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萌宝四岁半,三个爹爹争着宠》 第1章 命悬一线 七月盛夏,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得仿佛要坠下来。 青山村的一家农户,一男一女正在吃饭。 “咱们真要把那小丫头卖到青楼去?”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皮肤黝黑,夹了一筷子青菜喂到嘴里,看向对面的丈夫。 那男人用袖子抹了抹嘴,将碗一放,“我都找好买家了,怎么,你这婆娘舍不得?那可是整整三十两银子!” “我哪有舍不得,当初捡那小贱蹄子回来,也就是这个打算,若不是看她生得水灵,我何必费劲养着她。” 妇人急忙反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大夫说肯定是个男娃,养着那丫头也是花钱,卖了也好,你还了债,还能余下一些,给咱们的孩子用。” 突然“哗啦”一声,门外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男人快速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见姜晚晚满脸惊恐地看着他,脚边一堆土碗的碎片,一把将她揪了过去。 “谁让你把碗摔碎的,没用的东西!”男人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姜晚晚身上。 “爹爹,不要把晩晩卖了,晩晩会很乖的,晩晩肚肚小,吃得少,不抢弟弟的饭吃。”姜晚晚痛得哇哇大哭起来。 她会洗碗,会洗衣服,会努力干活的。 她不要被卖掉,黄奶奶家的阿秋姐姐被卖掉以后,抬回来就不会动了。 她害怕! “爹爹不要打晚晚,不要打晚晚,晚晚痛!” 姜晚晚拼命摇头求饶,迎来的却是更严厉的毒打。 “卖不卖还由得了你?要不是有点用,老子早打死你个赔钱货!” “哎哎哎!把她打出毛病了就卖不成了!”妇人见男人越打越狠,赶紧出来制止。 好痛,头好晕,好想睡觉。 睡着了是不是就不痛了。 姜晚晚挣扎着想逃,却感觉头越来越沉,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让你别打那么狠,打残了还怎么卖?!”妇人小跑到江晚晚身边,一边埋怨,一边蹲下身检查起来。 忽然她脸色一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家的,她......她好像死了!” “什么?”男人慌忙伸手探了探姜晚晚的鼻息,随后缩回手如遭雷击般向后退了两步。 “平日里你打得凶狠些就算了,怎么还将她打死了?这可怎么办,我的三十两银子啊!”妇人开始嚎哭起来。 “闭嘴!”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不过就是下手重了一些,竟给打死了,这下美梦落空了。 “呸!果然是赔钱货,白养了三年多!”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抗起姜晚晚,“死了就死了,村东面有个乱葬岗,我把她扔到那去,记住,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有人问起,就说走丢了。” 妇人浑身颤抖,捂着嘴拼命点头。 一道惊雷乍起,大雨倾盆而下,男人将姜晚晚扔在乱葬岗上,骂了句鬼天气,便急匆匆下了山。 没人看到,姜晚晚的小手指微微动了动。 雨势渐猛,崎岖的山路上,几道人影骑马飞驰。 “县令,我们来时的路被坍塌的石块堵住,只能走这边了,可前面是片乱葬岗!” “继续走,明日巡抚大人就到了,今夜必须赶回去!”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前方一片荒芜的乱葬岗。姜县令心中一凛,本能地拉紧缰绳,放缓了马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一处低洼,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怀远,那里好像有个人,去看看是生是死!” 侍卫怀远闻言翻身下马,走近后看清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缩在水坑中,手臂上布满伤痕,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这女孩正是被扔在乱葬岗的姜晚晚。 怀远蹲下身去,拍了拍她的脸颊。 姜晚晚浑身滚烫,似乎发着高烧,嘤咛一声,眉头皱了皱。 “县令,这个丫头还活着!” 听到侍卫的惊呼,姜县令忙跳下马来,看到姜晚晚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一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裹住姜晚晚瘦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 “加快速度,尽快赶回去!” 马蹄声在雨夜中回荡,溅起阵阵水花。 夜色中,一座灯火通明的宅院出现在眼前。姜县令搂紧姜晚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院内。 “夫人!夫人!” 听见姜县令的呼声,一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神色焦急,“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下这么大的雨,妾身担心了一夜!” 那妇人眉目婉约秀丽,一看便是江南美人的模样。 妇人看到姜县令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女孩,惊道,“老爷,这是何人?” 姜县令两步跨上了台阶,顾不得滴水的衣袍,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将姜晚晚放在榻上。 “我途经乱葬岗,见这丫头还有气儿,就赶紧把她带了回来,怀远已经去叫大夫了,你先照看着,给她降降温。” 姜夫人凑近一看,小丫头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睫毛浓密,肌肤雪白,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雪梨花。 好可爱的孩子! 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做梦都想要女儿的姜夫人一下子就被萌化了。 待解开裹在姜晚晚身上的外袍时,姜夫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拉高小丫头的袖子,白白的小胳膊上全是伤痕,再揭开衣服,背上、腿上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新伤和旧伤。 姜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真是天杀的畜生!这丫头还这么小,生得如此可爱,怎么下得了手!” “在平阳县竟然有人虐待孩童,甚至草菅人命,待我查清,定要严惩!”姜县令也看得心惊,怒不可遏。 姜夫人擦擦眼泪,拿了浸湿的帕子仔仔细细地给姜晚晚擦拭降温,“可怜的小丫头,老天保佑,一定让你平平安安的。” 第2章 主动送上门的渣爹渣娘 “娘,三天了,妹妹怎么还没醒。” 盛夏的阳光强烈炽热,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姜府内,三个少年围坐在姜晚晚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川儿,轻声些,小丫头还在睡,别惊扰到她。”姜夫人嗔怪一声,继续绣手上的荷包。 “娘,你跟爹说了没有,小丫头是一定要当我妹妹的,要是爹不同意,我就撒泼打滚,直到他同意为止。”年纪最小的少年转过身,看向姜夫人。 其他两名少年也盯着姜夫人,一脸期待和紧张。 姜夫人莞尔,“此事我已经同你爹商量过了,你爹同意将小丫头留在府里。” 这三个孩子,自从听说爹捡回来一个小女孩,书也不读了,剑也不练了,成天就知道往这儿跑。 三个少年顿时欢呼起来,姜夫人抬手,“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此事还得小丫头自己同意才行。” “娘,妹妹一定会同意的。” “对,我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她一定会同意的。” “那我给她买玩具和衣裳!” 三个少年憧憬着有妹妹之后的幸福生活,乐呵呵地又凑近姜晚晚,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妹妹的小脸粉白粉白的,好像瓷娃娃。 妹妹的手真小啊,比流芳斋的包子还小。 妹妹的脸上还有小酒窝呢! 姜晚晚睁开眼,就看见三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一缩,大哭起来,“不要打晚晚,不要打晚晚!” 三个少年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娘,妹妹醒了!” “妹妹哭了!娘,怎么办!” “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姜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惊坐而起的姜晚晚抱在怀中,“丫头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不怕啊,乖。” 随着姜夫人的安抚,姜晚晚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抽噎着再次睁开眼,紧张地看向屋内的四人。 这是哪里啊? 晚晚还是被卖掉了吗? 好害怕! 见他们全身被淡淡的黄色光晕包裹着,顷刻间光晕又消散了,姜晚晚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她从小便能看见别人身上的颜色,娘和爹爹身上是黑色的,这暖黄色的光她只在李奶奶身上见过。 李奶奶是唯一对她好的人,没有打过她,也没有骂过她,还偷偷给她抹药,给她糖吃。 那这几个哥哥和这个姨姨也跟李奶奶一样,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吗? “妹妹,你头疼不疼?” “妹妹,我这有梨花糖,你吃不吃?” “还有这个娃娃,我特意买的,给你,别哭了好不好?” 看着一股脑被塞到怀里的东西,姜晚晚的小脑袋晕晕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好漂亮的娃娃。 姜晚晚刚伸出的小手又缩了回来。 不行,上次摸了摸娘亲的木簪子,就被骂了一顿,不能摸。 可是娃娃真的好可爱,晚晚好想摸。 看见姜晚晚小心翼翼的样子,姜夫人的眼眶又红了。 多乖的孩子,太可怜了。 “妹妹,我叫姜银川,今年十四岁。” “我叫姜银离,今年十二岁。” “我叫姜银安,今年九岁。” 三个少年瞧见姜晚晚怯生生的模样,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忙挨个介绍自己。 “银川,银离,银安,你们别吓着妹妹。”姜夫人轻抚着姜晚晚乌黑的长发,柔声道,“丫头,我们是救你的人,不是坏蛋,别急,不害怕,咱们慢慢来。” 这个姨姨好温柔,怀抱中还有暖暖的味道,她好喜欢。 娘从来没这样抱过她。 姜晚晚吸了吸鼻子,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困意袭来。 还未完全恢复的姜晚晚闭上眼睛又进入了梦乡。 姜夫人为她盖好被子,带着三个儿子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平阳县县衙,姜县令坐在案前整理卷宗,怀远敲门小跑进来,“县令大人,衙门口有人因为赌债纠纷闹事。” 姜县令未抬头,“此等小事按寻常程序处理便是,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大人,小的前去查看,听到那欠债的一男一女在争执间说了三日前、女儿、打死、扔掉什么的,好像与那日捡回来的小丫头有关,那两人又恰好是青山村的村民,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小人就赶紧来向您禀报。” 听了怀远的话,姜县令立马将卷宗放下,拍案而起,“此事当真?咱们还未找到人,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将人带上来,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样虐待自己的女儿!” 大堂之上,姜县令身着官服,端坐在案前。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堂下被押上来的那对男女。 男子衣衫褴褛,尖嘴猴腮,皮肤黝黑,女子头发散乱,眼睛细长,面大如盘,两人都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这两人......是那小丫头的父母? 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这种模样如何生得出那般如花似玉的闺女? 姜县令沉着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如果这种人都能生出那么水灵的闺女,他凭什么不行! 此时,站在那男女身旁,肥头大耳的男子“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姜县令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事争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草民张三宝/姜何顺/王翠兰叩见县令大人!”三人高呼着,齐齐拜了下去。 “大人,草民是黄玉村村民张三宝,上个月姜何顺在赌坊同小人赌大小,输了五两银子,说好十天以后还,到现在还未还上!” “张三宝,我都说了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还,你还非得闹到公堂上来。” “姜何顺,你还有脸面说,那上上个月你欠我的五两银子呢,还有上上上个月欠的十两,你今天必须一次性还清了,否则你那地契就别想要了!” “你个不要脸的,还想打我家地契的主意,我实话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姜何顺暴跳如雷,指着张三宝的鼻子骂。 姜县令面色铁青,用力拍了下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喧哗,再吵,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大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根据我朝律令,欠债不还满两个月,打六十大板!” 姜何顺和王翠兰吓得直哆嗦,六十大板,屁股不得打开花啊! 又听姜县令问道,“姜何顺、王翠兰,本官听说你们在门口争执,说打死了一个小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3章 鸡窝里生不出凤凰 “臭婆娘,都怪你说漏了嘴。”姜何顺一惊,小声埋怨。 王翠兰瞪了他一眼,满眼的不满。 自己把人给打死了,还来怪她? 再说了,他们今天是因为赌债被抓进来的,跟这事儿又没什么关系。 王翠兰打定主意死不承认,理了理头发,满脸堆笑,“县令大人,民妇方才一时气愤说了胡话,什么打死女儿,没有的事,我们两口子都是良民,我平日里杀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呢?” “对对对,没有的事,我这婆娘一生气,什么都敢说,县令大人您别当真。”姜何顺连声附和。 “你们可是青山村人,家中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儿,生得十分水灵?”姜县令见两人眼神飘忽不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大人明鉴,民妇家中确实有一个女儿,今年四岁半,不过不是亲生,是民妇三年前在草垛里捡的,虽不是亲生,可我们一直把她当亲生闺女对待。只是前些日子走丢了,大人,我们也着急得很!” 王翠兰心里直犯嘀咕,姜晚晚样貌的确是好,十里八村也找不到这么好看的孩子,可县令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听了王翠兰的话,姜县令冷笑一声,心中平衡了一些,他就说鸡窝里怎么可能生出凤凰,原来不是亲生的。 小丫头也太可怜了,被亲生父母抛弃,还被这两个人渣虐待。 姜县令想到此处,越发心疼姜晚晚,看姜何顺和王翠兰也更加不顺眼了。 “那真是巧得很,本县令三日前在青山村乱葬岗上捡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童,跟你们说的小丫头十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那走丢的女儿呐?” 姜县令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得堂下两人直哆嗦。 姜何顺冷汗直冒,嘴皮打颤,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按时间地点来说,姜县令捡到的确实是姜晚晚。 不会的不会的,姜晚晚那小贱人命怎么可能那么好,况且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们只要不认就行。 王翠兰脸色苍白,突然大哭起来,“大人,民妇的女儿怎么可能去乱葬岗那种地方,您说的一定不是她,哎哟,我可怜的女儿,你到底去哪了?” “是不是你们的女儿,见一面不是就知道了?不过小丫头现在不宜受刺激,找个青山村的村民问一下,也一样。”姜县令被王翠兰拙劣的演技气笑了,“来人,快马加鞭,去找个青山村的人带过来。” “大人,何须这么麻烦,小人的表兄就是青山村的,在离县衙不远的豆腐坊里做工,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张三宝连忙抬起头,快速道。 姜何顺那狗东西,推诿扯皮不还他钱,没想到还牵扯进一桩人命案,真是苍天饶过谁。 他不介意趁此机会送他们一程。 “张三宝,你......”姜何顺跳起来扑向张三宝,却被衙役一把按下,猛踢了两脚。 姜县令挥了挥手,“那便领张三宝去寻他表兄。” 姜晚晚还活着?!她明明已经没气儿了,怎么可能活着?! 她亲眼看见她死了的! 王翠兰跌坐在地上,嘴中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三个字。 一盏茶的功夫,衙役便领了张三宝和张大千进来。 “草民张大千叩见县令大人。” “张大千,你可认识这两人,他们家里是否有一个女儿,他们平日里待女儿如何?”姜县令指了指姜何顺和王翠兰。 张大千叩首,“回大人,草民认识,他们家的确有一个女儿,今年四岁半,叫姜晚晚,姜何顺和王翠兰经常殴打姜晚晚,还让她干活,草民有一次回家路过姜家,就看见姜何顺在打姜晚晚,草民想制止,姜何顺还说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和草民吵了一架。” “哦,对了,去年冬天,他们还罚姜晚晚跪在外边,差点把孩子冻死了,他们两个简直不是人!” “张大千,你血口喷人!” “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家那点破事,真是老天有眼,你姜何顺也有今天!” 姜县令大怒,“姜何顺、王翠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要说!禽兽不如的东西,连孩童都下得了手!” “来人!姜何顺、王翠兰二人欠钱不还,虐待孩童,草菅人命,数罪并罚,各打六十大板,将家产地契抵押给张三宝,打入大牢,两日后押去矿山,充入奴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腹中还有孩子!啊!我的孩子!” 两人拼命求饶,王翠兰突然感觉两腿之间一股热流涌出,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找个大夫去牢里医治,治好了送去矿山。”姜县令摆摆手。 虐待别人家的孩子,如今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了,真是恶有恶报。 “县令大人,夫人差人来报,说小丫头醒了。”一人快步跑了进来,在姜县令耳旁说了一句。 姜县令立马笑开了花,“好好好,那我得赶快回去看看。这姜何顺啊,记得打重一些,几天动不了的那种。” 姜何顺和王翠兰被衙役拖了出去,姜县令哼着歌快步上了马车。 “大哥,你说妹妹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啊,是因为我送的娃娃不好看吗?” “妹妹好像对我们很防备,怎么才能逗妹妹开心呢?” “娘说,妹妹是被坏人欺负怕了,才害怕我们的,要慢慢来。” 三个少年愁眉苦脸,蹲在荷花池边唉声叹气。 好想赶紧拉上妹妹的小手啊! 姜银离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石头扔到荷花池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想到好办法了,我们可以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和鞋子,爹每次送给娘新衣服,娘都会很开心,苏姐姐也说了,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首饰和衣服。” “这办法不错,那我们去清烟斋吧,娘每次都去那里,听说那里的衣服可漂亮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三个少年一拍板,拿上银钱就冲了出去。 第4章 奇迹晚晚养成计划 “臭小子,每天都咋咋呼呼的!”姜县令跨入府门的时候,正好与三个疯跑出去的儿子擦肩而过。 看着儿子的背影,姜县令不满地扶了扶被蹭歪的乌纱帽。 想到三天没见的姜晚晚,脸上又挂满了笑容。 还是小丫头可爱! 现如今解决了小丫头那对渣父母的问题,收女儿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县丞王文远那家伙虽然官阶比他低,但气人的是天天在他面前炫耀女儿,这下好了,他马上也有女儿了! 越想越高兴的姜县令脚下生风,飞快来到后院,他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 刚准备敲门,就被姜夫人拉到了一边,“小丫头还在睡呢,午时醒了会儿,又睡着了。” 姜县令有些失望,想到姜何顺和王翠兰的事后,又喜笑颜开,“今日也不算白跑一趟,夫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丫头的父母找着了,你猜怎么着,竟然不是亲生的,那两个人渣欠人赌债,正好闹到衙门,被我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发配矿山劳改去了,我查了查,他们也没有领养的公文,所以咱们领养丫头这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姜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是太好了!川儿他们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只是此事还要循序渐进,小丫头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怕生得很,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待她同意了再办公文也不迟。”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姜县令点点头,“那丫头也姓姜,名晚晚,跟咱们还是一个姓,你说是不是有缘。” “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缘,那以后就不用改名了,若是改了,晚晚又要适应好半天,这孩子的遭遇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往后她入了姜家,咱们一定要对她好。”姜夫人想到姜晚晚受的罪,又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夫人,都会好的,以后晚晚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姜县令将姜夫人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又过了五日,姜晚晚已经在姜夫人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差不多了。 花窗半开,一缕曙光洒在窗棂,落下斑驳的树影。 姜夫人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闹哄哄的。 “大哥,我说了晚晚穿这件不好看,应该穿我的这件。” “二哥,这跟衣服没关系,明显是妹妹头上的簪子和衣服不搭配,应该戴那支黄色的。” “你们什么眼光,这样多好看。” 姜夫人推开门,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姜晚晚身上穿了一件绿色的襦裙,披着一件黄色的外衣,外面还套了一层粉色的纱衣,头上插着七八只形状不一,五颜六色的簪子,正手足无措地被三个少年围着。 “银川、银离、银安!三个臭小子,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姜夫人的喊声,三个少年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 姜晚晚仿佛看到了救星,迈着小短腿慌张地跑到了姜夫人身后藏起来。 “娘,你看妹妹身上衣服漂亮吧,我买的。” “那件纱衣是我买的。” “头上的簪子可是我挑的。” 三个少年一脸得意,他们的奇迹晚晚养成计划多么成功,看,妹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小仙女! 姜夫人两眼一黑,在每个儿子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去吃饭!” 男人的审美果然不能信!这几个儿子的审美跟他爹一模一样,堪忧啊! 奈何他爹每次买回来还要硬夸,不然挫伤积极性。 她真是太难了。 三个少年气鼓鼓地出了门,爹每次买回来衣服不都是这个调调吗,娘还夸好看来着,怎么他们买了就要被嫌弃。 哼,女人心,海底针! 姜夫人牵着重新打扮好的姜晚晚出现在厅堂的时候,四个坐在桌前的人都移不开眼了。 姜晚晚身着粉色的绣花襦裙,头上用粉白色的丝带扎着双髻,大大的杏眼湿漉漉的,圆圆的小脸肉嘟嘟,好想让人捏一捏。 真是太萌了! 姜晚晚小手不安地扯着裙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 蠢蠢欲动的三兄弟在母亲威胁的目光中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看着姜夫人将姜晚晚拉着坐到了对面。 “妹妹,吃这个。” “鸡腿好吃,二哥给你夹个鸡腿。” “还有芙蓉鱼,你等着,大哥挑了刺再给你。” “晚晚,喜欢吃豆腐吗?给你夹一块儿。” 在四个男人的轮番轰炸下,姜晚晚的碗里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然而姜晚晚半天都没动筷子。 “晚晚,是这些饭菜不合你胃口吗?”姜夫人柔声问道。 姜晚晚摇摇头,“姨姨,爹爹说,大人不吃完,我就不能吃,晚晚只能吃剩下的。” 随后又端起了碗,下了桌。 “晚晚,你去哪?”姜夫人急忙拉住了姜晚晚。 “晚晚不能在桌子上吃,只能在那吃。” 见姜晚晚指了指墙角,姜夫人强忍着眼泪,将碗拿过来放在桌上,一把将姜晚晚抱在怀里。 “晚晚,往后都不必在角落里吃饭了,就在桌上吃。” 畜生!简直是畜生! 姜县令将桌下的拳头攥得咯吱响,恨不得将姜何顺和王翠兰两口子从矿山上拉下来,打个残废。 真的可以在桌子上吃吗? 她一直都是在角落里吃的,在桌子上吃,不会被打吗? 有一次她偷偷夹了块肉,在桌上吃了两口,被爹爹发现了,爹爹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晚晚不想饿肚肚。 饿肚肚的滋味好难受。 还有那些菜,看起来好好吃!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这些......她都可以吃吗? 姜晚晚悄悄转头看了看三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和眼眶微红的姜县令。 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娘,这芙蓉鱼我不吃了,都给妹妹。” “我也是,这盘肉沫豆腐都给妹妹。” “鸡蛋羹我不吃了,妹妹你吃吧。” 三个少年一边抽泣一边把最喜欢吃的菜都推到姜晚晚面前。 呜呜呜……妹妹太可怜了! 比苏姐姐养的兔子还可怜。 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们实在太难过了。 第5章 晚晚入姜家 “傻孩子,你们给这么多,晚晚的肚子吃得下么,以后啊,还有很多好吃的,慢慢做给晚晚吃。”姜夫人看着三个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一暖,夹起一片鱼喂到姜晚晚嘴里,“好孩子,赶紧吃吧,多吃点。” 细腻嫩滑的鱼肉入口,姜晚晚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好好吃! 她以为李奶奶给的糖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没想到还有比糖更好吃的。 姜晚晚迟疑了片刻,拿起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姜夫人摸了摸姜晚晚的头顶,顾盼生辉的眼眸中盛满温和,“晚晚,你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女儿,一直和伯伯,姨姨还有哥哥在一起呀?” 姜晚晚抬起快埋到饭碗里的小脑袋,“姨姨和伯伯要做晚晚的娘亲和爹爹吗?” 姜县令擦了擦噙着泪花的双眼,一脸期待地望向姜晚晚,用力点点头。 对于别的孩子来说,爹爹和娘亲是很幸福、美好的两个词,可对于姜晚晚不是。 要是晚晚不愿意怎么办? 姜家人全都紧张不已。 “那爹爹和娘亲会打我骂我吗?”姜晚晚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姜县令和姜夫人疯狂摇头。 他们怎么舍得打闺女?恨不得捧在手心。 “会把晚晚卖了吗?”姜晚晚脆声声又问了一句。 卖?不,坚决不卖,金山银山都不行。 三个哥哥连连摆手。 “那晚晚愿意伯伯和姨姨做晚晚的爹爹和娘亲。” 这些日子姨姨伯伯和哥哥对自己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姜县令和姜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晚晚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不会轻易接受他们。 没想到晚晚如此坚强,所求的也不过这样少。 姜夫人又心疼又开心,喜极而泣。 姜县令举起姜晚晚,在空中转了个圈,朗声大笑,“我也有女儿了!晚晚,叫声爹爹听。” 姜晚晚被晃地咯咯笑,矫软甜糯声音直钻入人心里,“爹爹。” 姜县令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带着心口也热乎起来,“哎!乖女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喽!” 姜晚晚见姜县令开心,又朝着姜夫人甜甜喊了声,“娘亲。” “哎!这小丫头怎么这般招人疼呢?”姜夫人心底乐开了花,吧唧一口亲在了粉嘟嘟的小脸上。 “还有我!我也要听晚晚叫哥哥!” “晚晚,叫声哥哥!” “还有我,还有我!” 三个少年连忙凑了上来。 姜晚晚学着姜夫人的样子在每个少年脸上亲了一口,“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 姜银川捂着脸傻笑起来,姜银离幸福得原地转圈。 姜银安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妹妹亲我了!亲我了!” 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厅堂,姜家人难掩激动,因为这是姜晚晚来到姜家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早饭过后,姜夫人带着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姜晚晚在院子里散步。 亭台水榭,绿荫花茎,姜晚晚东瞧瞧,西看看,兴奋不已。 见姜晚晚盯着水塘里的鲤鱼看,姜夫人忙叫人拿了鱼食,两人蹲在水塘边,玩得不亦乐乎。 “姜姐姐!” 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姜夫人回头,喜道,“玉娘,你今日怎么来了?双面牡丹这么快就秀好了?” “是啊,我旁的不行,就这绣工还拿得出手,这不,一秀好就拿过来给姐姐看了,方才去堂屋里寻姐姐,下人说姐姐到院里来了,可让妹妹好找。姐姐快帮我瞧瞧,秀的可还合你心意?”秦淑玉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她今日身穿青荷碧波裙,头上一支碧绿色的翡翠簪子插在揽月髻上,十分清新可人。 秦淑玉乃是姜夫人的远房表亲,今年刚满二十,生得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也算小家碧玉,三个月前,秦淑玉父母病逝,秦淑玉便从千玺镇来到了平阳县城,投奔姜夫人。 姜夫人可怜秦淑玉二十岁还未嫁人,又痛失父母,便将她留在了姜府。 这秦淑玉也算是个妙人,虽生在平民之家,却知书达理,还有一手好绣工。 姜夫人在宅院里时常也觉得无聊,来了个解语花似的妹妹,自然十分高兴,一来二去,两人便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 姜夫人接过双面牡丹,仔细瞧了瞧,“妹妹,你这双面绣简直出神入化,姐姐自愧不如。” “姐姐,你莫要谦虚,妹妹虽然擅长绣工,但论起琴棋书画来,还是姐姐更胜一筹,嫁给姐夫之前,姐姐可是咱们平阳县第一才女,我听娘说,求娶姐姐的人把秦家门槛都踏破了呢。”秦淑玉掩嘴笑道。 “咦?这便是晚晚吧,前几日病重,都未曾得见,今日总算见到了,姐姐真是好福气,这样可爱的丫头,我看着心都要化了呢!”秦淑玉瞧见姜晚晚在水塘边喂鱼,走过去摸摸她的头。 姜晚晚抬起头,瞬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姨姨身上的颜色,跟青山村爹爹娘亲的一样! 看着秦淑玉伸过来的手,姜晚晚吓坏了,突然站了起来,不断往后退。 “不要打晚晚!走开!不要打晚晚!” “晚晚!”姜夫人脸色大变,忙跑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伸出手,只听“扑通”一声,姜晚晚便掉进了水塘。 “来人呐!快救人!” 姜夫人的贴身丫鬟梅霜赶紧跳进水中将姜晚晚捞了起来。 “晚晚,你怎么样?”“晚晚?” 姜夫人抱着姜晚晚焦急呼喊,见姜晚晚吐出一口水来,砰砰直跳的心才落下。 “快!再找大夫来看看,这才刚好,怎么又落水了?”姜夫人脸色苍白,抱起姜晚晚往回走。 “姐姐,我也去吧,这晚晚要是落下个病根子,我于心不安。”秦淑玉急忙跟上。 姜夫人脚步顿了顿,想起姜晚晚方才惊慌的样子,摇摇头,“玉娘,晚晚估计是第一次见到你,才这么害怕,你先回去,待晚晚好了,我再带她来找你。” 秦淑玉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埋怨。 这姜晚晚怎得这样胆小?一点礼数都没有,果然是捡来的,上不得台面。 “大夫,晚晚怎么样?”姜夫人拉着姜晚晚的小手,紧张不已。 “夫人,小姐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我再开几幅药,调理一下便可。” 第6章 晚晚被打 听了大夫的话,姜夫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替姜晚晚拨开额前的碎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晚晚,你可吓死娘亲了。” “娘亲......”姜晚晚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姜夫人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姜晚晚咬了咬嘴唇。 刚才那个姨姨身上的黑色光晕,她好害怕。 要不要告诉娘亲呢? 能看见别人身上颜色的事,她只告诉了李奶奶,可是李奶奶说,这是个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要是被坏蛋知道了会有危险。 娘亲对她那么好,不是坏蛋。 那告诉她应该没关系吧。 姜晚晚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娘亲,刚才那个姨姨,晚晚看到她身上有黑色的东西,跟晚晚以前的爹爹娘亲一样,爹爹娘亲经常打晚晚,那她会不会也要打晚晚?” 黑色的东西? 姜夫人皱眉,秦淑玉身上有,晚晚原来的爹娘身上也有...... 难道晚晚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姜夫人大吃一惊,四下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之后,凑近姜晚晚。 “晚晚,你说的黑色东西是什么,能告诉娘亲吗?” 姜晚晚点点头,“以前的爹爹和娘身上有黑色的光,刚才那个姨姨身上的光也是黑色的,晚晚害怕。” 姜夫人略加思索,“那我身上有黑色的光吗?” 姜晚晚连忙摇头,“爹爹、娘亲,三个哥哥身上的光是黄色的,跟李奶奶一样,晚晚不害怕。” 按照晚晚说的,黑色的光应该是坏人,黄色的光应该是好人。 难道秦淑玉是坏人? 怎么可能? 她与秦淑玉相处这些时日,分明将秦淑玉的秉性看得清清楚楚,善良大度,温柔贤惠。 与坏人半点边都沾不上。 姜夫人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捏了下姜晚晚的小脸,“晚晚,你能看见光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嗯,晚晚知道。”姜晚晚摇了摇姜夫人的手,“这是晚晚和娘亲之间的秘密。”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夜里,姜夫人将姜晚晚哄睡着后,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辗转反侧。 晚晚能看到人身上的颜色这件事情固然奇怪,可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秦淑玉。 难道她身上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凡事还是多留个心眼,也许眼见不一定为实。 可万一她错怪秦淑玉了怎么办? 姜夫人越想越睡不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叫来了梅霜,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 夕阳渐渐沉下山,天边的云烧得像火一样红。 姜府偏院的一间厢房内,秦淑玉“啪”地一下将兰花瓷杯扔在地上,她面容阴狠,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温婉和善。 “都怪姜晚晚那个小贱人,自从她落水后,秦素锦这几日同我都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眼看就要得手,难道要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身边的丫鬟秋雨忙安慰,“姑娘,依奴婢看,姜夫人也只是暂时被蒙了眼睛,你平日里对她那般好,她怎么会怀疑你?只要咱们一如既往地给她灌蜜糖,计划成功也只是早晚的事。” 秦淑玉眼底沉得发暗,“我只要再忍几日,便能寻个时机让秦素锦主动向姜县令提纳我为侧夫人,可如今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我装模作样三个月,就是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成为姜府的女主人!她秦素锦比我老,长得也没我好,她入得了姜府,当得了县令夫人,我秦淑玉凭什么当不得!” “姑娘,既然这条路不好走,不如咱们换一条路走。”秋雨靠近秦淑玉,悄悄耳语了几句。 “这办法是不是太过冒险了。”秦淑玉微微睁大眼睛。 “姑娘,若是做成了,你就是不求姜夫人,姜县令也得娶你。”秋雨笑道。 秦淑玉眼睛一转,嘴角微微勾起,“如此说来,这倒真是个好法子,她秦素锦防着我,就别怪我给她送一份大礼,待我成了侧夫人,假以时日,定能取代秦素锦的位置!” 下了一夜的雨驱散了空气中的闷热,姜银安今日不上学,便带着姜晚晚在花园里玩。 “哥哥,有猫猫!”姜晚晚透过假山洞看见一闪而过的黄色,拍手叫了起来,迈开小短腿就追了上去。 “妹妹,你慢点!哥哥帮你抓猫!” 姜银安连忙跟在后面。 他可太开心了,妹妹前些日子都只黏着娘,其他人想靠近一下都没门,如今终于能跟他亲近一些了。 “猫猫!猫猫!” 可是猫窜得太快,两个孩子根本追不上,姜晚晚急得往前扑,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影。 “哎哟,谁呀!走路没长眼睛吗?”秋雨正鬼鬼祟祟地往前走,突然被冲出来的姜晚晚撞了一下,手中的袋子也掉到了地上,气得大骂起来。 等看清跌倒在地上的姜晚晚,秋雨怒从心头起,看姜晚晚身后没有婢女跟着,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扯了起来。 随后一巴掌扇在姜晚晚脸上,“贱丫头!你眼睛长头顶上去了吗?” 把自己撞了不说,还把她辛辛苦苦寻的药撞掉了! 她怎么跟她家姑娘交代? 姜晚晚吓得缩成一团,大哭起来,“不要打晚晚……呜呜……” 谁来救救她。 哥哥,春桃姐姐…… 晚晚是不是又要被打死了。 呜呜呜…… “贱婢,竟然敢欺负我妹妹!”姜银安猫没抓到折返回来,看见姜晚晚正在被秋雨欺负,气得火冒三丈,向秋雨撞了过去。 秋雨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撞倒在了青石板上,痛得大叫起来。 “妹妹别怕,哥哥帮你教训她。”姜银安拉起姜晚晚,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跑得太快了,奴婢跟不上啊!” 待春桃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便看见姜晚晚捂着红肿的脸颊在哭,姜银安狠狠盯着摔在地上的秋雨,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这是怎么回事?”春桃一脸懵地直起腰。 “春桃姐姐,这个贱婢欺负妹妹,你看妹妹脸上的红印子,就是她打的。” 第7章 姜夫人霸气护女 姜银安拉开姜晚晚的手,春桃看得心一惊。 五个鲜红的指印,遮盖了姜晚晚左半张小脸,显得十分可怖。 原本雪白的脸颊又红又肿,触目惊心。 “秋雨!你居然敢打小姐!”春桃叉腰上前,一巴掌扇在刚站起来的秋雨脸上。 “春桃,你以为你是谁!我好歹还是秦姑娘的贴身丫鬟,你只是二等丫鬟,你凭什么打我!况且是那个贱丫头先撞我的!” 秋雨刚举起手想要抓春桃的头发,却被春桃抓住手腕。 “打的就是你!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等我告诉夫人,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秋雨哼了一声,甩开手,捡起地上的袋子沉着脸离开了。 拽什么拽!等过两天她家姑娘进了门,有他们好看的。 “春桃姐姐,你真厉害!”姜银安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对付不要脸的人,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春桃心疼地摸了摸姜晚晚的脸,“小姐,是不是很疼?” “没事的,春桃姐姐,晚晚不疼。” 姜晚晚擦了擦眼泪,露出了笑容。 多懂事的孩子。 秋雨那个贱婢,对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她一定要把这贱婢的真面目告诉夫人,为小姐讨个公道。 春桃带着两个孩子,直奔厢房而去。 “夫人!夫人!” 听见门外传来急切的喊声,正在看书的姜夫人忙打开了门。 “春桃?你不是跟着两个孩子去院里玩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夫人忽然瞧见了红肿着脸的姜晚晚,手中的书一下掉在了地上。 姜夫人慌忙拉过姜晚晚,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春桃,晚晚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夫人,奴婢跟着小姐少爷去花园,小姐少爷去追猫,跑得太快,奴婢没跟上。等追上的时候,小姐就已经被秋雨打了,秋雨说是小姐撞了她。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姐,请夫人责罚。” 春桃跪在地上,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姜夫人。 “娘,是我光顾着追猫,没看好妹妹,你罚我吧。” 姜银安低下头,要是他没去追猫,丢下妹妹一个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姜夫人微微蹙眉,秋雨不是玉娘的贴身丫鬟吗? 平时唯唯诺诺的,没想到会干出这种事。 看来她猜得没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秦淑玉一定有问题。 “娘亲,你别怪哥哥和春桃姐姐,是晚晚不小心,晚晚这里不疼,没关系。” 小拇指被拉了拉,姜夫人蹲下身双眼含泪,“好孩子,怎么能不疼呢,肿这么高,梅霜!赶紧去拿药给晚晚敷上。” 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光知道替别人着想,自己被打成这样都不喊疼。 肿这么高,也不知道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秋雨那个贱婢,今日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晚晚虽然还未正式入姜家户籍,但全府上下都把她当小主子对待,已经是大家默认的姜府小姐。 一个奴婢还敢骑到主子头上,真是反了天了! 姜夫人给姜晚晚敷上了金盏膏,便带着春桃往秦淑玉住处走。 偏院厢房内,秦淑玉一脚踹在秋雨肚子上,“贱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药粉都撒完了,我还怎么下药!” 被踹倒在地的秋雨赶紧爬了起来,“姑娘,都是那姜晚晚的错,要不是她撞了奴婢,药粉也不会掉,奴婢......奴婢马上出府再去寻一包。” “姜晚晚,又是那个小贱人,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的日子就没顺心过!”秦淑玉咬牙切齿,“你最好快点把药给我寻来,要是坏了我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秋雨连连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 “秋雨,这是要去哪儿啊?慌慌张张的。” 秋雨刚将门打开,便看见姜夫人站在门外面,后面还跟着春桃。 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 然而门才关到一半,就被春桃堵住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妹妹方才还念着要给你送点心呢,没想到咱们竟然心有灵犀。”秦淑玉笑盈盈地自里屋走了出来。 姜夫人此刻只觉得秦淑玉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提了提裙摆走了进去。 “玉娘,我来此是想讨要一个说法,秋雨方才在院里打了晚晚,出手狠辣,以下犯上,按照府中规矩,是要打三十大板,关到柴房两天,入乡随俗,妹妹既然住在我姜府,就要按姜府的规矩来,可我尊重妹妹,所以特来询问妹妹的意见,玉娘,你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姐姐,秋雨犯了错,自然该罚,可晚晚撞她在先,春桃又打了她一巴掌。”秦淑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来,“何况秋雨是我的贴身丫鬟,春桃只是个二等丫鬟,说来还是秋雨吃了亏。晚晚还是个孩子,孩子就算受点伤,也好得快,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秦素锦这个贱人,还说什么询问意见,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还假惺惺地来问她?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秋雨可不能受罚,受罚了谁去给她寻药粉? 姜夫人闻言,走到秋雨面前,抬手用力扇了她一巴掌。 “玉娘,既然秋雨被春桃扇一巴掌觉得委屈,那被我扇应该就不觉得委屈了吧。春桃年轻,打一巴掌也没关系,好得快。” “秦素锦,你.....!”秦淑玉怒目圆睁,用手指着姜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夫人,我是姑娘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不是你们姜府的丫鬟,你这样打我,于理不合!”秋雨不服气地捂着脸。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姜府的丫鬟,寄人篱下,便该夹着尾巴做人!乱生是非,管不住自己的手,就休怪我不留情面!来人,将秋雨拉下去,打三十大板,扔到柴房里去!”姜夫人一声令下,两名护卫立即冲了进来。 “姑娘,姑娘救我,姑娘!”秋雨使劲挣扎着,被两个护卫拖了出去。 “妹妹,说法已经讨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第8章 大龄剩女秦淑玉有对象? 看着姜夫人潇洒离开的背影,秦淑玉抱起桌上的花瓶砸了下去,眼神怨毒,“秦素锦,你欺人太甚!” 秋雨被打了,她就自己去寻药粉,等她飞上枝头,定叫她秦素锦生不如死! “夫人,真是大快人心,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小姐。”春桃心中痛快,步子也轻快起来。 “对了夫人,秋雨被小姐撞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个纸袋,奴婢见秋雨似乎很宝贝那个纸袋,里面装着的东西撒了以后她特别慌张,奴婢觉得那袋子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夫人停下脚步,想了想,“春桃,你去东西撒的地方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余留的,若是能找到,查查看纸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春桃应了声,快步向院子走去。 姜夫人回到房间,梅霜从里屋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夫人,少爷和小姐玩了一会儿,吃了点水果和点心,这会儿两人都睡着了。” 姜夫人进里屋瞧了瞧,见姜银安和姜晚晚手拉着手躺在床上睡得香,眉目间染上一层柔色。 到底是年纪差得不大,没几日就玩到一起去了。 “梅霜,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姜夫人喝了一口茶,问道。 “回夫人,奴婢已经差人去千玺镇查了,秦姑娘的父母去世这件事没有假,但奴婢查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哦?”姜夫人柳眉轻挑,“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秦姑娘在千玺镇居然有一个姘头,虽未成婚,但两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那姘头名叫赵秦天,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一点,秦姑娘不知道怎么就和他搞到一起去了,这个赵秦天原先是查不到的,不得不说秦姑娘真是好手段,将她和赵秦天的事瞒得严严实实,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说来也巧,杨护卫在查的时候,被那赵秦天给知晓了,他主动找到杨护卫,说了他和秦姑娘的事。” 梅霜顿了顿,又说道,“那赵秦天说,那天他在酒肆喝醉了,睡到了大中午,醒来就找不到秦姑娘人了,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找秦姑娘,没想到跑到了平阳县。那赵秦天非得跟着杨护卫一起来平阳,杨护卫只得带上他,现下已经在路上了。” “如此说来,秦淑玉说的孤苦无依都是借口,实际上是想躲赵秦天?”姜夫人听完气愤不已。 秦淑玉这个女人,她还以为是一朵解语花,没想到是绿茶婊。 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要是没有晚晚,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晚晚可真是她的小福星。 “此事莫要声张,先将赵秦天安置在别院,且看看秦淑玉耍的什么把戏,再做打算。” “是。”梅霜应了声,赶紧退下给杨护卫传信去了。 当天夜里,春桃便带来了消息。 “夫人,奴婢猜得没错,那贱婢袋子里装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婢去院儿里寻了些粉末,拿给庆春堂的大夫看了,大夫说是合欢散。” “合欢散?秦淑玉要那种东西干嘛?”姜夫人有些诧异。 合欢散乃是夫妻调情之物,在平阳县明面上这种东西是不能售卖的,只有青楼有。 秋雨,难道是去青楼寻的? “对了,夫人,今儿个下午,奴婢回来的时候,还看见秦姑娘从后门出去了,奴婢瞧着,秦姑娘去的方向是东边。”春桃一拍脑袋,方才想起这件事。 “你去盯着秦淑玉。”姜夫人眼神闪了闪。 东边只有酒肆和青楼。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合欢散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第二日,天色阴沉,姜夫人正抱着姜晚晚给她讲话本子,春桃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夫人,奴婢有要事禀报。” “晚晚,先跟着梅霜姐姐去后面玩好不好?一会儿娘亲又给你讲。” 姜晚晚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下了椅子,拉着梅霜就跑。 快走快走,春桃姐姐肯定有秘密要跟娘亲讲。 秘密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晚晚不能听。 “什么事?”晚晚走后,姜夫人收回慈爱的目光,坐直了身子。 “夫人,奴婢让厨房的翠儿盯着点秦姑娘,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盯出了事儿来。翠儿说,她看见秦姑娘偷偷摸摸往给老爷熬的解暑汤里下药!如今汤还在锅上熬着,奴婢赶紧过来向您禀报。” 姜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我还道秦淑玉要拿着合欢散干什么坏事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什么温婉大度,善良贤惠,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以前跟她套近乎,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现在狗急跳墙了,竟然想用这种方法嫁进姜府,没门! 亏她之前还对她那么好,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按照姜府小姐的标准来的。 简直是白眼狼! 姜夫人气得发抖,深吸几口气,吩咐道,“春桃,将老爷的解暑汤换了,再把撒的那些药加在秦淑玉的养颜汤里,给她送过去。” 看来是时候让赵秦天和秦淑玉见面了。 秦淑玉这般算计他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让秦淑玉知道,什么是自食其果。 “夫人英明!”春桃喜道,忙向着厨房而去。 夜黑风高,姜县令刚从衙门回到书房,便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吧。”姜县令脱掉官帽放在一旁,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姜夫人,没想到看见秦淑玉端着盘子笑着走了进来。 “秦姑娘,怎么是你?”姜县令皱皱眉头。 时值大暑,天气炎热,他每天从衙门回来后都要喝一碗解暑汤,以往都是夫人送过来的,今日夫人竟然没来。 姜县令有些不高兴。 “姐姐今日有事,便差我把解暑汤送过来,我看老爷满头是汗,还是赶紧将这解暑汤喝了吧。” 秦淑玉拿起碗放在桌上,声音柔地都能掐出水来。 她特意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罗衣长裙,额间还点了半朵桃花,在烛光的映照下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没来平阳县时,她就听说姜县令宠妻如命,成婚十多年都未曾纳妾。 她嫉妒秦素锦,同是秦家女儿,怎么秦素锦就那么好命,而她只能被赵秦天那种货色缠着。 于是她躲开赵秦天,连夜来到了平阳县。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她就不信她这朵娇花还比不上秦素锦那朵凋零的老黄花。 秦淑玉自信地又往姜县令身边凑了凑。 第9章 姜府进贼了! 然而姜县令将解暑汤喝下之后,就坐在靠背椅上批阅起了白天没有看完的卷宗。 连个正眼都没给秦淑玉。 秦淑玉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还有男人如此不解风情,难道是眼睛瞎了吗? 没关系,待合欢散发挥作用,看他还怎么装。 秦淑玉理了理发丝,仔细观察姜县令的表情。 可等了半晌,也没动静。 怎么回事?她买药的时候,青楼里的老鸨明明说药服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发作。 难道是她太心急了?罢了,再等一等。 “秦姑娘,你还有何事?”姜县令看完一卷卷宗,才发现秦淑玉目光热切地盯着他看,还没离开,有些不悦。 汤都送到了还杵在这里不走,亏之前夫人还夸她知书达理,怎么这般没理数。 秦淑玉有些尴尬,举起手中的团扇,给姜县令扇起风来,“我看天气有些热,想给姐夫扇扇风来着。” 拜托,药效都没发作,她怎么可能走! “心领了,秦姑娘的扇子还是留着日后给自己的夫婿扇吧,罗恒,送客!” 姜县令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直接赶人。 秦淑玉嘴角的笑容霎时没了,一跺脚,只得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这秦淑玉心术不正,他要跟夫人提一提,哪有黄花大闺女这样盯着一个已婚男人看的。 姜县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批阅卷宗。 秦淑玉气急败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逃也似的地回了屋,今日真是将脸面都丢尽了! 定是那雨花楼的老鸨欺她面生,给她卖了假药。 明日她定要去讨个说法! 秦淑玉一屁股坐了下来,见手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碗养颜汤,正好气不顺,有些口渴的秦淑玉端起汤,“咕咕”几口喝了下去。 呸,臭男人,简直是白瞎了她打扮这么好看。 依她看,这姜如山他就不是个男人,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秦淑玉擦了擦嘴,越想脸色越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额角青筋跳动。 突然她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没有多想,只觉是天气的原因,将手中的扇子越扇越快。 没想到热度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盛,头脑也不清醒起来。 男人,她想要男人! 秦淑玉站起身,开始撕扯领口。 她好热,好热!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秦淑玉迷蒙的双眼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姜县令,姜县令,淑玉等你好久了……”秦淑玉喃喃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推门进来的人。 男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打横抱起了秦淑玉。 红帐放下,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这一夜,偏院热火朝天,主院却宁静祥和。 淅淅沥沥的雨声入耳,姜晚晚难得没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雨渐渐停歇,三个少年一大早就将姜晚晚从床上挖了起来。 “哥哥,娘亲呢?”姜晚晚见秦淑玉不在,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娘说是有事,你还未醒她便走了,今日刚好是休息日,走,哥哥们带你挖蚯蚓钓鱼去。”姜银川一把抱起姜晚晚,给她穿好衣服。 蚯蚓?钓鱼?姜晚晚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 她最喜欢吃鱼鱼了。 “鱼鱼,鱼鱼!”姜晚晚拍着小手从姜银川的怀里跳下来。 来姜府数日,姜晚晚吃香的喝辣的,原来的小瘦猴已经脱胎换骨,活脱脱一个白白嫩嫩的年画娃娃。 年画娃娃挥舞着藕节似的手臂,迈开短腿就往外面跑。 只听“咚”得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三个少年连忙跨过门槛,将姜晚晚从地上捞了起来。 “晚晚,摔痛了没有?”“慢慢跑,蚯蚓又不会走。” “急什么,你的小短腿跑得再快,能有哥哥的快吗?”姜银川无奈,戳了戳姜晚晚肉乎乎的脸。 姜晚晚也不哭,拉住姜银川的手一蹦下了台阶。 四个孩子提着小木桶,在泥土里翻找蚯蚓。 忽然一阵哄闹声从远处传来。 “不好了,府里进贼了!” “贼人好像是往偏院那边跑了,那里可住着姜姑娘!” “快!别让贼人伤了姜姑娘!” 姜银川扔掉小木铲,“什么?何人如此胆大,敢跑到县令府偷东西?” 三个少年又惊慌又好奇,跟着护卫和婢女们向偏院跑去。 被遗忘的姜晚晚脑袋一偏。 贼? 以前李奶奶家进了贼,传家宝都被偷了。 爹爹和娘亲对她那样好,她也要帮爹爹和娘亲打坏人,不让他们的传家宝被偷走。 姜晚晚吭哧吭哧追了上去。 “梅霜姐姐,你确定看见贼人进了秦姑娘的屋?” 一群人拿刀的拿刀,拿棒的拿棒,站在秦淑玉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 毕竟是夫人的表亲,就这么贸然进去会不会不好。 梅霜急得来回踱步,声音颤抖,“我怎么会看错?我亲眼看见那贼人翻进了秦姑娘的房间,要是秦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同夫人交代啊!” 对对对!这贼人要是伤了秦姑娘,恐怕夫人那边怪罪下来,他们都担待不起。 况且梅霜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说没看错,那就是没看错。 本来心里还在打鼓的众人听梅霜这样说,赶紧一拥而上,为首的黄护院一脚踹开了门。 这次他可要跑快点,若是抓住了贼人,那就是头功! 待前面几人冲了进去,连贼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只有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和鞋子。 “哥,这肯定是进贼了,衣服都翻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挤进去的姜银离转头看向姜银川。 “这外间没有,贼人定是藏在了里间。”姜银川一句话点醒了旁边的人。 没错,贼人肯定跑里间去了! 他们进来这么久了,都没有听到秦姑娘的呼救声,难道秦姑娘已经遇害了? 想到此处的人脸色大变,又拿着武器冲进了里间。 屋内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混杂着酒气,大白天的,门窗还关着,光线昏暗,透过放下的床幔,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个人影。 “贼人在床上!”梅霜见状,急忙拉开床幔。 待众人看清床上的情形,如遭雷劈,全都僵在了原地。 两具赤裸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仅用一床薄被遮住了关键部位。 这是什么......情况? 贼人将秦姑娘强了?! 第10章 他们是在打架吗? “哥哥,他们是在打架吗?”稚气的童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梅霜大惊失色,连忙转身,瞧见人群中的小奶团子伸出小脑袋,正好奇地盯着床看。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了?!”梅霜三步并作两步,将姜晚晚拉到了一边。 “梅霜姐姐,晚晚听说有贼,就跟着哥哥一起来了。”姜晚晚见梅霜悄悄说话,也踮起脚,凑近梅霜耳朵,“贼坏坏,晚晚帮姐姐打。” 什么?少爷也来了? 梅霜哭笑不得,什么贼人,这不过是夫人演的一场戏。 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可不能让小姐瞧见。 “小姐,这里有这么多人,那贼人肯定跑不了,你还小,万一捉贼的时候受伤了怎么办?” 梅霜找到三个看戏的少年,将姜晚晚塞到姜银川手中,“大少爷,赶紧将小姐带走,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小心罚你们抄书。” 妹妹?! 我的天!光顾着捉贼,把妹妹都给忘了。 三个少年盯着面前的小糯米团子,冷汗直冒。 姜银川飞速捂住姜晚晚的眼睛,将她拉了出去,“妹妹,捉贼人不好玩,咱们还是去钓鱼吧。” 哦哦,鱼鱼,姜晚晚想到鱼,开开心心地被糊弄了过去。 秦淑玉被喧闹声吵醒,动了动酸软的身体,费力睁开眼睛。 一屋子的人站在不远处,神色各异。 秦淑玉吓得尖叫一声,蹭得坐了起来,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你们,你们为什么在我房间?出去!” “可怜的秦姑娘!这可怎么办啊!这贼人偷东西便罢了,怎么还玷污了姑娘的清白!”梅霜掏出帕子,捂脸痛哭起来。 什么?贼人? 秦淑玉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躺了个人。 再次尖叫起来。 窗外树枝上睡觉的鸟一个激灵,呼啦啦飞走了一大片。 “大早上的,吵死了!”男人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伸手去抱秦淑玉。 秦淑玉煞白着脸,慌忙将男人推开。 这男人,分明是赵秦天!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想给姜县令下药,药效不知怎得没发作,她回来后喝了碗养颜汤,就神志不清了。 姜县令,对了,昨夜和她欢好的不是姜县令吗? 怎么变成了赵秦天? 而且赵秦天远在千玺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发现她来了姜府,就追了过来? 秦淑玉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赵秦天被推开,不满地哼了哼,坐了起来,“阿玉,老子还没睡够呢,再让老子亲一亲。”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怎么这贼人话语间,似乎认识秦姑娘? 他们方才还疑惑,这贼人放着主院不偷,为何径直去了偏院? 难道这贼人的目标,就是秦姑娘?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什么贼人,而是秦姑娘的相好? 秦姑娘......偷人?! 秦淑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慌乱地环顾四周,那些或震惊、或鄙夷的目光如同利剑,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对了,贼人,赵秦天是贼人! 她眸光一闪,嘤嘤哭了起来,“我不认识他!快!快将这贼人抓走!” 赵秦天此刻还未清醒,咕哝一声,“贼人?哪有贼人?” 他昨夜喝了酒,听说秦淑玉住在这,便连夜翻了进来,没想到这小蹄子如此热情。 “玉娘,玉娘!我可怜的妹妹!”姜夫人和姜县令急匆匆而来,姜夫人身子猛然一震,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掩面啜泣,“来人,将这贼人拉下来,我定要严加审问!” 秦淑玉脸色红白交加,她猛地推开赵秦天,披上衣服挣扎着下床,却因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赵秦天一个趔趄,怒意爬上了眉梢,“秦淑玉!方才还如此热情,怎么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再说了,咱们都几年的夫妻了,你跟我在这装什么装?” 几年的夫妻?! 众人瞪大了眼睛,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秦淑玉身子难以控制地晃了几下,“不!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你们听我说......” 赵秦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打断了她:“阿玉,别解释了,咱俩的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们还做一对快活鸳鸯。” 他边说边往秦淑玉身边凑,那轻佻的姿态更是让在场之人哗然。 “妹妹,这......你们认识?”姜夫人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不!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我床上!”秦淑玉歇斯底里地惊呼,眼中布满了血丝。 “妹妹,你若是不认识他,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姜夫人靠在姜县令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妹妹,你中意此人,大可和姐姐说,姐姐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可你......可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来?姐姐一门心思想给你寻个好夫婿,你怎得如此心急,干出偷人的勾当。” 养颜汤!对了,她是喝了养颜汤才觉得头晕口渴的。 养颜汤她每晚都喝,平日里喝了都没事,怎么那碗喝了就神志不清了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合欢散! 电光火石之间,秦淑玉猛然惊醒。 是秦素锦!一定是秦素锦发现了她的计谋。 怪不得姜县令喝下去没有反应,原来这一切都是秦素锦设计好了的! 那赵秦天呢?赵秦天也是秦素锦带来的? 秦素锦去查了她!难道早就知道了她的打算? 秦淑玉心中骇然,她原以为秦素锦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心思如此深! 她咬紧牙关,强撑着站稳,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姜夫人身上,眼神像淬了毒:“秦素锦,你好狠的心,故意陷害我!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你!这人我见都没见过,谈何设计?你就算是昏了头,也不该这样栽赃我!”姜夫人惊愕万分,目光里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委屈和愤怒。 第11章 包子姐姐 “秦淑玉,我看你是被撞破了奸情,狗急跳墙便来攀咬素锦!昨日你来送汤时我便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今日你就在我姜府干出了这般不要脸的勾当!”姜县令见不得姜夫人被欺负,勃然大怒。 他们听到了什么? 秦姑娘给姜县令送汤? 众人瞠目结舌,今日不过捉个贼而已,怎么吃到的瓜一个比一个大! 如此说来,这秦姑娘的确是不守妇道。 一个未婚女子,先是送汤勾引姜县令,现在又和来路不明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还想将罪名栽赃在他们夫人头上。 亏得夫人平时那般照顾她,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 众人都替姜夫人不值,纷纷在心里将秦淑玉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个小贱人,我说你怎么跑到县令府来了,原来是想当上县令夫人!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要是不跟我回千玺镇,我就将你以前的那些破事都抖出来!” 赵秦天经过一番折腾,酒意散了大半,提上裤子便一巴掌将秦淑玉扇到了地上。 臭娘们!想踹了他去攀高枝?做她的春秋大梦! “赵秦天!别像条疯狗乱咬人!你这种烂人,如今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我秦淑玉怎么就当不了县令夫人了!”秦淑玉头发散乱,目眦尽裂,伸出手指向姜夫人。 “秦素锦人老珠黄,我年轻漂亮,我秦淑玉哪点比不上她!” “我是烂人?秦淑玉,我是烂人,那你是什么,我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不还是和我搞在了一起。”赵秦天一把将秦淑玉提了起来,“一条烂黄瓜了,别在这装什么冰清玉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父母根本不是病逝的,是你毒死的!” 秦淑玉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你......你血口喷人!” “你父母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你就把他们毒死了,秦淑玉,你是毒妇,我是烂人,我们才是天生一对!”赵秦天哈哈大笑起来。 “疯子!简直是疯子!”秦淑玉哆嗦着,抓起手边的簪子就朝赵秦天刺过去,却被赵秦天一脚踢开。 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惹上这个疯子! 完了,全完了! 秦淑玉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疯魔中。 这秦姑娘怎么还成了杀人犯? 吃瓜群众猛然又被塞了一个瓜,只觉得消化不良。 姜夫人也有些震惊,表叔表婶竟然是被亲女儿杀害的! 姜县令两眼一抹黑,人在屋中坐,活从天上来。 看来他的休沐又泡汤了! “来人,将秦淑玉和赵秦天抓起来,压入大牢,明日再审。” 赵秦天咒骂着,而秦淑玉犹如一株枯槁的树,呆滞着任护卫拖了下去。 没几日,秦淑玉指使秋雨下毒害死父母,勾引自己姐夫还被捉奸在床的消息就传遍了平阳县,成了邻里街坊的闲谈和茶馆酒肆的话本子。 秦淑玉和秋雨也因为故意杀人被判秋后问斩。 然而这一切都跟姜晚晚没有关系。 她每天过着吃喝玩乐的生活,好不惬意。 “晚晚,你看这是什么?” 姜晚晚正在吸溜吸溜吃葡萄,听见二哥的声音,抬头看去。 少年身着白玉螺纹锦衣,头戴白玉簪子,嘴角含着笑,逆光而来,手上还提着一只长耳兔。 长耳兔被提得有些疼,挣扎了两下,被姜银离的手指一按,又缩了回去。 好漂亮的哥哥,好漂亮的......兔子! 姜晚晚呲溜吸一下将口水吸了回去,小胳膊挥舞着跑了过去。 “哥哥,好可爱的兔兔!” 被姜晚晚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姜银离抑制不住疯狂上翘的嘴角,将兔子塞到了姜晚晚怀里。 这兔子,哪有妹妹可爱? “哥哥,这兔兔是给晚晚的吗?”姜晚晚一下就被白白软软的兔子吸引了。 “这是我从隔壁的苏姐姐那借的,苏姐姐恰好回乡省亲,这兔子我便借来给你玩几日,你要是喜欢,我再去买一只便是。”姜银离眼底笑意浅浅,如春水泛波,“这兔子被苏姐姐捡到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后来养一养才圆润了起来。” 这兔兔也是被人丢了的吗? 晚晚也是被爹爹娘亲丢了的。 原来这兔兔和晚晚一样可怜。 姜晚晚抚摸着兔子的毛,眼眶渐渐红了。 “哥哥,我给兔兔吃很多很多菜,兔兔长壮一点,就不怕坏人了。” 姜晚晚抱紧兔子,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然而刚跑进院子,兔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从姜晚晚怀里跳了下来,撒着欢往前跑。 “兔兔,别跑!”姜晚晚提起裙摆猛追。 兔子绕了几个圈后在小路上停了下来。 姜晚晚眼睛一亮,“小兔兔,别跑了哦,到这里来,晚晚带你去吃胡萝卜。” 她弯下腰刚想去捉兔子,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软底珍珠绣鞋,接着一双手先她一步将兔子提了起来。 姜晚晚诧异着直起身,见一个比她足足高一个头的小女孩,身穿紫衣百合裙,头扎双螺髻,那脸圆嘟嘟的,手也胖乎乎的,整个人比她大了不止一圈。 就像个圆乎乎的……包子。 姜晚晚在脑袋里搜罗了一圈,选了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咽了下口水。 她好像饿了。 “兔兔是我的,姐姐可以还给我吗?”姜晚晚礼貌地伸出了小手。 没想到那女孩儿扬了扬下巴,“谁说是你的,这兔子谁捡到就是谁的,现在是我的了,小矮子!” 什么?姜晚晚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兔兔是哥哥给我的,你还给我,还有,我不是小矮子!娘亲说我还在长身体,以后肯定会长高!”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小女孩将兔子揽在怀里,仗着自己高一些,伸手去推姜晚晚。 姜晚晚抓住她伸出来的胖手,“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娘亲告诉她,被欺负就要打回去。 包子欺负她,她就咬回去! “啊!”女孩儿吃痛,用力甩开姜晚晚。 “哪里来的胖妞,敢欺负我妹妹!” 姜银离跟着妹妹而来,见一个圆滚滚的丫头差点将姜晚晚甩在地上,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姜晚晚。 小女孩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一手叉腰,怒道,“我才不是胖妞!” 第12章 被打成发面馒头的姜家老三 “哥哥,兔兔!”姜晚晚拽了拽姜银离的袖子。 姜银离一把夺过兔子,反手就是一推,“小胖妞,你偷偷摸摸跑到姜府来,还抢我妹妹的兔子,你是哪家的丫头,报上名来!” 不就是以大欺小么,谁不会啊! 小女孩儿摔了个四脚朝天,嘴一撇,金豆子扑簌簌往下掉,“我才没有偷偷摸摸,我跟着爹娘来的,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娘!” 她小胖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着跑了。 “妹妹,兔子给你,有哥哥撑腰,那小胖妞肯定不敢再来。”姜银离又将兔子放进姜晚晚怀里,对着小胖妞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姜晚晚眼睛弯成了月牙,“哥哥最棒,哥哥是大英雄!” 姜银离被夸赞,一颗心都飞上了云端,牵起姜晚晚,“走,喂兔子去!” 姜府中堂,姜县令脸色不佳,看着坐在雕花椅上喝茶,还时不时这摸摸、那看看的一男一女,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老三,当初你斩钉截铁要将铺子的地契带走,说平阳县这个小地方你姜鸿远待着屈才了,要出去闯一番天地,还说死了也不回来,我和爹娘是好劝歹劝,硬是没把你劝住,爹被你气走了,娘后来一病不起,直到入土都没见到你,如今你们还有脸回来!” 姜家共有四兄弟,老二英年早逝,剩下的这三兄弟中,老四如今在华玉县做生意,老大当上了县令,就数这老三不争气。 年轻时不好好读书,整日与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后来又眼红老四生意做得好,说什么也要做生意,可他哪是块儿做生意的料。 人家老四勤勤恳恳,这才做成了华玉县第一大丝绸商,而他呢,怕苦又怕累,仿佛自带衰神体质,干什么赔什么,姜家老夫人为了给他留条后路,便把家里祖传的几个铺子给了他。 姜家老夫人和老爷子本想找个精明持家的媳妇帮他操持,结果他死活不同意,寻了个好吃懒做,只会讨他欢心的叶凤莲,将那铺子也赔了个精光。 自己卷起铺盖就和老婆孩子拿着地契跑了,一走就是五年。 姜鸿远放下茶杯,大手一挥,得意之色尽显,“大哥,我那时穷困,你们都不看好我,如今我告诉你,你三弟我就要飞黄腾达了!” 姜夫人弯了弯唇角,扑哧一笑,“哟!三弟,你这莫不是做了什么大生意?” “大嫂,你可莫要瞧不起我家夫君,他本事大着呢,如今攀上了贵人,今非昔比了!”叶凤莲声音拔高了几分,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她脸上的骄傲。 姜鸿远连连附和,“没错,你们以为我想回来,说出来怕你们吓着,我碰到了京城有名的玉石商人陈三贵,他的眼力无人能比,我从他那打听到平阳县有一批好货,只要能淘到好的玉石,不但能赎回抵押的地契,还能一夜暴富,到时候,你们哭着求我,我都不会给你们半分!” 姜县令气得眉毛倒竖,差点把桌子掀翻,“什么?!你将铺子的地契都抵了?!” “你个败家玩意儿,今日我就要替爹和娘狠狠教训你,不把你打个半死,我就不姓姜!” 姜县令没寻到趁手的东西,脱下鞋子就拿鞋底去抽姜鸿远。 姜鸿远没躲过,脸上被抽了个巨大的鞋印。 姜县令抓住姜鸿远,专挑脸上打。 姜鸿远踉跄着躲避,却总也躲不过那精准的抽打,本来就不俊俏的脸很快布满了交错的鞋印,红肿一片,显得格外狼狈。 他试图抓住姜县令的手腕,可他一个酒囊饭袋如何比得上常年习武的姜县令? 反被一股大力推开,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白眼狼!”姜县令喘息着,额上青筋暴起,边打边骂。 叶凤莲在一旁尖叫,想要拉开姜县令,却被姜县令凌厉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只能扯着嗓子喊:“县令打人了!不得了,县令打人了!” “娘......娘!有人欺负丫蛋!” 随着门帘被掀开,急促的哭声打破了屋内混乱的局面。 胖丫头满脸泪痕,鼻涕还挂在脸上,一进门就抱住了叶凤莲的腿嚎哭起来。 “娘,你可要为丫蛋出气,他们抢丫蛋的兔子,还推丫蛋!” 叶凤莲见不得自家闺女受委屈,心疼坏了,一把搂住小女孩,擦擦她脸上和鼻涕,“丫蛋,跟娘说说,谁欺负你了?娘给你报仇!” 小女孩脸涨得通红,抽抽噎噎比划起来,“丫蛋去院子里玩,就是一个这么高的坏丫头,她咬我,不给我兔子,还有一个这么高的坏小子,把丫蛋推倒了,还抢走了兔子......娘!丫蛋的屁股好疼呀!” 叶凤莲听着女儿的哭诉,心如刀绞,转头看向姜夫人:“大嫂,丫蛋第一天回来,就被你们姜府的人给欺负了,我闺女说的坏小子应该就是你儿子吧,那丫头是谁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姜夫人蹙着眉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弟妹,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不管是银川、银离还是银安,都不会随便欺负人,等我差人把他们叫过来,若是有误会,当面说清楚便是,也不能光听丫蛋一面之词。” 她这侄女大名姜宝云,小名丫蛋,五年前离开时不过两岁,是个什么品性她暂且不知,但自家小子和晚晚她还是知道的。 这姜鸿远和叶凤莲眼高于顶,好逸恶劳,估计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知书达理之人。 “大嫂,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女儿会骗人?好好好,那便把那两个欺负我女儿的小孩儿叫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 叶凤莲冷哼一声,拍了拍女儿的背,“丫蛋,咱们不哭,娘给你做主。” “娘!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姜宝云挥了挥肉肉的拳头,停止了哭泣,然而等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时,又放声大哭起来,“娘!爹怎么变成发面馒头了!丫蛋不要发面馒头,太丑了!” 姜鸿远尴尬地捂着脸,饶是又羞又怒,如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能坐回雕花椅,疼得不停吸气。 第13章 丫蛋还是鸭蛋? 不一会儿,梅霜便带着姜银离和姜晚晚来到了中堂。 “臭小子!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在学堂?又逃学!” 姜银离刚跨进屋,就被姜夫人揪住了耳朵,“你怎么不学学你大哥,他从来不逃学,次次考试都是头名!” “娘!疼疼疼!”姜银离好不容易从姜夫人的魔爪下挣脱,捏了捏耳朵,“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看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兔子的事。” 天知道,他有多惨,旁人父母都是夸赞别人家的孩子优秀,他们家倒好,优秀的就在自个儿家,天天见,简直压力太大了好嘛! 再说了,他又不是大哥,看到四书五经就头疼,他志不在此。 姜夫人敲了下他的脑袋,“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晚晚,这是你三伯伯和三伯母,还有丫蛋姐姐。”姜夫人俯身揽住姜晚晚,柔声道,“丫蛋姐姐说你们刚才在院子里欺负她,你能告诉娘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姜晚晚先是抱着小兔子行了个礼,“三伯伯,三伯母好。” 然后看向姜宝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娘亲,哥哥和晚晚没有欺负丫蛋姐姐,是丫蛋姐姐抢晚晚的兔子,还想打晚晚,晚晚才咬了她,还是二哥哥帮晚晚把兔子抢回来的。” 原来这个坏姐姐叫鸭蛋,不对不对,她以前见过村里鸭子下的蛋,和这个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坏姐姐还是叫包子比较合适。 “对!是这个胖丫头先欺负的晚晚。”姜银离连连点头。 “你......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咬我,还打我,抢我的兔子!”姜宝云开始撒泼打滚,“娘!他们乱说,你快替丫蛋教训他们!” 叶凤莲脸色骤变,指着姜晚晚,声音尖锐:“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颠倒黑白!我家丫蛋自小乖巧,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定是你这野丫头先动手的!” 叶凤莲不知道,她和姜鸿远,现在在姜晚晚眼中,就是两个巨大的灰色发光体。 姜晚晚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晚晚没有说谎,就是丫蛋姐姐抢我的兔子!” 自从被爹爹救了以后,她的眼睛好像能看到更多颜色了。 姜晚晚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黑色的人要打晚晚,是坏蛋,黄色的人是好人,不打晚晚。 那灰色的呢?不是坏蛋也不是好人......那就叫不好不坏人吧。 看着叶凤莲凶神恶煞的样子,姜晚晚又在心中将她的位置往坏人那边多挪了一点。 “院子里有护卫和丫鬟,他们都能做证!”姜银离挺起胸膛,嫌弃地看了看姜宝云。 同样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 听说有人看见,姜宝云哭声小了点,眼底闪过慌乱,直往叶凤莲怀里钻。 “护卫和丫鬟都是姜府的人,他们做的证,能信吗?”叶凤莲将姜宝云搂紧,“大嫂,我来时便听说,这丫头是你收养的,丫蛋可是你的侄女,你不能不信她的话,反而去信一个外人呐!” 姜鸿远也想插话,被姜县令瞪了一眼后又怂了回去,他的脸现在还没知觉呢! “弟妹,慎言!晚晚已经上了姜家户籍,如今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外人!弟妹还是教教自己的女儿,怎么做人吧!” 姜夫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将姜晚晚护在身后。 “娘,哥哥说兔兔是苏姐姐的,苏姐姐可以作证,兔兔不是丫蛋姐姐的。”姜晚晚扯了扯姜夫人的衣服。 “苏姐姐这几日不在,问张家的下人也是一样的,这兔子屁股上有块儿红色的胎记,很多下人都认得。”姜银离扒开兔子的毛,果然尾巴旁边有一块红斑。 “来人!……” 叶凤莲见姜夫人真要去请张家的人,忙拉住她,换上了一副笑脸,“大嫂,小孩子之间的争执,闹大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此事是丫蛋不对,我让丫蛋给这两个孩子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弟妹,方才你不是一口咬定是银离和晚晚欺负丫蛋,要找两个孩子算账吗?我如今去寻张家人为你主持公道,怎么又不肯了?”姜夫人怒极反笑。 叶凤莲一把拉过姜宝云,“大嫂哪里的话,我现在就让丫蛋赔罪。” “娘!我不要!”姜宝云挣扎着想甩开,却被叶凤莲拽得死死的。 只能不情不愿嘟囔了句,“对不起!” 叶凤莲赔笑道,“丫蛋都道歉了,大嫂你看这事就算了吧!” “我看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姜县令一拍桌子,心窝里的火蹭蹭往上窜,“你们既然回来了,爹不在,便由我做主,按照姜家家法,丫蛋谎话连篇,不知悔改,诬陷他人,打十戒尺,罚跪祠堂两日!” 自家闺女连个手指头他都不舍得动,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叶凤莲犹如晴天霹雳,急忙哀嚎,“大哥,丫蛋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对她如此狠心!” “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教,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替你们管教!” 姜县令一声令下,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拼命挣扎的姜宝云。 “娘!娘!救我!” 叶凤莲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姜夫人的衣摆,声嘶力竭地求情:“大嫂,你劝劝大哥,饶了丫蛋这一次吧!她还小,不懂事……” “弟妹,你难道还不懂你大哥的良苦用心?小时不管教,大时必闯祸呀!”姜夫人扯回裙摆,连连摇头。 溺爱要不得! 清脆的戒尺声响起,姜宝云哇哇乱叫。 姜晚晚抱着兔子登登登跑到姜县令身边,垫起脚摸了摸他的脸,“爹爹不生气,生气会变老,兔兔已经回来了,晚晚也没受伤,可不可以不罚丫蛋姐姐跪祠堂,晚晚以前经常跪在地上,腿腿很疼的。” 姜县令抱起姜晚晚,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丫蛋姐姐犯了错,爹爹罚她是应该的。” 姜晚晚小短手扒拉着姜县令的胳膊,仰着小脸认真道,“小兔兔那么可爱,丫蛋姐姐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但娘亲说过,小孩子不能撒谎,丫蛋姐姐撒谎了,所以戒尺该打。” 第14章 钻狗洞的三伯伯 姜县令老泪纵横,瞧瞧,多贴心的小棉袄,多懂事的乖女儿! “既然晚晚替丫蛋求情了,跪祠堂就免了吧!但若是下次再犯,你们两个就跟着她一起跪祠堂!”姜县令冷哼一声,揉了揉姜晚晚毛茸茸的发顶。 叶凤莲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姜宝云抱入怀中。 “还有,姜鸿远!铺子的地契你抵押给谁了,玉石生意又是怎么回事,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招来!” 姜鸿远缩了缩脖子,顶着个猪头脸支支吾吾,“陈三贵说,三日后在廊坊街赌场里面有一批好货,届时他也会去,我便将地契抵押给他了,想着等切出了好的玉石,就将地契赎回来,还能再大赚一笔。” “你......败家玩意儿!给我禁闭在姜府五日,哪都不许去,我去会会这个陈三贵!” “大哥,这......”姜鸿远大惊失色,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又在姜县令火辣辣的目光中坐了回去。 他脸已经开花了,屁股还不想开花,可是玉石生意怎么办,他可全指着这一笔呢! 姜鸿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后这三天里,姜鸿远和叶凤莲每次想逃跑,都会被护院们抓回去。 “这可怎么办!眼下离赌石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了,再出不去就赶不上了!”姜鸿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恨不得自己有穿墙术。 “老爷,依我看,老大家就是想抢了我们的玉石生意,自己去发一笔大财。”叶凤莲扇着扇子,脸上写满了埋怨。 “夫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姜鸿远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一亮,朝叶凤莲招招手。 两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燥热的空气里已经有秋凉的气息,三个孩子坐在树上,正全神贯注盯着不远处趴在地上奋力钻狗洞的叶凤莲,和后面催促的姜鸿远。 “哥哥,三伯伯和三伯母为什么不走大门,要走阿黄走的地方?”姜晚晚两只小手抱着刚摘下来的桃子,学着姜银离和姜银安,用袖子擦了擦,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可能是觉得钻狗洞好玩吧,我小时候也钻过,不过被娘打了屁股。”姜银安也咬了一口桃子,嘎嘣嘎嘣吃了起来。 “笨!爹爹不让三伯伯和三伯母出去,他们这是在逃走。”姜银离将桃核扔下了树。 “娘!我都过来了,你能不能快点!”姜宝云在墙外面拽叶凤莲的手,脸涨得通红。 “姜鸿远,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老娘长这么大,就没钻过狗洞!”叶凤莲骂骂咧咧。 “我能怎么办,经过这几日观察,只有这里没人看守,平日里说了让你少吃点,这么大的狗洞都钻不过去!”姜鸿远铆足力气,猛地一推,终于将叶凤莲推了出去。 姜鸿远虽然是男人,但身材瘦长,比圆润的叶凤莲倒是轻松一些,没费多少力气就钻了出去。 三人光顾着钻狗洞,根本没注意到树上趴着的三个孩子。 “哥哥,我们要告诉爹爹吗?”姜晚晚吃完最后一口桃子,擦擦小手。 “爹爹和大哥已经去赌坊了,咱们跟上三伯伯他们,去看看。” 姜银离呲溜下了树,接住姜晚晚,姜银安也飞快爬了下来。 三小只轻而易举钻出狗洞,悄悄跟了上去。 姜鸿远三人绕了四五条街,从银玉赌坊正门走了进去。 尾随而来的三个小孩却被拦在了门外。 “认识字么?看看这牌子上写的什么!”门口的黑胡子大叔指了指挂在门上的牌匾。 姜银离抬头看去,念出了声,“十二岁以下孩童无长辈陪同不得入内。” 这银玉赌坊和别的赌坊不同,不赌大小,只赌一些清雅之物,比如玉石、瓷器等,所以允许小孩儿进去,但必须由长辈带着。 姜晚晚从哥哥身后探出脑袋,“好人伯伯,我们的爹爹就在里面,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小丫头一身桃粉色的襦裙,头上扎着两个乖巧的小啾啾,唇红齿白,粉雕玉琢。 好萌的丫头,嘴还这么甜。 黑胡子大叔眼前瞬间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不对不对,黑胡子大叔用力甩甩头,嗓门不自觉放小了一点,“小丫头,就算你嘴甜,我也不可能放你进去的,你爹爹是谁,我进去让他出来认领你们。” 他不知道,姜晚晚可不是单纯嘴甜,她说的是大实话。 因为在姜晚晚的眼中,他就是发着黄光的大好人。 姜晚晚刚要说话,就被姜银离捂住了嘴。 “我们不进去了,就是好奇。”姜银离拉着姜银安和姜晚晚拔腿就跑。 三人呼哧呼哧绕到了赌坊后面。 “要是真把爹叫了出来,我们还能进去吗?只有挨揍的份,所以我们不能直攻,只能智取。”姜银离在歪脖子树旁停了下来,喘了口气,“看到这颗树没,从这爬上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姜银安点头,他不想挨揍。 姜晚晚也跟着点头,哥哥说得很有道理,虽然爹爹不会揍她,但是为了哥哥们的屁股不开花,还是爬树好。 三小只飞快爬上了歪脖子树,又绕过墙头,从院内的另一棵树溜了下去。 此时的银玉赌坊内,姜县令正和一名青衣男子大眼瞪小眼。 “你便是陈三贵?”姜县令坐在男子对面,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陈三贵带着诧异四处张望了一番。 “你是在找姜鸿远吧,我是他大哥,听说他将几间铺子的地契抵给了你,今日我是来找你取回的。” 陈三贵脸色不悦,“地契既然抵给了我,就不可能平白无故还回去,别说你是他大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要地契可以,要么,你让他过来赌,要么,你亲自和我赌,只要赢了,这地契我自当双手奉还。” 姜县令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偏偏他又拿这陈三贵没办法,一来,这陈三贵并不是平阳县人,他无权直接管辖,二来,姜鸿远和陈三贵属于自愿交易,不是强买强卖,不能判定过错。 “赌!谁说我不赌!”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姜县令虎躯一震,他转过头,见姜鸿远带着叶凤莲和姜宝云匆匆赶了过来,勃然大怒,上前揪住姜鸿远的衣领,“姜鸿远,让你闭门思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嫌脸肿得不够高吗?” 第15章 升级版透视眼 “大哥,你想要抢这生意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将我们关起来,亏你还是县令,也不怕被平阳县的百姓们笑话!”叶凤莲气急败坏,叉腰指着姜县令。 “三伯伯,三伯母,你们要将姜家产业败光,如今竟还倒打一耙,说起我爹的不是来,若是真要分个是非对错,那便将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摆上台面,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姜银川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当年三伯伯和三伯母坑外祖母地契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这种极品亲戚怎么就被他们家摊上了呢,真是晦气! “哎,你这孩子,我们走的时候你才九岁,也没这么不讲理啊,怎么大了还欺负人,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姜鸿远扯回自己的衣领,理了理衣服,开口就是责备。 不得不说,这姜如山还真是命好,生了三个儿子,他怎么一个都生不出来呢? 成婚七年了,叶凤莲也就生了一个女儿,姜鸿远想到此处,不满地瞅了眼叶凤莲。 “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姜鸿远,赶紧给我滚回去,地契要是回不来,你以后就别想再出房间一步!”姜县令紧绷着脸,一脚踹了过去。 “停停停!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是影响我做生意,这地契就都别要了!”陈三贵听得头疼,跳出来将姜县令和姜鸿远用力隔开,“既然你们都想要这地契,我有个法子,你们两个赌石,谁选的石头切出来的玉成色好,这地契我便给谁,三局两胜,如何?” “你让我跟他堵石?”姜鸿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姜如山一个连石头都没摸过的大老粗,还能赢得了他? 那岂不是完全碾压吗? 姜鸿远此时都乐疯了,原本跟陈三贵赌,他可以说是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可现在,这地契不等于白送给他了吗? 无论能不能切出上等成色的玉石,他都稳赚不赔。 “怎么?你不愿意?”陈三贵见姜鸿远光顾着傻笑,问道。 姜鸿远连忙点头,“愿意,必须愿意!” 天上掉馅饼的事,这买卖,傻子才不做! 姜如山完了! 姜县令这边却陷入了两难,赌吧,他好像胜算不大,不赌的话,地契也很难要回来,要不,还是使用暴力? “爹,赌吧,说不定咱们就赢了呢?” 姜银川的话惹得姜鸿远哈哈大笑起来。 “赢?你小子怕是在做梦吧!” “赌!听我儿子的。”姜县令看见姜鸿远嚣张的样子就来气,心一横答应了。 要是赌输了,再想办法就是。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便就这么定了,稍后我拟一份赌约,你们签字画押。” 陈三贵爽快拍板,让人拟了赌约,姜县令和姜鸿远签字画押后,赌石大赛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前来参与赌石的人挨个选好了自己的石头,姜县令看来看去,愁坏了,最后凭着感觉选了一个。 姜鸿远看了看姜县令选的石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那石头平平无奇,从材质上看,里面就算有玉,也是最差的那种。 周围的人看见姜县令选的石头,也都摇了摇头,这人一看就是个外行,还敢来赌石? 赌场二楼,姜银离带着姜银安和姜晚晚挤了半天,才挤到栏杆旁边。 “哥哥,我看到爹爹了!”姜晚晚兴奋地指了指楼下愁眉不展的姜县令。 姜晚晚从栏杆缝隙里看见姜县令选了一块儿奇形怪状的石头,好奇不已,“二哥哥,三哥哥,爹爹这是在干什么呀?” “小丫头,这叫赌石,简单来说,谁选的石头里面切出来的东西光泽度越好,越亮,谁就赢了。”站在姜晚晚后面的妇人解释道。 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好福气,生了一个这样水灵可人的小丫头,这模样,她瞧着心都要化了呢! 姜晚晚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了一句,越亮的越好,她悄悄凑到姜银离耳边,“哥哥,姨姨说,越亮的越好,可是爹爹选的那个石头,一点都不亮啊!爹爹选错了,旁边那个才亮。” “石头亮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姜银离挠挠头,仔细看了看那些石头,亮?哪里亮了?明明都是灰不溜秋的呀! 饶是姜银离将石头盯出了洞,也没看见一丝亮光。 然而那些石头在姜晚晚眼中,与姜银离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有的散发着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有的一点光都没有,还有的光十分耀眼。 哥哥没看到吗?姜晚晚小脸上满是问号。 她现在不仅能看到三伯伯和三伯母身上有灰色,还能看到这些石头的颜色? 懵懵懂懂的姜晚晚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 “不行不行,爹爹选得不对,我要去告诉爹爹,不然爹爹就输了!” 爹爹输了肯定会难过,姜晚晚心疼自家爹爹,转身就往楼下走。 “哎!妹妹!”姜银离和姜银安怕姜晚晚走丢,只得跟着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第一轮解石完毕,姜县令的石头里果然什么都没切出来,而姜鸿远选的石头切出了一小块儿品相下等的翡翠。 “大哥,我就说你不是这块儿料,你还偏要赌,何必呢?”姜鸿远有些得意地拿着切出来的翡翠在姜县令面前晃了晃,“我只需再切一次,就赢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欺负你。” 姜县令心里窝火,可偏偏自己确实是个门外汉,断案他还在行,赌石他就只能凭运气了。 然而他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很多同僚都升职了,他还是个县令。 唯一运气好的,可能就是捡了个梦寐以求的女儿。 第二轮赌石很快开始了,姜鸿远心中毫无负担,片刻间便选好了。 姜县令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好半天都没选好,直到后面的人开始催促,他才叹了一口气选定了一个石头。 要是再切不出来好的,他也只能认命了。 当他准备把石头拿起来时,突然听到一个奶身奶气的童音,“爹爹别选那个,那个石头不好看!” 姜县令回过头,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向他飞奔而来。 姜县令将姜晚晚抱了个满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自家小棉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看见后面的两个孩子,才知道闺女又被这两个臭小子带着乱跑了。 眉头一皱,还没发火,就被姜晚晚急急忙忙拉到不远处的一块儿石头前。 “爹爹,选这个!” 姜县令定睛一看,这石头丑不拉几的,明明没有刚才他选的那个好看啊! 第16章 晚晚贴脸开大 宠爱女儿的姜县令盯着面前坑坑洼洼、黑不溜秋的石头,违心地点点头,“好看,好看,晚晚说得对,这石头确实很特别。” “那爹爹你快选吧,被别人选走了你就只有哭鼻子啦!”姜晚晚伸出肉肉的小手,扯着爹爹的衣袍使劲催促,“快选快选!” 姜县令犹犹豫豫,将石头拿了起来。 一会儿哭不哭鼻子他不知道,但现在他有些欲哭无泪。 罢了,反正他也不知道选哪个好,就让闺女开心一下吧。 “哪里来的小丫头,怎么给你爹爹乱指挥,这选石头是好看不好看能决定的吗?赶紧下去,别捣乱!”正在旁边选石头的青年男人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就是,以我这么多年的赌石经验,这石头一看就切不出什么好的玉,说不定和这位兄台上轮一样,什么都切不出来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十分不看好这石头。 姜鸿远看见这边的动静,忙挤了过来,看到姜县令手中抱着的石头,顿时乐了,“大哥,这就是你选的石头?你就算输,也要选个好看一点的吧,没必要这么让着我!” 认识姜县令的人也都围拢了过来,说的说,劝的劝,都觉得姜县令太莽撞了,不该随便听信姜晚晚的话,简直是胡闹嘛! 姜晚晚一听三伯伯说自己选的石头丑,不乐意了,抬起头小嘴一撅,“爹爹拿的这块儿石头不丑,三伯伯拿的那块儿才丑!” 她选的这个是最亮的,比三伯伯那个亮多了! 姜鸿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头,晶莹剔透,色泽均匀,跟丑哪里有半毛钱关系! “你这丫头,就是来捣乱的吧,我看他姜如山领养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姜县令听姜鸿远这样说自己女儿,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把石头往怀里一抱,腾出手牵住姜晚晚,“这石头我选定了,我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姜鸿远,你再敢乱说,这舌头就别要了!” 爹爹维护自己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姜晚晚忍不住拼命鼓掌。 姜鸿远哼了一声,抱着石头走了。 不跟这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反正地契马上就要到手了。 众人见姜县令执意要选那石头,都纷纷叹息,不听劝,要完蛋。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你看我给爹爹选的石头是不是很好看?”姜晚晚被姜县令牵着坐回座位,大眼睛眨呀眨,一脸兴奋。 “我觉得很好看,跟别人选的都不一样。”姜银离闭着眼睛说瞎话。 姜银安张嘴刚想说个“不”字,就在自家老爹压迫十足的眼神中改了口,“好看,特别好看。” 姜银川点了点姜晚晚的鼻尖,笑得一脸温柔,“晚晚选的很好看。” 姜晚晚小脚丫够不着地,在半空中晃呀晃,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哥哥的眼光,和自己一样好! 第二轮解石开始,姜鸿远摩拳擦掌,眼看着自己的石头被切出了一块儿中等品相的黄翡翠,立刻跳了起来。 他这回,赢定了。 姜鸿远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刻。 轮到姜县令的石头了,大家都兴致缺缺,反正这破石头横竖也切不出花儿来。 然而,就在解石刀擦上去的时候,一阵白色光芒骤然出现。 随着玉被切割出来,原本面无表情的人们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差点惊掉了下巴。 姜鸿远更是难以置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羊脂玉!” “羊脂玉?竟然是羊脂玉?!” “羊脂玉是和田玉中的上品,和田玉本就罕见,如今竟能切出来羊脂玉,真是不得了!” “我们都不看好那丑石头,居然让姜县令捡了去,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台下一片哗然。 羊脂玉以白、青二色最为珍贵,这玉色泽洁白无暇,绝非凡品! “爹爹,这石头是不是比三伯伯的好看?晚晚说好看,他们还不信!”姜晚晚摇着姜县令的胳膊,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姜县令陷入了震惊中,他都准备好输了,没想到女儿选的石头还真的切出了好玉? 姜晚晚见姜县令不说话,又用力摇了摇他的胳膊,“爹爹,你说这石头好不好看嘛!” 姜县令回过神来,呆楞地点头,“好看,好看。” 我的个亲娘嘞!这么丑的石头里外完全不一样,果然石头不可貌相! 妹妹是小仙女么?太厉害了! 三个少年眼睛放光,看着姜晚晚一脸崇拜。 姜鸿远好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以为必胜无疑的叶凤莲慌张起来,拍拍姜鸿远,“老爷,三局两胜,这还有一次机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大哥只不过这次运气好,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到最后还是咱们赢。” 姜鸿远眼中闪过精光,又振作了起来。 对!这就是姜如山运气好而已,切出了羊脂玉,这运气也算是用光了,再不可能有了! 第三轮赌石,姜鸿远在选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了前面两次的轻松,他皱着眉头在一堆石头里面挑了一圈,慎之又慎地选了一个棕色的石头,悄悄拿到正在选石头的陈三贵面前。 “三贵兄,劳烦你帮我看看这石头怎么样?” 陈三贵瞅了眼姜鸿远怀里的石头,摇摇头,“你这块儿不行,顶多是个中品翡翠,没有我选中的这个好。” 姜鸿远眼珠子一转,“那三贵兄可否割爱,要是我赢了,我切出来的这些石头都是你的。” 陈三贵摆摆手,“你那些石头我可看不上。” “那要是再加一条呢?”姜鸿远眼看陈三贵要走,一咬牙,“我将那铺子分一半给你。” 陈三贵的眼光可比自己好太多,前两轮都切出了上品,这个肯定也不差。 陈三贵脚步一顿,转过身,“三分之二,我要铺子的三分之二。” 姜鸿远脸色微变,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三分之二就三分之二!” 索性赌一把,他这轮可不能再输了。 那边,姜晚晚拉着姜县令直奔最角落的那块儿石头而去。 “晚晚,你确定让爹爹选这块儿?”姜县令摸了摸夹杂着暗红色花纹的灰色石头。 这石头看着倒还好,比刚才那个正常一点,只是选它的人一个都没有,里面能有好东西吗? 第17章 身份惊人的爷爷 姜晚晚使劲点点头,两个小揪揪也跟着晃,“爹爹,你别看不起这块儿石头哦,它也很亮哒!” 虽然没有刚才那个亮,但在这些石头里面,可是最亮的一个呢! 姜县令见姜晚晚双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宠溺地摸了摸姜晚晚的小脑袋,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听晚晚的,就选这个。” 其他的人见姜晚晚依然选了一块儿不起眼的石头,都不相信姜晚晚还会有这个运气,刚才是巧合,那这次总不可能再被她碰上了吧。 更何况已经出了一块羊脂玉,一个赌石场出两块儿顶级玉,绝对不可能! 一个小丫头,难道还能逆天了不成。 姜鸿远心跳如擂,在自己的石头被切出上品紫翡翠之后,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刚才那局输了没关系,这不还有一次吗,这回,看他姜如山怎么翻盘。 姜晚晚可是一点也不担心,悠哉悠哉地从果盘里拿了牙西瓜,扑哧扑哧啃了起来,“唔……西瓜好吃……哥哥也吃……爹爹也吃。” 姜县令哭笑不得,帮她拿掉粘在脸颊上的西瓜籽,脑海里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 “羊脂玉,又是羊脂玉!” “居然切出来两块羊脂玉,这两块还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么多年赌石,我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姜县令的玉被切了出来,那盈盈流动的青色光泽让全场为之沸腾。 一名男子激动地冲了过来,眼含热泪,嘴唇颤抖,“丫头,你有什么选石头的秘诀吗?” 简直是羡慕嫉妒恨,他也想一夜暴富! 姜晚晚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娘亲说过,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能看见光的事不能告诉这个伯伯的,哥哥说过的,这叫藏拙。 第六感?男子愣了一下,女人的第六感原来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此刻他竟然惋惜起来,自己不是个女人,更惋惜,没有姜晚晚这样一个运气爆棚的女儿。 姜县令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见姜晚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哈哈大笑起来,抱起姜晚晚猛亲了两口,“晚晚真是我的小福星!” 要是没有晚晚,他怎么可能会赢? 姜鸿远目光呆滞,胸口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输了? 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地契没了,玉石没了,全没了。 他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姜县令面前,眼中满是血丝,“这个赌约不作数!不作数!姜如山,你作弊!” 说完伸手就去抢姜县令手中的地契。 “作你个大头鬼的弊!姜鸿远,几年过去了,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还是草包一个!” 姜鸿远的手被狠狠敲了一下,痛得缩了回来。 他勃然大怒,“是哪个王八蛋敢敲你小爷我!” 在转身看清眼前的人时,高高抬起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十分滑稽。 “爹?!” 年约五十岁的老人双目炯炯有神,被晒得黝黑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丝毫看不出疲惫和老态。 他声如洪钟,强劲有力的手一巴掌扇在姜鸿远脑门上,“我看你才是王八蛋!方才赌石我都看到了,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我们祖传的铺子都想拱手送给人家,要不是你大哥,我姜家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会被你这个不孝子败得连渣渣都不剩!” “爹!”姜县令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姜老爷子,连忙上前,“爹,真的是你!” “爹,你不是被气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姜鸿远被拍了个趔趄,捂着火辣辣的额头,脸皱成了一团,“要不是大哥捣乱,我现下已经将铺子赢回来了,姜家底子摆在那的,待我东山再起,将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不是早晚的事?” 他怎么这么倒霉,赌个石,都能被多年没见的老爹碰见。 “你还有脸提,我不就是被你这个不孝子气走的吗?我看姜家养的狗都比你有自知之明,愿赌服输,这地契往后就归你大哥所有,怎么经营也由你大哥说了算!”姜老爷子一瞪眼,便将姜鸿远一肚子的牢骚堵了回去。 他怕被打啊!他爹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精神气完全不输给他,要是打起来,他占不到一点便宜,况且大哥也在这里,万一给他来个混合双打,他姜鸿远还要不要做人了! 姜鸿远决定先怂为妙。 “爹,既然你回来了,就别走了,这铺子不是有好几间吗?你选一间,平日里给人看病问诊什么的,不比江湖游医轻松自在?”姜县令几年未见姜老爷子,眼眶发热,打定主意要将老爹留下来。 姜老爷子睁大眼睛,“老大,你竟然想让我给你打黑工?你知道我鬼手圣医有多难请吗?再说了,我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 “爹……您是鬼手圣医?”姜鸿远的声音微微颤抖,脸色骤变。 他知道老爹会医术,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千金难求一脉诊的鬼手圣医,竟然是他老爹?! 老爹藏得也太深了吧! “怎么,我不像?”姜老爷子哼了一声,“这只是我的业余爱好,不值得一提,想我年轻时,也是风靡平阳县的断案神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连你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忽然感觉小拇指被人拉了拉,姜老爷子低下头一看,乖乖!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哪里来的。 “爷爷,你是爹爹的爹爹吗?你看起来好年轻吖!爷爷,你能不能不走啦,你走了,爹爹会难过哒,爹爹难过,晚晚也会难过。” 姜晚晚敏锐地看见自家爹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握住姜老爷子的小拇指摇了摇。 这个爷爷身上的白光好柔和啊! 黑色和灰色的光都会让她感觉不舒服,爷爷身上的白光她只要靠近就感觉全身暖洋洋的。 爷爷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 “哎哟哟,这难道就是我那宝贝孙女?我来平阳县就听人说了,老大家收养了一个女儿,没想到如此水灵,这嘴简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乖孙女,再叫声爷爷来听听。”姜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蹲下身捏了捏姜晚晚白里透红的小脸。 第18章 鬼医圣手打黑工 “爷爷!” 姜晚晚软糯的声音入耳,姜老爷子只觉得飘飘然,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叶凤莲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连忙推了推身旁怯生生的姜宝云,柔声催促道:“宝云,快过去,叫爷爷,让爷爷也抱抱你。” 老大是个孝子,只要能让姜老爷子回心转意,那地契回到他们手里就有指望了。 听着姜老爷子的身份,似乎还十分了不得,若是能攀上,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姜宝云绞着手指,慢慢移了过去,抬头望向姜老爷子,怯生生开口,声音只比蚊子大了那么一点点:“爷爷……” 姜老爷子正沉浸在姜晚晚的软糯声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不由得眉头微皱。 目光不情愿地从姜晚晚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上移开,落在了姜宝云身上。 眼光毒辣的姜老爷子什么人没见过。 姜宝云看着也才六七岁,但那双眼睛中闪烁的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少了几分纯真。 周身一股小家子气,半点比不上落落大方的姜晚晚。 姜老爷子不由得冷淡了些,“宝云是吧,我记得你随你爹娘走的时候还不太会走路,如今都这么大了。” 姜宝云看爷爷对姜晚晚热情,对她却有些疏远,偷偷瞥向对她不停使眼色的叶凤莲,又向前迈了一小步,“爷爷,娘说姜晚晚只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丫蛋才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喜欢一个野种,不喜欢丫蛋呀!” 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叶凤莲吓得赶紧将姜宝云拉了回来,偷偷掐了一把姜宝云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姜宝云被掐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妹妹才不是野种,你才是!”姜银川指着姜宝云鼻子骂。 姜银离和姜银安也站到了哥哥身边,“对!你才是野种!” 姜宝云脸色煞白,哭得更凶了。 “老三、老三媳妇,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孩子的?瞧瞧!将宝云教成了什么样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辱骂妹妹,没有一点教养和爱心!这是造了什么孽!” 姜老爷子浑身散发着不可遏制的怒意,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姜鸿远,脱下一只鞋高高举起,鞋底带着风声,狠狠地落在姜鸿远的背上,“兔崽子!你就是这么当爹的?!” 姜鸿远痛呼一声,连忙跳到了一边。 这两父子,怎么都爱拿鞋底抽人!姜鸿远委屈辩驳,“我又没说过姜晚晚是野种,都是她娘教她的!” 叶凤莲闻言,气得腰间的肉都在发抖,“姜鸿远,你个孬种!老娘养女儿容易吗,你倒好,把责任全推给我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姜老爷子转过身弯下腰,目光中满是疼惜,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姜晚晚细软的发丝,“晚晚啊,别听丫蛋姐姐胡说,你就是姜家的宝贝,不是什么野种。” 姜晚晚垫起脚,小手指了指胸膛,又轻轻环住姜老爷子的脖子,声音又软又甜,“爷爷,晚晚不难过的,没有人疼爱的孩子才可怜,晚晚有爹爹娘亲、哥哥喜欢,现在还有爷爷,所以晚晚这里一点都不苦哦。” “真是个好孩子!”姜老爷子一把抱住姜晚晚,眼角有些湿润。 “我决定不走了!打黑工就打黑工,我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个福气,生了四个大老粗,如今有乖乖孙女,这贴心小棉袄不能让你姜如山独享!还有老三家闺女,从现在开始就交给老爷子我管教!” 姜县令一听老爹不走了,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嘿嘿,他闺女的魅力值太高,老爹也顶不住啊! “我不要爷爷!我要娘!娘,别把我送走!”姜宝云哭喊着,拽着叶凤莲的手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 “老爷子,宝云自小在我身边习惯了,这突然把她带走,恐怕不好吧。”叶凤莲厚着脸皮求情。 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舍得吗? “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许再生事端!”姜老爷子中气十足,雷鸣般的声音将叶凤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饶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敢多说一句。 地契回来了,铺子重新开张也提上了日程。 晨光初破,姜家小院已是一片生机勃勃。 姜夫人领着姜晚晚和姜银川三兄弟,还有几位得力的家仆,忙着布置新开的铺子。 铺子门前,一串串红灯笼高挂,随风轻摆,洒下斑驳光影,添了几分喜庆与温馨。 由于姜老爷子不愿将名号透露出去,故而只挂了一个神医的牌子。 虽然有很多人对“神医”这个称号有所怀疑,但铺子地段好,开业第一天,还是来了不少人。 姜老爷子扶额,这活哪里轻松自在了,从前都是别人求着他看,心情好了看一下,心情不好了不看也行,算是自由职业。 现在倒好,果然是打黑工啊,都找不到机会休息的。 为了姜家的祖传的铺子,他牺牲大了! “爷爷,喝口水吧。” “爷爷,你热不热,晚晚给你扇扇子。” 姜晚晚迈开小短腿,贴心地忙前忙后,为爷爷打下手。 听店里的病人夸赞姜晚晚,姜老爷子瞬间感觉不累了。 自由职业好,可是没办法见到这么可爱的孙女啊。 反观姜宝云,自从早上来了铺子以后,不是四处张望,就是打瞌睡,只知道偷懒! 姜老爷子拿出一个戒尺,“啪”地一下拍在正在梦周公的姜宝云手上。 姜宝云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爷爷沉着脸站在她面前。 刚瘪嘴想哭,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又将眼泪憋了回去。 呜呜呜......她要回去告诉娘。 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晚晚给病人取完药,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姜老爷子旁边,专专心心看爷爷诊脉。 “这位姑娘,你只是染了风寒,开三次药服下便好。” 姜晚晚眨眨眼,这个姐姐身上是黄色的光,外面绕了一圈淡淡的灰色,几乎看不见。 “这位兄台,你积劳成疾,五脏都积了毒,要调理一段时日才能好。” 姜晚晚歪歪头,这个伯伯外面绕的灰色还要重一些。 “大娘,你脸上已有衰败之色,我给你开几副药,再扎个针灸,多活个三五载不成问题。” “神医!果然是神医!我到别处去看,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一个月。” 姜晚晚看着感激涕零的奶奶,小嘴微微张大,这个奶奶,身上的光外圈颜色居然是红色! 第19章 稀里糊涂抱上了金大腿 姜晚晚认认真真看了半天,终于总结出了规律。 那些来看病的伯伯姨姨、爷爷奶奶,身上外圈灰色浅的,就是病情比较轻的,再深一些的,就是病稍重一点的,最严重的是红色,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里。 姜老爷子见姜晚晚看得入神,便把姜宝云也拉过来坐在旁边。 就算看不出个门道,沾染一些姜晚晚好学的劲头也是可以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谁知姜宝云还没看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打起了哈欠,将姜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朽木!简直是朽木! 午时,前来看诊的人总算少了一些,姜老爷子得空便想考考两个孩子观诊的心得。 姜宝云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个一二三来。 姜老爷子黑着脸,又转头看向姜晚晚。 他也没指望两个孩子说出什么专业的知识,只想看看他们的观察力和心性。 但这姜宝云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太让人发愁了! “爷爷,那个姐姐生的病不重,但是她后面跟着的伯伯病得很重。” 这时,正好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姜晚晚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伸出小手指了指。 姜老爷子心中一震,半信半疑地顺着姜晚晚指的方向望去。 他行医数十年,方能通过面容判断出病的轻重缓急,姜晚晚才观察了半日,就能看出来了? 他连忙起身,几步并作一步上前,细细打量起前来问诊的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在伸手搭了脉搏后,心中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中年男人见姜老爷子神情忽明忽暗,心里咯噔一下,“神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还是想来这个新开的医馆试一试,他不能死,死了女儿和娘子怎么办? 姜老爷子轻咳两声,调整好表情,“在别人那说不定,但在我这看,阎王就算今日要来锁你的命,我也能把魂给你救回来,放心吧,明日你再来一次,有些药我需要找一找,保证让你活蹦乱跳。” 男人死鱼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着女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走后,姜老爷子双手颤抖着拉起了姜晚晚的小手,眼中噙满了泪花,“晚晚,你愿不愿意跟爷爷学医术?” 这孩子的观察力,竟如此敏锐! 天才!绝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姜家兄弟没有一个继承他学医天赋的,没想到上天赐给他一个姜晚晚! 这种好苗子一定不能错过! 姜晚晚眼神里闪过几丝困惑,不太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过本着好学宝宝的心态,姜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爷爷,“爷爷,医术是什么?是像爷爷刚才那样,救了病重的伯伯吗?” 姜老爷子朗声大笑,“对!对!学了医术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姜晚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晚晚要学,晚晚也要像爷爷一样,救很多很多人,成为大英雄!等晚晚学会了,就再也不怕爹爹娘亲和哥哥生病了。” 姜老爷子满脸欣慰,小丫头孺子可教,他终于后继有人了! “爷爷,你可不能偏心,姜晚晚能学,那丫蛋也要学!”姜宝云凑了过来。 娘昨日告诉她,来了以后一定要攀上爷爷这颗大树,凡事不能让姜晚晚这个小贱人抢了先。 姜老爷子冷着脸看了看姜宝云,“等你什么时候能有晚晚一半的悟性,我再考虑考虑!” 姜宝云嘴撅得老高,一跺脚哭着跑开了,“爷爷太偏心了,我要告诉我娘!” 姜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当初是他太过自信,想把姜宝云这块儿朽木雕成玉佩,太难了! 但到底是自家孙女,雕不成玉佩,雕成木桌总可以吧! 姜宝云结束了一天噩梦般的生活,回家就靠在叶凤莲怀里倒起了苦水。 “娘!丫蛋今天被爷爷打了五次戒尺,还不敢哭!丫蛋手都被打红了!” “爷爷偏心!说要教姜晚晚医术,都不教我,还说我笨!” “丫蛋太委屈了!丫蛋不想去,娘,你一定要帮帮丫蛋!丫蛋就想像从前一样吃喝玩乐,不想再被打手心了!” 叶凤莲心疼得眉头紧锁,不悦地看向坐在桌旁的姜鸿远,“你看看你爹,有他这么当爷爷的吗?自家的孙女不宠着,反而去心疼一个外人,丫蛋这么聪明伶俐,哪点比那个姜晚晚差!” 姜鸿远有些不耐烦,“爹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叶凤莲听他这样说,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姜鸿远,你可要摸着良心说话,老爷子是怎么对老大家的,又是怎么对咱们家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还有那个姜晚晚,我看她邪门儿得很,自打她来了姜家,人人都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连老爷子都向着她!姜鸿远,你可不能当个怂包,别跟我说,那铺子你就甘心这样放弃了?” “我不放弃能怎么办!难道让我脸都不要了,去求大哥?”姜鸿远嗓门也大了些。 叶凤莲摸了摸女儿微微红肿的手,目光渐深,“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合计合计。” 叶凤莲凑到姜鸿远耳旁说了几句,姜鸿远大惊失色,“你是疯了?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 叶凤莲眸中闪过狠毒之色,按住姜鸿远的右手,“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富贵险中求,如此既能把铺子弄回来,又能把姜晚晚赶出姜家,为咱们丫蛋出口气。” 姜鸿远挣扎了半晌,一拍桌子,“那便依你说的做。” 姜家医馆开了不到一个月,名声就传遍了平阳县。 都说姜家医馆的大夫悬壶济世,收的银子不多,看病还是一绝,跛脚老太只扎了几针就健步如飞,风一吹就会倒的病秧子喝了姜家医馆的药,现在壮硕如牛,甚至连张家只剩半口气的老太婆都被救了回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外面穿得沸沸扬扬,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姜家医馆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姜老爷子不干了,这么下去他早晚得累死。 于是写了块儿牌子往门口一挂,“每日限诊二十人,诊金翻一倍。” 然而名气已经摆在了那里,每日看病的人虽少了,但预约的人都排到了下个月。 看不完,根本看不完!姜老爷子好想关门大吉。 第20章 医死人了 “爷爷,今天你已经叹了第十次气了,爷爷不开心吗?晚晚这里有桂花糖,吃甜甜的桂花糖心情就好了。”站在凳子上识别草药的姜晚晚两腿一蹬,跳了下来。 小手伸到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呀掏,掏出了一颗桂花糖,递到姜老爷子面前。 姜老爷子乐呵呵地接过糖,摸摸姜晚晚的小脑袋,“爷爷没有不开心,爷爷在苦恼,这么多病人,爷爷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姜晚晚拍拍小胸脯,“爷爷别担心,晚晚一定像蜜蜂一样勤奋,争取早点学会医术,帮爷爷看病,爷爷就不会这么累啦!” 姜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这孙女没白疼,上道! 姜老爷子满血复活,趁着看病的间隙,拈起一株干瘪的草药,一边为姜晚晚讲解其药性、归经,一边示范着如何在宣纸上勾勒出它的轮廓。 姜晚晚听得认真,不过片刻,就将药理记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伴随着几声粗犷的吆喝,医馆的门被猛地推开。 两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急匆匆闯入馆内,担架上躺着一位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的老人。 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哭哭啼啼,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壮汉将担架放下,站在前面的男人步伐踉跄,情绪激动,直直奔向姜老爷子,口中骂骂咧咧:“就是你这庸医,害死了我伯母!今日定要讨个公道!” 姜晚晚心头一紧,连忙回头望向爷爷。 姜老爷子面色凝重,却迅速镇定下来,示意她退到一旁。 他缓缓起身,走到担架旁站定,仔细一瞧。 这老婆婆他见过,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姜家医馆看诊的董家老太吗? 他开的药绝不会出错,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姜老爷子沉声开口,“我姜振天治病救人这么久,只有将死人救活的先例,还从未把活人医死过,你们说是我害死了她,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那妇人泪眼婆娑,猛地扑倒在死去的老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证据?我娘好好的一个人,又没去别处看病,吃了你的药就成这样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还什么神医,我看简直就是害人的黑心大夫!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你这医馆里!” 说着,她竟真的站了起来,作势要往柱子上撞,此时医馆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惊呼连连,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姜老爷子蹲下身,仔细瞧了瞧董家老太的面容,又摸了摸她的脉搏,微微一怔。 这分明是中了毒! 而且这毒脉十分微弱,寻常大夫根本探查不出来,如果真如董家人所说,董家老太是服了他的药才死的,那么问题就出现在药里。 有人在药包里下了毒? 是谁?到底是董家人自己下毒蓄意栽赃,还是医馆的人? 可董家和姜家无冤无仇,没有理由栽赃到他们头上,医馆打下手的都是姜家的下人,还都是些可靠的老人手,会下毒吗? 又或者是有旁的医馆眼红姜家医馆生意好,故意捣乱? 姜老爷子一时间陷入了一团迷雾,好似怎么都拨不开。 如今只有先从内部查起,姜老爷子扫视了店里一圈,将所有下人都叫了过来。 “这董家老太是中了毒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之中若有人是下毒之人,最好站出来主动承认,否则等查出来,就免不了脑袋搬家!” 几名下人哆哆嗦嗦,连连摆手,“姜老爷子明鉴,我一介粗人,只是个扫地的,连毒和药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下毒。” “小的倒是对毒略知一二,可只见过砒霜,从来没用过!”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姜家的老人了,给我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姜老爷子忽然瞅见站在一旁的姜宝云紧紧拽着手指,咬紧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点了她的名,“宝云,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姜宝云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抬眼,“我......我看见姜晚晚鬼鬼祟祟,往董奶奶的药包里加东西了,当时董奶奶的药包就是她给包的!” 姜老爷子不由变了脸色,什么?姜晚晚? 姜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宝云,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晚晚这丫头心思纯净,绝对不可能做出害人之事!” 姜老爷子下意识地袒护姜晚晚,他绝不相信贴心小棉袄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爷爷,我没乱说,有人跟我一起看见的,不信你问他!”姜宝云底气十足,指了指站在旁边,低着头的下人。 那人感觉到众人炽热的目光,使劲点点头,“小的确实看见晚晚小姐往姜老太的药里加东西了,加完还把包药粉的纸袋子偷偷放进了小包里,就是她身上背的那个。” 姜晚晚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什么时候往奶奶的药包里面加东西了? 什么纸袋子?在她的小包里? 她的小包里只有好吃的,从来不放别的东西! 姜晚晚满脑袋问号,小手放进小包里掏啊掏。 咦?这是什么? 姜晚晚将一个多余的黄色小袋子拿了出来。 姜宝云兴奋不已,大叫起来,“就是那个!就是那个袋子!” 姜老爷子从姜晚晚手上接过袋子,打开闻了闻,脸色一变,竟真的是曼陀罗的味道! “好你个小丫头,长得跟小仙女似的,小小年纪心思却这般歹毒!我娘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她!”妇人捶胸顿足,朝着姜晚晚冲了过来。 姜老爷子手疾眼快,一把将姜晚晚拉了过来护在身后,抓住妇人的胳膊,“夫人莫要冲动,我孙女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妇人脸色发白,面目狰狞,“下毒的纸袋子都搜出来了,证据摆在眼前,你居然睁着眼说瞎话!不是她还会是谁!你别想着包庇她,我现在就要让她给我娘偿命!” 围观的人也窃窃私语。 “这姜老爷子怎么有这样的孙女!” “听说这丫头是捡来的,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坑害自家医馆!” 姜晚晚手足无措地站在爷爷身后,不明白那个纸袋子怎么会在她的小包里。 “不是我做的,晚晚没有!” 姜晚晚想辩解,然而没有人听她的话,奶萌奶萌的声音被淹没在咒骂声中,只有爷爷一个人坚定地护着她。 第21章 阴差阳错破案 姜晚晚悄悄看了眼神色慌张的姜宝云,有些奇怪,她第一次见包子姐姐的时候,包子姐姐身上还没有那么浓郁的灰色,怎么近几日灰色越来越重了,尤其是今日,灰得发黑。 姜晚晚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挪到姜宝云身边,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像是研究什么稀罕玩意儿。 姜宝云被看得炸毛,“臭丫头!你看什么看!这回你死定了!” 姜晚晚那脸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可姜宝云就是心里毛毛的,感觉那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让她无所遁形。 姜晚晚未说话,看了半晌,蹲下身子,伸出小手拽了拽姜宝云的裙边,“包子姐姐,你的裙子脏了。” 姜宝云一蹦三尺远,“你你你!我裙子脏了关你什么事!还有,我不叫包子,我叫丫蛋!” 姜老爷子顺着姜晚晚刚才拽的地方看去,那白白的裙边果然有一点紫色的痕迹。 只是姜宝云比较矮,从其他人的角度,根本注意不到,但姜晚晚个子小,很容易看到。 “你这个丫头,休想转移视线!现在我们就把你带去见官,看你还如何抵赖!” 眼看着两名壮汉就要将手伸向姜晚晚,姜老爷子大喝一声,“等等!” 他大步走到姜宝云身边,手指抹掉了白色裙边上的痕迹,将手指放到眼睛跟前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 曼陀罗!果然是曼陀罗!幸亏他眼尖。 别人可能看不出这是什么,可是他游历四方,早就在西域见过曼陀罗这种毒药,一丁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姜宝云!你的身上怎么会沾着毒粉!”姜老爷子厉声呵斥,将姜宝云吓得浑身一颤。 姜宝云心跳如鼓,眼神躲躲闪闪,眼泪挣扎着要从眼眶溢出,“我......我不知道!是姜晚晚,姜晚晚倒的时候洒到了我的衣服上。” “胡说!”姜老爷子气得眉毛倒竖,“你先前说看见晚晚偷偷倒药粉,既是偷偷倒的,如何会倒到你的衣服上去,你分明在撒谎!” 姜宝云头晕目眩,结结巴巴,“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在衣服上!不是我,不是我......!” 姜老爷子瞧见姜宝云这副模样,便知道此事必定与她有关系。 “老福,去将姜鸿远和叶凤莲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要坏我姜家的名声!” 下人应了声,立刻跑了出去,很快就把姜鸿远和叶凤莲带了过来。 叶凤莲来到姜家医馆门口,见围了那么多人,心中窃喜,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难道,她谋的事成了? 一进门,叶凤莲就换上了一副痛心的神情,“晚晚,姜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你让大哥大嫂怎么想!” 又转头看向姜老爷子,“老爷子,我早说捡来的女儿养不熟,大哥大嫂就是听不进去,这下倒好,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我还没说此事是晚晚做的,你怎么就着急着扣帽子?”姜老爷子声音沉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叶凤莲睁大了眼睛,“不是姜晚晚做的还能是谁,我可都听说了,她这是要置姜家于死地啊!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要护着她?” “这就要问问你那个好闺女了!” 叶凤莲闻言,这才看见自家闺女一副鹌鹑模样,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叶凤莲心中一惊,上前将姜宝云拉了起来,“老爷子,这是何意?丫蛋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被吓成了这样?” “丫蛋,跟娘说说,是不是姜晚晚欺负你了?” 姜宝云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老三媳妇,你该问问她,衣服上怎么会沾了害死董家老太的毒粉!”姜老爷子额角青筋直跳,“张口闭口就是晚晚的不对,我看这毒八成就是宝云下的!这事得让官差好好查查,别让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叶凤莲似被人踩了痛脚,火冒三丈,“老爷子,你说话要讲证据,这毒怎么会是我家宝云下的,她可是见都没见过曼陀罗粉!” 姜老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这毒就是曼陀罗?” 叶凤莲忙捂住嘴,糟了!一激动说漏了嘴。 “我说,我说!不是我下的毒,是娘让我这么做的,说是嫁祸给姜晚晚,还可以让医馆关门,铺子就回到我爹手中了!方才做证的仆人也被我娘收买了!”姜宝云哭得声嘶力竭,“我不要掉脑袋,我不要挨板子!别把我送去官府!是娘让我这么做的,不是丫蛋!” 仆人一听姜宝云将他供了出来,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银子,可毒不是我下的,还请老爷子饶命!” “二牛,你在姜家待了十年了,怎么……”姜老爷子痛心疾首,“往后你不必待在姜家了,我姜振天眼里容不得沙子。” 门外看热闹的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反转,一时间又换了方向,骂起了姜鸿远一家来。 姜老爷子脸黑得像锅底,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叶凤莲!你!毒妇!简直是毒妇!杀人偿命!你就去阎王面前忏悔吧!” 姜鸿远见事情败露,咬了咬牙,一巴掌扇在叶凤莲脸上,“叶凤莲,我竟不知你有这样歹毒的心肠,姜晚晚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将脏水泼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今日非得休了你不可!” 叶凤莲捂着脸疯狂大笑起来,“姜鸿远,这件事明明你也知道,还想把所有的错都推给我?没错,主意是我出的,是谁去买的药粉?是你,姜鸿远!你别想摘得干干净净,我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把你拉上!” “叶凤莲,你疯了!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种女人!”姜鸿远恼羞成怒,死死掐住叶凤莲的脖子。 当初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仇恨。 姜老爷子气得头疼,已经对老三一家彻底失望,不想再看他们狗咬狗。 “够了!你们做的孽自己受着,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姜家人,分家!” 姜鸿远收回掐着叶凤莲脖子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姜老爷子面前,“爹!我知道错了,铺子我不要了!不能分家啊!分家我就完了!” 姜老爷子一脚踢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心肠好,这几年时不时接济你们一下,要不然你早就成要饭的了!如今你还这样对他,对姜家,你简直不是人!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第22章 族谱除名 “晚晚!”姜夫人急匆匆从人群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满头大汗的姜县令。 姜夫人神色焦急,见姜晚晚好端端站在姜老爷子身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姜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爹,我听说姜家医馆出事了,连忙和素锦赶了过来,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晓死人了。” 姜老爷子叹了口气,“老大啊!说起此事来,也是我对不住你,没有照看好晚晚,这才让老三和老三家媳妇钻了空子,唆使姜宝云,将下毒害死人这种腌臜事栽赃给晚晚。” 姜晚晚拉了拉姜老爷子的衣袖,“爷爷没事哒,晚晚现在好好的,没有掉脑袋,爷爷不难过,爷爷帮晚晚抓住了坏人,很棒很棒!” 姜老爷子眼角泛起泪花,心里越发心疼姜晚晚。 他年轻时没有管教好姜鸿远,现在姜鸿远又没有管教好姜宝云,他惭愧啊! “姜鸿远、叶凤莲!你们怎么这般歹毒!”姜夫人只觉得心头梗塞,一巴掌扇到叶凤莲脸上。 晚晚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啊!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她该多么无助! “三弟!我姜如山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的女儿!我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坏到了骨子里,已经无可救药了!”姜县令怒目圆睁,揪着姜鸿远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虽然你我是亲兄弟,但我绝不会包庇你,下毒杀人,栽赃陷害,好!好得很!你们就到北漠之地去反省吧!” 对他们来说,死太过痛快了,他们不是不想回家吗? 那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回不来! “不!我不去北漠,大哥,求求你,都是我不对,丫蛋她还是个孩子,受不了这个苦!”叶凤莲哭天抢地,不停扇自己的巴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北漠之地又苦又冷,说不定,在流放的路上撑不住就死了,她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死在流放路上,起码还有个棺材。 叶凤莲想到此处,浑身直哆嗦,巴掌扇得更响了。 “弟妹,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姜夫人抓住叶凤莲的手,“丫蛋是个孩子,难道晚晚不是吗?你们下毒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董家该如何伤心,你们栽赃陷害的时候,可曾想过晚晚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姜县令一把将姜鸿远拎到董家人面前,按住他的脑袋,磕了几个响头,“董家女儿、女婿、外侄,是我姜家对不起你们,都怪我们没管教好这畜生,我姜如山当县令这些年,一心为民除害,却没想到自个儿家里出了这么大一只害虫,姜家老太的丧葬费我稍后派人送到府上,还请节哀。” 壮汉脸上闪过羞愧之色,“县令大人,快别这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在平阳县这么多年,为国为民,两袖清风,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官,咱们平阳县的百姓有目共睹,这姜鸿远的腿长在自己身上,您也管不着,再说了,方才是我们太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晚晚小姐做的,我们还要在这里给晚晚小姐赔个不是才行。” “伯伯,姨姨,董奶奶死了,你们肯定很难过,晚晚不会放在心上的。”姜晚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董奶奶是好人,娘亲说过,好人要是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仙女,董奶奶也变成了仙女,可漂亮啦!” 小姑娘声音清新悦耳,浑身生气盎然,好像一朵吸饱露水的鲜花。 一下子就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我就说这么可爱的丫头怎么会做出下毒的事来,原来都是误会。” “就是就是,你看那小模样,真是太稀罕人了!” “呸!姜鸿远和叶凤莲这对狗男女,我看流放都便宜他们了!” 甚至有离得近的人拿出了菜叶子往姜鸿远和叶凤莲头上扔。 姜鸿远被菜叶子蒙了一脸,刚抬起头想骂人,正好一个西红柿飞到他大张着的嘴里,将他满口的脏话都堵了回去。 姜鸿远双手被捆了起来,只能“呜呜”地怒吼。 “刚好老大和老大家媳妇也在这里,今天人多,请大家做个见证,姜鸿远、叶凤莲、姜宝云,自此以后从我姜家族谱除名,生死由命,再跟我姜家没有半点关系!”姜老爷子声音铿锵有力,将姜鸿远和叶凤莲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碾了个粉碎。 “除名好!这样的狗东西,不除名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姜老爷子,我们举双手支持!” 在众人的欢呼声与咒骂声中,董家两名壮汉亲自将面色如土、心如死灰的姜鸿远和叶凤莲拖走,姜宝云也被带了下去。 姜家三房踏上了流放北漠的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风波不但没有给姜家医馆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免费打了一波广告,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姜老爷子头又开始疼了,招了两个医术尚可的大夫,可人还是不够用。 很多人为求姜老爷子看病,半夜就排起了队。 还有很多人前来取经,姜老爷子对此只能表示,没什么技巧,全靠能力过硬。 姜老爷子盼着姜晚晚能早日继承自己的衣钵,好彻底结束他打黑工的生活,于是对姜晚晚展开了特训。 虽然姜晚晚对此并无怨言,但姜夫人看着心疼,好说歹说才让姜老爷子同意给姜晚晚放三天假。 姜晚晚放假第一天,总算睡了个懒觉,睡醒吃饱,就在院子里放起了风筝。 风筝飞呀飞,飞过了墙头,在桂花树上挂了一下,直直掉了下去。 春桃搬来梯子,姜晚晚哼哧哼哧往上爬。 “春桃姐姐,我看见风筝了,在那里!飘到苏姐姐家去了!”姜晚晚趴在墙头张望了一下,高兴叫道。 “是晚晚呀!晚晚,趴在墙头危险,快下来,姐姐帮你捡!” 苏妙晴正在桂花树下弹琴,忽然一只风筝落到了琴上,她听见软糯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抬头莞尔一笑。 年方十七的女子柳眉弯弯,杏眼明净澄澈,含着水光,鹅蛋脸,杨柳腰,未施粉黛却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只是姜晚晚却瞳孔一震,苏姐姐的全身被红光笼罩,那外圈的红光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快将内圈的黄色吞噬殆尽。 明明上次见苏姐姐,她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23章 苏姐姐的身上有红光! 这些日子跟爷爷学医术,她可不是白混的。 虽然只摸到了一点点门槛,可是按照这么多天的观察来看,苏姐姐这样的情况分明是快要去见地底下阎王爷爷的征兆啊! 按照爷爷说的,这种叫做将死之人,在她的眼中,只有快要见阎王爷爷的人,外圈的光才是红色的。 李叔叔是,张爷爷是,赵奶奶也是,爷爷说,他们都活不过一个月。 苏姐姐的红光比他们的还要更亮,更大一些,那苏姐姐是不是连二十天都活不到了! 姜晚晚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急急忙忙就顺着梯子往下溜。 “小祖宗!你慢点!哎,你去哪!”春桃见姜晚晚往大门的方向跑,也顾不得梯子,快步追了上去。 姜晚晚一路跑进张家,苏梦晴满脸笑容迎了上来,“晚晚,我给你送过去就行,怎么跑得这样急,风筝又不会自己飞走。” 姜晚晚把苏梦晴拉到摇椅上坐下,仔仔细细观察她的脸,又像模像样地给她拿了脉。 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快要见阎王爷爷的人多少都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有的瘦得像个竹竿,脸上还皱巴巴的,有的眼睛下面全是黑色,像两朵乌云贴在脸上,还有的脸惨白惨白的,好像阿飘。 可是苏姐姐很正常,还像以前一样漂亮,脸就像她喜欢吃的桃子,水嫩饱满。 苏梦晴好脾气地由着她折腾,捏捏姜晚晚的小鼻子,“晚晚,看来这些日子跟着姜爷爷学医术,没白学,咱们晚晚以后肯定也是个神医。” 姜晚晚拍拍自己的小包包,“苏姐姐,晚晚很认真的,以前晚晚这里面装的都是好吃的,现在还装了一些药草呢,晚晚以后要像爷爷一样,救很多很多人。” 苏梦晴被逗笑,从摇椅旁边的矮桌上拿了一块核桃酥递给姜晚晚,“小吃货,那可亏了你的小嘴巴了,姐姐这有桃酥,赶紧吃一块儿。” 姜晚晚将桃酥放在小嘴巴里,吃了一口,水汪汪的眼睛更亮了,“苏姐姐,你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你这小神医还真的看出什么来了?”苏梦晴揉了揉姜晚晚的小脸,“我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偶尔有些疲乏,前些日子你张哥哥还特意请了大夫为我诊脉,说我刚生产完不久,身子还未恢复,开了些补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对了,晚晚,你还没见过小弟弟吧,跟姐姐去看看。”苏梦晴提到儿子,眉眼都温柔了起来。 姜晚晚连连点头,跟着苏梦晴蹦蹦跳跳进了屋。 “夫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晚晚,是不是特别可爱,前些日子你赶考去了,未曾得见,今日碰巧,带晚晚来看下云儿。” 苏梦晴看向坐在床边,陪儿子玩拨浪鼓的张越生,心中满是甜蜜与骄傲。 当初她下嫁给张越生,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说张越生配不上她。 可前些日子,张越生进京赶考,竟一举得了探花,她也喜获麟儿。 张越生成婚两年对她无微不至,如今又即将赴京上任,她这些年侍奉公婆,打理张家,终是没有白费。 张越生放下拨浪鼓,转过头来,“这便是晚晚?你苏姐姐常提起你,说你长得像小仙女似的,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梦晴说的是真的,你比小仙女可漂亮多了。” “张哥哥,晚晚没有苏姐姐漂亮哦,苏姐姐才是仙女。” 姜晚晚的话惹得张越生大笑起来,“瞧瞧,这晚晚多会说话,你们都是仙女,大仙女和小仙女!” 苏姐姐这么温柔,那张哥哥也一定是个好人吧,姜晚晚这样想着,张越生身上的光就显现了出来。 谁知姜晚晚的小脸唰地一下白了,手攥紧了衣袖。 张哥哥身上的颜色不是黄色的,是黑色的?! 怎么会这样! 张哥哥她听爹爹娘亲提起过,那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对苏姐姐比爹爹对娘亲还好。 姜晚晚揉了揉眼睛,黑色。 再揉,还是黑色。 浓郁的黑和浑身的书卷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晚晚此刻好像掉进了寒冬腊月的湖水里,浑身都是冰凉凉的。 她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 苏姐姐健健康康的,她却看到了红色,张哥哥俊朗温和,她却看到了黑色。 姜晚晚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春桃,还是黄色。 还好还好,眼睛没坏掉。 苏梦晴察觉到姜晚晚的异样,关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晚晚,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姜晚晚摇摇头,“苏姐姐,今日有点晚了,晚晚明日再来看弟弟。” 说完拉着春桃,捡起风筝一溜烟跑了。 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 苏梦晴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还没到晌午,哪里晚了?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苏梦晴哑然失笑,走到儿子跟前,逗弄起来,“小乖乖,快快长大,瞧这小模样,简直和你爹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梦晴附下身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没有看见张越生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小姐,跑慢点!后面又没有狗追!”春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直不起腰。 天天跟着这些小祖宗跑,可累死她了! 小短腿倒腾得也太快了! “春桃姐姐,快点快点,我有急事!” 姜晚晚小手招了招。 虽然后面没有狗追,但有张哥哥啊,比阿黄吓人多了! 春桃喘着气儿,又跟了上去。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急事儿? 对于晚晚小姐来说,最急的应该是吃不到好吃的。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姜晚晚不知道,她吃货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一头扎进堂屋。 “晚晚?”姜夫人正在作画,见姜晚晚头上两朵小花苞都跑散了,将她拉过来扎好。 “娘亲,隔壁的张哥哥真的是好人么?”姜晚晚摸了摸重新扎好的小啾啾。 “你说张越生?那当然,你张哥哥又孝顺,又疼人,和你苏姐姐那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姜夫人说着说着顿住了,“晚晚,你难道看到了什么?” 晚晚能看到人身上的颜色,这事只有她一人知晓。 所以晚晚这样说,必然有原因。 “娘亲,晚晚看到了,张哥哥全身都是黑色,比煤炭还黑。”姜晚晚攀住姜夫人的胳膊咬耳朵。 姜夫人脑海中的张越生瞬间变成了一坨黑不溜秋的煤球。 这画面实在太不美丽了! 姜夫人摇摇头,将不美丽的画面甩掉。 第24章 剧毒一线牵 她是百分百相信自家闺女的,秦淑玉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这张越生难道也不是个好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好办了,虽然与张家经常来往,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如何能插得上手? “娘亲,我要去医馆一趟,中午就和爷爷一起用膳啦!”姜晚晚从果盘里顺了串葡萄,拿上就跑。 姜夫人还没叫住她,姜晚晚就蹬着小腿跑得没影了。 今日不是才第一天休息吗?怎么又要去医馆? 这孩子,也用不着这么勤奋吧! 难道和她大哥一样,得了不学习就浑身不舒服症? 跟在姜晚晚身后的春桃只感觉欲哭无泪,跑不动!根本跑不动! 想开点,就当是减肥了,往好处想,她跟着小姐这几个月,不是瘦了很多吗? 年初的衣裙,现在穿着都有点大了,再过几个月她就是丫鬟里面最瘦的了。 想到这,春桃的步伐终于快了些。 “爷爷,爷爷!” 正忙着问诊的姜老爷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连忙抬头看去。 他的乖孙女还是舍不得留他一个糟老头子在这里打工。 姜晚晚在的时候,有人给他递茶,有人对他嘘寒问暖。 晚晚一放假,他就感觉店里无趣了许多。 也没人逗他开心了,没想到正念叨,小棉袄就出现了。 “爷爷,晚晚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姜晚晚把姜老爷子拉到没人的地方,“爷爷,一个人快要去见阎王爷爷了,可是她的脸和身体都看起来都跟以前一样,有可能吗?” 不错不错,放假也在认真研究医理,姜老爷子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常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爷爷从前遇到一个病人,不痛不痒,脉象也十分正常,可就是偶尔会晕厥,后来才发现,他是中了一种奇毒,不仔细诊断完全看不出来。” 有可能?那苏姐姐还是有危险? 姜晚晚猛然一惊,转身就往外跑。 刚来就走?姜老爷子郁闷了,小棉袄不是来陪他老人家的? “晚晚,中午吃糖醋鱼!” 小家伙没有停步。 “还有红烧肉!” 姜晚晚一脚跨出了门槛。 好吃的都留不住她了?姜老爷子瞬间受到了打击。 张家,姜晚晚鼓起勇气进了门,在堂屋门口张望了好半天,看张越生不在,只有苏梦晴一个人,才放下心来。 苏梦晴发现门口露出来的小脑袋,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晚晚?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苏姐姐,快快!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姜晚晚神神秘秘的,苏梦晴也有些好奇。 云儿正好睡着了,有奶娘看着,苏梦晴便任由姜晚晚拉着自己往出走。 左右一个孩子,又不会将她卖了。 两人后面跟着春桃,七拐八拐,拐到了姜家医馆。 “晚晚,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苏梦晴云里雾里。 “苏姐姐,快让我爷爷给你看看,我爷爷可厉害了!”姜晚晚又拉着苏梦晴上了台阶。 这丫头,都说自己没病,还非要拉着自己看看才行。 罢了,来都来了,听说姜爷爷是神医,自己也想见识一下有多厉害。 姜老爷子见姜晚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折返了回来,后面还跟着苏梦晴,心中讶异,难道晚晚说的那个将死之人就是苏梦晴? “爷爷,你快给苏姐姐看看。”姜晚晚将苏梦晴拉到姜老爷子面前坐下,眨巴眨巴眼睛。 “姜爷爷,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晚晚说您医术高超,非要让我我来找您问诊。”苏梦晴将手腕递了过去。 “不妨事,既是晚晚盛情相邀,看看也好,不是我吹牛,老夫的医术,放眼天下也能排到前三。”姜老爷子将手搭在苏梦晴的细腕上,忽然神色一滞。 又让苏梦晴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仔细把脉。 “苏小姐,你最近可有乏力的症状?” 苏梦晴点头,“没错,夫君也请人给我瞧了,说是生产虚弱所致,并无大碍。” 姜老爷子又问了她一些细节,神色凝重起来,“苏小姐,你这恐怕不是简单的虚弱,依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虽然脉象不明显,但依然能看出端倪,你极有可能是中了一线牵。” 苏梦晴不解,“何为一线牵?” “一线牵是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也可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体内,中毒之人一切皆与常人无异,然此毒看似温和缓慢,实则毒性非常霸道,只需以水晶蓝这种花为引,便可诱导毒发,起先感觉到乏力,不到三月便会命丧黄泉,苏小姐方才说感觉乏力已有月余,容老夫问一句,家中是否有水晶蓝?” 苏梦晴听罢,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抿了抿唇,“我家中确有水晶蓝,还是夫君送给我的……” 她中了一线牵?活不过两个月了? 苏梦晴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姜爷爷,你是不是看错了,夫君给我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事,你再看看,再看看……” 苏梦晴起身,抓住姜老爷子的胳膊,她仍抱着一丝希望,云儿还那么小,还有夫君。 水晶蓝是夫君特意给她寻的,难道夫君他? 不会的!这只是巧合,她怎么能怀疑夫君? 苏梦晴踉跄一步,姜晚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苏姐姐,你别怕,有爷爷在,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此毒虽然霸道,但并不是无解,老夫这有缓解毒性的药,你先服下,给我十日,待我将解药配齐,保你性命无虞,只是不可再碰水晶蓝了。” 姜老爷子从药箱里翻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药丸递给苏梦晴。 苏梦晴将油纸打开,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出现在眼前。 姜晚晚贴心地端了杯水,这么大的药丸整颗塞下去,噎住了可不得了。 苏梦晴把药丸服下,心里的不安总算减轻了一些。 可眼前的重重迷雾似乎怎么也拨不开。 谁给她下的毒?为什么要给她下这样要命的毒? 究竟是谁,想让她死? 第25章 张越生养外室? 苏梦晴晕晕乎乎回了家,一进寝屋便看到了摆放在条案上的水晶蓝。 翠绿的叶片间,朵朵浅蓝色的花绽放,犹如蓝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又如翡翠般耀眼夺目。 她曾经将其视若珍宝。 想起张越生送她水晶蓝时温柔的眉眼,苏梦晴闭了闭眼。 “清月,将这盆水晶蓝搬走,搬得越远越好。” “夫人,你从前不是最喜爱这盆花了吗?为何要搬走?”清月疑惑不解。 “从前喜欢,如今不喜欢了,搬走吧。”苏梦晴转身,心中隐隐作痛,不再看水晶蓝。 这是她的心头好,却也是催命符。 清月虽觉得奇怪,但也遵照吩咐将水晶蓝搬了出去。 苏梦晴头疼得像要炸裂开来,趴在云儿身边,哭出了声。 有些不愿意面对却又呼之欲出的真相,正在慢慢发芽。 姜家三兄弟从私塾回来,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姜晚晚。 姜银川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晚晚这是怎么了?小小年纪,竟愁成了这样?可是最喜欢的鱼被人偷吃了?” “大哥哥!晚晚又不是小猪猪,只会吃。”姜晚晚嘟了嘟小嘴,“如果有一个人,你怀疑他是坏蛋,但是又没有证据,该怎么办?” 姜银离挥了挥拳头,“直接揍一顿就行了,揍到他说实话为止。” 姜晚晚小脸皱成了一团,“可是晚晚力气太小,打不过。” “暴力是最没用的方法,可以偷偷查,搜集证据。”姜银川摇摇头。 “怎么查?”三小只一起看向他。 “跟踪,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吗?上次偷偷跟踪三伯伯,把晚晚带到赌坊,你们不是做的很隐蔽吗?” 姜银离拼命摆手,从赌坊回来老爹就把他揍了一顿,不要不要,屁股太疼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那我们再跟踪一次吧。”姜晚晚觉得这是个顶顶好的主意,期待地看向三个少年。 “跟踪谁?”三个少年异口同声。 “张哥哥。”姜晚晚认真道。 “你说谁?”姜银离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哥哥是坏蛋,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好,晚晚说跟踪,那咱们就跟踪。”姜银川宠溺地刮了刮妹妹的小鼻子。 姜晚晚吧唧一口亲在姜银川的脸上,“大哥哥最好了!” 贼,大哥真是太贼了! 趁机赢了妹妹一枚香吻,到时候被老爹打屁股的又不是他。 他成绩好,又温柔又聪明,老爹和老娘当然舍不得打他了。 只有他知道,自家大哥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什么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要是谁惹了他,那可遭了大殃了,别问他问什么知道,因为他曾经就是那个遭殃的人。 小时候他以为大哥好欺负,往他衣袖里藏了一只老鼠,隔天他的床上就出现了一堆耗子。 吓死他了好么! 姜银离被大哥轻飘飘看了一眼,马上点头,“去,一起去!”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张府,明月高悬,张越生回到家,发现水晶蓝今日竟然不在条案上,正准备脱外衣的手顿了顿。 “娘子,水晶蓝怎么不见了。” “生虫了,我便让清月给扔了。”苏梦晴神色未变,继续轻哄云儿。 “照看得那般好,怎么会生虫?”张越生眉头皱了起来。 苏梦晴将睡着的云儿放下,看向张越生,“夫君似乎格外在意那盆水晶蓝。” 张越生笑容僵了僵,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苏梦晴身边坐了下来,“我是看娘子你喜欢,无碍,明日我再去寻一盆便是。” “这水晶蓝可是稀罕品种,怎能说寻到就寻到?妾身虽然喜欢,可也舍不得夫君劳心费力。”苏梦晴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挽住张越生的胳膊。 “娘子不必忧心,我明日定为你寻来。”张越生拍了拍苏梦晴的手。 苏梦晴合衣躺下,翻了个身,藏住了眼角留下的泪。 夫君,竟真的有问题。 因为在意,她才会察觉到他每一个微表情和小细节。 她是爱他,但她不是傻子。 跟踪小队正式成立,几人轮流在张府附近神不知鬼不觉蹲守了三天,终于摸清了张越生出门的规律,每日吃完晚饭后,张越生都会出门,而且去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这日用完晚膳,张越生一出府,姜银川比了个手势,四个孩子就跟了上去。 他们分头行动,又擅长躲避,跟了一路,都没被张越生发现。 “大哥哥,这是哪?”姜晚晚抬头看了看未挂牌匾的门头。 张越生进了一处宅院,还是个没名字的宅子。 姜银川摇了摇头,指指旁边的树,三小只顿时了然。 老规矩,爬树嘛,他们在行。 四个孩子两前两后,悄悄爬上了离里屋最近的两颗树,借着树叶隐蔽了起来。 院内灯火通明,张越生进了里屋,四小只将屋内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他们看不到屋内的情况,更看不到张越生怀里正搂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也还算不错,扶风弱柳,惹人怜爱。 “张郎,你不是说过下个月就要娶我过门吗?我都为了你从京城千里迢迢跟到这里了,你要是食言,我可如何跟爹娘交代。”女子靠在张越生怀中,一脸委屈。 娶谁?张哥哥不是已经和苏姐姐成婚了吗?还要娶谁? 四个孩子在树上愣住了。 “苏梦晴昨日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将水晶蓝扔了,不过无妨,幸好我早有准备,多备了一盆,就是此花有些贵,花了不少银子。”张越生此时提起苏梦晴,完全不复白日里的温柔深情。 女子捶了捶张越生的胸口,笑道,“等你娶了我过门,还怕没银子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你既是太常寺协律郎,又是安抚使司副使的女婿,好不风光呢!” “那是,娶了你,便是我的福气,那苏梦晴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哪比得上你?”张越生将女子搂紧了些,“乖,再等等,快了,等她苏梦晴一死,我就迎你过门,到时候咱们一起上京城。” 树上的姜银离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下去。 苏姐姐快死了?张哥哥要杀了苏姐姐? 张哥哥真的是坏人? 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姜晚晚恍然大悟,原来张哥哥身上黑色的光是这么来的! 张越生将女子抱起放在床上,女子满脸羞涩,眼看着就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忽然“吧唧”一声,一团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第26章 鸟粪从天而降 直直从半掀开的瓦片缝隙落下,正中张越生的脸。 张越生被糊了一脸,只闻到一股腥臭味。 那女子微闭的双眸睁开,一张糊满鸟屎的脸近在咫尺,原本含情脉脉的脸瞬间变了颜色,捂着鼻子吓得连连尖叫,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张郎!你......你脸上,鸟......鸟粪!” 张越生这才反应过来,摸索了半天才在床边找到了一块帕子,将眼睛上沾着的东西擦掉。 待看清手帕上的污秽之物,张越生脸涨成了猪肝色,手一抖,将帕子扔出去几米远。 这么大一坨鸟粪,干这事的绝对不是鸟! “哪个混账!给我滚出来!”张越生仰头看看头顶上的瓦片,愤怒到了极点。 他一个箭步出了里屋,然而房顶上空无一物,连只猫都没有,张越生只能顶着一张臭脸,在原地咆哮。 此时的大树上,早已没有了四个小孩的身影。 他们正被一个女子拎着,落到了离府邸不远的小巷子里。 女子一袭黑衣,戴着面罩,一手拎着两个孩子却连气都没喘一下。 姜晚晚小短腿扑腾了两下站定,清透的眸子睁得圆圆的,“姐姐,你是传说中的侠女吗?” 娘亲给她讲的画本子里,侠女就是这身打扮。 女子摘下面罩,四小只不约而同惊呼,“清月姐姐?”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苏梦晴的贴身侍女清月。 四个孩子瞪大了眼睛,围着清月转圈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兴奋。 平日里的清月姐姐都是丫鬟打扮,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也没见过她飞檐走壁啊! 清月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我会武功的事只有我家小姐知道,是个秘密哦,不要说出去。刚才姑爷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姜银离愤愤不平,“听到了,没想到张哥哥是个这样坏的人,苏姐姐太可怜了。” “清月姐姐,我看到你扔鸟粪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姜晚晚白嫩嫩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她也想扔呢,可惜她不会飞檐走壁,爬不上去。 姐姐干得好! “小姐让我跟踪姑爷,没想到你们也在此处,几个机灵鬼,月黑风高,我送你们回去吧!” 一大四小在月色中悄然离开。 四小只一路上都在讨论,怎么将张越生大卸八块。 张府,苏梦晴如坐针毡,看到推门而入的清月,立马起身迎了上去,声音颤抖,“如何?” 清月咬咬嘴唇,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姐,姑爷他......姑爷他在罗锦巷的一处宅子里养了个外室,听日子,应该是从姑爷进京赶考开始的,那盆水晶蓝,的确是姑爷故意送的,小姐的病,似乎也和姑爷有关,那外室....好像是安抚使司副使的女儿。” 小姐这几年,将一颗真心都系在了姑爷身上,没想到却遭到了如此背叛。 苏梦晴缓缓闭上眼,睫羽止不住地颤抖,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张越生......养外室? 他怎么能,又怎么敢! 原来日日的嘘寒问暖、举案齐眉,都是假的! 她远嫁而来,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操持张府,侍奉婆母,没有半点怨言。 她从未嫌弃过他出身贫寒,为他购置宅院,张府如今的花销大半都出自她的嫁妆,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她给的! 如今他金榜题名,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却嫌弃起她来。 昨日种种不过镜花水月,终是一场空! 她错了,错在不听爹娘的话,相信了张越生的花言巧语、海誓山盟。 错在识人不清、真心错付,差点将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小姐!”清月惊呼,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梦晴。 苏梦晴抓住清月的胳膊,方才站稳,“清月,我要和离!” 她要撕碎张越生的真面目,带着云儿回家! 与张府一街之隔的石柳巷,张越生抱着水晶蓝,吹着口哨往回走。 今日总算将曲家小姐安抚住了,离苏梦晴毒发身亡的日子也不远了,他的心情很好。 张越生低头摆弄着水晶蓝,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窜出来的黑影。 那黑影手举着一个大大的麻袋,跳起来向张越生头上套去。 张越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麻袋套了个结结实实,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腾出一只手想将麻袋扯下来,下一秒腿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棒,又被人踹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 水晶蓝摔碎的声响传进耳朵,张越生还没顾得上心疼,脑袋就被人摁住,棍棒脚踢像雨点般像他袭来。 张越生疼得嗷嗷直叫。 足足被揍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匆匆远离的脚步声。 头上套着的麻袋不知道被哪个兔崽子打了死结,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解开,将麻袋拉扯下来。 巷子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一看旁边的水晶蓝,也被踩得稀烂。 张越生简直要气疯了! 今天不知道倒了什么大霉,先是被鸟粪糊了脸,现在又被群殴。 他是去私会曲燕儿的,又不敢带旁人,身边连个家丁都没有。 挨了一顿打,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种感觉太特么憋屈了! 张越生将麻袋扔到地上,跳起来疯狂踩了无数脚,直至将麻袋踩出了裂痕,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点。 浑身上下到处都疼,他拼命护着脸,还是被打了一拳。 张越生将麻袋一脚踢飞,一瘸一拐走出了石柳巷。 四个疯跑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大哥,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佩服你的一次,那麻袋套的,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张哥哥现在肯定都痛得直不起腰了。”姜银离憋了一路,此刻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打了二十五下。”姜银安伸出手比了比。 “我打了十下,花花也是我踩烂的。”姜晚晚眼睛亮晶晶的,还用力跺了跺脚。 对!她就是这样踩的。 花花跟爷爷说的水晶蓝一模一样,她不能让坏蛋哥哥拿着花花去害苏姐姐。 “晚晚太棒了!”姜银川将木棍扔掉,揉了揉姜晚晚的脑袋。 张越生要是知道是他们揍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谁让他欺负苏姐姐呢? 明的不行,来暗的总行了吧。 第27章 一口气扇了几十个耳光 张越生捂着胳膊踉跄着推开寝屋的门,火烛微微透出的光,洒在他青肿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狼狈。 见苏梦晴已经睡了,眸中闪过讶异,以前不管他回来得多晚,苏梦晴都会等他。 今日怎么说睡就睡了? 想起往日那张笑意盈盈、无怨无悔的脸,张越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满。 就像一个经常吃着大鱼大肉的人,突然吃了一嘴的糠菜,只知怨恨给他糠菜的厨子,却全然忘了大鱼大肉是怎么来的。 张越生忍着全身的痛意走到床边,推了推苏梦晴,“娘子?娘子?” 苏梦晴嘤咛,翻了个身。 她脑袋一团乱麻,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此时迷迷瞪瞪听见张越生的声音,猛然清醒过来。 只觉得那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像烧红了的烙铁般,烫得她直发颤。 苏梦晴侧身,躲开了那双手,见云儿并未被吵醒,手撑在床板上坐了起来。 借着昏黄的烛光,苏梦晴方才看见,张越生的脸肿了半块儿,嘴角也有淤青。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瞠目结舌,吓得不由得变了脸色。 出门私会外室,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越生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没事,就是…就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的眼神闪烁,苏梦晴心中冷笑。 摔跤?怕是没能哄得美人开心,被打了吧! 苏梦晴心头涌上一丝快意,狗男人,活该! “娘子,快去给我拿消肿药来,可疼死我了!”张越生扯了扯衣袖,遮住手上露出的一点红肿。 止痛药?她恨不得给他拿毒药! 苏梦晴稳了稳心神,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盒金盏玉膏。 张越生把脸凑过来,苏梦晴打开盒盖用白嫩如葱的指尖沾取了点药膏,往张越生脸上一按。 “啊……!”杀猪般的惨叫险些从张越生的嘴里溢出来。 却被苏梦晴一把按了回去。 苏梦晴纤纤玉手捂住张越生的嘴,“嘘!夫君,云儿还在睡觉,别将他吵醒了,这药是有些刺痛,你忍着点。” 狗男人!她擦药的时候故意按得重了些,这点痛都受不了了? 比起他给她带来的震撼和痛苦,这只是蜻蜓点水而已。 何止是刺痛?张越生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底骂骂咧咧,面上却挤出了笑容。 这药以前苏梦晴也给他涂过,没这么痛啊! 但不得不说,苏梦晴给他用的都是好东西,离曲燕儿嫁过来还有些日子,为了榨干苏梦晴的剩余价值,张越生又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吞进了肚子里。 水晶蓝虽然不知道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踩碎了,但一线牵已经深入骨髓,最多再有两个月,他就可以丧事喜事一起办。 张越生闻着苏梦晴手心的幽香,又有些心猿意马。 拉着苏梦晴将她揽入怀中,大手抚上如玉的小脸。 若论起姿色,苏梦晴才是一绝,可曲燕儿家世显赫,又对他死心塌地,为保他以后的仕途通畅,只能舍弃苏梦晴了。 曲燕儿和苏梦晴一样,都不肯同意他纳妾。 要不然他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张越生有些遗憾。 苏梦晴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恶心。 这男人刚去了外室那里翻云覆雨,转头又想跟自己酿酿酱酱? 苏梦晴像吞了苍蝇般,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然后一个反手,在张越生腰间狠狠一捏,“夫君,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张越生差点飙泪,这一捏,将旖旎气氛破坏殆尽,无法抑制的痛席卷他所有的思维,脑海中只剩一个不断叫嚣的回响:好疼! “今夜我就在书房睡,你早些歇息吧!”张越生捞起金盏玉膏,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苏梦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和衣躺在了床上。 张越生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早就看见他手上的伤了,想来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所以她故意掐了一下。 吃着嘴里的还想看着锅里的?真是笑话。 先暂且按兵不动,明日她就去会会那个外室,看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将底子摸透了,她也好顺利和离。 第二日清晨,苏梦晴缓缓睁开眼,起身梳妆,她特意挑选了一套素雅而不失气度的衣裳。 带着清月轻车简从,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外室所居的府邸前。 府邸虽不及张家气派,却也小巧精致,透着一股子不惹尘埃的清幽。 苏梦晴下了马车,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抬手,示意清月上前敲门。 门缓缓被打开,身着翡翠绿裙的丫鬟走了出来,狐疑地将苏梦晴和清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是何人?” 清月上前一步,“我家小姐要见住在这宅子里的人,劳烦通报一声。” “这宅子里没住什么人,你们找错地方了。”丫鬟警惕地后退两步,将门“砰”一关。 清月揽住苏梦晴的腰,一个踏步,就飞过了墙头。 两人稳稳落地,刚好落在丫鬟的面前。 那丫鬟惊得手指直哆嗦,“你……你们!小姐!小姐!” 惊呼声过后,一女子自屋内走出,“大呼小叫什么?” 苏梦晴抬头看去,见那女子身着淡紫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金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白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挪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这衣服还不错,今年云秀斋的最新款,只是那张脸不怎么样,比起她来差远了。 这就是那外室?张越生眼光不怎么样嘛! 曲燕儿一眼就看到了院儿里的女子,发如乌云堆雪,颊似桃花带笑,只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却比那皎皎秋月还要明亮,让人移不开眼。 虽未曾见过,但曲燕儿立马认了出来,这就是张越生的妻子,苏梦晴。 果然和张郎说的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一股妒忌缠上心头,曲燕儿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下了台阶。 苏梦晴垂眸看了看比她矮上半个头的女子,冷声问道,“你便是张越生养的外室?” 凉凉的声音钻入曲燕儿耳朵里,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咬咬唇,“曲燕儿见过姐姐。” 忍,她要忍,此时不宜起冲突,她要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嫁进张家才行。 苏梦晴飞快扬起手来,电光火石之间,曲燕儿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而后两只手此起彼落,上下交加,一鼓作气,左右开弓,啪啪啪数几十下。 曲燕儿完全来不及反应,脸就被扇成了圆饼。 第28章 替外室养了孩子 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苏梦晴与张郎口中说的是一个人吗? 说好的婉约秀丽,温温柔柔呢? 曲燕儿准备了一肚子的绿茶话如今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发髻都歪了的曲燕儿终于动了,她单手叉腰,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苏梦晴!你欺人太甚!” 苏梦晴清丽的杏眼染上了几分愠色,“一个没脸没皮,甘愿爬到别人丈夫床上的女人,不该打么?清月,将曲燕儿给我拖到里屋去。” “你敢!苏梦晴,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商户之女,还敢在我面前放肆!”曲燕儿没有知觉的嘴巴一张一合,只有那双眼睛能看得出她此刻汹涌的怒意。 然而她还未说完,就被清月一提,像个鸡崽一样被拎进了屋。 跟在后面的丫鬟脸煞白,只敢缩着头,慌慌张张追上去。 曲燕儿两个腿在空中乱踢,继续破口大骂,“苏梦晴,张郎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父亲,我要告诉我父亲,让他抄你的家,诛你九族!” 苏梦晴居高临下看着被清月扔在地上的曲燕儿,“张越生?破鞋而已,我已经不稀罕了!听说你是安抚使司副使的女儿,不知他老人家最近是不是只顾着照顾你那只有三岁的弟弟,所以才忘了好好管教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 曲燕儿顿时呆若木鸡,“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事情!” 不是说苏梦晴只是县里商户的女儿吗?他爹老来得子,将弟弟护得密不透风,生怕有人加害于他,京城都鲜少有人知晓,更何况苏梦晴离得十万八千里,她是如何知道的? 今日她见到的苏梦晴跟想象的相差太远了。 曲燕儿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苏梦晴,你到底是谁?!” 苏梦晴嗤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我是苏梦晴啊,你想嫁进张家?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今日,我就让你随我回张家,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不,我不去。”曲燕儿疯狂摇头。 她是要等苏梦晴“心情郁结”而死,然后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入张家。 今日要是去了,她就是不要脸的荡妇,绝无可能再做正妻,还会被别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 “清月,走!”苏梦晴一声令下,清月抓起曲燕儿的胳膊就往外拖。 “苏梦晴!被你发现了又怎样,可惜你白白替他人养了几个月的孩子,我曲燕儿有什么好怕的,你苏梦晴才可笑!”曲燕儿死死抓住门框,忽然疯狂大笑起来。 苏梦晴脚步顿了顿,转过身,似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曲燕儿喘着粗气,神色疯癫,“云儿是我的儿子,苏梦晴,你没想到吧,云儿是我的儿子!” 天空中凭空乍起一道惊雷,苏梦晴脸上风雨欲来,“曲燕儿,你再胡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这件事你的好夫君也是知道的,如若你不信,滴血验亲便是!” 苏梦晴闻言,瞳孔骤缩,周遭天旋地转。 云儿?她的云儿,她唯一的希望,竟然不是她的儿子? 那她的孩子呢?她怀胎十月,总不可能是一场梦,她的孩子去哪了? 乱了,全都乱了! “清月,带走!”苏梦晴脚步越来越快,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落云,快去请张郎回家!”曲燕儿哀嚎一声,终是没握住门框,被清月拽了出去。 雨幕如织,大雨滂沱中,苏梦晴一脚将门踹开,全然不顾下人惊诧的目光,直奔寝屋而去。 “夫人?小少爷刚喝了奶,睡着了。”乳母见苏梦晴全身滴水,失魂落魄冲了进来,诧异起身。 苏梦晴顾不上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将云儿抱了起来。 “哎!夫人,这么大的雨,你要将小少爷抱去哪里啊!”乳母见苏梦晴未撑伞就进了雨中,拿起门口的油纸伞连忙跟上。 婆母平日里待她极好,都是向着她的,她要去寻婆母,婆母要是知道儿子干出这样的混账事,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唐金花正斜靠在摇椅上扇扇子,被闯进来的苏梦晴吓了一跳。 掩住不悦的神情,唐金花收起扇子,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见苏梦晴手里还抱着孩子,才变了脸色,“梦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将云儿抱了出来,云儿这么小,要是淋雨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唐金花接过孩子,擦擦云儿脸上的几滴雨水。 似乎完全没看见苏梦晴也淋了雨。 苏梦晴心中还对云儿存了一丝侥幸,是以就算脑袋一片浆糊,还是将云儿搂得紧紧的,加上后来有乳母打伞,云儿除了脸上溅到了几滴水之外,身子和包被都是干干爽爽。 “母亲,我想滴血认亲。” 唐金花手中的帕子险些掉到了地上,“你想干什么?” 苏梦晴还未说话,清月就将曲燕儿带了进来。 “母亲,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就是这个女人,我也是昨日才知晓。”苏梦晴泪水夺眶而出。 她远嫁到平阳县,婆母对自己亲如女儿,在婆母面前,她才可以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多日来的委屈洪水般爆发。 “这女人说,云儿不是我的儿子,是她的,所以,我要滴血认亲。” 唐金花神色一僵,将云儿交给乳母,指着曲燕儿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梦晴这么好的姑娘,心疼都来不及,哪还会上你的当?” 随后又将手覆上苏梦晴的手,拍了拍,“梦晴啊,你嫁过来这么多年,越生待你如何,你也是知道的,男人嘛,一时糊涂很正常,三妻四妾也很正常,八成是这狐媚子勾引,我将她扔出府,等越生回来,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至于云儿,他就是你的儿子,接生的时候我也在场,难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那狐媚子就是狗急跳墙,你别听她胡乱攀扯!” 落汤鸡似的曲燕儿不服气,刚想说话,被唐金花一瞪,瘪了瘪嘴,将头转了过去。 不就是叫她忍嘛! 她都快忍出病来了,罢了,这女人就快死了,她忍! 第29章 姜家人集体撑腰 苏梦晴心底咯噔一下,婆母这言语之间,怎得句句向着张越生? 往日她和张越生起了分歧,再小的事情,婆母也是向着她的。 不对,现在细细想来,婆母虽然每次都出言维护她,可对于张越生的问题,往往都是四两拨千斤,不了了之。 从前她沉浸于家宅和睦,岁岁安宁,被张越生的甜言蜜语蒙蔽,事事都看不真切。 苏梦晴猛然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桌上装着半杯白水的杯盏,摸出怀里方才顺手拿的绣花针,牵起云儿的手,狠心扎了下去。 响亮的啼哭从襁褓中传出,唐金花脸色陡然一变,声音活像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鸡,“苏梦晴!你想对我孙儿做什么,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如此狠心?!” 苏梦晴快速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不顾指尖的剧痛,将渗出的鲜血缓缓滴入那半杯清水中。 她屏息凝神,目光全部聚集在漂浮在清水中的两滴血上。 一秒钟,两秒钟......两滴血碰撞在一起,又在顷刻间分开。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杯盏被松开,“啪”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梦晴的心仿佛被寒冰骤然冻结,眼前所见如同晴天霹雳,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与坚持。 只剩下云儿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就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在她的心上。 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云儿稚嫩的脸庞上,那双与自己曾无比相似的眼睛,此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疏离。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绝望在她胸中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云儿不是她的孩子,不是! 能轻易击碎一个母亲的,从来不是丈夫,而是孩子。 “苏梦晴!你在这发什么疯?你的心是铁做的吗?竟然去扎云儿的手!” 张越生急匆匆赶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怒火中烧,大步流星跨至苏梦晴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还沾着血迹的绣花针,狠狠摔在地上。 苏梦晴抬头,直视着张越生那双充满怒意的眼睛,仿佛要从中寻找出一丝昔日的温情,却只看到了冷漠与责备。 “张越生,云儿不是我的儿子!你告诉我,云儿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 她抓住张越生的衣领,仿佛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 张越生别开头去,不耐烦地甩开,眼神闪躲,“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去问问曲燕儿!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张越生猛地看向狼狈不堪的曲燕儿,蠢货,还有两个月了,就如此沉不住气? 唐金花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声音里满是故作的慈爱与关切:“梦晴啊,你这是何苦呢?云儿他就算不是你的儿子,那也是越生的亲骨肉,养在膝下,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是你的亲骨肉,别伤了身子,更别伤了你们母子间的情分。” 目前来说,她还不想丢了苏梦晴这颗金元宝树。 假意笑着的唐金花,脸色阴沉的张越生,还有外室的孩子。 这一切明明那么熟悉,但苏梦晴此时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 唐金花看着愣愣的苏梦晴,还想哄骗两句,却见一人自门外冲进来,手中还抄着个大扫把。 劈头盖脸就冲唐金花身上砸去,“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婆母,你们这一家子,简直是喝人血馒头,没一个好东西!” 唐金花被扫把砸了个正着,仰面摔倒在地,骨头“咔嚓”一声,断了。 扫把落下,露出一张温婉娴静的脸,唐金花扶着扭伤的脖子一看,勃然大怒,“秦素锦!这是我张家的事,你吃饱了撑的,瞎掺和什么!” “梦晴早就认了我做干娘,我干女儿的事,为何管不着?她亲娘不在这,我这个干娘就替她做主,你,还有你,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姜夫人举着扫把左右挥了挥,差点挥到张越生的脸上。 她不放心苏梦晴,特意过来看看,居然看到了这一家子奇葩,做戏如此高明,怎么不去当戏子! 扫把迎面而来,气得张越生大骂粗俗,他骨子里既迂腐又有极深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认为女人就应该温柔小意,贤惠持家,这姜夫人倒是生着一张温柔的脸,可言语行动,怎得这般骇人,成何体统! 后面跟上来的姜家三兄弟和姜晚晚可没有张越生那般吃惊,别看娘长得温柔,发起飙来可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他们早就习惯了。 “唐奶奶,你怎么只会躺在地上打滚啊,是不是骨折了,晚晚学了医术,给你治一治。”姜晚晚白嫩的小手抓上唐金花的手腕,煞有介事地一扳,唐金花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唐金花疼得直吸气,想坐起身,奈何年纪大了,扑腾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好了,别看晚晚力气小,骨折还是没问题哒!”姜晚晚好心地将唐金花压在身体下那只复原的手抽了出来,“唐奶奶,骨头才归位,不能乱压。” 唐金花的手痛得一哆嗦,差点老泪纵横,这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苏姐姐,别怕,我们来帮你了。”姜银离扯了扯苏梦晴的衣袖。 “苏姐姐别伤心,吃一块儿糖糖。”姜晚晚从小包里摸出一块儿她最喜欢吃的糖,放入苏梦晴的手心,想了想,又摸出了一块儿,塞进苏梦晴另一只手里。 苏姐姐这样伤心,吃一块儿糖糖肯定不够的,要两块儿才能好。 如果还不够,她包包里的糖糖都可以给苏姐姐。 苏梦晴的眼眶瞬间湿润,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糖,抱了抱姜晚晚,她相信的人背叛他,最亲的人拿起刀子往她心里捅的时候毫不留情,没想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坚定站在她身边的,不是她不遗余力侍奉的婆母,更不是她全心依靠的丈夫,而是与她相交甚浅的外人。 她并没有认姜夫人做干娘,可姜夫人却宁愿说谎也要维护她。 危难之际,方可看出人心。 从此以后,她苏梦晴就是姜夫人的干女儿! “我的孩子呢?”苏梦晴稳了稳心神,她不能倒下,她的孩子现在还没有下落。 第30章 超能力藏不住了 “什么孩子,你生的就是个死胎!早就扔了!我好心好意把外室的孩子交给你养,你还如此不领情!”唐金花好不容易被苏越生扶起来,听见苏梦晴这样问,暴跳如雷。 “死胎?!你把她扔哪儿了?”苏梦晴又是眼前一黑,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明明亲耳听见孩子哭了,怎么会是死胎? 当时她说要看看孩子,唐金花以她刚生产完不宜劳累为由,匆忙把孩子抱走了。 现在想想,或许害怕她劳累为假,趁机偷龙转凤才是真! 张越生早知道云儿是曲燕儿的孩子,婆母又这样敷衍。 难道,他们早就串通好了,要把自己的孩子换掉? 苏梦晴心头紧缩,就好像冰冷的蛇爬上了脊背。 “我再问一遍,扔哪儿了?”苏梦晴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看向一言不发的唐金花和张越生。 “死都死了,当然是扔到后山上去了,我们怕你伤心,才未告诉你,孩子死了,我难道不伤心吗?我好好安葬了她,还给她立了块儿碑!”张越生被苏梦晴的眼神看得一抖,这才大喊大叫起来。 “埋在哪儿的?”苏梦晴眼中向盛了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她以为她的孩子被他们送走了,或者关了起来,可他们说,她死了。 她还那么小,还没有看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就死了,她一个人在那么冰冷的地方会不会害怕,她是她的母亲,却没有保护好她。 “后山顶上最高的杨树往右五十步……” 清月两步上前,掐住张越生的脖子,张越生被掐得气都喘不过来,边咳嗽边回答。 “梦晴,伯母和你一起,去接孩子回家。” 姜夫人握住苏梦晴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姜晚晚在屋内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张越生和唐金花身上都有黑色,但那黑色还有些许不同。 唐金花身上的黑色比张越生身上的还要浓一些,里圈薄薄的黑色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黑色。 姜晚晚小脸一皱,只有身上背负着人命的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比如她以前的爹爹娘亲,还有张哥哥,就没有外圈那层厚厚的像乌云一样的东西。 秦淑玉姨姨身上就有,她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那唐奶奶身上也有,她害死了谁? 是苏姐姐的孩子吗? 聪慧的姜晚晚一下就想到了要害处。 姜夫人扶着苏梦晴,清月和四个孩子跟在后面,一起上了姜家的马车。 马车在雨中疾驰,车外大雨滂沱,车内气氛压抑。 苏梦晴想到马上要见到埋在地下的孩子,忧愁染上了眉宇。 姜晚晚眼睛滴溜溜一转,趴在姜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姜夫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睁大眼睛看向姜晚晚,“真的?” 三个少年见娘如此震惊,也好奇地把目光转向姜晚晚。 姜晚晚将小下巴搁在双手环抱住的腿上,“晚晚看得没错,所以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很有可能就是唐奶奶害死的。” 唉,苏姐姐的孩子真可怜,她虽然被以前的爹爹打,还差点去见了阎王爷爷,可是她现在还能吃到好吃的糕点,看到漂亮的花花。 苏姐姐的孩子已经看不到漂亮的花花了。 姜晚晚鼻头一酸,希望阎王爷爷能对小小朋友好一点。 苏梦晴猛地看向姜晚晚,“你说什么?我的孩子,是被唐金花害死的?” 虽然她心中有了一点眉目,可晚晚为何这么肯定,孩子就是婆母害死的,而不是苏越生? 姜夫人轻咳了声,“晚晚自小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她说是唐老太害死的孩子,那八成就是。” 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 马车内其余不知情况的人不约而同朝四周看了看,难道是......鬼?! 最怕鬼的姜银离跳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妹妹,你......你能看到鬼?” 姜晚晚疑惑地挠挠头,“阿飘?晚晚看不见阿飘啊,但晚晚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姜银离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苏梦晴惊愕的同时还有些遗憾,若是晚晚能看见鬼也挺好,这样她说不定就能见到孩子了。 对于晚晚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件事,苏梦晴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她见多识广,倒也不觉得有多惊世骇俗。 七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请遍了名医都治不好,后来一个术士开坛做法,才将她救活。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可是三个孩子就没这般淡定了,他们围在姜晚晚身边,揪揪她的小辫子,摸摸她的小脑袋,戳戳她的小脸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小孩子总是对新奇的东西很好奇,也没有那么排斥,再加上哥哥滤镜,姜晚晚此刻在三个少年眼中已然成了奇珍异宝。 怪不得那时妹妹说石头发光,原来是开了外挂呀! 他也好想开外挂,太酷了吧! 可这事儿怎么只有娘亲一个人知道,娘亲太小气了,连他们也不告诉。 姜银离有些不高兴,“娘亲,妹妹有这种本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姜夫人嗔怪道,“晚晚不同于旁人,你们几个又藏不住事儿,尤其是你,姜银离,一旦被别人知晓,你知道会给晚晚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姜银离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劲儿摇头,这事儿他能告诉别人吗?绝对不能,这个秘密他要帮妹妹保守一辈子。 姜银川比了个发誓的手势,“娘,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姜银安用力点头,藏不住事?那不是他,他的嘴巴最紧了。 她的孩子不是张越生害死的,那对于婆母害死孩子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呢? 就算他不知情,可他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值得原谅的,她也不可能原谅! 差点心软的苏梦晴赶紧将疑虑抛之脑后。 对渣男怎么能心软?心越软,死得越快! 马车停在半山腰,山路有些狭窄,苏梦晴和姜晚晚几人下了马车,沿着小路往上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按照张越生所说的方位,终于在一片被杂草半掩的空地前,看到了一块潦草的墓碑。 那墓碑只是块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木板,木板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刻着潦草的几个字 ——张越生之女。 张越生说过,希望他们的孩子如同洁白的云,纯白无瑕、自由自在,所以起名为张曦云。 晨曦中的云,多美,可惜,却用在了外室的孩子身上。 她的孩子,最后连个名字都没有。 第31章 捡到一个小哥哥 苏梦晴悲愤交加,拔出木牌扔到一边,将手指插进泥土里,开始徒手挖坟。 虽说刨死者的坟是大不敬,可一想到孩子孤零零葬在这里,她的心就揪得厉害。 “孩子,娘来晚了,是娘的错,没能好好护着你,你受苦了!”冰凉的泪珠滚到臂弯里,苏梦晴手指已经破了皮,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苏姐姐,你手指都流血了,用这个。”姜晚晚嘿咻嘿咻拿过一把铁锹,递给苏梦晴。 这是大哥哥去张家的时候拿的武器,说要干掉坏人,因为太暴力血腥,被娘亲换成了扫帚。 还有姜银离和姜银安拿的锄头,以及姜晚晚拿的挖蚯蚓的小木铲。 现下都派上了用场。 四小只也加入了挖坟的队伍,雨渐渐小了,木板棺材的一角从泥土里显露出来。 几人加大了力度,将棺材上的土完全拨开。 由于里面装着的只是个婴儿,棺材又轻又小,没费多大力气就被抬了出来。 苏梦晴手颤抖着推开棺材板,里面的婴儿双眼紧闭,皮肤已经开始溃烂。 瞧见惨不忍睹的画面,苏梦晴再也忍不住悲痛,大哭起来。 曲燕儿的儿子被她养得白白胖胖,亲生的女儿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晚来一些,恐怕她见到的,就是一堆白骨! 姜夫人抱住苏梦晴,泪水也顺着脸庞滴落在了地上,同为女人,她如何体会不到苏梦晴此刻的肝肠寸断? 孩子被伤害半分,娘都会不顾一切拼命,何况孩子以这副模样出现在面前,剔骨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尸体虽有些腐烂,但仍可以从脸上看出银灰色,从腐烂的情况来看,小妹妹下葬还不到一月,可小云儿已经三个月了,足以说明小妹妹不是唐奶奶说的那样,一生下来就死了,而是养了一个多月后,才被捂死的。”姜银安站在棺材前面,稚气未脱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句句专业,令人震惊。 “银安,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姜夫人瞪圆了眼睛,银安喜欢跟着他爹跑,她是知道的,她只当这小子是对破案感兴趣,何时变得这样厉害了? 姜银安平时话最少,没想到关键时候一鸣惊人! 姜银安指了指小妹妹的脸,“窒息死亡的人脸呈现银灰色,口唇青紫,就像妹妹这样,而溺水身亡的人脸色惨白,还有浮肿,人死后一炷香的时间,身体会变得僵硬,七天以后,开始漏出白骨,最多只需一个月,尸体就会完全腐烂,小妹妹并未完全腐烂,所以死亡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依现在的天气来看,最多......二十天。” 姜银安伸出指头数了数,把几个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三哥哥,你好厉害哦!虽然晚晚听不懂,但晚晚给三哥哥竖两个大拇指!”姜晚晚将短短的大拇指举得高高的。 她有一天,也要跟三哥哥一样厉害! 姜夫人觉得自家三儿子此刻全身上下都在发光,只是这擅长的地方太接地府了,有点儿慎得慌。 姜银离双眼一闭,得!合着全家就他一个废柴呗,哥哥是文曲星下凡,弟弟是包青天转世,妹妹有超能力,还会医术。 躺平算了! 二十天?那张越生定是知情,就算孩子是婆母害死的,张越生也是帮凶,逃不了干系! 张越生、唐金花、曲燕儿,她要让他们一个一个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苏梦晴渗着血珠、沾满泥土的手轻轻抚上孩子已经白骨微露的小脸,泣不成声。 她将棺材板缓缓合上,重新埋进了土里。 孩子,娘无能,等娘报了仇,定给你寻个风水宝地,刻一块儿好的墓碑,愿你来世荣华富贵,安稳一生。 “姜夫人,我要报仇。”苏梦晴眼中燃起一抹决绝的火焰,她站起身,泥泞的衣裳随风轻摆。 她有一个绝佳的办法,既然他们想让她死,那她就死一回,当人达成所愿、春风得意之时,再将那人一脚踹下深渊,才会让他毕生难忘。 “梦晴,放手去做,若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我姜家必鼎力相助。”姜夫人握住苏梦晴冰凉的手。 “娘亲娘亲,那里好像有个人。” 这时姜晚晚的小手忽然紧紧拉着姜夫人的衣角,指向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 其他人闻言也惊诧地看了过去。 树影婆娑间,隐约可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地,仔细瞧瞧,那身影小小的,似乎是个孩子。 方才他们只顾着挖坟,完全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 “娘亲,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受伤了?我们快去看看他吧。” 姜晚晚小腿一迈,登登登跑了过去。 随着渐渐靠近,姜晚晚看清了,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哥哥,皮肤偏白,圆圆的脸蛋上长着一对弯弯月牙似的眉毛,眼睑狭长,鼻梁高挺。 浑身是血,呼吸十分微弱。 呀,长得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晚晚掏出小包包里的小铜镜对着自己照了照,终于知道哪里熟悉了。 这小哥哥跟自己长得好像,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夫人看到小男孩也吓了一大跳,这孩子怎么跟晚晚长得如此相像? 难道和晚晚有什么关系? “娘亲,这小孩儿看着好像男版的晚晚!”姜银离惊呼起来。 三个少年左看看,右看看,确实和姜晚晚长得太像了! 姜晚晚将铜镜放了回去,摸了摸小哥哥的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瞧了瞧,自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三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小哥哥嘴里。 爷爷说的,这是“吃了就好”丸,吃一颗就能活蹦乱跳,小哥哥脉象微弱,那就给他吃三颗吧。 若是姜老爷子在这,必定气得心肌梗塞,浪费啊,简直是浪费! 这药可是用九九八十一种药材炼成的,知道有多珍贵吗! 皇上请他看了一回病,他都只小气吧啦地给了一颗。 心疼孙女兼徒弟,他才给的。 姜晚晚居然一次性霍霍了三颗! 苏梦晴忽然掏出怀中的帕子,擦掉了男孩儿脸上的血污,露出他眼角的那一颗泪痣来。 待完全看清男孩儿的脸,苏梦晴大吃一惊,手中的帕子瞬间掉在了地上。 这是,威远大将军嫡子——楚砚南! 第32章 小哥哥来头这么大! 她起先还有些不确定,直到看到了那颗泪痣。 她出嫁前,曾在京城见过楚砚南一面,那时候,楚砚南还只是个两岁多的奶团子。 如今长开了些,但从轮廓间依然能清晰地看出从前的模样,尤其是那颗泪痣,当时她还感叹过,若这楚砚南是个丫头,这颗泪痣简直是神来之笔,配上那双眼睛,摄人心魄,妖娆妩媚。 不过这泪痣生在将军府嫡子身上,倒也不违和,刚中带柔,十分漂亮。 她初见到晚晚时,就觉得眼熟,这小丫头生得晶莹剔透,楚楚动人,然而没有那颗泪痣,她还真没想起来。 若是给晚晚点上那颗痣,就和楚砚南有九分相像了。 可是将军府已经有一个嫡小姐了,和楚砚南还是龙凤胎,两个孩子出生时霞光万丈,白鹤绕梁,干旱半年的京城下了酣畅淋漓的一场雨,此等祥瑞之兆甚至引来了皇上的关注。 皇上龙心大悦,在皇宫为两个孩子大摆宴席三日,这可是皇子都没有的待遇,由此成为燕国的一段佳话。 众人都说,两个孩子是神仙下凡,乃燕国的福星。 可这楚砚南为何会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平阳县的后山上,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 难道树大招风,有人按捺不住,对楚砚南下了手? 苏梦晴越想越心惊,这楚砚南要是死了,京城不知得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孩子是将军府嫡子,得赶紧救他。”苏梦晴神色焦急。 姜夫人闻言一惊,这孩子锦衣华服,相貌不凡,没想到身份竟然如此显贵。 只是将军府嫡子怎么跑到他们这个山沟沟里来了? “梦晴姐姐,晚晚已经给小哥哥服下了吃了就好丸,这可是爷爷的独家秘方,小哥哥已经没有危险了。”姜晚晚看着楚砚南身上的红光逐渐退去,放下心来。 这药丸苦了吧唧的,幸亏小哥哥没醒,不然肯定吃不下去。 听姜晚晚这样说,苏梦晴和姜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姜夫人赶紧背上楚砚南,几人匆忙下了山。 姜家医馆,姜晚晚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爷爷医治小哥哥。 “晚晚,多亏你及时给他服了药,不然我还要费一番功夫。”姜老爷子收起银针。 这孩子中了四刀,有一刀还捅在要害部位,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爷爷,晚晚给小哥哥吃了三颗,小哥哥的脉搏就跳得比青蛙还快啦,晚晚厉不厉害?”姜晚晚听见姜老爷子夸她,露出了小白牙。 姜老爷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药丸他只炼制了十颗,八颗都给了姜晚晚。 真是太便宜这小子了! 罢了罢了,自家的孙女只有宠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徒弟,改日他不打黑工,云游四海的时候,再炼制一些便是。 楚砚南醒来,便看见跟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一张脸,正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盯着他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娘亲,哥哥,苏姐姐,爷爷!小哥哥醒啦!”姜晚晚扯着嗓子一喊,呼啦啦涌进来六人。 楚砚南更蒙了,这是什么地方?像个医馆,不过比京城的医馆看起来要破旧一些。 他记得他去襄阳寻师父,半路上被人刺杀,陆侍卫和一众侍卫拼死保护,然而刺客有备而来,将他掳走,陆侍卫及时追上,为了引开刺客,只能先将他藏在树林中。 不知道陆侍卫怎么样了,楚砚南十分焦急。 “小侯爷,你现在还有些虚弱,不宜大动筋骨,快快躺下。”苏梦晴见楚砚南要起来,连忙开口。 “你认得我?”楚砚南听苏梦晴这样称呼他,有些吃惊。 “我是苏太傅的女儿,苏梦晴,之前在京城见过小侯爷,所以认得。” 旁边几人呆住了,苏梦晴不是杭景县商户苏家的女儿吗,怎么成了太傅之女了? 苏梦晴笑容中带着些许尴尬,看向姜夫人,“此事说来话长,之前有隐情,所以没有告诉你们,请夫人谅解。” 姜夫人面上淡然,连忙摆手,“无事,谁都有难处。” 实则心中十分震惊,不得了,他们家隔壁住了个太傅之女? 张家人只怕到现在都不知情,反而将那外室当做宝贝疙瘩一般捧着,不知道他们知道苏梦晴的真实身份,会是怎样的反应。 错把明珠当石头,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是何人?为何同我长得如此相像?”楚砚南看向白白嫩嫩,瓷娃娃一般的姜晚晚。 “我叫姜晚晚,马上五岁啦,我也不知道我的爹爹娘亲是谁,不过现在我的娘亲是这个漂亮姨姨,娘亲对我很好很好。”姜晚晚凑近楚砚南,脆生生答道。 跟自己差不多大?这丫头明显看上去比自己矮上一截。 他不知道,姜晚晚曾经吃不饱饭,还经常挨打,营养不良,自然会比同龄的小孩子矮一截。 连自己的亲妹妹楚汐沅都跟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跟自己长得一样? 他已经有妹妹了,也没听说娘亲还生了别的女儿啊。 或许是巧合,楚砚南这样想着,眼睛却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姜晚晚身上瞅。 由于楚砚南身份尊贵,身边又没有照顾的人,就暂时留在了姜家医馆,姜晚晚和楚砚南年岁相同,便主动请缨,承担起了照顾楚砚南的责任。 两个时辰之后,楚砚南趁姜晚晚端药的间隙,偷偷溜到了屋外。 见四周没人,吹了一声口哨。 两只喜鹊飞了过来,落在楚砚南的身上,他摸摸喜鹊的脑袋,小声道,“去找陆叔叔,告诉他我在这,还有通知其他的动物,想办法传消息给我爹娘……” 两只喜鹊点点头,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楚砚南转身,就看见姜晚晚端着药,嘴巴张成了“O”型。 “小哥哥,你在跟小鸟说话吗?”姜晚晚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楚砚南面前,大大的眼睛满是新奇。 “你看错了!”楚砚南扭头,想敷衍过去。 “我明明就看见小鸟点头了。”姜晚晚兴奋地绕着楚砚南转了一圈。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小鸟点头! 楚砚南面颊染上红晕,他能跟小动物沟通的事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 怎么办,难道要灭口?以他的实力,杀一个小丫头还是能成功的。 可是,他好像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对一个刚见面不到半天的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 第33章 小哥哥也有超能力? 楚砚南正犹豫不决时,姜晚晚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好像对这个小哥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楚砚南感觉到脸颊上温润的触感,愣了一下。 湿漉漉的眼眸撞进他的视线,楚砚南忽然心软地一塌糊涂,他对自己的孪生妹妹都没有这种感觉,这小丫头是什么情况? “小哥哥,你能听懂小鸟说话,太厉害了!晚晚能看见别人身上的颜色,哥哥们都说晚晚很厉害,可晚晚觉得,小哥哥比晚晚还厉害!” 姜晚晚赞美的语气是那样诚恳,让人深信不疑。 楚砚南头一次感觉被萍水相逢的人知道自己的超能力,是这样值得骄傲的事情。 姜晚晚的夸赞,他很受用。 等等,这小丫头刚才说什么? 她能看见别人身上的颜色? 楚砚南抓住姜晚晚的肩膀,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也有超能力?” 姜晚晚眼神迷茫,“超能力是什么?是指晚晚能看到别人身上的颜色吗?” “对对!你看看,我身上是什么颜色。”楚砚南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连连点头。 “在山上见到小哥哥的时候,你身上的光是红色的,因为你差点去见阎王爷爷了,现在你身上的光是银白色的,晚晚还没见过这样的颜色呢。” 姜晚晚抿嘴一笑,两个小酒窝更深了,十分讨人喜爱。 楚砚南瞬间就对姜晚晚放下了戒心,拉着她坐到了门槛上,“你爹爹娘亲和哥哥都知道吗?” 方才听说小丫头是捡来的,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难道她的亲生父母是因为她与旁人不同,才抛弃她的吗? 楚砚南不忍多问,怕伤了姜晚晚的心。 如果她现在的亲人知道她有超能力的事,会不会也将她当作怪物一样看待? 爹爹娘亲无数遍叮嘱自己,能跟动物交流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人心险恶。 今日是特殊情况,他着急找到陆侍卫,才大着胆子偷偷使用了一次。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姜晚晚眨眨眼睛,“娘亲和哥哥们都知道,苏姐姐也知道,爹爹和爷爷好像还不知道,不过他们人都非常非常好的,还帮晚晚保守秘密呢,小哥哥放心,晚晚也会帮小哥哥保守秘密的。” 她将药碗递给楚砚南,“哥哥赶紧喝药药,要是凉了就更苦啦!这是晚晚配的药哦,效果很好哒!“ 浓郁的苦味飘进楚砚南鼻子里,他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他自小就最讨厌喝药了,什么?这还是晚晚配的药?能喝么? 他会不会被毒死。 楚砚南心里一百个拒绝,可是看看姜晚晚那关心又认真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捏紧鼻子,将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作为一个哥哥,他不想在姜晚晚面前当不敢喝药的孬种。 苦味涌上舌尖的瞬间,楚砚南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儿甜甜的桂花糖,清香的甜味适时将苦味赶走,楚砚南的眉头总算放松了。 姜晚晚眉眼弯弯,小哥哥好像很害怕喝药呢,不过有晚晚的独家解苦秘方,小哥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两个孩子手拉手,一起咯咯笑了起来。 苏梦晴满身疲惫回到张家,一进门就看见满脸堆笑的张越生,心中一阵恶寒。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心理素质简直不要太好。 “梦晴,是我对不住你,曲燕儿我已经赶走了,云儿我也连带着一起送了出去,但他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我没法对他下死手,往后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可好?” 苏梦晴直犯恶心,挥手就是一巴掌,“张越生,亏你说得出来这种话,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宅子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往日张府的种种开销我就不和你清算了,带着你的母亲一起滚出去!” 张越生面颊火辣辣地刺痛,无尽的屈辱涌上心头。 他原本打算将张府卖了,再加上苏梦晴那些嫁妆,足够大操大办迎娶曲燕儿过门,等入了京打点的银子也就有了。 若是依苏梦晴所言,他这些筹谋都泡汤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和苏梦晴翻脸,得先把她哄回来才行。 张越生胸膛起伏了无数下,才平复下来,他正在绞尽脑汁想如何开口,却看到苏梦晴全身发颤,脸色苍白,直挺挺倒了过去。 他急忙上前查看,见苏梦晴躺在地上不动了,眼底突然就亮起了一道光。 张越生用力推了下苏梦晴,又拍了拍她的脸,最后伸出手去探鼻息。 没气儿了! 没有了水晶蓝做引子,一线牵还能这么快发作?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刺激,才让苏梦晴急火攻心,加快了毒素的蔓延。 不管怎样,这都是天大的好事! 他本来还在愁这两个月该怎么办,总不能将苏梦晴一刀捅死吧。 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他! 张越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唐金花。 唐金花一听,差点跳了起来,大幅度的动作险些将另一只手也扭断。 唐金花让张越生将自己背到了堂屋,仔细一瞧,苏梦晴果然断了气。 “大喜啊,大喜!快,赶紧办丧事,越快越好!”唐金花满面通红,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日,张府就挂起了白幡,唐金花和张越生泣涕涟涟,对外声称苏梦晴心情郁结,昨夜突发心梗而死,将好丈夫和好婆母演得淋漓尽致,赚足了街坊四邻的同情与惋惜。 姜银离趴在墙头,看着张府满院子的白,用手狠狠捶了一下墙,“这两人太可恶了,竟然颠倒是非黑白,真该把他们抓起来,抽个几百鞭子。” “莫急,昨日不是和苏姐姐商量好了的吗?我们只管配合好,等好戏开场,恶人落网便可。”姜银川双眼微眯,看见灵堂之前,张越生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又哭嚎了起来。 砸了砸嘴,跳下墙头。 张家媳妇年纪轻轻就魂归西天的消息在平阳县城传了起来,没过两天,就有一条更劲爆的消息登上了平阳县头版头条,张家又要娶新媳妇了,听说还是京城来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第34章 史上最混乱大婚 红颜薄命,文人多情,可张越生也太不厚道了吧,发妻刚死,还未下葬,他就着急娶新媳妇进门。 一时间张越生成了薄情郎的代名词,唾弃他的人从张家都排到了城门口。 然而张越生可不在乎这些,他大婚一结束,就要上京城了! 从此与平阳县的这群刁民就是云泥之别,他也不会再回这个小地方,管他们怎么看! 大婚定在三日后,想去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大部分都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礼物,比如腐烂的菜叶子,变质的土豆,还有一箩筐的西红柿。 尤其是西红柿,大婚之日,怎么能不给渣男渣女身上添点红色? 越多越好! 于是在平阳县南门市场,西红柿一跃成为本周最畅销蔬菜。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张越生给足了曲燕儿面子,完全忘了两年前他取苏梦晴时,只用了一台红轿。 这面子是如何来的?当然是苏梦晴的嫁妆。 张越生花起前妻的嫁妆来是一点也不手软。 张越生身着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街道两旁人头攒动。 看着这么多人来“祝福”他,张越生春风得意,背挺得笔直。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紧接着,无数西红柿如雨点般飞来,有的砸在红绸上,溅开朵朵红艳,有的则直接命中张越生,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留下道道滑稽的痕迹。 其中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张越生骑在马上,躲都没处躲。 全身都挂了彩。 曲燕儿坐在轿中,也未能幸免于难,轿帘替她挡了大半,可仍有几个飞了进来,将她的百鸟金丝喜服弄得一团糟。 曲燕儿气得鼻子都歪了,然而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只能笑,不能骂人。 她强忍怒意,整理了一下喜服,喜帕下的脸重新挂上了笑意,等待张越生踢轿门。 下了轿,曲燕儿轻移莲步,娇羞地握住了张越生的手。 耳边忽然传来煽动翅膀的声音,曲燕儿还未做出反应,头上的喜帕就被揭了开来。 抬头一看,几只乌鸦抓着她的喜帕,越飞越远。 还未入洞房就被揭了喜帕,简直太不吉利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哄笑声此起彼伏。 “瞧瞧这婚礼,真是别开生面,连乌鸦都来凑热闹了!” “哈哈,这喜帕被乌鸦揭了,怕是预示着什么不祥之兆吧!” 众目睽睽之下,曲燕儿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双眸中怒火中烧,却又极力克制着不让情绪失控。 真是见了鬼了,这乌鸦难道成精了,专门跟她作对,真是太丢脸了! 曲燕儿没想到,更丢脸的还在后面。 比如在她跨进门槛的一瞬间,一只疯狗将同心结叼走咬碎,还将张越生的喜服撕烂了一块。 她走到树下,脖子一阵刺痛,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条毛毛虫!吓得她魂都没了。 甚至她跨火盆的时候,都有发疯的母鸡冲上来,害得她裙子都着火了,只能慌忙寻水来灭火。 她这是捅了动物窝了吗? 还是上辈子和动物有仇! 倒霉,窝囊,晦气!曲燕儿都要哭了。 姜晚晚和楚砚南藏在树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非常好了,姜晚晚给楚砚南讲了苏姐姐的故事,楚砚南立马表示,要给这对狗男女一点颜色瞧瞧。 这才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动物总动员”。 只可惜还有一些动物是外来的,听不懂方言,不然会更热闹。 前面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后院里却放着一具棺材,无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悄悄潜进了后院。 清月打开棺材,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放进苏梦晴嘴里,半盏茶的功夫,原本脸色乌青,嘴唇发白的苏梦晴脸颊竟然染上了红晕,恢复成了正常的肤色,慢慢睁开眼睛,在清月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小姐,奴婢算好时间将九转丸给您服下,前面马上开始拜堂了。”清月将苏梦晴抱出了棺材。 苏梦晴动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京城的东西到了吗?” “老爷派人快马加鞭,已于昨日将文书和信物送了过来,请小姐过目。”清月将手中的布袋子递给苏梦晴。 苏梦晴打开瞧了瞧,嘴角勾起,“走,给张家人送一份大礼。” 喜堂之上,红绸高挂,曲燕儿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动物再出现,稍微放下心来。 “一拜天地!”张越生穿着五彩斑斓的婚服,顶着被鸟抓乱的头发,转过身来,曲燕儿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两相对,同时低头,行了第一个礼。 “二拜高堂!”两人向着坐在太师椅上乐呵呵的唐金花齐齐跪下。 “好!好!”唐金花乐开了花,吊着的手似乎也不痛了。 “三拜......” “慢着!”司仪还未唱完这一句,就被清丽的女声打断。 喜堂之上的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身着寿衣的女子抬步走了进来。 “苏......苏梦晴?!”张越生蹭的一下站起来,惊叫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尖锐刺耳。 “诈......诈......诈尸啦!”唐金花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脸都绿了。 曲燕儿一把掀开临时找的代替盖头的红布,猛然看见苏梦晴站在她面前,差点晕了过去,“有鬼!有鬼!” 宾客们被喜堂的动静吸引,纷纷围拢过来。 见苏梦晴还活着,连连称奇。 “这张家娘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过来?” “兴许是心有不甘,尸骨未寒丈夫就另娶他人,被气得活了过来也不是不可能,果然张家干这种事情,鬼都看不下去。” “依我看,张家娘子八成是诈死的,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心梗,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看着苏梦晴一步步靠近,张越生魂都吓没了,“你别过来!苏梦晴,你想干嘛?” 大白天的,不可能是鬼啊! 苏梦晴复活了? 他明明亲眼所见,她死得透透的,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找人看了,大夫明明说,苏梦晴绝无可能再活过来。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35章 脸打得啪啪的 这苏梦晴早不活,晚不活,偏偏在自己大婚的时候诈尸,真是死了也不放过他。 现在可如何是好? 张越生双眼一闭,决定装晕,先把这一劫躲过去再说。 都说女人不爱了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苏梦晴这何止一百八十度,简直换了一个人! 姜晚晚眼尖地瞧见张越生倒了,连忙凑近观察他的情况。 哎呀,不得了,张哥哥被吓晕了! 这种病人爷爷给她讲过,但她还是头一回遇见,今儿个正好,拿张哥哥练练手。 姜晚晚从小包里取出银针,拿了根大小合适的,在张越生背上比划了几下,猛地扎了下去。 张越生一抖,眼睛瞪得溜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晚晚扎错了,扎到了笑穴,应该是这儿。”姜晚晚赶紧重新取了一根银针,再次扎在张越生的背上,“晚晚刚学不久,包涵包涵。” 虽然扎了笑穴,可这效果还是不差嘛,总归是醒了。 扎笑穴也能治晕症?好学宝宝姜晚晚决定回头好好和爷爷讨论一下这个新发现。 张越生不笑了,一股酥麻感伴随着疼痛传遍全身。 刚学不久都敢给他扎,真特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关键是他根本没晕! “苏越生,你给我下毒,此罪为其一,瞒着我养外室,此罪为其二,伙同你母亲害死我女儿,此罪为其三,今日我便将这些罪一起清算,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苏梦晴此刻在张越生眼中宛如地狱里前来索命的恶鬼,他脸色惨白,“你……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下毒了?” 忽然像想通了什么一样,怒火中烧,“苏梦晴,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你根本没死!你将我们耍得团团转,故意在这个时候给我难堪!” “什么?你没死?苏梦晴,你心思如此深,当初就不该让越生娶你!”唐金花指着苏梦晴,劈头盖脸训斥起来。 苏梦晴被气笑,“我心思深?你张家百般哄骗在先,虚情假意在后,到底是谁心思深。宅子是我购置的,你唐金花和张越生身上穿的衣物,哪一件不是我买的,没有我给的银子,张越生哪有钱进京赶考,我出嫁所带的嫁妆,他转头就用来迎娶别的女人,这种负心汉,写进话本子都觉得离谱。” 她问姜爷爷要了假死的药,这才将这一家子骗了过去。 今日也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满是对张家母子的鄙夷和对苏梦晴的同情。 张越生的脸色在众人的指责下变得愈发铁青。 夫妻一场,她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张越生接旨!”苏梦晴从金丝袋子里拿出一张卷宗,打开朗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有平阳县张越生,抛妻弃子,罔顾人命,实乃天下读书人之耻,朕闻之震怒,着令废弃其探花郎身份,此生不得再参加科考、入仕途。” “苏梦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张越生像是听天书一样,明明她每个字都说得那么清楚,怎么拼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叫废弃探花郎身份?什么叫此生不得再参加科考? “清月,把圣旨拿给他看看,要跪着看。”苏梦晴将圣旨递给清月。 清月双手接过,将圣旨拿到张越生面前,一脚踢到他的腿腕处,“还不跪下!圣旨面前,也敢放肆?” 圣旨?张越生扑通跪在地上,呆楞地接过卷宗,见上面的确写着苏梦晴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印章落款俱全。 皇上要取消他的探花郎,不得入仕? 不,这一定是假的! “苏梦晴,你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怎么会有圣旨,你为了报复我,连伪造圣旨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可知,这是死罪?!” 张越生说着就要将手中的圣旨撕掉。 “对!这一定是假的,苏梦晴,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曲燕儿心中暗喜,苏梦晴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胆大包天,干出这种蠢事。 唐金花不以为意,“苏梦晴,我儿可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哪是你一个粗鄙商女能栽脏的。” “张越生,你可想好了,撕毁圣旨是什么罪名,你应该知道。” 苏梦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张越生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撕毁圣旨同样也是死罪。 虽然觉得苏梦晴是在吓唬他,可那双手就是不敢再有动作。 “还有你,曲燕儿,令尊让我给你捎封信,顺便带句话,你未婚先孕,上赶着给人做外室,私德败坏,自此将你逐出家门,自生自灭。” 苏梦晴将一封信扔到曲燕儿脚下,曲燕儿狐疑地捡起来打开一看,表情变得无比僵硬,仿佛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这字迹确实是父亲的,父亲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苏梦晴,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认识我父亲?” 曲燕儿扑上前想抓住苏梦晴,却被清月一掌打飞。 “忘了告诉你,我是苏太傅之女,苏梦晴。”苏梦晴从怀中取出一块儿令牌,在曲燕儿眼前晃了晃。 “太傅之女?真是笑话,太傅是何等尊贵,也是你能攀扯上的?”唐金花嗤之以鼻。 “这……这真是太傅的令牌!”曲燕儿看清楚令牌的样子,惊叫起来。 张越生犹如被人打了一闷棍,“你是太傅之女?怎么可能,我娶你的时候,你分明是从杭景县苏家出嫁的!” “苏家呀,那是我二伯伯,娘亲体弱多病,爹爹又忙,无暇管我时,就把我寄养在二伯伯家,我们成婚我爹娘不同意,我求了半天,才同意让我以二伯伯家女儿的身份出嫁,说是等你闯出一片天地,就准许我们回到京城,我刚把你金榜题名的消息传了回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苏梦晴有些感慨,若不是姜晚晚这丫头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命,她恐怕还未识清这一家子的真面目就魂归地府了。 苏梦晴真是太傅之女? 他以为攀上了颗大树,其实他错过了更大的树? 太傅啊!那可是三公之一! 岂是一个六品的安抚使司副使能比的! 一时间,震惊与悔恨齐齐涌上张越生的心头。 “哎呀,梦晴,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说了,我们一定把你像菩萨一样供着,不就没有曲燕儿什么事了吗?”唐金花眼珠一转,不要脸地凑了上来。 第36章 姜县令也耍了一次帅 “梦晴,都是我的错,不!都是曲燕儿那个狐狸精蛊惑我的,都是她的错,狸猫换太子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梦晴,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再不做此等混账事,孩子......孩子我们再生一个便是,我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很多孩子。”张越生也凑了过来,把过错全都推到了曲燕儿身上。 苏梦晴侧身躲开他摸过来的手,对不要脸的人,永远不要低估他不要脸的程度。 这对母子厚脸皮的数值简直严重超标。 “早说又怎样?让你们把我的血吸干吗?唐金花,我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死胎,是你捂死的!满口谎言,脸皮比城墙厚,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苏梦晴用力抓住唐金花吊着的手,咬牙切齿。 而后又看向张越生,“张越生,曲燕儿固然有错,可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一个女人的你,更不是个东西,你从前口口声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敢做敢当,我看你就是满嘴放屁,你分明是孬种、软蛋!若是你不见黄河心不死,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是笃定圣旨是假的吗?我这份是爹替我向皇上求的,还有一份,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就传到姜县令手里了,官府的文书,可做不得假!” 唐金花被捏到了痛处,疼得龇牙咧嘴,“苏梦晴!我看你是得失心疯了!你女儿生下来她就是个死胎,关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我日日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怎么会捂死自己的孙女?!” 此时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曲燕儿忽然跳了起来,神色癫狂,“没错,你女儿就是被这个老婆子捂死的,她起先不敢,还偷偷送到别处养了一个多月,你女儿日日食不果腹,可惨了,你知道老婆子为什么捂死你女儿吗?因为她吃不饱,哭得太狠了,老婆子怕被别人发现。张越生这个孝子,怕他娘做的事暴露,连夜就找了个地儿,把孩子埋了。” 她什么都没了,现在唐金花和苏越生看苏梦晴的身份比她尊贵,就想将她扫地出门,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她跌入万丈深渊,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摔个粉身碎骨! 苏梦晴有句话说的没错,张越生就是个孬种,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没门儿! 曲燕儿大笑起来,“你再猜猜,唐金花为何要将你的女儿换成我的儿子?因为她重男轻女,一心想要个孙子,结果你生了个女儿,她当然不乐意!” 苏梦晴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而后生生撕扯开来,她日日锦衣玉食供着这两人,她的孩子却连饭都吃不饱? 虎毒尚不食子,这两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混蛋! 苏梦晴反手用力,直接将唐金花恢复了五六分的手咔嚓一下掰断了。 剧烈的痛直冲脑门,唐金花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昏厥过去。 呀,唐奶奶又晕了,姜晚晚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扎醒,忽听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齐齐看去,见姜县令手中拿着一卷文书,骑马而来,马直接停在了喜堂门口。 姜县令下马,径直走到张越生面前,清了清嗓子,“圣旨到!尔等还不跪下接旨!” 众人纷纷跪下,张越生虽然心存疑虑,但被姜县令威严的眼神瞪着,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除了躺在地上还未苏醒的唐金花,喜堂里外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姜县令郑重其事地将圣旨打开,大声宣读了一遍。 里面的内容居然与苏梦晴所拿的圣旨一模一样。 姜县令将圣旨合拢,见张越生呆若木鸡,面色不悦,“张越生,还愣着干什么,接旨啊!” 终于轮到他上场了,苏梦晴的婢女同他打过招呼,说今日圣旨就会到县衙,让他务必拿着圣旨过来,亲自宣读。 他左等右等,总算把圣旨等来了,这不,立马就赶了过来。 没想到自己都将近四十了,还能耍一回帅。 见姜夫人对他莞尔一笑,眼中还有赞赏的目光,姜县令觉得自己更威风了! 张越生被姜县令一嗓子吼回了神,机械地接过圣旨。 苏梦晴说的是真的? 今日竟然真的又来了一道官府传来的圣旨! 张越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以后都不能参加科举,那这些年的寒窗苦读又算什么! 姜晚晚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小身子挪到唐金花旁边,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扎进了唐金花的背。 嗯,这次她可没有扎错哦! 只是这手断得有点严重,现在又没有药,暂时治不了了。 唐金花悠悠转醒,刚好看见儿子拿着圣旨,像丢了魂一样。 她拖着断手爬了过去,推推张越生,她这是错过了什么? 张越生猛然嚎啕大哭起来,“娘,皇上真的下旨了,全完了!” 唐金花看看姜县令,又看看圣旨,她不识字啊! 儿子说的,是真的么? 那往后可如何是好? 唐金花揽着张越生,也哭了起来。 两人绝望的哭声在喜堂内回荡,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今天来得不亏,这场戏可比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多了。 “好好的科举之路,说断就断了,自作孽不可活。” “人在做,天在看,这下遭报应了吧。” 还没扔完的菜叶子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苏梦晴无心再看唐金花母子和曲燕儿的惨状,差人毫不留情地将三人扔了出去。 若他们还要脸面,便不会再待在平阳县。 整理完毕这一家人之后,苏梦晴在姜家人的帮助下清点了嫁妆,为女儿寻了块儿风水好的墓地,又刻了块上好的玉石碑。 风水先生说,葬在此处,下辈子必定能投个好人家,享尽荣华富贵,一生衣食无忧。 “梦晴,往后有什么打算,回京城吗?”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姜府的堂屋内,姜夫人与苏梦晴相对而坐,手执一盏温热的茶,轻抿一口。 苏梦晴摇摇头,“我还不打算回京,姜家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晚晚,我恐怕已不在人世,此恩难以为报,梦晴自幼常住在伯伯家,跟着学了些经商的本事,听闻姜家有几间铺子,如今只重新开张姜家医馆一间,如若姜夫人不嫌弃,梦晴想毛遂自荐,尽绵薄之力,再开一间铺子,其中收入,全数归于姜家,至于开铺子的钱,我剩余的嫁妆足够。” 第37章 姜银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赛道 “梦晴姐姐,你要留下来?太好了!晚晚帮姐姐开铺子!”在旁边吃桂花酥的姜晚晚跑到苏梦晴面前,仰着头一脸乖巧。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耷拉下了脑袋,“可是晚晚还要学医术,最近爷爷还夸我了,说晚晚的医术进步得飞快,比飞得最快的小鸟都快,晚晚只有一个人,怎么边学医术边帮苏姐姐开铺子呢?要是有两个晚晚就好了。” 姜晚晚陷入了苦恼中。 苏梦晴拿出帕子将姜晚晚嘴角的糕点屑擦干净,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晚晚以后可是要成为神医的人,得好好学医术才行,姐姐这边还有清月,还有你娘亲,你就专心跟爷爷学医术,你这份心,姐姐收下了。” “不是还有我吗?开个铺子而已,小菜一碟。”坐在旁边悠哉悠哉吃苹果的楚砚南插了一嘴。 姜家人说他身份尊贵,不能被别人知晓,以养伤为理由整日把他关在府中不让他出去,除开那天偷偷摸摸在张家闹了一场,他基本都没出过门。 天知道!自从姜晚晚给他服用了那个什么“吃了就好丸”,后面又给他弄了一大堆补药,他早就活蹦乱跳了,一点事都没有。 可憋坏他了。 姜家送了信给将军府,他通过鸟给陆侍卫传的消息,估计也已经通过各种动物口口相传,等传到了陆侍卫那里,自然会有马儿或者别的动物给他带路,若他还活着,不多时便能找到他。 目前他在姜家的层层保护下,非常安全,可是他太无聊了,除了跟姜晚晚能玩到一起去,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尤其是姜家那几个小子,整日一副他抢了他们妹妹的模样,跟他完全不对付。 他有超能力的事,目前只有姜晚晚一个人知道,这小丫头嘴倒是严,谁都没告诉,不像他那个妹妹,就是个大嘴巴。 他还要防着不让别人知晓,于是连跟动物沟通的最后一点乐趣都没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点事做,开铺子?听着有意思,说什么他都要参与。 “小侯爷,您身份特殊......” 见苏梦晴要拒绝,楚砚南连忙打住,“停停停!每日都是这些话,给我找身普通一点的衣服,再找几个侍卫跟着一起,就说我是姜晚晚失散多年的哥哥,寻亲来了,这样不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我和晚晚长得这么像,是个人都会相信吧!” 楚砚南强烈要求,姜夫人和苏梦晴只得答应,这个说辞似乎也说得通,晚晚和楚砚南宛若双生,别人应该不会怀疑。 姜夫人握住苏梦晴的手,“梦晴,开铺子可以,但开铺子的钱绝不能让你出,赚的银两我们也没理由接受,你一个人在此,没有爹娘在身边,已经够苦了,如果你要留下来,剩余的几间铺子你随便挑。” 这世道,女子本就过得艰难,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苏梦晴能经营铺子,自己撑起自己的一片天,也是极好的,自己手中握着的本事,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苏梦晴不肯,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达成了铺子收益四六分的协议,苏梦晴六,姜家四。 苏梦晴万分感动,当下就认了姜夫人做干娘。 开铺子的事敲定了下来,两人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干就干。 苏梦晴思量了一下,决定做成衣生意,夹杂着再卖些首饰,女人还是最了解女人的,平阳县成衣铺虽然不少,但大多中规中矩,若是能做出点花样和新意来,生意定不会差。 比如京城最新款的尾羽留仙裙和月华凤尾裙,料子好,款式新,平阳县如今还没有这样的衣裳,做出来再改进一下,说不定就会成为爆款。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做什么生意倒是思量好了,可取店名成了难题。 大家集思广益,最后采用了姜晚晚起的名字——芙蓉阁。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很符合店铺的基调和氛围。 苏梦晴还不知道,她痛打落水狗的事迹已经在平阳县传遍了,成了不少女子心目中的女英雄。 因此开业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来捧场,狠狠赚了一波流量。 楚砚南说帮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唤了几十只喜鹊绕梁恭贺,给足了面子。 众人纷纷称奇,喜鹊登门,日后这铺子必定大火。 姜晚晚学医之余,就跑到芙蓉阁来串门。 楚砚南和姜晚晚这对“失散多年”的兄妹也成了芙蓉阁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许多夫人为了看楚砚南和姜晚晚,走几里路也要到芙蓉阁买衣服,谁不爱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呢? “姨姨,你要买衣裳吗?芙蓉阁最新款的鱼鳞裙,穿上比金色的鱼鱼还漂亮哦,晚晚给你看看。” 姜晚晚声音软软糯糯,前来买衣裳的夫人笑成了一朵花,“买!买!” 小可爱喊你买衣服,毫无招架之力啊! 反观楚砚南,酷酷地跟在姜晚晚身后,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情。 傲娇加萌妹,这组合太引人注目了! 姜夫人时不时也会来店里帮忙,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期间姜银离居然展现出了卓绝的经商天赋。 什么开业当天买二送一,首饰衣裳成套卖,都是他出的主意。 甚至还弄出来一个模特秀,请了好几个姿色上乘的年轻女子,穿着芙蓉阁的漂亮衣裳,戴着首饰往那一站,再走一圈,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姜银离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一放学就往芙蓉阁跑。 姜银离泪奔,从此以后,他终于不用被大哥和三弟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他终于找到自己擅长的赛道了! 从前看四伯伯经商他就很感兴趣,奈何母亲一直觉得他们家的基因就是大哥那样,读书的料! 如今终于有机会施展拳脚了! 姜夫人也很惊讶于儿子灵活的经商头脑,也就由着他折腾去。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从前没发现这臭小子还有这种才能,既然发现了,就要大力支持。 芙蓉阁开业四天就火遍了平阳县,这边热火朝天,姜县令那边却焦头烂额。 因为他遇到了件极其棘手的案子。 第38章 萌探小分队成立 平阳县南边的赵家三日前一夜之间被灭门,家里十口人无一幸免,连带着家里的下人都被杀了个精光。 屋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凶手丧心病狂的作案手法让人毛骨悚然。 这赵家虽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可大儿媳却有些背景,赵家的大儿媳孙景兰的舅舅是陇州知州,比姜县令这个七品芝麻官可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黄知州得知自己的侄女被人杀害,当即震怒,将此事上达天听,皇上听闻也十分重视,当下就派了巡查监察使远赴平阳县督查此案。 责令姜县令在七日内日破案,否则就要革职。 姜县令当了十几年平阳父母官,还未等到升职,官帽就岌岌可危了。 七日快过去一半,这案子还未有进展。 姜县令和县丞王文远头发都要急白了,时间紧,任务重,这凶手明显作案技巧高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此等专业杀手,就算把平阳县掀个底朝天也查不出来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案子还没个眉目,在这档口又出了一桩人命案。 聚福楼后面的王家儿子死了,尸体在城外的河边被人发现,可是却没了头。 王家老两口肝肠寸断,悬赏白银五十两找儿子的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头第二日就找到了,还被水泡得发白,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王宝德的尸体是在河边被发现的,这头被水泡过十分合理。 王家两口子将赏银都给了,即将盖棺定论之时,姜银安这小子居然说这头不是王宝德的,姜县令命仵作仔细一检查,头和身子还真不是一个人的。 得,一案变两案,加上灭门案,三个命案一起来,姜县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这三个案子要是查不出来,他就不是丢官帽了,可能连脑袋也会一起搬家! 姜家老爷见儿子陷入困境,将医馆一关,停诊三日,亲自上手查案。 有昔日的断案高手坐镇,灭门案倒是有了一点眉目,依照作案手法来看,应该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清远门所为。 可清远门的杀手神出鬼没,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七天还是太短了! “爹爹,你的眉毛都扭成毛毛虫了,爹爹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晚晚说,别看晚晚小,也能帮得上忙的。” 姜晚晚跟着姜夫人来给没时间回家用膳的爹爹送饭,见姜县令叹了一口气,伸出小手想抚平他的眉毛。 “老爷,不然,让晚晚试试?” 姜夫人眼瞅着丈夫和公公忙得不可开交,却一筹莫展,心中也十分担忧。 晚晚有特殊能力,或许能帮得上忙。 姜县令前几日才知道晚晚能辨别人的好坏,得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甚至连老爹都比自己知道得早,还委屈了好一阵子呢。 结果姜夫人说他平日里忙,几天都回不了家,最后一个知道也很正常。 姜县令一肚子委屈瞬间就没了,不由得开始反思起了自己顾家太少。 自家闺女这项特殊能力的确大有用处,可这案子如此凶险,他舍不得让姜晚晚涉险。 “爹爹,你就让晚晚帮你吧,晚晚可能干了,一定能帮爹爹抓住坏蛋!” 小丫头眼睛黑白分明,流露出无比真诚的目光。 姜县令迟疑片刻,答应了。 三个案子都迫在眉睫,如今剑走偏锋,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楚砚南听说了这件案子,也跃跃欲试,反正他现在是姜晚晚的哥哥,那个巡查监察使没见过他,自然认不出来。 姜县令有意锻炼有探案天赋的三儿子,姜银安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三起命案的查探。 于是三小只正式携手,加入破案队伍。 发生命案的第五日,一大早,三个孩子就走马上任了。 萌探小分队成了县衙里最瞩目的存在。 姜银安将目前的案件进展情况同两个孩子讲了一下,姜晚晚眼睛眨呀眨,举起了小手,“哥哥,晚晚有个问题,既然灭门案那么难,为什么不先查其他两个案子呢?晚晚看大哥哥做题,就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呀!” 姜晚晚的话让姜县令眼前一亮,对啊!他们衙门办案向来分轻重缓急,这灭门案又重又急,自然就把重心放在了上面。 现在走入了死胡同,那换一种思路来想,会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姜县令当即决定,从无头案开始查起。 巡查监察使唐元礼对此表示不满,明明灭门案才是最重要的,上头派他来就是为了这个案子,火都烧到眉毛上了,还有心情先查不重要的案子。 要是灭门案没有个结果,他也会连着遭殃。 然而未到截止时间,他也不能拿姜县令怎么样。 只能放出狠话,若是两天之后再查不出来,就要将姜县令打入大牢。 姜县令懒得管只知道袖手旁观,高高挂起的唐元礼,派人迅速将十天内与王宝德有交集的人全部带了过来。 唐元礼慢悠悠来到县衙大院,见姜县令站在一边,一个还没有他肚子高的小丫头正聚精会神看着满院子的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唐元礼走得近了,便看见小丫头小手一指,“爹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当即变了脸色,火冒三丈,“姜如山,你当查案是儿戏吗?竟然让你的女儿在这里瞎指挥,你被革职还是掉脑袋我不关心,可要是连累了我,你就等着被满门抄斩!” 姜晚晚转过头,见一个伯伯脑袋长得像冬瓜,胡子随着脸上肌肉的抖动一翘一翘的,生气的脸拉得很长,就像一匹......马? “伯伯,不可以生气哦,生气对身体不好,容易肝气郁结,火气入脏。”姜晚晚拿出两颗药丸,走到唐元礼面前,“晚晚这里有降火的清心丸,吃两颗就不生气了,而且伯伯眼眶乌黑,眼睛无神,是肾虚水泛之症,要好好调理才行。” 唐元礼一掌将姜晚晚的手打开,更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滚开!” “狗官,不许欺负晚晚!”楚砚南将姜晚晚拉过来挡在身后,眼中蹦出火来。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屁孩儿,竟敢辱骂本官,反了天了!”唐礼火冒三丈,“来人!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给我扔出去!” 第39章 一案变三案 “唐特使,皇上只是派你来督查此案进展的,您要是觉得闲得慌,可以去被灭门的赵家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毕竟这案子也关乎着您的乌纱帽,还有两日才到案子的结案日期,未到最后一刻,这案子怎么查,还得由我这个县令来决定。”姜县令见唐元礼欺负自己的女儿,还摆官架子,当下也黑了脸。 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成天挑刺,不关心人命,只关心自己的板凳坐不坐得稳,拿着皇粮不办事,有何脸面在这大吼大叫? 他最讨厌这种昏官了! 唐元礼虽是个酒囊饭袋的关系户,可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自然听出了姜县令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绿豆般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眉目间黑压压透着阴沉。 “只有最后两天了,姜如山,说大话谁不会啊,你不会指着这几个小娃娃吧!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官上任几年,从未见过奶娃娃破案的,你姜如山还真是古今头一个,好好好!我且看看你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局,牛吹得太大,小心把自己吹破!” 唐元礼冷哼一声,带着随从摇着扇子走了出去。 “爹爹,不用管那个伯伯,我们继续。”姜晚晚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药丸,吹吹上面沾着的灰,用纸袋子包好,重新放到小包里。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浪费药丸也同样可耻,这可是爷爷教给她的方子,顶顶管用。 本来吃两颗这个伯伯的虚浮水泛就会好一大半,可全身发着灰色光的伯伯好心当成驴肝肺,看起来他好像不太重视呢。 长此以往,估计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爷了。 姜县令将这段插曲抛之脑后,按照姜晚晚说的,将被点名的那四人留了下来。 晚晚这一番筛选,大大缩短了查案的时间。 一人穿着棉质长袍,腰间还系了条镶金边的腰带,乃是住在王家隔壁的董横财,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流连于各大斗鸟场所,他养了一只画眉鸟,十分擅斗,王宝德失踪的前一天,曾与董横财斗过鸟,结果董横财居然输了,心有不甘的他当下就和王宝德打了一架。 还有两人身着粗布麻衣,是清源村的两兄弟,叫张广和张远,这人头就是他们送的。 最后一人是个看着老实的农夫王二牛,平日会将自己种的菜挑到县城里来卖。 “爹爹,他们身上都有厚厚的两层黑色,都杀过人。”姜晚晚垫起脚扯了扯姜县令的衣服,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姜县令仔仔细细打量了四人,目光在王二牛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农夫看着老实巴交,不像是会干出杀人这种事的恶人啊。 人头是张广和张远两兄弟送的,可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这人头是谁的,只说是捉鱼时在河底捞的。 目前看来,还是这董横财可能性最大,毕竟只有他和王宝德有实质性的冲突,作案动机明显。 姜县令询问,几人都矢口否认,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姜县令差人将最佳嫌疑人董横财抓起来,一顿严刑拷打,董横财忍不了招了。 这招是招了,可招的却不是王宝德这条人命。 反而牵出了三个月前的一桩人命案——周家寡妇深夜悬梁自尽。 王文远去查案,周家邻居说寡妇不是自尽的,因为他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隔壁的尖叫声吵醒,后来仵作验尸,确实发现周家寡妇脖子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谁勒的? 到现在还没查出来。 好了,这歪打正着,如今知道了,这事原来是董横财做的,他喝了酒,见色起意,强奸未遂就把人杀了,伪造成了自尽的模样。 至于王宝德的死,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除了和王宝德打了一架之外,什么也没干。 本以为这董横财就是杀害王宝德的凶手,这一下案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董横财被收监,那凶手就在剩下的三人中。 张广和张远两兄弟扑通跪了下来,“冤枉啊,县令大人,我们真的没杀王宝德,从前见都没见过此人,无冤无仇的,我们干嘛要杀他?我们鬼迷心窍,想挣赏银,这才把捡到的人头送了过来,那五十两银子我们已经退了回去,这案子跟我们没关系啊!” 王二牛抖如筛糠,头都不敢抬,“不是草民,草民只是个卖菜的。” 姜县令眉头紧皱,“将这三人拖下去,严刑拷打!”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声。 最先招架不住的是张广和张远,他们是贪财,可也不想丢命啊! 他们承认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承认的并不是自己杀了王宝德,而是人头的来历。 原来这人头根本不是他们在河里捡的,这人头真正的主人,是他们那精神失常,呆呆傻傻的年迈父亲。 两兄弟听说了王家赏银的事,贪财之心顿起,可是到哪里去找一颗人头? 两兄弟合计了一下,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将疯癫的老父亲杀了,再将头泡在水里,直到泡得发白,辨认不出形状,他们就可以去骗赏钱了。 为了五十两银子,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了。 人性的丑恶在此刻显露无疑。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简直是丧尽天良! 姜县令直呼畜生,当即就把两人关了起来,容后再做处置。 现下就剩王二牛了,原本最不像凶手的农夫却成了堪破此案的唯一希望。 “王二牛,你有何话要说?”姜县令一拍惊堂木,看向被拖上来,血迹斑斑的王二牛。 “我招......我都招,王宝德是我杀的。”王二牛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回道。 “你与王宝德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杀他?” “那天我进城卖完菜,经过城外的河边,看见树上挂着一个鸟笼子,里面的八哥叫得格外动听,我看这八哥长得好,就想拿走卖几两银子,没想到被方便完回来的王宝德看见了,我跟他起了争执,就拿菜刀把他脑袋割了。” 姜县令听完无语极了,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竟然谋财害命。 贪财害死人呐! “王宝德那八哥鸟呢?”姜县令接着问。 王二牛不说话,姜县令又问了一次,王二牛被吓破了胆,方才开口,“鸟......鸟卖到赵家去了。” “哪个赵家?” “被......被灭门的那个。” 姜县令猛地站起来,被灭门的赵家?! 第40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姜县令双手有些颤抖,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案子,因为一只八哥的关系,突然连了起来。 难道,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突然,他转身疾步走向案桌,抓起笔,墨汁在宣纸上肆意挥洒,勾勒出一幅复杂的关联图。 图中,一只八哥图案被巧妙地置于中心,四周辐射出数条线索,每一条都指向看似孤立的案件——王宝德的离奇死亡,不明来历的人头,以及棘手的灭门案。 前两桩本不相关的案子都奇迹般地连在了一起,那这第三个案子……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随着他笔下勾勒的深入,案件中的关键人物、物品乃至时间节点,竟奇迹般地一一对应,展现出令人震惊的关联。 “走!重新回赵家看看!” 姜县令当即决定重回案发现场。 姜县令,王文远和萌探小分队迅速动身,压着王二牛,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来到了赵家。 赵家的宅院静谧得可怕,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密布的云层,斑驳地洒在朱红的大门上,却映不出丝毫暖意。 院内,落叶铺满了青石小径,显得格外萧瑟。一行人转过回廊,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正厅之中,桌椅翻倒,屏风破碎,一派狼藉之中,隐约可见几处干涸的血迹。 那厅堂的正中间,还站了一个人。 “咦?姜县令,你不是带着奶娃娃在县衙查王宝德的案子吗?怎么有空过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查不出来了?” 那人转过身,正是唐元礼,唐元礼神色讥讽,眼中的兴灾乐祸显露无疑。 “早说了,这件案子比较重要,你偏不信,如今才后悔想要听本官的话,已经晚了,你不是说本官不办事吗?本官这就让你瞧瞧,我唐元礼的厉害,可惜你来晚了,这案子要是查出来,你可别说本官跟你抢功!” 姜县令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脸色沉了下来,风雨欲来,“唐特使,若是不懂查案,就别瞎掺和,破坏案发现场,还大言不惭,这种查案手段,本官闻所未闻!” 狗官!昏庸无能也就罢了,竟然把案发现场弄得一团糟,简直是老鼠屎! 姜县令恨不得上去将唐元礼掐死算了。 “你……!姜如山,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顶撞本官!” 唐元礼气得跳脚。 两人剑拔弩张之时,捕头李忠快步跑了进来,神色凝重,躬身立于姜县令身侧,声音低沉而有力。 “县令大人,我们将张家翻了个遍,也未能找到八哥的踪迹。” “八哥?什么八哥,姜如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找……唔唔唔”唐元礼还没说完,就被姜县令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一边的随从想阻挠,却被几个捕快挡住。 什么巡查使,明显就是故意来捣乱的,这几天不知道给查案添了多少乱,捕快们早就怨气冲天了。 姜县令亲自将他绑在门外的树上,还在他嘴里塞了块帕子,“唐特使,得罪了,你且忍耐片刻,等查完案子,我再放了你。” 这人太吵了,严重影响办案,只能先让他安静一会儿。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唐元礼动不了,又说不出话,脸红脖子粗,只能愤怒地哼哼。 “小哥哥,你能跟动物说话,能不能找到八哥在哪?” 姜晚晚悄悄拉了下楚砚南的衣摆,悄声说道。 晚晚既然说了,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傲娇楚砚南在姜晚晚面前,傲娇值直接降为了负数。 楚砚南拉着姜晚晚的手,两人蹲下,楚砚南捉了地上的几只蚂蚁,凑近低语了几句,又将蚂蚁放回了地上。 蚂蚁悄无声息地爬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爹,这尸体被人动过了!” 姜银安站在厅堂放置着的几具棺材旁,打开一具棺材,往里面看了看,为了确保案发现场保留完整,尸体都是原封不动搬到棺材里的。 这赵年武的棺材左壁上分明是没有血迹的,今日怎么有了? 姜县令闻言过来,顺着姜银安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块儿多出来的血迹,他用手摸了摸,血迹竟然还未完全干! 他派人将赵家看得牢牢的,今日比他们先进去也是唯一一个有权进去的人,除了唐元礼,还能有谁? 姜县令气不打一出来,直奔被绑在树上的唐元礼,将他嘴里的帕子一把揪出,也顾不上礼仪了,“唐元礼,谁让你动尸体的!” 唐元礼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儿,正想破口大骂,就被姜县令攥住了衣领。 “谁动尸体了?那种晦气的东西,请本官动,本官也不会动!” 唐元礼咬着后槽牙,气得鼻孔冒烟。 “今日除了我的人,只有你和两个随从来过赵家,不是你是谁,要是案子查不出来,你唐元礼就要负全责!” 姜县令可不相信他那套说辞,又要将帕子塞回去。 唐元礼赶紧将头一偏,“等等!本官没有撒谎,本官只在赵府逛了一圈,其余琐碎的事,都是陈正和张思干的,本官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只负责指挥,何须亲自动手?” 鬼知道姜如山在哪里找的帕子,一股馊味,他都要被熏晕了! “你那两个随从?”姜县令愣了一下,命人将张思抓了起来。 然而找了半天,却不见陈正。 “唐特使,你还有一个随从去哪了?”姜县令只得又来问唐元礼。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吩咐他们将赵府好好查一查,张思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陈正倒是没见人,可他们都是从京城一路跟着我到平阳县的,又在巡查司任职已久,怎么会有问题?” 唐元礼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饭桶! 姜县令暗骂一句,命人掘地三尺也要将陈正找到。 这时,天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鸟,一边飞,还一边叫着,“不好了,杀人啦,杀人啦!” 被王文远压着的王二牛抬起头看到那只鸟,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是那只八哥! 第41章 八哥把唐特使假发掀了! 那八哥通体巧克力色,眼部、脚部、嘴部为黄色,背上还有一道火焰似的红色,十分漂亮。 一边惊叫着,一边向着被绑在树上的唐元礼飞去。 两个爪子在唐元礼的发顶上一抓,唐元礼的发髻连带着整头的黑发就这么挂在八哥的指尖上,离开了毛发稀疏的脑袋。 唐元礼感觉头皮一紧,紧接着一阵凉风拂过头顶,顿时感觉大事不妙,仰头看天,只见自己的假发随着八哥越飞越远,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戴着顶假发的事就这么被公之于众了! 头发少一直是他的痛点,除了他夫人谁都不知道,痛点被踩了,唐元礼又羞愤又尴尬。 “死鸟!今日不将你的毛拔光,我就不姓唐!”唐元礼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八哥呼啦啦飞到楚砚南的肩上停了下来,楚砚南见唐元礼脑袋光秃秃的,捧腹大笑,“唐特使,你好像一颗卤蛋啊!” 唐元礼的脸瞬间更黑了。 姜晚晚将挂在八哥脚上的假发取下来,小腿一迈,跑到唐元礼身边,站在旁边的矮树桩上,垫着脚把假发给唐元礼扣了回去,“唐伯伯,卤蛋不好看,还会透风,现下快入冬了,吹了风会生病,晚晚给你把卤蛋盖上。” 唐元礼额角青筋直跳,神特么的卤蛋! 这小丫头是在关心自己吗?明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啊!还是一撒一大把的那种! 姜晚晚见唐元礼眼角的泪花若隐若现,还贴心地给他擦了擦,“伯伯,不用太感动,这是晚晚应该做的。” 他这是感动吗?明明是气出来的! 哎哟喂,别光顾着擦眼泪啊,好歹把他嘴里的帕子拿掉,他实在受不了了! 唐元礼感受到几道凉飕飕的目光射来,抬起头,见姜县令、姜银安和楚砚南正不悦地看着他,唐元礼怒瞪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没头发的人吗? 他丝毫不懂三人内心的想法——晚晚给他擦眼泪还敢嫌弃?生在福中不知福! 姜晚晚一蹦一跳回到楚砚南身边,摸了摸八哥的脑袋,八哥在姜晚晚手心蹭了蹭,抖抖毛,“好可爱的小丫头,我喜欢,喜欢!” 姜晚晚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聪明的鸟呢,会说这么多话! 姜县令走到王二牛面前,沉声问道,“这便是那只八哥?” 王二牛不敢抬头,畏畏缩缩,“是,就是那只。” 这八哥品相好,又这般聪明伶俐,怪不得这王二牛起了歹心,姜县令正端详那八哥,忽听它嘴里又蹦出一句,“杀人啦!两个坏蛋杀人啦!” 两个坏蛋?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灭门案的凶手是两个人? 别人听不懂八哥后面叽叽咕咕一连串的叫声,可楚砚南听懂了,八哥说,看见那边低着头的那个农夫,和另外一个黑衣人,把赵家的人全杀了。 农夫只杀了一个,后来见黑衣人来了,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它站在树上全看见了,然后多嘴叫了一声,被黑衣人发现,幸亏它飞得快,不然小命就没了。 刚才一只猫找到了它,它才大着胆子飞了回来。 低着头的农夫?不就是那王二牛吗? 楚砚南戳了戳八哥的尾巴,轻声说了两句,八哥猛地飞了起来,朝王二牛啄过去,“坏蛋,坏蛋,杀人,杀人!” 王二牛被啄,惊呼着连忙以袖遮面。 “王二牛,灭门案是否与你有关!还不速速招来!”王文远一脚踢在王二牛身上。 王二牛直喊冤,“大人,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这么多人呐!” 此话一出,八哥啄得更凶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何八哥偏偏盯着你不放?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王文远不听王二牛的辩解,他当县丞也有几年了,有的人看似憨厚老实,实则人面兽心,有的人长得凶神恶煞,却心地善良。 都说相由心生,然而很多时候,人的品性内在,并不能以外貌一概而论。 王二牛被啄得实在招架不住,跪地求饶,“大人,小人......小人只杀了买鸟的赵黄扇一人,其他的人,真不是小的杀的!那夜无月,黑得很,小人只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杀人如麻,小人杀了赵黄扇之后看见那黑衣人杀人,惊慌逃走,根本没看清凶手的样子。” “你既将鸟卖给赵黄扇,又为何要杀他?”姜县令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人那日将王宝德杀害,将鸟卖了,回家后心中不安,后又听闻王家悬赏,怕杀人的事情败露,就想着将买鸟的赵黄扇杀了,这样就无人知道这鸟跟我有关系,更不知道王宝德是我杀的。” 王二牛战战兢兢,将经过全说了出来。 “爹,那赵黄扇的身体上的确有两个作案工具的痕迹,与其他的尸体都不同,想来是王二牛先用菜刀将人砍死,后面的黑衣人又补了几剑。”姜银安从厅堂走了出来。 如此说来,这王二牛的话倒是不假,然而善恶终有报,王二牛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最后被姜晚晚和一只鸟给揪了出来。 姜县令叹息间,忽见清月自墙头跃下,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唐元礼脸色大变,被提在手里,昏迷着的那个男子,不正是他的随从,陈正吗? “姜县令,清月给小姐送成衣,没想到看到这个人蹲在对面的房顶上鬼鬼祟祟朝这边张望,我去追,他拔腿就跑,我就将他打晕带到县衙,衙役说你们在这查案,我就将人直接抓过来了。” 清月将陈正扔在地上,几人围拢过去,姜晚晚盯着地上躺着的陈正,左看看,右看看,又在他脸上摸了摸,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往手心倒了几滴,在陈正脖颈处一抹。 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陈正脖颈处的皮肤竟然慢慢翘了起来。 姜晚晚小手捏住翘起来的那块儿皮肤,用力一撕,下颌以上的皮肤都被连带着揭开。 陈正的面皮下赫然是另一张陌生的脸! 第42章 晚晚破解易容术 在场之人见此情形,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姜晚晚将覆在陈正脸上薄薄的一层面皮拿到眼睛跟前仔细观察,小嘴微张。 这便是爷爷说过的人皮面具? 好像还是最高级的那一种,薄如蝉翼,贴合度极高。 她看这个伯伯身上有厚厚的黑光,说明他背负了不少人命,仔细观察间,又发现脖子上的纹路与脸上不同,想起爷爷说的人皮面具,就试了试。 虽然这种人脸材料隐蔽性非常好,但获取手段却异常残忍,是从活人脸上整面扒下再加工制作而成,而被扒了脸皮的人当然活不成了。 姜晚晚想到它的来历,心中难过,这个人脸面具的主人,估计已经见阎王爷爷了。 “爹爹,人脸伯伯太可怜了,我们回头把它好好埋在土里,多烧点纸。” 姜晚晚把人脸面具叠起来,看向还处在震惊中的姜县令。 姜县令听明白了,晚晚的意思是,这原本的陈正已经死了?! 那这人是谁? 在一旁使劲儿扑腾的唐元礼头顶都要冒烟了,那是他的随从,这里面最有发言权的是他! 姜县令注意到刷存在感的唐元礼,终于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唐元礼一把扯下嘴里的帕子,两步跨到陈正身边,揉了揉眼睛,“这......不是陈正?不对,他明明就是陈正啊!” “糊涂!唐特使,此人一路跟随你来平阳,明显就是半路被掉了包,难道这些天你半点异常都没发现?”姜县令的话怼得唐元礼哑口无言。 他是真的没发现啊,鬼知道陈正什么时候换了人! 想到这一路上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跟着自己,唐元礼毛骨悚然,冷汗直冒,他这算不算把脑袋别到了裤腰上? 完了完了,这下就算脑袋保住了,皇上恐怕也要治他个失察之罪。 清月两下将人踹醒,唐元礼看得心惊,这女子一身丫鬟装扮,竟然是个高手! 假陈正睁眼,就看见一堆人围着他,知道大事不妙,爬起来就想跑,被清月一把揪了回来。 两厢打斗之下,竟丝毫不占上风。 清月将人擒住,掐住他的命脉,“说,谁派你来的,假扮陈正居心何在?” “肖自生?我认出来了,他是济源县通缉的连环杀人凶手肖自生!”王文远忽然惊叫出声。 被王文远这么一说,姜县令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他们去济源县交流观摩,看到了一幅通缉画像,当时他和王文远还讨论了一番,如此清俊小生竟然是连环杀人案凶手。 没想到今日这清俊小生就在平阳县出现了。 济源县和其他几个有关的县查了许久也未能查出的命案凶手,在他平阳县落网了。 这算不算抢业绩? 姜县令有点感慨,最近的运气是不是好得过分了。 肖自生见被认了出来,也不挣扎,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疯狂,“杀人怎么了?他们该死!谁让他们跟那些狗官有关系,有人可怜他们,替他们申冤,那谁来可怜月儿!” “我妹妹月儿死的时候才十二岁,是被那几个狗官活活侵犯而死的,我四处申冤,可官官相护,只手遮天,我被狠狠打了一顿,卧床半月不起,母亲一气之下魂归西天,我加入清远门,就是为了替月儿和母亲报仇,可那几个狗官身边侍卫众多,我试了几次都未能得手,杀不了他们,就将他们的家人都杀光!总要让他们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肖自生眼泪无声无息从脸上滑落,“如今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让那几个狗官血债血偿,本以为再卧薪尝胆几年,定能报仇雪恨,没想到竟在此处栽了跟头,娘,月儿,阿生对不住你们!” 众人都没想到灭门案里面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缘由,如此说来,那几个狗官的确该死。 “肖自生,你的冤屈本官深表同情,可今日你既然落在我手上,我是断不可能放你走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把那几个狗官的过错算在他们家人的头上,本官现在人微言轻,可若有朝一日有机会,本官定替你翻案重审,朗朗乾坤,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姜县令拍了拍肖自生的肩膀。 肖自生轻哼一声,“呵!恐怕不会有昭雪的机会了,算我肖自生倒霉,死之前我有一事不明,我的易容术虽不是炉火纯青,但先前几次杀人都没有人识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他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以衙役的样貌,回到了案发现场,看完了整个查案过程。 姜晚晚扬起小脑袋,“爷爷说,为医者,要耳清,目明,心细如尘,多观察,多思考,自然就能见微知着。” “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发现的!”肖自生握了下拳,语调染了些自嘲,“后生可畏,没想到这小小的平阳县竟然藏龙卧虎,也罢,我认栽。” 肖自生落网,众人的心情五味杂陈,晚霞染红了天边,这一日一波三折,总算在赶在最后的结案日之前查清了真相。 “姜县令,既然灭门案的真凶已全部落网,你之前对本官的大不敬就暂不计较了,待本官回去禀明圣上,这功劳咱们一人一半。”唐元礼摸了摸下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狗官,你啥事也没干,就想分一半功劳,做梦!”楚砚南听不下去了,这狗官怎得这般不要脸,他一定要告诉爹,参这个小人一本。 “狗官!狗官!”楚砚南肩膀上的八哥也凑起了热闹。 唐元礼怒不可遏,“小屁孩儿,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快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抓起来,辱骂朝廷命官,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不许伤害小哥哥!”姜晚晚张开双手挡在楚砚南前面,软乎乎的小脸生气地鼓起,语气凶凶的。 小哥哥护着她,她也要护着小哥哥。 张思正要动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唐元礼,你要给谁颜色瞧瞧?” 唐元礼眯着眼睛看去,只见一人身穿黄金色铠甲,人高马大,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身着黑衣,腰挂长剑的人。 唐元礼脸色不由得一变,屁颠屁颠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秦统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第43章 举家迁往青州 心中惊诧不已,这秦兮风可是御林军副统领,来小小的平阳县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灭门案来的? 这御林军何时将手伸到查案上来了? 心思回转间,便听秦兮风说道,“我受皇上之命,来接小侯爷。” 小侯爷?哪里有小侯爷。 唐元礼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三个小孩儿,两个县官,一个丫鬟,两个犯人,还有满院的捕快。 这小侯爷又是哪位? 唐元礼笑道,“秦统领,你莫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都是些小官小吏,小侯爷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秦兮风没有搭话,又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在楚砚南面前,“小侯爷,皇上让我来护送您前往襄阳。” 楚砚南小脸上神色淡然,“秦统领请起,可有见到我的贴身侍卫陆世羽?” 秦兮风站了起来,“末将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一匹马驮着重伤的陆侍卫,便将他带上,末将看他伤得很重,便打听了一下,听说此处姜家医馆最为出名,便将人先送去了那里医治。” 姜家医馆?姜晚晚眨了眨眼,那不是爷爷的医馆吗? “小哥哥,陆侍卫送去了爷爷那,你就不用担心了,爷爷一定可以把他治好哒。” 楚砚南点点头,有姜爷爷医治,他自然不担心,只是苦了陆侍卫了,也要同他一样,喝那么苦的药。 唐元礼怔怔地盯了楚砚南半天,如同中了定身法。 这小屁孩儿是小侯爷?哪个小侯爷?京城里这么小就被封为侯爷的也就只有一个,楚将军家的嫡子! 唐元礼腿都软了,他刚才干什么?骂楚小侯爷,还差点把他抓了起来! 这是造什么孽啊! 到底是谁给小侯爷穿这样一身普通的衣服,但凡穿华贵点,他都不至于干出这样的蠢事啊! 唐元礼此刻也顾不上头顶摇摇欲坠的假发,舔着脸朝楚砚南走去,“小侯爷,下官方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唐特使,我记得你说,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楚砚南精致的小脸奶凶奶凶的,明明是四五岁的小孩,却让唐元礼汗流浃背。 “是下官这嘴贱,都怪我这张嘴,都怪我这张嘴!”唐元礼抬起手,将嘴扇地啪啪响。 扇够一百下,楚砚南才开口,“行了,这嘴也扇了,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什么辱骂我和姜家的词从你嘴里蹦出来,你那张嘴就干脆缝起来算了,姜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尤其是晚晚,你骂他们,就是骂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姜县令,这几日本官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唐元礼顶着个香肠嘴,连连点头。 早知道姜如山跟小侯爷有关系,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嚣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唐元礼丢了夫人又折兵,此刻活像只丧家之犬。 “晚晚,我该走了。”楚砚南拉着姜晚晚的小手,心中满是不舍。 这还没走,就有些想这小丫头了。 若他没什么事,定会再待上一段时日,可师父还在襄阳等他,耽搁不得。 楚砚南摸摸姜晚晚的头,“这几日的事,我会禀明父亲,姜县令立了大功,我父亲还是有这个话语权为姜县令求个奖赏的,等我回了京城,便让你爹娘带你来将军府玩,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见面,迟早会见面!”八哥很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楚砚南将鸟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在姜晚晚肩膀上,“这八哥倒是聪慧,便送给你了。” 姜晚晚小手拽着楚砚南的袖口,甜甜一笑,“晚晚也舍不得小哥哥,以后晚晚一定去京城找你,小哥哥路上小心,别再遇到坏蛋了。” 楚砚南依依不舍地和众人告了别,等陆侍卫稍微好点之后,踏上了去襄阳的路。 肖自生和王二牛被收监,肖自生因为涉案重大,便由郡守派人压去京城,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处置,自此三案的凶手全部落网。 唐元礼灰溜溜回了京城,还被降了职。 楚砚南八百里加急,派人将姜县令破案的经过传到了京城,楚将军自然不会亏待儿子的救命恩人,立马上书,请求嘉奖姜县令。 皇上听闻此事龙心大悦,没想到小小平阳县还有这么一位清正廉洁的断案奇手,又得知姜县令上任十几年从未升过官,当即就下了旨意,升姜县令为青州知州,赏良田百亩,铺子五间。 旨意传到姜县令手上的时候,姜县令泪流满面,他的努力终于还是被看见了。 更高兴的是,旨意里面还说,县丞王文远也有功,和姜县令一同去青州上任。 搭档还是老的好,这样就省去了磨合的时间,又是美事一桩。 这一切,跟晚晚脱不开关系,晚晚是他姜家的福星,更是他姜如山的福星! 姜县令即将去青州上任,当然不能一个人去,这是天大的好事,全家人都得跟着去。 可是姜家医馆和芙蓉阁开业不久,生意也蒸蒸日上,就这么关了有些可惜。 姜老爷子无所谓,儿子这把年纪了,还能升官发财,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到哪不是打黑工,以他姜振天的本事,就是将医馆开到塞外也不愁没人,更何况还有宝贝徒弟,姜晚晚都去了,他能不去? 苏梦晴也表示跟着一起去,铺子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有她和姜银离这个鬼机灵,铺子到了青州也能开得起来,况且青州人更多,铺子开起来自然能有更多的利润。 姜老爷子和苏梦晴那边敲定了,就只剩给姜家三兄弟转学堂的事。 姜家全体动员,在五日之内将一切事宜办妥之后,踏上了去青州的路。 马车一路摇晃,足足走了十日,才到了青州,姜夫人叫醒了马车上睡得正香的姜晚晚,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姜晚晚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也爬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青石铺就的路面两旁是雕梁画栋的楼阁,飞檐翘角。 不远处,一座戏楼正上演着精彩绝伦的戏曲,锣鼓声声,唱腔婉转,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姜晚晚小脑袋里面的瞌睡虫瞬间就爬走了,抱着姜夫人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娘亲,这里好热闹啊!” “这青州果然热闹非凡,比平阳县繁华多了!”姜银离也是一脸兴奋。 几人正热切讨论着,忽听前方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渐近,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路上的人纷纷惊呼,有些避之不及,踉跄着摔倒在地。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此当街纵马?!” 骑马走在前面的姜县令大喝一声。 第44章 有人要抓晚晚做童养媳?群殴他! 马上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鼻似鹰钩,双眼狭长,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仰天嘶鸣,在离姜县令不到一尺的距离刹住了车。 “哪里来的人,竟如此不知礼数,见到小爷还不赶快避让,要是耽误了小爷我去醉红楼找灵玉姑娘,有你好果子吃!”那少年拿着马鞭,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为了去青楼就当街纵马,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无耻小儿!”姜县令面容威严,话语铿锵有力。 少年当即怒火中烧,指着姜县令大骂起来,“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竟然敢骂我,你可知我是谁?” “不管你是何人,本官上为朝廷做事,下顾黎民百姓,只敬正气,不怕奸邪,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我自然要教你如何做人。”姜县令双眼炯炯有神,丝毫不闪躲。 周遭响起议论声,“这人一看就是新来的,居然连卢总管的儿子都敢惹。” “卢坤可是青州第一霸,惹上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还有人甚至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这位爷,你还是莫要逞能,赶紧走了便是。” 姜县令皱眉,卢总管?想来便是掌管青州兵权的节度使了,听起来,这卢坤的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来这卢总管也不是什么好官。 卢坤听姜县令自称本官,这才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姜县令此刻还未换上知州官服,卢坤看了半天,也没摸清他的底细,便问道,“你是何处的官,还敢教训我?我可是节度使的嫡子!” “本官是即将上任的青州知州,姜如山!” 卢坤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原来是新来的知州,前任知州都要给小爷面子,我说东,他不敢往西,你一个新来的知州还敢这样跟小爷说话,你可知我父亲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节度使拥兵自重,知州权力旁落,姜县令对青州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看来自己这回啃的是个硬骨头。 姜晚晚听见外面的动静,从马车伸出头来,见路边躺着一个被马撞到的老奶奶,捂着腿满脸痛苦,便挪动小身子,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看了看老奶奶的伤势,姜晚晚给她转了转腿,从包里掏出一瓶药,“奶奶,这是爷爷的独家秘方哦,你摔得不重,往伤口处涂几日就好啦!” 姜晚晚用力将老奶奶扶着坐了起来,给她涂了些药后将整个瓶子都塞到了老奶奶怀中。 药渗入皮肤,老人家感觉到一股清凉传遍整个腿,疼痛感立马就减轻了许多,连连感叹此药的神奇,再瞧给自己涂药的小姑娘。 哎呀,实在是太可爱了,人美心善,小仙女一枚! 骑在马上的卢坤忽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双眼一亮,小丫头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桃粉色的发带束起,白皙红润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黑葡萄般亮晶晶的大眼睛,肌肤赛雪,眉目如画。 就算是在人堆里也十分亮眼! 卢坤跳下马,径直走了过去,两边的人纷纷避让。 姜晚晚忽然感觉阳光被头上的阴影遮住,抬头一看,那个和爹爹争论的哥哥正站在自己面前,双眼放光,活像见到猎物的豹子。 警惕地站了起来,后退两步。 从近处看,卢坤更觉得姜晚晚粉雕玉琢,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伸手就去拉姜晚晚。 “小丫头,走,跟小爷我回去当童养媳。” 卢坤嗓门儿大,马上的姜县令和两个马车内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齐齐变了脸色。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站在姜晚晚肩上的八哥,八哥飞了起来,狠狠啄向卢坤的脸,“坏蛋,坏蛋,打坏蛋!” 卢坤被啄了个猝不及防,脸感觉火辣辣的疼,连忙松开姜晚晚去抓八哥,八哥可不怕,它可是从连环杀手魔爪下逃脱过的鸟,当下就给了卢坤一个鄙视的眼神,扇着翅膀又将他啄了个痛快。 卢坤双眼喷火,他没看错吧,居然在一个鸟的眼中看到了鄙夷,简直岂有此理! 他好歹也是习过武的人,这鸟竟敢如此羞辱他! 然而鸟还没抓到,卢坤就被一拥而上的姜家众人群殴了,没错,就是群殴。 拳打脚踢,棍棒相加,毫不留情,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是可忍孰不可忍,敢把晚晚抓走做童养媳,当他们是摆设吗?不揍的他连爹妈都不认识,他们就不是姜家人! 旁边的人看姜家人揍得欢,也凑上来踢了几脚,平日里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趁机打几下解解气。 打得差不多了,姜家人才作罢,卢坤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你们给我等着,待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卢坤一瘸一拐朝马走去,姜老爷子偷偷射出一枚银针,卢坤感觉下身一阵酥麻,也没当回事儿,费力爬上马,扬鞭而去。 “呸!敢欺负晚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打他一顿。”姜银离对着卢坤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州府而去。 姜夫人领着姜家众人先到府邸安顿,姜县令和王文远带着几个随从去往州府。 青州州府内,一片死寂,只偶尔传来几声懒散的哈欠和翻书页的细碎声响。大堂之上,知州的座椅空荡荡的,案头的公文堆积如山,却无人理会。 姜如山抬头看了看州府的牌匾,没走错啊,这般萧条,他还以为到了哪个废弃的衙门。 姜如山和王文远寻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推开偏房的门,才看见几个衙役围坐在一起,桌上散落着几副未完的牌局和半空的酒壶,他们或仰面而卧,或低头酣睡,鼾声此起彼伏。 姜如山走了进去,一拍桌子,将闭眼酣睡的几人惊醒,“大白天的,一群衙役聚众赌博饮酒,成何体统!” 衙役们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人懒懒散散,睁眼问道,“你是何人?” 姜如山面色不悦,“本官是新上任的青州知州姜如山,这位是新上任的通判,王文远,你们的知州呢?我来同他交接。” “你说陈知州啊,听说有新知州上任,他早卷铺盖跑了,再来一个知州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另一个醉醺醺的衙役抓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倒。 跑了?姜如山一整个大无语,这青州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第45章 劲爆消息,卢坤不行了! “就算知州跑了,你们作为衙役,也理应恪尽职守,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别看姜如山在妻子和女儿面前乖顺得很,实则发起脾气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不然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直将平阳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王文远,拎着他们,去衙门的院子里跑跑步,跑到酒醒了为止!”姜如山二话不说,直接一手拎起一个衙役,扔给几个随从。 王文远将其他几个衙役弄起来,和随从们连拖带拽,将八个衙役押到了院子里。 “今日起,每日跑步二十圈,有不服管教者,这个月的月银就别想要了,跑得不错的,除了例行的月银外,每月再按照表现额外奖励五到十两银子不等!”姜如山看着无精打采的八个衙役,定了条规矩。 奖罚分明,是极其重要的用人之道,光罚不奖,无法收拢人心,光奖不罚,就会放纵人的贪欲。 这颓败的衙门要运转起来,首先得从精神面貌抓起,带着一群毫无斗志的士兵打仗,这仗如何能打的赢? 一听有多余的银子拿,原本抵触情绪高涨的衙役们开始动了,何况这奖励还不少。 前任知州是个抠门的家伙,连他们的月银都克扣,这新任的知州还挺大方的。 姜如山这边忙着整顿,方才落荒而逃的卢坤那边天却塌了。 他跌跌撞撞跑回去狠狠告了姜如山一状,卢总管听完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添油加醋的诉苦之后,勃然大怒。 这个新任知州胆子也太大了,敢当街殴打他的儿子! 他卢昱在此当节度使七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姜如山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他卢昱的面子往哪搁? 卢坤告完状,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正准备和通房丫鬟温存一番,却突然惊恐地发现,他不行了! 卢坤不信邪,又找另外一个通房丫鬟试了试,饶是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卢坤崩溃了,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嗓子,“娘!” 那声音无比凄厉,响彻整个后院,卢夫人正端了一杯热茶,被吓得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卢夫人顾不上擦掉手背上被溅到的茶水,慌忙跑过去,见儿子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忙问道,“坤儿,发生了何事?” 卢坤跪坐在床边,双手抱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颤抖:“娘,我……我身子出了问题,那新来的知州不仅当众羞辱我,现在我还……还成了个废人!肯定是他们干的,娘!肯定是他们干的!” 卢坤想起自己上马时的一阵酥麻,猛然反应过来。 卢夫人大惊失色,这儿子再过两个月就要成婚了,突发这种恶疾,可怎么办才好? 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她连忙上前抱住儿子,安慰道:“坤儿,别怕,娘在呢。咱们去找最好的大夫,定能治好你的病。若真是他们干的,娘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对,找大夫,咱们赶紧去找大夫!”卢坤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种丑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卢夫人便将大夫请到了家里,然而请了五六个大夫,都说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能开个调理的方子暂且试试,还有一个说卢坤很有可能是纵欲过度导致的。 气得卢坤差点砍了他的头。 卢坤只好先喝药试试,整日祈祷自己能重振雄风。 不然他还怎么去泡姑娘啊! 卢家一片混乱,罪魁祸首姜老爷子却丝毫不慌。 他还想再清闲几日,这几个小的就忙里忙外,把铺子收拾好了。 尤其是姜晚晚,干劲十足。 徒弟勤奋是好事,可这个小徒弟什么时候能出师啊!他只想躺平。 苏梦晴和姜夫人也将成衣铺子收拾妥当,苏梦晴和姜银离又调查了一下青州的市场,铺子就这样红红火火开业了,还是用以前的名字——芙蓉阁。 青州虽比平阳大,夫人小姐们也见多识广,可芙蓉阁走的是新奇、高端路线,又会宣传营销,立马就吸引了一大波顾客。 “这就是芙蓉阁?也不怎么样嘛!” 初冬的早晨,芙蓉阁前,一串串红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一女子身着织金绣银的袄裙,外罩轻薄如烟的银狐斗篷,抬头看了看“芙蓉阁”三个大字,轻嗤一声。 身边的女子附和道,“可不是吗?这青州谁不知道,无论是成衣生意还是别的生意,都是你们卢家的,这芙蓉阁竟然敢抢你们卢家的生意,真是胆大包天。” 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得虽不如披着银狐斗篷的少女,也是十分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两人带着丫鬟,走进店内。 苏梦晴正在招待客人,姜夫人和姜晚晚迎了上来。 “漂亮姐姐,请问你们想买什么呀?我们这里好看的衣裳非常多哦。” 姜晚晚奶呼呼的声音响起。 站在披着银狐斗篷少女旁边的女子低头看去,惊呼出声,“好可爱的小丫头!” 少女瞪了她一眼,女子连忙抬头,不再看姜晚晚一眼。 两人这摸摸,那看看,半天也不说买的话。 姜晚晚拿着一根簪子跑到两人身边,扯了扯少女的斗篷,“漂亮姐姐,这支流光星河簪是芙蓉阁的主推款,你戴上肯定比仙女还漂亮!” 可爱的小丫头嘴这般甜,是个人都会喜笑颜开,然而这少女非但不笑,反而一把将簪子打落在地上,“就这样的手艺,也敢自诩高端?再看这些衣服,怕是连卢家绣娘的一根针线都比不上。” 姜夫人明白两人是来找茬的,当下就冷了脸,“若是两位看不上这芙蓉阁的衣服首饰,还请左转出门,不要在此影响我们做生意!” “放肆!知道这位是谁吗?卢总管的掌上明珠,卢曦月!”银狐斗篷少女身边的女子上前一步,瞪圆了眼睛。 卢家?前几天刚打了卢总管的儿子,现在卢家的女儿又来找茬。 还真是冤家路窄! 姜夫人捡起簪子,将姜晚晚拉了回来,“卢曦月是吧,我们小店狭窄,容不下两尊大佛,若两位不是来买衣裳首饰的,那便请自己出去,慢走不送。” 第46章 这么小的丫头能治病? 姜晚晚眨了眨眼睛,卢曦月身上的颜色就显现了出来。 呀!这个姐姐身上有红色的光!看来病得不轻呢。 她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超能力了,她想看的时候,才能看见别人身上的光。 “姐姐,你病得很严重,要赶紧医治才行,晚晚带你去姜家医馆找爷爷吧!” 卢曦月旁边的女子一听,一把将姜晚晚推倒在地,“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曦月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病重,乌鸦嘴,小心我将你的嘴打烂!” 姜夫人连忙将姜晚晚扶起来,一巴掌扇在女子脸上,“敢欺负我女儿,找死!” 女子气疯了,就要去打姜夫人,却被姜夫人攥住手腕,反推到了地上。 苏梦晴听到这边的动静,从里间走了出来,“姜夫人,怎么回事?” 卢曦月见一个年轻美人走出来,嫉妒之心顿起,语气不善,“我还当这个年老珠黄的女人是掌柜,没想到竟是这样貌美的姐姐,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找个好男人嫁了,反而在这里抛头露面,该不会是嫁不出去吧。” 苏梦晴眉头拧得更紧了,“瞧着你年纪轻轻,怎么满嘴喷粪,该不会是今儿个早上出门忘了漱口,才这般臭的吧,收起你那些迂腐陈旧的思想,我嫁不嫁人,与你何干?” 姜夫人噗嗤一笑,别看苏梦晴长得美,性子可是非常直接,这张嘴半点不饶人。 卢曦月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发抖,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身边也都是些名门闺秀,这女子说话怎得这般粗俗,怼得她哑口无言。 只能从旁边拿起一筐首饰,哗啦一下全摔在地上,“不管你们是谁,赶紧从青州给我滚出去,再抢我卢家的生意,休怪我告诉父亲!” 苏梦晴向前两步,硬生生把卢曦月逼到了墙角。 苏梦晴本就身材高挑,站在较矮的卢曦月面前,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卢曦月看着手里拿着簪子的苏梦晴,脸都白了,“你……你想干什么?” “卢总管的女儿是吧,我当有多厉害,原来和你哥一样,都是只会找父亲告状,还没有断奶的娃娃,我劝你趁早回去继续喝奶,好好抱紧你爹娘的大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苏梦晴凑近卢曦月,声音清冷。 “你……!”卢曦月被气哭了,抹着眼泪推开苏梦晴,“容姝,咱们走!” 一旁的李容姝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跟着跑了出去。 “喂!奶娃娃,你打碎的簪子还没赔!” 身后传来苏梦晴的喊声,卢曦月脚步一顿,差点摔了一跤,眼泪掉得更凶了。 “娘亲,那个姐姐真的病得很重,可她不相信晚晚。”姜晚晚拉拉姜夫人的小拇指。 “不用管她,恶人自有恶报。”姜夫人收拾好东西,拉着姜晚晚的小手,准备将她送去姜家医馆。 姜晚晚主要待在姜家医馆和爷爷学医,可是姜老爷子赖床,每日要睡到自然醒才起,于是姜晚晚就先跟着姜夫人来芙蓉阁待一阵子,等姜老爷子起床了才过去。 姜夫人带着姜晚晚来到姜家医馆门口,远远的便看见卢坤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赶紧进了医馆。 “老爷子,卢总管的儿子卢坤正带着一堆人冲过来,看样子是来找咱们算账的。” 姜夫人话音刚落,卢坤一行人就涌了进来。 “给我砸!”卢坤一身令下,身后的人抄起手中的家伙就开始乱砸。 姜老爷子身形微动,如同游龙戏水般穿梭于人群之中。 只见他手指轻弹,一通狂点,精准地点在了那些正欲行凶之人的穴位上。 一瞬间,十余人通通被定住,动弹不得。 姜晚晚看得眼花缭乱,“爷爷!你是说书先生讲的武林高手吗?太帅气啦!” 姜老爷子心花怒放,“武林高手算不上,行走江湖,总要学些防身的本事,爷爷这几年游历四方,可不是白混的!” 卢坤的手滑稽地举在半空中,只能动动嘴皮子,“你究竟是何人?快将我们解开,否则要你好看!” “怎么,阳痿之症不想治了?” 姜老爷子的话让卢坤勃然大怒,“果然是你们害的我!” 他喝了那些庸医开的药,半点效果都没有,也不知道这老头使了什么妖法。 “什么?卢大少爷不行了?” “这下他没法去祸害那些姑娘了,活该!”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卢坤脸都绿了。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想要将这病治好也不难,我这小徒弟就能治。”姜老爷子慢悠悠说道。 小徒弟?卢坤朝姜晚晚看过去,这不是他想抢回家做童养媳的小丫头吗? 一看到她,卢坤就感觉铺天盖地的疼痛再一次向自己袭来,被群殴的奇耻大辱涌上心头。 “她能治?老头,你耍我也要有个限度,让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我治病,你是存心要把我往死里整。” 姜老爷子不管他信不信,摸摸姜晚晚的头,“孙女,咱给他露一手。” “这老爷子不会真让小丫头给卢坤看病吧!” “哈哈!我看卢坤这回不死也要被治成残废。” “听说姜老爷子是神医,那他的徒弟应该也不会差。” “我家小子五岁,还成天追着狗跑呢,这丫头看着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恐怕连药材都分不清吧,更别说治什么病。” 围观的群众都觉得姜老爷子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弄死卢坤。 姜晚晚点点头,走到卢坤身边给他像模像样地把了脉,又转头看向姜老爷子,“爷爷,你给他用的黄鹤莲还是无穷目?” 姜老爷子眼中流露出赞赏,“无穷目。”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判断出来了,学有所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药还有这种名字? 卢坤惊愕间,又见姜晚晚跑进了里间,不多时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坨用黄纸包着的东西。 卢坤目测了一下,那东西有他拳头那么大。 姜晚晚将黄纸打开,一个黑漆漆,看起来丑不拉几的圆球出现在眼前。 “哥哥,你将这颗药丸吃下去就好啦!” 卢坤睁大眼睛,啥东西?你管这叫药丸? 第47章 这是什么药?卢坤被苦哭了 说是铁疙瘩都不为过吧!这东西看着就没法下口,他吃下去铁定死翘翘。 卢坤满脸抗拒,眼看着姜晚晚越走越近,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死丫头!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然而姜晚晚并没有理会卢坤,搬过小板凳站了上去,拿着药丸在卢坤嘴巴上比了比。 哎呀!确实有点大,塞不进去。 姜晚晚又从凳子上跳下来,将拳头大的黑疙瘩贴心地掰成了几块儿,看向姜老爷子,“爷爷,下次能不能将药丸做小一点,这么大一个,吃了会噎住的。” 爷爷做的药丸效果好是好,就是太粗糙了。 “麻烦!做成大的省时省力,搓成小拇指尖尖那么小一颗,可不得急死我,抱着啃不就行了。”姜老爷子主打一个简单粗暴,让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干这种细活,简直就是鲁智深拿绣花针嘛。 不过以后有姜晚晚这个小徒弟在,倒是可以考虑改良一下,晚晚搓的药丸,简直又圆又小,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抱着啃药丸?那不得苦死。姜夫人想到这画面,简直深深同情自家公公的病人。 姜晚晚重新拿着掰好的药丸爬上了小板凳,将其中的一块放进卢坤嘴里。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从舌尖传遍整个口腔,卢坤感觉胃中翻江倒海,本能地想把药丸吐出来,却被姜晚晚一口水灌了进去。 卢坤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自出生以来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若仅仅是苦也就罢了,里面还有一股浓浓的腥味。 卢坤被迫将药丸吞下,叫苦不迭,“这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臭!” 姜晚晚有问必答,伸出指头数了起来,“月河草、金枪叶、黄连、童子尿、鱼目、鱼鳃......” “停停停!”卢坤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她,“童子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吗?应该不是吧! “童子尿啊!”姜晚晚以为卢坤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卢坤开始犯恶心,想把吃进去的药抠出来,奈何身体还被定着,手动不了。 太丧心病狂了!还有后面的鱼目、鱼鳃,再后面是什么,鱼尾巴吗? 怪不得这么腥,原来是捅了鱼窝了! “快!快把我解开,这药我不吃了,打死我也不吃了!”卢坤现在看到姜晚晚手上的药,就像看到了夺命毒药,这是什么酷刑啊!还不如直接把他打一顿。 “哥哥,不吃这个病是治不好的,生病了就要乖乖听话,来,张嘴,啊......” 卢坤咬紧牙关,奋力反抗之时,姜老爷子捏住他的下巴,迅速将药塞了进去。 卢坤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因极度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终于,当最后一丝苦涩与腥味滑入胃中,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看!卢坤竟然被药给苦哭了。” “堂堂八尺男儿,喝个药都哭,还不如我家的小儿子。” 门外的议论声传进卢坤耳朵里,卢坤只想骂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来试试,千年的僵尸吃了这个都能被苦得醒过来。 姜老爷子见卢坤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将他的穴解了,顺便把射入他体内的银针逼了出来。 其余的手下也被解了穴,看着面容扭曲、不断咳嗽的卢坤问道,“少爷,还砸吗?” “砸什么砸,小爷我快不行了,赶紧回家!”卢坤活动活动发麻的手臂,头都没回,一溜烟蹿了出去。 水!蜜饯!糖!桃花酥...... 卢坤将他能想到的解苦解腥的吃的都想了一遍,一路狂奔回家。 卢夫人目瞪口呆地见儿子将厅堂里能吃的甜点都横扫了一遍,连忙将水端了过来,“坤儿,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教训姜家人了吗?” 卢坤喝了几口水,包着嘴里的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药......难次......太难次了......” 药?什么药?教训人怎么跟药扯上关系了?难道姜家人给坤儿吃了毒药,想毒死他? 卢夫人脸色大变,接过瓷杯,急得冷汗直冒,伸手就要去掏卢坤嗓子眼,“快!坤儿,快将药吐出来!” 忽然丫鬟露珠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小姐晕倒了!” 卢夫人的手僵住了,手中的瓷杯“啪”地落在地上,“你说月儿怎么了?” “小姐从芙蓉阁回来以后,就晕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任凭奴婢如何叫都叫不醒。” 卢夫人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儿子前脚刚出事,这女儿怎么又晕倒了? “快!快带我去看小姐!”卢夫人脚步踉跄,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门外。 卢家乱成了一团,卢昱却不知晓,他带着手下的得力干将去了州府,要找姜如山的麻烦。 姜如山正在整理堆积如山的卷宗,这几日真是忙坏他了,日日加班,关键忙的还不是眼前的事,全是前任知州留下的烂摊子。 姜如山正忙得不可开交,忽见一名身着黄衣的中年男子,神色阴冷,脸上犀利的鹰钩鼻十分醒目,带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走了进来。 姜如山打眼一看,便猜出了这人是谁,黄色的武将服,那脸与卢坤有八分相似,不就是那个独揽青州大权、横行霸道的卢总管吗? 节度使比知州还要高上一头,姜如山出于礼节,便放下手中的卷宗,走下堂来行了一礼,“卢总管,这几日忙着知州府的大小事务,还未来得及去拜见,请卢总管见谅。” 卢昱面色稍有缓和,这姜如山还算知礼数,于是伸出了手。 姜如山看着卢昱朝上的手心,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姜如山虽一直是个小官,可迎来送往,也见过不少官员,并不是刚入职场的小白菜,这伸手,不就是想要见面礼吗? 堂而皇之地索要贿赂,这卢昱当真是胆大包天。 “姜某来得匆忙,未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改日再去都督府拜会。”姜如山心中唾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卢昱沉了脸,大喝一声,“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州给我抓起来,关入大牢!” 敢打他儿子,还不给见面礼,就该让他受点皮肉之苦,才能长记性。 就算是头猛虎,到青州来,也得将牙拔光了,好好给他卧着! 第48章 卢曦月中蛊 “卢总管,你好大的威风!我虽然比你官低一级,可好歹是正五品,若是你想拿我,也得有皇上御笔所批的文书才行!否则,你这就是先斩后奏,欺君之罪!”姜如山后退两步,拂袖怒喝。 “姜知州,要不怎么说你新官上任愣头青呢?到现在了还是搞不清状况,本官的弟弟可是大理寺正卿卢淮,你能不能当得稳这个青州知州,得本官说了算,押走!”卢昱得意地摸了摸下巴。 姜如山虽然练过武,体格也比常人健壮,可卢昱手底下都是切切实实的兵。 姜如山最终双拳难敌四手,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王文远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搭救,也被一起抓了起来。 更别说那些个衙役了,怕卢昱怕得要死,早就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卢昱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绑到牢里关了起来。 姜夫人和王文远的夫人听说丈夫被抓了,又气又急,两家人连夜闹到了卢府,卢昱蛮不讲理,不但不买账,还在混乱之中将王夫人打伤。 两家人合计着,准备劫狱,可现在青州大狱完全由卢昱的人看管,摸不清有多少高手,就算姜老爷子和清月一起去,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地将两人救出来。 姜家和王家乱作一团,卢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卢夫人马不停蹄地为卢曦月找来了青州最好的杨大夫诊治,杨大夫诊断了之后,说卢曦月只不过是受了风寒,再加上今日有些劳累,才昏迷的。 卢曦月整日吃喝玩乐,哪里劳累了?卢夫人想不明白,只能照杨大夫开的方子给卢曦月服药。 可这都两日了,卢曦月既没发热,又没咳嗽,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还醒不过来? 而且卢曦月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差了,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今日都请了十个名医了,还是没查出症结在哪。 卢夫人没有办法,只能挂出告示,悬赏名医,悬赏金额虽高,可没有几人敢来尝试,谁不知道卢家,看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卢家只有一个人喜气洋洋,那便是卢坤,因为他发现,自己终于又行了! 虽然吃药受了些苦,可总归是好了,卢坤和卢曦月可是真真的塑料兄妹情,卢曦月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卢坤就急着喝花酒去了。 姜老爷子和姜晚晚正在姜家医馆为劫狱准备迷药,忽听前来看诊的病人议论起卢家悬赏名医的事。 “爷爷!那天晚晚看见姐姐的身上有红色,晚晚好心提醒她了,可姐姐不相信。”姜晚晚边装药边说。 姜老爷子手一顿,忽然眼神微亮,“孙女,爷爷想到办法救你爹了,这回咱们不用跟他们对着干,他们反而会来求我们,到时候咱将他一军,卢昱也只能乖乖将你爹放了。” 姜晚晚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爷爷,我们是要去给姐姐治病吗?” “聪明!”姜老爷子呵呵一笑,“走,揭榜!去卢家!” 卢夫人坐在床边抹眼泪,曦月还这么小,怎得就这般命苦? “夫人,奴婢想起来了,前日小姐与芙蓉阁的人起了争执,有个小丫头说,小姐命不久矣,小姐和奴婢都没有在意,如今仔细一想,莫不是她们搞的鬼?”露珠看着气若游丝的卢曦月,灵光乍现。 “蠢货!怎么现在才说!”卢夫人黑了脸,早说把丫鬟换了,曦月偏不听,这样关键的信息留到现在才跟她说,怎么不干脆带进坟里? 露珠战战兢兢,赶紧跪下。 “赶紧找人将那芙蓉阁的人绑来,我倒要好好看看,是何人把曦月害成了这个样子!”卢夫人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夫人!有人揭榜了,说是能治好小姐!” “快!快请进来!”卢夫人大喜,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姜老爷子拉着姜晚晚走了进来,露珠惊恐失色,声音都变了,“夫人,她.....她!她就是那天说小姐命不久矣的丫头。” “什么?”卢夫人一下站了起来。 正要去抓人,这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个小丫头好歹毒的心思,为何要害我女儿?” 姜晚晚一头雾水,“我没有害姐姐啊,我只是知道姐姐生了重病,所以才提醒她的。” “满口胡言,曦月以前从未见过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生了重病,我看你们一定是给她下了什么药,才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卢夫人死死盯着姜晚晚,咬牙切齿。 “你还想不想让女儿活命了?”姜老爷子洪亮的大嗓门一吼,将卢夫人吓得一哆嗦。 “你们能救我女儿?不对!你们肯定是来看她还有没有气儿,好趁机将她彻底害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卢夫人伸出双手挡在床前。 “聒噪!再叽叽歪歪,你女儿就真的救不活了。”姜老爷子干脆点了姜夫人和露珠的穴,封了她们的嘴。 走到床边让姜晚晚将金丝线的一头系在卢曦月手上,自己拿着另一头开始细细诊脉。 悬丝诊脉?卢夫人震惊,只有医术极其高明的大夫才能悬丝诊脉,这老头难道真的能救曦月? 卢夫人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姜老爷子蹙眉,这脉象时快时慢,还隐隐有一丝捕捉不到的异样。 再瞧瞧房间的布置,明明是大白天,却拉着窗帘,显得十分昏暗。 “令爱最近有没有异常现象,比如,怕光?”姜老爷子将丝线收起,问道。 没听到答话声,忽然想起自己点了哑穴,将穴解开后,卢夫人喘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但不是一直怕,只有在午时才怕。” 她一直以为卢曦月是眼睛不舒服,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这根本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蛊!”姜老爷子若有所思,这青州又不是边境,怎么会有蛊出现在此处? “爷爷,是你说的那种虫子吗?”姜晚晚趴在床边翻翻卢曦月的手,又摸摸她的脸,没看出虫子在哪啊? 卢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不可能,曦月怎么会中蛊?” “蛊只有在被母蛊召唤时才能爬出来,不过,我可以先将它逼出来显现片刻,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姜老爷子用手指在卢曦月手背上点了两下,将卢曦月的袖子掀开,皮肤下果然隆起了一条细细的东西,眨眼间顺着手臂窜得不见了踪影。 第49章 放了我爹爹,才能救姐姐 卢夫人见此情形,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真是蛊虫?” “哎哟,我可怜的月儿,到底是哪个杀千刀干的!”就算亲眼所见,她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女儿中了蛊毒。 “你女儿我能救,但是有一个条件。”姜老爷子将卢曦月的袖子拉好。 “什么条件?若是你真能把我女儿治好,你要金山还是白银我都给。”卢夫人一听女儿有救,忙不迭地点头。 这卢夫人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对女儿是真的疼爱,只要能救活女儿,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姜老爷子摆摆手,“金山银山我可不稀罕,我只有一个条件,让卢总管把我儿子和王通判放了,否则你女儿这病,我也无能为力。” “你儿子?”卢夫人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新来的那个知州?” “对!就是我爹爹,你们放了我爹爹,我和爷爷才能救姐姐。”姜晚晚没忘记今日的主要任务,先救爹爹,才能救姐姐。 这老爷前脚才把姜知州关进去,后脚人家老爹就找上了门,卢夫人并不想让姜家人好过,毕竟打了她儿子,还差点将坤儿下半辈子幸福都毁了。 明明是仇人,可现在却要舔着脸低头。 卢夫人无比纠结,姜老爷子却一点也不着急,毕竟他现在可握着卢曦月的命。 “好!我马上就和老爷说,让他把姜知州和王通判放了。”卢夫人一咬牙,答应了。 只要能救月儿,低头就低头吧。 姜老爷子这才满意,悠悠说了句,“不过卢夫人可得抓紧了,令爱最多只剩两日,只要我儿子平安回来,我自会登门医治。” 两日?卢夫人起身就往外跑,生怕晚一点卢曦月就没命了。 “等等!”姜老爷子喊住她,“记住,要卢总管亲自去放才行。” 姜老爷子将还被定住的露珠解开,带着姜晚晚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儿子这边没问题了,他还要回去准备些东西,蛊毒这玩意儿刁钻得很,得先把母蛊找到。 卢夫人一口气跑到了书房,推开门,见卢昱正搂着侧室温柔小意,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这个贱人温存!” 侧室柳馨雅是卢昱一年前刚纳的,年方十八,生得妖媚动人,据说是卢昱外出时偶遇的,至于家世来历,柳馨雅说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家中也没有兄弟姐妹,孤苦无依,又赚了卢昱一波同情,长得美又娇弱,哪个男人不喜欢? 卢昱回来就把柳馨雅纳了,完全不顾卢夫人的反对,他已经够迁就蒋知苑这个原配夫人了,不让他纳妾,他就真的没纳,这二十年他虽然偷着有很多女人,可从未纳过一个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样合他心意的,纳个侧室怎么了? 这卢府的女主人,还不是她蒋知苑吗? 这一纳侧室,差点把卢夫人气死,卢昱再也没进过她房间。 唯一欣慰的是,柳馨雅霸占了卢昱一年,夜夜颠鸾倒凤,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 只要没有孩子,柳馨雅就不足为惧。 “姐姐,你是越发没规矩了!进书房也不先敲门,可把妹妹吓坏了。”柳馨雅边说还边往卢昱怀里钻。 卢夫人气得头顶冒烟,“老爷,月儿都危在旦夕了,你还不想法子救她!” “大夫不是说风寒吗?过几日就好了,再说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有何用?月儿生病,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母亲没照顾好她?”卢昱不悦地皱眉。 “风寒?你根本就不关心月儿,反倒把这个贱人当宝贝一样护着,月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卢夫人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眼前的这两人,“月儿她是中了蛊毒,姜家老爷子说要是不把姜知州放了,他就不救月儿,你快去把姜知州和王通判放了!” “姜家?”卢昱一下子坐了起来,“蒋知苑,你得失心疯了吗?居然相信姜家人的话!”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赶紧放人,月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卢夫人双眼猩红。 真活不长了?卢昱眼珠转了转。 他倒不是心疼女儿,关键女儿跟首辅大人的儿子定了亲,这根线还是他弟弟牵的,要是女儿死了,线就断了,他卢昱又没有别的女儿,所以卢曦月不能死。 蛊毒这玩意儿确实邪门儿,只有南疆那边的人可以解,问题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解蛊毒的大夫。 可要是就这样把两人放了,他面子往哪搁? 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卢昱打定主意,将衣服整理好,命人去大牢里将人放了。 “老爷,姜家老爷子说,要你亲自去放。” 听了卢夫人的话,卢总管大怒,他姜家是个什么东西,还摆这样的的架子! 为了他的荣华富贵,卢总管还是去了。 青州大牢,坐在草堆上的王文远见姜如山被牢头带了回来,嘴角还有血迹,慌忙站了起来,“知州大人,他们打你了?” 姜如山擦擦嘴角的血迹,“无事,卢昱不敢真的动我,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这点伤,当初咱们练武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回。” 王文远一拳锤到墙上,神色愤恨,“这卢昱欺人太甚,简直无法无天,朝廷官员说抓就抓,我看他怕是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 姜如山闭眼坐了下来,“卢昱背靠京城,自然胆子大,皇上任命知州和节度使,一个管文,一个管武,为的就是互相制衡,如今卢昱管文又管武,集所有权力于一身,不知判了多少冤案,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他权利再大,也大不过皇上,我姜如山一生追求盛世太平,只要活着,总有将卢昱干倒的一天,自古以来,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才是长久之计。” 两人正谈话间,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铁栏杆一看,卢昱脸色沉沉,带着几个狱卒走了过来。 “开门!”卢昱命狱卒将门打开。 王文远警惕地挡在姜如山前面,“卢总管,你这是要干什么?私自处置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50章 敢偷看?小棕又发威 卢昱紧紧抿着唇,目光冷得渗人,“算你们运气好,赶紧给我滚!” 这姜家人也是好本事,用卢曦月来要挟他,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颗棋子,可这棋子偏偏比较重要,就这样丢了他还真舍不得。 姜如山狐疑地看了眼卢昱,按照卢昱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了他们才对,难道是家里人想出了什么妙计? 姜如山和王文远从牢里出来,便看见等在大牢门口,面色焦急的一家子老小。 “爹爹!”姜晚晚见姜如山出来了,立马飞扑过去,小手紧紧抱住姜如山,“爹爹,你没事吧,晚晚、哥哥、娘亲和爷爷都很担心你。” 王文远的夫人和女儿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姜如山心中一暖,将晚晚抱了起来,“爹爹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姜晚晚看见爹爹受伤的脸,赶紧从小包里掏出爷爷特制的伤药抹在姜如山脸上,“爹爹,你的脸怎么受伤了,晚晚给你抹点药,呼呼一下就不疼了。” 说完鼓起小脸朝姜如山的脸上轻轻吹气。 姜如山感觉脸上凉凉的,这气直吹进他心里,将心头缠绕的阴霾都驱散了。 他一个糙老爷们儿,流血不流泪,可有自家女儿心疼,姜如山忽然觉得这伤受得值! 三个少年和姜夫人也迎了上来,对姜如山嘘寒问暖。 姜老爷子神色淡然,“平安回来就好。” 三个少年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到底是谁昨日急得上蹿下跳的。 嗯,一定不是他们的爷爷。 姜如山被一家人围着,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爹说得对,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同心协力,就算有千难万险,又有何惧? 卢昱不耐烦地打断了此刻的温馨,“人也放了,还不赶紧去给我女儿看病?” 看病?他就说卢昱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是做了交易。 没想到爹平日里总是数落他,关键时候却对他如此上心。 姜老爷子被姜如山感动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一个中年汉子了,还这么肉麻,自己的儿子,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晚晚,走!爷爷带你去见识一下蛊毒!” 姜晚晚应了声,从姜如山的身上溜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爷爷身边。 那条奇怪的虫子,她也很好奇呢。 卢坤恶狠狠看了姜如山一眼,带着两爷孙回了卢家。 按照姜老爷子的要求,卢夫人将与卢曦月经常接触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包括几个交好的世家小姐。 丫鬟仆人们自然不敢多说一句,可世家小姐们个个都娇贵,这么冷的天把她们都请过来,难免心生抱怨。 世家小姐们簇拥在厅堂,面带不悦,窃窃私语。 “这卢家怎得如此无礼,天都快黑了还把咱们请过来。” “可不是嘛,听闻是为了一桩怪事,竟牵扯到卢曦月。” “曦月的蛊毒又不是咱们下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么冷的天,来的路上可冻死我了!” 卢夫人胸膛起伏,攥着的手紧了紧,这些世家小姐,简直就是一群趋炎附势的白眼狼。 平日和月儿姐姐妹妹相称,很是亲热,结果月儿一生病,除了李家的小姐李姝容,一个前来看望的都没有。 还不是为了卢家的权势,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就这李姝容还不错,往后还要多对李家帮衬帮衬。 想到这,卢夫人看向李姝容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 怨气最大的是卢坤,他还在沉醉在温柔乡,就被喊了起来,这卢曦月左右都是个赔钱货,没命了就没命了,不是还有他这个独苗苗吗? 卢曦月中蛊,跟他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卢坤懒懒散散地站着,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那些世家小姐们身上瞟。 杜家小姐有些太瘦了,抱起来手感不好;张家小姐又太胖了,不行不行;黄家小姐倒是不错,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不然还可以玩一玩。 噢!还有个小丫头,卢坤往姜晚晚那边看了看,还是心痒痒的。 这丫头长大了肯定容色倾城,没抓过来当童养媳,真是太可惜了! 姜晚晚正盯着那些世家小姐和丫鬟仆人们仔细瞧,压根没注意到卢坤色眯眯的眼神。 反倒是肩上的八哥瞧见了,当即就愤怒地扇着翅膀,迅速冲向了卢坤。 “坏蛋!坏蛋!还敢看!” 卢坤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次被八哥啄了个正着。 哀嚎声响彻整个房间,“哎哟!死鸟,这次不抓住你炖汤,我卢坤的名字就倒着写!” “小棕!快回来!”姜晚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将八哥唤了回来。 “我说姜家老爷子,你们也太可恶了,竟然放任这么一只鸟来欺负坤儿!”卢夫人赶紧拉开儿子的手,见额头上被啄破了一块儿皮,隐隐在渗血,心疼坏了。 “把鸟给我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卢坤看着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撅屁股的八哥,简直气疯了。 这姜家人还真是邪门儿,自从遇上姜晚晚,他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三次了! 姜老爷子将姜晚晚拉到身后,“卢少爷,管好自己的眼睛,别到处乱看,否则就算八哥不啄你,老夫也能让你尝一尝失明的滋味,还是说,你想彻底毁掉下半生的幸福?” 卢坤的脸马上变成了调色盘,慌忙转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他丝毫不怀疑姜老爷子能再废他一次。 卢坤微微抬头,看好几个小姐和丫鬟都在掩嘴偷笑,还有些脸都憋红了,顿时羞愤不已。 “爷爷!那个姐姐的身上有黑光呢,不过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没成形。”姜晚晚指着坐在凳子上的李容姝,悄悄说道。 有黑光的人背负着人命,那黑光还没完全显现,又说明什么?是那个姐姐害的人还没去见阎王爷爷吗? 姜老爷子打量了一下李容姝,“晚晚,将包里的盒子拿出来。” 姜晚晚掏呀掏,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爷爷。 姜老爷子将盒子打开,在场的小姐都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尖叫起来。 “那是什么?蜘蛛?” “天呐,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姜老爷子面不改色地将手掌大的蜘蛛拿出来,放在地上,蜘蛛开始动了,缓缓向前爬去。 第51章 五毒蛛也是个吃货 众人连连后退,尖叫声此起彼伏。 卢夫人吓得都躲到了椅子后面,“姜家老爷子,你......你拿出这么骇人的东西做什么?” “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蜘蛛,此物名为五毒蛛,通体褐色,脚尾呈黄绿色,被十八种剧毒蛊虫喂养长大,虽称不上万蛊之王,但也是十分厉害,但凡沾染一点蛊虫的气息,它都能嗅得出来,尤其是母蛊,若是各位跟蛊虫没关系,它自然不会伤害你们。”姜老爷子解释。 听姜老爷子这样说,众人稍稍放下心来,反正他们和蛊虫又没什么关系,可心底还是毛毛的,不敢睁眼看。 “爷爷,那要是身上有蛊虫的气味呢?”姜晚晚非但不害怕蜘蛛,反而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块儿栗子糕,乖巧地在旁边啃了起来。 甜甜糯糯的栗子泥进入嘴里,姜晚晚满足地眯了眯眼,这个季节,栗子最美味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吃得下去!卢坤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再看看那边几个世家小姐瑟瑟发抖,捂着眼睛的模样,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好吧! 卢坤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画面,姜晚晚啃着糕点,旁边围了一堆蜘蛛,她伸手去摸蜘蛛的头,笑得一脸开心。 全身上下一阵恶寒,卢坤瞬间彻底打消了要把姜晚晚带回家做童养媳的念头。 太可怕了,太邪门儿了!他以后都要绕着姜晚晚走! 姜晚晚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解决了一个麻烦,眼睛亮亮地望着姜老爷子。 “如果跟蛊虫有关系,就会像那样。”姜老爷子指了指停下来的蜘蛛。 姜晚晚将最后一小块儿栗子糕塞进嘴巴里,就看见五毒蛛蹭地一下跳到了李姝容身上。 姜晚晚的小嘴一下子就张成了“o”型,好神奇,爷爷的蜘蛛果然跟别的蜘蛛不一样,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蜘蛛不用吐丝就能跳这么高的呢! 李容姝瞬间面如土色,站起来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衣服,尖叫声险些将房顶掀翻。 卢夫人大着胆子从椅子后面出来,看见李容姝像猴似的上蹿下跳,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蛊虫跟容姝有关系?怎么可能?姜家老爷子,你这蜘蛛不会不灵吧。” 姜老爷子纵横江湖这么些年,你可以质疑他的外貌,但绝不能质疑他的医术。 当下就怒了,将蜘蛛取下来,转身要走,“夫人若是不信老夫的医术,另请高明也行。” “哎,别呀,我就是这么一说。”卢夫人伸出手想拦住姜老爷子,看见他手上拿的蜘蛛,又缩了回去,“容姝平时和月儿最是要好,月儿生病她日日来看望,怎么会对月儿下次毒手呢?况且李家世代在青州,这蛊虫什么的,见都不可能见过啊!” “日日看望?你可知蛊虫什么时候最厉害?那便是母蛊在身边的时候,是不是真心探望,只有李小姐自己才知道。”姜老爷子摸了摸五毒蛛的脑袋,那蜘蛛竟然不反抗,乖乖换了个姿势,趴下了。 卢夫人懵了,照姜老爷子这么说,容姝来看望月儿,不是出于真的关心,而是为了早些送月儿去见阎王爷? 为什么?月儿平时对她那么好,衣裳首饰说送就送,从不吝啬,在月儿平时交好的小姐中,李容姝的家世是最差的,可月儿不但没有嫌弃,还带着她去参加各种聚会,甚至给她介绍家世好的公子。 看着卢夫人眼中蹦出的寒光,李容姝神色慌张,拼命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蛊虫!跟我没关系!” 姜老爷子点点五毒蛛的头,“小家伙,起来干活了!去把母蛊找出来!找出来了,给你吃金蟾肉。” 五毒蛛晃晃三角形的小脑袋,似乎有点不情愿,听说有好吃的,还是金蟾肉,立马就从姜老爷子手上爬了下去。 姜晚晚眼睛亮了,呀!这蜘蛛和她一样喜欢好吃的呢! 幸好五毒蛛不喜欢吃糕点,不然她的栗子糕就保不住了,姜晚晚小手悄悄捂住了小包包。 李容姝看见五毒蛛又过来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退。 哪知五毒蛛个头虽大,可伸手敏捷,两下就跳到了李容姝的身上,将她随身挂在腰间的香包扯了下来。 香包掉在地上,绳子散开,里面竟然爬出了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黄虫子。 李容姝瞳孔猛地一震,她已经将母蛊放在露珠身上了,为什么它还会回到自己的香包里,难道是方才进屋时爬过来的? 五毒蛛飞快上前,在即将把黄虫子吞下肚的时候,被姜老爷子一把提了起来,“都说给你吃金蟾肉了,怎么嘴还这么馋?这胖虫子哪有金蟾肉好吃。” 五毒蛛悻悻地爬进了盒子里,睡觉去了。 那可是蛊虫唉,它就喜欢吃蛊虫,蚊子再小也是肉,为了金蟾肉,它忍! 姜老爷子把母蛊捡起来收好,这个一会儿还要给卢曦月治病呢。 “李容姝,月儿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她?我掐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卢夫人见母蛊从李容姝的香包里滚出来,还有什么不相信的,扑过去掐住李容姝的脖子,用足了力气。 李容姝使劲儿踹了卢夫人一脚,才挣脱开来,“卢曦月对我好?可笑,她哪里对我好,送衣服首饰就是好吗?带我去各种聚会就是好吗?她卢曦月根本没真心待我,送的衣服首饰都是她看不上的,带我去聚会,也只是为了衬托她的美!因为我是世家小姐里面家世最低、姿色最平凡的一个!我每次都要忍受别人对她的吹捧和对我的嘲笑!” 李容姝面容扭曲,多年的委屈在此刻如洪水般爆发,“就算这样,我还要捧着她,当她的一条狗,就是因为你们卢家,在青州权势滔天!李家地位低,我父亲只有巴结你们,才不会给李家招来祸端,而我,只是李家巴结你们的一颗棋子而已!” “更过分的是,明明是我先遇见季公子的,她卢曦月却抢了我的心上人,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姻缘,她就该死!她死了,我才能嫁给季公子!” “你做梦!季公子那种身份,也是你能高攀的?你个毒妇,我今天就要杀了你,给月儿报仇!”卢夫人声音颤抖,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还看好的李容姝居然就是下蛊的凶手。 姜老爷子拦住了冲动的卢夫人,“李小姐,你一个世家小姐,怎么会有蛊这种毒物?这可是南疆才有的东西。” 第52章 柳馨雅的隐藏身份 “我……我,是卢曦月的贴身丫鬟露珠给我的。”卢曦月唇瓣不自觉颤动,伸手指向人群中的露珠。 露珠忽然听到李容姝叫自己的名字,双眼瞬间睁大,急忙跪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奴婢,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加害于小姐。” 她又抬头看向卢夫人,“夫人!夫人你信奴婢,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什么蛊虫。” “爷爷,不是露珠姐姐干的。”姜晚晚拉了下姜老爷子的袖子,“露珠姐姐身上没有黑色的光,只有灰色,还是很淡很淡的那种。” 姜老爷子握住姜晚晚的小手,“嗯,爷爷知道,如果是她给李容姝的,那她接触母蛊的时日肯定比李容姝长,五毒蛛应该先爬向她才对。” 姜老爷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一旁的卢夫人却听得清清楚楚,“李容姝,我看你是狗急跳墙!露珠从小跟着曦月长大,从来都没去过什么南疆,你栽赃嫁祸也要长点脑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李容姝彻底慌乱了,不可能,那人明明说,只要露珠沾染些母蛊的气息,她便能摘得干干净净。 “将李容姝拖下去!乱棍打死!”卢夫人一身令下,从屋外进来两名家丁,上前去拉李容姝。 李容姝连忙躲开,“我说!别抓我!我说!” 卢夫人示意家丁退下,李容姝脸色苍白,“是卢府的侧夫人给我的,她说让我将蛊虫放进卢曦月体内,卢曦月就会不知不觉死掉,谁都看不出来。” “柳馨雅?”卢夫人失声尖叫。 她当初就觉得那个贱人有问题,还说自己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呸!只有卢昱那种色迷心窍的人才会相信。 “快!去将柳馨雅抓过来,那个贱人敢害我的女儿,就算有老爷撑腰,我也饶不了她!” 几名下人快速跑了出去,回来时却两手空空,“夫人,不好了!侧夫人不见了!连带着衣裳首饰一起跑了!” “什么?”卢夫人又惊又怒,“今儿个早上我去请老爷放人的时候,提到月儿中了蛊毒,柳馨雅肯定是知道自己露馅了,才卷铺盖走人,这个贱人,真是好城府!” “拿笔和纸来!”姜老爷子在纸上刷刷写了几句,连带着装着五毒蛛的盒子,一起绑在八哥腿上。 “去送信给清月,让她按照我信上说的做。” 这柳馨雅身份不明,会操纵蛊虫,说不定就是南疆那边的人,潜伏在卢府,究竟有何意图? 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必须将她抓到。 八哥没有动,直到姜晚晚摸了摸它的头,“小棕快快送信,晚晚给你抓毛毛虫吃。” 八哥才叫了两声,飞走了。 这鸟除了楚砚南,只听晚晚的话,连他这个鬼手神医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晚晚喜欢,早就把它入药了。 姜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把小棕噶了的冲动,拿着母蛊,对卢夫人说道,“柳馨雅那边我自有安排,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你女儿。” 卢夫人连忙命人先将李容姝绑了,关到柴房,将姜老爷子和姜晚晚带到了寝屋。 姜老爷子取出母蛊,捏了一下,卢曦月忽然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卢夫人脸色煞白,正要上去抱住冷汗直冒的卢曦月,却被姜老爷子喝住,“别动,子蛊就要出来了。” 卢夫人捂着嘴巴,眼泪夺眶而出,背过身去,不敢看因为痛苦浑身颤抖的卢曦月。 姜老爷子又捏了一下母蛊,卢曦月胳膊上的皮肤突然开始蠕动,一个细微的黑点缓缓浮现,紧接着,那黑点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扭曲,最终化作一只细小的黑色蛊虫,从卢曦月的皮肤中猛然窜出,落在早已准备好的瓷盅内,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那一刻,卢曦月的身体猛地一松,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竟然是摄魂蛊!好生歹毒!”姜老爷子将母蛊和子蛊盖住,收了起来,又给卢曦月服下归阳丸。 “爷爷,是那种能把人的魂魄吃掉,最后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那种虫虫吗?”姜晚晚有些吃惊,这么小的虫虫,本事居然那么大! 姜老爷子点头,“看来这柳馨雅是在借刀杀人,拿卢曦月做实验,真正的目标,恐怕是卢坤!” 卢夫人见卢曦月恢复平静,终于止住了眼泪,可听姜老爷子这样说,心又提了起来,“柳馨雅这贱人是冲着老爷来的?不行!老爷有危险,我得赶紧告诉他。” 卢夫人虽然恨卢坤娶了柳馨雅,可到底几十年的夫妻,还是有感情的,况且卢坤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卢坤出事儿,整个卢家就完了! “现在柳馨雅还没有抓到,无凭无据,仅凭一张嘴,卢坤会相信吗?”姜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卢夫人将迈出门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卢夫人急得团团转。 这柳馨雅要真是冲着卢坤去的,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希望他给清月指的方向是对的。 姜老爷子沉思间,忽听外面传来喊声,“侧夫人被抓回来了!快去告诉夫人!” 三人连忙走了出去。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卢府的院子里,清月一身利落劲装,手持长剑,架着被五花大绑,面色惨白的柳馨雅。 柳馨雅发丝凌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慌乱,却仍强作镇定。 “姜老爷,你猜得果然没错,这柳馨雅将卢昱哄骗了出去,要不是奴婢及时赶到,卢昱就命丧黄泉了,幸亏你给了我五毒蜘蛛,柳馨雅果然是个会用蛊的。”清月见姜老爷子出来,行了一礼,拿出怀中的木盒子递了过去。 “老爷呢?老爷怎么样了?”卢夫人急切不已。 “他没事,要不是五毒蛛,卢总管就被柳馨雅的美人计迷得神魂颠倒,下蛊虫的肚了。” 卢夫人一听,心中暗骂,死男人!果然是精虫上脑,都不会思考了。 姜老爷子打开盒子一看,五毒蛛的肚子圆滚滚的,不知道吃了多少毒蛊。 第53章 青州军危险! “小蜘蛛吃饱了,也跟晚晚的肚子一样,圆滚滚的呢!”姜晚晚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那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栗子糕。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姜老爷子惊呼出声的一瞬间,清月势如闪电,一下子捏住柳馨雅的下颌,咔嚓一声卸了下来。 柳馨雅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说,潜伏到卢府究竟有何目的?”清月将刀架在了柳馨雅脖子上。 然而此时的柳馨雅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眼中死寂一片,“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还是个硬骨头!在卢昱怀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模样!”卢夫人冷笑一声,讥讽道。 “柳馨雅!我对你百般宠爱,你为何要背叛我!” 姗姗来迟的卢昱踏入院内,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似重若千斤,最终停在柳馨雅面前,声音低沉而沙哑:“馨雅,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柳馨雅强忍着下巴的疼痛,眼底一片冷漠,“我对你从无感情,自然谈不上背叛。” 从无感情? 卢昱身形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一年来的温存都是假的,说什么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此生只有他一人也是假的。 卢夫人见卢昱失魂落魄,心中有点小激动,谁让卢昱偏宠柳馨雅的,这回遭报应了吧。 谁说只有男人的嘴才是骗人的鬼,这柳馨雅的骗人手段可比男人高明多了。 不仅骗人,还骗命。 “爷爷!那个包袱里有东西,亮亮的,好像是玉石!”姜晚晚盯着被清月扔在地上的包袱,靠近姜老爷子。 这光芒和自己在平阳县帮爹爹选石头的时候看见的光是一样的,光很亮,应该还是块儿漂亮的玉石呢! 姜老爷子是一点光也没看见,但那包袱,不是柳馨雅的吗? 姜老爷子将包袱捡起来打开,翻找了一下,果然有一块玉佩。 那玉佩晶莹剔透,上面还刻着一只狼头蛇身的怪物。 “千源寨!你是千源寨的人!你果然是从南疆来的!”姜老爷子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见右下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 见玉佩被拿了出来,柳馨雅终于有了反应,她面露惊恐,想要扑上去,把玉佩抢回来,可身体被绳子捆住,刚向前一步,就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千源寨?”卢昱愣住了,这地方他也有所耳闻,那里的人擅巫蛊之术,寨子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因为男人都被用来炼蛊了,千源寨是南疆最有名的寨子,至今没有外人敢去。 “柳馨雅,你不是说自己是孤儿吗?怎么成了千源寨的人?” 卢夫人忽然笑了起来,“老爷,这种骗人的话你也信?你见过一个孤儿穿那么好的衣裳,还长得这般好看吗?要是真的,早被人卖到青楼去了。”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现在才说。”卢昱气恼。 卢夫人摊手,“我说了呀,你把这个贱人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可你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就说柳馨雅看着不像是不能怀孕的人,怎么一年了肚子都没个动静,敢情是人家自己压根就没打算怀上。 卢昱面上闪过尴尬之色,恍惚想到卢夫人此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柳馨雅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梦中情人,他当时哪顾得上这些。 “让我猜猜,你想方设法潜伏在卢昱身边,不惜委曲求全,为的是什么?”姜老爷子走到柳馨雅身边,“为的可是卢昱的节度使之位,又或者说,为的是青州的五万兵马?” “你如何知道?”柳馨雅猛地抬起头,瞳孔紧缩。 “青州地处燕国腹地,又是连接南北、沟通东西的咽喉之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卢昱才会权力如此之大,兵强马壮,多少人盯着,你一个小小的南疆女子,自然不会动这么大的心思,你背后的人是谁?”姜老爷子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是太子?王爷?还是边塞几个对燕国虎视眈眈的国家? 柳馨雅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了下去,“聪明是聪明,可惜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眼中隐隐露出兴奋,“你以为只有卢曦月一个人吗?卢昱!你完了!” 卢昱脸上悲伤和失望褪去,咬牙拎起地上的柳馨雅,“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干了什么?” “糟了!青州军!”姜老爷子一拍大腿,柳馨雅有备而来,肯定有所动作。 卢昱怒不可遏,抽出侍卫的刀,一下刺穿了柳馨雅的胸膛。 在他的大业面前,女人根本不值得一提,敢对他的青州军下手,找死! 柳馨雅没有半点诧异,大笑着倒了下去。 卢夫人看得心惊,疯子!都是疯子! 卢昱没有再管地上血流不止的柳馨雅,命人将姜老爷子和姜晚晚带上,连夜赶往青州军营。 柳馨雅擅用蛊,现在他能找到懂蛊的大夫也只有姜老爷子,必须把他带上,那小丫头是姜老爷子的徒弟,多少也能帮些忙。 姜老爷子没有乖顺地跟去,而是提了一个条件,让卢昱将知州的官印还给姜如山,并且将该有的大小权利全部重归于州府,往后不得再干涉州府的大小事务。 卢昱恨得牙痒痒,简直就是老狐狸!在这档口上都不忘敲诈他一番。 就算憋屈到姥姥家了,他也得答应。 现在只是分了些权力,要是青州军出了事,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卢昱取了官印,姜老爷子让清月带给儿子,才带着姜晚晚跟着卢昱走了。 青州大营,卢昱将所有将士们都集中在一起,乌泱泱一大片,站满了整个空地。 姜老爷子有些发愁,这么多人,就算有五毒蛛,也得干到天亮。 “爷爷!晚晚有个好办法。”姜晚晚看着爷爷皱起的眉头,手脚麻利地爬到了高台上。 没办法,她太矮了,这么多人,根本看不见后面啊! 赶紧干完活,她要回家睡觉觉! 底下的将士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丫头要干什么,都好奇地看向她。 只见姜晚晚小手一指,“第一排从左边开始,一、三、九、十二、十三、十五......站出来。” 第54章 点兵点将,点出中蛊之人 台下鸦雀无声,将士们面面相觑,这是在作何,学将军点兵吗?可这般软软糯糯的语气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甚至有士兵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小心从高台上摔下来!” 姜晚晚打了一个哈欠,“哥哥伯伯们,晚晚也想回家睡觉啊,所以你们赶紧配合晚晚,早点找完虫虫,晚晚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底下一阵哄堂大笑,找虫子?蛊虫吗?这种胡乱找法要是能把蛊虫找出来,那大夫怕是都要失业了。 “姜家老爷子,还不赶紧去将你孙女弄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由着一个黄毛丫头胡闹!要是青州军出了什么岔子,我饶不了你们!”卢坤吹胡子瞪眼睛,见姜老爷子神色自若,抬脚就要上去把姜晚晚拎下来。 “卢总管,你急什么?”姜老爷子扯住他,“你要想赶紧把有问题的人找出来,就别添乱,况且,这青州军出岔子,还不是因为你中了美人计?怎么,转过头就想栽赃到我姜家的头上?” “你!”卢坤词穷,如鲠在喉,柳馨雅这件事确实是他大意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谁在添乱,难道这样一个小丫头光凭一通指指点点,就真能把中了蛊的人找出来? 那柳馨雅要是知道了,都得气活过来。 他宁愿相信猪会飞,都不相信姜晚晚有这种本事。 “卢总管,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晚晚说的那几个人都找出来!” 被姜老爷子一喝,卢昱压着怒火,面庞紧绷,“按照那小丫头方才说的,第一排被点到的人出列!” 现下还不能得罪那老爷子,等危机解除了,再收拾他们! 敢把他卢昱当猴耍的人,还没出生呢! 然而卢昱一声吼,并没有人理他,直到副统领崇原武清了清嗓子,“都站出来吧。” 第一排的十几名将士,才犹豫着站了出来,难道卢总管也糊涂了?还真听了那两人的话。 姜晚晚接着又点了几百个将士的名,被点到的将士单独站成了一队。 姜晚晚这才从高台上溜下来,抱住爷爷的腿,“爷爷,晚晚做得好不好呀?” 姜老爷子给自家孙女竖了个大拇指,姜晚晚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从包包里拿出了木盒子。 旁边的卢坤冷笑一声,“臭丫头,要是搞砸了,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姜晚晚不高兴地嘟起小嘴,朝浑身散发着黑光的卢坤做了个鬼脸。 哼!黑心伯伯,人家好心帮忙,他还不领情,乌漆嘛黑的,肯定做了不少坏事! 姜晚晚没理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卢坤,打开木盒子,将五毒蛛拿了出来,“小蛛蛛,干活啦!” 五毒蛛爬起来,晃晃身子,它刚消化完那些美味的蛊虫,就被姜晚晚吵醒了,有点不开心呢。 还有,请不要用这么腻歪的名字叫它!被其他蛊虫听见了,它万蛊之王的面子往哪搁? 它虽然能吃,可绝对不是猪! 姜晚晚见五毒蛛摇头晃脑,还以为它喜欢这个称呼,用小指头按了按它的背,“小蛛蛛,晚晚知道你最棒,全世界第一厉害,你看这些哥哥伯伯们,哪个身上有虫虫呀?” 五毒蛛被姜晚晚一夸,不自觉扬起了头,这小丫头眼神儿还是不错的! 可一看成百上千个人,五毒蛛的内心打起了退堂鼓。 “金蟾肉肉还在爷爷的医包里呢!”姜晚晚看五毒蛛迟迟不动,又说了一句。 金蟾肉?五毒蛛小脑袋动了动,就算它已经饱餐一顿了,可还是抵挡不住金蟾肉的诱惑啊! 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姜晚晚不仅学到了他爷爷独特的医术,还把这腹黑一并学了过去。 肉还没吃到呢,就指使它干了一堆活。 就算这样,它还是听了姜晚晚的话。 这小丫头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非常吸引它,让它不自觉想要靠近,甚至臣服。 五毒蛛终于动了,在被找出的将士之间来回穿梭,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除了三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部被五毒蛛标上了蛛丝记号。 这一顿操作,五毒蛛是又累又饿,钻回盒子里就睡了。 “这些人都中了蛊?”卢坤瞠目结舌。 “伯伯,五毒蛛标出来的,不会有错。” 看着姜晚晚清澈的眼神,卢坤面子有些挂不住,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大放厥词呢,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找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天才?还是运气?不管是哪一种,卢坤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会飞的猪? 姜老爷子拿出在李容姝身上搜出的母蛊,轻轻一捏,数百号将士都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果然和卢曦月中的蛊毒一模一样,这摄魂蛊和傀儡术有异曲同工之效,看来柳馨雅,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是想将这青州军变成傀儡,所幸这些将士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中蛊时间应该晚于卢馨月。” 姜老爷子走到满地打滚的将士身边,蹲下身查看,“可若是再晚一些,卢总管,你的青州军就彻底完蛋了,你应该庆幸,柳馨雅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他们最想要的,应该是把你变成傀儡,不管是卢馨月还是这些将士,都只是试验品、开胃菜。” 卢昱呼吸一滞,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姜老爷子看向面色凝重的卢昱,“中此蛊的人一般会出现畏光的症状,这些将士虽中蛊不久,但多少都会有所反应才对,你难道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卢昱汗颜,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事,他虽统领青州军,可如今国泰民安,除了边关偶有战事,其余地方都是储备军,已经很久不曾上过战场了。 因此大营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副统领和底下的将领在处置,他很少过问。 说起来,他近一年来军营,好几次都带了柳馨雅,这女人说想来看看他的威武雄风,他哪想到,就是这不经意的动作,才给了柳馨雅下蛊的机会。 卢昱尴尬地转头,问一旁的副统领,“崇原武,难道你也没发现将士们有何异常?” 崇原武抱拳,“总管,将士们平日练兵操劳,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很正常,这点小事,末将想着就不用叨扰你了。” 姜老爷子挑眉,“卢总管,看来你这消息有点闭塞啊,怕是等哪天火烧了屁股,才会想起来找水吧。” 第55章 出生以来第一次过生辰 卢昱登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脸色难看,“副统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做主,下去领五十军棍,若是再知情不报,这副统领的位置便换个人坐!” 这老头明摆着是在嘲讽他治下无方,自己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人戳穿了又是另一回事。 崇原武低着头,用力深呼吸后,才开口说了句,“是!” 这卢昱是个昏庸无能的,能走到今日这个高度,完全是靠着过硬的背景,上任节度使以来,任人唯亲,原本井井有条的青州军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如今早已没有了燕国第一州军的雄风,就像一只被拔了牙和利爪的老虎,只是空有其表罢了。 崇原武虽也是借着卢昱的关系当上的副统领,可时间久了,自认为是个有本事的,对卢昱的敬畏之心少了大半,加上卢昱将军中事务都交给他处理,崇原武便起了反叛之心。 卢昱这种人都能坐上青州军总管的位置,他凭什么不能? 军中将士虽表面上对卢昱唯唯诺诺,实则背地里早就心怀不满,崇原武趁机架空卢昱,一边对卢昱阿谀奉承,一边拉拢人心。 将士们都是些热血男儿,不似文臣脑中那么多弯弯绕绕,谁本事高,就服谁。 若不是今日来这一遭,卢昱都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板凳就要坐不住了。 姜老爷子再一捏母蛊,倒地的将士们神色痛苦,不一会儿几百上千条蛊虫就爬了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要不是青州军极为重要,他才不想管卢昱呢! “小蛛蛛,又有饭吃啦!”姜晚晚敲了下木盒,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盒盖。 五毒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出去,那狼吞虎咽的速度,看得姜晚晚叹为观止。 她要是有小蛛蛛吃饭的这种速度,是不是一次就能多吃几块儿栗子糕? 有的蛊虫想跑,瞬间就被蛛丝黏住,动弹不得,几百条虫子都下了五毒蛛的肚。 卢昱越看这爷孙俩越邪门儿,爷爷看着平平无奇一老头,不仅会医术还会蛊术,孙女仅凭一双慧眼就能看出何人中了蛊,还有那蜘蛛,一看就不是俗物,正常蜘蛛谁能一次吃那么多虫子? 他好像惹错了人?下次作死的时候,尽量动作幅度小一点。 知州大印还是得拿回来,只有他卢昱施舍给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敢从他嘴里夺食。 姜老爷子不知道卢昱的内心活动,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怕,交出来了还想收回去?做梦! 姜老爷子拿出一口袋药丸,让卢昱分发下去。 这药丸被姜晚晚搓成了小团,如今倒是好咽多了,将士们吃了药丸,总算平静了下来。 在姜老爷子的要求下,卢昱客客气气用最豪华的马车将姜老爷子和姜晚晚送了回去。 青州军的危机解除,卢曦月也醒了,听卢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事情的经过,立马就将李容姝从柴房里拉了出来,用簪子将她的脸划了个稀烂。 暗地里算计她,还想抢她的好姻缘,死都是便宜她了! 惩治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破了相,让她这辈子都没人要! 卢昱忙着整治青州军,不知碰了多少钉子,终于没空再找姜家的茬。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半月,年关岁末,今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 雪花纷纷扬扬,给青州城披上了一层银装。街道上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与白雪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姜府内,更是热闹非凡,姜晚晚身着新制的绣花袄裙,头戴绒花,手中提着几串刚炸好的糖葫芦,还未开席,小肚子就吃得圆滚滚的。 “大哥哥,桌上有那么多好吃的肉肉,为什么要煮面啊?”姜晚晚看着神神秘秘,溜到厨房煮面条的三个哥哥,顺手摸了一块儿灶台上的梅花饼塞进嘴里。 “这是娘亲交给我们的任务,苏姐姐今日正好过生辰,娘说她一个人在异乡不容易,生辰当然要好好过,一会儿开宴的时候,我们把面端上去,偷偷给她一个惊喜。”姜银川将面条丢进水里,用筷子拨散。 “过生辰?”姜晚晚湿漉漉的眼睛亮了,“可是过生辰为什么要吃面呢?” “笨蛋,这叫长寿面,过生辰的时候都要吃这个,我从小吃到大,怎么,你没吃过?”姜银离轻轻敲了一下姜晚晚的小脑袋。 “二哥哥,晚晚虽然知道自己马上五岁了,可是从来没有过过生辰呢!”姜晚晚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一脸无辜。 三个少年集体沉默了,没想到妹妹这么可怜,连生辰都没过过。 姜银安心中酸涩,“晚晚,你的生辰是何时?” 姜晚晚想了想,摇摇头,“晚晚也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晚晚。” 姜银离心狠狠被揪了起来,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涌出的眼泪,“今儿个是个好日子,除夕又恰逢苏姐姐过生辰,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将晚晚的生辰也一并过了。” “好主意,双喜临门,咱们再煮一碗面,热热闹闹地给晚晚过个生辰!”姜银川将煮熟的面捞起,赶紧又丢了一把进去。 “哥哥,晚晚也可以过生辰吗?太好了!”姜晚晚眼里闪烁着星星,开心得连转了几个圈,“晚晚也有生辰了!今日下了好大的雪,下雪天的生辰,晚晚喜欢!” 三个少年被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也咧开了嘴。 夜幕降临,姜府灯火通明,一大家子围坐在雕花圆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姜银川、姜银离和姜银安兄弟三人提前和爹娘商量好,端着一大一小两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姜夫人松开蒙着苏梦晴眼睛的手,“梦晴,生辰快乐!” 姜如山也将姜晚晚的眼睛露了出来,“乖女儿,长寿面来喽,生辰快乐!” 饶是姜晚晚提前知道了剧情,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全家人一起给她过生辰,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苏姐姐,别感动得太早,还有惊喜呢!”姜银离看着苏梦晴马上就要掉眼泪了,赶紧从背后拿出来一支珠钗和一盏兔子灯。 第56章 大年初一遇拐子 姜银离将珠钗递给苏梦晴,“苏姐姐,生辰快乐。” 又将兔子灯塞到姜晚晚怀里,“妹妹,这兔子灯本来是新年礼物,没想到今天你赶巧也过生辰,就当做生辰礼送给你罢,明儿个去街上,咱们再买个新年礼物。” 姜晚晚拿着兔子灯爱不释手,“兔兔做得真好看,晚晚好喜欢,谢谢二哥哥。” “生辰快乐!生辰快乐!”小棕拍拍翅膀,飞出窗户衔了一朵梅花插在姜晚晚发髻上。 梅花艳艳,衬得姜晚晚的肤色更加白皙柔嫩。 大家笑了起来,纷纷将自己的礼物拿出,苏梦晴和姜晚晚的面前都堆成了小山。 姜晚晚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小脚丫晃呀晃。 去年的除夕,她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别人家的孩子放烟花,没有肉肉吃,也没有新衣服穿。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那么多人关心、疼爱,她不再是青山村爹不疼娘不爱的赔钱货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年夜饭,接下来便是放鞭炮、守岁,姜晚晚第一次过这么好玩的除夕,一宿没睡,第二日直接睡到了申时才起,用了点膳,又跟着姜夫人和三个哥哥出门逛夜市。 燕国素有新年开夜市的习俗,夜晚的青州城竟比白日更加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高挂,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猜灯谜的、卖彩绳的、捏糖人的应有尽有。 姜晚晚紧紧拉着姜夫人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 不远处的糖画摊前围满了人,只见匠人手法娴熟,一勺一勺的糖浆在板上勾勒,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眼前,引得周围一片赞叹。 姜晚晚看得入了迷,姜夫人见状,温柔一笑,牵着她走向糖画摊,“晚晚,喜欢哪个图案?” 姜晚晚指了指栩栩如生的鱼,“晚晚最喜欢吃鱼鱼。” 匠人笑眯眯将糖鱼做好,递给姜晚晚,姜晚晚接过,才舔了一口,就见人群中传来骚乱,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城外的流民涌进来了!” 紧接着街道上的人全部乱成了一团,姜夫人下意识抓紧姜晚晚的手,可瞬间就被奔跑而来的人群撞开。 “晚晚!”姜夫人大惊失色,想穿过人流,奈何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晚晚消失在人堆里。 “夫人!”梅霜扶住差点被撞倒的姜夫人,踮起脚想去寻姜晚晚,却只能被人潮越推越远。 “娘!大哥也不见了!”姜银离拉着姜银安,看妹妹被挤得不见了,急得团团转,转头才发现姜银川也没了踪影,连忙惊呼。 “夫人,奴婢瞧见大公子去追晚晚小姐了,有他在,小姐定能平安回来。”梅霜将姜夫人和两个孩子拉到角落里,这才躲过了一波疯跑的人。 “出来逛个夜市而已,怎得就遇上了流民?菩萨保佑,晚晚和银川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姜夫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等人跑得差不多了,连忙往姜府奔去。 姜晚晚和娘亲哥哥走散后,被汹涌的人潮裹挟,小手紧攥着糖鱼,害怕地拼命呼喊,声音却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中。 金豆子正扑簌簌往下掉,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强行拖拽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姜晚晚惊恐地瞪大眼睛,糖鱼掉落在地。 小巷深处,几个面容阴鸷的男人围了上来,领头的男人狞笑着:“小丫头,别怕,跟我们走,有吃不完的糖。” 话音未落,便有人上前欲将她扛起。 “坏蛋!我不跟你们走!快放了我,我爹爹娘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挣扎,小手胡乱拍打,却换来一阵更紧的束缚。 通过姜夫人平日里给她灌输的安全知识,姜晚晚知道,她这是遇到拐子了! 爹爹娘亲,哥哥爷爷,快来救晚晚,晚晚要见不到你们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促而坚定的身影冲破了黑暗,是姜银川!他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群人贩子。 “放开妹妹!”姜银川怒吼,一拳挥向领头的男人,却未料到对方早有防备,几个同伙瞬间围了上来。 拳脚相加间,姜银川虽个头不矮,但力气哪有这几个汉子大,很快便处于劣势。 其中一个汉子一棒将姜银川敲晕,“老大,这个怎么办?” “大坏蛋!放开我哥哥!”姜晚晚见哥哥昏迷,一口咬在男人胳膊上。 姜晚晚这一口用了吃奶的力气,生生将男人的胳膊咬出了血。 男人痛呼一声,一巴掌拍在姜晚晚屁股上,“老实点,否则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他们可是职业拐子,流窜于各个地方,拐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娃,说啥也不能放过,这种品质,卖到大户人家,绝对能大赚一笔。 男人看了看姜银川,“一并带走!这少年有些姿色,卖去当小倌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了,卖到矿里当苦力也能赚几个银子,白掉的馅饼不吃,我又不是傻子!” “得嘞!”其他几个汉子得令,将姜银川也一并抬走了。 姜晚晚和姜银川被扔到了马车上,姜晚晚惊讶地发现,马车里还有两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娃和一个少年。 两个小男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旁边的少年倒是一脸镇定,姜晚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少年看起来比大哥哥还小一些,唇红齿白,十分秀气,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增加了几分独特的娇媚。 少年见姜晚晚盯着他看,勾唇一笑,“小丫头,你也是被拐来的?” 少年如此淡定,让姜晚晚心中的恐惧也淡去了几分,拐卖路上有人陪着,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晚晚出来买糖糖,和娘亲走散了,坏人伯伯把晚晚和哥哥一起带了过来。漂亮哥哥,你肚子饿不饿,晚晚这里有好吃的。”姜晚晚从小包里掏出一块儿桂花糕递给少年,想了想,又拿了两块儿递给两个小弟弟,“小弟弟,吃点甜甜的糕点,就不害怕了。” 少年接过桂花糕,觉得有趣,“小丫头,你怎么不害怕?还有,谁告诉你,我是男的?” 第57章 拐晚晚附赠天打雷劈 不是男的?姜晚晚神情茫然了片刻,揉揉眼睛,再仔细瞧了瞧对面坐着的人,全身散发着温暖的黄光,身着长衫,手拿折扇,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是好人没错,可怎么就不是哥哥了? 少年莞尔一笑,将头上戴的帽子揭开,绸缎般的乌发倾泻而下,此刻再看,竟是一位绝色佳人。 她又轻巧地将长发束于帽下,一袭青衫覆盖了女子的柔美,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 一番操作看得姜晚晚目瞪口呆,这女扮男装的戏法,比茶楼里演的还逼真! “姐姐,你这么好看,为何要变成一个小哥哥呀?”姜晚晚满头问号。 “因为我在逃婚。”少女神秘地眨眨眼。 “逃婚?是逃跑的时候昏了头吗?”姜晚晚头上的问号更多了,这好像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姐姐,你要是头晕的话,晚晚这里有晕马车丸,吃一颗就好了。”姜晚晚从小包里拿出黄袋子,准备从里面取药。 少女哑然失笑,“小丫头,你真有意思,不过你这小包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都有,晕马车丸这名字倒是奇特,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姜晚晚露出甜甜的笑容,“晚晚这里不只有晕马车丸哦,还有吃了就好丸、抹了就不疼膏、一颗就倒丸,爷爷说,这世道险恶的很,出门在外什么都要备一点,以防万一。” “我大哥哥……”姜晚晚指了指倒在软垫上的姜银川,“每次坐马车都晕,所以晚晚包包里少不了晕马车丸。幸好大哥哥这会儿没醒,不然又要晕马车了。” 吃了就好丸?抹了就不疼膏?多么直白又简单粗暴的名字,谁起的,八成是个起名废吧。 少女看向昏迷的姜银川,这么大个少年了,还晕马车?不过模样倒是挺俊俏的。 闭着眼睛的姜银川不知道,他就这样被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嫌弃了。 “老大,咱们不是一向只拐六岁以下的娃吗?这次怎么还拐了两个大的,不好骗也不好管的,多费神。”在马车外赶车的大汉抱怨道。 一旁的男人啐了一口,“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官府防拐卖的宣传做得越发到位,手段也层出不穷,拐卖的生意是越难越难做了,能拐到人就谢天谢地了,管他是五岁还是十五岁。” “就是,这一批已经不错了,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批货,一个傻的,一个瘸的,还有两个病秧子,才卖了十个铜板,差点没把老子饿死。”骑在马上的刀疤脸插了一嘴,“也算咱们运气好,这批货一个比一个水灵,只要全部卖出去,咱们一年的吃喝都不用愁了。” 马车内的少女神色忿忿,“这些拐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真是可恶!” 她灵机一动,“小丫头,你那个什么一颗就倒丸管不管用?” 姜晚晚拍拍小包,“这可是独家秘方,绝对管用。” “那咱们找机会给外面那些人吃下去,再找机会逃脱。” 姜晚晚眼睛一亮,“姐姐,这是个好主意,可是外面那些坏蛋伯伯又高又壮,他们有六个人,我们只有五个人,怎么打得过呢?” 少女摆摆手,“打是打不过的,只能智取,他们吃饭的时候,我们找机会将药丸捏碎了放在菜里面。” 姜晚晚点点头,小脸皱了起来,“不知道爹爹娘亲能不能找到我们,都说坏蛋天打雷劈,那些坏蛋伯伯们怎么没有被雷劈呢?” 少女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轰隆一声,惊雷凭空炸响,接着一道闪电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向马车劈来。 诡异的是,闪电并没有劈在马车上,而是将坐在马车前面的两个汉子劈了个正着。 伴随着两道惨叫声,两个汉子头发倒竖,全身焦黑,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马车内的两个小男孩儿受惊,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骑在马上的汉子眼急手快,迅速跃过来,将狂奔的马勒停,一鞭子抽在马车上,“哭什么哭!再哭现在就把你们卖了!” 这是倒了什么霉?大冬天的,怎么会打雷闪电? 其余三个汉子骂骂咧咧,将还剩半口气儿的两人抬到了后面的空马车上,准备继续赶路。 “伯伯,晚晚这里有药,你们要不要用啊?”姜晚晚从马车里伸出了小脑袋。 “去去去,别添乱!”刀疤脸在马车上坐定,没理姜晚晚,赶着马往前走。 姜晚晚坐了回去,那两个伯伯伤得很重呢,刚才身上还没有红光的,这会儿就有了,再不医治估计就要去地下见阎王爷爷了。 不过爷爷说过,医者虽然仁心,可对于十恶不赦的人来说,救活了反而会害更多的人,这个伯伯不相信她,那她也没办法啦。 软垫上侧躺着的姜银川终于睁开了眼睛,顿时吓得坐了起来。 “晚晚!晚晚你没事吧!” “哥哥,晚晚没事呢,不用担心。”姜晚晚这才看见姜银川后脑勺上肿了一个大包,赶紧把药给他涂上,又给他服了一颗晕马车丸。 姜银川见姜晚晚平安无恙,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这是何处?” 姜晚晚把目前的情况解释了一遍,姜银川拉开帘子向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辨不出方向。 皱着眉缩回脑袋,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禁一怔,这公子哥生得好俊俏! “大哥哥,晚晚告诉你,这个哥哥其实是姐姐哦!” 听了姜晚晚的话,姜银川微微一惊,再看向对面那人时,瞧出了些许端倪,哪有公子哥生得如此妖媚的。 “姐姐说她逃婚来的,可晚晚不知道,逃婚是什么意思。”姜晚晚又附在姜银川耳边说了一句。 “她逃何人的婚?”姜银川吃瓜之心顿起,可这种事情又不好问当事人,万一伤了人家姑娘的脸面就不好了,只能悄声问姜晚晚。 少女噗嗤一笑,眼尾上挑,“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害臊的,我逃的,是青州节度使嫡子的婚。” “卢坤?!”姜银川一下站了起来,头咚地撞在马车顶上,疼得吸气。 第58章 想要暴雨?马上安排 少女有些讶异,“怎么,你认识他?” 姜银川揉揉脑袋,“认识!化成灰也认识!” 敢肖想他妹妹的人,他姜银川记一辈子,更何况是卢坤那种色眯眯的窝囊废,要不是为了救爹,就该让他永远不能人道! 少女见姜银川一提卢坤就咬牙切齿,脸上闪过愉悦之色,“看来兄台也是同道中人,既然咱们都讨厌卢坤,那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本姑娘凤卿仪。” “姜银川,这是我妹妹姜晚晚。” 姜银川说罢,凤卿仪立刻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看向姜晚晚,“你就是姜晚晚?青州知州家的小丫头?听说卢坤想把你抓回去做童养媳,被当街暴打了一顿,还差点断了命根子。” 凤卿仪背靠在车壁上,微微晃动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窃喜。 姜晚晚拍拍小胸脯,“是我是我,不过姐姐,你是怎么被那些坏伯伯抓住的呀?” “我与卢坤定亲,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婚了,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还是想找一个自己心仪的男子,于是就偷偷跑出来,看看这卢坤究竟是何人物,没想到竟是那样一个臭名昭着的色中饿鬼。” 凤卿仪咬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继续说,“我凤卿仪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我要嫁的人,必定才华横溢、品行端正、相貌堂堂,要是真嫁给卢坤,我下半辈子就毁了,所以我就逃婚了。没想到在街上遇到了拐子,反正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这样挺好。” 姜银川嘴角抽了抽,“你也真是心大,万一拐子看出来你是女子,把你卖到青楼去可如何是好?” “这不是遇到你们了吗?一会儿咱们瞅准机会给他们下药。”凤卿仪不在意地耸耸肩。 姜银川撇嘴,“你说得轻巧,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休息一下,恐怕等到咱们被卖了,都没机会下药。” 姜晚晚叹了口气,“要是这会儿能下点雨就好了,这样坏人伯伯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下雨?姜银川摸了摸姜晚晚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又不是大夏天,哪能说下雨就下雨。 正摇头呢,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喊,“这鬼天气,大冬天的打雷就算了,怎么还突然下雨了?” 顷刻间噼里啪啦的雨声传来,又听马车外的男人咒骂,“哎哟喂!这雨怎么还越下越大了!” 姜银川掀开车帘,见暴雨如注,天际仿佛裂开了口子,倾盆而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雨滴密集而急促,砸在马车顶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还真的下雨了?”姜银川喃喃自语,满脸不可置信。 凤卿仪惊奇不已,“小丫头,你是老天的亲闺女吗?” 刚才打雷闪电就算了,怎么姜晚晚一说下雨,就真下了呢?还是瓢泼大雨。 姜晚晚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大大的眼睛眨呀眨,“晚晚是爹爹娘亲的女儿啊,不是天伯伯的女儿!” 自从姜晚晚来到姜家,他们家的运气就越来越好了,连带着自个儿的学业也蒸蒸日上,学习越来越顺心,成绩越来越好,爹娘看自己的眼神也越发和蔼。 晚晚是个福星,这点他是知道的,可自家妹妹的福运难道逆天到了这个地步? 要不要考虑把晚晚供起来? 菩萨需要供香,晚晚需要供什么?栗子糕?核桃酥? 姜晚晚不知道哥哥的脑回路已经拐到天边去了,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原本鼓鼓的小肚子已经瘪下去了,啊!晚晚好饿! “二哥!这雨就像盆子在倒一样,没法继续走了!怎么办?”马车外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吼。 “前面好像有一家店!我们赶紧进去躲一躲,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刚好吃点东西,再喝点酒暖暖身子,大冬天的又下雨,冻死人了!”坐在马车上赶车的汉子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亮光喜道。 “机会来了!晚晚,赶紧把一颗就倒丸给我和你哥哥。” 凤卿仪伸出手,姜晚晚掏出药丸放在凤卿仪手心,凤卿仪将药丸捏碎,用黄纸分成两包,递给姜银川,“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 马车在店门口停下,几个大汉将马拴好,留了两个汉子看守马车,其余两人准备进店吃东西。 “喂!大哥!我们肚子也饿了!可否行行好,让我们也进去吃点东西!”这时姜银川掀开了车帘。 见大汉脸色不悦,又赶紧满脸堆笑,“不让我们吃饱,万一饿晕了,也不好卖,你说是吧。” 姜晚晚也露出个小脑袋,“伯伯,晚晚肚肚太饿了,不吃东西,晚晚就会去见阎王爷爷的。” 说完小肚子还配合地传出了咕噜声。 为首的汉子阴沉着脸,见姜晚晚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挥挥手,“好吧,老四,把他们压下来!” 马车内两大三小都下来之后,汉子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吃饭可以,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送你们上西天!” 说完走到姜银川身边,将他腰间的荷包一把扯了下来,把里面的银子全部取出,哈哈大笑,“这小子还带了不少银子,哥几个,咱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几人踏入灯火昏黄的小酒馆,大汉们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将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将你们店里最贵的菜和最好的酒都上上来!” 姜银川与凤卿仪、姜晚晚和两个孩子也坐了下来,姜银川对凤卿仪使了个眼色,凤卿仪心照不宣地捏紧了袖中的纸包。 姜银川笑着恭维几名壮汉,汉子们飘飘然,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凤卿仪趁机拿出药包,准备倒进酒壶里,四个汉子却突然两眼一闭,趴在了酒桌上。 几个人都是一愣,怎么回事?这不是还没下药吗,怎么就倒了? 忽然一阵爽朗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这蒙汗药果然有效,才喝了几杯,就起作用了!” 姜银川循着声音看去,一人头戴玉冠,身着墨色长袍,瞧着年纪约莫三十岁,跟爹长得十分相像。 “四伯伯?”姜银川惊呼出声。 第59章 四伯伯的见面礼豪气又实用 姜晚晚也看过去,男人身上散发着黄光,是个好人伯伯呢! 哎呀,伯伯和爹爹长得怎么如此相像! 男人听见姜银川的呼声,定睛细看,不确定地喊了声,“银川?” 几年未见,少年虽长开了些,可依然能从容貌中看出当年的模样。男人大步走了过去,惊喜溢于言表,伸出右手拍拍姜银川的肩膀,“臭小子!你都长这么高了!” 继而又疑惑地看了看另外几人,“银川,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这里离青州可有一段距离呢。” 姜银川拉过姜晚晚,“四伯伯,这是姜晚晚,我妹妹,我和晚晚跟着娘亲逛夜市,城外的流民涌进来引起骚乱,我们被挤散,遇到了拐子,然后就和凤姑娘还有两个小孩一起被拐到了此处。” “我就说这几个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原来是拐子,看来我这蒙汗药下对了。”姜钦年又低头看向姜晚晚,蹲下身子,“这就是大哥信上说的晚晚丫头?看着甚是喜人,大哥好福气,如今可算儿女双全了。” 姜家四房和三房关系势如水火,跟大房关系却是极好,虽三年未见,可这书信从未断过,姜钦年娶了个好媳妇,两人都勤奋上进,如今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姜晚晚甜甜开口,“四伯伯!” 姜钦年乐开了花,从怀里摸出一块儿金元宝来,“小侄女,这见面太突然了,伯伯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只能送你金元宝喽!” 姜钦年是做生意的,这礼物送的是豪气又直接。 姜晚晚双手接过,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四伯伯,祝四伯伯飞黄腾达,越来越年轻。” 姜钦年心花怒放,当即又掏出了一个金元宝,“瞧瞧这小嘴多会说,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姜晚晚将两个金元宝放在包包里,在姜钦年脸上亲了一口,“四伯伯是个大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两个金元宝她可以给娘亲买个簪子,给爹爹买好点的墨,还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苏姐姐,礼物一个都不能少! 姜钦年满面红光,越看姜晚晚越喜欢。 “四伯伯,你又为何会在此处?”姜银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里是华玉县,这小酒馆还是我开的呢!今日恰巧过来,没想到会遇上你们。”姜钦年回道。 姜银川惊叹,“四伯伯,你的生意都做这么大了,之前还只做丝绸生意呢!” “那当然,生意越多越好!”姜钦年自豪,在华玉县做生意,他姜钦年要是第二,就没人敢做第一。 “我看天色已晚,若是回青州城,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不如先去我家里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如此也好,只是我们这么多人,怕叨扰了四伯伯。”姜银川将被拐子摸走的银子重新揣进怀里,看外面雨已停歇,漆黑一片,路上泥泞,又看不清,现在确实没办法回去。 “无事,你伯母是个好客之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姜钦年去里屋取了几件披风,“外面冷,都披上,小心着凉。” 又嘱咐小二道,“丁程,天亮了把这几个拐子送到县衙!” 而后领着五人乘马车往姜府而去。 姜晚晚一行人在姜府别院歇下,这一晚,青州城却差点翻了天。 卢昱整顿青州军不力,和崇原武的矛盾激化,崇原武一气之下将青州的防守直接撤下,这才让上千流民涌了进去。 今年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且比以往寒冷,许多农作物尚未成熟便被冻死,直接造成了粮食的大量减产,流民数量剧增,这些流民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入城便抢夺粮食,青州城内乱作一团。 姜如山连夜派人安顿流民,开仓放粮,流民暂时填饱了肚子,才停止暴动。 这一宿,姜夫人也没睡,久久没等到姜银川和姜晚晚的消息,一家人心急如焚,派了几波人出去寻。 直到第二日晌午才收到姜钦年的信,姜钦年将情况详细说明,得知两兄妹在老四家,姜家人和苏梦晴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华玉县姜府,姜晚晚睡醒了,发现旁边床上的凤卿仪已经起床,穿好衣裙打着哈欠出了门。 庭院中,罗玉绣身着淡蓝色绣花长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简约的玉簪,正在打理花草。 见姜晚晚醒来,罗玉绣脸上绽放出笑容,连忙招呼道:“晚晚醒啦,快去尝尝伯母刚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姜晚晚蹦蹦跳跳下了台阶,仰头叫了声“四伯母”,罗玉绣眉稍带着浅浅的笑意,把她歪着的领口整理好,又给她扎了两个可爱的发髻,领着姜晚晚去了厅堂。 凤卿仪坐在桌前喝茶,今日的她换上了一身女装,姜晚晚看呆了。 姐姐好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凤姑娘的衣裳弄脏了,我叫人去寻了一件,这红色果然很衬凤姑娘,真是太好看了!”罗玉绣见姜晚晚盯着凤卿仪看得目不转睛,夸赞道。 凤卿仪放下茶盏,走了过来,“夫人是做丝绸生意的,眼光自然顶顶好。” 罗玉绣被逗乐,“你们先坐,我去叫如意和金宝来用早膳。” 姜晚晚和凤卿仪刚坐下,就见姜银川提着两包糕点从门外走进来。 “我听说这华玉县不仅是盛产丝绸之地,糕点也是一绝,为了买糕点,我可是天没亮就起床了。”姜银川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倒了杯茶两口喝了下去。 看见糕点,姜晚晚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露出闪闪发亮的惊喜。 “小馋猫,就知道你爱吃,凤姑娘……”姜银川刮了一下姜晚晚的小鼻子,再看向凤卿仪时,不自觉将说了半截的话咽了下去。 面前的少女唇红齿白,细细一弯柳眉柔柔地画进人的心里,被那双娇媚的眼睛注视着,便觉得心尖尖都酥了起来。 明明跟昨夜长得差不多,可换上女装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姜银川的心越跳越快,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姜晚晚突然出声。 姜银川慌乱地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许是这天太热了吧。” 热吗?明明是大冬天啊,她还抱着汤婆子呢,姜晚晚挠挠头。 “这糕点有这么好吃么?”凤卿仪将手伸到姜银川面前,拨开油纸,拿了一块儿。 姜银川余光撇见凤卿仪的手,少女的手指纤长细腻,润如羊脂,格外赏心悦目。 耳根子又红了。 第60章 倒霉鬼堂哥 香甜软糯的味道在舌尖回转,凤卿仪满足地眯了眯眼,拿起一块儿递给姜晚晚,“确实不错。” 姜银川猛灌了几口水,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罗玉绣带着如意和金宝自门外走入,爽朗笑道,“如意、金宝,这是你银川哥哥和晚晚妹妹,还有凤姐姐。” 少年约莫十二岁,皮肤有些黑,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站在他旁边的少女今年八岁,一身红色袄裙,头梳新月髻,淡淡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姜钦年和夫人罗玉绣生得都不错,两个孩子样貌自然也不会差。 姜晚晚打量着姜如意,姜如意当然也在打量姜晚晚,见女孩儿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充满灵气,十分讨人喜爱,福了福身子,“晚晚妹妹好,哥哥好,姐姐好。” 金宝也跟着行了礼。 这个姐姐倒是跟包子姐姐不一样,她很喜欢呢! 姜晚晚回礼,再看向金宝时,吓了一跳,这个哥哥身上缠绕着的一圈又一圈的黑气是什么东西? 这跟那些坏人的黑光还不太一样,丝丝缕缕的,就像绳子一样将哥哥捆了起来。 姜晚晚正困惑间,姜金宝走到桌前准备坐下,然而屁股还没挨到板凳上,板凳不知怎么就倒了,金宝的屁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哟,儿子,怎么又摔倒了?”罗玉绣忙上前查看。 姜金宝站起来,脸有些热,在这么多人面前摔到地上,真是太丢人了。 “四伯母,又是什么意思?堂弟经常摔跤?”姜银川抓住了关键词。 罗玉绣叹了口气,眉宇间隐隐有忧愁之色,“倒也不是经常,就是近半个月来不知怎么了,走路撞柱子,吃饭咬舌头,喝口水都能呛到,一开始我以为金宝是读书太累,让他喝了安神汤,日日睡够六个时辰,可还是不管用,又看了大夫,大夫也查不出来缘由,就差没请跳大神的来了。” 姜银川仔仔细细看了看姜金宝,没看出什么异常,“堂弟,你这是莫不是衰神附体?” 姜晚晚被黑气吸引,走到姜金宝身边挥了挥手,那黑气竟然淡了,再挥手,黑气彻底不见了。 姜晚晚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往后退了些,黑气竟然又浮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黑气怕她? 姜晚晚索性坐在了姜金宝旁边,罗玉绣笑道,“哎呀!瞧这两个孩子,才见面就如此要好呢,真是缘分。快用早膳吧,一会儿就凉了。” 罗玉绣先夹了一筷子菜,其他的人也吃了起来。 “咦?哥哥,你今日竟没有咬到舌头。”姜如意见姜金宝如临大敌似的将馒头塞进嘴里,小心翼翼咬了口吞下去,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 姜金宝大着胆子吃了几口,果然没有再咬到舌头,兴奋地手舞足蹈。 姜晚晚了然,这黑气果然怕她。 “四伯母,今日我上街的时候,看到街边有许多流民,华玉县不是贫瘠之地,为何会有这么多流民?”姜银川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喂进嘴里,边吃边说。 罗玉绣解释,“这流民也是近几日才涌进来的,听说北方遭了灾,今年的流民才格外多。” “晚晚,咱们一会儿吃完饭便启程回家,四伯伯已经给爹娘写信过去了,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大哥哥,我们还不能走。”姜晚晚从红木凳子上溜下来,跑过去贴着姜银川耳朵上说了几句。 姜银川瞪大眼睛,又瞅了瞅姜金宝,“真的?” 堂弟的身上缠绕着黑气,这黑气还怕晚晚?莫不是被他说中了,姜金宝真的是衰神附体? 那是得帮他把黑气赶走,这情况,大夫还真没办法。 怎么治?难道要把晚晚绑在姜金宝身上吗? 姜晚晚将腰间的香包取下来,放在姜金宝手中,“哥哥,这个香包是开了光的,你先带上,兴许就不是倒霉鬼啦!” 这香包她日日戴在身上,既然黑气害怕她,会不会也害怕这香包呢? 姜金宝接过香包,那黑气肉眼可见地淡了不少。 果然有用,香包暂且能抵挡一阵子,让堂哥哥不那么倒霉,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关键是要找到倒霉的源头才行。 姜金宝手握着香包将信将疑,他只听说过开光的符、开光的珠串,没听说过香包也能开光啊,况且这香包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既是晚晚好心相赠,金宝你就带着吧。”罗玉绣也没指望一个香包就能让儿子转运,可也不想拂了侄女的一片好意。 “堂哥哥,你一定要贴身带着哦,睡觉也不能摘下来。”姜晚晚将香包给姜金宝系在腰间。 姜金宝脸一热,虽说晚晚是妹妹,可贴身戴着女孩子家家的东西,睡觉还不能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姜晚晚没想那么多,能对姜金宝有用就行,她挪动小屁股坐回了凳子,将小肚子填得满满当当。 姜银川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四伯母,我和晚晚能不能在你们这多叨扰几天,华玉县人杰地灵,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想再转转。” “别说那么客气的话,你们想住几日便住几日,我和你伯伯高兴还来不及呢。”罗玉绣见凤卿仪满脸期待,又说了句,“如果凤姑娘不嫌弃,也可以留下来多住几日。” 凤卿仪连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姜夫人招待地如此周到,是我添麻烦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叨扰几日。” 她现在回不了家,能去哪里?瞧着这华玉县和姜府甚是不错,又许久没遇到姜晚晚和姜银川这样有趣的人了,便打定主意要待在此处。 “姜夫人,我出来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将这镯子给你,权当做个房费。”凤卿仪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放在罗玉绣面前。 罗玉绣经商多年,哪能看不出这镯子的价值,玉镯温润细腻,色彩纯正,一看就是上上品,她赶紧推拒,“使不得,这镯子太贵重了,就算是房费,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凤卿仪笑道,“无妨,这镯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您对我如此照顾,应该的。” 一番拉扯之后,罗玉绣拗不过凤卿仪,只好收下了玉镯。 心中暗自惊讶,这么贵重的镯子说给就给,凤姑娘只怕不是一般人。 第61章 堂哥身上奇怪的线 “娘!今日二里街的铺子新年第一天开门,我先过去看看。”姜金宝吃完饭就往外面跑。 “金宝,你这几日倒霉,还是别去了,万一路上出个差错可如何是好?”罗玉绣想叫住他,姜金宝的声音却渐行渐远。 “娘!有元满跟着,不会出什么事儿,放心吧!” “这孩子!这些日子老风风火火的。”罗玉绣只得作罢,一会儿自己也要去东来街的铺子,顺便去看看他便是。 姜银川给姜晚晚使了个眼色,站起身道,“四伯母,我们也出门转一圈,顺便消消食。” “好,去吧,晚上我领你们去看看姜家的铺子。”罗玉绣点头,“既然你们要在这里待几日,我便先命人将那两个孩子送回去。” 兄妹二人手拉手出了门,凤卿仪也跟了上来,“喂!你们跟踪姜金宝想干嘛?”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跟踪金宝哥哥?”姜晚晚小脸上写满疑惑。 “你们刚才使眼色,我可都看见了,这姜金宝前脚刚出门,你们就急着往出去走,明摆着就是要跟着姜金宝嘛!”凤卿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神神秘秘的,好刺激,她喜欢! “凤姑娘,你要是想一起去,就别露馅。”姜银川见凤卿仪满脸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干一票大的呢! 这一路上,凤卿仪见证了兄妹俩高超的跟踪技术,三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一会儿,发现姜金宝停在了一座阁楼前面,小厮并未跟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放风。 三人十分奇怪,姜金宝不是说去铺子吗?这也不像是铺子啊! 走近一看,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风云赌坊。 姜金宝去赌坊做什么?难道姜家的生意都扩张到赌坊了? 真是了不得! 三人错过的元满的视线,快速进了赌坊。 姜晚晚和姜银川都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要说最能吊足商贾们胃口的,还是赌坊、青楼这样的销金之处。 两人见里面供着财神,各式各样的赌具一应俱全,大开眼界。 “哥哥,你看堂哥哥在那!”姜晚晚捏了捏姜银川的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个赌桌。 三人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姜金宝正兴奋地和旁边的少年讨论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站着姜晚晚三人。 姜晚晚竖起耳朵,只听姜金宝语气激动,“青田,今天我可是带足了筹码,你说前些日子输出去的银子,今天能赢回来吗?” 站在旁边的少年跟姜金宝差不多高,他抬了抬下巴,“喏,我特意选了一桌全是新手的,今天肯定能赢回来,你就放心赌吧,你带了多少筹码,我看看。” 姜金宝从怀里拿出一物,“你看,这个足够了吧。” 后面三个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姜金宝手中拿着的,不是凤卿仪给罗玉绣的玉镯吗?这小子什么时候拿来的。 “姜银川,原来你堂弟来这就是为了赌博啊!没想到他偷术挺高明的,我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把镯子顺走了,小屁孩儿撒谎又偷东西,等着,我现在就教训教训他。” 还没等姜银川阻止,凤卿仪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个女孩子,还长得如此好看,怎么能一个人在赌场这种地方乱跑呢? 姜银川有些担心,可这边还有姜晚晚,更不能离开。 “大哥哥,堂哥哥旁边那个哥哥不是好人。”赌坊太吵,姜晚晚示意姜银川弯腰。 那个哥哥虽然没有杀过人,可身上的灰色却非常浓郁,而且他和堂哥哥之间还连着一根线,淡淡的,看不真切。 姜晚晚虽然不知道那线是什么意思,可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银川也认同,撺掇姜金宝赌博,肯定不是好人。 姜晚晚往少年那边靠了靠,那线忽然不见了,紧接着少年捂住胸口,神色有些痛苦。 “青田兄,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姜金宝连忙问道。 少年向后看去,姜晚晚嗖地一下躲在了姜银川后面。 心尖的痛感消失,少年回过头,“无事。” 或许是他想多了。 黑气也怕她,这根线也怕她,这个哥哥是不是和堂哥哥的倒霉有关系呢? 姜银川四处张望,总算看到凤卿仪回来了,她将头发束起,脸上还带了个狐狸面具,可姜银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凤卿仪走到姜银川面前,“有银子吗?” 姜银川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出来带的不多。” 凤卿仪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放心,绝对翻倍给你。” 眼看着赌局就要开始,凤卿仪将银子拍到桌上,赌场的汉子将骰盅摇得哐啷作响,待扣到桌上后,众人纷纷将赌注压上,放小的多,大的少。 凤卿仪不紧不慢地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大上面,姜金宝舍不得一开始就把玉镯子压上去,只在小那边放了几块碎银子。 待众人全部押完,汉子揭开骰盅,四四六,为大。 押小的人纷纷叫骂起来,赢了的一小部分握拳欢呼。 姜晚晚瞧见姜金宝身上的黑气又浓郁了起来,难道自己的荷包也不管用了吗? 姜银川起初以为凤卿仪只是好奇,没想到几盘下来,她竟无一盘输。 从小到大,姜银川一直觉得自己心目中的女子就应该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可看着此刻的凤卿仪,姜银川忽然觉得少女十分耀眼,好像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惊喜环节,方才赢得次数最多的人可以任选一人进行挑战,赢的人,就可以把对方的赌注尽数收入囊中。”汉子看向凤卿仪,“这位戴面具的姑娘,你可以选人了。” 凤卿仪面具下的红唇微微一勾,指向姜金宝,“那就他吧。” 姜金宝没想到会选到他,有些紧张,青田推了他一把,“别怕,我在后面悄悄告诉你。” 姜金宝将玉镯拿出来,待骰盅被摇完放定,按照青田的指示,选了个大。 他屏住呼吸等待结果,汉子揭开骰盅,二二一,为小。 姜金宝抱头痛哭,镯子没了,怎么跟娘交代啊! 第62章 四伯母的恶毒庶妹 姜金宝把最后的筹码都输出去了,只能抹着眼泪跟青田离开。 凤卿仪赢了十锭银子,玉镯也到手了,就没有再玩下去,三人又跟上了姜金宝。 “姐姐,你太厉害了,哥哥的一锭银子被你变成了十个。”姜晚晚朝凤卿仪竖起了大拇指。 “凤姑娘,你赌术怎会如此厉害?”姜银川问道。 “闲来无事玩玩儿,久了自然炉火纯青。” 姜银川听凤卿仪这样说,没想到凤卿仪竟是赌场的常客,瞧她周身气质,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兴许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对这些熟悉也不奇怪。 三人跟到门口,见元满焦急地在跟姜金宝说些什么,走了过去。 “堂弟,你不是去铺子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姜金宝回头,忽而看见姜银川站在自己身后,心惊肉跳,结巴起来,“我……我就是出来逛逛。” “哦?是吗?那还真是太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金宝少爷。”凤卿仪凑了上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 她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姜金宝冷汗直冒,一时间没认出来凤卿仪就是方才赌坊里赢走他玉镯的女子。 咦?她手上的镯子怎么那么眼熟?姜金包大惊失色,“你你你!这镯子……” “这镯子本就是我的,我给了你娘,你又将它偷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我手上,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凤卿仪明明笑得非常和善,可姜金宝却被吓得魂儿都飞了。 姜银川莞尔,凤卿仪比他还会捉弄人。 姜金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自己赌博的事被发现了,娘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姜金宝心知肚明赌博这件事是不对的,可自从被冯青田带进去一次后,姜金宝就上了瘾。 赌博这玩意儿就像个无底洞,掉进去了就出不来。 “刚才和你一起赌博的那个少年是谁?”姜银川敲了下姜金宝的脑袋,“明知道自己霉运缠身还去赌,你脑子坏掉了吧。” 姜金宝低下头,“我只是想把输掉的钱赢回来,青田是姨母家的儿子,比我大一岁。” 表兄撺掇表弟赌博?这表兄真不是个东西。 姜银川一把姜金宝拉起来,“走,回家!” 姜金宝连连摇头,使劲儿往回拽,“不!我不回去!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堂哥哥,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姜晚晚掏出手绢给姜金宝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知道你娘会打死你,怎么还敢去干这种事?元满!还不赶紧把你家少爷带走,非但不劝说你家少爷,还帮他放风,四伯伯和四伯母要是知道了,赏你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元满一听,立马拉住姜金宝,“银川少爷,不是小的不劝,只是小的人微言轻,根本劝不动啊!” “行了!走吧!”姜银川和元满两个人架着鬼哭狼嚎的姜金宝回了姜府。 罗玉绣正要出门,瞧见姜金宝狼狈的样子,惊道,“这是什么情况?金宝,你不是去铺子了吗?” “你自己跟四伯母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看姜金宝半天没憋出个屁来,姜银川将在赌坊遇到姜金宝的事说了一遍。 “金宝,银川说的是真的?”罗玉绣又惊又怒,见自家儿子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就知道他真的去了赌坊,还偷了玉镯,怪不得她方才找不到镯子,还以为自己老年痴呆了呢。 只是她的姜金宝,断不可能是这样的孩子啊! 金宝自小懂事,学业从不让人操心,孝顺又勤奋,绝不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罗玉绣只觉得五雷轰顶,“金宝!你怎得如此糊涂?我说这几日你鬼鬼祟祟的,总是往外跑,还不让我跟着,原来是到赌坊去了,你这是在自毁前程啊!福叔!请家法!” ”娘!我知道错了!金宝不敢了!请娘饶恕我这一次吧!”姜金宝一听要请家法,跪在地上抱住罗玉绣的腿声嘶力竭地求饶。 “四伯母!先等等,这事错不在金宝,要怪就怪那个冯青田,是他怂恿金宝赌博的。”姜银川连忙站了出来。 “冯青田?不是让你别跟他玩了吗?你怎么不听!”罗玉绣火气更大了,没想到罗珺瑶这个贱人,这么多年还不死心,罗珺瑶当年嫌贫爱富悔了和姜钦年的婚,父亲就把她嫁了过来。 后来他们日子过得好了,罗珺瑶心里不平衡,拐弯抹角地给她找不痛快,现在竟然祸害到了她儿子身上! 这是想断了姜家的根吗?太恶毒了! 罗玉绣铺子也不去了,当下就带着姜金宝往罗珺瑶家走,姜晚晚三人也跟了上去,人多气势才足。 罗珺瑶和罗玉绣虽是同一个爹生的,可娘却不同,罗玉绣是罗家嫡女,性格直率,自小不受宠,罗珺瑶只是侧室生的女儿,却很受父亲宠爱,只因她惯会看人眼色,讨人欢心。 罗珺瑶看上了当时华玉县第一大富商,就算给人当侧室也要嫁进门,罗珺瑶一句话,罗老爷就把罗珺瑶不要的婚事给了她。 幸好姜钦年人不错,对她又好,夫妻俩白手起家,终于来这华玉县把第一大富商冯老爷给干了下去。 姐妹俩同一年出嫁,罗珺瑶这些年表面看着光鲜,实则受尽了正室的气,不像罗玉绣,享着姜钦年的独宠,还儿女双全。 罗珺瑶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没有嫁给姜钦年,否则现在幸福的,就是她了。 冯府的人自是认得罗玉绣的,侧夫人可没少提她,于是罗玉绣来了,也未加阻拦。 罗珺瑶正在内堂喝茶,听见下人禀报,一口水喷了出来。 罗玉绣平日里都不跟她来往,今日为何突然登门? 罗珺瑶理了理衣裙,站了起来,幸好她今日穿得还算华贵,不至于在罗玉绣面前失了脸面。 罗珺瑶见罗玉绣领着姜金宝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姐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许久未来,倒是稀罕客,妹妹都想你了。” 瞧瞧罗玉绣身上的料子,可是顶级的丝绸织成的,早知道她要来,今儿个就把压箱底的金丝裙穿上了。 “贱人,敢把注意打到我儿身上,你还当我罗玉绣是当年那个软柿子吗?” 罗玉绣对着那张假笑着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 第63章 线断了,冯青田吐血 罗珺瑶的步摇都被打歪了,变了脸色,“罗玉绣!就算你如今风光无限,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吧!” “二妹妹,谁给你的教养,竟敢直呼嫡姐名讳!”罗玉绣当即又在罗珺瑶右脸上印了一个巴掌。 她逼近罗珺瑶,将她的步摇用力插好,“妹妹,这样对称才好看!” 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她扇的巴掌,可比罗珺瑶当时扇她的,要轻多了,不过仗势欺人的感觉,真爽! 罗珺瑶头发被步摇扯疼,紧咬着唇,“姐姐,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我,我家老爷知道了,定不会饶你!” “呵!妹妹,你确定冯老爷会为你出头?你不敢还手,不也是因为知道冯老爷不会向着你吗?”罗玉绣嗤笑一声,“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寒暄翻旧账的,你儿子冯青田怂恿金宝去赌坊赌博,你别告诉我这事儿你不知道,罗珺瑶,你给我使绊子不成,就想害了金宝,这么多年你在冯家的境遇,非但没有将你的性子磨平,反而越发狠毒了!” “姐姐,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怂恿,青田和金宝在一个私塾上学,又是表兄弟,在一起玩很正常,你家金宝自己长的有脚,若是不愿去赌坊,青田还能强迫他不成?” 罗珺瑶绞着手中的帕子,语气轻飘飘的。 “玩也不可能玩到赌场那种地方去,明明就是青田心思不正,想祸害我家金宝,罗珺瑶,你把青田叫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小小年纪,怎得跟她娘一样,心狠手辣!” 罗珺瑶听了脸红脖子粗,“姐姐,青田还是个孩子,你这样污蔑他,不觉得害臊吗?” “怎么?你心虚了?若不是青田存着坏心思,你为何不敢叫他出来当面对质?难道带金宝去赌坊这事儿,其实是你教青田的?” 被罗玉绣一激将,罗珺瑶眼神飘忽,挺起胸膛强作镇定,“谁心虚了,叫就叫,我家青田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一会儿,冯青田就被丫鬟带了过来。 姜晚晚发现,她又看见连在冯青田和姜金宝之间的那根线了,似乎他俩离得近的时候,黑线才会出现。 方才一进这冯府,她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 “青田,你为何要教坏金宝,带他去赌博,你可知,一旦染上了赌瘾,金宝的人生就毁了!”罗玉绣看着冯青田,厉声质问。 “我没有教坏他,我就是看赌场好玩,和金宝进去玩了几天而已。”冯青田死活不承认自己教唆姜金宝赌博。 “姐姐,你听到了吧,青田根本就没有存你想的那种恶毒心思,要怪就怪金宝不上进,自己陷了进去。”罗珺瑶将过错都推到了金宝身上。 姜晚晚挪到青田面前,圆乎乎白嫩嫩的小指头在靠近他手腕的地方拨了拨。 冯青田忽然感觉心口又开始疼了,姜晚晚小手使劲一扯,只有她能看见的那根线断了,冯青田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青田!天哪!青田!这是怎么回事?快!快叫大夫。”罗珺瑶失声尖叫,将冯青田抱在怀里,猛地回过头来,脸色惨白如纸,“小贱人,你对青田做了什么?” “晚晚没有对哥哥做什么哦,晚晚只是好奇。”姜晚晚眨眨眼睛,她真的只是好奇,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根线是什么东西。 “别随便污蔑人,我们可是都看见了,晚晚挨都没挨上冯青田!”罗玉绣将姜晚晚护在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晚晚好奇的是什么,但大哥的女儿,她必定要护着。 “她要是没做什么,我儿子怎么会喷血?碧珠,快去请老爷!敢害我儿子,你们今日一个都跑不了!” 罗珺瑶命丫鬟请来了冯老爷。 冯老爷听说儿子出事了,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冯夫人。 冯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冯夫人生的嫡长子,还有一个就是冯青田,这要是少了一个儿子,冯老爷都要晕死过去。 相反,冯夫人可一点不担心冯青田出事,她可是十分高兴,要是冯青田死了,就没人跟他儿子争家产了。 “这是怎么回事?青田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冯老爷眉头紧缩,质问罗珺瑶。 “老爷,都是那个死丫头干的,她一碰青田,青田就吐血了!”罗珺瑶见冯老爷来了,哭得更凶了。 老爷念着旧事,又迫于冯夫人的威力,对她不闻不问,可对青田还是疼爱的,儿子是她的依仗,要是没了儿子,恐怕老爷不会再看她一眼。 “我说珺瑶妹妹,吐个血而已,又不会死,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冯夫人摸了摸圆润的指甲,嘲讽道。 “青田都这个样子了,我怎能不着急?姐姐,你莫在这里说风凉话,要是庆元流一滴血,你怕是都得将这冯府掀翻。”罗珺瑶气得胃疼。 “罗珺瑶,你儿子出问题了,关我儿子什么事,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在这里咒元儿!”冯夫人狠狠揪住罗珺瑶的发髻,咬牙切齿,“自己是个侧室生的,便也学你娘做侧室,你这般爬床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依我看,你儿子吐血,跟旁人都没有关系,八成就是你害的!” 罗玉绣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罗珺瑶她娘当年不也是这样欺负她的母亲吗?仗着得宠处处压正室一头,现在报应到她女儿身上了。 “行了!给青田治病要紧!”冯老爷的头被吵得嗡嗡作响,出声打断,“大夫请了吗?” “已经请了。”罗珺瑶擦擦眼泪将虚弱的冯青田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大夫背着药箱被丫鬟领了进来,仔细给冯青田看了看,罗珺瑶见大夫脸色凝重,许久不说话,忙问道,“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大夫捋捋胡须,“这位夫人,贵公子脉搏虽然有些虚弱,可这身体好得很,按理不应当吐血才是。” “我就说嘛,青田好吃好喝养着,这吐血,八成也是装的吧。”冯夫人接了一嘴。 “大夫,你再看看,青田不能有闪失啊!”罗珺瑶不信,身体健康怎么会吐血? “哥哥,这里有奇怪的东西,堂哥哥身上的黑气有可能和奇怪的东西有关。”姜晚晚又挪到姜银川身边,悄悄说了句。 姜银川没明白姜晚晚说的东西是何物,不过他听懂了,得把这东西找出来,“晚晚,你说的那东西,能找到吗?” 姜晚晚晃晃小脑袋,“晚晚能感觉到大致方位,离这屋子不远。” 第64章 冯伯伯要用万两银子求她的符咒?不给! 姜银川清了清嗓子,“冯青田的病不难治,我们这里就有人可以解决。” 除了姜晚晚,屋子里的其余人都看了过来。 “谁?这里还有别的大夫?”冯老爷问道。 “我妹妹,姜晚晚。”姜银川指了指萌萌的小姑娘,四周鸦雀无声。 “年轻人,你说这小丫头能治病?真是天大的笑话!”给冯青田看病的大夫首先打破了寂静,“她要是能治,那老夫这么多年的医术岂不是白学了?” “姐姐,你从哪里带来的骗子,是不是存心要弄死我儿子!”罗珺瑶怒火冲天,“老爷,赶紧将他们都赶走!” “哥哥不是生病了,哥哥的身上有奇怪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姜晚晚歪着小脑袋认真道。 “胡说八道!我家青田怎么会染上脏东西!你这丫头普普通通,冒充什么大师!”罗珺瑶登时变了脸,似乎根本不相信姜晚晚的话。 姜晚晚在小包包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符咒,“晚晚不是大师,是这个告诉晚晚的。” “这是何物?”冯老爷从姜晚晚手中拿过符咒端详。 “这是我爷爷给我哒!可以避妖邪,戴在身上晚晚就能感觉到哥哥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姜晚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没办法,只有把爷爷搬出来了,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能看到那根线吧,这样会被当成妖怪抓走的。 娘亲一直跟她说,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一定要敛起锋芒。 “一个符咒而已,老爷,你可千万别信了这丫头的鬼话,我看他们就是来招摇撞骗的。”罗珺瑶恶狠狠瞪了姜晚晚一眼。 冯老爷没理会罗珺瑶,将符咒反过来又看了一下,忽然惊叫起来,“这......这符咒竟是灵云大师所绘!怪不得如此神奇!” 冯老爷两眼放光,“丫头,可以将此符咒卖给我吗?我出五百两,哦不!五千两银子!” 姜晚晚大眼睛眨呀眨,灵云大师是谁?爷爷给她符咒的时候,只说这符咒可以保平安,驱妖邪,看这个伯伯的样子,这符咒好像很厉害呢! 冯老爷一脸期待地看向姜晚晚,没想到姜晚晚踮脚将他手中的符咒拿了回来,小嘴一张,“不卖!” 什么?冯老爷胯下脸来,五千两啊!不心动吗? “那.....一万两?”冯老爷又提高了筹码,这回总该给他了吧。 “给一座大山那么多,也不卖!”晚晚警惕地把符咒装进包包里,双手将包口捂得紧紧的。 瞧着伯伯这样子,不会来抢吧! 肯花这么多钱钱来买,这符咒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东西,何况还是爷爷给她的,伯伯看她年纪轻,就想诓她,不!可!能! “老爷,就这么一个破符咒,值这么多银子吗?那可是一万两啊!”冯夫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幸好这丫头没答应,老爷怕不是昏了头了。 “你知道什么?”冯老爷哼了一声,“那可是灵云大师亲手画的!灵云大师可是天下第一观——灵云观的创始人,顶级大佬一般的存在,就是当今圣上想要灵云大师亲手画的符,他都不给,有了这张符,便可保我冯家百年无忧!” 冯夫人惊道,“竟如此神奇?”她没想到一张小小的符咒威力这么大,那一万两银子,好像确实少了点。 凤卿仪靠近姜银川,轻声道,“喂!那小丫头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你也有这符?” 一股馨香味钻进姜银川鼻子里,他耳根子红了,“我哪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爷爷又抠门得要命,当然只给晚晚了。” “晚晚这小姑娘,确实比你招人喜欢。”凤卿仪扑哧一笑。 姜银川又羞又恼,虽然他也很疼晚晚,可被凤卿仪这样说,心中莫名不舒服。 他怎么了?他不招人喜欢吗?在平阳县的时候,可是有一大堆姑娘想等他成年后嫁给他呢! 那边的冯青田咳嗽了两声,冯老爷才想起来儿子还被晾在那呢! 得赶紧救! 冯老爷笑眯眯地看向姜晚晚,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小丫头,你真能治青田?” “老爷,你不能信一个黄毛丫头啊!”罗珺瑶急得团团转。 “妹妹,让她试试又何妨?现在连大夫都看不出来青田症结在哪,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冯夫人笑了笑,“我瞧着妹妹百般阻挠,难道不想让青田好了?” 冯老爷子眼中射出一道寒光,罗珺瑶只好闭了嘴。 “找到奇怪的东西,晚晚还是没问题哒,放心吧,伯伯。”姜晚晚感觉了一下那股让她不舒服的气息,随后往屋外走去。 其他人也跟在她后面,都想看看姜晚晚到底能找到什么东西。 几人穿过长廊,姜晚晚停在了一间厢房门口,“东西就在这个屋子里面。” 这屋子被黑气笼罩,丝丝缕缕的,跟堂哥哥身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刚才被她扯断的那根线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将冯青田和姜金宝连在一起,而是从姜金宝身上一直延伸到了屋内。 就在这一瞬间,姜金宝突然“哎哟”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罗玉绣大惊,连忙下去查看,见姜金宝磕破了头,“金宝,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去?” 姜金宝皱着脸,“娘,我也不知,还没反应过来就滚下去了。” 姜晚晚看见,姜金宝身上的黑气,又多了许多。 “娘.....!”走在最后面的冯青田悄悄扯了扯罗珺瑶的袖子。 罗珺瑶拍了拍他的手,“无事,娘才不相信,她能看出什么来。” 冯夫人疑惑道,“咦?这不是青田的房间吗?” 冯老爷沉着脸,一把将门推开,姜晚晚顺着黑线看去,见黑线连到床上的枕头下面,消失不见了。 姜晚晚小腿一迈,径直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罗珺瑶脸色大变,想上前阻止,被冯夫人攥住了手腕,“妹妹想干嘛?乖乖待着,我倒是要看看,这二少爷的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第65章 破除巫蛊之术 姜晚晚走到床边,两只小手一撑,半个身子趴在床沿上,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娃娃。 她一蹦一跳拿着娃娃来到姜银川面前,“哥哥,这是什么娃娃?长得好奇怪,又黑又凶,还没有娘亲给晚晚买的娃娃好看呢!咦?娃娃的背上怎么还贴了一张纸?身上还扎着银针,娃娃不会痛吗?” “娃娃会痛的,晚晚帮娃娃把针拔掉!”姜晚晚捏住一根银针。 “不要!”罗珺瑶失声尖叫,然而姜晚晚已经将那根银针拔了出来。 冯青田顿时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针拔了,哥哥就会喷血?姜晚晚蹭的一下又拔掉了一根。 冯青田果不其然又喷血了。 呀!不能拔了,再拔哥哥的血就喷没了。 姜银川读书万卷,自然知道破巫蛊之术的法子,他将背后的黄纸揭下,扔到房间的火篓子里。 黄纸被火苗吞没,姜晚晚发现堂哥哥身上缠绕的黑气彻底不见了。 罗玉绣脸上血色尽褪,一把将娃娃拿了过来,定睛一看,“这是金宝的生辰八字!巫蛊之术!这是巫蛊之术!怪不得金宝最近一天比一天倒霉,原来是中了巫蛊之术!” 其余的人也脸色大变,贴着生辰八字,还扎着银针的娃娃,可不就是巫蛊娃娃吗? 罗玉绣两步走到冯青田面前,揪住他的领子,“说!这娃娃是不是你的,金宝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害他!冯青田,你还是不是人!” 此时的冯青田连喷两口血,脸白得像纸一样。 罗珺瑶连忙将罗玉绣扯开,挡在冯青田面前,“不是!这不是青田干的!” “不是他干的,你为何那么害怕银针被拔掉?银针拔一根青田就吐一次血,我听说在巫蛊之术中,这叫反噬,他定是害人没成功,反倒害到了自己身上,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吧,罗珺瑶。”冯夫人幸灾乐祸,恨不得冯青田多吐几次血。 “孽畜!说,这娃娃哪来的?你要想找死,不要连累我们冯家!”冯老爷一脚将冯青田踹翻在了地上。 “老爷!青田没有,青田没有用巫蛊之术!求求你饶了他吧!”罗珺瑶抱住冯老爷的腿,却也被踢倒。 “贱人!早知你心术不正,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把你这个祸害娶进门!青田还小,如何知道这种恶毒的东西,定是你教唆他的!你这是把他往黄泉路上送,哪有你这样狠毒的母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会反噬,我没有想害青田,青田!青田,你跟娘说说话,不要吓娘!”罗珺瑶爬到冯青田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 “为了弄死金宝,弄死我罗玉绣,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搭进去,像你这种人,就不配做母亲!” 罗玉绣猛地跨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罗珺瑶鼻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来人,取剑!”冯老爷脸色阴沉地要滴出墨来。 “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如此心狠。” 罗珺瑶跪倒在冯老爷面前,发丝散乱,她紧紧抓着冯老爷的衣摆。 “老爷,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从未想过会害到青田,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求求你别杀我们!” 下人将剑取了过来,冯老爷抽出长剑,对着罗珺瑶,一剑封喉,“谁说我要杀青田了,青田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在燕国偷偷使用巫蛊之术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为了不连累冯府,你就以死谢罪吧!” 罗珺瑶的瞳孔骤然放大,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眼中满是不甘与震惊。 冯老爷收回了剑,“青田就送往乡下的宅子,永不回冯府!” 冯青田亲眼看见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悲痛交加,晕了过去。 送到乡下的宅子,他便永远就只能被困在那里了。 罗珺瑶落得如此下场,终究是咎由自取,没能害了姜金宝,反而自己丢了性命,种种算计,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金宝的事情解决了,罗玉绣也不想再看罗珺瑶的惨状,一行人离开了冯府。 姜金宝一路上发现自己没有摔跤也没有撞柱子,惊奇地不得了,他凑近姜晚晚,“晚晚妹妹,你今日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这倒霉的毛病总算治好了!赌瘾好像也没了!” 姜银川见姜金宝老是贴着姜晚晚,上前将姜金宝隔开,“我说堂弟,这是我妹妹,你妹妹在家里。” 姜金宝委屈,他就是想吸吸晚晚的“符气”,又没想跟他抢妹妹。 不对,晚晚本来就是他妹妹啊,堂妹也是妹妹,要是亲妹妹那就更好了。 几人正走着,突然听见街边有人大声惊呼,“不好了,虎子晕倒了!” 街上的人围拢过去,姜晚晚几人也上前查看。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脸上还长着几个水泡。 一个年迈的老婆婆焦急万分,双手无助地抚摸着虎子的额头,泪眼婆娑地向周围人求救:“谁能救救我的孙子啊!他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 “哎,我方才经过柳巷,那里也有流民晕倒了。” “你还别说,我今早也看见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姜晚晚伸出小脑袋,看虎子身上散发出红光。 不好!哥哥要死了! 姜晚晚立刻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挤了进去,蹲下身子查看虎子的情况。 “咦?这小丫头从哪里钻出来的?” “你看!她还在给晕倒的小子把脉呢!” “这么小的丫头也会把脉?我没看错吧!” 姜晚晚翻开虎子的眼皮看了看,“奶奶,小哥哥这是得了疫病。” 脸上长了水泡,手上也有,还发着烧,没错,这就是爷爷给她讲的,瘟疫。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哗然。 “什么?疫病!不可能吧!” “小丫头说的话能信?我看她八成是胡说的。” 第66章 华玉县起瘟疫 “瘟疫!这就是瘟疫!”一名老者颤巍巍走了出来,睁着已经看不太清的老花眼仔细瞧了瞧,颤抖起来,“二十年前,我在洛州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疫病,那个时候,洛州一个月之内死了十万人,惨呐!” “什么?还真的是疫病?” “这张老汉活了七十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夫,见多识广,他都说这是瘟疫了,那八成就是了!” “天哪!那还不赶紧走?不要命了吗?” 张老汉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后退几步,一哄而散。 “晚晚!赶快走!染上瘟疫就糟了。”姜银川一把拉起姜晚晚。 “哥哥,晚晚给虎子哥哥吃个药就走。”姜晚晚掏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喂到虎子嘴巴里,就被姜银川抱走了。 “哥哥,你忘了,我们有爷爷给的符咒啦,对了,这个小药丸晚晚给你们一人发一颗。”姜晚晚被姜银川抱在怀里,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她从包里拿出了一袋药丸,给姜银川、凤卿仪、罗玉绣和冯青田每人分了一颗。 “晚晚,这是什么药丸?”凤卿仪将药丸捏在指尖,凑近闻了闻,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凤姐姐,这是晚晚按照爷爷的方子第一次自己捏的药丸,叫百毒不侵丸,你们吃了以后,疫病就不会钻到身体里面去啦。”姜晚晚自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这个甜甜的,不苦哦。” 药丸还有不苦的?凤卿仪将药丸扔进嘴里,果然一点都不苦,“晚晚,这药丸好香啊!” “因为这里面有一百种花,还有五十种药草,晚晚还加了蜂蜜,很甜很甜哒。”姜晚晚浅浅一笑。 这么多药材吗?姜晚晚的爷爷还真是拿银子在做药,有灵云大师的符咒,还如此财大气粗,凤卿仪忽然对姜老爷子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晚晚妹妹,这真是我吃的最好吃的药了,还能再给我一颗吗?” 姜金宝将药丸嚼碎咽下,迫不及待还想再要一颗,他觉得,糖丸都不好吃了。 姜晚晚摇头又摆手,“不可以,堂哥哥,这个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中毒,躺棺材板板的。” 姜金宝露出遗憾的目光,这么好吃的糖……哦不,这么好吃的药居然只能吃一颗! 一行人回到姜府,姜晚晚一进门就看见三道熟悉的身影。 姜晚晚从姜银川身上溜下来,飞奔过去,抱住了姜老爷子,露出一排洁白雪亮的牙齿,“爷爷,你怎么来了,是被变戏法的伯伯变出来的吗?晚晚好想你呀,二哥哥三哥哥,晚晚也好想你们!咦?爹爹和娘亲怎么没来?” “哎呀!我孙女的小嘴就是甜,爷爷要有那本事,就不用骑马了,想去哪就去哪。”姜老爷子乐呵呵摸了下姜晚晚的头。 姜银离眼角微微湿润,“晚晚,幸好你没事,可担心死我们了!” 他旁的都好,就是太容易感性了,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好想哭啊! “哥,擦擦眼泪。”姜银安递给姜银离一方帕子,“十多岁的人了,稳重点。” 姜银离本来准备接过帕子的手一顿,改了方向,敲在姜银安头上,“小兔崽子,才多大个人,就敢教训你哥!” “爷爷,你们怎么过来了?”姜银川大步走了过来。 “别提了,青州流民太多,你爹娘和苏姑娘忙着安置流民,饭都顾不上吃,听说黄州也有流民,你们爹娘担心你们,极力要求我这个老头子代表他们来看看你们,我就把这两个帮不上什么忙的小子一起带过来了。” 姜银离撇嘴,“爷爷,明明是你主动请缨,说要来看晚晚和大哥的,哦,还有四伯伯一家,担心儿子和孙子,就直接说出来嘛!” “臭小子,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姜老爷子赏了姜银离一记暴栗。 “咦?银川,这姑娘是谁?我孙媳妇吗?长得怪标志的。”姜老爷子看向姜银川身边的凤卿仪。 姜银川被口水呛到,拼命咳嗽,“咳咳咳……爷爷……你别乱说,凤姑娘是卢坤未过门的妻子,跟我们一起被拐过来的,再说了,我还未及冠,你哪来的孙媳妇!” “卢坤未过门的妻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凤姑娘,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孙子,踹了卢坤,我这孙子洁身自好,从来没喜欢过姑娘。” 姜老爷子此话一出,姜银川又是一阵猛咳。 凤卿仪觉得姜老爷子有趣,“姜爷爷,您说的对,所以我逃婚啦!” 姜老爷子眼睛一亮,“逃婚好,逃婚我孙子就有机会了,姑娘有魄力、有眼光!” 姜银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红着脸岔开了话题,“爷爷,华玉县好像有危险了。” 再说下去,爷爷就差把他送入洞房了,这么推销孙子,真的好么? “爷爷!方才街上有个小哥哥得了瘟疫晕倒了,差点见阎王爷爷啦,不过晚晚给他吃了百毒不侵丸,应该已经没事啦。”姜晚晚拉拉姜老爷子的袖子,满脸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第一次没有爷爷在身边,她治病也治得很棒呢。 姜老爷子满足孙女的求夸奖,和蔼地笑道,“不错不错!” 等等,瘟疫? 姜老爷子瞬间跳了起来,“孙女你说啥?瘟疫?爷爷给你的符咒带了吗?” 姜晚晚从包包里取出符咒,“爷爷放心,晚晚一直带着的。今日有个伯伯花一万两银子买,晚晚都没给他呢。” 姜老爷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带着就好,没给他是对的,他就算买去了,也无福消受,抢别人的平安福,可是要倒大霉的,有这符咒在,普通的病邪是进入不了你身体的。” “没事哒爷爷,晚晚还吃了百毒不侵丸哦,给大哥哥、四伯母他们都吃了。”姜晚晚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可惜其他的人都跑光了,不然晚晚也给他们每人发一颗。” 姜老爷子听了头晕目眩,“你把一袋子药丸都装上了?” 天知道,这药有多么名贵啊!做这么一小袋他就给孙女提供了私藏名贵草药库的一半,还好那些人跑了,这要散完了,他估计要吐血了。 第67章 上山山,挖草草,一挖一窝奇草草 姜老爷子脸色凝重,他们这一路上也没见到有人得疫病,难道刚发不久,还没传播到华玉县外面? 自古以来,瘟疫都是骇人听闻的存在,少则死万人,多则不计其数,今年的流民又格外多,要是传播起来,恐怕很难控制,这是阎王爷要收人了啊! 不行,必须把瘟疫扼杀在摇篮里! “爷爷,我们再做一些药丸吧,给生病的人每人发一颗,这样就没人生病啦。”姜晚晚想得非常简单。 “孙女,你包里那些已经用上了爷爷做百毒不侵丸全部的家当,再做一颗都不可能了。”姜晚晚的提议当然好,可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实现啊! 本来他没打算让姜晚晚做这么多的,可孙女第一次自己做药,搓药丸搓上了瘾,他作为爷爷,怎能不支持呢? 一百种花里面有三十七种都是非常名贵的,好多都长在崇山峻岭之中,想搜集齐根本不可能,五十种草药也种种稀有,有些他还是在西域寻的。 他的方子药效出奇,不过治疫病倒是也用不上一百五十种这么多,调整一下也可以,可现在有两种必须的药材是万万不可能找到的,因为燕国不生长狐玉莲和凤凰涅盘。 有狐玉莲和凤凰涅盘,再加上一些他私库里其他的草药,就能做出治任何瘟疫的药。 怎么办,现在去西域吗?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时间根本不够用,等找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没有了,我们可以去山里摘啊,花花草草,山里最多了。”姜晚晚开动小脑筋,“爷爷,我们现在就去吧!” “孙女,你以为这都是普通的草么?这山上挖不到的!”姜老爷子被姜晚晚逗笑,要是那么容易就挖到了,那他当初还跑到西域去干嘛。 “去嘛去嘛,说不定就挖到了呢?爷爷,你跟晚晚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在这里草草也不会自己长脚跑过来啊,我们要去找草草!” 看着姜晚晚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面满是兴奋和渴望,姜老爷子答应了。 就算找不到狐玉莲和凤凰涅磐,也可以挖一些寻常防治疫病的草药,控制疫病蔓延的速度。 这一夜,华玉县忽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得了瘟疫的虎子忽然莫名其妙地好了,脸上水泡消了,烧也退了。 白日里还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夜之间竟然活蹦乱跳。 这消息被小范围传播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据虎子的奶奶说,是一个小仙女给虎子喂了仙丹,虎子才好的。 白日在虎子得瘟疫吃瓜第一线的人都明白了,老婆婆说的小仙女,八成就是姜晚晚。 还有人认出,和姜晚晚同行的那个妇人,就是姜家的媳妇,罗玉绣。 瘟疫蔓延的速度极快,一天一夜,便有上百个流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有的呕吐不止,有的高烧不退,大部分都像虎子一样,全身长了水泡。 流民们得知姜家有位小仙女,一颗仙丹就将虎子治好了,天不亮就一窝蜂涌到姜钦年家门口,求仙女赐仙丹。 可去了才发现,姜家大门紧闭。 小仙女去哪了?不会回天上去了吧! 姜家门前磕头的磕头,求神的求神,这些姜晚晚一概不知,更不知自己阴差阳错地就被传成了仙女。 她三更时分就出了门,和爷爷上华玉县最高的紫来峰,挖草药去了。 姜家四房两大两小,姜家大房三个少年,还有凤卿仪,也跟着上了紫来峰。 同行的,还有十余个下人。 百姓危难之际,怎能袖手旁观?多采一些草药,就能多救一些人。 根据他们沿路所见得疫病之人的情况,此次疫病并不是单纯的一种,天花和霍乱都有,因此格外棘手。 车前草、白花蛇舌草、紫苏、芦根、黄连…… 一行人从山脚采到山顶,太阳高悬,已过了午时。 四周是连绵不绝的绿意与若隐若现的峰尖,脚下则是翻滚的云海,白茫茫一片。 每个人的背篓里都装满了药草,坐在石头上休息,姜老爷子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块饼子啃了起来。 “爷爷,你看,那有一大片好看的花花!”姜晚晚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兴奋地站在大石头上四处眺望。 姜老爷子擦擦额角的汗珠,不经意顺着姜晚晚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饼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猛然站了起来,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狐玉莲?! 他没看错吧,那是狐玉莲? 姜老爷子揉揉眼睛,狐玉莲还在,不是幻觉,他老泪纵横,放下饼子就奔了过去。 阳光下,花瓣层层叠叠,薄如蝉翼,色彩从淡雅的粉蓝渐变至深邃,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河落入凡间。 花瓣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银光,中央则是一抹耀眼的金黄。 这一大片,足足有上千朵! 不对啊,他从前云游的时候,到过紫来峰,一株狐玉莲都没有,何况还是这么多! 但凡有一株,他都不会放过。 这么多狐玉莲都没人采,可能吗? 又不是烂掉的菜叶子,被人随手扔到大街上,看都没人看一眼。 这可是狐玉莲啊!千金都难买一株,难道,这狐玉莲是知道他们需要,连夜长出来的? 要知道,狐玉莲的生长条件十分苛刻,这紫来峰任何一个条件都不符合,却长出了狐玉莲,不科学,根本不科学! 姜老爷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爷爷,看,晚晚说的没错吧,这花花真的好漂亮呀!咦?爷爷,这是不是你给晚晚讲的狐玉莲?”姜晚晚跳下石头,来到姜老爷子身边,“那边还有一大片草草呢,也很漂亮哒!” 草能有多漂亮? 不远处休息的几人顺着姜晚晚小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大片奇异的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细长而柔软。这些草叶自根部起,渐渐分叉延展,最终汇聚成一片片绚烂的羽状,宛如凤凰尾羽般华丽铺展,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晚晚,你别说,这草还真的挺好看。”走过来的姜银川眼中闪过惊叹之色。 姜老爷子此刻整个人都呆住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凤凰涅磐和狐玉莲会出现在一个地方? 还这么多,难道是神仙种的? 第68章 什么?要焚城? 这年头,种仙草都流行种一送一了? 神仙是怎么知道,他迫切需要这两种药草的? 许是神仙知道华玉县有难,特来相助,看来这华玉县有了不得的人啊,否则,怎么会得神仙庇佑? 姜老爷子跪地高呼,“多谢神仙赐药,救我燕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姜晚晚见爷爷跪下,也像模像样磕了几个头,“谢谢天伯伯。” 天空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姜老爷子喜道,“神仙回应了!有了神仙的庇佑,此次灾难定能安稳度过。” 姜老爷子忙招呼众人,将所有的狐玉莲和凤凰涅盘都摘了个一干二净,满载而归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一行人回到华玉县,夜色已深,却见城门紧闭。 “这子时还未到,为何城门就关了?”姜钦年见城门口还多了许多官兵戒严,十分奇怪,下了马车,“这位官爷,我们上山采草药回得晚了些,可否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那官兵上下打量了姜钦年一番,又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今日都想往出跑,竟还有走了说要回来的,真是稀奇!” 姜钦年笑道,“出了瘟疫大家自然想跑,我家老爷子是大夫,我们采了许多防治瘟疫的草药,准备回家熬成汤药,给百姓们分发,定能为防治瘟疫出一份力。” 官兵伸长脖子,见他们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车,装满了草药,轻笑一声,“这些,你们还是留着自己熬药喝吧,你们没收到消息,两日后就要焚城了吗?” “什么?焚城?”姜老爷子一把掀开帘子,又惊又怒,“县衙从昨日起已经开始妥善安置感染瘟疫的流民,再加上城内的大夫治疗,瘟疫应该不至于传播如此快才对,自古以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焚城的,县令为何突然决定要焚城?” 另一位官兵走过来,“这事儿也不是县令做的主,听说是因为接到了黄州知州的旨意,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焚城,避免华玉县的瘟疫传到别处去。” “你说娄爱民?他看起来一副勤政为民的样子,没想到是这种人!”凤卿仪也将头伸了出来。 “你认得娄知州,你是何人?”官兵听凤卿仪直呼其名,瞬间警惕起来。 凤卿仪淡然道,“本姑娘只是一个打抱不平,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官兵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寻常丫头。 “糊涂!昏官!居然如此草率就要焚城,这是在用华玉县所有百姓的命来保住他的官帽子!”姜老爷子暴怒,恨不得现在就杀到黄州去,将娄爱民碎尸万段。 干的事儿和他的名字严重不符,简直侮辱了“爱民”这两个字。 “官爷,你还是快些放我们进去吧!”姜钦年一听要焚城,也着急起来,若是他们能早些控制住瘟疫形势,或许就能救全县百姓!现在一刻钟都耽误不得。 “若是你们非要进城送死,那我也拦不住,这城门你们是进不去了,只能走旁边的小门,要是将城内的人放了出来,我可担待不起。”官兵指了指右边那道狭窄的门。 姜钦年脸色微变,“官爷,那是畜生走的道,况且这么窄,我们的车也过不去啊!” 官兵毫不在意,“你们若是想进城,就只能走那条道,其他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就走那条道!畜生走的路又如何?有些人虽然日日走的大路,前呼后拥,其实连畜生都不如!”姜老爷子跃下马车。 “爷爷,你说的对,我姜银川从未走过畜生道,如今为这全县城的百姓,走一次又有何妨?”姜银川也下了马车。 他刻苦用功,就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像爹一样,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然天下贪官污吏数不胜数,若不除掉这些蛀虫,百姓如何能安居乐业? 所以,娄爱民的焚城计划,他们必须破坏掉。 “晚晚身子小,那个窄道道正适合我呢。”姜晚晚小屁股扭呀扭,背上自己的小背篓溜了下来。 小短腿倒腾几下,就跑到了后面装草药的马车旁边,往自己的小背篓里放了一大捧药草,“爷爷,哥哥,马车进不去,背篓可以进去哒,你们看,晚晚的小背篓也能装很多呢!”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马车旁的仆人麻利地将药草装进一个又一个背篓里,众人来来回回背了十余次,才将整车的草药都从畜生道背进了城。 城内,许多流民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如今还能在街上乞讨的,都是还未感染瘟疫的流民。 一些流民见畜生道这边的草药都堆成了山,好奇地走了过来,听姜钦年说这些草药都是给得瘟疫的人治病用的,流民们顿时激动起来。 官府决定焚城,如今连治病的汤药都不给他们发放了,凡是得了疫病的,不论是流民、华玉县的百姓还是被感染的官兵,都通通被抓走关了起来,自生自灭,只有一些有良心的大夫,还在自掏腰包,偷偷地给病人治病。 百姓和流民们自发行动起来,找车的找车,寻马的寻马,还有些仅用一双手,帮姜晚晚一行人将草药运到了姜府。 “小仙女!那就是给虎子吃仙丹的小仙女!”有人认出了姜晚晚,所有人呼啦啦跪了下来。 齐声高呼,“求小仙女赐仙丹,救救华玉县的百姓!” 姜晚晚背着小背篓,忽然见街上所有人都朝她跪了下来,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看满天繁星,“仙女?哪有小仙女?” 仙女不是会飞吗?为什么她没看见。 “妹妹,他们说的小仙女,很有可能就是你,你不是给虎子吃了百毒不侵丸吗?”姜银川小声提醒懵懵的姜晚晚。 “晚晚不是小仙女,晚晚不会飞哒。”姜晚晚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一颗丹药救活了虎子,还给我们送来了草药,你就是救苦救难的小仙女!”离得近的人热泪盈眶。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一定会连夜熬制汤药,明儿个一早,每人都能领一碗,我姜振天保证,这汤药喝下去,所有的瘟疫都会好!”姜老爷子替手足无措的姜晚晚解了围。 大家一听瘟疫会好,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都振臂高呼。 这一夜,华玉县所有的医馆都灯火通明,全城总动员,帮姜家煎药,百姓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冯老爷甚至送来了一百箱金银珠宝。 都快没命了,要钱干嘛?拿出来救人,才是正事。 已经卷铺盖准备焚城后走人的朱县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焚城告示都贴了,这会儿闹出这动静,不是摆明了打他的脸吗?更是打娄知州的脸,这可使不得! 第69章 娄知州亲自来找茬,被挂了一身菜叶子 药香味在华玉县上空飘了一夜,终是熬了上万副防治疫病的汤药来,其中两千多副加了狐玉莲和凤凰涅盘的,被送往城西关的瘟疫救治所,给关在那里的病人服用,其他的散发给了县城里没有得疫病的百姓进行防御。 姜家所有人都彻夜未眠,官府的人却找上了门。 姜钦年和姜银川带着姜家的下人,准备出门运送最后一批汤药,却见几十名带刀差役破门而入,领头的人一声喝,姜钦年和姜银川就被押了起来。 姜钦年使劲挣扎了两下,眼里都是冷意,“赵县丞,你如此兴师动众,是想干什么?” “你们坏了知州大人的好事,自然要拿你们问罪!去,把其他人也抓过来!” 赵县丞一声令下,差役们涌入房中,不多时,却被姜老爷子一一踹了出来。 赵县丞大惊,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高手。 姜老爷子怒气冲冲,“狗官!不想办法治住瘟疫,反倒不分青红皂白到姜府来拿人,赶紧将我儿子和孙子放了,否则休怪我今日血洗县衙!” “大人,怎么办?”捕头低声问赵县丞。 赵县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回去再做打算!” 今日失算了,本以为姜家只是个做生意的,请的也只不过是手无缚鸡致力的大夫,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赵县丞就算憋屈,也只得命人将姜钦年和姜银川放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爹,那赵无延是个睚眦必报的,朱县令也诡计多端,他们既有心抓我们问罪,必定会再来,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好对付了。”姜钦年皱眉,有些担心。 “我姜振天连皇帝老儿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县令?救人要紧!”姜老爷子活动活动酸痛的胳膊,忙了一夜,可累死他了,将这一车药送走后,想必明日瘟疫的情况就有所转机,他终于可以补个觉了。 这样也给想焚城的人一个下马威,若是他还存点良心,就会撤回焚城的命令。 忙到日上三更,姜府的人终于可以睡觉了。 然而姜老爷子还是高估了娄爱民的良心,赵县丞铩羽而归,一肚子怨气,添油加醋,将姜家人说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朱县令一听,这么可怕,那还了得! 派人快马加鞭,将华玉县近两日发生的事禀报给了娄知州,特意把姜家藐视官威,对娄知州的命令充耳不闻大肆渲染了一番。 娄爱民知道后气得跳脚,当即决定亲自前往华玉县,还从节度使那里借来了一众高手,准备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姜家人全部捉拿。 他命心腹先行前往华玉县,给朱县令通知焚城推后两日,并密切监视姜家人的动向,待他来了亲自焚城。 焚城命令下达后两日,整个县城的瘟疫情况已明显好转,特别是喝了汤药的病人,轻症的许多都痊愈了,重症的也好得差不多,连新增的病人都没有。 就在大家欢欣鼓舞,以为官府良心发现,取消焚城计划时,县衙又贴了一张新的告示:焚城时间推迟两日。 整个县城都沸腾了,大家涌到县衙前,要找官府讨个说法,任百姓们如何叫骂,衙门依旧紧闭大门。 外面吵得凶了,朱县令就命人出来杀鸡儆猴,一日内杀了数十人,终于等到了娄爱民。 正午时分,街道两边的积雪已被阳光融化,娄爱民身着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紧跟着一队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的高手,气势汹汹地踏入了华玉县的城门。 等在城门口的朱县令头上身上挂满了菜叶子,一脸谄媚迎了上去。 娄爱民见朱县令的样子如此滑稽,两撇小胡子抖了抖,“朱恒,你见本官都不知道整理整理仪容吗?” 朱县令尴尬一笑,“知州大人,不是下官失礼,实在是那群刁民太过分了,不满大人您的旨意,把气都撒到了本官身上。” 娄爱民望了望被差役们艰难挡住,群情激愤的百姓,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连这群刁民的镇压不住,你在本官身边研墨了那么多年,连点长进都没有!” 朱县令委屈,“大人,下官已经杀鸡儆猴了,奈何他们人多,县衙兵力又不足,本官怕太激进,还没等到大人您来,下官脑袋就搬家了。” 娄爱民没再看朱县令,双腿一夹,骑马走到闹事的百姓面前。 “狗官,焚城令是你下的吧,如此不顾百姓死活,不怕天打雷劈吗?” “华玉县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为何还要焚城?你这等良心泯灭的畜生,不配为人!” 百姓见娄爱民过来,更加激动了,娄爱民猝不及防被土豆砸中了脸,火气蹭蹭上涌。 翻身下马,捞过一杆长枪,唰一下贯穿一名幼童的身体,不顾旁边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幼童挑了起来,举在空中。 “焚城是以大局出发作出的决定,你们作为燕国百姓,理应为大局着想,若再有人造反,下场就是这样!” 朱恒还是不够狠,制服人就要抓住软肋,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但绝对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娄爱民的这一举动不但没有平息民愤,反而激化了矛盾。 百姓们用尽全力,冲破了差役们构筑的防线。 于是娄爱民只得靠着他带来的那些高手,顶着满头的烂菜叶、被土豆砸得乌青的眼眶和铺天盖地地谩骂,狼狈而逃。 “朱恒,这些刁民怎得如此难对付,真是岂有此理!”娄爱民好不容易带着十余个随从,和朱县令逃离人群,才敢歇口气。 朱县令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他都要告老还乡了,还上演生死大逃亡,真是要了老命了,“大人,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怪那姜家人,本来瘟疫没控制住,这些刁民也不敢反抗,可姜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方子,药效好得出奇,愣是将快死的人都救活了,百姓们有了希望,胆子就大了!” “这姜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明着打本官的脸!话说他们那个治疫病的方子,真的如此神奇?”娄爱民眼珠转了转。 要不是听说华玉县瘟疫被控制住了,他还不敢来,万一被传染上了可怎么办? 娄爱民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可自己倒惜命得很。 第70章 姜家集体上断头台 “大人,千真万确,那王家的老太婆染了疫病,都快断气了,喝了汤药第二日就活了过来。”朱县令赶紧给娄爱民上眼药,“最邪门儿的是姜家那小丫头,一颗药就把街边的流民给救活了,现在县城里都在传,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救苦救难的。” 娄爱民眼中戾色渐浓,“什么仙女,我看只怕是妖女,到我黄州妖言惑众来了,走!我倒要看看,这姜家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敢砸我的场子!” 娄爱民将头上和身上的菜叶子拿掉,黑着脸带着十余名高手跟着朱县令直奔姜家而去。 姜家众人补好了觉,又抓紧时间熬了些药,以防万一。 娄爱民出场的方式十分特别,由两名高手架着直接从门外飞进了姜家院子里,连门都不敲,至于朱县令,当然也是被拎进来的,他落地的时候腿都软了。 知州大人说姜家有高手,这样可以先发制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还没把姜家人震撼到,就先把他的魂吓飞了,一把老骨头,还要陪上级飞上飞下,造孽啊! 姜晚晚端了碗汤药,和姜如意路过院子,正好看到从天而降的娄爱民和朱恒,小嘴微张,“如意姐姐,他们为什么要飞进来,没看到那有门吗?” 姜如意不认识旁人,但认识朱县令,“他们是来找麻烦的,晚晚妹妹,咱们赶紧进去叫爹娘和爷爷。” 姜晚晚和姜如意匆匆进去,姜钦年一听朱县令找上了门,拍案而起,“赵县丞找咱们麻烦不成,朱恒那个狗东西又来了,真当我姜家好欺负!” 姜家众人来到院子里,见朱恒旁边还站了一个大肚子小眼睛的官员,后面跟了十几个带刀武将。 姜钦年眉头紧皱,“朱县令,前日你派赵县丞来找茬,赵县丞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怎么,还不死心?今日亲自登门,还带了这么多人,又想作何?” “说出来怕你们吓着,我身边的这位,可是黄州知州娄大人,见了娄大人还不下跪?”朱县令趾高气扬,好不容易挺直了方才被拎起时扭伤的腰。 “原来你就是那个下焚城命令的狗官!同样是知州,我大哥一心为民,勤政清廉,跟你这个鱼肉百姓的畜生真是天壤之别,我就算跪鸡跪狗,都不跪你!”姜钦年一听此人就是娄爱民,当下破口大骂起来。 “混账!敢辱骂本知州,你大哥又是何人?”娄爱民暴跳如雷,嘴都气歪了。 朱县令凑到娄爱民跟前,“大人,他大哥是新上任不久的青州知州。” 娄爱民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只不过运气好,才从七品芝麻官爬了上来,知州的位置做不做得稳,还不一定呢!赶紧把治疫病的方子给本官交出来,不然你们的命就别想要了!” 娄爱民想得十分美好,既然这方子这么厉害,何不收入囊中,趁机敬献给皇上,皇上一定会龙心大悦,封他个一品大官做做也不是不可能。 “想要全城百姓的命稳住你的官位,还想要方子,狗官,你梦也做得太美了!”姜老爷子闪身一脚踹了过去。 娄爱民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岂有此理,给我抓起来,统统抓起来!”娄爱民要气疯了。 十余个武将立马一拥而上,同姜老爷子缠斗起来,姜老爷子虽武力高强,但这些武将都是精心挑选的高手,有备而来,堪堪和姜老爷子打成了平手。 一名高手从袖中掏出一瓶粉末,朝姜家人那边一撒,姜老爷子大惊,“快捂住口鼻,他用的是迷药!” 然而为时已晚,姜晚晚和其余几人眼睛一闭,晕倒过去。 姜老爷子虽不受迷药干扰,可双拳难敌四手,在十余名高手的围攻之下,遭人暗算,被生擒了。 待姜晚晚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绳子绑了起来,周围还闹哄哄的,爷爷、哥哥、姐姐、四伯伯和四伯母还有凤姐姐,都被绳子五花大绑着。 每人身后站了一个人,压着他们跪在地上。 姜晚晚本能的害怕,惊呼起来,“爷爷、哥哥......” 姜银川回头,拼命挣扎起来,“晚晚!放了我妹妹!晚晚别怕,咱们洪福齐天,一定没事的。” “狗官放人!” “他们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敢伤害他们,你们这些狗官,就不怕遭报应吗?” “放人!放人!” 高台之下围观的百姓齐声高呼,拼命想冲上台。 朱县令用力敲了下差役手上的铜锣,“安静!安静!知州大人明察秋毫,现已查明那小丫头实乃妖女,蛊惑这几人假意行善,为的就是惑乱人心,与官府作对,今日就在这斩首台上,烧妖女,斩奸邪!为民除害!” “胡说!他们救了全县城百姓,才不是奸邪!”冯老爷高呼,他虽然圆滑世故,可并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若不是姜晚晚他们在百姓们被官府抛弃的时候站了出来,现在恐怕全城的人都死光了。 “冯进财,你疯了!知州大人还在这呢!你现在顺了知州大人的意,说他们是奸邪,没准儿知州大人一高兴,你就发财了,运气好,还能捞个小官做做。”朱县令恨铁不成钢,将冯老爷拉到一边。 这冯进财可是华玉县第二大商贾,每年上缴的税不在少数,他也能从中狠狠捞一笔,现在第一大商贾已经上了断头台了,冯进财昏了头了,在这个档口给他找事,这是想连断他两条财路吗? 冯老爷啐了朱县令一脸,“呸!我冯进财爱财没错,却不能冤枉无辜,更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接着又高呼起来,“放人!放人!” 朱县令脸都绿了,这咋还不听劝呢,拦都拦不住。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没入冯老爷的胸口,将冯老爷的话彻底堵住了。 冯夫人脸色苍白,想冲过来,被官兵拦住,一口气没吊上来,仰面晕了过去。 “想当出头鸟,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坐在椅子上的娄爱民挥挥手,“点火!” 第71章 古有窦娥冤六月飞雪,今有晚晚冤天降奇雨 “慢着!”被绑在台上的凤卿仪喝道,“我乃太尉之女,凤卿仪!娄知州,还不赶快把我们放了!” 她知道,一旦暴露了身份,这婚铁定逃不掉了,可如今这种情况,她必须要救姜家人,哪怕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姜银川陡然睁大了眼睛,凤姑娘竟然是太尉之女!原本以为她不过家境殷实了些,也并不想嫁给卢坤,或许自己可以争上一争,可没想到她身份如此尊贵。 姜银川的心里顿时没了底,自己现在功不成名不就,老爹又比不上卢坤他爹有背景,拿什么争? 姜银川一向很自信,却唯独在这事儿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蔫了。 娄爱民听凤卿仪这样说,命点火把的人先停下,站起身走到凤卿仪面前,“你真是凤太尉的女儿?凤太后的侄女?” “我身上有玉牌,你若是不信,看一看便知。”凤卿仪甩掉按住她肩膀的手,站了起来。 娄爱民示意人给她松绑,凤卿仪从怀中摸出一块羊脂玉牌,娄爱民接过一看,好家伙,还真是太尉府的玉牌。 “现在可以把他们放了吧。”凤卿仪摸了摸被绳子勒疼的手腕。 谁知娄爱民却一把将玉牌摔到地上,“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冒充太尉之女,用一块假玉牌就想糊弄本官,好大的胆子!绑起来!” 开玩笑,现在能承认凤卿仪的身份吗?当然不能! 要是承认了,那他就得放了姜家人,他做的这些事儿皇上肯定会知道,有凤卿仪在,他就更得处死这些人了。 而且必须连凤卿仪一块儿处死,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凤卿仪从京城到了华玉县,又没带随从,有许多种意外死法,到时候哪种死法,还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 凤卿仪见娄爱民不买账,还把玉牌摔碎了,又惊又怒,脏话还没骂出口,就被人往嘴里塞了帕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点火!先烧了这个妖女,再收拾其他人!”娄爱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没什么波折了吧,总不至于再钻出更大的人物来。 一名壮汉点了火把,扔到姜晚晚脚边的草垛上。 姜家人嘴里都被塞了帕子,急得硬生生将嘴唇磨出血来。 姜晚晚大大的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火光映照在她惊恐的脸庞上,她向来勇敢,可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红红的火苗窜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等待着一口把她吞噬掉。 “爷爷,哥哥,四伯伯......救晚晚,晚晚害怕!好烫,晚晚是不是要死了!晚晚不想去见阎王爷爷!” 姜晚晚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开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瞬间将熊熊燃烧的火焰浇得七零八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焦味的混合气息。 雨势之急,如同天神发怒,不仅熄灭了火堆,还溅起层层水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什么玩意儿?这天好好的怎么瞬间就下雨了?”娄爱民被淋成了落汤鸡,气急败坏地仰头骂道。 “果真是仙女下凡!老天都在帮忙!” “太好了!这雨下得真及时!” 娄爱民和朱县令忙着寻避雨的地方,人群中却爆发出了欢呼声。 待火被熄灭,乌云又散去,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娄爱民擦了把脸,若不是地上还积着雨水,他险些都以为方才的大雨只是场幻觉而已。 “点上!换干草,继续把火点上!”娄爱民不信邪,方才是巧合,这会儿总不可能再突降大雨了吧。 他活到这把年纪,就没见过大冬天下这种雨的。 官兵们麻利换了新草堆,又点了火。 娄爱民仰头看天,眼珠子差点都要瞪出来,谁能告诉他,这见鬼的乌云怎么又来了? 天际再次翻涌,乌云如千军万马般汹涌而来,遮蔽了日光,四周瞬间暗如黄昏。 火堆再次被倾盆大雨熄灭,连姜晚晚的一片衣角都没烧着。 实锤了,这丫头真的是仙女! 百姓们干脆跪下磕起头来,这等神迹,他们从未见过! 娄爱民气得胡子都歪了,又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次,点火,下雨,点火,下雨,再点火,还是下雨...... 浑身湿透的娄爱民瘫坐在椅子上,不折腾了,心累! 这天有病吧!一个时辰之内下这么多次雨,也不怕涝死! 这丫头不让他烧,其他几个人他总能处理了吧。 娄爱民有气无力,“朱恒,让刽子手行刑。” 同样被折腾惨了的朱县令颤巍巍抬起了手,“行刑!” 刽子手刚抬起刀,骤然间,寒光一闪,六只利箭划破雨幕,带着破空之声,每一箭都精准命中一名刽子手的心脉,将他们瞬间击倒在地,溅起一地泥水与血花。 众人惊愕之余,纷纷回头,只见一匹雄壮的斑斓猛虎踏着泥泞,缓缓步入场中,其背上端坐着一名七八岁的少年,右手拿着一把箭弩。 他身穿一袭紧身劲装,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瞳孔是异于常人的深灰色。 “妖怪!有妖怪!”娄爱民惊叫,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还没爬起,又见一中年男人身着道袍,携着一小男娃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自己面前。 “师兄,干的好!大花,你也不错,今日给你加餐,上好的芦花鸡!”男孩儿露出白牙,眼角的一小颗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猛虎背上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台上那一抹亮色,原本毫无波澜的灰眸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在他的眼中,所东西都是黑白两色,人是、街边的房屋是,天也是,只有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彩色,宛若一道阳光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里,少年的心越跳越快。 “小哥哥!”姜晚晚认出了小男孩,原本惊惧的眸子瞬间灿若星辰。 那面容精致、一身贵气的小男娃,不正是楚砚南吗? 第72章 能看见鬼的江淮之 “楚......楚小侯爷!”娄爱民手忙脚乱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脚下一滑,摔了个底朝天,“楚小侯爷,下官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是何人?”楚砚南在小脑袋瓜里搜索一圈,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 他师父算到黄州一带有瘟疫,派他们师兄弟三人来的时候,听县城里的百姓说,瘟疫已被控制住了,可治病救人的人今日却要在菜市场斩首台上被两个昏官斩首。 楚砚南仔细问了下,才得知是姜晚晚他们,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幸好赶上了。 不过这菜市场是什么情况?别处都艳阳高照,只有此处积水,看样子像是下过暴雨。 不过楚砚南现下没心思细想这个问题,他又喜又怒,喜的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晚晚了,怒的是,不知哪个狗官胆大包天,想要晚晚的命! “下官......下官是黄州的知州,娄爱民,去年上京时,有幸见过小侯爷一面,所以认得。”娄爱民露出一个疲倦而惨然的笑。 “就是你颠倒是非黑白,要火烧华玉县,还要将救了百姓的有功之人斩首?娄知州,你好大的胆子!”楚砚南虽然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可周身的气势却半点不输娄爱民。 那少年胯下的猛虎一个纵身,跃到楚砚南身旁,眼睛黑如墨汁,一张嘴便有两排锋利的獠牙露了出来。 娄爱民直打哆嗦,感觉胯下一阵温热,连忙疯狂往后退,“别吃我,别吃我!” 他竟然被吓尿了!幸好衣袍被雨水打湿,看不出来,否则他的脸定会丢得一干二净。 “大花乖,别随便吓唬人。”楚砚南摸了摸斑斓猛虎硕大的头,猛虎低吼一声,乖顺地趴下了。 那少年从猛虎上跳下来,将箭弩别在腰间,走过去将所有人松了绑,取下塞在他们口中的帕子。 “灵云徒弟,没想到咱们阔别两年,再见竟是在断头台上。”姜老爷子将身上的麻绳两下扒拉下来,走到中年人身边。 灵云?哪个灵云?天下敢叫灵云的道士只有一人,就是灵云峰的灵云大师,这位中年人,难道就是灵云大师的徒弟? 娄爱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求爷爷告奶奶都请不来见不到的大师,他的徒弟此刻就在面前,而他蓬头垢面,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还尿裤子了! 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能被刻入墓志铭的那种耻辱。 “姜大哥,看来你这功夫不但没精进,反而退步了,这些个不入流的人,也能将你弄成这个样子。”中年人捋了捋胡须。 “害!要不是他们使了些腌臜手段,我何至于如此?”姜老爷子提起此事就生气。 “这么快便能将瘟疫制住,我还当是何人,原来是你,还是慢了些,以你的本事,这瘟疫就该在一天之内解决。” “那以你师父的本事,就不该等到瘟疫解决了,再派你们姗姗来迟。” 一旁的姜银川看得目瞪口呆,爷爷这把年纪了,还和比自己小的互损地如此起劲,难道人年纪大了,都会变得格外幼稚? 楚砚南了然,原来师父急匆匆下山,突然又折返回去慢悠悠喝了一壶茶,转而派他们三个前来,是算到会有人化解这场危机。 姜老爷子看了看在柱子旁给姜晚晚解绳子的少年,“胡韫,你这师弟还是如此无趣,整天闷闷的,年轻人就该朝气磅礴,看看我孙子,多么阳光开朗,这样子长大了才有姑娘喜欢。” “爷爷,大哥长这么大,也没见姑娘追着他跑啊,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还是别人家的未婚妻,身份又尊贵,太惨了。”姜银离插了一嘴。 姜银川一头黑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暴栗敲到姜银离头上,“小屁孩儿,你懂什么!” “大孙子,虽说凤姑娘身份尊贵,可谁说癞蛤蟆就吃不到天鹅肉,爷爷看好你!”姜老爷子拍拍姜银川的肩膀,姜银川头上的黑线更多了,这是在鼓励他吗? 胡韫念道,“淮之师弟与旁人不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那边给姜晚晚解绳子的江淮之一言不发,姜晚晚伸出小手在他低垂的眼睛上轻轻摸了摸,“哥哥,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江淮之手指顿了顿,“你不怕我?” 姜晚晚摇晃小脑袋,“不怕呀,哥哥的眼睛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害怕?” 她眨了眨眼睛,咦?怎么看不清哥哥身上的颜色? 姜晚晚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她就是觉得哥哥不会伤害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眼睛好看的,江淮之眸光落在小姑娘鲜红的发带上,用手拨了拨挡住她眼睛的一缕湿发。 他因天生灰瞳,被父母抛弃,又因能看见阴间的东西,被别人视为不祥之物,在乞丐窝里待了一年,被师父捡回了山。 这小丫头倒是稀奇。 姜晚晚拉着江淮之的手踩着草垛跳下来,抬起头时小脸一下就白了,指着娄爱民道,“哥哥......那个伯伯身上是什么东西?” 江淮之转头一看,娄爱民背上正趴着一个小姑娘,衣裙破碎,脸上还挂着血泪。 这明显就是鬼物,对于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姜晚晚是怎么看见的? 姜晚晚松开江淮之的手,揉揉眼睛,“咦?伯伯身上的姐姐怎么不见了?” 江淮之一怔,看看自己的手,又捏住了姜晚晚嫩白的小手,果然姜晚晚惊呼起来,“哥哥,那个姐姐又出现了!” “咦?晚晚只要拉住哥哥的手,就能看见那个姐姐呢!哥哥,那个姐姐为什么看起来跟平常的人不一样啊。”姜晚晚恍然大悟。 江淮之淡定,“因为她是鬼。” 姜晚晚沉默片刻,一下挂在江淮之身上,将小脸埋了起来,“鬼!鬼......鬼长得太可怕了!” 江淮之身子僵住了,被温温软软的小姑娘紧紧抱着,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其实他们不可怕的,有些还很可怜,人坏起来,比鬼可怕多了。” 他没安慰过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 第73章 趴在娄爱民身上的少女鬼 楚砚南瞪圆双眸,他还没见过师兄对人这么温柔过,那双扭断别人脖子的手,现在竟然在轻拍姜晚晚的背? 他一定是眼花了! “哥哥,你说的有道理,有的坏人可坏可坏了,比如说张哥哥、三伯母、卢伯伯......他们都比鬼可怕,这么一想,晚晚就没那么害怕了呢。” 虽然姜晚晚掰着指头数的坏人江淮之一个都不认识,可还是耐着性子听她数完了。 姜晚晚从江淮之身上离开,江淮之的心中竟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江淮之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底波涛翻涌,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在太出乎意料了,姜晚晚到底什么来头? “哥哥,那个鬼姐姐为什么要趴在伯伯背上啊?”姜晚晚畏惧之心淡了些,又开始好奇起来。 “你想知道?”江淮之看着小姑娘求知若渴的眼神,拉着她走到了娄爱民身边。 一开口又差点把娄爱民吓尿了,“喂!你为什么要趴在他背上。” “你......你在跟我说话?”娄爱民结结巴巴,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谁?谁趴在他背上? “姐姐,你怕哥哥吗?别害怕,哥哥是好人。”当江淮之走近的时候,姜晚晚明显看见那女鬼抖得像筛筛子一样。 “我告诉你们,别在本官面前装神弄鬼,本官乃朝廷命官,不怕什么鬼!”娄爱民强装镇定,上下两片嘴皮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娄爱民背上的鬼显然是个胆小的,畏畏缩缩,半天不说话,江淮之眼中猛然射出寒光,女鬼怕极了,两行血泪流得更凶,“我姓肖,单名一个月字,几年前,娄爱民指示几个官员将我侵犯后又杀了,我才一直跟着他。” “为何没有找他报仇?你一身红衣,应是厉鬼。”江淮之仔细瞧了瞧肖月,见她额头上有个记号,“原是被人封印了。” 江淮之看不见人的颜色,却能看见鬼的。 江淮之冷下脸来,眼中的灰色更深了,“娄爱民,你可认得肖月?” 娄爱民脸色骤然一变,连忙矢口否认,“不认识,从未听说过。” “哥哥,肖月姐姐现在就在伯伯背上趴着呢,伯伯怎么说不认识她?”姜晚晚茫然。 娄爱民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冷气,直挺挺晕了过去。 其他人看不见肖月,自然不明白娄爱民为何如此害怕。 姜晚晚苦思冥想,突然用小手拍了下脑袋,“晚晚想起来了,肖自生哥哥的妹妹,也叫这个名字。” “肖自生?这名字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姜银川皱眉,灵光突现,“肖自生不是赵家灭门案的凶手吗?” “她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姜银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老天爷,晚晚现在不仅仅能看到别人身上的颜色,还能看见鬼了吗? 那他以后的日子不是就逐渐接地府了? “你想看?我可以给你贴张符。”江淮之冷不丁开了口。 吓得姜银离连连摇头,一退八丈远,不想,他一点儿也不想。 姜金宝倒是好奇,可贴上符咒后,他瞬间就老实了,还没有一秒钟就摘了下来。 那身着破烂红衣裙的女鬼听到“肖自生”三个字,刷一下飘到了姜晚晚面前,语气焦灼,“你认识我哥哥?他现在怎么样?” “姐姐,你没见到你哥哥吗?他现在应该也去见阎王爷爷了。”姜晚晚被放大的鬼脸吓了一跳,藏到江淮之身后,露出小半个头。 鬼姐姐离太近啦,她害怕,嘤嘤嘤。 江淮之狭长的桃花眼一眯,肖月立马光速退后。 眼神空洞绝望,“你说什么?我哥哥他死了?怎么会?” “肖哥哥为了给你报仇,杀了好多人,所以就去见阎王爷爷了。”姜晚晚见肖月离远了,又从江淮之背后钻了出来。 “我哥哥他,竟是为我而死!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肖月嘶声大叫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她扑向地上昏迷的娄爱民,却在还未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就被一道金光弹开,口吐鲜血,浑身冒烟,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在地上,额间的黑色印记更深了。 “原是禁鬼咒,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解开,但你报仇以后,要做我的鬼差,听我号令,为我所用。”江淮之将手掌覆在肖月头上,那印记忽然淡了许多。 肖月感觉钻心入骨的疼痛消失了,大喜着飘了起来,“若是能报了仇,肖月任凭差遣。” 江淮之凭空用手指画了几笔,银白色的字钻入肖月的额头,那黑色的记号完全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肖月残破的红衣也变得完整,周身涌起黑色的鬼力,双目赤红,纤细的手指捏住娄爱民的脖颈,轻轻松松便将他提了起来。 娄爱民被窒息感惊醒,见自己被吊在半空中,脖子被什么东西掐得死死的,根本看不见。 “鬼,有鬼!”百姓们都吓得四散逃走。 朱县令见此情形也偷偷溜走。 娄爱民吓得直扑腾,他当然知道肖月是谁,可他明明请厉害的邪术师下了禁鬼咒,几年来都平安无事,今日怎么突然失灵了? 半空中,肖月身上的缕缕黑气渗入娄爱民的身体,娄爱民只感觉四肢百骸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又疼又痒。 接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开始腐烂,接着是身体,饶是不停尖叫,也未能停下腐烂的速度,最后,生生变成了一架白骨。 肖月身上的黑气渐弱,脸上也没了血泪,看着也不过是一个漂亮的丫头。 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呸,这臭老头的魂魄真难吃。” “其他几个官员,你一一指认了,回头扒皮抽筋,一起收拾。” 江淮之打开葫芦,肖月一溜烟钻了进去。 “哥哥,你这葫芦好神奇呀,还能装鬼,肖月姐姐那么大只鬼,能装得下吗?”姜晚晚用小手敲了敲白玉葫芦。 “这是法器,千万只鬼都装得下。” 姜晚晚一听,杏眼睁得更大了。 “四伯母,要是晚晚当时把符咒给冯伯伯,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姜晚晚看着躺在地上的冯进财,鼻子一酸。 第74章 活久见,勾了魂还得还回来 “晚晚,这不是你的错,你爷爷都说了,这符咒不能随便给别人的,给了他也无福消受。”罗玉绣揉了揉姜晚晚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也没想到,这冯进财平日里和他们抢生意,尖酸刻薄、毫不留情,实则还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 冯进财的丧葬费,他们姜家理应承担,还要给冯进财做个最好的金丝楠木棺材,烧上最好的香,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小丫头,我道是何人值得姜大哥以千年灵芝换我师父的符,原来是你!”胡韫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姜晚晚眉心一点,挑起眉梢,“方才果然没看错,你就是那卦上的人。” “胡韫兄弟,你这是何意?”姜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 “师父说,龙凤下凡,双雄齐聚,方可保国运昌隆,然假凤鸠占鹊巢,故国运不佳,贪官横行,灾害连连,凤不归位,国不安宁呐!”胡韫叹了口气。 周围的人云里雾里,什么龙,什么凤?果然是大师的徒弟,高深莫测。 “哎呀,最烦你这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姜老爷子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将胡韫暴打一顿,这人跟那灵云老头一样,神叨叨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灵云大师的时候,被那老不死的在树上挂了三天。 胡韫未再多做解释,只闭眼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待龙凤齐聚,自然知晓。” 不是他不想说,是师父不让说啊!要知道,话说到一半,他都快被憋死了,最难受的其实是他! 江淮之自高台上一跃而下,指着冯进财看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姜晚晚,“你想让他活?” 姜晚晚吸吸鼻子,“淮之哥哥,冯伯伯人很好的,可他已经咽气了,活不了了......” 姜晚晚越说越伤心,金豆子一颗颗往下掉。 江淮之莫名感觉心揪得慌,“如果你想让他活,我可以试试。” 姜晚晚抽噎一下,“?” 姜银川,“?” 其他人,“?” 没听说过断了气儿的人还能活过来的,姜老爷子自问是没有这个本事,人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他或许可以救活,可已经凉透了的人,怎么救? 江淮之双手合十,闭目低吟,衣角翻飞,周身渐渐弥漫起一股寒气,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低喝一声:“现!” 话音刚落,四周鬼气翻涌,两道模糊的身影自虚无中缓缓凝聚,一黑一白,身着官服,头戴高帽,手持哭丧棒与招魂幡。 因为好奇要求贴上见鬼符咒众人:“?”“!” “这......这跟话本子里的黑白无常长得好像!”姜金宝瞪大眼睛惊呼。 姜银川呆若木鸡,“是挺像的。” 胡韫脸色未变,“这就是黑白无常。” 其他人:“......” 他们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没想到活着的时候,竟然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您召唤我们前来,有何吩咐?”黑无常低头作揖,见江淮之手上还牵着一个可爱的小丫头,顿时一怔。 众人:“?”谁能告诉他们,黑白无常为什么会对江淮之如此恭敬。 江淮之见怪不怪,这两位都是老熟人了,当初他被欺负的时候,黑白无常还招来鬼魂帮他惩治坏人,对他来说,鬼比人还亲。 江淮之手指微动,指向躺在地上的冯进财:“此人的魂魄你们可曾见过?”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答道,“确实见过,我们二人两个时辰前才将他的魂勾走。” “黑伯伯,白伯伯,你们能不能将冯伯伯还回来?冯伯伯死得太冤了。”姜晚晚软软糯糯开口。 白无常一张惨白的脸都笑成了花,他最喜欢萌萌的东西了,地府里的地狱犬小时候都被他薅秃了毛,这小丫头长得真招人稀罕。 “还回来,没......”白无常刚要答应,突然被黑无常捂住嘴。 这老白,昏了头了,勾了的魂又不是其他的东西,能还回来吗? 这可是要扣业绩的,虽说现在阎王大人不在,可判官大人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万一扣他们几个月的业绩,这一年又白干了。 勾魂又不是个轻松的职业,有时勾错了,还得再跑一趟,何况现在地府里大家都在卷,标准一提再提,太累了,他一个魂都不想放过。 江淮之眉头一皱,“把此人的魂还回来,有困难?” 白无常到嘴边的话立马拐了个弯儿,重新回了肚子里,改口道,“没有,没有,这就还回来。” 见江淮之眉头重新舒展开来,两只鬼立刻一溜烟消失不见。 “二师兄,三师兄这是在救人?我没看错吧。”楚砚南觉得自己肯定是今儿个没睡醒,不然怎么可能看到三师兄主动救人呢? 他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师兄,莫不是被人替换了芯子。 胡韫眼眶红了,“师弟,你三师兄他现在终于像个人了。” 楚砚南:“?” 淮之师兄不一直是个人吗? 江淮之腰间的玉葫芦忽然疯狂晃动起来,江淮之敲了敲玉葫芦,玉葫芦不动了,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能不能帮我问问黑白无常,我哥哥的魂魄现下在何处。” 江淮之绷着一张俊脸,“那是另外的价钱。” 忽然感觉袖子被拽了一下,低头见姜晚晚大眼睛忽闪忽闪,“淮之哥哥,姐姐好可怜,你能不能帮帮她。” 江淮之眉宇间寒冰消融了些,“嗯,好。” 葫芦又晃了起来,“小丫头真是可爱又善良,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仙女下凡!” 葫芦里的肖月立马吹了一通彩虹屁,她现下知道了,最该巴结的不是江淮之,是姜晚晚。 地府,黑白无常慌慌张张直奔奈何桥,见冯老爷正端着一碗孟婆汤,大惊失色,黑无常旋风一般奔了过去,眼疾手快打翻了冯老爷手里的孟婆汤。 冯老爷:“......” 孟婆:“......” 孟婆当即嘤嘤哭了起来,“你们这是发的哪门子疯,我熬个汤容易吗?” 第75章 抱到晚晚金大腿,冯进财死而复生 这孟婆旁的都好,就是眼泪太多了,所以阎王大人才派她来奈何桥,孟婆汤需要孟婆的眼泪,这不正好吗? 她的眼泪多得用不完。 白无常松了口气,“这鬼是那位点名要的,要是喝了孟婆汤,可不得了。” 孟婆不哭了,“你们说的,是上面那位?” 黑无常疯狂点头。 孟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既是那位要的,那快些接走罢,也不知这老头什么背景,真是走狗屎运了。话说上面那位现下过得如何?” 白无常上前两步,“我瞧着还不错,重点是,方才我们两兄弟去的时候,那位还牵着一个小丫头,最开始,是这小丫头想要此人的魂,我们能答应吗?不能,这是坏规矩。然后你猜怎么着?” 孟婆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把从别人坟头上顺的瓜子嗑了起来,“怎么着?” “那位一发话,我们哪还敢说半个不字,麻溜就下来了。”白无常干脆一屁股坐到奈何桥边的石凳上,激动地唾沫星子都快甩到排队的鬼脸上去了,“你是没看到那位的样子,要是我们不答应把魂还回去,估计都能用冰块儿脸冻死我们。” “那小丫头到底是何人?竟能让那位如此上心,你说,莫不是跟天上那位有什么关系?”孟婆飞快嗑完手上的瓜子,又抓了一把,还顺手分给白无常了些。 “我看八成是,除了天上那位,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的。”白无常十分自然地接过瓜子。 欲言又止的冯老爷:现在的主角不是我吗,这孟婆汤我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后面排队的鬼:这人还投不投胎了,不投了一边去,他们还急着投呢。 黑无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俩这天就不能换个时间聊吗?上面那位还等着呢。” 这一个还真讲了起来,另一个呢,还真吃瓜上了。 “对对对!瞧我这一八卦就停不下来的毛病又犯了,差点忘了正事。”白无常连忙起身,和黑无常带着冯老爷就飘了出去。 孟婆手里的瓜子顿时就不香了,扯着嗓子大喊,“上去多打听点八卦,回来接着讲。” 对打工鬼来说,八卦就是她的精神食粮! 黄泉路上,黑白无常架着冯老爷健步如飞。 “敢问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往何处?”冯老爷胡子被阴风吹得乱飞,一脸懵。 黑无常哈哈笑道,“你走大运了,你虽阳寿已尽,但有贵人不想让你死,你便不用死了。” 冯老爷又惊又喜,这么说,他还能见到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连忙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鬼门关近在眼前,白无常将冯老爷一提,飘了出去,“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断头台边的众人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黑白无常再次出现,还带着冯老爷的魂。 冯老爷一看,原来都是老熟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淮之哥哥,黑伯伯和白伯伯真的把冯伯伯还回来了,太好了!”姜晚晚小短腿蹦了两下。 黑无常摇动铃铛,冯老爷的魂便飘回了自己的身体。 冯老爷睁眼,摸摸自己的脸,又拍拍胳膊,有温度,真的活了! 他欣喜若狂,扑通一下跪在姜晚晚面前,“多谢仙女救我性命!” 姜晚晚小手都摇出了重影,“冯伯伯,不是我,是淮之哥哥救了你。” 冯老爷看向一旁的面容冷峻的少年,见他眼睛白底灰瞳,微微一惊,立马俯下身子,朝江淮之重重磕了个头,“多谢贵人出手救我。” 果然,小仙女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 江淮之见惯了厌恶他的人,这第一次被人郑重感谢,波澜不惊的心跳了一下,好像救人的感觉也不错? 白无常满脸堆笑,“这冯进财阳寿已尽,如今重续阳寿,您看多少年合适?” 江淮之看向姜晚晚,“你觉得他活多少年合适?” 姜晚晚晃晃小脑袋,“长命百岁最好啦!” “那便活到一百岁吧。”江淮之顺着姜晚晚的话说了下去。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我滴个乖乖,看来得通知全地府,以后将这丫头当祖宗供着。 “还有个叫肖自生的,黄州瓷玉县人氏,可否劳烦二位查查他现在魂在何处?” 江淮之开口,黑白无常连忙应道,“劳烦不敢,您若想知道,我们现在就去查。” 两只鬼原地消失不见。 冯进财因祸得福,起死回生,还白捡了几十年阳寿,乐得将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一遍,回家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 “小哥哥,你这老虎好威风啊!”冯老爷走了,姜晚晚的注意力被大花吸引。 “这斑斓猛虎是我在灵云峰捡的,它还会变小呢!”楚砚南拍拍猛虎的头,猛虎瞬间变得跟奶猫一样大。 圆圆的脑袋两边竖着两只小耳朵,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浑身黑白相间的毛又柔顺又光滑。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威猛霸气,忽略额头上那三横一竖,活脱脱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姜晚晚瞬间就被萌住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姜晚晚小心翼翼地靠近大花,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大花在姜晚晚手心蹭了蹭,一副乖顺的模样。 见大花没有反感,姜晚晚这才将它抱了起来。 姜如意也想摸摸大花,没想到刚靠近,大花就炸毛了,被姜晚晚顺了两下,才没有咬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姜如意摸了两下。 楚砚南心中暗暗吃惊,大花除了他,谁的话都不听,现下竟然还听晚晚的话。 “胡韫兄弟,瘟疫已除,你们可还有别的打算?”姜老爷子看向胡韫。 “师父不急着让我们回去,说让我们找找大师兄。”胡韫挠挠头。 “你是说你那本极有天份,却叛逃出山,转头学了邪术的大师兄?”姜老爷子拍拍胡韫的肩膀,“既然不急着回去,那便跟我们回青州转转。” “那正好,大师兄东躲西藏,如今学了些本事,我卜了一卦,只能算到他大致方位,就在青州一带。”胡韫眉头蹙了蹙。 灵云大师两百年间只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逍遥,二师兄胡韫,三师兄江淮之和小师弟楚砚南。 胡韫擅卜算,能窥天机,江淮之能见百鬼,楚砚南可御兽,大徒弟逍遥本事也十分了得,只是急功近利,道心不稳,学了邪门功法,叛出山去了。 “青州?”姜老爷子一惊,“他满身邪术,此前一直躲在西域,如今却到了青州城,不知要干出什么坏事,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姜老爷子有些担心,姜如山和秦素锦还在青州。 第76章 青州生变,凶多吉少 一众人回到姜家,见院子里摆了几箱金银珠宝,一名眼生的下人迎了上来,将手中的几张纸双手交给姜钦年,“姜老爷,小的是冯府的管家,这些钱财和这几张地契是我家老爷让我送过来的,我家老爷让小的给姜老爷带句话,姜家就是冯家的救命恩人,大部分钱财捐出去了,只余了这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姜老爷不要嫌弃。” 姜钦年连忙推辞,“冯老爷大义,我姜家如何能收他的钱财,快快拿回去。” 管家笑道,“我家老爷已经和夫人商量好,明日便动身前往江南,经此变故,老爷已不再执着于名利钱财,只愿家宅安宁,下半辈子逍遥无忧,这些铺子的地契也用不上了,你们安心收下,不然我家老爷心中不安。” 姜钦年和罗玉绣与管家拉扯半天,只留下了地契,将金银珠宝全数退回了冯家。 几人回到堂屋正准备歇口气,忽见下人领了一灰头土脸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丫鬟发丝凌乱,脸上泥痕与泪痕交错,看不清样貌,衣裳破败不堪,露出的手臂上还隐约可见几道擦伤。 她踉跄着步伐,几乎是跌撞着冲入堂屋,目光焦急地在众人间搜寻,最终定格在凤卿仪的身上,声音沙哑而颤抖:“小姐……” 凤卿仪瞳孔骤缩,“幼白?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丫鬟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痛哭流涕,“小姐,你离京后,二夫人趁夫人不在,将奴婢私自逐了出来,奴婢前往青州寻你,还被卢府的人打了一顿,说没见过你,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逢流民,奴婢只好跟着牛车一路颠簸,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听到有人议论你,我才知道你在此处,小姐,奴婢寻你寻得好苦!” 凤卿仪心中顿痛,“这陆曼柔真不是个东西,我不在,竟这般嚣张,幼白,你受苦了!” 姜晚晚贴心地给幼白倒了碗茶,又拉着她坐到凳子上,“姐姐,坐下说。” 幼白喝了几口水,又见嫩白的小手伸到她面前,手上还拿了块糕点。 姜晚晚将栗子糕放到幼白面前的盘子里,“姐姐肚肚扁扁的,肯定饿了吧,吃块栗子糕。” 幼白这才露出些许笑容,擦擦手,将栗子糕喂进嘴里,栗子糕下肚,晕眩感总算减轻了些。 “小姐,你走后,老爷和夫人差点把京城翻过来了,奴婢说什么也没将你供出来,可老爷和夫人迟早会找到你的,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啊。”幼白神色焦急,“小姐,奴婢在青州的时候,听闻卢府的少爷不是个良配,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如今我在华玉县的事已然暴露,人多眼杂,但凡有一人知道太尉府在寻我,便会上报给我父亲,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咱们还去青州。”凤卿仪面色微凝。 “小姐,为何?此刻去青州,无异于龙潭虎穴。”幼白不解。 “父亲母亲知道我逃婚,便料定我不会自己往虎嘴里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凤卿仪这样说,姜银川站了出来,“凤姑娘,这婚你不想成,我姜银川定会护你周全。” 对上凤卿仪的丹凤眼,又脸红地别过头去,“我是说,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姐姐,别怕,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打得过坏蛋。”姜晚晚比了比小拳头。 凤卿仪心中一暖,唇角情不自禁上扬。 姜晚晚几人用了些膳食,洗去了一身疲惫,胡韫、楚砚南和江淮之歇在了城南别院,其余人歇在偏院,第二日一大早,便告别姜家四房,起程回了青州。 与此同时,黑白无常也带来了肖自生的消息,听说哥哥已经投胎到富贵人家,肖月才放下心来。 青州城,马车慢慢驶过长街,积雪在车轮上发出“吱呀”声,在华玉县耽搁了数日,现下已接近元宵节。 本该繁华热闹的青州城却略显冷清,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商贩,大部分人家家门紧闭,丝毫没有新春佳节的氛围。 姜老爷子觉得奇怪,便下了马,询问街边打瞌睡的商贩,“小哥,前些日子青州城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如此萧条?” 那商贩拢紧衣袖,打了个哈欠,“你们不知道?那卢府来了个十分厉害的大师,现在青州大换血了,卢总管不仅将暴动的青州军彻底制服,还把姜知州两口子抓了,那卢府现在邪门儿得很,前几日李家的少爷不小心惹了卢坤,当晚就死了,死得十分蹊跷,听说只剩了张皮,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商贩说到此处打了个寒颤,又将衣袍紧了紧,“你说,这大家还敢出门吗,也就是我们这些必须得讨生计的,没办法了只得出来卖些不值钱的东西糊口,可这人都没有,东西如何卖得出去?唉,难呐!” 商贩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姜老爷子脸色大变,众人连忙回了姜府,果然见里面一片混乱,人去楼空,再去芙蓉阁,发现铺子被人砸了个稀烂,苏梦晴也不见了。 “卢昱那个狗贼,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姜老爷子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去卢府。 被胡韫拉住了,“那商贩说的大师,想必就是逍遥师兄,你现在前去,只能白白送命,我们同去,且看看他究竟学了些什么邪门歪术。” 众人一番商定,姜家三兄弟和凤卿仪、幼白留在姜府,其他有本事在身的匆匆赶往卢府。 卢府,姜晚晚抬头,见整座府邸被滚滚翻涌的黑气包围,那黑气宛若一只猛兽,随时等待着一口将人吞噬掉。 “胡韫师兄,这卢府气息有些不妙。”楚砚南安抚了下怀中躁动的大花,小脸沉沉。 “是有些不妙,我且算一卦。” 胡韫闭目凝神,指尖轻捻着三枚古铜色的铜钱,铜钱缓缓落下,发出清脆而沉重的声响。 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沉声道:“此卦,凶多吉少。” 他从怀中掏出几串五帝钱交给姜晚晚和姜老爷子,“此行凶险,这五帝钱你们一定要带好。” 第77章 卢府奇怪的银铃声 江淮之灰色的眸子涌起漩涡,在他眼中,卢府上空飘散着几十个鬼魂,他们不停在结界中碰撞,凄厉的鬼哭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道金光袭来,数十个鬼魂发出痛苦的尖叫,全都不见了踪影。 胡韫随手甩出两道“昏睡咒”,便将看门的人撂倒了。 五人小心翼翼进了门,姜晚晚耳边忽然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像一串银铃在空中摇晃。 姜晚晚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听,银铃声似乎是从院子那边传过来的,姜晚晚将小嘴巴的音量开到最小,“小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在她旁边满脸戒备,轻手轻脚的楚砚南满头问号,“什么声音?” “就是铃铛响的声音啊。”姜晚晚茫然,哥哥听不到吗? 见其他人也摇头,姜晚晚掏掏耳朵,声音还在,完啦完啦,难道她耳朵坏掉了? 穿过门堂,下人们见几人闯了进来,忙高声惊叫。 可这些下人在江淮之眼里,不过是一具具行走的骷髅。 卢昱怒气冲冲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卢坤和卢曦月。 “爷爷,那个姐姐怎么变样子了?”姜晚晚用小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上次见这个坏姐姐,她明明不长这样,虽然现在漂亮得过分,可她的身上盛满了红光,分明就是快要去见阎王爷爷了! 姜老爷子朝卢曦月看去的时候,大吃一惊,卢曦月眼尾上扬,嘴唇血红,十分妖艳。 完全跟换了个人一样。 “你说那个人?她快要腐烂了。”江淮之没去拉姜晚晚的小手,是因为他眼中的卢曦月,着实有些不堪入目。 脸上爬满了虫子,右半张脸还掉了一块儿,额头上团着一团黑气,露在衣袖外面的手也坑坑洼洼的。 姜晚晚眼睛睁得更大了,什么?坏姐姐皮肤嫩得像豆腐一样,怎么会腐烂? “卢昱,赶紧将我儿子交出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既然能解蛊,便也能下蛊,你想尝尝万蛊钻心的滋味吗?”姜老爷子拔出手中的剑,直指卢昱。 “现在有逍遥大师坐镇,你以为我还会忌惮你这个老头吗?逍遥大师神通广大,莫说你请了道士来,就算是请神仙,你们也敌不过。”卢昱见姜老爷子身边站着穿着道袍的胡韫,脸上写满了不屑。 胡韫神色微变,“逍遥师兄果然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卢昱一阵风般卷到姜老爷子面前,出手就是一掌,带着破空之声直逼姜老爷子面门。 姜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冷厉,身形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龙,与卢昱的掌风激烈碰撞。 两人竟不分伯仲,姜老爷子此时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此前他也同卢昱交过手,不过是弱鸡一个,哪有这般厉害? 两厢缠斗之下,姜老爷子竟慢慢落于下风。 楚砚南一声口哨,大花落地,摇身一变,又变作七尺猛虎,猛地跃起,一爪子将卢昱拍倒在地。 卢坤和卢曦月哪见过如此大的猛虎,被吓得连连后退。 卢昱被大花按在爪下,动弹不得,又慌又怒,于指尖聚起一道黑气,猛然戳向大花的眼睛。 大花抖了抖身子,卢昱手指直接断成了两节,发出一声惨叫,脸色白了又白。 “雕虫小技,真是可笑。”大花舔了舔爪子,黝黑的眼睛看向楚砚南,哼哧了两声,“肚子饿了,快拿肉来,老规矩,不带毛的。” 楚砚南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只拔了毛的鸡,扔了过去,大花用嘴精准接住,一口便吞下了一半。 楚砚南心塞,自从养了随地大小吃的大花,他包里随时都背着肉,要命的是,大花还十分挑剔,绝不吃带毛的鸡。 养一只胃口大、又挑剔的斑斓猛虎,简直是对他钱包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不过,谁让它战力强呢? 卢昱眼睛正上方就是大花带着血的獠牙,芦花鸡的血啪嗒啪嗒滴到他的脸上,卢昱觉得自己的魂儿都飞走了。 “卢昱,你究竟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短短时日,功夫断不可能如此突飞猛进。”姜老爷子觉得卢昱定是用了什么激进的法子。 卢昱印堂发黑,眼下青紫,一看就是损耗了巨大的元气和精气。 卢昱被大花压得胸口疼,咳嗽两声,躲在走廊柱子后面的卢坤伸出头来,“我爹得了逍遥大师的照拂,一日千里,再过些时日,就再无人能是我爹的对手了!你们想得到逍遥大师的庇佑,想都别想!” “呸!谁要那妖道的照拂!”姜老爷子见卢昱神色癫狂,似走火入魔,啐了一口。 “你包庇妖道,纵容他收取生人魂魄,是想作何?” 自走进这卢府,江淮之就能感觉到,此处鬼气冲天,怨气浓郁,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鬼魂,想必就是被逍遥收走了,那金光估计也是他放出来的。 “收取什么魂魄,没有的事,我看你眼露灰色,异于常人,一个怪物,还敢污蔑逍遥大师,待逍遥大师练完功法,定将你等全部剿灭。”卢昱矢口否认。 “莫要跟此人多做纠缠,救人要紧。”楚砚南跃下台阶。 大花一爪子将卢昱拍飞到角落里,卢坤和卢曦月看见卢坤的惨状,转身就跑进了屋。 “那边鬼气最浓,逍遥想必就在那里。”江淮之抬头望了望西南方向。 楚砚南上了大花的背,将姜晚晚也拉了上来,五人一虎向西南方奔去。 有几个下人想阻拦,江淮之双眼一眯,下人们便倒地不起了。 姜晚晚坐在奔跑的大花身上回头一看,捂住了小嘴,那几个仆人竟都变成了森森白骨。 卢府偏院,姜晚晚几人穿过月洞门,见中堂大门紧闭。 姜晚晚揉了揉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黑气,铺天盖地,一直蔓延到院子边缘。 而且,她又听到那个清脆的铃声了。 “呵!没想到逍遥师兄学了邪法,用的竟还是灵云峰的结界。” 胡韫双手快速结印,周身渐渐泛起一圈淡淡的蓝光,他双手猛地一推,蓝光大盛,瞬间穿透了黑气的重重阻碍,轰然击在了结界之上。 只见结界光芒一闪,随即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四分五裂,黑气也随之消散大半,露出了中堂内阴森可怖的景象。 第78章 和大花打起来的秃毛小棕 房门大开,此刻能清楚看到门内的景象,那中堂之内,赫然挂着九具女子的尸体。 而正对着他们的,是方才一直没见到的卢夫人! 卢夫人死了,还堂而皇之地被挂在卢府偏院,卢家人难道不知道? 还是说,卢老爷和卢坤兄妹二人对此事一清二楚,卢夫人的死,他们也参与其中! 姜老爷子想到此处,不寒而栗。 “是那个伯母......她......她去见阎王爷爷了吗?”坐在大花上的姜晚晚攥紧了抓着楚砚南衣服的手。 年前她还见过卢夫人,那般生动鲜活的人,现在竟然一动不动了。 “救命!救命!”忽然破锣般的嗓音从堂中传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跌跌撞撞径直朝姜晚晚飞去,一头扎在她怀里。 姜晚晚讶异地低下小脑袋,那黑漆漆脏兮兮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来是一只鸟,头上光秃秃的,像被人拔了毛。 姜晚晚眼尖地发现怀里情绪激动的鸟,背上露出了一点红色的火焰似的图案,惊呼出声,“小棕?” 小棕见姜晚晚认出了自己,顿时手舞足蹈,踉踉跄跄飞起来,“坏蛋!坏蛋!” 两个翅膀扑腾得呼呼作响,一顿叽叽喳喳乱叫。 “小棕,你怎么变成一个煤球了,晚晚差点没认出来!”姜晚晚红色的发带被小棕的翅膀扇得上下翻飞。 “它说,卢昱带着一个长得歪瓜裂枣、奇丑无比的坏蛋,把姜知州、姜夫人和苏姑娘抓走了,它临危不惧、殊死搏斗,也被坏蛋抓了过来,坏蛋嫌它吵,就把它的毛拔了,还把它用烟熏成了黑炭,这破屋子有结界,它飞都飞不出去,还好我们来了。”楚砚南替小棕解释了它的鸟语。 省略了其中骂得很脏的话和小棕对自己不畏劲敌的夸张赞美。 小棕疯狂点鸟头,还好有楚砚南这个翻译在,不然它悲愤的心情如何能表达出来? 那个奇奇怪怪的坏道士一定是个变态,自己焚烧尸体就算了,还把他挂在丹炉上用焚尸的烟熏,将它嗓子都熏坏了,要不是它坚强,早就被熏死了。 小棕正叫得欢,忽然听见一声不耐烦的轻哼,“吵死了,秃毛鸟。” 谁?谁在骂它? 小棕往后面飞了一点,一低头,对上了一双虎眸。 小棕顿时怒了,臭老虎,敢说它是秃毛鸟?对于爱美的小棕来说,这简直就是往它的伤口上撒了一盆盐。 寻常的鸟肯定会怕猛虎,可小棕是斗鸟之王,自认为不是寻常的鸟,煽动翅膀就朝大花啄了过去。 大花动都没动,虎嘴微张,小棕就被一股气流给拍到了地上,“秃毛鸟,不自量力。” “小棕!”姜晚晚从大花身上溜下来,两只小手将小棕捧了起来,“你没事吧,你要跟大花花和平相处,大花花又不是坏蛋,不能随便啄。” 小棕贴在姜晚晚手心,浑身僵硬,明明是那只臭老虎欺负它的,欺负鸟,太欺负鸟了!它委屈! “大花,别欺负小棕。”楚砚南拍拍大花的脑袋。 大花咕哝一声,要不是它收敛了气息,这秃毛鸟早成了一坨肉泥了。 “小棕,你知道我爹爹、娘亲和苏姐姐被关在哪里吗?”姜晚晚软乎乎的小手顺了两下小棕稀疏的毛,又从包里拿了块儿点心给肚子饿扁了的小棕吃。 小棕啄了两口碎渣,扯着破锣嗓子叫了几声。 “他们被关在屋里的地下密室,那妖道正在修炼邪术,现下是救人的好时机。”楚砚南一开口,几人立刻进了门。 中堂内的景象远比在外面看到的更触目惊心,屋内吊着十具女尸,呈圆圈状排列,每具尸体后面都贴着一个符咒。 姜老爷子伸手准备揭开卢夫人背后的符咒,却被胡韫喝住,“别揭,这是镇压符,若我没有猜错,这些女子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她们被人活生生抽取了魂魄,制成了极阴煞,没有镇压符,她们就不受控制了,极难对付。” “这妖道竟如此残忍,他制成这般可怕的东西,是想作何?”姜老爷子一听,赶紧收回了手。 “许是跟他练的什么邪门功法有关,他既然能制成极阴煞,想必有更厉害的东西,大家千万小心。”胡韫环顾四周,见没有别的东西,又朝里面走去。 穿过长廊,小棕飞到一块儿大石头上停下,几人走到石头边一看,果然地上有一块儿被草掩盖的木板。 正准备将木板揭开,后面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没想到还真被你们给找到了,不过很遗憾,他们不在这儿。” 几人回头,见卢曦月手上拿着个法器,后面还跟着几十个身着武将服的青州军。 那些青州军眼神空洞,不似正常人。 “你们把青州军怎么了?”姜老爷子大骇,这样子,怎么那么像傀儡? 只不过,与用蛊毒制成的傀儡有所不同,这些傀儡脸色乌黑,脸上似乎只挂了一张皮。 “当然被逍遥大师炼化成鬼军了,普通人一中刀剑就死了,可这鬼军不会,这样一来,青州军就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了。”卢曦月面露得意之色。 “畜生,罔顾活人性命,听信妖道鬼话,你们简直丧心病狂!”胡韫骂了句。 “姐姐,他们不会死,可你马上就要死了。”姜晚晚眨眨眼,见卢曦月全身被红得骇人的光包裹。 “一派胡言,本小姐好得很,服用了逍遥大师的药丸,本小姐现在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李容姝那贱人竟然向季公子告状,说我心狠手辣,你猜怎么着,那贱人现下已经进了逍遥大师的炉子,化成灰了。”卢曦月拢了拢发髻,“哦,对了,还有我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也在此处。” 看着姜老爷子惊愕的样子,卢曦月勾起一抹笑,“怎么?你们以为将她藏起来,我哥哥就找不到了?逍遥大师算到凤卿仪会到青州,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呢,现下喜堂都搭好了,这婚是成定了。” “成婚怎么能没有人观礼呢?你们找的人都观礼去了,这婚礼一定热闹得很!” 第79章 招百鬼秒杀鬼军 “你们这些坏蛋,凤姐姐不愿意嫁给坏哥哥,你们快把她放了!不然我让小棕啄你!”姜晚晚小手叉着腰,气呼呼瞪着卢曦月。 卢曦月面露嘲讽,颠了颠手上的法器,却猝不及防被闪电一般掠过来的小棕狠狠啄了下,眼睛下方的一小块儿脸皮带肉直接被啄掉了。 小棕反应迅速,呼啦啦掉转头又飞了回去,在姜晚晚肩上又蹦又跳,“丑女人!丑女人!” 这坏女人也没少折磨它,专门给他喂屎壳郎吃,把它恶心坏了。 小棕寻思着,方才那一下还是啄轻了,要不是怕被抓住,就应该给她来个连环夺命啄。 卢曦月瞬间变了脸色,手颤抖着抚上受伤的脸,看到指尖染上的那抹血色时,尖叫声差点冲破了云层,“啊!我的脸!” 胸膛因为愤怒起起伏伏,卢曦月气疯了,她如今最在乎的就是那张脸,这丑不拉几的秃毛黑鸟竟然敢毁她的脸! “青州军,上!将他们都杀了!那小丫头留活口给我抓起来,和臭鸟一起,投入炼丹炉做紫风丹的养料!”卢曦月将手中小小的金伞一转,身后几十名青州军涌起了黑气,拿着手中的兵器杀气腾腾冲了过去。 一道古朴的符文自胡韫脚下蔓延而出,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将姜晚晚与小棕紧紧护在其中。 接着数十道符咒甩出,贴上鬼军的脑门,没想到这些鬼军只是停滞了一刹那,而后符咒猛地碎裂,鬼军们继续不要命地一通乱砍。 胡韫大惊,这些鬼军竟然不受金光符的影响! 姜老爷子见状,身形一闪,穿梭于青州军之间,手中长剑所到之处,青州军皆被刺伤,然而被捅到心窝子的青州军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战越勇。 楚砚南那边,火力全开,大花直接撕碎鬼军的脑袋吞了下去,身上的气息猛涨,那些鬼军面露惊恐之色,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棕忽然感受到强烈的威压,慌忙钻进了姜晚晚的怀里,妈呀!那老虎根本不是普通的老虎!方才是它眼拙了,这气息足以让百兽臣服,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卢曦月见鬼军一动不动,火冒三丈,将伞飞速转了起来,青州军的身体猛然一震,空洞的眼中红光大盛,黑气如墨般重新汇聚,动作变得更为迅猛,被大花撕掉头的鬼军也扭曲着站了起来。 江淮之挡在姜晚晚面前,额前的碎发被周身涌动的气流吹起,眸中灰色渐深,“百鬼夜行,听我号令!”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撕裂,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似人非人,有的如兽无首,皆是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幽幽绿光。 “去吧!好好享用美食。”江淮之一声令下,空中响起了无数道诡异的笑声。 百鬼看到青州军,就像看到了丰盛的大餐,蜂拥而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上便只剩了些盔甲兵器,连白骨都被蚕食干净。 鬼军乃活人被杀死后抽取魂魄炼成的活尸,死的方式越惨烈,怨气越大,战斗力越强。 这些鬼军满身怨气,活人避之不及,却是鬼魂最喜欢的养料。 鬼魂们意犹未尽,江淮之一个响指,便都乖乖回去了。 卢曦月见鬼军顷刻间就被团灭,如遭雷劈,看向江淮之的眼神充满恐惧,这灰眼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招来百鬼相助! 她惊声尖叫着摔倒在地,向后挪了几步,踉跄着站起身想逃。 却被猛扑过来的大花拦腰叼在嘴里,甩了两下,卢曦月发髻散乱,花容失色,“别吃我,别吃我!” “说!喜堂在哪?”姜晚晚奶凶奶凶地瞪着脸色惨白的卢曦月。 卢曦月忙咽了下口水,缓解了喉咙里的燥意,“别吃我!我带你们去!” 大花的牙齿摩擦着卢曦月的腰,卢曦月战战兢兢,一路上心都吊在嗓子眼儿里,不敢耍任何花样,老老实实将姜晚晚一行人带到了卢府后面的喜堂。 红绸高挂,喜字成双,每一扇窗棂外都悬着细长的红灯笼,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明明是大婚,这喜堂却透露出一股子阴森感。 奏乐的竟是那些方才他们所见的极阴煞,这院子里坐着的宾客,也都是些面无表情的活尸。 姜如山、秦素锦、苏梦晴、清月、姜银离和姜银安也在其中,目光呆滞,端坐着怔怔望着喜堂。 “爹爹,娘亲!”姜晚晚小声惊呼,大眼睛中满是担忧,“淮之哥哥,我爹爹娘亲他们怎么了?” “别担心,姜银离、姜银安还有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个人都没死,只是被人控制住了,其他的人魂魄都不见了。”江淮之拉住姜晚晚的手,姜晚晚果然看见,除了姜如山六个人,其他的人都是森森白骨。 姜老爷子脸色一变,想上前救人,却被胡韫一把拉住,“这些极阴煞厉害得很,我们先不要惊动他们,姜知州几人暂时没有危险,先进去看看。” 五人一虎进了喜堂,见卢夫人和卢昱竟然一起坐在高堂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卢夫人方才还被吊在偏院,现下就出现在后院的喜堂,而卢昱竟然一点也不意外,还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茶,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姜老爷子指着卢昱鼻子骂道,“你这畜生利欲熏心,连自己的夫人也下得去手!” 卢昱不怒反笑,“逍遥大师需要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我夫人刚好是,为了卢府的百年兴旺,为了坤儿和月儿的幸福,她牺牲一下又有何妨?况且能为逍遥大师所用,是她的荣幸。” “卢坤!你简直猪狗不如!你女儿现在在我们手上,我劝你赶紧收手,不然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姜老爷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父亲,救我!”卢曦月见卢坤看了过来,泫然欲泣。 没想到卢坤冷漠地移走目光,“一个女儿而已,怎么?你们还妄想用她来威胁我?” 从前他需要用卢曦月来稳固他的地位,可现在他抱住了逍遥大师的金大腿,什么地位得不到?莫说是这节度使,就是皇位,假以时日他也坐得! 第80章 害怕虫子的极阴煞 卢曦月被大花扔在地上,听卢坤这样说,眼前发黑,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她后悔了,后悔为了美貌鬼迷心窍同爹和哥哥一起杀了娘,从小只有娘对她最好,现在唯一真心待她的人都不在了。 卢曦月望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的卢夫人,崩溃得嚎啕大哭。 “想打败我,先打过这些极阴煞再说!”卢坤拿出一根长笛,吹了起来。 屋外的奏乐声忽然停了,八名女子脚不着地飘进来,一直未动的卢夫人嗖一下站了起来。 胡韫神色凝重,从怀中掏出桃木剑,咬破舌尖血,一口喷在了剑上。 “胡韫兄弟,这极阴煞有多厉害?”姜老爷子见胡韫严阵以待,心里没底。 “二十年前我学道没多久,有幸见过一回,一个极阴煞,仅一个晚上便害了一村子的人,七个道行高深的道长和极阴煞死拼一日,使出了看家本领,四死三重伤,才将其灭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九个极阴煞,你说,胜算有几分?” 胡韫又拿出了几串五帝钱,他这可不是一般的五帝钱,是从神龙墓中挖出来的,上面沾染了神龙的气息,多少能对付下极阴煞。 姜老爷子神色复杂,原来极阴煞竟这般厉害,楚小侯爷那猛虎和江淮之似乎有些本事,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赢这么多极阴煞。 江淮之将姜晚晚拉到身后,紧盯着卢夫人,这具极阴煞,阴气是最重的,也最厉害,得先解决掉她。 九个极阴煞围成圆圈,将姜晚晚几人包围,口中传出桀桀的笑声,姜晚晚看见,这几个姐姐和姨姨身上的黑气,一丝一缕地蔓延到他们身上,姜晚晚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身处寒风呼啸的冰天雪地之中。 “南哥哥,淮之哥哥,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好冷。”姜晚晚往小手心哈了口气,小棕直接躲进了姜晚晚宽大的袖子里。 “这些都是阴气,被侵蚀久了会损伤活人的阳气。”江淮之脱下身上的斗篷给姜晚晚披上,他常年和鬼待在一起,自然不受阴气影响,可姜晚晚不一样。 楚砚南也将脖子上的狐狸毛解了,给姜晚晚围上,“我自小阳气足,不怕这些。” 姜晚晚被厚实的斗篷和蓬松的狐狸毛包裹,身体暖和了不少。 卢昱笛声陡然急促起来,九个极阴煞齐齐打出阴气,袭向包围圈的几人。 胡韫甩出一张符纸,双手掐诀,黄符爆裂,与极阴煞袭过来的阴气碰撞,堪堪躲过了一击。 楚砚南坐在大花身上,一声口哨,院子里的动物都跑了出来,猫、狗、鸡,还有一大堆的虫子,集体围攻极阴煞。 这一招虽然没有太多杀伤力,可这些极阴煞生前都是女人,有些还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极其害怕虫子,本能地被虫子大军吓得连连后退。 有一个甚至躲到了门外面,任卢昱将笛子吹出花来,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卢昱太阳穴突突地跳,谁能想到这些连刀剑符咒都不怕的极阴煞,居然会害怕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虫子。 胡韫眼见极阴煞被制住,右手拿出桃木剑刺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极阴煞,左手将五帝钱掷了出去。 那极阴煞被桃木剑和五帝钱同时袭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阴气暴涨,伸手掐住了胡韫的脖子。 大花闪身过来,一爪子拍飞了极阴煞,胡韫的脖子上留下了五道黑色的指印,连忙服下一颗丹药。 被极阴煞伤到,若是不及时服下龙阳丹,恐有性命之忧。 这极阴煞,果真极难对付。 江淮之打开玉瓶,肖月飘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那么多面容可怖的女子,肖月吓了一跳。 “你去对付她。”江淮之指了指卢夫人。 同为阴物,肖月当然能感觉到卢夫人身上浓郁的阴气,虽然她是一只厉鬼,可碰到这种级别的极阴煞,还是有些犯怵。 见肖月犹犹豫豫,江淮之抛出诱惑,“你若是表现好,让你去见一见你哥哥也不是不可能。” 肖月双眼一亮,这个条件,她心动了! 若说可怕,江淮之身上的气息比那极阴煞更甚一筹,左右她现在是江淮之的鬼差,就算打不过极阴煞,他也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肖月打定主意,径直向卢夫人飘了过去。 肖月不知道,江淮之就是个坑鬼的,他派肖月前去,是为了试探她的能力,肖月身上的怨气和鬼气,算是江淮之这些年见到的鬼中翘楚,若是打不过极阴煞,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肖月身形一晃,犹如一缕轻烟,迅速逼近卢夫人。 卢夫人的面容扭曲而狰狞,周身环绕着浓厚的黑气。 肖月双手凝聚起丝丝缕缕的鬼气,化作一把无形的利刃,猛然向卢夫人劈去。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嘶鸣,两股阴冷至极的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起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 肖月的身形在空中不断翻腾,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鬼气四溢,而卢夫人轻易避开攻击,同时释放出更为强烈的阴气,企图将肖月吞噬。 卢昱的笛声越吹越快,卢夫人的阴气也骤然猛涨,一时间,竟盖过了肖月的鬼气。 “淮之哥哥,肖月姐姐她是不是有危险?”姜晚晚见肖月处于下风,心砰砰直跳。 姜晚晚正担心着,忽见肖月身上红光大盛,原本渐渐被吞噬的鬼气竟成倍增长,铺天盖地将卢夫人包围。 卢夫人的阴气一点点被鬼气蚕食,最后半点不剩。 没有了阴气的卢夫人彻底成了一具干尸,肖月感觉体内力量又充盈了不少,眉眼弯弯,邀功去了。 其他几个极阴煞见卢夫人被抽了阴气,都发了狠,有一白衣女子见姜晚晚年幼,又一直没有出手,虚晃一招打向姜晚晚,不料阴气还没接触到姜晚晚,便被一道金光自动弹开。 白衣女子蒙了,那金光是什么东西?姜晚晚动都没动,为何能抵挡她的阴气? 还没来得及出第二招,便被全身散发着寒气的江淮之打飞,敢伤害姜晚晚,找死! 第81章 六倍疼痛符,卢坤被吊打 见白衣女子没有伤到姜晚晚,几个蠢蠢欲动的极阴煞打消了攻击姜晚晚的念头。 方才那道金光她们也看见了,虽不知道姜晚晚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金光护佑,可那金光不是她们能冲得破的。 江淮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当即召来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手上拿着锁魂链,牵着几只新抓的鬼魂,被江淮之召唤,黑白无常鬼都没来得及送往黄泉,麻溜赶了过来。 刚死没多久的鬼魂们阴气很弱,见到这么多阴煞吓得直打哆嗦。 黑无常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差点将手里的锁魂链扯断,“这里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极阴煞?” “有妖道在此作祟,捕人魂魄,修炼妖术和妖丹,这些极阴煞就是那妖道弄出来的,两位可否找些厉鬼,将这些鬼物一网打尽。” 江淮之冰冷寒意覆上俊脸,他还是太弱了,如今只能召唤些寻常的鬼魂,要不然何须如此麻烦。 听江淮之这样说,黑白无常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们最近数来数去,黄州这边应当入地府的鬼魂总是少了一些,原来症结在这。 “这妖道实在可恶,竟敢乱我地府秩序,您且稍等,我们这就唤厉鬼前来。” 白无常摇动招魂幡,黑无常晃动摄魂棒,不一会儿,十余只面容狰狞的厉鬼凭空出现。 它们身披血衣,眼窝深陷,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黑雾,这些厉鬼一现身,便立刻感受到了屋内弥漫的极阴煞气,眼中闪过贪婪与兴奋的光芒,纷纷低吼着,向那些极阴煞围拢而去。 八个极阴煞一改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抱做一团,哆哆嗦嗦。 卢昱看不见鬼,自然不知道极阴煞为何如此害怕,只是不断吹着笛子,催促极阴煞进攻。 然而笛声渐高,极阴煞却丝毫没有反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吸成了具具干尸,倒在地上不动了。 “啪”的一声,卢昱的笛子掉落在地,怎么回事?逍遥大师明明说,这极阴煞厉害得很,只要灵云大师没来,就不足为惧。 这还没打到半个时辰,对方未损伤一分一毫,就将逍遥大师辛辛苦苦制成的九具极阴煞都毁了。 卢曦月爬过去将卢夫人的尸体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卢昱见识到姜晚晚几人的厉害,无心恋战,拔腿就想逃,被大花一爪子按了回去。 黑白无常招回厉鬼,对江淮之行了一礼,“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先将这些鬼送回地府,将此处的情况禀报判官大人,稍后再来相助于您。” 黑白无常走后,姜晚晚和其他几人连忙向里走去。 在新房外面,他们就听见一阵鞭声,姜老爷子一脚踹开房门。 姜晚晚见卢坤手里拿着一根长鞭,正往被吊在房梁上的姜银川身上抽,喜床上端坐着盖着喜帕的凤卿仪,凤卿仪身边站着双眼无神的幼白。 姜银川浑身是血,低垂着头,看样子已经被抽晕过去了。 姜晚晚小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她那爱笑,爱给她买栗子糕,护着她的大哥哥,现在被坏蛋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见姜银川身上已经隐隐有了红光,姜晚晚心慌不已,小短腿跨过门槛,飞速跑过去撞向卢坤。 姜晚晚虽然个子小,但奔跑速度快,用的力气又大,卢坤猝不及防被撞得几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 姜晚晚腮帮子鼓鼓的,怒气冲冲瞪着卢坤,“坏蛋,为什么要打我哥哥!” 卢坤一看撞翻他的人是姜晚晚,勃然大怒,拿起鞭子就抽过去,“姜银川竟敢肖想小爷未过门的妻子,还千方百计阻挠,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鞭子还未碰到姜晚晚,卢坤就被嘴里叼着卢昱的大花一尾巴甩飞,背狠狠撞在墙上,疼得闷哼一声。 姜老爷子赶紧将姜银川解开,拿出止血丸和吃了就好丸给他服下。 卢坤见卢昱昏迷不醒被大花叼在嘴里,大惊失色,父亲不是有那么多极阴煞相助吗?为何败了? 胡韫见姜银川身上贴了张符咒,揭下一看,“疼痛符!” “伯伯,疼痛符是什么东西?”姜晚晚掏出帕子,给姜银川擦了擦脸上的血。 “小丫头,疼痛符贴在人身上,感觉到的疼痛至少是原来的三倍,看来这小子吃了不少苦。”胡韫叹了口气。 姜晚晚顿时心被揪了起来,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姜银川的脸。 平日里她被小草割伤了手都觉得疼,大哥哥全身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是三倍的疼痛,大哥哥该有多疼啊。 姜老爷子一把拿过胡韫手中的疼痛符,将卢坤拎起,用捆姜银川的绳子将卢坤捆住。 卢坤拼命反抗,可他在常年练武的姜老爷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照着姜银川方才的样子吊了起来。 姜老爷子将疼痛符啪一下贴在卢坤的背上,又问胡韫道要了五张疼痛符,将卢坤上下左右贴了个遍。 卢坤在空中扑腾,“你……你想干什么?!” 姜老爷子将长鞭甩得噼啪作响,一鞭子抽在卢坤身上。 卢坤顿时眼冒金星,太特么疼了! 他现在被贴了六张疼痛符,痛感就是六倍。 第二鞭抽下去,卢坤只觉得每一寸皮肤都被撕裂成了千万片,耳朵嗡嗡作响。 姜老爷子一连抽了十鞭,卢坤已经神志不清了。 姜老爷子放下鞭子,要不是卢坤还有用,他真想当场抽死这个王八蛋! 姜晚晚摇了摇凤卿仪,又摇了摇幼白,两人皆没什么反应。 “他们和外面那几个人一样,也被控制住了。”胡韫凭空画出一道符,带着金光的符飞进凤卿仪和幼白的身体,两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胡韫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为何会不管用?只要是摄魂术,此符都能解。” “说!如何能将这摄魂术解开?”姜老爷子一拳打在卢坤肚子上。 卢坤迷迷瞪瞪,咳嗽几声,虚弱的声音带着嘲讽,“这摄魂术……只有逍遥大师能解,你们……休想!” “逍遥在哪?”姜老爷子对着卢坤又是一拳。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怒喝,“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毁了我的极阴煞,拿命来!” 第82章 神器现!姜晚晚一行差点团灭 随着一阵风卷入,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新房中。 他长着二十岁年轻人的脸,皮肤白得有些过分,一看就是常年不见阳光所致,那双手却很粗糙,皮肤皱巴巴的,宛若七八十岁老人的手。 男人周身戾气翻涌,眼中迸发出杀意。 姜晚晚在男人身上看到了如暴雨前黑云般滚滚而来的黑气,她终于知道那铃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就是在这个黑团伯伯的身上。 “逍遥师兄!”胡韫一眼就认出了男人,逍遥的面容还是跟二十年前他入山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胡韫,原来是你,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别胡乱攀扯。”逍遥眼中迸出一抹寒光。 他正在修炼,突然感觉极阴煞被毁,急忙赶了过来。 “你一日没被师父逐出门,就一日是我的师兄,逍遥师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同我回山去吧。”胡韫苦口婆心劝说,却被逍遥一掌打飞。 “灵云老头那法术,学它百年都成不了仙,我如今大道将成,届时就是灵云来了,又有何惧?” “大师!大师!快救我的脸!”卢曦月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抱住逍遥的腿不住地磕头。 太好了,有逍遥大师在,她的脸就有救了! 逍遥将卢曦月一脚踢开,手中放出一团黑气缠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谁准许你们动我的极阴煞!” 卢曦月被黑气缠得呼吸困难,双腿在空中胡乱踢,“大师……饶命!是我父亲……我父亲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不管是谁,动了我的极阴煞,都得死!如今鬼魂已聚齐,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就将你们的三魂一魄吃进肚中,增长法力。” 缠住卢曦月的黑气猛然变粗,逍遥又生出一道黑气,将卢昱也拉了过来,卢曦月和卢昱的魂魄被拉扯出体外,逍遥张嘴,直接将两人的魂吸了进去。 “靠!又抢我业绩!”黑无常刚从地下钻出来,便看见卢曦月和卢昱的魂被吞掉了,气得口吐芬芳。 “便是这个妖道,乱我地府章法,捕人魂魄?” 一阵阴风骤起,深邃的蓝光自虚无中缓缓凝聚,逐渐形成一道威严的身影,判官手持勾魂笔和生死簿,眼神直逼逍遥。 江淮之有些吃惊,他以为黑白无常顶多召些厉害的鬼来相助,没想到直接将地府判官拉了过来。 更没想到的是,判官转身就向他飘了过来,“您受惊了,我这就将这妖道捉拿,下十八层地狱严惩。” 江淮之表情僵硬,“如此……多谢。” 黑白无常他熟,互相尊称也能理解,为何这判官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黑黢黢的脸上,还有点激动? 只有黑白无常懂判官大人的心情,一直都是派他俩在暗中保护,还没有亲自见过这位,今儿个总算见到了,能不激动吗? “妖道,你逆天而行,私吞生魂,扰乱阴阳秩序,可知罪孽深重?"判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逍遥面色微变,旋即冷笑,周身黑气更甚,“区区判官,也敢来管我逍遥之事?待我大道得成,便是天界,亦要臣服于我!” 判官手中的判官笔轻轻一挥,笔尖的墨色化作一道漆黑的墨龙,带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声,直扑逍遥而去。 逍遥见状,周身的黑气疯狂涌动,凝聚成一只只形态狰狞的恶鬼,咆哮着迎向那墨龙。 两者在空中激烈交锋,墨龙以雷霆万钧之势穿梭于恶鬼之间,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轰鸣与黑雾的消散。 逍遥正忙于与判官缠斗,忽感背后炽热逼近,连忙分出部分黑气欲将其包裹吞噬。 大花身上的灵气非同小可,它穿透黑气的阻碍,直接缠绕上了逍遥的左臂,烈焰瞬间将他衣袖点燃。 逍遥腹背受敌,分身乏术,忙召唤外面的活尸抵挡,却被胡韫的桃木剑、五帝钱,和黑白无常打得落花流水。 眼看就要落败,逍遥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的铃,那金铃通体金光,上面雕龙带凤,还有许多繁杂的符文,却被一层黑气笼罩。 随着金铃摇动,这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黑色的光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姜晚晚几人笼罩在内。 姜晚晚眼睛睁得大大的,“爷爷、伯伯、哥哥,晚晚方才听到的,就是这个铃声!” “这是什么铃声,我头怎么这么痛!”楚砚南捂住耳朵,哀嚎起来。 除了姜晚晚,其他人包括大花和小五,都感觉头痛欲裂。 大花散发出全部的灵气,一头冲向光网,却被挡了回来,撞得头破血流。 大花低吼一声,“什么破网,连我都被困住了!” 它现在虽不是全胜时期,力量尚弱,可对付妖道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这金铃实在诡异,它用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都无法撼动。 黑白无常实在受不了了,想撤走,可这黑色的网不仅网人,还能网鬼,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魂飞魄散了! 判官拿着判官笔的手都颤抖了起来,“这是天地玄音铃!神器!” “什么?神器?”胡韫织出结界,和江淮之一起勉强隔绝了铃音,“神器异常罕见,逍遥怎么会有?” “这神器是天帝的小女儿瑶蕊仙子的法器,由瑶蕊仙子收集天地三千音魂炼化而成,能引动天地之力。”判官看了眼江淮之,继续说道,“千年前瑶蕊仙子为保苍生,自愿以身献祭,她的五件法器遗落九州四海,没想到被这妖道得了去,真是晦气!” 江淮之皱眉,判官看他做甚?瑶蕊仙子是女的,怎么都不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那我们现在可如何是好?神器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胡韫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刚说完,结界就咔一声碎裂了。 胡韫和江淮之齐齐喷出一口血来,姜老爷子和楚砚南也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咦?小丫头,你怎么没事?”这是胡韫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爷爷,伯伯,哥哥!”姜晚晚哭喊着挨个查看他们的情况。 她慌乱地从包里取出几枚药丸,给几人一一服下。 第83章 晚晚一招秒杀妖道,飒爆了! 可这药丸再神奇,如何敌得过天地玄音铃的攻击,眼看着姜老爷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姜晚晚心如刀绞,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爷爷快去见阎王爷爷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逍遥听里面没动静了,便停止摇动金铃,面露得意之色,只要有这金铃在,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抬头,本以为看到的是一具具尸体,没想到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小丫头明明生得娇憨可爱,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却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望来时,让人不自觉心颤。 黑色光网消失的一瞬间,她缓缓走过来,一步步走得极稳,身上的那股威压,震得逍遥神魂俱裂。 逍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住,怎么也动弹不得,法术犹如被人抽走了,半点都使不出来。 “你别过来!你究竟是何人?”逍遥有些怕了。 怎么可能?这些人里面,这小丫头明明是最弱的,区区凡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莫不是邪祟上身? 他这些天的努力修炼仿佛成了一个笑话,现下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按在地上摩擦,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对,就算是邪祟上身,也不可能挡得住神器的攻击。 “小小妖道,竟敢伤我至亲至爱之人,还偷我金铃,好大的胆子!” 稚嫩的童音带着一股子杀气,竟也威慑力十足。 平日里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意,不像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女战神。 姜晚晚掐住逍遥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提起飞到了院中。 “这金铃明明是神器,你却说是你的,真是笑话,我不管你使了什么妖法承受住了金铃的攻击,趁早给我滚蛋!一次攻击承受得住,算你运气好,我就不信这第二次,你也能安然无恙!” 逍遥再次摇动手中的金铃,任凭他怎么摇,姜晚晚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天地玄音,振动法铃,神鬼咸钦。” 姜晚晚闭眼,周身忽然灵气大盛,那天地玄音铃嗖一下从逍遥手中飞了出去,在空中叮当作响,倏尔变成屋子一般大小,罩在上面的黑气尽数消散,恢复了本来面目。 “瞧,这才是真正的天地玄音铃,降神驱魔,你利用它祸害无辜,便以死谢罪罢。”姜晚晚白嫩的小手一用力,便将逍遥的脖子咔擦拧断,再在他眉心一点,三魂六魄一个都没剩下。 金铃一响,卢府笼罩的黑气迅速消散,凤卿仪、幼白和中了摄魂术的其他几人魂魄归位,都醒了过来。 姜晚晚走到闭着眼睛的江淮之身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叹了声,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天地玄音铃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金铃,自己飞到姜晚晚腰间挂住了。 “晚晚!爹!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姜如山恢复清明,看见院中一片狼藉,姜晚晚和姜老爷子都倒在新房中,旁边还有一只猫和其他三个陌生的人,大惊失色。 他只记得自己和夫人、苏小姐还有她的贴身侍女被卢昱抓了起来,关在地下的密室里。 卢昱派鬼军在青州城到处抓人,说要献给妖道,要不是卢昱说要折磨折磨他们,给自己找找乐子,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那妖道生吞活剥了。 看这情形,妖道已经死了,姜如山估摸着是那穿着道袍的胡韫将逍遥打死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是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宝贝女儿。 姜夫人手忙脚乱将姜晚晚抱在怀里,手颤抖着摸了下姜晚晚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活着。 凤卿仪一把掀了盖头,见姜银川满身是血,眼泪夺眶而出。 卢坤上门抓人,姜银川将她护住,自己却被暴打一顿,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凤卿仪只觉得心如刀割,见卢坤被吊在半空已经断气了,才觉得心中的阴郁散了些。 “快,他们都有气儿,先将人带回去!”姜如山在卢府寻了辆马车,和其他人一起将倒在地上的几人抬了上去,想了想,将变小的大花和趴在地上的小棕也捞上了。 能出现在这里的猫,肯定不简单。 虚空中再次出现的判官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这丫头,居然能使用天地玄音铃,你们觉得,她是不是天上那位?” “我瞧着像,我就没见过那位爷对谁这么好过。”白无常扶了扶帽子。 “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也不知此番是福是祸。”判官捏了捏手中的笔,渐渐隐去了身形,黑白无常眨眼间也消失不见。 知州府出大事了,第二日,其他人都醒了,只有姜晚晚还没醒。 姜老爷子把了半天脉,也没瞧出缘由,无病无灾,姜晚晚就像睡着了一样。 “爷爷,你给晚晚用的方子到底管不管用,这都两天了,晚晚怎么还没醒?”姜银离急得团团转。 “爷爷,要不咱们请别的大夫来看看?”姜银安提议。 姜老爷子垮着脸,“你爷爷我都看不出端倪,你们以为这青州城还有别的大夫能瞧出症结所在吗?” 这两个小兔崽子,竟然质疑他的医术,不过晚晚这回昏迷得也实在蹊跷,逍遥死了,怎么死的,死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们都没有了意识,一概不知。 这天地玄音铃为何会在晚晚身上,难道晚晚昏睡不醒跟这金铃有关? 姜老爷子看着姜晚晚腰间的金铃,陷入了沉思。 “咦?这一早上怎么没看见凤姐姐?”楚砚南环视一圈,见屋里没有凤卿仪的身影。 “这两日,凤姑娘都在照顾银川呢,昨日夜里银川发了高烧,她硬是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拉了出来,照顾了银川一夜,快天亮了才去歇息。”姜夫人咳了声,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柔和。 听闻这凤姑娘身份尊贵,却不辞辛苦整夜照顾银川,看来这两人有戏,儿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眉目,姜夫人自然高兴。 人一生能得相知相守之人何其难,她看得出来,凤卿仪是个好姑娘,若是这两人心意相通,她定会竭尽全力,助儿子觅得良缘。 姜家人为姜晚晚昏睡之事焦头烂额,好在第三日,姜晚晚终于醒了。 “晚晚,你感觉怎么样?” “晚晚,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想不想喝水,娘给你倒。” “妹妹,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整整三天,你再不醒,我们就要把姜府掀翻了!”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 第84章 进京面圣 “醒了!醒了!”小棕叽叽喳喳转起了圆圈,它头顶上的毛已经长出了一点点,可嗓子还是那副破锣嗓子。 大花灵力还没恢复,两个小爪子扒拉着床边,黑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十分高兴。 王文远一家子也热泪盈眶,他们过年回乡探亲去了,回来才知道青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姜家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爷爷、爹爹、娘亲、伯伯、伯母、哥哥、姐姐......晚晚没事,害你们担心了,咦?晚晚身上怎么多了个小铃?”姜晚晚揉了揉眼睛,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低下头去看。 呀!这不是那个坏妖道用的金闪闪的铃吗?怎么跑到她身上来了。 姜晚晚将金铃摘下来放在手心,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小丫头,你昏睡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胡韫看着金铃若有所思,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只有姜晚晚不受铃声的影响。 “记得呀,我们打那个坏人,可坏人用金铃把我们全摇晕了,用的就是这个金色的小铃。”姜晚晚将金玲拎在手里晃了晃,“可是这金铃怎么挂在了晚晚身上,胡伯伯,是你给晚晚系上的吗?” 胡韫摇了摇头,“天地玄音铃既然与你有缘,你便收着吧。” 万事自有缘法,这神器想必已经认姜晚晚为主。 既是那卦上能改变国运的人,被神器认主也不奇怪。 青州第一祸害卢家被除,青州城举城欢庆,又恢复了往日繁盛的景象,青州百姓联名上书,将姜家除奸邪,杀妖道,护青州城平安的事上达天听。 无独有偶,黄州华玉县的百姓感念姜晚晚几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亦签下千人书,上交朝廷,请求皇上选贤任能,赏罚分明。 两方百姓先后上书,不是为了声讨抱怨,而是大肆夸奖,这夸奖的都还是同一家人。 庆元帝看到百姓的联名状后,差点将椅子的扶手都捏断了,就差把“激动”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燕国近几年衰得很,各地接连出事,贪官污吏层出不穷,朝堂上除了少数忠心之人,其他的个个心怀鬼胎。 边境的蛮夷一直虎视眈眈,再这样下去燕国危矣。 这姜家人才济济,为国为民,实在难得,燕国现下就需要这样的人! 赏,必须赏!只是究竟赏什么职位,还得亲自见见再说,听说灵云大师的徒弟也在,那就更得见了,还有联名状上写的那个小仙女,他也十分好奇。 于是庆元帝大笔一挥,写下谕旨,着姜家人上京觐见,并诏令姜如山和姜晚晚,邀请姜老爷子、胡韫和江淮之参加五日后的元宵宴。 至于姜家四房,治瘟疫有功,赏了许多金银财宝和铺子良田,靠着这些,姜家四房不久后便从华玉县首富一跃成了黄州首富。 楚砚南是小侯爷,每年宫中的元宵宴他都参加,自不需要请。 姜如山收到圣旨后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也有进皇宫的面见皇上的一天。 进京面圣自然不能草率,正好姜银川也好得差不多了,一家人收拾行李,置办了些庄重大方的衣裳。 卢坤死了,婚约作废,凤卿仪不用逃婚,便决定和姜家人一起回京。 苏梦晴在青州也没什么可留念的,许久未见父亲母亲,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一行人连带几名丫鬟仆人,四辆马车,三匹马,一路欢声笑语,终是在正月十四天快黑时抵达了京城。 明日才是元宵节,街边小贩已将各色的花灯都摆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和糖葫芦的香甜气息,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还有许多喷火圈的杂耍,热闹极了。 还未到客栈,姜晚晚手里便已经提了三个花灯,有兔子的、老虎的、莲花的,一个比一个漂亮。 姜晚晚左手拿花灯,右手拿糖葫芦,小嘴里还塞了一颗栗子,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苏梦晴、凤卿仪、楚砚南各回各家,在客栈住下后,姜如山身着官服进皇宫面圣,其他人出门逛京城夜市。 见江淮之出来时脸上带着个青铜面具,眼睛竟然变成了黑色,姜晚晚连连称奇,也买了个兔子面具戴上。 江淮之这面具可不是一般的面具,是灵云大师为了保护江淮之,特意施了法术的。 江淮之平日里也不愿佩戴,他自小被人说惯了,并不在乎,可今日有姜晚晚在,人多眼杂,他不愿多生事端。 一大一小都戴着面具,大的墨发高束,面无波澜,小的神采飞扬,蹦蹦跳跳,胡韫回头看时,竟觉得非常和谐。 皇宫,宫殿的檐角挂着红绸灯笼,每个门上都贴着福字对联,颇有年味。 姜如山在太监的带领下沿着拾翠路前行,两旁的大红灯笼映照着被夜露打湿的地面,宛若一条红色的游龙。 行至议事殿门口,太监入内通禀,得准许后领了姜如山进殿。 姜如山理了理官帽,步伐稳健,心中却难掩激荡。 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缭绕,庆元帝高坐于龙椅之上。 姜如山行至殿前,跪拜行礼,声音洪亮:“微臣姜如山,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姜爱卿平身,朕闻你家中人才辈出,更是立下赫赫功劳。今召你等来京,一是想见见这等青年才俊,二是欲论功行赏。你且说说,你想要何赏赐?” 姜如山再行一礼,“微臣不敢居功,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福分。” “平身吧,你不必谦虚,朕看你比那些阳奉阴违的老狐狸强多了,朕还没想好要赏你个什么职位,待明日上朝议一议,再做打算。”庆元帝仔细打量了下姜如山,见他一身正气,面容端正,眼神清明,十分满意。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姜如山站起身来。 庆元帝坐直了身子,“哦?是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微臣说的是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姜如山将肖自生的妹妹肖月被娄爱民等几个官员侵犯的事讲了一遍。 庆元帝听后勃然大怒,“我燕国竟有这样混账的东西!那娄爱民既然已身殒,便就罢了,其余几人都是京中官员,定罪需要证据,姜爱卿,你可有证据?” “娄知州在黄州只手遮天,微臣没有证据,可微臣有一计,能让这几个官员自投罗网。”姜如山上前一步,声音微沉。 第85章 御书房闹鬼 “是何法子?”庆元帝眼中兴味十足。 姜如山将自己的计策讲出,庆元帝听了哈哈大笑,“灵云大师的徒弟竟有这般本事?那明日早朝过后,朕便将这几人唤进御书房,你们依计行事。” 庆元帝其实早就想收拾这几人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此番若是姜如山能成,正好借此机会除掉这几个官员,换些可用之人上去。 姜如山拜谢,领命退下了。 翌日一早,朝堂上,庆元帝便提出了要给姜如山升官的想法,让大臣们各抒己见。 “皇上,万万不可,这姜如山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升到知州,也不过半年,又要升官,不合规矩啊!”工部侍郎首先站了出来。 “是啊!皇上,他姜如山一未立下战功,二无任何政绩,微臣以为不妥。” 庆元帝斜了眼神情恳切的御史右丞,他便是姜如山说的四名官员其中的一个。 又有几人陆续站了出来,反对的人多,赞成的人少。 庆元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个个的,言辞凿凿,去年潞州蝗灾的时候你们在哪?锦州大水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姜家前冒死除瘟疫,后杀妖道救青州百姓,怎么不叫政绩?能让我燕国长盛不衰的,是百姓、是民心,不是你们手中的权力!” 庆元帝从太监手中接过几个折子,啪一下全扔在了地上,“你们自己看看,燕国如今灾害连连,你们不想着如何赈灾,反而上书请求修缮寺庙,大兴土木,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苦世家久矣,世家根深蒂固,想要拔除太难了,这些世家,最难容忍的就是没有背景、却有实力的人分走他们的权力。 他要提拔姜如山,他们就跳得跟蚂蚱一样欢。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皇上,我们请求修缮寺庙,也是为燕国的国运考虑,有寺庙庇佑,灾害也会少些......” “什么庇佑,别以为朕不清楚,你们就是想借着修寺庙敛财!此事你们想都别想,今日早朝就上到此处,晚上还有元宵宴,朕乏了,御史右丞、太仆参军和尚书令留下,到御书房候着,其余人退朝!”庆元帝黑着脸,拂袖而去。 “祝参军,皇上单独召唤我们几人所为何事,你可知晓?”尚书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只是圣上此时召见必有急事。”太仆参军祝如林也是一头雾水。 “依我看,定是喜事,要是升官了,可别忘了提携下官。”少尉跟上来奉承了两句。 莫非,真是升官? 三人半是期待半是忐忑,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三位,皇上还在更衣,让你们去里面等着。”总管太监冯季打开门。 “冯公公,敢问皇上召我们前来有何吩咐?”尚书令张宏业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元宝塞到冯季手中。 冯季推拒回去,“这金子我可不敢收,三位还是快些进去候着吧。” 见冯公公不收金元宝,张宏业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今天有些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御书房。 三人在御书房候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庆元帝来,御书房连个人都没有,冯公公也不知道去哪了,没人问,三人也只能耐着性子候着。 忽然一阵寒气袭来,御书房内温度直线下降。 祝如林打了个哆嗦,“张尚书、陈右丞,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屋子里突然变冷了。” 张宏业转身见东边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走上前去关住,“如今还是寒冬,风把窗户吹开灌进来,自然冷。” 然而待他回头,却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倒挂在空中,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直直望着他,距离他的脸不过一尺的距离。 张宏业汗毛倒竖,从没尖叫过的他发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声尖叫,“有......有鬼!”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这里是御书房,怎么会有......鬼!”陈知放还没说完,屋子便全黑了,接着他就看到了红衣女鬼。 “怎么回事,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是早上,现下连午时都不到,怎么会黑成这样?”祝如林摸索着想找个烛火,却摸到了一截冰凉的手腕,慌忙缩回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三个畜生,还我命来!”红衣女鬼血泪汩汩地往外涌,整个御书房竟成了一片血海。 三个人爬柱子的爬柱子,上桌子的上桌子,拼命躲着那上涨的血海。 这红衣女子不是旁的鬼,正是肖月。 姜如山从姜晚晚口中得知,江淮之葫芦里的鬼就是肖自生的妹妹——肖月,就和姜老爷子商量,借着灵云大师徒弟的身份,演这一出戏。 楚砚南太小不合适,江淮之异于常人又冰山脸,只有胡韫一身道袍,像模像样。 于是胡韫就跟着姜如山进了宫,只要有胡韫在,庆元帝就算看不见肖月,也会深信不疑。 皇宫龙气盘旋,江淮之给肖月上了层保护罩,才使她能在御书房来去自如。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们不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快走开!”祝如林蒙住眼睛,在桌子上瑟瑟发抖。 “五年前,黄州锣鼓巷,七月二十日子时,你们侵犯了一名十二岁的少女,还将她打死了,好好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到底是谁?”肖月变回了本来面目。 陈知放一下从柱子上掉下来,拼命往后退,“是你!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是娄知州,他撺掇我们拦住你的,我们又喝了酒,一时失手,根本不是故意的,你去找娄爱民,别来找我们……” “对,都是娄爱民的错,不对,娄爱民已经死了,你就别来找我们了,姑奶奶!”祝如林帽子都掉在地上了,却不敢弯腰去捡。 “是啊,他死了,你们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活活被我吃了,连皮带肉一起吃了个精光,就是味道不咋样,有些可惜,不知道你们的味道是不是也像娄爱民一样,让人觉得恶心。”肖月把玩着手指,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却把三人吓得屁滚尿流,“先从谁吃起比较好呢?你……还是你?” 第86章 元宵宴,有人说她是土包子?不能忍! 被肖月葱葱玉指一点,祝如林连连摇头摆手,“我不好吃,天天喝酒吃肉,臭得很,先吃他!” 见祝如林指向自己,张宏业又气又怕,“你千万别听他的,我这身板都是些肥肉,一点都不好吃,怕是会污了你的口,还是先吃祝如林吧,他一身腱子肉,有嚼劲。” 张宏业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祝如林,平日里跟他抢油水就算了,这等送死的事也把他推到前头,休想!要死也应该是他先死。 “对对!别吃我,先吃他们!”陈知放连忙插了一脚,兴许肖月吃了他们两个就饱了,不会再吃他了。 届时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岂不美哉。 一时间御书房成了大型吵架现场,三个人唾沫星子乱飞,就差没将对方底裤给扒了。 这三人朝堂上总是出馊主意,平日里也沆瀣一气,到了生死关头,只剩下狗咬狗。 果然是三角的板凳——不牢靠。 这三人不管不顾,将那些知道对方干的腌臜事都一股脑抖了出来,还攀扯了不少朝中官员。 庆元帝在里边的隔间听得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震惊。 他竟不知道,这些人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私生活还如此混乱。 庆元帝有些消化不良,冯公公不愧是多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立刻拿笔将这些瓜记了下来。 这下,大理寺有的忙了。 在庆元帝的眼里,只不过是胡韫使了个真言符和障眼法,让三人说了真话。 要是让庆元帝知道御书房闹过鬼,肯定不敢在这儿待了。 肖月懒得再看他们互相攀咬,冷哼一声,“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哎呀!姑奶奶,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给您立块儿上好的碑,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 “我一定日日为您祈福,保佑您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锦衣玉食。” “我们再也不干坏事了,您就饶了我们吧!” 三人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肖月刮起一阵阴风。 三人被迷了眼睛,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御书房恢复了原样,肖月也不见了。 三人慌忙往外跑,却发现打不开门,急得冷汗直冒。 “三位爱卿,不好好在此等着,想去哪里?” 庆元帝从隔间走了出来。 三人动作僵硬,缓慢转过身来,对视一眼,齐齐匍匐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都是颤抖的。 皇上应该没听到刚才他们说的话吧? 刚舒了口气,突然听庆元帝悠悠道,“方才朕在里面写了一道旨意,耽搁了些时间,不巧,正好将你们说的话全听了进去。” 祝如林一口气没吊上,差点撅过去。 “陛下,方才都是我们胡说的,当不得真!”陈知放见胡韫从里面走出来,立马指向他,“陛下,是他,肯定是这妖道使法术迷惑我们,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他定是没安好心呐!” “陛下,微臣向来忠心耿耿,恪尽职守,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您莫要听信妖道馋言!” 祝如林言辞恳切,显得自己极其无辜。 “好一个衷心耿耿,恪尽职守,那张家的漂亮媳妇是谁强抢的?赈蝗灾的款又是谁贪污的?难道是朕吗?” 庆元帝声音冰冷,祝如林上下牙都抖得打起架来。 恍然想起方才他们口不择言,将丑事都抖了个遍。 他还说了什么?祝如林怎么都想不起来,脑袋瓜嗡嗡作响。 这下是真的完了! “这位是灵云大师的徒弟,你们说他是妖道,怎么,灵云大师难道也是妖道?” 庆元帝的话又让三人一惊。 什么?这人竟是灵云大师的徒弟?皇上不信佛门,偏对灵云大师仰慕得很。 三人浑身冰凉,再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冯季,将朕方才写的御旨拿出来,念给他们听。” 冯公公领命,将御旨拿出来打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御史右丞陈知放、太仆参军祝如林、尚书令张宏业,欺压民女,草菅人命,朕闻之震怒,现剥夺其官职,斩立决!” “陛下,剥夺官职臣无话可说,可臣罪不至死啊!” “陛下饶命!” 三人大呼饶命,却被御林军拖了出去,当场脑袋就搬了家。 入夜,景阳殿灯火通明,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傍晚时分开始飘雪,白雪镶红墙,宛若一幅动人的画卷。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景阳殿却气氛压抑,无人欣赏。 元宵佳节,皇上私底下连杀三位世家大臣,这还从未有过先例。 大臣及世家子弟侵犯民女,强抢妇人,此前不是没有过,皇上也只是惩戒一番,并不会真的要人性命。 此次下手如此之重,世家皆心知肚明,皇上这是在敲山震虎。 皇上,恐怕要对世家动手了。 大臣们胆战心惊,姜晚晚却开心得不得了,她今日上穿浅月纺绸红夹袄,下系百折淡红绉裙,微露出窄窄的红色金边小鞋,白玉似的小脸笼在白色狐狸毛中,又娇又俏,小脚丫踩得脚下的雪嘎吱作响。 第一次来皇宫,看什么都新奇。 皇宫好大好漂亮,姜晚晚从自己的小脑瓜里把所有美好事物的形容词都搜索了一遍。 行至景阳殿门口,太监高呼一声,“青州知州姜如山到!” 殿内一片哗然,“他就是那个陛下要提拔的知州?” “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嘛,就是一个从穷乡僻壤来的七品芝麻官而已。” “什么背景都没有,还想挤进京圈,简直是异想天开!” 姜如山一进门,就听到了窃窃私语声,面不改色,步子稳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晚晚却奶凶奶凶地瞪着那些说爹爹坏话的人,哼!她爹爹是个大大的好人,比这些身上萦绕着灰气和黑气的坏人厉害多了。 “晚晚,这里!”楚砚南一看到姜晚晚,便高兴地朝她招手。 他特意打了个招呼,将姜晚晚几人的位置安排在了他旁边。 姜老爷子、胡韫、江淮之和姜晚晚走了过去。 “小哥哥,你也在这里呀!”姜晚晚眼睛亮了亮,跑过去坐在了楚砚南旁边的桌前。 其他人也一一落座。 “哇,这么多好吃的,晚晚正好肚肚饿了!”姜晚晚看着桌上的葡萄、苹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馋虫在肚子里乱窜,她吸了吸口水,不行,大家都没动手,肚肚争气点,先忍一忍。 正盯着她最喜欢的栗子糕流口水,忽然听到右边传来一声轻嗤,“切,土包子!” 土包子,说谁,她吗? 姜晚晚转头,对上一双不友善的眼睛。 第87章 楚夫人能听到她的心声? 坐在楚砚南左边长桌旁的小女孩看着也不过和她一般大,衣服穿得倒是比较华贵,脸也挺清秀的,就是那神情不怎么讨人喜欢。 脸上明晃晃写了三个大字——“看不起”。 姜晚晚转过头的时候,小女孩儿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跟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小女孩儿旁边的妇人听到惊呼声也看了过来,倏而瞪大眼睛,忍不住再看了姜晚晚第二眼,这小丫头,长得真的跟砚南一模一样! 她听砚南提起过姜晚晚,说她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还只当是玩笑话,这当面一看,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五年前生了一对龙凤胎,砚南先出生,是哥哥,汐沅后出生,是妹妹,明明是一母同胞,汐沅却长得越来越不像砚南,甚至也长得不像她和楚齐宁。 林婉不是没有疑惑过,可自己明明看着两个孩子出生,又亲手养大,汐沅怎么会不是自己的骨肉? 现下忽然看到和砚南长得一模一样的姜晚晚,心越跳越快。 是巧合吗? 周围大臣的家眷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方才光顾着聊天,没注意到姜晚晚。 这一看,可不得了。 “天呐!这小丫头真的跟楚小侯爷长得一样!” “我就说小郡主和小侯爷是一胞,却长得一点也不像,这小丫头会不会是……” “嘘!你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楚汐沅,你放尊重点,晚晚是我的朋友,别随便贬低人,再说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晚晚和我长得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吧,说不定,我和她上辈子是兄妹呢?”楚砚南小脸沉了下来。 “哥,我才是你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娘,你说说哥。”楚汐沅嘴巴一撇,摇摇林婉的袖子。 却见林婉定定看着姜晚晚,“小丫头,你今年几岁?” 姜晚晚伸出五根手指,“漂亮姨姨,晚晚今年五岁啦。” 也是五岁?林婉心中一惊,又问道,“你是何时过的生辰?” 姜晚晚想了想,自己年三十才吃了长寿面,“晚晚年三十过的生辰。” 年三十?砚南和汐沅都是腊月十八生的,虽说都是冬日,可时间对不上。 如此说来,应当是巧合。 见女儿委屈巴巴看着她,林婉有些愧疚,摸了摸楚汐沅的头,“汐沅一直都是娘亲的乖女儿。” 楚汐沅酸酸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扬起下巴给姜晚晚做了个鬼脸。 姜晚晚也回了个鬼脸,我也有娘亲,有什么好得意的,哼! 【虽然晚晚不知道真正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和苏姐姐一起过的生辰,应该也算吧。】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林婉动了动耳朵,她能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可只限于最亲的人。 【这宴席怎么还不开始?晚晚好饿啊!最喜欢的栗子糕,你能不能自己到晚晚嘴里来,大家都没动手,晚晚也不能动,可是晚晚真的好想吃!】 是姜晚晚在说话?林婉看了过去,可是姜晚晚嘴巴动都没动,她为何能听到? 难道,这是姜晚晚心里想的? 她能听到姜晚晚的心声?!林婉呆愣了好一会儿。 她听得到楚齐宁的,也能听到楚砚南的,可就是听不到楚汐沅的心声,起初她只以为这是个意外。 汐沅没有任何独特的能力,或许是个偏差。 可如今,她能听到姜晚晚的心声算怎么回事?砚南是在平阳县遇见姜晚晚的,怎么着,也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啊?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有,姜晚晚说的真正的生辰又是什么意思?年三十不是她的生辰? 林婉脑中百转千回,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绕不开。 “晚晚!”苏梦晴走了过来,“在京城玩得开心吗?” 姜晚晚亲昵地跑到苏梦晴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苏姐姐,晚晚好想你,就像哥哥说的,一日不见,三只蚯蚓就飞走啦,京城可好玩啦,糖葫芦都比青州的好吃,还有这么大一串的呢!” 苏梦晴扑哧一笑,“小嘴真甜,蚯蚓怎么会飞呢?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咦?凤姐姐没来吗?”姜晚晚环视一圈,没找到凤卿仪的身影。 苏梦晴眼神有些复杂,将姜晚晚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凤姐姐她爹又给她指了一门新的亲事,她不肯,被她爹娘罚禁足了,所以今天没来。” “皇上到!”“皇后到!”“贵妃娘娘到!”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高呼声响彻大殿,众人停止了交谈,纷纷站起身来,苏梦晴和姜晚晚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宴会开始,美人献舞,舞姿曼妙,云衫侍女,频倾美酒。 最上方的庆元帝龙袍加身,时年三十有余,依然丰神俊朗,沉稳而威严。 坐在右侧的皇后端庄明艳,颇有一国之母的大气风范,与左侧娇柔妩媚的陆贵妃形成鲜明对比。 牡丹海棠,各有风情。 一曲过后,庆元帝举杯,“元宵佳节,众爱卿不必拘礼,与朕同乐,共祝我燕国繁盛百年!” “祝皇上万寿无疆,燕国繁荣昌盛!” 大殿之上祝福声不绝于耳。 饶是今日暗流涌动,多少人对皇上不满,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殿内一派喜气洋洋。 “姜如山何在?” 姜如山站起身,双手交叠,“臣在。” “你一家救治瘟疫有功,还替朕除了奸臣,理应赏,你先前断案如神,如今大理寺少卿正好空着,你便先在那任职。” 庆元帝说完,姜如山就感觉无数眼刀子向他射来。 仿佛只要他敢答应,就会立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虽然官位不到最高层,可也是个顶顶好的肥差,多少双眼睛盯着。 现在杀出来一个没有背景的程咬金,他们能不恨得牙痒痒吗? 庆元帝见姜如山不说话,沉着声问道,“怎么,姜爱卿不敢接这个职位?” 姜如山深吸一口气,“微臣领命,谢皇上恩典。” 庆元帝眉头舒展开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要是姜如山不敢接,那他也没什么用处了。 “很好,明日你便上任吧,卢淮,姜爱卿如今在你手下做事,他初上任,你可要多加照拂。” 第88章 赏赐?珠宝衣裳都不要,甜甜的葡萄才香! 卢淮起身,“微臣领命,定按照皇上的吩咐,照拂好姜少卿。” 姜如山理了理衣摆坐下,正好对上卢淮的目光。 他端起酒杯遥遥相敬,一口喝了下去。 他知道这卢淮是卢昱的弟弟,他们灭了卢昱全家,这卢淮怎么可能真的好好照拂他。 庆元帝不会不知道这事,还把他安排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上,摆明了把他当做了一颗对付世家的棋子。 伴君如伴虎,他要是不接,今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朝中大臣已然对他起了敌意,不如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既然庆元帝想用他做棋子,那便会给他撑腰,今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总归不会掉脑袋就是。 就算掉了脑袋,以江淮之的本事,也能给他起死回生。 “皇上,任姜知州为大理寺少卿有所不妥......”凤太尉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出来。 却被庆元帝不耐烦地打断,“凤爱卿,你怎得如此扫兴?这样好的日子,朕提拔个人都不行吗?还是说,朕现在连提拔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凤太尉身子一僵,只得乖乖退了回去。 再没有人站出来,皇上都这样说了,他们还敢说什么?那不是送人头吗?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庆元帝又笑眯眯看向姜如山,“姜爱卿,我听说华玉县百姓上书中提到的小仙女就是令爱姜晚晚,姜晚晚在何处啊?” 姜晚晚正吞下一颗葡萄,忽然听到上方的庆元帝唤她的名字,连忙将嘴边的糕点屑擦干净,迈着小步子走到大殿中央,“民女姜晚晚叩见皇伯伯,皇伯伯万岁万岁万万岁,晚晚祝皇伯伯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娘亲教晚晚的这句话,晚晚总算记住了,应该没说错吧,水灵灵的甜葡萄,等等晚晚,晚晚马上就回来吃你们~】 林婉听到姜晚晚的内心活动,不禁觉得好笑,这小丫头,不仅不怯场,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她的葡萄。 “好!好!姜爱卿养了个好女儿,你且抬起头来。”庆元帝听见姜晚晚甜甜糯糯的声音,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他有三个女儿,可最小的都八岁了,还是这样小小的一团看着惹人怜爱。 姜晚晚抬起头,庆元帝眼角的褶子更深了,这小丫头长得真可爱。 可这张脸......庆元帝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 等等,这不是楚家小子的那张脸吗? 庆元帝看了看席间坐着的楚砚南,又看了看姜晚晚,好家伙,一模一样! “小丫头,你跟楚砚南小侯爷什么关系?”庆元帝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皇伯伯,晚晚跟小哥哥是好朋友呀!”姜晚晚不明所以。 【我是坏爹爹和娘亲捡回来的,又被爹爹捡了回来,跟小哥哥就只是好朋友啊,大家好像都对我的脸比较好奇,我脸上难道沾了刚才吃了糕点,没擦干净?】 姜晚晚悄悄拿袖子又擦了擦自己的脸。 晚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被捡回来的?现在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那她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林婉心中有一个答案,可她将念头压了下去,不,楚汐沅才是她的女儿。 她不想怀疑汐沅。 庆元帝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没关系的人也能这般像? “皇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只是巧合,小丫头跪在地上怪累的,快让她起来吧。”陆贵妃笑意盈盈,一双美目微微上勾,娇媚撩人。 “对!朕光顾着高兴了,还是爱妃想得周到。”庆元帝爽朗一笑,“起来吧,小丫头,朕听闻你在华玉县时救治街边孩童,又上山采草药,为百姓驱赶疫病,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和忧国忧民之心,实在难得!朕想着,赏你些什么,你想要何物?尽管提!” 席间众人脸色齐齐一变,要是这丫头想要些宝物便就罢了,若是想要什么封位,那可不妙。 这丫头是姜如山的女儿,要是有了封位,就等于给姜如山助力。 这些王公大臣平日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惯了,总是喜欢以己度人,连这么姜晚晚这么小的娃娃都要揣测一番。 “小丫头,皇上既然发了话,你大胆提就是,是珠宝还是衣裳,皇上都不会吝啬的。”皇后眼中满是慈爱。 皇后这一开口,相当于给姜晚晚指了路子,珠宝或是衣裳都可以,封位就不要想了。 魏皇后是世家嫡女,当然站在世家这边,世家怎么想的,她很清楚。 哪想到,姜晚晚没有求珠宝美玉,也没有求绫罗绸缎,她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珍馐美味,眼睛里有闪闪的亮光,“皇伯伯,晚晚可以把桌子上那些好吃的带回去吗?葡萄甜甜的,栗子糕、桂花糕、核桃酥都好好吃,晚晚还想吃,也想带回去给娘亲和哥哥尝尝。” 席间的紧张气氛骤然松了下来,魏皇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想起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只会讨要些风筝、糕点之类的,如今大了,倒变得现实起来,心里只想着吃穿用度皆不能被别的公主比下去,只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讨父皇欢心。 整日患得患失,在这皇宫中待久了,便失了从前的那份纯真,她又何尝不是? 魏皇后此时此刻竟有些羡慕姜晚晚。 【珠宝和衣裳哪有好吃的实在,还是填饱肚肚最幸福,这宫里糕点比李家铺子卖的还好吃,可惜娘亲和哥哥没吃到,希望皇伯伯能同意,这样我也能带回去给娘亲和哥哥尝尝啦!】 林婉听到此处,有些动容,这小姑娘天真可爱,最难得的是,时刻记挂着她的娘亲和哥哥。 她虽然出身不凡,又嫁到高门,夫君却常年在外保家卫国,儿子年纪小,却成熟稳重,什么都不怕,每次逗乐总说她幼稚,女儿倒是孩子心性,却从来没有像姜晚晚一样,吃个葡萄还关心她娘没有吃到。 有这样可爱又孝顺的贴心小棉袄,她娘真是太幸福了。 第89章 楚汐沅出风头碰壁,晚晚献礼引全场瞩目 庆元帝朗声大笑,看得出,他非常高兴,“姜爱卿,你的女儿真是有趣,小丫头,不仅这些瓜果糕点你能带走,朕稍后再派人送一车给你,带回去和你家里人吃个够,以后若是想吃,随时到宫里来,朕管饱!冯季,拿块儿令牌给她,往后姜晚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冯公公立马拿了块儿木牌递给姜晚晚,姜晚晚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笑窝,“多谢皇伯伯。” 【数不完的好吃的,晚晚来啦!】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就算没有封号,这自由出入皇宫的恩典,也是非比寻常了,世家子弟要进入皇宫都需得传召,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却能享受这种待遇。 姜晚晚把木牌装进小包里,开开心心回到了座位。 一坐下她又感受到右边那道强烈的目光,楚汐沅气呼呼瞪着她。 自己堂堂郡主都不能自由出入皇宫,她一个土包子凭什么能! 姜晚晚又朝楚汐沅做了个鬼脸。 【瞪她做什么,想要她的一车好吃的吗?不可能!】 林婉觉得姜晚晚的内心活动甚是有趣,她参加了这么多次宫宴,头一次不觉得枯燥乏味。 根据内务府提前整理好的礼单,众人依次献礼。 轮到将军府时,楚齐宁在边关守着,本该楚砚南上前献礼,可林婉刚拿出金丝盒子,楚汐沅便抢了过去,“娘亲,我来。” 林婉想要阻止,楚汐沅已经抱着盒子走了出去。 楚汐沅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画卷取了出来,楚汐沅手不够长,便有丫鬟前来,帮她将画卷展开。 一幅气势磅礴的千里江山图展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画面上,千里江山绵延起伏,峰峦叠嶂,江河如练,山岚雾霭缭绕其间,宛如仙境,每一处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此画是爹爹找云栖大师所作,爹爹在边关时,有幸遇见云游的云栖大师,便向他求了此画,爹爹未能回朝,汐沅代爹爹、代将军府,祝皇上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楚汐沅俯在地上,心中得意。 那土包子会说好话,她也会,娘亲交代哥哥说的那番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比土包子说得好多了。 “这画是云栖大师画的?果然不凡!” “楚将军能求得云栖大师的画作,真是难得!” 听大家都在夸赞这幅画,楚汐沅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皇上肯定会高兴,然后重赏她,她要不也要一个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 可是,软尾金丝裙她也想要,五彩琉璃珠她也想要,一起要,皇上会给吗? 应该会的吧,毕竟她比姜晚晚那个土包子说的话好听多了。 庆元帝收敛了笑容,只淡淡说了句,“楚将军有心了,冯季,将画收着,赐楚将军一副金丝软甲,郡主下去吧。” 楚汐沅想抬头却又不敢,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皇上不是应该龙颜大悦,要给她赏赐吗?为何只赏了爹爹,对她却只字未提? 林婉冷汗都急出来了,汐沅在家任性就算了,怎么这个时候乱来,这礼是她能献的吗? 不是楚砚南也该是她,怎么也轮不到汐沅啊。 要不是皇上念着夫君劳苦功高,早就斥责汐沅了! 见楚汐沅还跪着不动,冯公公清了清嗓子,“郡主,皇上让你退下,快起身回去吧。” 这小郡主怎么这般没眼色,自己作死,怨不得皇上更喜欢姜晚晚那小丫头。 楚汐沅这才讪讪退了回去。 “蠢货,自作多情!”楚砚南冷哼一声。 楚汐沅眼眶红了,“娘亲,皇上怎么不夸我,哥哥还骂我,汐沅好难过。” 没想到林婉没有安慰她,反而沉了脸,“汐沅,你此次确实做得不对,这献礼的事不该由你去做,以后莫要任性妄为了。” 都怪她平日太纵容汐沅,偶尔想教训汐沅,婆母却拦着,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很正常。 她初为人母,不懂这些,想着婆母的话总是有些道理的,汐沅又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出于心疼,有些事情就没有追究。 可如今看来,慈母多败儿,今天她能在皇上面前乱出风头,明天就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来。 必须好好管教。 可楚汐沅哪听得进去,她只觉得,一切都是姜晚晚的错,姜晚晚一出现,哥哥就偏心于她,皇上偏心于她,连娘亲都不对她温言细语了。 若说方才楚汐沅只是看不起姜晚晚,那现下就是讨厌了。 待所有人都献完礼后,楚汐沅见姜晚晚还没有动,心中涌起一阵快意,这土包子肯定什么都没准备。 姜如山献了一颗夜明珠之后,行礼道,“皇上容禀,小女也有一礼要献给皇上。” 庆元帝来了兴致,“哦?是什么?快拿上来看看。” 每年宫里送来送去就这些花样,也没什么新意,不知这小丫头会送什么。 姜晚晚从小包里掏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冯公公接过木盒呈了上去,庆元帝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玉葫芦,玉葫芦下面还挂着一串红穗子,除了晶莹剔透之外,再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见只是一个普通的玉葫芦,底下议论纷纷。 “果然是从小地方来的,这样的玉葫芦我家里一抓一大把,她竟然用来敬献给皇上!” “估计是年幼无知,一个玉葫芦也能当成宝贝。” “这下皇上估计要生气了。” 庆元帝盯着这葫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花来,“小丫头,你就送朕这玉葫芦?” “皇伯伯,这可不是普通的玉葫芦,是灵云大师开了光的,胡伯伯,麻烦您给葫芦施个法,皇伯伯就知道了。” 庆元帝听姜晚晚这样说,忽然觉得这玉葫芦不凡了起来,灵云大师开了光的?他很感兴趣。 胡韫走到殿前,默念咒语,玉葫芦忽然唰的一下飞了起来,而后金光大盛,变得像大西瓜那么大,葫芦上面还流转着一圈圈的金色符文。 众人哪见过这等场景,瞠目结舌,惊呼声连连。 “妙!真是妙啊!”庆元帝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胡韫大师,这玉葫芦是何物?竟如此神奇!” 第90章 封郡主!二公主找茬 “回皇上,此物名为玉婵子,是由东海所出的玉石制作而成,这玉石冬暖夏凉,十分神奇,放眼燕国,也只有我师父有一块儿。”胡韫回道,“这玉婵子最宝贵之处不在此,而在这上面的符文,皇上乃真命天子,将此物佩戴在身上,不仅可护龙体安康,祛邪免灾,更能护佑燕国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胡韫接着说,“晚晚小姐说要选一物作为献礼,贫道便提议向我师父求一物,没想到师父竟将玉婵子送了过来,还说是看在晚晚小姐面子上才给的,此前蛮夷的国主也向我师父求过此物,被师父断然拒绝。” “真有这般神奇?那可了不得!” “灵云大师送的,应该不会有假,没看出来这丫头还能得灵云大师青睐,看来不简单。” 席间众人本以为这玉葫芦就是个俗物,没想到来头这么大,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竟是如此稀罕之物!”玉葫芦重新变小,落在庆元帝手心,庆元帝小心翼翼捧着,唯恐摔碎了。 “姜晚晚,这玉婵子真是你求的?”庆元帝有些吃惊,他活到这般岁数,都只见过灵云大师一次,这小丫头的面子竟这般大? “回皇伯伯,娘亲说过,不管到谁家拜访,参加何种宴会,都不能空着手去,要懂礼数,晚晚想来想去,皇伯伯身份尊贵,总不能送莲花灯吧,就听胡伯伯的,向灵云大师求了个保平安的礼物,皇伯伯,你喜欢吗?”姜晚晚声音清亮,语气诚恳,听着让人十分舒服。 “喜欢,太喜欢了!你这丫头有心了,这是朕收到最称心如意的礼物,赏......”庆元帝立刻就将这葫芦挂在了腰间。 这个礼物简直送到他心坎里去了。 正想大赏特赏,内侍匆匆而入,跪下高呼,“启禀皇上,喜报,滁州下雨了,大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还未停止!” 庆元帝又惊又喜,滁州已经五个月未下一滴雨了,这大冬天的,竟然下起雨来,还是大雨,干旱总算能得到缓解了。 刚欲说话,又有一名内侍走了进来,“启禀皇上,边境突变,楚将军大获全胜,不日将班师回朝!” “好!真是好消息!”庆元帝满面红光,声音都提高了三个度。 夫君要回来了?林婉也十分惊喜。 “朕刚佩戴上玉婵子,就双喜临门,果然是吉物!姜晚晚,你真是朕的福星!赏姜家万两黄金、十间铺子,朕记得太尉府旁边还有两间宅子空着吧,一并赏给姜家!姜晚晚直接封为郡主,赐封号福运!” 福运!对!姜晚晚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庆元帝觉得自己给的这个封号简直太贴合实际了。 “父皇!儿臣以为不妥!”二公主燕昭月突然站了起来。 庆元帝收敛了笑容,“昭月,有何不妥?” 他正飘在云端呢,忽然被人拉了下来,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燕昭月无视拼命给她使眼色的丽妃,上前行了一礼,“向来都是皇亲国戚和有功之臣的女儿才可以被封为郡主,她姜晚晚就送了个玉葫芦,凭什么就能被封为郡主?儿臣不服!” 姜晚晚一个乡下丫头,三言两语就把父皇哄得心花怒放,她都没得过父皇这样的夸赞和喜欢,姜晚晚心机真是太深了! 楚汐沅在一旁拼命点头,二公主真是说出了她的心声,土包子就参加了个宫宴,就跟身份尊贵的她平起平坐了,哪有这种道理? “怎么?你能得灵云大师青睐,求得玉婵子?还是能让朕在元宵节听到如此大的喜讯?”庆元帝面露不悦之色,“你要是能,朕封你个护国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昭月小时候多可爱,一口一个父皇跟在他后面,现在大了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爱? 难道女儿大了,都有叛逆期? “我......”燕昭月被说得哑口无言。 反正她就是不服,姜晚晚被封了郡主,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父皇这样喜欢姜晚晚,往后姜晚晚不是会夺了她的宠爱? “公主姐姐,你近来是不是睡不好,夜里总是惊醒,吃饭也不香,还时不时流眼泪?” 燕昭月被突然凑近的姜晚晚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她近来确有这些症状,姜晚晚说得一个都不差,太医们开了药,睡不好吃不好的情况倒是有所缓解,可这流眼泪却缓解不了,天天喝苦药扎针,她都快烦死了。 姜晚晚脉都没把,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晚晚从包包里拿出一袋黄色的药丸,“公主姐姐,你这是脾胃损伤,又肝火旺盛,同时郁结于心,三症齐发,才出现了这种情况,若是慢慢调理,至少还得六个月,你把晚晚这袋药服下去,每日两丸,连服五天,就完全好啦!” 燕昭月震惊了,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至少得六个月,她看着姜晚晚手里的药丸,咽了下口水,“你这是什么药,确定管用?” “这是好好吃饭睡觉丸,我爷爷的方子,绝对管用哦!” 燕昭月懵了,这是什么诡异的名字,她从未听说过,这丫头确定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难道是为了报复她,才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来? “鬼医圣手的方子?姜神医,你孙女说的可是真的?”庆元帝一听这是姜老爷子的方子,已经信了七八分。 姜老爷子的医术他是领教过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他却四两拨千斤,就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回皇上,晚晚跟着我学了些医术,虽没有出神入化,治一些疑难杂症却是没有问题的,我这孙女,悟性可比我强多了。” 姜老爷子救了庆元帝后,庆元帝就特许他今后面圣不用行礼,也不用自降身份。 他当县令时,当今皇上还未登基呢。 姜老爷子久不当官,如今只是大夫一个,不拘于礼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现在看姜晚晚治病,颇有种吾家孙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昭月,既是姜神医的方子,你便收下吧,姜神医的医术,朕信得过!” 父皇都开口了,燕昭月便将药丸接了过来,心中对姜晚晚的敌意散了些。 第91章 轻松收买,大公主使计失败 要是这药真的管用,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仿佛知道燕昭月心里的想法,姜晚晚仰着小脑袋对她甜甜一笑,“公主姐姐,你放心,这药不苦的,晚晚加了蜂蜜哦,吃起来就像糖一样。” 自从卢坤被苦哭了以后,姜晚晚就改良了姜老爷子的方子,药为什么一定是苦的呢? 也可以是甜的呀!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她一样不喜欢吃苦苦的东西呢,推己及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燕昭月一下子就将姜晚晚看顺眼了,太贴心了,她真的很讨厌苦味啊! “公主姐姐,晚晚再送你一颗吃了就变漂亮丸,女孩子都爱美,吃了就美美的啦!”姜晚晚又从包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燕昭月手上。 这药丸真的能变美?燕昭月不可否认自己有些心动,对于皇宫中的女人来说,变漂亮真的太重要了! 【好好吃饭睡觉丸效果好是好,可凡事都有两面,吃下去病好了,但是会变丑的,刚好给公主姐姐一颗变漂亮丸,这样就可以中和一下啦!这方子还是有些欠缺,要和爷爷商量一下,把副作用减到最小。】 林婉看着有些感动的燕昭月,扬了扬嘴角,旁人恐怕都以为姜晚晚是在阿谀奉承,却不想她只是在补窟窿。 “那我就不客气了,父皇,儿臣对封郡主没有异议了,儿臣告退。” 燕昭月将两种药丸收好,喜滋滋回了座位。 废物!一袋药丸就将她收买了,真是没用! 大公主燕绮云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她方才撺掇了下燕昭月,本想让她当出头鸟,打消父皇将姜晚晚封为郡主的想法,却不想她这般没用,人家花言巧语,就将她收拢了过去。 她是皇后的女儿,自然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失了风度,亲自去跟父皇谏言,燕昭月是四妃之一丽妃的女儿,平日里总拿她当枪使,给了不少好处,却是个蠢的。 三公主燕映雪是个婕妤的女儿,跟她娘一样,全无城府,没有半点用处,当然,对她也没什么威胁。 哪天看不顺眼了,都不用她动手,借别人的手就收拾了。 不过这姜晚晚现下还没什么威胁,就算以后有威胁,只要在京城,何愁收拾不了她? 燕绮云思及此,慢条斯理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封郡主的事就这么定了,宫宴继续,今日大喜,朕与诸位同乐,特许取消明日早朝,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束!” 庆元帝端起酒杯,众人高呼万岁。 歌舞奏乐,开怀畅饮,一直到了月上三更。 庆元帝要留胡韫在宫中做国师,胡韫答应了。 倒不是他有多想答应,而是师父差仙鹤送玉葫芦的时候,顺便捎来一封信,说庆元帝要留他在宫中,让他应下。 还吩咐让江淮之住在姜府,喊他回山的时候,他再回山。 师父的命令,胡韫自然不敢不从,可让三师弟住在姜府,是个什么打算? 难道师父他老人家嫌他们烦了,想独自在山上清闲一段时间? 江淮之也不知道师父是何意,不过师父对他恩重如山,让他住,他住便是了。 元宵宴过后,第二天,姜家人就搬进了新宅子。 姜家人得知江淮之要住,没有半点不悦,连忙收拾了一间上好的厢房给他,还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姜夫人更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对待,淮之前淮之后的,一点也不见外。 江淮之自小就没受过这种待遇,冰山脸终于红了。 他生下来就被人视为不祥之物,狗窝、牛棚都睡过,到了灵云峰,虽然吃穿用度不用愁了,但师父对他也是散养,睡的一直是木板床。 哪睡过这样软的褥子,跟躺在云上面一样。 原来,有家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心里热热的,冰天雪地,江淮之却不觉得有半点寒意。 “晚晚,你们去宫中,有没有见到凤……姑娘,她还好吗?”姜银川别扭了半天,才悄声问来厨房找美食的姜晚晚。 他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晚晚。 旁的人他不好意思问,只能问晚晚了。 “你说凤姐姐?凤姐姐没参加元宵宴,苏姐姐说,她爹爹给她指了一门新的亲事,她不愿意,就被关起来了。”姜晚晚压低了声音。 “什么?她爹怎么是这样的人!凤姑娘前脚才逃过了和卢坤那人渣的婚,转眼又被指了婚,她爹把她当什么了?” 姜银川当即就跳了起来。 “儿子?你说什么?凤姑娘又被指了一门亲事?那可不行!”来厨房里端菜的姜夫人恰好听到了姜银川这句话,嗓门儿大得让姜银川吓了一跳。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比我还激动!” 废话,她能不激动吗? 凤姑娘和他儿子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要另嫁他人了。 姜夫人双手扶住姜银川的肩,“儿子,娘帮你打听一下,凤姑娘要嫁的究竟是何人,要是门第低了,咱们就和他争一争,毕竟你爹现在也是大理寺少卿。” “娘,那要是高了呢?”跟过来帮忙的姜银离从姜夫人背后伸出了脑袋。 “高了,咱们就和他们抢!左右不能让凤姑娘嫁给别人!” “娘,我同意,哥,我支持你!”跟在最后面的姜银安比了比拳头,“咱们男子汉,就是要用拳头说话。” “大哥哥,晚晚也支持你!”虽然她不知道要抢什么,可大哥哥的事,必须支持! “你们……都知道了?”姜银川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被娘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什么时候露馅的? “傻孩子,你读书那么聪明,怎么就就在这种事上不开窍呢?想你爹当年追我的时候,那叫一个无师自通,你要是学了你爹十分之一精髓,凤姑娘现在就是我姜家的人了,我是你娘,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姜夫人点了下姜银川的脑门。 “娘看得出来,凤姑娘对你也有意,不然你在受伤昏迷的时候,她怎么会寸步不离呢?女孩子家家的心思,为娘还是懂的,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意思,川儿,勇敢一点,莫要错过了,才追悔莫及。” 第92章 夜闯凤府 年方十五,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姜银川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凤卿仪嫁给旁人。 在青州时,他眼睁睁看着凤卿仪穿上凤冠霞帔,被迫送入洞房,心仿佛被尖锐的刀翻绞、割碎,疼得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娘,你说得对,我不能坐以待毙。”姜银川漆黑的眼眸漾起一丝波澜。 他得先见见凤卿仪,看看她还好不好。 天色全然暗下,偏远小间的轩窗中透出忽明忽暗的烛光,姜银川一袭黑衣站在凤府的墙头下,望了望墙边那棵高高的李子树,戴上面罩。 他就看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就好。 “哥,就说你用完晚膳后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想独自行动,这怎么行?”身后忽然传来姜银离的声音。 姜银川转身,见姜银离后面跟着姜银安和姜晚晚,还有戴着面具的江淮之,惊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哥哥,我们知道你想见凤姐姐,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姜晚晚从包里掏出一袋迷药,“一会儿要是遇上人,就能用上这个啦,大哥哥,有我们在,你是不是放心多啦?” “别看我,姜夫人拜托我来的。”站在姜晚晚旁边的江淮之抄着双手,神色淡然。 姜夫人只是个借口,其实是他见姜晚晚要来,怕她遇到危险,正好姜夫人说他是灵云大师的徒弟,本领高强,看着又稳重,拜托他来看着这几个娃娃,他就顺梯下坡,一起来了。 说起来,江淮之自己也不过八岁,却被姜夫人安排当了孩子王,全然是因为他的周身气质,完全不像个孩子,姜夫人甚至都觉得,让江淮之跟着去,比让姜如山跟着都可靠。 姜银川看着这几个比他小的崽子,深深叹了口气,他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去抢亲,人少了不是更容易成功吗? 姜银川看着姜晚晚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一下就被咽进了肚子里,“既然你们想去,那就一起吧,不过咱们只是去看看凤姑娘,莫要惹出别的事端。” “大哥哥,我们已经问出了凤姐姐的方位,就在柴房后面的厢房里,你放心,晚晚绝对乖乖的。”姜晚晚伸出了三根短短的手指,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如何打听到的?”姜银川面露惊喜,他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呢。 “晚晚给了凤府看门的伯伯一把梨花糖,伯伯就告诉我了。” 什么?这么容易的吗?一把梨花糖就收买了,这看门的下人很缺糖吃? 姜银川见姜晚晚一脸轻松的样子,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好吧,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知道了凤卿仪的具体方位,五个未成年的孩子翻进了凤家的院墙。 “你们......”一个巡院的下人还没惊呼出口,便被江淮之一招弄倒,昏了过去。 姜银川看得目瞪口呆,他忘了,这少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正准备拿出迷药的姜晚晚又将迷药放了回去,有淮之哥哥在,她这迷药,好像用不上了呢。 有江淮之,接下来的路无比顺畅,几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找到了关着凤卿仪的院子,凤卿仪房中隐隐有烛光,门口还站了一排侍卫。 几人绕到屋后面,姜银川捡起一颗石子朝窗户扔了过去。 屋里看书的凤卿仪听到有响动,走过来打开窗户,向外面一看,桂花树下露出了四个脑袋,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靠在树干上。 凤卿仪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一双美眸顿时睁大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凤府?没被人发现吗? “大小姐?怎么了?”屋内的陈嬷嬷见凤卿仪站在窗边久久未动,问了句。 “无事,一只猫罢了,嬷嬷,我想喝天山雪,屋里没有,还烦请你出去拿一趟。”凤卿仪定了定心神,将窗户关上,回到床榻上半倚着继续看书。 陈嬷嬷狐疑地看了看凤卿仪,日日喝着碧螺春,怎么突然要天山雪了? 那玩意儿金贵得很,只有库房里才有。 “怎么,母亲将幼白调走,派你和桂嬷嬷日夜轮换守着我,外面还有一堆侍卫,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放心,我可没有穿墙术。”凤卿仪眼都未抬,轻哼了声。 “大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取。”陈嬷嬷福了福身子,推门出去了。 凤卿仪立马下了榻,从门缝里见陈嬷嬷走远了,打开窗户,小声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凤府夜里巡逻的人多,你们没有被发现?” 已经移步到窗边的姜晚晚脚起脚,露出一双眼睛,“凤姐姐,淮之哥哥让他们都睡着了,放心吧。” 是了,江淮之不是寻常人,凤卿仪稍微放下心来。 “凤姑娘,你还好吗?你爹娘有没有为难你?”姜银川耳根子红了红,目光刚触及凤卿仪的脸,就移开了。 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躲闪得快,凤卿仪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和关切。 语气柔了下来,“我没事,爹让我嫁给大理寺正卿卢淮的二儿子,我没有同意,如今离婚期还有半年,尚有周旋的余地,我不会嫁给他的。” 姜银川明白,凤卿仪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抿了抿唇,“凤姑娘,无论如何,我......我们都会把你救出来,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 卢淮是卢昱的弟弟,想来卢坤与凤姑娘的婚事没成,卢淮又打起了太尉府的主意,那卢淮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凤卿仪如此好的姑娘,却要被爹娘逼着跳火坑。 姜银川有些心疼。 旁边的姜银离无语望天,都这个时候了,大哥还不直接表明心意,真是个感情白痴,急死人了! “凤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姜晚晚伸出小手勾住凤卿仪放在窗台上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了哦。” 凤卿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们快走吧,我没事,莫要被别人发现。” “侧夫人,那几个贼人就在这边!” 几人正和凤卿仪道别,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喊声,听脚步声,来了不少人。 第93章 与凤太尉正面交锋 “你们赶紧走,陆曼柔带人过来了!”凤卿仪脸上闪过焦急之色,催促道。 “凤姑娘,保重,等我们好消息。”姜银川匆匆说了句。 几人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一群举着火把的侍卫和下人,想从另一边走,东边也涌来了一批人。 “你们是何人?竟敢夜闯凤府!给我抓起来!” 自人群中走出来一名妇人,三十有余,一络络的乌发盘成发髻,用玉钗松松簪起,发间一支金步摇颤颤垂下,眉不描而黛,脖子上绯红的珠链尽显华贵。 略施粉黛的脸看着十分精致,却眼露凶光。 “姨姨,我们是凤姐姐的朋友,过来看看她,我们不是坏人。” 姜晚晚见陆曼柔浑身散发着黑光,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 呀!这个姨姨不是个好人呢!姜晚晚顿时戒备起来。 江淮之正要动手,却被姜银川按住,“听说凤姑娘被禁足,我们不放心,又不想惊动贵府,才悄悄潜了进来,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离开。” 他们只是进来看看凤卿仪,大动干戈恐怕会给凤姑娘惹来麻烦。 陆曼柔捋了捋步摇上的珠饰,“既是凤姑娘的朋友,那何必这般急着走,我家老爷正好在,何不到前厅坐坐?” 她当然知道这几人是来见凤卿仪的,荷香院里早就被她安插了人,凤卿仪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她努力了这些年,竟还未挤掉周楚茵,当上正夫人,实在可气。 能降低老爷对凤卿仪好感的事,她一件都不会错过。 “张嬷嬷,请几位贵客到前厅去,我去请老爷和夫人。”陆曼柔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扭着杨柳腰往西边走去。 “哥,现在怎么办?这女人来者不善。”姜银安扯了扯姜银川的袖子。 “她既想请我们去,那便去前厅坐坐,现在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姜府,我们一没抢,二没偷,凤太尉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正好探探凤太尉的口风,看看如何解救凤姑娘。”姜银川小声嘀咕。 若是此刻不去,恐怕就要大打出手了。 父亲尚未在京城站稳脚跟,不能给他添麻烦,授人以柄。 江淮之不置可否,现在不动手便不动手,反正最后要是没谈拢,杀了便是。 五人跟着张嬷嬷穿过长廊,来到前厅,没过多久,就见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妇人,妇人后面还跟着春风得意的陆曼柔。 中年男人国字脸,颌下微须,凛然有威。 那妇人丹凤眼,樱桃小嘴,跟凤卿仪长得十分相像,一看就是凤夫人。 那这男人,自然就是凤太尉。 “晚辈姜银川见过凤太尉,深夜叨扰,多有得罪。” 姜银川弯腰抱拳行了一礼,其他几个小崽子也跟着行礼,只有江淮之端端站着,没有动。 凤太尉在宫宴上见过江淮之,知道他是灵云大师的弟子,虽然面上有些不悦,也没说什么。 冷着脸坐在了黄花梨太师椅上,“你便是姜银川?” 凤夫人看了眼姜银川,也在矮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凤太尉目光如炬,将姜银川上下打量了一番。 仪儿回家后得知自己被许配给卢家的二公子,好一通闹腾,说了句她不嫁,要嫁也要嫁姜银川那样的。 他寻思着这姜银川到底是何人物?今日一见,除了样貌、气度有些突出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还派人调查了这个姜银川,姜如山的长子,年十五,去岁刚中了会试第二,也算是少年才俊,十分难得了。 可这又如何?他凤家背靠的是太后,权力地位都不是一般世家能比的,凤家嫡女要嫁,也只能嫁给世家高门或皇族。 姜银川就算再优秀,也不可能入他的眼,要怪就只能怪他出生不好。 凤太尉这话,怎么好似知道自己?姜银川心里咯噔一下,“回凤太尉,正是晚辈。” “你们深夜闯我凤府私下里见我女儿,成何体统?仪儿不日就要和卢公子完婚,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们,今日看在姜少卿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了,还请各位往后自重,不要再踏入我凤府的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凤太尉语气刺耳严厉。 “凤太尉,还容晚辈说一句,凤姑娘是您的女儿,她不想嫁,您为何非要逼着她嫁?” 姜银川言辞恳切,却惹得凤太尉眉头紧皱,“大胆!仪儿嫁给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老爷,依我看,大小姐就是被这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带偏了,才会如此忤逆你,我早劝大小姐,不要总跟不入流的人扯在一起,自降身份,瞧瞧桑榆,只跟名门闺秀来往,现在多乖巧。” 陆曼柔趁机拉踩了凤卿仪一脚。 “妹妹,话不能这样说,桑榆虽然乖巧,可给仪儿提亲的人更多,我记得跟桑榆定亲的那个吴公子,就曾向仪儿提过亲。”凤夫人明显不满意陆曼柔的说辞,可软软绵绵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反而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陆曼柔脸青一阵白一阵,该死的周楚茵,竟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这事儿一直是她的耻辱,只恨她女儿不是嫡女,嫁不得皇族。 桑榆嫁不成,她凤卿仪也别想嫁,凤卿仪和卢坤的婚约,还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撮合成的呢,没想到这卢坤最后竟死了。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凤卿仪经此一遭,这辈子也别想嫁到皇家去。 嫁给姜银川这样没背景的倒也不是不可以,可那卢家二公子更合她的心意,和那卢坤一样,都是个不成器的,凤卿仪嫁过去,绝对没好日子过。 “夫人,我不是说过,此事不许再提了吗?”凤太尉蹙着眉看了眼凤夫人。 陆曼柔立马委屈巴巴地给凤太尉送了阵秋波,周楚茵虽然出生比她高,可不得老爷的欢心,有什么用?有些事她一吹枕边风,老爷就答应了。 “让我进去!让开!” “大小姐,你还是快回屋吧,不然奴婢不好交代啊!” 外面传来吵闹声。 凤太尉敲了敲桌子,“怎么回事?” “太尉大人,大小姐以死相逼,从荷香院闯了出来,小的们也不敢硬拦。”一名侍卫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凤太尉脸上阴云密布。 第94章 姨姨,你被六只鬼围着 “爹!娘!你们把我关起来就算了,莫要为难他们!”凤卿仪推开拦住她的侍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挡在姜晚晚几人前面,活像护食的狼崽子。 “夫人,大小姐不听老奴的劝,簪子抵着喉咙威胁老奴,老奴也没办法啊!”紧随其后的陈嬷嬷扑通跪下,唯恐火烧到自己身上。 凤夫人脸色发青,“仪儿,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关了两天,不但没有反省,反而变本加厉,还不快快回去,莫要惹你父亲生气!” “娘!你们就算把我关到白发苍苍,我也不会同意嫁给卢家二公子!”凤卿仪浑身刺都竖了起来,眼底一片愤然。 “你和青州卢家的嫡子婚约已然作废,京城里现在都在传,你是个克夫的,只有卢家二公子不计前嫌,愿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卢家好歹是个世家大族,你嫁进去衣食无忧,有何不好?”凤夫人抬眼小心瞅了眼凤太尉风雨欲来的神情,微蹙的眉心透露出她隐隐的不悦,“你不想嫁给卢家二公子,想嫁给谁?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少年郎吗?你想丢凤府的脸,想都别想!” 姜银川看着凤卿仪单薄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喉咙滚动了两下,搭在身体两侧的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头。 他拼命压下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本以为凤卿仪活波开朗,定是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和他一样,没受过什么苦难。 可现在看到凤夫人对凤卿仪的态度,他完全不敢去想,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卢风那是不嫌弃我吗?分明就是看中了太尉府的权势!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跳火坑!娘!为何你总是将门第和面子看得如此之重,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嫁进凤府,可有一日快乐过?女儿所求的,只不过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不是和娘一样,做一个为了家族利益被操控的木偶,终日被困在后宅之中,最后只能独守空房!”凤卿仪一直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母亲总是听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她都不敢反驳,如此绵软,才会被侧夫人和几个小妾随意欺负。 她为了保护母亲,才养成了皮猴一般的性子,她十岁那年,母亲差点被陆曼柔害死,从此落下病根,可父亲只是轻描淡写批评了陆曼柔几句,连罚都没罚。 就算这样,母亲还是执迷不悟,情愿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也不愿惹事,给家族蒙羞。 别人都是恨子女不成器,她是恨母亲不成钢。 “放肆!仪儿,你疯了吗?竟对为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凤夫人当即变了脸,上前两步,颤抖的手一巴掌扇在凤卿仪脸上,眼中蓄起了泪花。 “凤姑娘!”姜银川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忙将凤卿仪拉到身后挡住。 凤卿仪将唇瓣咬出血来,就是不肯掉一滴眼泪。 这么多年,她心疼母亲,从未说过这样重的话,这也是第一次,温吞的母亲扇了她的脸。 可她真的很想点醒母亲,让她睁开眼看看,她一直守着的东西,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姐姐,你克己复礼,安分守己,没想到养出的女儿却这般模样,我都替你心寒,仪儿,你也该替你母亲想想,你这样说,置她于何地?”陆曼柔心中觉得痛快,面上却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陆曼柔,我尚未及笄,你就撺掇我父亲将我嫁给青州卢家长子,如今又在这里挑拨离间,如此蛇蝎心肠,就不怕遭报应吗?”凤卿仪眼底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恨意。 “老爷……”陆曼柔又可怜兮兮地望向凤太尉,“天地可鉴,妾身哪件事不是在为大小姐着想,可大小姐不但不领情,还诅咒妾身。” “凤卿仪,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竟直呼你二娘的名讳!”凤太尉大手狠狠拍了下桌子。 “陆进,是叫陆进没错吧。”一直端端站着没有说话的江淮之突然幽幽看向陆曼柔。 陆进?那不是陆曼柔的弟弟吗?不过他去岁夏天已经死了,这人提他干嘛? 而且,江淮之是怎么知道陆进的? 凤太尉正在气头上,忽然听江淮之来了这么一句,只觉得莫名其妙。 陆曼柔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还有七月,周震,冬春……”空气突然安静,江淮之停顿了片刻,又一连串说了五个名字。 那几个鬼一直在那边叽叽喳喳的,把他耳朵都吵麻了。 旁人听得不明所以,这些不都是凤府的下人吗? 不是辞了差事回老家,就是暴毙而亡,还有那个冬春,不久前才跳井自尽。 陆曼柔却越听越心惊,江淮之每多说一个名字,陆曼柔的脸就白了一分。 姜晚晚看看江淮之,又看了看活像见了鬼的陆曼柔。 小手拉住了江淮之的小拇指。 呀!果然是见了鬼,只见陆曼柔身边围着足足六个鬼魂,有一个还湿答答地淌水。 原来那个坏姨姨身上的黑光是这样来的啊! “淮之哥哥,你说的这几个人就是那个坏姨姨旁边飘着的那些吗?” 姜晚晚的小手一指陆曼柔,陆曼柔魂都差点没了,她说什么?什么在她旁边飘着? 那几个人,分明已经死了!最重要的事,旁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心知肚明,这六个人,都是她弄死的。 挡了她的路,或是知道的秘密太多,就被她以各种理由处置了。 除了她身边的张嬷嬷,谁都不知道。 这少年和这个小丫头看见了这六个人,就在她旁边? 明明屋里炭火烧得足足的,陆曼柔却冒了一身冷汗。 “福运郡主,你莫要胡言乱语,以此来扰乱本官的视线,虽说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这是本官的家务事,你若是随意干涉,本官也不会给你留情面。”凤太尉皱着眉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力乱神之事,他向来不信。 “凤伯伯,晚晚没有乱说呀,姨姨身边真的有六个鬼,有一个特别奇怪,浑身湿漉漉的,像从水里出来的一样,那个姐姐不冷吗?”姜晚晚满脸真诚,她真的没有说谎呀!说谎鼻子会变长,她才不要长鼻子! 那落水鬼见姜晚晚看得到她,一眨眼就飘到了姜晚晚面前,湿答答的衣袖都快抹到姜晚晚脸上去了。 江淮之一弹指,那落水鬼便如一颗石子一样,被弹飞了出去。 这小丫头说的,怎么那么像冬春,冬春从井里捞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跪在地上的陈嬷嬷心中一惊。 难道,侧夫人背后真有鬼? 第95章 立赌约,六鬼求帮忙 凤太尉狐疑地瞅了瞅眼神躲闪的陆曼柔,泡在官场多年,他不会看不出陆曼柔此刻的慌张。 陆曼柔狠狠掐了下手心,背过身去避开凤太尉的视线。 听老爷说,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是凌云大师的徒弟,莫非,真是什么高人不成? 那六人果真在自己身边围着? 不!不会的,这世上哪有鬼?人死了就没了。 陆曼柔强行压下心底的惧意,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再看向凤太尉时,一下就对上了他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睛。 面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不行,暂且不管有鬼没鬼,现下这局面对自己很不利,要是老爷当了真,她以后在凤府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陆曼柔能在凤府呼风唤雨,全仗着有老爷的宠爱,老爷不宠爱她了,她分分钟完蛋。 “老爷,妾身先前说的话算不得数,大小姐如此优秀,不应该只在卢家这一棵树上吊死,依妾身看,这姜家少年是个妙人,咱们不能只看出生,也要看看人品,老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要不给他个机会试试?要是一棒子打死,被外人知道了去,还得说我们太尉府仗势欺人呢!” 陆曼柔突然话锋一转,竟然向着姜银川说话,把在场的人都弄得一头雾水。 这陆曼柔吃错药了?方才对姜银川不屑一顾,那样子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怎么如今又要劝自己给他机会? 凤太尉沉吟半晌,没有说话,红脸和白脸都被她一个人唱完了,他唱什么? 凤卿仪是见过江淮之本事的,知道江淮之和姜晚晚八成说的是真的,陆曼柔忽然改口,必然是怕晚晚再说下去,把她的真面目拆穿了。 陆曼柔见凤太尉没有发飙,赶紧趁热打铁又加了一把火,“老爷,又不是说现下就同意这小子和大小姐的事,只是让他知难而退,这样既全了凤府的脸面,又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她本来以为今日可以将凤卿仪拿捏得死死的,没想到现在被拿捏死的人却是她。 先给这几人递根橄榄枝,只要现在别将祸水东引到她身上,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凤太尉神色晦暗不明,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桌子,终于开了口,“曼柔说得有理,姜银川,若是你能在四月的殿试上高中状元,本官就给你和仪儿定亲的机会,若是没有中,就只能怪你自己无能。” “爹!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十五岁就高中状元的先例,你这要求,未免太高了些。”凤卿仪一听急了,眉心拧成一团。 “仪儿,你父亲肯给他机会,已然是开恩了,你莫要再无理取闹。”凤夫人忙低声呵斥。 “凤姑娘。”姜银川拉住还想争辩几句的凤卿仪,对她摇了摇头。 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凤太尉,晚辈接受这个条件,望您能一言九鼎,我高中状元之时,必将聘礼送至贵府。” “好大的口气,本官自是一言九鼎,若是落榜了,可别到我凤府来哭鼻子。”凤太尉冷哼一声。 他可不相信,姜银川这春闱上的第二名,能夺得殿试的魁首,今年人才济济,光他所知道的,就有十余个。 就是因为笃定这毛头小子做不到,他才提了这条件。 “我哥哥在书院次次测试都是头名,肯定没问题。” “对!大哥哥一定能中状元!” “大哥,我看好你。” 姜银离、姜银安和姜晚晚毫不犹豫站在姜银川这边。 “一群无知小儿。”凤太尉起身,“将大小姐压下去,好好看着,若再出什么岔子,提头来见!” 三名侍卫立刻进来,将凤卿仪强行带了下去。 姜银川看着凤卿仪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今日也算是有了突破和盼头。 莫说是状元,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凤太尉和姜银川立下赌约,便放他们回去了。 “小丫头?你能看得到我们?” “你能不能帮我报仇?那陆曼柔实在可恨,我死的太冤了。” “我才冤呢!我可是她弟弟,就因为看到她秘密处置七月,就被她找人蒙头打死了,哪有这般黑心的姐姐,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姜晚晚从凤府出来,好吃的倒是没带走一个,却带走了六只鬼。 六只鬼七嘴八舌,一路上都跟着姜晚晚,将他们的苦水拼命往外倒。 江淮之他们不敢靠近,就在姜晚晚面前使劲儿刷存在感。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觉得冤屈,便去找害你们的人,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江淮之侧目一瞥,六只鬼就抱作一团缩了缩脖子,安静下来。 “淮之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姜晚晚疑惑地停住了脚,后背碰到江淮之的手,忽见方才那六只鬼畏畏缩缩,满脸惊惧。 “咦?淮之哥哥,他们怎么跟过来了?” 姜晚晚瞪圆双眸,六只鬼欲哭无泪,原来这小丫头走了一路都没看见他们啊! 真是白诉这么久的冤情了! 那为何在凤府时,这小丫头能看见他们?六只鬼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不过现下既然又能看见了,自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陆进大着胆子又飘了过来,“小丫头,你能不能帮我们报仇?只要能报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感受到江淮之身上倏尔涌起的寒气,陆进吓得长舌头都吐了出来,“大……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报仇,实在是能力有限,连恶鬼都算不上,就是想吓一吓那黑心的女人,都做不到。”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你们也好意思找她帮忙?能力有限,可以解决,不过我现在只能给你们提升一点点能力,显个形吓吓她什么的,至于能不能把她吓成失心疯,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江淮之知道姜晚晚心善,瞧见小姑娘又为难又同情,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六只鬼立马喜笑颜开,“能吓吓她就足够了,我们一定使出浑身解数。” 江淮之施了个法,六只鬼果然可以自如地现形了。 姜家三个少年突然看见六只形态各异的鬼出现在面前,不约而同白了脸,看看平静的姜晚晚,奋力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 第96章 晚晚入将军府看诊 他们还比不上妹妹胆子大,这太丢人了,可见鬼这种事,不管发生过多少次,都还是没办法习惯啊! 六只鬼又隐去了身形,心满意足飘走了。 姜银川回去之后悬梁刺股,刻苦读书,誓要在殿试上一举夺魁。 而陆曼柔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当日夜里,她像往常一样,沐浴更衣,只穿了一件肚兜,外披一层薄纱,还在额间点了朵清丽脱俗的梅花,斜靠在榻上,却迟迟没等到凤太尉来。 陆曼柔差人去问,才知道凤太尉竟然歇在了浮香阁的小妾那里,气得将手帕都绞烂了。 凤太尉日日都是宿在她这里的,一年到头去其他院子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旁的人有她熨贴吗?有她床上功夫好吗? 难道老爷听信了福运郡主和那少年的话,嫌弃她了? 那可不行!陆曼柔翌日一大早,就精心梳妆打扮,给凤太尉送汤,却吃了个闭门羹。 连带着下人的态度都变了,往她房里送的荔枝,都少了大半。 凤太尉是喜欢陆曼柔不假,可任谁都无法忍受,自己酿酿酱酱的时候,旁边围着几只鬼吧。 没有深究下去,已经是他宽容了,再和陆曼柔干那种事,他做不到。 更可怕的是,陆曼柔天天都能见着鬼,有时是喝着喝着茶,突然在茶水里浮现一个鬼脸,有时是洗着澡,水里出现一大堆疯狂生长的头发。 没几天,陆曼柔就病了,凤太尉还是关心陆曼柔的,终于忍不住去竹芳院探望了回。 据下人说,凤太尉刚进院子,就看到了一个飘在空中的白影,无眼无舌,差点当场被吓晕过去。 第二天就封了竹芳院,再未踏进过一步。 而姜家这边,姜如山一上任大理寺少卿,就被甩了个棘手的案子——彻查贪污蝗灾赈灾款一事。 这案子他熟悉得很,不就是那天在御书房的时候,尚书令他们三个人狗咬狗咬出来的吗? 皇上给大理寺下了命令,不得打草惊蛇,一定要证据确凿,才能一击即中。 皇上要收拾这些贪官,可卢淮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两头都不想得罪。 卢淮要找一个背锅人,姜如山是最佳人选。 这案子铁定是办不好的,办不好,姜如山正好滚蛋。 姜如山认命地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秉承着姜家家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开始从头捋起。 根据从尚书令三人嘴里听到的名单,初步整理了一下,这里面竟然牵扯到了将军府的人。 楚齐宁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将军,贪污赈灾粮的自然不是他,而是楚齐宁的二哥,从三品光禄大夫楚萧。 把这些人一锅端显然不可能,姜如山打算各个击破。 想到楚小侯爷就是将军府的人,他寻思着,先找楚砚南探探楚萧的情况。 没想到这天就来了机会,楚砚南说姜夫人身体抱恙,想请姜老爷子和姜晚晚前去看看。 既是楚砚南相邀,两人自然不会拒绝,姜如山若是跟着前去,难免惹有心之人怀疑,于是打听楚萧的事,就落在了姜老爷子头上。 姜老爷子背上药箱,带着姜晚晚到了将军府,楚砚南亲自出来接待,加上姜晚晚又和楚砚南长得一模一样,引得将军府下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小哥哥,姨姨的病严重吗?”姜晚晚听说林婉病了,关心道。 “娘病得不严重,只是爹快回来了,娘想快些好起来,听我说起姜爷爷的医术,便差我请你们过来诊治,还有她一下雨总头疼的毛病,怎么都调理不好,还需姜爷爷多费费心。” 楚砚南向姜老爷子郑重行了一礼,若能治好娘头疼的毛病,他也了了一桩心事。 “小侯爷言重了,老夫自当竭尽全力。”姜老爷子对楚砚南颇有好感,年纪小却举止得体,礼仪周全,又对晚晚十分照顾,是个好孩子。 姜晚晚还未进林婉的屋,就见楚汐沅走了出来。 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 楚汐沅眼中霎时间涌起了敌意,“哥,她怎么来了?” “你忘了?娘让我请姜爷爷和晚晚过来瞧她的病。”楚砚南见楚汐沅满脸不高兴,语气冷了下来。 “京城那么多大夫,府中也有府医,为何要费劲请他们?”楚汐沅瘪嘴,轻蔑地看了眼姜晚晚,“在元宵宴上不过误打误撞瞧出了公主的病,哪里谈得上什么医术,依我看,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楚汐沅,姜爷爷连皇上见了都要敬重几分,你在此胡搅蛮缠,简直是丢了将军府的脸!”楚砚南将楚汐沅推到一边,将姜老爷子和姜晚晚请进了屋。 楚汐沅一跺脚,气呼呼地跑开了。 【这个姐姐好奇怪,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抢了她的糕点还是吃了她的水果?为何她看起来如此生气?】 又听到姜晚晚的心声,躺在床上的林婉喜不自胜。 她请姜晚晚前来,还有一个原因,自那日元宵宴后,不知怎得,她就牵挂起了刚见面的小丫头。 借着风寒瞧病的由头,正好再见见姜晚晚。 【漂亮姨姨躺在床上,看样子还有点严重呢,不知道难不难受,不过有爷爷在,很快就能好啦!】 林婉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因生病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姜神医,晚晚,你们来了,快些坐,砚南,给贵客倒杯茶水。” 这小丫头竟然还在关心自己,林婉犹如春风拂过心头,晕乎乎的脑袋也清明了些。 “楚夫人,还请伸出手,老夫给你把把脉。” 姜老爷子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玉枕,让林婉将手放在上面。 “脉象弦紧,舌质淡红,舌苔偏白,口淡、畏寒、浑身酸痛……” 姜老爷子一边说着症状,姜晚晚一边想着药方。 “晚晚,你且说说,这些症状,该用何种药材比较合适?” “荆芥6克,防风9克,柴胡10克,前胡10克,羌活9克,桔梗12克……等药材加水煎服,每日一剂,服用七天便可痊愈。”姜晚晚不紧不慢,说得头头是道,“爷爷,这是寻常的方子,若是服用吃了就好丸,两天就痊愈了。” 姜老爷子清咳一声,“爷爷的奇药自然管用,可若没有特殊情况,咱们还是要用寻常方子。” 吃了就好丸材料可金贵得很,要是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当糖豆吃,他岂不是要破产? 第97章 楚老夫人给楚汐沅撑腰 林婉愕然,姜晚晚不过五岁,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竟精通药理!而汐沅却整日只知道玩耍,学个琴也三心二意。 晚晚这般聪慧,倒是跟砚南有些相似。 “楚夫人,你这一下雨就头疼的毛病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倒也不打紧,老夫给你开个方子,再配上春夏秋冬,只需三副便可痊愈,此后再不受困扰。”姜老爷子收起玉枕。 “多谢姜神医,我这头疼的毛病也有几年了,不是没有请过大夫,只是大夫们都说,月子落下的病,只能慢慢调理,可缓解,却很难痊愈,没想到被您四两拨千斤就解决了。”林婉咳嗽两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姜爷爷,这春夏秋冬是何物?”楚砚南不解,这也是药么? “小哥哥,春夏秋冬是我爷爷的独家秘方哦,是由春分时的朝露、夏至时正午的雨、白露时的夜露,和大雪时的山巅雪混合,再加上天山雪莲、罗蒹玉果等十种名贵药材制作而成的。” 被姜晚晚这么一解释,林婉大吃一惊,“竟这般珍贵?芙蕖,将我那两支镶着白玉珠的金钗拿来,给姜神医,另外再拿二十张银票。” “楚夫人,莫要客气,老夫就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你是楚小侯爷的母亲,这诊费老夫是不会收的。”姜老爷子忙起身推拒。 两人正为了诊费僵持着,忽见一两鬓花白的老妇人牵着楚汐沅走了进来。 老太太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脸和手还是白皙甚至光润的,除了鬓间的白发,几乎找不到岁月的痕迹,穿着大方得体,雍容华贵。 可她此刻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 “母亲,你怎么来了?”林婉一见到老妇人,忙坐直了身子,想要下床,却被楚砚南按住。 “祖母,母亲身体不适,还请见谅。”楚砚南代林婉行了一礼。 这老太太是楚齐宁的母亲,将军府的老夫人,胡春元。 楚老将军战死沙场之后,皇上体恤胡春元,便给她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如今她把持着将军府的大小事宜,过得也算滋润。 “汐沅,到祖母这里来。”胡春元在金丝楠木椅上坐下,朝楚汐沅招招手,将她揽入怀中。 看得出来,她对楚汐沅这个孙女格外疼爱。 楚汐沅得意地看向姜晚晚,却发现姜晚晚在翻她的小包包,根本没注意到她,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咦?今天出门带的桃酥呢?难道放在桌上忘了拿?完蛋啦!那一会儿吃什么?亲爱的桃酥,晚晚好想你啊!】 林婉眼底笑意明显,“砚南,桌上那盘糕点娘生病了吃不下,一会儿给晚晚装上带回去。” “娘!你不吃我还要吃呢!干嘛给她?”楚汐沅想拿走装着糕点的青花盘子,却被楚砚南眼疾手快夺了过去。 “汐沅,你想吃了娘再让厨娘做一盘便是,晚晚是客人,你怎得如此不懂礼数?”林婉敛起了笑意。 “一盘糕点而已,你娘想给那丫头,给她便是,祖母那什么好吃的都有,一会儿去祖母那吃个够。”胡春元捏捏楚汐沅的脸,瞪了一眼林婉。 “姜爷爷,晚晚,这是我祖母。” 楚砚南介绍完,姜晚晚立刻向胡春元行了一礼,软糯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喜欢,“祖奶奶万福金安,祝您松柏长青,福气满门。” 可胡春元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打量了下姜晚晚,又低下头去摸了摸楚汐沅的脑袋。 方才楚汐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过去诉说自己的委屈,那般伤心,她见了都心疼,也不知道林婉这个当娘的怎么回事,自己的女儿不护着,却去偏帮外人。 这小丫头果然跟汐沅说的一样,长得和孙子像极了,小小年纪就欺负她孙女,说不定就是仗着自己的脸碰瓷来了。 一个小丫头或许没有这种主意,她背后的姜家可说不准,想要借着姜晚晚这张脸从她将军府图谋些什么,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祖奶奶好像不喜欢我?不过喜欢不喜欢也无所谓,二哥哥说了,我们又不是金元宝,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晚晚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见姜晚晚没有因为婆母的冷淡而伤心,林婉微微松了口气。 【祖母果然是年纪大了,晚晚这么大的声音她都没听见,估计过不了多久耳朵就要聋了,聋了也好,这样娘就不用每次都小声骂她了。】 听见儿子心里所想,林婉心中的堵塞通了些,果然是母子连心,不得不说,她也是这么想的,哪天要是能站在婆母身边骂几句,她却听不见,那该有多痛快。 “我说老三媳妇,你这一生病,脑子也给烧糊涂了?汐沅是你的亲女儿,莫要为了旁的人,伤了你们母女间的感情。” 胡春元语气沉沉,林婉自然听得出来她意有所指,“母亲,宫宴上的事,是汐沅不对,跟晚晚没有任何关系,她胡乱出风头,已经惹得皇上不悦,若不加以教训,日后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胡春元听林婉将皇上都搬了出来,也不好斥责,黑着脸冷哼了声,“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旁人和颜悦色,却总是批评汐沅,汐沅还是个孩子,犯错很正常,莫要对她太苛责。”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一句,要不是婆母惯着,汐沅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林婉胸腔起伏,强忍住怒意,要不是看着她是婆母,真想给她一巴掌,教育孩子的事,本就该她这个母亲来做,她叽叽歪歪指指点点,甚是烦人! 平复了下心情,林婉耐着性子道,“婆母,姜神医和晚晚是我请来看病的,和颜悦色,是对客人最基本的礼仪。” 林婉这是在嘲讽她没礼仪? 胡春元脸更黑了,“既是你请来的,便也给我把把脉,我近日正好有些困倦乏力。” 胡春元将手腕伸出来,放在桌上,本以为姜老爷子会麻溜儿过来给她看诊,却不想他大手一伸,“看诊可以,十万两黄金。” 第98章 楚汐沅抢金铃 “什么?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不直接去抢?”胡春元脸上伪装的一点点和善也荡然无存,“有多少大夫抢着给老身看诊,老身都不答应,你一个糟老头子,竟然狮子大开口,什么神医,见到本夫人也不行礼,我瞧着就是个江湖骗子!” “老太婆,我姜振天给人看病,从来不看出生,只看眼缘,合眼缘的我可以分文不取,不合眼缘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给看,给你十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便宜了,至于行礼,老夫连皇上都不用跪,你算老几?” 姜老爷子一席话怼得胡春元头晕眼花,险些气晕过去。 她自认身份不低,旁人因着她丈夫和儿子的军功,凡事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话。 林婉听得心中畅快,只想拍手叫好。 “轰出去!把这两人给我轰出去!”胡春元捂着心口,只觉闷得慌。 “祖母,这是我请来的客人,岂是你说轰就轰的?”楚砚南小脸一冷,竟有几分楚齐宁生气时候的样子。 胡春元扶着椅子的手微微颤抖,这小崽子真是越来越像他爹了,也就是楚齐宁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对林婉凶一下,耍耍她婆婆的威风。 楚齐宁是个有脾气有本事的,护林婉护得紧,不像楚萧,向来都听她的话。 不过幸好楚齐宁长期在外,她拿捏林婉倒也不难,可楚砚南是嫡长孙,她虽然不喜楚砚南跟楚齐宁相像的性子,但还是在意楚砚南的,偏偏楚砚南不像楚汐沅那般向着她,常为了林婉跟她对着干,让她十分头疼。 “哥,你怎么能这样跟祖母说话!”楚汐沅皱着眉为胡春元说话。 胡春元越看楚汐沅越满意,还是汐沅懂事,不枉她平日里的疼爱。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虎啸,一只奶猫跃了进来,眨眼间就变成了斑斓猛虎,黑亮的眼睛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冽光泽。 楚汐沅尖叫一声,将脸藏在胡春元怀里,浑身战栗,不停地发抖。 胡春元背后发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砚南,不是说了,别将这畜生带进屋吗?” 一听胡春元说自己是畜生,大花虎眸一瞪,朝胡春元低吼,又将胡春元吓了个魂飞魄散。 那日楚砚南回府,她以为楚砚南带了个猫儿,瞧着可爱,便想摸一摸,谁知这猫儿一蹦就下了地,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猛虎,幸亏她身体还算硬朗,也没什么心病,不然当场就被吓得一命呜呼了。 “我已经给大花商量过了,大花在府中一般不会随意变大,估摸着是今日太过兴奋了,才变了身。”楚砚南摸摸大花的毛,觉得还是这般模样威武。 兴奋?有什么可兴奋的?这里没有野味也没有红肉,那老虎兴奋个什么劲? 胡春元不明所以,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大花目光锁定姜晚晚,原本威慑力十足的眼睛一下亮了,扑过去硕大的头在姜晚晚身上蹭呀蹭。 活像只求摸,求抱,求举高高的大型宠物。 楚砚南捂脸,只有他能听见大花说的话,“香香软软的小丫头,我想你,你想我没有啊?贴贴~” 堂堂山林之王,这样撒娇合适吗?简直没眼看,在他身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花,怎么一见晚晚就自动变粘人精了呢? “大花花!”大花的毛扫到姜晚晚脸上,痒得她咯咯直笑。 楚汐沅把捂着眼睛的手指张开了一条缝,看见姜晚晚正抱着猛虎的头摸呀摸,又惊又气。 那老虎碰都不让她碰一下,却对姜晚晚这般亲近。 楚汐沅盯着姜晚晚,忽然瞅见了她鹅黄色衣裙上挂着的金色小铃。 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精致小巧,色泽纯正,一看就是上等的材质和做工。 “祖母,姜晚晚腰间挂着的小铃,汐沅也想要。” 胡春元仔细看了看楚汐沅说的小铃,果真精美。 “小丫头,你那金色的铃是在何处买的?”胡春元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金铃吗?孙女想要,她买一个便是,想来姜晚晚佩戴的东西,也贵重不到哪去。 “祖母,这金铃是神器,放眼天下就只有这一只,买不到的。”楚砚南开了口,但凡是妹妹想要的东西,祖母都会满足她,可这回,是真满足不了。 “神器?”胡春元不信,就这么个破金铃,还给她说什么神器,肯定是楚砚南不想让汐沅跟姜晚晚戴一样的,所以胡诌。 在楚汐沅印象中,她喜欢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手的,听说只有一只,立马就开始撒泼,“祖母,孙女不管,孙女就想要这个金铃。” 这是她惯用的要东西手段。 “小丫头,既然我孙女想要,你便取下来给她玩玩,回头将军府给她照着做一只便是。”胡春元此话听着像是在商量,语气却很强硬。 “汐沅!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的好东西还少么?”林婉发了怒,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潮红。 【姨姨还生着病,这样激动可不行,受了惊,病情恐怕会加重,姐姐想要玩一下,给她玩就是了,小孩子喜欢好看的东西很正常,我不也喜欢亮闪闪的兔子花灯吗?】 林婉眼眶微红,姜晚晚尚且记挂着她的病,婆母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一点都没为她考虑,还在这里挑事。 “小姐姐,给你玩。”姜晚晚解下金铃,主动走过去递给楚汐沅。 楚汐沅摇了摇,清脆的铃声悦耳动听,她爱不释手。 “这金铃真好看,归我了,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楚汐沅一下将金铃揣进了衣袖。 “小姐姐,我只是借你玩一玩,不是给你。”姜晚晚不高兴了,小姐姐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 “楚汐沅,晚晚如今是郡主,跟你平起平坐,别摆出你那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快将金铃拿出来,不然我让大花咬你!”楚砚南伸手去拉楚汐沅,大花配合地朝楚汐沅龇牙咧嘴。 楚汐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个金铃而已,汐沅想要,让给她便是,将军府宝物数不甚数,随便补偿你一件,都比这金铃好。”胡春元连忙拿帕子给楚汐沅擦眼泪。 第99章 金铃发飙,楚汐沅受伤 “老太婆,你当我们是捡破烂的?你那些宝物我们不稀罕,也看不上,这金铃是晚晚的东西,她不想给,谁也别想抢!”姜老爷子正想给孙女出头。 却听楚汐沅痛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汐沅,你怎么了?”胡春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惊慌失措。 “祖母,我感觉手臂上疼得厉害,就像火在烧一样。”楚汐沅将袖子拉起来。 林婉也担心不已,被丫鬟扶下床,过去查看,见楚汐沅小臂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连串黄豆大小的水泡。 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 汐沅没有拿汤婆子,周围又没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怎么会被烫到? 胡春元连忙让人去拿烫伤膏,烫伤膏是拿过来了,可涂在水泡上,不但没有减缓疼痛,皮肤反而肿了起来。 楚汐沅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太疼了,她要被疼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春元傻了眼。 “汐沅,快,将袖中的金铃取出来!”林婉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想到了一种可能。 “金铃?这跟金铃有何关系?不!金铃现在是我的,我不要还给她!”楚汐沅边跳边哭边说话,完全没懂林婉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抢别人的东西,林婉简直要气成心梗。 没办法,她只能扯过楚汐沅,强行想将她袖子里的金铃取出来。 刚摸到金铃,手就缩了回来,“金铃怎么这么烫?” 她看看自己的指尖,只挨了一下,就被烫破了皮。 胡春元听林婉这样说,赶紧拉开楚汐沅的袖子,伸进去掏了掏,立马蹦了起来,“我的老天爷,烫死老身了!” 楚汐沅吓得拼命抖袖子,胡春元和林婉帮她一起抖,抖了半天,还是没能将金铃抖出来。 楚汐沅又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不得了,金铃又贴到她皮肤上了,“我不要这个了,拿走!快拿走!” “现在知道不要了?早告诉你了,这是神器,你偏不听,让你多读些书,连神器会认主都不知道。”楚砚南看着楚汐沅上蹿下跳,只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楚汐沅虽然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却对楚汐沅一点也不感冒,总是在作死的边缘蹦哒,又笨又懒还跋扈,有这么个妹妹,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错了,我不要了,哥,你快想办法把金铃弄出来,不然你妹妹就要死了!祖母,娘,我不想死!”楚汐沅是真的怕了,谁知道这金铃还会烫人呢? “想要取出金铃,就跟晚晚诚心道歉,神器护主,你对晚晚不善,金铃自然不高兴。” 楚汐沅一听楚砚南说要她给姜晚晚道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手臂的疼痛钻心刺骨,她只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然而说完之后金铃却没有任何动静,楚汐沅又哭了起来,“我都道歉了,这破铃怎么还在!” “你心不诚,金铃自然不会接受。”楚砚南耸耸肩。 “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金铃!”楚汐沅对着姜晚晚,这次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原谅你了,不过下次再也别抢别人的东西了。”姜晚晚一开口,金铃才从楚汐沅袖中飞出,端端在姜晚晚腰间挂住。 看小姐姐手上烫了那么多泡,应该长教训了吧。 不过这个金铃真是神奇,挂在她腰间这么久都没有过什么动静,一出手就是大招数。 “这金铃是取出来了,被烫伤的水泡可如何是好?”林婉犯了愁,烫伤膏都没用,那该用什么? “我可以治,只是得出诊金,十万两黄金就免了,就五百两银子吧!”姜老爷子适时出了声。 “姜神医,只要你能治,这五百两我明日就送到府上去。”林婉就像看到了救星,一口答应。 “不要你出钱,要她出!你出的,我一文不收,也不治病。”姜老爷子指了下胡春元。 “五百两银子!我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小小的烫伤,为何非要让你治?趁火打劫,门儿都没有!”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一百两胡春元都不想给。 “若是一般的烫伤,老夫还不屑治呢,提醒你一下,这可是被神器烫伤的,若是治不好,留疤事小,要是胳膊废了,那就只能截肢了。”姜老爷子一点都不急,反正要断胳膊的又不是他,“你拿不出来钱,有人能拿出来,我听说楚将军没多少银子,可你那二儿子,却是个有钱的,要不要你孙女这胳膊,全凭你做主。” 萧儿?他确实有些积蓄,可这糟老头子是如何知道的? 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楚汐沅,胡春元狠下心来,决定向楚萧求助,她其实是有些积蓄的,但那些钱她暂且还不想动,万一有个什么变故,给自己养老用。 大儿子远在曼州,指望不上,三儿子还未回朝,这老头又不让林婉出诊金,如今只有萧儿能靠得住。 胡春元心里清楚,这五百两银子对于楚萧来说,着实是九牛一毛。 不过胡春元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叫楚萧,差人将楚萧的夫人——董青青叫了过来。 楚萧两口子都对胡春元唯命是从,胡春元将事情前因后果给董青青讲了个大概。 楚汐沅是林婉的女儿,这钱为何让他们出? 要说没有一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出身不好,楚萧又是个听娘话的软蛋,还是笑着应下了婆母的吩咐。 董青青出去取银子的时候,姜老爷子指尖一弹,除了姜晚晚,谁也没看到,一只青色的小虫子钻进了董青青的衣服下摆。 董青青很快就取了五百两银子,着下人送了过来。 “拿了银子,这下可以治了吧。”胡春元拿软枕支着楚汐沅的胳膊。 姜老爷子收了银子,从药箱里取了个罐子,用木勺挖了一坨黑黢黢还有点臭味的药抹在楚汐沅被烫到的伤口处。 楚汐沅捏着鼻子将胳膊拿得要多远有多远,这是什么药,看着也太恶心了。 不过这药其貌不扬,效果却是出奇地好,涂上去便感觉冰冰凉凉的,手臂上的灼热感总算散了些。 第100章 楚老夫人谋毒计 “祖母,娘,这药真的管用,我都觉得不疼了。”楚汐沅吸了吸哭红的鼻子。 “娘,你赶紧上床躺着吧。”楚砚南见林婉又是一顿猛咳,赶紧把她扶上了床。 林婉倚在床上,喝了口水,看楚汐沅总算不疼了,才放下心来。 过了半刻钟,姜老爷子将楚汐沅手臂上的药刮下来,那水泡竟已经消了大半。 胡春元惊喜不已,没想到这糟老头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可想到那五百两银子,又开始心痛起来,早知道讲讲价了。 姜老爷子又挖出一大坨装进小瓶中,“按刚才的方法,早中晚各涂一次,这伤就好了。” “既然闹够了,就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打扰娘休息。”楚砚南赶人了,要不是祖母在,他早就将楚汐沅扔到墙外面去了。 痛意散去,楚汐沅只觉得浑身疲软,脑瓜子也哭得有些疼,再也没有撒泼的力气,“祖母,我们出去吧,我想吃苹果。” 胡春元吃了一肚子气,掀起眼帘幽幽扫了林婉一眼,拉着楚汐沅往门外走,末了还不忘回头看看桌上装着银元宝的箱子。 楚汐沅狠狠瞪了姜晚晚一眼,才跟着胡春元离开了。 “祖母,那金铃肯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那姜晚晚使了什么奇怪的法术,专门害孙女。”长廊上,楚汐沅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恶意揣度姜晚晚。 胡春元仔细一想,觉得楚汐沅的话有理,方才只顾着惊慌了,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神器,还认主,简直荒谬。 她停下脚步,坐在廊边的长椅上,半晌突然眼珠一转,“孙女,祖母想到怎么收拾那个小丫头了,这口气祖母一定帮你出了。” 那小丫头本事了得,如今将林婉、砚南都收拢了去,楚齐宁五日后就回来了,那小子向着林婉,万一也被姜晚晚拉拢过去...... 不行,她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威胁到将军府。 她总觉得姜晚晚是想用她这张脸谋取将军府的好处,要是她想以假乱真,谋害楚汐沅然后取而代之,那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所以必须在楚齐宁回来之前收拾掉姜晚晚。 “祖母,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楚汐沅挽住胡春元,露出两颗圆溜溜的兔牙。 胡春元那边计划着收拾姜晚晚,荷香院里姜老爷子的小青虫正好爬了回来。 “爷爷,方才你把虫子放在那个姨姨的身上,是想完成爹爹交给你的任务吗?”姜晚晚戳了戳小青虫胖乎乎的身体。 “姜爷爷,它说它找到藏银子的地方了,就在那个女人住的房间下面的密室里。”楚砚南两手撑在凳子上,盯着小青虫看,“藏什么银子,二伯母藏的有银子?” 姜老爷子一拍额头,对了,楚砚南跟晚晚一样,有特殊能力,能听懂动物说的话,他本想放出蛊虫,留个跟踪记号,届时搜起来也方便。 没想到根本不用,楚砚南已经替蛊虫解释了,这下将位置摸得清清楚楚,行动起来简单多了。 林婉伤了神,昏昏沉沉睡过去,楚砚南领了两人到里面的隔间,姜老爷子开口道,“皇上下令彻查蝗灾赈灾粮贪污一事,你二伯正好在名单之列,而且,他是贪得最多的,所以此次前来将军府,老夫除了替你娘看病之外,还需探探楚萧的虚实。” “贪污?”楚砚南瞪大眼睛,“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弄不好,还有可能牵连到将军府,二伯伯怎得如此糊涂?” “姜爷爷,将军府积累多年的声望绝不能被一个蛀虫给毁了,既然已经有了证据,若是查起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待父亲回来后我定会禀明父亲,相信父亲也不会容忍二伯伯做的事。”楚砚南小脸认真严肃。 “有小侯爷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楚将军战功赫赫,相信就算楚萧落网,皇上也不会牵扯到将军身上。” 姜老爷子得到想要的消息,给林婉把药备好,便带着姜晚晚回姜家去了。 姜如山听说查到了脏银所在,心中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只要有了突破口,此事就好办了。 “爹爹,晚晚还想了一个好办法,能帮助爹爹。”将林婉给的糕点吃了个干净的姜晚晚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又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了个桌上的鸡腿,看向江淮之,“淮之哥哥,那六只鬼还在不在呀?能不能请他们帮帮忙,还有肖月姐姐,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 江淮之放下筷子,捏了个诀,六只鬼就出现在了餐桌边。 卤鸡腿、清蒸鱼肉、红烧排骨、铁板豆腐......天呐,好多美食! 六只鬼齐齐流了口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们看得到,却吃不到啊!真是馋死鬼了。 “凤府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江淮之夹了一筷子鱼肉喂到嘴巴里。 六只鬼眼睁睁看着鲜嫩的鱼肉进了江淮之口中,呲溜一下将口水吸了进去。 “这,这就已经来了?”姜如山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都说神出鬼没,鬼的速度这么快吗? 等等,这里现在站着六只鬼? 姜晚晚贴心地给桌前用膳的所有人都贴了见鬼符,胡韫伯伯给了她一大沓呢! 已经见过鬼的人都比较淡定,没有见过鬼的突然看到六只鬼,身体都僵住了。 “娘,别害怕,这种事,多见几次就好了。”姜银安拍了拍一脸惊恐的姜夫人。 “儿啊!娘只是在想,淮之能招鬼,是不是也能招来姜家的列祖列宗,娘还怪想你外祖的。”姜夫人抓住姜银安的手,想到自己逝去的爹娘,惧意瞬间变成了伤感。 “娘,外祖和外祖母都死了好多年了,估计早就投胎去了。”姜银安反握住姜夫人的手。 “大人,多亏了您的指点,那黑心的女人没两日便疯了,我还确认过了,是真疯!”冬春一高兴,身上的水哗哗流,险些将厅堂都淹了。 “不得了,发水了!”姜银离跳到了凳子上。 江淮之轻飘飘瞥一眼,冬春赶紧将泛滥的水都收了回去。 “此次唤你们前来,是有一事需要帮忙。” 六只鬼听江淮之这样说,都凑了过来。 第101章 将军府闹邪祟? “大人,您帮我们报了仇,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对对!侧夫人疯了,我们都很高兴,这样比把她直接杀了更好,要是她变成了鬼,我们还得受她的气,这等大恩,我们无以为报,能为您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帮什么忙?吓人我最在行了。” 六只鬼七嘴八舌,对江淮之要找他们帮忙这件事颇有兴致。 说实话,陆曼柔是个不经吓的,他们还没尽兴呢,她就被吓疯了,没意思。 要是能再吓吓人,那该多好玩。 “此事非常简单,吓人倒不用,就是让你们去摸摸几处藏脏银的地方,若是顺利完成,便给你们烧些吃食......” 江淮之还未说完,六只鬼就兴奋了起来,他们看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馋虫早就乱窜了,这些他们都能吃到? 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没想到死了还能享受一把,江淮之吩咐的事,他们一定给办得妥妥的。 “去的时候再给你们安排个帮手,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江淮之打开玉葫芦,将肖月放了出来。 “红......红衣!”六只鬼一见到肖月,立马躲的躲,藏的藏。 妈妈咪呀!这是厉鬼! 鬼界也是有鄙视链的,向来强者为尊,灰色、白色、黄色那都是小弟,排不上号的,肖月这种,就属于大佬级别的鬼物了。 几个现在勉强只能显形的小鬼见到肖月自然害怕。 肖月悠悠从葫芦里飘出来,朝藏在窗帘后面的小丫鬟七月勾勾手指,七月立马将探出的头缩了回去。 肖月觉得好玩,又摸摸冬春的头,弹弹陆进的脑门,把六只鬼吓得直哆嗦。 “这是我的契约鬼,不会伤你们,肖月,回来!”江淮之声音一冷,恶作剧的肖月瞬间乖乖飘了过来。 六只鬼战战兢兢又显了形,大人不愧是大人,收的鬼都如此厉害。 “肖月,你带他们到李府、张府、陆府、吴府,去查探下蝗灾贪污脏银所在之处,朝廷用来赈灾的银票和银子,都有印记,一看便知。”江淮之吩咐下去,肖月应下,带着六只小弟,眨眼消失在屋内。 “他们真能找到脏银?”姜如山错愕,阴间的法子这么好用吗? “他们若是找不到,便可以问别的鬼。”江淮之今日没戴面具,那双灰眸中的冰雪比来姜家之前化了些许。 姜家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他异于常人嫌弃过他,反而以礼相待,又因着姜晚晚,他能帮的事,自然会帮。 是了,若是人去查,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还很容易打草惊蛇,可鬼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阴间的法子,果然好用!姜如山生平第一次觉得,鬼如此亲切可爱。 只用了三日功夫,肖月和六只鬼小弟就摸清了贪污款的藏匿位置,实际上七只鬼只用了一日半,剩下一日半的时间都用来听八卦了。 不得不说,这高门大户的八卦就是多,李家的小公子其实是表亲家过继来的,一开始李家都以为李夫人不孕不育,对她非打即骂,最后找大夫看了,才知道不孕不育的其实是李少尉。 张府的大公子居然是个断袖,婚前他夫人根本不知道这事,嫁过来才知道被骗了。 吴府的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背着丈夫找小倌。 诸如此类的劲爆消息数不胜数,几只鬼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差点将差事都忘了。 回来复命的时候,江淮之对这些瓜半点都不感兴趣,可姜家众人贴上见鬼符,听得十分起劲。 惊呼声此起彼伏,姜夫人更是凑到了冬春面前,边听边讨论,哪还有初见鬼时害怕的样子。 江淮之和姜晚晚烧了些美味可口的菜肴给六只鬼,六只鬼美美饱餐了一顿。 脏银的位置全部摸清了,姜如山向卢淮汇报,卢淮充耳不闻,也不给他拨人手,姜如山一气之下直接面见了皇上。 庆元帝一听姜如山如此有把握,立马给他三千御林军和手谕。 与此同时,将军府发生了一件事——董青青病了,生个病本来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可胡春元说董青青生的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病,而是中了邪术。 至于这邪术是怎么看出来的,则是因为胡春元请了白虎山的镇元大师。 要说这镇元大师,虽没有灵云大师出名,可来头也不小,捉鬼算命、求雨祈福样样都行。 胡春元请了几个有名的大夫都没法子,这镇元大师一瞧,便说是染了脏物。 当下就在将军府开坛做法,又是插黄旗,又是跳驱邪舞,折腾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邪祟厉害得很,若不驱赶,董青青性命不保。 更严重的是,还有可能影响到燕国国运。 胡春元一听那还得了,连忙带了镇元大师去求见太后。 凤太后向来信这些东西,又被镇元大师一通比划给忽悠地深信不疑。 便问这邪祟到底是何物,镇元大师只说了句邪祟变作孩童模样,隐在五品以上大臣的家眷中,具体是谁,见了才知晓。 胡春元便向凤太后献了个计策,如今宫中梅花开得正好,不如由凤太后在宫中设宴,邀各家大臣家眷携孩子前来共赏梅景。 凤太后觉得此法可行,便安排下去,两日后在和春宫举办赏梅宴,邀五品以上大臣家中有六岁以下孩子的夫人参加。 宫中一年到头宴会颇多,举办个赏梅宴倒也不奇怪,可这参加宴会的人却有些特别。 大家纷纷揣测,有的说这根本不是什么赏梅宴,而是在给哪位皇子相看娃娃亲呢,还有猜测皇子公主们年纪都有些大了,太后这是在做给后宫的嫔妃们看,让她们加把劲,再给太后添几个可爱的小龙孙。 虽不知太后到底是何意,但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种在太后面前献殷勤的机会。 尤其是一些平日里由于身份不够,见都没见过太后的妇人,更是精心准备,铆足了力气要在太后面前表现一把。 姜夫人也在邀请名单之列,姜家符合条件的孩童,只有姜晚晚一人。 姜夫人思来想去,觉得太后此举有些不同寻常,可既然是太后相邀,也不能不去。 第102章 在宫门口摔了个狗吃屎的太后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现下已是初春时节,阳光带着些许暖意,洒在宫墙上。 红墙碧瓦间,一树树梅花竞相绽放,白的如雪,粉的似霞,香气袭人。 和春宫内,碧玉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梅花菜肴,有梅花三弄、梅花汤饼、梅花糕、梅花元宝茶等......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大开。 【好多好吃的呀!晚晚又有口福了,一二三四.....这么多种,数都数不过来呢!】 林婉坐在席间,又听到姜晚晚的心声,眼中带笑看过去,和姜夫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见林婉对她微微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又见她旁边坐着楚砚南,便知道林婉就是将军夫人,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将军夫人不仅貌美,还颇有礼数,姜夫人对林婉的印象分很高。 突然耳边传来啼哭声,姜夫人转头一看,见左侍郎家的夫人正抱着一岁的小女儿,那小家伙许是饿了,挥动着小手,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婢女赶紧拿了点吃食,姜晚晚又递给小家伙一个圆圆的小鼓,小家伙拿在手里把玩,嘴里又被塞了米团子,才止住了哭声。 “多谢小郡主。”这夫人是在宫宴上见过姜晚晚的,所以知道她的身份。 怀里的小家伙不哭了,妇人又和姜夫人唠起嗑来,“姜夫人可知,太后举办此次宴会到底有何用意?” 传闻中太后喜静,这宴会上都是些娃娃,甚至还有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一堆孩子聚在一起,吵得都快把和春宫给掀翻了,这完全不像太后的风格啊! “我也不知,太后如此做,定有她的用意,咱们只需照做就是。” 斜前方的楚汐沅总往这边看,目光又兴奋又得意,姜夫人蹙了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门外传来高呼声。 各家夫人赶紧将乱跑的孩子拉了回来,整理仪容,低声叮嘱。 凤太后一袭雍容华贵的深紫凤袍,凤袍上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金线勾勒,熠熠生辉,额间一抹精致的凤纹花钿,更添几分尊贵之气。 她稳稳走了几步,然后跨过门槛,“扑通”一下面朝地栽了下去,端端趴在和春宫正门口。 宫内鸦雀无声,夫人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太后......竟然在宫门口摔倒了?还是以如此不雅观的姿势。 她们都看到了,完了完了,传闻中凤太后阴晴不定,极难伺候,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杀了吧! 跟在后面的皇后和贵妃也大惊失色,魏皇后连忙上前查看,两个婢女哆哆嗦嗦、脸色苍白地将凤太后扶了起来。 “你们两个是怎么办事的!母后过门槛,都不知道扶一下,母后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摔个好歹,可怎么办!来人,将这两个丫鬟拖出去剁碎了喂狗!”魏皇后手抖得厉害,凤太后要是在这里出了事,皇上肯定会问责于她。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之前太后吩咐过,她身体康健,不要总是扶她,奴婢们才没有扶的,之前一直都没事,谁知今日......娘娘饶命啊!” 两个丫鬟立马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好了......别随随便便就杀人,我自己年纪大了,怨不得别人。”凤太后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扶了扶头上的珠宝,“哎哟,这年纪大了就是不好,我的老腰啊!” 魏皇后下巴都要惊掉了,若是往常,还没等她发话,太后早就砍了一堆人了,今日是怎么回事?这样轻松就饶过了两个宫女。 而且太后最讨厌别人说她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自己说自己老,魏皇后自认为待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凤太后的脾气,没想到今日来这么一招。 难道是在试探她? 魏皇后思及此,更加毫不犹豫地要将两个宫女拖出去处置。 “行了,没听我......哀家说,别随便杀人吗?年纪轻轻的,耳朵比哀家还不好使。”凤太后捂着自己的腰,疼得倒吸了两口凉气,见众人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又挥挥手,“都起来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那么谨慎。” 跪在地上的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凤太后没有发怒,这才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太后奶奶,你是不是腰摔疼了?晚晚这里有超级好用的药,贴上一盏茶的功夫就不疼了。”姜晚晚见凤太后面色痛苦,从包包里拿出跌打损伤膏,走到凤太后面前行了一礼。 嘶......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敢在这个档口上去给太后献殷勤。 众人都以为凤太后要发飙,没想到她眼睛一亮,笑成了一朵花,“哎呀,这是谁家的小丫头,长得真好看,你那个药真有这么厉害?快快快!给我用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可不想受这么久的罪。” 凤太后将姜晚晚拉到了珠帘后面,让她给自己贴上药。 这药一贴上,丝丝暖意就渗入了腰间,好舒服!立马就没有那么疼了! 凤太后拉着姜晚晚的小手,显得十分亲昵,“小丫头,你这药真的太神奇了,哀家马上就好了,这药是什么东西,竟然比红花油还管用。” “这是我爷爷的独家配方,我爷爷可是神医哦!”姜晚晚长得像洋娃娃,声音又好听,凤太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神医?那也太厉害了吧,你这个药能不能多给我点,我怕我年纪大了,总摔跤。” “没问题,太后奶奶,这一盒子都给你。”姜晚晚将一整盒都给了凤太后,太后奶奶年纪大了,确实很需要这个。 珠链后的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这药真有这么管用?红花油又是何物?太后为何没惩罚姜晚晚,反而看起来十分高兴?难道姜晚晚一盒药就入了太后的眼?那他们准备的这些名贵礼物算什么,还不如将家中的药箱搬来。 凤太后笑眯眯接过盒子,没错,她根本不是原来的凤太后,而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 第103章 她是邪祟? 而且,她是一天前才穿来的。 她本是一个写字楼里九九六的平凡社畜,眼看马上要攒够钱付房子首付了,结果连夜改PPT,给猝死了。 更可气的是,死之后她的灵魂飘啊飘,竟然看见那无良的老板连工伤保险都不愿意给她赔付。 她正指着老板骂爹骂娘,不知怎么就被一道白光拉走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穿越了也好,她就不用再做一个卑微的打工人。 许是上苍听见了她虔诚的祈祷,她穿的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穿成小宫女,还得努力奋斗,依然是一个宫里的小小社畜。 可是苍天啊!就不能给她一个年轻一点的当当吗? 开局就是六十多,以古代的人均寿命,她还能再活几年?而且这太后都不注意私生活,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她还没有习惯这具身体,再加上古代的门槛太高了,这才摔了一跤。 这年纪大了摔一跤就是不得了,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幸好有这个小丫头给的神奇膏药,不然她这具身体怎么受得了。 凤太后拉开珠帘,活动了下身子,“皇后,贵妃,都坐吧,别让各位夫人久等了。” “是,母后。”皇后和贵妃跟着凤太后走到最上方的三张椅子上坐下。 丝竹管乐之声乍起,凤太后摸了摸座椅上柔软的虎皮垫,再看看一桌各式各样的瓜果美食,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享受啊! 坐在下方的胡春元松了一口气,太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今天的戏还怎么唱? “晚晚,方才可吓死娘了,太后不是个好相处的,莫要再去招惹她。”姜夫人悄声叮嘱。 “娘,太后奶奶是个好人呢,不怕。”姜晚晚反过来安慰姜夫人,在她眼里,凤太后全身散发着暖暖的黄光,一点也不可怕。 所有的夫人皆已重新落座,胡春元轻咳两声,见凤太后一脸兴味地盯着下面的舞姬,并没有注意她,又咳了两声。 这宫女的美女可真多,她都看花了眼,皇帝艳福不浅呐。 凤太后换了个姿势继续欣赏美人跳舞,突然听到一顿吭吭咔咔,皱眉看过去。 见右下方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老妇人咳得脸都红了,凤太后在脑中搜索了片刻,认出了她是胡春元,“楚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没看到你家老夫人在咳嗽吗,还不赶紧给她倒杯水?” 胡春元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脸色十分难看。 太后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以咳嗽为暗号,请镇元大师出来吗? 怎么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她肺都要咳出来了。 许是胡春元幽怨的眼神太过强烈,凤太后终于恍然大悟,想起了举办梅花宴的真正意图。 相信有邪祟影响国运的是半夜一命呜呼的凤太后,可不是刚穿过来的周楚嫣。 看多了宫斗剧的凤太后立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是阴谋! 凤太后心跳加速,这么快就要进入宅斗宫斗模式了吗? 她有点兴奋,身临其境比看电视精彩多了。 先看看那个倒霉鬼是谁,绝不能让这个老妖婆奸计得逞,她就是正义的使者! 她张嘴吃了一颗旁边宫女剥好递过来的桂圆,坐直了身子,“今日哀家高兴,特意请了一位道法高超的大师前来,给大家表演助兴,将大师请出来吧。” 大师?坐在下方的夫人们不明白凤太后这是唱的哪一出,皆好奇地看了过去。 突然,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乘鹤而入,稳稳落在和春宫正中间。 “看!大师果真是大师,还乘的仙鹤进来。” “我听说只有仙人才能乘仙鹤,这位大师果然厉害。” 周遭的赞美声不绝于耳,镇元大师越发挺直了腰板,捏了个诀,仙鹤变做一张纸飞进了镇元大师的衣袖中。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哼,这等雕虫小技,我都会,还在这里显摆。”楚砚南却不屑一顾,他两个师兄,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可以吊打这道士。 在将军府府做了一通法术,还说什么有邪祟,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坏心。 镇元大师又凭空变出一朵金牡丹,那牡丹转了个圈,直直飞到凤太后怀里,陡然冒出一道金光来。 “久闻太后娘娘喜欢牡丹花,贫道特变此金牡丹,以此恭祝太后福寿双全,喜乐常伴。” 凤太后将金牡丹放在手心,端详了一番,然后……张开嘴咬了上去。 咬得动,看来是真金! 皇后和贵妃:??? 底下的夫人们:!!! 镇元大师:…… 太后难道还害怕金子是假的?镇元大师感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你这魔术,噢不,是法术,变得不错,可还有别的本事?” 凤太后喜滋滋将金牡丹揣进怀里。 这什么大师使的法术可不就跟魔术差不多吗,只不过更高级一些罢了。 “回太后,贫道还会卜算,太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看。” 镇元大师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龟壳,他闭目凝神,双手轻轻摩挲过龟壳表面,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一声清啸,龟壳猛然间被高高抛起,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旋转,最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镇元大师迅速睁开眼,紧盯着龟壳上显现的裂纹。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龟壳,只见镇元大师紧抿着唇,面色凝重。 “大师,你这卜算得结果如何?” 凤太后忍不住开了口,镇元大师久久不说话,眉头都要夹死苍蝇了。 “回太后,贫道惶恐,此卦乃大凶之兆,其中深意,贫道……贫道不敢说啊!” 镇元大师猛得跪了下去。 “大凶?这是何意,母后在此,休得隐瞒,赶紧细细道来!”魏皇后呵斥道。 凤太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演得真好,若不是她知情,还真就被他唬住了。 镇元大师叹了口气,似下定了决心,将龟壳抡圆了,龟壳呼呼大转了几圈,竟落在了专心喝梅花茶的姜晚晚手边。 咦?这脏兮兮的龟壳怎么飞到她这里来了? 姜晚晚戳了戳龟壳,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镇元大师直指姜晚晚,一声大吼,和春宫的所有人都懵了。 第105章 胡韫斗卜算 “妖道,你莫要在此危言耸听,你可知那黄州瘟疫时,娄知州跟你一样诬陷晚晚,说她是妖女,还企图放火烧死她,你猜结果如何?冬日天降奇雨,火还没燃起来,就被雨浇了个透,而那娄爱民,落了个当场惨死的下场,怎么,你也想步娄知州的后尘?” 楚砚南拧眉,声音带着点怒意。 镇元大师不以为意,“这些都是邪祟的雕虫小技,娄知州是个普通人,自然无法对付邪祟,贫道可不一样,这邪祟虽然极难对付,可贫道修炼多年,岂会怕它?” 按照胡春元说的,他本以为姜晚晚是个普通的小丫头,现在突然有点不确定了,难道姜晚晚真的是个邪祟? 能引动天之力,只怕还是个厉害的邪祟。 他在这里跟楚砚南吹牛皮,实际上害怕极了,若真对上个厉害的,他根本打不过啊! “太后娘娘,这邪祟把这么多人都迷惑了,再不加以处置,恐怕会迷惑更多的人呐!臣妇斗胆,请太后娘娘发令,除妖邪,护国运!” 胡春元趁热打铁,跳出来谏言。 “请母后下令,抓邪祟!”皇后起身,朝凤太后郑重行了一礼。 “请太后将邪祟抓起来处死!”大多数夫人见皇后都发话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凤太后内心无数句脏话想要骂出口,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今天要是不把小丫头抓起来,她们恐怕就要给自己扣一顶包庇邪祟的帽子。 可她偏就是个叛逆的,她是太后,凭什么听她们的。 于是凤太后黑着个脸,将桌子拍得啪啪响,“大胆!你们这是在教哀家做事?” “儿臣不敢,只是此事关系到国运,儿臣身为皇后,自然要为皇上、为燕国着想!” 皇后跪下,底下的夫人们也呼啦啦跪了一片。 “太后娘娘,臣有一个法子,可验出镇元大师说的是真是假。” 楚砚南见凤太后被众人架在中间,左右为难,提了个计策,“臣师从灵云大师,上有两个师兄,他们本事都十分了得,尤其是大师兄胡韫,恰好擅卜算,不如将他俩请过来,跟镇元大师对一对,看晚晚究竟是不是邪祟。” 凤太后立马来了精神,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此法甚好!快去请你两位师兄!” 这小子简直优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话说这楚砚南和小丫头长得还真是像,她还以为这俩是亲兄妹呢,可拥有的记忆告诉她,那边坐着的楚汐沅和楚砚南才是双胞胎。 根本不像嘛!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楚砚南当即就出了门,火速将胡韫和江淮之请了过来。 戴着面具的江淮之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黑白人群中格外亮眼的小姑娘,见她跪在地上,眼中冷意更甚了。 接着,他眸光锁定了站在前面的镇元大师,这人身上有鬼气! 镇元大师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他身处道士圈,同样学的卜算,当然听说过别人家的徒弟——胡韫。 先前胡韫不是一直在灵云峰吗?何时入了宫? 要是早知道胡韫在,别说胡春元给他一千两银子,就是给他一千两黄金,他都不接这个活啊! 怎么办,现在钱都拿了,话也放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和胡韫交过手,说不定只是吹出来的呢? 还没开始斗,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大不了,他拿出自己的看家法宝便是。 “贫道见过太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胡韫看了眼镇元大师,走到大殿中央。 “见过太后。”听楚砚南说这太后向着姜晚晚说话,江淮之也双手交叠,低头行礼。 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霸总小时候? 底下的少年一袭黑白相间的锦袍,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就有如浓墨夜色般的威压和沉寂。 脸上的面具更给他添了些许神秘感。 如风如月,如玉如霜。 凤太后笑得一脸慈祥,“免礼,你们俩就是小侯爷说的本领高强的师兄?镇元大师说姜晚晚是邪祟,你们也来卜一卦,看她到底是不是邪祟。” 江淮之眼中寒光乍起,倏尔如利剑一般射向镇元大师。 镇元大师犹如掉入了冰天雪地,打了个哆嗦,这少年的眼神好可怕! “哪里来的风?” “现下已然春日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冷?” 一阵阴风突然席卷了整个和春宫,所有人都裹紧了衣服。 “太后,咱们之前说的没有这一出啊,让这两个道士来拆台会不会不妥。” 胡春元见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偏离轨道了,凑到凤太后耳旁低语。 “此事要这样想,如果他们证明不了姜晚晚不是邪祟,岂不是正和你的意?要拿人,也要让人心服口服,还是说,你请来的大师是诓骗哀家的?” 凤太后如此一说,胡春元连连摇头,“臣妇哪敢诓骗您?” 心里暗骂,太后这个老不死的,左一句右一句,该不会压根都没怀疑姜晚晚吧,要是这样,那可就不妙了。 “师弟,莫要这么快就放大招,先让师兄露两手。”胡韫拍了拍江淮之的肩。 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钱,轻轻置于掌心,闭目凝神,众人屏息以待。 随即手腕轻抖,铜钱腾空而起,最终稳稳落于掌心。 “太后,此卦为‘明夷’之象,喻示黑暗之中藏有光明,邪不压正。晚晚姑娘,非但不是邪祟,反倒是福泽深厚之人。”胡韫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大殿之中,让原本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你这区区一枚铜钱,能卜出什么祸福吉凶,我这龟壳可是成精的万年龟脱下来的,是白虎师门祖传的宝贝,别以为装装样子,就能糊弄住大家。”镇元大师满脸不屑。 “万年龟有什么稀奇的,我这是含在神龙嘴巴里的铜钱,还被师父开过光的,神龙墓,你去过吗?” 胡韫回怼过去,镇元大师尴尬了,神龙墓,他去过,可就是在门口转了一圈,至于里面,他是根本不敢进去的。 这铜钱还是含在神龙嘴巴里的宝贝,真的假的? 说实话,他有点眼馋。 第106章 八宝镜中的爱哭鬼 越说越玄乎了,神龙墓很厉害?里面真有神龙?乌龟还能活到一万岁成精? 凤太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穿的是古代,还是玄幻小说,这么离谱刺激的吗? “你们两人一个说姜晚晚是影响国运的邪祟,一个说她福泽深厚,哀家到底该听哪个?胡韫大师是皇上新请的国师,还是灵云大师的徒弟,镇元大师,难道你比胡韫大师还厉害?” 被凤太后这么一问,镇元大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要是说比胡韫更厉害,那若是传出去,被道友们知道,肯定要说他不自量力,他面子往哪搁? 镇元大师踌躇片刻,回道,“太后,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是白虎一派,胡韫是灵云一派,所承派系不同,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贫道的龟壳和八宝镜,绝不会说谎。” “既然你这龟壳如此厉害,可能借我看看?” 法宝一般都会认主,卜算用的东西倒是可以通用。 “自然。”镇元大师将龟壳递给了胡韫。 胡韫拿着龟壳也卜了一卦,居然真的是大凶之兆,可胡韫总觉得这龟壳有哪里不对劲。 “师兄,这上面有鬼气。”江淮之看了眼龟壳,又看了眼镇元大师手上的铜镜。 这两个东西上面都有明显的鬼气。 江淮之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那面古朴的八宝镜,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镜面时,猛然一顿。 镜面上仿佛有层薄薄的雾气缭绕,随着他心念一动,那雾气竟缓缓聚拢,显露出丝丝缕缕的幽绿鬼气,缠绕在镜缘。 正欲进一步探查,却见那鬼气似有所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企图逃逸。 江淮之用手一抓,镜中忽然掉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滚了两圈,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钻入江淮之的耳朵,江淮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别哭了。”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伸展了身体,抬起头来,赫然是方才八宝镜中的邪祟。 它被江淮之呵斥,抽噎了一下,哭得更凶了。 “喂!爱哭鬼,我说别哭了。”江淮之掏了掏耳朵。 “你怎么知道我是爱哭鬼?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我忍不住。”爱哭鬼眼泪汹涌而出,两个红眼睛血色更甚了。 旁人看不到这怪东西,镇元大师却是能看见的,他大惊失色,当下就猛然后退了两步,被胡韫按住了肩膀,“怎么?镇元大师,你想跑?” “没……没!我怎么会想跑呢?”镇元大师此刻笑比哭还难看。 他好不容易收的爱哭鬼,怎么这么轻易就出来了,他明明还下了禁制的啊! 完了完了,这下穿帮了! 幸好其他人都看不见,镇元大师正这样想着,忽见江淮之两根手指在爱哭鬼身上轻轻一点,爱哭鬼就当众现了形。 “啊!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八宝镜里的邪祟!” “邪祟在这,那好端端跪在那的姜晚晚是谁?” 夫人们惊呼连连,孩子们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有的直接躲进了母亲怀里,小手紧紧攥着衣襟,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偷瞄着那突然现形的爱哭鬼。 爱哭鬼努力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却发现自己无法再躲回那面八宝镜中。 “这……这……这是何物?”凤太后指着那黑团子嘴皮都不利索了。 今日之事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直接颠覆了她的三观。 这世上真有鬼? “这是爱哭鬼,只是一个小鬼,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角色,镇元大师将其藏匿于八宝镜中,用来迷惑别人。”胡韫解释道。 “爱哭鬼?我只在话本里见过,总是哭哭啼啼的,跟这个邪祟倒是十分吻合。” 右少卿夫人胆子大些,好奇地凑上前打量了爱哭鬼一番。 “镇元大师,你现在再照一下,看晚晚还是不是邪祟?” 胡韫钳住镇元大师的手紧了紧,镇元大师拿着八宝镜的手哆嗦,半天都没有举起来。 楚砚南干脆一把夺过八宝镜,照向姜晚晚,铜镜里的小丫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哪里还有半点邪祟的影子。 “这么说,姜晚晚根本不是什么邪祟?” “这道士竟是个骗子!” 镇元大师冷汗直冒,两条腿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动起来,有多远跑多远! 可他跑不了啊,胡韫把他控制住了! “太后饶命啊!不是我,是她,将军府的老夫人非说姜晚晚仗着那张脸要图谋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这才请贫道来安了个邪祟的罪名给姜晚晚。” 镇元大师见诡计全被拆穿了,立马反咬胡春元一口。 “你胡说!我何时做过这样的腌臜事?是你说董青青的病是邪祟所致,还说会影响国运,跟我有何关系?”胡春元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今日这事搞砸了,她已经够头疼的了,没想到这臭道士转过身就把她卖了。 胡春元心气不顺,脑袋瓜子嗡嗡响。 “你给我的银子还在那放着呢,想把所有事都赖到我头上?老太婆,我告诉你,我不干了!那些银子我也不要了,我镇元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你的心比我还要黑上百倍,我拿银子办事,你却先是用这种手段谋害一个小娃娃,又想把所有责任撇干净,没门儿!你这种黑心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镇元大师一怒之下,破口大骂起来。 “你……!”胡春元脸像调色盘一样。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神色慌张,匆匆跑到胡春元身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胡春元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丫鬟用力点了点头,“老夫人,消息确切,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胡春元宛如晴天霹雳,怎么会?楚萧怎会被大理寺抓起来? 她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回家!她要回家看看。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庆元帝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朕听闻今日和春宫热闹得很,特地赶来瞧瞧,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乌烟瘴气!”庆元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邪祟的主意,到底是何人出的?” 第107章 楚将军回来了! 江淮之将爱哭鬼收进葫芦,爱哭鬼在葫芦里看见肖月,又呜呜哭了起来,被肖月揍了一顿,躲到角落里去了。 见皇上走进来,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和春宫顿时鸦雀无声。 凤太后看向庆元帝,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发间的金龙簪更添几分尊贵之气。 一穿过来就喜当娘,还有这么大个儿子,有点难适应。 毕竟从前,她可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母胎单身。 不过无痛当娘的感觉,也挺不错的,而且当的还是皇上的娘,连鸡娃都不用,娃就已经到达人生巅峰了,多省心省力。 “儿啊,你怎么来了?” 凤太后笑着迎了上去,任谁看都是慈母的样子。 她有这样一个不会跑的金大腿,一定得抱好。 庆元帝见凤太后如此热情,脚步一顿。 他这个母后今日吃错药了?他们虽是亲母子,可皇家哪有亲情,凤太后一不满他亲近贵妃,疏远皇后,二总想要分走他的权力,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上。 他们母子说是针尖对麦芒也不为过。 上次对他这般热情,还是在他十岁登基之前。 “母后,你有事说事,别扯着朕的袖子,成何体统!”庆元帝拂走凤太后拉着他袖子的手。 母后今日的反常,莫不是因为这场邪祟的阴谋是她策划的? 是了!要不然,她怎会突然间如此和颜悦色? 庆元帝思及此,脸色更加不好了。 凤太后哪知道,她示好的意思被皇帝曲解了,只在心中感叹,都怪原身作死,这修复母子关系的路道阻且长啊!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胡春元,“是她,楚老夫人出的计策,她找来的镇元大师非说五品以上大臣家有邪祟,楚老夫人就撺掇哀家举办这赏梅宴,要把邪祟找出来……” 凤太后吧啦吧啦,将所有阴谋都扒了个干净。 庆元帝面对如此坦诚的太后,头顶一群乌鸦飞过,之前那个惜字如金,动不动发脾气的母后去哪儿了? 胡春元和镇元大师更是像吞了苍蝇一样。 庆元帝咳嗽一声,看向胡春元,“楚老夫人,你连自个儿的儿子都没有管好,还来管别人家的女儿,你可知,楚萧贪污了多少银子?朕本以为他贪污的只是蝗灾赈灾款,没想到他胆子比天还大,洪灾、瘟疫,甚至拨下去修缮水渠的银子,他都能从中扣出一些来。” 庆元帝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楚将军在前线带兵打仗,他却在京城里心安理得地当蛀虫,将军府积累的好名声都被他败光了!” “皇上,萧儿他绝不是这种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胡春元还想为楚萧辩解,可越是辩解,庆元帝越生气,“误会?脏银都从将军府挖出来了,证据确凿,如此巨大的贪污数额,朕绝对饶不了他!” 胡春元两眼一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脏银藏得那么好,为何会被发现? 说起来贪银子这事,还是她给萧儿出的主意,几年都无人发现,怎么今儿个就给全部挖出来了? 这事追究下来,萧儿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所以,不能承认! 胡春元跪地嚎哭起来,“皇上,这其中定有蹊跷……” 凤太后嫌弃地瞥了眼胡春元,“楚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在此撒泼耍赖,也不嫌害臊,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娘,儿子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又两步走过去,拉起姜晚晚,“好了,小丫头,如今都真相大白了,你快起来吧,姜夫人,楚夫人也快快请起。” “谢谢太后奶奶。”姜晚晚两只大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凤太后感觉像吃了一颗糖,甜到心里去了。 “晚晚,夫人,你们有没有事?”姜如山眼中满是担忧,走过去揽住姜夫人和姜晚晚。 他刚将最后一个楚萧抓捕归案,前来向皇上汇报,就听太监说和春宫出事了,晚晚被人诬陷成了邪祟。 他便跟着皇上匆匆过来了。 “我们没事。”姜夫人依偎在姜如山怀里,额头恰好抵住他的下巴,她反手揽住丈夫的腰,方才维护女儿狠戾的眼神此刻无比柔和。 “皇上,楚将军班师回朝了!如今已经到了宫门口!” 一名侍卫高呼着跑了进来,语气中难掩兴奋。 “当真?楚将军不是说明日一早才抵达京城吗?”庆元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袍袖一挥,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走!楚将军大胜回京,此乃我大燕国头等喜事,姜爱卿和各位大臣家眷皆随朕去宫门口迎接楚将军!” 宫门之外,一队铁骑缓缓驶入,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一人,身披银色战甲,肩披红缨,面容坚毅,眉宇间带着历经沙场的杀伐果断与荣耀,正是楚齐宁。 “娘,那就是楚将军,好威风啊!” “我长大了,也要做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孩子们看着马上英姿飒爽的楚齐宁,皆露出崇拜的目光。 楚齐宁勒马停驻,目光穿透人群,与宫内站着的林婉遥遥相望。 两年未见,爱之深,思之切,她的样貌,依旧如此美丽动人,只是清瘦了些。 楚齐宁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他保家卫国,却终究是苦了林婉。 他下了马,卸下腰间的弯月刀,取下头盔走入宫门。 “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幸不辱命,已将敌寇赶回老家,汤泉一战,威龙军共折损三百人。” 庆元帝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楚齐宁的肩膀,“甚好,有楚将军在,朕便可以高枕无忧,你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实乃难得的将才,你那儿子也不赖,小小年纪,便已有你的风范。” 楚齐宁看向林婉牵着的两个孩子,他出发边疆之时,他们才两岁,正在牙牙学语,如今都已经这么高了。 突然,楚砚南右边的小丫头吸引了他的目光。 再定睛一看,好家伙,跟他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着姜晚晚黑葡萄般的眼睛,心跳越来越快。 她是何人?为何从未见过,却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第108章 全场震惊,晚晚的亲生父亲竟是? 殊不知此时此刻,姜晚晚和楚齐宁有同样的感觉,这个伯伯太熟悉了,可她明明没见过啊。 “爹!”楚砚南松开拉着林婉的手,飞扑过去抱住楚齐宁的腿。 虽然父亲临走前他还没有记忆,可娘总是给他们讲父亲的英勇事迹。 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就是他的偶像,他最最崇拜的人。 反观楚汐沅,只是怯生生看着楚齐宁,并不敢上前。 她感觉父亲太陌生了,陌生地让她有点害怕。 见女儿没有过来,楚齐宁有点失落,摸了摸楚砚南的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将军。 那木头小将军像楚齐宁,也像楚砚南。 楚砚南眼睛一亮,接过木头小将军爱不释手。 此刻神情最激动的,不是林婉,也不是庆元帝,而是胡春元。 她现在也顾不得面子了,快步上前,又着急又伤心,“齐宁,萧儿贪污,被抓起来了,你跟皇上求求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齐宁回来了,萧儿就有救了,齐宁才立下功勋,若是齐宁求情,皇上一定会放过萧儿的。 贪污?楚齐宁震惊了,二哥怎么会犯这样的事? 凤太后看不下去,“我说楚老夫人,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不太好吧,皇上都发话了,证据确凿,你怎么还不死心?再说了,人家楚将军刚回来,你就来这么一出,也不考虑考虑楚将军的感受。” 皇上雷霆大怒,“楚老夫人,你是一品诰命夫人,代表的是将军府的颜面,半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你冤枉姜晚晚是邪祟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敢在朕眼皮子底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莫不是想和楚萧一起掉脑袋?” “娘!邪祟又是怎么回事?”又一道晴天霹雳劈到楚将军头上。 “不是的,是姜晚晚那丫头仗着自己和砚南相似的脸,接近砚南,拉拢林婉,企图从我将军府捞点什么,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母亲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将军府,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法子的。”胡春元拉着楚齐宁的手,疯狂摇头。 “祖奶奶,晚晚从来没有想过从将军府捞什么,我有爷爷、爹爹、娘亲、哥哥,我家什么好吃的都有,干嘛稀罕别人家的东西,将军府的糕点我也吃了,还没有我娘做得好吃呢。”姜晚晚气鼓鼓,这个祖奶奶真不是个好奶奶,尊老爱幼也要分人的,像这个奶奶这样的,就不值得她尊敬。 “老太婆,你真是不要脸,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还在为自己争辩,我看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姜夫人当即骂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了了,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无耻,看来素质和地位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楚将军还以为姜晚晚是个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了,没想到就是这个和砚南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 “娘!你糊涂啊!这么小的一个丫头,能图谋将军府什么?” 两年过去了,娘的脾性是一点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了,他早就劝过娘,不能溺爱二哥,现下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娘也疯了,去冤枉一个小孩子。 “儿啊!你不知道,她那张脸跟砚南长得太像了,娘这辈子见的图谋不轨的人太多了,绝对不会看错。”胡春元状若疯癫,“对了!滴血验亲,我要滴血验亲,绝不能让这个丫头有混淆将军府血脉的机会。” 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滴血验亲了,姜晚晚就再也没有混淆血脉的机会。 “皇上,臣妇恳请为姜晚晚和我儿子滴血验亲!” “娘,你说什么呢!汐沅才是我女儿,姜晚晚那是姜家的孩子,你在此胡闹什么?” 楚齐宁沉着脸,要把胡春元拉下去,胡春元却拼命反抗,说什么也不走。 “皇上,臣妇请求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是吧,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这个老太婆死心,只是你胡春元,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一品诰命夫人,如此疯癫,便去秀峰寺过下半辈子吧!” 庆元帝大手一挥,着人端来一杯清水。 胡春元收住了眼泪,秀峰寺虽然清苦,但能解决掉将军府的后患,也是值得的。 太监在姜晚晚和楚齐宁手上各扎了一下,两滴血滴进杯子里,转悠了片刻,竟然……奇迹般地融合在了一起! 现场寂静了片刻,然后炸开了锅。 “天呐!相融了!” “这怎么回事?难道姜晚晚才是楚将军的女儿?那楚汐沅是谁?” “我就说这丫头和小侯爷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两个才像双生子。” 姜夫人和姜县令:…… 晚晚的亲生父亲是楚将军? 姜夫人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就说晚晚和楚砚南长得如此像,不可能没有关系。 凤太后看得一脸兴奋,她就说这两个孩子长得太像了,肯定有什么猫腻,天哪,这是活脱脱的真假千金! 楚齐宁看着那相融的两滴血,半天都没有动,脑袋一片空白。 方才熟悉的感觉,竟是因为这个? 这个叫姜晚晚的丫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婉身子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突然,她快步走到了姜夫人面前,抓住她的手,“姜夫人,晚晚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晚晚是我们收养的,她最早在青山村的姜家,不过青山村这两口子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听见姜夫人的回答,林婉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为何会听到晚晚的心声,为何会觉得晚晚这般亲近,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是亲生的?看来姜晚晚真的是楚将军的女儿。” “楚将军的女儿怎么会在青山村那种地方?” 众人看楚汐沅的眼神意味深长。 “不对,这不对,这水肯定有问题!”胡春元尖叫起来,那声音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鸡。 “这水是朕命人准备的,你的意思是说,朕做假?” 庆元帝对这个结果也觉得惊讶万分,当时将军府的龙凤胎出生,白鹤绕梁,天降甘露,灵云大师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说这俩孩子是燕国的福星。 怪不得就福了一回,燕国便灾害连连,边境也屡次被骚扰。 原来是丢了一个! 第109章 楚汐沅崩溃,不是亲生的! 胡春元自然不敢说水有问题,只能不断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她疼爱了几年的孙女是个假的,而她设计陷害的姜晚晚其实才是她的真孙女? 她难以接受。 “是不是真的,再验一遍不就行了,或者验下汐沅郡主的,看她是不是楚将军的女儿。”这时旁边有人出了个主意。 对!验汐沅的血,只要汐沅的血和齐宁的能融在一起,就说明,姜晚晚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出现这样的结果。 “皇上,臣妇请求再验下汐沅和齐宁的血!” 胡春元还要作妖,庆元帝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来人,再端一杯水来。” 她要作死,他便让她死得透透的。 盛着清水的青花瓷杯又一次被端了上来,楚汐沅紧紧攥着林婉的衣袖,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娘,我不要验,被银针扎好疼呀,我不要验!” 若是往常,林婉高低得帮楚汐沅说两句,可现在这个局面,她脑海中只有几个字——晚晚是她的亲生女儿! 看楚汐沅的眼神,也就没那么慈爱了,甚至还有一点陌生。 她辛苦养育了五年的女儿,到底是谁? 见母亲没有理她,楚汐沅又向胡春元求助,“祖母,汐沅不想验!” 没想到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疼爱非常的胡春元这次却没有顺着她,“汐沅乖,一下就好,验了就能证明你才是你爹爹的亲生女儿。” “不!我不验!”楚汐沅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要是验了,就没有好果子吃。 她后退两步,想逃离这个地方,却被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手指,拿着银针轻轻一扎,一滴血便被挤到了水里。 “楚将军,得罪了。”太监再取了楚齐宁的一滴血。 胡春元屏息凝神,不断在心中祈祷,见两滴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正要露出惊喜之色,忽见那两滴血碰了一下,然后又分开了,悠悠飘在水的两侧,半点都没融在一起。 胡春元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怎么会没有相融? 汐沅……不是她的孙女! “没有相融,天哪!汐沅郡主居然真的是个冒牌货!” “楚老夫人差点将亲孙女当成邪祟处置了,真是造孽呐!” 众人已经不是窃窃私语了,明目张胆的议论让胡春元头上的烟花炸得更多了。 “不!我不是冒牌货,她才是!”楚汐沅见大家都在看自己笑话,眼睛里不是鄙夷就是厌恶,仿佛她干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心里又慌张又害怕。 看向姜晚晚的眼神怨毒起来,“是你!你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让我变成了冒牌货,你就是邪祟,肯定使了邪法!” 楚汐沅猛然扑向姜晚晚,想将她扑倒在地,却被江淮之一脚踹飞。 大家越发觉得楚汐沅的确不是楚将军的女儿,看看人家楚将军和小侯爷,这么聪明的基因,怎么可能有如此蠢笨的女儿和妹妹。 都说了,邪祟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还拿这个说事,真是脑子有毛病。 最高兴的是楚砚南,晚晚是他的亲妹妹!这真是今年最值得开心的事! “你叫……晚晚?” 楚齐宁一步步走到姜晚晚面前,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她为什么会在青山村?这几年她过得好不好? 有千言万语到了喉咙里,却只说出了一句话。 “伯伯,我是叫晚晚没错呀!” 姜晚晚听懂了,他们说,面前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爹爹。 可爹爹这两个字,她实在叫不出口。 她的爹爹,就是站在她娘旁边的姜如山。 她对楚齐宁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这一年以来,把她从一个瘦猴养的白白胖胖,对她好的人,是爹爹和娘亲,他们才是她最亲的家人。 楚齐宁心中五味杂陈,丢了几年的亲生女儿竟然叫他伯伯,楚汐沅又为什么不是他的女儿? “爹爹,别听他们胡说,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被踹飞的楚汐沅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楚齐宁的衣角,泪珠颗颗滚落而下。 “汐沅……”楚齐宁想去摸楚汐沅头的手伸了一半,又僵硬地收了回来。 这是他双手抱过的女儿,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他始终觉得有些膈应。 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算你们是晚晚的亲生爹娘,我也是不可能让你们就这么轻易将她认回去的。”姜如山看了眼激动的楚齐宁和林婉,绷紧了脸,“晚晚顿顿饿肚子的时候,你们在哪?晚晚被青山村那两个人渣罚跪在冰天雪地的时候,你们在哪?晚晚被毒打差点死在大雨中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一想到晚晚受过的那些苦,和初到姜家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看眼前的两人更不顺眼了。 “什么?晚晚这几年竟过得这样苦?”林婉看姜晚晚生得这样好,又聪明伶俐,以为她必定是富养出来的,没想到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林婉心如刀绞,眼眶都红了。 “是哪个畜生,敢如此对待晚晚,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楚齐宁愧疚如潮水般涌来,手心都攥出了指甲印。 “早被我发配到矿上去了,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姜如山冷哼一声。 楚齐宁大敌当前都面不改色的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 “假郡主在将军府吃香的喝辣的,真郡主却在小山村里过这种日子,真是太惨了。” “你们说,这楚汐沅又会是谁的孩子?到底谁有这种本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将两个孩子换掉?” 众人的关注点又回到了楚汐沅身上。 楚齐宁脑中也是百转千回,不可能是母亲,若是她,她就不会要滴血验亲了,是家中的仆人?二哥?来抱过汐沅的表姐?还是另有其人? 是何时换的,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好了,今日也闹够了,楚爱卿回朝本是喜事,却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楚萧已然下了大狱,此事断没有转圜的余地,楚老夫人,你就莫要再出什么馊主意,安心去寺庙待着吧!至于福运郡主和汐沅郡主的事,朕会派人协助楚将军查明真相,今日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楚将军舟车劳顿,先回府休息,改日朕再为你接风洗尘!” 庆元帝捏了捏眉心。 第110章 魏皇后恋爱脑?要不得! 凤太后跟上庆元帝的脚步,“儿啊!你走慢一点,娘跟你说,你在和春宫的表现,真的是飒爆了!那胡春元真不是个东西,娘觉得,对那老太婆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就应该把她发配到宁古塔那种地方去。” 飒爆了是什么意思?宁古塔又是什么地方,为何他从未听说过? 还有,母后不是跟楚老夫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吗?为何一副恨极了她的样子? “母后,您还是自称母后的好,免得失了身份。”庆元帝听凤太后在他面前自称娘,眉眼一冷,是谁在他儿时喊娘的时候,沉着脸告诉他往后都不能这样叫她,要叫她母后。 那个时候他常常羡慕大臣家的孩子,能亲昵地叫娘,还能在娘怀里撒娇,痛了可以哭,累了可以歇。 可他现在不羡慕了,他现在已经过了需要这些的年纪,他时刻谨记母后小时候的教诲,皇家无亲情,有的只是权势和地位的争夺,直至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陆贵妃,扶朕去景阳宫休息。”庆元帝叫了陆贵妃,上了皇撵。 “哎!你别那么冷漠嘛!自称娘有什么不好,多亲近!”凤太后在下面喘着气叉着腰,这把老骨头,太虚了,她需要锻炼! 明儿个早上,一定要把八段锦安排起来。 魏皇后看着陆贵妃的背影,将帕子都捏皱了,“母后,你瞧瞧陆贵妃,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您再不治治她,她的狐狸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母后都还在这,皇上就越过她,直接拉上陆贵妃走了,让她面子往哪搁。 “你在跟我说话?”冯太后正在扯被脚踩住的裙边,好像听到背后的魏贵妃在叫她,抬起头来。 这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烦,好怀念她的运动装。 “哎呀!陆贵妃长那么好看,头脑又灵活,皇上喜欢很正常,女人嘛,就要想开点,千万不能恋爱脑,男人心不在你这,咱们就要努力抓事业,成天围着男人转,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要不得!你是皇后,国母!要支棱起来,不要成日拈酸吃醋!”凤太后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魏皇后显然没有理解并听进去。 后宫的女人,不围着皇上转,多获得一些皇上的宠爱,那还有什么意义?谁受皇上的重视多一些,谁的地位就高一点。 魏皇后本以为凤太后会像往常那样站在她这边一起数落陆贵妃的不是,结果这话听着,怎么像在夸赞陆贵妃? 母后从今天早上开始都处处透着古怪。 但仔细想想,凤太后的脾气本来就琢磨不透,古怪也很正常,魏皇后压根就想不到,凤太后的皮囊还是那副皮囊,可里面的芯子已经换了一个。 皇上如今已经不站在她这边了,要是太后的心再不偏向她,那她不是孤立无援了? 不行,她得在凤太后面前刷刷好感。 魏皇后挽住凤太后的胳膊,“母后,张才人那边的养胎药我已经换成了避子汤,徐答应我也敲打了,向咱们这边表了忠心,崔淑妃身边的人我已经按插了进去......” 魏皇后一连汇报了大大小小十几件事,听得凤太后心惊胆战。 天呐!她以前这么恶毒的吗? 宫斗归宫斗,可她不能做这么多孽啊!本来就活不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会折多少寿。 不行,她以后一定要多做善事,要做多少善事才能抵消她的罪孽? 凤太后想着做善事的事,魏皇后却看着凤太后越皱越紧的眉头,心里咯噔一下,她哪件事做得不好么? “哀家乏了,也回去休息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凤太后搭上丫鬟的手,就急匆匆坐着凤撵走了。 留下一脸懵的魏皇后。 大殿门前,皇上走后,夫人们也带着孩子各回各家,镇元大师作为道士圈的耻辱,被胡韫带走了,只留下楚将军一家和姜家一行人。 “晚晚,你......跟娘回将军府吧。”林婉说“娘”这个字的时候,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既期盼又害怕,现下从震惊中缓过来,她想知道的太多了,想补偿给姜晚晚的也太多了。 姜晚晚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姨姨,晚晚不能跟你去,晚晚要跟爹爹和娘亲回去了。” 【我这样说,姨姨会伤心吗?可晚晚更不想让爹爹和娘亲伤心。】 知道姜晚晚并没有恨自己,林婉被拒绝以后失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姨姨,你真的是我的亲娘亲吗?”姜晚晚咬了咬唇瓣。 林婉擦擦眼角的泪花,用力点了点头。 “夫人,莫要着急,事发突然,晚晚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们来日方长,总有被女儿接受的一天。”楚齐宁揽住林婉。 “娘,你给晚晚一些时间。”楚砚南也握住林婉的手。 “孙女......祖母......是祖母误会你了。”胡春元仿佛老了十岁,踌躇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开了口,“你会原谅祖母的吧。” “呸!老太婆,你有多远滚多远,谁是你孙女!看清楚,你孙女是趴在地上哭的那个,可不是晚晚,才上蹿下跳诬陷我女儿,现在又眼巴巴地来认亲,还原谅你,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晚晚才没有你这种祖母!”姜夫人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将胡春元逼得连连后退。 而后拉起姜晚晚转身就走,“女儿,咱们走!” 江淮之冷冷看了一眼胡春元,也跟着走了。 几人头也没回,林婉看着姜晚晚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捂着嘴巴痛哭出声。 “齐宁,你快救救你二哥,你不是有功勋吗?能不能拿那个到皇上面前去换你二哥出来。”胡春元还惦记着楚萧的事,林婉终于发飙了。 “婆母,阿宁的功勋是他自己出生入死挣来的,凭什么去换二哥,在家时你偏心二哥就算了,可这次我们断不会答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二哥他犯了国法,就应该自食其果!” “林婉!我在问齐宁,你插什么嘴!”胡春元立马摆出了婆母的架子,呵斥道。 “婉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母亲,你还是到寺里去静心修养吧。”楚齐宁半个身子将林婉挡在身后。 第111章 董青青吃了一嘴马饲料 “齐宁,他是你二哥,你亲二哥!你怎么如此狠心?”胡春元痛心疾首,脸上的肉都在抖,“齐宁,你真的忍心将娘送到那种偏僻的寺庙里去吗?娘荣华富贵一辈子了,如何过得惯那种清苦的日子?” 胡春元方才脑袋瓜子里都是滴血认亲,现在清醒过来,又不想去寺庙里吃素斋、清修了。 楚齐宁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也不回话,将还在哭的楚汐沅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一只手牵着楚砚南,另一只手牵着林婉。 他天生神力,夹着楚汐沅跟夹着一张纸一样。 速度又快,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楚汐沅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得带回去查查,至于母亲,头脑不清楚,还是留在这里吹吹风,清醒一下。 楚齐宁安顿好将士,带着三人回了将军府。 董青青站在门口,左等右等,都不见胡春元的身影,急得来回踱步。 丈夫和银子都被御林军带走了,她现在六神无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远远瞧见一辆马车和一匹马,还以为是胡春元回来了,立马下了台阶。 近了才发现,骑在马上的竟然是楚齐宁,楚齐宁前面,还坐着楚砚南。 “咦?二嫂,你不是卧病在床吗?怎么站在这里?你的病好了?我出门前你还昏迷着,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醒了,就算是醒了也该躺在床上,你这样折腾,要不得。” 林婉从马车上下来,婷婷袅袅走到董青青面前。 董青青面带尴尬,支支吾吾,“我……我已经好了。” 什么病啊!那都是装出来的,为了配合婆母演戏,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丈夫都下了大狱,她怎么可能还装得下去? 见董青青还在朝后张望,林婉转了转手上的玉镯,“二嫂,你是在找婆母?” “对,婆母去了这么久,我看你们都回来了,她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董青青挤出一抹笑容。 “婆母请镇元大师诬陷晚晚是邪祟的事惹皇上发怒,皇上罚她去秀峰寺静养,婆母可能是受到了打击,现下还在皇宫里吹冷风呢。” 林婉笑意盈盈,她怎么会不知道,董青青是装的,从镇元大师在和春宫诬陷晚晚是邪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的董青青的病根本就是婆母用来陷害晚晚的引子。 什么?婆母失败了要被送去寺庙?董青青一惊,那丈夫怎么办? 绝望的心情就如同一潭死水,沉寂而苍白。 突然,她看见从马上下来的楚齐宁,死水又有了波澜。 “三弟,你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赶紧进去喝杯热茶,二嫂那里有从西域送过来的雪莲茶,喝了神清气爽。” “二嫂,阿宁还是习惯喝龙井茶,你那珍贵的雪莲茶,还是泡一壶给二哥送去吧,毕竟二哥在牢狱里的日子,不好过,急需神清气爽。” 林婉推拒,挽着楚齐宁的胳膊,走进门。 董青青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看见被仆人抱下车已经哭累睡着了的楚汐沅,神色变了变。 又急匆匆进了门,楚齐宁现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弟,三弟!你听二嫂说,楚萧是你二哥,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命呐!” 董青青拦在楚齐宁面前。 “二嫂,不是我不帮二哥,实在是他做的事太过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贪银子时,怎么不想想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落得这样的下场。” 楚齐宁往左,董青青就往左,楚齐宁往右,董青青就往右,反正就是不让他过去。 “三弟,你今日要是不答应,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董青青干脆趴在地上,抱着楚齐宁的腿耍赖。 楚齐宁将董青青一把提起来,嗖一下扔到了不远处马棚前的草垛里。 楚砚南惊呆了,父亲真是太简单粗暴了,不过他喜欢。 楚齐宁从丫鬟手里接过楚汐沅,四个人进了屋,砰一声将门关上了。 董青青没摔到哪,可吃了一嘴的马饲料,好不容易钻出来,连呸了几下,看着东厢房的方向,脸都绿了。 力气大了不起啊,欺负人! 楚齐宁将楚汐沅放在里间的床上,掀开帘子走出来,丫鬟已经将泡好的茶端了进来,楚齐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婉儿,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母亲年纪越大越糊涂,如今汐沅又......” 楚齐宁揉了揉太阳穴,川字纹都深了些。 “你在外征战,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在京城安安稳稳,哪有你苦。”林婉伸过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毛,“不过阿宁,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晚晚和汐沅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了的,若是大了才调包,肯定能看出来,莫非,从一开始就掉了包?” “咱们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她,那时候,她的小脸还有些皱巴巴的,若是当时调包,就很有可能成功,可究竟是谁将晚晚换走了?”楚齐宁刚被抚平的眉毛又皱成了两座小山丘。 “爹,这个简单,你忘了,我可是能跟动物们沟通,滴血验亲时各家夫人都在,以她们传播消息的速度,调包的事情今晚便能传遍整个京城,我只需叫些动物,秘密监视谁露出马脚便是。”楚砚南拍拍小胸膛,“查人的事,包在我身上。” “砚南,这是个好办法!”林婉眼睛一亮,又朝楚齐宁嗔怪道,“你瞧瞧,你还没有儿子聪明。” 楚齐宁眉眼舒展开来,“那是,我的儿子,将来肯定要比我厉害才行。” 楚齐宁笑着抱起楚砚南,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楚砚南白皙的小脸蛋红了,扭动着身体从楚齐宁身上溜下来,说了句,“我去找些动物探查情况。” 就迈着小短腿飞速跑了出去。 爹也真是的,他已经不是小宝宝了,还这样腻歪! “臭小子,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楚齐宁乐道,又看看窗外的天已经染上了墨色,打横抱起林婉,走到了另一间里屋。 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然而这一夜,却有人过得极为痛苦,那就是胡春元。 第112章 欺负晚晚?让你夜夜和鬼相伴 胡春元今日受了太多刺激,又哭又笑的,在大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被丫鬟扶上了轿,慢慢悠悠摇回了将军府。 一回到将军府,就被董青青拉住,又是哭诉又是告状,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 胡春元也是一肚子委屈,婆媳两个抱头痛哭起来,商量了半天对策,都只有楚齐宁出面这一条路可以走。 董青青不是没有想过别的法子,楚萧连人带银子被带走的下一秒,她就去找了平日里和楚萧关系好的几个官员,没想到三个都和楚萧一样下了大狱,还有两个闭门不见。 春风得意时高朋满座,楼塌时却无人相助。 至于胡春元,虽然是将军府老夫人,地位在整个京城也算高的,但根本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朋友和过硬的门道,就是因为她仗着自己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得意忘形,总拿鼻孔看人。 楚萧不救出来,她怎能去秀峰寺? 胡春元思来想去,想出了装病的法子,只要自己病了,就不用三日后启程去秀峰寺了。 楚齐宁虽是个不服管教的,可她到底是他的亲娘,她生病了,他还是要管的,那她就可以趁机提救萧儿的事,他一日不答应,她就耗一日,磨久了,他自然就会受不了答应。 敲定了打持久战的主意,胡春元就立马“病了”。 没想到这个夜里,她就真没睡好觉,原因无他,胡春元一整夜都噩梦连连,先是梦到自己掉进水缸里,然后看到了一个水鬼,那水鬼拽着她使劲往大水缸底下沉,她呼吸困难,差点被溺死,惊吓还没过,又转换了一个场景,她被勒着脖子挂在房梁上,旁边还吊了一个吊死鬼,吓得她拼命蹬脚,险些被勒死...... 诸如此类的梦连做了十几个,待第二日醒来时,她差点虚脱了,梦中的那些场景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那些窒息感和疼痛感,都跟真的一样。 胡春元觉得自己一晚上都在鬼门关徘徊。 她自然想不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都是江淮之干的。 老妖婆想害姜晚晚,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姜府这边,姜家众人听说姜晚晚的亲生父亲是楚齐宁,吃惊之余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不会将姜晚晚送还给将军府。 尤其是知道楚老夫人干出的恶心事,对将军府的印象就更差了。 “娘,他们会不会来抢晚晚。”楚砚南有点担心,早知道,他也学点武功,听说楚将军力大无穷,他肯定打不过,不过要是那个坏老婆子来抢,他肯定将她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现在应该没空来抢晚晚,毕竟,楚萧还在京城大狱里关着。”姜如山觉得楚萧抓得真是时候。 “不会有空的,老妖婆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江淮之一开口,众人就齐刷刷看了过去。 “淮之哥哥,你对坏奶奶做了什么?”姜晚晚好奇的眼睛眨呀眨。 “给她了一些教训,估计过两日就会受不住了。”江淮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胡春元早上浑浑噩噩,只喝了点小米粥,赶紧差人去叫楚齐宁。 楚齐宁听说母亲病了,忙请来了最好的大夫给她瞧病。 可胡春元坚持不让楚齐宁请的大夫看病,只让自己请的大夫看。 大夫将胡春元的病说得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就是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里的那种。 楚齐宁大骇,虽然他不喜母亲的种种荒唐行径,可自己的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将自己拉扯大,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直到胡春元拉着他从哭诉这么多年她有多不容易,到临死前,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他们三兄弟都好好的,不然她到了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心。 再加上母亲不让他请的大夫看诊,楚齐宁明白了,母亲费了这么大力气,原来还是为了让他帮二哥求情。 她根本就没生病! 楚齐宁一怒之下,甩袖子走人了,而后任凭胡春元的贴身婢女怎么磨破嘴皮子,甚至用上了道德绑架,楚齐宁都再不肯去见胡春元。 胡春元本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差人去请楚齐宁的第五次,扑了个空。 碧水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楚齐宁干脆带着林婉、楚砚南和楚汐沅,住进了军营里。 眼不见心不烦。 胡春元气得一溜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若是住进城郊别院,她还能进去,可军营怎么进?除非她变成一只苍蝇飞进去。 胡春元计划落了空,然而第二天晚上,她又做噩梦了。 这次做的梦,比昨夜的梦更刺激,她又是下油锅,又是上刀山,竟将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体会了个遍。 鸡叫第一声,天刚蒙蒙亮,胡春元睁开了眼,她发觉自己满身的冷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头疼,腰疼,心疼,甚至脚底板都疼。 做一次噩梦不稀奇,可连续两天都做这样可怕的梦,就有些蹊跷了。 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胡春元夜夜与鬼魂相伴,她简直都要疯了! 胡春元觉得她这屋子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换了个屋睡,夜里还是逃不脱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胡春元受不了了,立马卷铺盖带着几个婢女往秀峰寺而去,佛门净地,总不可能再梦到鬼了吧。 她也顾不上楚萧了,再住在这里,她不死也得疯。 楚齐宁听说母亲已经去了秀峰寺,颇为意外,他以为母亲会死磕到底。 一家人又搬回了将军府。 楚砚南派出去的动物侦查兵陆续带来了些消息。 拼拼凑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董青青! 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真假郡主事件,董青青当然也听说了,她在胡春元前往秀峰寺的前一天,就跑路了。 楚砚南发动动物大军,不出两日,就寻到了乘船南下的董青青。 楚齐宁当即将董青青抓了回来,把她带到了军营。 拿出上百种对付敌人的刑具,挨个给她展示了一遍,董青青哪见过这般血腥可怖的刑罚,没坚持多久,就招了。 第113章 接风宴,偷换的事究竟是谁做的? “五年前那个冬日,林婉刚生下两个孩子,我趁着孩子睡觉的间隙将乳母支走,换孩子的嬷嬷抱来一个小女娃,就是汐沅。” 董青青在地牢里的一堆刑具前瑟瑟发抖,“汐沅那时候脸也是皱皱的,两个女娃体形差不多,我都看不出来,便放心换走了。” “是你将晚晚送到青山村的?”楚齐宁夹出一块儿烧红了的铁在董青青眼前一晃。 董青青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是杨嬷嬷,我只负责换,把孩子带出去的是她,后来我悄悄打听过,只听说她将孩子养了一年之后,就送走了,具体送到何处,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的嬷嬷又是何人?”楚齐宁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确定将军府没有姓杨的嬷嬷。 “这……” 董青青欲言又止,楚齐宁将钳子上滚烫的铁块儿又往前送了一点,差点就碰到董青青的鼻尖。 董青青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气钻进鼻孔,吓得连声尖叫,“我说,我说!别烫我!” 楚齐宁将铁块拿远,董青青狠狠咽了下口水,“杨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 “什么?皇后娘娘?”楚齐宁只觉得心里一沉。 他还以为这事儿只是董青青一个人干出来的,没想到竟牵扯出了皇后。 “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为何要将晚晚换走?”楚齐宁眼里愠色渐浓。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和什么福星的预言有关。”董青青是真不知道皇后娘娘要做什么,毕竟她只是中间的一环,与福星预言有关这件事,还是她偷听来的。 “关起来!待找到杨嬷嬷,再一起处置。”楚齐宁命人将董青青带进了牢里。 而后打听了一下,皇后身边确实有一个姓杨的嬷嬷,可几日前,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提早回乡安度晚年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晚晚回京城后回乡。 楚齐宁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 楚砚南唤来飞得快的鹰,没两日便在一条山沟沟里找到了杨嬷嬷的住处。 皇宫,揽月宫内,大殿正中,一张雕龙绘凤的宴桌尤为显眼,桌上玉盘珍馐,香气四溢。 宫乐悠扬,丝竹之声袅袅升起。 本该五日前给楚齐宁举办的接风宴,被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拖到了今日。 朝中的大臣基本都来了,可见庆元帝对楚齐宁的重视。 楚齐宁见魏皇后身着华服,端坐于红木椅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庆元帝轻轻抬手,示意乐声暂歇:“楚将军凯旋归来,实乃我朝之幸,百姓之福。今日特设此宴,以表朕与皇后娘娘对楚将军的深切慰劳。” 庆元帝端起酒杯,楚齐宁也端起酒杯,两人遥遥相对,一口喝了下去。 接着就是各位大臣来给楚齐宁敬酒,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酒也一杯接着一杯。 好在楚齐宁是千杯不醉,喝十坛酒仍能上战场带兵打仗,大获全胜,还因此获得了一个“千杯将军”的名号。 只有一人没有过来敬酒,眼神看他还带着不满和敌意,楚齐宁认出来了,那是姜晚晚现在的爹,姜如山。 他主动端了杯酒过去,“承蒙姜兄这一年照顾晚晚,齐宁在此谢过了。” 楚齐宁官位比姜如山大,主动过去敬酒,用的还是自谦的语气。 从哪方面看,都是给足了姜如山面子。 姜如山见他态度还算不错,又敬他是个好将军,便起身端着酒杯喝了个干净,“晚晚是我的女儿,照顾她是应该的,可若是想接她去将军府,想都不要想,今日差点背个邪祟的罪名,焉能知道明日会发生点什么。” 楚齐宁只能苦笑,这事儿都怪他那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娘,若是没有邪祟这一出,或许得到晚晚认同的路就会走得顺畅许多。 无论是从儿子嘴里描述出来的,还是他查出来的,姜家一家人都待晚晚极好,他断没有理由明着硬抢。 女儿,他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如果她觉得待在姜家很幸福,那么回不回将军府,也无关痛痒,他只是想补偿她。 左右都在京城,还可以随时见到。 多一个人疼爱,晚晚就多一份幸福,这样也可以抚平她之前在青山村受过的那些伤痛。 “姜兄,你放心,晚晚若是愿意回来,我定会敞开大门迎接,若是不愿回来,我也不会强迫她,你永远都是晚晚的爹。” 见楚齐宁这般识大体,倒跟他那个娘完全不同,姜如山对楚齐宁的印象分由负转正,两人又喝了一杯。 酒过五巡之后,庆元帝清了清嗓子,“诸位爱卿,今日除了给楚将军接风,还有两件事,一件就是蝗灾赈灾款的贪污案,还有一件,大家可能已经听说了,便是福运郡主被人换走了的事。” “福运郡主被偷换本是楚将军家的私事,不该拿到这里来说,可朕得知了一个消息,此事已经不单单是家事了。这件事容后再议,先说贪污案。” 庆元帝说完贪污案三个字,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这次皇上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就将几位大臣一锅端了。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行动之隐蔽,令人猝不及防。 庆元帝接着说,“朕不查,竟不知朕这些好大臣整日一副两袖清风,清心寡欲的样子,私底下居然藏了这么多稀世珍宝,贪污了如此多的银子!此次贪污案共牵扯了八人,各位大臣说说,朕该如何处置这八人?” 席间大臣们的头越来越低,都快低到酒杯里去了。 “凤太尉,你说说。” 听皇上点到自己,凤太尉的脸色就像便秘一样,要知道,这里面一半的人,私底下都跟他来往较密,有两个甚至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能说什么? 凤太尉站了起来,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回皇上,贪污一事可大可小,说大了便要掉脑袋,小了也可打几大板,只罚没赃款。” 凤太尉不愧是老狐狸,言外之意就是如何处置要看皇上,皇上说大了那便大,说小了那便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将这个问题又抛回给了庆元帝。 第114章 钻到粪坑里还被抓回来的杨嬷嬷 庆元帝心中冷笑,他和凤太尉也算是堂兄弟的关系,他这个堂兄他清楚得很,一贯会打太极。 庆元帝又点了姜如山,“姜爱卿,你作为此次查明贪污案的第一大功臣,有何见解?” 瞬间有无数道目光射了过来,听闻姜如山只用了两三日,就将贪污的东西全数找了出来,这办案速度,千里马都追不上啊! 除了背后有高人指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看来以后要惹姜如山,还得掂量掂量,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的老底掀了怎么办?身在官场,多多少少身上都会沾点腥味,鲜少有人是一清二白的,经不起扒。 姜如山在或羡慕嫉妒、或厌恶、或怨恨的目光注视下起身,有条不紊地答道,“回皇上,根据燕国律令和刑法,贪污有六脏,一曰监守盗,二曰受财枉法,三曰不枉法,四曰常人盗,五曰强盗,六曰坐脏,其中监守盗是六脏之首,侵犯国家资产罪不可恕,臣阅读前朝史,周庄国时期,只要贪污六十两以上者,最轻的刑法就是剥皮。” “可皇上登基以来,以仁政治国,未设过如此残酷的刑法,臣建议,杀一批、流一批、关一批,按罪的轻重来论,重的杀,不重不轻的流放,轻的关个几年,如此也算惩罚有度。” 楚齐宁暗道,姜如山这一番话,说得真是高明,有理有据,又搬来前朝法律,不着痕迹地将皇上的仁政夸了一遍。 看来皇上破格提拔他,不是冲动之举。 庆元帝朗声大笑,“姜爱卿这主意出得极好,那便就按杀、流、关三个方法处置,卢淮,再查查他们的家人,若有参与贪污的,同罪,其他无关的家人,莫要牵连进去。” 卢淮领命,深深看了眼姜如山,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这一次查贪污案,本来是给姜如山一个下马威,哪想到,他都搞不定的烂摊子,在姜如山手上跟查着玩一样。 姜如山有御林军相助,又越过他直接跟皇上汇报,他想抢功都没有机会。 而且他还知道,姜如山的大儿子想跟他儿子抢凤太尉家的嫡女,更将姜如山恨得牙痒痒。 “楚将军,姜爱卿提的法子你可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明白,皇上这是在试探楚将军呢,毕竟这里面贪污最多的,就是楚齐宁的二哥。 按照三个一批的处置方式,楚萧免不了要掉脑袋。 楚齐宁神色未变,“皇上,姜少卿的法子甚好,臣无意见。” 庆元帝十分满意,“第一件事解决了,现在来说第二件,将人带上来吧。” 众人好奇地转头看向殿门口,被侍卫带上来的妇人虽头发有些凌乱,可完全认得出来,就是楚萧的夫人,董青青。 “楚萧的夫人怎么被带上来了?” “你傻啊!都说了是福运郡主的事,狸猫换太子,定是这楚二夫人干的。” “我瞧着没这么简单,没听皇上说吗?不仅仅是家事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皇后,此人你可认得?”庆元帝指着跪在地上的董青青。 魏皇后的眼睛对上董青青的,那双眼睛里有慌张,还有无助,魏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这董青青不是乘船南下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路上的盘缠还是她给的呢。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维持着端庄的笑容,“皇上,你说什么呢,楚二夫人我怎会不认得,臣妾举办的秋菊宴,她从未缺席过。” “她都招了,说是她偷换了福运郡主。”庆元帝仔细观察着魏皇后的表情,那张熟悉的脸就像带了面具般,让人找不到破绽。 魏皇后就如同他母后一样,总是看不清内心所想,让他觉得累。 “她当真如此大胆?”魏皇后涂着唇脂的嘴微张,将惊诧二字演得极好,“可皇上,这是将军府的家务事,应该由楚将军自己处置,皇上拿到大臣们面前来说,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庆元帝面若寒霜,“朕倒希望,此事真如皇后所说的这样简单,可皇后,楚二夫人说,负责抱来汐沅郡主的,是你身边的杨嬷嬷,将福运郡主从她手上接走,抱出将军府的,也是杨嬷嬷,对于此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皇上,杨嬷嬷是臣妾身边的老人了,臣妾了解她的为人,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再说了,偷换福运郡主,对杨嬷嬷又没有半点好处,她为什么这样做?”魏皇后脸上写满了委屈,又看向董青青,“楚二夫人,倘若这偷梁换柱之事真是你做的,你认下便是,为何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董青青眼前发黑,双膝一软,她听懂了,皇后娘娘这是逼她一个人抗下这件事。 罢了,她本就是皇后安在将军府的一颗棋子,是皇后娘娘运作,将她嫁入将军府的,要不然以她的出身,怎么可能攀得上这个高枝。 只要皇后娘娘好好照顾她的家人,她便认了。 董青青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皇上挥挥手,又有两名侍卫架着一人走了进来。 魏皇后完美的面具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杨嬷嬷?! 她不是已经躲到偏僻的山沟沟里去了吗,为什么还能被找到? “皇后,杨嬷嬷为何这样做,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庆元帝声音微沉。 杨嬷嬷被侍卫押着跪下,见到魏皇后,顿时老泪纵横,谁懂啊,她都快与世隔绝了,这些人还能找到她。 为了躲抓她的人,她都钻到粪坑里去了。 说多了都是泪! “皇上,杨嬷嬷年纪大,都告老还乡了,为何还要如此折腾她?” 魏皇后似十分心疼杨嬷嬷,眼眶都红了。 “是告老还乡,还是去避祸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杨嬷嬷,你还不说实话么?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你的孙儿还未出生,想必也不想现在就去地府吧。” 庆元帝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杨嬷嬷一个哆嗦,自己的儿子儿媳都不在京城,为何皇上会知道儿媳快要生娃了? 难道…… 杨嬷嬷思及此,冷汗湿透了后背。 第115章 魏皇后被贬 一边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一边是多年侍奉的皇后,按地位来说,皇上显然要比皇后高出许多,明眼人都知道该听谁的。 可她作为皇后娘娘的奶娘,从她还是一个孩子跟到如今高坐凤位,她对皇后娘娘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一番天人交战,多年来的主仆情谊还是占了上风。 “皇上,老奴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啊!老奴已经五十有余,这把老骨头了,怕给皇后娘娘添麻烦,才自请离京的,这避祸二字实在有些冤枉老奴了,老奴不知哪里得罪了楚二夫人,楚二夫人要把这事栽赃给老奴。” 杨嬷嬷不愧是伺候了皇后几十年的老嬷嬷,将魏皇后的脾性摸得透透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定是要牺牲董青青这颗棋子。 所以将责任毫不犹豫地甩给了董青青。 董青青闭了闭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一个主仆情深,不说是吧,将人证带出来!” 庆元帝看了眼大殿左边,立刻有侍卫将一年轻男人押了出来。 那男人一见到杨嬷嬷就痛哭出声,“娘,对不起!他们拿慧儿和孩子的命威胁我,我只能都招了。” 杨嬷嬷头顶似炸了个响雷,脑袋一片空白,“儿啊!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你糊涂啊!皇后娘娘对我们恩重如山,你怎么能......” “娘!我没办法,孩子小名都起好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孩子去死,母亲,你瞒不住的,就算没有儿子,皇上和楚将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寻到真相,坦白了,或许还有一丝生的机会。”男人紧紧抓住杨嬷嬷的手,言辞恳切。 杨嬷嬷痛哭出声,跪地磕了个头,“老奴说,皇后娘娘确实吩咐过老奴,将楚三夫人生的孩子换走一个,那时老奴的老家正好有人生了一个女婴,福运郡主出生时皇后娘娘派老奴到将军府恭贺,老奴记得福运郡主的样貌,见那女婴和福运郡主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便将她带回了京城,借楚二夫人的手将女婴送了进去。” “老奴带走福运郡主,本想将她杀了,却想起来皇后娘娘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爱,便将她留在身边养了一年,后来她渐渐长开,眉眼越发地像楚将军,老奴心惊胆战,只能千里迢迢,将她丢在了青山村,没想到福运郡主不但没有被野狗吃掉,反而阴差阳错又回到了京城。” “命啊!都是命!” 杨嬷嬷说完,抬头看向魏皇后,“皇后娘娘,老奴对不起你,往后没有老奴在你身边侍奉,你千万要保重!” 杨嬷嬷重重磕了个头,快速站起身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杨嬷嬷离柱子近,侍卫还未来得及阻拦,她就一头撞在红漆柱子上,当场毙命。 她招,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可她出卖了主子,对不起多年来主子的恩典,无颜再面对皇后娘娘,只能撞柱而死,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 鲜红的血顺着柱子流到地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这杨嬷嬷,也算是个衷仆,可惜跟错了主子,做错了事。 董青青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眼睁睁看着杨嬷嬷倒下,还是吓白了脸。 “娘!娘!”杨嬷嬷的儿子哭喊着,被侍卫同杨嬷嬷一道带了下去。 “皇后,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杨嬷嬷招了,庆元帝并没有多惊喜,他要的,是狸猫换太子的最深层原因。 这层原因,杨嬷嬷的儿子不知道,恐怕只有杨嬷嬷和皇后两人知道。 杨嬷嬷为了维护皇后,到死都没有把这层原因说出来。 庆元帝在等,等皇后主动向他坦白,若她说出实话,他或许会放她一马。 可魏皇后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魏皇后抿了抿唇,没哭也没辩解,只说了句,“臣妾无话可说。” 杨嬷嬷和董青青是她的棋子,她又何尝不是世家们的棋子。 皇上脸上风雨欲来,大手一拍桌子,“好一句无话可说,皇后德行有失,心狠手辣,实不配为坤宁宫之主,现暂剥夺皇后头衔,移居永昌宫闭门思过,后宫事宜,全数交于陆贵妃!” “皇上!使不得啊!”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福运郡主现在毫发无伤,皇后娘娘就算犯了错,也不该剥夺头衔啊!” “皇上,就算您宠爱陆贵妃,也不能将后宫大权交给她啊!” 庆元帝怒不可遏,瞧瞧,他一说要让皇后分权,这些老东西就跳出来了。 跳得最高的,是魏皇后的父亲——内阁大学士魏秦壤,和凤太尉并为世家的两大中流砥柱。 就算魏皇后不说,庆元帝也知道,偷换福运郡主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策划的。 灵云大师只为燕国预言过一次,那就是将军府的龙凤胎降生,乃是燕国福星。 燕国要是蒸蒸日上,那他手中握着的权力就更大了,民心更稳,他的位置就更稳。 他一直提倡多给平民才子一些机会,在燕国广纳人才,触及了这些世家的利益,他们肯定不想让自己的龙椅坐稳。 为了对付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朕做的决定,谁敢妄议!若再有人反对,便和皇后一起剥夺头衔,闭门思过!”庆元帝又是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在抖。 大臣们终于闭上了嘴,皇上近日硬气了许多,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皇上只说了暂时,又没说彻底,后面再想个法子恢复后位就是。 “楚二夫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楚将军,你便看着处置吧,今日的庆功宴就到此处,散了吧。” 庆元帝拂袖而去。 魏皇后端端坐了一会儿,在大臣们围过来之前,起身离开了。 她不想再听那些说了一百次一千次的话,被剥夺头衔和掌宫之权,她伤心吗?伤心。 可也有一丝庆幸,如此,她便可以暂时逃离做棋子的生活。 只做回她自己。 可她已经都快忘了,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楚齐宁带着失魂落魄的董青青回了楚家,楚萧脑袋搬家,婆母又去了寺庙,自己作为棋子的身份也已经没用了。 所以当楚齐宁要她离开楚家时,董青青没有半分犹豫,立马收拾东西走人了。 还没回到娘家,就被抓了,大理寺查明,楚萧贪污之事,董青青也有份,于是董青青同楚萧一起掉了脑袋。 第116章 亲生父母找上门 当初杨嬷嬷将楚汐沅从老家带回京城的时候,给了楚汐沅的家人五十两银子。 楚汐沅的家人当然乐意至极,女儿本来就不值钱,五十两银子对于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们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两口子本想再生个男娃,可奈何有心栽花花不开,努力了几年,连女娃都没生出来。 楚汐沅的家人后悔了,早知道不该把楚汐沅卖给杨嬷嬷,这要是以后都生不出来,绝后了可咋办。 正发愁间,忽然听说楚汐沅如今是将军府的小姐,还是郡主,立马就来了精神。 这个消息是村里的张麻子告诉他们的,杨嬷嬷的儿子将杨嬷嬷的遗体带回老家安葬,他哭的时候,张麻子正好听到了他嘴里说的话。 杨嬷嬷只是买了楚汐沅,并没有说过买楚汐沅干啥。 楚汐沅的家人一听楚汐沅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脑袋瓜高速运转,决定上京城寻楚汐沅。 楚汐沅的原生家庭有一个年迈的奶奶,还有父亲和母亲两人。 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便没有同两口子一起上京城。 两口子颠簸了七八日才来到京城,第一时间就是找到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穿着布衣,背着打补丁包袱的一男一女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两人正是楚汐沅的父亲崔田和母亲张晓蓉,张晓蓉拢了拢只简单用一根筷子簪起来的发髻,崔田扯了扯衣服。 两人上了台阶,被门口的门丁拦住,“你们是何人?” 张晓蓉努力挺直了腰板,“我们是郡主的亲生父母,来找郡主的。” 门丁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 他们将军府里只有一个郡主楚汐沅,前几日查明楚汐沅不是三老爷和三夫人亲生的,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楚汐沅的爹娘。 门丁道,“你们在此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当家的,你瞧瞧这将军府多气派,没想到咱们女儿竟在这种地方享福,还有京城,真是太繁华了,跟咱们那完全不一样。”张晓蓉左看右看,兴奋不已。 “这妮子真是享了福了,我一辈子都没住过这种地方,一会儿进去,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来说。”崔田摸了摸用红漆刷过的大柱子,亲娘嘞,这柱子比他还粗。 两人正说话间,门丁出来了,“走,进去吧。” 门丁将两人引到了厅堂,“先在此等候片刻,老爷和夫人马上就到。” 两人应了声,便开始打量起了厅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桌上镶嵌着细腻的象牙雕花,边缘环绕着繁复的金边。 四周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山水墨宝。 张晓蓉不自觉地用手捻着衣角,崔田则咽了口唾沫,两人既好奇又紧张。 忽见一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着一袭精致的墨色锦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云水图腾。 身姿挺拔,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 后面又有一貌美妇人牵着个满脸不高兴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崔田和张晓蓉看见那小丫头的样貌,瞬间就兴奋地站了起来。 那眉眼、神韵,跟他们像极了,就是他们的女儿! “二丫,爹娘错了,跟爹娘回家吧,娘给你准备了新褥子,你爹把咱们地里长得最好的红薯和土豆都挖了,给你做好吃的蒸饭。” 张晓蓉将自己的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上前抓住楚汐沅的手,因为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没想到楚汐沅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尖叫起来,拼命将自己的手从张晓蓉的手中抽了出来。 “你们不是我爹娘!我是楚汐沅,不是二丫,我爹娘是将军府的将军和夫人,你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手还像树皮一样,你们不是我爹娘,不是!” “汐沅,不得无礼!”楚齐宁沉了脸,人不能因为自己身份高,就看不起别人,以礼待人,是基本的尊重。 这几年汐沅跟母亲走得近,竟也学了用鼻孔看人的毛病。 楚齐宁让下人端来茶,又拿了些糕点,两口子哪受过这种礼遇,受宠若惊。 “你们就是汐沅的父母?”楚齐宁请两人坐下,自己也坐在雕花椅上。 “回将军,小人名唤崔田,这是我婆娘张晓蓉,我们两口子是洛州清宁县长远村人,五年前杨嬷嬷就是从我们家买走的二丫,现在我们想把她接回家。”崔田憨厚地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将军,夫人,你们有所不知,自从女儿被买走后,我们一直没有生下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女儿要是不接回去,我们家就绝后了啊!”张晓蓉提起生不出孩子的事,就愁容满面。 楚汐沅一直躲在林婉后面,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林婉的衣服,听崔田两口子说要把她接回家,又大喊大叫起来。 “我不要跟你们走!你们身上又臭又脏,住的地方肯定也又臭又脏!你们走!从这里离开!我不要看见你们!”楚汐沅情绪失控,突然抄起桌上的茶杯向张晓蓉砸去。 楚汐沅的力气不大,可茶杯正中张晓蓉的额头,而后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张晓蓉痛呼一声,被砸中的地方瞬间染上了青紫色。 “楚汐沅!”楚齐宁每一个字都带着怒意,赶紧让人拿药给张晓蓉抹上。 楚汐沅一张小脸惨白,不敢在楚齐宁面前大哭,只能抽抽噎噎,“我......我不要跟他们走,他们不是我的爹娘!” 楚汐沅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认崔田和张晓蓉,除了不熟悉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跟这两人走了,肯定要过苦日子。 根据祖母以前给她讲过的农民形象,她觉得这两人过得连将军府的马都不如。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楚汐沅又怎么可能放弃大鱼大肉的日子,去吃糠咽菜呢? “娘,他们一定是骗子!对!他们是骗子!快把他们赶走!”管他们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楚汐沅是绝对不会认的。 “将军,我们不是骗子,我们真的是二丫的父母。”张晓蓉连忙辩解,“不信,我们可以滴血验亲。” 又是滴血验亲,楚汐沅听到这个就要疯了,就是因为滴血验亲,她才被验出来是假的。 第117章 楚汐沅又生事?晚晚一脚踢飞 “对了,杨嬷嬷的儿子能作证,他知道我们是二丫的父母,还有张麻子,他也能作证。”崔田连忙补充道。 楚齐宁见两人说得这样诚恳,长得跟楚汐沅也十分相像,不用滴血验亲,就知道这两人必是楚汐沅的亲生父母。 皇上为了遏制燕国拐卖人口的现象,特命编纂律令的官员在其中注明:凡被拐卖的人,若被寻回,亲生父母双方皆要求子女回家入祖籍的,买方不得阻止。 现在楚汐沅的亲生父母要求认回女儿,楚齐宁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一则因为他是朝廷命官,得带头严守律法,二则崔田两口子想认回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楚齐宁和林婉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楚汐沅送回崔家,还给了一辆马车,三百两银子作为路费和补偿。 楚汐沅扒拉着门框,怎么也不肯走,可崔田和张晓蓉平日里经常干农活,力气不小,一下就把楚汐沅抱走了。 楚汐沅拳打脚踢,直到上了马车也不消停。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这一切,都怪姜晚晚,要不是她,自己就可以一直做将军府的小姐,享受荣华富贵。 楚汐沅恨透了姜晚晚,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姜晚晚没了,她不就还是将军府的小姐了吗? 还有这两个穷酸的农民,最好也一起消失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将军府带走了。 楚汐沅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自然没有能力做到这些,可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崔田两口子见楚汐沅不哭也不闹了,以为她想通了,十分高兴。 可还没高兴好一会儿,楚汐沅又哭了起来。 “闺女,你别哭了,咱们现在有三百两银子,已经是村里最富有的了,娘回去就给你买肉吃,咱们顿顿吃肉,不会把你饿着。”张晓蓉想拿袖子给楚汐沅擦眼泪,却被楚汐沅嫌弃地躲开了。 “本郡主才不稀罕肉,我只是想起欺负我的那些个坏蛋,气不过。”楚汐沅掏出自己怀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接着楚汐沅就将姜晚晚和姜家其他人添油加醋地抹黑了一番。 崔田和张晓蓉以为楚汐沅在京中过的都是好日子,没想到竟还受过这种气,甚至差点丢了命。 两口子又气愤又心疼,当即就让车夫调转车头,直奔姜府而去。 两人带着楚汐沅下了马车,骂骂咧咧去敲姜府的门,门丁一看是来闹事的,自然不会放他们进去,一个门丁赶紧进去通报。 张晓蓉就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们这些缩头乌龟!有本事欺负我女儿,怎么没本事出来!” 现下是巳时,街上人本来就多,姜府又处在繁华地段,张晓蓉这一喊,街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她说什么?姜府的人欺负她女儿?不可能吧,姜府上到姜少卿,下到家仆,都很和善啊!” “咦?那不是将军府的小郡主吗?怎么成了这两人的女儿了。”有人认出了楚汐沅。 “你不知道?消息太闭塞了吧,这汐沅郡主根本不是楚将军的女儿,福运郡主才是,看来这两人就是汐沅郡主的亲生父母。” 楚汐沅听见有人议论她,脸涨得通红。 “开门!要是不开门,我就把你们的门砸烂!让这满大街的人都看看你们可恶的嘴脸!” 崔田也叉腰指着姜府的门大骂,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石头。 呸呸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准备赤手空拳去闯门。 这大城市就是不好,连块儿趁手的石头都找不到。 还没冲过去,就见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姜老爷子、姜夫人、姜银离、姜银安、姜晚晚和江淮之都出来了。 崔田和张晓蓉见这么多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你们在姜府门口闹事?”姜夫人见两人拉着楚汐沅,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女儿,我们两口子今日就要到这里来讨个说法。”张晓蓉见姜夫人穿着华贵,气势顿时就弱了一些。 闺女不是说这姜家和他们一样,都是从乡沟沟里出来的吗?怎么这妇人看着跟京中的贵妇人没什么两样? “你女儿,你是说楚汐沅?我们何时欺负她了?是她欺负晚晚,我们都还没找她麻烦呢,你们倒找上门来了,还颠倒是非,既然认回了女儿,就赶紧带着你的女儿回去,否则一会儿将脸都丢尽了,还要说我们仗势欺人。” 姜夫人都被气笑了,这胡春元刚熄了火,楚汐沅的亲生父母又蹦跶了起来。 真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 张晓蓉一噎,还真别说,自己确实打算给他们戴个仗势欺人的帽子。 被姜夫人提前这么一说,这顶帽子也不好扣了。 “明明是你女儿欺负我女儿,我闺女还这么小,你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欺负她,还险些害她丢了性命,不觉得害臊吗?”楚汐沅将姜家人讲得跟吃人的恶鬼一样,张晓蓉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就是他们欺负楚汐沅。 “我们要告到皇上那去,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的官,真是苍天无眼呐!”崔田神情激动,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好啊!你去告啊,上一个维护楚汐沅,颠倒是非的老妖婆已经被发配到寺庙里去了,你们俩,可能最少得屁股开花。”姜老爷子冷笑一声。 崔田和张晓蓉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犹豫,要是挨一顿板子,那可就不划算了。 楚汐沅扯了扯两人的袖子,看着闺女委屈的样子,张晓蓉咬咬牙,“反正,你们欺负了我闺女,就要给个说法。” “伯伯,姨姨,我根本没有欺负她,是她说我是土包子,还抢我的金铃。”姜晚晚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明明是这个坏姐姐的错,怎么老有人分不清是非,她又不是属兔子的,没那么好欺负。 “你们别听她的,就是她欺负我!”楚汐沅又开始闹了。 “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冤枉我,我就把你的门牙打掉!”姜晚晚移动小身子,飞快跑上前,抬脚就将楚汐沅踢倒。 她最近,可是在跟爷爷学武术,这一脚,叫做腿踢功。 楚汐沅还没反应过来,就骨碌碌滚下了三级台阶。 第118章 晚晚成皇家书院特招生 崔田和张晓蓉大惊失色,赶紧去扶楚汐沅。 刚想出手的江淮之勾了勾唇,小丫头还是有些脾气的。 姜老爷子很是欣慰,这武术光是学了些动作,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孙女学得不错嘛。 楚汐沅哇哇大哭起来,“我感觉我的腿没知觉了!手也疼!” “你看这汐沅郡主真是活该,自讨苦吃,我有亲戚在宫里,那天可全都看见了,明明是将军府的老夫人欺负的福运郡主,她现在还倒打一耙,我都想揍她一顿。” “这种人幸亏不是我女儿,要是我女儿,我高低得扇她两巴掌,那两口子估计是被她骗了。” 崔田两口子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对楚汐沅的话开始怀疑起来,闺女真骗了他们? “娘,我感觉妹妹揍得不够到位,要不咱们再揍一顿?”姜银离凑到姜夫人跟前。 “儿子,你跟娘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家的扫把呢,把那几把都拿出来。”姜夫人手痒痒,对付贱人,还是直接上手比较痛快。 全家人拿着扫帚,将三人打出了一里之外。 “赶紧滚,再来找茬,下回就不是扫把了,让你们尝尝铁锹的滋味。”姜夫人打到气消了,才住了手。 三人没有武器,只能被打得边跑边叫唤。 “最新消息!宫里已经派人去将军府宣旨了,废除楚汐沅的郡主身份,贬为庶民,宣旨的钦差从将军府出来,又朝这边来了。” 突然有人高呼着跑了过来,围观的群众顿时沸腾起来。 “废得好!” “这种人,就不配当郡主!” 正议论间,宫里的钦差就骑着马带着圣旨过来了。 “这里好生热闹,姜夫人,姜神医,福运郡主,下官是来宣读皇上旨意的。” 李维向几人行了一礼,打开圣旨宣读起来,“福运郡主聪慧灵敏,从即日起特批入锦昭书院读书,另着灵云大师徒弟江淮之一同入书院读书,钦此!” 江淮之听他也要进书院读书,便问道,“我也要去?” “江道长,您去书院,是您师父安排的。” 江淮之蹙了蹙眉,师父安排这劳什子书院做甚,难道是嫌他太没文化了? 他本就不喜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还不如鬼多的地方让他来的自在。 不过晚晚也去…… 江淮之看了眼小丫头,那便去吧。 “锦昭书院?就是那个只给皇子和公主讲学的地方?” “福运郡主可了不得,此前从未有过郡主进锦昭书院读书的先例。” 书院也是分等级的,在京城,有三座书院,东篱书院、南淮书院和锦昭书院。 东篱书院是供京城普通人家的儿子读书的,在南淮书院读书的是各家大臣的儿子,最高级的,是锦昭书院,就在皇宫里面,只供皇子和公主读书用。 普通人家和大臣家的女儿是不能进书院读书的,但允许自己请先生教,凤卿仪和苏梦晴就请的太学院的大学士到家里授课。 而公主作为皇上的女儿,可以在锦昭书院读书。 姜晚晚本是大臣之女,连进南淮书院的资格都没有,却被特批进锦昭书院,众人又惊讶又羡慕。 李维将圣旨递给姜晚晚,姜夫人赶紧差姜银离去府里取了锭银子塞到李维手里,“多谢李大人。” 李维笑眯眯将银子收好,“恭喜福运郡主,明日书院休沐,后日郡主便可以去上学了,皇上怕郡主初到书院,人生地不熟,将小侯爷也安排到了锦昭书院。” 李维说完又看向地上坐着的,眼睛肿得像桃核的楚汐沅,“方才去将军府宣旨的时候,汐沅郡主不在,汐沅郡主如今已被废除郡主身份,日后好生跟着亲生父母,修德行,行善事。” 楚汐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她真的不再是郡主了? 她被废除了郡主身份,姜晚晚却可以进书院读书,怎么会这样? 楚汐沅有点脑子但不多,她本是准备利用找来的亲生父母,将姜晚晚除掉,两人对上姜家,不是姜晚晚玩蛋,就是这两人玩蛋。 可她没有估量一下崔田和张晓蓉的战斗力,两人只是纯朴的农民,认的字都不多,胡春元的那一套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适用。 还没开始,就被秒成渣了。 李维宣完旨就走了,姜家众人将扫把一扛,回宅子里去了,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崔田和张晓蓉此刻终于相信,是楚汐沅撒谎了。 既羞愤又气恼,崔田向来觉得棍棒底下出孝子,于是伤心绝望的楚汐沅,噢不,现在是二丫,被带上马车后,狠狠揍了一顿。 马车伴随着二丫的哭声,驶离了京城。 姜夫人对于姜晚晚和江淮之入书院读书这件事十分上心,迅速打听到了锦昭书院的规矩,给两个孩子备好了上学堂的东西。 姜晚晚对上学堂很感兴趣,可白日里就不能跟着爷爷学医了,她两边都不想放弃。 孙女能学知识是好事,姜老爷子百分之百支持。 于是祖孙两人商量好,姜晚晚下学后再到姜家医馆学医。 姜家一行人来到京城后,姜家人和苏梦晴就定好了重开姜家医馆和芙蓉阁的计划。 正好皇上赏赐了几间铺子。 苏梦晴的父亲虽和凤太尉都是三公之一,却不似凤太尉那般古板教条。 苏太傅和夫人知道了女儿在张家的遭遇后,不但没有责备苏梦晴,反而格外心疼女儿。 虽然苏梦晴当初是自己昏了头,非要嫁给张越生,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只要女儿现在想开了就好。 就算以后女儿都不再嫁人,他们也养得起。 于是苏梦晴说要在京城开芙蓉阁的时候,老两口举双手赞成。 经过一番准备,姜家医馆和芙蓉阁又在京城红红火火开了起来,生意自是不必说。 准备好去书院的事宜后,一大早,姜夫人就将姜晚晚和江淮之送到了宫门口。 姜晚晚眨巴眨巴眼睛,“娘亲,这天还没完全大亮,离上学堂还有半个时辰呢。” 虽然她很想上学堂,可娘亲这也太早了吧。 “第一日进书院,宁可早些来,千万不能迟到,不然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娘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淮之,还劳烦你多顾着点晚晚。” 儿去上学母担忧,还好有江淮之在,她也就放心了。 第119章 书院第一瞧不起她? 宫门口,冯公公已经候着了,他见姜晚晚和江淮之下了马车,连忙上来迎接,“福运郡主第一日进锦昭书院读书,皇上特派老奴前来,接两位过去。” 姜夫人见来人是冯公公,赶紧行了一礼,“有劳公公了,如今二月才过了一半,这早上天还冷得有些冻手,可莫要染了风寒。” 姜夫人从车上拿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给冯公公,又递了几个碎银子过去。 冯公公是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地位非同寻常,皇上让冯公公来接,也算是受宠若惊了。 冯公公将汤婆子握在手上,笑得一脸和善,“姜夫人说笑了,皇上重视姜家,重视福运郡主,老奴自当为皇上尽力。” 就喜欢姜夫人这种懂礼数的,跑腿也能让人跑得心甘情愿。 姜晚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手告别了姜夫人,和江淮之一起在冯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锦昭学院。 “郡主,江道长,老奴已经给夫子们打过招呼了,你们从这门进去便是,老奴还要去接小侯爷,就先行告退了。”冯公公将两人送到了门口,又返回去等楚砚南。 锦昭学院坐落于皇宫西面,不同于宫中金碧辉煌的其他宫殿,锦昭书院一进门,便是湖泊假山,内有绿树成荫,清幽深邃,古朴典雅。 书院共分三部分,讲学堂、藏书楼和骑射场。 讲学堂又分为四间,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皇子公主在第一间,十岁到十五岁的在第二间,十岁以下的在第三间,太子单独一间。 在锦昭书院教书的,都是太学院的夫子,最低学历都是探花,师资力量非一般学院可比。 苏梦晴的父亲苏太傅也在此教书,不过他只给太子授课。 姜晚晚绕过湖泊,便看见了一间屋子,见牌匾上写着两个字,抬起小脑袋认真看了看,认出了那两个字是“学堂”,又见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个“三”。 “淮之哥哥,是这里没错!冯公公说,我们就在第三个学堂读书,你看,这两个字是不是认学堂?那还有个三!”姜晚晚转过头对江淮之笑,眼里仿佛装了一整条星河,“娘亲教晚晚认了好多字,晚晚是不是很厉害?” 江淮之隐在面具之下的唇漾起一抹温柔的笑,伸出手揉了揉姜晚晚毛茸茸的小脑袋,“嗯,是很聪明。” “可是门两边的这几个字我就不认识了。”姜晚晚看着门两边的对联犯了愁,为什么有的字那么难认呢?弯弯扭扭的像蛇,张牙舞爪的像老虎,看看“一”,多简单,要是所有的字都这么简单该多好。 “连这几个字都不认识,还来上学。”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姜晚晚转过头去,见一个身着黑色蟒袍、跟江淮之差不多高的少年拿着一卷书走了过来。 “你认识?”姜晚晚指了指对联上的几个字。 那少年看清姜晚晚的样貌,微微愣了一下,这丫头好像一个雪团子。 想到姜晚晚是走后门进来的,心中又涌起一股排斥,长得可爱也是草包一个,也不知道贿赂了父皇什么,竟然混进了锦昭学院。 “当然认识,右边是业精于勤,左边是行成于思,你肯定连这句话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文盲。” 少年撇了眼姜晚晚,自顾自上了台阶。 “我才不是文盲,我能认三百个字!而且,我才五岁!”姜晚晚气呼呼嘟起小嘴,朝少年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江淮之手指一弹,刚准备在长凳上坐下的少年扑通摔在了地上。 姜晚晚瞧着少年狼狈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让你嘲笑我。” 少年瞪了眼姜晚晚,重新坐下翻开书读了起来。 楚砚南走进来,便看见姜晚晚笑得小脸红扑扑的,“晚晚,第一日上学堂就这般开心?” “小哥哥,淮之哥哥刚刚帮我教训了一个瞧不起我的家伙。”姜晚晚看了看学堂里读书的少年。 “五皇子?”楚砚南认出了少年。 “五皇子是四妃之一的晴妃娘娘所生,虽然不是太子,可五皇子的六艺成绩是书院里最好的。”楚砚南凑近,低声跟姜晚晚咬耳朵。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姜晚晚对燕闻璟的第一印象就是讨厌鬼,没想到竟还是个学识渊博的。 “准确的说,他比姜哥哥还厉害,他才八岁。” 楚砚南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八,“八岁都是书院里的第一了,简直是天才。” 姜晚晚小嘴微张,那是很厉害哦,不过再厉害,也不能说她是文盲! 姜晚晚又看向燕闻璟的背影,忽然燕闻璟周身出现了金灿灿的光,那光流动着,竟逐渐凝成了长长的一条。 姜晚晚还没看清那一条金光,金光就快速绕着燕闻璟的周身转了一圈,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和她在皇伯伯身上看到的有点像。 三人也进了学堂,姜晚晚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看了燕闻璟一盏茶的功夫,没再看到那金色的光出现,就开始打起了哈欠。 上眼皮老不听话,想和下眼皮挨在一块儿。 她今日起得着实有点早,再加上燕闻璟的读书声,已经困得找不着北了。 瞌睡虫快走开,不要找晚晚…… “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等下快到上课的时辰了我叫你。”坐在姜晚晚右边的江淮之见姜晚晚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那我睡一小会儿,淮之哥哥你千万别忘了叫……我。”姜晚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咕隆完最后一个字,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淮之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姜晚晚盖上。 燕闻璟读完书,见后排的姜晚晚睡得正香,小嘴还砸吧砸吧,依稀能听出“清蒸鱼”、“红烧肉”等字眼。 燕闻璟皱皱眉,这走后门的不仅是草包,还是个吃货。 此时离上课还有一刻钟的功夫,皇子公主们也陆续来了学堂。 第三学堂里现在已新来了五六人,都好奇地看向睡得香的姜晚晚。 “这就是姜少卿家的女儿?” “准确来说,是楚将军的女儿,你瞧瞧她,第一日来上课就睡觉,态度比我还不端正。” “她可是父皇特批入学院读书的,一个郡主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还能跟咱们一起读书。” 第120章 论治水之策,全场震惊 江淮之一道冷光扫过去,几个小声嘀咕的皇子就噤了声。 “皇兄,他是何人?”七皇子戳了戳六皇子的背。 六皇子转过身来,“你不知道?对了,那日元宵宴你没来,他是灵云大师的徒弟,据说很厉害。” 七皇子抬眼看了看正在轻拍姜晚晚背,将她唤醒的江淮之,撇撇嘴,“原来是福运郡主的跟班呐,还戴个面具,该不会是丑得不敢见人吧。” 姜晚晚正梦到好吃的,被江淮之叫醒,擦了擦口水,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学堂。 她的猪蹄才啃了一半呢。 姜晚晚半梦半醒间,夫子就走了进来。 今日讲学的夫子是太学院的少师洪崖,众学生行礼后,洪少师给皇子公主们介绍了姜晚晚、楚砚南和江淮之三位新学生。 今日讲的是策论,为了适应皇子公主们的年龄,学堂三讲的策论比前两个学堂讲的要浅显易懂一些。 平日在家里,姜晚晚也听大哥讲过这方面的知识。 皇家子女所学的策论,范围更广,涵盖了整个国家的经济、文化、军事和地理等诸多方面。 姜晚晚方才小眯了一会儿,此刻精神格外好,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洪少师见姜晚晚双手交叠,坐得端端正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都是求知欲,对她多了几分好印象。 洪少师讲到治水之策,要点人来论一论,扫了一圈后,戒尺指向姜晚晚,“福运郡主,你来回答。” “洪少师,郡主还是个新生,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哪懂治水之策,你点错了吧。” 六皇子举了手。 “洪少师莫不是要给福运郡主一个下马威?所以故意让她回答这种问题。” “我看是,洪少师虽然学富五车,可脾气臭得很,像福运郡主这种走后门进来的,他最是痛恨。” 洪少师用戒尺将桌子打得啪啪响,“我叫的是福运郡主,等会儿叫到你们的时候,再说话。” 姜晚晚听洪少师点到自己,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原来二哥哥说的害怕被点名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啊。 她站了起来,见洪少师满身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心稍微定了定。 少师伯伯是个好人,不会打她手心的。 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来着?姜晚晚认真想了一遍。 “郡主,你要是不会这题就坐下,别耽误我们上课。” “就是,你直接说不会不就完了吗?” 这里面一直带头起哄的,是四皇子。 至于四皇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是大公主吩咐的。 魏皇后被贬,都是因为姜晚晚真假郡主这件事,掌宫之权交了出去,有许多后宫中的女人落井下石,从前站在皇后这边的都去捧陆贵妃了,甚至应该给坤宁宫送的沐浴花瓣都少了一些。 大公主燕绮云的地位和待遇自然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燕绮云不可能不讨厌姜晚晚,她吃了憋,凭什么姜晚晚还能得父皇青睐,破格进锦昭书院读书。 四皇子的母妃没什么权势,在宫中总要站队寻颗大树靠靠,于是就找了太子这颗大树。 燕绮云是太子的亲姐姐,四皇子当然也对燕绮云唯命是从。 姜晚晚是皇上安排进锦昭书院的,燕绮云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将她轰出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姜晚晚碰壁,自己知难而退。 “四皇子,我妹妹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你说的如此肯定,莫不是已经有了好对策?”楚砚南本就站在姜晚晚这边,现在晚晚又是他的亲妹妹,自然要维护她。 谁不知道,四皇子在书院长期都是吊车尾。 “四皇子,我看你今日如此活跃,那便由你先回答吧。”洪少师看向四皇子,往日一问问题,他就成了缩头乌龟,现下跳腾地这么欢,难道真的有了良策? “我……”四皇子恼怒,他有什么良策,他是朝姜晚晚放的火,不是要引到自己身上。 这个该死的楚砚南,他虽然没那个胆子去收拾他,但一会儿一定要在大公主和太子面前狠狠参他一本。 “治水之策……堵……堵不如疏……”四皇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好了,坐下吧。”洪少师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对四皇子抱有期待,“四皇子,你还是好好听讲,莫要瞎起哄。” 四皇子燕之舟登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神情难堪地坐了下去。 刚坐在凳子上,只听“咔嚓”一声,凳子的一条腿居然断了,燕之舟没坐稳,斜着倒了过去,头磕在桌角上,感觉眼冒金星。 学堂内寂静了几秒,忽然爆发出哄笑声。 洪少师蓦地怔了一下,用戒尺敲了敲桌子,“肃静!四皇子,你没事吧,若是受了伤,赶紧去看太医。” 锦昭书院的桌子和凳子都是宫里的木匠特制的,结实得很,按道理不该断腿才是,难道是因为四皇子太重了? 洪少师思及此,便发现四皇子比年前是要胖了不少。 燕之舟捂着额头站起来,“不用,来人,给本皇子重新换个结实的凳子。” 他这会儿还不能走,走了怎么给大公主汇报情况? 他必须盯紧姜晚晚。 门外的书童连忙寻了张好凳子,燕之舟小心翼翼坐了下去,见凳子完好无损,燕之舟松了口气。 要是再摔一回,那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姜晚晚悄悄转头去看江淮之,见他眼睛里有愉悦的光,便知道,这事儿准是江淮之做的,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咱们继续上课,福运郡主,你可想好答案了?” 洪少师想到冯公公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不用害怕,只管说便是,郡主第一日上课,臣只是测测郡主的水平,好因材施教罢了。” “太师伯伯,晚晚想好了。”姜晚晚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治水是长久之事,不能简单从一个方面解决渝河水患,多管齐下方能治水有效,一可疏通江河、开通沟渠,二可兴修水利,修建分水堤、进水口等,实现防洪、灌溉、水运等多种功能,三可设置专门的治河官员,四可预警,上游涨水,快马加鞭通知下游。” 洪少师:…… 目瞪口呆! 众皇子公主:…… 这么强吗?简直出乎意料。 第121章 三公主燕映雪是个胆小的?不像啊 “咳咳......福运郡主回答得很好,精准而且全面,郡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真是后生可畏啊!”洪少师微微咳嗽了两声,似被口水呛到。 不怪他激动,这番言论从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令人震惊。 燕闻璟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这小丫头还真是让人意外,字都认不得几个,这见解倒是鞭辟入里。 “洪少师,你莫不是提前泄题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四皇子额头上的痛感还没消失呢,就又开始刷存在感。 “四皇子,你是说我作弊?”洪少师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沉了几分。 “一个走后门的,谁知道呢?作没作弊自己心里清楚。”四皇子小声嘀咕,却被耳力极好的洪少师听了个清清楚楚。 “少师伯伯,家中大哥哥爱读书,晚晚曾听大哥哥读过《治水通策》,卷三里面便有这样的对策,当时晚晚不明白何意,大哥哥给我解释了一遍,我便记住了,今日恰巧少师伯伯问到,便借用了此策。”姜晚晚声音软糯,条理却很清晰,一下就将平白无故扣过来的锅掀翻了出去。 “原是这样,想来令兄也十分优秀。”洪少师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这家庭氛围对于读书也是颇为重要的。 “大哥哥是晚晚的榜样之一,以后可是要当状元的。”姜晚晚说起姜银川,小脸上满是骄傲。 “什么?状元?我没听错吧,真是猪鼻子里插葱。”燕之舟抄着手,嗤之以鼻。 却被洪少师拿戒尺狠狠打了下背,“四皇子,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自己不思进取,还在此污蔑夫子和同窗,站到学堂外面去,今日课上所学内容,抄五十遍,明儿个上学的时候交上来。” 燕之舟虽然心有不满,可也只能乖乖站到外面去。 夫子们每日都会同皇上禀报皇子公主们在学院读书的情况,若是现下再反抗生事,肯定免不了要挨父皇的训,父皇的训挨完了还要挨母妃的,甚是烦人。 五十遍,他让书童抄了便是。 洪少师平复了下被燕之舟这个刺头影响的心情,继续讲学。 两个问题,都点到了燕闻璟,燕闻璟自然对答如流,答案堪称可以写进教科书的范本。 洪少师又讲到了“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论断,他瞅了瞅台下坐着的学生,破天荒地点了一人:“三公主,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夫子怎么点到了她。” “她能回答得出来吗?” “她母妃那么卑贱,还跟我们一起上学,可见是个脸皮厚的。” 姜晚晚见大家都转过头去,也跟着向后看去。 没想到还有人跟自己一样,遭人议论。 这一看,姜晚晚就被吸引住了,方才没注意,学堂的最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着素雅宫装的少女,若要用一种花来形容这少女的气质,非荷花莫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杏眼,柳叶眉,鹅蛋脸,背挺得笔直,还未完全长开的眉宇间透露出淡雅和平和,饶是听到了细碎的议论声,也未有一丝窘迫。 这少女身上的黄色光芒是自己所见过的黄光里最柔和的。 这少女便是三公主燕映雪。 燕映雪看了眼姜晚晚,站起身。 姜晚晚以为她会侃侃而谈,没想到她敛眉答了句,“回少师,学生不会。” “你看,我就说她不会吧,又胆小又蠢笨。” “就是,也不知道父皇为何要让公主进书院,女儿家还是相夫教子的好。” 这些皇子中,只有燕闻璟没有说话,也没有嘲讽燕映雪,姜晚晚对他的坏印象往好的方向扭转了些。 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说三公主姐姐胆小,莫不是眼瞎了?胆小的人能有这般气质? 洪少师摇摇头,“坐下吧。” 燕映雪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坐了下去。 今日课业不多,上完策论,又上了节书法,便下学了。 姜晚晚下了学,跟江淮之和楚砚南边走边讨论今日学堂上的事。 忽见湖泊的另一边迎面走来几个人,正是大公主燕绮云、二公主燕昭月和两名宫女。 姜晚晚和楚砚南朝两人行了一礼,燕绮云停住了脚,瞥了眼姜晚晚,眼中带着明显的冷意和敌意,燕之舟已经向她汇报过了,想使的绊子没使成,燕绮云越发看姜晚晚不顺眼。 倒是燕昭月,比上回在元宵宴上要和善了不少。 燕绮云冷哼一声,继续移步向前,燕昭月靠近姜晚晚,快速说道,“那个什么美容丸还有没有,再给我两颗。” 她抱着怀疑的心态吃了姜晚晚给的药,没想到病真的好了,特别是美容丸,效果不要太好,皮肤吹弹可破,上妆都服贴了许多。 姜晚晚还没说话,走在前面的燕绮云就清了清嗓子,燕昭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提起裙摆就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几步,姜晚晚见她们又停了下来。 姜晚晚偏了偏头,看清了被两人拦住的人,正是燕映雪。 还未听清燕绮云说的话,便见她扬起了手。 姜晚晚一惊,小腿倒腾得飞快,冲到燕映雪旁边,将她用力拉了一把。 眼看燕绮云原本要落在燕映雪脸上的巴掌,就快打到姜晚晚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燕绮云的手被一颗石子打中,她痛呼一声,右手感觉到一阵酥麻,巴掌还未扇出去,手就落了下来。 燕绮云回头,见江淮之和楚砚南端端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但直觉告诉她,就是那戴着面具的江淮之干的。 燕绮云登时眼中冒火,精心画好的黛眉都扭曲了起来。 “三公主姐姐,你怎么不知道躲呢,好险好险,差点就挨了巴掌。”姜晚晚松了口气。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多管闲事!姜晚晚,你害我母妃被贬,还未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春吟,给我打!” 燕绮云身后的婢女上前一步,抓住姜晚晚就要打,却被一阵风直接掀翻了出去,若不是拼命抱住湖边的大树,险些就掉进了湖里。 “你......丑八怪,竟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放肆!” 燕绮云向来和她母妃一样善于伪装,可到底年纪轻些,阅历也浅,道行还没有皇后那么高,现下气疯了,根本忍不住汹涌澎湃的怒意。 在这宫中,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忤逆她。 第122章 燕绮云断手 “淮之哥哥才不是丑八怪,他比你长得好看多了!”姜晚晚两只小手往腰上一叉,挡在迅速移动到她身边的江淮之面前,咬着牙,又凶又奶。 江淮之盯着姜晚晚头上随风飘动的碎发,整颗心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暖呼呼地发热。 “若不是丑八怪,为何要戴着面具?我看怕是丑得不敢见人吧!” 燕绮云伸手就去揭江淮之的面具,竟敢把她和一个丑八怪相提并论,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就是要将这面具揭下,让这胆大妄为的少年无地自容! 江淮之眸光一冷,抬手抓住燕绮云的右手,虽然江淮之个子比燕绮云要矮上一些,可任凭燕绮云怎么挣,都挣不脱。 只听咔嚓一声闷响,燕绮云的手腕竟硬生生被折断了。 燕绮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痛得冷汗直冒,“我要杀了你!本公主的手......快,秋吟,快扶我去看御医!” 见燕昭月吓得脸煞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我上轿!” 她的手可不能废,废了她就完了,以后只能下嫁,身份地位高的王公贵族,谁都不想娶一个残废的公主。 燕昭月“哦”了一声,似才从巨大的惊吓中反应过来,赶紧扶着燕绮云往外走。 一旁全程没有说话的燕映雪眸光闪了闪,“你不该过来的,在宫中,没有人会多管闲事,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对着燕绮云做鬼脸的姜晚晚转过头,“公主姐姐,你都要被打了,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你一个人打不过她们,但咱们现在有四个,人多力量大,而且,有淮之哥哥和砚南哥哥在,再来十个人也不怕。” 忽而又想到什么,挠挠头,“对了,公主姐姐,方才少师伯伯问的问题,你明明能回答出来,为何说自己不会呀?” 燕映雪一愣,“你如何看出来的?” “姐姐你的气质一看,也不像什么都不会的人啊。”姜晚晚看着格外真诚,大大的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燕映雪没想到,姜晚晚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将她看穿了,抬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才徐徐开口,“你可知,皇兄皇弟为何要如此针对你和我?” 姜晚晚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发髻上的小铃铛也跟着晃。 “从前并没有公主进书院读书的先例,其他的女子也不能请先生讲学,可父皇登基之后,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此我们才得以进锦昭书院读书,可根深蒂固的想法谈何容易被改变,父皇如此想,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他们瞧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故而对你我诸多刁难。” 燕映雪娓娓道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讲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姜晚晚是第一个肯替她出头的人,又或许是因为无人在意她的低眉顺眼,皆认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唯有姜晚晚玲珑剔透,能看穿她。 “我母妃不受宠,在诸多嫔妃中地位又低,从小便告诉我,这皇宫是会吃人的,在宫中,要时刻小心谨慎,宁愿忍一忍,也莫要因为意气用事掉了脑袋。” “可是公主姐姐,若是他们觉得你好欺负,就要一直欺负你啊,拳头硬,才不会任人宰割,你打算一直忍下去吗?”姜晚晚清甜的声音问到了燕映雪的心坎里。 她也问过自己,这样忍辱负重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为何没有过硬的后台和身份,就要被人踩踏,为何女子就该甘心居于一方天地,被困在牢笼里,像她母亲一样,虽有才,却只能被囚在皇宫里,到死都由不得自己。 燕映雪眼睛忽然变得无比明亮,“不,不会一直这样的!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 她就是不甘,才卧薪尝胆,只等时机一到,便从这泥潭里飞出。 “公主姐姐,我娘亲说过,女子不比男子差,你放心,晚晚会帮你的,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我们就打群架,总之不能再受这窝囊气。”姜晚晚伸出粉嫩的小拳头。 “谢谢你,晚晚。”燕映雪一笑,就像夏日荷花盛开,姜晚晚又看呆了。 这么好看的一朵荷花,绝对不能让坏蛋摧残了。 于是姜晚晚有了继把皇伯伯送的糕点吃完以后的第二大雄心壮志——当护花使者。 “淮之哥哥,砚南哥哥,你们能派一些好朋友保护公主姐姐吗?” “你怕三公主遭大公主报复?”楚砚南问道。 “嗯,要是有人像坏公主姐姐一样欺负她,好朋友就可以保护她了。” 姜晚晚用力点了下头,那个坏公主姐姐浑身像暴雨前的乌云一样黑,手上肯定有人命,万一三公主姐姐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燕映雪不知道姜晚晚说的好朋友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宫中暗卫一样的存在,但江淮之和楚砚南听懂了,姜晚晚说的是鬼和动物。 两人当即答应了下来。 姜晚晚原本是要将燕映雪送回住处的,可一出书院门就被人叫住了。 姜晚晚定睛一看,这个宫女姐姐不是太后奶奶身边的人吗。 常欢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福运郡主,太后娘娘差奴婢请您过去,还劳烦您跟奴婢走一趟。” “姐姐,太后奶奶找晚晚做什么呀?”姜晚晚脸上满是问号。 常欢笑道,“奴婢也不知,郡主过去就知道了。” 太后?楚砚南脑中警铃顿时响了起来,虽说上次凤太后是向着晚晚说话的,可以他对凤太后的一贯印象,第一反应就是她绝对没安好心。 “姑姑,我们俩可否跟着一起去?” 常欢颔首,“自然,小侯爷和江道长也可和郡主同去。” 不能送燕映雪回去,姜晚晚有些遗憾,不过有好朋友们在,公主姐姐也不会有危险。 姜晚晚告别了燕映雪,三人一起跟着常欢往凤曦宫走去。 一进凤曦宫,姜晚晚就看见殿里坐着乌泱泱一大堆人。 有认识的陆贵妃、丽妃,还有些不认识的,从穿着来看,应当都是后宫的妃嫔。 太后奶奶叫自己来,还有这么多人在,到底是干什么呢? 姜晚晚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第123章 吃了就变漂亮丸火了! “哎呀,晚晚来了,快!到太后奶奶身边来。”凤太后瞅见那抹淡紫色,高兴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可爱的小丫头,看着就让她心生欢喜。 姜晚晚哒哒地跑到凤太后跟前,甜甜叫了声,“太后奶奶好。” 又将小身子转向周围坐着的妃嫔们,“各位漂亮娘娘万福金安。” “你瞧瞧这小嘴抹了蜜的一样,多甜。” “听说福运郡主喜欢吃葡萄,我特地带了西域产的葡萄,可甜了,福运郡主快来尝尝。” 姜晚晚怀里被塞了一堆好吃的,小胳膊都要揽不下了,眨巴眨巴大眼睛,她怎么感觉这些漂亮娘娘今日对她格外热情? 难道是这些漂亮娘娘害怕皇伯伯送的好吃的不够她吃,才特意照顾她的? 她吃货的名声都传到宫里来了吗? “瞧瞧你们,太热情了,可别把小丫头吓坏了。”凤太后将姜晚晚揽入怀中,觉得她头上的小铃铛甚是可爱,抬手拨了拨。 楚砚南松了口气,凤太后这样子,看着不像要为难晚晚。 “那边还有几把椅子,你们俩随便坐。”凤太后见楚砚南和江淮之还站在那,招呼两人坐下。 “太后奶奶,你叫晚晚来做什么呀?”姜晚晚抬起头。 “今儿个早上,这一堆妃嫔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说东说西,嘘寒问暖了半天,你猜怎么着?”凤太后卖了个关子,又继续说道,“原来都是来求哀家向你讨要美容丸的。” “太后奶奶,你说的是吃了就变漂亮丸吗?方才二公主姐姐也问晚晚有没有呢。” 姜晚晚这一说,梅嫔就紧张了起来,“郡主,你给她了?” 其他妃嫔心也提了起来,那个什么吃了就变漂亮丸不知道有多少,万一少了,那她们岂不是就没希望了。 姜晚晚给燕昭月美容丸的时候她们还嗤之以鼻,没想到用了美容丸,燕昭月竟真的变美了。 后宫的女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吃了就变漂亮丸的奇效,果然药如其名,吃了就变漂亮了。 当皇上的女人最重视的是什么?美貌! 想引起皇上注意,让皇上流连忘返的是什么?还是美貌! 于是正得宠还想一直风光下去的,失宠了想要复宠的,都想要吃了就变漂亮丸。 姜晚晚摇头,“没有呢,晚晚还没说话,大公主就把二公主姐姐叫走了。” 妃嫔们的心集体落了地。 “郡主,不知这美容丸可否卖我两颗?我出二百两银子。”陆贵妃虽然正得宠,可她深知没有一枝花是能常开不败的,谁不想年轻又漂亮? 人最难打败的,就是岁月,等她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如何比得上新开的花儿娇嫩? 陆贵妃这一开口,许多妃嫔心中都咯噔一下,她们也并没有想白要美容丸,可陆贵妃一上来就将价格抬这么高,她们的荷包如何负担得起? 一颗一百两,对许多月例只有三五十两的妃嫔来说,属实有些高了。 “我出三百两银子。”丽妃一咬牙,又将两颗药丸的价格抬高了一百两银子。 毕竟燕昭月是她的女儿,这美容丸的效果,她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就是京中炒的最火的雪肌玉露膏,抹一百罐都没这个效果。 为了变美,她舍得! “我出三百五十两。” “我出四百两!” 妃嫔们为了吃了就变漂亮丸,就差将自己的家底都掏光了。 凤太后看得是目瞪口呆,虽然她并不需要和后宫的女人一样,为得皇上的青睐铆足了劲变美。 但她也有好奇心啊,也想尝试一下这吃了就变漂亮丸到底有多神奇,是不是比医美还牛。 要真这么牛,拿到现代去卖,她还不得成全国首富。 可这些女人实在太疯狂了,她都插不上话。 况且她一个老太婆了,总犯不着用几千上百两银子去买颗美容丸吧。 “各位漂亮娘娘,大家不要争了,晚晚虽然现在没有那么多吃了就变漂亮丸,可吃了就变漂亮丸还可以做啊,等晚晚回去跟爷爷做一些,再拿给漂亮娘娘们,人人都有份哦。”姜晚晚站在争得面红耳赤的妃嫔们中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天哪,按两颗两百两来算,一百颗应该是多少两?她还没学到这里,算不出来。 不过应该是好多好多银子! 赚翻了! 爷爷要是知道吃了就变漂亮丸能卖这么多钱,肯定乐得觉都睡不着。 从前姜老爷子游历四方时,虽靠着看诊赚了不少钱,可为了搜集名贵药材已花得所剩无几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如今带了个小徒弟,教学用的材料又免不了要花许多银子。 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姜晚晚为爷爷分忧,自然要赚多多的银子,有银子不赚是笨蛋。 吃了就变漂亮丸的成本是五十两银子,还有许多娘娘出高价,折个中,收一百五十两,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姜晚晚仿佛看见一大堆银子迈着腿向她走来。 妃嫔们一听人人都有,也不争了,当下拍板了一颗一百五十两的价格。 许多娘娘还想多要一些,可听姜晚晚说这吃了就变漂亮丸好是好,但毕竟是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便也只能按限购的量预定两颗。 姜晚晚是想赚银子,但她可是良心商家,要保质保量,不做黑心生意。 妃嫔们得了自己想要的,一个个春风满面地告退了。 凤曦宫终于清净了下来,妃嫔们前脚刚走,又进来了两人。 姜晚晚一看来人,眼睛都亮了,亲昵地扑了过去,“娘亲,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宫门口接晚晚吗?” 姜晚晚在姜夫人怀里蹭了蹭,又看向旁边的苏梦晴,“苏姐姐,你不是在芙蓉阁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是想晚晚了吗?” 苏梦晴莞尔一笑,捏了捏姜晚晚脸上的奶膘,“是太后娘娘派人召我们过来的,不过姐姐确实也很想晚晚。” “太后奶奶也召晚晚过来了呢,娘亲,苏姐姐,晚晚刚才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姜晚晚大眼睛里都是自豪。 第124章 凤太后要入股芙蓉阁? “晚晚真棒,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赶上娘亲和姐姐了。”姜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姜夫人有如此可爱的闺女,真是羡煞旁人。”凤太后走了过来。 姜夫人和苏梦晴赶紧行礼,“见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夫人在宫门口等姜晚晚,左等右等不见人,就碰见了被凤太后召进宫的苏梦晴,太后宫里的宫女正好来接苏梦晴,姜夫人听说女儿也在太后宫里,便和苏梦晴一起来了凤曦宫。 见姜晚晚安然无恙,姜夫人才将心揣回了肚子里。 “姜夫人,苏姑娘,坐。”凤太后差人给两人添了茶水,“今日请你们前来是有一事想同你们商量。” 姜夫人和苏梦晴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疑惑。 太后只说是铺子的事情,但具体没说是什么事。 凤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哀家听闻苏姑娘和姜夫人合伙开了家芙蓉阁,生意还不错。” 两人心里都打起了鼓,太后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芙蓉阁的生意? 难道......是看上芙蓉阁,想据为己有? 没想到,凤太后下一句话让两人大跌眼镜,“哀家想入股,不知道可不可以。” “太后奶奶,入股是什么呀?”姜晚晚不懂就问,难道是抬一个大鼓进去吗? 太后奶奶给芙蓉阁送鼓干什么呀? “入股就是我出银子加入你们芙蓉阁,芙蓉阁赚钱了,按我出银子的份额分给我相应的盈利。”凤太后耐心解释。 “太后娘娘,您要给芙蓉阁投银子?”姜夫人为了确定自己没听错,又问了一遍。 太后难道缺银子?才想赚钱? 可瞧着太后每日的吃穿用度,也不像缺银子的人啊。 “是啊!哀家也不是缺银子,只是谁会嫌银子少呢?你可别小瞧哀家,哀家不仅有银子,还有这儿。”凤太后见大家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嘿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让人拿了些笔墨。 “来来来,都过来。” 凤太后一招手,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去,就连楚砚南和江淮之都不知道凤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凑近了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凤太后拿起毛笔沾了点研好的磨,将袖子撸了起来,还嘟囔了句,“这衣服就是麻烦,影响我发挥。” 围观的几人:...... 周围的宫女太监:...... 太后娘娘您端庄的形象呢?不要了吗? “你们瞧瞧,这样的衣服看着如何?”凤太后洋洋洒洒,很快便画好了一幅设计图。 她穿越过来之前,可是做过好一段时间的设计师呢。 这点小设计还难不倒她,对了,她还兼职做过快递员、外卖员、家庭教师...... 没办法,经济下滑,不多努努力,怎么挣得到钱。 “这......这衣服的花色,样式,我竟从未见过。”苏梦晴自问也是走在京城时尚前沿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样新奇好看的设计。 “你们瞧,这衣服呢,有三大亮点,一是花纹,采用五种花和三种图案融合而成,衣领上可以染成好看的渐变色,二是腰身,我看大家穿的这些衣服,都太肥了,根本不贴合,穿起来既不保暖也不美观,三是长度,太长了的影响活动,太短了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这样的长度还带点侧边开叉,能微微露点里面的衣服,有种叠穿的美。”凤太后说起图上的衣服,神采飞扬。 “太后娘娘,容奴婢斗胆说一句,将腰身修出来,恐怕不符合规矩。”不知道何时靠过来的掌事宫女春桑插了句。 女人就该遮住玲珑的曲线,不然就会被有心之人诟病,说成狐媚子。 太后往常不是最注重这些了吗,怎么今日如此大胆? “诶,迂腐,这腰身不修出来,像个水桶似的,多难看,况且我又没说修得多贴身,稍微修一点点,就会好看很多。”凤太后连连摇头。 “太后娘娘,臣女倒是觉得,这衣裳颇为好看,与众不同,应该会有很多未出阁的姑娘喜欢。” 苏梦晴再仔仔细细看了那设计图一遍,越看越心仪。 女为悦己者容,谁说这个悦己者就一定是男人,也可以自己啊。 每天打扮得好看些,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心情就会不一样。 “还是苏姑娘有眼光,我这里还有好多设计,咱们先出个两三款试试水,若是大爆了,再出其他款式。”凤太后听到苏梦晴夸赞她的设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若是有顾客需要,咱们还可以发展外送服务,贴心送货到家......”凤太后滔滔不绝,又一连说了几个点子。 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姜夫人和苏梦晴渐入佳境,和凤太后一直商讨到酉时才结束。 凤太后留几人在凤曦宫吃了晚饭,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姜晚晚几人才带着满脑袋的新知识回了家。 今日到凤曦宫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姜晚晚回到家,同爷爷说了做吃了就变漂亮丸的事,姜老爷子激动地直搓手,大买卖啊! 于是连夜就制作起了药丸。 苏梦晴也给下学去芙蓉阁帮忙的姜银离讲了凤太后的想法,姜银离惊得嘴巴一直都没合拢过,他以为自己让人穿上成衣展示的想法已经超前了,没想到还有人有如此多新奇又好玩的想法。 他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等什么?赶紧行动起来。 苏梦晴、姜夫人、姜银离都是行动迅速的,三人分工,只用了十日,便将第一批成衣赶了出来。 京中贵女哪见过这种衣服,都纷纷抢购。 第一批很快便被一抢而光,再加上冯太后设计的贴心小服务,芙蓉阁的生意蒸蒸日上,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凤太后坐在凤曦宫,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见一箱箱的银子抬进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而燕映雪那边,却接二连三发生了怪事,先是燕绮云派去收拾燕映雪的丫鬟莫名其妙地疯了,然后燕绮云的住处就闹了蛇灾,上百条蛇爬进了她的闺房,燕绮云的断手还没完全好,就又被吓病了。 燕映雪这才明白过来,她好像抱上了一条特别粗的大腿。 第125章 殿试,有人想搞鬼 四月十四,乍暖还寒,宫内的梨花开了几树,远远望去,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 今日宫中有件极为重要的事,那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 参加殿试的考生均为已经通过会试的贡士。 殿试试卷由皇帝亲自出题,考生以臣子身份作答。通过考生的建言献策,皇帝来判断考生的政治才华和处事能力。 这场殿试,对于一个人至关重要,那便是姜银川。 自从同凤太尉立下赌约后,姜银川可谓是卧薪尝胆,手不释卷。 连胡子都未曾修剪过,终于在殿试前一日才修剪了干净,收拾得妥妥当当。 第二日一大早,便在姜家所有人的护送下,来到了皇宫。 “儿子,别紧张,准备了这么久,一定没问题。”姜夫人拍了拍姜银川的肩膀。 儿子为了准备殿试,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瞧着都心疼。 “大哥哥,真可惜晚晚给你的好运符带不进去。”姜晚晚手里攥着被宫门口侍卫要求取下的好运符,神情有些沮丧。 这可是她为了大哥哥考试,特意去找胡韫伯伯拿的呢。 没想到,殿试不让带任何作弊的东西,好运符也算。 姜晚晚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祈求,侍卫差点就没忍住放水了,想到自己的下场,侍卫还是板着脸严守了殿试的规则。 “晚晚,没关系的,大哥哥已经胸有成竹了。”姜银川看着关心他的家人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这次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状元! 姜晚晚被姜银川摸了摸头,有些失望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对,大哥哥这么厉害,没有好运符也能得第一。 突然,姜晚晚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尽管她转过头的时候,那视线已经被收了回去,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人夹了本书,着玄色衣裳,头上还戴了顶官帽。 迈着大步进了宫门。 最重要的是,他全身散发着灰色的光,是那种阴沉沉的灰,看着就让人压抑。 “哥哥,你要小心,那个人不是好人。”姜晚晚一边盯着走进去的人,一边扯了扯姜银川的袖子。 姜银川顺着姜晚晚的视线看过去,忽然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但那人走得极快,还没等姜银川想起来,人便转过红墙消失不见了。 “哥哥记住了,你们快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姜银川说完,整了整衣冠,也进了宫门。 “淮之哥哥,那个人是坏蛋,咱们请好朋友帮忙盯着他吧。”姜晚晚始终觉得不放心,那人看大哥哥的视线太强烈了。 江淮之从葫芦里放出了肖月,派她去盯着点殿试现场,看有没有人搞鬼。 常乐殿,姜银川在自己的考位上坐定,瞥见了宫门口的那道身影,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人也是去年会试的考官,名叫秦俊,怪不得觉得眼熟。 只是晚晚为何说他是坏人,看来要多留意他一下。 姜银川接到试卷,见上面有四道策问:“养民安民”、“明赦刑罚”、“蛮夷制治”和“科考取士”。 他眉头一松,这几道策问题,对他来说都不难。 姜银川提笔蘸墨,闭目片刻,让思绪沉淀,随后眼中精光一闪,笔下生风。 殿内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动试卷的细微声响。 姜银川的思路如泉涌,在答卷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论。 不多时,便放了笔。 离交卷还有些时间,姜银川抬眼看了看秦俊,正巧看见他和台下的一名考生对视一眼,那眼中似有深意。 姜银川皱了皱眉,上次会试的时候没注意,不知道秦俊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留意,秦俊好似真的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银川倒是没有发现秦俊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殿试结束,姜银川交了卷,出门的时候,特意回了个头,便看见秦俊将他的试卷放在了最上面。 按照收试卷的顺序,他是第一个交的,秦俊为何要换他试卷的顺序? 姜银川揣着疑虑出了宫,第一眼便看见了来接他的家人。 姜如山此时到了午休时间,也赶过来接姜银川,见儿子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银川,考得咋样?” “题不难,应该没问题。” 姜如山听儿子这样说,松了口气,他见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姜银川考得不好,连安慰的话都想好了。 “只是……”姜银川想起秦俊奇举动,剑眉都皱成了一团,“只是晚晚说的那人,确实有些奇怪。” “大哥哥,淮之哥哥已经让肖月姐姐去盯着他啦,要是他有什么坏主意,咱们肯定能知道。”姜晚晚给姜银川吃了颗定心丸。 按理说,殿试这种级别的考试,没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 可难免有些人胆大包天,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谋些好处。 姜家众人接了姜银川,便回去等消息。 这一晚,肖月果然带回来了秦俊使坏的消息。 她一路跟着秦俊,发现秦俊竟然在阅卷之前偷偷找人临摹了一份姜银川的试卷。 而放榜结果,肖月自然也是提前知道了。 经过秦俊的一番操作,姜银川没有得状元,甚至连榜眼都没得,只得了个三甲探花。 “真是岂有此理,哥,他们怎么能明目张胆地作弊,我们定要找他讨要个说法。”姜银离恨不得马上冲到秦俊面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别急,收拾人要收拾到要害处,明日便是殿试会面,面见皇上的时候,让他亲自说出来,岂不是更好?” 姜银川听江淮之这样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俊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亲自说出来? “淮之哥哥,晚晚知道了,你是不是要使用真言符?”姜晚晚拍拍肉乎乎的小手,稚嫩的脸上满是兴奋,“大哥哥,真言符特别神奇,贴在谁身上,谁就会说真话。” 江淮之点头,姜晚晚从他手中拿过一张真言符,贴在姜银离身上,“二哥哥,今日厨房的烧鸡,是不是你偷吃的?” 姜银离正想否认,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开了口,“没错,就是我。” 待说完,姜银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哪,这真言符也太管用了,他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 第126章 加试题是三筐谷子? “哥,明日你只需在面见皇上时,将这符贴在狗官身上,就能揭穿那狗官的真面目。”姜银安因为听到大哥三甲的消息沉下去的心骤然变得振奋起来。 姜银川收起真言符,脑海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心定了下来,便早早睡了。 明日,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殿试的第二项内容是面圣,所有通过殿试笔试的人都会沐浴,穿新衣裳,戴新纶巾,焚香拜先圣,然后才能入宫面见皇上。 姜银川天还未亮就梳洗完毕,走完所有流程后,跟着宫里的太监和甲榜乙榜的考生们一起,来到了承元殿。 一路上,获得二甲的榜眼朱启一直在恭维状元孙金良,这孙金良乃是太府寺正卿的儿子,被父亲只是个地方官的朱启拍马屁,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姜银川走在后面,朱启也想和他搭两句话,却见姜银川神色漠然,压根没想搭理他,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又跑到孙金良面前去刷存在感了。 考生们在承元殿外候着,待太监高呼,“诸位考生,进殿面圣!” 而后依次进了承元宫。 甲榜的孙金良、朱启和姜银川站在前面,其余上了乙榜的六名考生站在后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九名考生齐齐高呼跪下。 “平身。”庆元帝抬手,让考生们起来,“谁是殿试的状元啊?” 主考官楚洛平忙答道,“回皇上,是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第一排三个从左到右依次是一甲二甲和三甲。” 孙金良立马将腰杆挺得笔直。 “很好,今日朕就再出一题考考你们。”庆元帝一开口,台下的考生和大臣考官们都愣住了。 按照以前的规矩,殿试的名次都是以笔试的分数来论定,这面见皇上,只是为了让皇上熟悉熟悉上榜的考生,并没有加试的环节啊? 今儿个皇上怎么心血来潮,突然又要出一道考题了? 姜银川倒是无所谓,出考题就出考题,他不带怕的。 可他却瞧见孙金良和朱启的神色变了,特别是孙金良,僵硬地转过头,一个劲儿给站在斜后方的秦俊使眼色。 然而秦俊只看了孙金良一眼,就低下头去。 孙金良的小动作太明显,就连皇上也注意到了,庆元帝声音微沉,“状元郎,你眼睛抽筋了吗?” 孙金良面露尴尬,又见秦俊压根儿不理他,又气又急。 只能收回视线,心里七上八下。 “你们都是学富五车,腹有诗书,可有些才子,坐而论道行,吟诗作对更行,要是真正让你们当一个好官,甚至只是办一个案子,那就不行了,只会纸上谈兵,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是为官之大忌!”庆元帝声音沉稳,铿锵有力,“今日要考你们的这题,不是什么高谈阔论,也并非作诗,将考题抬上来!” 抬?这考题不是皇上一张嘴就能说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要抬? 众考生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庆元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侍卫便抬进来了三个筐子,每个筐子都沉甸甸的,上面还用布遮住。 众人都盯着那三个筐子,不明所以。 等侍卫将布揭开,发现三个筐子里面都装的稻谷,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皇上的考题就是这三筐谷子吗?也太抽象了吧! “这三筐谷子,大家看看,都能分辨得出来这是何种稻谷吗?”庆元帝大手一挥,指向那三筐装得满满的稻谷。 考生们都围拢了过去,摸的摸,闻的闻,抓耳挠腮,他们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有些连稻谷怎么长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皇上,这考题,臣都看不懂,别说是他们了。”楚洛平也摸了摸谷子,根本不知道这谷子都是从何处来的。 “回皇上,小人斗胆,小人认得这三筐谷子。”窃窃私语的人群中传来清亮的声音。 庆元帝本有些失望,忽然听到这一声,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说话的人,是姜银川,庆元帝虽然没见过姜银川,但这名字,他好像记得,是姜如山的儿子。 “他认得?不可能吧。” “依我看,他就是想在皇上面前出出风头,这么难的题,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考生们都不相信姜银川能答出来这道题,凤太尉作为三公之一,当然也在现场,姜银川没考上状元,完全是他预料之中的事,现下见他要作答,以为他是狗急跳墙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能答出什么花儿来。 “你且说说。”庆元帝来了精神。 “皇上,要是说对了,还请皇上恕小人不敬之罪。”姜银川走上前,指着中间那筐稻谷说道,“这筐稻谷颗粒饱满,且有清香,应是江南今年新上供的贡粮。” 而后又指着左边的那筐稻谷,“这筐有些干瘪,还有霉味,应该是太仓储藏的粮食。” 最后指着右边那筐道,“这筐里面掺杂着些许碎石和沙,小人猜测,这筐,应该是军粮。” “大胆!你这是说,军粮里掺了石沙?”庆元帝还没发话,凤太尉就跳了出来。 众人方才还不明白,姜银川回答个问题,为何还要请皇上恕他不敬之罪,现在明白了。 说太仓粮发霉,军粮掺假,这可不就是胆大包天吗? 这下好了,姜银川出风头没出成,现下估计连脑袋也要保不住了。 没想到庆元帝不但没有龙颜大怒,反而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答得一点也没错,这三筐正是太仓粮、贡粮和军粮。” 随后起身,走下台阶,“你们知道朕为什么要出这道考题吗?别小看这三筐谷子,这谷子背后,可反映了大问题,贡粮质量上乘,说明江南知州治理有方,粮食才会丰收,而这贡粮和军粮,后面则藏着一个庸官和一个贪官。” 庆元帝越往后说声音越冷,“看守太仓的官员看守不力,才使得储藏的粮食发了霉,而这军粮,定是有人克扣军饷,将银子都揣到自己兜里去了,将士们才吃上了这种次得不能再次的军粮!” 庆元帝发了怒,众人都吓得心惊胆战,承元宫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27章 姜银川的试卷写的别人的名字! 庆元帝在殿试上出这道题,可不是白出的,楚齐宁得胜归来,就给他反映了军粮掺假的问题。 掺了石子和沙子的军粮,如何能吃饱? 将士们在边关保家卫国,干的可是刀尖上舔血的力气活,吃不饱怎么行? 庆元帝怒不可遏,便和楚齐宁商量出了这个对策,既能选拔可用的人才,又能将国家的蛀虫揪出来,可谓一箭双雕。 庆元帝想到,既然军粮有问题,不妨再查查其他的粮食,没想到这一查,将太仓署也给查了出来。 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来人,将太仓署季怀和中军都督府司库吕为带上来!” 庆元帝一声令下,便有颔首低眉,瑟瑟发抖的两个官员被带了上来,他们一个身穿绿色官服,一个身穿蓝色官服,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你们自己说,给这里的大臣和考生们都说说,犯了什么事?” 庆元帝背着手,两名官员抖如筛糠。 “臣太仓署季怀,对......对太仓看守人员监管不力,粮仓破损无人修缮,致使太仓渗入雨水,一千多斤稻谷全部发霉。” “末将因贪财好赌,就鬼迷心窍,贪没了三百担军粮,又将牛马吃的草和沙子石子混入军粮之中,末将藐视国法,罪该万死!” “吕为!你罔顾法度,致使朕的将士们饿肚子,确实罪该万死!传旨,太仓署季怀剥夺官职,交由刑部处置,中军都督府司库吕为就地斩首!” 两人高呼着“皇上饶命”,被侍卫带了下去。 考生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肝胆俱裂,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丝。 凤太尉闭了闭眼,中军都督府司库是他底下的官,此时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多说一句,就要引火烧身。 罢了,再提一个可靠之人填补空位便是。 庆元帝打破了宫内的低气压,“都抬起头来,今日殿上的考题,考出了一位好官,一位庸官,和一位贪官,朕希望,你们往后能像江南知州一样,勤政为民,切莫学这庸官和贪官,害己害人,当朝廷的蛀虫!” “皇上圣明,谨遵皇上吩咐!”众人齐声高呼。 “方才姜银川答得非常好,楚爱卿,将他的试卷拿给朕看看。” 庆元帝这一开口,楚洛平还未回答,秦俊就抢着回答了,“皇上,这试卷都装订封存了,为了公平公正,考官不得看见考生姓名,所以臣等也不知道探花郎的试卷是哪一张。” 楚洛平不悦地看了一眼秦俊,他这个主考官还在呢,他出哪门子风头。 “那阅卷放榜的人总该知道吧,让他们认一下。” “回皇上,阅卷放榜的人都是各省抽上来的,此时恐怕已经返程了。”秦俊又比楚洛平快了一步。 楚洛平黑着脸,目光都要把秦俊盯出个洞来。 庆元帝:...... “那就将试卷都拿上来,姜银川自己总认得自己的试卷吧!”庆元帝总觉得,这秦俊反常得很,好像是在阻止他看姜银川的卷子,“你总不会说,试卷都丢了?” “那倒没有,皇上,臣这就去取。”楚洛平答得飞快,这次总算没让秦俊插上话。 庆元帝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姜银川想到昨夜肖月说的临摹试卷,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真言符。 楚洛平很快便将试卷取了过来,庆元帝让姜银川将自己的试卷找了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不仅见解独到,说得有理有据,而且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这样的试卷都是三甲,那一甲和二甲该有多优秀。 庆元帝又随手翻了翻其他的试卷,发现竟再无一人能比得上姜银川的试卷。 不禁浓眉紧锁,“这里面没有状元和榜眼的试卷吗?” “回皇上,考生们的试卷都在这里面,状元和榜眼的答卷当然也在此列。” 楚洛平不明白皇上为何这样问。 “那你告诉朕,为何状元和榜眼的答卷没有探花答得好!”庆元帝将一沓试卷重重拍在楚洛平怀里。 楚洛平手颤抖着翻开试卷,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姜银川那张答得最好。 “这......这......”楚洛平“这”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啥,冷汗都冒了出来。 “皇上,这考官只负责监考,不负责阅卷啊,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楚洛平捧着考卷扑通一声跪下。 “给我拆,把这试卷拆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冯公公立马从楚洛平手中接过试卷,三两下就拆开了。 庆元帝定睛一看,只见姜银川那张试卷的名字,竟然写着孙金良!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庆元帝命冯公公把试卷拿到所有考官面前展示了一遍。 “皇上,定是姜银川想要高中状元,所以信口雌黄,非将这试卷说成他的,没想到皇上慧眼,给识破了。”秦俊一口咬定这试卷就是孙金良的。 “皇上,这试卷就是小人的,小人没有撒谎。”姜银川总算知道这秦俊打的什么歪主意了,想拿他的成果给别人做嫁衣,没门儿! “皇上,这试卷明明是小人的,上面写的就是小人的名字,怎么可能是他姜银川的。”孙金良秒懂秦俊的意思。 “到底是谁的,现场考一考就知道了。”庆元帝将试卷上的题随机抽了一道,没想到两人竟答得一模一样,与这卷上的也无差别。 孙金良得意洋洋,幸亏秦俊聪明,让自己将答卷上的答案都背了下来。 “这......这两人怎么都答得一样啊。” “到底是谁作弊了?” 考生们都摸不清头脑。 “姜银川,你来解释一下,这答案上的庶征协应、首重养民是何意?”庆元帝引深又问了句。 “回皇上,安民之法在于关爱百姓、减免赋税,故而应调整征收过重的赋税,以安民养民。” 庆元帝点点头,又看向孙金良,“孙金良,你说说,这民气和而刑可措又是何意啊?” “民气和而刑可措说的是......是百姓生气了刑法就要加重。”孙金良胡诌了句,他只是背下来了,又没深究其含义。 第128章 中状元,赐婚! “一派胡言!”庆元帝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愠怒。 孙金良原本得意的神色也变成了惊吓,身体狠狠一抖。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将朕当傻子么?朕眼皮子底下,你们还敢耍这种把戏!”庆元帝将桌子拍得一震,“孙金良,你最好老老实实招来,不然被剥夺的就不仅仅是你的状元身份了,还有你头上的脑袋!” 秦俊暗道蠢货,这般浅显易懂的句子都能解释错,却也只能给他擦屁股。 “皇上,想来这孙金良也是个不知情的,他只不过是好胜心强,听自己成了状元郎,不愿丢了荣誉罢了,这卷子应该是阅卷之人私自改的,至于原因,只能将阅卷之人都查一遍才知道。” 秦俊想得很好,等将阅卷之人都查完了,他早就把救兵搬来了。 “对,我就是怕自己不是状元了,才胡言乱语,至于答案,我考试的时候恰巧看见了他的卷子,这才说得跟他相同。”孙金良没办法只能承认作弊,总比承认贿赂和造假强吧。 “皇上,小人有一计,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庆元帝听姜银川说他有法子,便让他快快说来。 姜银川走到秦俊身边,秦俊下意识后退一步,“你这是想作何?” 秦俊还未反应过来,姜银川就将真言符“啪”地贴到了他背上。 秦俊顿时就觉得嘴巴不是自己的了,“不是臣干的,臣一个小官,哪有这种胆子,是大理寺的卢淮卢大人吩咐,一定不能让姜银川高中状元,刚好这孙金良的父亲又来送礼,臣就和卢大人商量了下,找了个极善模仿的人再做了份和姜银川一模一样的卷子,让孙金良顶替姜银川得了状元。” 孙金良一听秦俊将自己父亲贿赂的事都讲了出来,当即大骂道,“你说谎!我父亲根本没有给你送礼!” “孙少爷,这可是真言符,你要不要试试?”姜银川没等孙金良回答,便又取出一张真言符贴到孙金良背上。 孙金良立马指着秦俊的鼻子骂,“你个贪官,官位不大胃口还大,仗着自己是考官,居然问我父亲要一千两银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秦俊脸都青了,有了真言符的加持,口无遮拦,“你就是个草包,我要一千两银子,给你换个状元,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去年会试,若不是我,你过的了吗?还能站在这里,你就该烧高香了。” 庆元帝越听脸越黑,这还扯到了去年的会试,这些人真当考试是儿戏吗? “传朕旨意,召大理寺卿卢淮进宫!” 卢淮一个办案的,还插手到殿试里来了,真是活腻了。 承元宫的其他人是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姜银川也给自己贴个真言符,那他们拼命藏着的那点事就兜不住了。 卢淮听皇上召他入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匆匆来了。 一进承元宫,才发现气氛不对。 还贴着真言符的秦俊马上就开口了,“卢大人,你可要救救下官呐!是你让下官阻止姜银川中状元的。” 卢淮猛然一惊,“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这秦俊莫不是失心疯了,居然在皇上面前把这事都抖了出来。 姜银川接到皇上的示意,不多说话,也给卢淮贴心地贴了张真言符。 “姜银川,和凤太尉结亲这种好事,哪能轮得到你?敢和我儿子抢,这状元郎你休想当!” 众人:…… 卢大人这转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而且,卢大人插手殿试,竟是为了他儿子的婚事? 姜大人的儿子和卢大人的儿子抢媳妇? 好大一个瓜! “卢淮,你身为大理寺卿,不专心办案,反而肆意干涉科举之事!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这刑法太轻了些,才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朕的底线!” 庆元帝拿起桌上的果盘就向卢淮砸了过去。 宫内跪了一地的人,“小人/微臣惶恐。” “还惶恐,朕瞅着你们胆子都快比天还大了,传朕旨意,大理寺正卿卢淮,革职交由刑部查办,由少卿姜如山暂代正卿之位,国子监秦俊收受贿赂,插手科举,斩!”庆元帝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就处置了两人。 “至于孙正卿,官降三级,孙金良废除状元身份,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贴了真言符的卢淮和秦俊,现下连饶命都不喊了,居然骂起了皇上。 “狗皇帝,你竟敢处置我们!” “狗皇帝,你敢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庆元帝脸直接黑成了锅底,“拖下去,都给我拖下去!” 两人手舞足蹈,情绪激动,嘴里还口吐芬芳。 被侍卫直接打晕拖了下去。 庆元帝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此次殿试,姜银川为一甲状元,朱启为二甲榜眼,至于后面的,按成绩依次补上去吧,官职等朕好好想想再定。” “谢皇上隆恩!”考生们跪谢。 孙金良这一玩蛋,相当于后面的考生都前进了一名,很难不高兴。 “状元郎,此次殿试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是合规矩,朕都可允你。” 这姜银川和姜如山一样,都是可用之才,庆元帝自然要多照顾些。 “多谢皇上,小人不求别的,只是有一事需要皇上做个见证。”姜银川从袖里取出一张纸,请冯公公呈给庆元帝。 “皇上,此为凤太尉和小人立的字据,若是小人高中状元,便可迎娶太尉家嫡女。” 庆元帝一看,白纸黑字,果然是张字据,“朕听说,凤太尉家嫡女此前有婚约,便是那死去的卢坤,你当真愿意娶她?” 姜银川眼神认真,“回皇上,小人不但愿意娶,还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若能娶得凤姑娘,小人愿一生不再纳妾,小人与凤姑娘两情相悦,只是凤太尉百般阻挠,故而求皇上做个见证。” “好,好一个重情重义的痴情儿郎,朕便全了你的一片心意,为你们俩赐婚,结百年之好!” 庆元帝眉开眼笑,“凤爱卿,你可有什么意见啊?” “臣谢皇上赐婚。” 凤太尉吃瘪,都赐婚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让姜银川娶他女儿,他着实不愿意,要不,去求求太后? 太后到底是凤家人,定跟他一条心。 第129章 大婚之日,凤桑榆使坏 “谢皇上隆恩!”姜银川大喜,有皇上赐婚,凤太尉就是想毁约也没机会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场殿试最大的赢家,竟然是姜家。 姜银川高中状元,还得了美娇娘,就连姜少卿都升了官。 可谓是三喜临门。 也不知道姜家走了什么大运,姜如山毫无背景就得皇上重用,世家也没少给他使绊子,可姜如山不但没有被打压下去,反而越升越高。 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殿试结束后,凤太尉第一时间就赶往凤曦宫去找凤太后。 若是放在以前,凤太后定会向着凤太尉,与皇上大吵一架,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可今时不同往日,凤太后听凤太尉说完来意后,不仅没有去找庆元帝,反而对赐婚这件事大加赞赏,还说大婚的时候,要亲自去参加。 凤太尉脸都成了调色盘,左劝右劝,口水都要说干了,还是没能劝动凤太后。 凤太尉只好拂袖而去,他这个姨母,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四月二十日,长街尽头,新科状元姜银川头戴高帽,身着御赐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街道两侧尽是前来观看状元郎游街风采的百姓。 无独有偶,好事成双,今日也是凤太尉嫡女凤卿仪及笄之日。 游街队伍后面,还跟着一箱又一箱的玉器宝物,和一顶显眼的红轿。 原因无他,今儿个,姜银川游街后,便要去太尉府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妻。 三日前,姜府已去凤府提了亲,给足了聘礼不说,今日娶妻,又抬了十余箱。 娶妻之日只听说给嫁妆的,可还从未有过夫家往过去送银子的。 众人都称赞新娘子好福气,状元郎给的面子和重视可谓是京城里独一份的。 凤府,凤卿仪一早便被叫起来,昨日凤夫人叮嘱了好半晌,叫她早些收整,莫迟了她及笄的好日子。 凤卿仪知道姜银川要来,又忐忑又兴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天快亮时才小眯了会儿。 她被关在院里,直到姜银川高中状元,父亲才黑着脸将她放了出来,如今卢淮已然被贬,父亲母亲也不可能将她嫁去卢家了。 她亦是没想到,姜银川真的能高中状元,苦尽甘来,凤卿仪不禁喜极而泣。 凤太尉虽不满凤卿仪反抗他安排的婚事,但凤府嫡女的及笄礼关系到凤府的颜面,自然不能草率了事。 打从头月末,凤府的帖子便满京城地撒出去,朝中任职的官员,都接着了凤府的帖。 凤卿仪梳妆,着了件儿半旧的常服,由两个婢女跟着往正院去请安。 凤夫人看上去着实是有些感慨,养了十五年的娇娘及了笄,也将嫁人去。 这般想着,凤夫人一见女儿聘婷袅袅行进来,俯身行礼道安,就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娘总觉着仿佛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昨天呢。” 说到这,凤夫人精心画的眉蹙了蹙,“只是这姜家,既非世家,又非名门,娘着实有些不满意。” 自从陆曼柔疯了以后,凤夫人也想开了些,这还是凤卿仪回来后母女俩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地说话。 只是门第偏见在凤夫人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故而始终对女儿的婚事十分介意。 “娘,姜银川他很好,这就足够了,姜大人、姜夫人也很好,女儿嫁去姜家,定能够幸福。”凤卿仪拍拍凤夫人的手。 想到姜家如今也算是有钱有势,凤夫人的心里稍微熨贴了些。 不过,就算她反对也没用,这可是皇上赐的婚。 就连凤家的靠山凤太后都赞成这门婚事。 “娘亲自去请了洛王妃来做你的正宾,有司是张家四房的锦元,赞者是玉晴。” “待会洛王妃到府,你记得去请个安。” 凤夫人又和凤卿仪商量了下及笄礼的细节。 待用过膳,凤卿仪见了洛王妃,同好友锦元说了会儿话,就被催着沐浴换了衣裳往家庙。 凤家家庙就在凤府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凤太尉与凤夫人高坐,赞者先行趋入中央盥手示净,西阶立候。 凤卿仪到了家庙后,先去了东房换采衣。 不知怎得,凤卿仪今日总觉得头有些晕,她以为是连日没睡好的缘故,所以也没过多在意。 “幼白,幼白!”凤卿仪换好采衣,发现出去找耳饰的幼白半天没回来,唤了几声也没见有人答应。 想往外走,头却越来越沉,天旋地转间,身子软了下去,歪倒在地上。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门外的女子身着一袭软蓝轻罗云锦裙,清雅大方,步履轻盈,那张莹润如玉的瓜子脸上却满是憎恶的神情。 她招呼身后的丫鬟,“把她给我抬到床上去!” 丫鬟翠绿有些犹豫,“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凤卿仪害我娘疯了,本来和我定亲的吴公子也退婚了,此仇不报,我如何能出得了这口气,凤卿仪还想嫁给状元,休想!”女子微微有些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吴公子不是喜欢她吗,那正好,就让吴公子得偿所愿,大婚之日被毁了清白,我看她该怎么风风光光嫁给状元,就算最后不能嫁去姜府,被吴公子收了,也是个人人喊打的破鞋!还等什么?等着被人发现吗?给我搬上去!” 这女子正是陆曼柔的女儿,凤桑榆。 凤桑榆恨极了凤卿仪,于是想出了这么个腌臜法子。 翠绿被凤桑榆催促着,咬咬牙,将凤卿仪搬到了东房的矮床上。 凤桑榆看着睡得沉沉的凤卿仪,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姐姐,妹妹送你的这份大婚之礼,还希望你喜欢。” 今日既是凤卿仪及笄,又是大婚,宾客满门,京里的达官贵人都来了,听说太后也要来,这儿是家庙,凤卿仪在此行苟且之事,就是神仙都救不了她。 她就是要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让凤卿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凤桑榆把凤卿仪安顿好,又搬来被迷晕的吴公子,将两人并在一块儿。 第130章 小棕立功 现下凤家众人都在西房,根本没人注意到东房这边的动静,凤桑榆做完这一切之后,红唇微勾,关起门往西房而去。 只等大家注意到凤卿仪不见了,她再顺水推舟一把,将众人引到东房去便大功告成了。 没想到刚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不明物体向她迎面飞来,接着她就感觉到鼻子一阵剧痛。 “小姐,鸟……是鸟!”翠绿指着啄了凤桑榆一口,随后像一支火箭般飞走的鸟,眼睛睁得大大的。 凤桑榆刚想尖叫出声,想到今日的计划,又硬生生忍住了,她伸出指尖摸了摸鼻子,待看见白嫩的指腹上那一抹血色时,脸瞬间变得铁青,手都在微微发抖。 “翠绿,快,快拿药,血……出血了。” 翠绿白着一张脸,“小姐,这药家庙里没有,还在府上呢,要不咱们先回府抹药,奴婢下的药足够大小姐和吴公子昏迷几个时辰,不急于这一时,若是小姐你破相了就不好了。” 看见凤桑榆阴沉的眼神,翠绿又忙扇了自己一巴掌,“瞧奴婢这张笨嘴,小姐怎么会破相呢?待那凤卿仪出了岔子,小姐就是凤府的嫡小姐了,前途不可限量。” 自从姨娘疯了以后,小姐就更加难伺候了。 她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凤桑榆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那贱人确实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今日真是太倒霉了,这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还是快些去把伤口处理了,再回来欣赏凤卿仪身败名裂。 凤桑榆匆匆回凤府擦药的时候,满挂着红绸喜字的姜府,一只鸟跌跌撞撞飞进了屋,嘴里还叫着,“不好,不好,晕了,晕了!” 姜晚晚正在挂里屋的红绸,小脑袋从红绸中钻出来,“小棕,你说谁晕了?” 这鸟不是旁的鸟,正是串门到凤府去的小棕。 凤府别的东西好不好小棕不知道,但树上长的果子却格外好吃。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小棕在吃这上面分外执着,这才看见了凤桑榆使的毒计。 它果子都没顾上吃,连忙飞回来报信。 “晕了,新娘子晕了,男人,毒妇!” 小棕的翅膀将红绸扇得乱飞,姜晚晚揭开糊了一脸的红绸,什么男人,毒妇,她没听懂,但新娘子她听懂了。 今天的新娘子,不就是凤姐姐吗? 凤姐姐晕了? 坏了,大哥哥刚出门游街去了,娘亲和苏姐姐又在前厅忙活。 “春桃姐姐,淮之哥哥,凤姐姐有危险,咱们快去看看。”姜晚晚当即从小凳子上跳下来。 江淮之一手搂住姜晚晚,一手抓住春桃的衣领,将两人带进了凤府。 三人被小棕领着,很快就找到了东房。 江淮之一掌将门打开,看到屋内的情形,姜晚晚吓了一跳,凤姐姐怎么和一个面生的男子睡在一起? 她小腿一迈就跳进了门槛,跑到矮床前看了看凤卿仪的情况,呼吸略浅慢,眼球轻颤,心跳略快。 “凤姐姐这是中了迷药,旁边这个哥哥也是一样的。” “凤小姐被下了迷药?谁这么大胆子?”春桃惊讶地捂住了嘴。 瞅在今日下迷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躺在一张床上,这明摆着,是要毁了凤大小姐啊! 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凤卿仪即将嫁进姜府,也算是春桃的半个主子,姜府的人都待春桃极好,春桃向着姜府,自然也向着凤卿仪。 便将凤桑榆在心中骂了个狗血淋头。 姜晚晚从小包包里掏出“闻了就变清醒”,放到凤卿仪鼻子下面不到十秒,凤卿仪眼皮就动了。 凤卿仪感觉自己昏沉的头被一道清风拂过,清明了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姜晚晚。 自己不是在换衣服吗?对了,她换完衣服然后就……就晕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看见晚晚?难道她已经嫁去姜府了? 凤卿仪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这还是在家庙东房,更重要的是,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她认识,凤桑榆的定亲对象,吴公子。 天!吴公子怎么会在跟自己躺在一起?凤卿仪感觉头顶一声惊雷。 “晚晚,我没有,他……他……”凤卿仪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跟屋内的三人解释,她根本不知道,吴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千万不能让姜银川误会了去。 “凤姐姐,你先别着急,小棕说你晕了,还有男人,毒妇什么的,我得知你有危险,便连忙赶了过来,你现在觉得如何?” 姜晚晚摸了摸凤卿仪的脉,脉象已正常。 小棕她知道,就是那只姜府常过来吃果子的鸟,还跟她唠过两句嗑呢。 凤卿仪当下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害了,谁害的?凤卿仪一看吴公子就明白了。 这八成是凤桑榆干的,她晕倒跟凤桑榆有脱不了的干系,定是她趁午膳的时候,在她饭里下药。 “姐姐,我们赶紧出去吧,有人想害你,这里太不安全了。”姜晚晚正想扶凤卿仪下床,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道年轻的女声,“凤卿仪这贱人,应该还没醒吧。” 凤卿仪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给姜晚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闭上眼睛原模原样躺了回去。 江淮之眼疾手快,给二人一鸟使了个隐身符。 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还在屋内的三人凭空消失不见。 小棕站在姜晚晚的肩膀上,一并隐了身形。 凤桑榆推门进来,看见的,还是离开时她摆的造型,她涂了药回来,定要看一眼才放心。 “小姐,奴婢就说大小姐根本不会醒,咱们还是快些到西房去吧,及笄礼的时间快要到了,老爷他们发现大小姐还没到,一定会派人寻,千万莫要让人发现咱们来过东房。”翠绿催促道。 “我知道,不过来看一眼,我如何放得下心,你一会儿出去了机灵些,可别说漏了嘴。”凤桑榆横了眼翠绿,主仆两人又准备往出去走。 床上的凤卿仪骤然睁开双眼,眼中迸发出寒芒,凤桑榆,果然是你! 说时迟那时快,凤卿仪一跃而起,凤桑榆还没走出房门,便被一掌打晕了过去。 翠绿回头,尖叫声刚溢出喉咙,就落得个和凤桑榆同样的下场。 第131章 凤卿仪在东房行苟且之事? 凤卿仪打翠绿时轻了些,并没将翠绿完全打晕。 翠绿眼冒金星,口中被塞了根帕子,只能呜呜地叫。 凤卿仪将翠绿双手一捆,扔到床上,右手按住她的肩膀,“说,你们把幼白弄到哪去了?” 翠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发髻都散了大半。 她不明白,大小姐怎么给醒了,更不明白,屋里怎么凭空冒出三个人来。 那可爱的小丫头肩上,还站着啄小姐的那只鸟,现下正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翠绿欲哭无泪,大小姐都把小姐打晕了,为什么不连着她一块儿打晕。 翠绿呜呜了半天,凤卿仪凤眼圆睁,“我将帕子取了,你若是再尖叫,我便让你和吴公子睡一块儿。” 翠绿真诚的眼睛眨巴眨巴,头都摇出了重影。 她只是个打工的倒霉蛋,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恩怨,她一点也不想参与啊! 再说了,就算大小姐醒了,要睡也该二小姐和吴公子睡在一起,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么? 她简直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凤卿仪将帕子拿掉,翠绿喘了口气,“大小姐,幼白被二小姐关在了柴房里,说是等把您处理完了,就让烧火的火夫糟蹋了她,然后将她发卖到窑子里去。” 眼瞅着凤卿仪脸上的寒意愈盛,又连忙开口,“不过大小姐您没事,幼白现下也平安着呢,等会儿奴婢就去把她放了。”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二小姐肯定完蛋了,她此时不审时度势,更待何时? 知道幼白暂且安全,凤卿仪脸上的寒意消融了些。 见凤卿仪抬起手,准备一掌劈晕她,翠绿蹭地站了起来,“大小姐,奴婢帮您把二小姐抬到床上去!” 鬼知道大小姐还会不会把她和吴公子放到一块儿,不如趁机表忠心。 凤卿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又落了下去,翠绿难以置信的表情刚爬上脸颊,就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凤桑榆我自己不会抬?还用得着你?” 凤卿仪将翠绿扔下床,见凤桑榆使计失败了就叛主?这样的丫鬟,她也不需要。 “晚晚,江公子,可否麻烦你们俩将这丫鬟扔到柴房里去?” 时间不早了,爹娘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寻她。 “凤姐姐,这个交给我们,你快些走,一会儿我们把幼白姐姐救出来,让她去找你。” 江淮之又使了个隐身法,三人带着翠绿出了东房。 凤卿仪将地上的凤桑榆搬到床上,整理了下衣服,将门关紧,而后从另一条路向着西房而去,想了想,又改道往南边走。 西房,凤太尉和凤夫人等了会儿,见凤卿仪许久都未过来,果然派人去东房催促。 丫鬟铃儿和微雨来到东房,见房门紧闭,敲了敲门不见回应,铃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竟听见嗯嗯啊啊的声响,大惊失色,“微雨姐姐,这房里,似乎有那种声音。” 微雨疑惑,也凑近过去,这一听可不得了,“大小姐……大小姐房里有男人?他们……他们在做那种事!” 声音时高时低,两个未经人事的丫鬟皆红了脸,微雨贝齿咬了咬唇,“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小姐怎得如此孟浪?状元郎还在游街,这屋里的男人定不是新郎官。” “什么?姐姐,你是说大小姐她偷男人?今日可是她的大婚之日,她……”铃儿惊得声音都大了起来,被微雨一把捂住嘴。 “此事事关重大,先莫要声张,你在此看着,我去请夫人和老爷。” 铃儿点了点头,捂着耳朵站远了些,真是羞死人了。 微雨急匆匆回了西房,将东房的事情禀报给了凤太尉和凤夫人。 凤太尉阴沉着脸,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从主位上站起身,就朝着东房而去。 凤夫人满脸错愕慌张,忙跟了上去,早知道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催了,也不至于让老爷知道。 今日参加凤卿仪及笄礼的人看得是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直觉告诉他们,有八卦!于是都跟着凤太尉和凤夫人出了西房。 “老爷,这其中定有误会,仪儿不是这种不知礼数,不知廉耻的姑娘。”凤夫人提起裙摆步子迈得飞快,才勉强跟上凤太尉的脚步。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先是逃婚、拒婚,现在居然在主庙里乱搞男女之事,还偏偏挑在及笈礼和大婚上,若是丢了我凤府的脸,今日我不但要将这孽女逐出家门,还要将你这教女无方的母亲休了!” 凤太尉转头看了看远远跟上来的客人,将声音压低,愤怒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溢出来的。 凤夫人耳朵里哄了一声,心犹如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了,“老爷,你……你要休了妾身?!” 此前无论如何,凤太尉就算对她不喜,可看在她娘家的面子上,都不会提出休妻之事。 现在他居然因为这事要休了自己? 那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坚持岂不是都成了笑话?若是被休了,娘家该如何看她? 世人又该如何看她? “老爷,你若是将妾身休了,妾身也只有一死了之!”凤夫人如此看重面子,皆是因为她的娘家——周国公府。 凤夫人从小接触的,就是三从四德的教育。 被夫君休弃,对她来说,是天塌了的事。 凤太尉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凤夫人一眼,“你要是想自寻短见,我也没有办法。” 而后将衣袖一甩,又大步向前走去,根本不管如坠冰窟的凤夫人。 凤夫人忽然觉得前方相处数十年的丈夫是如此陌生,她本以为她宠爱陆曼柔,可自从卢曼柔院子里闹鬼,疯了之后,他便真的一步都再未进去过。 现下连仪儿偷情是真是假都没弄清楚,就要将她休了。 这个男人,原来只爱他自己。 旁的人,特别是女人,都是他的掌中玩物,一旦没有了价值,就会弃之敝屣。 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这个凤府主母,还是得挺直腰板,将仪儿的事情解决掉。 她与仪儿虽然关系有些僵,可毕竟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她知道,仪儿断不会做出私会野男人的事,她说心悦一个人,便会一心一意。 第132章 真相,偷情的是凤二小姐! 凤夫人思及此,手指用力捏了捏衣角,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东房门口,凤太尉黑着脸紧盯着房门,仿佛要把那扇门盯出个洞来。 不绝于耳的呻吟声引起一片哗然。 “天呐!这里面是何人?竟然白日宣淫?” “凤大小姐说是去换衣服了,这里面的人,该不会是凤大小姐吧!” “凤大小姐今日不是大婚吗?这里面的男人……嘶……。” 众人的目光聚在那扇门上,有惊诧,有兴奋,还有鄙夷。 凤太尉听见跟过来的众人议论声,脸都拉到了地上。 东房里面除了凤卿仪,还有谁? 孽女!他定要将她打个半死,赶出家门。 “这人还未见着,你们怎得知道是大小姐?莫要乱嚼舌根子,坏了凤大小姐的清誉。” 洛王妃是看着凤卿仪长大的,站出来呵斥了句。 她身份尊贵,一开口,后面的人都闭了嘴。 凤夫人感激地看了眼洛王妃,能在这个档口为仪儿说话,日后定要好生感谢。 “凤卿仪!”凤太尉一脚将房门踹开,怒喝声差点将房顶掀翻。 大家听见凤太尉唤的是凤卿仪,更加笃定里面的人就是凤大小姐。 人家亲爹都如此肯定了,还能有假? 还没进去,忽听背后传来清丽脱俗的女声,“父亲这是在唤我?” 凤太尉回过头,阴沉的脸瞬间变了表情,“你怎么在这?” “仪儿,你到何处去了?”凤夫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走到凤卿仪身边。 “我在东房换衣服,桑榆妹妹前来寻我,说了会儿话,桑榆妹妹被退了婚,想是见我大婚心情不好,故而同我争辩了几句,我着急去西房,便没同她多说,就想离开,哪成想,桑榆妹妹扯着我就泼我茶水,我的衣服被打湿,东房又没有其他衣服,只好去南面的房间寻了件旧衣穿,换完衣服才听说父亲母亲往东房来了,我怕你们寻不到我着急,便连忙赶了过来。” 凤卿仪朝凤太尉福了福身子,后面还跟着被姜晚晚他们救出来的幼白。 凤卿仪疑惑不解地看了看东房门口的一群人,“咦?大家都怎么都到东房来了?” 凤太尉打量了一眼凤卿仪,见她果然穿着去年的旧衣,与耳朵上那双新的碧玉坠子极不相称。 “老爷、夫人,奴婢的确是在南房门口碰见的大小姐。”曾嬷嬷是凤府的老人,她说的话,凤太尉自然是信的。 心中已经打消了对凤卿仪的猜疑。 凤大小姐在这,那里面的人是谁? 正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幼白开了口,“小姐,这屋里怎得传出这种声音,该不会是二小姐……” 凤卿仪佯装不悦,“不许胡说,妹妹最注重清誉了,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是了!凤大小姐方才说她在东房和二小姐争执,这里面的,该不会是凤二小姐吧!” 众人在幼白的不经意的点拨下恍然大悟。 凤桑榆?凤太尉胡子抖了抖。 他这个二女儿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凤太尉将凤卿仪捶得死死的,现下心里却不愿相信里面的人是凤桑榆。 可无奈,已经将门打开了,凤太尉硬着头皮进去,便看见不堪入目的场景。 矮床上两具身体交叠,忘乎所以,帘子都没拉,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那婉转承欢的女子,不是凤桑榆又是谁? 凤太尉深呼吸了几口气,将帘子扯了下来,转身就走,来到门口,“诸位,里面不过是鄙府的丫鬟仆人,回头将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发卖了便是,扰了诸位,我们还是快快去西房,莫要误了及笄礼的时辰。” 他瞧见那男人是吴公子,心中便有了主意。 左右先前凤桑榆也和吴家定了亲,他吴家敢退婚,他已经很不满了,现下正好发生这样的事,那便将错就错,又给了凤桑榆嫁去吴家的机会。 凤太尉明显就是想瞒下此事,可凤卿仪心中清楚得很,这房里的人,就是凤桑榆。 她绝不会让父亲如愿遮掩了过去。 凤卿仪上了台阶,直视凤太尉,笑意盈盈,“父亲,大家都在此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此处置,怕是不妥,总该让那两个不知脸面为何物的下人长长记性,敢在家庙里行苟且之事,简直丝毫不将凤府,不将您放在眼里,这种下人,若不当众乱棍打死,恐怕会有人说您治府不严,参您一本。” 凤卿仪句句为凤府,为凤太尉考虑,说得凤太尉竟无法反驳。 “是啊,凤大小姐说的有道理,这种下人,就该乱棍打死。” “我府上要是有这种下人,早就拖出来打死了。” 见众人舆论都倒向凤卿仪,凤太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是丫鬟仆人,当众乱棍打死肯定没问题,可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下人,是凤桑榆。 “老爷,洛王妃还在这呢,若是被洛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凤夫人也上了台阶,凑到凤太尉耳边低声说了句。 凤太尉看了眼轻蹙黛眉的洛王妃,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父亲,女儿今日及笄,断不能容忍这种人污了女儿的及笄礼,女儿这就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揪出来。” 凤太尉还没来得及制止,凤卿仪就跨进了门槛。 凤夫人和洛王妃也跨了进去。 没多久外面的人就听见了惊呼声,“桑榆妹妹,怎么是你?” 什么意思?里面的人不是凤太尉所说的什么下人,而是凤二小姐? 方才说是凤大小姐的时候,凤太尉可是半点都不含糊,怎么里面的人成了凤二小姐时,太尉却说是下人? 凤太尉宠偏心庶女偏得也太明显了吧,凤大小姐太可怜了。 众人看凤太尉的眼神齐齐变了味。 凤太尉见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咬牙大步走了进去。 “父亲,里面的人明明是桑榆妹妹,你为何说是下人?害得女儿差点错把桑榆妹妹拖出来乱棍打死。” 凤卿仪的眼神无辜又哀怨。 凤太尉没有回答,一把揪起床上慌忙将衣裳裹好的凤桑榆,抬手用力扇了下去,“孽女!在你姐姐的及笄礼上干这种事情,不想活了吗?” 第133章 吴公子说凤桑榆晦气 啧啧啧,她父亲这一掌没用多少力啊,愣是没在凤桑榆脸上留几分痕迹。 凤卿仪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猛然后退了几步,指着凤桑榆的葱葱玉手微颤,“妹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此处和吴公子,再如何忍不住,也不能在家庙,在我的及笄礼上……” 凤卿仪转过脸去,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屋外的人只看见凤卿仪一耸一耸的肩膀,又瞧见她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这个凤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将大小姐都气哭了。” “凤大小姐哭估计也不止是因为二小姐,还有她那个偏心的爹。” 凤桑榆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爹,女儿没有,是凤卿仪害女儿!” 她不仅给吴公子下了迷药,还在这东房里放了合欢香,待油脂燃尽后,合欢香便会被点燃。 凤桑榆没看到使了隐身法的姜晚晚三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凤卿仪是怎么醒的。 她算好了时间,这法子本来是用来对付凤卿仪的,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定是凤卿仪将自己打晕,算计了她,这个贱人! 凤桑榆眼中隐隐闪过怨毒之色,见凤卿仪满脸委屈的样子,怒气从脚底直冲顶门,心头一把无名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 将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凤卿仪!你个贱人,敢陷害于我,毁我名声,我跟你拼了!” 凤桑榆狗急跳墙,顶着个鸡窝头和花了的妆,衣衫不整,便向着凤卿仪扑过去。 那样子,跟疯了的陆曼柔倒是像了个七八分。 凤桑榆的手还未挨到凤卿仪的衣领,凤卿仪便朝后倒去。 “仪儿!”“小姐!”“卿仪!” 凤夫人、洛王妃和幼白齐齐惊呼。 离凤卿仪最近的幼白眼疾手快,将差点后脑勺着地的凤卿仪接住了。 “二小姐,你自己犯下的过错,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帽子往小姐身上扣,小姐心善处处让着你,可你也不能看着小姐好欺负,就这般咄咄逼人!” 凤桑榆双眼瞪得圆圆的,“你个贱婢,说什么胡话,我明明没碰到凤卿仪!” 又看向凤太尉,“父亲,这贱婢胡言乱语,是凤卿仪,是凤卿仪将女儿打晕,才让女儿失了清白,你可定要为女儿做主!” “吴公子,你也是当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王妃此时见吴文宣捂着头下了床,便问他。 吴文宣的父亲虽只是个六品,在京中算是小官了,可吴家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吴文宣莫名其妙睡了凤桑榆,心情差到了极点。 “回洛王妃,晚辈来府上参加大小姐的及笄礼,没想到刚来就有丫鬟找我,说是大小姐相邀,我虽然纳闷儿,可还是跟着来了,没想到半路上就晕了过去。” 吴公子看了眼凤卿仪,又看了眼凤桑榆。 看向凤桑榆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十成十的厌恶,“等我醒来,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味,接着脑袋就不清醒了,我全程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公子,你瞧清楚了,找你的丫鬟可是她?”凤太尉指着幼白问道。 若是凤卿仪的贴身丫鬟找的,那此事便与凤卿仪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吴文宣摇头,“不是这个丫鬟,是个面生的。” 吴文宣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凤卿仪看不上他,可凤桑榆就不一样了,依他来看,这事儿就是凤桑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退了婚不甘心,便想生米煮成熟饭,赖上他。 太晦气了! 香味?凤夫人立马在屋里走了一圈,床头后面的角落里,果然有一小堆香灰。 今日来了许多客人,为了以防万一,府医也在。 凤夫人拿了怀中的帕子包了一捧香灰交给府医,“李大夫,看看这是何物?” 李大夫将香灰接过,用手指捻了一撮,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 “这是……这是合欢香!” 凤桑榆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眼珠一转,泪水蓄积,“姐姐,你竟用合欢香害我!你好毒的心思!” 凤太尉眉毛倒竖,未查明事实,就指着凤卿仪大骂起来,“孽女!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用合欢香这种东西害你妹妹,你的脸皮都不要了?” 凤太尉堂堂太尉,在官场多年,本不该犯这种蠢。 可人一旦偏了心,就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 是以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凤卿仪心中冷笑,眼眸轻抬,见母亲白着张脸,脸上的怒气隐约有藏不住之势。 今日正好是个机会,让父亲在母亲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也让母亲看看清楚,莫要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损耗心神。 母亲得支棱起来。 她偷偷掐了把自己,眼泪汹涌而出,“父亲,你为何要偏听妹妹的一面之词,女儿连合欢香是何模样都不知,又怎会用它来害妹妹?您查都未查,就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女儿头上,既然您非说是女儿干的,那女儿也无从辩驳。” 眼看着女儿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凤夫人终于按不住心底的那股子气,“老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听信凤桑榆的话,众目睽睽之下,置仪儿于何地?仪儿可不是那种用腌臜东西的人,妾身教不出这样的女儿,倒是陆姨娘,用过不少次,桑榆该比仪儿更熟悉此物。” 陆姨娘经常用合欢香?凤太尉看着一本正经,私底下玩的很花嘛! 屋外的人听得一愣一愣。 “周楚茵,你疯了?说出这样的话!”凤太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凤夫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何时有过这么大的嗓门? 凤夫人像压根没听见凤太尉声音里的责备和不悦,揽住凤卿仪的肩膀,“合欢香这东西,要买肯定不可能买一根,搜搜两个孩子的房里不就知道了?” 他都如此不留情面了,还指望她留什么情面? 自从凤太尉说出要休她的话,凤夫人就清明了些。 凤太尉眉头紧锁,看了眼门外的客人,“张管家,你带人去搜。” 门外立着的张管家应了声,带了三个丫鬟,便朝凤府而去。 凤桑榆登时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她本来是想买一根的,可那卖香的说一根太少,不卖。 她只好买了一把,剩下的都在小屉里放着呢。 凤桑榆只能祈祷,千万别被找出来。 第134章 凤卿仪,我来娶你了 张管家十余年都为凤府尽心尽力,是个可靠的老人手,办事效率自然不必说。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拿了东西过来。 张管家将包裹着的布打开,里面露出了十余根香,李大夫一闻,“这就是合欢香!” “管家,这是从哪个小姐的房里搜出来的?”凤太尉寻了个凳子坐下。 “回老爷,是从二小姐房里搜出来的。”张管家一开口,凤桑榆只感觉从头到脚都麻了。 屋外哗然一片。 “听说凤二小姐因为陆姨娘疯了被吴公子退了婚,凤二小姐使用这合欢香,莫不是想霸王硬上弓,好挽回这桩婚事?” “凤二小姐对吴公子还真是执着。” “二小姐被退婚了,就嫁不出去了,当然要执着,想来也是知道今日大小姐及笄礼和大婚人多,好闹得人尽皆知,将吴公子牢牢套住。” 眼下凤太尉也不好再偏心凤桑榆了,虽然他计划将错就错,逼吴家娶凤桑榆,可凤桑榆到底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凤府的脸。 他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次稍稍用了点力,“桑榆,你太让父亲失望了!” 凤桑榆感觉脸火辣辣的疼,母亲疯了,翠绿那死丫头也不知去了哪里,就连一直疼爱她的父亲都扇了她两个耳光,不帮她说话了。 得知合欢香是凤桑榆搞的鬼,吴公子看凤桑榆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凤桑榆四面楚歌,头皮都紧了起来。 她想不出来半点辩解的话,只能不停地摇头,“父亲,不是这样的,女儿没有……” 她仗着凤太尉的偏心,心气儿一直很高,被吴公子退了婚,她也只想着趁此机会报复凤卿仪和吴公子,并没想过要吃回头草。 可凤太尉跟凤桑榆显然想得不一样,多好的机会,这门婚事错过了,凤桑榆一个庶女,估计连寻常的大户人家都嫁不进去。 于是他看向吴文宣,“吴公子,此事是我凤府对不住你,可事已至此,你毁了桑榆的清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婚事,还得续起来,改日本太尉一定带着诚意亲自到贵府登门谢罪。” 他一个一品大官给六品的登门道歉,够给面子了吧。 可吴公子将拳头攥紧,想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吴家的前程,才勉强压住了心底的怒意,“太尉大人,这婚事退了便是退了,今日毁了凤二小姐的清白,错不在晚辈身上,强扭的瓜不甜,为了凤二小姐日后的幸福考虑,还是莫要强人所难。” 凤桑榆设计陷害他,还想嫁进他吴家? 简直是白日做梦,脸比城墙还厚。 “父亲,我……”凤桑榆急急想开口,却被凤太尉打断。 “吴公子,你年纪尚轻,有些事不懂也做不了主,待我与你父母商议后,再做打算。” 就这样僵持着也不好,凤桑榆这事暂且先放一放,反正最后吴公子都得娶凤桑榆,不急。 呵,父亲这是准备拿权势去压人,就算最后吴家被迫应下这门婚事,也定会恨极了凤家。 他们不敢拿父亲怎么样,可凤桑榆肯定就惨了。 先前陆曼柔设计让她与卢坤,又与卢风缔结婚约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她女儿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凤卿仪红唇微勾,母亲终于想清楚了些,凤桑榆费力搬的大石头也砸在了自己脚上。 这一出热闹,她看得无比舒心。 吴公子将头低下,盯着地面上凤桑榆的影子,眼底满满的恨意。 这场闹剧算是草草收了尾,凤太尉对凤卿仪所受的委屈竟没有半分愧疚与安慰,径直大步出了东房。 “仪儿……”凤夫人握了握凤卿仪的手。 看懂了母亲眼中的担忧之色,凤卿仪笑笑,“我没事,母亲,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去西房吧。” “对,及笄礼的时辰错过了不打紧,可不能错过大婚的吉时。”洛王妃也握住凤卿仪的手。 几人出了房间,看热闹的客人们也跟着往西房而去。 骤然冷清的房里只剩下凤桑榆和吴公子两人。 凤桑榆满脸泪痕,气呼呼说了句,“吴文宣,我才不会嫁给你。” 然后飞奔着离去。 吴公子的脸色铁青,她高傲个什么劲儿,他可是对她半点想法都没有。 回到西房,赞者替凤卿仪摘了头上的钗,洛王妃跪坐,捧着一顶青鸾衔红宝石点翠样的金冠,为她戴上。 赞者象征性的替凤卿仪正了正冠,凤卿仪与洛王妃互揖道礼,赞者取过衣裳,凤卿仪换上了一件儿珍珠缎红黄底绣八团牡丹如意纹广绣礼服,连腰间的腰带都缀着八颗或大或小的宝石珠子,可谓是富贵至极。 三拜后,凤卿仪及笄礼成。 出了家庙,回了凤府,府里的婆子丫鬟又赶紧为凤卿仪换嫁衣。 描眉涂唇,梳发戴冠,一顿折腾后,凤卿仪只觉自己的腰和脖子都要断了。 听轿子已到了凤府门口,幼白一把拉过凤卿仪捶腰的手,往她手中塞了把团扇,和婆子一起扶着凤卿仪往门口而去。 完成跨火盆和跨马鞍的仪式后,凤卿仪以喜扇遮面,露出的盈盈水眸瞧见了门外停着的大红轿子,还有轿旁马上穿婚服的俊朗少年。 姜银川也看见了穿着红色双孔雀绣云璎珞霞帔的凤卿仪,摇曳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华贵且娇媚。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惊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星眸透亮,朗声道,“凤卿仪,我来接你了!” 那短短几个字,却让凤卿仪的眼角微润。 姜银川并未向凤卿仪伸出手,而是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背对着凤卿仪半蹲下去。 凤卿仪微惊,“你作何?” 姜银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露齿一笑,“背你啊!” “这几步路,你……”凤卿仪被团扇遮住的脸颊染上霞色。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瞧瞧这新郎官,等不及到姜府,就要背新娘子!” “无事,你裙摆那么长,多不方便,上来,我背你。”姜银川拍拍自己的背。 被派来迎亲的姜晚晚帮凤卿仪提了提裙边,“凤姐姐,你放心上去,别看我哥哥瘦,他力气大着呢!” 姜晚晚今日领了任务,也穿得喜庆,看着跟用红米做成的汤圆一样,格外喜人。 第135章 花轿前遇险! 凤卿仪扑哧一笑,她哪里是怕姜银川力气小,晚晚这孩子,真可爱。 稚嫩的童音将凤卿仪的些许尴尬都打散了,她也不矫情,一只手握紧喜扇,另一只搭上姜银川的肩,由幼白扶着趴了上去。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声。 男子的背宽阔而平展,凤卿仪的心蓦地柔软了下来,小时候,她也曾羡慕过父亲背凤桑榆。 没想到如今也有一个男子,愿意不顾别人的眼光,将她背上轿。 此前受过的种种磨难与辛酸,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凤卿仪在大红轿子前下了地,转身看着凤夫人,眼泪涌了上来,“娘,女儿走了,往后你还要多保重。” 凤夫人眼角也有些湿润,掏出帕子擦了擦,“往后嫁了人,就不再是姑娘了,要稳重些,大喜之日,莫要哭,开心点。” 凤卿仪点点头,手搭上凤夫人的手,“女儿省得,你也要想开些,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自己,莫要为不值得的东西苦了自己。” 凤卿仪说完,看了眼远远站在台阶上,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的凤太尉。 凤夫人知道女儿话中的深意,将眼泪收了回去,笑了笑,“娘如今已想开了,娘是当家主母,不会再做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爹也不行。”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了,那男人还将休妻说得如此随心所欲,她若是再执着,再唯唯诺诺,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凤卿仪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告别了凤夫人,幼白揭开了轿帘,凤卿仪正要上轿,忽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妇人,直直地向着她撞去。 正要上马的姜银川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凤卿仪搂住往旁边一躲,妇人撞了个空,跌了下去。 “这人是谁?瞧着好生眼熟。” “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凤府的姨娘吗?听说她被关了起来,怎么跑出来了?” 凤卿仪稳住了身形,定睛一看,那跌坐在地上的,竟是多日未见的陆曼柔。 往日光鲜亮丽的陆曼柔,此时已瘦了一大圈,身上裹着一件褪了色的旧衣服,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就连那蓬垢的头发也像是生锈了的铁丝交缠在一起。 除了面容,全身没有一处她印象中陆曼柔的影子。 凤卿仪微微蹙眉,陆曼柔虽然疯了,可还是有下人伺候的,从她今日的样子来看,这下人显然是伺候得极不用心。 陆曼柔满脸惊恐地环视四周,喃喃自语,“有鬼,有鬼......” “看来陆姨娘是真的疯了,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一个青年男子叹息着摇摇头,要知道陆曼柔从前也是姿容昳丽,没想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众人唏嘘间,陆曼柔突然指着凤卿仪尖叫起来,“鬼在那,在那!” 而后竟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来,飞快向着凤卿仪刺去。 姜银川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一步将凤卿仪揽在怀里,眼看陆曼柔的短刀离姜银川只有几步之遥,尖叫声和惊呼声交织成一片。 说时迟那时快,姜晚晚拍了拍怀里的大花,“大花花,有危险!” 今日姜银川大婚,楚将军、楚夫人和楚砚南都来了,是以大花又黏上了姜晚晚。 大花猛然睁开眼睛,从姜晚晚怀中如离弦的箭一般跃了出去,眨眼间就将陆曼柔撞飞了。 小棕也紧随其后,在陆曼柔的手上猛地一啄,短刀就在半空中掉了下去。 陆曼柔一飞就是几米远,刚好落在凤太尉脚边。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力气竟这般大! 众人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惊掉了。 小棕叽叽喳喳围着优雅落在地上,舔了舔爪子的大花转圈圈。 旁人听不懂小棕的鸟语,自然不知道,它正在邀功。 “老大,瞧我厉害吧,小弟紧跟您的脚步,狠狠啄了那疯女人一下。” 自从在卢府见识到大花的厉害后,小棕就成了大花的狗腿子,它可是一只能屈能伸,审时度势的聪明鸟。 大花鼻子哼了哼,瞅了眼聒噪的小棕,又跳到了姜晚晚怀里。 要不是看在姜晚晚的面子上,它早将这只傻鸟拍飞了。 凤太尉脸又黑又臭,往后退了几步,“张管家,陆姨娘是怎么回事?谁把她放出来的?” 张管家匆匆跑了出来,“老爷,方才有人来报,说二小姐不听劝阻,私自将陆姨娘放了出来。” 什么?风桑榆干的? 凤太尉看着地上哀嚎的陆曼柔,哪有半分从前的柔色,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姨娘竟是凤二小姐放出来的?这凤二小姐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很明显,凤二小姐刚失了清白,心里不平衡,就想利用陆姨娘去破坏凤大小姐的大婚。” “凤二小姐连自己疯了的娘都利用,心比墨还黑,陆姨娘刀子都掏出来了,这摆明了是要置凤大小姐于死地啊,说不定,这刀子就是凤二小姐给的,反正一个疯子,也不可能将她供出来。” 风桑榆的真面目被这些眼睛雪亮的围观群众看得透透的。 陆曼柔挣扎了几下,终于勉强爬了起来,直直盯着身穿凤冠霞帔的凤卿仪,耳边不断回响凤桑榆的话:就是那个穿大红嫁衣的女人害得你,你要去报仇,让她死! 陆曼柔眼底的凶光又露了出来,吐了口血,身子踉踉跄跄都站不稳,还想去捡地上的短刀。 “来人,给我将这疯婆娘关回去,谁再让她跑出来,我要谁的狗命!”凤太尉气得说话的时候身子都在抖。 张管家和几个丫鬟仆人连忙将陆曼柔架了进去。 刚从凤府出来的吴文宣却很高兴,他先前想不到什么法子甩开凤太尉强加上来的婚姻,现在却是灵光乍现。 凤桑榆利用陆姨娘害凤卿仪,如此心狠手辣,这么多人都是证人,他就看凤太尉还怎么将凤桑榆嫁过来。 要是凤太尉执意要逼婚,他就去告御状!大不了鱼死网破,凤太尉这个官位,也算是坐到头了。 凤太尉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凤桑榆这么蠢,这样一闹,连吴家这桩婚事也彻底黄了。 届时京城漫天流言蜚语,他也只能将陆曼柔和风桑榆一起,送到东山的庄子里去。 流言可以避一避,可凤桑榆这辈子算是毁得透透的了。 第136章 南疆来访,好意还是阴谋? “银川,你怎么样!”方才姜银川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凤卿仪的惊恐如让人窒息的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 姜银川将她喜冠上乱掉的珠串整理好,笑着摇摇头,“卿仪,我无妨。” “傻子!”凤卿仪脸色稍微缓和了下,仍然心有余悸,若是方才陆曼柔的刀子再快一点,姜银川就要被捅伤了。 “我可不傻,只要你没事就好。”姜银川咧嘴笑,眸底一片温柔,他朝凤卿仪伸出手,“走吧,吉时快到了。” 凤卿仪破涕为笑,将柔荑放在姜银川手心,上了轿。 姜银川差人将数十箱礼抬进凤府后,轿子缓缓而起,而后再无什么波澜。 姜府就在凤府的隔壁,但为了仪式,迎亲的队伍还是绕了一圈。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就连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迎亲的队伍到达了目的地,以喜扇遮面的凤卿仪莲步轻移,随着婆子的牵引,一步一步地越过门栏。 姜银川与凤卿仪三拜后,挨着给长辈敬酒。 新房门口用红线悬着风铃,夜风一过,便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娘亲,今天哥哥姐姐看起来好开心,晚晚也很开心。”姜晚晚拾了朵掉落的大红花插在发髻上,咯咯笑了起来。 “当然开心啦,因为哥哥姐姐很幸福。”姜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将姜晚晚头上插歪了的花扶了扶,“晚晚,幸福有千百种形态,你凤姐姐嫁给川儿是幸福,你苏姐姐浴火重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是幸福,娘看着你哥哥高中状元,娶了心上人是幸福,人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只要是心之所向,都是幸福,娘希望你这一辈子,做的都是心之所向之事,永远幸福下去。” 今日儿子大婚,姜夫人的感慨也格外多。 姜晚晚依在姜夫人怀里,眨眨大眼睛,“娘亲,晚晚知道了,我吃栗子糕,也是幸福!” 旁边的姜银离和姜银安哈哈大笑了起来,姜银离刮了下晚晚的小鼻子,“妹妹,你还真是个小贪吃鬼,走了,闹新房!” 姜晚晚暂时把栗子糕抛到了脑后,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众人闹过新房后,那荧荧烛光也彻底熄了。 良缘由风缔,佳偶自天成,一对新人一波三折,也终是得了圆满。 婚后,凤卿仪帮着苏梦晴和姜夫人打理芙蓉阁,姜府和凤府离得近,姜银川也时常陪凤卿仪去看凤夫人,小夫妻俩恩恩爱爱,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转眼过去月余,姜如山走马上任大理寺正卿,便又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那便是接待南疆来的使臣。 南疆国位于燕国南面,南疆国的许多人都擅长巫蛊之术,尤其是女子。 当初卢昱带回来的柳馨雅,就出自南疆国最有名的寨子千源斋。 南疆国向来避世,鲜少与其他国家的人来往,此次突然送信说要来访,庆元帝难免大吃一惊。 急忙召诸位大臣商量对策,南疆国来信上只说了有件宝物要献给燕国皇帝,但庆元帝和大臣们都觉得南疆国的目的不可能这么简单。 只是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推辞,诸位大臣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你扔过来,我扔过去,最后竟将接待南疆使者的差事扔给了姜如山。 只因庆元帝几次交给姜如山的差事,姜如山都办得格外顺手。 姜如山知道柳馨雅的事,自然也知道南疆的巫蛊之术诡异莫测,不好对付。 不过有姜老爷子在,就算南疆国的使者使了巫蛊之术,也不怕丢了小命。 于是在庆元帝和满朝文武热切的目光下,姜如山深吸了口气,接下了这个差事。 南疆国使臣入京的时候,已是初夏,满城锦绣繁花。 尽管不明南疆国的真实目的,礼仪还是不可少的,五品以上的大臣都在宫门口迎接。 自从庆元帝得了姜晚晚献的玉婵子之后,燕国的灾害、暴乱便明显少了很多,今年的收成也是格外好。 庆元帝现在已然把姜晚晚当成了福星,此次南疆国来访他心中不安,于是把姜晚晚也安排在了接待队伍里,还让楚齐宁和江淮之保护。 楚将军自然心甘情愿,这可是和女儿近距离接触,刷好感的大好机会。 姜晚晚不知道她成了避祸符一般的存在,只觉得南疆使臣远远而来的队伍格外壮观。 站在前面的姜如山瞧见那队伍中还有一顶轿子,轿子用花梨木打造而成,看上去颇为奢华,轿帘是一层薄纱,透过薄纱隐隐可以看到轿厢内的布局,也是极尽奢华。 这轿子一看就不是顶普通的,姜如山神色一变,先前传来的信中,只说了使臣到访,没说有南疆的大人物。 不过幸好他都是按最高礼仪准备的,否则就闹笑话了。 南疆整这一出,难道就是为了给燕国来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 果真是个烫手山芋。 轿子被六人抬着由远及近,南疆一行人身着色彩斑斓、绣着奇异图腾的服饰,停在了众人面前。 轿子的轻纱被一只手掀开,姜如山这才看清,轿子里坐着的,竟是一名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薄纱覆面,手持一柄雕花骨雕扇,轻轻摇曳间,似有异香浮动。 宫门口的其他人也是大吃一惊,这少女看着年纪小,却是这群人里最尊贵的,也不知是何身份。 姜如山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声音沉稳有力:“南疆远道而来,皇上命我等在此相迎,诸位使者一路辛苦,请随我入宫,接风洗尘。” 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少女,心中暗自警惕,却面不改色。 那少女轻启朱唇,声音清越:“我乃南疆圣女,燕皇陛下客气了,此次携南疆至宝而来,愿两国友谊长存。” “南疆圣女竟亲自来了!” “听说圣女的地位在南疆极高,没想到竟是个黄毛丫头。” 众人一听这少女的身份,都极为讶异。 姜晚晚盯着那南疆圣女,眼前是如黑云压城一般的滚滚黑气。 她攥紧了袖口。 站在旁边的江淮之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声问道,“晚晚,怎么了?” 姜晚晚咬咬唇,“淮之哥哥,那个姐姐,很危险。” 第137章 会剥人皮的南疆圣女 江淮之面具下的黑眸冷冷扫过去,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鬼气,倒是没看出南疆圣女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晚晚说这劳什子圣女有危险,还是提防着,若是对晚晚有威胁,杀了便是。 那圣女感觉到杀意一闪而过,抬眸往人群中看去,见戴着面具的少年一双眸子毫无波澜,对上她的视线后冷漠地转开。 圣女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轿旁的侍女重新将纱帘整理好,二十余人的队伍在姜如山的带领下顺着宫道往乾云宫而去。 大臣们也一边议论着,一边进了宫门。 乾云宫内,金碧辉煌的穹顶之下,庆元帝身着一袭龙袍,端坐于主位之上,刚结束禁足的魏皇后和陆贵妃坐在两侧,两旁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身着各色官服,肃穆而立。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南疆使团在姜如山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大殿。 圣女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华服,轻纱遮面,仅露一双秋水明眸,顾盼间似有万种风情。 后面的使者抬入了一个镶着金边的宝箱,箱子堪堪到姜晚晚的腰部,不算大,两旁的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何宝贝,奈何箱子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能窥到一丝一毫。 “南疆国圣女蚩烟拜见燕国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圣女蚩烟行南疆礼,“此次来燕,我南疆国主为表诚意,献上珠宝三十箱,各类蛊虫五盅,以及至宝一件,以向燕国示百年之好。” 众大臣听得瞠目结舌。 什么玩意儿?从来没听说过使臣献礼是献蛊虫的,这南疆不愧是蛊虫之乡,献的礼都如此别出心裁,不同凡响。 蚩烟见众人表情各异,用扇子碰碰鼻尖,轻笑一声,“大家莫怕,这些蛊虫可不是用来害人的,都是些宝贝,可治病、可美颜、还可延年益寿。” 庆元帝旁边的陆贵妃听见美颜两个字,眼睛微亮了下,又压住了心底的惊奇与高兴。 先不管这蛊虫的美容效果好与不好,想到胖滚滚的虫子向她爬来,陆贵妃就不由得头皮发麻,打了个寒颤。 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还是姜晚晚的吃了就变漂亮丸好。 庆元帝盯着那宝箱看了片刻,面带笑容,“南疆圣女舟车劳顿,朕已备好了宴席,还请圣女与使臣入座。” 蚩烟未动,又行了一礼,“我南疆国欲与燕国结秦晋之好,故而蚩烟前来还有一使命,便是与燕国联姻。” 庆元帝闻言心头一顿,他就知道这南疆国来准没好事,虽然南疆国甚是邪门儿,可燕国地大物博,兵力强盛,怎么说,都比南疆一个弹丸之地强上数百倍。 南疆竟敢堂而皇之地说要联姻,脸也有点太大了吧。 庆元帝饶是心里唾弃不已,笑容还是挂在脸上,“不知是南疆哪位皇子公主想要与我燕国联姻呐?” 蚩烟抬起头,“联姻之人正是我。” 片刻寂静过后,大殿两边炸开了锅。 “南疆国主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让一个小姑娘来联姻。” “这么小,还说要联姻,简直天方夜谭。” “这南疆是故意耍咱们呢吧。” 众人都觉得,蚩烟是在讲笑话。 “皇上,蚩烟虽是南疆圣女,可也是国主的女儿,按照燕国的称呼,应是公主,与贵国皇子联姻,身份应该没有问题。”蚩烟听见了那些议论她的声音,气定神闲道,“况且蚩烟与燕国的寻常小姑娘可不同,蚩烟三岁制蛊,五岁剥人皮,胆子大着呢。” 什么?三岁制蛊,五岁剥人皮? 心里素质极好的庆元帝都忍不住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 这不说还好,一说更不能联姻了。 不管选哪个皇子,那都是倒霉蛋呐!万一南疆圣女一个不开心,就将他儿子剥皮了怎么办。 魏皇后和陆贵妃也是脸色难看,就差把拒绝写在脸上了。 太子今年十二,是魏皇后的儿子,陆贵妃的儿子正是五皇子。 魏皇后和陆贵妃一直是对头,可在这事上两人却想得出奇一致,绝不能让她们的儿子掉进火坑! “这……”庆元帝整理了下表情,“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圣女先就坐用膳。” 蚩烟也没过多纠缠,在侍女的陪同下往席间走去,随着她脚步轻移,脚上挂着的两串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此刻传到众人的耳中,只觉得是催命符。 侍从将五盅蛊虫拿进来的时候,姜晚晚的随身小包忽然动了动。 姜晚晚轻轻拍了下小包,咕哝了句:“小蛛蛛乖,这些虫不能吃。” 知道南疆使者要来,姜老爷子便让姜晚晚把五毒蛛带上,万一那南疆用蛊使坏,五毒蛛还能起些作用。 此刻感觉到蛊虫的味道,装在随身小包里的五毒蛛就忍不住了,只想将那些蛊虫一股脑吞进肚中。 那些骇人的蛊虫在五毒蛛这里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毕竟在燕国,很难见到这么多蛊虫,全靠姜老爷子自制的那点吊着。 姜晚晚见小包动得更凶了,又拍了拍,“小蛛蛛乖,晚晚等会儿去找皇伯伯要几只给你吃。” 闹腾的五毒蛛这才歇了下来。 霓裳羽衣,翩若惊鸿,燕国一舞过后,悠扬而神秘的乐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彩衣的南疆舞姬,手持金铃与银环,轻盈步入大殿中央。 她们的面容被轻纱半遮,身姿曼妙,步伐轻盈如燕,足铃和着节拍轻响,如同在云端漫步。 南疆舞颇有特色,大臣们看得入神,暂且将骇人的蛊虫抛之脑后了。 南疆侍女退下后,蚩烟又站了起来,“皇上,蚩烟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节目,还需要燕国派一人参加。” “哦?什么节目?”庆元帝眼皮跳了跳,直觉告诉他,这节目肯定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 果然不出所料,蚩烟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盅,轻轻抬手,“这节目在我南疆国很是常见,可对燕国来说却是稀罕,便是斗蛊,我这蛊盅里养着只金蟾,燕国可出一人,也可出几人,与我一人斗蛊,若是斗赢了,我南疆愿对燕国俯首称臣,并为燕国所用,若是斗输了,这联姻人选,便由我来挑。” 第138章 无人可斗蛊?晚晚:我来! 这哪是节目,分明就是陷阱! 谁不知道南疆国最擅长的就是巫蛊之术,用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苏太傅第一个站了出来,“圣女,这恐怕不妥,燕国与南疆不同,并没有擅蛊术的人。” “放心,我可没想欺负人。”蚩烟又让人拿出几个容器,有玉瓶,有木盒,还有玻璃盅,“这里面都是顶尖的毒蛊,用它们来和我这金蟾相斗,只会不相上下,输赢全凭运气,跟我斗蛊的人可以随便选一只。” 众人只见那玻璃盅里的蛊虫蓝盈盈的,头上的触角肉眼可见,还在蠕动,胃里翻江倒海,毛骨悚然。 见庆元帝不说话,蚩烟用指腹摩擦了下蛊盅,“我听说燕国人才济济,都说了全凭运气,难道连个斗蛊的人都选不出来吗?” 激将法!庆元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真想把这个南疆小国给踏平算了。 可南疆虽小,却不是好对付的,南疆一个小国,这么多年却从未被侵犯过,就是因为那巫蛊之术。 许久之前,也有国家想吞并南疆,可五万大军刚踏入南疆境内,就被团灭了,南疆却损伤不足百人。 这要是打起来,不划算。 可眼瞅着南疆在他头上蹦跶,庆元帝心里很是不爽。 扫视了一圈参宴的大臣,点了名,“周太医,你可敢斗蛊?” 低着的脑袋的周太医一哆嗦,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臣,臣……” 臣了半天,也没敢说下一个字。 这种情况下,被皇上点名,比上学堂时被夫子点名还可怕啊! “行了行了,坐下吧。” 庆元帝挥挥手,他想着医毒一家,太医院的人或许可以试试,可看周太医这样子…… 庆元帝在心中叹了口气,周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了,周太医都是这个样,那还有谁可以用? “诸位大臣,可有谁毛遂自荐啊?若是有,朕重赏。” 大臣们头一个低得比一个厉害,恨不得藏到地里去。 庆元帝看到姜如山,突然一拍大腿,眼睛亮了,“姜爱卿,你父亲可在,快速速去请他来。” 对啊,他差点把姜神医忘了,姜神医肯定没问题。 哪想到,姜如山一句话就将庆元帝心头的火浇灭了,“回皇上,家父近日去寻药草了,不在京城,臣也不知他现下在何处。” 庆元帝内心崩溃,姜神医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时候出门。 姜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庆元帝的想法,又得腹诽一顿,眼下晚晚学医已经有了些成效,他想借着寻药草的档口休个假,有问题吗? 正当庆元帝绝望的时候,瞧见角落里一道鹅黄色的小身影站了起来,“皇伯伯,我爷爷不在,还有晚晚呀,晚晚可以斗蛊。” 他没听错吧,这小丫头说什么?她来斗? 虽然姜晚晚这个时候站出来,庆元帝很是欣慰,可斗蛊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庆元帝私心不想让小丫头冒这么大风险,清了清嗓子,“福运郡主,朕方才没听到你说什么,快坐下吧,桌上都是好吃的,你多吃些。” 楚将军顺势将姜晚晚拉了坐下,给她手里塞了块糕点。 然后和姜如山同时站了起来。 “皇上,臣愿和南疆圣女斗蛊。” 他们还在这呢,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涉险。 姜晚晚急了,连糕点都不吃,放进小碟里又起身道,“爹爹,晚晚有小蛛蛛啊,小蛛蛛可厉害了。” 说完,姜晚晚将木盒子取了出来。 姜如山倒是见过姜老爷子给五毒蛛喂蛊虫,知道它不是寻常的蜘蛛。 可南疆圣女明显憋着坏,又极擅用蛊,还不知道要使什么招数呢。 五毒蛛能打得过吗? 蚩烟轻蔑一笑,这满朝大臣都无一人敢出来斗蛊,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毛遂自荐,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这丫头看着不过是容貌好了些,竟有这么多人护着她。 从小没有获得过父母关爱,与蛊虫为伴,一直接受铁血教育的蚩烟心中不由得酸了起来。 她看向姜晚晚,“那就你吧,若是输了,可莫要哭鼻子耍赖。” 庆元帝见姜晚晚胸有成竹,将还想阻止的话咽了下去。 听姜晚晚的意思,她好像有什么厉害的宝贝,八成是姜老爷子给她的。 庆元帝稍微放下了心。 “方才你说可以出一人,也可出几人,那我也要比。”席间的楚砚南站了起来。 “我也比。”江淮之也站了起来。 蚩烟薄纱下的脸微微扭曲,姜晚晚说要比之前没有一个人发声。 现在姜晚晚站出来,就有这么多人急着护她。 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定要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既是我定的规则,你们当然可以一起来。” 于是姜如山、楚齐宁、楚砚南、江淮之将姜晚晚护在身后,站到了蚩烟对面。 “你们一人挑一个蛊虫,轮流与我这金蟾相斗。”南疆侍女把蛊虫端了过来,将它们全拿出来放在特制的玉盘里。 看着奇形怪状的虫子,魏皇后和陆贵妃皆用帕子遮住了眼睛,真是太吓人了。 就在姜晚晚前面的四人挑选蛊虫时,姜晚晚手中的木盒子突然疯狂动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没拿住,盒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盒盖被碰开了,一只圆滚滚的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跃到了玉盘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几只蛊虫吞进了肚子里。 拿玉盘的侍女反应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尖叫起来,将玉盘都摔到了地上。 五毒蛛又极速爬回了盒子里。 庆元帝:? 大臣们:?? 正在挑选蛊虫的四人:??? 五毒蛛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闯祸了,心安理得地将八只脚一展,趴了下去。 姜晚晚急忙将木盒子拾了起来,“小蛛蛛,都说了一会儿找虫子给你吃,你怎得这样忍不住?” 五毒蛛动了动脚,楚砚南听到了它的回答,“那些虫子怎么能和这几只相比,不错不错,真好吃,比那老头子喂的好吃多了。” 蚩烟脸彻底绿了,“臭丫头,你是不是存心破坏比试!” 第139章 圣女想让江淮之做男宠? “晚晚没有故意破坏斗蛊,小蛛蛛觉得蛊虫太好吃了,才会忍不住。”姜晚晚戳了戳五毒蛛有些鼓的肚子。 这些蛊虫对于五毒蛛就像栗子糕对于她一样,吃货只是爱吃了些,但不分场合就乱吃,还是要教育一下的。 “蛊虫都被吃掉了,就让小蛛蛛一只虫和金蟾斗吧。”姜晚晚两只小手拿着木盒子站到了前面。 蚩烟熟悉蛊虫,自然能看出来,这五毒蛛不是俗物,比之前她选的那几只还要厉害,可作为南疆圣女,她对自己养的蛊虫还是信心十足的。 虽不知道姜晚晚的五毒蛛是从何处来的,可她不相信,燕国的毒蛊虫还能比得过她养的。 届时她赢了,便能按照计划,选定联姻的人。 既然要赢,赌注不妨再大一些。 蚩烟眼睛看向江淮之,玉手一抬,“让这蜘蛛来斗可以,但若是我的金蟾赢了,他就归我了。” 方才在宫门口她就发现了,这少年看谁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唯独看姜晚晚时是有温度的,况且他气度不凡,让她很是感兴趣。 姜晚晚气呼呼,“淮之哥哥又不是什么物品,就算你赢了,也不能把他带走。” 大臣们看蚩烟的眼神怪异起来,先前还说要联姻,如今又在这看上别的男子,算怎么回事? 难道圣女既想嫁与皇子,还想养男宠? 简直是太猖狂了!完全是把皇上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蚩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南疆,一向女子为尊,她母亲南疆国主就有一个正夫,一个侧夫和八个男宠。 江淮之猛然摘下面具,那双黑如墨的眸子瞬间变为灰色,深沉的灰裹挟着冷冽,像一把刀直直像蚩烟刺去。 这面具不但能掩住与常人不同的灰眸,还能封住他身上的部分能力和气息。 此时露出全貌的江淮之宛如从地狱来的杀神,众人看不到他身上冲天的黑气,却能感觉到险些将整个乾元宫都冻住的冷意。 只有姜晚晚能看见江淮之身上涌动的黑气,只见那黑气化成一只足足有树那么粗的手,五根手指抓住蚩烟纤细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此刻的蚩烟,在那黑气化成的大手中,就像一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蚂蚁,随着手指的收紧,恐怖的窒息感让她大脑都开始晕眩起来。 可她根本看不见也抓不住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只能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本来还惊艳于江淮之面具下容貌的蚩烟,现在只剩下惊恐。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厉害?她好像惹错人了。 “圣女!”“圣女!”使臣和侍女们都惊呼了起来。 有几个使臣施展拳脚想去救,可还没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飞了出去,南疆人本不善武,于是想拿毒蛊对付,可毒蛊根本近不了江淮之的身。 连最擅长的蛊都对付不了江淮之,使臣和侍女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蚩烟神色痛苦,被吊在半空中,在地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庆元帝只知道江淮之是灵云大师的徒弟,有几分本事,却不知本事如此之高。 看江淮之这样子,分明是想要了蚩烟的命! 不行不行,他得阻止。 他难道不想要蚩烟的命吗?当然想,若是旁人,跳得这般高,早就被他砍了,可蚩烟不一样啊,她是南疆圣女,南疆国主的女儿。 向来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何况现下都没战呢,若是蚩烟死在了燕国,南疆定会出兵,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战,就算最后燕国赢了,也是元气大伤。 打仗苦的是谁?还不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庆元帝并不是好战的皇帝,若非他国相逼,是不愿主动挑起战争的。 不过这南疆圣女,是该给点教训,于是等蚩烟脸色发紫的时候,他才站了起来,“江公子,莫要冲动,先把圣女放下来再说,你是灵云大师的徒弟,灵云大师都未点头,朕怎么着也不会同意拿你做赌注的。” 江淮之似没听到,将手一紧,眼看蚩烟就要断气了,庆元帝急忙向姜晚晚求助,“福运郡主,你快些劝劝江公子,这圣女不能杀啊!” 他也是长眼睛的,看得出来江淮之独独对姜晚晚不同,如果现在有个人能劝得动江淮之,那非姜晚晚莫属。 “淮之哥哥,你先把她放下来,咱们用小蛛蛛打败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姜晚晚小手扯了扯江淮之的衣袖,用小拇指轻轻挠挠他紧绷的手心。 江淮之感觉冰凉的手心传来温润的触感,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全身的杀意骤然降了许多,连带着乾元宫的温度也升了上来。 黑气散了,蚩烟从空中掉下来,被侍女们接住,才不至于掉在地上,受二次伤害。 庆元帝连忙差太医上去一顿抢救,蚩烟才缓了过来。 侍女给蚩烟寻了张椅子坐下,“圣女,媚儿瞧你脸色不好,这斗蛊是否还要继续?” “继续,怎么不能继续?我还没死呢,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不得不说,南疆的蛊术果然厉害,蚩烟捏了只蛊虫放进嘴里,脸色立马恢复了原状,跟没事人一样。 这少年她奈何不了,但联姻一定要完成。 江淮之将面具往腰间一别,退到了姜晚晚身边。 侍女拿出一个金色的大托盘置于架上,蚩烟将蛊盅轻轻一晃,一只肥硕的金蟾跃然而出,金蟾背部色彩斑斓,其他部位都是金色,通体散发着淡淡荧光。 姜晚晚也将五毒蛛放在了托盘上,“小蛛蛛,加油,赢了我向皇伯伯求那五盅蛊虫,都给你吃。” 两蛊相遇,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众人都围拢了过来,屏息凝神。 只见金蟾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直奔五毒蛛而去,而五毒蛛也不甘示弱,后腿一蹬,如箭般跃起迎击。 两者在空中激烈交锋,五彩毒丝与金色光芒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五毒蛛灵活至极,毒丝如网,步步紧逼;金蟾则凭借强横的肉身与狡猾的躲避,一次次化险为夷。 然而,就在一次巧妙的缠斗后,五毒蛛突然发力,一根毒丝精准地刺入了金蟾的弱点,金蟾身形一顿,随即无力地落回地面。 五毒蛛扬起小脑袋,仿佛宣告胜利似的举了举前脚,而后......毫不留情地将金蟾网住,开始享用美食。 第140章 五毒蛛战本命蛊 庆元帝红光满面,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拍手叫好。 不用联姻,还获得了南疆的臣服,庆元帝此刻的心都要飞上云霄了。 大臣们目瞪口呆之后,也跟着叫起好来,他们完全没寄希望于姜晚晚,没想到居然胜了。 金蟾就这么败了?这可是她用一百种珍稀毒蛊喂养长大的! 蚩烟气得发抖,从腰间拿出一个镶了一圈银玲的小法器摇了摇,随着法器的摇动,蚩烟眉头皱了皱,竟喷出一口血来,而后一只通体玉白的蚕从她耳朵里爬了出来,白胖胖的身体上面还长着两个小翅膀,呈现淡淡的金色。 “圣女!”“圣女,您这是要召唤本命蛊,不可啊!” 侍女们见此情形,都慌了神。 在南疆,想要给别人下蛊就先要给自己下蛊,给自己下的蛊叫做本命蛊,本命蛊一种是小时候就种下的,一种是后来才中的蛊,每一代圣女在两岁时,都要被种下一只本命蛊。 身体里有本命蛊的人寿命比正常人短,却因此也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蚩烟的本命蛊若是死了,自身的元气也要损耗一大半,八年多的心血废了不说,寿命还要再短个几年。 “滚开,国主交给我的任务,必须完成。”蚩烟一挥手,将想上前阻止的使臣和侍女们全部呵退。 若是不能和燕国联姻,回去国主定会大发雷霆,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被选中做南疆圣女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自己。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这南疆圣女还真是狠,不愧是五岁就剥人皮的,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蚩烟将本命蛊捧在手里,将嘴里残余的血咽了下去,“敢不敢和我的本命蛊斗!” 她的本命蛊可非同凡响,想到当初她种本命蛊时所受的痛苦,蚩烟笃定这短尾玉蚕绝不会输给五毒蛛。 “圣女是想耍赖?”庆元帝一听还要比,就沉了脸。 “方才毒蛛将蛊虫都吃了,连我这金蟾都被吞了下去,难道不是理亏?我现在再要求比一局,并不过分,若是这局输了,蚩烟再无话可说。”她就是耍赖,也得搏一搏。 “福运郡主,你觉得如何?”庆元帝看向姜晚晚。 姜晚晚点点五毒蛛的头,“小蛛蛛,你能打赢那玉蚕吗?” 五毒蛛将脚跺了跺,一副常胜将军的模样。 楚砚南在一旁解释,“晚晚,它说有点难度,但没问题。” 姜晚晚见五毒蛛有信心,便点点头,“皇伯伯,斗蛊五毒蛛答应了。” 有了上一局的胜利,庆元帝心里有底了许多,便拍板应下了。 侍女又端上来一个银盘子,姜晚晚将五毒蛛放了上去,五毒蛛还转了一圈,将屁股对着短尾玉蚕扭了扭,似是在挑衅。 短尾玉蚕愤怒了,一上来就放大招,身形一展,两翼轻拍,释放出层层细密的金色毒雾,将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几分诡异。 战局骤然紧张,五毒蛛虽小,却灵活异常,浑身毛发根根竖起,面对着那通体散发着淡淡金辉的短尾玉蚕,没有丝毫退缩。 五毒蛛身形暴退,利爪疾挥,试图在毒雾中寻找破绽,但那毒雾如影随形,它的外壳开始浮现出斑驳的焦黑,显然被毒雾所伤。 “小蛛蛛!”姜晚晚见五毒蛛受伤了,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蚩烟眼中却掠过一丝得意,五毒蛛休想斗过她的短尾玉蚕。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五毒蛛突然停止了退避,它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身躯猛然膨胀,全身色彩斑斓,竟似要进行某种蜕变。 随即,一股更为浓郁却奇异的香气自它体内散发而出,那香气竟奇迹般地驱散了周围的毒雾,令短尾玉蚕也不由得身形一顿。 五毒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短尾玉蚕,射出两根蛛丝缠住了短尾玉蚕的双翅。 蚩烟脸色大变,想上去解救,却被楚齐宁用掌风掀翻。 就在此时,五毒蛛抬起锋利的前脚,刺入短尾玉蚕头内,短尾玉蚕剧烈挣扎了片刻,便不动了。 与此同时,蚩烟忽觉心口钝痛,身体如被千百只虫子啃食,本命蛊死亡,蚩烟受了重伤,一时间竟晕了过去。 使臣中地位仅次于蚩烟的离莫面色如土,圣女的本命蛊竟然死了! 这次到燕国不仅没有完成国主交代的任务,还折了圣女的本命蛊,跟他们预想的大相径庭。 圣女是国主重点培养的对象,因而此次出使的重任也交给了圣女,这回全完了。 他们本打算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可圣女如今这样,到底还要不要按原计划进行,还得等圣女醒了再说。 南疆的侍女慌忙上前给蚩烟医治。 五毒蛛将短尾玉蚕吃干抹净后,身体竟变成了七彩色,姜晚晚睁大了双眸,小蛛蛛这是进化了? 五毒蛛还没爬出银盘,就呼呼大睡起来,吃了那么多毒蛊,尤其是金蟾和短尾玉蚕这样厉害的蛊,五毒蛛得好好消化一下。 姜晚晚将五毒蛛收入盒子,装进了小包里。 庆元帝吩咐侍卫找了张软垫,蚩烟伤得太重,侍女们边抹眼泪边将她先抬下去,让随行的南疆蛊医医治。 蚩烟受伤了,但这来访还没结束。 离莫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使臣,南疆圣女伤重昏迷,那方才的赌约……”庆元帝看向站在下方的离莫。 离莫咬牙,“南疆不是言而无信之国,赌约自然作数,待禀报国主,便履行与贵国的赌约。” 离莫又让人将宝箱往前抬了点,放在大殿中央,“南疆此行还有个重要任务,便是献宝,此宝为我国巫师机遇巧合之下所得,而后献给国主,此次出使燕国,南疆国主为表诚意,便命我等将此宝进献给皇上。” 离莫让人打开宝箱,庆元帝身体微微往前倾了下,便见那宝箱之中还有个玉盒,玉盒并不大,晶莹剔透。 盒子是好盒子,可是这盒子这么小,能装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众人皆不知这南疆卖的什么关子,目光都聚集在那玉盒上。 第141章 又是瑶蕊仙子的神器? “由于此宝极其贵重,故而用两层箱子加锁小心保管,诸位请看。”离莫以双手捧出玉盒,用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打开锁扣。 玉盒被打开时,盒内忽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光芒过后,大家才看清里面的东西,盒内铺着的金丝软布上,躺着一只极为精美的镯子,镯身金色的琥珀熠熠生辉,其中似有岩浆流转,而环绕其间的蓝色宝石,如大海一般深邃,此时看着宁静,又仿佛随时都会掀起滔天巨浪。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镯子,一时间竟看呆了去。 “使臣,不知这镯子有何特别之处?”饶是见过不少奇珍异宝的庆元帝,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 “皇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我国巫师初时在南疆仓移山获得此宝,也不知是何物,经过查阅古籍才知,此物竟大有来头,这镯子名为锁沧海,是件神器。” 离莫一说,大臣们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神器?” “这镯子看着确实精美,老夫饱读诗书,也曾听说过神器,但那都是传说,神器是神的,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 “这神只在画本子里听说过,还从未有人见过,谁知道南疆使臣是不是在说谎,我估摸着就是胡诌的。” “离莫怎敢糊弄皇上?这确实是件神器,相传几万年前,三方混战,天帝的小女儿瑶蕊仙子为保苍生,以身献祭,在人间遗落五件法器,这锁沧海便是其中之一,这上面的金色像火,蓝色像水,对应五行水火,可惜瑶蕊仙子已身陨,锁沧海法力被封,无法展示其真正的实力。” 离莫怕庆元帝不相信,又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来,让冯公公呈给庆元帝。 “皇上请看,南疆古籍第二百三十二页有记载,那图上所绘的和这只镯子一模一样。” 庆元帝接过冯公公翻好的古籍看了看,又仔细瞧了那锁沧海,果真毫无差别。 江淮之眼神闪了闪,看看姜晚晚腰间的玄音铃,又是瑶蕊仙子的法器? 而姜晚晚此刻看着锁沧海,竟发起了呆,倒不是因为被锁沧海的外表所吸引,而是她总觉得这镯子看着无比眼熟,仿佛跟她有心灵感应,眼神粘在上面就移不开了。 忽然,她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姜晚晚四下张望,发现腰间的金铃动了动。 她靠近江淮之和楚砚南,小声道,“淮之哥哥,砚南哥哥,你们有没有听到金铃在响?” 江淮之和楚砚南皆摇头。 姜晚晚小手握住玄音铃,小脑袋里一串问号,上次在卢府时,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金铃响。 所幸那铃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了,姜晚晚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锁沧海上。 “就算这镯子是神器,可无人能使得了啊。”庆元帝是挺惊讶的,可除了惊讶也没别的情绪了。 神器又怎样?没有任何作用,还不是个花架子。 “皇上,您可别小看了锁沧海,现下它虽不能发挥出在仙子手中十分之一的作用,可有一项却是对皇上十分有用的。”离莫顿了顿。 庆元帝起了兴致,忙追问,“哦?是何用处。” 离莫也不打谜语了,“听闻皇上有十位皇子,三位公主,方才的蓝光相信大家都看到了,那蓝光只是昙花一现,若是哪位皇子戴上锁沧海,能让蓝光不灭,那他便是天命所归!” 离莫此言一出,便引起惊涛骇浪。 “天命所归?那不就是储君?” “这神器真能选出天命所定的储君?” “皇上已经立了太子,南疆这个时候把什么神器搬出来说能选皇位继承人,是什么意思?若是太子戴上神器,神器现不了蓝光,岂不是很尴尬?” 太子殿下此时就在大殿之上,大臣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太子,见他坐在前方,脸上竟没有一丝不悦的表情。 大臣们能想到的点,庆元帝自然也能想到,“使臣,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想干涉我燕国的内政?” 庆元帝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离莫却并不恼怒,“皇上,南疆并无干涉燕国内政的意思,献上此宝,也是愿皇上能选出称心如意的皇位继承人,此举不但能让燕国长盛不衰,且于我南疆亦是有利而无害,燕国强盛了,与贵国结盟的南疆也能获益,况且斗蛊输了,我南疆要为燕国所用,自然是希望燕国更好。” 离莫巧舌如簧,倒说得此举颇为有理,“至于离莫说的是真是假,皇上只需将皇子们请上来,一试便知。” 太子燕承毅此时竟主动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一试,若是儿臣戴上这锁沧海,能出现使臣所说的蓝光,那便继续坐这太子之位,若是没出现蓝光,儿臣愿让贤,请各兄弟中天命所归之人继承大统。” 燕承毅这番操作连庆元帝都没想到,太子有这般大度吗? 他又不是不知道,以魏皇后母家为首的那帮子人把皇后和太子之位盯得比自己的命都紧。 太子如此做,他们居然都没站出来反对。 只有魏皇后脸上有急色,“太子,你何时变得如此鲁莽?快快坐下。” 燕承毅却没动。 瞧,皇后这反应才正常,庆元帝看向魏皇后的父亲内阁大学士魏秦壤,“魏爱卿,你有何高见?” 魏秦壤起身,“太子大仁大义,实为我大燕之幸。” 这是支持太子的做法?庆元帝挑眉,既然他们都这么想,那他不成全太子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魏爱卿说得不错,那便请其他皇子上殿,用使臣所说的方法试一试。” 他倒要看看,这几个老东西如此反常,到底在搞什么鬼。 冯公公连忙差人去请其他皇子,待十名皇子都到齐后,庆元帝说明了叫他们来的意图。 皇子们神情各异,有惊的,还有喜的。 本来他们是没什么机会了,太子若是不犯什么错,父皇是不会将他废了的。 他们要是想取而代之,要么等太子犯错或者意外身陨,要么就铤而走险,给太子制造点意外。 现下有个不用冒险的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这个馅饼谁都想吃在自己嘴里。 第142章 锁沧海粘上姜晚晚 只有五皇子看了眼锁沧海,南疆真的会有这般好心? 庆元帝没有让太子先试,而是命冯公公从最小的开始试。 最小的皇子是晴昭仪所生,如今尚在襁褓之中,冯公公把锁沧海给十皇子套在小手上,镯子空荡荡地晃了两下,冯公公扶着才不至于掉下来。 小皇子许是觉得镯子好玩,还用小胖手拽了几下,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锁沧海并没有发蓝光。 其他皇子心中松了口气,接下来是九皇子、八皇子...... 皇子们一个个满怀期待地将镯子套上手腕,又无比失望地褪了下去。 轮到二皇子试完了,也并未有一人让锁沧海发光。 太子格外沉得住气,规规矩矩站在那儿,脸上始终只有平和,没有其他表情。 直到冯公公将镯子给他戴上,眼中才闪过期待。 锁沧海沉寂了半晌,就在众人以为它不会发光时,镯子忽然有了动静。 蓝色宝石上缓缓流转起幽蓝的光芒,最终汇聚成一整片蓝光,镯子上的蓝光虽然没有打开宝箱时的那般耀眼,却自从亮起后,就没有灭过。 “镯子亮了!” “太子殿下果然是命定的皇子!神器都显灵了!” 大臣们一个个激动起来。 魏秦壤立马将官袍一掀,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魏秦壤带头,其余的大臣也都跪地高呼。 离莫言语激动,“没想到锁沧海选定的和皇上定的太子竟是同一人,可见皇上英明,太子殿下天命所归,燕国定会昌盛百年,南疆甘愿臣服,为燕国所用!” 庆元帝有些狐疑,太子真是命定的皇位继承人? 不是他不相信太子,而是先前他找胡韫算过,紫微星并不在道上,说明太子是不是真命天子还难说。 他本来还在考察其他皇子,结果就出现了这一幕。 姜晚晚悄悄将凳子往后挪了挪,“砚南哥哥,命定的皇子是什么?是说以后会成为皇伯伯那样的人吗?” 楚砚南点头,跟姜晚晚咬耳朵,“没错,就是说以后要当皇上。” “可是太子明明和皇伯伯不一样啊?那个五皇子才是一样的。”姜晚晚轻声道。 楚砚南愣了一下,“哪里不一样?”若从长相来说,太子和五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和皇上自然长得十分相像。 “太子身上没有跟皇伯伯一样金灿灿的长龙,五皇子有。”姜晚晚在书院所见的,五皇子身上缠绕的金光又出来了,这次更明显,那长长的一条分明是龙的形状。 什么人身上才有龙?楚砚南明白过来了,姜晚晚说的是真龙之气。 如此说来,太子并不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五皇子才是。 那这镯子是假的?比起离莫,楚砚南当然更相信姜晚晚。 “哎呀!”姜晚晚忽然叫了一声,楚砚南忙问道,“怎么了?” 姜晚晚指指玄音铃,“它又响了。” 楚砚南没听见玄音铃响,却瞧见金色的小铃在姜晚晚腰间疯狂动了起来。 要知道,神器都不是普通的东西,里面一般都有器灵。 楚砚南第一反应便是,这器灵难道疯了? 而后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好好戴在太子手腕上发着蓝光的锁沧海突然蹭的一下,自己脱离了太子的手,飞了起来,而后直直向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变故,便见锁沧海套进了姜晚晚白嫩纤细的手腕。 而后一道极为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姜晚晚被晃得用手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看到,蓝光中还有点点星芒,将她包裹住,明亮而温柔。 姜晚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帧画面,一个年轻男子给一个女子簪花,温柔抚摸她的脸颊,画面忽然一转,那女子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绝望而不舍,仍是那名男子,他极速奔来,神色惊慌。 两个人的面容都看不太清,只能看见轮廓。 画面戛然而止,姜晚晚只觉得心口有些闷,为什么看见那个姐姐伤心绝望,自己也会难受呢? 还有,这两个人自己明明都不认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自己脑袋里面来? 难道跟这个镯子有关? 镯子又为什么会自己带到自己手上? 那蓝光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散去,大臣们熟悉了眼前的光线,又炸开了锅。 “这镯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福运郡主手上?” “瞧见没,锁沧海戴在福运郡主手上,比戴在太子殿下手上发出的光还亮!” “亮的时间还不短,依照使臣说的,这福运郡主才是天命所归?” “你不要命了,这都敢说。” 一下子出来两个天命所归的人,离莫都懵了。 “离莫使臣,你说戴上这镯子发光且久久不灭就是命定的储君,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福运郡主也是储君?”庆元帝声音都沉了几分。 “这,这......”离莫这下词穷了,按当前的情形来看,这个什么福运郡主确实比太子更像储君,怎么解释? 他没法解释啊! 太子还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腕,不明白镯子怎么就飞到姜晚晚手上去了。 “咦?这镯子上怎么刺刺的。”姜晚晚忽然感觉手上有异样,抬起镯子一看,里面的缝隙里居然有一只小虫子。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姜晚晚的小包动了,她当即就明白了这小虫子是何物。 “使臣,这锁沧海里面怎么会有蛊虫啊。”姜晚晚举了举手腕。 小蛛蛛只有闻到蛊虫的味道才会有如此反应,寻常虫子它是不会理睬的,而且,这蛊虫还是个上品。 离莫脸色变了变,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方才爬进去的,郡主拿出来便是。” 方才爬进去的?庆元帝觉得离莫在敷衍,这玉镯打从取出来,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 若是爬进去的,那也只能是在镯子被取出来之前爬进去。 “福运郡主,把锁沧海给朕瞧瞧。” 姜晚晚想将镯子取下来,可怎么也取不下来。 这镯子闹脾气? 姜晚晚小脑袋瓜一转,“小镯子,你先下来,把虫子取了以后我又戴上好不好?” 没想到这一开口,锁沧海果然松动了。 姜晚晚杏眼圆睁,这镯子吃软不吃硬,还需要哄的。 她想着用哄小棕的法子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第143章 锁沧海发光的真相 冯公公用托盘接过锁沧海,呈给上方的庆元帝,庆元帝看了眼,见镯子内里的缝隙中果然有一只蓝色的小虫子。 不!不是一只! 庆元帝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拿银针来!” 立马有侍卫取了一根银针,庆元帝拿着银针从蛊虫旁边的缝隙里一挑,便又挑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小蓝虫子来。 锁沧海共镶嵌有九颗蓝宝石,每颗宝石背后都有小缝隙,这些缝隙本是用来发射里面的暗器,如今却成了藏蛊虫的绝佳之处。 冯公公十分有眼色地从庆元帝手中接过银针,将其他七只蛊虫都挑了出来放在盘子里。 庆元帝看向离莫,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寒意,“使臣,你倒是解释解释,这些蛊虫怎么会在镯子里,你可别告诉朕,是这些蛊虫自己爬进去的,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九只蛊虫!” 离莫脑袋飞速运转,他不明白,那些蛊虫藏得好好的,没有槐蓉香的吸引,按说根本不会有反应才对啊。 离莫当然不知道,这锁沧海与玄音铃感应,激发了灵气,蛊虫觉得难以承受,才钻了出来。 庆元帝见太子脸色发白,目光在燕承毅和离莫身上转了一圈,吩咐道,“冯季,把锁沧海重新给太子戴上。” 冯公公应了声,端起装着锁沧海的托盘来到了燕承毅面前。然而燕承毅却攥着拳头,久久都未将手伸出来。 冯公公开口了,“太子殿下,还劳烦您将手抬一下,老奴好给您戴上。” 燕承毅微微转头瞥了眼慌乱的离莫,又看了下面容紧绷的魏秦壤,仍是没将手抬起来。 魏秦壤深吸了口气,站了出来,“皇上,这镯子才挑出了蛊虫,太子殿下兴许怵得慌,才不敢将这镯子戴在手上,况且这镯子都能藏蛊虫,焉知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万一伤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燕承毅借坡下驴,忙道,“父皇,定是南疆搞鬼,儿臣不敢再戴这镯子了。” “南疆使者,你往镯子里放蛊虫,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想伤了皇子们,借此来损燕国根本?”魏秦壤和太子皆把矛头指向了离莫。 “南疆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燕国皇嗣,皇上,绝对不能放过如此居心叵测之人!” “南疆今日定要给个交代,真当我们燕国好欺负吗?” 大臣们也跟着群情激奋。 离莫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脸上有愤怒也有难以置信,“魏大人,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怎么如今你却出尔反尔,还反咬我南疆一口?你若是如此相待,我也只能揭穿你们的真面目了。” 跳得欢的大臣们一个两个都安静了,南疆使臣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叫先前都说好了?难道魏大人此前就和南疆的人认识? 认识倒也不奇怪,谁还没有几个外国朋友,可出尔反尔这几个字就有深意了。 听起来,魏大人怎么像和南疆使臣达成过某种协议似的,那可就不得了了。 “离莫使臣,你可莫要信口雌黄,我们此前见都没见过,这出尔反尔又从何说起?”魏秦壤冷哼一声,“我看使臣这是狗急跳墙了,才胡乱攀咬他人。” “魏秦壤你这个狗东西,明明是你主动找上门的,说若是我南疆支持太子,将来太子登基后,便允我们八座城池,今天这一出,亦是我们共同策划好的。”离莫脸红脖子粗,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张口就骂起了魏秦壤。 “我提前在镯子里藏了荧光蛊,让你给太子戴上槐蓉香,荧光蛊闻到槐蓉香,便会发光,什么狗屁命定之人,若不是你们威逼利诱,我何必演这一出,如今见事情败露,就把帽子全扣在南疆头上,你也太不要脸了!” 魏秦壤的脸色比便秘还要难看,声音也大了起来,“离莫,你休得胡说,我何时勾结你们?凡事都要讲证据!” 魏秦壤敢这样说,全然是因为他安插在南疆的探子亲眼看见南疆的人将密信烧掉了,便笃定离莫没有证据。 “你要证据?这还不简单。”离莫从怀中拿出一封用黄纸密封的信来,“这便是证据!” 魏秦壤惊愕,信不是已经被烧了吗?离莫怎么还有。 不!离莫定是在虚张声势,这信一定是假的!魏秦壤如此安慰自己,心中的慌乱便减了几分。 “拿上来给朕看看。”庆元帝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利剑般向魏秦壤和太子射去,拿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只瞧见皇上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庆元帝将信一合,那信便连着信封一起飞了出去,端端地砸在魏秦壤的官帽上。 庆元帝是习过武的,且武功还不低,魏秦壤不但官帽被薄薄的信砸掉了,额头上还被信封划了一道口子。 他顾不得疼痛,忙将信捡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这封信竟跟他写的那封没有任何差别,落款处还盖着他的私印。 “魏秦壤,你好大的胆子,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朕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地谋划着让太子上位,是不是朕的龙椅,你也想来坐一坐?” 庆元帝震怒,魏秦壤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冤枉啊,这封信一定是假的,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离莫冷笑,“魏大人,这可是你亲笔写的,莫非你是说我南疆派人大费周章潜入你府中,偷了你的字迹和印信,伪造出这封信来陷害你?南疆图什么?图你那条不值钱的命吗?真是笑话。” 他可没那么听话,魏秦壤说让他烧了他就烧了,他可还留着备份呢,烧的那封是假的,这封才是真的。 大臣们不是傻子,庆元帝更不是,仔细想想,南疆的确没有理由去害魏秦壤,那魏大人与南疆勾结这件事就八成是真的。 “给我搜太子的身!看看是否有槐蓉香。” 庆元帝一吩咐,便有两名御前侍卫走上前去,“太子殿下,得罪了。” 太子身上倒是没有旁的东西,腰间却有一只香囊,这香囊虽是太子平日里一直戴着的,可为了保险起见,侍卫还是将绣着云纹的香囊解下交给了庆元帝。 第144章 废太子! “周太医,你来看看这香囊里装的是何物?” 庆元帝让冯公公将香囊递给周太医。 周太医打开系着香囊口的金丝绳,凑近闻了闻,又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捻了点香沫认认真真看。 周太医此时比给皇上皇后看诊还紧张,若是说真话,那太子就坐实了勾结的罪名,免不了得罪些人。 若是说假话,现下脑袋就要搬家。 周太医心中有数后,便将这香囊的口重新收紧,交还给冯公公,“回皇上,这确实是槐蓉香,槐蓉香并不难制,也不算什么稀奇的香料,稀奇的是镯子里的那几只蛊虫,微臣猜测,槐蓉香若是和蛊虫离得近,便会引得这蛊虫发光。” 冯公公在庆元帝的授意下将香囊靠近盘里的蛊虫,九只蛊虫果然兴奋起来,接二连三发起了蓝光。 那蓝光与锁沧海方才戴在太子手腕上所发的蓝光如出一辙! 众人看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镯子发出的蓝光根本就不是它本身的蓝光,而是藏在其间的蛊虫所致。 根本没有什么天命所归,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世家想巩固太子地位的阴谋! 庆元帝怒火从头烧到脚,太子、魏秦壤和南疆联合起来把他当傻子耍。 魏皇后脸上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密信、香囊,桩桩件件都坐实了勾结南疆的罪名。 父亲怎得胆子这样大?看样子,毅儿也是知情的,父亲平日里会教毅儿一些东西,她是知道的。 可两人竟瞒着她勾结南疆,有多久了?他们连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她过。 先有她被贬,后有胡大师占卜,她知道,父亲有些急,但没想到如此糊涂! 可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儿子……魏皇后起身,跪在庆元帝面前。 “皇上,父亲和毅儿犯下大错,皆是害怕失去皇上信任,绝无谋反之心,还请皇上看在魏家三代为燕国大业殚精竭虑的份上,从轻处置,臣妾愿自废皇后身份,永不再登后位。” 魏皇后说着,便卸下自己头上的凤冠。 魏皇后才恢复皇后之位,连掌宫之权都还未收回来,就又自请废后。 冷汗涔涔的魏秦壤闭了闭眼,没有替魏皇后说话。 若是牺牲女儿的后位来换魏家和太子的平安,也是值得的。 他不告诉魏皇后所筹谋之事,是有原因的,他这个女儿确有皇后风范,只是心还是软了些。 总是求稳如何能成大事? 这一次本能借着南疆之手彻底稳固太子的地位,他们做的天衣无缝,有十成十的把握,没想到中间出来个福运郡主。 想到姜晚晚,魏秦壤心中骤然蹦出一丝杀意。 自从姜晚晚入京后,他魏家就像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停地倒霉。 皇后被贬,大公主断手生病,现在连太子和他都要被处置。 没有一件倒霉的事是与姜晚晚无关的,福运郡主是皇上的福运,但却是他魏家的克星呐! 这福运郡主,他必须想办法除掉。 没有了姜晚晚,他们魏家的气运说不定又会回来,至少,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倒霉下去了。 姜晚晚他倒没看出有什么本事,可她身边的人却一个比一个厉害,想要除掉姜晚晚,不能轻率,还得从长计议。 “皇后,你可知魏秦壤和太子所犯之罪,又岂是你自请废后能抵消的?况且你瞧瞧,你站出来替他们求情,他们可有半分感激?” 庆元帝不喜皇后,并非一开始就不喜的,皇后初入宫时还不是皇后,亦没有像如今一样时常戴着假面,精于算计。 自她从当上了皇后,便失了那份娇憨纯真,越来越像世家的傀儡。 庆元帝想到做妃子时的皇后,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而后又冷了起来。 终究是破镜难圆,物是人非。 若不是今日锁沧海飞到姜晚晚手上破了局,他还不知道世家与太子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他对太子极其失望的同时,也知道重挫世家的机会来了。 “皇后,你起来吧,该罚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头上的凤冠还是戴上吧,毕竟以后就没机会再戴了。” 魏皇后身子晃了晃,紧咬着下唇,拿着凤冠艰难起身,坐了回去。 皇上是不打算放过魏家了。 “今日这出闹剧朕也看够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庆元帝拍案而起。 大臣们皆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勾结他国,欺君,是为大不敬之罪,魏秦壤就地处决,太子失德失忠,不配为太子,朕决定,废太子!至于皇后,教子无方,与太子同罪,废去皇后身份,打入冷宫!” 庆元帝的话音刚落,魏秦壤就大叫起来,“皇上,你不能杀老臣,先皇曾赐魏家一块免死金牌,若魏家犯下大错,也可保一命!” 庆元帝脸色不佳,他倒是忘了这茬,就算不能要这老东西的命,要他魏家的前程也是足够了,“既然你用免死金牌,那便革职查办,只是下一次你魏家再有人不知死活,便保不了了!” 燕承毅听自己被废,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魏皇后来不及为自己和魏家伤心,急忙将太子带下去诊治。 魏秦壤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有一个帮先皇打下江山的祖父,让魏家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只是这免死金牌,只能用一次。 魏秦壤的祖父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气得将棺材板都掀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得来的免死金牌,就这样让不肖子孙因为勾结罪给用了。 “南疆干涉我燕国内政,怎么也得给个说法,来人,将燕国使者请进崇明院,待朕与燕国国主交涉后再行处置。” 庆元帝发话,便有一队御林军跑了进来,将燕国使者围住。 “皇上,你这是作何?”离莫面上笼罩起了阴霾。 “不必紧张,请使臣入住我燕国皇宫几天而已,待朕与南疆国主商榷好,自会放各位离去。” 离莫心知肚明,庆元帝这是抓住了把柄,准备要挟国主。 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此时还不宜起冲突,这些普通的侍卫倒是不足为惧,可姜晚晚的五毒蛛却是对付蛊虫的利器。 还有那冷脸少年,看起来也极为诡异。 再者,楚将军力大无穷,速度异于常人,若是打起来,他们这么点人,占不到便宜不说,可能还会全军覆没。 第145章 容婕妤早产 离莫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吞,任由御林军围着,跟其他侍女和使臣一起出了门。 好好的接待变成了魏家和太子的噩梦。 魏家乃是世家的中流砥柱,然而魏家完蛋,其他世家虽然有些不满皇上的做法,却无一人敢去求情。 勾结南疆国这事,其实陈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等都有推波助澜,世家向来团结,且人人都想从这其中分得一杯羹。 魏秦壤只不过是个出头鸟而已。 庆元帝自然知道参与太子之事的不止魏秦壤一人,但眼下只有魏秦壤有证据。 收拾这些老东西倒也不急,毕竟从肖月一案斩杀三位世家大臣开始,到如今处置魏秦壤,他瓦解世家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 世家与他的博弈中,终究还是他占了上风。 最高兴的还要数那些皇子,太子被废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都抖擞精神,准备回头在庆元帝面前好好表现。 “皇上,南疆使臣敬献的东西,理应全部充入国库。”无人敢替魏家辩解,这神器锁沧海却有人惦记。 凤太尉眼瞅着托盘上的锁沧海,心里打起了算盘。 好东西充入国库,他还是有机会得到的,左右不能便宜了姜家,便宜了福运郡主。 “凤太尉说的有理,那便把这些金银珠宝抬进国库,至于锁沧海,既然跟福运郡主有缘,就赏赐给郡主吧。” 庆元帝话音未落,锁沧海就嗖地一下自己飞到姜晚晚手上戴着了。 庆元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乐了,“瞧瞧,福运郡主果然招人稀罕,连这神器都偏爱郡主。” 要不是姜晚晚,魏家、太子和南疆的阴谋就得逞了,凤太尉也真是没有眼色。 没看到神器都自己选择了福运郡主吗? 怎么着,他难不成还想将神器据为己有?神器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感冒,难道还会搭理凤太尉? 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锁沧海给福运郡主。 凤太尉面色铁青,皇上这是故意没听懂他的话。 “谢皇伯伯,皇伯伯,晚晚可否把那些蛊虫带走?小蛛蛛很喜欢吃呢。”姜晚晚甜甜谢了声,没忘记五毒蛛的美食。 “当然没问题,今日斗蛊,五毒蛛可是大功臣,那五盅蛊虫你都带走吧!” 庆元帝爽快答应,这密密麻麻的虫子他看着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好让姜晚晚全拿走。 正准备将宴席散了,忽有一名太监急匆匆走入殿内,“皇上,三公主求见,已经在外面跪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三公主?她有何事?”庆元帝蹙眉想了片刻,才想起燕映雪的模样。 实在是他这女儿太没有存在感了,见到他也是低眉顺眼,没有大女儿和二女儿印象深刻。 “回皇上,是容婕妤早产,命悬一线,三公主求太医诊治,可不知为何,太医迟迟未去,三公主求助无门,听说皇上在此处,不得已才跪在了门口。” 太监想起雨里跪着的三公主,语速都快了些。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怎会求助无门?都是吃干饭的吗?” 庆元帝看了眼周太医,起身大步往出去走。 周太医被庆元帝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当然知道太医为何迟迟未去,容婕妤位分不高,又不是个厉害的角色。 怀了龙嗣多少双眼睛盯着,能安然带着腹中的胎儿活了七个月,已是万幸了。 他给多少嫔妃看过病,后宫的这点猫腻早就清清楚楚。 太医们肯定是接了哪位位高权重的主子授意,故而一拖再拖。 说不定容婕妤早产里面也有诸多弯弯绕绕。 周太医在心中惦量了一番,和大臣们一起也赶紧跟了上去。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燕映雪跪在乾元宫的台阶之下,额前的几缕头发荡在眉前,雨水顺着她颀长的脖颈流进衣服里,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冯公公,赶紧给三公主撑把伞,把她扶上来。” 庆元帝一踏出乾元宫,便看见了这副场景。 冯公公立马差身边的宫女撑了把伞,将燕映雪接上了台阶。 燕映雪接过宫女给的干帕子,却来不及擦自己脸上的水,神色焦急,又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父皇,求您救救母妃,母妃快不行了!太医也宣了,可接连宣了几名太医,都迟迟不来,儿臣没有办法,只能来求父皇了。” “今日宫宴就到此处,诸位爱卿自行散去,周太医,跟朕去落霞宫!” 庆元帝也不耽搁,叫上周太医,和燕映雪一起往落霞宫快步而去。 “爹爹,楚爹爹,你们先回去吧,淮之哥哥,麻烦你去府里把晚晚的药箱提来,南哥哥,我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三公主姐姐什么忙。” 姜晚晚见燕映雪这副模样,想来她母妃很危险,赶紧跟上。 江淮之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后宫妃嫔生孩子,姜如山和楚齐宁他们两个糙老爷们儿也不好去。 楚齐宁只能叮嘱楚砚南照顾好姜晚晚。 容婕妤位分不够独住一宫,因此住在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宫内。 落霞宫内,淑妃听说皇上往这边来了,早早便在宫门口迎接。 所幸乾元宫离落霞宫并不远,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此时的雨势已经有些缓和,庆元帝带着泥水的鞋踏进宫门,见到淑妃行礼只应了声,便向容婕妤的住处而去。 淑妃面上闪过恼怒,看了眼湿着衣裳的燕映雪,提裙跟了上去。 姜晚晚和楚砚南走进宫内,姜晚晚跟上燕映雪的脚步,“公主姐姐,别担心,晚晚已经请淮之哥哥去拿救命的药啦,你母妃定会没事的。” 燕映雪被雨水淋得有些发白脸上浮现出感激,“晚晚,谢谢你。” 姜晚晚又开口道,“公主姐姐,那些好朋友怎么没帮上忙?” “母妃难产,我一时心急,便忘了这茬。”燕映雪这才想起来,还有特殊渠道。 “公主姐姐,你淋了雨,小心染上风寒,晚晚这里有药,你先吃一颗。”姜晚晚小手从包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燕映雪。 燕映雪心中一暖,接过来服下,便感觉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不禁暗暗称奇。 第146章 晚晚救人,倒糖豆似的法子也能救活? 梨花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皇上,您不能进去,女人生孩子乃是污秽之事,您是天子,染上污秽就不好了。” 庆元帝刚要踏进院内,就被淑妃拦住了。 “哎呀,这老婆生孩子都快要没命了,还不让老公进去看看,还说什么污秽,真是迂腐,这女人生孩子可是九死一生的事,男人当然要心疼着,儿子,跟娘进去,你就是在门外候着,也得进去给容婕妤加油。”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庆元帝转过头,见凤太后正带着几名宫女急吼吼地往过来走。 淑妃惊讶蹭一下就爬上了脸,太后怎么也来了? 而且,太后这话明晃晃是在打自己的脸。 她手指捏了捏衣角,“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女人,也生过孩子,怎么能说女人生孩子污秽呢?” 凤太后不满地数落了句,见庆元帝还杵在那没动,她干脆伸手将庆元帝扯了进去。 “还愣着干嘛,快去看看你小老婆。” 容婕妤早产,她还是听宫女嚼碎嘴子才知道的,燕映雪也来找过她,只是被宫女打发走了。 这宫女禀报都没禀报,就私自做主,明显是被哪个手长的打了招呼。 她先让人将两个宫女抓了起来,就赶紧过来了。 庆元帝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他这母后自从性情大变以后,就时不时蹦出几个莫名其妙的词。 这小老婆他大概听懂了,就是小妾的意思。 庆元帝被凤太后扯着来到房门外,倒颇有种普通人家的儿子被娘扯耳朵的感觉。 自从母后变了,他这么多年对母后的排斥和冷淡竟消散了许多。 像往常,他是不可能让凤太后扯袖子的。 庆元帝在屋外的长廊下站定,听着屋内稳婆的喊声和容婕妤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像被狗爪子挠了下。 从前,他还真没这么近距离听过后宫的妃嫔们生孩子,没想到凤太后说的九死一生丝毫不夸张。 “周太医,进去看看,务必保容婕妤和腹中的胎儿平安。” 周太医得了吩咐,立马进了屋。 然而没有片刻便出来了,“皇上,容婕妤难产加早产,失血过多,婕妤和胎儿,只能保一个啊!还请皇上做决定!” “当然是保大啊,这还用选?孩子没了还可以生,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凤太后急得先开了口。 庆元帝看着凤太后犀利的眼神,仿佛他说一个保小,就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母后定会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保大。”庆元帝刚回答完。 江淮之就一阵风似地掠了进来。 姜晚晚忙接过江淮之手中的药箱,将里面能用到的药都一股脑取了出来。 “止血丸,补气丸,起死回生丸……” 姜晚晚飞快地数完药之后,小腿一迈就往屋内走。 “福运郡主!”周太医忙跟了进去。 见燕映雪也要进屋,凤太后叫住了她,“孙女,先去换身衣裳,担心你母妃,也要把自个儿照顾好。” 继而又向身边的宫女道,“满香,快带三公主去换衣服。” 燕映雪耳边都是容婕妤的叫喊声,放不下一点心,“皇奶奶,映雪没事。” “快些去吧,这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看着,晚晚那丫头奇药不少,你母妃定会安然无恙,你若是病了,待你母妃脱险,如何照顾得了她?况且你母妃若是见你生病,也会担心的。”凤太后劝了一番,燕映雪才几步一回头,往西房而去。 凤太后连忙也进了屋。 燕映雪刚走,她的贴身丫鬟翠湖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身上跟燕映雪一样湿透了,脸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只瞧见那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脸颊还有些微肿。 “公主,奴婢无能,连太医院都没进,就被人拦住了,她们欺负人,还打了奴婢两巴掌。” 迎面没看见燕映雪,却跟庆元帝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慌忙跪了下来,“奴婢莽撞,罪该万死。” “起来吧,朕已派周太医进去了。”庆元帝抬手。 翠湖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胡乱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站起身退到了一边。 太好了,公主说去求皇上,让自己再去太医院催一催,没想到还真把皇上请来了。 有皇上在,娘娘这下有救了。 “你说没能进去太医院,还被人打了,是怎么回事?” 听见皇上开口,翠湖明白是在问她,她支支吾吾,有些不敢说。 说出来,会不会给公主和娘娘惹麻烦? “你且放心说,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敢把手伸到太医院去!” 庆元帝见翠湖犹犹豫豫,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回皇上,是丽妃娘娘宫里的两个宫女,以公主前些日子冲撞了二公主为由,缠着奴婢,硬是不让奴婢进太医院,奴婢苦苦哀求,却被她们扇了两耳光,还说这太医今天奴婢是别想请回去的,她们没让奴婢进太医院,还将奴婢赶了回来。” 翠湖心一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丽妃?好得很!冯公公,去把丽妃和二公主叫来。” 庆元帝派人去唤丽妃和燕昭月的时候,产房里姜晚晚正在给容婕妤倒豆子。 周太医眼瞅着姜晚晚抓了一把小药丸,一颗接一颗地给容婕妤往嘴里喂,不禁擦了下头上的汗珠。 若不是皇上允许过了,以福运郡主这种喂药法,他还真要冲上去阻止。 凤太后在帘子后面看得也是眼皮直跳,等姜晚晚终于倒完豆子过来,忙问道,“晚晚,你这药真的管用?” 姜晚晚自信地点头,“当然了,太后奶奶,这些药在别处是买不到的,我爷爷的方子,绝对有用,爷爷说,有些还是灵云大师开了光的呢。” 周太医也听到了姜晚晚这番话,觉得好笑,显然是不信。 这药也能开光? 嗤之以鼻间,忽见容婕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原本虚弱的叫喊声也洪亮了许多。 要知道,女人生孩子,力气很重要,没了力气,便困难不少。 周太医瞠目结舌,福运郡主这吃糖豆似的法子还真起了作用? “太后奶奶,公主姐姐的母妃肚子里是个小皇子呢,你马上就要有个小孙孙了。” 姜晚晚瞧见容婕妤状态好了很多,眉眼间染上了笑意。 第147章 容婕妤生的真是个皇子 “晚晚,你怎知容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皇子,不是公主呢?”凤太后听姜晚晚这样说,微微有些吃惊。 “太后奶奶,晚晚看出来的呀,婕妤娘娘的肚子里,就是个小男娃呢,晚晚的药没白费,婕妤娘娘没有危险了,小皇子也平安了呢。” 姜晚晚在姜家医馆,来看诊的孕妇也不少,依照她的经验,肚子发蓝色光的,里面就是男娃,发粉色光的,里面就是女娃。 容婕妤的肚子方才发的蓝色光里还带了浓郁的红色,说明小皇子危在旦夕,现在红色已经消失了,小皇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凤太后将信将疑,忽听接生的婆子大喊一声,“娘娘,用点力,马上就要出来了!” 容婕妤深吸口气,使足出生以来最大的劲儿,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忽觉身子骤然一轻。 “生了!娘娘生了!是位皇子!”婆子满头大汗,用准备好的包被将小皇子裹住,抱了起来。 凤太后下巴都要惊掉了,真的是皇子? 晚晚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本事啊,可惜当不了接生婆,不然肯定能做成全国第一,赚得盆满钵满。 “张嬷嬷,这孩子怎么不哭啊?”容婕妤没听到孩子哭,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映雪一出生就哇哇大哭,这孩子是早产,又没有哭,该不会......是个死胎吧。 “娘娘别担心,小皇子好着呢,就是月份不足,身体有些孱弱,养育需要多费些心思。”张嬷嬷将小皇子脚心轻轻一拍,哇哇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容婕妤紧张的神经才松了,鬼门关走了一遭,疲惫感骤然袭来。 “让哀家看看。”容婕妤母子平安,凤太后嘴都合不拢,忙让张嬷嬷将小皇子抱过来,“晚晚,你也瞧瞧,这孩子一丁点儿大,还没有太后奶奶的手长呢。” 原先的凤太后倒是见过不少的新生皇子和公主,可她是第一回见,觉得无比新奇。 小小的人儿皮肤还有些皱,在包被中只露出一个头,眼睛也睁不开,跟只瘦猴一样,她都不敢抱,生怕一抱就把小胳膊弄折了。 嬷嬷为了让福运郡主看见,便将小皇子抱低了些,姜晚晚踮起脚尖,只看见小小的一团,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也小。 两只水灵灵的眸子睁得跟圆溜溜的葡萄似的,“太后奶奶,小皇子真的好小,比猫儿还小。” 她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么? 姜晚晚拿自己的手跟小皇子的手比了比,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大了起来,自己在家里,手可是最小的呢。 “太后娘娘,福运郡主,小皇子出生得有些早,所以比一般的新生婴儿要小,过上一段时间就长大了。”张嬷嬷笑道。 屋外的庆元帝还没等到丽妃和燕昭月过来,容婕妤的贴身丫鬟就出来禀报小皇子出生的消息。 庆元帝忙进了屋,换好衣服的燕映雪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泣,也跟着跑了进去。 只有院里的淑妃脸上没有笑容,容婕妤生了皇子,她儿子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庆元帝见凤太后和姜晚晚正围着小皇子逗乐。 将小皇子抱过来一看,龙颜大悦,“今日梨花院的所有人都有赏!” 容婕妤见皇上来了,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凤太后按了下去,“你身子虚弱,不必行礼,好生歇着吧。” “娘,你没事就好,可把女儿担心坏了。”燕映雪替容婕妤擦擦汗湿了的头发。 “娘无事,辛苦你了,多亏了福运郡主,娘才平安生下了你弟弟。” 容婕妤拍拍燕映雪的手,瞅见燕映雪眼眶红着,又轻抚了下她的脸。 “多谢福运郡主,郡主大恩映雪没齿难忘。”燕映雪当下就要朝姜晚晚跪下。 姜晚晚连忙用手扶住了她,“公主姐姐,不必客气,你和婕妤娘娘都是有福气的人,吉人自有天象。” “皇上,贵妃娘娘、丽妃娘娘和二公主都在外面候着了。”屋外传来冯公公的喊声。 容婕妤的贴身丫鬟红玉接过小皇子,抱给容婕妤喂奶。 周太医留下给容婕妤诊脉,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 庆元帝、凤太后和姜晚晚走了出去。 “皇上,太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经醒了,臣妾听说容婕妤出了事,就赶紧过来了,正巧碰见了丽妃和二公主。”陆贵妃见庆元帝和太后出来,立马迎上去行礼。 自从接管了皇后的掌宫之权,她简直是忙得团团转,连喝茶听曲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丽妃和燕昭月也跟着行了礼,从动作和表情上来看,两人显然有些心虚。 丽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就是瞅准南疆来访这个时机才发难于燕映雪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任人搓扁揉圆的燕映雪这次居然硬气了起来,竟然在皇上接待使臣的档口上去乾元宫求见。 “丽妃,朕听说你宫里的宫女阻挠三公主的丫鬟请太医,人命关天的事,朕可不相信她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此事可是你授意的?” 庆元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丽妃忙矢口否认,“皇上,此事定是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自作主张,臣妾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胆敢耽搁容妹妹生皇子,臣妾回头就将她们杖毙。” 凤太后插了一嘴,“今日真是奇怪得很,三公主来找哀家,哀家宫里的宫女竟然都不跟哀家禀报一声,便将三公主赶了出去,哀家倒不知道,宫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何时这么多了,看来宫里的丫鬟确实得好好管教一下,弄个培训什么的,不然都骑到主子头上来了,那还了得?” 一件是意外,那两件可就不是巧合了,若非有人授意,太医院的太医怎么会迟迟不来? 宫女又怎会接二连三地加以阻拦? 庆元帝脸色又沉了几分,看向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翠湖,“容婕妤宣的是哪位太医?为何迟迟没来?” “回皇上,李太医、王太医、董太医都宣过了,可半路都被大公主的人叫走了,说是公主突然身体不适,需要太医前去诊脉。” 翠湖恭恭敬敬回道。 “她是生了多严重的病,需要三位太医诊脉,架子真是越发大了!”庆元帝冷哼一声,显然十分不悦。 第148章 老鼠寻到早产真相 燕昭月的断手倒是好了,可被姜晚晚的鬼朋友和动物朋友吓病以后,这病的确断断续续时好时坏。 时不时头痛,胸闷,甚至还有晕眩。 可这病也没严重到需要请三个太医的地步。 “差人问问,大公主到底得的什么病?顺便,将丽妃和太后宫里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宫女一起带来。”庆元帝安排了下去。 “容婕妤这胎之前也差太医瞧过,明明极稳,怎么会突然早产?”陆贵妃提了一嘴。 “回贵妃娘娘,婕妤娘娘今儿个起床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用了早膳后肚子就开始痛了。” 翠湖低眉垂首道,此时周太医正好走了出来。 “皇上,微臣已经给婕妤娘娘诊治过了,娘娘早产是接触了麝香所致。” “娘娘的吃穿用度都是经了红玉姐姐的手,怎会有麝香?” 翠湖大吃一惊,忙进去将红玉请了出来。 红玉一听容婕妤接触了麝香,也是惊诧万分。 她本是个心细的,若是有麝香,不可能发现不了。 “去,找找哪里有麝香,找到了给那边的周太医。”墙角的楚砚南捉了只老鼠。 老鼠飞快跑进了屋,东闻闻,西嗅嗅,忽然叼起桌上的绿宝石耳坠一个纵身跃下地,狂奔出去。 屋内的人注意力都在容婕妤和小皇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老鼠的动静。 而屋外的庆元帝正要下令排查容婕妤用的东西,一只老鼠突然窜出来,将嘴里叼的东西往周太医面前一丢,蹭一下又窜得不见了踪影。 跑的时候还经过了丽妃的脚,将丽妃吓得尖叫连连。 周太医错愕,拾起地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个耳坠子。 知道老鼠会偷吃的,还没见过偷耳坠的老鼠。 “咦?这不是娘娘的耳坠吗?怎么被老鼠叼出来了?”红玉一眼就认出了周太医手上的东西。 周太医忽然心中一动,仔细观察那枚耳坠,发现绿宝石后面有个小机关。 随手从药箱里拿了根银针,拨弄了下,机关轻轻一动,那绿宝石竟然打开了。 一股麝香味钻入周太医的鼻子,周太医惊诧着将耳坠放在鼻前闻了闻,果然是麝香! 都说万物皆有灵,这老鼠,难道成精了? 周太医双手将耳坠呈给庆元帝,“皇上,罪魁祸首正是这只耳坠,麝香就藏在绿宝石里面。” 红玉脸瞬间白了,“这耳坠是皇上两年前赏赐给我家娘娘的,娘娘当宝一样日日戴着,里面怎会藏着麝香?” 红玉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将容婕妤对皇上的重视轻描淡写就体现出来了。 庆元帝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愧疚,他赏赐容婕妤的东西好像确实少了些。 一个耳坠子,她都宝贝地日日戴着。 红玉忽然眼神一亮,“奴婢想起来了,这耳坠娘娘戴得久了便有些磨损,五个月前,奴婢将耳坠交给内务府修善,该不会因为那时候……” 红玉停了片刻,又继续说,“坠子上的小金扣是修缮后才有的,奴婢问了内务府来送坠子的人,说是觉得这般好看,更精致,奴婢方才回想了一圈可能藏麝香的地方,没想到竟是小小的耳坠。” 红玉欲言又止,庆元帝却明白,很可能是有人趁着修耳坠的时候,设了个机关。 这机关不细看,确实很像装饰品。 庆元帝将坠子合上闻了下,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麝香味,“周太医,若是不将坠子打开,麝香味并不明显,如此少的量,也会导致早产吗?” 周太医解释,“回皇上,这量是不大,可婕妤娘娘日日戴着,积少成多,自然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 “这坠子是何人负责修缮的?”庆元帝问红玉。 “奴婢交给了内务府的王姑姑。” 红玉一回答,庆元帝便立刻叫人去寻王姑姑。 五个月前,正是容婕妤查出怀孕不久的时候,可见布局之人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容婕妤生出这个皇子,还用这般巧妙的法子,可谓是费尽心思。 正在这时,出去打探燕绮云病情的太监和侍卫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犯事的四名宫女。 “皇上,奴才打听到了,大公主今日心慌得厉害,便叫了三名太医,又因为迟迟诊不出问题所在,三位太医到现在还未回来。” 太监向庆元帝回禀。 身后的四名宫女齐齐跪下,给院内的主子们都请了安。 此时雨已停歇,水珠顺着屋檐滚落而下,砸在水坑里,溅起一圈涟漪。 庆元帝看着台阶下跪着的宫女,愠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容婕妤生皇子!说,是何人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丽妃宫里的两名宫女哆嗦着,也顾不上地面湿漉漉的,磕起头来。 “皇上,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没有人指使。” “对,平日里我们看不惯翠湖,便趁此机会刁难她。” “想清楚了再说,谋害皇嗣和嫔妃的罪名,惦量惦量你们的九族能不能担待得起。” 庆元帝哪会轻易相信两个宫女的说辞,又问凤栖宫的两名宫女,“你们又是接的何人指示,要阻挠三公主?” 凤栖宫的两名宫女头都不敢抬,“奴婢,奴婢……” 本想说是自己的主意,可想到九族,“无人指使”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皇伯伯,不用这么麻烦的,晚晚这里有真言符,一贴大家都说真话啦。” 姜晚晚从江淮之包里拿出一踏符纸。 自从跟姜晚晚时常在一起后,江淮之就养成了背包的习惯,什么糕点零食、符纸等等,凡是姜晚晚想要或需要,但小包里装不下的东西,他都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包里。 原先只是个简单的布包,凤太后非要将他的包设计改良,经过芙蓉阁的工艺,布包摇身一变,成了绣着青竹的挎包。 江淮之本不想背这么惹眼的包,可就被姜晚晚夸了句,便心甘情愿地背上了。 真言符?在场心怀鬼胎的人都汗流浃背了。 卢大人被革职,就是因为贴真言符说了真话,这件奇事早就在宫里传了一遍。 真言符的效果自不必说,宫女们心中打起了鼓,若是主动将真相说出来,她们或许还有坦白从宽的机会。 可要是贴上了真言符,掉脑袋不说,若是抖出了与此事无关的其他事就闯了大祸了。 要知道,后宫里的秘密可不少。 第149章 丽妃身边的女鬼 燕昭月悄悄扯了下丽妃的袖子,丽妃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眼神犀利。 漪澜宫的彩珠感觉到丽妃警告的眼神,抬眸看了眼,明明刚下过雨的空气中都是凉意,她的额头上却泛起了细微的汗珠,脸涨得通红,终于下定了决心,俯下身子,“皇上,给三公主婢女找麻烦的事,是丽妃娘娘吩咐奴婢们做的。” 晚霞眸中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后嘴唇紧抿,内心挣扎了几秒,也跟着俯了下去,“皇上,彩珠说得没错,确实是丽妃娘娘吩咐的。” 丽妃娘娘事先拿他们家人的命做要挟,说若是事情被发现了,要咬定是她们自己干的,否则他们家人的命就别想要了。 做奴才,命比草贱,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不听就要没命。 可现在这种情况,若不从实招来,她们就会牵连到九族。 “两个贱奴,谁给你们胆子污蔑本宫!”丽妃一脚将彩珠踹翻,跪在地上,“皇上,这两个奴婢惯会说谎,她们的话当不得真,臣妾是清白的。” “儿子,我看干脆给她们贴个真言符算了,我都听得心累。”凤太后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干脆从包里掏了把瓜子出来,还分给姜晚晚了些。 这局宫斗估摸着还得些时间才能结束。 燕昭月身体颤抖了一下,跪在了丽妃身侧,“母妃,你就都说了吧,你又不是主动要给容婕妤使绊子的。” “昭月,住口!”丽妃抓着衣摆的手因为用力骨节都突了起来。 “母妃,你难道真的想被贴上真言符?还是快把事情真相告诉父皇吧,你要是不说,那女儿说。”燕昭月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你疯了吗?不许说!”丽妃情急之下,竟扇了燕昭月一巴掌。 燕昭月涂着丹蔻的手捂住脸颊,一脸难以置信。 “福运郡主,把真言符给朕拿一张。”燕昭月都要招了,丽妃却迟迟不肯说实话,庆元帝很想知道,她到底在隐藏什么。 “父皇,别用真言符,儿臣都说!”燕昭月眼见着庆元帝将真言符拿到手上,急忙往前跪了一步,“父皇,此事是大姐姐逼我母妃做的,不是母妃自愿的。” “奇怪,大公主只是公主,丽妃可是妃位,况且皇后的地位不比从前,再怎么说,丽妃也不用听大公主使唤呐?昭月,你为何说你母妃是被逼的?”凤太后将瓜子皮放在一旁站着的宫女拿出的小盘里,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燕昭月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个中缘由她实在无法开口。 “丽妃,你有把柄在绮云手上?” 庆元帝话语中虽然没有怒意,却让丽妃翻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窒息感,当下就想挖个洞钻进去。 这把柄,她不能说呀,若是说了,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昭月,你说。”庆元帝见丽妃久久未答,看向燕昭月。 “父皇......我......母妃她......梅昭仪,是我母妃害死的。”燕昭月结巴了半天,才说完整句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尽管燕昭月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庆元帝还是听清了,深邃的眸子里立刻卷起了风暴。 “梅妹妹不是被董昭仪害死的吗?怎么成了丽妃?”陆贵妃回忆起了往事。 那时她刚进宫,丽妃还是个美人,丽美人和梅昭仪的关系极好,听说两人进宫时都被封为美人,只不过梅美人更受宠些,一年的功夫就晋升成昭仪了。 本是要平步青云,再晋升的,可封妃的旨意还没下来,就被董昭仪害死了。 证据确凿,怎么这会儿竟翻了案,害人的成了丽妃了?陆贵妃还有些不信,毕竟当初丽美人和梅昭仪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连侍寝都能分享。 “淮之哥哥,怪不得丽妃娘娘的身上有黑光。”姜晚晚恍然大悟。 “她旁边还有个女鬼呢,估计就是那梅昭仪。”江淮之看着丽妃身边飘着的女子,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被害之人怨气都极大,这只鬼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怨气。 看丽妃的眼神还有点......心疼? 姜晚晚的眼睛瞬间瞪得像满月一样圆,她悄悄用小拇指勾着江淮之的小拇指,果真看到了丽妃旁边的女鬼。 “淮之哥哥,这个女鬼看着好漂亮,一点都不像其他的鬼,没有长舌头,也没有血红的眼泪。” “因为她很纯净,在鬼里面,鲜少见到如此纯净的。”江淮之和姜晚晚的小声议论吸引了女鬼的注意,她想飘过来,却又有些害怕,江淮之身上的气息让她畏惧。 姜晚晚伸出小手朝她招了招,女鬼试探着慢慢飘了过来。 “郡主,你能不能帮忙跟丽妃娘娘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怪她。” “漂亮鬼娘娘,你认识我?你是梅昭仪吗?”姜晚晚悄声问道。 “没错,我就是梅昭仪,我一直跟在丽妃娘娘身边,所以认得郡主。” 听女鬼这样说,姜晚晚更吃惊了,一直跟着?那不是好多好多天了? “漂亮鬼娘娘,那个丽妃娘娘把你害了,你都不怪她?”姜晚晚有些摸不着头脑,漂亮鬼娘娘不是应该恨不得拉着丽妃一起下地狱吗? “事实真相并非如此,她是被人利用了,丽妃娘娘本性不坏,我和她入宫之前便情同姐妹,错的是拿她当刀使的人,董昭仪亦是被人利用了。”梅昭仪摇头,眼中似有哀戚之色,“她阴差阳错将我害了之后,被利用她的人抓住把柄,要挟她做了不少坏事,我瞧着她痛苦,亦是心痛不已。” 姜晚晚见美人伤怀,十分爽快地答应帮忙,她走到丽妃娘娘身边,蹲了下来,“丽妃娘娘,梅昭仪娘娘说她不怪你,错的是利用你的人。” 丽妃木然的神色忽然鲜活了,她猛然抓住姜晚晚的手,“你怎么知道?梅姐姐,她......她在这里?” 姜晚晚有符咒,是不是也能看见她看不见的东西? 丽妃激动起来,环顾四周,既惊愕又紧张。 忽然,她眼泪夺眶而出,“不,梅姐姐不会原谅我的。” 第150章 庆元帝的白月光 “福运郡主,你说,梅昭仪在这?”庆元帝也吓了一跳,想到那才情横溢,善解人意的女子,心中涌起的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后宫佳丽三千,身为帝王,虽要雨露均沾,可到底是人心,还是有所偏爱的。 庆元帝喜欢的类型,都是同一种,曾经受宠的梅昭仪是,如今风光正盛的陆贵妃也是。 梅昭仪正承恩宠时遭遇了意外,便成了庆元帝心中的白月光,而今听说白月光回来了,焉能不激动? “福运郡主,若是梅姐姐在此处,可否召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见?皇上和本宫都很想念梅姐姐。”陆贵妃说话温柔却有力度,声音十分好听。 “贵妃娘娘,你不嫌渗得慌吗?”淑妃搓了搓胳膊,这梅昭仪都死了几年了,皇上还惦记着。 凤太后立马感觉到庆元帝身上的温度降了,不禁在心中感叹一番。 要不怎么说陆贵妃情商高,是朵解语花呢。 那边的淑妃又惊又怕,陆贵妃却准确捕捉到了皇上的情绪,第一时间不是吃味,而是想皇上之所想。 这样的人,活该她得宠。 “淑妃,梅姐姐那般如玉的人儿,你怎能这样说!”陆贵妃轻斥了句。 梅昭仪是白月光,可白月光高高挂在天上,再也摘不到了,又何必拈酸吃醋? 现下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正事。 这时小顺子进来禀报,“皇上,内务府的王姑姑来了。” 庆元帝收敛了情绪,“把她带进来。” 先把正事处理了再说。 王姑姑被带进院内,福了福身子,“见过太后娘娘、皇上、贵妃娘娘、丽妃娘娘、淑妃娘娘、福运郡主。” “王姑姑,你可认得这只耳坠?五个月前,容婕妤交与你修缮的。” 陆贵妃从庆元帝手上接过绿宝石耳坠,给王姑姑看了下。 王姑姑道,“回贵妃娘娘,各宫娘娘交给内务府修缮的东西,奴婢均有记载在册,容婕妤的绿宝石耳坠奴婢认得,奴婢着人修缮后就送还给容婕妤了。” “那这里面藏了麝香,你清楚吗?”陆贵妃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声音也严厉了些。 “麝香?”王姑姑脸色大变,“贵妃娘娘,容婕妤身边的红玉送耳坠来的时候,还专门叮嘱过,婕妤娘娘怀孕了,耳坠的工艺一定要精细,不能有瑕疵伤了娘娘,奴婢知道容婕妤怀孕,怎么敢加麝香这种东西?” “你没加?难道是容婕妤自己加的?”陆贵妃将耳坠拍到王姑姑手上,王姑姑一看,小夹层里果然有一层麝香的油脂,麝香的味道也能闻得出来。 王姑姑脚一下就软了,几乎站立不住,怎么会有麝香? 这绿宝石耳坠原先是没有小夹层的,负责修缮的绿珠说为了给容婕妤一个惊喜,便加了这个巧思,说是待婕妤娘娘生下了孩子,还可以在里面加些香,闻着心情都会舒畅些。 她当时还觉得绿珠心灵手巧,对她夸赞不已,这夹层送出去的时候她也是检查过的啊,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麝香? 不对,王姑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是检查了,可这耳坠修好了以后,却不是她送的,送还的人,是绿珠。 绿珠说要给容婕妤讲一下使用方法,她那时正忙着,便让绿珠去了。 送之前她是检查过了,可这之后送到容婕妤手中的过程,她却是没有参与。 “贵妃娘娘稍等,奴婢去把绿珠唤进来。” 小顺子说皇上叫她是为了耳坠的事,还好她想到绿珠也参与了,有什么问题她也好解释,便把绿珠也带上了。 绿珠跟在王姑姑身后进来,王姑姑拿着耳坠给她看,“绿珠,你给贵妃娘娘解释一下,里面的麝香是怎么回事?” 绿珠连忙跪下,“贵妃娘娘,姑姑,奴婢并没有在里面加麝香啊,这夹层确实是奴婢做的,可最后把耳坠送到红玉姐姐手里的,并不是奴婢。” “的确不是她,我记得当初那丫鬟也在内务府当差,好像叫春吟。”红玉点头。 “红玉姐姐好记性,确实是春吟姐姐送的,春吟姐姐如今在大公主身边当差。”绿珠忙接话道。 又是燕昭月?庆元帝眉心蹙了蹙。 “绿珠,耳坠不是你去送的吗?怎么成了春吟了?” 王姑姑不明所以。 “姑姑,这事儿我没跟你说,本是我去送耳坠的,可半路被春吟拦住了,春吟……春吟给我十两银子,让我把耳坠给她,她去送,我虽收了钱,可还是叮嘱她要给红玉姐姐仔细说明坠子的特别之处。” 绿珠忽然抓住了王姑姑的衣摆,“姑姑,是我见钱眼开,我知道错了。” “可春吟并未给我说这扣子可以打开,她还说这扣子不能碰,碰了就坏了。” 红玉说完,绿珠顿时愣了,“怎么会?我明明告诉春吟姐姐,务必给婕妤娘娘讲解清楚。” 陆贵妃明白了,“看来定是春吟搞的鬼。” “冯公公,去把大公主请来,还有那个叫春吟的婢女,一起带过来。” 庆元帝脸色阴沉如水。 “皇上,大公主还病着,这……”冯公公面露难色。 “只要还能走,抬也要抬过来!” 庆元帝都这样说了,冯公公立马就带着小顺子往露华宫而去。 露华宫是皇后的住处,大皇子和大公主皆未成年,因此都和皇后住在一宫之内。 大皇子已经醒了,皇后听说皇上召见燕昭月,也跟了过来。 燕昭月被下人用步辇抬来,病怏怏的样子看着十分虚弱,被宫女扶着下了辇。 “皇上,昭月都病了,为何一定要让她顶着风过来?” 皇后黛眉轻蹙,自个儿的女儿,她自然是心疼的。 “皇后娘娘。”淑妃唤了声,忽而轻笑一声,“本宫忘了,你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容婕妤早产,差点没了命,大公主牵涉其中,肯定是要被询问的。” “皇上一日没下废后的圣旨,本宫就还是皇后,淑妃,容婕妤早产,你为何不帮忙,光站在一旁看热闹?难道你是故意的,不想让容妹妹生下孩子?” 这废太子的圣旨庆元帝是当场下了的,因为容婕妤早产,废后的圣旨还没来得及下。 尽管今日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魏皇后在众人面前,背还是挺得笔直。 她已经在路上了解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淑妃若要算起来,也不是个无辜的。 第151章 燕绮云装病? 淑妃被魏皇后一噎,戳中了心事,既羞愧又愤怒,内心的那团火顿时烧了起来,“容婕妤和本宫同住一宫,这么久的情分,本宫怎会不盼着她好?” 皇上都开口了,一纸废后文书也只是早晚的事,这贱人骨头倒是硬得很,都被贬了,还如此嚣张,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江淮之看见,那原本没有半分怨气的梅昭仪,在见到皇后和大公主进来时,眼中却有了些恨意。 魏皇后懒得理淑妃,现下众人已移步到落霞宫的前厅,她赶紧给燕绮云寻了张椅子坐下。 “周太医,去给公主诊治一下。” 坐在上方的庆元帝见燕绮云捂着胸口,着周太医上前给她瞧病。 燕绮云忙推拒,声音有气无力,“父皇,方才儿臣已经宣三位太医瞧过了,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就不劳烦周太医了。” “朕看你病得这样重,将本该给容婕妤看病的三位太医都接连请了去,不请周太医给看看怎么行?怎么,周太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庆元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敲,燕绮云知道,这是父皇心情不佳了,再拒下去,也只能惹得父皇发怒。 燕绮云只得将手腕伸了出来。 周太医拿出金丝软枕,细细诊了会儿,眉宇间都是不解,大公主这脉象看着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人啊,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周太医,大公主怎么样啊?”庆元帝捕捉到了周太医面上闪过的古怪。 周太医收回了手,“回皇上,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公主这面像与微臣拿脉诊出的结果极为不符啊,从面上看,大公主已经病入膏肓了,可脉搏却与常人无异,甚是奇怪。” “那依你看,这是何缘故?” 庆元帝这一问,将周太医问住了,他锁着眉沉吟片刻,才开口,“皇上,这种情况,除了服用了不该服用的药物,老臣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皇伯伯,晚晚倒是见过大公主这种例子,在姜家医馆时,曾有个伯伯,脸色比大公主现在还要差,他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爷爷,堂堂七尺男儿还哭鼻子了。”姜晚晚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后来诊了脉象,才知道自己是误食了茯苓桂枝龙肝丸,所以脸跟生了大病一样。” “被郡主这么一说,老臣也想起来了,茯苓桂枝龙肝丸,确实会让人脸色变差,此物乃大补,亦是大损之物。” 周太医点头,“微臣之前也知道大公主的病症,乃是受了惊吓所致,这茯苓桂枝龙肝丸又不对症,公主为何会服用?” “本宫从未见过云儿服用什么茯苓桂枝龙肝丸,周太医你莫不是记错了,可别被误导了。” 魏皇后说着,瞟了姜晚晚一眼。 话音刚落,头上的簪子就被一股力道打掉了,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魏皇后一惊,忙将头发整理好,便看见那灰眸少年用刀似的眼神看着她。 姜晚晚年纪虽小,但不笨啊,马上将栗子糕往江淮之手心里一放,将小手上粘着的糕点屑拍了拍。 皇后娘娘这是在内涵她呢。 内涵这个词,还是她从太后奶奶那学来的。 “用没用过茯苓桂枝龙肝丸,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晚晚这里有黄栗树花丸,吃下这个,只要服用过茯苓桂枝龙肝丸,就会腹痛、鼻孔流血、眼冒金星。” 姜晚晚拿出一颗黄色的药丸,一步步走向燕绮云,每说一个症状,燕绮云就抖一下。 “公主姐姐,别害怕,要是你没有吃茯苓桂枝龙肝丸,是不会有这些反应的,还能补身子呢。” 有道是万物相生相克,这黄栗树花丸的成分正好和茯苓桂枝龙肝丸相克。 燕绮云看着姜晚晚举到她面前的药丸,连连摆手,“不吃,我不吃。” “周太医伯伯,你说晚晚说的对不对?公主姐姐,你放心吃,皇后娘娘不是说你没吃过茯苓桂枝龙肝丸吗?那就不会有事的。” 周太医盯着那药丸瞧了瞧,“郡主没说慌,黄栗树花丸确实不能和茯苓桂枝龙肝丸同时服用,单独服用,却是无害的。” 若只是姜晚晚如此说,燕绮云心中还有所怀疑,可周太医都这样说了,那还有假? 燕绮云现下看那黄药丸就跟夺命的毒药似的,身子都往后挪了些。 “拿开,本公主不吃这个!” “来人,喂公主服下药丸。”庆元帝见燕绮云这种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燕绮云连滚带爬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不要吃那个药,儿臣……儿臣确实服用了茯苓桂枝龙肝丸。” “云儿,你何时服用的?母后怎得不知?”皇后都震惊了。 “这么说,你是装病。”庆元帝语气清冷,暗含薄怒,“没病还把三名太医都请走,说,你阻挠容婕妤生产到底是何居心?” 燕绮云头都快低到脚边了,身子抖个不停。 “此事先放一放,春吟何在?”庆元帝又将目光从燕绮云身上移开。 燕绮云方才坐的玫瑰椅后面,站着个颔首低眉的丫鬟,听到皇上唤她,忙站了出来,跪在燕绮云斜后方。 “奴婢春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春吟,你可知罪?” 庆元帝一上来就拍桌子,春吟吓得连忙俯身。 “皇上,春吟不知犯了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五个月前,你在内务府当差,给容婕妤送还耳坠的时候,为何故意隐瞒绿珠新做夹层的存在?”庆元帝拔高了音量。 “奴婢……奴婢……”春吟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抵赖。 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下,心口涌起一股气流,而后嘴巴自己动了起来,“是大公主吩咐奴婢这么做的,让奴婢想办法弄掉奴婢腹中的胎儿,奴婢若是做成了,就将奴婢调到公主身边做个贴身丫鬟。” 此话一出,春吟忙捂住了嘴,大惊失色,这些话,怎么自己从她嘴里溜出来了。 凤太后满意地回到座位上,她早就想贴真言符了,这玩意儿比严刑逼供好使多了。 江淮之手指一弹,春吟捂着嘴巴的手就落了下去,嘴巴又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合起来,“恰好绿珠修耳坠被奴婢瞧见了,奴婢就想到了在夹层涂麝香的法子,怕被发现,便骗了红玉,奴婢做成之后,公主果然将奴婢升成了一等丫鬟。” 第152章 皇后自请出家 春吟说完,猛地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抓住燕绮云的衣摆,声音带着哭腔,“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这些话都不是奴婢自己想说出来的,奴婢万万不敢出卖公主啊。” 燕绮云牙齿直打颤,将春吟一把推开,也顾不得恼怒,直给庆元帝磕头,“父皇,儿臣没有做害容婕妤的事,请父皇相信儿臣。” “一个两个都说没有做,空口无凭!”庆元帝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多费口舌,给冯公公一个眼神,冯公公就懂了。 从姜晚晚手上拿了张真言符,快速贴在了燕绮云的背上。 燕绮云口中求饶的话就变了风格,“父皇,你为何如此狠心?要将母后贬了,害儿臣受尽了白眼。” 哀怨过后,忽然状若疯癫,“容婕妤休想生下皇嗣,后宫的女人都休想再生,没有人能跟我弟弟抢皇位!母后,你不够狠,违背外祖父的命令放过几个皇子了,所以外祖父才会将这件事交给我,他们若是好好活着,皇弟登上高位的路上就多了许多绊脚石!” 魏皇后还沉浸在燕绮云害容婕妤的冲击中没缓过神来,又被燕绮云给了当头一棒,爹竟然背着她让绮云做谋害后宫嫔妃和皇嗣的事。 心中惊意和怒意交织,“云儿,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她和皇儿已经成了世家的傀儡了,并不想让燕绮云被世家所累,只愿她活得随性、单纯、自在些。 没想到父亲把她变成提线木偶还不够,竟将手伸到了她的一双儿女身上! 瞒着她教唆云儿做恶,撺掇毅儿谋权,还真是个好外祖! 魏皇后此刻对父亲、对世家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厌恶。 “放肆!你们当皇位是什么?魏家想要,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庆元帝勃然大怒,魏秦壤才将免死金牌用掉了,这回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保住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那丽妃是怎么回事?她杀了梅昭仪的把柄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上?”庆元帝将杀人的冲动先按了下去。 “丽妃?丽妃就是个蠢的,我不过挑拨了几句,她就对梅昭仪起了杀心,丽妃下的那点毒怎能毒死梅昭仪?眼见事情成功不了,我又添了把火,利用了下董昭仪。” 贴了真言符,燕绮云一个字都隐瞒不住,“丽妃还以为董昭仪替她背了锅,这几年一直被我当枪使,还有燕昭月,也是个蠢的,上次我说姜晚晚会夺了父皇的宠爱,这个蠢货就按捺不住找姜晚晚的茬了。” “燕绮云,原来你安的是这个心!”燕昭月这时才后知后觉,她被燕绮云耍了。 后来燕绮云又跟她说了些姜晚晚的坏话,幸亏她因为姜晚晚给她治病的事对姜晚晚没那么讨厌了,不然又要中燕绮云的圈套。 原来梅昭仪不是因为她下的毒死的,丽妃又哭又笑,可终究她也参与了这件事,还是对不起梅姐姐。 这几年,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梅姐姐说不怪她,是真的吗? 想起昔日的姐妹情谊,丽妃泪湿衣襟。 “燕绮云,六年前你还是个八岁的孩童,怎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庆元帝对燕绮云的狠毒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平日里她装得极好。 “不狠毒,如何能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将来,又如何能在夫家立威?外祖父打小就教我,在皇宫中,最该学会的,就是算计和狠毒。” 燕绮云眼底闪烁着疯狂的欲望,“只有权力,才是真正能让人快乐的东西。” 魏皇后彻底惊呆了,没想到燕绮云竟走到了这种地步。 有权力快乐吗?也许会快乐,可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比权力更珍贵,她已经深陷泥潭了,没想到云儿居然也陷了进去。 魏皇后手颤抖着抬起,一巴掌扇在燕绮云脸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想法,云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而后收回手,面朝庆元帝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自请带着云儿入钟鼓寺修行,再不入皇宫。” 她为了一双儿女,本决定留在宫中,无论如何替云儿谋个好婚事,保毅儿往后做个平安自在的王爷。 可眼下为了保全云儿的性命,她只能出此下策,或许离宫,对现在的燕绮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燕绮云显然没有明白魏皇后的苦心,马上闹起来,“母后,儿臣不要去钟鼓寺,儿臣是公主,往后要嫁尊贵之人,修行了,儿臣还怎么嫁人!”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这副德行,还有哪个身份尊贵的人敢娶你!” 庆元帝说完,又深深看了眼跪在下方的皇后,“准了,但魏秦壤的脑袋,此次朕要定了!” 魏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谢皇上恩准,任凭皇上处置。” 她知道,事情已经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这一次,也没有免死金牌可以救。 父亲犯下的弥天大罪,只有用命来偿。 至于她,下半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何尝不是种解脱? 魏皇后将燕绮云背后的真言符揭了去,燕绮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悲伤欲绝,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把春吟拖出去杖毙!”庆元帝一挥手,便有侍卫上前。 “公主,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公主!”春吟惊恐不已。 燕绮云现下哪里顾得上她,伴随着嚎叫声,春吟被侍卫拖了出去。 皇后让人扶着燕绮云退下,庆元帝靠在椅子上,眉头的川字深若沟壑,陆贵妃立马起身,将手覆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起来。 庆元帝感觉头痛减轻了些,眉头才松开。 “福运郡主,不知梅昭仪是否还在此处?若是在,可能见上一见?” 庆元帝提起梅昭仪。 姜晚晚将手覆在江淮之手上,便看见了梅昭仪。 梅昭仪笑着摇摇头,“斯人已逝,还望皇上莫要牵挂,郡主,如今幕后真凶落网,我心愿已了,还请郡主转告皇上,能否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留丽妃娘娘一命。” 姜晚晚将梅昭仪的话一字不漏地转给了庆元帝。 庆元帝有些失望,但片刻后便释怀了,这确是梅昭仪的性子,罢了,不见便不见吧,“丽妃从即日起贬为昭仪。” 第153章 求建女学 梅昭仪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摸了摸丽妃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性子向来沉稳些,总是把丽妃当妹妹照顾。 又朝姜晚晚和皇上福了福身子,化成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漂亮鬼娘娘,她走了。”姜晚晚指着梅昭仪散去的地方。 “嗯,她去投胎了。”江淮之感觉手背上的温度消失,心中微不可查地涌起一股失落感。 “那她会投个好人家吗?”姜晚晚亮亮的眸子看向姜淮之。 庆元帝和丽妃都期待地看了过来,江淮之眼中浸着柔色,“会的,她心性纯净,又蒙了冤屈,判官定会给她判个富贵人家投胎,下辈子衣食无忧,寿终正寝。” 丽妃布满愁云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 “皇上,三公主来谢恩了。”门外的小顺子进来禀报。 庆元帝应了,燕映雪身着淡紫色宫装,步态优雅,如行云流水一般,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儿臣替母妃前来谢恩,多谢父皇相救。” 庆元帝颇为讶异,三女儿今日倒与往日大不相同,单从方才走进来的那几步,就能看出气质非凡,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模样。 这还是他那个胆小的女儿吗?不过现在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庆元帝满意燕映雪今日的表现,因为燕绮云所生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你母妃和小皇子现下如何了?” 燕映雪回道,“母妃状态已经稳定了,皇弟刚吃饱睡下,多谢父皇关心。” 姜晚晚坐直了小身子,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那天第一次见三公主姐姐的感觉又回来了! 现在的三公主姐姐甚至比那时还要耀眼夺目。 “很好,你这个女儿做得十分称职,朕听说你学业上也有很大的进步,如此,才像是朕的女儿。” 这可是皇上今日露出的为数不多的笑容,陆贵妃连忙顺水推舟,“皇上,若是丽妃妹妹被贬为昭仪,那四妃之中就差了一名,容婕妤为生下皇子差点连命都丢了,算是劳苦功高,臣妾斗胆提议,将容婕妤晋为妃位,以示嘉奖。” 这三公主,往后怕是要从灰毛凤凰变成金凤凰了,趁现在推一把,还能在三公主那落个好。 “爱妃的提议甚是不错,那便将容婕妤晋为容妃,具体的事宜,就由你来打理。”陆贵妃的话说到皇上心坎上了,他亦是有这个打算,本想再等一阵子,既然陆贵妃提出来了,现下就办了也不错。 陆贵妃笑着应下,燕映雪忙福身,“儿臣代母妃谢父皇隆恩。” “父皇,儿臣想求一件事。”燕映雪谢过后没有抬头,继续说道。 “何事?你但说无妨。”庆元帝此刻心情好,只要女儿不提过分的要求,他都是可以答应的。 “若是儿臣在此次月测上夺得一甲,还请父皇应允,在燕国建立女学,让女子也能读书。” 燕映雪的一句话,引得几人都变了脸色。 淑妃嗤笑一声,“三公主,这自古女子都是安于内宅,相夫教子,精通琴棋书画、女红,才是正事,皇上开恩,已经允了达官贵人的女子请教书先生,皇族女子可进书院读书,你身为公主,理应感恩戴德才是,可莫要得寸进尺,说出这般异想天开的话来。” “三妹,你这想法也太惊世骇俗了些。”燕昭月红唇微张,对燕映雪所求之物感到十分不解,趁此机会求些赏赐不好吗?为何要求这般无用的东西。 凤太后却激动地丢了手中的瓜子,“读书好啊,读了书,女子们才能改变自己的困境,三丫头,太后奶奶一百个支持你!” 真没想到她这个孙女还有如此先进的思想,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她对燕映雪的想法赞同不已,满脑子三纲五常怎么行,女子想要站起来,不被欺凌,必须要读书! “三公主姐姐,晚晚也支持你,我哥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从上了学堂,晚晚才发现,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只有凤太后和姜晚晚明确表示了支持燕映雪,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 “父皇,儿臣虽不算读万卷书,但也读了不少,都说女子不如男,可史上巾帼不让须眉的不在少数,女子并非天生不如男子,只是多了偏见,少了机会,便只能如笼中鸟一样被困在狭窄的一隅。” 燕映雪并没有因为淑妃和燕昭月的话而动摇,“父皇您励精图治,重视人才,儿臣以为,这人才不该将女子摒弃在外,若是女子才华横溢,也可参与治国。” 淑妃双眸陡然睁大,“三公主,女子不得议论政事,若是女子进了朝堂,岂不乱套了?下一步,莫不是要坐上那高位?” “淑妃!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掌嘴!”陆贵妃厉声道。 淑妃不服气,“贵妃娘娘,说大逆不道话的明明是三公主!”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到么?掌嘴!” 真是愚蠢,没看到三公主说出这话,皇上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发怒吗?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在思考三公主话里的可行性。 皇上都没发话,她倒蹦哒起来了,是嫌命太长了吗? 淑妃眼中盛满委屈,瞧了眼庆元帝,却见庆元帝并未看她,跺了下脚,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淑妃娘娘,本宫回头吩咐下御膳房的厨子,落霞宫的伙食少了些,要多送些来,免得淑妃娘娘吃不饱,连力气都没有了。”陆贵妃说这话分明是笑着的,却让淑妃咬碎了一口银牙。 淑妃咬唇恨恨看了陆贵妃一眼,又抬手朝自己的脸打去,这回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耳光声。 “父皇,儿臣只是想为天下女子求一个机会,从未想过大逆不道之事。”饶是被淑妃冠上了帽子,燕映雪也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畏惧。 庆元帝这才发了话,“映雪,你所求之物朕允了,只不过,离月测只有八日,你有信心当上一甲?” “回父皇,儿臣定会全力以赴。”燕映雪声音中满是坚定,庆元帝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他从不认为女子生来卑贱,不然也不会开辟新制,让一部分女子可以学习知识。 可改革向来不易,又有世家阻挠,还需步步推进。 如今世家锐气也减了不少,既然燕映雪有如此格局,他自然要鼎力支持。 第154章 晚晚是天赋型选手 “好!此事便这么定了,若是此番你能一鸣惊人,修建第一所女学的事,便由你亲自操办,参与此事的其他人,也由你来选。” 庆元帝的话让陆贵妃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燕映雪今年将将九岁,皇上竟将如此大的事交给她来办,就算这燕映雪脱胎换骨了,可终究只是个孩子。 “谢父皇隆恩,女儿定不负父皇厚爱!”燕映雪眼睛霎时间亮了,犹如破晓的曙光。 她卧薪尝胆,等的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这宫中的鸟儿都没八卦飞得快,尽管庆元帝暂时保密了此事,但燕映雪在落霞宫立下的誓还是传了出去。 不出所料,唱衰的人比比皆是,几乎没有人看好燕映雪。 且不说修建女学的事,光这书院月测的一甲,都不可能,要知道,这一甲回回都是五皇子。 而燕映雪呢,打从上学院的那天起,就是吊车尾。 就算上个月进步了三名,想一跃成为第一,那也是痴人说梦。 姜晚晚就是那看好燕映雪的一百万分之一,为此,她还在凤太后的组织下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帮助燕映雪夺得一甲。 学习互助小组成立地意外顺利,姜晚晚牵头的,能不支持吗? 江淮之、楚砚南、姜银离、姜银安都纷纷加入,生怕慢一步,如今在朝廷当差的姜银川百忙之余都要抽时间来讨论一下。 宫中人多眼杂,想要捣乱的人不在少数,学习互助小组的学习地点就定在了姜家,有了凤太后的批准,燕映雪来去自如。 虽然燕映雪吸引了一大波关注,但安全问题完全不用考虑。 据说燕映雪第一日出宫就遭遇了刺杀,然而刺杀的人连燕映雪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甚至连她身边的丫鬟随从都毫发无伤,刺杀的十余人却全军覆没,死相极其诡异。 自然还有人不信邪,可接二连三都送了命,于是再无人敢动心思。 姜家院子,如今已是初夏时节,今日休学,学习互助小组的成员们便早早聚在了一起。 热心肠姜银离帮燕映雪提问,燕映雪对答如流,有些地方还另辟蹊径,见解独到。 不爱学习的姜银离边问边听,竟也听得入迷了起来。 一旁的姜晚晚却因为初夏的炎热开始犯困了起来,眼看着小脑袋就要与桌子来个亲密接触,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托住了她。 姜晚晚便心安理得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江淮之的体温偏低,周身自带冷气,姜晚晚感觉到一阵凉意,小手抱住江淮之的胳膊,小脸上都是满足,萌萌的童音咕哝了句,“大冰块儿,真凉快......” 睡得更香了。 姜夫人端着盘放着小冰块的西瓜自房内走了出来,“学习了半个时辰了,都歇歇,吃块儿西瓜。” 姜夫人将盘子放在桌上,取了块儿中间的给燕映雪。 燕映雪也不摆公主架子,起身接过,“多谢姜夫人。” 姜家人都极好,她在这里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与幸福。 她曾想,姜晚晚如此率真开朗的性子,该是何种人家养出来的。 近日总算知道了,也怨不得姜晚晚虽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却不愿离开姜家,她真的,很喜欢姜家,很喜欢人生中第一次交到的这些朋友。 姜映雪思及此,竟觉得这西瓜比蜜还甜。 “西瓜,哪里有西瓜?”睡得正香的姜晚晚眼睛还没睁开,头就抬了起来。 楚砚南默然,妹妹不愧是小吃货,方才姜银离和三公主读书那么大声都没把她吵醒,听到有西瓜瞬间就醒了。 况且,他明明见她睡得跟小猪似的,是怎么听到姜夫人说有西瓜的。 难道这就是吃货的特异功能? 姜晚晚小手扒拉了下头上的呆毛,勉强赶走了瞌睡虫。 江淮之默默按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臂,从盘里拿了个西瓜搁到姜晚晚面前。 姜晚晚半睁着眼睛就吃了起来。 “晚晚,你也要参加月测,如此懈怠,小心成绩不好被夫子批评。” 姜银安替她拿走嘴边沾着的西瓜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 “三哥哥,放心吧,晚晚绝对不会考最后一名的。” 姜晚晚三下五除二就将江淮之手里拿着的西瓜啃完了,江淮之又给她拿了第二块。 姜晚晚却没吃,而是将西瓜接过来放在江淮之面前的小碟里,“淮之哥哥,你也吃,这西瓜可甜了。” “妹妹,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我考你几个问题。” 姜银离随口考了姜晚晚几首诗,姜晚晚都背得滚瓜烂熟。 又选了几道课上的题,没想到姜晚晚都答了上来。 晚晚经常开小差还能答得这么好?楚砚南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有一回,他看见晚晚在纸上画乌龟。 还有一回,晚晚玩了半节课的手指头。 书上的标记她没做几个,可乱七八糟的画倒是足足攒了一本。 “晚晚,你下了学难道常常温习功课么?”楚砚南不由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有啊,晚晚下了学要学医,不学医的时候,有时候去芙蓉阁,有时候也会和哥哥们蹴鞠、下棋、做游戏。” 姜晚晚将第三个西瓜皮放进盘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楚砚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 他自诩聪明,却每日还要刻苦读书、练习,这还有个比他更聪明的。 果然有的人脑袋长得与旁人不同,玩儿着玩儿着,知识就自己进去了。 本次月测,考的是礼乐和书数。 凤卿仪便将自己最名贵的焦尾琴拿了出来,她的琴艺在京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两人边练边论,燕映雪此前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经凤卿仪一讲解点拨,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测试“乐”这门功课需要选个曲子,燕映雪便让姜晚晚帮着选,姜晚晚选了首《阵前歌》。 燕映雪此前月测向来弹的是慢节奏舒缓的曲子,有些担心阵前歌的效果。 没想到弹了一遍,效果惊人,众人一致觉得姜晚晚选的这首曲子极好。 在月测上弹这首,定会不同凡响。 八日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月测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第155章 嘴欠就该收拾 “六哥,你听说了没,三公主在父皇面前大放厥词,说要是考了第一,就要修建女学。”七皇子戳了戳前面坐的六皇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异想天开的事,她也能提得出口。”六皇子将脚搭在桌上,吊儿郎当地斜了燕映雪一眼,从嘴里说出的话满是嘲讽,“以为她母妃升了位份,就能尾巴瞧到天上去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女人而已,还妄想做男人的事,实在是可笑。” 没了皇后和太子这颗大树抱,六皇子心情很是不好,说的话也尖酸刻薄起来。 “快别说了,燕映雪近日甚是诡异,你们没听说吗,王大人派去刺杀燕映雪的刺客,都死了,还是少惹她为妙。”四皇子谨慎地凑了过来。 “怎么,她难道还能变妖怪,翻出花儿来?”六皇子当然知道这事,可他看不起燕映雪惯了,根本不相信这小道消息。 “她是不能变妖怪,可她和福运郡主走得近,福运郡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惹不得,更别提她身边的那几个人了。”三皇子将声音都压低了些,生怕姜晚晚听到。 正说话间,六皇子突然抬手向自己的嘴巴扇了过去,一巴掌还不够,噼噼啪啪两只手轮换着扇了不知多少下,直到嘴巴没有知觉了,手才停止了动作。 “天呐,六哥这是疯了?” “估计是成绩不好压力太大,魔怔了吧。” 六皇子的这一通操作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六哥,你......你的嘴巴!”七皇子咽了下口水,惊叫出声。 六皇子呆滞的目光这才清明起来,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动不了了,伸手摸去,竟摸到了一片肿胀。 登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的嘴巴!天杀的,谁干的!” “你自己啊,你方才一口气扇了自己几十个巴掌,你不记得了?”四皇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自己?”他怎么没有印象,连自己的嘴怎么会肿成这样都不知道。 六皇子四下看了圈,有惊愕的,还有偷笑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再瞧姜晚晚、江淮之和楚砚南三人,一个在看书、一个面无表情、还有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仿佛这事儿他们根本没看见似的。 不是他们三个,还能有谁?要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扇自己巴掌。 可六皇子没有证据,只能火冒三丈地将气撒在椅子上。 五皇子燕闻璟瞟了眼姜晚晚,见阳光洒在她脸上,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心下了然,定是这丫头搞的鬼。 目光还未收回去,就见姜晚晚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这丫头不但没有心虚地躲开,反而冲他眨了下眼睛。 燕闻璟一怔,别开了眼,这丫头知道他看见她给江淮之比小动作了? 姜晚晚又将小脸藏在臂弯里,偷笑起来,嘴欠的家伙就该收拾收拾,长长记性。 负责月测书数考试的太学院太学训钱之崖进来时,看见六皇子那边乱哄哄一团糟,轻咳了声。 七皇子忙扯着六皇子坐下,钱之崖走到讲桌前分发试题的时候,才看见六皇子的狼狈样。 吃惊之余难免生气,这六皇子就是个刺头,平日里找事就罢了,月考还是这样胡闹。 六皇子压根没看见钱之崖不满的眼神,将椅子挪得砰砰响。 钱之崖将戒尺一拍,“肃静!月测正式开始。” 考虑到有些皇子年纪较小,书数测试分为答卷和提问两种方式。 六皇子因为被钱学训重点关注,连提前准备的小抄都没能用上。 书数科目测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燕映雪始终不慌不忙,将所有题目答得极好,让钱之崖刮目相看。 姜晚晚伸了个懒腰,给姜淮之、楚砚南、燕映雪每人都发了一块糕点,考了一上午,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燕闻璟正在收拾学具,忽见桌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便见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 姜晚晚将荷叶糕放在燕闻璟面前,“五皇子,这个也给你一份。” 又将身体往前倾了点,“这是方才你没有揭穿我的报酬哦。” 燕闻璟本想说不要,起身时手却鬼使神差地将那荷叶糕拿了起来。 姜晚晚一跳一跳地来到燕映雪身边,吃了一大口荷叶糕,眉眼弯弯,“三公主姐姐,你真的太棒了。” 燕映雪也拨开荷叶吃了口,“晚晚,你也不错啊,这次月测,定能拿个好名次。” “四哥,你还别说,方才燕映雪答得真是精彩,往常她不是说不会,就是随便答几句,没想到今日倒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以为她得了神仙指点吗?那你就太天真了,本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没想到竟是匹蛰伏着的狼。” 四皇子和七皇子边走边议论,经过燕闻璟身旁的时候,七皇子停了下来。 “五哥,三姐要挑战你一甲的地位,你就没什么想法?” 五皇子并未停下脚步,只淡淡说了句,“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可别又被父皇批评。” 七皇子想到自己方才在月测上的表现,忽然焉了。 本来福运郡主、江淮之、楚砚南还没来的时候,他排名还没那么靠后。 谁知道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逆天。 这三姐也一飞冲天了,想来他这次的月测名次会很难看。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长,姜晚晚三人在落霞宫用完午膳后,又和燕映雪一道回了锦昭书院。 下午是礼乐考试,宫中的皇子公主平日里被严格训练着,礼都自不必说。 只有江淮之和姜晚晚两人对这礼数不太熟悉,姜晚晚是一知半解,江淮之则是随性惯了,不喜这些约束。 两人勉强过了及格线。 然后便是最后一门——乐考。 考试用的都是统一的琴,叫做绕梁,为宫中御用的制琴师所打造。 燕映雪拿到琴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调试了下琴,并未发现什么地方有异常。 便以为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姜晚晚年纪小,学琴的时间不久,便挑了首简单的曲子。 她学东西向来快,记性又好,弹的曲子轻快活泼,也未有错处。 作为考官的岑少师连连点头,大笔一挥,给了个高分。 郡主尚且不到六岁,能弹出如此水平,已是难得了。 若是礼再做得好些,恐怕也能进前三甲。 第156章 月测出变故 姜晚晚倒没想进什么前三甲,她今天唯一的愿望就是燕映雪能夺魁。 姜晚晚朝院里参加月测的人一一看过去,能和燕映雪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五皇子和三皇子了。 这两人也是唯二的对手,五皇子不愧是有真龙气运的人,没有一个他不拿手的,至于三皇子,看着挺随性一个人,这功课却很不错。 上次月测,只落了五皇子一名,得了个二甲。 现在胜负就在这最后一场考试了,谁能在这琴艺方面胜出,十有八九就是第一名。 因此三皇子和五皇子弹琴的时候,姜晚晚听得格外认真。 三皇子的琴音如高山流水,跟他的人一般透着随性,五皇子的琴音大气坚韧,也十分像他的性子。 姜晚晚听着听着,还悟出了道理。 夫子说字如其人,这弹出的琴音倒也跟弹琴的人颇为契合,心境、格局,皆能从琴音中听出来。 但从各方面来说,五皇子弹得还是更盛一筹。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轮到燕映雪弹奏,姜晚晚不由得挺直了小身板。 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燕闻璟眸光不由得闪了一下。 他没想到,燕映雪竟会选《阵前歌》。 他还以为,她会选温婉一点的曲子。 要知道,阵前歌可不是好弹的,若是驾驭不了,只会是东施效颦。 可他听了几句后,越听越惊。 这开头敌军来袭的急迫与恐慌,她竟处理得极好。 然而快到高潮的时候,却生了变故。 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琴弦突然断了,琴音戛然而止。 姜晚晚见燕映雪眉头紧蹙,忙跑了过去。 燕映雪的手被割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漓。 “三公主姐姐,你流血了!”姜晚晚惊呼,从江淮之那里拿过治伤膏。 “这个帕子给你,先擦擦。”燕昭月从怀中掏出个帕子,见姜晚晚没接,眼中闪过懊恼,“这个是新的,干净些。” 姜晚晚愣了下,才双手接过,不是她嫌弃帕子脏,而是二公主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她竟会主动帮助三公主姐姐。 姜晚晚先将燕映雪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又将膏药敷上。 燕映雪感觉伤口处一阵酥麻,钻心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岑少师脸白了又白,三公主现在在皇上面前可是红人,有了落霞宫那一段,这月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出了这样的茬子,他只觉得心惊肉跳。 岑少师赶紧大步上前,“三公主,您怎么样,微臣看您手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快些宣御医瞧瞧。” 燕映雪摇头,“岑少师,这月测我是一定要考完的,这琴不能用了,还麻烦给我换一张。” 她此前被燕绮云欺负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她检查过琴弦,并无不妥之处,怎会弹着弹着就断了? 若说是巧合,她是不信的,估摸着是有人不想让她通过月测,更准确的说,是不想让女学建起来。 那她就更要好好弹了,绝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得逞。 岑少师拿起那断了弦的琴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忽然拿起琴砸了下去。 琴头砸在地上,瞬间断成了两截。 岑少师往内里一摸,就知道了琴弦断裂的原因。 有人在琴头里面动了手脚! 一根细细的线被他摸出来,那线细若蛛丝,通过一个小得像针眼的孔将琴弦和琴额连接起来。 初弹时根本没什么影响,可弹久了,细线承受不住力度便断了,琴弦没了支撑点,肯定会弹起来。 这做手脚之人还真是谋了个好计策。 宫中的御用造琴师出自内务府下面管辖的司器司,每一道工序都是登记在册的。 找出幕后之人固然重要,可对于燕映雪来说,将月测考完,才是她现下心中最重要的事。 “三公主姐姐,你看看你的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姜晚晚将药膏擦掉,姜映雪惊奇地发现,原本可怖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些。 “这药是加了灵力的?”燕映雪此前听姜晚晚说过他爷爷找灵云大师制作了带灵力的药,想必此药就是那其中的一个。 “没错没错,这样公主姐姐你的手弹琴就没问题了。” 姜晚晚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小脑袋。 在爷爷那里,普通的药是三等,珍稀药材制成的药是二等,珍稀药材里面还加了灵力,那这药就是上等中的极品了。 此番爷爷游历归来,又带了一大批加了灵力的药。 爷爷说,这些药可是被灵云大师狠狠坑了一把才换来的,不到关键时候不能乱用。 三公主姐姐这应该算是关键时刻了,用了不过份。 二公主和在座的皇子虽都见过姜晚晚稀奇古怪的药,但还是被这治伤膏的疗愈效果给震惊到了。 现在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福运郡主,要是能抱上福运郡主的大腿,那就更好了。 除了少数脑袋进水还想给姜晚晚找麻烦的人,其他的都变着法儿地往将军府和姜家送姜晚晚喜欢的东西,就想套个近乎。 可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姜晚晚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是人人都能和她亲近的。 “三公主姐姐,你好好比试,我让好朋友去找找看,是哪个坏蛋捣乱。”姜晚晚将治伤膏往小包里一揣,就同江淮之和楚砚南商量找真凶的事去了。 岑少师见燕映雪如此坚持,也只好继续考试。 再找把新琴也不放心,岑少师就把自己用的琴给了燕映雪。 燕映雪玉手轻挑银弦,《阵前歌》的曲调骤起,如战鼓擂动,激昂而悲壮。 乐声中,金戈铁马,硝烟弥漫的景象被琴音展现地淋漓尽致,战士们的呐喊与马蹄的轰鸣交织成一片,激荡人心。 琴音时而急促如狂风骤雨,直击人心最深处;时而低回婉转,如同战后的苍凉哀怨。 整个院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肃杀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被这首曲子带入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战场世界。 姜晚晚边听边观察皇子们的表情,按常理来说,这里面最有可能给燕映雪使绊子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毕竟如果燕映雪考了一甲,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俩。 可姜晚晚笃定,这两个都不是做手脚的人。 第157章 动物和鬼齐上阵 五皇子自不必说,真龙气里面没有半丝污浊,是不屑于耍这种低级手段的。 三皇子周身的光都是莹莹的淡黄色,也不可能心藏污垢。 姜晚晚又看向六皇子,六皇子早上被打肿的嘴上涂了层药,看着更滑稽了。 他倒不是个好人,又对三公主姐姐和她没好感,做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其他皇子,身上不是黑光就是灰光,生在皇家,干净的人太少了。 做手脚的人也不一定就在这些皇子里面,凡是不想让三公主姐姐得第一名的,都有可能。 姜晚晚想了一圈,小脑袋都晕了,索性不想了,专心听燕映雪弹琴。 她的思绪被琴声牵引,忽而间,脑海中的景象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不再是燕国的皇宫,而是转换为了浩瀚无垠的天际之下,一片荒凉的苍茫之地。 七彩云霞交织,有一女子立于虚空之中,手中紧握一柄长剑,长剑镶着银边,流转着银河般璀璨夺目的光芒。 脚下是黑气缭绕的千军万马,她一剑挥出,银龙般的剑光以排山倒海之势斩向那些黑气。 姜晚晚小心脏跳得砰砰砰,只感觉自己就是那持剑的女子。 这女子怎得这样眼熟?姜晚晚想起来了,接见使臣那天,锁沧海飞到她手腕上时,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女子。 她那日给燕映雪选阵前歌,就是觉得这首歌无比熟悉,可她明明没听过呀。 姜晚晚想得入神,没有看见锁沧海的宝石微微亮了下。 燕映雪弹完这首曲子,众人皆久久不能平复,敌寇入侵,战区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热血儿郎纷纷奔赴战场,保家卫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国将不国,如何安得下心苟且偷生? 岑少师眼眶泛起热泪,嘴唇轻颤,“三公主殿下这首阵前歌,当得上一甲!” 若不是心怀国家和百姓之人,怎能弹出此曲的灵魂? 怪不得三公主能提出修建女学这般宏大的计划。 此时,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众人才看清了,那哭嚎连天的是一个男人。 具体是谁,没看清。 只因为那男人的样子实在太不堪入目了,头上挂着一只老鼠,脸上还糊了两只,身上有蚂蚁、蜘蛛,两条腿蹬得比马还快。 什么情况?这人捅了动物窝了? 江淮之一个纵身将手胡乱挥舞的男人擒了过来。 脸上的两只老鼠灵活躲过男人抓过来的手,跃到了地上,其他的动物也从男人身上爬了下来。 动物小队围着楚砚南一顿叽叽吱吱,然后窜到草丛里去了。 “老鼠!有老鼠!”男人还在惊恐中,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咦?这不是负责打扫书院的小东子吗?”四皇子认出了男人。 “没错,小东子,你怎会被动物攻击,你把他们的窝端了?”四皇子这么一说,七皇子也认出了小东子。 方才小东子被老鼠遮住脸,愣是没看清。 小东子这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皇子公主,忙跪下。 “奴才,奴才……” “你就是在琴上钻孔穿线的人?”楚砚南把小手往身后一背,踱步到小东子面前。 “小……小侯爷,奴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东子身体还在抖,不知道是被老鼠吓的,没缓过来,还是心虚。 楚砚南此话一出,众人都懵了,听楚砚南的意思,破坏琴的事,是小东子做的? 理由呢?证据呢?他怎么知道的。 楚砚南却不急,小脸神色自若,“你用来凿孔的凿子,就在你的床底下。” 小东子呼吸一滞,还没顺过气来,楚砚南又说了下一句,“还有穿琴弦的线,就在放杂物的西耳房角落里,用苕帚盖着。” 小东子瞳孔瞬间放大,低垂着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明明藏的那么好,还怕被人发现,特意将两个作案工具分开放的,楚小侯爷怎么会知道? 他有千里眼么? “可别想抵赖!只要去你房间和西耳房搜一搜,便知道真假。”楚砚南如此肯定,所有人都信了九分。 “小东子,你为何要害三公主姐姐,快快从实招来!”姜晚晚小手在板凳上一拍,将姜如山审案的动作和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小东子只是一个劲儿地牙齿打架。 “小东子,要是东西被搜出来,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谋害公主,死罪!” 岑少师皱着眉,“本官记得你以前是在司器司当差,犯了错才被罚到书院打扫,罚你的人又不是三公主,你断没有理由给公主使绊子,你如此做,可是受了谁的指使?” “少师,小东子不说没关系,晚晚有办法知道真相,淮之哥哥,我们把鬼朋友招过来问问。” 姜晚晚说得一脸轻松,小东子却要吓尿了。 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费劲心思藏的东西找到了,现在又说什么鬼。 这个鬼和他理解的鬼是一样的吗?小东子有种不详的预感。 七皇子只看见姜晚晚贴着见鬼符对空气比划了半天,忍不住开了口,“福运郡主,你在跟鬼说话?” 姜晚晚转过头,“对啊,淮之哥哥把宫里的鬼基本上都招来了,你想看吗?我这里还有见鬼符。” 七皇子立马捂住了眼睛,拼命摇头,汗毛都竖起来了,宫里的鬼都来了? 那该有多少! 七皇子不敢问,他刚满六岁不到半年,正是怕鬼的年纪。 在姜晚晚眼中,此时的院子里,正密密麻麻站着百余只鬼。 姜晚晚见七皇子这样害怕,好心地没有提醒他,有只鬼就贴着他站着,长长的舌头还在他正上方晃呀晃。 姜晚晚一问,鬼们便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最后落霞宫的一个老宫女飘了出来,说是淑妃娘娘吩咐小东子这样做的。 昨日她正挂在落霞宫的葡萄架子上,便看见淑妃的贴身宫女从后门把小东子带进去,她跟上去,就听见淑妃给小东子吩咐破坏月测的事。 淑妃还说小东子做成之后,可以把他重新调回司器司,并给了他一个信物。 小东子日思夜想的,就是重回司器司,奈何没有门道,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肯定要抓住。 第158章 修建女学遭到疯狂反对 通过老宫女的描述,姜晚晚得知了始作俑者原来是淑妃娘娘。 正要盖棺定论时,又有鬼提供了一个消息,淑妃背后还有世家的推波助澜。 原本住在自己宫里,寄人篱下的容婕妤突然和自己平起平坐,还有了个皇子。 而她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这口气淑妃堵在心里能不难受吗? 世家不想修建女学,两方一拍即合,世家就给淑妃提供了小东子这个人。 可惜淑妃脑子不够聪明,没将小东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世家本想将毒药藏在琴中,一举毒死燕映雪,可淑妃自作主张换了个法子。 没想到弄巧成拙,被姜晚晚三人查了出来。 姜晚晚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岑少师,岑少师命人搜,果然在小东子身上搜到了一根金钗。 宫中皇上赏赐的东西都有记号,这金钗上面刻着个字——“淑”,显然是淑妃的东西。 小东子见大势已去,也只能招供了。 月测结束,岑少师将小东子带去了庆元帝那里,将今日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禀报了一遍。 小东子无可避免地掉了脑袋,而淑妃则被贬去跟丽妃做伴了。 月测结束出来的时候,燕映雪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面,然而令五皇子最为惊讶的不是燕映雪考了第一,而是姜晚晚的名次。 燕映雪第一,他第二,三皇子第三,这姜晚晚竟是个第四。 他瞧着她从未用功过,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太好了,三公主姐姐是一甲!”姜晚晚挤到公示名单前面,先看的不是自己的名次,而是燕映雪的。 “晚晚,你这次可真是突飞猛进!”楚砚南一眼就看见了姜晚晚的名字,上次都还是第八名呢,这次就第四名了。 姜晚晚两个小酒窝盛满了笑意,“砚南哥哥,你就在晚晚后面呢。” 又挠挠头,眼中似有不解,“可是砚南哥哥,月测上你为什么答错了那道题呀?” 明明他们互助小组练习的时候,砚南哥哥那道题是答对了的。 楚砚南小脸爬上一丝红晕,“我……我忘了。” 他才不会说,是为了让姜晚晚,故意答错的。 楚砚南又瞟了一眼江淮之,他这招,还是跟师兄学的呢。 在灵云峰时,师兄就非常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他,可在锦昭书院读书,却一下笨了起来,这几次月测空了不少题。 明显就是为了让晚晚考得更好装的,不然为什么每次,他都恰好比晚晚少五分。 “淮之哥哥,你在砚南哥哥后面呢。”姜晚晚也看到了江淮之的名字。 江淮之嗯了声,“晚晚这次考得很不错。” 上次晚晚考了第六,他就考了第七,这次没想到师弟放了水,他就排在楚砚南后面了。 江淮之看着两人中间楚砚南的名字,眸光微闪,下次还是再考高一点点好了。 燕映雪考了一甲,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庆元帝龙颜大悦,第二日就在朝堂上提出了修建女学的事。 不出所料,遭到了疯狂反对。 “皇上,燕国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修建女学的先例,就是前朝,也未准许过女子学知识,更别提单独修建女子私塾了。” “皇上,公主和官家女已经被应允读书了,平头百姓的女子,怎可像公主一样入学堂?” “若是女子读书,那岂不是反了天了?女子不相夫教子,反而读书入仕,简直不可理喻。” “皇上,凤太尉说的有理,若是将修建女学的风气形成了,就乱了纲常伦理,成何体统!”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激动,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仿佛修建女学就是洪水猛兽。 庆元帝打断了他们,“肃静,三公主,你来说说,修建女学的原因。” 燕映雪今日被特许在早朝上旁听,已经接受了许多大臣不满的目光。 她镇定自若,走到大殿中央,“诸位大臣,你们反对修建女学,无非就是害怕女子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便难以被控制,可你们却没有看到,女子所做出的牺牲。” “你们没有看到她们随意被休弃时的愤怒,也没有看到她们被贱卖时眼中的泪水,更不可能看到她们在如履薄冰时仍不屈的灵魂。” “你们皆是饱读诗书之人,该知道,鲁国的锦月明战袍加身,打退敌军三千里;梁国的皇后,以三寸不烂之舌将沉迷酒池肉林的皇帝劝清醒了过来,梁国才有了后来的繁荣。” “女子怎会不如男?为官者,便要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谋福利,修建女学,一可以为天下女子谋福祉,二可为燕国储备人才,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燕映雪的话显然有人不买账,立马跳了出来,“三公主,你一介女流,作为公主,就该听从皇室的安排,乖乖等着联姻,莫要琢磨些异想天开的事,这些事要提,也该是皇子们提出来。” 庆元帝不乐意了,冷哼一声,“张侍郎,公主怎么了,朕觉得公主就挺好,三公主方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选贤举能,不但不能拘泥于身份,也不能拘泥于性别,三公主,此事你就放心大胆去办。” “皇上!”张侍郎又急得跳了出来,脸上的肉都在抖,“皇上,纲常伦理不可废,若是您今日非得同意修建女学,臣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见庆元帝没有发话,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边摆动作还边观察皇上的表情。 两个官员拉住他,好一顿哭天抢地,撞了半天也没撞成功。 庆元帝大手一挥,“行了,整天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说辞,朕都听烦了,这事儿朕和太后都同意,上朝堂也只是走个过场,谁若是再有异议,或是干出阻挠女学成立的事,朕绝不轻饶!” 还搁他这儿演起戏来了,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惜命,撞柱子?骗鬼哦。 “三公主,辅助你修建女学的人可都选好了?”庆元帝看向燕映雪。 燕映雪回道,“回父皇,已经选好了,福运郡主、姜正卿、姜学士、楚将军和楚小侯爷。” 此话一出,又是议论声一片。 第159章 南疆宣战,燕国危! 三公主倒是聪慧,反对自己的人一个都没选。 与大臣们不同,庆元帝却哈哈大笑起来,“三公主不愧是朕的女儿,眼光都跟朕一样,回头朕再拟道圣旨,给你做个保障。” 燕映雪谢过,修建女学的事就这么顶着文武百官的压力敲定了。 几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第一所女学修在离京城不远的璋州。 一则璋州最近,第一所女学若是修起来定有许多问题,离得近方便解决,二则璋州的女子算是比较多的,修建好了效果会很显着,三则璋州民风开化,比较容易试行。 动工前,皇上已经给璋州下了诏书,这修建女学的消息传得极快,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璋州。 修建女学是为改革,自然不会太顺利,一开始就遭到了思想固化之人的联名上书反对。 可此举却受到了璋州女子乃至更多地方女子的鼎力支持。 尽管有庆元帝的警告,还是有人动歪心思,明里暗里阻止女学修建。 到了快动工的时候,工匠却忽然集体罢工,找了其他工匠,也没有一个愿意修建女学的。 燕映雪、姜晚晚他们就亲自上阵,没有人,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嘛。 于是璋州的人们就看到了极为罕见且惊人的一幕,璋州的动物集体出动,搬的搬木头,抬的抬锯子。 璋州人家里但凡养了动物的,什么鸡鸭猫狗牛都跑去帮忙。 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动物大救援被璋州人传成了神迹,而往年多雨的季节,修建女学期间愣是没下一滴雨,本来反对得厉害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三公主修建女学定是得到了天上神仙的肯定,不然怎会引来老天爷和动物们的相助。 再阻挠,那就是与天为敌! 于是女学修建起来后,后续招生等工作出奇地顺利。 加上女学招生的条件放得很宽,璋州第一批报名的就超过了百人。 待众人忙活到璋州女学走上正轨,已是又一年冬日。 今年第一场雪覆盖整个京城的时候,正巧是姜晚晚和楚砚南的生辰。 自从知道姜晚晚的真实身份后,姜晚晚的生辰便被正式确定下来。 姜晚晚六岁的生辰,过得格外隆重,这个生辰对姜晚晚来说,过的是第二个。 可对楚将军和楚夫人来说,却是六年来第一次。 因而无比重视,提前一个月就筹备了起来,不仅请来了所有与晚晚关系好的人,还准备了一重接一重的惊喜。 晚晚抱了一堆礼物,小脸好不容易从礼物中探出来,却被凤太后糊了一脸蛋糕。 小雪人似的姜晚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太后奶奶准备的这个叫蛋糕的惊喜,真是好玩又好吃呢。 楚砚南也是第一次和姜晚晚一起过生日,乐得找不着北,两个孩子边吃蛋糕边玩闹,楚夫人头一回从楚砚南脸上看到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京城的雪洋洋洒洒下了七天,庆元帝没等到南疆国主的求和,却等来了战书。 南疆大军压境,边境告急。 刚给姜晚晚和楚砚南过完生辰的楚齐宁领命,奔赴前线,与南疆作战。 然而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捷报,南疆攻势凶猛,饶是楚齐宁有超凡能力,还是抵挡不住南疆巫蛊之术的攻击。 五万大军十日内,竟少了一半。 朝廷派兵紧急增援,却也敌不过南疆,城池失守,将领被俘。 庆元帝拿着接二连三传来的急报,在御书房整整坐了一日,才下了征兵的诏书。 姜晚晚和姜老爷子坐在姜家医馆,便看见一群侍卫押了几个不断挣扎、骂骂咧咧的男人从门前而过。 这几日,姜晚晚已经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了。 她抬眼便看见爷爷眉头紧锁,“爷爷,这些人看起来都十分不愿,为何还要抓他们啊?” 姜老爷子想起连日来所了解到的战况,声音都低沉了些,他摸摸姜晚晚的小脑袋,“丫头,皇上这也是无奈之举,有国才有家,若是国都没了,家又焉能存在?燕国这一仗,难呐!” 姜晚晚似懂非懂,却听出了爷爷语气中的担忧,“爷爷,我知道了,这就是夫子讲的,国家兴亡,每个人都有不可避免的责任。” 她忽而也担忧起来,“爷爷,楚爹爹还在打仗,他会不会有危险?”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姜晚晚对楚齐宁已经熟悉了很多,感情也深了些。 根据听来的消息,楚爹爹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姜晚晚小心脏不由得紧了紧。 她尚且六岁,不懂战争的残酷,只知道若是打起仗来,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阎王爷爷。 “楚将军被称为常胜将军,场场无败仗,可此次与南疆交战,却无一次赢过,可见战况之凶险。”姜老爷子眉头蹙地更深了,“晚晚,爷爷得去前线一趟,南疆使用巫蛊之术,燕国无人能解,爷爷此前去过南疆,有些经验,或许能帮一帮楚将军。” “爷爷,晚晚也想去前线帮楚爹爹。”听爷爷说要去前线,姜晚晚赶紧报名。 “战场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丫头,如何能去?”姜老爷子只当姜晚晚是说的玩笑话,战场那般凶险的地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姜晚晚去的。 姜晚晚自个儿却不觉得这是胡闹,小脸上满是认真,抱着姜老爷子的手臂摇了摇,“爷爷,晚晚可不是寻常的小孩子了,晚晚会医术,听说战场上有许多人受伤,我不能打敌人,但可以给伯伯哥哥们治伤呀,国家遇到危险,每个人都有责任,那晚晚也是燕国人,每个人里面,也包括我。” 姜晚晚撒娇说理都用尽了,姜老爷子还是不同意她跟着去。 然而姜老爷子出发的当日,门口却堵了好几个身影。 自家孙女身后还站着江淮之、楚砚南、楚夫人和胡韫。 “姜大哥,你不厚道啊,去南疆这种事都不叫上贫道。”胡韫大步走了过来,拍拍姜老爷子的肩膀。 “爷爷,现在这么多人一起,你总该同意晚晚去了吧。”姜晚晚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一共有五个人呢,加上爷爷,就是六个。” 第160章 祺州治蛊毒 眼瞅着姜老爷子要拒绝,胡韫替姜晚晚说了好话,“知道你不放心,小弟我提前算过,福运郡主此次去南疆,不但不会有危险,反而是一件好事。” 姜老爷子却不买账,“你这嘴倒是会说,从未听说过上战场是件好事的。” “我的卜算之术你还不信么?此次只有郡主去南疆,才可破此困局。”胡韫这话的确不是胡诌的,他算了一卦,南疆起兵,此为大劫,只有姜晚晚能破劫。 至于怎么破,他就不知道了,只能按照卦上的指示,去往边疆。 姜老爷子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沉吟片刻,问道,“当真?” 胡韫点头,“比真金还真。” 姜老爷子跟胡韫认识也有好几年了,知道他的本事,自然是不会怀疑的。 若是他护不住晚晚,还有江淮之和楚砚南,这两人的本领对付敌军绰绰有余。 本来姜家三兄弟也争着要去,可是他们没有什么傍身的本事,被姜老爷子强行劝退了。 姜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姜老爷子照顾好姜晚晚。 六人也不耽搁,立马带着行李,出发前往燕国边境。 祺州,姜晚晚他们一进城,便看到了硝烟弥漫,士兵们抬着担架,从马车前面过去的场景,担架上,是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士兵。 有断胳膊断腿的,还有被炸得血肉模糊,连长得是何模样都看不清了的。 惨不忍睹。 祺州因遭到南疆攻击,城里的百姓已经全部撤离了出去,整座城只剩下守城的士兵。 姜老爷子从马上下来,叫住了两个抬担架的士兵,“小哥,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看看这个人?” 姜晚晚将小脑袋伸出马车窗户,见担架上的士兵只有八九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黑紫色,露在外面的一双手瘦骨嶙峋,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这个哥哥不像是被武器所伤,倒像是中了蛊。 姜晚晚将小脑袋缩回去,跳下马车。 抬担架的两个士兵满脸血污,脸上却依旧能看得出来绝望。 “您是大夫?”走在前面的士兵先是吃了一惊,眼中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骤而又熄灭殆尽,似在对姜老爷子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没用的……南疆的蛊毒,军医都束手无策,一个赤脚大夫,如何能治得好?可怜二娃才八岁,便遭此劫难。” 士兵说着说着,泪混合着血污顺着面颊滴落而下,“都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大夫,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孩子是顺子的弟弟,还是让他好好送弟弟最后一程吧。” 旁边抬着担架而过的士兵喊了声。 姜晚晚看着担架上的少年,第一次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兄弟俩同时上了战场,弟弟将死,哥哥毫无办法,而哥哥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哥哥,我爷爷非常厉害,会医蛊毒,肯定能把你弟弟救回来。”姜晚晚心里涌起浓浓的酸涩。 顺子听姜老爷子会医蛊毒,止住了眼泪,仍有些半信半疑。 姜老爷子掰开少年的眼睛瞧了瞧,拿出六根银针扎在他头上和手上,又取出五毒蛛。 顺子和后面的士兵看见那色彩斑斓的蜘蛛,吓得赶紧阻止。 两人把担架一放,挡在少年的前面。 顺子满脸戒备,“你想干什么?” 这蜘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老爷子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把两人的穴一点,搬到了旁边。 五毒蛛从姜老爷子掌心跃到少年手上,对着鸡爪子似的手就是一口。 随后汩汩地吸了起来。 被点穴两人只能瞧着五毒蛛的肚子越来越大,心中饶是惊恐万分,也动不了一下。 直到五毒蛛离开了少年的手,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顺子两人才瞪圆了眼,他们看到了什么? 二娃脸上的黑紫色竟然全数褪去,肿胀也消了,恢复了本来面目。 姜老爷子将六枚银针拔了,才将两人解开。 顺子连忙扑上去,手颤抖着探向弟弟的鼻子,待感受到有规律的鼻息,又惊又喜,大叫起来,“活了,二娃活了!” “什么?活了?”旁边的士兵瞳孔骤缩,连忙上前一看,少年虽还闭着眼睛,但呼吸已经稳定了下来。 姜老爷子把针一收,手上捏了只蛊虫,“这南疆还挺舍得,这娃娃体内竟有七八只蛊虫。” 五毒蛛小脑袋一转,直勾勾盯着姜老爷子手中的蛊虫。 那些蛊虫和毒它明明吸到自己肚子里去了,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姜老爷子一拍五毒蛛的背,“行了,你已经吃了这么多了,不得给我留一只做研究?已经到了南疆边上,往后还愁没蛊虫吃?” 五毒蛛才悻悻地爬了回去。 姜老爷子掐着那蛊虫细细看了下,便问顺子道,“我一路走来,瞧着跟你弟弟一样症状的人不少,近日来军中士兵可都是这种症状?” 顺子此时对姜老爷子感激涕零,站起身满脸红光地搓搓手,“也不全是,只是和二娃一般情况的人比较多,还有其他症状的。” 忽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医,请恕小的有眼无珠,您能解二娃的蛊毒,一定也能解将士们的,神医,还请您跟小的去军营,救苍狼军于水火!” 周围的士兵也看见了姜老爷子救少年的一幕,跟着顺子跪地高呼,“请神医救苍狼军,救麒麟军!” 麒麟军是楚齐宁所率领军队的名字,而苍狼军则是麒麟军麾下的第一军。 南疆打仗毫无章法,麒麟军麾下的三军只能各守一处要害之地。 苍狼军刚结束了一场殊死搏斗,南疆只来了二十余人偷袭,苍狼军一万余人迎战,一战下来,足足死伤共三千余人。 尸体都焚烧不过来。 对于南疆的巫蛊之术,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快快请起,我们此番就是来找楚将军的,还请带路,先去看看苍狼军的情况。” 听姜老爷子这样说,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 顺子和小士兵抬起担架,带着姜晚晚一行人到了祺州大营。 大营里都是中了巫蛊之术的伤兵,不断有死掉的士兵从营帐里被抬了出来。 营帐外面也满地都是伤兵,让人触目惊心。 第161章 一条肉干就解决了 顺子将弟弟放在木床上,便带着姜晚晚几人进了大营。 一进大营,姜晚晚就看见了正对着门的床上,躺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他已经不像人的样子了,全身都被带子缠了起来,活像个大型的蝉蛹。 顺子朝床边坐着的大胡子男人行了一礼,“中郎将,小人带回来了神医!副元帅有救了!” 大胡子男人听见顺子的声音,转过头来,训斥道,“顺子,军营重地,你怎可带无关的人进来!不是下了军令,不准将副元帅的情况传出去吗?” 统领苍狼军的是兵马副元帅穆少川,穆元帅在与南疆的战斗中被蛊毒中伤,患了奇怪的病症,不仅攻击自己方的士兵,还自残。 他们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穆元帅制住,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捆成了这个样子,避免他伤人伤己。 在军中,将领向来是核心力量,象征着威望,若是穆元帅如今的情况传了出去,定会动摇军心。 苍狼军已经死伤无数,再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了。 顺子忙辩解,将六人挨个介绍了一遍,“中郎将,他们不是寻常人,这三人,是楚将军的夫人、儿子和女儿,这位是灵云大师的二徒弟,至于这位,就是我说的神医。” “您可别小看这位神医,我弟弟被蛊毒所伤,眼看着就要丧命,结果我在祺州城里碰到了姜神医,他只使了简单几招,就将我弟弟治好了,现下我弟弟已经安然无恙,小人看神医医术高明,便赶紧带他们来了军营。” “将军的夫人和孩子?”中郎将站起身,走过来仔细瞧了瞧,确实没错。 他见过楚夫人和楚砚南,却没见过姜晚晚,这可爱的丫头就是将军的亲女儿? 中郎将赶紧将几人从门口请到了里面,“将军夫人,小侯爷,小郡主,你们怎么来了?将军知道吗?” “我爹爹暂且还不知,我们悄悄来的,曲叔叔,姜爷爷医术高明,您就放心让他医治穆副元帅吧。” 楚砚南在京城时就见过中郎将,记得十分清楚。 小侯爷和顺子都极力举荐,难道这老头真有过人之处? 穆元帅现在这种情况,军中已经没有大夫可以医治了,要不死马当活马医? 中郎将还在犹豫,姜老爷子已经查看起了穆元帅的情况。 穆少川虽然身体和头被捆了起来,但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外边,姜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少川,“他可是子时和亥时发狂发得厉害,还会发出野兽般的声音?” 中郎将一愣,“你怎得知道?顺子,你告诉他的?” 顺子摇摇头,“事发突然,小人只顾着高兴了,还没来得及和神医说穆元帅的事,便赶紧将人带了过来。” 顺子没有说,那他是如何知道的?总不可能光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元帅,就能看出来吧。 “穆元帅这是中了兽蛊,中了兽蛊的人,会出现和野兽同样的症状,攻击性强,还会发出野兽的声音,并且没有自己的思想。”姜老爷子解释了穆元帅的病症。 “你把他解开,我有法子让他不伤人。” 姜老爷子信誓旦旦,中郎将却不敢下手,“解开?你不知道元帅发起狂来有多可怕,若是伤人,还能制止,若是把自己伤了,阻止都来不及。” 中郎将不解开,姜老爷子就亲自上手,“晚晚,给爷爷一块儿肉干。” 姜晚晚从包里掏出一块肉干,“爷爷,你肚子饿了吗?” 姜老爷子接过,“这可不是给爷爷吃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爷爷不吃,那是给谁吃的? 姜晚晚很快就知道了,只见姜老爷子脚步一迈,就到了床边。 三下五除二将带子拆了。 中郎将大惊失色,这老头是何时过来的?! 这难道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鬼莲步?这老头竟还是个高手! 伴随着高低起伏的惊呼声,姜晚晚眼瞅着床上的男人在拆开带子的一瞬间跃了起来。 像狼一样摆好姿势,正要冲下床。 突然爷爷迅速将手上的肉干塞到了他嘴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凶狠的表情竟也变得乖顺。 他嘎吱嘎吱嚼着肉干,一边吃还一边磨牙,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中郎将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这是什么招数?一个肉干就把发狂的元帅制住了? 那他们废的九牛二虎之力算什么? 姜晚晚看着吃得正香的穆元帅,小脑袋灵光乍现,“爷爷,我知道了,穆伯伯现在像野兽,所以生活习性也像,一块儿肉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住他。” 姜老爷子点头,“没错,孙女聪明,虽然点穴来得更容易,可穆元帅现下中了蛊毒,点穴会伤及内里,故而只能采取这种办法,将你那些肉干都给爷爷,趁他没发狂,爷爷给他把蛊虫取出来。” 被姜晚晚这么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看穆元帅这吃肉的样子,还真像条狗……噢不,一匹狼。 姜晚晚赶紧将包里的肉全掏了出来,这可不是舍不得美食的时候。 姜晚晚在旁边一个接一个地给穆元帅喂肉干,姜老爷子则取出银针,给穆元帅扎了足足十八根后,拍拍睡得香的五毒蛛,“起来干活了。” 五毒蛛没有反应,姜老爷子又拍了下,“起来吃蛊虫了!” 五毒蛛才站了起来,小小的头晃了晃,锁定了目标。 虽然这人体内的蛊虫不怎么样,但还勉强能下咽。 能塞牙缝的肉也是肉嘛。 穆元帅额头上忽然青筋凸起,众人能清楚地看到虫子似的小东西从他左额角游移到右额角。 穆元帅双眼骤然睁大,嘴里没吃完的肉也掉在了地上,开始有暴怒的迹象。 说时迟那时快,五毒蛛蹭一下跃到了穆元帅的脑袋上,对着额头就是一口。 嗯,有点硬,没有手臂上好啃。 五毒蛛嫌弃了一下,不过也没办法,兽蛊主要攻击脑部,其他的地方它也不愿意去呀。 五毒蛛动了动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吧唧两下,紫色的蛊虫还没来得及逃,就下了五毒蛛的肚了。 穆元帅突然嗷呜一声,两眼一闭,直挺挺倒了下去。 五毒蛛敏捷地跃到一边,哎哟喂,要不是它躲得快,就要被砸成肉饼了。 中郎将呆若木鸡,“这是什么蜘蛛?本领竟这般特别!” 第162章 大花抢五毒蛛的美食? “中郎将伯伯,这是五毒蛛哦,专门吃蛊虫的,特别厉害的蛊虫都不是五毒蛛的对手。” 姜晚晚一夸,五毒蛛的前肢就翘了起来,一副骄傲的模样。 没错没错,那些蛊虫在它眼里,就是菜鸡!连小弟都算不上。 中郎将亲眼见识到五毒蛛的厉害,已经完全相信了姜晚晚说的话,他欣喜若狂,有了这五毒蛛,那中军的将士们都有救了。 此前对付南疆蛊虫,他们水淹、火烧、土埋……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也只消灭了很少一部分,但是由此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千千万万士兵的生命。 五毒蛛这般厉害,是不是也能对付南疆? 思及此,一股热流涌上中郎将的心头,全身的血液都如岩浆般沸腾起来。 苍狼军有希望了! 麒麟军有希望了! 燕国转危为安甚至是转败为胜,有希望了! “神医!军中现有两万八千零五十人活着,其中三千多人都中了蛊毒,可能医治?” 中郎将问出这话的时候,其实抱的希望不大。 一个人中了蛊毒,五毒蛛可以解。 可三千多人,如此庞大的数字,五毒蛛能解决得了吗? 就按一个人一只蛊虫来算,那可是三千多只蛊虫,更何况有的将士体内和顺子一样,可不只有一只。 五毒蛛挨个吃下去,花的时间长不说,关键是这么小的肚子,能吃得下去吗? 不得撑死! 姜晚晚想的却与中郎将完全不同。 【三千多只蛊虫!小蛛蛛好幸福,有大餐吃啦!】 林婉听见女儿的心声,不由得看了眼五毒蛛的小肚子,这大餐确实有点太大了,会不会消化不良? 在楚砚南怀里的大花用爪子敲敲他的手,楚砚南低头,“大花,怎么了?” 大花低吼了声,楚砚南惊道,“大花,你说你也能吃蛊虫?” “大花花,蛊虫可是有毒的,小蛛蛛本来就有毒,才可以吃,你要是吃下去,会中毒的,吃不得!” 姜晚晚伸出小手摸了下大花的头。 “晚晚,大花说它不怕蛊毒。”楚砚南替大花翻译了一下。 “小侯爷,你这猫儿难道也有过人之处?”中郎将方才都没注意楚砚南怀里的大花,只当是楚砚南随手养的宠物。 现下听它也能吃蛊虫,着实惊到了。 “我这不是猫,是老虎,大花现在变小了,所以长得像猫。” 上次中郎将见到楚砚南的时候,还没有大花,将它认成猫儿,也很正常。 若是看大花现在的形态,软萌软萌的没有半丝攻击力,哪能想到它是只斑斓猛虎呢? 老虎?中郎将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聚在大花额头处,仔细一看,果然有个小小的王字。 还真是老虎,这老虎越看越可爱,他都想去摸一下了。 听小侯爷这意思,老虎还会变大变小? 这般神奇的老虎他还从未听说过,不知道变大时是何等模样。 大花看着中郎将的眼神,不乐意了,那人是什么眼神? 他是为了方便活动,又懒得走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骨子里可没变。 于是大花头一甩,就从楚砚南臂弯里跃了下去,变回了本来面目。 在姜晚晚肩膀上站着的小棕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大哥!大哥!威武!威武!” “这,这……”中郎将指着大花,往后退了几步,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曲伯伯,这就是大花。”楚砚南知道大花又不满别人小看自己了。 天爷!这么大一只猛虎! 他已经算高的了,可这只猛虎比自己都高! 他完全没办法将方才软萌的小猫咪和面前需要仰视的斑斓猛虎联系到一起。 “小侯爷,它说能吃蛊虫,是真的么?” 这猛虎嘴巴和肚子倒是比五毒蛛大上许多,装上三千只蛊虫应该没问题。 楚砚南点头,“大花不是普通的老虎,蛊毒伤不了它。” 楚砚南方才听大花说要吃蛊虫,确实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怕大花中毒,而是大花吃东西向来异常挑剔,这些恶心的虫子他更是不可能看一眼。 今日竟主动提出要吃蛊虫,他很难不惊讶。 大花说要吃蛊虫,中郎将十分高兴,可五毒蛛却好像不太开心。 它将身体转向大花,腿还不停挥舞着,似乎有些……愤怒? 楚砚南此时表情颇为怪异,只因为五毒蛛竟然对着大花骂了起来,“大老虎,你讲不讲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跟我抢吃的!” 大花哼哧哼哧,“我可没想抢吃的,那臭虫子谁爱吃?我是怕你被撑死了,到时候我还得吃更多恶心的虫子。” 五毒蛛却更激动了,“我不管,你就是要跟我抢吃的!” 姜晚晚瞧着五毒蛛跳上跳下,眨巴眨巴大眼睛,“小蛛蛛,你是不是害怕大花跟你抢吃的,你没得吃了?” 五毒蛛不跳了,抓着姜晚晚的衣袖晃呀晃,知己啊!他的美食要分给这只臭老虎,简直是割它的肉! “小蛛蛛,大花花也是想帮我们,好吃的不能吃太多,否则会长蛀牙,还会消化不良生病哦。”姜晚晚语重心长的劝戒听得五毒蛛一脸懵。 牙齿,他有吗?消化不良,他会吗? 没有,不会!所以,他还需要担心什么? 算了,为了能快点给士兵们解蛊,蛊虫就分给臭老虎一些吧。 五毒蛛想通后不再折腾,中郎将差人将所有中了蛊毒的将士集中在一起。 姜老爷子大概查看了下情况,中兽蛊的有三百人,中噬心蛊的有两百多人,还有中其他蛊的,杂七杂八,加起来就有三千多人了。 给这么多人扎针显然不现实,此次来边境,姜老爷子准备了许多治蛊的药,他让军中的人熬了一大锅药水,给三千人每人喝了半碗。 不到一刻钟,将士们皆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在蛊虫快要被逼出体内时,五毒蛛开启了疯狂吸入模式。 大花也行动迅捷,待蛊虫爬出来,张嘴就咬了个稀碎。 一个时辰过后,三千多个士兵体内的蛊虫都被一蛛一虎消灭地干干净净。 姜老爷子又给将士们服下了另一碗药汤,对中郎将道,“蛊毒已经解了,剩下的事宜都是军中的大夫能处理的,中郎将,能否给老夫讲一下两国如今的战局?” 第163章 南疆巫术 说到战局,愁云便爬上了中郎将的脸,“燕国自和南疆交战以来,就未打过一次胜仗,这三个月足足失守了五座城池,南疆军现已经打到了中州,楚将军率军由原本镇守的鹿州,不得已退守到了蜀州。” “麒麟军旗下的三队分军,苍狼军镇守祺州,黑豹军镇守吉州,白虎军镇守黄州,如今火已经烧到了眉毛上,皆因这些地方都是燕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失守了,南疆就会一路北上,直捣燕国腹地!” 中郎将叹了口气,“楚将军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军中的将士们皆写了家书,准备寄给家里,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 他看向楚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楚将军,他也……写了家书,还没寄出去。” 林婉心中顿痛,若是她晚来一些,是不是就见不到齐宁了。 姜晚晚虽然没见过军中将士的家书,可也知道家书是何意,楚爹爹,是做了必死的准备吗? 她微惊后,小嘴紧抿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骤然而起。 脑中涌现出一股念头,南疆的人,都该死! 胡韫袖中的罗盘忽然晃动了两下,他呼吸一滞,看向姜晚晚,她周身的气息如黑沉沉的天,随时都可能有暴雨倾泻而下。 “晚晚,你身上有只小虫子,胡伯伯给你摘掉了。”胡韫不知何时捻了只甲壳虫,在姜晚晚眼前晃了晃。 姜晚晚似猛然清醒过来,戾气尽褪,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只剩天真,从胡韫手中接过蹬着腿的甲壳虫,放在了地上,“咦?小虫虫,你是何时爬到晚晚身上来的?快快回家去吧。” 甲壳虫扇扇翅膀,对着姜晚晚转了个圈,晃晃悠悠飞走了。 胡韫收回目光,晚晚的情况目前还不稳定,若是泄露了身份,对她只能是有害而无益。 “方才我看了苍狼军中蛊将士们的情况,虽然所中的蛊种类繁多,但都是些不怎么能排得上号的毒蛊,这种蛊制作起来方法简单,成本也低,数量才会如此庞大,对付起来倒也简单。”现场的气氛因为中郎将的话低沉了几秒,被姜老爷子打破了。 “但将士们都是普通人,所以南疆使的这些蛊虫杀伤力不容小觑,真正厉害的是上等蛊虫,这些蛊虫炼制起来非常不容易,不过南疆也不舍得轻易拿出来。” “神医,不只是蛊虫,南疆的战术也极其诡异,若是单从数量上来说,麒麟军比南疆整个国的人都多,可南疆那些士兵神出鬼没,咱们的士兵日夜盯着,他们还能混进军营,只用十几二十人,就能把成千上万的士兵撂倒,若是刀枪,还能与之相搏,可蛊毒,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中郎将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看来南疆派来的人里面,不仅有蛊师,还有巫师。”姜老爷子听中郎将这样一说,就明白了。 中郎将对巫师却了解不多,便问道,“何为巫师?” “南疆令人闻风丧胆的可不只毒蛊,还有巫术,大家只知道南疆的毒蛊异常厉害,却不知这巫术才是南疆的底牌,蛊术只是巫术的一个衍生分支。”姜老爷子解释道。 “巫术在上古时期便存在了,如今南疆的巫术,虽有所退化,但一点儿都不弱,例如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还魂术,将无形化有形,凭空造人的造人术,燕国曾出现的,在写着生辰八字的小布人上扎针的咒术,也属于巫术。” 姜老爷子说完,又问道,“中郎将,南疆来的士兵中,可有男子?” 中郎将回忆了下,“除了第一次交战来的都是女子军外,后面南疆军中都有男的。” “蛊虫乃是阴毒之物,若是男子习蛊术,定会损伤身体,而女子本属阴,故而蛊师都是女子,那这南疆军中为数不多的男子,便是巫师。”胡韫沉思片刻,插了句嘴。 姜晚晚小脑袋瓜子转了起来,“爷爷,千源寨是南疆最有名的寨子,里面没有一个男子,那这个寨子里都是会蛊术的吗?” 姜老爷子摇头,“并非如此,女子也有习巫术的,只是千源寨以蛊为主,巫师不多。” “怪不得他们能来无影去无踪,打了几个月了,我们连一个敌军都没逮到。” 中郎将恍然大悟,他们在出发南疆前,虽然对南疆做了了解,可百闻不如一见,真正交战起来,才知道巫蛊之术的厉害。 “巫术也不是不可破,我和两个师弟就可以,咱们这次刚好试试,到底是我燕国的道士厉害,还是巫师厉害。” 中郎将听巫师这般了得,又愁了起来,胡韫却不太担心,二师弟有地府撑腰,三师弟擅驭兽之术,他画符、卜算等也不弱。 巫术也能破?中郎将的表情由阴转晴,来了几个高手,这回他们不会再束手无策了。 “胡韫老弟,如此甚好,咱们分工协作,晚晚,你给爷爷打下手,还有楚小侯爷,咱们将那些恶心的虫子杀个片甲不留,胡韫老弟和江公子对付巫师。” 姜老爷子提出的方案大家一致同意。 此时,穆元帅终于醒了,除了头有些痛之外,没有别的不适。 中郎将赶紧将两个时辰内发生的事都禀报给了穆元帅,穆元帅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下床查看。 军中的将士们,竟都如中郎将所说的那样,全好了! 穆元帅只当是神仙下凡,差点就给姜晚晚几人跪下了。 听说姜晚晚他们是来寻楚将军的,连忙亲自点了匹马。 祺州离蜀州也不过六十里,穆元帅快马加鞭,只用了半天,就将六人安全送达了蜀州。 按照南疆的战术来看,昨日进攻祺州,是敲山震虎,敲的是苍狼军这座山,震的则是麒麟军这只虎。 就在几日前,他们对其他两军也进行了袭击,也许就会在今日夜里对蜀州发起攻击。 麒麟军由十万人减至目前的五万,实在是损失惨重。 若是南疆今夜进攻,那定是大阵仗,抱着一举消灭麒麟军,取楚将军首级的目的。 麒麟军危在旦夕。 第164章 和楚齐宁会面 蜀州麒麟军大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姜晚晚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 那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正是楚齐宁。 楚齐宁勒住缰绳,跳下马,将虎头盔往胳膊里一夹,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稍纵即逝,他的表情在扫视了站在营帐外的六人之后,忽而凝重起来。 他走到林婉面前,“婉儿,你怎么会来此处?还把儿子和女儿带来了,我如今身处龙潭虎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护得了你们?” 【婉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和孩子,可我不能弃将士们,更不能弃燕国的百姓们于不顾。】 “齐宁,你瘦了些,黑了些,这些日子一定没休息好,也没吃饱饭。”林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楚齐宁看了片刻,心疼与心酸齐齐涌上心头,林婉将即将决堤而出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 傻瓜,他难道忘了,她能听到他心中所想吗? 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齐宁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他分心。 自成婚以来,他就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 她当然懂,他是在担心她和孩子,可他若是遭遇不测,她又岂能独活? “楚爹爹,婉娘亲、晚晚和砚南哥哥不会有事的,胡伯伯、爷爷还有淮之哥哥也来了,我们都是来帮你赶走大坏蛋的。”姜晚晚挥了挥小拳头,奶凶奶凶的,“还有大花、小蛛蛛和小棕,它们也很厉害的,你没看到,大花一口气吞了一百只蛊虫呢!” “爹,在你眼中,你儿子是这么不中用的人吗?我也是男子汉,你都能保家卫国,我为什么不能?”楚砚南拍拍胸脯。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什么保家卫国?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转眼就忘了?” 楚齐宁轻轻拍了下楚砚南的屁股。 “我当然没忘!你让我保护好娘,照顾好妹妹,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死!” 楚砚南捂着自己的屁股,小脸通红,“还有,我六岁了,不许打我屁股!” 小男娃或许会对娘亲撒撒娇,可跟父亲,却总是撒娇不起来,小男人和大男人之间的交流,带着男子汉之间的独特硬气。 尽管楚砚南那句不能死,声音十分小,楚齐宁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暖又酸,臭小子,别扭劲儿还是那么足。 他捕捉到了晚晚说的最后一句话,“晚晚,你说的大花能吃一百只蛊虫是什么意思?你们碰到南疆人了?” 楚齐宁不由得紧张起来,南疆人的蛊术他是领教过的,要是晚晚他们碰到南疆人,就危险了。 不过听晚晚的意思,他们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把蛊虫消灭了? “我们没有碰到南疆的人,我们在祺州救了顺子的弟弟,然后跟着顺子哥哥到了苍狼军住的地方,穆元帅伯伯和好多好多士兵都中了蛊毒,爷爷把蛊虫逼出来,小蛛蛛和大花就把几千上万只蛊虫全吃了。” 姜晚晚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穆元帅赶紧上前,“参见将军,末将手下的曲松接待的郡主他们,事情大概就如郡主所说的那样,时间紧迫,末将就先将夫人和郡主他们带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将苍狼军的事上报给您,末将再详细给您说一下如今苍狼军的情况。” 穆元帅把姜晚晚他们是如何解蛊的说了一遍。 楚将军双眼微微睁大,“九千余人全好了,当真?” 穆元帅双手握拳,难掩激动,“将军,千真万确,胡道长还说可以破他们的巫术,咱们有救了!” 楚将军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也亮了,“多谢胡道长和姜神医不远万里前来相助楚某,此等大恩大德,楚某没齿难忘。” 姜老爷子摆手,“楚将军言重了,姜某虽久退官场,但亦是燕国人,愿竭尽所能,为退敌尽一点绵薄之力。” 忽而两名兵卒踉踉跄跄地自门口跑进来,一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一个脸色发青,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两人锁定楚将军的身影,好不容易奔了过来,那脸色发青的士兵却在离楚将军几步之遥的地方倒了下去。 满身血污的士兵停住脚,惊叫道,“田壮!” 他立刻蹲下身,见士兵已经闭上了眼睛,惊慌失措,“田壮!将军,田壮他不行了!” 楚齐宁赶紧走了过来,“罗文,你们不是派了十人去侦查敌情吗?怎么只剩了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麒麟军上到将领,下到士兵,向来都是流血不流泪,可罗文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将军……只剩我们两个了,兄弟们……都没能回来……我们探查到了敌情,朱三他们为了掩护我俩将情报顺利送回,都牺牲了……” “田壮……田壮现在也要死了,将军,您救救田壮!” 他清楚地知道,田壮中了蛊,根本没得救,可他还是不甘心! 田壮是为了保护他才中蛊的,是他没用,作为侦查小分军军长,没能保护好手下的兄弟,他无能! “将军,我们探查到南疆今夜丑时要来攻城,这次他们大概有一千人的前卫军,还有两千余人的备用军,除了进攻蜀州,也会不定时攻击其他三军镇守之地,对比南疆此前派出的兵力,这次敌军数量多,且准备充分,很有可能……是想将麒麟军与麾下三军全数歼灭,一人不剩。” 罗文强忍住眼泪,将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消息报告给楚齐宁。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抽出怀中的短刀想要自戕。 情报已经送到了,他也该下去陪兄弟们了。 姜老爷子迅速将罗文手中的短刀打飞,“小兄弟,你急什么,这娃娃还有救,麒麟军也不会全军覆灭。” 罗文没有死成,满脸的绝望,听姜老爷子说田壮有救,如死灰般的心忽然又活了起来。 “大哥哥,你脸上身上都是伤口,晚晚先给你治一下吧,爷爷说田壮哥哥能治,就能治。” 姜晚晚拿出棉布和药。 “小丫头,你是?”罗文看姜晚晚熟练地拿起蘸了水的棉布给他把左脸伤口边都擦拭干净。 暗暗称奇,小丫头看着挺小,还会医术? 第165章 什么?蛊虫也能策反 “晚晚是本将军的女儿。”楚齐宁语气宠溺又自豪。 “原是福运郡主,郡主亲自为小人治伤,小人感激不尽。”罗文忙跪下,却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真假郡主的事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他只听说过这位福运郡主的神奇事迹,并未见过真人,郡主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人美心善,冰雪聪明。 姜晚晚赶紧将他拉了起来,“大哥哥,别客气,这都是晚晚应该做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感染了就会很危险。” 姜晚晚将剩下的药装好放在罗文手里,“晚晚只能给你擦一下脸上的伤口,其他地方的,一会儿你清洗过后将这药膏涂在伤口处,早晚各一次,三天便可痊愈,还不会留疤哦。” 三天?这么快就能痊愈?罗文看了眼药膏,没看出与寻常的药膏有什么不同。 不过郡主说了,他就信。 罗文感激道,“多谢郡主。” 那边,姜老爷子已经开始医治田壮了,罗文见姜老爷子将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扎进田壮的心口处,脸色都变了,“这……这么粗的针?” 姜老爷子又在长针边上扎了三根小针,“他中的这叫噬心蛊,专门蚕食人心脏的,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命大,中了噬心蛊,还硬是撑到现在才倒下。” 不多时,几根银针旁边,田庄心口处的皮肤下,就隆起了一团,五毒蛛照例准备咬上一口,却被姜晚晚制止了。 “爷爷,晚晚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不能让小蛛蛛不吃虫虫,把虫虫引出来,然后咱们策反它。” 姜老爷子一头雾水,“怎么个策反法?” 姜晚晚拉拉楚砚南的手,“砚南哥哥,你不是能跟虫虫说话吗?咱们试试,能不能将它收为己用,有一句话不是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他们用虫虫攻击我们,我们也可以用虫虫攻击他们。” “晚晚这个方法甚有意思,若是蛊虫不听施蛊之人的指挥了,那么远程操控的蛊师也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反噬。”姜老爷子的眼睛倏而亮了起来,“我还可以对蛊虫进行改良,让他们的攻击力更强。” “若是这法子可行,麒麟军与其他两军活着的士兵里中蛊的,加起来也有两千余人,把这些虫子都策反了,那可是一大批虫子军。”楚齐宁脸上有了笑意。 楚砚南被许多灼灼的目光盯着,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任务艰巨,“我试试,先把虫子引出来。” 五毒蛛方才吃饱了些,此时也不差这一只,于是它举起一条腿,将腿上的尖刺刺进那块儿凸起,一只黑色的虫子就被叉了出来。 姜老爷子用丝帕捏起蛊虫,放进玉盒子里。 楚砚南开了口,“胖虫子,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归顺于我们,一条就是被五毒蛛吃掉,你可想想清楚,选哪一条。” 胖虫子发出奇奇怪怪的咕哝声,“##@%#¥@......” 楚砚南郁闷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和动物交流不通的情况,难道他的超能力出故障了? “儿子,这虫子说了什么?”楚齐宁见楚砚南愣住,小脸上明晃晃写着疑惑。 林婉听到了儿子心里所想,“砚南这是没听懂蛊虫说的话呢。” 楚砚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有些恼怒,“虫子跟人说话就要说人话,不要讲虫语!” 蛊虫回应了,可楚砚南听到的仍是一连串的叽哩哇啦。 姜老爷子略一思索,“小侯爷,你照着它的话说一遍。” 楚砚南便将蛊虫的叽哩哇啦重复了一遍,虽然有些难,但胜在他记性好,竟然学得有模有样。 楚砚南说了一遍,姜老爷子就懂了,“这是南疆土话,蛊虫说的是,他选第一条路,他才不想被那臭蜘蛛吃掉。” 姜老爷子说完,五毒蛛就跳到虫子跟前,将前面两只脚舞得虎虎生风,噬心蛊顿时吓得躲到了玉盒最里面。 小小蛊虫,胆敢说他是臭蜘蛛,吓不死它! 楚砚南无语,原是土话,怪不得他听不懂,在燕国时,虽也有虫子说方言,可至少能听懂一二。 这南疆的土话简直更天书一样,一个字都听不懂,幸好,还有姜爷爷这个懂南疆土话的人在。 不得不说,这蛊虫的求生欲还真是强,当即表示,不但投降,还会帮着劝降其他蛊虫。 众人也没想到蛊虫叛变得这般容易,更觉得此法可行。 噬心蛊出来以后,田壮的情况终于好了起来。 罗文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心中燃起希望。 田壮被救回来了,麒麟军也能看见黑暗里的曙光,往后,再也不用死那么多兄弟了。 如今离丑时越来越近,姜晚晚六人和楚齐宁一分工,各司其职,把士兵们体内的蛊虫都赶了出来,而后商量着如何布置陷阱。 姜老爷子独自带着五毒蛛,用日行千里的速度,携楚齐宁手谕,赶到其他两军驻地,将蛊虫都活捉完。 穆元帅则返回苍狼军驻地,安排夜里的事宜。 按照商量好的战术,麒麟军全部撤离原驻扎地,只余一支由楚齐宁率领的二十人精锐军,和姜晚晚六人留在蜀州城内。 众人在城内各处布置好了阵法和机关,准备唱一出空城计,给南疆敌军来个翁中捉鳖。 姜老爷子在子时之前赶了回来,今日一战至关重要,众人吃了点馍馍,便各自分头行动,隐藏了起来。 是夜,冬日的晚上格外冷,蒙蒙的薄雾中,蜀州城门口,有几道诡异的身影由远及近。 “虫由,我怎么瞧着不对劲啊,你看这城墙上,连个人都没有。”一人小心地隐在不远处,望了眼黑黢黢,连个火光都没有的城墙,眼中忽而泛起喜色,“该不会是他们害怕了,知道咱们的厉害,所以弃城而逃了吧,嘿!那咱们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蜀州,然后直奔燕京,取皇帝的首级。” 叫虫由的男人身上盘了条蛇,皱了皱眉,“此前没收到麒麟军撤离的消息,咱们还是再探探,小心为上。” 是挺奇怪的,楚齐宁绝对不是个缩头乌龟,按照他的性子,该大张旗鼓地迎战才对。 第166章 阵法只是开胃小菜 虫由在黑暗中对身后跟着的五百人比了个手势,搭在她肩上的蛇头立了起来,吐出鲜红的蛇芯子,向四周呼呼地直喷气。 很明显,这个虫由,是领头的蛊师,后面的五百人有男有女,接到虫由的信号,身形如鬼魅般爬上了城墙。 在确定城墙上空无一人后,继续边探边往城内掠去。 街巷间,门扉紧闭,窗棂幽暗,石板路上,偶尔几片枯叶被夜风卷起,发出沙沙声响。 “虫由大人,这城中好像确实没人,连条狗都没有,巫连大人猜测的或许没错,这些燕兵定是被打怕了,干脆直接当了逃兵。” 虫由后面的年轻女子环顾四周,眼神轻蔑。 另一人也附和道,“没错,那两个侦查兵估计还以为是他们跑得快,才留了半条命,事实上他们根本想不到,咱们是故意没下死手,留着他们的命好去报信呢,本来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自乱阵脚,没成想这一吓,给彻底吓跑了,还说楚将军不畏生死,本事了得,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就在这时,虫由身上的蛇忽然警惕了起来,发出阵阵的嘶嘶声。 虫由身边的巫连脸色一变,“不好,快离开这里!” 然而还没等他们迈出两步,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就凭空出现了一圈金色的符文,那符文流动旋转着,倏然变大,堪堪将五百余人都囊括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蛊师想闯出去,却像撞在一堵墙上,瞬间就被弹了回来。 虫由用手去摸那些符文,感觉到一阵灼热,手竟被烫起了泡。 巫连脸色极其难看,“这应是燕国的道术。” 他早年跟燕国道士打过交道,要说这巫术和道术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敌过那道士。 最终他折了自己的本命巫兽,好不容易才带着半条命从巫山逃回了南疆。 这件事一直是他人生的耻辱,故而一看到这些金符,他就认出来了。 麒麟军何时请了道士?从这些金符的法力来看,道士的道术还不弱。 是一个,还是两个?抑或是很多个? 虫由拿出一只蛊虫,想试试蛊虫能不能通过这包围圈,可蛊虫才飞到符文附近,就化成了一撮灰。 “这东西蛊虫是对付不了的,你的赤焰毒蛇也不行。”巫连见虫由用蛊不成,又想让赤焰毒蛇去试,制止住了她,从怀中掏出巫杖,“若是能从这阵中出去,咱们赶紧撤,今夜不能攻城了。” 虫由却不情愿,“巫连,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咱们连打了十多场胜仗,最后一仗了,你却要临阵脱逃?国主可说了,今夜必须要拿下麒麟军全军将士的性命,就这一个阵法,便将你吓破胆了?” 虫由没见识过道术,自然不知道道术变幻莫测,相较于巫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巫连也不跟她计较,“咱们现在连对方来了多少道士都不知,也不知道士的真正实力,你瞧这城里,一个士兵都没有,想必是故意引诱咱们来的,说明对方做了充足的准备,贸然继续,不但消灭不了麒麟军,反而很有可能将我们自己搭进去。”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温度在升高?” “可不是吗?大冬天的,我都热出了一身汗。” 南疆的士兵们明显感到周围就像升起了一团火一样,而且这火还越烧越旺。 虫由还不发话,依然不相信道士能有巫连说的那般厉害。 可阵中情况不容乐观,来不及了,必须破阵。 巫连举起巫仗,大喝一声,“巫师们,一起念动破空咒!” 其他巫师虽不知道巫连的法子管不管用,可大巫师没来,现下巫连的地位就是最高的,他说什么,他们都要听从。 于是其他的巫师也跟着举起了巫杖,五十多名巫师一起念动破空咒,整个阵内都氤氲着黑色的光。 那黑光覆盖在金色的符文上,半盏茶的功夫,符文终于有了裂缝,阵法竟然真的“哗”的一声被破开了。 南疆的士兵纷纷欢呼起来。 巫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来他想对了,若是他一个人,定是破不了这阵法,其他的巫师巫术和巫力虽不如他,可几十个巫师一起念破空咒,那巫咒的威力就会大涨。 虫由双手叉腰,“看,我说了吧,你说的这什么道士根本没那么可怕,这么大一个包围圈,也没费多少力气就破了。” 南疆的蛊术伤身,练蛊之人大多短命,故而蛊师都很年轻,虫由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在蛊师里面,年纪还算大的。 而巫师的寿命要长一些,巫连二十年前跟道士斗的时候,虫由还没出生呢。 巫连只当是她年少无知,“这阵法看着唬人,其实根本就不厉害,你如此掉以轻心,未免为时过早。” “巫连,你要是怕死,就自己回去跟国主请罪,就算道术厉害,可我虫由也不是吃素的,有本事,他们就来和我的赤炎毒蛇比一比。”虫由不肯退兵,两人产生了分歧,争执起来。 城北的一处破庙里,姜晚晚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子里的画面,“胡伯伯,你这个玉容镜还真是神奇,不用在附近,也能看到阵中的情况。” “我在城中施了术法,与玉容镜连通,就能看清敌军的情况了。”胡韫笑道。 【有这个镜子,是不是在家里就能看见徐记铺子的包子蒸熟了没有,还能看见福聚来的糕点有没有卖完?】 【真是个好东西呀!】 林婉心中觉得好笑,“晚晚,你饿了?我这有些干粮。” 姜晚晚大眼睛瞬间就盛满了星星,“婉娘亲,你怎么知道晚晚饿了?对啦,我差点忘了,你能知道晚晚想什么。” 姜晚晚接过干粮,林婉带的不少,楚齐宁怕她饿着,分开时塞给她了一大包,姜晚晚又帮林婉给大家分了些,坐在地上吃起饼来。 【虽然很想念包子和糕点,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有这点干粮已经很不错啦。】 林婉摸摸姜晚晚的头,这孩子真是懂事,“等咱们得胜回了京城,婉娘亲把你喜欢吃的都买来,双份。” 姜晚晚脸上漾起两个小酒窝,“婉娘亲真好,谢谢婉娘亲。” “这南疆的人也太好笑了,灵云峰的入门阵法,他们都使了这么大力,他们还不知道,这只是一道开胃小菜呢。”楚砚南吃了一口干粮,津津有味地看巫连和虫由吵架。 第167章 就像被自家的狗咬了一口 而与破庙五街之隔的虫由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姜晚晚六人的监视之下。 “巫连,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臭道士和麒麟军,将他们全部剁碎了喂蛊虫。” 巫连和虫由争执了五六个回合,虫由还是坚持要按原计划进行。 巫连也渐渐没了耐心,变得暴躁起来,“你要去送死,便自己去罢。” 随后又对着士兵们喊了一嗓子,“你们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赶紧撤退,愿意跟虫由走的,我也不拦着。”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虽然犹豫,却没有一个人说要跟巫连一起当逃兵的。 都打了这么多场胜仗了,怎能放弃这么好的立功机会,若是把麒麟军打败了,他们就是吞并燕国的功臣,国主定会给他们封个护法、寨主当当。 这些士兵可以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连道士的面都没见着,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虫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巫连脸色铁青,心一横,只能自己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走到几步,就听见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他转头一看,只见道路的尽头,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像凭空蒸发了一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巫连大惊失色,又赶紧返回去查看,该死的虫由,他说什么来着? 他还没离开,就出事了,他要是走掉了也就罢了,可他还没走成,他们就遇险了。 见死不救,在南疆是不可能的,要是被国主知道了,那可是剥皮的大罪。 走近了,巫连才发现,地上出现了数百个暗黑色的小圆圈,蔓延得整条街都是。 现下又是黑夜,连个月光都没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凡是踩进那圈中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虫由反应倒是敏捷,飞快闪到一边,脸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其他的蛊师和巫师没有虫由本事高,也没那么幸运,五百余人整整折了三百。 眼看着虫由的脚下又聚起了一圈黑色,巫连急忙将她拉到一边。 虫由看清拉着自己的人,将手臂扯了出来,“你不是当逃兵了吗?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巫连也没有好脸色,“要不是怕被剥皮,我才不管你!” 没有踩中圈的人纷纷慌张地往后退。 “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会吃人!” “虫由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虫由心中像堵了一块儿大石头,她的赤焰毒蛇感觉异常灵敏,可方才它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说明这东西不在她的认知和掌控之内,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还有,消失的这些士兵去哪儿了? 正想着,巫连又扯住了她的袖子,“我就说他们还有后招,赶紧撤!” 虫由和巫连带着剩下的士兵撤到了安全区域。 然而还没喘口气,就见前方黑压压地飞来了一大群东西,地上还有一大堆在快速前进。 士兵们都瞠目结舌。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这般眼熟。” “天呐!那不是蛊虫吗?咱们都没出手啊,蜀州城内怎么会有这么多蛊虫?” “这些虫子疯了吗?竟然往我们身上扑!” 那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东西离得近了,南疆的士兵们才看清,竟是他们平日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蛊虫。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蛊虫们居然是朝着他们来的。 “虫由大人,不得了了!这些蛊虫还会咬人!”一名蛊师被黄色的蛊虫在手背上咬了一口,掐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这件事太离谱了,蛊师被蛊虫攻击,这感觉就像被自家养的狗咬了一口。 而且,被攻击的地方还肿起来了! 作为蛊师,可以说是五毒不侵,可现在却被毒蛊给咬伤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肩上的烈焰毒蛇刚将几只蛊虫吞入腹中,虫由就见许多蛊师都被咬伤了。 “这蛊虫有蹊跷!”巫连将巫杖拿出来驱散蛊虫群,但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蛊师们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以蛊制蛊,都拿出自己的蛊虫与之进行厮杀。 “难道燕国境内还有会制蛊的人?”虫由猛然一惊,听说圣女在燕京斗蛊斗输了,连自己的本命蛊都赔了进去,燕国来的人,该不会就是与圣女相斗的那个吧! 虫由摸摸烈焰毒蛇的头,又将心放了下来,“就算有厉害的毒蛊,也斗不过我的烈焰。” 虫由话音刚落,烈焰毒蛇的身体就扭动了起来,虫由察觉到烈焰毒蛇有些不舒服,疑惑道,“烈焰,你怎么了?” 烈焰毒蛇松开虫由,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挣扎地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其他蛊师的蛊虫也出现了和烈焰毒蛇相似的情况。 虫由将烈焰毒蛇拿起来看了看它的情况,又拿出银针将一只蛊虫钉在墙上,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好,这些蛊虫不能吃!” 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蛊师都懵了,虫由不远处的白枝不解,“虫由大人,为何不能吃蛊虫?这些毒蛊可都是由蛊虫喂养长大的。” 虫由摇头,“这已经不是咱们的蛊虫了,这些蛊虫,涂了福林液,还被人喂了甘止水,毒蛊们吃了,只会损其根本!” “怪不得我们会被这些蛊虫咬伤,原来是改造过的,这改造蛊虫的人也太狠毒了。”白枝脸上闪过恨意,赶紧研究怎么救自己的毒蛊。 破庙里的几人看着玉容镜中呈现出的画面,笑得四仰八叉。 楚砚南乐道,“晚晚这一招真是出其不意,看把他们手忙脚乱的,也该让他们尝尝被蛊虫咬的滋味。” 姜老爷子捋捋胡子,“那个叫虫由的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她现下对赤焰毒蛇做的抢救也只是无用功。她只猜到了福林液和甘止水,却没猜到老夫独一无二的散魂液,保准那些毒蛊吃了以后消魂散魄,半点蛊力都使不出来。” 江淮之自后面走进来,“那些传送过来的人已经都处理好了,跑不掉。” 姜晚晚给江淮之竖了个大拇指,“淮之哥哥,干得棒!那些人还以为传送阵是吃人的呢!” “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该抓些人质了。”胡韫闭目养神,并未睁开眼,“可惜,那两个领头的没抓住。” 姜老爷子气定神闲,“不是还有一招吗?请君入瓮。” 第168章 江淮之一人挡百军 “没错没错,爷爷说这招叫关起门来打狗。”姜晚晚扯了下头上的小啾啾。 那边的虫由和巫师、蛊师们还在和蛊虫做斗争,本来他们是不愿意伤害蛊虫的,可这些蛊虫着实有些不好对付,于是虫由只好放了把火,将进攻他们的蛊虫烧了个干净。 受到如此挫折,虫由已经起了退心,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掠了过去。 虫由头一转,不顾巫连的叫声,沉着脸追了上去。 被耍了这么久,却连个敌人的身影都没瞧见,虫由心里的火早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燎原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她的理智完全占了下风,誓要把那人捉到手。 巫连和其他士兵只能快步跟上。 破庙外,虫由眼睁睁看着那身影闪了进去,脚步一停,抬头往上看。 见那破庙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龙神庙。” 巫连好不容易跟了上来,气喘吁吁,“虫由,不是说好了撤退,你怎么又擅自行动起来?” “那人进了破庙,我定要把他抓住。”虫由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势在必得。 “你确定他进这里了?”巫连问道,经过前两次的教训,他现在的神经已经绷得像琴弦一样紧。 虫由声音冰冷,“你怀疑我的追踪术?” “那倒不敢,如今这种情况,用燕国的话来说,就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巫连腹诽,虫由就是太过自负了。 旋即又问,“他们有几人?” 虫由道,“仅有一人。” 一个人?巫连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而且只顾着逃跑,连手都不交。 巫连正想着,忽见不远处的草丛晃动了几下,接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窜了出来,一溜烟进了破庙。 虫由眼中寒光乍起,纵身跟了进去。 巫连稍作犹豫,也和南疆士兵们破门而入。 然而破庙前院,并没有他们想象的燕国将领和道士,也没有陷阱。 破庙内,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一士兵叫道,“看那!” 虫由和巫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滞。 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黑暗中,依稀能看见他长得极为俊俏。 他端坐于破败的房檐上,闭着眼睛,周身的气质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院中的士兵们却汗毛直竖,如临大敌。 若是平常,这少年坐在此处也就罢了,没有那么稀奇。 可现在这个环境…… 空城、半夜、破庙,这少年看着连十岁都没有,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打坐,着实诡异。 这少年不是旁的人,正是江淮之。 “你……你是何人?快快束手就擒,休要在此处装神弄鬼!” 虫由将手上戴着的玉镯一按,便有数十根淬了毒的银针向江淮之射去。 江淮之双眼骤然睁开,周身涌起一股寒气。 这少年的眼瞳竟是灰的! 虫由头皮发麻,被江淮之异于常人的双眸吸引了片刻注意力,就见那十几枚银针堪堪在离江淮之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随后如同闪电般反方向朝她射了回来。 虫由大惊失色,尽管用了最快的速度躲避,却还是中了两根银针。 虫由戴在手上的法器,叫做万针齐发,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里面藏了很多银针,而且每一根银针,都用五步蛇的剧毒泡过,一针足矣毙命。 饶是虫由从小被毒喂大,还是难忍毒液侵入身体的疼痛和脑袋的晕眩感。 这一变故也将巫连吓得血液倒流,幸亏虫由百毒不侵,不然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你究竟是何人?你就是那设阵的道士?”虫由服下一颗解毒丸,不适感稍微好了些,站直身体看向江淮之。 真是让人生气,她都如此狼狈了,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犹如九天神邸一般冷漠地俯视着他们。 “阵,不是我设的,可你们,一个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江淮之的话彻底激怒了这些南疆士兵。 “管他是什么人,敢伤虫由大人,就要让他有来无回!” “小娃娃,吹牛也要吹小一些,小心吹爆了,只能去地府见阎王爷了。” “咱们一起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杀了!” 南疆的蛊师们放出毒蛊,上百只蛊虫一起飞向江淮之。 那些蛊虫将江淮之团团包围,南疆士兵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所有的蛊虫都掉了下去,死了。 江淮之的身边,飘在半空中的肖月将手上的一只蛊虫拍掉,脸上都是嫌弃,“主人,下次,能不能给我派点有难度的活,我一只厉鬼,对付这些虫子,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而且,这些虫子,真的好丑好恶心。” 江淮之瞥了眼她,“放心,不会让你闲着,对付南疆国主和大巫师的时候,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 肖月噎了下,大巫师,好像难度系数超标了…… 她就知道,除了姜晚晚,这位大佬可不会对谁怜香惜玉。 底下那些人,当然看不见肖月,纷纷惊慌起来。 “虫由大人,这少年好生厉害,我都没看清他出手,咱们的蛊虫就全死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 虫由拍拍肩上的赤焰毒蛇,说了句,“去。” 赤焰毒蛇就爬到了地上,从破庙角落里悄悄窜了上去。 巫连惊道,“你疯了,赤焰毒蛇受了重伤,还没恢复好,你没看见方才那些蛊虫的下场吗?你想让赤焰也丧命?培育它费了多大劲你是知道的!” 虫由压低声音,“就因为对手厉害,我才要派赤焰偷袭,你带巫师从前面攻击,若是攻击不成,那小子被赤焰咬一口,也活不成。” 巫连思索片刻,现下也只能用巫术试试了,至于虫由的赤焰,他是不指望的,道术跟蛊术,根本就没有拼的可能。 巫连拿出牛角和巫杖,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破庙内光芒大盛,巫术符文如游龙般在空中盘旋,向江淮之席卷而去。 巫师们紧随其后,各自施展出拿手巫术,有的召唤出熊熊燃烧的火焰,有的则凝聚出冰冷的水球。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巫术攻击,江淮之只是轻轻抬手,一股黑气自指尖流出,便将那些凶猛的巫术一一化解,而后黑气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盾,坚不可摧。 第169章 一网打尽 角落里,伸出个小脑袋,姜晚晚看着江淮之和南疆士兵们打得热火朝天,又将头缩了回去。 “胡伯伯,爷爷,好像用不上我们呢,淮之哥哥一个人就能把南疆的一群人收拾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楚爹爹和罗哥哥把敌军引过来,淮之哥哥打头阵,他们辅助,把他们一网打尽。 是淮之哥哥太厉害了,还是那些人太不厉害了? 胡韫笑道,“看样子,确实用不上咱们了。” 楚砚南叹了口气,“唉,师兄太强也是种烦恼,大花和我的动物大队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趴在楚砚南头上的大花呜咽两声,没有用武之地刚好,不用干活,只用看热闹就行了。 那边,巫师们打得疲惫不堪,江淮之却游刃有余,黑白无常蹲在墙角边啃瓜子边唠嗑。 “兄弟,你说咱们是不是操心太过了,这位爷明明不用帮忙,咱们还招了一堆鬼。” “爷的法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估摸着咱们护花使者的使命也快要结束了。” “不过这南疆弹丸小国,也太不厚道了,咱们还是再添把火,给他们点教训。” 两人一声令下,院内的鬼就齐齐钻进了南疆士兵的身体。 南疆的士兵们表情瞬间就变了,有的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有的疯疯癫癫跳起舞来,有的竟然开始互殴。 鬼们玩得不亦乐乎,等玩够了,才控制着士兵们向后院走。 姜晚晚指着那些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士兵,“他们自己都走过去了呢,这下连捉他们都不用了。” 姜晚晚几人跟在南疆士兵后面,也进了后院。 后院里,巨大的阵法里面,困着几百个南疆士兵。 现下虫由和巫连他们也如魔怔了一样,自动走了进去。 这阵,有进无出,困人不困鬼。 鬼们挨个从士兵们的身体里面离开,虫由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情况,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方才消失的士兵们都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圈金色的符文,犹如一根绳子,将他们紧紧地捆住。 而自己身上,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符文。 她惊慌起来,拼命挣扎了两下,却无济于事。 一转头,吓了一大跳,这头发倒竖,脸跟黑炭一样,眉毛被烧焦,衣服上都是破洞的人,是谁? 再仔细一看,才辨认出这人是巫连,而其他士兵也同样狼狈。 鼻青脸肿,不是浑身湿透,就是焦黑,还有头发都被剃光了的。 这场面着实有些不堪入目。 虫由瞪大眼睛看着巫连,“你……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巫连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只看见虫由肿成猪头的脸,也惊呼起来,“虫由,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虫由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想伸手去摸,却半分也动弹不得。 也怎么都记不起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赤焰毒蛇!”虫由的记忆停在了自己放出赤焰毒蛇那,“我的赤焰毒蛇呢?” “你是说那条蛇?已经被小蛛蛛吃掉了啊!” 黑夜里突然响起一个萌萌的童音。 虫由猛然抬头看去,见一个小丫头,一身浅粉色的衣裙随风轻轻摇曳,腰间挂了个金铃,发丝如墨,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与灵动。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道士装扮的男人,一个老头,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和一个貌美的妇人,还有一个人她认识,是楚齐宁。 那小丫头说什么?她的赤焰毒蛇被什么吃掉了? 虫由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不可能!我的赤焰是蛊毒里的佼佼者,除了圣女的金蟾蛊,不曾输给任何蛊毒!” “你说去京城那个南疆圣女?那太巧了,她的金蟾也是被小蛛蛛吃掉的。”姜晚晚说得一脸轻松。 虫由却心头一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原来是冤家路窄,这丫头口中的小蛛蛛应该就是把圣女本命蛊都吃掉了的蜘蛛。 虫由脸上的肉都在抖,恨不得将五毒蛛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院内忽然响起咀嚼声,一只彩色的蜘蛛跐溜一声吞下了最后一块儿蛇肉。 还嫌弃地将蛇皮甩到一边。 “咦?小蛛蛛,你不是在前院吃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姜晚晚将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蜘蛛从地上拿起来,这几日五毒蛛伙食好,她感觉小蛛蛛都胖了不少呢。 虫由认出了那张蛇皮,五雷轰顶,目眦尽裂,“臭蜘蛛,敢吃我的赤焰毒蛇,我要你偿命!” 五毒蛛毫无反应,甚至还将屁股对着虫由扭了扭。 虫由简直要气晕过去,巫连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几人,“你们跟那少年是一伙的?” “没错,就是淮之哥哥太厉害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姜晚晚点头。 巫连心惊,方才与那少年交手,他的招数诡异,深不可测,这几个不知道又有几斤几两,想来也不是凡夫俗子。 “这阵法是何物?赶紧将我们都放了!”巫连才发现,他越挣扎,那些金色的符文就捆得越深。 “放了可不行,还要等着其他的南疆士兵来救你们呢!”胡韫摇手。 巫连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把我们放了,万事都好商量。” 这几个人的意思,是拿他们当诱饵,诱导其他南疆人来送死。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巫连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枚信号弹,往天上扔去。 信号弹被抛到半空中,就落了下来。 “好商量?当我们是傻子么?还有,这里面可什么都扔不出去,包括信号弹。”楚砚南往上一指,巫连抬头看去,只见上方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结界。 “顺便好心提醒你一下,在这里面使的法力越多,法力流失得越快。” 巫连这才感觉到身上的巫力在渐渐变弱,急得冷汗直冒。 “巫连,别跟他们废话,快想法子出去!”虫由四处打量着结界,试图寻找破绽。 “师兄,他们太吵了,还是将他们的嘴封住比较好。”江淮之从房顶上跃下,和胡韫一起往结界中灌注法力。 虫由和巫连还有剩余士兵都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愤怒地哼哼。 第170章 右护法亲自出马 此时已是寅时,冬日的黑夜似乎格外漫长,天还未亮,冷冽的风穿堂而过,姜晚晚几人关了门,在破庙里生了堆火。 江淮之、楚将军和胡韫轮流看守阵中南疆士兵,其他人在火堆旁小眯了会儿。 与蜀州一城之隔的千州,城楼上的南疆士兵久久不见虫由和巫连他们回来,有些意外,他搓搓手,转头对另一名士兵说道,“嘿,宗岩,往常这个时候,虫由大人他们早就回来了,为何现在还未见人影?” 那叫宗岩的士兵不以为意,“许是他们正在兴头上,折磨燕兵取乐子呢!晚回来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士兵觉得宗岩说得有道理,便也哈哈一笑,两人开始东拉西扯,直到天蒙蒙亮。 宗岩忽见远处十余名士兵往这边飞驰而来,高兴地挥舞起了旗子,“你看,我说的吧,这不,他们就回来了!” 待那些士兵到了近处,两人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根本不是虫由和巫连带的那一队,而是被派去处理苍狼军的。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虚弱。 两人吃惊之余,赶紧下去打开城门。 十余名南疆士兵急匆匆入了城,宗岩两人在近处看着,才发现他们伤得极重,慌忙问背上背了一个人的士兵,“青余将军,你们怎会伤成这样?你们不是去袭击苍狼军了吗?” 回想几日前的那一战,南疆士兵何其风光,今日怎么着也不会这样狼狈啊! 青余神色凝重,“燕军似乎请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我们刚一进城,就被困住了,沙漠、高山、深渊都走了一遭,才拼了命逃出来,五十余名兄弟,就只剩我们这些了,连苍狼军的面都没见着。” “青余将军,你说什么胡话呢,这里八百里平川,怎么会有那些地形?” 宗岩身边的小士兵满脸不解。 “是真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理解为是一种和巫术差不多的术法。” 青余身后的士兵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血战。 “你们在路上没碰到虫由大人?”宗岩心中忽然七上八下起来。 “虫由大人?他们不是去蜀州了吗?还未归来?”青余的反应和那小士兵一样。 看着青余一行人的样子,宗岩将大腿一拍,“坏了,虫由大人他们定是遇到了危险,我们得赶紧去禀报右护法。” 忽又见一队人急驰而来,情况和青余他们差不多,正是派去其他两军进攻的南疆士兵。 派去进攻黑豹军的,只剩八人,而派去偷袭白虎军的,竟全部阵亡。 这让宗岩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赶紧让小士兵增加守城门的人手,自己和士兵们一起前往州府。 州府早已被南疆将士占领,宗岩和青余进了州府大门,其余士兵则返回住处治伤。 千州州府内,右护法虫娇斜靠在座椅上看着燕国的军事图,忽接到禀报说青余将军回来了,还以为青余得胜归来,立刻站起了身。 却见青余灰头土脸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守城的宗岩。 虫娇秀眉一蹙,“青余,你这是怎么搞的?” 青余行了一礼,“右护法,恕青余无能,没能完成国主和护法交代的任务。” 他将今夜的遭遇详细说给了虫娇听。 虫娇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一战,他们势在必得,没成想,中途出了这样的茬子。 “你说的,可是道术?” 这虫娇是虫由的母亲,比虫由年长不少,见识也多些,对道术略知一二。 青余回道,“” 青余回道,“正是,那地形变幻莫测,仿佛有人暗中操控,我们如同陷入了一场无尽的迷宫。那些机关陷阱,沙漠、高山、深渊,皆非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布置,若非我们拼死一搏,恐怕也无法活着回来。那些燕军,似乎有了不得的帮手,恐怕是道家高人出手相助。” 说着,青余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满裂痕的玉佩,递给虫娇,“这是在逃离时,我从一处陷阱中捡到的,似乎与那些道术有关,或许能作为线索。” 虫娇接过玉佩,只见那玉佩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虫娇紧握玉佩,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她站起身,长袍轻扬,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青余,宗岩,随我亲自前往蜀州,会会这位道家高人。”言罢,她大步流星走出州府,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月华如练,映照在她冷峻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一行数骑,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马蹄声踏碎夜的宁静,扬起阵阵尘土,向着蜀州的方向,卷起一场未知的风暴。 交战 右护法虫娇率领着精锐小队,夜色中如同暗夜幽灵,疾驰于蜀州古道。月黑风高,马蹄声在空旷的古道上回荡,激起阵阵回音。虫娇面色冷峻,目光如炬,手中紧握着那块散发着淡蓝光芒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前方,蜀州城轮廓渐渐清晰,城墙巍峨,灯火阑珊。虫娇一挥手,队伍放缓速度,悄然接近,她心中已暗自盘算,定要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道家高人,揭开这神秘力量的面纱。 右护法虫娇勒紧缰绳,骏马前蹄腾空,她身形未动,宛如山岳般沉稳。蜀州城门在望,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声吩咐:“全员戒备,悄无声息地入城。”月光下,南疆精锐小队如鬼魅般散开,悄无声息地穿梭于街巷之间。虫娇独自一人,踏着月色,步入蜀州城中心,那里,一座古刹静立,灯火昏黄,似乎正是道家高人隐居之地。她缓步上前,推开半掩的寺门,只见院内古木参天,月光斑驳,一股淡淡的茶香随风飘来,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却又暗藏玄机。 第171章 冰火两重天 “护法大人,这一片都没有人。” “护法大人,城东也没有人。” 派去侦查的南疆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回来了。 她分明感觉到虫由的气息就在蜀州城内,怎么会没有人? 虫娇正疑惑间,一侦察兵从房上跃下,“护法大人,城郊发现了一处破庙,属下用巫术感应了下,咱们派去的南疆士兵,应该就在里面。” 虫娇将身下的马一拍,“走,带路,去破庙!” 虫娇带着千余名南疆士兵往破庙而去,然而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护法,咱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虫良打量了下四周,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街景,这不就是一柱香之前他们出发的地方吗? 有了青余之前的经验,虫娇一下就猜了出来,这应该就是鬼打墙。 虫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伎俩,还想拦住我?” 她双眼微眯,周身巫力倾斜而出,众人只感觉城中的薄雾如拨云见日般散了去。 “燕兵以为这雕虫小技便能难住我们,没想到咱们有护法大人在!” “护法大人威武!” 士兵们兴高采烈,对虫娇吹了一顿彩虹屁。 “婉娘亲,爷爷,楚爹爹,你们看,他们还以为咱们只有这点招数呢。” 姜晚晚指着镜中得意洋洋的南疆士兵,将睡歪了的小啾啾扶正,“那一会儿他们岂不是要哭鼻子啦?” 林婉笑着给姜晚晚重新梳了个俏皮的发型,“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哭鼻子倒不至于。” 姜晚晚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新发型,“婉娘亲说得有道理,晚晚才六岁,就不怎么哭鼻子了呢,他们比晚晚大,哭鼻子就羞羞。” 她用食指刮了下自己的脸颊,又看起了虫娇他们那边的动静,“他们还瞧不起咱们呢,胡伯伯的这个万里乾坤阵,肯定要让他们大开眼界,鬼朋友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虫娇一行将士重新出发,然而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鬼打墙,而是比鬼打墙更匪夷所思的万里冰原。 虫娇被一阵夹杂着雪粒的寒风迷了眼,再睁眼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全是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冰。 他们的脚下是冰,周围也是冰,除了冰,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眼睛被冰面反射的光线刺痛,冷空气蓦然钻入口鼻,迎面而来的风犹如刀子一般,割得脸生疼。 士兵们突然转换到这个场景,顿时手足无措,冰面上本就站不稳,一慌乱,都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 虫娇身下的马受了惊,发狂一般地向前奔去。 虫娇只能弃马,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马在冰原上左摇右晃,窜得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在蜀州吗?” “这也太诡异了,怎么会到这种鬼地方来。” “怎么出去?咱们能出去吗?” 有很多人不明所以,更多的是害怕。 鬼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哪里。 虫娇蹲下身用手碰了下冰面,真实的触感让她指尖一凉。 “此地应是幻境。” “护法,如此宏大真实的环境,咱们国家也只有大巫师才能造出来,若对方不是几十名道士而是一人,那他的实力断不能小觑。” 虫良方才还信心满满,现在脸上已经笼罩起了一层寒霜。 幻境中藏着什么,一概不知。 最可怕的是,一旦出不去,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相当于已经死了。 “除了那叫灵云的,我还不知道旁的道士有这种本事,若是灵云亲自来了,那就有些难办了。”虫娇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为今之计,就是赶快从这里出去。” “靠!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越来越冷了。” “就是,我手脚都麻木了,这里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还没出去,就冻死在这里了。” 寒冷深入骨髓,也动摇着南疆士兵们的军心。 虫娇用巫力形成一个淡紫色的保护罩,将所有士兵罩在里面。 保护罩内温度升高,总算没那么冷了,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她的巫力有限,若是这样一直使用下去,恐怕会枯竭。 一名巫师用巫杖在冰上打了两下,忽然咔擦一声,冰面碎裂了。 几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从碎裂的地方掉了下去。 其他士兵纷纷惊呼着后退,一时间摔倒的,被踩踏的,比比皆是。 “别慌!”虫娇一声大喝,人群的骚乱才停了下来。 前面的士兵大着胆子往里一看,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名年轻的女蛊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里面不是水,是火!” 她的话瞬间引来许多士兵围观,只见看不见底的深渊里,蔓延着熊熊火海。 冰面下有火,这可能吗? 按常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火烧得这样旺,冰面却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上面还冷得像冰窖似的。 可若是将手伸进去一点,又能感觉到滚烫的热。 那女蛊师依然心有余悸,“蜍明他们掉下去了,是不是……烧死了……” “这是幻境,你们看到的每一处,都不一定是真的。” 虫娇放出几只蛊虫,往那深渊中飞去。 蛊虫被大火吞噬,可虫娇并没有感应到蛊虫的死亡。 她略一思索,盯着那片火海,命令道,“全体听命,从这里跳下去!”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往火里跳?虫娇大人莫不是脑袋冻傻了?就算走投无路也不能这样乱来吧。 没有人敢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啦,只能小声的咬耳朵。 “你刚才听到护法大人说什么没有,是说的从这里跳下去吗?” “好像是,看来不只我一人听到了这句话。” “那咱们到底跳不跳?” “要跳你跳,我反正不做那个出头鸟。” “护法,你确定让我们从这里跳?这下面可是能把人烤成灰的烈焰!” 终于虫良将大家的想法问了出来,士兵们都看向了虫娇,只希望从她嘴里说出开玩笑之类的话。 可虫娇却没有半分动摇,“你以为我会拿众将士的生命开玩笑?你看看,这地方还有哪里找到出口?诺大的冰原,找不到一处破绽,只有这个地方是不同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片火海,一定就是生门。” “你们不跳,就只能被永远困在此处。本护法先跳,虫良,你在这里看着将士们跳,全部跳完了,你再下来。” 第172章 掉入地府 虫娇说完纵身一跃,便带头跳了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虫娇的举动激起了惊呼声一片。 “天呐!虫良将军,护法大人真的跳下去了!” “完了,护法大人被烧死了,咱们怎么办?” 虫良咬牙将最近的两名士兵踹了下去,“护法大人说跳,那就都给我跳!” 深渊里的尖叫声听得人腿脚直发软。 有些士兵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有的迟迟不肯跳,最后被虫良一股脑都推了下去。 最后只剩虫良一人,她将武器别在腰间,也跟着跳了下去。 千万簇火苗吐着火舌将虫良包裹,虫良只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在被火舔舐,犹如泡在滚烫的开水中,几乎要痛晕过去。 可低头一看,身上竟无一处烫伤。 虫良心中大喜,看来护法说得没错,这地方,就是出口!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生门还真是设得巧妙,没有头脑和胆量的人,估计到死都出不去。 破庙内几人凑在一起观看乾坤阵中的画面,楚齐宁是认得虫娇的,感叹道,“这虫娇还有几分本事,此前我与她交过手,她会化形造物。” “楚爹爹,何为化形造物?是造出一个新东西吗?”姜晚晚举起小手,提问道。 楚齐宁莞尔,“差不多,此前和她交手,她凭空造出了一只秃鹰,还是带巫力的。” “楚爹爹,那就是说,她能造出两个晚晚?”姜晚晚举一反三。 楚齐宁点头,“确实可以。” 姜晚晚小嘴张成了O形,一个晚晚栗子糕都不够吃,那要是再来一个晚晚…… 不行不行,那爹爹和楚爹爹就要被她吃破产了。 破产?林婉觉得女儿对他们家的财力有点太不自信了,就她那个小肚腩,再来十个晚晚,也不可能破产。 那边,虫娇倒没有像虫良一样受灼烧的痛苦,她用巫力隔绝外界的伤害,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掉。 不知道掉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座山,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呢? 很特别,上面插满了刀子,还有几个奇怪的人在上面攀爬,边爬边哀嚎,疼得打滚还不下去,继续哭着往上爬。 虫娇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才避开了那座山。 虫娇落地后,南疆士兵们也跟着掉了下来。 大部分躲避不及,都掉在了刀山上。 一时间哭喊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痛,太痛了! 痛是痛,可就跟从火海穿过一样,疼痛一份不少,却不会受一点伤。 士兵们都想骂娘,光受痛不受伤,那这痛岂不是白受了! 届时哭诉他们受的苦,都没人相信。 虫娇四处看了看,他们好像还没回到蜀州,那这是何处?另一个幻境吗? 黑暗中忽然响起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老七,你看上面还有没有掉人下来?” “好像没有了,客人都来了。” “那还不快开席?爷不是让咱们好好招待吗?” 屁股着地的虫良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护法?他们在说什么客人?哪有客人?” 忽然又反应过来,面露喜色,“这里有人!” 太好了,终于不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有人,是不是说明他们破阵成功? “谁跟你说他们是人了?”虫娇捏紧了手中的巫杖。 虫良疑惑不解,“方才分明有人说话啊,护法你没听见吗?” 虫娇的回答给虫良当头一棒,“那可不是人,是鬼,我们到地府里来了,这么浓的鬼气,你闻不到吗?” 地……地府?虫良眼皮跳了一下,是她理解的那个地府吗? 火海……刀山…… 虫良堵塞的脑回路突然就通了,这好像确实是地府才有的东西。 他们是活人,刀山火海只能对鬼有伤害,伤害不了活人。 还有鬼气,她是真没感觉到,护法难道忘了,她修蛊术,对巫术一窍不通。 虫娇忽然感觉到鬼气变浓了,甚至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她将虫良一把推开,“退后!” 而后将巫杖一挥,一道白光劈了出去。 伴随着鬼哭狼嚎声,白光也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虫良这才看清,他们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鬼。 有的身体上有无数破破烂烂的洞,像一块儿烂掉的抹布;有的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满嘴獠牙;还有的四肢着地,形似野兽,却长着人类的头颅,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与阴冷,虫良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 虫娇听见耳边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低声不悦道,“你抖什么?” 虫良牙齿直磕碰,“护法,你……你不觉得慎得慌?”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 虫娇只觉得那响声吵得她集中不了注意力,“要么把你手腕上的银铃扔掉,要么就别抖了!” 虫良勉强控制住了身体,银铃不能扔,扔了她怎么自保? “护法,那……那这么多鬼怎么办?” 虫娇像看智障一样看了眼虫良,“我难道不会通灵?” 虫良不抖了,“对哦!护法,你可以控制他们!” 一只长发披散的女鬼突然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扑虫娇而来。 虫娇手中的巫杖轻轻旋转,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半空中的女鬼身形一顿,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最终缓缓落在了虫娇面前,双眼空洞顺从。 虫娇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巫杖尖端轻点女鬼额头,女鬼便如同木偶般,乖乖地立在了一旁。 虫良兴奋的表情在看到女鬼下一步的动作时僵在了脸上。 这回,她的脑袋倒是没有短路,飞快将向虫娇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还阴测测笑着的女鬼一掌拍飞,拉起虫娇就跑,“护法,你的通灵术失灵了?” 虫娇脸色十分差,“怎么可能?” 虫良躲过一只鬼卷过来的长舌头,边尖叫边大吼,“那她怎么动了?!!!” 虫娇没有说话,使出巫术与鬼相搏。 为什么动了?她怎么知道!只有鬼自己知道。 虫娇当然不知,这些鬼现在只听江淮之的话,哪里会听她的。 蛊师们用蛊术抵挡众鬼的攻击,却没什么用,鬼压根不怕。 虫娇与巫师们施展巫术,才与鬼打成了平手。 但这可是地府,地府最不缺的是什么?当然是鬼。 车轮战打下来,虫娇他们渐渐处于下风了。 第173章 地府和话本子上写的有点不一样 四周鬼魂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一只面容狰狞的男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虫娇猛扑而来。 虫娇躲闪不及,被男鬼的利爪划破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护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跟这些鬼也没仇啊,怎么弄得好像咱们把他们祖宗八代的坟都刨了似的。”虫良与虫娇背靠背,被一只厉鬼舔到了脸,不住地干呕。 虫娇这边的情形尚且不乐观,其他的南疆士兵自然更加溃不成军。 虫娇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她合上双眼,双手快速结印,咒语从唇间溢出,周身骤然涌起一阵绚烂的光芒,那光芒逐渐化作了一只巨大的五彩灵蝶,振翅间,整个地府竟都震动了起来,四周的鬼魂仿佛遇到了天敌,纷纷退避,不敢靠近。 那光芒所到之处,都能听见凄厉的哀嚎,被光波及到的鬼,身形逐渐消散于无形。 虫良惊道,“乖乖!护法这是将移形化物都使出来了。” “老八,这女人放大招了!完了完了,地府要塌了,快去找判官大人!” 黑无常和白无常摇摇晃晃,扶着头上的帽子,赶紧去寻判官。 而破庙内的江淮之和姜晚晚,突然感觉到空气一阵波动,眨眼间,两人就凭空消失了。 林婉大惊,“晚晚!晚晚去哪儿了?” 胡韫睁开眼,“师弟和晚晚被拉入阵中了,想是受了虫娇移形化物的影响。” “这可如何是好?胡道长,你有法子进去吗?”楚齐宁急得团团转。 楚砚南抓了抓头发,“为何只有晚晚和二师兄被拉进去了?咱们怎么没进去?” 胡韫秉承着万事卜一卦的态度,拿出龟壳和铜钱推算了一下,“诸位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师弟和晚晚是因为某些渊源才入地府的,此次地府之行,是机遇,亦是造化,地府的入口离此地甚远,若是就从此地进去,也要等到夜里才行,白日里是进不去的,师弟自小与鬼亲近,有他在,晚晚在地府定会安然无恙。” 机遇?造化?那就是没有危险了,几人心中的担忧才少了几分,只能等等看,若是晚上他们还没回来,再想办法进去,幸好,他们还能通过镜子看见两人的情况。 阵中的时间已过去四个时辰,外面才过了一刻钟。 姜晚晚仿佛掉进了漩涡里,只觉得天旋地转。 “好晕呀,好晕呀,晚晚眼前都是小星星。”眼看姜晚晚的小脸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身体却被一股力量托住。 接着一只手牵着她,稳稳落在了地上。 从这只手的温度来看,姜晚晚就知道拉着她的人是江淮之。 “淮之哥哥,你也跟晚晚一起掉进漩涡里啦,咦?这是什么地方?”姜晚晚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却发现只有她和江淮之两个人,其他几个人都不在,“爷爷他们没有来么?” 江淮之却一眼就知道了他们身处何地,“我们进到阵里面了,这里是地府。” 其实他也是头一回来这,不过他跟黑白无常说好了,将第二重阵法设在地府,加上浓郁的鬼气,这地方是地府无疑了。 可是他们好像没有落到虫娇所在的地方。 因为有江淮之在,姜晚晚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大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好奇,这就是地府? 看起来和话本子讲得一样,又有些不一样,比如地府里阴森可怖,可她觉得这里除开黑了点,布置得还挺温馨的,处处都有花,虞美人、郁金香、牡丹,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地府,她还以为来到花园了呢。 回去以后,她肯定要跟说书先生讲一讲,真正的地府可不是那个样子的。 她正欣赏间,忽然地动山摇了起来。 姜晚晚赶紧拉紧江淮之,“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她站稳身子,便看见黑白无常慌慌张张从不远处飞过,后面还跟着判官,“不得了了!那女人又发力了,快!再不把那疯女人控制住,咱们房子位子都要丢!” “黑伯伯,白伯伯!”姜晚晚朝他们挥手。 黑无常恍惚听见有人叫他,转头往后一看,立马刹住了车,“判官大人,地府有救了!” “本官还未出马,怎么就有救了?你......”判官转身就看见了江淮之,激动得老泪纵横,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连忙冲了过去,“您怎么来了?” 江淮之指了指上面,“被吸进来的,你们说的女人,可是虫娇?” 白无常疯狂点头,“没错,我们兄弟两个法力不够,只能浅浅设个结界保护,其他人倒不足为惧,那个叫虫娇的却是个硬茬。” 江淮之嗯了声,“她是护法,地位仅次于国主和大巫师,能力算得上是强的,走,一起去看看。” 两人三鬼,向着刀山火海而去。 此时战局已变,虫娇攻势之猛,让众鬼再不敢上前与之相搏。 那刀山都被削掉了一小半,冒着滚滚热气的火海也有了溃堤之势。 判官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虫娇面前,怒目圆睁,手中判官笔一挥,金光大盛,直取虫娇要害。 虫娇冷躲过判官的攻击,反手一拳,带着呼啸的巫气,直轰向判官的面门。 判官不退反进,判官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笔尖轻点,在空中炸开一片金色的光幕,与虫娇的巫力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灵蝶见虫娇被攻击,也调转方向扑向判官。 江淮之纵身一跃,两道黑气从手中轰出,灵蝶瞬间就被缠住了。 随着黑气越缠越紧,灵蝶身上的巫气开始紊乱起来,虫娇见灵蝶危在旦夕,心一乱,猝不及防被判官打了一掌。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与此同时,灵蝶终于敌不过黑气的侵蚀,哗地一声碎裂,化成星芒散落而下。 虫娇恶狠狠地看向江淮之,这少年只用一招,就秒杀了她造出来的中级灵蝶,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灵蝶破碎,地府也停止了震动。 虫良和其他还活着的士兵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查看虫娇的情况。 虫娇扶住虫良的手,又站了起来。 第174章 晚晚被挟持 “护法,要不……要不咱们撤吧。”虫良已经被鬼打怕了。 “往哪撤?你觉得咱们能撤走?”相处这么久,虫娇还是第一回觉得自己这个下属脑子不好使。 从前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说虫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一吓把蠢劲儿都给激发出来了? 这里虽然跟第一个幻境不一样,是真实存在的地府,可也是在阵中啊,设阵的人不可能让他们有撤走的机会。 他们不是胜,就是死。 虫娇抬眼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半点法力都没有的小丫头。 一身粉色的袄裙,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少年见她看小丫头,立马警惕了起来,挡在小丫头前面。 虫娇几乎在顷刻间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再厉害的人,只要有了软肋,就好对付了。 她低声在虫良耳边说了几句话,虫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虫娇重新凝聚巫力于巫杖之上,双瞳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低喝一声:“现!” 只见一阵烟尘腾起,一只庞大的灰狼幻影在她面前凝聚成形,狼眼凶狠,獠牙毕露,周身缠绕着淡淡的黑气,那幻影逐渐凝成实体。 另人惊异的是,那灰狼竟长着七条尾巴! 姜晚晚瞪圆杏眼,她只听说过九条尾巴的狐狸,还从未听说过有七条尾巴的狼。 七尾狼一现身,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瞬间扑向江淮之。 江淮之险之又险地躲过灰狼的攻击,掌心黑气凝成一柄长剑,长剑一挥,剑光如龙,直取灰狼七尾。 灰狼尾巴一甩,竟将剑光击散,同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再次向江淮之扑去。 趁灰狼专心对付江淮之的档口,虫娇手一挥,“众将士听令,全力进攻!” 虫娇放出灰狼只有一个目的,缠住江淮之,其他士兵则使出浑身解数,与判官、黑白无常还有鬼缠斗。 江淮之加快进度,将灰狼斩于剑下,正要赶过去援助判官,却被一条大尾巴缠住。 没想到那只灰狼又活了。 江淮之挣脱束缚,发现狼尾少了一条,心下了然,这灰狼有七条尾巴,想必就有七条命。 想要彻底杀死它,就得等七条尾巴都断掉。 战况激烈紧张,虫娇给虫良使了个眼色,突然向被江淮之施了保护结界的姜晚晚而去。 她灌注巫力双手使劲打在结界上,结界哗地裂开,虫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提起姜晚晚,扼住她的咽喉,“全都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江淮之见姜晚晚被擒了,怒火冲天,黑气猛然暴涨,还剩三条尾巴的狼就这样瞬间毙命。 江淮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便踏平南疆!” 虫娇笑道,“我果然没看错,这丫头虽然没有丝毫法力,你却宝贝得很,不杀她可以,放我们出去,我就放了她。” 江淮之眼神冰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总算知道虫娇打的什么主意了,七尾狼并不是用来杀他的,当然也杀不了他。 虫娇真正的意图,是用晚晚来威胁他们,好离开这里。 姜晚晚一口咬在虫良胳膊上,咳了几声,“坏蛋,放开我!” 虫娇眼见江淮之起了杀意,拿起巫杖抵在姜晚晚心口,大喝道,“你若是敢出手,她立马就会没命!” 白无常急得惨白的脸都有了颜色,“判官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这位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啊,不然爷会疯的,当年的事不能再重演一次了。” 判官深吸了口气,“爷,咱们先放她们离开,把小郡主的命保住,日后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江淮之像看死人一样看了眼虫娇,“滚!” 虫良夹着姜晚晚,与虫娇一起带着剩下的三百士兵慢慢往地府出口处撤退。 江淮之、判官和黑白无常亦步亦趋,紧盯着虫娇和虫良。 黄泉路上,虫良捂住姜晚晚的嘴,小声问虫娇,“护法,咱们真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日后报复起来,咱们还是招架不住啊。” 虫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当然不,一会儿听我信号,我一吹口哨,你便将这丫头一扔,快速撤退。” 江淮之必须死,若是活着,就算大巫师和国主出手,他也是个不得了的劲敌。 姜晚晚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想把虫娇的阴谋告诉江淮之,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南疆士兵们眼看着便到了鬼门关,说时迟那时快,虫娇吹了一声口哨,姜晚晚就被虫良扔了出去。 虫良带着士兵飞快往鬼门关外奔,虫娇趁江淮之接住姜晚晚的时候,射出一道蓝光直向江淮之而去。 尽管判官挡了一下,可江淮之为了护住姜晚晚,还是受了伤。 虫良这一招带了十二分的杀意,蓝光贯穿了江淮之的身体,江淮之闷哼一声,身子软了下去。 “淮之哥哥!” 转身逃走的虫娇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刚踏出鬼门关半步,便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拖拽了回去。 虫娇难以置信,江淮之已然受了重伤,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法力? 直到被拽回黄泉路上,虫娇才发现,把她拖回来的根本不是江淮之,而是方才被他们当成人质,柔柔弱弱的小丫头。 分明还是那个小丫头,可现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双灵动清丽的眸子染上了猩红,立在半空中,冷冷地扫了一眼她,就像在看卑微的蝼蚁一般。 这气场,这法力,怎么会? 她分明探查过了,这丫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为何此时此刻,她面对着她,竟忍不住发抖,甚至还想要臣服。 虫娇惊慌到嘴唇颤抖,“你是谁?” 姜晚晚手指一捏,凭空就把虫娇拎了起来。 “我是谁?当然是要你命的人。” 虫娇想挣脱,可她发现自己竟半点巫力都使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恐惧,不!她还不想死! 黄泉路上的三只鬼无比激动。 “老八,看见了没,小郡主就是以身献祭的那位。” “果真是,咱们爷这么多年的辛苦没白费。” 一向严肃的判官边给昏迷的江淮之治伤,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哇!” 第175章 晚晚是老妖怪? 姜晚晚声音转冷,“你敢伤他,就得死!” 虫娇大惊,姜晚晚变成这样,是因为江淮之受伤了? 这丫头体内到底住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看来那少年不是最可怕的,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才是! 虫娇心中无比后悔,方才没有将姜晚晚杀了。 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姜晚晚手腕轻轻一翻,虫娇就感觉自己的咽喉被掐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她眼睁睁看着姜晚晚的手左一下,右一下,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左右飞。 黄泉路两边都是岩石,虫娇就像一只球一样,被姜晚晚拎着乱撞。 虫娇只觉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就算虫娇浑身都被撞得鲜血淋漓,姜晚晚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黑无常胆战心惊,看着虫娇被这样撞来撞去,他都觉得疼,“啧啧啧,这虫娇还真是惨,还不如被一刀结果了算了。” 白无常抄着手看热闹,“谁让他伤了咱们爷呢?人都有逆鳞,仙子的逆鳞就是爷,谁要是触碰了这块儿逆鳞,都得死。” 姜晚晚终于停了下来,虫娇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你......你有本事......杀了我。” 姜晚晚轻嗤,“我怎么能让你死得这般痛快?怎么着也要吊着一口气,喏,这玩意儿也好久没用过了,如今正好试试它还好不好用。” 她将手腕上的锁沧海一转,那几颗宝石骤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几十根暗器从内射出,瞬间将虫娇扎成了刺猬。 钻心刺骨的疼席卷而来,虫娇两只耳朵里面都是巨大的轰鸣声,差一点就要晕死过去。 那暗器上还有倒钩,她一动,便更疼了。 “护法!”忽然听到呼唤声,虫娇晕乎乎的脑袋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艰难转头看向下方,眼睛突然睁大,只见虫良领着一队南疆士兵又返了回来。 她忍住口中的血腥味,艰难开口,因为剧烈的疼痛,声音颤抖而沙哑,“虫良......你疯了?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虫良跑近了,才发现虫娇现在的样子惨不忍睹,眼中的恨意汹涌澎湃,“快放了护法,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虫娇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催促,“快......快走,你们打不过......” 虫良抬起头,“护法,末将不能丢下你不管,要走一起走!巫祝已经回去报信了,大巫师很快就会来的。” 她带着士兵们出去以后,发现虫娇并没有跟上来,害怕她遇到危险,结果折返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虫娇大骇,“快走!大巫师,不能来......” 大巫师虽然巫力高强,可绝对打不过姜晚晚,来了也只是送死,大巫师死了,南疆就全完了! 虫娇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她现下讲一两句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虫良又是个急性子,不等她说完,就冲上去,想从姜晚晚手中救下虫娇。 姜晚晚伸手就把虫良也拎了起来,后面跟着想上前的南疆士兵们见此情形都停住脚步。 一个六岁的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隔空拎起两个大人,属实有点匪夷所思。 虫良吓得大叫起来,“小丫头,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她想不通,刚才被自己挟持着的小丫头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女杀神。 姜晚晚手指微动,虫良就在空中转了个圈,“又来了些人,那便一起解决了吧,你们这些南疆小族,不乖乖守着一亩三分地,与世隔绝,偏偏要参与世俗纷争,想来是将老祖宗的训诫都忘了个干干净净,劫城掠池,以蛊术害人,那我便替蚩离清理门户。” 虫娇听姜晚晚说起蚩离两个字,又惊又怒,“你为何直呼老祖宗的名字!” 这蚩离,算是南疆巫蛊之术的开山鼻祖,传到这一任南疆国主蚩媚这里,已是第五百五十三代。 蚩离创巫蛊之术的初衷,并不是为了用巫术伤人,用蛊术害人,而是救人。 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难免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利用巫蛊之术的诡异莫测,来行不轨之事。 巫蛊之术传到后面,就变了味儿。 姜晚晚似乎忆起了往事,杀意散了几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与蚩离,可是旧识呢。” 虫良倒吸一口冷气,“旧旧旧......旧识?!和老祖宗是旧识,冒昧问一下,您多大了?” 虫良在心底默默算起了蚩离老祖宗的岁数,现在离老祖宗离世,怎么也得两万年了吧。 眼前的这位,莫不是有两三万岁?虫良捂住嘴,差点把“老妖怪”三个字叫了出来。 可事实证明,虫良还是天真了,姜晚晚淡然回道,“若算到身殒的那一刻,应是八万岁。” “八......八万岁!”虫良都结巴了,这会儿她总算明白过来护法不让大巫师来的原因了。 不禁也着急了起来,祈祷大巫师没收到消息,或者有事来不了,不然如何打得过这位比老祖宗还古老的活化石? 八万岁很大吗?在天界,还未成年呢。 姜晚晚有点不耐烦,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下去,她还要赶紧救江淮之呢,判官的能力有限,为了日后不留隐患,还是她亲自出手比较好。 况且,她还不知道这一次能苏醒多久。 于是她也不像方才猫捉耗子一般戏耍虫良,小手一张,再一握,虫娇和虫良还没反应过来,就灰飞烟灭了,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那些士兵彻底害怕了,慌慌张张直向鬼门关而去,想要逃,可为时已晚,所有士兵都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伴随着声声惨叫,和虫娇、虫良一样,灰飞烟灭了。 一场单方面碾压式的打斗结束,姜晚晚落在地上,判官试探性地唤道,“仙子?” 听到姜晚晚嗯了声,激动起来,“果然是您。” 姜晚晚俯下身,锁沧海散发出柔和的浅蓝色光线,将江淮之全身覆盖住。 待光散去,江淮之已经恢复了此前的模样,身上没有一处伤口,那被巫术贯穿的洞也不见了。 三只鬼喜不自胜。 第176章 修复地府非他不可 江淮之慢慢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姜晚晚时,瞳孔骤缩,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晚晚好像变了个人,看他的眼神温柔缱绻。 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看过他。 然而那种眼神只出现了几秒钟,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姜晚晚原本的天真。 姜晚晚拍拍小脑袋,觉得头有些疼,记忆还停留在江淮之受伤的时候,她小脸立马变了颜色,“淮之哥哥,你没事吧!” 小手在江淮之方才受伤的地方胡乱摸索了两下,见没有伤也没有血迹,才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没有去见阎王爷爷!咦?晚晚明明记得你受伤了,怎么伤没了呢?判官伯伯、黑伯伯、白伯伯,你们太厉害了,一下就把淮之哥哥治好了。” 姜晚晚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还以为自己被吓晕了,三只鬼齐齐一噎,判官赶紧道,“小郡主,我们可没那个本事,这伤是您治好的。” 姜晚晚眼睛眨呀眨,小手指了指自己,“我?” 黑白无常用力点头,姜晚晚严肃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忽然小手一拍,“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学有所成,医术突飞猛进,在梦里都能治病!” 她兴奋地跳了起来,“要是爷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三只鬼十分佩服姜晚晚的想象力,在梦里给人治病,那也要病人敢治啊! 偏偏江淮之还一脸宠溺,“晚晚最厉害了。” 三只鬼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宠仙子宠得无法无天的冷面阎王。 那边,南疆大巫师接到消息赶到鬼门关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进不去。 身后的士兵眼瞅着大巫师把所有能使的招都使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入口,犹豫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大巫师,是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进不去,要不等晚上再说?” 逐渐暴躁的大巫师脸色阴沉,感觉自己的智力和能力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于是把气都撒在了没有眼色的士兵身上,“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巫力?滚一边儿去!” 士兵连忙缩着脖子往后站了站,一旁年长一些的巫师连忙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你疯了,敢在这个时候跟大巫师说话,你不知道那个传说吗?” 小士兵摇摇头,“什么传说?” 巫师看了眼大巫师,声音更小了,“大巫师会吃人。” 小士兵差点惊呼出声,巫师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悄悄的,别再说话了。” 小士兵恐惧地直点头。 大巫师阴恻恻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一百余名士兵,又继续施展巫力,小士兵被大巫师看得毛骨悚然,更加相信了他会吃人。 大巫师根本不知道,他找不到地府入口,是破庙里的胡韫干的。 地府里发生的事情,破庙内的几人都一清二楚,所以当看到姜晚晚恢复原状的时候,胡韫赶紧改变阵法挡住了赶来的大巫师。 灵云峰的阵法机关可都是不同凡响的,以“奇”和“诡”着称。 况且阵中时间与外界并不相同,就算大巫师最后能破阵,姜晚晚他们也早就离开地府了。 胡韫有信心,没有个一半天,阵法是破不了的。 地府已经被虫娇他们破坏得一团糟。 姜晚晚站在半截刀山前面,有些愧疚,“判官伯伯,为了打坏蛋把你们的家破坏成这个样子,太不好意思了。” 判官连连摆手,“爷吩咐的事情,我们自然照做,也无甚关系,这些都是能恢复好的,爷,要不您试试?” 江淮之眸光微动,“我?” 黑无常咧嘴一笑,本是善意的讨好,可因为那张惨白的脸,看着多了几分瘆人的感觉,“爷,别说这事儿啊,还非你不可,您稍等,我去将东西取来。” 江淮之有些疑惑,想不通修复地府这件事为何就非他不可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便见黑无常拿了个黄丝绸包裹的东西飘了过来。 黑无常将丝绸揭开,江淮之和姜晚晚看见里面有一枚印信。 那枚印信通体由寒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印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蟠龙,龙首昂扬,龙眼炯炯有神。 姜晚晚道,“这东西我见过,爹爹有,黄伯伯也有。” 判官点头,“没错,这是咱们地府的专用印信,但跟小郡主说的寻常印信有所不同,这枚本是阎王爷的法器,现在阎王爷不在,由在下代为保管。” 他将印信递给江淮之,眼中还带着期盼,“您试试?将法力灌注到里面即可。” 江淮之轻轻拿起印信,只觉一股沉甸甸的力量传来,仿佛能沟通天地,掌控阴阳。 他仔细端详着这枚印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江淮之将法力缓缓灌注进那枚寒玉雕琢的印信中,刹那间,印信通体幽光大盛,龙钮上的蟠龙仿佛活了过来,龙眼闪烁着璀璨的金光,龙身盘旋而上。 光幕所过之处,那些被破坏的景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断裂的山石重新接合,崩塌的殿宇恢复原貌。 两人三鬼都很开心,不开心的,可能就只有犯了罪的鬼,他们又得上刀山,下火海了。 姜晚晚惊叹不已,“淮之哥哥,这里真的修好了耶!一点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江淮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他能使得了阎王的法器? 他自小能见鬼,鬼都怕他又护他,无论再厉害的鬼都会听他号令,如今又能用阎王的印信恢复地府原貌。 众所周知,法器都是认主的,就像姜晚晚的玄音铃和锁沧海,阎王的法器一定也是只有他自己才能使用。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晚晚跟瑶蕊仙子有关系,那他会不会跟阎王爷有关系。 又或者说,他就是阎王爷? 江淮之觉得这个想法大胆又不可思议。 他只是一个农户家的孩子,怎么会跟阎王扯上关系? 重重迷雾在眼前拨不开,江淮之问道,“我可否在地府转一转?” 判官乐呵呵道,“当然当然,您随便转,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判官领着江淮之和姜晚晚往地府内走,迎面就碰见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妙龄女子,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娇娇弱弱的美人。 美人一见面就哭了起来,“天杀的,我不过出了个差,回来奈何桥就塌了,这以后可让我怎么过啊!” 白无常无奈道,“姑奶奶,别哭了,你回去瞧瞧,这会儿桥指定已经修好了,跟原来一模一样。” 第177章 给足售后服务的孟婆 美人止住嘤嘤的哭声,抬起头,白如玉的脸蛋上还挂着两滴泪珠,“真的?” 忽然她一巴掌拍在白无常的肩膀上,“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哭了这么久。” 白无常无语,“孟婆姑奶奶,您一出差回来就搁这儿诉苦,我哪有机会跟你说。” 他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别看孟婆表面是个柔弱女子,这力气却大得很。 姜晚晚发出一声惊叹,“您就是孟婆奶奶,好年轻呀,应该叫姐姐才对,看来话本子里讲的孟婆根本不对。” 她听说书先生讲的孟婆,都是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跟老奶奶一样,这个孟婆却年轻又漂亮,打眼一看,最多只有二十岁。 孟婆将脸上的眼泪一抹,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哎呀,地府何时来了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嘴又甜,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人间那些写书的真是乱写,硬生生将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写成了糟老婆子。” 孟婆笑盈盈伸手就要去捏姜晚晚的脸,被黑无常一把拽了回来,“使不得,你没看到爷的眼神吗?” 孟婆这才见江淮之冷眼看着她,仿佛只要她捏一下,就要砍断她的手。 孟婆打了个哆嗦,这位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开个玩笑都不行。 “孟婆姐姐,你每天都在奈何桥边逼着大家喝孟婆汤吗?”不一样的孟婆彻底勾起了姜晚晚的好奇心,她凑近一些,仰着头看孟婆。 孟婆双手叉腰,哪还有半点哭唧唧柔弱的样子,“什么叫逼?我从来不逼鬼的好吧,都是劝说,是哪个敢在外面造老娘的谣?” 姜晚晚乖巧道,“京城五元茶楼说书的张爷爷,他讲的话本子可好听了,晚晚经常去听。” 三只鬼为姜晚晚口中说书的鞠了一把同情泪,看来他晚上要睡不安生了,孟婆绝对会让他体验一下什么是连环噩梦。 孟婆脸都黑了,“造谣,纯属造谣,我先去看看奈何桥,咱们边走边说。” “上次那个黄牛村的赵老婆子,本来一生做善事,寿终正寝,下辈子也能投个好人家,可到了奈何桥,却听后面隔壁村的鬼说她那两个不孝子争家产,当场就把碗扔了,死活都不肯投胎,后面我好劝歹劝都没用,只能帮她解决了家里那摊破事,老太太才安心去投胎了,小郡主,你说,这样贴心的售后服务,还能被人诟病,将我传得像个黑心债主似的,是不是很冤。”孟婆说得一脸委屈,十分愤慨。 姜晚晚点头,“没错,是很冤,孟婆姐姐你如此热心肠,真是个好人。” 孟婆叹了口气,“唉......还不都是为了业绩,要是一个鬼出了岔子,都得算到我头上,干活儿的人不容易啊!” 判官在后面轻咳了两声,“孟婆,你对地府的规矩有何不满吗?” 这规矩还是他,哦不,准确来说,还是阎王制定的,敢当着面抱怨,月例还想不想要了。 孟婆忙赔笑道,“哪有不满,都挺好。” 接着又岔开话题,和姜晚晚唠起了嗑,“要说到孟婆汤,那也不是好熬的,若不是我有泪失禁体质,绝对就被榨干了......” 两人四只鬼,全程都只有孟婆一人在不停说话,姜晚晚时不时提问两句,孟婆都能讲上一大堆。 终于来到奈何桥边,见桥确实已经恢复了原样,孟婆才兴冲冲跑了回去。 姜晚晚站在奈何桥上,不知怎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画面,一名少女将手中的花放在地上,手指轻轻一点,就洒满了整个地府,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子,笑得一脸明媚,“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多啦,这里死气沉沉,你看着这些花,心情也会好些。” 姜晚晚怔怔看着奔流的忘川河,原来这些花不是原本就有,而是后来才种下的。 这次,她彻底看清了少女的模样,跟她长得有些像,又有些不像,那少女长得更精致,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可那双眼睛,却生得和她一模一样。 那男子,长得好像淮之哥哥,但也和淮之哥哥有些许不同,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姜晚晚隔着忘川河望向江淮之,河里是面目狰狞,鬼哭狼嚎,不能投胎转世的鬼魂,可她一点都不觉得渗人,这里,仿佛她已来过很多次一样。 姜晚晚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久以前,是不是认识江淮之,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可她除了那一闪而过的片段,什么也想不起来。 姜晚晚跑下奈何桥,忽然发现桥边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很多人的名字。 眼睛一亮,“这就是三生石?” 孟婆从桥上走下来,“这三生石,乃神女创世时放在奈何桥边的宝物,能映照出人前世今生的缘分。你看这些名字,或深或浅,都是过往轮回的印记。据说,若两人缘分极深,名字便会在石上隐隐发光,即使轮回百转,也能再续前缘。” 姜晚晚抚摸着三生石上斑驳的字迹,目光在名字间游走,突然,她的目光停了下来,落在龙清瑶三个字上,这名字是谁的?怎么听起来这般耳熟? 姜晚晚默念了两遍,发现在龙清瑶名字旁边,还刻着一个名字——沈音尘,两人的名字被丝丝白光缠绕在一起。 姜晚晚摸了摸沈音尘的名字,“孟婆姐姐,你知道这两人是谁吗?” 孟婆眼眶一热,她能不知道吗?太知道了,可其中渊源她却不能说。 眼看着孟婆又要哭了,判官赶紧替她回答,“小郡主,天机不可泄露,只是这两人定能再续前缘。” 姜晚晚没有再问,“我知道了,胡韫伯伯就经常说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这两人的身份是秘密。” 孟婆熬汤去了,判官领着江淮之和姜晚晚在地府里转了一圈,江淮之看着眼前那块门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阎王殿,不确定道,“你们让我进去?” 判官笑道,“对对!您和郡主都能进去。” 江淮之默然,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阎王爷的私宅,虽说他猜测自己跟阎王爷有关系,但也不能就这样草率地进去吧,万一闹笑话就尴尬了。 身后三只鬼明晃晃期盼的眼神都快把他烤化了,既然如此,那就进去转一转,不动人家东西就好。 第178章 阎王殿内的女子画像 姜晚晚进了阎王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本应阴森恐怖的冥界,竟幻化出一片如梦似幻的仙境。 云雾缭绕间,奇花异草竞相绽放,彩蝶翩跹,轻舞于花瓣之上,晶莹剔透的玉宇琼楼悬浮于虚空。 潺潺溪流绕过仙石,水声清脆悦耳。 姜晚晚小手拉了拉江淮之的袖子,“淮之哥哥,我还以为阎王爷住的地方是定然阴森可怖呢,没想到跟神仙住的地方一样。” 看来,凡间对于地府的误解实在是太多了。 江淮之也没想到,进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整个阎王殿的风格与地府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个阎王是有什么独特的爱好吗? 难道他不想当阎王,却想成仙? 判官解释道,“此地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可因为某些缘故,阎王爷将它改造成了现在这样。” 判官又领着两人往里走,江淮之走到里屋,被挂在墙上的画吸引,八九张画,全画了一个女子,或站或坐,或笑或嗔。 不得不承认,画上那女子生得极为漂亮,不似人间客,倒像月中仙。 姜晚晚小嘴微张,这画上的人,不就是方才她脑海中出现的种花女子吗? 这漂亮姐姐跟阎王爷爷有关系? 姜晚晚指着那画问判官,“判官伯伯,这个姐姐是阎王爷爷的女儿吗?” 判官还没说话,后面的黑白无常就剧烈咳嗽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判官瞪大眼睛,“小郡主,您何出此言?” 姜晚晚认真掰着小手指算了起来,“我虽然不知道阎王爷爷到底有多少岁,但按照人间的算法,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岁啦,这个姐姐这么年轻,肯定是阎王爷爷的女儿。” 黑无常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郡主,谁告诉您我们阎王爷是老头子的?” 姜晚晚抓抓自己的小辫子,“说书先生和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讲的啊。” 现在不仅孟婆有这个想法,三只鬼也想给说书先生来个连环噩梦,他们爷多么年轻英俊的一个人,竟被说成了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虽然爷的真实鬼龄已经有十万岁了,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翩翩佳公子啊。 话本子害死人。 现在爷在小郡主心目中的形象全毁了,不行,他们得挽回一下。 于是黑无常拿出了一张阎王爷的画像,“小郡主,您瞧,阎王爷其实是长这个样子的。” 姜晚晚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跟画上的女子一起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年轻男子吗?他是阎王爷爷? 她一直叫的阎王爷爷竟然这般年轻???! 姜晚晚看看画上的人,再看看江淮之,“淮之哥哥,他跟你长得一样哎!” 江淮之眼中凝聚起深深的旋涡,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不但能使用阎王爷的法器——阴阳拓天印,而且这阎王爷还跟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全就是长大后的自己。 江淮之心中的疑惑疯狂生长,他迫切地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劳烦问一下,从我三岁记事见到你们起,你们的阎王爷就不在地府,他到底去哪儿了?” 三只鬼齐齐摇头。 江淮之冷眸一眯,“不能说?” 三只鬼又齐齐点头。 江淮之沉思片刻,“我跟阎王有关系,又或者说......我是阎王?” 他最终还是将这个大胆的猜测说了出来。 三只鬼点头,又摇头。 姜晚晚懂了,“淮之哥哥,判官伯伯和黑伯伯、白伯伯的意思是,你猜对了,可是他们不能明说。” 黑白无常疯狂点头,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他们不愿意说,实在是不能说,若是他们把这张窗户纸捅破了,那爷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得爷自己想起来才行。 判官将阎王爷的画像卷起来放在小竹筒里,“爷,您若是自己想起来了,就知道其中因果了。” 所以他们才这么努力地带他在地府里转悠,就是希望他能想起来点什么。 不过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也总算有了点眉目。 江淮之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他确实跟阎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又仔细盯着那些画瞧了瞧,这女子跟姜晚晚长得极像,挂在阎王殿中,不是女儿,那是……心上人? 一笔一画之间,画得十分仔细,明显是费了心思。 那这女子和姜晚晚,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 可他如今,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淮之和姜晚晚从地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两人是从阵眼中出来的,所以就径直回了破庙。 姜晚晚一落地就见楚砚南笑得特别开心,疑惑道,“砚南哥哥,你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楚砚南见姜晚晚和江淮之回来了,立马放下镜子跑了过去,拉着姜晚晚的小手,“晚晚,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其他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晚晚,你可吓死婉娘亲了。” “虫娇那人实在狡猾可恶,你们都放他们走了,还来个偷袭,幸亏晚晚将他们都灭了。” “晚晚,你……” 楚齐宁看着姜晚晚欲言又止。 晚晚在地府中突然变了模样,到底是何缘故? 姜晚晚却不记得方才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兴高采烈地将几人挨个抱了抱。 “晚晚,你过来看南疆大巫师,你们都出来了,他还在找地府出口。”楚砚南将姜晚晚拉到镜前看。 姜晚晚见大巫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在破口大骂,得知了其中缘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南疆大巫师那边,直到晚上才气急败坏地离开。 俘虏了虫由一行人,灭了虫娇他们,这是和南疆交战以来,大获全胜也是唯一胜利的一次。 除了麒麟军,胡韫三师兄弟在其他三军设的陷阱,也重创了南疆士兵。 消息传到南疆,蚩媚连夜召见大巫师和左护法,共商对策。 燕兵这边,则士气大振,在十日内将所有失去的城池都收复了回来。 楚齐宁和姜晚晚他们一商量,决定深入南疆,彻底将南疆小国打到心服口服,跪地求饶。 此举也得到了庆元帝的鼎力支持,值得一提的是,京中各世家趁着战乱,妄图削弱庆元帝势力,却被庆元帝以铁血手段镇压。 在平息京城动乱中,有两人崭露头角,出谋划策,助了庆元帝一臂之力。 这两人乃是五皇子燕闻璟和三公主燕映雪。 第179章 大巫师和南疆国主是那种关系? 朝廷大换血之时,姜晚晚一行人已经跟着燕国十万大军,准备全力进攻南疆。 天际被战鼓的轰鸣撕裂,尘土飞扬中,楚齐宁身着银甲,骑于骏马之上,目光如炬。 蜀州大捷,燕军士气高涨,本以为是破斧成舟,背水一战,却扬眉吐气了一番。 绝境之处看到曙光,搁谁谁不激动? 燕国八万大军如黑云压境,铁蹄踏过荒原,震得大地颤抖。 号角声起,箭矢如雨,划破长空,密集地落在南疆的城墙上,激起一阵阵火花与碎屑。 十天内燕军收复所有城池的事已经在整个南疆传遍了,一提起麒麟军,南疆人人闻风丧胆。 要不是国主下了死命令,南疆士兵早就弃城而逃了。 南疆本来人就少,之前完全是靠着巫蛊之术压制燕国大军。 姜晚晚和江淮之几人加入以后,南疆唯一的优势也没了,士兵人数锐减,现在整个南疆,只剩不到五万人。 以当前这种形势,燕军吞并整个南疆,也是早晚的事。 打什么打啊,投降留条命不好吗? 士兵们这样想,可蚩媚不同意啊,她将劝降书撕了个粉碎,硬要和燕军拼到底。 有胡韫法力加持的燕国士兵如虎添翼,加上楚砚南的动物大军,燕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城墙。 南疆士兵看着楚齐宁徒手掰断了城门,又一手拎起了五个人,吓得四处逃散。 燕军进攻南疆,仅一个时辰就拿下了南疆的晴妙寨。 姜晚晚进入寨子里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些老弱病残,疑惑道,“楚爹爹,那些小孩子的爹爹和娘亲去哪了?” 楚齐宁常在边关,这些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要饭的,抢食的老弱病残比比皆是,遇上饥荒,还有吃人的。 可对于姜晚晚的提问,楚齐宁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晚晚,他们的爹爹娘亲都参军了,爹爹带兵打仗,见过无数个这样的孩子,战争,苦的从来都是老百姓,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来,战乱都是不可避免的,燕国不主动发动战争,可若有敢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楚齐宁下令将寨中的南疆士兵全部俘虏,其他的平民百姓一概放过。 那些南疆的妇孺孩童,有的惊慌失措,有的远远躲在柱子后面,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们。 姜晚晚知道,善待寨中百姓,已经是楚爹爹能给到的,最大的善意了。 她抱着大花走到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面前,递给他三个馒头,小男孩儿往后退了一步,朝她龇牙咧嘴了一阵,可终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飞快夺过三个馒头跑远,蹲在大树下狼吞虎咽起来。 毕竟,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燕军在晴妙寨施粥发粮,晴妙寨剩下的人对燕军的敌意也淡了许多,毕竟他们都只是普通百姓,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认谁。 俘虏的士兵都和虫由他们关在一起,被严加看管,插翅难飞。 愿意投降的,一概留下,不愿意的,都斩草除根。 虫娇被杀,虫由自然满身怨气,绝不肯投降,于是和她母亲落了个同样的下场。 南疆千源寨,国主府内,此时气氛异常压抑。 蚩媚听说晴妙寨失守,暴怒之下,猛地一拍桌案,桌上的茶具被震得跳了起来,瓷器碎片四溅,茶水泼洒一地。 她脸色铁青,双眼怒睁,仿佛要喷出火来,嘴里怒吼道:“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晴妙寨都守不住!” 殿内的侍从和士兵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头垂首,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成为国主怒火的下一个牺牲品。 蚩媚越走越快,怒气冲冲地吼道:“去请大巫师,传令下去,即刻集结所有兵力,本国主要亲自出征,与燕军决一死战!” 虫娇死后,她就跟大巫师商议了对策,可现在,她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本以为以他们的战术,等燕军打过来,怎么着也得半年,那时候大巫师功法已成,定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可燕军仅仅只用了十天,就打到了南疆,楚齐宁请来的,到底是几个什么样的怪物! 若是再不出手,恐怕这个月末就要打到千源寨了。 大巫师匆匆而来,见蚩媚战甲都穿好了,忙阻止道,“国主,此时万万要沉住气,你亲自上了战场,那千源寨就无人坐镇了,若是燕军偷袭,只会得不偿失啊!” 蚩媚将战袍一掀,紧抿着唇,“那要如何?等着他们将我南疆国土全部吞并,然后打上门来吗?” 大巫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国主稍安勿躁,你只需守好千源寨,等我去取那些贼人的首级。” 蚩媚眼珠子一转,阴沉的脸忽然转晴,莞尔一笑,抚上大巫师的脸颊,“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就在国主府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得胜归来,我亲自为你接风。” 殿内众人都闭上眼不敢看。 国主是越发没羞没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和大巫师搂搂抱抱。 要说蚩媚和大巫师的关系,那也是十分微妙。 蚩媚成为南疆国主,只不过是因为她有高贵的血统,实际上她就是个只知道贪鱼水之欢的绣花枕头。 南疆素来以女子为尊,就像庆元帝有三宫六院一样,蚩媚后宫有一堆男人也并不稀奇。 可即便如此她还不满足,南疆但凡俊俏些的男子都被她抢入国主府祸害了。 至于蚩媚和大巫师,那至少也做了十几年的情人了,自从国主正夫死后,两人就愈发大胆起来。 如今还被扣押在燕国的蚩烟,就是两人的女儿,蚩媚器重大巫师,自然也格外器重蚩烟。 按南疆规矩,国主正夫死了,是不能再立正夫的,是以大巫师虽然在蚩媚的情人里地位最是稳固,可也转不了正。 只是大巫师巫力大,本领高,虽在蚩媚这里没有什么名分,却手握着南疆的实际掌控权。 蚩媚懒得管的,都丢给他管,对大巫师也是言听计从。 因此大巫师的话语权,在南疆绝不比蚩媚低。 “烟儿如今还在燕国皇宫,你一定要将那些欺负她的人狠狠教训一番,等把贼人收拾了,咱们就去接她。”蚩媚吻了下大巫师的眉心,柔声道。 第180章 接连碰壁 大巫师虽已年近四十,可依然能从眉宇间看出当年的清俊,岁月没有过多地苛待他,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也难怪蚩媚身边花草不少,却依然迷恋大巫师。 大巫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伸手将蚩媚头上的簪子扶正,“那是当然,烟儿受的苦,总该找他们加倍讨回来才是。” 大巫师拿着巫杖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那抹微笑尽数褪了去。 什么温柔,都是假意,这女人,他早就受够了。 等收拾了那群蝼蚁,吞并了燕国,他大功练成,再将蚩媚一并杀了,坐拥大片江山,自己称王,岂不美哉? 大巫师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领兵出发了。 麒麟军攻下晴妙寨后,便在寨子里稍作休息。 小棕带着几只鸟飞了过来,落在楚砚南面前叽叽喳喳。 楚砚南点头,顺便将手上的饼子掰了几块儿喂给它们。 鸟儿吃饱后满足地飞走了。 小棕跳到姜晚晚手上又蹦又跳,“大坏蛋来了,大坏蛋来了!” 楚砚南将剩下的饼子一口塞到嘴里,站起了身,“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只是南疆国主并没有亲自来,来的是大巫师。” 楚齐宁又往火堆里添了根木头,“南疆国主没来也无伤大雅,听说这大巫师才是南疆能力最强的人,只要能把他除掉,就没什么威胁了。” 姜老爷子接话,“没错,那国主的能力,确实没有大巫师强,南疆大巫师能通阴阳,驭百鬼,还能和虫娇一样,凭空造物,但是他的巫力造出来的东西,比虫娇造出来的要强一百倍。” 姜晚晚觉得有些冷,往火堆旁靠了靠,“能通阴阳,那不是和淮之哥哥一样?” 胡韫笑道,“异曲同工,只是他若在师弟面前施展通阴阳之术,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姜晚晚一拍小手,“对哦,淮之哥哥和阎王有关系,鬼朋友肯定听淮之哥哥的话,不听他的。” 自从知道阎王爷的长相之后,姜晚晚就改口了。 那样玉树临风的大哥哥,叫爷爷实在有些不合适。 这时小棕又跳了起来,“坏蛋,有奸情!” 姜晚晚一头雾水,“小棕,你说什么奸情?” 楚砚南给小棕嘴里塞了块糕点,堵住了它的嘴,“许是太冷,它舌头给冻僵了,说话不利索。” 他当然知道这只傻鸟说的是大巫师和南疆国主的奸情,晚晚还是小孩子,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么不堪入耳的事呢? 大巫师使用巫术隐去了自己和南疆巫师们的身形,自以为做得极其隐蔽,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姜晚晚他们掌握地一清二楚。 有了大巫师的日行千里之术,南疆巫师们很快就到了晴妙寨外。 “大巫师,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看得到我们。” 一名巫师见门口守寨的燕国士兵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靠近大巫师悄声道。 大巫师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一般的道士都看不穿我的巫术,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 那巫师又小心翼翼瞅了眼守门的士兵,见他们目不斜视。 挠挠头,还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可他们正要进寨子的时候,却发现那门好像变成了一堵墙,将他们隔绝在外面。 明明看不到任何挡路的东西,可往前走,就是会撞在一堵透明的墙上。 “大巫师,这定是他们使了什么障眼法。”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们巫师面前卖弄。” 巫师们纷纷挥动自己的巫杖,要将障眼法破开。 可弄了半天,那门还是进不去。 大巫师骂了句,“一群废物。” 手中巫杖的杖尖闪烁起光芒,随后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撕裂,那透明的墙障瞬间支离破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夜色之中。 巫师们见状,纷纷欢呼,紧随其后,大步流星踏入了晴妙寨。 虽然知道会遇见道士,可大巫师压根没将姜晚晚他们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一上来就碰壁,还是让他很不爽。 一进寨子,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里面……怎么没人呢? 外面明明有士兵把守。 忽然一个黄衣服的道士闯入眼帘,巫师叫道,“在那!” 大巫师眼睛一眯,一道巫力打过去,那黄衣服道士却瞬间不见了踪影。 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哎呀,你们看错了,我可不是道士。” 大巫师火冒三丈,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头发拖地,眼珠发白的鬼。 从来都是他操纵鬼,还没有鬼戏弄他的。 大巫师当下就要将鬼灭了,还未出手,鬼又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娇俏的女声,“戏耍够了,不陪你们玩了。” 寨子的街上又恢复成了空荡荡的模样。 巫师们愣了片刻,才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这女鬼到哪去了?” “还没有鬼能从咱们大巫师的手上逃脱过,这种事还是头一回见着。” “不对,重点是,咱们大巫师的结界,女鬼能闯得进来吗?” 终于有一个人说到了点子上,大巫师的脸简直黑到了极点。 他设的结界居然被一个鬼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 耻辱,绝对是耻辱! 先是进不去地府,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怪事,大巫师先前只是想将姜晚晚几人杀了,现在他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大巫师口中念念有词,巫袍被巫力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大喝一声,“破!” 周围的景象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无一人的寨子此刻终于恢复了正常。 除了一些南疆的平民百姓,都是燕国的士兵。 那些南疆的百姓看见巫师们,都吓得瑟瑟发抖,集体跪地求饶。 他们现在还活着,就说明已经归顺了燕兵,在大巫师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大巫师伸手,街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就被吸了过来。 本来跪在那少年身边的老妇人不住地磕头,“大巫师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求您放了我孙子。” 大巫师没理惊恐的妇人,将手收紧了些,沉声问道,“你能看见我?” 少年说不了话,只能慌张地点头,又摇头。 大巫师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他的结界明明还没撤,这些人是怎么看到的? 既然他们已经背叛了南疆,那刚好一起杀了。 眼看着少年就要被掐死,一股浓重的黑气忽然缠上了大巫师的手,大巫师吃痛,手一松,少年就掉到了地上。 第181章 大巫师和胡韫的陈年往事 大巫师愤怒地扭头,见一个灰眸少年正冷冷看着他,少年旁边还站着个小丫头。 大巫师看清小丫头背后的人,脸色瞬间变了,“胡韫,怎么是你!” “胡伯伯,他认得你!”姜晚晚惊叫起来。 “别来无恙,大巫师。”胡韫笑眯眯看着他。 大巫师脸上像调色盘一样,“你们灵云峰弟子不是不理俗世吗?为何要参与到两国争斗中来!” 怪不得,他巫力如此高,却破不了地府门口的阵法,还有一进寨子就被人发现了。 原来是胡韫干的! 大巫师还记得,十五年前,他带人潜入燕国,想破坏燕国气运。 那时他巫术已然登峰造极,可途径灵云峰时,还是被灵云大师和胡韫狠狠教训了一顿。 气运没破坏成,他的巫力也几近枯竭。 他砸碎了本命巫镯,才回到了南疆,却因为损伤了根本,只能剑走偏锋,转而修炼黑巫术。 “灵云峰是不理俗事,可妄图挑起事端,以千万无辜的性命为自己铺路的人,我灵云峰也绝不会姑息!” 胡韫神色冷了下来。 大巫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灵云大师的身影,松了口气,顿时嚣张起来,“只要能实现宏图大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便死了,有何关系?你处处坏我好事,实在可恶至极!一年前巫雅在燕国被杀,也是你干的吧!” 胡韫眉头轻皱,“巫雅是何人?” 大巫师眼中闪过恨意,“我差点忘了,她在燕国改名了,叫柳馨雅。” 胡韫身边的姜老爷子开口道,“那你就错怪胡老弟了,柳馨雅可不是他杀的,是我,准确来说,是我识破了她的诡计,她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最后被节度使卢昱杀了,她是你何人?” 姜老爷子捕捉到了大巫师的恨意,柳馨雅想必对大巫师很重要。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柳馨雅为何死活都不肯说出幕后指使。 把青州军变成傀儡,是南疆侵蚀燕国的第一步,可惜第一步就被他扼杀了。 于是后来,南疆又和太子联手,联手失败,便起兵进攻。 原来南疆的野心,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膨胀了! 姜老爷子问到这话,后面的巫师喊了声,“巫雅可是咱们大巫师最器重的弟子!” 弟子?以大巫师的性格,就算弟子死了,也不会出现那种表情吧。 胡韫又看了眼大巫师,见他脸上不仅有恨,还有遗憾和怀念。 胡韫猜得没错,这巫雅确实不仅仅是他的弟子,还是他的地下情人。 巫雅长得极美,且聪慧过人,善解人意,跟国主完全不同。 大巫师是被蚩媚强迫的,可对巫雅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情人没了,大巫师怎能不心痛? 不过这事保密得好,直到柳馨雅死了,也没人发现他俩的奸情。 大巫师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冷哼了声,“当初打不过你们,算我倒霉,可如今是在南疆,你们既然进了南疆的地盘,就别想活着回去。” 大巫师只识得胡韫和楚齐宁,并不知道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在他看来,一个糟老头子,三个小屁孩和一个弱女子,对他实在够不成威胁。 “真是好大的口气,我看今日不能活着回去的,恐怕是你们吧,大花,你说是吧。”楚砚南琥珀般的眸子一瞪,他肩上的大花哼哧哼哧,也冷眼瞅着对面的一群巫师,仿佛在考虑等会儿先让谁成为他的爪下亡魂。 “砚南哥哥,你看大巫师头上那个穗子好像个瓜藤,这样一看,他的脑袋真像个大南瓜。”姜晚晚左看右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大巫师顿时火冒三丈,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不点,还敢奚落羞辱他,尤其是那个小丫头,他自诩容貌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脑袋有点大。 真是岂有此理,戳人痛处还如此大声,怕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吧。 大巫师怒喝一声,巫力在他掌心汇聚成一道黑色的光束,犹如暗夜中的毒蛇,迅猛而无声,直射向姜晚晚。 她本能地向后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闪过,一把将姜晚晚拉入怀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光束擦着他们的发梢飞过,轰然击中身后胡韫的结界,结界瞬间炸开,尘土飞扬。 “黄口小儿,先送你们下地狱!”大巫师打算和几个小孩子死磕,先把他们解决掉,再解决厉害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怎么着都伤不到那个丫头片子,连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其他人并未出手,光那两个小鬼就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尤其是那个灰瞳少年,招式诡异,若是论起法力来,竟和他不相上下。 他所使用的黑气似乎是鬼气,大巫师不知道地府里发生的事,自然不知道江淮之的身份。 只当他是修炼了什么操纵鬼气的功法,只不过他竟从江淮之一招一式之间,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胡韫设了个结界,将他们与外面的寻常百姓和士兵们隔绝了起来,避免伤及无辜。 然后和姜老爷子、楚齐宁一起,同其他巫师缠斗起来。 虫娇死了,这些巫师根本不堪一击,姜老爷子一遍游刃有余地打斗,一边靠近胡韫,“胡老弟,咱们是不是不中用了,竟让两个小辈去打头阵,自己躲在这里和虾兵蟹将过家家。” 胡韫看了眼打得天昏地暗的江淮之、楚砚南和大巫师三人,“你瞅瞅,那儿有咱们发挥的余地吗?后浪推前浪,咱们还是把机会多留给年轻人。” 大巫师怒目圆睁,巫力全开。 楚砚南一声令下,大花如离弦的箭一般扑了出去。 大巫师专心对付江淮之,只觉得眼前一花,右手就被死死咬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硕大的斑斓猛虎。 这老虎是从何处来的,为何方才没发现? 大巫师脑海里突然闪过趴在楚砚南肩膀上那只猫的身影,瞬间全身一凉。 能变大变小的老虎,若说见过,他也只在那本神物志上见过。 除了四大神兽之一的白虎,也只有天帝的小儿子——青离神君的赤眼金虎了。 但两只老虎都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那这只斑斓猛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182章 凭空造神龙! 甭管是什么东西,敢咬他,就得死! 大巫师一掌劈向大花,可大花却好似没有看见,反而将牙咬得更紧了些。 大巫师只听见自己的左手咔嚓一声,断了,与此同时,他打在大花身上的那只手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大巫师差点想要飙脏话,这哪是虎毛,分明就是钢铁刺啊! 哪有虎毛扎人的!而且还扎得手上到处都是血窟窿。 大巫师痛得差点把牙齿都咬断了,才没有叫出声。 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虽然他打的时候灌注了巫力,但大花压根没有受任何影响。 若不是这老虎太强,就是他巫力真的变弱了? 大巫师难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实力。 大花松开口,大巫师马上向后退了几步,幸亏他的巫术有再生能力,这手断了,只是受点痛罢了,只需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治好。 可江淮之哪会给他治手的机会,脚带着鬼气一跃而起,用了十二分的力踹向大巫师。 大巫师被江淮之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如受巨锤,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大巫师怒吼一声,再次扑上,却被江淮之灵巧躲过,反手一拳,正中其肩头,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大巫师身形一晃,几乎跌倒。 可恶,实在是可恶,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究竟是何人?” “你想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江淮之道,“我乃灵云峰门下二弟子。” 楚砚南也好心介绍了下自己,“我是灵云峰的三弟子。” 大巫师错愕,“灵云那老头,何时又收了两个徒弟?” 难怪他觉得江淮之的招式眼熟,原来有灵云的影子。 大巫师为自己方才轻看了这俩小鬼头感到非常恼火,他修复了下自己的身体,忽然瞥见了远处的林婉。 那小丫头自己打不着,先拿住那妇人总可以了吧。 瞧那妇人还有些姿色,捉回去玩玩也不错。 大巫师打定主意,便出手向姜晚晚袭去,众人都以为他要故技重施,没成想大巫师在快要打到姜晚晚身上的时候,突然方向一转,竟冲林婉袭去。 站在林婉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棕吓得猛然惊醒,边扑扇翅膀边大叫起来,“杀人了!不得了,大巫师杀人了!” “婉娘亲!”“娘亲!”“林婉!” 眼瞅着那光就要劈到林婉的脑袋上,林婉吓得手足无措,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楚齐宁和其他人的呼喊。 然而就在此时,林婉的身上忽然迸发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和大巫师的巫力相撞,非但没有被撞散,反而将那巫力撞了回去。 大巫师被巫力反噬,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见鬼了! 不仅大巫师惊呆了,林婉自己也呆住了。 方才她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身上忽然涌起一股热量。 那道金光是她发出来的? “婉儿,你怎么样?”楚齐宁搂住林婉,担心不已。 “齐宁,我……刚才你看见了吗?那道光,是怎么回事?”林婉怔怔盯着自己的手。 楚齐宁长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那道金光,从前出现过吗?” 他也不知道刚才是什么情况,林婉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他知道,可这种情况,他倒是从未见过。 齐宁也没见过?林婉摇摇头,这种情况,确实是第一次出现。 “不知道没关系,只要那光对婉娘亲无害就行,方才金光还救了婉娘亲的命呢,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大巫师,所以出手相救。” 姜晚晚拉拉林婉的手,将她心里的忐忑不安抚平了些。 楚齐宁又问了胡韫,胡韫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只能先记下,之后问问师父。 林婉身上的插曲暂时被抛之脑后,现下对付大巫师才是最重要的。 大巫师此时活像一只没逮住猎物的狮子,他怒吼连连,双眼赤红,仿佛要燃烧起来。 “不好,他要凭空造物!”胡韫惊道,“看这样子,他似乎要造出来一只不得了的东西!方才他应是低估了我们的战力,现在知道了,怕是要使出真本事了。” 凭空造物!江淮之紧紧盯着大巫师,虫娇造出来一只灵蝶,便差点毁掉了地府。 那这大巫师,又会造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大巫师双手猛然挥动,口中念念有词,狂风四起,乌云密布,天地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大巫师的身前竟凭空凝聚出一条巨大的黑龙,龙身蜿蜒,鳞片闪烁着幽暗的光芒,龙眼如炬,直视众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 龙吟之声震耳欲聋,声波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一片末日之景,令人心悸不已。 “大巫师造出神龙了!” “天哪!大巫师的巫力又精进了!” 尚未被杀死的几个巫师狂欢了起来。 神龙降世,还有谁能挡得住! “没想到大巫师居然能造出一条龙来。”胡韫皱眉,“这下有些棘手了。” “这龙很强?”楚齐宁问道。 胡韫解释,“巫师所造之物,是虚幻,亦是真实,其实力和真龙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听胡韫这样说,楚齐宁也严肃了不少,神龙,谁都没见过,可若像传说中的那样,呼风唤雨,吞天灭地,那就真的不好对付了。 那龙抬起头,爪子一挥,竟轻易将胡韫所设结界撕开了来。 胡韫顶着风大喊,“快将结界补上!若是让它出去,整个晴妙寨都会被毁掉!” 晴妙寨毁了没关系,那么多士兵百姓,不能死。 江淮之、楚砚南、胡韫三人当即设阵,将整个战场转移到了一处荒凉之地。 这才没有让龙出去。 其他的东西可以对付,可姜晚晚几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龙,这般庞然大物,该从何下手? 只能竭尽所能了,世上所有活物,都有弱点,只要找到弱点,便是龙,也能被打败。 大巫师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黑巫术即将大成就这般厉害,要是大成,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去,将他们撕成碎片!” 龙咆哮着,带着山呼海啸般的气势,向姜晚晚几人冲了过去。 巨龙的影子遮天蔽日,龙爪锋利如刀,带起一阵阵狂风。 “二师弟,你攻左,三师弟,你攻右,姜大哥,你和我正面迎击,楚将军,你找其弱点!便是神龙,也休想踏出这片荒原!” 胡韫快速一分工,几人就位,齐齐迎了上去。 第183章 敢伤晚晚,赏你五十道天雷 龙吟震耳欲聋,胡韫几人迎着神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而上。 神龙张开巨口,喷吐出一团炽热的火焰,直奔众人而来。 江淮之身形灵动,如同一只穿梭在林间的燕子,轻巧地躲避过火焰的攻击,同时鬼气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剑,手中长剑挥舞,剑光如匹练,斩向龙爪。 剑与爪相击,鬼气被冲散又凝聚起来,震得江淮之手臂发麻。 神龙吃痛,怒吼连连,龙尾横扫,带起一股狂风。 直面龙的胡韫和姜老爷子则如同离弦之箭,直冲神龙而去。 胡韫甩出一把引雷符,符纸在空中散开,瞬间引动天地元气,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与雷鸣交织,胡韫携带着这股天地之力,猛地向神龙劈去,雷光与龙鳞碰撞,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七寸,打他七寸!”楚齐宁不知何时跃到了龙头上,发现有块儿鳞片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立马明白了这是逆鳞所在。 龙虽然比蛇的身份高贵许多,可身体构造却很相似,蛇有七寸,龙有逆鳞。 只要能把逆鳞拔了,再狠狠在七寸处给他一击,龙就会死。 楚齐宁一喊,几人立马调整战术,江淮之和楚砚南想办法攻击七寸,胡韫和姜老爷子负责干扰,吸引龙的注意力。 神龙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巨大的身体疯狂摆动着,楚齐宁掏出短刀,对准逆鳞想要刺下去,可由于剧烈的摇晃,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龙可不是一般的龙,而是大巫师造出来的,身体里都是巫力,神龙怒吼一身,巫力倾斜而出,瞬间就把楚齐宁冲出了数十米远。 大巫师脸上露出狠厉的神色,灌注在龙身上的巫力暴涨,神龙发了狂,全身散发着巫力疯了般横冲直撞出去,撞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姜晚晚和林婉那边。 林婉闭上眼睛,将姜晚晚紧紧抱在怀里,姜晚晚被扬起的风沙迷了眼,伸手去挡,手腕上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将二人包裹住。 神龙撞到蓝光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龙角竟被生生折断了去。 神龙痛得撕心裂肺,大巫师废了好大的力才将神龙控制住。 那蓝光是什么东西?!竟能将坚如磐石的龙角折断! 与此同时,天空骤然间乌云压顶,黑云翻滚,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同天神的怒鞭,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击向那疯狂挣扎的神龙。 神龙在雷电中哀鸣,庞大的身躯被电芒缠绕,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 姜老爷子目瞪口呆,“那雷电,是你召来的?” 胡韫摇摇头,“你觉得,我能召来这么庞大的雷电群?” 问题是,这还是在阵法里,方才他用引雷符引来的雷电,都不及这千分之一多。 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雷电往他阵法里面引? 除了师父,他再想不出有旁人,可师父若是来了,他定会知道。 除非……是老天爷发怒了! 难道真如姜晚晚所说,大巫师的所作所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遭了天打雷劈。 几个人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胡韫数了下,降下的天雷足足有五十道! 修炼渡劫会引来天雷,师父修炼至今,一次最多也不过十道,这五十道天雷连环劈,不死也得赔半条命进去。 大巫师造的这神龙,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才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大巫师尚未从龙角断裂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被一通雷电给劈懵了。 神龙受了重伤,亦会反噬一部分到他身上。 大巫师头发全都被劈得炸了起来,整个人就像黑炭一样,原本有几分英俊的面容此刻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配着他那个大脑袋,格外滑稽。 他再也忍不住,指着天一通怒骂,原本停止的电闪雷鸣又出现在云层中,哗啦一下将大巫师劈了个正着。 大巫师身体狂抖了几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姜晚晚看清大巫师的模样,瞪圆眼睛,“婉娘亲,方才他像个南瓜,现在像个烧焦了的南瓜!” 四周传来哄笑声,连剩余的那些巫师,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丫头片子也太会形容了,的确像个烧焦的南瓜。 大巫师听到姜晚晚这声惊呼,顿时气得又坐了起来,敢三番五次羞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巫师阴狠毒辣的目光宛如毒蛇一般缠上身后的巫师们,巫师们顿感大事不妙,转身想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巫力笼罩。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吸成了一堆白骨。 而大巫师,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巅峰状态。 “这是什么法术?竟一瞬间将二十余人全部吸干!太恶毒了!”楚齐宁握紧手中的长枪。 胡韫夹紧了浓眉,厌恶道,“大巫师,你修炼黑巫术,就不怕遭雷劈吗?” “胡伯伯,他已经被雷劈了。”姜晚晚小声提醒。 “方才那些雷你也看见了,你做的事情天道都容忍不了,现在你为了变强,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对待同胞,实在是丧心病狂!” 姜老爷子句句掷地有声。 大巫师却哈哈大笑起来,“若是能变强,莫说他们的性命,就是南疆所有人的性命,我想拿便拿了!能为我献出他们的生命,那是他们的荣幸!” 大巫师一念咒语,神龙居然又活了过来,它那被雷电劈得焦黑的身躯上,竟隐隐有巫力流转,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龙眸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凶戾。 楚齐宁等人面色凝重,这再次复苏的神龙,定比之前更加难以对付。 楚砚南身下的大花忽然开了口,“什么神龙,不过是一条臭虫罢了。” “大花,你疯了,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它,我们正想法子怎么对付它呢,若是把它惹怒了,那就不好办了。” 大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砚南明显看见龙硕大的脑袋朝这边转了过来。 他连忙转移话题,“神龙,要不,给你介绍个伴?我师父人脉广,肯定认识其他的龙,大巫师把你造出来,就是为了压榨你,你要是跟了我们,保管给你吃饱喝足,还有神仙眷侣,这样好的待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第184章 大花战神龙,震惊四座 “砚南哥哥,你这么说它听得懂吗?”姜晚晚也凑了过来。 楚砚南扬了扬下巴,“你瞧,它眼睛里的凶光是不是少了些,说明它对找神仙眷侣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龙性本淫,对的,这条龙一定是心动了。 姜晚晚大眼睛亮了不止一倍,“砚南哥哥,你好聪明,要是它是个龙姑娘,我们给她找个伴,她就是咱们这边的龙了,要是个龙公子,也可以入赘嘛。” 于是姜晚晚煞有介事地劝说了起来,“大龙龙,如果你是条龙姑娘,我们就给你介绍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公子,如果你是条龙公子,那我们就给你找条漂亮的龙姑娘,大巫师那里可没有哦,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见两个小不点居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巫师鼻子都要气歪了,尤其是那条蠢龙,还真的认真思考起了找伴侣这事的可能性。 大巫师巫力化作一条长鞭抽向神龙,“蠢货,也不看看你的命在谁手上,若是今日不将他们灭掉,我便将你扒皮抽筋!” 神龙吃痛,巨大的身体扭动着,在地上划出了道道痕迹。 不可否认,他对找伴侣这件事很心动,但命更重要啊! 于是神龙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这一次,它的身体比方才大了整整一圈,断掉的龙角已然回复了原样,两只眼睛足足有大红灯笼那么大,看起来甚是骇人。 “早说了,这不过是条臭虫,无需和它多费口舌。”大花冷哼两声。 楚砚南轻拍了下大花的脑袋,“不是让你别说了吗?你瞅瞅,它瞪着你,眼睛都要喷火了,要是等会儿它第一个要吃了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你下来,站到一边去。”大花丝毫没有将楚砚南的话放在心上。 楚砚南没动,“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威武雄壮,凶猛英俊,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你要是想活着,就给我下来。”大花往地上一坐,楚砚南猝不及防从虎背上溜了下来。 楚砚南还来不及阻止,大花就纵身一跃,挡在了神龙前面。 若是平常,大花这样的身板,已是硕大无比了,可在神龙面前,它就像一只未足月的小猫,看起来十分弱小,仿佛神龙动一动爪子,大花就会被碾成碎片。 大巫师见此情形万分得意,“喂!奶娃娃,你不敢打,倒将你家猫放出来送死,好没种!” “大花!”“大花花!”楚砚南和姜晚晚急得想要上前,被大花瞪了一眼。 “拉着姜晚晚,若她有任何闪失,你会后悔一辈子!这臭虫我能对付,可别小看了我!” 楚砚南将姜晚晚拉了回来,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他在灵云峰上捡到大花的时候,师父说,若是遇到危险,要听大花的,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老虎。 他当然知道大花不是普通的老虎,但面对如此巨大的神龙,大花能不能打得赢,他真的没有信心。 如果没有师父的叮嘱,他早就冲上去了。 “把姜晚晚腰间的金铃给我!”楚砚南顶着神龙掀起的风沙,耳边传来了大花的咆哮声。 他忙道,“晚晚,把玄音铃给我!” 姜晚晚没问他要做什么,赶紧将玄音铃解下放在楚砚南手心。 楚砚南将玄音铃用力抛向大花,大花一跃而起,用嘴准确地衔住金铃。 楚砚南只见巨大的龙爪覆了上去,将大花一爪子踩到了脚下,心脏骤停了几秒,正要惊呼,忽见龙爪直接断成了两节,大花抖抖毛站起了身。 神龙痛不欲生又难以置信,疯狂滚动起来。 “这不可能!蚍蜉怎能撼动大树?!”大巫师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老虎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老虎,绝不可能有与龙相搏的实力。 “砚南哥哥,金铃挂到大花花脖子上了!”姜晚晚一说,楚砚南也注意到了,玄音铃是神器,此前只认姜晚晚,这会儿为何会心甘情愿挂在大花脖子上? 不过他这会儿没时间想这些,全神贯注盯着大花和神龙。 若是大花有危险,他随时上去相救。 “胡大师,你怎得如此气定神闲?”楚齐宁和楚砚南是同样的想法,可一旁的胡韫却没变过脸色,楚齐宁有些疑惑。 “此战是吉不是凶,楚兄也无需过多担心。”胡韫笑了笑,“不信,你看。” 楚齐宁又转过头去,竟见大花身上金光一闪,身躯竟猛然膨胀数倍,可与神龙比肩! 它咆哮一声,声波如潮,震得四周尘土飞扬,连楚砚南等人都感到一阵气血翻腾。 大花四肢踏地,与神龙缠斗在一起,每一次挥爪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本来坚不可摧的龙鳞,被大花左一爪右一爪扯了下来。 神龙怒目圆睁,龙息如火,炽热无比,喷吐而出,却被大花灵巧躲避,同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狠狠撕咬向神龙。 两兽相争,风云变色,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神龙遇到劲敌,只能护好自己的逆鳞,其他的地方,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大巫师狼狈的操纵着神龙,不停灌注巫力。 大花的出现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想不明白,也没空去想,大花是如何从一只小猫变成一只猛虎,又从一只猛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大花和神龙看似不相上下,实则神龙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一方面,大花的爪子将他戳得满身伤口,自己却没受一点伤,更可怕的是,那些伤口不知道为什么,用了巫力还是没法愈合。 另一方面,大巫师似乎已经疯了,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灌注巫力,要知道,他的承受力也是有限的,超过了限度,它就无法承受了,没被大花打死,也要被巫力撑死。 大花猛然间发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跃而起,它一爪按住神龙的头,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神龙的七寸之处,那是神龙最为脆弱的地方。 神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龙躯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已经无济于事。 大花锋利的獠牙深深嵌入了神龙的肉身,猛然一撕,竟将神龙的逆鳞硬生生拔了下来。 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四周,同时,神龙承受的巫力达到了极限,竟然砰一声,爆炸了。 神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震颤着整个天地,骤然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