显然是在陛下祈雨期间勾引了陛下。 狐媚惑君可是一向重罪! 伊汘胧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着赵佐桓。侍寝这种事,哪怕是陛下的意思,账也会算在妃子头上。例如苏妲己,例如褒姒,例如各代因荒淫而亡国的君王,大多将罪责推到女人头上。由此可见,把皇帝侍候的太舒服,也是大罪。 “听司天监说,陛下祈雨期间,未免亵渎神明。有许多禁忌要遵守,其间更要清心寡欲,不知悯嫔娘娘是何时怀上龙胎的?”有人见秦王妃开了头,立即也跟着附和起来。毕竟这些人都是淑妃邀请来的,关系非浅,自然都跟淑妃一个鼻孔出气。 此时,赵佐桓俊逸非凡的脸庞也胀成猪肝色。他是皇帝,清誉尤为重要。尤其问话的都是女眷,又大都是婶子一辈,自然不好跟她们计较。 “是啊?悯嫔你究竟是何时怀上龙胎的?”众人不敢逼问陛下,只能咄咄逼问伊汘胧。 “本宫……”伊汘胧额上虚汗直流,心中七上八下。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赵佐桓的。眼下被她们逼问,更怕漏了马脚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哀家待见她 “陛下,臣妾头晕……” 赵佐桓连忙上前将伊汘胧扶住,“朕先送你回去吧!”说着,揽住伊汘胧的肩,准备下台阶。 “埃~,话还没说清楚呢,这怎么就着急要走呢?呵~,这悯嫔怎么像是做贼心虚啊?” “就是,怀上龙胎可是一件大喜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大胆~”赵佐桓眸色一沉,真的有些怒了。 秦王妃讪笑一声,道:“臣妾们也就是随口问问,关心一下龙胎而已,陛下怎么还恼了?臣妾的嘴不好,该打,该打!” 面对一帮女人,尤其还有几个长辈在场。赵佐桓实在不好发火,浓眉颦了又颦,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时作为皇帝,也有许多无可奈何,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例如,他眼下若是为了伊汘胧大发雷霆,明日就会被言官揪着不放。朝中几个迂腐至极的老臣,最瞧不得陛下贪恋女色。 两人正无计可施,台下传来一声婉转却又威严的声音,“是哀家做主安排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就来问哀家!” 众人循声望去,一袭蓝色冰丝凤褂,洁鬓碧簪的太后。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顺着玉阶 ,缓缓登上章华台。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众人慌忙下席参拜。 “都免礼吧!”太后微蹙细长的柳眉,凝脂般的脸庞上浮现一丝阴沉,看起来雍容又威严。 “谢太后!” 众人虽起了身,却个个面漏恭畏之色。太后如今不大爱管闲事,但昔日的威名可绝不是吹嘘出来的。想当年,朝中各种势力争斗。她一个寡妇能够带着儿子杀出血路,硬生生将儿子推上皇位,其手腕和智慧绝非一般女人能比。 可惜,一个女人哪怕再厉害,最终都会败给母爱,心甘情愿的输给儿子。太后也不例外,她的一生都在为儿子牺牲。 太后自主位落座,犀利的凤目环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赵佐桓和伊汘胧身上,“悯嫔面色不好,皇帝,你先带她回宫吧,免得动了胎气,这里有哀家!”说着,冲儿子使了个眼色。 赵佐桓心里安稳了下来,俯身拱了一礼,“儿子告退!” “臣妾告退!”伊汘胧也连忙福了一下身。 “嗯,去吧!” 两人走后,太后饶有趣味的看着众人,淡淡一笑,“怎么这会都不出声了?刚刚哀家在台下 听你们吵嚷的厉害,都吵嚷什么呢?让哀家也听听。”说着,太后面色一转,随手捏起一块水晶糕放进口中。 秦王妃陪着笑脸,讪讪道:“也没吵嚷什么,就是……,就是好奇悯嫔的龙胎……,呵~,太后也知道,朝中流言传的离谱……” “能有什么流言?今儿个,哀家还就明确的告诉大家。悯嫔确实是在皇帝祈雨期间侍寝,故而怀了龙胎。” “啊?”众人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早就知道了。但太后这样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仍是让人大吃一惊。 “这~,这怕是有伤风化……” 太后哧鼻一笑,道:“这是神明的指示,悯嫔侍寝前,哀家做了个梦。梦见一位老神仙,说是被皇帝祈雨的诚心打动。要下界帮助百姓降雨,要投生做皇帝的孩子。 哀家醒来后,只以为是场梦,也没太在意。谁知,第二天又梦到那个老神仙托梦。哀家后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相信这个梦。于是就暗地里派了悯嫔去侍寝,谁知,这梦竟真的应验了。第二天雨就降下来了,没隔多久,嘿~,悯嫔还真就怀上龙胎了。你们说,是不是神明的指示 ?” “呃……”众人听了忍不住只撮牙花子,面面相囧。 鬼神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谁也说不准。但眼下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后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了,谁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宸妃仍是不甘,嘟着嘴道:“那为什么偏要选悯嫔去侍寝呢?宫里这么多妃嫔不选,偏要选一个出身这么……”说了一半,见太后脸色不好,‘低贱’二字生生又咽了回去。 太后琼鼻冷敕一声,凤目犀利的凝视着宸妃,“因为悯嫔生性纯良,不会背地里算计他人。哀家待见她,你有意见吗?哀家要做什么,需要跟你禀告吗?” 宸妃被狠狠噎了一下,瞬间面红耳赤,“臣妾不敢,请太后恕罪!” 淑妃更是浑身汗毛炸起,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太后虽说上了年纪,眼睛却毒的很,谁什么秉性一眼就看出来了。 “难得各位今日进宫,正好哀家也有空,大伙儿就一起热闹热闹,好好唠唠嗑儿。至于悯嫔嘛,怀的是陛下的骨肉,哀家的孙儿。谁要是再对哀家的孙儿有非议,只管来找哀家询问。但背地里,谁敢再乱嚼舌根,可别怪哀家 没把丑话说在前头,严惩不贷!”太后脸色一唳,犀利的凤目中尽显威严。 “臣妾等谨遵教诲……” “呵呵~,大家不用这么客套,快入座吧。咱们虽说是皇室,但也讲亲疏远近。都是自家人,彼此间应多走动一下,互敬互爱。” “是~” 一场舆论的轩然大波,生生被太后压了下来。众人虽心里憋着劲儿,却都不敢在吱声。 散宴后。 宸妃气急败坏,恨声道:“今日浪费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说,还被陛下跟太后训斥,在众人面前丢进颜面,真是气死本宫了。” 淑妃鼻翼重重的哧了一声,眸中阴唳尽显,“生气有什么用?你听今日陛下跟太后的语气,极其重视悯嫔的龙胎。倘若悯嫔诞下的是个皇子,只怕更有的气生。” “不行,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姐姐,悯嫔这个贱皮子死活不上套,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任由她顺利诞下龙胎?” “哼~,还是小觑了悯嫔,她不是不上套吗?那就多给她设几个套。她若能全躲的过去,那我心甘情愿服她,此生认栽。”言毕,淑妃眸子一皱,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释恩罪奴 翌日。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赵佐桓拟好了释放罪奴的圣旨。 符合条件的罪奴一律释放出宫,不想出宫的,可继续留在宫里当差,并且能享受跟普通差役相同的待遇。年过二十五岁的宫女,也可以提前释放出宫。 ——舂奴巷—— 颁旨太监宣读完圣旨,整个掖庭宫几乎都沸腾了。无数罪奴抱头痛哭,毕竟谁也没想到,此生还能重获自由。 “奴婢参见悯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请起!” 一身素锦华服,钗遥环佩,妆扮一新的伊汘胧。恬淡的坐在丝竹软轿上,身后站着打着华翎遮阳的宫女。看起来光彩照人,仪态万千。 轿前,严嬷嬷仍旧筛糠一般跪着,黢黑的脸庞漏出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 伊汘胧面含浅笑,复了一声,“嬷嬷请起。” “不不~,还是,还是跪着好一些!”严嬷嬷跪着根本不敢起身,天气明明很热,她却冷的浑身发抖。 想想之前说过悯嫔是狐狸精托生,睡过几个男人,命中注定不止一个男人等等。一想起那些浑话,就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下来。 伊汘胧笑笑,起身走到她身边,亲自将她扶 了起来,“嬷嬷一向口直心快,这会儿见到我,怎么这么拘束了?” 严嬷嬷心更慌,战战兢兢的又跪下,“悯嫔娘娘饶命,奴婢,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奴婢这张嘴吃了屎,只会胡说八道……” “呵呵,嬷嬷别害怕,本宫不是过来找你麻烦的。” “~啊~”严嬷嬷贼眉贼眼的偷瞄几眼伊汘胧的脸色,见她神色和悦,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昔日受嬷嬷关照,本宫很是感激,今日是特来来感谢嬷嬷的。” 严嬷嬷裂着厚厚的嘴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不敢。娘娘不怪罪奴婢,不杀奴婢的头,奴婢就已经偷笑了。” 伊汘胧淡淡一笑,“嬷嬷想要什么赏赐?不妨跟本宫明说。” “没有~没有~,啥赏赐都不要。就是……,娘娘若看奴婢还算顺眼的话。嘿~,奴婢想跟着娘娘……奴婢保证必定忠心耿耿。” 伊汘胧一愕,沉吟几秒,道:“嬷嬷的性子不适合待在深宫,昔日嬷嬷说过,想去宫外看看。不如这样,嬷嬷出宫去吧。” “啊?”严嬷嬷一脸失落,愣愣的看着伊汘胧。 她是很想出宫去,但在宫里生活了这 么多年,早就丧失了外面生存的能力。真出了宫,只怕连饭都吃不上。 “这里有一百两纹银,只要不大手大脚的挥霍,足够嬷嬷安享晚年。”说着,伊汘胧将早已备好的荷包,塞到了严嬷嬷的手里。 严嬷嬷眼中瞬间泛起泪花,“伊丫~,啊~,不是,悯嫔娘娘,奴婢谢娘娘。奴婢这一生,做梦都想不到能遇上您这样的贵人。” “另外,本宫帮你物色了一个夫婿。原是伙房的菜农,与你年岁相当,是个极忠厚老实的人。希望你们结为夫妇后,能够互相扶持,互相照应,共度晚年。” 尽管严嬷嬷没说过想嫁人,但伊汘胧知道她内心是十分渴望嫁人的。这个年纪或许已经不能生育了,但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侣,总归是好的。 “什么?”严嬷嬷先是一愕,随即感动的眼泪‘刷刷’直掉。“悯嫔娘娘,您这样待老奴,这样为老奴着想,老奴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娘娘!” 说着,严嬷嬷不顾阻拦,坚持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快收拾一下,明日就可以出宫了!” “谢悯嫔娘娘,谢娘娘。您真是观音菩萨转世,谁敢在说您是狐狸精转世,俺 就豁出这条命跟他拼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伊汘胧忽然想起了杨监管。双眸在人群中仔细的扫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杨监管的身影。 “把杨监管押过来!” “是!”两个侍卫应了一声,随即气势汹汹的朝杨监管走去。 “啊,悯嫔娘娘饶命……”杨监管还没等侍卫到跟前,就已经吓的尿了裤子,人也当场吓的晕厥过去。 伊汘胧眸色一唳,严声道:“杨监管作恶多端,想必不用本宫在多说什么。即日起,撤去他的监管一职,没收其房中所有物品,罚去净房刷马桶。”这个老监管贪污受贿的财物,伊汘胧可是亲眼目睹过的。给他这种下场,绝对比直接要他命更痛快。 “悯嫔娘娘英明,叩谢悯嫔娘娘大恩大德!”众罪奴听完后,人群中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几个受杨监管压迫太狠的罪奴,甚至已经忍不住上前厮打杨监管。 经过最后的统计,有两百多名罪奴被释放出宫。仍有部分罪奴虽说也达到了出宫的资格,但听说留下来做工,可以有例银,选择了继续留下来。 回太晨宫的路上—— 伊汘胧坐在软轿上不知是累着了 ,还是胎气不稳,只觉得头晕目眩,不住的呕吐。 “呃~,呃~”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停轿,本宫想落地走一下!” “是!”丝竹软轿小心翼翼的落了地。 伊汘胧下了轿子,捂着胸口朝前疾走几步,“呃~呃呃~”扶着一株垂柳吐个不停。 正吐的天昏地暗,却听耳边响起一股熟悉的声音,“小臣参见悯嫔娘娘!” 杨晓枫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此时怀中抱着一架古琴,邪魅的桃花眼正肆无忌惮,且轻佻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心猛的一慌,下意识的瞟了眼身后随从,所幸离得有七八步远。想来压低声音讲话,他们听不清。 “怎么是你?” “小臣恰好路过此处,怎么?娘娘很怕看见小臣吗?” 伊汘胧眼神不安的游移几下,下意识的往一边又走远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干嘛?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帮我?” 杨晓枫仔细瞅瞅伊汘胧的面色,笑的一脸的轻浮,“滋滋滋,你做戏也太下本了。小臣都说了,那药服一点点即可,切不可过量。眼下真的中毒了吧?” 伊汘胧眸子一沉,满脸的阴唳,“用不着你管。”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来 杨晓枫邪肆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了过来,“赶快服了吧,这可比太医手里的解毒丸功效好的多。” 伊汘胧眉梢一抖,极其警惕的睨着对方,“这是什么?你想用药物来控制本宫?” “呵~,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小臣若要害你,你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再说了,你欠小臣的恩情还没还呢,小臣怎舍得让你死!” 说着,杨晓枫将药丸放进齿边,磕了一小块儿下来,随即舌尖一挑咽了下去。而后将剩余的药丸重新递了过来,“这下你可以安心服用了吧?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趁早服了。” 伊汘胧犹豫了几秒,心中思量过往几次交集,确实是没有害过自己,遂将药丸接了过来。 杨晓枫见她将药服了,笑的愈加轻佻,“咱们算不算间接接吻了?若我告诉你,这是媚药,你会不会打死小臣?” “你~”伊汘胧一惊,立即就想将药抠出来。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人极不正经,以捉弄人为乐。想来他是在开玩笑,遂神情一冷,恢复了淡漠,“本宫晾你也不敢。” 杨晓枫见她不上当,哧哧的笑了两声。 那双魅惑如狐妖的眼睛,溢着浓浓的戏谑,“哎,你的小情郎已经回来了,眼下就在太晨宫。他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说他的心会不会碎掉?”说着,故意捂着心口作出一副痛彻心扉的神情,“噢~,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伤我好深,我的心一片一片的碎了……” “你住口!”伊汘胧眸色一唳,暗澜亦妖的瞳底杀机尽显。 尽管知他是在故意捉弄,可伊汘胧心还是被刺痛。赵瑾煜已经不知不觉在她心底扎了根,一触即痛。 不远处的随从听见伊汘胧喊,立即向着这边过来,“悯嫔娘娘,您没事吧?” 伊汘胧随即复了复暴怒的神情,极力用镇定的声音道:“本宫没事,跟杨乐师讨教几句琴技,这就回。”言毕,眸子一凛,扭身往软轿旁行去。 上了软轿,伊汘胧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乱到了极点。眼下,赵瑾煜确实该回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面对他。更不知道他见了自己,心中会作何感想? 须臾。 伊汘胧回到了太晨宫,却见太晨宫的宫外,果然停着燕王的乘舆。 轰—— “他他果然来了!”伊汘胧脑子一炸 ,心如刀剜一般剧痛,迟迟不肯下轿。 小安子见了,疾步迎上前来,恭敬的行了礼,切声道:“哎呦,悯主子,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已经等你等许久了?都问了好几回了。” 伊汘胧稳稳心神,勉勉挤出一抹笑意,“路上呕吐的厉害,耽搁了一会。陛下呢?” “陛下在花厅呢,就等着你回来一起用午膳呢。” “噢~,本宫这就过去。”伊汘胧深惴口气,硬着头皮下了软轿。 花厅—— 人还未进殿,就听见里面传出赵佐桓的朗朗笑声,显然正跟人欢愉的交谈什么。 远远望去,透过薄如蝉翼的青纱垂帘,正堂站着两位男子的身影。一黄一玄,同样的长身玉立,气宇轩昂。衬着青纱底,恰似一副养眼的美男画卷。 可惜,画卷底下流涌动,波诡云谲。 “悯嫔娘娘到!”随着小安子的通禀声,赵佐桓跟赵瑾煜的眸光同时聚集在了门口。 纱帘掀开。 伊汘胧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的走了进来,“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见过九皇叔,给九皇叔请安!伊汘胧款款一礼,虽未抬头,可眼角的余光已经映到赵瑾煜惊诧的神情。 赵佐桓一脸怪嗔,急步上前将伊汘胧扶起,“身子还未养好,偏要跑一趟掖庭。还去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朕担忧死了?昨日怎么跟朕保证?才一晚上就忘了吗?” 伊汘胧双颊勾起一抹假笑,“让陛下担忧了,臣妾罪该万死,下次再也不敢了。” “倘若动了胎气,伤了朕的骨肉,朕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赵佐桓嘴上责怪着,神情却宠溺到了极点,似乎故意说给赵瑾煜听一般。 伊汘胧不敢正眼看赵瑾煜,更不敢表露出丝毫对他的愧疚。尤其是,赵佐桓本就怀疑他们二人有暧昧。“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最后再原谅臣妾这一次吧。”说着,故意娇弱的靠近赵佐桓胸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赵佐桓随即拦住她的香肩,“下不为例!” “嗯~”弱弱的靠在赵佐桓怀中。 秀的这场恩爱,让伊汘胧心痛的筋挛。 赵瑾煜愕在当场,连赵佐桓在跟前都似乎忘记了。恍如隔世一般盯着伊汘胧,清遂的眸子里充斥着不解,惊诧,以及痛苦。 “噢,朕都险些忘了。该用午膳了,同朕及九皇叔共进午膳吧!” “是,陛下! ” 赵佐桓扭身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赵瑾煜,语调带着几分戏谑,“九皇叔,请吧。前些日子,朕与悯嫔闹了点误会,着实让九皇叔见笑了。如今想来,朕心里甚是愧疚。今日趁此机会,解开这个误会。往后,旧事永远翻过去,谁也不准再提。” 赵瑾煜俊逸非凡的脸庞一抽,勉勉挤出一丝弧度,“好,好!陛下~,开心就好……”他真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思路已经乱成一团。 “小安子,传膳!” “是,陛下。”小安子应了一声,尖着嗓子喊了御膳房开善。 御膳房的小太监,端着菜肴陆续进殿,恭敬的将菜肴摆好。 “九皇叔请!”赵佐桓伸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赵瑾煜木然又机械的走了过去,一向彬彬有礼的他,此时却连还礼都疏忽掉了。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竟又回到了皇帝的身边,而且还怀了龙胎。呵呵~,这个善变且满口谎言的女子,又一次愚弄了自己。 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席间,伊汘胧整个人恍恍惚惚,心仿佛在滴血一般,又害怕赵佐桓看出什么破绽,只能拌出一脸撒娇的样子,紧紧偎依在赵佐桓身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破相 膳间—— 赵佐桓兴致很高昂,对赵瑾煜格外的亲和友善,似乎真的忘记了两月前,他们还曾‘剑拔弩张’的较量过。 “此次西戎王入京,进献了这么多贡品。除此之外,还承诺将协助我朝攻打南梁。九皇叔此行幸苦了,把西戎王一行人安置的十分妥帖,朕很欣慰。来,朕敬你一杯!” 说着,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伊汘胧。伊汘胧心领神会,立即微笑着站了起来,极力作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臣妾为九皇叔斟酒!”言毕,拎起玉壶恭敬的为赵瑾煜斟了一杯酒,“九皇叔请!” 伊汘胧一口一个九皇叔的叫着,听的赵瑾煜心中隐痛不已。脸上却如套了面具一般,僵漠的没有一丝表情。 “谢陛下,谢~,侄媳!”他心中有气,顺着她的话意回击了一句。 伊汘胧心猛的被刺了一下,手一颤,险些又像上次那样打翻酒壶。 赵佐桓却似乎对这种称呼很满意,端着酒杯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么客套。悯嫔,也敬九皇叔一杯。” “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只能浅尝一点!” “无妨,把酒斟满,你喝不完,朕帮你喝。” “是~” 三人纷纷举杯,赵佐桓跟赵瑾煜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伊汘胧只是嘴唇轻轻珉了下,剩下的大半杯,真的被赵佐桓接了过去,“够了,你有孕在身,不能喝太多,这杯酒还是朕替你喝了吧!” “谢陛下!” 赵佐桓替她喝完,伊汘胧乖巧的夹了菜递到了他唇边。赵佐桓宠溺一笑,将菜吃进了口中,“真乖!”语气像是夸一只讨主人开心的宠物。 看着两人肆无忌惮的‘恩爱’模样,赵瑾煜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成冰了。她从前说要将心交给他,他信了。她说愿意跟他走,他又信了。 然而…… 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居然对这样一个薄凉无义的女子动情。 “臣今日高兴,也敬陛下一杯!” “好,不醉不归!” 一杯接一杯的酒入喉,一场午膳下来,赵瑾煜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陛下,酒多伤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伊汘胧看着赵瑾煜醉的厉害,心中虽痛,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他醉了乱说话。 赵佐桓也喝的有些醉了,“来人,送九皇叔去暖阁歇息。” “不,臣没醉……”赵瑾煜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快扶 着九皇叔,切莫摔了!” “不用,不用,臣告退~”赵瑾煜抱手揖了一下,一挥手挡开欲扶他的宫人,大步跄踉的朝殿外行去。 赵佐桓跟伊汘胧紧步跟上,还没来得及出殿,就听殿外“呯——”一声闷响,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陛下,不好了,燕王殿下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慌忙出殿查看。 殿外,赵瑾煜因醉的太厉害,又走的太急,从台阶上一脚踏空,重重的跌了下去。此时,额角及眼眶处被磕出一个血洞,鲜血淋漓,看起来极为惊悚。 所幸,没磕到眼珠,不然非瞎掉一只眼。只是这么深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日后势必要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这样俊逸逼人的一张面容,怕是从此以后要破相了。 “还不快扶九皇叔起来,快传太医……”赵佐桓说着,已经急步下了台阶。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跑去传太医去了。 “赵瑾煜……”伊汘胧站在台阶前,呆呆的看着,心里痛的喘不上气来。她知道,他的心被伤了。她很想奔下去抱住他,看看他伤成怎么样了?更想告诉他,自己心里一直在 想他,在等他,在爱他。 可惜,正如此前所讲,他们是两条平行线,注定没有交叉的一天。前世错过他,今生依然要错过。而这一切的根源,通通都是赵佐桓造成的。前世有多爱赵佐桓,今生就有多恨他。 这一世,她要让赵佐桓尝尝心被伤透的滋味。 “九皇叔怎样了?朕扶你起来!”言毕,赵佐桓连忙弯腰去扶赵瑾煜,可他也有些醉了。赵瑾煜又魁伟,一起一带间,竟将赵佐桓也拌了一跤,险些倒地。 “陛下当心!”身边小太监急忙将赵佐桓扶住。 “陛下,您怎样了?”伊汘胧见状,连忙从台阶上下来,一脸紧张的将他扶住。 “朕没事,胧儿不用担心,快扶九皇叔起来。” 伊汘胧眸子一转,痛心的看着赵瑾煜。恰好,他的眸光也投了过来,四目相对。赵瑾煜冲她勾唇一笑,只是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凉意。 “臣无事,让陛下见笑了,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臣告退!”言毕,赵瑾煜撑着意识起身,拜了退安礼。 “埃~,九皇叔包扎下伤口吧?”话音未落,赵瑾煜已经出了院子。 “陛下,您也醉了。还是先别管别人了,臣妾扶您回 去。”伊汘胧说着,将赵佐桓的臂膀架在了肩上。 赵佐桓痴痴一笑,俯首自她额角嘬了几口,“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关心朕了?” “臣妾一直都这么关心陛下,只是陛下不知道罢了!” “朕现在知道了!” “陛下,臣妾先扶您进殿。” “这点酒还醉不倒朕。”赵佐桓宠溺一笑,一折身将伊汘胧打横抱了起来,引得她惊叫了一声,“陛下,不要……” “要不要朕宠爱你?”语气中邪肆横溢,行动更是恶劣至极。 殿内,一室旖旎悱恻。酒后乱性,指的大概就是赵佐桓这类人。只要他想要,不管她人愿不愿意,最终都会屈服。 一连五日,伊汘胧都住在宜人阁,赵佐桓自然也没有在召别人侍寝。每日下了朝,处理完政务,恨不得跟伊汘胧粘在一起。大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未央宫—— “气煞本宫,真是活活气煞本宫。伊汘胧这个贱人,究竟有哪样好的,生生把陛下迷惑成这样?” “呯啪——”又一个钧窑杯子被砸的稀巴烂,殿内一片狼藉。纳兰梓若最近的情绪几近癫狂,她心里一万个不甘,一万个不解,一万个不服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煽风点火 “娘娘,淑妃和宸妃来了,现在殿外求见!”秋谷垂着头进来,小心翼翼的禀了一声。 纳兰梓若唇角哧了一声,“她们怎么来了?带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 少顷,淑妃和宸妃走了进来,“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起吧,香蕊看茶!”纳兰梓若眸子一凛,一掂凤褂裙摆自榻上坐了下来。 两人扫了一眼屋里的凌乱,便知兰贵妃是在发悯嫔的火,嘴上却故道:“哟~,这是怎么了?谁惹贵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 纳兰梓若翻了个冷眼,嘲声道:“哼~,明知故问,你们姐妹二人过来本宫这儿?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瞧娘娘说的,臣妾无事就不能登三宝殿了?刚刚我们姐妹去太晨宫给陛下请安,可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撵了出来。说悯嫔要安胎,不让外人打扰。这不,臣妾也无事可干,就拐到娘娘这里来了。”宸妃的嘴向来夹枪当棒,专爱戳别人心窝。 兰贵妃听了,原本刚压下的火‘噌的’一下窜了三丈高,“呵~,眼下,太晨宫已经成了悯嫔个人的寝宫了,但愿她住到死才好。” “谁 说不是呢?这叫个什么事?嫔妃跟陛下住同一个寝宫,便是皇后也不能如此吧?” 纳兰梓若琼鼻阔了又阔,重出几口粗气,咬牙切齿道:“陛下喜欢特立独行,你们若看不惯,找陛下去讨说法。再不成,找太后去,来本宫这儿,有个屁用?” 淑妃宸妃对视一眼,随即陪了个笑脸,“贵妃娘娘是六宫之首,若是连贵妃娘娘都不过问,俺们就更没有资格过问了……” “少给本宫戴高帽子,你们不就是想拿本宫当枪使吗?你们若真有有能耐,自己去跟那个贱人斗,何故扯上本宫!”纳兰梓若恨声说完,径自端起茶杯缀了几口茶压火。 自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悯嫔,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拿自己当枪使。尤其是,陛下已经把丑话说前头了。在跟悯嫔作对,绝没有好果子吃。 淑妃谦恭一笑,以退为进道:“娘娘这可误会了,眼下谁不知悯嫔是陛下的心头肉。加上又怀了龙胎,更是矜贵无比。这个时候,谁都会避其锋芒。唉~,我们姐妹反正逆来顺受惯了,自知成不了陛下心尖上的人,各自守着各自的寝宫熬日子罢了。 说实在 的,咱们都是宫里的老人,相处的日子也长,心自然更近一些。这悯嫔才进宫一年,谈不上什么交情。哪怕昔日娘娘刚入后宫时,也曾宠冠六宫,但也不像悯嫔这般完全坏了规矩。” “就是,这才一年就这个样子。要是在熬个几年,整个后宫只怕都成了虚设了。若是在诞下个皇子,呵~,那后宫之位……” “咳咳— —”淑妃故意重咳一声,打断宸妃的话。 “呯——”纳兰梓若玉掌狠狠的砸在檀桌上,心里一股一股的怒火升腾。若是从未得到过陛下的独宠,或许不会有这种登高跌重的感觉。可惜,最怕的就是这种,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 “贵妃娘娘您甭多想,咱们只是诉诉苦,发泄下心里的牢骚罢了。这些事又不能去太后跟前发牢骚,陛下的面又见不着。您说,除了上您这儿诉苦,还能上哪?” 纳兰梓若阴郁的面庞一抽,无奈又落寞的叹了口气,“何止你们诉苦,本宫这心里又好受到的那里去?陛下如今眼里只有悯嫔,哼~,那里还记得咱们这帮人!” 淑妃宸妃眼见兰贵妃入套了,也跟着连连叹息,装出一 副同病相怜的神情。 “你说这悯嫔也是神奇,出身这么低微,一般的男子都接受不了她这种出身。陛下居然一点都不嫌弃,还爱成这个样子,也真是世间少见。” “唉~,各花入各眼,倘若天下人都尽知陛下迷上一个风尘女子,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淑妃脸一沉,厉声道:“宸妃,休要胡说八道,悯嫔只是出身低微罢了,怎么就是风尘女子了呢?这话若被陛下听去,可还了得?” 宸妃不屑一笑,讥讽道:“咱们几个在这说说闲话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长公主还亲自出来给她作证,说是府上的乐技。其实背地里,谁不知道悯嫔是燕王从江都带过来的,是从烟花之地花重金买的。听人说,悯嫔在江都时还当选过花魁。滋滋滋,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个个身经百战,那都是专门学的怎么侍候男人,哪是咱们这些人可比。” 淑妃听了,脸色更沉,呵敕道:“别胡乱说,你从哪儿听来的闲话?当心祸从口出,若是传到宫外,不定惹来什么麻烦。” “切,还用传吗?不信你派个人去江都打听下,保管人人都知道。而且 听说悯嫔的母亲也是个倡妓,悯嫔自幼就是在青楼长大的,她那个娼妓母亲现在还活着呢。上次悯嫔的出身被揭开,要不是长公主将这事顶了过去,早就人尽皆知了。” “快住口吧,还有几天西戎王就要入朝觐见了,届时还要在京都待上一段时间。这些话要是传到外邦人的耳中,这陛下的颜面该往哪搁?咱们整个大历朝只怕都要成为笑柄了。”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信的话,只管把她那倡妓母亲找来跟她相认,保管证死她。” “快别添乱了,这些话也就当闲话说说,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那是自然,就算说了,别人也未必信呢。有陛下这么袒护着,谁敢去捅这个篓子!” 两人故装漫不经心的闲聊,实则故意将这些消息透露给纳兰梓若。她们料定,兰贵妃知道悯嫔这些个消息,绝不会无动于衷。 “对呀?本宫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纳兰梓若心一沉,瞳孔猛的一缩,泛起丝丝杀机。这消息对她来说,可真是个惊天猛料。自己从前就查过悯嫔的身份,只是没有查的这么透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帝王恩 眼见兰贵妃被煽动,淑妃宸妃的目的达到,又逗留了片刻,便借故离开。 ——太晨宫—— 赵佐桓下了朝,照旧匆匆赶回宜人阁。早一点回去,就能早一点看见心上人。 “参见陛下!”小安子上前行礼。 “悯嫔呢?是不是还没睡醒?”赵佐桓的语刎和悦,似乎早就见惯不惯了。 “回陛下,是的!想来孕妇大都嗜睡,悯嫔娘娘这会儿还没醒呢!” “噢~”赵佐桓应了一声,连朝服也来不及更换,直接大踏步向卧寝走去。 层层锦幔后面,是雕龙画凤的龙榻。丝质内帐垂落,榻上人仍酣然大睡。 这几日,伊汘胧实在是累,每天都感觉睡不够。尽管有孕的头三个月不宜侍寝,可赵佐桓每晚都不放过她。或许是两人之前互相较劲,彼此冷落。眼下他似乎是要把之前的恩爱全补上来一般,每晚都要的很黏。尽管他每次都很温柔,‘技术’更是娴熟。可他这么旺盛的体力,一般人都吃不消,伊汘胧这么病弱的身体就更吃不消了。 熟睡中,伊汘胧只觉额头痒的的难受。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赵佐桓宠溺无比的笑颜。 “小懒猫,朕都下 朝了,还没睡醒?该打!”赵佐桓说着,俯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倒仰的眸子里仿佛缊了蜜一般。 “陛下,您下朝了?”伊汘胧娇娇的说着,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回应她的,是落在脸上细细密密的浅吻。 “不能再睡了,要起来用膳了。敢饿着朕的孩子,看朕怎么收拾你?”嘴上怪嗔着,身子却俯的更低,让她抱的省力些。 他宠起人来,真的是宠到骨子里的哪种,就算是冰山,也能被他给彻底融化。但恶劣起来,也同样,不惜摧毁一切。 伊汘胧眼角含着一丝笑,痴痴的看着他,心底却是无比的刺痛。 眼前的男人,清俊绝伦,惊才风逸,依旧是那么魅力不可挡。也难怪前世的自己,爱他爱的那么惨,爱的卑微到尘埃,爱的毫无保留。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之间竟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无法回头, 缠恨一生。 看着看着,眼角就有泪不经意的滑落。 “怎么哭了?是朕又哪里做的不对?又惹到你了?”赵佐桓的语刎越加温柔如水,戾气全无。 “没有,陛下这么宠着臣妾。臣妾好怕有一日,陛下不在喜欢臣妾了。” “呵,小傻瓜, 朕跟你保证,不会的!朕此生……绝不再负你!也不会有任何女人,能够取代你在朕心中的位置。”赵佐桓的神情转而凝重认真了起来,这话与其是对她说的,倒不如说是对‘她’说的。 绝不再负我? 呵呵,这话想必只有冲着荣馨才会这么说吧?他必是将自己当成了荣馨的替身,才会这么如珠如宝的待自己吧? “陛下,臣妾好感动,呜呜~”伊汘胧将他抱的更紧,眼泪流的更凶。 “不准再哭了,朕不喜欢看你掉眼泪。你一哭,朕的心就痛。一痛就忍不住想疼你。一疼你,你又要哭,朕岂不是要被你活活累死?说?你心底是不是这样打算的?”赵佐桓戏谑的将她下颌箍住,逗弄宠物一般晃了晃。 伊汘胧一怔,眼泪流不出来了。这逻辑?还真是让人…… “陛下,臣妾想搬回毓舒宫去住。臣妾一直住在太晨宫,后宫妃嫔都以为臣妾霸着陛下不放,想来都把臣妾恨毒了吧!” “呵,有朕护着你,你还怕什么?” “陛下越是护着臣妾,臣妾心里越不安。臣妾自知出身卑微,又受陛下这么多恩宠,背地里只怕不知要遭多少嫉恨?已经不知道成了 多少人的眼中钉?估计个个都巴不得臣妾死于非命,想方设法的要除掉臣妾。光是想想这些,臣妾都怕极了。” 赵佐桓将她紧紧团在怀中,温柔一笑,“不会的,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左右不了朕的心。你是朕的女人,朕会永远保护你,做你的靠山,为你撑腰。有朕在,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你。” “陛下~,您待臣妾真好。”伊汘胧眼泪汪汪的说着,紧紧环着他的腰肢,往他怀中拱了拱,一副万分依赖他的神情。 心中却冷笑不止,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赵佐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胧儿,你心里若实在不安,搬回毓舒宫也可。反正毓舒宫离太晨宫也不远,朕过去看你,也不费事。月底西戎王就要正式入朝,朕怕是要忙上一阵了,你住在这里也着实不便。” “嗯,那臣妾下午就搬!” “没良心的小伎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弃朕而去,真是没良心!” “陛下都说了,毓舒宫离得近,陛下过去不费事。这会儿却又说臣妾没良心,那臣妾不搬了。以后就一直赖在这,辇也不走,看陛下还怎么召幸其她美人?” 赵佐桓脸一沉,将她下 颌牢牢掐住,不悦道:“你就这么期盼朕宠幸其她人?朕宠幸其她人,你一点都不醋?”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闪,立即换上一副委屈又凄楚的神色,“臣妾哪里敢吃醋?宫里这么多美人,臣妾算那根葱?陛下更不会为了臣妾这株小草,而舍弃整个花园。吃醋又有什么用呢?” 赵佐桓敕声一笑,用力捏了捏她的下颌,“好个狡猾的小伎子,敢再朕跟前耍小心眼儿。故意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真真是狡猾!” “唉,不管臣妾怎么说,反正都说不过陛下。横也是错,竖也是错,随便陛下怎么认为吧!” “不管朕宠幸谁,你永远是朕心里最喜爱的女子。” 哼!自古以来,最是薄情帝王恩,又有那个皇帝是专情的?不管他宠幸谁,伊汘胧心中才不在乎。如今与他来说,不过是利用罢了。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伊汘胧峨眉一蹙,精致绝美的小脸一沉,两行泪立即蜂拥而出,“陛下喜欢宠幸谁,直管去呗,跟臣妾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臣妾人微言轻,就是一具玩偶。陛下有一日厌倦了,随手仍了就是。”说完,转身俯在枕上哭的稀里哗啦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毁容 看着伊汘胧哭的这么伤心,赵佐桓心中却很欢喜,大手猛的一扳将她强行揽在怀中,“还说不醋,朕不过说说而已,这都醋成什么样子了?你真这么见不到朕宠幸别人?” “臣妾才不敢吃醋,您是陛下,谁又敢不听你的命令。陛下心里,臣妾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好了,小醋坛子,不准在哭了。朕知道你在意朕,朕也同样在意你。朕跟你保证,永远不会舍弃你,永远这么喜欢你。” 伊汘胧听了,心中虽暗嘲不已,眼眶里的泪却真的越流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这个男人曾经深深伤透了自己,眼下,哪怕他把心掏出来,自己也不会原谅他。 下午—— 伊汘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赵佐桓亲自送她回了毓舒宫。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参见悯主子,给主子请安!” 迎面依此跪着小太监来喜,小亮子。宫女庆枝,夏末,芳茵,田儿,葡儿!全是之前侍候自己的奴才,一个没少。 宫里的摆设也一样没变,反而因自己要回来,这里又提前布置了一下,更添置了不少珍贵摆设。院子里,新添了几口养着水莲的大缸,缸里各色金鱼欢游。各类珍稀盆景更是 摆满走廊梯沿,一走进来,像是走进精修的御花园。 “都起来吧!” “谢陛下!” 庆枝夏末迎上前来,二人激动的热泪盈眶,“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奴婢们都想念您……” “都别哭了,本宫这不是回来了嘛!” “悯嫔既然回来了,你们更要上心侍候。把你们的主子侍候好,不然,朕拿你们是问。” “是,陛下,奴婢遵旨!” 赵佐桓转而看着伊汘胧,“朕另外再拨几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照料你安胎的事宜!” 伊汘胧一愕,不安的看着赵佐桓,“陛下,毓舒宫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已超出嫔位所用人数。再派人过来,只怕别人更要说闲话了。” 赵佐桓温而一笑,紧了紧揽着她肩的大手,“朕要最大程度确保你跟孩子的安全,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你只管安心养胎,其它不用多想,朕还盼你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呢!” 伊汘胧眸色微一闪烁,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她恨毒了他,眼下他这么在意这个不属于他的孩子,自己报复的目的达成。按理说,心中该是痛快淋漓才对。 可心里为什么却这么伤感唏嘘呢? “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臣妾有些头晕,想躺一躺!” “是不是有什么 不舒服?朕马上命人去传太医过来。” “没有不舒服,就是身子乏得很,想躺躺!” “嗯,那好吧,躺着多休养一下也好。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 赵佐桓走后,毓舒宫的宫人们,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个个欢腾的围着伊汘胧,“主子,奴婢们都担心死您了,好在您终于回来了。” 看着一帮子忠心耿耿的宫人,伊汘胧心中微微动容,“本宫不在时,没有人为难你们吧?” “主子不在,奴婢们自然会受些委屈的,但不要紧。眼下主子回来了,看那帮势力眼,还敢再拿毓舒宫的人不当人看。” 伊汘胧心中自然清楚,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失势,手底下的人,日子就更加不会好过,他们也必然受了不少委屈。 “你们都受委屈了!” “奴婢们不委屈,主子您才是委屈呢?” 主仆几人正唠着,就见宫门被推开。 “悯妹妹~” 伊汘胧还没抬头看清是谁,花婉仪已经激动的冲自己奔了过来,随即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看见你平安无事的回来,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来了!”花婉仪说着,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花姐姐,你还好吗?身上的伤都好了吗?”伊汘胧也忍不住跟着掉了眼泪。 花婉仪紧紧抱着伊汘胧不放手,哽泣的说不出话来。 庆枝连忙上前劝,“婉仪娘娘,您甭这么激动。我家主子有孕了,经不起您这么大动作,当心惊了胎气!” 花婉仪听了这才缓缓松开伊汘胧,只是仍旧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花姐姐,你的脸……”待伊汘胧看清花婉仪的脸后,惊的险些晕过去。 只见花婉仪脸上多了几道疤印,尤其是鼻梁被纳兰梓若踢断裂了。眼下虽养的差不多好了,可原本高挺的鼻子却有些塌了下去。看起来虽不狰狞,却明显的是毁容了。 “唉~,不要紧,反正我也不靠脸吃饭,丑点就丑点吧!” 话虽说的这么洒脱,可眼睛里却透着浓浓的凄凉。女为悦己者容,每个女人都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这美女如云的后宫,美丽的容貌就更重要了。 “兰贵妃真是太可恨了……” 花婉仪冷敕一声,柳眉一挑,语气中甚至透着一股得意,“兰婊也不见的好过,我虽毁了容貌,想来,也没她那么难过。”确实,三公主死了,这怕 是纳兰梓若痛苦一世的折磨。 伊汘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在宫里生活的久了,悲凉的事见的多了,人似乎也会跟着变的麻木了。 “花姐姐,进屋坐坐吧!庆枝,去沏茶!” “是,主子!” 伊汘胧跟花婉仪手牵着手向殿内走去。 少顷,等跨进殿门后。两人同时怔住了,不过转瞬间,花婉仪红了眼睛,而伊汘胧红了脸庞。 殿内摆了各种珍贵物品,绫罗绸缎,药膳补品。以及各类整套的首饰行头,玉器金器,堆积的如小山一般高。此外还有几十件把玩的珍稀小玩意。乍一看,还以为是进了珍宝斋。 “这是?” 夏末颇有些自得回道:“主子,这都是陛下今早命人送来的赏赐,因数量太多,奴婢们还没来得及清点收拾起来呢。” “这~这也太多了……”伊汘胧喃喃的说了一句后,脸烧的更厉害了。这话,多像是炫耀一般。 赵佐桓历来如此,宠起一个人时,真是朝死了宠。从来不顾及什么雨露均沾,平分恩宠。 “被陛下宠着真好……”花婉仪底喃了一声后,眼眶更红了。同样都是妃嫔,差距就是这么大。自己连想吃顿好菜,都要使银子去买,想想都让人唏嘘。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讨厌被夸皮相 看着花婉仪失神落寞的样子,伊汘胧心里没有半丝被人羡慕的优越感。 前世的自己受了七年的冷落,名义上是皇后,可后宫随便拽一个嫔妃出来,都比她得宠。淑妃,宸妃等人都比她晚入宫,却一个一个先她诞下孩子。有时赵佐桓偶尔去了自己宫中,却宁愿当着她的面宠幸宫女,都不肯碰她。 可想而知,她过得有多苦。 “花姐姐喜欢什么,尽管都拿去,我用不完这么多东西!” 花婉仪眸子一敛,随即不自在的笑了笑,“悯妹妹,我真的不是妒忌你,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伊汘胧莞尔一笑,冲着花婉仪的侍女道:“紫英,把包裹展开!”说着,信步走到桌前,看也不看,信手拎起那些赏赐就往包裹里塞。 “啊~,悯妹妹这使不得,这太贵重了,陛下知晓会生气的。” “陛下赏赐给我,就是我的了,想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金牛,玉白菜,几条金链子,一盒珍珠,几套行头,陆续被塞进包裹。只看的庆枝,夏末等人心疼不已。自家主子手太大方了,这么好的东西,想扔烂白菜一样的送人,光是看,都让人肉疼。 “悯妹妹,真的使不得,你这样,我下次不敢跟 你亲近了!” “花姐姐,宫中样样都要开销。你哪点例银,还要被人各种苛刻,紫英跟着你也要吃喝,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紫英也嘟着小嘴,低声道:“主子,咱们宫中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您身上的伤也还未好,马上药也快没了……” 花婉仪不在拒绝,只是眼框红的更厉害,“悯妹妹……” “什么都不用多说,这几匹衣料也拿回去,给紫英也做几套像样的衣服。” “谢~谢谢~” “咱们之间说谢就见外了,改日有空再跟花姐姐闲聊吧,妹妹现在有些乏了,就不留花姐姐久坐了。” 花婉仪不是那种圆滑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太好听的话。只是含泪点了点头,而后领着紫英走了。 “主子,您出手也忒大方了。虽说跟花婉仪有交情,也用不着这么大手笔的接济她吧?”夏末嘴一向快利,不满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伊汘胧淡淡一笑,道:“宫中谁都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帮的上忙的,就尽力帮一下。” “可是,花婉仪又不受宠,得罪的人也多,只怕是还不起主子的人情了。” “住口,夏末。赠人鲜花,手留余香!本宫助人,从来都不是抱着求回报的心思 去助人。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有时……,哪怕迫于万难做了不想做的事,那也绝非本愿。” 夏末心一紧,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奴婢知错了,主子实在是个善良的人。” 伊汘胧凄楚一笑,自己善良吗?不!自己只是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本宫想躺一躺,陛下要是过来了,记得喊醒本宫!” “是,奴婢遵命!” 伊汘胧打个哈欠,进了内寝。在这里住久,回来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躺在榻上,不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这一睡,差不多就睡了一下午。当她睡饱后,幽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陛下,您什么时候过来的?”伊汘胧一睁开眼,就看见赵佐桓坐在榻前。那双倒仰的眸子,正出神的看着自己。 伊汘胧心一慌,一骨碌坐了起来。她最怕他不声不响的,盯着自己睡觉时的样子看。她更怕自己有时睡的太熟,会不知不觉的说梦话。 “醒了?”赵佐桓的神情淡淡地,看起来有型不开心的样子。 “嗯,陛下过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噢~”伊汘胧小心翼翼的看着赵佐桓的脸色,嗫声道:“陛下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 样子?” 赵佐桓冷眸一番,不满道:“你是不是又把朕赏你的东西随便送人了?” “啊?噢~,呵~,臣妾想着用不着这么多……” “你既然用不着,朕以后都不会在赏赐你任何东西!”赵佐桓说着,身子一扭,气呼呼的背转过身。 伊汘胧一愕,随即将脑袋趴在他肩上,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臣妾看着花姐姐日子不好过,就想着接济一下她!” “要接济她,你可以跟朕说。朕自会安排,你为什么非要……”赵佐桓恨恨的说了一半打住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蕴含了他无限的爱意和深意。 她却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尤其是去年赈灾,她居然把送给她的夜明珠都给捐了出去,想想都让人气恼。 “臣妾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朕已经生气了,在不会送你任何东西!”赵佐桓气鼓鼓的嘟着双颊,神情却带着几分傲娇的孩子气。 “臣妾什么都不要,只要陛下就够。”说着,娇娇的蹭着他的脖颈儿,一副千娇媚的模样。 赵佐桓气恼的将她拖了过来,团在膝上。伸手住她的下颌,用力的捏了几下,“果然够贪心,居然想要朕,你要的起吗?” 伊汘胧冲 他嫣然一笑,赖在他怀中撒娇,“那陛下要臣妾,只要陛下一直爱臣妾,不讨厌臣妾,臣妾已经很知足了。” “真的吗?如果朕不是皇帝,你还会爱朕吗?” “当然会呀!” “为什么?” “陛下有着天下第一的盛世美颜,怎么帅的美男子,傻子才不爱!” 赵佐桓听了更气,他最讨厌别人夸他的容颜。自己明明是个气盖万夫,魄力超凡,勤政爱民的帝王。却偏偏有人喜欢忽略掉他的政绩,而只关心他的皮相。仿佛他是靠着这张脸才当上皇帝的,每每别人夸他长相好,他都有一种觉得别人在说他是小白脸的感觉。 “若是朕是个丑八怪,又不是皇帝,一无所有,你还会爱朕吗?” 伊汘胧痴痴的笑了起来,双颊显出一对浅浅梨涡,“那臣妾若是换一张容颜,不在是眼下这幅模样,陛下还会喜欢臣妾吗?” “会!”回到的干脆且斩钉截铁。 伊汘胧笑了,眸子里隐隐有泪雾氤氲。多可笑的假话啊,男人说不爱美女,就像猫说不爱吃鱼。 前世的自己,那么爱他。而他,除了感受他的薄凉,从未感受过他的半点儿爱意。今生,还不是靠这张绝美亦妖的皮相,才成功的吸引了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雅彤郡主 “那臣妾也会爱陛下,不管陛下变成什么样子?臣妾一生一世,不,臣妾生生世世都会爱陛下。” 说谎,不止是男人的专利。 赵佐桓哼嘲一笑,俯首攫住她的樱唇,狠狠的咬了一口,“啊~,痛~” “朕尝下你的嘴是不是摸蜜了,这么甜。”说着,手探进她小腹,喃道:“希望这个小生命快些长大,朕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一说到孩子,伊汘胧心一慌,下意识的推开他的手,“陛下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上次咱们的孩子没了,朕心里痛了许久。这次一定要乖乖养胎,万一这个孩子在掉了,朕真的不会在原谅你。” 伊汘胧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臣妾会小心的!” “嗯~,待孩子平安产下,朕有厚赏!” “谢陛下!”暗澜亦妖的眸子微微闪烁,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日子一晃,就到了月底。 西戎王将率领部下,正式入朝觐见。 銮车在前面开路,车上插着印着狼头的军旗。先锋队伍一路奏歌鸣鼓,旗手一路摇旗挥舞。道路两旁一左一右,跟着两列骑着马的 骑卫。路正中是西戎王的豪华车架,在后面是西戎国随行的臣子等等。 再往后是一车一车的各类物资,加起来不下百辆。以及数千头牛,羊,骆驼等等,皆是入朝进献的贡品。 这天是个大日子,大历又是礼仪之邦,自然对接见一事十分重视。 赵瑾煜原本是要代天子仪,率文武百官出宫十里相迎。但他额头被磕破相了,疤痕狰狞,只会临时又换成了五皇叔吴王。 一番繁琐的礼节互拜,交接折腾之后。西戎王率着几位亲信臣子,以及公主进了皇宫。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西戎王一行人,按照汉人的礼节拜了大礼。而后又按照传统的西戎礼节,行了恭礼。 “众卿平身,免礼!”銮台龙椅上的赵佐桓,一身明黄九龙朝袍,冕冠毓流。看起来威仪逼人,沉稳霸气,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 小国入大国朝拜,一律按臣子礼仪,西戎王答了声,“谢吾皇万岁!”而后才站立起身。 早在接到准许入朝的回帖后,需提前半年,就要开始熟悉大历的一些礼仪及简单汉话。加上有专门的翻译官,因此交流并没太大 障碍。 “这是入贡的清单,还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诺!” 小太监将清单依此呈上来,赵佐桓翻看粗粗的瞄两眼,合上。毕竟之前就已经看过副本了,眼下不过是走个形式。 西戎王长相粗旷彪壮,蓝眸高鼻,茂密的络腮胡子,远看像带了一条毛领。其余几个随从,也几乎都是此类长相。 唯独他身边的小公主,长相极是可人。一身紧窄红裙,脚蹬羊皮短靴。满头编的细细长长的小辫,额髻上带着精致繁杂的银饰。虽也是高鼻深眸,但看起来泼辣娇俏又妖冶野性,极为养眼。 赵佐桓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这位是?” “这是臣最小的女儿,汉名叫雅彤。十六岁,自幼太调皮,非要跟臣过来中原,管不住,管不住!”西戎王呜呜啦啦的说着,双手一番,肩膊一耸,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这种情形一般不用多说,但凡是外邦带着公主郡主过来的,无一例外不是来找夫婿,求配婚的。 赵佐桓随即朗朗一笑,“嗯~,甚是可爱,朕就封她为大历的雅彤郡主,可自由出入皇宫。” 这种封赏可绝不是嘴上封个名号 ,而是一旦晋封,就会跟大历所有的郡主一样,享受皇家应有的待遇。 “哇,谢陛下得勒,雅彤还不快谢谢陛下得勒!” “谢陛下得勒!”雅彤公主敷衍的行了个恭礼,而后又心不在焉的在人群中四处乱看。 终于,看到最前排左则,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随即欢喜一笑,朝着那人奔去。丝毫不顾及这是朝堂,是大历最威严的地方。 “燕王君,好几天见不到你了,见到你真开心!”雅彤郡主汉话还不是很流利,语调呜呜啦啦的让人听的很是费劲。 但神情却十分的夸张,将内心情绪表露无遗。笑的肆无忌惮,热情奔放,毫无中原女子应有的矜持和羞涩。 赵瑾煜面色一愕,清遂的眸子一凛,出于礼节冲雅彤郡主拱了下手,“雅彤公主,别来无恙。” 雅彤郡主仔细看了一眼赵瑾煜额上的伤口,俏脸上流漏出惊忧之色,“燕王君受伤得勒?好痛得勒?怎么回事得勒?”说着就伸出小手,想去触他的伤口。 赵瑾煜一惊,冠玉搬的脸庞瞬间一红。兀自往后退了一步,加上个子高她太多,终于躲了过去。 哇!哇哇哇! 这女 子居然当庭调戏当朝九皇叔,可真是…… 其他众大臣看此情景,心中无不生出一种想吐血身亡的感觉。素闻这西戎民风彪悍野蛮,不拘小节,看来是真的。 雅彤公主见他躲了过去,笑的更加肆无忌惮,“燕王君好得勒……”而后是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赵瑾煜除了听清一句燕王君之外,再没听懂第二句。神色也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女儿,过来!”西戎王似乎也感受到了众人异样惊诧的表情,在翻译礼官的提醒下,怒声将女儿喊了过来。 而后,又是唧唧哇哇说了一堆。 赵佐桓跟众臣面面相囧,一瞬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但谁都能看出这个雅彤公主的意思,摆明是看上燕王了。 赵佐桓先先还觉得雅彤公主娇媚可人,本在犹豫要不要纳入后宫。这一下,彻底令他打消了念头,自己还是更喜欢中原女子的婉约含蓄。 “呵~,时辰差不多了,同去太晨宫赴宴,为尊贵的客人接风洗尘!” “是,陛下!” “退朝!” 大臣们拜了退朝礼,按身份高低,陆续退出乾坤殿。西戎王等人在礼官的引领下,朝着太晨宫正殿行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燕王君 ——太晨宫—— 正殿依此列好了数百席台,美酒佳肴,歌舞盛宴等等早已准备就绪。 众人依此鱼贯而入,这么盛大而隆重的场合,太后及六宫妃嫔自然也要出席。 赵佐桓坐在最正殿正中央的主位席台,太后坐副位。嫔妃们自太后下首的座位,依次落座。 西戎王等人的位置,排在赵佐桓下首的主位上。 正殿,左首一排的席台,坐着秦王,吴王,燕王等等皇亲贵胄。右首坐着左右丞相,周太傅,杨太尉等等三公九卿。 “西戎王远道而来,不甚辛劳,众卿共饮此杯,敬最尊贵的客人……” “臣等敬陛下,敬西戎王一杯!” 酒满,歌起,姬子们霓裳弄舞,丝竹笙箫钟磐各类乐器合 奏出美妙动听的音律。 众人举杯筹措,互敬互捧,欢声笑语。 伊汘胧巍然的坐在席台上,这种场合,自然不会有人太过留心她。赵瑾煜就坐在对脸位置,虽隔得较远,但还是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忍了又忍,她的眸子还是忍不住飘向赵瑾煜。恰好他的眸子也递了过来,四目碰撞,像是火星相撞。他的眸光里充斥着太多不解,痛苦,复杂的让人心碎。 伊汘胧连忙敛了眸子,不忍再看,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同时恨极了对自己下媚毒之人,倘若不是被下了媚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赵瑾煜有这种关系,更不愿将他牵扯到跟赵佐桓的感情纠纷之中。 可惜,命运总是那么让人无法控制。 “燕王君,我想和你坐一起,感谢你那日的救命之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逐渐放松拘束。雅彤郡主拎着酒壶,欢快的跑到了赵瑾煜的身边。 赵瑾煜面漏一丝清冷,温声道:“这怕是不妥吧?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大漠女儿,没有你们汉人这么多讲究的勒!”说着,不由分说将酒壶放在席台,推着赵瑾煜给自己让位置。 赵瑾煜眸子一沉,又不好严厉拒绝,只好往边上移了移身。雅彤郡主欢快一些,就势挨着他,盘膝而坐。 “燕王君,你的头怎么了?伤口这么深得勒……”说着,又要去触他伤口。 赵瑾煜终于忍不住了,“公主,自重!” 雅彤公主圆而明亮的大眼 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赵瑾煜,透着一股子的纯真懵懂,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西戎国国风开放,男女相爱结合十分自由。只要男女看对眼了,彼此交换一件信物,就可以皆为夫妻。信物也不讲究贵重,但需得是贴身之物。男子信物大多是鞋子马鞭,女子的信物多是腰巾头纱之类。不像中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备上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等等。 赵瑾煜蹙了蹙眉,起身拱了下手,而后一撩衣襟朝秦王的席台走去。 “燕王君……”雅彤公主不明白赵瑾煜为什么避着自己,大大的眸子溢满不解。 西戎王趁着酒兴,道:“吾皇陛下,您看我这个小女儿怎样的了?” 赵佐 桓听了,嘬着牙花讪讪一笑。若说外貌,那也算相当可人。可汉人大多大男人情怀居多,骨子里还是讲究贤良淑德,君子之风,注重贞洁。像这么热情奔放的女子,说实话,尝尝鲜玩玩还行。真若娶回家,怕是不太能接受。 尤其他眼下刚跟悯嫔和好如初,如胶似漆,自然不会轻易接受。 “小公主天真活泼,率性十足,嗯~,很好!” “那不知燕王君可有妻室?”西戎王直奔主题,不像汉人一样,没有丝毫扭捏含蓄。 呃~”赵佐桓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赵瑾煜。 赵瑾煜眸色一黢,立即站了起来彬彬一礼,“本王几月前王妃刚刚仙逝,本王心痛至极,三年内不打算在娶。” 第一百五十章 异域美人 西戎王毫不在焉般竖起一双拇指,自顾自道:“臣知道汉人可以娶好几个妻子,我们西戎也是一样的勒。好男儿,女人多多的有。燕王君一表人才,雅彤美丽可爱,结为夫妻很好,很好。” 赵佐桓沉吟几秒,探询道:“九皇叔,你意下如何?” 赵瑾煜心一沉,又深恭了一礼,浓眉紧蹙,“臣去年奉命迎娶周家千金。虽无正式拜堂,但已下过三书六礼,也算臣的亡妻。 如今,亡妻尸骨未寒,臣心情实在沉重,三年内不想续弦。 况且,臣府上已经有了几位侧妃,实在不敢在委屈了雅彤公主。” 言下之意,陛下已经强塞了这么多女子给他了,不要在强人所难了。 确实,除了周千金,赵佐桓陆陆续续赐了五六个女子给他做侧妃,其中还有两位是京师贵女。 赵佐桓眸子一沉,脸庞略带一丝愧色,“嗯~,道也是。燕王妃尸骨未寒,于情于理都不宜续弦。 ” “谢陛下!” 周千金的丑事,赵佐桓能派暗卫打探出来,赵瑾煜自然也可以。他手底下秘密豢养的黑精卫,能力绝对不输朝廷的暗卫。甚至,他挖出来的消息更深。 周千金是被有心人设计了,那个花奴是在陛下赐婚后才进了周府。施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诱破了周千金的身子。导致周千 金珠胎暗结,羞于启齿,出嫁之日吞金自尽了。 显然,是背后有人故意破坏了这桩婚事。想来,这背后之人,绝对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周太傅听了赵瑾煜的话,内心却无比动容,“是小女福薄命贱啊,配不上燕王殿下。” “太傅说哪里话,是本王福浅命硬,无缘跟王妃白头偕老。本王已刻好了王妃的灵牌,入祠供奉。本王决意为王妃守丧三年,以尽夫责。” 他心中同情周千金的遭遇是真,同时利用她当挡箭牌也是真。他不愿身边有太多的牵绊,更不愿辜负太多的女子。 周太傅听了,心中更愧,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燕王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啊!哪个逆女,怎配得到殿下如此对待……”说到伤心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燕王真是太仁义了,周小姐还没正式入府拜堂。按理说,两人算不上真正的夫妻。燕王为周小姐做到这个份上,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谁说不是呢,任谁都做不到这么仁义!”席台上,有人忍不住低头咬耳,窃窃私语。 “咳~” 赵佐桓不悦的闷咳了一声,台下立时又恢复了肃静。 西戎王大致也听明白意思了,粗旷的脸上略带一丝尴尬。肩一耸,连说带比划道:“燕王君看不上我的女儿,……那就算了。 臣的女儿聪明漂亮,活泼可爱,好男儿多多的有啊!” 西戎王的汉话蹩脚,卷舌卷的厉害,听起来很费劲,但赵佐桓还是听明白了。 “戎王不必介怀,大历好男儿有的是。戎王若有意,朕定会为公主寻个最好的夫婿婚配,绝不会让公主受半点委屈。” 雅彤公主的一张俏脸堆满了失望,“燕王君,我可以一直等你,直到你忘记你的妻子。” 众人听了更是忍不住咧嘴,只撮牙花。有几位年老古板的大臣,甚至拂袖遮眼。 当庭求爱,这西戎女子的作风,可真是太豪迈狂野,简直恬不知耻。 赵瑾煜神色更是难看,揖了一礼,不在理会她。 “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还望陛下允准。” 赵佐桓看着对赵瑾煜穷追猛打的雅彤公主,讪讪一笑,“九皇叔素来不爱热闹,早些回府也好。” “谢陛下,臣告退!”赵瑾煜复了一礼,退后十余步,折身离去。 “燕王君,燕王君……” 见赵瑾煜走了,雅彤公主忍不住追出去几步。却被西戎王严厉的呵斥了几句,只得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的席位。 月余前,赵瑾煜出山海关迎接西戎王,雅彤公主对他一见钟情。途中,雅彤公主非要骑马,偏偏还选了一匹最烈的马。 刚骑上去,那匹烈马就失控乱窜。危 急时刻,赵瑾煜驱马追上,治住了烈马,救了雅彤公主。 自此,雅彤公主着魔般迷恋上了赵瑾煜。 西戎王敛了怒色,随即又端起了酒杯,“哈哈哈,让陛下见笑咧,敬吾皇陛下一杯。” “戎王请!”赵佐桓朗笑一声,遂端起酒杯回敬。 “臣还为陛下准备了西戎独有的歌舞,还请陛下观赏。” 言毕,西戎王厚实的手掌合掌一击。立时,随侍席中走出几位纱巾遮面的妖娆姬子。 “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垂目撇了一眼台下的几个姬子,喊了声,“起吧!” 姬子们礼毕,站定。 只见几个姬子个个身姿高挑均匀,着装更是大胆。皆薄纱裹肩,兜着紧身的皮料抹胸坠裙,漏出白晃晃的细腰。腰脐上穿着的绚烂宝石,在光影折射下,极为晃眼夺目,妖娆至极。 “掀开面巾,给朕瞧瞧!” 几个姬子听令,遂将面巾揭开! “哇~”台上台下又发出几丝惊叹,大饱眼福。 姬子们个个肤白胜雪,蓝眸高鼻,皆是万里挑一的异域美人。尤其是正中一个抱着类似琵琶又非琵琶的姬子,更是几人中的翘楚。五官精致的宛如画中人,十分妖冶美艳,让人一见难忘。 席上众人的目光,皆聚在了这几个姬子的身上。毕竟还是头一次看见 这么多活色生香的异域美人,个个像看稀罕物一样目不转睛。有几个年轻臣子甚至已经血脉膨张,坐卧不安。 倘若这是风月场所,只怕早就有人忍不住要冲上去一亲芳泽了。 西戎王再次合掌一击,席下又传来悠扬撩人的乐调。 姬子们闻声,翩然弄舞。 一个个扭腰甩胯,衣袂乱飞。舞姿完全不似中原这般,以优雅灵动为美。而是及其火辣勾人,奔放妖艳,引得一众大臣险些喷了鼻血。 赵佐桓也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殿前的姬子们。 眼见陛下的情心被勾起,纳兰梓若心中极为恼火,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哼,一群满身妖气的蛮夷,搔首弄姿,有什么好看的?这样的俗媚货色,也敢献给陛下。” 坐在她下首的是淑妃和宸妃。 淑妃也忍不住面漏一丝鄙夷,酸声道:“瞧这几个姬子的长相,倒跟悯嫔有几分相类。” 宸妃冷叽一笑,揶揄道:“哼,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么一群野狐狸送进宫来,只怕后宫又有阵子热闹了!” 再下首坐着辛嫔,此时心中更是又恨又堵。 自打悯嫔回了宫,她算是彻底绝了龙宠。哪怕她怀着龙胎,也依然无济于事。陛下似乎已经将她彻底遗忘了。这下又添了这么多妖冶的姬子,只怕陛下更想不起想不起自己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丽姬 舞曲过半,太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借口身子不舒服回宫去了。 少顷,一曲舞毕。 席上众人个个看的面红耳赤,却又有些意犹未尽。 西戎王呵呵笑道:“吾皇陛下觉得如何?” 赵佐桓回过神来,赞道:“哈哈,精彩绝伦!” “这是我们西戎国挑选出来最美丽的女子,献给吾皇陛下,希望陛下喜欢,满意!” “嗯,满意,朕很喜欢,戎王有心了!” 赵佐桓似笑非笑盯着那个抱着琵琶乐器的姬子,眸子里似有火焰跳动,“这个姬子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她的名字叫娜仁托娅,汉语的意思是霞光。” “噢~”赵佐桓拉长声调,浅吟一声。 “这名字不好记,以后改叫丽姬吧!” 那个姬子听后,面孔微漏出一丝得意的笑,仿佛早预料到自己会引得陛下青睐, “丽姬谢陛下赐名!” 姜公公心领神会,立即悄声递话道:“陛下,碧霞阁还空着,目前无人居住。” 赵佐桓勾唇一笑,“那就赐居碧霞阁吧!呃~,其余人等,暂时安置富华殿吧!” “是!奴才这就命人安排。” 姜公公最善于为陛下打点这类事,有时陛下一个眼神,他就读懂了陛下的心思,从而顺着陛下的心思安排。 他心中断定,今晚陛 下肯定会召丽姬侍寝。 于是,赶紧悄悄命人去安排晚上侍寝的事。 后宫众嫔妃见状,虽心有不满,却又都暗自窃喜。 丽姬还没有侍寝呢,就直接赐了封号和寝宫。 这在后宫还是独一份,足见是入了陛下的眼。想来,接下来的日子,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悯嫔独宠的日子怕是快要到头了。能够有人打压悯嫔,取代悯嫔,抢尽她的龙宠,让她狠狠品尝失宠的滋味,这想想都让人解恨! 纳兰梓若,淑妃,宸妃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伊汘胧的身上。眼神中,分明带着看笑话的意味。 “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头晕的厉害,想先行告退。”伊汘胧站了起身,冲銮台上的赵佐桓福了一礼。 赵佐桓一敛眸中跳动的火焰,转而温情脉脉的看着伊汘胧,“嗯,胧儿有孕,不宜操劳,快回宫歇着吧!” “谢陛下,臣妾告退!”伊汘胧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离席后,往后殿方向的偏门行去。 男人是“狼”,最怕束缚,越追越跑。尤其是当狼发现新的猎物,想要去猎杀其它猎物的时候,更加不能去追。 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伪装成可口的猎物,时刻吸引着狼,等待着狼。狼终有一天会饿,会厌倦新猎物。从而 掉转过头,会发了疯般回来追咬原有的猎物。 只要稍加调弄,运用得当。狼哪怕跑的再远,也如同牵在线上的风筝,甚至驯化成狗。 这是柳惜惜告诉她的真理,伊汘胧一直铭记在心。她自知没有能力将赵佐桓驯化成狗,但这样以退为进的办法对他同样有效。 其余人见此,皆以为悯嫔是嫉妒了。 “瞧瞧,死贱人发妒了。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往后有你好受的‘滋味’等着呢!” 纳兰梓若腹骂着,随即硬挤出一脸的假笑,“恭喜陛下再添佳人,臣妾必定好好教导丽姬妹妹宫中的规矩,让她早日适应宫中的生活。” 赵佐桓嘴角勾起一抹浅弧,似笑非笑的看着纳兰梓若,“若儿还是别太操劳的好,朕相中的,就是丽姬的与众不同,异域风情。若是教导的跟宫中妃嫔一般无二,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纳兰梓若被呛了一下,脸上的假笑僵住,“陛下说的极是!” 淑妃一笑,接话道:“哎呀,丽姬妹妹真是生的好看,连臣妾看了都欢喜的很!这宫中,怕是再也挑不出这么标致的女子了。跟臣妾们一比,都自惭形秽了呢。陛下可真是独具慧眼。” 言下之意,丽姬远比悯嫔好看的多。 花婉仪听了,冷敕一笑,反唇相讥,“ 淑妃姐姐,说话可要严谨着些。你代表自己个儿就好了,可别扯上后宫所有姐妹。 什么叫‘臣妾们’自惭形秽?嫔妾可没有感觉自惭形秽。在座的各位姐妹们,你们觉得自己比丽姬丑吗?真是好好笑哦!若说有一人能令嫔妾自惭形秽,那也非悯嫔莫属。至于其她人,呵呵……” 自打花婉仪那日死里逃生后,除了悯嫔,算是彻底跟后宫嫔妃闹翻了,也愈加的不怕死了。 兰贵妃也逮住话头,冷嘲道:“人丑多作怪,自己人老珠黄就算了。拍马屁,也瞅准了再拍,千万别拍在马蹄子上!” 辛嫔也恨透了淑妃的假仁假义,峨眉一扬,不屑道:“淑妃姐姐的意思,是在嘲讽后宫嫔妃都是些庸脂俗粉,入不得陛下眼了?” 淑妃咬了下舌头,暗恨自己嘴快,多说了一个字,居然惹了众怒,“哎哟,姐妹们误会了,本宫说吐鲁嘴了。各位姐妹个个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本宫失言了。勿怪,勿怪!” 赵佐桓听的心中很是烦躁,他最烦妃子们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犀利的眸子,威冷的扫视了几人一眼。 几人吃了一记眼刀,吓的心一慌,连忙住了口。 宴会仍在继续,只怕要到傍晚才会结束。 这厢,伊汘胧出了太晨宫,心事逐 渐沉重了起来,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理不出头绪。 “本宫想独自走走,你们不用跟的太近!” “是!”庆枝和夏末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伊汘胧顺着桥廊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她只觉心头堵了一块儿巨石,压的她快透不过气来。 穿过小御花园,马上要拐入玉液湖时。 却见桥廊的正中,一抹玄色魁伟的身影,背手而立站在桥上。似在静静欣赏玉液湖的宜人景致。 定睛一看,居然是赵瑾煜。 伊汘胧心一紧,下意识的瞟了瞟四周。所幸,大部分人都忙碌着宴会的事,玉液湖四周没有什么人。她有心想回避一下,可此时再避,更显得心虚。 伊汘胧硬着头皮走上桥梁,极力作出落落大方的样子,福了一礼,“给燕王殿下请安!” 她不敢抬头看他,有心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此情此景,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又虚假。 赵瑾煜闻声,孤傲伟岸的身躯缓缓转了过来。冷峻的脸庞,浮现一抹冷淡的浅笑,“悯嫔娘娘有礼了。” 他的语气极淡漠,没有半丝埋怨或不解,似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伊汘胧的心仿佛被针狠戳了一下,终是忍不住抬眸看他,抬眸的瞬间,眼眶猩红一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于帝王家 两人对视,彼此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怪异的可怕。 “我……”良久,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开了腔。 赵瑾煜唇角挤出一抹浅弧,眸中微烁,“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言毕,微点颌首,眸色一沉,避过伊汘胧身侧往桥下走去。 望着赵瑾煜渐去的高大背影,伊汘胧心中绞痛不已。忍了又忍,眼泪终是没能忍住。 此生,他们大约要缘尽于此了。不期有来世,只愿,他此生安好。 “燕王殿下!” 赵瑾煜听声,脚步停了下来,只是没有再回头看她。他向来是个极隐忍的人,哪怕痛不欲生,哪怕山崩地裂。都通通放在心里,默默承受。 生于帝王家,仿佛天生就要善于掩饰。 “悯嫔娘娘还有何事?” 这一声‘悯嫔娘娘’,刺的她的心更加酸痛。伊汘胧屏了口气,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化成了一句,“谢谢。” 赵瑾煜静默了! 真是个薄凉的女子啊! 他以为她会跟自己解释些什么?起码也会假惺惺的哭诉几句自己是迫于无奈吧。想不到居然只有一句“谢谢”。 赵瑾煜喉咙挤出一句,“珍重”头也不回的下了桥梁。 是自己太傻, 不该将她想的太柔弱。她从来都不是个单纯的女子,而我,竟是自欺欺人了。 我与她来说,一切都不过是利用罢了。 赵瑾煜的心在一瞬间彻底凉透了! 庆枝和夏末看着赵瑾煜远去的背影,满脸困惑,“主子,燕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夏末接口道,“可不,跟从前相比,看起来清瘦了许多。还有,今日这么重要的宴会,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个个巴不得参加。燕王殿下居然漏了个脸就走,可真是个怪人。” “燕王殿下跟主子一样,都是不喜欢热闹的人!” 伊汘胧只觉心中仿佛塌了一块,空的有些麻木,鼻腔却酸涩难耐,眼泪迷糊的双眸。 “主子,您怎么了?”庆枝和夏末见状,几步凑到跟前,一脸紧张。 “没事,本宫……很好!”伊汘胧静息几秒,而后重吸口冷气,眼眸轻合,将眸子中的泪生生隐没。 今生,自己活着的目的只为复仇,前世有多痛,今生就有多恨。 赵佐桓,你等着,我要一步步将你推入深渊…… 入夜! 今夜,赵佐桓果然没有过来毓舒宫。不用想,肯定是召了丽姬侍寝。 美色当前,他 又岂会辜负。 赵佐桓从来都不是一个禁欲的人,女人对他而言,就像一盘盘不同口味的菜肴。哪怕肚子不饿,可看到样式新颖特别的菜肴,也总忍不住想叨一口尝尝味道。 不过,对于伊汘胧来说,他不来更好。眼下自己的情绪这样低落,也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应付赵佐桓。 一连多日,赵佐桓都召了丽姬侍寝。或许是为了安抚西戎王,又或者是丽姬合了他的胃口,这些日子,都只召了丽姬一人侍寝。 自然,期间丽姬的各种赏赐跟着不断,大有一种一枝独秀的趋势。后宫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地方,兰贵妃,淑妃,宸妃等人纷纷前往碧霞宫送贺礼,拉拢这位新晋之秀。 同时,后宫众人,几乎都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等着看好戏。期盼着这位新晋之秀,风头能够彻底碾压悯嫔,斗垮悯嫔。 日子一晃,十多日过去了。 ——毓舒宫—— 这些日子,伊汘胧害喜反应日益严重,孕吐的厉害。加上她身体的底子早就被掏空了,眼下更是艰辛。每日都昏昏欲睡,无精打采。 这日,伊汘胧服了安胎药,刚睡着不久,赵佐桓的龙辇就到了毓舒宫。 毓舒宫 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赵佐桓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寝殿。 庆枝,夏末等人一惊,慌忙上前跪拜,“陛下万岁……” “悯嫔呢?” 庆枝一脸紧张,恭声道:“主子刚刚睡下,奴婢这就进去叫醒主子。” “不用了!”言毕,赵佐桓已经朝着卧寝行去。 庆枝,夏末等人,吓的浑身直冒虚汗。她们最怕的就是陛下不通报,而后突然驾到。每每让众人措手不及,生怕接驾不周。 可偏偏陛下就喜欢突然袭击,令他们这一群奴才打心眼里害怕。 须臾,赵佐桓进了卧寝,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放轻脚步,缓缓走到了芙蓉榻前。 朦胧的橘色烛影下,伊汘胧恬静的躺在榻上。气色看起来很是不好,脸色苍白的吓人。 赵佐桓心一痛,皱着眉头自榻前坐了下来。 玉骨般的指节轻轻撩去她鬓角的碎发,而后忍不住俯首在她额间浅浅一吻。 眼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更是他认为的锦鲤。哪怕他宠幸其她人,心中也每日都在惦念着她。 伊汘胧被惊醒,睁眼一看是赵佐桓,心一颤,连忙挣扎着起身,“陛下,您怎么过来了?”她最怕赵佐桓在自己睡着时过来 。 赵佐桓倒仰的鹰眸中溢满疼惜,将她按回原位,佯怒道:“滋,才几日不见,你就跟朕如此生份了?” “不,臣妾不敢!” 伊汘胧坚持起身坐直身子,恭敬的俯首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哪怕陛下嘴上说着不用多礼, 可伴君如伴虎,皇权更不可藐视。 赵佐桓看着她如此恭敬乖顺的模样,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自己将她贬入掖庭两月,想必是受够了教训。 “想朕了吗?”说着,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裹进掌中,紧力握了几下。 伊汘胧唇角挤出一丝浅弧,“自然……,呃~呃~” 一句话没说完整,她鼻腔里猛然嗅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腥膻味。尽管膻味极淡,可孕妇嗅觉最是灵敏。立即刺激到胃中强烈的恶心感,忍不住呕吐连连。 “快端水过来,马上去传太医过来。”赵佐桓见她吐的难受,连忙帮她扫背催吐。 “呃~呃呃~”伊汘胧佝偻着身子,捧着心口吐的昏天暗地,刚服下的安胎药尽数吐了出来,难受到了极点。 赵佐桓越是靠近自己,身上那股膻味更是明显。 庆枝连忙将银盆递过来,夏末也急急端了杯温水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君前失仪 可孕吐来的太急,尽管伊汘胧已经尽量侧身偏往旁边。但赵佐桓挨得太近,加上龙袍袖口宽阔,污秽物还是不小心沾到了龙袍上。 伊汘胧心一惊,惶恐道:“臣妾该死,请陛下恕罪~呃呃~” 心里越着急,吐的却越厉害。 庆枝夏末见状,更是吓得噤若寒蝉。虽说陛下宠爱自家主子,但生起气来,也毫不留情。 君前失仪,可是死罪,更何况是将秽物吐在了陛下的龙袍上。 “不碍事,一件衣服而已。”赵佐桓并未生气,低头看了眼袖口的秽物,索性挽起龙袍袖口,帮她擦拭嘴边的残留秽物。 “呃~呃呃~”他越擦,身上的膻味越明显,伊汘胧吐的更厉害,吐到最后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脸色也胀成猪肝色。 很快,赵佐桓意识到了什么,身子连忙往后撤了两步,示意庆枝上前侍候。 随着赵佐桓离开榻前,伊汘胧的孕吐果然轻了许多,只是胃里仍止不住恶心。 “悯主子,快漱下口压压!”庆枝连忙将水杯递到了跟前。 伊汘胧接过水杯漱了下口,夏末忙又将一罐酸杏干递了过来,伊汘胧含了一颗酸杏干,缓了半响才算暂时止住孕 吐。 “好些了吗?怀孕头三个月是会比较辛苦,过了前三个月就会好转。”赵佐桓温声安慰着,欲又迈步上前,却又生生忍住了。 这些时日,他连连召丽姬侍寝,身上难免沾染上丽姬的体味。西戎位处大漠,族人饮食多以牛羊,奶制品为主,日浸月染,族人身上生来都带有一股膻味。 第一次召丽姬侍寝,他也受不了这种体味。幸好姜公公很会妥帖,又是熏香又是沐浴的,生生将那股体味遮住了。加上丽姬生的着实貌美可人,妖娆火辣,几番尝试下来,也算品尝到了异域美人的妙处。 缓解孕吐后,伊汘胧看着赵佐桓的龙袍袖口上的秽物,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坚持下榻跪拜, “臣妾失仪了,请陛下恕罪。” 看着慌如惊弓之鸟的伊汘胧,赵佐桓心中又忍不住一痛,隐隐生出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初次见她,虽说是被她惊为天人的容貌吸引。但真正吸引住他的,却是因为她胆子大,不怕他。 自打她从掖庭宫回来后,跟他相处时,变得很是拘谨恭敬,甚至小心翼翼。虽说尖锐执拗的性子是磨平了许多,但又让他觉得仿佛缺少了些什么。 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总是喜欢自我矛盾,坐东望西。 “胧儿不用过于紧张,快起身!”他尽量语气温和,神情轻松,减轻她的惶恐。 “臣妾谢陛下。” 庆枝,夏末连忙将伊汘胧掺扶起身后。小安子等人已经手脚利索的用巾帕清理了赵佐桓龙袍上的秽物。 “快躺好,吐的这么厉害,可如何是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跟朕说,朕命人去寻。” “谢陛下,臣妾宫中什么都不缺。天气炎热,臣妾也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只想吃这酸杏干。” “杏干伤胃,要少吃。朕给你带了点稀罕物,你吃吃看,看会不会好些。” 说着,赵佐桓示意小安子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提了过来。 随着食盒打开,一丝清甜的凉气扑面而来。食盒里是一盘带着青叶的鲜荔枝,颗颗圆润饱满,清香扑鼻,盘底还铺着一层碎冰保鲜。 这炎炎夏日,让人一看就垂涎三尺。 小安子献媚道:“这荔枝昨儿才刚送进宫里来,来前陛下又命奴才用冰水浸了一会。现在服用,冰冰凉凉正好。” 荔枝在这宫里,可是顶稀罕的奢侈物。 京师位处北方,荔枝却是生长在南 方的水果。单单是运送到京师都是件相当困难的事,能够保鲜,就更不容易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尤其是杜牧的这首《过华清宫》流传开来,荔枝更是成了大历后宫难得一见的‘违禁品’,甚至有许多人都不曾见过。 看着这一盘鲜荔枝,伊汘胧更是有些坐卧不安,“陛下,这荔枝……” “你只管吃,看能不能压住孕吐。”说着,赵佐桓已经亲自动手剥了一颗荔枝,递到了伊汘胧的口边。 看着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清香的鲜荔枝,真是让伊汘胧食欲大开,“谢陛下赏赐!” 随着鲜爽清甜的荔枝入口,立时压住了胃里的恶心感。 赵佐桓见她吃下去果然有效,一连又剥了好几颗给她,“好吃吗?” 伊汘胧有些受宠若惊,怯声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奢侈了,臣妾有些不安。” 赵佐桓宠溺一笑,暗自笑她太小心翼翼了。荔枝虽运输困难,但也不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自己可是皇帝,只要一声令下,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未免宫中养成奢靡之风,劳民伤财,所以不将荔枝选入入贡的选项。 “有什么奢侈的?难道 朕的爱妃连吃几颗荔枝都吃不起吗?朕听太医说你这些日子孕吐的厉害,吃不下东西。朕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给你送些荔枝过来,想不到真的有效。明日,朕命人在送些过来。” “哦,臣妾谢……” “‘别在左一句谢陛下,又一句谢主隆恩。朕才几日没过来,就跟朕这么疏远吗?” “臣妾不敢!” “好好歇息,朕还有折子要批,晚些怕是过不来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臣妾恭送陛下!” “乖乖的!”赵佐桓本想亲下她额头,又担心她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会吐,只好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顶,而后冲她宠溺笑笑,方才起驾离去。 赵佐桓走后,伊汘胧却再也睡不着了。赵佐桓刚刚抚摸自己的头顶时,真的像极了一个主人在摸一只宠物。 他对自己是极好,可这种好始终缺少些什么。换句话说,他今日可以宠自己,明日就可以宠别人。 只有成为他身边不可替代的人,或许才能将他的心牢牢抓住,从而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不想争宠,可却不得不争宠。没有赵佐桓的庇佑,她拿什么来对付兰贵妃,淑妃?更谈何为荣家报仇雪恨!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羊膻味 翌日! 一大清早,伊汘胧还未起身,一筐鲜荔枝已经送进了毓舒宫。 有了这些鲜荔枝,伊汘胧的孕吐果然轻了许多。每每想吐时,就吃几颗压压。几日下来,胃口也好转了许多。 转眼,到了八月初。 清晨,庆枝帮伊汘胧梳洗完毕后,恭声道:“主子,今日是初一,您可要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吗?” 伊汘胧沉思了几秒,道:“上月十五,本宫身子不爽,恰好又赶上中元节,没能去给太后请安。今日本宫身子好了许多,还是去吧。今日天气也不错,回来时可以顺便去看看四皇子。” “嗯,奴婢这就命人去备软轿。” “好!” 夏末欢声道:“奴婢去准备些荔枝带上,以防主子孕吐时压压。” 伊汘胧听了,心中稍有些忐忑。 这荔枝是稀罕物,想来后宫不是人人都能分到的。万一被没分到荔枝的嫔妃看见了,只怕会让人误以为是在炫耀。 “还是算了吧,荔枝就不用带了!” “那怎么成,主子现在胃口好转,全是这荔枝的功劳。等下到了康宁宫,人又多,天又热,主子保不济会反胃。万一在太后面前失仪,只怕 太后会怪罪。” 还是庆枝更了解伊汘胧的心思,道:“想来主子是怕被人看见了不好。不如将荔枝剥好,放在装蜜饯的罐子里。万一主子孕吐时,可以吃一两颗压压。这样旁人就算看见了,也会以为里面装的是蜜饯。” 伊汘胧对于庆枝的善解人意很是赞赏,浅笑道:“这样也好,夏末,你去准备吧。” “是!” 夏末应了一声后,转而去后殿准备荔枝,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唉~,这荔枝是陛下赏赐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主子行事有时真是谨慎过头了。要换做是我,巴不得拿出去炫耀呢。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好瞧瞧,我家主子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夏末心里虽不忿,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好将荔枝一个一个剥好,装在一个白瓷罐里。 须臾,伊汘胧收拾好后,带着庆枝和夏末去了康宁宫。 一路无话。 伊汘胧到了康宁宫后,兰贵妃,淑妃,宸妃,柳昭仪,辛嫔,花婉仪等人都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礼毕后,众人又各自在座位上等待太后。 伊汘胧刚刚落座,就听殿外想起小太 监的通禀声,“丽姬到!” 随之,门口的锦帘一开。 一袭飘纱紫衣,面容妖魅精致,戴着满头繁琐银饰的丽姬,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淑妃看见丽姬后,立即起身相迎,满月般的脸上堆满了亲和友善的笑容,“哎哟,丽姬妹妹怎么才来呀?姐妹们都等你多时了。” 丽姬看见淑妃,也显得十分开心,立即福身一礼,“给淑妃姐姐请安!” 不用多想,丽姬肯定早已被淑妃的伪善收买了,将她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大姐姐了。 “皇帝陛下昨晚又召我侍寝,早上又侍候陛下更衣上朝,这才来晚了。” 她虽是西戎人,汉语不是太流利,但也基本应答如流。毕竟在前来中原之前,西戎王是专门请了人教那一批进贡的美人学习汉语。 丽姬神采飞扬的说着,那张浓浓异域风情的美丽的脸庞,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欢喜。尽管她没有刻意炫耀,可她的神情却早已将她出卖。 纳兰梓若娇媚的脸庞猛的一阴,心中恶狠狠的咒骂了几声,眸子里的凶光如两把匕首般射在丽姬身上。 可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意。她讨厌丽姬,讨厌所有 跟她争宠的女人,但更讨厌伊汘胧。 丽姬能抢了伊汘胧的盛宠,她心中的恶气总算是有人替她出了一些。 “丽姬妹妹快就坐吧,太后她老人家就快要出来了。” 丽姬转而冲纳兰梓若福了一礼,笑的春风得意,“给贵姐姐请安,给宸妃姐姐请安。” 纳兰梓若眼皮一转,生生盖住了眸子里的凶光,“丽姬妹妹无需多礼,快入坐吧!” “是!” 丽姬只给兰贵妃,淑妃,宸妃三人行了礼,而后按身份排序寻位置坐了下来。 按大历妃嫔品级来说。 皇后是正一品,贵妃是从一品,妃是次一品。昭仪是正二品,贵嫔是从二品。嫔是正三品,姬是从三品。而后昭容,婉仪,婕妤,才人,美人,选侍等依此往下排。 而丽姬显然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落座后,丽姬扫视了圈众人,眸光有些惊异的落在了坐在她上首的伊汘胧身上。 见伊汘胧一脸病容,瘦巴的像是草原没人要的羊羔子。穿着也素净,身上更没有佩戴什么像样的首饰行头,全然不似其他妃嫔那样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甚至有些寒酸。 丽姬心中暗暗将自己与伊 汘胧比较一番,更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鄙夷和不屑。 “这位姐姐好像没有见过面呢?” 丽姬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傲慢,那神情,分明是不服气这么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子,居然坐在她的上首。 也难怪丽姬不认识伊汘胧。 她入后宫也有月余时间了,这期间,各路嫔妃轮番去碧霞宫送礼庆贺,拉拢她这个新晋之秀。 唯独伊汘胧和花婉仪一次都没有去过。 伊汘胧见丽姬走来,鼻腔里立即就嗅到一股浓重的羊膻味,并且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和脂粉的香味。这些味道混合起来,成了一股刺鼻的怪味。 倘若是正常人,也许还能忍受,可孕妇却是受不了这种味道,立时熏的她胃里泛酸,忍不住想吐。 只得下意识的用帕子遮住了鼻子,勉勉一笑,“在国宴上,咱们见过,只是人多,想来丽姬妹妹没有留意。” 说着话,伊汘胧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缓解恶心。 一旁的宸妃见状,哼笑一声,尖酸道:“丽姬妹妹,这位就是后宫大名鼎鼎的悯嫔,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你可要多多向她请教怎么才能盛宠不衰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挤兑 丽姬听了,心里一震,这才又细细打量着伊汘胧。 细看,才惊觉她的五官竟是出奇的精致。 并且,她的五官居然略带几分西戎人的特征。肤白,鼻高,巴掌脸,而且同自己一样,生着一双灿若星辰般的蓝眸。 可是,五官又不完全像西戎人那般凹凸凌厉。尤其是肌肤,西戎人的肌肤虽白净似雪,但却干燥粗糙。而她的肌肤,看起来如同凝脂般细滑娇嫩。 但美女向来都会有些骄傲自满,因为从小被人夸习惯了,难免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才是最美的,“给悯嫔姐姐请安!”丽姬敷衍一礼后,也懒得在过多关注伊汘胧。 “宸妃姐姐严重了,众姐妹皆是陛下嫔妃,侍奉好陛下是职责所在。再说了,便是真的请教,也该向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请教。”伊汘胧轻而易举将皮球踢给了兰贵妃和淑妃。 反正彼此的仇恨已经心照不宣,不过都是在维持表面上的假和气罢了。 淑妃知道伊汘胧不好对付,加上又怀着龙胎。跟她起争执,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故而,面皮挤出一抹假笑,应声道:“现在谁不知道丽姬妹妹才是陛下的心尖宠,又是从西戎 国远道而来,不懂中原的风俗习惯。于情于理,大家都应多多关照丽姬。万万不可见丽姬受宠,就心生妒忌,从而排挤她。”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故意影射伊汘胧等人嫉妒丽姬。 尤其是见伊汘胧连连皱眉,一副不愿跟丽姬亲近的模样,更是给她抓住了借题发挥的由头。 另一旁的辛嫔轻轻拂着肚子,似笑非笑道:“花无百日红,有什么好嫉妒的?反正我等也不是陛下的心尖宠,就算想嫉妒,也没那个资格。” 辛嫔仗着自己也怀有龙胎,近些日子,说话也有了些底气。加上之前被淑妃出卖,眼下偶尔也敢有意无意的挖苦几句。 宸妃向来嘴毒,指桑骂槐道:“用不着这么急着对号入座,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说了算。有些人,本事大着呢,不声不响的就干出一番大事,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此话又是旧事重提,暗讽伊汘胧祈雨期间珠胎暗结。几个跟伊汘胧不和的妃嫔听了,个个面含讥笑。 “就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子,谁能有那本事,不择手段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所以,咱们也只能一辈子做冷板凳喽,谁让咱们技不如人呢 !” 几个不得宠的嫔妃,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挖苦了起来。 纳兰梓若听了,琼鼻轻敕的冷哼一声,“都那么多废话干嘛?彰显得你们口齿伶俐吗?” 兰贵妃一开口,众人都赶紧自觉的住了口。 她倒不是想为伊汘胧解围,而是正在筹谋一件彻底整垮伊汘胧的惊天大计。还有半月就到八月十五了,她将在中秋盛宴上给伊汘胧一个天大的惊喜。 现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她已经没有兴趣参与了。 伊汘胧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跟这些人呈口舌之争。 因为,旁边丽姬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体味,才真是让她叫苦不迭。胃里一股一股往上泛酸水,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呃~呃呃~” 庆枝见状,连忙将瓷罐递了过来,用身子挡住众人视线,低声道:“主子,快含颗蜜饯止吐!” 伊汘胧胃里恶心到了极点,来不及多想,连忙掀开盖子,夹了一颗荔枝放进口中。 坐在上首的柳昭仪,见她吐的这么厉害,关切道:“悯妹妹现在还吐的这么厉害吗?害喜这么严重,怀的估计是个公主。本宫记得我怀二公主时,也是害喜 严重。” 伊汘胧吃了一颗荔枝,勉勉强强压住了孕吐,悄悄吐了口中的果核,回道:“但愿也是个公主吧!” 柳昭仪嗅了嗅鼻子,鼻腔中嗅到一股清甜的果香,不由得盯着庆枝手中的瓷罐,疑惑不解道:“悯妹妹吃得是什么?好浓的果香啊,闻起来倒不像是蜜饯。” “没什么,呃呃~” 尽管她很想忍住,可丽姬身上强烈的怪异香味,刺激的她根本忍无可忍,捧着心口又是一阵狂吐。 丽姬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尴尬的红了起来,难堪道:“你是在嫌我身上有臭味吗?” “不,不是。是你身上太香了,本宫闻不惯,呃~呃呃~” 丽姬知道自己有体味,所以用了很多香料。但也不至于熏的别人吐成这样吧,很显然,她这是成心让自己难堪出丑的。 如此想着,丽姬忍不住鼻腔一酸,瞬间眼泪汪汪。自打进了后宫,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柳昭仪连忙好心安慰丽姬,笑道:“丽姬妹妹别往心里去,悯嫔是害喜了,受不得刺激的味道。” 恰好,花婉仪在后排座位上冲她喊了起来,“悯妹妹,过来这里坐吧,这里靠近门口 ,空气比较好一些。” 伊汘胧听见后,也顾不上其它,连忙站立起身,往后排花婉仪那边去了。 宸妃哼笑道: “可真是矫情,辛嫔也怀着身孕呢,怎不见她这么大反应。不想跟丽姬坐一块就明说,用不着耍这些小把戏吧。” “那本宫挨着丽姬坐吧!”辛嫔说着,故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坐到了丽姬旁边,故意吸了几口鼻子,“嗯~,丽姬妹妹身上香气扑鼻,闻着都心情舒畅!哎哟,看给丽姬妹妹委屈的,都掉了眼泪了。你可千万甭见怪,有些人是摆明嫉妒你呢!” “谁说不是呢,丽姬妹妹抢了某些人的专宠,能不遭人恨吗?” 丽姬来自大漠,又年轻气盛,哪里懂得中原皇宫里的这些尔虞我诈。听了几句挑唆,心下也认定了伊汘胧是在嫉妒她,故意让她难堪。 顿时,薄削的樱唇颤了颤,高翘的鼻翼连着抽了几下,嘤声哭了起来。 花婉仪见伊汘胧被人这样排挤,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伊汘胧连忙将她拉住,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惹事。 花婉仪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悯妹妹,她们这样挤兑你,你也能忍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教唆 伊汘胧压低声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得她们说吧,何必呈口舌之快!” 她是真的不愿惹事,更不想跟丽姬起什么纠纷。 花婉仪瞪圆眼睛不忿的扫射一圈众人,冷叹一声,道:“也是,气大伤身。悯妹妹怀着龙胎,着实不必跟某些人一般见识。” 其他人见丽姬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纷纷假惺惺的上前安慰,“丽姬妹妹的委屈,怕是只有陛下能为你出头了。我们这些人,可招惹不起悯嫔!” “我要是有丽姬妹妹一半受陛下重视,都阿弥陀佛喽!看谁敢欺负不是?” “别委屈了,有陛下为你撑腰,你怕什么呢?再说了,即便陛下不为你撑腰,也还有西戎王为你撑腰,就看你自己想不想咽了这口气。” 这些听似安慰,实则挑唆的话,令丽姬心中更加坚定伊汘胧就是个嫉妒自己的坏人。近些日子她一直受陛下专宠,又被这么多人高高捧着,心里难免膨胀,也当真认为自己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那双漂亮的蓝眸,蕴满泪水仇视着伊汘胧。心中暗暗难定主意,绝不能就此作罢,她要去像陛下告状,让陛下狠狠的惩治这个坏人,让她知道自己绝不是好欺负的。 伊汘胧只假意没有 听见这些人的挑唆,心中甚至有些可怜丽姬,连被人利用当枪使仍不自知。 不过,宫中自有宫中的潜在黑暗规则,不吃几次亏,不撞几个跟头,是无法真正成长起来。又或者哪怕自己好心提点她,只怕她也不会相信。 自花婉仪旁边落座后,伊汘胧的恶心感稍好一些。但胃里仍是不舒服,未免给太后请安时呕吐,连忙将瓷罐揭开,想事先吃几颗荔枝预防。 因为跟花婉仪熟络,因此拿荔枝时并未想太多,也没有太过遮遮掩掩。 岂料,恰恰被花婉仪瞧了个正着,脱口问道:“悯妹妹,你吃的是荔枝吗?” 倏然,所有人皆一静,目光也都跟着聚了过来。 说着话,花婉仪已经一把将瓷罐夺了过去,“天呢,真的是荔枝啊!我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呢。悯妹妹,你怎么会有荔枝吃?打哪儿弄的?” 问完,花婉仪下意识的拍了下脑袋,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这么稀罕的东西,除了是陛下赏赐,还能上哪弄。 伊汘胧见花婉仪嚷嚷开了,也没必要在否认,只得低声道:“我孕吐比较严重,吃什么都不管用,陛下就赏了些,用来给我止吐。” 她知道这东西稀罕,但想来品级高的妃嫔也都会收到赏赐的。 立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连兰贵妃和淑妃,宸妃都没有收到陛下赐赏的荔枝,甚至都不知道宫里居然进贡了荔枝。 辛嫔更是忍不住心中一酸。 其他人还好说,可同样都怀有龙胎,自己竟连一片荔枝叶子都没见到。 陛下可真是偏心啊! 花婉仪见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看着这里,心中忽的一震,仿佛这些荔枝是自己得的赏赐一般,故意高声炫耀起来,“天呢,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玩意儿了,我进宫后还是头一次见到荔枝,都快忘了是什么味的了。悯妹妹,我能吃一颗吗?” 伊汘胧知道这玩意稀罕,花婉仪又不得宠,她宫里必然是不可能有的,“当然可以,我宫里还有一些,等会我让人给姐姐送一些过去。” 此言一出,更是引来一大片仇恨。悯嫔宫里居然还有荔枝,这么稀罕的东西,旁人连片叶子都没看见,她宫里居然多到还能送人。 陛下的心,属实是偏到北山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花婉仪笑眯眯的说着,随即捏住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故意放慢动作送进口中,一脸享受的嚼了几下,夸张道:“哇,也太甜!太多汁!太好吃了!陛下对你可真好。” 说着,故意 看向辛嫔,明知故问道:“辛嫔也怀着龙胎,想必也得了荔枝的赏赐了吧?” 辛嫔只气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酸声道:“听说这玩意老上火了,本宫才不稀的吃。” “那倒是,关键是想吃也没有啊!” 花婉仪很会气人,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恨不得上前揍她。连兰贵妃和淑妃也忍不住恨的咬牙切齿。 正闹腾着,内寝传来通报太监的声音,“太后驾到!” 音落,只见太后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从内寝缓缓的走了出来。 众人慌忙噤了声,恭敬的福身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都免礼吧!” “谢太后!” 礼毕,太后自凤榻上落座,威严的丹凤眼,环视一圈众人,“刚刚哀家在里面听你们叽叽喳喳说的热闹,都说啥呢?” 兰贵妃和淑妃,宸妃,彼此眸光交递几眼,谁都不敢先吭声,其余人自然更加不敢开声。 “刚说那么热闹,隔五里远都能听见你们的吵闹,怎么这会都不出声了?” 说着,太后的眸光又扫视了半圈,落在了丽姬身上。见她双腮挂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冷声道:“一大早哭什么呢?” 太后本就不喜太妖娆火辣的女子,加上丽姬是外藩过来的, 长得妖冶,穿着也不端庄,看着很是扎眼闹心,因而语气不太温和。 丽姬心一惊,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本不是汉人,对宫里的诸多规矩也不太清楚,只知眼前这个看起来尊贵,且凶巴巴的老太婆是陛下的母亲。言语间也不太喜欢自己,因此也不敢放肆。 “没没什么,只是思念故乡……” 太后不等她说完,不屑一顾的冷哼道:“进了皇宫,便是皇帝的人,女嫁从夫,空闲时也多读读女训,多学学宫里的规矩。” “是!” 太后训斥完丽姬,转而看着兰贵妃和淑妃,不悦道:“一个贵妃,一个淑妃,宫里数你们两个资格老。丽姬不懂规矩,就多教教,别成天闲着没事干。还有中秋宴,你们筹备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臣妾这几日都跟淑妃在商讨此事。这是中秋宴的文案,请太后过目,大致上都落实了,请太后看看还有没有纰漏。” “嗯,先搁着吧!” 太后深提口气,神情有些不耐烦。她对兰贵妃筹备中秋宴一事,还是不太信任。幸好淑妃还算妥帖,两人一起筹备,总算稍放心些。 总之,太后对儿子身边几个受宠的妃子都不是太满意,可太后看中的几个妃子,皇帝偏偏一个都不喜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较高下 太后稍迟疑几秒,凤目掠过众人落在伊汘胧的身上,随即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今日悯嫔也过来了,你身子不好,又怀着龙嗣,要多卧床静养,以后不用过来请安了。” “谢太后体恤,臣妾谨遵懿旨!”伊汘胧忙起身恭卑福身,她深知太后喜欢谨慎顺从的女子。先谢恩以示恭顺,反正以后来不来请安都是灵活的。 “嗯,坐下吧!” 对于悯嫔,起初太后还是有些喜欢的。但近一年宫中生出许多风波,似乎都跟她有关。无论起因是不是她挑起的,总归也是个不安分的。 但知子莫若母,这一众宫妃中,只怕皇帝最在意的就是悯嫔了。太后向来是个开明睿智的女子,既全力辅佐皇帝却又不过于干政。既然儿子喜欢,如果干预太多,只怕会弄的母子离心,总归是不好。 要说自己最满意的女子,莫过于从前的荣皇后。既谦顺又包容,做事张弛有度,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 “你们刚刚都吵吵什么呢?”太后明知故问,其实在进花厅前,太后故意在内寝住步听了一会儿了。 众人皆低着头,沉吟不语。兰贵妃因心中筹谋着大计,最近 行事格外的低调,因此难得的闭口不言。 淑妃见无人敢应声,遂起身温婉一笑,故装轻趣道:“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悯嫔孕吐,吃了几颗荔枝止吐。大家瞧着荔枝稀罕,忍不住玩笑了几句。” 尽管淑妃说的委婉,可太后还是听出了告状的意味。言下之意分明是拐个弯告诉太后,陛下太偏心悯嫔,大家对此事都很不满。 伊汘胧闻言,整个人一懵,瞬间坐卧不安。原来整个后宫居然只有自己宫里赏了荔枝。 这份独有的殊荣,可真是让人如芒在背。 原来,宫里是进贡了荔枝不假。可只有两筐,还是岭南王世子回京探亲,进献了两筐荔枝。因为太稀少,赵佐桓将一筐给了太后,一筐给了悯嫔。 太后闻言,故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抿唇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哀家正要宣告大家呢。前几日陛下送了一筐荔枝过来,让哀家趁着大家今日过来请安时,分发给大家尝尝鲜。” “庄嬷嬷,让人把荔枝端出来!” “是!”庄嬷嬷应了一声,扭身去了偏殿。 少顷,四个小宫女端着檀木托盘躬身进来。 只见托盘上是一碟碟已经剥好了的荔枝 ,荔枝下铺着一层薄冰盛着,看起来倒是精致可口。只是数量极少,每碟上也不过寥寥几颗。 “分给大家吧!” “是!”四个小宫女应了一声,陆续将荔枝分给了各位妃嫔。 “谢太后赏赐,谢陛下隆恩!” “嗯,都快尝尝吧!这荔枝数量少,陛下也费事一一给你们赐赏,就由哀家统一给你们赐赏,大家尝个鲜就好!” 太后说着,犀利的凤目盯在伊汘胧身上,狠狠的剜了两眼,意在训责她不该当众炫耀。 嫔妃们分到荔枝,大部分都很欢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哪怕只有寥寥几颗,也总好过没有,这也说明陛下也并没有完全忽视她们。 兰贵妃,淑妃,宸妃面对赏赐的荔枝,丝毫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正眼看一下。她们深知,这根本不是陛下的意思。太后此举,不过是怕众人心凉,替陛下搂面子,安抚人心罢了。瞒得了其他人,又怎么瞒得了她们。 吃完了荔枝,太后又安抚了众人几句,便命人散了。 众人陆陆续续出了康宁宫。 散场后,兰贵妃懒的理会众人,径直上了软轿走了。 伊汘胧今日成了众矢之的,自然不愿跟 随众人同行。跟花婉仪一起,故意停留了一会儿,等众人差不多都散了,两人才出了康宁宫。 淑妃,宸妃,丽姬等人,也没有乘坐轿子,结伴步行。后面跟着几个品级低的嫔妃,仍在意犹未尽讨论荔枝的味道。 宸妃越听越上火,很是不屑道:“你们还当真以为是陛下让太后赐赏的吗?哼,真是天真。” 几个妃嫔一怔,纷纷不解的看着宸妃。 “哼,今日的荔枝宴,不过是太后替陛下圆场罢了,陛下心里何曾有过咱们这些人!” 瞬间,几个妃嫔也似乎明白过来了,也跟着不大高兴了。 “就是,除了悯嫔,陛下哪里记得过咱们。说是陛下赏赐的,其实不过是太后赏赐的。这荔枝,陛下只赏了悯嫔一个人。在陛下心里,咱们这些人加一块,也抵不过悯嫔一人!” “算了,谁让悯嫔手段厉害,又怀有龙嗣,咱们争不过的!” 丽姬听了,又回想起刚刚受的羞辱,眼下更是又恨又气又不解。 听大伙儿的语气,似乎都对这个悯嫔不满。可她不明白这些人既然这么讨厌悯嫔,为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去说呢? “这个悯嫔很受陛下喜爱 吗?比起我如何?”丽姬喃声说着,神情带着一丝不信。 近一个月,陛下都只让自己侍寝,对自己极好。可以看得出,陛下很喜欢自己。 若说陛下从前喜爱悯嫔,那也是从前了。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她很有这个兴趣,想跟悯嫔比试一下,看陛下更喜欢谁? 宸妃见丽姬一脸不服的神情,心下立即来了兴致,“我们这些人人老珠黄,是争不过悯嫔了。丽姬妹妹可就不一样了,这么花容月貌,一入宫就得到陛下的极宠,岂是我们这些人可比的?我们位份比你高,也不过是仗着入宫时间久,苦熬出来的罢了。丽姬妹妹假以时日,必定步步高升,届时可别忘了我们呀!” 她这话说的,十足十的心口不一,可没有半句是真心的。在这宫里,没有家世,没有靠山,没有城府,凭美貌想一枝独秀,简直不要太妄想。 当然,悯嫔是个例外。但这也足以说明了,悯嫔城府极深。 丽姬心思单纯,又年轻气盛。哪里懂深宫里的尔虞我诈,步步是陷阱。听宸妃这么一忽悠,当真信以为真,迫不及待想找悯嫔一较高低。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有三傻 宸妃见丽姬被煽动,连忙又吹捧了她几句。其余几个妃嫔也纷纷附和,鼓动丽姬跟悯嫔开撕。 人有三傻,性急,冲动,耳根软。 不过一会子功夫,丽姬竟被煽动起浑身戾气,甚至已将伊汘胧当成了杀父仇敌一搬的憎恨。 恰好,伊汘胧和花婉仪结伴,两人有说有笑,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 狭路相逢,丽姬颇有种仇人相见的感觉。怒视着伊汘胧,挺身掐腰立在道路正中,硬生生将铺满青砖的花园小径挡住大半儿。 淑妃,宸妃等人见目的达到。互相递个眼色,跟丽姬告别一声,打着哈哈向花园远处的湖心亭而去。 她们个个老奸巨猾,自然不会真的帮丽姬去捅悯嫔这个‘马蜂窝’。 但好戏还是要看的,一个个看似走远,实则个个操心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呢。 伊汘胧和花婉仪两人,也刚好行至此处。见丽姬一脸盛气凌人的立在小径正中,身后两个侍女也似乎狗仗人势一般挡住去路,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算了,花姐姐,不去御花园了。我刚好准备去南书房看望四皇子,不如跟我一道去吧。” “这个时辰,南 书房怕是还没有下课,晚些再去也不耽误!听说湖心亭的荷花开了,今年比去年开的更旺,好看极了,咱们先去逛逛吧。”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径拐弯口。花婉仪斜目凝视着丽姬,微福一礼,“见过丽姬!” 丽姬对花婉仪的行礼充耳不闻。 她可对眼前这个身型圆润,举止无礼且比自己位份低下的花婉仪,没有半点好印象。 她甚至不敢相信,陛下身边居然有这么壮实且丑陋的女人。 花婉仪自打被兰贵妃踢断鼻骨后,脸上留了一道很明显的疤痕,五官也似乎有些移位了,反正看起来不太美观。 但丽姬却不知,在皇宫里,家世可远比美貌更有价值。不然,单凭花婉仪屡屡跟兰贵妃,淑妃等人顶撞,就够死一百多次了。还不是她身后有强有力的家世在顶着,论出身,她可一点也不比淑妃,宸妃低。 半响,不见丽姬应答,也似乎没有要给伊汘胧见礼的打算。 花婉仪按耐不住,开口道:“麻烦你让让,我们要过去!” 丽姬挺俏的琼鼻冷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寻衅道:“这么多条路,为什么非要走本宫脚下 这条?” 伊汘胧和花婉仪一愕,明白她是故意找茬。花婉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里离御花园最近,不走这里,难道要绕个大弯走吗?再说了,皇宫这么大的地方,哪不够你站的,非要堵着路?” 丽姬本就上扬的眉梢扬的更狠,看起来颇有些飞扬跋扈的样子,“这里凉快,本宫喜欢。你不高兴,可以去找陛下告状啊!” “嘿~,个藩蛮子,还真是恃宠而骄啊……”花婉仪不忿的念咕着,下意识的瞅瞅伊汘胧的脸色。 丽姬可是陛下的新宠。以自己的处境,得罪丽姬,只怕也是够喝一壶的。鉴于之前跟辛嫔,兰贵妃等人起冲突,吃了几次大亏,花婉仪只得压制住自己的火暴脾气,忍气吞声。 尽管花婉仪说的极小声,却还是被丽姬听个真切,立时蓝眸圆睁,指着花婉仪的鼻子,叫骂起来,“你叫谁藩蛮子?你个丑女人,居然敢骂我?” “丑女人?”一句话,令花婉仪的自尊心猛的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脸上的疤痕。 从前她可是豫州第一美人,人见人夸。进了宫后,却受尽冷落,生生被磨没了红颜。 “花姐 姐,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绕个弯吧!” 伊汘胧知道花婉仪伤了自尊,连忙拉着她的手,欲往一旁走。 “你们站住,我还没让你们走呢!” “你想怎样?”伊汘胧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扭转过身,直直的视着丽姬。 她不愿惹事,但不代表胆小怕事。 丽姬气势汹汹的朝前走了几步,面含一丝轻视,道:“听说你是陛下最喜爱的妃子,我要向你发出挑战。” “……”伊汘胧被噎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伊汘胧怔住,丽姬以为她被吓住了,神情更加嚣张,“怎么,你不敢接受挑战吗?” 伊汘胧摇头苦笑,看着丽姬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悲悯。 素闻西戎人开爽直白,可这样也太直白了。在这深宫里,只怕是走不长久的。 沉吟几秒,伊汘胧定定的望着丽姬,语重心长道:“本宫念你初入宫不久,涉事未深,更不知宫中险恶。本宫奉劝你几句,安分守己,别太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切莫争强好胜,否则害人害己,届时追悔莫及……” 丽姬不等听完,立即打断她的话,不屑一顾道:“你不敢接受挑战就直说,用不着 这么吓唬我。有皇帝陛下喜爱我,我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嫉妒我抢了你的宠爱,今日故意让我难堪。 我来是警告你一声,有了我,陛下不会在喜爱你。你也不必恨我,你们中原不是有句俗话,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若肯低头认输,看在你年老的份上,那么从今以后,我也可以叫你一声悯嫔姐姐。” “年老的份上?” 伊汘胧缄默了,连花婉仪也彻底无语了,“敢问你芳龄多少?” 丽姬哼笑一声,傲慢道:“按你们汉人的说法,就是二九年华。” 其实不怪丽姬眼拙,外藩人是很难从相貌上判断出汉人的准确年龄。加上悯嫔言行成熟,举止从容,也难怪丽姬会以为她年岁比自己大。 “呵~,悯嫔芳龄才二八年华,下月才满十六岁,你居然也敢用年老形容她,真是好自信啊。” 丽姬不敢置信的盯着花婉仪,瞬间有点恼羞成怒,“你这个丑女人真真是讨厌。” 说着,用西戎语跟身后的侍女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即,两个侍女杏目圆睁,不由分说直接冲上前几步。 看样子是要对花婉仪动手。 “你们要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挨打 丽姬一手掐着腰,一手抬起兰指,指着花婉仪,羞怒道:“谁要你这老女人多嘴多舌的,看本宫怎么收拾你这个贱妇!” 西戎国,民风素来彪悍。在她说话时,她身边的侍女已经来到花婉仪身边,扬手要打。 花婉仪身后的侍女紫英,自不会允许自家主子受辱,立马上前去挡在花婉仪身前。于此同时,伊汘胧也示意自己的两个侍女庆枝,夏末上前拦在花婉仪身前。 丽姬的两名侍女与这三人顿时扭打在一起,五个人乱做一团。 伊汘胧看看眼前这一团,再看看丽姬目中无人的神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本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让风平浪静。加上陛下现在正宠着丽姬,与她起了冲突,有争宠善妒之嫌。再说,也不想让淑妃,宸妃等人如愿看了笑话去。这才一再忍让,还好言好语劝说她几句,希望她能在这人吃人的后宫中走远一点。 谁想这丽姬竟如此不识好歹,不给她些颜色看看,她当真以为自己软弱可欺。 想到这里,伊汘胧再不压抑自己的怒火,两手提起裙摆,快步走到丽姬面前。 “啪!啪!” 毫不留情的举起右手,左右开弓的给了丽姬两个重重的耳光。 只见丽姬那张原本绝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丽姬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伊汘胧,“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难道本宫还要 先向你请示吗?” 不过也是,丽姬这样的绝顶美人,从小到大都是各种幸运,自然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被西戎王选中后,锦衣玉食的养着。进献给陛下后,赵佐桓对她又极是宠爱,性子难免骄纵自大。眼下挨了打,自然是无法接受这种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让人给打了,还是打的自己沉鱼落雁的绝美脸庞。 这能忍吗?必须打回去! “你敢打我,我给你拼了!”丽姬哭叫着,挥舞着双臂朝伊汘胧撞去。 伊汘胧虽怀有身孕,身体也不大好。可却是自幼练过武功的,只轻巧一侧身,随即脚下一绊,顺势一推。 丽姬一个前扑,狠狠一个狗啃屎栽在地上。立时,妆容也磕花了,精致的云髻也松散了,看着好不狼狈。 丽姬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呜~”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委屈的眼泪扑簌簌而落。 “主子……”各自的侍女也无暇在打,立即散开,围在了自家主子跟前。 “悯妹妹,你没事吧?”花婉仪立即上下查看伊汘胧一番,见她无碍,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可看着丽姬被打,委屈成了这样,心又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不远处,淑妃,宸妃等人见‘好戏’如此精采,甚至已经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心中别提多快活了。 “快去禀告陛下一声,就说悯嫔把丽姬给打了。” “是!”宸妃的小太监应了一声 ,扭身一溜小跑去告状去了。 “慢着!” 宸妃身边的小太监刚要离去,就听旁边的淑妃喊了一声, “你去找个御花园当值的小太监,让他去禀告陛下。” 而后,淑妃把小太监喊了过来,悄声吩咐道: “而你就远远的跟着,记得不能让人,特别是陛下身边的人看见你。” 小太监很是机灵,立即就明白了淑妃的用意,“奴才知道!” “去吧!” “是!” 宸妃不解道:“姐姐这是何意?” 淑妃抿唇冷笑一声,“要是咱们的人去禀告陛下。只怕陛下会认为你我姐妹在里面扮演了什么不好的角色,终归是不太好的。你我姐妹在这里看别人笑话,可不能把自己给栽了进去呀!”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宸妃对于姐姐的城府,向来都是服气的。 陛下可不是个草包,相反还聪明过人。这可是他现在最宠爱的两个妃子在闹。要是被陛下知道是她们姐妹在煽风点火,到时候两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宸妃对淑妃扬眉一笑,道:“姐姐,你说陛下会向着谁?悯嫔还是丽姬?” “不管陛下向着谁,都是一场好戏。今天我倒想看看这悯嫔怎么收场!”淑妃笑着说完,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戾气! “ 那倒是,这丽姬现在可正是得宠啊!陛下这一个多月来可都是只招丽姬侍寝。伊汘胧居然敢当众打她,这分明是在打陛下的脸,我就不 信陛下会不恼!” “反正肯定是没她好果子吃!” 两人正猜测着伊汘胧今日会如何受罚,只听远处传来司礼太监一声尖利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紧接着,就见一身明黄九龙朝服的赵佐桓领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赶来。 “陛下来了,咱们也该到场了。” 淑妃,宸妃等人见赵佐桓到了, 随即也装作才接到消息的样子, 匆匆下了亭台,朝着伊汘胧那边赶去。 这边厢,众人见陛下驾到,慌忙跪地参拜。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伊汘胧和花婉仪齐声福礼参拜。 一众奴才则跪了满地。 “这是怎么了?”赵佐桓绷着脸,冷冷的问了一句。随即看着伊汘胧,见她安然无恙,提着的心中又放肚里去了。 丽姬看见陛下来了,更是哭成了泪人,匍匐几步跪在赵佐桓的脚下。 抱住他的大腿,委屈大哭,“求陛下给臣妾做主,悯嫔动手打了臣妾……” 赵佐桓微俯身,伸手勾住丽姬的下颌查看了一番,见她白皙的脸皮上几道指印清晰可见。 看样子打的还不清。 “这是悯嫔打的吗?”他有点不敢相信,病弱娇小的伊汘胧居然能将人打的这么重。 丽姬见陛下关怀,更是哭的委屈万分,哽咽道:“是的,悯嫔打了臣妾,还当众羞辱臣妾,求陛下做主,呜呜~” 赵佐桓闻言,浓重的眉宇紧颦,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威冷,阴沉着脸看着 伊汘胧,“为什么打人?还打的是朕最喜爱的妃嫔。” 花婉仪被吓坏了,后背一股一股窜冷气,“回陛下,是丽姬……” “闭嘴,朕没问你!” 花婉仪慌忙噤了声,勾着头暗暗替伊汘胧捏了把冷汗。虽说悯嫔也受宠,可陛下生性薄凉,翻脸无情,几次惩治悯嫔,毫不手软。 眼下,悯嫔好不容易才复宠,只怕会因打丽姬这两巴掌而再度失宠。 “唉,今日就不该跟丽姬起争执!不,就不该走这条路。”花婉仪暗自腹诽。 “为什么打人?”赵佐桓沉着脸复了一声,阴鸷的眸子盯着伊汘胧的身上,恨不得盯出两个洞。 “臣妾知错了,请陛下责罚。”伊汘胧说着,膝下一弯,直直的跪在青石板上。 赵佐桓冷敕一笑,阴鸷的眸子半眯了起来,“朕是在问你为什么打丽姬?不是让你这么快认错。” 正说着,就见淑妃和宸妃等人慌慌张张的行了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礼毕,淑妃宸妃见陛下正在厉声责问伊汘胧,心中别提多舒心了。 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丽姬妹妹怎么哭成这样?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哎哟,快起来,这地上脏,衣裙都弄脏了。”淑妃说着,连忙上前亲自去扶丽姬。 “呀!这脸上怎么肿成这样了?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陛下的妃嫔?这要是让西戎王知道了,心里怕是会不安吧!” 第一百六十章 君心难测 丽姬一听,哭的更痛,“回淑妃姐姐,我是被悯嫔打的,悯嫔如此羞辱臣妾,臣妾实在没脸见人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呜呜~” 淑妃暗暗查看着赵佐桓的脸色,见他一脸愠怒,想来是偏向着丽姬的。 “请陛下恕罪,是臣妾没用,尚未来得及教导丽姬妹妹宫中的规矩。导致丽姬妹妹尚不清楚宫中的诸多规矩,可能言语间冒犯了悯嫔妹妹,说到底,该怪臣妾。” 说到这,淑妃转而看着丽姬,婉声道:“丽姬妹妹,悯嫔眼下怀着龙胎,性子难免易怒,你以后可要注意着些。这宫里,万不可坏了规矩。” 这话的意思,既向陛下状告了悯嫔的嚣张,又彰显了自己的委屈。 一石两鸟,向来是淑妃惯用的伎俩。 赵佐桓听了,脸色更是冷的阴沉,仿佛随时要大发雷霆之怒。 宸妃柳眉一拧,撇唇道:“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是陛下的新宠,悯嫔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啊!你看给丽姬妹妹打得,啧啧啧,这还怎么见人?” “呜呜~呜呜~”丽姬只顾楚楚可怜的哭着。 “悯嫔,你不是向来能言善辩吗?怎么哑巴了?”赵佐桓沉声说 着,伸手将丽姬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丽姬的神情转而温柔了许多。 伊汘胧略显苍白的脸庞,挤出一抹苦楚的笑意。 丽姬今日的表现,还真是像极了去年的自己,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寻衅兰贵妃时的情景。只是,那时赵佐桓是护着自己,就像今日护着丽姬一样。 果然,是新强过旧。 旧人怎抵新欢。 “臣妾无话可说,任凭陛下处置!”倘若陛下心中偏向丽姬,辩解又有何用。 以她对赵佐桓的了解,不管用什么方式替新欢出气,毕竟她眼下怀着他的‘骨肉’,总归也不会处死自己。 “呵~”赵佐桓敕笑了一声,神情更是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喜怒。 不过,这样的神情更加让人心里发慌,连淑妃也不敢在贸然出声。 “既然如此,朕要狠狠的处罚你!”赵佐桓的眼中似笑非笑的笑意渐浓,也越发显得薄凉。 淑妃,宸妃听了,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 悯嫔这个贱人,今日总算是撞上了钉子。哪怕不能整死她,能令她不痛快,也是极解恨的。 丽姬的哭声也稍稍弱了几分,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赵佐桓怀中,越发显得楚楚可人,“ 臣妾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陛下定要狠狠处罚悯嫔?不然,臣妾难消心头恨。” “那必须,朕万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说着,赵佐桓逗弄猫狗样将丽姬的下颌卡在掌中,仔细端详她脸上的红肿指印。 “这么美的脸庞,被打成这样,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丽姬听了,心中一喜,含泪的美眸越发显得多情。 想来陛下是看她委屈,想要奖赏自己,以示安慰,只是不知赏什么?最好是晋升自己的位份,能压住悯嫔的位份。 淑妃和宸妃也连忙符合,“陛下说的极是,丽姬妹妹如此花容月貌,怕是要养上一段日子才能见人……” “嗯~,淑妃说的极对。那……这段日子,丽姬就好好待在碧霞宫将养,什么时候养好了,能见人了,才准允出宫!” 言毕,赵佐桓大手一挥,似随意抛了一朵玩到失去兴致的枯萎花朵一样,将丽姬推开了几尺,翟石般的眼底尽显凉薄。 轰—— 丽姬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跄踉跌倒在地,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大的眸子溢满不解。 连淑妃,宸妃也惊住了,愣愣的看着赵佐桓。 “还愣着干嘛?来 人,送丽姬回宫好好将养,要传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 赵佐桓一声令下,身后两个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架住丽姬的双臂将她硬扶了起来。 “丽姬娘娘请吧!” “陛下,陛下这是何意?”丽姬失愣几秒后,方才反应过来,立时又惊又慌,被拖走时又哭又喊。 赵佐桓背手而立,一脸的云淡风轻,对于丽姬的哭喊无动于衷。 淑妃,宸妃彻底愕住了,看样子,这是要将丽姬给变相禁足了啊! 这结果,太让人出乎意料了。赵佐桓再一次诠释了,什么是君心难测。 伊汘胧也吃了一惊,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却像是敲鼓一般的乱。 “还不起身?难道等朕亲自掺你起来吗?”赵佐桓神情又转而阴沉了起来。 “臣妾不敢!”伊汘胧垂着的脑袋,下颌几乎要勾进胸腔,连忙站了起来。 淑妃,宸妃见状,心中自然万分不甘,硬挤出一丝笑,“陛下……” “你们不用替悯嫔求情,悯嫔私自动手打了朕的爱妃,朕绝不轻纵,朕要亲自惩罚她!” 言毕,赵佐桓冷着脸拉着伊汘胧的手,径直上了龙辇,“起驾毓舒宫 !”扬长而去。 淑妃,宸妃两人互视一眼,只恨的牙根痒,腹骂不已, “谁要替她求情了,陛下分明是包庇悯嫔。” “姐姐,悯嫔这个贱人,究竟给陛下下了什么魔咒?让陛下这么袒护她。陛下口口声声说要处罚悯嫔,这哪有半点像是要处罚的样子?”宸妃狠狠的跺了跺脚,气的两眼只翻白。 淑妃也气的脸上也青白一片,“原以为丽姬会是一把得手的利刃,怎么着也能将悯嫔捅的元气大伤,想不到如此不堪一击。” “哼,这样也好,丽姬必定还会反扑。” 淑妃黯然的摇了摇头,“丽姬不是伊汘胧的对手,反扑也没用。” 宸妃柳眉拧成了疙瘩,恨声道:“那如何是好?将来悯嫔万一生个皇子,只怕真要爬到咱们姐妹的头上了。” 淑妃嗡了嗡鼻翼,眸子倏的收窄,“眼下,唯有看兰贵妃的手段了。这几日兰贵妃一直鬼鬼祟祟,必定是在想法子对付悯嫔,咱们继续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必要时,也不妨顺水推舟,助兰贵妃一臂之力!” 宸妃向来没有淑妃有城府,听了姐姐的话,心神总算了稳了下来,“还是姐姐最英明!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就打了 —— 毓舒宫—— 龙辇稳稳的停在了毓舒宫的门口,赵佐桓一言不发的下了龙辇,大步流星的进了毓舒宫主殿。 前脚刚踏进殿还没走几步,猛然,脚下一顿。 伊汘胧忐忑不安的跟着他身后,一时也猜不准他的心思,自然更不敢造次。赵佐桓脚步一顿,伊汘胧的额头猝不及防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咚——” “哎呀~” “请陛下恕罪!”伊汘胧心一慌,暗呼不妙,连忙就要下跪。 此时此刻,还是尽量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比较好,若是会撒下娇就更好了。 毕竟,男人有时就吃这一套。 只是要拿捏好这个度,太浅起不了什么用,太过又会适得其反,撒娇变撒野可不是件好事。 很可惜,伊汘胧虽懂这个道理,可面对着赵佐桓,撒娇真是勉为其难。 “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怕了?”赵佐桓缓缓扭转过身,一改先前的阴沉,笑的戏谑,连眼角似乎都藏着一丝笑意。 “……”伊汘胧脑子又一炸,呆若木鸡般看着赵佐桓。 可真是有点喜怒无常啊! “陛下,您是笑里藏刀吗?” 赵佐桓听了,笑意更浓,伸手揉揉她的头顶,继而拂拂她微微 隆突的小腹,“跟朕说实话,是不是醋了?” “啊~”伊汘胧似被施了定身法,半天回不过神来。 赵佐桓迈步到了卧榻前,一撩龙袍后摆坐了下来。宠溺的揽过她的香肩,将她团在膝上,眼神里透着一丝‘明察秋毫’般的笑意。 “朕这段时间宠幸丽姬,是不是醋极了?所以才忍不住动手打了丽姬?” 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伊汘胧只觉脑门有冷汗滴落,愣了几秒。索性将错就错,故意怯怯的低着头,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 “臣妾哪敢吃醋。臣妾出身卑贱,陛下不嫌弃,还能得到陛下垂怜,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哪里还敢有其他半点非分之想。若是陛下有一日倦了臣妾,不再喜欢臣妾了,最好赐臣妾一条白绫吊死就好,臣妾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说着话,伊汘胧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水雾,神情看起来更是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实则她的心里讽刺到了极点,原来做一个腹黑的白莲花,感觉居然这么好。 赵佐桓最受不了她这副悲观且任命的模样,只觉仿佛用针尖在挑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隐隐作痛。 “不准这样妄自菲薄。你是朕的 女人,是朕最在意的妃子。没有人敢说你卑贱,说你卑贱就是说朕卑贱,以后不准在这么说自己了。” “可是这是事实,哪怕别人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极瞧不起臣妾的。陛下越是宠爱臣妾,别人越会觉得我只会狐媚祸君。哪怕臣妾只想平平安安度日,不愿惹事生非。也总会有是非找到头上,就拿今日来说……”说到这里,故意话风一顿,咬着下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赵佐桓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她在后宫中受尽排挤。 后宫妃嫔向来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荣皇后薨后,后宫风气更是一团糟。哪怕自己宠爱她,可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其他人必然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 赵佐桓心里更加刺痛,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她圈在怀里。 “有朕在,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谁敢欺负你,瞧不起你,朕绝不纵容。”他语调沉重,绝不带一丝敷衍。 倘若她只是伊汘胧,倘若她身上没有‘她’的影子,倘若他不是将她当成了‘她’的替身。想来,也不会对她如此保护和宠爱。 有些痛,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决不允许自己在痛一次。 “臣妾今日错了,无论如何 都不该动手打丽姬的。臣妾也相信,丽姬寻衅臣妾,绝对不是她的本意……” “胧儿什么都不必多说,打了就打了。不管她有错无错,只要她惹了你,便都是她的错。怂恿朕处罚你,更是错上加错。朕没有将她治罪,只将她禁足,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赵佐桓的神情很是冷漠,仿佛是在惩罚一只犯了错的猫狗。 他甚至已经完全忘了,昨夜丽姬还在他身下尽情承欢。他更是如同饥饿的猛兽一般,吞食的贪婪又汹涌。 果然,最是薄情帝王恩。 伊汘胧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心里更是有些替丽姬不值。 她必然是全心全意的爱着陛下,以为陛下也是如此的爱着自己。 “陛下,西戎王不会因此而介怀吧?毕竟,丽姬是西戎王进献的美人。” “呵~,一个女人而已,晾他也不敢介怀。更何况,西戎对大历有祈求,更要依附大历。没有大历朝做西戎的靠山,西戎早就被南梁灭了。” 对于丽姬,赵佐桓不过是觉得新鲜。想尝尝味道罢了,绝没有半点感情上的倾注。尤其是,他最讨厌愚蠢且又不自知的女人。以为凭着美貌就能左右得了君心,简直是无知 到了极点。 倘若她肯安分守己,或者像是辛嫔那样,使出浑身解数讨自己开心,那么自己也很乐意宠养着她。偶尔开开洋荤,也是极不错的。 可偏偏丽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骄满自大,居然敢屡屡暗示自己晋封她的位份。 君要给你,你才能要。君若不给你,便不能开口讨要。丽姬犯了大忌。更何况,她居然还胆敢招惹了伊汘胧,更是罪加一等。 “给朕听听看,肚子里有没有动静?”说着话,赵佐桓将她团在膝上,俯身一脸柔情的将头靠在她肚子上。 伊汘胧心中下意识的有些慌乱,“陛下,尚不满三个月呢,能听出什么来?” “你听不到,不代表朕听不到。是不是啊,朕的乖儿子。” “陛下,你怎么肯定是儿子?说不定是个公主呢,今日柳昭仪还跟臣妾说了,孕吐厉害,八成是公主,臣妾孕吐这么厉害,想来是个公主。呃呃~~” 一句话尚未说完,伊汘胧便忍不住又吐了起来。 赵佐桓边帮她扫背排吐,边道:“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朕一样喜欢,但朕更希望是个皇子。” 伊汘胧听了,心里更是忍不住一痛,自己打心眼里希望是个女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祈求是个公主 “陛下已经有了五个皇子了,难道还想要在添个皇子吗?如果真的可以选择,臣妾倒希望是个公主。这样陛下就多了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将来等她长大了,为他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这辈子,臣妾也就能安心了。”伊汘胧神情很是认真,半点儿不像言不由衷。 赵佐桓听了忍不住一笑,“但凡有孕的妃嫔,都巴不得怀的是个皇子。哪个不是求着盼着能生多几个皇子,日后好能建功立业,甚至继承大统。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祈求是个公主呢?公主嫁了人,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还有之前……” 说着,赵佐桓一顿,眉间的笑意凝滞了。他想起了那个被她堕掉的孩子,倘若那个孩子没有堕掉,如今也该出生了。 其她妃嫔侍寝后,都巴不得怀孕,期盼着能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的,日后好有所依靠。而她怀了龙胎,居然想方设法的打掉了。眼下又幸运的怀了龙胎,居然又期盼是个公主。 他虽然也喜欢女儿,但心中更想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能给自己生下皇子。 “你心里是不是特别不想跟朕生儿育女?”赵佐桓盯着她的双眸,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悯嫔有时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 透的女子,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愿给自己生孩子。 伊汘胧一惊,慌忙敛去眼睛里落寞和无奈,“陛下怎么会这么问?臣妾当然巴不得能为陛下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将来即便陛下不在宠爱臣妾,臣妾也能有所依托。可臣妾又深知自己福浅命薄,身子骨又不好,怕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能为陛下诞下一个皇子。”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吗?为什么就不能想着跟朕白头偕老?共度余生呢?”赵佐桓说着,大手下意识的推开了膝上的伊汘胧,随即缓缓站了起来。 他总感觉悯嫔对自己的爱,不是那么死心塌地。她跟自己相处时,很谨慎恭顺,一板一眼。仿佛是在执行妃嫔该执行的职责的一样,缺了几分依恋和信任。 不过这样的性子,简直跟‘她’一模一样,让他忧喜参半,怅然若失。 “臣妾自然巴不得能跟陛下白头到老,可是,世事无常。臣妾害怕……” “你害怕什么?害怕朕会变心?害怕朕会舍弃你?” “陛下,后宫佳丽三千,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期盼陛下能永远记得臣妾,心里能为臣妾留一点点位置,就已经足够了。”说着话,伊汘胧的眼眶泪珠盈睫,仿佛她马上将会被打入冷 宫一般。 赵佐桓听了,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喜欢她这样没有野心,且知足的女人。可也未免有些紧张过头了,总给他一种很悲观的感觉。 “朕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福气大的很,更大的福气还在后面呢。此生,朕都不会舍弃你,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朕心中的位置,你永远是朕心中最在意的女人。” “天下美女如云,臣妾那里有那么大的福气,能永得君心!陛下就不要在拿臣妾耍开心了,臣妾愚钝,会将陛下的话当真的。将来有一日,陛下忘记了今天说过的话,臣妾就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君无戏言,朕说的出就做得到!” 见她还是不信,赵佐桓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冲天,一脸凝重道:“朕,赵佐桓对天起誓。今生心中只爱一人,也永不会舍弃伊汘胧。此生若有违今日之誓言,天诛地灭……” 不等赵佐桓说完,伊汘胧惊恐的伸手遮住了他的嘴巴,忍不住泪水连连,“陛下快住口,万万不可随意起誓。陛下说的话,臣妾信了!臣妾真的信了!陛下这样待臣妾,臣妾真是感动至极。这世上,在不会有比臣妾更幸运,更幸福的女人了。” 呵呵呵,赵佐桓,你有时还真是个昏君。 曾经那么真心实意的爱你,你却无动于衷。如今不过是在你面前掉掉眼泪,装装可怜,便能将你哄的团团转。可真是讽刺至极。 同时,伊汘胧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前世的自己,活的太不值得了。 赵佐桓见她这样感动的落泪,宠溺一笑,将她揽在了怀中,“傻丫头,只要你乖乖的,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朕对你的心意绝不会改变……” 翌日! 丽姬因得罪悯嫔,被陛下禁足的事,迅速传遍了后宫。 并且,陛下还命宫人每日去碧霞宫赏丽姬十个嘴巴子。 一时间,整个后宫又都震惊了。闲言碎语传的更加沸沸扬扬,伊汘胧重又站到了风头浪尖上了。 这可是西戎王进献给陛下的美人,而且一入后宫就引得陛下青睐。大家皆以为她会是第二个悯嫔,将来甚至超越悯嫔,顺利跻身妃位的人物。 谁知道,这颗耀眼的新星,居然这么轻易的陨落了。 这一次,后宫众人皆不敢在肆意轻视伊汘胧。甚至有几个素日跟伊汘胧不和的妃嫔,都放下面子,纷纷跑过来毓舒宫示好。 不过,伊汘胧对于这些墙头草一般的妃嫔,向来是不愿多加理会。将来自己一旦失势,这些墙头草立 即就会转变成落井下石的石头。因此,除了花婉仪和柳昭仪外,几乎不跟所有人亲近。 一晃眼,十多日过去了! 丽姬彻底失宠了,陛下不在过来碧霞宫了,这里瞬间就变成了冷宫。往日热热闹闹的碧霞宫,算是彻底清冷了起来。再没有一个妃嫔过来串门,更没有一个妃嫔前来安慰她。 她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陛下,转眼间就翻脸无情了。不但将自己禁足在自己宫里,还命人每日过来掌她的嘴。还有那个待自己极和善的大姐姐淑妃,宸妃,也不来看自己了。还有那么多待自己很好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 丽姬这样的美人,何等高傲的心性。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云泥之别的落差,没几日就病倒了。哪怕在病中,她心中仍然在时刻的期盼着,在幻想着陛下只是因她做错事,而暂时生自己的生气。等消了气,就又记得自己了。 她幻想着倘若陛下知道自己病了,必定不舍得在生自己的气了,可惜无论她怎样哀求,守门的宫人始终不肯放她出去。 又一晃眼,已经到了八月十四。 在过一天就是中秋佳节,宫中依旧如同往年一般张灯结彩,该布置的东西一样不落。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中秋佳宴 今年的中秋佳宴,有兰贵妃和淑妃共同操持。 说是两人共同操持,其实大部分事宜都是淑妃和宸妃动手筹备。而后汇报给兰贵妃,她纯粹是当个甩手掌柜。 倒不是她不愿亲力亲为,更不是她想放任淑妃的权力。而是近来正在筹谋一惊石破天惊的大计。此计一出,必然能使伊汘胧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因而,兰贵妃近来这些时日都格外的低调。不争宠,不交际,不出风头。面对丽姬跟伊汘胧之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风波,漠不关心,充耳不闻。 倘若是从前,但凡能抓住伊汘胧一点过错的小辫子。她都恨不得将悯嫔的小辫子连头皮都扯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生出这么大的风波,居然如此波澜不惊,连问都不问一声,着实反常。 连赵佐桓都有些吃惊,甚至一度认为她想开了,故而转了性子。只要她愿意跟悯嫔和睦相处,愿意好好当她的贵妃。不滋事,不嫉妒,不作死,那么她依然是他昔日疼惜的若儿。 毕竟她是荣馨的亲生女儿,她身上流着她母亲的血,更有她母亲的影子。更为他诞下一双儿女,他是真心不想与她决裂。 ——— 八月十五。 这日是普天同庆,家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因而免朝休 沐三日,四品以下官员们大都回家与家人共度! 宫中也设好了盛宴,邀请皇亲贵胄,三宫六院,以及朝廷文武重臣,欢渡佳节。 今年的中秋宫宴跟往年差不多,没有什么过于别出心裁的节目。宴会的流程,无非就是陛下赐赏众人。而后开宴,吃席,赏月,吃月饼。一些想要彰显文采的权贵子弟,会玩一些高难度的酒令,字谜,投壶等等! 有才艺的贵女,贵妇们,也可大敢展示自己。反正不管表演什么,只要不是差的人神共愤,一般都会得不少赏赐。 宫宴临近晌午就正式开始,邀请的人也陆陆续续到场。 等人员都聚齐后,也差不多是下午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重头戏是在晚上,白天反而没有太多的乐趣。 因是中秋,最重要的环节莫过于是夜间赏月。因而宴会设在玉液台。此处是宫中较高的地方,位置宽广,亭台相依。 且四面环湖,湖中水莲开的正旺。月亮若是映在湖面上,衬着皇宫的金碧辉煌,恰似一幅养眼的烟水画。在配上葡萄美酒夜光杯,真是人间几何! 今年若说唯一跟旧年有所不同,大约就是有西戎王等一批西戎人也到场参加中秋盛宴。 西戎王的一众随行,除了雅彤公主,还有八个摔跤 勇士。这几个西戎勇士个个膘肥体壮,力大无穷,一入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往年多是歌舞之类的才艺表演,众人自然都看腻了。因而装扮另类的西戎勇士一出场,众人觉得很是新颖。而后,大历朝也选出来几个精勇悍将。双方比试摔跤,成了宴会上唯一的看点。 不过,今夜大力朝的勇士貌似有点衰。比试了三场,竟连输了三场。倒也不全怪中原勇士无能,因摔跤有规矩限制,不准使用武术技巧。汉人在体格上就比西戎人差了许多,拼力气自然是比不过的。加上汉人比较注重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因而在摔跤上并不占优势。 一连输了三场,西戎王笑的开怀,那表情极是神气。而赵佐桓的脸是彻底耷拉下来了。号称人才济济的泱泱大国,居然挑不出几个好的摔跤手。被一个小小的外邦藩国连赢了三次,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外国。 “难道咱们大历朝就没有勇士了吗?谁敢上台挑战一下西戎勇士?赢者,朕重重的有赏。”赵佐桓颜面上挂不住,故意使激将法,激励众人上台挑战,意图扳回一局。 台下一众武官悍将一听,个个义愤填膺,跃跃欲试。先是前科文武双科状元,现任工部侍郎的张文宾自告奋勇,率先 出来迎战。 赵佐桓见是张文宾迎战,心里安稳了些许。张文宾是赵佐桓登基以来,头一届的文武双科状元。 自己仍然清晰的记得殿试时,第一次看见张文宾时的情形。那时见他长得一表人才,且能文能武。自己还特意询问了张文宾是否有婚娶,婚约? 张文宾回了没有婚约后,赵佐桓便当场给他赐婚了,选他做了自己亲妹子金骠郡主的驸马。 在之后,张文宾平步青云,跟金骠郡主也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因此,一直以来,赵佐桓都对张文宾印象不错。今日见他主动应战,更是胸腔里憋了一股恶气,道:“张爱卿给朕好好表现,拿出你考武状元时的本事,不必谦让。” 那话的意思,朕的脸快丢尽了。你快点给朕争点脸,狠狠的摔对方。 张文宾一上场,西戎王也立即派出了最得意的一个摔跤手。 看着站在台上,即将对决摔跤的两个勇士。众人皆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暗暗替张文宾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光是在体型上,西戎勇士就以压倒性般的感觉,压住了张文宾的气势。站在半截黑塔般的西戎勇士跟前,原本也高大魁梧的张文宾,竟显得小鸟依人一般。 锣鼓一敲,两人摆好架势开摔。 结局,毫无 疑问,张文宾还没坚持几个回合便又被摔在地上输了。 倘若是没有任何限制,真刀实枪的对打。凭张文宾过硬的武功,杀死这个西戎勇士,可以说易如反掌。可完全脱离武术招式,凭气力和技巧摔跤比试,真不是他的强项。 张文宾垂头丧气的下了摔跤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请了罪后,灰溜溜的躲进了人堆。 而后,又陆续有两个武将出马挑战。结果又毫无疑问的败下阵来。在之后,没人敢上台应战了。 看着陛下垂头丧气的模样,文臣们纷纷好声安慰,“陛下不必气馁,这西戎人拿最擅长的玩意儿,跟咱们最不擅长的玩意儿比试。本就是不公平,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有本事跟咱们的人比试君子六艺,又或者马球,投壶,行酒令,对对子。咱们是礼仪之邦,最重礼仪。像摔跤这种玩意儿,只有粗蛮人才喜欢。” 赵佐桓听了,心下更来气,气鼓鼓道:“技不如人就说技不如人,不敢认输才更令人轻视。”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仍然希望能有个身强力壮的勇士站出来,狠狠的反击一下。 可惜,连武状元都败下阵来了。其余的人即便有心应战,也怕输了后颜面扫地,因此没有人敢在这站出来挑战。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比试 众人被训斥一番后,个个吓的噤若寒蝉,也不敢说那些个风凉话了。 今年这仲秋佳节,过的还真是让人堵心塞肺。 偏偏这西戎王也是个不开眼的,明明陛下都气的变了脸色。也不知道收敛一些,起码不要在陛下面前笑的那么肆无忌惮。这不成心要让陛下难堪吗? 要不说是蛮邦呢! 丝毫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人情世故。非要弄的陛下下不来台,输的这么难看,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众人正提心吊胆,唯恐陛下大发雷霆之际。台下传来一道低沉且极富磁性的声音。 “要不让本王试试!” 众人听声,纷纷抬头看向来人。 是谁?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 在众人惊愕的眸光中,只见燕王赵瑾煜面含一丝浅笑,气定神闲的走上前来。 “参见陛下,臣来晚了,请陛下恕罪!”赵瑾煜来到台前立定,恭敬一礼。 赵佐桓正愁的牙根疼,忽听台下有人应战,心中一喜,忙抬头看是谁。待看清是赵瑾煜后,心下又凉了半截。 皇亲贵胄多身娇体贵,且大多懒惰成性。即便自右习练武艺,也不可能像真正的练家子那般,豁出命去练武。另外皇家重文轻武,文科要比武科重要的多,武科学习占用的时间,也仅仅只是文科的五分之一。 因此,皇家 子弟即便是会武,也绝对不是顶尖高手。 更何况,不知什么原因,赵瑾煜近些时日清瘦许多。看起来倒是长身玉立,英姿飒爽。但赵佐桓知道,这就好比是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怕是不堪一击。 虽说燕王素以骁勇闻名,但也不乏夸张的成分。毕竟是皇亲贵胄,吹捧的人自然多不胜数。 “九皇叔勇气可嘉,朕很欣慰。但比试摔跤容易伤筋动骨,唯恐伤了九皇叔贵体,还是算了吧。” 言下之意,你还是别丢人显眼了。输了也就算了,要是皇帝的九皇叔不小心被摔个半死,这颜面可真要扫地了。 “臣想试一下,反正今日是中秋佳节。只当是玩乐助兴一下,即便是输了,也无伤大雅。” 赵佐桓听了,更加心灰意冷。 嘬了半天牙花,见他执意要去丢丑,拦都拦不住,便索性由他去吧,勉为其难道:“九皇叔既然有如此雅兴,就上去玩玩也好。” 他语气刻意加重了‘玩玩’二字,那意思分明是在宣告西戎王,这只是玩玩而已,较不得真。便是输了,你也别笑的那么得意。 赵瑾煜缓缓走上比试台,一撩长袍下摆,将袍角塞进玉带掖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西戎王见是燕王亲自上阵,先是一愕,随即便“咯咯咯”的笑了起 来,叽叽呱呱道:“燕王君,摔跤只有最神勇的勇士才玩的好。燕王君如此单薄,万一摔坏了,可了不得。” “无妨,尽管赐教!”赵瑾煜嘴角微扬,神情透着一丝琢磨不透的笑。 “那好吧!”西戎王笑着一伸手,指着身后那排勇士中,身型相对中等些的勇士,用西戎语道:“你就上去跟燕王君比试一下吧,可别将他摔坏了。” 那个勇士刚准备走上前,一旁坐着的雅彤公主,脸上写满了不满,也用西戎语道:“父王,不能派他出战,会伤到燕王君的。”说着,一指最左边一个体型相对最瘦小的勇士,“派他去,玩玩就好了,不能伤到燕王君。” 西戎王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命那个最瘦小的勇士出战。 说是最瘦小,可那是相对其他七个勇士。站在赵瑾煜的身旁,仿佛一座小山一般,体重起码是赵瑾煜的三倍多。 台下众人一看,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体型,只怕单单是压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给压扁。 “天呢,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怪物。燕王若是被他撞一下,骨架只怕会散架吧!” “燕王分明是自讨苦吃,这么多勇士都败了,还要去自取其辱,唉~,估计要卧床不起了。” “我看不会,这可是咱们大历朝的九皇叔,他们 估计不敢下死手摔吧。” 一众妃嫔也在凉台围观,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伊汘胧自然也在其中,听了她们都话,心更是提到嗓子眼,袖子里的手几乎要将帕子捏出水来。 “咣 — —咣— —咣— —”三声铜锣声敲响。 双方互恭一礼后,比试正式开始。西戎勇士像是一只脱缰的莽牛一般,冲着赵瑾煜撞去。 随即双方四臂掐住,互相较劲儿。对方显然是轻敌了,一较劲儿想将赵瑾煜提起来。 岂知,赵瑾煜下盘竟似石桩一般,纹丝不动。随即一个四两拨千斤,莽牛般结实彪壮的西戎勇士轰然摔在地上。 一切太快,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西戎勇士摔倒了。 滴—— 时间仿佛被静止,几秒过后,众人才从惊愕茫然中回过神来。 “这,这是赢了吗?” 赵佐桓也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是赢了吗?” 姜公公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险些蹦起来,“回陛下,是赢了,是燕王赢了,西戎人输了。” 赵佐桓原本倒立紧锁的浓眉,瞬间眉峰一展,大叫一声“好”这一声,真是深深出了一口气。 “承让了!”赵瑾煜伸拳一抱。 西戎王等人也认为赵瑾煜输定了,岂料,竟轻而易举的赢了。瞬间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不敢置信 的愣了几秒。只听见赵佐桓大喊的好字后,方回过神来。 “哦~,燕王君果然神勇!”西戎王不敢在轻敌,顺手一指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庞然大物的勇士。 这个西戎勇士比先前那个更高级别,是这八个勇士里,排名第三的勇士。 两人照旧互恭一礼后,摆好架势准备比试。 赵瑾煜粗粝的五指一收,骨节咯吱吱作响,手臂上蚯蚓般粗的筋线条条尽现。冷峻的脸上,戾气逼人。 他在江都数载,常年泡在军营里,平日最喜欢的事就是跟人摔跤。后来军营里来了一个摔跤高手,两人一见如故,常常互相切磋。数年下来,自然精通无比。 加上他自幼便对练武痴迷,更是访遍无数名师,又天赋异禀。若论单打独斗,只怕在场人等,无人是他敌手。 赵佐桓自幼习武也相当勤奋刻苦,也曾拜访无数名师。在少年时,两人可谓势均力敌。但后来赵佐桓登上皇位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驾驭权术上了。武功虽不说是荒废了,但也难免生疏起来。 尤其是他从不节制女色,身体里元气难免消耗过多。假如眼下跟赵瑾煜过招,不出百招,绝对落败。 但武功,永远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若论智谋算计,杀人于无形,赵瑾煜绝对不是赵佐桓的对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狼王 第二个上场的勇士,显然比第一个段位高,也更谨慎。 比试正式开始后,尽管西戎勇士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充分利用了自己体重的优势和蛮牛一般的气力。 可面对将武术和摔跤相结合的赵瑾煜,自然是不可能讨到便宜。 不过几个回合,赵瑾煜瞅准时机。脚下一绊,一个借力打力,西戎勇士便像食桶倒地一般被掀翻在地。 “哇——” “哇哇——” “陛下,胜了,胜了,燕王殿下又胜了!”姜公公难掩激动情,恨不得蹦起三丈高。 赵佐桓也大喜过望,忍不住鼓掌,朗声爽笑起来,“九皇叔果然神勇无敌,真是为大历争光。” 台下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连太后也忍不住跟着叫好。那些未出阁的贵女们,更是不顾矜持的手舞足蹈。 “燕王殿下真是太棒了,若能找一位像燕王殿下这样的夫婿,那简直少活十年都愿意。” “不,若是能嫁给燕王殿下,让我只活十年也愿意。” “如果是我,哪怕活一年都已经足够了。” 物以类聚,一群未出阁的少女们,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反正大家心思一样,座位又远离长辈们。 也不怕谁取笑谁,难得可以不顾形像的吐漏心声。 伊汘胧见状,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回肚里。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显出双颊一对浅浅的梨涡。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赵瑾煜身上,她也终于敢在这一刻肆无忌惮的多看他几眼。 她要多看几眼,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夜深人静时,自己可以靠着这一点点美好回忆,度过这宫中每个黑暗的时刻。 台下的人们持续不断的沸腾着,欢呼着。 西戎王脸上的笑意彻底冷却了,这八个勇士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勇士,居然就这么败了。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燕王君神勇,不知还愿在比试一场吗?”西戎王还有最后一个压轴的勇士,也是这几人当中的摔跤王。号称狼王,曾参赛过无数场摔跤,至今未有过败绩。 赵佐桓大抵也猜到了西戎王要出绝招,想要扳回面子,戏谑一笑,道:“九皇叔连比两场,体力消耗过大,不如改日吧!” 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西戎人想在扳回一局,呵~,简直痴心妄想。 “陛下,臣体力正好,在比一场也无妨!”赵瑾煜巴不得能遇上一个势均力敌的 对手,那样比起来才有意思。 赵佐桓定定的看着赵瑾煜,见他面不红,气不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来了兴致。能在胜一场,当然更好。 “好,朕亲自为你呐喊助威!九皇叔若能在胜一场,朕重重的有赏。” 赵瑾煜抿唇一笑,神情略带一丝玩世不恭,“好,一言为定!便是为了陛下的厚赏,臣拼死也要赢下这场比试!” 铜锣声敲响! 西戎狼王正式上场。 “哇~,天啊~,这还是人吗?” “天啊,这体型,别说摔了。单单是往那一站,便是十个人一起推,都不一定能推倒!” 众人惊的大张的嘴巴,几乎够塞下一个鸡蛋了。连赵佐桓都有些后悔,太过轻率答应在比一场了。 伊汘胧见状,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台上,仿佛有一座小山在移动。狼王每迈一步,台上的木板都跟着颤抖不已。仿佛他只要跺一下脚,坚不可摧的地板就会被踩踏一般。 比试正式开始,面对如此强悍的狼王,赵瑾煜自然也不敢轻敌。 这体型,别说圈腰下摔了,只怕双臂连大腿都圈不住。在力量上, 赵瑾煜自知输定了,倘若是被他抱住,必然是要挨摔了。 这种情况,想要取胜,只能智取。赵瑾煜深知,如此庞大的躯体,既是优势又是缺陷。力大无穷却太笨重,不能久战。并且如此庞然大物,单单是走路对他自身的体力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换句话说,只要耗尽他的体力,想赢他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赵瑾煜并不跟狼王硬拼,每每狼王想要靠近他,锁死他着力点时,便被他机敏的躲开了。 几个回合后,狼王果然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但狼王不愧是狼王,久经塞场,很快就明白了赵瑾煜的意图,因此也调整了自己的战术。 你机敏归你机密,你不靠前挨身,我也懒得满台追着你跑。反正大家一起慢慢耗呗,摔跤最忌讳定力不够。 而狼王显然经验丰富。 嘿!这狼王看蠢不蠢,居然不上当,还是很有些个实力的。看来不使出真能耐,是赢不了他了。赵瑾煜如是想着,决定凭真本事跟他比试一下。能遇上如此强劲对手,也是难能可贵。 双方再次摆好架势对决。四臂交措,瞬间赵瑾煜就有些后悔了。 狼王的力量还真不是一般大 。几乎不用靠什么技巧,只那么一揪一圈,赵瑾煜便像被吸进深渊一般,被牢牢锁死在狼王怀中。 赵瑾煜双臂向外一撑,想要挣脱他的控制。谁知撑了几下,狼王的双臂居然像是铁铐一般,根本撑不开。 要知道,赵瑾煜习武多年,臂力也是格外的惊人。眼下居然像是被男人困入怀中的柔弱女子,任你怎样拼死挣扎,也休想挣脱出去。 赵瑾煜甚至都看见了狼王眼神中势在必得的蔑视感。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无一不是紧绷脑线,皆为赵瑾煜担忧。 狼王这么粗壮的双臂,估计双臂一锁紧。被圈住的人,势必肋骨被勒断,只怕屎都会被挤出来。 伊汘胧心跳的剧烈,袖口里的双手互掐,指甲已经掐破了腕子上的肌肤,“赵瑾煜,你一定要加油……,千万不要被伤到了。”她不关心赵瑾煜是输是赢,她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事实上,狼王也很吃力,丝毫不敢泄力。 赵瑾煜的臂力虽然比不上他,可也够让他招架的了。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狼王实在等不到赵瑾煜彻底失去反抗的时候了。双臂一锁,将赵瑾煜整个抱了起来,随即狠狠的掼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英雄惜英雄 “完了,完了,燕王要输了。” 台下众人个个紧张的捂紧嘴巴,心中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赵佐桓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这一摔只怕赵瑾煜真要被摔伤了。 西戎王等人,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狼王可是西戎人的骄傲,西戎王对他充满信心,输是绝不可能输的了。 不过,燕王君能跟狼王对峙这么久,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这样的勇士,若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那当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雅彤公主更是紧张的跑到了赛台边缘,用西戎语焦急的喊着什么。 “哇— —” 眼见赵瑾煜被摔向台下,大家皆因为败局已定之时。却见赵瑾煜单掌一撑地,一个鱼跃又弹了起来。紧接着凌空一翻,稳稳的站在台上了。 “哇— —”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居然能摆脱狼王,从他手下又站了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赵佐桓更是拍手叫绝,在这一刻,他心中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赵瑾煜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还算是为国争光的勇士,值得嘉奖,“九皇叔好样的,不愧是大历最神勇的勇士!朕为你加油。” “燕王加油,燕王加油~”台下一群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呼声一度盖过了所有人。 西戎王等人,看的有些傻眼了。不过他们心中也激起一丝好奇,这世上真的有能击败狼王的勇士吗? “赵瑾煜,你没事就好了。无论输赢,千万不要伤到自己!”伊汘胧也暗暗祈祷着,心中也在默默为他加油。 狼王见赵瑾煜重新又站了起来,眼睛里漏出一丝惊愕无比的神情,心中顿时也紧张了起来,也更加谨慎小心了。 赵瑾煜站定后,冲着狼王微微一抿唇,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心中竟生出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 能险些将自己摔倒的人,狼王还是第一个。 稍歇片刻,两人重又开始比试。这一次赵瑾煜想凭自己的实力,将狼王摔倒。如此神勇的对手,倘若靠投机取巧获胜,那是对勇士的侮辱。 两人重又交臂互相较劲,狼王因刚刚锁赵瑾煜时耗费不少气力。这次臂力明显的弱了几分,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茂密的胡须一滴滴往下流淌。 可即便如此,想将小山般粗壮的狼王摔倒,那也是极其困难的事。 两人又较了几下劲儿,狼王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他身上肥肉太多,带着一身几百斤的肥肉,力量根本支撑不了太久。从前狼王向来都是靠着绝对的身形及力量优势取胜,往往一出场就能秒杀对手。眼下遇上赵瑾煜这种硬茬,能顽抗这么久,可真是棘手。 又僵持几下,狼王彻底撑不住了,身上的汗珠子成串的往下掉,显然已经快要崩溃了。 赵瑾煜瞅准时机,一个肩掏,随即扫腿一勾,绊住狼王胳膊将他摔翻在地。 轰— — 一声巨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台板轰然被压塌,狼王摔下台下。 “哈哈哈,九皇叔威武!尔等可还有不服者?尽管上台挑战!”赵佐桓一扫先前的不快,笑的合不拢嘴。 “燕王威武,燕王威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文武重臣,以及后宫众妃嫔纷纷站立起身鼓掌叫好。 虽说先前败了几场,丢了颜面。可眼下,燕王力挽狂澜,连胜三场,生生将大历朝的颜面给赚足了。 西戎王见狼王真的败了,瞬间有些瞠目结舌,缓了数秒,方鼓手称赞,“燕王君神勇无敌,佩服,佩服,大大的好男儿!” 同时心中也更加坚定了要将女儿嫁给他的想法,无论如何 ,雅彤必须要嫁给燕王君为妻。 “今日的摔跤比试到此为止……” 在众人意犹未尽的欢闹声中,摔跤比赛结束。 “九皇叔,你想要什么赏赐?或有什么心愿?尽管跟朕说,朕能给的,必定满足九皇叔。” “臣先谢陛下隆恩,臣暂时还没有想好想要什么。” 众人簇拥着赵瑾煜,互相打趣,嬉闹。 秦王赵瑾典,一向孤冷怪癖,不爱与人交际。今日竟是难得的展了笑脸,“九弟也老大不小了,以本王看,最当务之急便是娶个妃子,早日诞下个子嗣。” 太后听了,也语重心长道:“秦王说的极是,燕王年岁着实不小了。跟你一般年岁的男子,大多数儿女满地跑了。你可倒好,连一个儿女都没有。” 昭平长公主戏谑一笑,调侃道:“九弟,你莫不会真是不好女色吧?这可真是可惜了了。” 赵瑾煜温尔一笑,“怎么又提及此事?本王不是说了嘛,要为王妃守够三年丧妻。眼下不想谈及此事。” “这关生子什么事?正妃是不在了,难不成侧妃也不能生吗?” “是啊,陛下可是赐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侧妃给你。都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听有什么 动静呢?” 七大姑八大姨,个个咬住此事不放。在她们眼中,赵瑾煜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不近女色的断袖君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或劝,或激的讨论着。只有伊汘胧沉默不语,她心中知道,赵瑾煜是真的对她动情了。 可真是天意弄人啊,早知如此,前世的自己,直接嫁给他该多好。像他这样的男子,才是女人值得深爱的男人。 只是可惜,今生她是要辜负到底了。 西戎王坐在台下看着赵瑾煜,越看越欢喜,“燕王君如此好男儿,跟本王的雅彤……” 不等西戎王说完,赵瑾煜立即打断了西戎王的话,故意一拍前额,一脸温笑,“臣今日一高兴,有个事险些给忘了。” 众人一愣,不解的看着赵瑾煜。 “九皇叔,什么事?” “请陛下稍等片刻!”赵瑾煜躬身一揖后,折身走了出去。 众人见他离去,忍不住交头接耳,“燕王这是要干嘛呢?怎么出去了,是给陛下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看样子应该是的,这么神神秘秘,八成是准备了什么中秋贺礼吧!” 半刻中后。 赵瑾煜回来了,只见他两手空空,不想是要献贺礼的样子,众人更加纳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求名分 近了台前,众人定睛一看,才看到赵瑾煜身后还跟着一位清丽可人,娇娇怯怯的美人儿。 “臣倒还真有一事想恳求陛下。”赵瑾煜面含一丝软笑,转而笑眯眯的将身后的女子,拉到众人跟前。 “奴妾秦宛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眸子一撇,定定的打量着跪在台下的美人儿。 只见她一身素雅,五官倒也不是绝顶出挑。胜在小脸精致白嫩,淡眉细眼,粉粉的樱桃小嘴,很显调皮。跪在地上更是娇娇小小,含羞带怯。让男人一看,就很想捧进手心狠狠疼爱的那类女子。 “这位是?”赵佐桓不解的看着赵瑾煜。心中暗自踹测,赵瑾煜此举是要向自己进献美人吗? 这女子虽然模样也不算差,可比起悯嫔,丽姬这样的绝顶美人。还真是相差甚远,自己是断然不会动心的。 赵瑾煜微微一笑,冠玉般的脸上竟泛起一抹红晕,神情竟像是陷入热恋的少年,“陛下不记得她了吗?” 赵佐桓又仔细打量了几眼,觉得有点点眼熟。但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这个女子有些过于普通,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呃~,朕想不起来了 。” 赵瑾煜又笑笑,提示道:“燕王府落成时,臣乔迁新居。陛下曾下榻府上,那日陛下还曾亲口夸过宛儿。” “噢~,朕想起来了!” 赵佐桓恍然大悟,这女子是那日昭平长公主引见献唱的伎子。 当日自己和悯嫔下榻燕王府,这个伎子给自己献过歌舞才艺。自己那日心情好,瞧着这个伎子还算顺眼。就随口夸了几句,还夸她有几分悯嫔的神韵。 而后,见赵瑾煜似乎对这个伎子格外高看。连连为她喝彩,自己就顺手推舟,将她赐给了赵瑾煜。 想不到,今日竟被燕王带了进宫。要知道,只有身份尊贵,位极人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又或者是陛下近亲,才有资格入宫赴宴。 燕王府上那么多侧妃都不带,却带了她来。足见她是燕王心尖上的人。 “朕是想起来了,但不知九皇叔所求何事?”赵佐桓说着,手臂下意识的揽住了一旁的伊汘胧,“胧儿,你可还记得她?” 伊汘胧忧郁的眸色一敛,随即婉婉一笑,道:“臣妾当然记得,臣妾还记得那日陛下命这个美人好好侍奉燕王殿下。陛下还曾许诺,若是侍奉的好,就封她侧 妃的位份。今日燕王殿下,怕是因此事而来吧。” “噢~,朕想起来了,还是胧儿记性好!” 随即,赵佐桓饶有兴致的看着赵瑾煜,“九皇叔今日既带了美人儿过来,想必是侍奉的皇叔愉悦。今日是想为她讨要一个名份吗?可是此意?” 赵瑾煜面上挂着笑,道:“悯嫔娘娘真是聪慧过人,这都猜的到,臣正是为此事而来。宛儿在臣身边侍奉,很是尽心尽力,也甚得我心,臣想给她一个应有的名份。” 说着,赵瑾煜一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眸光。见众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含着一丝惊诧,或者是震惊。毕竟燕王身份尊贵,居然为一个出身低贱的伎子求取名份,可真是少见。 唯独伊汘胧的眸子中,似一汪幽潭,深不见底,谁也猜不透这幽潭中藏着什么秘密。 伊汘胧淡然漠视的反应,令赵瑾煜心中又忍不住隐隐一痛。不过算了,如此凉薄且有心机的女子,也实在不值得留恋。 “况且,宛儿眼下也已有了身孕,怀的还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本王不想委屈了宛儿,想来想去,还是要为她求个名份……” 虽然同为侧妃,但陛下亲封的 侧妃。是要刻入皇室玉碟,是皇家承认的皇室身份。将来即便厌弃了,也得上奏陛下,陛下允准后,才可以合离。 而府上的侧妃,无论多受宠,也只是姬妾,入不得祖谱。不想要了,甚至可以转卖他人。 而赵瑾煜此举,显然是很在意这个伎子,才会如此不顾颜面,厚着脸皮向陛下请求赐封。 轰—— 伊汘胧只觉脑子一炸,瞬间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赵瑾煜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可伊汘胧已经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她以为他对自己是动了些真情的,还在因为自己辜负了他,而遗憾愧疚。想不到,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心中一直都期盼着,他身边能有良人相伴。可也未免太快了,细算起来,不过月余,便已良人在怀。 两人之间,何来什么情意?不过是一场露水孽缘。风一吹,太阳一照,瞬间就烟消云散。还真是讽刺至极。 如此,倒也甚好!论情意,自己也不在欠他什么。 赵瑾煜还在一遍遍细数着秦宛的好处,仿佛在刻意炫耀他的这段良缘。殊不知,在座众人却越听越鄙夷。 伎子多是贱民出身,哪怕身子青白,也会 被视为风尘女子。 秦王的正妃萧氏,更是忍不住低声嘲讽,“还以为燕王眼光高于头顶,谁人也看不上呢!却不想居然放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不要,挑了一个低贱的伎子,这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特别。” “这算什么?悯嫔娘娘也是伎子出身,还不照样宠冠六宫。” “哼,风尘女子就是有手段。勾男人,一勾一个准。” “我们秦王府,也养了不少伎子。本宫常劝王爷纳几个侧妃,可王爷非是不听,坚持一人一世一双人。” 其余几个王妃贵妇们听了,个个羡慕不已,“这真是你修来的福气,我们府上哪些贱皮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秦王妃听了众人的诉苦,更是一脸洋洋自得,很是受用。 确实,秦王是不纳侧妃。 但可不代表秦王不好女色,相反,还十分的好女色,尤好年少青春的少女。为防止秦王纳侧妃,秦王妃身边养了数个美貌丫环,夜夜轮着服侍秦王。 要不是秦王妃以死相逼,加上又是阳安郡主的女儿,只怕她早就被休弃了。 如今,秦王妃不过是好面子,坚持只要一个名份而已,实则秦王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她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娶侧妃 “九皇叔,这要求也未免太简单了,你可以重提一个。” 言下之意,你今日立了这么大的功,没必要为了一个伎子,白白浪费一个请赏的机会。” “臣只此一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 赵佐桓忍不住扬眉一笑,转而又看着伊汘胧,嘬了下牙花,道:“悯嫔,你觉得呢?” 伊汘胧一怔,不明白赵佐桓为什么要问自己,“既然燕王殿下都开口了,陛下不妨成人之美吧。” 为他促成此事,也算还了他的恩情。 “可这赏赐也太轻了,朕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九皇叔身份尊贵,即便是娶侧妃,也得是个名门贵女。”赵佐桓心中是真的极不情愿答应赵瑾煜。 他若是有心要娶侧妃,那雅彤公主正巴巴的盼着呢!西戎王也明里暗里跟自己提了此事。要论成人之美,也该是成西戎王之美。 毕竟西戎王已经承诺要助大历攻打南梁,先不说其他,单是运送粮草这块儿,就离不开西戎王的支持。不然千里迢迢,运粮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既然西戎王有意要跟大历联姻,那雅彤公主跟赵瑾煜简直是绝配。既能安抚西戎王,又能挟制赵瑾煜,简直两全其美。偏生赵瑾煜借口守丧,硬是将此事给推了。眼下,居然又为了个伎子来求他赐封,若是允了此事,西戎王该如何作想? 绝不能允了他! “陛下既然如此看重出身,又何必问臣妾!”说着话,伊汘胧瞬间眸色一沉,峨眉微颦,一脸哀怨。 赵佐桓一怔,连忙笑着轻揽她的香肩,“朕绝无此意,英雄莫问出处,朕从来不看重出身。” 这话说的,可绝对心口不一。只是她最在意别人拿她的出身来说事,赵佐桓不过是怕她多想,故此安慰她罢了。 倘若她前世不是出身名门,又怎会有条件养出一身贵气。 又怎会在后宫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游刃有余。又怎会在面对满堂权贵时,能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辛嫔也是伎子出身,可骨子里就透着俗气。两人平日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相差甚远。在赵佐桓眼中,辛嫔不过是一个暖床泄纵的玩物儿。跟一个物件,一只宠物没有什么区别。 为何会如此轻视辛嫔?还不是因她平日里奴卑之气太重,全部心思都花在如何取悦他人,如何能多捞些好处。倘若伊汘胧跟辛嫔一样,那也绝抓不住赵佐桓的心。 “燕王君,你不愿娶本王的公主。却又求娶一个伎子,这是要打本王的脸吗?” 西戎王大恼,原本对赵瑾煜很是敬重和喜爱,一心一意要将女儿嫁给他。他推辞掉也就算了,眼下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求娶一个伎子。 这种羞辱,绝不能受。 太后见状,也满脸不悦,“燕王,你也年岁不小了,哀家平日看你很是稳重,今日怎犯了糊涂了?此事,莫说陛下不允,就连哀家也是不允的。便是你有心娶侧妃,也绝不能娶个伎子。当然了,你要如何安置她,是你的事,随你如何养在府上。若求赐封侧妃之位,断然不可能。” 知子莫若母,太后自然是最懂赵佐桓的心思。皇帝不便说的话,她替皇帝全说了出来。 太后一发话,台下众人自然见风使舵,呼应声连连。 “就是,前阵子燕王才推辞了雅彤公主这门亲事,说要为燕王妃守丧,这才几日,就又求娶。说出去,怕是有损皇家声誉。” “也不是不让你娶侧妃,好歹得娶个家底清白的女子。娶个伎子,还说不好听啊!” “就这么个伎子,睡都睡过了,直接养在府上不就成了!干嘛还要这么费事,又要册封,又要迎娶的。倘若真的赐封,你府上那几个出 身名门的贵女如何作想?” “算了,你若真的心疼她,就多给些月例,平日多赏些好的,不就妥了!” 秦宛仍旧跪在地上,听着众人的数落和嘲讽,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柔夷小手轻轻扯着赵瑾煜下摆袍角,低泣道:“王爷的好心,奴妾心领了。能长伴王爷身边,奴妾已经知足了,还请王爷不必再为奴妾费心!”说完,秦宛素白的小脸已经被泪水模糊,畏缩在赵瑾煜脚下,如同一只被恶兽围攻的小白兔。 如此,倒更惹赵瑾煜怜惜。 原本除了伊汘胧,他无意任何女子。 那日他回宫复命,谁知刚一入宫,就得知伊汘胧又回到赵佐桓的身边了。当时他如万箭钻心,在宫中饮的大醉。归时,更不慎跌的头破血流。回府后,更是心灰意冷,酒劲也正浓。正扶着廊檐吐的七荤八素,刚好被路过的秦宛看见了,连忙掏出手绢为他包扎伤口。 包扎完伤口,他又接着饮酒到半夜。饮到最后,醉的一塌糊涂,误将秦宛当成了伊汘胧。借着酒意,将秦宛抱上了卧榻。 醒来后,秦宛已经懂事的离开了他的卧寝。此后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也不找他讨赏什么的。直到秦宛被诊出有孕,管家以为她偷人,正准备家法处置她时,他才知道此事。 事后,赵瑾煜对她的隐忍和懂事很是心疼,这才真的接纳了她。而今日,他大庭广众之下替秦宛求名份,一来,是想表自己跟伊汘胧情断义绝的决心。二来,也是向众人宣示他心有所属,谁也不必在为他的私事操心,更不要三天两头上门说媒。 谁知,竟是如此艰难。秦宛的出身,成了最大的障碍。 众人越是嘲讽,越是激起了赵瑾煜对秦宛的怜悯,“臣只此一愿,还望陛下成全。” 赵瑾煜 一撩前襟,单膝跪地一礼,而后保持不动。看那意思,若是不答应他,便要长跪不起身了。 见他如此执着,赵佐桓脸上的笑很是僵硬,“此事缓缓,容朕斟酌一下。” 左首席位上,西戎王一脸气急败坏,“皇帝陛下若是允了,本王明日就出京回西戎,这京师本王是无颜在待了!”西戎王说的很急,加上汉话不流利,整张脸都气成了酱红色。唇角的胡须随着他鼻孔的激气,一飘一荡,倒是滑稽。 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真是气坏了。 “燕王君,你不是说你要为你妻子守丧,三年不娶妻。今日却又改了主意,要娶别人,我真的这么惹你讨厌吗?” 雅彤公主说着,也忍不住气的哭了起来。 “不是,是本王配不上公主,怕会委屈了公主。” “不,你之所以不愿娶我,是因为这个女人。” 雅彤公主气呼呼的跑到了堂下,盛气凌人的指着秦宛,厉声道:“你没有听见大家说什么吗?大家都不愿你嫁给燕王君,你不配嫁给燕王君,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秦宛那里见过这种架势,立即就被吓的瑟瑟发抖,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只往赵瑾煜怀里躲,“王爷,请不要再为奴妾费心,奴妾受不起。还请王爷送奴妾出宫,逐奴妾出王府吧!” 赵瑾煜将一脸泪水的秦宛护在怀中,痛惜道:“不要怕,本王不会逐你出府。陛下既然不答应,本王便终身不再娶,你便是本王此生唯一。” 他向来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只要说的出口,就一定做得到。倘如不是伊汘胧辜负了他,他是断断不会改变心意。 赵佐桓见状,真是恨的牙根痒,这赵瑾煜实在太不象话了。 “九皇叔,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真要为她求赐封吗?” 赵瑾煜闻言,沉默了。他知道 皇帝的性子,这样问,只怕是要处死秦宛。 “陛下,臣唯有此愿……” 伊汘胧眼见赵佐桓变了脸色,随即莞尔一笑,打断了赵瑾煜的话,“燕王殿下,这就是你得不是了。你想为她求赐封,可以看的出来,你很钟意这个女子。但是雅彤公主也对你情深意重,你为何看不在眼里呢?并且西戎国素来与我朝交好,便是娶,你也该娶雅彤公主。” 赵瑾煜一听,心中的恨更加浓烈。从前只觉她薄凉且有心机,现下却是觉得恶毒了。明知道他不愿娶雅彤公主,还偏偏要挑起此事。这分明是恨自己移情别恋,想故意拆散他跟秦宛。 “本王愿娶谁,就不劳悯嫔娘娘费心了。” 伊汘胧看着赵瑾煜一脸冰冷刚硬的神情,调侃道:“燕王殿下还真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真是世间少有。” “陛下,臣妾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陛下想听一下吗?” 赵佐桓愕然的看着伊汘胧,“胧儿请讲!” “不如给燕王和雅彤公主赐婚……” “不行,臣说过三年内不续弦,也不敢委屈了雅彤公主做侧妃。” 伊汘胧淡然一笑,缓缓走到台下,来到雅彤公主的跟前,“公主,本宫想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你问。” “你是真的很想嫁给燕王君吗?” “那是自然!” “那若是委屈你做侧妃,你可愿意?” “本公主愿意!” 西戎王一听,更是气坏了,“本王的女儿好歹也是公主,怎能做侧妃,这绝对不行。” 伊汘胧微微一笑,转而看着赵瑾煜,“燕王殿下,你曾说过,要为燕王妃守够三年丧期,若是过了三年,是否会娶妻?” “那是自然!”赵瑾煜回答的斩钉截铁。 反正他此生,再不会对这个薄凉又恶毒的女人有半点情义。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曲线救国 “那你现下迎娶雅彤公主为侧妃,等三年后,在晋为正妃。在此期间,雅彤公主虽为侧妃,但可受正妃的礼待。 如此,既不会违背你的诺言,也可以了了雅彤公主的心愿。更加固了我朝与大历的交好,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埃~,悯嫔这个主意不错,朕怎么没想起来呢!哈哈哈,这主意甚好,甚好!” 赵瑾煜眸色阴沉如霜,心中火到了极点,可又无法辩驳。倘若此刻不是大庭广众,他真想抛开她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肮脏东西。 “戎王,如此,您可愿意?” “不~不妥~”西戎王钢刷一样的漆眉皱了又皱,一脸的不情愿,但语气明显软了一些。 雅彤公主一听破涕为笑,转而摇着西戎王的胳膊撒娇,口中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想来是在劝西戎王同意。 父女用西戎语相谈数句,西戎王虽还是满脸不悦,可神色却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想来是被说动摇了。 伊汘胧微顿几秒,续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说是三年,其实不过两年多些,转眼间就到了。在此期间,雅彤公主可依照正妃规格礼遇,待三年已满,立刻晋为正妃。” 西戎王狐疑不决的看看伊汘胧,又看看赵佐桓,继而看着赵瑾煜,“还是不妥,燕王君万一到时变卦……” 赵佐桓爽声一笑,道:“朕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朕在,绝不会让令公主受了委屈。” 西戎王又稍犹豫几秒,勉为其难道:“如此~,倒也可行!” 赵佐桓和悦浅笑,“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朕就命司天监择吉日完婚。戎王,你可以备嫁妆了。” “恭喜戎王,恭喜燕王殿下!” 赵瑾煜在堂下听的一肚子不痛快,自己还没表态,此事就已成定局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臣尚需斟酌……” 伊汘胧无视双眸已经快要喷火的赵瑾煜,淡淡笑道:“此事既然已定,那这位伎子该如何处置?” 赵瑾煜闻言,终于彻底动怒了,语气更是冷到了极点, “这不管你的事,本王劝你适可而止!不要以为有陛下为你撑腰,本王就奈你不得!” 最后一句他咬的极重,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意味。倘若他想她死,有一百种弄死她的方法,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他要定了这个伎子,谁都不能阻止。 赵佐桓听出赵瑾煜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冷冷笑道:“这个伎子就继续回燕王府吧,为妾为奴,九皇叔说了算!另外~,悯嫔是朕的嫔妃,除了朕,还真无人能奈她如何。”言毕,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盯着赵瑾煜。 敢当着自己的面,威胁自己最 宠爱的妃子,是真当他透明吗?倘若他想赵瑾煜死,同样也有一百种死法弄死他。 赵瑾煜一敛眸子里的怒火,尽量平缓语吻,“臣不敢,臣失言了!” 赵佐桓随即又爽声大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半真半假道:“朕知道九皇叔是在玩笑,朕也是。” 伊汘胧蝶翅般的眼帘一展,冲着赵佐桓婉婉浅笑,“臣妾受陛下眷顾,就如同这个伎子受燕王眷顾。陛下,这个伎子已经有了燕王殿下的骨肉,还是燕王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倘若生母没有名份,燕王的长子生下来岂不低人一等?” 众人一愕,皆沉默了,皇室历来注重出身,如此倒也难办。 “那依你之见呢?” “依臣妾之见,她总归怀的是皇家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体恤孩子的生母。母凭子贵,向来有之。燕王殿下既然都向陛下开口了,他们又两情相悦,何不好事成双?陛下,您说呢?” 噢~,众人长息一声,纷纷反应过来了。 悯嫔这那里是棒打鸳鸯,分明是曲线救国。想尽办法在为燕王促成此事,并且除了这个办法,在没有更好的了。 赵佐桓看看赵瑾煜,又看看西戎王,“如此倒也是法子,九皇叔,你意下如何?” 赵瑾煜心中‘咯噔’了一下,五 味杂陈,简直像吞了一只苍蝇,不想咽,却又吐不出,“此事不妥,本王不敢委屈了雅彤公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下,着实有些不识抬举了! 赵佐桓也着实有些不开心,西戎王原本消下来的气瞬间又膨胀了。 伊汘胧一抬眸子,暗篮郁冷的眸子顿视着赵瑾煜,“燕王殿下若是不想委屈公主。那只好委屈这个伎子了!既然不能好事成双,唯有鸡飞蛋打,惨绝人寰,燕王殿下可要考虑清楚了!” 尽管她神情并不狠戾,语气也不激昂。可却一针见血,硬生生的戳在他软肋上,让人无端泛起一阵寒意。 甚至连赵佐桓都后脊一凉,心中起了一丝复杂的情愫,绵里藏针,大抵就是如此吧。 赵瑾煜直直的逼视着伊汘胧,恨不得从眼睛里射出两把尖刀,扎进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直扎在她的心上。 这一刻,他气恼! 他无奈!他愤恨! 他想掐死她! 可是,心为什么却又痛了起来? 伊汘胧淡淡的回视着他,幽暗亦妖的眸子里透着让人猜不透的光芒。可是,这种眼神却又美得撼人心魄,让人不敢逼视。 他对视了几秒,狼狈收回眸光,甚至忍不住游移闪烁。他怕他的心魂又会情不自禁被吸进那双妖瞳里。 “本王可以迎娶公主,但有 言在先,要一并册封宛儿为燕王侧妃。” 他知道,此生,她怕是要在他心上扎根了, 眼下他能做的,唯有保全秦宛,他要让自己全心全意的爱上秦宛。不管是替代也好,又或者是饮鸩止渴也罢。总之,他不想让她继续停留在心上。 一刻也不想! “如此甚好!” “那朕就命司天监择吉日,一并册封完婚!” 西戎王似想到什么,忙道:“本王事先说好,我的公主必须排在前面,是大妃。任何人都不准排到我的宝贝女儿前面,更不准气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那是自然,戎王尽管放心!” “陛下英明!” 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赵瑾煜闭目静息几秒,方一撩前袍,跪地谢恩,“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秦宛彻底怔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此事竟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只觉晕晕乎乎,浑身仿佛一团棉花一般。 伊汘胧温和的看着秦宛,亲和一笑,道:“怎么,你还不叩谢隆恩?” 秦宛回过神来,慌忙连磕几个响头,激动道:“奴妾叩谢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知道,最该感谢的人是悯嫔。可惜却又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更知道,那晚王爷喊的是悯嫔的名字,王爷心悦悯嫔。只是,这个秘密,她宁死也不会往外说的。 第一百七十章 伊金花 此事落成,赵佐桓很是开怀,跟西戎王等人相谈甚欢。 姜公公瞅了瞅时机,悄声提醒道:“陛下,时辰到了,该是时候吃月饼了!太宸殿那边,贵妃娘娘已备好饼宴。” 赵佐桓一拍脑门,懊声道:“噢~,朕险些给忘了。朕刚还奇怪没看见兰贵妃人呢,原来是筹备饼宴去了!” “大家随朕同往太宸殿吧,今日的饼宴是兰贵妃亲自筹备的。必然费了不少心思,大家且不可辜负贵妃的辛苦。晚间等月亮圆了,众人在来赏月。” “遵旨,叩谢陛下!” 一番繁琐礼毕,众人又跟着龙驾,移步太宸殿赴饼宴去了。 须臾! 众人陆续来到太宸殿。 兰贵妃已经备好了饼宴,席台分为两列,四行,席位可容纳百余位坐客。各色精致饼饵,酒果,吃食等物也已摆好。席列中央铺着长长一道暗红色地毯。每隔两米,便设一盏七彩琉璃灯,一直伸延到了殿外,看起来明亮而奢华。 一切都布置的都很完美,尽现皇家风范。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兰贵妃婉约一笑,躬身福礼。 “爱妃免礼!” “谢陛下!” “臣妾等参见贵妃娘娘!” “众姐妹免礼吧!” 众人礼毕,兰贵妃款款走到赵佐桓身边,故带一丝神秘道:“今日臣妾备了一个节目,还请陛下及众人共同欣赏 。”言毕,兰贵妃意味深长的看着伊汘胧,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 伊汘胧捕捉到她嘴角阴险的笑,心中“咯噔”一下,后脊一道冷气瞬间颤遍全身。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今日,只怕是个鸿门宴吧! 从几天前,她的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今早,更是跳的厉害,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看来,今日务必一切小心! “若儿有心了,今日辛苦了!”赵佐桓说着,对兰贵妃漏出了久违的笑容。 对于兰贵妃今日的得体表现,赵佐桓还是挺满意的。看来,女人不听话时,就要这样冷落一段时间,她才会变得顺从听话。 “陛下请上坐吧!各位卿家及后宫众姐妹们也请就坐吧!” “嗯~,若儿也请坐吧!”赵佐桓顺势拍拍兰贵妃的肩,以示与他同坐。毕竟她是贵妃,她在场时,还是让她坐自己身边更合适。 伊汘胧下意识的想跟兰贵妃拉开距离,却被赵佐桓牵住了手腕,“你也与朕同坐!” “是!”伊汘胧惴惴不安的应了一声后,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偶间一抬头,恰好,兰贵妃正用阴鸷的眸光看着她。 “不知贵妃娘娘为何这样看着臣妾,是臣妾有何处不妥吗?”伊汘胧不想坐以待毙,她须得尽早知道兰贵妃要耍什么花招。 她故意点明一下用意,万一真是遭她算计了。也 好让陛下知道,兰贵妃此举是早有预谋的。 “无事,本宫看你今日妆容精致,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而已!” “但臣妾今日是素颜,并未上妆!” 赵佐桓听的奇怪,下意识的扭头看看伊汘胧,又审视着兰贵妃。 兰贵妃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道:“那是本宫眼拙了,竟未看出你没有上妆。清水出芙蓉,悯嫔比往日更娇艳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是揣摩兰贵妃的意图,连赵佐桓也预感到不太对劲。 兰贵妃恨死悯嫔了,今日无端端的竟夸起她来了,这可太反常了! 赵佐桓又狐疑的看了几眼兰贵妃,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也只得安慰自己想多了。 今日大庭广众,想来兰贵妃也不敢对悯嫔下毒手。 众人一一落座。 左列一行坐这文武重臣,右列一行坐在他们的家属。后宫妃嫔则坐在陛下两侧的副座。在座等人,无一不是顶级权贵人物! 兰贵妃扫视一圈,见众人都已到齐。转而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席位。 “陛下,趁着仲秋佳宴,臣妾为大家准备一个小惊喜,也为众人引见一个贵客,还请大家务必睁大双眸瞧瞧。尤其是悯嫔,更要察亮双眼看个仔细!” 轰—— 伊汘胧脑子一懵,瞬间手脚发冷,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众人见兰贵妃如此神秘,个个忍不住引颈看着殿 门口,“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竟能得到贵妃娘娘亲自引见?” “是谁呢?谁这么大面子?” 兰贵妃见众人都拭目以待了,合掌双击了几下,厉呵道:“将人请上来吧!” 紧接着,就见偏殿处传来声响,“咳咳— —咳咳— —”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仿佛破旧不堪的风箱,在有气无力的抽拉着。 人影未见,先闻其声,一听便知肯定是位重病之人。 又足足等了数秒,才见殿柱后面走出一步履蹒跚,瘦骨嶙峋的老妪。之见那老妪满身都裹的严严实实,头上也包着头巾,全身上下,唯有一双枯黄浑浊的眼睛漏在外面。 说是老妪,也不过是从她的苍老的咳嗽声,已经略显驼背身的样子判断出来的。实则,也极可能是个中年妇人。 尽管有人扶着,可那妇人还是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艰难。 轰—— 伊汘胧一见那妇人,整个人立时如遭雷劈,浑身坐卧不安。 哪怕隔得很远,看的不是太清,她依然一眼认出是谁! 她这具身体的生母——伊金花。 尽管伊金花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可这具身体却是伊金花生的。她的身上流着伊金花的血液,血浓于水,哪怕她从来没将伊金花当作自己的母亲。 可不得不说,伊金花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在萧乐院的那三年,如果不是她拼死 保护自己,只怕自己也没有今日。 她依然清楚的记得,当初她被老鸨子下令乱棍打死。是伊金花扑在自己身上,用消瘦的身躯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重棍。事后,她虽伤的很重,可伊金花却被打断了肋骨。 她更记得,她因不按时完成老鸨子规定的奉客练习,被老鸨子命令做低等肉伎时。是伊金花跪地,拼死求了老鸨子一夜。事后,伊金花顶替她做了最下等的肉伎,每晚至少要接十多个漂客。 受尽非人凌辱。 想想这些,伊汘胧浑身激动难耐,鼻腔酸涩的厉害,眼框更是猩红一片,泪水不知不觉蓄了满眶。只怕微微眨一下眼,泪水就会控制不住的决堤。 赵佐桓感觉到伊汘胧的异样,立即就猜测出,这妇人必定跟悯嫔有密切关系。于是下意识的一撩宽阔的龙袍,假意不小心盖在了伊汘胧的手上。 龙袍袖口底下,赵佐桓紧紧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而后用力捏了三下。 伊汘胧明白他暗示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别担心”的意思。更是在提示自己要稳住,不要紧张。伊汘胧心神稍定,深吸口气,一动也不敢她,她怕一动眼眶里也会跟着奔溃。 这一刻,她只能迫使自己心硬,不能漏出破绽。 想来,兰贵妃是要当着文武重臣的面,将自己的出身揭穿。这样一来,即便是赵佐桓,也难以补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丧心病狂 随着那妇人越走越近,殿堂气氛也愈加凝滞,众人皆自觉的肃静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贵妃娘娘怎会认识这样的妇人?” “咳咳— —咳咳——”还没走几步,那妇人又是捂着心口咳的厉害,仿佛要将肺部咳穿。 “哇——”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像是腐肉的味道。” “这臭味,像是那妇人身上发出来的。”堂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嫌弃惊叹声。 伊金花又勉勉走了几步,又是一阵巨咳。因咳的太急,那妇人遮面的面巾也不小心滑落了下来。 只见那妇人的脸颊已经开始溃烂,一大片脓疮都已经开始化脓,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众人见了那妇人的容貌,更是骇得瞠目结舌。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身子,生怕沾染上那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天啊!这妇人怕不是带着什么脏病吧?万一染了人,可是要大祸临头啊!” “对啊,贵妃娘娘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如此不堪?” 赵佐桓也面色一沉,厉声道:“兰贵妃,你到底要搞什么把戏?今日是仲秋佳宴,你带这么一个病重的妇人上来是何意?还不快把人弄下去。” “陛下,请 容臣妾讲完!这位妇人来自江都,而且是闻名江都的第一青楼——萧乐院。曾经还是一位艳明远扬的一代名妓。” 随即,兰贵妃目漏凶光的逼视着伊汘胧,冷嘲道:“悯嫔,你不认识这位妇人吗?难道不打算亲自给众人介绍一下吗?” 伊汘胧倒吸一口冷气,凝望着兰贵妃阴毒的脸庞,原本将落的眼泪,却又硬生生被隐退。 亲者痛,仇者快! 便是流泪,也绝不在仇人面前流! “臣妾~,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呵~,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欺君罔上,秽乱宫闱,今日本宫就要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你无所遁形!” 伊汘胧眉骨忍不住涩动几下,沉吟几秒,道:“臣妾自知贵妃娘娘眼中容不得臣妾,屡屡想要赶尽杀绝。不知臣妾究竟做了何种错事?竟惹的贵妃娘娘如此痛恨?难道仅仅是因为臣妾受了陛下眷顾,贵妃娘娘就如此这般容不下臣妾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向众人宣告兰贵妃是嫉妒她受宠,屡屡为难自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兰贵妃善妒,在前朝后宫都是出了名的。 兰贵妃一听,立时柳眉倒竖,“悯嫔,你不要在狡辩,不要以为巧舌如 簧,就能蛊惑人心……” 赵佐桓猛的一拍龙案,脸色极是难看,“兰贵妃,休要在胡闹了,惹众人笑话!” 纳兰梓若恨的咬牙切齿,不忿道:“陛下,悯嫔一直在隐瞒出身,也一直在欺骗你,她所犯的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啊!” “够了,兰贵妃今日累了,送兰贵妃回宫。” 眼见赵佐桓动怒,纳兰梓若倒抽一口冷气,稳稳激动情绪,尽量心平气和道:“陛下,今日当着满堂文武大臣,以及后宫各妃嫔的面。请容臣妾将话说完,等臣妾讲完,陛下是杀是刮,臣妾都甘之如饴。但恳求陛下,一定要听臣妾讲完。”言毕,兰贵妃猛的跪在地上,伏地狠磕了几个响头。 今日她真是打算破釜沉舟了,不是伊汘胧死,就是她亡。 丞相顾准,见闹成这样,也表意道:“陛下,不妨听贵妃娘娘讲完吧!贵妃娘娘如此急切,想必是真有塌天大事要禀。” 纳兰升也终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重重的抱拳一礼,“陛下,贵妃娘娘若非真是逼不得已,想必也不会如此不顾一切,还是请容娘娘讲完吧。” 他心中是极不赞成兰贵妃跟悯嫔继续作对,可兰贵妃已经将事挑起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 皮相助。毕竟他们是纳兰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是,兰贵妃说不定真是有什么惊人秘密,大家还是姑且听一听吧!” 赵佐桓厉眸扫视一圈众人,知道兰贵妃故意选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悯嫔的出身,就是担心自己包庇悯嫔。眼下众目睽睽,若是真的包庇悯嫔,只怕真要落实昏君的名声。 故此,冷着脸不开腔,默许了兰贵妃请求。 “禀陛下,这个老妇人跟悯嫔可是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陛下若是不信,不妨亲口询问那妇人,一问便知。” 轰—— 众人闻言,更是显现惊掉下巴。 大家都知悯嫔是伎子出身,本就够低贱了。想不到出身居然比伎子更低贱,她的生身母亲居然是个伎女。倘若此事是真,那陛下可真是颜面无存。 堂堂一国之君,俯瞰天下。身边竟长伴风尘伎女,更迷恋专宠这个伎女。倘若传扬出去,试问天下人会如何看待? 此事一旦落了石锤,陛下为保颜面,只能狠心舍弃悯嫔。治她欺君之罪,一杀了之。 因此,纳兰梓若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兰贵妃转而看向身后的太监秋谷,“去将那位老妇人请到台前!” “是! ”秋谷应一声后,垂着头,阴险的朝那老妇人走去。 “慢着,小安子,你亲自去将那老妇人带过来。”赵佐桓眼眸一瞥,深深的暗示了小安子一眼。 能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都是人精。能得陛下宠信的,就更是人精中的极品。 小安子立即心领神会,恭敬的俯首一礼。一甩手中拂尘,脚步生风的下了台阶。 秋谷恰已快走到伊金花的身边,小安子几步追了上来,尖声怪气道:“请让让,别挡了洒家的路。”他说的客气,语气却透着冷傲。 看着一脸不甘,站着不动的秋谷,小安子再次一甩拂尘,冷道:“怎么,秋谷公公是想抗旨吗?” “奴才不敢!” “那还不让开!” “是!” 小安子转而看着伊金花,阴生怪气的道:“小妇人,跟洒家过来吧!洒家亲自扶你过去。”说着,小安子将手扶住伊金花的胳膊肘,示意她跟着走。 还没走两步,小安子就发现秋谷还在身边跟着,立时尖声呵斥道:“秋谷公公是担心洒家扶不好这妇人吗?要不,你来亲自扶?” 秋谷平日在太监堆里很是纵横,可陛下身边宠信的太监,岂是他惹的起的。 只得退到了一旁,在不敢跟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病缠身 见秋谷不在跟着,小安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伊金花,慢慢悠悠的朝着台前走去,在伊金花耳畔,低声道:“小妇人,您可知道让你来,所谓何事?” “咳咳— —” “奴家知道,是让奴家来认女儿的!”伊金花说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小安子微抿着唇,喉咙却发出低到不能在低的声音,道:“小妇人,您抬头看看。在座皆是位极人臣的大人物,以及尊贵无比的皇亲贵胄,岂会有你的女儿?” 伊金花心中“咯噔”了一声,茫然的望着眼前的金碧辉煌。 这是皇宫,是她一辈子都不敢奢想能进来的地方! 她只知道有个好心人将她从妓院赎身,说是她女儿发迹了,要接她来享清福。于是,她便跟着那人千里迢迢的来了。 其实享不享福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重病缠身,只想在临死之前,在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小安子走的极慢,短短数步距离,竟像是走不完一样。 伊金花早已各种病疾缠身,视力已大不如从前,浑浊的眸子僵硬的扫视了一圈。堪堪看见那布置成金黄色的高台上,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盘踞在花柱上。 看着真是威武急了。 在往边上看,她瞬间有些激动,惦着沉重的身子,硬是疾走了几步。 在那高高的龙台上,她看见一身华衣,头戴翠冠的女子,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天呢,快看看,那翠冠上还缀着金珠,还有多股流苏步摇,看起来真是尊贵极了。 天啊!自己的女儿是做了皇妃娘娘了吗?她一时竟不敢上前去认。 在女儿的身边,竟还端坐着一位穿着一身耀眼的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敢穿明黄色,那不就是皇帝吗? 天呢!天呢!天呢! 自己的傻女儿竟真的当 了皇妃了,这该有多大的福气? 自打女儿那晚当选花魁后,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女儿就被人花重金赎走了,她一直以为是被个富贵人赎去做了侍妾之类。总之,不管如何,女儿能脱离苦海,不在步她后尘,她便已经知足了。 想不到,女儿竟这么大福气,居然当了皇妃了。都说大贵之人天生必异,是星宿下凡。自己的女儿十二岁前痴傻无智。谁知,在大病一场后,竟然脱胎换骨了。可不正应了天生必异的说法,哎呀,谢天谢地,我的傻女儿竟是飞进了皇宫,飞进了金窝窝里了。 伊金花激动的浑身发抖,两眼直冒精光。恨不得立即飞到女儿身边,将女儿紧紧抱住,像幼时那样亲个不停。 小安子见她如此激动,恨不得扑到台上,连忙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住,低声续道:“您可得察亮眼睛瞧仔细喽!这上面坐着的可是悯嫔娘娘,你一言不慎,自己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当紧,要是连累了悯嫔娘娘,才真是罪过。” 言下之意,今日不管是与不是,你指定是活不成了。台上坐着的,如果真是你的女儿,你应该懂得该怎么做! 轰—— 伊金花嘴角弯着的笑,猛的一僵,心下反应了过来。 倘若自己的女儿真的当了皇妃,若是被人知道有她这样的一个母亲,只怕会被人瞧不起吧! “不行,绝不能跟妞子相认。我不能让人知道妞子有我这样一个母亲。”如是想着,伊金花眸子里刚刚闪烁的精光,又黯然了下来。 兰贵妃眼见伊金花已经激动的想要往台上扑,马上将要坐实伊汘胧的身份,此时却又没了激动的劲头儿,可真是让她气急败坏。 于是,不等伊金花在往前走,立即站立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伊金花的跟前,疾言厉色道:“你快告诉陛下,台上坐着的,是不是你女儿?” 伊金花一怔,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位气急败坏的美貌娘子。见她一身盛装更是胜过女儿,浑身环佩叮当,满头珠翠钗摇随着她的走动乱颤个不停。想必,比女儿的身份还要尊贵。 伊金花继而又伸长脖子,朝台上的伊汘胧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眸光流转出复杂的神色。 伊汘胧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煞白无比,尽管她僵坐着一动未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伊金花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妞子在颤抖,想来,该是怕极了吧。 伊金花心疼极了,浑浊的眸子里,蓄满了母爱的柔光。就这么看了许久,也不眨一下眼睛。她怕一眨眼,才发现这是一场梦,“妞子不怕,为娘绝不会给你添乱!”伊金花心中暗暗说着,脸上却是一副极度满足的神情。 纳兰梓若见她半天不吭声,更是气得跳脚,“你快说,这上面坐着的是不是你女儿?” 淑妃城府最深,故意和婉一笑,道:“贵妃娘娘,您这样怕是会吓坏这个妇人。” 说着,淑妃冲伊金花亲善一笑,和悦道:“您不必紧张,只需如实说即可。倘若真是母女相认,还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呢。” “那倒是呢,今日可是中秋团圆的佳节,若真是骨肉相认,可真是可喜可贺呢!”宸妃也随声附和。 淑妃,宸妃奸诈,故意诱导伊金花将实情说出来。 想让她说实话,只有让她放松戒备。让她知道,讲了真话她们母女不但没有性命之忧,反而还能得到好处,她才会讲。像兰贵妃那样一顿呵斥,只怕想说实话也不敢了。 倘若是一般的农家无知妇人 ,只怕真会禁不住劝说。 可惜,伊金花在红尘嚣嚣里侵染了数载。尝尽了辛酸苦辣,更历尽了人心险恶,自是不会轻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间的斗宠争风,明枪暗箭,对她来说见的太多了。 伊金花打量几眼兰贵妃,又打量几眼淑妃,宸妃 。又想想小安子暗示的话,瞬间便明白了。必然是这些人,想要利用自己来害妞子。 心中如是想着,心中已有了打算。 伊金花又伸长脖子,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台上,“咳咳~~,不敢欺瞒各位贵人,堂上坐着的真是奴家的女儿!” 轰—— 伊汘胧只觉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冲上头顶,可是,手脚却冰凉的似没有了知觉。 台下众人立时都惊住了,有几位甚至险些惊呼起来。 赵佐桓也彻底坐不住了,大脑飞速运转,在组织寻找可以补救的方法。 兰贵妃一听她终于承认了,心头大石终于落了地,“陛下,您看,臣妾没有说错慌吧。悯嫔确实是青楼女子,居然敢欺君罔上,欺瞒陛下……” 不等她说完,伊金花打断兰贵妃的话,扯扯她衣袖,装出一脸憨直的样子,“这位美貌娘子,奴家已经认了女儿了。您答应给的一千两银子,问谁要去?” 轰—— 纳兰梓若也立时脑子一炸,瞬间杏目圆睁,“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谁答应给你银子了,你休要胡乱咬人。” “埃~,不是您,还有您,您,都亲口跟奴家说的吗?只要奴家认了堂上的娘娘做了女儿。你们就每人给我一千两银子的吗?如今,奴家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到了,为何又反悔了?。”伊金花一指兰贵妃,继而又一一指了淑妃,宸妃。 瞬间,淑妃,宸妃也一惊,厉声道:“大胆刁妇,陛 下面前,居然敢胡乱咬人。从实招来,究竟是谁收买了你,让你这样诬陷我等。”两人急于撇清此事,连一向言语得体的淑妃,也忍不住举止失态了。 “噢~,对,大庭广众,银子见不得人,财不外露,奴家晓得,晓得!” 兰贵妃,淑妃,宸妃彻底气急败坏,慌忙跪在地上,“陛下,请切勿听信这个贱妇的胡言乱语。臣妾绝对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说过要给她银子,她是在胡编乱造!” 伊汘胧闻言,瞬间身脊一软,险些晕过去。她悲戚的看着状如疯癫,形销骨立的伊金花,心像被揉碎了般,疼的难以忍受。 赵佐桓也吃了一惊,原本想好的补救之策,眼下似乎也用不着了。不过,如此更好。 “啪——”一声巨响。赵佐桓的手狠狠的拍在龙案上,厉声道:“今日真是胡闹至极,丢尽了朕的颜面,你们该当何罪?” “陛下,这个贱妇真的是青楼娼妓,也是伊汘胧的生母。此事在江都人尽可知,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江都萧乐院,一问便知。若不然,就重刑审问这个贱妇,重刑之下,她必然说实话。” 赵佐桓冷厉的眸子一番,逼视着伊金花,厉声道:“这个妇人,朕来问你,你要实话实说,但凡说一句假话,朕定斩不饶。” 伊金花听着赵佐桓的厉呵,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笑的一脸欢愉。 堂上坐着的可是皇帝,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女婿。 哪怕无人承认,可她还是欢喜的很。听着皇帝的嗓音,那么浑厚低沉。一听便知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有劲儿,并且长相还这么好。 她简直替妞子开心死了。 “奴家晓得,晓得!” “悯嫔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溅当场 伊金花咧嘴一笑,眼睛里充满凄怆,“奴家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哪有福气,能生下这么尊贵,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儿。” “您看堂上这位娘娘,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闺女。奴家便是说她是我女儿,只怕也要活生生笑掉人的大牙。” “陛下,伊汘胧姓伊,这个贱妇也姓伊,她们分明就是母女。这个贱妇分明是在保护她自己的女儿,而不敢相认。陛下,您醒醒吧,不要在受伊汘胧这个贱人蛊惑了。” “大胆,朕有眼睛,会自己看,你在如此肆意妄为,休怪朕不念昔日的情分!” “来人,将这个妇人先关进暴室审讯!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倘若悯嫔当真欺君罔上,朕也绝不轻饶,倘若是有人故意设计诬陷,朕也绝不袖手旁观,助长这种风气。” 伊金花听了,凄凉凉一笑,深深的看着伊汘胧,心中恋恋不舍,“妞子,为娘只能最后在保护你一次了。从今往后,你要保护好自己。娘此生还能在看你一眼,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心中默念完,不等侍卫上前,伊金花扭身抱住铜柱灯架,一头狠狠磕向琉璃灯…… “砰——” 琉璃灯碎了一地,殷红 的血花四处飞溅,伊金花枯瘦的身躯软软的倒在血珀,她的嘴角挂着笑意,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眼,充满笑意的看向伊汘胧。 此生,自己已经了无遗憾了! 伊汘胧捕捉到她眼中最后的一丝光芒,瞬间心中一空,大脑一片空白。 台下众人乱作一团,大批侍卫纷纷涌进太宸殿维持乱序。 两个侍卫拿着白布将伊金花的尸身盖住,随即匆匆抬出了太宸殿。 赵佐桓显然也气坏了,口中边焦声说着什么,边走下了龙台去查看。可伊汘胧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眼睛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玩偶一般。 这一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一切都没有了颜色。 一些大臣,贵妇们陆续匆匆离开太宸殿,太宸殿的人很快就减少了一半。 应是陛下下了逐客令了吧。 伊汘胧只觉呼吸很是不顺畅,胃里很是反胃,胸腔又痒的难受。茫茫然的直立起身,她要逃离这个悲痛压抑的地方。 可是,双腿像是灌铅一般,竟迈不动脚步。 “咳咳~咳咳~呃~呃~”伊汘胧只觉胸腔一股气血直往上冲,喉咙痒到了极点,忍不住张口吐了。 “悯嫔娘娘吐血了!” 台下 ,众人还在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众人听声纷纷回头,却见高台上,伊汘胧摇摇欲坠,下颌上全是吐的鲜血,紧接着身子一弓,又一大口鲜血呕了出来。 而后,眼前一暗,如同被抽了筋的死蛇,从台下直直栽了下来。 “悯嫔~”赵佐桓吓的魂不附体,一个箭步飞冲向台前。张开双臂伸手一接,她如断翅的鸟儿一般,跌进他的怀中。 倘若他离得在稍远一些,倘若他在晚一步,只怕她也要命丧当场了。 “胧儿,胧儿,快去传太医……” 任赵佐桓如何呼喊摇晃,伊汘胧在他怀中在未睁眼。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台下赵瑾煜原本正恨死伊汘胧。眼下,却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他瞥见她面色惨白的吓人,瞥见她连呕了三口血,瞥见她从高台上栽落。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薄凉的女子,死了真真正好!死了在不能玩弄他的心,真真是好极了。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恐惧呢?为什么痛到不能呼吸? 须臾! 一众太医背着药箱脚步匆匆的赶来。 伊汘胧已经被赵佐桓抱进了内寝,安置在他的龙榻上。他要让自己的龙气萦绕 着她,保护着她,留住她。 “不管用什么法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活悯嫔!”赵佐桓几乎是嘶吼出声,双鬓青筋凸起老高。 “微臣遵旨!”太医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在跟陛下太过多礼。 随即,常太医被推上龙榻旁边,连腕枕也来不及垫,连忙挽起袖子伸手搭在伊汘胧脉搏上。 她的脉象已经弱的几乎摸不出来了,常太医号完脉搏,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悯嫔的旧疾彻底被催动了起来,心血耗的太多,已经彻底亏损了。只怕在凶猛的虎狼之药,也压制不住了。 悯嫔这次,真的命不久矣了。 原本他想用虎狼之药为悯嫔续命,勉强可以令她支撑两年。眼下,却是两月也撑不住了。 “悯嫔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常太医脸色青灰一片,脑门儿两行冷汗成串的往下掉,磕磕绊绊道:“回回禀陛下,微臣~,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眼下,眼下连大人都不一定保得住!” 轰—— 赵佐桓如遭雷劈,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半响,才又复问了一句,“你在说一遍!” “陛~陛陛下息怒,微臣学艺不精,还请陛下 治罪!”常太医说着,俯首将太医帽子上的顶戴花翎取了,恭敬的顶在头上。 如今,他确实无能为力了,连权宜之计都已经用尽了, 其他太医见状,也纷纷跪地,噤若寒蝉。倘若连院首都无能为力,他们的医术自然更医治不好。 咯血,向来是不治之症。 通常病人无缘无故咯血,等同受到死神的召唤了。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还咯了这么三大口。 赵佐桓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扭转过身。跄踉几步来到榻前,魔怔一般看着龙榻上的伊汘胧。 她唇角的血渍已经察干净了,在朦胧的灯影下,她的眼睫细细长长,似一汪泓线,好看极了,就像是熟睡时一模一样。 “胧儿,你一定是在吓朕。朕知道你今日受了惊吓,所以,你也故意来吓朕是不是?真是调皮。朕不准你这样胡闹,快起身。朕喜欢你跟朕顶撞,喜欢你跟朕斗气。但不准这样,对朕不理不睬。” “朕是一国之君,你不听话,朕要治你的罪。你的命是朕给的,朕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听见了吗?”说着话,赵佐桓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坐在龙榻前,紧紧握住伊汘胧的手,死活不肯离开半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滴血认亲 “贱人,贱人,居然又利用苦肉计躲过一劫!眼下死无对证,本宫这两个月的苦心筹谋,算是彻底白费了。” 殿外,纳兰梓若气恨的红了双眸,眉头紧缩成一团乱糟的曲折。 淑妃思虑几秒,低声道:“贵妃娘娘,那也未必,便是人撞死了,也还可以滴血认亲啊!” 宸妃一听,恍然大悟道:“对呀,那贱妇才刚刚撞死,身体的血尚未凝固。此时只需将悯嫔手指刺破,滴一滴血出来,看与那贱妇的血能不能溶在一起。” 纳兰梓若闻言,立时如醍醐灌顶,猛的从软塌上弹了起来,“为何不早说?” “臣妾也是刚想起来……”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去找陛下滴血认亲!” 淑妃讪笑一声,犹豫不决道:“此事,臣妾怕是不好露面。” 兰贵妃见她们姐妹又要打退堂鼓,阴沉沉一笑,厉声道:“你们俩个休想置身事外,今日,那个贱妇可是在朝堂上咬了我们三人,你们以为能逃得了干系吗?” 淑妃心中衡量起利害关系,“真真想不到,一个青楼娼伎,居然如此狡猾,生生惹了本宫一身骚。” “你们两姐妹好好想想,今日扳不倒悯嫔。来日再想找机会,难于登 天!哼~。”纳兰梓若鼻息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身悻悻的往殿内行去。 “姐姐,咱们怎么办?” 淑妃眼里闪过一生寒戾,“如今看来,伊汘胧倒比兰贵妃难对付多了。走,助兰贵妃一臂之力,先处了伊汘胧。” “我也这么想!”两人说着,也连忙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赵佐桓这厢,正心急如焚,痛的肝肠寸断。 忽听殿外传来吵吵嚷嚷的争闹声。 “兰贵妃,陛下有旨,无关人等不准靠近。” 眼见进入不了内寝,兰贵妃索性跪在殿外,张口大喊,“陛下,臣妾找到证据了,有一个绝好的法子,可以证明那个贱妇就是悯嫔的生母。陛下若不信,尽管让悯嫔与那贱妇滴血认亲。那贱妇刚死,尸身尚未凉透,陛下不妨用她们两人的血滴在一起验证一下。陛下,您千万别在被蒙蔽在鼓里呀!” 此时,淑妃,宸妃也已到了跟前,两人互递个眼色,也纷纷跪在地上,“还请陛下秉持公正,为悯嫔和那妇人滴血认亲,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陛下,悯嫔做贼心虚,您千万别被她的苦肉计给蒙蔽了啊!陛下,您若是不同意,臣妾们就长跪不起。” “咚——” 赵佐桓 狠狠一拳擂在勾栏上,真想将她们统统关进暴室痛打一顿,而后逐出宫去。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她们三人都是家世显赫的贵女出身。废弃她们,就等于废弃了她们的母家。 眼下,悯嫔危在旦夕,他更加走不开。 “她们既然想跪,就让她们一直跪着吧!” 三人跪在殿外喊的正急,太后以及昭平长公主和赵瑾煜,也一起匆匆赶到。 “太后驾到!”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跪在这里?”太后一脸惊诧的看着三人,若是兰贵妃一人,她并不觉得奇怪。可连淑妃,宸妃也一起胡闹,着实太不象话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还请太后您做主!” “发生什么事?” “禀太后,臣妾正在哭求陛下允准,让那个贱妇跟悯嫔滴血认亲,可陛下不允!” “滴血认亲?”这简直太疯狂了,太后简直不敢信她们如此有“智慧”。 “太后,臣妾敢以性命做担保,悯嫔跟那个贱妇绝对是亲母女。太后如若不信,可劝陛下刺破悯嫔手指。滴一滴血出来,看能不能跟那个贱妇的血相融合。” “是啊,悯嫔刚刚做贼心虚。假装从台上摔下来,用苦肉计生生把陛下骗的团团转。” “悯嫔一向惯用苦肉计,足见跟那个贱妇一样狡猾。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一样的下贱狡猾。这样的人,怎配留在陛下身边?” 太后面色不悦道:“都别闹了,成何体统,逝者已逝。你们还想怎样,非要弄的天下人尽知吗?” 昭平长公主也面色一黢,冷声道:“本宫都说了,悯嫔是本宫府上的伎子,自幼便来了府上。你们这样闹,是不信任本宫的话吗?” 纳兰梓若闻言,阴沉沉一笑,冷叽道:“此事只怕要问燕王殿下吧!悯嫔分明是你从江都带来的。说不定背后不知道有过多少次见不到人的肮脏勾当。” “兰贵妃,本王见你是个女人,不愿理你。你在这样口无遮拦的含血喷人,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哼~,怎么?难道你还想动手打本宫不成?别以为别人看不出你跟悯嫔眉来眼去,私相授受。倘若悯嫔跟你没有关系,你这么气急败坏干嘛?” “你~”赵瑾煜只气的青筋乱蹦,若不是因她是个女人,他真要动手打她。 “啪——”狠狠一声脆响,长公主忍无可忍,扬手抽了纳兰梓若一记耳光。 纳兰梓若挨了一记耳光,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长公 主,“你,你居然敢打我?” “兰贵妃,你实在太嚣张跋扈了!后宫前朝都在传你善妒,不能容人。如今看来,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越加疯狂,简直令人发指。本宫打了你,待会自会向陛下请罪。” 太后也面色不悦,道:“兰贵妃,昭平是陛下的姑姑,更是你的长辈。哀家都要敬她几分,你简直太不知尊卑了,还不快回宫,闭门思过。” 纳兰梓若气盛,眼见陛下,太后,皆不向着自己,索性冷冷嘲笑起来,“哼,皇宫内院,天朝大国,居然被一个娼伎亵渎。她究竟有哪样好,值得你们所有人都来包庇她。这不公平,这绝不公平!此事既然陛下和太后不愿公断,那只能让天下人来做个公断!” 言毕,纳兰梓若悻悻的站立起身,冲着内寝大喊道:“难怪我母亲会那般早死,她分明是被你气死的。有你这样的昏君,还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话,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纳兰梓若,一头冲着殿柱狠狠的撞去。 众人大惊失色,太后焦喊一声道:“快将她拦下!” 赵瑾煜眼疾手快,飞身起脚踹向纳兰梓若。 不轻不重的一脚正中后腰,纳兰梓若超前跄踉几步,跌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陛下变了 “吱扭——”一声。 内寝的殿门缓缓推开,赵佐桓阴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纳兰梓若瞧见赵佐桓,心中又升腾起一丝希望,顾不上后腰的剧痛,扑跪在赵佐桓脚下开始悲声痛哭,“陛下,我是您的若儿,我是您的若儿呀!您从前常说,我是你的开心果,您见到我就会开心起来。 为何现在都不愿见若儿了?我母亲死前将我交给陛下照看,陛下曾向母亲许诺,会一生一世都对若儿好。如今,竟是连句话都不愿跟若儿说了。若儿真想一死了之,下黄泉去和母亲还有宁儿团聚。” “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若儿了,朕的若儿,没有这么多心机,更没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轰—— 纳兰梓若脑海一炸,抱着赵佐桓大腿的手弱弱的垂了下来,“陛下,您为了个伎女,生生恨毒了若儿。如今,不是若儿变了,是陛下变了。是陛下的心变了,陛下的心里面装的不在是若儿,而是那个伎女。” 长公主闻声,疾言厉色道:“兰贵妃,请注意你的措词。悯嫔是伎子,不是伎女。也不是陛下变了,而是陛下有了更好的选择。陛下心里宁肯装 着一个伎子,都不愿装着你,你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哈哈哈~,都在说我恶毒,说我善妒!那里是我容不下她,分明是你们都容不下我!陛下,请您好好照顾好稹儿。臣妾来世在服侍您。” 说着,兰贵妃又作势要往殿柱上去撞。苦肉计,不止是悯嫔那个贱人会使。 “咚——” 纳兰梓若尚未完全站立起身,就被赵佐桓的大手攥着腕子拖近怀中。 “陛下,您还是心疼若儿的,对吗?”纳兰梓若眼眶一红,瞬即眼泪汪汪。 只要陛下还心疼她,她便还有机会,只要陛下还爱着母亲,她就巍然不倒。 赵佐桓目不斜视,神情僵冷的可怕,声音更是嘶哑的如砂砾摩挲,“妃嫔自戕是重罪,诛其族。你若想好了,就请便吧!朕这里有鹤顶红,有白绫,有刀剑,随你选!” 纳兰梓若一怔,因感动而蓄满眼眶的泪瞬间成了尴尬。伊汘胧那个贱人,屡屡使用苦肉计,屡屡得逞。为何自己使苦肉计,陛下却是如此这般冷酷无情。 “陛下,您当真对若儿如此绝情吗?” “你若寻死,就死远一点。若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朕此生都不想在看见你,见了你,朕恶心!” “赵佐桓,你无情无义,我母亲真是瞎了眼……”纳兰梓若气急败坏,彻底失去理智。 “别再提你母亲,是朕瞎了眼,会看中你。你与你母亲差的太远了。” “来人,送兰贵妃回宫,每日罚跪五个时辰,掌嘴二十下,若是不遵从,处罚加倍。” 轰—— 这下,纳兰梓若更是如受雷霆万钧,跪地哭喊起来,“陛下,若儿错了,求陛下开恩,若儿真的知道错了。”纳兰梓若死死攥住赵佐桓的下摆苦恼撒泼。 赵佐桓不胜其烦,若说从前还有几分旧的情分,在支撑自己不要厌弃她。而今日算是彻底耗没了,此生,兰贵妃将在他的心里彻底抹去。 “另外,把五皇子送到太后宫中,若无朕吩咐,任何人不准见五皇子。” “是!” 五皇子是纳兰梓若的软肋,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绝不能在失去儿子,“不,不,陛下不要,不要把稹儿带走,臣妾不能没有稹儿……” 不等她哭完,赵佐桓不耐烦的一挥手,示意宫人将她赶紧拖走了。 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来,驾住她的胳肢窝硬 生生将她拖走了。 淑妃和宸妃见状,心口一紧,惊恐的互视一眼,暗悔不该趟这趟浑水。 眼下连兰贵妃都受了这等处置,只怕接下来两人的处置会更重。两人也不敢在继续跪着了,趁着一片混乱之时,赶紧悄悄的站立起身,尽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朕刚在里面,听你们两个喊的不依不饶。现在朕就站在这里,听你们说,你们可以说了。” 淑妃眸色一慌,随即尬笑一声,“臣妾是跟着兰贵妃一道来的,听她说有什么证据要指证什么,臣妾不过是一时好奇。” 杀鸡儆猴,兰贵妃遭了这么重的处罚,两人自然是吓着了。 “是要滴血验亲是吗?” “呃~,呵~,这逝者为大,还是不要惊动亡者为好!”见风使舵,不吃眼前亏,向来是淑妃的拿手好戏。 宸妃也连忙附和,“臣妾不过是受兰贵妃怂恿,一时犯了糊涂。” “够了,兰贵妃什么性子,朕最清楚。你们也不必往外泼脏水,今日,朕就陪着你们一起闹个够。” “不是要滴血认亲吗?朕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陛下,真的不用了,臣妾,臣妾相信悯 嫔绝对跟那个民妇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深知,即便真的证实了伊汘胧跟那个娼伎是亲母女又能如何?陛下不嫌弃悯嫔,自然也无济于事。 眼下兰贵妃受了处置,这口黑锅怕是要自己背了,两人赶紧往外摘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上赶着去背。 “你们都遂朕一起来!”赵佐桓冷着脸,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刚冷。 淑妃,宸妃二人,只好随着赵佐桓一起进了大殿。随即,太后,赵瑾煜,昭平长公主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去将那妇人的尸身抬来,准备滴血验亲的东西。” “是,陛下!”小安子着手去准备去了。 众人眼见陛下来真的,都慌了神了,“陛下,不用如此,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没那么容易,你们既然非要逼着朕这么做,朕唯有成全你们。” 赵瑾煜此时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起来。这个妇人,他虽然从未见过,但从她一口江都口音可以听出,她确实来自江都,而且是萧乐院出来的。极有可能,真的是伊汘胧的生母。 “坏了,万一滴血认亲,真的证实了伊汘胧跟那妇人是至亲,陛下会怎么处置悯嫔?”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吃黄莲 须臾,众人都进入了内寝。 却见伊汘胧安静的躺在榻上,似乎是熟睡着了一般,只是浑身上下扎了不下百余跟银针,咋一看,像是刺猬一样。 一众太医正神色凝重的围着龙榻前,个个噤若寒蝉。 宸妃忍不住腹诽咒骂起来,“还真是手段高明,这招苦肉计玩的,不知道的人,还真看不出破绽。哼~,瞧瞧,躺着不动,就能把陛下的心勾走。我们这种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在陛下眼中,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你说,上哪说理去?” 赵瑾煜瞅了一眼榻上的伊汘胧,心中忍不住隐隐作痛。这么多根针,她该是痛极了,眼下却毫无知觉的躺着。 这一刻,他心中作想,那怕她真的无情薄凉,他也并不想她死。他心中也在暗暗想着对策,倘如赵佐桓真的要处死她,该如何是好?自己救还是不救?又该怎么救? 不过,很快他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赵佐桓如此在意悯嫔,绝不是虚情假意,他既然敢当众滴血认亲,必然是胸有成竹。 赵佐桓如此聪睿狡诈的人,脑子自然是比自己转的更快,想来已经有了好的对策。如此想着,赵瑾煜提着的心,又渐渐放回原位。 “伊汘胧,你快醒过来吧!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你不准死,你听见了吗?” 很快 ! 宫人将伊金花的尸身抬来,赵佐桓当众揭开了白布,意思让他们都看清楚了,尸体绝对没有调包。 随即命人从伊金花身上采了一滴血,滴在了盛着清水的碗里。 而后,赵佐桓端着碗信步来到龙榻前。握着伊汘胧的纤手,随即在她手指上扎了一下,小太监连忙将碗递来,赵佐桓挤了一滴血进去。 众人见状,皆睁大眸子盯着碗里的变化。 两地血滴进水中后,很快就四下散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完全涣散了。两滴血滴丝毫没有要相融的感觉,很快就被清水完全融散了 赵佐桓冷厉的扫视一圈众人,恨声道: “血不相融,她们根本就不是母女!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如愿以偿了吧?不会在觉得朕是在包庇悯嫔了吧?” 淑妃,宸妃两人彻底傻眼了,心中又惊又恨,“这个兰贵妃还真是个草包,把戏玩砸了也就算了。居然千方百计,不辞千里找了个赝品回来。倘若她看见眼前这个结果,只怕会当场气晕过去吧。” 昭平长公主瞅了下淑妃,宸妃,哼笑道:“这下你们心服口服了,不会在有什么怀疑了吧?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 “嗨~,这不都是误会,误会。臣妾也不过是被人蛊惑了,害的悯嫔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受了惊吓。臣妾实在是罪 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赵佐桓冷笑一声,道:“即如此,朕就罚你们每日抄十卷佛经,为悯嫔祈福,一直到悯嫔康复为止。” “是,臣妾遵命!” “另外,宸妃的嘴实在太臭了,熏的朕头晕。想来宸妃是体内燥火过旺。黄连最败火,朕就赏宸妃每日吃十勺黄连降火,朕会每日派人送你宫中,看你吃完。” 宸妃一听,杏核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又羞又惊,道:“陛下,臣妾,臣妾~” “闭嘴吧,你嘴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宸妃连忙用袖子遮住嘴巴,委屈道:“那臣妾要吃到什么时候啊?” “吃到你的嘴不臭为止!” “陛下……” “在讨价还价,就翻倍!” 宸妃心一惊,在不敢多说。 赵佐桓脸色依旧阴沉如霜,厉声道:“好了,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以后谁在造谣悯嫔出身的问题,朕一律割去舌头!” “是,臣妾告退!”两人行完退安礼后,一刻也不敢在停留,匆匆离去。 “陛下,这位妇人的遗体该如何处置?”赵瑾煜俯身一礼,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 赵佐桓眯眼看了下伊金花的尸身,越看越难受,她虽然是个娼伎,但到底是悯嫔生母,看在悯嫔的面子上,也应当好好安葬。 可是,在宫中自裁 的人,是没有资格入土为安的。一般都是一张破席子卷了,丢到乱葬岗刨个坑随便就埋了。 因乱葬岗一般都是孤坟,埋的又不深。好些的能有口薄棺,差些的都是席子一卷,过不几天就会被野狗给刨出来。可若好好安葬她,只怕又要落人口实了。 “打口好些的棺木,葬了吧!” 赵瑾煜微一怔,俯身一礼道:“那臣去吧!” “嗯~” “臣告退!”赵瑾煜不在多说什么,折身出了太宸殿。他心中很清楚,赵佐桓定然是在滴血认亲的碗里或者是水里做了手脚。 因为他刚刚嗅到水里散发一丝酸味,倘若他没有猜错,赵佐桓是在水里放了明矾。 这样一来,任何人的血滴在水里,都不会相融。 也难怪赵佐桓非要坚持滴血认亲,只有让她们亲眼所见,谣言才会不攻自破。以她们的智商,断然是猜不透里面的玄机的。 少顷,众人都走了,赵佐桓又失魂落魄的去了内寝。 常太医还在继续给伊汘胧扎针针灸。只见他手中的银针换成了最粗最长的那种,细看差不多尽一尺长。拿着针正准备往伊汘胧头顶的百会穴扎去。 赵佐桓看见这么长的针,更是心如刀绞,心痛道:“悯嫔还能撑多久?” 静默! “半年?” 静默! “三个月?” 静默! “两个月?” 常太医知道这种情况已经瞒不住了,因刚刚悯嫔又吐了一滩血,只好实话实说, “最多只能拖延一个月!” 赵佐桓听了脚下只打飘,“什么?只有一个月?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朕不信,朕不信,你们的医术这么好,怎么会救不了。”说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 常太医隐瞒的近一年的秘密说了出来,觉得心中舒服多了,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了,跪地道:“陛下节哀,请陛下保重龙体~” 倏然,赵佐桓眸子一凛,瞬即暴怒。 “混账东西,为什么叫朕节哀?节谁的哀?你们都跪着干嘛?悯嫔还没断气呢,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好悯嫔。” 说着,赵佐桓屏息顿了几秒,痛彻心扉道:“就算救治不好,也要尽最大可能吊住悯嫔的命。” “是,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小安子!” “奴才在!”小安子见陛下伤心成这样,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赵佐桓勉勉扶住龙榻,悲声道:“去命人起草一份告示,重金悬赏名医,进宫为悯嫔医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活悯嫔。朕不信,这天下的名医都死绝了,朕不准她死。只要能救活悯嫔者,朕赏万金。” 小安子甩了下双袖,叩地一礼,“是!奴才领旨!”说着,疾步出去起草告示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榜 翌日!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陛下悲痛,整个后宫及前朝,都像是笼罩在阴云之中。人人神情庄肃,无人敢嬉笑半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重金悬赏天下名医,善治咯血厥症。可自荐亦或推荐,凡治好宫中贵主者,赏万金,入太医院选为官医。钦此!” 小安子拟好皇榜告示,静候御示。 赵佐桓神情阴郁的点了下头,在思虑是全国张贴,亦或是京师等地张贴。 太后深吸口气,面色极为沉重,语带不满道:“桓儿,毕竟只是个后宫嫔妃。如此大张旗鼓的张贴皇榜,还要如此重金悬赏,岂不惹天下人非议。” “非议,非议,又是非议!朕是皇帝,难道连为自己的妃子请个大夫都不行吗?莫说朕是皇帝,便是民间商贾的妻妾病了,花上万金,数万金,又有谁会去理会?难道就因为朕是皇帝,就活该被人戳透脊梁骨?难道就因为朕是皇帝,就不能存半点儿女情长?朕现在觉得,就连乡野平民都活的比朕自在。” 太后缄默了,儿子的性情她最清楚,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常言道,慈母多败儿,严父多懦夫。早年太子英年早逝,为盼儿子成才,她不惜自降身份,亲自上门苦求大贤士周太傅做儿子的老师。 如今,儿子确实不负所望。只是可惜,皇家历来亲 情淡薄,母子虽不至于离心,但总归是少了些温情。有时劝的狠了,反而更加激起儿子的逆反心理,索性什么都不管,倒落个清闲。 “传令下去,在京师,以京师附近的州府衙门张贴皇榜,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寻来名医。” “是!”小安子神情凝重的跪地一礼,而后起身去准备颁布皇榜的事宜。 赵佐桓微转布满血丝的眼眸,步履沉重的渡步到了榻前,神情极为颓废,“倘如还是寻不来名医,就……” 话到一半,看着龙榻上不省人事的伊汘胧,赵佐桓怜怜不忍的撩着她的面颊,喉头几度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一夜间,他额角竟有了一缕白发,胡茬肆虐,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什么是痛彻心扉?大抵就是失而复得后的再度失去吧!亦或者是患得患失后的彻底失去吧! 龙榻上,伊汘胧依旧像是沉睡一般,没有任何知觉,只是浑身扎满银针,看起你来极为骇人。倘若她看见此刻赵佐桓痛不欲生的神情,心中该是痛快到了极点吧。 诛心,大约是最狠的报复。能够令他痛苦,哪怕自己比他更痛,亦在所不惜。 看着儿子憔悴伤心的模样,太后心痛极了,眸子里也忍不住掉了眼泪,“桓儿,哀家知你难过。哀家也难过,但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太过沉溺儿女情长,对治国无利。你身为皇帝,肩负千斤重担,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有妇人之仁,荒废了朝政。悯嫔的遭遇固然沉痛,但比起江山社稷,又何足挂齿!”太后话里话外,皆劝他放弃悯嫔。 赵佐桓听了,心中更像是油煎一般难耐。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早已经听的两耳生茧了,不胜其烦。自从他登基以来,又何曾有一日荒废过朝政?眼下自己最爱的妃子病成这样,难道连伤心的权利也没有吗? “眼前躺着的,是朕的妃子,她的腹中怀有朕的骨肉,母后的亲孙儿?难道母后就丝毫不悲痛?丝毫不惋惜,丝毫不期望悯嫔被医好吗?” 赵佐桓的语气很冷,透着丝丝不满。 太后呐住,用巾帕拭了下眼角,知道不能在劝了,缓缓语调,“哀家自然心痛,但哀家更心痛桓儿。” “若无其他事宜,还请母后回宫静养吧,儿子想独自静静。” “也好,你独自静静,仔细想想后果吧!”言毕,太后蹙眉,神情幽幽的站立起身,庄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着,缓缓出了宜人阁。 赵佐桓冷潮一笑,太后所担忧的,无非就是自己爱美人不爱江山。如今与他来说,却是江山易得,伊人难求。难道自己就不能 同时拥有江山和美人吗? 自己虽偏爱悯嫔,但不等于会荒废朝政。 “胧儿,朕不准你死,你一定要撑住,朕一定能寻到名医医好你。” 陛下守护一夜,太医们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虽说眼下太医们没有救醒悯嫔的法子,但护住她的心脉,尽可能的吊住她的命,还是有把握的。 宫里所有的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以及所有的珍稀草药全部被送来了太宸宫。 太医们每日用千年人参做药引,为伊汘胧吊命,加上各种珍稀草药熬制的药浴,勉勉护住她微弱的一丝气息。 可人参常见,但千年人参却是可遇不可求。便是宫里,也储备不多。 短短数日,宫里仅有的数支千年人参便已经用尽了。就连太后宫里保存的人参都拿出来救急了。 可敢揭皇榜的名医却迟迟未出现,眼见药引马上要断了,不得已,赵佐桓只好又命人花高价去民间搜寻。 转眼两日又过去了,人参却一无所获。 “名医寻不见,难道连人参也寻不见吗?” “噼啪——”一声刺耳的巨响,杯盏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姜公公一身。 姜公公吓的心惊肉跳,顾不及被烫伤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不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该死,奴才立马加派人手去民间搜寻……” “明日若是还寻 不到,就提头来见。” “是是是,奴才遵旨!”姜公公捣蒜一般又磕了数个响头,战战兢兢的起身,佝偻着身子退出了勤政殿。 他心里巴不得悯嫔一命呜呼,因此对于寻找人参一事根本不上心。眼下陛下发了这么的的火,自然是不敢在有半点疏忽。 姜公公走后,坐在龙椅上的赵佐桓,脸色阴沉的可怕。随手翻开一本奏折,草草扫了几眼,大笔一挥,批了驳回二字。 近些时日,几乎所有关于请示御批的奏折都被驳回了。诸如官员升迁,土地整改,添购军资等等全被赵佐桓驳回了。 最倒霉的,当属镇南侯的长子。小侯爷原本被派去镇守边疆历练,至今已有三载。今年历练期已满,眼看就要回京师入仕途,从此平步青云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眼下陛下却忽然改了旨意,驳回了他回京的调书,命他在边疆在历练三年。 要知道边疆穷困,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对于自幼在京师长大的小侯爷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扳着指头数一天一天的盼着,好容易熬过了三年,眼下又要熬三年,简直要了亲命。 小侯爷得知消息后,望着茫茫戈壁滩,绝望的痛哭了三天三夜。 总之,皇帝心情不悦,其他人也休想好过。想升官的升不成,想要银子的要不到,讨赏讨封的更是没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保重龙体 勤政殿—— 一本本奏折被翻开,批阅,合上,丢开。 整个龙台的四周,凌乱无序的丢了一地各式各样的奏折。两个近身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仔细的整理着批阅好的奏折。 太后不是担心自己荒废朝政吗? 那自己就将积压的所有的折子全批了。 赵佐桓赌气一般连着批阅了两个通宵,双眸熬的通红,眼窝处一片瘀黑。可奏折像是批不完似的,文台旁仍摞着半人多高,角落里还有几大筐堆着。 小太监见陛下批的这么起劲,丝毫不敢怠慢,一个劲的添折子。导致文案旁摞的半人多高奏折的高度,似乎没有减过。 “这些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上折子。还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也要上几道折子,还要啰啰嗦嗦写几千字,是要在朕面前卖弄才华,还是故意要给朕添堵?” “呯铃桄榔—” 几本厚厚的奏折飞下龙台,砸在小太监的头上。 小太监吓的连忙扶正砸歪的监帽,跪地直呼“陛下息怒!” “传朕旨意,把这几本折子的官员痛打二十大板。以后大臣们上折子不准长篇大论,要精要简约。” “是,陛下!” 赵佐桓 余怒未消,看着半人多高的奏折,更是心烦意乱。 “咣— —”一脚,抬脚将半人高的奏折踢翻,又狠狠踢了几脚泻火。 却一不小心踢在了文案的桌腿上,险些将脚趾撞断,“咝— —啊— —” 赵佐桓忍不住痛吟了一声,两个小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查看。 “陛下当心龙体……” 令一个小太监立即上前为他脱了龙靴搓揉脚趾。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滚— —”赵佐桓深吸口冷气,压住怒火,愤愤的踢了小太监一脚,顺势将文案上的一堆字砚笔墨全扫翻,“把这张桌子抬出去劈了,换一张新的来!” “是,奴才遵旨!” 赵佐桓正大发雷霆,小安子蹑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和燕王侧妃今日进宫了!说是来看望悯嫔娘娘。” 赵佐桓鹰眸一翻,及其不耐道:“哪个燕王侧妃?让她回去吧,悯嫔病重,不易见生人。” 小安子见陛下直接拒了,连忙复了一句,“就是前阵子陛下赐封的哪个伎子,如今是燕王殿下的宛侧妃。她与长公主今日进宫,一来是想看看悯嫔娘娘,二来是给悯嫔娘娘送人参来了。现在人已经在太宸宫殿外 候着了。” 赵佐桓蹙了蹙眉,神情更是冷漠,“即如此,就让她们把人参留下,回府去吧!” 他眼下心情很不好,看什么都来气,更不想见任何人。 太后及一众宫妃,见陛下自虐般批阅奏折,甚至茶饭不思,个个忧心忡忡,但没有一人敢来劝说。 小安子最是了解他的心思,“那奴才这就去回了长公主和宛侧妃。只是陛下已经两日未合眼了,也没有正正经经用过膳,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陛下可千万保重龙体圣安,悯嫔娘娘还等着陛下的龙气庇佑呢!便是为了悯嫔娘娘,陛下也要顾好龙体啊!” 说着话,小安子眼眸湿润,声音也哽泣了起来。 他是实实在在的忠于陛下,没有陛下,就没有他的今日。 赵佐桓心里虽仍烦躁,可小安子的话却戳中他的心坎。 是啊!自己要是倒下了,悯嫔该怎么办? 小安子见赵佐桓脸色转缓,连忙又加固了几句,“太医说,悯嫔娘娘今日的气色有好转,脸色明显的红润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可都是陛下的龙气在庇佑啊,陛下您想想,若不是您的龙气蕴养着,悯嫔娘娘昏迷这么多天,安能气 息不灭。陛下龙体康健,龙气就强盛,便是索命的阴差也绝不敢靠近半步,悯嫔娘娘自然吉人天祥。” 赵佐桓听了,冷嘲一哼,心中明白这狗奴才是拐弯抹角的劝自己用膳。不过,不管怎样,宁可信其有,自己是天子,但愿自己的龙气真的能为她抵挡住勾魂的阴差。 “摆驾宜人阁!朕要守候在悯嫔的身边。明日起,将紧要的折子挑出来。其余的送往内阁,命周太傅及顾丞相审批。另外,大皇子也已十二岁了,该是历练的时候,命大皇子每日同往内阁旁听,学习理政。” “是,陛下!”小安子心中一松,连忙去传口谕。 须臾! 赵佐桓的銮驾到了宜人阁。 昭平长公主和秦宛连忙上前见礼,“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免礼!”赵佐桓神色依旧阴郁,没有丝毫笑意。 “陛下,本宫听说悯嫔病重,需人参做引。恰好府上存了两支,今日特意送来,先应应急。”长公主平时爱说笑,今日难得的沉稳。 “皇姑有心了,朕替悯嫔谢过皇姑。” 秦宛出身卑贱,即便如今已是正经的燕王侧妃。可面对圣驾,难免还是诚惶诚恐。 “奴妾也为悯嫔娘娘带了几 支人参,虽不是千年的,但也是极品老参。聊表奴妾心意,还望陛下不嫌弃。”秦宛语速有些磕磕绊绊,显然是紧张过度。 赵佐桓无心听秦宛多说什么,仿佛眼前只是个透明人,直接迈步进了宜人阁的正殿。长公主紧随其后,秦宛尴尬的咬了咬唇,也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寝殿,尽管早有准备,但秦宛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透过一道诺大的翡翠屏风,后面是一道珍珠门帘,再往后便看不太真切了。 只隐约看见一层层明黄纱帐后,是一张雕刻精美的奢华龙榻。一众太医及宫人恭敬守在龙榻两侧,想必里面躺着人就是悯嫔吧! 明黄锦蔓被宫婢撩开,赵佐桓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龙榻前,望着望榻上躺着的悯嫔,眉宇间的阴沉转而温软,“胧儿,朕来看你了,你还不愿醒来吗?” 他的嗓音低沉,透着丝丝惆怅和无奈,可以看得出,陛下极在意悯嫔。 这一刻,秦宛的心中只觉如浪潮翻滚。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亦或是感激,总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该是怎样造化的一个女子,能得陛下如此隆宠? 难怪王爷如此失意,能被陛下捧在掌心的女子,必然是与众不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喂药 “陛下,参药熬好了,悯嫔娘娘该喂药了!”太医将熬好的药奉上。 赵佐桓惆怅道:“把碗端来,朕亲自喂!” 庆枝小心翼翼的将药碗端来,夏末和芳茵连忙走到榻前。一人轻轻抱起伊汘胧的头,一人忙将软枕垫在她颈下,以方便陛下喂药。 榻上,尽管伊汘胧已经昏迷了数日。可看起来没有丝毫垂死之人的枯萎和晦暗,和熟睡时一模一样,外人甚至看不出这是个病入膏肓之人。 当然,这完全得益于每日喂的三次参药,以及每日浸泡的各种珍稀草药熬制的药浴,加上大批医术精湛的太医时刻看护,才暂时吊住她的命。说到底,不过是天子之威在撑,在大把大把的烧银子罢了。莫说寻常百姓家,便是商贾巨贵又有谁有能力如此供养,只怕早已命断黄泉了。 赵佐桓用玉勺舀了半勺参药,庆枝轻轻捏住伊汘胧的双颊,一勺一勺汁药缓缓流入口中,几秒过后,药汁却又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今日喂药却是格外的艰难,竟是一勺也喂不进去。 赵佐桓见状,心中更是痛作一团,颤声唤了句,“太医!”示意太医用老法子喂药。 常太医心领神会,从银匣子里抽出银针。自 烛焰上燎过后,细长的银针直直扎进伊汘胧食道上促吞咽的穴位。 穴位在银针的刺激下,迫使病人机械的吞咽。 赵佐桓不忍再看,示意庆枝喂药。每喂一勺药,都需得用银针刺激穴位。 半碗药没喂完,她的颈部已被扎了数针。数日下来,她白皙的玉颈早已针眼密布,光是看着,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够了,不要在喂了!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 “呯— —”一声巨响,庆枝手上的药碗被赵佐桓砸的粉碎,只吓的庆枝险些晕过去。 “请陛下赎罪~” 一众太医及宫人慌忙跪地,个个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都滚外边儿跪着去!” “是~” 赵佐桓心痛到痉挛,双眸间阴湿一片,眉宇间扭麻花般扭成一个疙瘩。一手紧紧攥着伊汘胧的手,一手痛惜的擦拭她唇角残留的药汁,“胧儿,你该是痛极了吧?快醒来好吗?你知不知道朕的心要碎了,不要在这样折磨朕好吗?朕真的受不了了。” 每日喂药的时刻,便是他柔肠寸断的时刻。倘若可以选择,他宁愿替她承受痛楚。 他的心,已经在一次次患得患失中被彻底套死。这一刻,他脑子里乱到了极点! 真爱一个人,何来那么多的算计?倘若此次上天能够眷顾,将她还给自己,自己定要全心全意待她,此生不渝。 昭平长公主见状,也忍不住垂泪,“陛下,本宫谁句不该说的,悯嫔每日要承受如此非人的折磨,这样太残忍了,叫人如何忍心?长痛不如短痛,倘若是本宫,本宫宁愿选择解脱,一了百了……” “住口~,不要~再说了!”赵佐桓喉头一哽,猩红的眸子一凛,两行清泪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滑落。 不!不!绝不!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便不会撒手。 “来人,传朕旨意,扩大皇榜的地域。所有州府县衙全部颁发张贴,赏金加至十万金。无论贵贱,只要有能力者,均可揭榜入宫诊治。朕就不信,大历朝的神医都死绝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寻来能医治悯嫔病疾的神医。” “是,奴才遵旨!” “另外,命内务司加大力度寻找千年人参。朕给你们三日时间,务必寻到足够的人参,违令者,革职查办。” “是!” “陛下,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会惹来非议吧?”昭平长公主忍不住又规劝了一句。 “朕身为皇帝,难道连任性一次都不行吗?谁有非议就割 去舌头,谁想谴责朕,就尽管来朕的跟前谴责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长公主退安吧!”这一次,赵佐桓没有在尊称她‘皇姑’。 昭平长公主心一慌,知道陛下恼了。心中暗悔不该听太后的话,前来劝说陛下。 “臣妇告退!”昭平长公主恭敬一礼后,有些忐忑不安的出了内寝。 秦宛一直在外阁静静等候,她这种身份,还没有资格进入皇帝的卧寝。只透过屏风和锦帘,隐约能看见人影走动,以及看见跪了一屋子的奴才。 见长公主出来,秦宛连忙迎了上去,“长公主,悯嫔娘娘如何了?” 昭平长公主黯然的摇了下头,深深叹了口气,沮丧道:“不大好,怕是……” 话说一半,又连忙打住了。这话要被陛下听了去,不定又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走吧,出宫再说吧!” 路上,在秦宛的追问下,昭平长公主敷衍的说了几句伊汘胧的病况。眼下,长公主心中如百爪挠心,一直在思量补救的办法。她的一切荣耀和尊贵都依仗着陛下的恩宠,得罪了陛下,可绝不是什么妙事。 尽管长公主没有细说太多,但从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刚刚陛下大发雷霆的经过。秦宛还是 清楚的知道,悯嫔的情况绝对比想象中更糟。 少顷! 秦宛回到了燕王府。 “宛侧妃回来了?给宛侧妃请安!”下人点头哈腰迎着秦宛进了内院。 因着雅彤公主尚未嫁过来,尽管燕王府府上还有两位侧妃,及四个姬妾。可因秦宛怀有身孕,地位明显要更高一些,因此摇身一变成了燕王府的主母,起码在下人们眼中是如此。 “王爷呢?” “回宛侧妃,王爷在后院荷花池钓鱼!” 秦宛听了不在多说什么,径直朝后院荷花池去了。 须臾,秦宛进了后院,远远看见赵瑾煜手持鱼竿,面无表情的坐在池塘边钓鱼。咋一看,真像是位悠哉乐哉的大闲人。 可秦宛心中很清楚,王爷有心事,他一点都不快乐。 “妾身给王爷请安!” 赵瑾煜一丝不苟的盯着鱼竿,漫不经心道:“听说你早上进宫了?” 秦宛楚楚动人的眸子轻垂,怯声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是进宫了。” “噢~”赵瑾煜淡淡的应了一声,在没有多余话语。 “王爷难道不想问问妾身为何进宫吗?” 赵瑾煜俊逸的脸庞微勾起一抹浅笑,不假思索道:“你若想说,就说吧,不想说,本王也不想问!” 第一百八十章 北郊皇陵 “妾身是进宫看望悯嫔娘娘的病情。” 秦宛说完,定定的查看赵瑾煜的反应。 静默。 赵瑾煜的面上似戴了张面具,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恰巧,“哗啦— —”一声,有鱼上钩了,赵瑾煜眸色一沉,扬了下鱼竿,收回鱼线。 一尾红梢鲤鱼破水而出,在钩下拼死挣扎。 秦宛缓了几秒,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不死心道:“悯嫔娘娘的病情很重,怕是……,熬不了几日了!” 赵瑾煜眸似一沉,停了手中的动作。手中的鱼儿没了制约,挣脱他的掌心,又滑进了池塘。 “今日陛下大发雷霆,又下了一道旨意,加注十万金悬赏名医。太医说,悯嫔娘娘眼下只能靠千年人参续命。” 她知道,那怕王爷嘴上不说,可心里是牵挂着悯嫔的情况。她更知道,王爷心中的痛苦。在府上,她从没有见王爷真正的笑过。 她爱王爷,可是她能为他做的不多,她只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让王爷心中好过一些。 半响,赵瑾煜缓缓起身,温柔的注视着秦宛,淡声道:“天气凉了,你有身孕,要多修养,以后别在乱跑了!” “王爷,您~,真的不在意吗?” 赵瑾煜唇角勾起一抹 弧度,伸手撩撩她脸上的碎发,温声道:“乖乖养胎,回去歇着吧!” 秦宛一怔,愕愕的凝视着赵瑾煜,“王爷~” “回吧!本王送你回去。”说着,赵瑾煜温柔的揽住她削弱的肩,于她一道向着她的住处海棠院方向行去。 王爷待自己是极好,吃穿用行从未亏待,也从不端王爷的架子。 可她知道,这种好,绝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亦或者是因她的神韵有一二分像悯嫔,王爷是将她当成了悯嫔的替身,故而才高看一眼的吧。 不过,秦宛心思聪颖。她深知自己身份卑贱,即便是替身,那也是莫大的幸运。起码,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胡管家提!”赵瑾煜将秦宛送到了海棠院,却没有跟她一道进屋。 “王爷,您不进来用杯茶吗?” “不了,本王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秦宛听了,婉婉一笑,施了一礼,“王爷慢走!请您不用担心妾身,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赵瑾煜冲她温和一笑,而后折身离去。 他很中意秦宛的善解人意和乖巧,又或许就是凭着这两点,才会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望着赵瑾煜离去的欣伟 背影,秦宛心中却是一阵失落。 王爷性子冷,外人是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她从不敢奢望王爷会真的爱上自己,只期盼王爷能永远不厌弃自己。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赵瑾煜出了海棠院,在王府内漫无目的的转了许久。他感觉心里一片空白,却又乱到了极点。 那个可恨的伎子真的要死了吗?真的要离开人世了吗? 如此,倒也甚好!从此宫中少了一道威胁和把柄,该庆幸。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纵然她有千种不好,可自己心里还是希望她活着,希望还能在为她做些什么。 习惯了付出的人,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痛。 “赵瑾煜,你可真无能,让人鄙视,我讨厌这样的你……”赵瑾煜望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愤声骂了几句。 眼下,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都在宫里。倘若连赵佐桓都束手无策,那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想来,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吧! 夜里,赵瑾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可以做些什么了。 翌日! 赵瑾煜一早起来,独自一人骑马向北郊皇陵方向而去。他知道,皇陵背靠骊山,更是皇家禁地,百 姓不准靠近。那里有一片深山老林,或许有千年人参。 他年幼时,曾跟着先皇来过此处狩猎,依稀还记得路线。只是山高林茂,也许会一无所获。可他还是想亲自去寻一寻,总之,不管能不能寻的到,这是他最后能亲自为她做的事了。 “伊汘胧,本王不想欠你任何东西,本王是替宛儿还你的人情。你欠本王的,还没有还。你要是有骨气,就活过来,还了本王的债!” “驾— —”胯下马如飞,马蹄溅起一溜烟尘。 他的马极快,且耐力惊人,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平日里都舍不得骑,今日却是狠狠骑了一路。 邻近正午,一人一马终于到了骊山脚下。 骊山山门有士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准靠近。他虽然有燕王的令牌,可以畅通无阻。可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进山的目的,因此并不打算从山门进去。 山门不能走,那就只能从后山的峭壁上翻过去。 赵瑾煜寻了处安全的地方拴好马,背了些许干粮等物,从后山一处较缓的坡道,徒手攀了上去。 此处既然无士兵守山,必然是一道天然屏障,常人难以翻越。 果然,坡道越爬越陡峭。爬到半途,山 道已完全消失,巍峨的石峰似刀削斧砍般光滑。几欲成直上直下的角度,几乎没有抓扶的着力点。 所幸他自幼习武,身手敏捷,且体魄强悍。攀爬起来固然吃力,却也不在话下。足足攀了一个多时辰,赵瑾煜才勉勉翻过这道山峰。 站在孤高的山顶,一览众山小。望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赵瑾煜心中却愈加唏嘘沉重。往事如倒映一般在脑海回放,他想起旧年跟伊汘胧流落在山野。 她说要把心交给他,他便真的信了。如今再想起,却是徒增讽刺。 “伊汘胧,你这个可恶的伎子,上天为何要安排本王此生与你相遇?你的出现,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山谷中,回荡着赵瑾煜愤恨的呐喊。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他终于可以宣泄心中积压的伤痛。 迎着山风,赵瑾煜连着呐喊了数声,心中的怨气终于消散许多。同时,也恢复了理智。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那怕她被陛下抛弃冷落,弃置不顾,她也依然是皇帝的女人。 更何况,皇帝是如此的在意她,宠爱她。也许,自她入宫那日起,自己就不该在对她存有任何心思。 说到底,终是自己错付了感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受罚 ——未央宫—— “贵妃娘娘,奴才奉命前来赐赏!”姜公公小心翼翼的说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无奈。 “那个贱人断气了没?”纳兰梓若跪坐在蒲团上,双颊红肿不堪,五官扭曲的变了形,神情悲唳中透着一股狰狞。 姜公公轻轻叹嗟了一声,低声道:“还请贵妃娘娘自赏,莫令奴才难做!” 纳兰梓若终究还是贵妃,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是不敢真的动手打她嘴巴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自己动手。 纳兰梓若凄绝一笑,扬手朝自己脸上“噼啪— —噼啪— —”扇了起来。 尽管她自己扇的并不重,可每日当着一群奴才的面,自打嘴巴。这种羞辱,远比肉体的疼痛更让人难以承受。 须臾! 姜公公恭声道:“贵妃娘娘,可以住手了,二十下已够数。” “呵呵~”纳兰梓若喉咙发出一声古怪且刺耳的冷笑,手臂弱弱的垂了下来。随即腰脊一摊,失神般跪坐在蒲团上。 陛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心硬如铁了,当真命人每日前来未央宫监督她受罚。 头先几日,她心中一万个不忿。认为陛下不过是吓吓她,因此对着执罚奴才撒泼卖疯,丝毫不肯认罚。谁知,陛下竟真的又派了暴室的行刑嬷嬷来,用专门 掌嘴的牛皮板,结结实实的赏了她二十个嘴巴子。且命人押着她的双甲骨,迫使她足足跪了五个时辰。 三日下来,她终于体会了胳膊拗不过大腿的滋味,也深刻感受到了帝王的薄幸寡恩。原本也想学悯嫔以往的做派,宁死不屈。可惜,终究是受不得皮肉之痛,屈服了。 “贵妃娘娘珍重,奴才告退了。” “姜公公,实话告诉本宫,那个贱人什么时候断气?” 姜公公砸吧几下唇皮,心中一阵恍惚。 瞧陛下这种情形,倘若悯嫔真的断气了。只怕他们也要大祸临头了,眼下,最好还是烧香拜佛祈求悯嫔转危为安吧。 “唉~,贵妃娘娘受累了,还是莫在打听悯嫔娘娘的情况为妙。奴才还是那句话,平分秋色怎么也比两败俱伤来的划算。娘娘若是早听奴才的劝,何至于落的如此境地!” “呵呵呵~”纳兰梓若听了,哑然失笑。可笑着笑着,已经泪流满面,心中如刀割一般涩痛。 她做梦都没有料到,自己竟会败给一个出身低贱的伎子!甚至更没有料到,陛下有一日竟会如此轻易的变了心。 “本宫~,此生跟那个贱人不共戴天,便是死,也绝不会放过她!” 看着兰贵妃咬牙切齿的样子,姜公公摇头叹息一声,领着人出了未 央宫,心中也暗暗替兰贵妃遗恨唏嘘。 这咋就输得一败涂地了呢?看样子,自己是真的站错队了。 自己在后宫行走多年,也算阅人无数。后宫这些妃子,有几斤几两,有多少个能耐,大概能承宠多久?他打眼一瞧,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唯独一次看屎眼,大约就是悯嫔了吧。他至此仍是想不明白,悯嫔咋就成气候了呢?那么一个看起来木板呆头,出身低贱,且不懂取悦男人的病秧子,竟能干翻一众名门贵女,宠冠六宫。 真是让人恨的牙根痒。 “得嘞,洒家终究不是个健全人,到底还是领悟不了男人的真正心思。” 姜公公又深深叹嗟一声,领着人朝着宸妃的关雎宫行去。 近些时日,陛下差遣他,派的竟是些得罪人的活儿。 这不,刚赏完兰贵妃嘴巴子,接着又得去关雎宫赏宸妃黄连。 “陛下赐赏到,请宸妃娘娘出来领赏!” 宸妃自贴身宫女玉坠和琴音的搀扶下,从寝殿磨磨蹭蹭到走了出来,“臣妾~,领旨谢恩!” 近些时日,陛下每日派人赏她吞十勺黄连粉。 那玩意巨苦无比,别说十勺,就是一勺吞下去,都要呕吐许久。苦也就算了,关键是黄连败火利泄。每日拉肚子拉的她脚跟发软,混身发虚。之后还 得拖着虚弱的身子,抄写十卷佛经。 这些日子以来,绝对是她自入宫以来,渡过的最煎熬的时光。 可陛下丝毫没有要作罢的意思,这不,黄连又准时送来了。 “宸妃娘娘请吧!”姜公公命小太监,将装着黄连的玉碟恭敬的奉上。 宸妃气恨又无奈的深惴一口气,拿去勺子舀了一勺黄连粉,恨恨的送进口中,“呃— —水~” 小宫女早已端着水壶站在旁边了,连忙将杯子递了过来。 宸妃吞一勺,接着便是反胃个不停。好容易十勺黄连吃完,人已经眼泪鼻涕横流,简直比挨板子还痛苦。 “好了,本宫领完赏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可以滚了!” “得嘞,宸妃娘娘您可千万莫恼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宸妃弯着腰又吐了几口苦水,咒骂不已,“该死的伊汘胧,都这么多日了,还不见归西,这招苦肉计玩的溜溜的。还有那该死的兰贵妃,真是草包一个,自己作死还得拖个垫背的。更该死的是那叼妇,害得本宫吃尽苦头!” “娘娘,您快消消火,在喝口水漱漱口吧!”宸妃的心腹宫女玉坠,连忙又将水递了过来。 宸妃又仰头灌了口水,连漱了几次口,嘴里的苦味才勉勉消散些许。 “呸!这陛下也真是猪油蒙了心, 是非不分,只一味偏袒悯嫔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到底哪里好了?竟也能迷得陛下晕头转向。” “娘娘快别气了,听说兰贵妃每日受的处罚,要比娘娘您更重呢!” 宸妃听了,更是气怒难消,“哼,兰贵妃那个草包,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受罚是活该,本宫是生生被她惹了一身骚。眼下,悯嫔没有除掉,反倒让我们自乱了阵脚,真是活活气煞本宫了。” “娘娘,要不去找淑妃娘娘出出主意。听说陛下命大皇子每日去勤政殿旁听,跟内阁大臣学习理政呢。可见,陛下并未迁怒淑妃娘娘跟大皇子。” 宸妃杏眼半眯,沉吟了几秒,悻悻道:“大皇子读书勤奋,陛下自然重视。可恨元成整日就知道玩,一点都不给本宫争气。” “二皇子年纪还小呢,贪玩是正常的,等在大些就好了。” “还小?都八岁了。本宫记得,大皇子八岁时,都已经能吟诗作对了。骑射也习得有模有样。再看元成,真是差飞了!” “宝兴,等下南书房散课,把二皇子叫来,本宫要亲自督促他读书。” “是,娘娘!” 宸妃在淑妃面前,虽口口声声说不争太子之位。可那毕竟是皇位啊,自己的儿子也是皇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位居九五之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山精邪祟 话分两头! 骊山上,赵瑾煜在山林里转悠了一个下午。树高林茂,草药倒是依稀可见,人参却是连个影子毛都没有瞅见。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老鸦也纷纷觅食返巢。枯藤老树的枝头上,不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嘎嘎— —”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赵瑾煜又转悠了一会儿,天色已经黑透了。整个山林仿佛下起一层烟灰纱帐,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了。他身上的丝质衣袍也多处被刮破,发髻也松了,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今日只怕是来不及回城了。 不过,赵瑾煜胆子大,已经做好了在山上过夜的打算。身上也带了干粮火种之类,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就是马还在山下拴着。 夜间野兽出没,万一把马咬死吃了,可真不是件妙事。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一个人来,早知道就应该带两个侍从才对。 “算了,今日还是先下山吧,明日再来吧!” “伊汘胧,本王莫非是前世欠了你的,今生要来偿还吗?” 今日劳苦一天,却一无所获,赵瑾煜心中闷闷不乐,却又无计可施,只好顺着来路返回。 行到半途,却听草林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沙沙— —沙沙— —” 似脚下踩到干脆 的枯叶发出的声音,山上有熊,也有豺狼虎豹,想来是什么大型兽物。 “什么东西?”赵瑾煜心一沉,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做好随时抽剑的准备。林里万一窜出一头熊,大熊掌朝脸上咔咔糊几下,只怕也是够受的,不得不防! 侧耳倾听了一会,声音又消失了,赵瑾煜迈细步悄悄朝丛里靠近。 撩开半人多高的杂草,“嗖— —”一声,猛然从林子里窜出一道白影,锋利的爪子差点划破他的脸皮。 赵瑾煜身子一避,寒光一闪,手起剑落,半截动物尾巴应声而断。一只混身雪白的狐狸栽在地上,身体卷缩成一团,疼的“呜嗷呜嗷”的惨叫。 “吓本王一跳,原来是只狐狸!”赵瑾煜剑光一闪,想给那畜生来个一剑穿喉。 “住手,这雪狐是贫道所养!” 赵瑾煜闻声,手腕一抖,收住了手中利剑。抬头一看,迎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老道。 只见那老道身形矮小如十岁孩童,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白道袍,头髻上插着一根之字形荆藤,挽了一个葫芦髻。面容十分清奇,娃娃脸上却长着白眉白须,典型的鹤发童颜。 一双炯炯有神的铜铃眼,似乎冒着一股精光,很有穿透力。看人一 眼,不免令人心慌。 “咝— —”赵瑾煜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这荒山野岭的,冷不丁冒出个相貌奇特的老道,莫不是什么山精邪祟吧! 民间自古以来是有这种传说,不管什么东西,年头儿久了,还真的会有异变。尤其是深山老林里,常有行人被精祟迷了心智,故而丢了性命。 “你是什么东西?”赵瑾煜不敢掉以轻心,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利剑。这把剑是先皇钦赐,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倘若真是碰上什么山精邪祟,他也不怕。 那老道闻言,白眉一颦,满脸不悦,“无量天尊,贫道看你这后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竟是无礼狂妄之辈,哀哉哀哉!” 赵瑾煜听这老道声如洪钟,透着一股正气浩然之感,断不可能是什么山精邪祟,想必是位世外奇人。 “在下失礼,误会,误会,还请道长见谅!”赵瑾煜收了剑,冲老道抱手恭敬一礼。 “你这后生,真是冒失,怎就伤了贫道的雪狐?” 说着,那老道捡起被赵瑾煜砍断的半截狐狸尾巴。蹲下腰来,将地上的小狐狸抱在怀里,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看样子是要给狐狸上药。 赵瑾煜脸色一红,立即也蹲下身帮忙,“抱歉,这 小畜生刚刚要袭击在下。猛的窜出来,在下不小心误伤了它,还请见谅。” 小狐狸被吓坏了,哧着牙冲赵瑾煜叫的又凶又惨,根本不给他接近。 老道也懒得理会赵瑾煜,手脚麻利的将药瓶打开。在狐狸尾巴上倒了一些白色药沫,而后将半截尾巴跟伤口对齐,扯了一截布条缠好固定,看样子是想将断尾重新接好。 赵瑾煜见状,心里有些惭愧。如此敷衍了事的接法,尾巴能长好才怪。 不过,说来神奇,刚刚还叫的惨烈的小狐狸。仿佛瞬间止住了疼一般,不哼不叫了。乖乖的窝在老道怀里,委屈巴巴的舔舐爪子上的血渍。 不可思议啊,这绝对是位世外高人。 赵瑾煜瞬间对眼前的老道肃然起敬,抱拳一揖,“敢问道长道号?此处是皇家禁地,百姓不得擅入,道长因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老道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又因何会出现在此处?” 赵瑾煜面色一囧,讪笑一声,道:“不瞒道长,在下来此处是为了寻药。” “那巧了,贫道也是来寻药的!” 赵瑾煜心中又暗吃一惊,这老道想必也是从后山偷爬上来的。山道如此陡峭,自己武艺绝顶,爬上来都费劲。更何况一位年迈老者, 这老道必然是位不同寻常的高人。 “既如此,不如,咱们结伴同行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贫道独来独往惯了,不爱与人结伴!”说着,那老道抱着狐狸,有些清傲的漫步前走。 赵瑾煜心知此人不凡,也顾不上下山了,连忙紧随着老道身后,一步不拉的跟着。 约莫走了一刻钟,老道见甩不掉赵瑾煜,扭身不悦的盯着赵瑾煜,“你这后生,伤了贫道的爱宠,尚没跟你计较,你一直跟着贫道作甚?”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跟道长结个朋友。” “哼~”老道哼嘲一声,揶揄道:“贫道怕是没那个福气,不敢高攀!” 赵瑾煜暗自又一惊,自己并未表明身份,这老道莫非算到自己是何许人? “道长此话,真是折煞在下,在下无比汗颜!”说着,赵瑾煜又深揖一礼。 “哈哈哈~,算你这后生识相,贫道不与你计较了,你也莫在跟着贫道!” 说完,那道人疾步前进,在山野丛林间似飘萍一般掠过,几乎脚不沾地。 赵瑾煜见状更是瞠目结舌,“真是位奇术惊人的世外高人。”言毕,连忙脚底生风的向着老道追去。 他自然不懂老道这种踏雪寻梅的绝技,只好铆足劲在后面猛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外高人 老道的身影飘飘忽忽,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赵瑾煜紧追不舍,却怎么也追不上。身上的衣袍被杂草荆棘挂的褴褛不堪,身上更是刮伤无数伤口。可他不管不顾,依然寻着老道的去向追赶。 追着追着,天黑路险,赵瑾煜一脚踩空,从高坡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着实有些惨。坡底怪石突兀尖锐,杂草纵横,荆棘交错,只摔的赵瑾煜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呵~,痛快!如此死了,倒也是解脱!”赵瑾煜勉勉撑起意识,惨烈一笑,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远在宫里的伊汘胧,在昏迷中,似被大锤猛敲一锤,身子猛的一颤,睁开了眼睛。 “悯嫔娘娘醒了,陛下,陛下,悯嫔娘娘醒了……”一直守在榻前的庆枝,第一个发现伊汘胧睁开了眼睛,惊喜的喊了一声。 赵佐桓已经连续熬了几夜未眠,正倚在榻前昏昏沉沉,听见喊声,浑身一激灵,连忙扑上去查看。 却见伊汘胧痴痴的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瞳孔似被定住,惨白的小脸上冷汗涔涔。 “胧儿,胧儿,你终于醒了,太医,太医!” 寝 外值守的太医听声,连忙一蜂窝的涌进寝内。 却还不等太医来到榻前,伊汘胧像是蜡炬被吹灭一般,眸子一暗,头一歪,又晕死了过去。 赵佐桓原本激动的心,瞬间像是结冰一般冷却了,一股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胧儿,你醒了是不是?你不会离开朕的是不是?” “陛下,请让微臣为娘娘号脉!” 赵佐桓已经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戾气,似没有听见般,木纳的坐着不动。 太医没法,只得扭着身子掉着腰,避开赵佐桓为伊汘胧号脉。 须臾,常太医号完脉后,头顶的冷汗直流,手脚发颤,嗓子眼更是干涩的说不出话来。悯嫔的脉象已经摸不出来了,先前一幕,不过是回光返照。 换句话说,已经可以宣布为悯嫔准备后事了。 只是,看着陛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医们又怎么敢实话实说。 半响! “悯嫔~,如何了?”赵佐桓神情呆滞的问了一声,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禀禀禀陛下,悯悯嫔娘娘……”常太医汗如雨下,声音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不等太医说完,跟前侍候的几个毓舒宫宫人,已经哭成一片。 “够了,不要说了,都退下吧!” 赵佐桓难能可贵的没有发火,又或许已经哀伤的没有精力发火了。 众太医得了施令,大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慌忙跪走着退出了内寝。 榻前,赵佐桓石桩一般的坐着,神情呆滞的看着榻上已经了无气息的伊汘胧。 良久。 赵佐桓像是突然发癫的恶兽,疯狂的摇晃着伊汘胧,痛心疾首的道:“祸水,祸水,你就是祸水,你就是上天派来祸害朕的祸水!朕待你这般好,这般宠爱你,你竟是这般回报朕!” “你起来,你起来,朕命你起来。朕命你睁开眼睛,看着朕!”赵佐桓卡住伊汘胧的下颌,宣恨般晃着。仿佛只要自己用力晃,就能将她晃醒一般。 庆枝和夏末早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请陛下节哀,悯主子经不起陛下这样晃动。” 赵佐桓晃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将伊汘胧紧紧的抱在怀中,从前那双总是凉薄的眸子中,此刻泪如泉涌。 “朕不准你死,不准你死,你听见了吗?不准对朕这么狠心,朕不能失去你!” 陛下悲戚,整个皇宫也似乎笼罩在悲戚之中。 不久之后,连太 后及淑妃,宸妃等人也接到了消息,纷纷赶来太晨宫。 “哈哈哈,死贱人,终于终于死了。本宫连日来受得窝囊气,总算是没白受,顿时连这呼吸都顺畅多了。”宸妃接到消息后,开心的想大唱大跳,可惜外人面前,不得不装成一副哀默的样子。 “悯嫔这心头大患一死,剩下兰贵妃,不足为滤。”淑妃也终于舒展了眉头,仿佛自己在这后宫中,马上将要一家独大了。 众人纷纷赶到太晨宫后,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观伊汘胧的遗体,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免得高兴个半岔,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可惜,不能如意。陛下哀伤过度,不肯接受事实,守在悯嫔‘遗体’,不准任何人进入宜人阁,连太后都被挡在了门外。 这边厢,赵瑾煜跌下坡底,失去意识,昏昏沉沉了许久,才幽幽醒来。 缓缓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顶的黑,“我是死了吗?好黑呀,怎么这么像阴间?” “没错,这里就是阴间!” 赵瑾煜一惊,转了转眼珠,适应了黑暗后,才发现身旁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忽明忽暗的火焰上端,架着一口 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土罐子。 一只雪球般的小狐狸,正围着篝火在津津有味的啃着肉骨头。那个老道正用一根树杈搅拌着土罐里的东西。 “这是哪里?” “你自己不会看吗?” 赵瑾煜环视一圈四周,才发现目前置身在一处诺大的山洞之中。摸摸身上的伤,竟然不痛不痒了。可他清楚的记得,他昏迷前明明受了很重的伤才对,眼下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受过伤一样。 想来,必定是这老道医好了自己。 “好厉害的医术,在下感谢道长相救,敢问道长可是精通医术的神医?” “呵呵~,贫道可没有救你,也不懂什么医术,不过是会些民间草方罢了!” “不,道长是世外奇人。短短瞬间竟能令断尾再续,重伤痊愈,必定是精通医术的高人。在下冒昧,可否恳请道长医治一人。” “医谁?” 赵瑾煜略一沉吟,沉声道:“在下一个故交,只要道长能够医治好她,有重金相酬!” 他不敢贸然说出病人是宫中妃嫔,皇榜张贴这么多天,却没有一人敢揭榜。这说明不是民间没有能人,而是都害怕,害怕万一医治不好,会丢了性命。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鼠肉 “呵呵~,重金相酬?敢问是多少?少了,贫道可不干。”老道毫不客气的问起诊金。 赵瑾煜面色一黢,暗想,这道人看起来一副隐士高人的模样。想不到竟也是个贪恋黄白之物的俗人,看样子是要狮子大开口。 也罢,倘若这老道真有能耐医好伊汘胧,只怕酬金也轮不着自己来掏。赵佐桓正巴巴的渴求神医,他是皇帝,坐拥天下,在贵的酬金也付得起。 “十万金,倘若道长真能医好病人,酬金还可再加,定让道长满意为止。”赵瑾煜神色凝重,慷慨的表了态。 反正是皇帝掏钱,用不着替他节省。他甚至希望看见赵佐桓肉疼的样子。 “豁~” 老道闻言大乐,一副见钱眼开的神情,“呵呵,果真是财大气粗!想必是个大贵之人,只是不知病人是男是女?” 赵瑾煜略沉吟几秒,蹙眉道:“是女子!” “噢~,女子!官人如此慷慨,又不辞艰辛亲自寻药,病人想必是府上的母慈大人吧?百善孝为先,官人倒是个大孝君子呢!”老道神情带着一丝调侃,语气几近捉弄。 赵瑾煜听了,瞬间如刺在背,面颊一烧,红到了耳根。 百善孝为先,可有多数男子却是有了媳妇忘 了娘。就拿赵佐桓来说,只怕太后病危,估计也不会这么哀伤欲绝吧。 “家母早已仙逝多年,不瞒道长,病人是宫中的妃子……”说到这儿,赵瑾煜沉住,实在不知在说些什么。 老道见状,调侃一笑,道:“宫中妃子?照这么说,官人前来寻药是受了皇帝的旨意喽?那也不对呀,皇帝想要什么药,只需开下金口,无论多稀罕的草药,都应有尽有吧!” 赵瑾煜怔住,有些心神不宁起来。自己是皇帝的九皇叔,亲自前来为皇帝的妃子寻药。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是要引起塌天大祸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老道,只怕不是个善茬。 想到此,赵瑾煜神色落寞的站立起身,冲老道俯身恭了一揖,“在下多谢道长相救,在下也是看了重金寻医的皇榜,才得知宫中有妃嫔病了。” “前来寻药,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万一寻到灵药,救治好宫中贵人,也好得那十万赏金。眼下看来,在下并无那莫大的幸运,能寻到灵药。方才见道长奇术了得,想必是位隐士高人,想来有本事医治宫中贵人,故此一问。” “倘若道长对此无意,劝当在下什么都没有说过。在下还要继续去寻药,先 告辞了!” 老道见赵瑾煜欲走,呵呵一笑,道:“外面风寒露重,等天亮再走也不迟。贫道看小友也算位谦谦君子,倒也不惹人厌烦。不如坐下来陪贫道多聊一阵吧!” 言毕,将火上土罐子端开,用一根树杈叉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熟人,道:“肉熟了,请你吃一块儿!这可是此山极品香肉。” 赵瑾煜见老道态度转变,想来此事还有转机,连忙又抱手一揖,“多谢道长,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忙将身上背的干粮等物也解了下来。 “在下这里有好酒,道长请在下吃肉,在下请道长饮酒!” 老道欣喜接过酒葫芦,“哈哈哈,贫道与你有缘。这凡尘俗世多烦恼,小友莫不如放下红尘,随贫道云游四海,拜贫道为师吧。” 赵瑾煜早已经饿坏了,接过熟肉刚啃了一口,猛不丁听这老道这样说,险些被口中的肉噎住,“咳~,这~,在下资质愚钝,且有家室,俗世太多牵挂,怕是六根难净,恐会误了道长修行。” 他可对修道没有半点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领兵作战,征战沙场。 “你有灵根,且与道门有缘,说不定你我真有传道授业的机缘。” “呵呵,假如真有机缘 ,大约也是多年以后了吧!” 起码眼下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兴趣。 “这肉奇香无比,不知是什么肉?”赵瑾煜连忙将话题转开。 “当然香了,这是人肉!” “啊~,噗~” 赵瑾煜信以为真,立时吐了口中肉,拔剑而起,“妖道,在下敬你是高人,想不到竟是食人妖魔!” 老道见状,不惊不慌,继续大快朵颐,“呵呵,刚还夸你有灵根,现在看来,果然是俗根入骨。”说着,吐了口中一截骨渣,扔给了一旁的小狐狸。 小狐狸摇了摇尾,将骨头叼走了。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狐狸的断尾竟恢复的这么快。 赵瑾煜稳稳心神,定睛看了下地上的骨头。见那骨渣细碎,根本不可能是人骨,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由得暗自汗颜,“在下失礼了,还请赎罪!”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鼠肉!” “啊~”赵瑾煜听了,心里还是一阵膈应反胃,但鼠肉怎么也好过是人肉。 “跟贫道说说,你要医的女子是个什么症状?” 赵瑾煜心头一喜,连忙道:“她是咯血晕厥,至此已昏迷了数日……” 话说一半,赵瑾煜反应过来,瞧着老道一副洞悉一切的眼神,赵瑾煜慌忙住了口。 “呵, 在下也是看了皇榜上的述文,故此得知!” 老道空灵的双眸直直的凝视着赵瑾煜,笑而不语,直笑的赵瑾煜心慌意乱。 “贫道倒是会些个旁门左道的法子,只是不知管用否!” 赵瑾煜清冽的眸色一亮,顾不及身份被暴露的威胁,急口道:“道长不妨一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长也是出家人,劝当是积累功德。” “呵呵,听你讲述,那女子想必是离魂之症,普通药石了无功效。” “离魂之症?那,那道长可有法子救治?” 老道看着赵瑾煜焦切的样子,故意一顿,捋捋白须,为难道:“倘若单单是昏迷,可施法召回魂魄,在加以灵药辅助,不日即可痊愈。但加上咯血,只怕不是简单的离魂之症。想必是病人即将寿终而亡,无药可救了。” “啊~”赵瑾煜听了,心顿时痛如尖锥猛刺,失神般的愣住了。 良久,赵瑾煜唇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吃吃一笑,“如此,倒也甚好……” 尽管他脸颊挂着笑,可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老道深叹一口气,接着道:“贫道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不易实现。” 赵瑾煜忽的睁圆了双眸,“还有什么法子?道长只管讲。”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影道人 老道又捋捋白须,神秘道:“你可曾听过,三国时,孔明曾点七星灯续命的传言?” 赵瑾煜闻言,浓眉颦成了一团,“听是听过。只是,如此玄学,在下是从来不信的。” 他是从来不信什么续命长生之说,先皇就是过于信迷长生,找了一批能人异士大量炼长生丹。最后服用丹药过量,导致壮年英逝。还有先太子,也即是赵佐桓的父亲。大抵也是服多了长生丹,导致英年早逝。 “你既然不信,那贫道便无话可说了。” 眼见老道转而不悦,赵瑾煜也连忙改口,“在下虽不信,但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自有定理。在下并未亲眼目睹过,难免见识浅薄,还望道长勿怪。道长既然有如此神通,真是世间罕见的奇人,恳求道长施救。” “小友过誉了!贫道不才,虽略懂一二续命之法,却奈何药引难寻。” 赵瑾煜眸色一闪,凝重道:“需什么药引?道长只管说,无论刀山火海,在下定去寻来。” 老道意味深长的视着赵瑾煜,为难道:“需一个情真意切的活人药引,甘愿为病人做药引。” 赵瑾煜愕住,惊声道:“活人药引?” 其实活人药引倒 也不难寻,死牢里大把罪孽深重的死囚犯,随便拉出来几个,都死有余辜。只是,还要情真意切,心甘情愿做药引,只怕找不到吧! “对,倘若寻来药引,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病人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药引子怕是得牺牲自个儿了。” 赵瑾煜闻言,彻底怔住了。 情真意切,心甘情愿做药引,试问天地下哪里会有这么傻的人?即便真的有,想来也只会是骨肉至亲,亦或者情比金坚的伴侣。 可赵佐桓是皇帝,即便他宠爱伊汘胧。可让他牺牲自己,去给伊汘胧做药引,只怕是天方夜谭吧。 思虑良久,赵瑾煜喃声问道:“道长此言可当真?此法当真有用?” 老道气定神闲道:“自然当真,你只管寻来药引,贫道保管药到病除。” 赵瑾煜木然的抬头看着老道,眉宇间一片沉重,一字一顿道:“在下愿做药引,恳求道长说话算话,救治……那个女子!” 老道闻言,也彻底怔住了!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愕然的回视着赵瑾煜。 四目相对,赵瑾煜的神情很庄重,不带半点玩笑的意味,绝不像是说着玩的。 “你,你愿意做药引?贫道 不是听错了吧?” “道长没有听错,在下心甘情愿做药引!” “你可知道,你做药引,便是将你的命续给她。她能活,你可就没命了。而且续命之术是逆天而行,有违天道,不一定会成功。万一失败,届时你们两人都要共赴黄泉,你可考虑清楚了?” “……在下考虑清楚了,愿意一试。” “你这可是拿命在试,那女子跟你有何渊源?值得你竟愿如此牺牲自己?值得吗?” 赵瑾煜眸子一沉,清俊逼人的面上浮现一丝惆怅。自己跟她何来什么渊源,她也不值自己如此。 可是!没有什么可是,自己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动情,无法自拔。倘若世间从此再无她,自己的心也永远不会快乐。还不如成全她,成全她跟赵佐桓。 有种爱或许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和放手。 “在下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希望她能够活得开心洒脱一些,不要活在仇恨之中!” 天呢! 老道听完以后,彻底傻眼了,这世上居然还真有这种傻瓜。 “即如此,贫道就成全你,为你们施法改命。你可得想清楚了,半途可无法反悔。尤其,她不一定会知道真相,更不会知道 是你舍身相救,甚至会彻底遗忘了你。” 赵瑾煜清凛一笑,“如此最好,这样她便不会活在愧疚之中,在下的牺牲才不枉费。” “啧啧啧,看不出小友心有大爱,竟是世间少有的情种。” “在下不是情种,心里也并不是因爱慕她而牺牲,只是……” 老道哼嘲一笑,调侃道:“算了吧,小友就别自欺欺人了,倘若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会甘愿如此牺牲?倘若换个人,让你为贫道做药引,只怕打死你也不甘愿吧!” 赵瑾煜闻言,瞬间浓眉紧蹙,哑口无言,更无话可驳。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对了情? 或许就是那次长公主府上举办宴会时,她将他堵在恭房门口,哀求自己送她入宫。 当时他只觉得她贪慕虚荣,一心只想攀高枝,心中更是对她鄙夷到了极点。可当她解了舞裙,赤着身子站在他眼前时。她小小的身躯布满一道道疤痕,可以想象的到,要遭受怎样的虐待才能留下那么多伤痕。 自此,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便在他心上扎了根。 见他无话可驳,老道扬眉一笑,“你我今日相识一场,也算投缘。贫道道号云影子,还未请较小友 尊姓大名?” “来日悼念小友,也好记得你的名讳。小友放心,届时,贫道会为你做场法事,超度小友早登天界,不堕尘世轮回。” 赵瑾煜苦笑一声,抱拳彬彬一礼,“不想欺瞒道长,在下姓赵,小字显。” 这是他的幼名,及冠之后就没什么人叫他这个名字了。皇室一般除却名和字,还会在幼年时取个乳名,供亲人间称呼。一般外人是很少会听过皇室子弟的乳名。 “赵显,好名字,贫道记下了。天色不早了,小友早些歇息,最后在给你一晚上的时光考虑,你可得珍惜这最后一晚的时光,好好在考虑清楚,明天可就没得反悔了。” 说着,老道冲赵瑾煜狡黠一笑,打着哈欠,扭身朝一旁的草堆走去,躺了下来。 “道长尽管放心,在下绝不会反悔!” “睡吧,困了,明日再说吧!” 赵瑾煜还想说些什么,更想问问续命之术到底是怎样个过程,可耳旁已经传来了老道的呼噜声。 无奈,他也只好寻了块儿空地,心事重重的躺了下来。不过,他可无心睡眠,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往事。 想着,想着,临近天亮时,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马被偷了 翌日! 赵瑾煜一觉醒来,洞外光线耀眼,想必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道长!” 赵瑾煜喊了一声,不见有应答。环顾四周,山洞内空荡荡,早已经没有了老道的身影,连小狐狸以及老道的行装也都不见了。 “糟了,道长竟不辞而别!”赵瑾煜唏嘘一叹,在低头一看,更是怒火攻心,气的两眼冒金星。 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也都不见了,除了身上的衣服没被拨下来之外,竟连靴子也不翼而飞了。 不用想,肯定是那老道趁自己睡着了,顺手牵羊了。包裹里除了干粮和银锭之外,还有自己的令牌,以及父皇御赐的玄金宝剑。没了令牌,只怕连回城都是个问题。 老道竟是个老盗! “呔~,好可恨!本王真是有眼无珠,竟将一个江湖骗子当成了世外高人。” “呯— —”一声巨响,赵瑾煜双鬓青筋乍现,狠狠一拳擂在坚硬的石板上,石板瞬间四分裂了。 暗恨自己太轻易相信别人了! 皇室多奸,想不到民间更甚!只气的赵瑾煜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可是,再生气也没用了,还是下次多长个心眼吧。 “糟了,本王的马还在山下拴着,这老道不会一并顺走吧?” 这很有可能,倘若老道也是从后山 爬上来的,那他下山时,必定会看见自己的马。 赵瑾煜如是想着,也顾不及气愤。只得从身上扯了几缕布条,简单裹着双足,匆匆向山洞外走去。 洞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似乎连上天也在嘲讽他的眼瞎。艳阳跟他此刻阴霾密布的心情形成了强烈对比,也越发令他愤慨,人心果然最险恶。 赵瑾煜一瘸一拐的走着,尽管脚上裹了布条,可在这荆棘密布,遍地杂草乱石的山上行走。不说寸步难行,也算步履维艰。不消一会,他的双足已经被扎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经过一番绝望又艰辛的折腾,赵瑾煜好容易到了山下。 一看,马果然不见了,且地上没有任何血迹,绝不可能是野兽吃了。不用想,马肯定是被那老道骑走了。 都说千里马认主有灵性,且性烈难驯,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给旁人随便骑。想来,是那老道拿着他的靴子等物给马闻了他的气味,从而拐走了他的马。 没了马,没了令牌,没了银钱。哪怕自己寻到了长生不老药,只怕等他徒步回到京师,伊汘胧也早已气绝身亡了。 今生,只怕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是妄想了。 “呵呵~,天意,天意难违啊!”赵瑾煜仰天 长啸,沮丧的蹲坐在了地上…… ——太晨宫—— 常太医宣示了伊汘胧回光返照后,赵佐桓遣走所有奴才和太医,将自己关在寝殿,守着伊汘胧的‘遗体’已经两天两夜了。 “给朕醒来,你给朕醒来,没有朕的命令,你怎么敢死去?你的命是朕给的,朕让你死你才准死!” 榻上人狂躁,用着最狠的躯式狠狠凌虐…… 他不信她就这么死了,他要用她最怕的招数刺痛她,唤醒她。 昏厥之中的伊汘胧,只觉自己像是被巨浪拍打的小舟,几乎被巨浪击碎。浑身痛到了极点,却又无能为力,连挣扎一下都是妄想。 痛!难受!难以承受的难受。 她的意识渐渐有了一丝感知,人却像是困在黑渊之中,怎么也走不出来,怎么也醒不过来。这种濒临死亡,却又清醒的恐惧,真是一种痛苦到绝望的折磨。 渐渐的,伊汘胧身上的体温越来越凉,残存的一丝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赵佐桓很快察觉到了她的身躯在渐渐变冷变硬,想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他心中几近崩溃,哀伤到了极点,将她紧紧裹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暖住她,“胧儿,你身上好冷,朕给你暖暖。朕不该这么粗暴,不该弄疼你,你在生朕的 气对不对?”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死亡的气息。 “胧儿,不~,你不是胧儿。你是朕的曦儿,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发妻。朕错了,朕好后悔,好后悔,从前朕没有好好待你,如今竟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佐桓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说到动情处,竟似个孩子般将头埋在她胸口哽泣。滚烫的泪水一行行滴落在她的肌肤上,只烫到她的心间。 “呵呵呵~,赵佐桓是在哭泣吗?是在忏悔吗?”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定是梦,一定是自己的幻觉,是自己太过渴望得到他的爱,而生出的心魔。即便这不是梦,即便他真的忏悔,可一切都已经无法在重来。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你我之间终究是一场悲!祈求上苍,下一世,再不要与你相遇。” 伊汘胧残存的一点意识,终于彻底涣散。头一偏,绝了气息。 “啊~啊~啊~”赵佐桓悲声痛哭起来。 太晨宫外早已经跪满了前来劝陛下节哀的嫔妃和大臣。 “陛下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大历朝不能没有陛下啊……” “不过一个妃子,陛下果真是忘了江山社稷。这悯嫔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为了一个妖妃,陛下要舍了天下苍生了吗?” “一个明君贤主,又怎会为了个女人乱了方寸。陛下若是贤明,理当即刻弃了妖妃,不受妖妃蛊惑!” 几个言官谏臣,纷纷不满起来。 他们这些臣子是专门负责监督陛下过失,以及揪正陛下过错的人。别人不敢讲的话,他们自然敢畅所欲言。 这两日太后也被气的病倒了,可每日依旧拖着病体前来太晨宫劝解皇帝。 “桓儿,你是要生生气死哀家啊!你忘了昔日,你我母子日子过的是何等艰辛?你的皇位来的何其不易,如今你是全然忘记了你昔日许下的誓言,忘了你的雄心壮志!” “陛下,即便没有了悯嫔,您还有臣妾们啊!您还有众多的皇子皇女啊,请陛下节哀,让悯嫔入土为安吧!” 众人跪着劝的正欢,殿门“咯吱吱”一阵响动,殿门缓缓打开。 赵佐桓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他双眸猩红,眼窝瘀黑,下颌的胡须已经长出半寸有余,面容看起来憔悴又悲唳。 众人见陛下终于出殿了,个个连忙噤了声,伏地参拜,“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尔等为何都跪在太晨宫外?是想来逼宫吗?”赵佐桓的声音嘶哑,听起来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可众人听在耳中,却是像听晴天霹雳一般慑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揭榜人 “臣等不敢,臣等是忧心陛下!前来跪谏劝解陛下,臣等叩请陛下节哀顺变!”臣子们心中只打颤,纷纷伏在地上,恨不得五体投地。 赵佐桓摇摇晃晃的从殿内渡步下了台阶,木然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众卿的心意,朕知晓了,都退下吧!” 太后撑着病体,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赵佐桓身旁,哀声道:“桓儿,人死不能复生。闹也闹了,折腾也折腾够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你若还有心想再为她做些什么,就按妃礼好好安葬她吧!” 赵佐桓听了,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气,合上眸子凄然惨笑。 终是人间留不住,可怜黄泉无故人! 自己深爱的女子竟都是短命的,或许是她们福分不够大,受不了太多龙宠。说到底,都是被自己宠死了。 “姜明未!” “奴才在。” “宣告天下,悯嫔……病逝……”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赵佐桓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陛下节哀!” “奴才即刻去宣旨!”姜公公神情透着悲戚沉重,心里却如释重负。这个让他看不惯的低贱痞子终于还是死了,陛下也终于肯面 对现实了。 瞧瞧,说什么来着。麻雀焉能与凤凰媲美,连天都看不惯那小家雀叽叽喳喳,作威作福。这不,承宠还不到两年,就一命呜呼了。 说她福薄命贱还真没屈说她! 姜公公心中腹诽着,正准备去起草宣告悯嫔死讯的圣旨,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启禀陛下,终于有人揭了皇榜。揭榜人自命可以治愈悯嫔娘娘的病疾,眼下人已经在宫外候着了。”小安子脚步生风,一溜小跑的奔进太晨宫,扑跪在赵佐桓脚下,额上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淌。 赵佐桓闻言,脸色一姹,随即又唏嘘冷笑起来。 悯嫔都已经气绝了,再好的神医只怕也是徒劳无功。在折腾一番,也不过是为这些言官们提供把柄和素材,让他们在史书上一阵乱写抹黑罢了。 “已经太晚了……” 小安子心中一凉,焦声道: “陛下~,好不容易有人揭了皇榜,死马当活马医,不如传进宫一试。”说着,小安子眼里充满祈求的看着陛下。 太后及一众宫妃见状,立时恨的咬牙切齿,“狗奴才,滚一边去,悯嫔已经殁了,休要在给陛下 添乱。” “可是,可是揭榜人都已经到了宫门外了……” “住口,你这狗奴才越来越放肆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将他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陛下好不容易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在给他起个头,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请太后赎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安子也惊觉自己话有点多了,连忙跪地扣头不止。 花婉仪正跪在地上哭的要死要活,听了小安子的话,猛然止了哭声。双膝跪着爬到了赵佐桓脚下,哀求道:“陛下,陛下,小安子说的对,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会有生还的奇迹。臣妾恳求陛下准允揭榜人进宫医治,哪怕真是医治不好,进宫看看也没有什么影响。万一,万一真是盖世神医,就这么撵走了,岂不误了悯妹妹一条命。” 赵佐桓闻言,瞳底一动,显然被花婉仪说动了。 淑妃原本也装出一副泪眼婆娑的神情,眼下听了花婉仪的话,恨不得立即拔了头上的金簪,戳死这个总是跟她对着唱的死贱人。 “花婉仪,悯嫔都已经殁了两日了,怎可能还有什么生还的奇迹。你若真心跟她交好,就该 让她入土为安,不该在如此折腾她。倘若悯嫔泉下有知,只怕也不愿自己的遗体被乡野贱民亵渎吧!” “就是,宫里的太医尚且无能为力,民间的野路大夫就更别提了,来人,快点去赶走揭榜者!” 花婉仪心知她们绝对不愿看见悯嫔有任何的生还可能,也无暇跟她们斗嘴,扯着赵佐桓衣袍下摆,哀求连连。 “陛下,陛下,您就开开恩吧!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不能放任啊。悯妹妹还这么年轻,不该这么早死啊!况且,她还怀有龙嗣啊。” 太后见花婉仪不依不饶,一直煽动陛下医治悯嫔,心中也很是来气,“来人,把花婉仪拖下去。如此不晓轻重,简直有失妃德。即日起,花婉仪降为婕妤,迁出漪澜宫!” “是!”两个太监上前,架住花婉仪的双膀将她从陛下身边拖走。 “陛下,您开恩啊!这是悯妹妹唯一生还的机会了,最后在试一试吧!” 柳昭仪眼见花婉仪被拖走,拧拧秀眉,恭声道:“臣妾也赞成最后在试一试。虽然太医们已经宣告悯嫔已经气绝了,但让别人试试医治又何妨?” “倘若真是神医, 能将悯嫔治好,自然皆大欢喜。万一医治不好,陛下从此也不必留有遗憾。倘若就这么撵走了揭榜人,想来陛下及咱们,日后心中都会留下遗憾。太后,您觉得呢?” 柳昭仪远比花婉仪聪明,说话更能直击要害,且不得罪任何人。那话的意思,分明是提点众人,悯嫔已经死了,哪那么容易起死回生。且陛下都已经动摇了,还不如把人请进宫试试,也好让陛下彻底死心。免得陛下秋后算账。 听柳昭仪这么说,淑妃,宸妃等人也觉得在理,不好在反驳什么。 太后看着赵佐桓哀痛至极的神情,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桓儿想最后在试一下也可,但千万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希望落空,心中更生悲凉!” 赵佐桓闻言,心中一颤,哀默的点了点头,“传旨,宣揭榜人进宫!”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接受了悯嫔死亡的事实了,眼下也不过是担心自己日后想起来时,会留有遗憾。 “宣揭榜人进殿——” 随着太监嘹亮且尖锐的宣旨声,道道往下传。 一炷香时辰后,揭榜人被小太监引进了太晨宫。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八十八章 跳梁小丑 “平身吧!” “谢陛下!”揭榜人谢了恩,不卑不亢的站立起身,定定的立在殿下等候旨意。 赵佐桓微抬眼皮,瞄了一眼殿前立着的揭榜人。 这一瞄,不由得心凉半截,一阵失望透顶,先先燃起的一丝希冀彻底破灭。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五尺,衣衫褴褛的道人。且这道人模样还生的奇怪的紧,娃娃般的圆脸上,却生着银眉银须银发。有种顽童硬装老生的突兀,看着不舒服极了。 尤其是,其貌不扬也就算了,肩头上居然还趴着一只尖嘴白毛的野狐狸,隔大老远的都闻见一股骚哄哄的臭味。只怕去街上随便拉个耍猴的,看起来都比他像神医,整个一耍把戏的跳梁小丑。 殿前如此失仪,单凭这一点,就够斩他十次了。 赵佐桓心里很是不悦,蹙眉道:“你便是揭榜人?你可知乱揭皇榜是死罪。敢戏弄朕,更是罪加一等。” 言下之意,已经呼之欲出,根本不信这道人有能耐。甚至想当场下令赶走这个跳梁小丑,自己心里是一万个抗拒悯嫔的遗体,被这种人的污目秽睹。 淑妃,宸妃等人见状,心里却欢喜的很。这么一号人物儿,跟个叫花子差不离,只怕是连太医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劝陛下准许这个叫花子来医治,害的两人好一阵担惊受怕。 淑妃心里的大 石彻底放下了下来,故装悲切道:“陛下,人不可貌相,说不定有大本事,就让他试试吧!” “可说是呢!试试又不会少块肉,尽管试试呗。”宸妃用帕子掩住唇角,死死压制住笑意。 赵佐桓闻言,更怒,“悯嫔是皇妃,遗容岂容他人肆意观瞧。来人,赏他十锭金,送出宫去吧!”言毕,再不愿跟这道人多费口舌和精神,一撩后襟站立起身,欲拂袖而去。 老道见状,一点也不惊不慌,哼敕一笑,装神弄鬼般四下张望,“病主是离魂之症,三魂七魄,不见了二魂六魄。眼下,维剩一魂一魄尚在躯壳。” 赵佐桓心中一悸,顿了脚步,回首半信半疑的盯着老道。 老道又故弄玄虚的一笑,接着道:“陛下,病主躯壳可是厥而不僵,死而不腐?口有津液,体有余温?” 这一下,三言两语间便彻底显了本事,想必这老道真有两把刷子。赵佐桓彻底诧住,眼神从半信半疑转而不可思议。 仔细回想,这两日,他确实多次亲吻过她,她的口中也确实有些许唾液。 “对,对极了!悯嫔便是这种症状,道长说的一字不差!朕怎就没想起来找司天监过来看看呢!”赵佐桓立时扭转了态度。 “呵呵,病主眼下魂魄尚在宫中游荡,再晚可就消散了!” 赵佐桓浓眉一颦,切声道:“快,快随朕去内寝为悯嫔 医治,倘若能救活悯嫔,朕重重有赏!” 言毕,赵佐桓下了龙椅,亲自引着老道往内寝而去。 这老道说的玄玄乎乎,淑妃,宸妃两人听了,心中一惊,竟感觉浑身冷嗖嗖的。互望一眼,竟不敢跟去内寝。 须臾。 赵佐桓亲领着老道进了内寝。 寝内纱帘飘飞,无风自动,似乎真有些玄说。 赵佐桓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亵渎不亵渎了,急忙撩开榻前纱幔,示意老道诊治。 老道轻咳一声,迈步上前,自细的看了一眼伊汘胧的症状。 榻上,伊汘胧依旧安静的躺着,面容稍有些黯淡无光,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死人。 “原来如此,贫道原先还好奇,离魂数日竟能不断气,原来是紫薇星在庇佑母体!” 赵佐桓听的一头雾水,“紫薇星?什么意思?” 老道一甩手中浮尘,哈哈一笑,“娘娘身怀麟儿,乃是紫薇星下凡投胎,护住了娘娘一魂一魄,才使得娘娘大难不死。” 赵佐桓闻言,心中多日以来的阴雨连绵,忽的一下晴朗了,“你是说悯嫔怀的是紫薇星?” “不错!” “照这么说,不但悯嫔有救,连龙胎都能保全喽?” “那是自然!” “呵呵~,朕就说悯嫔最有福气,是朕的锦鲤,果然不假。” “老神仙,请你即刻为悯嫔医治。有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赵佐桓心里喜忧掺半,喜 的是,悯嫔终于有救了。悲的是,怕这老道是吹牛,故意大吹大擂一番,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老道不再言语,从破包裹中取出一根银针,将悯嫔的额头刺破,而后挤了一滴血出来。 紧接着口中念念有声,想来是在念什么咒语。 约半刻钟光景后,老道突然大喝一声,并起两指,指着伊汘胧的前额。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归哪里去。前世因,今世果,尚有尘缘不能了,速速归来,速速归来!” 老道急声念完,冲伊汘胧前额猛的一拍,“醒——” 说来就是如此神奇,随着老道的拍打,伊汘胧像是被人从睡梦中猛的拍醒一般,身躯一颤,猛的一激灵睁开了双眼。 “啊~”赵佐桓惊叹一声后,彻底惊的目瞪口呆。 这道士何止有两把刷子,简直是太有刷子了。 “胧儿,你醒了?” 反应过来后,赵佐桓一个箭步冲到榻前,惊喜交加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虽醒了过来,却像是失了心智一般。痴痴呆呆,对身边的一切事物没有任何反应。 “胧儿,胧儿,你怎么了?是朕,看着朕!” 伊汘胧依然痴痴呆呆,对他的话语没有任何会应。 赵佐桓心一沉,不由的又颦住浓眉,惊声道:“老神仙,悯嫔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反应?” 老道拂袖察了下额上的密汗, 道:“娘娘的精魂尚未回壳,人虽醒了,却没有神智。” “啊~?”赵佐桓忍不住叹嗟一声,心中如百爪挠心。 “若是一直这样没有神智,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老神仙,朕恳请你彻底医治好悯嫔。倘若悯嫔安好如初,朕就封你为护国国师,亲管司天监,为朕趋吉避凶,勘测国运!” 悯嫔病重多日,群医束手无策。这老道一下就将她唤醒,绝非等闲之辈,其能耐绝对在司天监监院邵天知之上。这样的人才不为国效力,流落在民间,着实可惜。 老道揖手一恭,神情肃然道:“陛下,完全医好娘娘不是问题。但贫道有言在先,绝不入宫当职。” “这是为何?为国效力,匹夫有责。老神仙身怀如此奇技,理应为国效力,朕许你高官厚禄。” 老道适然一笑,丝毫不为所动,“贫道云游四海,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受不得宫中束缚,还请陛下不要勉强。且贫道还要一个要求。” “老神仙请讲!” “娘娘腹中麟儿,与贫道有师徒之缘。待娘娘产下麟儿,须得拜在贫道门下,随贫道出家为道,终身不得还俗。” “什么?”赵佐桓闻言大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这老道就打算好要来抢走自己的骨血至亲,且终身不得还俗,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倘如朕不答应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契约 “那只好请陛下另请高明了!”那老道恃才傲物,也很有些牛脾气,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赵佐桓闻言,肺险些气炸。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威胁他,且如此傲慢无礼。 “你~”赵佐桓猛的一拍龙榻,站立起身。搁以往的脾性,只怕早已下令处死这老道。 姜公公眼见陛下动怒,立时指着老道鼻子,尖声呵斥起来,“大胆狂徒,敢对陛下如此不敬。你知不知你已犯了弥天大罪了,还不快跪下请罪。” 老道轻狂一笑,“倘若陛下不允,贫道唯有告辞了!”说着,老道微作一揖,扭身就欲离去。 姜公公见状,更是气得跳脚,“呔~,放肆,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来人,将他拿下!”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微沉,斥声道:“不得无礼!” “老神仙请留步!”说着,赵佐桓缓步行至老道身旁,略一沉吟,道:“朕答应你,倘若你医好悯嫔,且悯嫔能顺利诞下龙胎。朕准他拜你为师,入你门下为徒!” 反正先应下来呗! 等他救活悯嫔后,日后自己在想个法子推了。届时,谅他也不敢入宫抢人。自己的血脉何其尊贵, 怎可出家为道,流落民间。再说了,倘若诞下的是个公主,被这老道拐走,岂不沧海遗珠,何其悲哉! 赵佐桓性情复杂,时而狡诈薄凉,时而又英明温厚。与这样的人相处,全凭运气。不过,他最善驭人之术,总能轻而易举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势,掌控一切。 老道抿唇一笑,仿佛看穿他此刻心中所想一般,道:“即如此,还请陛下立个契约。届时万一陛下反悔,贫道也好有个凭证。” 赵佐桓眸光微游移一转,心中暗诽,这老道还真是难缠,“君无戏言,老神仙大可放心。” “陛下是九五之尊,自然一言九鼎。但贫道健忘,维恐记不清陛下承诺。还是想讨一封陛下的亲笔御书,写明今日之约。” 赵佐桓一听,心火“蹭蹭”直冒。 这老道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看来今日不给他写了保证书,只怕他是不肯爽利的救治悯嫔了。 “罢了,罢了!” 看着榻上病息恹恹的伊汘胧,赵佐桓深感无奈,硬着头皮道:“小姜子,去拿纸墨过来!” “是!”姜公公应了一声,连忙去备纸墨笔砚。 须臾。 姜公公取了纸墨过来,在桌子上 麻利的展好宣纸,研好墨汁。 沙沙沙—— 赵佐桓手握毫笔,一阵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了契书。而后在落款处,盖了自己的私印。 随即,赵佐桓将写好的契书递给了老道,“老神仙,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老道低头看了一遍,满意的笑了。 有这一纸契书,犹抵十万金。契书虽简简两行,却是一手难得的好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民间有传,陛下善武,且极富文采。看样子,传言倒是不虚。 “贫道这就为娘娘开坛作法,还请陛下命人为贫道准备好所需之物!” 赵佐桓心头一喜,眉峰微扬,“好,老神仙需要什么?尽管提,小姜子快拿笔记下来。” “不用如此麻烦,陛下只需命人准备一件娘娘穿过的贴身衣物。一把用过三年以上的老扫帚,和一根枣木做的擀面杖。这枣木,最好是被雷击过的。” 老道说完,赵佐桓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老道。 原以为这老道所需物品,会是摘星揽月般难以找寻。却不想竟是如此平易的物品。 “小姜子,快去命人准备。” “奴才领旨!” 贴身衣物和扫把倒是现成的,只是被雷击过 的擀面杖不是太易寻找,怕是要费些时间。不过,怎么也比千年人参好找的多。 老道撩起破旧的道袖,从中掏出了一盏碧绿色的玉杯。而后,大手一撸肩头小狐,用小刀割破狐狸的前足,取了几滴血在玉杯内。 “贫道的雪狐,自幼是吃灵药长大。它的血能驱邪避毒,请调水后喂娘娘服下。” “好!” 赵佐桓至此,已经对老道的话深信不疑。 连忙接过杯子,续了些温水调匀。又温柔的将伊汘胧扶起,亲自将水喂到她唇边。 “胧儿,你终于有救了。来,乖乖张口服药,服了药,你就病能好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眉宇间带着几丝焦切和期盼。 温水缓缓喂进伊汘胧的口中,竟慢慢的会吞咽了。 真是神奇,往日喂药及其艰难。经这老道一番折腾,喂药倒是顺畅了许多。 赵佐桓大喜过望,眸子似被瞬间点亮的星火,烁烁有神。 “谢天谢地,胧儿能进食了。老神仙,当真是盖世奇人,朕定重重有赏。” 老道不屑一笑,“赏不赏的,贫道并不稀罕,只希望能护贫道的徒儿,令他可以平安降世。” “不过,眼下如果能有口 好酒好肉,贫道自当万谢!” 赵佐桓内心欢喜,也无暇在计较这老道的狂妄。连忙着奴才备御膳,好生款待老道。 殿外。 淑妃,宸妃眼见老道气定神闲,大摇大摆的出了内寝,身后还跟着几个毕恭毕敬的奴才。 两人心下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宸妃低声咒道:“陛下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这道人不会真有神通吧?悯嫔这死贱人,该不会真能起死回生吧?” 淑妃心头也暗吃一惊,脸上顿时阴沉如霜,“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已经诊定她气绝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本宫不信这道士能比御医的本事大。” 淑妃嘴上不愿相信事实,心中却已经是信了八分。陛下没有大发雷霆,还命人好好招呼这老道,足见老道的医术是起了效用。 “民间向来卧虎藏龙,奇人多不胜数,说不定这道士真是个奇人。真是可恨,这死贱人的命可真硬。” 听了宸妃的话,淑妃深吸一口重气。极力隐去脸上的阴霜,心中已然另有了主意。 既然助兰贵妃除不了悯嫔,那就助悯嫔除了兰贵妃。风向那边吹,便向那边倒。顺应时局,自己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九十章 四十口饭 少顷! 御膳房的奴才们,陆续端着一道道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大桌。除外,还有陆续进膳的奴才,只能端着菜侯在一旁。 几种百年绝品珍酿,也已早早备好。 膳食上好后,不多时,赵佐桓也从内寝走了出来,亲自作陪。 “老神仙,不必拘礼……”赵佐桓一句客套话还没说完。 那老道也当真是毫不拘礼,撩起袖子摔开腮帮子,开始大快朵颐,狼吞虎咽。也跟本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抓。 一时间,伴着叽里呱啦的吧唧嘴声。各类汁水酱汤四溅,杯碟叮当乱碰。甚至有些汤汁,都贱到了赵佐桓的脸上。 赵佐桓目瞪口呆的看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狼狈狂放的吃相。虽然他没有洁癖,但还是看的膈应急了。 小安子在一旁侍候,生怕陛下发怒,连忙端着酒壶给老道续酒,“老神仙,奴才来侍候您用膳,您想吃什么,奴才给您布菜。”说着,连忙用眼色示意老道尊礼。 老道对小安子的暗示,丝毫无动于衷。随手从盘中抓起一条鲜酱海参,送入口中大嚼,“去去去,民以食为天。你们怕是没见过饥民们,为抢夺一口吃的,打得头破血流的场面。” 小安 子暗皱眉头,这老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讽刺陛下治国不利。 忙道:“老神仙真会玩笑,这太平盛世,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哪里来的饥民,便是有,也不过是极穷乡僻壤之地。” “哼~,尔等久居高处,自然所见光明,怎见过深渊的黑暗!” 赵佐桓闻言,心中咯噔一声,面色瞬间阴沉,“老神仙不妨畅所欲言,朕久居宫中,对于民间疾苦。也多是从各地官员,呈报的折子里得来。朕想听一听,老神仙真实的所见所闻。” 老道敕然一笑,“民间官官相护,贪婪成性。权贵们圈地占地,滥收苛捐,逼得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即便是这京师之地,出城十里,便可见饥民无数。在往偏远地区,更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轰—— 如五雷霹雳,震的赵佐桓浑身发麻,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自认是一个勤政为民的皇帝,即便不算千古贤君,也绝对称得上是半个明君。 却不想,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大历的百姓们竟有易子而食的悲剧。 可见,底下的官员们报喜不报忧。尤其是皇亲贵胄之间,不乏无视法纪,胡作非为者。 这绝不能忍。 “陛下,这两年是天灾之年。前年水患,今年又逢旱涝。地里的庄稼没有收成,百姓们的日子难免不比往日。” 赵佐桓的脸色更加阴唳。 这些悲剧,固然是受灾年的因素。但朝廷拨巨资赈灾,哪怕兼顾不足,也不该是这种结果,足见银子都被贪了。 等悯嫔的事告一段落,他想该亲下民间私访,亲自去看看各地官员都是怎么干事的。 小安子眼见陛下变了脸色,慌忙给老道又添一杯酒,“呃~,老神仙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快凉了。” 老道斜眼打量一下赵佐桓的神色,见他浓眉紧锁,一脸怒容。想必这些话,已经刺中他心坎。 哼笑一声,“也对,食不言,寝不语!”说完,又开始大嚼特嚼。 赵佐桓一敛眸子里的阴唳,见老道吃的喷香,不由得也觉得肚子饿了。加上这些时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更是饥肠辘辘。 随即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却又对着满桌狼藉,无从下手。 “陛下,奴才重新为您传膳吧!” “不必了,百姓们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朕难辞其咎。现在,朕的面前堆满食物,还有如何不满?添饭。” “是!” 小安子不敢在多说,连忙为赵佐桓添了一 碗米饭。 赵佐桓接过饭碗,学着老道的样子。端起半盘菜肴,直接倒进碗中搅匀,随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小安子及一众奴才都吓呆了,陛下今日怕不是真疯了吧!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尚且嫌弃被弄污的菜肴。 陛下居然能吃的下! 老道见状,哈哈一笑,“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可屈亦可伸。” 赵佐桓扒拉完一碗饭,打了个饱嗝儿。忽觉这样子吃饭,当真是痛快。 老道眸子里闪出一丝神秘莫测,“陛下共吞了二十九口饭,够了吗?” 赵佐桓不明觉厉,心中暗自奇怪。这老道居然数他吃了几口饭,这是什么意思? 明年自己恰好是二十九岁,该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 “还可在添一些!”说着,又示意小安子添饭。 小安子接过碗又去添饭,刚添了一勺。忽然,老道的小狐狸窜到了脚下,将他生生吓了一跳。 一不小心碰翻了饭盂。 “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命御膳房重新传饭!” 赵佐桓看看碗里仅剩的一勺饭,自己也差不多饱了,“算了,吃完这些够了。” 接过碗后,赵佐桓没有在狼吞虎咽。挑了几根菜细细的品着,自己也在默默数着 到底吃了几口。 往嘴里送了十一口后,饭碗彻底空了。 老道笑笑,“陛下又多吃了十一口,加上刚刚的二十九口。陛下共吃了四十口饭!” 言毕,一指地上打翻的米饭,续道:“还吃吗?” 赵佐桓听的云里雾里,不由得眉头紧皱。自己刚刚吃的有些急,眼下确实吃不下了。再说,也实在没有胃口。 “老神仙可是在暗示什么吗?朕属实是饱了。” “一切都是劫数,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恭敬陛下一杯!”说是敬一杯,却是直接拿起一整壶酒的酒壶,替代酒杯。 赵佐桓也琢磨不透老道的用意,随即也端起了酒杯回敬。 “老神仙请!” “贫道最后叮嘱陛下一句话。戒欲戒杀,消减戾气,多行善事,可增福添寿。”说完,老道对着酒壶一阵豪饮。 赵佐桓听了,心头却是嗤之以鼻。 戒欲,那怎么可能! 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倘若再也碰不了女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戒杀,那更不可能了! 自己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难免会大开杀戒,譬如,眼下准备对南梁宣战。战火一起,死人是必定的。 “老神仙的话,朕铭记在心。只是还请老神仙,务必尽快医治悯嫔。” 第一百九十一章 牝鸡司晨 不等赵佐桓说完,耳边已经响起老道的鼻鼾声。 老道酒足饭饱,趴在桌子上,已经鼾声如雷。 “陛下,这~,要不要唤醒道长?” “不必了,将菜肴都撤了,等老神仙睡醒再说。” “是!”小安子急忙着人,轻手轻脚的将残羹剩饭都撤掉了。 临近傍晚,姜公公喜冲冲的奔了进来。 “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一直守在老道,等他睡醒。此刻倚着龙榻养神,听了姜公公的声音,急急睁开了双眸,“起身吧,东西可是找齐了?” “奴才幸不辱命,寻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在一家棺材铺子,找到了一根雷击枣木制成的擀面杖!” 说着,姜公公邀功一般,将一根黑漆漆的擀面杖,娇滴滴的呈了上来。 赵佐桓心中一喜,忽的站立起身,“太好了,老神仙,东西备齐了,可以开坛做法了!” 转眼一看,却见老道还在睡的结实。只是从趴着变成了躺着,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了桌子上了。眼下依旧鼾声如雷,只怕在他耳旁打雷,也震不醒他。 姜公公见状,嘴恨不得裂到耳朵根儿。这一两年儿,可算是又开了眼界,长了不少 见识。竟有人真的不怕死,敢在陛下的面前,如此无礼。一个悯嫔,一个老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陛下,这道士睡的这般沉,怕是一时半会醒不了。要不将用冷水激他一下,将这道士唤醒?” 赵佐桓摇了摇头,他知道有些奇人恃才傲物,性子古怪的很,还是不要轻视为好,“不可无礼,继续等着吧!” “是!” 老道这一觉睡的很是瓷实,一直又睡到了夜半子时。 终于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翻身从桌子上下来了。 赵佐桓倚在榻上,已经等的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立即惊醒过来。 “老神仙,您终于醒了?”说着话,已经大步流星到了老道的跟前。 老道睡眼惺忪的又打了几个哈欠,抬头望着赵佐桓憔悴又焦切的神情。摇头呃叹一声,忍不住苦笑连连。 “老神仙,你在笑什么?” “陛下,贫道冒昧问一句,是否当真想救娘娘?” “那是自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朕一定要她活!” “起死回生,可是有违天道。将来可能会引来大祸,陛下还执意要如此吗?” 赵佐桓闻言,一时愕住,垂目沉思起来。 一个女人,能引来什 么大祸? 以汉朝吕后,唐朝武后为例。无非就是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但赵佐桓向来自负,在他看来,这类事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有十足的信心能掌控悯嫔。 倘若还是不放心,在自己驾崩前,命她殉葬,也不是不可。 想到此,赵佐桓深吸一口重气,郑重道:“朕心意已决,无论如何,还请老神仙救治悯嫔!” 老道撇唇苦笑,捋捋银须,不在多说什么。或许自己已经在无形中,泄露了太多天机。有些劫数,是避不过去的。 老道折身向着殿外走去,赵佐桓连忙跟上脚步。 焦声道:“老神仙走反了,内寝在这边。” “不必去内寝,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姜公公早已备好一切,连忙将一根擀面杖,一把破扫帚,以及伊汘胧穿过的一件贴身小衣递上。 老道接过东西,随手一插,将擀面杖立在大殿的门口正中。说也神奇,擀面杖竟直直的立住了,简直像是有人在扶住一般。 随后又将小衣附在扫帚上,开始沿着太晨宫的墙角边缘,由外至内,往殿门口的方向扫。 赵佐桓,及姜公公,小安子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老道的一举 一动。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老道作法。 约莫过了一刻钟。 老道停了下来,对着扫帚念了几句咒语后,将扫帚上的小衣揭了下来,递给了赵佐桓。 “请将这件衣物给娘娘穿上,殿门口这跟擀面杖,任何人都不准碰。等娘娘苏醒了以后,擀面杖自动倒下,才准碰。” “好好,朕一定照办。小安子,命侍卫们把守殿门,任何人不准靠近!违令者,斩立决。” “奴才遵旨!陛下尽管放心,奴才保证,连只苍蝇都不准靠近。” “好,很好,去吧!” “是!”小安子得了口令后,立即着手去办。 望着小安子远去的背影,姜公公恨的牙痒痒,心里忍不住唾了一口,“呸~,狗奴才,真会在陛下跟前得脸。终有一日,洒家会让你死的凄惨。” 念头一转,姜公公忽然就理解了,兰贵妃为什么这么恨悯嫔了。宁肯死,也不肯跟悯嫔和睦共处。 眼下,自己跟兰贵妃也是同样的心境,恨毒了小安子。 赵佐桓脸漏喜色,“还请老神仙随朕一同前去内寝!等悯嫔醒了,朕定要厚赏老神仙!” 老道摆了摆手,摇头道:“贫道无需在进去内寝, 待会贫道便要出宫了!” “什么?”赵佐桓闻言大吃一惊,悯嫔没醒,自己是断断不会放他走的。 “贫道这里有三粒药丸,等娘娘醒后,每日一粒,喂娘娘服下即可。”说着话,老道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赵佐桓。 赵佐桓接过瓶子,狐疑的看着老道,“老神仙,这悯嫔还未苏醒,还是在宫里多留几日吧!再说了,朕还未厚赏你。朕说过,救活悯嫔者,赏十诊金。” 老道淡然一笑,似看穿赵佐桓的疑心,“陛下不必挽留,也不必赏赐。诊金已经有人出了,贫道不过是受命于人。顺带讨了陛下一顿好酒好肉,就此拜别。等娘娘来日诞下麟儿,贫道自会前来。” 赵佐桓脸色凝住,定定的看着老道,心下杂念纵横。 “老神仙,可否告知朕,是谁出了诊金?出了多少?朕来日还他!” “呵呵,此诊金,非彼诊金,陛下出不起!告辞!” 言毕,老道微缉一礼,扭身离去。 姜公公更是火冒三丈,“嘿~,如此狂妄,陛下可要命人将他拿下!” “不必了,送老神仙出宫!” 姜公公看看赵佐桓的神色,只得压住怒火,不敢在多说,“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苏醒 老道翩然离去后。 赵佐桓的心神,却无比杂乱起来。 这老道原来是受命于人,前来为悯嫔诊治。那人还替自己出了诊金,而且是自己都出不起的价格。 想必,诊金绝对不是真金白银。 会是谁? 尽管一肚子的疑问,但赵佐桓还是遵照老道的吩咐,拿着那件小衣去了内寝。 ——卧寝—— 伊汘胧安静的躺着,眼下又已经昏睡过去了。 庆枝和夏末在一旁守着。 “将这件寝衣为悯嫔换上!” “是,奴婢遵命!” 庆枝接过那件小衣,和夏末小心翼翼的除去伊汘胧身上的衣物。将那件小衣给她穿好。 赵佐桓定定的站在榻前看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陛下,已经给主子换好了。” “噢~,都下去吧!” “是!”两人恭敬福了一礼,退出了内寝。 赵佐桓一撩袍服后摆,自榻前落座,出神的凝视着伊汘胧。 榻上,伊汘胧看起来仍旧面色苍白,奄奄一息。但总算是活过来了,身上也有了温度。 赵佐桓柔柔的怜着她脸庞的碎发,心中五味杂陈。 能令自己这么欲罢不能的女子,魅力自然是无穷,必然也能令别人欲罢不能。 会是谁? 赵瑾煜吗? 对,肯定是 赵瑾煜。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每每悯嫔有难,他都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去救她。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臣子的本分,他必然是深爱着悯嫔,才会如此。 想到此,赵佐桓心中醋意翻滚,气恨难耐。同时,却又有一丝自得。毕竟,抱得美人归的是自己。任赵瑾煜如何觊觎,惦记,胜利的始终是自己。 “胧儿,你永远都是属于朕的。朕爱你!同时,你也得如朕爱你这般,来爱朕!你若敢对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爱慕,朕定会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毁了你。朕绝不容许,你对朕有半点不忠。” 赵佐桓俊逸逼人的脸庞,交织着阴狠和深情,让人不寒而栗。 窗外,天已经隐隐透亮了。往日这个时辰,差不多该要起床了。可赵佐桓已经连续多日,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身体早已经累乏到了极致。 卯时,破晓! “嗯~”伊汘胧嘤咛一声,终于恢复了知觉,幽幽睁开了双眸。 自她昏迷,至今已经不下月余。再度睁开眼睛时,都恍如隔世般不真切。 赵佐桓倚在榻栏之上昏睡,他的眼窝下深陷出一个窝窝,布满乌青。下颌更是胡子拉碴,晦暗无关,看起来憔悴不已 。 若不是因他穿着龙袍,伊汘胧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赵佐桓。 想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一定是心痛至极,才能将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有一瞬间,伊汘胧似乎忘记了他所有的坏,痴痴的注视着他。 前世,她爱他爱到骨子里,爱的那么卑微,爱的低如尘埃。倘如他肯给她一点点的柔情,便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她多想多想问问他,心中可曾对荣曦有过一丝情意?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可曾还记得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叫他桓哥哥的小丫头? 泪水不知不觉蓄满眼眶,一滴一滴落在枕上。 很快,伊汘胧回过神来,忍不住凄嘲一笑。前世时,他的心里眼里,都是荣馨。在他心中,荣馨是所有美好的化身。而荣曦,却是所有厌憎的化身。 自己可真是贱,居然还在奢望他有没有后悔过。即便他后悔过又怎样,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伊汘胧微微动了一下麻痹的手臂,才发现自己的手被赵佐桓攥着。 尽管她动的很轻,赵佐桓却还是被惊醒了。 “陛下……”伊汘胧弱弱的唤了一声,随即挣扎着起身,娇娇的将头埋进他怀中。 “胧儿,你~你~你终于醒了!” 一瞬间,赵佐桓欣喜若狂,竟像个孩子般,激动的不知所措。 伊汘胧伸出小手,柔柔的抚着他的胡茬,弱声道:“陛下,臣妾不过睡了一觉,您怎么变的这么憔悴?” 既然他喜欢这样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自己,那不妨成全他。 赵佐桓眸子里瞬间泪如泉涌,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又哭又笑,“你这可恨的小伎子,你吓死朕了,朕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折磨的朕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你说你该当何罪?” 伊汘胧听了,也跟着嘤泣起来,“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对,你有罪。朕要罚你,罚你永远留在朕的身边,罚你给朕生十个孩子。” “咳咳~咳咳~,陛下轻点,臣妾透不过气了~” 赵佐桓慌忙松了些许紧锁的双臂,将下颌抵住她的头顶,宠溺不休。 “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悯嫔醒了,让那帮庸医好好看看。朕要狠狠处罚那帮庸医。” “是!” “陛下,臣妾睡了多久了?兰贵妃带进宫的那个民妇……眼下如何了?”伊汘胧忽的想起了伊金花,心中不由的沉痛无比。 赵佐桓眸色一暗,忍不住又锁紧了双臂,“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月了 。那个民妇畏罪自尽,已经死了,朕已经命人安葬了。” 伊汘胧听后,心似被尖锥猛刺了一下。蝶翅般的眸睫轻垂,两行泪缓缓落下。 伊金花虽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却给了她所有的母爱。即便到死前一刻,还在想方设法的保护着自己。甚至,舍命给了兰贵妃狠狠一击。 这让她,如何能承受这份沉重的母爱! 赵佐桓大抵也猜出了她们之间真实的牵连,轻声安慰道:“朕已经当众为你们做了滴血验亲,她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以后再有人提及此事,谁敢再拿你的出身大做文章,朕~,绝不轻饶!” 伊汘胧仰起泪流满面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佐桓。 她知道,他必然是费足了心思,才将她出身青楼这件事给遮掩了过去。 “你不用担心,朕是你永远的靠山,是你永远的保护伞。有朕在,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眷顾……” “朕希望,你也能体谅朕的无奈,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 言下之意,即便那青楼女子真是你的亲生母亲,也只能装聋作哑,绝不承认。对于她的死,更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不能为她报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庇护 伊汘胧自然明白赵佐桓的用意,他是皇帝,颜面何其重要。 眼下这般为她打算,已经是万般庇护了。绝不会在因着伊金花的死,去跟所有人做对。 伊金花的死,除了自己,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和心痛。 “臣妾知道了,臣妾绝不给陛下找任何麻烦。臣妾别无他求,只求贵妃娘娘能容得下臣妾,给臣妾留一条生路,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伊汘胧说的悲切诚恳,楚楚怜人的脸上写满隐忍和委屈,仿佛真的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可心中却是恨意滚滚,杀机腾腾。 “娘亲,我真是后悔没有当着你的面,喊你一声娘亲,如今只能在心底喊你一声娘亲。您的死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女儿定会为你报仇雪恨,以祭您的在天之灵。纳兰梓若,你等着,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少顷,天已亮透,大批御医匆匆赶来太晨宫。 不过一个早晨的时间,悯嫔起死回生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 整个后宫像是炸开锅一般,连太后都坐不住了,一大早便也亲身赶来太晨宫查看。 纳兰梓若得知悯嫔复活后的消息,更是悲愤欲绝。仰天痛喊三声苍天无眼后,生生被气的厥了过去。 “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外岁万万岁!”一众太医齐齐跪在地上,个个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赵佐桓冷眼瞟着众人,冷嘲道:“常太医,你不是说悯嫔没救了吗?眼下还有何话可说?” 常太医额间冷汗横流,整个大襟已被汗透,“微臣才疏学浅,医术欠佳。臣罪该万死……” 身为太医院院首,医术却比不过一个乡野老道。常太医汗颜至极,无地自容。 “臣等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哼,此刻你们一个个倒是机灵。一群废物,朕真恨不得将你们的脑袋全摘了。” 一个年轻太医,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启启禀陛下,悯嫔娘娘的病症,属实罕见。已脱离病患范围之内,不是,不是人力所可控制。微臣斗胆禀告陛下,微臣猜测悯嫔娘娘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奇毒。” “朕现在不是在询问悯嫔是犯了什么病,朕是在追究你们的本事。一个个吹嘘医术如何了得,却比不过一个民间老道,朕养着你们有何用?” 赵佐桓坐在榻前,厉声训斥一众太医。 伊汘胧软软绵绵的躺在榻上,透过锦帘将手伸了出来,轻轻抓住了赵佐桓的手臂。 “陛下,别在责怪太医们了。是臣妾身子 太弱,不关太医们的事。” 赵佐桓平复了下怒火,心中也明白,悯嫔此次病的蹊跷,不像是实症,倒像是虚症。想必是犯了什么冲,也确实不是太医们的本事能够医治的了的。 不过,还是得训斥他们一番,这样他们往后才不敢掉以轻心。 “既然悯嫔给你们求情,朕就不追究你们的罪过了。眼下悯嫔起死回生,你们要拿出你们所有的看家本事,为悯嫔疗养好身子。不容在出丝毫闪失,否则,朕绝不在姑息。” “微臣遵旨,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都起来吧!” “谢陛下!” 常太医唯唯诺诺的站立起身,“请容微臣为娘娘号脉,以开方抓药。” 赵佐桓微点头,示意常太医上前,“揭榜的老神仙留了三粒药,叮嘱悯嫔每日服一粒。你仔细看看这药丸,看是什么药才配制,也好配制一些,留作后用。” 常太医小心翼翼的接过黑漆漆的药丸,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眉目。又放在鼻翼下嗅了嗅,药丸并无药味,实在不知是什么药材配制的。 不由的又是一阵汗颜,“启禀陛下,这药丸实在独特,微臣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药材配制的。 而后,又递给了身后的另一个 太医,“刘太医,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药材配制的?” 刘太医也接过去,仔细看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真是一群废物!”赵佐桓由衷火大。 先先结巴的年轻太医,查看一番后,战战兢兢道:“好像,好像是人身上搓下来的泥丸!” 其余的太医,不由的都望着他。个个心中感叹,到底是年轻啊!不知轻重。他们都不敢说来,这愣头青倒是上赶着去做出头鸟。 “什么?”赵佐桓闻言,倒仰的眸子更是整个都倒立了起来。 “你说这是泥丸?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老神仙特意留下来的。” “啊~呵~,微臣,微臣该死。确实,确实是泥丸!” “不可能吧!”赵佐桓将药丸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又嗅了嗅,确实闻到一股酸咸味。伸出舌尖舔了舔,又苦又涩,还带着咸臭,实在不像是药材制成的。 “这,这,这能吃吗?”他想想就一阵膈应。 伊汘胧弱声道:“陛下,既然是老神仙留下来的,想必也没有理由会害臣妾。” 赵佐桓想了想,也对,管它什么东西呢!这老道如此神通,便真的是身上搓下的泥丸,那也是灵丹妙药。 少顷,伊汘胧服了药丸。 常太医上前为她诊脉。 这一诊,着实让常太医惊奇万分。此前伊汘胧脉相紊乱,时急时缓,很是不稳。眼下,虽然有些衰弱,却很平稳,没有什么异常。 再观她舌苔,也褪去了青寒,她的绝病竟然不知不觉的恢复到了如此程度。 或许是千年人参服多了,也或者是这老道当真神通,妙手回春。竟能令她似脱胎换骨一般。 “陛下万喜,悯嫔娘娘万喜。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微臣在开些温补安胎的药。娘娘卧床修养一段时间,不日即可痊愈。” 赵佐桓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眉梢似乎都飞舞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会在误诊了吧!” “陛下放心,臣此次在误诊,提头来见。” 赵佐桓猛的站立起身,心中真是五味杂陈。这一个月经历大悲大喜,着实让他恍如云端。 “哈哈哈,悯嫔能够病愈,是朕之幸,是国之幸。朕要好好的为悯嫔庆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赵佐桓兴冲冲的撩开锦帘,紧紧抓住伊汘胧的手,热切道:“胧儿,朕不想再等了,朕要晋封你为妃。原本,朕想等你生产完毕,在晋封你的位份。但朕实在太高兴了,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晋封 失而复得,赵佐桓难掩欢喜之情,恨不得直接给了她贵妃的位份。但她终究还是出身太低,又没有子嗣,入宫的时间又太短。晋为妃位,已然是破格晋升。又恐她一切得来太易,心生骄矜。同时更为会为她引来更多的嫉恨,于是生生将晋为贵妃的念头打消了。 “陛下,臣妾不在乎名份。臣妾只在乎陛下,只要陛下心中有臣妾,臣妾已经死而无憾了!” 她确实不在乎名份,前世她可是皇后。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除了挂个皇后的名号之外,连个狗屁都不算。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晋了妃位,想必纳兰梓若和淑妃,宸妃她们,又要嫉恨的发狂了吧。 “不,你必须得在乎。朕给你的一切,你都要在乎。” “陛下,臣妾好感动……”伊汘胧泪眼婆娑的看着赵佐桓,嘤声低啜。 心中却是凄嘲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想要的时候,他一丝一毫都不肯给。不想要的时候,他却拼了命的要给。有时,她甚至希望赵佐桓不要对自己这么好。越是对她好,越是让她替前世的自己悲哀。 “小安子!” “奴才在!” “拟朕旨意,宣告天下。悯嫔伊氏,柔嘉淑顺,性温敦良,孝恭美德。兹承龙喻,即日起,晋封为悯妃,钦此。” “奴才遵旨!” 小安子神情庄重的跪地领旨,内心欢腾无比。 陛下将封妃这么重大的事宜,没有交给姜公公去颁旨,却交给自己去颁旨。足见,陛下更信赖自己,这让他如何不开心。 “恭喜陛下,贺喜悯妃娘娘高进!” “都平身吧,赐赏!” “谢陛下!” 一日间,云开雾散。赵佐桓眉开眼笑,欢喜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赖在伊汘胧的病榻前,又是亲又是闹。毫不顾忌君王的威仪,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英锐奸诈。 众人都彻底惊呆了,这怕不是个假陛下吧! 伊汘胧也是头一次发现,薄情阴险,心狠手辣的赵佐桓,居然有这样孩子气般的纯真一面。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赵瑾煜这边厢,自打被老道盗了马匹和令牌后,别提多沮丧了。 尤其是身无分文,连靴子都被盗了。心里那个滋味,就别提了。 从骊山到京师,一路上差不多有将近一百多里地。 赵瑾煜一路上失魂落魄。尤其是想到伊汘胧,此刻说不定已经气绝身亡了,心中更是万念俱灰。像是个漫无目的游魂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一直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了一处有人烟的乡镇。用外褂跟人换了一双草鞋和几个窝窝头。 等他千难万险的回到京师后,已经是五日后了。 最可恨的是,没 有了令牌,赵瑾煜根本进不了城。他又向来不是个喜欢偷机耍滑的人,只能在城外的城墙根儿流浪徘徊。 这几日他不在王府,整个燕王府的人也都急坏了。管家只好派了赵安,秘密带了几个得力的侍从四处寻找。 等赵安在城外找到赵瑾煜时,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会是自家那个英勇神武,意气风发的王爷。 “属下参见王爷。王爷,您这几日上哪去了?怎沦落到如此境地?”赵安眼漏万分惊诧。 赵瑾煜双目无神,双唇整个干裂的起皮。脸上更是污泥麻黑,蓬头散发。对于赵安的问询,似没有听见般,沉默不语。 因为实在太可恨,太沮丧,太悲伤了。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沦落成了如今这种境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越想忘,越忘不掉。越想逃,越逃不出。伊汘胧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包裹在了其中。他的世界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王爷,您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可以派属下去办,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您的马呢?还有您的……” 赵瑾煜摆了下手,沉眸道:“不要在问了,回府去!” “属下遵命!” 赵安等人见赵瑾煜不愿多说,也不敢在多问。连忙将自己的马牵过了,让给赵瑾 煜。他自己则跟另外的一个侍从,共骑一匹。 有了燕王府的令牌,赵瑾煜终于进了城,进城后马不停蹄的往燕王府。他已经有五日不在府中,这消息若是传到赵佐桓耳中,只怕又引来无尽的猜忌。 事实上,不止女人猜女人的直觉准,男人猜男人的直觉也很准。 一炷香时辰后! 赵瑾煜终于回了王府,秦宛已经焦切的守在了王府门口等待。他不在府上的这几日,她每日都要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一直守到天黑。 府上还有另外两个侧妃和两个姬妾,但赵瑾煜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也从不去她们院中留宿。因此,她们平时很难见到他一面,甚至根本不知道王爷已经几日没有在府上了。 赵瑾煜刚踏进府门口,秦宛已经似小鸟般飞扑进他的怀里,皙白怜人的小脸上全是泪痕,“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妾身快要担心死了!” 她向来懂事体贴,又不粘人。而今日却是失控一般,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肢不肯松手,在他怀里哭的浑身发颤。 赵瑾煜知道她肯定是吓坏了,疲惫的眸子里点起一丝柔光,轻轻回抱着她,“傻丫头,本王不是回来了吗?不要哭了。” 秦宛削瘦的双肩颤的厉害,哭的越发悲切。千言万语,此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事了,回屋去 吧!”他的语刎很温柔,尽管自己并不是真的爱她。但他既然答应过,要爱护她一辈子,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秦宛极力压制住哭泣,看着赵瑾煜狼狈憔悴的的样子,心痛到了极点,“王爷,妾身这就去为你准备热水。您饿坏了吧?妾身已经亲手备好了晚膳。” 赵瑾煜听了,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本王今日会回来?” 秦宛的贴身丫环豆豆,抹着泪花,委屈道:“侧妃每日都会亲手备好三餐,等待王爷。生怕王爷过来时,来不及准备。” “你每日都是如此吗?”他真是有些感动了。 “妾身愚笨,不知道能为王爷做些什么,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赵瑾煜怔住,深深的看着秦宛,良久,才道:“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有身孕,好好安胎即可。本王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本王也依然会对你好的!” “不,妾身要做,妾身喜欢做这些事。哪怕王爷只吃一口,妾身也是满心欢喜。” 赵瑾煜的心彻底被触动了,软化了。忍不住伸手抚去她脸颊的泪痕,“本王答应你,以后每日都会陪你一起用膳。” 秦宛听了,喜极而泣,啜泣着扑进他的怀中。 “走吧,本王尝尝你做的菜!” “好,好!”秦宛欢喜的险些跳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娇色生香 ——海棠院—— 热水浴汤早已经备好,赵瑾煜换下已经脏破不堪的旧衣,泡在浴桶内。 正泡着,秦宛进来了,执意要侍候他沐浴。赵瑾煜不忍心拒绝她,只好随她。 他以往沐浴时,都是小厮替他抹身子,身边的近侍也都是男的。也从来不去体会什么娇色生香。 而此刻,温柔的小手,温柔的女子,温柔的氤氲。一切都显的那么恬静,他受伤的心灵,仿佛也在此刻,被这双温柔的小手抚慰了,暂忘了所有伤痛。 男人,是真的抵挡不住一个温柔的女子。除非,他不是真男人。 这大约是他们第三次共赴云雨巫山。第一次,是醉酒时,错将秦宛当成了伊汘胧。第二次,是秦宛被封侧妃那晚,他依然喝的很醉。第三次,他很清醒,又很迷醉…… 他想,他该彻底放下伊汘胧,更不想在辜负了秦宛。 翌日! 赵瑾煜和秦宛刚刚起身,宫中就传来了消息!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悯嫔伊氏,柔嘉淑顺,性温敦良,孝恭美德。兹承龙喻,即日起,晋封为悯妃,钦此。” 赵瑾煜得知消息后,心中还是一空,忍不住隐隐作痛。 通常受宠的嫔妃,生了重病,死前都 会被晋封,给妃子最后的殊荣。想来,悯嫔是真的要死了吧。 “呵~,柔嘉淑顺,性温敦良,她有哪一点符合?陛下当真是极喜欢她,给与她如此殊荣。想来,有陛下那样的男人如此宠爱她,她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吧!” 赵瑾煜心里还是痛的难受,交织着恨与愁。 至此,他仍不知,伊汘胧已经苏醒了。 ——毓舒宫—— 虽然伊汘胧封妃的圣旨已下,但她的身体尚未痊愈,因此封妃大典推迟到了一个月以后。 这几日,各宫妃嫔纷纷前来毓舒宫庆贺。 淑妃自然也备了厚礼来了。 “悯妹妹,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鬼门关里闯了几闯,仍能全身而退,真是让人拜服。姐姐更是打心眼里替你开心,替你高兴!” “不管你信不信!” 淑妃坐在榻前的绣墩上,满月般的脸上,仿佛永远挂着菩萨般和悦亲善的笑意。 伊汘胧倚在榻前的软枕上,浅笑盈盈的看着淑妃,“妹妹自然是信的,往后还请淑妃姐姐多担待。妹妹能从鬼门关回来,全赖淑妃姐姐牵挂,妹妹不敢不回来。” 淑妃眼角的阴狠,一闪而过,随即敛了笑容,“悯妹妹,你是聪明人,也 知后宫的规则。在后宫若是不懂算计,不懂筹谋,谁也休想站的稳足跟。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因此,咱们不过都是顺应时局罢了。你也知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成王败寇。所以,你也不必恼恨姐姐。” 伊汘胧闻言一愕,心下倒是吃了一惊。 往日,她最瞧不起淑妃的伪善。什么事都喜欢拐弯抹角,暗箭伤人。今日倒是难得的撕去伪装,将事摊开来明说了。 随即,伊汘胧唇角笑意更深,“妹妹听不懂淑妃姐姐在说什么。淑妃姐姐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淑妃唇角勾起一抹假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装人。本宫也不多说废话了,咱们化敌为友吧!” 伊汘胧忍不住冷嘲一笑,化敌为友,那怎么可能? 若问自己最恨谁? 除了赵佐桓和纳兰梓若之外,便是淑妃了。前世自己的惨死,固然是因为赵佐桓的绝情,但追起因由却是淑妃的陷害。 “这话怎么说?咱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面对淑妃,伊汘胧向来不敢掉以轻心,淑妃远比纳兰梓若难对付的多。 淑妃嗑唇一笑,“那倒是!比起兰贵妃,咱们 之间确实算朋友。不如,咱们联手吧!眼下,三足鼎立,谁也休想独占鳌头。不如先斩断一足,而后,你我在各凭本事,如何?” 伊汘胧直视着淑妃的眼睛,心中暗暗猜测她的真实意图。 倘若淑妃真的肯和自己联手,对抗纳兰梓若,那胜算绝对增大许多。只是,淑妃向来两面三刀,墙头草两面倒。不定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根本不可信,更不可不防。 “淑妃姐姐吓着妹妹了,妹妹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妹妹愚笨,只想安稳度日。至于其它,妹妹不想参与,更不想知道。姐姐今日说的话,妹妹只当没有听过。” 淑妃知她还在犹豫,也知她担忧什么。随即,站立起身,莞尔一笑,“悯妹妹是聪明人,本宫给你时间考虑。妹妹若不肯跟本宫联手,本宫也绝不勉强!想来,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跟本宫联手合作吧!” 言下之意,你若不跟我联手,共同对付兰贵妃。那我只好跟兰贵妃联手,共同对付你。 伊汘胧心中很清楚,兰贵妃和淑妃联合起来,自己必落下风。哪怕赵佐桓宠信自己,也架不住她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反正,哪怕不跟淑妃联手,自己也是要 找纳兰梓若算总账的。眼下不管淑妃是真是假,先应下来,看看形势再说吧。 “淑妃姐姐留步!” 淑妃顿了脚步,回头笑看着伊汘胧,“怎么,想好了?” “妹妹丑话先说在前头。” “不管淑妃姐姐如何筹谋布置,妹妹皆不参与,也不过问。只在紧要关头,助姐姐一臂之力。” 伊汘胧自然也是极聪明的,她可以跟淑妃合作,但淑妃休想拿她当枪使。 “那是自然,愿咱们合作顺利!告辞了。” “淑妃姐姐慢走!” 淑妃走后。 伊汘胧躺在榻上沉思起来。 眼下,赵佐桓命大皇子去内阁旁听,学习理政。证明陛下已经有了立太子的打算,想要培养太子人选了。 赵佐桓目前共有五个皇子。二皇子顽劣,三皇子懦弱,四皇子不受重视。唯一能跟大皇子争太子的人选,便是五皇子。 眼看五皇子一天天长大,又深受赵佐桓疼爱。背后又有强大的纳兰一族做后盾,这何止是威胁。 所以,淑妃才这么急切的想要扳倒兰贵妃。她要提前为大皇子扫清一切绊脚石。只要大皇子趁着这段时间,能够历练有成。等其他皇子慢慢长大后,大皇子已经羽翼长成,不受威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争奇斗艳 想到这里,伊汘胧心中更是隐隐做痛。这五个皇子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着朝臣的势力支撑。唯独四皇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她很想将四皇子过到自己的膝下抚养。可是,如今自己的境地,就像是天上的烟火。看着璀璨,实则并无任何根基。一旦燃料烧完,将落地成灰。 帝王多薄幸,他宠你时,你是天边最耀眼的星。他弃你时,你连地上一颗草都不如。宫中美人辈出,争奇斗艳,永远不要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更不要高估自己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以色侍君不能长久,这绝不是一句空话。当色衰而爱弛时,靠的便是外界的支撑。而一个背景雄厚的娘家,才是真正的靠山。 可惜,荣家的荣耀,早已成为了历史,她甚至找不到一个荣家的男丁。除了赵佐桓,她真的一无所依。 伊汘胧正想得出神,庆枝悄步走了进来,恭声道:“主子,花婕妤和柳昭仪来了。” “花婕妤?哪个花婕妤?”她不记得宫里有什么花婕妤。 庆枝微抿唇,叹道:“就是从前的花婉仪啊!” 伊汘胧一听,双眸倏的睁的浑圆,“花姐姐?她~,她怎么又成了婕妤了?” “主子病重时,宫外来了个揭榜的神医,可旁人都认定主子无救了,不愿接榜人进宫医治主子。只有花婉仪极力哀求陛下请神医入宫在试试,因而惹怒了太后,被降为了婕妤。听说还被迁出了漪澜宫,现如今搬进了柳昭仪宫里的偏殿,随柳昭仪同住。”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是难过自责不已,“快请她们进来!” “是!” 不多时,就听外寝传来欢愉的喊声,“悯妹妹,我们来看你了!”人影未见,先闻其声。 伊汘胧连忙挣扎着坐了起身,还没坐稳 ,花木槿和柳昭仪已经走了进来。花木槿几步冲到榻前,将伊汘胧抱了个满怀。 “你可吓死我们了,拜托你,你以后可不可以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总是这样吓人!”花木槿说着,鼻翼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花姐姐,柳姐姐,让你们担忧了,快请坐。” “庆枝,看茶。” “是,主子!” 柳昭仪笑着将欲起身的伊汘胧按会原位,“你身子还虚弱的很,快躺好吧。臣妾给悯妃娘娘请安,恭喜娘娘高进!”说着,不忘叠腰福了一礼。 伊汘胧面色一红,忙伸手扶起柳昭仪,“柳姐姐,莫在打趣我了,你在这样,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柳昭仪就势拉着她的手,自榻前落坐,“如今你可是正经的妃位了,见了我们,莫在喊姐姐了。我们两人可受不起,被有心人听见了,保不齐要抓住由头作文章了。” “在我心里,你们二人待我好比亲姐姐一般。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千万不要因为位份的高低,让我们变的生份了。” 花木槿也跟着坐在了榻前,红着眸子,道:“悯妹妹,你的心意我们都懂。私底下,我们也是将你当成了亲妹子看待。只是人前,还是避忌一些为好!” “花姐姐……”伊汘胧紧紧抓住花木槿的手,忍不住热泪盈眶。 一段时间未见面,花婉仪看起来轻减了许多,面部轮廓明显的小了一圈。五官看起来也清晰了许多,原先面部毁容的那块,也似乎修正了过来。 “花姐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段时间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自己病危这段时间,花木槿被降了位份,又被迁出一宫主位。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伊汘胧想想,心头更是愧疚难安。 柳昭仪听了,扑哧一乐 ,调侃道:“她这是自己找罪受。前段时间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嚷嚷着要瘦身。每日又是节食又是折腾,这不,整整瘦了一大圈。” “不过,瘦了倒也是好事,看起来都清丽了不少。她呀,终于知道爱美了。” 花木槿闻言,面色瞬间红到了耳子根,看起来倒像个怀春的少女,“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找点事做做罢了!” “呵~,悯妹妹,你是不知道。木槿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嘴又馋,人又懒,脾气又爆,还不爱打扮。最近呢,又是学女红,又是学音律,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咋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淑女呢!叫我说,你若从前肯这样折腾自己,陛下也不会冷落了你这么多年。” “我~,哎呀~,你烦死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呵呵,现在终于是开窍了?终于知道恩宠的重要了吧!这么折腾自己,是不是企图引起陛下的注意,讨陛下欢心呢?” “我才没有……”花木槿脸色更红了,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伊汘胧也忍不住浅笑一声,“花姐姐,咱们都是陛下的妃嫔。侍候陛下是份内之事,你若有心,我可以为你创造跟陛下独处的机会。” “不不不,我不要~,我从没有想过要跟陛下独处,更没有想过要去讨陛下欢心。” 柳昭仪打趣一笑,苦口婆心道:“木槿,悯妹妹是大度的人,不会计较你分得一次半次龙宠。像你我这样,不过是混一天少一天罢了。你今年都已经二十有五了,勉强还能算是青春。 在过个几年,你可就彻底成了黄花菜,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我膝下还有个公主,好歹也比你强些。你连个公主都没有,将来靠什么过活?在 不为自己做些打算,可真要孤独终老了。你可要知道,大历朝后宫历代的遗规,皇帝驾崩,未有生产过的妃嫔,一律殉葬。” 花木槿神色有些恍惚,心不在焉道:“我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只想开心一天算一天……” “可是,你现在这样开心吗?没有恩宠,没有子嗣,如今连自己的寝宫都没有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也大致明白了柳昭仪话里的含义。 想来,是想让自己帮帮花木槿。毕竟,在后宫中,没有陛下的恩宠,日子真的会生不如死。 “我,我现在每天都挺开心的。杨乐师教了我几只曲子,还为我修复了容颜,还教会了我调制胭脂。我每天练练古筝,做做胭脂,我觉得我很充实,很快乐。” “杨乐师?”伊汘胧脑海一炸,瞬间转了脸色。 这个杨乐师来历不简单,绝不仅仅是个乐师。他能如此轻易的设计了自己和赵瑾煜,只怕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眼下,不定准备怎么对付自己和赵瑾煜呢。这让伊汘胧心神格外的不宁,杨晓枫带来的威胁,只怕比纳兰梓若和淑妃要厉害十倍,百倍。 一提及杨乐师,花木槿眸子里闪闪发光,“对呀,悯妹妹你也见过的,那个杨乐师相当有才华。不禁精通音律,对易容,调香,药理都很精通。啧啧啧,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说着,花木槿察觉到伊汘胧和柳昭仪异样的眼光,慌忙住了口。 花木槿这些日子确实大有改变,像是陷入蜜恋中的少女。可她做这些改变却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因为杨乐师。 花木槿其实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外表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内心相当脆弱。加上被陛下冷落这么多年,原本就不是很自信,自打容貌被 毁之后,更是彻底没了自信。 那日在御花园跟丽姬起了争执,被丽姬辱骂是丑女人后,更是自卑到了极点。在回宫的路上,她是一路哭着回去的。而后,便遇上了杨晓枫。 之后,杨晓枫出于同情,为她调了些药。有外敷,也有内调,她用了几次后,便惊觉自己的容貌好转了。 自此,花木槿结识杨晓枫后,便觉得像是一缕暖意,照亮了自己黑暗的世界。 “你~你~不会是~”喜欢上杨乐师了吧?柳昭仪差一点就要问出口了。 “没没有,别胡说。哎呀,咱们今天是来看望悯妹妹,顺便恭贺她晋封妃位的。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 “木槿,你完了,你完了……” “你才完了,休要胡说八道!” 两人还在逗趣胡侃,伊汘胧却再也笑不起来了,手脚都跟着冰凉了起来。 自己肚子里怀的是赵瑾煜的孩子,这个秘密,除了自己,便只有杨晓枫知晓。倘若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今儿个这么热闹?都是谁在?”寝外忽然传来了赵佐桓的声音。 三人听声,心一惊,连忙噤了声。 “奴才叩见陛下!” 不等庆枝,夏末等人叩拜完毕,赵佐桓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寝。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柳昭仪和花木槿连忙蹲身福礼。 伊汘胧尚不能落榻,只好在榻上行了福礼。 赵佐桓面含笑意的扫了一眼三人,朗声道:“原来是你们二人来了,都平身吧!” “谢陛下!” “都聊什么呢?叽叽喳喳这么热闹,朕在殿外都听见你们闹腾!” “没什么,就是恭贺悯妃。” “噢~” 赵佐桓撩襟自榻前落坐,宠溺的看着伊汘胧,柔声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受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满室缱绻 伊汘胧忙敛去脸色的忧色,温软一笑,“臣妾已经好了许多,一点也不觉得累。躺了这么久,倒是闷坏了。今日柳姐姐和花姐姐过来看望臣妾,可是给臣妾解了不少闷。” “不会累着就好!”说着,赵佐桓深邃的眸子,转而瞟向柳昭仪和花木槿。 这一瞟,不由得眼前一亮。惊觉今日的花木槿,跟往日大不相同。整个人竟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素腰窈窕,温婉恬静。加上她原本五官就生的精致,今日穿着素色翠裙,更显清丽。 倒有了几分可人之色。 “嗯,花婉仪今日大变样了,朕险些没认出来。” 赵佐桓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花木槿,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欢愉。往日,他可从没有正眼瞧过花木槿。在他印象之中,花木槿言行举止粗蛮无礼,见识也浅薄幼稚。 是他最不喜的类型。 因此,尽管花木槿长相可人,出身又好,却一直不得宠的原因。算起来,怕是有五六年没有侍过寝了。 伊汘胧最是看透赵佐桓的心思,故道:“听说花姐姐最近习了几支曲子。可惜,臣妾尚在病中,不能起身。不然,倒是可以跟花姐姐合奏一曲,弹给陛下听听。” “噢~,无妨,等你身子养好了, 有的是机会。” “花姐姐,不如你独自弹奏一曲吧。恰好我也闷了许久,很想听听声乐。” 其实,她眼下心里忧烦的很,只想安静。却还是想为花木槿创造些机会,让陛下可以多留意下她的存在。 花木槿闻言,心瞬时慌了,整个人更是显得手足无措。她已经太久没有受过陛下宠幸,根本不知该如何在陛下面前自处,更别提该如何表现自己了。 “还是算了吧,我我刚学没几天,还是别丢人显眼了!” 柳昭仪也连忙为她推波助澜,“恰好陛下也在,还可以为你指点一下呢。” “陛下,可想听听?” 赵佐桓哼笑一声,神色更是似笑非笑,分不清是喜是怒,“胧儿既然想听,那便弹吧!” “庆枝,夏末快去把秦筝抱来!” “是,奴婢这就去!” “臣妾~臣妾真的只是学了个皮毛……”花木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脸的不自信。 伊汘胧浅然一笑,柔声安慰她,“不碍事,陛下最懂音律,也最会给人指教,你只管弹便是。”说着,看着花木槿,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慌。 其实,弹奏的好坏根本不重要。这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在陛下跟前刷下存在感罢了。 就像大街上卖菜的,明知没人买,但还是得卖力吆喝,让路过的人知道你是卖菜的。一回两回,印象自然就加深了。指不定哪天要买菜时,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你。 可赵佐桓听了伊汘胧的话,却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最会给人指教?说的好像任何人都配得到自己的指教是的。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伎子,总想将自己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今日,就好好醋醋她。 “胧儿说的极对,朕最喜欢指教别人的错处了。你若弹错了,朕可是会惩罚你的!” 花木槿听了,心更是慌的六神无主,急急巴巴道:“陛下,饶~饶了,臣臣臣妾吧,我我~” “这还没弹呢,就吓成这个样子,看样子当真是只学了皮毛。朕难得今儿个有空,就好好指点指点你。” 须臾,庆枝和夏末抬了秦筝过来。 花木槿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脸上强挤出一抹笑,“臣妾真的弹的不好,只当听着玩。嗯~,臣妾弹一首《月下吟雪》吧!” 说完,抚指套上义甲,开始弹动筝弦。 刚没弹几秒,赵佐桓蹙了蹙眉,阴着脸道:“错了,音符错了!” 花木槿听了,一脸的尴尬,准备重新开始时。却见赵佐 桓缓缓起身,渡步到了她身边,“朕来教教你吧!”说着,示意花木槿往旁边的位置移移。 花木槿木然的朝凳子旁边移了一点,赵佐桓便一撩后襟紧挨着她,跟她共坐在一张凳子上。 随后大臂一展,绕过花木槿的肩头,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而后手把手教她拨弦。 “这样弹才对!”赵佐桓俊逸非凡的脸庞,挂着一抹暧昧的浅笑。故意凑近她的耳畔说话,口鼻处喷出的温热的气息,轻轻撩起了她的碎发。 花木槿瞬时脸色腾的一下红透了。浑身都紧张的哆嗦了起来,连手指都僵硬的不会转弯了。 她从没有跟陛下挨的这么近过,更没有如此亲昵过。她入宫快十年了,侍寝的次数还没有入宫的年数多。陡然间,被陛下这么撩拨,可想而知。她此刻已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心几乎快要从胸腔跳将出来了。 赵佐桓对于花木槿的反应,很受用。故意收紧了臂弯,让她挨的自己更近,“朕又不是老虎,你这么紧张干嘛?怕朕吃了你吗?” “不~不不~我~”花木槿几乎要被吓晕了,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 “不用怕,即便弹不好,朕也不会生气的!”说着,赵佐桓手 把手带着她拨动筝弦。 悠扬的筝声响起,绕音迤逦,满室缱绻。 一曲弹完,花木槿整个人已经几近虚脱,掌心里全是浸汗。 赵佐桓起先只想逗弄一下花木槿,气气伊汘胧。眼下却是真的觉得有了几分趣味。毕竟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也可以试一下清粥咸菜嘛。 而伊汘胧病了太久,又有身孕,近段时间根本无法侍寝。尤其是,她的身子是真的太弱,根本经受不起他的炙烈。每每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伤了。以至于他身体里汹涌的兽念,根本无法彻底释放。 所以,他尽管是真的很爱伊汘胧,但也绝不会为她舍弃整片花园。 “技艺果然生疏的很,要多多练习才行,朕在教你弹一遍吧!” 花木槿实在受不了了,身子一扭,“咕咚”一声,从凳子上咕噜到了地上,“陛陛下~,恕罪!臣臣妾,不不~不想学了!” 倘若换作其她女人,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跟陛下多亲密接触一会呢。可她向来性子直爽,又没有什么心眼。明明她自己也是陛下的妃嫔,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故意要跟悯妃争宠似的,让她别扭极了。 尤其是,她的心底早已经对赵佐桓没有了渴望和期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偏要教 花木槿的抗拒,真是让赵佐桓出乎意料,心里更是起了兴致。别人越是搂着护着不肯轻易给,他越是想要。越是费尽心机的想要给他,他反而越觉得轻贱。 说到底,大多数男人的骨子里,都是贱骨头。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你不想学,朕偏要教。” “坐过来!”他的神情虽戏谑,语刎中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仪。 花木槿只觉后脊如芒刺背,慌乱的眸子,下意识的飘向伊汘胧求救。 “你不用看悯妃,她救不了你。朕今儿个,非把你教会不可!” 他的霸横和专制,有时是真的很烦人。 柳昭仪也大抵看出了陛下的心思,故意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哎呀,臣妾都忘了时辰了。禀陛下,锦阳怕是该下课了。臣妾得回宫督促她练琴,不然,只怕她又要玩疯了。” 赵佐桓一敛眸子,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昭仪,“朕倒是有阵子没见到锦阳了。也不知长高了没有,得空带她来太晨宫给朕瞧瞧。” “是,臣妾遵旨!” “嗯,退安吧!” “臣妾告退!”柳昭仪起身福了安礼,给了花木槿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又跟伊汘胧道别一声,折身离去。 其实,对于二公主赵锦阳。老实说,赵佐桓并不太疼爱。大约是因为见的面比较少,所以没有什么亲密感。二公主又很怕他,别说对着他撒娇了。偶尔见个一次半次,简直像见到鬼一样,吓的东躲西藏。 而且,二公主出生时,赵佐桓才刚满十六 岁。根本还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意识,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父爱了。久而久之,感情就彻底淡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该给的,一样也都不少。 柳昭仪走后,花木槿心里更慌了,额上都急出了汗珠子。 “怎么,嫌弃朕教不好你吗?”赵佐桓神情微沉,眸中带着一抹邪肆。 “不~不~臣妾不敢。” 伊汘胧看着花木槿窘迫的样子,知道她还没有做好承宠的心理准备,一时间怕是不知怎么应对。还是先帮她解下围吧。 “咳咳~咳咳~” “庆枝,快给本宫倒杯水!咳咳~”伊汘胧故意捂着心口,病弱的咳了起来。 “哎,奴婢这就来。”庆枝应了一声,急步跑去斟水。 “坏了,主子怕是要犯病了,奴婢这就去拿护心丸!”夏末也赶紧去拿护心丸。 赵佐桓听她咳的厉害,心一慌。也无暇在逗弄花木槿,立即起身,急步到了榻前,“胧儿,你怎么样了,快去传太医!” 花木槿见状,慌忙连滚带爬的站立起身,“臣妾这就去叫太医!”不等赵佐桓有回应,已经逃也似的冲出了内寝。 “咳咳~咳咳~,臣妾无碍,就是心口堵的慌!”说着,绝美亦妖的眸子一敛,带着三分幽怨,三分醋意,弱弱的看着赵佐桓。 这含怨带嗔的病容,仿如西子捧心,佛见尤怜,险些揉碎赵佐桓的心。他想,她是真的吃醋了。看她这个样子,他忽然觉得心疼的不得了。她大病初愈,好不容易 才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自己不该这么捉弄她,更不该故意让她吃醋。万一她当了真,只怕真要气的犯病了。 这个小性子的女子,自己除了宠着,别无他法。 赵佐桓释然一笑,将她揽在怀中,捏着她的下颌摇了摇,“你真是朕的冤家,朕简直对你无可奈何。唉~,想朕一世英名,却被你给毁了。” 这话倒是属实,毕竟从前的他,是个相当冷血薄凉的男人。从没有这么煞费苦心的讨好一个女人,更没有因为女人而导致情绪失常过。 “才没有,天底下的女子都是陛下的。陛下又多情,臣妾不过是众多女子中的其中一个罢了!等陛下对臣妾失去了新鲜感,想来,臣妾不过是做了一场黄粱大梦罢了!”说着话,伊汘胧已经眸色氤氲,泓然欲泣。 她就是要故意矫情,故意哀怨,故意折腾他,故意不让他省心。谁让他就吃这一套呢! 果然,赵佐桓真以为她生气了。将她下颌固定在掌心,恨声道:“没良心的小东西,说出这般没良心的话来。朕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知足,还不信任朕。为了你,朕一再打破自己的底线。为了你,不惜冒天下大不韪,也要保住你。你却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真是让朕心寒至极。” 伊汘胧眸子一眨,两行泪淌了下来,“陛下说什么都对,臣妾说什么都错。都是臣妾不好,都是臣妾不对,臣妾不配得到陛下如此对待。臣妾生来命贱,就该早早死去,也就不会 惹的陛下生气了!”说着,挣开他的控制,转而伏在枕上啜泣起来。 赵佐桓见状,彻底慌了。 她的哭功,他是见识过的。哭起来,那是真的朝死哭。 不禁爱哭,气性还大的很。当初因为避子汤的事,跟自己较劲,硬是不吃不喝,绝食了足足五天。最后要不是他服软,她是真格要把自己饿死。还有拿簪子自残那次,若不是他拦的及时,她是当真要把脖子扎穿。 一次又一次,说多了都是无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中了这小伎子的邪呢! 这么犟劲固执,且不惜命的小女子,他是惹不起了。 “哦哦,是朕错了,是朕不好。朕说错话了,朕再也不敢了!” 说着话,赵佐桓一敛先先的霸横,转而换做委屈耍赖的样子。俯身压来,将她强行抱了过来。 “不准在生气了,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即便不顾及你自己,也得顾着孩子呀!朕给你打,给你出气,好不好?” 天哪!赵佐桓居然服软了! 伊汘胧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同时恨意更浓。前世的自己,为什么就爱上这样的他。 “咳咳~咳咳~” “你看你身子这么弱,还这么爱生气,来人,快拿水来!” “主子,请喝点水吧!”庆枝早已倒了水,站在一旁候着了。只是看陛下跟主子吵的那么凶,哪里敢上前搭话。 夏末也把药拿了过来,小心翼翼道:“主子,药也拿来了,快服几粒护心丸吧!” 伊汘胧揉着泪眼,仍旧抽泣着。 庆枝和夏末一慌,更加手足无措的站着。 赵佐桓只好好言哄她,“乖,先把药吃了。” 伊汘胧弱弱的摇了下头,“不想吃!” “为什么呢?” “不开心!” “呵~,怎么就不开心了!因为花婉仪吗?她不是跟你最交好吗?也是你极力把朕往她身边推,朕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思罢了,现在你却醋成这个样子!” “臣妾没有吃醋!” 赵佐桓戏谑一笑,宠溺的替她抹着眼泪,道:“朕也着实不喜花婉仪,今日又因她生闷气,倘若你真的介意,那朕就~。将她打入冷宫,让她一辈子待在冷宫,从此都不在见她,可好?” 其实,他知道伊汘胧跟花木槿关系最要好。怎么可能会舍得让花木槿进冷宫,这话说的,是故意吓唬她罢了。 伊汘胧果然上当,慌忙止了哭泣,焦声道:“不要,臣妾真的没有吃醋。花姐姐跟臣妾情同姐妹,臣妾宁愿自己进冷宫,也不要见到花姐姐进冷宫。” “噢~,这样啊!那这可就难办了!未免以后在因她生闷气,朕打定主意了,还是让她去冷宫待着比较好。”赵佐桓故意做出一副认真的神情,心中却窃笑不已。 别管多难缠,多狡猾的小狐狸,也逃不出老猎人的手掌心。他是拗不过她,也不想跟她拗。但他的脑子,可比她聪明太多了。无论她怎么闹腾,过程怎么曲折,其结局都是乖乖就范。他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达不成的。 论驾驭人心,谁又及得上赵佐桓。 第一百九十九章 铁树开花 伊汘胧彻底当了真,连忙抹干泪痕,抽抽嗒嗒道:“不,臣妾真的没有生气,陛下千万别迁怒花姐姐。倘若换成是别人,臣妾大约真的会难过。 可换成花姐姐, 臣妾心里却是开心的。花姐姐入宫这么多年,甚少得陛下怜惜,日子也过的极艰难。想来,她心里也是极苦的吧!臣妾心里,巴不得陛下可以多些怜惜花姐姐。”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老实说,赵佐桓宠幸其她女人,她一点都不介意,更何况是花木槿呢。毕竟,她前世受了他七年的冷落,什么委屈没有受过?这些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在萧乐院那三年,更是让她看透了人性的黑暗和险恶。 “傻瓜,别想太多了。朕要你记住,不管朕宠幸谁,也无人能取代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朕更要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朕最心爱的女人。 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所有都属于朕。朕绝不容许,你对朕有一丝一毫的不忠。哪怕只是一丝丝念头,也不准有。否则……”说着,赵佐桓神情转而带了一丝阴狠,只是后面的狠话没有继续说出口。 反正爱你是真的爱你,但不妨 碍我也爱其她女人。你是我的其中之一,但我得是你的唯一。 伊汘胧闻言,后脊猛的一凉,眸色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目光,“臣妾能得陛下这么多怜惜,真的很知足了。” 赵佐桓伸臂一圈,将她圈进怀里。卡住她下颌,逼迫她对视着他的眸光,“爱朕吗?” “爱!” “有多爱?” 伊汘胧屏息几秒,幽道:“大约像天上的繁星那么多吧,天上的繁星有多少,臣妾的爱就有多少!” “敕~”赵佐桓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确定不是流星吧!” 还真猜对了,恨你还来不及,哪里来的爱。 “咳咳~,臣妾累了~”说着,伊汘胧假意揉着鬓角,轻咳了几声,一副病弱不胜的样子。 “服了药,好好歇着。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即去传太医,朕也会每日都来看你!” “嗯~” 赵佐桓将药递了过来,伊汘胧乖乖了服了药。自榻上躺了下去,赵佐桓又替她掖好被角。 “陛下日理万机,时间宝贵,不用守着臣妾。” “朕等你睡着就走!”说着,赵佐桓斜倚在榻上,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身上。 伊汘胧无奈,只好闭上眼睛 装睡。许是身子真的乏累,闭上眼睛没一会竟真的睡着了。 赵佐桓又逗留了一会,直到她睡熟了,才起身离去。 夜间! 赵佐桓还在处理政务。 敬事房的太监许公公,托着托盘将绿头牌呈了上来,恭敬道:“陛下,您已经多日没有翻过牌子了。后宫各位主子都盼着呢!连太后她老人家都召奴才过去,问了好几次话。今儿个,要不……” 赵佐桓瞅瞅托盘里的绿头牌,沉思了几秒。自己确实有近半年,没有翻过嫔妃们的绿头牌了。要不是今儿个许公公呈上来,他几乎忘了宫里有这项规矩了。 赵佐桓扫了几眼托盘里的绿头牌,正好看到了花木槿的绿头牌。不由的回想起下午间,在悯妃宫里时。 自己挨着她坐,她惊慌失措滚下凳子时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却也有几分趣致。于是,不假思索的翻了花木槿的绿头牌。 “就她了,今日就召她来侍寝吧!” 许公公心头一惊,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翻了花木槿的绿头牌。她可是已有五年没有侍过寝,绿头牌都生锈了。今日可真是铁树开花,时来运转啊。 大约是走了狗屎运吧! “遵旨,奴才这就去传旨!” 许公公忙不迭的传旨去了,毕竟陛下已经这么久不翻牌子了,自己的差事都快不保了。 须臾! 许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赶到启祥宫。 花木槿和柳昭仪正在寝宫用晚膳。 今日花木槿吓坏了,一遍遍跟柳昭仪诉说她被陛下戏调时,当时的糟糕感受,“你是不知道,今日陛下不知犯了邪,居然居然……,唉~!真是生生吓坏我了。不行,我得再吃一碗饭压压惊。” 柳昭仪不住的笑她,“你呀,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多好的机会呀,都不知道把握住。陛下难得高看你一眼,你却是这么不长进。” “唉~!我是不指望有什么长进了,我只希望别在吓我了……” “请花婕妤接旨~~”许公公报喜一般,尖亮的余音拖的老长。 花木槿跟柳昭仪一愣,随即匆匆站立起身,迎出门外。 “臣妾接旨!”花木槿不知道什么事,内心惴惴不安,嘴里没嚼完的饭菜也不敢再嚼。 “奴才给花婕妤请安,陛下有旨,召花婕妤今夜侍寝。” 轰—— 花木槿如被雷劈,眸子瞪的似铜铃,半响回不过神 来。 “婕妤,请您好好沐浴一番,准备准备吧!” 花木槿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含在口里的饭菜终于顺利吞进口中。陛下居然召她侍寝,这怎么可能?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太久没有侍过寝,她连侍寝的规矩都几乎忘完了。 “公公,这不可能吧!是不是弄错了?陛下怎么可能翻我的牌子呢?” 许公公也跟着笑了起来,想来,这花婕妤是受宠若惊,高兴坏了,“这怎么不可能啊?这后宫除了太后她老人家,所有的女人都有可能啊!况且,您还是悯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儿。”言下之意,间接暗示她是沾了悯妃的光。 “不不不,肯定弄错了……” “哎呦,没错,陛下翻的确实是您的牌子。婕妤,您就甭墨迹了。感觉麻溜的捯饬起来吧,别让陛下等久了啊!” 柳昭仪也匆匆扯扯她的袖子,焦声道:“快别墨迹了,赶紧去沐浴吧!” “你们几个快去侍候婕妤沐浴!” “是!”四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应了一声。连请带迎,连拖带拽将晕晕乎乎的花木槿带去沐浴洗刷。 沐浴的整个过程中,花木槿像是木偶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第二百章 采撷 少顷,沐浴完毕后。 花木槿被裹进锦被之中,由四个小太监扛着送去了太晨宫。 花木槿呆呆的躺在宽阔的龙榻之上,望着榻顶的云纹锦缦,心中仍旧有种不真实感。 她进宫这么多年,除却刚进宫的那几年对陛下有过幻想。后面受惯了冷落,就再也没有过幻想了。她有时甚至都完了自己是陛下的嫔妃了。 等了不一会,赵佐桓换了寝衣,缓缓向着榻前走来。 每走一步,花木槿的心速就加快一个阶层。等赵佐桓走到榻前时,她更是已经紧张的口干舌燥,六神无主。 大约是受了伊汘胧的影响,赵佐桓如今再看花木槿,竟觉得顺眼了许多,心中曾经的厌恶感也没有了。 “怎么,你很怕朕吗?”赵佐桓坐在榻上,面含一丝浮笑,看着她的每个细微反应。随即撩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间绕了两圈把玩,“朕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呢?”他的语气暧昧,带着几分诱哄。 对于女人,他相当有经验! 不管多贞洁的烈女,到了他手下。皆会被调弄成风情万种,欲罢不能的娇妇。而后便如花朵尽情绽放,任他为所欲为,纵意采撷。 便是伊汘胧,也不例外。只不过,她 会比旁人多得几分怜惜和耐心。赵佐桓即便是冲她发狠最厉害的一次,也不过是旁人侍寝时的常态罢了。 “陛陛下,您您不是最最喜欢悯悯妃,为为什么……” 花木槿此刻只想逃走,她不想让伊汘胧误会自己跟她结好,是为了利用她争宠。她也知道,即便是争宠,便是十个自己,百个自己绑一块儿,也及不上悯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呵~,嘘~。今夜不准提悯妃。”说着,赵佐桓解了锦被,翻身上榻! 一夜旖旎缱绻。 因她只侍过几次寝,所以身体依旧如雏子般耐人寻味。加上她身体很强健成熟,不需太过畏手畏脚。赵佐桓酣畅淋漓,要了三次仍意犹未尽。 翌日! 卯时,赵佐桓起身上早朝。 花木槿缩在锦被之中,羞涩不已,根本不敢伸头看他。 须臾,赵佐桓梳洗完毕,理好朝服,准备上朝前,道:“悯妃能够病愈,你占了很大功劳。即日起,恢复嫔位,搬回漪澜宫吧!之前朕一直没有给你封号,今日朕就赐‘槿’字作为你的封号。待下月悯妃行册封礼时,你的册封礼也一并操办了吧!” “谢陛下隆恩!” “嗯~,送槿嫔回宫去吧!” “是!” 少顷 ,花木槿收拾利索后,由软轿抬着回宫去。这大约是她入宫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次,一路上宫女太监见了纷纷行礼问安,比以往不知恭敬了多少倍。 可坐在轿子上花木槿,心里却是别扭到了极点,并没有过分喜悦。她虽然从来都不受重视,可骨子里却是极有自尊心的。她不想自己受的这一星半点的恩宠,是因为沾了悯妃的光。 尤其是,陛下在宠幸她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杨乐师。也正是因为幻想着是杨乐师,她才会渐渐投入进去,故而绽放自己的吧。 不过,能恢复嫔位,且得了封号,总归是好事。 起码日子会好过许多。 花木槿昨夜侍寝,且复了嫔位的消息。像是个炸裂奇闻一般,惊呆了后宫所有人。这消息,甚至比悯妃起死回生的消息还要劲爆。 “不会吧,花木槿侍寝?” “是真的,千真万确,昨夜确实是花木槿侍的寝!陛下还复了她的嫔位,听说还赐了封号。虽说槿字是从她名字中抠出来的,但到底也是有了封号!” 已然怀胎八月,就快要临盆的辛嫔,得知消息后,惊的目瞪口呆。 她宁愿相信陛下宠幸了一只母狗,也不愿相信陛下居然宠幸了花 木槿。在她眼中,是极瞧不起花木槿的。心里也早认死了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且举止粗鄙的花木槿,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想不到,居然也能入陛下的眼。 陛下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本宫有着身孕,尚且没有封号。花木槿这个贱人居然得了封号,这~,这~,这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辛嫔嫉妒的快要发了狂,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自己最瞧不起的花木槿。这让她如何甘心?心里的嫉恨简直超越了对伊汘胧的嫉恨。 “伊汘胧有孕,可本宫比她有孕还早。可她却晋了妃位,我却什么都没有,陛下连过问一声都没有。这也就算了,她花木槿算什么东西,居然也能排在本宫的前头,本宫不甘心,绝不甘心!” “娘娘,您快别生气了,您就快临盆了。等诞下龙胎后,地位绝对水涨船高。说不定诞下的还是个皇子呢,届时陛下肯定高兴。” 辛嫔深提几口重气,努力平复心境,恨恨道:“说的也是,本宫好歹怀着陛下的骨肉呢,她有什么?又老又丑又蠢,也配得到陛下宠幸。待本宫生产完毕,哼~,就不信她还能得瑟!” 自己争不过伊汘胧也就算了,倘若连花木槿 也争不过,那真是白活了。 莫说是辛嫔不忿,连宸妃和淑妃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自打伊汘胧和辛嫔进了后宫,几乎占据了陛下大部分的宠爱,后面丽姬又承宠了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后宫中的老人儿,几乎都没有怎么侍过寝,包括兰贵妃也彻底失宠了。 淑妃和宸妃也有许久没有侍过寝了,柳昭仪就更别提了。哪个不是苦苦盼着陛下的宠幸。想不到最不起眼的花木槿,居然有了翻盘的趋势。 宸妃也唏嘘到了极点,“这老天的眼睛是瞎了吗?还是陛下的眼睛瞎了?花木槿居然复了嫔位,还得了封号。” 淑妃叹息一声道:“还不是沾了悯妃的光,花木槿费尽心机跟悯妃交好。还不是为了得些好处,你以为她会那么蠢,会平白无故巴结悯妃,甘愿给悯妃‘提鞋’吗?” “哼~,也是,花木槿就是伊汘胧身边的一条狗。主子得道,连狗也跟着沾光!” “说的就是,不光是条狗,还是条好狗。你看她那副谄媚样,就差给悯妃舔腚沟了!” “那倒是,我身边要是有这么衷心的好狗,也得好好赏她几块骨头啃啃!” 这些挑拨离间,刻薄歹毒的话,很快就传进了花木槿的耳朵里。 第二百零一章 糖衣炮弹 花木槿本就自尊心极强,听了这些话。更是无地自容,羞愧的不敢出宫见人。 她跟伊汘胧交好,起初是因为伊汘胧替她求了情。她觉得伊汘胧性子随和善良,值得结交。后面相处的久了,就真的是脾性相投,相见恨晚了。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伊汘胧身上得些什么好处。 眼下却被人解说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她又羞又忿,气不可耐。可偏偏她受了宠幸,确实也是因为伊汘胧的缘故。不然,陛下不会高看她一眼的。不止是其她人是这么以为的,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这让她很是坐卧不安,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陛下没有宠幸过自己。 可偏偏,近几日陛下像是中了邪般。三天两头召她侍寝,还给了她各种赏赐,给足了她脸面。 其实,这其中的缘由,固然有伊汘胧推荐的因由。但更真实的缘故,却是赵佐桓准备重用她的父亲花长珏。 花木槿的父亲是豫州节度使,麾下训练的中林军,更是中原战斗力最强的队伍之一。 赵佐桓已决定明年要对南梁开战,原本是选定纳兰升为主帅,打仗一切事宜全权委任。可惜,纳兰一族近几年很是有些骄横。不但明里暗里暗示自己立兰贵妃为皇后,且屡屡对他 的决策指手画脚。 这让赵佐桓及其不满,他最恨有人企图左右他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立兰贵妃为皇后,纳兰一族这么做,无疑犯了他的大忌。 他要用花长珏的中林军,来制衡纳兰一族的势力。明年他要兵分两路,攻打南梁。纳兰升为主帅,走东路主攻南梁大都。花长珏为副帅,走西路偷袭南梁西陲。 只是军机要密,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走漏风声。因此,赵佐桓除了密函给花长珏之外,连周太傅和左右丞相都不知晓。 最近这些时日,宠幸花木槿,不过是为了安抚花长珏。毕竟对人家的女儿好点,人家的老子才更为他卖命啊! 糖衣炮弹,若是用得好,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不过,赵佐桓的心思在朝堂,嫔妃们的心思却在后宫。 自打那日花木槿受了宠幸后,就在没有去过毓舒宫。也不跟任何人亲近了,变的很是自闭敏感。连柳昭仪去看她,也被拒之门外。 转眼,到了十月! 西戎王一行人,已经在京师逗留了近五个月了。眼下终于递了辞呈,准备十月中开始启程,返回西戎。 赵佐桓已经定了日子,十月十五为西戎王举行践行宴。 只是,西戎王临走之前,还有一桩要事要办。那便是雅彤公主和赵瑾煜的婚事。 因行 事太过匆忙,且西戎没有纳吉,纳征这些三书六礼的繁碎讲究。因此选了个吉日,就把婚期定了。 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九。 近些时日,赵佐桓真是忙坏了。每天睁开眼,都有一大堆政务等着处理,真是令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因事情太多,也顾不上给伊汘胧举行册封礼。册封礼只能一推再推,怕是要推到了十一月份,才能勉强抽出些空闲。 ——毓舒宫—— 今日,赵佐桓好容易抽了一炷香时间的空,连忙赶了过来看望伊汘胧。 “主子,陛下来了!” 伊汘胧幽幽的睁开眼睛时,赵佐桓已经坐在了床头。 如今她怀孕已经有四五个月了,肚子已经显怀了。身体也开始变的笨拙,嗜睡,常常一躺就是一天。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伊汘胧揉着睡眼,挣扎着坐立起身。 赵佐桓宠溺一笑,轻轻拂拂她的肚皮,“小懒猫,总这么躺着会躺坏的,要起来多走动一下。” “陛下前些日子,老是劝臣妾多休息,不要乱动。现在却又劝臣妾多走动,臣妾到底该听那边的?” “之前是因为你病还没痊愈,所以要多卧床休养。现在休养了这么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然要起身多走动走动,不然胖成一头小肥猪,朕就抱不动你了!” 伊汘胧 面色一嗔,哀怨道;“原来陛下是担心臣妾变胖啊!万一臣妾生产完,变成很丑陋了,陛下还会喜欢臣妾吗?” 赵佐桓哼笑一声,伸臂一览将她从榻上打横抱了起来,故意颠了颠,撇嘴道:“嗯~,现在已经是头小肥猪了,朕都要抱不动了。” “陛下,是真的吗……”伊汘胧一脸信以为真。 “呵呵~,朕是怕你老躺着不动,生产时困难。多走动走动,体格壮了,才有利于生产。不然,朕真担心你会撑不住生产的苦!有了什么闪失,朕会心疼死的。” 伊汘胧听了,痴痴的盯着他看,心中又升起一股惆怅的念头。 倘若前世时,他是如此…… 念头刚起,又强行打断了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念头,“陛下,您待臣妾真好!”说着,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弱弱的倚在了他肩上。 “下来,穿好鞋子,朕陪你走动走动!” “不要,不想下来,就想陛下这样抱着!” 反正他喜欢抱,就抱呗,累死他最好! 赵佐桓很无奈,抱着她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见她还是不肯下来,只好强行将她放在榻上,命庆枝给她穿好鞋子。然后牵着她的手,陪她在院子里来回走走。 自己宠坏的女子,真是含泪也要宠下去。 “明日有热闹可看,你要不要 去?你要去的话,朕带你去。” “什么热闹?”她终日窝在榻上不出宫,也不爱打听闲事八卦。更不爱跟后宫妃嫔来往,对宫里很多事都不知晓。 “明日燕王跟雅彤公主成婚啊!虽然是以娶侧妃名义举行,但雅彤毕竟是西戎的公主,该有的体面还是不能少。朕也要亲临燕王府,去为他们祝贺。” 伊汘胧听了,怔住了。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是啊,自己都忘了赵瑾煜和雅彤公主的婚事了!居然也没有人提起告知自己一声,想来,是赵佐桓特意交待过的吧。 赵佐桓紧紧盯着她的神色看,似笑非笑道:“怎么了?不想去吗?朕不勉强。” 伊汘胧敛去落寞,随即娇憨一笑,“他们的婚事还是臣妾促成的呢!臣妾自然要去为他们祝贺。可惜,这么匆忙,臣妾都没有备好贺礼!” “用不着你备,朕备的贺礼已经足够丰厚了。” 伊汘胧抬头对视着赵佐桓的眼睛,“那听从陛下安排,陛下想让臣妾去,臣妾就去。不想让臣妾去,臣妾就不去。” “那还是去吧,有你在身边,朕心里踏实一些!” “好!” “那你晚上早些休息,朕明早来接你!” “嗯~” “朕还有政务要忙,就不留下来陪你用晚膳了。” “陛下慢走,恭送陛下。” 第二百零二章 人情淡薄 翌日! 一大清早,伊汘胧起身梳洗,收拾打扮好后。带着庆枝和夏末去了太晨宫。 赵瑾煜今日又要成婚了,她心里还是想去祝贺他一声。为他们之间的微薄情缘画上句号。在情义上,她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亏欠了。 她又哪里会知道,她的起死回生,是赵瑾煜的皇位和十年寿命换回来的。云影道人没有骗赵瑾煜,他确实用了逆天借命之法。不过却是借走了他的皇位和十年寿命。 软轿稳稳走在通往太晨宫的路上! 一行人快要拐进太晨宫时,迎面也过来了一顶四人抬的软轿。想必是昨夜侍寝的妃嫔,眼下正被送回宫去吧。 夏末眼尖,语刎惊讶道:“主子,对面的轿子里坐的好像是槿嫔娘娘!” 庆枝也细细打量几眼,道:“确实是槿嫔,主子,要不要停轿打声招呼?” 伊汘胧闻言,连忙撩起青纱缦帘看了一下,迎面轿子上坐着的,确实是花木槿,欣喜道:“果然是花姐姐,快停轿!本宫许久没见花姐姐了,跟她寒暄几句。” “是!”轿夫们稳稳的停了下来。 迎面的软轿也即将走到跟前。 伊汘胧满脸含笑,撩起轿帘,开声道:“花姐 ……”一句话还没完全脱出口。却见迎面的轿子连停也不停,径直走过自己轿前,扬长而去。 伊汘胧脸上的笑僵住了,手也保持着撩帘的姿势,半响没有复位。 庆枝也一脸疑惑,嗫声道:“槿嫔~,是不是没有看见主子啊?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夏末更是气的瞪圆了双眼,“那怎么可能呢?即便主子坐在轿子里,她看不见。难道也看不见咱俩吗?还是认不得咱们是毓舒宫的人?” 庆枝努努嘴道:“也是啊,从前槿嫔三天两天往咱们宫里跑。可自打复了嫔位后,就一次也没来毓舒宫看过主子了。前些日字,主子命我去漪澜宫送东西,她宫里的菊冬连门都不让进。还说以后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就别施舍给她家主子了。” “奴婢当时觉得怪异,以为是自己会错意了,也就没敢跟主子汇报。今儿个一见,槿嫔确实像是刻意要跟主子疏远!” 夏末哧鼻一哼,怒声道:“可真是过河拆桥呀,利用主子获了宠,转眼就不认人了。摆的什么臭架子,她以为她是谁呀!凭她还想跟主子争宠,离了主子,看她能得意多久。” 伊汘胧沉吟半 响,微舒一口气道:“花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她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她是沾了主子的光。眼下不但不感激主子,却还这般目中无人。” “住嘴,以后不准在说这样的话。她与本宫同是陛下妃嫔,不存在沾不沾光。即便没有本宫,她也依然能走的长远。” “是,奴婢只是替主子不忿!” “本宫相信花姐姐不是恃宠生骄的人,大约是有什么心结吧。倘若她当真执意要跟本宫疏远,也就由得她去吧,本宫也绝不勉强。”伊汘胧说着,脸色却明显的沉了下去。 宫中向来人情淡薄,变幻莫测。但更多的却是身不由己,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最好还是不要对任何人寄存太多期许。 “起轿,去太晨宫!” “是!” 轿子又继续朝着太晨宫行去。 须臾,到了太晨宫。 “悯妃娘娘到!” 姜公公早已守在殿门口巴巴的盼着了,听见通报声。一改从前的不屑一顾,一流小跑的下了台阶,“奴才给悯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他这条老狐狸,已经意识到兰贵妃大势已去了,眼下扛不住想要反水 了。 “姜公公免礼!” “谢悯妃娘娘!”姜公公一脸谄媚,连忙亲自去搀扶伊汘胧。 “娘娘您眼下可金贵着呢,奴才搀着你点儿!陛下,已经在等着您呢!” 伊汘胧淡漠一笑,轻轻搭了下姜公公的臂弯,下了软轿。随即,立即将手收了回来,改搭在了庆枝腕子上。 “有劳姜公公了!” “娘娘请!”姜公公老脸上笑出了菊花纹。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搭一收间,却暗含无限玄机。聪明人立即就能心领神会。这是意在接纳,但尚需斟酌的意思。 姜公公心里明白着呢!知道自己若是不出出力,卖点诚意出来。悯妃怕是不会轻易接纳自己。 “早膳都已备好了,就等着娘娘了。昨儿槿嫔娘娘侍寝,今早起的晚了,陛下都没留她一起用早膳。就等着跟娘娘一块儿用早膳呢!” 倘若其她妃嫔听了这些消息,大约真会心花怒放。毕竟这也算传递了圣意,有的妃嫔也会给赏赐,就爱打听这些事。 可伊汘胧却是没有丝毫反应,这些可听,可不听的小事,何须承情。 姜公公迎着伊汘胧走进了宜人阁,小安在正在侍候赵佐桓洗漱。寝内尽管已归置好 了,但仍能闻见昨夜留下的缱绻气息。起的这么晚,想必昨晚又是一场颠鸾倒凤的好戏。 望着眼前无数女人躺过的龙榻,她忽然就觉得无比恶心。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胧儿来了,快免礼吧!”赵佐桓抹完脸,随即将巾子丢到了盆里。 伊汘胧缓缓行至赵佐桓身边,拿起小安子手中的玉带,亲自侍候赵佐桓盘上,“陛下不是说要去给燕王庆贺吗?什么时候动身啊!” “用过早膳吧!”赵佐桓说着,亲昵的将她环住,自她额上啄了一口。 “陛下别闹,扣子还没有盘好呢!” “抬起头来!” 伊汘胧怔怔的抬起头来,赵佐桓又攫住她樱口贪恋深吻。 想想他昨夜才跟别的女人恩爱过的画面,伊汘胧心中更觉恶心。故装娇羞的将他推开,“陛下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了,昨晚亲花姐姐还没亲够吗?” 赵佐桓一愣,随即讪讪一笑,“她怎么能跟你比,朕真希望你身子快些养好!朕就再也不碰别的女人,只专情你一个,可好?” 哼!伊汘胧心中冷嘲不已,赵佐桓倘若能够做到专情一个,只怕天下的乌鸦都要变成白色的了。 第二百零三章 婚宴 “陛下快别吓唬臣妾了,眼下陛下这样待臣妾。就已经惹得后宫姐妹们的眼红,骂臣妾是狐媚祸君的妖妃,人人都恨不得将臣妾除之而后快。倘若陛下真的专情臣妾,只怕臣妾真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赵佐桓倒仰的眸子微眯,漏出一丝轻浮的坏笑,“你是怕承受不了朕的雄壮英风吧!” 伊汘胧听了,脸色绯红一片,“陛下真不知羞!” “哈哈~,来陪朕一起用早膳!” “是!” 少顷,早膳过后。 赵佐桓又匆匆批了几道折子,简单交待了一下朝事。便命人准备了辇驾,又挑好随行护驾的侍从。之后,便带着伊汘胧出宫了。 他出宫向来不爱前呼后拥,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因伊汘胧有孕,还是担心会出意外,特意多带了几个侍从,及孕产太医。 一路上,伊汘胧不时的掀开车帘向往了望。这京师的繁华,只存在她幼年的记忆之中。 幼年时,她常常扮作男孩子,跟着哥哥们到处闲逛游玩,整个京师几乎都玩遍了。等后来进了宫成了皇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宫了。渐渐的,对宫外一些记忆,也逐渐模糊起来。 马车“咣当咣当”前进着,一路的景色也越加繁华热闹。 很快车马行到了杨柳巷,这是京师最繁华的一条市井街。里面集合了大大小小的商户,卖什么的都有。终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伊汘胧记得这条巷子里面有一家老字号的酒楼,叫雁归楼。 是京师最出名的酒楼,依河而建。门冲十字大街,占地很广,里面装潢更是奢华。出品的菜肴和糕点皆是上品。幼年时,她最爱吃这里的糯米碎仁糕。 望 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切,伊汘胧显得很是兴奋。 “这里是杨柳巷吗?臣妾记得这里有家酒楼,叫雁归楼。他们家的碎仁糕是一绝。幼年时,我时常跟……” 说到一半,伊汘胧反应了过来,慌忙住了口。神色不安的收回了眸光,再不敢言语。 赵佐桓闻言,十分惊愕的看着她。她是江都人,怎么可能了解京师的市井地域。更何况只是一家当地的酒楼。 “你幼年时来过京师吗?你不是说你自幼在江都长大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勉勉挤出一抹笑,“臣妾是在江都长大,臣妾~,是在尚未进宫之前,曾经来过一次……” 赵佐桓听了,倒仰的眼眸瞬间犀利,冷唇一珉,“跟谁来的?燕王吗?” “不~不是~”伊汘胧心下更慌乱了,暗恨自己真是蠢极了。总是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不是他,难不成还是别人吗?” 看她心虚凌乱的样子,赵佐桓心中的醋火升腾。除了赵瑾煜,他想不出还会有谁能带她来。 一个王爷肯带着一个伎子,去酒楼吃喝游玩,这说明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还是你跟朕说了谎?”说着话,赵佐桓将她拖进怀中,团在膝上。卡住她的下颌,阴鸷的眸子逼视着她。 “看着朕。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朕?”他绝不能容许她对自己有所保留。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敛,随即两行泪淌了出来,嚅嗫道:“臣妾~,臣妾祖上曾也是京师大户。自幼臣妾也是在京师出生,后来家道中落,祖上家眷全被卖人为奴,母亲几经 流转,不幸沦落红尘……” 说着话,伊汘胧已经泣不成声。 她说的倒也算实情,伊金花祖上确实是京师大户。不过,她却并不是伊金花真正的女儿。 “……你说的可是真的?”赵佐桓虽半信半疑,但脸色却是缓了许多。 伊汘胧见他脸色缓和了,想来是怒火消了。 于是立即反客为主,悲声大哭,“陛下是不是还在介怀臣妾的出身?臣妾就知道臣妾出身低贱,遭陛下嫌弃。陛下不会真的接纳臣妾的出身,呜呜~” 未免他日后在提及,必须要彻底打消他追问的念头。而痛哭流涕无疑是最有力的武器。越是强悍的男人,通常越怕女人的眼泪。 赵佐桓果然架不住她痛哭,脸上的阴鸷彻底消散,“朕真的没有,不准哭了。朕错怪你了,以后朕再也不问你的出身了!” “呜呜~呜呜~,陛下不是一次怀疑臣妾了。臣妾自知出身低贱,生来就是遭人践踏的。宫中人人瞧不起臣妾,臣妾已经无地自容,生不如死了。倘若陛下真的嫌弃,最好还是早些赐死臣妾吧!” “该打,在不许说这些傻话!” “朕说过,谁敢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朕。她们越是瞧不惯,朕就偏要宠你,纵你。无人能动摇朕的心思。” 瞧瞧,眼泪还真是他的克星! 伊汘胧心中暗嘲不已,却也知道适可而止。连忙转换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儿,扑进他怀中嘤声啜泣。 “能得陛下如此怜惜,臣妾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人……” “傻丫头,快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等下去到了燕王都婚宴,被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说 着,赵佐桓挽起宽阔的袍袖,温柔的替她抹起眼泪。 “等改日有空闲,朕就带你去雁归楼,吃你爱吃的碎仁糕。” “谢陛下!” “快到了,乖乖的!” …… 一路无话! 马车又行了约一刻多钟,终于到了燕王府的门前。 今年已经是赵瑾煜第二次大婚了。眼下虽说是娶侧妃,但因着新娘是西戎公主,因此场面丝毫不亚于娶正妻。 燕王府布置的各外喜庆,彩绸红缎绕眼,旗鼓鞭炮宣天。 各路宾客络绎不绝,纷纷前来道贺。胡管家站在门前接待,迎进迎出,喜气洋洋。 忽见有皇家銮车到来,正猜想是不是陛下私访驾临。就听的一个公公走上前来,尖声禀道:“陛下驾到!” 吓的胡管家来不及上前拜礼,立即调转头入府通知赵瑾煜。 赵佐桓最爱突然造访官员的府邸,不通报,不预示,最爱看官员们私底下都是什么样子。每每吓的官员们措手不及,诚惶诚恐。 须臾! 赵瑾煜和昭平长公主,以及秦宛等人匆忙前来迎驾。 “臣,臣妇恭迎陛下大驾,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面含温润的笑意下了銮车,随即将伊汘胧扶下銮车。 “九皇叔免礼,皇姑免礼,大家都平身吧!” “谢陛下!” 昭平长公主见了伊汘胧,很是殷切。急步上前,拉着伊汘胧手寒暄,“还未恭贺悯妃娘娘高进,恭贺悯妃娘娘高进!” “臣妾见过长公主,见过燕王殿下,恭贺殿下新婚大喜!”伊汘胧微微笑着,颌首一一示礼。 “见过悯妃娘娘……” “今日是九皇叔大喜的日子,都勿多礼!哈哈哈~,恭贺九皇叔新婚 之喜,朕略备薄礼,庆贺皇叔大喜。” 赵佐桓一脸和悦的笑,而后命人将备好的贺礼抬进府里。 赵瑾煜一身喜服,披红挂绿,胸前缀着一朵朔大的稠团。尽管周身装扮的喜气洋洋,可他的神色却有些萎靡憔悴。往日清澈熠熠的眸子里浑浊黯淡,极显沧桑。 一点也看不出当新郎官的喜悦。 “臣谢陛下赏赐,请陛下进府吧!”说着,立即退到一边,伸臂迎恭。 赵佐桓笑着点点头,不忘侧身挽住伊汘胧的手,宠溺道:“胧儿当心些,这有台阶!”说完,略略弯了下腰,将她撩长繁琐的裙摆轻提了起来,怕她会绊倒。 “谢陛下!”伊汘胧冲赵佐桓婉婉一笑,小鸟依人般依偎他身侧。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珠联璧合的燕侣。 赵瑾煜的心被刺了一下,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眸角情不自禁的飘了一眼伊汘胧。 她今日气色看着很不错,神采奕奕,面色白中透红,美艳绝伦。一看就知,赵佐桓把她养的很好。 穿着一身绛红锦服,披着银领皎白雾莲披蓬,更显矜贵无比。敞襟处隐隐显出一点微微凸起的小腹,丝毫不减窈窕之姿。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她已是怀胎五月的孕妇。 这让赵瑾煜心中更是针扎一般,隐隐作痛。即便没有他的保护,她的日子也依然过的很好。甚至,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 “吉时就快到了。想来雅彤公主的花轿就快到了。” “陛下,悯妃娘娘这边就座吧!等下陛下若为一对新人送上新婚祝词,那真是莫大的吉利和荣幸。” “哈哈哈,那是自然!”赵佐桓自主位落座,伊汘胧坐在了他的下首。 第二百零四章 下马威 众人坐下闲聊了几句,就听府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想来是花轿到了。 胡管家又脚步匆匆的进来禀告,“王爷,花轿到了。请王爷前去踢轿门,接迎新娘。” “嗯,本王知道了。” 赵瑾煜冲着赵佐桓勉勉一笑,起身恭了一礼,“陛下请稍坐,臣就不奉陪了。” “九皇叔快去吧,不必招呼朕,这里有皇姑和悯妃陪朕就够了。” 赵瑾煜微颌首施礼,在众人的簇拥及贺喜声中,前去迎接花轿。 赵瑾煜的几个姬妾也都候在一侧,不时的窃窃私语。秦宛也静静的端坐在一旁,跟其她几个姬妾明显的隔开了距离。可以看得出,几个姬妾跟秦宛相处的并不太和睦。 秦宛独得赵瑾煜青睐,想必早就成为了她人的眼中钉了吧。 对于这点,伊汘胧是深有体会的,女人间的嫉妒有多疯狂,她比谁都清楚。 伊汘胧淡淡的看着秦宛,冲她和悦一笑。秦宛有些受宠若惊,神色更是拘谨不安了起来。 “新娘子到!” “噼里啪啦——”院内鞭炮声不绝于耳。 不等赵瑾煜去踢花轿,雅彤公主已经自行下了花轿。尽管身旁的喜娘一再提点过她,可身为西 戎人的雅彤公主,丝毫不在意大历的习俗。 “你们大历成婚,怎么这么繁琐,礼节太多了!” 雅彤公主嘴上抱怨着,脚下根本无视门口的火盆,直接大步流星的跨进了府,头上的红缨也早不知被扔到那里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众陪嫁的侍女奴才,一路上不时的撒着鲜花,又跳又唱,像是在祈福。 一行人看起来风风火火,倒像是去聚众打仗一般闹腾。 而后众人又围着赵瑾煜身边,冲他继续又唱又跳。 赵瑾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本就不是喜欢闹腾的人,眼下更是有些烦躁。可雅彤公主却显得很是兴奋,上前挽住他的臂弯,也跳了起来。 “这西戎的习俗,跟大历的习俗还真是截然不同。” “反正是大喜事,远来的是客,还是遵照他们的习俗吧!” 赵佐桓听了,也就不多说什么,跟着众人看热闹。 西戎人闹腾了好一会,跳舞祈福的仪式才终于结束。 喜娘愁的牙根疼,不时的上前提点,“公主,该拜堂了,误了吉时可不吉利!” “拜堂?噢~,本公主前几日学过的!” “王爷,该拜堂了!” 赵瑾煜面无表情,木偶 一般,随着胡管家的指引,来到堂前。 “燕王君,你们大历的习俗,拜过堂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开心吗?”雅彤公主依旧兴奋不已,丝毫看不出赵瑾煜的不情愿。 赵瑾煜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燕王君,你不开心吗?”雅彤公主又复了一句。 “王爷~”胡管家触了下他的臂弯,低声提点了一句。 赵瑾煜怔愣几秒,方回过神来,“噢~,开心,开心!” “陛下您看,燕王都高兴的糊涂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昭平长公主低声调侃道。 赵佐桓俊逸的脸庞,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啊,如此大喜事,想不高兴都难!” 伊汘胧听了,心中又忍不住隐隐作痛。忽然生出一丝悲悯,赵瑾煜其实也很可怜。在赵佐桓的猜忌和压制下,不得不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想想他的处境,也不比自己好到那里去。 好在拜堂没有出什么纰漏,两人草草的拜完堂。 “请宛侧妃,姚侧妃,乐姬,方姬给王爷和公主敬茶!” 敬完茶,大礼也基本完成。也算是宣告众人,府上几人的地位高低排序。 秦宛连忙起身,端起茶盏,冲着赵瑾煜和 雅彤福了一礼,“妾身给王爷,彤侧妃敬茶。” 其余几个姬妾也纷纷端起茶盏,“给王爷,彤侧妃敬茶。” 赵瑾煜木然的接过茶盏,浅浅的押了一口。 雅彤公主葡萄般的大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宛。忽而敕鼻一笑,伸手接过茶盏。 可手刚触到茶盏,还没来得及端稳。只见茶盏一歪,整杯茶被打翻了,茶水全洒在她的袖腕。 “啊——”秦宛惊喊了一声,尽管茶水不是十成十滚烫的开水,可温度却也不低。 “呯当——”茶盏落地,摔得粉碎。 “宛儿,你有没有烫伤?”赵瑾煜一惊,慌忙上前查看。 雅彤公主瞬间怒容满面,“你这是成心的,本公主尚未端好杯子,你这么急放手干嘛?” 她在西戎时,就常听人讲,中原女子很有心机,最擅狐媚。她嫁入燕王府之前,也有些担心这些。 于是,身边人的就为她出谋划策。那就是入府时,先给姬妾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知道自己不好惹。 秦宛咬着发白的下唇,颤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没有端稳茶盏,还请公主赎罪。” “那还不重新敬茶?” “是,妾身这就重新敬茶!”说着, 秦宛慌不跌的又重新斟了杯茶,端了过来。 “请公主用茶!” 雅彤公主撇唇一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啊呸,这么烫,是想烫死本公主吗?” 言毕,雅彤公主直接将茶全泼在了秦宛脸上。 “啊——”秦宛又惊喊一声,整个人就势跌在地上。 赵瑾煜脸色瞬间阴沉,愤怒的撇了雅彤公主一眼,生生压下打人的冲动。立即迈步上前查看秦宛,“快去请大夫!” “是!”下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传大夫去了。 昭平公主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啧啧啧,这个雅彤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啊!” 伊汘胧也下意识的替秦宛担忧起来。眼下怕只是个开始,将来,不定有怎样的折磨降临。秦宛与自己的境遇,还真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过,自己在宫里,总算是有了立锥之地。但愿她也能在燕王府熬出头吧。 赵佐桓脸上却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有意思,素闻西戎民风凶悍,想不到女子也如此凶悍。” “陛下,难道不管管吗?任由她们这样胡闹吗?”伊汘胧终是忍不住开了腔。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让九皇叔自己解决吧!” 第二百零五章 争风吃醋 尽管赵瑾煜知道雅彤公主是故意寻隙,但因着她是西戎公主,加上赵佐桓也在场看着,他也不得不强压心火。 “已经拜完堂了,送公主回房!” 胡管家也是精明人,立即高声喊道,“礼成,送侧妃入洞房!” 喜娘也连忙上前搀扶雅彤公主,“公主这边请!” “且慢,我们西戎人成婚,讲究热闹。新婚夫妇要同宴宾客,我怎能先行离开?” 说着,雅彤公主一指秦宛,趾高气昂道:“还有她,她故意令本公主难堪,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本公主可听说,你们大历最讲究尊卑。卑者对尊者不敬,是大罪,本公主要惩罚她。” 赵瑾煜的脸色已经阴沉如霜,他本就不喜欢雅彤公主这种类型的女子,眼下更是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既嫁与本王为侧妃,理应嫁夫从夫,一切遵循大历的习俗。你与宛儿同为侧妃,何来的尊卑之分。” 雅彤公主眼见赵瑾煜变了脸色,只一味护着秦宛,心头的嫉火升腾。 转而看向赵佐桓和伊汘胧,“皇帝陛下,您昔日说过。我虽嫁与燕王君为侧妃,但一切按照大妃的礼节行事。既然如此,我身为大妃,惩治不敬者, 可有错?” 赵佐桓轻嘬一声牙花子,笑了起来。 看来,不管什么国度,女人都擅长争风吃醋。不过,赵佐桓对于这类事,可向来不是个公正的人。 “嗯,朕是说过。你可以任意惩罚不敬者,朕为你做主!”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公主,一个伎子,孰轻孰重,不必言说。再说了,他可不想赵瑾煜活的太痛快,太舒坦了。 雅彤公主听了,瞬间来了底气,冲着身旁的侍女,道:“把本公主的鞭子拿来,本公主要抽她二十鞭。” “你敢!休要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赵瑾煜将秦宛护在身后,鬓角青筋乍现,粗粝的手掌下意识的紧握。 面对千军万马,他应对自如,所向披靡。可惜,面对女人间的纠纷,却是让他方寸大乱。 “啪——”一声脆响。雅彤公主顺势甩了个空鞭,只吓的秦宛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皇帝陛下都允了,燕王君却执意要护着她,本公主偏要惩罚她。” 雅彤公主自幼娇纵惯了,性子难免任性妄为,哪里肯受半点委屈。一挥鞭子,朝着秦宛身上抽去。 鞭子还没来得及落下,赵瑾煜一伸手,硬生生的将鞭 子薅住。就势往前一扯,连人带鞭都被扯了过来。 雅彤公主一个趔趄,险些栽在地上,手中的鞭子也被赵瑾煜夺走了。 “有本王在,岂容你放肆。” 雅彤公主也被赵瑾煜强硬的气势吓住了,呆呆的看着赵瑾煜。 立时,一众西戎人呼啦啦的围上前来,拦在了赵瑾煜跟前,“公主,公主没事吧!” 赵安等人见状,也立即招呼护院侍从围了上来。 “想干架吗?本小爷随时奉陪。”双方互不相让,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架势。 雅彤公主不敢置信的盯着赵瑾煜,“燕王君是要打本公主吗?” “啪——”一声巨响,赵佐桓猛的一拍桌子,阴鸷的眸子扫视着众人。“你们眼中可还有朕?” 众人心一惊,纷纷跪地,诚惶诚恐道:“请陛下赎罪。” “怎么,九皇叔是何意啊?朕今日亲自前来为你贺喜,你竟是如此落朕颜面。是觉得朕没有威严了吗?” 赵瑾煜保持着俯身恭礼的姿势,极力隐去脸色的怒容,“臣不敢,还请陛下责罚。” 眼见赵佐桓发了怒,伊汘胧温和一笑,劝道:“陛下,今日是燕王殿下跟雅彤公主的大喜日子 。理应为他们庆 贺才对 ,您这样会吓坏众人的。即便宛侧妃真有不敬之嫌,谅宛侧妃怀有身孕,也从轻发落,小惩大诫吧!” 赵佐桓缓缓脸色,道:“胧儿言之有理,今日是大喜日子,和气致祥。都别跪着了,平身吧!” “谢陛下隆恩!”众人又拜一礼,战战兢兢的站立起身。 “宛侧妃你当堂打翻茶盏,冲撞了雅彤公主。不管你是否有意,都是你有错在先。不处置你,难以服众。但谅你怀有身孕,不宜受皮肉之苦。本宫主张,就罚你跪一柱香的时辰,小惩大诫。” “陛下,如此可好?” “嗯,就照胧儿说的做吧!” “雅彤公主,你对本宫的处置可有异议?” 雅彤公主瞅瞅赵瑾煜冰块一般的脸庞,也知自己有些过份了,小嘴一伮道:“本公主没有异议。” “那好,宛侧妃,本宫就罚你跪一柱香时辰。” 秦宛眼眸中含着泪花,立即俯身行了叩礼,“妾身领罚,谢悯妃娘娘。”她心中不胜感激,知道悯妃是刻意为自己解围的。 可赵瑾煜却不这么想,他只知秦宛没错,不该受罚。如今伊汘胧居然要罚她跪一柱香时辰,心中更是气愤难消。 “宛 儿无错……” 秦宛慌忙扯一扯赵瑾煜的衣袖,低声哀求道:“王爷,都是妾身的不对,还请王爷不要再为妾身辩护,妾身甘愿受罚。” 昭平长公主见状,也连忙给赵瑾煜使眼色:“这大喜日子,还是别因这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就是,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日难得陛下亲临,你们还不赶快敬陛下一杯喜酒!有什么有趣的节目也赶紧安排上吧!陛下日理万机, 难得出宫一趟,是想轻松愉悦一些,可不是来惹一肚子气的。” “是是是,还是悯妃娘娘想的周全。奴才这就去安排。” 赵佐桓的脸色还是不好,心头的火却也不好发出来,“胧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乖滑了,你最清楚,朕不喜欢太乖滑的女人。”他说的冷冰冰,神情却带着一丝宠溺。 伊汘胧陪上一个笑颜,娇嗔道:“陛下从前嫌臣妾是块木头,不解风情。眼下又嫌臣妾乖滑,臣妾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顺了陛下的心思?” “朕跟你说笑罢了,不管你是木头也好,乖滑也罢,朕一样中意。”说着,赵佐桓伸臂一揽,将她揽在怀里,满眼温柔。 第二百零六章 胁迫 伊汘胧稍稍按压了一下鬓角,“陛下,臣妾有些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其实她想去安慰秦宛几句,毕竟是赵瑾煜心尖上的女子,她还是想嘱咐几句。 赵佐桓温情一笑,切声道:“你去吧!有什么不舒服,要记得跟朕说。” “好的,谢谢陛下!” 伊汘胧起身福了一礼,扭身向殿外缓缓走去。 今日燕王府上特别热闹,伊汘胧顺着小廊走了半圈。呼吸了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人也提了些许精神。 伊汘胧正准备去后院找秦宛,却冷不丁的看见了人群中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杨晓枫!” 伊汘胧顿时心一慌,连忙想找个地方躲避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晓枫那双魅惑妖冶的桃花眼,透着邪肆的笑意,缓缓上前几步,俯身恭敬一礼,“小臣参见悯妃娘娘。许久未见悯妃娘娘,娘娘可安好啊?” 伊汘胧极力稳住心神,冷声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今日是燕王殿下大婚,如此喜事,怎能漏下小臣。今日府上的奏乐,全是小臣负责。娘娘,此刻奏的这曲墙头窃香,可还中听啊? ”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想理他,扭身就欲离开 “娘娘,请留步。小臣有一事,想求的娘娘相助。”语气中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威胁。 “什么事?” 杨晓枫四下瞟了一眼周围的人,压低声调道:“听闻陛下计划明年向南梁开战,还请娘娘帮小臣窥探一下具体的作战计划,以及开战日期,粮草,和行军路线。” 轰—— 伊汘胧闻言大惊,“你疯了吧?窃取军机可是滔天死罪……” 杨晓枫邪肆一笑,揶揄道:“娘娘不是早已犯下滔天死罪了吗?何惧再多添上一条两条!” 伊汘胧双腿发虚,几欲站立不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难道就不怕本宫告诉陛下。” “呵呵…” 杨晓枫阴测测一笑,阴声道:“小臣谅你也不干,倘若眼下小臣高呼一声。呵呵,只怕娘娘,连同燕王殿下,都得身首异处吧!”说着,阴鸷的眸子飘向伊汘胧的肚子。 “啧啧啧,好一曲墙头窃香,张冠李戴啊!” 伊汘胧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跄踉的倒退了几步,“你不要乱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晓枫收了 脸上的笑意,阴沉道:“只要娘娘配合小臣,小臣保管娘娘无虞。娘娘不需多做什么,只需在陛下的书房,找到军机作战计划书,悄悄的瞄上几眼,告知小臣即可。” “你想让本宫给你当细作吗?本宫告诉你,休想!” “呵呵呵” “娘娘不想做也可以,那小臣便将娘娘在掖梃宫做过的丑事,一五一十的告知陛下。啧啧啧,想想都好过瘾。依陛下的性情,您猜,会怎么处罚您呢?” “哦,不对,会怎样处罚燕王殿下呢?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亦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伊汘胧嘴上强硬,心中却已经慌怕到了极点。 杨晓枫扬眉一笑,悄声道:“娘娘,别这么激动,被人看出些什么,可是要大祸临头的。 反正做与不做全在于娘娘,燕王殿下的命,可就捏在您的手中。娘娘,请慢慢考虑吧,小臣告退。” 杨晓枫说着,施了一礼后,扭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来,冲伊汘胧邪魅一笑,“可别考虑太久,小臣可没有太好的耐性,娘娘好自为之。”言毕,大踏步离去。 杨晓枫 走后,伊汘胧的心“砰砰砰”跳的剧烈,四肢也僵冷了起来,也无暇再去安慰秦宛。扶着廊柱软软的跌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心绪更是乱到了极致。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就知道杨晓枫这个人绝没那么简单,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她。眼下终于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只是,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我该怎么办?军机作战计划关乎大历的兴衰,倘若大历吃了败仗,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不能因一人之私,不顾黎民百姓的下场。” 她清醒的知道,倘若大历战败,将意味着什么。他恨得是赵佐桓,不是整个大历的江山。 伊汘胧呆呆的坐了一刻多钟,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胧儿,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怎么出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朕都担心死了。” 赵佐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伊汘胧更加心慌意乱了,连忙起身行了一礼。“陛下!” “怎么了?”说着,赵佐桓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伊汘胧极力稳住心神,绵绵一笑,“臣妾许是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早一些回宫。” 赵佐 桓狐疑的看着伊汘胧,上前揽住她的肩,关切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功夫,脸色这么苍白?朕即刻传太医过来。” “臣妾没大碍,许是旧疾未愈,又受了些风寒。这里又人多嘈杂,臣妾可能乏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凡事不要逞强,有什么不舒服一点要尽早告诉朕。” “嗯,臣妾知道了。” 赵佐桓不在多说什么,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朕陪你回宫歇着。” 尽管长公主安排了许多的节目,但赵佐桓担心伊汘胧的身体,根本无暇娱乐。 跟赵瑾煜等人,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命侍从起驾回宫。 一路上,伊汘胧都心神不宁,百爪挠心。却又担心赵佐桓看出破绽,只好假意身子不舒服,靠在他怀中假寐。 她自己死不要紧,可她不想连累了赵瑾煜。倘若赵佐桓知道自己怀的是赵瑾煜的孩子,只怕两人的下场比死还惨。 一路无话! 一柱香时辰后,众人已经回到了宫里。 赵佐桓亲自送伊汘胧回了毓舒宫,又命人传了太医过来。见她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夜间也没有心思在召人侍寝了,直接留宿在毓舒宫。 第二百零七章 胎动 夜间,伊汘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又害怕赵佐桓看出什么。 所幸,赵佐桓以为她是孕期的不适反应,不时的拍她肩头安抚,“头胎孕期是会比较辛苦,等以后生多几胎后,自然就好了。” 昏暗中,赵佐桓看不清她眸子里的幽恨和焦虑。 “陛下,臣妾这样动来动去,是不是吵到您安寝了?您明日还要早朝,休眠不足,怕会不够精神。不如臣妾去偏殿睡吧?” 赵佐桓宠溺一笑,“用不着,朕就想你待在朕的身边,你在朕身边,朕心里踏实。”说着将她拥在怀里,亲昵的啄着她的额头。 伊汘胧不好拒绝他的亲近,更没有心思去迎合他。只好躺着不动,随他如何折腾吧。 赵佐桓见她没有抗拒,竟顺着额头一路吻了下来,手也不老实的扯开了她亵衣上的带子。 看样子,是要…… 伊汘胧心里焦烦如焚,没有半点承欢的心思。 尤其是,赵佐桓甚是难缠,要起来没完没了,每每令人心神疲惫。倘如不是为了复仇,她是一次也不想跟他行床帏之事。 “咝~哎呀~,好痛~” “怎么了?朕弄痛你了吗?”赵佐桓一脸紧张,连忙 拱起身来,以为自己压到她了。 “不是,臣妾感觉胎儿在肚子里踢我,哎呀~” 赵佐桓闻言,放下心来,欢愉道:“快让朕听听!” 言毕,赵佐桓已经将耳朵贴在她小腹上,一脸柔情的听着胎动,几秒过后,“呵~,真的耶,真的耶~,朕真的感觉到这小家伙在动。” “谢天谢地,朕还以为这个孩子会保不住,想不到生命力这么顽强。将来,这孩子必定成大器。朕一定要亲自栽培他,让他成为朕最出色的孩子。” 赵佐桓毫不掩饰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和喜爱。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跟云影道人签了契约,将来这个孩子,是要出宫做道士的。 看着赵佐桓欢喜的样子,伊汘胧心里却楚酸不已,娇嗔道: “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听胎动,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再说了,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人们常说,男子第一次做父亲时,才会比较激动,之后就习以为常,不会有太大的欢喜了。” 赵佐桓呵呵一笑,俊逸的脸庞溢满温情,“这是你跟朕的孩子,朕当然欢喜。可以说,朕还从未如此深刻的体会过,这种将为人父的喜悦感。” 大皇子出生时,他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一来自己年岁小,没有做父亲的意识。二来,他并不是太喜欢淑妃,自然对她生的孩子也就没有太大的期待。近几年,他已近而立之年,各方面都趋于成熟和稳定。对于子嗣的看法,才有了改观和慈爱。 伊汘胧听了,唏嘘一笑,眼泪不自觉的蕴满眼眶。 前世,自己怀着他的孩子时。在他眼中,还不如一只怀孕的母狗矜贵。而今生,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却是如此的视若珍宝。 想想,还真是讽刺!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臣妾只是太高兴了。臣妾这样卑微的出身,陛下能不嫌弃,已是莫大的幸运。陛下却还待臣妾这样好,臣妾真是感动至极。”说着,伊汘胧撒娇般将头埋进他怀中,隐藏了脸上的幽恨和唏嘘。 “呵呵~,小傻瓜,只要你永远乖乖的。不犯难以饶恕的大错,朕会一直待你如初。” 伊汘胧脑海一震,下意识的咬紧了朱唇。他的言下之意,发明是在警告自己安分守己。否则,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如今,她早已骑虎难下。哪怕她 什么都不想做,也由不得她了…… 翌日。 赵佐桓早早的起身上朝,西戎王马上要离京了。关于援助粮草的事,尚要跟西戎王最终落实。以及征战南梁一事,也须得在跟大臣商议对策。因此,赵佐桓近来特别忙碌。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陪她,已经是格外难得了。 赵佐桓走后,伊汘胧也彻底没了睡意。 庆枝拿着篦子,仔细的为她篦完头,又为她簪好发髻,切声道:“主子,您今日怎起的这样早?刚刚陛下还特意吩咐过,说您昨晚没有睡好,命奴才们不要吵醒您呢,您要不要在多睡一会儿。” 伊汘胧神情有些恍惚,幽道:“不睡了,不知四皇子最近如何了?本宫已有许久没有看见他了,心中甚是挂念。今日有空,本宫想去南书房看看四皇子。” 自打她病危至今,根本没有精力能顾的上照看四皇子。眼下,她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可以多看几眼儿子。 “那奴婢这就去命人准备轿子。” “去吧,别忘了多准备一些吃食和衣物,还有银两也多备些。” “是!” 须臾,伊汘胧收拾停当后,带着庆枝,夏末,来喜动身前往南书房 。 她要去亲眼看看,四皇子的少师,究竟是如何授业育人的。 南书房设在文华殿东门,不属于后宫范围,因此距离并不算近。 乘轿前往,差不多要用去一炷香的时辰。 一路上,伊汘胧命轿夫尽量避开人多的道路。毕竟人多嘴杂,不安好心的人太多,不得不避忌。 “你们都稳着点,仔细脚下磕绊。”夏末不时的提点轿夫们几句,生怕他们太不稳轿子,跌了自家主子。 伊汘胧尽管是坐在轿子里,可坐这么久,依然感觉身体有些劳累。眼下,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加上大病初愈,稍稍劳累些,就感觉吃不消。 临近中午时分,伊汘胧到了南书房。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现在是巳时三刻。还有一刻钟,差不多就该下课了。” “哦~”伊汘胧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主子,要不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吧!”来喜上前询问道。 伊汘胧微微蹙眉,轻摇了一下头,“轿子就停在这儿吧!” “是!”四个轿夫稳稳的停了轿子,伊汘胧缓缓下了轿子。 夏末一伮樱唇,不假思索道:“难不成,主子要站在这里等到下课吗?” 第二百零八章 南书房 庆枝接话道:“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主子是要等这个间隙见四皇子吗!” 伊汘胧淡淡冷笑一声,“自然不是,你们两个随本宫进去吧!” 她要给少师一个猝不及防,她要亲眼看看少师究竟是怎样在教育四皇子。 庆枝和夏末不敢再多说什么,两人紧随伊汘胧身后,一起进了南书房的大门。 南书房的行走大太监,眼见是从内宫里来的贵人,立即迎上前来。尽管他不认识伊汘胧,但打眼一看她穿的着装,便知是大有来头的。 “奴才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无事,本宫只是闲来无事,前来看看四皇子!” “那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了,四皇子在哪间课堂?” “哦,在左边第二间!” “嗯,平身吧!”伊汘胧淡淡地应了一声,领着两个侍女扬长而去。 大太监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过问什么。四皇子最不受陛下宠爱,甚至连血脉都得不到陛下认可。这可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人人避而不及,生怕引火烧身。眼下却从内宫来了贵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他,这可真是反了常了。 须臾,伊汘胧到 了四皇子所在的课堂。 透过窗子往里一看,里面除了四皇子,还有三皇子,以及几个皇亲贵胄家的孩子。 一个中年模样的学士,手持戒尺立在台前,口中正朗朗有声背诵着什么。想必就是他们的少师。 只是,其他学子都是盘膝坐在蒲团上。唯独四皇子是站在最后一排,面前更无笔墨纸砚,甚至连桌子都没有。 伊汘胧不由得邹紧了眉头。看样子,四皇子所言是真的。这个少师根本什么都没有教他,又或者教的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 几个学子跟着少师背诵完文章,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 少师放下手中戒尺,合上摊开的书本,道:“今日的课程已经学完,诸位学子要记好所学内容。回去后将今日所学文章抄写五遍,背诵熟练。” “是夫子!” “大家用完午膳,下午学习骑射课!都不准迟到。” “哦,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轮到骑射课了。”几个学子欢呼雀跃起来,显得很是兴奋。 唯独四皇子,一副闷闷不乐,茫然若失的样子。 “其余人都散课,四皇子,请留下来。将课桌都归置好,笔砚也都清理干净。” 四皇子低垂着眸子,小心翼翼回了一 个“是”字。 其他几个孩子欢腾着出了课室,四皇子慢慢吞吞的起身,将凌乱的书桌收拾好。 “快着点,别这么懒散。”少师说着,一撩后襟,站立起身,准备离去。 谁知,还没来的及出课堂的门,迎面就被伊汘胧堵了回来。 少师打眼一看,却见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娘娘,心中不由得一惊。他自然是不认识伊汘胧的,但也深知对面女子身份高贵。 “微臣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前来南书房有何指教?” 伊汘胧似笑非笑的盯着少师,“指教不敢当,本宫是特意来看望四皇子的。” “哦,敢问娘娘哪宫贵人?” 夏末冷笑一声,傲慢道:“这是悯妃娘娘。” 少师闻言大惊,悯妃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整个后宫,乃至前朝,谁人不知悯妃眼下是宠冠六宫的宠妃。 立即又俯身行了大礼,“参见悯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 “谢悯妃娘娘。” 四皇子闻声,扭头看见伊汘胧,瞬间眸子一亮,欢快的奔到了跟前,“悯娘娘,您怎么来了?元熙参见悯娘娘。”说着,四皇子伏地行了叩礼。 伊汘胧许久没有见四皇子,眼下却见四皇子身形似乎更 消瘦了,想来,近段时间的日子不太好过。 伊汘胧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好孩子,快起来。悯娘娘生病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悯娘娘说过要来看你的,快让本宫看看你最近好不好?” 四皇子眼眸闪烁了一下,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强颜欢笑道:“元熙挺好的,让悯娘娘牵挂了。” 伊汘胧心疼的抚了抚四皇子的脸蛋,“怎么又瘦了这么多。悯姑娘为你带了许多吃得,你以后下了课就到悯娘娘的宫里来,本宫给你做好吃的,以后本宫也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谢谢悯娘娘。” “不要哭了,你最近的功课学的如何了?都学了些什么?”伊汘胧察了察四皇子的眼泪,话锋一转,讲话意拉进主题。 四皇子闻言,有些不安的瞟了一眼少师,“元熙,元熙学了研墨~分笔~” “算了,本宫还是不问你了, 问少师更清楚。”言毕,伊汘胧转而看着少师。 “四皇子最近都学了些什么?在课堂上可有用功读书?陛下很是牵挂,特命本宫亲自前来看望。”伊汘胧故意搬出赵佐桓,他要让少师清楚的知道害怕二字。 轰—— 少师闻言,脑海一炸, 脸色瞬间煞白,支支吾吾道:“四皇子尚年幼,一切都要从最基本学起。” “哦,是吗?四皇子入课堂有多久了?” 少师脸色更加惨白,免免稳住心神回道:“禀悯妃娘娘,四皇子入学堂已有半年多。” “倘若本宫没有记错,从年初到现在该有十个月了吧?” “是是是,娘娘没有记错,是微臣记错了!” “那四皇子都学了些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呃,呃~,四皇子尚年幼,尚处在启蒙阶段,一切不宜操之过急。” 伊汘胧冷冷一笑,“是吗?” “本宫听闻陛下在三岁时,就已能写会算。三字经,千字文,倒背如流。如今四皇子已经五岁了,差距这么远。难不成,四皇子是没有遗传到陛下的优良血统?” 少师听了,更是浑身直冒冷汗,结结巴巴道:“陛下天资聪颖,资质远超常人,常人难以匹敌……” “少师的意思是,四皇子天生愚钝,难成大器吗?” “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话,少师已经浑身被虚汗汗透。 悯妃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倘若她在陛下面前吹几句枕头风,想必自己官职不保,甚至人头不保。 如何得罪的起? 第二百零九章 为人师表 伊汘胧峨眉微扬,语气也逐渐冷硬,“那其他同龄学子呢?都学了什么?是否同四皇子一样,每日只学习研磨,洗笔和裁纸?” “倘若其他学子亦是如此,本宫无话可说。倘若不是,你可要想想后果,本宫会如实禀告陛下。误人子弟,一本双标,这罪过……大了。” 少师闻听,脸色由白转青。 他万万没有想到,最不受宠爱的四皇子,居然背靠悯妃。并且,悯妃显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在追究此事。 “禀禀~悯悯妃娘娘,各人资质不同,接受能力亦不相同。学子正式授课前,都要熏陶启蒙。有人熏的时间短,而有人熏的,会~会稍久一些。” “稍久一些?呵呵~你是在欺本宫没有读过书吗?还是你认为四皇子不受陛下重视,可以敷衍以对?四皇子再不受重视,那也是陛下的皇子,你有几条命,敢误了皇子学业?”言毕,伊汘胧眸子微眯,绝媚亦妖的脸庞多了几丝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少师慌不跌的跪在地上,“微臣不敢,微臣冤枉啊!微臣一切都是依照正常学业的规矩,绝无徇私啊!” 伊汘胧淡淡一撩披帛,自堂上落座,眸底更显厉色,“噢~ ,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 “那好吧,本宫就将此事禀告陛下,由陛下评判。想必,陛下会做出公平的裁决。” 少师只觉脑门的神经性‘啪’的一声断开了,腰肢一软,几欲痪在地上,“……不不不……,微臣~,微臣该死,微臣是是……”是受了宸妃娘娘的指示,这句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其实,不用他供认。伊汘胧也早就猜到,他必然是受了某些人的指示。不然,凭他一个小小的少师,怎有如此胆子,敢误皇子学业。 “妄你还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圣贤书。却做着不仁不义的龌龊事,真给天下读书人丢脸。君子的气节,师者的高风亮节,你可有一样匹配?” 少师的脑子乱成一团,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只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皇子依在伊汘胧身旁,怯怯道:“悯娘娘,不要在责备李夫子了。都是元熙不好,是元熙太笨,总惹李夫子生气。李夫子,待元熙挺好的……” 伊汘胧听了,眉头更是蹙成一团,心中又痛又不忍。 他本该是人人尊宠的皇嫡子。如今,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如此低眉顺眼,察言观色。 必然是受尽了白 眼,冷落,和非人折磨,才会变得如此乖顺懂事。莫说是伊汘胧,但凡为人母者。自己的孩子遭受了这么多苦难,想必都会痛彻心扉,柔肠寸断。 李少师闻言,更是羞愧难当,冷汗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伊汘胧深吸几口重气,极力缓和心中的酸痛,慈爱的将四皇子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松手。 她不想在多说什么,她只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早早为儿子做好打算。毕竟,她已经没有把握,能够完成复仇的目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活多久。 “李少师,本宫不想在多说什么。亦不想在追问什么,更不会跟陛下提及此事。至于你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也心知肚明。” “年底时,本宫会亲自检查四皇子的课程。倘若~,还是没有任何进步。你~,该清楚该怎么做了?”最后几字,她咬的很轻,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压迫。 李少师闻言,浑身一软,伏趴在地。 他知道,悯妃这是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微臣叩谢悯妃娘娘的宽宏大量。微臣,万死不敢负娘娘教诲。” “为人师表,诲人不倦。李少师,你好自为之!” 言毕,伊汘胧款款起身,拉 着四皇子的手,向堂外行去。 “恭送悯妃娘娘!”李少师调转过身,冲着伊汘胧离去的方向,深揖一礼。 夏末杏目圆睁,指着李少师的鼻子,怒喝道:“本姑娘警告你,好好教导四皇子。若是还敢敷衍了事,仔细你的项上人头。悯妃娘娘大度,不愿跟你见识,你可要珍惜机会。否则,下次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是是是,微臣谨记在心!” “哼~”夏末冷哼一声,扭身离去。 伊汘胧走后,李少师深吁一口气,掏出巾帕抹了抹额上的虚汗。 他从前也曾听传闻讲,悯妃是歌舞伎子出身。之前,他认为悯妃定然是个妖媚无双,只会凭着美色,狐媚陛下的货色。今日一见,真是让他汗颜至极。 难怪陛下会如此着迷,如此美貌且有才情的女子。既负有见识,又宽容有爱,想必,是个男子都会着迷吧! …… “元熙,饿了吧!本宫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杏仁酥。天气冷了,本宫为你做了几件棉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四皇子眼眶饱含泪花,“悯娘娘,您待元熙真好。宫里除了王爷爷,和凝露姑姑,便是您对我最好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您?” 伊汘胧慈爱的抚着四皇子的小脸,出神道:“傻孩子,本宫用不着你报答。你能好好活着,无病无灾,便是为娘最大的欣慰。” “……为娘?”四皇子怔怔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眼帘一闪,连忙隐去了泪雾,“悯娘娘会永远痛爱元熙的,在本宫心里,元熙就是我自己的孩子。”说着,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下意识的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倘若不是为了顾全儿子,她真想早早的一剑杀了赵佐桓。 “在元熙心里,悯娘娘就是元熙的母妃,元熙可以叫你一声娘吗?” 伊汘胧听了,鼻翼更是酸的难受,大滴大滴的眼泪流淌出来,心里已经应了无数声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应,起码眼下不能应。 更不能让人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元熙可以在心里叫,悯娘娘也可以在心里应!” 庆枝和夏末见状,也忍不住愁绪万千。她们也不明白,为何主子对四皇子如此疼爱。眼下,主子明明怀着龙胎,可却显得不是那么在意龙胎,反而对四皇子如此重视偏爱。 真是让人费解。 “主子,您要当心身子啊!”夏末担忧的提了一句。 第二百一十章 姐们情谊 庆枝也连忙上前安慰,“是啊,主子怀着龙胎,眼下要以龙胎为重。太医特意交代过,主子需平心静气养胎,万不可情绪激动。” “主子,四皇子下午还要上骑射课。您也累了一上午了,该回宫服安胎药了。 伊汘胧听了,极力平稳心绪,恋恋不舍的看着四皇子,“元熙,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难事,记得切莫逞强,一定要过来找悯娘娘。” “嗯~,元熙知道了。悯娘娘也要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元熙,元熙会照顾好自己的。如今,父皇安排元熙住在仁信宫,由珍太妃娘娘照料。珍太妃待元熙也极好,悯娘娘不用担心。” 伊汘胧知道珍太妃慈善,但毕竟年纪渐老,有许多事怕是力不从心。 仍是放心不下,“明日,本宫拨小亮子,前去仁信宫照顾你。” “谢谢悯娘娘,元熙快要上课了,还要去换骑服,就不陪悯娘娘了!” “万事小心!” 四皇子恭敬的拜了一礼,而后跟伊汘胧拜别。 望着四皇子渐远的小小背影,伊汘胧心如刀割,很想追上前去,将儿子永远留在身边。 “主子,起风了,该回了!” “是啊,改日主子想四皇子了,可以再来看望!” 伊汘胧隐隐泪雾,沉吟不语,折身上了身后的软轿。 “起轿,回宫!” “是!” 四个轿夫应了一声。 待伊汘胧坐好,轿夫稳稳的抬起软轿,向毓舒宫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轿子行至玉液湖。 耳中,隐隐有琴声传来。 玉液湖的旁边便是小御花园,透过高高的桥头,汘胧一眼望见小御花园的八角小亭中,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亭中是花姐姐在抚琴吗?” 庆枝抬头看了看,道:“好像是的!” 夏末嘟囔道:“如今,槿 嫔娘娘得宠后。真是性情大变,往日不喜的东西全变的喜欢了,也不爱跟主子亲近了。” 伊汘胧峨眉微颦,沉声道:“停轿,本宫过去看看!” 夏末闻言,面漏一丝不满,“主子,槿嫔如今不爱跟咱们亲近。主子又何必搭理她?轮恩宠,她跟主子差的远着呢!” 伊汘胧没有回她,只是命轿夫停在旁边。而后下了软轿,向着花园小亭走去。 亭中琴音缭绕,不过几日不见。花木槿的琴艺竟飞速猛进,已经弹的似模似样。 想必,是得了高师指点。 ——亭中—— 花木槿面含一丝浅笑,正专心致志的埋头抚琴。 亭中小台上,摆了茶点瓜果和两个杯盏。 想来,是约了友人在此相见吧。 伊汘胧缓缓走近小亭,花木槿听见脚步声响,立即停了手中动作,欢喜道:“你来了……” 待看清是伊汘胧后,眸中的明媚瞬间一暗,脸色也变的极不自在,“原来是悯妃娘娘,给悯妃娘娘请安!” 说着,花木槿款款起身,恭敬的福了一礼。 这一礼,生生戳痛了伊汘胧的心,花木槿竟跟自己生分到了如此地步。 原来,她曾以为的姐妹交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也是,宫中连亲姐妹尚且互相算计,更何况这种薄纸般的姐妹情谊。 “花姐姐,你这是何意?”伊汘胧不死心,忍不住开口询问。 花木槿自尬一笑,“礼多人不怪,悯妃娘娘如今已是妃位,嫔妾不敢失了礼数。” 伊汘胧怔怔的看着花木槿,心中竟酸涩的难受,“花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与我如此生分?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住姐姐的事?” “没有,没有!从前是嫔妾不懂规矩,屡屡僭越。幸好悯妃娘娘不与计较,嫔妾感激不尽, 不敢忘了悯妃娘娘的恩情……” 她的话语越是客套,越是像一把把利刃,扎进伊汘胧的内心。 伊汘胧直直的视着花木槿,喉头似被大石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夏末向来快人快语,揶揄道:“主子,过河拆桥的人多了。如今槿嫔娘娘隆宠正盛,哪里还记得落魄时的交情。” 夏末说完,花木槿脸上的尬色更浓,人也越加局促不安。 “悯妃娘娘若无其她事,还请回宫去吧!” “怎么?这里难不成是你的私人花园不成?你不过一个嫔位,居然向我家主子下逐客令?没良心的人见的多了,可这样翻脸不认人,还是头一次见,若非我家主子,你以为凭你……” “夏末,住口。” 夏末心一颤,愤愤不满的闭了口。 花木槿心底的自尊彻底倒塌,唏嘘一笑,轻嘲道:“是,我就是要与你生分,我就是要与你绝交。我再也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下,我再也不想被人说是你的走狗,我再也不想占你的光!” 伊汘胧被她的话语彻底震住,沉吟数秒,方回过神来,“这就是你要与我生分的理由?在我心里,一直当你是亲姐姐看待……” “你住口,你不过是拿我来当衬托。有我在你身边,衬托着你。由我的丑陋衬托着你的美丽,由我的一无所有,衬托着你的万千宠爱。” 伊汘胧听了,唇角颤了几颤,终是忍不住冷声大笑,“原来,在你心里是这般想我。” “是,我再也不想接受你的施舍,在也不想沾你的任何光芒。我宁愿陛下从来都没有宠幸过我,我也不想别人以为我是巴结了你,从而得到陛下的宠爱!这对我来说,是侮辱,是痛苦!” “呵呵~,呵呵~”伊汘胧闻言,失声大笑。 “我只是想 让你的日子好过点罢了,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是这么想。” “对,我就是这么想。你不是我,不会懂我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不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以为有陛下的宠爱就是幸福,就是快乐吗?你错了,你大错特错!我不想成为你们,不想像你们一样,头破血流的抢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伊汘胧被花木槿的话深深震撼,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跌坐在石凳上。 庆枝和夏末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主子,您没事吧?来喜,快去传太医去宫里候着。” “是!”来喜应了一声,连忙想着太医院方向跑去。 “槿嫔娘娘,你太过分了。我家主子怀着龙胎,你这样大喊大叫,惊吓了龙胎。我家主子若是动了胎气,你担当的起吗?” 花木槿仰面朝天,极力隐去眼中的泪花,深悉几口重气,“还请悯妃娘娘赎罪,嫔妾莽撞了,不该跟娘娘顶撞。嫔妾这就自扇嘴巴,还请娘娘消火!” 言毕,花木槿伸掌,左右开弓朝自己的脸庞,狠狠抽了几记耳光。 伊汘胧见状,只觉浑身血液逆流,手心却冰凉如冰。 深深的看着花木槿,良久,自嘲一笑,“槿嫔今日所言,本宫~,铭记在心!” “起驾,回宫!” “是!”庆枝和夏末慌忙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伊汘胧,缓缓下了小亭。 背转过身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泪流满面。 伊汘胧双腿似灌铅一般,每迈一步,都沉重无比。跟花木槿决裂的感受,甚至比跟赵佐桓决裂时还痛。 须臾。 伊汘胧下了凉亭,正欲上轿离去。却又狭路相逢,迎面走来一道高挑的男子身影。 “小臣,参见悯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行礼者,一身白衣,浑身纤尘不染。素洁的 宛如谪仙,可那双桃花般的眼睛,却透着一股邪魅。 伊汘胧眸子一瞟,待看清是杨晓风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呵呵~,小臣是前来教授槿嫔娘娘弹琴。不巧,却碰上悯妃娘娘。娘娘您说,这算不算天意!” 伊汘胧闻言,脚踝一软,几欲站立不稳,眸色更是闪烁游移的厉害。 虽说庆枝和夏末对自己很忠心。可她们毕竟是赵佐桓派来的,她的一举一动,想来都会跟赵佐桓禀告。 “那杨乐师就去好好教授琴艺吧,本宫身子不适,先行一步!”言毕,伊汘胧极力稳住心神,自庆枝夏末的搀扶下,向轿子走去。 “娘娘慢走,仔细脚下,当心动了胎气,这龙胎可矜贵无比呢!噢~,对了,小臣刚刚从马苑路过。听说几个皇子正在练习骑射,马苑的马不知怎的受了惊。生生将几人颠下马背,当场踩断一人的肋骨。” 伊汘胧瞬间一惊,浑身止不住的发颤,“颠下马背的可有四皇子?” 杨晓风魅惑的桃花眼微漏笑意,故意沉吟数秒,才慢悠悠道:“这次没有。下次,可就难说了!”言下之意,只要她不遵从他的要求,下一个的目标就是四皇子。 轰—— 伊汘胧脑子一炸,凶狠的盯着杨晓风,意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网拉的太紧,当心,鱼!死!网!破!” 杨晓风轻浮一笑,立即俯身行了大礼,“安胎最忌心浮气躁,还请娘娘心宽,放轻松一些。小臣告退!”说完,杨晓风又行了一礼,潇洒的一挥衣袖,翩然离去。 庆枝和夏末疑惑不解的看着杨晓风离去的背影,“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似乎跟主子很熟一样!” “哼~,仗着有张俊脸,还真是张狂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意 伊汘胧知道杨晓枫在威胁他,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反抗。 眼下,倘若不帮他盗取军机作战计划,只怕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军机要情何其重要。赵佐桓绝不会带在身边,更不会跟她透露半个字。即便她想盗取,又谈何容易! 伊汘胧一步一跄踉的上了软轿,一直回到了毓舒宫,仍未回过神来。 “主子,已经到宫里了,该落轿了!” “嗯。”伊汘胧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下了轿子, “奴婢命人备午膳。” “不用了,本宫没有胃口,身子乏的很 ,等睡醒后在用膳。” 庆枝和夏末知她脾性,只好应一声后,侍候她去午休。 伊汘胧只觉身心疲惫,头疼欲裂,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加上昨晚没有睡好,这一觉一直睡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临近傍晚,伊汘胧才幽幽转醒。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是申时了。” “哦,本宫睡了这么久吗?” 庆枝笑笑道:“是的呢,主子饿了吧,午膳您都没有用,肯定饿坏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主子快起身用膳吧!陛下刚刚派人送了鸡茸粥过来,还特意吩咐奴才们告知主子一声,陛下今晚要忙到很晚,让主子早些休息,不要等陛下。” “噢,本宫知道了!” 夏末嘻嘻一笑,“陛下待主子真真极好,后宫谁能比的过?奴婢听说,最近兰贵妃似乎有些疯癫了,每日在宫里又哭又笑,骇人极了。不过呀,这都怨她自作自受,谁让她一直跟主子过不去的,真是活该。” 伊汘胧听了,心下更是忧烦,“以后这些话不准再说,本宫不想在听到这类话语。” 夏末心一惊,连忙垂眸点头,“奴婢记得了。” 进来,桩桩件件都 是烦心事,伊汘胧真是有些疲于应对。 “算了,算了,本宫饿了,先用膳吧!” “是!”两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伊汘胧,慢悠悠的向餐桌走去。 晚膳已经摆上桌子,四凉四热,有汤有面,荤素参半,搭配的很是精致可口。 可伊汘胧仍旧没有什么胃口,勉勉对赵佐桓送来的鸡茸粥稍感些许胃口。 “给本宫呈一碗鸡茸粥吧!” “是!”庆枝拿起碗,盛了一碗鸡茸粥端到了伊汘胧面前。 “主子跟陛下口味真像,陛下宵夜时,常命人备鸡茸粥。主子得空时,不妨也做些点心给陛下送去。想来,陛下会很高兴的。” 伊汘胧闻言,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不经意的浮出心头。 “是啊!军机作战计划想必藏在勤政殿的御书房,我可以假借送点心的名义进去。” 如是想着,伊汘胧顿时有了想法,“庆枝,本宫近来夜间总是休眠不好,你去太医院找太医开些安神助眠的药来。” “是,奴婢这就去。” “慢着,最好是让太医开些药丸,这样服用方便。” “奴婢遵命!”庆枝应了一声后,躬身出了寝殿…… 日子一晃,过去了五六日。 这些天,赵佐桓着实忙坏了。 一大早就上朝,下了朝还要召集军机大臣去军机处密意商讨。晚间又要熬夜批改奏折,常常夜深了,就直接在勤政殿睡下了。 这日下午。 伊汘胧终于找到了机会,从小安子口中得知,赵佐桓正独自在勤政殿的书房内批阅机密奏折。 于是,伊汘胧亲自动手做了几样点心,以及一盅老参鹿尾汤,而后去了勤政殿。 “哎呦,悯妃娘娘,您怎亲自过来了?”姜公公见了伊汘胧,连忙低头哈腰的迎上前来。 “本宫许久未见 陛下,特意给陛下准备了些点心送来。麻烦姜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姜公公面露一丝难色,嗫声道:“真不是奴才不愿进去通报,是陛下下了命令,批阅奏折期间,不见任何人。” 伊汘胧心中‘咯噔’一下,她也知道赵佐桓批阅奏折时最烦人打搅,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这些吃食,要不奴才替娘娘送进去?” 伊汘胧犹豫几秒,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将食盒递给了姜公公,“那就有劳姜公公了。” “欸~,娘娘客气了,这是在打奴才的脸呢。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呢!娘娘请稍等一会儿,奴才进去送吃食时,顺便告知陛下一声,这是娘娘送来的。说不定,陛下知道是娘娘前来,保不济会要见您呢!” 姜公公向来是个人精,滑的很!既能为你促成好事,又能拆你墙角。在伊汘胧身上吃了几次大亏后,算是彻底折服了,不敢再跟伊汘胧对着干了。 伊汘胧闻言,眸色一亮,忙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得嘞,娘娘请稍候!”姜公公提着食盒,垫着脚尖,一溜小跑像书房跑去。 书房内,赵佐桓正忙的焦头烂额,批阅奏折批的眼睛都花了。 姜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 赵佐桓头也不抬,不耐烦道:“何事?” 姜公公轻手轻脚的将食盒奉上,“这是嫔妃们送来的,请陛下品尝。” 他故意先不说是悯妃送的,好先探探陛下口风,也给陛下增加点神秘和期待感。 赵佐桓深叹口气,面带不悦道:“都说了,朕批阅奏折时,不准旁人打扰,这些人都是死的吗?” “那奴才将食盒撤回去吧!顺带告诫悯妃娘娘一声,让她以后别在送了。” “ 什么?这是,这是悯妃送来的?”赵佐桓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声,瞬间眉宇一展,面露几丝欣喜。 姜公公谄媚一笑,知道陛下的心思,连忙道:“是的呢!娘娘将食盒送来,特意叮嘱奴才一定要看着给陛下吃完,她才能放心。” “悯妃人呢?” “还在外头没走了。” 赵佐桓闻言,扬眉一笑,道:“让她进来吧!” “是,奴才这就去请娘娘进来。” 姜公公言毕,连忙又一溜小跑的出殿报信去了。 赵佐桓看看食盒,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伎子,没良心的很,这还是第一次想起讨好自己,自己怎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须臾! 伊汘胧缓缓走进书房。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赵佐桓呵呵一笑,温情脉脉的看着伊汘胧,“快起来吧,你今儿怎么这么有心,怎么想起给朕送吃的来了?” 伊汘胧垂首娇媚浅笑,走到食盒边,将食盒打开,陆续将几样点心端了出来。 “臣妾知道陛下进来政务繁忙,担心陛下顾不上龙体,就想着给陛下做些点心,表表心意。省的陛下老说臣妾是个木头,没长良心。” “哈哈哈~,朕还记得头一次在御花园见你时的情景!那时朕让你笑,你说你生来就不会笑,朕可是记忆犹新。你看如今,胧儿也变得爱笑了。” “这都是陛下的功劳,臣妾从前是不爱笑。可是,陛下待臣妾这样好,给了臣妾无尽的温暖和爱护。臣妾如此幸运,如何能不笑?” 说着,伊汘胧娇娇的走到赵佐桓身边,一撩裙摆坐在了他的腿上。 随即,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儿,小鸟依人搬将头靠在他怀中。故意用额前的碎发,有意无意的轻轻蹭他下颌。 她知道,赵佐桓最受 不了她这样撩拨他。 果然,赵佐桓瞬间就被点燃,喃声道:“胧儿身上好香啊!”说着,大手开始不安分的四下游走,呼吸也重了起来。 自打她昏厥后醒来,他生怕她疗养不好,一次也不敢碰她。今日见她如此主动,自然克制不住。 伊汘胧故意装娇憨懵懂,嗔道:“能不香吗?臣妾来前一直在为陛下做鲜花饼。臣妾一早就去了花园,采了菊花和桂花。蒸熟后,在将水滤干。而后切碎,用糖炒了,在拌在面糕里,上模具蒸熟。做起来可费劲了,陛下一定要全部吃完。” 说着,伊汘胧捏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了赵佐桓嘴边。 “好,好,朕吃。” 赵佐桓张口将桂花糕吞进口中,缓缓嚼了几下。 “陛下,好吃吗?”伊汘胧绝美的眸子,满含期待的看着赵佐桓。 “…嗯…,好吃,好吃极了!”赵佐桓眉宇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其实味道并不怎么样,太甜太腻,齁的他牙疼。跟宫里的点心师比起来,差的不时一星半点。 不过,心意总归是要领的。 “那陛下多吃几块!”伊汘胧欢喜的又将糕点送到他嘴边。 “哦,好!”赵佐桓硬着头皮,勉勉又吃了两块,实在受不了了,糕点甜腻的他牙根作痛。 “这炖盅里是什么?是汤吗?”他迫切的想喝点水缓解喉咙的甜腻。 “这是臣妾特意为陛下炖的鹿尾汤,陛下快尝尝。” “好,给朕盛一碗吧!”赵佐桓‘强颜欢笑’一声,心里却暗暗叫苦。从这几块糕点可以品尝出,她的厨艺真是不敢恭维。 他已经不敢奢望这汤能有多好喝,但愿这汤的味道不会太奇怪,太难以下咽就满足了。 伊汘胧连忙起身,殷切的给赵佐桓盛汤,“陛下,请慢用。”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密函 赵佐桓手持玉勺,舀了半勺送进口中,砸吧着嘴品了一下味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汤有点咸,咸中还带一点点腥。 不过,为了安慰她,赵佐桓还是硬着头皮勉强喝了两勺。 “陛下,怎么样?好喝吗?”伊汘胧用更加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呃…呵呵…挺好的…” “那陛下多喝点。以后,臣妾定要多多下厨,多为陛下煮汤羹补身。” 赵佐桓闻言,清俊的脸庞漏出一抹苦笑,“…呃…胧儿有心即可,这些粗重事还是交给宫人们去做吧!” 心意总归是好的,但手艺实在是欠佳。偶尔尝个一次半次还可。真要天天吃,估计猪都得发疯。 “陛下,您不在多吃一点?” “不了,朕觉得,还是人更可口!”说着,赵佐桓大臂一揽,将她揽在怀中。眼神中燃烧的火焰,渐加炽烈。 “身子好些了吗?你这小东西,上辈子是不是个小狐精转世的。今生,专门过来迷惑朕。” “陛下,别闹。现在是白天,被人看见了,不定又是怎样的闲言碎语!”伊汘胧含羞带怯的说着,媚眼如丝,欲拒还迎。 赵佐桓彻底压制不住,直接将她打 横抱起,向屏风后走去,“随他们说去吧!朕现在就要吃你这只小狐狸。” 屏风后的软榻上,缱绻连绵,交织着粗重和怯吟声…… 约过了一柱香的时辰。 浓烈过后,赵佐桓困意难耐,沉沉睡着了。 “陛下,陛下…”伊汘胧轻轻晃晃赵佐桓的手臂。 赵佐桓没有一点反应,鼻腔响起微微的鼾声。看样子,睡得很沉。 伊汘胧见状,轻轻移开环锁着自己的手臂,蹑手蹑脚的下了软榻。 下榻后,伊汘胧不敢有半刻迟疑,草草披上外裙 ,向外面的书房走去。自己须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寻到军机作战计划书。 尽管赵佐桓睡着了,可她依然紧张万分。心里暗暗估算着赵佐桓大约会睡多久。 她在点心和汤里都加了助眠药,加上刚刚极力迎合赵佐桓。耗了他不少体力,想来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可在这上万卷藏书中,找出军机作战计划书,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且书房内,暗格和夹层重重,说不定还安置了机关。万一不小心弄出声响,惊醒了赵佐桓。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军机作战计划书会藏在哪里?” 伊汘胧自书阁间逛 了一圈,望着一层层摆放整齐的书籍,根本毫无头绪。 “他会不会没有放在书房?万一真的不在书房,这可怎么办?” 伊汘胧又转到文案前翻找,可文案上除了厚厚一摞奏折外。便只剩下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要找的军机作战计划书。 不过,赵佐桓也绝不可能,将这么机密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文案四周,以及旁边的几个书架也找遍了,依然一无所获。 “怎么办?怎么办?倘若今日找不到,下次在找机会进来这里,只怕比登天还难!”伊汘胧急得团团转,尽管眼下已是十月,可她还是急出一身汗。 转眼,已经找了大半个时辰,想来,赵佐桓也差不多快醒了。 伊汘胧不敢在找了,连忙将碰乱的奏折摆回原位。 “看来今日是找不到了,只能下次在寻机会了!” 匆忙间,从几本奏折中掉出一封信函。 想必是赵佐桓看完后,还没来的及收起来,随手压在奏折底下了。 伊汘胧将信函捡了起来,草草扫了几眼。 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花长珏亲笔回的密函。 上面明确的写明了出征南梁的日期,以及所备兵甲,武器,马匹等等。 “天呢!” “出征南梁的兵马大元帅不是选定了纳兰升吗!怎么花节度也点兵出征呢?难道,朝中一直传的消息都是假的吗?赵佐桓是为了迷惑众人?” 伊汘胧来不及细看,连忙拿起笔墨,展开绢帕,将信函上的重要数据信息抄了下来。 而后,将笔和信函放回原位。将绢帕悄悄藏在了食盒里。 算算时间,赵佐桓已经睡了快一个时辰了。倘若睡得太久,只怕他醒来后,会有所察觉。 伊汘胧收拾妥当后,连忙回到屏风后的软榻上。脱了外裙,轻手轻脚的躺回赵佐桓身边。 恰好,赵佐桓翻了一下身。伊汘胧就势枕在他臂弯处,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他腰上。 “嗯…胧儿…”赵佐桓呓语的嘟囔了一句。 伊汘胧知道他快醒了,吓得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一刻钟后,赵佐桓伸伸懒腰幽幽醒来,“什么时辰了?进来真是乏的很!” 言毕,瞅瞅怀中睡得正憨的伊汘胧,忍不住捏个捏她的鼻子,“小懒猪,真能睡。朕都醒了,你还再睡。” 伊汘胧装作刚刚醒来 的样子,睡眼惺忪的打个哈欠,揉着眼睛,娇声道:“陛下真坏,明知道臣妾有孕,还要这么……”说着,娇羞的躲进他怀中。 “怎么?你不喜欢跟朕欢爱吗?真是言不由衷,刚刚不知道是谁,缠着朕的脖子拼命求饶?” “陛下坏,不准在羞臣妾!” “那你亲口告诉朕,喜不喜欢朕?”赵佐桓邪肆的将她的下颌卡进掌心,迫使她羞涩的脸庞无处可藏。 伊汘胧做贼心虚,心中慌乱的怦怦乱跳。只能硬着头皮强装娇羞,“臣妾不告诉陛下,就让臣妾羞死算了!” 赵佐桓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越发忍不住挑弄,低头嘬着她的鼻子,“不告诉朕,朕就在吃你一回。哪怕你哭死讨扰,朕也也不心软。” “臣妾错了,陛下饶了臣妾吧!”伊汘胧脸上娇羞的闪躲着,不住的喊着求饶的话。心中却是憎恶至极,生怕他真的又要折腾自己。 赵佐桓向来难缠,常常不知节制,没完没了。刚刚自己是强打着精神迎合他。他却真的以为她是很渴望,一再的给予。 要不是她有孕在身,只怕他真的又要癫狂了。 “哎呀,陛下压到肚子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拜了一座空庙 赵佐桓一惊,连忙撤了撤身子,溺爱道:“你怀的可是朕的心肝宝贝,要给朕好好养胎,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不然,朕拿你是问。” “那刚刚陛下还非要那么用力,一点也不怜惜臣妾,现在又要怪臣妾不好好安胎。” “呵呵~,人不大,犟嘴倒厉害。看样子,朕真是把你给宠坏了。等你产下孩子后,看朕怎么收拾你。”说着话,赵佐桓扭住她的脸颊,爱腻的揪扯了几下。 伊汘胧急欲撤身,更不想在跟他揪扯,“陛下,什么时辰了?臣妾逗留了这么久,怕是又要遭人闲话了!” 赵佐桓看看石钟,已经是下午的申时了。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展着筋骨,感叹道:“嗯,朕真是老了,体力也不比从前了。这一觉竟睡了一个多时辰。” “陛下龙体正盛,万年不衰,怎会生出如此感慨?”伊汘胧边说,边捡起衣裙穿戴好。 赵佐桓看着伊汘胧已经隆起如西瓜大小的小腹,将她拉回腿上。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眸子里忽而闪出几丝失落。 他还不敢告诉伊汘胧,跟云影道人签了拜师契书的事。这个孩子出生后,即要出宫拜入道门,也许一 辈子也见不到面了。 他怕伊汘胧承受不了这个残忍的消息,丝毫不敢透露半句。 “唉~” “陛下叹什么气?是臣妾又哪里惹您不开心了吗?” “没有,朕只是胸口闷,吐吐浊气罢了。” 看着赵佐桓略显惆怅的脸,伊汘胧不明所以,心中越加忐忑不安,“臣妾以后再也不敢犟嘴了,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佐桓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你说的话,从来都不作数的。朕听听就好,哪里敢当真。” “你这可恶的小东西,有时掘起来,朕都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你说,朕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 伊汘胧听了,眸子里浮现一丝暗嘲。 这当然是你欠我的,不过不是前世,而是今生。 从前,在你身上受了多少伤害和委屈。如今,就要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陛下又说这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来打趣臣妾。哪里是陛下欠了臣妾,分明是臣妾积了千百世的阴德,才能如此幸运的遇上陛下。” “哈哈哈~,如今越来越会哄朕开心了!” “陛下,天色不早了,臣妾就先告退了。不然,被人知晓臣妾在陛下处理政务期 间侍寝,只怕又要说臣妾狐媚了。” “嗯~,早些回宫去吧,朕得空就去看你。”说着,赵佐桓自她额间深深嘬了几下。“回去乖乖的安胎,有什么需求,尽管派人来告知朕。” “谢陛下,臣妾告退。”伊汘胧福了退安礼后,折身退出内阁。 赵佐桓披上衣袍,稍稍整理好襟带。便缓缓向外阁走去,准备继续处理政务。 文案上依然保持着原样,似乎没有移动过。 赵佐桓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准备批阅。却忽然想起刚刚收到的密函,他瞟见几眼后,就随手塞到了几本奏折中底下。 这么机密的信涵,看过后,还是烧掉毕竟安妥。 赵佐桓从奏折底下翻出信涵,正欲点火焚烧。却见信涵边角处,多了一点芝麻粒大小的墨渍。 尽管墨渍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赵佐桓还是瞬间脑海一炸,知道信涵被人看过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刚看信涵时,是没有这点墨渍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趁自己睡着了。偷看这封密函时,不小心留下的。 想到这里,赵佐桓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 刚刚 只有伊汘胧在,信涵上的墨渍想必是她不小心留下来的。虽然,他不至于就此认定伊汘胧图谋不轨,是他国的细作。但她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无事献殷勤。 “胧儿,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朕如此信任你,如此宠爱你,如此舍不得你……,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这一刻,赵佐桓仿佛置身寒潭,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他不愿相信伊汘胧对自己有半点不忠。他宁愿相信,信涵是她无意中不小心翻到的。 ———— 这边厢,伊汘胧提着食盒急步匆匆出了勤政殿。仿佛刚刚是从龙潭虎穴中,闯出来一般。浑身早已被汗沁透,四肢都紧张的微微颤抖。 庆枝和夏末仍等在外面,见状,立即迎上前来。 “主子,您总算出来了!” “主子,您脸色这么这么惨白?可是陛下又生气了?” “回宫!”伊汘胧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径直上了软轿。 庆枝夏末也不敢在多说什么,立即吩咐轿夫,道:“起轿!” “是!”轿夫们恭敬的应了一声后,抬起软轿扬长而去。 “埃~埃~悯妃娘娘……”姜公公早已在外面翘 首以盼,等着请赏呢。 毕竟帮了悯妃一个这么大的忙。令陛下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单独召见了她这么久。 倘如换作其她妃嫔,必然感激的跟什么一样。不说给厚赏吧,起码也该给些甜头。 眼下却见伊汘胧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这让姜公公很是不爽。 “啧啧啧,唉~,拜了一座空庙啊!到底是贱民出身,浑身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看来看去,还是兰贵妃这尊神拜的最好。” “可惜哟!这尊神也快靠不住了。兰贵妃咋就将那么一手好牌,给打得稀巴烂呢!” 姜公公很是感慨万千! 在他心底,其实,还是希望兰贵妃能东山再起,不希望她就这么倒了。可惜,他知道兰贵妃大势已去了,哪怕复宠,也难以再登巅峰了。 须臾,伊汘胧回到了毓舒宫。 “主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了!” “庆枝,夏末,本宫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吩咐下去,没有本宫命令,不准进来打扰。” “是!” “你们也下去吧,本宫有事会叫你们的!” 庆枝和夏末互望一眼,躬身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要让朕赌输 伊汘胧支走了所有宫人后,将食盒中的娟帕拿了出来。 娟帕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散墨了,伊汘胧连忙展开纸墨,将上面的信息抄录了下来。 “花长珏明年二月,要率领十万大军,途经西绍关,攻打南梁西捶靖州。” “天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朝中一直在传,征伐南梁的主帅是纳兰升,这怎么又换成了花长珏?” 伊汘胧紧蹙眉头,继续往下细看。 “中林军屯兵关州,先锋军一万,主力军五万,骑兵两万,副补军一万五,弓箭手五千。重型火器二十门……” 看到这里,伊汘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赵佐桓居然有两手安排。 朝中一直传言,纳兰升将挂主帅,亲率二十万大军征伐南梁。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丝半点,关于花长珏会出征的消息。想必,南梁人也不会想到预防靖州。 想到这里,伊汘胧更加忧心忡忡。 倘若真是这样,这消息若是真的给了杨晓枫。万一他将消息泄露给了南梁那边,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届时,大历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将。 可是,万一不把这消息给杨晓枫。只怕她和赵瑾煜的关系,将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可怎么办?我到底该怎 么做?倘若杨晓枫真是南梁的细作。我将军情泄露给他,便是通敌卖国,那我岂不是大历的千古罪人?” “我恨的是赵佐桓,不是大历的江山社稷,更不是大历的黎民百姓。我绝不能陷大历的江山于危难之中。” “可若是我不理会杨晓枫的威胁,他真的将我和赵瑾煜的事,告知赵佐桓,该如何是好!” 伊汘胧心中七上八下,焦烦到了极点。狠狠的攥紧手中绢帕,将头无力的埋在臂弯上。 难怪陛下近来对花姐姐这样好,原来是有这重缘故在里面。可惜,花姐姐居然…… “唉!算了,还得先不理会花姐姐了。这个杨晓枫到底是什么来头?若是能不声不响的将他除掉,最好不过。可是,宫中到底有几个杨晓枫的同伙?我又该怎么将他除掉呢?” 伊汘胧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自己死也就算了,可她不想连累赵瑾煜。 哪怕他已经移情别恋,佳人在侧。可她依然不想他受到半点伤害和危险。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七八日。 西戎王等人也已经离京。征伐南梁一事,也已拿定决策。 赵佐桓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也终于有时间为伊汘胧补办封妃大典。 ——毓舒宫—— “胧儿,明日就是封妃大典,朕务必要给你办的风风光光。朕命后宫所有妃嫔,皆要出席封妃大典,一起为你庆贺。”赵佐桓深情款款的看着伊汘胧。 自打她死而复生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了。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套死了。他也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即便是荣馨,他也不曾如此的想要取悦过。 伊汘胧心神有些恍惚,眼下这种时刻。她已经四面楚歌,成了无数人的眼中刺了。 凡事还是尽量低调一些为好。 “陛下,臣妾觉得一切从简比较好。臣妾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只要陛下心中有臣妾,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你真这么想?”赵佐桓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是的,只要陛下不厌弃臣妾,能一直宠爱臣妾。哪怕只是做一个宫女,臣妾照样心满意足。” 赵佐桓怔怔的盯着伊汘胧绝美的眼睛。他不愿相信,她跟细作有半点牵连,他甚至拒绝自己去联系此事。 “呵呵,你越是不要,朕就偏要给你。你越是拒绝,朕就越要宠你。让你无处可逃,让你依恋朕,离不开朕。” “陛下,您…能不能不要对臣妾这么好?臣妾害怕!” “害怕 什么?害怕会真的爱上朕?还是害怕朕把你的心融化掉?” 伊汘胧闻言一惊,下意识的闪烁其辞,“陛下在说什么呢?臣妾的心里只有陛下……” 赵佐桓不由分说,伸掌将她下颌卡住,逼视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真的吗?朕可以给你机会,给你时间,给你一切。” “你,一定不要让朕赌输。”说着话,赵佐桓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层闪烁的精光。 看起来很深情,却又夹杂着一丝哀伤,仿佛能揉碎人的心。 伊汘胧痴痴的对视着赵佐桓的眼睛,有一瞬间,仿佛坠进了他眸子里的深渊。 这是她前世刻骨铭心般,爱了一世的男人啊! 倘若这是前世,倘若她依旧是荣曦,倘若没有一切的悲剧发生。 那还有多好啊! “陛下……”伊汘胧魂不守舍的靠在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肢。 她发现,自己心中仍旧爱着赵佐桓。这种爱,早已渗透如髓。 原来,爱和恨,真的能够并存。 爱与恨在她心中分成两个极化,同时向着相反的方向,撕扯吞噬着她的心。 “胧儿,我爱你,我赌你也是爱朕的。”赵佐桓忘情般回抱着伊汘胧。 伊汘胧心中隐隐作痛,同 时也终于意识到赵佐桓话中有话。 “臣妾~,自然是深爱着陛下的,陛下是在怀疑臣妾的忠心吗?” 赵佐桓温柔一笑,玉骨般的指节缓缓抬起她的下颌,“朕没有怀疑,朕相信朕的胧儿,心中是爱着朕的。必然不会做出傻事,来伤朕的心。” “不会,臣妾发誓……,此生,绝不会背叛陛下。更不会做出伤陛下心的事。”伊汘胧目光坚定的对视着赵佐桓的眼睛。这一刻,她暗下决心,绝不会跟杨晓枫同流合污,更不会背叛大历。 纵然赵佐桓杀了荣家满门,纵然她依然恨他入骨。 可他终究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也依然算得上一个明君。他若倒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便是为了四皇子,为了大历的百姓。她宁肯自己死,也绝不做大历朝的叛徒。 “我的胧儿永远是属于我的,没有人能够夺走我的胧儿。” 赵佐桓这一刻,大约是真的动了真情,不惜自欺欺人。 “陛下,明日的封妃大典可否取消?臣妾入宫尚不满两年,又尚未诞下皇嗣。真的不想再出风头,更不想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没事,明日槿嫔的封嫔大典,会与你一同举行,你绝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崇明台 翌日。 封妃大典特意选在了崇明台举办。 崇明崇明,寓意着崇尚光明。赵佐桓此举,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除了伊汘胧的封妃典礼外,花木槿的晋封礼,也一并在崇明台操办。 除却兰贵妃,其她六宫嫔妃们一早便陆续到场。除此之外,太后和昭平长公主也亲临了崇明台。 太后坐在了正堂的首位上,昭平长公主,淑妃,宸妃,柳昭仪,辛嫔,丽姬等人依次在副位上落座。 场面布置的不算特别奢华,但也算隆重,该有的妃仪规格一样不少。 辛嫔如今已经怀胎七个多月,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今日出席伊汘胧跟花木槿的晋封典礼,心里别提多不忿了。 自己跟伊汘胧同时入宫,自己明明比她努力,比她聪明,比她懂笼络人心,更比她会讨陛下欢心。尤其是,又比她早怀上龙嗣,受得恩宠也不算少。 可偏偏她倒一举成了妃位,自己却连个封号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更让她气不忿的是花木槿,这个让她最最最瞧不起的粗鄙女人。居然也咸鱼翻身了,爬到了她的头上。要知道,虽然同为嫔位,但有封号的,明显比 没有封号的高一个档次。 “哼~,悯妃封妃的圣旨都已经下达两个多月了。大家都已经知道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悯妃了,还有必要在补办晋封礼吗?真是多此一举。” “还有槿嫔,切~,真是千年的铁树开花,老寡妇盼来了独生子,出了邪了。”说着,辛嫔狠狠的撇了下嘴,连翻几个白眼。 尽管她嘀咕的很小声,可一旁的宸妃还是全听在了耳中。 “可说是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辛嫔妹妹几次晋封都只是一纸圣旨了事,连一次像样的晋封礼都没有举办过。” “这也就算了,眼下辛嫔妹妹怀着龙种,身娇肉贵!怎么着,陛下也该给个封号不是?” 辛嫔听了,娇颜上瞬间一沉,心里更是窝火到了极点。 不过,她深知宸妃不好惹。于是,故意挑眉一笑,深叹口气道:“唉~,眼下悯妃晋了妃位,算下来宫中可就有三位妃子了。指不定,哪日就又多了位贵妃!嫔妾是不敢指望什么了,仗着年轻,能多熬几年恩宠也就罢了!” 言下之意,分明在嘲笑宸妃已经年老色衰,连恩宠都没有了,还敢嘲笑她人。 宸妃听了 ,脸上的讥绡转而成了尴尬,冷冷哼了一声,道:“本宫再不济,也是出身名门。不像某些出身下贱的痞子,除了卖弄色相,什么也剩不下了。” “噢~,对了,但愿辛嫔妹妹能产下个皇子。母凭子贵,说不定陛下一高兴,也晋封你为妃呢。再不济,日后年老色衰之时,尚可依靠儿子度日。可这腹中万一要是个公主,呵呵呵~,只怕也吃不上什么劲儿,聊胜于无吧!” 宸妃向来不是什么好鸟,最膻挖苦讥笑,煽风点火,爱戳人心窝子。但鉴于前阵子被陛下连赏了一个月黄连粉,如今还是稍稍有点收敛了。 不过,狗改变了吃屎。宸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你~”辛嫔气不可耐,脸颊赤红一片。 淑妃阴沉着脸咳嗽了一声,宸妃翻了个白眼,这才闭了口。 “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会陛下瞅见你们扯嘴皮子。只怕又要龙颜大怒了,看你们如何收场?” 两人听了,各自噤了声。 “这说来也奇怪,今日是槿嫔跟悯妃的晋封礼,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见她们到场?” “是啊,悯妃的册封仪式繁碎,迟到一会不当紧。槿嫔位 份低,典仪也简单些,她该早些到场!都这个时辰了,人影也见不到,是不是该派个人去催催?” “看来,不管是谁,一旦得宠,免不得都会恃宠生娇!” “她算什么得宠?不过是仗着悯妃的光,顺带一起操办罢了。倘若只单单她一人,陛下怎会如此隆重,想都不用想!” “就是,说到底呀!这狗跟对了主人,还真是得不少好处呢!” “咯咯咯~,那也得狗懂事,才招主人疼!” 几个妃嫔低声交头接耳,不时的窃笑几声。 又等了片刻,终于听见小太监的通报声。 “悯妃娘娘到!” 稍后,一身盛装打扮,仪态万千的伊汘胧袅袅走上崇明台。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盛装出席的伊汘胧,看起来格外的光彩照人,国色天香。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伊汘胧来到台前,冲着太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太后微抬凤目,淡淡的撇了伊汘胧一眼,“悯妃且有身孕,不必太过多礼,能免的礼数,尽量免了吧。” “谢太后!” “这册封礼仪,也不必太过严格,走走过场,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也就算了!以免太过劳累, 动了胎气。” “是,臣妾瑾遵太后懿旨!” “嗯,先就坐吧!” “是!”伊汘胧自宫人的搀扶下,自副位上坐了下来。 众人又等了一会,仍未见花木槿到场。 太后也渐渐有些恼了,微微簇起柳眉,不悦道:“这悯妃都到场了,槿嫔为何还未到场?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后,脚步匆匆向台下走去。 “槿嫔许是什么事耽搁了吧!” “有什么事,能比晋封典礼的事更大?要大家伙儿等她一人,真是不像话!往日哀家看她也算是稳妥人,今日倒也耍起排场来了。” 众妃嫔们眼见太后生气,也不敢在接茬儿。 须臾! 终于看见台下,有一行人向着这边走来。 看样子就是花木槿,只是走动的慢慢悠悠。一点也不焦急,似乎根本就没将晋封典礼的事放在心上。 “来了,来了,台下哪个应该就是槿嫔!” 太后眯起眼睛瞟了一眼,不满道:“哼~,这么冷的天,害的众人专等她一人。要是她不想举办晋封礼,该早些告知陛下,也就不必在特意为她举办晋封礼。说起来还是宫中的老人儿,越发没有了规矩。” 第二百一十六章 顶撞 少顷,花木槿终于姗姗来到台前。 “臣妾参见太后,给各位姐姐请安!” 只见花木槿神情冷漠,衣着也很随意,脸上更无半点喜悦和感激之情。 “槿嫔,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如此不上心,哀家看你也不用参加了。” 太后眼见她这么一副敷衍怠慢的样子,心下是真的来气了,越看她越不顺眼。 槿嫔依旧目无神采,冷淡道:“臣妾该死,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更恼火,疾言厉色道:“哼~,真是不晓轻重。亏的你还是皇帝跟前的老人儿,连新入宫的嫔妃都比你守规矩。” “今日若非沾着悯妃的光彩,你以为会给你举办这么隆重的晋封礼吗?如此不知感恩,吊儿郎当,哪里还有半点嫔妃的样子?” 几句话更加深深的刺痛了花木槿的自尊。 花木槿迎面看着太后,傲据道:“臣妾也从没想过办什么晋封礼,既然今日是悯妃娘娘的主场,臣妾不敢占用悯妃的时间。还请太后准许臣妾告退。” 太后闻言,瞬间凤目圆睁,气不打一出来,“混账,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不知尊卑,敢如此跟哀家顶撞!” “臣妾并非顶撞太后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太后不愿看见臣妾,臣妾告退便是,省的给太后添堵。” “放肆,你简直是放肆……”太后气的浑身发颤。 伊汘胧见状,连忙起身福了一礼,“太后请息怒,气大伤身。今日是个热闹的好日子,难得众姐妹齐聚一堂,还是不要跟花姐姐一般见识……” 不等伊汘胧说完,花木槿冷哼一笑,揶揄道:“悯妃娘娘就别假仁假义了,太后想如何处置臣妾,悉听尊便。就不劳悯妃娘娘费心了。” 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跟伊汘胧撕破脸皮,她再也不愿活在伊汘胧的光芒之下。 伊汘胧一谔,怔怔的看着花木槿。 她万万没想到,花木槿竟是如此铁了心要跟自己决裂。 “本宫好心替你求情,何来的假仁假义?花姐姐,你这么说,实在让我寒心!” “呵~,谁要你的好心?谁稀罕你的好心?你以为你是好心,但你忘了,好心也会办错事。从今以后,你的假好心,不必施舍给我,我用不着。” 伊汘胧彻底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都止不住的发寒。 其他人也纷纷愣住了,素日里,两人那般交好。看今日这架势,竟有种苦大仇深, 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果然,同患难易,同富贵难! 淑妃讪讪一笑,“呦,槿嫔今日是吃了火药桶了吗?火气这么大,见谁怼谁。” “这可真是一朝得势,瞬间就能耀武扬威啊!” “那可不,不过在陛下跟前得了几次脸,就这么不可一世,连太后和悯妃也不放在眼里了。”几个妃嫔忍不住添油加醋。 她们自然是帮着伊汘胧说话的,毕竟宫中拜高踩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即使槿嫔近来得了几次宠幸,可跟悯妃比起来。她的恩宠充其量也就是小雨点,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更没必要去巴结。 “呵,你们说的都对,随你们怎么说去吧!太后想怎么处罚臣妾,也悉听尊便,臣妾绝无任何话说。”花木槿神色淡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太后气的只咬牙,指着花木槿,唳声响:“好,好,哀家就成全你。庄嬷嬷,去给哀家掌她的嘴。” “是!”庄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自然跟太后一个鼻孔出气。有人顶撞太后,做奴才的也提主子不忿。 “啪啪——”庄嬷嬷狠抽了花木槿两个耳光。 别看是个半老婆子,手劲可大的很呢。 花木槿 瞬间双颊发涨,嘴角溢出血沫。 “给哀家狠狠的打,哀家不喊停。就一直打,打到她懂规矩为止。”太后素来慈祥,今日着实是气到了,还是第一次冲妃嫔发这么大的火。 “噼啪噼啪——”转眼间已经扇了二十几个嘴巴子,花木槿的脸颊也肿的像发面窝窝。 可她依然一副傲据的样子,似乎打的一点也不痛不痒。 除了伊汘胧和柳昭仪,其她人看的好不过瘾。尤其是辛嫔,心里甭提多畅快了。 柳昭仪实在看不下去了,跪地求情道:“太后,槿嫔素来口无遮拦。其实她心底没什么坏心眼的,她只是性子太过直爽。太后宽宏大量,何必跟她计较。” “你住口,今日谁敢替她求情,哀家就连她一块处罚。” 柳昭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冲花木槿喊道:“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还不快祈求太后宽恕。” 花木槿似没有听见般,仍旧无动于衷,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又掌了数下嘴。台下终于传来了小太监的尖利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音落,只见一身明黄九龙朝服,头顶十二毓流冕冠的赵佐桓,率着几个宫人向崇明台走来。 “臣妾参见 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一众妃嫔连忙起身参拜。 庄嬷嬷也不敢再继续掌嘴,随着一众奴才跪地见礼。 “都平身吧!” “谢陛下。” “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你总数是来了。哀家险些被这不懂规矩的东西给气死。”太后依然余怒未息,从前她就不喜花木槿的粗野无礼,今日更是火上浇油。 赵佐桓大步流星的来到台前,定眼一看花木槿的肿胀不堪的脸,不由的暗皱眉头。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令到母后生这么大的气!” “槿嫔,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 花木槿整张脸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嘴角血沫横流。跪在地上,依旧默默不语。 “还是臣妾来说吧,今日槿嫔无故来迟不说。还跟太后和悯妃顶撞,太后责问她几句,槿嫔非但不思悔改,竟还猖狂的继续顶撞太后。” “就是,一点也没将太后和悯妃放在眼里。” “槿嫔近日来很是恃宠而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素日里,也不去康宁宫请安了。”几个妃嫔你言言,她一语的告起状来。 “槿嫔,她们说的可是事实?”赵佐桓不敢置信的盯着花木槿,续而又看着伊汘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心意相通 “悯妃,你来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伊汘胧脸色一沉,绝美亦妖的眸子撇了撇花木槿的惨状。 她心中很清楚,赵佐桓是想让她为花木槿说几句好话。毕竟她们二人素来交好,尤其是,她知道赵佐桓欲重用花木槿的父亲。即便自己不帮花木槿求情,赵佐桓也不会真的处置花木槿。 可眼下,他必须要给太后一个台阶下。所有,必须要有人为花木槿圆转。 “回禀陛下,大家都知道,槿嫔素来快人快语,有口无心。可能是讲话的语速过快,失了恭敬。故而引得太后她老人家厌恶。眼下,教训也教训过了,还请太后看在槿嫔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儿的份上,宽恕她这一次吧!” “再说了,今日是臣妾的晋封典礼。这么多人看着,实在不易大动肝火,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请太后给槿嫔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赵佐桓听了,正中下怀,暗赞悯妃果然跟自己心意相通。 续而冲太后抿唇一笑,道:“母后,悯妃说的对。槿嫔素来快人快语,有口无心。想来,今日也是无心之失。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让她给母后请个罪,就饶了她这回吧!” 太后听了,凤目眯了眯,阴沉着脸看着花木槿,“槿嫔,看着悯妃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次。你可要牢记今日的教训,再有下次,处罚就没有这么轻了。” 赵佐桓也连忙打圆场,“槿嫔,太后的话,你可要牢记在心。今日若不是悯妃为你求情,朕也要处置你不可。” 花木槿冷敕一笑,软软的痪在地上,眸子似寒冰一般看向伊汘胧,生无可恋道:“呵呵~,我都说了,收起你的假好心。用不着你替我求情,你为何还是非要替我求情?” “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施舍我?亦或是同情我这么多年不受宠爱?像施舍乞丐一样,施舍你的恩宠给我。我用不着,我不稀罕,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怜悯我!” 多年的备受冷落,早已经磨灭了她的自信。她对于自己的得宠,全部归咎在了伊汘胧的头上。也根本不相信自己有丝毫魅力,能够令陛下另眼相看。 同时,她又是极度自尊,自卑,且感性的。她无法承受别人鄙夷的眼光,她宁愿回到从前从未受宠的时光。 伊汘胧深深惴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花姐姐,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 过。陛下的恩宠,是任何人都无法支配的,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们是陛下的妃嫔,我们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予。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左右陛下的心思。” “你今日所得一切,是你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根本无关其她人的因由,你明白吗?” “呵呵~,我不明白,我知道我自己蠢,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生来就是召人厌烦的。你又何必假惺惺给我安慰?给我同情?我不需要,我通通不需要。”说着话,花木槿眸中溢满绝望的眼泪。 这一刻,赵佐桓彻底震惊了。 原来,她竟是一个如此傲气的女子。 “槿嫔,朕宠爱你,无关任何人的缘故,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也同样是朕的妃嫔,朕同样也是你的夫婿。” “夫婿?”花木槿喃喃念了两声,眸色闪出一抹不可思议的亮光。 继而,仿佛被抽去脊骨一般。双眸一闭,痪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快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是!” 赵佐桓走前了几步,亲自将花木槿打横抱了起来,心急如焚的向着崇明台下走去。 可以看的出来,陛下对花木槿还是相当在意的。 赵 佐桓走后,众人皆愣神了! 不会吧! 陛下居然丢下悯妃,抱着花木槿走了。要知道,今日可是悯妃的晋封大典。如此重要的场合,陛下不在场,那还有什么意义? “陛下,陛下就这么走了吗?那封妃的礼仪还有必要继续进行吗?” “这不是礼官还在呢吗?由礼官主持就够了!再说太后还在呢,可以代替陛下为悯妃传授宫印和妃册训戒。” 太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明白儿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又是他自己非要给悯妃办册封礼,眼下又丢下众人甩手而去。 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汤,忽而就宠起了花木槿。要知道,她可是十多年都没能入赵佐桓的眼,现在真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悯妃,你看如此可好啊?哀家为你授宫印和妃册!” 伊汘胧恭谨一笑,顺从道:“一切但凭太后作主,有太后亲自为臣妾授宫印,臣妾求之不得呢!” 太后的玉面上勉勉挤出一丝浅笑,悯妃的性子虽说有时执拗犟劲。但乖巧起来,还是很可人的,也懂得恭顺宽和。起码,不会像槿嫔那般粗鲁无礼。 “嗯,那就由哀家为你赐封吧!来人,响乐,册封礼正式 开始吧!” “是!”礼官应了一声后,开始按照流程主持典礼。 朝乐响起,伊汘胧缓缓走上台前立定。 礼官开始宣读晋封的圣旨,加持祥礼和宫仪。 而后太后训话,授妃册和宫印等等。继而,六宫妃嫔按位份高低依次拜礼。 礼毕后! 尽管大典进行的有些仓促,但一系列的仪式过后,还是用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直到典礼结束,赵佐桓也没有在回来露面,甚至连派个宫人前来传话都没有。众人心里虽有些诧异,却又暗自看伊汘胧的笑话。 她不是向来是陛下的心尖宠吗? 谁知,打败后宫无敌手,宠冠六宫的悯妃。却被最不起眼,最不受宠爱的花木槿‘击败’了。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要不说宫中的事,瞬息万变呢,绝不能肆意的轻视任何人。 保不济你今日瞧不上的人,来日就爬你头上去了。 “好了,今日的典礼圆满结束,大家都散了吧!哀家也乏了,该回宫歇着了。”临了,太后不完训斥众人几句。 “臣妾恭送太后!” 少顷,众人拜别后,陆续散去。 伊汘胧命人收好宫印,妃册,赏赐,以及众人送的贺礼,也准备回毓舒宫。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可能 伊汘胧刚刚下了崇明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鼓乐礼器旁,冒出杨晓枫的身影。 此刻,杨晓枫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眸中似含着秋波一般,轻浮的盯着伊汘胧。 可真是阴魂不散! 伊汘胧浑身泛起一层寒栗,下意识的左右瞟了几眼。 “本宫想去御花园散散心,你们先将这些东西送回宫去吧!” “奴才,奴婢遵命!”几个毓舒宫的宫人,恭了一声后,小心翼翼的抱着包裹好的锦盒走了。 庆枝和夏末是贴身宫女,平日里几乎跟主子寸步不离,自然是没什么借口能支走她们的。 伊汘胧慢悠悠的向着御花园走去,只能任由她们跟在身后。 “太医也特意嘱咐过,主子要多走走。这样分娩时,才有力气。” “今日这么冷的天,主子还是要当心受寒!” 伊汘胧听了只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她们。而后在御花园漫无目的逛着。实则,她是故意往人少隐蔽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杨晓枫必然会在身后跟上来。 须臾! 伊汘胧走了一刻多钟,终于在一处建有假山的湖景处,停了下来。 这里假山重叠,人影罕见,且背靠太液湖。即便被人看见,也会以为她在欣赏湖景。跟杨晓枫在此处碰面,在合适不过。 “庆枝,好像起风了,你回去给本宫取件披风过来吧!对了~,最好是那件白貂领的氅风。” 庆枝闻言,目漏一丝担忧,“主子,奴婢一来一回要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奴婢不在,主子万一出点什么事……” 伊汘胧淡然一笑,“这里有夏末在,你不用担心,去吧!” 她就是要特意支走庆枝,这个丫头心思缜密,且比夏末聪明太多。留在这里,只怕不太好办。 夏末心中有些小得意,嘴上却很 是不满,“我留在这里照看主子,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在说了,这里是皇宫。大喊一声,立刻就有侍卫们赶到,能出什么事?” “快去快回,本宫心里闷的慌,等下还要多逛一会。” “你还不快去,万一冻坏主子,你我可担待不起。” 庆枝蹙了蹙眉,不好在说什么,只得叠腰福了一礼,“奴婢这就去!”言毕,转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今日都怪那个槿嫔,生生破坏了主子的晋封大典。可真是看不出,平时装的跟个傻大姐似的。想不到居然这么有心机,连主子的风头都抢了去。”夏末一边帮伊汘胧捏着肩,一边不忿的碎碎念。 “咳咳— —”伊汘胧咳了几声,假意掏出绢帕擦嘴。 手却故意一抖,轻薄的绢帕,随着风向远处飘去。 “哎呀,本宫的帕子。夏末,快去帮本宫捡回来!” “是!”夏末不疑有它,连忙朝着绢帕飘去的方向跑去。 夏末刚一跑远,杨晓枫便从假山后面神出鬼没的走了出来。 “小臣参见悯妃娘娘!”杨晓枫的眼角似乎永远含着笑意,看谁都是一副含情脉脉的轻浮像。 伊汘胧最不喜这类人,连正眼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废话不多说了,你要的军机作战计划书,本宫找不到。” “呵呵~” 杨晓枫绢狂一笑,逼前两步,伸手捏住了伊汘胧的下颌。顺势一拉,将伊汘胧困入怀中,“美人儿,我可不是大痴情种赵瑾煜,可不太懂怜香惜玉。” “你放肆,松手!”伊汘胧恼羞成怒,拼力挣了几下,却被他抱的更紧。 “别乱动,伤了胎气可如何是好?这赵瑾煜的种儿,得有五个多月了吧?”杨晓枫戏谑的说着,伸出堪比女人般纤柔细白的手,轻轻摩挲着她 的肚皮。 伊汘胧闻言,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气恨道:“你先放开,本宫虽然没有找到军机作战计划书,却找到了一个更重要的军机情报!” “欧~,是吗?你不早说呢,害的小臣如此失礼!”杨晓枫邪肆一笑,随即将伊汘胧放开。 伊汘胧深惴口气,自胸兜里掏出了一封折叠好的信纸,“这是豫州节度使花长珏,给陛下的密函。本宫将密函上的内容拓写了一份,你拿去吧!” 信函里的真实消息,已经被伊汘胧做了改正。她不可能将真实的军情告知杨晓枫,但她也要自保。因此,她将军情中的关键消息改了几处,以此蒙混杨晓枫。 杨晓枫半信半疑的看了伊汘胧一眼,随即将信纸展开,“明年二月初五,中林军将走西勺关出发,扎营莞州,攻打南梁靖州……” 杨晓枫看完信纸,不由得陷入沉思,“莞州离靖州那么远,中林军怎么可能会在莞州驻扎?先锋军两万,主力军两万,后援两万。咝~,怎么可能这样排兵布阵?你这封情报,莫不会是假的吧?” 伊汘胧极力稳住心神,哼嘲一笑,“那你便当是假的吧!本宫冒着生命危险,绞尽脑汁才混进陛下的书房。好不容易才得来这封密信,你却还在这说风凉话。既然你认为是假的,便还给本宫吧!” 言毕,伊汘胧假意生气,伸手去夺他手上的信纸。 杨晓枫一撤身,避了过去,随即抓住了伊汘胧的手,邪惑一笑,“美人儿,别生气啊!小臣信你还不成!”说着,将她的手放在唇下,轻浮且贪婪的吻了一下。 杨晓枫虽然对这份密函有怀疑。 但信函中有两点,他基本还是相信的。那就是中林军要出征,且攻打的是南梁靖州。 伊汘胧见 他信了,愤恨的抽回自己的手,“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要在揪扯对方。” “呵呵呵~”杨晓枫听了,阴鸷的笑了起来。 “美人儿这般有能耐,连这么重要的军情都能弄来。小臣,怎舍的放过你呢!” 伊汘胧闻言,瞬间气的浑身发抖,“你,你还想怎么样?本宫警告你,不要太过份了。否则,本宫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本宫活不了,你也休想活命!” “啧啧啧,干嘛这么恼羞成怒呢?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摆脱谁。” “在说了,小臣又不会让你白白辛苦。你帮小臣探取宫中的机密,小臣自然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步步高升,坐上皇后的宝座,你成为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一国之母。如此,你我强强联手不好吗?” “不好,本宫不稀罕!” “如此,美人儿,可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你的小情郎,很快将要大祸临头了。” 伊汘胧绝美的眸子,下意识的游移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瑾煜跟我之间,不过是你安排的一场阴谋,何来半点情谊?赵瑾煜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呵呵~,小臣都还没提是谁。您已经一口一个赵瑾煜的说着,还敢说你心里没他?” 伊汘胧眸色游移的更狠,“你住口,不要再说了。你不必拿赵瑾煜来威胁我,他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若是用他来威胁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男人罢了,他是死是活,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她故意痛诉赵瑾煜的不堪,害怕他真的做出对赵瑾煜不利的事了。 杨晓枫听了,魅惑的脸上,漏出几近嘲 弄的笑意,“啧啧啧,好一个薄凉无义的伎子啊!倘如赵瑾煜听了,只怕心都会碎掉吧!” “哼~,你大约是真的误会了。赵瑾煜爱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女子。前阵子他还特意当众为哪个女子求取名份,更不惜惹怒陛下,只为了给哪个女子一个名份。自然是情真意切,才会如此无所顾忌。想必,你也听说过此事吧!” 杨晓枫笑的越加嘲弄,举止也越加轻浮,“你不用欲盖弥彰,燕王殿下爱你入骨,傻子都能瞧的出来。你还不知道吧,你昏厥期间,可是他特意为你寻来绝世奇人,不然,你可早就命丧黄泉了。” “什么?你说什么?那道人是……是赵瑾煜找来的?”伊汘胧不敢置信的看 着杨晓枫。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命是赵瑾煜甘愿舍弃自己的命,为你逆天续命。你是活了,他却要承受高昂的代价。” 伊汘胧闻言,如遭雷击。脚下只发虚,跄踉着倒退几步,跌坐在石台上,“不~不可能~,我不信,这绝不可能……” 她一直都以为哪个道人,是赵佐桓千方百计寻来的。她从来就没有联想过,赵瑾煜跟此事有任何牵连。 并且,她醒来后,其实是有跟赵瑾煜见了两三次面的。 每每赵瑾煜都一副冷漠寡淡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连话都不肯多讲半句。她又怎么会想到,他会为自己做出如此牺牲。 杨晓枫冷冷一笑,揶揄道:“怎么不可能?赵瑾煜哪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种。能征惯战,有兵有谋,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去想着怎么谋取江山,雄霸天下。居然为个女人,甘愿舍弃一切。” “呵呵呵,可真是让人鄙视。见过没野心的,像他这么窝囊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第二百一十九章 藏宝 伊汘胧听了,浑身只发虚,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己在赵瑾煜的心中,当真如此重要吗?值得他三番五次的舍命相救吗? “你不用在蛊惑本宫,你以为本宫会信吗?” “你信不信都不当紧,也只有像他这样窝囊的男人,才会为了一个女人舍生忘死。即便是真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叫我说,这类男人最没用!”杨晓枫说着,满脸尽显鄙夷。 伊汘胧极力隐住鼻腔的酸涩,闭目深吸一口重气,以防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良久,冷笑道:“你说的对,像他这样窝囊的男人,本宫又怎么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费心吧啦的用他来威胁我,本宫感兴趣的是皇后之位。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就直说吧!” 伊汘胧才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她不过是想转移他的目标,不要将矛头总指向赵瑾煜。 “爽快,那小臣就直说了。南汉宫廷曾藏有一张藏宝图,名九脉图。” “南汉?南汉不是早就亡国了吗?” “是,南汉是亡国了!可藏宝图还在,如今这九脉图就收在这大历的皇宫之内。我要你帮我找到这 张藏宝图,只要你帮我找到这张藏宝图。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且,我还可以助你登上皇后之位。”杨晓枫说着,桃花样的眼尾骤缩成一道线,神情中透着一股阴狠。 伊汘胧一脸愕色,惊异道:“藏宝图?什么藏宝图?本宫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杨晓枫冷冷一笑,“你自然是没有听说过,这张藏宝图是南汉的传世国宝。除了南汉的皇位继承人,没有人知道。” 伊汘胧听了,更是惊的头发稍都支棱起来了,“你~,你是南汉的人?听说当年陛下攻破南汉之时,屠杀了南汉皇室的所有成员。唯独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南汉王的太子。莫非~,你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杨晓枫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你别管我是谁,你只管替我寻来九脉图,我不会亏待你。” 伊汘胧大脑乱成一团,想必这张藏宝图及其重要。 “这皇宫这么大,本宫又没有见过藏宝图是什么样子,如何寻找?” “不急,你可以慢慢寻找。当年赵佐桓攻下南汉,将南汉皇宫内库的财宝搜罗一空。其中就包括那张九脉图,只是他肉眼凡胎,不识得真正 的宝贝。也幸好他不识得,藏宝图内的宝藏才得以保存至今。” “本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不一定能寻得到,你也不必抱太大希望……”伊汘胧话音未落,就听假山处传来夏末的声音。 “主子,这风刮的可真大。幸好奴婢跑的快,不然还真追不上这帕子!” “有人来了!”杨晓枫随即一个猿跃,窜上小亭的内沿之上,藏身在两根梁柱之间。 夏末兴冲冲的奔进小亭,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留意她的头顶上方藏着一人。此刻,正如索命的恶魔般,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抬头看。不然,只怕这太液湖中要多一具失足落水的女尸了。 伊汘胧下意识的从石凳上站立起身,“走吧,本宫有些冷了,回宫去吧!” 夏末听了,嘴巴一裂,疑声道:“主子刚刚不是说心里堵的慌,要多逛一会的吗?再说了,庆枝回宫去拿披风,很快就会回来的。” 夏末说着,睁大眼睛向远处东张西望,似在查看庆枝有没有回来。 伊汘胧生怕她猛不丁的一抬头发现了杨晓枫,于是,脸上一沉,疾言厉色道:“本宫说回去 就回去,你一个奴婢,这么多废话干嘛!” 言毕,伊汘胧冷着脸下了小亭。 夏末的心猛的蹦起老高,怔了几秒,方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伊汘胧的脚步。 “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了,还请主子宽恕!” 夏末心中慌到了极点,不知道主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主子的性子向来温和,对待她们这些下人们,几乎没有这样严厉过。而今日,无端端的发了这么大的火,可真是让人心惶意乱。 伊汘胧自顾自的朝前走着,丝毫不理会后面的夏末。 半途,遇上了取完披风返回来的庆枝。 庆枝手中抱着披风,正急匆匆的朝御花园这边走来,见了伊汘胧,心中也住不住的疑惑。 “主子,氅衣已经取来了,让主子久等了。”说着,庆枝连忙展开手中的貂领披风,欲往伊汘胧肩上披。 “不必了,本宫现在不冷了。只觉的身子乏得很,想回宫躺躺!” 庆枝一愣,下意识的查看着伊汘胧的脸色。见她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也慌神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这就派人去传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 !” 庆枝又跟夏末交流了下眼神,见夏末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住的冲自己摇头,示意她不要在多问什么。 庆枝心领神会,也慌忙噤了声。 伊汘胧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什么,神色凝重的继续朝前走着。 须臾! 主奴三人回到毓舒宫,伊汘胧连妆容钗髻也懒得卸,脱了吉服,直接躺在榻上睡觉去了。 庆枝这才得了空隙,赶紧将夏末悄悄拉到一旁,悄声询问,“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子功夫,就变的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还不是被槿嫔气的呗,今日原本该是主子大出风头的好日子,却无端端被槿嫔怼的哑口无言。紧接着,槿嫔又故意假装晕倒,硬生生抢走了陛下。害的主子被众人奚落嘲笑,搁谁身上不得生闷气啊!” 庆枝听了,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的也是!唉~,这槿嫔也真是的,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好端端的就跟主子反目成仇了,可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哼,就凭她也想跟主子争宠,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居然也敢跟主子争!” 第二百二十章 前人栽树 “亏的主子以前待她亲如姐妹,什么好事都想着她。想不到,她居然也是一条白眼狼!” “小点声,别吵到主子。主子今日的心情可不好,等下听到了,保不济又要生气!” “嗯~,我去把安胎药熬上!” “那我去命人准备晚膳!” 两人不忿的埋怨了槿嫔几句后,便各自忙去了。她们又哪里知道,伊汘胧心中真正的烦心事。 伊汘胧焦虑重重的躺在榻上,看似在睡觉。实则心中七上八下,乱到了极点。 杨晓枫居然是南汉皇室的后裔,想必他也是来找赵佐桓寻仇的。只是不知宫中还藏了多少南汉的奸细。 她恨赵佐桓,想他死,想他死的很惨,想他一败涂地。眼下,倘若自己不计后果的跟杨晓枫互相合作,必然能使赵佐桓败的很惨。 可是,赵佐桓若真的死了,只怕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依照目前的情形,赵佐桓一旦驾崩,皇位必然会传给大皇子。 假如大皇子继位,依照淑妃的性情,绝不会轻易放过其他几个皇子。四皇子身为先皇后之子,想来,下场要更加凄惨。 “不行,我绝不能让淑妃得逞。即便元熙不能继承大统,也绝不能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有机会继承皇位。” “另外, 还要五皇子,他是纳兰梓若的儿子,更加不能让他有机可乘。剩下的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哪怕是三皇子继位,也好过其他人。” 可她知道,这种概率很小。三皇子的生母早逝,背后根本没有什么势力支撑。 因此,赵佐桓,绝不能倒下! 伊汘胧想了很多,即使她复仇心切。可局势早已超出她的预想,已经从单纯的私人恩怨,演变成权谋争斗了。 想着想着,脑子实在乱的很,根本理不出头绪。伊汘胧竟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才从疲乏中幽幽醒来。 “庆枝,什么时辰了?”伊汘胧伸手撩开锦帐,寝内静悄悄的。左右的灯台上,已经点上了两盏宫灯,想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吧。 “胧儿,你醒了?” 耳畔冷不丁的传来赵佐桓的声音。 伊汘胧闻声,心一颤,揉揉眼睛,这才看清赵佐桓坐在榻前。 “臣妾参见陛下!”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这样多礼!” 尽管他这样说了,伊汘胧还是连忙坐立起身,“陛下,您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叫醒臣妾?” “看你睡的沉,朕怎么舍得叫醒你!”赵佐桓神情依旧待着一丝宠溺,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怪 责道:“怎么妆也未卸,拆头也未落就睡了?不过,今日的妆容画的极好,胧儿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伊汘胧神情一羞,怯声道:“臣妾身子太乏了,想着睡醒在卸妆!” “朕听庆枝和夏末说,你心里堵的慌,下午去御花园逛了许久,是不是在生闷气?怪朕今日丢下你不管?” 伊汘胧闻言,心中一悸,下意识的将头垂了下来,故意做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庆枝和夏末虽然服侍的很用心,但她们都是忠于赵佐桓的。自己的一举一动,她们都会向赵佐桓如实禀告。 自己的身边,竟是连一个心腹都没有。 “花姐姐怎样了?伤势可严重?” 赵佐桓淡淡一笑,“她怀孕了!” “什么?”伊汘胧绝美的眸子,漏出一抹不敢置信的惊讶。 “槿嫔有孕了!”赵佐桓漫不经心的复了一句,神情很平静,没有太大波澜。即没有欢喜之色,也没有厌恶之感。 “……噢……,那真是恭喜她了。入宫这么多年,终于怀上了一个孩子。” 赵佐桓轻移胯部,挨近伊汘胧的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朕喜怒无常,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没没有,陛下是九五之尊。子嗣兴旺,国运才旺。陛下理应惠 泽后宫,雨露均沾。让后宫嫔妃都能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国本大事。” 赵佐桓听了,忍不住哧鼻一笑,“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朕认识的一位故人。总是满口大道理,时刻操着别人的闲心,也不知是真的宽宏大量,还是故作姿态。总之,每每都惹得朕很是不悦。” 说着话,赵佐桓眸子里浮现几丝惆怅。他语刎虽带着抱怨,神情却将他出卖。 想来,他口中的故人,是他最难以忘怀的人吧! 伊汘胧看着赵佐桓失魂落寞的神情,不由的陷入沉思当中。 他最难忘的人,应该是荣馨吧!虽然自己一直在模仿荣馨,可无论怎么模仿,都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并且,荣馨从来都是柔情似水的。无论什么事都顺着他,不会跟他起半点争执。只有荣曦,才会事事与他较真儿,每每惹得他极度不快。 若说他对荣曦难以忘怀,大抵也只会是憎恶厌烦的难以忘怀! 良久,伊汘胧回过心神,蹑声道:“请陛下赎罪,臣妾僭越了!” “呵呵~,朕又没有怪你!不过,你比她幸运的太多了。在朕拥有了一切,渴望现世安稳的时候。出现在了朕的身边,坐享其成。而她,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 “ 所以,朕说你最有福气,也最幸运!” 确实,年少时的他,浑身长满尖锐的唳刺。是她陪他走过青涩狂妄的少年时期,无辜的沾去他浑身的刺。如今的他,退去年少狂妄,成熟而温润起来。而她,却是用了悲惨的一生,换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结果。 想想,还真是悲哀! 伊汘胧怔怔的抬头,看着赵佐桓。眸色里忍不住一片氤氲,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陛下……,说的可是从前的~,荣皇后?” 赵佐桓描述的故人,太像自己了。伊汘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赵佐桓唏嘘的笑了两声,伸手揉着她的头顶,“你还真是胆大包天,除了你,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在朕跟前提她。”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荣皇后作恶多端,图谋不轨,因而……” “住口,你太放肆了。先皇后岂是你可任意亵渎揣测的?”赵佐桓瞬间变了脸色,一扬手,想抽她一记耳光。 大手逼近她的脸颊,赵佐桓却又生生的忍了下来。不过,却明显的生了很大的气,胸腔起伏的厉害,鼻翼也不断的喷着粗气。 荣皇后是他的发妻,他可以厌恶,可以唾弃,可以为所欲为。 但,却绝不允许别人对她不敬。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推波助澜 对于赵佐桓的反应,伊汘胧心中百感交集,却又如刀割般钝痛。 原来,他真的对荣曦有了一丝愧疚。可即便他愧疚又如何?一切都无法挽回。 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伊汘胧鼻腔酸的难受,泪雾在眼眶中凝聚。眼见就要溃决,却又逐渐隐去。 赵佐桓见状,因为她被自己吓到了,深惴一口重气,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安抚道:“朕吓到胧儿了,朕刚刚失态了,胧儿别忘心里去。” “臣妾不敢,是臣妾不该妄议逝者!” 赵佐桓又重重吐了一口气,俊逸逼人的脸上挤出一抹干涩的笑,“过去的旧事,不提也罢。眼下,你才是朕的掌中宝。朕希望,可以跟胧儿白头偕老,彼此没有猜忌,没有任何杂质。就像普通夫妇那般,偶尔吵吵嘴,但心中依然深爱着彼此。” 赵佐桓也不过嘴上说说罢了,他本性就是一个喜欢猜忌的人。他不希望别人猜忌他,但他永远不会停止猜忌别人。 “只要陛下愿意,臣妾永远不会背弃陛下。” 赵佐桓怜怜不忍的抚着她的肩,欲言又止道:“朕~,要跟你说件事,你听了,不许耍性子,更不许生闷 气。”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赵佐桓,“陛下尽管说吧,臣妾哪里敢耍性子。” 赵佐桓微沉吟几秒,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兰贵妃已经禁足了两个多月,想来也长了教训了。她毕竟是贵妃,又是纳兰家的女儿,朕总要给纳兰一族些颜面。” 不等赵佐桓说完,伊汘胧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浅然一笑道:“臣妾还以为是什么塌天要事,原来是这事啊!即便陛下不提,臣妾也正想着提及此事呢!” “兰贵妃毕竟是后宫之首,如今陛下已经惩罚了她这么久,实在不宜在过份惩罚。贵妃娘娘对臣妾有成见,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贵妃娘娘从前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到底是因为臣妾,贵妃娘娘才失了陛下的宠爱。” “是臣妾从前太不懂事了,不该一味的惹贵妃娘娘生气。也给陛下添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想来,臣妾真是惭愧极了。” 赵佐桓听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伊汘胧,“胧儿果真这么想?” 她们二人向来势同水火,他还以为伊汘胧听了这个消息,指不定该如何跟他怄气呢。想不到,这个小伎子竟通情达 理了起来。 “自然,还请陛下宽恕贵妃娘娘,解了她的禁足,好好安抚一下贵妃娘娘吧!再说了,纳兰将军即将挂帅征战南梁,无论如何,都不应在此时凉了纳兰将军的心。以免纳兰军因此事多想,从而影响了兵士的斗志。” 赵佐桓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胧儿当真是越来越通情达理了,朕很欣慰。胧儿尽管放心,倘若兰贵妃仍是不知悔改,以后再滋事妄为,数罪并罚,朕绝不会在姑息她。” “陛下英明,还是尽快解了贵妃娘娘的禁足吧!想来,贵妃娘娘也不会在重蹈覆辙了。” 赵佐桓不在多说什么,将伊汘胧紧紧抱在怀里,怜了又怜。 伊汘胧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她才不是真的要替纳兰梓若求情。 如今淑妃正处心积虑的想扳倒兰贵妃,自己又岂能袖手旁观。兰贵妃被禁足,反倒将她保护了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自己怎么着也该推波助澜一下,促成淑妃的‘良苦用心’啊! 翌日。 宫中下达了两条劲爆的消息。 一是兰贵妃解除禁足,复了贵妃该有的一切权仪。 二是槿嫔有孕,陛下念她入宫数载,有孕 不宜。作为嘉奖,晋为槿贵嫔。 这两条消息,瞬间引爆了后宫的平静。 若说兰贵妃一事,大家都见怪不怪,心知肚明。兰贵妃复宠,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槿嫔有孕,晋为槿贵嫔一事,着实惊呆了众人的眼球。 这就好比一颗十年不开花结果的老树,忽然开了花,且结了一树果子般。 让人惊为妖异一般,惹得后宫众人议论纷纷。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一。 赵佐桓下令,任命纳兰升为征远大元帅。开始点兵操练,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于明年一月,征伐南梁。 赵佐桓在前朝忙的脚跟打后脑勺,终日有开不完的朝会,批不完的奏折。 而后宫中,依旧暗潮汹涌。宁静的表面下,藏着数不尽的激流漩涡。 ——康宁宫—— 今日是初一,又到了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一大清早,嫔妃们陆陆续续抵达康宁宫。 淑妃向来来的最早,续而是柳昭仪,宸妃,辛嫔等人。在之后是丽姬,花木槿。 伊汘胧一向身子不好,加上有孕在身,太后准许她不来请安。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会来的。 兰贵妃一般在众人到齐后,才 会过来。 今日亦是如此。 不过,自打兰贵妃解了禁足后,这几日着实安份了不少。脸上再无从前的飞扬跋扈,人也变得木讷了起来。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纳兰梓若冷淡的扫视一圈众人,阴狠的眸光照旧落在了伊汘胧的身上。 “众姐妹无需多礼,如今本宫夕阳日下,可受不起尔等的大礼。”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堆起一层笑意,“贵妃娘娘真会玩笑,您若夕阳日下,我等岂非是乌云当头。” 辛嫔也连忙接话道:“就是,贵妃娘娘是后宫之首。好比清晨的朝阳,光耀永远明媚夺目,岂是我等这些莹虫微光可比。 ” 尽管辛嫔怀有龙胎,可她得罪了淑妃宸妃,又跟伊汘胧不睦。她依旧不得不依附兰贵妃。 纳兰梓若悻悻的翻了一下白眼,转而邪倪着花木槿,冷嘲一声,“还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连坑里的老鼠,蛤蟆,臭虫都能修道成精了。” 除了伊汘胧,纳兰梓若最恨的大约就是花木槿。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贱蹄子,故意见死不救,生生害死了自己的三公主。如今,真是苍天无眼,居然让她也怀上了龙种。 第二百二十二章 探探口风 花木槿从前就不怵纳兰梓若,屡屡跟她硬撕。眼下有了恩宠后,自然更加无谓。 “说的极是,常言道,倒架的凤凰不如鸡,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这老天可是长着眼睛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花木槿说完,连眸子也不抬一下,倨傲的端起茶盏,轻缀了一口。 纳兰梓若闻言,瞬间就烧红了眼眸。可真是世风日下,如今连这个贱人都敢如此嚣张了。即便是伊汘胧这个狐精,也不敢当众这样跟她硬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本宫,是倒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吗?” “臣妾岂敢啊!您可是贵妃娘娘,后宫的嫔妃之首。谁敢嘲讽您呢?”花木槿微扬眼皮,神情中透着一丝绢狂。 “呦~,一段时间不见,贵妃娘娘脸上的气色可真好,想必是在此期间受了不少赏吧!” 后宫谁不知,陛下曾命人连着赏了兰贵妃十几日的嘴巴子,落尽了她的颜面。花木槿是专往纳兰梓若的心窝上捅。 纳兰梓若只气的浑身发颤,倘如这里不是康宁宫,她真想立刻上前狠狠的赏她一顿耳光。 “一副小人得志的样,才得意了几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尾巴翘的再高,也翘不过贵妃娘娘啊 !” 花木槿的性子,近来变的很是古怪,甚至是扭曲。跟谁都不愿亲近,更吃不得半点亏。即使是柳昭仪跟她数十年的交情,也常常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因而,柳昭仪也不大跟她来往了。 “你~,你给本宫等着。”纳兰梓若凶狠狠的说着,狭长的眸子并成一道弧线。 “贵妃娘娘放心,臣妾随时等着呢!” 眼见兰贵妃被怼的下不来台,辛嫔连忙上前打帮腔,酸溜溜道:“贵妃娘娘,快请就坐吧!太后她老人家就要出来了,娘娘何必跟她置气。人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已经今非昔比了。” 花木槿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揶揄道:“那倒是!” “不过呀,辛嫔倒是跟从前一样,半点未变。这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功底,依旧炉火纯青。” 辛嫔被气噎了一下,杏核般的眸子怒睁。撇了撇嘴,终是没敢还嘴。 花木槿如今已经是从二品的贵嫔,品级足足高她一品。又同样身怀龙胎,连悯妃都要避其锋芒。 加上她性情暴躁,一言不合,是真的敢动手的人, 还是不吃眼前亏的好。 “贵妃娘娘,咱们莫跟这种粗鄙人一般见识!” 纳兰梓若琼鼻冷敕了一声,愤愤的一甩披帛,自绣凳上落座。 柳昭仪跟伊 汘胧坐的最近,对花木槿的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心想劝说她低调谦和些,但想想之前也被她怼过几次后,也就懒得理太多了。 转而看着伊汘胧,两人相视一眼,皆忍不住摇头苦笑。 “悯妹妹,你近来可好啊!我进来忙着锦阳指婚的事,都没顾得上去看你。你怀着孕,可辛苦着呢!一定要好好安胎,千万不能大意。尤其是头胎,更加要谨慎。” “谢柳姐姐关心,我一切都好着呢。” 伊汘胧说着,忽而反应了过来,“柳姐姐刚说什么?二公主指婚?二公主才多大啊?怎么就想着要指婚了?” 柳昭仪淡淡一笑,叹气道:“已经十一岁了,翻年就十二了。眼下要抓紧挑个好的,将婚事先定下来。晚了,好男子怕是要被占光了。” 伊汘胧听了,还是止不住惊讶,“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吧!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更何况二公主年岁还这么小,咱们大历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呢!何必如此着急?” 柳昭仪狡黠一笑,压低声调道:“悯妹妹不懂,这好男儿就像长在地里的萝卜。拔一个就少一个,要抢占先机。” “我听说镇南候家的小公子,长相,学识,骑射都很出众。年龄也正相当,要是能选为锦阳的驸 马,我这心也就踏实了。” “呃~,可这也未免太早些了吧。你这做母亲的,舍得让二公主这么早嫁人吗?” 柳昭仪凑近伊汘胧耳边,悄声笑道:“可以先定下来啊,等缓个两三年,锦阳及笈后,立即就让他们完婚也。关键是,像这么好的男儿,可是香饽饽,京师无数的贵女都盯着呢。要抢先占住名额,等到了成婚的年纪,在去找的话,好的早就被人家占住了。” 伊汘胧听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呵呵,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柳昭仪幽幽的长叹一声,感慨道:“唉,我这辈子是不想抱什么指望了。只盼着锦阳能挑个好夫婿,早早的出嫁,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度日,这辈子我也就能安心了!” “那镇南候家的小公子多大了?” “比锦阳长了两岁,听说已经有媒人上门说亲了。” “哦,那年岁倒是相当,出身也匹配。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可有这意思?” “就是说啊,改日肯定要寻个恰当时机,探探陛下的口风。眼下陛下只顾着忙前朝的事,这些事,哪里敢去纷扰陛下。” “再说了,像我这样,一年半载也难见陛下几次面,哪里有机会跟陛下提及此事!” 伊汘胧立即听出了柳昭仪的 话外之音,温婉一笑,道:“我倒是比姐姐能多见陛下几面。等我寻个恰当的时机,可以帮你先探探陛下口风。”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在此先谢过悯妹妹了。” “柳姐姐客气了!” 两人尽管闲聊的很小声,可一旁的淑妃还是一字不漏的都听了去。 淑妃膝下除了大皇子赵元德,还有大公主赵锦华。大公主跟二公主同岁,两人的年岁只相隔了不到一个月。 只是淑妃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对于女儿就没那么上心了。眼下听柳昭仪谈及此事,心中也不由的动起了心思。 镇南候家的小公子,她亲眼见过。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少年郎,倘若能跟镇南候结成为姻亲,那大皇子在朝中就又多了一重依靠。 “太后驾到!” 花厅上,众人正交头接耳说的热闹。听了小太监的通报声,个个都连忙噤了声。 “都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让哀家也听听。”太后进来花厅后,跟往日一样,先斥责众人几声。 一众妃嫔个个起身褔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都免礼吧!” “谢太后。” 礼毕,众人又纷纷坐回原位。 太后自凤榻上落座后,威仪的凤目扫视一圈众人,最终落在了花木槿身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肯收敛 “今年宫中真是喜事连连啊!连槿嫔都有孕了。后宫一下有了三个孕妇,哀家真是欣慰。” 太后从前不喜花木槿的粗横无礼。 但因她有了孕,太后得知消息后,还是相当开心的,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 “恭喜太后,恭喜陛下,在添新丁。” “嗯,槿嫔收敛收敛性子,好好养胎。来年给哀家诞下个大胖孙儿,也算你为皇家立功了。” 花木槿听了太后的夸赞,脸上没有半点欢喜。只是站立起身,冷淡道:“臣妾瑾遵太后叮嘱。” “坐下来吧!” 言毕,太后的眸子又看向辛嫔,关切道:“辛嫔的肚子又大了许多了。算算日子,辛嫔就快要临盆了吧?” “回太后,太医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日子了。” “噢,稳婆,产医,乳母这些都找稳妥了吗?明日哀家就传太医过来问下详情,你若还缺什么,一定要跟内务司说。” “谢太后关怀,陛下已经差了戴翠嬷嬷,来缀霞宫料理臣妾生产的一切事宜。” 太后听了,凝神点了点头,“戴翠也是宫中的老嬷嬷了,是个稳妥人。有她照料你生产的事宜,哀家很放心。” “谢太后。” “坐下来吧,下次就 不用过来请安了,跑来跑去,动了胎气可不好。” “是!”辛嫔甜甜一笑,扶着腰坐了下来。 太后安抚完两个孕妇后,自然也要照例安抚悯妃几句。 尽管太后知道,悯妃是最不用她操心的。依儿子的性情,定然会将宫中最好的物资和人力都留给悯妃。 “悯妃呢?你宫中是谁在侍候保胎?你身子最弱,更要注意安养。” 伊汘胧站立起身,福了一礼,恭顺道:“回太后,陛下派了金嬷嬷来为臣妾保胎。” 太后闻言,忍不住撇唇一笑。“嗯,很好,哀家很放心。”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儿子居然派了金嬷嬷去照料悯妃安胎。金嬷嬷可是赵佐桓的乳母,也是儿子最信任的人之一。 淑妃恭婉一笑,接话道:“但愿三位妹妹,都能为陛下产下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往后啊,宫里就能热闹了。” 太后心情大好,微扬秀眉,打趣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哀家一样欢喜。槿嫔臀部最宽,身材结实,怀皇子的机率应该最大。悯妃跟辛嫔身子太单薄,怀公主的机率大一些。” “不过呀,你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头胎生什么都是喜事。” “公主贴心,孝 顺。臣妾巴不得能为陛下诞下一个公主,常绕太后膝下尽欢,那可是臣妾最大的福气。”辛嫔嘴上说的甜,心中哭天喊地的祈求上天自己怀的千万要是个皇子。 生个公主有什么用,将来嫁了人。等同泼出去的水,聊胜于无罢了。皇子就不同了,将来即便不能继承大统,至少也会封王。自己老了,也可跟着儿子去封地安度晚年。 “呵呵~,辛嫔的嘴还是这么甜!” 一众人围着生皇子还是生公主的话题,哄的太后喜笑颜开。 纳兰梓若听了,心中却是恨怒到了极点。 三公主不幸夭折,自己悲痛欲绝,夜夜难眠。至今还不满一年,三公主就已经被太后和陛下彻底遗忘了。 她们这些贱皮子,却一个接一个的怀了龙种。这如何能不让人愤怒?如何不让人恨之入骨? 众人又陪着太后闲聊了一会,太后便着人散了。 散会后。 花木槿也懒的跟任何人寒暄拜别,第一个走出了康宁宫,径直上了软轿回宫去了。 众人也陆续跟着出了康宁宫。 伊汘胧跟柳昭仪结伴同行,淑妃跟宸妃结伴,纳兰梓若自然跟辛嫔结伴同行。 “啪— —”狠狠一声脆响,辛嫔刚踏出 康宁宫,脸上便被纳兰梓若狠狠刮了一记耳光。 辛嫔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惊恐的看着纳兰梓若,捂着脸,道:“贵妃娘娘……” 纳兰梓若眼眸射出一道狠戾的凶光,恨声道:“贱蹄子,刚刚在里面不住的炫耀自己的肚子。一口一个公主,真是成心惹本宫不痛快。也不想想,你能有今日的得意,是谁给你的。” 纳兰梓若吃辛嫔吃习惯了,也知辛嫔怕自己。因此,心中有火就忍不住冲她发。 辛嫔恍然大悟,三公主夭折了,想必是刚刚的话刺痛了兰贵妃的心。 “贵妃娘娘息怒啊,臣妾绝无任何炫耀的意思,更不敢在贵妃娘娘跟前炫耀。臣妾能有今日,全赖贵妃娘娘提携和娘娘的宽宏大量。” “贱人,贱人,再敢有下次,本宫绝不饶你。” “是是是,臣妾绝不会再有下次,臣妾一定长记性。” 纳兰梓若训完辛嫔,愤恨的一撩披帛,扭身气势汹汹的向前走着。辛嫔即便扛着大肚子,却也不敢不跟上去。 身后不远处的淑妃和宸妃,看到这一幕。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知道机会来了。 伊汘胧跟柳昭仪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柳昭仪摇头道:“唉~, 兰贵妃还是这个性子,一点也不肯收敛。前阵子像个疯狗一般,咬住悯妹妹不放,惹出那么大的祸事。被陛下惩罚了那么久,一点作用都没有。看样子,还是处罚的过清。” 伊汘胧淡淡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兰贵妃自幼被陛下如珠如宝的疼着,又是纳兰家的血脉,难免骄纵任性。” 柳昭仪脸上勾出一抹鄙夷的笑,“宫中谁不知兰贵妃那点事儿,说到底,陛下不过是看在郑国夫人的面子上,才如此容忍她的吧!” “这郑国夫人虽未正式册封过,但到底是亲身服侍过陛下的。她们两母女,还真是看的开。” 伊汘胧唇角微微拉起一丝弧度,“依我看,兰贵妃若是还不知反省,继续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啊— —” 两人正闲聊着,耳边猛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听起来,格外的凄厉。 “发生什么事了?”两人心一颤,连忙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啊— —啊— —好痛,好痛— —”又是几声凄厉的嚎叫。 “快来人啊!快去禀告陛下——” 柳昭仪跟伊汘胧互望一眼,惊声道:“好像是辛嫔的声音,走,快过去看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早产 少顷,伊汘胧跟柳昭仪赶到了跟前。 只见辛嫔浑身是血,捂着肚子倒在血泊中。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兰贵妃呆若木鸡,目漏惊恐的站在边上看着。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跌倒了?” 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道:“是~,是贵妃娘娘,将辛嫔娘娘推倒了……” 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狠狠敲击着纳兰梓若的耳膜,“你胡说,本宫,本宫没有推她。你这贱婢敢污蔑本宫,信不信本宫把你舌头拔了。” 纳兰梓若彻底被吓懵了,语无伦次,气急败坏。 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自己刚刚要上轿子。辛嫔屁颠颠的要来扶她,她很心烦,不过是随手甩了一下膀子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用多大的气力。甚至,几乎根本就没有碰到辛嫔。 辛嫔就这么摔倒了,看样子,是动了胎气。眼下,只怕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不快去传太医,来人,快将辛嫔抬到轿子上,送回缀霞宫。另外,马上派人去禀告陛下和太后!” “是!”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后,脚步生风的向太晨宫方向跑去。 其余几个宫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辛嫔抬到轿子上。 “啊~~ 好痛,我肚子好痛~~我的孩子,千万保住我的孩子,陛下,陛下——” 辛嫔身下流如注,哭喊的撕心裂肺。在场众人也都吓坏了。 “辛嫔,把气憋住,不然等下没有力气生产了。” “快,快去准备生产的用具。” 伊汘胧和柳昭仪招呼着宫人,将辛嫔匆匆送回了缀霞宫。 所幸,宫中生产所需的一切物品,都早早预备好了。稳婆和助产女医,也都提前接到宫里了。 辛嫔动了胎气,羊水已破,早产已是必然的了。只是,她怀的是头胎,没有任何生产的经验。胎位也不是很正,眼下流的这么厉害。只怕会很凶险,保不济大人孩子都难保。 须臾,赵佐桓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了缀霞宫。 “参见陛下……” “辛嫔呢?情况怎么样了?” “回陛下,辛嫔已经送进产房待产了,稳婆和女医都在里面。戴翠嬷嬷也在产房看着。” 赵佐桓浓眉颦成一个疙瘩,“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辛嫔和孩子若有任何意外,朕让你们通通陪葬。” 赵佐桓的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辛嫔。但辛嫔却是最会服侍他的一个妃子,每每都使出浑 身解数讨他开心。 因此,赵佐桓还是相当愿意好吃好喝的养着辛嫔,不舍得失去这么一个尤物。尤其是她怀的可是自己的龙种。 奴才们都吓坏了,个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回回陛下,是是兰贵妃推了辛嫔娘娘,娘娘才不小心摔了,” 赵佐桓闻言,只气的火冒三丈,“什么?又是兰贵妃,怎么事事都有她,真是死性不改,冥顽不灵。” “来人,去传兰贵妃过来。朕要好好问问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朕真的太纵容她了吗?” “是。” 正说着话,淑妃和宸妃,匆匆赶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听说辛嫔妹妹出事了,臣妾立马就赶来了。” “辛嫔妹妹如何了?可严重?” 赵佐桓怒火中烧,懒得跟她们二人多说,冷冷的别过身去。 柳昭仪幽道:“辛嫔动了胎气,可能要早产,眼下正在里面待产。” 淑妃听了,立即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祈祷起来,“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辛嫔妹妹和孩子平安无事。” 宸妃也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早上去请安时还好好的,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样呢?真是作孽唉!” 柳昭仪叹息道:“宫女说是兰贵妃不小心碰到了辛嫔 ,辛嫔这才摔倒了。眼下兰贵妃还没有过来,不知这奴婢是不是在冤枉贵妃娘娘。反正我和悯妃赶到跟前时,辛嫔已经出事了。” 宸妃故意漏出惊讶不已的神情:“啊?怎么又是兰贵妃啊!这也太不小心了。明知辛嫔妹妹有孕,月份也这么大了,怎么也一点不体谅一下。早上,刚出康宁宫的门,兰贵妃就给了辛嫔一个嘴巴子。我和姐姐瞧得真切,知道贵妃娘娘性子大,也没敢上前过问。谁知,竟出了这种事。” 赵佐桓听了,脸色更是阴沉如冰,眉梢儿都立了起来。 “朕真不该解除兰贵妃的禁足,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伊汘胧心知肚明,辛嫔出事,绝对跟淑妃宸妃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们的枪口是对着纳兰梓若的。那自己就没有必要多管闲事,甚至要帮她们添一把材。 毕竟,纳兰梓若也是自己的最大仇敌。 “陛下,凡事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更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辛嫔母子能够平安无事,其它的,都可以先缓缓。” “不行,朕容不下这口气。倘若辛嫔和孩子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否则,朕绝不会轻饶了她。” “咯吱吱—”产房的门从里打开,一个小宫 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辛嫔娘娘失血过多,无力生产,人已经晕过去了。女医差奴婢来询问陛下一声,是保辛嫔娘娘还是保龙胎?” “什么?”赵佐桓唳眸圆睁,焦忧的原地只打转。 “那还用说,龙胎可是陛下的骨肉,怎可舍弃。” “保住哀家的孙儿,桓儿,一定要保住孩子。” 太后恰好也急匆匆的赶来了,尽管她也很忧心辛嫔的安危。但跟龙胎相比,区区一个妃嫔又何足挂齿。 而且,这个孙儿,太后可是盼了许久了,也倾注了诸多感情。眼见就要瓜熟蒂落,怎舍得就此舍去。 赵佐桓连叹数口重气,唳声道:“朕命你们拼劲全力保住孩子,也要保住辛嫔。” 说着,赵佐桓眉宇颦了又颦,沉思几秒,道:“倘若大人和孩子难保全的话,尽全力保住辛嫔……” 轰—— 太后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不可耐道:“桓儿,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孩子还可以在有,朕已经有五个皇子了,失去一个又有什么所谓。” “听朕口谕,尽全力保住辛嫔,必要时,可舍去龙胎。” “是!”小宫女应了一声后,急匆匆的又赶回产房。 第二百二十五章 滑石粉 “去把所有精通引产的太医都传来,命他们守在外阁,协助女医救治产妇。若是能保全辛嫔母子,朕重重的有赏。” “是!”小安子立即着人去传话。 须臾,一批太医们急匆匆的赶来。 他们都是行医多年的老御医,医术自然要比女医和稳婆们高超太多。 在太医的指使下,女医用香莲丸置在辛嫔鼻息下。将晕厥中的辛嫔唤醒,又接连给她灌了几碗老参汤固气,辛嫔才得以存了些许气力。 可因是早产,宫位迟迟不开。辛嫔痛到失去知觉,时而清醒,时而晕厥。 殿外,赵佐桓依旧怒不可遏。 又等了许久,纳兰梓若才惶惶不安的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纳兰梓若失魂落寞的说着,疲软的跪在了地上。显然,人已经被吓的失了主意。 赵佐桓阴沉沉的脸上,似寒霜一般。原本积了一肚子火,想大发雷霆。眼下见了纳兰梓若,却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因为,属实没有必要了。 他心底已经对她彻底失望透顶了,懒得在对她发火,甚至连话也不想在跟她多说半句。 纳兰梓若也终于意识到了陛下对自己的冷漠,她彻 底心慌了。 “陛下,陛下,真的不是若儿!若儿真的没有推她,若儿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求陛下在相信臣妾一次吧……” 纳兰梓若跪前几步,扯住赵佐桓的袍角,哽咽的泣不成声。 赵佐桓背着手,长身玉立。俊逸逼人的脸上,除了阴霜,再无任何反应。 “陛下~,陛下~,若儿真的没有,若儿真的没有推她,若儿对天起誓,真的没有推她。” 纳兰梓若哭的悲切欲绝,死死攥住赵佐桓的袍角,不肯放手。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没有机会抓住陛下一般。 赵佐桓冷漠的一撇身,生硬的抽回袍角。纳兰梓若被生生带了一个跟头,狠狠摔在地上。 “陛下,陛下,若儿要怎么做,您才会相信若儿?” “若儿知道,若儿任性妄为,屡屡惹的陛下不开心。若儿真是太不懂事了,求陛下在给若儿一次机会,若儿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纳兰梓若语无伦次的说着,哭着,哀求着。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知道,陛下对她的爱再不会重来了。 其实,赵佐桓心里也很难受。 他不明白, 从前那么娇憨可人,千娇媚的小可人儿,为何就变的这么面目可憎了。 “回宫去吧!” “从今以后,你不在是朕的若儿,你只是朕的嫔妃!当然了,前提是辛嫔母子平安无事。” “否则~”赵佐桓没有继续在说下去,也不愿在放狠话。 眼下自己仅有的一点忍耐和包容,也只是因为她是荣馨的女儿。是纳兰家的女儿,更是五皇子的生母。 除此,再无参杂任何爱意。 纳兰梓若听了,先是怔了良久。续而像被抽去软筋一般,摊成一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痛哭流涕。 伊汘胧,淑妃,宸妃,柳昭仪各自站在旁边,冷眼观看。没人替她讲一句好话。 “淑妃,宸妃,辛嫔跌倒时,你们两人也在旁边。你们快替本宫说句话啊!本宫根本没有推辛嫔,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 纳兰梓若将最后的希望转向淑妃宸妃身上,迫切的希望她们二人替自己作证。 她想的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辛嫔之所以跌倒,就是淑妃和宸妃搞得鬼。 更不知自己的撵轿处被撒了滑石粉,轿杆停放的方向也被人移到了斜坡口。尽管斜坡坡度很小,小 到几乎是平的。但撒了滑石粉后,巨滑无比。 只要辛嫔不小心踩到滑石粉,必然会滑倒。辛嫔如今已经这么大的月份,一旦滑倒。对产妇来说,是及其凶险的事,生死全凭天意了。 淑妃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兰贵妃,你可休要胡说八道。辛嫔妹妹出事时,我和淑妃早已走远,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倒是出康宁宫时,贵妃娘娘扇了辛嫔一个嘴巴,倒是看的真切。” 纳兰梓若哑口无言,“我我~我是扇了辛嫔一个耳光,但我绝对没有推她……” 淑妃也故意扼腕叹息道:“辛嫔妹妹出事时,倘若臣妾在跟前,必然不会让这类悲剧发生。臣妾真是该死,应该跟辛嫔妹妹一道同行的。” 赵佐桓听的更加心烦意乱,唳声道:“都闭嘴,不要再说了。都回宫去吧,别在朕跟前来回晃悠。” “来人,送兰贵妃回宫。” “是。” “陛下,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您最后在信臣妾一次吧,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贵妃娘娘请吧!”四个宫人,不由分说,架住哭哭啼啼的纳兰梓若,半拖半扶的将她送走了。 淑妃,宸妃见状, 也连忙噤了声。 太后更是气的头晕目眩,坐在榻上,扶额连连叹气。 “若是哀家的孙儿有事,哀家绝不会宽恕兰贵妃。此等品行,怎配为六宫之首。哀家主张,先递去兰贵妃的封号,降为普通嫔妃。” 伊汘胧上前福了一礼,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辛嫔母子能够平安无事,其它的事,还是先暂放一边吧!” “既然贵妃娘娘说是辛嫔自己跌倒的,想来,路滑不小心摔了,也极有可能。只是,现在辛嫔九死一生,盼她度过难关才是头等大事。” 赵佐桓长惴一口气,道:“悯妃说的对,眼下辛嫔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悯妃,你也有孕在身,可千万要小心谨慎着些。朕绝不允许你有丝毫闪失。”赵佐桓担忧的说着,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肩。 “陛下请放心,臣妾一切都会小心的。” “嗯,回宫歇着吧。好好养胎,没有什么事,不要到处乱走,朕会常去看你的。” “谢陛下,臣妾告退了。” “你们也都退安吧!” “是,臣妾告退。” 伊汘胧和柳昭仪拜了退安礼后,结拜出了缀霞宫。 淑妃宸妃两人也随后走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陈年桂茸 宫人们忙进忙出,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盆的污水端出来,一直折腾到了半夜,辛嫔仍旧没有生产的迹象。 “桓儿,你明日还要早朝,不要再守着了。女人生产不是一时半刻能生下来的,你留在这守着,也没有什么用。” 太后看着赵佐桓熬的通红的双眼,心里实在心痛极了。 赵佐桓打了个哈欠,疲声道:“母后也早点回去歇息吧!今夜儿子就在缀霞宫留宿一晚上。” 太后毕竟年迈,实在熬不了夜。只得叹息一声,又劝慰儿子几句后,起身回宫去了。 赵佐桓忙碌了一天,也着实身心疲惫。加上这么多太医和宫人守着,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忙。于是,便去了偏殿的暖阁歇息。 反正,自己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对辛嫔尚算有几分情意。 身为他的妃嫔,只要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待着,没有太大的过错。即便不受宠爱,他一般也都不会太苛待。该给的,一样都不会少。 可妃嫔们若是不趁他的心思,企图不纯时。他也会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薄情寡性,什么是无毒不丈夫。 总之,在他身边的女人。要么是聪慧绝顶,很对他的心思。要么是老实本分,不争不抢的,他 也喜欢这类乖顺听话的女子。 赵佐桓虽疲累,但心中有事,仍是睡不踏实。躺下小寐了一会,天已经快亮了,也差不多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 “辛嫔怎么样了?”赵佐桓边洗脸更衣,便询问辛嫔的情况。 姜公公小心翼翼道:“回禀陛下,辛嫔娘娘仍处在难产中。不过,太医们已经商毅出了良策。相信,辛嫔娘娘和龙胎很快会转危为安的。” 赵佐桓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吩咐了几句后,便上朝去了。 经过一夜的等待,他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想。女人生产本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辛嫔早产加上难产。只怕是凶多吉少,很难顶的过去了。 他的心里自然也很是沉重和难过,也越发的憎恶起纳兰梓若。 转眼,又一日过去了。 孩子仍是生不下来,辛嫔已经命悬一线。 赵佐桓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姐姐,辛嫔已经难产两日,估计是顶不过来了。届时一尸两命,账全算在纳兰梓若的头上。这次,就不信她还能翻的了身。姐姐这次兵走险招,还真是走对了呢!”宸妃兴冲冲的说着,面含一丝得意的笑。 淑妃满月般的脸上,此刻尽显阴毒,在无平日的和悦笑意。 “言多必失,说话 留心着些,当心隔墙有耳!” “我知道呢,这里就咱们姐妹俩,又没有外人。” “哼哼~,等兰贵妃彻底垮台,看谁还能阻挡姐姐的脚步?只是可惜,陛下原本是要晋姐姐为贵妃的,却硬是被伊汘胧那个贱人搅合黄了。眼下那个贱人晋了妃位,陛下却再不提晋封姐姐的话了。” 明明是她们二人想阻挡伊汘胧的路,岂料聪明反被聪明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想,也真是可笑。 淑妃脸色沉了又沉,道:“只要兰贵妃彻底倒下,后宫群龙无首,无人料理,必然乱了套。哼~,届时,就不信陛下会放任不管。轮资历,轮能力,谁又能跟咱们姐俩相比。” “也是啊,荣皇后已经死了五六年了。这陛下也不提立继后的事,后位空悬了这么久,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 “真希望姐姐能早点登上皇后之位,才不枉费咱们筹谋这么多年。眼下,除了兰贵妃,还有伊汘胧那个贱人,也要尽早除掉才好。” 淑妃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冷冷道:“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改日去一趟碧霞宫,去看望下丽姬。听说陛下已经免去了对她的处罚,该是时候,去哄哄她,将她重新拉胧过来 。” 宸妃不解的看着淑妃,“拉胧她做甚?不堪一击的玩意儿,对咱们没有半点帮助。人又蠢的要死,一点脑子都没有。” “人蠢才好控制啊,像丽姬这样的蠢货,不利用白不利用。呵呵呵~”淑妃说着,阴险的笑了起来。 宸妃看着淑妃冷笑的样子,无来由的起了一身寒栗,浑身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三日! 辛嫔终于还是扛不住了,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血也快流干了。 赵佐桓,太后,以及后宫妃嫔都赶来缀霞宫,准备送辛嫔最后一程。 殿内气氛很是压抑,没有人敢出半句声。 忽然,殿外响起纳兰梓若的喊叫声。 “陛下,陛下,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宫里还有些陈年桂茸,臣妾生稹儿的时候,也是久产不下。服了陈年桂茸,立即就有了力气。” “这陈年桂茸是专治女子难产的良药,臣妾已经将桂茸全拿过来了,快给辛嫔服下试试!” 纳兰梓若手捧着一把桂茸,蓬头垢面的奔进殿内。浑身热汗淋漓,仪态全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众人的眼光全聚在纳兰梓若的身上,赵佐桓也半信半疑的盯着纳兰梓若。 见陛下满脸不信的样子,纳兰梓若彻底急了,扑跪 在赵佐桓的脚下,焦切道:“陛下,死马当活马医,快给辛嫔服下试试吧。臣妾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说不定有效用呢!” 她自然也是聪明的,知道辛嫔一旦死了,就意味着自己也要大祸临头了! 太后闻言,立即道:“快拿去煎了,给辛嫔服下。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试试。” “是啊,陛下,悯妃当初也是命悬一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医治的,这不真会出奇迹呢。” 赵佐桓心里也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立即吩咐太医煎药。 太医们得了命令,也各个提了劲,所以人又都开始忙乎起来了。 很快,陈年桂茸汤熬好了。配合着千年老参汤,一连给辛嫔灌了几碗。 赵佐桓为了给辛嫔打气,立即下旨晋辛嫔为正二品昭仪。 “主子,主子您快醒醒啊,陛下下旨晋您为昭仪娘娘了,您一定要撑下去啊……”小宫女趴在辛嫔耳边,连着呼喊了数声。 辛嫔紧闭的杏眼,终于缓缓挣了半开,嘴角浮了一丝欣慰的笑。 不出片刻,殿内果然响起一阵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谢天谢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辛嫔的力气也全部用尽,连询问一声孩子性别的气力也没用了。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六皇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终于生了,母子平安,娘娘诞下个小皇子。” “什么?” “辛嫔娘娘诞下个小皇子。” 赵佐桓闻言大喜,眉宇一展,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传令下去,缀霞宫所有侍候的人全部双倍厚赏。” 赵佐桓说着,大步流星的进去内寑看望辛嫔。 太后也喜不胜收,“快命人去灵犀宫上香还愿,谢天谢地,哀家的孙儿平安降生。辛嫔也算为皇家立了大功了。” 纳兰梓若听了喜讯,彻底松了一口气,心也终于放到肚子里了。身子一个跄踉,站立不稳的倒了下去。 这三日,她终日恍惚不安,紧张到了极致,这下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淑妃和宸妃两人闻讯后,却是如坠冰窟。愣了许久,方回过神来。 这个贱人竟也如此有造化,居然还产下一个皇子。难产了三日都撑了下来,也真是命硬。 “谢天谢地,辛嫔妹妹真是好福气,担心死臣妾了……”淑妃两眼泪汪汪,不住的摸眼泪,哭泣着进去内寑看望辛嫔。 众人看了,无不动容。不知道的,还真当她们姐妹情深呢! 其实,哭倒是真哭。也只有淑妃自己知道 ,她有多伤心,多失望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是喜极而泣,而是真的伤心的哭了。 宸妃没有淑妃那么会掩饰情绪,只气的咬牙切齿,连进殿假装问候一句也不情愿。 ——殿内—— 血污之类的秽物已经清理干净,孩子也洗干净,用襁褓包裹好了。 赵佐桓抱着小小的肉团团,喜得眉开眼笑,“哈哈哈,这是朕的六皇子。就赐名为元安,希望这个孩子能一世平安。” “哎呦呦,你看跟桓儿长的真像,快给哀家抱抱。” 其实孩子因缺氧,小脸已经涨紫的面目全非,皱皱巴巴,丑的不能再丑了。 不过,亲奶奶看孙子,再丑也是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嗯,通通有赏。” 赵佐桓欣慰的坐在榻上,看着奄奄一息的辛雪妍,宠溺道:“妍儿受苦了,你给朕诞下六皇子。立了大功了,朕要好好嘉奖你。” 女医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不敢欺瞒陛下,辛嫔娘娘生产太过凶险,胞宫已毁,伤了元气,以后不能再生育了。” 赵佐桓闻言,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又会心一笑,“那也无妨,妍儿总算是为朕诞下一子。以后即使不能生育又 有何妨,你们要好好为辛嫔疗养身体。” “是,奴婢遵命。” 辛雪妍产子有功,被晋为辛昭仪。喜讯迅速传遍后宫。 纳兰梓若因献出陈年桂茸,救回辛雪妍两母子,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一晃,又过去了十多日。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尤其是近几日。连着降了两场大雪,整个皇宫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伊汘胧的身子也越发懒了,每日闭门不出。偶尔落地走走,最远也不过到毓舒宫的宫门口,就又转回来了。 这些日子,她忧思过重。脑子里千丝百结都是愁,却又理不出个头绪。 杨晓枫就像一颗毒瘤一般,让她的心终日都悬在半空中,不敢有丝毫松懈。 “主子,听说御花园的早梅开了,您可有兴趣过去看看?” “就是,主子已经闷在宫里十多日不出门了,难道不觉得闷吗?” “闷?”伊汘胧苦涩一笑,确实是挺闷的。不过,她宁愿闷着,也不太想出宫。 因为,出了毓舒宫就是是非之地。到处都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一不留神,不定撞到谁的枪口上了。 “听说,陛下要给六皇子大摆满月宴 ,并且是在太晨宫里举办。五皇子出生时都没有摆满月宴,可见陛下对六皇子极为喜爱。” “但愿主子这一胎,也能诞下个小皇子。倘若主子诞下个小皇子,想必陛下会更喜爱。” “主子这一胎,肯定是个小皇子。” “主子,听说淑妃娘娘近来要为大公主订婚。定的好像是镇南候家的小世子,各宫主子都纷纷去送贺礼呢?咱们要不要也送一份?” 伊汘胧闻言一惊,“你们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芳茵不假思索道:“奴婢每日去御膳房拿补品和安胎药。每日都能听见其他宫的宫女,聚在一起聊这些八卦日常。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跟她们混熟了。” “主子若是想知道什么八卦消息,奴婢一打听一个准儿。”芳茵对自己掌握这么多的八卦消息颇为自豪,说起来没完没了。 伊汘胧心中不由得一沉,暗自腹诽不已。 坏了,坏了! 柳昭仪托她向赵佐桓探探口风,为二公主的婚事敲敲边鼓。眼下倒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跟赵佐桓提呢,淑妃就已经快刀斩乱麻的捷足先登了。 这让她如何跟柳昭仪交差呢? 这个淑妃还真是啥好的都要争 ,要抢。偏偏还喜欢装出一副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大善人的模样。 芳茵年岁较小,人虽聪明伶俐。但察言观色的功底,还是有待提高。 见伊汘胧沉默不语,继续呱唧呱唧的说了起来。 “主子,跟您讲件燕王侧妃和燕王殿下的趣事吧!” 伊汘胧原本不想听她八卦,忽然听她说起燕王。不由的竖起了耳朵,唯恐自己听漏了什么。 “哪个燕王侧妃?” “就是那个西戎国的雅彤公主啊,呵呵,主子您是不知道,这燕王侧妃有多泼辣!现在宫里人都当笑话再传。” “燕王侧妃到底怎么了?” “燕王侧妃来宫里找太后闹了两三回,说……哈哈…哈哈……” “到底说什么?” “说燕王殿下不肯跟她睡觉。燕王侧妃就晚上潜进燕王的房中,偷偷脱燕王殿下的裤子。然后就被燕王殿下丢出房间了。哈哈…哈哈哈…” “关键是,这雅彤公主是真不知羞耻。把这事到处嚷嚷,见谁跟谁说,燕王殿下的面子都丢尽了。” 芳茵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时的大笑两声,仿佛再讲一件她认为十分有趣的事一样。 伊汘胧听了,彻底石化,满头划黑线。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讨要说法 雅彤公主来自民风开放彪悍的西戎,生活习性,风俗,性情跟中原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一个热情奔放,火辣狂野。恨不得将内心的所有想法,展露给众人看。 一个内敛隐忍,低调谦逊。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彻底隐藏起来。 这样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结合起来,注定是个悲剧。 伊汘胧开始替赵瑾煜担忧起来。他那样的性情,估计也就只有秦宛那样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女子,能跟他相处的融洽。 尤其是,他们成婚的第一天。雅彤公主就展露出了彪悍的一面,闹的很是下不来台。这么些天过去了,也不知赵瑾煜过的可快活? “听说,今儿个,雅彤公主又进宫告状来了。不过,这次没去找太后。反而去找了陛下,现在估计还没走呢!” 伊汘胧听了,彻底坐不住了。他们二人的媒,可是她一力促成的。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眼下,估计赵瑾煜要把她恨死了。 “呃~,本宫忽然想起,有事要面见陛下。庆枝,快去命人备轿子,本宫要去太晨宫一趟。” “好的,主子!”庆枝应了一声后,连忙去备轿子去了 。 “夏末,芳茵,你们二人为本宫更衣。” “是!” 须臾。 伊汘胧更换好衣服,捧着手炉,带着庆枝和夏末前往太晨宫。 毓舒宫离太晨宫距离最近,不晓一会,轿子就到了太晨宫。 伊汘胧还没来得及落轿子,就听见太晨宫内传出叽叽咕咕的争吵声。 “悯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奴才给娘娘请安。” 今日是小安子当值,看到伊汘胧的轿子猴,立即迎了上来。 “安公公,陛下呢?宫里怎么这么吵?” 小安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上前搀扶着伊汘胧下了轿子。 “今日燕王殿下的彤侧妃进宫了,现在赖着不肯走,非的找陛下讨要说法。” “陛下拿她没有办法,已经派人去请燕王殿下进宫来接彤侧妃了。” “哦,彤侧妃讨要什么说法呢?” 小安子裂了裂嘴,讪讪道:“唉~,奴才难以启齿。这~,这彤侧妃实在,实在太狂野了。真是苦了燕王殿下了!” 伊汘胧心中七上八下,很是惴惴不安,“本宫进去看看。” “奴才劝您还是避一避吧,连陛下都快招架不住了,奴才担心您更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想来,她也不敢 动手打本宫吧!” “那倒不至于。” 伊汘胧稳了稳心神,向太晨殿行去。 刚行至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连串气急败坏的责问声。 “你们中原男子,跟女子成婚后,都不在一起睡觉的吗?” “你们中原男子,为什么那么多规矩?作为妻子,我要跟丈夫睡觉,难道这有错吗?” “燕王君不但不肯跟我睡觉,还把我丢出房间,这是什么天理?” “成婚这么多天了,燕王君天天躲着我。我主动找他,他还骂我不知羞,说我不该扒他裤子。我扒的是自己丈夫的裤子,难道这也不行吗?” 赵佐桓坐在龙椅上,手撑着前额。似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他自认是个风流天子,也很善轻浮轻薄之能事。形形色色的女子都见识过,可这么奔放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甚至有些庆幸,因为,他第一次见雅彤公主时,其实也动了一点邪念的。 好在,最终自己还是放弃了那个念头。 “皇帝陛下,您倒是评评理啊?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我可以改。” “只要燕王君愿意跟我睡觉,我可以学习中原女子的传统,我学习能力特别的强。只要让燕 王君试一下,我相信,燕王君肯定会喜欢的。” 赵佐桓将手肘撑得更低,内心已经快要憋出内伤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雅彤公主的问题。 “呃呃~,这~这,朕已经派人去请燕王君了……” “皇帝陛下,我不是要你去请燕王君。我是想让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燕王君才肯跟我睡觉?” 噗—— 赵佐桓有种想吐血身亡的感觉,换了个手肘,继续撑住额头。 “皇帝陛下,你是头疼吗?” “呃,呃…是,朕头疼…” “那我给你按摩一下吧,按摩一下头就不疼了!”雅彤公主说着,一脸认真的朝龙台前走来。 “哎哎哎,不不不必!”向来自信满满的赵佐桓,也结巴起来了。 殿门口的伊汘胧,见此情形,彻底石化了,哪里还敢进殿里来。 “算了,算了,本宫还是改日再来吧!”伊汘胧喃喃自语一声,连忙就想扭身离去。 岂料,她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赵佐桓看见了。 倏然,赵佐桓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哎,悯妃,你来的正好。快快快,过来招呼一下雅彤公主,朕要马上去趟恭房。” 不待 伊汘胧应声,赵佐桓已经逃也似的下了龙台,“朕去去就来,你好好招呼雅彤公主。” 伊汘胧强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公主今日这么有空……” 雅彤公主看见伊汘胧,瞬间眸子一亮,三步并做两步奔到伊汘胧的身边。 “嘿~,悯妃娘娘,咱们又见面了。见到你真高兴。”说着,给伊汘胧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伊汘胧干咳了两声,勉勉挤出一抹苦笑,“本宫见到你也很高兴,公主今日为何进宫啊?” 雅彤公主俊俏的脸庞,漏出一种极度夸张,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悯妃,你知道吗?我跟燕王君成亲这么久了,我们没在一起睡过觉。他根本不肯跟我睡觉,你说,这是不是让人很伤心,很失望的一件事?” “呵呵……确实,确实让人伤心……” “对呀,我非常伤心,非常失望,非常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愿跟我睡觉?却愿意跟那个秦侧妃睡觉,真是太混蛋了,太让人气愤了。” 伊汘胧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公主,中原不比西戎。在中原,睡觉是个很隐私的话题,只能两夫妻独自相处时,才能说。你这样到处嚷嚷,非常不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灵魂拷问 雅彤公主大大的眸子里充满疑惑,“睡觉这么平常的事,为什么不能说?每个人都要睡觉的呀?我实在想不明白,并且,我是跟自己的丈夫睡觉,又不是跟别人睡觉。”雅彤公主说着,双肩一耸,做出一个不能理解的表情。 伊汘胧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向来能说会道的她,也变得黔驴技穷了,“呃,你若想让他喜欢你,是需要点时间的,你可以试着先慢慢了解他!” “要了解多久?” “这个因人而异,公主需要点耐心。” 雅彤公主狐疑的看着伊汘胧,“那你呢?你也跟皇帝陛下了解了很久吗?” “算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让燕王君肯跟我睡觉?” 伊汘胧听了,额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 “你一定有办法令燕王君跟我睡觉吧?你是怎么跟皇帝陛下睡觉的?燕王君为什么就不肯跟我睡觉呢?是我不漂亮吗?” 想来,整个京师的人,很快就都知道,燕王不肯跟燕王妃睡觉的事了。 接下来,雅彤公主围绕着睡觉的话题。对伊汘胧进行了近一刻钟的灵魂拷问。 伊汘胧被拷问的面红耳赤, 抓耳挠腮。 可赵佐桓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在也不肯回来。 伊汘胧正无可奈何,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燕王殿下到!”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该怎么面对赵瑾煜。 少顷,赵瑾煜阴郁着脸,缓缓走进太晨殿。 刚走进太晨殿,赵瑾煜正欲行礼。抬头一看,才发现殿内站着的却是伊汘胧。 四目相对,彼此仿佛被吸进对方的瞳底。良久,两人的眸光才狼狈错开。 “见过燕王殿下!”伊汘胧微微福了一礼,绝美亦妖的眸子里,溢满复杂的情愫。 赵瑾煜也微微恭了下手,回礼道:“悯妃娘娘多礼了!” 雅彤公主看见赵瑾煜,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燕王君,你来的正好,你今日就当着悯妃娘娘的面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成亲了,你却不愿意跟我睡觉?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瑾煜的脸色阴郁中透着一丝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每天这样不厌其烦的闹腾。 “跟本王回府。” “不,你今日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不让我跟别人说,我就偏要说。” 说着,雅彤公主像是一个任性 的孩子,扯开嗓门,大声喊道:“我的丈夫不愿跟我睡觉,大家都来看看呀,你们的丈夫是不是也不跟妻子睡觉?” 伊汘胧见状,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也亏的是赵瑾煜隐忍惯了,倘若换作其他性情暴躁的皇亲贵胄,只怕早就忍不可忍了。 也亏的她是西戎的公主,陛下答应过西戎王,要好好照看她。不然,只怕她早死了几百次了。 赵瑾煜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雅彤公主,更不知该如何去制止她。 “公主,这里是皇宫,不能大声喧哗!” “为什么不能?皇帝陛下去了哪里?快让皇帝陛下出来为我评理。”说着,雅彤公主就欲望太晨殿的内阁走去。 “公主,那里除了陛下,外人不准进入。”伊汘胧连忙上前阻拦雅彤公主。 雅彤公主泼辣成性,猛一挥袖子,甩开了伊汘胧。 “啊~”伊汘胧惊呼一声后,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小心!”身后赵瑾煜伸臂一揽,扶住了伊汘胧。 “赵瑾煜,我对不起你……”伊汘胧的声音似蚊子一般,小到只有他能听见。 赵瑾煜闻声,深深的凝视着伊汘胧。眸中似有星辰大海,让人沉 醉。 几秒过后,他的眸子一转,又恢复了冷漠。 转而看着雅彤公主,“不要再闹了,立刻跟本王回去。” “不,我就不。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不跟你回去。”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肆意消耗本王的耐心。”赵瑾煜的脸色阴郁的可怕,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 雅彤公主自幼被宠的无法无天,哪里会受赵瑾煜的威胁,“本公主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若还是不肯跟我睡觉,那本公主就回西戎去。” “那求之不得!” “哼,本公主回去后,定当告知父王你们是怎么欺负本公主的。” 赵瑾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干嘛?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他原本打算娶了雅彤公主后,像其她姬子一样,好吃好喝的养在府上即可。 可谁知,这雅彤公主绝没有那么好糊弄,每每逼着自己跟她圆房。他本就是个对感情之事,很慢热的一个人。加上他的性子接受不了雅彤公主这类女子,怎么可能会跟她圆房。 雅彤公主小嘴一撅,气冲冲道:“本公主不想干嘛,本公主就是想做你真正的妻子。凭什么你能跟秦宛睡觉 ,却不肯跟我睡觉?我到底哪里差了?你自己说,把本公主丢出房门几次了?” 雅彤公主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引得太晨宫的宫人纷纷侧目,叹为观止。 赵瑾煜很是头疼,清俊逼人的脸上写满无奈。他本就一万个不愿娶雅彤公主,是赵佐桓一再施压,迫使他娶了雅彤公主。 眼下,闹得这个地步。真是让他出尽洋相,丢尽颜面,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好,你继续在这里闹吧!本王不会再理你。”言毕,赵瑾煜扭转过身,大步流星的朝殿外走去。 雅彤公主慌了神了,连忙追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赵瑾煜,“燕王君,我求求你,不要生气嘛!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很想跟你一起生活,跟你一起生孩子。秦宛能够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比她好,坐的比她出色。” 赵瑾煜不胜其烦,浓黑的眉宇下意识的扭成一道麻花。 这可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啊! “你很好,不是你不好,是本王不好,是本王辜负了你的厚爱。” 第二百三十章 鸡同鸭讲 “既然你觉得我很好,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不肯跟我睡觉?” “是本王不够好,配不上你……”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啊,相反,我觉得你很好,非常好。可是你为什么要一直说自己不好呢?你真的很好的,完全配的上我。”雅彤公主一脸焦切又真诚的神情,连说带比划试图说服赵瑾煜。 她是西戎人,根本听不懂赵瑾煜是在说反话。更不懂中原人说自己不好,是一种谦逊的表达方式。 赵瑾煜听了,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深深的闭上眼睛,他真的是无言以对。 两人鸡同鸭讲,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伊汘胧在一旁看着,浑身的尴尬症都犯了。不知道该向着谁,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们。 他们二人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难相处的融洽。 赵瑾煜沉默了几秒后,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好了,现在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你先跟本王回府。” 雅彤公主执拗的一甩身子,不满道:“我不要跟你回去,除非你答应我。以后都会跟我在一起睡觉,不能只跟那个秦宛睡觉。” 赵瑾煜闻言,刚刚平复的心绪,瞬间又凌乱了。清遂的眸子里尽是无奈,“你不愿回去,就继续待着吧!” 说着,赵瑾煜彻底没了耐性,折身欲走。 “你不能走,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我们要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好好理论一下。”雅彤公主奔上前来,跟赵瑾煜纠缠撕扯起来。 赵瑾煜不愿在理会她,自顾自的继续朝前走。 雅彤公主自幼被娇宠坏了,向来说一不二。彻底被气坏了,追上赵瑾煜就是一顿抓挠。 起初,赵瑾煜不愿跟她一般见识。心底打定主意,打算豁出去任由她胡闹吧。 可他小瞧了女人指甲的威力,也小瞧 了雅彤公主的泼辣和凶悍。 雅彤公主跳将起身,尖利的指甲一通乱抓。瞬间就在赵瑾煜冠玉般的脸庞和脖颈儿上,留下了几道渗血的划痕。 “你休要在胡闹……” “燕王君实在太让我生气了,我要跟你打一架。” 雅彤公主气鼓鼓的说着,像一只战斗力十足的斗鸡,上蹿下跳,连抓带挠。 倏尔,赵瑾煜像是战败的蔫鸡一般。冠髻也松了,氅衣也撕破了,腰间的绦子也扯的凌乱了。 看起来,好不狼狈。 赵瑾煜实在忍无可忍了。粗粝的大手,猛的逮住了雅彤公主的手腕子,愤声道:“在胡闹,本王当真不客气了。” 赵瑾煜手劲儿惊人,雅彤公主吃痛,只觉手腕似被铁钳钳住一般。挣了几下,硬是纹丝不动。心中不由得火焰更盛,“我偏要闹,我不但今日闹,明日闹,我要日日闹!” 雅彤公主认定了赵瑾煜绝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自她嫁过来后,无论她怎么闹腾。赵瑾煜都只选择沉默,逃避,无动于衷。 在她眼中,赵瑾煜如同一只被驯化了的雄狮。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已经丧失了捕杀和攻击的本性。 赵瑾煜见她丝毫不肯妥协,也彻底怒了。眼眸一沉,攥住她的手腕往怀中一带,雅彤公主整个人狠狠的撞进他怀中。随即反手一扭,将她的手臂反扭一圈。 “啊——” 只听雅彤公主凄厉的惨叫一声后,被狠狠的仍在了地上。 “本王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蓦地,雅彤公主倒在地上,抱着手臂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好痛,我的手臂断了,燕王君居然敢打我,呜呜~” 伊汘胧彻底看傻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宫人拉架,“快快将燕王殿下和雅彤公主拉开。” “呜呜~,我的手臂好痛,我的手臂断了!燕王君居然把 自己妻子的手臂打断了,呜呜~” 赵瑾煜极其无奈的跺了一下脚,“真是不可理喻!”他知道自己出手重,因此从不肯轻易出手。刚刚他不过用了一成力不到,根本不可能把她胳膊扭断。 伊汘胧见雅彤公主哭喊的厉害,也慌了神了,“快去传太医过来!” “是!”小太监应一声后,赶紧去请太医去了。 “庆枝,夏末,你们快先把雅彤公主扶起来!” “是!”庆枝和夏末应了一声后,连忙上前去扶雅彤公主。 雅彤公主抱着手臂,自地上翻滚了个来回,“不要,不要,我就这么躺着。我要让你们的皇帝陛下看看,燕王君把他妻子的手臂打断了!” “你~,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本王实在受够了……”赵瑾煜忍不住仰天长叹,叫苦不迭。 他这样性情人,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伊汘胧极是同情的看着赵瑾煜,暗暗替他担忧。看此情形,只怕他以后的日子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了。 “你们快去叫皇帝陛下过来,呜呜~,本公主挨打了,本公主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呜呜~” 殿内正乱的不可开交,赵佐桓终于返回来了。 “哟,这是怎么了?公主怎么躺在地上?”赵佐桓进殿后,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声。 事实上,赵佐桓刚刚就躲在殿外,暗自偷窥了整个过程。对于这位大闹皇宫,撒泼彪悍的小婶子。他可是相当满意,因此,并不打算对她有丝毫处罚。甚至,还想给她些嘉奖,鼓励她再接再厉。 能将赵瑾煜折腾的毫无招架之力的人,还真是非她莫属。毕竟,在他心里,并不想赵瑾煜的日子太过安逸。 “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赵瑾煜连忙上前躬身见礼。 伊汘胧也赶紧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赵佐桓装出一脸惊诧的神 情,打量着赵瑾煜脸上的划痕,假意关切道:“哎呀,九皇叔的脸上是怎么回事?是被猫抓伤了吗?啧啧啧,朕看着都疼的紧。”实则,他心里早笑岔气了。 赵瑾煜一脸的难为情,垂着眸子,不知如何作答! 伊汘胧也慌忙咬紧了下唇,不敢吭声。眼下这种情形,还是少说话为妙。 雅彤公主自地上一骨碌爬将起来,放声大哭,“皇帝陛下,您要为我做主。燕王君不但拒绝跟我同房睡觉,还打我。你看,将我的胳膊都打断了!”其实,她这么说的用意,只是想让陛下替自己出出气罢了。根本不知道,在陛下跟前讲这种话,能给赵瑾煜造成多大的罪名。 赵佐桓低眸看了一眼雅彤公主的胳膊,故意脸色一沉,不悦道:“九皇叔,此事可当真?雅彤公主可是西戎远嫁过来的公主,怎能如此无礼对待?” “臣~,并未动手,只是……” “只是什么?你看看,公主的胳膊都打断了,还叫没有动手吗?九皇叔此举,让朕如何跟西戎王交代?” 伊汘胧忙道:“陛下,刚刚臣妾也有在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赵佐桓倒仰的眼眸一沉,斥声道:“你闭嘴,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身为妃子,眼见公主挨打,怎么不着人制止?任由燕王在宫里胡乱动手打人吗?打得还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明明是雅彤公主出手更重,把赵瑾煜打的更伤。眼下,却被赵佐桓认定成是赵瑾煜的过错了。 “臣妾,臣妾~!”伊汘胧欲言又止,有心想为赵瑾煜解释几句。可她知道赵佐桓的性子,只怕自己越解释,他越生气。等下指不定又要乱吃飞醋,更加认定自己跟赵瑾煜暧昧不清了,还是不说话为好。 “九皇叔,你到底是何意啊?朕将公主指给你做侧妃,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你不珍惜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呢?这若是传到西戎,让朕颜面何存?” 说着,赵佐桓话语一顿,语重心长道:“还有,朕听雅彤公主说~,你们尚未圆房。九皇叔,这又作何解释?如此美眷,身份高贵,活泼可爱,换做其他皇亲子弟,求的求不来。” 赵瑾煜只觉如鲠在喉,双唇都干涩起来了,“臣~,臣不知该如何诉说!臣~,实在无福消受。还请陛下允准,臣与公主和离……” “什么?九皇叔要和离?”赵佐桓倒仰的眸子,瞬间变的犀利。 “臣实在无法跟公主结为夫妇,不敢耽误公主前程,还请陛下允准!”赵瑾煜抱手深揖一恭,他已经打算豁出去了,随便赵佐桓如何惩罚自己吧,他宁愿受重罚,也不愿在跟雅彤公主有丝毫纠葛。 “呵呵~”赵佐桓阴沉沉的笑了两声,似笑非笑的盯着赵瑾煜,“蜜月休妻,可是要遭人唾骂的。你让朕如何跟西戎王交代?如何跟满朝文武解释?九皇叔欲置朕的颜面何存?值大历的威严何存?” 赵瑾煜听了,深深的闭上双目,无言以对。 “臣……” “好了,九皇叔什么都不要说了,朕也只当没有听见。跟公主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来年生个小世子,夫妻和和美美,多好啊?何必非要闹到合离的地步?不是朕说你,这女子嘛,总要哄哄的。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总不能一有矛盾就要和离吧?” 说着,赵佐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仍坐在地上不肯起身的雅彤公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莫说是赵瑾煜了,倘若换成自己,只怕自己也吃不消。这西戎女子实在太豪放,根本不是中原男子的菜。就拿丽姬来说,长相确实没得挑。可身上总透着一股野蛮的味道,偶尔吃吃还好,天天吃,谁都受不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罚去守皇陵 赵瑾煜的脸色逐渐阴沉,欣伟的身躯僵硬的矗立着,既不接话也不领旨谢恩。 气氛也逐渐凝滞成冰,赵佐桓的脸皮也僵了一下,“怎么?九皇叔还有异议?” “请陛下允准臣与公主和离,臣甘愿接受任何处罚!”言毕,赵瑾煜一撩前襟,双膝一曲,直直的跪在地上。 赵佐桓眼眸眯了起来,双指一下接一下的叩击着龙台。这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通常作出这个小动作的时候,一般都不是好事。 雅彤公主也似乎看出了赵瑾煜的决心,连忙跟着跪了下来,摇着赵瑾煜的胳膊,哭泣起来,“燕王君,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跟我做夫妻罢了。我若有什么不好,你可以跟我说,我真的可以改的……” 她虽然不太懂得和离的意思,但也大致知道,他大约是要真的抛弃她的意思。 赵瑾煜无动于衷,他实在受够了,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雅彤公主这类的女子。 成婚不到两月,雅彤公主想一出是一出,无所顾忌。性子又飞扬跋扈,泼辣野蛮,把府上闹的鸡飞狗跳,人畜不安。 燕王府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他更是出尽大名,成为了百姓 饭余茶后的笑料谈资。 赵佐桓浓黑的眉宇,折了又折,“臣心意已决,不敢误了公主终身。” 雅彤公主见状,也彻底心慌了,语气彻底软了下来,“燕王君,我愿意跟你回去,咱们回去吧!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闹了……” 赵瑾煜依然无动于衷,雅彤公主的话,实不可信。再说了,早日和离,对她也好。自己既然接受不了她,就不要给她空有的希望。 赵佐桓勾唇一笑,继续劝说,“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九皇叔就莫要吓唬她了!跟公主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陛下,臣心意已决,还请陛下允准和离!” “九皇叔当真如此决绝吗?执意要跟公主分开?” 赵瑾煜面色凝重,大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是!” 赵佐桓被气噎,沉吟几秒,气鼓鼓道:“好,既然九皇叔非要与公主分开,那……朕就成全你。” “北郊皇陵还差个守陵的陵官,九皇叔就去守陵去吧!静静心,什么时候想通了?在返回京师!” “陛下……”伊汘胧心中一震,忍不住开口想为他求情。 北郊皇陵地处偏僻,且不说有豺狼虎豹。 单是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就不是常人所能久待的。 尤其是,那是制造暗算的绝佳之地。赵瑾煜去了,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悯妃不必再劝,让九皇叔自行定夺!”赵佐桓神色愠怒,冷冷的看着赵瑾煜。 不管他去不去,赵佐桓都有法子让他不舒坦。这根眼中钉,迟早是要拔掉的。 赵瑾煜沉吟几秒,决然道:“臣愿意去守皇陵!” 赵佐桓哼笑了一声,悠然的站立起身,“那好吧!九皇叔明日就褪了朝服,去北郊守陵去吧!无诏,不得返回京都!” 伊汘胧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求情了,“陛下,燕王侧妃身怀有孕,身边离不开人。而且,燕王殿下与雅彤公主新婚不久,若是前往皇陵守陵,只怕是不妥吧……” 赵佐桓眼眸一凛,盯着伊汘胧,似笑非笑道:“悯妃,管好你自己即可。其他人的事宜,用不着你操心!” 伊汘胧心中乱糟糟,连忙福身请罪,“臣妾该死,请陛下恕罪!”言毕,再不敢出声为赵瑾煜求情。 伴君如伴虎,哪怕他宠爱她,她也得时刻小心谨微。触怒赵佐桓,绝不是件好 玩的事。起码,在大仇得报之前,她绝不能失去他的宠爱。 “九皇叔,考虑好了吗?是跟公主回府还是去皇陵守陵?” 赵瑾煜面色晦暗,拱手道:“谢陛下隆恩!臣,愿去皇陵守陵!” 赵佐桓闻言,顿了几秒,冷笑了起来,“呵呵,好,既然九皇叔愿意去守陵,那就去吧!跟公主分开些时日也好。” “陛下,那和离之事……” 赵佐桓大袖一挥,缓缓走下龙台,“九皇叔先去静静心,和离之事,以后再说,回府去吧!” “陛下,什么是去守陵?燕王君要去哪里?” “朕暂时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倘若冷静过后,九皇叔依然坚持和离,朕自当应允,退安吧!” 赵瑾煜不好在反驳,“臣~,告退!”言毕,站立起身,退出了大殿。 他本就喜欢清静,去皇陵守陵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有些放心不下秦宛,不过,府上的管家尚算得力,应该能照看好她的一切事宜。 “皇帝陛下……”雅彤公主还欲说些什么,见赵瑾煜自顾自的走了,也顾不上其它了,连忙追着赵瑾煜的步伐去了。 两人走 后,伊汘胧心中依然惴惴不安,眼角偷偷打量着赵佐桓的神情。 “陛下,臣妾也告退了!” 赵佐桓眸色一撇,神情越加捉摸不透,“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刚刚被他们夫妻搅和一通,朕都顾不上问胧儿了。” 言毕,赵佐桓大袖一揽,宠溺的揽住伊汘胧的肩。大手温柔的端着她的下颌,眸子里尽是柔情。 她的神韵太像‘她’了,哪怕她是伎子,哪怕她出身低贱,他依然舍不得她再受半点委屈。 伊汘胧勉勉一笑,“臣妾想念陛下,忍不住想来看看陛下!” 这个慌,撒的很蹩脚。 不过,赵佐桓听了,还是很受用,眉宇间的笑意很柔,“你又不是长时间见不到朕,朕隔三差五都会过去看你。去的次数多了,你还嫌烦朕。” “臣妾哪里敢嫌陛下,臣妾巴不得日夜跟陛下厮守呢!陛下净冤枉臣妾!” “呵呵,好,算是朕冤枉你了,今晚留下来陪朕用膳。” “臣妾遵旨!”伊汘胧乖顺的福了一礼。 她如今越来越迷茫了,仿佛置身污泥之中,越挣扎陷的越深。 他待她越来越好了,可这并不足以消减半点她的仇恨。 第二百三十二章 等我回来 翌日! 赵瑾煜跟管家交待好府上的事宜,简单打点了行装,准备前往北郊皇陵。 此前,他在北郊皇陵寻药时。曾经遇上一个方外老道,那老道在他心中留了不少疑惑。但愿此次能再遇上那个老道,也好解答心中的疑惑。 “王爷,陛下派您去守皇陵。只怕用意不善,还是多带几个侍从吧!以防万一。”胡管家一脸的忧色。 赵安接话道:“胡伯不用太过担忧,我已经安排了多个暗卫前往皇陵,暗中保护王爷的安全。” “狗皇帝若有任何不轨,咱们一举撤回江都,率领江都军杀他个片甲不留!” 赵瑾煜面色一黢,怒斥道:“休要胡说八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陛下若真要杀本王,本王也无话可说!” “王爷,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胡管家捋了下胡须,凝声道:“明年陛下要征讨南梁,此时最忌朝中内乱。陛下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明目张胆的对付王爷。” 赵安仍是不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只怕赵佐桓暗下杀手,不得不防啊!” 赵瑾煜微微折了下眉,沉吟几秒,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本王不 在府上,府上的一切事宜都交由胡伯费心了!” “王爷放心,老奴会照看好府上一切事宜!” 赵瑾煜提了口重气,不放心道:“还有宛儿,她怀有身孕,万事要多照看着点。” “是……” 赵瑾煜不在多说什么,扭身准备上马。 却听不远处传来秦宛焦灼的呼唤声,“王爷,王爷请等等奴妾!” 音落,只见一抹娇弱的身影,背着小包裹,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赵瑾煜见是秦宛,神色转软,温言道:“宛儿,你怎么来了?本王要出趟远门,不日就归。宛儿好好养胎,等本王回来!” 他不想让她担忧,所以没跟她讲此事。 秦宛白嫩的小脸,布满泪痕,柔声细语道:“王爷不用骗奴妾,奴妾知道王爷要去北郊皇陵!请王爷带奴妾一起去守陵,无论王爷去哪,奴妾都要追随王爷身边!” 昨日赵瑾煜回府,雅彤公主一路大吼大叫,不依不饶。府上人早就得知赵瑾煜被罚去守皇陵的事了,秦宛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你有身孕在身,不宜颠簸。乖乖留在府上安胎,等本王回来。” “王爷,就让奴妾去伺候你……” “不行,本王是去守皇 陵,不是去游山玩水。实在不便带着你,听话,在府上好好安胎!” 赵安努嘴道:“宛侧妃,王爷是去受罚。万一被陛下知道王爷带着家眷去,只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侧妃还是乖乖留在府上,不要给王爷添乱!” “王爷……”秦宛泪流满面,大有种生离死别的凄哀。仿佛此次一别,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一般。 赵瑾煜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楚,轻轻拦了拦她的肩,安慰道:“本王很快就会回来,宛儿不用太过担心。若有什么事,尽管找胡管家!” “王爷,宛儿不要与王爷分开!”秦宛越加泣不成声,楚楚可怜的扑进赵瑾煜的怀中。 赵瑾煜双臂一圈,紧了紧怀中人,温柔一笑,“乖乖听话,等我回来!” “王爷一定要多加保重。” “嗯,本王知道了!” 赵瑾煜又安抚了几句,折身上了马。带着两个随从,拨正马头,向皇陵方向而去。 “王爷,王爷……”秦宛恋恋不舍的追了几步,眼泪流的更凶。 这几日,她的眼皮一直跳,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胡管家见状,上前劝说,“王爷不日就回来了,宛侧妃,请回吧!” 秦宛清 丽的小脸挂满泪痕,薄薄的樱桃小嘴翁颤着,看起来越加柔弱可怜。她眼下已经怀胎六个多月了,可四肢依旧纤细如杆,瘦弱的可怜。 从前,雅彤公主没有入府时,她的日子尚算好过。即便赵瑾煜性子冷淡,不太与她柔情蜜意,可府上也没有人会为难她。 自打雅彤公主入府后,她的劫难就来了。哪怕她们没有住在同一所院子,可雅彤公主性子及其泼辣跋扈,眼中更容不得半粒沙子。每日隔着墙叫骂,吓的秦宛几乎不敢走出院子。 府上其余的几个姬子,也都纷纷自觉的站队到了雅彤公主那头。她在府上,成了众矢之的。 “王爷,您一定要早日回来,宛儿和孩子在等你……”秦宛哀伤的抚了抚肚子。 “侧妃放心吧,等侧妃生产时,王爷一定会回来的!这里风紧,赶紧回屋吧!” 正说着话,就见偏门闯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雅彤公主一路奔驰而来,“燕王君,燕王君~” 可惜,雅彤公主还是迟来了一步,赵瑾煜已经驾马远去。 “给王妃请安!”胡管家恭敬的俯身一礼。 哪怕雅彤公主眼下挂着侧妃的名号,可下人们心里,都已经当 她是正儿八经的燕王妃看待。 “王爷呢?” “回王妃的话,王爷刚走!” “哼~”雅彤公主狠狠的跺了一下脚,随即眸色收成了一道线,不善的盯着秦宛。 秦宛心神一慌,连忙福身行了安礼,“奴妾给王妃请安。” 她眉黛紧蹙,神色娇怯。举止更是卑微小意,看起来如同风中摇曳的一朵白莲,楚楚动人。 男子看了,自然心生怜惜。可在雅彤公主的眼中,却如同妖邪狐怪般,让人憎恶讨厌。 “都是你,要不是你,王爷也不会被罚去守皇陵!你们中原女子,就是善狐媚!” 秦宛小嘴紧抿,丝毫不敢搭话,眼泪在瞳底只打转转。 其实,论起五官,雅彤公主远比秦宛美艳明媚。可两者站在一起,这么一比较,男人们多数都会偏向秦宛。 “王爷又不在跟前,你作出这么一副可怜相给谁看?” 秦宛螓首垂的更低,声若蚊蚁般细弱,“奴妾告退!” “你站住,本公主让你走了吗?不知廉耻的狐媚子,真不知燕王君到底看中你哪点?” 胡管家看不过眼了,低声下气道:“王妃,宛侧妃怀有身孕,不能受惊,还是让宛侧妃赶紧回屋去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寒冬腊月 雅彤公主心中本就憋着火,听了胡管家的话,心火更怒。随手抽出腰间的软鞭,不由分说,“啪——”一声,狠抽了胡管家一鞭子。 “狗奴才,本公主要做什么,用得着听你的吗?” 秦宛被吓得一激灵,含泪看着胡管家,嚅嗫一声,“胡伯……” 胡管家吃了一鞭子,胡须嗡了嗡,终究还是将怒气给忍了下来,“王妃教训的是。” “只是,王爷走前有交待,要奴才好好照看宛侧妃,奴才不敢不从!宛侧妃若是有任何闪失,王爷回来后,只怕不好交代。” 言毕,胡管家冲秦宛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她不要吃眼前亏,赶紧离开。 秦宛咬了咬下唇,根本不敢走开。雅彤公主性情暴躁,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只怕更加激怒她。 “狐媚子,你说说看,你们中原女子都是怎么狐媚男人的?让本公主也学学,怎么讨王爷欢心!” 秦宛伮了伮嘴,委屈的眼泪滚滚滑落。赵瑾煜不在府上,她更加没了保护伞。即便她肯委曲求全,可雅彤公主却不是个好相处的。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更加难熬了。 “你哭什么?本公主不过问问你怎么讨王爷欢心,你有什么可哭的 ?要哭,也该是本公主哭。” “本公主真是搞不懂你们中原男子的喜好,像我这样美丽热情的女子。在我们西戎,人见人爱。怎到了你们中原,竟是这种境地?你们中原男人,难道就喜欢你们这种哭哭啼啼,病羊羔子一样的女子吗?” 雅彤公主心中极其窝火,她是真的不明白。像悯妃,秦宛这样瘦弱,仿佛一口气都能吹倒的女子,为何会这么受宠爱? 而那些丰盈明艳,珠圆玉润的女子,却受冷落呢?在西戎,男子最爱的就是丰盈明艳的类型。 秦宛无言以对,只是低头沉默。她心中很清楚,王爷之所以高看她一眼,不过是因为自己跟悯妃有三四分的相像。 可惜,同人不同命。悯妃外柔内刚,棉中带针,在后宫游刃有余。便是淑妃宸妃等人,都要避其锋芒。而她,就真的是外柔内也柔。面对雅彤公主的刁难,除了忍让,别无他法。 秦宛的隐忍怯懦,却更加让雅彤公主恼火。 “你是哑巴吗?一问三不答!”说着话,雅彤公主朝秦宛的肩上推搡了一下。 “啊~”秦宛站立不稳,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胡管家心一惊,连忙上前劝阻,“王妃,宛 侧妃有身孕,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王爷怪罪下来,只怕王妃也承担不起。” 雅彤身边的两个西戎侍女,也连忙上前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想来,是在劝她收敛一些。毕竟,赵瑾煜都已经铁了心要跟她和离了。 倘若公主真的被王爷抛弃了,只怕公主也无颜返回西戎。西戎王此次亲自前来大历,也是为了寻求靠山。特意将女儿留下来联姻,也是为了跟大历交好。 “算了,算了,真是无趣。去把桑吉和次仁找来,陪本公主射箭去!” “是!” 雅彤公主悻悻的走了,秦宛紧张不安的心,才稍稍平复些许。 胡管家语重心长道:“宛侧妃,快回吧!您以后尽量避着王妃,王爷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您万事要多加忍让!一切委屈,等王爷回来再为您做主!” “胡伯,谢谢您!” “侧妃言重了,外头风大,赶紧回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老奴说。” “嗯~”秦宛微颌螓首致谢,心事重重的走了。 见秦宛走远,胡管家忍不住摇头长叹了一声,“唉~,真是造孽啊!王爷怎就娶了一个蛮子当王妃,真是苦了王爷了!” “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越来越 难捱了!” 日子一晃,寒月已过,迎来冬月。 同时也迎来了年前的第一场大雪。鹅毛大雪,下了一天一宿,整个皇宫银装素裹。 俗话说,寒,冬,腊月,是一年中最冷的三个月。赵瑾煜被罚去守陵,眼下又下这么大的雪。天寒地冻,人烟稀少,缺衣少食,只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毓舒宫—— 伊汘胧捧着手炉,披着银色貂氅,呆呆的坐在窗台前看雪。 殿内,地龙烧的很旺,碳盆也很充足。人在殿内,非但感觉不到一丝寒意,甚至还有些燥热。伊汘胧的唇角,都被燥的起了几个小燎泡。 她记的,前世死时!也是下的这么大的雪,那种寒透入骨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一晃眼,都已经过去六年了。 伊汘胧脑海里像倒带一般,回忆起许多往事,却又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记忆太痛,哪怕已经时过境迁。可回想起来,依旧痛彻心扉。 “这碳没火劲儿,该换了!”夏末说着,用火钳将碳炉掀开,准备将碳灰倒掉。 庆枝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哎~,这碳还没有烧完,现在换掉太浪费了!” “咱们宫里的碳不用节省,眼下有什么 好东西,内务司可是都紧着咱们宫里先用!再说了,主子还有两个月就该生产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出半点岔子,更不能冻着!” “我看,是你怕冻着吧!” “哼,懒的跟你说!”夏末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换碳。 伊汘胧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抚了抚肚子。 她是四月份怀上了这个孩子,按月份,下个月就该生产了。可人人都以为她是五月怀上的龙种,预产期该是明年的一月份。 眼下就快到日子了,她不得不提前做筹划,制造一个‘早产’的时机。 “庆枝,明日是六皇子的满月宴。本宫让你准备的贺礼,你准备好了吗?” 庆枝斟了一杯百合莲子水端了过来,恭声道:“主子,贺礼按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但现在天寒地冻,陛下特意嘱咐过,您不必亲自过去!” 伊汘胧淡淡一笑,“陛下喜添新丁,本宫还是亲自过去庆贺,会比较好!” 夏末撅嘴道:“主子跟那个辛昭仪又不睦,将贺礼差人送去即可,何必要受冻亲自跑一趟!” “那个辛昭仪从前是嫔位时,尾巴都撅上了天。现在生了皇子,又晋了昭仪,不定得瑟成什么样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她在得瑟,想来她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得瑟。” 伊汘胧眸色一沉,“都住口,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本宫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在背后乱嚼人舌根儿。若是被外人听见了,又要有人说本宫恃宠而骄,纵容手底下的人口无遮拦。” 两人连忙噤了声,“主子赎罪,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都各自忙去吧,不用在跟前侍候了!” “是!” 两人福礼离去,伊汘胧懒懒的倚在高高的软枕上,轻轻抚摸着肚子,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许多事已经脱离了她原本的初衷,局面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可她知道,无论前方的道途有多难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后退一步,身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翌日。 宫里一早就奏起了喜庆的声乐,六皇子的满月宴在如意阁举办。这日,如意阁内人声鼎沸,喜气洋洋。阁内外到处挂着各种象征吉祥如意,长命百岁的吉祥物。满月宴的规格布置的虽不是极度奢华,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陛下是相当重视的,该有的都有。 毕竟,五皇子出生时,因受水灾影响, 都没有摆满月宴。所以,对于辛昭仪母子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 “昭仪娘娘真是好福气,一举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子。真是可喜可贺,羡煞我等!昭仪娘娘这后半辈子,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那可不,这可是陛下的六皇子。就连五皇子出生时,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呢,可见陛下对于六皇子的重视!” “千万不要这么说,被贵妃娘娘听见了,可了不得!” “哇,你们快看,小皇子笑了,笑起来眼睛真像陛下!” 一群品级较低的嫔妃,围着辛昭仪身边叽叽喳喳,阿谀奉承。 辛雪妍听着众人的吹捧,虚荣心得到了极度的满足,“姐妹们不用羡慕本宫,你们早晚也都会为陛下诞下龙胎的。” “唉~,嫔妾们平日里连见陛下一面都难。哪里会有这种好福气,能够怀上龙胎呢!” “那可说不准,风水轮流转。如今连槿贵嫔都怀上龙胎了,说不定哪日风水就转到咱们这儿了!” 提到花木槿,几个妃嫔瞬间来了底气,忍不住咯咯直笑,“那倒也是,她那样的都能咸鱼翻身,也是够神奇的!” “切,还不是仗 着悯妃的光。她趁着悯妃和昭仪娘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寝,趁虚而入,也算好手段。” “不过呀,眼下昭仪娘娘生产完毕了,悯妃也快临盆了,届时只怕她又要打回原型了……” 辛昭仪听着听着,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宫中的女人们各怀鬼胎。兰贵妃,淑妃,宸妃,悯妃,花木槿,有哪个是相与的?眼下自己诞下六皇子,不定要怎样遭人眼红呢!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明争暗斗,她突然发现,这些人当中,也就只有伊汘胧还算没有那么恶毒。在争宠的道路上,伊汘胧跟自己的目的基本相同,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恩宠罢了,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可兰贵妃和淑妃她们就不一样了! “淑妃娘娘,宸妃娘娘驾到——” 几个妃嫔听了,连忙上前见礼。 礼毕。 淑妃笑意吟吟的走上前来,吩咐身后的宫女将一个精致的锦盒端上来,“恭喜辛妹妹,贺喜辛妹妹,本宫真替妹妹和陛下开心,快给本宫看看六皇子。本宫给六皇子准备了一枚如意锁,祝愿六皇子平平安安,福寿绵长!” 辛昭仪听了,心中暗自腹诽,口蜜腹剑的毒妇,只 怕心中不定怎么诅咒我呢。 脸上却堆着一层假笑,“妹妹谢谢淑妃娘娘,也替六皇子谢谢娘娘的如意锁!” 六皇子包裹在襁褓里,安静的躺在摇篮里。 “哎哟,六皇子长得可真俊,跟陛下简直一模一样!”淑妃夸了两句,随即小心翼翼的将如意锁挂在了六皇子脖子上。 宸妃也将一个平安扣送上,半阴不阳的道:“宫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等明年悯妃和槿贵嫔的孩子一出生,宫里就更热闹了,想想都开心呢!” 辛昭仪听了,心中忍不住一堵。宸妃说这话的意思,不摆明是说,等悯妃的孩子一出生,自己的孩子就要失宠了呗。 “热闹好啊,总好过冷冷清清!”两人的目光下意识的交织一起,心照不宣给了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 “贵妃娘娘驾到!” “参见贵妃娘娘!”淑妃宸妃等人纷纷行礼。 “免礼吧!”纳兰梓若冷淡的应了一声,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 “六皇子呢?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辛昭仪神色略慌乱,嗫声道:“贵妃娘娘这边请,孩子还在睡,怕是……不太方便抱!” 相较于淑妃她们,她打心底更害 怕兰贵妃。 六皇子是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是自己的心头肉,若有个什么闪失,只怕自己也活不成了。兰贵妃之前一直拿孩子的安全威胁她,她自然不放心让兰贵妃抱孩子。哪怕只是看一眼孩子,她都不情愿。 纳兰梓若看出辛昭仪的顾虑,冷哼一笑,命人将一个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套九连玉环,“本宫没什么好送的,看着这九连环还算像样儿。寓意也好,就送给六皇子当见面礼吧!” “天呢,贵妃娘娘,这太贵重了,六皇子受不起……” “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本宫送给六皇子的,又不是送给你的。在这么推三阻四的,本宫可生气了!” 辛昭仪有些惶惶不安,“是,嫔妾代六皇子谢贵妃娘娘的厚礼。” “本宫亲自为六皇子戴上吧!” 辛昭仪不好在阻拦,只好让纳兰梓若将九连环为儿子戴上。 “本宫祝愿六皇子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谢娘娘吉言!” 此次,纳兰梓若不惜大手笔,将价值连城的九连环赠给六皇子。有心想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大度,更想洗刷掉害辛昭仪难产的罪名。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根银针 “去年贵妃娘娘喜得五皇子,今年昭仪娘娘又诞下六皇子,真是可喜可贺。两位皇子仅相差一岁,恰好可以做个伴!” 兰贵妃闻言,脸上虽挂着笑,心中却恨到了极点。贱婢所生的种,也配和五皇子相提并论,简直不知所谓! “那是自然!五皇子和六皇子是亲兄弟,自然相亲相爱,情同手足。” 宸妃专爱挑人心窝,薄削的双唇一抿,冷嘲热讽道:“是啊!悯妃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届时三个皇子可以一起入南书房!五皇子身份高贵,连带着弟弟妹妹们都金贵不少呢!” 此言一出,辛昭仪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同样都是陛下的孩子,她们的孩子如何就金贵了? 淑妃缊声道:“都是陛下的骨血,哪一个都金贵着呢!” “那倒是,就看这几个皇子们长大成人后,谁最有作为?陛下最倚重谁了?” “大皇子能文能武,德才兼备。陛下还让他去了勤政殿旁听,早早历练,自然是最为器重的。” “哪里哪里,元德不过是占个长字罢了,哪里及得上四皇子是嫡子。” “嫡子?那也得陛下认可才行,呵呵……” “先皇后虽然崩逝 了,但陛下从未废后,至今更未立继后。四皇子是先皇后所生,自然算是嫡子!” 纳兰梓若听了更加窝火,这些人真是摆明没将她放在眼里。明知她跟先皇后有恩怨,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及先皇后和四皇子。 当初真该斩草除根,将四皇子早早的除掉,如今也就没有什么嫡庶之别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凑一块儿,闲话自然越说越多。说着说着也都不关心六皇子满月宴的事了,三三两两聚一块说起热闹来了。因为没有在立皇后,后宫的制度也越来越不像话了。 “悯妃娘娘到!” “哎呀,刚刚才说到悯妃,悯妃就到了。悯妃有身子,快去迎接一下!” 柳昭仪说着,热情的迎上前来,亲昵的挽住了伊汘胧的手,“悯妃可真有心,挺这么大的肚子,还亲自过来一趟,还以为你不会亲自来了呢!” 伊汘胧温婉一笑,“陛下新添皇子,这么大的喜事,本宫怎能不亲自到场庆贺!”言毕,示意庆枝将贺礼献上。 “恭喜辛昭仪喜得贵子,本宫给六皇子准备了一个百福袋。祝愿六皇子集百福,一辈子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辛 昭仪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多谢悯妃娘娘!” 转而将百福袋接了过来,亲手为儿子套在了脖子上。随即,悄悄将一枚银针别在了包裹六皇子的襁褓之中。 “儿子,忍一忍,不是娘亲心狠。而是为了你以后的安全,娘亲必须这么做。祈求上天保佑,这针可千万不要伤到我的儿子。”辛昭仪腹语完后,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招呼妃嫔们。 “悯妃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怕是快生了,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些!” “太医说,还有两个月才足月呢,眼下哪有那么娇贵。” 伊汘胧跟柳昭仪等人正寒暄着,太后紧跟着也来了。 “太后驾到!” 众人不敢在交头接耳,连忙站好,恭迎太后,“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恭贺太后喜添孙儿。” 太后满月般的脸庞,含着慈祥又威仪的笑,“都免礼吧,哀家的小六儿呢?快抱给哀家看看!” “是!”辛昭仪连忙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递交给了太后。 太后接过六皇子,看着白胖的乖孙,喜得合不拢嘴,越看越喜欢,“小六儿啊,祖母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一对儿玉麒麟,保佑你呀无病无 灾,快快长大……” 话音未落,原本熟睡的六皇子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和痛楚。张口小嘴,瞬间猛哭起来。 “哎呦呦,不哭啊!” “哇哇~~”六皇子哭声撕心裂肺,小脸都涨成了青紫色。 “六皇子怎么回事?是不是饿了?” 乳母连忙接过孩子,准备喂孩子。可孩子根本不肯吃·奶,哭闹的上气不接下气。 “六皇子哭声听着不正常啊?要不赶紧传太医过来看看吧!” “快去传太医!”太后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但也担心孙子是不是真的突发疾病了。 辛昭仪见状,心疼入绞,胸腔砰砰急跳。知道太后一抱孩子,不小心触碰到银针,银针扎疼孩子了。 可她又不敢道破,勉勉强装镇定,“看下是不是该换净布了?” “是!” 乳娘将六皇子放在摇篮里,一层层揭开襁褓查看。当襁褓解开后,赫然看见一根银针,透过薄薄的棉衣,扎在六皇子身上。 “襁褓里怎么有根银针?难怪六皇子突然大哭不止,原来是被针扎到了!”乳娘吓的惊叫了起来。 众人闻声大吃一惊,纷纷围上前来查看。 果然,有根银针扎在六皇子的胸前。 若是在扎深一点,只怕整根针都要扎进六皇子的身体里了。 “天呢,谁这么恶毒,竟然敢在六皇子的襁褓里放针?” 太后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疾言厉色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加害皇嗣?刚刚都谁接触过六皇子?” 一众妃嫔,瞬间心神一慌,吓的噤若寒蝉。刚刚她们都跟六皇子接触过,太后自然排除在外,其余的人,个个都有嫌疑。 辛昭仪见状,立即嚎啕大哭起来,“是谁这么恶毒的心肠,六皇子还这么小,怎么有人忍心这样暗害一个婴儿!” 太后听了,更加生气,“来人,立即去通禀皇帝。今日之事,必定要严查。谁做的,最好主动承认,尚可免去死罪。” “否则,若是被揪出来了,无论是谁,定斩不饶!” 后宫中,妃嫔们为了上位,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辛昭仪这么做的用意,一来是想引起太后和皇帝的警觉,增加对六皇子的保护和重视。 二来震慑一下妃嫔们,让她们不要轻易敢对六皇子下黑手。这三来嘛,后宫中可没有人情味可言,她若是不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别人反过来就要踩她的肩膀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心惶惶 妃嫔们都慌了起来,纷纷开始辩解,“臣妾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六皇子,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到六皇子,此事绝对跟臣妾没有关系!” “臣妾也只是看了看六皇子,送了礼物,全程都有人在旁看着。臣妾对天发誓,此事若是臣妾所为,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淑妃宸妃率先将自己撇清,续而将怀疑的眼神看向了纳兰梓若。 若说刚刚跟六皇子有个肢体接触的,也就只有兰贵妃了,她虽然没有亲自抱六皇子,可她确是亲手为六皇子佩戴礼物的。 纳兰梓若脸色一冷,怒声道:“你们都看着本宫干嘛?是,本宫刚刚是碰了六皇子,但也仅仅是为他佩戴九连环而已。” “本宫为他佩戴九连环时,辛昭仪,还有你们都在旁边看着。本宫就算想下黑手,也根本没有机会,请太后明察!” “会不会是奴才们所为?” “奴才们冤枉啊!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断断不敢加害六皇子!”一众奴才和嬷嬷吓得浑身发抖,纷纷跪在地上喊冤。 太后冷着脸沉吟几秒,凤目一凛,唳声道:“那就是妃嫔们趁着送礼物下的黑手,来人,将各宫妃嫔所送的礼物逐个检查! ” “是,太后!”随行的庄嬷嬷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查看。 片刻钟后,庄嬷嬷检查完毕。 “启禀太后,其他人送的礼物都没什么问题,也不可能会夹带银针在里面。唯独……悯妃娘娘送的百福袋,可以……藏纳银针。” “什么?”太后下意识的看向伊汘胧。 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聚集在伊汘胧身上,“真是想不到,悯妃居然这么恶毒,敢对六皇子下黑手!” 伊汘胧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万万没有想到,又被人摆了一道! “请太后明察,臣妾赠送这个百福袋,是辛昭仪亲自为六皇子佩戴的。臣妾若是藏了针在里面,又岂会不被人发现?” 宸妃冷嗤道:“这就难说了,别人送的都是金银玉器。唯独你送的是这个百福袋,也最有可能藏针在里面!” 伊汘胧被气噎了一下,“你休要含血喷人,试问本宫会这么愚蠢?当着众人的面加害六皇子吗?再说了,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能为什么?嫉妒呗!” “就是就是,肯定是嫉妒辛昭仪产下皇子所以才对六皇子下黑手。” 众人为了自保,纷纷往伊汘胧头上泼脏水。 “陛下驾到——” 赵佐 桓听说此事后,也无暇在处理军务打仗之事,立即从勤政殿赶了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怎么回事?朕听闻有人对六皇子下黑手?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佐桓黑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随即在椅子上落座。 “陛下,刚刚大家都在为六皇子庆贺。太后她老人家抱起六皇子时,六皇子突然大哭不止,乳娘为六皇子换净布时,才发现六皇子身上扎着一根银针!” 赵佐桓闻言,脸色瞬间阴例如霜。居然又有人对他的儿子下黑手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被他揪出是何人所为?定然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可有找出是何人所为?” “陛下,刚刚大家也只是看望了一下六皇子,并未跟六皇子有肢体上的接触。除了兰贵妃和悯妃……其他人并没有作案的机会!” “兰贵妃和悯妃?”赵佐桓眼眸一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兰贵妃,又转而看着伊汘胧。 “你们两个说说看怎么回事?” “陛下,臣妾刚刚只是亲自为六皇子佩戴了九连环,而且全程都有人在旁盯着。臣妾断断不可能下的黑手,此事若是臣妾所为,天诛地灭,不 得好死!” 赵佐桓冷着脸道:“朕又没说一定是你做的,何必这么心虚!” “陛下……”兰贵妃欲言又止,但知道赵佐桓最近对她极为不满,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悯妃,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伊汘胧邹了邹峨眉,“陛下,臣妾全程都跟六皇子没有任何交集。只是赠了一个百福袋,她们就以此为由,非要冤枉臣妾在这白福袋里藏针。” 赵佐桓也不太相信这事是伊汘胧做的,“此事颇有疑点,不能单凭一个百福袋就断定此事是悯妃所为!” “可是陛下,皇嗣之事大于天,此次若是不严惩凶手,只怕凶手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加害皇嗣。”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这么小,就要遭受非人的折磨,母妃对不起你呀!”辛昭仪连忙装作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默默流眼泪。 “陛下,臣妾真的担心会保护不了六皇子,恳请陛下做主,一定要严惩凶手啊!” “莫非你也认定此事是悯妃所为?” 听完辛昭仪的哭诉,赵佐桓更加认定此事不是伊汘胧做的! 伊汘胧如此冰雪聪明,她若是要对六皇子下黑手,绝不能使用这么拙劣的办法,而且还这么显眼。 “ 臣妾不敢胡乱冤枉悯妃,只是在证据面前,不得不实话实说!” “辛昭仪,本宫的百福袋是金丝所织,坚韧无比,针根本就扎不透。再说了,是你亲自挂在六皇子脖子上,即便白福袋里真的藏了一根针,又怎会扎进襁褓里?就算扎,也该是扎在脖子上才对啊!” 辛昭仪闻言一谔,瞬间无话可辩,又怕漏了破绽,也不敢太过咄咄逼人,只是立在一旁悲声啜泣! “此事朕会调查清楚,来人,先将侍候六皇子的宫人们都抓起来,逐个逐个拷问!” “是!” “啊,陛下,想来他们也都是不敢的……” “恶奴欺主,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做的呢?重刑之下,必然有人招供!” “陛下,六皇子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不此事就算了吧?” “算了?加害皇嗣可是死罪,岂能说算就算,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须臾,一批侍卫训练有素的闯了进来,将侍候六皇子的几个嬷嬷太监,都抓了起来! 眼见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辛昭仪心中有点惶惶不安,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陛下,您看,六皇子的满月宴,闹成这样不太好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交给淑妃抚养 赵佐桓脸色阴沉,犀利的眸光一一略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纳兰梓若的身上。这些嫔妃当中,只有她最骄纵最任性,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敢作出这样的事。 “纳兰将军就快要领兵点将征伐南梁了,朕不希望他有后顾之忧,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兰贵妃是后宫首位,理应协理好六宫事宜,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朕拿你是问。” 纳兰梓若闻言,狭长的眸子睁的浑圆。百感交集之余,又夹杂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陛下……” “怎么?有异议?还是不想协理六宫事宜?”赵佐桓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纳兰梓若慌忙福了一礼,“臣妾不敢,臣妾遵旨!” 这么多天了,陛下还是第一次跟她讲话。尽管语气带着苛责和严厉,但话语间明显指明了她的地位,她仍旧是后宫之首。也或许是因为叔父纳兰升的脸气,陛下不得不有所顾虑。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总归是还有复宠的希望。 倘若此次叔父能凯旋而归,自己在收敛一下性子,好好表现一番,陛下必然能回心转意。 伊汘胧闻言,眸色下意识的飘向淑妃。恰好,淑妃 的眸光也正看向她,四目相撞,彼此给了对方一个会意的眼神。 两人心照不宣,绝不会让纳兰梓若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辛昭仪咬了咬樱唇,担心赵佐桓继续深究下去,想赶紧息事宁人,“陛下,既然六皇子没有大碍,以后臣妾定会多多留心照看六皇子。今日惊扰了陛下和太后,臣妾甚感惶恐!” 太后柳眉依旧紧蹙,“哼,胆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加害哀家的孙儿。若是揪出是何人所为,哀家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辛昭仪后脊一凉,心里更加慌乱。她只是想让陛下跟太后重视起六皇子的安保,万万没有想到,陛下跟太后竟是如此重视。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沉,故装委屈道:“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偶然。想来,凶手绝非只是为了暗算六皇子。” “而是想要借刀杀人,至于想杀谁,恐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吧!倘若今日臣妾送的福袋不是金丝织就,只怕臣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言毕,伊汘胧眼帘一转,娇弱的咳了起来。随之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落。她本就大病初愈,柔弱感根本不用假装, 只要神色稍加几分哀怨,自然楚楚怜人。 赵佐桓见状,心中忍不住一痛,连忙伸臂揽住了她的肩,温言软语道:“胧儿不必多说什么,朕相信你的。” 伊汘胧神色越加委屈,眼泪更加止不住的流,“即便陛下信了臣妾这一次,也难保没有下次,臣妾实在惶恐不安。” 淑妃挤出一抹笑,“有陛下的天威在此,想来,凶手也不敢再有下次了,悯妹妹不用太过惶恐!” “淑妃姐姐说的轻巧,此事不是针对淑妃姐姐,姐姐自然能够置身事外。倘若今日之事是针对淑妃姐姐,只怕姐姐比我还要惶恐!” “……这倒是!” 宸妃冷笑一声,心中忍不住腹骂起来,“矫情的死贱人,就会在陛下跟前哭哭啼啼的撒娇,真是讨人厌的死贱人!” “那依悯妃的意思,是想要陛下将这后宫所有人都审问一遍才行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为了六皇子的安危着想,也为了杜绝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更为了六宫姐妹不生嫌隙,还请陛下做主,派专人保护六皇子的安全!” “辛昭仪虽然初为人母,但还是要以服侍陛下为重中之重,养 育皇子之事不宜太过操劳!” 言下之意,辛昭仪根本保护不了六皇子的安危,更不适合养育六皇子。 伊汘胧说完,眸色一转,看向了辛昭仪,幽蓝的瞳底划过一丝阴沉。辛昭仪屡屡想方设法要对付她,她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与其见招拆招,不如率先出击。 辛昭仪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下次一定多加一万个小心,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发生。求陛下千万不要带走六皇子……” “辛昭仪,六皇子的安危事关重大,一切事宜皆要以皇子的安危为重。我等做妃嫔的,诞下皇嗣后,自然要尽早调理好身子,以便全心全意服侍陛下。六皇子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自然会妥善安置,你大可放一万个心。” 辛昭仪气急败坏,指着伊汘胧怒目而视,“悯妃,你也身怀有孕,来日等你生下孩子,看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阴冷,语刎却是柔弱到了极致,“来日等我产下龙嗣后,自然也是要以服侍陛下为头等大事。只要龙嗣能够安全健康的成长,养不养在我身边,我都听陛下安排!” “你… …,陛下,陛下,六皇子还这么小,如何能够离开亲母……” 赵佐桓闻言,眼眸微眯,沉吟了几秒,“悯妃言之有理,嗯~,六皇子才刚满月,就遭受了歹人的暗算。可见辛昭仪看护不利,你初为人母,养育皇子之事,欠缺经验,还是交由有经验的妃嫔养育最为合适!” “陛下,求陛下开恩啊……”辛昭仪心神彻底慌了,紧紧攥住赵佐桓的衣袍下摆,哀求连连。 伊汘胧微一抿唇,故装娇憨道:“淑妃姐姐资历最长,膝下又有大皇子和大公主。大皇子和大公主在淑妃姐姐的教导之下,学识和品行都是顶尖的好,人见人夸。” “这养育六皇子之事,非淑妃姐姐莫属!” 赵佐桓下意识的看向了淑妃,“嗯,淑妃的养育经验确实丰富!” 淑妃一听,满月般的脸庞漏出一抹不敢置信的假笑,“啊~,陛下,臣妾……不甚荣幸!” 辛昭仪倏的一下睁圆了眸子,淑妃是什么品行,她已经一清二楚了,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把六皇子交给淑妃抚养,只怕儿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让她如何能放心将儿子交给淑妃。 第二百三十八章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求陛下三思啊,陛下,臣妾好不容易才生下六皇子,叫臣妾如何舍得骨肉离别。况且六皇子才刚刚满月,离开能离开生母?” 赵佐桓眉宇微拧,“淑妃经验育子经验丰富,朕是担心你无法照看好六皇子。朕心意已决,不必在多说了!” 辛昭仪眼中的泪凝住,继而看向了纳兰梓若,“贵妃娘娘,求你替臣妾求个情啊!贵妃娘娘,求求您了!” 纳兰梓若瞟了一眼赵佐桓,抿了抿唇。眼下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顾得住她们母子。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你又何必哭哭啼啼,不依不饶。你还年轻,日后在诞下龙嗣时,自然会留在你身边抚养。” “不,不,求陛下开恩啊,不要让臣妾和六皇子骨肉分离……”辛昭仪匍伏在赵佐桓脚下,泣不成声。 她的本意只是想让陛下多些在乎六皇子罢了,根本没有事先算计好要去陷害谁的意思。只是好巧不巧,恰好撞上了伊汘胧。于是临时起意,顺水推舟,推到了伊汘胧头上。 “好了,不要在哭哭啼啼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哭的朕心烦!” 辛昭仪不敢再哭,只能死死压住哭噎,双 肩耸动的厉害。通红的眸子,阴怨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悯妃,多谢你的提议……”辛昭仪咬牙切齿,手指骨节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辛昭仪不必客套,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职责所在,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咳咳~,陛下,今日是六皇子的满月喜宴。可惜臣妾身子不爽,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了!” 赵佐桓温柔的凝视着伊汘胧,“朕看你脸色不好,朕亲自送你回宫吧!” “陛下,六皇子的满月宴重要。臣妾自己回宫即可,陛下不必担心!” 太后见状,脸色沉的更加厉害,“今日这么多人来为六皇子庆贺,你这个做父皇的,怎能不在场?” “是啊,陛下,等下还会有朝臣来贺。陛下若是不在场,这满月宴也就失了意义了!” 赵佐桓轻吁了口气,关切的抚了抚伊汘胧的肩,“那朕让小安子送你回去,外面天寒地冻,回去好好歇着,千万不要乱跑动了胎气!” “谢陛下体恤,臣妾告退!”伊汘胧微微福了福身。 “嗯,去吧!”赵佐桓目送着伊汘胧远去,直到她的 身影彻底消失,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众人看了,心中无不酸溜溜。陛下对悯妃,何止是宠爱,简直是宠到了心尖儿。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辛昭仪母子分离,足见她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太后心中也颇为不满,哪怕她屡次三番劝儿子要雨露均沾,不要太偏袒悯妃。可儿子依然一意孤行,劝的多了,反而引得他反感。 “宴席就快开始了,大家都不要愣着了,欢喜起来,今日是个喜庆日子,切不可愁眉苦脸!” “对对对,今儿个可要好好为太后和陛下庆贺!等下陛下还要为六皇子赐名呢!” 辛昭仪依旧跪坐在地,不住的用巾帕沾泪痕,哪里还有半点儿喜悦之情。 赵佐桓伸手,示意拉她起身,“好了,六皇子只是暂时送去淑妃宫里抚养。等六皇子长大些了,好照应了,朕再让他回来你身边!” 辛昭仪听了,心中稍稍安慰些许,纳兰梓若也在旁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跟陛下怄气。 “臣妾谢陛下隆恩!”言毕,连忙乖顺的塔着赵佐桓的手站立起身。 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使尽手段,令陛下回心转意。她要趁着伊汘胧待产的这 段时间,重获龙宠。 “请陛下为六皇子赐名!” 赵佐桓看了看摇篮里的六皇子,眸子里燃起一抹慈爱之情,“司天监拟了几个字过来,兴,颂,礼,都还不错。” “嗯,大字就选个兴字吧!” 太后神色稍稍缓和,慈声念道:“元兴,赵元兴!嗯,不错,这个兴字拟的好!” “既然要送去淑妃宫里抚养,哀家可要好好交待淑妃一番。”言毕,凤眸一瞥,看向了淑妃,“淑妃!” 淑妃闻声,连忙上前恭礼,“臣妾在!” “你日后抚养六皇子,定要视如己出。与照拂大皇子一样,要尽心尽力,不可偏袒苛责!” “臣妾遵旨,陛下放心将六皇子交与臣妾抚养,臣妾定然尽心尽力,不敢存有丝毫私心!” 太后凝视着淑妃,语重心长道:“嗯,这也是考验你的贤德。若能将其他妃嫔的孩子视如己出,证明你大度能容。日后哀家也放心委以重任,切不可让哀家和皇帝失望!” “是,臣妾遵旨!”淑妃连忙恭敬郑重的施一宫礼。 太后这么说,显然是在暗示要晋封她的位份。想来,太后心目中的皇后人选,就是自己。如此,自己更要好好 表现,在养育六皇子一事上,绝对不能出半点错。 “平身吧,好好抚养六皇子!你以后身上的担子重着呢!”太后在宫中蹉跎大半生,自然深知后宫的潜在规则。恩威并用,是皇家一生的必修课。 “谢太后!”淑妃谢了恩后,难掩欣喜之色。 “恭喜淑妃娘娘抚养六皇子!” “恭喜姐姐!” 纳兰梓若听了太后的话,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袖子里的指甲死死的掐紧了皮肉,眼眸也收成了一道弧线。 她可是贵妃,就算要抚养皇子,也该让她来抚养。可听太后的语气,显然更看重淑妃。 淑妃入宫的资历最长,膝下又有大皇子,如今又抚养六皇子。这皇后的后冠,只怕真的要落在她头上了。 宫中后位已经空闲了六年之久,大臣们也一再上书要立继后。明年可是至关紧要的一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绝不能掉以轻心。 “淑妃,那你可要好好抚养六皇子,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贵妃娘娘放心吧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懈怠!” 辛昭仪心中恨的紧,却又不敢在多说什么。只是恋恋不舍的看着儿子,越看,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流。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欢旧爱如何取舍 —— 缀霞宫—— “伊汘胧你这个死贱人,你害的我们母子分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放过你!” “主子,悯妃风头正盛,龙宠正浓。连贵妃娘娘都争她不过,您最好还是不要与她争风吃醋了!” 辛昭仪狠狠砸了手中的茶盏,满脸阴霜,“本宫不服,本宫就是不服。她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将陛下迷惑至此。可怜本宫的孩子,刚满月就要离开本宫身边。” “拿淑妃是个什么德行,本宫的孩子养在她身边,只怕最后连骨头都剩不下了,呜呜呜!”说着话,辛昭仪忍不住悲泣起来。 “主子,陛下不是说了嘛,等六皇子稍大一些,好照应了,就让他回来您身边。说到底,陛下心里还是体恤主子的。” 辛昭仪啼了几声,眸色一敛,“翘楚,去通知姜公公,本宫的身子已经好了,把本宫的绿头牌递上去!” 翘楚听了,一脸担忧,“主子,你才刚做完月子。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怕是不宜这么早侍寝吧?” “让你去你就去,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本宫要及早侍寝,重夺陛下 的宠爱。本宫就不信,那个伊汘胧能比本宫服侍陛下更贴心。” 眼见主子发火,翘楚不敢在多说什么,“奴婢这就去!” “等等,将那套钧窑茶器给姜公公送去。还有,再拿一匣银锭,拜托他务必将本宫的绿头牌摆在显眼的位置!” “是,奴婢遵命!” 翘楚走后,辛昭仪身子一软,坐在了铜镜前,细细的瞧着铜镜中的容颜。 后宫的女子最是在意容颜,她自然也不例外。哪怕是在孕期,她也丝毫不敢放松养颜美容。尽管才刚刚生产完毕,但镜子里的自己,依然美艳妖娆,身段也只是稍稍走了一点形。但衣服一遮,依然不减婀娜多姿。因月子里汤汤水水滋养的好,肤色更是白皙红润,吹弹可破。 眼下,她知道所有人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悯妃有悯妃的手段获宠,而她自然也有独特的手段。在侍寝这一块儿,只怕后宫妃嫔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懂男人的,也没有人能像她这般能侍候的陛下淋漓尽致。 姜公公在收了辛昭仪的贿赂后,也很乐意助她一臂之力。很快,辛昭仪的绿头牌就摆在了檀盘中最显眼的位置。 “陛下,您许久未翻过牌子了,后宫的各位主子都盼着呢!昨儿个,太后她老人家也特意召奴才过去训话,怪奴才不够尽职尽责,险些赏了奴才板子!陛下,要不今日……”说着话,敬事房的大太监恭谨的将檀盘托了上来。 赵佐桓刚刚忙完手上的公务,想了一下,自己确实许久没有翻过牌子了。平日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宿毓舒宫,导致敬事房闲置了许久。 赵佐桓鹰眸略过檀盘,正一眼瞧见辛昭仪的绿头牌,不假思索道: “辛昭仪的身子好了吗?那就她吧!”言毕,随手将她的绿头牌翻了过来。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通禀辛昭仪娘娘侍寝。” 辛昭仪接到侍寝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用花瓣沐浴完毕,将自己收整利索。以她现在的身份,侍寝已经不必在裹在被子里抬去太晨宫了,而是坐着专门的软轿去。 入夜! 辛昭仪侍寝时,骚媚入骨,如一头火辣的小兽。恨不得使出所有的解数,拼命的讨赵佐桓欢心。 赵佐桓也许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尽致了,在侍寝这一块,后宫妃嫔当真没有一个能胜过她的。这样的女 子,别有风味。深爱虽谈不上,却也绝不讨厌。 一连十多日,几乎夜夜都传召辛昭仪侍寝。辛昭仪的风头,一下又重回巅峰了。 ——毓舒宫—— “主子,听说辛昭仪最近很受陛下宠爱。保不齐哪日就爬到了主子头上,主子向来跟她不睦,加上六皇子的事。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会想法子报复主子吧!” 伊汘胧听了,淡淡的放下手中的书卷,“该来的躲不掉,走一步算一步吧。陛下要宠爱谁,别人又如何左右得了!” “眼下主子就快要生产了,这龙胎才是头等大事。但愿主子这一胎也能诞下个小皇子。” 伊汘胧轻轻抚了抚肚子,母爱之情油然而生。确实,眼下孩子才是头等大事。倘若这一胎怀的是赵佐桓的孩子,死活都无所谓。可,这是赵瑾煜的骨肉,她越来越舍不得,也越来越想保住这个小生命了。 “明日一早,本宫要去给陛下请安,你们趁早做几样拿手的点心!” 夏末一听,十分欢喜,“主子可算是想通了,对待陛下,就该主动出击,这风头绝不能让辛昭仪全占了去。不然,久而久之,辛昭仪当真要 爬到主子头上了。尤其是,她可是兰贵妃那边的,肯定事事为兰贵妃说话。” 伊汘胧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不想争风吃醋,可眼下,她若不争。辛昭仪一旦反扑,在加上纳兰梓若,只怕不好应付。辛昭仪也算是纳兰梓若的羽翼,剪了这条羽翼,纳兰梓若想翻身也没有那么容易。 “准备糕点去吧!” “嗯,奴婢这就去准备。听说今儿个陛下又传了辛昭仪侍寝,主子明日若是去的太早,说不得还能碰上头呢。” 庆芝一脸忧色道;“奴婢建议主子还是不要太早过去,万一真碰上了,情面儿上怕是不太好看。再说了,陛下面儿上也不好看。” “主子是知道的,陛下最忌讳妃嫔争风吃醋,这万一惹得陛下不快,只怕得不偿失!” 伊汘胧笑了起来,赵佐桓讨厌什么,她就偏偏要做什么,他越是想让后宫安宁,她就偏偏要让他不省心。反正,他那么在意荣馨,也一直将自己当成了荣馨的替身,就看他新欢旧爱如何取舍了。 “本宫跟她哪有什么情面儿?行了,你们都不要操心了,本宫一切心中有数。” “是,主子。” 第二百四十章 不请自来 翌日。 今日恰好朝中休沐,赵佐桓不必前去上早朝,自然也不必起的太早。 伊汘胧一早起来,精心准备一番后,乘着软轿前往太晨宫。等她到了太晨宫后,赵佐桓还尚未起身。 昨晚自然而然又是辛昭仪侍寝,此时两人还处于芙蓉软帐之中你侬我侬。 “悯妃娘娘驾到!” 小太监通禀完,软轿稳稳的停在了宫门外。庆枝撩开轿帘,小心翼翼的掺扶着伊汘胧下了软轿。 “主子当心地滑!” “天寒,主子还是披上斗篷吧!” “没事!”伊汘胧搭着庆枝的手腕下了软轿,随手将手中的暖宝手炉递给了夏末。 姜公公在殿外守寑,原本正在打瞌睡,见伊汘胧来了,心下止不住突突直跳。每每在她身上碰钉,如今见了她,已经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 “哎呦,奴才给悯主子请安。这一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说着话,姜公公急急迎前几步掺扶。 “今日朝中休沐,本宫特意做了几样早点,来陪陛下一起用早膳 ,陛下呢?” 姜公公闻言,嘴皮子恨不得咧到耳根子。这宫中,也就悯妃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请自来,私自来太晨宫见陛下了。 你当陛下是那么好见的?这可是天子,是九五至尊。若没有陛下传唤,私自来了,那可是以下犯上。尤其是,陛下还在睡梦中,旁人哪里敢轻易叨扰。 “呃~,陛下昨夜批改奏折至深夜,劳累至极,这会儿子怕是还未起身呢!” “悯主子要不先回宫去,等晚点再来?” 伊汘胧微邹峨眉,“那本宫现在宜人阁等候吧,陛下什么时候起身了,姜公公在去通报陛下吧!”言毕,伊汘胧径直向着宜人阁里走去。 姜公公见状,心中忍不住只骂娘,这恃宠而骄的东西,还真是无法无天。明知道陛下近几日宠幸辛昭仪,也不说避讳着些,非要去枪口上硬碰,成心让他们这些奴才们为难。 “哎呦,悯主子使不得,您有着身子呢!这一大清早的,尤其又这么天寒地冻的,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 了得?还是先回宫去吧……” 伊汘胧瞥一眼喋喋不休的姜公公,似笑非笑道:“姜公公,你是在向本宫下逐客令吗?” 姜公公闻言,心忽的绷起老高,换作其他妃嫔,哪儿个不得给他几分薄面,也就悯妃不将他当回事,偏生他还真惹不起这主儿。 “悯主子说的哪里话,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悯主子下逐客令呀。” “那就好,本宫就在这儿等陛下起身,你不必在本宫跟前儿侍候了!” 说着话,伊汘胧在花厅落坐,双眸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内寑。 姜公公不敢跟伊汘胧硬杠,只得硬着头皮道:“悯主儿,您也知道,陛下这几日心中忧烦。悯主儿又有身子,不宜侍寝,所以……” 伊汘胧半冷不冷的笑了一下,“姜公公侍候陛下着实是尽心尽力,连陛下心中忧烦都这么清楚,有你为陛下排忧解难,想来,陛下什么忧烦都没有了吧!” “悯主子说笑了,奴才奴才只是分内之事!悯主子安坐,奴才 这就为您沏壶好茶来!”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转,浅笑道:“有劳姜公公了。” “悯主子请稍候!” 姜公公硬着头皮招呼完伊汘胧,连忙惦着脚步,向内寑走去。 事关悯妃的事,他可不敢在擅作主张了。眼见打发不走她,姜公公只好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向陛下禀告。 内寑,虽然是大早上。但芙蓉暖帐内,依旧春意缱绻。 “陛下好坏,饶了臣妾吧……” “敢说朕坏,看朕怎么收拾你!” 姜公公蹑手蹑脚的来到芙蓉帐外,压低喉咙,小心翼翼的禀了一声,“陛下~” 芙蓉帐内传出赵佐桓不耐烦的声音,“何事?” “陛下,悯妃娘娘来了。眼下非要坐在暖阁等陛下,奴才劝不住啊!” “什么?悯妃来了?” 赵佐桓的兴致忽然全无,连忙撩开芙蓉帐探出头来询问,“这么早,悯妃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没,悯妃娘娘说亲手做了几样早点,要与陛下共进早膳。” “噢,那…让悯妃稍后一下 ,朕等下见她。” “是,奴才遵旨!”姜公公吁了口气,好在自己禀告了一声,不然,指定又碰钉子了。 “来人,为朕梳洗更衣!” 芙蓉帐内,辛昭仪心中恨到了极点,如蛇一般缠住赵佐桓,“陛下,您忍心把臣妾晾在这儿嘛?您就这么在意悯妃吗?就不能让她等一会儿吗?” 赵佐桓俊逸逼人的脸庞漏出一抹不耐,匆忙欲起身,“听话,改日朕在疼你。” “陛下……”辛昭仪心有不甘的唤了一声。 “乖,先回宫去吧!改日朕去看你。”说着话,赵佐桓拉开辛昭仪的手臂,匆匆下了榻。 悯妃的性子最倔,气性又大。每每闹起气来,都几乎丢半条命,让他既心疼又无奈。 眼下自己这么多天没去看她,她指不定醋成什么样子。 辛昭仪眼见陛下这么在意伊汘胧,心中嫉恨难耐,忍不住腹骂诅咒起来。 “该死的死贱人,挺着肚子也要来争宠,祝你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须臾,赵佐桓匆匆的梳洗完毕。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甜腻 “陛下,臣妾……” “乖,你等一会在出去吧,不要跟悯妃碰面。她有孕在身,受不得刺激,朕不想她多想!” 说着话,赵佐桓整了整衣领,丢下辛昭仪,大步流星的出了内寝。 辛昭仪恨恨的砸了一下枕头,气的整张脸都绿了,“贱人,欺人太甚,如此明目张胆的争我的宠。实属是没将我放在眼里,真当我是软柿子,这么好欺负吗?” “好,既然你非要跟我争宠,我就跟你好好斗一斗。哪怕争不过你,也要跟你争到底。陛下既然说你受不得刺激,我就偏偏要刺激你。” 这厢—— “胧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想朕了?”赵佐桓出了内寝,语刎虽宠溺,神情却带着一丝不自在。 见赵佐桓出来了,伊汘胧连忙扛着大肚子,笨拙的见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赵佐桓连忙上前几步,掺住了伊汘胧的胳膊,“哎哎~,朕说多少次了,你现在身子沉重,不必拘礼!万一动了胎气,朕可要心疼坏的!” 伊汘胧也未过分客套,冲着赵佐桓浅浅一笑,“臣妾听说陛下这几日忧烦,茶饭不思。今日趁着朝中休沐,臣妾特意做了几样点心。”说着话,伊汘胧扭 身将一个食盒提了过来。 赵佐桓下意识的嘬了一下牙花,悯妃的厨艺实在有些不敢恭维,她每次亲手做的东西,他都是硬着头皮勉强吃下去的。 不过,心意总归是好的,“胧儿有心了,你亲手做的,朕一定全部吃完!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粗重活,朕怕你累着!” 伊汘胧微微一笑,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样点心端了出来。 芙蓉糕,千层酥,蜂蜜麻花等等,一看就是甜到齁嗓子的既视感。赵佐桓淡淡的扫了一眼,忍不住又嘬了几下牙花,心中暗暗叫苦。 “呃~,也传御膳房上早膳 吧!” “奴才遵旨!” “陛下可是不喜欢这些吃糕点?” 赵佐桓讪笑一声,硬着头皮道:“喜欢,胧儿亲手做的,朕怎么会不喜欢!” 言毕,赵佐桓捏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口中。果不其然,糕点甜的发苦,险些没被齁死。 只是未免她失望,只好假装津津有味的嚼了两下,囫囵吞枣般咽了,“嗯~,胧儿的手艺见长!” “陛下喜欢就好,以后臣妾多做些给陛下!” “咳咳~” “陛下可是噎着了,快喝茶顺顺!” 赵佐桓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茶,喉咙的甜腻感才没有那 么难受,“胧儿,你以后再做糕点时,可以少放一些糖!” 伊汘胧闻言,绝美亦妖的眸子,呆怔的看着赵佐桓,“……陛下不喜欢甜食?” “呃,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太甜了,有些发腻!” “哦,臣妾知道了!”伊汘胧眼帘一暗,幽幽的端起一盘点心又放回了食盒。 赵佐桓看她失望的神色,诧异道:“怎么了?” “陛下都说太甜了,肯定是不喜欢吃,这些还是不要吃了……” “朕何时说不喜欢了?胧儿亲手做的,不管是什么,朕都喜欢!”说着,赵佐桓拦住她的肩,宠溺的哄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们都是真的妃嫔 后宫这么多妃嫔当中,他还从未如此在意一个妃嫔感受。也或许是失而复得,故此多了几分珍惜了吧。 伊汘胧目光一瞟,看向了内寝的方向,“臣妾……不该这么早过来?陛下不会生臣妾的气吧?” “哪有,胧儿什么时候过来,朕都欢喜!” 说着,赵佐桓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凉,出来也不戴个手炉,生了冻疮可如何得了?朕给你暖暖。来,快坐下来吧,陪朕一起用早膳。” 伊汘胧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恹恹,“谢陛下!” 赵佐桓见她神色萎靡,伸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朕不过四五日没有过去看你,就摆这个脸色给朕看!” “臣妾那里敢!” 赵佐桓爱溺的捏捏她的脸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吗?看这脸都要挂霜了!” “陛下就不要打趣臣妾了,这罪名臣妾可担不起! 小太监恭敬的上前,禀道:“陛下,早膳已备好!” “哦,上传吧!” “是!”传膳太监应了一声,小太监们陆陆续续端着盘盘碟碟走了进来。 少顷,几十道餐点上齐。 “胧儿看看还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再去 做。你现在是一人供着两人吃,一定要多吃点才行。” “已经足够丰盛了,臣妾做的这些糕点还是收起来吧!” “哎,放着吧,朕喜欢吃!再说了,这是胧儿亲手做的,朕怎么能辜负胧儿的心意。” 伊汘胧一脸忧色,嚅嗫道:“陛下千万不要勉强,您刚刚都说了,糕点太过甜腻,还是不要吃了!臣妾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在放这么多糖了。” 赵佐桓温润的笑了笑,“难为胧儿的心意了,不必这么拘礼,坐下来说!” “是!”伊汘胧又乖乖的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朕夹给你!” “嗯~,臣妾想喝鸡肉粥,还有豆丝卷!” “好,朕给你盛。”说着,赵佐桓拿起玉勺,亲自舀了半碗鸡茸粥,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伊汘胧跟前。 “小心烫!” “谢陛下!”伊汘胧微微笑了一下,接过粥,拿着匙羹轻轻搅拌着粥。 姜公公立在一旁侍候,心中止不住唏嘘感叹。这悯妃着实是造化大,何德何能啊!使唤陛下跟使唤奴才似的,又是让陛下暖手,又是让陛下盛粥,这要是换个人,早不知坟头草几尺高了。 好在自己机灵,进去通禀 了一声。不然,今日估计又要挨板子了。 “陛下,奴才侍候吧!”眼见赵佐桓又帮伊汘胧布菜,连忙上前侍候。 “不必了,你站在一旁侍候即可!” 姜公公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应了声,“是!” “胧儿多吃点,今日朕难得空闲,好好陪你!” “嗯~”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埋头吃早膳。 正吃着,却听见内寝‘啪嗒’一声,似有瓷器摔碎的声响。 伊汘胧一惑,抬头看向内寝,“什么声音?可是有人在里面?” 赵佐桓讪讪一笑,知道隐瞒不住,“呃~,昨日辛昭仪侍寝,起的晚了,就留下来了!” “小安子,派人送辛昭仪回宫去吧!” “是,奴才遵旨!” 伊汘胧神色浮现一丝失落,继而又绵绵一笑,“陛下,既然辛昭仪也在,就留她一起用早膳吧!” 话音未落,就见辛昭仪神色慌张的从内寝走了出来,嘴里惊恐的嚷着,“陛下,臣妾该死,不小心碰翻了灯架,打碎了一盏琉璃灯盏,还请陛下赎罪!” 说着话,辛昭仪已经行至赵佐桓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赵佐桓的袍角,哭的梨花带雨。 她昨 夜侍寝,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让人一看,就能忍不住联想到昨夜的狂热。 赵佐桓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伊汘胧,悻然道:“不过一盏灯罩,碎了也就碎了。不必一大清早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起来吧!” 辛昭仪抽搭着鼻子,“谢陛下开恩!”言毕,辛昭仪准备站立起身,却又脚下一软,一个前倾柔弱的倒向赵佐桓怀中。 她知道,这几日陛下怜惜她,必然是会接住她的。 果不其然,赵佐桓条件反射般伸臂将辛昭仪扶住,“当心!” 辛昭仪就顺撞进了赵佐桓的怀中,杏核般的双眼,挑衅的望向伊汘胧,嘴里却惊慌失措的嚷着,“臣妾该死,臣妾失仪了,还请陛下责罚!” 赵佐桓微微蹙眉,“当心些,撞上朕也就罢了,若是撞了悯妃,看朕如何处罚你!” 赵佐桓的语刎虽然严厉,却也难掩一丝暧昧。毕竟她这几日侍寝很是尽心尽力,让他甚是满意。 辛昭仪听出陛下的语气并未真生气,樱唇一撅,含怨带嗔道:“陛下,臣妾就是摔死,也不敢碰着悯妃一丁点儿啊!臣妾在陛下心中是根草,那里比得上悯妃是个 宝。” “你何时也学会了嚼酸话,以后不准再说这些,你们都是朕的妃嫔,要和睦相处,和和气气!” “臣妾知道了呢!”说着,辛昭仪扭扭捏捏站立起身,眼巴巴的看着满桌早点,“臣妾自打昨日就粒米未进,眼下饿得前胸贴后背。臣妾真是羡慕悯妃,可以跟陛下共进早膳!” 赵佐桓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哼哧一笑,眼眸下意识的看向伊汘胧,见她脸色如常,没有什么起伏,试探道:“要不……” 伊汘胧眸色一转,冲着赵佐桓莞尔一笑,“臣妾明白,臣妾先行告退了。” 言毕,伊汘胧一撩后襟,托着沉重的肚子站立起身。微一福身,折身撤出座位。 赵佐桓见状,脸色止不住的一沉。他的本意是想说让辛昭仪一道用早膳,可她不等他话说完,就自行要告退。 可见是在冲他使性儿,这让赵佐桓心中极其不快。他对她已经极尽容忍迁就了,可她的性子没有半点改变,依然是那么任性和犟劲。 “悯妃,你站住!” “辛昭仪,你退安吧!” “陛下……” “退下!” “是,臣妾遵旨!”辛昭仪咬了咬唇,不甘心的拜了退安礼。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大早过来跟朕吵架 赵佐桓耐着性子道:“悯妃,你一大早过来陪朕用早膳,这饭都还没有吃完,怎么能走?坐下来。” 有辛昭仪在场,赵佐桓不好低三下四的哄她,语气跟着硬了几分。 伊汘胧低垂着眸子,不卑不亢道:“陛下,还是让辛昭仪留下来陪陛下共进早膳吧,臣妾身子不爽,还是先回宫去吧!” 她今日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巴不得辛昭仪率先发难,她正好借题发挥。 “臣妾哪里配啊,还是悯妃娘娘留下来陪陛下吧!悯妃娘娘这么一大早过来陪陛下共进早膳,其心昭昭,臣妾又怎敢与你争啊!” 辛昭仪冷敕了一声,磨蹭着脚跟却不想离去。她知道在陛下心中自己比不过悯妃,可她多待一刻就越能激发悯妃的醋性。 伊汘胧扭转过身,故用醋意难平的语气道:“你怎么不配?你若是不配,只怕整个后宫没人配了!” “是臣妾失了分寸,不该这么早来叨扰陛下和辛昭仪的美梦。臣妾现在真是无地自容,惶恐不安,还有什么面目敢留下来!” “陛下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呗!要走也是我走,拿能轮到您走呢!” 伊汘胧冷笑一 声,“既然你要走,何故还留在这里?你若不想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臣妾倒是想留下来,可陛下让臣妾走,臣妾不得不走啊!哪像你,随时想见陛下都可以。不想我们,没有陛下的传召,哪里敢肆意来求见陛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本宫恃宠而骄,不懂尊卑吗?” 辛昭仪冷叽道:“呦,嫔妾岂敢这么说呀,你可是陛下的心头肉,谁敢对你不敬啊!” 眼见她们二人要吵起来,赵佐桓喉咙重重的冷敕了一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好了,都不准再吵了,谁在多说,朕就依宫规侍候。” “辛昭仪,悯妃位份比你高,你以后要恭敬些。再敢对她不敬,朕绝不轻饶!” 辛昭仪小嘴一嘟,“是,臣妾遵旨!” “悯妃,辛昭仪口无遮拦,你也不必太与她计较。宽宏大度,是一个妃子要遵守的基本德行,不要让朕失望!” 伊汘胧一听,面色瞬间幽怨密布,“是,臣妾德行不好,让陛下失望了,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听着她酸溜溜的气话,赵佐桓心中倒是有些受用,敢情这个小伎子这么能吃醋。 “好了,朕也没有说你什么,不准在闹性子了,快坐下来吧!” “辛昭仪,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退下!” 辛昭仪心一慌,忿忿的抿了下嘴,“是,臣妾这就走!”言毕,气鼓鼓的退身离去。 等她走后,赵佐桓站立起身,来到伊汘胧身边。宠溺的环住她的肩,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温声哄道:“是醋着了吗?朕刚刚的语气重了些,不要往心里去。朕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岂是其他人可比。” “朕这几日召辛昭仪侍寝,没去看你,是朕不对!等你生下孩子,养好身子后,朕夜夜陪你好不好?” “陛下就不要戏弄臣妾了,臣妾已经是整个后宫的罪人。现在人人都巴不得臣妾死,臣妾哪里还敢多亲近陛下!” 赵佐桓缓了缓脸色,故用轻松的语气,逗趣道:“你看看你,朕宠你,你怕成为后宫的罪人。朕宠别人,你又生气,你让朕如何是好呢?” 伊汘胧目色一红,眼泪瞬间蕴满眼眶,“陛下要宠谁,臣妾又岂敢生气。左右不过是个薄命人,哪里还敢有过多的奢求!” “陛下都说了,臣妾德行不好,没有一个妃子 的德行,臣妾羞愧难当。” 赵佐桓闻言,眉宇忍不住折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朕与你打趣两句,你怎么又哭上了?不准哭了,动不动就哭,哭坏了眼睛可要变丑了!”说着,捻起龙袖替她沾泪水。 伊汘胧的故意垂首,避过了他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陛下在意的不过是臣妾的容貌,兴许等不到臣妾人老珠黄的那天,陛下就厌弃臣妾了!臣妾还不如早早了此残生,也就不必整日担惊受怕了。” 赵佐桓听了,心里极其窝火,气恼的一甩龙袖,“又来了,你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吗?一大早过来跟朕吵架。朕宠着你,纵着你,护着你,你还想怎样?” “朕是一国之君,总不能舍弃三宫六院,只为你一人吧!朕也有朕的难处,也有朕的不得已。朕不指望你能像淑妃那样懂大体,也不指望你像辛昭仪那样顺从。”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能不能稍微温婉点,体贴下朕!” “呜呜~,臣妾罪该万死,臣妾一无是处,不配做陛下的嫔妃。臣妾这么不好,还请陛下赐死臣妾吧……”说着,伊汘胧双膝一软,跪在地 上了,沉重的肚子险些磕在地上。 “咳咳~,咳咳~”一阵急咳,瞬间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赵佐桓见状,心猛的一惊,连忙上前掺扶,“你快起来,伤到孩子怎么办?来人,快扶悯妃起身!” 姜公公和另一个小太监也慌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掺扶着伊汘胧起身,“悯妃娘娘快起身吧,伤到了龙胎可了不得!” “不,臣妾死罪!呃~” 伊汘胧吟了一声,神色凄楚,下意识的托住了肚子。 “赶紧去传太医过来!” “是!” “胧儿,你怎么样?朕……朕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又没有怪责你的意思,你何必这么激动?快起来。”赵佐桓一脸紧张,连忙想将她扶抱了起来。 “呃~,臣妾肚子好痛……” “莫不是动了胎气了吧,让太医快点过来!” “呃~~,好痛~~” “陛下,悯妃娘娘怕是要生吧!” “啊,快先将悯妃送回宫!赶快去传稳婆!” “奴才遵旨!” 几个太监和嬷嬷小心翼翼的胎气伊汘胧,将她抬到了软轿之上,抬着她匆匆向着毓舒宫方向而去。 赵佐桓也不敢迟疑,一路跟着软轿去了毓舒宫。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动了胎气 一众人抬着软轿行色匆匆,“抬稳些,当心脚下,切莫摔了!” “胧儿没事的,不要怕!太医很快就到。” “啊~,好痛~好痛~” 伊汘胧半瘫在软轿上,面色苍白,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下一股股暖流渐渐沁透裹裙。 庆枝见状大骇,“主,主子流血了……” 赵佐桓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许是刚刚语气过重,她受了刺激,要早产了。 “太医来了吗?怎么这么慢?传朕旨意,命太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毓舒宫。在去催!”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一溜烟儿向着太医院方向跑去。 须臾,软轿到了毓舒宫。 一众宫人又小心翼翼的将伊汘胧抬到了卧房。金嬷嬷等人领着接生稳婆早已等候在侧。宫中但凡有妃嫔有孕,生产所需的一切事宜都会早早准备起来,以防不测。 “金嬷嬷,快来看看,悯妃是不是要生了?” 金嬷嬷不敢迟疑,三步并做两步到了跟前查看,“陛下,悯妃娘娘的羊水破了,怕是要早产了,快快去多烧些热水!” “哦哦哦,奴婢这就去!” “呃~,好痛,臣妾是不是要死了!”伊汘胧只觉小腹一阵阵坠 绞痛,身下的热流一汩汩往下淌。 “胧儿,不要怕,朕在呢,朕会一直在这守着你!” “陛下,太医到了!” “微臣参见陛下!” “不用多废话了,快来看看悯妃如何了!” 常太医年岁已大,接到传召后,这一路小跑过来,险些没背过气来。头上的汗珠都顾不及察,连忙躬着背脊来到榻前搭脉查看。 常太医号了一阵脉,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悯妃的脉象及其紊乱,他从医这么多年,竟莫不准她的脉搏。就连她有孕的真正月数也推莫不出,这实在是让他诧异。 不过有一样可以肯定,悯妃确实动了胎气。 “陛下,悯妃娘娘动了胎气,眼下要早产了,赶紧准备生产所需之物吧!” “臣先为娘娘服几粒凝气丸,参汤,固血汤也要赶紧熬上!” 赵佐桓听了,一脸紧张和焦忧,“那赶快去张罗,务必要让悯妃平安生产,不容出丝毫闪失!” 金嬷嬷颌首道:“陛下不必焦急,这些奴婢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眼下还请陛下先出去等待,女子生产是大秽,恐血气冲了陛下!” 伊汘胧躺在产床上,疼的浑身汗透。为了混淆怀胎的月份,杨晓枫为她配制 了一种特殊的药——凝息丸。这种药丸能令脉象紊乱,气息逆转。所以,宫中太医无一人能摸准她的脉象。 只是,宫缩的疼痛几欲让她陷入晕厥。“……陛下不用担心臣妾……,还请陛下赶紧出去吧……” 赵佐桓紧紧握住了伊汘胧的手,凝重道:“胧儿,你一定要坚强些,一定要平安无事,朕会在外面一直守着你。……朕爱你,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争气!” 伊汘胧无力过多回应他,只是蹙着眉痛的死去活来。 金嬷嬷催促道:“请陛下移驾,产房不宜久待,这里一切事宜有奴婢照看,陛下尽管放心。” 赵佐桓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极其紧张不安。悯妃的身子骨实在太过虚弱,又几经大难,九死一生。生产对她来说,只怕又是一大劫,让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胧儿……” “陛下~,快出去吧,臣妾痛的受不住了!” “陛下留在这里,稳婆和女医也不好施展!” 赵佐桓眉宇折成一个紧团,站立起身,重重的握了握金嬷嬷的手,“金嬷嬷,务必照看好悯妃,一切事宜皆要以悯妃为重!“言下之意,龙胎与悯妃的安危相比,都微不足道。 “ 陛下尽管宽心!” “嗯!”赵佐桓心神不安的应了声,一拂龙袖,一步三回头的向着殿外走去。 “快快将悯妃娘娘的裹裙褪去,更要注意保温。庆枝,赶紧再去舔几个暖盆过来!” “是!” “夏末,你感觉去看看参汤熬好了没有?熬好后要赶紧端来,娘娘服了参汤,等下才好有气力生产!” “是!” “张姑姑,刘姑姑,你们要时刻盯着悯妃娘娘。随时查看胎位的顺正,以便及时调正胎位!” “奴婢知道了!”两个稳婆一脸凝重的守在榻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她们都是接生近三十年的老行家,早就身经百战。可面对陛下的宠妃,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金嬷嬷的指挥下,接生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啊~,好痛~~” 金嬷嬷是赵佐桓的乳母,自然说话有些分量,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拘谨,“娘娘是头次生产,难免会惊慌失措。其实不用太过紧张,放松些就好,一回生二回熟,生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怕了。” “眼下切不可大喊,以免泄了气力。现在宫口尚未全开,怕是还要疼一阵子!” 伊汘胧虽然疼的死去活来,但相比前世被 灌泵血汤催产,以及几个嬷嬷粗暴推腹时的疼痛,眼下这些痛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她怀的是赵瑾煜的孩子,眼下却被赵佐桓视若珍宝。这也算是对赵佐桓的讽刺和报复,一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浑身又有了力量。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变得值得了。 “本宫知道~,就是忍不住不喊,呃~,好痛~” 殿外,赵佐桓焦虑的走来走去,挺拔玉立的身姿也微微陀拘起来,俊逸逼人的脸庞也显出疲惫之感。 “胧儿,你一定要挺住,只要你能挺过这一关。朕定会好好爱护你跟孩子,你若不喜欢朕宠幸别人,朕就……”言了一半,又将话吞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期盼老天保佑和孩子平安无事。 姜公公提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安慰道:“陛下,不用太过担忧,悯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祥,一定会平安为陛下诞下龙胎!” 赵佐桓眉峰折了又折,越想越不安,不由的将气转到了辛雪妍头上。若不是因为她,悯妃也不会跟他吃醋使性,他也就不会用那么重的语气呵斥悯妃。 “去敬事房将辛昭仪的绿头牌收起来,没朕允许,不准将她的绿头牌摆上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算了,哀家不过去了 姜公公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应道:“是,奴才即刻就去办!” “祈求上天保佑,保佑悯妃母子平安。倘若悯妃此次母子平安,朕就大赦天下,为悯妃母子积福!” 尽管赵佐桓已经不是初次当父亲了,可心中的担忧和激动,却胜过所有孩子出生时的心情。 “里面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也每个人出来禀告一声!” “陛下,要不奴婢进去看看吧!” 赵佐桓沉声道:“好,务必让里面的人时刻出来汇报悯妃的情况,决不容出半点差池!” “是!”御前宫女应了一声,匆匆进殿查看。 少顷,金嬷嬷走了出来,还不等她拜礼,赵佐桓已经率先开口,“悯妃怎么样了?胎位可正?生产时可会有危险?” 金嬷嬷慈慈一笑,“陛下勿忧,悯妃娘娘身子虽弱,胎位却很顺正,生产时应当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女子生产,没那么快的,陛下稍安勿躁,坐下来歇歇神儿吧!这里一切有老奴在,老奴先进去照看了,等下再来给陛下汇报!” “好,好,嬷嬷辛苦了,待悯妃平安生产后,朕定有厚赏!” “谢陛下!”金嬷嬷福身 拜了一礼,折身又进了产房。 伊汘胧连喝了两碗参汤,可腹痛难忍,气力根本聚不起来。稳婆们也在时刻调整胎位,宫指也在渐渐开裂。 “呃~,好痛啊~” “娘娘在忍忍,宫指已经在开裂了!” 伊汘胧浑身裹着一层虚汗,疼的有气无力。意识模糊却又清醒,这一刻,她脑子里闪现的全是赵瑾煜的脸庞。 常听人说,人在最脆弱时,总会不自觉想起最爱的人。想来,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赵瑾煜。只是这份爱,今生只能深埋心底了,为最心爱的人生一个孩子,也算了却心愿。 金嬷嬷忙前忙后的指挥着,所有人也都不得闲,忙的团团转。谁也不敢有半点松懈,仿佛历经生死劫难的人不是悯妃,而是他们这些奴才。 不消一个时辰,悯妃动了胎气,早产的事, 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太后自然是后宫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同样也是最震惊的。 “什么?悯妃动了胎气早产?怎么会这样?” “摆驾,哀家要去毓舒宫看看!” 庄嬷嬷一边吩咐宫人们准备轿撵,一边忙着为太后更衣,“听说是悯妃一大早去了太晨宫,恰好碰 上辛昭仪昨夜侍寝。许是俩人争风吃醋,就绊了几句嘴。” “陛下呵斥了辛昭仪,同时也斥了悯妃几句,想是语气重了些。悯妃向来性子倔,又独受隆宠。受了训斥,一动气难免惊了胎气。眼下陛下急的团团转,听说当场就将辛昭仪的绿头牌给下了……” 听到这里,太后满月般的脸庞顿时一沉。脸色的担忧之色转而成了厌恶,“算了,哀家不去了!” 庄嬷嬷一怔,“太后怎么忽然又不去了呢?凤撵都已经安排好了。” 太后一撩凤褂后襟,在软榻上落座,幽道:“有皇帝在,悯妃待产必然百样周全,哀家去不去都一样!” “那倒也是,陛下偏袒悯妃,生产所需之物自然是样样俱全,用不着太后您老人家操心。” “可……,太后若是不去看看,只怕悯妃知道了,心里不会好受吧。毕竟,辛昭仪生产时,太后都亲自去看了的!” 太后冷敕一笑,“你都说了,皇帝偏袒悯妃,哀家若是在偏袒她。那其她妃嫔只怕怨言更大。” “这个悯妃,一入后宫就力压所有妃嫔,还不到两年就从一个美人晋升至妃位。说起来,都是 皇帝胡闹,丝毫不懂平衡恩宠。这样长此以往,还如何了得?简直气煞哀家。” 庄嬷嬷闻言,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是,这后宫没有皇后主持。兰贵妃性子又不容人,淑妃又不太受陛下喜爱,宸妃又不堪大用,事事还需的劳烦太后您老人家,也是无奈!” 太后听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荣皇后已经仙逝六年之久了,这后位也空悬了六年之久。明年无论如何,都要逼着皇帝立继后。改日将周太傅和林大学士召进宫,哀家有话要对他们说!” “是,太后!” “以你之见,你觉得后宫之中,谁能胜任皇后之位?” 庄嬷嬷连忙福了一礼,谨慎道:“呃~,这个奴婢不敢妄言!” “无妨,尽管大胆直说。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跟哀家说说体己话,哀家心里也畅快些。”言毕,太后端起茶盏轻轻的缀了一口。 庄嬷嬷微微提了一口气,眼神游移了半圈,犹豫道:“眼下怕是只有兰贵妃和淑妃动资历,有资格被立为继后。” “这兰贵妃身后是纳兰将军,膝下又有五皇子。倘若纳兰将军能够大败西 梁,凯旋而归,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太后抿了抿唇,冷叽道:“兰贵妃性子跋扈,容不得人,她若是当了皇后,这后宫妃嫔只怕没一个有好日子过。” “这后宫不宁,前朝自然也不能安宁,皇帝如何还能安心处理朝政大事!” “呃~,那淑妃娘娘性情温婉宽容,做事又谨慎细致。这资历更是无人能及,出身也够,膝下又有大皇子和大公主。只是可惜,陛下不是太心悦淑妃!” “你跟哀家想到一块儿去了,哀家心里也极看好淑妃。性格宽厚,行事又妥帖,长相也够大气,能够母仪天下。这皇后是辅佐皇帝主持后宫的,这心不心悦,没那么当紧!” 庄嬷嬷会心一笑,道:“太后英明!” “不过,此事万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以免引起轩然大波!” “太后放心,奴婢绝不敢透漏半个字出去!” “唉~,你还是替哀家亲自跑一趟毓舒宫吧!去看看悯妃是什么个情况,要是生产没有什么凶险,哀家也就懒得过去了!”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把哀家收藏的那支极品人参,带过去赏给悯妃吧!” “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八九不离十 少顷,庄嬷嬷带着人参到了毓舒宫。 赵佐桓仍在花厅渡来渡去,满脸写着紧张不安。从悯妃进了产房,他已经来回不停的走了近一个时辰了。 “禀陛下,庄姑姑来了!” 庄嬷嬷面含一丝温和的笑意,上前恭谨一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淡淡道:“免礼吧!” “谢陛下!” “嬷嬷前来所谓何事?” “太后听闻悯妃娘娘惊了胎气,甚是担忧。可昨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不便前来,特派奴婢前来看望悯妃娘娘。顺便将这颗极品老参带来,给悯妃娘娘补身子!”说着,将包裹精致的人参恭敬的奉上。 赵佐桓微一努下颌,示意小安子接过人参,“赶紧去将这人参炖了,给悯妃服用!” “是!”小安子接过人参,丝毫不敢迟疑,匆匆向着小厨房方向走去。 赵佐桓蹙眉不安的盯着产房门口,少顷,才回过神来,“嗯~,母后身子如何了?可有请太医?” “噢~,陛下不用担忧,太后已经服了药。只是身子乏重,起不来身,要卧床安养几日就可痊愈!” “那朕就放心了!” “陛下,悯妃娘娘如何了 ?可有奴婢能帮忙的?” 赵佐桓眸色沉了沉,“嬷嬷还是回去照看太后吧!告诉母后,不必担忧悯妃,让她好好安养身子,待悯妃平安生产完毕,朕在过去看望太后!” 庄嬷嬷温温一笑,“陛下不必挂心太后,安心照看悯妃娘娘即可!” 正说着,金嬷嬷从内寝走了出来。 “金嬷嬷,悯妃如何了?” “陛下放心,悯妃娘娘虽然是早产。但宫指开的还算顺利,胎位也顺正,目前没有什么凶险的征兆!” “等下宫指全开,就能顺利生产了!” 赵佐桓悬着的心稍稍淡定些许,“这就好,这就好,那……,悯妃眼下如何了?疼的可厉害?朕怎么都听不见她的呼喊声?” 金嬷嬷道:“娘娘要存住气力等生产,大喊大叫会泄了气力,等下不利生产。陛下不用太过担忧,可以先在偏殿歇息一会儿,也可以出去逛逛,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嗯,朕那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言毕,赵佐桓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们不必担心朕,照看好悯妃才是头等大事!” “是,奴婢进去了,等下在出来给陛下汇报!” “嗯。去吧!” 金嬷嬷恭敬的福了下身,折身又进了产房。 赵佐桓又等了片刻,仍旧坐卧不安,又忍不住站立起身。在花厅来回转圈渡步,恨不得冲进产房亲眼去看着悯妃生产。 毓舒宫外,淑妃和宸妃也接到了消息,也从各自的宫里赶了过来。 “这死贱皮子,命可真硬,死几死都挺了过来。但愿这次老天能开眼,让她难产,憋死她!” 宸妃一路小声的嘀嘀咕咕诅咒着,要不是淑妃一再劝说,她才不愿前来毓舒宫。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她都觉得格外难忍。 淑妃面色一沉,压低喉咙,严厉道:“赶紧把嘴闭上吧,等下被外人听见了,当心陛下割了你的舌头都是轻的!” 宸妃使劲儿撇了撇嘴,不忿道:“姐姐,你难道当真要跟那个贱皮子化敌为友不成?差不多得了,用得着演戏演的这么全乎?还将天山雪莲膏也带来了。你舍得给,她可未必领情呢!” “她领不领情是她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演戏总的演全套!” “哼~,她这次要是生个女儿也就算了,要是生个儿子出来。啧啧啧,只怕要飞上天了!” 淑妃冷冷一笑,“即便生个儿子又 能怎样?日久天长,有的是机会!辛昭仪不也是生的儿子,眼下还不是母子分离,养在本宫的膝下。” “姐姐,你难不成还真要全心全意抚养六皇子?” “既然陛下让我养,我自然是要好好抚养的。” 宸妃一脸的不可思议,“姐姐就不怕六皇子会威胁到元成的地位?” “哼哼~,只怕他没有这个机会!” “噢?莫非姐姐已经想好了对策,除掉六皇子?” “住口,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姐姐会这么愚蠢吗?” 宸妃闻言,细思了几秒,恍然一笑,“姐姐最擅长借刀杀人,自然是不会干这种蠢事,是妹妹愚蠢了!” “别一天到晚口无遮拦,口头儿上惹得祸还少吗?赶紧去看望悯妃吧,她眼下可是陛下的心头肉,绝不能跟她明面上翻脸!” 宸妃幽道:“怕只怕她真的生下个皇子,那对咱们妹妹俩可是大大的不利。” “哼,她早产这么多天,自然会有人用来大做文章的,咱们只需见机行事即可!” “可是……,听说她是受了陛下的训斥,惊了胎气才导致的早产,就算大做文章,只怕陛下也是不会信的!” “信不信,到时不就 知道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到了,赶紧住口吧!” “嗯!” 淑妃,宸妃二人走到毓舒宫的宫门口,恰好碰上庄嬷嬷走了出来。 “给淑妃娘娘,宸妃娘娘请安!” 淑妃见是庄嬷嬷,连忙上前几步,亲自托起她来,脸上更是笑容满面,“庄姑姑快快免礼,您也来看望悯妃吗?” “是的,奴婢奉了太后懿旨,前来看望悯妃娘娘,眼下正准备回宫去呢!” “噢~,悯妃如何了?本宫也是听说悯妃动了胎气早产了,心里慌的不得了。这不,一接到消息,就连忙赶过来看望。希望老天保佑,保佑悯妹妹能顺利生产!” “这次悯妃若能平安为陛下诞下龙嗣,本宫愿意吃斋半年为其积功德!”言毕,淑妃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希望老天保佑悯妃一切顺利,保佑龙嗣平安降生!” 庄嬷嬷见状,心里暗暗赞叹。太后的眼光果然不错,还是淑妃娘娘识大体,心里容得了人,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看样子,日后这皇后之位,八九不离十是淑妃的了。 “淑妃娘娘真的菩萨心肠,日后定会有厚报的!奴婢告退!” “禀陛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快把七皇子包给陛下看看 “庄嬷嬷走好!” 庄嬷嬷笑笑,福一宫礼,折身离去。 庄嬷嬷走后,宸妃嘴一撇,不屑一顾道:“不过一个奴婢,姐姐何须对她这般客气?” “你懂什么?她可是太后跟前的心腹,能将她笼络住,能胜千军万马。她在太后跟前说一句话,份量可大着呢!” “是是是,姐姐考虑的周全,妹妹甘拜下风!待姐姐有朝一日坐上皇后之位,可别翻脸不认我这个妹妹!” “别贫嘴了,到毓舒宫了!” “有劳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娘娘请稍候!”太监来喜行了一礼,匆匆进殿通报去了!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宸妃娘娘来了!” 赵佐桓正用手支着额头,焦虑不已,随口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 少顷,淑妃和宸妃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免礼吧!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淑妃一脸忧色,仿佛真的一副姐妹情深的面孔,焦声道:“臣妾听说悯妹妹惊了胎气早产了,心里格外惶恐,特意赶来看看!” “悯妃眼下如何了?” 赵佐桓长处一口气,无奈道:“还在等,但愿能够平安无事!” “陛下放心吧!悯妹妹吉人自 有天相,一定会顺利为陛下诞下龙胎!” “但愿如此吧!” 淑妃瞅了瞅产房门口,见几个宫女端着热水忙进忙出,幽道:“臣妾真想过去看看怎么样了,又怕跟悯妹妹添乱。只好送上这天山雪莲膏,给悯妹妹聊补身体!” “淑妃有心了!”赵佐桓冷淡的说了一句,再无过多话语。 宸妃嘴巴一嘟,长叹一声,“这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呢?” 赵佐桓沉吟不语,脸色也越加难看! 倘若这次伊汘胧无事则罢,倘若有个什么差池,他绝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辛昭仪。 “祈求上苍保佑,一定要保佑悯妃平安无事!” 淑妃也连忙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祈祷,“祈求上天保佑,祈求菩萨保佑,保佑悯妃平安生产,我愿吃斋念佛半年为悯妃祈福!” 赵佐桓听了,倒扬的眼稍微微提了起来,神色怪异的瞟了淑妃一眼。 正说着话,小太监来喜又急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启禀陛下,柳昭仪求见!” “让她也进来吧!” “是!” 须臾,柳昭仪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免礼平身,你怎么也来了?” 柳昭仪一脸慌惊, “臣妾听说你妹妹早产了,心里担忧到了极点,眼下悯妹妹怎么样?” 赵佐桓冷淡道:“你们都有心了,悯妃还在产房里。一时半会还生出不来,你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各自回宫去吧!” “臣妾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留下来为悯妹妹打气也是好的。若是臣妾什么也不做,只回宫干等着,这心里更加忐忑难安,还不如在此一同陪伴陛下等候!” “臣妾也是,臣妾也放心不下悯妹妹,更放心不下陛下。还是留在此处陪伴陛下,一起等待悯妹妹传来好消息!” 赵佐桓也懒得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只怕真正担忧悯妃的只有他一人。不过她们既然愿意等,他也懒得再去撵她们走! 产房内,伊汘胧已经痛了两个多时辰了。 宫指也在一点点打开,未免等得太久,力气耗尽,只好为她服了一剂催产药。 “娘娘,宫指终于开了。用力啊,用力,吸气,再用力!” 伊汘胧浑身发抖,一层一层的冒虚汗,“啊!好痛,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陛下,陛下……” “娘娘,已经看见头了,加油啊!在吸气,用力!” 两个稳婆一位指挥着,一边在旁握住伊汘胧的手安抚,教她 怎么使力。 “呃…,不行,真的太痛了,本宫要死了!我用不上力了?” “要不再给娘娘喝一碗参汤?” 金嬷嬷用热巾位为伊汘胧擦去虚汗,柔声安慰道:“娘娘,孩子就快出来了,一定要坚持住啊!陛下一直在外面守护着娘娘呢!只要娘娘顺利诞下龙胎,陛下必然龙颜大悦,娘娘以后的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呃……”伊汘胧紧紧攥着金嬷嬷的手,拼命向下使力。 “快,再去烧些热水来,把这些污水端出去。另外再熬一碗参汤来,止血汤也要早早备好!” “嗯,好痛……”伊汘胧几近虚脱,小腹坠痛犹如撕裂。下唇几乎咬破,隐隐透着血丝。 “娘娘加油,吸气,再用力,再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我已经使不上力了,我真的不行了,陛下,陛下……” 赵佐桓在寝外更是坐立不安,“胧儿,不要怕,朕一直在呢,朕一直在呢!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伊汘胧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怎么没声音呢?悯妃是不是晕过去?”说着话,赵佐桓向着产房门口走了过去。 淑妃和柳昭仪心一慌,连忙上去阻拦,“陛下 ,你不能进去啊!女子产房是大秽。男子进去是要触霉头的,陛下是九五至尊,万不能被污秽冲了!” “胧儿,胧儿,你怎么样啊?” “陛下,不用担心,女子生产都是这般痛苦,你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娘娘,头已经快出来了,在加把劲儿!” 伊汘胧闭目缓了片刻,又咬紧牙关,鼓起所有的气力,“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 半个多钟后,“哇…”产房终于产出一声微弱的啼哭声!伊汘胧也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弱弱看了一眼胎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晕厥了过去。 “生了,生了,悯妃娘娘顺利生产了!母子平安!” “快,快去将这个喜讯告知陛下!” 金嬷嬷心花怒放的冲出了产房,“陛下,悯妃娘娘顺利诞下龙胎,母子均安!” “是吗?太好了,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赵佐桓闻言更是大喜,悬着的心瞬间放到了肚子里,大步向内寑走去! “胧儿真有福气,朕早就说过她最有福气,果真没让朕失望!”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悯妃娘娘,贺喜悯妃娘娘!” “快把七皇子抱给看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赦天下 婴儿已经清洗干净,包裹在襁褓里了。虽然真实的月份是足的,但因母体过于羸弱,七皇子看起来依然要比正常的婴儿瘦小一圈。 赵佐桓顾不上看孩子,一个箭步冲到了榻前,看着悯妃苍白虚弱的脸庞,心都几乎揉碎了。 “胧儿,胧儿你怎么样了?辛苦你了……”他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唤了两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睛里忍不住泛起了点点泪光。 恍然间,他脑子里又闪现出六年前的画面。皇后泵血,那一地刺目的红。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止不住忏悔。如今,他要将这 种忏悔释放在她的身上。 毕竟,她与‘她’是如此相像。 金嬷嬷见状,慈声劝慰道:“陛下,悯妃娘娘劳累过度,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太医已经看过了,娘娘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须得好好疗养月子!” 赵佐桓沾了沾泪雾,一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去了,“这就好,这就好!快把孩子抱给朕看看!” 一旁的稳婆连忙将孩子抱了过来,“陛下,是个皇子。小皇子跟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赵佐桓欢喜的接过襁褓,慈爱的端详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哈哈 哈,这是朕的第七子。朕定要好好栽培他,将来好为朕建功立业,大有作为。” “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传朕旨意,侍候悯妃待产的所有人均双倍厚赏。”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宫人纷纷跪地谢赏,个个提着的心也都安稳了下来。 “胧儿,这是咱们的孩子,咱们有孩子了。朕早就说过悯妃是朕的锦鲤,是最有福气的人!” 昏昏沉沉的伊汘胧,听着赵佐桓欣喜若狂的声音,心中止不住的冷嘲和唏嘘。 赵佐桓,你还真是个昏君,你欠我的, 我要你百倍千倍还回来。 淑妃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嗓子眼隐隐发干,心里恨到了极致,脸上却极力维持着喜悦的笑容,“臣妾也说悯妹妹最有福气了,为陛下顺利产下七皇子,当真是大福之人。” 柳昭仪也笑容可掬道:“哎呦,你瞧瞧,七皇子长的一脸福相,这耳垂子跟弥勒佛一般厚实。一看就不是凡人,必定是星宿下凡尘!” 赵佐桓闻言,更加喜上眉梢,“哈哈哈,今天佑吾朝,盛世昌平,国本兴盛。朕感念天恩,特赦天下,死刑者免死,罪轻者一律释放。” 轰 —— 淑妃和宸妃闻言,立时僵在原地。陛下居然为了七皇子赦天下,这可是立太子时才会有的殊荣。 难不成陛下早已经有此打算,要立悯妃的孩子为太子?一想到这个,淑妃就忍不住心慌意乱,陛下向来偏袒悯妃,难保没有要立她为皇后的打算。 “这个死贱人可真有造化,死几死都没死成,眼下居然还生了个皇子出来。” 淑妃心中腹骂着,脸上的笑意也极是僵硬,“瞧陛下高兴的,这个好消息是不是要立即通报给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尤其是大赦天下这事,怕是要细细商议。”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让你失望了,是个皇子 宸妃也立即随声附和,小声嘀咕道:“这大赦天下可是大事,陛下此前大赦天下时,还是册立皇后之时。” “这赦由不仅要名正言顺,还要百官首肯。再说了,太后她老人家也未必同意。七皇子才刚出生,这贸贸然的大赦天下,岂不是又要招惹天下百姓非议!” 言下之意,陛下就算真的要立七皇子为太子,也要经过太后和大臣们一致同意才行。 赵佐桓仍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于两人的话,根本没有听在耳里,“给七皇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柳昭仪自然是将她们二人的话听了个仔细,心中也吃了一惊。陛下居然为了七皇子要大赦天下,着实是对悯妃母子宠到了心尖儿。 不过,自己膝下没有皇子,用不着眼巴巴盯着太子之位。于是媚笑一声,道:“不如命司天监掐算一下七皇子的出生时辰,拟几个字过来。” 赵佐桓轻轻的晃了晃怀中的肉团团,微笑道:“不,朕要亲自为七皇子拟名!” “瞧陛下欢喜的,想来心中已有属意的名字了吧?” 赵佐桓眉眼里掩饰不住的慈爱和欢喜,沉吟几秒,道:“嗯~,七皇子几经磨难,好在有惊无险。此 乃上天赐予朕的礼物,更是上天的恩泽,朕就取个‘泽’字作为七皇子的名字。” “泽字?亦为水,恩泽万物,想必悯妃也会欢喜的。这小名儿就由悯妃自己取吧!” 柳昭仪温顺笑道:“元泽,嗯~,这名字真真取的极好,寓意也好。陛下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臣妾折服!” “哈哈哈,那朕就为七皇子取名赵元泽!” “陛下圣明!” 淑妃和宸妃彼此互视一眼,心中的嫉火熊熊燃烧。这七皇子才刚生下来,就得此殊荣。陛下不但亲自为他取名,还要为他大赦天下。这简直就是大皇子通往太子之路的心头大患。 “陛下,如此好消息,是不是要立即通禀太后一声啊?” “噢~,对,小安子,立即将悯妃产下七皇子的喜讯禀报太后,以免太后担忧悯妃母子!” “是,奴才这就去!”小安子应了一声,欢笑着向殿外走去。 “陛下,您已经担惊受怕一整日了。这一整日几乎都没有休息过,七皇子还是交由乳母抱吧!” “没事,朕不累!” 淑妃勉勉看了一眼七皇子,假笑道:“即使陛下不累,也要给小皇子哺乳啊!” 宸妃也撇嘴道:“唉 ~,瞧把陛下欢喜的!这七皇子一出生,陛下都忘了其他几位皇子了!” “朕哪有?都是朕的儿子,朕同样疼爱!” 说着话,伊汘胧从昏沉中醒了过来。 一睁开双眸,就下意识的欲坐起身,虚声道: “嗯~~,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在这儿,你快躺下!” “陛下,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佐桓温柔一笑,抱着七皇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伊汘胧身边,“让你失望了,不是公主,是个皇子!” 伊汘胧闻言,失神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强撑着一丝气力,伸手抚了抚襁褓里的肉团团,满脸溢满母爱的柔和,久久说不出话来,眼泪更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赵佐桓见状,宠溺的抚着她的脸颊,俯身在她额上亲了又亲,“胧儿,辛苦你了,为朕诞下一个皇子!” “朕已经决定以七皇子出生之由大赦天下,为你和孩子积累功德!” 伊汘胧抬眸,定定的注视着赵佐桓。他的脸上溢满笑意,连眼角里似乎都含着笑意,可眼眶里却是红丝密布,许是刚刚哭过。 “陛下……”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有朕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忧,只管安 心疗养好身子即可,以后,朕还要你替朕多生几个孩子!” “臣妾……遵旨!”伊汘胧欲言又止,弱弱的枕回原位。 反正,他愿意宠着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在淑妃和宸妃面前,她更要炫示自己的恩宠!毕竟,她只要稍微漏出败相,淑妃她们立即就会又倒戈到兰贵妃那边。 “好好疗养身子,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朕说!还有,以后不准在耍小性子了,你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不准在像个孩子般任性!你看看你,为了跟朕使性儿,以致动了胎气,生生早产了两个月。” “好在有惊无险,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让朕如何是好?” 伊汘胧绵绵一笑,嗫声道:“臣妾罪该万死,让陛下担忧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尽管早产的因由盖在了赵佐桓的头上,可她心里仍旧止不住的忐忑不安。即使赵佐桓信了,只怕兰贵妃和淑妃她们不会那么轻易作罢。眼下,她要提前想好对策,以免被她们临时发难! 宸妃看着赵佐桓跟悯妃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向泡在醋罐里,浑身都酸透了,“咳~,悯妃刚刚生产完毕,身子骨虚的狠。臣妾不敢搅扰悯妃休息,臣 妾就先行告退了!” 赵佐桓一心只沉浸在做父亲的喜悦之中,无暇理会妃嫔们醋不醋,随口道:“嗯~,退安吧!” 宸妃止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草草施一宫礼。一撩披帛,悻悻的折身向外走! 淑妃见状,嘴角勉勉挤出一抹笑意,“那臣妾也告退了!” “都退安吧!” “臣妾遵旨!”淑妃和柳昭仪也叠腰一礼,折身出了寝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毓舒宫,宸妃立在宫门前,正在等待淑妃,见了淑妃走了出来,立即迎了过来,恨声道:“姐姐,陛下莫不是疯……” “咳咳~”淑妃满脸阴郁,重重的咳了一声。 宸妃一顿,看了看她身后的柳昭仪,话风一转,冷嘲热讽道:“呵~,柳昭仪不是素来跟花贵嫔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今儿个,你独自一人过来毓舒宫呢?” “你可得跟人家花贵嫔好好学学,人家凭着跟悯妃交好,都能咸鱼翻身,你怎么就不见翻起一点浪花呢?” 柳昭仪闻言,一脸笑意道:“哎哟,嫔妾这人老珠黄的,还能翻什么浪花呀!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再说了,这花贵嫔也有孕在身,不便出门,嫔妾正准备过去看看她呢!” 第二百五十章 姐姐跟她斗到底 宸妃鼻腔重重的哧了一声,冷笑道:“那就不耽误你去看望花贵嫔了!噢,对了,别忘了代本宫问候花贵嫔一声!” “是,嫔妾告退!”柳昭仪浅笑盈盈的应了一声,福了福身,扭身走了。 她向来不争不抢,左右逢源。因此,在宫里的日子尚算过的下去。 “呸,不上道儿的贱皮子。既没恩宠,又不想办法争宠。眼下连花木槿那个蠢货都能将她比了下去,她也不说着急。终日混吃等死,活着有什么用?”宸妃冲着柳昭仪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淑妃无暇过多劝说宸妃,一脸的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是个透明人,何必跟她置气!她不争不抢,我们少了一个对手,总好过浑身是心眼儿的人!” 宸妃回过神来,不忿的翻了几个白眼,气呼呼道:“哼~,陛下莫不是疯了吧?居然为了七皇子要大赦天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打算立七皇子为太子吗?” “天呢!陛下若真的立这个野种为太子的话,那……悯妃那个贱人岂不就是皇后了?”说着,宸妃只觉一股抑制不住的嫉火直冲天灵盖,忍不住拍了 几下胸口,还是顺不下胸腔这口恶气。 “凭什么?她凭什么?入宫还不足两年时间,出身又那么低贱,她有什么资格能做皇后?这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比她出身高贵?哪个不比她有资历?这陛下当真是瞎了眼,鬼迷心窍!” 宸妃越说越不忿,恨不得扭身拐回毓舒宫,将那个‘野种’活活摔死。 淑妃也忍不住长长惴了几口重气,脸上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陛下此举,当真是叫人寒心。不管是元成还是元德,在陛下面前,从未见陛下对他们这样欢喜过!” “哪怕元成是长子,哪怕他如何用心苦读功课,陛下也从未对他有过一丝半点的重视。” “姐姐别说了,元成好歹是长子,陛下还是极为看重的。可怜我的元德,才真真正正是陛下的眼中刺,陛下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一下元德。”说着话,宸妃眼中忍不住泛起泪花。 也确实,二皇子自幼被惯坏了,又骄纵又娇气。既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终日不学无术。赵佐桓是一点也不待见这个儿子,连三皇子都比他讨喜。 “呵呵~,母凭子贵,连我这个做母妃的尚且得不到一丝 半点的重视,他又怎么能得到陛下的重视!说到底,是我这个母妃太过不中用!” 宸妃忿忿的抹了一下眼泪,恨声道:“姐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悯妃不过是仗着一张狐媚子脸,等再过几年,容颜消退,看她还有什么能耐跟姐姐抗衡?” 淑妃闻言,黯然的摇了摇头,幽恨且无奈道:“不,悯妃不同于其她妃嫔!陛下待她,又何止是只在意其容颜?陛下若单单只是喜欢她的容颜,这就好办多了!” “可惜,陛下是动了真感情了……” “是啊!这也太奇怪了,宫里美人儿这么多,陛下为何就独独对悯妃情有独钟呢?瞧这形式,悯妃的恩宠只怕已经超越了当初的郑国夫人荣馨了!” “谁说不是呢!”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气馁。想当初,郑国夫人加上先皇后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是个出身低贱的伎子!姐姐鼓起斗志,跟她斗到底!” 淑妃眼敛轻合,极力隐去脸上的幽恨,“眼下不是跟她硬斗的时候,更不能跟她翻脸!” “怎么?姐姐担心她会倒戈到兰贵妃那头?” 淑妃脸上浮现一抹杀机,阴狠狠道:“ 哼哼,那倒不会,悯妃跟兰贵妃早就势同水火,她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站在统一战线的。” “那姐姐担心什么?” “哼,无论是兰贵妃还是悯妃,我要将她们逐个逐个除掉。谁敢跟我的元成抢太子之位,下场只有死!” 宸妃听了,浑身又止不住起了一层麻栗,“……就是,这~,这太子之位~,非元成莫属!姐姐尽管放心,元德可绝对不会有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 淑妃闭目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走,去太后宫里走一趟!” 宸妃一脸不解,疑惑道:“去太后那里做什么?” 淑妃冷笑道:“悯妃诞下七皇子,这么大的喜讯,怎能不亲自去恭贺太后一声!” “姐姐,难不成还真要去给悯妃锦上添花?太后想是早就盼着悯妃能为她生个皇孙呢!这下悯妃又生个皇子,太后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呵~,那可不一定。悯妃怀胎七月产子,管她是不是早产?这么个绝佳的‘喜讯’,如何能不为她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番呢?” 宸妃闻言,愣了片刻,方恍然大悟,阴沉沉一笑,“对哦,怀胎七月就产子,这可 是个借题发挥的大好机会。” “太后素来重视皇家血脉的纯正,只要能煽动太后对七皇子的血脉起疑心。哼哼~,悯妃母子休想有好日子过!” 两人相视一笑,向着康宁宫方向走去。 ——康宁宫—— 太后得知悯妃顺利生了一个皇子,心中还是十分开心的。 “这悯妃啊,属实是有福气。快起来瘦瘦巴巴的,想不到还能顺利为哀家生下一个孙儿!” 庄嬷嬷笑着为太后捏肩,“先先太后还气恼悯妃矫情,这会儿得知悯妃生个小皇子,看太后都笑成一朵花儿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不管怎么说,悯妃为皇家添了血脉,也算她有功。去,把哀家那套芙色翡翠如意佩找出来,哀家要赏给我的小孙孙当见面礼!” “哎呦,太后您这当皇祖母的,可真疼孙儿。这如意佩可是您当太子妃时,先皇亲赐给您的,都跟了您快四十年了,这您都舍得赏人?” “赏给自己的孙儿,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快去拿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找。” 正说着,殿外守门小太监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禀太后,淑妃娘娘和宸妃娘娘求见!”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她们是特意跑来过告状来了 “她们怎么来了?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太后!”小太监应了一身,折身出去了。 须臾,淑妃和宸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俩人齐齐福身行礼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笑容满面,和悦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淑妃堆起一脸假笑,故装欢喜道:“臣妾是特意来向太后报喜的,臣妾和宸妃刚刚从悯妃宫里出来。这不,一刻都不敢停留,连忙就想着将这天大的喜讯来告知太后!” 太后哼笑一声,不屑道:“悯妃产下一个皇子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眼下正打算过去看看,想必皇帝高兴坏了吧?” “是啊!陛下可欢喜了,抱着七皇子都不舍得放手!更当场为七皇子取了名,叫元泽!” 太后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皇帝向来偏爱悯妃。这下悯妃为他产下一个皇子,高兴是应该的!” “那可不,陛下不但亲自为七皇子取名,还要大赦天下,为七皇子积累功德呢!” “什么?大赦天下?”太后吃了一惊,脸上的笑意一僵,玉面转而阴沉了起来。 这大赦天下可不是小事,更要有普天同 庆,合情合理的名义。一般是新皇登基,或者皇帝大婚,册封太子等重大国事时,才会大赦天下,以彰显皇恩浩荡。 而眼下不过是个妃子产子,又不是嫡子,更不是长子。为此大赦天下,实在是过份宠溺了。 淑妃偷眼查看着太后的脸色,眼见太后的脸色变的冰冷,继续添油加醋道:“陛下已经当场下了旨意,要特赦天下。死刑者免死,罪轻者一律释放!这口喻已经下了,就差文书下达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皇帝出事就是这么任意妄为,丝毫不考虑后果!这大赦天下又岂是儿戏,由得他胡来吗?” 宸妃接着补刀道:“其实吧,陛下喜得贵子,这特赦天下也无可厚非!关键是,这悯妃可是早产,这胎儿才七个多月就出生了。” “咱们知道内情人,知道悯妃是早产。可外人不知内情,只怕会引起众人的胡乱猜测,乱嚼舌根。这万一传出什么误会,可是大大有损皇室颜面啊!” 太后越听越来气,鼻翼止不住的倒粗气,“简直是昏庸无道,这是要活活气死哀家!” “太后可千万不要气恼,陛下高兴过了头,一时 冲动也是难免的,太后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是啊,陛下要大赦天下,其实也是为百姓着想,是好事。可是,眼下纳兰将军即将出征南梁,这才是头等大事。这个节骨眼闹得沸沸扬扬,总归是不太妥帖!” “还有,前阵子辛昭仪才刚刚生产,虽说也早产了一个月,可受孕的日子是记录再册的。可陛下也没有说要为六皇子大赦天下的,眼下七皇子出生,陛下居然要大赦天下,这……” 宸妃也接话道:“就是,辛昭仪提前一个月生产,九死一生,险些要了辛昭仪母子的命。悯妃就比辛昭仪幸运多了,虽然早产了两个月,好在生产顺顺利利。” “连太医都说不可思议,悯妃是不幸中的万幸,就连足月的胎儿也不见得生的这么顺当!” 言下之意,分明是拐着弯说七皇子的血统有待推敲。 太后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悯妃怀上龙嗣本就离奇,没有十分准确的侍寝日子。眼下又早产了两个月,属实是经不住推敲! 这皇室血脉,关乎国本根基,绝不容出半点差错。 正说着话,庄嬷嬷从内寑走了出来,“太后,翡翠如意佩拿 来了,可要用锦盒装起来?” 太后闻言,冷冰冰道:“不必了,先收起来吧!” 庄嬷嬷一怔,愣愣的看着太后,“太后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欢欢喜喜的,这怎么一会功夫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没什么,哀家让你收起来就收起来,这么多废话干嘛?” 庄嬷嬷吃了一噎,不敢在跟太后打趣,“那……太后可还要去看望悯妃?” “算了,还是改日再过去吧!悯妃刚刚生产完毕,还是让她先做完月子再说吧!” “是!” 太后深知儿子的性情,倘若自己眼下没有来由的去责问悯妃。只怕儿子也不会信,还会跟她起争执。 “哎呦,臣妾是不是惹太后生气了?瞧臣妾这张嘴,就会好心办坏事,还请太后赎罪!” “是啊,不管怎么说,悯妃生下七皇子是天大的喜事,咱们都应高高兴兴为七皇子庆祝!” 太后冷冷一哼,“只怕不是太大的喜事,而是天大的愁事!” “哀家乏了,要服药歇息了,你们退安吧!” “太后……”淑妃和宸妃忽视一眼,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吃不准太后是在生她们的气,还是真的煽动了太后的 疑心。 毕竟太后虽然老了,可心思却精明着呢!绝不是那么好糊弄! “都退安吧,哀家想好好安歇一会儿!”言毕,太后自软榻上蟹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不在看她们二人。 两人吃了无趣,只好叠腰一礼,“臣妾告退!” 言毕,俩人灰溜溜的走了。 待两人走后,太后忽的睁开了眼睛,气呼呼的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气煞哀家,真是活活气煞哀家,桓儿行事越来越不着调了,怎么如此胡闹?” 庄嬷嬷连忙上去为太后抚胸顺气,“太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淑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该说的,她们二人是生怕后宫不够乱。更怕悯妃诞下皇子会影响她们的地位,特意跑来告状罢了!” 庄嬷嬷闻言,温温一笑,劝道:“太后既然知道她们心思,何故还要生这么大的气?只当没有听见,不往心里去便是了!” “哀家如何能不往心里去,悯妃诞下皇子,皇帝居然药为此大赦天下,这让哀家如何能坐视不管?皇帝此举,分明是像众人宣布,他要立七皇子为太子,这如何得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宁肯错杀 庄嬷嬷顿了一下,继续温言劝说,“陛下素来偏爱悯妃,加之前阵子悯妃遭兰贵妃陷害,吃了不少苦头,更险些丢了命。” “如今悯妃能顺利产下一个皇子,陛下如何能不欢喜?想来陛下是怜悯之情泛滥,想要弥补她们母子罢了!” “再说了,这也是太后的小孙孙,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皇嗣的面上,也不要生悯妃的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尽管庄嬷嬷说的有情有理,可太后仍是听不进去,“唉~,哀家气就气在皇嗣的问题上。悯妃受孕的时间本就不确切,眼下又早产这么久,如何让人不猜疑?” “现在居然还要为七皇子大赦天下,这不摆明想要立其为皇储吗?如此一来,如何让人放心的下?” “原来太后担心的是这个啊?呵呵~,悯妃侍寝受孕的日期,陛下最是清楚。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依照陛下的脾性,只怕早就大发雷霆之怒了,哪里还会要为此大赦天下呢!” 太后气恼的捶了一下软枕,烦声道:“哀家就怕皇帝一时高兴的糊涂了,哪里还顾得上思虑其他问题?” “不行,这皇嗣血统事关国 之根本,哀家绝不容许出半点差错。”言毕,太后眼帘浮现一抹阴狠。 事关皇嗣血统,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怀疑,都绝不容抱着侥幸的心理。有时……宁肯错杀,也绝不能放任! 庄嬷嬷听了,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那~,太后打算如何处置?直接找陛下明说吗?” 太后阴着脸,蹙眉思虑片刻,摇头道:“不行,皇帝现在正在兴头儿上!哀家若无真凭实据,贸然挑开此事,他必然是不会信的!” “那……” “去将为悯妃保胎的太医传过来,哀家要细细询问!”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太医院!” “记住,要悄悄的,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是!”庄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吩咐宫人去了。 庄嬷嬷走后,太后的凤眸下意识的眯成了一道线,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其实问不问太医,都无甚紧要,不过是想确定自己的怀疑罢了。 这个七皇孙,绝不能留!不是她心狠,而是绝不容许皇嗣血统出现任何问题…… 悯妃产下七皇子,且陛下要大赦天下的消息。犹如火山喷发,几乎烧透了整个后宫。 除却淑妃和宸妃 ,纳兰梓若跟辛昭仪更是嫉恨无比。尤其是辛昭仪,简直恨透心髓。 她的孩子才刚刚满月,就被悯妃害的母子分离。如今更被去了绿头牌,想要在翻身,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未央宫—— “贵妃娘娘求求您了,可怜可怜嫔妾,救救嫔妾吧!嫔妾愿为娘娘做牛做马,绝不敢有二心。求娘娘为嫔妾向陛下求个情吧……”辛昭仪跪在地上,摇着纳兰梓若的裙摆,哭的稀里哗啦。 纳兰梓若端坐在贵妃椅上,阴郁的脸庞似木偶般冷漠,对于辛昭仪的哀求,丝毫无动于衷。 良久,方冷敕一笑,“……本宫尚且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你?” “娘娘~,我可是您的人,您不能坐视不管啊!嫔妾的孩子被寄养在淑妃宫里,现在连绿头牌都被摘了去,这往后想要要回孩子,只怕比登天还难,呜呜~~” “悯妃那个贱人,居然又生了个儿子出来,陛下还要为她们母子大赦天下。娘娘,您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您心里就一点也不恨吗?” 纳兰梓若怅然若失的一笑,“恨?又能如何?悯妃如今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整个后宫,谁又能 与其匹敌?” 辛昭仪闻言,心中更是气急败坏,“娘娘,难道您就甘愿任由那贱人骑在您头上耀武扬威?甘愿她抢走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呵呵~,本宫累了,斗不动了!在斗下去,只怕真要拖累了整个纳兰家!”言毕,纳兰梓若轻合眼帘,心灰意冷的靠在贵妃椅上,满脸透着无尽的唏嘘。 不过才两年时间,她便从云端跌落地底。从高高在上,人人艳羡的宠妃,沦落到要依靠母家撑底的笑柄。 这其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眼见兰贵妃失了斗志,辛昭仪又恨又气。而自己又孤掌难鸣,绝对不是悯妃的对手,只能利用五皇子来挑唆,“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五皇子考虑啊!” “娘娘,嫔妾说句该死的话。请您仔细想想,若是您真的垮了台,五皇子又当如何啊?这上有淑妃宸妃如狼似虎,后有悯妃毒蝎心肠,五皇子能有好下场吗?” 纳兰梓若闻言,眼眸缓缓睁开了,瞳底的阴唳逐渐凝聚。是啊,她倒台不要紧,可她的孩子怎么办? 尤其是,五皇子天生有喘疾。稍不留神就犯病,浑身抽搐,喘不上气来 ,若无专人精心看护,只怕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娘娘,还有三公主的夭折。您难道真的觉得三公主的夭折是一场意外吗?不,那肯定是一场阴谋,是有人故意针对娘娘!” “整个后宫,除了臣妾,没有一人是跟娘娘一条心的。娘娘您若是再不振作起来,只怕日后五皇子也要惨遭不测……” 轰—— 纳兰梓若浑身如被电击,一瞬间汗毛耸立。辛昭仪的话,实实捅中了她的心坎。 “稹儿,我的稹儿,稹儿在哪里?香蕊,香蕊……” 香蕊闻言,连忙上前。心疼的掺扶着魔怔一般的纳兰梓若,“娘娘,奴婢在呢!五皇子在内寝呢,有乳母照看,娘娘不必惊慌!” 纳兰梓若眼眸赤红,神情更是恍惚,痴癫道:“快~,快去命乳母将稹儿抱过来!” “是!娘娘,您先坐下来。” “快去啊,本宫要找我的孩子,本宫已经失去了宁儿,绝不能再失去稹儿!”说着话,纳兰梓若的眼泪决堤而出。哪怕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一想起女儿的惨死,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娘娘请稍等!”香蕊不敢迟疑,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向内寝走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少顷,香蕊引着两个乳母,抱着五皇子,急步走了进来,“贵妃娘娘,五皇子抱过来了……” 纳兰梓若一个箭步充上前来,将五皇子接入怀中,“我的稹儿,我的孩子,有本宫在,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纳兰梓若紧紧抱着孩子,将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满眼浓浓的母爱,仿佛下一秒孩子就会被夺走一般! “母妃,疼……”五皇子挣扎着四肢,口齿不清的牙语着。 五皇子虽然已经一岁半了,可开口儿却晚的很,只能勉强叫清几个词句。丝毫不及他姐姐的聪明机灵劲儿。 “乖稹儿,是母妃不好,弄疼你了!母妃轻点!” “咳咳~”五皇子弱弱的咳了一声,蜡黄的小脸略显糜色! 纳兰梓若听见儿子咳嗽,更是紧张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为儿子扫背顺气,“五皇子的药喂了吗?怎么咳的还是这么厉害?” 乳母卑声道:“回娘娘的话,五皇子刚刚已经服了药,也熏了药浴。太医说是近日天寒干燥的原因引起的,千万不能着凉,否则会加重咳嗽!” 纳兰梓若脸色一冷,疾言厉色道:“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 好照看五皇子,绝不容出半点差错!否则,本宫将你们碎尸万段!” 两个乳母和几个宫人,连忙叠腰深弓,“奴婢们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都起来吧,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的照看好五皇子,本宫重重的有赏。” “是,娘娘!” 辛昭仪吸了吸鼻子,凄声道:“娘娘,你也是做母亲的人,自己的孩子哪怕受到丝毫伤害,做母亲的都心如刀割!娘娘可想而知,嫔妾的心中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纳兰梓若撇了一眼辛昭仪,冷漠的脸上浮现一抹同情,“悯妃如今是陛下的心头肉,本宫又能奈她如何?” “无论本宫如何绞尽脑汁想法要铲除他,最后都是功败垂成,还要被她反咬一口。如今本宫已经自身难保,再跟她斗下去,只怕本宫连命都要搭进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你!” “贵妃娘娘,你可是纳兰家的女儿。陛下就算不顾及您的颜面,也会顾及纳兰将军的颜面!明年纳兰将军就要出征南梁,倘若纳兰将军能为陛下打个大胜仗,娘娘翻身的机会指日可待!” 纳兰梓若重重的叹了口气,“本宫何尝不想叔父能凯旋而归。只是眼下, 陛下恼透了本宫,丝毫不许本宫接近悯妃。本宫除了静待时机之外,还能如何……” “娘娘,不能在坐以待毙了。您若是再不想办法固宠,待悯妃羽翼长成,地位已经不可撼动,届时就晚了!” “如今,陛下为了悯妃母子已经下令要大赦天下,这不等于像所有人宣布,日后要立七皇子为太子吗?假如陛下真的立了悯妃的孩子为太子,日后悯妃的儿子做了皇帝,您想想五皇子的下场?” 纳兰梓若听了,只觉浑身入赘冰窖。她生五皇子时,连满月宴都没有举办。而悯妃的孩子一出生,就得到这么重的殊荣。 “……呵呵,本宫终于明白别人常说的一句话。朱颜未衰恩先断,最是薄情帝王家,本宫又能如何呢?” 辛昭仪顿了一下,眸色烁了一下,“娘娘,纳兰将军出征在即,陛下定然会顾及将军的颜面。娘娘您何不找纳兰将军想想法子?起码不能让悯妃那个贱人那般得意!” 香蕊也极为替主子抱不平,“娘娘,昭仪娘娘说的极是。大将军见多识广,高瞻远瞩,必然有法子能对付悯妃。” “原本咱们五皇子才是天之骄子,要立太 子,也该立咱们五皇子。悯妃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青楼伎子出身,也配如此殊荣?” 纳兰梓若连连缀了几口气,有些犹豫不决。她向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如今连连受挫,自信心大受打击,已经不敢在明目张胆的寻衅伊汘胧。 “有陛下袒护那个贱人,只怕叔父也无可奈何,况且,外戚不得干预内宫之事……” “娘娘,您不试一下,又怎会知道结果如何?这大赦天下和立太子,可是国之重事,如何算得内宫之事?” “就是,这立太子一事,也是关纳兰家的荣耀,大将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娘娘还是找大将军商议一下为好!” 纳兰梓若又犹豫几秒,终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香蕊,去准备笔墨纸砚,本宫要修书一封给叔父。” “是,娘娘!” 眼见纳兰梓若动摇了,辛昭仪深提一口气,心中的嫉恨之火仍是难以平复,“贵妃娘娘一定要快,绝不能让陛下大赦天下的圣旨下达。悯妃那个贱人,狐媚陛下,陷害娘娘与嫔妾,娘娘绝不能让她好过。” “本宫知道了!”纳兰梓若提笔准备写信。 一旁的五皇子又忍不住咳了起 来,“咳咳~~” “香蕊,让乳母把稹儿抱下去吧!别忘了为稹儿服止咳药。” “是,娘娘!” “五皇子,咱们进去了!”乳母小心翼翼的上前抱起五皇子,“奴婢告退!” “嗯~,母妃抱……” “稹儿乖,先跟香蕊姐姐去玩,母妃等会再陪你玩。”言毕,纳兰梓若示意香蕊去哄五皇子。 “嘤嘤嘤~,不要~”五皇子伸着小手挣扎着哭闹。 香蕊连忙上去哄,“来,奴婢带主子爷去看金鱼好吗?”好说歹说,终于把五皇子哄好了。 辛昭仪已经趁此功夫磨好了墨水,宣纸也铺好了。纳兰梓若静想了几秒,提笔蘸足笔墨写了起来。 须臾,信已经写好,装在了密封的信封里。 “秋谷!” “奴才在!” “将这封密信,悄悄送去纳兰府。切记,一定要亲自交到叔父手上。” 秋谷一脸阴险的接过密信,“娘娘尽管放心,奴才一定送到大将军手上!” “嗯,去吧!” “是,奴才告退!”秋谷揖了一礼,揣好信折身走了。 “伊汘胧,本宫跟你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言毕,纳兰梓若的脸庞浮现阴测测的杀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这是你的亲弟弟 ——毓舒宫—— 转眼,五日过去了,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再有三天就要进入小年夜了。宫里也要开始举办多场宫宴,一直到来年的元宵节,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而伊汘胧刚刚生产完几日,整个新年怕是要在床上疗养月子了。 “主子,在多喝几口吧!这清鸡汤最是滋补养血,且不会长肉!”庆枝端着玉碗,在榻前小心的侍候着。 伊汘胧又勉勉喝了几口,摆了摆手,“本宫喝不下了,撤下去吧!” “是!” “孩子呢?乳母喂了几次了?天气冷,千万不要冻着。” “主子放心吧,乳母每隔一炷香时辰就喂一次!金嬷嬷和女医都时刻在主子爷身边照看,不会照顾不周的!” “让张氏把孩子抱过来,本宫想看看!” “主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庆枝应了一声,命小宫女撤了榻上的小桌,扶伊汘胧靠在软枕上,又细心的在腰部加了绒垫。 须臾! 乳母张氏小心翼翼的抱着七皇子走了进来,微屈膝福身,“奴婢参见悯妃娘娘!” “免礼吧!” “谢娘娘!”乳母谢了一声,将七皇子抱给了伊汘胧。 伊汘胧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静静的 端详着。孩子被照顾的很好,虽然瘦小了些,却白净的很。自打出生时浑身就不带一点胎脂,白净如玉团。头发很浓密,五官轮廓也十分清晰好看。 尤其是眉眼,更是遗传了赵家独有的特点,眉峰长,眼尾略倒仰。赵佐桓,赵瑾煜,四皇子,都是长着这样的眉眼。倘若她不是早就知道这是赵瑾煜的种,只单看模样的话,想必连她自己也会以为这是赵佐桓的孩子。 “赵瑾煜,大约这个秘密,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好这个孩子!”伊汘胧凝神不语,心绪却如波涛狂澜,起伏不平。 金嬷嬷立在榻前,笑眯眯的道:“悯妃娘娘真是好福气,陛下的几个皇子,就数小皇子长得最像陛下。尤其是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伊汘胧闻言,心中忍不住冷嘲了一声,“嬷嬷也觉得小皇子吸陛下长吗?” “简直太吸陛下的相貌了,奴婢是陛下的乳母,自小看着陛下长大,这小皇子跟陛下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将来长大后,必成大器!” 伊汘胧淡淡一笑,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小脸,“他们是亲父子,自然是像的!” 正说着, 芳茵喜气洋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禀主子,四皇子来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的波澜更加汹涌,“四皇子?快让他进来!” “奴婢已经将四皇子带来了!”言毕,芳茵扭转过身,欢声道:“四皇子,快进来吧!” 四皇子有些怯怯不安的走进了内寝,“元熙给悯娘娘请安!” 自伊汘胧怀孕到生产,中间发生了太多波折,明枪暗箭令她自顾不暇,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四皇子了。 四皇子长高了些许,可身量依然单薄瘦弱。想来,在珍太妃那儿也不太好过。 “好孩子,快过来,让……悯娘娘好好看看你!”伊汘胧难掩激动情,若不是不能下榻,只怕她早已经飞奔过去儿子的身边。 “悯娘娘……”四皇子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大的眸子,漏出一丝失落的光芒。 “元熙,你怎么来了?快过来。” 四皇子咬了咬唇,缓缓走上前来,“听说悯娘娘生下了小皇弟,元熙特意来看看您!” 四皇子小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不过才五岁多点的孩子,却乖顺懂事的可怕,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淘气和童真。如同一只没有母鸡庇 护的小鸡,终日惶惶不安,更早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好卖乖。 可他越是乖顺懂事,才越是让她心痛! 伊汘胧鼻腔酸涩难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冷不冷?怎么穿的这么薄?饿不饿?想吃什么?悯娘娘让宫人去做。” “元熙谢悯娘娘,元熙不冷,也不饿,就是想来看看您和皇弟!” 伊汘胧闻言,连忙将包裹在襁褓中的七皇子放在了榻边,“他是你的亲弟弟,等他长大些了,就可以叫你哥哥,陪你一起玩耍了!” 四皇子勉勉咧嘴一笑,“七弟长的真好看,父皇一定会特别喜欢七弟的吧!” “傻孩子,你们都是陛下的皇子,陛下会同样喜欢你们的!” “悯娘娘不用安慰元熙,父皇最讨厌元熙,元熙是知道的!” 伊汘胧怔了怔,心口如被针扎般疼痛。 是啊,赵佐桓讨厌四皇子,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眼下虽然已经正式承认了他皇子的身份,可他的待遇和地位仍是皇子中最不好的。 “傻孩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自暴自弃。只要你用功读书,做一个样样优秀的好孩子,你父皇必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自然会喜欢你 的!” 四皇子扬起小脸,极为认真的看着伊汘胧,“悯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元熙用功读书,样样优秀,父皇真的会喜欢我吗?” 伊汘胧温柔一笑,“一定会的,悯娘娘也会永远疼爱元熙的。你和元泽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一样疼爱你们!” “以后你和弟弟要相亲相爱,更要互相帮助扶持,知道吗?” “元熙知道了!” “等过些日子,本宫就去求陛下。请求将你接到本宫宫里来,以后本宫亲自照顾你和弟弟,可好?” 四皇子眯眼一笑,欢喜道:“好!谢谢悯娘娘。” “嗯~,那就一言为定!” “悯娘娘真好,元熙真想以后都喊您母妃!” 看着儿子欢喜的模样,伊汘胧心中稍感安慰。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四皇子过继到自己宫里。更会为他争取他应有的一切,虽然自己又生下了一个孩子,可依然会以四皇子为重。因为他身上流着荣家的血液,更是自己第一个孩子。 “庆枝,去通知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还有本宫早些日子命你们做好的” “是!” 伊汘胧刚吩咐完毕,殿外忽而传来了小太监的通禀声,“陛下驾到——”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配做朕的儿子 “陛下来了!夏末快去接驾……” “哈哈哈~”赵佐桓尚未踏进内寝,爽朗的笑声就已经传了进来。 “奴婢,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宫人连忙跪地行礼。 四皇子也连忙单膝跪地,恭谨道:“儿臣参见父皇!” “都平身吧!”赵佐桓一挥龙袖,大步行至榻前,不等伊汘胧见礼,便抢先一步道:“胧儿快躺好,不必见礼了!” “臣妾谢陛下!”伊汘胧柔柔一笑,又靠回了原位。 赵佐桓笑容满面,撩襟自榻前的绣凳上落座,俯身亲了亲襁褓里的七皇子,“父皇的小心肝,快让父皇抱抱!” 言毕,赵佐桓小心翼翼的将七皇子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块稀世之宝,满脸掩饰不住的宠溺和欢喜。 说也奇怪,原本睡的正熟的七皇子,一被赵佐桓抱起来,就醒了。睁着忽溜溜的眼睛,冲着赵佐桓甜甜的笑了起来。 赵佐桓看见孩子笑了,更是喜不自胜,“哎呦呦,胧儿你看,这么个小人儿,居然会笑了,在笑一个。小七儿乖,叫声父皇!” “陛下,他这么小,哪里会叫父皇。” 赵佐桓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玩笑道:“怎么不会?你 们听不见,朕可听得见!这是朕的儿子,自然天赋异禀!” 金嬷嬷不失时机的拍起了马屁,“这七皇子真真是像足了陛下,天生的又聪明又机灵。陛下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讨人喜欢。九个多月就会说话了,十个半月就会走路了。” “陛下刚满两岁,就已经能背诵几十首诗。六岁习武,更是弓马骑射无一不精。陛下十一岁时,就已经名震整个南书房,无论是文课还是武艺,皆是皇室子弟中的第一名。想来,日后七皇子也能跟陛下一样的。” 赵佐桓被提及幼年时的辉煌经历,思绪似乎也被带到了幼年时代,呵呵笑道:“朕那有嬷嬷说的这么夸张,若说真的优秀,那还得数九皇叔。” 伊汘胧原本正在笑,忽听赵佐桓提及赵瑾煜,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怦怦乱跳,暗自揣测赵佐桓是无意中提及,还是故意提及赵瑾煜。 赵佐桓似乎没有留心伊汘胧的紧张和心虚,自顾自道:“朕是全凭刻苦耐劳,拼尽全力,才勉勉得了第一。而九皇叔则不同了,他完全是天资过人。几乎不见他怎么刻苦攻读,就已经名列前茅,几乎与朕打成平手。他若是像 朕这般努力刻苦,朕必然是他的手下败将!”赵佐桓说的极诚恳,丝毫不像谦虚。 此话倒也不虚, 赵佐桓和赵瑾煜因年岁相近,自幼便一起在南书房读书。因此,也常常被人拿来做比较。两人各方面都不相上下,同样的能文能武,同样的英俊不凡。不过,赵瑾煜毕竟比赵佐桓小了两岁,心智没有那么成熟。加上两人性情不一样,一个重权势,一个淡泊权势,可想而知,赵瑾煜自然是争不过赵佐桓的。 赵佐桓继续絮叨着往事,可伊汘胧听来,却句句如刀,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惊肉跳。 “赵佐桓绝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他是极度不放心赵瑾煜的。如今赵瑾煜被罚去守皇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赵佐桓背地里会怎么对付他!”伊汘胧越想心越慌,脸色渐渐变的青白一片。 赵佐桓眼见伊汘胧失神般发呆,关切道:“胧儿,你怎么了?” 伊汘胧回过神来,嘴角不自在的颤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就是坐的久了,有点累了!” “噢~,那朕扶你躺下来吧!你现在还在月子中,一定要好好休养!” “嗯~,谢陛 下!” 赵佐桓将七皇子递给了一旁的乳母,亲自抽掉伊汘胧背后的软枕,扶她慢慢的躺了下来。 “你为朕生下七皇子,朕还,没有赏赐你呢。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如此怜惜臣妾,臣妾已经受宠若惊,心满意足了,什么赏赐都不需要。” “唉~,你呀,让朕怎么说你好呢?别的妃嫔都巴不得要求些赏赐,你可倒好,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肯利用!” 伊汘胧故装羞涩的垂了垂眸子,“有陛下的怜惜,胜过一切赏赐!” 她心中清楚的很,赵佐桓最讨厌别人跟他讲条件,更讨厌女人主动向他索取。 “哼~,嘴巴越来越甜了,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臣妾哪有!嗯~,陛下若真的想要赏赐臣妾,那……就请陛下为四皇子选一位品行兼优,学富五车的伴读吧!”言毕,伊汘胧眸色瞟向一旁的四皇子。 “四皇子虽然在南书房就读,可南书房不仅有皇室子弟,还有许多三公九卿家中的子弟。少师和少傅难免会有疏漏,顾及不到众学子。” “如果为四皇子选一位好的伴读,能时时督促四皇子。遇上不会的题目,也可随时为他补习解答,想来四皇子 的学业会进步许多!” 赵佐桓闻言一愕,眼眸一瞟,这才留意到原来四皇子也在跟前,“四皇子……” 四皇子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又躬身一揖,“儿臣给父皇请安!” “你怎么也在这里?” “儿臣听闻悯娘娘诞下皇弟,儿臣心里替悯娘娘开心,所以特意来看望悯娘娘和皇弟……” 不等四皇子说完,赵佐桓的脸颊一黑,不耐烦道:“小小年纪,不用功读书。竟一门心思的学习巴结讨好,简直让朕失望。滚回宫去,认真苦读功课,不要把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四皇子因跟悯妃亲近,故此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赵佐桓打心底认定是四皇子特意巴结了悯妃。加之前段时间考问过四皇子的功课,他答得一塌糊涂。因此,赵佐桓更加不愿见到这个儿子。 四皇子挨了训斥,一瞬间吓得瑟瑟发抖,大大的眸子呆若木鸡。 伊汘胧见状,心中更是痛心不已,“陛下,四皇子还是个孩子,陛下用这么严重的字眼,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哼~,身为朕的儿子,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也要顶住。倘若连几句话都承受不住,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也不配做朕的儿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样可以废了你 “儿臣知错了,儿臣这就滚回去……”四皇子眼含泪花,恭敬的拜了退安礼,“儿臣告退!” 赵佐桓见四皇子掉眼泪,心中更加来火,“没出息的东西,滚回去,用心苦读诗书。下次朕考问你时,若是还答不上来,以后就不用读书了!” “儿臣遵命!”四皇子死死含住眼泪,倒退着出了屋子。 “陛下~”伊汘胧心中隐隐作痛,神色转而凄楚。 她不明白,同样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为何要这般厌恶四皇子?转而又一想,也是,他那般厌恶荣曦,又如何会喜欢她生下的孩子!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连累了儿子罢了。 眼见伊汘胧神色不快,赵佐桓劝道:“你不用替他求情,朕对他严厉是为他好!” 伊汘胧听了,下意识的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为他好?” “这叫为他好?陛下若真的为他好,会待他如此严苛吗?怎不见陛下待大皇子,二皇子这般‘好’呢?怎就偏偏对四皇子这种好呢?” 赵佐桓神情略显不悦,“朕哪里严苛了?” 伊汘胧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愤怒,反唇相讥,“陛下哪里不严苛了?” 一句话,瞬间点燃赵佐桓的怒火 ,“大胆!” “悯妃,朕宠着你纵着你,不是让你这么恃宠而骄,更不是让你如此不懂尊卑的!朕可以宠着你,一样可以废了你!” 言毕,赵佐桓悻悻的站立起身,猛的一撩后襟,绊倒了身后的绣凳。 一屋子的奴才瞬间吓的魂飞魄散,慌忙跪了下来,个个噤若寒蝉。 伊汘胧凄楚一笑,撑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呵~,臣妾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早就料到会有被废黜,被赐死的那一天。” “臣妾不敢求饶,只求陛下能给臣妾个痛快!” “你……”赵佐桓闻言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小伎子向来不怕死,跟他斗起气来,丝毫不肯服软。有时气的急了,真是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可每每一看到她那双亦妖亦仙,含嗔含怨的眼睛,他的心就会没来由的软下来。 “……算了,你还在坐月子,朕看你脑子不清醒,不与你计较了!” “臣妾脑子清醒的很,陛下若是想废臣妾。还请早一些,免得臣妾日日担惊受怕!” 说着话,伊汘胧挣扎着下了榻。直直的跪在地上,眼泪仿佛不要钱般,一串串流了下来。 赵佐桓见状,更是又气又 心疼,连忙上前扶她,语气也弱了几分,“不要再说气话了,朕也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朕都不当真了,你还非要这么认真干嘛?就不能婉转些,温顺些吗?” “快起来,地上这么凉,受了寒如何是好?” “呜呜~”伊汘胧泪眼婆娑,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前世,她就是太婉转,太温顺,太怕他了。而今世,她在不要像前世那般委曲求全。 该争的,分毫必争,寸步不让! “你到底要朕说几遍才肯听?非要逼着朕发火,你才满意吗?朕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罢休吗?”言下之意,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低三下四了,最好还是顺着台阶下吧! “臣妾知道自己倔强,知道自己屡屡顶撞陛下,实在罪该万死……”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肯改改呢?每次都说自己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可你那一次做到了?” 伊汘胧将头埋在双膝间痛哭流涕,榻上的七皇子也跟着被吓哭了起来。 “乖,快起来,孩子都让你吓哭了,朕抱你起来!” 言毕,赵佐桓伸臂抱起伊汘胧,将她小心翼翼的送回了榻上,“你呀,真是朕的克星。朕许是前 世欠了你的,今世来向朕讨债来了。后宫这么多妃嫔,那个敢向你这般放肆?” 伊汘胧听了,心中阴冷一笑,当然是你前世欠了我的,今世我要连本带利的让你换回来。 “陛下每次都说要废了臣妾,臣妾心中害怕,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早早死了……” “该打,什么死不死的,在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你看,孩子都吓哭了!” 伊汘胧看着哇哇大哭的七皇子,心中一软,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可越哄,孩子的哭声越厉害。 赵佐桓凝眉道:“乳母,孩子是不是饿了?快把七皇子抱下去喂!” “奴婢遵命!”张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抱去偏殿了。 赵佐桓冷着脸,冲着一众宫人威严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众宫人应了一声,陆陆续续的出了内寝。个个心中无不替伊汘胧捏一把冷汗,陛下喜怒无常,待会只怕不定要怎么训则悯妃呢! 眼见宫人们都下去了,赵佐桓的神色彻底温软了下来。轻轻环住伊汘胧的肩膀,哼笑一声,宠溺道:“可恶的小伎子,朕好歹是一国之君。当着众人的面,你总要给 朕留几分颜面。就算要闹性子,也要等别人不在场时闹啊!” “你这样不分场合的闹,被人传出去了,叫朕的颜面往哪搁?尤其是那几个言官们,时时刻刻盯着朕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他们知道朕如此放纵一个妃子,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伊汘胧闻言,心头莫名的一颤,下意识的看着赵佐桓,眸子里溢满了复杂的情愫。 天呢! 这个冷血暴虐,喜怒无常的男人。私底下竟有如此温柔平常的一面。想来,他是真的极喜欢自己的,真是越来越讽刺。 “陛下~,臣妾这样顶撞您,屡屡惹您发火,您真的不生臣妾的气吗?” 赵佐桓无奈的叹了一声,手臂将她圈的更紧,敕笑道:“生气啊!可是,谁让朕中了你的毒呢!朕的一生中,你还是第一个敢如此跟朕顶撞的女子!” “朕有时是真恨不得亲手掐死你,但一看见你的眼睛,朕的心就软了。” “是吗?是臣妾的眼睛太漂亮了吗?” 赵佐桓温柔一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看着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帘,她的眼睛确实很美。可真正吸引他的,却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实在太像‘她’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是出息透了 “陛下,您待臣妾真好,臣妾真是无以回报……” “傻瓜,朕不用你任何回报,只要你一生一世乖乖留在朕的身边,朕就心满意足了。” “你,我,还有泽儿……”赵佐桓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从前他不可一世,自负至极,以为权利就是一切。权利会为他带来他任何想要的东西。可如今,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与心爱的女人生儿育女,携手白头,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胧儿,有一件事朕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伊汘胧柔弱的靠在赵佐桓怀中,乖巧道:“陛下,是什么事?” 赵佐桓恋恋不舍的抚着她的下颌,沉吟几秒道:“之前你病重之时,朕曾张贴皇榜,重金悬赏,寻求天下名医!” 伊汘胧温顺的环住赵佐桓的脖子,“陛下不用说了,臣妾知道,陛下您是真的喜欢臣妾的,臣妾真是感动至极。” “不是,朕还没有说完。” “陛下继续说!” 赵佐桓低头看着伊汘胧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忽然又不知如何张口了。 那时,他为了救伊汘胧,曾跟为伊汘胧治病的老道签了一纸契约。约 定等她生下孩子后,无论生的是男是女,都要拜入老道门下,随老道出家。 现在伊汘胧已经生下孩子了,只怕那老道已经准备来找他要人了。 “说啊,陛下怎么不说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臣妾?” 赵佐桓闻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微微叹嗟了一声,“唉~,算了,还是不说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见赵佐桓欲言又止,伊汘胧心中不由得一沉,想来,不会什么好事。 “没什么,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有朕在,一切都会解决好的。”赵佐桓心中已经暗暗拿定主意,尽管跟那老道签了契约,但他不打算履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老道将七皇子带走。 七皇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哪怕他舍得,只怕悯妃也不会舍得。届时,说不定又要寻死觅活,哭哭啼啼了。 “不要再问了,安心疗养月子,等你做完月子。朕就带你出宫游玩,去民间微服私访。” 伊汘胧眸色一亮,欣声道:“真的吗?陛下真的要带臣妾出宫游玩?” “也不单单是游玩,朕听说民间百姓疾苦。偏远地区的百姓都吃 不饱肚子,朕要微服私访,亲下民间,探访下民情。” “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有百姓吃不饱肚子呢?想必是官员们危言耸听!不过,陛下亲自去民间走一趟也是好的,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那你愿陪朕去吗?” “只要陛下愿意臣妾跟着,臣妾自然求之不得呢!” “好,届时可不要喊苦喊累!” “再苦再累,只要有陛下在身边,臣妾也愿意受着!” “呵呵~,乖乖的休养月子,刚刚太后差人来报,说是身子不太爽利,让朕过去一趟。朕现在要去太后宫里看看,明日再来看你!” 伊汘胧闻言,左眼皮子忽而跳了几下,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自己生下七皇子已经五日了,如此大的喜事,太后却不闻不问。只在自己生产那日,派了庄嬷嬷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便再无其他反应了。就连六皇子出生时,太后都亲自去看了的,而眼下却不闻不问,实在让人心中发慌。 “那……陛下快去吧!顺便替臣妾问候太后她老人家一声。” “朕知道了,乖乖休养!”说完,赵佐桓自她额头亲了亲,又体贴的为她 掖了一下被脚,放起身离去。 看着赵佐桓离去的背影,伊汘胧心中更是发慌到不行。 “太后虽然年老,却精明的很,想来她是已经对七皇子的血脉起了疑心。不然,她不会不来看望七皇子的。” “可是,我该怎么应对好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后身为局外人,必然是比赵佐桓看的更清。倘若太后起了疑心,导致赵佐桓也跟着起了疑心,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伊汘胧躺在榻上,一瞬间脑海闪过无数种可能。 这厢,赵佐桓出了毓舒宫后,直接去了太后的康宁宫。 “陛下驾到!” 太后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额上敷着一条湿巾,一副虚弱病重的样子。听见通报声,脸色更加的阴郁不堪。 赵佐桓走进内殿,看见太后额上都敷巾,连忙上前见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母后,您的病可好些了?” 太后故意闭着眼睛不看他,一看就是在生闷气。 赵佐桓讪讪一笑,“母后,儿子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 言毕,脸色一冷,转而呵斥起太后身边的宫人们,“你们都是怎么侍候太后的?太后病了,也不赶快去通知朕, 要你们这些狗奴才有什么用?” “陛下息怒……”太后身边的几个宫人被训斥,个个慌忙跪了下来。 “哀家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赵佐桓心知太后心情不好,连忙陪着笑脸,“是是是,儿子只是担心母后身体,一着急,语气重了点而已!” “哼,哀家病了这么久。你若真有心,早就来看哀家了,哪里还用得着宫人三番五次去特意禀告。”太后着实是气着了,都说儿大不由娘,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母后别生气了,儿子不是忙的无暇分身嘛!这不一得了空,连忙就来看望母后了!” 其实,赵佐桓早以及猜到了太后的心思,更知道太后是在装病。这么着急三番五次的找他过来,无非是为了大赦天下的事。 悯妃出身卑微,太后早有微词,如何会同意他特意为她们母子大赦天下的事?只是,赵佐桓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就是想要抬高悯妃母子的身份。所以,才迟迟不来看望太后。 “哼,你去看悯妃母子倒是日日有空,到了哀家这个糟老婆子时,就变得分身乏术了?” “呵呵,哀家养的好儿子,真是出息透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别忘了,母后也是女人 “母后请息怒,儿子知道是儿子的不对!” “你不用跟哀家解释太多,你现在是皇帝,掌管天下大权,多威风,多气派啊!母亲算什么?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婆罢了,哪里还会放在眼里!”太后越说越气,恨不得戳透赵佐桓的脊梁骨。 赵佐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吗?儿子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便是了,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太后冷冷一笑,揶揄道:“呵,哀家这个孝顺至极,以仁孝治国的好儿子,哪里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你样样都做的对极了,对的天下都快丢了 ,哀家如何能不开心!” “母后……,究竟为何事发这么大火呢?” 太后忽的一下从软榻上坐直起身,“哀家来问你,为七皇子大赦天下的事是不是真的?” 赵佐桓凝神几秒,“母后,此事你听儿子跟您解释……” “你不用解释,哀家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赵佐桓抿了抿唇角,耷拉着眼皮道:“是真的,儿子已经下令文书阁,拟订大赦天下的诏书,准备七皇子满月宴时大赦天下。” 太后闻言,彻底气的火冒三丈,“呵 呵,呵呵,哀家的好儿子,你是想活活气死哀家啊!” “这大赦天下又岂是说赦就赦的?区区一个庶子,如此抬举,他有那个福气承受这份殊荣吗?” “还有悯妃,谁不知道她是一届伎子出身。纳入后宫,本就受尽旁人的耻笑,如今却还要为她大赦天下。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此事?” 赵佐桓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母后,悯妃是出身不高,可她已经是儿子的妃子了。正因她出身卑微,所以儿子才更要抬高她的身份,让天下人认可她……” “认可她?” “呵呵,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莫非你日后还想立她为皇后不成?” “儿子没这么说!”确实,他眼下还根本没有要立皇后的打算,也不想在立皇后。 “可你心中已经是这么想了,你真是越来越让哀家失望了。如今你不仅沉溺女色,更昏庸无道……” “母后,儿子怎么就昏庸无道了?儿子只不过我想给自己的妃子和儿子一点殊荣,如果就昏庸无道了?” 眼见赵佐桓反驳,太后更是气的脸色铁青,狠狠砸了桌子上的茶杯,“你这个混账,你眼泪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你 现在完全被悯妃那个妖精迷惑住了!” “后宫这么多妃嫔你放着不宠,为何非要迷恋一个妖女?你简直自甘堕落,不知羞耻!”太后有生以来,第一次冲儿子发了这么大的火。 “母后……” “别叫我母后,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说着,太后激动过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跌回了软榻上。 赵佐桓见状,吓得脸都青了,“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 “母后,您不要这么激动,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您若是不同意,儿子可以更改!” 太后缓了几口气,语重心长道:“桓儿,不是母后非要干涉你的决定,只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可一时冲动,鲁莽行事。” “眼下纳兰将军即将出征南梁,如此重事,尚未给予任何殊荣。这让纳兰将军心中如何作想?冲锋陷阵,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又如何作想?” “儿子知道,儿子这么做,也不完全是因为悯妃母子。而是眼下民间接连遭受天灾人祸,皇权松散。儿子想趁此机会,重新加固皇权,笼络百姓们的心!” 太后苦笑一声,“你若真这么想就好 喽!可惜,旁人们不会这么想,大臣们不会这么想,后宫妃嫔更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会胡乱猜忌,猜忌你是不是要立七皇子为太子?猜忌你是不是要立悯妃为皇后?” 赵佐桓闻言,浓重的眉宇颦了又颦,欲言又止。 “母后大可放心,儿子不会立七皇子为太子的。” “母后放不放心有什么用?关键是朝中那帮老臣们能不能放心!纳兰家,杨家,阮家,花家等等。他们能不能放心?” “他们都是朝廷举重若轻的重臣,失了他们的心,如同自砍手臂啊!” 赵佐桓眼眸烁了烁,心下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朝中那帮大臣,各自都有拥戴的皇子,个个都在暗中较劲,企图自己所拥戴的皇子能成为太子。最典型的莫过于纳兰升,他拥戴的自然是五皇子。 还有杨太师,他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外公,自不必说,他拥戴的肯定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除此之外,还有阮太尉等等,个个心怀叵测,图谋不轨。这也是赵佐桓最恨得一点,外戚跟内宫里外勾结。 “母后的用意,儿子明白了,请母后宽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太后深知儿子的脾性 ,也很放心儿子的能力,“既然你知道事情该怎么做,哀家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只是还有一点,你须得心中有数。” “什么事?” 太后缓了缓气息,沉重道:“悯妃七个月产下龙胎,你就不觉得有什么蹊跷没?” 赵佐桓闻言一谔,随即又笑了起来,“母后大可放心,儿子自己的骨血,又怎么弄不清楚!” “悯妃是早产不假,可都怪儿子不好,那日不该跟她斗气,说的话也重了些,从而导致悯妃动了胎气。” 太后冷嘲一些,道:“哀家已经细细询问过为悯妃安胎的太医。医说,悯妃整个孕期的脉象都很紊乱,根本摸不准受孕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而且哀家也查过了悯妃在舂米巷的那段时间的经历。她在的那段时间,有火房的两个厨子无故淹死了。” “哦,母后莫非怀疑悯妃跟那两个厨子有私?这绝对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先利用厨子怀了身孕,故而在设计侍寝的把戏,从而翻身获宠!” “别忘了,母后也是女人,见多了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上位。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龌蹉手段都使得出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比比皆是 太后的一席话,令赵佐桓后脊窜起一阵凉意。 悯妃的心性,着实跟其她妃嫔不同。外表看似柔弱单纯,实则内心刚硬且心思极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事,她也不是没有做过。 “……母后还是不要胡乱怀疑,以免冤枉了悯妃!” “冤枉?倘若她当真一清二白,哀家如何会要怀疑她?皇家血脉之事何其重要,由不得出半点儿差错。” 赵佐桓眼眸下意识的一凛,“可是~,跟厨子有私,悯妃绝对不会的,儿子还是不信!”他嘴上说着不信,可心中却已经泛起一丝怀疑。 “哼~,信不信随你,反正哀家是不会认这个皇孙的。” 赵佐桓勉为其难的讪笑一声,“母后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后宫争风吃醋之风屡禁不止。怕不是有人嫉妒悯妃,故意胡乱造谣的吧!” “你爱信不信,总之,这七皇子的血脉经不住推敲!” “母后的意思是,做下滴血认亲?” 太后闻言,凤目流转一抹犀利的精光,从榻上坐直了身体。这点倒是没有想到,或许可以试试。 “滴血认亲也不一定十分准确,不过,做一下也好!” 赵佐桓沉吟几秒,凝神道:“那儿子着人 将七皇子悄悄抱来,当着母后的面做个验血!以打消母后的疑虑。” “儿子敢向母后保证,七皇子绝对是儿子的骨血。” 太后冷笑一声道:“倘若不是呢?” 赵佐桓神情转而阴唳,“倘若不是,……朕就亲手摔死那个野种。将悯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好吧,要做就当着悯妃的面做。倘若她心虚,必然会漏出马脚。” 赵佐桓闻言,眉宇下意识的折成了一团,“这不好吧,倘若此事确实是冤枉了悯妃。以她的性子,只怕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太后鼻腔重重的冷敕一声,夹枪带棒道:“你就是太过宠溺悯妃了,你是天子,即便当真冤枉了她,那也是她的福气。” “此事就要当着她的面做,倘若七皇子真是你的骨血,那皆大欢喜。倘若不是,那她就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何必在多此一举,遮遮掩掩?” 赵佐桓仍是犹豫不决,沉吟片刻,叹了一声道:“……还是悄悄将七皇子抱来吧!” 太后撇了撇嘴,不屑的睨了赵佐桓一眼,“儿女情长,妇人之仁是作为一个帝王的大忌!” 赵佐桓抿了抿干涩的双唇,低声道:“来人,去毓舒宫 将七皇子抱过来。” “是,奴才遵命!”小安子上前一礼。 “等一下,此事最好不要惊动悯妃。若是不小心惊动了悯妃,就说是太后想见见七皇子!” “是!” “去吧!” 小安子又拜了一礼,折身向殿外走去。 ——毓舒宫—— 自赵佐桓走后,伊汘胧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左眼皮子一直在跳个不停。 正在榻上思索会有什么糟糕的事降临,庆枝进来了,悄声道:“主子,安公公来了。说太后想看七皇子,陛下着他抱七皇子过去。” 伊汘胧闻言,心中更是‘咯噔’了一声,“庆枝,快请安公公进来一下!” “是!” 须臾,小安子随庆枝走了进来。 “奴才给悯妃娘娘请安!” “安公公快快免礼,坐下来喝杯热茶吧!” “庆枝,快去将那罐云顶翠峰开来,为安公公烹一壶过来。” “是,主子!”庆枝应了一声,连忙出去烹茶了。 小安子拘束一礼,客气道:“哎呦,娘娘,奴才这可受不起。茶就不喝了,奴才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这么冷的天,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又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安公公就安心坐下来吧!恰好本宫这里新 做了几样新式点心,尝几块新鲜吧!” 伊汘胧坚持下了榻,亲自招呼小安子。 小安子见状,瞬间受宠若惊,吓的连忙躬身上前搀扶,“娘娘可千万使不得,快上榻躺着。您生产完才第六日,怎么可以下榻呢!” 伊汘胧莞尔一笑,顺势拉住了小安子的手,“本宫的命是安公公给的,没有安公公,就没有本宫的今日。本宫心中一直拿安公公当作救命恩人,别说亲自为你斟杯茶拿几块点心了,便是磕头下跪都是该的!” 一席话,让小安子受宠若惊到了极点,忍不住热泪盈眶,“娘娘实在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个奴才,万死不敢劳烦娘娘您亲自动手斟茶!” “安公公快坐下来吧,千万不要跟本宫这么客套。你若在这么客套,本宫才是真的无地自容了。” “在人前,你我客气。在人后,你我就以兄妹相承就好,用不着如此拘礼!” 小安子闻言,如芒在背,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屁股只堪堪挨着凳沿坐下。 “娘娘您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来,吃块云片糕!”伊汘胧温婉一笑,将一个点心盒打开,亲手递了一块儿过 来。 “本宫知公公不喜黄白之物,也不知如何感念公公的大恩大德。只是听闻公公昔年未进宫之时,受尽乡绅恶霸的欺凌,是迫不得已才入的宫,本宫心中甚是同情!” 小安子听了,不由得被戳痛心中痛处,鼻腔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一晃眼公公入宫已有十载,虽然已经出人头地,成为了陛下跟前的得力之人。可却一直未能有衣锦还乡的机会,昔日的大仇也未能得报。想来,公公心里也极为遗憾吧!” 小安子吸了吸鼻腔,伤感不已,“悯妃娘娘,您算是说中了奴才的心事。不瞒您说,奴才入宫这些年,拼尽全力往上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够衣锦还乡,狠狠出下心中的恶气。” “可惜,入宫十余年了,虽然也混出一点点名堂。却一直没有返乡复仇的机会,更离不得陛下身边!” 确实,哪怕陛下恩准他请假出宫返乡,他也不敢离开的太久。手底下的太监们,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比他机灵的,比他会卖乖的,比他有眼色会来事的太监,比比皆是。他混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稍不留神,就会被其他的太监取代。 第二百六十章 来了正好 伊汘胧莞尔一笑,道:“本宫可以为你促成这个愿望,让你衣锦还乡,找仇人报仇雪恨,扬眉吐气。并且,陛下随同你一起去!” 小安子闻言,仿佛听见天方夜谭一般,“悯妃娘娘~,这……怎么可能呢,还是莫开玩笑了。” “陛下曾跟本宫说过,明年想要出宫微服私访,还说要本宫一起去。本宫到时可以向陛下提议,去你的老家私访。届时,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找到仇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娘娘此言当真?可是,陛下未必肯带着奴才前去,也极有可能会带着姜公公出宫!” “如果陛下让本宫随同,那安公公也必定会随同。”言下之意,只要我去,无论如何都会让陛下带上你。 小安子自然也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伊汘胧的用意。在宫中孤军作战是极其艰难的,唯有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才能站的更稳,走的更远。 “奴才多谢悯妃娘娘!” 说着话,庆枝端着茶具走了进来。 “主子,茶已经烹好了!” “茶来了,安公公快尝尝。这可是极品云顶翠峰,每年所产不过二两。烹茶时,要用陈年花露水才能充分激发茶香。有时陛下来了,本宫都舍不得拿此茶招待。” 小安子连忙站立起身,恭谨笑意的接过茶杯,“谢悯主子赏赐,奴才真是受宠若惊了!” 言毕,小安子轻轻缀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茶香醇厚扑鼻,入喉又带有回甘,果然是极品好茶。 “这茶真真是极品,奴才今日算大有口福了!” 伊汘胧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这才进入主题,“刚刚只顾着闲话家常,还没有来得及问公公一声,前来所为何事啊?” “本宫刚刚听庆枝叨唠了一嘴,说太后想看看 七皇子?” 伊汘胧何等聪明,一听太后要见七皇子,立即就猜到绝不是什么好事。太后若真的想见孩子,早就亲自过来了,哪里会差人来将孩子抱去给她看。 小安子搁下茶杯,眼珠子转了半圈,欲言又止道:“是的,太后想见见七皇子!特意差奴才过来一趟。” “这天寒地冻的,孩子才刚出生,只怕不宜出门见风吧!太后可有说其他什么?” “太后只是让抱七皇子抱去,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娘娘尽管放心,奴才会小心的,绝不会让七皇子受半点风。” “那陛下呢?” “陛下也在康宁宫!” 听见赵佐桓也在,伊汘胧心中稍稍安定些许,“噢~,庆枝,去命乳母将七皇子抱过来吧!” “是!” 须臾,张氏将七皇子抱了过来。 “七皇子还太小,要不让乳母跟着一起去吧!” “不用了!” “那安公公慢走,若有什么消息,还望公公及早给本宫通个气儿!” “娘娘尽管放心吧!”言毕,小安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七皇子,临走,又转过头来,低声道:“悯主子,您心中要有个底。奴才在殿外待命时,听太后和陛下在拌嘴,语气似乎是针对七皇子,您可要仔细着些!其它的,奴才就不能多说了。” 伊汘胧闻言,心突突直跳,感激道:“多谢公公提点!” “奴才告退!”言毕,小安子抱着七皇子折身出了内寝。 小安子走后,伊汘胧更加坐立不安。太后向来精明,女人间的事,她比赵佐桓清楚的多,只怕已经对七皇子的血统起了疑心了。 “这可怎么办?太后将七皇子抱走,到底想做什么?” 庆枝见伊汘胧呆若木鸡,连忙上前劝道:“主子,地上寒气重,您还是快上榻躺着 吧!” 伊汘胧越想越不对头,焦声道:“庆枝,为本宫备轿,本宫要去康宁宫一趟!” “啊?这么冷的天,主子您还没有出月子,怎么能出门呢?” “快去!” “主子,奴婢不敢,您就算要处罚奴婢,奴婢也不敢拿主子的身体开玩笑,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奴婢如何担待的起!” “让你去,你就去!” 庆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奴婢求您了,快上榻躺着吧!您不能这么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伊汘胧心中已经七上八下,倘若太后要对七皇子不利,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管。 于是也懒得在等奴才们备轿,随手扯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向着殿外匆匆走了出去。 庆枝见状,吓坏了,连忙上前阻拦,“主子,主子,您要去干嘛?您才刚生完孩子,万不可随意走动啊!” 夏末眼见伊汘胧要出宫去,且衣着这么单薄,也慌了,“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们就好了……” “都让开,不要拦着本宫!”伊汘胧神情转而疾言厉色。 “主子……” 伊汘胧奋力挑开她们二人的手臂,从二人中间闯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向康宁宫方向跑去。 “主子,您当心些,奴婢还是为你准备轿子吧!”两人在后面边喊边追。 伊汘胧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头也不回的出了宫。外面的寒风很凌厉,她衣着又单薄,冷风无孔不入,一瞬间令她浑身抑制不住的打抖。 小腹也坠痛不已,双腿更是灌铅一般沉重,一路都在跌跌撞撞。 “孩子,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 跑的正急,脚下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伊汘胧一个跄踉狠狠向前栽去。 “娘娘当心些, 摔坏了可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的扶住了。 伊汘胧站稳之后,定睛一看,原来扶住自己的人是杨晓枫。此时此刻,她宛如看见救星一般激动。 “杨乐师,见到你太好了……” 杨晓枫依旧是从前那副浪荡轻浮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让娘娘这般焦急?” 伊汘胧顾不上说太多,焦声道:“太后刚刚命人将我的孩子抱走了,我怀疑太后已经对孩子的血脉起了疑心!我该怎么办?麻烦你快为我想个法子,救救我的孩子。” 杨晓枫闻言,神色一愕,沉吟几秒后,又邪魅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种小事啊!” “小事?你知不知道万一太后要陛下和我的孩子滴血验亲,后果有多严重吗?” “呵呵~,美人儿千万不要惊慌,你先去康宁宫拖住他们,小臣随后就到!”言毕,杨晓枫看见庆枝和夏末追了上来,避过伊汘胧扬长而去。 伊汘胧听了杨晓枫的话,心中稍稍安稳些许。极力隐去了脸色的慌张,又继续向康宁宫方向走去。 庆枝和夏末一前一后撵了上来,紧张的道:“主子,您没事吧?可摔伤了吗?” “本宫没事,继续走吧!” “主子,还是快跟奴婢们回宫吧!这天太冷了,您的身子骨儿本就单薄,这生产完更是虚弱,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都闭嘴,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伊汘胧心急如焚,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 ——康宁宫—— 小安子这厢,已经抱着七皇子到了康宁宫。 “启禀陛下,太后,七皇子抱来了!” “哇~哇~”七皇子不知是饿了,还是不小心受了惊,一进寝殿就大哭不止。 太后对此无动于衷,招 了招手道:“庄嬷嬷,你亲自去端一碗清水来,再拿一根针来!” “是,太后!”庄嬷嬷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赵佐桓神情阴郁,坐在软榻上沉默不语。看着襁褓里哇哇直哭的孩子,心里极是难受。他如此在意悯妃,如此在意这个孩子,自然打心底里是不愿相信这个怀疑。 良久,赵佐桓才道:“母后,当真要这么做吗?” 太后蹙了蹙眉,嗡声道:“事关皇家血脉,当然要一万个谨慎小心,不过是验个血,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悄悄的验完正身,这七皇子若真是你的骨血,自然皆大欢喜。倘若不是,也好及早解决了这桩丑事!总好过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好吧!为了让母后宽心,儿子就听您的!” 少顷,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着打了一碗清水,一根银针,以及一条干净的手绢。 “启禀太后,东西都准备齐了!”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一根嬷嬷抱起七皇子,从襁褓之中将他的小手掏了出来,拿起银针,准备扎他的手中滴血。 “哇哇~,哇哇~”七皇子颤抖着小手,哭的撕心裂肺。听的赵佐桓越发的难受不已。 “陛下,可以了!” 赵佐桓阴沉着脸,将袖子撸了起来,正准备扎针滴血,忽听殿外传来喧闹声。 “悯妃娘娘您不能进来,还请您先稍后一下,等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本宫要见太后,要见我的孩子,你不要拦着我,陛下,陛下~” “谁在外面喊?” “启禀太后,陛下,悯妃娘娘来了,眼下非要硬闯进来!” “悯妃来了?她还在坐月子,怎么能随意走动!” “哼,来了正好,哀家正要找她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要伤到悯妃和七皇子 “让她进来吧!” “是!” 音刚落,伊汘胧已经蓬头垢面,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果然让她所料,太后真的对孩子的血脉起了疑心,正准备给孩子做滴血验亲。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伊汘胧冲上前去,欲抢回宫人怀抱里的孩子。 太后见状,更是勃然大怒,手掌猛的一拍茶几,厉声呵斥,“放肆,哀家宫里岂容你如此放肆。来人,把悯妃拦住!” “是!”两个嬷嬷听令,立即上前绞住了伊汘胧的双臂,将她死死拖住。 “放开我,陛下~,陛下~,泽儿还这么小,受不得惊吓啊!陛下要对泽儿做什么?” 赵佐桓脸色阴沉不定,心中更是百爪挠心。在太后面前,他也不好过分维护,“悯妃,你放心,不会伤到孩子的。” 伊汘胧猛睁双眸,看着眼前的针和清水,颤声道:“陛下,陛下是在怀疑泽儿?还是在怀疑臣妾对陛下不忠?” 赵佐桓微抿唇,神情极是凝重,“朕没有怀疑你,只是事关皇室血脉,谨慎些也无可厚非。当然了,更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朕当众跟七皇子滴血验亲,也好彻底 打消太后的顾虑。” 他打心底是不愿怀疑七皇子的血脉,可太后如此执着,言之凿凿,令他不得不重视。 “陛下……,您若是怀疑臣妾,直接赐死臣妾就好。何必如此羞辱臣妾?即便验完血后,泽儿是您的亲生骨肉。” “可~,被陛下质疑过的皇子,以后在众人面前还如何能抬的起头来?”言毕,伊汘胧的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而落。 赵佐桓闻言,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确实,皇家历来最重血脉。悯妃出身卑微,这本就够惹人鄙夷了。倘若自己真的跟七皇子滴血验亲,天下人不定怎么非议此事呢! “悯妃,此事只有太后和朕知晓,不会让外人知晓,你不用担心!” “今日之事,谁敢泄漏半个字出去,全家抄斩!” 伊汘胧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摇晃着赵佐桓的大腿,“求陛下三思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举对泽儿实在太过残忍。陛下若执意这么做,还不如直接将我们两母子赐死为好……” 太后彻底怒火中烧,“住口,悯妃,你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皇帝纵的你无法无天,哀家可不会如此纵容你!”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皇帝和七皇子滴血验亲,分明就是心虚了,今日必须要验明此事!” “来人,将悯妃拖下去!” “不,不要!把孩子还我……”伊汘胧奋力挣脱两个宫人的钳制,发疯一般将七皇子从庄嬷嬷怀里抢了过来。 “啊~,悯妃娘娘当心啊!”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伊汘胧含着眼泪,抱着孩子连连后退。 “哇~哇哇~”七皇子受了惊吓,哭的更加汹涌。 赵佐桓一惊,猛的站立起身,“悯妃,你是想要造反吗?赶紧把孩子抱过来,不要吓着孩子。” “放肆,哀家宫里,岂容你如此嚣张。来人,把孩子夺回来!今日哀家非要给这个孩子验明正身,倘若不是陛下的骨血,哀家就将这个野种剁成肉酱!” “遵命!”几个宫人一步步走上前来, 伊汘胧紧紧抱着孩子,厉声道:“你们不要过来,再向前一步,本宫就摔死他!” “悯妃,快住手!听话,千万不要伤到孩子!”赵佐桓彻底心慌了,悯妃本就性子执拗极端,说的出就真的做得出。眼下他只是有点怀疑而已,并没有就此断定这不是他的骨血。倘若她被逼急了,真的伤到了孩子,才 真是最大的悲事。 “你们先退下,不要伤到悯妃和七皇子!” “是!”宫人们不敢在逼前半步。 伊汘胧知道赵佐桓心软了,故意抱着孩子一步步向阁楼的楼梯退去。她知道阁楼上有个小观景台,太后时常上阁楼上眺望远方。 赵佐桓见状,更是心乱如麻,“悯妃,你快下来,你上阁楼做什么!” 伊汘胧冲着赵佐桓恍惚一笑,“陛下,您怀疑泽儿的血脉,也就是在怀疑臣妾不忠。” “臣妾虽然出身低贱,也知礼义廉耻,更知贞洁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陛下怀疑臣妾不忠不贞,实在令臣妾无地自容,惶恐至极。臣妾不敢苟活……”说着话,伊汘胧已经抱着孩子退至阁楼之上。 阁楼虽然不是很高,却也有将近十米。万一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赵佐桓紧跟在后面也上了阁楼,“胧儿,你先过来,千万不要冲动。朕没有怀疑你呀,朕这么做,只是为了消除母后心中的疑虑,给母后一个交待而已。朕并没有怀疑你对朕有过不忠,有什么事先下来再说!” 伊汘胧站在阁楼的围栏处,将孩子悬在了围栏之外。只要她一松手,孩子就会摔下楼去。 太 后也被惊住了,也在宫人们的掺扶下上了阁楼,语气也稍软些许,“悯妃,你不要在这里玩苦肉计,寻死觅活。妃嫔自戕可是重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心中没鬼,又何必心虚?” “哇哇~”七皇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声息急促,听的赵佐桓心痛如绞。 “胧儿,朕相信你,朕真的相信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看,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等下受了惊,可如何是好!” 伊汘胧凄楚一笑,将自己的一条腿也迈出了围栏, “呵呵~,陛下都在怀疑他是野种,又何必在意他受不受惊吓?” “你先下来,朕……求你了!”赵佐桓心猿意马,欲上前将她揽住。 “不要过来,陛下在上前一步,臣妾立马跳下去。” “好好好,朕不过去!” “宫中谗言佞语太多,臣妾甚感疲惫,无力应对。随便一句闲言碎语,就可将臣妾母子置于死地,这样的生活,实在让臣妾害怕!” “陛下口口声声说会保护臣妾,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臣妾。可如今,伤臣妾最深的,就是陛下。今日,臣妾就抱着孩子以死谢罪!” “不要,胧儿,你快过来,朕不许你做傻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要在添乱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悯妃,你赶紧下来。莫非你还要血溅哀家的康宁宫不成?来人,将悯妃拦下来!” “不要过来,谁在上前一步?我立即跳下去!” 赵佐桓慌忙一挥手,制止身后的宫人,“不要动,都不要动,母后让我来跟她说!” “胧儿,你先不要激动,你先把腿迈进来,朕保证不过去。我从来都没有怀疑你,今日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你下来,朕不做滴血验亲了!” “朕是真心爱你的,也是真心爱泽儿,朕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快下来,不要让朕担心,不要让朕心痛!” 伊汘胧凄凉一笑,“呵呵,陛下,不用哄臣妾了。臣妾知道,在陛下心中,臣妾永远都是一个低贱卑微之人!也永远只是陛下的玩物而已,何来什么真心?” “悯妃,你先不要激动,你想要朕如何?你就跟朕说,朕照你说的做就是了!你就算怄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泽儿的性命开玩笑!”赵佐桓一边劝说着,脚下一点点向伊汘胧靠近,做好随时扑上去抢救的准备。 伊汘胧心中更是进退两难,焦心不已。杨晓枫在不过来,自己只怕是拖不住了! 趁伊汘胧晃神的一瞬,赵佐桓一个箭步冲上前,双臂一圈,将 伊汘胧和七皇子整个抱在怀中! “啊!”伊汘胧惊叫一声,想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 原以为赵佐桓会大发雷霆,可谁知他却紧张到了极点,“胧儿,胧儿,朕不许你这样,你不能这样让朕担忧!” “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言毕,赵佐桓紧紧将伊汘胧抱在怀里,满脸写着心疼。 太后见状,险些一口老血闷死,“反了,反了天了!悯妃如此不计后果,如此任性妄为,你还如此护着她,简直……让哀家太失望了!” “母后……” “不要再叫哀家母后,你若还认哀家这个母亲,今天这滴血认亲必须要做!你若不同意做,从今以后都不必再认哀家这个母亲!跟你的心头肉快活去吧!” “母后,你何必让儿子这般为难!” “事关皇家血脉,岂容出丝毫差错?眼下不过是做个滴血验亲,又没有就此断定七皇子不是皇室血脉!你们又何须如此小题大做?分明是做贼心虚,害怕查出来!” 太后越说越气,手指都颤了起来,“悯妃,你说,你为何如此心虚?倘若你没有心虚,你为何不敢让七皇子做滴血验亲?你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伊汘胧心知拖不住了,只好走一步是一步,“……太后执意要做,那便做 吧!臣妾无话可说。” 正说着话,殿门口现出花木槿的身影,边走边道:“当然要做,不但要做,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做。这样偷偷摸摸的滴血验亲,反倒叫人误会!” 赵佐桓眉宇颦成一团,“你怎么来了?还嫌这不够乱吗?” 花木槿走进大殿,缓缓一拜,“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太后!臣妾刚一进宫就听见吵吵嚷嚷,看了半天才晓得是要给七皇子作滴血验亲!呵呵,就没忍住直接进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伊汘胧看着花木槿,心中止不住一凉,不过短短几月。曾经最交心的朋友,眼下却反过来捅她一刀。想来,这宫中果真没有什么可真心交付之人! “没有什么事,你赶紧退下吧!不要在这里添乱!” “陛下,倘若臣妾没有听见,也就罢了,可恰恰臣妾听见了,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这疑心一起,就如同扎在喉咙的一颗刺。倘若不拔去,就会一直扎的人很难受!还不如忍一时之痛,将喉咙的刺拔出来,人反倒畅快了!” “这刺若不拔去,就会时不时出来扎自己,对陛下不好,对悯妃也不公平!” 太后闻言,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花贵嫔言之有理,跟哀家想到 一处去了!” “只是这滴血验亲,要做就光明正大的做,把后宫妃嫔都叫过来一起围观!也好警示后宫妃嫔不要心生侥幸,更不要弄虚作假!” “倘若七皇子果真是陛下的骨血,那到还了悯妃的清白。倘若不是,也好杀之而后快,震慑一下所有的妃嫔!” 赵佐桓闻言,怒不可遏,“你不要再添乱了,赶紧滚回宫去!” “哀家觉得花贵嫔提议的甚好,当着众人的面滴血验亲,再公平不过。倘若冤枉了悯妃,哀家当众跟你飞赔不是,还你清白!” “悯妃,你觉得如何?” 伊汘胧沉吟不语,暗暗思索。 “呵,悯妃,你又没做亏心事,何不大大方方的让七皇子做个滴血认亲!” “倘若是我的孩子出生,陛下如果要做滴血验亲,我一定痛痛快快的接受,绝不拖泥带水!越是不敢做,才越显得你心虚!”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一转,凄声道:“既然太后执意要这么做,臣妾无话可说!” “好,来人,将六宫妃嫔都传唤至哀家的康宁宫!” “是!” 伊汘胧冷冷的看着花木槿,“今日之事,不管结局如何?你我姐妹情谊已断!” 花木槿怔了一下,随即又不屑一笑,“大家都是陛下的妃嫔,一起侍奉 陛下才是关键,何来什么姐妹情谊?” “再说了,后宫严禁接帮拉派,我与你是正常交往,谈不上什么情谊!” 伊汘胧听了,心中隐隐作痛,万万没有料到,花木槿竟是做到如此地步,“呵,是我太傻,一直将你当姐姐!感谢你,又让我看清现实!” 花木槿定定的站着,揶揄道:“后宫本就如此,瞬息万变。你又不是第一天入后宫,还是这么天真,真是可笑!” “好了,都不要再说!先把小皇子抱下去喂乳,不要让孩子受了惊吓,还要挨饿!” “是,陛下!”一个嬷嬷连忙抱着七皇子去喂乳去了。 少顷。 兰贵妃,淑妃,宸妃,辛昭仪,柳昭仪等人陆陆续续到达康宁宫!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都免礼吧!” 兰贵妃一脸惊诧,“太后,今儿个是怎么了?将臣妾们聚集到一块儿,所谓何事?” 花木槿冷笑一声,抢话说,“没什么事,就是太后和陛下怀疑七皇子的血脉,眼下要当着你们众人的面给七皇子做滴血验亲!” “让咱们一起做个证人,同时也警告后宫的姐妹们休要抱有侥幸之心!” “啊!这……”柳昭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第二百六十三章 瞒天过海的伎俩 纳兰梓若和辛昭仪闻听此事,心中别提多畅快了。她们正想用此事做文章呢,想不到已经有人率先挑起了头。 倘若七皇子当真不是陛下的龙种,伊汘胧这个贱人,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其实也不愿太后多想,这七皇子刚满七个月就出生了,加之受孕时间太过特殊,难免让人遐想!” 辛昭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就是,臣妾的六皇子虽然也是早产。但臣妾侍寝的时间是有登记在册的。不同于悯妃,是在陛下祈雨期间偷偷摸摸的侍寝!至于怀的是不是龙种,想来只有她自己清楚。” 柳昭仪一脸凝重道:“哎呦,这种话可不敢乱说。现在一切都尚未确定,千万不能胡乱猜测!” “前阵子悯妃被人怀疑生母是青楼妓子,逼着陛下当堂用悯妃的血和那个妓子滴血验亲,可结果呢?” 纳兰梓若和辛昭仪心中暗晒一声,柳昭仪这个贱人,平日看起来与世无争,左右逢源。可一到关键时刻,总能三言两语的就击中要害。 “呵~,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的蛋。倘若清清白白,又岂会有人怀疑!” 伊汘胧眼眸微转,三指冲天,“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伊汘胧对天起誓,七皇子若非皇家血脉。就让我与我的孩子天诛地灭,死无全尸。永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七皇子是赵瑾煜的孩子,那自然也算是皇家血脉。 伊汘胧发下这么重的毒誓,在场等人听了。心中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个贱人敢发这么毒的誓,想必七皇子当真是皇家血脉。不过,无论是不是,这根小辫子被人揪住了,那就绝不能轻易放手。 赵佐桓听了伊汘胧的毒誓,心中的天平更倾向她们母子。自己过份宠爱悯妃,她难免遭人嫉恨,往她身上泼涨水在所难免。 “都住口,这里是康宁宫,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众妃嫔眼见陛下动怒,个个心一慌,不敢在开腔。 太后的凤眸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了伊汘胧身上,冷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赵佐桓浓重的眉峰一挑,语刎带着一丝不悦,“那儿子就听母后的,把七皇子抱过来!” “是!”庄嬷嬷应了一声,也连忙将七皇子抱到了跟前。 赵佐桓阴沉着脸,站立起身,拿起银针在食指上扎了一下。 随即,一滴血滴入了清水之中。 “哇哇~” 随着哭声,七皇子的血也滴在了清水里。 众人见状,个个凝神静气,伸长着脖子,眼珠子瞪的一眨不眨。 伊汘胧的神经绷到了极致,脸上虽没有任何神情。可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沁出一层层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杨晓枫,你再不来,我就死定了……” 两滴血滴入水中后,瞬间就晕散开来,几秒之后彻底被水稀释。 血不相融,七皇子竟真的不是陛下的骨血! 空气仿佛被冻结,静的连掉跟针在地,都能听的清楚。 赵佐桓见状,更是如遭雷击,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浑身的血液逐渐凝聚,神情阴唳的如同炼狱中的阎王。 太后也怔住了,手中的佛珠跌落在地,想不到,自己的怀疑竟是真的。 “血不相融,这就是个野种,根本不是陛下的龙种!” “伊汘胧,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轰—— 伊汘胧只觉脑海中‘啪’的一声,紧绷的神经线断裂开来,双眸一闭,呆若木鸡。 良久,赵佐桓方回过神来,险些被这个结果活活气死,声音都颤了起来,“……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你—,你竟真的背叛朕?” “… …”伊汘胧脸色煞白,脑子乱成了一团。 今日,在劫难逃了! “陛下,事实就摆在眼前,您还问什么?这个贱人欺君罔上,应立即处死……” “住口——”赵佐桓怒极,反手一巴掌抽的辛昭仪狠狠摔在地上。 辛昭仪几乎被扇懵,重重的的摔在地上,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也将众人吓的噤若寒蝉。 赵佐桓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凶兽,一步步向伊汘胧靠近,“贱人,贱人,朕如此宠爱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伊汘胧早已经六神无主。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见她吓傻一般不出声,赵佐桓更是怒发冲冠,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来人,来人,把这个野种和这个贱人千刀万剐,在剁成肉酱喂狗……” 花木槿见伊汘胧呆若木鸡,冷叽一声,不待众人有所反应。抢先一步,攥着伊汘胧的手,手起针落,狠狠扎在她的手指上。 “啊~”伊汘胧猝不及防挨了一针,心神瞬间回壳。 “悯妃,你乖乖认罪吧!本宫怀疑你是为了争宠,故意狸猫换太子?未免你喊冤,今日就证死你!” 言毕,花木槿攥着伊汘胧 的手指狠狠一挤,一大滴血珠滴在了碗中。随后,又将七皇子的血挤了一滴。 如同刚刚一样,俩滴血瞬间晕散开来,根本不相融。 轰—— 众人见状,更是如遭雷击。 伊汘胧回过神来,浑身泛起一层寒栗,“不~,这不可能~” 花木槿冷叽一声,“悯妃,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孩子。说,你是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 赵佐桓见状,慌忙上前一步自细查看。确实,伊汘胧和七皇子的血也不相融。 伊汘胧失神几秒,心中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一定是杨晓枫设计的。 “……陛下,陛下,这水有问题。分明是有人想陷害臣妾,要置臣妾于死地啊!” “臣妾生产时,陛下就在跟前,断断不可能被人调包。这分明是有人要置臣妾和七皇子于死地!” 赵佐桓闻言,心头的怒火瞬间一松,脸上的杀气也褪去了。伸指沾了一点点水嗅了嗅,水微微泛酸,显然是被人加了东西。 此前,他也曾用过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撇清了伊汘胧和那个青楼妓子的血缘关系。 想不到,如今竟被人用来离间他和七皇子。想到这里,赵佐桓如释重负,同时又后怕不已。 第二百六十四章 乱成一锅粥 “去传太医过来,好好验验这碗水,看着水里究竟下了什么东西?”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匆匆出殿去请太医! 大殿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致,连太后也精的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母后不必着急,等太医来了,自然能查明真相!” 须臾! 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微臣参见陛下……” “常太医赶紧检查一下,这碗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微臣遵命!”常太医话不及多说,连忙伸出手沾了些水,仔细观察了一番! 赵佐桓眉宇几欲倒立起来,唳声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水里面可是加了东西?” “回禀陛下,这水里确实加了东西,是明矾。水中若加此物,可稀释水中杂质,尤其是血液,能完全被明矾稀释!” 轰——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心中暗暗的互相猜忌起来。纳兰梓若猜忌是淑妃做到手脚,淑妃同样怀疑是兰贵妃动的手脚。 总之,悯妃在宫中仇家颇多,被人陷害太正常不过。 “天呐,想不到水里居然被人加了东西……” 赵佐桓的脸庞阴唳无比,声音都嘶哑了起来,同时更后怕不 已,“是谁?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诬陷皇妃和皇子!” 赵佐桓怒火中烧,浑身几欲炸毛! 伊汘胧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泣不成声道:“陛下,宫中一直有人要置臣妾于死地,屡屡陷害臣妾。想不到这次居然陷害到七皇子的身上。” “臣妾冤死无所谓,可怜泽儿才出生几日,就险些命丧黄泉,还要背上野种的骂名,呜呜呜……,陛下,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倘若不是发现及时,此刻只怕臣妾和泽儿已经惨死了……!” 赵佐桓听了,更是痛心疾首,伸臂揽住伊汘胧的肩,安慰道:“朕不会让你和泽儿白受委屈的,朕定要查明真相,为你解恨!” 柳昭仪也惊慌失色道:“是啊,必须得严查此事。这简直太恐怖了,是谁如此恶毒?居然在水中下药。” “好一招一箭双雕,险些置悯妃和七皇子与死地!想想真是后怕,还好发现的及时!没能酿成大祸,否则,真是到了阴间也难喊冤!” 太后也乱了方寸,疾言厉色道:“庄嬷嬷,这怎么回事?哀家让你去弄水,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这碗水?” 庄嬷嬷 闻言,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太后,奴婢~,确实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碗水是从哪里来的?” “奴婢~,奴婢就是在小厨房的水缸中抵舀的水!” “那除了你,还有谁碰过?或者有什么可疑的人?” 庄嬷嬷脑子乱成一锅粥,浑身如筛糠一般,“奴婢去打水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想不到竟然被人下了明矾在里面……” “大胆狗奴才,那必然是你做到?” “奴婢冤枉啊!奴婢跟了太后40多年,一直对太后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哀家也不信,此事是庄嬷嬷做的。” “水缸里的水是早上从宫外拉过来的,除了送水的奴才,宫中的管事,以及小厨房的奴才都有可能接触到这水!查起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查,下药的人简直太歹毒了。刚刚若非发现的早,悯妃和七皇子现在已经被剁成了肉酱,即便后面发现也已经于事无补了!这种人太可怕了,绝不姑息!” “下去查,给朕彻查此事,凡是有机会碰过这碗水的一律不能放过!无 论是谁?但凡查出来,朕要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先将这个老婢关进暴室审讯!” “是!”一披金甲侍卫闯进大殿,率先将庄嬷嬷押了起来! 庄嬷嬷百口莫辩,“太后,奴婢冤枉啊!此事绝非奴婢所为呀,就算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在水中掺杂任何东西,更不敢诬陷皇妃和皇子……” 太后经此一闹,头风也犯了,“庄嬷嬷跟了哀家四十多年,此事断断不可能是她所为!” 赵佐桓冷笑一声,“无论是不是?关入暴室审一审便知!” “太后,太后救救奴婢呀,奴婢冤枉啊……” “桓儿,庄嬷嬷就不必……” 赵佐桓态度十分决绝,“母后不必替任何人求情,此时事关悯妃和七皇子的生死,朕绝不姑息任何人!” 太后闻言,腰肌一软,眼前一股黑雾弥散开来,重重的跌坐在榻上,晕厥了过去。 两个老宫女心神一慌,立马上前呼唤,“太后,太后……” 赵佐桓心中一震,也连忙上前查看,“母后,母后,太医,快看看母后怎么了?” 常太医不敢迟疑,连忙上前为太后诊治。 “太后许是受了刺激,一 时难以接受,故此晕厥过去。陛下不必担心,臣先为太后扎上几针……” 太后这厢尚未安定好,就见七皇子的哭声渐弱,浑身伴着一抽一抽,小脸更是憋成了乌紫色。 “陛下,陛下,泽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在发抖……”伊汘胧抱着七皇子,紧张的摇了摇孩子,孩子却没有一点反应。 “泽儿,泽儿,太医,太医快来看看七皇子这是怎么了……”伊汘胧脸上的泪凝却,喉咙都哽咽的说不出话,显然被惊吓的魂飞魄散! 赵佐桓闻言,心中也慌到了极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伊汘胧的身边。 “泽儿怎么了?” 襁褓中,七皇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小脸都成了紫色,咋一看,像一只死猫。 “太医快来抢救七皇子,无论如何都有救回七皇子。来人,立即去太医院,传所有的太医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你快醒醒,不要吓母妃。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母妃也活不了了……” 赵佐桓慌忙将伊汘胧抱住,切声道:“胧儿先不要惊慌,先让太医看看再说,泽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康宁宫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更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该立皇后了 常太医刚刚安顿好太后,便又立即来给七皇子诊治! 一众妃嫔个个心慌意乱的样子,“想不到今日竟发生这等祸事,究竟是谁敢如此歹毒妄为?” “不知道呢……”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心中互相猜忌。 “你看着本宫干嘛?难不成还怀疑是本宫不成?” “嫔妾,嫔妾没有看贵妃娘娘啊!” 花木槿冷哼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在凶手都还没查出来,贵妃娘娘这么急着对号入座,还真是可笑!” 纳兰梓若闻言,瞬间柳眉倒竖,“花木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现在怀着龙胎,就无法无天,敢随便朝本宫身上泼脏水!” “嫔妾哪里敢怀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又何必这么恼羞成怒呢?” “你……” 淑妃拧眉道:“好了,贵妃娘娘,槿贵嫔,一人少说一句吧!现在乱成一锅粥,陛下正在气头上,等下大发雷霆就不好了!” 纳兰梓若和花木槿听了,彼此互措一下白眼,不敢在互怼。 须臾! 常太医检查完七皇子的病症,见他嘴唇发紫,似抽似厥,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心 下大惊,“回回禀陛下,从七皇子的病症来看,像是中了毒。” 轰—— 赵佐桓原本正急得团团转,闻言更是大惊失色。伊汘胧眼前一黑,满眼都是黑雾,险些栽倒。 “什么,中毒?这怎么可能会中毒?毒源从何而来?” 常太医不敢草率,捡起刚刚的银针,仔细检查。 果不其然,针尖微微泛黑,明显被人淬了毒,“陛下,这根银针上有微量毒药,毒源就来自这根银针!” “天呐,这个银针有毒,那陛下刚刚也用过这根针,赶紧先为陛下解毒!” 赵佐桓晃了晃头,感觉自身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在看伊汘胧,见她虽然也是悲伤欲绝的样子,却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朕和悯妃刚刚也用这根银针扎过手指,为何朕和悯妃没事?” “回禀陛下,银针上的毒素极弱,还不足以毒杀一个成年人。陛下和悯妃娘娘是成年人,故此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而七皇子才刚刚出生几日,身体器官尚未成熟,实在太过娇弱,一点点毒素都足以送命!” “啪——”一声脆响,赵佐桓怒火中烧,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 “可恶,可恶 ,什么人如此歹毒?居然用如此恶毒的方法来毒害皇子?朕一定要揪出此人,将他挫骨扬灰!” 伊汘胧更是五雷轰顶,颤声道:“看来诬陷臣妾之人,是铁的心的要治泽儿于死地!” “他只是一个孩子,又没招谁惹谁?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连孩子也不肯放过?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一个不足一月的婴儿!” “悯妃,现在先别管这些,先让太医赶紧抢救泽儿吧!” “对,我的孩子,求太医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说着话,伊汘胧要下跪! “悯妃娘娘,万万使不得……” “太医,无论如何?一定要抢救七皇子的性命。只要能救活七皇子,朕重重有赏!”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胧儿,不要怕,泽儿一定可以逢凶化吉!肯定会没事的!” 伊汘胧悲伤欲绝,一头扎进赵佐桓怀中,“陛下,泽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想活了……” 言毕,伊汘胧只觉大脑一紧,眼前一大团黑雾弥散开来,身脊一软,晕死过去! “胧儿,胧儿,你怎么了?快醒醒!”赵佐桓见伊汘胧也晕了过去,更是急火 攻心! 所幸太医们已经陆续赶来。 “陛下,悯妃娘娘是悲伤过度引起的晕厥,这里空气不流通,快叫娘娘送去一个通风的地方!” “起驾,快将悯妃和七皇子送回毓舒宫。留两个太医照看太后,企业的太医通通跟朕去毓舒宫!” “微臣遵旨!” 赵佐桓下完命令,回身看看卧榻上的太后,眉宇不由得一沉。一边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的宠妃和儿子,这让他左右为难! “陛下安心去毓舒宫吧,臣妾们留下来守候太后,……”淑妃和兰贵妃等人看出陛下的纠结,连忙上前卖弄善解人意。 此时此刻,她们这些人也不敢置之度外,还是留在康宁宫守候太后比较好! “也好,太后这边你们要小心看护。有什么事,即刻派人去毓舒宫通报朕,朕随时过来!” “臣妾遵旨,恭送陛下!” 赵佐桓来不及多说什么,打横抱起伊汘胧,匆匆出了康宁宫,上了步撵。身后跟着一帮子太医,太医们个个神情凝重,噤若寒蝉。 少顷,众人匆匆赶到毓舒宫! 太医分开两拨,一拨医治伊汘胧,一拨医治七皇子。 “陛下,娘娘刚生产完不久 ,身子还虚弱的很。今日又受了惊吓,体内侵了寒气,眼下已经有了落红的症状,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从今日起,要卧床静养一个月,好好调理!” 赵佐桓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痛心疾首道道:“一定要好好为悯妃疗养,决不容她的身体落下大的病根儿!” “是!” “七皇子怎么样了?可严重?身上的毒可还能解?” “回禀陛下,七皇子太过年幼,许多药剂不敢乱服。微臣刚刚已为七皇子滴了几滴霍香露,暂时缓解毒性,眼下抓的药方已经命人去熬了,解毒药熬成药汁给奶娘服用!通过哺乳输送到七皇子的体内!” “好,悯妃和七皇子,朕就交给你们了!” “陛下尽管放心!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经此一闹,赵佐桓方觉浑身已被汗蒸透。重重的跌坐在软榻前,有些六神无主! 悯妃受宠,几乎是后宫所有人的眼中钉。今日陷害她的人,只怕每个人都有可能! 这几年宫中没有皇后,后宫制度极其混乱。兰贵妃毕竟欠缺经验,不足以管理整个后宫!眼下怕是真的要选一位秀外慧中,能力出众的皇后,选来管理后宫。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康宁宫—— 太后一时受了刺激晕厥了过去,太医施了几针之后缓缓清醒了过来! “桓儿,桓儿……” 淑妃和兰贵妃,宸妃等人急忙围上前来,献关怀道:“太后,太后你终于醒了,担心死臣妾们了……” 太后微抬凤眸,环视一圈榻前几人。见除了几个妃嫔之外,并无赵佐桓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皇帝呢?” “回禀太后,陛下已经带着悯妃和七皇子去了毓舒宫!” “什么?”太后闻言,心口猛地一坠!忍不住咳了起来。 母亲病成这样,儿子却不在跟前,呵,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太后快别激动,你喝点水吧,悯妃和七皇子被人陷害,也都受了惊吓,陛下忧心在所难免……” 太后疾言厉色道:“住口,不要在哀家面前提什么七皇子,哀家不认这个孙子!” 辛昭仪听了,连忙顺势在补几刀,“眼下悯妃母子是陛下的心头肉,不管别人如何劝说,陛下都听不进耳中。太后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凤体,此事以后再慢慢从长计议!” “依臣妾来看,刚刚的一幕分明是悯妃自演的苦肉计。宫中谁不知道悯妃最擅长玩苦肉计,屡 屡骗得陛下晕头转向!” “眼下不过略施小计,就又把陛下的魂给勾走了。连太后晕厥,陛下都能不管不顾。足以证明,这个悯妃就是个红颜祸水!” 纳兰梓若也终于按耐不住嫉恨之心,接呛道:“就是,眼下因为悯妃的事,连庄嬷嬷都被连累了,太后宫中的人也都被带去暴室审讯。现在先不说七皇子是不是陛下的血脉,纵然真是陛下的血脉,陛下也不该如此不顾太后的情面,将庄嬷嬷等人打入暴室审讯!” “庄嬷嬷可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于情于理,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陛下这么维护悯妃母子,简直是在打太后的脸!” “咳咳……” “兰贵妃,辛昭仪,赶紧闭嘴吧!没见太后都气成这样了!” “臣妾只是意难平,实话实说罢了!若是僭越,还请太后恕罪!” “总之,悯妃母子实在太过娇贵,在陛下心中,连太后都及不上呢!” 尽管知道兰贵妃和辛昭仪是在挑拨是非,可太后仍是心中堵的很难受! 自打悯妃进宫之后,皇帝是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也越来越不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说到底,这个悯妃绝对算是个祸水! “好了,都 不要再说了,吵的哀家头疼,你们都各自回宫去吧,哀家想独自静静!” 几人噤了声,彼此互望一眼,之好行了退安礼。 “那太后要好好安心休养,臣妾们告退了!” “嗯,都退安吧!” 几人拜了退安礼之后,陆续退出了康宁宫! 刚走出康宁宫,纳兰梓若心中的嫉火再也按耐不住,狠狠的剁了下脚,咬牙切齿道:“哼,伊汘胧这个贱人还真是个妖精,屡屡都能化险为夷!就连太后都奈何她不得,真是活活气煞本宫!” 辛昭仪也咬牙切齿道:“贵妃娘娘,现在可是大好时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那个贱人。哪怕鱼死网破,也绝不让伊汘胧那个贱人嚣张得意!” “你说的倒是轻巧,有陛下护着,连太后都没有办法,本宫又有什么能耐?” “只要咬死七皇子不是陛下的血脉,让朝臣及天下百姓都对此事议论纷纷。陛下必然无力再维护悯妃母子!届时七皇子不是陛下龙种的丑闻满天飞,就不信陛下还能坐得住!” 纳兰梓若闻言,眼眸不由的收成一道弧线,瞳底聚缩成两根毒针,“倒也是个法子,不管行不行得通,都不能让那个贱人好过!” 辛昭仪眸色一嗔,嗫声道:“娘娘,嫔妾的孩子……” “你放心,只要扳倒了悯妃,本宫必然想法子将你的孩子夺回来!” 两人正说着,忽而后面传来淑妃的声音。 “哟,贵妃娘娘和辛昭仪还没回去呢!”淑妃和宸妃相随着,缓缓行至跟前。 纳兰梓若不屑的睨着淑妃和宸妃,“你们不也没回去呢吗?” “嫔妾参见淑妃,宸妃娘娘!”辛昭仪心不甘情不愿的拜了一礼。 “辛妹妹不用客气,本宫还要多谢你呢!白白送了个儿子给本宫。六皇子在本宫宫里极好,辛妹妹不用担心,本宫会对六皇子视如己出的!” 辛昭仪闻言,只气的浑身发抖,可儿子在人家手里,她不敢不敬,“那就有劳淑妃娘娘辛苦了!” “帮陛下养育皇子,本宫荣幸之极,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辛昭仪看着淑妃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好了,都别说了,眼下我们的目标都是悯妃,咱们应该共同结同心协力……” “哎呦,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本宫跟悯妃近日无怨,素日无仇的,贵妃娘娘这么说,倒叫人误会呢!” “淑 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越来越糊涂了,臣妾向来不爱过问别人的闲事,也跟悯妃妹妹极为和睦,贵妃娘娘可千万别误会了!” “告辞了!”言毕,淑妃和宸妃玩味一笑扬长而去。 纳兰梓若险些气炸,“淑妃这个贱人,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已倒戈到悯妃那头!” “贵妃娘娘,难道还听不出来吗?这个淑妃就是个墙头草,两边倒。从前悯妃不得势时,她处处巴结贵妃娘娘!眼下贵妃娘娘势头大不如前,她自然立即倒戈到悯妃那头!” “哼,这对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就是,他们二人跟悯妃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有嫔妾才是对娘娘忠心耿耿之人!” “哼,忠不忠心,假以时日自然知晓?想让本宫在信任你,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 “贵妃娘娘放心,嫔妾必定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本宫暂且听着,但愿不要再让本宫失望!” “嫔妾绝不会再让娘娘失望!” “走吧!今晚本宫就在跟叔父写一封密信,让叔父煽动朝臣,拿这次事件大做文章!哪怕七皇子真是陛下的龙种,也要让他变成野种!”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久久不能释怀 ——毓舒宫—— 月上柳梢, 此时已经到了子夜。伊汘胧昏厥了整整三个多时辰,才幽幽转醒。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赵佐桓一直守在榻前,见她醒了,连忙迎上前来,“胧儿,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朕了!朕真怕你想上次那样,一睡要睡好久!” 赵佐桓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鼻腔也酸涩的难受。六年了,他从不肯回忆从前,直到伊汘胧出现,他才敢于面对从前。 原来,自己心中竟是如此在意皇后的死。以至于六年了,他久久不能释怀,更不肯原谅自己。 伊汘胧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赵佐桓的脸,看着他温柔又焦切的望着自己。有一瞬间恍如隔世,思绪将她拉回到前世,激动的挣扎起身,“陛下~,陛下~,陛下终于来看臣妾了,臣妾不是在做梦吧……” 赵佐桓闻言,一脸错愕的看着伊汘胧。他虽不是天天来看她,却也绝不会超过三日不来。可看她如此激动,如此惊讶的样子,仿佛他们三五个月才能见一面的感觉。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胧儿,你~,你怎么了?” 伊汘 胧神智逐渐恢复清醒,自己现在不是他的皇后荣曦,而是他的悯妃伊汘胧。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受尽他的宠爱,用不着在如从前那般恭谨小意,受宠若惊。 “陛下~,臣妾,臣妾做了个噩梦,梦到陛下不要臣妾了!” 赵佐桓温柔的揽她入怀,心疼道:“小傻瓜,怎么会?朕心里谁也不能取代你!朕更不会不要你!” 伊汘胧闭目,缓了一下怦怦急跳的心绪,“陛下,泽儿呢?泽儿怎么样了?我要去看泽儿,泽儿在哪里?”说着话,她就要下榻去找孩子。 赵佐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双臂一圈,连忙将她抱住,“泽儿中了毒,好在毒性不强。太医已经为他解了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朕已经命太医守在泽儿身边,时刻观察着。胧儿不用太过担心!先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伊汘胧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心中仍是不安,“不,臣妾还是亲自去守着泽儿比较好!” 赵佐桓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偏殿—— 两个太医,正守在七皇子的摇篮边打盹儿。乳母张氏,林氏也都不敢离开,都在摇篮边守着。 “泽儿,我的 孩子……”伊汘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摇篮边。 太医和乳母被惊醒,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悯妃娘娘!” “七皇子怎么样了?情况可好转些了?” “呃~,回禀陛下,七皇子身上的毒已经暂时抑制住了,目前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会不会落下其他后遗症,还要过些日子才能看得出来!” “这就好,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其他没有太大关系!” 摇篮里,七皇子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摇篮里。身上还扎着几根银针,小脸笼着一层淡淡的晦涩,如一只小小的病猫儿。 伊汘胧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抚了抚儿子的小脸,“太医,泽儿到底中了什么毒?” 心中更暗暗发誓,绝不会放过投毒之人。 常太医微微颦眉,沉吟几秒后,“呃~,七皇子中的毒很奇特,跟悯妃娘娘在舂奴巷所中之毒,特质差不多。看样子,此次投毒之人,跟上次投毒之人,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轰—— 伊汘胧闻言,心中顿时一颤。上次在舂奴巷中毒,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毒药是杨晓枫给她的,这种毒只有他有。 那么这次七 皇子中毒,必然也是杨晓枫做的手脚。想到这里,伊汘胧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就知道杨晓枫不会轻易帮她的,想来,又要用解药来要挟她了。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都是母妃连累了你,究竟是谁要杀我们俩母子……” 眼下可绝不能露出马脚,哪怕她知道毒是谁下的,她也只能假装糊涂。 赵佐桓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眉宇也止不住颦成了一团。 太后一直不喜欢悯妃,之前就曾命人去舂奴巷对悯妃下杀手。这次又出了这档子事,很难说,是不是太后让人下的毒。 “来人,去暴室传令,严刑拷打跟此事有关人等。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陷害悯妃和七皇子的歹人!” “是,陛下!”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连忙去暴室传话去了。 伊汘胧眸色转了转,泪水更是流个不停,满脸都是委屈惶恐的模样。可心中,却在暗暗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倘若毒是杨晓枫下的,那庄嬷嬷等人就是冤枉的,可伊汘胧并不想替庄嬷嬷等人求情。太后屡屡为难自己,这次更险些害得自己丢了命,让她手底下的人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 “陛下,想来庄嬷嬷等人也是不敢这么做的,陛下还是不要追问此事了!反正,臣妾和泽儿贱命一条,太后也早就看不惯臣妾了。陛下若是在严刑拷打庄嬷嬷等人,只怕太后更要将此事算到臣妾的头上了。” “况且,庄嬷嬷跟了太后四十多年,主仆情谊非浅。在太后心中,只怕无人能及庄嬷嬷。陛下若是打了庄嬷嬷,只怕太后会心痛的!千万不要为了臣妾,伤了陛下跟太后的母子情!” 赵佐桓冷敕一声,“朕说过了,绝不姑息任何人!无论是谁,胆敢对皇子下毒手,朕绝不姑息!” 太后太咄咄逼人了,他不能跟太后争执,那敲打敲打她身边的人。让太后收敛一些,也是好的。让太后尝尝,身边人被折磨时有多心痛。 伊汘胧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太后不能容她,那她也没有必要在对太后摇尾乞怜。 “呜呜呜~,陛下,臣妾真的好怕,现在连太后都针对臣妾了,臣妾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佐桓紧紧将伊汘胧揽在怀中,怜声道: “胧儿,有朕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泽儿。以后,朕也绝不在听信任何人的教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活活气煞哀家 “你现在还没有出月子,身体还很虚弱。今日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身体肯定吃亏。加上又受了惊吓,更要卧床好好休养,在不可任性妄为,到处胡乱跑。”赵佐桓的声音极尽温软,情意绵绵。 “是,臣妾知错了,臣妾谢陛下关怀!” “泽儿这里有太医和乳母照料,你不用太过操心。回屋好好躺着,不要再让朕担忧!现在又到了年关,宫中也有许多事要应酬。” “朕无法时刻守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朕原本想着趁泽儿的满月宴,大赦天下,好好庆贺一番。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尽管朕知道你和泽儿遭人陷害。但还是担心有人用此事大做文章,满月宴不宜太过高调,以免更加引人注目。” “臣妾一切都听陛下安排,凡事从简就好。臣妾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臣妾只在乎陛下心中是否有臣妾!” 赵佐桓温润一笑,怜惜的抚着她的小脸,“傻瓜,朕的心里,谁也无法替代你!” 伊汘胧也温柔的用手指,轻轻按压下赵佐桓的眼眶,“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陛下守了臣妾这么久,龙体累极了吧! 眼圈都黑了,臣妾看着真是心疼极了!陛下快去歇息吧!” “没事,朕不累。朕今晚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伊汘胧闻言,不在多说什么,只温顺的将头靠在他怀中。 一旁的姜公公见状,心中止不住的连连叹息。 这女人呢,还真就是祸水。从前杀伐决断,英明神武的陛下,都被女人缠的忧柔寡断,儿女情长起来。反正他是个阉人,是无法体会到鱼水之欢,到底有何等的魅力,竟能让人如此难以割舍。 翌日! 暴室内,庄嬷嬷等人被连夜审讯。 原本庄嬷嬷就上了年岁,加之平日只是负责看管宫人。闲暇时陪太后唠唠闲嗑,也算养尊处优。陡然间被押入暴室,连惊带吓,暴室又阴寒无比。 行刑嬷嬷还没有怎么动刑,庄嬷嬷就受不了了。哀嚎几声后,头一歪,竟然一命呜呼了。 等宫人们天亮来报时,庄嬷嬷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四肢冷的跟冰棍儿似的。 ——康宁宫—— 太后昨日受了刺激,晕厥了过去。在太医的照料之下,又经过一晚上的休养,今早醒来,身子骨总算好些了。 刘嬷嬷恭敬的端着漱口的水盅,“ 太后,请漱下口吧!” 太后斜眼瞟了一眼,刘嬷嬷递上的纹凤仙花的描金水盅,不由得眉头一皱。她最不喜用金器,总觉得金器不如玉器瓷器高雅。 不过,太后还是接过水盅,轻轻一吸,噙了一口水。随即,不足三秒便吐了出来,“这怎么是盐水?不知道哀家早晨喜用薄荷水漱口的吗?” “奴婢该死,请太后息怒,奴婢这就去换!” “算了,算了,不用了!” “是,是!”刘嬷嬷吓的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以往,都是庄嬷嬷负责安排太后早起的事宜。几十年相处下来,早已摸透太后的喜恶。 “庄嬷嬷昨儿被押入暴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琉璃,等下去暴室看看去。让行刑的嬷嬷们悠着点,毕竟庄嬷嬷那么大把年纪了。命她们千万不要屈打成招,更不准滥用酷刑!” 琉璃闻言,垂着头,站着台下不敢出声。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 太后这一声呵斥,琉璃不敢在隐瞒,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着了地上。 “太后,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刚刚暴室的嬷嬷过来传话……,说~,说… …” 太后闻言,立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整个凤目圆睁,颤声道:“说什么了?莫非那毒真是她下的?” “不~,不是~,太后一定要保持平静,千万不要太激动!人死不能复生,太后可千万不要太伤心了!” “赶紧说!庄嬷嬷怎么了?” 大宫女琉璃摩挲着眼泪,悲声道:“暴室的嬷嬷一早过来传话,庄嬷嬷受不住刑,昨晚上已经,已经去了……” 轰—— 太后闻言,浑身瞬间泛起一层麻栗,顿觉天旋地转,手中的茶杯也脱手掉落在地。 “太后,太后!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立即派人去通禀陛下!” “太后,太后,您不要太伤心了,保重凤体要紧啊!” 太后晕眩了好半响,才勉勉恢复神智,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放肆,放肆,庄嬷嬷是哀家的人。没有哀家的许可,谁敢对她下如此毒手?” “还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是谁如此大胆?” “太后,昨晚半夜,陛下突下命令,让暴室的行刑嬷嬷连夜严刑逼供,不准姑息任何人。” “庄嬷嬷年岁大了,本就在暴室挨了半夜冻。行刑嬷嬷顾及庄嬷嬷是太后的人 ,只敢对她用了拶行。谁知拶竹还没完全收紧,庄嬷嬷就已经受不住了,嚎了几声,人就去了……” 太后闻言,深深闭目,心如刀割。只觉肺都要气炸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庄嬷嬷跟了她四十余年,如同她的左右手。 即便是赵佐桓,都不及庄嬷嬷陪伴太后的一半时间,更不及庄嬷嬷十分之一的贴心,这让太后如何能不生气! “混账,混账东西,这个混账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即便此事真是庄嬷嬷做的,也轮不到他这个畜牲来惩治!” “气煞哀家,真是气煞哀家,这个逆子,逆子。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来人,去传那个逆子来见哀家……” “太后,您千万不要动怒啊!此事说到底,陛下也不过是被人蒙蔽了,误伤了庄嬷嬷,想来,这不是陛下本意!” “不是他本意?那还会是谁?这个逆子越来越混账,这大历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他手上……” “陛下昨儿个一直在毓舒宫,听说悯妃娘娘半夜醒来,又哭又闹,惊动了整个毓舒宫的人。陛下哄了半天都哄不好,最后陛下下令连夜严刑拷打庄嬷嬷等人,悯妃娘娘这才罢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庄嬷嬷的死因 太后本就在生悯妃的气,这下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悯妃,又是悯妃,宫中每次掀起风浪,次次都是因为悯妃!如此不安分的女人,真真是个不祥人,留在宫中属在是个祸害!” “来人,立即去传那个逆子过来见哀家!”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陛下过来,太后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琉璃走后,太后扶额倚在凤榻上,伤心欲绝。 她一生好强,还从未有过几次如此气愤和痛心的时刻!她更不能忍受,儿子竟被一个妃嫔勾去了心,连她这个母亲都比不上了! 半柱香之后! 赵佐桓接到太后不舒服的消息后,匆匆赶来康宁宫! “陛下驾到——” “母后,母后身子怎样了?太医如何说?” 赵佐桓匆匆踏进大殿,人还没有彻底进来,忽而一个杯子迎面向着他飞来! 赵佐桓心一惊,好在反应够快,一侧身,杯子没有砸中。“噼啪——”一声,杯子落地,摔得粉碎! “母后……” “逆子,逆子,你还有脸叫我母后?你心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太后浑身颤抖着,几欲扑上前撕打赵佐桓! “太后当心身体呀!” 琉璃和刘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太后! 赵佐桓一大早也接到了庄嬷嬷去世的消息,心中也极为震惊。此时,也大约知道太后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母后,你先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这个逆子,不肖子,庄嬷嬷跟了哀家四十多年,一直尽心尽责,忠心耿耿。不看生面,看佛面,便是看在哀家的情面,你也不能伤她性命。” “你明知道她那么大年纪了,如何要不声不响,半夜命人对她下毒手严刑拷打。妄送了黄送了庄嬷嬷一条人命!” 赵佐桓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子,儿子并没想要庄嬷嬷的命!儿子也不是成心想要她的命的……” 太后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成心,你为何要半夜下旨审讯庄嬷嬷?明知她上了年纪,却还要对她严刑拷打!你的心被狗吃了吗?还是被悯妃那个妖精迷惑的昏了头!” “母后,悯妃和七皇子被人陷害,险些丢了性命。到现在她们母子尚未转安,儿子痛彻心扉。母后只顾着心疼庄嬷嬷的死,难道在母后心中,悯妃母子还比不上一个下人?” “下人?在哀家 心中,庄嬷嬷从来都不是下人!你如此对她,分明是做给我这个母亲看的!分明是替你的宠妃出气!” “你的心里现在只有你的宠妃,哪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哪里还有大力的江山?你这个昏君,逆子,大历的江山,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你的手上!”太后越骂越生气,恨不得立即打死这个不肖子。 赵佐桓见太后大发雷霆,心中也慌了起来,连忙跪了下来,“母后……” “不要再叫我母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哀家也不认什么七皇子,更不认悯妃那个红颜祸水!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就立即处死悯妃和那个孽种!” 赵佐桓闻言,忍不住反驳,“母后,你怎能如此逼迫儿子?悯妃是我的妃嫔,七皇子是我的亲骨肉。难道就因为一个庄嬷嬷,就要拿她们母子的命去偿还吗?” “请母后恕罪,儿子恕难从命!” “好,好,哀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先帝啊!我愧对您的嘱托,愧对您的信任,更愧对赵家的列祖列宗。” “养育出这么一个逆子,不肖子。大历的江山要亡了,我愧对先皇,愧对列祖列宗,我这就下黄泉亲自 向先皇请罪。” 言毕,太后跄踉着,一头向着殿柱撞去。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去阻拦,“太后,万万不可啊……” 赵佐桓也彻底吓坏了,太后秉性刚烈,从不会轻易发火。可一旦发起火了,势必如山崩地裂。 “母后,快将母后拦下来……” 赵佐桓也慌忙上去阻拦,所幸,众人拦的及时,太后没有装上殿柱。 可也因受了刺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脊一软,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了,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众人连抬带抱,将太后抱到了凤榻上。 赵佐桓看着太后双目紧闭,脸庞更是惨白的吓人,不由得心急如焚,悔恨不已。 他向来很少忤逆母亲,母亲也很少过多的干预他的决定。自打他登上皇位之后,母亲从未压制过他的权利。更没有像吕后,萧后那样把控朝政。而是在背后全力支持他,眼下母亲发这么大火,可见是真的伤了心了。 少顷! 太医们匆匆的赶来。 “陛下,太后原本就有头风病,受不得刺激。眼下接连收刺激,凤体已经彻底垮了,倘若在受一两次刺激,只怕不是晕厥这么 简单了。” “那……会怎样?” “可能会偏瘫,中风!” 轰—— 赵佐桓闻言,脑海一炸,倒抽一口冷气,跌坐在绣凳子上。 一边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一边是他最尊爱的母亲。倘若只能择其一,他真的很难抉择。 “一定要尽全力医治太后…” “是,陛下!”常太医等人不敢草率,连忙又抽出银针,为太后在施针灸。 ——毓舒宫—— “主子,大事不妙了,听说昨晚庄嬷嬷经不住严刑拷打,在暴室暴毙了!” “今天一大早,琉璃姑姑就过来通报陛下,说太后身体不适,要陛下立即过去。听她的口气,很是强硬,只怕太后已经大发雷霆了。” 伊汘胧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手中的绢帕也脱手而落。 “庄嬷嬷暴毙了?” “这怎么可能?陛下就算让人严刑拷打,可她毕竟是太后的人,暴室的行刑嬷嬷不敢不顾及。” “听说是只上了拶刑,庄嬷嬷年岁大了,嚎了几声就去了。” “拶刑虽残酷,可也不至于夹夹手指头,就受不住而暴毙。庄嬷嬷的死因,肯定有蹊跷。仵作和太医怎么说?可有检查庄嬷嬷的死因?” 第二百七十章 绝非男女之间的关系 庆枝皱眉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仵作和太医还没有作出回复。可不管怎么说,庄嬷嬷都是因为主子的原因被带走审讯。太后必定要将此事归咎在主子头上,主子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看怎么补救吧!” 夏末不屑一顾道:“还能怎么补救,总归不过是一个嬷嬷。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嬷嬷,就要主子抵命吗?即便太后真这么想,陛下也会护着主子的!” “你将此事想的太简单了,庄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跟在太后身边四十余年,可算是太后的最信任的心腹之人。现在她死了,你觉得太后会善罢甘休吗?” “太后本来就对主子颇有怨言,更对七皇子的血脉不认可。这下子又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没那么好应付,主子最好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那……那可如何是好?不会连累到咱们吧?” 庆枝下意识的瞪了一眼夏末,夏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 “行了,不要在解释了!都下去吧,走一步算一步吧,本宫想肚子静静!” “是,奴婢告退!”两人忐忑不 安的互视一眼,默默的退出了寝殿。 伊汘胧深提了一口气,闭目静神。内心说不慌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经过这么多次的生死危机,她早已经学会了冷静分析。 庄嬷嬷的死,绝不是受不住刑而死亡,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暗下毒手。就像之前的卓卓,也是在暴室不明不白的死了。背后之人,既然能对卓卓下黑手,自然就能对庄嬷嬷下黑手。 “暴室隐藏的黑手会是谁?是兰贵妃的人?还是淑妃的人?除了她们俩个,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可以收买到暴室的行刑嬷嬷?” “很显然,这两件事都是针对我来的,欲置我于死地。我一定要查出背后之人,弄清楚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是眼下太后正在气头上,必然不会信我说的每一个字,我该怎么办呢?” “在这深宫中,我还能信谁?想来,早已无人能信了……” 伊汘胧哀默的靠在软枕之上,心中止不住一阵悲凉。这世上,若说唯一还能够信任的人,那大约就是赵瑾煜了吧! 可惜,他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不要在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到他! 伊汘胧 正暗自神伤,庆枝又轻步走了进来,“主子,槿贵嫔来了!主子可要见一见她?” “槿贵嫔?花姐姐,她怎么来了,请她进来吧!” “是!”庆枝应了一声,扭身又出了寝殿。 须臾。 花木槿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宽松的对襟圆领的软烟罗裙,身披及踝的银狐皮大氅。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高挑秀美的宫女。 “槿贵嫔,里面请!” “庆枝,快看茶!” 这还是俩人闹过矛盾后,花木槿第一次过来毓舒宫。伊汘胧对她前日在康宁宫为自己解围之事,还是很感激的。 花木槿也不客套,大次次的走进寝殿,见了伊汘胧也不见礼,只是冷哼一笑,“茶就不必喝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好歹,我能获得陛下宠幸,还有幸怀上龙胎,全靠沾了你的光呢。” 伊汘胧无奈的叹嗟一身,“我都说了,花姐姐受陛下宠幸,全是凭你自身的魅力,与我无关!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左右陛下的心思。” “哼~,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沾了你的光。也好,就让别人羡慕去吧!” “庆枝,你先下去吧,本宫要跟 悯妃说几句体己话!” “是~”庆枝应了一声,犹犹豫豫的看着伊汘胧。 这槿贵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性子,自从她受宠之后。每每跟主子见面,都要拌嘴,有时还会吵得面红耳赤。主子身子本就不好,只怕她又是来找主子吵架的。 “庆枝,先下去吧!” “是,主子!”见伊汘胧发话,庆枝这才折身离去。 花木槿迈前一步,拉开颈部的襟带,摘了肩上的狐皮大氅,“怎么样?这个月子坐的不错吧?听说,今儿个早上太后对陛下大发雷霆,都气的昏厥了。” “现在兰贵妃,淑妃,宸妃等人,都赶去康宁宫看望太后了。你还有心思在榻上躺着,心可真大呀!” 伊汘胧抿了抿唇角,“花姐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我想,你来见我,不是为了跟我拌嘴的吧!” 花木槿冷哼一声,语刎颇为不满道:“谁稀的要见你,不是我要见你。诺~,是他要见你!”言毕,花木槿一撅嘴,顺手指了一下身后的宫女。 伊汘胧这才留神到她身后的宫女,只见这宫女身段高挑窈窕,几乎比花木槿高出一个头来。梳着 丫角宫髻,两边髻角戴着俩朵绒花。耳垂上挂着耳坠,画着淡妆,唇红齿白,姿容还挺秀美。 就是大高个显得有点突兀,宫中还甚少见到这么高的宫女。 “这是?”有点点眼熟,可又不太敢确定。 “悯妃娘娘可真是眼拙,小臣参见悯妃娘娘!”杨晓枫上前拜了一礼,似笑非笑的看着伊汘胧。 伊汘胧愣了几秒,惊诧道:“杨乐师,你~,你怎么打扮成这幅模样?本宫都没有认出来!” “呵~,还说呢,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不得已才扮成这个鬼样子!你可倒好,还取笑小臣!”杨晓枫依旧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 “本宫哪里敢取笑杨乐师,只是,你怎么跟花姐姐……” “这你就甭管了!” “贵嫔娘娘,有劳您在门口守着,小臣又几句话要单独跟悯妃娘娘说!” 花木槿闻言,眼眸中划过一丝醋意,“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莫非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晓枫冲花木槿暧昧一笑,哄道:“乖,先去门口守着。我跟悯妃娘娘的事,以后在慢慢告诉你。我可以跟你保证,绝非男女之间的关系!”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去松云观出家 花木槿嘟了下嘴,冷嗔了一声,折身走向寝殿门口放哨去了。 俩人的举止暧昧,言行亲昵,显然关系匪浅。这令伊汘胧惊诧不已,杨晓枫什么时候居然跟花木槿勾搭到了一起? “你跟花姐姐?” 杨晓枫微微一笑,细长的桃花眼尽显魅惑,“怎么?美人儿吃醋了?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对你,才是真情实意!” 伊汘胧峨眉一颦,神色极是不悦,她最不喜欢举止轻浮之人,况且,杨晓枫可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别闹了,赶紧说正经事吧!你不是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噢~,小臣是来告诉美人一声,庄嬷嬷死了,你的麻烦大了。” 伊汘胧闻言,没好气的冷笑一声,“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的吗?呵~,还用你说,本宫已经知道了!” “那美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着,杨晓枫自顾自的坐在了伊汘胧的榻上,轻浮的伸直勾挑她的下颌。 伊汘胧眸色一沉,冷冷的打开他的手指,“本宫警告你,别乱来。还有,你为什么要给我儿子下毒?你到底想做什么?赶紧把解药给我。” “啧啧啧~,看看~,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小臣刚为娘娘解了难,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你求着我的时候了,一口一个杨乐师,楚楚可怜,惊慌失措。现在利用完我,就一脚蹬开!” “你为我排忧解难,我自然感激。可你也没有必要对我的孩子下毒手,他还那么小,怎么经得起毒药的折磨?” “安啦,别这么生气了。小臣若不这么做,只怕现在你和你儿子早被剁成肉酱了。苦肉计,不得吃点苦头嘛?再说了,药量皆在小臣的掌控之中,伤不到你和赵瑾煜的私生子!” “你……”伊汘胧瞬间恼羞成怒,脸色由白转青。 “别生气了,你看看,眼睛瞪的这么凶,吓死小臣呢!美人生的这么美,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一笑倾城,怪不得能同时迷倒皇帝陛下和燕王殿下。就连小臣我,也抵挡不住美人的盛世美颜。” 伊汘胧吞了吞气,极力压制住怒火,冷声道:“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找本宫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 “还有,本宫不是三岁小孩子,更不是怀春少女。跟本宫说话,最好收起你的轻浮和调戏,本宫最不喜这样!” “好好好,既然 美人不喜欢小臣这样,那小臣以后必定痛改前非。” “废话不多说了,小臣曾托娘娘为小臣找寻一张地图。都过去这么久了,娘娘可有什么眉目了?” “地图?什么地图?” 杨晓枫脸色一变,厉声道:“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敢情娘娘将小臣所托之事,早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伊汘胧脑子里急忙搜索往日的记忆,貌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自己一直忙着应付赵佐桓,哪里有空去为他找什么地图。 “杨乐师说的是找什么九脉图的是吧?本宫没忘。只是,你也知道,近来本宫被各种烦心事困扰,又要忙安胎等事宜,根本分身无暇,哪里有空去找什么九脉图?” “再说了,宫中这么大,要想找一张地图,如同大海捞针。一时半会的,那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 杨晓枫冷哼一声,“只要娘娘没忘就成,小臣得到消息,这张九脉图,有可能没在皇宫!” “没在皇宫?那~,那在哪里?” “当年九脉图是跟一批经书一起被打劫一空,被赵佐桓赏给了松云观道观主。所以,九脉图很可能在宫外的松云观!” “松云观? 那本宫爱莫能助了。本宫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哪里也去不了,眼下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再说了,松云观在宫外,你自己就可以去寻找啊!”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这松云观是皇家道观,是以高祖宠妃的名义建造的。观中多是皇室女子出家修行,亦或是皇亲贵胄家的女子丧夫入观祈福,男子不准进入。” 伊汘胧上下打量一眼杨晓枫,冷叽道:“本宫看你扮作女子,比女子更像女子,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娘娘说的轻巧,松云观不单不准男子进入。且观中戒备森严,没有皇家颁发的皈依碟和居士碟,根本没法在观中四处走动。” “呵~,你说的,我就更无能为力了。先不说我身处皇宫,没有自由。即便我真能如宫,也不可能出家做道姑吧?” “而且,庄嬷嬷死了,只怕太后现在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呢。我如何还能帮的上你的忙?” 杨晓枫邪魅一笑,附耳道:“娘娘~,眼下有个大好时机,可以帮娘娘渡过难关。只是不知娘娘肯不肯委屈自己?” “什么时机?” “娘娘去跟太后负荆请罪,就说心中 有愧,愿意出家做道姑,去松云观为太后祈福。太后巴不得你被逐出宫去,自然会应允。” 伊汘胧闻言大惊,她好不容易才进了宫,到眼下尚有大仇未报,前世的仇人还都活的好好的,她怎么可能离开皇宫。 “什么?你要本宫出宫做道姑?这本宫恕难从命,本宫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本宫绝不能轻易放弃……” “娘娘先别急,先听小臣给你分析。娘娘~,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以退为进。太后发难,陛下左右为难,你若此时提出出宫修行,为国祈福,不但可以解了陛下的难处,还可以消除太后对你的怨恨!” “你不用说了,本宫不会答应的,一如道门深似海,以后本宫还如何能回得来?” “娘娘,你只是去松云观修行祈福,又不是真的出嫁做道姑。再说了,就算真的出家,陛下如此心悦娘娘,必然是让你做俗家弟子。” “娘娘尽管放心,等娘娘跟陛下分开个三五个月。陛下必定对娘娘相思成疾,而太后的怒火也消的差不多了。届时,寻个恰当时机,安排陛下跟娘娘见上一面,你说,陛下会舍得娘娘一直留在宫外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请旨出宫 伊汘胧闻言,不禁陷入沉思中。 “还是不妥,难道就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方法?” “这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太后一直对你有成见。这次的事,更加重了太后对你的不满。” “你若此时待在宫中,必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兰贵妃,还有淑妃他们,早就欲置你于死地,必然会趁此机会火上加油,娘娘,您可要思量其中的厉害!”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沉凉入水,“容本宫想想……” “娘娘,一定要尽早做决定了。苦肉计,更要做到极致,才能感化人心!” 伊汘胧眸色一转,冷嗤道:“你的提议本宫 会认真考虑的,你现在先赶紧把解药给本宫。我决不容让我的孩子出现半点危险!” “娘娘放心,小皇子不会有事。只要娘娘去向陛下请求出宫,小臣向娘娘保证,小皇子必定安然无恙!” 伊汘胧冷冷的视着杨晓枫,心中如白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眼下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康宁宫—— 太后这次大约是真的受了刺激,一直昏厥了一整日,临近傍晚时才悠悠转醒! 赵佐桓,兰贵妃,淑妃,宸妃等人,也一直都围在榻前守候! 傍晚时分,太后终于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太后醒了,陛下, 太后终于醒了!” 赵佐桓闻言,连忙奔向榻前查看,“母后,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儿臣了……”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摁了摁太阳穴。良久,才看清榻前围着一群人,“都围着哀家身边做什么?什么时辰了?” “太后,您已经昏厥一日了。陛下和臣妾们也都守了一日了,谢天谢地,太后你终于醒了!” 太后一怔,眨了几下眼皮,脑海逐渐清醒。看着赵佐桓愧疚又担心的神色,忽而想起自己为什么晕厥了。 立时,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挣扎着起身,指着赵佐桓的鼻子怒呵,“滚,哀家不想看见你 这个逆子!哀家没有你这样的逆子!你走,别让哀家看见你!” “母后,儿子知道您生儿子的气。可气大伤身,您先不要生气,想把药喝了再说……” “哀家不喝,就让哀家这个老婆子死了算了。也好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哀家这个老婆子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早死早些落个个清净!” “母后……” “不要再叫我母后,你的心中只有那个妖精,哪里还有母后?哪里还有你后宫这些妃嫔?” “你的心里已经完全被那个妖精迷惑住了,无论哀家说什么,反正你也听不到耳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历朝危 矣,危矣!” 赵佐桓一脸焦切,端着熬好的药,哀求道路:“母后,你先把药喝了。悯妃的事,以后再慢慢说!” 淑妃也连忙上前劝说,“太后,你先快点服药吧!太医说你不能再受刺激,你千万不能太过激动,否则会导致中风!届时可就大事不好了!” “不但陛下要落人口舌,就连臣妾们也都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庄嬷嬷虽然走的冤枉,但有太后这般牵挂她。她也算死得其所了,太后放心,庄嬷嬷的身后事,已经按照宫人的最高规格去举办了。她的家人也都妥善安置好了,这也算是太后对庄嬷嬷最后的一丝慰籍!”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要做亡国之君了你 “庄嬷嬷人死不能复生,太后要节哀顺变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或者。想来,庄嬷嬷在九泉之下,也会希望太后能保重凤体!” “是啊!庄嬷嬷的死,臣妾们也都痛彻心扉。可太后要以大局为重啊,千万不要伤了跟陛下的母子情分。” “这世间什么都能割舍,唯独这母子情分。却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最无法割舍的呀!” “太后也要谅及陛下的难处……”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太后,尽管没有人提及伊汘胧。可这事是因为伊汘胧引起的,太 后自然越听越气愤。 “咳咳~,咳咳~,难处?他有何难处?他的难处就是巴不得我这个老婆子早点儿归西。他好逍遥快活,心安理得的做他的昏君!” “母后~~”赵佐桓一脸愧惧,又端着药碗上前,却被太后一扬手打翻在地。 “噼啪——”药碗被摔得四分裂,棕色的汤汁溅的到处都是。幸好,药已经温凉,不然,非要烫伤赵佐桓。 “危矣!危矣!大历的江山危矣!后宫出现此等妖孽佞妃,惑乱君心,大历的根基迟早要毁在这个妖妃手中。” “悯妃与妺喜,褒姒,妲己 之流有何区别?而你~,而你~,就是那夏桀,商纣,周幽。你~,你要做亡国之君了你……” “咳咳~,噗——”太后一口急气被憋住,咳的面红耳赤,险些被过气来。 “太后,太后,太医快过来!” 赵佐桓被骂的狗血淋头,脸色更是青红交加。眼见太后要气死了,此刻,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了。 辛昭仪神色一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陛下~,太后生如此大气,皆因悯妃而起。为平息太后怒火,臣妾恳请陛下立刻下令处决悯妃!” “陛下,百善孝为先, 孝道乃是天下首德。恳请陛下顾念孝道,更顾及太后身体,下令处决悯妃。” “悯妃恃宠而骄,跋扈嚣张,屡屡顶撞太后。更不遵守宫规,人性妄为,陛下不处决悯妃,难以平息众怒!” “恳请陛下处决悯妃……”几个妃嫔齐齐跪地请旨。 赵佐桓被孝道的名义给绑架,仿佛他不处决悯妃,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不孝昏君。 脚下不由得打了一个跄踉,整个眼眸眯成了一道弧线。悯妃是他的心尖宠,让他如何舍得处决? 更何况,此事的起因并不在她。 “是朕下令审讯庄嬷嬷的 ,要怪也该怪朕,与悯妃……” “陛下,倘若此事不是因悯妃而起,陛下必然不会审讯庄嬷嬷,庄嬷嬷也就不会无辜枉死。请陛下不要在袒护悯妃,还庄嬷嬷一个公道,更要还太后一个公道。” “陛下若是在袒护悯妃,臣妾们就长跪不起!”说着,兰贵妃,辛昭仪,丽姬纷纷跪了下来。 赵佐桓气的脸色铁青,“你们,你们~”当着太后的面,他不好多说什么。 忽而,殿外想起一阵吵闹声,“悯妃娘娘,您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请太后赎罪,请陛下赎罪,臣妾来请罪来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愿意出家修行 “外面谁在吵嚷?”赵佐桓蹙眉问了一声。 柳昭仪急忙去到门口查看,“哎呀,好像是悯妃,这么冷的天,她怎么赤着脚,脱簪散发的跪在外面?” 赵佐桓闻言一惊,连忙也来到门口查看。 殿外,伊汘胧衣着一身素白,赤着双脚,披头散发,跪在庭院当中。 “臣妾有罪,臣妾该死,臣妾不该任性妄为,一意孤行。辜负太后和陛下的厚爱,更不该跟太后顶撞,害的太后卧病不起!” “臣妾醒来后,得知太后因臣妾病倒,深感愧疚,痛彻心扉。臣妾特意来向太后请罪,请太后宽恕,请太后赐罪……” 伊汘胧声泪俱 下,匍伏在地,额头一下接一下的磕在坚硬的地板上。 赵佐桓见状,心中一阵阵揪痛,她的身子本就弱不禁风,那里还经得起这般摧残。 可此时,太后正在气头上,他知道他不能过去制止她。或许她这样做,还能消减太后几分怨气。 柳昭仪最是知道赵佐桓的心思,捂着嘴惊呼道:“天呢,悯妃这是要做什么?你才刚刚生产完几日,怎能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太后,悯妃来向您请罪来了,眼下脱簪散发,跪在外面磕头呢!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辛昭仪冷敕一声,“哼~,太后,悯妃最会玩苦肉计。她就算磕死 在地,也挽不回庄嬷嬷的命,太后可千万不要心软,被她的苦肉计给蒙蔽了!” “就是,无论怎么说,状嬷嬷都是因她而死,太后的病也是被她气出来的。绝不能磕几个头,就这么算了。” “太后,悯妃纵然有错!可念在她刚刚生产完毕,身子尚虚弱,还是让她进来吧!” “再说了,七皇子虽然是早产,可……也不能就此断定,就不是陛下的龙种。滴血验亲也不能完全说明什么,尤其是,滴血验亲时,那碗水被做了手脚,险些害的悯妃和七皇子命丧当场。” “这充分证明,确实是有人想置悯妃和七皇子与死地,陛 下怜子之心,正如太后怜爱陛下。所以,陛下震怒,一时牵扯到无辜之人,也是情理之中……” “柳昭仪,你就不要替悯妃说好话了。无论怎么说,庄嬷嬷都是因为她而死,太后更是因她所病倒,这一点毋庸置疑,无可狡辩!”辛昭仪死死咬着庄嬷嬷的死,翻来覆去的说。 “太后,您看……” 太后刚刚痛骂了赵佐桓一顿,心头的火消减了些许,可一想起庄嬷嬷的死,心里还是怒不可遏。 纳兰梓若也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辛昭仪说的对,此事绝不能这么算了。悯妃不止这一次恃宠而骄,而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宫规 。视宫规如同儿戏,长此以往,后宫人人效仿可还得了!” 太后凤眸一凛,“她想跪,就让她就让好好跪着吧!” “母后~” “怎么?你还想着袒护那个妖精?” 眼见太后又要大发雷霆,赵佐桓也不敢在出声了。 “太后,臣妾有罪,请太后赎罪。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无法赦免,恳请太后一定要保重身体!” “臣妾知道太后和庄嬷嬷主仆情意深重,无论如何,臣妾难辞其咎。臣妾请旨,愿意出家修行。为太后,为陛下,为庄嬷嬷祈福,以赎臣妾的罪孽!” “太后,外面下雪了!要不,还是先让悯妃进屋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她不得不照做 今日的气温骤降,从昨晚上就开始飘起零星小雪。 而此时,更是雪花飞扬,很快整个皇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花。伊汘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 “悯妃,你这是……何苦呢!”赵佐桓欲言又止,百愁莫展。 “太后,臣妾罪自知孽深重,不配在留在宫中伴驾。请陛下降旨,送臣妾去松云观出家修行吧。臣妾愿意替太后,替陛下去祈福,咳咳……” 柳昭仪连忙将伊汘胧的话,又学给太后听,“太后,悯妃说她愿意去松云观出家,替太后和陛下祈 福,以求太后宽恕!” “呵~,她说的倒是轻巧,倘若真将她的妃位废黜,将她贬去宫外,只怕她要活活哭死。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她才没有那么傻。” “太后,咳咳~”伊汘胧跪在雪地里,摇摇欲坠,浑身几乎要冻僵了,下半身更是失去了知觉。 “太后,悯妃身子骨本来就弱,前几月又害了一场大病,险些醒不过来。眼下大病初愈,又刚生产完,本来就只剩半条命了,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呀!” “她既然自愿请命出宫修行,替太后和陛下祈福。足以证明,她 对太后还是有孝心的,太后不如就成全她的孝心吧!” 太后闻言,细细的柳眉折了又折,悯妃倒是还有几分自觉。 随即,又斜了一眼赵佐桓。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痛心疾首的样子,心中更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悯妃终究是他的心头肉,倘若真是因为一个嬷嬷,赐死了他的心头肉。只怕后半辈子,他们的母子情分真要决裂了。 “哀家不愿见她,就让那个逆子自行决定吧!”太后气呼呼的说完,将头偏向一边,不愿在正视赵佐桓。 “陛下~,悯妃的性子这般执拗, 若是留在宫中,只怕会更加惹太后生气啊!倘若不处置她,难以服众!” 赵佐桓微叹了一声,看着太后阴沉沉的脸庞,骨子里的孝顺,让他不敢在过分袒护悯妃。 可若当真废黜悯妃,让她从此出宫入空门,他又如何能割舍! “母后,您先消消火,先让悯妃进来为您陪个不是……” “用不着,哀家不想见她,你想怎么处决,自己看着办吧!”她也不想过份紧逼儿子,因为她知道,儿子绝不会舍得处死悯妃的。 赵佐桓闻言,仍是愁肠百结,踌躇不决。看看太后, 转而又看看院子中的伊汘胧,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请陛下尽快做决定,给太后一个交代,给死去的庄嬷嬷一个公道!” “闭嘴,朕做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 辛昭仪心一慌,连忙跪在地上,“臣妾该死,请陛下赎罪!”她对伊汘胧恨之入骨,一心只想看她垮台。 “太后,陛下,咳咳~,咳咳~”伊汘胧冻的实在受不住了,忍不住咳个不停。心中更是暗恨不已,这个杨晓枫想的苦肉计,真真是害苦她了。 可是,儿子的命就捏在他的手中,她不敢不照做。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朕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咳咳~”伊汘胧咳了几声,忽觉喉咙一甜,一口污血咳了出来。眼前一黑,弱弱的倒在了雪窝中。 原本,她只是无奈只能用苦肉计。可眼下,她却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陛下,不好了,悯妃晕过去了!” “悯妃……”赵佐桓无暇在顾及太后,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伊汘胧身边。 大氅一掀,将她裹在了怀中,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这么傻?朕不准你这样……” 伊汘胧强撑着意识,睁开了双眸,弱声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臣妾也知道陛下心中很在意臣妾。” “臣妾不想让 陛下难做,更不想让陛下因为臣妾,而背上昏君的骂名。臣妾不想看到陛下为难……” 几句话,险些让赵佐桓落泪,眼眸猩红如血。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他的心都要碎了。 “胧儿~,你让朕如何舍得?” 伊汘胧冲着赵佐桓凄美一笑,伸出小手抚着他的脸庞,泪流满面道:“陛下,不舍得也要舍得。臣妾出宫以后,会日日为陛下祈福。祈求上苍,让陛下不在生难,也会日日挂念陛下待臣妾的恩情!” “胧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你!”说着话,赵佐桓的鼻腔酸涩的难受,泪雾瞬间氤 氲。 他不过是想好好爱一个女子罢了,可为何却是这样艰难! 伊汘胧干白的双唇微微颤了颤,眼泪一颗颗滑落脸庞,滴到了赵佐桓的手上,“臣妾自知出生卑微,自幼在烟花之地受尽磨难。” “愿以为,此生都将在红尘度过。从不敢想,有一日能逃离火坑。更不敢奢望,会有人待我真心!” “这一世,从未有人这样待臣妾好。臣妾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能被陛下这样爱着,哪怕现在死去,臣妾也是满心欢喜的。” 赵佐桓听的心都要碎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更将她紧紧裹在怀中,只想 给她多一些温暖,“胧儿,不要在说了,我绝不容许如何人伤害你,更不会让你离开……” “不~,陛下,您还是让臣妾出宫吧!臣妾出宫以后,说不定太后就不在生陛下的气了!” “千万不要因为臣妾,而伤了陛下和太后的母子情!” “臣妾若是继续留在宫中,只会让太后更加生气,也会让陛下夹在中间更为难。而臣妾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臣妾出宫了,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一句话点醒了赵佐桓! 是啊,她若是继续留在宫中,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倘若把她送出宫去,看似是 惩罚,实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只要臣妾还活着,只要陛下还想见臣妾,总是还有在相见的那日!陛下,下旨吧!” 赵佐桓深情的凝望着伊汘胧的眼睛,“胧儿,你不恨朕吗?不恨朕保护不了你?” 伊汘胧摇了摇头,“只要陛下心中有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臣妾心中,对陛下只有爱,只有感恩!” 赵佐桓深深闭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将伊汘胧紧紧勒在怀中,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也好,朕这就下旨送你出宫!” “胧儿,你放心,朕一定会接你回来的!朕的心里,只爱你一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没看陛下眉宇间的心疼吗 “嗯,臣妾也会日夜思念陛下,期盼着跟陛下重逢的那天。臣妾出宫后,陛下要命人好好照顾泽儿……” “朕会的!”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深深凝望。 良久,赵佐桓深提一口冷气,缓缓站立起身,忍痛道:“悯妃冲撞太后,目无尊卑,有失妃德。” “择其三日内迁出宫外,禁足松云观。悯妃,去了松云观,你要反思己过,以赎其罪!无召,终身不得返回后宫!” “是,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眼见陛下真的下令处置伊汘胧,心中倒吃了一惊。不过,更多的却是欢喜。 “陛下英明!” 辛昭仪紧紧攥紧了拳头,心中止不住的得意,“太好了,伊汘胧这个死贱人也有今日!简直大快人心!你害的我们母子分离,如今你也好好尝尝这滋味吧!” 宸妃也暗戳戳的惊诧不已,“不是吧?陛下居然真的处置悯妃?陛下此举到底是何意?莫非是真的要逐她出宫?” 纳兰梓若心中更是阴狠一笑,“伊汘胧,你等着,本宫绝对让你有去无回。今生,你休想在踏入后宫半步!” 太后眼见赵佐桓真的下令处置了 悯妃,心中的火气顿时也降了下来! “如此甚好,悯妃的性子属实是不适合留在宫中,出宫去好好修身养性也好!” 赵佐桓脸庞阴唳霜皋,冷声道:“来人,送悯妃回宫收拾行装,三日后出宫!” “是!”两个宫人上前,将伊汘胧搀扶了起来。 伊汘胧浑身几乎要冻僵了,根本站不稳,只好让小太监背着她走了。 柳昭仪蹙眉叹了一下,忍不住开窍道:“陛下,马上就要到除夕了。要不等悯妃过完除夕,再让她出宫!” “不必了,早一日晚一日都是要出宫的。就不必再让她留在宫中惹太后心烦!” “陛下圣明!” 柳昭仪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赵佐桓折身回到太后榻前,躬身一揖,“母后,儿臣已经处置了悯妃。你的气儿也该消了吧?来人,快去把太后的药重新熬来!” “是!”大宫女琉璃应了一声,连忙又招呼宫人们熬药去了。 太后努了努嘴,重重的叹了一声,“哀家知道你舍不得。悯妃现在还没走呢,你若是后悔,可以收回成命!” “母后说的哪里话?君无戏言,儿臣既然已经下了决定, 就一定会逐她出宫!” “呵,哀家就暂且看着。但愿你不会三两日之后,就又把她接回来了!” 赵佐桓沉吟不语,良久才道,“只要母后的火气,一日未消下去,一日不肯原谅她。悯妃就一日不得入后宫!” 太后冷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 儿子肯这样处置悯妃,已经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既然如此,就责令悯妃回去收拾东西吧!看有什么要带的,有什么人要带去的?也好给她安排妥帖,免得别人说哀家心硬,故意苛待了她!” 太后知道,悯妃是儿子的心尖宠。即便是逐出宫去了,想来儿子也舍不得她遭太大的罪! “是!” “没事了,你们都散了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是,臣妾们告退!” 众妃嫔拜了退安礼后,陆陆续续出了康宁宫。 “呵呵,想不到陛下还真的将悯妃逐出宫去了,这下她想再翻身,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纳兰梓若冷冷一哼,“愚蠢,当初悯妃被贬到舂奴巷,不过短短几月,陛下就回心转意了!那个死贱人,不但重新获得龙宠!还怀上了龙种 ,风头比从前更盛!” “你以为,她出宫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娘娘,此言何意?娘娘的意思是陛下这么做,是为了安抚太后?” “不然你以为呢?陛下如此宝贝悯妃,又岂会真的想要将她逐出宫去?你等着看吧!过不了半年,陛下准会接她回来!” 辛昭仪闻言,心中霎时恨到了极点,咬牙切齿道:“那可如何是好?悯妃这个死贱人,绝不能再让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纳兰梓若的眼眸,倏而收成了一道线,手指骨节握的咯吱吱响,“本宫这次就破釜沉舟,绝不让她能活着回来!” “对,贵妃娘娘,一定要想方设法让那个贱人死在宫外。否则,娘娘永无宁日……” 这厢,宸妃也是一脸不甘,“姐姐,你说陛下还真的打算将敏妃送出宫去吗?” 淑妃冷笑一声,“哼,送不送都无所谓?大后日就是除夕,本宫眼下只关心除夕夜的宫宴!” “姐姐,您之前不是说要跟悯妃站同一战线,共同抵抗兰贵妃的吗?陛下今日处置悯妃,姐姐为何不替她美言几句?” “这悯妃失势了,姐姐势单力薄,只怕兰贵妃会卷 土重来,东山再起!” 淑妃脸庞浮现一抹冷霜,揶揄道:“呵~,你就不用操心了!悯妃非但不会失势,并且,她的龙宠长久着呢!” “你没看陛下下旨时,那眉宇间藏不住的心疼和不舍吗?眼下悯妃出宫,等来日回来后!小别胜新婚,陛下指不定要怎么宠她呢!” 宸妃听了,又恨又无奈的剁了下脚,醋声道:“唉,我还是那句话,陛下到底看中她哪一点?” “她到底哪一点胜过咱们了!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陛下咋就对她那般着迷?” 淑妃脸上也浮现阴测测的醋意,“大约是年轻貌美,又懂得欲擒故纵吧!风尘中浸染过的人,手段不是咱们可比的!” 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静观其变,首先解决了兰贵妃再说。至于悯妃,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对付她!” “可是纳兰升明年即将出征,陛下顾及她的母家,兰贵妃只怕不会轻易垮台!” “宫中的事瞬息万变,谁又能说的准呢,走着看吧!” ——毓舒宫—— 小太监将伊汘胧背回毓舒宫后,前脚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安顿好。 赵佐桓后脚已经匆匆赶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交个柳昭仪照料 “陛下驾到!” 音未落,赵佐桓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奴才叩见陛下!” 伊汘胧也惊了一下,弱声道:“陛下……” “胧儿!”赵佐桓上前几步,双臂一圈,将伊汘胧紧紧的抱在怀里,心痛道:“胧儿,委屈你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想方设法接你回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朕去接你!” 伊汘胧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紧紧的回抱着赵佐桓的腰肢,“嗯,陛下也是,要保重好自己的龙体!胧儿会一直等着陛下!” 赵佐桓紧了紧双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发现,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小伎子了,无论她像不像‘她’,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 “胧儿,朕真的舍不得你出宫!你身子这么虚弱,又还在月子中。让朕如何放心的下!朕一想起要这么多天见不到你,朕就心如刀割!” “你出宫去,要多带几个宫人!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即派人进宫送信。” “陛下不用担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佐桓伸出一只手,痛惜的抚着她的脸庞,猩红的眸子,似有泪雾在燃烧,“出门在外,不比在宫中!身边一定要有人 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不然,朕放心不下!” 伊汘胧凝神想了想,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虽然都算贴心,可毕竟没有可信任之人!即便是庆枝和夏沫,也都是赵佐桓指派给她的!虽然出事很得力,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心腹! 去松云观寻找九脉图的事,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万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陛下,您真的不用担心臣妾。臣妾是出宫去修行,去为太后和陛下祈福的。若是带了太多人服侍,只怕又要惹太后不满了!” “臣妾只是有一件事,还放心不下!” “什么事?” “臣妾出宫以后,泽儿该留给谁照顾?” 赵佐桓轻轻拥着她,深情道:“你放心,朕会照顾好泽儿的!朕会再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和宫人照顾泽儿?” 伊汘胧垂了垂眼帘,悲戚道:“话虽如此,可泽儿没有生母在身边。全凭嬷嬷和宫人们照顾,只怕不妥!” “臣妾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还是需要为他找一个能时时照料他,保护他的人!” 赵佐桓蹙眉想了想,悯妃说的对。嬷嬷们毕竟都是奴才,许多事是不敢自行做主的,还是 要找个得力的妃嫔照料比较好。 淑妃要照顾六皇子,宸妃性子又不稳妥,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兰贵妃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二人是死对头,只怕七皇子被她折磨死都不知道! “你想交给谁照看泽儿?” 伊汘胧想了一下,柳昭仪虽然地位并不是特别高。可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游刃有余。足见她为人处世的应变能力,把儿子交给她照料,自己还是信得过的! “柳昭仪行事妥帖,性情也敦厚宽和,不如将泽儿交给柳昭仪照料!” “柳昭仪?”赵佐桓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对,若是其他人照料泽儿,臣妾属实不放心!柳姐姐膝下有二公主,人又是个热心肠,把泽儿交给她照料,臣妾也可以放心!” “好,朕听你的!就让柳昭仪照料泽儿,等你回宫后,再把泽儿接回来!” “臣妾谢陛下!”伊汘胧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比较,她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硬着头皮请求出宫的。但凡有一点办法,她都不想这么做。 “那宫人们呢?你打算带谁去?” “臣妾是要去松云观修心养性的,若是带了很多宫人。只怕 会扰了道门清净,还是不带了吧?” “不行,至少要带一个人去照料你的起居,不然朕不放心!” 伊汘胧顿首想了想,庆枝虽然处事最妥帖。可她从前毕竟是赵佐桓身边的人,也极有可能是赵佐桓派来监视自己的,对她还是不放心的! 夏末就更不用说了,即便自己愿意带她。想来,她也是不愿去的! 思来想去,唯有后院做打扫的田儿还算能用,“那就让臣妾带着田儿去吧,她比较老实,粗活细活都做得来,其她的人就不用带了” 伊汘胧之所以愿意带着田儿,是因为她比较老实了。加之之前一直在外院做粗使,人也相对木纳,不怎么爱说话,反而比带着庆枝和夏末更好一些! “你确定只带她一个人吗?” “嗯,庆枝和夏末她们处事也比较妥帖,让她们留下来,帮着柳昭仪照顾泽儿,臣妾更放心一些!” “那好吧!朕这就下旨,准许你带着田儿一起去!” “主子,请带着奴婢们一起去吧!奴婢们愿意终身追随主子!” “不是我本宫不想带你们去,而是我是出宫去为陛下和太后祈福的。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你们反而会 害了你们!” “你们留在宫里,好好照顾七皇子!” “主子……”毓舒宫的宫人们,顿时哭成了一片,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结局! 自家主子产下一个皇子,原本是欢天喜地的大喜事。奴才们还以后会跟着鸡犬升天,想不到非但没有奖赏,连主子都被驱逐出宫了。 这种落差,让这些宫人们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诚惶诚恐! “行了,大家都别哭了!你们的忠心本宫都知道,你们也都各自珍重!” “主子,奴婢们不想离开主子身边!求主子带着奴婢一起出宫吧!”庆枝哭的最狠,也一心想跟着伊汘胧。 “庆枝,本宫也舍不得你们,但让你们留下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主子……” “你们要帮着本宫照顾好泽儿,本宫拜托你们了!” “主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好好照顾七皇子,呜呜呜~,主子出宫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奴婢们等着主子回来!” 赵佐桓也被哭声弄的很烦躁,“行了,都不要再哭了。帮着悯妃收拾收拾东西,后日悯妃就要出宫了!” “一些常用的必需品,以及药品补品都要带一些!” 第二百七十九章 柳昭仪送别 三日后—— 转眼已经到了伊汘胧出宫的日子!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一日就是除夕了。整个京师的百姓,都在欢天喜地的迎接新春。可宫中,却像是笼罩一层阴霾般死气沉沉! 陛下最宠爱的妃嫔被逐出宫外,陛下自然心情不悦。陛下心情不悦,那么整个皇宫除了太后,其他人都是提心吊胆的。就连除夕宫宴也布置的很低调,不敢似往年那般热闹喜庆! 宫门口!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一旁,田儿背着两个大包裹,一边还掺扶着伊汘胧! 今日,宫里所有人都在忙着除夕宫宴的事。而赵佐桓也不愿看见离别时的悲伤,因此没有过来送伊汘胧! 整个后宫,只有柳昭仪前来给伊汘胧送行! “悯妹妹,你安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七皇子的。我相信,你们母子一定会很快在团聚的!”柳昭仪一路说着安慰的话,一路抹着眼泪。眼下到了宫门口,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 伊汘胧也伤感不已,尽管她知道赵佐桓一定会接她回来的。 可是,宫中的事瞬息万变,宫外只怕更是刀光剑影。她能不能有命活到赵佐桓去接她都未 可知。 “多谢柳姐姐,泽儿就拜托您了” 柳昭仪抱着七皇子,一脸悲伤的安慰着伊汘胧,“悯妹妹眼下只是一时失意,将来必定遇难呈祥。悯妹妹出宫后千万要保重身体!等待时机,届时再返回宫里来!” 伊汘胧勉勉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惆怅道:“多谢柳姐姐安慰,我此次出宫,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务必恳求姐姐照顾好泽儿!” “悯妹妹切莫说这种丧气话,陛下如此在意你。日后必定会想法子再接你回来!我也会寻机会开导太后,尽量让她不在埋怨你。悯妹妹一定要保重你自己,等待回宫的时机,千万不要放弃!” “嗯~,柳姐姐珍重,请受我一拜……” “快起来,你这样,倒叫我心中更不得劲儿了!” 伊汘胧拜完礼,又含泪看了看柳昭仪怀抱中的儿子。儿子还在沉睡,小脸依旧呈蜡色。他身上的毒不是太医们能解得,只有等她出宫后,杨晓枫才会给儿子解毒。 此时,伊汘胧的心中更是愁肠百转,痛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强忍着眼泪,哽咽道:“天气寒冷,柳姐姐不要再送了 ,赶紧回宫去吧!” “嗯,悯妹妹一路珍重!” 伊汘胧凄楚的看着柳昭仪,悲声道:“柳姐姐,妹妹还有一事相求!” “悯妹妹请说!” 伊汘胧沉吟几秒,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恳求道:“……如果可以,还请柳姐姐也照看一下四皇子!” 说着话,伊汘胧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了! 若说她疼爱七皇子,可她更忧心的却是四皇!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一出宫,四皇子没了依靠,只怕又要被打回原形!这让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柳昭仪闻言一怔,随即还是点了点头,“悯妹妹放心,能照看的,我一定尽力!” “多谢柳姐姐,大恩不言谢!改日若有机会,我必定衔环结草,至死不忘!” “悯妹妹言重了……” 两人正在依依惜别,却见远处一片人影晃动。辛昭仪领着两个侍女向这边款款走来! “哟,这不是宠冠六宫,张扬跋扈的悯妃嘛,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 她就是特意要来看伊汘胧的惨状,她的儿子被送去别人那里抚养,让她痛不欲生。 而今,伊汘胧的儿子也要送给别人抚养,这大快人心的结局 ,自然令她心中无比畅快! 伊汘胧不愿理睬她,折身欲上马车! “哟,这么着急走啊?你这一走,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不得好好话别一番嘛!” “哼,有话就说吧!” 辛昭仪挑衅的看着伊汘胧,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本宫还当你有多三头六臂,想不到下场比我还惨!本宫今儿个是特意来听一听你的感受!这种滋味很痛快吧?” “辛昭仪,你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悯妃被逐出宫,已经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辛昭仪闻言,更是哈哈大笑,“本宫偏要落井下石,本宫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看到她今日的这种下场,本宫的心里简直快活极了!” “辛昭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就如此断定悯妃再也回不来了?” 辛昭仪咬牙切齿道:“呵呵,贱人,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你这辈子休想再回到宫中!” 伊汘胧冷冷一笑,蔑视着辛昭仪,“那也祝愿你,这辈子熬死宫中!” “哼,哪怕是熬死宫中,也好过你永世不得回宫!” 伊汘胧眼眸,倏而收成了一道线,“那我 们就走着瞧吧!” “走着瞧就走着瞧!不过,你我这辈子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我跟你无话可说!” “本宫可跟你有话可说,你知道吗?自从进宫以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明明比你更努力,比你更聪明,比你更懂取悦男人!” “可为何你样样都要跟我比,你我同是伎子出身,凭什么陛下就那么高看你?而只当我是一个玩物儿!这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 “不过,现在好了!无论公不公平,结局我很满意!” “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我该上车了!” “呵呵呵,本宫说完了,再见了!”辛昭仪洋洋得意的说完,眸中划过一丝奸佞和阴狠。 伊汘胧在宫中无法对她下手,可她若是出了宫,身边也就没有了保护她的人。 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就凭兰贵妃的手段,绝对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在伊汘胧面前,不必再留任何退路。 因为,辛昭仪知道,伊汘胧此次出宫便是永诀!从次以后再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了。只要宫中没了这个终极狐媚子,凭她的本事,绝对能重新获宠! 第二百八十章 阅人之术自然通透 “主子,上车吧!” 伊汘胧深提了一口冷气,回眸环视了一圈身后的巍峨深宫。 这身后的道道宫墙,宛如铜墙铁壁。更犹如金碧辉煌的牢笼,曾困了她一生一世。倘若能够选择,她此生都不愿在踏进那刀光剑影,波诡云谲的深宫! “嘚儿~,驾~” 车夫甩响马鞭,马儿撒开四蹄‘塔塔’启动! 马车沿着顺贞门,向宫外驶去!除了赶车的车夫,马车前后随行的,还有十几个皇家侍卫!一路上护送着伊汘胧去了松云观! 一路无话! 马车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抵达松云观。 “悯妃娘娘,松云观到了,还请娘娘下车!”侍卫头领下了马,恭敬的禀了一声。 虽然伊汘胧是被逐出宫的,可毕竟是皇帝的女人。侍卫们依旧不敢轻视,更不敢疏忽大意。 “主子,下车吧!”田儿率先下了马车,车夫也已经将车墩子摆好了。 伊汘胧拧了拧眉,踩着车墩下了马车。环眼四望,此处背靠骊山,两面环湖,地处位置绝佳。 道观门前种满了四季青和迎客松,观中烟雾缭绕。浓郁的香火味,几乎充斥着漫山遍野。令人心旷神怡,倒 真是一片清修宜人之地。 不过,此时此刻,伊汘胧可没有半点欣赏景致的心情。加上这几日几乎都没合过眼,整个人看起来极是沉郁憔悴,病病奄奄。 松云观门前,掌门和执事早已经在道观门口恭候着了。另外还有数个年轻些的道姑,分成两列恭敬的站着。 “见过掌门!”伊汘胧行至掌门的跟前,福身一礼! 掌门是一位年近六询的道姑,头顶扎着简洁的道髻。臂弯挂着一柄拂尘,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道袍,看起来面目平和温善。 她曾经也是侍奉过高祖皇帝的才人,高祖驾崩后,她与一众没有生育过的嫔妃被送到了这里。因此,对于后宫中的事,她也算了如指掌。 “贫道恭候娘娘大驾!无量天尊!”掌门单掌还了一礼,念了一声道号。 “我如今已经不是悯妃娘娘了,掌门唤我的名字就好!” 掌门微微一笑,恭声道:“贫道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圣旨,娘娘的来意贫道也了然,娘娘不必过谦!” “只是,道门清净地,不宜在用俗称,贫道还是为你该一个道号吧!” “好的!请掌门赐道号!” “娘娘是来为国祈福的, 也是过来清修道法,道号就叫念修吧!” “谢掌门赐名…”伊汘胧又恭敬一礼。 “念修,既入道门,就要遵守道门清规,虔心道法!” “是!” “请随贫道入观吧!” “有劳掌门了!” “执事,你带着念修去安排住处吧,顺便为念修讲解一下观里的规矩!” “是,请跟贫道来吧!”执事面目看起来也较为和善,年龄看起来也有五询的样子了。 她也是从后宫发落到这儿的,从前曾是高祖皇帝身边的宫女。她虽然不是妃嫔,但也曾经侍奉过高祖皇帝。 侍奉过皇帝的女人,是不能在嫁人的了。所以,也被打发到了松云观。 伊汘胧跟着执事在去了住处,身后的一群年轻的姑子们,开始忍不住议论纷纷。 “天呢,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悯妃?我还以为有多漂亮呢!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姑子也撇嘴道:“是啊!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宠冠六宫的?” “不是啊!你看她的眉眼和五官,着实是生的好看。听说她才生下七皇子,连月子都没有坐就被逐出宫了,模样难免憔悴。若是打扮起来, 绝对是个绝顶大美人儿!” “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来这松云观做姑子。哼,她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那可不一定,听说之前这个悯妃就曾触怒陛下。惹得陛下发了大火,将她贬到了舂奴巷。” “人人都以为她再无翻身的可能,可谁知不过半年光景?她便又一跃成为陛下的宠妃,风头反而更胜从前!” “这次可不一样,这次她得罪的,可是太后!再说了,你看她面相寡瘦零丁,一看就是没福气的!传言中说她如何如何美艳?如何如何狐魅陛下?就她这副模样,看起来着实是其貌不扬!” “就是就是,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一个丰腴美艳,风情万种的美女!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胸无四两肉的病秧子!” “行了行了,别说了,等下被执事听见了,又该罚我们了!” 这些年轻姑子,大多都是被皇亲贵胄休弃的女子。这些女子被休弃后,娘家觉得颜面扫地。既不肯接纳女儿回娘家,更不肯女儿再嫁,所以,就只好送到松云观做姑子。 还有一些是年少丧夫的,膝下无子嗣,自愿 过来这里做姑子守节。 总之,这里的人际也及其复杂,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祥和。尤其是那些被休弃的贵妇们,更是满腹怨恨和戾气,最见不得别人半点好。 ——云溪阁—— 执事带着伊汘胧和田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 “云溪阁!”伊汘胧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默默念了一声! “娘娘身份特殊,掌门特意安排娘娘单独住一个庭院,不用跟人挤通铺!” 伊汘胧眸色一转,感激道:“多谢执事关照,多谢掌门关照!”言毕,冲田儿使了一个眼色,“田儿~” 田儿会意,连忙从包裹里取出一锭银子,硬塞到了执事手中,“还请执事以后多多关照!” 执事一谔,连忙推辞,“不不不,出家人不收受黄白之物。娘娘若是有心,可多做些功德!” 伊汘胧微微叹嗟一声,示意田儿退下,“既然执事不肯收下,我也不敢强求。以免俗物污了执事的清修!” “多谢娘娘体恤!娘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就成!” “那就先谢过执事了!” “娘娘里面请!”执事从前是高祖身边的贴身宫女,阅人之术自然通透。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多死几个人,有什么所谓 被打发到松云观的女子,一般是要再此孤独终老,再无还俗的可能! 可伊汘胧毕竟不同,陛下下达的旨意只说她是来为国祈福。且并未废除她的位分,甚至连封号都没有摘,足见她仍有很大的机会离开此处! “这是四套道服供娘娘替换,这本手册是松云观的一些规矩和每日所做的课程安排,娘娘可以先熟读一下!有什么不懂了,随时可以问我!” “好的,有劳了?” 田儿忽闪着杏核般的大眼,懵懂道:“执事,我们每天要做些什么呢?” 执事微微一笑,温声道:“娘娘和姑娘刚到此处,先不必急着做功课。再说了,明日就是除夕,观里这两日要做道场,你们可以先歇息几天!” “哦,我知道了!” “观里每日只管早午两餐,膳食时间须得自己去厨房舀!去的晚了,可没人留饭!” “知道了!” “住处已经为娘娘安排好了,里面的摆设用具你们自己自行归置打扫一下。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前面的庭院。” “谢谢执事!” “那你们先休息吧!贫道先行一步了!” 伊汘胧又微微福了一礼, “执事慢走!” 执事不在多说什么,折身离去了。 “咯吱——”一声,田儿将房门推开。 “主子,你先歇一下,奴婢先为你铺下床!” 伊汘胧环视一下四周,这做庭院的屋子全是木质打造的,虽然不算太大,倒也还算精致! 房子共有两层,楼下一层有些杂乱,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楼梯拐角处放了一张小木床,显然是给田儿住的。 上到二楼,主卧明显宽敞舒适一些。只是摆设用品都有些旧了,床铺布置也及简易。只挂了一层遮光的破旧围帘,被褥也隐隐有股子霉味。 田儿不由得皱了皱眉,“这被子怎么一股子霉豆腐味道,怕是要拿出去晒一晒。主子身娇体贵,只怕用不惯这些粗布被褥!奴婢还是去找掌门换一套!” “不用,我们是来这里修行祈福的,不是来这里度假的!更不是来这里享受的!掌门能为我们安排一个这么住处,已经是极好的了!” 田儿嗫声道:“奴婢只是担心主子用不惯,不想主子遭罪名!” 伊汘胧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此处比我在舂奴巷时好的太多了,没有什么用不惯的。” “主子……” “行了,别说了。铺好床铺,去烧些热水吧!” “是,主子。” 田儿麻利的张开被褥,用力抖落了几下,而后铺在了榻上,又铺了一层被单,“主子,床铺有点薄,可能会硌得慌。等下奴婢在去多要几床铺垫,我先扶你上床躺一躺!” 伊汘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来到榻前坐了下来。她的面色极惨白,浑身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 此处环境虽然不算太差,可毕竟没有取暖的设备。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盆。她才刚刚生育完,又折腾了这么几日,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主子,你的手好冷啊!奴婢去问问,找找看有没有炭炉?为主子烧一盆炭过来!” 伊汘胧弱弱的躺在床上!田儿将被子给她盖住,又从包裹中取出一件裘绒大氅,盖在被子上!可伊汘胧浑身还是抑制不住发抖! “这被子也太薄了,奴婢在去找找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言毕,田儿折身匆匆下了二楼。 伊汘胧微屏一口气,仍是忧心忡忡,“杨晓枫,但愿你遵守承诺。能及早为我的孩儿解毒!” 这里虽然比不上皇宫,可总算是没有宫里的刀光剑影。伊汘胧 的心神稍微安宁了下来,加上她这几日都没有睡,躺下来不到一刻钟,就进入了沉睡状态! 这一睡,这一整日都没有醒来。连午饭都没有起来吃。田儿见她这么疲惫,也不敢叫醒她,独自上厨房打了一份饭留着。 ——未央宫—— 辛昭仪咬牙切齿道:“娘娘,伊汘胧这个贱人,终于被逐出宫了!这次绝不能让她在有命回来!” 纳兰梓若神情一冷,欲言又止道:“那是自然,只是……” 这个贱人实在是命大,她几次三番欲置这个贱人于死地,结果都被这个贱人侥幸逃脱。 反而每次还倒打一耙,令她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倘若这次再失手,只怕真的就此永失了陛下的心! “娘娘在担忧什么?” “本宫没有担忧什么,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这个贱人?” “这个贱人虽然被逐出宫了,但陛下如此在意她。倘若她不明不白的死了,陛下指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追究起来,肯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本宫!” 辛昭仪紧紧攥着拳头,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贵妃娘娘,倘若这个贱人是病死的,亦或者出了意外而死。那么……陛 下再查,也查不到娘娘头上!” 纳兰梓若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计划吗?再说了,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病就病呢?即便是病了,也不至于病死!” “本宫要她死!”言毕,纳兰梓若一拳砸在檀桌上,只震的脸上的面皮都颤了一下。 “娘娘,听说掖挺宫里有个宫女得了鼠疫,不急日就死了!娘娘,不妨命人捉几只带鼠疫的老鼠,安排人送到松云观!” “这个贱人,若是传染上鼠疫死了。陛下自然无话可说,更不会怀疑到娘娘头上来!” “鼠疫?”纳兰梓若的眼眸,倏而收成了一道线,“这老鼠又不会乖乖听话,万一伤及无辜,该如何是好?这松云观那么多人,老鼠又不可能专咬伊汘胧这个死贱人!” “万一伤及无辜,这个贱人反而无事,只怕是不妥吧!” “贵妃娘娘,只要能处死伊汘胧这个死贱人。多死几个人有什么所谓?死的越多越好。这样,陛下才更不会怀疑是娘娘做的手脚!” 纳兰梓若沉吟了数秒,终于还是心一横,“如此也好,你着手去找带鼠疫的老鼠,剩下的事本宫来安排!” “是,贵妃娘娘!”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她越是不肯给他,他才越是欲罢不能 翌日! 今日已经是除夕了,宫里照常举办了宫宴!宴会从下午就开始了,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天的年初一。 可今年因为悯妃的事,赵佐桓心情不佳。因此宫宴上的各种庆年节目,几乎都取消了!内务司和礼部也不敢大操大办,许多欢庆的礼乐都换成了平和的简乐。 宫人们的赏赐也比往年少了许多,整场宫宴显得死气沉沉的! “陛下,今年的宴会实在没什么气氛。丽姬编了一个舞曲,要不让丽姬跳个舞为陛下助助兴?” 赵佐桓似没有听见般默不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龙榻上,愁眉不展! 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是啊,陛下,今日可是除夕!大臣和命妇们都来给陛下贺年,还有皇子和公主们,也都等着给陛下拜年呢!” 静默! 眼见赵佐桓满脸写着不高兴,太后也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皇帝,台下这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因为一个妃嫔,把这里所有人都冷落了吧?” 赵佐桓闻言,奄声道:“儿子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你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理会朕!” “你看看你,满脸写着不高兴!你这个样子,让大家怎么高兴的起来? 这台下还坐着这么多臣子,你做出这么一副神情来,臣子们也心中惶恐,哪里还能过的好年?” “过完年,纳兰将军就要出征了。还有那么多将士,都等着为国争光呢!你身为皇帝,总要给他们些嘉奖,鼓舞下士气才对!” 赵佐桓顿了一下,沉声道:“母后安排即可,儿子听母后的就是!” 太后叹了一声,立即示意丽姬和另外一个妃嫔瑶才人上前。 伊汘胧不在,宫中就属丽姬长相最出挑。且与伊汘胧一样,带有异域血统。用她替代悯妃,在合适不过。 而瑶才人,是太后无意间在花房看见的一个宫女。太后见她姿色娇俏,年轻秀美,就特意挑选出来,企图用她分散伊汘胧的专宠! “这宫中花无百日红,没有哪一朵花是不能被取代的!一朵花败了,很快会有新的花朵盛开。着实没有必要单恋一枝花!” “你们两个,好好为皇帝歌舞一曲。为陛下疏解心忧!” “是!”丽姬和瑶才人躬身一揖,连忙下去换舞衣! 丽姬自打上次栽了个大跟头,被赵佐桓弃之不顾,着实受了好一阵子冷落!眼下好容易解了禁足,变得格外的恭谨小意! 而姚 才人虽然是才人,却至今没有侍过寝。是得了太后的抬举,才将她特意推荐到了赵佐桓的跟前。 声乐响起! 两人换好舞衣,翩然登场! 这段舞曲两人排练了很久,眼下演奏起来自然是格外的卖力! 台下水袖翻飞,霓裳炫目,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应! “好,跳的真是不错!”太后率先带头夸了一句! 淑妃连忙随声附和,“是啊!想不到姚才人舞艺这么精湛!这丽姬自不必说,容颜更胜从前了,俩人真可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纳兰梓若听了,心中酸恨到了极点。可眼下,也不得不随声附和! 宫中能再添两个新人,分散陛下的注意力,自然也是好的,不能让陛下一味的痴恋悯妃,“这瑶才人不过十六岁,竟出落的如此标准!冰肌玉骨,美貌如花,看的臣妾都羡慕不已呢!” 台下羽衣翩飞,犹如瑶池里翩翩起舞的两个仙女,看着着实是养眼! 倘若不是因为悯妃的事,以赵佐桓的风流性子,大约真的会被勾起兴致! 可眼下,他却是半点兴致也没有!他最宠爱的妃嫔被逐出宫外,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让他如何欢喜的起来! 尤其 是,伊汘胧病弱奄奄,含泪悲泣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回荡!一想起她流着泪的眼睛,他的心都要碎了,哪里还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 一曲不必! 赵佐桓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两人尴尬地立在台下,有些不知所措! “桓儿~,桓儿~”太后见他愣神,忍不住唤了他两声。 赵佐桓回过神来,唇角勉勉勾起一抹弧度,“舞跳的不错!赐座吧!” “臣妾谢陛下!” 太后冲俩人使了一下眼神,示意俩人坐在陛下的身边,“你们俩个好好服侍陛下,务必要让陛下开怀起来!” “是…”俩人娇怯的应了一声,欣喜又惶恐的坐在了赵佐桓的身边! 赵佐桓勉勉打起精神,没有抗拒太后的安排!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臣妾也敬陛下一杯,祝陛下新禧如意,笑口常开!” 台下众妃嫔也都纷纷举起酒杯,“臣妾祝也陛下下一杯,恭祝陛下新禧如意!” “朕也祝你们都如意!”言毕,赵佐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宴会继续索然无味的进行,到放烟花的环节时!赵佐桓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不得不提前离场! 太后熬不得夜,看完烟花也就回宫去 了,宫宴草草的结束了! 太晨宫,宜人阁! 赵佐桓顺其自然召了瑶才人侍寝! 瑶才人是第一次侍寝,因此格外的紧张!面对陛下时,更是吓到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侍寝的规矩一瞬间都忘完了!僵直的躺在龙榻上,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赵佐桓原本就没什么心情,自然更没心情耐着性子怜香惜玉!见她这样害怕自己,更是索然无味!将她晾到了一旁,随即又召了丽姬侍寝! 瑶才人就这么一晚上,跪在龙榻下侍候着! 丽姬侍寝时,倒是不怎么害怕。之前因被陛下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侍寝时格外的顺从迎合! 今夜,赵佐桓心情格外的狂躁!加上喝了酒,更是如同暴君,狠狠折腾着丽姬。可即便如此,丽姬也不敢有丝毫抗拒,甚至更加顺从讨好,任之由之! 这让赵佐桓及其反感,细数整个后宫。唯一敢拒绝他,唯一敢对他说‘不’的女人,只有伊汘胧! 甚至,她不悦时!他还要放下姿态取悦她,哄她,逗她,顺着她。她才肯让他近身碰她,纵容如此,她每次也还是不让他太满足! 可是,她越是不肯给他,他才越是欲罢不能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也曾经风光过的 旧年就这么过完了,新的一年来临了。 转眼,伊汘胧来到松云观已经三日了。 因着过节,掌门和执事要忙着做道场,也无暇过多的关注伊汘胧。而伊汘胧这几日也都在榻上躺着,几乎没有下过榻。 大年初四! 伊汘胧照旧在榻上躺着休养,一大清早,就听见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窃窃声。 “田儿,谁在外面?” “主子,外面来了几个姑子。围在咱们院门口不肯走,不知在说什么闲话呢!这几日每天都有人来,问她们做什么?她们也不作答,让她们进来,她们也不肯进来。就这么围在咱们院子门口,指指点点,悄悄说闲话。” 伊汘胧闻言一愕,心中瞬间明白过来了。自己被逐出宫来,这么大的新闻。必然是要惹人瞩目的,这些人估计都是来凑热闹的。 “不必理会她们!日子久了,她们觉得无趣了,自然就散了!” “是,主子!”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楼下传来一个略带好奇的询问声。 “屋里有人吗?” “田儿,出去看看是谁!” “是!”田儿应了一声,连忙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谁呀?” 庭院外,站 着一个年约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姑子,正探头探脑向屋子里张望。 “你是?” 中年姑子见田儿出来了,连忙谄媚一笑,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包裹成四方形的纸包递到了田儿的跟前。 “我是三清院的,道号铭修,今日得空,特意来拜访一下念修师妹。噢~,这是一封桂花糕,特意拿给念修师妹的,也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我家主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铭修师傅还是请回吧!”田儿说着话,就欲转身进屋。 那姑子眼疾手快,厚着脸皮堵住了门,满是世故的脸上陪着一个灿烂的笑,“小姑娘,进去知会一声呗!说不定念修师妹闷的慌,愿意见我呢!这观里上到掌门,下到扫地的下人,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田儿警惕的打量这姑子几眼,不耐烦道:“我家主子真的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 “嘿~,你这小姑娘,咋这么不通人情?你都没有进去知会一声,你咋就知道念修师妹不肯见人?”说着话,那姑子一手卡着腰,一手把住门柄,防止田儿关门。 田儿无奈,只好嘟着嘴道:“那好吧,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 去通报我家主子一声,看主子愿不愿意见你!” “诶~,这就对了,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田儿不在说话,折身又“腾腾腾”的上了阁楼,“主子,楼下来了一个姑子,说是三清院的,非要来拜访您。奴婢争不过她,只好来回报主子!” “不见,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打发她走吧!” “奴婢已经说了,可是……”田儿话音未落,就听楼梯口传来“腾腾腾”的脚步声声。 那姑子已经自顾自径直跑了上来,“呵呵呵~,念修师妹勿怪,我就是特意来拜访一下念修师妹,没有其它意思!” 伊汘胧闻声,抬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子。 只见那姑子体态有些臃肿,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略显陈旧的道袍。头顶的包髻上,别着一根木簪。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皮肤粗糙不堪。不过,五官依稀能看出昔日时的风情。年轻时,应该模样不差。 “……你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拜访拜访!” 伊汘胧下意识的客套了一声,“噢~,那请坐吧!田儿,去倒杯茶吧!” “是!” “啧 啧啧,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气派就是不一样!哪怕人是暂时落魄了,这举手投足就是带着贵气,跟一般人不一样……” 伊汘胧抿了抿唇,淡声道:“呃~,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没啥,就是想着念修师妹刚来到此处!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需要帮助,有啥不清楚的,随时可以问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伊汘胧心中泛起一丝警惕,冷淡的扫了她几眼,“多谢了,若没什么要事,还请师姐出去吧!我身子不舒服,怕会传了晦气给师姐!” “别别呀,这茶水都还没喝一口,咋能就这么走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宽慰念修师妹几句。这想当年武皇后还曾在感业寺出家呢,那杨贵妃也曾做了三年道姑呢!所以,念修师妹一定不要气馁,有朝一日,肯定也能像她们一样,离开这个鬼地方……” 伊汘胧闻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当然能离开这里,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就连来这里,也是她自己请求的。赵佐桓也绝对不会让她一直待在这里。所以,她用不着巴结任何人,更不必费 力讨好观里的任何人! “你说这话是何用意?武皇后和杨贵妃都身侍俩父子,如此不伦之恋,有何值得言说?你是在嘲讽我?还是在嘲讽陛下?” “不不不,我我只是打个比喻!若是比喻的不恰当,念修师妹切勿见怪!我的意思是,念修师妹有朝一日还能东山再起,眼下的失意只是暂时的。” 伊汘胧不想在跟她多说什么,蹙眉道:“我失不失意,能不能东山再起与任何人无关。我是来松云观虔心为陛下和太后祈福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若没什么事,师姐还是请回吧!” “呵呵~,这悯妃娘娘气派就是大呀……” “我已经不是悯妃了,我只是松云观的念修师傅!” 那姑子被接连下了逐客令,仍厚着脸皮不肯离开,自顾自道:“从前,我也曾是王府里的侧妃,也是风光过的。只是时运不济,遭贱人陷害了,这才被王爷休弃。打发我到了这里,一晃眼,都十多年了!” “每每想起这些,我这心里,仍是意难平,就想找人说说心里话!” 伊汘胧闻言,心下倒对她的身世起了一丝好奇,“王爷?哪个王爷?”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互相走个人情也是应当的 那姑子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不敢期满悯妃娘娘。我曾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叔,秦王殿下的侧妃叶氏!” “秦王?”伊汘胧一怔,下意识的重新打量起这个姑子! “悯妃娘娘年纪轻,自然是不认识我的!再说了,我来这松云观,已经有十年了!想来京师也无人会记得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 伊汘胧确实不认识她,不过,却是有听说过的。据说当年秦王有个侍妾叶氏,特别受宠爱。秦王赵瑾碘还亲自入宫,请求赵佐桓为那个侍妾赐封号,受宠程度曾一度威胁到秦王妃的地位!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个侍妾就失去了秦王的宠爱,然后就被休弃了! “十年前?”伊汘胧不禁陷入沉思,那时她才刚刚做了皇后。各方面也都尚不成熟,自然是不可能去过问叔辈间的事! “过去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如今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叶氏听了,唏嘘又凄凉的笑了一下,“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就是意难平!” “我这辈子,只怕也难以离开松云观!更见不到王爷了,只是像找个人,诉说诉说心里的苦闷罢了! ”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秦王殿下发这么大的火,要将你休弃呢?” 叶氏闻言,咬牙切齿道:“还不是萧唤云那个死贱人!她诬陷我与下人私通,更抢走我的孩儿。王爷信了她的鬼话,勃然大怒,就狠心将我给休弃了!” “萧唤云?”伊汘胧喃了一声。萧唤云是秦王的正妃,据说也是个刁钻厉害的角色。 此前,自己在赵佐桓祈雨期间怀上龙胎。在章华台的接风宴上,她为捧淑妃马屁,可是实实在在给了自己一大难堪! “那你就没想法子辩解一下吗?” 叶氏气恨道:“如何不辩解?可王爷当时气昏了头,不分青红皂白都就要将我打死。若不是念在我为他生下一子的份上,只怕我早就死了!” 伊汘胧听完,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同情。不过,宫中比她遭遇残酷的女子见得多了,她早已司空见惯! “你跟我说这些有何用?” “没什么用,就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罢了!我觉得你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颇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伊汘胧笑了一下,“难道此处不好吗?可以修身养性,远离了尔虞我诈的帝王家 ,平平淡淡过一生!” “修身养性?呵~,你想的太天真了。这里大多都是些意难平的怨妇,如何能够修身养性?” “……”伊汘胧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田儿沏好了茶,恭声道:“主子,茶来了!” “叶师姐,喝杯茶吧!” 叶氏连忙接过了杯子,“谢谢!谢谢!”言毕,轻轻放到口边缀了一口! 又接着道:“我知道,跟悯妃娘娘说这些,纵然没什么用。可是能说出来,我这心里就已经舒服多了!” “喝茶吧!” “此生若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能在见我的孩子一面,若能在见王爷一面,我此生将再无遗憾了!可惜,我知道这都是奢望罢了!”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王爷肯定早就已经将我遗忘了!我的孩子肯定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亲娘存在!” 伊汘胧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来,这松云观像她这种情况的女子不在少数。 即使想帮她,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不要给她空的希望! “你难道不恨秦王吗?他如果真的在意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不,我不恨王爷,我只恨 萧唤云那个死贱人!是她诬陷我,如果不是她陷害我,王爷不会这么对我的!” 伊汘胧叹嗟一声,“天地有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来,上天会惩罚她的!” “那是自然,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连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她有晕。连个蛋都没有给王爷下一个!足见上天是有眼的!”叶氏说着,脸上浮现一抹报复的得意! “呃……”伊汘胧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念修师妹,你刚来此处,还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这里呀,关系复杂着呢,可不比王府内清净!甚至比王府勾心斗角的还厉害!” 伊汘胧一怔,不解道:“出家人不该是无欲无求的吗,有什么好勾心斗角的?” 叶氏重重的叹了一声,“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等年过完了,大家每日要聚在一起做道课,届时你就知道了!”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一度都不想活了!可一想起我的孩子,想着此生能在见一面我的孩子,我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天龙不在多说什么,想来也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里这么多 ,不得志,或者不幸的女子,只怕是非更多了! “天色不早了,该去吃午饭了,我就不多呆了!这桂花糕,是我的一点心意,留给你吃!还望念修师妹千万不要嫌弃!” 伊汘胧微微笑了笑,心知这个地方不准随意出入,哪怕只是一包点心,只怕都来之不易,“谢谢!” “田儿,去包些上好的好茶叶送给叶师姐!”她从宫里出来,知道少不了要备些东西做人情礼! 茶叶还算是教贵重之物,且轻便宜携带。所以,除了银子之外,她带的最多的就是茶叶。 “啊不不不不,我这就拿了一方桂花糕。本就不值什么钱,又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礼物?” “没事,礼轻情意重!这茶叶是我从宫里带的,外面是买不到的。送些给叶师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叶师姐,千万不要客气!” 叶氏闻言,扭扭捏捏道:“那好吧!那就谢谢你了,你看我这还怪不好意思的!倒像是特意来讨好处似的……” 伊汘胧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互相往来嘛!” “”叶师姐都说了,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走个人情也是应当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她要争一切能争得 “那就谢谢念修师妹了?”叶氏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一再的道谢! 伊汘胧见她这样客气,心里也略不自在,“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师姐不用如此客套!” “田儿,快带叶师姐去吧!” 田儿应了一声,“你跟我来吧!” “好的!那念修师妹好好安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改天得空再来看你!” “嗯,再会!” “再会再会~~” 看着叶氏卑微又欢喜的样子,伊汘胧心中中五味杂陈,不禁拿她的遭遇对比自己的遭遇。就如同眼下,她若是不争,或者稍微一不留神,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下场只怕比叶氏还不如。 所以,她必须要争。争宠,争地位,争一切能争的。既然不想被人踩在脚下,那么就只能不择手段,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只有爬到最顶端,睥睨众生,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须臾! 田儿送走了叶氏,返回了阁楼。 “主子,奴婢给了她二两毛尖!” “嗯,可以!” “把剩下的毛巾分成两批,改日送给掌门和执事!” “是!” 接下来的几日,叶氏又来过两回。每次都是小坐一会儿就走,跟伊汘胧聊一些不闲不淡的闲话! 不几日,叶氏在这里得了好茶叶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毕竟是宫里面带出来的茶,自然要比外面的金贵。有几个眼红的姑子,也想要茶叶,也都纷纷想方设法来接近伊汘胧。 伊汘胧尚在月子当中,加上身子本就不好,自然是不想见人的。上次接见叶氏,也是叶氏厚着脸皮硬闯进来的。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聊了几句! 而眼下,她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么多闲人!于是就让田儿将人都挡个回去,每日都上着门。 这些人没能如愿见到伊汘胧 ,更没讨到茶叶,心中的期待转而成了愤愤不平! 一个三十出头,瘦骨嶙峋的姑子,撇着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废妃吗?摆这么大的臭架子!” 一个同样三十出头,体型臃肿的姑子,接话道:“她已经不再是悯妃了,现在跟咱们一样,都是这松云观的姑子!咱们过去看她,是瞧得起她,想不到她这么不通人情!” “你就别愤愤不平了,人家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倒了台,人家的架子也大着呢!以后别去碰钉子就是!” “哼,皇帝的女人又怎么样?这松云观侍候过皇帝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老侯爷死的早,而我又太年轻,也不会被送来这里做姑子!” “唉,要怨只能怨你命不好!那老侯爷多少岁?你多少岁?你们差着五十几岁呢,嫁过去一年守了寡都算不错的!人家念修可不一样,陛下尚不足三十岁,年青英俊,尊贵不凡!岂是你那老侯爷可比的?” “哼!”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每个新进来这里的女人,都要被你们搅一通舌根儿!都是苦命人,大家应该互相体谅一下,不要这么多怨言!” “再说了,这悯妃刚刚被逐出宫不久!难免心情悲凉,不爱见人也能理解!” “就是就是,你想想她从前那么受宠!猛然间失去的陛下的宠爱,还被发落到这松云观做姑子,这搁谁心里也不会好受!这又不是啥喜事,人家肯定不想让人看笑话!” “谁说不是呢?走吧走吧!” 几人不在说话,不过心中却是酸着呢! …… 转眼,到了年初十! 年已经差不多过完了,松云观的道场也基本做完了。执事开始在膳堂贴了告示,所有的姑子都要开始做道课了! “主子,执事刚刚送来的告示, 说明日开始命所有人都做道课!” “噢~,知道了!” “主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跟执事说一声?让主子在休养一段时间,等主子出了月子再说!” 伊汘胧沉吟几秒,凝神道:“能够让我休息了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我已经好了许多!还是不要搞特殊,听执事安排吧!” “可是,您的身子!”田儿说着,禁不住一脸愁容。主子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这么多天,几乎都没有下过床! 伊汘胧何尝不想多休息几日?可她知道她在这里待的越久,越危险! 而留在宫里的四皇子和七皇子,也会很危险! 她只有早早的找到九脉图,早早的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做道课无法也就是念念道经,听听道法之类的吧!想来也能应付的了!” “是!那奴婢去跟执事说一声,明天主子照常参加!” “嗯,好的!” 翌日! 伊汘胧一早起身,在田儿的搀扶下,亦步亦趋的下了阁楼。来了松云观这么多天,她总共就下过一次楼,这次是第二次下楼! 而田儿在寺里跑来跑去这么多天,也基本上熟络了环境。带着伊汘胧径直去了做道课的地方。 “主子,奴婢昨天问过了。做道课就是在此处!” 伊汘胧抬头看了一下门匾,“天尊殿!是这里吗?” “是的,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好!” ——天尊殿—— 田儿扶着伊汘胧慢慢的走了过去! 大殿很大,殿顶垂挂着重重黄帆和经幔!中间供着两米多高的元始天尊神塑,天尊相的旁边,是几个拿不同法器的道童神塑。 虽然叫不全神称,但看起来极为庄严肃穆。 大殿的内摆了有上百个蒲团,已经有几十个姑 子,占好了位置,盘腿坐在蒲团上! 伊汘胧踏进大殿后,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射的过来。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大部分姑子还是第一次见伊汘胧,不由得的呆住了! 伊汘胧穿着灰色道袍,头顶挽了一个道髻,肩上披着一件紫貂大氅。经过十来日的休养,气色也略略好转。不施脂粉的脸庞,绝美的如同出尘的仙女! “哇,这个就是新来的悯妃吗?” “是的吧!天呢,长的果然好漂亮!” “嗯,确实好漂亮,难怪能把陛下迷的五迷三道!真是天生一副红颜祸水的面相!” “长的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跟我们做姑子!说的好听些为国祈福,说的难听些,就是被打入松云观了!” 一个老姑子撇了撇嘴,“啧啧啧,来了这松云观,还穿着这么富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松云观视察的呢!” 伊汘胧听了,面颊不禁微微一热。天气实在寒冷,她身体又虚弱。出宫时,赵佐桓特意赐她一件貂绒大氅,让她御寒。 想不到,眼下却被人拿来指点! 叶氏瞧见伊汘胧,热情的向她招手,呼喊她过去,“诶,念修师妹,这儿,过来这儿!” 伊汘胧看了一下叶氏,见叶氏坐在左侧的第四排,旁边还多了一个位置。想来,是给她占的位置。于是冲叶氏微微点了下头,缓缓走了过去! “叶师姐好!” “来来来,坐这儿!这些长舌妇们,休听她们嚼舌头根儿!这么爱说闲话,早晚有一天下了地狱,要被绞了舌头!” “你从前还不是一样,现在巴结上高枝了,人也变得高级了!” 叶氏翻了一下白眼,懒得理会那些姑子。 “念修师妹,这几日身子可养好些了?” “谢叶师姐关心,已经 好了许多!” “这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记得跟执事说。这里离人烟之地远,请大夫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了!” 伊汘胧正和叶氏闲聊,忽而一个体型彪悍,满脸横肉的姑子凑了上来,“唉,听说你有上好的茶叶,能不能也给我讨一些?” “……”伊汘胧看了一眼那个姑子,心中有些反感! 哪有这样张口就问别人要东西的?就是有,也不想给她! 眼见伊汘胧不出声,那姑子又嗡声道:“我拿别的东西给你换!” 伊汘胧微微蹙了下眉,“不用,你若喜欢喝茶,我可以送一些给你!” “哇,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身后的几个姑子听见了,也都围了上来,“唉,我也要,我也要,能不能也给我一些?” “……可以!” 其他的人见状,也都争先恐后的为得上来,理直气壮道:“既然有好茶叶,不妨都拿出来,每人都发一点!” “就是,你不能只给她们几个,不给我们!” 伊汘胧眉头一皱,“可能没那么多……” “你从宫里出来,就没带些什么好东西吗?有什么好东西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不曾带有什么……” “瞧不起人是吧?瞅瞅你身上这件貂氅,也值不少银子的吧?怎么可能会没带别的好东西?要不把这件貂蝉借我穿两天?让我也过过穿貂的瘾!” 众人七嘴八舌,得寸进尺!吵得伊汘胧头晕眼花,心烦意乱! 这些人当中,有绝大部分是被休弃的!除了像叶氏那样被陷害的,也有不少是因为性子和人品不好,故而被夫家休弃。 可想而知,这些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都别吵了,掌门和执事来了,” 众人听了,这才噤了声,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谁在打架 “掌门到!” 音落,掌门和执事,领着几个小道姑款款走了进来! “掌门早,执事早!”众人纷纷起身问好! “大家都坐下来吧,大家都松懈了这么多天,道课想必都生疏了吧?从今天开始,正是上道课!” “是,掌门!”众人应了一声,又都纷纷盘膝而坐。 掌门随即眼眸一瞟,和蔼的看着伊汘胧,“念修,你是第一次听道课,若有什么听不懂的,下了课后可以问执事,也可以问其她的师姐们!当然了,也可以问我!” “是!多谢掌门!” “念修是新来的道徒,还不是很熟悉观里的规矩,你们大家要多包容她,多帮助她,切勿滋事寻衅!”想来,掌门也很清楚这些姑子们的品行,提前给她们敲敲警钟。 “知道了,掌门!” 掌门随即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凝神道:“今日的早课念三遍道法的起源,以及三规五常!” “是!”姑子们开始盘膝而坐,手中撵着串珠,口中念念有声! 伊汘胧是第一次听课,自然是不会念的。也听不懂她们念些什么,只好傻傻的坐在蒲团上,听着她们念道经! 一堂早课,大约是一柱香的时间! 这些姑子们也不用看经书,就这么嗡嗡的念!不过也是,她们的日常就是背诵这些经书,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哪里还需要看着书念! 一堂早课下来,伊汘胧听的昏昏欲睡,索然无味! 若说以后的人生都是这样度过,那也当真是无趣至极!难怪叶氏及这些姑子们一心想要离开这里。 即便是自己,也是不想长久待下去的。如果让自己永远待下去,估计也会生不如死吧! 一柱香的时间,仿佛一年那么艰难! 终于终于—— 一柱香 的到了,也到了下课的时间! 掌门这才睁开了眼睛,站立起身,微微颌首,“大家背的都还不错,回去后每人再抄写三遍!明日交上来检查!” “是!” “念修,给你一本经书!你回去熟读它,改日班长们要抽查!” “是!” “还有这本祈福经,你也最好背熟它!” “是!” “好了,今日的早课就到此为止!下午准时来上课,大家都不要迟到!否则要罚去打扫后山!” “是,掌门!” 掌门和执事又简易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命众人散了! 伊汘胧和叶氏结伴,刚走出殿门。 先先问她要茶叶,长的满脸横肉的姑子,就叉腰揽住了她们的去路! “念修师妹,咱们一起去禅膳堂吃早饭!” “哦,好……” “唉,先别急着走,你答应给我的茶叶呢!” 伊汘胧看了看这个姑子,又看看她身后两个同样五大三粗的半老姑子,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呃~,茶叶我眼下没有带在身上,等吃过早饭,我回去取!” “那可不成,谁知道你待会会不会忘?” 她身后的两个姑子也颐指气使,“对对对,先去取茶叶,然后你再去吃饭!” “……?”伊汘胧闻言,心中一谔! 这些人还真是胡搅蛮缠,她都答应要给她们茶叶,却不想她们竟是这样咄咄逼人! 如此一来,她反而不想给了! “我都说了,现在没有带在身上!都吃过早饭,让我的侍女回去取……” “一个丫头吃什么早饭?现在就让她去!不然……你这个貂氅就借我穿两天!”那姑子说着话,就伸手去摸伊汘胧身上的貂氅! 田儿见状,极是气恼,立即拦在了伊汘胧的身前,“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件貂氅何其珍 贵,岂能说借就借的!这可是陛下……” 不等田儿说完,那姑子伸手朝中田儿身上一推,骂骂咧咧道:“走开吧你!黄毛丫头,管的还挺宽!” “你干嘛?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老娘在这观里,说一不二,想打谁就打谁?” 叶氏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原宿师姐,念修师妹才刚来,你别吓着她!” 名唤原宿的姑子,逼前一步,脸上的横肉一颤,“走开,有你啥事啊?” 原宿人高马壮,大手一挥,就将叶氏推了个趔趄!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瞅上你这件貂氅了!我也不夺你的,就是想借穿两天!” “谁让你臭显摆呢?你若是不显摆,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既然让我看见了,就得借我穿几天!” 伊汘胧冷嗤一声,微微挑眉睨着原宿,“我如果不借呢?” “呦嘿,这可就由不得你!这里可不是皇宫,可没男人会护着你!” “你是想找茬吧?” “就是找茬,你想怎地?”言毕,原宿伸手朝着伊汘胧的肩搡去。 伊汘胧在她面前,瘦弱的如同一只小鸡崽子。她这一推,险些将伊汘胧推一个跟头。 “原宿,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掌门了!” “要么赶紧回去取茶叶,要么就把貂给我脱了!不然,你今儿走不了。就算掌门来了,我也不怕!” “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有的时间跟你耗!休想过安生日子!” 叶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原宿就是观里的恶霸。她曾是武元君的正妻,因脾气暴躁,常常跟武元君打架吵闹,因此被武元君休弃了。名声也臭了,只能被娘家送来这里做姑子。 来到松云观,她依旧死性不改,欺软怕硬,极是跋扈。 “念修 师妹,要不就借她穿两天吧……” 伊汘胧冷冷一笑,“你若客客气气的问我借!我还有可能会借给你,可你这样无理强索!那很抱歉,不可能会借给你!” “至于茶叶吗?本来是要给你的。可你这样强行问我要,我偏偏就不给!” 原宿一听,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坨肉折,悻悻道:“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 伊汘胧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她,“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怕你!” 原宿从前长着牛高马大,常常在别的姑子面前一站,就能将人唬住!可今天,面对这么个小不点,却被落了脸面,心头的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呢?”言毕,原宿又伸出肥厚的大手,去推搡伊汘胧。 伊汘胧这下有了防备,微一侧身,轻巧的避过她的推搡。原宿推了个空,脚下不由自主的朝前跄踉了两步。 伊汘胧趁势一个四两拨千斤,朝她的胳膊肘上狠磕了一下,随即脚下一绊! 轰——,一声! 原宿又朝前栽了两步,一个狗啃施狠狠的摔在地上!险些将牙磕掉。 其余两个姑子见状,也都毫不客气的上前扭打伊汘胧。 却见伊汘胧一回身,揪住一个姑子的胸襟,从头上拔下发簪,在那姑子身上狠戳了几下。戳的那姑子鬼哭狼嚎,“啊啊啊……” 接着,不等她喊叫完,伊汘胧脱手狠狠的一推。那姑子顺着俩人多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出手之狠辣,眼神之冰冷。只吓的令一个姑子呆住不动,愣愣的站在原地,咽了一口唾液,丝毫不敢在靠前。 她们往日跟着原宿欺负别的姑子,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做几个凶狠的表情。基本不用怎么动手,别人就已经屈服了,连反抗的都很少 。 可今天却是遇上硬茬了,这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小不点,不单还手,且出手这么狠。 “还来吗?” 伊汘胧虽然身子虚弱,可毕竟是学过武功的。在强者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可对付她们这些不会功夫的人,还是绰绰有余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由不得她软弱!她知道,倘若她这次服了软,以后等待她的将是变本加厉。所以,她要一次震慑住她们。 “你你你,你还敢还手……我我我跟你拼了!” 原宿眼见另外两个姑子败下阵来,心中又气又怒,鼓起勇气爬起身来,犹如一个脱缰的牤牛向着伊汘胧冲过来。 “主子当心……”田儿见状吓坏了! “原宿,我真的去喊掌门了!” “既然你这么咄咄逼人,可别怪我我可不客气…” 伊汘胧恼怒之极,眼见原宿不依不饶的扑过来,身子一侧,飞起一脚踢中她的肚子! 原宿被踢中心口,倒扬着摔在地上,然后顺着楼梯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围观的姑子们见状,都吓了一跳! 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风吹即倒的病秧子。居然将五大三粗的原宿梯下了楼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嘛?” “执事,有人在打架!” “谁在打架?观里有规矩,不准打架滋事,是谁这么大胆!”说着话,执事已经到了跟前! 众人纷纷让开路,“新来的念修和原宿师姐在打架!” 原宿眼见执事来了,连忙率先告起状,“哎呦,哎呦,执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念修,是想取我们的性命啊!” “哎呀,我的骨头断了,动不了了!” “来人,快把她们两个扶起来!” “是!”几个姑子应了一声,匆匆跑下楼梯,将两人扶起! 第二百八十七章 鼠疫 “念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刚来就跟师姐打架?” 伊汘胧微吐一口气,冷声道:“你可以问问她做了什么?再说了,是她们先动的手,我不过是还手罢了!” “哎哟哎哟,我的骨头都断了几根!怕是活不了了……” “我的牙磕掉了,呜呜呜~~” 原宿和另外一个姑子被磕的头破血流,躺着多少大呼小叫的喊痛! 执事看了一下两人的惨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清,“这这如何是好……” “你就算还手,这下手还手也太狠了吧!” “请执事明察,您也可以问在场的所有人,是她们先挑衅我,也是她们先动手!我是迫不得已才还手的!” “真是这样子的吗?” 围观的姑子们唯唯诺诺道:“是是,确实是这样……” “喂,你们别胡说!我不过是跟念修师妹她打趣罢了!谁知她竟这么不识趣?还起手来是下了死手的!” “虽然是原宿她们挑衅在先,可念修师妹下手也太狠了!这都是同门师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下这么重的手!你看把人伤成了这样,原离师姐的牙都磕掉了!” 执事蹙了蹙眉,也觉得伊汘胧下手着实是狠了,唳声道:“来人,赶紧下山请个大夫!” “另外,赶紧先把她们两个抬回卧房去!” “是!”几个姑子连忙忙活了起来! 执事一脸愁容的看着伊汘胧,“念修,虽说此事是她们先挑的头!可你将人伤成这样,也不得不处罚你,你跟我去见掌门吧!” “好!”伊汘胧不惊不慌,淡定自若。 “行了,都别围观了!掌门早上才说过,要大家多帮助帮助念修,不要寻衅滋事!为何都要不听呢?” 众人听了都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反正无论到了哪里?都有欺生的现象!加上伊汘胧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跟走人走动走动,难免引得众人不忿! “走吧,别愣着了,跟我去见掌 门!” “还有你,也一起去见掌门!” 叶氏闻言,吓的浑身一颤,“啊!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围观的……” “确实不关铭修师姐的事,所有的事我一力承担,走吧!” 执事又看了看伊汘胧,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伊汘胧气定神闲,冷漠寡言,执事倒真的不敢责备她半句! 毕竟她曾经是陛下的宠妃,又有陛下的圣旨和口谕,不准为难悯妃! 因此,莫说是执事,就连掌门也不敢刁难伊汘胧。 须臾! 伊汘胧跟着执事到了掌门的禅房! “禀掌门,念修刚刚跟原宿打架。把原宿和原离打成了重伤。治下不知该如何处置?特将念修带来见掌门!” 掌门听了,心中微微悸动了一下! 伊汘胧是什么情况?她自然心知肚明。即便陛下没有明说会接她回宫,可下达的口谕就能看出,陛下仍十分在意悯妃! 如此,她更不敢轻易得罪悯妃!只好和稀泥,“原宿的品行,众人是知道的!想来,她若是不招惹念修,念修也不会动手伤她!让她吃点教训,长长记性也是应当的!” “可是,原宿和原离伤的很重……” 掌门顿了一下,打断执事的话,“原宿当众打架,也有错在先。只是若是不处置你,只怕也难以服众!” 伊汘胧淡淡一礼,“念修愿意接受处罚!” “那……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另外,承担起原宿和原离的汤药费!” “是!” 掌门处置完,不在多说什么,合眸道场“去吧!以后切不可再轻易动手,有什么事可以来禀告于我!” “给掌门添麻烦了!” “去吧去吧!”掌门微微摆了下手,续而又捻动串珠念起道经。 执事见状,微微挪了挪嘴!掌门处罚的也太轻了,不过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念修,那跟我走吧!” “有劳了!” “以后切不可在跟人打架!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 “是!” “ 那你回去吧!回去闭门思过三日,等原宿和原离看过大夫后,她们二人花费的医药费需得你来出!” “嗯,我知道了!” 执事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放她回去了! 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这处罚对伊汘胧来说,正巴不得呢,她正不想跟这些姑子们接触呢! 而宫中,这些日子也不平静! 眼下年已经过完了,纳兰升也点兵排将,带领大军踏上了出征南梁的道途。 赵佐桓在宫里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践行宴! 践行宴上,纳兰升更是豪情万丈,不可一世。当众宣誓,不荡平南梁,绝不班师回朝! 赵佐桓听了,心中还是很开怀的!也当众敬了纳兰升三杯酒,说等他凯旋归来后,要给他大摆庆功宴盛! 而这几日,也是纳兰梓若受冷落以来,最风光的日子了! 赵佐桓连着几日,都是在未央宫留宿的!这让纳兰梓若又重新找回了往日的荣光。心中更害怕这荣光再度离她而去,一门心思想着该如何固宠。 ——未央宫—— “娘娘,得鼠瘟的老鼠已经准备好了,眼下有个绝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听说伊汘胧那个贱人,在松云观跟两个姑子打架,更将那两个姑子打成重伤!” “想必,那两个姑子绝对怀恨在心!只要娘娘稍加给她们些好处,她们必然为娘娘所用!” “哦,跟人打架?伊汘胧这个贱人,还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去到哪里都不肯安分呢!” “哼~,还不是仗着陛下的宠爱,陛下若是不这么宠爱她,她又何来的底气?” 一句话,瞬间燃爆了纳兰梓若心中的嫉火,咬牙切齿道:“这个死贱人,休想在有出头之日。那两个姑子什么来头?” 辛昭仪阴狠道:“听说一个是武元君曾经的原配妻子!因性格暴躁,常与武元君吵闹,故而事被休弃!” “还有一个姑子,是死了丈夫,被送到松云观做姑子的 !” “如此甚好,秋谷,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切记要做的不漏痕迹!” 秋谷自打上次因伊金花的事,被打了一百板子,就断了一条腿。 因此对伊汘胧的仇恨,更是深入骨髓,“娘娘尽管放心,奴才这次绝对不让娘娘失望!” “去吧!事办的漂亮,本宫重重有赏!若是这次在办砸了,你就不用再回来见本宫了!” “是!” “秋谷公公当心,这几只老鼠都有鼠瘟,传染性极强。切不可触碰,更不可被老鼠咬到!否则,染上鼠疫,只怕九死一生!” “昭仪娘娘放心,奴才机灵着呢!” 言毕,秋谷接过装老鼠的笼子,眼中浮现一丝阴险! 转眼,又过去了三日! 伊汘胧禁足的日子到了,又该去上早课了! 这日清晨! 伊汘胧一早起身,眼皮子就跳了两下。 心中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的下了阁楼,站在庭院向北张望。 庭院的后面是巍峨雄壮的骊山! 骊山后面,就是皇陵! “田儿,你看见那座山了吗?” 田儿抬头往往高耸入云的骊山,点头道:“看见了呀,那不就是骊山吗?” 伊汘胧心中忍不住抽了一下,“骊山上有什么?” “嗯~,山上有皇陵啊!” “皇陵……”伊汘胧喃喃念了两声。 她当然知道哪里有皇陵,还有……她爱的男人了! “是啊!骊山后面就是皇陵,据此,大约不不过三四十里远吧!” 真的好近! 赵瑾煜被赵佐桓罚去守皇陵,也有些日子。这里人迹罕至,又冰天雪地,更缺衣少食,真不知道他过的可还好? “主子,您怎么了?” 伊汘胧回过神来,连忙隐去脸上的落寞和感伤,“没什么,走吧,去上早课吧!” “嗯!” 伊汘胧和田儿刚一走开,庭院后面就冒出一个人影儿。 原宿手中提着一个笼子,悄悄走进了云溪阁! 笼子里,正是秋谷交给她的染有 鼠疫的老鼠! 秋谷交给她病鼠的同时,还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并且承诺,等事成之后,再给她一千两银子。并且给她还俗的令书,让她离开松云观! 原宿本就正想着怎么报复伊汘胧呢,这下得了银子,且还能狠狠的报复她,自然是一口应允! 三四只染了鼠疫的老鼠,陆续进了云溪阁!很快就藏匿的不见了踪影。 这厢,伊汘胧和田儿上完早课后,返回了住处。 “主子,您先歇息一下,奴婢这就给你倒杯茶!” “嗯!”伊汘胧淡淡的应了一声,掀开被子,准备躺一躺! 谁知刚一掀开被子,冷不丁的从被子里窜出一只红眼老鼠来。 红眼老鼠吱吱叫着,窜到了床底下着实是将伊汘胧吓了一大跳! “啊!” 田儿听见喊声,连忙冲上了阁楼,“主子,怎么了?” “有老鼠!” “天呐,怎么有老鼠?”田儿听见有老鼠,吓得浑身都发抖了起来! “快去拿个扫把来,看能不能把老鼠赶出去?” “是!” 少顷。 田儿找到扫把,两人在屋子里,到处翻箱倒柜找老鼠。可惜,老鼠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找见老鼠的影子! “改天养只猫吧!想不到这松云观里居然有老鼠!” 伊汘胧闻言,点了点头,“养只猫也好!” 她爷以为是普通的老鼠,除了刚刚被吓了一跳之外,并没有过份在意。毕竟这穷山僻壤,有老鼠也很正常! 可谁知,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伊汘胧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浑身乏力,口干舌燥,浑身更是莫名其妙的发痒! “田儿,田儿……”伊汘胧口渴难耐,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声田儿! 往日,田儿的觉儿睡的很轻!她最多喊两声,田儿立即就会应声。 可今天她都喊了四五声,也不见她儿应答! 伊汘胧又勉勉加大了声量喊了几声,仍是听不见田儿的回应,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将悯妃就地焚烧 田儿以往绝不会这样的,肯定是出了事了! 伊汘胧勉勉撑着身子,下了床。在桌子上摸索到火折子,点了一盏油灯。而后,提着油灯跄跄踉踉的下了二楼! “田儿,田儿……” 静默! 田儿依旧没有一丝回应! 伊汘胧来到田儿的床前,举着油灯照了一下。只见田儿双目紧闭,小脸通红,似乎是在沉睡。 “田儿,田儿……”伊汘胧一手举着灯照着,一边伸手摇晃着田儿。 蓦然,在油灯的照耀下,只见田儿的脸上,脖子上,起满了红疹! “啊!”伊汘胧惊叫了一声,连忙又呼喊了几声:“田儿,田儿,你怎么了?” 可田儿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伊汘胧连忙探探她的鼻息。还好,尚有一丝余温! “怎么会这样?田儿怎么会一下子病成这个样子……” 伊汘胧惊呼着,却不经意的一看自己的手上,竟然也起了一手红疹! “天呐,这是什么?我手上怎么起这么多红疹?”伊汘胧连忙撩开袖子以及上衣! 果然,自己的胳膊上,身上,起了无数的红疹。又连忙掀开田儿的袖子查看,也浑身都起了红疹! 轰—— 伊汘胧脑海一炸,手中的煤油灯‘啪塔’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这是瘟疫……”言毕,伊汘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失去了意识,弱弱的倒在了地下…… 翌日! 铭修在课堂上等来等去,也不见伊汘胧过去上早课! 好容易熬到下早课的时候,便迫不及待赶来云溪阁! “念修师妹,念修师妹!” 呼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田儿姑娘,田儿姑娘……” 又唤了几声田儿,仍然不见有人应。来到门前,却发现房门从里面掩着的。显然里面的人,一天都没有出来过。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起身?念修师妹,念修师妹, 田儿姑娘,田儿姑娘!” 铭修呼喊了十几声,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回应。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心中也不禁咯噔了一声,“坏了,念修师妹会不会出事了?” 想到这儿,铭修也顾不得其他。退后几步借着惯性猛地一撞,狠狠地撞击着门! 所幸,门板较单薄,经不起三撞两撞,门就被撞开了。 铭修小心翼翼的走了起来,探头探脑的向二楼张望,“念修师妹,念修师妹…!” 正准备上二楼,脚下却冷不丁的踢到一个人。低头一看,才发现正是伊汘胧。 “天呐,念修师妹,念修师妹,你怎么了?”她本能的想将伊汘胧扶起,却赫然看到她一脸的红疹,不由得吓得倒退几步! 又抬头看看床上的田儿,同样也是一脸的红疹,昏迷不醒!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瘟疫! 铭修吓的接连倒退几步,慌慌张张的冲到井边,打了一盆水,清洗手上! 一连洗了十几盆水,心中才稍稍安定一些。洗完手,回过神来,又连忙向着掌门的禅房跑去报信儿! “掌门,掌门,大事不好了!念修师妹和田儿姑娘昏迷不醒,浑身起满了红疹子,像是像是……得了某种瘟疫!” 轰—— 此言一出,掌门和执事也吓得一惊,浑身毛骨悚然! 道观里别的不怕,就怕有瘟疫发生。这一旦发生瘟疫,不出几日,只怕整个道观里的人都要被传染上! “你可看清了,可不能乱说!” “我不敢乱说,我刚刚去找念修师妹。见她的房门紧闭,我喊了半天门也喊不开,于是就撞门而入!” “谁知道就看到念修师妹和田儿姑娘晕倒在屋子里?浑身都长满了红疹子。前几日她们都还好好的,这一夜间就长出一身的红疹,这不是瘟疫,是什么?” 掌门跟执事不敢小意,连忙吩咐一众道姑, “快,快通知人去查看一下。若真是得了瘟疫,快将念修和田儿先抬出去,隔离起来!” “是!” 掌门,执事,以及几个姑子。如临大敌,个个带上羊皮手套,带好面罩。又备好皂角水和白醋! 须臾! 众人到了云溪阁! 掌门和执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果不其然,只见伊汘胧和田儿早已不省人事,昏倒在屋子里!两人裸在外面的肌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看的众人头皮只发麻! “天呐,这可造了孽了,这怎么会有瘟疫呢?” “来人,快去找副担架!将人先抬到后院的柴房,切不可让人接触!” “另外,立即把里面能烧的东西全拿去烧了!快下山去请大夫!” “是!” 很快!伊汘胧和田儿被抬到了后院的柴房!不多时,大夫过来了,可却连屋子都没敢进。 只在外面瞅了一眼,又听姑子说了一下病症,心下立即就确诊了! “病人是得了鼠疫,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建议就地焚烧,老朽实在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就地焚烧,这,这……念修的身份特殊,没有陛下首肯,如何敢轻易焚烧她?” “掌门,为了全观的人员着想,还是先斩后奏吧!先将念修和田儿焚烧,控制住病源才是上策!” “对,请掌门快下决定吧!若不立即将病原控制住,只怕整个道观里的人都要被她传染!若是瘟疫进一步扩散,只怕整个京师的人都要被感染了!” “孰轻孰重,还请掌门当机立断,早做决定,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掌门闻言,心中更是七上八下,“那也不行,她可是后宫的妃嫔!再说人还没断气,怎么敢焚烧她们二人?” 执事也道:“掌门说的对,此事还是要先进宫禀告陛下,陛下允准后,方可做决定!” “可这若 是进宫禀告,这一来一回的,起码要两天。只怕有这个功夫,又不知要传染多少人!” 掌门忧心忡忡道:“吩咐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把整个道观全部用碱水清洗一遍,然后再撒上石灰粉!任何人不准去后院柴房,更不准靠近念修和田儿半步!” “等本座进宫请示陛下之后,再行定夺!” “是!” 掌门不敢小意,吩咐执事留下来照看,而后连忙动身进宫禀告! ——太晨宫——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佐桓耳中! “什么?悯妃得了鼠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佐桓闻讯后,犹如晴天霹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陛下当心!”小安子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赵佐桓良久才回过神来,“来人,传朕旨意,即刻摆驾出宫!传所有的太医,与朕一同前往松云观!” 纳兰梓若闻言,连忙上前劝说,“陛下,万万不可呀!悯妃得的鼠疫!这可是瘟疫,是会传染的呀!” “陛下是九五至尊,若是被染的瘟疫,整个大历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那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悯妃病死!” “陛下,您不能去啊,为了您的龙体着想,请陛下三四啊……”纳兰梓若跪在地上,死死拉住赵佐桓的袍角! “给朕滚开!”赵佐桓狠狠搡了一下袍角,却被她抱得更紧。 “陛下就算打死臣妾,臣妾也不能让陛下去冒险!陛下,您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太后,顾及群臣百姓,顾及众多的皇子皇女啊……呜呜呜,陛下……” “你起开!”赵佐桓心急如焚,奋不顾身的往殿外走,生生将纳兰梓若带翻一个跟头! “陛下~陛下~” 眼见赵佐桓要走出殿门,迎面正碰上太后,太后的身后是一众的后宫妃嫔! “桓儿,你要去干嘛?” 赵佐桓忧心如焚, 焦声道:“悯妃病了,朕要出宫一趟!” 太后闻言,瞬间怒不可遏,“你疯了吗你?悯妃得的是瘟疫。你去看她,岂不是要她将瘟疫传染给你自己吗?” “母后……” “不要再说,你若出宫去见那个妖孽,除非从哀家的尸身上踏过去!” 赵佐桓闻言,只觉浑身的气血只往头上冲,双鬓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母后,你明知悯妃是我的挚爱。我不能失去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好!好!好!你去见她吧!” “你若执意要见他,就先杀了哀家!”太后死死拉住了赵佐桓的袖子! 淑妃和宸妃等人也都慌了神,扑通扑通全跪了下来,“陛下请三思啊!陛下若执意要出宫,就请先处死臣妾们!” “陛下,万万不能去啊,万一陛下若是染上瘟疫,这天都要塌了呀!” “你们都起开——” “陛下请三思,臣妾们就是死,也不能让陛下去范险!” “你们~,你们……”赵佐桓急火攻心,血冲头顶。只觉一阵天旋地,眼前一黑,脚下有个跄踉,直直朝前栽去。 “陛下陛下……”众人手忙脚乱的上前,连拥带抱的扶住赵佐桓。 “快去传太医,快将陛下抬到榻上!” “是!” 赵佐桓晕厥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将他抬会了宜人阁! “太后,陛下待会若是醒来后,只怕又要闹着去找悯妃那个狐狸精!若是万一陛下不幸染上了鼠疫,这可如何是好呀?” 太后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太后,当务之急,不如及早解决悯妃那个隐患。还是听取大夫的建议,将她就地焚烧,以免感染更多的人!” 太后眼眸一收,沉吟了数秒,终于还是点头应允了,“来人,传哀家的懿旨。即可将悯妃和那个宫女就地焚烧,不必再来宫中汇报!” “是!”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怎么会是她 “天呐,执事大事不好了,观里又发现两个类似的情况…” “什么?又发生两例?” “对,这才不过短短一日,已经传染了两个人了,这也太吓人了!我建议,还是尽早将念修跟那个田儿焚烧!不然,再晚一些只怕传染更多的师姐妹就不好了!” 执事一脸难色,忧声道:“不行,还是要等掌门回来,再做决定!” “我敢跟执事打赌,掌门回来也必然是要焚烧念修她们!这可是瘟疫,不是普通的病症!多耽搁一会,就会多一些危险!” 执事仍是摇头,“不行,还是再等等吧!” 众人又等了一个来时辰,掌门终于从宫里赶了回来! “执事,执事,掌门回来了,掌门回来了!” “走,快去迎接掌门!”一众道姑连忙去道观门前迎接! “拜见掌门!” 掌门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神情有些恍惚,“观里可好?” “还好!掌门,宫里如何指示?” 掌门抵了抵干涩的上颚,沉重道:“……太后懿旨,就地焚烧!” 原宿冷嗤一声,阴声怪调道:“你看,我都说了会是这个结果!事不宜迟,赶紧将她们抬出去烧了!这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就一下又传染了两个师妹!” “唉~,未免更多的人被传染,只能将她们一起焚烧!” 掌门也跟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来人,将她们四人抬出松云观,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将她们都焚烧了吧!” 铭修闻言,一脸的惊恐,“啊!掌门,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念修师妹和田儿都还没有咽气呢,好歹要等她们咽了气……”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多耽搁一天!观里的人就多一天危险,你若觉得残忍,你就留下来照顾她们呀!” 铭修不敢再说话了,心中暗暗替伊汘胧默哀!这好端端 的,怎么就突然生了瘟疫?可真是红颜薄命! “行了,趁着天色还不晚,赶紧把她们抬去烧了吧?” “是!” 执事领着原宿,原离等十几个姑子!找了两俩板车,用担架将伊汘胧,田儿。以及另外两个姑子,抬到了板车上,而后一起推出了松云观 “执事,后山有片慌林,又离道观较远。那里杂草树木丛多,燃料也好找!人们通常也都不会去哪儿,要不就在那儿焚烧吧?” 执事点了点头,“好吧!就去那儿吧!” 十几个姑子,互相推着两辆板车!伊汘胧和田儿在一辆车上,另外两个姑子在一辆车上,四人被推着向后山走去! 走了约么半个时辰的光景! 众人终于来到了后山,执事停了下来。环眼看了下四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虽然结了冰,但还是可以凿冰取水,不至于烧完后找不到水灭火! 而湖泊的后面是一大片森林,里面枯枝烂叶众多,燃料也宜寻找! “就此处吧!你们几人去捡木材?你们几人待会儿负责挖坑!” “是!”姑子们应了一声,开始分头行动! 执事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望着板车上的四人,口中念着超度的经文! “念修师妹,田儿姑娘,还有另外两个师妹!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处有山有水,也是个长眠的好地方!你们就安心的去吧!” 少顷! 几个姑子捡了几大摞劈柴,又拖回了两棵小腿粗的枯树! “在去捡一些吧,怕是不够!” “好的!我们这就去!” “这里地势较平坦,就在这里烧吧!你们几个负责架火堆!” “是!”几个姑子应了一声,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架火堆,添火油! 伊汘胧和田儿率先被抬上了火架,几个姑子又围着火堆开始念起超度经! 伊汘胧浑浑噩噩,勉勉睁开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她忽然笑了! 感叹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不过也好,此处离她最爱的人很近呀能死在这,她也知足了! “好了,时辰到了,点火吧!” “是!”一个姑子举着火把,正准备点燃柴堆。却见后山深处,走来几个军汉打扮的魁梧男子! 为首的军汉身型更是魁梧,穿着厚厚的棉衣。肩上还披着一件狐皮大氅,看起来更是骁悍逼人,气宇轩昂,“这是在做什么?” “嗯,回禀军爷,我们是松云观的道姑!她们几人得了瘟疫,我等奉掌门之命,在此处将她们一并焚烧,以消除瘟疫隐患!” “此处是皇陵禁区,岂容你们再次点火?万一不小心烧到整个山头,岂不是整个皇陵都要被焚烧?” 执事上下打量一下几人,“呃~,不知几位军爷是?” “我们是守凌人,这是燕王殿下!” “哦,原来是燕王殿下,贫道们参见燕王殿下!” 赵瑾煜冷冷的扫了一眼火堆上的两个女子,“这火堆上的是什么人? “殿下千万不要靠近,她们都得了鼠疫!这可是瘟疫,传染性极强!” 赵瑾煜没有理会,还是上前亲自查看。 这一看不当紧,等走近时,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尽管伊汘胧满脸起满了红疹,尽管她已经奄奄一息,模样更是狼狈不堪。可他还是一眼认出是她! “汘胧……”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一瞬间,赵瑾煜的心被纠了起来。续而,仿佛被揉碎一般的疼痛! 他一直用生命来保护的女子,如何就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赵佐桓既然不珍惜她,那他有权利将她带走! 伊汘胧听到声响,勉勉睁开沉重的眼帘,微微瞥了一眼来人! 倏而,她的眸 子如星辰变闪烁了一下。 来人居然是赵瑾煜!她埋在心底的男人! 只是多日不见,他明显消瘦许多!曾经冠玉一般的脸庞,已经变得憔悴而沧桑!只是,依然俊逸逼人! 四目相对,仿佛有千言万语!可是伊汘胧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眼皮也沉重的争不开了。 不过,她此刻的已经很满足了!能在死前再见最心爱的人一面,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呢? 伊汘胧痴痴的看着赵瑾煜,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很想伸手,在抚摸一下他的脸庞。可惜,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续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赵瑾煜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悲痛欲绝,唳声道:“这些人明明都还活着,怎么能就此焚烧呢?” “呃~,这是掌门奉太后的懿旨……” 赵瑾煜冷冷的一撩狐氅,“此处是皇陵范围禁地,不允许点火!” 众人一听,都纷纷急坏了,“啊?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在把她们重拉回观里去吧?她们几人可都是瘟疫的病原啊!” “是啊是啊!求燕王殿下开开恩,就让贫道们借用一下此地!我们保证不会引起火灾……” “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求燕王殿下通融一下,贫道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赵瑾煜心如刀割,可脸上却阴沉如霜,“不行!万一引发火灾,本王担待不起!” 执事等人愁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也来不及再找寻新的地方了,总不能再将她们几人拉回去吧!” 赵瑾煜沉吟半响,“本王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安置她们!” 一群姑子闻言,喜出望外,“还请殿下告知!” “往北走十里,有个山洞!洞内幽深空旷,能容百余人不成问题。且四周荒无人烟,将她们几人丢到那里,任她们 自生自灭,再合适不过!” “呃呃…”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是~,还要往北走十里!这眼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又都是山路!我们又都是女子,如何能将她们送到那山洞里?” 赵瑾煜顿了一下,故装一脸愁容道:“本王恰好要去那边巡视!如果你们放心,就把她们交给本王吧!” 几个姑子一听,心中忍不住窃喜,“如此,那真是太好了!那有有劳燕王殿下了!贫道们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燕王殿下替贫道们解决一个这么棘手的问题,贫道们实在太感谢燕王殿下了!” 姑子们羞答答的看着赵瑾煜,她们平日里甚少见到男子。尤其是像燕王这样高大魁梧,俊逸非凡,且充满男子汉气概的男子。 哪怕只是多看几眼,她们也都是满心欢喜! “行了,客套话不用再说了!你们回去吧,本王待会命人将她们几人都扔进山洞里!” “是!她们几个可都有瘟疫!这些皂角水和白醋留给燕王殿下洗手,以免殿下沾染上瘟疫!” “本王知晓了!” “那……贫道们就告辞了!” “嗯!”赵瑾煜淡漠的应了一声,眸子转而看向了伊汘胧! 一众姑子们对着赵瑾煜千恩万谢,丢下伊汘胧,田儿,以及另外两个姑子。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松云观里去了! “王爷,您还真打算帮她们!这些人都是瘟疫患者……” “别废话了,赶紧将她们都送到山洞里!她们如果命大,能活的下来,算她们的造化!也算咱们做了一件好事!” “如果活不下来,那将她们丢在山洞里,也不会传染给别人!对我们来说,也不至于因见死不救而愧疚。” “是!”几个巡逻兵不在多说什么。 原本他们就带御魂的着狗皮手套,又都带着面罩帽子。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容易被感染! 第二百九十章 到底如何了 ——太晨宫—— “胧儿~,胧儿~,曦儿……”赵佐桓发着高烧,口中呓语不清,不时的说着胡话! 太后,兰贵妃,淑妃等人着实急坏了!一个个围在榻前抹眼泪! “桓儿,桓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太后拉着赵佐桓的手,满脸的担忧和心疼! “胧儿,等朕,等朕,朕一定会去接你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那个妖妃?不过是个女子,同这大历的锦绣江山相比,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母后是最怕看到你误入歧途,沉恋女色!” “可你……,唉~, 让母后怎么说你才好?”太后说着,忍不住用巾帕拭泪! “太后,您也要保重凤体啊!陛下现在病重,全靠太后主持大局啊!” “悯妃这个妖精,以后都不会在狐媚陛下了。陛下因她病倒了,太后可不要在因为那个妖精气坏身体!” 太后闻言,神色猛地一沉,“混账,陛下是因国事操劳过度病倒了!岂容你在这胡说八道!谁敢在胡乱非议,哀家就割了谁的舌头!” “臣妾该死,请太后息怒!” “出去罚跪一个时辰,小惩大诫,以后不用在口无遮拦!” “是是,臣妾遵命 !” 赵佐桓可是一国之君,倘若因为一个妃子而病倒!此事传扬出去,不定要怎么被人非议呢!有些话太后能说,但其他人说了,可是犯了大忌! “太后消消火吧,眼下陛下的龙体康健才是头等大事!” “太医,陛下如何了?陛下都晕厥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常太医一脸难色,恭声道:“陛下急火攻心,加上感染了风寒,劳累过度,所以晕厥不醒!刚刚微臣又喂陛下服了安定退烧药,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 “一定要尽全力医治陛下,绝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底!”尽管这话已经说了不下十次,可太后仍是一遍遍责令太医! “请太后放心,微臣丁当竭尽全力!” “胧儿,胧儿……”赵佐桓又呓语了几声,仿佛从恶梦中被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眼!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浑身更是泛起了一层冷汗! “陛下,陛下醒了!” “桓儿,你你终于醒了!太医,太医~” 赵佐桓张口喘着粗气,怔愣半响,方稍稍回神,“母后,您怎么在这儿?” 言毕,又望了一下榻前的妃嫔们,“朕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陛下,您已 经昏睡了几个时辰了,臣妾们担忧至极!” “昏睡?”赵佐桓扶额回忆半响,方回忆起自己晕厥前的事! “胧儿,胧儿~”赵佐桓猛地掀开被子,双腿从榻上下来,可还不等完全站立起身,只觉眼前一黑,又疲软的跌回了原位! “陛下,您龙体欠安!太医说,您要安心静养些时日!” 赵佐桓心底的寒意伴随着怒意升腾,“……悯妃如何了?老实告诉朕!” “陛下,您先顾好自己的龙体!太后和臣妾们担忧陛下……” “说,悯妃如何了?”赵佐桓双鬓青筋鼓起,声音都颤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些事情该考虑了 “桓儿,你都病成了这样,还是先顾好你自己……” 赵佐桓打断太后的话,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龙榻上,“悯妃呢?她到底如何了?” 一众妃嫔和太医们被吓的心一抖,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来人,备驾,朕即刻去松云观……” 言毕,赵佐桓撑着身体从榻上站立起身,跄跄踉踉就要向外走! “陛下,当心龙体呀!你眼下病的这么重,不能出宫啊!而且松云观发生了瘟疫,陛下是万万不能去的呀!” “万一染上了瘟疫,可如何是好!便是为了大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陛下也绝不能以身犯险 !” 赵佐桓倒吸一口冷气,唳声道:“都住口,都住口!” “胧儿,胧儿,朕一定要去见你,朕一定要去接你!” “陛下,万万不可!” 太后见状,心中又气又怒又疼,“行了,实话跟你说,悯妃已经死了!哀家已经下令将她焚烧了,你即便是出宫,也再也见不到她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轰—— 赵佐桓脑子彻底炸开了花,呆若木鸡!心仿佛一瞬间被斯裂成了两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声嘶力竭道:“焚烧,母后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太后也唳声吼 了起来,“她已经染了鼠疫,即便不焚烧她,她也活不成了!” “留着她,只会感染其他的人,为大家带来危害!哀家是为顾全大局,不得不下令将她焚烧!你若恨,就恨母后吧!” “母后……”赵佐桓跄踉的倒退两步,险些跌倒! “你走,你们都给朕滚!呃~,咳咳~~”赵佐桓闷咳了几声,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 “陛下,陛下!”众人吓坏了,纷纷上前掺扶! 很快,赵佐桓又被扶回了卧榻! 太后忍不住又掉了一串眼泪,“桓儿,你怎如此顽固!太医快来!” 太医连 忙上前,抽出银针,为他施了几针! “陛下气郁攻心,恐会毁了心脉,这几日一定不能再受刺激!” 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声,内心的担忧化为了悲痛!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含辛茹苦栽培出来的一代君王,居然因为一个女子轻易的催倒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母后屡屡教导你,不要为情所困,不要太执着儿女情长!可你,终究还是辜负了母后的一片苦心!” “太后,臣妾说句不当说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说陛下正值盛年,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操办起来了!” “以免真有悲事发生,打 的众人措手不及,只怕会引起朝廷的动荡!” 太后闻言,心中会意!赵佐桓膝下有七个皇子了,也该是时候立储君了! 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考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同他的父亲,当年就是突然英年早逝!引得朝廷大乱,三王夺嫡! 她们孤儿寡母周旋在各股势力中,何其艰难,几乎是九死一生才勉强夺回了皇位! 如今,她再也不愿看到这种局面发生! “大皇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正是该历练的好时候!这几日就让他去上书房,跟着顾丞相学习理政,将来也好分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她与淑妃不同 淑妃听了,心中顿时一喜!让大皇子学习理政,这说明太后心中是属意立大皇子为太子的。 大皇子若是真的能被立为太子,她内心倒希望赵佐桓就此一病不起。毕竟,他从未爱过她,她也早就对他的爱不抱希望了。如今,她早已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太后说的极是,年前陛下就让元成去勤政殿旁听!转眼都一年了,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他身为长子,着实是要替陛下分些担子。” “眼下陛下病了,他更要拿出长子的榜样,替陛下分忧!” 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声,“话虽如此,可元成毕竟还年幼!还有学业不 能落下,淑妃也不要督促的他太紧,以免适得其反!” “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看着赵佐桓憔悴的脸庞,又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内心自然是不希望儿子出意外的。可若真是不幸一病不起,这帝位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 大皇子是长子,学业和品行也是出类拔萃,有口皆碑。淑妃也出身名门,端庄得体。无论从哪方面比较,大皇子都是最佳的储君人选。 纳兰梓若见状,袖筒里的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她与淑妃截然不同,她一心一意想要皇后之位!想要陛下的宠爱,从而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如今看来,倘若陛下真 的驾崩,她只怕要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五皇子尚且年幼,是断断争不过大皇子的。为今之计,唯有盼着陛下早点康复,以及叔父能在立战功,拿下南梁。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早些康复!” “行了,让陛下好好的静养,你们都各自回宫去吧!” “不,臣妾要留下来亲自照顾陛下!陛下什么时候康健,臣妾什么时候回宫!陛下若是从此一病不起,臣妾也追随陛下而去!” “说的什么胡话,陛下不过是抱恙罢了,养几日就好了!” “呜呜呜~,若真如此,臣妾就更要留下来照顾陛下。等陛下醒来后,也好及时安 慰陛下!” 言毕,纳兰梓若扑到龙榻前,埋头哭泣! 太后见状,撇了下嘴,也不好过份阻拦她。她留下来也好,毕竟她从前曾是儿子的心尖宠! 如今悯妃死了,赵佐桓醒来后,想必又是伤心欲绝,让她留下来抚慰也好! “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其余的人都回宫去吧!” “是,太后,臣妾告退!” 淑妃和宸妃等人互视一眼,各自拜了理后退下…… 宫外—— 此时,已经是夜半寒更!郊外更是霜雪连天,呵气成冰! 伊汘胧,田儿,以及另外俩个姑子!被丢到了骊山半山腰处,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 夜里一场大雪 ,更是将整个山洞的洞口都覆盖了!即便她们没有感染鼠疫,在这寒冬之夜,不消一会儿就能冻成冰棍儿! 田儿和另外俩个姑子染了鼠疫,本就奄奄一息,被扔到山洞时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而伊汘胧虽然也感染了鼠疫,可她体制毕竟不同!几月前她昏迷不醒时,每日靠千年人参吊命。期间更被各种灵丹妙药蕴养,抵抗力自然是比她们要好的多。 此刻,山洞里燃着篝火!篝火上,架着两个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陶罐!一个罐里熬着中药,一个熬着肉粥。 伊汘胧躺在厚厚的草铺上,身上盖着厚重的羊皮褥子,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一会儿。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有无数复杂的情愫在里面 赵瑾煜脸上遮着护巾,双手戴着羊皮手套,拿着一柄木勺,正在搅动陶罐里的中药! 鼠疫是一种急性疫症,发病迅猛,传染性也极强!体质差的人染上鼠疫,一般熬不过三五日就会死亡!能治愈者,少之又少! 而民间的平头老百姓若是不幸得了鼠疫,一般除了等死,更是别无他法! 赵瑾煜幼年时,宫中曾发生过一次鼠瘟,死了不少宫女太监。他曾见识过此病的威力,也曾听过一个治疗鼠疫的偏方! 把犀牛角研碎,在佐以连翘,柴胡,葛根,当归,赤芍各三钱!加以牛黄,熬成药汁,每 日服三剂! 不过,这药方也不是百分百管用!一百个病人中,能被治愈的不足十之一二! 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尽力一试罢了!只是,药量被他改成了三倍! “~~咳咳~~”伊汘胧被烟火气熏醒,鼻腔中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呛得她咳了几声。 “你醒了?来,把药喝了!”赵瑾煜端着早已经熬过的药汁,走了过来,将她半扶了起来! 伊汘胧靠在他的怀中,混混噩噩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沉郁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在熟悉不过! “赵瑾煜……” 不!这 一定是幻觉! “这药已经不烫了,你先服一剂!新的药已经在熬了!” 言毕,赵瑾煜端着碗,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她的唇边! 伊汘胧神志恍惚,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在梦境中,只是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温热浓稠,而又腥苦难耐的药汁,缓缓流入喉管,呛得她又是一阵急咳! “小心点,慢点喝!”赵瑾煜连忙移开药碗,取出巾帕为她擦拭了一下吐出来的药汁! 伊汘胧虚弱靠在赵瑾煜怀中,痴恋的看着他的眼睛!即便他脸上遮着护巾!她也知道,他就是赵瑾煜! 这一定是在做梦! 又或者我已经死了,这里一定不是人间! 如果真是在梦境中,是不是可以放肆一下,可以袒露心中藏匿的秘密? “赵瑾煜……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她忍不住伸出手,吃力的想要抚摸他的脸庞! 赵瑾煜一怔,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他对她的怨恨忽然释然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爱他的! 沉吟了数秒,赵瑾煜的心神才回味过来,“先把药喝了!不管这药管不管用,都要尽力试一试!” 说完,赵瑾煜又把药碗递到了她唇边! 伊汘胧微微蠕动了 一下身子,感受着他口鼻处喷出的炙热气息! 这种感觉好真实,他的臂力依然那么刚强而温柔!他的怀中依然那么坚实而温暖!被他抱住,即便是天塌地陷都不会感觉到危险! “赵瑾煜~~,你还恨我吗?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我想告诉你个秘密,其实……”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七皇子是他的孩子!其实,她真的很爱他!留在赵佐桓身边,只是为了复仇罢了! 可是,想起赵佐桓,她心中又忍不住唏嘘而疼痛!她恨他,恨死他了! 可除了恨,还有无数复杂的情愫在里面!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只管安心待着就好 “不要说话了,先把药喝了!”言毕,赵瑾煜又将药碗得到了她的口边! 伊汘胧努力皱了皱眉头,又拼劲全力咬了一下舌尖!舌尖传来了一阵剧痛,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绝不是在梦境中! 反应过来后,伊汘胧又惊又慌,极力想推开赵瑾煜,“~~咳咳~~,你快走开,不要碰我!我得的是瘟疫,我不能再拖累你,你不要再管我……” “把药喝了!”赵瑾煜稳如泰山,不禁不后退,反而逼的更前! “赵瑾煜,你不要这样子,我的病已经无药可医!你不用再管我,我欠你的,来世再报…” “不要说这么多话了,先赶紧把药喝了!不管这药有没有用,都要尽力试一试!” “不,你走开,我求求你,你走开,离我远一点!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害你……”伊汘胧挣扎着,企图跟他保持距离! 赵瑾 煜臂力一圈,将她抱得更紧,“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怕死!你要真的觉得欠我的,就乖乖把药喝了,努力活下来!” 伊汘胧挣扎了几下,根本无力在挣扎,眼泪止不住一颗颗滑落,嘘声道:“赵瑾煜,我求求你了,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听话,赶紧把药喝了!你知道的,我无法对你无动于衷!是我将你从江都带来,从那一刻起,你的命注定要跟我绑在一起!” 伊汘胧闻言,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心中更是柔肠寸断,只能乖乖张开嘴,任他喂药! 苦涩的药汁流经喉管,让她忍不住想吐!她从未喝过这么苦涩腥臭的中药,勉勉喝了几口,她实在喝不下去了! “咳咳~~,好苦……” 赵瑾煜眉头一皱,将她禁锢在怀中,将药碗重新递到她口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嫌药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听话,把药都喝了!”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都绝不能轻易放弃!我……要你活着!” 伊汘胧听了,又感动又心疼,这个男人为她付出了太多!她真的受之有愧,无以为报!倘若真的还有来生,她愿意做牛做马去报答他的恩情! 见她双眸含泪,痴痴的望着自己,赵瑾煜心中也忍不住唏嘘不已,安慰道:“不要哭了,把药喝了!等病好了,一切才有可能!” 伊汘胧双眸一眨,两行泪滚了下来!比起赵佐桓的精明强干,赵瑾煜实在是个傻子! 可是,她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这个傻子! 伊汘胧含着泪,忍着苦涩,将剩余的药都喝了! “饿了吧?我熬了粥,你吃一点吧!” 伊汘胧止住内心的伤感,弱弱的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是哪里呀?你怎么会在这 里?” “这是骊山山腰间的一个山洞,你和松云观的两个姑子要被焚烧纸!恰好被我遇上了,所以将你带到了这里!” 伊汘胧缓了半响,惊声道:“田儿呢?田儿好像也染了鼠疫,她人呢?” 赵瑾煜沉吟半响,“另外三个人已经死了,我命人将她们葬在了另一个山洞中!” “死了?”伊汘胧心中咯噔了一下,续而隐隐作痛! 田儿虽然跟在自己的身边时间不长,可对她是极忠心的!忽听田儿就这么死了,她心中着实难过! “你先不用过问其他人,先顾好你自己吧!有些事不是你造成的,错也不在你!” 伊汘胧不在说话,闭上眼睛伤怀不已!但她眼下虚弱的不得了,便是喘气都有气无力!除了伤感,别无他法! “先吃点粥吧!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对抗病魔!”赵瑾煜用一个木碗,盛了一碗粥,走了过来 ! 伊汘胧从前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眼下虽说没胃口,可肚子里却空的难受!还是想吃点东西,补充一些体力! “谢谢你,赵瑾煜!” “我喂你吧!”赵瑾煜用一根木勺,舀了一勺粥!放到口边轻轻吹了几下,这才送到她的嘴边! 伊汘胧没有拒绝,乖乖的张开了嘴,将粥吃了进去! 温热的粥,流进胃里,整个身子也暖和了许多! 赵瑾煜小心翼翼的喂着,一勺又一勺,一连吃了十多口,伊汘胧再也吃不进去了! “够了,我吃不下了!”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体力!” “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 伊汘胧一怔,弱声道:“你要去哪里?” “回陵地,你放心,明天晚上我在过来照顾你!这里我已经备好了日常所需之物,你只管安心待着就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皇家历来无情 赵瑾煜被罚来守皇陵,不知不觉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就连过年都没能回府上团聚。 “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罚来守皇陵……” 赵瑾煜唏嘘一笑,“不要再说连不连累的话,即便没有你,陛下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说着,赵瑾煜又往柴堆里添了一根木柴,将火烧的更旺了一些。篝火旁,是一堆劈好的木柴。 “这里有熬好的药,还有一些吃的,以及御寒之物。我给你放在跟前,你等下一定要记得吃药,千万不要放弃你自己!” 伊汘胧眸色流转 一抹伤感,嘘声咳了一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她已身染鼠疫,赵瑾煜待在这里越久,被感染的机率就越大,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这里! 赵瑾煜沉吟数秒,深深的看着伊汘胧,慰声道:“皇家历来无情,政权面前,手足骨肉尚且相残,更何况只是一个女子!君王心中,美色从来都算不得什么,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他怕她会伤心,毕竟她人尚未断气,就被赵佐桓抛弃了。想来,若无赵佐桓的首肯,无人敢下令焚烧妃嫔吧 ! 伊汘胧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失神的看着赵瑾煜,“谢谢你,但愿有来生!我……” “不要再说了!我不信什么来生,只想要今生!你若要还,就今生还吧!我要你活着,把欠我的通通还回来!” 伊汘胧听了,唇角勾起一抹惨笑,“今生~,只怕是还不了了,咳咳~” “还不了也要还,我不准你死!”言毕,赵瑾煜伸手将她的小手裹进了掌中,深邃的眸子沉沉的凝视着她的双眸。 伊汘胧鼻腔一阵阵发酸,心中更是酸楚的难受,“赵瑾煜~,你真傻!我真的不值得 你这样!” “无论值不值得,眼下都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大约是我前世欠了你吧,今生注定要来偿还!”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把疫症传染给你!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你也要答应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好!”赵瑾煜松开了她的手,将她身上的羊皮褥子拉高了些许。 “你好好休息,睡醒后记得再服一剂药。我可能要到晚上才能来看你,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让我失望!” “嗯~,你回去时也要小心点!” “不用担心我,你睡吧,等你睡 着后,我在走!” 伊汘胧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虚弱的闭上了眼睛。能在死前在见赵瑾煜一面,即便现在死了,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少顷,伊汘胧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赵瑾煜见她睡着,这才站立起身,向洞口外走去! 来到洞口,瞅了瞅洞外!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眼下外面是一片银白色,大雪将整个山头都覆盖住了。 这里本就是皇家禁地,方圆几十里地都无百姓居住,想来不会被人发现的。只是,山上有野兽,下了雪,只怕野兽会出来觅食。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自己一定要活着 幸而洞口不是特别宽阔,赵瑾煜搬起几块巨石,从外面将洞口掩上。这样山洞就成了一个安全且隐秘的空间,就算有野兽也难以进去山洞。 赵瑾煜堵好山洞,抬头看了看天际!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晨曦即将破晓!从这里返回陵地要将近一个时辰,此时赶回去,恰好能赶上晨巡! 他被罚来这里看守皇陵,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每日的工作就是点个卯,而后监督守陵兵巡逻皇陵,以及修葺维护皇陵日常。 尽管如此,可每日点卯却是不可或缺!守陵官每月会将卯册上呈给 赵佐桓看,他的一举一动也都会如实上报!由不得他出半点儿疏忽! 赵瑾煜走后不久!篝火渐熄,山洞中的气温似乎降到了冰点,冷的如同冰窖。 伊汘胧浑身不住的打着哆嗦,腹中却是绞痛的厉害,犹如吞进一块儿火炭。一层一层往外冒虚汗,很快,虚汗就将她的衣衬沁透。在这么低的气温下,可想而知,浑身犹如披了一层冰甲! 这种冷热交替,欲死不死的感觉真是难受到了极致。她真想就此咬舌自尽算了,可惜,眼下连咬舌自尽都勉为其难。 “~不~,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死……,我若死了,只会让那群小人称心如意。” “我死了,我的俩个孩子怎么办~,荣家的血海深仇怎么办~,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我不能躺着,在躺下去就要冻僵了……” 在强大意志力的支撑下,伊汘胧掀开身上的羊皮褥子。逼迫自己拼尽全力,跄跄踉踉的站立起身。 篝火尚未完全熄灭,火堆旁堆的有木材!伊汘胧勉勉捡起木材,往火堆里添了几根。 很快,篝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火光映在身上很暖,人仿佛也活过来了一般!伊汘胧贪恋的往火 堆旁靠近,恨不得能够拥抱着火堆。 “咳咳~~,我要活着,活着,我绝不能死~~”伊汘胧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气,求生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强。她从未有过如同此刻这般渴望活着的念头。 “就算死,我也要报仇雪恨之后才能死,我要安顿好我的两个孩子,我才能死!” 伊汘胧烤了一会火,身上没有那么冷!篝火旁边的罐子里,是赵瑾煜熬好的中药!从前,她是最怕吃药的人了!此时此刻,在求生的意念下!她端着药罐,就着药渣直接喝了起来。 这药赵瑾煜下了三倍 的量,因此也腥苦到了极致。伊汘胧几乎是喝一口吐一下,胃里不停的反冲,加上药渣没有过滤,更加难以下咽!但她还是逼迫自己,将这一罐药汁都喝了进去! “呃~,呃~”胃里难受到了极点,药汁在喉管上上下下,最终还是被强行咽了下去。 伊汘胧喝完药弱弱的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虚弱的犹如蜕了一层皮! 她眼下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可她不想就这么等死!既然站不起来,她就躺在地上来回滚动!总之,她不想让自己一动不动的躺着,她怕躺着躺着就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今日难得有了精神 伊汘胧无助的躺在地上,勉强蠕动了片刻,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 山洞的洞壁凹凸不平,洞顶挂着横七竖八的钟乳石!石壁上覆盖着一层层霜晶!一看就知这山洞有些年头了! 伊汘胧意识在逐步涣散,眼前的所视也变成了重影! 忽而,她盯着石头上的霜晶,脑中灵光一闪,“霜晶又名石藓,可入药,清瘟解毒!霜打后的石藓,功效更好……” “不管有用没用,试试吧!” 伊汘胧环顾四周,手边的石缝中就有不少石藓!遂抠了些许石藓,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 石藓入口 冰冰凉凉,带着些许土腥和苦涩,不是很好吃!但她腹中正炙灼的难受,冰凉的石藓入腹,瞬间中和了炙热! 她的腹中没有那么烧灼难耐了,人也精神了些许!她连忙又抠了几块送入口中,腹中果然舒服了许多! 缓解了腹中的难受,困意很快又上来了!伊汘胧实在支撑不住了,又躺回了干草铺上!盖好羊皮褥子,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赵瑾煜这厢,回到陵地打了个照面,吩咐完后!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伊汘胧,又收拾了一些药材和吃食,遂又往山洞这边赶! 路上,下起了鹅毛大 雪!北风裹挟着雪花肆虐,吹在人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可赵瑾煜不敢有丝毫停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生怕伊汘胧已经撑不住了! 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赵瑾煜终于到了山洞口! 洞口外,还是他走前的模样,没有被移动过,只是多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赵瑾煜来不及多想,连忙搬开了洞口的石头,弯腰走了进去! “汘胧~,汘胧~”赵瑾煜唤了俩声,山洞深处没有任何回应! 赵瑾煜心中咯噔了一下,急步走了进去! 洞内,伊汘胧静静的躺在草垛上,没有一丝动静 ! “汘胧……”赵瑾煜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查看! 到了跟前,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伊汘胧脸上,唇边全是青污!显然瘟毒已经发作到了极致! 赵瑾煜见状,心中更是慌到了极致,连忙伸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好,她的鼻息是温热的! “汘胧,汘胧~~” 伊汘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若若的看着赵瑾煜,“赵瑾煜,你回来了?” 听她居然还能开口讲话,赵瑾煜的心安稳了些许,“嗯~,我回来了,你冷不冷?饿不饿?感觉好点了吗?” “感觉好多了,肚子没 有那么痛了!”伊汘胧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你快躺好,不要乱动!看样子这药方还是起作用的,我又带了几副中药,等下熬好药,你在服一剂!” 伊汘胧缓了缓身,只觉浑身虽然有些虚弱,但明显精神了许多,“我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只想站起来走走!” 言毕,伊汘胧挣扎着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这几日都没有一点力气,感觉自己都要死了,今天难得有些精神了!” 赵瑾煜看着她脸庞的青污,心疼极了,“你看看你,病的这么重,就不要逞强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不是生在江都 看着赵瑾煜悲伤的神情,伊汘胧连忙宽慰他,“我感觉真的好多了,昨日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今日感觉又活过来了,你真的不用太担心……” 听她这么说,赵瑾煜心里更加难受,“你总是这么爱逞强!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什么,更不用带着面具面对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一抽,绝美亦妖的眼眸痴痴的看着赵瑾煜! 确实,哪怕她掩饰的再好,哪怕赵佐桓如何宠爱她!在宫中,她也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更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这世上,唯一 敢放心信任的人,大约只有赵瑾煜了! “赵瑾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子对我,我真的还不起你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你恨我,怨我,打我,骂我,我心中还能好过一些……” 赵瑾煜眉头皱了皱,明显不愿在听她说下去,“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吃点东西吧!以后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掌控的!对于你……”说到一半,赵瑾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为何会对她如此执着,大约真是因为得不到和失去的 人,才是最宝贵的吧!伊汘胧恰好将这两样都占了。 他将她从江都带来,明明是可以轻易得到她的!可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她了!等他发现自己陷进去的时候,她早已经是他得不到的女人了! 赵瑾煜从怀中默默取出一个小包裹!随后,将包裹解开,包裹里面是几个包子! “陵地里没有什么可吃的,你先吃个包子垫垫。我自带了一些食材,待会给你煮点肉汤补补!” 伊汘胧怔了怔,伸手接过包子,轻轻的咬了一口。 包子还微微发热,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包子居然还没有凉透,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瑾煜不在说话,转而又开始收拾木材点火,准备煎药和煮汤! 陶罐里的药汁已经没有了,赵瑾煜将药渣倒了出来!又将准备好的药材添了进去,而后去洞外装了满满一罐雪! 山洞外,鹅毛大雪下的越来越大!比他来时下的还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整个山头都被大雪装裹成银白色,连山道也全部覆盖了,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 赵瑾煜看了看天色,心中默默祈祷雪快点停吧!这雪若是在下一晚上,只怕真要封山了!他怕是要被困在这里,回不去陵地了! 赵瑾 煜装好雪,返回了山洞!就这么一瞬间,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 “外面下雪了吗?” “嗯~,雪下的很大!怎么,你想看雪吗?” 女子一般都爱看下雪,他猜想她也应该是想看的! 伊汘胧黯然神伤的摇了下头,前世,她就是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那种寒彻心扉的感觉,她想想都不寒而栗! “我不喜欢看雪,也讨厌下雪!” 赵瑾煜顿了一下,“也是,你生在江都,那里几乎没下过雪。你是受不得这种寒冷天气的!” “不,我不是生在江都,我……”伊汘胧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赵瑾煜听了,沉吟住了! 她既然不是出生在江都,那很显然,是被人卖入萧乐院的!总之,不管怎么说,她的一生都是坎坷的! “过去的伤心事就不要再说了,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惨笑,“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了!” “来,在吃一个包子吧!多吃点,才有体力抵抗病魔!” “嗯~” 赵瑾煜不在说话,开始着手将两个陶罐架在火上,准备煮药,煮汤! 幸好他昨日将一颗枯死的小树拖进了山洞,眼下木材虽说不多,却 也足以够用两三日! 随着篝火燃起,橘色的火光暖暖的照亮了山洞!洞里的视线也跟着清晰了许多。有了光亮,人的内心似乎也没有那么晦暗悲观了! 伊汘胧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啃着包子,静静的看着赵瑾煜忙碌的样子!这种感觉很舒服,很温馨!即便俩人都不说话,也没有半点尴尬或不适! 半响,伊汘胧忍不住好奇,弱声问道:“你怎么发现这里有山洞的?还准备了这么多日用品!” “前些日子,闲着无聊就上山打猎,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山洞!” “那……你今 后有什么打算?” 赵瑾煜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材,皱着眉沉默不语! 伊汘胧顿了一下,神色又转而黯然下来,“你在这里有两个多月了吧?该回府上看看了!宛侧妃怕是快生产了,雅彤公主毕竟不是汉人,不懂中原女子的温婉和包容!” “你不在府上,想来,宛侧妃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提起他的家务事,赵瑾煜心中就忍不住烦躁。秦宛还好些,雅彤公主着实让他头疼无比,便是想想,都止不住的上火! “……我府上的事,就不劳你担忧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赵瑾煜语刎中明显带着一丝怨气,他心里,仍然对伊汘胧促成他和雅彤公主的婚事而耿耿于怀! 伊汘胧噤了噤声,微微叹了口气!生在皇家,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当初,她也是为了替他保住秦宛,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如今看来,他很显然,一点也不领情! 赵瑾煜阴郁着脸,连着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材!火焰一时被压的很低,浓烟从两旁四散开来吧。 “咳咳~~,咳咳~~”伊汘胧被烟呛的咳嗽连连,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赵瑾煜反应过 来后,也被烟熏的咳了起来,连忙用棍子挑开积压的木材!可浓烟已经充斥了整个山洞,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去洞口避避烟!” 言毕,赵瑾煜连忙来到伊汘胧身边,将她从地上掺扶起来,扶着她向洞口走去! 伊汘胧边往外走,边挣脱他的掺扶,“咳咳~~,赵瑾煜你不要离我太近,我怕会传染给你……” “啊~~”伊汘胧脚下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朝前栽去。 “当心!”赵瑾煜伸臂一览,将她拉了回来! 伊汘胧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三百章 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俩人的目光不经意的撞在一起,彼此如被定住,深深的凝望着对方。 良久,伊汘胧回过神来,眸色一转,连忙错开了目光。 都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自己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即便没有得鼠疫,她跟赵瑾煜此生也是再无可能的了。眼下,更要跟他拉开距离,不要在乱他心扉!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言毕,伊汘胧急忙从他怀着撤离,刻意跟他保持两尺开外的距离。 赵瑾煜怔了一下,随即双臂一圈,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而后低头堵上了她的唇 。 “赵瑾煜~~,唔~~” 热烈而汹涌的吻来的猝不及防,将她堵得喘不上气来。伊汘胧睁圆了眼睛,慌乱的推搡着赵瑾煜的肩。 可她越是推搡抗拒,他的吻越是霸道侵略。钢钳一般的手臂将她紧紧困在怀中,使她无处可逃。 “~赵瑾煜~,不~不~”伊汘胧口中呜咽不清,心里又急又慌。 她是真的爱他! 可,她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爱他只会成为他的负担,绝不能在连累他,更怕会将鼠疫传染给他! 良久良久,赵瑾煜只觉脸上湿湿的,热热的!想 来,是她的眼泪! 赵瑾煜心中顿时一凉,弱弱的松开了伊汘胧。 “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更不该在对你抱有幻想!你是赵佐桓的宠妃,像他那样的男人,才值得你爱……”他的嗓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唏嘘。心中更是一瞬间凉到了极点,由始至终,自己都是在自作多情! 她爱的是赵佐桓,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 伊汘胧心中也伤感到了极点,恨恨的捶着他的胸口,“赵瑾煜,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我有疫症,你就不怕会传给你吗?” “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太 多,我不能在连累你。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万一我再将疫症传染给你,即使下了地狱,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不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有?还是没有?” “……我要你活着!”伊汘胧双敛轻合,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滑落。 爱如此深沉,如此宝贵!自己早就没有谈爱的资格了,更不配爱他! “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只要你一句实话!”赵瑾煜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深深的凝望着伊汘胧的手!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像我这样的女人,还有资格去爱你吗?” 赵瑾煜听了,沉吟几秒,续而唏嘘一笑!她终究是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也是,有赵佐桓这样卓尔不凡的男人宠爱她。她又怎么会爱上别人?想来,是真的没有爱过吧!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答案了!”言毕,赵瑾煜默默的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要你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第三百零一章 你真是可恶 “是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继续享受他的宠爱,继续做你的宠妃!” 赵瑾煜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在伊汘胧心上!可她却无言以对,无力反驳! “赵瑾煜,不要说这样子的话,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要再解释什么,一切都是我自作情,不管你的事!”言毕,赵瑾煜不再多说什么,又折回山洞,继续去煮药! 看着他失落的背影,伊汘胧心中更加难过!很想扑上前去抱住他,告诉他一切! 可是,说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伊汘胧 忍了忍内心的冲动!深深闭目,隐去了眼中的泪水! 接下来的半柱香,两人彼此都不说话!赵瑾煜默默的熬药熬汤!而伊汘胧默默的坐在一旁发呆! 少顷! 赵瑾煜终究还是率先开了腔,嗡声道:“药熬好了,你该服药了!” 说着话,赵瑾煜冷着脸,将药罐从篝火架上提下来。随即,拿过药碗准备将药汁倒出来! “嘶~”药罐太烫,赵瑾煜的手不小心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伊汘胧闻声,心中一慌,连忙上前查看,“当心,是不是烫到了?” 赵瑾煜冷冷的将手缩回,“不用你管,我没事!” “快给我看看!” “走开!” “给我看看!”伊汘胧执着又 心疼的硬拉起他的手查看! 赵瑾煜的手背被烫的红红一片,拇指上烫出了一个燎泡! 伊汘胧见状,心疼极了,“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痛吧?” “你走开,不用你管,我痛不痛与你何干?” 伊汘胧切声道:“石藓可清热止痛,我捣碎了给你敷一下吧!” “不用!”赵瑾煜生硬的将手抽回,俊逸逼人的脸庞带着一丝丝怨气! 他生气的样子格外好看,剑眉微皱,星眸清冷!谪仙般的五官轮廓,深邃而沉郁!明明是在生气,却带着几分温润和矜贵!丝毫不同于赵佐桓生气时的暴戾和阴狠! 赵佐桓固然也是美男子,甚至五官比赵瑾煜更俊逸一些!可相 由心生,长年累月的算计和筹谋!让他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化不开的阴沉,不及赵瑾煜这般清冽凛然! “赵瑾煜,你为何要这样别扭?”伊汘胧气噎不已! 两年前,他们两人流落荒外!他受伤时,也是不肯接受治疗!还将她辛辛苦苦采集的药材全部仍到了一边去! “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谁还会爱惜你?” “我不用别人爱惜我!” “就算你爱惜自己,就算你不替你自己考虑,你……你也要替你的孩子考虑!你总不想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赵瑾煜冷嗤一声,完全听不懂伊汘胧的话外之音,只以为她说的是秦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事就不用你 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伊汘胧深提几口冷气,恨声道:“你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我懒得跟你多说,你爱敷不敷!”言毕,伊汘胧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在理他! 赵瑾煜这个家伙,有时又刚又直,真是能活活的气死人! 半响! 赵瑾煜蠕了蠕薄唇,“你赶紧服药吧,药等下凉了……” “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这药你端开,我不喝!” 论冷战较劲儿,赵佐桓都较不过她,更何况是赵瑾煜! “……不喝不行,你必须得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是生是死都跟你无关!” 赵瑾煜闻言,心中实在气坏了,“你,你,真是可恶!” 第三百零二章 如果是值得的,那就不怕 “都到了眼下这种境地,你还有心思赌气?” 伊汘胧冷嘲一笑,“我有什么好堵气的,我的命由天不由我!天若注定让我死,喝再多药又有什么用?” 赵瑾煜抿了抿唇,又气又恼,“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喝不喝?” “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你若不喝,我就给你强灌进去!”说着,赵瑾煜端着药碗逼前两步!一手把住她的后颈,强行将药碗递到了她的口边! “赵瑾煜,你有病啊!” “给我喝!” “唔~,咳咳~” 赵瑾煜恰开她的双颊,将药给她灌如口中!苦涩的药汁 如喉,险些呛得伊汘胧背过气去! “不准吐,给我喝进去!” 看着他霸道又气恼的样子,伊汘胧拗不过他!只好忍着苦涩,勉勉将药吞了过去! 逼着她将药全部喝完后,赵瑾煜才悻悻的一甩手,松开了她的后颈! 伊汘胧摆脱了控制,气恨不已,“赵瑾煜,你好过分,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强人所难?” “……”赵瑾煜被噎了一下,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既然你逼我喝药,那你也要听我的!把你的手给我,让我给你上药!” 赵瑾煜闻言一顿,踌躇几秒,还是乖乖的将手伸了过 去! 伊汘胧气呼呼的剜了他一眼,低头细细的查看了下他烫伤的情况! 而后在石头缝中扣了一些石藓,捡了块石头,将石藓捣碎。敷在了他的燎泡上,又用绢子细心的包扎了起来! “好了!” 赵瑾煜默默的看着伊汘胧忙活着,心中暖到了极致。可口中,却是冷冰冰的蹦出了两个字,“多余!” “你……”伊汘胧气恼的连翻几个白眼,“赵瑾煜,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你到底是愿意看见我,还是不愿意看见我?” “如果你是真的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谁救你了 ?我不过是不想受你牵连,不得不救你罢了!”他在她面前向来嘴硬心软,更是莫名喜欢跟她斗嘴! “呵,好,我不想跟你斗嘴,你可以走了!” “这是我的底盘,走也该是你走!” 伊汘胧气的倒抽一口冷气,“好,我走就我走…” 言毕,伊汘胧气呼呼的站立起身,向着洞外走去! 却还没走两步,眼前一片黑雾萦绕!只觉天旋地转,脚下跄踉着朝前栽去! “当心!”赵瑾煜伸臂一览,圈主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扯进怀中! “你不要管我,你走开!” 赵瑾煜将她抱得更紧, “你说你,这么臭的性子!赵佐桓能容你在宫里活这么久,也真是奇迹!” 伊汘胧闻言,心里更是又气又恨,“你撒手,不要碰我……” “好了,不要再闹了!我们都不知道还能独自多久,好好珍惜这一刻的时光吧!” 赵瑾煜紧了紧手臂,下颌轻轻的抵住她的头顶!语刎也温柔了起来,神情更是带着一丝丝悲凉! 伊汘胧听了,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悲凉!靠在他怀中不在挣扎,双臂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肢! “赵瑾煜,你怕死吗?” “那要看死的值不值得?如果是值得的,那就不怕!” 第三百零三章 你还想为他守身如玉 两人不在斗嘴,心中更是伤感无比,紧紧抱着彼此相依相偎……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山洞中不时响起灌风的回音!气温也越来越低,而山洞中却是火热旖旎! “赵瑾煜,你不要碰我,我的病会传染,我不想传染给你!” “我不怕,要死我们一起死,如果你死了,我陪你一起!黄泉路上,有我保护你……” “不,不行,不可以!” “怎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为他守身如玉!” “不,不是!我只是不想害了你!如果……我的病真的能好,我可以给你……”伊汘胧吞吞吐吐的说着 ,脸色绯红一片! 赵瑾煜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别说要她的身子!就算要她的命,她也愿意给的! 赵瑾煜止了侵略的举止,动情的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实话,你~,爱过我吗?还是对我只是感恩?” 伊汘胧垂了垂眼眸,喃声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赵瑾煜紧紧抱着伊汘胧,久久不舍得松开,“我想多陪你一会儿!我想听你告诉我实话!” “爱过,很爱很爱!” “真的吗?” 伊汘胧不在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赶紧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 “没人会发现的,胧儿,答应我!病好了以后,不要再进宫了,不要在离开我好吗?”他的语刎深情而真挚,满眼都是期盼! 伊汘胧闻言一怔!心又开始纠痛起来! 她怎么可以不进宫?她的仇还没有报,她的两个孩子还在狼窝虎穴!她若是不回去,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你还舍不得离开皇宫?还舍不得离开他?” 伊汘胧某色暗了起来,弱弱的转过身去,“我……” “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再进宫!我们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赵瑾煜又 一次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的孩子还在宫里,我不能抛下我的孩子不管!而你,也有秦宛和雅彤公主要照顾,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她们又该如何?” 赵瑾煜听了,心中被狠狠啐了一下。 他虽然是将秦宛当成了伊汘胧的替身,可她终究还怀了他的骨肉。他不可能就这么抛下她不管的! “胧儿,我可以先安顿好你……” “然后呢?在想法子将秦宛接走吗?让她做妾?还是让我做妾?”伊汘胧唏嘘一笑,弱弱的推开了赵瑾煜! “如今,我们早已经 不是从前的我们了!你我同样身不由己!” 赵瑾煜紧紧攥着伊汘胧的手,神情沮丧到了极致,“胧儿,由始至终,我心中爱人的都是你。至于宛儿,她~,她只是一个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她现在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侧妃了!这辈子你都不可能会抛下她的,而且她还有了你的孩子!我们之间……才是意外!” “胧儿!” “咳咳~~”伊汘胧说着,又忍不住虚咳了起来,头也眩晕的厉害!今日病情虽然好转了许多,可还是虚弱不堪! “胧儿先不要再说这些了,先躺下来歇息一下吧!” 第三百零四章 暂时葬入香陵 ——宫中—— 赵佐桓又昏厥了一日一夜才悠悠转醒! “水~~” “快去斟水,陛下醒了!” 小安子闻言,立即折身去桌子旁斟了一杯温水,躬身小心翼翼端到了跟前! 纳兰梓若连忙将水杯接过来,体贴小意的递到了赵佐桓的唇边,“陛下,水来了!” 赵佐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低头抿了几口温水! “陛下,您可好些了?臣妾都快担忧死了!” 赵佐桓揉了揉发晕的鬓角回了回神,眉峰一紧,冷淡的扫了一眼纳兰梓若,“怎么是你?朕昏睡了多久了?” “陛下,您已经 昏睡一日一夜了。臣妾放心不下陛下,一直守在陛下身边!呜呜呜~~” 纳兰梓若尽量展现自己的担忧和体贴,妄图能借此机会,拉进她跟陛下之间的距离! 赵佐桓缓和半响,对此没有半点感动!悯妃死了,连带着他的心也几乎死了! “别哭了,哭的朕心烦意乱!” “是!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赵佐桓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冷冰冰道:“小安子!” “奴才在!” “传朕旨意!” “派人前去松云观,收敛悯妃遗骨!追封悯妃为悯贵妃,依照贵妇的规格好好安葬悯妃子! 悯妃的棺椁,暂时先葬入……香陵!” “奴才遵旨!”小安子神色悲戚,红着眼睛应了一声后,倒退着出了内寑! 纳兰梓若默默的垂着泪,心中却是欢喜到了极点! “伊汘胧啊伊汘胧!你这个贱人终于终于死了!本宫这心里真是畅快极了,这就是跟本宫最对的下场!你放心,你的儿子也会很快下去陪你……” 纳兰梓若心中暗暗腹诽着,不过,欢喜中仍是有一丝惊诧!陛下居然将伊汘胧这个贱人葬在香陵,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毕竟陛下是那样厌恶先皇后,而又那么宠爱悯妃!将 她们二人葬在一起,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赵佐桓下完旨意后,虚软的从榻上坐了起来!神情依然沉重悲怆,双鬓隐隐又多了几许白丝! 黯然回顾往事,更加悲从中来! 香陵是荣皇后的陵墓,悯妃身上仿佛刻着荣皇后的影子!他也一直将悯妃当做荣皇后的替身!从前亏待皇后的一切,他全部弥补到了伊汘胧的身上! 如今她死了,他要将她的遗骸,安葬在他最心爱的人的寝墓中!而他的皇陵,修在了跟香陵一山之隔的沁阳山上!遥遥望去,沁阳山仿佛环抱着香陵! 他知道,荣皇 后大约是生生世世都不愿在看到他的了,更不愿跟他合葬帝陵。将来等他驾崩之后,他要永远在背后看着她们,守护着她们! “陛下醒了吗?” “陛下,陛下~~” 太后,淑妃,宸妃,柳昭仪,丽姬等人闻讯后,全部急匆匆的赶来探望!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一众妃嫔个个神情悲戚,抹着眼泪挤到赵佐桓的龙榻前! 太后也神色凄凉的来到榻前,“桓儿,人死不能复生,不必太过难过……” “都不要在说了,都出去!” “陛下~~” “滚,都给朕滚出去!” 第三百零五章 代朕行国事 “陛下……” “都听不懂人话嘛?朕让你们都滚出去!”赵佐桓瞳孔骤然聚起一片血色,双鬓青筋鼓起老高! 众妃嫔吓的浑身一颤,个个低垂着头,默默的退至寝殿门口,战战兢兢的立着! 太后面色阴郁,喟叹一声,忍不住劝道:“桓儿,悯妃是得了疫症,她注定是活不成了!哀家也是为了众人的安危,不得已才下的懿旨!” “你若恨,就恨哀家吧!何必对着她们发火?你昏厥期间,后宫妃嫔个个衣不解带的守在殿外为你担忧,为你祈福!” “尤其是兰贵妃,更留在你身边尽心服侍,你看看人都熬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因为一个悯妃,你要抛下所有的后宫妃嫔吗?” 赵佐桓闭着眼睛不说话,太后总 归是他的母亲!哪怕他心中恨的紧,却也不敢冲着太后发火! “桓儿,因为一个悯妃,你要这样伤母后的心吗?骨肉亲情,难道还比不上男女之情吗?” 赵佐桓心中仿佛刀割一样疼痛!至此,他依然不愿去想悯妃已死的事实! “母后,让儿子静静心吧!回宫去吧!”他的语刎又冷又硬,带着一丝丝怨气! 太后蹙眉,不甘心的唤了一声,“桓儿……” “母后请回,不要让朕在重复一遍!”赵佐桓强压制住悲愤,眸色缩成了一道弧线! 太后若还不肯走,他真要下令命人将太后强行送回康宁宫去! 太后深知儿子脾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过逆着他! “也罢,哀家回宫去了。你身为帝王,肩上的胆子 很重,心胸自然要比普通人更能承受!” “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要心中有数!” 赵佐桓听了,冷冷一笑,“既然母后说的这么轻巧,那母后不妨垂帘听政,代朕行国事!” “你~,你……”太后听了,气的陡然变了脸色,真想上去给他几个耳刮子。 赵佐桓还是第一次如此口无遮拦的悖逆太后!这话倘若是对着旁人说,那足以证明陛下已经动了杀心,才会用代朕行国事这么严重的字眼去讽刺! “你好自为之吧!”太后着实气的够呛,恨恨丢下一句话后,愤然离去! 太后一走,淑妃,宸妃等人更加不敢去枪口上硬撞!也连忙随着太后退出了太晨宫! 纳兰梓若见状,眼珠子游移几下!心中虽然也害怕陛下发火,可想了又想,眼下陛下生病,正是表现的好机会! 若是抓不住这次机会,往后只怕更没有机会跟陛下冰释前嫌了!于是,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 “陛下,您眼下正在病中,即便您打骂臣妾,臣妾也绝不会走的!” 说着话,纳兰梓若屈膝跪在了榻前,眼中的泪水更是滚滚而下,“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心中仍在生臣妾的气。臣妾不敢奢望陛下能原谅臣妾,臣妾只想求陛下能在给若儿一次机会!” “若儿以前仗着陛下的宠爱,总是任性妄为,娇纵跋扈!如今想来,若儿当真是大错特错了,心中更悔恨交加!” “若儿如今 已经痛改前非,还请陛下在给若儿一次机会!让若儿好好为陛下侍疾,以赎若儿从前的罪过!” 太后已经有意要立大皇子为太子,她若是想要翻盘,除了搂紧陛下的恩宠之外,再无半点其它办法! 看着纳兰梓若哭的声泪俱下,赵佐桓心中却无半点心软!甚至有些不胜其烦,越发觉得她愚蠢至极! 悯妃才刚死,他心疼难耐,她却还一门心思的来跟前争宠! “别哭了,你愿意侍疾,就老老实实侍疾,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言毕,赵佐桓冷冷的躺在了龙榻上,闭着眼不愿在看她! 纳兰梓若被赵佐桓冰冷的话语,狠狠堵了一下!喉咙的哭腔戛然而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跪在地上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第三百零六章 大雪封山 赵佐桓醒了,太医们也赶紧围到了跟前! 一番诊治后,又开了药方,匆匆的去抓药煎药去了! 整个过程,纳兰梓若都满眼焦切的立在一旁守候! 虽然她贪慕虚荣和权势,可她爱陛下的心却也是真的! 少顷,太医将药熬好端了进来! “陛下,药煎好了,臣妾侍候陛下用药吧!” 静默! “陛下,您的龙体重要,千万要保重龙体啊!”纳兰梓若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陛下从前最疼若儿了,从来不舍得生若儿的气!陛下,若儿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陛下看在母亲的情份上,在给若儿一次机会吧!” “母亲若是 泉下有知,知道陛下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只怕魂魄也会不安吧!” 纳兰梓若不得已,只好将她的母亲搬了出来!她知道,陛下对她母亲荣馨情义深厚!她的得宠,也多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果然,听到这话,赵佐桓眸色微微动了一下,“……把药先搁一旁吧!” “陛下,臣妾已经把药吹凉了,在搁下去,药就彻底凉透了……” 赵佐桓神情阴郁,重重的喟叹一声!还是微微张开嘴,任由她将一勺药汁送入口中! 大雪下了整整一日一夜,很快就将整个骊山包裹在冰天雪地里! 雪若是继续下个不停,只怕真要封山了! 山洞内,赵瑾煜走出洞外 看了一下!山道和小径已经完全被覆盖,倘若他现在走了,只怕在想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留伊汘胧一人在山洞,他实在放心不下!想到这里,赵瑾煜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吗?”眼见赵瑾煜走而复返,伊汘胧满眼惊异! 赵瑾煜微微一笑,俯身为她盖好羊皮褥子,“外面雪大,封山了!我走不了了!” “啊!那如何是好?陵地那边你如何交代?” “天若留人,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痊愈再说!” 伊汘胧闻言一谔,下意识的不安起来,“可是陵地那边……” “你不用担心,来 前,我对手下的人说来巡山!眼下雪下的这么大,等回去后,就跟他们说被困在山里的!想来,也无人会追究到底的!” “这样好吗?” “你只管乖乖养病就好,其它的不用担心!” 伊汘胧不在说话,又弱弱的躺回了原位,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她知道拗不过赵瑾煜,只好听之任之! 一晃,两日过去了! 赵瑾煜一直细心的照顾着伊汘胧,每日除了做些吃食,还要熬一副药给她服用! 而伊汘胧除了服用中药,每日仍坚持服用一些石藓! 几日下来,她身子虽然仍是虚弱!可她熬过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没有死,病情明显的是控制住了! 第三日 ! 大雪终于停了,山洞外全部上了冰! 这么厚的冰雪,即便天转暖,只怕也要好几日才能融化! 赵瑾煜带来的食物和中药材,已经全部用完了!而干材也即将烧完,这山洞气温低,若没有篝火取暖,只怕他们熬不了几天的! 思前想后,赵瑾煜仍是决定出山洞看看!大雪停了,山中的一些动物也会出来觅食,说不定可以捕猎到一些山物! “我出去找些吃的,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伊汘胧忧心忡忡的看着赵瑾煜,“外面冰天雪地,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嗯~,放心吧!” “积雪厚的地方千万不要踩,万一找不到吃的,也要早些回来!” 第三百零七章 居然有死人 “记得服药,不要到处乱走!安心等我回来” “嗯~”伊汘胧有些不安的看着赵瑾煜,欲言又止。 “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 赵瑾煜温柔的紧了紧她的手,这才起身向外走去! 刚一出山洞,立时一股韩流扑面而来,冷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狐氅,四下望了一下! 山洞外,白茫茫全是冰雪!洞口已经被冻的结了冰,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道路已经完全看不清了,他只能凭着感觉走!每走一步,积雪都没过了他的膝盖! 这还是雪浅的地方,雪深的地方 ,只怕要更深了! 这种情况别说打猎了,就是在雪地行走都及其不宜!万一踩空了,只怕要摔落悬崖! 可他没有办法,山洞内已经快断粮了,他只能冒险出来寻找吃的…… 山洞内! 赵瑾煜走后,伊汘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起身舒活了一下四肢。她病情已经好了许多,起码现在能够起身四下走动了! 山洞内木材已经不多了,因此,她也不敢在添火材取暖! 篝火一弱,山洞内的气温随之也降了许多!为了取暖,伊汘胧只好披着羊皮褥子,在山洞四下走动,心中有些六神无主! 宫 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她的两个孩子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可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极力将命保住! 走着走着,伊汘胧不经意的一抬头,发现这山洞的一头似乎很深。两道石缝间,仅能容一人通过!伊汘胧往里面看了一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可以肯定,里面的空间很大! “这里面会有什么?”伊汘胧站在石缝外,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来! 可赵瑾煜不在身边,里面又黑漆漆的,她一个人也不敢进去!万一里面有冬眠的野兽啥的,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伊 汘胧在石缝外徘徊了许久,心中也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勇气战胜了恐惧,心一横,打算进去看看! 反正她已经是鬼门关闯了几次的人了,胆子远比一般的女人大的多! 于是,伊汘胧取了一根木材,点上火。慢慢的从两道石峰中挤了进去! 石缝内很狭小,尽尽能容一人通过!伊汘胧往里走了大约五六米远,仍没有走到头!里面黑漆漆,发出一股子的霉臭味! 伊汘胧举着火把朝里照了照,石缝还没有走到尽头。可身处幽暗狭小的空间,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咯吱”一声!感觉脚 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伊汘胧举着火把往地面上照了一下,黑黝黝的地面上,似乎是有什么动物的骨架! 再仔细一看,竟是一副人的骨架,一个骷髅头赫然映入眼帘! “啊——” 伊汘胧惊叫一声,险些吓晕过去!心中猛地一抖,手中的火把险些掉在地上! 她不敢去继续往里走了,惊慌失措的倒退着出了石缝! 石缝外,恰好赵瑾煜又回来了!他在山洞外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又折了回来! 听见伊汘胧的惊喊声后,连忙过来查看,“怎么了?” “天呢,这里面有死人!” 第三百零八章 会不会是盗墓者 伊汘胧一头扎进了赵瑾煜的怀中,心中仍止不住的乱跳! 刚刚真是实实吓了她一跳,纵然她胆子大,可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见到死人仍是吓个半死! “不用怕,有我在!”赵瑾煜将她圈进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伊汘胧稳了稳心声,缓息了数秒,砰砰乱跳的心才稍稍平息了下来,“里面~, 里面有死人!” 赵瑾煜闻言,眸色一转,揽着她的肩安慰,“不要怕,死人而已!有时活人比死人更可怕!兴许是山上的猎户死在里面!” “我刚刚没有心理准备,着 实是吓了一跳!” “你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伊汘胧紧紧攥着赵瑾煜的袖子,“我跟你一起!” “……好吧!” 赵瑾煜回身,又拿了一根火材,点燃用来照明! 有他在身边,伊汘胧心中安稳了许多!此刻,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不再害怕! 赵瑾煜举着火把在前面照路,伊汘胧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石缝,走了大约五六米。到了伊汘胧见到骷髅的地方,“就是这里!”伊汘胧说完,仍是不太敢朝地上看! 赵瑾煜平息静气,举着火把在 地上照了下! 地上确实有一副人体的骷髅架子,看样子,已经死了许久!身上的肉和衣服都已经风化没了,只剩一副骨架! 赵瑾煜蹲下身,举着火把低头看了一下。只见骷髅的胸腔上扎着一把匕首,显然是被人从背后捅的刀子! 这种情况下,足以断定,这绝不是猎户! “他是被熟人偷袭的!想来是一伙人内斗!” 伊汘胧一惊,“为什么呢?” “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捅的刀子!这种情况,只能是信任的熟人!” “再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尸 体?” 赵瑾煜举着火把,又往前走了起步,伊汘胧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果不其然,走了七八步远后,又发现了几具骷髅架子! 赵瑾煜弯腰,一一检查这些骷髅架子!这些人要么是胸骨断裂,要么颈骨锻炼,显然,是被武功高强的人灭口的! “这些人显然都是会武功的,因何被杀死在这里!” 伊汘胧自然更不知道,猜测道:“会不会是盗墓的?” “也极有可能!” 此处是风水绝佳之地,埋了不少皇亲贵族,甚至还有几个前朝皇帝都埋在此处!吸引 盗墓者前来,也不是不可能! “在往里看看!” “好!” 赵瑾煜害怕里面会有危险,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腰间的刀柄,以防不测! “跟在我后面!” “嗯!”伊汘胧紧张的扯住赵瑾煜的衣角,两人亦步亦趋的继续往石缝深处走! 大约又走了十余步,地上零零星星散乱一些玉器,金器之类的财物! 这些人想必是分赃不均,从而发生内斗! “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墓穴?” “不知道,在往里看看吗?” 伊汘胧的恐惧感渐渐消失,甚至敢踢开脚下的骷髅架子! 第三百零九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是什么?”伊汘胧脚下踩中了一个罐子! 赵瑾煜闻言,弯腰捡起地上的罐子。只见这罐子肚大口小,质地应是青瓷,“这种器皿叫双鼻壶,是专门殉葬用的!这里面一定有坟墓,而这个山洞,想必也是盗墓者打通的!” “看这种器型,应该是前朝之物!” 伊汘胧脚下踢了一下,惊声道:“这里还有一个!” 不远处除却双鼻壶之外,还有一个石匣。石匣半开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银财宝?” 赵瑾煜闻声,连忙走了过来查看。只见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散落的石匣,打开一看,石匣里也是满满一匣子金银财宝! “再去看看前面还有没有?”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前方豁然开阔!正前方是一道人工休憩的石墙,石墙正中是一个正方形的石道! 而这种石道之下,显然是 修建的地宫! 在地宫的门口,一左一右躺着两架骷髅!两个窟窿的心口各插着一把钢刀,显然是死于同归于尽! “这里有个地宫,里面应该就是坟墓!”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行,像这种规模的陵墓,一般都有机关!我们若是冒然下去了,说不定会触发机关!” 伊汘胧也蹲在地上,捡起地上一个玉把件,拧眉道:“听说前朝的皇帝,曾经收罗了大批财物!最后去世后,这些财物也都跟着不翼而飞!” “莫非那些财物都藏在这儿?” 赵瑾煜蹙眉,“……极有可能,只是这拨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伊汘胧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个机关,只听“咔嚓”一声! “小心!” 说着话,就见石墙上瞬间多出无数个暗孔,“嗖嗖嗖”几百只利剑,从不同的暗 孔中射了出来! 赵瑾煜一个飞身扑上前,将伊汘胧扑倒在地!随即一个翻滚,卷着她翻到了角落处! 利剑射了一地,有些射到了对面的石壁上! “有机关,要小心!” 伊汘胧吓的惊魂未定,脸色都苍白了,“我们出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好!”赵瑾煜见她害怕,连忙起身扶她起身,准备撤离这里! 脚下却冷不丁的,踩进了一个骷髅的胸腔里!赵瑾煜甩了几下脚,却根本甩不开,只好弯腰去弄! 借着火光,伊汘胧发现这具骷髅的手中似乎有一团布,看样子像是地图,“这是什么?” 说着,伊汘胧弯腰从骷髅手中撤出了那团东西,仔细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是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地图!” 赵瑾煜连忙接过去看了一下,这张地图是一张羊皮,只是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过, 隐隐还是能勉强看清几个字,“九什么图!” 伊汘胧闻言,脑海一乍,脱口道:“九脉图?” 想不到九脉图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而此处,说不定就九脉图的藏宝之地! 赵瑾煜一谔,“九脉图的传说,你也听说过吗?” 伊汘胧顿了一下,沉声道:“听说过,听说是南汉皇室的传世之宝!听说得九脉图者得天下,里面埋藏的宝藏,足够几十年的军费之需!” “咔叱”一声,脚下显然又踩到了机关! 瞬时间,一道白烟从地宫里喷了出来! “不好,有毒物!” 两人不敢再留在这儿,连忙捂着鼻子往后撤退! 两人撤出石缝,顺着原路重新又回到了山洞中! 出了石缝,两人忍不住大喘了几口气。赵瑾煜连忙又搬了几块巨石,将这个石洞堵住了! 这山洞很深,想来毒气不会传到这里! 外面的视线好 了许多,赵瑾煜重又展开地图看了起来,“果然是九脉图!” “传言九脉图的藏宝之地在南汉,想不到,这藏宝之地居然在这骊山!” “有了这些财物,我们就可以…” “可以怎样?” 赵瑾煜闻言,眸子又暗了下来!倘若不是逼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绝对不会起兵造反的! 可若赵佐桓当真不给他留一丝活路,他也不是非要乖乖等死不可。有了这些宝藏,无疑大大增加了他跟赵佐桓抗衡的筹码! “没事!”说完,赵瑾煜将九脉图塞入了怀中! 伊汘胧见状,眸色转了转,欲言又止!她此次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九脉图!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原以为九脉图藏在松云观,想不到早就落入歹人之手! 她只要将九脉图交给杨晓枫,他必然不会在威胁她,她也可以早些回宫了! 第三百一十章 这样心思深沉的她 赵瑾煜看伊汘胧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怎么了?可是吓到了吗?” 伊汘胧缓了缓神,勉勉挤出一抹微笑,“没,没有!” 赵瑾煜瞅了瞅她的脸庞,关切道:“你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若是能在多服几挤药,你的病必然就能好!可惜,我没能多带几副药!” 伊汘胧冲赵瑾煜温柔一笑,“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应该是没事了!只是眼下,我们被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赵瑾煜闻言,眉峰不由自主的折了起来!眸子里也多了一抹失落,沉吟几秒,才道:“怎么?你很想离开这里吗?” 她既然想离开,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不愿跟他呆在一起! 伊汘胧神色凝重,凄然道:“我 离宫这么多日,也不是宫中是何情形!” “我一想起我的孩子还在宫中,我就忍不住痛彻心扉,担惊受怕!” 赵瑾煜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赵佐桓总不至于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手吧!” 伊汘胧闻言,黯然地看了看赵瑾煜,不知该如何诉说!更不能告诉他,七皇子其实是他的孩子! “后宫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兰贵妃和淑妃,宸妃,更是跟我结怨已深!只怕她们会将对我的仇恨,转移到我孩子的身上!” “……那,你是必须要在进宫吗?” 伊汘胧神提了一口气,沉重道:“为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回宫!” “好吧!既然你要回宫,我也不能强拦着你!”赵瑾煜说完,黯然的折过身去,不忍在看她的面庞! 这个问题,他从前就问 过她,她毅然决然的抛下他进了宫。 如今,也没有必要在问了! 两人彼此沉默! 半响,赵瑾煜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静,“你回宫,确定是为了你的孩子,还是为了其他……” 看着赵瑾煜悲伤失落的模样,伊汘胧心如刀绞,“赵瑾煜,你不要这个样子!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很难过!” “假如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 赵瑾煜唏嘘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在说什么下辈子,我也从来不信有什么下辈子!” “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和追求,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 “从前,我不想让你入宫!是担心你面对不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波诡云谲!” “可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确实,他从前以为她是一个柔弱天真, 胸无城府的女子。加上又出身青楼,身份卑贱,这样的女子入了宫。别说承帝宠,只怕做个下等宫女都难以苟活! 可如今,她不仅宠冠六宫,更深深的把住了赵佐桓的心!连兰贵妃和淑妃等人,联手都奈何她不得! 这样心思深沉的她,还有什么可让他担心的!从前,也着实是小觑了她! 哀默半响,赵瑾煜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也知道,这辈子,你我之间……是有缘无份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如刀划一般的裂开了!忍不住从背后缓缓抱住了他的腰肢,动情地说,“赵瑾煜,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你原谅我吧!” 赵瑾煜心中一动,回转过身,好紧紧抱住了她!随机,俯身堵上了她的唇! 两人的唇瓣,热烈而缠绵 的交织在了一起! 这一吻,缠绵入骨!山洞内,旖旎缱绻…… 既然这辈子不能跟他相守到白头,那她愿意在此刻!将她的心,她的身体,通通都给他! 许久! 赵瑾煜静静拥着怀中的伊汘胧,仍是不甘心道:“胧儿,你就非的回宫吗?” “假如,你不入宫。我们可以想个法子,把你的孩子弄出皇宫 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你放心,我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伊汘胧听了,心中极是感动。螓首轻轻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滚烫的泪珠一滴滴落在了他的他的胸膛! 她何尝不想跟他一走了之,何常不想跟他远走高飞! 可是,她走不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上天既然让她重生,就是为了一雪前世之恨!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伊汘胧不在说话,只是默默的垂泪! 赵瑾煜心中也痛得难受,可他再也不愿忍受她离开他!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说服她改变主意! “不要再回宫,为自己活一次,也为了我在活一次!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放下你心中的恨,放下宫里的一切!跟我远走高飞,我们重头开始!” “……”伊汘胧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胧儿,我是真的很爱你!爱到发狂,爱到失去理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在宫中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更不想别的男人在碰你!” “每每一想起你在赵佐桓身边,我就忍不住痛彻心扉!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要,唯独你,我不想放手!” 伊汘胧听的泪流满面,伸手捂住了耳朵,她怕再听下去就真的要动摇了,“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 赵瑾煜俯身而上,将她的双臂牢牢的定住,逼视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不爱我吗?你真的不想跟我远走高飞吗?” “那你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要把你的身子……” “赵瑾煜,你不要再逼我!我进宫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瑾煜唏 嘘一笑,用着一种质疑的语刎道:“我知道,你说你要杀赵佐桓!呵呵,你确定你下得了手?你确定你心里一点也不爱他吗?” “我不会爱他的,我宁死也不会爱他的!你不懂我,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赵瑾煜不想在听下去,一低头,炙热的唇又附了上来! 这一刻,他只想尽情拥有她!也许,这一刻只有水乳交融,更能更彻底的表达出他对她的爱…… 两人又在山洞中熬了三日! 这三日,俩人如胶似漆,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克制,尽情的享受着二人的世界! 第四日! 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而山洞里已经彻底粮尽材绝,赵瑾煜不得不出山洞去寻找食物! 山洞外,冰雪已经开始融化!山道和山壁上,雪水潺潺,到处都是湿哒哒的!雪虽然没有完全化透,却已经开始融化了! “我出去找些吃的,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好!”伊汘胧深情的凝望着赵瑾煜,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庞! “这几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爱你!” 赵瑾煜听完,不由得怔了一下!转而拉住她的手,放在唇下 啄了几下,温柔道:“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让时光停止!” 伊汘胧鼻腔一阵发涩,隐了隐瞳底的泪雾,柔声道:“傻瓜,快出去寻找吃的吧!我肚子都饿了!” “嗯,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你千万不要出山洞口!” “我知道了,去吧!小心一点!” 赵瑾煜温柔的笑了笑,附身在她的额上,又深深的印了一下,这才折身向洞外走去! 伊汘胧依依不舍的追上前去,又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下次再相见,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赵瑾煜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说着,伊汘胧,为他紧了紧肩上的大氅!绝美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庞! “不用担心我,我对这山里熟的很!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 赵瑾煜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伊汘胧不舍得送他出了洞口! 看着赵瑾煜高大的背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伊汘胧的眼泪决堤而出,心肝痛的无法呼吸,“再见了,赵瑾煜!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 事情要做,我必须要尽快回宫!不然,我的两个孩子就会有危险!荣家的血海深仇未报,前世之恨未雪,我绝不能心存其它念想!” “倘若还有来世,倘若来世你还愿意要我,我一定生死相依!” 赵瑾煜走后,伊汘胧简单的收拾一下!带上九脉图,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山洞! 她虽然不熟悉山中的地形,但她知道,松云观就在骊山的东面,只要一路向东走就对了! 伊汘胧抬头看了看太阳,分辨好方向。朝着赵瑾煜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冰雪依然很深,她走起来相当吃力!每迈一步,冰雪都没过她的脚踝,有时甚至没过膝盖! 她怕踩空,半道寻了一根木棍当作拐杖!此时,她的心中积满了恨意和愤怒!眸色里没有半点畏惧和怯懦,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和戾气! 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的向着松云观的方向而去!没迈一步,心中的恨意也更加重一重! 走了许久许久,从早上一直走到了下午!期间,她不知跌倒了多少次,有几次甚至差点滑下山坡! 傍晚时分,伊汘胧披头散发,精疲力尽的走到了松云观的门口! “砰砰砰。” 伊汘胧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终于敲响了松云观的大门! “这么晚了,是谁呀?本观现已到了闭观的时候,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 看门的姑子,没好气的嘟囔了几句,之好披着衣服出来查看! “谁呀?谁呀?敲这么急,是报丧呢!” “咯吱!” 观门开了一道小缝,姑子还没看清是谁,伊汘胧已经一个匍匐,摔进了门里! 看门的姑子吓了一大跳,连连退后了几步,“哎呦妈呀,什么玩意儿?” 随即,举过灯笼,蹲下身子往伊汘胧面前一照。 “啪嗒。”灯笼脱手掉在了地上! “鬼呀,鬼呀。,快来人呢……”姑子一边惊恐的嚎叫着,一边往观里奔跑! 她虽然跟伊汘胧接触不多,可伊汘胧这么特别的身份,观里的姑子们自然是都认得她的! 尤其是,伊汘胧长相太过出挑!哪怕眼下披头散发,满脸污泞,姑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守夜的几个姑子们,听见喊声,也都连忙出来查看! “鬼鬼鬼~,闹鬼了~,念修的鬼魂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在避讳宠妃的称号 不多时,就连掌门和执事都被惊动了! “发生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两个姑子惊慌失措道:“鬼鬼鬼~~” “这是道门清净地,不可胡说八道!” “掌门,执事,真的有鬼,你们自己去看吧!” 掌门和执事互望一眼后,也提着灯笼上前查看! “啊!” 掌门和执事看清伊汘胧的模样后,也吓的大吃一惊! “念修~~,这这怎么可能?” “天呢!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先把她抬出门外!” 姑子们根本不敢相信伊汘胧还活着,更不敢相信得了鼠疫的 人还能撑这么久不死! “你你上……” 你先上!姑子们无一人敢上前,你推我搡,谁也不敢挨得太近! 伊汘胧拼起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胆,你们这些活腻了东西,敢对本宫如此无礼!本宫必然要将本宫的遭遇如实禀告陛下,让陛下剥了你们的皮!”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冤有头债有主,是你自己不幸感染了鼠疫,你不能找我们……” 伊汘胧冷笑一声,指着掌门的鼻子怒呵道:“这些大胆的姑子,居然敢谋害本宫性命!幸而苍天有眼 ,让本宫起死回生!” “你们还不赶赶快扶本宫进去,难道还想在害本宫一次吗?” 掌门和执事听了,吓的心神一慌,连忙又上下打量伊汘胧! 见她虽然披头散发,满脸污渍!可却明显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悯妃娘娘,您~,您居然还活着?” “怎么?想不到吧?” “无量天尊,真是苍天开眼,谢天谢地,悯妃娘娘还活着!来人,快扶悯妃娘娘进屋!” 掌门和执事反应过来后,一改之前的清高,一脸奴媚的迎上前来!嘴里也不敢在喊什么念修了,而直接改成 了尊称悯妃娘娘! 并不是她们内心真的多渴望伊汘胧复活,而是赵佐桓下了诏书,要松云观选出三十个姑子为悯妃陪葬!并且松云观被皇家除名,不在属于皇家道观,以后不得在享受皇家俸禄! 毕竟悯妃是在松云观感染了鼠疫暴毙,赵佐桓心中恨的紧!原本是打算让整个松云观的姑子陪葬,因多人求情,这才换成了选三十人陪葬! “谢天谢地,悯妃娘娘当真是大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陛下若是得知悯妃娘娘还活着,必定龙颜大悦,说不定会收回成命,饶 赎了松云观的罪过!” 伊汘胧人虽然几近虚脱,可眸子里的寒气却丝毫不减,冷声道:“行了,别废话这么多,赶紧为本宫烧些热水沐浴,在准备些吃的来!” “是是是,咱们这就去准备!” “还有,将本宫还活着的消息,即刻通报陛下!以免陛下因为本宫而忧伤过度!” 伊汘胧不在避讳宠妃的称号,甚至,她就是要让她们这些人得知她受宠的程度! 否则,这些人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更不可能好好照顾她!只有用赵佐桓的威严震慑她们,她们才不敢对她怎么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能在见招拆招了 执事心神一慌,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咱们这就去准备……” 掌门嗫声道:“呃~,娘娘要不先安置在后院,这观里人多,鼠疫才刚刚控制住!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 “你们快下山去找个大夫过来!毕竟毕竟……” 伊汘胧冷嗤一声,“本宫的病已经好了!” “不过,本宫也想清净一些,住后院也可以!” “谢娘娘体恤,谢娘娘体恤,你们还不快扶娘娘去后院!” “是!”两个姑子心中还是又怕又膈应,毕竟伊汘胧之前得到可是鼠疫!这种病,哪那么轻易能好! 观里陆续又出去 了几例被感染的人,都没熬过三天,通通都死了!她们自然害怕伊汘胧身上仍带着鼠疫的病菌! “悯妃娘娘这边请……” 须臾! 伊汘胧被安置到了后院的一处小屋! 这屋子虽然破旧简陋,但比起山洞还是好上太多了! 姑子们也不敢懈怠,匆忙的备好热水,以及吃食送了过来! 伊汘胧又冷又饿,浑身更是脏乱不堪!眼下她迫切的想要先洗个澡,洗去身上的污秽! 沐汤备好后,她脱了衣服泡在盛满热水的沐桶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许久许久没有过这种感 受了! 伊汘胧将整个身子以及头部,都浸泡在热水里!直到无法在憋气后,她才从水中露出头来,靠在木桶上闭上眼睛静神凝思! 这一次次的暗算,一次次的险象环生,一次次的逼入绝境!终于使她明白过来了,不能在坐以待毙,见招拆招了。 她要主动出击,兰贵妃,淑妃等人不死,自己就活不安稳!自己活不安稳,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伊汘胧死而复生,并且返回松云观的消息,瞬间就让整个松云观都炸了锅! 所有的姑子们都被震惊了,原本被选中要殉葬的姑子们,得知 消息后更是开心的发疯。悯妃还活着,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用殉葬了!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想不到这个小贱蹄子这么命大!”原离急的团团转,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跟她同屋住的姑子原宿,也是忍不住长吁短叹,“就是,想不到这个贱人得了鼠疫还能不死!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必然要责怪咱们行事不利!” “师姐,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连夜逃了吧?” 原宿脸庞一横,瞪着眼珠子道:“瞎说,这事谁也不知道是咱们做的,咱们要是在这个时候逃 走了,岂不等于不打自招?” 原离毕竟胆子小些,结结巴巴道:“那……该怎么办?” “别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往外说,谁会知道是咱们做的?淡定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可是我心里还是慌得很,原本只是想对付免费这个贱人,谁知道连累了这么多姐妹,无辜丧命!我这一想起来,心里就慎得慌,夜夜睡不着觉……” “可别瞎说,那是他们命该如此,怨不得咱们!再说,贵妃娘娘可是承诺不我们,会让咱们离开松云观还俗!” “想想这个,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朕就知道悯妃福大命大 翌日! 伊汘胧还活着的消息,火速的传到了宫里! 整个后宫瞬间又炸开了锅! “……什么,悯妃还活着?”赵佐桓得知消息后,双眸睁得浑圆,半响回不过神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缠绵病榻!沮丧伤心到了极点,整个人更是颓废憔悴不堪!猛然听见伊汘胧还活着的消息,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悯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昨晚已经安全回到了松云观!” “眼下娘娘已经被妥善安置,贫道特来禀告陛下!娘娘是继续留在观中修行?还是另行安排?” 赵佐桓 呆愣了数秒,浑身如打了一剂鸡血!猛地掀开被子,从榻上下来了! “悯妃还活着!悯妃居然还活着!” “朕就知道朕的胧儿福大命大造化大,怎会轻易死去!朕果然没有看错,悯妃当真是个大福之人!哈哈哈……” “摆驾,朕要亲自去松云观,接我的胧儿回宫!” 小安子也欢喜的不成样子,悯妃还活着,也就意味着兰贵妃得不了势!兰贵妃得不了势,就意味着姜公公也休想得势! 姜公公不得势,他如何能不欢喜? 小安子恨不得一蹦三丈高,欢声道:“奴才这就去!” 这些 日子,纳兰梓若一直待在赵佐桓身旁侍疾!听了这个消息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袖口下的指甲狠狠的陷进了皮肉! 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设好的陷阱!居然又被伊汘胧躲了过去,甚至还白白搭了那么多条人命! 看着赵佐桓这么欢喜的模样,纳兰梓若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能忍着,“陛下,这不妥吧……” 赵佐桓闻言,神情忽而一冷,“有何不妥?” 纳兰梓若顿息一口气,瞳底泛起一丝猩红!可眼下心神已紊乱,脑子根本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 总之,就是不妥……” 赵佐桓挑了一下眉峰,冷嗤了一声,“兰贵妃,朕以为你长了年岁,心智就会成熟温婉!想不到,朕终究是错看了你!” 纳兰梓若闻言,脚下打了个晃,险些没有站稳!心中记得一团火,根本压制不住,“陛下,臣妾是完全为了陛下的安康考虑的着想!” “悯妃得的可是疫症,那么多人都死了,她为什么会还活着?” “怎么?悯妃活着,你很失望吗?” “陛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悯妃身上屡屡发生怪异事项,这根本就超出了人类所能!她她她……” 眼 见赵佐桓变了脸色,辛雪妍连忙上前打断纳兰梓若的话,焦声替她圆转道:“陛下,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悯妃大病初愈!身上怕会沾染一些病气,暂时不太适宜见人!” “眼下陛下又龙体欠安,万一沾染了病气,怕是不妙。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传太医为悯妃疗养一段时间,彻底去了身上的病气,在于陛下相见会比较好!” 言毕,辛雪妍悄悄扯了一下纳兰梓若的袖子。 纳兰梓若回过神来,连忙随声附和,“对对对~,臣妾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心急,不知如何诉说,还望陛下恕罪!”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本宫还能如何 赵佐桓冷冷的视了二人一眼,不愿在理会她们!她们心中藏着什么心思,他自然清楚。 不过,悯妃确实是染了疫症,眼下还不知情况如何!为了自身安危,谨慎小意一些也是好的! “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们退安吧!” “陛下……”纳兰梓若心头一紧,不甘心的还想说些什么! 辛昭仪赶紧扯了一下兰贵妃的袖角,跪在地上行了退安礼,“臣妾告退!” 纳兰梓若懦了懦,也知陛下绝对听不进她的话,在说下去只会更加惹怒陛下,只好也行了退安礼。 “臣妾告退!” “嗯~”赵佐桓鼻腔 冷淡的应了一声,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 如今对于纳兰梓若,他是真真喜欢不起来了!再也找不到当初她身上的那股灵动和可爱。眼下她的身上除了善妒,阴郁,算计之外,他再也看不到一丁点的好处! 两人走后,赵佐桓随即心情也好转起来,“来人!” “奴才在!” “即刻通传宫里最好的太医,前去松云观为悯妃诊治!看看悯妃的病情是否安然,要随时来禀告悯妃的病况。” “更要不惜一切代价好好医治悯妃,不得有误!” “是!”小福子应了一声后,急忙出去传令去了! 赵佐 桓心中一扫连日来的忧伤,下了龙榻。在塌下激动的来回渡步,脸上的神色喜于言表。 此时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飞往松云观,看望伊汘胧…… 这厢,纳兰梓若和辛昭仪出了太晨宫。 纳兰梓若心中的恨怒好似火山一般,积压又积压,以至于再也压制不住,“噗~~”一张口,呕出了一口血痰! 紧接着,一个跄踉险些栽倒在地!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辛昭仪和香蕊等人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了! “娘娘吐血了!秋谷,快去传太医……” 纳兰梓若捧着心中,缓了好几秒才从晕眩 中清醒过来。随即推开了众人,摇摇晃晃的向前跄踉了几步! “哈哈~,哈哈~” “又活过来了,哈哈~,她又活过来了!你们说,她是不是狐狸精变得?哈哈哈~,哈哈哈~” 香蕊,荷蕊等人见自家主人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都吓坏了,“贵妃娘娘,您别这样,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哈哈哈~,苍天真是无眼啊,本宫终究还是不够那个贱婢命硬!” 辛昭仪也凄哀的重叹一声,“贵妃娘娘,眼下可绝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更不是跟那个贱人争风吃醋的时候!” “……本宫还能 如何?她就像打不死的九命猫妖,本宫真的累了,由她吧……” 辛昭仪听了,也顾不上礼仪尊卑,把住纳兰梓若的双臂用力晃了晃,“娘娘,您累不要紧!万万不能就此作罢,你可要想想接下来的后果!” “依悯妃的性子,她若是回了宫,会善罢甘休吗?倘若鼠疫的事泄露出去,你可有想过陛下会饶过咱们吗?” “娘娘若是跨了,那五皇子可如何是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纳兰梓若涣散的眼神又重新聚了焦! 是啊!她斗不动了不要紧,可她还有儿子。便是为了儿子,她也要咬牙坚持!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绝非偶然 “对,为了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倒下!” 辛昭仪眼中划过一丝阴险,接话道:“所以,悯妃这个贱人绝对不能活着回来!否则,咱们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还有鼠疫一事,死了这么多人!陛下若是追究起来,咱们可要祸事临头啊!” 纳兰梓若心里咯噔了一下,斜眸看了看辛昭仪,徐徐吐了一口浊气,“是本宫糊涂了!伊汘胧这个贱人,本宫跟她势不两立!” “娘娘,眼下最重要的是松云观那两个姑子……” 纳兰梓若回过神来,心腔又是一紧!对呀,未免走漏风声!松云观那两个姑子绝不能再留了,必须除之而后快! “秋谷!” “奴才在!” “处理好松云观的事,知道此事的人,绝不能留下活口!” 秋谷神色浮现一抹阴翳,“是……” 。松云观。 经过一日一夜的休养,伊汘胧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 加上赵佐桓派了几波太医过来,又送来了各种滋养补身的珍稀药材!在如此精心的养护之下,不消几日,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完全好转。 常太医为伊汘胧号完脉后,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天大的 奇迹啊!娘娘身上的疫症已经完全没有了!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没有其它大碍!” “只需在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娘娘的玉体就能完全康复!” “如此甚好,有劳常太医了!” “微臣愧不敢当,是娘娘洪福齐天,更是陛下隆恩庇护!” 伊汘胧微微一笑,“以免陛下担忧!还有劳常太医,将本宫的病情如实禀告给陛下!” “娘娘放心,微臣不敢隐瞒半点娘娘的病情,必定如实禀告陛下!” “陛下也命微臣转告娘娘,安心静养!不必担心其它,陛下心中始终牵挂着娘娘!” “带本宫回宫后,必然亏待不了常太医!” 伊汘胧心中清楚宫里人的担忧,哪怕赵佐桓愿意来见自己,只怕也是身不由己! 只有自己的身体完全痊愈了,赵佐桓才会及早接她回去! “谢悯妃娘娘!微臣告退!” “常太医慢走!” 常太医收拾完毕,不敢久留,匆匆返回皇宫! 太医走后,伊汘胧服完药后,静静的躺下来休息! 人一静下来,心中顿时如刀割一样疼痛! 她就这么不辞而别了,赵瑾煜回去后发现她不见了!想来,会失望透顶, 会痛彻心扉吧! 她真的不想伤他,更不想给他带去半点伤害!可如今,她也是骑虎难下,身不由己! 她放不下她的两个孩子,放不下荣家的血海深仇,更放不下对赵佐桓的恨! “赵瑾煜,今生今世是我辜负了你!你若是想恨我,就尽情的恨我吧!” “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生死相随……” 而赵瑾煜这厢! 他好不容易才在冰天雪地里捕捉到了两只山鸡,等他兴冲冲的返回山洞时,才发现山洞内早已人去楼空! 他的心也在一瞬间跌入冰窖!薄凉如她,又岂会真的放下宫里的荣华富贵,从而跟他隐姓埋名,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 他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伊汘胧躺在床上,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赵瑾煜发现自己不辞而别后的反应! 两世为人,能跟赵瑾煜像夫妻一般,在山洞中度过这十多日!已经是上天对她格外的恩赐,她已经对这段感情再无遗憾了! “念修师妹,念修师妹……” 伊汘胧正想的入神,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是谁在外面吵闹?” “念修师妹,是我啊!”叶 氏在院外向着屋内张头探脑! 伊汘胧从榻上坐立起身,缓缓出了屋子,“你怎么来了?” 叶氏看见伊汘胧还活生生的模样后,激动的浑身发抖,“真是谢天谢地,看到念修师妹无事!我简直欣喜若狂,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进来吧!” “唉~” 叶氏激动的进了屋子,嘴里不住的絮叨,“真是天大的奇迹,要不说你是福大命大之人!遭此大难,还能转危为安!”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念修师妹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大富大贵!” “我是不信这些的!”伊汘胧淡然一笑,她知道若无赵瑾煜的相助,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念修师妹,你知道吗?自打你被送出松云观。我天天都以泪洗面,悲伤不已!” “每日都跪在神像面前质问,为什么会如此不公?为什么要让念修师妹遭受这么大的苦难?”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起了!” 叶氏闻言一顿,随即脸庞一沉,“叶修师妹,你知道吗?自从你被送出松云观后,你的遗物之类,都被原宿和原离她们给霸占了!” “现在念修师妹回来了,这些 东西必然是要讨回来的!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她们!” 伊汘胧听了,冷嗤一笑!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她倒不在意!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弄个清楚! 为何染了鼠疫的老鼠,偏偏就出现在她住的地方? 很显然,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是有人要置自己与死地!至于是谁要置自己与死地,其实并不难猜! 她心中早已猜了出来! 只是可怜了田儿,以及那么多无辜的人!她们都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被间接的害死了! “东西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但人命却是讨不回来了!不过,我会为死去的这些人讨个公道!” 叶氏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了!此次鼠疫一事,绝非偶然!她也是在别人的压迫和陷害中趟过来的,女人对女人能有多狠,她在清楚不过了! “对对对,田儿姑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念修师妹一定要为田儿姑娘报仇雪恨!” 伊汘胧没有搭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氏! 叶氏被她看的心中只发毛,嗫声道:“念修师妹,干嘛这样子看我?难不成,念修师妹怀疑是我使得坏?” “没有,就是想请铭修师姐帮个忙!”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赔我命来 “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绝不推辞!” 伊汘胧没有客套,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叶氏听完,脸庞一横,转而凝重了起来,“念修师妹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有劳你了,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说啥谢不谢的,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够帮念修师妹弄清真相,同时也为死去的姐妹申冤,也是大功德一件!” 伊汘胧感激道:“谢谢叶师姐,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好!念修师妹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叶师姐,慢走!” “嗯!”叶氏不再多说声,重重的握了一下伊汘胧的手,转而折身出去了! 叶氏自然是打心底愿意帮助伊汘胧的,伊汘胧可是陛下的宠妃!只要悯妃能够再度获宠,能够在陛下跟前美言那么一句半句,必然能助她脱离苦海! 入夜! 观门已闭,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 姑子们都回房歇息去了,若无重要事宜,不得随意在观内走动! 原宿和原离共住一屋,此时也都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屋外的寒风吹的呜呜的响 ,连窗户框子都被吹的颤个不停!加上夜猫凄厉的嚎叫声,听的人格外慎得慌! “我死的好惨呀……” “我好冷,我好惨呀……” 窗户外边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细听之下,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原离本就因为鼠疫一事而日夜担惊受怕,听了凄厉的哭声,心中更是慌的不行,“师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原宿正昏昏欲睡,听了她的问话,嘟囔道:“没有啊!” “……好像有人在哭!”原离缩在被子里吓的瑟瑟发抖!整个被子都盖的严严实实,浑身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别瞎说,赶紧睡觉!” 原离又侧耳细听,窗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师姐,我我我尿急!你能不能跟我去小解一下……” 原宿翻了个身,嗡声嗡气道:“尿盆子就在外屋,又不用出屋!你怕个什么劲儿?” “别烦我睡觉,这么近,赶紧自己去,别自己吓自己!” “我我我~,还是不敢去!” 观里一连死了六七个人,整个松云观的人都人心惶惶,胆子小的更是害怕的不行! “师姐……” “别烦人,你害怕的话,那你就等着尿裤 子吧!” 原离苦涩着脸,紧紧夹了夹双腿!窝在被子里又等了片刻,也不知是害怕过度,还是夜间水喝多了!越忍,尿意越是明显!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爬了起来! 摸索着来到桌前,摸到火石点了一盏油灯!有了亮光,心中的恐惧才勉勉消下去了一点! 原离稳了稳心神,提着油灯,战战兢兢的校外午走去! “天灵灵地灵灵,三清保佑,天地诸神保佑!” 元离匆匆松了裤带子,蹲下身小解。 正解到一半时,忽而后背一阵发凉,仿佛谁在她背后放了一块冰一般! “呜呜~~,我好冷啊~~,我死的好惨,你赔我命来……” 原离这一下听的真切,瞬时吓的头发梢都支愣了起来! “啊!”随着嘴里一声惊叫,一屁股蹲在了尿盆子里了! “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你们不要找我,我也是被逼的!” “真的不是我害死你们的,我求求你们,不要找我!” “呜呜~~,师姐,下来陪我……” “啊!不关我事,真的不管我事!” “原宿师姐,原宿师姐,救命啊!” 元宿原本要睡着了,听到原离 的喊声,心中也慌了一下! 不过,她的胆子相对较大!猛地掀开被子,从里屋走出来了! “是谁在装神弄鬼?这里可是松云观,是道家清净地!我看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敢这么大胆,当心姑奶奶我超度了你们!” 原离已经被吓得面色发青,浑身如筛糠一半,“原宿师姐,我好害怕……” 原宿不屑一顾的冷笑道:“怕什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里可是道观,就算真有那些玩意儿,他们也不敢作祟!不要胡言乱语,当心自己的小命!” “师姐……” “好了,不要疑神疑鬼,赶紧回来睡觉!”原宿一弯腰,将原离从尿盆子里拉起身来! “看你这点出息,吓成这德行!有什么好怕的,要是真有那玩意儿,就让他们过来找我!” “师姐别说了,我害怕!” 原宿捏着鼻子,吹了两口气,“好好好,我不说了!明天记得把地板抹一遍,到处都是你的尿,骚死了!” 窗外,叶氏穿着一身白衣,正在扮鬼吓唬她们!为了怕被人发现,今夜只好作罢! 翌日! 一大早,叶氏就匆匆赶来伊汘胧的住处! “念修师妹,果然不出你所料 ,原宿和原离当真有问题……” “叶师姐,怎么样了,可有探出些什么消息?” 叶氏一脸邀功神色,道:“我昨夜按照你吩咐的,躲在她们二人的窗下吓唬她们!” “这一吓唬,还果真有用!原离嘴里一直嚷着不管我事,不要找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鼠疫一事,肯定跟她们逃不了干洗!” 伊汘胧闻言,眸色一沉,她就知道鼠疫一事是人为的。眼下看来,果然是没有猜错! “那她可有说是被谁逼迫的吗?” “呃~,这个她倒是没说!我正打算问时,原宿被惊动了,她根本不信鬼神这一套,站在窗前破口大骂!” “我怕被她发现了,只好作罢!要不,今天晚上我再去一趟!” 伊汘胧缓缓吐了一口气,沉吟几秒才道:“其实我也已经猜到是谁要害我了,只是还想亲自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叶氏闻言,一脸的茫然,“会是谁要害你呢?” 伊汘胧冷笑一声,“还能有谁,除了后宫的那几位,我想没人会这么锲而不舍,屡次三番要置我与死地!” “……念修师妹不要太往心里去,以后当心就是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变得如此不通情理 伊汘胧冷冷一笑,绝美亦妖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杀机,“当真是防不胜防,连鼠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也真有她们的!” “念修师妹是在说谁?莫非你心中已经知道是谁要害你?” “叶师姐不用再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那念修师妹打算怎么做?难道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眼下做什么都没有用,除了等待时机,一切都无用功!”伊汘胧心中很清楚,此事绝对跟纳兰梓若逃脱不了干系! 淑妃是个老油条,最喜欢借刀杀人,轻易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所以,鼠疫一事,必然不可能是她指使的! 剩下的,只能是纳兰梓若! 只是眼下纳兰升率领大军出征南梁,即便纳兰梓若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赵佐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对在这个节骨眼对她怎么样! 叶氏悠悠叹了口气,“唉,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一个王府尚且斗争的厉害,更何况是后宫呢!” “叶师姐,你放心,倘若有一日我能离开这里!必然会满足你的要求,让你跟你的儿子团圆!” 叶氏闻言,眸色一闪,“真的吗?” “本宫说话算话!” “那,念修师妹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叶师姐不必做什么,替我保密即可!” 叶氏一拍胸脯,激动道:“你放心,昨儿个的 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执事领着两个小姑子进来了!一进门,执事脸上就堆满了讨好的笑意,“念修师妹,陛下又派了太医过来为您诊治!还送了不少药材过来!” 伊汘胧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你看,早上想用些什么膳食?贫道着人去准备!” “随意就好!执事不必客套!” “那我就做主自行安排了!” “好!” 执事又谄媚一笑,转而又出了门! 叶氏冲着执事的背影,狠狠的撇了撇嘴,“你看看,执事也是个势力眼!知道念修师妹仍是陛下的心头肉,也巴巴的过来巴结来了!” 伊汘胧听了,微微勾了一下唇弧!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事,她在宫里见得多了!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少顷! 执事命人送来了丰盛的早膳,牛乳,酥饼,糖包,豆腐脑等等,摆了满满一托盘! 丰盛的程度虽然跟宫中没法儿比,可在这儿,已经是最高规格了! “念修师妹,请慢用!若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吩咐!” “够了,多谢执事!” 执事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那你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执事慢走!” 执事又陪了个笑脸,微微揖一礼,这才折身走了! “哇,滋滋,这也太丰盛了吧?”叶氏看着满桌早点,忍不住感慨! 伊汘胧莞尔一笑,“叶师姐若是不嫌 弃,就坐下来一起吃!” “这这不好吧!” “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叶氏听了,欢喜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言毕,伊汘胧递了一双筷子给叶氏。随即,自己端起了面前的一碗牛乳! “慢着,念修师妹要当心!” “……”伊汘胧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叶氏! “小心驶得万年船,看看这牛乳里面有没有毒?”说着话,叶氏拔下头上的银簪,在牛乳中探了探! 三秒过后,见银簪没有发黑,这才放心的递到了伊汘胧面前,“这个没毒,可以放心吃!” “再来试试这个糖包!” “嗯~,也没有毒,可以放心食用!” 伊汘胧笑了笑,没有搭话!也没有阻止叶氏的举动。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早膳过后! 常太医照常又过来为伊汘胧请脉! “娘娘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不过,药还是不能停!微臣再开一个方子,为娘娘再抓几副滋补生血的药来!” “好!有劳了!” 常太医开完方子,着徒弟去抓药煎药去了! 此处是松云观,全观都是姑子!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久待! “娘娘请安歇,微臣告退!” “常太医慢走!” 。太晨宫。 常太医从松云观返回皇宫后,立即来向赵佐桓禀告悯妃的病情! “微臣参见陛下!” 赵佐桓正坐在龙榻上批阅奏折,见了常太医 ,立即将手中的折子合了起来,切声道:“悯妃的身子如何了?身上的疫症可完全好了?” “回禀陛下,悯妃娘娘体内的疫症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月子里元气亏耗太多,血气受损!需得好好再调理一段时间,以免落下病根!” “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可以慢慢调理!” “朕命你竭尽全力为悯妃调养身体,悯妃若是痊愈了,朕重重有赏!” “微臣谢陛下隆恩!” 赵佐桓脸色难掩欢喜之色,搓着掌心问道:“那悯妃现在的状况可方便见人?” “陛下,请放心!悯妃娘娘身上的疫症已经没有了,不会染人!陛下可以放心面见悯妃娘娘!”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来人,为朕更衣……”赵佐桓喜不胜收,也没有心思在批阅奏折! 伊汘胧已经离宫近一月了,他心里着实是想她!尤其是中间又发生鼠疫一事,更是将他的心都揪住了! 赵佐桓刚刚换好便服,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太晨宫!就听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太后驾到!” 音落,太后自几个宫人的簇拥下,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赵佐桓瞬间脸色一黑,只好耐着性子上前参礼,“参见母后!” 太后上下瞟了一眼,见赵佐桓一身的便服,显然是要出宫去,“桓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 “哀家看你是想出宫去见悯妃 吧!” 赵佐桓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太后顿息一口气,冷声道:“哀家不许你去!悯妃染的是疫症,你贵为九五至尊,万一被疫症传染,可有想过后果?” “母后,悯妃的身子已经好了!” “不信你可以问问太医!” “哀家不用问任何人!哀家只知悯妃是个不祥人!眼下,她又是以为国祈福的名义待在松云观! “你要以何种名义去见她?” 赵佐桓颦着眉,不悦道:“朕只是去看看她的病情……” 太后冷笑一声,打断了赵佐桓的话,“去年祈雨期间,你不守戒律,在祈雨台宠幸悯妃!这件事已经闹得举国皆知,贻笑天下了!” “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吗?准备去松云观做那些惹人耻笑的勾当吗?” 赵佐桓听了,脸色难掩不快,“朕只是过去看看悯妃,母后有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吗?” “怎么?现在你知道难听了?那那时你为何要不顾廉耻做出那等丑事?你此举,可还有半点明君之举?” 赵佐桓闻言,瞬间火冒三丈,反唇相驳,“朕不想再做什么明君行了吧?” “你你……” “朕是一国之君,每日操持朝政,已经累得像狗一样!闲暇之时,就不能有一点点放松吗?” 太后听了,气的浑身一颤,“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母后,你从前从来不会干预朕的私事。如今,你为何变的如此不通情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当真是根软钉子 太后彻底气噎,拍着桌子,痛心疾首道:“哀家是不想看见你犯糊涂,更不想眼睁睁的看你毁了大历!” “奸妃误国,红颜祸水!前朝那么多先例,你还不引以为戒吗!你现在已经彻底被奸妃迷惑住了……” 赵佐桓越听越生气,愤愤的背过身去,“母后不要再说了,若你是来训斥朕的,就请回吧!” “以后朕的私事,还望母后不要过问!母后年事已大,有许多事力不从心,还是安心的颐养天年好了!” 太后闻言,脚下打了一个晃,差点站立不稳,“你是在嫌弃母后上了年岁,老糊涂了吗?” “好,哀家管不住你了!你现在翅膀硬了,用不着哀家替你保驾护航!你的眼里也再也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赵佐桓气恨的甩了下龙袖,不耐烦都:“真是不可理喻,来人,送太后回宫!”他的语刎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刚硬! 两母子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既视感! “太后,请回宫吧!”两个小太监自然不敢动太后,只好恭敬的念了一声! 太后沉吟几秒,知道拗不过儿子,在拗下去只会更生嫌隙,“好,好,哀家就静静的看着你做亡国之君!” 言毕,太后恼怒的一 挥臂弯,折身离去!臂力将宽大的凤帛掀起老高,身后带起一阵风! 足见太后是真的发了怒。 太后出了太晨宫,仍是气的浑身发抖,连连摇头! 身边的宫女琉璃,连忙上前安慰道:“太后,陛下正气头上,还是不要跟陛下硬杠为好!” “陛下日理万机,心中难免苦闷!偶尔想出宫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呀!” “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何必非要跟陛下置气!” 太后恨声道:“宫里那么多女子,他宠幸哪个不好?非要迷恋悯妃那个妖妃?” “从前,哀家误以为悯妃是个乖巧温婉的女子!可如今看来,她性子倔强,心机莫测!绝对是我大历的不幸!让哀家如何能够安心她留在陛下身边?” “陛下已经成年,许多事有自己的主见!太厚就不要太过生气,该放手时就放手!” 太后听了,沉顿了一下! 她心中何尝不想什么都不理,一心只在佛堂礼佛! 可这两年,宫里发生了太多的风波,且几乎件件都跟悯妃有关!这已经超乎一个妃子所能掀起的能耐。 倘若她不得宠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又是独宠六宫。长此以往,绝不是什么妙事!她绝不能允许她一 手培养出来的儿子,毁在一个女子手上! “太后少生气,暂时还是不要插手悯妃一事,先缓和一下和陛下的母子黄关系后,再说其他为好!”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满眼都是无可奈何!儿子什么性情,她最清楚不过!劝是劝不住他的,在劝下去,只好让母子离心! “罢了,由得他如何吧!哀家管不动,也不想管了……” 太后走后! 赵佐桓心口仍是积着一团伙,在大殿来回转了两圈! 小安子也跟着转了两圈,“陛下息怒,太后对悯妃娘娘有成见,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不想看到陛下去见悯妃娘娘!” “说到底,太后还是担忧陛下,怕陛下会染上疫症……!” 赵佐桓吐了一口浊气,“真是气煞朕,朕贵为一国之君,左右天下!如今连一点小小的自由都不能随心!朕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用?” 小安子劝道:“陛下,在忍耐些时日!等太后的气消下去后,再寻个恰当时机,将悯妃娘娘接回来!” “眼下悯妃娘娘玉体抱恙,也不易相见!还是等悯妃娘娘修养好了,再相见比较好!” 赵佐桓闷闷不乐的坐在龙榻上,满脸写着 不高兴!被这么一搅和,也没有心情出宫了! 恰好有个小太监匆匆的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御陵都总管田瞳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禀告!” “田瞳?”赵佐桓闻言一谔,沉思几秒后,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御陵总管是看守皇陵的官员,一般情况下,负责好看守皇陵的事宜即可,是不必入朝的! 他来求见自己,莫不是赵瑾煜出了什么幺蛾子? “传他进来吧!” “是!” 少顷! 小太监引着御陵总管田瞳,匆匆进了太晨宫的大殿,“微臣田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微抬龙袖,“平身吧!” “谢陛下!” “因何事入宫?可是皇陵出了什么意外?” 田瞳弓着身立在台下,勾着头,结结巴巴道:“微臣罪该万死,前几日天降暴雪!燕王殿下去巡山,不幸被困在山上了!” “如今已经过去七日了,仍不见燕王殿下的踪影!” “微臣不该隐瞒,只好入宫来禀告陛下!” “什么?”赵佐桓眉峰一折,瞬间鹰眸倒扬! “陛下息怒,微臣罪该万死……”田瞳心神慌的不得了,扑通一声又跪趴在地上,吓的不敢抬头! 赵佐桓屏息口 气,鹰眸微转!脸上杀机毕现! 果然是赵瑾煜出事了,他就猜想赵瑾煜不会那么安分的守皇陵! 倘若他真的被困在山上,那还好说!眼下,他最担心的是赵瑾煜偷偷的潜回江都! 想到这儿,赵佐桓头疼不行,“啪!”一声脆响,狠狠拍了一下文案! “可有上山去找?” “回陛下,前几日大雪封山!士兵们根本无法上山,这两日冰雪梢融了,兵士们才勉强能上山!可在山上寻了两日了,一无所获!” “微臣不敢耽搁,只好进宫禀告陛下!” “废物,糊涂东西!那还不赶紧在组织人手在巡山!哪怕把整个骊山翻过来,也要找到九皇叔!” “是!” “来人,掉一队人马,跟着田瞳一起去寻找九皇叔的下落!” “奴才遵旨!”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是死是活,你们都要找到九皇叔!否则,朕绝不轻饶!” “为微臣遵旨!” “退下吧!” “微臣告退!” 田瞳走后,赵佐桓心中七上八下,狠狠一拳落在摊桌上,恨骂不已! 赵瑾煜,当真是根软钉子! 屡屡给他添些不痛不痒的麻烦!让他寝食不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又揪不住他的把柄! 第三百二十章 下月初八,是陛下诞辰 —昭华宫— 乳娘喂完六皇子,将六皇子抱给了淑妃! “淑妃娘娘,六皇子已经喂完奶了!” 淑妃和悦一笑,伸臂将六皇子抱了过来,“下去吧!” “是!” 包裹在襁褓里的六皇子,冲着淑妃挥舞着小胖手,牙牙学语!六皇子出生已经三个多月了,送来淑妃宫里也有两个月了! 淑妃抚养的很好,六皇子白白胖胖,极是可爱! “哦哦~,六皇子真乖!吃饱饱了,笑的真好看!” 宸妃看着六皇子,冷敕一哼,“姐姐,你还真打算将这小东西,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啊?辛昭仪那个贱人虽然出身卑微,可这小东西毕竟也是陛下的龙种!将来万一跟元德,元成争宠,可还了得?” 淑妃微微一笑,“既然陛下让本宫抚养,本宫自然是要好好抚养的,绝不能让陛下失望!” “那怎么着?真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姐姐可别忘了,除了这个小东西!陛下膝下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他们可都通通是元德的绊脚石!” “尤其是五皇子和七皇子,更是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五皇子就先不说了,兰贵妃不倒,咱们自然动不了他!” “ 眼下主要是其余几个皇子,七皇子虽说前些日子被太后质疑了血脉,可陛下却是打心眼认可了七皇子的血脉!” “如今柳昭仪抚养七皇子,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足见陛下对七皇子的喜爱程度!现在伊汘胧那个贱人又化险为夷了,等她回宫后,指定又是一场恶战!” 淑妃听了,忍不住叹了一声,“走一步是一步吧!” “嗷嗷~~”六皇子在淑妃怀里咕涌,开始哭闹起来。 “乖,不哭哦!” 宸妃一脸的不耐烦,“哭的烦死了,赶紧让人把这小东西抱下去吧!” 淑妃又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六皇子却哭的更厉害了,淑妃也失去了耐心,“春茗,把六皇子抱下去吧!” “是!”宫女春茗赶紧上前,将六皇子抱了下去。 宸妃恨声道:“姐姐,你倒是想想法子啊!这宫里左一个皇子出生,右一个皇子出生。将来还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皇子出生,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吧!” “元德虽说是长子,可宫里这么多皇子,将来他可未必最受陛下喜爱。陛下万一将太子之位给了其他皇子,那咱们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筹谋,可就白瞎了!” 淑妃听了,脑壳止不住的犯 疼!她何尝不知其中的厉害,何尝不想赵佐桓早点立大皇子为太子。 “别说了,说的本宫头都疼了!” “现在头疼不要紧,以后头疼的事多着呢!对了,还有花木槿眼下也有着身孕呢,万一她在生下个皇子,呵呵~~” 淑妃重重的吸了一口冷气,玉面上浮现一抹阴冷,“不要自乱阵脚,要沉住气,逐个逐个解决这些障碍!” “姐姐打算怎么办?” 淑妃凝神沉思,足足沉默了数秒,才道:“眼下,我们要从最弱的一方下手!” “最弱的一方?” “那~,那谁最弱?伊汘胧那个贱人吗?” 淑妃阴沉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悯妃有陛下护着,动她无疑是自寻死路!弄不好,还会牵连到咱们母家!” “兰贵妃如今凭着纳兰升的风头,重新站稳了脚跟,也不宜跟她正面争锋!” 宸妃闻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悯妃动不得,兰贵妃动不得,那剩下的还有谁?” “柳昭仪?辛昭仪?花木槿?” “没错,就从她们身上下手!柳昭仪是悯妃那头的,辛昭仪是兰贵妃那头的,先斩去她们的帮手,减弱她们的势力!” “那花木槿呢?” 淑 妃阴测测的冷笑了两声,“就先拿她开刀!” 宸妃听了,眸色烁了烁,猜不透姐姐的心思! “下月初八就是陛下的三十岁诞辰,宫里必然要举办寿宴为陛下贺寿!这么好的日子,怎么着也要添点彩色庆贺吧!” “姐姐~,陛下的诞辰,怕是不妥吧!” “就是要选在这么特殊的日子,才好行事!” “哦哦~”宸妃浑身又止不住的起了一层寒栗,面对姐姐,她心中越来越畏惧了…… ——松云观—— 已经临近晌午,观里的晨课时间结束,该是时候吃午饭了! 原宿和原离下了晨课,结伴向着膳堂走去! 因昨夜闹鬼一事,原离着实被吓的不轻!即便是大白天的,心中也是惶惶不安!更怕其余的姑子们看出破绽,一整日都显得魂不守舍! “发什么呆?吃饭啊!”原宿看着原离呆坐着不动,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原离心一跳,险些砸了手中的饭碗,反应过来后,结结巴巴道:“原宿师姐,我我没有什么胃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去吧!别多想,自然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知道了!” 原离说着,放下手中的饭碗,有些魂 不守舍的向外走去! 刚走到一半,迎面冷不丁的冒出一个人影儿! “原离师姐,别来无恙啊!”伊汘胧一身素白,面目清冷。犹如鬼魅般忽然现身,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离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看清是伊汘胧后,心里更是虚到不行,支支吾吾道:“原来~,原来是念修师妹啊……” “你叫本宫什么?” 原离极力稳住慌乱,脸上硬挤出一抹生涩的笑,“啊~,悯妃,悯妃娘娘!不知娘娘拦住我的去路,是有什么指教吗?” 伊汘胧冷冷一笑,微微泛蓝的瞳孔,定定的盯着原离。她的双眸本就异于常人,仿佛天生有种勾魂摄魄般的魔力。眼下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更是看的对方浑身泛毛,后背只刺挠! “娘娘若没有什么事,贫道就先走了……” “本宫没有什么要事,就是想跟原离师姐聊聊天!说一说,本宫这几天的经历!” “嗐~,这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伊汘胧自顾自道:“原离师姐,你知道生了鼠疫是什么滋味吗?” “滋滋滋~,浑身无力,全身瘙痒疼痛!被丢在冰天雪地里,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那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 第三百二十一章 九脉图不能给你 “你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伊汘胧不理睬她,继续道:“当时两个师姐就躺在本宫的身边,爆瞪着眼睛,浑身都已溃烂!” “还有田儿,在死之前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本宫替她报仇!” “这几日,本宫每每一睡着,就会梦到田儿,以及其余的几个师姐!她们个个穿着白衣,哭着喊着说被老鼠咬的好惨!求着本宫替她们报仇雪恨!” 原离已经听不下去了,心弦都快崩断了!当初她只想着害伊汘胧一个人,没有想过会死那么多人! 这几日更是吓的噩梦连连,魂不守舍,“别别说了,大白天说这个怪慎得慌……” “这有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观里死了这么多姐妹,有怨气是正常的!” “听说人含着怨气而死,死后会变成厉鬼,会找生前害他们的人偿命!” 原离闻言,更是吓的浑身直冒冷汗,“你别说了,又不是我害的她们!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我先走了!” “原离师姐,这么慌张干嘛?不过是闲聊罢了!”说着话,伊汘胧逼前一步,去拉她的手! “你你别碰我,你走开!这不关我的事,我我也不想这样子!要怪只能怪你,她们都是被你牵连的……” 原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道气急败坏的 声音传来,“原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着话,原宿已经赶到了身边,硬生生的截断了元离的话! “呦,这不是悯妃娘娘嘛!悯妃娘娘吉祥!” 伊汘胧冷冷一笑,“元宿师姐,别来无恙啊!” “无恙,托悯妃娘娘的鸿福!贫道好着呢!”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原宿,冷谑道:“本宫的貂氅穿的可还习惯?” “死人的遗物你都敢拿去穿,元宿师姐当真是胆识过人!” 原宿眼珠子狡黠一转,陪着笑脸道:“嘿嘿~,这不寻思穿两天,赶明儿我就给你悯妃娘娘送回去!娘娘大人有大量,勿怪,勿怪!” “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言毕,不等伊汘胧接话,元宿拉着原离匆匆的走了! 看着二人神色匆匆的样子,明显的做贼心虚!伊汘胧冲着二人的背影,冷冷一笑! “冤有头债有主,本宫再不会在心慈手软……” 转眼,夜幕降临! 初春的季节,乍暖还寒!山里气温本来就低,入夜之后更是寒气逼人! 伊汘胧梳洗过后,早早的躺在床上歇息! 田儿死了,如今她在这观里再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万事更加要小心谨慎! 而这里又是后院,跟姑子们居住的厢房完全的隔开了! 到了夜间,幽静的后院更显得阴森荒凉! 观里虽然有人守夜,却也没有人专门为她站岗保护! 很难说,纳兰梓若会不会派杀手潜入观内杀人!伊汘胧不敢小意,提前准备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枕头下面,以防不测! 入夜! 伊汘胧和意躺在床上,人虽然是睡着的。可耳朵却是支棱着的,加上她本来睡眠就浅,稍有些风吹动静就能惊醒! 半夜时分! 紧闭的窗台上,隐隐传来一阵细碎的咯吱声! 细听,像是老鼠在啃窗台发出的声音,又像是猫爪在轻轻的抓挠着木板! 伊汘胧打了个机灵被惊醒了,僵僵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咯吱吱~~”窗台又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紧接着,一股阴风吹进屋子!破旧的窗扇竟自动打开了! 因年久失修,转轴很钝,尽管动作很轻,却依然清晰的听见窗轴转动的声音! 窗户一打开,紧接着,一个黑影利索的跳进了屋内! 伊汘胧心中一惊,吓的头皮发麻!她知道有人潜进屋子里来了,连忙摸出枕头下的匕首! 跳进屋的黑影脚步掂的很轻,浑身仿佛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一步步向着床边走来! 暗影越来越近,伊汘胧的心也在砰砰狂跳! 一步,两步…… 黑影终于来到了 床前,静静的站在床前,似乎在观察床上的人是否在熟睡? 伊汘胧手中紧紧攥着匕首,蓄势待发! 只待黑衣人掀开床帘后,给他致命一击! 黑衣人在床前静站了数秒后,轻轻的伸手撩开了床帘! “嗖!”不等床帘完全拉开,只见寒光一闪! 伊汘胧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冲着黑衣人身上扎去! 黑衣人一惊,随即侧身一避,扣住了伊汘胧的手腕! 伊汘胧没有扎中,心中更是慌到不行,奋力挣扎着,“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随即松开了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床上,而后拉下了脸上的面罩,“是我!” 伊汘胧听声,心中咯噔一声,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来人居然是赵瑾煜! “赵瑾煜……” “你,你怎么过来了?”伊汘胧又惊又慌,眼下可不是山洞,万一被人撞见了,俩人都将死无全尸! 赵瑾煜沉吟几秒,有些伤感的道:“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愿意跟我浪迹天涯?为什么要一次次欺骗我?”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一痛,“我没有,我是有苦衷的!” 赵瑾煜凄冷一笑,唏嘘道:“什么苦衷?” “你的苦衷就是想回宫继续做你的宠妃,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赵瑾煜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恨声道:“……你不爱我,我不恨你!你不辞而别,我也不怨你!” “可你为什么要带走九脉图?你带走九脉图带的目的是什么?” “我……”伊汘胧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真的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犯贱,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我没有欺骗你,我是真的爱你的!” 赵瑾煜听了,俊逸逼人的脸庞冷抽了一下,高大的身躯微微发颤,“呵,到现在还在欺骗我?你说你爱我,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我们相识至今,你对我,从来都只是利用!”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不用再解释,我也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我今日来见你,就是问你要那张九脉图!” “把九脉图给我,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伊汘胧听完,心口犹如被狠狠扎了一刀,痛的无与伦比,含泪道:“不,九脉图我不能给你!” “怎么?你还打算将九脉图献给赵佐桓,以此讨他欢心吗?” “不,不是,这张九脉图对我来说很重要!事关人命,我真的不能给你!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不要再狡辩,我不会在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从今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过问半句!” “我只要九脉图!给我九脉图,我绝不在纠缠你!” 伊汘胧凄哀的看着赵瑾煜,悲伤道:“赵瑾煜,九脉图我真的不能给你!”说着,伊汘胧的眼泪划过脸庞,一滴滴落了下来! 屋内没有点灯,两人互相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只能凭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大致上看清对方的身形轮廓! “你别在我面前流眼泪,我绝不会再对你心软!” “把九脉图拿来!”赵瑾煜作出一副凶狠的神情,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伊汘胧闻言,眼泪更是一串串滑落,“你若执意要九脉图,就先杀了我吧!” “杀了我,你才能拿走九脉图!” 赵瑾煜冷冷一笑,“呵呵,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何必这样逼我?” “你若不杀我,你是休想拿走九脉图!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的!” 赵瑾煜听了,心中更是又气又忿,“你拿着九脉图究竟要做何用?难道真的打算要献给赵佐桓?” “我说了,九脉图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此次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九脉图!” 赵瑾煜一听,心中的不忿转而凝重,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到底 是谁?你找九脉图究竟要做什么?”言毕,他的大手狠狠的附上她的脖颈! “我不能说,我也不会告诉你!” “伊汘胧,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秘密?还是你是他国的细作?” “你不要再问了,你问也是白问!” 赵瑾煜眸色一凛,手力加重了几分!倘若她真是他国的细作,为了大历的千秋大业,那他只能下狠心杀了她! “不,我必须要问清楚!我是大历的九皇叔,更是赵氏子孙!” “我绝不容许在大历的国土,有他过的细作!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国的细作,盗取大历的机密!” 伊汘胧缓息了一口气,弱声道:“我不是细作……” “那你到底是谁?你说你不爱赵佐桓,却又舍不得离开他!” “你说你爱我,却又不肯跟我远走高飞!如今,你还要偷偷的拿走九脉图!你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今日你不要跟我说清楚,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伊汘胧脖颈被卡住,呼吸不畅,忍不住咳了起来,断断续续道:“你别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想杀我,就动手吧!” “你……”赵瑾煜无奈,只是恨恨的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脖子! 他是真的想掐死他,可双臂却像有万般沉重一般!他 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命都可以舍弃,又如何下得去手杀她! “你好自为之吧!”言毕,赵瑾煜伤感的扭转过身,准备离去! 伊汘胧泪流满面,冲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肢,“赵瑾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好好保重你自己!” “别再虚情假意了……” 伊汘胧听后,弱弱的松开了他的腰肢,“你若觉得我是虚情假意,那便是吧!你若想恨我,就尽情的恨我吧!” “这一辈子,能认识你!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德,我已经此生无憾了!” 赵瑾煜听的心都要碎了,颤声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信你的这些花言巧语!” 伊汘胧愣了一下,随即凄楚的笑了,“你走吧!今生你我有缘无份,下辈子再报答你!” “哼,你拿什么来报答?”赵瑾煜心底的愤怒彻底被激起,猛地回过身来,痛心疾首的晃着她的双臂! 是啊!她能用什么来报答? 伊汘胧流着泪,沉默不语!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赵瑾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好!也同样凄哀的看着伊汘胧! 两人沉默良久,续而又不约而同的抱在了一起! “赵瑾煜,我是真的爱你的!可是我什 么都给不了你,我只能把我的心交给你!”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的心里只有你!” 赵瑾煜听了,忍不住鼻腔酸涩! 其实,他知道她是爱他的!而他更爱她!他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纠结! 他很想让她敞开心扉,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他愿意来为她扛这些痛苦! “你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 “我能为你做到的,我一定会去做!我不想看到你活的这么痛苦!” “赵瑾煜……”伊汘胧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和仇恨,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赵瑾煜轻轻的抱住她,安慰着她,“有许多事,没你想象的那么艰难!你若是扛不动了,就不要再抗了!” “你告诉我,我愿意为你抗!” 伊汘胧哽咽道:“不,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能扛得动!你是不会明白的!” “你跟赵佐桓之间到底有何渊源?还是他是你的杀父仇人……”赵瑾煜猜了一半,不忍在猜下去! “对,你没有猜错!我就是为了报仇才入宫!赵佐桓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我的兄弟姐妹,还杀了我的全家,还杀了……”伊汘胧说着说着,不知该如何去诉说! 她不是该如何告诉他,她就是死去的荣皇后!即使告诉他,只怕他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赵瑾煜大脑在飞速运转,赵佐桓身为皇帝,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 他自然是杀过不少人的! 可若说是灭全族的,那必然是罪大恶极的大臣!而近些年来,朝中惨遭灭门的,当属荣家最惨! “你……你莫非是荣家的人?” 伊汘胧闻言一顿,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赵瑾煜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立时得咯噔了一下! 赵佐桓是真的狠! 当年,荣家被诛三族,死了有几百口人!而受牵连的人,更是多达数千人之多! 若说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跟荣家的人牵扯到了一起! “到了如今,你还不信任我吗?你还要对我隐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知该如何诉说?” “我只想听真话!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不要再问了,我求你不要再问!” 提及悲痛的往事,伊汘胧只觉头痛欲裂,心如刀绞!双手捂住脑袋,几乎站立不稳! 赵瑾煜见她如此冲动,连忙上前将她抱住,“好,我不问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她们罪有应得 两人正相拥而泣! 忽而窗外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应是有人向这边走来! 伊汘胧一惊,连忙止了哭泣,“有人来了!你快先藏起来!” 赵瑾煜听到脚步声后,也下意识的心口一紧。环视了一下屋子的四周,环眼望去,这屋子里面空荡荡,根本无处藏身! 在抬头一看,只有屋顶的大梁上,可以躲藏一下! 赵瑾煜不再废话,暗提腰力,拨地而起,眨眼间已经上到了屋梁上了。 伊汘胧也连忙躺回床上,放下床帘假寐,侧耳静听外面的动静! “师姐,我不敢,咱们还是回去……” “嘘,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她若不死,咱俩都得玩完!” 伊汘胧侧耳听了下,尽管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她还是听出是原宿和原离的声音! 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火,这两个人还当真是胆大包天,恶毒至极!害死那么多条人命,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变本加厉! 简直是该死! 窗外,又传来原离略带惊恐的声音,“可是她会武功,咱们未必是她的对手!” “别怕,咱们先有迷香把她熏晕!然后咱们再动手,只要她一死,就没有人再怀疑鼠疫是我们放出来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咱们现在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她死,就是咱们死!” 原离不敢在反驳什么,两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台 ! 原宿正准备用刀子撬开窗户,打眼一看,却发现窗户居然是开着的,顿时心中一喜,“窗户是开着的,这是天助我们!” 说着,原宿从怀中掏出一管迷香!将竹管悄悄的伸进了屋子里,对着竹管的另一头轻轻吹了几口气! 竹管里本就装着迷魂香,随着气流飘进了屋子里! 吹完迷香,两人又等了约一刻钟,听屋子里没有半点响动,两人这才安心了! “差不多了,把脸蒙上,我们爬进去吧!” “师姐,我还是有些害怕……” 原宿脸一沉,瞪着眼珠子呵斥道:“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待会药效过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原离不敢说话了,连忙顺着窗户爬了进来!她的身形较瘦,爬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轮到原宿时,却是废了好大功夫。原宿体型彪壮,满身横肉,爬了好半响才爬了进来! 两人进了屋子里,踮起脚尖向床头摸索着走去! 屋内漆黑一片,两人又不敢点灯!边走边莫,终于到了床边! “师姐,我好怕……” “你想不想活命?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们只能这么做,才能活命!” 伊汘胧在床上躺着,她虽然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可多多少少还是吸了些许迷香!此刻,脑子里却是有些昏昏沉沉! “这小贱蹄子睡的挺熟,抓紧时间动手吧!” 原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绫, 准备勒死伊汘胧! 谁知,还不待两人将白绫套进伊汘胧的脖颈中! 伊汘胧已经稳了稳心神,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杀害本宫!” 原离被吓的差点尖叫起来,“啊!师姐,怎么办?” 原宿也被吓了一大跳,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由不得她后退了,“还能怎么办?上啊!” 伊汘胧闻声后,不等原离有反应!率先出手,操起枕头像二人砸去! 原宿反应过来后,一个猛虎扑食,向伊汘胧扑过来! 伊汘胧毕竟大病初愈,身子太过虚弱!而原宿又高又壮,一下就将伊汘胧撞了一个趔趄。 伊汘胧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床上!随即原宿也扑到床上,双臂狠狠的勒住了伊汘胧的脖子! “快,快动手!” 原离举着刀,战战兢兢的比划一下,“师姐,我不敢……” “再迟就来不及了!” 伊汘胧被原宿死死遏制抱住,挣扎着起几下,根本动弹不得! 在原宿的一再催促下,原离只好举着眼见刀要过来! 赵瑾煜见状,迫于无奈,直得从梁上跳下来!一脚将原离踢翻在地,随即上前一步,扣着原宿的手腕,一较劲掰的她痛嚎连连! 紧接着,两人就被狠狠的丢在了屋子中央! 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后,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屋子里面居然有个男人! “啊啊~~” “别出声 ,再出手我就杀了你们!” 两人闻声,吓的六神无主,慌忙跪在地上,哀求连连,“别杀我,别杀我们!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伊汘胧嘘声咳了一下,连喘几口大气,呼吸才终于顺畅了些许! “胧儿,你没事吧…” “没事!” 伊汘胧喘匀气息后,眸子浮现一抹阴沉,“是谁让你们来杀本宫的?还有,染了疫症的老鼠,是谁指使你们放在本宫的屋子里的?” 原宿和原离互望一眼,结结巴巴道:“额……,冤枉……” “快说!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们!”伊汘胧捡起匕首,逼住了原宿的下颌! “我们要是说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们?” “不要跟本宫讨价还价!”伊汘胧说着,用匕首自原宿的手臂上狠狠地扎了一下! 瞬时间,痛的她呜嗷乱叫! 赵瑾煜连忙用手掐住她的咽喉,“在叫就扭断你的脖子,不准发出声音!” “呜呜呜~~”原宿这下是彻底害怕了,拼命的点头! “快说!” “是是是~,是一个太监将几只染了鼠疫的老鼠交给我们,让我们放在你的屋子里!” “还说,还说只要你死了!就答应许给我们一万两银,让我们离开松云观!” “那太监张什么样子,可是兰贵妃的人?” 俩人浑身发抖,“是是……” 伊汘胧闻言,恨声道:“果然不出所料,确实是兰贵妃从中作梗 !” “悯妃娘娘,我们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放到我们这一回?” “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我们打死也不跟任何人说!” 伊汘胧听了,冷冷的嗤了一声!脸上浮现一抹杀机! 今晚,她们二人注定是要死的!否则,她跟赵瑾煜深夜幽会的事,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依照赵佐桓的性子,只怕会大开杀戒泄愤! “胧儿,怎么处置他们二人?” “杀了吧!不然后患无穷!” 赵瑾煜怔了一下,心中也赞同伊汘胧的话! 虽然他从来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可眼下,由不得他心慈手软! “啊,求求求悯妃娘娘,放了我们吧!今晚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救命啊!救命啊!” 两人吓得惊慌失措,大喊着救命,赵瑾煜和伊汘胧怕她们的喊声引来众人! 只能下死手灭口! “咔嚓” “咔嚓”两声脆响! 两人的颈骨被折断,续而软软的倒在地上! “赵瑾煜……”伊汘胧见状,心中还是止不住砰砰乱跳!别过身去,不敢看两人的死状! 赵瑾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她们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就算死,也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可她们的尸体该怎么办?” 赵瑾煜拧眉想了一下,“别担心,我来解决!” “天快亮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我要赶紧走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本宫向来跟她不睦 伊汘胧顾不上再伤感,帮着赵瑾煜处理两人的尸身! “我走了,你要保重!” “嗯,你也保重!” 赵瑾煜将原宿和原离的尸体,扛出了后院,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道姑们早起做晨课时,这才发现原宿和原离不见了! 一直到做完晨课,仍不见两人的踪影!众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前去禀告掌门! “掌门,原宿和原离不知什么原因,不知所踪了!” 掌门正在打坐,听完后,恍恍睁开了眼睛,“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不知所踪呢?” “我们在观里寻了整整一圈,都没发现她们二人踪迹!” 一个姑子惊恐道:“两人可是不会是连夜逃跑了吧!” 这种先例也是有的,有的姑子们实在受不了观里的苦闷,会想方设法的逃跑! 可是,一旦逃跑被抓回来后,是要受到及其严苛的惩罚,并且还会牵连到家人头上! 而且逃出去后,没有释书和官碟,将寸步难行!所以,姑子们不到万不得已时,一般也是不敢铤而走险的! “应该不是,她们的行李被褥都在,贴身之物也都原封不动在屋子里!” “那这就奇怪了,赶紧派人去找!把松云观里里外外,前山后山都要找仔细喽!” “是!”一个姑子应了一声后,连忙召集众人接去找! 掌门和执事互望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这观里的姑子们,都是有身份的!哪怕是被打发来这里做姑子,可身后都是有背景的!若是不明不白的丢了死了,对她们的家人也不好交差! 一众姑子们在松云观,到处寻找两人的下落!几乎将整个松云观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两人的踪影! 于是,搜寻的面积扩大到了松云观的前山后山! 直到第二天,才 有人在离松云观十里开外的一道水沟里,发现了两人的尸体! 不过,两人身上已经被野兽啃咬的面目全非,内脏都被掏空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松云观!整个道观里的人都震惊了! “真是奇了怪了,她们到底是被谁所杀?又是谁把她们丢到十里远的山窝下?” “不知道,太可怕了!” “谁会这么心狠手辣?要对两个道姑下手呢!” “最近观里可真是祸不单行,前段时间闹鼠疫,一连死了六七个姐妹!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下又出了这档子事!” “是啊!好恐怖,不知道什么时候祸事临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整个道观更是人心惶惶! 伊汘胧这两日,心中也极是不安! 此时正在屋子里发呆,叶氏又过来了! “念修师妹,知道吗?原宿和原离被人杀了,尸体被人丢在了十里之外的山窝下!” 伊汘胧闻言,眸色一转,隐去了脸上的神情,“呃~,竟有这等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叶氏一脸惊恐的神情,“是啊!太残忍了!虽说她们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也死的太可怜了!” 伊汘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何凶手不杀其他人?偏偏要杀她们二人呢?” “足见,她们身上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多行不义必自毙,没什么好可怜的!” 确实,这完全是她们咎由自取,自寻死路! 叶氏闻言一谔,沉吟几秒才道:“那倒也是,原宿和原离在观里仗势欺人,飞扬跋扈!最近更是做贼心虚,鬼鬼祟祟,肯定没按好心 ,死了正好……” 。未央宫。 秋谷一早就来向纳兰梓若禀告,“贵妃娘娘,奴才要向您汇报一个天大的消息!” 纳兰梓 若正在喂窗台上的两只鹦鹉,闻言后,放下了手中的瓜子仁,“什么消息?” “奴才派出去的杀手,前去杀松云观那两个姑子!您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赶紧说!” “还不等咱们的人动手,那两个姑子已经有人替咱们解决了!” 纳兰梓若闻言,柳眉一紧,沉声道:“哦?是谁这么多管闲事?” “前晚儿个,咱们的人准备潜入松云观!可还没来得及翻墙进去,看见一个黑衣人扛着两具尸体翻出了松云观!” 纳兰梓若一骇,“有意思,可有看清那人是谁?” 秋谷摇了摇头,寡淡五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肉疙瘩,“那人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那黑衣人身手不凡,身形魁梧,是个武功绝顶的人!” “咱们的人怕打草惊蛇,没敢惊动他!” 辛昭仪听了,沉吟几秒道:“娘娘,此事必然跟伊汘胧那个贱人有关!那黑衣人说不定就是那贱人的同党!” “此话怎讲?” “松云观的道姑们,都是被休弃和被废黜的女子!她们哪有这个能力,能结识武功那么厉害的人?” 纳兰梓若冷笑一声,“如此也好,死无对证!也省的咱们出手了!” 辛昭仪蹙眉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就怕伊汘胧那个贱人已经知道是咱们做的手脚!” “她知道又怎么样,本宫与她向来不睦!这在宫中人尽皆知,没什么好遮掩的!” 辛昭仪一脸难色道:“她知道倒是无所谓,就怕陛下知道后的后果!陛下有多偏袒那个贱人,娘娘是知道的……” 提起赵佐桓,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眼下,纳兰梓若失宠,辛昭仪也不怎么得宠了!倘若鼠疫一事在泄露出去,她们这 辈子估计也再难以翻身了! 两人正愁眉不展,香蕊和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五皇子的喘疾又犯了!” 纳兰梓若闻言,脸庞一沉,阴毒的神情转而全消散了,“快去传太医!” 如今,她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五皇子身上!儿子好比她的心头肉,无论何时都是娇溺无比的! “咱们快去看看吧!” 纳兰梓若顾不上再说其他,匆忙去往后厢房看望儿子? 五皇子已经快两岁了,长的却十分瘦小!隔三差五就犯病,终日都是病病厌厌的! “我的儿啊!我的心头肉!你这是又怎么了?” 纳兰梓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榻前。 五皇子弱弱的躺在床上,嗡动着鼻息,喉咙发出“哧呼哧呼”的闷响!小嘴一张一合,就像缺了水的鱼儿! 他生来就有羊角风,眼下又唤了哮喘!动不动就喘不过气来,身边根本离不开人!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稹儿的?稹儿要是有什么意外,本人将你们身上的皮都剥了!” 十多个嬷嬷及乳娘们,都吓的纷纷跪在地上!她们服侍五皇子已经十分尽责了,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丝毫不敢懈怠半点! 可奈何,五皇子体质太娇弱,生来就多病!她们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意外!就连平时喂五皇子喝一口水,都要十分的小心翼翼! 可即便如此,五皇子还是动不动就生病! 纳兰梓若看着儿子干枯蜡黄的小脸,心都要被揉碎了,眼眶里更是不住的掉泪! 辛昭仪见状,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她倒不是心疼五皇子,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六皇子! 五皇子养在生母身边,尚且这么多病痛,若是养在他人膝下,只怕更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哭什么?” 辛昭仪抽抽哒哒道:“娘娘有怜子之心,嫔妾又何尝不是?看着五皇子养在娘娘身边,尚且有这么多病痛!” “如今嫔妾的孩子养在淑妃宫里,妹妹想去都痛不欲生,恍恍不安!” 纳兰梓若闻言,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心中倒也同情辛昭仪,毕竟谁也不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 “你放心吧!本宫既然答应会帮你夺回六皇子,就一定会帮你的!” “你再耐心等等!只待时机恰当,本宫必然助你要回六皇子!” 辛昭仪闻言,慌忙跪地磕头,“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她知道想,纳兰梓若纵然也不得宠了!可依仗娘家的威望,还是比她说话有份量的多! “快起来吧,等六皇子要回来后,在谢本宫也不迟!”纳兰梓若说完,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目前,她根本没有什么把握帮辛昭仪!唯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叔父身上! 期盼着叔父此次出征南梁,能凯旋得胜!届时,她也好跟着叔父的荣耀再度翻身! “娘娘,太医来了!” “快,快让太医进来!” “是!” 少顷,香蕊引着刘太医匆匆走了进来!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昭仪娘娘!” “刘太医,五皇子又犯喘疾了,你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刘太医不敢耽搁,慌忙上前查看! 纳兰梓若一脸焦虑,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 须臾! 刘太医看望五皇子的症状后,顿时吓的头皮发麻! 只见五皇子脖颈及皮肤下,隐隐起了一片红斑,这可是疫症的早期症状! 不需两日,红斑就会破皮而出,变成疹子! 纳兰梓若见刘太医一脸惊恐,心中咯噔了一下,“刘太医,稹儿这是怎么了?” “……娘娘,不,不,不太妙!”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五皇子染了疫症 纳兰梓若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骨架都颤了起来! “稹儿~,稹儿到底怎么了?” “娘娘的话,五皇子病症像是疫症……” 轰。 纳兰梓若闻听,如遭雷劈!震的她半响回不过神来!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稹儿怎么会得疫症?这不可能……”纳兰梓若,脚下只打晃悠,根本战力不稳!紧接着,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香蕊和秋谷等人慌忙上前掺扶! 纳兰梓若缓了数秒,眼前的黑云才逐渐散开,只是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娘娘~,先不要担忧!五皇子的病症只是看起来像是疫症的早期,尚未完全确诊!” “微臣建议,立即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共同商议对策!” “也有可能是微臣才疏学浅,误诊也说不定!” 香蕊也连忙安慰道:“是啊,娘娘!刘太医只是说像是疫症,还不一定是呢!娘娘千万不要太悲伤绝望!” 纳兰梓若挣扎着站立起身,焦声嘶吼起来,“快,快去将所以太医都传过来!” “快点去通报陛下!” “是!” 未央宫里瞬间忙乱了起来,人人都慌张的不得了! 不消片刻,太医院一大批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刘太医虽然不是太 医院首席太医,却也是资深老太医,断断不会连疫症这么严重的症状都疹错的! 他只是一个人担不起这罪责,将其他太医都拖下水罢了! 几个老太医接连查看五皇子一番后,个个面漏惶恐! 五皇子确实是染了疫症! “不敢期瞒贵妃娘娘,五皇子确实是得了疫症……” 蓦的一下,屋子里一片死寂! 半响过后,才响起纳兰梓若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纳兰梓若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发狂一般悲声嘶吼起来! “本宫命你们,还有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治好五皇子!” “”五皇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你们统统都陪葬!” “是是是,微臣们定当尽全力,为五皇子诊治……” 少顷! 赵佐桓也接到了五皇子发病的消息,从太晨宫匆匆的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陛下……” 不等太医们行完礼,赵佐桓已经率先问了起来,“听说五皇子病的很重,到底怎么了?” 几个太医勾着头,彼此互望一眼,嗫声道:“回禀陛下~,五皇子不幸感染了疫症!” “什么?”赵佐桓闻言一惊,头发都炸了起来! “五皇子不幸感染了疫症!”太医们又重复了一遍! 赵佐桓倒 抽一口冷气,迈步向榻前走去!他已经许久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儿子了,眼下儿子病的这么重,他心中自然是沉痛不已! “陛下,万万不可接近五皇子!” “五皇子得的是疫症,此病会染人!未免疫症扩散,微臣斗胆建议,暂时先将五皇子与众人隔离开来!” “还有侍奉五皇子的宫人们,也要一并隔离开来!以免造成更多人感染疫症!另外,整个未央宫,都有用石灰和白醋进行消杀病菌!” “赶紧吩咐下去,就照太医们说的办!” “是!” “稹儿,稹儿,我可怜的孩子……” 纳兰梓若,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老天爷呀,你为何要如此不公?抢走我的女儿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抢走我的儿子吗?” “如果我的儿子除了三长两短,臣妾也活不下去!” 香蕊也跟着哭了起来,“贵妃娘娘,现在先不要这悲观!五皇子虽然得的是疫症,可发现的较早,一定有办法医治好的!” 赵佐桓心情也极是沉痛,凄声道:“朕命你们竭尽所能救治五皇子!” “倘若这次五皇子能转危为安,朕定要厚赏你们!” “陛下请放心,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太医们纷纷行动了起来,未免被感染疫症,个个都将皮质护套和面 罩戴了起来! “陛下,未央宫怕是也不安全!陛下,暂时还是起驾回太晨宫吧!” “陛下回太晨宫后,定要用药汤沐浴,以免沾染了疫症!” 赵佐桓闻言,更是心乱如麻! 五皇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如何能坦然离开! 尤其是得了疫症,基本上就等同宣判了死刑!五皇子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很快,消息又传到了太后那里! 太后听闻五皇子得了疫症后,直接眼前一黑,晕撅了过去! 不消半日,噩耗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天呐,今年可真不是个好兆头!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糟心的事,实在太恐怖了!” “对呀,先是悯妃染了疫症,现在五皇子又染了疫症!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悯妃娘娘的疫症都好了,说不定五皇子身上也会出现奇迹!” 一连两日! 纳兰梓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跪在佛像面前祈祷! “只要我儿子能活过来,我愿意献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求佛祖慈悲,救我儿子一命吧!” “稹儿若能躲过此劫,我愿意终身吃素,广修善缘,为稹儿积累功德!” 辛昭仪这两日,也都陪伴在纳兰梓若的身边安慰,“娘娘,放心吧!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纳兰梓若闻言,眸色一凛,恨声斥道:“都是你,都是你!出个什么馊主意?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因果也不会报应到我儿子身上!” 辛昭仪吓的心神一紧,“贵妃娘娘请赎罪!” “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用鼠疫暗害伊汘胧那个贱人,我的儿子也不会染上疫症!” 辛昭仪吓的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娘娘,此事有蹊跷啊!” “有什么蹊跷?” “吾五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疫症?这其中必然有人作怪!不然,五皇子又从何处染上的病菌?” 纳兰梓若一惊,也顾不上责怪辛昭仪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我的儿子?” “娘娘,我们用染了疫症的老鼠对付伊汘胧那个贱人!别人也同样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加害五皇子啊!” 纳兰梓若闻言,心中一凉,眼眸眯缝成了一条线,“会是谁?” “是谁如此恶毒卑鄙,要对我的儿子下手?” “此事,说不定又是伊汘胧那个贱人做的手脚!” “可她在宫外,本宫不信她有如此三头六臂的本事!” “伊汘胧那个贱人,根本就是个妖魔,一身的邪气!娘娘您想想,她得了鼠疫都能好转,死几次都能起死回生!在她身上,还有什么歪门邪道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这个忤逆子 纳兰梓若听完,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伊汘胧碎尸万段! “伊汘胧,今生今世,本宫若不除了你,誓不为人!” 辛昭仪面目狰狞,恨声道:“嫔妾也是,此生跟伊汘胧那个贱人不共戴天!娘娘,我们此生必将携手共同抵抗妖妃!” 第三日! 五皇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 一群太医们对此束手无策,个个都提心吊胆,恍恍不安! 疫症本就是不治之症,加上五皇子体质娇弱,更加不敢放开手段进行治疗,因此越来越沉重! 赵佐桓这几日也是愁眉不展,心情悲痛!一连罢朝两日,为儿子寻求医治的方法! “五皇子今日可有好转些许?” “……”静默! 太医们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开窍回答! 赵佐桓见状,心中立时咯噔了一下,眉宇都倒竖了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朕养你们这一群废物有何用?” “请陛下息怒,请陛下降罪……”一众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朕问你们,五皇子病到什么程度了?还能撑多久?” “回回陛下~,五皇子病情来的凶猛,怕是怕是~, 撑不过三五天了……” 轰。 赵佐桓闻言,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撑不过三五天,也就是说,连去民间张贴皇榜,寻找偏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纳兰梓若早已经悲痛欲绝,哭的喉咙嘶哑!听了这个消息后,更是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去年,三公主不幸夭折,她已经承受不住打击,悲痛至今! 若是五皇子在不幸夭折,那她真是不想在活了! “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在好好想想!” “能用的法子,微臣们都用过了!五皇子体质本就虚弱,更经不住猛药催动!所以……” “朕不管,朕命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治五皇子!” “微臣遵旨~~” 赵佐桓双眸隐隐泛红,止不住自语低喃,“我的儿啊,父皇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你一定要争气啊!” “太后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后在淑妃,宸妃!以及几个嬷嬷的掺扶下,跄跄踉踉的走进了未央宫! 太后不喜纳兰梓若,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亲自过来未央宫! 虽然不喜纳兰梓若,可五皇子却是她的亲孙儿,太后自然是真心疼爱的! 如今五皇子病危,对太后来说,可想 而知,也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臣妾参见陛下!”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臣妾们听说五皇子病危,连忙陪着太后过来探望!” 太后强忍悲痛,切声道:“桓儿,稹儿到底怎么样了?可有法子医治?” 不过短短几日,太后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双鬓已经完全花白,眼袋也有了几重!看起来虽没到老态龙钟的地步,却也是满脸苍老疲惫! 赵佐桓重重的叹了口气,蹙眉道:“稹儿的病情不太好,母后还是回宫安养,别操心了!” 他心中对太后仍有怨气,眼下也无心恭孝! 太后闻言,浑身一颤,“哀家的孙儿啊,怎会如此命苦!” “这未央宫这么多宫人侍候,稹儿如何就染上了疫症?此事必然有蹊跷,一定要查询到底!” “母后别多问了,朕眼下心乱如麻,无心关注其他!” “这宫里近些日子,一点也不太平!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抱恙!还是找司天监过来卜上一卦,看看是否有什么邪祟作怪!” 淑妃也连忙随声附和,“对对对,还是找司天监勘察一下天象,看看是否有异象!” 赵佐桓又吐了一口浊气,沉吟 几秒才道,“改日吧!朕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太后凤眸一凛,愤然道:“依照哀家的看法!这宫里发生这么多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自悯妃入宫后才开始的!” “她没有入宫之前,宫里还算祥和!自打她入了宫后,什么祸事都接二连三的出来了!” “这悯妃,真真是个不祥之人……” 赵佐桓闻言,心头的火骤然升腾,“悯妃悯妃,她都已经被你逐出宫去了,跟七皇子母子分离,母后还想如何?” “她是不祥之人,为何不说朕更是不祥之人?这所有不幸的事,都是朕登基以后发生的!” “母后是不是也要说,我也是个不祥之人?” 太后被赵佐桓一阵顶怼,气的面色铁青,浑身发抖,“你你~,逆子,可真是哀家教出来的好儿子……” “能不能不要在烦朕了?朕已经照着你说的去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淑妃连忙装贤淑,当和事佬,“陛下请息怒,太后不是这个意思……” “给朕闭嘴!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二人安的什么心思?” “你们二人,终日在太后跟前嚼悯妃的舌根子,不就是企图挑拨太后和悯妃 的关系吗?” “陛下息怒,臣妾冤枉啊!臣妾发誓,从来没有在太后面前,说过悯妃半句不是!” 太后见状,更是气不可耐,“行了,你别胡乱冤枉她们二人!她们二人从来没说过悯妃半句!” “呜呜呜~,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跟悯妃素来交好,她出宫后,更是日夜期盼着她早日回来……” “滚滚滚~,都给朕滚,不要再说了!” “你~,你这个忤逆子,哀家今日就打死你!” “啪!” 太后气急,扬手朝赵佐桓脸上扇了一巴掌! “太后快息怒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要给陛下留些颜面……” 太后打完后,心中更是又痛又悲!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气到动手打儿子! “哀家是管不住你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已经忘了,当年咱们母子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已经忘了,你的皇位来的有多么不容易!如今,你不思江山社稷,完全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中了!” “你简直太让哀家失望了你……” 赵佐桓挨了一巴掌,心中的更是又气又急!可打他的是他的母亲,除了忍着,还能如何! 悻悻的一挥龙袖,向着殿外走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命悯妃交出医治疫症的方子 “陛下,陛下……”淑妃追喊了两声,赵佐桓头也不回的走了! “气煞哀家,真是气煞哀家!这个逆子,逆子……”太后气的面目全非,拍着心口上不了气儿! “太后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陛下心中沉痛,一时出言不逊也是情有可原!太后千万不要跟陛下置气!” “就是,眼下五皇子的病情,才是至关紧要的!至于悯妃……” 宸妃说着,微一停顿,又道:“诶~,说到悯妃,臣妾想起来了!之前不是说她也是得了疫症吗?” “眼下五皇子也得了疫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啊!” 太后闻言,仍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要在再哀家面前提那个妖妃!提起她,哀家心里就来火!” 太后至今为止,对于七皇子的血脉,仍旧心存芥蒂。这疑心一旦在心底扎根儿了,不用浇水,就会自动生长,很难再消除! 尤其是,悯妃实在太任性妄为,恃宠而骄!偏生儿子又这般纵着她,护着她! 太后断断不允许儿子如此迷恋一个妃子! “稹儿~,稹儿~”纳兰梓若昏厥了半响,终于悠悠的醒来了! “贵妃娘娘醒了!娘娘,太后 她老人家过来探望五皇子了!” 纳兰梓若缓缓睁开眼睛,又缓了数秒,断线的神经才有重新连接起来! “稹儿,我的稹儿怎么样了?” “娘娘,五皇子还在隔离中,太医们在守护!” “我要去看我的孩子,稹儿不要怕,母妃这就去陪你!” 纳兰梓若神志有些错乱不清了,顾不上问候太后等人,发疯一般向偏厢跑去… 太后见状,也无暇在生气,连忙呵斥道:“快将兰贵妃拦住!千万不要让她进去!” 几个宫女,太监七手八脚的将兰贵妃拦了下来! “娘娘,您真的不能进去,五皇子得的是疫症。这可是会传染的,万一再将娘娘传染了,才更是可悲!” “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去看看我的稹儿!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稹儿还这么小,求老天爷放过他吧!有什么报应,尽管报应到我身上,祈求老天爷,放过我的孩子吧!” 纳兰梓若哭喊的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在场等人听了,无不跟着泣泪! 太后也忍不住颜面痛哭起来,“哀家的孙儿啊,求求老天,放过我的孙儿吧!” “太后保重凤体,贵妃娘娘也要 保重凤体啊!五皇子还没有咽气呢,一切都还有希望!” 纳兰梓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稹儿得的是疫症,还能有什么希望?呜呜呜~,我可怜的稹儿啊啊…” 宸妃蹙眉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悯妃前些日子不也是得了疫症嘛?眼下不也化险为夷了吗?既然悯妃能痊愈,那就证明疫症不是不治之症!” “对呀!要不找悯妃问问,看看是哪位谁为她医治好的?” “悯妃来自民间,说不定会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偏方!” 纳兰梓若闻言,停止了哭泣! 太后也止了哭声,俩人互望一眼,心中认可了这个提议! 无论如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多了一个办法! 几个太医听了,也都纷纷符合,“民间有些土方用的好,堪比灵丹妙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的事例比比皆是!” “就是就是~,倘若悯妃娘娘之前确实得的是疫症,那必然知道一些方子!” “对对对,试试总归是好的!” 纳兰梓若沉顿了一下,焦声道:“臣妾这就去找陛下说明此事!” 言毕,也顾不上在多说什么,急步匆匆的向殿外奔 去! 太后见状,也无心在揽她!只重重的叹了口气,由她去了! 淑妃和宸妃对视一眼,彼此眸子里浮现一抹阴沉! 五皇子得了疫症,对她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巴不得五皇子一命呜呼呢,又岂会真的盼望着他能被医治好! 二人不过是想刻意将伊汘胧跟五皇子的病因联合到一起!造成一种五皇子的病情,是伊汘胧克的! 这样五皇子死后,人人都会下意识的联想到伊汘胧!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种心理暗示!会打心底认为是伊汘胧害死的五皇子! “陛下~,陛下~”纳兰梓若一路向太晨宫放心奔跑! 跑到半路,在御湖边,恰好碰上赵佐桓! 赵佐桓心中生在闷气,此刻正站在湖边吹冷风! “陛下,陛下,臣妾有要事要跟您说!”纳兰梓若跑的几乎快背过气儿,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在了赵佐桓的脚下! 赵佐桓见状,心中突突直跳,双鬓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可是稹儿……” 纳兰梓若喘了好半响,才勉勉喘匀气息,“陛下,求陛下下令救救稹儿~~” 赵佐桓闻言,曦眉一颦,沉痛道:“该想的方子 ,朕都已经想过了。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稹儿?” “听天由命吧!” “不~,稹儿还有得救!” “……”赵佐桓一怔,眸子里燃气一丝希翼! 香蕊见兰贵妃喘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只好抢话道:“陛下,是这样的,太医们说悯妃娘娘也是得了疫症,既然悯妃娘娘的疫症能医治好!” “那么五皇子的疫症,肯定也能医治的好!太医们还说,悯妃娘娘可能知道一些土方子!所以,贵妃娘娘就来求陛下下令,让悯妃娘娘交出医治疫症的方子!” 香蕊一口气说完,也紧张的浑身直冒虚汗! “是是是,臣妾就是准备跟陛下说此事!求求陛下,赶快下旨,让悯妃交出医治疫症的方子!” 赵佐桓听完,眸色一凛,心头泛起一丝狐疑! 这疫症可算是不治之症,悯妃是如何痊愈的呢?她真的知道治疗疫症的方子吗? “陛下,不要在犹豫了!在耽搁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赵佐桓回过神来,也无暇思虑,“来人,传朕口谕,即刻去松云观,命悯妃将治疗疫症的方子交出来!” “是!”一个太监应了一声后,立即起身前去办差!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松云观。 伊汘胧经过几日的休养,感觉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见今日阳光不错,就拆了发髻!命人烧了一锅热水,将头发洗了! 此时正坐在太阳底下,用篦子篦头! 叶氏也洗了头发,坐在伊汘胧的对面,也在篦头,“念修师妹,你的发质可真好,又厚又密,乌黑发亮!难怪能将陛下迷成那样!” “哪有,叶氏姐说笑了!你的发质也很好啊……”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执事领着两个太监,风风火火的朝院子里来了! 说是风风火火,其实也可以用气势汹汹来形容! 叶氏瑶瑶一望,见执事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心中一喜,“呀~,念修师妹,宫里面来人了!肯定是陛下派人来接你回宫呢!” 伊汘胧望了一下那两个太监,也以为是赵佐桓派他们接自己回宫的!连忙放下手中的篦子,站立起身! 她已经迫不及待 的想要回宫去了,她的两个孩子,始终让她放心不下! “陛下口谕!悯妃快出来接旨!” 伊汘胧微微行了一礼,“悯妃接旨!” “陛下口谕,命悯妃赶紧交出医治疫症的方子!” “……”伊汘胧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悯妃娘娘,赶紧交出来吧,奴才们等着回去复命呢!” 伊汘胧眨了眨眼睛,谔谔的看着两个太监,“本宫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治疗疫症的方子,陛下命你赶紧交出来,等着方子救五皇子的命呢!” 两个太监也是生虎,做事一板一眼的!被差来传口谕,根本就没有多想想其它! 又或者是因为赵佐桓说的过于急促,语气也比较重,从而导致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从悯妃手中拿到方子! “本宫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也没有你们要的什么方子?你 们是不是弄错了!” “少废话,赶紧将方子交出来!五皇子不幸染了疫症,陛下得知你手中有治疗疫症的方子!所以,特命奴才们前来讨要!” 伊汘胧听完,心中立时一堵! 她还以为赵佐桓派人过来接她回去呢,想不到,居然是为了五皇子讨要药方来了! “本宫没有!” “没有?那悯妃娘娘的疫症是怎么痊愈的?赶紧的,别装糊涂!奴才们等着回去复命呢!” 另外一个太监,年纪大些,连忙陪着笑脸道:“悯妃娘娘,五皇子不幸染了疫症,陛下心急如焚!娘娘既然有药方,就赶紧交出来!” “不然耽误了医治五皇子的病情,咱们可都吃罪不起!” 言下之意,你赶紧交出药方吧,这男女之情,怎么也比不过父子骨肉亲情! 伊汘胧听了,忍不住冷冷一笑,“别说我手中没有药方,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 们的!” 确实,五皇子可是纳兰梓若的儿子,自己这厢刚被纳兰梓若暗算,险些死无全尸! 别说手上没有药方,就算真的有,她也绝不会救治纳兰梓若的孩子! “你不交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严刑拷打本宫吗?” 两个太监闻言,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你若不交出来,耽误了五皇子的病情!届时陛下震怒,你可不要后悔!” “念修师妹,你手中真的有药方吗?要是有的话,还是赶紧交给他们吧!” “我真的没有什么药方!” “那你……身上的疫症是怎么好的?” 伊汘胧闻言,脸庞浮现一抹慌乱,眸色游移几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老天不想看我就这么死了吧!” “别说这么多废话,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 “本宫根本没有什么药方,拿什么交给你们?” “好,好,反正陛下的口谕,我们已经传达给你了!照不照做就是你的事了!” “现在五皇子危在旦夕,耽误了五皇子的病情,看你可担待的起!” 两个太监说完,悻悻的折身离去! “公公请息怒,害公公白跑一趟了……”执事连忙陪着笑脸,去送两个太监! 两个太监走后,叶氏心中更是吓的六神无主,“念修师妹,这是什么情况啊?我还以为陛下派人接您回宫呢,想不到居然是来凶巴巴的要什么药方来了!” 伊汘胧也一头雾水,心如乱麻,猜不出赵佐桓到底是何意? 不过,有一样可以肯定,那就是五皇子也得了疫症! 想到这里,伊汘胧忍不住冷冷一笑,“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纳兰梓若用鼠疫暗害我,这下连她自己也陷进去了,真是活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请陛下严刑拷问悯妃 两个太监没要到药方,匆匆忙忙的又赶回了皇宫! “启禀陛下,奴才已经将口谕传达给悯妃娘娘了。可是,悯妃娘娘她……” 赵佐桓眉峰一挑,急声追问道:“可是什么?” “……悯妃娘娘说,就算死,也不会交出药方的!”两个太监是纳兰梓若宫里的人,故意断章取义,将伊汘胧说的话给变味儿了! “什么?” 蓦地一下,赵佐桓听完后,心底陡然一凉! 他不信悯妃会如此绝情狠辣,纵然她跟兰贵妃不和睦,可五皇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她怎能见死不 救? 纳兰梓若听后,更是悲愤欲狂。 ‘扑通’一声,跪在赵佐桓脚下,扯住他的龙袍下摆痛哭流涕。 “陛下~,陛下~,您听到了吗?悯妃是故意见死不救啊!” “咱们的稹儿就快死了!臣妾求求您救救稹儿!悯妃跟我有过节,可稹儿只是个孩子,更是陛下的亲骨肉!她不能这么狠毒,要眼睁睁的看着稹儿死去!” “倘若她非要一命抵一命,臣妾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稹儿!求求陛下了,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悯妃交出药方!” 赵佐桓眼下心乱如麻,听完 纳兰梓若的悲伤欲绝的哭诉后,心中更是对伊汘胧不满! 平日她任性倔强也就罢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她当真是过份至极了! “悯妃原话是怎么说的?”赵佐桓极力压制住怒火,双鬓的青筋隐隐乍现。 倘若,悯妃手中当真有药方,而故意不交出来救五皇子! 那他也绝不会在容她,此等狠毒女子,不配拥有他的宠爱! 传话太监眼见陛下震怒,心中顿时慌到了极点。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奴才们宣读完陛下的口谕后!” “悯 妃娘娘的原话是,我就算有药方,也不会给你们的!” “奴才们要不到药方,只好走人。走时,隐隐听到悯妃娘娘说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轰—— 赵佐桓听完,眉宇霎时倒立了起来,“她当真这么说?” “当当真~,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纳兰梓若更是占了理一般,悲嚎起来,“呜呜呜~,悯妃怎能如此恶毒?她就算不肯出手相救,也没必要说此等风凉话!” “稹儿可是陛下的亲骨肉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如此说,分明是在诅咒陛下报应不 爽!” 赵佐桓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怒火腾腾升起! “悯妃,朕当真是瞎了眼!” “求陛下下旨,严刑拷问悯妃!无论用什么酷刑,一定要逼她说出药方来!稹儿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死了!” “宁儿死了,臣妾就剩这一个孩子了!若是稹儿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淑妃和宸妃互视一眼后,也开口帮腔道:“是啊,陛下!眼下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五皇子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悯妃此举,德行尽失!实在是让人不齿,绝不能在姑息了!” 第三百三十章 但愿悯妃能识相一些 “恳请陛下下旨!” “请陛下不要在犹豫了,五皇子的病情耽搁不起了!” 赵佐桓深替一口重气,抑制住内心的怒意,“来人,在去松云观传旨!务必命悯妃交出药方!” “倘若她仍不肯交出药方,就……” 说到这里,赵佐桓喉头又哽住了!他从内心深处是不想失去悯妃的,可面对亲生骨肉的病情!父爱终是占了上风! “悯妃性子倔强,有时连陛下的命令都敢违抗!一般人去传令,只怕她不肯就范!” 辛昭仪闻言,玉面浮现一抹阴辣,这下她终于找到回击伊汘胧 的机会了! “臣妾建议,派暴室的行刑嬷嬷一同前往!倘若悯妃仍不肯交出药方,就让行刑嬷嬷就地施邢!” “嬷嬷们贯来懂得审讯罪犯,每样刑法都轮流让她尝一遍,就不信她能撑到底!” 赵佐桓听了,眼眸一转,看向辛昭仪的眼神中多了着几丝厌恶! 他心底,向来是瞧不上辛昭仪的品行和秉性的!宠幸她也尽尽是因她尚算有几分姿色,以及侍寝时的卖力和大胆! 其她妃嫔侍寝时做不到的,经受不住的花样,她通通都能承受! 饶是如此,才越是让人感到轻贱! “你倒是有想法啊!平日里倒不见你这么聪明机智!”赵佐桓忍不住冷声揶揄! 辛昭仪闻言,吓的连忙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臣妾~,臣妾也是关切五皇子的安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罢了!” “五皇子病情来势凶猛,眼下都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悯妃若是在拖延着不肯交出药方,只怕咱们等的起,五皇子等不起啊!” “陛下~,臣妾赞同辛昭仪的说法,求求陛下尽快下旨意吧!” “稹儿真的已经等不起了啊!陛下,求求陛下了,这个时候陛下万万不能在犹豫了 啊!” 赵佐桓深深的合上双眼,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沉吟了几秒,终于还是接纳了辛昭仪的提议! “……来人,派暴室的行刑嬷嬷,跟着传旨太监一起去松云观!” “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药方问出来!必要时刻,可以……行刑!”赵佐桓说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痛! “是!奴才遵旨!”小太监这下得了御令,心中瞬间来了底气! 他们都是纳兰梓若的心腹之人,自然是想为自家主人出口恶气的! 传旨太监走后! 纳兰梓若仍在哭哭啼啼,辛昭仪和淑妃等人在旁 不住的安慰! “贵妃娘娘放心,有行刑嬷嬷出手,悯妃必然会乖乖交出药方的!” “只要药方到手,相信五皇子很快就会好的……” 赵佐桓面色极是难堪,背着手在大殿来来回回的渡步!他心中担心儿子病情的同时,又在气恼伊汘胧的不懂事! 不过,气恼中却又带着一丝担忧! 暴室的行刑嬷嬷们,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审讯罪犯时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愿悯妃见了行刑嬷嬷能识相一些,不要在自讨苦吃! “唉~~”小安子在一旁,不经意的微微叹了口气!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让她吃些苦头也好 赵佐桓听了小安子的叹声,不禁眉峰一簇,“你叹什么?” 小安子闻言,急急忙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驾前失仪了!” “朕问你在叹什么?” 小安子眸色游移几下,唯唯诺诺道:“奴才是叹……悯妃娘娘!” 赵佐桓抬了抬眼皮,又说了一句,“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朕恕你无罪!” “奴才不敢说!” “朕都说了,恕你无罪!” 小安子脸色一嘁,伤怀道:“奴才只是感叹,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悯妃娘娘了!” 倏而! 赵佐桓沉顿了,神色阴翳的看着小 安子! “你倒是对她上心!朕的儿子病的快死了,她还如此不晓轻重,简直太让朕心寒了!” “奴才觉得悯妃娘娘不是那么恶毒的人,怕是有什么隐情!” “……”赵佐桓缄默了,他刚刚在气头上,着实欠缺考虑! “行刑嬷嬷们去了松云观,只怕……” 小安子说到一半,不敢在说下去了! “她若是识相一些,朕何须大动肝火派行刑嬷嬷去!让她吃些苦头也好!你下去吧!朕想独自安静一会儿!”赵佐桓眼下心绪很乱,迫使自己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是 !”小安子也不敢在多少什么!应了一声后,默默的退了出去,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松云观。 伊汘胧心中同样心烦意乱,忐忑不安,暗暗猜测宫里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 正想的入神,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似有一批人向这边走来! 伊汘胧心神一紧,连忙出屋子查看!只见刚刚来传口谕的太监又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穿着一身清灰宫服的嬷嬷! “暴室的行刑嬷嬷怎么来了?”伊汘胧心中更是慌了一下! 宫里的行刑嬷嬷,可是出了名的残忍酷辣!经她们手底 下审讯的犯人,就从来没有不招认的! 两个太监气势汹汹的来到院子里,喊话的底气也更足了,“悯妃出来听旨,陛下有令,命悯妃即刻交出医治疫症的药方!” “否则,就要严刑拷打!” 伊汘胧听完,心中一凉,“陛下当真这么说吗?” 一个瘦脸小太监,趾高气昂道:“那是自然,除了陛下,谁又敢劳驾暴室的各位姑姑们!” 说着话,小太监一侧身,命几个行刑嬷嬷走上前来! “不信的话,悯妃娘娘可以问问几位姑姑!” 伊汘胧眸色一凛,凝视着几个行刑嬷嬷 ! “不管你们信不信,本宫说过了,我没有什么药方!” “还请悯妃娘娘不要让婢子们为难!”行刑嬷嬷显然不信她的话! “最后在给悯妃娘娘一次机会,再不交出药方,姑姑们可就要上刑逼问了!”说完,小太监眸色一阴,脸上漏出一抹狠辣! 太监们不是健全人,因此大多数都不友善! 而且,他是有底气轻视伊汘胧的!毕竟这可是事关五皇子性命的事!跟皇嗣血脉相比,一个妃嫔又算的了什么? 尤其是,他们可是兰贵妃宫里的人!自然是比其他太监要跋扈一些! 第三百三十二章 悯妃娘娘还是乖乖就范吧 其中一个行刑嬷嬷,神色从容不迫,语刎里却带着一丝丝的冷硬,“悯妃娘娘,婢子们也是奉命行事!” “五皇子危在旦夕,陛下忧心如焚!还请娘娘识相着些,痛快交了药方,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非婢子们不讲情面,实在是圣命难违!”言下之意,皇帝已经认定你有药方!倘若药方拿不到手,皇帝的意思就是要严刑逼问! “我说了,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药方!你们若是不信,就悉听尊便吧!”言毕,伊汘胧心底浮现一抹冷谑! 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份量! 在赵佐 桓心里,自己不过一个玩儿物!与亲生儿子的命相比,那点薄弱的男女之情,实在不堪一击! “娘娘若执意不交,婢子们只有得罪了!”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信……”话说一半,伊汘胧又不想跟这些人在多费口舌了! 他们不过是奉了赵佐桓的旨意,即便自己说破大天,又有什么用呢! 瘦脸小太监一脸奸佞道:“跟她废什么话,直接上针刑!先施上几十针,让她尝尝滋味儿!” “你们敢!” 几个行刑嬷嬷互递了一下眼色,稍微迟疑了一下! 她们虽然个个心狠手 辣,审讯犯人的手段残酷无情!可那也是职责所需,若有的选择,她们也并不想大动干戈! “最后在给娘娘一次机会,否则,婢子们唯有得罪了!” “呵~,一个被赶出宫的废妃,何必对她如此客气!今个儿,我等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要不到药方,耽误了五皇子的病情,咱们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个行刑嬷嬷听了,神情一凝,“悯妃娘娘,得罪了!” 言毕,四个身形壮实,满脸横肉的嬷嬷缓缓上前来,试图挟制伊汘胧! 另外一个嬷嬷,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 皮套,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子! 这个皮套里的刑具,又名七星归位!里面分别放着银针,钳子,锉子等小玩意!别看不起眼,却是令女犯最害怕的一套刑法! 通常行刑时,会先用针子扎指甲缝!后用钳子将十个指甲都拔了! 犯人若是还不就范,紧接着会用锉子搓没有甲盖的手指头!一般情况下,犯人根本撑不到第二步,就忍不住屈打成招了! 伊汘胧见状,头皮止不住的发麻,连连退后!这么一套刑法下来,还不如乱刀砍死来的痛快! 松云观的姑子们,也都聚在不远处 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悯妃到底犯了什么错?先是被贬来松云观,现在又要接受如此酷刑,好可怕啊!” “啧啧啧~,不是说悯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吗?” “听说好像跟五皇子有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嘘,不要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 一众姑子们或满脸幸灾乐祸,或满脸惊恐的看着! “悯妃娘娘还是乖乖就范吧,不要让婢子们动手抓你!婢子们手劲儿粗,若是不小心弄断了娘娘的胳膊,可就不妙了!” “你们别过来~,我说了,我根本没有什么药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来人正是赵佐桓 “既如此,婢子们只好得罪了!”嬷嬷们一拥而上。 伊汘胧心神一慌,连连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两个嬷嬷扭住了胳膊,随即,将她的双臂最大限度的反扭到了背上。 这些行刑嬷嬷个个都是会拳脚的,她的那点功夫根本对抗不了。 “呃~”伊汘胧吟了一声痛,瞬间泛起一身冷汗!只觉胳膊要被扭断了。被牢牢制住后,根本无力反抗! “得罪了!”一个嬷嬷冷酷的说完,抽出长针。 半尺多长的银针,如果顺着指甲缝扎下去,一针就能让人痛到晕厥! 眼见银针就要落下,伊汘胧惊恐的 尖叫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前世的自己命运多舛,想不到今生依然这么多的坎坷!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一般,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在撑下去了! 围观的姑子们,胆子小的也都吓的闭上了眼睛! 隐藏在暗处的赵瑾煜,见次情形,心中更是隐痛不已!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 不管她同不同意! 赵瑾煜带好黑色面纱,正准备从暗处现身,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叫声! “快住手!陛下驾到!” 随着小安子尖利的高声呐喊,银针在离指尖一寸之际停了下来! 只见观门口,几道人影匆匆向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身形魁伟,气宇逼人!穿着一身玄色绛纹领的长袍,肩上披着及踝的玄狐大氅! 即便是遥遥一望,那雄厚而又内敛的气场,似乎让天色都为之一暗! 行刑嬷嬷和传旨太监,慌忙上前叩头见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天呢,陛陛陛下居然亲临松云观了!”围观的姑子们反应过来后,也都吓的腿一软,纷纷跪地磕头! 来人正是赵佐桓!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伊汘胧,下完命令后就后悔了!原本是打算让小安子来传 旨收回成命!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担心来不及,所以他亲自来了! “陛下~~” 尽管银针没有扎下来,可伊汘胧还是虚软的倒在了地上,根本无力起身!她的胳膊险些被掰断,痛的她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胧儿!”赵佐桓见状,心中一瞬间溃软成泥!步履生风,急步向着伊汘胧走来! 进到跟前,赵佐桓看着病弱憔悴的伊汘胧,心中更是心疼到了极点! “胧儿,朕来迟了,让你受苦了!”赵佐桓喉咙有些许哽咽,将伊汘胧紧紧抱在怀里,瞳底忍不住泛起一层水雾!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 连心爱的妃子都护不住!这一刻,赵佐桓懊恼极了! 伊汘胧原本已经绝望了!眼下看见赵佐桓,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请陛下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什么治疗疫症的药方,呜呜~~” 伊汘胧说完,深深入他怀中,悲声大哭! 赵佐桓能亲自赶来救她,证明他还是在意她的!如此,她更要将自己受到的委屈加倍哭诉出来! “朕知道了,朕不会在逼你要什么药方了!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赵佐桓抱着怀中瘦骨嶙峋的小人儿,心里痛到了极点!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她终究还是回到赵佐桓的身边 伊汘胧哭的更加悲戚欲绝,仿佛受尽欺凌的孩子,忽然等到了救星一般!泪脸委屈的埋入他怀中,紧紧抱着赵佐桓的腰肢不肯松手! “陛下~,陛下~,臣妾差点就见不到您了!臣妾以为陛下再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她刻意的将自己的柔弱无助,委曲求全,以及依恋依赖,通通都展现给赵佐桓看! 她就是要让他心疼,要激起他的怜惜和保护欲! “朕怎么舍得不要你!不要再哭了,再哭朕的心都要碎了!” “朕只是派人来问问你,有没有药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胧儿千万不要多想!” 伊汘胧扬 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佐桓的脸,悲声哭道:“太监们来传口谕,说五皇子不幸得了疫症,逼迫臣妾交出药方!” “说陛下下令,如果我不交出医方!就要严刑拷打,让臣妾为五皇子抵命!倘若臣妾真有药方,又怎么忍心看着陛下的骨肉死去?” “可是,不管臣妾怎么说,他们都一口咬定臣妾有药方!臣妾对天发誓,臣妾真的没有什么药方……” “不用解释了,朕相信你!是朕一时糊涂,听信了奴才们的话!朕真的只是太过心焦,无暇想的太仔细!” 赵佐桓柔声解释着,看着怀中哭成泪 人的伊汘胧,心真的要被揉碎了!双臂一圈,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第一次感觉到,她是这样需要他!而他,也同样的离不开她! 传旨的两个太监,此时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为了悯妃亲临松云观! 伊汘胧哭泣着,绝美亦妖的眸子浮现一抹杀机!这两个太监,故意从中作梗,挑拨是非,真真是险些害惨她! 无论他们是奉了谁的指使,她也绝不心软! “他们两人,险些冤死臣妾!陛下若是没有及时赶来,臣妾这会儿,只怕已经死了,呜呜呜……” 赵佐桓听完,眉宇一颦,唳声道:“来人,这两个狗奴才假传消息,刻意隐瞒真相,拖出去杖毙!” “陛下饶命啊,求陛下饶命啊!”两人吓的魂飞魄散,叩头如捣蒜! 他们只是想耍耍小聪明,借机替自家主子出口气罢了!万万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居然会因此丢了命! 四个侍卫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架起两人的胳膊,拖死狗般拖向一旁! “悯妃娘娘,奴才该死,求悯妃娘娘开恩,为奴才们求个请吧!” “求求悯妃娘娘,奴才知道错了,求娘娘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他们知道陛下求不动 ,转而惊慌失措的求起伊汘胧! 毕竟,女人多数都是心软的,经不住几句好话! 若是从前,伊汘胧断断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可如今,她发现,正是因为她平日里太随何宽容了!对于奴才们来说,丝毫没有震慑力! 此事若是换成纳兰梓若,奴才们必然不敢这样随意欺压!所以,她并不打算为他们求情人节 “啊啊啊……”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不消半刻,两个太监已经毙命! 暗处,赵瑾煜失魂落魄的看着眼前!心中仿佛万剑穿心!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赵佐桓身边,有赵佐桓保护她!他再也不必出现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在耐心等待些时日 “地上凉,朕先抱你起来!”赵佐桓伸臂将她打横抱起,随即向屋子里行去! 伊汘胧的双臂,紧紧缠住赵佐桓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锁骨之上,仍旧嘤声啜泣不已! 看着伊汘胧那般依恋,依偎在赵佐桓怀中的样子,赵瑾煜忍不住凄嘲一笑! 她说她不爱赵佐桓,可她的举动分明暴露了她的内心! 呵~,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儿女情长?如此……不能释怀了? 她向来就是个心机莫测的女子!三心两意,见异思迁,与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只是自己太傻,甘愿跳入了她的 情网之中!而后被深深的困住了,无法潇洒抽身! 赵瑾煜黯然神伤的隐在了暗处,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此时此刻,她的英雄已不在是他,她也不在需要他的帮助了! 她与他这段情,终归是见不得光的! 赵佐桓亲临松云观的事,很快就惊动了松云观的人!掌门和主持收到消息后,连忙赶来参驾! 还有想一堵陛下圣颜的姑子们,也都纷纷赶来柴院,小小的柴院从未这么拥挤过!不过,院门有侍卫们把守!所有人都被堵了回去,只能围在外面观看! 赵佐桓抱着伊汘胧进了屋子!将她放 到了床上! 看着简陋到甚至是破旧的小小柴屋,赵佐桓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不敢想象,她这月余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都是朕不好,害你受苦了!你心里恨死朕了吧?” “不!臣妾不敢!” 两人一直抱了许久,仿佛只要一松手,对方就会不见一样! “胧儿,朕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臣妾也想念陛下,每日也都在想念陛下!” “陛下,泽儿还好吗?臣妾离宫这么多天,心里最担忧的就是泽儿了,都不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伊汘胧说着,又是忍不住一阵啼哭! 赵 佐桓紧紧抱住她,安慰道:“你放心,柳昭仪将泽儿照顾的很好!朕也时常过去看他,你不用担心泽儿!” 伊汘胧吸了吸鼻子,忧声道:“那……四皇子呢?他好不好?可有人欺负他?” 比起刚出生的小儿子,她前世所生的大儿子,更让她担忧和牵挂! 赵佐桓顿了一下,这段时间朝中政务忙到飞起,他又心烦意乱,哪里顾得上四皇子! “呃~,他也很好!珍太妃将他照顾的很好!” “这就好,只要他们没事,臣妾就安心了!” 赵佐桓听了,心中忍不住一阵酸疼,“顾好你自己就 好了,他们不用你担心!朕会命人照顾好他们的!” 伊汘胧闻言,心中立时咯噔了一下! 听他的口气,难道他今日不打算接自己回宫? “陛下,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打算接臣妾回去了吗?” 赵佐桓看来她憔悴的小脸,忍不住怜了又怜,自她额上亲了亲,“太后现在还在气头上,加上五皇子又……” “你在耐心等待些时日,朕寻个恰当时机,一定接你回宫!” 伊汘胧听了,心头瞬间一凉! 她一刻也不愿在继续待在松云观了,等太后消火后在接她回宫,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回宫 看着伊汘胧凝神沉默的样子,赵佐桓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哄道:“宫中现在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加上太后又对你有成见!” “朕即便强行接你回去,只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还是先在松云观避避风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朕必然是要接你回去的!你放心,朕会嘱咐松云观的掌门,好好照看你!” 伊汘胧呆呆的看着赵佐桓,弱声道:“太后,还在生我的气吗?” 赵佐桓微微叹嗟一声,蹙眉道:“……庄嬷嬷终究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庄嬷嬷死了,太后痛彻心扉,将你当成了撒气筒! ” “加上有妃嫔们从中挑拨,太后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消下这股气!” 伊汘胧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那……如果太后十年八年都不消气,臣妾岂非永远也回不了宫了?” “傻瓜,怎么会?即便你愿意等这么久,朕也不会愿意等的!” “朕现在正在想办法,先让太后泄了心口这团火,再接你回去比较好!你暂时住在这儿,朕命人给你换个好的住处!等朕有了空闲,一定过来看你!” 伊汘胧绝美亦妖的眸子微微一转,暗自腹诽起来! 倘若自己再不回宫,杨晓枫那边可没有办法交差! 他若是背地里对她的两个孩子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兰贵妃和淑妃等人,自己若不在宫中,她们不定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尽早回宫! 赵佐桓不知伊汘胧心中在想什么,只温柔的卡住她的下颌,动情的注视着她的眼睛! “让朕好好看看你,一个多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子?告诉朕,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的?” “还有,前段时间朕接到消息来报,说你染了鼠疫!” “朕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天都要塌了,差点就要担忧死了!”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 住冷笑! 赵佐桓若当真是那么重视她,也不会得知她染了鼠疫后!在人还没断气的情况下,就命人焚烧她! “……臣妾是染了疫症,臣妾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那你是怎么转好的?” 伊汘胧眸色一闪,脑子里在飞快组织语言!她在想,该如何委婉的告诉赵佐桓,鼠疫一事,她是被人给设计暗害了! 不过,这其中关乎赵瑾煜的曲折,她要想个合情合理的由头遮掩过去! 绝不能将他给牵扯进来,更不能连累他! 她是真心爱他的!即便她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也绝不能伤害了他 ! “臣妾原本好好的,那日半夜醒来,屋子里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多了几只老鼠!” “臣妾口渴,就喊田儿斟水!可喊了半天不听有人回应,臣妾只好下楼查看!然后,就看到田儿莫名其妙的病了……” 她刻意加重了莫名其妙这个词,好让赵佐桓自动去脑补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赵佐桓这么聪明绝顶的人,自然听出弦外之音,鹰眸不由得一凛,“莫名其妙多了几只老鼠?那屋子里从前有老鼠吗?” 伊汘胧装出一副茫然失措的神情,呆呆的摇了摇头,“臣妾住进去好几日,都没有见过老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她故意假装懵懂 “就那日莫名其妙就多了几只老鼠,然后……田儿就病了,臣妾也病了!” “第二日,掌门和执事说臣妾和田儿染的是鼠疫,不能在留在观里!就把臣妾和田儿给抬去了后院!观里还有另外两个师姐,也莫名其妙染的了鼠疫!” “在之后,臣妾昏昏沉沉间!就听到有人说,要将我们通通都拉去后山焚烧!” 伊汘胧说完,忍不住又开始流起眼泪,心中更是对纳兰梓若恨的咬牙切齿! 纳兰梓若不单要害她,还害了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可怜田儿,就这么被自己给连累死了 ! 赵佐桓听完,浑身不寒而栗,心中更是突突之跳! 他那日接到消息悯妃染了疫症的消息之后,当场晕厥了过去!是太后下令要将悯妃焚烧的,事后他气的一连病了很多天! 只是,眼下悯妃平安无事,他也不想在跟太后去计较什么了! “那后来呢?” 伊汘胧眨了眨眼睛,怅然若失道:“后来,臣妾就记不太清了!” “臣妾只记得,我昏昏沉沉醒来时,臣妾和四位师姐都被丢到了一处山洞里!” “然而,她们几个都没能熬住,都病死了!只有臣妾一个人活了下来 !臣妾心中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就我活下来了?” “事后,臣妾问过太医!太医说,臣妾从前服用了太多珍稀药材!体质较特殊,所以,撑了过来!” 伊汘胧只字不敢提赵瑾煜,东拉西扯的糊弄过去了! 赵佐桓却越听越心疼,眼眶忍不住一片氤氲,痛心道:“那这些天,你都是一个人在山洞里度过的吗?” 伊汘胧含着泪点了点头,凄然道:“是的,臣妾靠着山洞里的石藓充饥,饿了就挖一些石藓吃,渴了就吃些雪快解渴!” “后来大雪封山,臣妾被困在山洞内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这样一直熬了十多日!” “终于出太阳了,雪也融化些了,臣妾这才下了山……” “不要在说了,朕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你在受半点委屈!” 不等她说完,赵佐桓实在不忍在听下去!心中更是如被刀在割一样,伸臂将她紧紧揉进怀中! 同时心里更是愤怒无比! 悯妃很明显是被人暗害了,不过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显然还不知道她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不过,赵佐桓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以免她受惊吓!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伊 汘胧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害的,而且还知道是谁指使的! 她只是故意在假装懵懂无知罢了,毕竟,赵佐桓是不会喜欢太过于聪明的女人! 当然了,也绝不会喜欢过于蠢笨无知的女人!他喜欢那种该聪明时聪明,该装傻时装傻的女人! “陛下,臣妾那几日,完全凭着想再见陛下一面的信念才活了下来!呜呜呜~” “朕害胧儿受苦了!” “臣妾倒是没什么,好在熬过来了!只是可怜田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朕已经命人厚赏了她的家人,也算对她最后的安慰!”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你真的愿意上山 伊汘胧听完,心中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臣妾替田儿谢过陛下,但愿她能早登极乐!” 赵佐桓瞅了瞅天色,微微叹嗟一声,“朕今日出宫匆忙,不能久待,等下要立即赶回宫去!朕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在耐心等待些时日,朕一定回来接你!另外,朕会嘱咐掌门派人好好侍候你!” “臣妾舍不得陛下~”伊汘胧嘤啜一声,又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赵佐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她! 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更要想办法令他回心转意接自己回宫! 赵佐桓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中又痛又悲,“朕同 样也舍不得你,可是朕不得不回宫!稹儿病的很重,朕放心不下,要赶回去看他最后……” 说着,赵佐桓不忍在上下去了!他出宫的这个时间段,五皇子说不定已经咽气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要赶回去看儿子最后一眼! 伊汘胧闻言,眸色游移半圈,暗暗思量起来!假如五皇子真的死了,只怕赵佐桓更没有心情接她回宫了! 就算能接她回去,想必也会等五皇子的百日丧期以后了,这让她如何能等的起? 她若再不回宫,她自己的孩子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伊汘胧脑中忽而灵光一现!她在山洞里病的要死的时候,腹中 如火在烧,她为了缓解腹痛,吃了石头上的石藓! 而后竟奇迹般的缓解了腹中的烧灼感,再加上赵瑾煜熬了三倍量的药剂,她的疫症最终真的治愈了! “陛下,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在山洞上病得要死的时候,机缘巧合下食了一些石头上的石藓!在然后,臣妾的病症就轻了些许!” “之后的几天,也每日都食用过石藓!不出几日,臣妾的疫症竟逐渐好了!臣妾在想,那石藓会不会就是治疗疫症的药材?所以臣妾才没有死!” 赵佐桓闻言,眸色忽而亮起一道光! “什么石藓?” “就是石头上长的一种像苔藓一样的植物!臣 妾原本是用来充饥,可吃过之后,身上的不适感就减轻了许多!所以,臣妾在想那个会不会真的可以治疗疫症!” 赵佐桓听完,浑身如打了鸡血,忽的站立起身,“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尽力试一试!” “来人!” “奴才在!”小安子匆匆进屋听命! “带一批人即刻上山去寻找石藓!” “胧儿,你还记得那个山洞在哪里吗?” 伊汘胧听完,眸色又忍不住转了一下!她待的那个山洞,里面有她跟赵瑾煜生活的痕迹!而且山洞中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她必然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陛下,那山洞离松云观太 遥远,臣妾实在记不得路!不过,骊山上石头那么多,必然能找得到石藓!” “事不宜迟,朕这就命人去找!” 小安子神情浮现一抹困惑,小心翼翼道:“请问陛下,石藓长着什么样子?” 赵佐桓闻言一顿,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胧儿……” “陛下,臣妾愿意随众人们一起上山,去寻找石藓!” 赵佐桓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感动,“那太好了,你真的愿意上山吗?你的身体还这么虚弱,怎么能经得起奔波劳碌?” “事关五皇子的性命,臣妾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只是~,臣妾不能保证,石藓是否真的能治愈五皇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是赵瑾煜 赵佐桓听完,心中略略浮起一丝感动!不管这石藓能不能救治五皇子,他依然心存感念! “如此甚好,朕陪同大家一起上山寻找石藓!” “小安子,去通知松云观的掌门,命她组织一批熟悉山上地形的人手,一同上山去寻找石藓!” “还有,让那几个行刑嬷嬷也一同上山寻找!” “是!” 须臾! 赵佐桓,伊汘胧,以及十多个侍卫等人,一共二十多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向骊山出发! “陛下,山道陡峭,不宜行走!为了安全起见,您要不还是在山下等着吧!” 赵佐桓 救子心切,“不了,朕同众人一起上山去!” 众人不敢再劝,只好风风火火的一起上了山! 山上的冰雪虽然消融了许多,可到处都是雪水,又湿又滑,山道十分难走! 一路走去,已经半个多小时!石头倒是随处可见,可竟然没有看到一处石头上有石藓! 伊汘胧心中也不禁犯疑,按理说石藓长在石头上的,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应该很常见才对! 可奇怪的是,普通的石头上根本就没有石藓!也找到了几处山洞,在里面巡了一圈,也一无所获! “胧儿,你不是说山里石藓 很多?这怎么一处也寻不见!”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暗自腹诽!不会只有她呆的那个山洞里面才有石藓吧? 转念一想,也极有可能! 那个山洞本就连着先朝帝王的陵墓,能被选为皇陵的地方,必然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宝!那里生长出来的东西,必然也是有灵性的! “胧儿,你可还大致记得山洞在什么位置?” 伊汘胧拧眉道:“臣妾只记得是在半山腰上,可是哪座山头?臣妾真的不记得!” 赵佐桓闻言,无奈的环视一圈大山! 这里一眼望去,绵延十几 道山梁!若无人带路,单凭他们二十多个人,只怕是寻不见! 可眼下时间紧迫,如现在去增派人手,只怕也来不及了! “这可如何是好?稹儿的病情,只怕是等不了多少时日了!”赵佐桓说着,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一起跟着上山的执事,想了想,抖着胆子道:“启禀陛下,不如……找雁王殿下询问一下!” “燕王?”赵佐桓剑眉一蹙! “对,这里离北郊皇陵不过三十多里地!派个腿快的,不消半日就能打个来回!” “当日悯妃娘娘她们患了病,原本是拉去后山焚烧 的!恰好是燕王殿下路过,就说后山不准点火,怕引起火灾!” “于是命守陵兵的士将悯妃娘娘她们,拉去了山上安置!想必,燕王殿下是知道山洞位置的!” 蓦地一下! 赵佐桓听完后,心壳仿佛瞬间结了一层冰!眉宇也颦成了一个疙瘩! 赵瑾煜,又是赵瑾煜!他如何就非要跟悯妃搅和到一处?凡事关悯妃的事,他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如此说来,悯妃是燕王送到山洞的?换句话说,燕王间接救了悯妃的性命?” 轰。 伊汘胧闻言,双眸忽而一颤,心中更是砰砰乱跳! 第三百四十章 念曹操曹操到 赵佐桓本就怀疑她跟赵瑾煜有染。眼下,只怕又要引起祸端了! “陛下,臣妾自患病昏迷之日,就从未见过燕王殿下……” 赵佐桓盯着伊汘胧深深看了几秒,沉声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又没有没有说什么!你胧儿何必这么着急解释?” 赵佐桓的神情似笑非笑,让人猜不出喜怒! 可越是如此,才越是让人心生不安! 伊汘胧一顿,不敢再多说什么!眼下还是什么都不要多说为好! 赵佐桓微微眯起了双眸,喃声道:“朕前几日刚接到御陵总管前来禀报!说九皇叔去巡山迷路了,至今未见人影!” “朕听到这个消息后,真是让朕…… 好生担忧啊!” “陛下……”伊汘胧心里慌到了极点,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人,即刻着人去北郊皇陵!传朕口谕,调一堆人马过来,另外,看看九皇叔可有返回陵地!” “倘若九皇叔已经返回了陵地,务必请他过来一趟!若是仍没有返回陵地,那正好,趁此机会,一并寻找九皇叔的下落!” “是!”一个侍卫走上前来里领命! “其余的人,随朕继续上山寻找石藓!” “是,陛下!” 赵佐桓说完,头也不回的顺着蜿蜒山径,向着山上走! 他的大脑之中,已经开始自动联想赵瑾煜和伊汘胧之间的关系! 只是眼下,寻找石藓更为重 要,他只得暂时耐住性子隐忍不发! 伊汘胧跟在身后,渐渐的竟越落越远!只能尽力跟上,而赵佐桓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等她的意思!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 一众人已经四散开来,分成几个方向去寻找石藓! 赵佐桓身边只生剩下了小安子一人! “陛下,要不停下来歇歇吧!喝点水吧!” 赵佐桓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里,此时也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虽说他也是会武之人,并且武功相当不错。可近些年,他忙于朝政,忙于心计,早已经无暇苦练武功了! “悯妃呢?” “悯妃娘娘身子虚弱,跟不上脚步,被落在了后面!陛下还是等等 悯妃娘娘吧!” 赵佐桓闻言,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在继续往前走了! “你去后面寻寻悯妃,接应一下她,别让她摔下山坡!” “是,奴才这就去!”小安子说完,将随身携带的水葫芦递给赵佐桓后,折身向山下走去! 小安子走后,赵佐桓垂头丧气的自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静静的发呆! 约一刻钟后! 耳畔忽而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正是赵瑾煜,“嗬,这么巧!念曹操曹操就到!九皇叔来的倒是快!” 赵瑾煜神色从容,躬身又施一礼,“臣听说北郊皇陵漏了个 洞,特意去巡山!没想到居然再次碰到陛下!” “那太好了,朕正有要事要找九皇叔!” “陛下,请讲!” “朕听闻悯妃得疫症之时,是九皇叔将其送到了骊山的某处山洞!可有此事?” 赵瑾煜略一沉吟,如实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那九皇叔可还记得那山洞在何处?” “陛下,那山洞地处偏僻!里面尚有三具得了疫症而死的尸体,陛下还是不去为妙!” “不,朕听悯妃说,山洞中有一味中药名石藓,可医治疫症!朕眼下急需寻到石藓去救治稹儿!” 赵瑾煜眸色微转半圈,“原来如此,那事不宜迟!臣即刻带路!” “走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惯会用诈术 赵瑾煜不在客套,转而在前面带路! 他这些日子都未曾下过山,整个人看起来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袍也破烂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中的山民猎户! 赵佐桓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九皇叔近些日子都在山上度过吗?” 赵瑾煜略一迟疑,“是的!前几日大雪封山,臣不幸被困山中!” “那可真是巧了,悯妃也被困在山中,不知你们可曾见过面?” “陛下真会说笑!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个悯妃?” “呵~,宫里只要一个悯妃,九皇叔以为呢?”赵佐桓眸色 似笑非笑,故意反问! 赵瑾煜顿住脚步,回身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赵佐桓,“悯妃娘娘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吗?” “她的尸身还是臣命人安置的!” 赵佐桓闻言,双眸犀利而诡异的盯着赵瑾煜看,不放过他脸庞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说的正是呢!朕也以为悯妃香消玉殒了!没想到悯妃居然起死回生了,可真是得贵人相助啊!” “眼下悯妃活生生的好着呢!她特意嘱托朕,要朕好好谢谢九皇叔的救命之恩!”赵佐桓惯会用诈术,且屡试不爽! 一般人根本经 不住他三诈两诈,就会被诈出实话! “是吗?那可真是歪打正着!臣只是害怕引起火灾,故而命人将悯妃娘娘几人送往后山妥善安置!” “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救了悯妃娘娘一命!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赵瑾煜自然也是聪睿绝顶的,绝口不提跟伊汘胧山上相见的事来!他深知赵佐桓的秉性,没那么轻易被诈出实话! 赵佐桓听了,眸色一凛,“不管怎么说,九皇叔救了悯妃是事实!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朕是记下了!” “悯妃也十分感念九皇叔的救命之恩, 还说,若无九皇叔的相助,她必然熬不住这冰天雪地!她能平安无事,全靠九皇叔的帮助!” 赵佐桓本就生性多疑,赵瑾煜回答的越是滴水不漏,他心中的疑虑更加的深沉! “陛下真是会说笑,臣被困在陵地,悯妃娘娘是困在骊山!两处虽离得近,却也有四五十里的的距离!臣即使想帮忙,只怕也是爱莫能助啊!” “九皇叔确定被困在陵地吗?没有踏出过陵地的地界范围?” “那是自然,臣被困在第十一陵的涪陵园中!哪里至今还有臣生活过的痕迹,陛下若是不 信,大可以派人过去一探究竟!” “大前日,臣还在园中烤了一只野兔裹腹,现在应该还能找到灰烬!”赵瑾煜神情淡然,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和波澜! 赵佐桓听完,脸皮勉勉挤出一抹生硬的笑意,“既如此,想来是朕没有听仔细!误以为悯妃说的是,她和九皇叔被困一处了呢!” “原来你们不是被困一处,是朕误解了悯妃的话意!” 赵瑾煜后脊早已经浮起一串串冷汗,只是多年的克制,练就的他早已经能自主控制脸部神情! 越是在赵佐桓面前,他越是能出奇的冷静!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望山跑死马 半响,两人都没在说话,气氛很是有些尴尬! 又走了约一刻钟时辰,赵佐桓甩了下汗珠中,忍不住叹了一声,“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大约还有多远距离?” 赵瑾煜了望了一眼重峦叠嶂的山脉,屏声道:“在翻两个山头就到了!天黑之前,应该能赶的及!” “啊?还有这么远吗?” “臣唯恐疫症扩散,所以命人选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眼下要去寻找,着实是有些费力!” “不过,陛下可以告诉臣石藓是什么样子?臣独自前去反而会快一些!” 赵佐桓 闻言,顿了几秒,幽道:“朕还是陪同九皇叔一起前往吧!” “是!” 两人不在多说什么,又继续向前走着! 山中水汽大,越往山上走!山中的瘴气水雾越大,整个山峦仿佛被白雾裹住! 远处看来,倒有几分仙气缭绕的感觉!可惜的是,这个时节,没有青山红花搭配,灰突突的深山凭空添了几分诡秘! “陛下,就快到了!翻过前面这座山峰,那座山头就是!” 赵瑾煜步行较快,走一会就要停下来等候赵佐桓! 赵佐桓顺着赵瑾煜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隐约能 看见他指的那个山头!这里确实很荒芜,若无人带路,还当真难寻到这里! 但望山跑死马,在山中不比平原!看着近在眼前的地方,真的走起来,要走上好半天! “终于快到了,但愿悯妃所言属实,这石藓能够救治稹儿的命!” 赵瑾煜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惆怅!他自然不会将赵佐桓带去他和伊汘胧相处的那处山东,而是将他带去了安置田儿和另外两个道姑的山洞! 至于这个山洞里有没有石藓,他不敢打包票!眼下只能祈祷,这山洞中也有石藓! 赵瑾煜正惆怅 着,冷不丁的一抬头,恰好看见山崖边有一处悬空的大青石! 青石十分巨大,有一半已经伸出山崖半空!青石的上面长着几丛石藓! “咦,这是什么?陛下您看,这青石上附着的一层绿色植物,可是陛下要寻找的石藓吗?” 赵佐桓闻言,连忙上前几步查看!只见青石上确实长着几丛绿色的植物,依照悯妃说的,这应该就是石藓! 顿时,赵佐桓喜出望外,“应该是的,应该是的!悯妃说的石藓就是这个样子!” 可高兴了半截,赵佐桓又犯难了!这长着石藓的青石 ,伸出山崖足有一丈余长!两边是深不见底的山崖,人万一失足掉下去,只怕是有来无回! 这青石虽大,可容纳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只怕是不太保险。 “石藓离得这么远,这可如何是好?稹儿危在旦夕,只怕是等不了太久了!”赵佐桓焦切的望了一下四周,侍从们都已经走散了,眼下只有他和赵瑾煜! 他虽然救子心切,可冒着丢命的风险去采摘石藓,这显然是不可取得! 赵瑾煜略一皱眉,凝声道:“陛下,要不让臣去采摘吧!” “这……怕是不妥吧,太危险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九皇叔,朕扶你过来 “人命关天,事关五皇子安危,就算是龙潭虎穴,臣也要闯一闯!” “陛下不用替臣担忧,无论如何,臣都是心甘情愿的!” 赵佐桓闻言,不在虚伪客套,“那……有劳九皇叔了!九皇叔要多加小心!” “臣会小心的!” 赵瑾煜说完,将衣袍的前襟撩起,塞进了腰间!而后稳了稳心神,用脚尖试探了一下青石上的溜滑程度! 青石上布满一层薄薄的冰霜,加上有藓,因而格外的滑溜!即便是赵瑾煜,站在上面也有些不稳当! “九皇叔万万当心!” 赵瑾煜屏住呼吸,扎 稳下盘,慢慢的移步到大青石上! 人刚一踩上去,脚下就打了个滑溜,差点摔下山崖!还好,他自幼习武,下盘一收力,重新又站稳了! 赵佐桓站在崖壁边上,看着赵瑾煜的危险举动,心下意识的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这时他不敢在出声,唯恐扰乱赵瑾煜的专注! 赵瑾煜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一步接一步的挪动着! 短短数布距离,他竟走了进一刻钟,才终于到达石藓的位置! 赵瑾煜慢慢蹲下身体,扶着青石表面,十分小心的摘下一丛石藓! “当心啊~”赵佐桓眼见 石藓顺利摘下,心中更是紧张万分,暗暗攥紧了手掌! 老实说,他心中真正紧张的是赵瑾煜手中的石藓,而不是赵瑾煜的安危! 对赵佐桓来说,赵瑾煜早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若不是眼下大历正跟南梁开战,国内不宜有内讧,他早就容不下赵瑾煜了! 赵瑾煜摘了一丛石藓,又慢慢的直立起身,向着石藓前面又挪了两步! 山上的山风很大,吹的他的衣袂猎猎作响!若不是他内力够稳,换其他人,只怕早就被吹落山崖了! 赵瑾煜又接连采了两丛,前面已经不能在 前进了!大青山的末端很细,根本经不住人的体重! 眼见赵瑾煜还想继续往前挪动,赵佐桓再也忍不住了,喊道:“九皇叔,可以了,赶紧返回来吧!” “先拿这些给稹儿试服,若是有用,朕再命人来寻!” 赵瑾煜闻言,也不敢在逞强!只好又慢慢的调转过身,顺着原路小心翼翼的往回挪动! 一步,两步…… 还差三四步就到安全地带了! 赵佐桓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在涯前,等着接应赵瑾煜了,“九皇叔,快将手伸过来,朕着扶你!” 赵瑾煜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将手 中的石藓递了过来,“陛下先接着石藓!” 赵佐桓看了一下赵瑾煜手中的石藓,眸子瞬间一亮,毫不迟疑的伸手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脑海中忽而闪腾起一丝阴毒的念头! 此时此刻,真是个除掉赵瑾煜的大好良机!只需轻轻推赵瑾煜一把,他的心头大患从此就能安稳了! “九皇叔,朕扶你过来!”赵佐桓唇角挂着一抹笑意,朝着赵瑾煜伸出了手臂! 赵瑾煜见此,只好也将手伸了过来! 在两只手堪堪触碰到一起时,赵佐桓眸裂一收!假意脚下打滑,顺势用力扽了一下赵瑾煜!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赵瑾煜,你一定要撑住啊 赵瑾煜没有设防,被突如其来的外力一扯!脚下一滑,生生的翻下了山崖! “啊~,当心!”恰此时,伊汘胧正好赶到了跟前! 先先的一幕,她全看在了眼里! 赵佐桓果然还是对赵瑾煜下手了,这让她下意识的脱口提点赵瑾煜当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赵瑾煜已经翻下山崖了! 于此同时,赵瑾煜在翻下去的瞬间,本能的拽了一下赵佐桓的衣袖。 赵佐桓还没来得及开心,也猝不及防的跟着翻下了山崖! 幸好,两人都会武功,反应也够机敏!在翻下去的瞬间,及时伸手扣 住了山璧上的嶙峋凸石! 不过,俩人还是随着引力下坠了几米! 赵佐桓的双手,被突兀尖锐的石尖划得鲜血淋漓! 而赵瑾煜比他情况更糟糕,左臂被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顷刻间就沁透了袖子! “陛下,赵瑾煜……”伊汘胧吓的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扑到了山崖跟前! 往下一看,才发现俩人还没有彻底摔下深渊,而是被挂在了山崖下方一丈多远的距离! “快来人呐,救命啊!救命啊!” 可惜,四周空荡荡,根本无人应声! 眼见俩人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伊 汘胧顾不上再去喊救兵,连忙脱了身上的外裙,以及上衣! 而后将衣裙和外衣撕成了几段,又将撕成衣条的布料打成死结,制成简易的布衣绳子! 除了贴身衣服,能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看了看长度,应该能够的到俩人的位置! 伊汘胧拿着衣服做成的绳子,重新又扑到了涯边!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同时喷涌出无数的念想! 这根救命的绳子该抛给谁? 她爱赵瑾煜,她脑海中第一个念想就是要救赵瑾煜! 而赵佐桓这个恶魔,早就死有余辜!他就这么死了,她也算大仇得报 ,正合她心意! 可是,当她站在崖壁边的时候!只微微犹豫了两秒,还是将救命的绳索抛给了赵佐桓! 她心中很清楚,赵佐桓眼下不能死! 他若死了,自己将彻底失去保护伞!她的两个孩子也将死的凄惨!在纳兰梓若,淑妃,宸妃,纳兰升等人没死的时候,赵佐桓绝不能死! 还有一点,赵瑾煜的武功比赵佐桓要好,体力也要好许多,等救下赵佐桓,在救他也是可以的! “陛下,快拉住绳子,臣妾拉您上来……”伊汘胧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旁边的树上!一边晃动着绳子,试 图找到着力点! 赵佐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眼下看到伊汘胧抛下的救命绳索,心中还是浮现一丝感动! 在他与赵瑾煜同时遇到危险之时,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他!这充分说明,她的心里,自己远比赵瑾煜重要的多! 不过,赵佐桓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太多!连忙抓住布绳,自掌中和腕间缠了一圈!而后,用尽全力蹬着石壁向上爬! “陛下快上来,臣妾拉您!”伊汘胧心急如焚,恨不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想尽快拉赵佐桓上来! “祈求老天保佑,赵瑾煜你一定要撑住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赵瑾煜绝不能活着回去 赵佐桓拉着布绳一点点往上爬!有了布绳的相助,他很快就脱离了困境! 此刻,赵瑾煜内心却是降到了冰点!浑身似乎丧失了知觉!她说爱他,可危难关头,她却是毫不犹豫的将救命的绳索抛给了赵佐桓! 这足以说明说明一切! 原来,一直不过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自欺欺人罢了! “呃~”眼看就快要爬上来了,赵佐桓脚下却不小心踩滑了,身体紧跟着又往下坠了几步! “陛下,当心~~” 伊汘胧也被带着扯前了几步,险些摔下深渊!幸好涯边有石头拦住了,这才 没有掉下去! 在看赵瑾煜,他的身体被山风吹的只晃悠,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陛下,燕王殿下,你们一定要撑住啊!”伊汘胧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即,又抓稳布绳拼了命的朝上拉! 赵佐桓这次不敢在掉以轻心,更不敢在急躁!拉着布条,顺着石缝踩! 伊汘胧心急如焚,照这个速度,赵佐桓是能活,赵瑾煜怕是等不及了! “陛下,抓紧些!这布条不结实,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万一绳子断了,大事不妙,陛下需得小心!” 伊汘胧自然是聪明的,她不好直接催 促赵佐桓明快些,只好推说布条不结实,委婉的催促他动作快点! 果然,赵佐桓完后,不敢在磨磨蹭蹭!深提了一口气而后,卯足力气往上爬! “陛下快上来……”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赵佐桓终于攀了上来! “陛下,你没事吧?”伊汘胧关切了一声,可心思却是悬在赵瑾煜的身上! “还好……”赵佐桓也着实惊着了,跌坐在石头上大口喘着气! “燕王殿下还在涯下,要赶紧救他上来!”伊汘胧说完,等不及赵佐桓回应,连忙又将绳索抛向赵瑾煜! “燕王殿下, 你快拉着绳索!我们拉你上来!” 赵瑾煜的一条胳膊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根本使不上劲儿!眼下只剩一只手攀住崖壁,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 不过他此刻已经心如死灰,根本不想她救他! 眼见赵瑾煜呆着不动,伊汘胧快要急哭了,哀声道:“赵…,燕王殿下你快拉住绳子!你一定要撑住啊!” 赵瑾煜沉顿了几秒,终于还是伸手拽住了布条,而后在腕间缠绕了一圈! 可他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而且他是悬空吊在涯下!腰部以下的山体是空的,脚下根本没有着力点 ! 尽管伊汘胧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以她的力量根本拉不动赵瑾煜! “陛下,快帮臣妾拉燕王殿下上来!臣妾一个人拉不动……” 赵佐桓见状,眸子里划过一丝阴鸷,心中对伊汘胧的举止更是不满! 不过,眼下却是不好发作,只好装出一副焦急的神情,“九皇叔,你一定要抓紧了!朕拉你上来!” 言毕,赵佐桓假惺惺的拉住了布条的一头,帮着伊汘胧拉赵瑾煜! 有了赵佐桓的帮忙,终于将赵瑾煜往上拉回了一些! “赵瑾煜,你真该死!朕今日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即刻回宫 赵佐桓正犹豫着,忽而耳畔传来小安子的呼唤声,“陛下在这里,都快过来!” 在小安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三人正急匆匆的向着这边赶来! 而赵瑾煜也快被拉上来了,此时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燕王殿下一定要坚持住……”伊汘胧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热汗! 赵佐桓眸中划过一丝阴狠,在赵瑾煜即将拉上来的刹那间! 故意手一脱力,“撕拉。”一声,布条从薄弱处彻底撕裂开来! “啊。”赵瑾煜呵了一声后,整个人直直的坠下山崖! 连带着伊汘胧也 被带翻一个跟头,随着坠力向山崖拖去,“啊。,赵瑾煜。” “快松手!不要管我!”赵瑾煜心中很清楚,赵佐桓摆明了是要他死! 他若不死,伊汘胧也绝活不成。想到这里,赵瑾煜脱手松开了布绳! 如一只断翅的大鹏鸟般,坠下了无底的深渊! “不。”伊汘胧惊呼一声,徒手抓了个空,整个上身探出了山崖!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想随他一起跳下去! “胧儿!”赵佐桓也大吃一惊,抢先一步,揪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将她拖了回来 ,紧紧团入怀中! “你疯了吗?为了救他,连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赵佐桓怒喝着伊汘胧,双鬓青筋毕现! “陛下……” 伊汘胧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赵佐桓,半响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只觉心如撕裂一般的疼痛,连呼吸都是痛的!可她不能哭,也不敢哭! “陛下,对不起!是臣妾无用,臣妾没能救下燕王殿下!” “你已经尽力了,九皇叔的事是个意外!这不能怪你!再说了,九皇叔也不一定会死!” 伊汘胧脸色煞白如纸,胸腔一股热流只往上冲,口 腔里已经隐隐泛起一股血腥味! “咳咳~” “胧儿,你没事吧?” “咳咳~”伊汘胧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应是咳血了!可她死死又将血沫又咽了回去! 眼下,绝不能将自己的哀伤表现出来!否则,一切前功尽弃,赵瑾煜的死也将白白牺牲! “臣妾没事……”话音未落,伊汘胧眼前一黑,还是支撑不住的晕厥了过去! “胧儿,胧儿!”赵佐桓焦切的喊了两声,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赵佐桓心中还是在意她的,更不愿再次失去她! “请陛下恕罪,奴 才救驾来迟了!”小安子等人赶到身边时,眼睁睁的赵瑾煜坠下山崖! 几人吓的魂飞魄散,慌忙跪在地上请罪! 赵佐桓沉声道:“石藓已经找到了,即刻回宫!” “小安子,你派一队人马!下山谷去寻找九皇叔的遗体,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九皇叔!” “是,奴才遵命!” “其余人随朕回宫!” “是!” 时间紧迫,赵佐桓不敢多耽搁!带着人,匆匆的赶回皇宫…… 未央宫! 太后,纳兰梓若,淑妃,宸妃等人都聚集在一未央宫! 此时,未央宫内哭声一片! 第三百四十七章 陛下回来了 “禀太后,陛下回来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兰贵妃见陛下终于回来了,心中更是悲伤欲绝,双眼哭肿得像桃子一样,“陛下,您可算回来了!稹儿已经快不行了……” 赵佐桓顾不上安慰兰贵妃,将石藓递给了太医,“即刻将药煎了,喂五皇子服用!” “微臣遵旨!” 太医们不敢耽搁,接过石藓后,匆匆赶去煎药! “这是什么药?可找人试验过吗?万一有毒性可如何是好?”太后一脸的担忧! 赵佐桓微颦眉头,“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尽力 一试吧!能不能救的活稹儿,就看天意了!” 纳兰梓若闻声,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可怜的稹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妃如何是好!呜呜呜~~” 赵佐桓阴沉沉的道:“别哭了,哭的朕心烦意乱!他若是挺得过去,自是天意!若是不争气挺不过来,证明他与朕的父子情分到头了!” “如此缘薄福浅,谁也不必为此过度伤怀!” 为了这个儿子,他自己都差点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算尽了最后的心意了! 民间传言,有些花姐花童,生来就是来找父 母讨债的讨债鬼儿!不管父母如何娇养都是养不活的!等吃够,喝够,花够父母的钱后,就该回去了!临走还要让父母大悲大哭一场! 所以,对于夭折的孩子,赵佐桓心里也会下意识的这么认为! 纳兰梓若听完,浑身泛起一层寒流,心中更是悲痛! 陛下有那么多个儿子,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失去一个两个自然可以接受! 可她不一样,她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尤其是生产时伤了胞宫,以后很难在怀上孩子了! 让她如何能承受这丧子之痛? 少顷! 太医将药煎 好端了过来! “陛下,药煎好了。” “赶紧喂五皇子服用!” “是!”太医应了一声,戴上面巾和护手,端着药进了病房…… 赵佐桓神色阴翳的在屋内转来转去!太后一脸担忧的合手祈祷! 纳兰梓若转而扑到了神像跟前,流着泪虔诚的祷告起来,“祈求上天保佑,保佑我的孩子能够好转吧!” “只要我的儿子能好起来,我愿意减寿十年!不,二十年!换取我儿子活命的机会!” “贵妃娘娘,别太忧伤了!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转的!” 纳兰梓若 不闻不问,只是直直的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声,合掌虔诚的祈祷着! 过了一会儿,太医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陛下,药已经喂五皇子服用了!” 赵佐桓焦声道:“那怎样了?可有好转?” “陛下勿急,药效还没有这么快起作用!还要多等一会儿,才能知道此药有没有效果!” “极力照看五皇子,有任何反应都要即刻禀告给朕!” “是!”太医转而又匆匆的回去了病房! 五皇子的疫症眼下发作的正厉害,传染性极强!除了太医们,无人敢进入他的房间!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知道多少人受牵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众人等候的更是忐忑不安,太后不时的合掌祈祷!祈祷着孙子能够好转! “祈求菩萨保佑,保佑我的孙儿能化险为夷!我愿从此吃斋念佛,为我的孙儿积福!” 赵佐桓依然心情沉重的渡来渡去! 纳兰梓若更是一脸虔诚的跪在神像跟前,几乎没有移动过身子! 淑妃和宸妃二人,也作出一脸沉痛的样子,跟着太后身边不时的安慰太后! 实则,二人心中乐开了花!疫症可是不治之症,岂是那么容易能医治的好的? 她们正想对付五皇子呢,眼 下五皇子真真就出事了!真是天遂人愿,在没有什么事能比五皇子夭折更让她们开心得了!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太医匆匆从内殿走了出来,神色恐慌道:“禀禀陛下,不不好了……” 赵佐桓心口一紧,连忙迎上前来,“什么事?可是石藓不管用?” 太医结结巴巴道:“五皇子服用石藓后,现在许是药效发!五皇子忽然浑身抽搐,呕吐不止!眼下已经陷入晕厥之中!” “只怕,只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轰。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可噩耗还是如惊雷一般,震 的众人浑身发凉! “什么?”赵佐桓脚下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太后闻声,更是心如刀割,恨声道:“哀家都说了,这石藓怕是有毒性!可你非是不听哀家的,硬要给稹儿用!” “这个悯妃,真真是该死!她不但自己该死,还要连累皇子!” 太后如今对于伊汘胧的成见极深,但凡有祸事临头,她都下意识的牵扯到伊汘胧的头上! 纳兰梓若听完后,身子一软,直接撅了过去! 赵佐桓后脊一阵阵的发凉,怔了好半响,说不出话一句话来! 这个孩子,终究是福薄啊 ! “请陛下节哀!臣等无用……”太医们个个战战兢兢,纷纷跪在地上请罪! 赵佐桓深深闭上双目,心中哀痛到了极点! “五皇子~,终究是跟朕没有父子情分!都起来了,好妥善处理五皇子的身后事!” 太后心疼如绞,混浊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要哀家说,都是悯妃那个妖孽做的货!不然,稹儿也不会这么快就……” 太后说着,后半句再也说不下去! “太后切莫太过悲痛,节哀顺变啊!您的身子本就欠佳,眼下更要保重凤体啊!”淑妃抹着眼泪宽慰太后 ! “是啊,太后!千万不要太悲痛,五皇子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事已至此,只能节哀顺变!” “呜呜呜~”未央宫内更是哭声一片! 宫人们个个都神情沉重,跪地哀悼!尤其是服侍五皇子的奴才们,更是吓的魂飞魄散!未央宫的主子爷死了,依照陛下的脾性,只怕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从前三公主不幸夭折时,陛下一怒,直接杖毙了三十多个奴才为三公主陪葬! 眼下五皇子在夭折,不定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牵连呢! “都哭什么哭,五皇子还没有咽气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确定不是回光返照 宫人们闻声,更是浑身如筛糠一般,伏地不敢抬头! “哀家的孙儿哦,真是命苦啊!自打那个悯妃入宫,宫里就从未平静过!” “此等祸国妖妃,实在不宜留在世间!哀家早就断言悯妃是个祸害,你非是不听!眼下那个妖妃生生的克死了我的孙儿……” 赵佐桓心情沉痛至极,听了太后的唠叨,心中更是狂躁! “终究是还个孩子福薄,管其他人什么事?以后谁说在妄议此事,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太后听了,痛心疾首道:“执迷不悟,真是执迷不悟的逆子,到现在还在护着那个妖孽!” “太后,千万别这么激动!五皇子的事,大家都悲痛,太后和陛下千万不要再伤了母子和气!” “就是,还是好好料理五皇子的身后事吧!五皇子得的可是疫症,外面感染到其他的皇子,五皇子接触过的物件可要加倍小心处置!” “至于悯妃,她本就是病源的源头,为了宫里人的安全,只怕也不易在进宫了吧?” “宸妃说的极是!”太后符合道! 淑妃接话道:“这些都是小事,怕只怕石藓一事,是有人别有用心!五皇子原本还能多撑 几天,可服了石藓之后,疫症发作的这么严重,发作的这么快!” “只怕这石藓一事,是有人预谋好了的!” “你的意思是,悯妃故意透露的假消息?” “太后息怒,臣妾可不敢这么说!” 太后闻言,凤眸一凛,怒气冲冲道,“哀家早就知道悯妃不会有这么好心!想不到心肠居然如此歹毒,胆敢毒害五皇子!此等蛇蝎毒妇,岂可在带留在世上!” “皇帝,此事你打算就这么着算了吗?你就甘愿看着有人毒害你的亲生儿子?” 纳兰梓若恰此时从昏厥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忍不住号啕大哭! “陛下,求求陛下做主,为咱们的孩子报仇!我的孩子死了,臣妾也不想活了!” 赵佐桓看着几近疯癫的纳兰梓若,心中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她前年刚刚失去三公主,今年又不幸丧失儿子!这种巨大的打击,确实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的了的! “伊汘胧,我要找你拼命,我要让你一命偿一命!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我要去杀了这个贱人!”纳兰梓若又哭又嚎,宫人们根本拉不住她! “贵妃娘娘,您不要这么激动……” “我如 何能不激动?我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叫我如何能被不激动?” “求陛下下令,处死伊汘胧那个贱人!纵然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淑妃,宸妃和太后也在迫切的看着赵佐桓,期盼着赵佐桓能够下令处悯妃! 赵佐桓沉吟不语,他心中很悲痛!可也知道,此事跟伊汘胧没有关系! 她们几人也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悯妃罢了! 可眼下丧子之痛,实在让他无暇再去眷恋男女之情! “这石藓是朕亲自采摘的,也是朕令人给五皇子服用的!你们要怪,就怪朕自作主张吧!” “陛下,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你还要袒护那个毒妇吗?如果不是她,咱们的稹儿也不会染上疫症!稹儿如果没有染上疫症,他就不会白白的被人害死!呜呜呜…” “说到底,都是那个蛇蝎毒妇,害死的稹儿!” “求陛下,处置悯妃,还五皇子一个公道!”淑妃和宸妃也忍不住开口帮腔! 毕竟眼下可是个大好机会,万一能顺势除掉悯妃,那简直是大快人心! 只要悯妃一死,而兰贵妃又失去了皇子,整个后宫就是她们姐妹的天 下了! “陛下,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母子情分加上父子情分,都抵不过悯妃在您心中的份量吗?” 赵佐桓凝神沉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下令处死伊汘胧! 太后,纳兰梓若,依旧不依不饶的哀求赵佐桓处死伊汘胧! 忽然,一个太医匆匆从内寝跑了出来,“陛下,陛下…” 赵佐桓闻声,心中咯噔一下,颤声道:“可是五皇子……断气了?” “不,不是!是是是好消息,五皇子的高烧退了!”太医激动的话都说不囫囵了,连礼仪都忘记了! “什么?”赵佐桓眸色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医! “五皇子身上的高烧退了,现在人醒过来了,居然开口要东西吃!” “真,真的吗?”赵佐桓声音颤的更厉害! 就这么一瞬间,大悲大喜的变化,实在让人有点承受不了! “是真的,五皇子已经醒了,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蓦地一下!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纳兰梓若和,瞬间止了啼哭!犹如在黑暗中骤然点了一盏明灯,心情瞬间跟着一亮! “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快,快通知小厨房,做些稹 儿爱吃的送进去!” “是!” 赵佐桓欣喜若狂,埋着步子就想进去看一眼儿子! 太医及时的拦住了,“陛下,现在还不宜进去,等五皇子的疫症彻底好了,陛下在进去探望也不迟!” 赵佐桓激动的搓了一下手掌,“朕就说了,悯妃绝不会骗朕的!这石藓真正是治疗疫症的良方!” “来人,快去骊山上在寻找石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多寻些石藓!” “是!” “我的儿,谢天谢地,我的儿子你终于有救了!” 赵佐桓高兴到一半,脸色瞬间又一沉,将太医悄悄的扯到了一边,沉声道:“太医,你确定五皇子的病情是好转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请陛下放心,五皇子确实是病情好转了,绝不是回光返照!” “哦,那朕就安心了!你们一定要尽全力医治五皇子,五皇子若能完全康复,朕定要重重的赏你们!” “谢陛下!” 淑妃和宸妃听了五皇子好转的消息,心中瞬间一凉!忍不住腹诽诅咒,五皇子这个该死的短命鬼,居然扛过来了! 还有悯妃这个贱人,居然当真连仇人的儿子都救!这可真是给她们添堵啊! 第三百五十章 没人能懂他的心思 “真是谢天谢地,五皇子终于救过来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臣妾早就说了,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淑妃连忙做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合掌拜了拜! 赵佐桓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朗声道:“朕的儿子,岂会那么轻易被病魔打倒!朕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看望稹儿!” “等五皇子完全好转了,陛下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何必急在一时!” “就是,等疫症彻底消失后,陛下想见谁都可以!” 纳兰梓若大悲大喜过后,神情依然有点恍惚!激动的扑到赵佐桓身边,扯着赵佐桓的龙袖,切声道:“陛下,稹儿真的有救了吗?” “咱们的稹儿是不是不会死了?臣妾没有听错吧!” 赵佐桓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伤感!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是的,你没有听错,咱们的稹儿真的有救了!” “陛下……呜呜……”纳兰梓若一头扎进赵佐桓的怀中,痛苦流涕! 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只要她的儿子能活过来,她觉得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 “稹儿能得救,悯妃功不可没!若不是悯妃提 供的土方子,只怕稹儿回天乏术!” 纳兰梓若闻声后,瞬间止住了哭泣!五指下意识的攥成一团! 为什么? 为什么救她儿子活命的,偏偏要是伊汘胧这个贱人?纵然这个贱人救了她的孩子,她也绝不会感激伊汘胧这个贱人! 太后也冷哼一声道:“她身为后宫的嫔妃,理应为皇帝分忧!这次五皇子没事,也功不在她!她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说出方子罢了!” “就是,是稹儿福大命大!悯妃不过是害怕陛下责罚她,迫不得已说出来罢了!” “她若是有心要就稹儿,在宫人们去询问的时候,她就已经说了!也不会等到陛下亲自去了,她才肯将秘方说出来!” 赵佐桓听完,眉头一皱,满脸阴沉!内心深处深感兰贵妃不识好歹,毫无半点感恩的心! 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他恶寒! 淑妃眼见赵佐桓脸色不好,心知他还是向着悯妃的,连忙岔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五皇子能得救,是一件事天大的喜事!不管是不是悯妃的功劳,这都是喜事一件!” “哼,就算稹儿的病好了,哀家也绝不允许悯妃那个妖孽回宫!” “母后!你为何要对悯妃有如此深的成见?”赵佐桓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不要再说了,哀家容不下她!这宫里有我这个老婆子一日在,就不会允许这等佞妃惑乱后宫!” “从前,哀家以为她出身卑微低贱,应是个温顺体贴的女子!却不想,她竟是那般任性妄为,性子又那般执拗!且屡教不改!” “这样的女子,嫣何能够常伴君侧?” 赵佐桓听完,面色阴郁到了极点!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懂他的心思! 他并非是一个爱美人多过爱江山的人!倘若悯妃身上没有‘她’的影子,他也绝不会如此放不下,更不会对她如此包容袒护!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要赎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想要弥补曾经留下的遗憾罢了! 可惜,无人能够谅解他的这种心思! 太后和赵佐桓正僵持着! 姜公公粘着碎步走了进来,“陛下,不好了!” “什么事?” “燕王妃和燕王侧妃进宫了!俩人一直嚷嚷着要见陛下,不停的询问燕王殿下的消息!” 赵佐桓心中一沉,这个雅彤公主可是个难缠的,等下见了她,不定要怎么难缠呢! 他可是不想见她! 蹙眉道:“去寻找燕王的人马可有消息?” “回陛下的话,侍从们来报,暂时还没有寻到燕王殿下!” “继续派人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只剩下骨头,也要给朕带回来!” “是!” “另外找个理由先打发走燕王妃,等找到燕王的尸身后,再做打算!” “是!”姜公公应了一声后,恭谨的退出了寝殿! 太后闻言,一脸的忧色,也无暇在说悯妃的事了,“桓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燕王怎么了?” “没什么!”赵佐桓神色阴翳,更不想过多的去说赵瑾煜的事! “燕王到底怎么了?快说啊!你是要急死哀家吗?” 赵佐桓一颦眉,冷声道:“这石藓是九皇叔采摘的!九皇叔为了给稹儿采药,不幸跌入悬崖,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太后闻言,脚下打了一个跄踉,险些站立不稳! 纳兰梓若听了,也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天呢,这可如何是好?” 赵佐桓有些魂不守舍的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照看稹儿,朕要去处理一些公务!” “桓儿,燕王的事可不能大意啊……” “行了,不要再烦朕了!朕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能不能让朕静一静!”赵佐桓有些心烦意乱! 倘若赵瑾煜就这么死了,那固然是好的!可他担心赵佐桓假如没有死成,想来,赵瑾煜必然是要造反的! 眼下他需得尽早派杀手,寻找到赵瑾煜的下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赵瑾煜活着回来!更不能让他有命回江都! 而江都那边,他也已经排了心腹大臣前去安抚!说是安抚,其实也就是去收缴兵权去了!不管怎样,都要想法子将那二十万江都军收归朝廷,又或者就地遣散…… 话分两头! 松云观这边,伊汘胧昏厥了许久,才终于苏醒了过来! “水……水……” 叶氏一直在旁边照看着,听见她的喊声,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念修师妹,你终于醒了!真的吓死我了!” 伊汘胧缓缓睁开眼睛,缓了许久,才终于看清叶氏的脸,“我这是在哪啊?” “这是松云观啊!不过,陛下让主持给你换了一个较舒适的地方!” “陛下还同意交代过,命主持和执事她们好好照看你!陛下说等你养好了身体,就接你回宫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或许可以再用一次苦肉计 伊汘胧缓了缓神,挣扎着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不过,摆设和装潢都是极好的!想来,是赵佐桓特意吩咐过的! 伊汘胧揉了揉鬓角,下意识道:“我昏睡了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可吓死我了!” “昨天?”伊汘胧默默的念了一声! 回想昨天,宛如一场噩梦! 伊汘胧陡然心口一紧,忽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要往外面跑,“赵瑾煜,赵瑾煜~” 可还没跑两本,就一个跄踉又摔在地上! 叶氏连忙上前扶她,焦声道:“你要去哪 里?你身子这么虚,可不能乱走动啊!要安心静养!” “陛下临走时说了,一定会接你回宫的!要你千万别想太多,照顾好自己!” 伊汘胧伏在地上,五指紧紧攥成了一团,心中更是一阵接一阵的疼痛! 赵瑾煜就这么死了吗? 不!不!不! 她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赵瑾煜,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后,我一定去黄泉找你!生生世世,再也不和你分开! “地上凉,念修师妹快起来!” 伊汘胧在叶氏的掺扶下,失魂落魄的站立起身! 站起身的刹那间,那 双绝美亦妖的双瞳骤然收成了一道弧线,盈盈瞳底泛起一股冰冷的杀机! 赵瑾煜死了!那么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此生,再不会对如何人动情!她也将再无感情上的牵绊! 叶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在为回不了皇宫而伤心!只得又苦口婆心的劝道:“陛下说了一定会接你回宫的,昨日许是太过匆忙,不好带您回宫!” “念修师妹就在耐心待些时日,陛下肯定会接你回宫的!念修师妹不必太心急回宫!” 伊汘胧没有搭话,只是幽冷冷的笑了两声! 她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宫里的那些人 ,想必都快活极了吧? 如此,她岂能不早些回宫?又岂能让兰贵妃和淑妃她们感到快活? 想到这里,伊汘胧五指一收,指节隐隐发出咯吱吱的错骨声!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的东西?” “瞧我问的废话,您都俩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肯定饿坏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伊汘胧依旧没有搭话,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心中在暗暗的思索着尽快回宫的办法! 如今,她若是想尽早回宫,必然要制造一个恰当又合适的时机!否则的话,太后等人,指定又要横加阻拦! 伊汘胧思来想 去,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借口!毕竟当初是她主动要求出宫的!现在主动要求回宫,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少顷! 叶氏端着一些吃食走了进来! “厨房都没有什么吃的了,只有一些粥和馒头了,您凑合着吃一点!明日您想吃什么,我去跟执事说!” “谢谢,叶师姐!” “不用跟我客气!” 伊汘胧看了一下面前的清粥,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或许……可以再用一下苦肉计! 杨晓枫给她的慢性毒药,她还有一些!这种毒药看似毒性凶猛,但其实不会致命,只要服了解药,很快就能好转! 第三百五十二章 捷报传来 翌日! 宫里又传出好消息! 五皇子服用石藓后,身上的症状明显的轻了!加上太医的精心守护和治疗,五皇子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赵佐桓为此很高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 与此同时,边关也传来捷报! 纳兰升首战告捷,打的南梁军丢盔弃甲!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京师,顿时,整个朝堂都彻底沸腾了! 朝堂上。 赵佐桓看完上奏捷报的折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好,纳兰大将军真是甚慰朕心!不愧是国之栋梁,更是朕的左膀右臂!” “有纳兰大将军在,收复南梁指日可待!”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哈,等纳兰将军凯旋回来,朕定要大摆三天三夜庆功宴!” “传朕旨意,赐纳兰将军黄马褂一件,御酒十坛,以示鼓舞!” “是!” “这可真是开年大吉!双喜临门,大历的江山,必然蒸蒸日上,国富民强!” “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知人善用!” 朝堂上群臣纷纷拍起马屁,赵佐桓更是难得一见的开怀大笑! 消息传到后宫后,整个后宫也都沸腾了! 纳兰梓若原本还在担心儿子的病情,这下得之叔父首战告捷的好消息,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咱们主子爷化险为夷,没想到大将军也传来好 消息!陛下今天格外的高兴,还当庭赏赐大将军黄马褂和十坛御酒!”香蕊等人也都高兴的不成样子! 整个未央宫的光线,似乎瞬间明媚起来了,宫人们也都奔走相告,欢喜不已! “真的吗?”纳兰梓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是真的,消息都传遍了,这还能有假!”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本宫终于守得云开见朗月了!” “上天带本宫不薄!” “是的呢!倘若大将军能够收复南梁,大胜而归!娘娘,您的腰板儿可就能挺直了!看后宫中谁还敢跟娘娘您作对?” “听说陛下有意要立继后,有了大将军的功劳!这皇后之位 ,必然是贵妃娘娘的!” 正说着话,姜公公又过来传话了,“贵妃娘娘,出来接谕旨!” “姜公公来了,肯定是好事!” “公公,快请进!”香蕊和荷蕊连忙亲自出去迎接姜公公! 姜公公也许久没有这么精神抖擞了,高声道:“陛下口谕,晚上会过来未央宫用膳,贵妃娘娘可要做好接驾的准备!” “臣妾接旨!” “奴婢就知道是好消息!” “快请姜公公进屋喝茶,通知小厨房,今晚要做一桌最拿手的好菜!” “是!” “茶,奴才就不喝了!还得赶回去复命!”姜公公说着,又压低嗓音道:“娘娘,您翻身的时机到了!可要把 握住这大好时机!陛下跟前,奴才能为您效劳的,自然不遗余力!” “姜公公,本宫感激不尽!本宫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娘娘过奖了,奴才先告辞了!” “秋谷,去匣子里拿一兜金粿子!” “哎哎,娘娘万万使不得,奴才已经受了娘娘太多恩惠!也没能为您帮上什么忙,实不敢在受娘娘恩惠!” “公公可是瞧不起本宫?” “不不不,等娘娘大事已成之时,勿忘了体协奴才就是!奴才还赶着回去复命,就不久留了!”说着,姜公公不顾挽留,匆匆的赶回去太晨宫了! 未央宫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这么喜悦的事儿了,也许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久旱逢甘霖 纳兰梓若指挥着宫人们都忙活起来了! 许久未开灶的小厨房,从新燃起炊烟! 纳兰梓若更是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和颓废,再次对镜贴花钿,描眉画眼! “香蕊,你看,本宫眼角是不是长眼纹了?” 纳兰梓若照着铜镜,仔细瞅了瞅自己的容颜!镜子里的她,虽然还是娇媚的,但明显的有了老态了! 脸颊和眼窝略略发肿,不似从前那般精巧紧致!颧骨处,也有了轻微的泪弧! “娘娘,您是最近担忧主子爷,哭的太多,伤了精气神!好好养些时日就好了!” “奴婢待 会儿去请刘太医,再开些养颜汤!另外在配些滋补气血的补品!睡觉前在多敷几次蛋清,不几日就会好的!” 纳兰梓若听了,还是忍不住幽叹了一声,她如今在陛下跟前,是越来越不自信了! “本宫现在觉得自己老了,容颜也不似从前精致!真担心有天陛下会厌烦本宫这张脸!” “娘娘,你才22岁,青春正茂,哪会老?” “这宫中的女子十五六岁就入了宫,本宫和她们比起来,哪里还占优势?” “瞧娘娘这话说的,这年轻固然有年轻的好!但这成熟就更有韵味 了!陛下,又不是那种不念旧情人!” “退一万步讲,陛下,就算真的喜欢年轻!但看待大将军的面子上,也不会冷落娘娘的!” 纳兰梓若听了,还是忧心忡忡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给本宫多涂几层粉脂,胭脂也要多打一些!” “好的,娘娘!” “还有衣服也要换的鲜艳一些!这样看起来才精神!” “娘娘,你真是多虑了,即便您是素颜,依然是美若天仙……” 转眼!暮色降临! 陛下的銮驾终于到了! “陛下驾到。” 纳兰梓若早就巴巴的等了一天了, 也早就等在大殿门口,听见动静后,连忙上前迎驾,“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难得一见的对她展了笑颜,下了步撵,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若儿快快请起!” 纳兰梓若闻言,心中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欣喜,眼泪都差点掉下来,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唤过她的名字了! “怎么了?见了朕不高兴吗?还是稹儿又出状况了?” “没,没有!若儿只是太激动了!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叫过若儿的名字了!若儿今日陡然又听到陛下唤若儿的名字,心里实在感慨万分! ” 赵佐桓一谔,“是吗?” “是的呢!”纳兰梓若抽噎一声,顺势委屈小意的靠进赵佐桓的怀了! “最近事多,朕忽略了若儿,今日朕好好弥补一下若儿!” “陛下快进屋吧,若儿准备了一桌子陛下爱吃的菜,待会儿可就要凉了!” “好,进屋!”赵佐桓笑着说完,拦住纳兰梓若的肩膀进了屋子! 这一晚,赵佐桓留在未央宫留宿!纳兰梓若久旱逢甘霖,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拼命迎合…… 翌日! 纳兰梓若一觉醒来,只觉浑身仿佛年轻了几岁!犹如被浇透水的水仙花! 第三百五十四章 悯妃也中毒了 纳兰梓若起身梳洗时,荷蕊走了进来,“娘娘,辛昭仪过来了,说来给您请安!” 纳兰梓若打了个哈欠,噫声道:“这么早?” “是的呢!一大早就过来了,现在就在殿外候着呢!” 纳兰梓若抿唇道:“让她进来吧!” “是,娘娘!” 少顷! 荷蕊引着辛昭仪走了进来! 辛昭仪恭敬的遵身一礼,毕恭毕敬道:“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纳兰梓若在匣子里翻找着簪子,漫不经心道:“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怕是不止请安这么简单吧!” 辛昭仪眼圈一红 ,嗫了声:“娘娘……” “哎呦,这一大早怎么还哭上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 纳兰梓若昨夜承欢,因而心情格外的好!不似往日那般横眉竖眼! “嫔妾实在受不了了,请贵妃娘娘救救嫔妾吧!” 说着话,辛昭仪屈膝跪在地上,泪珠子啪嗒啪嗒只掉! 纳兰梓若一惊,“何事?” “昨儿嫔妾在御花园碰上淑妃,嫔妾就上前跟她说话!不过是想去看看我的孩子,谁知,淑妃竟是连看也不许我看!” “她凭什么不让我看?那可是我的孩子!就算陛下让她抚养,六皇 子也照样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娘的,连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都不许吗?呜呜呜~~” 纳兰梓若听了一震,随即在头上并了两支旋纹凤头衔花金簪! “你先别哭,起来慢慢说!” 辛昭仪跪在地上,跪前的几步,摇晃着纳兰梓若的裙摆,凄声道:“贵妃娘娘,求您想方子帮嫔妾这一次吧!请您跟陛下求个情,让六皇子回到我身边吧!” “只要贵妃娘娘帮我这一次,我必定衔草结环,做牛做马,此生对娘娘再无二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你不用发这么大的毒誓,本宫说 过会帮你就会帮你的!” “这几日你也知道,五皇子眼下刚刚好转些!本宫也能体会你的心境!” “你放心,这件事本宫一定会帮你的!只是要瞅一个合适时机,在去跟陛下说会更好!” “谢贵妃杨,谢贵妃娘娘!”辛昭仪一连道了三声谢,又伏地叩了头!这才悲悲切切的站立起身! 朝上。 因着纳兰升首战告捷,朝廷上下也是喜气洋洋! 赵佐桓的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几乎都忘了伊汘胧的事了! 今日,赵佐桓下朝后,准备在去未央宫看一下五皇子! 刚走到未央宫的 宫门口,纳兰梓若也早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还不等踏进门槛! 小安子一脸凝重,匆匆的走了过来,“陛下,不好了!” 赵佐桓心口一紧,沉声道:“什么事?” 他猜想,应该是找到赵瑾煜了!目前,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他不安! 小安子火急火燎道:“刚刚宫外有人来报,说松云观的善堂被人投毒了,中毒者达数十人,当场毒死了三个姑子!悯妃娘娘也……” 轰! 赵佐桓脑海一炸,焦声道:“悯妃如何?” “悯妃娘娘也中毒了,所幸娘娘午膳吃的不多,没有被当场毒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幸好她今日食欲不佳 赵佐桓闻言,脚下打了一个跄踉,险些站立不稳! “投毒?” “真是好大的胆子,何人居然敢投毒害人?” “传朕旨意,命大理寺卿亲自负责去查此案!限三日期限,不管用什么方法,定要查出投毒者!” “另外派太医们前去松云观,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悯妃!” “是!”小安子应了一声后,立即下去传旨去了! 赵佐桓阴沉沉的脸庞,浮现穷穷杀机! 此次投毒一事,想必又是冲着悯妃去的!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悯妃命的人,只会是后宫的妃嫔! 想到这里,赵佐桓也无心 在去未央宫!立即调转身,往太晨宫方向去了! “陛下,陛下……”纳兰梓若连忙迎出宫外,可还是没能留住赵佐桓! 赵佐桓走后,纳兰梓若的左眼皮子,冷不丁的跳了几下!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头顶! 她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也听到了悯妃两个字!看陛下如此焦虑的神情,这事必然跟悯妃有关系! “陛下,怎么又走了?”荷蕊一脸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香蕊连忙安慰纳兰梓若,“陛下许是去处理朝政吧!娘娘,咱们回屋去吧!” “主子爷今儿个已经醒了,太医说可 以出来见人了!” 纳兰梓若抵了抵发干的唇片,忧心忡忡的想宫内走去…… 。松云观。 松云观内乱成了一团! 掌门和执事更是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的膳食,不知被谁下了毒,当场毒死了三个姑子! 此外,还有数十人也中毒了!不过这些人吃的较少,因而毒性没有大碍! “悯妃娘娘如何?” “已经催了吐,又及时吃了清毒丸!目前没有性命之忧!” “这就好,这就好!还好悯妃娘娘中毒不深,否则咱们可无法跟陛下交差!” 赵佐桓临走时,可是特意嘱咐 过的,命她们好好照料悯妃!倘若悯妃出了事,她们只怕有两条命,都不够赔! “赶紧去清查膳房,毒源从何而来?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里下毒!” “今日的午膳,有两道菜,一个汆丸子汤,一个白菜炖豆腐!米饭里没有毒,是那丸子中被人下毒了!” “真是天杀的,造孽呀!” 正说着话,观外来了一队人马! “大理寺卿,奉陛下旨意,前来调查投毒一案!” “此案未了接之前,所有人不准离开松云观半步!” “寺卿大人……” “都别废话,将所有人全部先 羁押在一起,本官要逐个审问!” “是!”一批侍从凶神恶煞的上前来,将在场的姑子们都控制了起来! 叶氏掺扶着伊汘胧,也被控制了起来,“念修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伊汘胧淡淡的应了一声! 心中却是忍不住泛起狐疑,此前,她虽然动了下毒用苦肉计的办法! 可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去做,这松云观就已经出了投毒一事! 想想,还真是可怕!幸好今日她没有食欲,只勉勉喝了一小口丸子汤!觉得味道怪怪的,就没有在继续食用了!否则的话,她现在已经被毒死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此毒产自南梁 少顷! 大理寺的仵作,给毒死的三个姑子验完了尸体! “回禀大人,他们三人都被曼陀罗毒给毒死的!” “曼陀罗毒?” “对,这种毒不是中原的产物!而是产自南梁曼陀山一种特有的毒!” 大理寺卿听完,不禁陷入沉思,“南梁?” “对!这种毒毒性不算太强,原本无色无味!但添加到食物中,可增添食物的香味!会让人食欲大振,越吃越多!” “从而中毒死亡!” “去搜查,不准放过松云观任何一个角落!更不准忽略任何看可疑的人或物件!” “是!”官 差头子合拳应了一声后,指挥一大批公差们,开始搜查松云观! “准备一间空房,本官要逐个逐个审讯松云观的每一个人!” “是!”师爷应声后,着手命人安排! 这厢,差人们开始逐个房间的搜寻!一时间,整个松云观陷入紧张的氛围之中! 姑子们都害怕的挤在一起,等待寺卿大人的审讯! 大理寺卿找了一间房,开始从掌门和执事开始询问!师爷则研好笔墨在旁记录文案! 陛下给了大理寺卿三日的时间调查此案,因此,大理寺卿不敢有丝毫懈怠! 从视察到审讯都 亲力亲为! 每个人今日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近日可有出观门,都一一仔细询问! 很快,一队差人搜查完毕后,前来禀告! “启禀大人,从一间房内搜出大量银子!” “粗略估算,足有上百两!除此,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大理寺卿闻言,面目一沉,“呈上来!” “是!”差人将搜查到的银子和银票,呈到了大理寺卿的面前! 大理寺卿细细看了一下银锭,又看了一下包裹银子的包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个包裹虽然有些破旧,但布料仍旧结实耐用! 这是 宫中的乌丝锻做的,只有宫中才有! 而且,松云观其实等同皇家弃妇们的监狱!普通姑子每月只有一两月银,供买些私人物品,一般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银钱的! “银子的主人呢?” “这银子是在两个姑子的房间搜到的!卑职刚刚已经询问过了,这两个姑子,一个叫原宿,一个叫原离!” “听说已经失踪几日了!” 另一个公差道:“会不会是潜逃了?” “不可能,倘若是潜逃的话,肯定会带上金银细软!而她们二人的房间,私人物品和金银细软都在,不像是潜逃的样子 !” “又失踪这么多日,显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杀害了!” “去传松云观的掌门人过来问话!” “是!” 少顷! 掌门和执事被带了过来! “大人……” 大理寺卿脸色一板,沉声道:“本官来问你,原宿和原离可是观内的姑子?” “回大人的话,正是!” “她们二人现在何处?” 掌门和执事互视一眼,嗫声道:“已经几日见不着她们二人了!” 大理寺卿听了,脸色更是黑的厉害,“为何不上报?” “回禀大人,已经上报给宫中!宫中说让观内自行寻找……” 第三百五十七章 贵妃娘娘,陛下传你过去一趟 大理寺卿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原宿和原离失踪一事,看似跟这案无关,却又不容忽略! 二人就这么凭空失踪,很有可能是被人杀害了! “把这些证物,全部都收集起来!” “另外派一队人马,追查二人的下落!” “是,大人!” 姑子们还在惶恐之中,“天呢,观内怎么会出这种事?” “对呀,这是哪个天杀的?居然要下毒,害死这么多人!咱们观里跟人无怨无仇,如何就跟咱们过不去?” “前段时间是鼠疫,后来原宿和原离师姐又失踪,现在又闹出个投毒一事!这这… …” “要我说,都是念修那个灾星来了之后,观里才出现这么多事的!” “真希望寺卿大人,快点查明此案,将投毒者碎尸万段!” 姑子们一一被叫去问话!凡事有疑点的,说不清这几日去向的,一律都被暂时关押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松云观人心惶惶! 伊汘胧虽然没有被叫去问话,可心中却也感到不安! 原宿和原离是赵瑾煜杀死的,眼下赵瑾煜又坠下山崖,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不管如何,她心中总是不安! 很快! 第一波审讯的结果,传递到了赵佐桓的耳中! “ 启禀陛下,松云观投毒一案,姑子们所中之毒是曼陀罗毒,产自南梁!” “臣还在观内搜查到大量金银,且从包裹金银的材质上来看!不排除是来自宫中!” 说着,大理寺卿将金银和荷包交给了小安子,而后呈到了赵佐桓的跟前! 赵佐桓看了一下,心中顿是咯噔了一下! “这些东西的主人呢?” “回禀陛下,这是在两个姑子的屋内找到的!眼下那两个姑子失踪了!” “臣已经派人去搜查她们的下落,不日就会有结果!” “曼陀罗毒,南梁,宫中……” 赵佐桓心中将这些信息 串联起来,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纳兰自若的身上! 纳兰升眼下在南梁打仗!且已经去了这么多日,很难说,会不会是他给纳兰梓若提供的毒源! 而且兰贵妃跟悯妃结怨已深,屡屡要置悯妃与死地!这次悯妃离宫,这么好的机会!兰贵妃又派人暗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赵佐桓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乍起,手掌下意识的攥紧了! 倘若这件事当真跟纳兰梓若有关,这次,他绝不容她! “继续查!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 “是!” “退下吧!” “臣告退!” 大理寺卿走 后! 赵佐桓心烦意乱,也无心在批阅奏折! “陛下,请喝杯茶歇歇吧!” “……去把兰贵妃传来!”赵佐桓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想亲自问问纳兰梓若! “是,陛下!” 小安子搁下茶盏,躬身退出大殿! 。未央宫。 “贵妃娘娘,陛下传您过去太晨宫一趟!” 纳兰梓若见是小安子来传话,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想来,绝不会是好事! “安公公,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这个奴才不知道,陛下只是传贵妃娘娘过去一趟!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小安子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后宫中,争风吃醋本是常事 纳兰梓若,心中稍微有些忐忑! 若是姜公公过来传信,那她还可以打探一些消息!而小安子,可不是她那一路的人! 即便她问,也绝对问不出什么!她不是没想过拉拢小安子!只是从前,她从没将小安子放在眼里! 等到小安子逐渐成事,甚至替代姜公公的时候,她想笼络已经不行了! “本宫知道了,安公公先回吧!” “本宫收拾一下就过去!” “是,奴才告退!”小安子又恭身一礼,退出了未央宫! 小安子走后! 纳兰梓若更是心绪不宁,“陛下在这个时候传我不过去,到底所谓何事呢?” “娘娘不用担心,兴许是好事!” “对呀,这几日陛下对娘娘极好!想来,又是大将军传来喜讯!” “陛下特意传娘娘过去,要告诉娘娘这喜讯!” 纳兰梓若摇了摇头,以她对陛下的了解!此去,十有八九不会是好消息! 香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提议道:“娘娘若是不放心的话,不妨带着主子爷一起去!” “主子爷的身体刚刚好,带着主子爷一起去!陛下见到主子爷,必然不会难为娘娘!” “此去若是好事,那自然更好!若真是不好的事,也可拿主子爷挡一挡!” 纳兰梓若一听,瞬间 脸色一喜,“对对对,香蕊说的太对了!快去把稹儿抱来!” “是!” 少顷! 纳兰梓若简单收拾了一番,抱着五皇子,一起去了太晨宫! 太晨宫! 赵佐桓脸色依旧阴沉着,望着桌子上的证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后宫中,争风吃醋本是常事!女人嘛,哪有不吃醋的? 可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痛下杀手,就不再是争风吃醋这么简单了! “启禀陛下,兰贵妃到!” 赵佐桓极了压制住内心的火气,“传她进来吧!” “是!” 须臾! 纳兰梓若极力稳住心神,抱着五皇子走了进来! “臣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言毕,又连忙看着怀中的五皇子,“稹儿,快给你父皇请安!” 五皇子大病初愈,接连病了这么多日!脸色依然蜡黄寡瘦,精神也有些萎靡! “儿臣…参见父皇…”五皇子本就身体羸弱,这声音更是犹如猫叫一般! 赵佐桓原本阴沉的脸,在看到儿子病弱小脸的一刹那,心中瞬间一软! “怎么把稹儿带过来了?” 纳兰梓若配了一个笑脸,“太医说,稹儿的病好了,要多带他见见太阳!” “臣妾想着陛下已多日,没有见过稹儿!索性就带着他,一起来给陛下请安! ” 赵佐桓脸色缓了缓,冲五皇子招了一下手,“过来父皇身边!” 五皇子不过两岁多,加上跟赵佐桓见面少!因此,十分的抗拒赵佐桓! 一个劲的往纳兰梓若怀里钻! 纳兰梓若见状,生生急坏了,“乖,快去父皇身边,让父皇多多看看你!” “嗯,不要……” 纳兰梓若无奈,连忙抱着他,亲自送到了赵佐桓身边! “陛下,稹儿病刚好,有些认生!” 此话一说,赵佐桓眸色顿时一沉,“认生?” 纳兰梓若话一出口,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不不不,是有些胆怯!臣妾失言了,请陛下责罚!”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但愿你能迷途知返 如今,纳兰梓若在赵佐桓的面前,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在度失宠! 赵佐桓怜爱的抚了一下五皇子蜡黄的小脸,“来,父皇抱抱!” “乖,快让父皇抱抱你!”纳兰梓若语刎中甚至都带着几许央求! 五皇子这才松开了纳兰梓若,乖乖任由赵佐桓抱在怀里! “乖,叫父皇!” “父皇……” 赵佐桓眸子里浮现一抹慈爱,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 五皇子还这么小,如何能离开生母? “父皇,这是什么?”五皇子被文案上的龙爪砚台吸引! 赵佐桓笑了一下,将五皇 子抱到了文案上! “这个是砚台,稹儿会写字吗?等稹儿将来读书了,父皇就将这赐给你!” 赵佐桓陪着五皇子逗玩了一会。 纳兰梓若眼见赵佐桓脸上的唳气消散了,这才壮着胆子道:“陛下,安公公说,陛下有急事传臣妾问话?” “不知是什么事呢?” 赵佐桓闻言一谔,抬眸看着纳兰梓若。继而,又看了一眼五皇子! 终究还是将怒火给压制住了! “呃~,没什么,就是想稹儿了,传你过来问问稹儿的病情!” “既然稹儿没什么大碍了,朕也就放心了!” 纳兰梓 若闻言,心中顿时如释重负! 还好,陛下不是询问她松云观鼠疫一事! “太医说稹儿在休养几日,就能彻底好转。陛下不用担心,稹儿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赵佐桓听了,脸上浮现一抹干笑,心不在焉道:“那就好,那就好!” “呃~,没什么事了,可以退安了!” “陛下,臣妾才刚过来!” “朕想起还有点政务要处理,改日去未央宫看你!” 纳兰梓若心里又有些许失落,不过,赵佐桓不是问她鼠疫一事,她还是安心了许多。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回宫吧!好好照料稹儿。” “是!” “稹儿过来,跟母妃回宫了!” 五皇子伸出手臂,重新又回到纳兰梓若怀中,“跟父皇说退安!” “算了,他还这么小,不用这么严苛!” 纳兰梓若还是笑着举起儿子的小手,跟赵佐桓挥了挥。 而后,抱着五皇子折身离开! “唉,等下!” “陛下还有何事?” 赵佐桓嘴角嚅了嚅,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没事了,回去时小心点,别让稹儿着凉了。” 纳兰梓若听了,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是!” “臣妾告退!” 纳兰梓若走后,赵佐桓望着文案上大理寺卿递上来的汇报折子! 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但愿你能迷途知返,不要再一错再错……” 纳兰梓若出了太晨宫后! 脚下不由得打了个跄踉,险些晕倒在地! “娘娘,您怎么了?”香蕊和何蕊连忙将她扶住。 纳兰梓若浑身泛起层层冷汗,颤声道:“赶紧去传辛昭仪过来未央宫!” “是,娘娘!” 香蕊扶着纳兰梓若上了软轿,荷蕊则匆匆赶往辛昭仪宫中传话! 少顷! 纳兰梓若回到了未央宫!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辛昭仪也跟着到了! 第三百六十章 松云观走水了 辛昭仪珊珊进了屋子,墩膝一礼,“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纳兰梓若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榻上,惴惴不安道:“刚刚陛下传本宫去问话!” “本宫心中格外的不安,你说,会不会是鼠疫一事泄露了?” 辛昭仪一听,脸色一沉,凝神思量了几秒后,“娘娘不要自乱阵脚!” “如果此事真的泄露了!陛下早已将娘娘定罪,又岂会将娘娘安然的放回来!” 纳兰梓若眼珠子不安的转了一圈,“可是本宫还是心中不安,陛下派了大理寺卿,亲查松云观一事!” “这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在他的插讯下,只怕……” 辛昭仪一听,心中也隐隐不安起来,“娘娘先不用慌,陛下令人查的 是投毒一案。” “并没有说要查鼠疫一事啊!” “再说了,松云观鼠疫一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天!应该不会再查的!” 纳兰梓若叹嗟一声,幽道:“本宫担心的是投毒一事会牵扯出鼠疫一事。” “你说,这个节骨眼,会是谁投的毒?会不会是淑妃她们?” “总归不是咱们做的,只要娘娘不动声色。谁也不能证明鼠疫一事,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唉~,松云观的那两个姑子,还没等本宫派人去解决,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本宫总觉的蹊跷的很,除了咱们,谁还会要杀那两个姑子?” 辛昭仪冷笑一声,“她们死了不正好?反正死无对证,也省的咱们出手!” 纳兰梓若听了,不安的在屋子里 转了一圈,“可本宫的心里就是感觉不安,这些天眼皮子总是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娘娘,不要庸人自扰!即便退一万步来说,真是查出来,娘娘也有纳兰将军顶着!陛下是不会怪罪您的!” “可是……” “娘娘放心,倘若此事真的查出来。嫔妾愿意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娘娘!” “你一力承担?” 辛昭仪眸色沉了一下,深吸了一口冷气,“万一要是东窗事发,嫔妾只求娘娘……能保全六皇子!” 纳兰梓若闻听,心底浮起一丝感动,紧紧的握住了辛昭仪的手,“你放心,无论如何,本宫都会保护好六皇子!” “假如这次能平安度过危机,本宫一定替你争夺六皇子!” “谢娘娘!” “可接下来咱们要如何做?” “娘娘不用太过忧心,眼下这段时间,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做的越多,越引入注目!” “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松云观! 投毒一事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伊汘胧几乎没怎么出过屋子。 一直在思索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同时,也在为赵瑾煜伤怀。 不过,眼下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法尽快回宫!只有回了宫,她才能对付那些害她之人。 半夜时分! 伊汘胧刚刚进入睡梦中!耳旁忽而传来一阵急呼声。 “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伊汘胧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被一股浓烟呛得咳嗽连连! 自己已经身处火海之中,外面更是火光滔天,火苗子 迅速窜到了屋粱! 就这么一瞬间,火蛇涛涛卷来,她已经无处可逃! 显然,屋子四周被浇透了火油。 “咳咳!快救火……” 伊汘胧喊了一声,已经被浓烟熏的睁不开眼睛! 她只得匆忙下榻,随手扯下床帘,拿去一旁的茶壶,将半壶茶水倒在帘子上。而后,用湿布捂住了口鼻! 这么大的浓烟,不肖两分钟就能把人呛死! 掌门和执事等人,都匆匆跑过来救水! 见此情行,都吓的魂不附体,“悯妃娘娘还在屋里内,娘娘千万不能有事儿!” “快救火,快救悯妃娘娘……” “咳咳。” 伊汘胧捂着口鼻,想冲出火海,此时火舌已经弥漫到了跟前! 房门和房梁燃烧着熊熊大火! “救命啊!咳咳。”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朕要亲自去接悯妃回来 “快去救悯妃娘娘……”掌门和执事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 若是悯妃被烧死了,只怕整个松云观都要跟着陪葬。 观内乱成了一团了,姑子们提桶的提桶,端盆的端盆! 一盆盆水接连泼在火堆上,可惜,浇了火油的大火,根本扑不灭! 屋内! 伊汘胧顾不及思考太多,卷起被子,向火势稍弱的后窗台靠近。 眼下她处于二楼! 二楼虽不算太高,可跳下去的话,若是不小心摔到头,只怕是要当场毙命! “不管了,总好过烧死!” 伊汘胧抄起一张凳子,狠狠的砸了几下窗子!窗台本就被烧的摇摇欲坠了,砸了几下之后,很快就连窗架都砸下去了。 伊汘胧眼睛已经被 熏的睁不开,也顾不上再去看高度。 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伊汘胧摔在了地上。 所幸,窗台的下面是松软的草坪。 “呃~” “悯妃娘娘出来了,快去把娘娘拖出来!” 掌门和执事披了淋湿的被单,冲到了伊汘胧的跟前,拼死将她抬到了安全地带! “悯妃娘娘,您怎样了?快去请大夫,把烫伤药都拿来!” 伊汘胧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很快! 松云观失火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 “什么?松云观走水了?” 赵佐桓闻讯后,惊的眉宇都倒立了起来! “回禀陛下,昨天半夜,悯妃娘娘居住的紫竹苑,莫名其妙起了大火 !” “天亮时分,大火才扑灭,整个紫竹苑被烧成了废墟!” 赵佐桓听后,更是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那……悯妃如何了?” “悯妃娘娘破窗从二楼跳了下来,受了重伤。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娘娘没有生命之忧!” 赵佐桓闻听后,眉宇折成了几道弯,“啪”一声,一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可知道起火的原因吗?” “回陛下,应是有人故意纵火!否则,火势不会那么猛,且烧得那么迅速!” “哼,你的意思是,有人针对悯妃?故意想要烧死悯妃?” 大理寺卿眉头一皱,“臣不敢妄言,臣只能说。昨夜起火,是有人故意纵火!” 赵佐桓听后,止不住的 冷笑了几声! 想来,是有人不想悯妃在活着回到宫中! 越是如此,他便越要将悯妃平安的接回来! “来人!” “奴才在!” “摆驾松云观,朕要亲自去将悯妃接回来!” “陛下,太后哪儿?” “悯妃命都快没了,若是再留在宫外,怕是以后就回不来了!” “无论如何?朕都要先将悯妃接回来!太后哪儿,事后再说!” “是!” 少顷! 赵佐桓草草的换了一身便服,带着一众侍卫匆匆的赶往松云观! 松云观! 伊汘胧身上被烧伤了几处,长长的头发也被燎的短了许多! 自晕过去后,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哎呦,这可怎么办?” “好好的紫竹苑,就 这么烧毁了!” “所幸娘娘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掌门和执事正焦头烂额时,忽然听见传报声! “掌门,陛下驾到了,眼下銮驾都到了观门口!” “什么?陛下驾到?快,快去接驾!” 掌门和执事带着人匆匆的出来接驾时! 赵佐桓已经走进了松云观!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姑子吓的跪地叩拜,浑身筛糠一般。 赵佐桓眉宇一凛,冷唳道:“悯妃呢?” “回禀陛下,悯妃娘娘已经被安置在明堂!” 赵佐桓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向明堂走去! 明堂内! 伊汘胧还没有苏醒过来,此刻,安静的躺在榻上! “胧儿……”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朕接你回宫 “胧儿,是朕来了!” 静默! 伊汘胧昏迷不醒! 她的身上被烧伤了几处,尤其是手臂上,更是触目惊心。 上面烧出许多燎泡,双臂上面敷了一层厚厚的药膏。 赵佐桓见状,心疼极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不过短短月余而已! 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经历几番生死,硬生生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胧儿,朕让你受苦了!” 说着话,赵佐桓怜爱的轻抚着她鬓角的碎发!双眸更是赤红充血,隐隐泛起一层泪雾! “太医,快来为悯妃诊治一下,看看悯妃伤势如何?” “ 是!” 随行的太医不敢小意,连忙上前,仔细的查看一番后! “陛下请放心,娘娘只是受了外伤!” “不过,手臂上烧死的面积这么大,恐是会留下伤疤!” “那为何一直昏厥着?” “娘娘是呛了浓烟,待微臣为娘娘服几粒清心丸,娘娘很快就会苏醒!” 赵佐桓听了,心中稍稍安定些许,“极力为悯妃诊治!不容有失!” “是!” 太医连忙从药盒里,掏出几粒牛黄复金丸。压碎之后调了水,为伊汘胧灌了下去! 一刻钟后! “咳咳~”伊汘胧虚弱的咳了两声,缓缓 睁开了双眼! 赵佐桓连忙上前,轻轻团住了她的小手,“胧儿,你终于醒了?” “担心死朕了!” 伊汘胧眨了几下眼睛,断线的神志逐渐恢复清醒! “…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臣妾是不是在做梦啊?” “没有,是朕,真来接你了!”说着,赵佐桓将她的小手,贴在他的脸上! 倒扬的鹰眸,更是拼出无尽的柔光和怜惜! 伊汘胧鼻腔一酸,一行泪珠滚了下来,挣扎着依偎到他的怀中,“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朕这不是来了嘛!” 伊汘胧扬起泪脸,凄绝的望着赵佐桓,“陛下,求你不要再把我留在这里!臣妾每日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真真是怕极了!” “如果陛下还让臣妾继续呆在这里,就请陛下直接赐死我吧!” 赵佐桓听了,心中更是揪痛万分。双臂一圈,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朕这就带你回宫!” “陛下,悯妃娘娘伤的这么重,怕是不宜颠簸啊!” “朕不管,朕今日必须要悯妃回宫!” 说着话,赵佐桓揭开伊汘胧身上的被子。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 盖在了伊汘胧身上! 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外面走去! 院外… 掌门和执事等一众姑子们,仍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 看见陛下抱着悯妃出来后,更是吓的伏地磕头,恨不得在地上磕个洞钻进去! 赵佐桓脸色一沉,阴鸷的双眸扫视一圈众人,冷唳道:“悯妃在松云观为国祈福,却屡造不幸,几度险些丧命!” “皆因尔等照看不利,可见,掌门和执事其能耐不足,不善掌管松云观!” “请陛下恕罪!” “传朕旨意,削去她们二人的掌门和执事一职!赐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悯妃被安置在蓬莱阁 掌门和执事闻言,吓的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请陛下饶命啊!贫道该死,求陛下开恩,网开一面……” 赵佐桓神情冷唳,丝毫无动于衷! 这些姑子们平日里假清高,实则最是俗心不减! 他最瞧不得这种虚伪的姿态! “悯妃娘娘求您讲讲情,贫道们自问未曾怠慢娘娘!还请娘娘开尊口,为贫道们讲个情!” 执事顾不上害怕,将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投向伊汘胧。 伊汘胧微微一转眸子,弱弱的看着赵佐桓,哀求道:“陛下~,还请饶了她们吧!不要为了臣妾再造杀孽!” “胧儿,你受了这么多磨难,难道不恨她们吗?” 伊汘胧柔弱的摇了下头,“臣妾所受的苦难都与她们无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宽恕她们吧!” 赵佐桓沉吟了几秒,蹙眉道:“既然悯妃为你们讲情,朕就饶过你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松云观是容不得你们了,全部去皇陵做陪陵奴!” 掌门和执事一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谢陛下,谢悯妃娘娘!”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逃过一劫,两人跪地连磕了数个响头! 叶氏也跪在旁边,毕恭毕敬,噤若寒蝉!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敢靠上前来,跟伊汘胧攀亲近? 身后的一干姑子们,眼见掌门和执事被整治。也都吓的浑身发抖,战战兢兢! 都说陛下偏爱悯妃入骨,她们原本还不太信。可瞧了今日这架势,她们才知传言还当真不虚! “陛下,您撤了掌门和执事!可这松云观总要有人接管!” 赵佐桓微蹙眉道:“那就让她们在推选一个新任掌门吧!” 伊汘胧轻轻的一抬手,指向了一旁的叶氏,“陛下,那位铭修师姐,平日里对臣妾多有关照!” “若 没有她的话,臣妾早就死了!而且,铭修师姐为人正派,心底善良。这松云观不如就交由她接管吧!” 赵佐桓听了,微微笑了一下,“好,就听你的!” 叶氏听了,瞬间心头一颤,呆呆的抬眸看着伊汘胧,欲言又止道:“念~,悯妃娘娘,贫道怕是不能胜任……” 伊汘胧淡然的看着叶氏,冲她微微一笑,“铭修师姐,这送云冠你就放心大胆的接管吧!” “倘若你不愿意,我便为你再求一个恩典!准许你回秦王府,与你的儿子团聚!” “不过,你已经脱离俗世数载,王府里的生活,怕是不能适应!” 伊汘胧始终都记得叶氏的恳求! 但,伊汘胧心中很清楚,她如今已经人老珠黄!秦王赵瑾典又是个薄情寡义的人,秦王妃更是出了名的善妒! 叶氏即便回去秦王府,只怕也是受尽白眼,格格不入 !还不如留在这松云观做个掌门,安度余生! 叶氏考虑数秒,终究还是跪地叩了头,“贫道多谢陛下恩典,多谢悯妃娘娘恩典……” “陛下,我们走吧!” 赵佐桓不再多说什么,抱着伊汘胧上了龙撵! “起驾回宫!” “恭送陛下,恭送悯妃娘娘!” 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向皇宫方向而去! 途中! 伊汘胧心有不安的看着赵佐桓,“陛下,臣妾若就这么回去,只怕太后怪责!” “臣妾更不想因为我,从而伤到了陛下和太后的母子情份!” 赵佐桓听了,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虽然太后并不太干预他的私事!可对于悯妃的事,却是格外的固执已见! 这下他不声不响的接了悯妃回宫,只怕太后又要大发雷霆了! 小安子眼睛赵佐桓愁眉不展,眼珠子狡黠一转,递话道:“陛下,不如将娘娘暂 时先安置在蓬莱阁!” “这蓬莱阁离皇宫又近,一来,能方便陛下随时过去看望娘娘!二来,也不至于惹怒太后!” “蓬莱阁景致怡人,也适合娘娘安养!等娘娘养好身体,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接娘娘返回后宫!” 赵佐桓听了,瞬间龙颜大悦! “这个提议甚好,胧儿,朕就先送你去蓬莱阁!” “等你养好身体,朕寻个合适的时机,风风光光迎你回宫!” “嗯!臣妾一切听陛下安排!” 蓬莱阁是皇宫边上的别院! 也是皇家避暑休闲的一个地方,里面楼台琼玉,雕栏玉砌!且有山有水,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不过,对于伊汘胧来说!能尽早离开松云观,已经是很很好的了! 伊汘胧被接回来的消息,顿时就炸开了锅! “听说陛下今儿个,亲自去松云观接了悯妃回来!眼下,已经安置在蓬莱阁!” 第三百六十四章 咱们必然要顺着陛下的心思 纳兰梓若听了,猛地从榻上站立起身,“什么?这么快?” 辛昭仪眉头紧锁,惆怅道:“消息确凿,还是陛下亲自去接了她回来!” “她一回来,只怕又要独霸陛下的宠爱!” 纳兰梓若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倏的收成了一道线,“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凭什么?她凭什么独得陛下宠爱?” “本宫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有哪样好?值得陛下如此迷恋!” 辛昭仪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娘娘先不要说这个了。还是先想一下,她回来后该如何应对?” “这个贱皮子,想必已经知道是我们害的她。等她回宫后,必然是要与我们作对!” 纳兰梓若咬牙切齿道:“不能让她回来,绝不能让她回来!” “走,我们去见太后!” 辛昭仪连忙将纳兰梓若揽住了,嘘声道:“娘娘,陛下已经亲自接了她回来,证明陛下已经铁了心要护着她!” “娘娘这个时候再跟陛下唱反调,只怕又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纳兰梓若连倒了三口打气,心中汹涌的火气还是抑制不住,“那你说如何做?”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又回来!这贱人真是命大,几次三番都不能将她置于死地,真是苍天不公,苍天不公!” “要不,本宫在派杀手去杀了她?” 辛昭仪眉头一皱,“娘娘,万万不能再出手了 。因为她的事,陛下都亲自下令让大理寺卿着手查案,咱们千万不能引火烧身:” “再说了,她现在已经被安置在蓬莱阁。只怕我们想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陛下已经对咱们起了疑心,这段时间,还是暂避锋芒。”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回宫?” “娘娘,等那个贱皮子回宫后,再做打算!” 纳兰梓若气的连跺了几下脚,深深地合上了双眸…… 。昭华宫。 宸妃一收到消息后,便急匆匆的赶来见淑妃! “姐姐,听说了吗?陛下去接了那个狐媚子回来了!” 淑妃正在篦头,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哼,这下后宫又有得热闹了!” “ 回来就回来呗,这段日子悯妃不在,倒让兰贵妃又有了崛起的势头!” “她回来了正好,可以打压兰贵妃的势头!” 宸妃面色一凛,“照姐姐这么说,你还期盼那个狐狸精回来?” 淑妃抿了抿嘴,叹声道:“不期盼又能如何?陛下独宠她,咱们又能奈她何?” “悯妃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瞧瞧兰贵妃那上蹿下跳的样子?又仗着纳兰升打了胜仗,她更是趾高气扬,耀武扬威!” “加上前阵子五皇子病危,生生将陛下的心粹软了!照这么下去,兰贵妃必然又会一家独大!” “眼下,也就只有悯妃能治得住她!等悯妃一回宫,哼哼,看她还能得意多 久?” 宸妃听了,脸上的不忿也转成了阴嘲,“姐姐说的极对!” “听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迫不及待盼着悯妃回来了!” 淑妃搁下篦子,让宫女春茗为其盘发更衣! 少顷,淑妃收拾利索后! “走吧!咱们上太后哪儿走一趟!” “去太后哪儿做什么?” 淑妃微微挑眉,带着几许愤恨道:“陛下都亲自去接悯妃那个狐狸精了,咱们必然是要顺着陛下的心思!” “这个兰贵妃也当真是无用至极,悯妃在宫外这么长时间。这么好的机会,兰贵妃还是没能弄死悯妃!” “真真是个蠢货,像这种蠢货不先下地狱,才是天道不公呢!” “姐姐英明!”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太后千万不要跟陛下置气 少顷! 淑妃和宸妃结伴去了康宁宫! 太后也已经知道,赵佐桓将悯妃安置在蓬莱阁的事了! 眼下正在气头上! “皇帝是越来越没将哀家放在眼里,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接了那个妖妃回来!” “气煞哀家,真真气煞哀家!这个逆子越来越不喜欢,反倒不如从前行事稳妥!” 琉璃在为太后抚背顺气,嘴里也在劝说,“太后,您就少生点气吧!” “千万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哀家如何能不生气?这个悯妃狐媚惑君,迟早会酿出大祸!” “你看看,自打 这妖妃入后宫,发生了多少离谱离奇的事?皇帝却还不反省,一意孤行,真真是让哀家头疼!” 太后正在发火,小宫女走进来禀告! “禀太后,淑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到了!” 太后一顿,正愁没人诉苦呢,“传她们进来!” “是!” 须臾! 淑妃和宸妃走了近来,俩人齐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平身吧!” “谢太后!” 淑妃起身后,抬眸看着太后怒气冲冲的脸,连忙含笑走上前来,“哎呦,太后这是怎么了?” 琉璃冲淑妃使了个眼色,“太后正 生闷气呢!淑妃娘娘来了正好,快开解开解太后!” 淑妃笑着走到太后身旁,恭顺小意的为太后捏肩,“太后,可是为悯妃的事生气呢?” 太后没好气的叹了一声,“唉,真是气煞哀家!” “皇帝是越来越胡作非为,也越来越没将我这个老婆子看在眼里!”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接了那个妖妃回来,这分明是往我老婆子的心窝捅刀!哀家如何能不生气?” 淑妃含笑劝道:“太后,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跟陛下置气,不值当!” “再说了,陛下若是真的不在乎太后的感受,何不 直接接悯妃回后宫?” “眼下,陛下将悯妃安置在蓬莱阁,正是因为顾及太后的感受呀!陛下这份孝心,还是极难得的!” 太后冷嗤一声,不屑一顾道:“哼,他若是有孝心,就该顺从哀家的意思,趁早处死那个妖妃!” “太后,是人都有七情欲!” “陛下也终究是凡人,难免会有儿女情长!悯妃貌美如花,陛下心悦悯妃,也是人之常情!” “悯妃虽说性子倔强执拗,但服侍陛下的心,还是很体贴的!眼下她在松云观待了一个多月,期间又遭受几番磨难,想必也吃够了教训! ” “估计回宫后,不敢再那么肆意妄了!太后不妨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回来吧!” 宸妃也帮腔道:“是啊!” “陛下既然这么心悦悯妃,还是不要棒打鸳鸯了。太后您瞅瞅,悯妃不在宫里的日子,陛下跟丢了魂儿似的。” “每日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对谁都没个笑脸,也不来康宁宫给太后请安了,这分明是在跟太后赌气啊!” 淑妃微微一蹙眉,吁声道:“陛下不开心,后宫中的妃嫔们也都惶惶不安!” “反倒不如让悯妃回宫,她哄的陛下开心,其余的人日子也好过些!”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胎儿可小气着呢 太后听了,脸色还是阴沉如霜! 她对悯妃已积怨已深,加上庄嬷嬷的死,更是让太后对她恨之入骨,哪里肯轻易原谅她? “行了,不要再说了啦!哀家知道你们都是顺着陛下的心思,借此想要讨好陛下!” “没有,臣妾们真的只是想后宫祥和!太后若不同意,臣妾们自然听从太后的懿旨。” 正说着话,小宫女又进来禀告! “禀太后,柳昭仪和瑾贵嫔也来了!” 太后一听,忍不住冷嗤一声,“呵呵,看来悯妃人缘不错,又有人来为她求情了!” “那太后见或不见?” “罢了,让她们也进来吧!” “是!” 少顷! 柳昭仪和花木槿也走了进来,“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平身吧!” “谢太后!” 柳昭仪起身后,眸色一瞥,看见淑妃和宸妃也在,连忙又墩膝一礼,“见过淑妃娘娘,宸妃娘娘!” 淑妃和悦一笑,“妹妹快别多礼了!” 太后淡淡看了一眼花木槿,她的小腹已经开始隆起,“槿贵嫔有身子,赶紧坐下来吧!” “谢太后!” “你们两个过来做什么?” 柳昭仪陪着笑脸道:“臣妾们来 个太后请安!” “呵,平日不见你们扎堆来请安,今天倒是商量好似的,扎堆的来给哀家请安!” “说吧!是不是也来为悯妃求情来着?” 柳昭仪听了,玉面上浮现一抹浅笑,“太后真是英明,这臣妾们还没开始说呢,太后就已经猜到我们为何而来!” 太后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行啦!别说了,淑妃和宸妃刚刚已经为她说过请了。” “哀家是不会同意的,既然皇帝将悯妃安置在蓬莱阁,就让她在蓬莱阁好好住着!省的回宫后闹的鸡犬不宁!” “太后……” 柳昭仪话音未落,小宫女又走了进来! “禀太后,兰贵妃和辛昭仪也来了!” 太后闻言,玉面顿时一黑,“今个儿倒是热闹极了,因为悯妃的事,整个后宫都为她忙活起来了!” “让她们也进来吧!” “是!” 须臾! 纳兰梓若和辛昭仪也走了进来,“给太后请安……” “成了,免礼吧!” “谢太后!” 纳兰梓若站定后!瞧见淑妃,宸妃以及柳昭仪,花木槿也在,心中顿时一刺! “呦,淑妃和宸妃也在!” “是!” “给贵妃娘娘见好!” 纳兰 梓若冷笑的翻一个白眼,淑妃两姐妹可是地道的墙头草! 风往哪儿吹?她们就往哪儿倒? 这会儿子,谁知道她们这墙头草是不是又倒向悯妃那头? “想不到柳昭仪和花贵嫔也在,可真是热闹啊!” 柳昭仪陪着一个笑脸,起身问候,“见过贵妃娘娘!” 花木槿跟纳兰梓若过节最深,见了她,更是连话也懒得说,直接傲慢的端起茶杯喝茶! 纳兰梓若见状,更是恨得牙根痒! 这个花木槿,可是更悯妃一个鼻孔出气。 她趁着悯妃这股风承了宠,更是不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 “槿贵嫔的肚子倒是开始显怀了,不好好在宫里养胎,到有功夫到处串门!” 槿贵嫔冷笑一声,轻抚着小腹,倨傲道:“太医说了,嫔妾的胎儿已过前三月危险期。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分娩时才好生!” 纳兰梓若听了,更是脸色一沉! 连花木槿这种贱婢都能怀龙胎,老天真是瞎了眼! “别拌嘴了,一来就找茬,哀家看你也是活的太滋润了!” “太后息怒,臣妾不敢!” “说吧!你来做什么?” “臣妾……” “是为悯妃的事来的吧?” 纳 兰梓若讪讪一笑,硬着头皮道:“太后英明!” “这悯妃前阵子染了鼠疫,身上不定带着多少病菌。” “再说了,她才刚去了松云观一个来月。这么快就将她接了回来!这…这也太快了吧!” “说起来,是她主动去松云观为国祈福。可谁去祈福,不是一年半载啊!哪有刚去就回来的,这好说不好听唉!” 太后冷哼一声,沉着脸道:“这些话你去跟皇帝说!” “跟哀家这老婆子说,有什么用?皇帝已经将她接回来了,哀家说什么都没有用!” 纳兰梓若微一嘟嘴,“陛下如此偏袒悯妃,臣妾们哪里敢去陛下跟前多嘴?” “太后,庄嬷嬷的死,可全是因为悯妃,太后见了她,会不来火吗?臣妾也是为太后考虑!” 花木槿冷笑一声,斜睨着纳兰梓若,“呵,悯妃回不回来,又碍着贵妃娘娘什么事了?” “照你这么说,五皇子也染过疫症,是否也要送出宫外了?” 纳兰梓若闻听,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你~,本宫跟太后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嫔妾岂敢插嘴?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唉,都不要再吵了,吵着哀家头 都痛!” “太后息怒!” 太后面目威仪,冷冰冰道:“走一步算一步,都退安吧!” “太后……” “都去吧!哀家头疼,要进去躺一躺!” “是,臣妾们告退!” 众人拜了退安离,依次出了康宁宫! 纳兰梓若一走出康宁宫,阴沉沉的看着花木槿,“贱人,你这是成心跟本宫过不去?” 花木槿傲慢的轻抚着小腹,冷笑道:“呵,嫔妾向来都跟贵妃娘娘有隔阂,娘娘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说完,花木槿更是耀武扬威的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现在怀着龙胎,可金贵着呢,谁都要让其三分。 “别以为你怀着龙胎,就敢这么嚣张!” “哎呀,怀龙胎跟嚣张又有什么关系?有陛下的恩宠,可比这龙胎重要多了!” “贵妃娘娘还年轻,趁早多诞下几个龙胎才是正事!噢~,臣妾忘了,贵妃娘娘伤了胞宫,无法在怀胎了!” 纳兰梓若听了,顿时一股气血往胸腔翻滚,简直气的要吐血,“这胎儿可小气着呢,离生产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能不能顺利诞下,届时可别空欢喜一场!” “托娘娘鸿福,嫔妾的胎儿稳固着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安顿在蓬莱阁 “贱人……”纳兰梓若恨骂一声,伸手就要去厮打花木槿。 辛昭仪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拉住了,“娘娘,何必跟这种人置气,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哼~”纳兰梓若冷哼一声,斜眼瞪着花木槿,怒气冲冲道:“你给本宫等着,咱们走着瞧!” 言毕,一甩披帛,悻悻的走了,辛昭仪连忙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呸,什么东西!” “花妹妹,别放在心上,兰贵妃就是这种性子,少跟她憋嘴!” “你们刚刚看到了,是她寻隙我,可不是我要招惹她!” “成了,少说一句吧!你现在怀着龙胎,宫里多少双眼睛盯 着呢!” “一不留神,可是会招来横祸的,千万要小心谨慎着!” 花木槿听了,冷冷一笑,没有搭话! 。蓬莱阁。 赵佐桓亲送伊汘胧住进了蓬莱阁! 安顿好后! 赵佐桓温柔款款的看着伊汘胧,“胧儿,你暂时先在这里安心住着!” “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掌宫嬷嬷说!朕会着人尽快补上!” 伊汘胧忧伤的看着赵佐桓,切声道:“陛下,臣妾能在见到陛下,已经心满意足了!” “臣妾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泽儿!臣妾刚刚生下泽儿,就去了松云观,到现在都不知道泽儿长成怎么样子了?” 赵佐桓 微微蹙眉,“你放心,柳昭仪将泽儿照顾的很好!等你养好伤后,朕就让泽儿回到你身边,让你母子团聚!” 说着话,赵佐桓瞳低也浮现一抹忧伤! 他当初跟那个云影道人签下一纸契约! 悯妃诞下的龙胎,无论是男是女。都要拜其为师,随其出宫修行! 眼下,他还不知那个道人,什么时候会来索要孩子!这件事,他也还没跟伊汘胧提过! “谢谢陛下……” 赵佐桓紧了紧她的小手,温声道:“你先好好养着,朕要回宫处理一下政事!明天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 赵佐桓冲她和悦一笑,俯身在她 额上印了一下,“朕走了!” “嗯,陛下慢走!” 下午时分! 庆枝和夏末被送来了蓬莱阁! 主仆多日未见,两人见了伊汘胧格外的激动! “主子,奴婢给主子请安!” 两人纷纷扑到伊汘胧的榻前,行了叩拜大礼。 伊汘胧浑身疼痛,根本无力起身,绵声道:“起来吧!” “谢主子!” “你们怎么来了?” “陛下怕蓬莱阁的宫人侍候不好,特意命我俩过来侍候主子!” 庆枝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伊汘胧,双眸忍不住热泪盈眶,“主子,您在宫外受苦了!”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夏末不忿道: “主子终于回来了,主子不在的这段日子。咱们毓舒宫简直好比一座冷宫,宫人们都成了过街老鼠一般!” “兰贵妃隔三差五过来寻衅,还将芳茵和洪嬷嬷打发去了御膳房帮差!” “宫中新来了一个遥才人,听说是太后亲选的。有太后罩着,更是横行霸道,专跟咱们毓舒宫的人过不去!” “娘娘去年养的那条蝴蝶犬,奴婢带着在御花园遛狗。那狗就冲着遥才人叫唤了两声,就被她命人打死了……” 庆枝叹了口气,哀声道:“主子伤这么重,不要再说这些添堵的话!” “哦,奴婢该死,请主子恕罪!” “无妨!” 第三百六十八章 赵佐桓也搬去了蓬莱阁 伊汘胧现在无暇理会这些小事,她要尽快养好身体! 只有养好了身体,她才有精力找兰贵妃她们一一算总账! 赵佐桓回到了宫中! 整个皇宫的气氛格外的怪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妃嫔们都深知陛下的脾性,在这个节骨眼,自然无人敢去唱反调! 纳兰梓若本就做贼心虚,眼下纵然心有万分不满!却也不敢去赵佐桓面前多说什么! 一晃,五日过去了! 这五日,赵佐桓每天都要去蓬莱阁看望伊汘胧! 第六日! 赵佐桓干脆也搬进了蓬莱阁,将政务也都搬去蓬莱阁处理! 大有一种舍弃后宫,只与一人相守的即视感! 这下,后宫妃嫔们都慌了!连兰贵妃和淑妃也坐不住了! 悯妃本就得宠,眼下又独霸陛下。长此以往,很难说会不会被立为继后! 她在宫中还能争斗一下,可她不在宫中,连争斗都够不着人! 半个月后,连太后也看不过去了! 赵佐桓每日下了朝,直接就去了蓬莱阁。 根本就不在宫中待,后宫妃嫔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康宁宫。 这日,趁着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妃嫔都心照不宣,纷纷开腔道不满! “太后,这可如何使得?陛下都 已经半个月不着人影了!” “难不成,陛下为了悯妃,要将我们所有的人都舍弃?” “就是,陛下一下朝就去蓬莱阁。这都已经半月不露面了,是打算抛弃整个后宫吗?” “还请太后做主啊!” 太后知道,赵佐桓是在跟她斗气! 自打悯妃被送去松云观,他就一次也没来康宁宫请过安! “都是你们无用!” “这么多人加起来,都不能把住陛下的心,倒让悯妃一人独霸龙宠!” 众妃嫔听了,个个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们也实在想不明白,悯妃究竟有什么魔力,竟 然把陛下迷成这样子? 太后扫视一圈众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皇帝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丝毫不顾及后果!” “都说让他不要独宠一人,他偏要一意孤行,真是让哀家头疼!” 淑妃苦笑一声,劝道:“太后,知子莫若母!陛下的性情您是最清楚的!” “陛下决定要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必因为一个悯妃,弄得太后和陛下母子离心,互生嫌隙!” “还是……让悯妃回宫吧!” “让悯妃劝说劝说陛下,比咱们苦口婆心说的管用多了!” 宸妃怨怼的翻了一记 白眼,挖苦道:“谁说不是呢!悯妃就算在陛下跟前放个屁,那也比我们哈口气香!” 众人听了,瞬间脸色一尬!下意识的轻磕鼻锋! 太后更是不悦的睨了宸妃一眼,“真是越来越庸俗,难怪的皇帝不悦!” “那臣妾闭嘴成了吧!” “太后息怒,陈飞也是急昏了头,言语难免假带着火气!” “因为一个悯妃,弄得整个后宫都不安宁!还是尽早让她回来吧,省的越闹越出笑话!” 纳兰梓若有始至终一言不发,反正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好在叔父争气,打了胜仗,为她争回了不少颜面!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臣妾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再说了,前阵子五皇子得了疫症。还是悯妃献出的药方,这才救了五皇子一命。” “太后就看在悯妃这一点功劳上,还是宽恕她一次吧!” “悯妃除了性子执拗了一些,其它并无大的过错。悯妃在松云观这段时间,也着实吃尽了苦头。也算长了教训,太后的气也该出了吧!” “陛下既然在意悯妃,倘若悯妃真的死了。想来,陛下会真的伤心欲绝!” 柳昭仪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太后听了,连叹了几口气,瞅着眉头道:“罢了罢了,却告知那逆子一声。让他去接那个狐媚子回宫吧!” “是……” 。蓬莱阁。 赵佐桓下了朝后,照旧过来蓬莱阁! “陛下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佐桓微笑的扶起伊汘胧,“朕都说过了,见了朕不用这么多礼!” 伊汘胧微微一笑,绝美疫妖的眸子浮现一抹小意,“臣妾不敢丢了规矩!” “万一哪天不小心再惹恼了陛下,臣妾怕是再也没有命见到陛下了!” “说的什么傻话?朕就算恼了,也不会舍得不见你!” 说着,赵佐桓伸臂一揽,伊汘胧就势柔 柔的靠在他的怀中! “陛下就会打趣我,每次都说的天花乱坠。令臣妾心花怒放,受宠若惊!” “可每次臣妾都是险象环生,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臣妾真真算是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 赵佐桓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她的额间 ,“那你觉得真是老虎吗?” “陛下哪里是老虎?分明是比老虎还厉害的天龙!” 赵佐桓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胧儿这张嘴,是越来越甜了!朕从前竟从未发现,你竟是这般会哄人!” “臣妾也是吃一次亏,长一次乖。哪里还敢像从前那么不懂事?” 赵佐桓面漏一丝欣慰和疼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伊汘胧经过这半个月的精心养护,身上的烧伤已经逐渐康复! 两人正在如往常一般亲昵着! 小安子兴冲冲的进殿禀告,“陛下,喜讯,喜讯啊!” 赵佐桓闻言一谔,“什么事?” “刚刚宫中有人来报,说太后已经允准悯妃娘娘回宫了,特命宫人来送信儿呢!” “什么?” “刚刚宫中有人来送信儿,说太后已经同意悯妃娘娘回宫了!” 赵佐桓听了,眉宇微扬,“ 真的吗?” “千真万确!听说是淑妃娘娘去求了太后许久,太后这才同意的!” “呵呵,朕早都说了,淑妃最是懂事得体!” “胧儿,这两天准备一下,随朕回宫!” 伊汘胧闻言,峨眉微微一颦,绝美的小脸浮现一抹踌躇! 眼下若就这么回去,自然显得不够尊贵! 即便要回宫,她也要风风光光的回宫! 纳兰梓若和淑妃等人,越是见不到她好,她越是要在她们面前秀优越!总之,她绝不会让纳兰梓若和淑妃她们心里舒坦! “臣妾不想回宫!” 赵佐桓一谔,切声道:“为什么?” “臣妾觉得在这蓬莱阁住着,反倒自在一些!” “回宫以后,每日面对那些妃嫔们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臣妾实在是防不胜防,疲于应付!” “加上太后也不喜臣妾,回宫以后纯粹是找不自在!” 赵佐桓听了,呵呵一笑,“有朕在,你怕什么?” 伊汘胧微一蹙眉,绝美暗蓝的眼睛,柔弱的直视着赵佐桓的眼睛,凄然道:“就是因为陛下宠爱臣妾,所以才惹得后宫姐妹记恨!” “后宫的妃嫔们都巴不得我死,明里暗里下了多少绊 子,臣妾实在是怕极了!” “臣妾躲到松云观,尚且逃避不开有心人的暗算……” 说着,伊汘胧故意一卡顿,佯装是无心说出口一般! 她在松云观险些丧命,更间接的连累赵瑾煜丢了命。这笔账,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赵佐桓听了,下意识的锁紧了眉头! 大理寺卿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松云观投毒一事的线索! 包括松云观发生鼠疫一事,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加上这次纵火,三件事的矛头都指向宫中! 而后宫中有能力,有胆子,这么干的,只有兰贵妃了! “胧儿,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待事情真相大白,朕必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赵佐桓说着,又环住了伊汘胧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其实,他这话也紧紧只是安慰罢了! 兰贵妃什么德行,他又岂会不知?他也早就猜到,这些事跟纳兰梓若脱不了关系! 可惜,他即使知道又如何? 兰贵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又是荣馨的亲生女儿。仅凭这些,他也不会轻易处死纳兰梓若! 加上又有纳兰升的推波助澜,赵佐桓更加不可能会处死纳兰梓若,充其量是冷落她罢了 。 “臣妾这次回宫,想来又要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赵佐桓听了,倒扬的眉宇微微一凛! “不用担心!” “朕就是要给你最好的一切,就是要让别人羡慕你,眼红你!” “她们越是嫉妒你,朕越是要宠爱你!” “陛下,千万不要再给臣妾找难题!陛下越宠爱我,我在宫中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赵佐桓宠溺一笑,“乖,还是乖乖听话,跟朕回宫!” “回宫以后,诚心去给太后请个安。以后在太后面前,恭顺谨慎一些,朕也会在旁边为你圆转!” 伊汘胧听了,黯然的沉吟几秒,“……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臣妾还能拒绝吗?” 赵佐桓轻轻揉揉她的头,“你呀,真是越来越孩子气!朕也越来越那你没办法!” “臣妾回宫也好,但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呵呵~,那你想怎么样?” 伊汘胧微扬眼弧,娇嗔道:“臣妾要风风光光的回去,不能让她们小瞧了我!” “不然,她们必然会以为我当真做了亏心事!” “以后就算当面不敢说我,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戳脊梁骨?” “好,朕就依你…” 第三百七十章 悯妃改封懿妃 小安子在旁边,也替伊汘胧开心,“恭喜悯妃娘娘,贺喜悯妃娘娘回宫……” 赵佐桓听了,不由得又皱紧了眉头,“嗯~,悯妃这个封号不吉利,寓意也不好!朕还是给你改一个封号吧!” 伊汘胧闻言一谔,柔柔的看着赵佐桓! “臣妾没觉得不好啊!” 赵佐桓皱眉思索都:“嗯~,自打用了‘悯’这个名字做封号!胧儿就接连遭遇不测,着实是凄惨!” “而‘悯’字也不够尊贵,胧儿是朕最喜爱的妃子,一定要选个与之匹配的封号!” “陛下打算选个什么字?” “朕要给你选个彰显尊贵的封号!” 小安子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庄字,懿字,贤字,都是上上等的封号!” “且后宫之中,尚无妃嫔配的上用这几个封号!” 赵佐桓听了,面漏一丝赞许,“这几个字确实可从中取出一个。” “庄字有些刻板,贤字又太过沉重!不如就用这个懿字做封号吧!” 伊汘胧一惊,“懿字?” “懿字,寓意女子美德,兼有淑贤之意。胧儿就用‘懿’字,作为你的封号!” “陛下……”伊汘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佐桓! 他 对她,也着实是高看! “什么?不喜欢吗?” “不,臣妾很喜欢!臣妾只是觉得这个字太过美好,臣妾都不配!” “傻瓜,你是朕最心爱的妃子。连你都不配的话,还有谁能配得上?” “臣妾叩谢陛下!” “快起来,朕还是喜欢你不拘小节的样子!” “是!” 三日后! 伊汘胧改封懿妃的圣旨传达后宫! 同日,伊汘胧也被风风光光的接回了后宫! 赵佐桓更是刻意给足了伊汘胧颜面!不但在宫中摆了接风宴,更令后宫的所有妃嫔,皆要出席迎接! 这下,后宫更是炸了锅一般! 在去接风宴的路上,淑妃只觉心口堵的无比难受! “天呐,悯妃居然被改封为懿妃!这好好的,怎么会改封号呢?” 宸妃怨怼的唾骂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这懿字可比悯字尊贵太多,陛下显然是要刻意抬高她的身份!眼下还在后宫大摆接风宴,命令所有妃嫔都必须出席!” “这不摆明了是要宣告众人,悯妃身份尊贵,不容人们小觑!” “假以时日,陛下真有可能会立她为继后!” 淑妃听了,心中也忍不住咯噔一下,“这立继后 岂是说立就立?” “这需得经过太后和大臣们首肯,悯妃有什么资格做皇后?” “想来,是陛下体恤她在松云观受了苦头,借此机会补偿她一下罢了!” 宸妃不屑的冷笑一声,“姐姐,你何时竟也天真起来了?” “悯妃独得陛下宠爱,膝下又有七皇子。除了出身被人诟病外,她当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淑妃听了,心里更是糟乱,“不要再说了!咱们走着瞧!” “有兰贵妃在,悯妃休想爬上皇后的宝座!咱们还是要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为好!” “唉~,也只能如此了!” 这厢。 纳兰梓若收到消息后,简直像吞了几只苍蝇一般的恶心! 半途! 纳兰梓若和淑妃,宸妃俩姐妹恰好碰面了! “哼,淑妃,这下你如意了吧?” 淑妃浅笑一声,“哎呦,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把我都弄糊涂了!” 纳兰梓若悻悻的冷哼一声,夹枪带棒道:“不是你跑去太后跟前,怂恿太后允准悯妃回宫的吗?” “这下好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贵妃娘娘说这话,我就更听不懂了!” “哼~,陛下改封悯妃为懿妃的事,你不 会不知道吧?” “呵呵~,陛下的圣旨都传达下来了,我又怎会不知!” 纳兰梓若冷笑一声,“陛下此举,明摆着是为悯妃那个贱人造势!等她回了宫,你觉得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淑妃听了,依旧一副浅笑盈盈的神情,“哎呦,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能干预的了!这陛下的心思,最是难以捉摸!” “咱们也不过是顺着陛下的心意行事罢了!再说了,悯妃回不回宫对我都无甚影响!反正,陛下也不常去我哪儿!” “贵妃娘娘可就不同了,还是好好是想想怎么跟悯妃,噢不,想想跟懿妃如何和睦相处吧!” 淑妃故意在煽风点火,眼见纳兰梓若气的变了脸色。这才轻施一礼,“我们就先过去章华台了,贵妃娘娘您请便!” 说完,淑妃和宸妃避开纳兰梓若,向前走去! 纳兰梓若见状,更是恨恨的跺了跺脚,气不可耐道:“这下好了,伊汘胧那个贱人回来了,以后估计又要塞心挠肺了!” 辛昭仪连忙安慰道:“娘娘要沉住气,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更不要让陛下看出,娘娘对那贱人的敌意!” “哼,回来就回来 呗,还非要摆什么接风宴?居然还要强迫后宫所有人出席!” “这肯定是伊汘胧那个贱人的主意,她就是想要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辛昭仪叹了口气,哀声道:“陛下想在众人面前抬举悯妃,难免要隆重着些!” “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章华台吧,等下迟了,陛下怕是又不开心!” “哼!” “伊汘胧,你给本宫等着,本宫绝不会让你得逞!” 接风宴是在章华台举办! 须臾! 纳兰梓若和辛昭仪到了章华台! 其余的妃嫔都已经等候着了,连赵佐桓都已经到场了,纳兰梓若才姗姗来迟!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赵佐桓微微蹙眉,沉声道:“怎来的这般迟?” 纳兰梓若听了,心中更是堵的一噎,忍气吞声道:“臣妾有事耽搁了,还请陛下恕罪!” 赵佐桓也知纳兰梓若不愿意来,眼下能出席,已经很勉为其难了! “赶紧坐下吧!” “是!” 纳兰梓若微微一欠身,向席台走去! 刚坐下去不到一刻钟,就听台下传来通报声,“懿妃娘娘到!” 想来,伊汘胧这贱人早就到了,就是故意卡在她露面后才出现!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给足了懿妃颜面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汘胧盛装出席,一身刺五尾凤的绛红吉服,各外的耀目! 赵佐桓含笑看着伊汘胧,犹如又看到多年前,‘她’入宫时的一幕,“平身吧!” “谢陛下!”伊汘胧落落大方施一宫礼,转而又向兰贵妃见礼! “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尽管伊汘胧礼数周到,但这春风得意的模样。还是深深刺痛了纳兰梓若的心! 纳兰梓若咬了咬银牙,极力压制内心的嫉火,“免了,本宫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伊汘胧听了,脸上更是多 了一丝寻衅的笑意!绝美亦妖的眸子微抬,似笑非笑的直视着纳兰梓若的双眼! “谢贵妃娘娘!” 纳兰梓若捕捉到伊汘胧眼中的寻衅,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将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 但两人交锋这么多次,她都没有占到便宜!早有心有余悸,不得不隐忍! “见过淑妃姐姐,宸妃姐姐!” 淑妃玉盘样的脸庞,依然堆满菩萨般和善的笑意,“哎呦,快免礼吧!悯…懿妹妹在宫外受苦了!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来了,恭喜懿妃妹妹!” “懿妃妹妹也算因祸得福,恭喜呀!”宸 妃冷笑一声,阴生怪气的挖苦了一句! 伊汘胧也并未在意,她如今的头号劲敌可是纳兰梓若! 纳兰梓若不死,还轮不到对付她们! 几个品级底的妃嫔,也都慌忙起身见你,“参见懿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众姐妹都不用这么多礼……” 礼毕! 文房太监宣读了圣旨和宫训,收回伊汘胧从前的妃印和宝册,又重新给了新的印章和宝册! “时辰不早了,都如席吧!” “臣妾们遵旨!” 今日的宴席十分隆重,给足了伊汘胧颜面! 赵佐桓更是毫不避嫌,拉着伊汘胧坐在他 身旁,满脸掩饰不住的宠溺! “懿妃也进宫两年多了,对宫中各项事宜也都清楚了!这次回来,性子更是温婉了许多!” “以后,就跟淑妃多学习一下管理六宫的事宜!也好为淑妃分担一些事务!” “是,臣妾遵旨!” 淑妃听了,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暗戳戳的思量赵佐桓话语里的意思! 不过,脸上还是堆满了笑意,“臣妾真是求之不得呢!懿妃妹妹这么聪颖,若是协理六宫事宜,必定胜我百倍!” “你也不必谦虚,你入宫的年头最久!处事也极是稳妥,朕对你很放心!” “臣妾谢陛下夸奖,以后由懿妃妹妹帮着协理六宫,臣妾也好轻松一些!” 淑妃嘴上笑意盈盈的说着,心中却已经是猫爪一样难受! 陛下也太偏袒伊汘胧这个贱人了,才入宫两年而已,居然要她学习协理六宫事宜! 而自己入宫数载,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才勉勉熬到今天的位置!假以时日,懿妃只怕真有一家独大了! 柳昭仪抱着七皇子,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懿妃妹妹终于回来啦!我肩上的重任终于能卸下了!” “快把你的小皇子抱走吧,你若在不抱走,我可就不还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怜子不怜母 伊汘胧离宫两个多月,这两个月最担心的就是儿子了! 在见到儿子的一刻,她极力维持的强势瞬间崩塌! 连忙起身将七皇子皆入怀,“泽儿……” 七皇子被柳昭仪照顾得很好,眼下白胖了许多!出生时,如病猫一样,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足足胖了一圈,小脸肉乎乎的! “谢谢柳姐姐!”伊汘胧深蹲一礼,眼眶猩红的厉害! 这可是赵瑾煜骨血! 他现在死了,无论如何,她要保护好他的骨血! “懿妃快别多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伊汘胧不在多说什么,大恩不言谢,她必定会找机会报答柳昭仪! “我的儿,为娘多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伊汘胧抽涕了一下鼻翼,眼泪夺眶而出,情不自禁的将脸贴在儿子小脸上! 七皇子大约觉得不舒服,咕蛹了一下,嘤嘤啜泣起来! “懿妃穿着吉服不方便,还是让乳娘抱着吧!” “娘娘,七皇子该喂奶了,奴婢抱下去吧!” 伊汘胧听了,含着泪,依依不舍的将儿子交给乳母! 为了儿子,她被逼无奈,出宫去寻找九脉图!期间更是发生一系列的不幸,最悲催的是,赵瑾煜因此命了! 到 现在为止,都还不知儿子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赵佐桓见状,心中更是浮起一抹怜惜,“胧儿既然回来了,七皇子就送回毓舒宫,由你亲自扶养吧!” “谢陛下恩典!” 纳兰梓若和辛昭仪听了,更是隐隐捏紧了袖管下的手! 过继了的皇子,又岂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伊汘胧当日将七皇子托付给柳昭仪照顾,陛下也是首肯同意了的!这在外人看来,就等同陛下同意将七皇子过继给了柳昭仪! 这就等于认了娘,一辈子都是娘,出尔反尔是为人所不齿的! 而眼下伊汘胧一回来,就让她把自己的孩子接回去! 陛下,着实是偏心! 辛昭仪更是嫉恨难耐,一口恶气直冲心窝!若不是陛下在跟前,她怕是忍不住要发疯了! 她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淑妃宫里,到现在都不能相认!偶尔见了面,她也只能远远的望着,连抱也不能抱一下! 而伊汘胧这个贱人,却可以跟她的孩子团聚!这种落差,怎么不让人恨的发狂! “贵妃娘娘~” 纳兰梓若眼神一唳,生生将她欲说的话给吓了回去! 纳兰梓若当然她心中所想,更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眼 下这个情形,显然不合适! “今天是个喜日子,大家都开宴吧!” “谢陛下!” 众人刚准备开宴,就见台下一位腰插黄旗的兵士极速奔来! 众人见状,顿吃一惊!这是五百里加急情报,才敢直闯宫门! 想必南梁又传来紧急信息了! 赵佐桓更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站立起身! 众妃嫔也都噤了声,纳兰梓若见状,更是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捷报,要么是吃了大败仗! “报。” “南梁前线来捷报,纳兰将军已取下大梁奎水,大军已经直逼盐城!” “什么?”赵佐桓不敢置信的复问一声! “陛下,大梁的奎水城已破,纳兰大将军的大军已经抵达盐城!” 赵佐桓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 过了盐城,就离大梁的都城不远了!想不到,纳兰升这么快就打到盐城了! 这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哈哈~,纳兰将军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荡平南梁,指日可待!” 妃嫔们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都活跃起来! “恭喜陛下,大历威武,陛下威武!” “传朕命令,宰杀肥羊千只,犒赏三军!” “谢陛下 !” 转眼间,纳兰升大胜的消息,瞬间盖过了懿妃回宫的风头! 席台上一片恭维拍马之声! “纳兰将军果然神勇无比,一连传来两次捷豹!由纳兰将军镇守国门,咱们大历必定能开疆扩土,蒸蒸日上!” “那是自然,本宫的叔父最是能征战!这不过是个开始,等取下南梁王的首级,在庆贺也不迟!” 纳兰梓若瞬间一扫心中的阴晦,腰杆彻底挺起来!满脸堆出胜利者的姿态,倨傲的睨着伊汘胧! 她在风光又任何?比起军功,以色侍君的妃嫔,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赵佐桓也终于又正视起纳兰梓若,笑眯眯的看着纳兰梓若,“纳兰家功不可没!” 纳兰梓若故装谦逊一笑,“这都是陛下知人善用!” “呵呵,纳兰大将军属实是国之栋梁!朕要封赏纳兰家最高的荣誉!” “纳兰太君,由二品诰命夫人,封为一品!刺御笔牌匾!” 纳兰梓若一听,慌忙墩身一礼,“臣妾谢陛下恩典!” “呵呵,起身吧!来日可接老太君入宫看望!” 纳兰梓若又叩谢了几句! 而后,话音一转,急忙又道:“陛下,今日趁着这两桩喜事,臣妾斗胆,想再 求一个恩典?” “什么事?说!” “悯妃,哦,不~,懿妃妹妹回宫,陛下特意让七皇子回到生母身边扶养!” “可见,陛下怜悯七皇子年幼!陛下固有怜子之心,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也赏辛昭仪一个恩典,让她亲自扶养六皇子!” 赵佐桓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冷却了! 对于六皇子,他自然有怜子之心! 但,辛昭仪奴性太强,骨子里卑贱,只可作为玩物! 这样的女人,怎配扶养皇子? 换句话说,赵佐桓生性凉薄,怜子不怜母!他可不想自己的皇子被教导成一个骨子里卑贱的人! “淑妃扶养的很好,朕也相信淑妃,用不着来回折腾了!” 纳兰梓若吃了一嘎,仍不知趣,硬着头皮继续道:“淑妃要协理六宫,又要督促大皇子的学业!已经分身乏术了!” “若是在照应六皇子,只怕会操劳过度……” 赵佐桓听了,脸色越加阴沉下来! 辛昭仪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心口砰砰急跳!双眸飘忽不定,神情极是可怜无助! 赵佐桓沉吟半响,终究还是敛去了脸上的阴沉! 六皇子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剥夺一个母亲的孩子,委实有些残忍!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六皇子被摔死了 算了,还是等六皇子读书后,再让他离开生母吧! “也罢,就让六皇子回去辛昭仪身边,由辛昭仪亲自抚养吧!” 辛昭仪闻言,杏眸倏而一扬,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扑通!”辛昭仪重重的跪在地上,激动的浑身发抖!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 “起身吧,好好抚养六皇子!” “是!” 赵佐桓下完命令后,纳兰梓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种局面,陛下还是给了她颜面!她在伊汘胧面前,终于扳回一局! “谢贵妃娘娘!”辛昭仪不忘感谢兰贵妃! 纳兰梓若微微吐了一口浊气,凤眸微撇!挑着峨眉,傲视着伊汘胧! 伊汘胧自然不肯示弱,同样的回视着她的瞳孔! 两人四目相对,犹如针锋对麦芒!即便没有言语,可眸子里都透着一股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机! 赵佐桓转而又笑看着淑妃,“淑妃,待会命人将六皇子送回缀霞宫!” 淑妃连忙起身,恭敬一礼,“是,臣妾遵旨!” “嗯,你也辛苦了!” “谢陛下夸赞!” 赵佐桓听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淑妃! 早在去年,他就有意要立她为淑贵妃! 但她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压悯妃,着实是他实看不惯!故而,将晋封一事,硬是往后压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淑妃纵然还是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更为了大皇子的前程左右奔跑!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功大于过! 在后宫这些妃嫔当中,也属她最稳妥!等寻个合适的时机,还是要嘉奖一下,进封她的位分! 散宴后! 赵佐桓召集了几位内阁大臣,匆匆赶去商量军事去了! 诺大的章华台,只剩下一众妃嫔! 纳兰梓若一扬眉峰,终于又找回了从前那种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几个品级底的妃嫔,纷纷拍起马屁来! 纳兰梓若本就是个爱出风头,喜欢被人吹捧的人!这下,更是忍不住得瑟起来! “淑妃,劳你将六皇子送过来吧!” 淑妃谦恭一笑,“好的!” 辛昭仪迫不及待道:“不劳烦收费娘娘,嫔妾亲自去接六皇子……” 纳兰梓若闻言,极是不悦,呵斥道:“能有点出息吗?” 辛昭仪吓的脸色一白,连忙退缩到纳兰梓若的身旁!她明白,纳兰梓若是要在淑妃和懿妃面前,重新找回威信! 所以,不管如何,架子是要端起来的! “还是本宫命人将六皇子送过去吧!” “把六皇子抱到章华台来吧!本宫也许久未见六皇子!抱过来看看,变胖了没有!若是瘦了,也好问问淑妃怎么回事!” 淑妃听了,心中极是恼怒!她这话说的,分明是暗指自己没有抚养好六皇子! 不过,淑妃惯会笑里藏刀,脸上依然笑容可掬,“春茗,去通知乳母,将六皇子抱过来!” “然后命人收拾好六皇子的日用之物,一并送到缀霞宫!” “是!” 春茗走后,纳兰梓若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在章华台溜达了一圈! 她不离场,其余的妃嫔自然不敢先走,只好继续逢迎拍马,说着恭维的话! “懿妃,咱们先走吧!” “嗯!” “等等!” 伊汘胧站定,不卑不亢的看着纳兰梓若,“贵妃娘娘何事?” 纳兰梓若冷冷一笑,毫不客气道:“你以为,就你能亲自抚养孩子?” “呵,嫔妾从没有这么以为过!” 纳兰梓若抿唇冷笑,得意洋洋道:“唉,今日真是爽快,本宫的心里呀,舒坦极了!” “那恭喜贵妃娘娘!” “你这么着急走做什么?今日这么欢乐的消息,你不一起见证一下吗?” 伊汘胧听了,脚步一顿,气定神闲道:“见证什么?” “辛昭仪和六皇子母子团聚啊 !还有,今日后宫的众姐妹,难得相聚一堂,不得好好叙叙旧吗?” 伊汘胧笑了起来,绝美的面庞漏出一抹笔译! 兰贵妃不就是想在自己面前显摆嘛!自己又岂能辜负她这份心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呵呵,淑妃姐姐,这么多日不见,真是甚是思念!” 伊汘胧含笑说着,主动拉起了淑妃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坚定了目地! 两人都心知肚,眼下,兰贵妃仗着军功重新翻身了!纳兰升若果真旗开得胜,荡平南梁! 兰贵妃只怕真的会稳登继后之位! 等她当了皇后,想在将她推下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她们只能联手,彻底扳倒兰贵妃…… 少顷! 春茗将六皇子抱了过来! 辛昭仪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抱过儿子了,现在见了儿子,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以后六皇子就交由你亲自扶养了!” “谢谢淑妃娘娘!” 纳兰梓若不等辛昭仪去抱,已经率先将孩子接了过去,“嗯,淑妃抚养的不错!” “让本宫好好抱一抱,看长胖了多少?” “是!” 辛昭仪眼巴巴的看着纳兰梓若,可又不敢催她! 纳兰梓若抱着六皇子,洋洋得意的看着淑妃和伊汘胧! 那申请,分明实在示威! “贵妃娘娘可抱稳了,若是在不小心摔了六皇子,可就大事不妙了!” “哼,贱婢!”纳兰梓若心底,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本宫跟六皇子最是投缘,自然抱得稳!还用得着你提醒?” “哇哇~”六皇子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 不知是纳兰梓若抱得姿势不对,还是怎滴了,竟越哭越厉害! 辛昭仪见状,更是焦急不已! “贵妃娘娘,还是让臣妾抱着吧!” “看来,六皇子不太想贵妃娘娘抱呢!” 纳兰梓若哄了一下,也就失去耐心了,“哭的这么 厉害,真是扫兴!” “给你吧!”纳兰梓若说着,将六皇子递给一旁的辛昭仪! 辛昭仪连忙伸手去接! 可还没等接住,纳兰梓若莫名的一阵晕眩!手腕忽然无力,臂弯的六皇子,竟掉在了地上! “啪。” 六皇子的头,恰好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顿时,金黄色的襁褓被鲜血洇湿,地上瞬间积了一摊血! 六皇子都没来得及哭一声,就断气了! 轰。 辛昭仪见状,瞳孔猛地一阔! 大脑炸开了花,呆呆的愣在原地,宛如化石! “六皇子,六皇子,快去传太医……” 乳娘和宫人们率先反应过,顿时慌的魂飞天外! 纳兰梓若被众人的惊呼声恍惊醒,刚刚那一瞬,她宛如中了迷香一般! 等回过神来之后,才看到,六皇子摔在了地上! 而宫人们正在焦急奔跑着,呼救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辛昭仪回过神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凄厉的嚎叫,犹如杜鹃啼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辛昭仪发疯一般扑到地上,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 可惜! 六皇子也不过三四个月大,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摔,当场就断了气! “我的孩子,你快醒醒,母妃不准你有事,快去传太医啊!” 辛昭仪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发疯了! 纳兰梓若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就地石化了! 自己六皇子摔死了!! 自己真的把六皇子摔死了吗? 一瞬间,纳兰梓若直接浑身发凉,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天呐,你这毒妇,你摔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的命来!” “你这毒妇,我跟你拼了!” 辛昭仪此刻犹如发狂的母狮,不要命的向纳兰梓若撞去! “快拦住她,保护贵妃娘娘!” 几个宫人七手八脚的将辛昭仪拉住了! 纳 兰梓若彻底吓傻了,“本宫……本宫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你这毒妇,你这毒妇,我要你偿命……” 少顷! 一众太医匆匆赶来! 赵佐桓也紧随其后赶了过来! “快救救六皇子,怎么会这样?” “陛下,是这毒妇摔死了六皇子,是他她死了六皇子!” “我……我……”纳兰梓若张口结舌,吓的天灵盖嗡嗡直响,半饷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佐桓神情一冷,一挥手,“啪。”一声,狠狠甩了纳兰梓若一个耳光! 纳兰梓若支撑不住,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你太让朕失望了,六皇子若有意外,朕要你陪葬!” 纳兰梓若自打入宫后,就一直任性跋扈,无法无天! 因为她是荣馨的女儿,他一忍再忍,可眼瞎,她居然敢做出戕害皇子的恶毒事! 无论如何,也容不得她了! 太医看过六皇子的伤势后,战战兢兢道:“请陛下赎罪,六皇子已经回天法术!” “什么?”赵佐桓倒抽一口冷气,脚下打了一个跄踉! 一股钝痛,在心尖逐渐弥漫! 他纵然不重视辛昭仪,连带着也不太重视六皇子!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让他如何能不悲痛? 辛昭仪闻声后,更是陷入癫狂! “啊哈哈,死了,死了!” “不可能,我的另子,怎么可能会死?”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一定是睡着了,他一定是睡着了!” “辛昭仪怕是失心疯,赶紧拉住她,别让她做傻事!” “你这毒妇,我要你偿命!” 宫人们又将她揽住,让她靠近不得! “哈哈,陛下,这毒妇命人在松云观下毒,松云观突发鼠疫,都是她的做的!” “还有在松云观毒害悯妃,也是她指使的,哈哈哈…” “辛昭仪,你疯了?你住口!” “我没疯,我的儿子死了,我要你偿命!”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够辣够狠够毒 “住口,你这个疯子,别在这血口喷人……” 纳兰梓若,恐慌至极! 辛昭仪知道她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一旦泄露,陛下非杀了她不可! “你闭嘴,不要诬陷本宫!”纳兰梓若气急败坏,推着辛昭仪的后背,猛地一推! “呯。” 辛昭仪糟了狠狠一推,一头撞在殿柱上海顿时,头破血流,云髻也散了! 鲜血粘着乱发,顺着眉骨淌了下来! 看起来极其的瘆人! 不过,辛昭仪却笑得愈加癫狂!她的儿子死了,她所有的指望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哈哈哈,你心虚了,你怕了?” “陛下,这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都是她干!” “你胡说,这明明都是你的主意!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不要诬陷本宫!” “陛下,悯妃在舂米巷时!兰贵妃还命人去玷污悯妃,她背地里还暗通官员,收受贿赂!” “还有,还有庄嬷嬷的死,也是她,哈哈,也是她!” “你闭嘴,你闭嘴!你再说本宫就撕烂你的嘴……”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互相揭对方老底! 在场等人无不震惊! 赵佐桓更是气的脸色铁青,一口接一口的喘粗气!他虽然早就猜到这些事跟兰贵妃脱不了关系! 但碍于旧情,以及五皇子,他还是不愿意去揭破这张纸! 可眼下,这张纸却是被撕的稀巴烂! “都不要闹了!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陛下 真的是她做的!” “混账,把辛昭仪拖下去!废除昭仪之位,打冷宫!” “是!” “陛下,陛下,这些真的都是她做的呀!你要为六皇子报仇,她摔死了我的孩子……” 两个侍卫强行将她拖了下去! 纳兰梓若看着赵佐桓冷唳如霜的脸,吓的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陛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在污蔑我!” “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就算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残害皇子啊!” 赵佐桓恼恨至极,一抬脚,狠狠踢开了纳兰梓若! 这一脚,直接让踢的纳兰梓若口吐 鲜血! “把兰贵妃关进未央宫,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见她!” “是!” “陛下,陛下,请陛下明察,臣妾真的是冤枉啊……” “你们多人亲眼见你摔死六皇子,你居然还敢喊冤?” “像这种毒妇,应及早处死!” “就是,赶紧以死谢罪吧!” “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 “拖下去!” “是!” 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拖了下去! “将五皇子抱到太后宫里去!” “是!” 赵佐桓俊逸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心更是痛的无法呼吸! 虎毒不食子,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折了! “陛下,请节哀!” 在场等人,纷纷跪地,个个垂着头噤若寒蝉! 赵佐桓平息一口冷气,试了几下,还是不忍在看六皇子的惨状!哀默了许久,才痛声道:“传旨,追封六皇子为怀王,好好安葬六皇子!” “是!” “陛下,可要再看一下六皇子?” 赵佐桓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想再看!心里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上月,五皇子不幸染了时疫,好容易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这转眼间,上苍就又夺走了六儿子的命!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陛下当心!” 赵佐桓推开小安子,一步一跄踉的走出暖阁! 很快! 六皇子被摔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太后闻讯,更是惊得当场晕厥! 整个后宫乱作了一团!人人自危,气份压抑到了极点! 一直到临近傍晚,后宫才逐渐平静下来!妃嫔们也才敢各自回宫! 众人都走出章华殿! 伊汘胧紧随着淑妃身后,低声道:“淑妃姐姐真是好手段,果然够辣,够狠,够毒!” “哎呦,懿妃妹妹,你这话说的,让我的心里只发毛!” 伊汘胧冷嗤一声,“难道不是吗?” “连几个月的婴儿都下的去手,这狠辣的手段,怕是只有淑妃姐姐使得出来!” 淑妃脸一沉,恼怒道:“这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是兰贵妃摔死六皇子! 你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说我够狠,我实在是不敢当!” 宸妃更是恼羞成怒,“懿妃,别仗着陛下宠爱你,就敢胡乱往她人身上泼脏水!” “你有什么证据?” 伊汘胧微微一笑,“这软筋粉涂在襁褓之上,兰贵妃一碰,自然被迷晕!” “不过,这种手段太拙劣,经不住推敲,以后见好就收!” 淑妃敢用这种方法对方六皇子,自然就敢用这方法对付七皇子!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要点破淑妃!警告她不要企图用这种方法对付七皇子! 淑妃阴沉一笑,“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咱们就不必再遮掩了,我又不会去陛下面前举报!” “只是,大人之间的恩怨,何故牵扯对方的孩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是想告诉淑妃姐姐一声,咱俩都有孩子!日后不管如何,希望他们都能健康长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想,淑妃姐姐护子的心,同我是一样的!” 淑妃听了,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伊汘胧是在警告她,不用动对方的孩子! “哼,懿妃妹妹太抬举我了!” “不过,这结果不正是你所想见到的吗?” “你放心,七皇子会平安的!” “呵呵!大皇子也会平安的!”伊汘胧不甘示弱的冷笑了一声,一甩披帛,向远方走去! 她自然是要对付纳兰芷若,可她没有想到,淑妃居然利用六皇子! 她心中虽狠毒,却也不想对一个孩子下手! “姐姐,懿妃这个贱人,貌似猜到了什么?她会不会去举报我们?” “举报什么?” “有证据吗?六皇子是兰贵妃摔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哦,那倒是!” 淑妃气定神闲的一笑,“懿妃聪明着呢!她是在警告本宫,不要动她的孩子!” “咱们若是动了七皇子,她就要对付大皇子和二皇子!” “那……那如何是好?” “唉,大家心照不宣喽!” “经过这一件事,任凭纳兰升有多大的功劳,兰贵妃也休想再翻身!” “这块儿心病终于 剔除了!” “万一纳兰升真的荡平南梁,陛下会不会念在这功劳,对兰贵妃网开一面?” “哼,除非陛下当真昏聩到至极!否则,兰贵妃休想赎罪!” 宸妃听了,心中也安了下来,“还是姐姐的手段高明!一石二鸟,不但扳倒兰贵妃,顺带解决了辛昭仪那贱人,真真是高明!” “接下来,就是伊汘胧那个贱人了!” 淑妃幽叹一声,沉声道:“伊汘胧可比兰贵妃还难对付,我们不能小意,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是自然,这个贱人,虽然没有靠山!可她就是有魔力,牢牢的把住了陛下的心!” “无论我们怎样攻击她,贬低她!陛下始终无动于衷,反而越加宠爱她!” “这个贱人,究竟何德何能?能把陛下迷成这样子?” 淑妃阴沉一笑,“不急,慢慢来!新鲜感总会过去的!我就不信,陛下能宠她到老!” “姐姐,她已经专宠两年了,不得不服!” “不过两年而已,接下来还有很多个两年!看她能撑过几个两年?以色侍君,向来不长久……” 这厢。 伊汘胧从章华台出来后,直接返回了毓舒宫! 阔别两月,再次回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恭迎懿妃娘娘回宫!” 庆枝,夏末,芳茵等人,早就等在门口迎接! “都免礼吧!” “娘娘,您终于回来,太好了!” “您不在的这段日子,奴婢们都想死您了!” “没事了,归置一下,都早点休息!” “嗯,奴婢去准备七皇子的住处!” “奴才去准备洗澡水!” “娘娘,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伊汘胧深提一口气,心神不宁道:“这几日,大家不要太过喧闹!” “六皇子不幸夭折,陛下悲痛欲绝!大家都提点神,千万不要戏闹!” “是……” 翌日! 伊汘胧一早起身,就迫不及待的去乐坊见了杨晓枫! “呦~,懿妃娘娘终于回来了!恭喜恭喜!” 杨晓枫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那双桃花眼放肆的在伊汘胧身上溜达! 伊汘胧冷 唳道:“有你这样惦记,本宫又岂敢不早日回来!”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我要的东西呢?” 伊汘胧一挑眉头,“先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杨晓枫笑的越加轻浮! “别装糊涂,我儿子的解药!” “哦,七皇子不过是对花蜜过敏!眼下,不再服用花蜜,身体早就好了!” “什么?你你说泽儿是对花蜜过敏?” “呵呵,不然呢?” 伊汘胧顿息一口冷气,气的几欲咬碎银牙,“你居然敢骗我?” “懿妃娘娘,别恼羞成怒啊!七皇子没有真的中毒,你不应该感激小臣吗?” “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伊汘胧听了更气,这家伙讲她玩的团团转!她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松云观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杨晓枫笑的越加放肆,“是啊!” “不是那把火的话,娘娘还不会这么早回宫!”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葬身火海!那把火,差点就烧死我了!” 杨晓枫一扬眉峰,戏谑道:“这不是没烧死吗?再说,作戏要做全套,这样才显得逼真呐!” “若不是做的这么像,陛下岂会这么着急把你接回宫?” “哼~”伊汘胧气的切齿咬牙切齿! “别生气了,赶紧把九脉图给我!” 伊汘胧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破破烂烂的羊皮布,扔给了杨晓枫,“给你!” 杨晓枫接过地图,匆忙打开去看! 不过,地图却破损的很严重,中间烧了一个鸡蛋大的破洞! “这…这怎么缺了一角?” 伊汘胧冷哼一声,“这就要怪你自己了,你放那么大的火,险些烧死我!更何况是这张地图?” “我可是拼了九死一生的力气,才将地图从火堆中抢救出来!” “你是在跟我耍花样吗?”杨晓枫被她不屑的神情激怒! 伊汘胧定定的看着杨晓枫,续而将手腕拉开,亮出她手腕上的伤疤,“你自己看好了,我为了拿出这张地图,生生被烧坏的手!” “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赵佐桓身心俱疲 杨晓枫聪明绝顶,又岂会猜不到她的心思,旋即,伸手卡住她的下颌,轻蔑道:“哼哼,不要跟我耍花样!” “你输不起,不配合我的下场,会很惨!” “我没有耍花样,你爱信不信!”伊汘胧一偏头,脱离了他的掌控! 杨晓枫气极反笑,“你若乖乖配合,我保管你能登上皇后之位!反之,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她是个难以掌控的女子,外表柔弱,内心强大。 对她只能软硬兼施! 伊汘胧眸色微微游移,心中极是憎恶! “我已经很配合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全都照做了!” “你是照做不假,可你每次都故意糊弄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伊汘胧回眸,淡淡的看着杨晓枫,“你也知道,在深 宫中的身不由己!” “如果你觉得我糊弄你,那我们就一拍两散,不要再合作了!” “你敢威胁我?” “我不想说那么多废话,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反正,我活着也只为了报仇!” “那你不替你的两个孩子筹谋吗?” “生死有命,假如,你真的不肯放过我,又岂会放过我的两个孩子?大不了,我们母子三人一起下地狱!” 杨晓枫阴沉一笑,“看来,你还是不肯乖乖配合?” “杨晓枫,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动找的我,不是我求着你合作!” “呵呵,翅膀硬了!别以为得了赵佐桓的欢心!你就能笑到最后,我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说这么多,毫无意义 !反正,你让我做的事,我通通都做了!可你还是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随你如何吧!” 杨晓枫沉顿几秒,退了一步,“……好吧!这九脉图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眼下,还有件事想跟你去做!” “什么事?” “帮我找南汉的玉玺!” “什么?” “南汉的传国玉玺,被赵佐桓收在内库之中,我要你帮我找出来!” 伊汘胧极力压制内心的恨意,“既然是在宫中,你自己寻找不是更方便!” “内库是宫中的禁地,更是赵佐桓的私密珍宝库,又岂是外人能随意进入的?只有你,他最宠爱的女子!才有可能被允许进入!” “那可未必!” “再说了,你之前已经答应我,寻九脉图是最后一次!我已经为你 找到了九脉图,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 “呵呵~,你休想!” 伊汘胧面色一沉,充满愤怒的看着杨晓枫! 这种人果然不能沾染,一定要想法子解决了他!否则,后患无穷!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找到南汉的玉玺,我们从此两不想干!” “你总是出尔反尔,我已经不相信你的话了!” “现在由不得你选了……” 话音刚落,就见庆枝向这这边匆匆赶来! “有人来了,小臣暂先告辞!”言毕,杨晓枫俯身一礼,折身离去! 庆枝赶到跟前,好奇的望着杨晓枫离去的背影,“娘娘,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谁!” “哦,陛下过来了,正找娘娘呢!” “我这就过去!” 须臾! 伊汘胧匆匆 的回到毓舒宫! 赵佐桓阴沉着脸,有些木讷的坐在大殿! 六皇子意外夭折,他这个做父亲,自然痛心疾首!这几日脸上都没有半点笑意,宫中更是死气沉沉,压抑到了极点!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胧儿…”赵佐桓生音有些嘶哑,双眸布满了血丝!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朕累了,只想过来毓舒宫安静一点!” 这几日太后气的吐血,倒在榻上起不了身!他守了太后两日,又要忙着朝事,着实是身心俱疲! “陛下躺下来歇息一下吧,臣妾给陛下按摩一下!” 赵佐桓疲惫的躺在软榻上,伊汘胧坐在一旁,双手轻轻的为他按摩双鬓! 他的鬓角已经多了几丝白发,整个人也憔悴不堪! 第三百七十六章 猜不透他的喜怒 伊汘胧心中泛起复杂的情愫,既希望看到他一败涂地,众叛亲离! 可是……不知为何,又有点难受! 伊汘胧就这么默默的按摩着,很安静! 这也是赵佐桓最喜欢她的一点,面对他时,不会刻意讨好,也敢于沉默!能让他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半响! 赵佐桓闭着眼睛,忽而冷不丁的问道:“胧儿,对于兰贵妃一事,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为好?” 伊汘胧正在走神,闻声后一谔,赵佐桓为何会这么个问题? 他明知道兰贵妃是她的死对头,她自然期盼着兰贵妃受到最严酷的惩罚,“臣妾不敢妄言!” “不用这么拘束,朕让你说,你就说!” 伊汘胧沉思了几秒,“……臣妾以为,眼下,纳兰大将军正在征战南梁!” “若是得知 京都有变故,恐会心生忧虑,故而导致军心不稳!” “那你的意思是,不惩罚兰贵妃?” 伊汘胧大脑在分析着赵佐桓的话意,他的脾性她的知道一些的,他最爱说反话!也最爱诈人,回答他这种问题时,一点要小意谨慎。 哪怕赵佐桓恨纳兰梓若,可若处死她,估计他是不会的! “臣妾觉得,六皇子的事,固然很悲痛。但,比起战事,唯有节哀,及时止损,舍二取一。” 赵佐桓眸色一敛,眼珠子微微转了半圈,“那你觉得,该如何抉择?” “陛下痛失爱子,自然举国同悲。若是不严惩兰贵妃,只怕也难以服众!” “只是,兰贵妃膝下也有五皇子!若贸然处死她,五皇子失了亲母,也甚是可怜!” 最后一句话,委实说到了赵 佐桓的心坎!虽然他恨毒了纳兰梓若,可若是处死她,也着实是不太现实! 同样的问题,赵佐桓也问过淑妃! 淑妃的答案跟伊汘胧差不多,也是顾忌着战事!但言语里都带着秋后算账的意味! 她们二人无疑都是宫里最聪明的女子,不过,他更喜欢伊汘胧的回答! 起码,她是为了五皇子考虑了的! “嗯,休息够了!朕晚点再来看你!”言毕,赵佐桓站立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伊汘胧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猜不透赵佐桓是什么心思? 他有时就是这样,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恋面孔底下,让人看不出喜怒! “主子,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不管他了,就这么着吧!若是生气,我也没有法子!” “等一下去看看四皇子,我不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嗯,婢子这就去准备些吃食衣物!” “好的!” 除了七皇子,她最担心的自然是四皇子!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固然都是爱的! 少顷! 伊汘胧收拾完毕,带着庆枝向四皇子南书房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四皇子应该还没有下课!” “没关系,可以等一会儿!” “嗯!” 伊汘胧站在南书房的门口,静静地等候。 半个时辰后! 南书房终于下课了,几个皇子从里面陆续出来! 除了皇子们,也有宗亲贵胄的子女做陪读!所以,学生很多! 四皇子是最后一个走出课堂的,出来时,手中还拿着一本论语在看! “元熙!” 四皇子闻声,一抬头看见了 伊汘胧,立刻欢快的跑了过来,“悯娘娘,哦,懿娘娘!” “元熙参见懿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伊汘胧怜爱的看着儿子,连忙墩身下来,“不用这么多礼!” 四皇子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不过,跟其他皇子一比,依然显得单薄! “懿娘娘,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儿?” “本宫是特意来看你的!” “谢谢懿娘娘!” “给本宫看看,长高了没有?这些日子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谢谢尹懿娘娘关心!” 四皇子一如既往的懂事小意,一言一行都超乎他年龄的成熟,完全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最近都读了些什么?” “嗯,已经开始读论语!” “要好好学习,有什么需要?就跟本宫说!” “嗯,我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纳兰梓若暴毙 伊汘胧正在出神,夏末匆匆的赶了过来! “主子,出事了!” 伊汘胧一怔,抬眸看了夏末一眼,“什么事?” “南梁传来败讯,陛下已经紧急召集内阁大臣入宫商议对策!” “什么?”伊汘胧心头一紧! “消息都传开了,纳兰升吃了大败仗,中了梁军的奸计!幸好花大人及时接应,不然的话,纳兰升此时已经全军覆没了!” “虽然接应的及时,但我朝还是折损了近一半兵力!现在已经败退关州……” 轰! 伊汘胧听了,心头猛地一跳,竟有些六神无主! 损失一半兵力,那就等于死了十多万将士!这对于大历来说,可绝非妙事! 想来,赵佐桓该是急火攻心了…… 纳兰升吃了败仗的事, 迅速震惊整个朝野!举国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不出几日,纳兰升又吃了一次败仗! 二十万兵士,死伤无数,仅剩了不足五万人! 大历朝经历最大的一次败仗! 纳兰升想想曾对陛下许下的雄心壮志,更是愧对隆恩!更无脸再回京面圣! 其实,就算他回京,等待他的也是杀头的重罪! 所以,纳兰升保留了最后一丝气节,在兵败后,选择在边境自刎! 以死谢罪! 。冷宫。 “放本宫出去,放本宫出去……” “本宫是被人陷害的,本宫是被人陷害的,陛下,若儿是被人陷害的啊……” 转眼,纳兰梓若已经被关在冷宫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内,更是疯疯癫癫,几近崩溃! “咯吱!”冷宫的 大门缓缓推开! 一行人缓缓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啊!贵妃娘娘!”花木槿一身华装,浅笑安然的走了进来! 纳兰梓若见状,倏的退后几步,“是你?你这贱人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望贵妃娘娘!” “贱人,你给本宫滚,本宫不想看见你!” 花木槿摇着香云扇,似笑非笑的看着纳兰梓若,“呵呵呵,贵妃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纳兰升吃了大败仗,已经以死谢罪了!” “什么?” “不可能,叔父一向能征善战,所向披靡,怎么可能会吃败仗?”纳兰梓若先是一惊,继而狂笑起来! “朝中都已经传遍了,纳兰升无颜回京,已经以死谢罪了!” “还有,你的 祖母一气之下气死了!你的婶母也跟着上吊自尽了!” “你们纳兰家,彻底完了!啊哈哈哈……”花木槿摇着扇子,大笑了起来! 花木槿当初有多恨纳兰梓若,如今就要多快意!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纳兰梓若接连推了数步,跌坐在地上! “呵呵呵,我有必要骗你吗?” “你知道,你的五皇子是谁在抚养吗?” “是……是谁?” 花木槿得意一笑,话如刀子一般,“自然是你最痛恨的人” “本宫最痛恨的人?”纳兰梓若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木槿,“伊汘胧?” “那是自然,陛下让懿妃亲自抚养五皇子!” 轰! 这消息,对纳兰梓若来说,更是晴天霹雳!简直比叔父吃败 仗的事更加诛心!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见陛下,我要当面去问问陛下……” 说着,纳兰梓若不管不顾,疯狂的向冷宫外冲了出去! 轰隆隆,咔嚓! 外面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纳兰梓若赤着脚,深一步浅一步从冷宫跑了出来!一直向着太晨宫跑去! “陛下,我不信陛下会这样做!我们的儿子不能交由伊汘胧那个毒妇扶养!” “噗通!”一声! 纳兰梓若跑过太液湖时,雨中伸出一只手,将她狠狠推进了荷花池内!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淹没! “救命…啊…咕噜噜…” 纳兰梓若在湖中苦苦挣扎着,可惜,她不会凫水! 一刻钟后! 湖面飘起一具浮尸! 纳兰梓若活活溺死在荷花池中! 第三百七十八章 赵瑾煜归来 翌日! 纳兰梓若被溺毙的消息,传到了赵佐桓耳中! 赵佐桓接到消息后,沉默了良久! 对于纳兰梓若,他从前确实是很喜爱的!加上荣馨的缘故,她原本该是受尽万千宠爱! 可她后来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透顶! “陛下,兰妃的丧仪……” “就按照妃礼安葬吧!”赵佐桓深吐一口浊气,缓缓的说了一句! “是!” 生前的悲喜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也不想再去计较了!按照妃礼安葬的话,她将会葬入妃凌! 而他,死生也不想在见到她了! --昭华宫-- 纳兰梓若一死,最开心的,莫过于淑妃和宸妃! “哈哈,纳兰梓若这个贱人终于死了!拦在我们面前的大山终于铲平了!” “姐姐,那贱人一死!这皇后之位,姐姐 就十拿九稳!”宸妃已经忍不住沾沾自喜!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一唳,有些忧心忡忡道:“那可未必,纳兰梓若虽然死了,还有懿妃那个贱人呢!” “你看人别忘了,她可比纳兰梓若更难对付!” 宸妃不屑的翻了一记白眼,冷嗤道:“哼,就她那种出身,充其量也就是小碎催!陛下再怎么宠爱她,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伎子!” “大臣们不会拥戴她,太后也不会同意她做皇后!这后宫之中,有资历,有家世,有能耐的人!除了姐姐,再无二选之人!” “我敢跟姐姐打赌,这皇后之外,非姐姐莫属!” 淑妃淡然一笑,“眼下南梁战事失利,陛下忧心如焚!哪里还有心情立继后,这种话,可万万不能说了!” “就咱们姐俩私底下说说,妹妹又怎会那么蠢?敢在陛下面前说这种 事……” 朝堂上! “陛下,南梁又传来噩耗!花大人的粮仓被敌军焚烧,军粮已经不足以维持十天!” “可押送粮草的官道虎踞关被梁军抢占,花大人如是粮绝,怕是也支撑不住了啊!” 赵佐桓听了,更是急火攻心,不住的唉声叹气! “众卿可有良策?” “呃~,为今之计,唯有派一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的将帅!率一支轻骑,偷袭虎踞关,将输送粮草的官道抢回来!” “先解了花大人的燃眉之急,在重整旗鼓,做下一步打算……” 赵佐桓皱了皱眉,“众卿可有举荐之人?” “……”群臣们一听,纷纷勾着头缄默了! 毕竟,这可是至关大历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役!谁都不敢去担这个重担! 而且,连纳兰升都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想凭一支 轻骑力挽狂澜,除非战神出马! 没有人有勇气,敢去接这个烂摊! 赵佐桓脸色一沉,复了一句,“可有毛遂自荐者?朕有重赏!” “……”群臣依旧沉默! 若是再吃了败仗,下场可不是死这么简单了!弄不好就是大历的罪魁祸首! 这个烫手的山芋,人人避而不及,谁敢往上去扑? 见众臣沉默,赵佐桓更是怒火攻心!可这股火,偏生又发不出来! 正僵持着! 忽而,殿外传来一声清亮沉稳的声音,“臣愿意前往!” 众臣听后,纷纷回头去看! 这一看,更是险些惊掉眼珠子! 一身白衣,神情冷峻沉着的赵瑾煜,在众人的注视下,气定神闲的走到龙台前! “燕王殿下……” “他,他不是跌下悬崖摔死了吗?” 赵佐桓 也吃了一惊,坐在龙椅上,险些站立起身!不过,神情复了复,终究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慌乱! “九皇叔,真是天佑我大历!朕还以为九皇叔不行遇难,为此悲伤许久!” 说着话,赵佐桓一副难掩激动之情的样子,匆匆下了龙台,一把掺起了赵瑾煜! 赵瑾煜面无表情,并没有揭穿赵佐桓,只是单膝跪地,“陛下,臣请命,愿意带一支轻骑去突袭虎踞!” “……”这下,换赵佐桓缄默了! 鹰隼般的眸子,游移了几下! 赵瑾煜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但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由他去,再合适不过! 可是,他跟赵瑾煜之间的恩怨,早已经不可化解!尤其是,他将赵瑾煜推下悬崖,此事,赵瑾煜怎能不记恨在心? 倘若他带着轻骑反叛,给大历致命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七十九 赵瑾煜请命出征 “呃,这个嘛……呵呵……”赵佐桓欲言又止! “九皇叔刚刚归来,想必身虚体乏!若是在奔波千里,去偷袭虎踞,怕是难以取得理想效果!” “还是留在京师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等身体养好了,再从长计议!” 众臣们听了,个个都听出了赵佐桓的话外之音! 他向来忌惮燕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又怎么会放心委以重任! “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行若是有失,臣提头来见!” 说着话,赵瑾煜单膝跪地,推拳施一正礼! 赵佐桓眼眸又游移了几下,心中越加的不安起来! 赵瑾煜虽然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他毕竟是跟自己竞争过皇位的人 ! “陛下,臣赞同燕王殿下去突袭虎踞!” “臣也赞同,燕王殿下骁勇善战,且正值盛年!由他前去,必然是十拿九稳!” “是啊!大历生死攸关之际,燕王殿下必然会以大历的生死根基为重!” 言下之意,赵瑾煜也是皇室中人! 就算他跟赵佐桓有怨恨,也绝不会拿大历的根基去开玩笑! 赵佐桓听了,心中又隐隐一动! 确实,赵瑾煜身为赵氏子孙,是不可能跟外邦勾结,从而去做损害大历的事! 这一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陛下,燕王侧妃刚刚诞下一个郡主,想来!燕王殿下也会拼尽全力拿下虎踞,为小郡主祈福!” “陛下就允准燕王殿下去 突袭虎踞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瑾煜如今在京师有家有口,也就等于有了牵挂! 想来,也不敢造次! “朕……准了!”赵佐桓说完,眼睛定定的看着赵瑾煜! “九皇叔,朕你信任!也相信九皇叔不会辜负朕的信任和器重!” “九皇叔只敢前去虎踞,你的侧妃和正妃,朕会命人好好照顾!” 说是照顾,其实就是作为人质! “臣领命!” “那,明日九皇叔就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启程!” “是!” “周郎将!朕命你随同燕王一同前往虎踞,一路辅佐燕王!”说着,赵瑾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郎将! “臣领命!” 周郎将 是武将出身,也是赵佐桓比较器重的臣子! 之所以派他去,赵佐桓有另一重打算!若是赵瑾煜敢有任何不轨之举! 就让周郎将杀了赵瑾煜!也算是派去监视赵瑾煜的…… 下朝后! 赵佐桓心事重重的去了后宫! 关于立继后一事,需得提上日程了!先皇后已经现去六年了,后位不能一直空悬! 眼下虽然不是最后的时机,但立了皇后,也有利于大历的稳定! 而关于皇后的人选,淑妃的呼声无疑是最高的! 无论是资历,还是家世!以及待人接物,品行和才能,她都是最佳人选! 可是! 赵佐桓心里仍是有些不太心仪,她虽然没有什么错处!可是,他就是喜 欢不起来! 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妃嫔做皇后,他仍是觉得不是太合心思…… 走着走着,赵佐桓下意识的又走到了毓舒宫门前! 毓舒宫! “咳咳,母妃,母妃……”五皇子发着高烧,口中一直呼唤着母亲! 伊汘胧心有不忍,还是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乖孩子,好好睡吧!” 有了伊汘胧的安抚,五皇子情绪稳定了下来! 伊汘胧虽然痛恨纳兰梓若,可是,她也是母亲! 赵佐桓命她抚养五皇子,自然是有深意在其中! 她虽然不会像生母那样,待五皇子视如己,但也会尽心尽力抚养他! “陛下驾到……” 不等宫人通报完,赵佐桓一扬手止住了小太监! 第三百八十章 妃嫔们的真实面目 “懿妃呢?” 宫女恭敬道:“娘娘在里面呢!” 赵佐桓阴沉着脸,向内寑走去! 他仍是这样,喜欢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人面前! 进了内寑! 他远远的看见,伊汘胧抱着孩子!正在来回渡布,似乎是在安抚! 起初,他以为抱的是七皇子! 可到了进前,他发发现,伊汘胧抱着的居然是五皇子! 赵佐桓心思一震,没有露面,而是继续留在锦帘后面观看! 在他面前,妃嫔们自然费尽心思讨好!个个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一个赛一个的秀贤良淑德! 他想看看, 他不在身边时,这些妃子们都真实面目! “母妃~母妃~咳咳,稹儿怕,母妃……”五皇子咳的厉害,嘴里也在哭闹的厉害! “哦哦,乖啊!母妃一直在呢!不怕不怕!”伊汘胧细心的用额头,贴了贴五皇子的额头!似在探他的额头有没有发烧! “娘娘,五皇子咳的这么厉害,怕是会染人!娘娘万万不可离的这么进啊!” “万一将咳疾传给娘娘,可如何了得!娘娘还要照顾七皇子!” 伊汘胧微微叹嗟一声,“泽儿现在没有病痛,不大需要本宫亲自照顾!” “这几日你们费心照顾就好,现在 稹儿病的严重,本宫放心不下,还是亲自照顾些比较好!” “娘娘,您可真是大度,兰贵妃那样子对您!您如今却以德报怨,对她儿子这么好!” “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本宫跟兰贵妃的恩怨,没有必要扯到孩子头上!” “陛下既然命我扶养五皇子,我自然是要尽心照顾!” “娘娘,您可真善良!” 伊汘胧微微笑了笑,没有回话! 她真的善良吗? 前世确实是善良的,可结果却是如何? 今生,她不想在做一个又傻又蠢的又善良的人! 赵佐桓命她照顾五皇子,她 自然要加倍加倍的呵护五皇子!宁愿让自己的孩子受冷落,也绝不能冷落五皇子! 赵佐桓这样性情的人,你要时刻去揣摩他的心思! 锦帘后面! 赵佐桓听了伊汘胧的话,心头更是浮起一丝温柔! 五皇子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累人的! 其实,伊汘胧不是五皇子生母,完全可以交由奶娘去照顾! 可他站了近一刻钟,伊汘胧一直这么抱着五皇子! 由此可见,她的品行,起码是柔善宽和的! “胧儿!” 伊汘胧听声后,一扭头,才发现赵佐桓站在身后! “陛下,您怎么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伊汘胧一边连忙见礼,心中一边砰砰只跳! 还好,自己刚刚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万一刚刚不小心说了一两句抱怨的话,依照赵佐桓的性子,不定又怎么猜忌了! 赵佐桓微微勾了一下唇弧,沉声道:“朕心里烦的慌,过来看看你!” “哦!”伊汘胧小心翼翼的将五皇子交由宫女抱着! “稹儿刚刚睡着,千万不要把他惊醒了!” 赵佐桓上前一步,怜爱的看了一眼五皇子! “好好照顾稹儿!” “陛下放心,臣妾会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封懿妃为皇后 翌日! 朝上! 大臣们纷纷请奏立后一事,而且,都推举立淑妃为皇后! 更有两个官员,上折子拍马屁,将淑妃比喻成天女下凡!整本折子,全是夸赞淑妃的贤良淑德! 仿佛不立淑妃为皇后,就是大历朝最大的损失一样! 赵佐桓看了折子,顿时气不可耐!他最恨后宫和前朝勾结! 想必,淑妃的父亲也在中间使了不少劲儿!这些大臣们也都见风使舵,纷纷推举淑妃为皇后! 殊不知,这正犯了赵佐桓的大忌! 从前的荣皇后,就是母家势利过大!母家氏族屡屡干预朝政,无视君威! 如今,他再也不会立一个母家势利大 的皇后! …… “听说了没有?陛下这次终于要立继后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听说了啊!” “你猜,谁会是新皇后?” “我猜,肯定是淑妃娘娘!” “我也这么觉得……” 这几日,陛下准备立皇后的事,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人人都觉得,淑妃肯定是新皇后!太后甚至都明里暗里暗示过淑妃,让她可以先学学皇后的礼仪,以及封后时需要背的礼节! 淑妃更是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每日喜不胜收!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这日! 宣布立后的日子终于到了! 朝堂上,大臣 们齐聚一堂! 后宫各妃嫔,也都出席了朝会! “小姜子,可以宣读圣旨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 淑妃满月般的脸庞,激动的有些艳红,神色更是难掩喜色! “陛下隆恩,封赏六宫!” “所有妃嫔,皆晋位一级!” 众妃嫔听了,各自都欢喜起来,没有想到,竟然是大封赏!连带着她们也都跟着沾了封后的光! “淑妃贤淑礼人,甚慰朕心!念起伴驾有功,即日起……” 淑妃咬了咬唇瓣,激动的几乎不敢大喘气!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还好,终于等到了! 所有人的艳羡的 目光,都纷纷聚集在淑妃脸色! “即日起,淑妃晋为淑嘉贵妃!钦此!” 轰! 淑妃听完圣旨,整个人如遭雷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说要封她为皇后的吗?这怎么才是个贵妃? “淑嘉贵妃,还不领旨谢恩!” 淑妃缓了数秒,才缓过神来,“臣妾领旨谢恩!”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立继后的吗?这怎么又成贵妃了?” “不知道,看样子,陛下还是不打算立继后……” 大太监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念下一道圣旨,“懿妃上前听封!” 伊汘胧闻言一谔,怔怔的看着赵佐桓! 继而,还是一头雾水 的走上前来! “懿妃温敦宽柔,聪颖容佳,甚悦君心,即日起,封为皇后!” 轰!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淑妃更是险些当场晕厥! 怎么会是她?陛下怎么会封她为皇后? 伊汘胧也十分的意外,茫然又惊愕的看着赵佐桓!恍若梦中! 赵佐桓虽然宠爱她,但是,她毕竟出身寒酸,入宫的资历也不足! 这怎么会封她为皇后呢? 赵佐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还不谢恩吗?”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册后大典,三日后举行……” 赵佐桓说完,直接丢下面面相觑的群臣,扬长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结局 三日后… 封后大典开始! 宫中装扮一新,彩稠飘逸!这次的封后大典,更盛前世! 伊汘胧一席盛装,头戴凤冠,沿着重华台一步步走上龙台! 赵佐桓一袭龙袍,看起来气宇轩昂,威仪逼人! 此刻,他面含柔情和温柔,深情款款站在龙台上,准备迎接他的新后! 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得又回想起往事! 只是,许多的执念和爱恨情仇,都可以放下了! 往后余生,他的皇后只有一个,他的妻子也只有一个! 伊汘胧走到了台上,俯身一拜,“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请起!”赵佐桓神情款款的扶起她,拉着她同坐在龙椅上! 群臣和妃嫔纷纷跪下来叩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 封后大典结束后! 赵佐桓和伊汘胧回到养心殿! “陛下,您怎么会封臣妾为皇后呢?” 赵佐桓温柔的注视着她,“怎么?很意外吗?” 伊汘胧妩媚一笑,“嗯,很意外!” 赵佐桓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她! 伊汘胧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陛下,干嘛这样看臣妾?” 良久! 赵佐桓微微蹙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诉说答案! “从前,朕辜负了一个很好的女子!” “只得失去她后,朕才后悔莫及!可惜,一切都无法弥补!” “直到有一天,又有一个女子出现了!而这个女子,像极了她!” “是臣妾吗?”伊汘胧微微一笑! 她一直在模仿荣馨,也一直以为赵佐桓爱的是荣馨! “没错,你确实很像她!朕有的时候,甚至都以为,你就是她!除了容貌不一样,其它,都一模一样!” 赵佐桓说完,神情又一丝失落! “胧儿,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朕将你当做了其他人的替身!” 伊汘胧柔柔一笑,“怎么会呢!能够像陛下心中的挚爱,是臣妾的荣幸,也是臣妾的福气!”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赵佐桓沉顿了几秒,忽而深情的注视着伊汘胧,“ 曦儿,你终于又回到朕的身边!” “从前的一切,我们通通都抛开,只在意眼前和未来,好吗?” 伊汘胧稍稍怔了一下,抬眸,小意的看着赵佐桓,“陛下,您刚刚叫臣妾什么?” 曦儿和馨儿发音太相似! 赵佐桓偶尔梦噫时,也听他喊过几次曦儿,又或者是馨儿! 不过,伊汘胧由始至终都以为,他喊的是馨儿! “曦儿!”赵佐桓咬字更清晰了一些乱七八糟 可伊汘胧听在耳里,仍是不太敢确定,“陛下,您心中的女子,可是郑国夫人荣馨吗?” 赵佐桓听了,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问?” “臣妾刚刚入宫时,听人说起过陛下从前的往事!也听说郑国夫人和陛下青梅竹马,是陛下最在意的女人!” “可惜,郑国夫人红颜薄命!终究是不能陪陛下到白头!” 赵佐桓听完,俊逸逼人的脸颊沉了沉,“你还听说了什么?” “臣妾还听说,先皇后不小心害死了郑国夫人!陛下龙颜大怒,秘密处死了先皇后!” 赵 佐桓沉默了! 久久不说话! 从前,他确实年轻气盛,浑身唳气横溢! 可是,岁月会使人改变! 如今的他,回想起从前!除了遗憾,就是后悔! “陛下怎么不说话?可是臣妾说错话了?”伊汘胧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佐桓,言语带着一丝挖苦! 赵佐桓沉默半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年少轻狂时的爱恋,又怎及得上七载结发情!” “朕此生,唯负一人!” “那就是先皇后荣曦!朕封你为皇后,也只是因为,……你太像她!” 伊汘胧听了,心中莫名的一抽!继而,整个心腔都疼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她像荣馨而爱护有加!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直是在模仿的自己! “陛下……”伊汘胧忍不住泪流满面! “曦儿,朕……知道是你!”赵佐桓眼中泛起一股深沉,紧紧拉住她的手! “从前的事,就让它们通通都翻篇儿了吧!” “无论谁对谁错,无论是谁对不起谁!朕通通都不想在计较了!” “朕有错,所以,也不想在追究你的错!” “作为帝王,有太多的逼不得已!荣家,当年也是将朕逼上了绝路!” “自古以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恩将仇报……” 伊汘胧听了,心中更是深深的震撼了! 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是,像他这样聪睿绝顶的人,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呢? 他只是不说,在静静的看她表演罢了! 他虽然杀了荣家满门! 但是,伊汘胧已经不在恨他了! 她知道,当年父亲确实有造反的心! 他若不铲除荣家,荣家就要将他的权利给彻底架空! “……陛下,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赵佐桓微微眨目,一行泪滚了下来! 继而,两人深深的相拥在一起! “所以,你愿意原谅朕?愿意与朕携手共进吗?” “未来的路很长,也很艰难!你愿意与朕同心协力,共同走下去吗?” 伊汘胧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曦儿愿意,无论生与死,都要和陛下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