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女国师》 第1章 卖女纳妾 天色阴暗,暮色沉沉,小雨淅沥,十岁的幼女绒花,蹲在门口,在一块光洁平滑的磨刀石,嚓嚓磨着镰刀,不时把木盆里的浊水用手淋漓在石上,冲刷着上面的锈红色污水,露出泛着银白光的刀面,拿起一节拇指般粗的木棍,蓄力砍下,光滑平整的斜截面呈现眼前,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钱李氏,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一身粗布衣裙,鬓角发丝垂落,被汗水黏在白净脸上,两手端着棕黑色土陶碗,跨门而入,轻移胳膊,把脸埋在衣袖上擦拭:“绒花,吃饭了,把东西收起来。” 绒花轻嗯应答,垂手抽出腿上布条,快速缠裹锋利的镰刀,一把插在后腰,展腰扬起笨重木盆,把浑浊的污水哗啦泼向院中,顺手竖放木盆,放置在门后。 “家盛,吃饭了。”钱李氏冲着西屋高喊,转头冲东屋而去,放缓脚步,小心翼翼敲门,轻声呼唤:“盛他爹,吃饭了。” 东屋未见动静,钱李氏轻轻推门闪了进去,又低低唤了几声,屋里才传来一声闷嗯。 西屋的门打开,出现一个少年,十一二岁,蒜头鼻,绿豆眼,四方嘴,睡眼朦胧,精神萎靡,打着哈欠。 钱家盛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双手握空拳,身体前倾,屁股向后用力,腰腹外挺,伸了个懒腰。 三人在桌前坐定,东屋的门才缓慢打开,糙汉子钱老二,满身酒气,胡子拉碴,头发似野草,衣服皱巴,眼角挂着眼屎,一手挠着后脑根,双脚发虚走来。 “没有酒,没有肉?” 钱老二瞄了一眼桌上饭菜,几碗素白米饭,一盘绿油油空心菜,一盘蝌蚪般炒豆芽,一盘白不拉几炒豆腐,一大盆飘着几片香菇和几片绿菜叶的汤水,顿时没了食欲。 “这怎么吃呀?” 儿子钱家盛仿若无闻,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往嘴里扒拉米饭,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女儿绒花也拾起桌上木筷,夹起一颗空心菜落在米饭上,端起碗往嘴里送。 “连下几日大雨,村头没酒可沽,明天家盛生日,只剩一只野兔和几枚鸡蛋,留着儿子过生日,你暂且忍一忍。”钱李氏温言相劝。 “老子为什么要忍?酒是我的命,没有酒你去五里外的老刘酒馆,肉不够,你去村头买,捂着银子下崽儿呢?!” 钱李氏委屈,低着头小声解释:“家里没有银子买肉,都给你买酒喝了,剩下的一点点钱买了点粗布给孩子们做衣服......” “没钱?没钱就把丫头卖了,吃了这么多米面,现在正好是她报恩的时候,拿她换银子,也没白养。” 绒花手里的筷子一顿,面色迷茫,眼底带有不安,抬起头瞟了一眼钱老二,又看向惊慌的钱李氏,继续埋头吃饭。 “你胡说什么!”钱李氏轻声呵斥,心里慌乱。 “村西头的张老五,把两个女儿卖了三十两,绒花比她们长得俊,人也能干,估计能卖到二十两。” 钱老二小眼一眯,上下打量着绒花,像看过年的肥猪一般,估摸着怎么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银钱。 张老五为给大儿子娶媳妇,盖新房,不舍得卖地,把两个女儿卖给镇上人牙子,人牙子转头就把两丫头卖到妓院。 “又不是穷的没米下锅,干嘛要卖孩子?这么大点的孩子,天天上山挖草药,打野兔野鸡,比大人还能干,满村也挑不出一个,你还不知足?” “等雨停了,我去托黄三姑问问,做针线活挣钱,万万不能卖孩子。” “做针线能挣几个钱,还不如双腿一开,银钱哗哗来......” 钱李氏被丈夫的话惊的要跳起来,瞪圆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你疯了不成,怎么说出这种话,我们是正经人家,你怎能存了这心思!” 钱老二不以为然,接着扔出第二个重磅消息。 “家盛也大了,虽说有人继承香火,可人丁不旺,你的肚皮也一直没有动静,八成是不能再生了,万一儿子以后没有出息,没个兄弟帮衬怎么行,我想好了,纳王寡妇为妾,为咱钱家开枝散叶,增添人口。” 这话一出,钱李氏气的浑身哆嗦,满腹委屈和屈辱,眼角泛红。 她又不是不会生,他还要纳妾生子? 再说,王寡妇是什么人,纯粹一个风骚狐媚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和村里众多光棍汉子打情骂俏,纠缠不清,娶她回来干嘛,明晃晃的当活祖宗供着,简直是找了个累赘进门。 “纳妾?我们家哪有钱纳妾?还是纳她王寡妇?” 钱李氏简直要被丈夫的不着调气炸了肺。 “绒花是个丫头片子,是个赔钱货,早晚要嫁人,早早打发出去,能少吃点米,咱山里人家,图的是人丁兴旺,儿孙满堂,大富大贵,还是多生几个儿子牢靠。” “再说王寡妇怎么了,胸大屁股大,好生养,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钱李氏喉头哽咽,努力使自己平静:“你要嫌儿子少,咱再生一个,没必要纳妾。” “再生一个?你说的轻巧,这么多年了,你肚子可有动静?我看,你是年纪大,肚皮不行了,还是娶个年轻貌美的,生的孩子又健康又俊俏,还聪明,你看看家盛,就是你肚皮不争气,隔壁翠花都嫌他丑,万一以后娶不上媳妇,我可要为祖先考虑,多留几条血脉。” 钱家盛听了他爹的话,心里早是怒火翻腾,气的堵了心口,没了胃口。 他丑?他钱老二没镜子也要撒泡尿照照,他自己长得什么球样,他长得那么丑还不是随他爹,若他长得像他娘,他怎么会被翠花嫌弃。 钱家盛撂下碗筷,唰地一下站起了身,鼻孔喷着怒气,瞪着他:“我都多大了,再过个三年五载,都该娶妻生子了,你不想着攒点钱给我娶媳妇,自己倒自私自利,想着要纳妾,世上哪有你这般当爹的!” “再说,王寡妇瞎了眼要跟着你做妾?家里过得紧巴巴的,有点剩余就被你拿去吃了喝了,还嫌我丑,纳个破鞋生儿子,恐怕生了儿子,再俊也不是你的种。” “卖这个卖哪个,我看卖了你正好,不喝酒不吃肉,省下许多银钱,去镇上读书,也不怕我没出息。” 钱家盛怒火燃烧,一张嘴对着钱老二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小兔崽子,怎么跟老子说话的,饭吃的太饱,连亲爹都敢咬。” 动嘴吵不过,就动手。 钱老二炸毛,拾起桌上的筷子冲着儿子面门砸去,钱家盛双臂交叉,急忙护着脸,侧头躲向一边。 顾不得喝汤,转身踢开凳子,大步流星回了屋,咣当一声,狠狠关上房门。 “反了天了,老子还是不是一家之主,都敢和我顶嘴了。” 钱老二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架起胳膊,对着西屋一顿骂。 钱李氏垂着脑袋,思来想去,纳妾绝不是个好主意,压着情绪,好言再劝:“咱家艰苦,你再纳妾,多一个人多一张嘴,这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子嗣,多一个儿子多一份大富大贵的希望,我知道,你能干,那你就再能干一些,多操劳多付出一些,要贤惠,不可善妒,王寡妇身娇皮嫩,干不了粗活,但屁股大,铁定能生儿子,她负责生孩子,你负责家里的吃喝拉撒,分工明确。” “你想一想,万一以后儿子有出息了,你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香的喝辣的,身边三五个丫鬟伺候着,多美呀!”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我说啥就是啥,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钱老二一脸烦躁,不想再听她啰里啰嗦。 转头看向低头吃饭,默不作声的绒花,气不打一处来,跟头猪似得,就知道吃。 轻咳两声,脸上堆起笑容,好声哄着:“绒花呀,咱家穷,不忍心让你跟着吃苦,隔壁村有一家大户,家里有骡子有马,房屋几十间,良田几百亩,天天吃香喝辣,披金戴银,你看你,长得一般,又没有隔壁翠花俊,顶多也就配个杀猪卖肉的,但谁让你命好,有我这个当爹的使劲,估计人家也能勉强要你。” 抬头看着院中小雨淅沥,天色昏暗,冷风袭来,突然想起一要紧事。 “这死老天,一直尿,没完没了,可怜王寡妇,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死了男人,孤苦无依,也就碰上我心地良善,这要没了我记挂着,她可怎么活,一会儿我去瞧瞧,别把人饿坏了。”钱老二一脸心疼担忧。 钱李氏气的心肝肺疼,紧闭着眼呼喘着气,懒得多看他一眼,颤着手,紧紧抓着筷子。 钱老二来到厨房,用布袋把米装走了小半包,又把鸡蛋野菜蘑菇木耳塞了进去,顺手又把腌好的兔肉带上,扛着布袋,打着雨伞,消失在夜幕里。 第2章 深坑美少年 堂屋只剩下钱李氏和绒花,钱李氏往绒花身边挪,放下手里的竹筷,身体前倾,轻轻拍了下她肩膀,柔声安慰:“别听你爹瞎说,他是没酒喝,急晕了头说胡话,明天给他买了酒,就没那么多事了,你这么能干,娘怎么舍得卖你,便宜了别人,你放宽心,安心吃饭。” “还有,咱家不缺钱,娘还藏了点私房钱,怕你爹都给霍霍了,才瞎说没钱的。” “你爹娶王寡妇这事,根本是异想天开,八字没一撇,咱家什么情况,哪个女的愿意跟着他个穷鬼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了你,他连酒都喝不上,还娶哪门子妾!” 绒花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听着母亲温柔话语,如春日暖风包裹被寒冬冻僵了的心。 绒花把筷子横在碗沿上,对着钱李氏甜甜一笑,两只大眼睛弯成月牙:“娘,明天天放晴,我帮你打酒吧,我跑的比你快。” 钱李氏心头一暖,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上的软发,心里一阵愧疚。 钱老二一夜未归,第二天天蒙蒙亮,钱李氏起床造饭,三人吃过早饭,钱家盛跑去翠花家挑水挑粪,钱李氏从袖中掏出十几枚铜钱,用红线串起,交给绒花去打酒,自己慌忙赶去黄三姑家托人找活。 看望着钱李氏着急忙慌的背影,绒花心里一紧,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绒花怀里揣着铜钱,一手拎着酒葫芦,快步来到村头沽酒,却被告知无酒可沽,只能一路疾跑,到五里外的老刘酒馆去,再一路小跑而归。 放好酒,锁上门,别上镰刀,背着竹篓,往后山方向去。 “周大叔,上山打猎呀,山上路滑,别摔着。” “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周二牛现在听到绒花说话,就瘆得慌。 上次他家的羊生崽儿,他凑过去看,绒花说让他离远点,要不然他家的大公羊顶他,他不信,谁知,就在他饶有兴趣看着刚出生的小羊时,一向温顺大公羊咩的一声,突然发疯,从后背偷袭,把他顶飞到墙上,差点把脖子扭断。 上上次,他在山上追野兔,绒花提醒他别往斜坡那边跑,他没在意,谁知光顾着盯着野兔跑,忘了脚下,一脚踩空,扑倒在草丛里,妈呀,一窝红黄黑绿的蛇窜出来,魂都吓没了,幸亏他反应快,没咬着,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还有,下雨前,狗蛋去茅房拉屎,又是绒花这个乌鸦嘴,说别掉粪坑里了,谁知,狗蛋刚扒了裤子蹲下,脚下一片地陷,狗蛋一个后倒,掉进粪坑里差点淹死,洗了十来遍身上还是味的很。 现在绒花出名了,成了村里有名的乌鸦嘴,还是开过光的那种。 绒花也纳闷,就因为多看了路边野狗一眼,就被发了疯般追着跑了二里路,最后在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才罢休,回到家连烧七天,还以为活不过来了,谁知一个长觉睡醒后,成了顺风耳,对动物的叫声异常敏感,都能听到它们在嘀咕什么。 上次提醒周大叔,他家公羊以为他想偷小羊崽煮汤喝,让他站远些,他不信反而凑的更前,那羊急了就顶了他一下,上上次,野兔都绕开斜坡的深草堆,跳着走,他非要踏过去,还有他家儿子狗蛋,茅坑的边缘塌陷,蚂蚁成队在搬家,他非要踩上去怪谁。 下雨前,家里的小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说有大雨连下三五天,自家亲娘都信了,隔壁翠花娘非不信,洗了一堆衣服刚搭上晾晒,大雨就哗哗下个不停,她还骂自己乌鸦嘴。 绒花心里委屈,这和自己有啥关系,早知道不告诉她了。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绒花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向着陡峭的悬崖峭壁而去,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山上趴着涌动。 绒花的小身影被两米多高的灌木丛掩盖,山上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冷冽,但脚下泥土松软湿滑,寸步难行,绒花的鞋底占上厚厚的湿泥,走起路来异常沉重,身上的衣衫也被树叶上的积水打湿透凉,小手裹着破布条颤颤巍巍紧抓着树枝,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渗出密密汗珠,头晕目眩,双颊泛红。 自己可不能空着手下山,怎么也要猎个野兔挖点值钱的草药才能回去。 远处枝头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绒花心烦意乱,知道有异常但顾不得理会,一心一意想着往山腹陡峭处去寻,那有一宝贝在等着自己挖掘,有了它,或许爹就不会把自己嫁人了。 绒花休息片刻,继续拉着树枝往斜坡上攀爬,奈何泥土过于湿滑,手里的小树枝被连根拔起,一手抠住斜面泥土,绷紧腿勾住双脚,整个身体重重从山坡上跌落了下来,臀腰上沾染不少枯叶烂泥,一片湿凉。 头上鸟儿越聚越多,一阵嘈杂飞去了同一个方向。 绒花瘫在地上,吐了一口气,放弃了去山腹去掘宝,从地上起身,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引起如此骚动。 绒花看上了一小棵枯树,撸干净枯枝枯叶,从树根部撅断,削断树梢,拿来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鸟儿们,往聚集处前行。 走了一个多时辰,绕到一片茂林处,依稀听到异响,绒花加快脚步,心里澎湃,莫不是遇到野猪了? 野猪肉质肥美,鲜嫩而不油腻,一只能吃半个多月,风干可当腊肉片。 绒花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里的镰刀,两眼放光,气势冲冲,大步前行,忘记了腿脚酸胀。 越往前走,绒花脚步越缓,面色失望,异响也变成了呼救声,这声音哪里是野猪,分明是一个人。 果不其然,等绒花走近,三米多的深坑陷阱里,一个少年,身穿蓝色锦衣圆领华服,弯着腰撑着膝,在大口喘气,身上一大片污泥。 “怎么是个人,不是个野猪?”绒花昂着头,一脸失望,质问老天爷。 老天爷:...... “啊?” 那深坑中少年听见背后有人说话,猛然转头,见一丫头又黑又瘦,巴掌般的小脸,却有一双大眼睛灿如晚星,弯弯曲曲的发丝粘在脸上,拄着拐杖的手细如鸡爪,身上满是泥泞,一看就是附近村里猎户家的孩子。 慕成渊喊的嗓子都劈了,喉咙里干涩的要渗出血,此刻见到有人,仿佛见了救星。 “喂,小姑娘,快救救我。” 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有气无力的喘息。 绒花低头一看,两眼发直,忘了呼吸,这少年可真俊呐,面如白玉,斜眉星目,睫若墨羽,高鼻薄唇,轮廓分明,五官精致。 他可真好看呀!比村里刘秀才家的小儿子还俊美,自己莫不是遇到山上的人参精了? 见他两眼乞求望着自己,绒花黑灿灿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你长得可真好看!” 绒花脱口而出,由衷夸赞。 深坑少年,慕成渊,作为经常被夸的对象,已经对别人的夸奖产生免疫,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得好看有啥用,快把我从坑里拉出来呀! “谢谢,你能拉我上去吗?”慕成渊心里急切,每咽一下口水,喉咙里像刀片刮般疼痛。 绒花用力点了点头,迟疑道:“那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脸,摸一下,捏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可以。” “那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头发又黑又柔顺,如丝线般稠密。 “可以。” “那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他的手骨节修长,皮肤白洁,像葱白冷玉。 “可以,你随便摸,摸哪都行,先把我拉上去。” 第3章 慕家贵人 慕成渊拍着胸脯保证,伸出手,示意她赶紧拉自己逃出深坑再说。 见他这般爽快,绒花也不再磨叽,伸出手里的枯树拐杖递给他,借力把他拉了上来。 “有水吗?” 慕成渊用两根修长手指捏了捏咽喉,嗓子干的要起火烧焦了般。 绒花解下腰间的竹筒,伸手递给他,慕成渊拔开木塞,昂起头,咕咚咕咚喝个痛快,长舒一口气,喉间的灼烧痛感被冰凉的泉水镇压缓和。 绒花伸手就要捏他的脸颊,却被他开口叫停。 “你手脏。” 慕成渊盯着她手上和指甲缝里的泥土,一脸嫌弃。 “可是你刚才说随便摸的。” 慕成渊语塞,咽了咽口水,胸脯一挺,语气决绝:“来吧,摸吧。” 绒花咧嘴一笑,伸出两个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手感真不错,松开手指,笑容凝固,两个浅黑色的手指印落在他脸上,就像软白的包子皮上粘了灰尘,莫名有几分可爱俏皮。 绒花眨了眨眼,反正他也看不见,又轻轻摸了摸他如剪裁般的斜眉和高挺的鼻梁骨,为什么他长得这么俊,自家爹和哥哥长得这么挫。 不一会儿,慕成渊成了一只满脸黑手印的小花猫。 “咦!你流口水了。” 看她微微开合的嘴角流出一股晶莹的丝线往下滴落,慕成渊蹙着眉头,轻啧一声,一脸鄙夷。 知道自己容貌非凡,让人目不转睛,可像她这般看到流口水的,还是第一次见。 绒花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伸手去摸他冷峭的薄唇,慕成渊一个激灵,拍开她的手:“嘴巴不能摸,你的手脏。” 绒花又用手指捻着他的发丝,忍不住感叹:“你的头发真顺滑,像涂了油一般。” 又把玩了他的手指,喃喃道:“为啥你的手这么白,像雪一样,还这么滑腻。” 一会儿揪着他的衣服,睁大眼睛抚摸着:“这是什么布,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见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东问西,慕成渊红着脸忍耐:“喂,你摸完了吧,我该走了。” 走,往哪走,慕成渊看着四周树木浓密,挠了挠头,他当时只顾着追野鸡,也没看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喂,我叫慕成渊,你叫什么名字?” “绒花。” “绒花,我迷路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绒花摇了摇头,不得不拒绝:“我还要挖草药,打猎,很忙的,不能送你。” “只要你能送我回家,想要什么草药猎物尽管开口,人参,灵芝,虫草,麋鹿,锦鸡,狐狸,我都能给你弄到。” “真的,说话算数?” “肯定算数,刚才我说让你摸,上上下下也不是给你摸了个遍。” 绒花迷糊着眼睛,转动脑子一想,也对,这小人参精也是说话算数的。 “你家在哪?” 慕成渊想了想:“你知道附近的小普陀寺吧,我和家人在那走散的,你送我去小普陀寺。” 慕成渊和表哥沈云熙,跟着母亲来青州曲水镇探望外祖母,来到小普陀寺烧香祈福,慕成渊闲不住,四处瞎溜达,追着一只红尾锦鸡掉进了深坑陷阱摔晕了过去,和身后小厮走散。 小厮在山上久寻不到人,回寺禀告慕母,慕母着急欲派下人寻找,被外甥沈云熙劝阻,求助于寺庙方丈,方丈派出几名熟悉山林地形的僧人出来寻找。 见慕成渊平安归来,慕母激动不已,拉着他左瞧瞧,右看看:“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 又见他满身污泥,灰头土脸的,又可气又想笑。 “娘,菩萨没看着,倒要感谢这位小丫头,是她把我从坑里拉出来的。”慕成渊侧身,指了指身后。 慕母这才把视线移到儿子身后的小姑娘身上,又黑又瘦,一双眼眸亮晶晶在发光。 慕母上前拉起她的手,发现她手背上粘有干泥巴,指甲里满是泥垢,顿时心疼不已:“小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儿,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慕成渊笑道:“娘,她想要些草药猎物。” “草药?你家人病了?”慕母一脸不解,若是生病,还是先请个大夫瞧瞧的好。 绒花摇了摇头:“我要拿草药去药铺换钱。” “啊?换钱?你不早说。” 慕成渊还以为她真的需要人参灵芝鹿茸虎骨什么的。 慕母笑了笑,挥手招来身边的婆子,拿来一大锭银子递到绒花手里。 “这是五十两银子,够你爹娘买很多东西的,你拿回家,他们定然高兴,你对我家有恩情,我们会报答你的。” 这时绒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慕母拾帕掩笑:“你饿了,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绒花把银子揣在怀里,点点头,跟着婆子去了隔壁房间,狼吞虎咽吃光了两大碗米饭和两盘子菜,吓的婆子瞠目结舌:“小姑娘,你慢点吃,别噎着,厨房还有许多饭菜。” 吃完饭后,慕母招来绒花,问她家里几口人,以什么为生。 绒花一一回答,说到娘亲会针线活,在托人找活干,慕母了然,知道他们家庭艰苦,想帮她一把。 “正好,我府中缺人,你问问你娘,愿不愿意到我家做活,不过我家不在本地,在北都城,若她愿意跟着我去都城,我定然亏待不了你们一家。” 绒花不知道北都城在哪,只听人说那是个好地方,有很多大官住在那。 慕母把在镇上的落脚点告诉绒花,若她有意,三天后就来镇上寻。 绒花回到家,把银子藏了起来,等钱李氏回来,告诉她今天的事,钱李氏听闻很是震惊,思之再三,深感慕成渊和慕母身份不简单,决定要去投奔,钱李氏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儿子和丈夫,没想到却遭到两人的一致反对。 “不行,不能去。”钱老二率先提出反对。 他在王寡妇身上舍了不少财物,两人正打的火热,突然说要走,死活不愿意,再说他又没见过那姓慕的,万一是骗子,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况且要跟着去北都城,一听就很远,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走的最远的路不超过三十里,还没出过曲水镇,心里万分排斥。 “为什么不去?” 钱李氏思来想去,认为这姓慕的是自家贵人,绒花不是说了,还给她五十两银子,五十两,能买一家三口! 可银子的事没敢跟钱老二说,要不然没几天又给霍霍干净。 “离家太远,十里八村有多少活干不了,为啥要背井离乡,非要去他家?” “你没听绒花说吗,那家人富贵,去她家做工月钱多,有前途。” “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眼皮子浅,三两句话就能把她骗了,万一那慕家是歹人怎么办?” “咱一个低贱的老百姓,野山村民,要啥没啥,有什么值得人骗的,再说绒花救了她儿子,人家这是要报答咱家。”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歪主意,万一把咱一家给害了,哭都没地方哭。” “一家子的穷鬼,害了咱他们有啥好处?” “不行不行,这家人一听都不可靠,八成是诓骗人的。”钱老二说什么也不信。 “就是呀娘,干啥非要去北都城,在咱镇上找个活干不就得了,太远了。”钱家盛嘟囔着表示不满。 “就因为在北都城,才更要去,北都城是什么地方,皇帝老子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大官,我看这慕家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个,跟着他们,能给儿子某一份好差事,再给绒花找一个好人家,买几十亩地,几头牛,咱就不愁吃喝了。” “净在那想美事,有大官能跑到咱这穷乡僻壤,还让你给碰上,你咋那么命好。”钱老二白了她一眼。 “那家人不是在镇上有亲戚吗,让他托着在镇上找个活干,不也行吗?” 钱家盛舍不得隔壁翠花,也不想离开。 钱李氏快被这父子俩气的要背过去,耐心给儿子解释。 “那慕家可是富贵人家,跟着他们能让你有一番作为,你宁愿呆在村里镇上也不愿出去打拼前程?儿子,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钱李氏说的口干舌燥,丈夫和儿子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句也听不进去。 没办法,只能干搓着两只手,白白错过这个好机会。 第4章 如意算盘 晚上钱家盛悄悄来到厨屋,找上钱李氏,说愿意跟着去投奔慕家。 “那你刚才为啥说不愿意?”钱李氏稀奇,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儿子,明显的言行不一。 钱家盛说话吞吞吐吐,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隔壁翠花看不上自己,连着帮她家挑水挑粪一个月,她就是不和自己好,反而天天跑去给刘秀才的二儿子献殷勤,不是送手绢就是送鞋垫,还说自己是癞蛤蟆,钱家盛很受伤。 想跟着慕家碰一碰运气,攒了钱再回来娶翠花,又怕慕家不可靠,白忙活一场,到时候钱没赚到,翠花也丢了。 “娘,我愿意跟着你去投奔慕家,但有个条件。”钱家盛支支吾吾,垂着脑袋,扣着手指甲,不敢看钱李氏。 “啥条件?” 钱家盛扭扭捏捏,抬头偷偷瞅了钱李氏一眼,不知如何开口。 钱李氏被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弄的没了耐心:“说,到底啥事?” “你把绒花嫁给我。” “啥?你说啥?” 钱李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猛然转身,一脸惊愕望着他,让他再说一遍。 钱家盛被母亲的反应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小声道嘀咕:“你把绒花嫁给我。” “你疯了,她是你妹妹。”钱李氏听清了,也恼了,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气的发抖。 “又不是亲生的。” 钱李氏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轻嘘一声,示意他小声点,连忙回头瞅了一眼门口。 “谁给你说的?” “我爹说的,万一娶不上媳妇,就娶绒花当媳妇。” 钱李氏抚了抚额头,一脸心焦,快被这爷儿俩气个半死。 “你爹给你说笑呢,你竟然也信?” “翠花娘也说绒花不是你亲生的,是从小舅那抱来的,她亲娘是个妓女,不知和哪个男的鬼混怀上的,赖上了小舅,没办法才把她抱来养着。” 钱李氏脑门窜起了一股怒火,这个老娘们,长舌妇,惯会嚼舌根,没的教坏孩子。 “她在胡说呢,你咋就信了,没长脑子呀!” “以后这事不准再提,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钱李氏声色俱厉的斥责着儿子,可钱家盛毫无惧色。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娶不上媳妇了,我就娶绒花当媳妇,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跟着你们走。” 钱李氏见儿子犯浑,真想揍他一顿,和他爹一个臭德行,长得丑想得美,怕苦怕难,好吃懒做,哪点配得上绒花。 “你不是看上了隔壁翠花吗?” 提起翠花,钱家盛一阵心痛,暗自责怪翠花眼瞎,自己一天到晚围着她转,有好吃的好喝的都送到她家,挑水挑粪割猪草拌猪食,就连地里的农活都是先紧着她家先干,竟然没换到她一个好脸色,她反而到刘秀才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忙的不亦乐乎,跟不要钱的丫鬟似的,刘家人夸她一句她都能乐一天,真是不害臊。 “刘秀才的儿子会念诗,把翠花给诓骗了,现在她都不理我了。” “她不理你,你就打你妹妹的主意?你可真有出息!” 钱李氏剜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别说是翠花,就是自己这个亲娘,也看不上自家儿子。 “那我不是要为以后考虑,娶不上翠花,我也不能打光棍呀,多丢人哪,难道你想让你儿子断了香火?绒花虽然没她白胖俊俏,但勤快能干,好歹是个女的,我能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 “你瞎说什么,绒花可比翠花强上百倍,你配不上翠花更配不上绒花。” “娘,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可别亲疏不分,反正我不管,你不给个准话,我打死也不跟你们走,也不许你们走。” 钱李氏快被他给烦死了,没长眼更没长脑子的拖油瓶。 可不答应他,留在这山里,绒花迟早会被钱老二给卖了,出了这山,说不定儿子见到城里漂亮姑娘就看不上绒花了。 深吸一口气,先稳住儿子。 想到这里,钱李氏没再和他争,含糊的答应了下来,千叮嘱万嘱咐,融化的事不可再提,免得让她听见伤心。 见钱家盛离开,绒花才敢来寻钱李氏,左右看看无人,从怀里小心掏出银子,用小手捂着递到她手里。 钱李氏定眼一看,两眼睁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翻来覆去的端详,真是银子,还这么一大锭。 “我的老天爷爷!这真的是银子,五十两的银锭子。”钱李氏激动的手抖,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握着这么沉的大银锭子。 看来这姓慕的果然是北都城里的大户人家,无疑了! 绒花点点头:“是那位夫人给的。” “绒花呀,这家人是好人家,咱去她家好好干,亏待不了咱。” “我的好闺女,你咋恁好运,能遇到这么个好心的夫人,咱家有了你,真是时来运转。” 钱李氏看着绒花,越来越觉得她是个有福之人。 绒花有点不好意思,垂下脑袋,低低唤了一声:“娘......” “嗯?” 绒花抬头瞄了钱李氏一眼,低下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 钱李氏却咯噔一声,心里发虚,莫不是儿子的话被她听到了? 顿时心咚咚跳的如敲锣般响,如果绒花问起她的身世,她该咋给孩子说?说她是抱来的?她也不知道她亲娘在哪? 钱李氏越想越慌,面皮发紧,脑袋发胀,一个劲的埋怨儿子,没事提它干什么,现在好了,绒花知道了,倘若她心存怨恨,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一家人岂不是要离心? 钱李氏都能脑补到绒花一脸愤恨,指着自己和钱老二怒骂的样子,顿时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 “娘......我的衣服挂破了......” “啊?......哦哦......一会儿你脱下来,娘给你补补......” 钱李氏一时呆愣,反应过来后,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想多了。 绒花轻轻点点头,给了钱李氏一个甜甜的微笑,转身离开厨屋,留下钱李氏,余惊未了的站在那里怔愣。 她确实是听到钱家盛和钱李氏的话,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早在五六岁的时候,翠花娘就拐着弯在她面前暗示,钱李氏不是她亲娘,自己和村里孩子吵嘴,他们也指着自己骂野孩子,她早出晚归的上山,就是怕被赶出去。 刚才,她很想问钱李氏,自己从哪来,爹娘是谁,住在哪里,为啥他们不要自己,可又害怕,万一真如钱家盛所言,亲娘是妓女,亲娘连谁是她亲爹都不知道,钱家再不要自己,那还不如继续在这待着,认钱李氏为亲娘,至少还有个家。 第5章 王寡妇 钱家盛来到东屋,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钱老二,枕着胳膊,晃着二郎腿,一手拎着酒壶,嘴巴对着壶嘴,悠闲的浅酌,旁边床头放了一小碟花生米。 “爹,娘和绒花跟着去慕家做工,我也去,你也去。” 钱家盛年纪不大,但话里却没有一丝和他爹商量的意思。 “嗯?你个小兔崽儿子,刚才不是说不去吗?” “北都城里有许多美貌姑娘,又有许多好酒,还有慕家这个大树可倚靠,为啥不去,留在这光瞅着王寡妇有啥前途?” “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再美的姑娘再好的酒,和你有啥关系,没有钱,人家谁搭理你,王寡妇怎么了,至少老子摸着味儿了,你懂什么。” 回想起王寡妇那光滑白净的皮肤,如剥了皮鸡蛋,娇滴滴勾人心魄的呻吟叫声,钱老二一阵心神荡漾,说什么也不愿离开这山村半步。 山外有什么他不在乎,反正山里有一个牵肠挂肚的王寡妇,还怀着他的儿子。 钱家盛见他爹如此顽固,只能下狠招,一声冷笑。 “哼!你以为就你自己摸着味儿了,村长,赵光棍,张屠夫就连刘秀才,哪个身上没占她的骚味儿,哪个没进过她的屋上过她的床,就你,睡了几回,还睡出感情来了!还想娶回家养着供着,把她当宝,你昏了头了。” “还有,绒花是我未来的媳妇,你以后少打她主意,休想拿她讨好你那个被人玩烂的破鞋,你天天喝酒,早坏了身子,你自己摸摸,还能不能硬的起来,你命中注定就我一个儿子,就算王寡妇能生儿子,那也不是你的种。” “咱家好不容易搭上个贵人,我以后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敢跳出来坏我好事,小心我六亲不认,煽了你。” “你若不想走,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守着,等我衣锦还乡,到时候你还能喘气,我就找七八个丫鬟伺候你,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钱家盛对着钱老二又是一顿狂轰乱炸,把人气的如炸了毛的野猫。 “你小子发什么疯,竟然敢给老子叫板,还敢教训老子,无法无天,看我不揍你。” “你也别忙着揍我,还是先去王寡妇家,看她正干什么好事呢,说不定就能碰到张屠夫,两人正你侬我侬的忙着给孩子取名,你若不信,尽管去瞅瞅。” 钱家盛忍他爹很久了,很早就发现他把家里的东西往王寡妇家送,这次过生日的鸡蛋和肉也被拎走了,还想着卖了自己的媳妇给他纳妾,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老二半信半疑,心里忐忑惊疑,拖拉着鞋就往王寡妇家跑。 刚进院子,就听到王寡妇家里传来她嘻嘻的笑声,凑近一听,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张大哥,你啥时候把聘礼送来娶我呀,你再不快点,你家儿子都要喊他钱老二当爹了。”女人声音发嗲发酥,倚卧在男人怀里,双手勾着他脖子,一脸妩媚勾人的笑意。 “他敢,老子把他当猪宰了,你再等两天,家里那个黄脸婆在家里闹的正起劲,老丈人也来了,等风头过了,我就娶你。” 那女人笑容尽散,满脸怒色,坐直了身体,用力拍掉揉握着自己臀部的肥手。 “少来哄我,既然不打算娶我,你就请回吧,明天我就把儿子打掉,嫁给钱老二给他做小。” “心肝哟,我家里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就指望你肚里的儿子呢,你这不是剜我的心吗?” 张屠夫压着粗嗓,好言好语哄着她。 “娶娶娶,明天我就奉上聘礼,把你迎娶进门,这总行了吧!” 王寡妇这才喜笑颜开,再次倒在那男人怀中,摇晃着腰肢用肩膀蹭着,手指撩拨着,柔声哄着:“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你也别怪我逼你,是咱儿子等不了,我这条件简陋,万一有个意外,磕着碰着了,儿子不就没了,你也要为他着想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张屠夫随着她的身体晃动,浑身燥热,脸上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一脸享受,手上也越发不老实,往她衣服下探去。 “几天没见,想你想的睡不着。” 那妇人欲迎还拒,没一会儿,两人开始动手动脚,解衣亲热。 门外的钱老二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自己刚送了她一笔银子和吃食讨她欢喜,诚心诚意聘她为妾,她不知好歹,竟背着自己偷人,真是不要脸。 一脚踹开房门,见到两人衣衫不整的在调情亲热,拿起墙边的顶门棍,就往奸夫淫妇身上招呼。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跟个偷腥的猫儿一样,我供你吃供你花销,竟敢背着我偷汉子,和别人厮混,你竟如此按耐不住寂寞,你如何对得起我。” 钱老二破口大骂,一通乱打。 “你个色胆包天的奸夫,我的女人你都敢惦记,你以为自己是谁呀,看我不打死你。” 张屠夫惊慌片刻后,镇定下来,夺过他手里的木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指着他鼻子怒骂道:“就你这酒鬼,瘦的跟芦苇棒似的,不够我一脚踹的,喝了点黄汤,连你亲爹都敢打,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就是,在家里横就算了,还敢跑出来到我这撒野,你以为你是谁呀!” 王寡妇整理着衣服,一手指着钱老二的鼻子,大声训斥。 “你你你......你不是说怀了我的儿子,要给我做小的吗?” 钱老二被她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气的差点呕出一滩血。 “你看看你,喝酒喝的全身上下还剩下几两肉,还想生儿子,也不怕累死在床上。”张屠夫扯开他胸前的衣襟,看着他骨瘦如柴的小身板,一脸嘲笑。 “就是,恐怕不到一盏茶就泄了气,还是不是个男人。” 王寡妇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嘲笑。 “你还我的银子来。” “我呸,是你主动献殷勤,求着我收的银子,现在竟然还来讨要,真是没脸没皮。” “我就没打算跟你,是你见我死了男人,没了依靠,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就死乞白赖的跑来纠缠,妄想占我便宜,我多番拒绝你竟然用强,还要让我儿子管你叫爹,真是村中恶霸,老张,你今天可要狠狠的教训他,替我和儿子好好出这口恶气。” 王寡妇眼睛一红,眼泪一抹,妥妥一个柔弱无辜的受害人。 钱老二气的险些背过气,明明是这寡妇存心勾引,以孩子撺掇娶她为妾索要聘礼,没想到孩子竟然是张屠夫的。 现在小老婆和儿子没了,钱也没了,钱老二真是不甘心。 张屠夫刚才被他乱棍一顿好打,坏了好事,怒火中烧,现在粗棍在手,对着钱老二老鹰抓小鸡般,一顿棍打脚踢,揍得他鼻青脸肿,鼻涕横流。 尚不解气,解开腰带,兜头浇下一泡腥臭温热的尿液。 王寡妇在旁拍手叫好,一阵奚落。 钱老二又羞又气,委屈的如同哭泣的孩童,捂着脸,落荒而逃。 跑到河边,一阵痛哭,叫骂不已,跳到河里洗了澡,穿着湿衣服,垂头丧气回到家,倒头就睡。 第6章 孟地主 第二天天不亮,隔壁杏花村的孟有田地主带着一群人,吹吹打打,骑着花毛驴,抬着花轿来到钱老二家。 “孟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钱李氏赶快从屋里出来,笑脸相迎。 孟有田翻身下驴,趾高气昂,扫了一眼房屋和院子,满眼不屑,一看就是穷棒子。 “少废话,把你女儿叫出来。” 孟有田语气不善,使得钱李氏忐忑不已。 “你说绒花呀,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不知她怎么冲撞了孟老爷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这孩子吧!” “说什么胡话,你眼瞎呀,没看见我是抬着花轿来的吗,你女儿命好,抬回家给我儿冲喜。” 趴在堂屋门口的钱家盛,心有不忿,扯着嗓子嚷嚷:“谁说绒花要嫁你家了?” 孟有田鼻孔冷哼一声,一手抠着鼻屎,漫不经心道:“三天前,你老子钱老二,收了我二十五两银子,说你妹妹随时都能拜堂成亲,怎么,不行?” “谁要嫁给你家那个肺痨鬼?” 孟有田眯着眼射出两道精光,绷紧了面皮,把手指甲盖上的鼻屎弹到他面前。 “小子,把嘴巴放干净些,要不然老子把你变成瘸子。” 孟地主拥有良田百亩,房屋二十大间,家里四代单传,四五十岁了才生出了一个独苗儿,可惜幼时一次偷喝了酒,掉进水池险些淹死,得了肺痨,三不五时咳的背过气去,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孟地主怕断了香火,刚存了给儿子娶亲冲喜的念头,钱老二就找上门,把女儿说的天花乱坠,引的孟地主动了心,从他手里骗走了二十五两聘礼。 绒花见外面争吵,怕钱李氏吃亏,出来查看。 孟有田扫见一个又黑又瘦又小的丫头从屋里出来,顿时撇了嘴皱了眉,一脸不满意。 “就是她?” 和想象中的差远了,二十五两,不值。 “对对,她就是我女儿绒花,孩子小,还没打算将她许配人家,求老爷您高抬贵手,再让我多留她几年吧!” 钱李氏见他一脸不满意,心里暗自庆幸。 “不识抬举,要不是你男人将她夸的一朵花似的,说她天生八字好,是多子多福的命,拿来冲喜最管用,我会屈尊到你家?笑话。”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赶紧收拾收拾上花轿,抬回去拜堂成亲,别在那扭捏作态。”孟地主一脸不耐烦,摆手催促。 管他有用没用,先带回家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有用了还好,没用了就再卖出去。 “老爷,你被骗了,自从我生了这丫头,我男人想再要个儿子,求了多年都没如愿,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穷,我男人经常骂她是扫把星,村里人也说她是乌鸦嘴,她怎么会是多子多富,八字好命呢,她就是个野丫头,贵少爷身娇肉贵的,怎么能配她,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钱李氏双手合十,弯腰作揖,满脸乞求。 孟有田心里膈应,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什么什么,乌鸦嘴,扫把星,这样的不祥之人你们都敢推到我面前,糊弄老爷我,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不想着好好干活,一天到晚就想着害人,想把个祸害塞到我家,盼着我儿早死,想看我姓孟的笑话,自己是穷鬼命,还盼着别人倒霉,还敢跑到我家坑蒙拐骗,简直是没脸没皮,无法无天。” “你男人呢,叫滚他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知道你女儿是八字好命,有福之人,不说清楚,我饶不了你们一家。” 钱老二缩在屋里,瑟瑟发抖,哪里敢迈出房门一步,自己本来就是为求取银钱才信口开河,现在人家怒气冲冲打上门来,他若此时出去,就是不被打破头,也会被踹断腿。 “孟老爷,您看您都来了这么久,钱老二他还不敢出来见您,这岂不是说明他在撒谎吗?” 孟地主越想越气,面上无光,甩手给了钱李氏一个巴掌,打的她连连后退。 “他奶奶的,我看是你们夫妻二人,联合起来做戏,存心耍我姓孟的......啊......” 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双手捂头,腰如虾米弯了下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掉在地上。 孟地主连声哎呦的蹲在地上痛苦呻吟,摸着头上流下来温热的黏液,眼前一看,手掌上一摊血迹。 绒花站在一旁,手中紧紧握着石头。 “好呀,你们这家子刁民,竟敢打破我的头,不狠狠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孟地主一声怒喝,抬轿的几个小厮如狼般扑上来要打人,钱家盛吓的窜进了里屋关上门,钱李氏拉着孟地主的腿苦苦哀求,绒花挥着手里的石头,对着扑上来的人,一人一石头,打的他们个个捂着头,抱着鼠窜,嗷嗷嚎叫。 “放肆,简直是欺人太甚,骗了银子不算,你们打破了我的头,我要告官,把你们通通送大狱,砍了你们的脑袋。” “孟老爷,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们把钱还你就是,求求你,不要告官,我们愿意赔钱。” 钱李氏跪在他面前,十分害怕,双手作揖乞求,砰砰磕着头求情。 见她害怕求饶,又愿意赔钱,孟地主脸上才缓和了一些。 “你男人收了我二十五两银子,我雇人雇花轿花了五两,你们把我打伤十两,还有这些下人的医药费十两,一共是五十两。” 一听需要这么多银子,钱李氏为难:“孟老爷,这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没钱?没钱你们就卖房子卖地,卖儿卖女,我现在就去报官。”说罢抬腿欲走,被钱李氏一把拖住大腿,哀声挽留。 “有钱有钱,我们愿意赔钱。” 说罢去厨房把米缸移开,用小铲从地下刨出来一团破布,拿到院里在手心里抖落开,掉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孟地主。 “娘......”绒花盯着银子,满脸不舍,出声劝阻。 钱李氏面色讪讪,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冲她摆摆手。 “嘿嘿,没想到,钱老二家有你这么能干的媳妇,还藏着这么一大锭银子,真是难得。”说罢在手里颠了颠,白了她一眼,骑着花毛驴,捂着脑袋扬长而去。 待众人散去,钱老二满脸怒气从屋里冲出来,对着钱李氏就是狠狠一脚,把她踹在地上,指着鼻子痛骂:“他要绒花就让他抬走,干嘛傻不拉几把这么大银锭子给他,你猪脑子......啊......” 钱老二满脸痛苦,捂着额头啊啊惨叫,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石头,又见绒花手里握着石头抬手欲再扔,麻溜的往远处躲,边躲边骂:“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敢跟老子动手,滚滚滚,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钱李氏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有气无力的呻吟劝道:“这银子本来就是绒花的,是慕家给她的,今天拿出来也没什么不对。” “什么她的你的,进了我钱家的门都是我钱老二的,你个败家娘儿们,那可是一笔巨款呐,能够我喝多少酒,吃多少肉,就这样被你给扔了。”气的他直拍大腿,恨不得按着她在地上狠狠摩擦。 绒花搀起钱李氏往屋里去,给她抹了点红花油,转身去了厨房做早饭。 吃完早饭,钱李氏找人卖了房子和地,带着绒花,去镇上寻慕家的人,钱老二和钱家盛在家收拾东西,随后去城里鸿运客栈门口等着。 钱老二撒泼打滚不愿去,最后好说歹说,哄着骗着把钱李氏和绒花,钱家盛三人所得的月钱都给他,才让他松开同意一同前去。 第7章 进城投奔 钱李氏带着绒花在城里左转右转,拦人问路,打听清水巷徐太傅家。 绒花却如小鸟般对一切充满好奇,闻到香喷喷的肉包子流口水,看看糯白似雪的糯米糕挪不开眼,见着围满小孩吹糖人的小贩更是脚粘在了地上。 钱李氏觉察到拽着衣袖的手没有了,惊得心里一咯噔,连忙回头,四处巡视,见绒花站在不远处看一个小孩子吃糖山楂,眼睛直勾勾盯着,嘴巴里跟着咽口水,心里莫名一酸,快步往回赶。 “小哥,来一串糖山楂。”钱李氏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给那年轻小贩。 “娘,我不馋,太酸了。” “不酸不酸的,我家的山楂是镇上最甜的山楂,就这半天功夫我都卖了大几十串了,就剩这十来串了,卖完了就没了。”小贩连忙推销。 钱李氏浅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吗,那我们也来尝尝。” 钱李氏接过山楂串递给绒花,绒花往她面前一送:“娘,你吃。” “你吃吧,小孩子吃的东西,娘不爱吃。” 一手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赶路。 绒花捏着手里的糖山楂串看了又看,红艳艳的山楂上裹了一层蜜色的糖浆,光泽诱人。 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咬上一口,酸甜的味道布满口腔,刺激着味蕾,在嘴里分泌出更多的口水,好吃的弯了眉眼,真的不是很酸,更甜。 绒花在山上吃过野酸枣,但和这个酸甜的滋味没法比。 绒花再次举起糖山楂和钱李氏分享:“娘,真的不酸,可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以前我们老家有棵山楂树,都吃腻了,也就小孩子稀罕这东西。” 钱李氏一手牵着孩子,眼睛左右瞅着,心里嘀咕着,周记钱庄往右拐,再过两个路口到小赵茶馆...... 突然前面一阵喧闹混乱,几匹马匹嘶吼着冲了过来,前面一片鸡飞狗跳,人群推攘,钱李氏躲闪不及,被撞倒趴在地,绒花手里舍不得吃的糖山楂也摔在地上,被人两三脚踩扁。 “绒花,绒花,你没事吧?”钱李氏呼喊着,挣扎着起身去护绒花。 绒花气急,从包里掏出一块石头,冲着领头骑马那人扔去,被身后另一骑马人伸手接住。 “哟,扔的倒挺准的。”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干瘦的孩子。 “刀疤脸,你可要感谢我,要不然你头上可长了一个血包了。”身后那人哈哈大笑,捏着石头向他示意。 刀疤脸鼻孔冷哼一声:“要你多管闲事!” 策马走到绒花面前,两眼露出寒光凝视,绒花也冷眼以待,两个手里紧紧握着石头。 几匹马后面出现一辆豪华马车,马脖颈上挂着金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铃声清脆入耳,车帘前挂着两串红穗玉珏,马车动起来随风左右摇摆。 “怎么不继续赶路?”马车里升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 前面骑着骏马的几人,继续策马前行,刀疤脸狠狠瞪了她一眼,轻踢马腹跟上。 马车路过绒花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窗帘看向绒花,缓勾了一下嘴角,眼底透着一丝打量和欣赏。 绒花松了松手里的石头,扶起钱李氏,捡起地上的糖山楂,用袖子擦了擦,又拍了拍钱李氏和自己身上的尘土,揪着她的袖子继续前行。 钱李氏带着绒花出现在徐家门前,整了整衣服,又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前敲响了徐家大门。 丫鬟带两人去慕母处打了招呼,便带着她们暂时安住在府中后院,七日后出发去北都城慕家。 “哟,你还真来了,我当你不来了呢?”声音清脆悦耳,是慕成渊。 “表少爷。”丫鬟行礼。 钱李氏瞥了他一眼,不禁感叹,这少年长得确实是俊美无比,自带贵气,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钱李氏跟着丫鬟行礼,叫了声表少爷,催促着绒花行礼。 “不必。” 见她手里捏着一个竹签,上面串了两个压扁的糖山楂。 “你喜欢吃这东西呀,我都吃腻了,赶紧给你买一大堆,让你吃个够。” “还不快谢谢表少爷。” 钱李氏用手捅了捅绒花后背。 “谢谢。” “你把东西放下,过来陪我玩。” 钱李氏接过绒花背上的小包袱,把她向前推了一步:“表少爷让你去你就去,听话。” 绒花跟着慕成渊去了别院。 沈云熙坐在走廊上的栏杆上,撑着胳膊,晃悠着双腿,静静注视着院中一个少女,头戴珍珠发带,身穿粉红衣裙,柳眉杏目,樱口俏鼻,皮肤白皙,摆弄着投壶用的羽箭,见慕成渊带着绒花走来,目光追着两人,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渊表哥,她是谁?” 徐玉荷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脸上带有几分不悦。 “她叫绒花,是新来的,拉她过来一起玩。” 沈云熙凑过来,盯着她细细端详。 “姨母说,有个女孩救了你,就是她了?” 上次慕成渊带着她回小普陀寺的时候,正赶上沈云熙跟着寺庙僧人出去寻找。 慕成渊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你带她过来干嘛,府里又不是没下人。” 徐玉荷不喜欢她,一身粗麻布衣,又土又瘦,像个土狗似的碍眼。 “怕你输了哭鼻子,带她过来给你垫底,让你输的不那么难看。” 府里的下人喜欢放水,不敢赢,怕挨骂,玩着不尽兴,慕成渊特地拉绒花过来。 “熙表哥先来,接着是我,然后是玉荷表妹,最后是绒花,一人十支箭,彩头是外祖父给的一枚墨绿祥云玉佩,怎么样?” 见三人都同意了,徐玉荷也不再反对,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沈云熙接过徐玉荷手里的箭,身体前倾,轻展手臂,一支接着一支,十支羽箭皆投入壶中。 慕成渊从壶里拔出所有羽箭,如沈云熙般,十支皆中。 徐玉荷走过去,倒出壶中的箭支,一箭没中,第二支第三支也没中,调整了角度,前倾身体,眯着一只眼,小心翼翼把第四支羽箭投入壶中,终于中了一支,第五支第六支皆中,第七支打中壶口弹了出去,第八支第九支羽箭中了,最后一支太过激动,没投中。 徐玉荷投中五支,小有得意,沈云熙和慕成渊从小学习弓箭,自己没法和他们比,但好歹还有一个垫底的,也不怕丢人。 第8章 投壶游戏 轮到绒花,学着前面三人取箭,站在投掷处,一支接着一支,像扔石头般随意。 旁边三人面露惊讶,看着她把手里的十支,都稳稳当当落在壶里,一阵沉默。 徐玉荷撅起了嘴,眼带不甘,一脸埋怨。 三人没分出胜负,继续比试,沈云熙把壶后移了一丈半,继续投掷,十支皆中。 慕成渊中了九支,最后一支力气太大,被壶口弹了出来。 绒花接过羽箭,不出意外,又是十支皆中。 慕成渊耸了耸肩,看了绒花一眼,退到一旁。 沈云熙再次上前,把壶往后移两尺,继续投掷。 第一支未中,后面连射九支,皆中。 绒花再次投射,不出意外,又是连中十支。 三人不说话,互相看了几眼,慕成渊从怀里拿出一枚用红色丝绳打着同心结的墨绿色方形祥云浮雕玉佩,用大拇指抚摸了一下,递到绒花面前。 绒花正要伸手去接,被徐玉荷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祖父给的,价值不菲,怎能随手给了她一个下人!” 徐玉荷叫嚷着,握着玉佩,满脸不舍,责怪慕成渊,瞪着绒花眼底透着愤恨。 把玉佩给个野丫头,简直是在土狗脖上挂金链子,即滑稽又可笑。 “说话算数,愿赌服输。”沈云熙语气平静,面无表情。 “说好是我们三个玩的,她不算,是渊表哥硬拉着她过来的,就算她侥幸赢了,随便赏她点糕点银钱就是了,这个玉佩可不行,祖父若是知道玉佩给了一个下人,他肯定会生气的。” 这玉佩曾是徐老太傅任太子太傅时,太子见徐老太傅衣着简朴,就把身上的玉佩送给了他,徐老太傅见孙女外孙玩游戏,就拿出这枚玉佩给他们做彩头,反正是亲生的,给谁不是给。 慕成渊也没想到绒花会赢,仔细想想,确实是有点不妥。 “绒花赢了,那就赏她五两银子吧,咱们三人,熙表哥赢了,把玉佩给熙表哥。”慕成渊思考片刻,开口提议。 徐玉荷把玉佩递给沈云熙,沈云熙接过玉佩,对绒花温声道:“你跟我来,我给你取银子。” “熙表哥,这里是徐府,我让我娘给她拿银子。” 徐玉荷叫来身边的丫鬟,去找徐夫人拿了五两银子递给绒花。 绒花看着手里的银子,连忙揣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沈云熙,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递给她:“给你,你赢了,它属于你的。” 绒花摇了摇头,捂着怀里的银子拒绝:“我不要玉佩,我要银子。” 沈云熙忍不住勾唇轻笑,眼带带着温柔的笑意:“傻子,这玉佩很值钱的,能换好几百两银子。” 绒花呆愣住了,木然的眨了下眼睛,低头瞅着他手里的玉佩,满眼不敢置信。 “真的没骗你,别看它还没手掌大,可它能买好几十亩地,能买好几十头牛,这东西是大官带过的,非常非常值钱的。” 听他这么说,绒花慌忙接过他手里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左右翻看,怎么也不明白,它也就一好看的石头,凭什么能值一堆银子。 沈云熙见她这般表情认真,神情专注,脸上笑意更深,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投壶这么厉害?” “我经常上山打猎,用石头砸野鸡,所以扔东西比较准。” “那你也会射箭了?” 绒花轻点了下头。 “那明天咱们比射箭,我赢了,你把怀里的银子给我,你赢了,我再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绒花想了想,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娘说,赌博败家。” 沈云熙哈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改变了条件:“这样吧,你赢了我带你出去买好吃的,你输了,我就教你射箭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绒花才点头同意。 绒花把玉佩和银子给了钱李氏,说了投壶的事,接了银子,用破布把玉佩包了几层收了起来。 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来,送了两套衣服,并给两人量了尺寸,让钱李氏明天跟着余婆子学习洒扫浆除,绒花跟着丫鬟彩蝶学习端茶送水的规矩。 曲水镇燕落别院,知府廖易行带着本地知县和县丞面色匆匆,急奔主屋而去,却被两个守卫拦在外面。 “青州知州廖易行求见萧大人,烦劳通报。” “等着。” 那守卫声音冰冷,转身回屋通禀,不一会儿,冷着脸出来:“大人有请。” 廖易行三人鱼贯而入,轻手轻脚迈入屋内,见一二十多岁年轻人,身穿月牙白圆领锦衣,正端着茶盏饮茶,举手投足,甚是得体。 三人躬身行礼。 萧不寒放下茶盏,看了三人一眼,轻勾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廖大人,本官是便服视察,三位大人身穿官服来此,太过隆重了吧。” 廖易行见他态度温和,语气轻松,头上紧绷的神经松了松,脸上也爬满笑意:“萧大人,您是宫里出来的,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能屈尊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是下官们莫大的福分,下官特地焚了香沐了浴,洗干净了才敢来见您,莫说穿官服来,就是让下官们在门口等上两个时辰,下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哈哈哈,瞧廖大人说的,我又不是朝堂重臣,哪能让你们这些地方官如此厚待。” 几人寒暄几声,摆手示意三人落座,言归正传。 “廖大人,听说本地出了个奇人,有个青云山无极观,观主叫虚尘子道人,会腾云驾雾,施云布雨,占卜问卦,修仙炼药,驱精逐怪,修道有成,可有此事呀?” 廖易行脑袋一懵,顿时哑言,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廖易行轻咳一声,转动眼珠,看向本地知县吴忠孝:“既是青云山的得道高人,吴大人身为本地的父母官,事事躬亲,想必吴大人比我更清楚,吴大人,你来给廖大人说说,这个虚尘子是怎么回事。” 吴忠孝贸然被点名,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实话实话:“回萧大人廖大人,这个无极观原来是个废墟的民宅,两年前,来了一个道士,游说镇上的大户,出资修建了无极观,广招弟子,弘扬道学,渐渐小有名气,当初那个道士就是虚尘子,也就是现在的观主。” “下官只知道他会画符念咒,炼些丹药,没听说他还会腾云驾雾,求雨抓妖的,莫不是谣传,夸大了他的本领。” “这么说,青云山没出什么得道高人,倒出了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是也不是?” 萧不寒满脸冷霜,言语冰凉。 第9章 得道仙人 廖易行见他发怒,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呼吸也慢了几拍,眼神示意吴忠孝,要小心回话:“吴大人,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你日日忙于公务琐事,没有亲自去验证虚尘子道行的真假,怎么能说是谣传。” 吴忠孝一脸尴尬,只能附和应答:“是是是,廖大人说的有理。” “萧大人,青云山无极观里道人是否有真本事,这事就交给吴大人去查证,等有了结果,第一向大人您汇报,您看,此事是否可行?” 萧不寒脸上的冰霜这才开始消散,言语淡淡,眼底全无一丝暖意:“就按廖大人说的办。” “实话告诉几位大人,青云山出了得道高人这事,连圣上都知道了,特地派我前来查证,现在你们说,青云山没有什么高人,那这话该怎么向圣上回复,还请几位大人给个主意。” 这话一出,说的三人心里发冷,四肢发凉,廖易行警觉,此事恐怕不简单。 “敢问萧大人,圣上如何知晓青云山无极观的?” 萧不寒拾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眼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廖易行是个聪明人。 “这可要感谢曹怀中曹大人,把你们这的尘虚子夸上了天,圣上对他期待颇高,恨不得现在就招他入宫,委以重任,现在你们说他是徒有虚名,谣言夸大,那不是明晃晃打曹大人的脸?” 这话又是心口一击,打的三人心肝肺俱颤,一时脑袋嗡嗡,没了主意。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南山府知府一位空缺,礼部尚书曹怀中当托人给外甥卢文雄谋划,不料被徐自谦意外抢走,自此两家产生嫌恶,徐自谦现在是一府知府,徐家老家更是在青云山曲水镇,曹怀中说徐家老家出了高人,若徐自谦出面否认,两家势必一番恶斗,谁输谁赢不重要,反正后面都有势力姻亲帮忙说话,可他们这些地方官怎么办,一不小心站错对,罢官是小,丢命是大,万一再来个全家流放,株连全族,这怎么能受得了,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还有这位宫里来的萧大人,是能在圣上身边说上话的人,他到底什么态度,占哪边的,一时也看不明白。 廖易行心里在敲鼓,拿不定主意,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开口:“敢问萧大人,圣上是何态度呀?” “圣上自然是好奇,想知道事情真伪,所以萧某才现身此地。” “那是那是,有异人现世,引起百姓轰动,圣上注目,确实是在所难免,但不知萧大人您如何看待此事?” 萧不寒嘴角笑意更深,眼底藏着一份戏谑,一副漫不经心道:“萧某又不是朝中重臣,本来对此事也就随便听一听,但既然圣上派我前来,我自然是据实回奏,看到什么说什么,当然我也希望各位大人,认真查验此事,毕竟都城里,不少大人都对此事很是关心呢,你们早早调查清楚,我也能早点回去,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等自然是认真调查,如实上奏,但唯恐调查中失了分寸,有所疏漏,请问萧大人,有没有特别叮嘱或指示......” “我能有什么指示,自然是你们查到什么,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萧不寒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接下逐客令。 “廖大人,今天本官乏了,有话咱改日再叙。” 廖易行面色讪讪,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萧大人,您一路辛苦,下官们在聚珍楼为您接风洗尘,请您一定......” 萧不寒摆手制止,口中吐出一股冷气:“廖大人的心意,萧某已经心领,还是改日吧!” 请咳两声,门外闪出一高大威猛脸带刀疤的守卫,面色狰狞,嗓音粗放夹杂着一股不耐烦:“三位大人,请吧!” 廖易行三人悻悻离去,路上一言不发,垂着脑袋拧着眉,回忆着萧不寒的脸色,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吴忠孝憋不住了,率先开口:“廖大人,你说,萧大人他什么意思呀?”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不是在琢磨的嘛!” 廖易行一脸烦躁,说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萧大人让说实话,我刚才确实是说了实话的,那他为啥恼了......” 廖易行心头一阵无力感,怪不得他知县当了十几年,一直没机会升迁,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但好在有他这个愣头青在,误打误撞,让自己看出了一点点门道。 “你说那道士没啥真本事,可曹大人说那道士是高人,还传到圣上面前了,那不是在和曹大人唱反调嘛!” “可万一圣上真把他招到宫里,让他当面腾云驾雾,布云施雨,他露了底,那我们不是连带着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呀!” “再说哪有什么世外高人,都是糊弄老百姓的,圣上怎么还真信了呢?” “好了好了,别叨叨了,你现在,亲自去会会这个叫尘虚子的老道,看看他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在故弄玄虚,先把他老底摸清,我们再合计怎么给萧大人回话。” 廖易行赶走了吴忠孝,自己一个人魂不守舍的,边走边琢磨,圣上真的相信有高人异士,还是故意坐山观虎斗? 连自己都看出来这是曹怀中借机挑事,圣上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更是派人来,这是要看曹怀中耍把戏,还是想打击徐家?一点暗示都不给,真是头疼,廖易行轻揉着太阳穴,甩了甩脑袋,叹了一口气,只能一步步试探这个萧大人到底什么态度。 走了两步,突然止步,脑中一闪,灵光乍现。 曹家针对徐家,徐自谦现在是一府之长,徐老太傅就在曲水镇,把徐家拉下水,徐自谦肯定没法置身事外,这也是曹怀中想看到的结果,管他有没有得道高人,反正都是借口幌子,上有徐自谦,下有吴忠孝,关自己什么事,打雷下雨也淋不到自己,只要在萧大人面前好好表现,抓不住错了,又不瞎表态,自己还是安安稳稳的当知州。 想到此处,廖易行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下来,心头放下了一块巨石,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第10章 比箭 绒花穿上新衣衫跟彩蝶在后院凉亭,学习行礼,倒茶,敬茶,被慕成渊和沈云熙两人打断。 “绒花,别学那玩意儿了,跟着我们玩弓箭去。”慕成渊大步上前,三两步迈到她面前,劈手夺过她手中的托盘扔在一旁。 “公子,这是夫人的吩咐,让我教她......” 慕成渊不耐烦,上前拖着绒花的胳膊往外走:“你告诉我娘,我带着绒花去玩了,她现在没空,有空再学。” 顾不得彩蝶的阻拦,头也不回的拽着就走,沈云熙嗤笑一声,快步跟上。 绒花被带到外男住的小院,院子里一名小厮早已支好了箭靶,摆好几把弓箭和一篓子羽箭。 “一人三支箭,皆中红心为赢,彩头嘛......我娘的一支白玉牡丹簪,怎么样?” 比他大两岁的沈云熙迟疑了一下,那只簪子他也是见过的,自己母亲也很喜欢。 “你娘同意了,你拿她的簪子做彩头?” “她......应该会同意的,她有很多首饰发簪,又不缺这一支。” “可我见她天天带在头上,肯定宝贝的很,万一你给输了,你娘不揍你?” “发簪很多个,儿子就一个,总不能为了一个破簪子把我往死了揍吧,尽管放心。” 慕成渊拍了拍胸脯,下了保障。 见他这样,沈云熙也不再多说什么。 沈云熙先来,他站在离箭靶三十步开外,拿起弓箭在手上掂了掂,从箭筒中捏起一支羽箭按在弦上,拉满,放手,羽箭“嗖”一声如流星般,“砰”,稳稳插在箭靶红心上,箭尾轻抖两下。 “好!”慕成渊忍不住叫好,望着沈云熙两眼发光。 绒花看着弯弓,目不转睛的望着。 沈云熙再次举起弯弓,“嗖,嗖”两声,不出所料,两支箭头皆插在箭靶中心。 小厮拔下箭靶上的羽箭,慕成渊上前,左手持弓,右手捏箭,左臂对准目标靶位,伸腰架肩,箭臂一线,弓弦乍响,箭如流水般飞射而出,“砰”,箭靶一震,羽箭正钉在红心一点。 慕成渊心中大喜,信心倍增。 看着慕成渊眉眼含笑,嘴角轻扬,无与伦比的侧颜,绒花深感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嗖,嗖”两声,银箭离弦,划破空间,准确无误,正中目标。 “阿渊,可以呀!”沈云熙伸出大拇指冲他比划了一下,眼底满是赞赏。 轮到绒花,她接过弓箭细看,这弓箭比自己做的精致了许多,上面抹了松油,雕了图案,两端和中间裹了一小段牛皮,甚合她心意。 绒花抬起弓,架起箭,随意一指,“砰,砰,砰”三声,无一箭落,三支箭挨的紧凑,挤在红色靶心。 “厉害!” “呵!” 慕成渊眉头轻扬,心中欢喜,找对人了,带着她一块玩才有趣。 沈云熙没想到她会三箭连射,不曾间隔,面有呆愣惊讶,看她的目光也如同看一块璞玉。 箭靶后移二十步,难度一下增大不少,三人都未成年,用的是小一号的弓箭,五十步是成年人合理射程。 沈云熙架起弓箭良久,才缓缓射出,虽然射中,但面色并不轻松多少。 第二箭和第三箭接连脱手,钉在靶上,在红心以内,他才松了口气。 慕成渊望着如此远的距离也不禁心里没底,深呼一口气,竖起弓,搭上箭,闭上一眼,瞄准靶子,后拉脱手,羽箭飞出,还好还好,勉强命中。 慕成渊心中庆幸,握了握衣袖,搭上第二箭迟迟没有射出,一阵微风吹来,身体轻摇,脱手射出,靶上有箭,却在红心以外。 糟糕! “阿渊,没事的,刚才起风吹飞了你的箭,这次等风停了再射。” 沈云熙语出安慰,慕成渊心里却并不好受。 绒花一脸痴呆,盯着慕成渊,目不转睛,连他丧气懊恼的样子都引人注目。 慕成渊深吸一口气,握紧弯弓,一脸坚定,用尽浑身的力气射出最后一箭,“砰”。 中了! 慕成渊落下心头的巨石,还好还好。 慕成渊退到一旁,绒花上前。 眯着眼瞅了靶子一眼,举起弯弓,刚按上箭,羽箭就急不可耐的冲着靶子而去,刚接触到靶子,箭就直直的跌落了下来。 “绒花,你用力小了。” 沈云熙瞥了一眼,就指出问题所在。 绒花再次举弓搭箭,暗中加大拉力,果然,羽箭稳稳插在靶上,第三支亦如是。 胜负已分,沈云熙以三箭取胜。 慕成渊紧抿着嘴角,心情复杂,即欣赏绒花,又深感面上无光,和她打了平手。 “渊表哥,你们射箭怎么也不叫我?” 一个响亮的女声语含娇嗔,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 徐玉荷头簪绒花右插金色流苏,耳配翠绿,额间点了金钿,脖颈上挂了个金项圈,下面勾着一块长命锁,手腕上带着一对水光透亮的手镯,身穿水绿色衣裙,轻移莲步,翩翩飘来。 “你又不会射箭,叫你来也是垫底。” 慕成渊心有不顺,说话毫不客气。 徐玉荷轻拧柳眉,话有不满:“我不会,两位表哥可以教我嘛!” 又见绒花手里握着弓箭,顿觉她十分碍眼:“怎么她也在?” “绒花会射箭,在家经常打猎,箭法一流,就是力气小一点,再过几年等她长大,恐怕我都比不上她了。”沈云熙话里话外都透着欣赏。 “哼!” “熙表哥,你也太抬举她了,你以后可是带兵打仗,上阵杀敌的将军,怎么会输给她一个追狗撵兔的乡野丫头。” 说罢仿若仇敌般警惕的剜了她一眼。 见她说话夹枪带棒,慕成渊顿觉得她仿若不速之客,破坏了三人比间的和睦。 “你还不如她呢,一箭也上不了靶。” “我是官家小姐,会识文断字,插花品茶,女工刺绣,干嘛要跟她一个村姑比打猎杀鸡,多粗鲁呀。” 慕成渊眼白上翻,懒得和她争辩,转头问绒花:“你会骑马吗?” 绒花摇了摇头:“家里没马,从来没骑过。” “我教你骑马,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去打猎,熙表哥,你说好不好?” “好,但是你要先把今天的彩头给我。”沈云熙手一伸,向他索要彩头。 “好,我去拿给你。”慕成渊爽快应答,转身就要去慕母要发簪。 徐玉荷叫嚷着:“渊表哥,我也要骑马。” “你不会骑马又不会射箭,去了也是无趣,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绣花得了。” 徐玉荷气恼,指着绒花委屈:“她不会骑马,你们能教她,为什么不能教我?她能学,我也能。” 一个箭步冲过去,从沈云熙手里抢过弯弓,拔起一支羽箭,走到靶子前停了下来,举起弓箭射了上去,虽然没射中红心但好歹在靶上。 “怎么样,我也是会射箭的。” 沈云熙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这距离,差点都贴到靶子上了,再射不中说不过去呀! 第11章 外生枝 慕沈两人本想带绒花去骑马,徐玉荷嚷嚷着要一起去,可她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又不适合骑马,几人改变计划,去街上逛逛。 看到街边卖糖山楂的小摊贩,慕成渊记得绒花喜欢吃,就买了四串,徐玉荷已经吃腻了,又不想弄花了妆容,就没伸手接,慕成渊顺着把剩下的一串塞到绒花手里,就这样,绒花左一串,右一口,大口大口吃着,三人吃的不亦乐乎。 路过胭脂铺,徐玉荷想进去瞧瞧,可慕成渊三人都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又见进进出出都是一些成群结队的女孩子,脸上害臊,不愿意去,徐玉荷一个人去又索然无味,只能眼睁睁看着胭脂铺理她渐行渐远。 迎面一个中年男子奋力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满了酒坛子,嘴里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 慕成渊三人听到声音急忙错开让路,后面的徐玉荷躲闪不及,一下子被独轮车撞到,趴到旁边的馄饨桌上,打翻食客的馄饨汤,淋湿衣袖衣襟,磕碎手腕的玉镯。 独轮车也被撞倒,酒坛子摔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你没事吧?” 那男子见把人撞倒,又心疼摔在地上的酒水,急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去先扶人,还是先扶车。 慕成渊三人上前,扶起趴在桌上疼的哇哇叫的徐玉荷:“表妹,你没事吧?” “我都快被摔死了,怎么会没事?” 徐玉荷哭丧着脸,趴在桌上呻吟,腰撞在桌沿上,疼痛难忍。 那男子满脸歉意,拱手赔礼:“小姑娘,真是很抱歉,我是给前面酒馆送酒的伙计,一时着急,一不小心冲撞了您,您没磕伤吧?要不要去医馆瞧瞧。” “你急,急着投胎呀?”徐玉荷一手扶腰,没好气道。 见她说话难听,沈云熙开口相劝:“表妹,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酒也全洒了,我先带你去附近医馆,看看伤的严重不严重。” “可是他把我衣服都弄脏了,玉镯也摔碎了,我要他赔。” 绒花见那男子身穿粗布麻衣,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不禁开口:“这人是个店伙计,看样子,他也赔不起。” “是呀表妹,你这衣服和镯子差不多一百多两呢,反正他也赔不起,到前面的首饰铺,我再给你买一个就是,别闹了。” 徐玉荷闻言更激动,她怎么闹了?她是缺那一个镯子吗,明明她是被撞的,为啥三人不帮自己反而帮着外人说话。 徐玉荷梗着脖子,嚷嚷着:“我偏不,明明是他给撞坏的,我就要他赔。” 那伙计听慕成渊说需要赔一百多两银子,吓傻在原地,自己给人送酒现在酒全摔了,估计要赔几十两银子,现在冲撞了几名富家公子小姐,需要赔一百多两银子,自己哪有这么多银子赔? 那伙计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这位小姐,我家里穷,赔不起您的贵重东西,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回吧。” “赔不起?赔不起那就见官,欠债还钱,把你们一家扔到牢里去。” “你们这些人哪,惯会哭穷扮可怜,以为一哭一跪我就心软不和你们计较了?哼,休想,你这把戏我见得多了,不管用,今天你不赔钱,就等着蹲大牢吧,我爹可是认识知县大人的。” 三人想要再劝,奈何徐玉荷铁了心要逼那伙计赔钱。 那男子不知如何是好,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穿金戴玉,花枝招展,旁边另外两个少年也是衣着不俗,顿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话头一转,不再求饶哭穷,好言好语和几人商量。 “小姑娘,既然你非要我赔钱的话,那也行,我借钱赔你,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 “那行,你跟我来,我去找熟人借钱还你。” 慕成渊和沈云熙面露古怪,绒花更是深知这人根本拿不出钱来,他在撒谎,且心生诡计。 绒花冲着徐玉荷示意不要去,却被她直接无视。 徐玉荷大摇大摆跟着那男子而去,三人拦不住,只好跟着一起,从南街出来一路东拐西拐,拐进了一条偏僻的胡同,停在一个破落的小院前,推门而入,敲了敲主屋的门:“尤嫂子在家不?”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懒懒的女声,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是兄弟我阎六呀,尤嫂子您开门,兄弟我有点事找您。”阎六在门口赔笑。 等了几息,门咣当一声开了,一个半老妇人,蓬松着头发,发钗歪斜,脸上涂着廉价胭脂水粉,扒在门褴上扫了一眼面前几人。 “阎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阎六往前凑,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尤妇人眯着眼睛听着,上下打量着院中四人。 “这可是钉子,不太好整。” “哎哟看嫂子你说的,货是好货,就看您怎么整了,辛苦一点,事成了,您不是也落了好处。” 尤妇人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阎六招呼四人进屋来。 绒花拉着几人,站在原地,冲两人喊道:“不用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阎六拉着徐玉荷往屋里走,嘴上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让我赔你银子嘛,银子就在屋里,你跟我去拿。” 绒花拦在两人面前,不许往屋里进。 尤妇人冷笑:“哟,这是把俺家当坏人窝了,也罢,阎六,这钱我不借了,你们走吧。” 尤妇人摔摔打打进了屋,见她生气,阎六也冷下脸,甩开徐玉荷的胳膊,一脸恼怒:“瞧瞧你们,我都跟人说好了,你们又把人得罪了,如今她不愿借钱了,既然这样,你们走吧,这钱我也不还了。” 跟着也进了屋,留下不知所措的四人,徐玉荷不甘心,都到门口了,空着手回去,白折腾一场,那渊表哥岂不是笑话自己,硬着头皮进了屋,绒花三人不放心也跟着进了屋。 刚进了屋,阎六就把门堵上,拿着绳索把慕成渊的胳膊套住,尤妇人拿着一把匕首架在徐玉荷的脖子上,威胁几人不准动。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遇到坏人了。 阎六拿着绳索把几人捆在一起,尤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在茶水里,喂几人喝下,绒花喝完,脑袋沉沉,昏昏欲睡,不久就没了知觉。 阎六拔下徐玉荷的簪子,撸下她的手镯,取下她的金项圈和耳环,又搜了四人的身,拿走了银子和贵重饰物。 “尤嫂子,一个十五两,四个是六十两。”阎六手在她面前一伸,示意她拿银子。 尤妇人一脸不乐意,拉下脸:“你还说呢,这几个人是个钉子,弄不好会惹上祸事,一个十两,一共四十两,爱要不要。” “你......”阎二被她无赖的嘴脸气噎住。 “四十五两,那个黑丫头是个丫鬟,好出手。”阎二讨价还价。 尤妇人转身,从里屋的柜子里翻出银子,用布包好,丢到他面前。 阎二打开数了数,抱着银子欢喜而去。 第12章 巧遇无极观 绒花悠悠醒来,发现几人晃晃荡荡在一辆马车里,被绑了手脚,塞上嘴巴,慕成渊三人被换上破旧的衣衫。 赶车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老刘,为啥这次要去那么远?”一男子问道。 “货太棘手,在本地不好出啦,所以要跑远一点喽,你看那三个孩子,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怕人家里寻来,惹上麻烦,贩卖到偏远地方,那就万无一失了。” “既然是他们家里不好惹,为啥不放了?” “你傻呀,难怪别人叫你二傻子,放了不就没银子了?有一个算一个,要遵守江湖规矩。”老刘没好气的训教。 “那万一人家里人发现怎么办?” “那就听天由命喽,赔礼道歉,花点银子,打断手脚,再不行,那就等着蹲大牢流放砍头喽。” “老刘,为啥你这么淡定,你不害怕吗?” “我怕啥,孩子又不是我拐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也就赚个跑腿的钱。” “对了,在前面的青云村停一下。” “为啥?不是说路上不能停,要连夜赶路把货卖掉的吗?”二傻子一根筋,打破砂锅问到底。 “老子说停就停,哪那么多废话,你不说,谁知道咱在路上停了!” 为啥为啥,自己没长点脑子吗?老刘快被身边这傻子气的跳起来翻个跟斗。 到了青云村,老刘把四个半大孩子拎进了西屋,安排自家媳妇烧火做饭,和二傻子在堂屋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不一会儿饭菜好了,三人围着桌子吃吃喝喝聊到半夜,老刘和媳妇去东屋休息,二傻子在西屋看着四个孩子。 听着三人鼾声如雷,绒花挪着背过身抠掉慕成渊嘴里的布条,慕成渊用牙慢慢咬开捆着绒花手腕的绳子,绒花解开脚腕的绳子后,依次给三人松了绑。 四人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偷偷溜出去,不敢驾马车,只能摸黑走山路,避着人怕再次被坏人抓。 绒花熟悉山路带着三人,转转绕绕,见山中有亮光,几人奔着亮光处而去。 走了半天,饥寒交迫,来到一处寺庙,定眼一看,是无极观。 “无极观,这不是你说的出神仙的地方?”慕成渊累的有气无力,气喘吁吁。 几人拍打着叫开门,说是曲水镇徐老太傅家的孩子,来青云山一时贪玩,和家人走散,守门的小道士见四人穿着破旧,但其中三人白白净净,眼神明亮,就禀告观里把几人安置在客房。 四个孩子吃了点东西,躺在房间里,安稳的睡下。 可绒花翻来覆去,一时难以入眠,又听外面值班的小道士说起后院红色房间,更是好奇的睡不着。 刚进观中,她看到前面的大殿后有一团微微的红光,起初并不在意,现在听人一说,心里更是觉得奇怪。 绒花鬼使神差的,偷偷溜出了客房,顺着墙角跟,溜到后院,后院中间的一个房间,隔着门窗,里面好像一片火红的光亮,好像屋里燃烧着无数的红蜡烛一般,两边房间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绒花心里忐忑,想转身回去,但那个红色房间好像施了法一般,让她转动不了身体,只能一步步靠近。 她咽了一下口水,伸出手指,捅破窗户纸,趴在小洞上窥探,只看到里面有面铜镜,还有旁边的红色纱幔,在轻轻飘荡。 绒花挪动两步,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去,被红色染红了眼。 到处都是红色的纱幔,随着她闪身进来带出一缕夜风,纱幔在悠悠慢慢晃动,红色的蜡烛在灯罩里燃烧,圆桌上铺的是红色的桌布,梳妆台上放着一把红色半透明的梳子,床上铺着红色的床单和被褥,这里好像是一件新房,绒花在村里见有人结婚的时候才会把房间布置的如此喜庆。 绒花细细扫了房间一遍,里面空无一人,难道有人打算要在这个房间结婚? 绒花轻着步子一步步往门口挪动,正要伸手去开门,屋里角落传来异响,她大着胆子缓缓回头来看,一团红色在墙边蠕动。 仔细一看,是个身穿红衣的女人,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绒花壮着胆子来到她面前,小声问道:“你是新娘子吗?” 那女子一怔,抬起头来,口中念叨:“新娘子?” 绒花见她长得很妩媚,吊梢眼,眼睫细长飞扬,眉形婉约,瓜子脸,樱桃口,头发浓密漆黑宛如油亮的瀑布。 “你不是新娘子吗?那为什么你一身红色,连房间里都是红色,你要和人拜堂成亲吗?”绒花一脸疑问。 那女子面色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抢来的。” “抢亲?” “我原来住山上的,一个道士发现了我,就把我强掳下山,关在这里,他们说我有大用,但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嘛!” “当然是让你当媳妇,生孩子喽。”这很难猜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救你出去。” “喜魅,我出不去的。” 绒花不信,拉着她出了房间,喜魅却被门口一道无形的墙给弹了回去,绒花想要去伸手拉她,脑袋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喂,绒花,该起床了。”慕成渊摇晃着她的肩膀。 绒花迷迷糊糊,看着几人,挠着头回忆,自己不是倒在后院的地上吗,什么时候回到客房的? “你睡傻了?”瞧着她发愣的样子,徐玉荷忍不住奚落。 “好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徐云熙在旁边提醒几位小伙伴。 本想和观里的道士商量,让他们派人护送四人回去,还未开口,守在门口的道士告诉几人,观里已经派人下山去曲水镇通报,让徐家来无极观接四人回去。 四人一天一夜未归,徐家上下急了眼,派遣下人四处寻找未归,徐老太傅,徐夫人,慕母等人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大清早,徐老太傅派府中下人请来知县吴忠孝,告诉他徐家孙女和两个外孙儿一个丫鬟失踪了,让他派衙役四处寻找,同时在衙门口贴出告示,重金悬赏孙女和外孙们的下落,吴忠孝一听,那还得了,官家小姐和公子在他管辖之地都丢了,那他这个知县也干不长了,顿时慌的坐不住了,赶忙回到衙门招呼衙役们挨家挨户搜查。 吴忠孝前脚刚走,廖易行后脚上门,跟徐老太傅讨论青云山无极观尘虚子的事,徐老太傅心不在焉,哪还有心听他讲什么和尚道士的,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廖易行刚走没多久,无极观的小道士找上门,说徐家孩子在青云山无极观中,让徐老太傅亲自去领人。 徐老太傅一听,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招下人把廖易行唤回来,两人一起去无极观领人。 第13章 尘虚子 徐老太傅进入无极观,见到四个孩子平安无恙,才算是松了口气,询问一番才知,四人原来是遇到人贩子了,心里非常气愤,回去一定要让吴忠孝把人抓了,以儆效尤。 廖易行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徐老太傅急着往青云上这边赶,原来是他家孙女和外孙丢了,怪不得早上和他说话一副敷衍模样。 正当徐老太傅关心询问孙女外孙时,绒花看到有一人影出现在门口,深蓝色的道袍领口袖口纹以金线,山羊胡,慈眉善目,满面红光,发髻梳的干净整洁,但身上隐隐有股异味。 那道士笑颜开口:“道人尘虚子,见过徐老太傅,廖大人。” 徐仕儒转头来看,见此人仙风道骨,出尘脱俗,心中暗自称奇。 拱手行礼,客气道;“道长不必多礼,多谢道长昨夜收留我府上的孩儿们,要不然若有个意外,老朽简直不敢想。” “老太傅哪里的话,贵府小童福泽恩厚,逢凶化吉,来到我山门前,自是有缘人,就算是和我观擦肩而过,也必有一番造福,您不必担心。” “实不相瞒,道人邀请老太傅前来,是有一件小事。” 徐仕儒一点也不惊讶,转头对几个孩子说:“我看观里风景不错,你们四次转转,我一会儿去寻你们。” 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绒花路过尘虚子时,确定那股异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喂,你们刚才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绒花转头问三人。 “什么味道,没有呀?”慕成渊一脸迷惑,用力嗅了嗅鼻,确实是没什么味道。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莫不是有人放屁的气味。”徐玉荷哈哈笑了起来。 “我好像闻到了药味。”绒花不确定,难道那道士生病在喝药? “药味?道士不是喜欢炼丹药,八成是 那些道士在炼药,但我怎么没闻见。”沈云熙也用力嗅了嗅,也没闻见什么气味。 “绒花,你去哪?”慕成渊见她走出老远,在后面追问。 “我去后院。” “去后院干嘛,那可是道士们住的地方。”慕成渊不解。 “我刚才看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去了后院,我也要去。” 徐玉荷三人一脸迷茫,没看见有女子出现,追着绒花跟着去了。 后院静悄悄的,绒花见左右无人,直奔中间那个房间而去,推门而入,满脸失望。 这个房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并不是昨晚见到的红色房间,绒花挨着打开左右房间一个接一个寻找,这些房间大致一样,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张床,灰色的床幔,也没有铜镜和梳妆台。 绒花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鬼了,心里一阵后怕。 “绒花,你在找什么?”慕成渊问道。 “没什么,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一个女的进来了,却不见了,可能是我眼花了。” “神经病。”徐玉荷嘟囔了一句。 等几个半大孩子离开后,屋里只剩三人。 “不知道长说的是何事?” “本观欲在观前立一石碑,太傅德高望重,声名远播,想请太傅题字,留下些许墨宝,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 徐仕儒面有难色,心有不愿,这无极观也就一无名道观,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名声给他做宣传? “老朽虽曾有些虚名,但如今已经致仕,往日虚名已成过眼云烟,还是低调无名的好,廖大人身为本地知府,名声显赫,不如就请廖大人为贵官提笔如何?” 啊? 廖易行就想安安静静的倾听,并不想参与其中,连连摆手:“这哪行,上有徐老太傅和徐大人,下有父母官吴忠孝吴大人,哪里轮到我!” 见两人都不愿意,尘徐子也不再勉强:“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 “还有一事,昨夜见彗星滑过,落在曲水镇南街一带,贫道掐指一算,算出是天降神火,今晚要清洗藏污纳垢之地,还请廖大人转告吴大人,要派人疏散南街百姓,以免伤及无辜。” 廖易行一脸不屑,还真把自己当成半仙了,都指挥起我来了,嘴上客气:“是是是,道长说的是,我回去就托人转告吴大人。” “廖大人误会,贫道没敢指挥大人您,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 廖易行一脸惊愕,嘴上却道:“道长在说什么,本官没听懂?” “没什么。” 再看尘虚子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廖易行越想越心惊,这老道有两把刷子。 尘虚子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轻轻把茶盏放在桌上。 徐仕儒和廖易行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旁边的茶盏,原本是清白花纹的瓷器茶盏,突然变成了金色,尘虚子却一副仿若无知的样子。 徐仕儒端起金色茶盏,仔细端详,很重,看样子确实是金子做的茶盏。 “道长,您会点石成金之术?” 徐仕儒虽然亲眼所见,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点石成金。 “区区小技,竟在两位大人面前献丑,贫道惭愧。” 尘虚子手一伸,掌心朝上,浮尘一挥,手心出现一朵绿菊花,递给廖易行:“廖大人,院中的绿菊花,就这一朵开的最盛,送给你泡茶喝。” 廖易行原地石化,自己刚进门的时候,还多看了那一株绿菊花,三五个花骨朵,只开了两朵,一大一小,这个就是那朵最大的。 这是......隔空取物? “两位大人,一个时辰后会有一场大雨,若是需要下山,还是趁早的好。” 徐仕儒看了看外面的天,晴空万里,一片蓝天,怎么会下雨。 寒暄了几句,带着几名孩子,匆匆离去。 廖易行走的时候扫了一眼,院里的绿菊花,大的那朵没了,只孤零零的剩下小的一朵。 徐仕儒刚带着几个孩子入府,一片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雨点如豆,哗哗下个不停。 徐仕儒惊心,这个尘虚子今天在自己面前故意卖弄本领,还索要笔墨,是想要干什么? 虽然他着实有点东西,但确实让自己反感。 大雨下了两个时辰,徐仕儒派下人通知吴忠孝,让他马不停蹄的去捉拿闫六和尤妇人等人。 徐夫人,慕母和钱李氏见几个孩子平安回来,欣喜不已。 钱李氏反复询问怎么回事,听绒花讲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一阵后怕,一脸严肃叮嘱她,往后要小心,别再遇到什么危险。 嘱咐完绒花,她便干活去了。 第14章 哈巴狗小白 绒花无聊,在小院里溜达,见一个白色哈巴狗叼着一个鸡腿左顾右看,往僻静角落去了,绒花跟着上前。 小狗见此地安全,放下嘴里的鸡腿,舔着舌头,细细品尝眼前的鸡汤。 “看这样子,我怀疑你是从厨房偷的鸡腿,是不是?”绒花一脸抓包的坏笑。 哈巴狗瞬间警惕起来,把鸡腿护在身后,一身炸毛对着她低声嗡嗡警告。 “你怕什么,我一不告发你,二不抢你鸡腿,这么紧张干什么。” 那狗身上的毛放松下来,瞥了她一眼,继续按着啃咬鸡腿,眼睛时不时瞄着她。 “你不是徐玉荷的狗吗,怎么还用偷的,多没出息呀。” 那狗啊呜了一声,一脸委屈:这不是偷的,是捡来的。 “是趴在桌子上捡的吗?” 那狗眼神闪烁: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狗仗人势,偷了鸡腿就跑,厨房的人又不敢追你,怕被徐玉荷看见受她责骂,对不对?” 那狗用爪子捂着脸,一副被说中的样子,不敢看她。 “过来让我撸撸,我不笑话你了。” 那狗往后退了两步,头一甩:我不愿意。 绒花猛的向前一扑,按着那狗的脖子,把它凌空拎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它:“老实点,要不然我就把你......扒皮煮了吃了。” 对着那狗打了两个大耳光,打的它委屈的低嗡:我都听话了,你为啥还打我? 绒花把它抱在怀里,撸着它背上的毛发,捏了捏耳朵,扒了扒嘴唇看了看它牙齿:“挺干净的嘛,比村里的狗干净多了。” 那狗一脸无语:我可是宠物狗,哪像你们村的土狗。 一声凄厉的笑声,绒花吓的一个激灵,左右瞅瞅,没有人,天空飞过一只鸟,落在隔壁榕树上,绒花定眼一看,是只猫头鹰。 放下手里的哈巴狗,爬上墙头看看四周的动静,右边有一家人,院子里闹哄哄的。 绒花推开后门,要去一探究竟,被哈巴狗拦住,汪汪冲着她叫:带我去,带我去。 绒花抱着狗出门:“你不怕我把你卖给狗贩子?” 狗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那家门前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门上挂起白布条和白布挽成的花,绒花人小个头低,抱着狗一个劲的往前挤,凑到最前面一排,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站在棺材边,一个年轻人拿着铁锤正狠狠用力钉棺材盖,旁边一个女人一身白衣哭的昏天抢地,死去活来的,旁边一个老大娘拉都拉不住。 “相公啊,你好狠的心哪,你这一走丢下我可该怎么办,就让我随你一块儿去吧。”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这以后还可怎么过呀......” 那女人拿着手帕捂着脸,趴在棺材上不肯起来。 围观的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老潘怎么突然就病死了,平常干起活来像个牛似的。” “八成是累死的,娶了个漂亮媳妇,白天干活,晚上也不闲着,可不往死里造。” “就是就是,别说是个牛了,就是个熊也累死了。” 周围一阵哄笑。 “怎么说话的,人家办丧事的,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在这看热闹,有没有点人性啊!” “就是,一个寡妇没了男人已经够可怜的,你们还在这取笑,哪有你们这般做人的。” “听回春堂的大夫说,老潘是心疾突然发作,来不及救治,人就不行了。” “哎呀,真可惜,刚成亲半年,人就没了,也没留个孩子......” 绒花正听的头上七嘴八舌聊的起劲,突然感到怀里动了一动。 “小白,怎么了?” 哈巴狗低声嘤嘤了几句:这棺材里的男的不是病死的,有血腥味,肯定流血了。 “是不是病的吐血了?” 哈巴狗轻踹了她一下:突发心疾怎么会吐血,而且还有铁锈味。 绒花不懂这些,她只看到那女的一个劲的干嚎却没有眼泪,像唱戏般做作。 等抬棺材的几人出了院子,那身穿白孝服女子跟在后面一边嚎一边掩着面。 “真令人羡慕,死的那么容易!”身后一个声音感叹道。 绒花诧异,转过头来,看到一个青年男子,容貌俊秀,气度不凡,但满眼沧桑。 绒花歪着头盯着他看,像看傻子一般。 “小姑娘,怎么了?” “你真奇怪,死有什么羡慕的?你要想死,也随时可以去死呀。” 萧不寒被面前这个抱着白狗黑丫头给逗笑了:“你还小不懂,如果一个人活的太久,也会很痛苦,还不如死掉算了。” “你年纪很大很痛苦吗?” 这个小哥哥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还没她爹年纪大哩。 “是的,反正没什么意思。” 萧不寒不想再说什么,反正小孩子也理解不了他的痛苦。 晚上绒花正要躺下休息,小白一直在外面扒拉她的房门,没办法,绒花打开房门让它进来,小白两眼放光对着她嘤嘤:跟着我出去看看热闹? “你想去哪?” 小白走在前面,绒花跟在它后面,后院门已经落锁出不去,绒花把它揣着怀里,正翻墙出去,谁知却被人拽住腿,绒花吓了一大跳。 “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干嘛?”绒花没好气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大半夜不睡觉翻墙干嘛去,还抱着狗?”慕成渊反问。 “你去不去,不去就回去睡觉。”绒花甩开他的手,越到墙外。 慕成渊好奇,跟着翻墙到院外,两人跟着小白翻墙来到老潘家。 “咱来这干嘛?” “白天这家人死了男人,我过来看看这家女人。”绒花道。 “你变态呀。”慕成渊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你看不看,不看就呆在这别出声,我和小白去。” 绒花抱着狗靠近主屋,捅开窗户纸,屋里灯火通明,有人在里面说话。 “不是说了吗,老潘刚死,需要避嫌,万一有个风言风语,对你不利呀。”屋里男子低声叮嘱。 “怕什么,人都已经没了,我现在是个寡妇,就算再嫁也是应该的。”老潘媳妇一脸不乐意。 “是是是,你说的是,就算是再嫁也要隔一段时间再说,若引人起疑,岂有咱俩的好日子?”那男子温言相劝。 “我当然知道,再说,你不是说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好。” “好了好了,别说那死鬼的事了,人都已经埋了,还提他干嘛,烦人。”老潘媳妇烦躁不已。 “好好好,不提不提,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郑郎,夜里黑,人家害怕,叫你来陪陪人家。”老潘媳妇依在那男子怀里,言语发嗲,腰若无骨。 “你呀,就是粘人,一天不疼你,你就矫情。”小郑轻点她鼻尖,语含宠溺,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探入,在里面摸来摸去,两人身体蹭来蹭去。 不一会儿,小郑抱着那女人送到床上,衣服扔的满地都是,赤条条的,在她身上动来动去,惹的那女人惨叫不已。 慕成渊连忙上前捂着绒花的嘴巴拉到一旁,脸上通红,头对头小声道:“这不能看。” “怎么了?” “他们在做不好的事,小孩子不能看。”慕成渊挠着头解释。 “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打起来了,怎么办?” “他们不是在打架,他们是关系太好,在玩游戏。” “为什么那个女的叫的那么痛苦?” “你听错了,那个女的太开心了才这么叫的。” “真的吗?”绒花一脸怀疑,可看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是很要好的样子。 第15章 半夜刨坟 小白看着慕成渊一本正经的撒谎,这话也就骗骗无知少女。 慕成渊拉着她去了僻静处,追问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白天我看这家死人,那女的哭的很可怜但没有眼泪,而且我觉的那男的死的有点问题,晚上就来看看。” “什么问题?” “人家说那男的是病死的,但我闻到血腥味了,还有铁锈味,而且那女的好像很讨厌她男人的样子,反而和屋里那个男的很要好。” “莫不是奸夫淫妇勾结,害死了自己男人,这种故事话本子里讲了不少。”慕成渊平时没少去戏院子里听戏。 “那我们报官吧。” “报官是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吗?再说我们又不是那男的家人,干嘛管这闲事。” “嗯嗯,你说的对。” 绒花觉的他说的很有道理,两人带着狗回到徐府,回屋休息。 夜深人静,绒花带着狗拿着扛着铁锹再次偷偷溜出去,小白嗅着气味寻到老潘坟头,绒花单薄的身子举着铁锹奋力刨着坟头上的土,没一会儿累的大汗淋漓,扶着铁锹粗喘,歇一会儿挖一会儿,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挖到棺材盖,绒花精神大振,加快手里的速度,把棺材盖上的土清理干净,撬开上面的钉子,还好棺材是薄皮柳木的,绒花双手使劲一推,棺材打开了一个角,里面的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熏的她后退一步。 屏住呼吸,把棺材盖推倒一边,绒花招呼旁边的小白过来,趁它不注意顺手把它扔到棺材里,吓的小白连声嗷嗷叫骂,浑身炸毛。 “汪汪汪,汪汪汪......” “跟你开玩笑呢,火气怎么这么大,好好闻闻,机会难得。” 刚才自己累个半死,这死狗在旁边闭着眼睛睡了半晌,一点安慰的话都没有。 小白昂着头对着绒花好一顿狗骂怒气才消,这才静下心来细闻尸体,闻了几下爬到尸体的头上,确定血腥味和铁锈味是从头上传来的。 “汪汪。” 见小白找到疑点,绒花从地上站起身来,弯腰凑近尸体的头上用手摸了摸,一块褶皱凹陷,中间有硬块,绒花用两根手指用力捏着想要拔下来,奈何卡的太紧,揪不出来,身上又没有趁手的工具,瞅了一圈,最后把眼光定在小白身上。 小白一阵哆嗦,躲闪着她的目光,连连往后退退。 “你知道我想干嘛,过来!” 绒花冲它招了招手:“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使唤你,可都到这一步了,别逼我打断你的狗腿。” 绒花扒拉着尸体的头发,小白硬着头皮,爬到头上,按着头颅,咬着铁块使出吃鸡腿的劲把铁块揪出来。 绒花伸手接过小白嘴里的东西,细看原来是一根手指粗长的铁钉,伸手拍了拍小白的头:“小白,真有你的,你真能干,回去给你加个鸡腿。” 小白头一甩,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想了想,弯腰又把铁钉插在尸体头上,盖上棺材盖,拄着铁锹一步一步往回挪,小白在后面摇着尾巴扭着屁股慢慢跟着。 绒花实在没有力气再把土回填,只能这样先回去。 还有两条街的距离,绒花看到前面火光和黑烟,好像着火了,方向是徐家那边。 绒花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提着铁锹拔腿跑了起来,距离越来越近,绒花却放缓了脚步,不是徐家,是死去的老潘家,绒花顺手把铁锹藏了起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左邻右舍渐渐有人出来观望,呼喊,想提水救火但火势太大,只能打开大门,挤满院子让火势不再蔓延到其他房屋。 众人在猜测起火原因,绒花却一点兴趣都没有,抱着小白翻墙进了徐家后院,回屋休息。 第二天,街上像炸开了锅,关于潘家失火,家里两具尸体,老潘的坟头被人刨开了,棺材被打开了,各种谣言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绒花出门打听消息,一路来到南街,看到一群道士在搭台修梯,上前问了问,才知道是无极观的道士,应知县吴忠孝的要求,明日在此地法事为百姓祈福。 绒花抱着小白回到后院,被徐玉荷看到,心里一阵不平衡,两位表哥围着她转,现在连狗都被她抢走,越看她越不顺眼,这哪是个下人的样? 徐玉荷指使丫鬟把绒花找来,绒花来到徐玉荷屋门口,屋里却空无一人,传话的丫鬟让她在门口等着。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绒花喊了两嗓子,没见人来,就转身欲走,迎面遇上慕成渊派来的小厮。 “绒花姑娘,慕少爷有请。” 接着便被领着去了大门口,三人去学骑马去了。 下午回来,绒花便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带到后宅徐玉荷的院里,慕成渊和沈云熙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去了。 慕母,徐夫人和徐玉荷都在,旁边站着几个丫鬟和婆子,见这阵仗,估计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娘,怎么你也在,发生什么事了?”慕成渊上前一步,停在慕母的身旁。 慕母轻轻拍着儿子的胳膊,示意他站在一旁,转头对绒花道:“玉荷说,早上看见你进入了她的房间,对吗?” 绒花点点头。 “你走之后,她屋里的首饰银两都不见了,是你拿的吗?” 绒花看了徐玉荷一眼,对着慕母回话:“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从你屋里搜出来我的首饰?”徐玉荷忍不住开口道。 “不知道。” “还敢装糊涂,定然是你见财起意,手脚不干净,从我屋里偷了东西藏了起来。” 慕成渊忍不住开口:“绒花不是这种人。” 沈云熙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徐玉荷却一口咬死绒花:“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说不定是进了我们家,看我们家富贵,一时贪心,也是有的。” “表哥,你就是心底太善良,她们这些山窝窝里面出来的刁民,面和心奸,最是不能信的,你可要防着她们,最好赶出府去,不给她们做恶的机会。” 慕成渊见不得她欺负人:“上次咱们被人贩子拐,还是绒花救我们出来的,你怎么忘恩负义?” “一码归一码,现在她偷了东西,就应该送到官府关进大牢。” 见慕成渊替她说话,徐玉荷心里更不是滋味,嘴巴上更毒。 “表妹,这样不好吧,事情还没查清,你就说东西是绒花拿的,有什么证据?”见绒花不说话,徐玉荷咄咄逼人,沈云熙也忍不住开口。 “就是就是,又没有人看到绒花偷东西,说不定是栽赃。”慕成渊插嘴道。 “谁说没人看见,我院里的丫鬟小红就看到是她揣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跑出了我的小院,而且东西是从她房间搜出来的,但只搜出一小部分,很大一部分首饰和银票都没找回,而你娘又不在府了,怎么那么巧?我看,是你娘偷偷把财物转移到府外了。” 第16章 弄假成真 “我娘没拿你的东西。”绒花有点生气了。 “既然拿了,那当然不会承认了。”徐玉荷白了她一眼,贼当然会否认。 “既然是你的丫鬟看到绒花偷东西,为什么不当场抓个人赃并获,为什么不阻止她?”慕成渊和她吵了起来。 “她鬼鬼祟祟的,谁知道她在干嘛,也是事后才知道她是贼的。” “谁让你屋里不留人的,要罚也该罚你的丫鬟没守好院子。” “渊表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她是贼,你还向着她说话。” 见几个孩子闹成一团,慕母脸上挂不住,伸手按了按额头,钱李氏和绒花是自己的人,现在却在徐家闹出这种事,自己也不好开口偏袒。 徐夫人心里也是别扭,人是小姑子招来的,出了这种事,不是在打她脸吗,况且人府上门第还比自家高,又见女儿说话咄咄逼人,毫不留情,连忙给她使眼色。 徐玉荷装作没看见,一心一意要把两人赶出府去。 门口的宠物狗小白无聊的看着这场闹剧,小声嘀咕:明明是她贼喊捉贼,让丫鬟小红把赃物放到人屋里的,宋婆子看见了还在半路和小红打招呼,可以做证,这一屋子人看着挺精的,怎么还没我一个狗聪明。 看她们闹成一团,小白趴在地上,晒着太阳,闭上双眼,支棱着一只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徐玉荷和慕成渊两人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徐夫人开口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绒花,你娘去了哪里想必你应该有数吧,你带着府里的下人前去寻找,只要把剩下的银两和首饰交还,我就既往不咎,你年纪小犯了错也没什么,且对阿渊有恩,我不会为难你们母女两人的。” 徐玉荷不乐意了:“娘,她们肯定不会承认的,绑到衙门里送官上大刑......” “你住口,就你话多。”徐夫人斥责道。 慕母见娘家嫂子开口出来打圆场,心里了然,随即轻咳了一声。 “绒花,你对阿渊有恩,我是感激你,真心想赏你帮你,但如今你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慕府你们是待不下去了,只要你们愿意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当事情没发生过,不会把你母女送官的,” “娘......”慕成渊想要开口,却被母亲用眼神制止。 绒花见他们都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自己,绒花扫了几人一眼。 “东西不是我拿的,是小红拿的,文婆子看到她了。” 此话一出,屋里如同炸了一个雷。 “你胡说什么,东西是你偷的,现在你娘拿去销赃,你污蔑别人。” “你确定?你确定我娘出府是销赃去了?小红没拿你的东西?”绒花一眼不眨的盯着徐玉荷质问。 徐玉荷心里毛毛的,小红虽然是她的丫鬟,可她也不能确定小红没有私心,按计划,应该在绒花的房间发现所有赃物,现在只发现一小部分,剩下的在哪她也不能确定。 “把小红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丫鬟进屋行礼,面色紧张。 “小红,我房里丢失的银票和首饰只从绒花屋里搜出一小部分,剩下的是不是你拿的?”徐玉荷满脸狐疑的看着她。 小红抬头看了她一眼,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偷东西。” “那为什么宋婆子见你去我屋了,她还和你打招呼,说你身上揣了东西。”绒花问她。 小红惊的四肢发凉,声音发颤:“我是见了宋婆子和她打招呼,可我身上没揣东西。” “你去我屋干什么去了?” “小姐有事找你,我见你久不去,就去你屋里找你去了。” “那你去里间呆着,听听宋婆子怎么说的,不许发出声音。” 绒花对着慕成渊和沈云熙一阵嘀咕,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徐夫人和穆母一脸惊讶,这丫头怎么知道小红和宋婆子知道这事? 慕成渊一脸严肃:“来人,把宋婆子唤来。” 宋婆子低着头进了屋。 “宋婆子,小红上午来后院找绒花,你看到她并和她打了招呼,是不是?”慕成渊冷声问道。 “是的。” “她身上有没有揣带什么东西?” “没有。”宋婆子否认。 “你确定?想好了再说。” 宋婆子眼皮跳了跳,急忙改口:“我也说不了,小红来后院,我见她袖口鼓鼓的,去了融化的房间,出来时,袖口就瘪了下去。” “这么说,小红在绒花房间里放了东西,是不是?”慕成渊两眼射出冷光。 “......是的......” “那小红走后,你有没有进入绒花的房间,看她在屋里放了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慕成渊再次确认。 “......没有......”宋婆子咬死了说。 “小红,你出来,你为什么要偷东西放到绒花房间了?”慕成渊看了徐玉荷一眼。 “奴婢没有,是宋婆子她看错了......” “好个刁奴,还敢狡辩,我看东西就是你拿的,偷龙转凤,调换且藏匿了许多首饰和银两,来人,打五十棍打到说为止,不说,那就打死算完。”慕成渊心眼明亮,一点都不客气。 “表哥你......”徐玉荷不满,却收到慕成渊一记冷眼。 徐夫人和慕母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表少爷饶命呀,这不干我的事呀......” 这里是徐府,这位表公子为何如此霸道,夫人和小姐却没出声阻拦,五十棍,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眼见被几个粗使婆子架着胳膊拉出去,小红急眼了,脱口而出:“不是我,我没拿,是小姐让我把东西放到绒花屋里的,我分毫未取呀,冤枉呀!” “你胡说。”徐玉荷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对着小红就是狠狠一耳光:“竟敢胡乱攀咬,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慕成渊忽略两人的闹剧,挥挥手,让下人把小红拉下去。 “宋婆子,有人看见小红走后,你进入绒花的房间,拿走了一些东西,是不是?”慕成渊冷眼盯着她,一脸寒霜。 “我没有。”宋婆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薄汗来。 “宋婆子,你在徐府也好五六年了吧,从我五六岁来外祖父家,就见你已经在府里伺候了,现在你一念之差走错了路,我也觉得可惜,你若自己招了,就当你改过自新,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会替你向祖父求情,把你留下来,你若死不承认,那我就把证人带来,对簿公堂,该报官报官,该坐牢坐牢,到时候你也别磕头求情,怪我冷酷无情,怎么样?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第17章 真相大白 宋婆子一脸为难,低着头扣着手,半天不作声。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来人,把宋婆子拉去报官。”慕成渊言语冰冷。 “别别别,表少爷,别报官,别报官,东西是我拿的。” 宋婆子连忙摆手,拱手求情,去了衙门哪有自己的好。 此话一出,徐夫人,慕母和徐玉荷俱是脸上一变,神色复杂的看了慕成渊一眼。 “东西呢?” “东西我怕人发现,埋在了后院的大树下。” “老奴的儿子和人吵嘴给打断了手,家里拿不出钱来,正想跟熟人借钱,碰巧小红塞了一包首饰和银钱在绒花屋里,就一时起了贪念,才做出这种事来,老奴知错了,求夫人小姐开恩,饶了老奴这回吧。” 宋婆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抬头看徐夫人。 慕成渊吩咐下人去后院把东西挖出来,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两名下人提着一个沾满尘土的包裹进来,打开一看,正是丢失的那部分首饰和银两。 徐夫人这才开口:“你在府上伺候了许多年,家中遇到困难就直接开口和我说,我又不会不帮你,你干嘛做出此等丢身份的事来,念你是主动坦白,我也不为难你,从今日起就把你发配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宋婆子一脸感激,对着她磕头跟不要钱似的。 宋婆子退下后,徐夫人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东西也找到了,家里的贼也找到了,这事就算了结了。” 慕成渊想要开口,被慕母以犀利的眼神制止。 众人散去,慕成渊把绒花拉到一旁。 “你怎么知道是小红和宋婆子?”虽然刚才他是按绒花说的去诈两人,表现镇定,但心里却有不少疑问。 “小白说的。” “那条狗?” “嗯嗯。” 慕成渊觉得她在忽悠自己,眯着眼睛瞅着她。 绒花不想多说什么,无精打采的回到后院等着钱李氏回来,把今天的事说与她听。 “娘,我不想待着这,我不喜欢这。”绒花把心里话告诉钱李氏。 钱李氏坐到她身边,拍了拍的脑袋,细声安慰:“八成是你无意得罪徐家小姐,她才让丫鬟栽赃陷害你,让宋婆子得了空子,还好你聪明,看到宋婆子鬼鬼祟祟在后院埋东西,这才真相大白。” “徐家的人虽然不好,可咱们是去慕家做活的,在这待不几天,再说慕家少爷对你不是挺好的吗,还帮你说话。” “可慕夫人也认为我是贼,她也不相信我。” “傻丫头你不懂,这是徐家又不是慕家,很多事她不能说太多,要不然徐夫人脸上不好看,总不能因为一两个下人就闹得她们姑嫂不和吧。” 虽然钱李氏一直在安慰她,可她还是对慕母冷漠和自私感到耿耿于怀,想起慕成渊这个穆如清风,皎若明月的美少年一直相信自己,这让她心里暖暖的,连带着宽容了慕母。 慕成渊听小白会说话,就一直对小白很在意,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少不了多看两眼。 慕成渊蹲下把小白唤到身边,一把抱起,拎着左看看右看看,嘀咕道:“也就一普通狗,没啥特别的,都城里的狗比你品种优良的多了去了,也没传闻听谁家狗会说人话。” “小白,你说两句人话让我听听,我喂你吃烧鸡。” 小白对他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的姿势,颠簸的难受不已,对着他抗议:汪汪汪,汪汪汪。 慕成渊轻轻打了它一个嘴巴子,训斥道:“我让你说人话,不是让你说狗语,好好说话。” 小白委屈的低声嘤叫:我如果会说人话,那还不是成精了?你小子为啥不能像绒花一样会讲狗语? 慕成渊摆弄了半天哈巴狗,烦的小白都要龇牙咬他了,才放弃并坚定下结论,狗根本不会说人话,绒花在忽悠他。 想想绒花一句随意玩笑话,自己就像二傻子似的在这和狗掰扯半天,慕成渊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咋就昏了头当真了。 众人散去后,徐夫人跟着徐玉荷去了小院,屏退左右,举手想要打女儿,可扬了扬巴掌,又无奈叹息一声,轻轻放下高扬的巴掌,伸出食指用力点了她额头。 “娘!”徐玉荷苦着一张脸,委屈又嗔怪。 “我问你,你没事和一个黑丫头置什么气?没的失了身份。”徐夫人对女儿又气又恼。 “是她不要脸,缠着两位表哥,哄得他们都不爱和我玩了,尤其是渊表哥,你看他都和我吵起来了。”徐玉荷不满的用脚踢了一下桌子腿。 徐夫人不禁抚摸着额头:“那个黑丫头刚来,他们俩图新鲜,对她热情好奇一点也是有的,哪值得你让小红去栽赃嫁祸,现在好了,你二姑母嘴上不说,心里对你也有不喜了。” “还有小红不能留了,灌了药找个人牙子发卖得了。” “我可是她亲外甥女呀,她总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就讨厌我了,二姑母怎么会这么拎不清。”徐玉荷对小红的去处毫不在意,反正丫鬟有的是,一个不中用换一个就是。 听女儿说这样的话,徐夫人暗自责怪平时对她过于骄纵。 “拎不清的是你呀我的傻女儿,你二姑母在意的不是下人,是你的品性脾气,你渊表哥外貌出众,家世显赫,都城有多少名门贵女托人打听,娘本来想让你祖母说情,让你和阿渊凑成一对,你倒好,竟然在你二姑母面前耍这些上不了台的小把戏,更和阿渊吵成一团,我看你呀,是没那个命了。” 徐夫人越说越对女儿没信心,更何况徐老夫人还提到一事,文昌侯家有一女儿和慕成渊关系要好,两家也有结亲之意,念到此处,徐夫人连连摇头。 徐玉荷听完徐夫人的话,这才慌了神,上前抓住母亲的胳膊:“都怪绒花,像个苍蝇一样老围着渊表哥转,我才被气糊涂的,爹爹和二姑母是亲姐弟,他总不能不管我吧,让爹爹出面说情,二姑母肯定会听的。” “你个傻丫头,女儿家的事哪能让你爹出面,瞅个合适的机会,我和你祖母说说,听听她的看法,只要你祖母点头,由她出面这事最合适。” “还有,以后不许为一些小事闹出坏名声的事,你是千娇玉贵的官家小姐,干嘛自降身份和那些贫贱的野丫头们置气?” “嗯嗯,娘我知道了,您别再说我了。” 徐玉荷把头靠在徐夫人肩膀上撒娇,对着她又摇又蹭,母女俩笑闹一团。 “娘,绒花和渊表哥说了什么,他怎么知道是宋婆子偷的东西?”徐玉荷疑问,她还以为是小红趁机做了手脚,没成想原来是另有其人。 “管他呢,反正东西找回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看她也不老实,还有宋婆子这人不能要,以后找个由头把她赶走。” 徐夫人很讨厌这些多事的下人,不想着好好干活做事,天天破事一箩筐。 第18章 当众做法 “老爷老爷,起床啦!”一个小厮在门外敲门,声音急促。 “谁呀?”廖易行睡眼朦胧,声音透着烦躁。 “老爷,是我呀,您再不洗漱可就来不及了,南街那边已经围满了百姓,萧大人和吴大人那边也来人传话了,问大人您什么时候到?”贴身小厮在门外急的跳脚。 廖易行这才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腰酸腿软,精神萎靡,身边还躺着一个柔软身姿的小妾,昨晚太过放纵,折腾了半夜才睡下。 “就来就来。” 一只脚刚沾地,差点一头栽倒地上,挣扎着打开房门,小厮上前连忙帮他换了衣服,洗漱修面,匆忙出门。 萧不寒和吴忠孝一行人已经在三层茶楼坐等多时,廖易行才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爬上三楼。 “下官失礼,来晚了,还请萧大人恕罪。” “廖大人作为一州之长,公事繁忙,萧某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萧不寒瞥了他一眼,见他眼圈发黑,眼袋浮肿,就知他昨晚没干什么好事。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好了好了,廖大人快落坐吧,好戏要开场了。” 无极观观主尘虚子要在南街开坛做法为百姓祈福的消息早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大街小巷,爱看热闹的百姓早早就把法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连无极观的道士想要靠近法坛都被挤丢了一只鞋,尘虚子在众道士的护送下登上法坛,伸手一摸,腰间的拂尘也被挤丢了,顺手把旁边小道士的拂尘一把抢过。 绒花抱着小白跟着慕成渊和沈云熙两人,在银子的作用下,高价买通隔壁酒楼的店小二,打开二楼的窗户,正对祈福法坛。 “来了来了,那道士登上了法坛,应该是要开始做法了。”慕成渊往窗户外探出上半身,伸长脖子注视着法坛上的一举一动。 沈云熙怕他掉下去,揪着他的后衣领往回拽了拽。 法坛上,左右边缘各站五个年轻的深蓝道士,手执拂尘,一脸凝重。 尘虚子换上一个大黄色法衣,上面黑色点缀,头戴五行八卦图黑色道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从法坛一边缓缓走到中间。 左手拂尘,右小臂放在胸腹,前倾行礼,口中默念,振振有词,开始在台上做法起舞,一会儿伸长胳膊在空中乱挥舞一片,一会儿昂着头对着天空念念叨叨,一会儿点燃桌上的符咒用蜡烛点燃,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总算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低低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绒花看着他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在台上又蹦又跳的,忍不住问了句:“他在干嘛?” “做法喽,你没见过道士做法吗?”慕成渊转头扫了她一眼。 “第一次见,我还以为他鬼上身了呢。” 慕成渊,沈云熙两人听闻咧着嘴哈哈一笑,确实有点像。 尘虚子在台上朗声道:“贫道乃青云山无极观的尘虚子道人,于月余前闭关修炼,神游四海八荒,得元始天尊神谕,知我曲水镇百姓虔诚供奉,特破例施法还愿于百姓,只此一日,时机一过,转瞬皆逝。” 尘虚子道人话刚完,左边为首的一个年轻道士玄真子上前,对着台前的百姓喊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们观主尘虚子修道多年,学有所成,你们天天上无极观烧香磕头,老天爷很感动,就让尘虚子道人下山给你们消灾解难来了,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来,尘虚子道人都能给你们办到。” 这话一出,人群里如炸了雷般,闹哄哄的,一阵沸腾。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的吧?我想当个财主,能办到吗?” “那我还想当大官呢......” “我想娶花楼里的花魁当媳妇......” 人群里一阵嗡嗡响,如聚集了成千上万的苍蝇在房间里乱撞乱飞。 台上玄真子又高声道:“尘虚子道人不光对人间的事知过去晓未来,就连阴间也是能通鬼神的,前天夜里,天降神火烧了南街老潘家,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那是老潘被他家娘子私通外人给害死的,怨气冲天,惊动了上天,降下神火,惩罚了奸夫淫妇,这事知府廖大人也是知道的,他还同徐仕儒老太傅一同去无极观拜会尘虚子道人,两位大人亲眼见证点石成金,隔空取物,腾云驾雾的高深仙法......” 不远处廖易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旁边的萧不寒和吴忠孝都用惊讶的眼光盯着他。 “廖大人,台上那个道士真的有真本事?”吴忠孝不禁开口询问。 “这......这个尘虚子确实把一个茶杯变成了金子,徐老太傅也看到了,今天允许他这样高调,也是想让百姓都看看他是不是有真的本领。”可这该死的臭道士怎么当众把自己撂了出来。 台下老百姓又是一波嗡嗡议论,连知府大人和徐老太傅都给尘虚子认证,那他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一个胆大的男子爬上了法坛,嘴里嚷嚷着:“真的假的,老子缺钱花,给老子弄点钱花花。” 说罢吊儿郎当的冲尘虚子道人伸出右手,一脸嬉笑。 底下一个男人指着台上年轻人高喊:“这不是混球赵三吗,咋跑上台上去了?” “估计是赌钱输光腚了,向道士打秋风呢。” “看尘虚子道人一脚把他踹下来。” 人群里你一眼我一眼,等着看赵三的笑话。 坐在台上太师椅上的尘虚子道人,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掌心,手心里有一个茶杯大小的小碗,闭着眼睛嘴里默念咒语,茶碗里渐渐冒出了不少金豆子,慢慢没过碗口溢出来。 尘虚子往前几步,把碗里的金豆子洒到台下人群里,台下百姓一阵哄抢。 “喂,老道,这金子你怎么扔了,老子就在你面前,你眼瞎呀!”赵三又急又气,想跳下台去捡金子,又生气临到手的金子却被这老道扔在别人。 “小友,你命中注定是穷人,就算是道人我把金子给你,你也发不了财,反而连累你。” “你这老道,故意气我就算了,还说的神神叨叨的。” 尘虚子再次默念咒语,杯碗里再次溢出金子来,把金子全部倒入赵三张开的口袋里,乐的他喜笑颜开:“老神仙,你可真神了,我定会天天在家给你磕头烧香,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赵三拿起一粒金子放进嘴里用牙咬下:“哎呀妈呀,是真的金子。” 捂着沉甸甸的口袋跳下台,和几个熟人说说笑笑,拿着金子炫耀。 众人都见赵三得了金子,纷纷跳上台来向尘虚子索要金子。 台上玄真子面露不悦,对台下高喊:“各位乡亲父老,不劳而获,有违天道,刚才那位小哥求取钱财,实不可取,若惹怒元始天尊,恐有灾祸降临,连累妻儿父母,请各位千万不可效仿。” 这边绒花也瞪大眼睛,惊得张大了嘴巴:“那道士真的变出了金子。” 慕成渊和沈云熙也惊的说不出话来,想说什么反驳,但那老道确实是从空碗里倒出了不少金子,还是倒两次。 第19章 药味还是臭味? 哄闹了好大一会儿,台下才逐渐平静下来,一个年老妇人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放在法坛上,随后她也在身边人的帮助下爬上法坛,拉住尘虚子的衣袖哭诉:“道长,请您救救我可怜的孙儿吧,他病了许多天,吃了许多药石都不见好,眼见都活不成了,请您给看看,可一定要救活他呀,我家就剩下他一个独苗了。” 尘虚子低头一看,是个面黄枯瘦的小男孩,出气多进气少,双眼微闭,眼窝深陷,双颊消瘦,整个人看起来黯淡无神。 尘虚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几粒红色药物,喂到那小男孩口中,拿起旁白的茶水冲服入腹。 不一会儿,那怀里的小男孩面色红润,双眼放光,已能挣扎着站起来。 台上的老妇人也激动的喜极而泣:“孙儿,你好啦?真是老天保佑,道长你真是活神仙呐!你救了我孙儿的命。” 台下百姓纷纷称奇,对尘虚子的法术深信不疑,眼睛里充满了崇敬之意。 那老妇人拉着孙子对着尘虚子又是磕头又是下跪,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方才牵着孙儿离去。 尘虚子目送一老一小远去,从始至终一副谦逊有礼,面带微笑,得道仙人的模样,对台下百姓的议论仿若无闻。 见尘虚子能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人群中一商人颇为动心,咬着牙左右蹭着肩膀挤到法坛前,爬了上去,对着尘虚子磕头乞求,一脸虔诚。 “道长,您不知道,我父原来是个乞丐,历尽万难创下一份家业,在本地也是有名的大善人,可他今年已经六十七,日益苍老,我怕他有个不测,驾鹤西天,斗胆想替父亲向道长求取一枚长生不死的丹药,还望道长能够成全。” 尘虚子缓缓闭上双眼,不急不慢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儿子,生老病死乃是定数,贫道岂能逆天而为?” 那商人面露难堪,觉得自己强人所难,讪讪一笑低下头,缩了缩脖子。 尘虚子见他这样,轻叹一声:“也罢,今日你我今日有缘,既然开口,贫道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勉为其难破例帮你一回。” 尘虚子站起身来,咬破右手手指,在左手掌心轻轻一点,握了握拳头,再张开时,血迹不见了,手心里出现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这枚丹药乃是贫道的血肉所化,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你拿回去,给你老父亲服下,他定会延年益寿,寿命异于常人。” 那商人听他所言,双手接过丹药,对着他感恩戴德,崇拜之至,欢喜而去。 见此奇迹,茶楼上的三位大人惊疑不定,心里一直犯嘀咕。 “廖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萧不寒随口一问。 “这......”廖易行本以为尘虚子在故弄玄虚,可他左思右想猜不透尘虚子是怎么玩的把戏,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修道有成。 “萧大人,吴大人这两日到处打听无极观的消息,想必对尘虚子当众施法解困的行为有不同的看法,吴大人,不如你先说说吧!” 吴忠孝被廖易行转移注意力的行为恶心的想吐,可不得不压着喉间的恶心开口说话。 “下官愚钝,经过刚才尘虚子当众显露本事,若是他是江湖耍把戏的,下官认为刚才上台的几位必然都是他的同伙,故意演双簧蒙蔽众多老百姓,可若他与其他几人素不相识,那下官认为这道人着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不然就刚才显露的身手,实在是解释不通呀!” “你的意思是,追查刚才上台的几人找出些马脚来?”萧不寒没有看他,目光一直追着法坛上的尘虚子。 “是,下官正有此意。”吴忠孝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对装神弄鬼之人尤为痛恨,一旦查到真相,绝不姑息。 “吴大人说的是,本官虽然相信这个尘虚子有点本事,但为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既然吴大人有意从同伙方向侦查,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派人盯紧刚才那几人,若他们真的是串通一气,哗众取宠蒙骗众人,本官定要严惩。”廖易行义愤填膺道,嘴里的唾液差点喷到吴忠孝的脸上。 “萧大人,不知下官如此安排是否妥当?”廖易行一脸谦卑的询问,吴忠孝的嘴角猛抽了抽。 萧不寒对此并不在意,一脸冷漠:“就按廖大人说的办。” 此刻法坛上跪着一个年轻颇有姿色的少妇,身穿绫罗绸缎,头插金腕带银,双手合十,抬头仰望着尘虚子一脸虔诚乞求:“道长,小女子年芳二十二,与我相公成亲已有六年,夫妻恩爱,未有一儿半女,日子艰辛,有苦难言,恳请道长赐下灵丹妙药,助我早日诞下麟儿,继承夫家香火。” 尘虚子听罢,合上眼帘,掐指一算,轻皱眉头,对她言道:“你婆婆不敬鬼神,你相公酒后打碎送子观音惹怒了送子娘娘,而你一三五跑去拜佛,二四六跑到道观,功利性重心却不诚,因此你们一家很难有后,从今日起,初一和十五去无极观参拜,用心要诚,不出三月,你家定会有喜讯传来。” 那少妇听他把家中的情形说出了个大概,对他已然是深信不疑,又听他告知了破解之法,激动的用帕子捂住嘴巴,差点哭出来,双手合十不停叩拜,对他感激涕零...... 一阵风吹过,绒花又闻到在无极观里的药味,用力猛嗅了嗅,怀里的小白不安的动来动去,嚷嚷着:“好臭好臭。” “是那老道身上的药味。”绒花对它解释道。 小白用前爪扒拉着她的胳膊,抗议:“什么药味,是骚臭味,狐狸的骚臭味。” “明明是药味,哪来的臭味?” 绒花再次闻了闻,确定无疑是药味。 “你们人类的鼻子是瞎的吗,那人用其他味道掩盖了骚臭味,你竟然没闻出来?” “我猜那老道八成是养狐狸了,身上不是一般的臭。” 小白忍不住在她身上蹭了蹭,给鼻子擦洗一番。 “养狐狸?应该没有吧?”上次在无极观连狐狸毛都没瞅见,绒花不禁想起了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绒花,你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慕成渊见她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沈云熙也注意到了,她好像在和狗说话,但说的话含糊不清,引人费解。 第20章 喜魅 沈云熙也注意到了,她好像在和狗说话,但说的话含糊不清,引人费解。 绒花抬头见两人都一脸疑惑的盯着她,顿时心虚,紧张的话脱口而出:“没什么,我刚才闻到了奇怪的气味,不知是药味还是臭味,以为是小白偷偷拉屎或放屁了,你们闻见了吗?” 小白:关我什么事? 慕成渊猛嗅了两下,又趴到小白身上闻了闻,一脸呆懵的看着沈云熙:“没味道呀,表哥你闻见了吗?” 沈云熙摇了摇头,他确实也没闻见。 “你是不是跟小白时间长了,也变成狗鼻子了?” “你才狗鼻子。”绒花不再理会他,凝望着楼下法坛上的动静,尘虚子已经离开法坛,上门只剩下五六个年轻的道士,其中一名对着台下的老百姓情绪激昂,号召大家去无极观参拜供奉,台下有几名小道士在给百姓发放黄色符咒。 绒花抱着小白跑下楼,此时南街的百姓慢慢散去,几个小道士在做收尾工作,绒花注意到,两三名小道士买了十几只鸡,跟着前面的道士渐渐远去。 等人散去的差不多了,绒花三人也回到徐家。 晚上进入梦乡,绒花又站在无极观后院红色房间门前,绒花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打开房门进去找喜魅,她站在门外犹豫不决。 “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屋里的女子问道。 绒花沉默片刻,伸手缓缓推开房门,一脸凝重:“你是狐狸......精......吗?” 喜魅呆愣,细长的眉眼里充满不解:“我不是,你为什么这样问?” 绒花如释重负,深呼了一口气,脸上也轻松了不少:“我怕你是狐狸精,这个道观的老道,身上有狐狸的味道,我还看到他们买了很多鸡,你又被关在这里,所以我以为你是狐狸变的。” 喜魅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我真的是狐狸变的,你会如何?” 绒花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会有点害怕,有点警觉吧。” “为什么?怕狐狸伤害你?据我所知,狐狸是很善良胆小的,它们看到人就会躲的远远的,相比于其他动物,人远远更可怕。” “我不怕狐狸,我曾上山打猎各种动物,也包括狐狸,但我还没见过狐狸精,我只听人说过。” “你说的对,人更可怕更讨厌,可也有一些好人,像我娘......”还有慕成渊。 喜魅不再说话,用手指缠绕着垂在侧脸的发丝。 “喜魅你不会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房间吧?” 喜魅环视了房间一圈,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要离开这里,可都没有成功,这个房间应该是被道士们施了法术,法术不消,我就出不去。” “那他们有没有来看你或逼问你,让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绒花追问道。 “这倒没有,只不过我经常会感到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如果不是你出现,我估计已经疯了。”喜魅有点崩溃。 “我宁愿他们毒打我一顿,也受不了他们就这样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仿佛已经把我忘了似的,绒花,你能帮帮我吗,看看道士们究竟在搞什么鬼,问问他们要怎样才能放我出去。” 喜魅眼里充满了期待,渴求绒花能帮帮她解脱困境。 绒花歪着头思考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走出后院的房间,调转方向往前院而去,越走眼前的视线越模糊,看不见路和前面的场景,绒花伸手探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自己刚才做了个梦。 绒花翻了个身,自从那天从无极观回来,绒花经常做梦梦到自己身处无极观后院,和那个叫喜魅的女子交谈,这让她很是费解。 自己已经答应帮她,虽然在梦里,可钱李氏说过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不然做人就没了信誉,可慕家再过两人就要离开曲水镇,自己该怎么帮喜魅,绒花又是一阵头疼,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折腾越清醒。 次日一大早,绒花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洗好的衣服送到鸿运客栈给钱老二,在路上遇到了熟人。 绒花收住脚步站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前,注视着前面三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费力的瞅了半天才认出来。 “雪花姐?”绒花小心翼翼对着其中的一个姑娘喊了声。 一个穿浅黄色裙子白色上衣的姑娘回了头,睁大了眼,面带喜色叫了起来:“绒花,你怎么在这?” 快走几步拉住绒花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你还是老样子,又黑又瘦,一点不变。” 雪花倒是大变样,挽着新样式的发髻,上面插着珠花,脸上描黑涂红,年轻秀丽,身材纤细,一身新衣,和之前的乡野土丫头判若两人。 “雪花姐,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你好美呀!”雪花比她大五岁,对于一个十岁的丫头来说,这样打扮确实是她所喜欢的。 雪花乐的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臂更近更亲密了:“算你嘴甜,姐姐我有钱,请你吃馄饨。” 雪花拉着绒花去了就近一个馄饨摊要了两碗野菜馄饨,两人边吃边聊。 “绒花,你怎么在这,手里拿的什么?”雪花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馄饨。 “我去给我爹送衣服,他在鸿运客栈等着,我和我娘给你当下人,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北都城了。” “北都城?可以呀你,听过往的客人说北都城是个好地方,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那有很多大官,可比咱这个穷地方好多了,等你发达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好姐妹呀!”雪花一脸玩笑道。 绒花却很认真的用力点了点头。 “雪花姐,春花姐呢?” 春花和雪花是一对姐妹,被父亲张老五以三十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 “她呀,她可比我命好多喽,我俩一块进的花楼,她心眼活,讨人喜欢,攀上了一个老男人给人当小妾去了,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可逍遥快活了,哪像我,还在这苦熬呢。”雪花不禁苦笑,对着她摇了摇头。 “雪花姐,啥是花楼?” “就是妓院窑子呗,陪男人睡觉的地方,不是好地方,凡是来这种地方的,都是好男人,在这里的女人,多半是命苦的姑娘,像我这样的。” “我看你爹也不是好东西,没把你卖到这里也算你命好,你可要小心谨慎些,有些人贩子会偷抢拐卖,把小姑娘弄到这里换钱,你别被盯上了。”雪花认真嘱咐。 绒花想起了阎六和那个姓尤的妇人,不禁后怕。 “雪花姐,你怎样才能离开花楼?” 第21章 熟人 雪花不禁嗤笑:“想离开?难哪!要么哄的男人为你赎身,要么自己攒钱赎身,要么就烂死在里面,想要赎身需要五百两,我也有几个相好的,可都是嘴上说说,没一个真心实意的,每次只要我稍有暗示,他们就装聋作哑,真是好笑极了,可光凭我自己想要攒够五百两银子,那要等好几年,男人们对我失去了兴趣,没了生意,我还是会老死在这,说不定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说起来,我真的有点羡慕我姐,她和那男人关系打的火热,又看准了人,偷偷怀上孩子,一番哭闹下来使得那男的软了心肠,下了决心为她赎身安置在一处宅院,好歹她成功离开了这个火坑,有了盼头。” 雪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勺子漫不经心舀着发凉的馄饨凝思,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也怨恨父母狠心自私,都是亲生的儿女,怎么就狠心舍弃了我一心为大哥,果然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就像养牛羊猪狗一样,该卖就卖,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雪花陷入悲伤的旋涡,心底一片悲凉,对父母的行为心痛至极。 刚来的时候雪花想过要逃,被抓回来狠打了一顿,花楼老鸨为教训她立威,找了几个男人在一众姑娘面前把她破了身,又扔在柴房饿了三天,然后被老鸨拉到乱坟岗活埋,在看到乱坟岗累累白骨,荒草凄凄,雪花想通了,这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算是死了也没人心疼,人活着还是要靠自己挣,她想起了姐姐春花,为什么她沉默不反抗,因为她早看透有些事是早已注定,改变不了,后来花楼里的老人告诉她,老鸨心狠手黑,手上弄死的姑娘不少,死后全扔到乱坟岗喂了野狗。 雪花也曾对未来担忧,现在已经释怀并且认命,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但若有机会改命,她也愿孤注一掷,但在此之前,过一天乐一天,反正最坏的结果已经注定。 绒花听她讲述完一阵沉默,很是同情,想着如何能帮助她脱离困境。 “瞧我这毛病,一遇到熟人就控制不住,给你讲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今天遇到就是缘分,等你去了北都城,说不定这辈子都难以再见,临走之前我要送你点东西。” 雪花弯着嘴巴想了半天,最后从腰间取出一枚淡蓝色香囊,上面用白色丝线绣着几朵雪花,伸手塞到绒花手里:“也没什么可送的,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里面装的是晒干的花瓣,送给你,你可别嫌弃。” 绒花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心里一热,把它揣到怀里:“雪花姐,你绣的很好看,我很喜欢的。” 两人分别以后,绒花抱着包袱去了鸿运客栈,不见钱老二只见到哥哥钱家盛在,一问才知,钱老二想吃聚珍楼的红烧狮子头,就出门往聚珍楼去了,绒花和钱家盛聊了几句,就出了客栈往徐家方向奔去,还未出门,就和钱老二在客栈门口遇见。 绒花不禁错愕,钱老二鼻青脸肿,衣服撕裂,畏畏缩缩,一身酒气,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青壮男子,推搡着一脸窝囊的钱老二快走。 “爹,你这是咋了?”绒花开口询问。 钱老二一脸窘迫,嘴唇动了半天没说清一个字,身后的一年长男子把他拽到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绒花:“爹?你是她闺女?” 绒花轻点额头,眼带询问。 “你爹酒后乱性,色心突起,贪图我媳妇美色,竟然想要奸污,这等人渣我本想将他告官,但好在奸污未遂,又对我媳妇下跪磕头道歉,答应对她进行精神补偿,因此我内人决定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拿五十两银子了事。” 那男子神情激愤,唾液四溅,抬手挥拳,吓的钱老二缩着脖子紧闭嘴巴避得远远的,心里憋屈但不敢说一个字。 他出门本来是想去聚珍楼吃红烧狮子头的,路上经过酒铺挪不动脚,摸着怀里的银子走进酒铺打了一点黄酒,喝着甚美,酒铺伙计又给他推荐了几种从未喝过的桃花酿,荷花蕊,金玉露等五六种,他每种喝了一壶,喝的十分尽兴才出的酒铺,不知怎的撞上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那妇人说她是豆腐西施,家里做的豆腐又白又嫩,味道鲜美,拉着胳膊态度热情招呼他去豆腐铺里尝尝,到了铺子被拽进后院,那妇人关上门就黏在他身上声音发嗲,又摸又亲,他还以为那妇人是个风骚的寡妇,难耐寂寞想和他欢好,一夜风流,他就顺杆往上爬,抱着她又亲又啃,宽衣解带,刚在那妇人身上摸了两把她就杀猪般一顿嚎叫,这时门被撞开,冲近两名壮汉,对着他一顿好打,他想开口说话,话还没开口一拳挥来把嘴给打歪了,等两人打够了,他也被打个半死,那个妇人一顿哭诉说差点被奸污,他才说两个字“不是......”,就被那年幼的男子扇了一耳光,他被打怕了也不敢乱说话,那三人直接就给他定了罪,拎着他来要银子。 “喂,你家还有大人没?”那男子见她一个半大丫头,不免有了轻视之意。 “我娘不在这,在别人府上做工,我哥哥在楼上。” 绒花带着他们进了二楼房间,钱家盛听完钱老二的遭遇,毫无同情之心,眼里射出的气愤恨不得化成利剑在他身上戳上一百二十个窟窿。 “你们打死他吧,我们没钱。”钱家盛对钱老二失望至极,言语冰冷。 那两名壮汉脸上一愣,互看了一眼,眼底带有一丝慌乱。 “什么,你说什么?你还是我儿子吗,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你个不孝子,你还是我的种吗,钱李氏这个贱人怎么教的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我就知道她盼着我早死,想再找一个,不安分在家老实待着,千方百计的找借口出去勾搭野男人,我就知道她存了这个心,看她回来我不打断她的狗腿......啊......” 话还没说完,绒花已经一脚踹在他左腿上,一拳打在他脸颊上,甩出点点血迹。 钱老二瘫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嘴角,吐出两三颗牙齿,一脸惊恐的看着绒花,说不出一个字来。 旁边两个来要钱的壮汉也惊的瞪圆了眼睛,呼吸慢了半拍,凶狠的气势少了一大半。 这一家子真让人开眼,儿子敢跟老子叫板,女儿敢上手揍老子,没出现的孩他娘是不是个母老虎,敢把她男人弄个半死? 想到此处,来要钱的男子不禁犹豫,这家人不好惹,要不要给他打个折。 第22章 赔钱打折 “嘴巴放干净些,不许骂我娘,要不然......”绒花声音平静,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屋里的四个男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我们愿意赔钱,但是......” 绒花转头对着那两人,话说了一半,两只眉毛打着结,脑子里想着该如何赔钱。 当初卖房卖地的钱一共三十两银子,钱老二非要全部拿去,钱家盛三人竭力反对,好说歹说,他才愿意留了十两银子让钱李氏保管,剩下的二十两死活都要带在身上,现在人家要五十两银子,该怎么弄这么多银子赔给他们?不管不顾钱老二,钱李氏肯定不会同意,还是先回去把这事告诉她再说。 那年长男子以为她嫌赔的太多,连忙会意给她台阶下:“你的意思我懂,你爹心术不正,但歹竹出好笋,我看你们兄妹俩人为人挺正直的嘛,刚才也算是为我内人出手教训他了,这样吧,我也不让你赔五十两了,就二十两吧,不能再少了。” “爹......”旁边那年幼的男子伸手拉了下他爹的衣角表示不满。 “二十两?”这人真的是好人,老婆差点被奸污,本该被判流放的,现在赔人家二十两会不会太少了,绒花不禁为他不平。 那年长男子嘴角抽了下,难道二十两也嫌多,难不成被他们看出什么破绽了? “二十两就二十两。”钱家盛上前在钱老二身上一通乱摸,搜出十五两银子,扔到桌上。 “你这是干嘛?那是我的银子。”钱老二嚷嚷着,扑上前去抢银子,被对面那年幼男子先一步抢到。 “这是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五两银子,我让妹妹去拿。” “这......恐怕不妥吧......”钱李氏一向心底善良,如果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多给对方一些补偿,决不会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吃亏。 绒花想先告诉钱李氏这件事,再决定赔对方多少钱。 对面那年长男子见绒花一直支支吾吾的,心里发虚,万一再因为这五两银子节外生枝惊动了官府就不好了,摆摆手作罢:“算了算了,看在你们兄妹俩还算明事理的份上,我也就不麻烦你妹妹再辛苦跑一趟了,我媳妇经此一事,担惊受怕,我要早点回去陪着她,告辞了。” 给儿子使了个眼神,拉着他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哎......你别走呀,这是不是不太好......”屋里绒花连声挽留,门外爷儿俩加快脚步,兔子般窜出客栈,一路狂奔。 “这两人真怪......”绒花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嘀咕。 人走以后,钱老二不禁放声干嚎,埋怨那豆腐西施设计故意坑他,责怪钱家盛不是东西,抢他银子不管他死活,痛骂绒花忤逆犯上,殴打亲爹。 钱家盛走出房间,躲到屋外,懒得听他哀嚎,这样帮不到自己半分,反而处处拖自己后腿的老子,他真的盼不得早死算了,免得他下次再惹出什么祸端连累了他。 绒花也对钱老二的责骂发癫习以为常,反正他这个养父不是真心待她,她也不喜欢他,只是不希望钱老二给钱李氏处处找麻烦,折腾的日子难过。 绒花回到徐家找到钱李氏把这件事告诉她,钱李氏听完又气又无奈,怪丈夫老拖后腿,到处招惹是非。 绒花见她难过,上前抱着她的胳膊,笑的灿烂:“娘你别难过了,我有东西送你。” 钱李氏见她心情好,也不想扫了她兴致,问道:“是什么呀?” 绒花回屋把一东西揣到袖子里,变魔术般伸到她面前,一个银制扁身凤头发簪,是之前同慕成渊几人一起逛街买的,她本是想赶到钱李氏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现在早早拿出来,让她开心。 绒花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她本来是没想买的,是徐玉荷拉着几人去了首饰铺,顺便买的。 当时徐玉荷看来看去,看上一个红玉手镯,嚷嚷着要慕成渊买给她,却被他给怼了回去。 “没钱,不买。” 直接把徐玉荷气的差点厥过去,最后自己掏钱买下。 慕成渊看中了一对小巧精致的金丝珍珠耳环,亮金配雅白,甚是美丽,让掌柜的包好买下。 “渊表哥,你耳环是送给姑母的吗?”徐玉荷好奇问道。 “不是。”慕母首饰太多,慕成渊没打算送给母亲首饰之类的礼物,没新意。 “那是给谁的?”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给你的。”慕成渊一脸不耐烦。 沈云熙没打算买,见他们都买了,想起自己的母亲,也选了一枚鎏金红玛瑙素簪包起来。 见绒花只看不买,沈云熙劝道:“绒花,你也选一个吧。” “我不买。”绒花摇了摇头,自己用不上这些首饰。 “我给你买,你选一个喜欢的。” “你选两个,我俩一人送你一个。”慕成渊开口道。 “对,你一个,你再给你娘选一个。” 徐玉荷不乐意了:“熙表哥,渊表哥,为啥你们都给她买,不给我买?” “因为你脸黑,她脸白。”慕成渊调侃了一句。 店掌柜忍不住低着头偷偷笑了起来,这少年说话噎死人。 徐玉荷气急,不忍心生慕成渊的气,暗暗记恨起了绒花,夺走了自己的关注。 见两人催促,绒花解释道:“我和我娘不喜欢这些首饰,我们喜欢银子。” 得,这姑娘说话够直白,店掌柜忍不住嘀咕,哪有人不喜欢银子的,他也喜欢哪。 “可是,银子是银子,礼物是礼物,哪有女人不喜欢金银首饰的,你娘定然是喜欢的,只是她为了安你的心,就说不喜欢。”慕成渊道。 “对,我们打个赌,你选一个样式普通的,就说是和我们比箭赢得的赏钱买的,如果她不喜欢,你拿来退掉,如果喜欢的,那就证明我们说的是对的。” “熙表哥这个主意不错,如果我们说中了,那下次赛马,你赢了就不给你彩头了,怎么样?” 绒花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就点头答应,看了半天,选了一支银制扁身凤头发簪。 当然他们三人说的热闹,把徐玉荷自己冷落在一旁,想必这就是为什么徐玉荷针对自己的原因吧。 回去的路上,慕成渊又买了一大包桂花糯米糕,让她带回给她娘尝尝。 第23章 说人话的狐狸 “娘,你生日快到了,我买了个发簪送给你,喜欢不?”绒花一脸期待。 “喜欢喜欢,闺女送的,怎么会不喜欢,不过哪拿来的钱买的,贵不贵呀?” 钱李氏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发簪,心里欢喜。 “是和慕成渊他们几个比箭赢的钱,在街上小摊贩上买的。” 一提起慕成渊,钱李氏忍不住叮嘱:“绒花,他们是富贵家的公子小姐,咱们是下人,平时相处起来要多长个心眼,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万一惹怒了他们,我们就被赶出去了。” “嗯嗯,娘我记得了。” 绒花又把雪花的事告诉她,说想卖了玉佩帮她赎身,钱李氏虽有不舍,但也不忍心雪花继续待在那种地方继续遭受磋磨,答应去当铺把玉佩换成银子替雪花赎身。 绒花有心事,对喜魅的事耿耿于怀,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叫来小白,一人一狗悄悄离开徐家往南走。 夜幕降临,绒花已经来到无极观门前,大门已经关闭,绒花绕了一圈,在一杂草丛生的偏僻处攀墙而入,摸到厨房偷了点馒头和黄瓜,小白吃惯了鸡腿忍着委屈吃了点馒头垫肚子。 等道士们都睡下,还有一间房间透着亮光,绒花从后院摸过去在窗户上捅了个小洞往里瞧,里面静悄悄的,也没听见呼吸声,打开窗户跳了进去,屋里陈列简单,灰色的床幔,一张桌一张椅,桌上点着熏香,右边是三大张蓝色布幔把房间切割成两部分,正对门是一张圆桌和四个凳子,墙上挂着元始天尊的画像,前面摆着插着香的香炉,下面有一张黄色的铺垫。 房间干净整洁,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那药味源头就是床头桌上的熏香,和尘虚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怀里的小白低声道:“闻到了吗,床那边有股骚臭味。” 绒花靠近卧室的床,用力闻了闻,是有轻微的异味,但味道像床单被子好久不晒发潮发霉的味道,绒花打量着床上,没看出什么异常。 “别看了,在床底下。” 绒花弯下腰撩开垂下的床单,赫然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吓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回过神来,原来是一只火红的狐狸,被关在笼子里,绒花伸手把笼子拉出来,上面挂着一把铁锁,锁上粘了一张黄色符咒。 绒花端详着这次安静的狐狸,尖尖的翘嘴上点了一个黑鼻头,褐色的瞳孔,俏皮的耳朵警惕着四周动静,浑身皮毛红火唯有下鄂脖颈处一团雪白,小巧的身体托着一个毛绒粗大的尾巴,那狐狸莫名嘴一歪,眼一眯,把绒花吓的退后一步。 它在笑,绒花莫名的感到诡异,后背发凉。 “小白,你看到它在笑吗?” “看到了,怎么了?” “你不觉得诡异吗?” “有什么诡异的,我也笑过,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怎么能一样,小白那是吐着舌头傻笑,一副傻狗样,这狐狸的笑怎么那么诡异。 “有人来了,快藏起来。”小白闻到有人在靠近房间,离门口越来越近,一下子窜到她怀里。 藏哪?往哪藏?绒花扫视房间一周,衣柜,床上,床下,最后拉着笼子躲在床底下。 门被打开,一个穿黑布鞋的人进来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桌前拿起水杯倒水喝,拿起东西,放下水杯朝床边走来,停下,撩开垂下的床单,伸手把笼子拉了出去。 绒花躲在笼子的后面,手里紧握一把小匕首,以防被发现,随时准备拼命。 尘虚子打开食盒,用筷子夹了一块生肉喂狐狸,那狐狸把头扭过去不吃,尘虚子从鼻孔重重喷了一口气:“怎么不吃,今天刚宰杀的鸡肉,新鲜着呢!” 那狐狸趴在笼子里,半闭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吃拉倒。”放下筷子,盖上食盒。 “狐狸,你再等等,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现在你只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定还你自由,助你修行,决不食言。” 那狐狸仍是闭着眼假寐,一动不动。 尘虚子多番尝试和它说话,那狐狸仍是无动于衷,无奈摇了摇头,又把笼子推进床底下,脱了鞋,吹了灯,躺下休息。 绒花坚持不住,也在床下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尘虚子醒来,洗漱穿衣出门而去,绒花才从床底下爬出来,拍打着衣服。 “把这上面的符咒揭掉,放我出去。” 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是喜魅的声音。 绒花伸手就把笼子拉出来,对着狐狸问道:“你是喜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狐狸说的是人话,不像小白叽里咕噜说的兽语。 “我是绒花呀,你不认识我了。”绒花一头雾水,前天晚上两人还在说话,她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认识,你把锁上的符咒撕了。”喜魅懒得跟她纠缠,一直催促她。 绒花不疑有他,伸手把符咒揭掉,笼子上的锁自动打开,那只狐狸从笼子里窜出来,刚跑两步消失了,绒花瞪大了眼睛,确定她是突然消失的,房间的门还没开,又一阵诡异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她连忙把手里的笼子塞回床下,跳窗跑了。 绒花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喜魅明明告诉自己她不是狐狸,为什么这狐狸叫喜魅声音还和她一样,但却不认识自己,她盼着晚上能问个清楚。 绒花路过青云山脚下的青云村,见村里闹哄哄的,迈步过去凑个热闹,见一群人围在一户人家前议论纷纷,挤上去见到院里七八只鸡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其他的鸡咯咯的叫个不停。 “怎么杀了那么多鸡,这是要做吃席吗,也没听说他家有什么红白喜事......” “吃什么席,这明明是被黄鼠狼咬死的。” “黄鼠狼一般是叼着鸡就跑,这看着像被狗咬的......” “我也不知道呀,我早上喂鸡的时候还都好好的,在屋里做饭时,突然听到鸡圈里叫个不停,我还以为是鸡打架呢,就没在意,谁知鸡叫的越来越厉害,我出门一看哪,哎呀,不知哪个该死的,把我家的鸡弄死了七八只,可怜我家的鸡,还正生蛋呢......” 绒花想起了那只狐狸,可它不是不吃鸡肉嘛! 第23章 命案现场 绒花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头绪,就转身离开,瞥见一个红衣女子推门进了一家小院,背影很熟悉,绒花跟了过去,轻轻推开门,见屋里一男一女在床上翻滚笑闹,那女子脸朝里看不见她的面容,那男子压在她身上双手慌乱的扯开她的衣衫,把头俯下...... 绒花退出关上门,在小院门前大树底下耐心等着,不一会儿,那红衣女子擦着嘴角的红胭脂,整理了头发,拉了拉衣服出了小院。 “喜魅。” 那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不悦:“怎么又是你,你跟着我到底想怎样?”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算你帮了我一回,那又怎样,你若想要我报答你,就直说,别跟我套近乎。” 喜魅不喜欢她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这让她反而更警惕。 “那你跟我说说你和那道士是怎么回事?” “你说尘虚子呀,他在我受伤的时候救了我,发现我有点道行修为,就把我关了起来,利用我,就这样简单。” “那你和刚才的男人怎么回事?” “你管的着吗?我喜欢他,想和他亲热,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说罢白了她一眼,扭着腰远去。 喜魅让自己救她,现在她已自由,那自己答应的事也算完成了,她想去哪做什么事,自己也确实不该管。 萧不寒飞鸽传书把曲水镇的情况传到北都城,叫来廖易行和吴忠孝。 “吴大人,你查的怎么样了?”萧不寒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声音清冷。 吴忠孝拱手回话:“回萧大人,下官亲自督查审问,当然上法坛的几人和尘虚子无极观并无半点关系,尘虚子撒下的金子是真的,而且求药的那老妇人的孙子也病好了,如此看来,这尘虚子是有真本事在身。” “廖大人你以为呢?” 廖易行见萧不寒声音中毫无喜悦,不带半分情绪,一时难以把握他在想什么。 “回萧大人,既然吴大人已经亲自去查,且有了结果,本官是完全相信他的能力的,但如此萧大人贸然把尘虚子带去北都城,万一有了差错给您造成麻烦,那也是要命的,不如就把他请来,再显露一下神通,如此保险方万无一失,不知萧大人以为如何?” 萧不寒略一沉吟,点点头:“就依廖大人所言,派人去请尘虚子,再显神通。” 吴忠孝下了请帖,派人送去无极观,尘虚子接到请帖打开一看,面露喜色,心底得意,虽然多等了几天,但好歹被自己给等到了,为防止意外,先和那只狐狸商量好,免得到时候掉链子,遂转身回了房间,拉出床底下的笼子一看,目瞪口呆,笼子被打开了,狐狸不见了。 尘虚子的心一下子沉到冰窟窿眼里,冷的四肢发凉,瘫坐在地上,出大事了。 吴忠孝前脚刚派人送去请帖,后脚就有人报案,说在青云村发生命案,他带领仵作和几名衙役亲自前往,见屋子一男子赤身裸体,被开膛破肚挖了心肝,一片血迹,惨不忍睹。 仵作验尸说作案之人手法熟练,利落干脆,杀人如杀猪。 吴忠孝怀疑杀人是屠夫,一番询问下来,村里的张屠夫前两天杀猪,不小心被猪踹中要害,在床上躺了三天下不了床,现在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隐隐作痛,走路一瘸一拐甚为狼狈。 吴忠孝怀疑他装病,让人放狗咬他试探真假,谁知张屠夫真的走不快,反而被狗一口咬在屁股上啃下一小块肉,疼的嗷嗷叫差点原地起飞,又在床上躺了十天半月。 吴忠孝一时没了头绪,只能把尸体先抬到衙门,慢慢寻找线索,接连三天,线索没找到,反而报案的人来了三波,同样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坦胸露腹,开膛破肚,挖了心肝,吴忠孝头疼至极,让衙役敲锣打鼓,挨家挨户提醒紧闭门窗,小心被害。 曲水镇外,慕成渊和沈云熙两人骑着马,带着弓箭,在林子里打猎,本想叫绒花一起,可她这两天不知在忙什么,跑的不见踪影,慕成渊心里空落落的,老感觉少了些什么。 见前面远处草丛里有响声,草枝在晃动,慕成渊取弓搭箭,一箭射过去,听到哎呀一声,暗叫不好,莫不是射到人了? 驱马前去,见一红衣女子倒在地上,后肩插着一只羽箭,疼的脸都皱成一团。 慕成渊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连声道歉:“真是对不住呀姐姐,我还以为是只野兔,没想过有人在这边。” 沈云熙瞅了她两眼,又看了看左右,这里野草半人高,人迹罕至的,一个美貌姑娘家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喜魅又疼又恼,正要转头骂人,却迎上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不禁怔愣,怒气全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力的样子。 “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沈云熙开口询问。 喜魅目光轻移,不禁暗喜,今天运气真不错,遇到两个美少年,就是年纪小了一点。 “我和父母赌气,跑出了家,路上遇到坏人,见我美貌图谋不轨一直跟着我,我就躲了起来甩开他,没想到被你们误伤。”说完抬袖轻轻擦了擦眼角。 慕成渊一脸歉意,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真是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馆看看要不要紧,你家在哪,我派人去你家,免得你家人着急。” “我现在不想回家,你们走吧,让我自己留在这。”喜魅拒绝。 沈云熙两人对视一眼,这怎么行? “既然你不想回家,那你先到我家去,等你伤好了再回家,好不好?”慕成渊耐心的蹲在她身边劝道。 喜魅点点头,和慕成渊共骑一马,跟着两人回到徐家,请了大夫拔掉羽箭敷上药,在房间休息。 慕成渊在房间练字,喜魅悄悄来到他的窗前,静静看着他。 自己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儒雅斯文的,威猛高大的,知识渊博的,干净俊俏的,哪个没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眼前这少年眼神干净明亮,容颜俊美,倒让自己心神荡漾,忍不住上前撩拨一番。 喜魅手指在窗棱上轻轻划拨弄出细微声响,慕成渊抬头看到她在窗前,放下手中笔:“喜魅姐姐,你找我有事?” 喜魅轻笑:“没事,我就是随便转转,路过你这,就过来看你在干嘛!” 她离开窗户走到门口,轻移莲步,靠近慕成渊,慕成渊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孔,不禁脸红,后退一步:“喜魅姐姐,你坐,我给你倒茶。” 慕成渊转身去倒茶,喜魅从口中吐出一团白雾,笼罩着他的五官,一阵眩晕,慕成渊险些站立不稳,伸手扶着桌面,意识逐渐模糊。 第24章 契约 喜魅看着倒在地上的慕成渊,伸出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忍不住俯在地上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凑近红唇贴在他冷唇上碰了碰,一阵羞涩让她不禁脸红,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再次俯下身,探出香舌尝试深入...... “慕成渊.” 绒花来寻慕成渊,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见他躺在地上,喜魅趴在他身上,两人脸对脸,鼻尖碰鼻尖。 “喜魅,你在干吗?”绒花恼怒,大步靠近,一把推开她,挡在慕成渊前面,见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心立刻揪了起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 喜魅从地上站起身,一脸不快:“怎么又是你,都追到这里来了,阴魂不散。” “我可没有追你,是你跑到我住的地方来了。” “哦,那咱俩还真是有缘呢。”喜魅有点意外,没想到这黑丫头也住在这里,见她趴在地上,拍打着慕成渊的脸试图叫醒他,两人关系匪浅的模样。 “你这么紧张他,你们什么关系?”喜魅戏谑。 “他是主子,我是丫鬟,你到底把他怎么了?”绒花怎么拍打慕成渊,都没能把他叫醒,看来是她做了手脚。 “也没什么,就让他睡一会儿,他那么惹人爱,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他。” “你别过来,离他远点。”见她凑过来,绒花浑身上下警觉起来。 “呵,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越喜欢做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喜魅整个人都黏在慕成渊的身体上,绒花忍无可忍,一手去扯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撒在她脸上。 喜魅惊惧之下用手臂挡着脸,跳的老远,闻了闻手上洒落的白色粉末:“这是什么......” 话还没说话,身体瘫软,手脚发麻,面部发木,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没有一点疼痛感,神志却异常清醒。 绒花懒得管她,把慕成渊扛到床上,找个绳子把喜魅五花大绑了起来,把一张符咒贴在她额头,塞到床底下,一走了之。 绒花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喜魅在屋里等自己,不禁奇怪,她不是在慕成渊的床底下吗,怎么跑到自己这了,难道是药失效了还是符咒不管用了,那符咒还是从无极观笼子上的锁上揭下来的那张,还在绒花愣神的时候,喜魅一脸感激走过来来着她的手:“绒花你真好,谢谢你放我出来。” 绒花被她弄的莫名其妙,不耐烦道:“你别装了,到底想怎样?我救了你,你却来徐家招惹慕成渊,你不知道他是我朋友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谢谢你,我也没招惹你朋友呀。” “你还敢睁着眼说瞎话,刚才在慕成渊那不是你是谁,我明明把你塞到他床底下,你怎么出来的?还有你说让我救你,我救了你你却假装不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绒花对这些都可以不在意,但她决不能容忍喜魅去伤害她的朋友。 喜魅面对她的连环发问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低着头扭着手犹豫,绒花也不想再多管她,转身出门欲走,被她叫住:“别走,我告诉你就是了。” 原来喜魅只是一只普通的赤狐,一次大雨冲垮了它的巢穴把她埋在洞里险些丧命,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躲在一片密集的树叶下躲雨,谁知大雨一连下了几日不停,它又冷又饿,饥寒难耐,终于大雨停了,它四处觅食一无所获,就在以为快要饿死的时候,看到了一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喜魅壮着胆子上前,那人浑身冰凉已经没了呼吸,只心口还有些余热,顾不得害怕只想觅食活命,喜魅撕咬开他的小腹,啃食了他的内脏饱餐一顿,从此不再满足鸡鼠等食物,经常跑到乱葬岗寻找尸体,时间一长,性情大变获得灵性,能变幻成人,但性格也分裂成两个,一个胆小善良,一个残暴放荡,由于所食之物的原因,胆小善良的性格一直被残暴放荡的性格压制不得释放,还是绒花感受到她的意念才得以使两人在梦里相见。 听完这些,绒花简直惊讶的不敢相信,原来村里老人讲的故事并不是瞎编的,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这种事,还让自己遇上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害怕。 而且现在和自己讲话的喜魅是虚无的,而真实存在的喜魅却不是个好人,最近镇上发生的命案很可能和她有关,她接近慕成渊是想......绒花觉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样,那她就不该放喜魅出来。 “你告诉我,最近出的命案是不是她干的,她是不是也要伤害慕成渊?”绒花厉声责问。 喜魅低下头,一言不发。 绒花懊恼,自己太过于轻信欲人,酿成大错,用牙狠狠咬了下唇...... 地面凹陷,天旋地转,眼花缭乱,绒花后倾倒在地上,一眨眼,一片漆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一早,绒花溜到慕成渊的房间,把喜魅从床底下拉出来,神色复杂的盯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在她胸口。 喜魅目露惊慌,满脸乞求,摇晃着身体反抗,想说话却被堵上了嘴,只能点着头嗡嗡。 绒花拿掉她嘴里的布团,喜魅连忙求饶:“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金子吗,我能给你金子。” “你是不是杀人了?”绒花盯着她的眼睛,一眼不眨。 喜魅一阵心虚,嘴上道:“没有,我是个弱女子,我怎么会杀人......别......是是是,但我不是故意的。” 见绒花手里的匕首已经划破她的皮肤,喜魅不敢再撒谎。 “不要想着骗我,我之前就认识你,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都知道。” 绒花把昨天晚上听到的事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喜魅大惊,这人怎么连自己的往事都知道,看来不容小觑。 “既然你害人,那我就不能留你,免得更多的人遭殃。” 绒花眼里透出一股狠意,心意决绝,手里的力度加大了几分,刀尖已经溢出血来。 “别别别,我不再伤人了,你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也不知道伤人是不对的,也没人给我说过,我现在知道了,愿意恕罪,你就给个机会,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你救过我一次,我对你是感恩戴德的,如果你再放我一次,我就奉你为主,和你签订契约,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契约?” 第25章 试探 “对对对,契约,一旦契约形成,我就奉你为主,心甘情愿侍奉你一辈子,当然你也要履行庇护我的责任,这对你只赚不亏,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够意思吧?” 喜魅急了,嘴里说话语无伦次,心里忐忑,这黑丫头刚才是真的要痛下杀手。 绒花虽不知道契约是什么,但见她张皇失措,料到她定然不敢再说假话,就选择相信她,替她松了绳子。 喜魅拽了一根头发,塞到嘴里,闭上嘴巴再张开,把手伸进去掏出一张细小的黑棍,把黑棍放到桌上展开,原来是一张柔弱轻薄的黑纸,上面写有白纸,喜魅咬破手指在右下角写下自己的名字,推到绒花面前,绒花也像她一样,咬破手指写下名字。 喜魅见她写好以后,又把黑纸卷成细长条形,塞到嘴里,眼神中有几分得意之色。 见她这样,绒花有些不安,一脸狐疑:“你说奉我为主,就是会听我的话对不对,那你高兴什么?” 喜魅禁不住笑了起来:“你别担心,我说的话是真的,也没有骗你的意思,我虽奉你为主供你驱使,但你也有保护我喂养我的责任。” 喜魅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把话说透。 绒花见她笑的诡异,有点后悔太过冲动,一时相信了她,眼珠一转,开口道:“喜魅,倒杯水来。” “啊?”喜魅脸上笑容瞬间凝固,鬼使神差的伸手去倒水,送到她面前。 “喜魅,跳支舞来瞧瞧。” 听到她的吩咐,喜魅立刻开始转动腰肢,轻舒手臂,翩翩起舞。 “喜魅,你的衣服脏了,脱下来洗洗吧。” “哎哎,我的衣服不用洗。”听到她的吩咐,喜魅一只手就去解衣带,另一只手想要制止,却不由自主的扯着衣服往外拉,不一会儿外衣,中衣全部扔在地上,只剩下贴身衣物。 “好了好了,别捉弄我了,都说了奉你为主,你的话我是要听的。” 喜魅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始使唤自己,这丫头比自己狡猾。 “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绒花对此很满意,看来这契约还是有点用的嘛! “先说好,不准伤人,不准招惹麻烦,要不然,我可不客气。” 见她点头答应,绒花不再理她,出门而去。 尘虚子到别院赴宴的日子到了,心里发虚但不得不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前往。 自从那日在南街显露身手,来无极观诚心虔拜的百姓快要把门槛都踏破了,百姓捐的香火也富足,尘虚子穿上新定制的深紫色道袍,手拿缠着金丝的拂尘,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姿态悠悠飘到萧不寒的别院。 知州廖易行和知县吴忠孝已经在别院花厅等了片刻,萧不寒从主屋出来和两人寒暄闲聊几句后,下人通报并把尘虚子引到花厅。 “贫道尘虚子见过三位大人。”尘虚子挥了一下拂尘,曲臂行礼。 见慕不寒扫了他一眼,廖易行脸上爬上笑容,率先开口:“道长不必多礼,今日天气晴朗,闲来无事,约道长闲聊,没有打扰道长你修道吧。” “修道修的是心,只要心静如水,便不会被外界打扰。” 转头看向吴忠孝,笑容和煦:“吴大人,见你面有焦虑,眼袋发黑,是否近日心有所系,难以安眠哪?” 吴忠孝胸有郁气,抱怨道:“道长,你在山上一心清修,山下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近几日曲水镇发生了连环命案,死者惨相,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手段凶残,人尽皆知,百姓惶惶,本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哪里睡的着?” 尘虚子微微一笑,安慰道:“吴大人不用担心,贫道对此事也听说了一些,愿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捉拿凶手。” “你知道凶手是谁?”吴忠孝惊的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心中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 “对,凶手不是人。” “啊?”吴忠孝听得莫名其妙,不是人难道是鬼? “凶手不是人,是个狐妖。” “哈?”吴忠孝一脸费解,虽然觉得他有些道行,可这老道说的话简直把自己这个一县之长当成三岁孩子忽悠。 “死者皆是青壮男子,袒胸露腹,没了心肝,这岂是常人所为,贫道掐指一算,原来是一赤狐成了精,专门引诱男子,做下此等恶事......” 吴忠孝一副看傻子似的瞅着他,一言不发,对他的少许好感瞬间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廖易行见吴忠孝脸上难看,气氛尴尬,不禁干笑两声缓和气氛:“道长说的虽然玄乎但也并未可能,若依道长之言,该如何抓住这只狐妖?” “此狐妖性格放荡,偏爱美貌男子,只要大张旗鼓引起她的注意,何愁捉不到它?” 吴忠孝,廖易行和尘虚子纷纷把目光看向萧不寒,要说论俊美,萧不寒也不差,全镇能比他貌美的,也找不出三五个。 见三人都望着自己,萧不寒对他们讨论的狐妖命案半点兴趣都没有,敷衍道:“既然道长已经对命案有了眉目,那就让两位大人配合,尽快捉拿真凶归案,到时候若圣上问起,我定会替几位多多美言。” 廖易行见他似有不耐,赶紧接上话:“萧大人说的是,道长是修道之人,能耐当然高于我等凡人,吴大人,就让道长帮助你尽快破案吧,免得百姓日夜担惊受怕的。” 吴忠孝不解,如此可笑的说辞竟然也能当成线索,两位大人也都信了且发话,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忍着沸腾的怨气答应着:“两位大人说的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捉拿凶手。” “来人,上茶。”萧不寒冲着下人一声招呼,后面转出一人端上四盏茶水,一一放到四人面前。 “道长,这是有四盏茶水,三盏是碧螺春,一盏是西湖龙井茶,请道长指出,哪一盏是龙井茶?” 来了,尘虚子定眼看了萧不寒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一一看了四盏茶碗,气定神闲道:“萧大人的那一盏是西湖龙井茶,两位大人和贫道的皆是碧螺春茶。” 说罢端起旁边的茶盏,掀开茶盖,茶杯底部确实是碧螺春茶叶,浅饮一口,茶香扑鼻。 廖易行和吴忠孝两人掀开茶盖去瞧,皆是碧螺春,两人对视一眼,看向萧不寒,见他面露微笑,脸上冰霜尽消。 “道长说的对,确实是好本领。” 萧不寒瞄了廖易行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茶。 第26章 争吵 “道长,本官有一小妾,她的祖父今年五十九,可在今年年初一病不起,眼见还有几个月快到六十整岁,全家人都盼着他能在他六十大寿这一天隆重操办,可就是不知他能否活到六十生日这一天哪。” 廖易行面带愁容,看向尘虚子。 “廖大人不必烦恼,贵妾的祖父早年德行有亏,注定今年有一大劫,原本活不过年底,但大人你有转运之能,能帮他渡劫,若你愿意取自己些许心头血让贫道入药给他服下,他还能再多活几年,否则必活不过六十岁那日。” “放我的血?” 廖易行退缩了,又不是他亲祖父。 “当然,这续命之药所需的药材繁多,工序复杂,并不是一时三刻能凑齐做好的,大人若有兴趣,等贫道找齐了药材再和您商量如何取血,何时取血,这样可好?” 廖易行敷衍的点点头,看了吴忠孝一眼,吴忠孝对尘虚子颇有不屑,和他无话可说。 萧不寒找了个借口退出花厅,剩下三人也散去,走之前,吴忠孝顺手打开萧不寒喝过的茶杯,里面是和他一样的碧螺春,心里更是认定尘虚子是招摇撞骗。 尘虚子前脚刚到无极观,萧不寒后脚就差人送来信函,命令尘虚子一同前往北都城参拜圣上,捏着手里的信笺,尘虚子如释重负。 自从喜魅来到徐家,整天跟在绒花身边,渐渐和慕成渊,沈云熙打成一片,喜魅比三人大几岁,一副大姐姐模样,心眼也比几人多。 徐玉荷每次去找两位表哥总能遇到喜魅和绒花,每次几人坐在一起聊天,总被喜魅抢了话题,夺了风头,气的徐玉荷要撵她走。 “喜魅姐姐,你一个人出来,你家在哪,父母不担心你吗?”徐玉荷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经常一个人出来玩,没过两天我就托人给他们带去平安信,告诉他们我最近的情况,他们知道我现在在你家,等玩够了自然回去,所以就不担心啦,怎么你没有一个人外出过吗?那万一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可怎么活呀?” “我是官家小姐,外出有车夫,婆子和丫鬟跟着,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徐玉荷话里话外莫名有一股优越感。 “哦?哪不一样?你是多个鼻子还是多条腿呀?” “你们是下人,是干脏活累活的,以后嫁人也会嫁个小厮,我爹是读书做官的,我以后也会嫁给读书做官的,我们是不一样的。”说完害羞的瞥了慕成渊一眼。 这话让喜魅很不舒服,按她这么说,自己以后就只能配个公狐狸了? “我听说抄家灭门的大官也不少,你爹也会被抄家灭门吗?那你可要小心哦,以后你也有可能会被流放当军妓的。” “你......你敢咒我爹......”徐玉荷被怼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出不来,脸皮涨红。 “我哪有,去年不是有家人被抄家了,男的三十多人全部被砍了头,女的流放到北寒之地当军妓,听说那家还给先帝当过老师,还不是被砍了头,有这事吧。”喜魅一脸无辜看着几人。 这事慕成渊知道,那家老先生姓杜,曾任贤达书院的院长,和外祖父有很深的交情,就因为说了几句圣上不遵祖制,被有心之人夸大其词,误传为圣上不听祖训,败坏朝纲,要亡了大晋,舆论越演越烈,圣上派人去询问杜老院长,却从他家搜出对先帝不敬的书信,罪加一等,最后只能处置了杜家才平息了朝堂舆论。 徐仕儒也知道杜家冤枉,罪不至此,可舆论就像漩涡,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引祸上身,徐家也不敢开口求情,只能扼腕叹息。 “还有,咱青州不是出了个大官,他爹原来是个马夫,他却受贵人赏识举荐,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这样看来,你说的也不是很对哦,马夫的儿子不一定是马夫,有可能是当官的,而当官的儿子也不一定当官,有可能变成死鬼。” 喜魅一脸挑衅斜睨着她,见她气呼呼犹如癞蛤蟆般说不出话来,心里舒畅不已。 青州大将军,莫少言,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慕成渊没少听慕父提起他,慕父说莫少言是一把又快又锋利的双刃刀,能伤敌也伤手。 “这样的人有几个,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他一样,马夫变大官,都变成了大官,谁来赶马,还有,朝堂上的事你懂什么,那家人得罪了人才被抄家灭门的,我家可不一样,两个姑姑家都是做官的,朝堂上有帮手,谁敢惹我们。”徐玉荷反驳。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再说,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么看来,你家也不安全嘛!” 徐玉荷说不过喜魅,憋着一肚子怒火没地方撒,转头看见绒花,火力全开攻击绒花。 “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坐在这里干嘛!你来是给人当下人使唤的,不是让你在我家当小姐,和我平起平坐的。” “我两个表哥好脾气不说你,可你竟然没一点自知之明,你娘在我家端茶倒水,洒扫浆洗除的,你不去帮忙反而整天缠着我两个表哥,没有一点孝心不说,我看你是故意的,存心想勾搭表哥想着以后给他当妾做小。” “啊?当妾做小?” 面对她狂风暴雨般的盛怒自责,绒花一脸懵圈,想起来王寡妇的事,一阵反感。 慕成渊见表妹无缘无故欺负绒花,心里更是厌烦不已:“表妹,你胡说什么呢?” 沈云熙也不禁皱起眉头,她以前也不这样,现在怎么这么口无遮拦,言语恶毒。 喜魅见徐玉荷欺负绒花,更是怒不可遏,打主人还要看狗呢,更何况她还是一只成精的狐狸。 “我说,绒花是去给慕家当下人,又不是在你徐家当下人,你管她是做主做仆,做大做小,做妻做妾的,人慕成渊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怎么,这么急不可耐的,你是想当慕家少夫人指手画脚了,也不问问慕成渊愿不愿意娶你。” 第27章 男子选美 这话说的慕成渊一脸尴尬,开口辩解:“喜魅姐姐误会了,我和玉荷是表亲,绝对不会成为婚姻亲家,说什么娶呀嫁的,让人听了笑话。” 这话如一枚锋利的钢针,狠狠扎在徐玉荷的心,伤的她心痛欲绝。 “听到了吧,你表哥究竟是你表哥,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也别再自作多情,想这想那的,也是,你这么野蛮任性,恶毒无礼,怎么会有人看上你,就算是有人想娶你,恐怕也是看上了你爹和你祖父在当官,巴结他们而已。” “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玉荷心乱如麻,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我胡说?你敢发誓你不喜欢慕成渊,不想嫁给他?”喜魅咄咄逼人。 “我......我懒得理你......” 徐玉荷扫了一眼慕成渊,捂着脸跑出去了。 “看,被我说中了吧。” “你说中什么,都被你气跑了。”绒花剜了喜魅一眼,责怪她说话锋利,弄的几人下不了台,也站起身走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你也走了。”喜魅追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慕成渊和沈云熙两人 “女孩子真是麻烦。”慕成渊暗自决定,以后还是不和女孩子走那么近。 沈云熙一脸看笑话的看着他,谁让他这个表弟太惹眼,走哪哪有麻烦。 “你生气了,不会在生我的气吧,我刚才可是在帮你呀,你倒是窝里横,徐玉荷欺负你,你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反过来跟我怄气,我图的什么呀,下次再这样,就算你被人欺负死,我都不带管你的。” 喜魅跟在后面,脸拉的老长,嘴上满是埋怨。 “我不想给慕成渊做妾做小。”绒花转过身,一脸认真。 啊!原来是为这生气呢。 “可以呀,只要你愿意,我能帮你嫁给慕成渊,成为他唯一的妻子,我有一门引以为傲的法术,狐媚电眼,只要对他施法,他就对你爱的不可救药,欲罢不能,就算是取他性命,他都心甘情愿,我今晚就在他身上施法......” “你在说什么,谁说要嫁给他了。”绒花心底起了涟漪。 “还说没有,当时我就亲了他一下,你就要拿刀杀了我,你敢发誓,当时对我起了杀心,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见她沉默,喜魅嗤鼻,他们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她。 “就算要嫁他,我也要他心甘情愿娶我,而不是你说的这种。”绒花低语。 “啊?这可有点难,你的性格有点不合适,太直太硬不懂情趣,和男人做兄弟可以,想和男人做夫妻,那你需要改造一下,男人喜欢温柔小意,甜言蜜语,像我这种千娇百媚的,就算做错事都会被原谅。” 喜魅说话直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墙外响起一阵阵鞭炮声,还有哄闹声。 “怎么,有人娶亲?” 两人绕到门前,见一群人拥着几个年轻人往前而去,伸手拦着一个跟在后面小跑,激动欣喜的中年妇人询问,才知曲水镇要举行一场评美竞赛,前三名奖品丰厚,且能得知州举荐,获得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那我也能去,要说美,我也是前几名的。” 喜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 “就你?”那中年妇人睨了她一眼,满是不屑:“算了吧,人家是美男子选美比赛,你去干嘛!” 一脸狐媚相,那中年妇人甩了袖子,小跑跟着去凑热闹。 喜魅气极:“男子怎么了,我就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选个什么玩意儿。” 喜魅执意要去,绒花拗不过,也跟着追了上前。 三五个俊美男子进了聚珍楼,一些胆大的姑娘们远远跟着,犹豫了片刻,也结伴进去。 聚珍楼,是曲水镇有名的酒楼饭馆,是豪绅官员请客吃饭的地方,也是这次评美大赛的场地,店东家是庞员外,他的小儿子庞清泉也参加了这次的评美比赛。 “各位兄台贤弟,今日有幸聚集在聚珍楼,庞某深感荣幸,备下这桌酒席,借此薄酒,敬各位。”庞清泉一副主人的姿态。 “庞兄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但让您破费招待,兄弟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呀。”王有志附和。 “王兄,咱哥几个陪着庞公子陪跑,吃他点喝他点是应该的,何必如此不安哪!”薛青话中有话,言语不善,使得庞清泉脸皮发臊。 “薛兄,这话是何意呀?”张吉安不解,旁边的汪锦佑沉默,一言不发。 “张贤弟何必装糊涂,这次的评美名次已经内定,其余七人都是为了站台作势,博人眼球,为前三名作陪衬,因此结果已经注定,我等该吃吃,该喝喝,好好享受这一次作秀,也不用太在意。” 王有志开口反驳:“薛兄此言差矣,这次评美是吴忠孝吴大人发起,知州廖大人力助,和庞兄有何关系,就算碰巧在聚珍楼举办,庞兄参加,这也是凑巧,何必如此恶意揣测。” “凑巧?恶意揣测?好好好,那我就再揣测一下,评比的第一名是庞清泉庞公子,第二名是汪锦佑汪公子,第三名嘛,就看谁出价出的高了。” 薛青冷笑一声,扫了一眼众人,拂袖离去。 气氛一瞬间的尴尬,王有志出来打圆场:“别在意,薛兄上次和庞兄比作诗,稍逊一筹,失了面子,心里不平,今日相聚语出不忿,也是可以理解的,各位千万别在意,来小弟敬各位兄长一杯。” 喜魅趴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这男子之间斗心眼,也不比女子之间差多少,可惜他们是为了虚名,如果是为了我争的你死我活的,那我可就太高兴了。” 绒花鄙夷的瞧了她一眼,这只臭美狐狸净想好事。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们回去吧。”绒花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却被她按住手腕。 “别,看到中间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子了吗,我要逗逗他再走。” 喜魅拉着绒花来到隔壁房间,叫来小二送了两坛好酒,在房间等着。 不一会儿庞清泉出来如厕,回来在拐角的地方,和一个红衣女子撞了个满怀,那红衣女子惨叫一声,连连后退。 “姑娘你没事吧?”庞清泉上前,伸手就要去扶喜魅,被她巧妙躲开。 喜魅畏畏缩缩靠在墙上,揉着肩膀,一脸怯懦,眼神妩媚的望着他抛媚眼:“公子好大的力气都把我撞疼了。” 庞清泉被她柔弱的样子吸引住了,见她目含招唤,红唇轻启,香舌微动,一个激灵从后尾巴根窜到头皮,一阵酥麻,浑身发软:“我扶你。”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回吧。” 喜魅回到房间,庞清泉跟了进来。 第28章 邂逅 绒花见她一瘸一拐扶着肩膀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男子,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撞了一下,今天出门不顺,我们还是早早回去吧。” 庞清泉上前一步:“小妹,都是我不好,走路不专心,撞到你姐姐了,我是这家酒楼的少东家,你又在我这里意外,我让楼下伙计去找大夫来,你们稍坐片刻。” 等庞清泉下楼,绒花不解道:“你不是说逗他一下吗,怎么还让他跟进来了?” “你不知道,他身上有符咒,我估计是那老道在引我现身,既然如此,那我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你这是要和那道士斗法赌气?别搞的太过火了。” “放心吧,你且在外面看热闹吧。” 喜魅轰走了绒花,没一会儿庞清泉回来,见她一个娇弱无骨的姑娘抱着一个大酒坛子在倒酒,他快走几步伸手去帮忙,喜魅听到身后动静,拎着酒坛子转身,酒水浇了他满怀,松开酒坛后退几步拉开两人距离:“啊!公子,真对不起,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哪。” 庞清泉接过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没有一点恼怒:“都怪我,怕惊到你没敢出声,到最后还是惊吓到你了。” “公子你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吧。” 庞清泉脱下外衣,从怀里掉出来一个湿哒哒的黄色三角形物件。 “这是什么?” 庞清泉捡起地上的符咒举给她看:“这是一个道士给的,我们十个人都有,说是有狐妖出现,让我们带在身上防身用的。” 庞清泉心里一沉,那道士还说狐妖会幻化成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面前这姑娘美貌又身穿红色,不会就是狐妖吧? 可这姑娘一脸胆怯娇弱,还有亲人,怎么会是狐妖呢,他不禁嗤笑。 “公子你怎么了?”喜魅见他刚才还一脸凝重现在又傻笑起来。 “没什么,我在想你这么美,是不是狐妖。”庞清泉试探道。 “狐妖?”喜魅感到被冒犯,一脸不悦:“公子,我就是狐妖,您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我害了你的性命。” 见美人生气,庞清泉一阵后悔,自己怎么说话没轻没重的。 “姑娘,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呀!” “公子,你别过来,我都说了我是狐妖,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 喜魅后退几步,继续和他拉开距离。 “姑娘,你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你原谅我吧。” 喜魅冷着脸,不理睬他,冲着门口走去:“你不走我走,免得公子有个好歹,讹上了我,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呢。” 见她真的生气要走,庞清泉先她一步拦在前面,关上房门,吓的喜魅慌了神:“你要干什么?” 庞清泉是什么人,家里有财有势,人长得俊美有才,表面仪表堂堂,暗地里,看上的姑娘没一个弄不到手的,府里的漂亮丫鬟尝了个遍,镇上花楼里的有姿色的姑娘更是唾手可得。 庞清泉见她慌乱,心中暗喜,这一看就是未经世事的良家姑娘。 一个下跪,抱住她的双腿贴在她怀里:“姑娘,我是真心悔过,你别生气了,要不,你就狠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 昂起脸,握着她的两个柔嫩小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惊得喜魅楞在那里。 这人,有病,有大病! “姑娘,从刚才看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你就像个小偷,偷走了我的心,没了你,我的身体随风飘荡,握着你的手,我的灵魂才得以安宁,你真是太美了,美的想让我把你藏起来,独自一人欣赏你的美,想给你一个家,生一群胖娃娃。” 摸着她的手不见她抗拒,庞清泉站起身来,手指慢慢触碰她娇艳的面颊,一脸深情的望着她:“姑娘,我叫庞清泉,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喜魅,住在镇外青云村,庞公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喜魅一脸娇羞,眼波流转,低下头。 庞清泉对这表情太熟悉了,但凡女人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不走了。 他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一手曲起食指挑起她下巴,凑上前低语:“喜魅,你太美了,美的想把你含在嘴里,吃到肚子里。” 喜魅激动的眼眸晃动,心底大喊,我也是,恨不得把你吃到肚里! 哎?可自己答应过绒花,不能再伤人取心了,真是扫兴。 喜魅眼底带着一点失落,可惜的伸手抚摸着他的心口,自己再也吃不到这种美味了。 她的失落表情和伸手触摸在庞清泉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暗示。 揽着细腰的手力度紧了几分,近距离闻着她喷出的灼热气息,缓缓靠近感受她唇上的温度,右手覆在她脑后,抚摸她柔软的丝发,用微冷薄唇摩挲着她娇艳的唇瓣,轻启齿贝继续探入,寻找点碰玫瑰花蕊,一点一点攫取漫溢出的芬芳气息。 喜魅见他如此好色,顿生一计,承诺在前不可违,得点他的人气,美容养颜又有助于修行,也是不容错过的。 喜魅浑身放松,感受着他唇上带来的绵绵温柔,如沉醉在细雨微风中,娇身发软,攀倚在他的身躯上,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下游走,鼻间呻吟嘤咛。 庞清泉把她推倒在桌上,伸手拂掉桌上的茶具,被她妩媚的眼神电的浑身酥麻,心跳加快,下腹传来一阵阵电流,让他口干舌燥,只能在她唇上寻到片刻的冰凉,贪心的他要把她的气息全部吸入腹部,绵绵细雨化成狂风暴雨,把两人卷进了激情的海洋。 拉开红色的衣衫滑落两旁,伸手扯下贴身衣物,露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羞涩春光,庞清泉的眼里燃烧着欲望的火苗,把倒映在他眼瞳里的喜魅笼罩在热火之中,喜魅的指尖在他胸膛划过,点燃出一片火花,蔓延全身。 屋里气氛浓烈暧昧,两人各自视对方为猎物,细细品尝着眼前美味,直到饱餐一顿。 第29章 斗勇 喜魅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雄性气味犹如热浪扑鼻而来,食欲大增,急不可耐品尝这道大餐,双手双脚犹如八爪鱼一般牢牢抓住眼前的猎物,一口一口品尝猎物的鲜美。 一个时辰之后,庞清泉瘫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喘气,累的腰酸腿软,再也起不了身,喜魅却一脸餍足,伸腰展臂,精神抖擞,穿好衣服,整理发髻,开门欲走。 “喜魅,别走。”庞清泉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喜魅回过头来,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他的俊脸,妩媚一笑:“庞郎,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翩然而去。 喜魅在一楼寻到绒花,两人一起回到徐家。 “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呀?”绒花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悄悄拉开门,见两人在屋里赤条条黏在一起,连忙躲到楼下。 “你不是看到了嘛,我要吸干他的精气,给那老道一个下马威。”喜魅一脸得意。 庞清泉挣扎着穿好衣服,叫来店伙计把他送回家,一连在家休息三天,才恢复元气,继续参加评美决赛。 评比结果真如薛青所言,庞清泉第一,汪锦佑第二,意外的是,第三名却是薛青,这让他本人都疑惑。 吴忠孝和尘虚子叫来三人,再三叮嘱,若有狐妖接近三人,就拿出符咒贴在狐妖身上,让它逃无可逃,三人见他煞有其事,只能跟着点头配合。 庞清泉对喜魅念念不忘,失魂落魄的游走在街上,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庞公子,这么巧,在这遇到你。” 喜魅闻着味就能找到他,伸手拍在他后肩上,庞清泉听到她的声音,惊喜的不敢置信:“喜魅姑娘,真是太好了,竟然遇到你。” “庞公子你是不是又随身带着符咒,怕狐妖害你?” 庞清泉尴尬的挠了挠头,伸手从怀里掏出符咒扔在地上,辩解道:“不是我要带的,是吴大人身边的道士非要让我带上,你别误会。” “唉,你扔了它干嘛,我又没生你的气。”喜魅一脸不在意,左右看了看。 “你快别说这事了,反正我也是不信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住哪,这几日想你想的紧,都不知道去哪找你。” “有缘自会相见,旁边有家客栈,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喜魅带着庞清泉进了旁边的鸿运客栈,找了间空房,还没说上两句,两人抱在一起,又亲又抱,宽衣解带,一阵云雨,庞清泉累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喜魅却得到甘霖滋润,娇美无比,一脸餍足飘出了客栈,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相顾。 一觉醒来,庞清泉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挣扎着下床,却一头栽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穿好衣服,开门叫来店小二,找几人把他送回家,静养了七天才慢慢好起来。 原本到了三人游街那日,庞清泉久等不到,派人一问才知,他出了事,尘虚子感到事有蹊跷,亲自去庞府探望,一见他面色便知他和赤狐有接触,又喜又气,暗中派人监视庞清泉的一举一动。 七天之后,庞清泉身体好转,庞老爷却不许他外出,让他在府上一心一意养身体,没有办法,只好照办。 庞清泉一连在府上半月不出门,茶不思饭不想,半夜做梦都是在回味着和喜魅欢好,人不但没养胖反而越发清瘦。 这天夜里,庞清泉在书房看书,却心不在焉盯着书发呆,熬到半夜,回到房间,点亮烛火见喜魅早已在屋里等候。 “喜魅,你怎么在这,你知道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庞清泉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怕她走掉。 “我知道,我听到你内心的呼唤,就在聚珍楼等了你几天,你都不来,店伙计说你在家里静养,就大着胆子,使了银子来见你一面,既然见你安好,我也该走了。” 喜魅移开他的手腕转身欲走,却被他紧紧抱着,喜魅越挣扎,他却抱的越紧,抱起她往里走,轻放在床上,压在身下用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红唇,眼眸里填满了她的娇艳面容。 房门紧闭,床幔晃动,帐中一片春色,身体交缠,喘声相汇,男女欢好。 庞清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迷离疲惫的眼睛里满是意犹未尽,手还覆在她胸脯上不愿移开。 喜魅享受完这一顿欢愉的饕鬄盛宴,心满意足,酒足饭饱,把他推到一旁,挪开他的手臂,穿好衣服,轻移莲步,开门而去。 走到院中,正要翻墙而去,却被从天而降一张大网罩住,喜魅身体灵巧,快走几步,躲过大网,转身见身后一群人,为首的蓝衣道士就是尘虚子。 “狐妖,你好大胆,竟敢跑到这里吸食精气,定叫你今天有来无回。”尘虚子厉声呵斥。 “哼,我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才故意跑到这里来,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 “好好好,来人,撒网。”身后几人从袋子里拿出几张黑色大网,劈头盖脸冲她撒去。 喜魅身如闪电,转到尘虚子身后,抬腿踹了他一脚:“你个老道,忘恩负义,我帮你了,你竟然想抓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伸出利爪,在他脸上挠出三条血印,疼的他捂着脸后退几步。 “狐妖,你伤人性命,挖心掏肺,吸人精元,有违天理,小心遭天谴。” “既然要遭天谴,那我今天就把你的心也挖出来,反正多你一个也不多。” 喜魅闪身上前,撕开他的衣物,探出长长的爪子就要划破他的皮肤,却被他手里的符咒挡住,拍在她身上,喜魅急退了下来,怕被符咒困住。 喜魅想给他一个教训,又怕符咒的威力,眼珠一转,放出一阵浓烈烟雾遮挡,翻墙而出,逃之夭夭。 小院被烟雾笼罩,虽然道士们紧闭着眼捂住口鼻,还是被空气中的恶臭骚味熏的差点吐出了隔夜饭,熏的眼睛眨了半天睁不开。 第30章 引路虫 待烟雾散去,尘虚子气急败坏,脚跺的砰砰响,自己低估了它的狡猾,但好在刚才交手的时候,趁机在她身上放了引路虫,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有迹可循的。 尘虚子大袖一挥,来到庞清泉的房间,见他赤身裸体如一摊烂泥般瘫在床上,睡的沉如死猪,一脸痴迷满足,顿时头上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心底暗骂,好色之徒,不知死活,死期将至还不知,甩着袖子,捂着脸上的伤痕愤然离去。 夜半子时,宠物狗小白在墙角寻了一处空地,正在开闸放水,一泻千里,此时喜魅从墙外窜到院里,稳稳落在小白身后,投下的黑影把它笼罩在其中,小白吓的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反射拉闸停止放水,转身看清是喜魅,气的嗷嗷狂吠,龇牙咧嘴扑上去要咬她,却被她一脚踢开老远。 “滚开,被人欺负也就算了,你个舔狗也敢扑上来咬我,小心我把你串成肉串烤着吃。” 喜魅不管身后狗吠连连,大步往她屋里走去。 次日,吴忠孝听下人来报,尘虚子和狐妖在庞宅大战一场,兴趣盎然的仔细询问,最后却一脸失望,心底嗤鼻,装神弄鬼,不就是庞清泉和一个女子暗地里厮混,被他堵在院里,那女子慌乱逃跑,他去追被抓伤了脸,这么简单的一个小事和连环命案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想搞出点动静引起知州大人和萧不寒的注意,真是没脸没皮。 日上三竿,喜魅还躲在屋里睡大觉,突感脸上一阵冰凉温热,睁眼一看,一条长舌头赫然挡在眼前。 “啊!” “啊呜!” 喜魅惊的挥手打去,一巴掌把小白从床上打飞到屋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像投射出一枚暗器般稳稳落在草丛里。 “干嘛呀?” 喜魅摸着被小白舔过的脸颊,嫌弃的搓了又搓,没好气的剜了旁边绒花一眼,又躺下身,闭着眼养神。 “慕家明天就要离开曲水镇了,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慕母早在半月前就该启程回北都城,但徐老夫人对她依依不舍,又挽留她多住了半月,拖到现在才决定回都城。 “什么我怎么办,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怎么你要丢下我,这可不符合契约精神的哦。”喜魅趴在床上懒洋洋道。 “我没想要丢下你,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慕家,但你给慕成渊说你家在镇外,现在要跟着去都城,你怎么跟他解释?” 喜魅翻了个身,一脸轻松:“这还不简单,就说,咱俩投缘,已经结拜为姐妹,现在要跟着你去都城,等玩够了自然回来。” “我和我娘是给你当下人去的,你去是以什么身份?” “我是你的奴仆,那我也去他家当下人去。”再说慕成渊人也不错,和他说说,让他求求情,在喜魅看来这都不是事。 “好吧,那你收拾收拾,明天和我们一起走。” 等绒花走后,喜魅打了一个哈欠,拉过锦被继续睡。 小白被从屋里扔出来,摔的头晕眼花,浑身疼痛,在草丛里缓了好大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对着喜魅的房间嗡嗡嘤嘤一通委屈。 尘虚子一大早捧着手里的引路虫七拐八拐寻到徐家,在徐宅周围绕了三圈,最后确定她就藏在这处宅院里,找人问清这里原来是徐仕儒的宅院,脸上是按耐不住的高兴。 尘虚子请来吴忠孝带着几名衙役,上前叫开门表明身份要见徐老太傅,徐仕儒一头雾水,尘虚子来他家干嘛,让门人把他们请进来。 仨人寒暄几句,尘虚子就表明来意,徐仕儒惊愕,拿不准俩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我府上有狐妖?” “没错,最近镇上的几起命案皆是狐妖所为,那狐妖现如今就在你府上。” 徐仕儒脸冷了下来,这不是在说自己府上有杀人凶手吗? “道长,你怎么知道那所谓的狐妖在我府上?” 尘虚子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筒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在她身上放了引路虫,有这东西带路,不管她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她。” “道长,那狐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呀?” “是个身穿红衣的年轻貌美女子。” “道长,你莫不是弄错了,一个女子怎么会和命案有关,关于命案我也有所耳闻,死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一个年轻的女子如何能连杀数名男子,你可有什么证据?” “那女子不是人是妖,妖杀人可直接剜心掏肺,太傅你要看证据,等我抓到她自然就有证据了。” 徐仕儒竟然被他用话噎了一下,见旁边的吴忠孝一言不发,顿感蹊跷,深吸一口气,话音平缓道:“既然道长说我府上有狐妖,那就麻烦道长把她擒来,也让老朽有幸目睹狐妖的真面目。” 尘虚子不再多言,手里捧着引路虫身后跟着一群人,在徐家左转右转,来到喜魅的房前,引路虫在竹筒里激动的摩拳擦掌,尘虚子合上竹盖,指着前面的房屋胸有成竹对着众人道:“就在这间屋子里。” 说完快走几步,一脚踹开房门,大喊一声:“妖孽,看你往哪跑。” 喜魅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吵醒,翻了个身朝门口望去,六七个人呼啦啦一窝蜂闯进来挤满门口,一脸懵圈,脑袋卡顿,不知出了什么事。 尘虚子趁她睡眼朦胧,眼神呆迷,伸手从怀里掏出符咒,一边跳上床沿飞身去捉拿她,定要让她当场显出原形,让众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谁知太过激动,踩在床沿的脚底打滑,半截身子摔在床上,扑倒在喜魅身上,惹得她惊叫连连,一脚被她掀翻到床边。 尘虚子再次扑上来,一手执符咒拍向她面门,被清醒过来的喜魅藏在袖中的利爪从半路拦下,划伤手背,符咒掉落一旁,喜魅伸脚攻他下盘,不小心踢中他要害,尘虚子腿间一软,头重臀高的栽到床上,脑袋冲喜魅面门砸去,被她侧脸躲开。 喜魅再次展开手臂,轻舒长腿,把压在她身上的尘虚子连推带踹的扔下床,却被他用手指勾拽住身上的衣物,连拽带扯的把薄纱撕裂,露出香肩和半片光洁的美背。 喜魅慌忙遮挡住裸露的皮肤,躲到床里面,尘虚子摔在地上惨叫连连,徐仕儒和吴忠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臊红尴尬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第32章 捉妖还是调戏 这哪是捉什么妖呀,分明是借捉妖的名义占人姑娘的便宜,二话不说扑倒床上,对人姑娘又亲又摸,还动手扯人衣服,人不踹他踹谁? 这老道,当着这么多人就敢如此胆大妄为,这要在背地里不知道玩的多花呢? “还愣着干嘛,上来帮忙呀!” 尘虚子冲身后两个年轻道士叫嚷,另两个衙役想跟着上前,被吴忠孝用眼神制止。 两个年轻道士跳上床,扭住喜魅的胳膊按住肩膀,尘虚子捡起掉在一旁的符咒,气势汹汹再一次冲她面面而来。 喜魅面色凝重,竖起柳眉,正准备等他凑近一些,一脚踢碎他的下巴时,此时窗外飞来一物,重重砸在尘虚子的头上,尘虚子惨叫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眼冒金星。 左右两个道士各惨叫一声,松开手捂着脸吱哇乱叫。 从门口窜出一人影,飞到床上,把三人从床上扔了下来,挡在喜魅前面。 喜魅定眼一看,又惊又喜,一股暖意流过心田,没想到她这么勇。 “你没事吧?”绒花回过身来定定看着她。 喜魅露出被撕烂的衣服,摸着心口,一脸柔弱可怜样:“你看我这样子,差点被人给奸污了,吓都吓死了,怎能没事?” 绒花白了她一眼,亏她说的出口,她这样的还怕被奸污? “是你?”尘虚子捂着被砸出血的脑袋,一脸恼恨:“你知不知道她是狐妖,你竟然敢阻止我擒妖,小心她害你性命。” 绒花见他一脸狼狈,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泰然自若,仙风道骨的气质。 “不知道,我看到你们在欺负她。” “你个孩子知道什么,我看你是受她迷惑不跟你一般计较,你站到一旁,别再多管闲事。” 见她仍然挡在前面,一动不动,尘虚子恼火,指挥那俩小道士把她拉走,可那两个小道士怕再被她砸中,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尘虚子转身求助,重重喊了声:“徐老太傅,吴大人。” 徐仕儒看了一眼旁边的吴忠孝,手做拳状放在唇边,轻咳两声:“道长,你说的狐妖莫不是床上的那名女子吧?” “正是。” 徐仕儒用力瞅了喜魅几眼:“她也就普通一女子,道长为何说她是狐妖?” 吴忠孝在旁边点头认同,这女子无非长了一双吊梢狐狸眼,样貌虽然妩媚了些,可也不能因此就说人家是狐妖呀,莫不是这尘虚子见色起意...... “徐老太傅,你叫这丫头让开,我自会让她显出原形来。”尘虚子没好气道,脑袋疼的嗡嗡响。 徐仕儒思索了几秒,让绒花先退到一旁,见她依然一动不动,扬言要请慕母和钱李氏来,见他搬出钱李氏来,绒花才不情不愿跳下床,侧身到一旁,双眼盯着尘虚子的一举一动。 尘虚子扬眉吐气般走到绒花身边,用胳膊把她推攘到一边,弯腰捡起掉在床上的符咒,拿在手里慢慢靠近喜魅,眼见目的快要达成,心情激动不已。 喜魅暗叫不妙,若自己此刻出手,瞬间就会暴露身份,恐怕也会连累绒花,若什么都不做,那露出原形,岂不是再被他困住。 见她面露恐惧惊慌,尘虚子更是难掩得意,毫不犹豫把符咒粘在她额头上,勾起嘴角,等她幻化成原形。 过了三五息,什么都没发生,喜魅一把扯掉脸上的符咒,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再次把他踹下床,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张嘴闭嘴狐妖,我看你是见我貌美,故意调戏我,第一次在街上和你遇见时你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想把我骗到无极观欲行不轨之事,现在竟然带着人追到这里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摸又抓还脱我衣服,幸亏你这破符没什么用,要是用障眼法什么的邪门歪术,把我变成狐狸带到观里去,我这辈子可怎么办呀!” 说完又哭又闹,捶胸顿足的在床上打滚不依。 徐仕儒和吴忠孝一听这话,心里俱是咯噔一下,是狐狸变人,还是人变狐狸,这谁也说不清呀! 但目前来看,人还是人,并没有尘虚子说的那么玄乎。 吴忠孝看不下去了:“道长,您这符贴上去,也没看见什么狐妖呀,您是不是弄错了。” 尘虚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捡起扔在地上的符咒,左翻翻右看看,大叫:“这不是我的符咒,是符出了问题。” “我这里还有符咒,再试上一试,定会让她显出原形。” 尘虚子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符咒,对着几人信誓旦旦道。 “不是你的是谁的,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明明是你从身上拿出来的,难道还能有假?” “道长呀,你要看上人姑娘就直说,何必污蔑她是狐妖,还把她和命案连到一块,还说的煞有其事,这不是让徐老太傅跟着看笑话吗。” 吴忠孝甩了甩衣袖,摇头转身带着两名衙役走了,无心继续看这一闹剧,他还要继续追凶查案呢。 徐仕儒也是认为尘虚子此举太过荒唐,这不是假公济私,打着捉妖的旗号调戏他府上的丫鬟吗,幸好他没成功,万一真会什么障眼法,把一个姑娘变成狐狸带走,那不是拐卖良家妇女吗? “道长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女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但修道之人,远离女色,若求而不得,反以狐妖之命痴迷纠缠,此举实属不可呀。” 尘虚子又急又气:“我没有啊......” 手里拿着两张符咒,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道长,我府上还有点小事,就不多留你了,您自便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退出屋,往前院而去。 尘虚子怒不可遏,看着得意洋洋又一脸做作的喜魅,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按着她那张狡猾的脸在地上狠狠摩擦,又见绒花像一只狼恶狠狠盯着他,只要他敢上前一步,她就把自己撕咬成碎片。 尘虚子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脸退了出去,身后跟着两个小道士也赶紧窜出屋去。 “你可真厉害,那张黄符怎么回事?”喜魅好奇的眨着眼睛问。 绒花收起了手里的石头,故作轻松道:“我用染料临摹的,趁他们不注意,把他掉在床上的那张换了。” 从袖中掏出那种真正的符咒,在她面前晃了晃,又收了起来。 “我发现你对我越来越好了,怎么,对我有感情了,怕我出事?” “怕你多事,连累了我。”见她没事,绒花也不再理她。 第33章 狗狐不和 明天就要离开曲水镇,再回到这里不知何年何月,绒花去寻了趟雪花,跟她道别。 雪花现在已经赎了身离开花楼,租住在一处小院,在一家客栈后厨当厨娘,虽然辛苦,但好在能自食其力,日子也有盼头。 听闻绒花要走,对她依依不舍,心里感激她为自己做的一切却不知如何报答,从屋里拿出一张亲手绣的手帕送给她,略表心意。 绒花把手帕折叠好塞在怀里,对雪花嘱咐,不要再回到山村里,免得再次被卖,若日子过不下去就来寻她,好歹自己和钱李氏能对她有个照应,雪花闻言落泪,替自己心酸又感动绒花的贴心。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车夫套好马车在大门口等着,丫鬟婆子们忙前忙后把行李通通搬到马车上,徐老夫人拉着慕母的手不愿放开,叮嘱她勤来书信,得空来老家常住,徐父也叮嘱他夫妻和睦,孝顺公婆,徐夫人也说了几句关怀的话。 徐玉荷见两位表哥要走,心里也空落落的,不免伤心难过,沈云熙见她落泪上前安慰几句,邀她得空和徐夫人一同去北都城小住,徐玉荷看向慕成渊,慕成渊敷衍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表哥的提议,徐玉荷顿时眉开眼笑,转头摇着徐夫人的胳膊央求一同去北都城,慕成渊慌了神,自己也就是跟她客气客气,她怎么还当真了! 等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上了马车,驾着马车缓缓驶离曲水镇。 喜魅和绒花一辆马车,马车上还塞了一些其他行李,喜魅伸手撩开窗帘,见马车路过青云山,且慢慢将山甩向后方,不禁感慨:“真是有点不舍呢,好歹这里也算是我的老家呢。” “你要舍不得,要不现在就下去,省得你那群狐友惦记你。” “可别,我现在可是高他们一等,再说惦记我的不光有狐友,还有青云老道,我躲的远远的,看他还怎么找到我。” 不等绒花回答,行李堆突然莫名其妙涌动了起来,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喜魅警惕起来,脱下脚上的鞋子紧紧攥在手里,眼睛紧紧盯着包袱堆。 绒花心里也犯嘀咕,莫不是马车里还藏有人? 突然一只爪子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脑袋露了出来,喜魅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了弦:“什么呀,我还以为是只老鼠,原来是徐家的那只癞皮狗。” 伸手抓着小白脖子后的皮毛一把拎到面前,无视它吱哇乱叫,用鞋轻抽打着它的脸颊,训斥道:“怎么跑这来了,鬼鬼祟祟躲在车上,你想要干嘛,这小东西,别看小,坏心眼可不少,不知肚里憋着什么坏呢!” “该不会是你家小主人的主意,你俩一起藏在里面吧?”喜魅狐疑的盯着包袱堆,自己动身前可是看到徐玉荷缠着徐夫人要跟着一起去北都城的。 小白被她抓的脖颈疼,情急之下,灵机一动。 “啊呀,你这死狗!”喜魅惊的怒骂,甩手把它扔到绒花怀里,嫌弃的拎着自己的衣衫,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又擦。 这狗竟然滋她一身尿。 “太过分了,你找死,看我不把你打死,做成狗肉火锅来吃。”喜魅伸手就要掐它,被绒花用手臂挡开。 “算了算了,它估计是尿急了,你刚好碰上了,只能怪你倒霉了。” 绒花叫停马车,把小白放下,小白顺势在车轮边的滋了一泡尿,痛快的浑身抖了一抖。 喜魅不管它是不是故意的,心里已经记恨,脑子里搜索各种狗肉的吃法,见她恶狠狠盯着自己,眼睛透露着贪婪的光,小白在绒花怀里缩了缩,眼神闪躲,心虚的不敢看她。 绒花抚摸着小白的毛发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徐家的人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反正也就丢了一条狗而已,他们也难过不到哪去,再说他们也听不懂狗语,在徐家到底也就只能当一条狗,但你不一样,你懂狗语,交流起来无障碍,我不只是一条狗,我还是一条会说话的狗,思前想后,跟着你更有前途。” 小白用鼻子蹭了蹭绒花的衣袖,希望她能收留自己。 “我可不能保证,让你天天有鸡腿吃,到时候可不能埋怨叫苦哦。” “这有什么,只要能跟着你,有口吃的就行,精神上的富足远比身体上的享受更重要。” 小白吹捧道,再说这是去慕家,慕家好吃的东西不比徐家少,怎么也不会亏待一条狗吧。 绒花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条会拍马屁的狗腿子。 见目的达成,小白也高兴的伸长脖子摇着尾巴,对着绒花又拱又舔的,转头见喜魅眼神灰暗,凶神恶煞的还在盯着自己不放,它又不禁收起尾巴,唯唯诺诺,若绒花不在身边,她能把自己剥皮抽筋不可,它怂了。 “喂,你告诉她,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弄的我心里毛毛的,我告诉她一个秘密还不行吗。” 秘密?什么秘密?绒花疑惑的眨了眨眼,歪着头看着小白。 “她身上有一股酸味,虽然味道很轻,但我敢肯定,不是她身上的狐狸骚臭味,如果她答应不再记恨我,保证不打我的主意,我就帮她找出气味的来源。”小白拿出一副谈判的气势。 酸味?刚才喜魅说躲的远远的,不让尘虚子找到,那上次他是怎么知道喜魅在徐府的,难道是靠着这种酸味? “别跟一条狗怄气了,说说正事吧,我估计,你身上被尘虚子留下标记了,不管你去哪,他都能找到你。”绒花猜测。 “什么什么,什么标记这么神,我怎么不知道?”喜魅一阵危机感,难道是上次在徐家留下的? “上次尘虚子怎么知道你在徐家,你难道都不感到奇怪吗?” “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徐家的人说的,碰巧被他听到了,你也知道,我长得貌美,让人过目不忘,又经常一身红衣,进进出出的多少双眼睛,别人一打听,找到我也不足为奇呀!” 喜魅摸着自己娇艳的脸庞,自从进补以后,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到了北都城,不知迷死多少男人,一想到这里,食欲大振,腹中饥饿。 第34章 喜魅的好运 绒花懒得听她如此自恋,直接如实相告:“你身上被他动了手脚,所以那道人才能轻易找到你,只要我们弄清楚他动了什么手脚,把麻烦去除掉,那天涯海角的,他想再找到你就难了。” “你说的容易,我又不知道他怎么动的手脚,怎么去除呀,你知道呀?”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但小白知道。”绒花举起怀里的狗,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它?刚才你和它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就在说这事?” 刚开始见绒花和狗说话,她还以为绒花是个疯子,可想到自己都成人了,那不是小巫见大巫吗,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对,小白想帮你,可刚才它不小心尿你身上,怕你生气记恨它,只要你保证以后不欺负它,它就帮你。” “嗐,这算什么,我都没放在心上,小白倒还记挂上了,让它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只要它真能弄清怎么回事,我定赏它鸡腿吃。”喜魅笑的发自内心的真诚。 见她面色和蔼可亲,小白窜出绒花的怀抱,在她身上嗅了嗅,冲着她后背叫了两声,绒花上前仔细在喜魅背上寻找,瞅了两遍没瞅见,最后在衣带缝隙里找到一只红色小虫。 难怪找不到,这虫子只有半片指甲大小,颜色又和她穿的衣服相同,被发现踪迹后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才逮住。 喜魅恨的牙痒痒,伸出两个手指头就要掐死它,被绒花及时制止。 绒花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引路虫装了进去,揣在怀里。 “你干嘛?”喜魅不解道。 “留着它有用。” 见她神秘兮兮的,喜魅也没再问,双手举起小白,一脸假笑:“想不到你这条狗还这么大用处,我之前还真小瞧了你,等到了地方,我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你,你不是喜欢啃骨头吃鸡腿吗,我定要你吃个够,啃的尽兴。” 说完双手在它身上脸上一顿揉搓,像摆弄面团似的折腾,不知道是对它的赞赏和喜爱,还是存心报复和捉弄。 傍晚,一行人找了家客栈休息,经过一天的颠簸,众人早早吃完饭,洗漱睡下,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又早早启程赶路。 喜魅赖在床上不愿起,嚷嚷着浑身酸痛,要多休息一会儿,被绒花死拽着下了楼,瞧她那副死猪样,小白都忍不住甩了她一个白眼。 喜魅坐在凳子上,精神萎靡,双眼无神,对早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单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瞧众人发呆,绒花见她不动筷子,也没劝她,自顾自的吃着。 吃完饭绒花上了马车把行李归置好,喜魅站在一边抱怨后悔,自己这么辛苦跑出来是图什么,要在以前,自己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呢,何苦跟着这些人一路奔波,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姑娘,为何如此一脸愁容?”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喜魅转身,见一微胖男子三十多岁,身穿暗黄绸缎,手拿折扇,含笑望着自己。 “你是谁?” “我是一药材商人,姓黄,正要去南安城采购药材,在此遇到姑娘,见你满面愁容,好似遇到难事,特上前来询问,看是否能相助一二。” “哦!”喜魅打量着他,见他衣着鲜亮,手戴扳指,面色和煦,便想捉弄一下他,指着面前的马车道:“这辆马车又小又旧,里面又硬又颠,昨天坐了一天,身体就像散了架一般酸痛,今天我不想再坐这辆马车了,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喜魅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看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黄姓男子听闻微微一笑,朗声道:“这有何难,我的马车可以送给姑娘使用,让姑娘不再受颠簸之苦。” “你的马车?” 黄姓男子用扇子指着远处一辆由两匹枣红色高头骏马拉着的豪华车辆:“诺,那就是我的马车。” “你把你的马车送给了我,你怎么办?”喜魅泛起嘀咕。 “姑娘不用担心,你乘坐我的马车,那你的马车就用不上了,我乘坐你的马车就行。” “你要用你的大马车换我的小马车?”喜魅觉得此人有毛病吧。 黄姓男子点了点头。 “真的?” “真的。” 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喜魅开心的把绒花从马车上叫了下来,把这件好事告诉了她。 绒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行?”喜魅实在不理解,对方都愿意了,绒花怎么不答应。 黄姓男子见绒花一脸敌意,连忙解释:“小妹妹,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相逢即是缘,我只是想和你们做朋友而已,你们不愿意换马车也行,那辆大马车就送给你和你姐姐了。” 说完转身走了,刚走两步,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问喜魅道:“敢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要到哪里去?” 绒花正想拦着,喜魅却嘴快一步:“我叫喜魅,她是我妹妹绒花,我们要去北都城慕家。” 绒花气恼,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用眼睛狠狠剜了她一下表示不满。 绒花上前,走到那男子面前,浅勾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向他解释:“感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但我姐妹身份低微,是去别人家做丫鬟的,不配做这么好的马车,若被主人家看见,惹了厌烦,岂不是让公子好心办坏事,反而害了我们姐妹俩。” “小妹妹此言差矣,你姐姐和我相聊甚欢,已经是朋友,若你担心引起误会,我现在就去替你们解释,免得你们被迁怒。” 转身就冲着慕母乘坐的马车大步流星的走去,被绒花连忙拉住,见他心意已决,劝也劝不住,绒花只好作罢。 黄姓男子让小厮把马车赶过去送给绒花和喜魅,就转身回了客栈,没再出来。 路上,喜魅躺在宽大舒适的马车里,一脸惬意,不禁感慨自己命怎么这么好,大清早一出门就遇到人送上等马车,真是心想事成,让人大清早就有一个好心情。 绒花却叮嘱喜魅,下次不要什么都告诉别人,免得惹上了麻烦还不知道,谁知别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喜魅不能理解,为什么绒花小小的人,脑子里却想的如此复杂,摇摇头不再想这种费脑子的事。 第35章 北都城 马车走走停停,辗转了半个多月才到北都城,还未进城门,路上官道上的马车逐渐多了起来,背着包袱赶路的行人也不少,抬头望去,越过树木,依稀能看到城内高楼塔尖矗立在远处。 城门口的集市上人影汇集,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一阵阵叫卖声传入耳中,绒花不禁掀开窗帘往外看,城墙跟旁摆着的小摊,支起的铁锅里漂浮着黄灿灿的油果儿,隔着几张桌子架着另一口铁锅,一人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见有客上前,拿起一碗舀了两勺放在旁边桌上,旁边几人围在桌边又吃又喝,一脸享受满足。 马车渐渐驶向城里,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禁让她惊呆,红砖绿瓦,雕楼画栋,飞檐翘角的楼层宅院,路上的行人随处可见的光鲜亮丽,穿锦着纱,色彩斑斓,姑娘妇人们簪花戴翠,披金挂玉,容色秀丽,男子们风度翩翩,谈吐不凡。 当初刚到徐家,绒花对徐家的宅院惊叹不已,如今来到北都城,这里的繁华奢靡更胜曲水镇百倍。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转右拐从一条宽阔的大街转到一处安静的小巷停下,门口站着的一群小厮丫鬟慌忙迎上,搀扶着慕母下了马车,其余众人也纷纷下了马车开始往府里搬运行李。 绒花来到大门前,见门口摆放着两只半人高的白色大理石狮子,左边狮子脚下踩着一只小狮子,右边狮子脚下踩着一只球,大门是朱红色的,比她老家的门高出一倍,上面挂着一副烫金匾额,勇威侯府。 慕母向门口的管家交代了几句,就回房休息了,慕成渊对门口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说了几句,也紧跟着慕母进了府,沈云熙半路回家,没来慕府。 绒花三人跟着一众下人进了慕家后院,那婆子上前介绍,并把钱李氏,绒花和喜魅引到一僻静小院道:“公子特别交代,两位对他有恩要特别关照,喜魅姑娘是公子的朋友,和绒花姑娘交好,也可在此居住。” “几位先在此休息,明日我给两位安排活计。” 成嬷嬷退下。 第二日,钱李氏被成嬷嬷安排到绣房帮忙缝制衣物,绒花被丫鬟彩蝶带着学习府中的规矩,喜魅闲着无聊,一个人悄悄溜达四处闲逛。 在慕府待了大半个月,绒花被安排到慕湘湘小院里当二等女使,喜魅没人陪同,只能跑进跑出拉着慕成渊让他带自己逛逛,晚上回来又像只麻雀似的,在绒花耳边叽叽喳喳分享看到听到的奇闻趣事。 自从回到北都城,慕成渊很少见到绒花的面,问了几次都被告知,绒花被慕母安排在学习府中的规矩,现在听闻她被安排到妹妹的小院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叫来成嬷嬷,让她把绒花调到他小院来,成嬷嬷一脸为难,认为不妥,可慕成渊执意如此,成嬷嬷只能作罢,并把此事告知了慕母,慕母知晓两人投缘,也就随他去了。 听闻绒花被安排到慕成渊的小院里,喜魅更是欣喜不已,一天到晚缠着磨着慕成渊,让他带着两人把北都城逛了个遍。 这天,贴身女使翠云正抱起床上的被褥拿出去晾晒,顺手拎起了桌上的水壶晃了晃,一脸不满:“又没水了,每次都是这样,她哪是来给人当丫鬟的呀,分明是来当主子的。” 另一女使红袖,正查看慕成渊换下的衣物,听到她抱怨,随口道:“瞎嘀咕什么呢,一点小事,你顺手做了就是。” “一次两次就算了,哪能一直顺手,端茶送水又不是我的活,没的惯坏了她,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红袖心眼透亮,提点她:“你没听余婆子说吗,这丫头对公子有恩,公子也喜欢和她玩,若公子以后有心收她,那端茶倒水也用不着她,以后咱们还是敬着点吧。” 这话让翠云心头泛起一阵酸醋味,嘴上反驳:“红袖姐你话说远了吧,公子现在只是爱玩,等他长大了开了情窍,怎么会看上一个又黑又土的丫头,也不怕他那些朋友笑话。” 就算要收也会优先考虑她们这些美貌的贴身女使,她那个假小子般的丫头怎么会有人看得上。 翠云心里一阵盘算,论品行容貌,红袖也是有力的对手,相比起来,绒花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红袖自知说错了话,懊恼不已:“瞧我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主子的事我们下人瞎揣测什么,做好本分就是了,公子看重她,绒花年纪又小,我们这些贴身女使应该帮衬着提点着才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红袖拿起磨损的衣物,顺手拎起桌上的水壶往外走,却被翠云劈手夺过水壶,重重顿在桌上。 “哼,就是太给她脸了,小丫头心眼多,你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就让它空着,我教教她,让她长长记性。” 红袖见她脾气上来,也懒得和她多说,抱着衣物出去。 下午三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嘴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在府里跑着打闹着。 “我第一次吃这么鲜嫩多汁的鸡子,都是鸡,怎么他家做的那么美味难忘,慕成渊,你下次还带我们去好不好,顺便叫上沈云熙,都好久没见他了。”喜魅亢奋的叫嚷着。 “那是,你也不看看聚朋楼是什么地方,那是北都城最有名的酒楼饭馆,听说他们家的鸡都是吃药膳长大的,这清蒸嫩鸡是他们十大招牌菜之一,表哥的母亲也非常喜欢这道菜,每次和表哥姨母吃饭,她都点这道菜,等下次,我带你们去他家,顺便也给姨母带几道她爱吃的菜。” “还有天衣阁,我也要去,要不是今天人太多,我定要让那老师傅给我定做几套漂亮的衣服。” “没问题。”慕成渊拍着胸脯保证,作为东道主,陪着两位姑娘逛街,他深感荣幸脸上有光。 绒花看着她手上拎的,胳膊上夹的,知道的说她是去逛街买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劫刚回来,悠悠道:“你还是先回去歇歇吧,我的脚底板都快跑断了,你也不嫌累的慌。” 经她这么一说,喜魅才感觉小腿肚是有一点酸胀,接过慕成渊手里的东西,打算赶紧回屋歇着,顺便再试戴欣赏下今天刚买的玉镯发簪香囊手帕胭脂水粉等。 见喜魅手上拎满东西,怀里又抱着不少东西,地上还掉落了两三个包裹,绒花看不过去了,弯腰替她捡起来,又从她怀里取下一些帮她拿着,两人肩并肩往住的小院去了。 第36章 无事生非 陪她们逛了一天,慕成渊也累的不轻,自己是不太喜欢逛的,可架不住喜魅热情如火,两个姑娘又是第一次来北都城,不陪着转转,是有点不够意思。 慕成渊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小院,倒在软榻上休息一会儿,脱了外衫,拿起桌上的水壶倒水喝,里面空空如也,此刻口干舌燥的感觉又胜以往,不禁来了脾气。 “人呢,都去哪了,屋里没水了,就不知道弄点水喝?”撂下水壶冲着门口大声嚷嚷。 守在走廊里的翠云听到他发脾气,不禁乐开了花,好机会来了。 翠云匆匆出现,面露恐慌行礼:“公子,怎么了?” “怎么了,赶紧弄点水来喝,本公子都快被渴死了。”慕成渊冲她指指水壶。 “是,奴婢马上就去。”翠云嘴上说着,身体却一动不动,继续道:“最近新来负责端茶送水的女使也不知怎的,三天两头见不着人,不知是偷奸耍滑躲清闲去了,还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似的。” 慕成渊不耐烦听下人这些小事,这都是院里嬷嬷负责安排的,他一个爷们儿听都不想听,嚷嚷着:“不中用了赶出去就是,说那么多干嘛,啰里吧嗦的,还不去倒水,没看到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是。”翠云应答着,拿着水壶去倒水,等慕成渊喝完水平复了心情,她转身去找了成嬷嬷。 “成嬷嬷,公子说院里负责端茶倒水的女使不中用,要赶出去,让我告知嬷嬷您一声。” 成嬷嬷很是诧异:“怎么?那女使出了什么差错?” “那女使偷懒耍滑,一天天老不见人影,不知道躲哪清闲去了,屋里水壶经常是空的,公子嗓子渴的都冒烟了,还喝不到水,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这么不中用的人留着干嘛,还是早早赶出去得了,直到现在,那女使还没见人影。” 成嬷嬷听了也是感觉太不像话了,府里何时出现这种懒惰疏忽的女使,这种人怎么会进了慕府,成嬷嬷翻开花名册来瞧,见慕成渊院里的端茶女使是绒花,顿时有了印象,这女使是他开口亲自要求调过去的,如今出了这等事,难道是公子厌弃了她? 成嬷嬷亲自去找了绒花一趟,并把端茶倒水的职责交给了红袖,一连几日,绒花都没再出现慕府。 翠云心里得意,自己三言两语就把她赶出慕家,看来慕成渊也不是很看重她。 自从绒花消失以后,喜魅一天到晚时不时在慕成渊身边晃悠,拉着他谈天说地,实在没话聊的时候,宁愿在一旁发呆也不愿离开,追问她绒花什么时候回来。 慕成渊被烦的没法,只能去找成嬷嬷,当得知绒花被调到城外庄子上,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把她弄到城外去了,不是给你说过让她在我小院呆着的嘛!” “公子你不是说她不中用,让我把她赶出府的吗?” 听闻这话,慕成渊更气了,他何时说过这等混账话? “我什么时候说她不中用了,何时说要赶她走了,我如果想要她走,当初就不会和你说要她过来伺候了。” 成嬷嬷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怎么莫名被当了枪使,慌忙解释:“是是是,是老奴糊涂,听到一点风言风语就当了真,老奴这就把绒花叫回来。” 话刚说完就转身去办,被慕成渊拦了下来。 “等等,你刚才说风言风语,什么意思?” “是您院里的贴身女使翠云找到我,说伺候茶水的女使不中用,经常偷奸耍滑,惹得公子您生气,传话说要把她赶出去,老奴就当了真,是老奴疏忽,望公子见谅。” 慕成渊想起来了,原来她说的那个伺候茶水的女使是绒花呀,顿时一阵懊恼。 “这话我是说过,当时也是气头上,以后还让她伺候我院中的茶水,再配个小丫鬟给她,如果她忘了添茶送水,就让那小丫鬟顶上。” 成嬷嬷连声应答,下去安排。 绒花在城外庄上忙的不亦乐乎,又是挑水又是除草,今天给马刷背,明天打扫牛圈,仿佛回到村里一样,庄上管事的婆子见她又瘦又小,干活却这么卖力,也没故意为难她,谁知才呆了几天又回到慕府,不免有些失落。 成嬷嬷把刚调教好的小丫鬟绿荷派给绒花,小绿荷和她年纪相仿,两人倒也合得来。 翠云见绒花又回来了,听说成嬷嬷还专门配了一个小丫鬟给她当帮手,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这哪是女使的待遇,分明是把她当未来姨娘通房伺候,因此更是看她不顺眼,一见到她就像看见一颗老鼠屎般讨厌碍眼。 “哟绒花,你怎么亲自洗衣服呀,成嬷嬷不是刚给你派了个小跟班伺候你,怎么一个不够用,还打算再要一个?” 翠云故意绕远路,在绒花面前晃悠,拿话恶心她。 “没有呀,绿荷在和喜魅玩,自己的衣服不应该自己洗吗?”绒花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若让公子看到你亲自洗衣服,恐怕心疼的要命,说不定再派一个人来专门替你洗衣做饭呢!” “不会吧,在徐家的时候,他也见过我洗衣服,为什么没派人帮我?” 绒花纳闷,慕成渊有这么好心?翠云不会被他骗了吧! “你少装蒜,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傻充楞,借着一点往日的情分把公子哄的团团转,本分活不好好干,一天到晚缠着他跑东跑西,小心带坏公子,我跟你没完。”翠云也不再含蓄,直接撕破脸开骂。 绒花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得罪她呀,她为何如此恼怒。 “翠云姐姐,你怎么了,慕成渊凶你了?要不要我替你出气,打他一顿?” “什么什么,公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还想殴打公子,果然是乡野丫头,教也教不会,骨子里就透着野蛮。” “你娘没告诉你,这里是勇威侯府不是在你村里,想打谁就打谁,在这里要懂规矩,要守规矩,你一个低等女使摆的谱比贴身女使还大,还想以下犯上,这还得了,赶明你还想造反不成,做人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连累侯府,连累公子,连累我们,你等着吧,到时候我不撕了你才怪......” 翠云见她呆呆傻傻,自己一番攻势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苍白无力,骂她都听不出好赖话来,翻了个白眼,扭着水蛇腰飘然而去。 绒花知道她对自己有敌意,可还是没弄清她生气的原因。 第37章 皇家猎场 晚饭的时候,喜魅闪着狡黠的眼睛趴在绒花面前一脸神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干嘛?有话就说。”绒花见她神情怪异。 “你没发现府里的下人三五成群,眼神乱瞟,嘀嘀咕咕的?” “没发现。”绒花平常都没关注她们,一心想着怎么回到城外庄上,可又有点舍不得钱李氏和慕成渊。 “无趣,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发现的?” 旁边的小绿荷脑袋凑过来,识趣问道:“怎么发现的?” 喜魅给了她一赞赏目光,迫不及待道:“我无意间偷听到的,她们呀,都在说慕成渊对你有意,以后要纳你当姨娘也可能是通房,说你好命,也有说慕成渊眼瞎的,更多的是骂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先学会勾引小爷们儿了。” 绒花皱起眉头,斜起脸看向她:“她们骂我,你为啥这么高兴?” 喜魅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绒花和绿荷看她笑的莫名其妙,两人都是一脸狐疑。 “这你俩都看不出来?她们弄骂错人了,其实慕成渊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特别关照,要说以后当姨娘,那也是我呀,他怎么会看上你呢,真是倒霉了你替我背黑锅。” “你?” 这......,绿荷挠了挠头,真是费解,这话说的,从何说起呀。 绒花也是一脸懵。 “嘿嘿嘿,告诉你们俩一个小秘密,慕成渊不敢和我独处,他一和我独处,就老是脸红不敢看我,眼神闪躲,根据我的经验,这是男人爱上女人的才会有的表现,所以我敢断定慕成渊八成是对我有意。” “那他为什么要让我给绒花姐姐打下手,为什么不把我派给你使唤?”当时成嬷嬷说的很清楚,是怕绒花疏漏,让她来给绒花帮忙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几日绒花不在府上,我老和他呆在一起,他怕我无聊,就把你派了干活,让绒花有更多时间陪我,怕我无聊闷得慌,若自己说让你来陪我,那现在别说闲话的就是我了。” 喜魅大言不惭道。 绿荷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点匪夷所思,但好像还是有点道理。 绒花突然想起一事,眼神的盯着她的眼睛一脸严肃问:“你不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吧?” 喜魅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摆手否认:“我发誓,绝对没有。” “哦。” 如果是这样,那绒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再理会她的自说自话。 突然喜魅抓住她的胳膊,紧张起来:“对了,你上次从我身上取的引路虫,不会还留着吧?” 这样不就是告诉那道士她在慕府了? 绒花扒拉开她的手,让自己的纤细胳膊从她爪子下面解脱出来,不急不慢开口:“当然不会,在你贪图别人的马车时,我就把它处理了。” 当时绒花故意接近那黄姓男子,趁他不注意把虫子放在他背上,那虫子对人体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故意扰乱尘虚子的视线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可真行,我果然没看错你,那条狗呢,昨天还在我脚下转悠,今天跑哪去了。” 本来想赏它个鸡腿吃,既然它不在,那就算了,自己吃了吧。 府里闹出了风言风语,这谣言自然传入了慕母的耳中,虽然觉得很可笑,但还是把慕成渊叫来,叮嘱一番,免得将来坏了名声。 慕成渊觉得慕母小题大做,自己才多大就担心他胡来,再说他对绒花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把她当成朋友而已,就连喜魅也只是当成大姐姐般,虽然害羞脸红,但也不敢有那方面的想法。 天气转凉,转眼已经入秋,勇威侯府采买了大批棉花布料送到绣房为府中上下定制新衣,钱李氏一天到晚忙的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直到晚上绒花才能见到她,虽然辛苦但她脸上笑的很开心充实,自从进了侯府,钱李氏和钱家父子半个月才见一面,没了爷俩作妖,钱李氏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人也变得欢快起来。 这一日,慕成渊收到好友于耀文邀请,去城外皇家猎场去狩猎,慕成渊要求表哥沈云熙一起去,因沈母生病被拒,就带上绒花一起前往,到了园林见到一众熟识面孔。 园林的入口早已聚集了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倚马畅聊,谈笑风生。 于耀文的二姑母是小于皇后,颇受圣上宠爱,这次能到皇家猎场狩猎也多亏小于皇后开口,和于耀文并马而立的是兴国公的长孙柳如惠,年十五,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跟在柳如惠身后,身跨白色俊马,一身红色骑装的灵动少女是其嫡亲妹妹柳雪晴,年十一,肤白貌美,五官精致,和慕成渊青梅竹马,交情匪浅。 围着柳雪晴说话的是敬贵妃的侄儿白清平,礼部尚书曹怀中的二儿子曹有德,大学士刘文礼的小儿子刘瀚文,还有站在不远处逗弄马儿的白清梅,是白清平的妹妹。 “成渊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半天了,你身后的那位是谁呀?”于耀文冲他挥了挥手里的马鞭,眼睛盯着绒花上下打量。 “这是我的朋友绒花,从青州来的,打猎是把好手,就把她也带来了。”慕成渊介绍道。 “你表哥沈云熙呢,怎么没来?”于耀文有点失望,这群人里也就沈云熙的骑术和箭术能被他看到眼里。 “他呀,家里有点事,来不了了,不过你也不用失望,绒花的身手也值得你期待。” “哦,是吗?”于耀文敷衍的应答,完全没放在心上。 “渊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呀,都没来找我玩。”柳雪晴声音清脆如银铃,笑如暖日。 慕成渊策马过去,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跟着母亲去探望外祖父了,回来后陪着两个朋友逛了逛北都城,就没顾得上去看你。” “好呀,你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是吧,我生气不理你了。”柳雪晴撅起红唇,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她。 “哎呀,你别生气呀,我从青州回来给你带了礼物的,稍后我派人给你送去,就当是给你配不是啦!”慕成渊连声哄着。 “真的?”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慕成渊语气坚定。 “这还差不多。”柳雪晴转怒为喜,脸上绽开笑容。 第38章 分组狩猎 绒花见慕成渊驱马上前,也跟着上前几步,停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几人说话。 “于耀文,怎么打猎还没开始,你就蔫了吧唧的,怎么,没了沈云熙,哥几个就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了?”柳如惠逗笑。 “怎么会,我怎敢如此托大,你的马术箭法我又不是没领教过,和云熙不相上下,还有成渊,我也不敢小觑,只是上次沈云熙和我说好的要来,如今却失约,不免有些失落罢了。”于耀文找补道。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可以单人单马,也可以两人一组或三人结伴,看谁打到的猎物最多,两个时辰后还在此处汇合,我这里带了几只信号响笛,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就拉响它,我们其他人会过去帮忙。” 于耀文从马背上接下一个黑色袋子,拿出一只信号响笛,顺手把袋子递给柳如惠,柳如惠拿出一只又递给了慕成渊,袋子依次传下去,每人都拿出一只来,最后袋子回到于耀文手中。 “好了,大家分头行动吧。” 于耀文对自己马术箭法十分自信,不愿结伴而行,一个人策马往密林深处奔去,柳如惠争强好胜,不甘屈人之后,紧跟着驱马往另一方向而去,不忘回头叮嘱:“晴晴,你跟慕成渊他们一起。” 说完用马鞭抽打马臀,如离弦的箭一头扎到丛林深处。 “渊哥哥,咱俩一起吧。”慕成渊也想跟上前,一较高低,可身边有柳雪晴和绒花在左右,不免觉得掣肘。 “好,绒花你也一起来吧。” “不了,你俩一起吧,我一个人就行。”绒花调转马头,左右看了看,往左边树林中慢慢策马而行。 围着柳雪晴的三人,自从慕成渊出现以后,柳雪晴就不再搭理他们,现在柳慕二人结伴而行,三人不免有些失望尴尬。 “白姑娘,你一个人不安全,不如我陪你一起如何?”曹有德提议,没了柳雪晴,不是还有个白清梅的嘛! 白清梅瞄了他一眼,声音冷清道:“多谢曹公子心意,不过不用了,我跟我哥一起。”要不是自己亲哥,白清梅真想一人独行,她又不是没看见三人对柳雪晴大献殷勤的样子。 “曹公子,要不咱们一起?”见自家妹妹拒绝的干脆,白清平赶紧给曹有德递上台阶。 “白兄,你们三人一起,那我不就落单了吗?曹兄,还是咱俩一起吧!”要说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刘瀚文不带怕的,可这里是皇家猎场,里面是有狼有熊的,再说他箭术并不是很出彩,他还是有点怕怕的。 “好吧,我还是和瀚文一起吧。” 曹有德指了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引马前去。 “小梅,你刚才怎么说话的,你和他有仇呀?” “并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不好好说话,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在家也就算了,出来了你就控制住你的臭脾气,别整天看谁都不顺眼,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人,给爹爹惹了麻烦,可就糟了。” “曹有德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曹怀中,曹怀中又和兴国公柳家交好,圣上看中柳家,就连小于皇后都给他几分颜面,那咱家更是不能得罪他们,宁可笑脸相迎也不可与之交恶,你可要切记!”白清平提醒道。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懂这些,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不能得罪,每一个遇到的都当祖宗敬着供着,烦不烦,再说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怎么臭脾气了,他想跟我一起我就不能说不了?哼,哥哥刚才捧着柳雪晴,又给曹有德陪小心,妹妹愚笨比不上,爹爹有你这个好儿子,已经够欣慰的了,妹妹还是找个凉快地方自己呆着去,免得拖你的后腿。” 白清梅轻踢马腹,在马后臀甩了一鞭,负气离去。 “哎哎哎,怎么才说了你一句就生气了,别跑那么快,危险!” 白清平又无奈又着急,连忙策马追去。 绒花驱马行走了一刻钟,周围树林茂密,树荫遮日,只听到虫鸣鸟叫,绒花翻身下马,伏在地上查看踪迹,牵着马继续上前,眼睛左右扫视着,耳朵竖起,聆听虫鸟之外的声音。 绒花把马拴在树干上,背起弓箭,隐匿在一棵树后,紧紧盯着远处茂密的草丛,搭起弓箭,一动不动,远处草丛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探出一个灰色小脑袋,一只羽箭飞来,像长了眼睛似的,把那只灰色小脑袋钉在地上。 绒花大步上前,拎起野兔拔出羽箭,用绳子捆着两只后脚挂在马背上,继续前行寻找猎物。 于耀文追着猎物到林间深处,追丢了刚才瞧见的香樟,双眼四处巡视,仔细搜索,草叶垂地,树影轻晃,他缓缓策马靠近,见一根枯树后依稀是香樟的身影,抬弓搭箭正要拉紧,一只羽箭从他身后呼啸而过,直奔香樟而去。 “啊嘤呦,啊嘤呦......” 羽箭射中香樟的脖颈,香樟倒在地上一阵挣扎扑腾,不一会儿没了动静。 于耀文看的惊呆,回头望见绒花奔来,翻身下马拎着香樟的两条腿把它从地上拖了起来,搭在马背上,牵着马走了,竟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丫头,慕成渊说的没错,有点身手,于耀文来了兴致,望了一眼她远去的背影,轻抽了一下马臀继续寻找猎物,他对这场狩猎充满期待。 柳如惠已经打到三只野兔,两只麂子,一只梅花鹿,深感自己箭法精准,突然觉得射猎这些小的猎物没任何挑战力,如果能射中一只野猪或老虎,让他们几人对自己五体投地该多好呀! 想到此处,柳如惠不再理会这些野兔什么的,一心寻找大一些的猎物,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只黑熊正围着一棵树打转,高高的树枝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蜂巢,蜂巢的外围是黄灿灿的蜂蜜,黑熊望着这些晶莹剔透的蜂蜜急的舔着舌头,围着树打转,伸手探爪的尝试着爬上树干,刚爬到离地面三五米攀爬的速度便降了下来,一边昂着头望着半空中诱人的蜂蜜,一遍低着头瞅着离地面的距离。 第39章 黑熊之争 柳如惠窃喜,这正是天赐的好机会呀,等那黑熊爬到一半自己搭箭射伤它,它就算不死也重伤,到时候再上前补上几箭,那黑熊不就死翘翘了。 看这头黑熊有三百多斤,个头比他还高,可柳如惠竟然无半点惧意,跨在马上远远望着,耐心等着盼着它再爬的高一点。 黑熊爬了一半不愿放弃垂在眼前的蜂蜜,选择继续往上爬,眼看离那树杈还有两臂的距离,一只羽箭飞来险些射中它的脑袋,黑熊惊恐停在树干上不敢再爬。 柳如惠暗暗遗憾,竟让它无意间躲过了一箭,不及思考,伸手搭上箭射出冲着它脑袋射出第二箭,第二箭稳稳插在黑熊的脑袋上,引的它哀嚎惨叫,从树上抓着树干滑了下来,抱着脑袋惨叫不已,东跌西撞。 柳如惠胯下的马儿受惊,连连后退,射出一道马尿,浇在地上。 黑熊闻到尿骚味,狂性大发,嚎叫一声,冲马儿的方向扑来,顿时山林晃动,地面都在颤动,马儿意识到危险,一脸退意,咴咴长鸣,竖起身体险些把柳如惠跌下马,柳如惠死死抱紧马脖子,双腿加紧马腹不放,任由马儿发癫,带着他四处拼命乱跑,一路狂奔。 黑熊追着马儿跑了一段距离,精疲力尽,疼痛难忍,撞着棵巨树一直狂叫不已,突然三只羽箭起飞,把它脑袋射穿钉在树干上,黑熊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这次的嚎叫声响过之前,又三只羽箭射来,黑熊彻底安静下来,没了气息。 绒花站在远处等了一会儿,见黑熊一直没了动静,才上前查看,解下马上的绳索,捆上黑熊的手脚,牵着马,拖拉着黑熊往回走。 等马儿跑远,不再发癫,柳如惠翻身下马,抚摸着马儿的脖子让它平复下来,拉响身上的信号响笛,招来于耀文等人,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一行人往回走去寻找黑熊的踪迹,找来找去,不见黑熊的影子。 “柳如惠,你莫不是搞错了吧,没看见有黑熊呀!”于耀文左右看了看,虽然有猎物出现的痕迹,但也不能断定就一定是黑熊。 “我明明射中了一只黑熊的,你看那树上还留有我的箭,树下还有血迹,正是黑熊想吃树上的蜂蜜被我占了便宜,我才射中了它。” “黑熊皮糙肉厚,你射一箭也不能把它射死,说不定它趁机逃跑了。”刘瀚文猜想道。 “对呀,既然你射中了它,怎么没把它拖回去,或守在这里等我们来。”白清梅发问。 “我射中了那畜生,那畜生吃痛狂性大发,扑上来要和我拼命,我本是不怕的,想要再补上几箭,可胯下的马儿受了惊吓,带着我四处狂奔,跑的迷了路,所以才把你们招来。” “那你为何不跳下马,和那黑熊搏斗?”白清梅继续发问。 “小梅你疯了,那黑熊力气过人,岂是单人能与之搏斗厮杀的,平常官府捉拿骚扰村庄的狗熊也是请一队有经验的猎户布下陷阱才能把黑熊拿下,你让柳公子和黑熊拼命,岂不是让他去送死。”白清平训斥道。 白清梅不忿,小声嘀咕道:“既然没胆,那你干嘛招惹黑熊,现在害怕了,还不敢承认,到处找借口,也不嫌丢人。” 虽然她说的小声,但众人听得清楚,柳如惠脸上更是挂不住。 柳雪晴见她如此说自家哥哥,气恼不已:“你有胆,那你也去猎只狗熊去呀,到现在,你也就打到两只野兔,还敢嘲笑我哥哥,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能干呢!” “我没胆,我也不能干,但我也没四处嚷嚷,逢人就说大话,说什么我射中了一只狗熊,完了还被狗熊逃跑了,这跟没猎到有什么两样,邀功献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白清梅可不怕她,更不会捧着她。 “你什么意思?” “小梅,你住嘴!” 白清平被她说的话惊得一身冷汗,连忙呵斥她住嘴,免得再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没什么意思,我哥心疼你,怕你受不了哭鼻子,让我住嘴,你没听见呀?” 白清梅故意刺激她,更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你......你......你......”柳雪晴气的语无伦次。 “白姑娘未免太刻薄了,柳兄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呀,看把柳姑娘气的。”曹有德见柳雪晴眼圈泛红,忍不住出口。 “怎么,曹公子心疼了,你是看上她了吗?不过可惜呀,柳姑娘似乎和慕成渊关系更好呢。” “小梅,你住口,你再这样,我回去告诉爹爹,让他狠狠罚你。” 白清平声音严厉,用眼睛盯着她狠狠警告。 曹有德惊的咽了下口水,这白家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再看柳雪晴,更是涨红了脸,时不时瞅着慕成渊。 慕成渊见他们吵成一团,所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绒花怎么没过来,也没见她拉响信号,难道她不会用?还是像柳如惠一样迷路了? “好了好了,那黑熊可能是逃跑了,时辰也不早了,绒花还没来,我们还是先去约定的地方去等她吧。” 说完策马往约定会合的地方而去,身后几人默默跟上,各自小声的嘀咕。 绒花在半路上听到了信号的响声,可拖着笨重的黑熊都已经走到一半了,她懒得再调转方向,只奔汇合的地方而去。 等她到了,慕成渊几人已经早早在那里等她,见她远远牵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还拖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几人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只黑熊,黑熊的脑袋上插满羽箭,布满黑红色血迹。 “呀!是黑熊,真有黑熊呀!”刘瀚文惊呼道。 柳如惠扒拉开众人,站在前面仔细辨认,确定这就是自己射中的那只黑熊,心里高兴又是生气,让这丫头白捡了一个便宜。 “看吧,我没骗你们吧,我真的射中了黑熊,你看它脑门上还留有我的箭呢!” 柳如惠上前就要拔下黑熊脑袋上的箭,却被绒花拦下:“你想干嘛?” 第40章 礼让 柳如惠没搭理她,仍然自顾自的上前,想要取下黑熊头上的箭向大家证明,却被绒花揪住后衣襟给甩到一边,柳如惠气恼,伸手就要举起鞭子抽她,反被她抢先,一巴掌甩在脸上留下四个手指印。 “你敢打我!” “绒花......” “啊!”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傻傻的愣在那里。 柳如惠一脸不敢置信怒视着她,如此下脸,恨不得要捏着脖子掐死她,慕成渊更是傻眼,见柳如惠动手,原本是想叫她躲开的,没成想她手快,反而把柳如惠弄的下不了台。 柳如惠仗着祖父是朝堂重臣,总爱在人堆里显摆招摇,又有吹捧谄媚之人哄着他,时间一长就更爱和人争高论低,把颜面看的极为重要,如今被人当众殴打,岂能善罢甘休! 于耀文虽然看好绒花,但他不想参与到这种小事里面,静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慕成渊心里更多的是解气,他早就看柳如惠不顺眼,平时就经常和表哥沈云熙较真,没事遇到他就损自己几句,要不是看在柳雪晴的面上,他才不惯着他呢! “你怎么动手打人?”柳雪晴率先开口,拧起柳眉质问绒花。 “是他要先打我的,我才打他的,怎么了?”绒花并不觉得有什么错,村里的狗要咬她时,她也会拿起棍子先甩一棍出去。 “他哪里是要打你了,不过是想上前看看黑熊罢了。” “黑熊是我的,我的东西不想让他碰。” 柳雪晴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一根筋,说话又直又冲。 “现在说谁的还为时尚早,我哥的箭也射中了它,这功劳也有他的一半,要不是他先射中这畜生,让它元气大伤,你哪里这么容易抓到它,是你运气好,顺手捡了便宜而已。” “射中了是射中了,抓到的是抓到的,猎人射中猎物,最后猎物脱逃的情况也不少,逃掉的猎物被另外一个猎人捕捉到,那猎物就是别人的,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下次长点心。” 绒花面无表情的反驳。 这话说的正合白清梅的胃口,她对绒花的好感蹭的一下增加了不少。 “渊哥哥,你看她。” 柳雪晴见她蛮横不讲理,转头求助于慕成渊,慕成渊左右为难。 “绒花姑娘此言差矣,所谓前人载树,后人纳凉,若不是柳兄箭法超群,一箭射中黑熊的脑袋把他从树上跌下来,摔成重伤,又引着它一路跑了很远,黑熊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最终掉头逃走,被你赶来碰巧,补上几箭带走,等柳兄寻来,最后才空手而归,说实话,其实是姑娘你半路抢走了他的猎物才是,现在你不但手打伤柳兄,又出言不逊和柳姑娘争吵,实在是理亏的很哪!”曹有德义正言辞的指责。 “曹兄说的有道理,打猎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之分,柳兄正在智取,就差最后一击,你也不能瞅着便宜就上,趁着柳兄追赶猎物的空隙,趁机上前抢夺呀,这样未免太小人之举了吧。”刘瀚文也觉得柳如惠实在憋屈,不禁上前打抱不平。 “对对对,曹公子和刘公子说的有理,绒花姑娘,你这样做确实不妥,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是把黑熊还给柳公子,给柳公子和柳姑娘道个歉获得他们的原谅,这事也就算了。”白清平附和道。 “哥,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没看见那狗熊头上被射的像刺猬一样,柳公子才射了一箭,最多也就让那畜生留个皮外伤,剩下的那么多只箭都是绒花射的,这才要了它的命,你干嘛帮着他说话呀!”白清梅非常不认同哥哥白清平说的话,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人从树上跌下来虽然没什么皮外伤,但内脏受伤严重,更何况狗熊这么大体重,摔一下早已经要了它半条命,更何况还被射中了脑袋,这种情况它注定活不成,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这个时候绒花过来再补上几箭,只不过是让它死的快了些,并不能就把整个功劳都归到她身上。”白清平给她分析。 白清梅两眼斜瞪,眼睛里透露着对哥哥的不满,什么内脏受伤,早死晚死的,都是借口,反正猎物在谁手里,就是谁打到的,明明很简单的是干嘛弄的那么复杂。 “既然这样,要不一人一半吧!”慕成渊提议道。 绒花摇了摇头,拒绝。 “这熊是我打到的,是我的,你如果喜欢,我愿意把它送给你,但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分他一半半,就算是没有他,我也能单独猎杀一头熊。” 慕成渊听她这样说很是高兴,上前劝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这熊送给柳如惠一半,就当是送了我。” 绒花再次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不行,我送你的东西,你不能送给别人,尤其是我不喜欢的人。” 柳如惠简直要气炸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哪次不是别人喜笑颜开,奴颜婢膝的捧到他面前供他挑选,如今一圈人都为自己说好话,可这土丫头如倔驴一般死犟死犟的,要不是因为这只熊本来就是自己的,就算她白送给他,他都不看在眼里,他缺的不是熊皮也不是熊,而是有点不甘心和委屈,东西他可以不要,也可以送给她,但她不能来抢,明明是他被抢了东西,那死丫头还认定东西本就是她的,这让他来了脾气,寸步不让,让她知道这里是北都城不是在青州,他可不是好惹的。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此时,于耀文开口了。 “柳兄,绒花姑娘是慕成渊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她初次来到北都城,第一次和我们一起打猎,我们应该多多关照她才是,尤其我等作为男子,更应该礼让女子,况且柳兄你出身名门,家风严谨,你这样和一个小姑娘针锋相对,大打出手,未免堕了你祖父兴国公的名声,让人说你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再说这件事你也和我们说情了事情始末,大家心里明白,绒花姑娘能捉到这黑熊,你功不可没,是出了大力气的,又何必斤斤计较这些虚名,就算没了这黑熊,你依然是箭无虚发,堪比李广的神箭手,这次就礼让她,一展你君子大度气量,如何?” 第41章 为难 于耀文话说的漂亮,平息了柳如惠心头的怒火,又让他心里美滋滋的,他也不再一副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愤怒,顿时气氛松弛不少。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大家也知道其中原委了,那让给她也不是不可以,其实我也不在意这只熊,就是看不惯她如此蛮横毫不讲理,才寸不不让,还有,熊可以给她,但她刚才打我那一巴掌怎么说?” 柳如惠开始退让,但对动手打人,他可不愿轻易放过。 “要知道,殴打兴国公长孙,轻者杖责,重者砍手砍脚。”柳如惠见她皮肤黝黑,又干又瘦,眼睛里野性十足,断定她定然出身卑微,身份低贱,如此低贱的下等坯子敢向功臣之后动手,那自己有一百种方法折磨死她。 见他竟然如此论真,且以身份压人,白清梅和慕成渊一阵反感。 “柳兄,不必如此吧,大家都是朋友,绒花也是一时性急才动手的,就让她给你认个错道个歉得了。”慕成渊脸上不悦。 “慕成渊,咱俩是朋友,不代表我愿意跟她做朋友,想和我做朋友攀关系,凭她低微的身份她也配?那我兴国公的门槛低到什么程度,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攀亲戚认朋友,真是笑话。” 白清梅鄙夷,他柳如惠当别人不知道,往上数几代,他祖父的祖父还是要饭的呢,要不是赶上时来运转起了势,哪里有他,如今竟然还瞧不起别人。 “那你要怎样?”慕成渊见他不依不饶,也来了脾气。 柳如惠冷哼一声,得意洋洋道:“不怎么样,以下犯上,以卑犯贵,我也不为难她,就让我妹妹扇她十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要不就让我抽她十下马鞭,再让她跪下磕一百个响头认错,如何?” 柳如惠神情傲慢的瞅着绒花,本想见她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可她却一脸冷静,好像刚才谈论的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心头发狠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慕成渊看了看柳雪晴,想让她开口说情,可她对绒花刚才的无礼耿耿于怀,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耀文摸了摸鼻子,刚才自己为绒花说情已经使了一次面子,这次柳如惠是存了心要为难她,就算自己再出面求情,恐怕他也不会再给面子了,那他也就不再触霉头。 见柳如惠端起架子较起真来,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免得引火烧身。 “这不行,绒花是我带来的,你这是在为难她。”慕成渊心知,这次翻脸,在所难免。 “慕成渊,你若心疼她,不然就代她受过好了,我也不拿马鞭抽你,就让我妹妹在你俊俏的脸上轻轻拍十下,你可愿意?” “这更不可能,勇威侯府虽不如兴国公府尊贵,但也不是让人说打就打的。” 慕成渊涨红了脸,他可是侯府之子,他若被柳雪晴扇了十巴掌,不管轻重,那就等于勇威侯府被兴国公府打了十个嘴巴子,那他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同样,兴国公府的人也不会让人说打就打的,这也是为什么柳如惠紧紧抓住绒花不放的原因。 “你让开,既然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好了。” 绒花见他们争论不休,把慕成渊拉到一边,向前一步,一脸冷静。 “绒花,你傻呀!”慕成渊拉着她的胳膊,眼眸里满是懊恼,自己没事带她来干嘛,没的让她陷入麻烦之中。 绒花甩开他的手,站在柳如惠面前,双眼射出两道冷光:“等什么,还不动手?” “晴晴,你去教训教训她。” 柳如惠倒是很想亲自用马鞭狠狠抽打在她脸上身上,可身边围了一群人,自己不好动手,就让自家妹妹代劳。 “我?”柳雪晴陷入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她动手打兴国公府的人,你作为兴国公的嫡孙女,维护国公府的颜面是你应该做的,你怕什么,就当是教训府里不懂事的丫鬟一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总不能让我一个男子对她一个小姑娘动手吧?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说我以大欺小,以男欺女,气没出成反被抹黑,那可就惨了!” 柳如惠话说给妹妹听,可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慕成渊。 柳雪晴为难的脸红如胭脂,眼睛一会儿瞄向哥哥柳如惠,一会儿瞥着绒花,一会儿又偷偷看向慕成渊,脚步挪了几步还在原地没走出一步。 “你还磨蹭什么,你想让人把咱国公府给踩在脚下?” 柳如惠大声呵斥,声色俱厉。 柳雪晴被吓的一哆嗦,神使鬼差的走到绒花面前,扬起巴掌给了她一耳光。 巴掌还没打到绒花脸上,柳雪晴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慕成渊身上。 “放肆!” 柳如惠见她发狂,再次举起马鞭劈头盖脸冲她抽来,被她闪开,几步追上前,左挥右打,一阵鞭雨把绒花笼罩,绒花连连后退,瞅准时机,擒住他的手腕,一拳在他面前挥过,把他打的嘴唇出血,一屁股重重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绒花,别打了,住手。”慕成渊怀里抱着哭泣的柳雪晴,叫住她,怕她把柳如惠打出个好歹来。 曹有德,白清平几人见二人打了起来,一人蹲在地上扶着柳如惠,一人拉着绒花,一人挡在两人中间。 “哎哎哎,算了算了,别打了。”于耀文站在中间,见两人怒目而视,互不相让,连忙劝和,面对天不怕地不怕从青州来的绒花,这样下去,柳家兄妹占不了便宜。 柳如惠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众目睽睽之下,太丢人了,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一拳撂倒在地上,这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放? 这边柳雪晴被绒花大力一甩,还好慕成渊眼明手快接着她,要不然一身淤青是少不了的,可她心里也委屈的很,趴在他怀里哭的直不起腰来,慕成渊只能轻拍着她肩头安慰。 “柳兄,令妹好像受了惊吓,不如你先带她回去,找个医馆好好瞧瞧,再说天也不早了,大家再不回去,只能趁着夜色赶路了。” 第42章 慕成渊上门 于耀文出来打圆场,白清平等人附和,给柳如惠搭台阶下。 柳如惠心中虽然气恼,但也明白此时讨不上便宜,就顺坡下驴,转头看到自家妹子在慕成渊怀里哭泣,一股火气喷了出来:“晴晴,你还要不要点脸面,兴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和他抱成一团,你以为自己是谁,人家为了个卑贱之人都敢践踏咱国公府,你还上赶着投怀送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还不走?” 柳如惠快步上前,一把拉过柳雪晴,三步当成两步走,将她推上马,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咴叫一声,驮着柳雪晴嗒嗒远去,柳如惠翻身上马,恶狠狠瞪了绒花和慕成渊两人一眼,一鞭甩在马臀上去追赶柳雪晴。 柳家兄妹走后,其余众人也三三两两散去。 回去的路上,慕成渊忍不住开口:“其实,你不该跟雪晴动手,她是无辜的,她不是有意要欺负你,是她哥柳如惠逼她的,就算她打你,也不会很用力,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不该伤了她。” 绒花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出声:“你在怪我给你惹麻烦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脾气太刚太直,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这样不好,不仅伤了别人,还伤了自己,我不怕什么麻烦,就怕你会被麻烦缠身。” “就说这次,柳家兄妹是国公府的人,咱们只是侯府,若柳如惠要找麻烦,我们肯定会吃亏的,到时候如果随便给你按一个罪名要拿你,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柳雪晴还好说,两人关系亲近,她定然不会为难自己,可他哥心胸狭隘,可就不好说了。 绒花见他烦恼,语气轻松道:“如果他要抓我,就让他抓好了,我不怕,我会跑的远远的,让他找不到。” “你真傻!”慕成渊苦笑,你跑了还有你爹妈和哥哥呢,他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柳如惠要找你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勇威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若他祖父拿着这点孩子家的小事说事,我定要大肆宣扬,让他一家脸上无光。” 慕成渊心里也有了主意,虽然不光彩但也是个办法。 没过几天,慕成渊接到消息说柳雪晴病了,卧床不起,他不放心,带着礼物前去探望,却被拒之门外。 “我们小姐身体不适,闭门谢客,慕公子还是请回吧!”门房下人回道,嘭的一声,把高大的朱门用力关上。 慕成渊猜测,这定然是柳如惠的主意,平常自己上门来找柳雪晴,兴国公府上的下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次如此反常,定然有问题。 慕成渊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守在拐角处静静等待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小丫鬟拎着一串东西路过,慕成渊认出她是柳雪晴身边的一个女使,叫什么桃儿杏儿的。 慕成渊下了马车,把她拦下。 “这位姑娘请留步,你是国公府柳雪晴的女使,对不对?” 黄杏认出了他,侧身行礼:“慕公子,奴婢黄杏,是小姐身边的二等女使。” “哦,听说你们小姐病了,我正要去探望,她的病要不要紧?” “这个,我也说不好,不如公子跟我进去,亲自瞧瞧?” 黄杏抖了个机灵,小姐见了定然欢喜。 黄杏带着慕成渊从侧门进了府,直奔柳雪晴的小院,听闻慕成渊来看她,柳雪晴高兴不已。 “渊哥哥,你来啦!”柳雪晴满脸欢喜扑了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坐下。 慕成渊轻嗯了声,不禁问道:“我听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柳雪晴脸上的欢喜淡了不少,懒懒道:“还不是因为我哥,因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想着让我祖父替他出气,没成想我祖父听了之后,不禁没同情他,反而把他痛骂了一顿,说他堂堂一个男儿竟然被一个丫头欺负,简直是丢死人了,现在还想拉着家里人去欺负一个小丫头,嚷嚷着报仇出气,不知轻重,分明是想让整个国公府成为北都城的笑柄,简直是丢人现眼之及,就罚他跪了三天祠堂。” 慕成渊有点惊讶,没想到兴国公对亲孙子也这么狠。 “那你哥可受苦了。” 闻言柳雪晴翻了个白眼:“受什么苦,还没跪满一天呢,曹有德就有事上门来找他,还有我爹娘在旁边说情,当着小辈的面,祖父也不好太过严厉,摆摆手,这事就轻飘飘的过去了。” 慕成渊揣测,曹有德八成是柳如惠搬来的救兵,兴国公心知肚明,也就默许了。 “那这和你生病有什么关系?” 柳雪晴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容,叹了一口气道:“我哥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自然是恨毒了你和绒花,咱俩关系又好,连带着对我说话也夹枪带棒的,这几天更是没好脸色,还有那个曹有德,借着和我哥关系走的近,频繁和我偶遇搭讪,真是烦透了,我就寻了个由头,打发了他,没想到把你招来了。” “真是一对马屁精,他老子整天溜须拍马,像个苍蝇似的围着你祖父献殷勤,如今他儿子得了真传,继续围着你们兄妹打转,看来他们曹家真把你们柳家当成爷爷伺候。” 慕成渊取笑道,他的父亲勇威侯最看不惯曹怀中奴颜婢膝的嘴脸,没少在家里吐槽讽刺,连带着慕成渊也讨厌曹家父子。 “你以为我祖父愿意这样?他老人家也是有难处的,他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再硬朗,我父亲虽然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的,表面上风光受人吹捧,但那还不是因为有我祖父庇佑,若我祖父不再为官,父亲在朝中孤立无援,恐怕会有不少人给他使绊子,甩脸子,若我祖父再无意得罪这些阿谀奉承的人,而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再被有心之人利用,那我柳家岂不是成了靶子,那该如何是好?” “别人为难你爹?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出门打听打听,但凡有人听到兴国公的名字,谁敢不绕着走,满朝的官员大臣有一半都登过你家大门,和你爹你祖父喝茶聊天,你祖父皱皱眉,朝堂上就有官员被罢免流放,他再跺跺脚,那人晚上就被下狱第二天就被处死,有谁敢冲你爹甩脸子?还有你哥,去青楼戏院出去玩耍,身边跟着一群公子哥撑场面,吆五喝六的,简直是威风八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子来了呢,你家权大势大,不为难别人就算好的了,别人哪里敢上赶着得罪你们,那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慕成渊嗤鼻。 第43章 饿死鬼绒花 “不许你说我家人坏话,你又没当官,哪里知道当官的难处,我祖父要不杀杀那些坏人的威风,他们就敢踩到我祖父头上,天天往他脸上泼脏水,你以为他的日子好过呀,他也不想杀人,可这些人像疯狗一样乱咬,还有那些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对他又狠又怕,整日盼着我祖父被圣上厌恶,想踩着他讨圣上欢心,哼,这些我祖父门清的很,只不过是懒得理他们而已。” 她的祖父柳松柏对她父亲柳华泰寄予厚望,努力栽培,可柳华泰资质平庸,性格愚钝,对官场变化的敏锐程度远不如自己的学生曹怀中,虽然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柳松柏妥协了儿子的平庸转而把希望寄托在孙子柳如惠身上,可柳如惠一心享受,胸无大志,无论他怎么严格调教,可他始终是一块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的希望不得不再次落空。 柳雪晴虽然不懂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可她坚信,她祖父不是奸佞之人,虽然外面有些人骂的难听,说她祖父滥杀无辜,可杀了那些人,也没见祖父有多开心。 “我可没说你们家的坏话,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柳雪晴扭过身子背对着他,赌气道:“你再这样,下次就不要来了。” “唉,你家的门真是越来越难进了,今天你哥不让我进来,明天你又不让我来了,真是高攀不起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和你说笑呢,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慕成渊拿过旁边的千层盒,递到她面前,柳雪晴打开其中的一个一看,眼睛亮了几分。 “哇!是只蝉。” 柳雪晴用白皙纤细的两根手指捏起盒中的蝉,拿到面前仔细翻看,那蝉非金非玉,乃是用嫩竹片编织而成,有脚有眼,通体青绿,栩栩如生。 “真的好漂亮,好逼真,像真的一样,我要把它摆在我的桌子上,天天看着。”柳雪晴喜欢的爱不释手,一会儿用手指抠抠它眼睛,一会儿用指腹摩挲着它的翅膀,一脸痴迷的瞅着。 慕成渊笑了,他就知道她会喜欢这东西,当时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虽然不值钱但颇具观赏性,他停在小摊贩前欣赏了半天,最后买了三个,一个蜻蜓,一个蝉还有一个蝈蝈,蜻蜓送给了沈云熙,自己留了一个蝈蝈。 柳雪晴把蝉放进去又打开第二层,是一对金丝珍珠耳环,小巧精致,甚是可爱,她凝脂如雪的脸颊不禁添了一抹红晕,没想到他会买些女孩子家的东西送她。 她拿起耳环在手里摆弄,细细的半圆耳勾是金子做的,造型别致,做工精细,挂在手指上,用手指拨弄,前后摇晃。 “怎么?你不喜欢呀?” 慕成渊见她一声不吭,不觉失望,难道男孩子和女孩子在首饰上的审美如此不一样?可他确实觉得很好看呀!早知道就不该送她这个。 “不是,我很喜欢,只是有点意外,你怎么会送我这个?” 她都是见她哥哥送别人姑娘首饰,怎么慕成渊也开窍了,不,是学坏了。 慕成渊浑不在意,实话实说道:“其实也是凑巧,那天我们几个在街上玩,路过首饰铺,徐家表妹说她缺少一个镯子,非要拉着我们去首饰铺瞧一瞧,明明她的首饰已经够多了,都有七八个,可她还是说不够,没办法我就跟着一起进去了,看到这对耳环就想起了你,想着和你般配就买下了。” “你真的喜欢吗,可我看你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就算了,我改天再送你好东西。” 慕成渊伸手接过她手心里的耳环,反正也不是很贵,她的每件首饰都价值不菲,看不上眼也是应该的,拿回去送给绒花得了。 柳雪晴见他伸手来抢,握紧了手闪过,拍掉他的手,娇嗔道:“哪个说不喜欢了,我喜欢的紧呢!” 放下手中的盒子,走到梳妆台边取下耳垂上的翡翠耳环,换上手里的珍珠耳环,转过身冲着慕成渊昂了昂头,左右微抬脑袋问道:“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慕成渊见她如此调皮可爱,乐出了声:“好看,好看的紧,就算再不好看的东西,带到你身上也变得闪闪发光。” “瞧你,竟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柳雪晴嗔怪的话语像羽毛划过慕成渊的心,在他脸上绽放出笑容。 绒花来到慕家已经三个月了,生活安逸舒适,有慕成渊的照拂,成嬷嬷几乎没让她干过什么重活,也没为难过她,她几乎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去哪,可即便如此,她打心眼里却开心不起来,反倒更思念以往打猎劳作的日子,她越来越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天绒花感到心情烦闷,出门散心,漫无目的的闲逛,想用身体上的疲劳麻木心烦意乱的心情,从上午走到下午,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只知道肚子有点饿,双腿有点酸胀,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就巡视四周,看哪里有吃的,不料却遇上了熟人。 “绒花?” 听到有人叫她,绒花转身回头看看。 “还真的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沈云熙满面欢喜,上前几步。 “我想出来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来了。”绒花实话实说。 “走到这里来?”沈云熙诧异,这里是城西,慕家在城北,这里距离慕家可不远呐! 见她眼神真诚的点头,沈云熙瞪大了眼睛:“我平时都是骑马去慕家的,而你从慕家走到这里来,恐怕走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见她又傻又直,沈云熙直摇头。 “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肚子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这......,为了点吃的,从城北走到城西,至于吗?城北没有卖吃的吗,还是都看不上眼?既然这样,那就带她去吃点不一样的。 沈云熙带她去了附近一家城西老字号的酒楼,点了一些招牌菜,绒花实在是饿坏了,也没问菜名也没问好吃不好吃,饭菜一端上来,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嘴巴里撑得鼓鼓的,伸长脖子往下咽,噎的脸色涨红,坐在一旁的沈云熙看的目瞪口呆,不是心疼那点饭菜,是担心她不小心把自己给噎死了,赶紧倒上茶水递给她,让她缓口气。 慕家也不曾苛待下人,更何况还有慕成渊罩着她,这丫头怎么像饿死鬼似的。 第44章 意外之喜 等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一脸满足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水悠闲的喝了起来,沈云熙才问她怎么回事,绒花叹了一口气,说心里又闷又烦躁,想四处走走,就走到这里遇到了他,沈云熙见她不愿多说也没追问,就带着他回到沈府,想着晚一些时辰再送她回去。 自从沈父战死沙场,沈母深居简出,除必要应酬外,就在后宅拜佛抄写经书,遣散了许多下人,只留下少量下人在府上伺候。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中央的一练武场,边上摆上了各种刀叉剑戟,长枪短棒的兵器,院子陈设简单,没有任何装饰,和慕府的精致相比,沈家真的简单朴素许多。 绒花两脚刚跨进沈家大门,便被眼前没见过的各种兵器所吸引,不自觉的就迈腿往陈列着兵器的架子走去,拿起这个,掂量哪个,没事再比划两下,玩了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端详着。 沈云熙见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上前给她一一介绍,拿起手边的长枪在练武台上秀起枪法来,那枪像在他手中成了一堵防御进攻的墙,一会儿又像长了眼睛似的,仿若要在敌人身上捅出两个血窟窿来,绒花见他舞的呼呼生威,威力横扫,不禁后退几步怕他误伤自己,两只眼睛却粘在他身上,欣喜不已。 等他一套枪法舞完,绒花不禁拍手叫好,上前拉着他,央求他教自己枪法,沈云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点头答应,从握枪的姿势到站姿,一点点教她。 没多久天色暗了起来,沈云熙派人把她送到慕家,第二天绒花又早早来到沈府找他学枪法,晚上很晚才回来,如此多日,渐渐引起府中一些人不满。 “整天不见人影,早出晚归,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忙什么,有这样给人当女使的吗,没有半点规矩。”翠云拉着长脸倚靠在厨房门上嘟囔着。 “管她呢,她犯了错,成嬷嬷自会罚她,咱们把自己的活做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红袖头也不抬,弯着腰摆弄着快做好的点心。 “我这不是怕她带坏其他人,若人人都像她这样坏了规矩,那成什么样子,公子也太纵容他了,还有成嬷嬷,对我们这么严厉,为啥对她的言行全当看不见。”翠云愤愤不平,一想起绒花,哪哪看不顺眼。 “公子喜欢她自然就看中她了,我们怎么能跟她比,估计成嬷嬷也看出眉头了,才睁只眼闭只眼,再说她忙她的,咱忙咱的,反正也误不了什么事。” “能误什么事,她的活都被绿荷给顶上了,有她没她都一个样,我就看不惯她那把自己当主子的样,以为对公子有些恩情就在府里横着走,谁知道她当时是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见公子容貌不凡,存心设计主动贴上来的。” “你瞎说什么,越扯越远,小心被听见,成嬷嬷最讨厌别人在背后嚼舌根的。”红袖紧张的伸长脖子看了看门外,还好没一个人影。 接着道:“你别瞎嘀咕了,我听绿荷说,绒花是去沈府找沈公子学武艺去了,咱家公子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叨叨个没完了。” 翠云瞪大了眼,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怨妇?你才怨妇呢,我心思缜密,哪跟你似的,跟头闷猪似的,对什么事都不管不问,无趣极了。” 听闻绒花经常去沈家,她的脑子又是一片奇思妙想的猜测:“也就你跟个傻子似的,相信她是去学武艺,她又不街头流浪卖艺,又不是爷们儿行军打仗,学这些拎枪甩棍的干嘛,再说这些东西是那么好学的吗,分明是借机勾搭沈家公子,给自己留后路呢!” “留什么后路?”红袖扭头看她,怎么她说话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 见她有兴趣,翠云上前一脸迷之微笑,细细分析:“你想呀,咱们公子品貌无双,家世显赫,多少贵女想和咱勇威侯府结亲,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兴国公府的孙小姐柳雪晴,虽然她家室更显贵,可架不住两人感情好,若她嫁入咱府里,哪有她个小小女使的位置,就算是公子对她有些许感情,那在柳姑娘面前也是差的十万八千里,我看她也是有自知之明,退而求其次,想着万一咱公子不要她,她就先和沈家公子打好关系,就算正妻做不成,混个得脸的妾也是有希望的,毕竟沈家没了沈将军撑着,孤儿寡母的也没什么大的出头之日,有地位声望的人家也不会首选他家,这就便宜了绒花那丫头,想接机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 红袖见她眼中又是嘲讽又是愤恨的,实在搞不懂她脑子里怎么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吧,绒花年纪还小,她娘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我没看出她有那方面的心思,你是不是太多虑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她一个土丫头都能进得了勇威侯府,在府里来去自由,现在又从咱府上摸到沈家,勾搭了这个迷惑哪个,你还真以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这种人我见多了,表面忠实可靠,背地里一肚子鬼心眼,哼,骗得了你们,可骗不了我。” 翠云的一位伯娘就是这种人,父亲在世的时候,对她和和气气一脸善意,一等她父亲去世,就怂恿她大伯,赶走她们娘俩儿,霸占了房屋和土地,还在她面前装出两难的模样,假模假样劝她娘说,她大伯也是没办法,谁让她没儿子,她大伯家两个儿子,没办法她娘只能带着她投奔亲戚,在路上被坏人强掳走要送到妓院换钱,她娘为掩护她逃走委身于那坏人,也不知跑了多久被慕成渊所救,捡回去当了下人,虽然四处打听她娘的下落,可一无所获。 “管她骗不骗的,反正和咱们也没太大干系,咱公子和沈家公子抬举她,愿意她陪着玩,咱这些当女使的在一旁瞧着就是,少说话多做事,成嬷嬷不是说了嘛!” “你想当一辈子女使呀?” “啊?不当女使还能当什么?”红袖疑问道,其他的她也没想过呀! 第45章 菊花惨 翠云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走到厨房外,坐在台阶上,一手托腮,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 她可不想当一辈子女使,她想争一争,除了出身,她也不差的。 这天一大早,绒花正要出小院,被对面而来的翠云叫住了。 “绒花,你帮我去后院花园摘一篮子菊花和桂花来,厨房要用它给公子做些的茶水和糕点。” 翠云左手抱着坛子,右手挎着竹篮子,上前把竹篮递给她。 绒花站住了脚,看着面前的篮子犹豫片刻:“叫绿荷去吧,我有点事要出去。” 翠云不悦:“绿荷被派去外出买药去了,等她回来不知都什么时候了,厨房现在等着用呢,趁着早上有露水,花朵新鲜,你赶紧去吧,再说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呀,就一小会儿功夫,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好不容易使唤你一次,推三阻四的,像什么话,若被成嬷嬷知道,不知怎么嘀咕你娘,说把你都惯坏了。” 见她喋喋不休,还扯到钱李氏,绒花不再犹豫,接过她手里的竹篮,转身往后院花园而去。 绒花来到后院花园,见一大片菊花开的艳丽,黄的白的绿的红的围在一起甚是美丽招人,可她无心欣赏,伸手就把开的最盛的菊花一朵朵揪了下来扔到竹篮里,本该是绿叶衬红花的美景,最后那些颜色亮丽,鲜艳分明的花朵都杂乱无章的拥挤在篮子里。 不一会儿菊花被揪个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将开未开的花骨朵留在大片绿叶里,篮子也盛满了一大半,绒花又到外围,三下两下把金桂和丹桂摘了不少,塞了满满一篮,大步向厨房走去,放下篮子,二话不说,飞似的窜出厨房,往沈府而去,留下厨房众人一脸错愕,不知方向。 绒花拍马来到沈府,沈云熙正在院子里挥舞长鞭,鞭影上下翻飞,啪啪作响,如银色飞舞,让人眼花缭乱,沈云熙甩出长鞭,鞭子像活的藤蔓缠住架子上的刀柄,一使劲,刀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他手里。 绒花羡慕不已,感叹自己什么时候能练到像他这般游刃有余,再看看自己,现在还在打基本功,不禁心急。 “绒花,你看我这鞭耍的怎么样?”沈云熙收起长鞭,把刀重新放到架子上。 “威风极了。” “我这长鞭练了好几个月了才有小成,可还是感觉不太顺,等严师傅来了,再让他教教我。” 严师傅是他父亲的生前好友,曾是军中教头,后家中老母病重,在家赋闲奉养老母。 “让他也教教我吧,我也想学。”绒花迫不及待,这么精妙的鞭法她是真心喜欢。 “你?”沈云熙笑出了声:“你现在还不能学,你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如果一时贪多,会误伤了自己,别到时候什么都还没学到,反而把自己先给练废了。” 想他自己,也是先打了几年基本功,才从最简单的刀剑开始学的,等学长鞭的时候,时常把自己误伤,不是把手抽出一道血痕,就是一鞭子差点甩到自己脸上,再要不就是把院里的绿植从半腰给打折了,为啥这院里简简单单,没花没草没过多装饰,就是怕一个不小心把东西给打烂了,毕竟这种情况在他以前出现的太多了。 “那你先答应我,等我学好简单的了,你要让严师傅也教教我,行不?” “这......”沈云熙想了想,点头答应,按照严师傅的脾气,他应该不会拒绝。 见他答应,绒花干劲十足,更卖力的扎马步打木桩,一心渴望能像他这边耍起武器虎虎生威。 练了一天,绒花依依不舍的离开沈府,慢悠悠的骑着马回了慕家,到了后门,前脚刚踏进院里,就有两个婆子把她请到慕湘湘小院,绒花见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禁想起在曲水镇徐家被陷害为小偷的事,心底暗叫不妙,恐怕有不好的事落到自己的头上。 绒花来到小院正屋,一个看起来略比她大一两岁的姑娘,身穿浅紫色蜀锦,头戴金色流苏金簪,正低着头凝神看书,旁边还候着两个女使,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小姐,她来了。”其中一个婆子轻声唤道。 慕湘湘啪的一声,合上桌上的书,深吸一口气,抬头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绒花。 绒花毫无惧色,两眼直直和她对视,见慕湘湘一脸婴儿肥,红唇翘鼻,柳眉横扫,眼睛微眯,神情不悦。 “花园里的菊花是被你摘秃的?”慕湘湘压着胸中万丈怒火,尽管显得语气平静,但平静夹杂着浓浓的怒气。 “是的。” 绒花坦白道。 慕湘湘重重在桌上一拍,旁边一个女使上前,抬手就要掴掌绒花,反被绒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甩到一边。 “你放肆!”慕湘湘呼的站了起来,门口两个婆子上前扭住绒花细细的胳膊,那女使再次上前,抬手还未举起巴掌,就被绒花一脚踢飞,撞在另一女使身上,疼的五官扭曲,嘴里不住的哼哼。 “反了天了,拉出去乱棍打死。”慕湘湘气的胸脯一起一伏,脸色涨红,一手指着门外命令道。 两个婆子拉着绒花往外走,谁知她人虽小,力气却大的出奇,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你为什么要打我?”绒花不解,就因为摘了几朵花? “你还有脸问?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花园里花珍贵无比,你倒好,像拔草一般随意给摘了,还竟捡好的摘,每种都不落下,白色的瑶台玉凤和金红色的凤凰展翅是我托人从宫里弄出来的,黄红两色的香山雏凤是我花大价钱费了老大功夫从南城深山里买来的,还有案头菊和切花菊,那都是我最喜欢的,都被你霍霍了,本来我还打算办个赏菊宴,现在倒好,还赏什么呀,让人家看笑话不成......” 慕湘湘一肚子气,像倒苦水一般喷涌而出,对着绒花一顿劈头盖脸叫骂。 绒花也委屈了,辩解道:“是翠云姐姐让我摘的,说是要做点心和菊花茶用的。” 好呀,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果然是有同伙主谋的。 “放开她,把翠云叫来。” 第46章 绒花受罚 翠云被一个婆子带来,面色平静,躬身行礼。 慕湘湘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花园里的菊花是你让她采摘的?” “回小姐,奴婢未曾让人去花园采菊花。” 翠云语气平静,面色淡然,一副浑然未知的样子。 “没有?那为何这丫头说是你让她去的?” “奴婢只是让她在后宅下人住的小院随便摘几朵黄菊花,在花园里摘些桂花来做菊花茶和桂花糕,想必她会错了意,办错了事。” 原来除了后院花园,其他小院也种植了一些菊花,只不过种类普通,并不如花园里的珍贵稀有,翠云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打发她去花园,又给她一个大篮子,依照绒花的脾气,定然是有多少摘多少直到把篮子装满为止,结果真如她所料,把花园里的名贵菊花霍霍一空。 绒花皱眉,开口辩解:“你明明说的是去后院花园,我才去的。” “桂花只有花园才有,所以我才提到后院花园,但菊花到处都有,而且府中上下都知道花园里的菊花普通人是碰不得的,我以为你知道,会去下人住的地方采摘,谁知你竟然把这种事竟然忘之脑后,唉,都怨我,公子宠你惯着你,不把你当普通下人来看待,我也应该处处提点你才是,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定然细心一些,免得受公子责罚。” 绒花见她说话意有所指,猛然抬头看她,眼中疑惑。 慕湘湘心里冒起疑问,仔细打量绒花,片刻之后恍然大悟,想起来一事:“你就是我娘从青州带来的下人?” 不等绒花回话,翠云抢答道:“小姐真是好记性,就是她,她曾救过公子一命,夫人对她很是看重,在府里进进出出犹入无人之地,派给她的活想干干,不想干就不干,公子宁愿口渴忍着,也不舍得使唤她,还特地找了一个小女使伺候她,也是奴婢疏忽,就今天使唤了她一回,就闹出了乱子,往后奴婢可是不敢再使唤她了,免得再捅出天大的篓子。” 绒花这次听出来了,翠云话里藏刀,绵里藏针,是故意针对自己。 慕湘湘一阵反感,冷笑一声:“怪不得,人家女使做事小心翼翼,她反而毛毛躁躁的,原来是有了依仗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得了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我今天就告诉你,一码归一码,你对我家有恩,我们对你也不薄,现在你犯了错,就该受罚,你把我辛苦得来的名贵菊花糟蹋的一干二净,我打你二十板子,你服不服?” 绒花看着这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慕湘湘,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真的让人喜欢不来,可这也怨不得她,谁让自己把人家心爱的花给霍霍了。 “小姐,虽然她名义上是女使,可您还是不可轻易打她骂她,公子护她护的紧,若被他知道了,岂不是让你们伤了你们兄妹之情,还有,这丫头仗着公子宠她,目中无人,不守规矩,除了她娘,谁的话也不听,有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依奴婢浅见,女不教母之过,不如叫来这丫头的亲娘钱李氏,由她亲娘受罚,公子夫人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且让这丫头知道勇威侯府的规矩......” 见翠云不怀好意的伏在慕湘湘耳边出主意,又提到钱李氏,绒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 “和我娘无关,要打就打我,不就是二十板子吗,只管打便是。” 慕湘湘刚被翠云说动心思,绒花就出言打断,一脸硬气抗下所有,见此,她也不再犹豫:“拉她下去,狠狠打她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门口两个婆子上来拉绒花,被她一把甩开,自己走到院里伏身在长凳上,一声不吭,咬着牙硬挺着,打板子的两个婆子也是毫不客气实打实的往她身上招呼,啪啪啪,二十板子下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绒花疼的额头汗如黄豆,手指发白紧紧扣着长凳。 绒花被抬到自己小院,钱李氏见她被人抬了回来,身上一大片血迹,骇人的很,顿时紧张了起来,嘴里嚷嚷着:“怎么搞得,怎么弄成这样子?是挨打了吗?” “可不是吗,你女儿把小姐心爱的名贵菊花当成野草给拔的秃秃的,小姐仁慈,才打了她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没把你们赶出去已经算不错了,好好在屋里待着吧。” 两个婆子把人送到,冷着脸一阵风般走了。 绒花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头发鬓角都湿漉漉的,钱李氏围着床铺如无头苍蝇,急的乱转,心疼的揪成一团,眼泪唰唰落了下来,想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伤势,又怕弄疼了她,一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绒花扭头看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安慰道:“娘你别哭,我没事,看着吓人,其实不是很疼。” 刚要挣扎着起来,一阵疼痛传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动呀,碰到伤口怎么办,快躺下......” 话还没说完,钱李氏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怎么这么狠心,给打的这般重,要把你打坏了可怎么办呀。” “娘我没事,敷敷药,过几天就好了。” “怎么会没事,都出血了,万一有个好歹,伤了骨头,落下残疾,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钱李氏一拍脑门想起重要一事:“我去请大夫给你瞧瞧,你先在屋待着,别乱动。” 转身走出房门,在门口遇到一人,马夫曹奇山,钱李氏眼底带有一丝惊讶:“曹大哥,你怎么来了?” 曹奇山脸颊微红,瞅了她一眼,眼神闪躲,越过她的肩头往后瞧,回道:“我听说绒花挨了打,怕你着急,请了我的老伙计黄大夫来给看看。” 曹奇山侧过宽大的身形来,钱李氏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人,背着一个小木箱,身型消瘦,双颊凹陷但双眼炯炯有神。 黄大夫和曹奇山是一个村的,年轻时给你做学徒,后来自己开了家小药铺勉强维持生计。 黄大夫被钱李氏请进来,给绒花把了把脉,瞧了瞧伤势,微松了一口气。 第47章 钱李氏挨打 “还好没伤到筋骨,只烂了一些皮肉,我这里有些金疮药你先给她敷着,这几天老老实实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再给你开些内服的药,按时吃,一个月后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黄大夫开了张药方给她,钱李氏才松了紧皱的眉头,手拿药方一脸感激道:“哎呀,真是多谢黄大夫您了,辛苦您跑一趟,孩子没大事就好,我一会儿去您药铺去取药。” 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塞到他手里,黄大夫连连推辞,被她挡了回去:“黄大夫您收下吧,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我心里已经是过意不去了,您再不收,我怎么敢去你药铺去拿药,恐怕以后见了你都要绕着你走了。” 钱李氏打趣道,听她这样说,黄大夫也不再推辞,收下了银子提着药箱,跟着曹奇山走了。 临出门之际,曹奇山叮嘱道:“这么晚了你别出去了,我去老黄那去拿药,你在这陪着她吧。” 见二人走远,屋里只剩下两人,喜魅又经常不见人影,钱李氏轻轻给绒花脱下衣裤扔在一旁,清洗伤口,敷上白药盖上被子。 “娘,你和曹大叔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他要帮咱们请大夫?” 绒花随口一问,钱李氏一时哑言。 其实两人说不上很熟,只不过是有几次绣房缺少一些布料和配线,派钱李氏外出去天衣阁寻,她就在府中逮着一人问路,碰巧问到曹奇山,曹奇山见距离不是很近,她一个妇人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就赶车送她去,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认识了,且曹奇山热情好说话,她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 “都是府里的下人,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可能是碰巧他听说了,一时发了善心,才这么热心的。” “哦。” 绒花侧过脸,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绒花安心在屋里养伤,喜魅又是个坐不住的,经常往外跑,沈云熙打听到绒花受伤了,派人送了一些补药和几本书籍,绒花识字不多,让绿荷找来一本三字经一点一点学认字。 这天钱李氏领着一包吃食外出去看望钱老二和儿子钱家盛,回来时眼眶发红,两边脸高肿着,头发凌乱,衣服脏皱,怕被绒花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低着头,三两步进了屋,换了衣服整理了头发,可还是被眼尖的绒花看出了异样。 “娘,你怎么了?” 绒花从院子里一瘸一拐进了屋,见她正在梳头发,钱李氏挤出了一个笑脸,轻声道:“我没事,你爹喝了不少酒,也怪我多事,担心他喝多了伤身体,上前强夺他手里的酒瓶,他发起了酒疯,把我甩在了地上。” “娘,那你脸怎么是红肿的?” 钱李氏心虚的摸了摸脸,尴尬一笑:“嗐,哪里肿了,这是胖的了,自从来到侯府,不愁吃不愁喝的,不知不觉脸上就发胖了,又赶上和你爹生气,这不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哦,我还以为......” “怎么?你以为是被你爹打的了?怎么会呢,现在他可是靠咱娘俩养活,惹恼了我,让他爷俩儿在外面喝西北风去,他不敢的,你也别在屋里待着了,到院里走走吧,在床上趴了这么久,也该多动动了。” 钱李氏打发了绒花,一个人坐在屋里暗自伤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底泛起辛酸。 她说的话绒花自然是不信,又过了半月,绒花伤势大好,亲自去找钱老二爷俩儿算账,喜魅闲着没事干,也跟着去看热闹。 钱家盛在山里时一直没机会读过书,心爱的姑娘翠花又被刘秀才家会念诗的小儿子给抢走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就经常守在弘文馆附近守株待兔,想着能寻个机会进弘文馆读书,刚好听到一个教书先生在一旁向院长抱怨打扫茅厕的老头又病了,茅厕里脏乱差没人打扫,学生们怨气冲天,让院长赶紧找个人把茅厕打扫干净,于是钱家盛上前毛遂自荐,愿意干这份苦差事,如愿进入了弘文馆。 这天下午收工回家,钱家盛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扭头来看是个长发妩媚的女子在冲着她笑,他一阵心神荡漾,看的痴迷,目送那女子远去,走了一段路发现这女子拐进了一条小巷,钱家盛回过神来,这不是自己住的那条小巷吗,心底窃喜,什么时候附近住了一位这么美的女子,快走几步跟上,见有一单薄的身影守在门口,那长发妩媚的女子不见了。 听到有脚步声,绒花回过身来,两个月没见,钱家盛又长高了,原来的圆脸也有了些许棱角。 “你怎么来了?”见她两手空空,面有不善,钱家盛莫名有点紧张。 “他就是你哥呀?怎么身上臭臭的。”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钱家盛突然转身,见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位红衣长发美丽的女子,顿时脸红了起来。 这女子可比翠花好看多了! 绒花没看清她是从哪里冒出来,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她也不是一般人。 喜魅用袖子扇着风,仔细打量着钱家盛,这两人真不像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一点都不像,绒花虽黑但五官精致,可钱家盛长得虽白但五官不协调也不精致,眼睛细小一条线,塌鼻子好像被人打了一圈似的,喜魅看完直摇头。 “我问你,上次娘来,发生了什么事?” 绒花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含糊,但凡他敢说半句谎话,定要打破他的头。 “上次娘来,我没在家,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直接问爹去。” 钱家盛一阵心虚,瞅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直接越过她,推开了大门往里走。 绒花在后面盯着他进了屋,也跟了进去。 “我说,你这哥哥脾气也挺倔的哦。” “爹,绒花回来了!”钱家盛冲主屋喊了一声,便拐进自己屋里,翻找衣服,去打水冲洗身体。 刚才那姑娘说自己臭,真的很臭吗?为什么他自己没闻见。 “回来了好呀,给老子买酒了吗?”钱老二兴冲冲冲出了门口,见她两手空空,气不打一处来:“没酒你回来干嘛!” 抬头又见她身后有一妙龄女子,眼神妩媚,体态妖娆,顿时眼睛都直了。 “绒花,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长这么俊。” 钱老二迎上去,越过绒花,看着喜魅心花怒放:“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许配人家没?” 喜魅低头含笑,以袖掩口道:“叫喜魅,今年十五,父母早逝又没兄弟姐妹,现在在慕家做下人,还未许配人家。” 钱老二拉着喜魅的手叹气:“哎呦,真是可怜,孤儿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你若不嫌弃我以后就是你干爹,绒花就是你干妹妹,以后常来咱家住,大叔我定会张罗着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来来来,快进屋。” 喜魅被钱老二猴急的拉进了主屋,绒花冷着脸跨步跟上。 第48章 钱李氏的奸情? 喜魅前脚刚迈进屋,一股刺鼻的酒味夹杂着发潮发霉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使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钱老二坐在她身边东拉西扯,嘘寒问暖,时不时说些趣事逗得她哈哈大笑,不一会儿钱家盛冲完凉进来,也坐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把喜魅夹在中间围着她说笑,旁边绒花面无表情看着三人,眼神泛冷。 喜魅见她眼光不善,陪着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便找个借口拉着钱家盛出门而去,留下钱老二和绒花在屋里。 “有事?”钱老二见她从一进门就摆着张臭脸,高涨的心情也被破坏的七七八八,看她的眼神也是嫌弃厌恶。 “嗯。” “有事就说,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钱老二白了她一眼,最看不得她这副闷声不吭的死猪样。 “半个月前,我娘来给你送东西,回去的时候脸上有伤,衣服也破了......” “是我打的。”不等她说完,钱老二就开口承认,不以为然道:“就为这事?” “你为啥打她?” 钱老二冷哼一声:“怎么,她没跟你说,也是,这事她没脸给你说,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算是家里人,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全怪到我的头上来。” 绒花不解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你娘和人有了首尾被我发现了,所以我才给她一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我早就说过她不安分,果然被我说中了不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嘴上说的好听,是出去干活养家,实际上是借机出门勾搭野汉子去了,想做婊子还遮遮掩掩怕人说三道四......” 嘭!绒花一拳砸向桌面,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你胡说什么,我娘在慕家安分守己,并未做出不光彩的事,你少说她坏话污她清白。” 钱老二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我说她坏话?你自己去问问她都干了什么,是不是和一个男的在大街上你侬我侬的,那男的来摸你娘的手,搂她的腰,她还笑的一脸灿烂,像个荡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过一家呢......” “你啥时候见我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 “就在她回来送东西的前两天,我问她她还不承认,见我逼得急了才吐露了实情,还遮掩说和那男的只是朋友,哼,她哪来的什么朋友,我看就是奸夫,要不是她跑的快,看我不把她好打一顿。” “那男的长什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说亲眼看见他们在大街上拉扯的吗?” 钱老二一阵恼怒,老的不听话,小的也不听话。 “我可没说是自己亲眼看见的,是你哥家盛他看见的,他告诉我的。” 钱家盛,怪不得刚见到自己的时候他神色异常,眼神躲闪。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所见,而只是听他说了一嘴,你就打了我娘一顿?” 这话让钱老二很不舒服,好像是他做出了事似的。 “可你娘也承认了,虽然说的不真切,但明显是有奸情在里面的,她若不做亏心事我怎么会动手打她。” 见绒花小小年纪言语犀利,自己被她步步紧逼,钱老二感到作为一家之主的地位和权威受到挑战,忍不住犯起浑来。 “我打她怎么了,就算她没做错什么,我就不能打她了?我是夫她是妻,我是天她是地,就算我把她打残了又怎么了,大不了我养着就是,还有,我是父你是女,你以后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大晋有律法,子女对父母不孝是忤逆重罪,父母杖毙不孝子女无罪,别仗着我纵容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要懂得感恩,我们把你养大容易吗,养只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哪像你天天拉着张臭脸。” 见他喋喋不休的唠叨,绒花站起身来出去找钱家盛,钱老二在身后叫嚷:“告诉你娘,别再和外面的野男人勾三搭四的,再让我听说,看我不打断她的两条腿......” 钱家盛在大门口陪着喜魅说话,两眼盯着喜魅如同看着一块肥肉眼神发痴,喜魅撩了撩头发对着他婉转一笑,引的他羞红了脸,见绒花走来,轻咳两声恢复镇定。 “喜魅,你到巷口等我。” 支走了喜魅,绒花上下打量着他,钱家盛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几步,虽然绒花比他小几岁,可他打心眼里有点害怕这个妹妹,仿佛她就像一个野性未除的小猫似的,随时就有发疯扑上来狠狠咬自己一口的可能。 “是你跟他说,看见娘在大街上和一个男的举止亲密,搂了腰摸了手?” “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看见娘和那个男的在说笑,站的很近,两人很熟的样子。” 钱家盛连声反驳,后悔不该多嘴,和他吵嘴时一时嘴快把这事给说出来,本来也只是看不惯他自家老子什么都不干,一天到家赖在家里没出息,想拿话激他让他上进有点危机感,谁知他却把人给打一顿,还把自己给卖出来了,真是弄巧成拙。 “你还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爹那好吃懒做的样子,就拿话激了他几句,说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做男人没出息,娘一时眼瞎才嫁给他,若娘遇到更好的,肯定会不要他,话赶话一时生气,三言两语就把在大街上看见娘和一男的说话的事说了出来,那男的没碰娘,手也只是虚扶了一下,是他自己想左了,我也没想到他那么混蛋会跟娘动手。” “你没想到?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看你是故意的。” 钱家盛脸上一阵发臊,对,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气气钱老二,弘文馆的学子们这么多,哪个当爹的如他这般自私自利,不想着努力进取,反而枕着妻子儿女吸血,每次一回来看到他那副悠闲没心肺的样子,钱家盛头上的怒火无名燃烧,恨不得他早死。 “娘每次拿回来的钱都被他拿出去喝酒挥霍,我也是心疼娘辛苦,想让他积极奋进一些,谁知他死性难改......” “都十多年不着调了,你想三言两语就让他改变,怎么可能,他这样的人,不打断他手脚,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第49章 钱老二的劫数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绒花不再废话,转身去巷口找喜魅。 绒花和喜魅往慕家走去,路边见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向路人乞讨,绒花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停在三人面前。 “两位好心的姑娘,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您发发善心,给点小钱买点吃的吧。” 中间一个瘦高个乞丐凑上前苦着脸点头哈腰的卖惨,旁边两人也凑上去,被他一左一右用肩膀推攘开。 绒花冲那两人招手让他们上前,对三人说:“有一无赖,欠了我父亲一笔钱赖账不还,还对我母亲无礼,可我年纪又小打不过他,想让三位帮忙打抱不平教训他一顿,不知三位可愿意?”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无动于衷,面有退意。 绒花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当然,我也不白使唤几位,一点心意奉上,若三位小哥怕事,那我就只好另寻他人了。” 绒花收起银两,转身要走,被那瘦高个拉着胳膊:“小姑娘,干嘛急着走呀,没说不愿意帮忙呀,那无赖欺你家人良善,就是没有银子我们也是愿意为你出气的,你只管说那人姓甚名谁,家主何妨,我们几位定会让他长长记性,再也不敢对你无礼,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呀?” “就是就是,这种借钱时候装孙子,还钱时候充当大爷的无赖我见多了,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没有一顿恐吓他是不会服软的,这事你找我们是找对人了。” 左边一个龅牙乞丐拍着胸脯附和道。 “小姑娘,你不会是惹到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吧......” 右边另一矮个乞丐狐疑道,北都城厉害人物不少,若对方是个大刺头,他们这些街头乞丐也惹不起呀。 另两个乞丐听他这样说,也不禁迟疑。 “三位小哥不用担心,那无赖没什么来头,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就是外地来的一贫穷百姓,仗着和我父亲有几分交情总想占点便宜,这不我父亲一时发了善心被他有了可乘之机,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没办法才请你们出面。” 绒花看出几人的担忧,连忙出言安抚:“那人就住在前面一条小巷子最靠里的那一家,名叫钱老二,四十岁左右,绿豆眼蒜头鼻,一身酒气,头发乱糟糟的。” 绒花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塞到那高个乞丐手里,其他两人探出手想要抢夺,被他用力拍开。 “小姑娘,你就在一旁瞧好吧。” 那高个乞丐冲着其余两人一使眼色,三人气势如虹的冲向小巷,喜魅跟上前去看热闹,绒花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喜魅满脸喜色跑过来,围着她大呼大叫:“哎呀,真的打起来了,我在大门口就听到你爹的嚎叫,像杀猪一般,还有你哥在一旁的呼喊,老惨了。” 听完这些,绒花不再等那三个乞丐,带着喜魅一起回了慕家。 自从这日起,绒花开始留意曹奇山,他话不多,也不爱主动和人说话,有个弟妹在绣房做活,时不时通过她打听一些钱李氏的消息,绒花从绿荷的口中得知,曹奇山曾有一妻子,但婚后没多久就染病去世,之后也就没再找,亲人邻居为他牵媒拉线,他也通通拒绝。 绒花注意到曹奇山平常都是在后院马厩刷马扫粪,伺候马儿,闲事就徘徊在绣房和钱李氏的小院不远处,遇见其他人都是低头避开不言语,遇到钱李氏就凑上去说几句闲话打个招呼,眉眼也是笑的,走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绒花莫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晚上和钱李氏吃饭时也时不时提起他。 这天钱李氏在绣房裁剪布料,一个小丫鬟跑过来传话,说后门有个自称她儿子的年轻人来寻她,钱李氏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一看,还真是钱家盛,见他一头汗水,面有急色,还不等她开口询问,钱家盛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叫嚷着:“娘,爹掉井里淹死了。” “啥?” 钱家盛的话如一声霹雳,震得钱李氏心一沉,脑袋卡壳。 “你......你再说一遍,你爹怎么了?” “哎呀,我爹,他掉井里了,淹死了。” “你爹掉井里淹死了。”钱李氏一字一字重复着,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爹,钱老二掉井里淹死了?” “是的是的,我都说了三遍了。”钱家盛不耐烦道,怎么,他娘不会是吓傻了吧? 这消息对钱李氏来说,来的太突然了些。 “你爹怎么会掉井里呢?” “他前几天也不知怎么招惹了几个乞丐,惹的人家上门来把他打了一顿,腿给打断一条,我今天去弘文馆干活留他一人在家,也不知怎的,他就掉井里了。” 钱家盛没敢告诉她,自己和自家爹赌气故意没给他打水,让钱老二自己跑到井边去打水,估计他脚下没站稳,被手上的绳子拽到井里。 “你爹怎么会和乞丐结了怨?” 钱李氏一头雾水,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哎呀娘,你就别问了,先跟我回家去看看吧。” 钱家盛拉着她就要走,被她阻拦:“等一下先,我先去跟管事的说一声,你在这等着。” 钱李氏去绣房和管事婆子打好招呼,找到绿荷叮嘱她遇到绒花让她回家一趟,就跟着钱家盛出了门。 钱李氏回到小巷住宅,见钱老二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井边,右手小臂上紧紧缠绕着根麻绳,脸色发白发胀,双眼微闭,肚子胀的圆鼓鼓的,旁边还有一根木拐杖。 她不禁骇的捂着嘴巴,这才相信钱老二真的淹死了。 “我的老天爷,怎么会弄成这这样。” 突然一阵怜悯涌上钱李氏的心头,她的确很看不惯自家丈夫好吃懒做,从里到外一身臭毛病,可毕竟十几年的夫妻,相处时间久了,她也落惯了,现在人没了,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的。 “原以为你会喝酒喝死,没成想你会掉井里淹死,这人还真是看不透,估计你自己也没想到吧。” 钱李氏对着他的尸体小声嘀咕,钱家盛心头却松了一口气,这拖油瓶终于死了,真是积德行善,老天有眼呐! “娘,咱俩把他弄到屋里,你给他换换衣服,我出门去买副棺材。” 说干就干,钱李氏在屋里找来一张破席铺在地上,架在他的腋下,钱家盛抱着他的两条腿抬到屋里,帮忙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买棺材。 “记得买些纸钱白蜡烛孝布香烛回来。”钱李氏叮嘱道。 钱家盛摆了摆手:“我知道。” 钱家盛把一应东西都买来,两人开始在家布置灵堂,不一会儿绒花也回来了,三人里外开始忙活,商量停尸三天把人拉到城外埋了。 第50章 沈云熙从军 在北都城里,钱家也没什么亲戚好友,三人商量一切从简,停尸三天把人拉到城外埋了。 料理完钱老二的丧事,钱李氏带着绒花回到慕家,钱家盛把院里院外重新打扫一遍,在大门口,井边,主屋前撒下黑狗血,买了块观音玉佩带在身上,又跑到寺庙求得了一些辟邪的符纸贴在屋里,等一切办好后,才安心躺下休息。 这天绒花在沈家跟着沈云熙学枪法,经过两个月的细心指导,绒花已经把枪法学的颇有小成,练了一天也不嫌累,沈云熙看的直摇头,多次劝她要循序渐进,不可急躁,虽然她嘴上答应,可身体一刻也不闲着。 “绒花,你过来,坐下歇一歇,我有话给你说。”沈云熙冲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绒花停下手上的动作,拿着红缨枪跑到他面前,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大口大口喝着,喝完自己又倒了一杯。 “有什么话你说?”绒花放下手里的杯子,抚摸着手里的枪头,沈云熙示意她坐下。 “我不能再教你了。” 绒花身体僵硬片刻,一时无法接受:“为什么?” 沈云熙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让自己把话说完:“我明天就要动身去骠骑卫营接受训练,之后会被派到北境,以后和你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了。” 沈母早在他动身去青州的时候就开始托人四处走动,她的丈夫是名武将勇猛无比,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他父亲一般顶天立地,北都城虽繁华,可她怕儿子缺少父亲的管教变成纨绔子弟,军营虽苦但能磨炼他的心智,沈云熙当然晓得沈母的一片苦心,不得不拖到最后一刻告诉好友这个消息。 绒花一阵失落,好不容易找到兴趣相同的朋友,可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你别难过了,虽然我不在府里但你想来也可以来呀,我娘也很喜欢你,你来也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沈云熙安慰道。 “你都不在家了我还来干嘛,我还是找喜魅和慕成渊玩吧。”绒花瘪了瘪嘴,沈母喜静,经常在后院佛堂抄写经书,自己多次上门也只见过她几面。 沈云熙顺手拿过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扔给绒花。 “送你的,打开来看看。” 绒花放下手里的红缨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打开手里的包裹,一杆长枪赫然出现在眼前,枪头锋利无比,熠熠生辉,反射着银光,枪杆沉重威严暗藏杀气,绒花看的双眼发光,心里欢喜无比,拿着长枪呼呼舞了起来,无限威力乃行云流水般自如,枪头光芒闪烁,犹如星辰璀璨。 “真是杆好枪!”绒花忍不住感叹,这礼物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沈云熙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枪法书籍塞给她:“这书是严师傅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你好好学,等再见面时我可是要跟你切磋武艺的。” 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 沈云熙多希望有个妹妹,可当初沈母生他时伤了身体,之后一直未再怀孕,沈父又常年不在家,夫妻感情深厚,也没纳妾,因此沈家就只有沈云熙一个独子。 绒花接过书翻了几下,见上面画的人影图形和写满了字,像捧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谢谢云熙哥,你太懂我了,这比送我银子还高兴呢。” “哈哈哈,算你识货,这东西有银子也难买到,这可是严师傅的心血,一般人他可舍不得拿出来送人,这还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他才咬牙忍痛拿出来。” “那严师傅他住哪,我想去找他,拜他为师。” 绒花多次听他说起严师傅,每次提起他就一脸骄傲崇拜厉害的不得了,她真的好奇的很。 “算了吧,他现在可没心情收徒,如果让他知道我在外面卖弄炫耀,他定然也会恼了我,你现在能把这上面记载的枪法学好就很不错了,等有机会我安排你们认识。” 一想到严师傅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沈云熙也有点犯怵。 绒花耸耸肩,也只能如此了,揣着枪谱扛着长枪欢喜而归。 自从沈云熙去了骠骑卫营,绒花就天天在院子里琢磨起枪谱来,经常在院子里耍起枪来,喜魅对这些不感兴趣,经常一个人出去闲逛。 这一日喜魅路过聚朋楼,想起绒花喜欢吃他家的红烧狮子头,钱李氏也喜欢糯米排骨,就想着给两人带点好吃的回去,顺便就拐进了进去点了几个招牌菜,吩咐伙计尽快做好带走,她一人坐在一楼边等边吃。 门外来了两个年轻小伙,正是柳如惠和曹有德,见一楼有个红衣貌美姑娘一个人在吃饭,走上前搭讪。 “姑娘一个人在此处吃饭未免有点冷清些。” 柳如惠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曹有德也在她左边坐了下来。 见来人是两位相貌堂堂,衣着华丽的少年,喜魅也没计较太多,狐媚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难道她是个哑巴?”曹有德疑惑。 “你才是个哑巴。”喜魅反驳道。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我自罚一杯,为姑娘道歉,小二,上壶酒。”曹有德自斟自饮一杯,算是赔罪。 “姑娘,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更像是青州人,你是从青州来的吗?” 这都能听出来,喜魅来了兴趣,点了点头。 “真是太凑巧了,我有个朋友也是从青州来的,好像是曲水镇的,姑娘是青州哪里的?” “我也是曲水镇的。” “哎呀,真是有缘哪,说不定你们认识呢,姑娘你住哪,改日我定约上我的朋友和你聚一聚,出门在外,同乡同地的可不好遇呢。”曹有德感叹道。 “我住在勇威侯府慕家,我叫喜魅,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勇威侯府慕家! 柳如惠和曹有德互相看了一眼,了然于心,错开目光。 “哦,我那朋友姓莫,名少言,不知喜魅姑娘可认识。” 喜魅目带茫然,摇了摇头,不记得有叫莫少言的人。 第51章 雪中红梅 “这无妨,想必是同镇不同村的人,你不认识说不定你一起的朋友认识,再说你在慕家定然知道勇威侯之子慕成渊吧,我们俩和慕成渊是好朋友,他叫柳如惠,我叫曹有德,这样算来我们也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顿饭,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是吧?” 喜魅想想也是,就点头答应,曹有德叫来伙计又添了几道招牌菜三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曹有德三言两语把喜魅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喜魅走的时候曹有德又贴心的替她付了银子,两人的彬彬有礼博得她的青睐,回到小院急不可耐的围着绒花分享自己的偶遇。 绒花一边拿着筷子插起红烧狮子头,埋头大口大口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她喋喋不休说着今天的经历,一位貌美姑娘被两位年轻贵公子搭讪的浪漫经历,听起来像戏楼里话本子演的那样,绒花乐的合不上嘴,平常两人出门喜魅就很惹眼,有人甚至免费送上瓜果,现在有贵公子请她吃饭替她付银子,这听起来倒也不稀奇。 当绒花听到她遇到的人是柳如惠和曹有德时,顿时觉得面前的红烧狮子头不那么香了,一想起柳如惠那张嚣张的表情和曹有德讨好的嘴脸,瞬间没了胃口,见喜魅正在兴头上,也没出言打断,毕竟这是她和他们之间的事,于喜魅没关系,于面前的美食更没关系,绒花恶狠狠的把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烧狮子头咬掉一大半,在嘴里用力咀嚼。 天气转寒,府中的下人纷纷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慕成渊也披上厚厚的披风,屋里升起炭火,屋里屋外两个世界,这天夜里天空开始飘雪,雪花像白玉蝴蝶般飞舞,落在屋檐下,落在树枝上,经过一夜的鹅毛大雪,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一切变得银装素裹,世界也变得纯洁美丽。 更让人惊喜的是后院花园里十几株红梅竟然提前盛开,往日红梅都是在深冬最严寒时才开,如今伴随着第一场大雪盛开,在白雪纯洁的世界里红梅如点点雪迹在悄悄绽放,为素洁的世界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慕湘湘听闻这个消息后高兴不已,派人守在后花园以免破坏美景,派女使给自己的几位好友发出邀请前来欣赏雪中红梅。 慕母畏寒,只站在窗前门口欣赏了一会儿雪景就关上了门,呆在屋里取暖看账本,下人来报说兴国公柳夫人带一对儿女前来拜访,慕母纳闷,自己和柳夫人交情不深,也就双方儿女互有来往,她怎么亲自来了? 慕母赶紧让下人把她迎进来,顺便把慕成渊和慕湘湘叫来见客,自己披上厚厚的披风在门口,见她过来,面容含笑忙上前迎接。 “哎呦你怎么还出来了,知道你怕冷,赶紧回屋别冻到了。” 不等慕母开口,柳夫人一脸关心的拉着她的胳膊进了屋,身后一对儿女也跟着进了屋。 “我没事,在屋里呆久了,出来透透气,这大冷的天,天又冷路又滑的,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母问道。 这柳家,兴国公是个老狐狸,柳老夫人性格懦弱好性,柳大人木讷平庸,可这柳夫人却是绵里藏针,颇有心机,因此慕母打心眼里不愿与她深交。 “我也是在家闲着无聊,和晴晴说话,见湘湘说你家的红梅提前开了,景色甚美,邀晴晴来赏梅花,这不就跟着过来了嘛,想着和你也好久没见面了,来和你拉拉家常,如惠听说我们要来,也要跟着来,这不一拖二,就一起来了。” 柳如惠接过话来:“早就听说湘湘妹妹是爱花之人,家里种了许多名贵的花草,一直没有机会一看,好不容易逮着这次机会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还请慕母不要嫌弃我们打扰您清静。” 见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慕母也是有几分好感:“说什么嫌弃打扰的,你和成渊都是同龄人又是好朋友,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湘湘和晴晴也是好姐妹,两家有些来往也是应该的,不用顾及那么多。” “母亲说的是,想必柳伯母也是这样想的吧。”慕成渊掀开门帘进来,脱下披风递给门口的女使,坐在慕母的左边。 “那当然了,我们做父母的当然是希望你们几个孩子感情交好啦。”柳夫人道。 慕成渊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话锋一转变了脸色:“既然这样,柳兄,上次我登门,为何要把我拒之门外呀,难道还因为打猎那点小事对我有怨恨?” 慕成渊突然翻起旧账,使得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慕成渊冷眼盯着柳如惠,柳夫人脸上的笑也僵在那里,慕母眼里略带责怪之意。 柳如惠也怪他说话不分场合,好歹长辈在这里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干嘛! “没有的事,我岂是那种没有气量之人,上次的事都是误会,你不知道我祖父身体抱恙,怕别人频频登门打扰他养病,因此我父嘱咐回避一切见客,我也担心祖父,因此也对门房说不见一切客人,恐怕门房会错了意,误会就是由此而来,成渊你放心,回去我就狠狠责罚那门房为你出气。”柳如惠拍着胸脯保证。 慕成渊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柳兄你故意为难我呢,既然是一点小事就算了,我只是怕你柳家的门槛太高我跨不过去呢,看来是我想左了。” “哥哥你说什么呢,什么门槛太高你跨不过去,墙你都翻的过去,还怕跨不过门槛吗?”此时慕湘湘也掀起门帘进来,见屋里坐了不少人,一时呆愣。 慕母和柳夫人,柳雪晴听到她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慕湘湘更是困惑不已,傻站在那里。 柳雪晴过去轻点了下她额头,拉着她的胳膊俩人挨着坐:“你怎么才来,等你老半天了。” “我以为就你自己来,就没怎么梳洗打扮,这不是听说你娘和你哥也都来了吗,那我又换了身衣服,重新打扮了下,耽误了些功夫。” 她这么一说,柳雪晴才注意到她今天的妆容确实是有点隆重,两只手腕都带了玉镯,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上面挂着一块水色透亮的玉,耳垂戴着翡翠,头上压着一个流苏金簪,看着就不轻的样子,身上的衣裙也是崭新布料。 第52章 红衣红梅 柳雪晴娇嗔道:“你也不嫌麻烦。” “对了,你那些红梅树不是今年刚移栽过来的嘛,怎么第一年就开花了,还开的这么早,我家种的那些多少年了,也没见开的这么早。” 慕湘湘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是一个老花匠告诉我的小偏方,把那些鸡鸭杂碎内脏什么的埋在树根下,不仅能让花开的更娇艳且能让花期提前,我原是不信的,也就试一试,谁知道竟是真的,果然这红梅开的比我以往见的开的更美,走,我带你去瞧一瞧。” 转头对着慕母道:“娘,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慕母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去吧,我怕冷,不太想去,我在这等着你们。” 柳夫人开口道:“你们几个孩子去吧,我们当娘的喜静,就想坐在这说说话,聊聊天。” 慕湘湘四人出了屋往花园方向走去,路上的雪已被下人清理出一条道路来,因此并不难行走。 “成渊,你家不是有个叫绒花的野丫头,怎么不见她,不会被你赶出府去了吧。”柳如惠开玩笑道。 “怎么,想她了?还想让她打你一顿?” “看你说的什么话,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还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倒是你,说话呛人,这就是你慕家的待客之道?” 慕湘湘也感觉哥哥慕成渊态度欠佳,面上有点挂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绒花在院里扫雪,你若想见她,我去把她叫来。”慕成渊不想和他待一块儿,亲自去找绒花。 “你哥哥对那丫头挺看重的嘛,还亲自跑一趟。”柳如惠打趣道,这让柳雪晴和慕湘湘心里吃醋。 “晴晴姐我跟你说,听说这梅花开了,这后院我都没让人进,雪也没扫,就等着邀你一起来观赏,我们快进去吧。”慕湘湘兴冲冲道。 “不对吧,我看这地上有脚印,恐怕已经有人来过了吧。”柳如惠提醒道。 慕湘湘往地上仔细一看,果然一片洁白的地面上有浅浅的脚印,顺着脚印往前看去,洁白的世界里有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人在一株红梅下欣赏梅花,时不时用手轻扯梅枝。 地上脚印浅浅,背影娇小,勾住梅枝的手指纤细白皙,柳如惠肯定前面的人八成是位女子,当她露出侧脸,柳如惠认出她就是那日在聚朋楼的红衣女子,喜魅,他心里暗自高兴,眼睛发直,如此美人美景真是难得一遇呢。 慕湘湘心情不悦,不是说不让人进花园的吗,这人不仅进来了还在此故意出风头惹人眼球,真是心思不纯。 “谁让你进来的,你不知道这里不准进来吗?”慕湘湘开口斥责。 喜魅转过身来,瞅了三人一眼,目光在柳如惠脸上略有停留,一脸无辜道:“我自己进来的,没人说这里不能进呀。” “胡说,我明明告诉过府里的下人,这里不准人踏足的。” “哦,你说的是下人,可我又不是你家下人,我是你哥哥的贵客,贵客来欣赏你家的梅花,你不欢迎吗?”喜魅一脸戏谑。 “你算哪门子贵客,仗着我哥哥给你几分脸面,在这蹭吃蹭喝的赖着不走,毫无半点姑娘家的羞耻之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娘绝对不会让我哥要你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慕湘湘心直口快,自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 喜魅突然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嘛,决定要逗逗她。 “既然被你猜中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和渊哥哥情投意合,且有了肌肤之亲,他可是答应过我非我不娶的,且立下毒誓,若你娘不答应他娶我,估计渊哥哥会英年早逝,到时候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慕家断了后,那该如何是好呢。”喜魅一脸担忧的看着穆湘湘,见她气涨红了脸,心里畅快不已。 “你撒谎,我哥不是那种人。”慕家娶这种轻佻的人为妻,这简直是对她家的侮辱。 “你又不是爷们儿,你怎么知道你哥的想法,英雄难过美人关,怒发冲冠为红颜,这种事也是有的,柳公子,你说是不是呀?” 喜魅一句话把思绪神游的柳如惠给拽了回来,见三人都看着自己,他脸上有点泛红,这在慕湘湘和柳雪晴看来,这恰恰印证了喜魅的话。 “看,柳公子也默认了不是。”喜魅斜睨着两人道。 “喜魅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且姑娘容貌过人,成渊一时心动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之事不可玩笑,此事还需慎重。” “柳公子这是为慕小姐说话吗?” “柳某并没有为谁说话,只是平心而论说句公道话而已。” “好一句公道话,既然这样,你们三人欺我一个,我也没必要留在这跟你们费口水。”喜魅佯装气恼,伸手折了一枝红梅,转身就走。 “你住手,谁让你折我的红梅的。”慕湘湘心疼道:“这可是我从北边城雪谷里寻的,千里迢迢运来的,珍贵无比,你真是无礼之极。” 喜魅没理她,一手摇着红梅枝,脚步轻快的飘出了花园,柳如惠借口如厕,跟了上去。 见她委屈,柳雪晴拉着她的胳膊安慰道:“算了算了,那姑娘任性故意气你呢,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若真被她气到,那她心里更得意,这里这么多株红梅,她折一枝也没什么,再说折都折了,再生气也只伤你的身体,你若对她不满,找个借口整治她一下就是了。” 话头一转又问道:“这姑娘是什么人呐,和渊哥哥很熟吗?” 奇怪的是,自家哥哥竟然也认识她。 “她是从青州来的,和野丫头绒花母女一块来的,听下人说是我哥打猎时不小心误伤了她,她就黏着不放跟着我哥来到府里骗吃骗喝。” “你哥喜欢她?”柳雪晴脱口而出,说完脸上染了红色。 “我哥怎么会喜欢她,举止轻佻,言语刻薄,只是可怜她照拂她而已,她就把自己看的像什么似的。”慕湘湘愤道,这人比绒花更可气,非把她赶出去不可。 柳雪晴心情复杂,赏梅的兴致也败坏了一大半。 第53章 雪中落水狗 两人在花园里围着梅林转了几圈,待了没多久,折了几株红梅回去了。 喜魅听说府里的梅花开了,心情大好来赏梅,没想到被人当众训斥一番,心头不爽,定要出这一口恶气。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她烦躁不已,加快了回小院的步伐,身后柳如惠见她身影急促,大步跑过去拦在她面前。 “喜魅姑娘,你跑什么呀?” “有人在后面追,我当然就跑喽,怎么跟着我有事?”见被拦了去路,喜魅就站在原地,拉了拉斗篷。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怎么还在生气?慕湘湘年纪还小,孩子脾气,你跟她一般计较干嘛,气坏了自己那她心里还不乐的哈哈笑,好了,瞧这满院的美景,白雪掩翠竹,我陪着你四处走走可好?”柳如惠提议道。 喜魅伸出食指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柳公子是贵客,慕夫人慕公子会亲自招待,怎么敢劳烦你陪着我在这耗时间,我算什么,青州来的苦命女子,别人都不正眼瞧一下,更不敢奢求柳公子的青睐之眼。” “得得得,你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是不是刚才我说的话让你生气了,那我现在给你赔礼道歉行了吧,你别生气了。” 柳如惠双手做揖,弯腰赔礼,一脸讨饶的模样,喜魅绷着的脸被他逗笑了,不再生气。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生你的气,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笑,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喜魅转身要走,再次被他拦住,她有点不耐烦道:“哎呀,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走又不让走。”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哪,也没什么恶意。” “好吧,那你说吧,我听着。”喜魅脑袋发晕,没了和他纠缠的心情,只想赶紧回去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喜魅姑娘,你刚才说和成渊有了肌肤之亲,且他发誓非你不娶,这话不是真的吧?”在他看来,慕成渊可不是那种热血少年,看他对自家妹妹的样子,也不像开了情窍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万一是真的呢?” “我给你说实话吧,慕成渊和我妹妹雪晴从小一块长大,我看得出他对我妹妹感情深厚,且慕夫人也想让我们两家联姻,你若对他有情不如趁早断了,免得到时候心愿落空,伤了自己的心。” 喜魅迷惑,这家伙跟她说这些干嘛? “多谢柳公子提醒,但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柳如惠直白道:“自从见姑娘第一眼,我就情根深种对你念念不忘,今日再见面我决定对你敞开心扉,你若愿意,我会把你接入柳家,好好爱护你,绝不会让你欺辱你,慕成渊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喜欢赏梅,我就给你建一座梅园,栽种各种珍贵好看的梅花供你欣赏,你喜欢红色,我就给你买座宅院全部用红色布置,只要你愿意跟着我。” 啊?喜魅一时错愕,这家伙喜欢自己? 喜魅感动不已,缓缓靠近他,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劝道:“柳公子你身份贵重,我只是一贫穷女,不值得你这般,唉,其实之前我也遇到过很多少年说要娶我为妻,可当我思虑良久正要付出真心时,他们却转头娶了他人,我现在倦了累了,不再抱有幻想,等过段时日,我便会离开慕家回到青州老家孤独过完一生。” 柳如惠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头就要赌咒发誓,被喜魅一把捂住嘴巴,握住手指,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微张红唇,轻咬他的手指。 柳如惠紧张的屏住呼吸,手指传来一阵温热,一阵电流从小腹下传来,使他浑身一哆嗦,急忙抽回她手中的手指。 喜魅放开他,转身要走,反被他拽着胳膊:“喜魅,你别走呀,你这是答应了吗?” 喜魅扯开他的手道:“我觉得不妥,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这有什么好想的,柳家比慕家好多了,我也会真心待你,你待在这里还要看慕湘湘的脸色,何必呢!” 两人来回拉扯,纠缠不清,喜魅见他如此热情主动,便想冷一冷他,免得让他以为容易得手。 喜魅佯装生气,用力推开他,趁机跑了,柳如惠想要拔腿去追,嘭!一个雪团砸向他脑袋,雪块纷飞,炸裂开来,四分五裂。 柳如惠被砸的脑袋晕沉,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扶着旁边的翠竹才勉强站稳,摸着脑袋,还好没破皮流血,抬眼看向四周,见有人路过,定眼一看,这不是那个冤家绒花吗? 新仇旧恨一起算,愤怒的瞪着双眼用手指着她,大声喊叫:“绒花,刚才是你用雪砸我的?” 绒花见他头上还有一团血渍,愤怒的样子甚是狼狈,忍不住撇嘴轻笑。 “你还笑,你用雪砸我你还笑,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了?”柳如惠被激怒了。 “不是我砸的。”绒花心情正好,懒得跟他纠缠,继续往前走,被他一把拽住:“你砸完人还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绒花见他先动手也不再客气,反扭住他的胳膊,伸出一脚把他绊倒在地又趁机踹了他一脚。 “啊!”柳如惠五体投地的扑在雪堆里,摔了一身雪。 绒花不再理他,转身去找慕成渊,不成想被爬起来的柳如惠从后面用胳膊紧紧勒住了脖子:“打完我就想走,你以为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柳。” 柳如惠加大胳膊上的力度,一心要扭断她的脖子泄气。 绒花虽然身体灵活,可力气没他劲大,只能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他钳制在胳膊里,进气少出气多,脸色憋的通红。 眼看着自己快被他弄死了,绒花心底的求生欲被激起,双手反向后乱抓,抓住一物用力按压拉拽,脖子里的压力渐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绒花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愿松手,呼吸突然顺畅,大口大口喘着气。 柳如惠被她抓住要害,身体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痛苦不已,拍打着她的手,叫嚷着:“快松手,疼死我了,快松手。” 片刻之后绒花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拽住他的衣领,飞起一脚把他踢到旁边的水池里。 第54章 对绒花的审判1 见他如此狼狈绒花才解气,拍了拍双手扬长而去。 柳如惠颤颤巍巍的挣扎着从水里起身,身上穿的棉衣棉裤吸满了水犹如冰凉的铁块坠在身上,他想大声呼叫,可嘴巴上下鄂冻的打颤,喊又喊不出来,奋力挣扎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往回走,慕家的下人见他这样,赶紧跑去禀告慕母,旁边的柳夫人听说自家儿子不小心掉进水里,惊的目瞪口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忙去一探究竟。 柳如惠沐浴更衣出来后,柳母围着他像只嘘寒问暖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叫个不停,满口打听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绒花身上,旁边的慕母眼睛里露出疑惑,开口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据她所知,绒花虽然性格倔强,可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人动手。 柳夫人不高兴了,脸一下垮了下来,自家儿子都快被人弄死了,她却在袒护开脱别人。 “娘,这会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柳家哥哥还撒谎冤枉她不成,这丫头平常就没大没小,脾气暴躁,上次还动手打了我院里的人,这次和柳家哥哥动手,我是一点都不惊讶,平时仗着我哥和她关系好,作为下人一点活都不干,天天往外跑,都快赶上主子了,娘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处置她,要不让府里的下人有样学样,那岂不是反了天?”慕湘湘忍不住在旁边插嘴。 “哥,你说的是上次在猎场和你动手的那丫头?” 见妹妹柳雪晴问起,柳如惠点点头。 “啊!竟然是她,上次你被老爷子罚跪祠堂也是因为她,这小蹄子真是你的克星,每次见了她都没好事,我倒要亲眼看看她是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怎么每次都专门和你作对,你也是都这么大了,还被一个小丫头搞成这模样,简直丢尽了你父亲和你祖父的脸。” 柳夫人瞅着自家儿子,眼里既是心疼又嫌弃。 柳如惠的自尊心有点受挫,辩解道:“这次是她从后面偷袭,趁我没防备,一下子把我砸懵了头,幸好我反应快三两下把她拿下,见她低头认错我本想大度放了她,可她竟然又用卑鄙的手段暗算我,把我推到水池里,趁机跑了,唉也怪我一时心软,着了她的道。” 柳雪晴同情的看着哥哥,没有反驳他,虽然她认为绒花可不是那种低头认错的人。 “看,我就说嘛,这丫头心眼可坏的,还惯会伪装,娘,你一会儿可别一时心软被她给蒙混过去。”慕湘湘叮嘱道。 柳夫人再次开口:“这样有心眼又不守规矩的丫头也就你府上有,还不是看你母亲良善,这要在我府上,早就发卖了出去,哪还容她舞到客人面前,简直是丢了府上的脸。” “娘,你不知道,那姑娘对渊哥哥有救命之恩,所以慕伯母和渊哥哥对她包容了不少。”柳雪晴提醒道。 “那也不能没了规矩呀,总不能顾着恩情让她在府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给点银钱打发了就是,要不就卖十几亩地给她家,这些下人哪,你对他们太好他们就得寸进尺,偷奸耍滑,背后捞油水,哪天情分耗尽了他们就四处说主家的坏话,到处卖惨博同情,恨不得让全城人知道主家亏了心对他苛待......” 柳雪晴见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伸手偷偷扯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慕夫人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坐等绒花。 绒花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慕成渊。 “娘,你找绒花什么事呀?”慕成渊坐在慕夫人左边,刚才他在和绒花说话的时候,有人来传慕母要见她,他也跟着过来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倒是你,刚才不是跟着去看红梅了吗,怎么现在才过来?”慕母握着他的手,有点凉,把手里的手炉塞给他。 “柳兄想见她,我就去把她喊来了,所以才晚来了会儿。”转头对柳如惠道:“诺,人叫过来了,有什么话说吧!” 柳夫人打量着绒花,个头比自家女儿小一点,骨架也纤细,皮肤偏黑,五官还可以,虽然眼睛有点大但掩盖不了身上的土气和野性,见她看过来,两人对视,柳夫人浑身不舒服,这丫头眼里竟然没有一点敬畏之色。 “你就是绒花,刚才是你把我儿子推进了水池?”柳夫人压着不喜和怒火,问道。 “对,是我。”绒花面无惧色。 “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三代单传,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丁,我们用心培养寄予厚望,若他有个意外,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杀了你全家都赔不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酿成多大的错误。”柳夫人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开骂。 “是他先动手的。”绒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还敢顶嘴,就算是他先动手的又怎样,你一个下人本来就是服侍主人的玩意儿,打你一顿骂你两句怎么了,哪家的下人没受过委屈挨过主人的责骂,你倒好,说你两句打你两下你就受不了了,有本事回家当你的大小姐去,别在这干活了,明明是贱丫鬟的名,偏偏养成贵小姐的脾气,也就慕家能容你,但凡你到我家试试,早就打烂了你的嘴。”柳夫人怒气冲冲,手指都快戳到她脸上,见母亲如此失礼,柳雪晴上前拉住她,好言安抚她坐下慢慢说。 慕湘湘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平日里规矩不好好学,如今在贵客面前丢人现眼,故意算计殴打,真是跳梁小丑无法无天,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仗着我家人对你的好自抬身份,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还敢跟贵客动手,看来是上次打你打的轻了,没长半分记性,这样不中用的下人不要也罢,还是早早发卖出去,免得再惹出大祸连累我家。” 慕成渊不悦,反驳道:“你瞎说什么,绒花又不是卖身为奴,再说她也不是下人,她是我请进府的朋友。” “哥哥你干嘛护着她,你当我不知道,她娘可是在咱府上干活,是正儿八经的下人,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此明目张胆的袒护她。” 第55章 对绒花的审判2 慕成渊越替绒花说话,慕湘湘越恼她,现在亲哥哥也里外不分了。 “她娘是下人,我就不能和她做朋友了吗,她娘是下人,她一定就非得是府里的下人吗?” 慕成渊也生气了,自家妹妹怎么如此不懂事。 “好好好,就算她不是府里下人,可她如此伤害柳家哥哥,这毕竟是事实吧,难道就这样算了,不应该受点惩罚吗?” “你想怎么惩罚,也把她推到水池里吗?你心怎么这么狠?” 慕湘湘委屈的快要流眼泪,大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她推水池里了,我怎么狠心了,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忘记谁是你亲妹妹了,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竟然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明明是你说话刻薄,故意针对绒花的,你还委屈?” 慕成渊一脸嫌弃看着她,从小哭到大,除了哭就没别的本事了吗? 慕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才刚说两句,自家一对儿女先吵上了,真是莫名其妙,重重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绒花和柳家贤侄还没说什么呢,你俩瞎吵什么。” 转头对着绒花道:“你说说,为什么要跟柳家公子动手,怎么动手的,仔细说来,是非曲直,我自有公断。” 绒花一五一十把当时发生的事仔细说出来,当听到绒花抓住他下体时,在场的女眷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偏偏绒花还老老实实把细节说的一点不漏,听得众人沉默良久,柳如惠更是羞愧脸红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大腿根处还隐隐作痛,不敢声张。 等绒花讲完,柳夫人走到柳如惠身边上下打量,问长问短,唯恐被伤到要害断了香火,又像炸锅似的冲着绒花嚷嚷:“你真是野蛮的很哪,爷们儿的那个地方怎么能碰,若要有个万一,看我不扒了你全家的皮。” 慕夫人让下人传来府医给柳如惠来瞧瞧,被他拒绝,红着脸连说没事没事,柳夫人不依不饶非要坚持让大夫看看,柳如惠恼了,不再理会,见他如此坚决,柳夫人只想赶紧处置了绒花,带着儿子回府验伤。 “慕夫人,你说这丫头该如何处置才好?”柳夫人催促道,最好打死算了,要不就打个半死拉出去发卖到窑子里,受尽折磨而死。 “绒花,虽然是柳家贤侄先动的手,可你也不应该下如此重的手,险些伤了他身体,更不应该大冷天的把他推到水里去,罚你一年的月钱,打三十大板,撵到庄子上干苦力,你服不服气?”慕母想了半天,做出处罚。 这话一出,柳夫人和柳如惠,慕成渊和慕湘湘都感觉不妥。 “慕夫人,你这也未免太偏袒她了,她险些害得我儿不能人乱,断了我柳家的香火,就挨了三十板子罚了一点月钱就想了事,这也太便宜她了,这事要传出去,那岂不是是个人就能在我柳家门前耀武扬威?”柳夫人冷哼道:“您这有失公道,若您心善不愿担恶名,那我就去请顺天府尹来审此事,顺天府尹审不了,那我就去告御状请圣上来给断一断。” 慕母一阵反感,慕成渊更是皱的眉毛都打结了,这熟悉的语气,有其母必有其子。 “娘,绒花又不是咱府上的下人,也没卖身给咱,为啥要撵到庄上干苦力,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受得了,你还要打她三十板子,她身体那么单薄你这不是要她命吗?”慕成渊替她不平,转头看着柳如惠就来气:“再说这事又不都是她的错,又不是她先动手的,谁让柳兄先招惹她的,打不过就找官家喊冤,这么丢人的事让兴国公知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想法,娘既然柳伯母想把这事过明路,那咱就请顺天府尹来问问。”慕成渊也铁了心要把此事闹大,他就不信了这么点小事兴国公府敢闹得全城皆知。 慕夫人见他如此无礼,训斥道:“你胡说什么,你柳伯母一时生气,关心则乱,你怎么也跳出来添乱,这么点小事咱们在府里处置算了,怎么你还想让全城的人看柳慕两家的笑话不成,这等小事若传入圣上耳朵里,那岂不是没事找事?” 柳如惠和柳雪晴也觉得柳夫人说话欠妥,尤其是柳如惠,上次被兴国公训斥,这次若再被他知道如此出丑,那自己在祖父眼里不就真成了废物了。 “娘,慕伯母说的事,这等小事私下处置就行了,干嘛闹得满城皆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祖父为人低调,定然不希望这样,若被他知道,儿子我又会被训斥一番,何必呢?咱们还是听慕伯母的吧!” 柳雪晴也在一旁低声劝解,可柳夫人心气难平。 “你们说的都对,挨了板子罚点银钱确实处置的太轻了,她不是还有个老子娘吗,也一并赶出府去,自家女儿都教不好,也要挨上二十板子提提神。” 绒花平静的心起了涟漪,眼神中带着一丝怨气和不解:“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见她开口说话,柳夫人高兴自己抓到了痛点:“怎么没有关系,女不教母之过,若你娘好好教你,你怎么会犯这等大错,如此不中用的人,留在府里也是费米,还是早早赶出去的好。” “要打要罚我一个人承担,和我娘没关系,她有好好教我,是我脾气倔不听她的,她拿我也没办法。”绒花梗着脖子硬气道,慕成渊在一旁干着急,傻呀,她在故意气你呢! 柳夫人不再和她纠缠,转头对慕夫人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也不是非要把这事闹大,只是这等顽劣之人,定要狠狠处罚,她不是和她娘亲近吗,我也就只一个要求,那就是把她娘打上二十板子也赶出府去。” 见她如此坚持,慕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让人把钱李氏招来,听闻自家女儿闯下如此大祸,钱李氏一阵担忧,又听只是打一顿板子赶出去,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要小命还在就行,对着众人磕头谢罪,甘愿认打认罚。 绒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钱李氏在众人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的样子,心如刀绞,握紧拳头,怒视着众人。 见她如此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徐夫人心里解气,就喜欢她那种不服气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模样。 第56章 被赶出府 慕成渊想要再次开口求情,被母亲伸手制止,慕夫人做出最后的审判:“就按柳夫人说的办,绒花以下犯上打伤柳贤侄,责打三十板子,钱李氏教女无方,纵女行凶,责打二十板子,两人一并逐出府去。” 旁边的女使把两人带出去,叫来几个粗使婆子按着两人打了一通板子,把人抬到后院,敷上药,走了。 喜魅和绿荷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听完前因后果纷纷出言打抱不平,喜魅更是冲出去要给绒花出气,被钱李氏一把拉住:“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计较了,再说夫人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打的比这更重。” 绒花心里也明白,和上次挨板子相比,这次虽然有点疼但也只是红肿并没有打烂皮肉,打板子的婆子明显是放了水的。 绒花母女二人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喜魅也跟了上来,三人一行从后门出府回到小巷的家暂住养伤。 这天喜魅出去买药,绒花和钱李氏守在家里,房东上门找到钱李氏要求她尽快搬走,要不然就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钱李氏上前辩解:“当初不是说好的吗,长租一年,后面可以再商量,我这还没住半年呢,怎么就让我搬走了?” 房东不耐烦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这房我不租了,你们赶紧搬出去,明天我再看到你们,就找人把你们轰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我们交的房租呢......” 不等她说完,房东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扔在地上,转身走了,不再与她纠缠。 钱李氏呆愣在那里,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银子,默默蹲下身捡起银子握在手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李氏交代了绒花几句,自己出门去打听可租赁的房屋,刚出院门口遇到垂头丧气的钱家盛回来。 “家盛,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平常不是下午才回来的吗?” 钱家盛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进了屋,见他情绪低落,钱李氏也跟着进了屋,再三询问发生什么事。 钱家盛懊恼道:“我今天去弘文馆,院里管事的告诉我不用再来了,说院长对我不满意,说我干活偷懒,我上前跟他理论,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赶了出来,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前段时间他们还说我干的不错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是不是得罪了你们管事的了?”钱李氏猜想。 “怎么会,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得罪他,哪次见他不是恭敬有礼笑脸相迎的,再说我和他平常见面也不多呀。” “算了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在家歇歇吧,我出去问问谁家有空房出租。” “出租?娘你租房子干嘛,这不是够住吗?”四个人三个房间,也不算拥挤呀。 钱李氏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把情况一一告诉他。 “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所有的坏事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好像犯太岁似的。”钱家盛埋怨道。 “好了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先在家待着,我出去问问先,人家说了明天就要让咱搬走,时间不等人呢。” 钱李氏急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喜魅拿着药回来给绒花涂药,钱家盛上前帮她煎药。 直到晚上钱李氏才回来,钱家盛做好的饭菜也凉了。 “怎么你们还没吃吗?饿了就吃,别干等我呀!”三人围在桌边,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喜魅看着桌上的饭菜,比着勇威侯府的厨子差远了,一点胃口都没有:“其实我们也不是很饿啦!” 钱李氏把饭菜端回厨房又热了热,四人边吃边聊,钱李氏正不知如何开口时,钱家盛突然问道:“娘,房子找到了吗?” 钱李氏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对几人说出实话:“还没有,问了好几家租赁贩子,要不就是房租太高,要不就是没有空房,我明早再出去打听打听。” 真是越着急越不顺利。 钱家盛顿时没了胃口,嘟囔着:“不是说明天一定要搬走的嘛,这一时半会儿的上门找地方住呀?” “虽然说是明天,但求求人房东,说不定能多住几天呢,本来就是他不对,我们多待两天收拾收拾东西,找找新住处也是应该的嘛!”钱李氏安慰道。 “娘,吃完饭咱们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吧,万一明天非搬不可,也好有个准备不是。”绒花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低语道。 “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呀,又没车又没马的,非搬不可吗,你不是和慕家公子关系好吗,你去求求他帮帮忙,咱也不用这么麻烦,现在连个去处都不知道。”钱家盛忍不住抱怨。 “当初千里百里的跟着他从老家来到这,还不到半年呢,就被人给撵了出来,这不是耍人吗,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净会拿咱穷人找乐子,娘你也是,当初鬼迷了心窍,非要跟着来这,举目无亲的,这下好了,都快成要饭的了,都怪你。” 钱李氏很是愧疚,“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其实慕家的人是不错的,这半年里她对我们也不错,就是咱命不好,得罪了贵人,落得如此地步,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先找个落脚处吧!” “咱们又不是本地人,又没什么亲戚朋友的,绒花,你不是和姓沈姓慕的小子处的不错吗,他们是本地人,咱找他们帮忙,总比咱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乱撞的好。”钱家盛转头问绒花。 绒花低头不语,见他急了,才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去找他们帮忙。” “为什么?”钱家盛有点生气,干嘛放着现成的朋友不用。 绒花不再说话。 “你们关系闹翻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抹不开面?”钱家盛揣测:“怎么难不成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钱李氏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他:“好了好了,别瞎猜了,绒花既然不想去,那就有不想去的道理,赶紧吃饭。” 钱家盛哪里有吃饭的胃口,撂下碗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生闷气。 钱李氏脸上僵硬了片刻,笑着打圆场,绒花夹着米饭食之无味的咀嚼着,喜魅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57章 无处可去 次日一大早房东就来赶人,见几人还逗留在院里,顿时变了脸色,嚷嚷着:“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尽快搬走,怎么还在这赖着不走,怎么,非要让我亲自赶你们不成?” 钱李氏迎上前,赔笑道:“不是我们不想走,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找到住处,不得不先呆在这,您通融一下,让我们再多住几天,一旦找到地方住,我们立刻搬走......” “不行不行,今天必须搬走,说什么也不行,赶紧的,我也是没办法的。” 钱李氏从怀里掏出银子塞到他手里,反被他推搡,不小心连带着人一起倒在地上。 “你这人,都说了不行不行,为何要让我为难?”房东满脸不悦。 绒花跑过来扶起钱李氏,冲上前要打他,被钱李氏拽住胳膊。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我可告诉你,我上面是有人的,你动我一下试试,把你全家都抓起来。”房东恐吓道。 “房子是我的,想让你住就让你住,不让你住就赶紧滚,少在这碍眼。” “算了算了,不让住就算了,咱再找其他家租赁,又不是只有他一家。”钱李氏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劝解道。 “哼,就你们,到哪都一样。”房主人奚落。 “你这什么意思?”绒花问道。 “没什么意思,赶紧的,今天必须搬走,明天再让我看见你们还在这,把你们东西全部扔到大街上去。” 房东撂下话狠话摔袖离去。 没办法,钱李氏只能带着三人带着打包好的东西依依不舍的离开。 刚出门口还没到巷口就见一人迎面而来,钱李氏欣喜不已,又面有窘迫用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包袱:“曹大哥,你怎么来这了?” 曹奇山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绒花,喜魅和钱家盛三人,说道:“我刚去老黄那拿了点药,听说你不在侯府了,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这是要干嘛?” “大包小包的,当然是搬家喽。”这还用问吗,钱家盛没好气道。 “这里的房主人不愿继续把房子租给我们,我们要搬走了。”钱李氏解释道。 “那你们要搬到哪里去?”幸好他来看一看,要不然恐怕再难见她一面了。 钱李氏尴尬的小声道:“还不知道,先找个客栈住两天,再慢慢找住处吧。” 曹奇山沉吟片刻,对她说:“你要不介意,就先住到我那里吧,我平常都住在侯府很少回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先过去住着。” “啊?这,这不太合适吧!”两人非亲非故的,贸然接受他的好意,钱李氏有点占对方便宜的感觉。 “娘,有啥不合适的,反正咱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住的地方,不如就先住他那,大不了按租金照付就是,这么多人总比住客栈强呀!”钱家盛很是满意,现在这样大包小包的满大街跑他也感觉有点丢人。 绒花和喜魅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是呀,你们先去看看合适不,如果不合适,等找到房子你们再搬走,如果合适,就住下去,按租金付就是。” 钱李氏还在低头犹豫,钱家盛急了:“娘,你还瞎想什么,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 见儿子生气,钱李氏只能应允。 曹奇山接过她肩膀上的包袱和绒花背上的包袱扛在身上,大步流星的在前引路,带着几人来到自己的宅院。 曹奇山在侯府呆了有十几年,侯府待他不薄,他用手里的积蓄在城西一处买了小宅院,买了好几年一直闲置着,偶尔在那住两天,收拾收拾院子,平时很少过去。 钱李氏到地方一看,惊喜不已,这地方可比之前住的地方精致多了,前院门口栽了两小簇竹子,墙西有颗垂柳,后院打了一眼井,留了两小片空地可以种菜,前后院四个房间可使用,看的出曹奇山对这所宅院是上了心的。 钱家盛三人四处打量着房屋,曹奇山围着钱李氏向她介绍前院后院的情况,让她放心住下去,等她说起房租的时候,曹奇山让她先住一阵子,如果住的习惯,再谈房租的事情,交代了一些之后就走了,钱李氏把他送到门口,曹奇山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净小瓷瓶递给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心情复杂。 钱李氏带着三人开始屋里屋外的收拾,忙到很晚才吃晚饭,吃完饭各自睡去,钱李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事,越想越没有睡意。 绒花也没任何睡意,一个人坐在院里屋檐下,怀里抱着心爱的铁枪望着天上,满是迷茫。 安顿下来,钱李氏四处打听找活干,钱家盛也一天到晚在城中各个学院私塾徘徊,想着能找个与读书认字有关的活。 一连忙活了三天,差点跑断腿,钱李氏终于在城中一处绣庄找到一份刺绣的活,虽然月钱待遇跟侯府没法比,但好歹有了进项,钱李氏心头还是欢喜的,回去的时候买了点肉跟众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自从离开勇威侯府后,绒花一直有点闷闷不乐,见母亲钱李氏忙前忙后,跑进跑出的找活干,现在见她满脸喜色,浑身上下充满对生活的希望,绒花也是替她高兴,安静的听她说话。 次日一大早钱李氏出门兴冲冲的往绣庄去,直到晚上才神色疲倦的回来,见她面有忧愁,绒花忙问怎么回事,钱李氏嘴巴虚张了几下,最后苦笑道:“绣庄的事吹了。” 早上钱李氏刚上门,掌柜的就跟她说已经找到更好的绣娘了,不用她了,让她再去别处看看,她跑了一天也没找到活干。 钱家盛也是一连跑了几天一无所获,生无可恋的瘫在椅子上连连叹气。 几人坐在屋里都沉默不语,情绪低落,钱李氏强打精神给几人打气:“好了好了,别这么不开心,好歹咱还有房子住,还有点积蓄,诺大的北都城怎会容不下咱们几人,别瞎想,我先去做饭,填饱肚子再说。” 钱李氏站起身往厨屋去生火造饭,还不等她推开厨屋的门,大门传来一阵拍打喧闹声,门口有几个男子在大力拍打叫门,钱李氏一阵心惊,忙跑过去,站在院里不知如何是好,钱家盛三人听到动静也赶来,心里害怕。 门外的喧闹和拍门声越来越大,咚咚咚,再不开门恐怕门都被砸烂,钱李氏鼓起勇气大声嚷嚷着:“来了来了,别拍了,正开门呢!” 门外几人叫骂着,拍门的声音小了些,钱李氏打开门一看,惊的连连后退。 第58章 离开 门口聚集了五六个成年男子,举着火把,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手里拿着棍棒,领头那肥胖男子喝道:“你这有个叫绒花的丫头?” 钱李氏战战兢兢脱口答道:“是是是,她是我女儿,怎么了?” “怎么了?跟我在这装糊涂不是,得罪了我家夫人当没事人似的,一不登门二不道歉的,分明是没把我家夫人放在眼里,来人呀,给我砸!” 身后几人如饿狼般冲进院里进了屋,一阵打砸和谩骂,桌倒凳歪,锅破门烂,有一人见喜魅美貌,上前伸手摸她的脸,绒花怒急抬手就想给他一拳,被钱李氏拦了下来,把喜魅和绒花护在身后,钱家盛更是怕的要死,捂着头躲在墙边离得远远的。 “这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夫人都吩咐了,谁敢收留这一家子非让他家破人亡不可,可偏偏还是有人耳朵塞驴毛假装没听见似的,砸,狠狠的砸,给他醒醒脑,让他小子知道得罪兴国公府的下场。” 那领头胖男子转头对绒花母女说:“哼,还以为你们偷偷溜出北都城府了呢,没想到跑到城西来了,正好,你几次三番得罪我们府上小公子,夫人说了,只要你愿意跪在夫人和小公子面前磕头认错,也不是不能放过你,要不然,就别想呆在北都城。” “你们是兴国公府上的?”绒花就知道,最近一系列的倒霉事肯定和兴国公有关。 “对,我告诉你,这得罪兴国公府是没好下场的,要不是我们小小姐心地善良,特地交代别闹出人命来,要不然你们呀,早死几百回了,现在留你们一命,只是把你们赶出北都城而已,麻溜的,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要不然我们还来。” 那领头胖男子见闹的差不多了,大手一挥,打砸的几人住了手,跟着他走了,临走时嘴里还嘟囔着:“真不知天高地厚,几个穷棒子竟然敢碰兴国公府,真是无知者无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人走后,看着屋里院里一片狼藉,破烂景象,钱李氏再也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愧疚不已,这如何给曹奇山交代? 钱家盛也是气恼极了,一腔怒发对着绒花发泄:“都怪你,什么人不好惹,惹到人兴国公头上,这下好了,像个狗一样被人追着打,北都城也没法待了,难道非要再回老家不成?” 一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回去,钱家盛真是比死都难受。 “你知道什么,明明是别人欺负绒花的,他打不过就耍赖,以权势压人,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再说回老家怎么啦,老家也挺好的,有山有水有树荫,人也比这少,不是挺好的嘛!”喜魅难得开口一次,她一般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 见她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钱家盛也不好说什么,蹲在一边生闷气。 绒花愧疚的看着钱李氏,心如刀割,不忍再面对这院里的一切,默默走出院子,喜魅不放心跟了上去。 等钱李氏反应过来,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她才着急起来,万一两个小姑娘遇到歹人怎么办,急忙喊钱家盛两人出去寻找,两人在附近寻了好大一会儿没找到人,只能回家等着,钱李氏埋怨他不该责怪绒花,现在好了,把人气跑了。 钱家盛回房休息,钱李氏一个人呆在屋里,一边收拾院子,一边等绒花和喜魅回来,等到五更天时两人才回来,这时钱李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绒花就静静坐在一边守着她。 外面东方露白,鸡鸣声四起,钱李氏悠悠醒来,手脚发麻,抬头一看,绒花就趴在她对面,顿时舒了一口气,拿起衣服披在她身上,就去厨屋准备早饭去了。 吃完早饭,钱李氏要收拾东西带着几人回曲水镇,绒花告诉她等一等,等明天再走,钱李氏不明白要等什么,只当她不想走。 巳时,慕成渊拍马过来,告诉绒花事情已经办妥,慕母把钱李氏和钱家盛安排到城外庄上,今天就可以收拾东西搬过去。 钱李氏惊奇不已,原来昨天晚上绒花一夜未归是去侯府找慕成渊去了,真是难为她了。 绒花几人收拾了行李,雇了辆马车来到城外的庄上,虽然这里比不上侯府,但比曲水镇的老家好多了,钱李氏和钱家盛还是很高兴的。 安顿好钱李氏,晚饭后绒花来到她的房间,告诉她自己想陪着喜魅回曲水镇老家一趟,钱李氏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被绒花婉拒:“娘,没事的,慕成渊说会派两个下人护送我们回去,有他们在,你不用担心的。” “你们两个终究是姑娘,要不然让家盛陪你们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的。”钱李氏总觉得不安全。 “别,哥哥可不想回曲水镇,再说我俩脾气不对付,路上还没说两句再打起来了,那更不好了,我看就这样吧,等我一到地方就托人给你送信,你也别太担心了。” “那你多带些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省却不少麻烦呢!”钱李氏从炕席下面拿出一个小包裹,拿出两小块银子,剩下的全部递给她。 “娘用不了这么多。”绒花无奈道。 “怎么用不了,难道你们用脚走回去,不吃不喝吗?”钱李氏把小包裹塞到她手里,绒花想了想不再推辞,告诉她明天一大早两人就动身,钱李氏耐心叮嘱了几句,让她路上小心,绒花敷衍答应,跑回自己屋里收拾了行李,睡下。 次日一大早,钱李氏醒来,掀开被褥,昨天那个装银子的小包裹就静静躺在她旁边,她提着小包裹来到绒花的房间,见里面空无一人,心底一阵虚空,嘴上不觉嘀咕道:“这丫头!” 省心的让人心疼。 冬日暖阳,积雪消融,地面有点粘湿,绒花雇了辆马车,在城外等着喜魅,今天天还没亮,喜魅打声招呼就出去了,两人约定在城外官道十里亭汇合。 第59章 山匪四起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她从另一马车上跳下来,把怀里还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扔在地上,那白色东西在地上翻了个身在地上跑来跑去,绒花认出来是小白,自从来到侯府,慕成渊就特地安排一个人照顾它,把它养的快胖成球了,没想到喜魅竟然把它带出来了。 小白气喘吁吁的跑到绒花脚下,在她腿上蹭来蹭去的,绒花把它一把抱起来,好家伙,许久不曾抱它,这一抱还怪沉哩,抚摸着它头上的毛发问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小白喘匀之后才回答:“我可不是自愿来的,是她非要把我弄出来的。” 小白冲着喜魅汪汪叫,叫骂着她破坏自己安稳的好生活。 “怎么回事?”绒花问道。 喜魅邪魅一笑:“这不是要走了吗,有点舍不得,就跟慕成渊去告个别。” 怀里小白狂叫不已,绒花认定这事没那么简单,果然小白忍不住向她告状:“你别听她瞎说,她在侯府没干好事,在后花园鬼鬼祟祟的,被我发现了,怕我告密,就把我偷出来了。” “你在侯府花园干什么了?”绒花问她。 见她怀疑,喜魅也不打算向她隐瞒,实话实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慕湘湘的十几株红梅树加了点料。” 从那天和慕湘湘争吵之后,喜魅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想着怎么给她添堵,她不是宝贝那些红梅吗,那就故意朝她心爱的红梅下手,喜魅偷偷弄了大量的盐用水化开,浇在树根处,怕不成功又四处买了点砒霜掺在水里,倒在树根的另一边,正当大功告成时,小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找来,怕它坏事,就一把掐着脖子把它偷出来了。 “你也不怕被发现。” “怕什么,我可是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的。”喜魅本来就是只狐狸,善于伪装和迷惑敌人,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来时和去时已经注意抹去脚印踪迹。 绒花也没在意,两人抱着狗钻进马车,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在路上走走停停行了三五日,天气越来越冷,半路上又飘起鹅毛大雪,可距力前方的客栈还有十几里路,车夫只能奋力赶路。 天冷两人在车上喝了点热水,不一会儿喜魅有了小解之意,马车正全力赶路突然急停,喜魅撞在车壁上,小解之意更胜,趁着车停,跳下车跑到隐蔽的地方就地解决,绒花下车查看怎么回事。 车夫告诉她前面好像趴着一个人挡住了去路,绒花走上前用手扫开地面上的雪,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趴在地上,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呼吸微弱,只心口还有点温热,再看四周寒风萧瑟,大雪纷飞,绒花把他从地上抬起来,拖到车上,又用衣服收集了许多雪在马车上给他擦身体,喜魅解决完再上车发现车里多了一人,不免抱怨,本来就小的马车现在多了一人更显拥挤,顾不得听她抱怨,绒花让车夫尽快赶路,找个客栈住下。 绒花在车上用雪给他搓了好大一会儿,累的身上都出汗了,那孩子才微微睁开眼,身体渐渐热了起来,绒花把不多的热水喂他喝了一些,又拿出一件厚棉袄盖在他身上,等来到客栈,还剩下一件客房,三人就拥挤在一个屋里。 绒花吩咐小二烧桶热水弄点热饭,给那孩子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吃饱饭,才问他叫什么家住哪里。 原来这孩子叫薛玉棋,今年五岁半,家住附近的薛家村,生母在他三岁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爹又娶了一妻,继母不喜欢他,自从有孕生下自己亲生儿子后,害怕他长大后争家产,更是恨毒了他,想把他赶出去,原本他爹对他也是疼爱的,可有了新妻和幼子后,对他也不再上心,又见他三天两头和继母不对付,更是责怪他不懂事,对他也没个好脸色,薛玉棋也想讨好继母,可他所做的一起在继母看来都是不安好心,更是不允许他靠近幼弟,薛玉棋整天吃不饱饭,这次实在是饿急了,跑到厨房去找吃的,被继母发现后一顿好打,打的受不了了他跑出来后就赶上下大雪,也不敢回去,又冷又饿,走到半路就晕倒了。 听闻后,绒花一阵沉默,问他什么打算,可他也只是一个五岁半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回去再过那种日子,他想死的心都有,可不回去,他无亲无故的,也不知道该去哪。 喜魅听完仿若未闻,反正这世界上像他这种苦命的人多的是,她也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一个人躺到床上睡大觉去了。 绒花也一时没了主意,让他先去休息,等过几天再说他去留的事。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绒花三人在客栈住了三四日,等阳光放晴,路上行人渐多,绒花和喜魅也收拾行李继续往西南方向前进。 绒花叫来薛玉棋,告诉他,自己和喜魅要去西南方向的青州曲水镇,如果他要回家就给他一些吃的和银子让他回去,如果他不想回去,也可以跟着她们一起去青州,但日子可能会很苦,因为她们在青州也没什么亲戚和家人,给不了他什么,三人只做个伴,相互照顾。 薛玉棋低头想了想,最后决定跟绒花去青州,去青州的路看不到头,但如果他回家,他想以后多半会被继母给打死。 就这样三人以姐弟称呼,一路上相互照顾,踏着雪路回到曲水镇老家。 六年之后,夏季大雨连下一个月,宁州青州境内河水泛滥,两岸百姓被淹,房屋坍塌,百姓暴动,山匪四起,洗劫村落,小普陀寺连着的三座大山突然被一伙外地土匪所占,禁止附近村民上山打猎,经常下山抢劫村落,欺男霸女,当地官府怕事不敢管,使得附近村民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不久两女一男组织山脚下几个村的猎户夜里偷袭,打跑了土匪,把附近的三座大山占了,在山上安营扎寨,形成当地一霸。 青州的灾情传到朝廷,圣上责令布政使徐自谦尽快督办此事,徐自谦给青州知府廖易行调粮下令让他尽快平乱,廖易行接到命令连夜叫来他的小舅子青州州军头子魏大勇,让他召集人手,四处打击山匪,稳定灾情。 第60章 美人计 魏大勇回去之后召集队伍,三下五除二把周围县镇的小山匪和村里的暴民清扫一空,信心大增,认为这些山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扬言一个月内要把青州所有山林土匪清扫干净。 这天魏大勇带兵一举剿灭牛头山的山林,砍死了土匪头子王一龙,射伤了王二虎,活捉了王三彪,拎着王一龙的脑袋捆着王二虎王三彪兄弟返回驻地,途经曲水镇附近,天色渐晚,众人就在镇外的白云山下安营扎寨,留宿过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架起篝火,喝着酒,魏大勇总觉得少点东西,直到一名心腹小旗官领着一群曼妙身材的年轻女子进入帐内,魏大勇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想女人了。 两名娇弱美貌的少女识趣的上前一左一右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倒酒喂他喝,一人给他揉肩捶背的,魏大勇很是受用一脸享受,近日来的辛苦疲劳清扫一空,感觉自己精力充沛,能与敌人再大战三百回合。 “指挥使近日来辛苦,精神紧绷,难得有片刻放松,下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曲水镇里寻来这些女子为您解闷消乏,不知指挥使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唉,这些千户百户总旗往日里争来争去,吵来吵去,竟会给我添麻烦,也就只有你,把我放在心里,老弟,这份心意放心里了,等剿匪的事一完,就给你小子安排给百户个当当。” 那小旗官乐的眉开眼笑,跪下磕头道谢:“多谢指挥使抬举,小的以后定会加倍用心伺候。” 小旗官双手一拍,一个十多岁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脸上带着浅浅微笑的年幼少年手里拿着短笛,带着四五个同样年纪俊俏的美少年,各种手里抱着琵琶,古琴,二胡,长萧等乐器进了帐内,对着魏大勇行礼。 魏大勇高兴的心花怒放,盯着为首的少年看的移不开眼,这孩子长得比丫头都俊,这可比军营里那堆糙老爷们强多了。 心腹小旗官退下后,几名少年坐定弹奏丝竹管乐,荡人心魄的脆笛声轻扬而起,曼妙的身体扭动,诸女长袖起舞,若绽开的花朵在帐内盛开,一位妩媚妖娆的红衣少女如妖艳的红罂粟般出现,身体柔软如蒲柳,双臂白嫩如玉藕,舞步生莲,身体轻盈,魅眼如电,墨睫如剪,水蛇细腰,玲珑饱满的臀线和胸部轮廓,牵动着魏大勇的心,看的他双眼通红,口干舌燥,一杯杯往肚里灌酒,腹中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揽她入怀,用力揉搓,压在胯下狠狠蹂躏。 中间的红衣舞姬舞到他面前,抛出披在身上的红绸搭在他的肩头,魏大勇伸手抓住红绸用力一拉,那舞姬重心不稳倒在他怀里,被他一把搂住腰,再也站不起来了。 “美人,你长得可真美呀!”他的手不知觉的在她凝脂般的玉臂上抚摸,浓重的呼吸喷在她身上使得她痒痒的,那歌姬在他怀里动了动,挑逗般使得他腹中的欲火快要喷了出来,身体僵硬,汗毛竖起。 “将军,你太用力了,都弄疼我了。”那歌姬拉着钳着自己细腰的粗臂,纹丝不动。 “你们都出去。”魏大勇一声令下把其他人都轰了出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着她脖颈,撕扯着衣服猴急着要办事,被她用力制止。 “将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那歌姬嗲声问道。 “魏大勇,青州州军的指挥使,青州知府廖易行是我姐夫,你乖乖的跟了我,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披金戴银,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魏大勇馋的不行,在她脸上又亲又啃,脑子一片混乱。 “镇上说本地有个剿匪英雄叫魏大勇的,刚平了牛头山,杀了王家三兄弟的,就是你了?” “没错,就是我,不过我只砍了王家老大,其他两人还没死,要拉回去当着百姓的面砍了他们。” “将军你杀了那么多山匪不怕遭人报复吗?”那舞姬戏谑道。 “妈的老子敢做就敢当,都是一群刁民地痞流氓的小角色,也就这姓王的一家硬气些,其他的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让他们尽管来,有多少杀多少。”魏大勇像只发情的公牛,把头埋在她胸口,一阵乱拱乱蹭,用力闻着她的体香。 “您真厉害,将军您这刚剿了牛头山,下个要灭谁呀?” “这还用问,当然是小普陀寺山,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两女一男就敢独占三座大山,人王家三兄弟才占了一个山头,我倒要跟他们碰一碰,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面前的美人躺在地上,头发凌乱,酥胸半露,娇美诱人,魏大勇实在没心情跟她闲唠,身体像个火炉快被憋炸了,腹下肿胀高扬,急需找个出口泄火,一只胳膊曲起她的腿弯,另一只手颤抖着解开自己腰带,期待着来场狂欢盛宴。 那舞姬望着他身后,娇嗔道:“怎么还不动手,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魏大勇以为她在说自己,一脸淫笑:“就来就来,美人别急......”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阵劲风,一记手刀劈在后脑,一阵头晕目眩袭来,魏大勇一头栽了下来,险些砸在舞姬身上,被她一把推到在身侧,魏大勇脑袋嗡嗡的,甩了甩脑袋,见那个拿短笛的少年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人还醒着,你这不行呀,力度太小。”那舞姬飞起一脚踹在他脑门上,魏大勇顿时昏了过去。 “还是喜魅姐姐厉害。”那少年奉承道。 “少来,这本来就是你的活,差点被你搞砸,再有下次我可不帮你。”喜魅可不吃他这一套,自顾自的整理着衣衫,坐在一旁看热闹:“主意是你出的,该帮的我也帮了,接下来我可不管了哦。” 薛玉棋笑道:“那是当然,喜魅姐姐答应肯来就已经是帮了天大的忙了,接下来的体力活就让我们几个小兄弟收拾就行。” 第61章 王家兄弟 薛玉棋探头向外面的人打了声招呼,不久远处传来火光和喊打喊杀声,营地的士兵和百户将领们喝了参了蒙汗药的劲酒,大部分士兵睡倒在地上起不来,几十匹马尾巴上带着火光冲进营地,四处乱做一团,熄灭大帐中的灯火,叫来两人把魏大勇捆成一团装到麻袋里撂在马背上,趁乱溜走。 薛玉棋护着喜魅带着一群小弟兄们突围,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见追兵停下来休息,薛玉棋往前走了几十步,大树后出来另一伙人,围着两个被麻绳五花大绑的男子。 两人蓬头乱发,一人二十五六岁,身体强壮,皮肤黑红,左肩头被射中,右额破了口子,伤口虽已结痂但隐隐有血迹渗出,一脸不服气怒瞪着他,另一人二十出头,身体单薄,皮肤微白,面有窘迫之意。 薛玉棋走上前,背着手,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溢出:“王二哥,王三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王二虎岂看不出他眼里的嘲笑之意,没好气道:“想笑就笑吧,没什么丢人的,敌众我寡,技不如人,被官府捉拿,是我兄弟活该,是杀是刮,我兄弟受着就是,又没求着你救。” “王二哥说的哪里的话,你我都是落草为寇,在官府看来都是匪,你的今天说不定就是我的明天,我笑你干嘛,更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次救你,也是碰巧了,大姐让我下山打探敌情,没成想半路上牛头山被铲平,本想只抓领头的给个教训,不让他打小普陀寺山的主意,没成想遇到你们兄弟俩也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帮你们解了围。” 薛玉棋示意手下给两人松绑。 “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也该回山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薛玉棋挥了挥手,带着一群黑衣人转身欲走。 “等一等。”王二虎喝声叫住他。 “王二哥还有什么吩咐?”薛玉棋虽然年纪小,个头没他高,可脸上没一点惧意,眼底反而带了一丝藐视。 “你抓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魏大勇?”王二虎见马背上的麻袋似乎是个人,而且他刚才说是领头的,那这人很可能就是杀了他大哥的魏大勇。 “是又怎样?” 王二虎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怒道:“魏大勇杀了我大哥,我要亲自杀了他报仇,你不能把他带走。” 薛玉棋冷笑,这莽夫是真没搞懂情况还是在装傻? “王二哥,大姐有令,魏大勇杀不得,我带了他去自有安排,你和他有私仇想要杀他,我当然是管不着,不过要等下次,等你下次遇到他,再跟他拼个死活,如何?” “不行,机会难得,夜长梦多,谁知道再遇到他是什么时候,到时候他缩在军营里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事了,于我无关。”薛玉棋漠然。 “你......”王二虎气恼,劈手夺下一黑衣人手里的匕首,指着薛玉棋的咽喉:“你不要逼我,魏大勇我要定了!” 王二虎突然翻脸,使得黑衣人们哗然,片刻之间就把王家兄弟二人围了起来,亮出长枪短剑,但凡他们有个轻举妄动,一拥而上势必让王家兄弟血债血偿。 面对突然变故,王三彪心惊肉跳,上前劝哥哥王二虎要冷静,不可做出错事。 王二虎红着眼睛转头瞪着弟弟:“你还是不是王家的种,大哥被这姓魏的打死,砍下脑袋踩在脚下当球戏耍,你是没看见还是怎的,这孙子就在眼前,你不想着怎么给大哥报仇反倒劝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王三彪被他说的羞愧难当,不敢看他的眼睛:“二哥你说的对,可这姓魏的是人家擒来的,咱兄弟的命是人家救的,你这么对救命恩人,实在是不妥!” “你脑子坏掉了,还是读书读傻了,一码归一码你懂不懂,他救我们我们报答他就是,但他挡着我报仇就是他不对,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了这孙子的命,谁挡我我就杀谁!” 王二虎像只咆哮的野兽,怒瞪着双眼,满脸狰狞,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咬人。 眼见天色渐晚,此地不可久留。 薛玉棋可不惯着他,猝不及防出手用暗器刺杀他的手背,闪电般用短笛插在他受伤的肩头,匕首落在地上,手背红肿,王二虎抱着肩头疼的连连后退,身后黑衣人把王家兄弟俩按倒在地。 薛玉棋一挥手“带到山上去”,王家兄弟被绑到小普陀寺山。 次日一大早,一个全身裸露,未着寸缕的男子被挂在城墙上供众人观赏,城墙前聚集了一众百姓指指点点,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俏寡妇见了捂着嘴掩着面绕着走,走时忍不住红着脸回头再瞧一眼,老婆婆们躲在远处拐角边看边议论,遭到路过老大爷们谩骂老不正经。 魏大勇一觉醒来,脑袋晕晕,耳边乱吵吵,睁开眼一看,青天白日的前面聚集了一群老少爷们对着自己指指画画,嘴里说着七七八八,左右再看看,发现自己被人吊了起来,上下看看,光胳膊光腿光屁股,腰间也没个裤衩遮掩,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嚷嚷着晃悠着叫人把自己放下来。 不一会儿,曲水镇知县吴忠孝带着几名衙役闻讯赶来,上前一瞧,这人他认识,州军指挥使魏大勇,连忙让衙役上前把人放下来,找来两件衣服遮衣蔽体,请到县衙安置。 魏大勇前脚刚到县衙,后脚小普陀寺山的人就送上书信,警告他敢带兵攻打小普陀寺山寨,就把他脑袋割下来挂到城墙上,魏大勇又气又怕,连连嘱咐吴忠孝这事不可让他姐夫知晓,吴忠孝满口答应下来,安排酒席为他接风。 魏大勇吃完喝完骑马去曲水镇外安营扎寨的地方查看,见众人懒散,睡眼朦胧,军纪涣散,怒气翻涌,下了马对着面前几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嘴里不停训斥,如此目无法纪,自己这个当领军的被人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经过整顿,军队整装待发,魏大勇派人去通知姐夫廖易行,让他发出追捕文书四处捉拿王二虎王三彪兄弟,自己带队去小普陀寺山继续打击山匪。 第62章 再救王二虎 小普陀寺山寨,薛玉棋把山下的情况告知了绒花,绒花有点惊讶,没想到牛头山竟然轻易被平,王家三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真是不中用的很。 薛玉棋嗤鼻,对她说:“姐,当初你让我去牛头山找他哥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老大太义气,老二太鲁莽,老三太文气,哥仨没一个顶用的,他哥仨还嫌弃咱年纪小,以为咱好欺负,现在好了,要不是咱,他哥仨在黄泉路上一家团聚了。” 薛玉棋虽十一二岁,可脑瓜子灵光,心眼多爱琢磨事,王家三兄弟抵不上他一个手指头,当初拉着绒花和喜魅占山为王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主意,这次戏弄魏大勇给他一个下马威也是他的主意。 “你现在把他兄弟俩弄上山,是想让他入伙?”绒花漫不经心道。 薛玉棋嘿嘿一笑:“什么事都瞒不过我姐。” 相对比喜魅什么心都不操,什么事都不管,绒花是心里明白。 “魏大勇来奉命剿匪,攻打我们是迟早的事,青州宁州境内山匪又不是咱一家,咱也不能太冒头,万一引起朝廷的注意,头一个灭的就是我们,咱暗自招兵买马壮大,又不能让外人知道,魏大勇来打咱,咱不能杀他,但王家兄弟能,若他逼咱逼的急,咱能暗中帮王家兄弟灭了他。”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经过这几年的相处,绒花越来越觉得捡来的这个弟弟真是不简单。 这话薛玉棋就不爱听了,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姐瞧你说的,我怎么没那么好心了,要不是我,他哥俩早被砍了,现在我把他们带到山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能帮他们报了杀兄之仇,让他们哥俩给咱出出力,那不是应该的嘛!” “咱要不图点啥,那世上这么多苦命的人,咱哪有力气救他们。”薛玉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绒花救了他收留他,他也真心对她,把她当成亲姐一般敬着爱着,挖空心思为她着想。 “他们答应留下了?” “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山下到处是抓他们的文书,一般人不敢收留他哥俩,再说王二虎还受了伤,王三彪骨子里是一介书生,除了咱山寨,他们也力气跑到其他山寨,先苦后甜,让他记得咱的好,以后就不敢有二心了。”薛玉棋在绒花面前,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薛玉棋做事,绒花一向放心,也没说什么,就把这事交给他不再过问。 薛玉棋来到后山的一处山洞,此处是山寨关押俘虏的地方,里面的王二虎躺在地上双唇发白,呼吸微弱,紧闭双眼,旁边王三彪守在他身边,面色焦急,时不时用手背摸着他额头,见有人来,慌忙起来,奔了过来。 “薛小弟,我二哥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吧!”王三彪声音颤抖,急的快要掉眼泪。 薛玉棋看了王二虎一眼,气定神闲道:“他死不了。” 从怀里掏出一白一黑两个小瓷瓶递给他:“白的这个把药涂在肩头上的伤处,黑色的这个,划破手背,涂在上面。” 王三彪接过药瓶,拿起王二虎的右手,见手背肿的油皮发亮,皮肤泛红,手边也没有匕首发簪什么尖锐之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薛玉棋伸手拔起腰间匕首递给他,王三彪接过匕首在哥哥手背上轻轻划破皮,里面的脓水噗呲一下喷了出来,险些溅到他眼睛上,王三彪脱下外衣把哥哥手背上带血的脓水擦干净,把黑瓶里的灰色药粉洒在上面,撕出一片布条来替他包扎了手。 解开王二虎的衣衫,箭头早被王二虎拔出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左肩上的箭伤已经发炎发肿发红,血肉翻出,王三彪见哥哥伤的如此重,忍不住心疼,含着泪在伤口处洒下白药,撕下自己贴身衣袖拍在伤口处,用剩下的外衣一点一点给他包好。 薛玉棋站在一边,静静看他涂完药,包扎完,才开口说话。 “王三哥,魏大勇我已经放走了,我戏耍了他,想必他怀恨在心,不日就会来攻打我们山寨,你们兄弟俩留在这里不安全,你们若想走,我会派人送你们下山,不知你有何打算?” 王三彪心乱如麻,父母早逝,两个哥哥把他带大,什么事也是大哥二哥说了算,现在大哥没了,二哥重伤,他顿时没了主见,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什么打算,只求二哥能平安无事,薛小弟,求你找个大夫给我二哥瞧瞧吧,我二哥真的不能再出事了。”王三彪乞求道。 “不是我不救,你也看到了,我昨天刚救了你兄弟俩,你哥就要杀我,现在魏大勇又率军来攻打我们,山寨里的人手有限,正砍林伐木做防御,说不定明天我们姐弟三人也像你们一样成为阶下囚,现在哪里有空救人,以小弟愚见,你还是赶紧带着你哥逃命去吧。” 薛玉棋上前打开牢门,做出请的手势,一脸真诚。 “你看我哥这个样子,恐怕还没下山就已经没气了,我们往哪逃呀!”王三彪心里焦急。 “唉,这我也不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哪里顾得上两位哥哥。”薛玉棋一脸为难,不是我不救,实在是能力有限。 薛玉棋不再逗留,转身就走,被王三彪上前拽住胳膊,王三彪一咬牙,跪了下来,吓得薛玉棋也跪了下来:“王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你比我年长几岁,岂不是折煞我,若让我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你快起来,赶紧起来。” “薛小弟,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二哥不是,是我二哥一时鲁莽得罪了你,我替他给你赔罪,只求你救我二哥一命,一命换一命,只要你救了他,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们哥俩干啥我们就干啥,我给你磕头了。” 王三彪急的哭了出来,像个大姑娘似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是读过几年书的,这般给人下跪磕头,实在是有辱斯文,可这此时,自尊风骨什么的都比不上他二哥王二虎的命,他二哥若没了,那他也不想活了。 第63章 战前跑路 “好好好,我救,我救还不成吗,你先起来行不行。”薛玉棋急的额头冒汗,连拖带拽把高了自己一大截的王三彪架了起来,看着他在一旁抹眼泪,薛玉棋也是被弄的乱了阵脚。 “先说好,我救了他,他要再喊打喊杀的,你可要拦着。”薛玉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那是那是,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王三彪边说边哽咽道。 “还有,魏大勇不日就会攻过来,你哥俩也要上前出力,若敢背后捅刀子,我年纪虽小,可眼里也是不揉沙子的。” 薛玉棋话说的委婉,可王三彪也知道面前这少年若要下狠手,就算他大哥在世,哥仨三人也干不过他,想起当然初他上山劝两个山头联手,二哥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骂,王三彪一阵后怕。 “怎么会,你对我兄弟俩有救命之恩,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们怎么会恩将仇报,那还是不是人了?”王三彪语气坚决。 薛玉棋没再接他的话,叫来几个兄弟把王二虎抬到后山客房休息,找来大夫给他瞧病。 薛玉棋接到山下眼线的飞鸽传书,说魏大勇带领军队已经来到山脚下,薛玉棋召集山上的兄弟们让他们提前警惕,白天巡逻和夜间放哨人数加了一倍。 魏大勇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派出探子上山打探消息,自己在营地里等消息,一边喝酒一边和怀里美人嬉闹。 这天戌时,魏大勇正要睡下,派出去的眼线来报,说抓了两个下山的小喽啰,魏大勇一听来了兴致,亲自去审问。 原来是听说大队官兵来小普陀寺上来剿匪,山上的小喽啰们本来就是上山讨生活的,怕打起来没命,纷纷收拾行李趁着晚上跑路,人家都跑了,就他俩命不好被官府的眼线给抓了,经眼线验证,入夜以来,确实是有不少身影从山上奔下来,背着包袱下山而去。 问山上有多少人,白天晚上多少人眼线,都守在哪里,那小喽啰一一回答,差不多两千多人,都埋伏在丛林堆里或树上,白天差不多有一百多人,晚上有小两百人。 等把所有问题都问清之后,魏大勇灵感一闪,心头浮现一条妙计,势必要把小普陀寺山的山匪一网打尽。 魏大勇叫人给两人松绑,问清了两人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亲人,又给每人一个金元宝,放两人回到山上,三天以后,官府的眼线守在半山腰,和其中一人接头传递消息,约定明日夜间丑时三刻开始动手。 山下的探子来报,山脚下的官兵们一连三天没有动静,不知在等什么,山上的兄弟们一直神经紧绷,渐有怨言,山寨里也传出谣言,山下大批官兵有一万多人,宁州派来的援军就在路上,迟迟不动手就是在等援军,而且山上有官府的细作埋伏在山寨里传递消息,一时间消息真真假假,闹的人心惶惶,一些怕事的小喽啰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有不对劲的就收拾东西偷偷溜下山,薛玉棋听着山下和山寨的消息,眉头紧皱,嘱咐他们这些事告诉他一人就行了,不必再告诉大当家的。 薛玉棋来到后山,见绒花在逗一只鸽子玩,忍不住上前和她说话。 绒花瞥了他一眼,继续拿着手里的玉米籽逗鸽子,漫不经心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遇到事了?” 薛玉棋苦笑:“姐,你倒是清闲,啥都不管,什么事都扔给我,也不怕我做错了事。” “做错了才知道什么是对,再改过来就是,你才多大,正是犯错的年纪,有我在后面给你撑着,你怕啥?再说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全青州也没几个人是你对手,放手去做吧。” “你就这么放心?你这话让我更有压力了,我怕自己看不清,到时候再把自己给骗了,怕让你失望,这才心里没底。” “那怎样你才心里有底?”绒花转头问他。 薛玉棋不好意思的笑了:“姐,你帮我一个忙吧!” 薛玉棋和绒花说完话后,就来到王家兄弟的房间探望王二虎的伤势,自从解毒用药之后,王二虎伤势渐有好转,他身体本来就强壮,这几天能吃能喝,伤势也好的快,下地走路完全不在话下,手背和肩膀上的伤也不再发炎,正在慢慢愈合。 王三彪对薛玉棋一脸感激,嘴里说的都是感谢的话,王二虎拉不下脸,言语生硬的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当听到魏大勇这两日就攻打山寨时,让他俩躲下山去时,王二虎再也坐不住,从炕上跳了下来。 “下山,俺才要不下山,这次姓魏的只要敢来,我就一刀劈了他,拿挖出他的心肝当下酒菜。”王二虎怒气冲冲,手也不疼了,肩膀也能动了。 “先说好了,这次你不能再拦着我了,上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对我虽有救命之恩,可一码归一码,你要我的命我给就是,但若敢再阻止我为我大哥报仇,那就别怪我不仁义,连你一块砍。”王二虎瞪着眼睛,一副说的出做的到的架势。 吓的王三彪连连给他使眼色,拉着他的衣服示意他冷静。 薛玉棋淡笑道:“上次是事出有因,既然魏大勇给脸不要脸,那兄弟我也不再跟他客气,这次要杀要刮,都听王二哥的,只是有一样,你身上还有伤,兄弟我怕你不敌他,反而吃亏了怎么办?要不要兄弟我帮你一把?” 王二虎不乐意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小子还不到自己的肩头高,顿觉面上无光,大手一挥,道:“俺报仇的事不用你管,能杀了他最好,若我打不过他被他反杀,那也是我活该,技不如人,该怎样就怎样!” 王三彪急道:“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王二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瞧你那熊样,要死要活的成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我王家的种了,我若死了,你就拿着刀去砍那姓魏的,要不就躲的远远的给咱老王家留个后,要死就死的痛快,要活就好好活,别再让我看到你这没出息的样。” “再说,你咋知道我就打不过姓魏的那家伙,就不会盼我点好?” 薛玉棋懒得跟他纠缠:“既然王二哥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再劝你了,若那魏大勇真攻上山来,我就传令下去,他的人头就给你留着,若你需要帮忙,兄弟我就在一旁候着。” 说完嘱咐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第64章 无处可逃 次日晚上,夜间巡逻和放哨的喽啰们见一连三五日都不见动静,顿时放松了警惕,私下里偷偷喝上了酒,巡逻的人也比前几日少了一半,夜间子时,半山腰下的眼线瞌睡难当,见左右无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起盹来。 丑时整,拿了金元宝的一喽啰摸着夜路下山跟官兵接头,告诉魏大勇时机成熟,可以上山了,魏大勇让他上前带路,从山脚下到半山腰的眼线位置一一如他所言,原本的怀疑也渐渐消散,解决了一路上的眼线,来到山顶,望着面前的山寨,那小喽啰告诉他山上的兄弟一小部分住在前寨两边,中间是训练场,一大部分兄弟住在后山西边,东边是三个当家和洗衣做饭的丫鬟婆子的住处,王家兄弟也在那,魏大勇当场下令,兵分两路,自己带两百人去抓几个山匪头子,副指挥使带着大队人包围小喽啰们,先诱降再屠杀,一个不留。 魏大勇带着人把东边院落团团围住,点燃带松油的箭头射向房屋和房顶上的茅草,山上的门窗楼梯和篱笆都是木质的,极易燃,不一会儿,院里成为一片火海,里面的人被惊醒,跑了出来聚集在院中。 看到人群里喜魅,薛玉棋,绒花还有王家兄弟,魏大勇此刻才完全放松下来,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美人,你也在呀,真是巧,你别害怕,只要你乖乖的站在那别做反抗,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眼光又移向薛玉棋,忍不住动气:“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虽年纪小可人挺损的,老子今天也把你扒光在城墙上吊上一个月,让你也尝尝什么滋味。” 薛玉棋笑嘻嘻上前:“哟,这不是魏将军吗,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到我们山寨来了,还烧了我们寨里的房子,上次的事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别以为上下嘴皮一碰就指望我饶了你,你想的美,老子这次非要灭了你们山寨,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让你们死无全尸。” “魏将军,难道就没商量的余地吗,你这样强势让我很难做,也没法跟兄弟们交代,我劝你还是把人撤下山去,免得大家伙拼一场,你也占不了什么好处。” 魏大勇快被他气笑了,这小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小子,你睁开狗眼看看,是你被我的人给包围了,我说啥就是啥,你跟我商量,你拿什么商量?你劝我,你凭什么劝我?我大半夜的攻上山来,你说撤就撤呀,你以为是过家家呢,你把老子当什么了,少他娘的废话,一句话,投降不投降?” 旁边的王二虎早已按耐不住,气的跳脚:“我说,你叭叭的跟这狗熊废什么话,他又听不懂人话,直接开干就是,他还硬气的不行不行的,跑到这当大爷,老子一会儿把他踩在脚下,让他磕头叫爷爷不可。” 王三彪见他对薛玉棋无礼,忍不住用手指捅了他一下。 “你捅我干啥,一会儿打起来你站远点,过去和那姑娘站一会儿,去保护人家,好歹是个带把儿的,别太给我丢人。” 王二虎摩拳擦掌,要不是薛玉棋提前有交代,他早就冲上去和魏大勇大战三百回合了。 “既然魏将军不愿商量,那我也不客气了。”薛玉棋把手指放在嘴里,一阵响亮的口哨响起,魏大勇不知他搞什么名堂,率先发声:“放箭,快放箭。”一阵箭雨把院中的绒花等人笼罩,四处地面空旷,身后的房屋也被大火烧毁,无处可躲。 就在这时,王二虎等人用力一跺脚,地面塌陷,几人纷纷落入地面之下,地面之下连接通道,薛玉棋带领众人往高处转移。 黑暗中一块黑影袭来,铺天盖地般把魏大勇等人笼罩,一支火箭射来,那张黑布呼啦一声着了起来,把下面的官兵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散开,快散开。”魏大勇嘴里嚷嚷着,从混乱的人群中抢奔出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一阵羽箭射过来,慌乱中的官兵像行走的靶子一般,纷纷扑倒在地,如刺猬般躺在地上呻吟不已,魏大勇躲在人肉盾牌下大声喊道:“隐蔽,快隐蔽。”可四处根本没东西遮挡,在两人掩护下,他也跳进薛玉棋等人消失的深坑中,其他官兵见状也跟着跳了进去,还有一部分趁乱往回跑。 魏大勇领着一部分部下沿着地下的通道走了好大一会儿,越走越惊心,担心若对方用烟熏水灌,自己很可能就死在里面,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出口,不能久在里面待着。 念到此处,加快脚步,往出口方向而去,又转了两个弯,见有亮光,魏大勇惊喜不已,欢喜奔过去,一时傻了眼,一阵不安从脚底冲到天灵盖。 薛玉棋和王家兄弟三人带领一群手下举着火把正守在此处,看样子是专门在等他,见他出现,薛玉棋忍不住嘴角勾起,眼里的笑意溢出:“魏将军,让我好等,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哼,你是故意引我到此处,你想干什么?”魏大勇心底泛起凉意,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魏将军不要紧张,若我想要你性命,你早就被活埋到暗道里了,你现在还能说话是因为王二哥有账还没跟你清算完,今天你能不能下山,就看王二哥的态度了。” “就他?我呸!”魏大勇冷笑:“别以为用点雕虫小技就稳操胜券了,我告诉你,我的部下已经把山寨团团围住,你的那些小喽啰们有今天没明天,也就你们几个匪头还能再蹦跶蹦跶几下,但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薛玉棋叹了一口气,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往那边瞅瞅。” 魏大勇怕他偷袭,慢慢往他指的方向挪去,这一瞧让他心底最后的防线崩塌。 他所在的位置刚好位于山寨之上,山寨附近的场景尽观眼底,从山脚到山寨,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映的天亮如白昼,小喽啰们蒙着脸如数不清的蚂蚁般,从山脚下遍布到附近的山林,移动聚集,一点一点把官兵围困蚕食,打的他们节节后退,四处逃散,就连在山脚下安营扎寨的落脚点都被烧洗一空,魏大勇顿时手脚冰凉,一阵绝望。 第65章 单打独斗 “你他妈的使诈,竟敢阴我,卑鄙至极,我非拧下你的脑袋,扒了你的皮不可!”魏大勇气的快要背过气去,浑身血液翻涌,大喝一声,双手提着狼牙棒冲过来,恨不得一棒砸碎他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 薛玉棋后退几步,王二虎斜地里迎上,冲着魏大勇左侧砍了过来,魏大勇调转方向闪躲,王二虎又高举大刀对着他脑袋劈了下去,魏大勇举起狼牙棒抵挡,“砰!”一声巨响,一时间火花四溅,兵器交响,你砍我砸,俩人打成一团,纠缠不清。 薛玉棋凝望了一会儿,转头和身后一人说了几句话,走到王三彪面前,告诉他自己担心山寨里的情况,要下去查看一番,留一些兄弟在这保护他,就往山寨方向而去。 薛玉棋走后,王二虎和魏大勇来来回回又打了上百回合,王二虎身上有伤,渐渐落入下风被对付压制住,魏大勇见只剩下王家兄弟和一些小喽啰,也无心纠缠,当下决定速战速决,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上当,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大刀,抡起狼牙棒朝他后背砸去,王二虎就地一滚躲开他勇猛的攻势,抓起一把土扬起迷了他的双眼,一个飞扑把他压在身下,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在他脸上头上落下,魏大勇一时动弹不得,丢了手里的兵器护着门面,用膝盖用力撞向他后背,身体一翻把他从身上推了下来,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狼牙棒一阵风般对着他的肩头砸去,王二虎被打的龇牙咧嘴,左边半边身体疼的麻了起来,反手从怀里抽出匕首在他脖颈划了一下,魏大勇脖颈顿感一凉,一阵后怕,吓得连连后退,伸手摸了摸脖子,流血了,还好只是皮外伤。 魏大勇抛出手里一只狼牙棒砸在他腿上,见他跪倒在地,趁机跳起,用足十成力冲着他脑袋招呼,这一下若砸中,王二虎势必脑浆四溅,鲜血横流,成为一个血葫芦。 一阵冷风席卷头顶,耳边风声呼呼,王二虎暗叫不好,这一下小命非折在此处不可,不远处王三彪也看出危险,急的大喊“二哥,快躲开。” 不等他开口,魏大勇手里的狼牙棒片刻间就要砸中了王二虎的脑袋,王三彪浑身冰凉,心肝俱颤,暗叫一声完了,他二哥这回死定了。 就在这时,身后弹出一物,飞向前方,王二虎身体后仰,像被人推了一把,魏大勇的狼牙棒落空,重重砸在地面,一只羽箭射向闪电般划过,牢牢钉在他后肩上,一声惨叫,往前两步,旁边的官兵上前把他围在中间,怒视着对面。 王三彪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身后一个身穿劲装的大眼睛少年,年龄与薛玉棋相仿,手持弓箭,目视前方,自己曾几次看到他出现在薛玉棋左右,原以为他不过是普通的一小喽啰,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身手这么好,王三彪不禁羞愧,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 魏大勇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对着左右一声令下,带着人下山而去。 “你他娘的,有种别走呀。”王二虎瘫在地上指着手指怒骂,挣扎着起身,魏大勇仿佛没听见般,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走远了。 王二虎转头瞪着那大眼睛少年,不悦道:“多事!” 王三彪快步上前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二哥,瞧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这小兄弟,你早活不成了!” 转头对着那少年千恩万谢,一脸感激。 王二虎绷着脸嘟囔着:“我又没求他救我,是他自己多管闲事,跳出来显摆身手,想在人前做好人罢了。” “二哥!”王三彪急喝一声,怎么能当人面说这话! 转头跟那少年道歉:“我二哥是个直性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谢谢你救了他,要不是你我哥俩哪还在这斗嘴说笑,是我们哥俩欠你一个人情,我们定会牢记在心。”说完又弯腰鞠了一躬。 那大眼少年毫不在意:“你不必谢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三当家有令,你们是我们山寨的客人,让我无论如何护你们周全,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此话一出,王三彪心头一阵暖意,更觉亏欠薛玉棋,暗自下决心,定要好好找个机会当面致谢不可。 “三当家交代,无论你们大仇得报与否,是走是留,山上的兄弟都不可阻拦,现在敌人已退,我要下去和三当家汇合,不知两位兄长是一同前去,还是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们下山?” 王三彪转头看向哥哥王二虎,王二虎昂头看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见此,王三彪略一沉吟,决定同他一起返回山寨去见薛玉棋。 这边魏大勇被几十人部下护着下山,回到山脚下见营地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当即下令退到曲水镇去,手下的官兵见他受伤,在附近的村里抢了几条棉被,赶了牛车躺在上面往镇上而去。 折腾了一夜,此时天色渐亮,人困马乏,一群人强打精神来到曲水镇直奔县衙而去,吴忠孝还未起身,府衙大门被敲的砰砰作响,门外喧闹声鼎沸,大有一副再晚一步非要拆掉大门不可的架势,府衙里的人尽数被惊醒,守门的人顾不得披上衣服小跑过去开门,刚拉开门栓,门就被推开,外面的人一拥而入,其中一人推攘着守门人,嘴里斥骂着:“你他娘的,磨蹭什么呢,老子嗓子都喊哑了,才开门!”一巴掌扫过去,把他扇倒在地。 身后两人架着魏大勇来到正堂,找张椅子坐下,四处嚷嚷着:“赶紧的,把你们这管事的叫来!”其他官兵也拥进来,席地而坐,卧倒一片,原本宽敞的正堂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吴忠孝也被惊醒,起身穿好衣衫,整理发髻,一脸不悦,这里是县衙,哪个不晓事的竟敢如此惊扰,还不等他迈步出去,县丞就来敲门,告诉他是州军指挥使魏大勇带人来了,看样子是吃了败仗。 吴忠孝听后竟有点窃喜,暗骂活该,谁让他往日里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了,仗着他姐夫廖易行是知府,自己又是指挥使,出门就横着走,仗着会点拳脚功夫就打边青州无敌手了?当人不知道他那个指挥使是怎么来的吗,要不是靠着裙带关系,军中那么多好手,指挥使的位置何时会轮上他? 吴忠孝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一些,带着县丞往前院去,远远的就瞥见正堂里一群人跟难民似的灰头土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再看魏大勇后背插着一直羽箭,身上布满尘土,脖颈带伤,面带痛苦,一脸烦躁。 第66章 带伤御女 吴忠孝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伸手虚扶着他肩膀,面色凝重关切道:“魏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般模样?” 转头对县丞吩咐道:“还啥站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呀,没看到魏大人受伤了吗?” 身后的县丞连连答应,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魏大人,您不要紧吧?” 魏大勇不耐烦道:“死不了,赶紧给安排房间,酒肉饭菜,忙活了一夜,兄弟们都快累死了。” “是是是,这就安排。” 吴忠孝叫来下人,生火做饭,打扫房间,把几十号人安排妥当,下人告诉他买菜买肉要不少钱,衙门里的账上没那么多银子,吴忠孝让他带几个人去镇上乡绅大户家去打欠条借银子。 剿匪兵败的消息被青州知府廖易行知道后,他连夜赶到曲水镇来找魏大勇,来到县衙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魏大勇一大早带着两个部下出去了。 此时魏大勇正坐在花楼,喝着花酒抱着俩美人听着小曲玩的不亦乐乎,旁边的妓女跟他打闹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捂着肩膀,扇了那妓女一巴掌,喝骂道:“你他娘的没长眼呀,老子身上有伤,你小心点。” 那妓女疼的捂住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委屈,她怎么知道别人身上有没有伤! 另一妓女见气氛冷了下来,连忙凑过身来,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嗲嗲道:“大爷,您这身上有伤还来喝花酒,也不怕伤身体,这身体受的了吗?” 魏大勇用手指点着她的巧鼻,揽着她的细腰,一脸坏笑道:“怎么受不了,一点小伤而已,完全不影响本大人一展雄威。” 那妓女红着脸别过头,一脸羞涩,端起酒杯凑到他嘴巴,喂他喝下,魏大勇把嘴凑到她耳边,冲她说起悄悄话,那妓女脸更红了,用小拳头轻捶他胸膛:“哎呀哎呀,你真坏,这么羞耻的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魏大勇捉住她柔弱的双手,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受不了了,更羞耻的话还没说给你听呢!” 扶着她的脑袋,再次对着她说起悄悄话来,那妓女红着脸摇着脑袋拒绝道:“哎呀,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你太坏了。”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只好做给你看了。”一把抱起那妓女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扔到床上,自己也跳上床,两人在床上打闹着,翻滚着,笑的咯咯响。 挨打的妓女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也爬上了床,加入了玩闹玩笑之中,不一会儿,地上衣襟散乱,床幔翻涌,屋内一片春光乍现。 门外传来敲门声惊扰了屋里三人,魏大勇面有不悦,仿若未闻,依然在床上享受,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敲的他心烦意乱,伸手拿起枕头扔了出去,怒骂道:“要死了吗,敲什么敲,没瞧见正忙着的吗?” 门外一人战战兢兢道“大人,是你姐夫廖知府廖大人找你呢,此时他就在县衙里等你呢,赶紧回去吧。” 魏大勇心底暗骂,早不来晚不了,偏偏现在才来,事办了一半怎么能说停就停,他又不是水闸说关就关,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是自己人,说什么也要爽完再回去。 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在门外老实等着。” 传话的人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心里如同猫抓的难受,脸上泛红,捂着耳朵不忍再听下去,走到一边,不一会儿又回了过来,红着脸守在门前。 等了一会儿,想要上前敲门,可又怕挨骂,又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让他备受煎熬,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拐角处的楼梯口蹲着,等了一刻钟左右,赶觉时间差不多了,又来到门口,听到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人暗骂一声,真是只发情的公猫,这是多久没开荤了,在里面折腾个没完,也不怕死在里面爬不出来,县衙里还坐着尊大佛呢,要不是廖易行脸色难看,他才不守在这活受罪呢!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屋里的动静才消停,门口的人陪着小心唤道:“大人,您好了没?” 魏大勇这才感觉玩到了尽兴,精疲力尽的瘫软在床上,口鼻间粗喘着浊气,不慌不忙的下床穿衣服。 床上一妓女小声翼翼道:“大爷,还没给钱呢?” 魏大勇大手一挥,豪爽道:“先记账上,下次一块结。” 床上俩妓女一听傻了眼,相互看了一眼,没敢再说话。 传话的人在门外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一直不见开门,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想再敲门可又不敢,他可是有听说对方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是一巴掌一拳头的,他这小身板怎能受得了。 等了半天终于开门了,传话的人忙迎上去:“我的大人呐,快回去吧,廖大人都等了好大一会儿了。” 魏大勇不急不躁道:“急什么,是我亲姐夫又不是外人,晚一会儿能怎么着?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急哄哄的,催催催,催着投胎呀!” 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下楼。 廖易行坐在县衙里,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不见他回来,心头气恼,打了败仗不好好在这反思,反而出去闲逛,真不是干大事的料,自己当初怎么推荐他当州军的指挥使了,要不是当初没人用,怎么也不会用那黄脸婆的弟弟,要是再能遇到一个像莫少言的人才就好了,话不多,忠心,做事干净利落,不嫖不赌没有弱点,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魏大勇实在是差太远了,想到此处,廖易行不禁叹了口气,谁让他跟自己沾亲带故的,至少是自己人。 廖易行在县衙转了一圈又一圈,见后院一群散兵游勇,更是生气,这哪是官兵呀,分明是一群讨饭的叫花子嘛,真不知自己这个妹夫怎么带兵的,这个样子迟早会惹出大祸的。 不忍再看一眼,廖易行回到前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过了一刻钟,人终于回来了。 第67章 入伙? “姐夫,你怎么来了?”魏大勇老远就看他静坐在那,面色凝重,神色不善,快步上前,笑脸相迎:“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 廖易行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瞄了他一眼,悠悠道:“去哪了?” “嗐,不瞒姐夫你,前几天和小普陀寺山上的土匪交手,吃了亏,想着怎么反击,就带着两人出去查探敌情,这不是身上有伤吗,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出了血,就赶紧回来去医馆瞧了瞧伤,就耽误了些时辰。” “那你出去查出了点什么没呀?”廖易行耐着性子跟他说话。 “当然查到了,我当日把他们山寨烧了个大半,现在他们在山上忙着修盖房屋,无暇顾及其他,我想好了,这几天休整好人马,再次攻打小普陀寺山,定要把他们扫荡一空。”魏大勇拍着胸脯撂下豪言。 廖易行再也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拍,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再次攻打小普陀寺山?你大言不惭,当我不知道,就凭后院那几十个散兵游勇,还想再攻进山去,笑死人了,我虽然是文官可也是长了脑子的,恐怕你还没到山脚下就被人给一刀砍死了,你呀你,跟我说话嘴里也没句实话,你这让我怎么放心,算了算了,原本还想帮你一把,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管了,我这就回青州,把这里的情况据实上奏。” 袖子一甩,抬腿就走。 魏大勇连忙拉住他,劝道:“姐夫姐夫,别生气嘛,我可是你亲小舅子,若没了你的帮衬,我可是寸步难行呀,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坐下喝口水消消气。” 魏大勇扶着他坐了下来,端起旁边的茶水递到他面前。 “哼,知道就好。” 廖易行接过茶水,白了他一眼,就凭他一介武夫,没有自己在一旁指点,最多也就能混给小兵头子当当,要当青州指挥使,那更是做梦! “姐夫呀,你误会了,我手下不光只剩下这几十号人,还有几百人聚集在镇外,那不是怕惊扰了百姓吗,所以就没全部带进城来。” “虽然我这回吃了败仗,可也没让那些山匪占上什么便宜呀,他们不也元气大伤,寨子被我一把火给烧了吗,虽说没把他们一网打尽,但也让这群乌合之众见识到我的厉害了,若不是那山匪头子狡猾,跟我玩心眼,我早就平了他们的山头。” “姐夫,你也知道,我上阵杀敌,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可一说到计谋什么的,我的脑子就不够用了,不过幸好你来了,有你在那就像有个定海神针杵在这,再也不怕那狡猾的山匪给我玩心眼了,你放心好了,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咱俩配合默契,这青州的山匪那还不是说平就平的吗?!” 这几句话说的如细雨春风,让廖易行颇为受用,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行了行了,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有正事跟你谈。”廖易行示意他坐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小普陀寺山上,俘虏了几百官兵,薛玉棋下令缴获了他们的兵器便把他们都赶下山去,寨前寨后都是一片狼藉,指挥人收拾清扫后,搭建了临时住处,砍伐树木建造房屋,派人拿着银钱下山购买布匹盐巴等生活用品。 王家兄弟在一僻静处商量去留,两人吵成一团,闹的不可开交。 “二哥,你怎么这么固执,留在山上不好吗,咱哥俩现在四处被官府通缉,你干嘛非要下山,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王三彪快被他哥哥王二虎气个半死。 王二虎更是暴跳如雷:“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要怕死你就呆在这,我又没非拉着你,大哥的仇我一个人去报,趁着姓魏的收拾,我下山偷袭,定要了他小命不可。” “二哥,我又没拦着你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受了伤,怎么着也要养好伤再去吧,再说,就算你不去,那魏大勇也会再来的,咱守株待兔,在这等着他自投罗网不好吗,你干嘛非要在这时候下山不可。” “你知道什么,咱爹娘的祭日快到了,我这不是想着赶在他二老祭日前把大哥的仇报了,也好给咱爹娘有个交代,要不然我这心里难受的夜夜睡不着觉。” 王三彪这才想起,再过十来天就是他父母的祭日了,提起他父母,王家两兄弟也是难过,他爹病重没钱看病,他娘跑断了腿借了一点钱买药,吃完还不见好,只能跑到村头苟大户家借钱,那苟大户见他娘有几分姿色,便答应借钱给他,只要她陪睡一晚,他娘没办法只能答应,事后那苟大户只给了十个铜板,完全不够买药的,他娘再央求,那苟大户让她明晚再来,就这样一晚给一次,直到一个月后,苟大户玩够了才给了三百铜板,可他爹已经坚持不了重病死了,村里的那些光棍不知怎么知道他娘和苟大户的事,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来家里欺负他娘,有时甚至白天把他娘拖到没人的地方占便宜,村里的那些女人们也骂她娘是破鞋,狐狸精为难她,他娘实在受不了,就在家吊死了,当时他大哥才七八岁,带着两个兄弟在附近几个村流浪讨饭,吃尽苦头,等兄弟三人长得成人,他大哥带着王二虎和几个弟兄砍了苟大户和那些欺负他娘的人,王三彪当时年纪小不太记事,这些事也是背着他做的,可王二虎却记忆深刻,这也是为啥他整日嗷嗷叫着要给他大哥报仇不可。 “等等等,他万一不来了,藏起来当缩头乌龟怎么办,那我上哪去找他去,再说我这伤也不要紧,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弄死他,你要怕了我就一个人去,你给咱老王家留个后。” “天天在这山上窝着,我真是受够了,又不是自己的山头,逑在这干什么,在这看人脸色吗?我不干了!” 王二虎收拾东西就要走,王三彪怎么能放心他一人下山,自己又这般文弱,跟着下山还不够拖后腿的。 “二哥,我也没见有人敢给你甩脸色呀,薛小兄弟不是对你也客气有加的吗,你再多待几天,我看大当家的想让你入伙呢,就凭咱俩,下山那就是找死呀,魏大勇又不是单身一人,敌众我寡,单打独斗终会吃亏,若能加入山寨,多个帮手牵制住对付,咱兄弟的大仇才能得报呀!” 王二虎眼前一亮,转念一想,突然又眼眸暗了下来。 第68章 大当家之位 “我才不要入他们山头,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他们三个小娃娃驱使,传出去让人笑话,要入伙,除非把大当家的位置让给我。”王二虎一想到被比自己年龄小的薛玉棋高一头,顿时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似的,好歹自己也曾是牛头山的二当家,怎么甘心沦落至此? “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人家怎么会甘愿把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你?”王三彪被他的话震惊的差点裂成两半。 “王二哥,你要大当家的位置是不可能的,二当家也不行。” 薛玉棋突然出声,出现在两人身后,把王家兄弟吓了一大跳,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王家俩兄弟面面相觑,面皮发臊,眼神闪躲,一副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感。 “我两位姐姐虽然是姑娘家,但在这山头上,我不允许任何人越过她们去,也决不能容忍任何人轻视她们。” 提起绒花和喜魅,薛玉棋一脸凝重,表情严肃的吓人。 王二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不自觉发言找补道:“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嘛,也没真想怎么着,你别太当真,这山头本来就是你们姐弟三人的,你们好心收留我们兄弟俩,又三番两次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王二虎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更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但一码归一码,若想以此为要挟让我们兄弟俩为你们卖命,却也是休想。” “二哥!”王三彪急的想上前捂着他的嘴,责怪他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王二哥误会,我救你是我的事,并不打算让你有所回报,我之前也说过,你们是走是留都随你们,我也不会派人阻拦,但有一言,还是不得不说,我佩服二哥你的勇猛和直率,也有意向招你入伙,愿意把三当家的位置让给你,让王三哥做山寨的第四把交椅,我本人愿意排在两位之下,这事我两位姐姐也是同意的,就是不知两位什么看法?” “若你们愿意,我今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山寨的兄弟,明天就安排结义大会,不知两位哥哥以为如何?”薛玉棋略有激动,语气真诚。 王三彪大为心动,眼带期许的看着哥哥王二虎,想让他答应留下来,可王二虎一开口,就给王三彪泼了一盆凉水。 “薛小兄弟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你虽然给我们脸,可我们也不能没自知之明,怎么能抢了你三当家的位置呢,那你们山头的兄弟岂不恨毒了我们兄弟俩,这位置我们也做不稳,算了算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入伙的意思,当务之急是先为我们大哥报仇,等大仇得报若还没死,就再还你薛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王三彪想开口说话,被他伸手打断:“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感谢薛小兄弟和两位当家这几日的照顾,贵山寨经此一战损失惨重,按理说我们兄弟应该留下帮忙,但还请体谅,我们兄弟身负血仇未报,恐难在此多做逗留,我已决定不日就下山而去,天高水远,有缘再见。” 薛玉棋见他语气坚定,心意难改也不再勉强:“既然如此,那小弟也不再相劝,但有一言,若二哥你回心转意,小普陀寺山随时欢迎两位哥哥,若有需要帮忙,也请托人来山寨告知,兄弟我定会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说完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王三彪忍不住跟哥哥抱怨:“二哥,人薛小兄弟的诚意给的足足的,你倒好,直接驳了他的面,话也说的这般直,也不怕伤了他脸面,就算不愿意也要把话说的漂亮些,咱哥俩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人好心好意收留咱,还愿意把三当家的位置让给你,甭管人这话是真是假,但好歹人敢说这话,就算混不上个三当家,但四当家也是稳稳的,你干嘛非要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 “还有,你没听出来吗,人家说了你若坚持下山报仇,人手不够的话,他也愿意派人帮咱一把,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非要坚持,非要把自己置于险地不可!” “你懂什么,咱自家的事为什么要求他人帮忙,有本事咱就把仇报了,没本事大不了折了我一条小命,干嘛要欠别人人情,我丢不起这个人。” 王三彪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咱欠的人情还少吗,丢的人又不是一次了,干嘛较这个劲,有什么用呀!” “亏你还读了两年书呢,一点骨气都没有,丢尽了咱老王家的脸。” 王三彪无语,这又从何说起呀!再说和他二哥的命相比,骨气一点用都没有。 王三彪说的口干舌燥,见他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仍然坚持要下山,他也不再说什么,当场决定跟他一起去。 寨前寨后的重建事务都落在薛玉棋的身上,绒花在后寨一直沉迷于养鸟,这天,她突然决定下山走走,顺便去老家的小山村看看,喜魅知道后,也闹着一起去。 两人下了山,来到路边一处茶亭休息喝茶,听到旁边三人激动的讨论着什么,支起耳朵细听,原来是说有许多车粮食从外地运到曲水镇来,官府打算在镇上和镇外开设粥场,赈灾救民,现在附近各村里的村民和流民都在往曲水镇聚集。 绒花一听来了兴趣,当即决定先去曲水镇去瞧瞧,两人喝完茶水继续往前走,路过白云村,见村里吵吵闹闹的,有呵斥声和哭泣声,大感奇怪,往前走几步,站在一旁观察,看到一群官兵用绳子串着十几个青年往村外走,后面跟着一群老人女人和孩子哭哭啼啼抹着眼泪跟着,旁边有几个官兵拿着鞭子驱赶着,鞭打着让他们回去,不一会儿那群老弱妇孺又跟了上来,被绳子捆着的男子们低着头,背着双手,像牲口一般毫无反抗之意,任凭领头的官兵牵着他们往前走。 “他们这是干嘛,抓人玩吗?”喜魅问道。 绒花摇摇头,一时没有头绪。 “这些人怎么这么傻,这么多人怎么不跟他们打起来?那些女人也是,光哭有什么用呀,扑上前打他们呀!”官兵才不到十人,被捆绑的青年有十多个,且是年轻力壮,后面还有那么多女人,怎么着打起来也不吃亏,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用绳子捆着牵走了?真是窝囊极了,喜魅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这些被捆的是好人,他们不敢,怕连累家里的父母和妻儿,只要听话,他们的家人就会没事,所以才甘愿被欺负,默默委屈着,忍受着。” “啊?这么胆小呀,那如果是我,我就把他们的父母和妻儿也一起抓走。” “你抓人父母妻儿干嘛?”绒花惊讶道,转头看她,真是莫名其妙。 第69章 蛇与母鸡 “抓去当奴隶干苦役呀,反正他们那么胆小,只要他们不听话,我就吓唬他们。” “你抓人父母妻儿,他们会跟你拼命的。” “不会的,只要我不杀了他们不就行了,然后告诉他们,如果不听话,我就杀了他父母,卖了他妻儿,这样他们不就乖乖听话了吗?”喜魅沾沾自喜道。 绒花皱起了眉头,这什么跟什么呀!她怎么突然起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念头。 “他们是好人,我们不能欺负好人,要不然我们就成了坏人了,我们现在需要去救他们。” 说着绒花就要冲上去,喜魅一把拉住她,眼里都是困惑:“你干嘛要救他们呀,他们也没向你求救,人家是自愿被绑着的,就算你救了他们这次,那下次呢,下次再被绑,你再救他们一次?”喜魅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想说什么?”绒花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阻拦自己。 “我总觉得你不该插手这件事,这么多村民又不是打不过那些官兵,他们完全有能力反抗可偏偏选择甘愿被俘,害怕这担心那的,最后被人钳制,我想这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是他们自己的劫难,是老天对他们的安排,我们不该去管这些事。” “你这是什么歪理,他们也不是自愿的,他们也是被胁迫的,如果村民不屈服,那这些官兵会抓走他们的家人,甚至会杀了他们的孩子。”绒花争论道。 “如果一个鸡窝里有一只老母鸡和一群小鸡,一条蛇闯进了鸡窝里,要吃了这只老母鸡,你说这只老母鸡该怎么办?是心甘情愿被吃掉,还是奋起反抗?你指望那条蛇吃了老母鸡然后放了一群小鸡,就算是那条蛇信守承诺,可没了老母鸡庇护,那群小鸡迟早也会被其他蛇吃掉,就算是你赶走了这条蛇,还会有另外一条蛇来袭击这只老母鸡和那群小鸡。” 绒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让她冷眼旁观,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真的做不到:“这是人又不是只鸡,难道你就没点怜悯之心吗?” 喜魅有点不高兴了:“我怎么没有怜悯之心,可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在天地看来,一个人和一只鸡也没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做出什么选择就要承担什么后果,我哪里说错了,你如果想要去救人就去吧,反正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喜魅后退两步,不再管她,绒花也犹豫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村民被七八个官兵带走。 凑巧的是,绒花正打算去曲水镇,而前面的一群官兵刚好也是往曲水镇方向而去,绒花两人远远跟了上去。 跟了十几里路,见前面又有一群官兵牵着一串村民往曲水镇而去,而从前面曲水镇方向迎面而来的有好几波衙役,提着锣鼓往各村方向散去,绒花两人也一时没在意。 离曲水镇还有二三里地,搭建了三四处凉亭,支起了七八口大锑锅,每一处有三四名官兵在附近守着,被绳串着的村民们被带到镇外东面一个小村子里,这个小村子被临时征用,到处搭起来帐篷,官兵们在村里村外走动,三三两两聚集,一些村妇穿梭其中帮忙洗衣做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绒花用眼睛扫了一遍,在心里默数,这里大概有一千多人,再看旗帜上的大字“魏”,绒花认出这是州军魏大勇的部下。 只是魏大勇抓村民干嘛,难不成是要整顿部下再次攻山不成?绒花心里惴惴不安,疑窦丛生。 见那些村民只是被关在村里,也没什么危险,绒花就带着喜魅进了曲水镇,刚靠近城门,就见城墙上大大的张贴了一张告示,前面聚集了一二十人昂着头往上瞅。 绒花也驻足上观,这才明白,原来是官府劝告村民不要再上山当山匪,老老实实当村民,好好耕地纳粮,对之前当山匪的村民宽大处理,既往不咎,现在组织施粥放粮,号召各处的山匪回来,刚才在镇外扛着锣鼓的衙役就是去各村一一通知。 绒花把喜魅安置到鸿运客栈,晚上后半夜一个人偷偷摸进衙门的前院,满院堆满了麻袋,趁着守夜的人打瞌睡,悄悄隐身在麻袋堆里,抽出腰间的匕首划开麻袋来看,果然是白花花的米粮,看来施粥镇粮之事所言不虚。 次日早上天还没亮,南街设的施粥棚和城外设的四处施粥棚前,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每个人瞪大双眼,手里拿着大碗,饥饿的等着衙役把火升上,把水添上,抬米下锅,不一会儿锅里白烟升起,米香四溢,肚子咕咕响成一片,每个人都在咽口水,舔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大锅。 咚!一声锣响,吴忠孝高喊一声“放粥!” 人头攒动,你挤我扛,来喝粥的村民纷纷向前面的大锅靠近,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的差点趴在锅上,“后退,后退,排好队,排好队!”几名官兵在旁边吆喝着,拿着木棍捅着前面的人。 铁锅旁的一名衙役拿着大木勺插进锅里用力搅合几下,舀了一勺倒在一个破碗里,拿着破碗的那蓬头垢面的男子点头哈腰的小跑到一边,蹲在地上用嘴吹着热粥,小口小口吸溜着喝。 一勺接着一勺,一碗接着一碗,排队的人丝毫不见少,锅里的粥却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吴忠孝下令,接着煮粥,就这样,从早煮到晚,排队的人从早排到晚,酉时结束,吴忠孝下令停止煮粥,来喝粥的村民还不愿散去,许多人竟然躺在原地,坐等第二天施粥。 吴忠孝深感这不是长久之策,不禁忧愁起来。 第二日,照常煮粥,只不过村民们喝的粥比第一天稀了不少,但依然喝的不亦乐乎。 第三日,粥照样煮,这次村民们手里的粥不仅稀薄,而且有少量沙石,不少人咒骂抱怨,但一旁的衙役和官兵仿若未闻。 就这样一连三天,直到第四日,正当来喝粥的村民们期待着衙役运粮煮粥的时候,运粮的衙役却空着手出现,失望的告诉村民们,大家的米粮被小普陀寺山的山匪们半夜偷运跑了,这下可激起了民愤,人人脸色狰狞,口中谩骂,目露凶光,誓要和小普陀寺的山匪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