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相公掌心宠》 第1章 我错了,没有保护好相公。 黎红棠猛然睁开眼,面前的宣纸铺开一片鲜血,似雪中红梅。 她有些呆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身前。 不是被一剑穿胸了吗?血窟窿怎么不见了?自己为何还活着? “小姐!” 随着一声惊呼,面前窜过一条白影。 “白英?” 黎红棠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眼里满是惊疑。 白英是她的四个贴身丫鬟之一,武功最高,性子有些爷们,后腰常年别着把斧头。 可她不是两年前就死了吗? 白英刚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喷血的画面,着实被吓到了。 “小姐,你莫不是也中毒了?趁着大夫还没走,我把他揪来给你看看!” 话音落,就要往外跑,却被一把拉住。 黎红棠察觉到不对劲,可多年养成的隐忍,没有让她骤然变色,只微皱了下眉。 “白英,现在是何年何月?” 白英倏然瞪圆眼睛。 “小姐,你莫不是也失忆了?现在是昌启十六年春啊!你刚成亲三个月!” 饶是黎红棠再沉稳,也不禁被震惊到。 她竟重生回到了七年前! 黎红棠双拳紧攥,极力控制激动的心情,可声音依旧带着些颤。 “驸马……不,相公他……” 白英再次被惊到,越发怀疑自家小姐被毒傻了。 “小姐,你是在问姑爷吗?你嫁人后从未这般叫过姑爷。” 黎红棠闻言,楞了片刻,垂眸,慢慢回想刚成亲时候的事。 随着记忆复苏,她脑子逐渐清晰,也敏锐地抓到白英话中的疑点。 “你刚刚说,我也中毒了,还有谁中毒了?” 白英似乎这才想起此来书房的目的,声音陡然拔高。 “小姐,姑爷他中毒了!” 不等黎红棠反应,又接着一句。 “还失忆了,大夫说可能是中毒的后遗症!” 黎红棠倏然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白英赶紧跟上,欲言又止,怎么看都觉得小姐今天不太对劲。 主仆两人走的匆忙,谁都未留意,在她们走后,有个小身影鬼祟地窜进了书房。 黎红棠脚步飞快,脑子转的更快。 令她疑惑不解的是,若真是重生,为何事情的发展跟上一世不一样? 当年她跟楼似夜成亲后,他并没有中毒,更没有失忆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疑惑尚未解开,人已经走到景泰院。 刚要进门,就听见一声夹杂着怒意的低吼。 “我的儿啊,你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那个粗鄙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她就是个克星!克死了父母,克死了兄弟姐妹!现在又来克你! 本该天煞孤星的命,非要强取豪夺,若不是她,你又怎会遭这些罪!” 白英气得咬牙,手往身后一摸,拿起斧头就要往里冲。 黎红棠抬手制止,朝她摇头,随后淡定地走进屋里。 刚绕过屏风,尚未看清床上的人,原本坐在床边垂泪的妇人突然站起,对着她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妇人看着面容温婉,穿着亦端庄秀丽,可此时眼角带泪,脸色涨红,显然是怒极了。 “黎红棠,看你干的好事!当初你用尽心思嫁给夜儿,就是这么害他的?” 黎红棠一手按住躁动的白英,一手摸了摸脸,然后看向徐夫人。 “娘,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相公。”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厮眼珠子差点弹出来。 成亲三个月,还是头一次听女阎罗开口喊少爷相公,喊夫人娘! 甚至还当面认错,简直不可思议! 徐夫人也愣在当场,刚刚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 “你、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黎红棠调转视线,看向床上虚弱的少年,声音微软。 “那就不要原谅,我会用一生一世来弥补相公。” 第2章 害死了我爹,血债血偿。 楼似夜出身一流世家楼氏,是韩国公唯一的嫡子。 他三岁读经,五岁辨史,七岁能通六经大义,一十九岁便连中三元。 被点为状元郎的当日,就被皇上破格任命为太子少师。 他是最年轻的状元郎,是最年轻的东宫辅臣。 黎红棠还知道,三年后,他还将是大端朝最年轻的首辅。 这般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自是无数贵女的梦中人。 谁曾想,一道圣旨,把将军府的克星女阎罗许给了他。 徐夫人气得卧床好几天。 可她拗不过儿子,这亲最后还是结了。 这才刚成亲三个月,儿子就被人下毒,还失忆了! 徐夫人越发认定黎红棠就是外界传说的克星。 现在儿子失忆或许是个契机,最好说服他休了那女阎罗。 可惜她一顿数落,儿子听了半天,却对休妻闭口不谈。 徐夫人正在气头上,罪魁祸首来了,又是一顿疯狂输出。 可谁知冷漠女阎罗竟一改往日作风,低声下气地认错,可把她吓得不轻。 “你、你肯定是怕被夜儿休了,才这般伏低做小,肯定是在做戏!” 黎红棠根本无暇理会徐夫人,只低头看着床上半坐的少年,眉目缱绻。 这世上男女老少,万千面庞,唯有眼前的少年,在刹那间镌刻余生。 楼似夜抬头看向她,一双凤眸清华无双,眼尾流曳,韶颜绝世,隽雅若仙。 此时带着一丝病弱,越发惹人娇怜,声音也带着丝喑哑。 “你便是我的妻?” 四目相对,黎红棠眼圈渐红,鼻尖泛酸,心底波澜起伏。 他还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压抑着心底撕心裂肺的痛,朝他抿唇一笑。 “嗯,相公,我是你的妻。” 正要顺势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屁股还没挨到床,突然一道身影冲过来。 “不要伤害我爹爹!” 眨眼间,床前多了个小男孩儿,约莫三四岁年纪。 男孩儿被养的极好,看起来壮实地像小老虎,正伸出双臂,挡在面前,乌亮的眼珠子气鼓鼓地瞪着她,浑身上下写满了防备。 黎红棠看清他的样貌,下意识退后一步,抬手捂住了胸前。 那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个孩子吓到了。 差点惊掉下巴的众人:女阎罗今日有些不正常。 他们自是不知,黎红棠之所以这般,纯粹是身体出于自保的下意识反应。 因为上一世,她就是被眼前这个孩子杀死的。 那时,九岁的小少年唇红齿白,却目光阴狠地把长剑捅入她胸口。 “你害死了我爹爹,就要血债血偿!” 也是因为那一剑,黎红棠重生了。 小少年此时还只是个小豆丁,身高不到自己大腿,明明长得很软糯,目光却像小狼崽儿。 黎红棠目光复杂地盯着楼桦,红唇微抿,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该如何养大这个继子,才不会让他恨自己入骨。 还没想出个对策,小狼崽儿突然抱住她的手臂,作势就要咬。 白英见自家小姐有危险,下意识抽出斧头。 黎红棠急忙抬手护在楼桦后脑勺,另一手按住她手腕。 “别吓到孩子。” 徐夫人被斧头的银光吓得白眼一翻,叫了声“桦哥儿”,就撅了过去。 屋里瞬间乱成一团。 楼似夜虽不记得前尘往事,可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眼见着娘亲晕倒,儿子胡闹,赶紧让丫鬟把徐夫人扶回了房。 又看向挂在妻子手臂上的崽儿,朝两个小厮缓缓开口。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小少爷带下去。” 就这样,扑腾的好似一尾活鱼的小崽子被扛走了。 “爹爹,桦儿要留下来保护你!别把我弄走!” 第3章 我们是不是在分房睡? 楼似夜一直是上京的风云人物,茶楼酒肆都是关于他的传说。 要说最出名的,除了三元及第,便是他有个三岁的儿子。 一般少年十六、七岁成亲,到了二十岁,有个三岁的儿子,不足为奇。 可偏偏他没有成亲,只凭空多了个儿子,且没人知道孩子的生母是谁。 当初他答应娶黎红棠,众人纷纷猜测,是小崽子拖累了他。 若非如此,以他的样貌、家世和学识,上京的高门贵女还不任他挑选,何至于沦落到娶将军府的天煞孤星。 具体是何缘由,或许只有他本人清楚。 可现在楼似夜失忆了。 他看着坐在床边淡定地给自己包扎手臂的女人,凤眸眯起。 “听娘亲说,我们关系并不好,你嫁进来三个月,一直冷着脸。 从未叫过我相公,也从未叫过我娘和我爹。 国公府更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从不会打任何招呼。” 黎红棠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楼似夜见此,继续说道。 “我娘还说,你非但不喜欢我,还不喜欢我儿子,对我们父子俩十分冷漠疏离。 若你真不喜欢,当初又为何求皇上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我娘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吗?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黎红棠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实在是无从辩解,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她比谁都清楚,为何要嫁给楼似夜,其中心思一点也不纯粹,当初只是为了利用他。 可经历了上一世,现在她无比后悔,恨不能把心挖出来弥补给他。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未发生。 黎红棠曾在冷宫忍辱负重好几年,也曾权倾天下,性子早已坚韧沉稳。 可面对失而复得的挚爱,她愿意放下一切身段去哄他。 尤其他现在还失忆了,简直是天赐的赎罪良机。 思及此,她红着眼直接扑上去,抱住他。 “相公,你别瞎想,我之所以一直没叫你相公,都是因为我……太害羞了。 至于没有开口叫爹和娘,是因为我爹娘刚战死沙场没多久,我一时难以接受…… 还有桦哥儿,我不是对他冷漠,只是第一次做人娘亲,不知如何对待。 你也知道,前两年我都在战场,让我杀敌可以,跟脆弱的小孩子相处,暂时没那么得心应手。”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真假参半,就连智谋无双的楼少师一时也难辨真假。 尤其这女人还趴在他怀里,又香又软,声音轻柔,撒着娇,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楼似夜耳根子霎时红了,心跳如雷,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好好说话。” 黎红棠乖巧地哦了一声,却没有撒开手。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少爷,你该喝药了。” 楼似夜轻咳一声,让人进来,又瞪了一眼黏人的妻子,让她坐好。 笔先端着药走进来,看到缠在自家少爷身上的人,吓得差点被口水呛死。 他连咳好几声,艰难地托住乱晃的托盘走上前。 “少、少、少爷,你、你的……” 楼似夜眯起眸子,疑惑开口。 “你以前也结巴吗?” 不等笔先“我我我”完,黎红棠接过药碗,解救似地帮他回了。 “嗯,笔先之前就有点小结巴,只是,几日不见,好像又严重了。” 结巴无端加重的笔先:…… 黎红棠吹着药,好似没看到他精彩的变脸。 “你可以走了,今日我给相公喂药。” 笔先被这甜腻的“相公”惊得小身板直颤,转身差点跑出了残影。 楼似夜也觉得这声“相公”听着有些别扭,可偏偏心尖止不住地冒出一点甜。 他红着耳根伸出手,想要拿过药碗。 “我是失忆了,不是手废了,可以自己喝。” 黎红棠自然没有把碗给楼似夜,脑子里飞速闪过后宫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 片刻后,她咬着红唇,浓长的睫毛轻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相公,我是你的妻子,让我照顾你,好吗?” 楼似夜到了嘴边的拒绝,因这波光潋滟的含情眸,又咽了回去。 他红着耳朵扭过头,极浅淡地“嗯”了一声。 黎红棠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好似哄小孩儿般,轻吹了下勺子里的药,递到他嘴边。 楼似夜只想速战速决,一口喝了下去,却被苦得直皱眉头。 虽然没叫出声,黎红棠却眼尖地发现了,当即放下碗,双手捧着他的脸。 “相公,是不是很苦?” 楼似夜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身体迅速滚烫,一定是药太热了。 黎红棠见他不说话,脑袋凑上前,在那好看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这样就不苦了。” 楼似夜:! 他这下连脖子都红了,赶忙拿手推她。 “你别闹。” 他乃端方君子,怎能白日里这般…… 黎红棠盯着羞涩脸红的男人,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原来年少时的楼似夜这么容易害羞。 上一世,她满心满眼只有复仇,何曾珍惜过跟他在一起的那短暂的几个月呢。 黎红棠不再逗他,老老实实地喂完药。 等到晚间,她要离开的时候,楼似夜眸光晦涩不明。 “我们是不是在分房睡?” 第4章 她不爱我。 楼似夜心下狐疑,他只是失忆了,并不是傻了。 明明是新婚夫妻,刚成亲不久,正是该蜜里调油的时候,为何要分房? 若真如她所说,只是因为害羞,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 黎红棠乍然想起这一茬,呆愣当场。 上一世,嫁给他,只是为了借楼家的势,顺带着逃避六皇子慕容缙的纠缠。 她心里装的只有复仇和重振将军府,根本没有一丝儿女情长。 至于楼似夜,在听完她的提议后,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恼怒,总之最后同意跟她成亲。 两人约定,只做表面夫妻,私下没有夫妻之实,何谈同床共枕。 若楼似夜没有失忆,他肯定记得这个约定。 可现在他什么都忘了! 黎红棠咽了下口水,脑子又开始飞速转动。 楼似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早就对她起了疑心。 “棠棠,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一声棠棠叫的黎红棠身酥体软,神魂巨颤,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她嫁给楼似夜,却也只在国公府待了半年。 因为半年后,慕容缙登基为帝,不顾朝臣口诛笔伐,硬生生把她掳到了宫里。 后来种种,让她对慕容缙恨之入骨。 她入了冷宫,与楼似夜里应外合,跟狗皇帝虚与委蛇六年,终于扳倒他。 后扶持傀儡小皇帝上位,她成了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 在她站上权力巅峰的那晚,她和楼似夜第一次同床共枕。 他把她抱在怀里,第一次亲昵地叫她“棠棠”。 似迟到七年的洞房花烛夜,他似乎说了很多话。 可惜她喝醉了,神智昏聩,朦胧睡去。 再醒来,收到的竟是他的死讯。 为了帮她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他背叛了废太子。 为了帮她永除后患,让她后顾无忧,他设下一局,引太子党人出洞。 代价便是,他被万箭穿心。 黎红棠想到他们之间仅有的那一晚同床共枕,眼里铺陈着满目鲜血。 她吓得后退一步,红唇微颤,信口胡诌。 “相公,我、我来月事了!” 话音落,拔腿就往外跑。 楼似夜等了半天的解释,不曾想竟等来这么一句。 向来冷静自持的楼少师有点懵。 来月事,跟分房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跑到门边的人又快速折返,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相公,晚安。” 楼似夜摸着发红滚烫的脸,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妻子以为自己跟她睡,就是为了做那种羞羞的事儿? 他可是君子,怎么可能满脑子都是上床…… 楼似夜拍了两下脸,镇定下来后,回忆方才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她只是在找借口罢了。 娘亲说的没错,她果真不爱我。 这注定是个无眠夜。 楼似夜努力回想着往昔,偏偏空白一片,最后只余一声哀叹。 黎红棠同样辗转反侧。 她要确认的事太多了,需要筹谋的事更多。 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刚闭上眼,便做了个梦。 很多上一世发生的事,纷杂地交织在一起。 先是金銮殿。 她看到自己身穿孔雀翠羽织成的华贵长袍,手里牵着小皇帝,耳边回响着朝臣的呼声。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在小皇帝旁边的椅子坐下,视线扫过朝拜的群臣,嘴角含笑。 前几日逼宫,大殿上还流着滚烫的血,如同蜿蜒的溪流。 现在起,她便是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 画面极快地切换到冷宫。 她穿着那身华贵长袍,坐在石榴树下,一边将酒撒到地上,一边自言自语。 “爹爹,娘亲,大哥,二哥,阿姐,今日是中秋呢,囡囡好想你们啊……” 她捂住眼睛,强忍的泪水簌簌滚落,伴随着压抑的呜咽。 正哭的伤心,袖子里忽而钻出一只金色的小脑袋,嘶嘶吐出蛇信子。 有人来了! 黎红棠转过头,入目所及是一片白色的衣角。 来人白衣翩然,身姿挺拔,如玉树似芝兰,如画的眉眼似笼着一层烟雾。 “楼首辅?你怎么来了?” 楼似夜对她疏离的称呼早习以为常,恍若两人从未曾成过亲。 他眼底藏着溺煞人的似水柔情,开口却是质问。 “臣有一事不解,公主殿下为何迟迟不杀慕容缙?” 第5章 他好傻呀。 黎红棠面上没有丝毫心虚,笑着解释。 “楼首辅,虽人人都说你是老狐狸,但你还是太嫩了。 若真想折磨一个人,就该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每日活在地狱中才好,一刀宰了,岂不太便宜他了。” 话音落,又灌了一口酒。 很快,她醉的不轻,突然站起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泪盈于睫。 “相公,若是当初我没有被掳进宫,若是我们早些交心,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就不会是这般结局?”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 楼似夜被这一声“相公”叫得身形微颤,心跳不断加速。 七年来,她第一次开口叫自己相公,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泪。 可惜不等他回答,眼前人直接倒进他怀里,醉死过去。 他小心翼翼把人抱起,放在床上。 看着她的小脸,淡雅温润的面容闪过各种情绪,挣扎、薄怒、担忧,最后化作一缕怜惜。 犹豫片刻,也跟着上床,将她小心抱在怀里,眼眶微红。 “……我为你,舍弃家族利益,背弃与太子的约定。 如今,你已得到想要的一切,希望余生只剩喜乐……” 屋内烛火摇曳,雕花木窗上映着错乱的影。 他似乎说了很多话,直到晨光亮起,才依依不舍亲了她一下,然后下床,决然离开。 转眼已至晌午,外面下着凄厉的雨,瓢泼透骨。 黎红棠睡得晕晕乎乎,被人生生摇醒。 “公主殿下不好了!首辅大人出事了!” 一句话,好似腊月天的冷水兜头浇下来。 黎红棠瞬间吓醒,挣扎着坐起,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苏合香。 “是太子的人?” 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踉跄着往外跑,浑身被雨水浸透,发了疯般跑出院子。 “太子及其余孽偷偷潜入京城,楼首辅被万箭穿心……” “小姐!小姐!” 黎红棠倏然睁开眼睛,抬手抹脸,指尖是温热的泪。 原来是梦啊,可噬心灼骨的痛是那么真实。 白英将她扶起,眼里满是心疼。 自从老将军和夫人战死沙场,大少爷和小少爷接连出事,二小姐也无端失踪。 偌大一个将军府,只剩下小姐孤零零一个人。 小姐总是梦魇,时常哭着醒来。 “小姐,你是不是又梦魇了?” 黎红棠抬手遮住眼,微垂着头,还在想刚刚那个梦。 她发现了端倪。 以她的酒量,喝那么点,根本不可能睡那么熟。 一定是楼似夜偷偷在酒里下了药。 他早就计划好,要跟太子一党同归于尽。 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安宁与喜乐。 可是,他好傻呀。 没了他的陪伴,即便千秋万代又有何意义。 黎红棠再睡不着,披衣而起,坐在桌前。 “白英,可查出是谁下的药了?” 她又仔细将上一世刚成亲不久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中毒这事。 楼似夜也没有失忆。 为何会跟上一世不一样呢?其中定有什么变数。 白英站在她身后,帮她按揉着太阳穴。 “小姐,是白英没用,只追查到是混入府中的陌生人。 那人用了人皮面具,顶替给厨房送菜的下人进府,偷偷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等我们顺藤摸瓜查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黎红棠闻言,眉头紧皱。 下毒之人很有可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 能在身边养死士,他们的主子来头定然不小。 可如今她刚重生,一切线索又很少,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又折腾许久,直到丑时才重新睡下。 可此时远在边城的某处宅子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一人站在窗前,身穿华贵紫袍,腰间金蛇缠丝玉带,墨发如瀑流泄,长眉斜挑,神色冷凝。 “你刚说什么?” 那人身后地上跪着一黑衣人,脑门贴地,背后一层冷汗。 “楼少师虽中了毒,却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忘了前尘往事,失忆了。 中间出了些差错,黎二小姐也误食了带毒的饭菜……” 话音刚落,男人忽然至近前,一脚碾在黑衣人的肩头,长剑瞬间穿透他的肩膀,血流如柱。 “谁让你们碰的她!” 啊—— 黑衣人痛苦地哀嚎一声,为了保命,赶紧解释。 “黎二小姐只是喷了口血,并未伤了性命……” 男人微微弯腰,刚刚喷溅而出的热血,滴落在他脸上,越发衬出暗夜里凌厉的眉眼,分外骇人。 “我要的是,不伤她一分一毫一根头发丝! 楼似夜你们没弄死,还误伤了她,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话音落,再不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长剑直接刺入咽喉,鲜血再次喷溅而出。 地上的黑衣人再无任何气息,门外窜入两条黑影,极快地将其处理了。 男人把长剑丢在地上,走回窗前,仰头看着天上月,俊美的脸上一抹邪气。 “阿棠,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第6章 相公,不要啊! 第二日一早,黎红棠没睡多久便爬了起来。 梳洗完,便去了景泰院,准备陪楼似夜用早膳。 趁着现在失忆,赶紧好好表现,让他尽早接受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妻子。 刚走到膳堂门口,就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 黎红棠顿住脚步,没有往里去,只静静地听着。 “爹爹,你怎么就原谅那个女人了!你莫不是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 软糯的娃娃音,却承载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怨念。 过了片刻,楼似夜的声音才响起。 “哦,为父确实不记得了。” 黎红棠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 小狼崽儿肯定要气炸了。 果然,屋里传来小崽子跳脚的声音。 “爹爹,你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她!就算是你失忆了,也不行!她真的好坏的,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好好待我们。” “此话怎讲?就算你是小孩子,也当知道,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凭空捏造谎言是不对的。” “我才没有捏造,她就是不喜欢我们,她连和离书都写好了!” 正偷听的黎红棠:! 她仔细回想了下,成亲之前,她便和楼似夜约定好了。 只做一对表面夫妻,互不干涉。 若遇到心仪之人,就放对方离开。 至于和离书,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为的就是将来两人分道扬镳。 可楼桦是怎么知道的? 黎红棠再也听不下去,脚步飞快窜进门。 抬眼就看到楼似夜手上拿着一纸文书,正看得认真。 心里冒出两个字:完了! 楼桦不仅知道,还把那和离书搞到手了! 这个小兔崽子,才是她的克星啊! 楼似夜抬头看向她,漆黑的凤眸似着了朝霞之辉,却又映着冰雪清寒。 “这和离书,你又作何解释?” 楼桦看着她心虚的样儿,心情极好,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黎红棠压抑住暴躁,假装淡然地走上前,接过那纸和离书。 这一看,人呆了。 这不是昨天她刚醒来时压在桌面上的么! 上面还有用血喷出来的红梅呢! 昨天刚重生,又得知楼似夜中毒失忆,根本没注意到。 楼桦那小子,肯定是趁她离开偷走的。 不过,她是没想到,原来自己被下毒之前,正在写和离书啊。 所幸才刚开始,也就写了“和离书”三个字而已。 黎红棠盯着眼前染血的和离书,脑子转得飞快。 “相公,你误会了,这怎么可能是和离书呢,我那么爱你。” 父子俩顶着同款质疑脸,都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就看你怎么往下编。 黎红棠被父子俩盯着,脸不红气不喘,伸手指着“和离书”的“和”字。 “相公,你真的误会了,这不是和离书,是合房书。” 父子俩:? 欺负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认识字呢! 黎红棠轻咳一声,掩饰心虚。 昨天那口血喷的好呀。 刚好遮住了“离”字,只模糊地能看到“和”与“书”。 “相公你应当知道,我自小就不学无术,除了会舞枪弄棒,大字不识几个的。 我想写合房书,可这个合字一时没想起来,便用了这个和字。 若不是怕你们继续误会,实在……羞于启齿。” 话音落,一脸羞惭地看向父子俩。 楼桦:! 连个四岁的孩子都不如,怎么有脸说出来! 楼似夜:…… 娘说妻子是个粗鄙的女人,没想到糙成这样。 楼似夜从她手里抽走那和离书,无奈叹息。 “既如此,以后每日辰时,你便和桦儿一起学习吧。” 大为震惊的黎红棠:相公,不要啊! 不等她挣扎开口,楼似夜又追加了一句。 “你底子太差,每日多学一个时辰。” 生无所恋的黎红棠:! 楼桦在一旁幸灾乐祸,两颗虎牙刚呲出来,就听到亲爹说。 “桦儿,就陪着你娘亲一起多学会儿吧,就当是温故而知新了。” 瞳孔地震的楼桦:! 互相伤害的母子俩对视一眼。 学渣何苦为难学渣。 第7章 杀个人,放个火。 黎红棠自小就不喜欢读书,属于完全坐不住的那种皮猴子。 即便经历过上一世,智谋和心智更成熟。 可一说起学习,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被读书支配的恐惧。 她还想垂死挣扎,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向楼似夜,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晃啊晃。 “相公,可不可以换成别的?我蹲一个时辰马步怎么样?练一个时辰的剑也行啊。” 楼桦被殃及池鱼,小肉脸皱成了小苦瓜,扯着楼似夜的另一条胳膊,跟着晃了晃。 “爹,你之前不是夸我功课有进步么,真没必要再多学一个时辰啦。” 楼似夜收回双臂,一人在脑门上给了个爆栗子。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读书识字乃做人之根本,不可偷懒。”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读书任务,黎红棠连早膳都没怎么吃。 出了膳堂,仰天哀叹一声。 这都是为了爱啊。 白英见此,急忙劝解。 “小姐,不开心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不如咱们……” 对将军府的女阎罗来说,缓解不开心,那就找仇家。 杀个人,放个火。 黎红棠心领神会,问她最近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白英当即把近日的流言说了下,全是抹黑将军府的。 上京四大顶流世家,楼黎陈谢,暗潮涌动。 楼陈是文官世家,黎谢是武将世家,历经百年传承,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可仅在一年之间,原排在武将世家之首的黎家就从天上跌入了泥潭。 黎老将军夫妇和黎家两位公子战死沙场,黎家大小姐被夫家休了之后,便消失不见。 如今整个将军府,只剩黎红棠和大哥留下的三岁遗孤黎翡。 外界传言,黎红棠从战场回来,受了重伤,得了寒症,活不了多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黎家一倒,大厦将倾,连带着曾经跟黎家交好的其他世家也跟着被排挤。 上京的武将世家要重新洗牌。 此时风头最盛的莫过于谢家,大有赶超之势。 现如今的谢家门庭若市,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大多数的朝臣都是墙头草,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或嘲讽,或落井下石,或静静观望。 自从黎红棠回了上京,不到半月,便嫁去了韩国公府。 原本便冷清的将军府,如今更是门可罗雀,凄凄惨惨。 厚重的红木大门就未曾开过,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眼看着都要落灰了。 不知是有心人暗中推波助澜,还是上京的百姓着实不甘寂寞,如今茶馆酒楼到处都是关于将军府的话本子。 什么大将军夫妇一意孤行,判断失误,不仅白白送了命,还丢了两个城池。 什么将军府大公子不听劝阻,执意追剿蛮族三百里,以致军疲马乏,作战失利。 什么将军府二公子意气用事,为给兄长报仇执意出兵,中了敌军圈套,被困雪坑活活冻死。各种话本子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全部都是中伤将军府的。 传了一个多月,也不见黎红棠有所反应,如今更是甚嚣尘上。 说书先生张口就来,嘴脸极其丑陋,就像他们曾经亲临战场一样,说的有鼻子有眼。 个个口若悬河,从早说到晚。 有时还要赶个夜场,挣钱挣到嘴都起了泡,不得不喝起大红袍。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集体失了记忆。 完全不记得是谁为了守护云州十六城,几十年如一日,连家都不能回,一直守护着大端朝边境的安宁。 第8章 少爷喊少夫人去读书。 夜幕已至,万籁俱寂。 黎红棠入夜才偷偷回了将军府,先去看了小侄子。 黎翡已经睡了。 她在床前坐了许久,才满目悲伤地走出来。 然后便带着人出门了。 黎红棠裹着狐裘坐在马车上。 其实外界传闻并非全是假的,她确实有寒症。 白芨坐在一旁,帮她轻轻捏着腿。 白苏像只淘气的奶猫,不时把脑袋凑过去,蹭一蹭。 两人跟白英一样,都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担心黎翡,嫁去国公府时,把两人留在了将军府。 主仆三人正坐在马车里,外面传来白英飒爽的嗓音。 “小姐,已经查明了,负责印刷话本子的黑作坊主要有三处。 有两处在谢尚书的小妾名下,有一处在陈国舅远方表亲名下。” 黎红棠抬头,若有所思地敲着矮桌。 这才三个月,除了楼家,其他两大世家已经等不及要落井下石了,还真是……下作。 “烧了。” 白英手里还拿着斧头,闻言,差点丢出去。 “全部吗?那附近的庄园、林场等占地极广的私产……” 黎红棠面无表情。 “全都烧了。” 白英把黑色的面罩一扯,手中斧头一扬,带着一队人马奔驰而去。 “小姐放心,绝对渣都不剩。” 中伤将军府的话本子没流传多久,便已断了货,不是被卖光了,而是被烧干净了。 听说一夜之间,城外偷偷印刷话本子的黑作坊被烧的渣都不剩。 黎红棠活动了一晚上,寅时才偷偷回了国公府。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因为楼似夜的小厮墨彦找上了门。 “少爷喊少夫人去读书了。” 黎红棠差点落泪。 虽不情不愿,还是迅速收拾一番,赶去书房。 心道:为了哄相公开心,也是拼尽了全力。 谁知刚到书房门口,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嗓门还不小。 墨彦正要上前敲门,被黎红棠拦住了,示意他可以走了。 她便站在门前……正大光明地偷听。 “听说那女人还写了和离书?她怎么有脸!当初是她强取豪夺,非要嫁给你。 现在刚成亲三个月就和离,要是传出去,你的脸面往哪儿搁?咱韩国公府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她就是想毁了你,毁了咱韩国公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娘,你也是妇人。” “……” “再者,和离书只是一场误会,并非她本意,棠棠她是爱我的,怎么舍得跟我和离。” “……” 黎红棠听到楼似夜的话,羞涩地摸了摸鼻子。 她的相公果真是个小傻子。 她说什么,他都信呢。 徐夫人显然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到现在还处处为她说话! 你别给她解释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整个府上的人都看在眼里! 自私自利,目中无人,根本不及你表妹一根手指头! 软软那么善良贤惠,又爱你至深,若不是她横插一脚,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黎红棠眯起眸子,脑子里迅速搜索叫“软软”的人。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刚成亲那会儿,确实有个女人三五不时就在她面前晃。 正是徐软,徐夫人的亲侄女,楼似夜的表妹。 因为徐夫人很喜欢这个侄女,便经常把她接到国公府小住,完全是当做未来儿媳妇养的。 楼似夜在府中,跟徐软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后来因为一道圣旨,阴差阳错,楼似夜娶了黎红棠。 徐软又委屈又哀怨,还不愿放弃,依旧经常来国公府小住。 为了气黎红棠,每次来都打扮的“我见犹怜”,故意在她面前晃悠。 面对她的挑衅,黎红棠懒得搭理,只把她当成府上的丫鬟,多一眼都不看。 毕竟那时候她根本不爱楼似夜,自然不会在意他身边的女人,更何谈吃醋。 黎红棠站在门外,无数念头闪过。 门内徐夫人还在对亲儿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休妻。 “你和软软自小一起长大,娘知道你是喜欢她的,她也十分爱慕你。 娘更知道,你当初不愿意娶她,只是怕拖累她。 你带着桦哥儿,到底是个累赘,可软软她根本不在意啊……” 黎红棠听到这里,心尖泛起一阵疼。 原来楼似夜喜欢徐软。 只是因为带了个孩子,怕拖累她。 第9章 这个娘子糙的很。 黎红棠没再听下去了,走到一旁石榴树下的石桌前坐着。 思绪有些纷乱。 到底是该成全楼似夜的爱情?还是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也许现在他爱徐软多一些,可几年后,他对自己才是至死不渝啊。 纠结了一会儿,便听到开门声。 徐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出来,脸带薄怒,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乍然看到她,气哼哼地瞪了一眼,扭头便走了。 黎红棠站起身,窜进了书房。 楼似夜一身月白锦衣坐在桌前,修长白净的手握着一本书,眉梢温润如夜下昙花。 整个人清绝隽艳,好似从月光中走来。 “进来,楞着做甚。” 黎红棠被他一声呼喊回过神,讪讪地走过去。 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 “我刚看到娘从你书房走出来,你们聊了什么啊?” 楼似夜半垂着眼睫打量她,春水流光一滑而过。 “没什么。” 他不主动说,黎红棠也没法继续问徐软的事儿,总不能暴露自己偷听吧。 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正想继续套话,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软糯的嗓音。 “爹爹,我没来晚吧!” 黎红棠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小崽子果真是自己的克星。 楼桦看到她,心情瞬间也没那么飞扬了,哼唧一声,直接越过她坐到楼似夜身边。 蹭了两下,开始撒娇,声音像是在糖霜里滚了一圈。 “爹,我今日感觉不是很舒服,是否可以少学一个时辰呢?” 楼似夜根本没接这茬,而是语重心长地教导。 “桦哥儿,见到你娘亲,要主动问好,尊敬长辈是最基本的礼仪,还要让爹爹再教一遍吗。” 楼桦闻言,似五雷轰顶,仰头看他。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外加十分委屈。 “可她不是我娘啊,爹爹以前也没让我喊她娘。” 楼似夜摸摸他的脑袋,一脸慈父的耐心。 “桦哥儿,以前是爹爹不对,我既娶她过门,她便是我的妻。你是我儿子,自然要喊她一声娘亲的。” 然后看向呆愣的黎红棠,声音依旧清润。 “棠棠也是,你既心仪爱慕于我,想与我长相厮守,便应打心底里接纳桦哥儿,对他好。” 黎红棠大为震惊。 她没想到楼似夜给两人上的第一课,竟是让他们互相改口,母慈子孝。 她与楼桦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为了哄相公开心,黎红棠打算豁出去了。 再者,跟楼桦处好关系,对她没有坏处。 万一将来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不至于恨自己入骨,一剑穿胸。 “我的小乖,快到娘亲怀里来!” 楼桦一脸的不知所措,乌溜溜的黑眼珠瞪得滚圆,委屈地嗷呜一声便哭了起来 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还丝毫没有九岁时的阴狠,也不懂得掩饰情绪。 “我、我……哇哇……” 黎红棠也委屈地看向楼似夜。 看吧,不是我不想对你儿子亲,是他不想接纳我。 楼似夜幽幽叹息一声,把放声大哭的崽儿搂进怀里,轻声安抚。 这是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只能慢慢来了。 墨彦在门外听到哭声,送了一盘点心进来。 楼桦一边掉金豆子,一边吃,偶尔还打个嗝。 等把小点心吃完,才平复了心情。 黎红棠啧啧两声,觉得养崽儿太难了,比杀人放火难多了。 正想着,楼桦突然看向她,圆而润的眼眸还湿漉漉的。 “为什么你身上有股火油味儿?” 黎红棠下意识摇头反驳。 不可能,她明明换了衣服,怎么可能还有火油味儿呢。 楼桦又吸了几下小鼻子,还拉着楼似夜,让他一起闻。 “确实是火油味儿,你不会是昨夜放火去了吧?” 黎红棠:! 当楼似夜凑到她近前,靠近她脑袋的时候,黎红棠一个鲤鱼摆尾,跳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将军府还有点事,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她是换衣服了,但她没有洗头! 回来的太晚,又太累,躺下就睡着了。 刚睡醒,又被叫来读书,早忘了这一茬。 若是让相公发现她没洗头,肯定会万分嫌弃她,以后还怎么一起睡觉啊! 话音落,黎红棠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目送她落荒而逃的父子俩:…… 楼似夜:这个娘子糙的很。 楼桦:不爱干净的女人,还妄想当我娘亲,哼! 第10章 小姑姑不哭。 黎红棠为了跑路,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若是不回将军府,这谎就要被戳穿,干脆又回去一趟。 刚进门,白芨迎面快步走来,欲言又止。 “小姐,你去看看小少爷吧。” 黎红棠脚步一顿,竟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上一世,将军府只剩姑侄俩相依为命。 将军府出事之前,她对黎翡非常关爱,完全当成自己儿子养。 从云州回来后,尔虞我诈的皇权之争开始,一切便身不由己。 越是她关心的人,下场越凄惨,敌人总会逮着她的软肋攻击。 所以为了保护黎翡,她开始故意疏远他,对他很冷漠。 回来三个月,她只见了黎翡三次,其中两次还是晚上睡着之后。 白芨四个大丫鬟是了解其中内情的,对姑侄俩唯有心疼。 除非到万不得已,她们也不会主动劝小姐去看小少爷。 黎红棠脚步如飞,眉头紧锁。 “翡哥儿出事了?” 白芨面露心疼。 “自从昨晚你来看过他,今日便不吃不喝。”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零嘴儿,一天要吃好几次的。 难以想象,黎翡那么小,一天不吃不喝,会变成什么样。 黎红棠一阵心疼,刚进门就听到白苏软甜的声音。 “小少爷,你吃一点点吧,这是你最爱的胡记甜糕呀,我排了许久的队才买上的,还热乎乎的。” 宽大的梨花木椅上坐了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身上穿着淡蓝绸缎的圆领小袍,脖子上挂着衔玉的鎏金项圈。 他还很小,双脚甚至挨不到地面,此时乖巧地摇着脑袋,却一声不响。 黎红棠看着黎翡,脑子里不由浮现一面湖,上面漂浮着一具小小的尸体。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上来,几乎让她站不稳。 上一世,她那么保护他,甚至不惜以决裂的姿态疏远他,可最后还是…… 如果是这样,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深深伤害了黎翡! 或许直到他死,也带着对她无比的怨念。 这一世,她不要再把他推出去了,她要把他往骨子里宠! “翡哥儿,姑姑回来了。” 话音落,直接冲上前,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白芨和白苏愣住了。 黎翡弱小的身板甚至颤了颤,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就算之前有些怨,终究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因为自小没有娘亲,心灵脆弱又敏感,打从心底渴慕着温暖。 “小姑姑,翡儿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黎翡是两年半前大哥黎正阳带回将军府的。 那时候他才刚半岁,裹在褥子里,小小软软的一团。 黎老将军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 既然决定带回来,就好好养吧。 大儿子说是亲生的,那就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孙。 府上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个娇软的孩子,为了弥补母亲的缺失,加倍地宠爱他。 那时候黎红棠尤其欢喜小侄子,每天一睁眼,就要去看他。 只是看着粉嫩的一团,也能开心一整天。 后来她被迫去了北地云州,一走就是两年。 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黎红棠看着委屈哭泣的奶团子,眼圈也红了。 心头更是一片酸涩,耳边恍惚响起狗皇帝的声音。 “阿棠,黎翡他……落水淹死了……朕也很难受,朕知道他对你多么重要。” “阿棠,你不要这样,朕已经把伺候不周的宫女都杖毙了,是她们没有看好黎翡。” 黎红棠此时再想起上一世得到黎翡死讯,依旧痛到撕心裂肺。 她牺牲那么多,却连将军府最后的血脉都没保住。 “翡哥儿很好,都是姑姑的错,姑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黎翡还是头一次见姑姑落泪,乖巧地抬起小手,笨拙地帮她擦泪。 “小姑姑,你不要哭。” 黎红棠仓惶地盖住他的小手,使劲眨眼。 “小姑姑没有哭,是风吹到眼里了。” 黎翡顺势揽住她的脖子,凑到近前,朝她眼睛轻轻吹气。 “风儿快走,小姑姑不哭。” 黎红棠见他这般懂事,心里越发悔恨,只把他抱紧。 黎翡在她怀里蹭了几下,很小心地问她。 “小姑姑,爹爹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他是不是跟娘亲一样也不想要翡儿了?是翡儿不够乖嘛?” 第11章 其实你有个弟弟。 黎红棠想起大哥,胸口窒闷,泛起针扎似的疼。 “不是的,翡哥儿,你很好,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对不起,是小姑姑没用……”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哽咽难言。 黎翡忙不迭摇脑袋,豆大的泪珠子跟着落下来,还不忘抬手给她擦眼泪,乖巧地令人心疼。 “小姑姑,你别哭,是翡哥儿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白苏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抱着流泪,也跟着哭起来。 姑侄俩一个比一个凄惨,真是老天不长眼! 白芨眼圈微红,转身出门去了小厨房,让人把做好的膳食又热了下,才端进来。 黎红棠亲自喂黎翡用了晚膳,又帮他洗好澡,抱上床。 黎翡扯着她的衣袖轻晃,又乖又软地撒娇。 “小姑姑,你给我讲兵书上的故事吧。” 声音像是在糖霜里滚过,带着甜。 谁能拒绝这样的崽儿。 黎红棠摸着他细软的发丝,唇角带笑。 “原来肥肥是个爱学习的宝儿。” 肥肥的黎翡的乳名,往日里也只有家里人会这么叫。 如今叫他肥肥的,也只剩小姑姑一个,心里有些酸涩。 黎红棠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以为他是一个人闷在府里太孤独了。 脑子里不由浮现另一个凶巴巴的奶团子,忽然灵光一闪。 “肥肥,跟小姑姑一起去国公府住些日子可好?” 黎翡眼睛一亮,扑进她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能跟小姑姑在一起,去哪儿他都很开心。 黎红棠看着又软又香奶团子,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事先叮嘱。 “小姑姑之前忘了告诉你,其实你姑父他有个儿子,比你小了两个月。 他不像你这么乖,有点凶巴巴的。 要是他敢凶你,或是打你骂你,一定要告诉小姑姑,知道吗。 虽说你是哥哥,可也不能事事都让着他,忍着他……” 黎翡乖乖地听着,随着她的描述,小脑袋里不由勾勒出龇牙咧嘴的混世小魔王。 虽然有点怕怕的,可更多的是开心。 他长这么大,一直待在将军府,还从未有过小朋友跟他一起玩。 “嗯,小姑姑放心,我会的。” 姑侄俩温情地说着话。 直到黎翡睡着,黎红棠才悄悄离开。 等到夜深人静,一个人待在书房,手里的书总是看不进去。 总是不由自主想到楼似夜的小青梅,忍不住叹息。 又是心情不好的一天。 黎红棠甩开手中书卷,蹭一下站起身。 月黑风高夜,不干点什么,对不起今日的坏心情。 贩卖话本子的黑作坊被烧了,可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仍在卖力抹黑将军府。 一个最受追捧的说书先生笑眯眯地拎着钱袋子,一晃三摆地朝家里行去。 许是最近收入不错,心情大好,还喝了点小酒。 刚拐进巷子口,眼前便一黑,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人正躺在地上。 好似刚出锅的麻团,一边嗷嗷叫,一边翻滚。 滚着滚着,就跟旁边的麻袋撞到一起,又是一阵尖叫哀嚎。 白苏搬来一把椅子,往地上一放。 白芨扶着黎红棠坐下,又在她腿上盖了厚厚的狐裘。 两人一左一右站她后面,冷冷地盯着地上十几个麻袋团子。 白英拎着斧头,站在旁边,见哪个麻袋叫的声音响,就抬脚踹一下。 “奶奶个腿儿,是不是大老爷们,整天昧着良心赚黑心钱,四处散播谣言,还有脸叫! 再他娘的叫一声试试,信不信老娘一斧头把你们脑袋砍了当蹴鞠踢。” 整整齐齐站在白英身后的几个黑衣护卫听到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早就习惯了。 “小姐,怎么处置?” 黎红棠指尖在下巴上点了点,叹息一声。 “不过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地上的麻袋人肉团子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长舒一口气。 可气才舒了一半,又听到了后半句。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揍。” 瑟瑟发抖的麻袋人肉团子:! 刚用手抱住头,眼泪还没流出来,耳边又传来凉飕飕的话。 “往死里揍。” 哭到晕厥的麻袋人肉团子:! 一夜之间,上京备受追捧的说书先生都出了事。 一个个被揍的鼻青脸肿,连爹娘都认不出。 而那些一直盛赞将军府,把黎家军视为护国军的百姓,无不嗟叹。 这是遭了报应啊。 这么昧着良心抹黑污蔑将军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黎红棠吸取教训,刚回到府上,便沐浴洗头,把自己搞的香喷喷,才安心睡去。 天刚蒙蒙亮,白芨便着急忙慌把她叫醒。 白术的飞鸽传书到了。 黎红棠急忙接过纸卷,一目十行看完,仅存的一点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沉思片刻,缓缓道。 “我要亲自去一趟云州。” 第12章 她是真的不爱自己。 白芨听自家小姐突然要去云州,被吓了一跳。 可见她眸光坚定,最后只化作一声嘱咐。 “小姐,让白苏和白英跟你一起去,小少爷这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 黎红棠见她一脸担忧,原本想拒绝的话收了回来,只点了下头。 眼见着白芨出去准备,忽想起楼似夜之前说的话,又嘱咐她给韩国公府递个信儿。 白芨虽好奇小姐突然对姑爷如此上心,往常外出,可从搭理过姑爷,却还是让府里的赵管事亲自跑了一趟。 上京,韩国公府。 赵管事见了国公府的丁管事,叮嘱他给姑爷传个话。 好巧不巧,丁管事去景泰院的路上遇到了徐夫人。 徐夫人一听,当即气得火冒三丈,一口气冲到楼似夜的书房。 “这就是你极力护着的女人,你还说她变了,分明就是死性不改! 现在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国公府是她露宿的客栈吗!”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 “我的儿,你别傻了,她是去云州啊,肯定是去看她老相好! 众所皆知,当初她跟她表哥退亲不到一个月,贵妃娘娘便极力撮合她和六殿下。 指不定就是看上六殿下了,才跟她表哥退亲的,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要不是为了六殿下,她一将军府的金疙瘩,能亲自去战场! 这才刚回来成亲三个月,又巴巴地回云州,分明就是放不下六殿下! 我的儿,听娘一句劝,她根本不爱你,尽早把她休了吧。” “……” 徐夫人又说了很多话,楼似夜只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垂着头。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徐夫人又被气走了,只留下话让他好好想清楚。 楼似夜想到那个女人笑着亲自己,小心地给自己喂药。 原来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之前明明答应自己,再不会随意消失。 这才几天,她又失约了。 说明她根本不在意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把之前那张染血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盯着看了许久,纤长的指尖在那三个字上划过,自嘲一笑。 她是真的不爱自己。 片刻后,他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空白处,提笔写了几句。 收笔时,薄唇微抿。 原来失忆也挺好,最起码不会那么痛。 此时黎红棠已经坐上了去北地的马车,完全不知道出了这个岔子。 上京,将军府。 当天晚上,一身穿黑衣的人翻过将军府的墙头,先是去了黎红棠的院子,发现没人。 静了片刻,又顺着光亮,找到白芨住处,把折好的纸塞进门缝。 随后敲了两下,待听到脚步声,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 黎红棠快马加鞭赶去云州。 越是接近云州地界,越是心绪纷乱。 不由想起前世种种。 黎红棠早在十三岁就跟唐家表哥定了亲,只等及笄后便立刻成亲。 大将军夫妇不想让女儿去战场,只想让她留上京过幸福日子。 可谁知造化弄人,未到及笄,她就跟表哥退了亲。 之后,在姨母云贵妃的极力撮合下,她又跟六皇子慕容缙约定了亲事。 从此开始了与那人的羁绊,也是她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第13章 不过是一场算计。 十四岁以前,黎红棠是将军府天真烂漫的嫡女,被家人如珠似玉娇宠着。 父亲是大将军,姨母是云贵妃。 两个名冠上京的兄长和秀外慧中的姐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可谓是全上京最让人艳羡的世家女。 十四岁以后,她褪去华服,挽上长发,披上战袍,跟随父兄去北地云州与敌人厮杀。 为的是保家卫国平天下,为的是未婚夫的皇图霸业。 随着老皇帝病情日益加重,几个皇子争夺皇位之战也拉开了血腥序幕。 一直保持中立从不参与朝堂争斗的大将军为了女儿,不得不妥协。 这成了将军府祸事的开端。 黎家军所向披靡,战功无数,惹红了无数人的眼。 朝中暗流涌动,波诡云谲,算计不断,为此赔上了大将军夫妇的性命。 紧接着两个兄长接连出事,连她都不能幸免于难。 她和二哥被困雪坑,若非援军及时赶到,早成了断天涯下的一缕香魂。 他们几乎牺牲了整个将军府,才艰难地打赢这场硬仗。 而最后得利的却是慕容缙。 他不仅领了将军府的功劳,还收了部分黎家军的军权。 凯旋而归后,其他皇子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就连太子也不过勉强撑了半年。 最后慕容缙如愿登上帝位。 讽刺的是,曾经许给她的皇后之位,早给了其他女人。 黎红棠失去家人,心死如灰,对当皇后并没什么兴趣,更对利用她的狗男人怀恨在心。 早在她从断天涯被救回,便毅然决然回了上京,然后火速嫁给了楼似夜。 慕容缙当上皇帝后,却突然变成疯狗。 许是气她当初强行嫁人,背叛两人婚约,为了羞辱她,强行把她弄进后宫。 黎红棠抵死不从,跟他闹了很久,最后进了冷宫。 她在那里一待就是六年。 也是在冷宫的那些年,她陆续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比如当年将军府全军覆没,跟慕容缙脱不开关系。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算计。 嘶—— 疼痛的低呼声突然在马车里响起。 黎红棠正陷在无尽的回忆中,神情痛苦又涣散,突然被扎了一下。 短暂的疼痛,唤回她的神思,低头看了眼,微微叹息。 “白苏,你扎错地方了。” 白苏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傻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黎红棠没有多说,径直从她手中接过银针,朝着一个穴道扎去。 “驱寒的神阙穴在这儿,你的手抖了一下,偏了寸许。” 白苏惊得打了个嗝,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 “呜呜呜,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别看长大后黎红棠总舞枪弄棒,实则小时候身体非常弱。 大将军夫妇为了更好地照顾她,特意找了几个会些医术的小丫鬟,让她去挑。 当时来了四个丫鬟,黎红棠一眼挑中了年纪最小的白苏。 小丫头眼里汪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像是亟待救赎的红眼兔子。 这么多年过去,白苏的医术见长,性子却一点没变,依旧是个小哭包。 黎红棠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你很好。” 白苏扑到她怀里,破涕为笑,奶猫一般蹭了几下。 白英虽然糙的像爷们,心却很细,小姐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感觉小姐自从那日中毒吐血之后,举止多有反常,有时候真像是变了个人。 黎红棠接收到她质疑的目光,却并未开口解释,转头看向车帘外。 “云州城,到了。” 第14章 世上最恶毒的母亲。 根据白术的密报,慕容缙如今就住在云州城的城主府里。 此行来云州,黎红棠是为了黎家军的军权。 因此并未隐瞒行程,大张旗鼓进了城门。 北地云州十六城,以云州城为首,也最为壮阔富饶。 马车进了城门,便直奔城主府。 不曾想,在府门口,与一辆低调而华贵的马车相遇。 黎红棠楞在原地,看着车帘被挑起,看着一身尊贵的女人被扶着走下来,眸光骤缩。 女人面如凝脂,鬒发如云,腰肢袅娜,身上披着应制的乌缎金丝扶桑大氅。 即便能看出有些年纪了,可依然艳绝尘寰。 正是当朝最受宠的云贵妃,她名义上的姨母。 实则……是她的生母。 对于自己的身世,黎红棠也是被囚禁在冷宫的时候,才知道的。 谁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母亲。 为了皇权富贵,为了争宠,不惜弄一出偷龙转凤。 把刚出生的七公主,换成了六皇子。 明明是亲生女儿,却毫不怜惜地丢给妹妹去养,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甚至等女儿长大了,还在继续利用,为了让将军府卖命,试图把真公主嫁给假皇子。 她和慕容缙一切纠缠的起点,以及将军府的没落,都是因这个女人而起。 想起前世种种,再看着眼前的女人,黎红棠隐隐欲呕。 她宁愿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不想要这样自私自利的母妃。 “阿棠,你怎么来云州了?” 云贵妃乍然看到黎红棠,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收敛情绪。 她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亲昵地寻问。 端的是一副温柔贴心的姨母样。 黎红棠忍住想把人甩开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敷衍。 “姨母,我听说表哥遇到些困难,放心不下,亲自赶来看看。”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不是戳穿一切的时候。 上一世她在冷宫待了六年,学得最好的便是虚与委蛇。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做戏而已,谁还不会。 云贵妃闻言,原本还有些怨念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拉着她的手,一起朝里走去。 “阿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喜欢阿缙的。 战事刚结束,你便马不停蹄回了上京,火速嫁去韩国公府,招呼都未打一声。 姨母听后,非常生气,以为你又犯傻了,更怕你被人骗了。 且不说你和阿缙的亲事早前就有了口头约定。 放着他这么深爱你的男人不要,竟嫁了个老男人!还有个三岁大的儿子! 我真怕你小小年纪被人蛊惑了,便飞鸽传书问了阿缙个中缘由,原来竟是因为皇后之位。 姨母并不是帮阿缙说话,可这事他也实属无奈。 若一国之后无法怀龙种,传出去,他皇位还未坐稳,就要被动摇了。 姨母很是理解,你因后位被抢,一气之下,下嫁他人。 到底是阿缙没有处理好这事,我此次秘密来云州,就是为了训斥他,定帮你出气。” 云贵妃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听起来像是处处护着“外甥女”,实则句句都在帮“儿子”开脱。 真的跟上一世一样的虚伪又自私。 云贵妃偷偷摸摸赶来云州城,可能真是为了训斥慕容缙,但绝不是为了她。 对于忤逆她并强行嫁给楼似夜的外甥女,云贵妃早把她当成了废子。 要说唯一剩下的价值,只剩下借机拉拢韩国公府了。 作为世代簪缨文官之首的楼家,若能拉到六皇子的阵营,无异于如虎添翼。 若非如此,云贵妃也不会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这么多“掏心窝”的话。 至于云贵妃此次来云州的真实目的,实则跟黎红棠一样,都是为了军权。 眼看着四个月过去了,慕容缙还没有拿到黎家军的军权,怎能让她不生气。 这次来,既是帮忙,也是真的要训斥儿子。 第15章 你跪下给皇后认个错。 四个月前,黎红棠决然离开,回了上京。 虽说战事已暂时结束,慕容缙却没有立刻回京。 说是留下来收尾,实则是趁机把黎家军的军权弄到手。 而忠诚的黎家军只认黎家人。 黎红棠一走,慕容缙似被断了左膀右臂,事情进展就没那么顺利了。 收服黎家军,难上加难。 上一世,云贵妃也来了云州城,跟慕容缙见过面后,便急匆匆回了上京。 然后便找上门了,甚至不惜苦肉计,让黎红棠无论如何都要帮慕容缙一把。 那时候黎红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将军府惨死的内幕,对慕容缙还没那么恨之入骨。 云贵妃在她面前肝肠寸断地哭了几次,又拿黎翡说事。 若是太子上位,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不得已,黎红棠最后只得答应。 她回了云州一趟,为了让黎家军接受慕容缙,费尽心机劝说父亲手下的老将。 两个月后,大军便凯旋而归。 慕容缙靠着军功得到老皇帝的青睐,又因为把持着黎家军,朝中群臣无不忌惮,最后更是一举登上帝位。 可她得到什么了呢? 被掳进宫,受尽折辱。 “阿棠,朕已经得到了这江山,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上阵杀敌打打杀杀了,你这身武功便废了吧。” “阿棠,你不该对皇后不敬,是你错了,你跪下给皇后认个错,她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 “阿棠,你总是这般桀骜不驯,是朕太纵容你了,今日起,你便去冷宫里待着吧,清醒一下脑子。” “阿棠……” 黎红棠想起上一世种种,眼底冷光闪过。 既然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被蒙蔽双眼。 要说慕容缙有真爱,那是对真爱的侮辱。 要说云贵妃有母爱,那更是对母爱的玷污。 两人一个想当皇帝,一个想做太后。 从始至终他们爱的只有权势地位和自己! 虽是一对假母子,却胜似真母子,一样的自私自利。 黎红棠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假装不知道云贵妃的虚情假意。 是时候展现冷宫六年磨炼的演技了。 当即红了眼圈,反手抓住云贵妃,声音略带哽咽。 “姨母,倒也不必责备表哥,我知道这事不是他的错。 是我坏了身体,我这寒症,这辈子恐难怀上孩子。 我不想拖累表哥,又怕他不死心,这才赶紧找个人嫁了。 姨母能这般理解,我心里很是安慰。” 一番话说的云贵妃十分熨帖,倒生出一丝真心的怜惜。 她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眸中挣扎一闪而逝,很快又被欲望填满。 两人亲昵地拉着手,走在城主府里。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行人,浩浩荡荡。 见到云贵妃,当即跪下行礼。 “恭迎贵妃娘娘。” 黎红棠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为首之人,正是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狗男人。 虽比记忆中年轻几岁,可即便挫骨扬灰,也能一眼认出。 云贵妃象征性地摆摆手,让众人平身,又客套地说几句。 说什么私下来的,不宜张扬。 第16章 朕要这江山,也要你。 十七岁的慕容缙依旧是一袭紫色锦袍,眉似剑,眸如星,挺鼻薄唇,容颜冷峻。 他刚站起身,便把视线投过来,目光幽远,深如泥沼。 黎红棠与之对视一眼,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 但她并未多想,也许少年时的慕容缙本就如此。 毕竟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耳边恍惚想起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阿棠,我们没找到大公子的尸体,只在盔甲附近找到零星的肉沫和几根骨头,应是被野兽分食了……” “阿棠,不是我不想立你为后,只是你身体被冻坏,以后都不可能有皇嗣,一国之后怎能……” “阿棠,朕只对你一人狠心,因为你是朕的,朕要这江山,也要你,你只能待在宫里。” 曾经的深情不寿,转眼成了杀人的砒霜,催肝裂胆。 不知何时,慕容缙嘴里喊出的“阿棠”成了她的诅咒。 即便上一世已报了仇,可他做过的那些事,早已成了带毒的银钉,深深地扎在心上。 此时再看到这张脸,黎红棠依然满腔的酸涩愤懑,瞳中怒火腾腾。 慕容缙看她的视线也有些怪,不像是气怒,也不似寻常的冷漠,反倒夹杂了一丝缱绻。 黎红棠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正欲再确定一下。 慕容缙已主动扶着云贵妃的手臂,朝前走去。 黎红棠只得跟在云贵妃另一侧,微垂着头,一脸沉思。 云州城城主霍宇,带着一家老小跟在后面。 一行人在花厅坐下,慕容缙和霍宇陪云贵妃说着场面话。 黎红棠安静地坐着,再次察觉到有视线扫在自己身上。 刚刚走来的路上,她便有所察觉,碍于云贵妃在身边,忍住没转头。 此时,假装不经意扫过去,看到斜对面一身红衣的女人。 正瞪着一双喷火的美眸,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剜。 黎红棠微皱眉,沉思片刻,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又为何对自己有敌意。 她正是霍宇的女儿霍云朵。 云州城离上京远的很,非战时期,真就是天高皇帝远,说霍宇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作为他的女儿,霍云朵被宠得跋扈而野蛮,性子十分泼辣。 平日里最爱穿一身红衣,手拿长鞭,看谁不顺眼,就抽几下。 她之所以这么怨恨地瞪着黎红棠,只因为她看上了慕容缙,早已芳心暗许。 或许不该叫暗许,因为霍云朵曾当众对慕容缙表白过,可惜被拒了。 拒绝的理由是,他有喜欢的女人了。 而慕容缙到云州两年,身边唯一的女人就是黎红棠。 一起上阵杀敌,一起策马扬鞭,在旁人看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云朵可不就恨透了黎红棠,抢他男人,是情敌呢。 黎红棠面无表情,心里骂她蠢。 自己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慕容缙的最爱,自然是他未来的皇后。 念头刚闪过,便听到脚步声,送茶的丫鬟鱼贯而入。 黎红棠扫了一眼,在看到最后一人的时候,眸光骤然发寒,冷笑一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走在最后面的女人,穿一身粉色锦裙,眉心点花钿,朱唇涂胭脂,纤腰不盈一握,摇曳生姿地来到众人面前。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六殿下。” 第17章 阿棠也是你叫的? 眼前腰肢袅娜的女人,正是上一世抢了黎红棠皇后之位的谢若瑾。 自然也是慕容缙小心呵护的心尖宝。 谢若瑾的突然出现,让厅内众人神情各异。 云贵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似是有些恼怒,只隐忍不发。 慕容缙只瞟了谢若瑾一眼,便看向黎红棠,黑眸深不见底。 黎红棠心底那丝若有似无的怪异又爬上来,这狗男人装的可真像。 为了让自己安心被利用,都这时候了,还搁这演深情呢。 要不是你这狗男人跟人家搞暧昧,谢若瑾能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跑来云州城。 现在这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 黎红棠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十分干脆地收回视线, 她低垂着头,指尖轻捻袖口银丝织的白花。 谢若瑾就是那娇弱温柔的小白花。 就是这看似善良的小白花,上一世却让人穿了她的琵琶骨。 此时的谢若瑾或许还存着一丝少女的娇憨,但自从她当上皇后,所有的算计与恶毒原形毕露。 谢若瑾做了六年的皇后,仗着谢家势大,在后宫作威作福。 她从没把任何妃嫔放在眼里,只要她一天没生出皇长子,所有怀孕的妃嫔都被弄的小产。 即便费尽心机生出来,也都夭折了。 要说谢若瑾最恨的人,那自然是被掳进宫的黎红棠。 能让皇帝顶着被群臣口诛笔伐的骂名,也要弄进宫里的臣妻,自然是不一般。 黎红棠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这疯女人。 她从未给过慕容缙好脸色,既不争宠,更不侍寝,对任何后妃都没有威胁。 偏偏谢若瑾跟疯狗一样,见到她就想咬两口。 见不到,也要制造机会见面吠两嗓子。 总之看她不顺眼,天天找茬,甚至用剧毒的金环蛇筋骨做成的金线穿了她的琵琶骨。 本以为那一日发生的事,能随着时间慢慢淡下来。 可此时看着这对狗男女,所有画面再次浮现,如跗骨之蛆。 即便报了仇,也根本忘不掉,因为那是她一生的耻辱。 不过报仇的那一刻,还是很舒爽的。 上一世傀儡小皇帝登基那日,她特地去冷宫看了这对亡命鸳鸯。 那是她早就为两人打造的暗室,离她住的地方不远。 慕容缙穿着皱巴巴带着血污的明黄衣袍,头发脏乱,胡子拉碴,坐在墙角。 谁能想到呢,几天前,这人还坐在龙椅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现如今成了阶下囚。 而谢若瑾身形娇小,与他相对而坐,身上精美的凤袍已被扯烂,像街边任人踢打的流浪狗。 曾高高在上的帝后如今这般落魄潦倒,黎红棠满意地笑了,开门走了进去。 慕容缙素来俊隽的面庞染上黯沉的黑。 “阿棠,你到底想怎样?” 黎红棠面色不善,满眼厌恶。 “阿棠也是你叫的?本宫现在是大长公主!” 慕容缙听到“公主”两字,脸色瞬间惨白,满目震惊。 “你都知道了……” 黎红棠浅浅勾唇,眼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是啊,你这个欺君罔上的假货,瞒了世人这么多年,早该被凌迟。” 谢若瑾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当即踉跄着站起身,眦目赤孔扑过来,犹如疯癫。 “黎红棠!你这个贱人!竟敢算计本宫!” 黎红棠指尖微动,两根银针飞射而出,穿透她的肩胛骨。 谢若瑾尖叫一声,撞回墙上,口吐鲜血,还不忘威胁。 “黎红棠,你别得意忘形,五年前本宫让人穿了你的琵琶骨,给你下了金环蛇的剧毒! 若你杀了本宫,没有了解药,你也活不长!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第18章 这一刀,是为我自己。 黎红棠抬起手,艳红的丹蔻似涂了一层血。 “本宫能把你们囚禁在这里,你以为本宫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废人么? 这些年陪你们俩演戏,绞尽脑汁装傻充愣,本宫也挺累的。 至于金环蛇剧毒,啧,你过来,本宫给你看点东西。” 谢若瑾只觉眼前金光一闪,有什么东西窜到了脖子上,又顺着肌肤往下,在身上游走。 她神情剧变,双手胡乱在身上抓挠。 “你、你到底弄了什么东西?” “你不是喜欢金环蛇么,本宫那么善解人意,特地送你一条,替你解解闷。” 谢若瑾头皮发麻,身体不听使唤,阵阵疼痛袭来,话都说不出了。 黎红棠肆意欣赏着她惊恐扭曲的表情,眼角眉梢带着笑。 “放心吧,本宫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那也太便宜你了,生不如死才适合你。” 收拾完谢若瑾,她转过头看向慕容缙。 “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慕容缙再不复往日的高贵,急于辩解。 “阿棠,你听朕解释,朕不知道这毒妇穿了你的琵琶骨。 关于你的公主身份,朕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朕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黎红棠手腕一翻,银光一闪,匕首接连几刀刺在他胸前,打断他的话。 “这一刀,是为我爹爹和娘亲。” “这一刀,是为我两个哥哥。” “最后这一刀,是为我自己。” 下刀的时候,故意避开要害,并没有让他立刻死去。 黎红棠将染血的匕首丢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嘴角邪邪一勾。 “听闻帝后恩爱非常,五年来琴瑟和谐,羡煞旁人。 可本宫很好奇,你们的感情是否经得住考验呢? 匕首只有一把,两人只能活一个,你们将作何抉择,真是很令人期待。” 话音落,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刚走出几步,石室内传出尖叫声,伴随着肉体撞击在地面的摔打声。 结果,可想而知。 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乱吠的谢若瑾,哪里是慕容缙的对手。 慕容缙活了下来。 黎红棠也没有立刻弄死他,只继续把他和谢若瑾的尸体关在一起。 直到腐烂发臭,也没有理会,就是要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上一世两人的下场,黎红棠艳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这虚情假意的狗男女,合该早点决裂啊。 城主府花厅因为谢若瑾的到来,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原本滔滔不绝的母子俩同时禁了声,面色不善地盯着不速之客。 谢若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心上人,小鹿乱撞。 可她发现心上人扫过自己的目光,竟带着几分厌恶,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爹爹,让她来云州,千里迢迢只为陪在心上人身边。 爹爹不是说事成之后,六殿下会娶她为后么? 为何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欣喜? 谢若瑾美目里笼着浅浅雾色,委屈地欲要落泪。 “六殿下,我……” 美人垂泪,瞧的人心尖都要揪紧了。 可惜,在场众人没一个搭理她的。 云贵妃是厌恶,慕容缙是捉摸不透。 霍宇虽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可有贼心没贼胆。 听着柔肠百结的称呼,也知道是六皇子的女人。 第19章 是儿臣错了。 霍宇非常识趣地带着家人离开了,把花厅留给上京最尊贵的客人。 云贵妃扫了眼身边的大宫女。 后者心领神会,当即走到门边,轻轻阖上,站在外头守着。 等到屋子里彻底清净,云贵妃才显露出崩坏的神情,面色不善地盯着谢若瑾。 “你怎么来了?” 谢若瑾吓得身板一颤,直接扑跪在地,眼尾聚了泪,倏然滑落。 “小女无意中从父亲处得知,六殿下遇到困难,正焦头烂额。 小女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即便帮不上忙,能照顾一二,也是甘之如饴。 贵妃娘娘,呜呜呜,小女知错了,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殿下啊。”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慕容缙的未婚妻呢。 黎红棠心里啧啧两声,眸中精光一闪,当即变了面色,十分委屈地看向云贵妃。 “姨母,当初表哥说,事成之后,要把皇后之位给心仪之人。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表哥另有所爱,跟我的亲事约定不过是碍于你的面子。 我虽悲痛欲绝,却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才一走了之,火速另嫁他人。” 此话一出,屋里其他几人心思各异,表情更是精彩。 云贵妃看着情真意切的“外甥女”,明明是自己伤害她利用她,她却还如此为自己着想。 当即怒从中来,愤然起身,对着旁边的慕容缙,抬手就是一巴掌。 “孽子!你怎么对得起阿棠的一片真心!” 啊—— 谢若瑾见心上人被打,惊呼一声,顾不得哭泣,爬跪着上前,一把抱住云贵妃的腿。 “贵妃娘娘,您不要动怒,不是六殿下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谢若瑾刚刚听到黎红棠的话,自动把慕容缙心仪之人想成了自己。 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竟把已经私下定亲的表妹给撵走了! 这是对自己爱的有多深啊。 当即感动地稀里哗啦,看到他被打,恨不能以身相替。 啪—— 云贵妃正在气头上,见到这不长眼的玩意儿往眼皮子底下蹭,更是火冒三丈。 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谢若瑾打得瘫在地上。 死狗一样,捂着脸,哭得十分难看。 云贵妃自是十分厌恶谢若瑾,要不是为了拉拢谢家二房,何至于找上她。 当初只是权宜之计,有这么个人选,并没有最终决定扶她上位。 她倒好,收到点风声,就不知廉耻地找上门! 如此自甘下贱的女人,怎能为一国之后! 跟识大体又贴心的阿棠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屋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唯有黎红棠看得津津有味,自己不过随意挑拨一下,就有如此效果,实在出乎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是……慕容缙。 他反应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他那么在意谢若瑾,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打,不该立刻抱在怀里安抚两句么? 可他非但没有看一眼梨花带雨的美人,还立马跪地认错了。 “母妃,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伤表妹的心。” 黎红棠:! 这狗男人又是唱的哪一出? 当初毁约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情深不寿的嘴脸! 难道只是为了做给云贵妃看? 第20章 阿棠,只能是他的! 不等黎红棠想明白,云贵妃已甩开衣袖,拉着她,就欲往外走。 “本宫乏了,晚些时候再听你解释,你最好能给个让人满意的解释。” 黎红棠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外走,心里冷笑。 之前云贵妃说要帮自己出气,感情就是轻轻地打一巴掌,再不痛不痒的解释两句? 呵,真是她疼爱的好儿子呢,到底是不舍得。 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慕容缙突然站起,追了上来,伸出手,便要扯住黎红棠的衣袖。 “母妃,我还有话想跟阿棠说。” 谁知黎红棠反应更快,毫不犹豫将其甩开,甚至装都不想装一下。 那表情,好像他是瘟疫一般。 慕容缙怔楞片刻,神色莫名。 一直瘫在地上嘤嘤哭啼的谢若瑾见此,灵活地爬起来,拽住了慕容缙的手臂,声音满是委屈。 “六殿下……” 云贵妃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光轻闪。 她私心里,肯定是想让儿子和阿棠好好谈谈的。 若能让阿棠回心转意,主动去帮忙说服黎家军的那些老顽固,自然是最好的。 可偏偏谢若瑾这女人阴魂不散,阿棠本就心有怨愤,现在只怕更气了。 现在绝不是安抚的好时机。 思及此,假模假样地瞪了儿子一眼。 “你先好好反思,晚些时候再说吧。” 又用下巴指了指谢若瑾。 “还有她,尽快处理好。” 云贵妃撂下话,便拉着黎红棠走了。 她精明的很,头脑也清楚,当务之急,是稳住黎红棠。 大不了,皇后再换个人,上京名门望族的世家女那么多。 可若是没有黎家军的军权,能不能登上帝位还是个未知数。 黎红棠跟着云贵妃跨过门槛,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眸中暗光一闪而逝。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 谢若瑾眼见着慕容缙盯着黎红棠的背影看得专注,气得银牙暗咬,轻扯他的衣袖。 “六殿下,嘤嘤嘤,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想给你添乱的。 我听爹爹说你在这儿焦头烂额,便一心想来看看你。 我不知道黎姑娘也来了,更不知道贵妃娘娘也在,嘤嘤嘤……”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慕容缙才回过神。 此时看向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那一丝眷恋瞬间消失无踪。 他毫不犹豫地甩开谢若瑾的手,眼眸危险的眯起来,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你明日便离开此地。” 谢若瑾踉跄一下,眼圈泛红,越发委屈。 “六殿下,呜呜呜,我……” 慕容缙一脸森冷,脑子里却不断闪现纷乱的画面。 上一世,他看到不远万里费尽千辛万苦来陪着自己的谢若瑾,心里是有那么点感动的。 她一直都是温柔娇弱的模样,容易害羞,喜欢撒娇,像无暇的小白花。 而黎红棠跟她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她桀骜不驯,又喜欢自作主张,比军营里的将士还野,从不会跟他撒娇示弱。 两相对比,谢若瑾就成了他心里端庄持重又娇弱惹人怜的洁白莲花。 黎红棠因为寒症注定无子,谢若瑾便顺理成章成了他的皇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发现皇后好像并不是那么纯洁美好,甚至恶毒到令人发指。 后宫怀孕的妃嫔接连出事,皇嗣还未出生就小产的比比皆是。 即便有龙种侥幸生下来,不久也会夭折。 刚开始他并未多想,直到出事的后妃越来越多。 甚至有人去他面前哭诉,字里行间都是对皇后的指责。 他不得不重视,毕竟是断子绝孙的事。 查到最后,竟查到了贤良淑德的皇后身上! 慕容缙悔不当初,恨不能将谢若瑾掐死。 可那时谢家在朝中势大,想废后不容易,只能先架空她的权力。 再后来朝堂被颠覆,两人一同被囚禁。 那时候,他才得知谢若瑾曾用金环蛇筋穿了阿棠的琵琶骨! 难怪阿棠恨他入骨。 做皇帝的那几年,他逐渐看清一个事实。 后宫那些女人,整日里使出浑身解数争夺他的宠爱,无不是为了家族,根本没人真心爱他。 他自诩老谋深算,却到最后才明白。 从始至终,唯一真心爱过他的,只有阿棠。 本以为就那么不甘心地死了,可偏偏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重生回到了七年前! 也是他和阿棠一切羁绊的转折点。 这一次,他定会牢牢抓住阿棠! 若阿棠想要那后位,给她便是! 无论是人还是心,阿棠,只能是他的! 第21章 因为她深爱着我。 眼看着陷入沉思的慕容缙面色稍霁,谢若瑾不甘心地又挣扎了下。 “六、六殿下……” 慕容缙从记忆中回神,再看向眼前的女人,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 皇后之位,只有阿棠才配拥有,其他女人想都不要想。 可想到他跟谢启联手没多久,回上京后,还需要谢启的里应外合。 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明日便离开吧。” 谢若瑾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眸中泛起泪花,轻咬红唇,越发委屈。 “六殿下,我、我……” 慕容缙眸光微寒,耐心全无,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 谢若瑾一颗痴心摔到了万丈深渊,扭头哭着跑了。 慕容缙犹豫片刻,抬脚走了出去。 他必须见一下阿棠。 刚走没几步,谋士张成一脸匆忙走了过来。 “殿下,听说黎二小姐来云州了?” 慕容缙隐约猜到他所来何事,冷淡地点了下头。 张成面露喜色,赶紧进言。 “殿下,黎二小姐来得正是时候,您可务必要把她留下来。 黎家军的那些老顽固只认黎家人,若没有她,再耗三个月,还是无济于事。 若再不拿到军权,此前所有筹谋必将前功尽弃,回到上京,咱们也……” 不等他说完,慕容缙抬手打断,目光坚毅,口吻笃定。 “放心,阿棠会留下来的。” 张成一噎。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 四个月前,两人不欢而散,众人皆知。 黎二小姐更是一气之下回了上京,火速嫁去了韩国公府,如今已是他人妇了啊。 慕容缙却不再理会张成,示意他别再跟着,然后大步流星朝黎红棠的住处行去。 阿棠一定会留下来的。 因为她深爱着我。 慕容缙想到上一世,阿棠虽也是嫁了人,可为了他,仍旧千里迢迢赶来云州。 帮他说服了那些老顽固,亲自把黎家军的军权交到了他手上。 若不是爱他至深,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只是把她的名字在舌尖咀嚼,都觉得甜蜜又悲伤。 曾经他以为对黎红棠只有算计和利用,无关情爱。 就连强行把她弄进宫,也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而已。 自己的东西,他人绝不能染指。 曾经他以为自己心里除了皇权和野心,再也装不下其他。 可直到他坐上皇位,拥有了一切,才发觉一个人的江山是那么的荒凉孤寂。 没有了她的陪伴,即便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即便拥有后宫各色佳丽,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那时候,他才深切地意识到,他早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陪自己出生入死的黎红棠。 不知什么时候,阿棠已成他心尖上的肉,若要强行剜除,只会痛不欲生。 可惜他悔悟得太晚了。 阿棠对他误会太深,甚至对他深恶痛绝,根本不愿听他的解释。 即便她冷眼相对,恶言相向,他还是忍不住一再去找她,并乐此不疲。 这样扭曲的关系持续了六年,直到被她下药,被她夺去帝位,被她囚禁起来。 他的皇位被夺走了,本该伤心欲绝,悲愤交加,可他却出奇的平静。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了解脱。 如果把所有的亏欠都偿还,阿棠是不是会再次爱上他? 被囚禁的那段日子,他饱受折磨。 可阿棠到底没舍得把他杀了,肯定是心底还留着眷恋! 这一世,重新开始,一切还来得及。 慕容缙刚走到云贵妃住的院外,就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当即跑了过去。 “阿棠!” 黎红棠想着来云州的目的,胡乱搪塞了云贵妃几句,便偷溜了出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甚至连丫鬟都没带。 谁知一出门,就碰到了慕容缙。 眼里只有两个字,晦气。 第22章 殿下,有病,得治。 黎红棠忍住把狗男人暴揍一顿的冲动,假装没听见,扭头就往另一方向跑。 慕容缙却不依不饶,身形急闪,挡住她的去路。 “阿棠,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此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是我一时失心疯,才会说出把后位给其他女人的话。 不管你的寒症能不能治好,不管你将来能不能生出孩子,我都无所谓。” 黎红棠一脸震惊,万没有想到慕容缙会说出这番话。 脑子转的飞快,仔细回想上一世回到云州发生的事。 当时的慕容缙正偷偷摸摸跟谢若瑾搞得火热,浓情蜜意,眼里根本没有她。 即便是后来她帮忙说服了几个老将军,把黎家军的军权让给他。 这狗男人也不过说了一句,没什么诚意的谢谢。 到底哪里出了错? 或许,他真是失心疯了? 黎红棠心思百转,不欲被他发现自己重生的秘密,懒得多搭理。 “殿下,有病,得治,你确实得了失心疯。” 慕容缙闻言,一腔热情被打击的七零八落,却还未放弃。 “阿棠,是我先伤你至深,你恨我怨我,我都受着,但你别不理我。” 黎红棠简直想翻白眼了,这狗男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谁给他的脸,比月亮还大呢。 她往后退了一步,主动拉开彼此的距离。 “殿下,你莫不是忘了,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作为别人的妻子,出嫁从夫,对其他男人,自然要退避三舍。” 慕容缙一听这话,心头的火苗迅速窜起,眸光瞬间阴骛。 “阿棠,我知道你嫁人,不过是为了气我。 你气我把皇后之位许给其他女人,就故意找个男人随意嫁了。 上京那么多男人,你为何独独挑中楼似夜?还不是因为他有个三岁的私生子! 你身有寒症,不能生育,便挑一个带孩子的老男人。 阿棠,你可知,你这般作践自己,我比你还心痛!” 黎红棠简直目瞪口呆,像是完全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即便两人上一世斗了那么些年,也从未发现慕容缙如此自恋!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殿下,看来你病得不轻,我劝你最好尽快就医。 不管以前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从你放弃我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我们了。 既然当初殿下决定斩断你我缘分,希望以后也再不要纠缠。 不管以前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从我决定嫁人的那一刻起,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往后余生,我爱的男人,只有我相公,也只会是他一人。” 话音落,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 慕容缙站在原地,眸光猩红,渐渐阴冷。 只爱一人?那也只能是我。 至于楼似夜,呵,死了就好。 黎红棠脚步飞快离开,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总觉得现在的慕容缙跟记忆里的少年有些不一样,偏执的可怕。 当初自己嫁人后,他虽生气,却未像今日这般极力挽留。 至于把自己掳进宫,合理怀疑是他知道了当年偷龙转凤的隐秘。 一个血统不纯的假皇帝,定然惶惶不可终日,唯有把真公主囚禁在身边才安心。 至于他今日的异常行为,黎红棠暂时还未想明白。 也许是自己的改变,顺带着影响了所有事情的发展。 正想得出神,面前突然多了一堵肉墙! 黎红棠将要撞上之时,敏锐地后退一步,皱眉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一袭玄色锦服,身材健硕,五官轮廓冷峻,神色不郁,周身俱是冰冷之气。 手中正拿着一把重剑,拦住了去路。 “红妆在哪儿?” 第23章 你不配提我阿姐的名字! 黎红棠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恨不能给他一剑。 男人名叫吹雪,是姐姐黎红妆八岁外出时在路边救下的一个小乞丐。 姐姐花了几两银子把他买下,并带回将军府。 因为那天下着鹅毛大雪,便给他取名“吹雪”。 吹雪刚来将军府的时候,就像只狼崽子,对谁都很凶,也鲜少说话。 可将军府的人对他都极好,黎二哥把他当好兄弟,黎红棠亲昵地喊他哥哥。 黎大将军也把他当儿子,亲自教他习武。 十二岁的吹雪已胯马纵兵,挽弓杀敌,势不可挡,时常随着黎大将军在北地抗击蛮族。 可他依旧不爱说话,唯有在黎红妆面前,才会多说几句。 两年多前,黎红棠跟随父兄去云州,家人都放心不下黎红妆和黎翡,就把吹雪留下护卫。 中间不知发生了何事,等黎红棠回来的时候,阿姐不见了。 而吹雪摇身一变,成了谢家二房家主谢启唯一的儿子。 认祖归宗,如今该叫谢吹雪了。 仔细一想,他如今出现在云州,很有可能是护送谢若瑾来的。 谢启认定嫡女以后会是皇后,肯定宝贝的紧,自然要让最信任的人来护送。 黎红棠想明白这一切,越发没有好脸色。 “你怎么有脸提我阿姐的名字!你根本不配! 当初若不是我阿姐心善把你买回来,你根本活不过那个冬天! 你个白眼狼,甘愿回谢家当狗,合伙对付我们将军府就算了。 我阿姐对你那么好,你却没保护好她,简直忘恩负义! 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 谢吹雪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珠赤红一片,身上带着刺骨的锐意,仿佛锋刃逼近。 “红妆在哪儿?” 其实黎红棠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儿,甚至不知道姐姐现在是否还活着。 上一世她从云州回来,嫁去韩国公府,还没找到姐姐,就被疯狗皇帝掳进宫了。 直到死,她也没见过姐姐一面。 这一世,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姐姐的,不论是死是活。 可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谢吹雪的。 “你问我?呵,当初是你留在上京,保护阿姐,你不应该比谁都清楚么! 我在云州待了两年,都未回家一趟,又怎会知道阿姐的下落。” 谢吹雪深深看她一眼,神情依旧冷冽。 “红妆没跟你联系?” 黎红棠苦于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否则必在他胸口戳个窟窿。 “你如今已是谢家公子,再不是将军府的护卫,你有何立场跟我问话? 再者,你伤我阿姐至深,没有保护好她,就算真的知道她哪儿,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我阿姐!好好留在谢家,继续当狗,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吹雪似乎被激怒,目光冷冷地刺过来,伴随着一股剑气。 黎红棠手腕翻转,银针捏在指尖,正欲射出,忽而一道破空声。 锵—— 刀剑碰撞声响起,嗡鸣而怒。 两条人影迅速交织在一处,如黑色的旋风,隐约可见剑光如银链。 待两人收势,黎红棠才看清替自己出手之人的样貌。 少年一身玄衣,墨发高束,眉目冷峻,眸似深漆,双手各拿一把弯刀。 谢吹雪微皱了下眉,见问不出什么,又有人阻拦,当即转身走了。 黎红棠刚要问少年是谁,但见黑影一闪,人又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依稀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年。 只因为那张清俊的脸上有道非常惹眼的刀疤。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又为何要保护自己? 黎红棠心有疑惑,却没时间去思考,悄无声息地从城主府后门溜了出去。 第24章 有刺客! 黎红棠小心避开城主府护卫,出了后门,窜入一条漆黑的巷子。 “小姐,我在这儿!” 墙上跳下一条黑影,正是一直留在云州的白术。 黎红棠拉住她的手,先是将人打量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白术,爹爹临死前是不是让你去无极谷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白术点头,当即袖子里摸出一个黑色的方形物,做工十分精致。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老爷嘱咐我谁也不能说,只能交到小姐手上,我便一直贴身放着。” 黎红棠眼眶一热,心头酸涩。 她把东西接在手中,十指纷飞,快速转动。 啪—— 一声脆响,方正的铁盒子倏然好似绽放的花,朝四面打开,露出正中一个墨玉扳指。 白术微愣。 “小姐,这是?” 黎红棠拿起墨玉扳指,轻轻套在左手拇指上,好似量身打造一般,大小刚好。 就在此时,暗黑的小巷里传来破空声。 白术眸光一动,倏然抽出双刃握在手中,把黎红棠挡在身后。 “有刺客!” 黎红棠却按住她的手背,示意她把武器收回。 “不是刺客。” 话音落,似是印证她的说法,三条黑影倏然跪在她面前。 “午七见过主子。” “未八见过主子。” “申九见过主子。” 白术心有余悸,主子? 她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为何从未见过这三人? 黎红棠淡然很多,微微抬手。 “起来说话。” 黎红棠套在手上的墨玉扳指,并不是普通的扳指,而是十二地支令。 早在她还小的时候,黎老将军就为她在暗中培养了一支影卫。 这些少年多是老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然后悄悄送往各处秘谷,让他们学习异术。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万一将军府出事,能为幺女留条后路。 十二地支影卫,顾名思义共十二个人,分别以子一、丑二、寅三顺序命名。 他们在各处山谷精心修炼异术。 有的精通易容,有的精通机关术,有的擅长医术,各有所长。 学成后,出谷,隐匿于各处。 只要墨玉令一出,他们就会迅速集结,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小主子。 黎老将军临死前让白术偷偷去取墨玉令,应是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十二地支影卫,只有将军府家人知道,黎红棠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虽不是老将军夫妇的亲生女儿,家人却把她当金疙瘩宠,就连最后的底牌也留给了她。 上一世黎红棠深受重伤,尤其是饱受寒症折磨,提前回上京医治。 白术从无极谷匆匆赶回,小姐已经回上京,便留下断后,以及暗中联络黎家军。 后被慕容缙察觉,发现她曾去过无极谷,严刑拷打后,把人杀了。 慕容缙夺走了墨玉扳指,占为己有。 上一世黎红棠答应云贵妃回一趟云州,明面上是帮忙当说客,实则想暗中调查白术的死。 可惜,慕容缙隐藏的太好,并未让她发现蛛丝马迹。 黎红棠是在冷宫的时候,才知道墨玉令以及十二地支影卫。 难怪慕容缙回到上京后,仅用半年时间就扫除了一切障碍,登上帝位。 除了军权在握,更离不开十二地支影卫暗中清除朝堂政敌。 可惜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第25章 除掉你爹,可下得去手? 这一世,黎红棠刚吐血重生那日,便飞鸽传书给白术送了密信。 让她赶紧藏起来,千万不要露面,尤其要避开慕容缙。 如今主仆俩终于见面。 白术没有死,墨玉令也没有落入慕容缙之手。 黎红棠长舒一口气,这才看向三个少年。 未八轻功了得,休迅飞凫,飘忽若神,踏雪无痕,罗袜生尘。 申九擅长易容术,一人千面,没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 午七手拿两把弯刀,修习近战体术,是天生的战士,亦是杀神。 黎红棠是视线定在午七身上,瞳孔微缩。 他不就是刚刚在城主府替自己挡刀的少年! 原来他是十二地支之一。 看着少年清冷的脸以及那道刀疤,黎红棠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他了。 上一世,慕容缙派人去国公府将她掳回宫里。 来人之一就是午七。 因为他武功极高,国公府的护卫根本不是他对手。 就连白英,也只在他手上过了几招,就被制伏。 黎红棠抵死不从,拼命反击,金吾卫首领被激怒,开始动粗。 她的衣服凌乱,头发也散了,十分狼狈。 就在金吾卫首领要将她五花大绑的时候,午七抬脚将他踹飞。 随后说了一声“小姐,对不住”,给她笼上披风,将她抱走了。 算是全了她将军府小姐的体面。 就是那时候,黎红棠看到了他脸上的刀疤,记住了那张脸。 后来,她被关进冷宫。 再次见到午七,他已成了独臂少年。 黎红棠不是傻子,午七武功那么高,不可能轻易就被人弄掉一条手臂。 肯定是因为那次帮了她,惹怒了慕容缙。 上一世慕容缙是午七的主子,按理他不该帮自己。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黎红棠又深深看他一眼,联想到他出现在城主府,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午七,你跟霍城主是何关系?” 午七依旧冷着张脸,声音也没有任何波澜。 “回主子,我是霍城主的庶子霍丞。” 黎红棠眸光一闪,想起老将军曾提起过在城主府救了个少年。 霍宇是出了名的好色,身边女人数不胜数,儿子女儿更是一箩筐。 正因如此,为了继承城主之位,兄弟姐妹间内斗十分严重。 霍丞只是众多庶子中的一个。 他的姨娘原本只是城主府的一个丫鬟,霍宇酒后睡了她,留下了种。 霍宇自然看不上这个儿子,甚至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一次偶然的机会,黎大将军到城主府,出手救下了遍体鳞伤的少年。 此后,霍丞便一直跟着他。 黎大将军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也许正是为了报恩,霍丞甘愿摒弃一切,成为十二地支之一。 跟其他十二地支相比,他对黎大将军的感情更深厚。 虽听命于墨玉令,却还是对他的女儿手下留了情。 黎红棠想清楚这一切,不再多说什么。 她从怀里摸出三封密信。 “白术,你跟申九一起,把这三封密信亲自交到三位老将军手上。” 想到上一世白术的下场,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有申九护着,安全多了。 再者,几位将军都是父亲的部下,他们曾见过白术,应该不会起疑。 白术点头,跟申九一起离开了。 黎红棠又看向未八。 “未八,你去永源城,查找我大哥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一世,慕容缙说,在永源城附近的密林找到了黎正卿的碎尸,她信以为真,悲痛欲绝。 可现在,她再也不会信那个满嘴谎言的狗男人了。 未八领命而去,身形一闪,好似一阵风消失在夜色中。 幽暗的小巷里,转眼只剩两人。 黎红棠看向午七,眸光清冷。 “午七,若我让你除掉霍城主,你可下的去手?” 第26章 阿棠走了。 上一世黎老将军夫妇战死,黎家两兄弟生死不明,黎红棠受重伤回了上京。 几个老将固执地坚守着黎家军,霍宇却第一个投靠了慕容缙。 过往几十年,若是没有黎家军的守护,他这城主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 他那风花雪月的好日子,都是用黎家军的血肉换来的。 可他却没有一点感恩之心,走狗叛徒倒是当的得心应手。 那些不愿投靠慕容缙的黎家军,就是他带头帮着赶尽杀绝。 慕容缙上位后,霍宇有了从龙之功,在北地过得越发滋润,权势滔天。 他当起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甚至强抢人妻,不知祸害了多少女人。 这一世,黎红棠怎么可能看着他再逍遥快活。 午七倏然抬头看向她,冷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波动。 “主子想杀了霍宇?” 黎红棠点头。 “杀了他,扶你叔父霍忠当上新一任城主。” 霍忠是霍宇的弟弟,虽脾气不怎么好,对黎老将军却十分忠诚。 上一世因为亲哥投靠慕容缙,并对黎家军赶尽杀绝,他一气之下,与之断绝了关系。 其后,远走北地之北,直到死,都未回来。 午七看她一眼,甚至都未问缘由,便点头答应。 “主子放心,定完成任务。” 显然,午七对霍宇没有丁点感情,甚至痛恨他强了姨娘,将自己生下来。 若不是被老将军救下,或许他早死了。 这世上,没有霍丞,只有午七。 黎红棠目送着少年离开,幽幽叹息一声,随即转身回了城主府。 她换了身夜行衣,在府中飞檐走壁,避开值夜的重重护卫,钻进一个屋子。 没多久,窜了出来,又跑去另一个院子。 嗖—— 一把匕首破窗而入,将一封密信扎在床柱上。 没多久,屋里亮起烛火,悉悉率率一阵响动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披着斗篷走了出来。 女人脚步飞快,腰肢款摆,带着几分焦灼和欣喜。 她走进另一个院子,推开门,迈了进去。 没多久,屋里响起软绵绵的哭腔,夹杂着媚人的呻吟从窗缝里溢出来。 第二天一早。 慕容缙辗转一夜未眠,天刚亮便去了云贵妃院子外面。 眼看着下人开始陆续往里送早膳,脚步飞快走了进去。 “母妃,儿臣来陪你用膳。” 云贵妃已坐在桌前,示意他坐下,眼神似嗔非嗔。 “就你这点小心思,母妃还能看不出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慕容缙接过宫女的活儿,殷勤地帮她盛粥。 “母妃教训的极是,是儿臣之前猪油蒙了心,错把明珠当石头。 我知道表妹对我的感情,往后绝不对再伤她的心,她若想要皇后之位,给她便是。” 云贵妃闻言,眼里满是惊诧。 “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之前你不是坚持要立谢家那位为后?再者,阿棠的寒症……” 跟谢若瑾相比,云贵妃私心里还是想让黎红棠当皇后的。 那毕竟是她亲女儿,若将来出了什么事,还能以亲母女的关系拿捏住她。 慕容缙打断她的话,眸光坚定,像是换了个人。 “母妃,就算阿棠不能生下龙种,该是她的皇后之位还是她的。 至于太子,随便挑一个便是,只要儿臣跟阿棠能幸福的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 阿棠为儿臣出生入死两年多,儿臣不能辜负了她。” 云贵妃浅浅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能这般想,母妃很是欣慰,后宫佳丽三千,你的子嗣也不缺阿棠生的那一个。 若阿棠听到你这么说,定十分欣喜。 有她在,黎家军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待回了上京,再没人能与你抗衡。” 慕容缙也跟着笑起来,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他和黎红棠携手走上金殿的场景。 “母妃,阿棠怎么还没来用早膳?” 云贵妃嗔他一眼。 “放心,有你在,阿棠不会走的。” 话音落,大宫女祥云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娘娘,这是黎小姐给您的。” 云贵妃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看完,眉头皱了起来。 慕容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无踪,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母妃,可是阿棠出了什么事?” 云贵妃将信递给他,叹息一声。 “阿棠走了。” 第27章 不知廉耻的贱人! 天不亮,黎红棠就叫醒了白英和白苏,悄无声息地出了城主府。 午七早就让人把马车备好,亲自送她们出了城门。 白苏还没睡醒,人有些呆呆的。 “小姐,事情都办完了吗?” 谁能想到呢,刚到云州城一天,人就走了。 黎红棠转着手上的墨玉扳指,露出狡黠的笑。 “不仅事情办完了,还给他们留了两份大礼。” 此话一出,白苏立刻支棱了起来,眼睛冒着星星。 “什么大礼啊?” 黎红棠微闭着眼小憩。 “能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大礼。” 还想再利用她,呵,做梦去吧。 慕容缙看完信上的内容,倏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母妃,我要去找阿棠,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云贵妃想拦他,人却已经没影了,眸光中满是怒气。 “都怪谢若瑾,若不是她突然出现,让阿棠伤透了心,也不会不告而别!” 慕容缙刚出了院子,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谢若瑾一身白衣若雪,肌肤盈光,眼波横秀。 “六殿下,我来跟你道别。” 谢若瑾原本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的,可她不敢得罪慕容缙,更不想因此惹恼了他。 她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温柔体贴又听话。 谁知慕容缙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大步流星往外走。 谢若瑾一腔热情瞬间化成灰,委屈地咬住红唇,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六殿下,我……啊!” 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一阵破空声,接着手臂上被抽了一鞭,火辣辣的疼。 谢若瑾尖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捂着渗血的手臂,泪盈于睫。 一道红影紧随而至,站在她面前,高昂着下巴。 “贱人!我的男人,也是你能随便碰的!” 谢若瑾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云朵,又满含热泪地看向慕容缙,满是委屈。 “你、你们……” 慕容缙也被霍云朵的话惊到,虽心里掀起波澜,面上却冷似冰封。 “你说什么?” 霍云朵看向心爱之人,立刻收敛了嚣张跋扈,眼里淌着动人情色。 “殿下,昨晚一夜缠绵,我已知晓了你对我的心意。 虽我们还没有婚约,但我不介意,能做你的女人,我心甘情愿。” 慕容缙想起昨夜种种,本以为只是一场香艳的春梦。 现在却被告知,他真的跟女人睡了。 更可恨的是,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他梦里的女人。 当即瞳中怒火腾腾,几乎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是谁悄无声息地算计了他? 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不等他发作,谢若瑾已经尖叫起来,顾不上装小白花,扑上去就要扯霍云朵的头发。 她才是未来的皇后,她都没有跟殿下睡呢,这个野蛮粗鲁的女人竟先下手了!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勾引殿下!” 霍云朵又岂是好惹的,扬起鞭子,就朝她身上抽。 “殿下喜欢的是我!你才是不知廉耻!千里迢迢跑来倒贴,可惜殿下看都不看你一眼!” 两个女人瞬间红了眼,像两只斗鸡,撕扯到一处。 慕容缙俊隽的脸染上黯沉的黑,一双眸子深魆魆的。 若不是想靠着霍宇收拾不听话的黎家军,他根本懒得搭理这一家。 至于霍云朵,他更是看不上,跟谢若瑾一样的货色。 心里冷嗤一声,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谢若瑾被收拾的很惨,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脸还差点破了相,她根本不是霍云朵的对手。 更惨的是,心上人连上影儿都没有,就被他的手下强行塞进了马车,赶出了云州城。 谢若瑾趴在马车里,哭得肝肠寸断。 心里堵着一口气,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壮硕英武的男人大吼。 “你还是我阿兄呢,为何不帮我,就看着别人欺负我么!” 谢吹雪连头都没转过去,瞳中黑沉一片,声音阴冷。 “再多说一句,滚下马车,自己走回去。” 谢若瑾吓得差点撅过去,当即放下车帘,趴着继续哭。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行驶在山道上。 北地飘着雪,雪花撕棉扯絮般从云端坠落,伴随着山间嘶吼的风声,积雪冰碴扑面而来。 黎红棠裹在狐裘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眉头紧蹙,额头冷汗密布。 她又梦魇了。 第28章 这是我欠下的。 “乖囡囡,不要睡。” 黎红棠只觉雪花钻入衣领,顺着冰冷的身体滑下,瑟瑟颤抖。 她勉强睁开厚重的眼皮,看着眼前满身血污将要冻成冰雕的男人,酸涩难忍。 “二哥,你的盔甲……” 黎正卿面色青紫,嘴唇皴裂,似乎张一下都很费力,却还是尽力保持清醒,吐字清晰。 “傻囡囡,二哥自幼就是铁皮猴,爹爹都说我是铜筋铁骨。 就算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上三天三夜,也能扛住。” 黎红棠见他睫毛上挂着白霜,仿佛下一刻眼皮就会阖上,不禁心惊胆寒。 “二哥,爹爹和娘亲骗囡囡,说是出去一下,却再也没有回来。 大哥也失踪了,你若是敢骗囡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黎正卿把冻僵的小人儿紧紧地笼在怀里,不让风雪入侵,眼角流出的泪凝成了冰。 “笨囡囡,二哥最疼你了,怎么舍得丢下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黎红棠信以为真,忘记了死亡逼近的恐惧,静静地听他讲小时候的趣事。 从小到大,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爬山猎兔,她是二哥的小尾巴。 隐隐有暖流从他掌心涌出,不断地钻入体内,耳边隐约听到声音,细弱蚊蚋。 “二公子,我们把小姐裹在正中,用身体挡住风雪,她不会有事的。” “二公子,除非援军及时赶到,否则我们是不可能爬出这雪坑的,与其全军覆没,不如拼尽全力保全小姐。” “二公子,不要再犹豫了,黎家儿郎们从不畏死,大将军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姐,我们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小姐的命。” 黎正卿低头地看着怀里的人,冰冻的唇在那乌黑的发旋上轻轻一吻。 “乖囡囡,答应二哥,你一定要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对不起,这一次,二哥,可能要食言了……” “二哥!” 黎红棠突然睁开眼睛,惊叫出声,神色惊惶。 白苏早就哭成了核桃眼,手里拿着帕子,心疼地帮她擦额头的薄汗。 “小姐,你又……梦到二公子了?” 黎红棠逐渐清醒过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白英,到哪儿了?” “断天涯。” “停车。” “小姐……” 黎红棠坚定地摆手,被白苏扶着走下车。 白英用狐裘将她包个严实。 黎红棠极目远视,看向四个多月前困住他们的雪坑。 那里早已一片雪白,或许再过几年,那里会被彻底填平。 再也没人记得,那里曾埋过几十个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国将士的衷骨。 她想到黎正卿,想到黎家儿郎们,心里泛起针刺似的疼,双膝直接跪了下去。 “小姐!” 白英和白苏惊惶出声,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臂。 黎红棠朝两人摇头,语声坚定。 “这是我欠下的。” 这是她欠黎家儿郎的。 他们为国牺牲,死在异乡,她却连他们的尸体都未能保住,不能带他们回家。 白苏哭得哽咽。 “小姐,这不是你的错,你差点都没保住性命,还落下了寒症……” 狂风呼啸,冰雪飞舞。 黎红棠跪地,通红的手压在雪上,朝着雪坑方向磕了几个头。 上一世,她连二哥的尸体都没见到。 这成了她的心病,几年来一直噩梦不断,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这一世,就算是冻成渣,她也一定要找到二哥。 白英见她站起时踉跄了下,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抱上了马车。 第29章 小乖,你爹呢? 黎红棠回到上京,先是去了将军府。 早在离开云州城当日,她便把墨玉令发了出去。 如今除了留在北地办事的三个,其他九个早已陆续赶到上京。 黎红棠带着白芨三人见了十二地支,并安顿好他们的住处,又分配了一下任务。 一直忙到晚间,才陪着黎翡用了膳,又亲自帮他洗了澡,抱上床。 她想着明天就要带小侄子去国公府了,生怕他受欺负,又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黎翡刚洗过澡,脸蛋又红又热,像刚蒸好的豆包,散着甜味。 “小姑姑,我已经记下了,若是姑父的儿子欺负我,我便告诉你。” 黎红棠抱着奶乖的团子,吧唧在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肥肥,没错,虽然他是弟弟,可他很凶的,你要防着他点。” 黎翡其实有些激动。 从小到大,他连将军府的门都鲜少出去,更是一个伙伴都没有。 眼看着,他也就要有弟弟了,虽然可能凶巴巴的。 但想着他毕竟是姑父的儿子,就算有点很凶,自己也是能忍忍的。 黎红棠抱着小侄子,却一直睡不着。 她这来回一走就是一个月,也不知楼似夜跟他的小青梅怎么样了。 就徐夫人那急性子,得知自己出远门,肯定第二天就要把徐软叫来府上小住吧。 上一世,她和楼似夜为了扳倒慕容缙,暗中联手,相处了六年,感情才越来越深。 可现在,她不过是个刚过门的冷漠妻子,还是她强取豪夺来的。 楼似夜对她肯定没有一点爱意,或许他心里只有徐软。 黎红棠想到这里,越发没有睡意,心里满是惆怅。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草草用了早膳,便出发去了韩国公府。 黎翡看着她乌黑的眼圈,可怜巴巴的。 “小姑姑,是我睡觉不乖吗,让你没睡好?” 黎红棠赶紧抱住他,揉了揉脑袋,小家伙真是太敏感了。 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处处小心翼翼,只会让人心疼。 “肥肥是最乖的宝儿,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黎翡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又转了转乌溜溜的黑眼珠,腼腆地笑。 “那小姑姑是因为想姑父吗?所以一夜没睡好。” 黎红棠确实是在想楼似夜,却不是小家伙想的那样,不由红了耳根,轻咳一声。 “小孩子,别瞎想。” 姑侄俩在马车上聊着天,没多久便到了韩国公府。 黎红棠抱着他走下马车,径直去了楼似夜的书房。 上午正是是楼桦学习的时候,父子俩肯定都在。 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坐在书桌前,蔫头耷脑,好看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我的小乖,你爹呢?” 黎红棠没见到楼似夜,又想着他的交代,要跟便宜继子好好相处,便开了口。 楼桦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小乖”,浑身毛瞬间支棱起来,凶巴巴地瞪着她。 “谁是你的小乖!” 黎红棠懒得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哦,知道了,那小乖,你爹呢?” 楼桦被她的厚脸皮气得脸都红了,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爹病了,床上躺着呢……” 黎红棠一听,不由担忧起来。 楼似夜怎么又病了? 不会又被人下药了吧? 黎红棠当即把怀里的黎翡放下来,简短地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楼桦后面的话迟迟出口,可那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用不着你,我阿爹有姨母在照顾呢……” 偌大的书房,瞬间只剩下两只小包子。 楼桦刚刚就看到女人怀里抱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只顾着拌嘴,都没来得及细看。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绕过书桌,走到黎翡面前,傲娇地昂着小下巴。 “你谁呀?” 第30章 阿弟,哥哥会对你好。 黎翡也盯着眼前的小孩儿,虽然比自己小了两个月,个头却比自己还高一些。 看他刚刚对小姑姑那说话的口气,确实有点凶巴巴的,但这张小脸却软糯的很。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下楼桦的脸,眉眼一弯,浅浅一笑。 “弟弟,你好,我是你哥哥,黎翡。” 楼桦感受到脸蛋儿上热乎乎的触感,再看着眼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男孩儿,凶巴巴的话憋在喉咙口,硬是没说出来,别扭地转过头。 “我才不是你弟弟。” 黎翡看着傲娇又软糯的弟弟,眼珠一转。 他是第一次有小伙伴儿,还是弟弟,高兴地不知该怎么对他好。 想到平日里小姑姑总是亲自己脸蛋儿,便搂住楼桦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脸蛋儿上吧唧亲了一口。 “弟弟,乖,哥哥会对你好。” 楼桦对着黎红棠时的嚣张和狂怒瞬间散的无影无踪,肉嘟嘟的脸蛋儿涨红,突然就变得结结巴巴。 “我、我不是……” 黎翡只当是弟弟害羞,拉住他的小胖手手,一起走到桌边坐下。 “刚刚见你愁眉不展,可是书上有看不懂的地方?” 楼桦眼睛当即一亮,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是那个女人带回来的。 虽还有些别扭,可心里的喜悦却更多一些。 跟黎翡相似,他也没有小伙伴。 其实以前是有的。 因为某次跟小朋友闹别扭,被他们骂没有娘。 楼桦一气之下,就咬了那个小朋友。 再之后,就没人跟他玩了。 说他没有娘,还很凶,喜欢咬人。 现在突然多了个漂亮又温柔的哥哥,还说会对自己好,楼桦简直受宠若惊。 他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摊开的书页。 “这里,爹爹让我背熟,可总记不住。” 黎翡哦了一声,认真地读了两遍,然后便耐心地帮他讲解。 楼桦看着眼前张张合合的小嘴,闻着鼻尖香香的味儿,耳根又红了。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像小媳妇。 原来哥哥是这样的呀,真好。 这边兄弟俩因为莫名的惺惺相惜,相处的极为融洽,并没有出现黎红棠担心的打斗场景。 反倒是她有点惨,因为还没进门,就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 “……表哥,赶紧把这药喝了吧,我亲自熬了一个时辰呢……” 声音又娇又嗲,即便看不到人,也能猜到屋里火热暧昧的氛围。 黎红棠蹑手蹑脚走进门里,眉头紧皱。 她已经猜到女人是谁了。 除了徐软还有谁。 徐夫人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任何撮合儿子跟侄女的机会都不放过。 黎红棠只犹豫了一下,便黑着脸走了进去。 不管怎样,她才是楼似夜明媒正娶的妻子。 徐软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明知道表哥已经成亲,还巴巴地来探病! 楼似夜身边伺候的小厮有笔墨纸砚四个人,哪就轮到她上手亲自喂药了! 黎红棠径直走到床边,喊了一声“相公”。 只是这声“相公”不似之前那般甜蜜,带着一股怨气。 徐软似是被她突然的声音吓到,手上的药碗一颤,转过头。 她着一袭葱绿裙衫,身子纤瘦,口胭染唇,眉心一点花钿,容貌只能算秀美。 只是声音又软又娇,张口就是“黎姑娘,你来了”。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儿。 黎红棠心口堵着火,又没处发,冷着脸走从她手上夺过药碗。 “既然我回来了,相公就不劳表小姐费心了。” 徐软不曾想她会直接上手抢,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空了。 眼看着黎红棠凶巴巴地看着自己,显然是在撵人,当即委屈地红了眼。 她扭过头,楚楚可怜地看向楼似夜。 “表哥~” 第31章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不等徐软再开口说什么,原本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男人睁了眼,朝她摆手。 “你且去吧。” 此话一出,徐软更委屈了,只觉一颗真心被扎得千疮百孔。 正犹豫着站起身,突然男人又开口了。 不等她眼里泛起期盼的光,便听他说。 “棠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喊我一声表哥,亦当喊她一声表嫂。 黎姑娘这称呼于理不合,下次莫要再犯。” 徐软当即哭得梨花带雨,小跑着出去了。 黎红棠小心地盯着楼似夜,表情讪讪的,感觉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坏人。 “相公,喝药吧。” 楼似夜表情确实不好,甚至不愿抬眼看她,声音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放那吧,待会儿我自己喝。” 黎红棠见他明显在生气,深以为是自己刚刚对徐软太粗暴,惹他不快。 见他如此爱护徐软,心中又气又恼,却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现在的楼似夜不是六年后爱她至深的楼首辅,甚至他心里可能还装着小青梅。 至于刚刚对她的那句维护,不过是因为失忆,碍于她是正妻子的身份,才说的。 黎红棠心里五味杂陈,不情不愿把药碗递到他手里。 “我看着你喝完,再走。” 谁知此话一出,楼似夜似乎更气了,脸都黑了。 他接过药碗,皱着眉几口灌了下去,将空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搁。 “你可以走了。” 黎红棠心里越发酸涩。 徐软一个外人,都能亲自给他喂药,自己这个妻子,却不行。 不让喂药就算了,还撵她走。 明明两人都一个月没见面了。 黎红棠犹豫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又箭步冲回,直接扑到了床上。 “我不走!” 上一世刚成亲,她不爱楼似夜,其他女人围着他转,她可以假装看不见。 可现在她带着那六年刻骨铭心的记忆,绝不可能轻易把他让给别人。 楼似夜看着身上树藤般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双手在推拒,眼里却闪过亮光。 “别闹,我染了风寒,待会儿传给你了。” 黎红棠一听,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 他在担心我! 当即得寸进尺,掀了被子,呲溜钻了进去,双手用力圈住他脖子,双腿也盘上他的腰。 “我不怕!我身体好的很!” 说完之后,似是怕他不信,吧唧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 “这样嘴对嘴也没事的。” 楼似夜的耳根子瞬间红了,抬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把人塞进被子里。 黎红棠办完事,就快马加鞭从云州赶了回来。 昨晚在将军府又一夜没睡,早就累得不行。 此时身体沾到床,怀里又抱着心心念念之人,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楼似夜怕被她发现自己脸红,就把人塞进了被子。 还没等他脸上的红晕散去,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楞过之后,小心地掀开被子,露出那张总让他心跳错乱的小脸。 他盯着女人恬静的睡颜,忍不住抬手描摹她的轮廓。 “一走就是一个月,连个信儿都没有。” “突然回来,一个字也不解释。” “让你走就走,都不知道哄一下的么。”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好意思说喜欢我,果然都是骗人的吧……” 第32章 我已是有娘子的人了。 黎红棠感觉浑身热热的,舒服地在身前蹭了蹭,这才慢慢睁开眼。 入目便是一张清雅出尘的睡脸。 许是抱着她太热,男人的脸色微红泛着粉。 恰如雪梅初绽,越发郎艳独绝。 黎红棠心跳加快,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男人浓长的睫毛。 见男人仍没有醒,偷偷凑在他唇边,咬了一口。 正陷在甜蜜的偷吻中,忽见男人的唇动了几下,忍不住凑近听。 “……徐软……” 黎红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滚烫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果真还是爱着徐软的么。 黎红棠手脚变得冰凉,把他的手臂拿开,坐起身,下了床。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却不知,男人后面又喃喃几句。 “……徐软……以后莫要再来了,我已是有娘子的人了……你这样,棠棠会不开心……” 楼似夜总觉得少了什么,睁开眼,发现怀里空空如也,眼里的失落一闪而逝。 再一摸旁边,都已经凉透了,就像他的心。 …… 黎红棠心里堵着火,直接回了将军府。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桌前站着青衣少年,眉目如画,墨发被一根青色玉簪挽起,凝结成一尊温润的玉雕。 “人都抓的差不多了。” 少年正是十二地支的头,子一。 二十岁年纪,喜欢穿青衣,看上去就是个儒雅的贵公子。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满腹经纶,珠玑斐然。 黎红棠初步了解之后,就把十二地支以及将军府诸事交给了他。 “走,去看看。” 上次黎红棠收拾了诋毁将军府的无良说书先生,效果还是有的。 如今茶楼的话本子早已换了版本。 大多是将军府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义薄云天,忠肝义胆云云。 说书先生个个搜索枯肠,把寒窗苦读十年学到的美好词汇都用上了。 有些还怕肚子里的墨水不够,说的不够精彩,偷偷摸摸跑去找名满上京的才子润色。 前段时间赚的金叶子都拿了出来,虽然肉疼,但……活着更重要啊。 一想到那天晚上经历的事,满满的都是辛酸泪。 却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捂着被子狼嚎几声,再把苦楚往肚里咽。 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赚点黑钱补贴家用,怎么这么难。 要说那些说书先生可恶,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昧着良心做亏心事。 跟收了黑钱动手写话本子的人相比,罪名就轻了许多。 虽说现在上京再也没人敢议论将军府的不是,也不再敢制造流言蜚语。 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这次他们能拿黑钱胡编乱造中伤忠君报国的将军府,下次就可能重操旧业,去干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文人笔杆子,用的好了,是福。 若被有心人利用,走上歪门邪路,那就是祸。 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子一刚入府,就得了黎红棠的命令,早把暗搓搓想要卷包裹跑路的写书人拦了下来。 正好今日黎红棠心情不爽。 又是想杀人放火的一天。 郊外密林,春风拂过,树木飒飒作响。 黎红棠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侧脸,另一手拿着最新得的毒经,看的很认真。 子一快步走到车前,声音恭谨。 “主子,人都齐了。” 第33章 敢跑?打断腿。 黎红棠漫不经心地开口。 “可有交代,是谁让他们写的了?” 子一眸光一暗,有些懊恼。 “还不曾交代,丑二他们正在想办法,估计用不了多久。” 黎红棠还未开口,旁边白苏气呼呼地翻出几根银针,磨了磨牙。 “小姐,这种人留着作甚,扎死完事。” 话音刚落,外面忽而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尖叫声。 白苏倏然掀开车帘,探出脑袋。 “小姐,有人要逃跑!” 黎红棠微抬头,从车窗看出去,眼睛眯了眯。 “敢跑?打断腿。” 子一透过车帘看她一眼,又极快低头。 “主子放心。” 刚走出几步,车里又传出清寒的嗓音。 “只想着走弯路,甘愿沦为权贵的狗,把文人的风骨都给丢了,那便把手筋挑了吧。” 白苏一听,跃跃欲试。 “小姐,这活儿交给我吧,这个我贼擅长。” 白英拎着斧头,紧跟着跳下来,还不时偷偷打量自家小姐。 总觉得自从小姐吐血醒来后,就像是变成了两个人。 在姑爷跟前,温柔又娇羞。 离开姑爷的视线,冷血又残酷。 她很怀疑小姐是不是偷偷去学了变戏法。 没多久,城门外一夜间多了排柱子,上面绑着几个人。 他们挂在风中瑟瑟发抖,看起来像白花花的咸鱼。 黎红棠收拾完黑心写书人,心情好了些。 想到黎翡第一天住国公府,身边还有个凶巴巴的小崽子,实在不放心。 即便已经夜深,还是赶了回去。 谁知还没见到黎翡,刚进门就被楼似夜逮了个正着。 “棠棠,你去哪儿了?” 黎红棠骤然被抓包,做贼心虚地不敢看他。 刚想搪塞两句,就被男人抓住了衣袖,鼻尖窜入熟悉的苏合香。 “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你干什么去了?” 黎红棠欲哭无泪,刚离开小树林就往国公府赶,本打算先回小院洗个澡,再去找黎翡。 谁能想到原本卧病在床的楼似夜,会出现在自己的院门口! 为今之计,只有打死不认。 对失忆的楼似夜而言,自己只是个温柔贤淑的妻子。 若让他发现自己杀人又放火,后果不堪设想。 黎红棠一边否认,一边企图拽回自己的袖子,赶紧窜进院子里。 “相公,我没干啥呀。” 楼似夜显然不信,但见她如此反应,不欲逼她,只黑着脸道。 “把衣服换了。” 黎红棠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马上就去。” 刚跑出一步,又窜回来,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相公愿意相信我。” 楼似夜抬手摸了摸热烫的脸颊,耳根子又红了。 原本是因为在床上躺久了,想要走一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住处。 发现她不在院子里,就这么干等了两个时辰。 就像是身体有自己的记忆般,仿佛曾经也干过这种蠢事。 黎红棠沐浴完,发现自家相公还傻呆呆地站在门口。 她披着头发走过去,仰起头看天。 “相公是在赏月吗?” 楼似夜瞬间回神,一低头就看到她红扑扑的脸蛋儿,玉白如瓷的脖颈,还有一线恍眼的锁骨…… 第34章 三生有幸嫁给你。 楼似夜的耳根更红更烫了,抬手把她胡乱披着的袍子扯了扯。 “衣服都不穿好,就跑出来,成何体统。” 黎红棠哦了一声,乖巧地任由他帮自己拉好衣服,还不忘得寸进尺。 “相公,我头发还湿着呢。” 楼似夜见她发梢果真还在滴水,又气又无可奈何,当即把人拦腰抱起。 “这般不爱惜身子,也想染上风寒不成?” 黎红棠顺势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抬起小脸在他下巴蹭了几下,乖巧地像只奶猫。 “相公,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楼似夜只觉脸红心跳,脚步飞快地走进屋,把她放在椅子上。 谁知女人竟不安分,仰着光洁细腻的脖颈,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撒手。 楼似夜无奈叹息。 “我去拿干布巾,你乖乖的。” 黎红棠笑着点头,终于松开了手。 楼似夜去而复返,轻柔地帮她擦头发,怀里的娇人又开始作乱。 “乖乖坐好,别乱动。” 黎红棠狡黠一笑,忽而从椅子上站起。 在楼似夜的惊愕中,抬手把他推坐在椅子上,然后跨坐在他身上。 “相公,这样擦吧,更方便。” 楼似夜只觉温香软玉在怀,鼻尖又充斥着她特有的香,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机械地抬起手臂,绕过她的脖子,轻柔地搓着她的发丝。 黎红棠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家相公,时不时还要在他胸口蹭几下。 “相公,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把侄子接到国公府了。 我想着桦儿和肥肥都是一个人,整天在府里怪孤单的。 正好两人年纪相仿,在一起相处,也有个伴儿。” 楼似夜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温润。 “你想的很周到。” 黎红棠得到他的认可,仰着头,对他笑颜如花。 “相公,你真好,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楼似夜轻咳一声,掩饰爆红的脸。 黎红棠眼珠一转,忽而发问。 “相公,你喜欢你表妹那样小家碧玉的女人吗?” 楼似夜擦头发的手一顿,低头与她对视,捕捉到她眼里的神情。 过了片刻,才回。 “不喜欢。” 黎红棠当即挺直腰板,双臂再次圈住他的脖子,与之紧紧相贴。 “那相公你喜欢啥样的?” 楼似夜被她眼里的光闪到,想到什么,脸色微红,耳根滚烫。 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黎红棠却不依不饶,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开始撒娇。 “说嘛,相公。” 楼似夜扔了布巾,把怀里娇软的人儿抱起,重新放回椅子上,又弯腰帮她穿好鞋袜。 “刚刚不是说去看桦儿他们,走吧。” 黎红棠低头看着男人,一颗心软的不像话。 仿佛穿过几年光阴,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那时已是首辅的男人,褪去温润清雅,眉目越发凌厉,在众人面前更是冷若冰霜。 可偏偏私下里,对她却满目缱绻,会半跪在床前帮她穿鞋袜。 黎红棠想到那时光景,站起身时,在他侧脸偷亲了一下。 “相公,你真好,三生有幸嫁给你。” 楼似夜脸颊热烫,忍住了没扭头看她,只把她的小手攥紧,大步朝楼桦的屋子行去。 第35章 你别亲我!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尖叫。 “不要碰我!” 黎红棠听到熟悉的嗓音,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松开楼似夜的手,着急忙慌地往里跑。 脑子里不由浮现各种黎翡被楼桦暴揍的画面。 咣—— 红木门被踢开。 黎红棠冲进去,紧张地寻找黎翡的踪影。 “肥肥,别怕,小姑姑……” 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屋里摆了两个大木桶,浮着渺渺白雾。 楼桦身处其中一个木桶里,似乎被破门而入吓到,紧张地站起来,乌黑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惧,浑身光溜溜的像只落汤傻崽儿。 黎翡站在另一个木桶旁边,双手抱臂,十分抗拒旁边的嬷嬷碰他,俨然一只被强抢的可怜崽崽儿。 黎红棠看着完好无损的黎翡,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不等她张开说什么,黎翡已经冲了过来,像个小炮弹,撞进她怀里。 “小姑姑,我不要嬷嬷帮我洗澡。” 黎红棠把人搂住,抬手轻抚他的脑袋。 “嗯,我们不用嬷嬷,小姑姑帮你洗。” 楼似夜紧随其后,看到眼前的一切,早已心知肚明。 当即朝着手足无措的嬷嬷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眼看着没了外人,楼桦憋了半天的泪珠子,嗷呜一声就哭了。 可怜浑身带水的崽儿,朝着亲爹张开双臂,要安慰的抱抱。 “爹,呜呜呜,我被吓到了……” 楼似夜看着涕泪横流的可怜儿子,竟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可以自己洗澡了。” 楼桦看着旁边被亲昵抱在怀里又被亲脸蛋儿的黎翡,更加委屈成球,仰着脖子,哭得震天响。 “啊啊啊,娘啊,你在哪里,要是你还在,肯定不会让人这样欺负我。” 楼似夜:…… 看着儿子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又听他提起亲娘,不由有些内疚。 他转头看向一脸懵的黎红棠,轻咳一声。 “愣着做什么,儿子叫你呢。” 黎红棠:…… 行吧,为了能跟相公百年好合,他儿子就是我儿子。 她早把黎翡哄好,剥了衣服,放进浴桶里。 现在只能放下手头活计,走到楼桦的浴桶前,帮他擦泪珠子。 “小乖,别哭了,一脸脏兮兮的,都不漂亮了。” 楼桦从仰天长啸的悲情鹅,瞬间化作炸毛鸡,红着小脸大喊。 “你、你别碰我!” 黎红棠浅浅一笑,双手用力,直接将他从桶里提溜出来。 “娘亲给你洗澡澡不好么?你刚刚不是嚎着要娘。” 话音落,已把他放进黎翡的浴桶里,为了安抚情绪,还在他肉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小乖,别害羞,跟哥哥一起洗澡澡。” 楼桦自小都是奶娘给他洗澡,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突然换成了后娘,还是先前凶神恶煞的女阎罗,心里紧张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女阎罗突然变得很温柔,还亲了他的脸蛋儿! 这个女人肯定是为了讨好爹,在做戏呢! 他有心反抗,可身体不听话。 楼桦热腾腾的小脸爆红,瞪着滚圆的眼珠子,满是无措和羞赧,却明显底气不足。 “你别亲我!” 第36章 相公,我们也去睡吧。 不等黎红棠说什么,旁边的黎翡突然抱住楼桦,轻柔地摸摸他的脑袋。 “桦儿乖,小姑姑亲你,是爱你呢。” 黎翡跟楼桦相处了一天,觉得他除了有点小脾气,其实没有很凶。 做什么事都想着他这个哥哥,跟他分享好吃的,就连洗澡都让下人帮忙准备了浴桶。 他想缓和小姑姑跟这个继子的关系,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哥哥。 相较于黎红棠,楼桦更喜欢刚认识小哥哥,温柔又善良。 被哥哥一摸脑袋,毛也不炸了,立刻化作温柔的崽崽儿,在他怀里蹭了蹭。 看着相亲相爱的兄弟俩,黎红棠有点愕然。 不愧是肥肥,才一天的时间,就把凶巴巴的狼崽儿收服了呢。 楼似夜走到她身边,声音蛊惑入骨。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他早就看出黎红棠对楼桦有所防备,虽然很不明白,她那么凶的人怎么会害怕一个小崽子。 刚刚听到黎翡的声音,更是甩开他的手,直接破门而入,俨然把他儿子当成了洪水猛兽。 楼似夜心里越发怀疑,却没有问出口。 如今见两只崽崽儿相处融洽,他这个老父亲也算了松了口气。 黎红棠仰头看他,忽而露齿一笑,点了点头。 楼似夜被她突然的如花笑颜恍到了眼,急忙扭过头。 黎红棠没在意他羞红的耳朵,转头开始给俩崽儿洗澡。 一通折腾,把崽崽儿洗的又白又香,夫妻俩一人抱一个,送到各自的房里。 楼桦住的屋子就很大,分东西两间,如今把空着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黎翡住。 兄弟俩的寝房,只隔着个花厅。 黎红棠把黎翡放进被窝,又怕他第一天在这儿住不习惯,也跟着脱下鞋爬上床,把他搂在怀里。 “肥肥,以后你就暂且住这儿,若是有谁欺负你,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小姑姑。” 黎翡窝在她怀里,脸蛋儿红扑扑。 “我记住了,小姑姑,其实桦儿他挺乖的,没有很凶。” 为了家庭和美,黎翡开始说楼桦的好话。 黎红棠想了想刚刚洗澡时,炸毛崽儿绷着张小脸紧张又防备的样儿,忍不住笑出声。 到底还只是个三岁的崽崽儿,若是从现在开始好好教养和相处,长大绝不会拿剑捅她的。 “嗯,那你跟他好好相处,就算这样,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黎翡点头,刚想问她今日讲什么睡前故事,就看到门前站了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身姿如玉,气质清贵,长相更是出类拔萃。 他恍惚想起,之前白苏姑姑她们说起的,外界对姑父的评价。 楼家大郎,有玉山之美,乃神仙之姿。 状元出行之日,引无数贵女掷果盈车,争相追随。 难怪小姑姑要强取豪夺,这样的人儿,不用雷霆手段,怕是抢不到手的。 黎红棠察觉到怀里的崽崽儿突然安静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楼似夜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不等她开口要陪侄子再待会儿,怀里的黎翡先把她往外推。 “小姑姑,我一个人没事的,你快去睡吧。” 黎红棠一眼便看出侄子心中所想,心里涌起怜惜。 小侄子才这么点大,就学会察言观色,小心生活了。 她没再说什么,翻身下床。 临走前,又帮黎翡掖好被子,吧唧亲了一口。 黎红棠走到门前,一把挽住楼似夜的胳膊。 “相公,我们也去睡吧。” 为了不让两个崽崽儿胡思乱想,决不能让他们知道夫妻俩分房睡。 他们是幸福完美的一家! 楼似夜猜出她心中所想,非常配合地搂住她的腰,一起朝外走。 两人走到景泰院门口。 黎红棠跟楼似夜告别,正要往自己的小院走,却被拉住了手。 第37章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黎红棠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男人,一脸狐疑。 “相公,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楼似夜薄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下定决心。 “棠棠,你刚刚搂着黎翡睡觉。” 黎红棠更加疑惑。 “嗯?” 她为了弥补小侄子缺失的爱,哄他睡觉怎么了,不过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难不成国公府还有什么家规? 楼似夜好看的眉毛拧在一处,说话的时候耳根子又红了。 “你还给他讲睡前故事。” 黎红棠有些摸不着头脑,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所以呢?” 楼似夜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很幼稚,竟吃一个三岁奶团子的醋。 可这话,打死他都说不出口。 当即把人一揽,扣进怀里,脑袋压在她肩头。 “我生病了,还没好呢。” 黎红棠下意识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腰,鼻尖是铺天盖地的苏合香。 她那般冰雪聪明,联系男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话,瞬间顿悟。 相公这是撒娇求抱抱呢。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可生病的时候,也想被娘子搂在怀里哄。 黎红棠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手上用力,竟直接把男人打横抱起。 “相公,今晚娘子我哄你睡。” 楼似夜的脸早就爆红,挣扎着想跳下来,谁知女人力大无穷,根本容不得他撒野。 他只能伸出袖子捂住脸。 所幸景泰院向来人少,也就笔墨纸砚四个小厮。 若他不开口叫人,也不会随便跑出来。 黎红棠抱着自家相公直奔梨花木大床,把人放上去后,也紧跟着踢掉鞋子爬了上去。 可楼似夜到底不是奶团子,那么大一只,而且此前两人一直出于分房睡的状态。 突然这么积极,俨然饿狼扑食,要把相公吓跑了。 思及此,黎红棠收回自己的爪子,双手放在身前,摆出标准的睡觉姿势。 “相公,睡吧,我在这儿看着,若你晚上口渴,把我叫醒就是。” 话音落,抬手一弹,屋内烛火瞬间熄灭。 楼似夜又红又烫的脸掩在黑暗中,稍微自在了些。 他等了片刻,见女人不再言语,忍不住翻过身。 即便是在黑暗中,被这么火辣辣地视线盯着,黎红棠想假装睡着都不行。 “相公,你可是有话要说?” 过了半天,也不见男人回话,但那灼热的视线还在。 黎红棠只得硬着头皮转过头,与之对视,双手放在身后,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借着月色清辉,隐约能看到他的神情,她敏感地察觉到男人似乎又生气了。 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你还不快来哄我”。 “相公,可是我做错什么了?你若是哪里对我不满,可以直说,下次我一定改。”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美人脸,呼吸相闻,她身后的双手开始蠢蠢欲动。 见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没有开口,她犹豫着伸出爪子,捧住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但相公生气,也要哄着,这都是上一世欠下的情债。 楼似夜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 “为什么一走就是个把月?还什么话都没说?回来也是。” 第38章 相公是我的乖宝儿。 黎红棠这才明白楼似夜为何生气。 之前明明答应过他,再不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结果话没说两天,就食言了,也难怪他生气。 “这次真有急事,不得已而为之,下次一定亲自告诉你,好不好?” 楼似夜盯着她的眸子,原本她这样诚恳地解释又道歉,本不该继续缠着这个话题。 可一想到徐夫人的话,心里就像是有几只爪子在挠。 “是什么急事?跟……六殿下有关?” 黎红棠骤然听到慕容缙,心口的怒气又开始蹭蹭乱窜,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纠缠的焦急和失落。 “确实跟他有关。” 慕容缙那狗东西,不亲自去一趟,黎家军的军权和十二地支都要被他抢走了! 楼似夜见她没有隐瞒,本该高兴的,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又酸又涨。 自己刚中毒没多久,她不陪着便罢,还千里迢迢跑去云州见六皇子。 可她都承认了,再纠结这个话题,只会显得自己心胸太狭隘。 楼似夜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如今黎翡也接来国公府了,为了两个孩子,咱不要再分房睡了吧。” 黎红棠闻言,脸色爆红,脑子里不由勾勒出市井流传的香艳话本子上不可描述的画面。 耳边是男人的心跳,鼻尖是男人的苏合香,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崽崽儿,绝不是她谗男人的身子。 正在黎红棠脸红心跳的时候,身前的男人突然又开口了。 “你叫桦儿小乖,叫肥肥宝儿,那你叫我什么?” 黎红棠:? 她有点懵,忙从男人的怀里冒出个脑袋,盯着他看。 视线从薄唇到笔挺的鼻梁,再到一双清华无双的凤眸,最后定在通红的耳朵上。 黎红棠当即福至心灵,相公在吃两个崽崽儿的醋! 她眼珠一转,凑到他面前,吐气如兰。 声音甜腻,尾音轻扬,仿似含了蜜糖,一直甜到人的心坎里。 “相公是我的乖宝儿。” 楼似夜心神一震,那轻颤的睫羽仿若小扇子挠在他心尖上,痒酥酥的,后背窜起一阵麻。 他急忙又把人揽进怀里,又把被子拉起来捂住。 “不早了,赶紧睡吧。” 黎红棠躲在被子里偷笑。 虽然他动作很快,可还是被她看到了爆红的耳朵,甚至连脖子都红了。 少年时候的楼首辅,还真是可爱呢,一点不耐撩。 没多久,两人相拥而眠。 这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同床共枕。 在国公府可是天大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徐夫人耳朵里。 夜已深,她还没睡,正哄着哭啼啼的侄女。 “姑母,呜呜呜,你要为我做主啊,表哥失忆后,像是变了个人。 不仅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训斥我,私下里还让我离他们夫妻远一点。 表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简直像是被那贱人迷了魂儿啊。” 徐夫人本就被她唠叨的脑壳疼,又见郑嬷嬷急匆匆走了进来,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火冒三丈,抬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盏。 “你说什么!我儿竟跟那女阎罗合房了?” 第39章 孩子交给我,你放心。 郑嬷嬷轻咳一声,凑在徐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确实是在一处睡了,但并未听到其他声音。” 徐夫人闻言,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可徐软不知其中内情,听到表哥跟其他女人睡了,哭得更加惨烈,像是被人抢了相公一样。 “呜呜呜,姑母,我就说吧,那贱人看着粗鲁冷漠,背地里指不定就是个狐狸精!” 徐夫人脑壳更疼了,夹杂着怒火,一阵一阵地抽搐,无力地朝郑嬷嬷摆手。 “先把软姐儿送走。” 原本把徐软接来国公府,是想趁着那女人不在,让表兄妹俩继续培养感情。 就算一时半会儿成不了,等那女人回来,看到两人浓情蜜意,也会气上一场。 可徐软的出现非但没有刺激到那女人,反而让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了!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徐软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更是不甘。 “姑母,我、我不想走……” 可徐夫人正焦头烂额,没空搭理她。 “你也看到了,你表哥现在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跟你的情谊了。 那女人正乘虚而入,我得盯着她点,你且先回府去吧。” 徐软见她心意已决,不敢忤逆,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夫人越想越气,郑嬷嬷一边帮她揉太阳穴,一边劝慰。 “夫人不必担忧,就算少爷跟她睡了,也不会有孩子的。 众所皆知,她在战场受了重伤,得了寒症,根本生不出孩子。 一年生不出就算了,若是之后还没有,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帮少爷纳妾。 即便是圣旨赐婚,可这断了香火的大事,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徐夫人听完,眼里再次有了光。 “你说的没错,暂且忍她一年,哼,就算是这一年,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咱国公府就夜哥儿一个嫡子,偏偏她要强嫁,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这是要断了咱国公府的香火啊!真是个丧门星!” 主仆两人关着门,说着话,无人知晓在密谋什么。 第二天一早,黎红棠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总觉得床帐有些陌生。 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儿。 她跟楼似夜同床共枕了! 她还答应以后都跟他一起睡! 黎红棠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旁边响起清润的嗓音,仿若风过琳琅。 “娘子,你醒了。” 她扭过头,正看到穿戴整齐的男人站在窗边。 窗外满院繁花似锦,阳光洒在男人身上,一举一动恍如在画中。 心脏好似被爆击,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相公长这么好看,每天跟他睡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这张脸,也是自己捡了大便宜啊! 楼似夜已走到床前,缓缓坐下,抬手在她嘴角擦了擦。 “别看了,赶紧起床,桦儿和肥肥也都起来了,等你一起用早膳呢。” 黎红棠以为自己看到流口水,脸色爆红,忙不迭地爬下床。 洗漱更衣梳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都没让白芨她们进来伺候。 楼似夜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眼底盈着浅浅的笑。 待一起用完早膳,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崽崽儿朝书房走去。 现在黎翡来了,也要跟楼桦一起读书。 平日里东宫无事,楼似夜也不用日日过去,就暂时担任两人的老师。 黎红棠把崽子放心地交给楼似夜,想到刚集结而来的十二地支,必须还要去将军府跑一趟。 国公府人多眼杂,说不定还有太子等人的眼线,她肯定不能让十二地支来此汇报工作。 十二地支如今是她的杀手锏,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如此一来,她只能两边跑。 以前她是招呼都不打一声,想走就走,如今出门前,总要跟他说一下。 楼似夜已了解将军府的现状,非常理解她忙于重振将军府,甚至还有些心疼。 “孩子交给我,你放心去就是。” 黎红棠十分感激他的贴心,临走前,忍不住抱着脖子,在薄唇上亲了一口。 “相公,你真好。” 如今这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可楼似夜每次还是会脸红。 尤其被几个丫鬟小厮看着,窗户口还巴拉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急忙把人推开,转头钻进书房。 黎红棠目送着他进门,这才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回将军府。” 白英赶紧跟上,偷偷摸鼻子,心里暗叹。 小姐她果真变了,见天儿的跟变戏法似的。 上京,将军府。 院墙沉静,万里清寂。 如今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片死寂,再无任何生机。 黎红棠坐在石榴树下石桌旁,手里翻看着一个账本。 “让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寅三走上前,将一个黑色的篓子放在桌面,眼底满是好奇。 “主子,你怎会想要这玩意儿?” 寅三身长腰阔,面黑眉浓,后腰别着把菜刀。 他的特长跟其他有些不一样,比较擅长做美食。 这些年,他辗转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就拜当地最好的厨子为师,一心提升厨艺。 现如今,一颗胡萝卜都能被他做出花来。 一手雕刻术,更是出神入化。 第40章 我何时说过废话。 黎红棠刚把篓子的盖揭开,还未靠近,便被子一挡了个结实。 向来沉着冷静的人,面上满是紧张。 “主子!小心!” 嘶嘶—— 篓子的开口处,一个金色的脑袋窜了出来,红色的蛇信子对着几人嘶嘶吐着。 寅三从后腰抽出菜刀,警惕地对着蛇脑袋。 “主子,这金环蛇有剧毒,碰不得!” 黎红棠朝两人摆手,神色淡然。 “不过是条金环蛇而已,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子一和寅三同时怔住,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白芨不是说主子最怕蛇,一直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主子碰。 黎红棠幽幽叹息一声。 若不是亲身经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明明那么怕蛇的人,却与最毒的蛇成了最亲密的伙伴。 在冷宫的那些年,一直陪着她从未离开过的,除了楼似夜,就剩她养的金环蛇了。 “莫要担心,它不会伤我。” 黎红棠跟两人保证,从袖子里摸出个碧玉小瓶,将里面青色的药汁倒在手上。 一股幽香钻入鼻尖,子一往后撤了些,却依然警惕地盯着。 寅三手里拿着菜刀,心中腹诽。 这小畜生若敢伤了主子,老子就把它炒了,做个爆炒蛇肉。 两人想象中毒蛇咬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眼泛幽冷绿光的金环蛇好似喝醉一般晃了晃脑袋,倏然窜向黎红棠,而后盘在她手腕上。 刚刚还凶相毕露的金环蛇,此时正欢快地舔着青色的药汁。 看起来竟说不出的……乖巧。 惊怔的两人:…… 一定是我们睁眼的方式不对。 黎红棠指尖轻点金环蛇的脑袋,声音似漫不经心。 “其他事情进展如何?” 子一见其确实相安无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主子,我已把将军府名下的所有铺面查了一遍,包括黎家已有的和夫人嫁妆里的。 并按照你的吩咐,从中选出一间位置最好、占地最广的,让人加快修整。 同时,我让人在郊外挑了处大宅,辟了仓库和厂房。 辰五带着几个上好的匠人,正按照主子绘的家具图制作柜子等一应器物。” 一口气汇报完,欲言又止,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不过,主子,你真要在万寿街开药堂吗?” 要说将军府,打仗绝对是悍勇,兵法计谋也是无双。 可开药堂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黎红棠的目光却十分坚定。 “我何时说过废话。” 子一还想再劝,估计药堂开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如今的将军府耗不起。 “主子,就算戌十一懂些医术,可他到底更擅长制毒,根本撑不起一个药堂。 而且就他那性子,一个不耐烦,把病人扎死或是毒死就不好收场了……” 黎红棠朝他摆手,心意已决。 开药堂是她重生后就开始谋划的事情,而且这不过是个开始。 总之,只要有钱赚,她都不会放过。 经历过上一世,她深刻地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不管做什么事,没有钱寸步难行。 尤其现在将军府落败,所有人都等着落井下石,恨不能把黎家拆吃入腹。 还有慕容缙,想要扳倒他,少不了要拉帮结派,自然就少不了用钱打点。 黎红棠攥紧拳头,眸光清寒。 只要她还在一天,将军府就不能倒,谁也别想染指! 子一见此,放弃劝说。 小主子坚持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吧。 “主子,你要的药材都已全部买回来了。” 寅三已经收起了菜刀,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 “主子,你为何突然收购那么多药材?是想在新开张的药堂里卖吗? 可这样做根本划不来啊,巳六粗略算了下,说主子这样做,会……血亏。” 黎红棠抬头,唇角浅浅一勾。 “血亏?放心,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些事情落实后,又给他们交代了其他任务。 待十二地支走后,白芨才走上前来。 “昨日小姐回府,便想说这事,但小姐匆忙回了国公府,便没顾上。” 话音落,递上一张纸。 黎红棠刚看了几个字,便蹭一下站起身,手都在抖。 “这是从何处得的消息?可靠吗?” 白芨也很疑惑。 “正是小姐出发去云州当晚收到的,有人潜入将军府,把这封密信塞到我屋里。” 第41章 小美人儿,给爷亲一个。 白芨何曾见过自家小姐如此慌乱的表情,果然这事对她影响极大。 “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见事情紧急,便想飞鸽传书给你。 又想着小姐在云州的事情很重要,怕你分心,便等你回来才说。” 黎红棠面色凝重。 上京竟还有人暗中帮将军府,会是谁呢? 即便是重生,黎红棠都不知道的隐秘,那人又是从何处得知? “立刻给白术飞鸽传书,先不要回来,务必时刻盯着慕容缙的一举一动。 还有午七,让他配合白术行事,暗中掩护她的行踪。 慕容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给我监视起来,有任何异动,都记录下来,随时汇报。” 白芨点头,又忍不住问道。 “小姐,若这封密信上说的是真,二公子他……是不是还活着?” 黎红棠心情起伏不定,悲伤中带着一丝希冀。 “不管是真是假,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芨点头,退了出去。 黎红棠将手中的纸卷放在烛火上,瞬间化为齑粉。 她忍不住走出书房,朝着黎正卿的院子行去。 从战场回来后,她就再没去过二哥的院子,怕触景伤情。 上一世慕容缙说黎正卿死了,她心如死灰。 等她反应过来,慕容缙当初可能撒了谎,再去调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怪她太蠢,信了那狗男人的话,也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 若密信所言非虚,二哥现在还没死。 可上一世过了六年多,二哥始终没再出现过,说明他真的死了。 由此推断,二哥不是死在断天涯雪坑,而是后来被人害死,很有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下的手。 二哥到底是被谁杀的? 黎红棠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脸,恨不能把他撕碎。 无数念头闪过,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走进了黎正卿的屋子。 即便他人许久未回,屋子里也干净地一尘不染,是她让人每天都来打扫。 她心里总存着妄想,万一二哥能回来呢? 黎红棠摸着桌上熟悉的摆件,眼眶通红。 “二哥……” 黎红棠脑子里再次闪现断天涯雪坑的一幕,心如刀绞。 她躺在黎正卿的床上,思及往事,泪水慢慢滑落。 窗边忽然传来细小的声音。 她警觉地睁开眼,看似躺着一动不动,双手已翻出几根银针,捏在指尖。 嗖—— 就在一条黑影窜到床前的同时,黎红棠一跃而起,银针射出。 “找死!” 叮当—— 谁知黑影闪的极快,似乎还甩出了什么东西,把所有银针都挡住了。 屋子里传来一阵银针撞击铁器的清脆响声。 这人不简单! 黎红棠正要再次发动攻击,鼻尖忽而窜入一股幽香,她动作一顿。 就在发楞的那一瞬间,来人飞快地擒住她的手。 三两下用软绳把她手腕捆住,然后往被子上一扑,八爪鱼一样,把她抱了个结实。 “小美人儿,给爷亲一个,爷馋你身子馋了好多年了。” 黎红棠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放松,轻嗤一声。 “夭夭,闹够了没?赶紧给我松开。” 第42章 金枪霸王花和机关小霸王。 被识破了身份,来人却依旧狗皮膏药一样抱着她不撒手,甚至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哼,你怎么猜出来是我?明明都三年多没见了。” 黎红棠早在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时,就大致猜到她的身份。 再加上先是铁盾挡银针,又是金丝软绳捆手。 能随身携带这么多暗器的女人,整个上京都屈指可数。 “咱俩八岁开始就整天混迹在一起,若这样都认不出,岂不是很悲哀。” “一点都不好玩,我去天机谷闭关修炼三年,本以为回来后可以碾压你,竟一下就被拆穿了。” 少女一身红衣似火,肌肤熠熠生辉,圆澄的杏眸弯成极为漂亮的弧。 看着磊落飒爽,眉眼却狡黠。 此时正骑在她身上,帮她解开手腕上的金丝软绳,不满地嘟着嘴。 南宫夭夭是黎红棠的闺中密友。 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八岁时不打不相识,姐妹缘不是一言半语可以说完的。 将军府和南宫府可以说是上京唯二的清流世家,从不参与朝廷党争,也不拉帮结派。 一个全心镇守云州十六城,一个专心钻研机关术。 大将军黎忠信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娶了秦琬宁为妻,得两子两女,幺女更是被宠上了天。 南宫家主南宫宣却十分风流,娶了一门妻,纳了三房妾,如今已得六子三女。 两人都是府上金枝玉叶的嫡小姐,却不爱琴棋书画和女红。 一个喜欢舞枪弄棒,一个喜欢机关遁甲,是上京世家女眼中的异类。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金枪霸王花遇上机关小霸王,命中注定成为密不可分的好友。 黎红棠把她身上斜跨的小布包取下来,声音柔和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宫夭夭看她一眼,扑过去将人抱住。 “棠棠,我听说你们家的事了,我来晚了。” 南宫夭夭是正妻所出,虽然兄弟姐妹一箩筐,可对机关术最有天赋的却是她。 八岁的时候,她就被认为是机关术天才,众人都说是她娘的缘故。 南宫夭夭的娘亲孙三娘不是上京世家女,而是天机谷的弟子。 当年机缘巧合救了南宫家主,后者死缠烂打,终于把她娶进门。 三年前,孙三娘带女儿去天机谷看望师父。 结果自家女儿就被师祖爷看上了,非要把人留在谷中,传授毕生所学。 南宫夭夭就是那时候跟黎红棠分开的。 两人还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她刚走没多久,黎红棠也去云州了。 南宫夭夭听说将军府出事,又刚好遇到麻烦事,干脆不辞而别,溜出了谷。 刚进城,连南宫府的门都没进,就跑来翻将军府的墙了。 “棠棠,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珠圆玉润的,如今瘦成这样,肯定遭了不少罪。 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告诉我,是谁害的将军府,我定要把他们挫骨扬灰,渣都不剩。” 南宫夭夭越说越气,背起自己的小布包,就要去帮小姐妹报仇。 黎红棠一把将人扯回来。 “夭夭,报仇的事急不得,我心里有数,先说说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即便南宫夭夭表现的跟以前一样活泼,可她眼底的悲伤根本掩饰不住。 夭夭向来不擅长隐藏情绪,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黎红棠想到上一世好友的下场,不禁眼眶发酸。 她刚进冷宫那两年,南宫夭夭总偷偷翻墙去看她。 一开始要冒险把她弄出去,但被她拒绝了。 即便如此,依旧风雨无阻来冷宫,暗中帮她做了不少事 可是两年后,南宫夭夭就再也没出现过,就那样消失了。 第43章 爹,要不要先问下我的意愿? 黎红棠比谁都了解南宫夭夭。 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实则重情重义,不可能一声不吭就失踪。 可她出不去冷宫,只能托楼似夜去打听。 得到的消息是,南宫夭夭被囚禁了。 再不久之后,她就得到了南宫夭夭的死讯。 她最好的朋友死了。 一想到那个囚禁她的男人,黎红棠心口怒火喷涌。 “夭夭,你可认识燕王世子?” 南宫夭夭眼神倏然一暗,似乎有些抵触这个名字。 犹豫半晌,咬着唇支支吾吾。 “他是我师兄。” 既然是师兄,那必然是三年前刚入谷就认识了! 黎红棠心头一紧,试探着问。 “你和他关系如何?” 南宫夭夭神情黯然,下意识抬手在肚子上抚了一下,眼底哀伤一闪而逝。 “一时说不清,咱们不要再提他了,反正以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黎红棠又怎么可能放心。 若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罢了,可她会被囚禁的啊,燕王世子多少有点疯。 也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看到南宫夭夭十分抵触这个话题,又蔫哒哒的有些可怜,也不再逼她。 “嗯,不说了,但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南宫夭夭表情迅速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悲伤不曾存在过。 “棠棠,我偷了不少老头子的宝贝,亲手给你做了个防身的武器,就当是你的新婚礼物吧。 明明说好要一起成亲,一起生娃,可你都成亲几个月了,我才回来。 算了,赶不上这一茬,那就等你生崽儿吧,我一定在身边守着。” “生崽儿啊……那可能要等好几年,又或许永远不会有……” “……没事,我陪着你……我也不会要孩子了……” 两人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躺在一处,有说不完的话。 可她们心知肚明,谁也回不去了。 一直到晚上,黎红棠才把南宫夭夭送走,然后回了国公府。 用晚膳的时候,听说徐软被送走了。 黎红棠心里暗自开心,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要扮演温柔大度的少夫人。 看到两只埋头干饭的乖乖崽儿,突然开口问他们对异术是否感兴趣。 当她被十二天干的本事惊艳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个想法。 若黎翡和楼桦拜他们为师,学个几年,岂不是天下无敌? 就再也没人能伤到他俩了吧。 不等两只崽崽儿开口,楼似夜先看向她。 “你想让他俩学习异术?” 黎红棠被一大两小灼热的目光盯着,淡定地解释。 “嗯,虽然肥肥和桦儿还小,但多学点异术傍身总是好的。 咱俩这身份,暗中不知多少人盯着,就算保护的再好,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与其这样,不如让自身强大,这样,谁也不能轻易伤到他们。 再者,你要经常去东宫,也不可能天天看着他俩学习,不若给他们找几个师父。” 楼似夜皱眉思索片刻。 “师父可信得过?” 黎红棠见他如此问,那就是同意的意思,忙不迭点头。 “放心,绝对信得过!” 楼桦刚听到要学异术,脑壳就开始疼。 任何跟学习沾边的,他都不喜欢。 眼见着两人已达成共识,亲爹就差把他打包卖出去,赶紧开口。 “爹,你要不要先问一下我的意愿?” 第44章 再也不是爹的心肝宝贝了! 楼似夜看了一眼小脸皱成苦瓜的儿子,说出四个字。 “那不重要。” 楼桦瞬间觉得嘴里的猪蹄不香了,乌黑的大眼睛藏着一泡泪。 祖母说的没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他再也不是爹爹的心肝宝贝了! 黎翡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赶紧放下筷子,把人抱住,轻柔地摸摸头。 “弟弟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楼桦嗷呜一声埋进他怀里,委屈成球。 用完晚膳,黎红棠又跟楼似夜具体说了下两只崽子学拜师学习异术的事儿。 最后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逢楼似夜去东宫教导太子,黎红棠就把两只小崽子带去将军府。 争取十八般武艺,一样不落下。 与此同时,黎红棠也没闲着。 药堂作为第一个开张的铺子,她非常重视。 从铺面装修,到药材配方,凡事都亲力亲为。 忙活了小半个月,一切准备就绪。 正式开业的前一天,黎红棠换上一身男装,从将军府出发。 白苏自从知道小姐要开药堂,就激动得不行,感觉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小姐,咱们药堂起好名字了吗?我觉得应该霸气一点。 虽说资历比不上其他药堂,最起码在名字上压他们一头! 万寿街上的德济堂、福康堂什么的,全部靠边站!” 白苏其实有点自卑,三个姐姐都比她厉害。 白芨姐姐做事稳重,思虑周全,平时大事小事都是她安排处理,把小姐伺候的十分周到。 白术姐姐看起来冷漠话不多,但武功极好,只要有她在,小姐就不用担心危险问题。 就连看起来有些粗野狂放的白英姐姐,办事也十分靠谱,说砍人绝不手软。 只有她,遇到什么事只会哭,除了偶尔煮点药膳,简直一无是处。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姐要开药堂,府里懂医术就她一个,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白英哈哈大笑两声,抬手揉了揉白苏的脑袋。 “小丫头,你是不是早就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黎红棠将手中的书放在边上,抬眼看向跃跃欲试的白苏。 “哦,你想取个什么名字?” 白苏双眼晶亮,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小姐,你觉得神农堂如何?” 白英又笑起来,丝毫不给她面子。 “小丫头,看不出来,你野心很大啊。” 黎红棠指尖在腿上敲了两下,面露沉思。 “神农堂确实够大气,救死扶伤,包治百病,但跟我要开的药堂相去甚远。” 白苏和白英一脸惊奇,异口同声的问。 “小姐想开个什么样的药堂?” 药堂不就是治病卖药的么,难不成还能玩出别的花样? 黎红棠还未开口,马车已停了下来,午七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到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马车停在药堂的后门。 白苏忍不住好奇,跑到前厅,抬头就看到“千金堂”三个字。 钩如屈金,戈如发弩,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原来小姐早想好名了,不过,为什么叫千金堂?” 白英仰头看了两眼,暗自嘀咕。 这字迹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45章 算计我男人呢。 黎红棠双手抱臂,眉峰凌厉。 “千金堂,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女人开的。” 其实取名为千金堂,是一语双关。 除了专为女人服务,还有另一个用意。 那自然是让顾客心甘情愿奉上千金。 要想赚钱,首先要迎合客人的心理,尽量满足她们的需求。 能让男人主动掏腰包的,不是赌场,就是妓院。 而能让女人主动掏腰包的,自然是美颜养生。 上一世,黎红棠在冷宫待了六年,最后能把慕容缙拉下皇位,可不是偶然。 她在冷宫碰到一个医毒双绝的奇人,机缘巧合,被那人破例收为徒弟。 这也是为什么她重生后懂医术,能辨毒。 并非偶然,而是曾经练过无数次,学过数年。 黎红棠身在冷宫,要暗中跟外人保持联系,寻求帮助,少不得要用钱打点关系。 而在皇宫中,最容易赚的钱,非后宫嫔妃莫属。 能够进宫当皇帝妃嫔的女人,非富即贵,哪个手里没点闲钱。 更何况,后宫的女人,穷尽一生都在干一件事。 争宠。 入了后宫的女人,都在使出浑身解数争夺皇帝的宠爱。 想要脱颖而出,姣好的容颜不可缺。 没有哪个女人想被别人比下去。 为了能够青春永驻,她们自是心甘情愿掏腰包。 黎红棠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潜心研究各种美容养颜的圣品,高价卖给宫里的妃嫔。 在后宫争宠,除了要保养,有时候还需要使点小手段。 怎么把皇帝留下来并成功怀上龙种,才是真本事。 为此,黎红棠改良了许多春药的配方,做成助兴的熏香。 改良的熏香无色无味,掺在普通熏香中,颠鸾倒凤一整夜,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此外,还有一些保胎的药膳配方,滋阴补肾的药丸等等。 只有后宫女人买不起的,没有她做不出的。 慕容缙要是知道她在冷宫做后妃的买卖,估计早把她掐死了。 重生后,黎红棠就盘算着要重操旧业,一身本事不能浪费了。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身份地位,最不缺的就是爱美之人。 黎红棠在店铺中转了一圈,又叮嘱几句,事事完备,这才走了出去。 “小姐,既然出来了,要不随便逛逛吧。” 白英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像个爷们一样粗野,但心思十分细腻。 白苏眼睛一亮,扯着黎红棠的衣角撒娇。 “白英姐姐的提议不错,小姐,咱再多待会儿嘛。” 黎红棠沉思片刻,点了下头。 主仆三人刚拐过一处巷子,就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正小声商量着什么。 黎红棠眼睛眯了眯,本没打算多管闲事,可转身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看清楚了吗?是楼少师吗?” “老大放心,绝对是他!咱上京能跟楼少师媲美的男儿,一把手都数不出来!” “楼少师每次上街,四处都是觊觎他的女人,要不是有护卫,怕是要被香帕和鲜花砸晕了。” “没错,没错,就算是已经成亲了,也丝毫不受影响!” 黎红棠听着他们的密谋,忍不住眯起眼睛。 啧啧,是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算计到她男人头上了。 第46章 美女救英雄。 “大家都准备好,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否则咱们这雇佣金就拿不到尾款了,白忙活一场。” “老大,这次的金主是谁啊?出手还挺阔绰,啧啧,为了追个男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大胆奔放吗?还花钱搞什么英雄救美,亏她想的出来!” “都给老子闭嘴!管她什么身份,咱们只管拿钱办事!若出了纰漏,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再说一遍,小心行事,睁大你们的狗眼,不要伤了雇主!” “这位主儿大有来头,咱们惹不起,真出了事儿,十几条命都抵不了!” “楼少师来了!都埋伏好!” 一行人把密谋说的清清楚楚,完全不知道计划已被他人听去。 白英听完,隐约猜出他们的目的,不由为他们捏了把冷汗。 最近小姐对姑爷可是万分上心,简直当成心肝宝贝来哄。 有次她离得近,不小心听到两人咬耳朵的情话。 小姐竟然喊姑爷“乖宝儿”! 白英当时真恨不能自己双耳失聪,跑得比兔子都快。 现在这群人竟敢当着小姐的面算计姑爷,真是活腻了啊。 “明知咱姑爷早就娶亲了,还敢来算计,真是丧心病狂。” 白苏却兴奋地眼冒金光,不住地搓手手。 “小姐,有人设局打算美女救英雄呢,咱啥时候出手啊?” 黎红棠抬手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稍安勿躁,先等猎物出来再出手不晚,免得打草惊蛇。” 她之所以这么淡定,主要还是比较信任楼似夜。 这么点小事,他能摆平。 黎红棠不禁想起上一世。 慕容缙从云州回来,外有黎家军坐镇,内有谢家接应,大权在握,离登基只差一步。 只要除掉太子。 不同于太子党陈家,六皇子党谢家,楼家对外一直处于中立的姿态。 但楼似夜身为东宫辅臣,又怎么可能完全脱离太子,少不得要献计献策。 一番博弈,慕容缙最终登上帝位。 皇位还没坐稳,就来了一场血洗。 陈家下场凄惨,谢家得势,谁都不曾想楼家还能安然无恙。 慕容缙本意是想全面清洗太子一党,而最想弄死的就是楼似夜。 奈何朝中文官集体上奏哭求,还以死相逼。 慕容缙刚登上帝位,要展现仁君的宽广胸怀,肯定不能暴政执法,总不能把所有哭求的文官都给砍了。 再者,新政权刚建立,尚不稳固,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权衡利弊后,他只能放楼家一马。 但也没让楼似夜好过。 因为慕容缙……抢了楼似夜的娘子进宫。 这顶绿帽子,足以让所有人嘲笑楼似夜一辈子。 想想那时荒唐,黎红棠就忍不住想扒了慕容缙的皮,这人是真的狗! 睚眦必报,刚愎自用,嫉妒心和占有欲还十分强。 慕容缙把她抢进宫,黎红棠是万没有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楼似夜竟没有一蹶不振,甚至主动暗中联系她。 其实黎红棠没在后宫待几天,就被发配去了冷宫。 她刚进冷宫的第一晚,楼似夜就找来了。 那时候两人虽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浓厚的感情。 可到底都咽不下这口气,便暗中达成约定,联手对付慕容缙。 此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在前朝扮猪吃老虎,一个在冷宫装傻卖痴。 两人配合默契,最终用了六年时间,把慕容缙拉下了皇位。 敢问这样的楼似夜,岂是平凡之辈。 忍常人不能忍,还足智多谋,绝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当时朝堂传出一句话。 若是楼首辅想算计谁,直接躺平就好,不用挣扎。 第47章 楼似夜,我不许你死! “小姐,你发什么呆呀,姑爷都要被狐狸精抢走啦!” 白苏见自家小姐还在发呆,急得抓耳挠腮。 黎红棠回过神,看着暗巷尽头消失的黑影,嘴角一勾。 “走,去看好戏。” 主仆三人疾步走到巷子口,停下脚步,朝长街看去。 临近端阳节,街头早已摆上万千花灯,人流如织,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黎红棠视线扫过人群,一眼看到了楼似夜。 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男女老少,万千面庞,唯有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在刹那间镌刻余生。 少年白衣翩然,身姿挺拔,如玉树似芝兰。 长街上的一切好似瞬间褪去颜色,归于寂静,唯剩他鲜活动人。 少年站在一处卖糖人的小摊子前,薄唇开合,不知在说什么。 身体两侧各站着一个奶团子,小胖爪爪捏着他的袍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各式各样的糖人。 这样温馨的一幕,是她从不曾奢想过的。 黎红棠定定地看着一大两小,如画的眉眼似笼着一层烟雾。 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一生若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记忆瞬间穿过几年岁月,撕开一条裂缝。 那日寒风猎猎,暴雨倾盆。 她赤着脚,冒雨骑马赶去楼似夜的别院,耳边不断出现幻听。 “楼少师,听说你花重金建了个别院,是想金屋藏娇吗?” “微臣不想藏娇,只想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等不到那人,就当做给自己留的埋骨之处,死在那儿也挺好。” 黎红棠赶到地方,“拥棠别院”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眼睛瞬间酸胀难忍。 她知道楼似夜建了别院,却不知他给别院取名“拥棠”。 拥棠,拥棠入怀。 只以为是不到一年的露水夫妻,各取所需而已,却不知何时他早爱自己入骨。 黎红棠刚迈进大门,血腥气铺天盖袭来,眼睛瞬间血红一片,疯了似地扑过去。 “楼似夜!” 男人躺在地上,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袍被鲜血浸染。 两把弯刀刺穿了双肩,箭羽密密麻麻插满全身。 他被钉在一地血泊中,奄奄一息。 黎红棠将周围的人推开,扑跪在地,将他抱起,揽在怀里,颤着手把各种药丸往他嘴里塞。 “楼似夜,我不许你死!” 楼似夜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掀开沉重的眼皮。 “别、别哭……这、这是微臣……欠、欠太子的……” 黎红棠不管怎么用力,塞进去的药丸,又混着血水吐出来,急得泪如雨下。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家人,你是我的驸马,若你敢背约,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楼似夜想抬起手臂,帮她擦去眼泪,可染血的指尖根本动不了。 “公、公主,我、我不……咳咳……不后悔……” 不后悔背信弃义,背叛太子而选择你。 不后悔用自己的命换你至高无上的皇权,保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黎红棠将他死死抱住,头埋进他染血的胸口,哽咽中夹杂着苦涩的泪水。 “可我后悔了!我不要这劳什子的江山了,我也不要当大长公主了,我只要你活着!” 第48章 小姐岂不是要守寡! “小姐?小姐,你、你、你是哭了吗?” 白苏扭头看到黎红棠双目赤红,眼角湿亮,吓得手足无措。 白英也慌了神,刚才还看着姑爷偷笑,怎么转眼就哭了起来? “小姐,你是怕那帮贼人对姑爷不利吗?你别哭,我去弄死他们!” 黎红棠回过神,长指在眼角轻轻一抹,摇头。 “我没哭,你们看错了。” 不管上一世如何,这一世她定要护好心爱之人。 不论是黎翡,还是楼似夜,都要相安无事! 黎红棠从记忆中抽身,定睛一看,长街对面三人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 白苏朝一个巷子指了指。 “姑爷带着两位小少爷朝那儿拐进去了,咱们要过去……” 话还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 黎红棠脚步飞快穿过人潮,朝着白苏指的巷子奔去。 刚到巷子口,便有几条黑影窜了出来,凶神恶煞地拦住去路。 “此路不通!不想死的话,赶紧离开!” 白英紧随其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装大爷了。” 话音落,往后腰一抹,手上多了把银光闪闪的斧头。 “小姐,这几个大言不惭的小毛贼交给我,你去保护姑爷!” 白苏二话不说,扯着黎红棠就往巷子里钻,还不忘交代两句。 “白英姐姐,好好收拾他们!最好是打断狗腿,砍掉胳膊,割了舌头,看他们还怎么出来干坏事!” 几个黑衣人:…… 要完,好像遇到了硬茬。 白英舔了舔后槽牙,颠了颠手中斧头。 “老娘今日就来手把手教你们做人,没点本事还装大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龟孙儿,吃我一斧头!” 黎红棠往巷子里走,身后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白苏眼看着黑衣人已把一大两小围住,气得跳脚。 “太过分了,劫姑爷的色就算了,怎么连两个小少爷也不放过!” 黎红棠:…… 她没有急着出手,毕竟正主还没露面呢。 “不急,再等等。” 白苏怎能不急。 “可姑爷是个文人,不会武功呀。” 会被打死的吧!那小姐岂不是要守寡! 黎红棠语气笃定。 “他不会有事的。” 若当真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文臣,当年太子一党被清剿,他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在一起相处六年,黎红棠比谁都清楚这点。 楼似夜看似温润如玉,不善武功,实则聪慧过人,精通机关术,只是藏得深而已。 就算是失忆,这种根植于骨子里的睿智,也不会消失。 白苏瞪着圆溜溜的眼珠,紧张地盯着那边,完全没有被安抚。 “可是,我看姑爷他们好像快不行了,小姐,咱们真不过去吗?” 黎红棠只浅浅地勾了下嘴角。 不过十几个乌合之众,入不了楼似夜的眼。 若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二十多岁就坐上首辅之位,简直笑话。 楼似夜至今没出手,说不定早看出了猫腻,正耐心地等着幕后设套之人呢。 “呀,小姐,快看,她们出来了!” 黎红棠挺直腰板,认真地朝来人打量。 第49章 金主被踢飞了! 黎红棠很好奇,是谁这么色胆包天,敢设计她男人。 暗黑的巷子里突然亮了些许,三个身形娇小的女人面遮白纱,从天而降,手里还挑着灯笼。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简单粗暴地给了两个字的评价。 “做作。” 想英雄救美就算了,还摆出这么白痴的出场姿势,真拿自己当仙女呢。 这姑娘莫不是缺心眼? 白苏跟她想法一致,深以为然地点头。 “小姐说的没错,看那浮夸的姿势,哪有救人还带这么碍事的道具的,一点都不走心。” 说完之后,赶紧站到黎红棠身后,帮她捏了捏肩膀,揉了揉手臂。 “小姐,该你上场了,姑爷看到你,肯定感动地稀里哗啦。” 既然始作俑者出来了,黎红棠也不再隐藏。 刚迈出几步,便被两个外围的黑衣人发现了。 怕她坏了好事,对视一眼后,狠厉的掌风同时朝她袭来。 “喂,这不是你该来……” 狠话还未放完,胸口忽而一凉。 紧接着,疼痛袭来,身体倒飞而出。 黑衣人还未看清她的动作,人已经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雾,又懵逼又惊恐。 “你、你是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后背忽而一疼,咣一声趴了回去。 脑门朝下磕在地上,差点撞碎两颗门牙,后脑勺传来清冷的嗓音。 “动,则死;不动,留条狗命。” 白苏跳了过来,生怕两人听不懂,好心地解释了两句。 “老实待着,不要动哟,或许还能多活一会儿,否则毒药发作,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另一个黑衣人闻言,身体比脑子还诚实,当即躺平了。 黎红棠刚解决完两个黑衣人,前面就传来嗲嗲的声音。 “呀,楼公子,原来是你,好巧呢,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听着女人拿腔捏调的嗓音,黎红棠手臂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楼公子,我来救你了,你不要……” 实在是听不下去,太矫揉造作,耳朵都要被荼毒了。 黎红棠瞅准时机,身形一闪,快速抬腿。 敢觊觎她的男人,真是找死! 她对准中间那道绿色身影,朝胸口生猛一踹。 嗲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肉体撞墙的厚重声音,然后是叠在一起的尖叫声。 “公、公……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因为黎红棠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打斗圈里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 黑衣人眼看着金主到了,赶紧不露痕迹地往外撤,给她留出足够发挥的空间。 谁知暗地里突然冒出个截胡的,一时间手足无措,焦急地用眼神交流。 “老大,怎么办?金主被踢飞了!” “老大,这他娘的哪里冒出来的坑货,这不是断我们财路么!要不要弄死?” “这人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不是咱们说弄死就能弄死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金主丢在这里,看着伤的挺重,要救走吗?” “蠢货!我们现在是劫匪!怎么能跟金主接头!那不就败露了!” “管他娘的,干就是了!给我上!” 第50章 凑不要脸,快放开我爹! 黑衣人尽职尽责,再次朝正中间的楼似夜袭去,如潮水般将其围拢。 只要把楼公子放倒,金主就算受了点伤,照样可以为所欲为,还不得爽快地付尾款。 理想是丰满的,可惜现实却很骨感。 黑衣人冲上来的时候,如下饺子一般,黑压压地气势惊人。 可手里的武器还没举起来,双肩和双膝一痛,像是被什么钉住! 蚀骨的痛很快传遍全身。 他们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倒飞而出,嘴里喷出黑色的血。 有暗器! 中毒了! 黎红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几个黑衣人解决了。 还剩两个带头的,武功稍微好些,躲开了她的毒针。 一个独眼龙大汉,手上拎着大铁锤,作势欲击向被楼似夜护在身后的两个小崽子。 与此同时,趁着楼似夜分神回击,另一人拿着把狼牙棒,气势汹汹砸向他的肩膀。 “爹爹!小心!” “姑父!小心!” 黎红棠看在眼里,眉尾挑起。 看来也并非全是乌合之众,带头的这两个还有点脑子,懂得声东击西。 她身形如风,瞬间已到近前。 一脚踢在狼牙棒上,又附赠一个鞭腿。 另一手扯住紧握大铁锤的手腕,一拽一卸一推。 擦咔—— 先是骨头的脆响声,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哭嚎,伴随着肉体撞击墙面的声音。 一切不过发生瞬间。 不管是被击飞的黑衣人,还是惊魂未定的两个小崽子,都傻眼了。 黎红棠身形撤回地极快,一手揽在楼似夜腰间,在空中转了两个圈,才抱着他落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把英雄救美做到了极致。 她见男人呆愣楞的,似乎还没认出她的男装,遂起了逗弄之心。 黎红棠故意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乖宝儿,你没事吧?” 楼似夜只觉耳朵一阵酥麻,鼻尖涌入熟悉的香。 这个香味儿每天晚上都能闻到,又怎会认不出眼前之人。 “别闹,快松开,两个孩子看着呢。” 黎红棠低头,正对上两个奶团子审视的目光。 楼桦一脸戒备,双拳紧握,随时准备上前咬人的凶狠模样。 “凑不要脸的,快放开我爹爹!” 黎翡相对淡定些,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一直盯着黎红棠的脸。 黎红棠被两个小崽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跟个劫色的土匪一样。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赶紧松开了楼似夜的腰。 只是松手的时候,好似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尖,眼底流光一闪,像偷腥的猫。 楼似夜的手修长又白净,似上好的天青骨瓷,玉色堆成。 她一直都很喜欢。 楼似夜只觉指尖微烫,一阵酥麻迅速传遍全身,耳根子早已红透。 楼桦完全没认出黎红棠的男装,还以为是劫色的,气吼吼,呲着小虎牙就要扑上来咬人。 “你个登徒子!休想占我爹爹便宜!” 楼似夜直接把人拦住,抱在怀里,很是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崽儿解释。 不等他开口,那边就传来尖利的叫声。 “放肆!是我先来的,救人的也是我!怎么你就成了救命恩人?” 第51章 疯狗,当街强抢民男! 鼻青脸肿的女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站起身,随手扯掉染血的面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她伸手指着黎红棠,怒气冲天。 “你确实不要脸!竟敢抢我的功劳!”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高傲地威胁。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撕了你……” 咣—— 黎红棠看都没看面容扭曲的女人,右手随意一挥,赶苍蝇一般。 “哪里来的疯狗,竟敢当街强抢民男!如此藐视王法,欠揍!” 女人再次倒飞而出,撞向了墙面,又喷出一口血。 “啊,公主!” “公主!你没事吧?” 两个丫鬟被吓得魂儿都没了,哪里还记得要隐藏身份,直接叫着扑了过去。 黎红棠又扭头扫了一眼。 原来是个熟人。 谢若瑾的亲姑母谢茵,是皇上亲封的德妃。 谢茵自小骄纵跋扈,进宫之后仗着家世也不知收敛,不知害死了多少怀孕的后妃。 可她进宫多年,只生了两个公主。 一个是三公主慕容婉萱,一个就是眼前的五公主慕容婉滢。 若不是云贵妃偷龙转凤,她还得叫两人一声皇姐。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一点都没有错。 上一世,谢若瑾当了皇后,谢家越发权势滔天。 所有姓谢的人都鼻孔朝天,总觉得高人一等。 那时候黎红棠在冷宫偷偷卖药给妃子们,经常从她们那儿听到各种秘闻。 后妃抨击最多的,除了皇后谢若瑾,就属太妃谢茵以及她那两个荒淫无度的女儿。 黎红棠时常听说,慕容婉滢一直纠缠楼似夜。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五公主恋慕楼首辅,闲着没事就各种围追堵截。 即便被当面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仍不死心,变着法儿地秀存在感,蠢到无下限。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么早就觊觎上了。 还以为是她被掳进宫后的事儿呢。 一想到此,黎红棠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慕容婉滢,眸光冰寒。 时间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她听说慕容婉滢的公主府养了十几个面首,每个少年长得都有些像楼似夜。 即便如此,慕容婉滢仍不满足。 为了得到楼似夜,准备让人给他下药,企图霸王硬上弓。 那药还是花大价钱让妃子从她这儿买走的。 黎红棠得知这事后,不知为何,怒火丛生,当晚就把人弄到了冷宫。 既然这么喜欢下药,那就多吃点。 她把两倍的量喂给了慕容婉滢,然后把人倒吊在树上。 她就坐在石桌前,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慕容婉滢的丑态。 慕容婉滢开始时大声威胁,继而大骂,然后开始一边求饶一边往身上抓挠。 直到她快晕过去的时候,黎红棠才让人把她丢去了城外的乞丐窝。 既然喜欢男人,那就睡个够。 后来楼似夜知道了这事,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心照不宣,因为他们比谁了解彼此,彼此从不是什么善人。 黎红棠很想如上一世般教训下慕容婉滢,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正打算趁着楼似夜失忆,努力扮演温柔贤淑的娇妻呢。 万一让他发觉自己戾气重,是个女煞神,避而远之,就得不偿失了。 可就这么放过她?做梦呢! 第52章 你早点回家。 黎红棠蹲在死狗一般的五公主面前,冷笑吟吟。 “楼少师都成亲了,你还这么死缠烂打,非要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么?” 慕容婉滢惹着剧痛扭过脸,双眸喷火。 “成亲又如何?那女阎罗又不爱他!楼少师也不喜欢她!只有我对楼少师才是真爱!” 空气突然安静。 虽然众人都猜测她和楼似夜彼此没有爱,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一开始两人确实是协议夫妻。 可现在她重生了,不一样了啊。 黎红棠当即瞪眼,中气十足,生怕身后的男人听不到。 “谁说不爱!黎小将军爱惨了楼少师好不好! 恨不能当心肝宠着!你不要再这里信口雌黄!” 这一吼,分量十足,把慕容婉滢吓到了。 身后站着的楼似夜默默地扭过头,耳朵尖再次泛起可疑的红。 楼桦被他抱着胳膊,双腿踢蹬得飞快,挣扎着要下来咬人。 “爹爹,你放开我,我要去……” 楼似夜抬起手,默默地捂住了小崽子的嘴。 慕容婉滢楞过之后,反应过来,大声嘲讽地笑出声。 “你知道个屁!你若不信,可以问楼少师,问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粗野的女阎罗!” 话音落,两人同时看向楼似夜。 黎翡眼底晶亮一闪而逝,也仰头看向小姑父。 楼似夜被几人炙热的目光盯着,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失忆了。” 黎红棠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 慕容婉滢开心地眉飞色舞,笑得越发张狂。 “哈哈哈哈,你听到了吗?楼少师他……” 话没说完,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黎红棠手腕一翻,把几根银针收回。 太聒噪了,烦。 慕容婉滢的两个丫鬟平日里也是仗势欺人的主,可如今遇到黎红棠这样的硬茬,哪里还有狗胆叫嚣。 眼见着公主晕死过去,两人颤着腿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人,一溜烟跑了。 黎红棠站起身,收好银针,深藏功与名。 “她好像喊太多,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楼桦目瞪口呆:! 我差点就信了。 黎红棠朝白苏摆手,赶紧把两个小崽子送上马车。 生怕楼桦大声哭闹,又让楼似夜跟着一起先走。 楼似夜脚步微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你早点回家。” 黎红棠听到“回家”两个字,一颗心软的不像话,忙不迭点头。 眼看着一大两小被安全送走,她开始善后。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黑衣人,一脸地生无可恋。 眼看着金主灰溜溜地跑了,被雇来的打手傻眼了。 他娘的,这买卖太亏了! 平白被揍了一顿,尾款怕是也拿不到了! 几人绝望地对视一眼,正想偷偷爬走,远离煞星。 一抬头,眼前多了双绣苍鹰的锦靴。 独眼龙好不容易爬起来,颤着手拎着大铁锤,警惕地盯着黎红棠。 “你、你要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 咣—— 地上突然多了个钱袋子。 噗通—— 独眼龙只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跪下去,悄摸摸地把钱袋子塞进袖子。 “大爷,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有我的小弟们顶着呢。” 第53章 哄小孩儿。 黎红棠低头看着鼻青脸肿的几个黑衣人,恍若天神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大爷,小的龙傲天,您可以喊我小天,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这片街都归我管。” 黎红棠双手抱臂,嫌弃地挑了挑眼尾。 “你的雇主……” “大爷,您可饶了我吧,虽然我们是街头混混,可还是讲道上规矩的,绝对不能出卖金主……” 咣—— 地上又多了个钱袋子,金叶子从中撒出,在月色下闪着金光。 龙傲天完好的那只眼差点被闪瞎,偷偷咽了口唾沫,膝盖往前挪,动作飞快把金叶子全部收进袖中。 “……但如果有人比金主出钱多的话,自是另当别论,毕竟我们也是要吃饭的。 我死不足惜,可我手下那么多兄弟呢,总不能让他们跟着我饿死街头……” 黎红棠指了指周围几个躺平的黑衣人,又朝他勾勾手指,低声说了几句。 龙傲天初时惊讶,继而露出了然的笑。 “大爷,您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话音落,抬脚踢了踢几个还躺在地上的兄弟。 “快起来,生意来了,该干活了。” 白英刚巧追了过来,看的云里雾里。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黎红棠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哄小孩儿。” 白英:? 这个小孩儿不会是姑爷吧? 姑爷比小姐还大三岁呢,怎么就成小孩儿了?! 小姐她果然变了! 也太宠溺姑爷了吧! 那边楼似夜刚坐上马车,对面是两只小崽子。 马车没驶出多远,忽而从四面八方涌来十几条黑影。 潜伏在暗中的护卫如临大敌,瞬间抽出腰间长剑。 正准备大干一场,十几个黑衣人却整齐划一跪在了地上。 “楼少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冲撞了您,特来给您赔罪。” “楼少师,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以后绝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楼少师,给您磕头嘞,您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可以,只要你原谅我们。” “……” 韩国公府的众护卫:…… 这群蠢货是刚刚被揍坏了脑子吗? 楼桦趴在窗边,蹭一下扯开窗帘,凶巴巴地盯着他们。 “谁让你们来的?” 龙傲天袖子里的双手捏着金叶子,脑门上顶着磕红的印子。 为了钱,大丈夫能屈能伸! “是、是刚认识的金主。” 楼桦一脑门问号,扭头问黎翡。 “金主是什么?” 黎翡眼观鼻,鼻观心,已经猜到了一切。 刚刚那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姑。 “就是给你钱花的人。” 楼似夜手里拿着书卷,却许久未翻一页,眼底晕染着淡淡的笑意。 刚抬头,正对上两只小崽子狐疑的目光,当即坐直身体,掩去情绪。 “你们俩把耳朵堵上。” 黎翡和楼桦虽一脸问号,却十分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楼似夜侧过身,对着窗帘,声音清润,说出的话却让人寒毛直竖。 “我不杀你们,也不剐你们,但你们今日着实坏了我的好心情,那便受点皮肉苦吧。” 龙傲天:! 不过客套两句而已,楼少师你怎么能当真呢! 说好的楼少师心肠好的像菩萨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突然多了几条黑影。 一阵天旋地转,被揍得鬼哭狼嚎,不知今夕何夕。 第54章 我的早安吻呢? 上京,国公府。 黎红棠睡得晕晕乎乎,感觉身边有动静,睁开朦胧的睡眼。 “这么早?” 楼似夜正坐在床边穿靴子,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 “把你吵醒了?” 黎红棠想到自己要扮演贤妻良母,赶紧爬了起来。 “没有,我平日里也要早起练剑的。” 她只简单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床,见他开始穿官服,眼睛一亮。 “相公,我帮你。” 听说女子出嫁后,每日都要伺候郎君穿衣洗漱的。 可她却从未帮楼似夜整过一次衣服。 上一世,两人虽成亲却没有一点情谊,都是分房睡的,何谈伺候他穿衣。 如今,虽然还没有行周公之礼,可到底是躺在一张床上了,这是巨大的进步! 思及此,黎红棠笑着从他手中抽过腰封,双手穿过他臂下。 楼似夜似乎有些紧张,站的笔直,手脚更是一动不动,像个被调戏的小娘子。 黎红棠见此,忍不住勾起红唇,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错乱的心跳声。 “你、你的手、别乱摸……” “相公,我没有乱摸啊,只是在帮你整理腰封。” “腰要往上一点。” “哦,这样啊,难怪觉得有些短。” “……” 好不容易穿好官服,楼似夜额头已经起了薄汗,忙不迭地就要往外走。 刚碰到红木门,就被玉似的柔荑压住了,整个人也被迫紧贴着门板。 “娘子?” 黎红棠把人困在身前与门板之间,仰着头盯着他,琉璃眸子脉脉含情。 “相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楼似夜视线随便一扫,满目玉白的肌肤,急忙红着耳根扭过头。 “把衣服穿好,莫要染上风寒。” 黎红棠憋着笑,抓住他的手放在肩上,声音娇糯。 “你帮我呀。” 楼似夜喉结滑动了下,飞快抬手扯了扯她散落肩膀的衣服。 黎红棠越看越觉得少年时的首辅大人太可爱了,忍不住踮起脚,在他喉结处亲了一下,吐气如兰。 “相公,之前我们不是有约法三章,要为处好夫妻关系共同努力。 每日早起、晚睡,都要互相亲一下,所以,我的早安吻呢?” 楼似夜觉得娇妻并不是外界传闻的嗜血女阎罗,分明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浑身滚烫,红着脸,飞速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推开门,拔腿就跑。 黎红棠看着落荒而逃的男人,忍不住勾唇浅笑。 相公太可爱了怎么办? 既然已经起了床,也没打算再睡回笼觉,黎红棠先去练了会剑,然后陪两个小崽子用早膳。 “相公今日去东宫有要事处理,你们俩待会儿随我一起去将军府。” 楼桦闻言,嘴里的包子差点掉出来,小肉脸瞬间皱成一团。 “今日也要跟子一师父念书吗?” 对于喜欢读书的人来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对于不喜欢读书的人来说,书中一切皆地狱。 楼桦就是后者,一想到要坐两个时辰,授课的老师还极为严厉,就忍不住要落心酸泪。 黎红棠把他的哀怨看在眼里,笑着眯起眼。 “不,今日学点新鲜的,主要是动手。” 楼桦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像是久旱的苗苗逢甘霖,支棱起来了。 “机关术吗?” 黎红棠摇头。 第55章 男儿远庖厨! 黎红棠盯着俩崽崽儿的表情,故意卖了个关子才开口。 “今日跟寅三师父学厨艺。” 此话一出,两只崽崽儿不约而同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 “小姑姑,厨艺也属于异术吗?” “我不要,祖母说男儿远庖厨!” 黎红棠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弯腰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她拿起一块摆盘用的萝卜,手起刀落,再起再落,掌心赫然出现一朵精致的萝卜花。 “不要小瞧任何一种看似不起眼的技巧,只要练到极致,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杀招。 光这刀工,小则雕花,大则解尸,用处大着呢。 若遇上负隅顽抗的细作,当场大片活鱼,还怕他不招。” 黎翡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难得露出一些小孩子的活泼。 “小姑姑,我要学!” 楼桦也心动了,可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后娘,有些傲娇地噘了噘嘴,声音瓮声瓮气的。 “免为其难学一下也不是不行。” 黎红棠很满意两只崽子的觉悟,用完膳就把两人带到了将军府,直接丢到小厨房。 简单给寅三交代了两句,就放心地走了。 刚走进书房,白芨就跟着走了进来。 “小姐,之前你让查的事有些着落了。 那天晚上拿到密报的时候,我便闻到一股特殊的香。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出自教坊司。” 黎红棠眉头微皱,指尖在桌面敲击。 “你的意思是,偷偷给我们递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出自教坊司?” 朝中大小官员平日里最喜去教坊司喝酒听曲,若是有心,从那儿确实能探听到更隐秘的消息。 毕竟酒后吐真言,有些官员喝高了,满肚子的话都吐露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我要亲自去教坊司走一遭了。” 等到晚间,黎红棠换了身男装,正要出发,来了个不速之客。 “棠棠!” 随着洪亮一嗓子,黎红棠袖中的金环蛇嗖一下钻出来,对着来人呲着尖牙。 南宫夭夭风风火火窜过来,献宝般捧上一把链蛇软剑。 “棠棠,你快试试手感如何,这是我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黎红棠指尖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这才看向她手中的武器。 忍不住细细抚摸,随手舞弄了几下。 链蛇软剑行如金环蛇,甩开时似长鞭,如毒蛇般阴毒犀利,收回时化作直剑,气贯长虹。 “谢谢你,夭夭,我很喜欢。” 链蛇软剑的剑身是金色与黑色交织,金色是糅合五金所铸,而黑色则是天上坠落的星辰碎片打造而成。 南宫夭夭眉眼带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这么感激,快来给爷香一个。” 这把剑是南宫夭夭最满意的作品,所用金贵材料旷世稀有,是从师祖爷那儿搜刮来的。 黎红棠见她没正形,嗔了一眼。 “别闹了。” 南宫夭夭噘嘴,哼唧一声,故意吃醋。 “有了相公就是不一样,棠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黎红棠无奈,只得转移话题。 “我要去教坊司一趟,你去吗?” 南宫夭夭眼睛一亮。 “我听说教坊司美人如云,而且各个都有绝技,琴棋书画舞乐样样精通。 而且我还听说教坊司新换了个奉銮,剑舞和鼓舞更是上京一绝! 这美人儿还很神秘,无论何时出现都带着面纱,越发让人心驰神往。 光是那双眼睛,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我早就想去一睹芳容了!” 美人儿谁不爱呢,尤其是多才多艺的美人儿,光是看两眼,也赏心悦目。 黎红棠闻言,也越发对教坊司感兴趣了,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一般剑舞和鼓舞,没点武功底子,很难舞得有气势又漂亮。 她让南宫夭夭也换了身男装,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白英,一行三人出发去了教坊司。 第56章 吃不了兜着走! 上京,教坊司。 黎红棠和南宫夭夭走进大门,甩下金叶子,径直往里走。 教坊司虽也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但跟普通的妓院不同,内里更是划分成不同的片区。 放春山,多是世家子弟在此饮酒谈诗、读书聚会,朝中一些好脸面的文官尤爱此处。 而在此处伺候的官妓只需要做些红袖添香、抚琴伴奏的清雅之事。 离恨天,偏向歌舞乐演出,官场应酬会宴多选在此。 听着曾经的玉质金闺唱些淫词艳曲,能够大大的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遣香洞,藏在最深处,颠鸾倒凤之事多在此处。 此外还有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天上月,等闲都是朝中重臣亦或者皇家子弟。 教坊司的奉銮掌管整司的事务,平日里多待在天上月。 但如果有极为重要的应酬会宴,也会被叫去跳支舞助兴。 黎红棠低调来此,进了门,就直奔天上月找奉銮。 作为教坊司的话事人,奉銮肯定最熟悉这里的人和事。 若能收为己用,无异于如虎添翼。 毕竟从这里探听到的机密,他处没得比。 就算谈不拢,光看看美人也是不亏的。 黎红棠主意已定,正带着两人往里走,迎面遇到一群摇曳生姿穿着同款舞衣的美人儿。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不能有一点错处!” “今日来的爷都是军队的,有些脾气大的很,万一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姑姑,就算真出了岔子,那不是还有庄奉銮。” “是呀,庄姐姐最好了,肯定会帮我们的。” “……” 黎红棠三人停下脚步,目送着一群香衣鬓影的美人儿。 “她们刚刚提到的庄奉銮,可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没错,走,跟着她们。” “看这方向,应该是去离恨天的。” 三人跟在舞娘的后头,来到了离恨天。 离恨天是个三层小楼,檐牙高啄,廊檐下挂着红灯笼,别有一番韵致。 一楼最中间是个圆形舞池,占地面积极广,周围摆着宴桌,可近距离欣赏歌舞表演。 有时兴致上来或是喝高了,时常会有纨绔子跑进舞池,抱着舞娘就是一顿啃。 对于有些身份的,自然不齿于此,觉得有失脸面,因此会选择二楼雅间。 就算想跟舞娘深入交流,也会等一舞结束,叫到雅间来伺候。 再有身份更神秘亦或者不想让人认出的高官贵族,会直接花高价要三楼的贵宾间。 上一世,黎红棠刚掌权那阵,别人为了巴结她,还在教坊司组过局。 只不过来的不是离恨天,而是南风馆。 她当时好奇,把教坊司逛了个遍,因此并不陌生。 刚进门,直接丢了一袋金叶子,要了三楼的贵宾间。 南宫夭夭掀开精致的帘子,探头往下看,眼睛一亮。 “棠棠,你看下面的舞池,摆了一圈大鼓,或许我们今日能看到庄奉銮的绝技鼓舞呢!” 黎红棠跟着往下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也有些期待这位神秘的庄奉銮。 上一世她重回长公主之位时,教坊司的奉銮并不是如今这位。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囚禁冷宫的那些年出了什么事,中间换了新的奉銮。 正想着,之前看到的那群舞娘已陆续走了出来。 随着乐声起,舞娘踩着乐点纤腰款摆,绿色的舞衣恍若夏日池塘里的荷叶随风而动,美不胜收。 席上众人一边看着美人儿起舞,一边哄声大笑。 有酒气上头者,看得眼热,一把揽过身畔侍酒的歌姬,开始上下其手。 舞乐声,伴随着歌姬的娇呼声和男人的调笑声,热烘烘闹成一片。 “不愧是名门出来的贵女,就是不一样,不仅唱的好,长得也不一般,尤其这肌肤摸着跟水豆腐一样。” “你还别说,一个个端着大小姐的姿态唱着艳曲跳着艳舞,真是别有一番骚浪劲儿。” “去你他娘的,我看你们是在大营里憋坏了,看到母猪都觉得不错!” 黎红棠闻声匆匆扫了楼下一眼,厌恶弥漫在眼底,对这些酒色上头的男人十分不屑。 正要收回视线,却突然定在其中一人身上,眉头紧蹙。 男人一身黑衣,身材健硕,五官轮廓冷峻,周身俱是冰冷之气。 他神色不郁,身边也没让人伺候,正自斟自饮,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第57章 你算哪根葱敢管我! 南宫夭夭原本正看得兴致勃勃,听到男人粗鄙下流的声音,忍不住看了两眼。 “咦,那人看着好生熟悉,让我想想,啊,那不是红妆姐姐捡回来的臭木头,叫什么来着,吹雪?是他没错吧?” 南宫夭夭自八岁起就跟黎红棠混迹在一起,时不时就去将军府,简直比自家还熟。 对于经常出没在将军府的吹雪,虽三年没见,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黎红棠红唇轻抿,眼里夹杂一丝嘲讽。 “他早就不是将军府的吹雪了,他现在是谢家二房唯一的公子,谢吹雪。” 南宫夭夭啊了一声,隐约猜到什么,当即义愤填膺。 “当时在将军府,他跟条疯狗似的,不让人靠近红妆姐姐。 我以为他对红妆姐姐……哼,这狗男人肯定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忘恩负义! 若非如此,红妆姐姐也不会被逼的嫁人,又消失不见!我要去弄死他!” 话音落,抓着腰间的小布包,就要从三楼跳下去。 黎红棠拽住她的手,摇头。 此行的目的是找庄奉銮,若此时去找谢吹雪麻烦,这么多人,太引人注目了。 南宫夭夭跟她多年闺蜜,瞬间读懂她的意思,只能暂且放弃,气呼呼地瞪了一眼。 谢吹雪似有所觉,抬头往她们所在的雅间看了一眼,眸光冷冽。 忽然传来杯盏碎裂的响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他才收回视线。 “臭娘们!装什么贞洁烈妇!进了这门就是伺候人的命!让你喝酒是爷看得起你!” 一细长眼男人显然是喝高了,强行给身边伺候的歌姬灌酒。 见她喝了两杯便不再顺从,怒上心头,一把扫开桌上酒盏,把人按在上面。 他一手捏着歌姬的下巴,一手拿着酒壶没头没脑地强灌。 歌姬吓得尖叫,两只手胡乱挥舞着,酒液入喉,呛咳出来,沾湿了衣襟。 细长眼男人越发来了兴致,把歌姬两只手捏在一处,肆意捏弄狎玩。 “贱人!给爷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好受是!” 谢吹雪眉头紧皱,捏在手中的酒盏倏然弹出,朝着男人不老实的手射去。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细长眼男人被迫放开歌姬,捂着疼肿的手看过来。 “谁他娘的敢阴老子!” 谢吹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一双眸子似飞雪重霜。 “谢昆,差不多得了,别丢了谢家的脸面。” 谢昆是谢家大房的庶子,仗着姑母是德妃娘娘,祖父是兵部尚书,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 靠着家里的关系,在嵬翼营当个小队长,就是个狗仗人势的纨绔子。 “谢吹雪!你算哪根葱敢管我!说我丢了谢家的脸面,就凭你? 你不过是个半路捡回来的,说不定还是个野种,真把自己当谢家人了!” 谢昆早就看谢吹雪不顺眼了。 明明只是个捡回来的野种,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处处压他一头。 对于野种,谢吹雪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根本不在乎,尤其对方还是只疯狗。 他之所以出手教训谢昆,纯粹是看不惯他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眼看着那位歌姬被扶了下去,他也懒得计较,只冷冷地扫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喝酒。 谢昆见此,更加火冒三丈,谢吹雪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他眼底暗光一闪,忽而提高音量,生怕在座其他嵬翼营的人听不见。 “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大嫂还没嫁进谢家门的时候,听说你是她的一条狗呢,走哪儿跟哪儿。 大嫂是个命硬克夫的,刚进门没多久,就把我大哥克死了,真是晦气! 当初你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把你克死呢?谢吹雪,你……啊!” 不等他说完,突然一把重剑飞来,直插入谢昆双腿之间。 若是这剑再往前三寸,他以后就要断子绝孙了。 谢昆吓得两眼翻白,直接尿湿了裤子,嘴皮子哆嗦着,像是锯嘴的葫芦,再说不出一个字。 谢吹雪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大手握在剑柄上,冰冷的眼眸深处跳跃着火焰。 “若有下次,再从你嘴里说出她的名字,必取你狗命。” 谢吹雪拔出地上的剑,让两个手下把谢昆抬了出去,然后坐回位子上。 “大家继续。” 舞娘和歌姬战战兢兢,却不得不继续。 黎红棠在楼上把下面的事看得一清二楚,眼底深处弥漫着杀意。 当初黎大将军夫妇战死沙场,黎家军接连失利,消息传回上京。 黎红妆悲痛欲绝,可为了还在苦战的兄长和妹妹,只能恳求兵部尚书谢夷想办法出兵援助。 谁也不知道她跟谢夷说了什么,只是没多久,她便嫁给了谢夷的嫡长孙谢恒。 全上京的人都知道,谢恒是个病痨,自小身体就不好,娶媳妇也是为了冲喜。 黎红妆嫁给他没多久,谢恒就死了。 不知是不是谢家放出的消息,说她命硬克夫。 借此名义,谢家把黎红妆扫地出门,此后,她就消失了。 第58章 好大的狗胆! 黎红妆嫁给谢恒的事,黎红棠也是回到上京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已经找不见人了。 谢家大房害惨了姐姐,谢家二房抢走了皇后之位,她对谢家恨之入骨。 黎红棠看了南宫夭夭和白英一眼,脚步飞快往外走。 “你们在此守着,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人已经窜了出去。 南宫夭夭楞了下,紧跟着就往外跑。 “棠棠,我跟你一起!” 白英也不放心,本想跟上去,又怕错过了庄奉銮,坏了小姐的事,只得一个人留下来守着。 谢昆被两个士兵抬出门,顿觉丢人,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治不了谢吹雪,还吓唬不住两个小兵不成。 当即开始扑腾威胁,让两人赶紧放开。 脚刚落地,眼前多了双云锦靴。 他顺着一双长腿往上看,被一张漂亮的脸惊艳到,当即色心大起。 “你是南风馆的?” 传闻教坊司有南风馆,里面的少年个顶个的漂亮,雌雄莫辨。 黎红棠偏头避开男人的咸猪手,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谢昆被这个笑迷得魂儿差点没了,完全没发现两个小兵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叫什么名字?爷是尚书府的谢三公子,若你愿意,爷可以……啊!” 不等他色眯眯地说完,对面少年忽而抬脚踹过来! 谢昆完全没有防备,正中要害,下意识捂住裤裆,痛得脸色惨白。 黎红棠不等他嚎叫,一个手刀劈过去。 谢昆白眼一翻,死狗一般瘫倒在地。 黎红棠又抬脚踹了几下。 “好大的狗胆,竟敢当众诋毁我阿姐,将军府的人也是你能随意侮辱的,真是找死!” 直把人踹成个猪头,才稍微解气。 随即朝某个角落吹了声口哨。 哨音落,走出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手拿大铁锤。 “主子。” 黎红棠朝丑二招手,然后低声吩咐。 “把他的衣服扒干净,拖出去,挂在教坊司门口的大树上。 谢三公子?呵,既然他这么引以为豪…… 就在他身前身后都写上大名,也让往来的人都认识一下。” 丑二点头,一手就把人提溜起来,拎小鸡崽儿般,朝外飞奔而去。 “主子放心。” 黎红棠拍拍手,这才心情极好地转身。 待回了雅间,发现南宫夭夭不在。 “夭夭呢?” 白英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 “你刚出去,南宫小姐就跟出去了,说是不放心你的安全。” 黎红棠眉头微皱。 “我没见到她啊,不会是迷路了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一下,帘外忽而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小姐,庄奉銮的鼓舞要开始了!” 黎红棠当即朝下面看过去,但见圆形舞池上方垂下两条红色丝绦。 伴随着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一条纤瘦的身影扯着丝绦缓缓落下,恍若天女散花。 在场众人不无惊叹,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人身穿粉色长裙,戴着半截面纱,眉心点花钿,娥眉轻淡扫,一双秋水眸勾魂摄魄。 虽看不到整张脸,光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半张面也足以迷倒无数人,甘愿沦为石榴裙下臣。 咣—— 原本仿佛置身事外,只默默自斟自饮的谢吹雪,忽而手上酒杯掉落。 第59章 阿姐,是不是你? 说起谢吹雪此人,战场上胯马纵兵,挽弓杀敌,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平日里在嵬翼营练兵,亦是绷着张禁欲的冷脸,寡言少语。 给人的感觉,就如他手中的重剑,冷酷无情,惜字如金。 如今难得见到他一副被美人勾了魂儿的样儿,几个副将不禁斗胆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原来谢老大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没见到庄奉銮这般的美人儿。” “不愧是名满上京的庄奉銮,只是露个面,都能让人神魂颠倒,连我们老大都看痴了!” “听说庄奉銮的鼓舞更是一绝,咱们今日是沾了世子的福,才有机会看到,不枉此生啊。” 谢吹雪好似完全没听到几人的调侃,双眸如剑,直勾勾地盯着女人。 庄奉銮一双玲珑玉足踩在花瓣上,恍若步步生莲,每一下都踩在众人心口上。 咚—— 刚走至舞池正中间,双臂展开,双袖甩出,直击两侧鼓面,发出清脆的鼓声。 随后,左袖击鼓,右手舞之,再右袖击鼓,左手舞之。 鼓点伴随着琴声,忽快忽慢,若断若接,前后旋转,疾徐应节。 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才是真正的天女散花!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姐,这位庄奉銮还真是厉害啊!” 白英一个糙汉性子的人,都看得止不住赞叹。 黎红棠看得也很专注,不过她的视线更多放在女人的脸上。 随着女人翻转腾挪,始终盯着那双秋水眸。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咚——咚咚—— 随着几声越来越急促的鼓点,舞蹈已接近尾声。 围坐在舞池周边的男人个个如痴如醉,恨不能跑不上去把人抱住。 可有了谢昆的前车之鉴,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谢老大手里的重剑可不是摆设,一剑下去,断子绝孙,想想都吓人。 随着琴声渐低,舞也在最后一个鼓点中结束。 庄奉銮只浅浅盈身,随后双臂甩开,身形一跃,扯住垂下的红色丝绦,飘然远去。 咣—— 谁也不曾想,第一个站起身追上去的,竟是谢吹雪! 因为起身太急,甚至撞翻了跟前的矮桌。 他根本不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黎红棠本就心中起疑,见谢吹雪这般失常的举止,心中一动,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白英,你在这儿等夭夭回来,我去去就回!”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问。 阿姐,是不是你? 黎红妆平日里话极少,也不爱笑,总给人一种高冷的疏离感。 可偏偏生了一双秋水眸,又让人觉得多情,不自觉深陷温柔。 黎红棠看到翩翩起舞的庄奉銮,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希望那人就是阿姐,只要还活着,怎样都好! 黎红棠跑得很急,所以并未发现其中一个雅间的门倏然打开又被推上,伴随着重物压在门上的声响。 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红木门后再次传出声响。 “我再说一遍,放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第60章 就是要嫁给你。 南宫夭夭追着黎红棠跑出来,谁知才跑两步,斜刺里竟伸出一只手臂,直接把她扯进了雅间! 她反应极快,不待看清那人样貌,两手伸进袖中,瞬间甩出数个暗器。 “敢偷袭姑奶奶,真是活腻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向来引以为傲的暗器竟全部被那人拦截,且毫发无损! 那人甚至发出一声低笑,随后将她压在门上,贴在她耳边低语,声线蛊惑入命。 “师妹,你的暗器还是师兄教的。” 南宫夭夭听到熟悉的嗓音,身体微颤,眼底惊痛一闪而逝。 但很快双手紧攥,极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世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镍一身墨蓝锦袍,头戴金冠,浑身上下透着九重紫薇般的华贵。 尤其他眼角有颗绯色的泪痣,似要燃起火来,带着几分魅惑。 容貌看似多情,实则,比谁都无情! 南宫夭夭也曾被这张脸蛊惑。 正是情窦初开,不顾少女娇羞,在天机谷倒追了他两年。 可如今再看到这张脸,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世子殿下,当初说好的,出了天机谷,你我便是陌生人。 即便像如今这般碰巧遇到,也只当做过客,不做任何纠缠。” 听着生疏的称呼,慕容镍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睛,隐隐带着一丝薄怒。 “说好的?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可从未答应。” 南宫夭夭想起往日种种,被他这般无耻的话气得跺脚。 “不管你答不答应,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我之间,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话音落,转身便欲推门而出。 慕容镍却先她一步,将门推上,眼珠隐隐赤红,极力压制着怒意。 “师妹,当年在天机谷,我让你不要招惹我,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就是要招你惹你,我就是要嫁给你。 你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师兄可都记着呢。” 南宫夭夭听完这话,却只嗤笑一声,眼里满是讽刺。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是我不顾廉耻倒追你两年多,也是我一心一意想嫁给你。 但你不记得了吗?成亲当晚,合卺酒都没喝,便决然离开的人是你。 你将我一人留在天机谷,成了无数人的笑话! 是我傻,是我蠢,竟妄想着只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能让你忘记那个女人。 快三年的时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 可到头来呢?只因为那女人的一封信,你连亲都不成了! 你发了疯似得要离开,甚至不惜打伤了师父!” 慕容镍捏紧了拳头,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南宫夭夭想起天机谷发生的事,不觉红了眼眶,神情痛苦,语气决绝。 “世子殿下,成亲之日,我问过你选谁,是你坚持要回上京。 你离开的那一刻,你我之间便彻底结束,再见也是陌生人。 如今你这般质问,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好像我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呵,谁给你的脸,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明明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慕容镍见她神情痛苦,似被刺激到,也有些动容。 可让他就这么放手,他怎么甘心! 他双臂锁住纤纤素腰,猩红着双目,埋在她后颈咬了一口。 “夭儿,好师妹,是师兄的错,我本该跟你解释清楚再走……” 唐夭夭只觉好笑,眼里的嘲讽渐深。 “我再说一遍,放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将人推开,各种暗器漫天飞花般甩出。 咣—— 趁着慕容镍自顾不暇,南宫夭夭拔腿跑了出去。 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失落而回的黎红棠。 她也来不及解释,抓住闺蜜的手,就往外冲。 “棠棠,我们走!” 第61章 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黎红棠虽然很快便追了出去,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非但没找到庄奉銮,连谢吹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将离恨天转了个遍,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黎红棠有些失落,心里却做好了打算。 只要人还在,就不愁见不到,大不了多来几趟便是。 思及此,决定先跟南宫夭夭汇合。 谁知刚走回三楼,就被飞奔而来的南宫夭夭拽走了。 “白英还在里面!” 南宫夭夭就像是背后有鬼在追,拉着她跑得飞快。 “白英不傻,看不到我们,会自己回的。” 黎红棠喘了几下,站直身体,眯着眼睛看向她。 “我刚刚好像看到个男人的身影……” 不等她问完,做贼心虚的南宫夭夭便打断了她,把人塞进马车里。 “你看错了,怎么可能!对了,你见到庄奉銮了吗?” 说不过,就转移话题,这招果然好使。 黎红棠叹息一声,摇头。 “没,但我隐约有了个猜测,也不算是一无所获,等过几日再来。” 两人心思各异,马车里难得陷入一片沉思。 另一边,白英等了好大会儿,既不见自家小姐回来,也不见南宫小姐,只得出去打探。 一问才知,两人竟然早就走了! 白英苦笑一声,朝教坊司大门行去。 为了抄近路,她从遣香洞绕行,将要走出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过。 她好奇地扭过头,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好像有点眼熟……” 白英嘀咕了一句,没多想,脚步飞快窜了出去。 若她再看仔细些,便会看到那处假山里,藏着两个人影。 “你到底是谁?” 谢吹雪追到后院,又追到遣香洞,才把人堵在一处假山。 大手掐在女人脖子上,眼里冰刀射出。 女人似没感觉到危险,神情淡然,声音微冷。 “谢将军还请自重,我乃教坊司的奉銮,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莫要把莫须有的气撒在小女子身上。” 声音不像…… 谢吹雪听到女人的声音,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原本燃烧的热血瞬间冰冷。 不是她,不是他的红妆…… 他慢慢收回手,眼里满是失落,声音暗沉喑哑。 “对不住。” 庄奉銮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眯着秋水眸,似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把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谢吹雪靠在假山上,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满脸颓然。 “一个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庄奉銮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既然恨之入骨,又为何如此焦急地寻找?” 谢吹雪微闭上眼睛,难得多说了几句,或许是因为醉了。 “只是不死心,想亲口问一问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 庄奉銮转过身,朝假山外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别找了吧,你又怎知她没有在恨着你呢。 既然没在一起,只能说明有缘无分,何必强求。” 谢吹雪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睁开眸子,醉眼朦胧地目送她离开。 “……哪怕是恨我……只要出现就好……” 可惜这话,再没有任何回复。 第62章 相公帮我擦吧。 黎红棠心里想着庄奉銮的事儿,有些心神不宁,心里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去教坊司一趟。 这天起了个大早,跑去小花园,拿着链蛇软剑舞得虎虎生威。 几套剑法下来,额头起了薄汗,这才作罢。 刚转头,便见一身白雪锦衣的男人长身玉立,不知看了多久。 园子里开满殷红的合欢花,枝头花簇灿若云霄。 凉风袭来,男人衣袂翻飞,身后落花如雨,缓缓地朝她伸出手,凤眸中波光潋滟。 “棠棠,过来。” 黎红棠练了一个时辰的剑,都没现在心跳得快又急。 不管何时,见到如花似玉的郎君,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想来当初强取豪夺,也是见色起意。 黎红棠收回软剑,缠在腰间,朝他飞扑过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 “相公!” 楼似夜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失落难掩。 心底隐隐生出一股不安,怕她又消失不见,动作飞快地起床洗漱。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曾经有过无数次,已根植在骨子里,可他明明已经失忆了啊。 楼似夜收拾好,出了门,见到墨彦,故作淡定地问少夫人去哪儿了。 墨彦楞了一下,才指了指小花园的方向。 楼似夜没在意他古怪的眼神,脚步匆匆赶到小花园,正看到自家娘子在练剑,不禁长舒一口气。 此时她挂在自己身上,像树藤紧紧缠绕着他,让他重新有了踏实感。 却也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耳根红透。 “别闹,快下来,成何体统。” 黎红棠极听话,乖乖地哦了一声。 “相公,你怎么来了?” 楼似夜心里想的是:怕你跑了,来抓人。 可这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他淡淡地轻咳一声。 “该用早膳了,见你一直未回,过来看看。” 黎红棠笑得眉眼弯弯,嘴甜如蜜。 “相公对我真好。” 楼似夜耳根子红得更厉害了,还隐隐发烫,心虚地递过一块雪白的帕子。 “擦擦汗。” 黎红棠仰头看他,窥见似水的温柔流淌在清华无双的凤眸中,心里一片甜蜜蜜,当即把脸凑过去。 “我手上也都是汗,相公帮我擦吧。” 楼似夜看着近在咫尺的娇艳脸蛋儿,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任劳任怨地伺候娘子。 黎红棠厚着脸皮享受相公的服务。 只觉那只手修长又白净,覆着淡淡青筋,如上好的天青骨瓷。 她真是爱极了这双手,忍不住又凑近些,蹭了蹭。 楼似夜心跳得更快了,敷衍地擦了几下。 “可以了。” 黎红棠见着他收了帕子,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玉做的手,又在额头蹭了蹭。 “这里好像还有点。” 细腻修长的指尖点额头,浮光朦胧,一片软嫩光滑。 楼似夜连脖子都红了,想要抽回手,却又被她五指紧扣。 黎红棠就这样挽住他的手臂,一起往膳堂走。 来往下人看到两人亲昵的模样,吓得目瞪口呆,一溜烟跑没影了。 果然同房之后就是不一样,这感情真是一日千里。 到了膳堂,两只小崽子已经坐在那里等了。 楼桦看到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噘着嘴,哼了一声。 他果然不再是爹爹的心肝宝贝了,现在爹爹眼里只有这个坏女人! 黎翡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眼里带着浅浅笑意。 小姑姑和姑父感情越来越好了,家庭和睦,指日可待。 楼似夜被两只崽子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像是被烫到般,松开娘子的手。 “人都到齐了,吃吧。” 黎红棠乖乖地嗯了一声,紧挨着他坐下。 白英听到这软腻的嗓音,小身板一抖。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将军府的女阎罗啊!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嗯,只要看不见,这一切就不是真的。 第63章 慕容缙要回来了。 一家人围坐一桌,却心思各异。 黎红棠好似完全没看到楼桦小崽子凉飕飕的眼神,时不时地就帮楼似夜夹个菜。 “相公,这个蟹黄包极好,你快尝尝。” 楼桦真要被气死啦,鼓着小肉脸,发动一波争宠攻击。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个胡萝卜雕花,献宝似地递给楼似夜。 “爹,我跟寅三师父学了雕刻,你看,这是我雕的。” 楼似夜放下筷子,把胡萝卜雕花放在手中认真观摩了片刻。 见儿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挫锐气的话也说不出,薄唇动了动,鼓励道。 “嗯,这小鸭子雕得……有那么几分传神,再接再厉。” 谁知此话一出,楼桦嗷呜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我雕的是小脑斧……” 争宠不成,反被打击,小崽子受不住这委屈。 哭得惊天动地,咬字都不清了。 一脸懵的楼似夜:…… 噗嗤—— 黎红棠忍了又忍,没忍住,笑了出来,还要顾忌小崽子脆弱的心,赶紧找补。 “咳咳,我真不是在笑话你,其实鸭子和老虎是有些相似的……比如毛都是黄的……” 楼桦:……我真是谢谢你学识渊博! 黎翡对这个便宜弟弟还是很疼爱的,转头帮他擦了擦眼泪。 “弟弟乖,别哭了,你才只学了几天,能雕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楼桦顶着红通通的眼,打着嗝,委屈巴巴。 “真、真的……嗝……吗?” 黎翡毫不犹豫点头。 为了家庭和睦,他可太不容易了。 因为早膳时发生的趣事,黎红棠心情很好。 可惜没保持多久,就被一个消息全毁了。 她刚到将军府,子一便急匆匆而来,递过一封密信递。 “主子,申九那边来消息了。” 黎红棠神色凝重,飞速展开密信。 子一眼见着她的神情瞬变,有些担忧。 “主子,可是云州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黎红棠将手中密信捏成了齑粉,声音微冷。 “慕容缙要回来了。” 子一脑子转得极快。 来将军府之前,他就收集了不少小主子的情报。 关于小主子和六皇子之间的纠葛,也多少了解些。 包括在贵妃娘娘的撮合下,两人曾订下口头婚约。 后来小主子突然毁约,转头嫁给楼少师,只是为了气六皇子。 可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小主子对楼少师极为上心,甚至宠溺,怎么看也不像是毫无感情。 至于六皇子,就这么被小主子抛弃,心里当真没一点不甘? 尤其小主子还左右着黎家军,以六皇子的野心,不可能轻易放弃。 都说狗急跳墙,谁知道他回京后会干出什么事,务必提前做好各种部署。 “可有说什么时间?” 黎红棠神情寡淡,连慕容缙的名字都不想提。 “他要赶回来参加皇室的中秋宴。” 说是参加中秋宴,不过是借口而已。 黎家军的几位老将军收到黎红棠的亲笔信,任他舌灿莲花、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拒绝地干脆利落。 连上一世最先投靠他的霍城主也突然暴毙了。 慕容缙在云城运筹数月,却一无所获,可不得赶紧回来。 再者,云贵妃也急了。 老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不知道哪天就驾崩了。 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都在跟前献殷勤呢,慕容缙再不回来,就彻底没机会了。 母子俩一拍即合,人必须先回来。 至于黎家军,可以从长计议,毕竟黎红棠就在上京。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思及此,黎红棠冷笑一声。 这不要脸的假母子还想跟上一世一样骗她入局,真是白日做梦呢。 子一闻言,开始在心里飞速盘算。 “那就只剩一个月时间了。” 黎红棠眸子眯起,面色冷凝。 “是啊,时间不多了,确实该做些准备了。” 第64章 这两位要抢我的东西。 千金堂自从开业后,生意便十分火爆。 如此备受喜欢的原因,一是定位精准,只做女人生意。 世上没有不爱美的女人,尤其是不差钱的世家小姐和夫人。 二是千金堂出的美颜产品,在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同款,物以稀为贵。 再者,效果是真的好,用过都说好,回头客不断。 短短时间就打出了名堂。 千金堂出品,必属精品。 但有新品上市,必在短时间内被抢购一空。 有些财大气粗的小姐夫人甚至想花重金提前预定。 异军突起的千金堂引来了无数目光,众人对其背后金主极为好奇,却一直不得见。 堂里有一个非常年轻的掌柜,金算盘不离手,时常可见十指翻飞,把珠子拨出了残影。 再者便是一位漂亮的姑娘,负责迎来送往,讲解产品效用。 其余便是一些帮工,只垂头干活,从不多言。 整个千金堂都透着神秘。 黎红棠带着两个崽子来到千金堂,从后门进来,便直奔二楼雅间。 没多久,一袭青色长袍的少年走进来,手里还拎着把金算盘。 少年身材如细竹,唇红齿白,眼角眉梢却透着些精明。 “主子,你叫我?” 黎红棠看他一眼,指了指坐在桌前的两个崽子。 “巳六,今日他俩要学习算术,你来教一下。” 巳六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笑得眉眼开合,拍着胸脯保证。 “主子,放心,说起算术,我若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教两个小崽子而已,小菜一碟。 黎红棠想到十二地支其他几人反馈的问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黎翡还好说,坐得住,爱学习,动手能力也极强。 至于楼桦,简直就是个小魔星。 跟寅三学厨艺,差点把他的小厨房给烧了。 跟卯四学毒术,一通胡乱配药,差点把小命搭上,吓得卯四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那就交给你了,我去下面看看。” 话音落,正欲往楼下走,白苏着急忙慌跑了上来。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在千金堂迎来送往的,正是易容后的白苏。 她精通医术,讲起配料和效用,滔滔不绝。 一直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的白苏,当初听说千金堂需要一位负责人,立即毛遂自荐。 为了不被人发现是将军府的产业,她整日里都戴着人皮面具。 黎红棠出门办事,大多穿男装,为的就是低调,不引人注目。 她跟着白苏走到一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心头一紧。 女人一身紫色长裙,风姿灼灼,脸上覆着半截雪色面纱,一双秋水眸勾魂摄魄。 正是庄奉銮。 因为一舞动京城,即便身在教坊司,她的名号也十分响当当。 紫色长裙,轻纱覆面,几乎是她的标志性打扮。 上次一别,黎红棠便想着再去一趟教坊司,可最近事忙,一直没抽出空来。 不曾想,竟在自家店里偶遇。 黎红棠盯着那双眸子,心潮涌动,疾步朝她走去。 “发生了何事?” 庄奉銮是个冷美人,丝毫不为她的热情所动,只是淡淡地伸出青葱玉指。 “这两位要抢我的东西。” 第65章 哪儿来的白莲花! 黎红棠听到女人的声音,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是阿姐…… 明明那双眸子像极了阿姐,可声音却十分陌生。 黎红棠极快地收束心情,顺着庄奉銮的手指看过去。 待看清两人样貌,轻啧一声。 真是巧了,也是熟人。 正是五公主和谢若瑾。 别人可能认不出轻纱遮面的慕容婉滢,可她一眼就识破了五公主的身份。 毕竟上一世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这双透着愚蠢的眼睛,实在忘不掉啊。 慕容婉滢上次花钱请打手,想要英雄救美,结果被人截胡。 美人没有搞到手,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被扎了针下了药! 回去之后,足足在床上瘫了三天! 刚能下床走动,便偷偷溜出宫,准备找那罪魁祸首报仇。 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龙傲天,他说自己也被揍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罪魁祸首没找到,龙傲天还有脸跟着她要尾款! 慕容婉滢暴躁了好一阵子,砸了无数花瓶摆件。 谢若瑾来宫里看她,见她脸上淤青一直不消,说是万寿街有家千金堂卖得养颜圣品难得一见。 其中一款公主面药,不仅能使肌肤面白脱如雪,身光白如素,还能去肿消淤。 慕容婉滢根本看不上这个表妹,奈何她嘴甜又会巴结,也就免为其难地让她当自己的小跟班。 为了公主面药,她跟表妹一起,屈尊降贵来到千金堂。 不曾想,千金堂推出的养颜圣品还限量! 每款只有五瓶,且先到先得,卖完,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慕容婉滢觉得自己已经起很早了,可有人比她更早。 她们到的时候,好巧不巧,公主面药只剩最后一瓶,正摆在桌子上。 慕容婉滢直接推开旁边的女人,就要占为己有,跋扈地不行。 “这个我要了。” 又是一位戴面纱的神秘客人。 白苏打量一番,尽职尽责,笑着解释。 “最后一瓶已经被庄小姐定下了,您下个月再来吧。” 慕容婉滢听到庄小姐,扭头看了一眼。 作为南风馆的老熟人,她可没少去教坊司,一眼就认出了庄奉銮。 “你也来买面药?” 那眼神那语气就差指着鼻子嘲讽了。 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玩意儿,也想跟本公主争! 明明是抢别人的东西,却理直气壮的很。 庄奉銮自然也认出了跋扈的五公主,心中暗忖。 跟公主抢东西,讨不到什么好,可看她这张欠揍的脸,又不想忍气吞声。 正犹豫着,旁边的谢若瑾开口了。 “庄奉銮,好巧啊,不知这瓶公主面药可否让给我表姐呢? 表姐的脸最近被伤到,急需这款面药呢,你怎么忍心看她再煎熬一个月。” 话说的柔柔弱弱,却茶里茶气。 白苏翻了个白眼,哪儿来的白莲花! 你是天仙? 还是脸大过磨盘? 凭啥让给你! 庄奉銮不想跟五公主起冲突,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什么狗都来咬一口,真是很不爽呢。 “要是我说不可以呢?” 谢若瑾楞了下,咬着红唇,很委屈地看着她。 “庄奉銮,人家都说你很善良,你肯定会答应的,不是吗?” 白苏见情况不对,悄摸摸上楼请自家小姐去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该小姐重拳出击! 第66章 你来替她挨揍如何? 黎红棠听完整件事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慕容婉滢和谢若瑾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臭味相投呢。 只不过一个明着跋扈,一个暗着使软刀子。 “不好意思,既然这面药已经被定下了,那便是庄小姐的,你们请回吧。” 黎红棠才懒得理会两人,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 听到她的声音,慕容婉滢楞了半晌,突然好似抽风般抬手指向她。 “是你!那天晚上在巷子里袭击我的人,就是你!” 黎红棠面无表情地否认。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乱吠。” 慕容婉滢何曾受过这委屈,气得跳脚,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扇。 “你个贱奴!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弄死……啊啊!” 狠话还没放完,痛得龇牙咧嘴,失声尖叫。 黎红棠最厌恶没礼貌的人拿手指她,想都没想,捏住她的手指,往外一掰。 在场的人还没看清她怎么出的手,就听“咔嚓”一声,分外清脆。 谢若瑾最先回过神,急忙上前,护犊子般扯黎红棠的手臂。 “你、你快放开,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好大的胆子!” 黎红棠冷冷地扫她一眼。 “哦,她是谁啊?” 谢若瑾犹豫了下。 若是传出五公主青天白日抢人东西,就算不是自己的错,德妃也能把自己撕了。 她爹只是谢家庶子,根本没什么地位可言。 叫德妃一声姨母都是高攀了,所以平日里才小心巴结五公主。 谢若瑾心里闪过数个念头,见众人都看过来,当即泪花闪烁,像是被欺负惨了。 “不管是谁,你、你都不能这样粗暴对待客人。” 黎红棠上一世见的最多的,便是谢若瑾假装柔弱惺惺作态的样子。 现在再看,依然觉得很恶心。 “不这样对她,那你来替她挨揍如何?看你好像很心疼的样子。” 谢若瑾: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呆愣当场,连眼泪都忘了酝酿。 黎红棠把她的挣扎看在眼里。 啧,所谓地对五公主好,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谢若瑾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她掩藏的比较好罢了。 慕容婉滢却听得清楚,扭曲着一张痛苦的脸瞪她。 那眼神,若谢若瑾敢不同意,能把人吃了。 谢若瑾哭得更可怜了,仿佛被掰断手指的是她。 “呜呜呜,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黎红棠出手如电,抓住谢婉莹,咔嚓又是一声脆响。 谢若瑾疼得脸色惨白,泪如雨下,现在是真哭。 “我们不买了还不成吗,呜呜,你快放开我……” 黎红棠却忽而一勾唇,把她手指掰回去,又指了指柜台上的面药。 “想买是吗?五百金叶子,拿走。” 谢若瑾:你怎么不去抢! 慕容婉滢正对着手指疯狂吹气,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血。 “你、你、你……” 黎红棠摸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还结巴呢?结巴也是病,赶紧去药堂看看,憋出大毛病就不好了。” 慕容婉滢气得差点撅了过去,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哄着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她忍不下这口气,正要扯下面纱,亮出公主的身份,震慑一下几人。 突然窜出一个小崽子! 第67章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哟。 粉雕玉琢的小崽子围着慕容婉滢转了一圈。 接着,另一个小崽子紧随而来,拉着他飞快跑回楼上。 两人好似在追逐玩耍。 慕容婉滢只觉更加心烦气躁,根本没仔细看小崽子的长相。 正要吼一嗓子,突然感觉心口闷痛,喘不上气。 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晕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 谢若瑾惊惶地跑过来,抱着她干嚎。 “表姐!表姐!” 黎红棠眼底流光闪过,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在两人面前蹲下。 “谢小姐,看来你这位朋友很容易上火啊,怎么就气晕过去了呢。” 谢若瑾信以为真,只以为五公主是气晕了,却也吓得不轻。 黎红棠装模作样安慰两句,然后将那瓶面药贴心地塞到她怀里。 “谢小姐,别忘了这个,五百金叶子,我会让人上门去取的。” 谢若瑾一听到五百金叶子,吓得狂翻几个白眼,也跟着撅了过去。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上前,架着两位主子,灰溜溜地跑了。 千金堂瞬间安静了许多。 黎红棠打发了两个不受待见的人,转头看向庄奉銮。 “那个面药也不是顶好的,你若喜欢,改日我……再让人重新给你配一瓶。” 虽然不是阿姐,可不知为何,她对庄奉銮有种莫名的亲切。 庄奉銮深深看她一眼,声音依旧冷清,秋水眸却含着几分暖意。 “那我便先谢过……怎么称呼?” 黎红棠赶紧临时编了个假身份。 “叫我棠……唐掌柜就好,我也算千金堂的半个掌柜……虽然不经常出面。” 庄奉銮并未怀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 “那我便提前谢过唐掌柜了,这里是定金。” 黎红棠原本不想收,可想着还要从她口中问情报呢,便伸手接了。 “那我也不客气了,等新的面药做好,我会亲自送去教坊司。” 庄奉銮淡淡点头,转身朝外走了。 黎红棠目送着女人离开,眸光深邃。 就算声音不像,可身形和眼睛真的跟阿姐一模一样…… 一边深思着什么,一边抬脚往楼上走。 刚抬头,便两只小脑袋受惊一般从楼梯口缩回去。 黎翡目光严肃地看着楼桦。 “弟弟,你刚刚是不是往那女人身上撒了药粉?” 楼桦咬着下唇,本不想承认,可在他澄澈的目光逼问中,气鼓鼓地承认了。 “你也听出来了吧?那女人分明就是那晚袭击我们的坏蛋! 她跟那些黑衣服的恶霸欺负爹爹和我们,子一师父不是说过,君子有仇必报! 我这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没做错!” 黎翡幽幽叹息一声,拉住他的小手。 “有仇必报没错,可前提是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你那药粉是从卯四师父那儿拿来的吧?你自己都不清楚有什么功效。 万一是剧毒,而你撒的时候,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万一你动作不熟练,被当场抓包,又该怎么办? 那女人敢当街调戏姑父,身份肯定不简单。 若没有小姑姑解围,她事后找国公府算账怎么办?” 三两句话,把理直气壮的小崽子说的偃旗息鼓。 楼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手手捏着他的衣角。 “哥哥,你不会告诉爹爹吧?” 黎翡无奈,摸摸他细软的发丝,语重心长地承诺。 “这次我不会告诉姑父,可若还有下次……你最起码跟我商量一下。” 楼桦眼睛一亮,奶狗一般在他手心蹭了蹭。 “哥哥最好了,这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告诉。 还有,那个,我不是坏孩子,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悄摸摸地达成秘密协议。 黎红棠走到二楼的时候,正看到两人端坐在桌前。 那乖巧的模样,就好像之前去楼下捣乱的不是他们。 她扫了一眼,两只崽子看似淡定,实则心虚地眼神躲闪。 黎红棠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她刚已经偷偷帮五公主解了毒,虽然会受点罪,但性命肯定无虞。 可心里却记下了这事,崽崽儿还小,还是让他爹教导吧。 第二天刚好楼似夜休沐在家。 黎红棠没有回将军府,用罢早膳,就把两个崽崽儿拎到了书房。 “相公,你今日教一教三十六计吧。” 楼似夜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三十六计?” 第68章 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黎红棠扫了一眼两只崽崽儿,理所当然地点头。 就算是报仇设陷阱,也是讲究计谋的。 兵法谋略就该从娃娃抓起,免得以后吃亏。 一听三十六计,黎翡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颇有些心虚。 楼桦丝毫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还好奇地问什么是三十六计。 楼似夜是太子少师,本就极擅长授课。 即便对象只是两只懵懂的崽崽儿,也极为耐心,讲解中还会举例说明,绘声绘色。 黎红棠一手托腮,双眼放光地盯着授课的楼少师。 清雅出尘,郎艳独绝。 越看越觉得自己当初强取豪夺是最机智之举。 这般举世无双的相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楼似夜顶不住了,转头看她。 “娘子可是有话要说?” 黎红棠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相公,我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正在用功读书的两只崽崽儿扭过头:? 面对猝不及防的表白,尤其还是当着孩子的面,楼似夜耳尖微红,故作淡定地轻咳一声。 “何出此言?” 黎红棠把手里的书卷晃了晃,嘴角微翘,眼儿弯弯。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脸问号的两只崽崽儿:? 楼似夜一开始没明白其中深意,仔细一咀嚼这两句诗,耳根都红了。 楼桦皱着好看的眉头,看向自家亲爹,满脸的求知欲。 “为什么鸳鸯要在被子里?鸳鸯不是在湖里吗?” 楼似夜:…… 才高八斗的太子少师被问住了。 楼桦没在意亲爹的表情,而是看向黎红棠,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蔑视。 “你果然胸无点墨,连鸳鸯是在水里游的都不知道。” 黎红棠看着小崽子得意的脸蛋儿,有些哭笑不得。 当即站起身,丢下书,大步流星朝外走,丢给便宜儿子一句话。 “臭小子,好好跟你爹读书,否则以后出门会被笑话的。” 楼桦感觉被嫌弃了,尤其还是被不学无术的后娘。 他不服,转头看向亲爹。 “爹,难道我说错了吗?再者,您不是总说,遇到不懂的,要不耻下问,我问的不对吗?” 楼似夜目送着兔子般窜出门的娘子,默默拿起书,挡住了脸。 “不是我说的,是书中圣人说的。” 楼桦嗷呜一声就哭了。 这是欺负他读书少呢。 黎翡看着一脸委屈的弟弟,爱怜地帮他擦金豆子,然后把书本重新塞回他手里。 “哥哥,多读书,我陪你。” 黎红棠借机遁回了将军府,放心地把两只崽子交给了楼似夜。 刚进门没多久,一条黑影窜了出来,直接抱住她的腰蹭了几下。 “呀,这是什么玩意!” “小点声,别吓坏我的小可爱了。” 南宫夭夭正蹭着美人如玉的肌肤,忽而感觉脖子凉凉的,惊得跳起来。 低头一看,正见一条金色的小蛇缠在自己脖子上,凶巴巴地朝她吐着红信子。 “小可爱?棠棠,你什么时候养了条蛇当宠物?” 黎红棠笑着伸出手,金环蛇飞向她,缠在她手腕上,点着笑脑袋。 跟刚才龇牙吐信子,判若两蛇。 “它可不是宠物,是护主的宝贝,有剧毒的。” 南宫夭夭一听有剧毒,当即脊背发麻,搓了搓脖子,有些委屈地控诉。 “棠棠,你变了。” 明明她才是姐妹儿的小可爱啊,怎么就变成了一条臭蛇。 黎红棠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她颊上的小梨涡。 “多大的人了,还吃一条蛇的醋,羞不羞。” 南宫夭夭噘着嘴,又黏上来,脑袋搭在她肩膀上。 “我不管,我才是你的小可爱,嗯,是最可爱。” 黎红棠眼里带着些许宠溺,忽而想到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南宫夭夭刚回上京那段时间,可是三五不时就往将军府跑。 可自从那次教坊司回来,就鲜少见到她的踪影了。 南宫夭夭眼神躲闪,赶紧换了个话题。 “棠棠,你还记得花不菀吗?” 这招果然好使,黎红棠听到花不菀的名字,脑海里闪过一双圆澄澄的杏眼。 花不菀是上京首富花奋斗已故正妻的孩子。 除了南宫夭夭外,她算是唯一跟黎红棠关系亲密的女孩子了。 曾经三人经常在一起出街。 后因为一个去云州,一个去天机谷,三姐妹暂时分开了。 花不菀只是个商家女,但她自小聪慧过人,年仅十岁就展现出非一般的经商天赋。 即便正妻已故多年,花奋斗也早抬了姨娘当继室,又纳了两房妾,生了很多儿女,可最疼爱的孩子依然是花不菀。 从名字就能看出他特别的宠爱。 花家的孩子,男孩是富字辈,女孩儿是金字辈,唯有花不菀是特别的。 花不菀,花不完,寓意着花不完的钱,寄予了花奋斗的厚望。 可就在三年前,花不菀出了意外。 第69章 狗改不了吃屎。 花不菀磕到了脑袋,不再像以前那么聪明了。 原本人人追捧的天上月,成了折颈的天鹅,跌入泥沼。 提及此,南宫夭夭神情悲伤,脑袋在黎红棠肩膀上蹭了蹭。 “我大嫂是菀菀的亲姐姐,昨晚大嫂突然来找我,说了些关于菀菀的事,她似乎过得不快活。” 花金玉和花不菀两姐妹,是已故钱夫人的孩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因为花金玉嫁到南宫府的缘故,南宫夭夭认识了花不菀,发觉她是个极好的女孩儿。 花不菀冰雪聪明,却不自负,待人真诚,还特别容易害羞。 南宫夭夭像是发现了宝藏,时常把她带在身边去找黎红棠。 久而久之,花不菀成功打入内部,成了两人的小跟班。 花不菀虽然话不多,出手却十分豪爽。 三人出街的时候,她总会抢着付钱。 霸王花两人组变成三人组,在上京很少有人敢惹她们。 砸钱砸不过,打架更不行。 就连用暗器偷袭,都会反过来被收拾。 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么。 那时候,上京的世家女都离她们仨远远的,就怕惹火烧身。 三年前,花不菀出门郊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撞到了脑袋。 再醒来,就不如以前聪明了,而且一看账本就头疼。 她在花府中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花金玉和花不菀两姐妹的感情自不是其他庶出子女能比的。 若不是妹妹处境实在不好,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小姑子,分明是想让她拉一把自己妹妹。 想到上一世,黎红棠是在冷宫听到了花不菀的死讯。 有一次南宫夭夭来看她,直接扑进她怀里,眼睛都哭肿了。 她说,菀菀死了。 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分明就是被折磨死的。 思及此,黎红棠神色一暗。 “我记得我走的那一年,菀菀好像跟她表哥定亲了。” 南宫夭夭突然坐直身体,漂亮的眸子喷着火。 “就是那个狗男人!就是个白眼狼!要不是大嫂拦着我,我昨天就去把他废了!” 花不菀自从伤了脑袋,花奋斗就不怎么把心放在她身上了。 三年前,钱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子钱侃赴京赶考,靠着那点亲戚关系,在花府住了下来。 后来,花不菀出了事,钱侃主动站出来,说是要娶表妹为妻。 花奋斗见钱侃年仅十六岁就考上了举人,前途无量,便欣然同意了。 虽然花不菀可以找个身份地位更高的男人嫁了,可他怕女儿嫁过去被嫌弃,吃婆家的苦。 与其那样,不如找个清白身。 钱侃在上京无依无靠,还不是得看他这个老丈人的脸色。 毕竟是曾经捧在手心的爱女,狠心抛弃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这样安排。 花奋斗到底是个商人,精明的很。 他怕钱侃考不上,若连那点能力都没有,把女儿嫁给他吃糠咽菜么! 所以,一开始只让两人先定亲。 说是等钱侃高中之后,再成亲。 就在去年,钱侃不负众望,不仅高中,还进了殿试,被钦点为探花郎。 如今钱侃已入翰林院,仅用一年时间就升为侍读学士,别人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有一点我很好奇,钱侃为何晋升的如此之快? 他又没什么靠山,就算有花奋斗用钱帮他打点,也不可能爬那么快。” 黎红棠一边问,一边还在想着上一世。 花不菀是被折磨而死。 那么折磨她的人不言而喻,肯定就是钱侃! 女人最怕遇人不淑。 钱侃高中探花,又入了翰林,肯定越发看不上脑子不太好的妻子。 一开始他为了仕途,可能还会顾忌花奋斗。 等他爬到一定的位子,可就无所顾忌了。 可惜上一世黎红棠自身难保,一直被囚禁在冷宫。 尤其开始那两年,连门都出不去,又怎么可能顾及到小姐妹。 直到南宫夭夭带来花不菀的死讯。 如今想想,上一世,姐妹三个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一个比一个惨。 南宫夭夭气得头顶冒烟,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铁丝缠成的棍,直接给掰弯。 “狗男人还能靠什么,抱上公主的大腿了呗! 据我打听,钱侃早就跟三公主暗通款曲搞到一起了! 菀菀就是个傻子,被那狗男人哄得团团转,还掏心掏肺地帮他照顾病重的老母亲! 两年前,钱侃那狗男人就把老母亲接了过来,说是上京医馆的大夫比较厉害。 说白了,就是想贪便宜,既想让花菀菀的钱,又想菀菀当下人照顾他老子娘! 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狗男人!” 三公主?慕容婉萱? 慕容婉滢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两姐妹都是德妃所出,且如出一辙的骄奢淫逸。 即便有了驸马,慕容婉萱照样在公主府养了许多面首,还尤其喜欢勾搭有妇之夫。 明知道钱侃定了亲,还勾勾搭搭。 只能说狗改不了吃屎。 黎红棠想到慕容婉萱姐妹俩,眸光微暗。 “改日,我们一起去看看菀菀吧。” 上一世是她没条件没机会,这一世既然提前遇到了,自然要拉一把小姐妹。 花不菀那么好的女孩儿,值得被善待。 南宫夭夭忙不迭地点头。 “嗯,我一定要说服她甩了那个狗男人!” “你有证据吗?”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狗男人要是不承认,姑奶奶我直接把他炸成灰!”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可以这样……” 黎红棠凑在南宫夭夭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第70章 你好坏呀,不过我喜欢。 上京,公主府。 夜幕已至,万籁俱寂。 公主府西南角的一处偏殿却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门口守着两个宫女,紧张地四处张望。 两条黑影似夜幕下的鹞鸽,落在屋顶琉璃瓦上。 屋顶瓦片刚掀开一道口子,女人娇嗲的声音袭来。 “啊~钱郎~” “能入公主的眼,是我钱侃三生有幸,只要公主喜欢,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钱郎~” “能得公主赏识,助我直上青云,我甘愿做公主石榴裙下臣。” “……” 黎红棠手里拿着块琉璃瓦,很想就这么丢下去,砸死这对狗男女。 对于男女床上运动这种事,虽然她没实战过。 但在后宫卖药卖了那么些年,什么高难度、高强度的没听过,早就习以为常。 南宫夭夭气得眼通红,差点把脚底的琉璃瓦蹬下去。 “这对狗男女!真不要脸!尤其是这个钱侃,我要弄死他!” 伸手就去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翻暗器,嘴里念念有词。 “铁梨爪,虽说能勾住脊骨,让人痛不欲生,却还能让他苟活一段时间,不行,不行。” “暴雨梨花针,虽说能把他戳成筛子,可那么轻易就死了,都没感受到痛苦,也不行。” “嗯,这个小蜜蜂能飞到任何地方,给两人洒点痒痒粉,让他们互挠似乎不错,可这样是不是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黎红棠眼底流光一闪,忽而转头看向她,朝她伸出手。 “小蜜蜂给我。” 南宫夭夭抬头与她对视一眼,笑嘻嘻地送到她手上。 “嘿嘿,棠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黎红棠慢条斯理地把小蜜蜂打开,朝着装痒痒粉的小孔里又加了点粉末。 南宫夭夭看得目瞪口呆。 “棠棠,你往里面又加了什么?” 黎红棠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饭。 “一点春药和毒药而已。” 南宫夭夭双手捧心,眼睛发亮。 “棠棠你好坏呀,不过,我喜欢。” 黎红棠把药粉装好,启动开关,小蜜蜂嗡嗡地飞了进去。 没多久,床上和谐的运动画风一转,争吵声越来越大。 “钱郎,我身上好痒啊!” “公主,我也好痒,是不是屋里的熏香出了问题?” “钱郎,我不行了,你快去叫人来换啊!” “可是我停不下来,身体不听使唤。” “到底怎么回事啊!” “公主,这样下去,我们不会死吧?” “呜呜呜……好像有什么虫子在咬我……” “脸上都抓出血痕了,不要再抓了,公主,你忍忍。” “脸好痛,你个没用的东西!定是你在什么地方染了怪病!” “公主,你不能冤枉我啊,除了你,我可从未碰过其他女人,连我那未婚妻,都没碰过!” “……” 三公主和钱侃从一开始的浓情蜜意,互飚情话,到现在的相看相厌,互相埋怨。 野鸳鸯变怨偶,真是痛快啊。 南宫夭夭兴奋得小脸通红,抱着黎红棠吧唧就亲了一口。 “棠棠,三年不见,你怎么都会用毒了?是背着我偷偷学了毒术吗?” 黎红棠想到上一世在冷宫的种种经历,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71章 咱们真是天生一对啊。 黎红棠自然不可能把重生的事说出来。 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当成疯子,谁会信呢。 “只是闲来无事,随意钻研了下。” 南宫夭夭信以为真,兴奋得不行。 “以后我研究暗器,你在暗器上下毒,咱们真是天生一对啊,棠棠。” 黎红棠:…… 将琉璃瓦重新盖上,两人如来时一般,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棠棠,你给他们下的药,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 “大战三天三夜应该不成问题,既然他们喜欢偷情,那就一次偷个够。” “哇,若真这样不停歇地折腾,以后岂不是会有心理阴影?” “保证一辈子都忘不掉。”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很不巧的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更不巧的是,等她沐浴完偷偷溜回房的时候,发现楼似夜正坐在桌前。 那双清华无双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红棠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幽怨。 此时的楼似夜,就像是在等着偷食相公深夜归家的深闺怨妇。 这些天,黎红棠和南宫夭夭为了抓到钱侃和三公主暗中幽会,一直在蹲点,今晚好不容易才得手。 也正因为此,每天回来的都很晚。 平时都是沐浴完,蹑手蹑脚溜回房,再偷偷摸摸地钻进被子里。 有时候实在是太晚了,怕打扰到他休息,干脆回自己之前睡的院子凑合一下。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楼似夜肯定是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点着油灯坐在桌前等她。 黎红棠心里门清,却还要故作惊讶,乖巧地凑上去,抓住他的手。 “相公,你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染上风寒怎么办?瞧这手凉的。” 楼似夜淡淡地瞟她一眼,虽不发一言,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我为什么坐在这里,你心里没点数么。 黎红棠讨好地将他手掌捂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相公是担心我,对吗?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晚归了。” 她到底还是怂了,赶紧认错,哄人。 楼似夜把手抽回,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黎红棠手上一空,心头一紧,赶紧亦步亦趋追上去。 楼似夜依旧一声不响,爬上床,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背。 黎红棠忙不迭踢掉鞋子,动作迅速爬了上去,使劲往前贴贴。 整个人好似锅贴般紧挨着自家相公,继续哄人。 “相公,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真的是有点急事要忙。” 楼似夜依旧没有转过身,听她叽里呱啦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才好似勉强开口。 “你那天没回来睡。” 这话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信息量却很大。 这是在质疑她夜不归宿? 而且之前她好像确实承诺过,每晚都陪他一起睡来着。 而他的口吻更像是控诉之剑,直插胸口。 黎红棠那般聪明通透,一下就听出其中玄机。 原来不止今晚被抓包,恐怕之前每天晚归,楼似夜都一清二楚。 否则就那么一天没跟他睡一起,他都知道呢! 第72章 娘子并不爱我? 面对楼似夜的质问,黎红棠脑袋里只剩一个词:坦白从宽。 “相公,我确实晚归了几日,真是有件棘手的事要处理。” “非要晚上去处理?你之前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抓奸这种事,可不是得大晚上。 虽然也有白日宣淫的,可到底要顾及点面子,尤其还是与人夫偷食。 况且晚上黑灯瞎火的,才好干坏事不是,不容易被护卫发现啊。 黎红棠肯定不会说自己大晚上跑去看别人床上运动了,只能从背后把他抱紧,奶猫似地蹭了几下。 “是不好白天处理的事,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就算真有事耽搁回来晚了,我也会陪相公一起睡。” 就今晚这一场,够三公主和钱侃喝一壶的了,估计以后对床上运动都有阴影了。 她自然不用再半夜去蹲点了。 黎红棠伏低做小,又是贴贴,又是发誓,终于把男人的火气磨没了。 “睡吧,别闹了。” 听到这话,黎红棠如临大赦。 她一手撑床,抬高脑袋,凑在男人耳边,轻咬耳尖,吐气如兰。 “相公,那你是原谅我啦?” 楼似夜原本一肚子的气,此时也泄得差不多了,只剩无奈,谁叫娘子太磨人。 他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黎红棠晚归,而是她整日里忙得不见人影,却从不跟他说自己在忙什么。 明明是夫妻,不应该无话不谈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发堵。 虽失忆记不得前尘往事,可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这不是他想要的夫妻相处模式。 他希望妻子也能依赖自己,遇到事情能跟他商量,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忙活。 可这些心里话,他却说不出口。 万一他们的关系真如娘亲所言,娘子并不爱自己呢?又何必强求。 思及此,楼似夜敷衍地嗯了一声, 即便耳朵红透,也没有转过身,更不像往常那般将娘子抱进怀里。 黎红棠又怎么察觉不到他的别扭,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自己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哄人,他都没有完全消气,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不是徐软? 相公爱的人到底不是她啊。 夫妻两人各怀心思,在雷雨声中渐渐睡去。 此时,另一边的屋子里。 轰隆—— 雷鸣伴随着电闪,一道银光在窗外闪过,照亮了小床。 但见其上被子拱起一个小山,却不见人。 咚咚—— 黎翡见窗外下起了雨,便把书阖上,躺到了床上。 睡意朦胧中,恍惚听到敲门声。 他半坐起身,眯着睡眼下床,拉开门,果然见门外站着个人。 “弟弟?” 楼桦怀里抱着枕头,小身板瑟瑟发抖,白着张小脸站在那里,眼睛通红。 门刚打开,便一把丢了枕头,扑进黎翡怀里,嗷呜就哭了出来。 “哥哥,我怕,呜呜,我怕打雷,我怕闪电……” 黎翡楞过之后,抬手摸摸他细软的发丝,轻声细哄。 “弟弟别怕,哥哥在呢。” 楼桦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察觉刚刚的举止有些不太男子汉,明明自己比哥哥还高了些。 可他是发自内心地恐惧下雨天啊。 “哥哥,你不怕打雷闪电吗?” 第73章 不管你做什么,都喜欢。 黎翡不过才三岁,遇到电闪雷鸣,自然也是怕的。 但他自小就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忍耐和克服。 他捡起地上的枕头,拉着弟弟的手,走回床边。 “以前也是怕的,但时间长了,习惯就好。” 楼桦蹬着小短腿,动作飞快地爬上床,钻进哥哥的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带着哭腔。 “可我……习惯不了……我最怕下雨天……” 黎翡跟着爬上床,把枕头给他塞好,又把被子扯平。 “以后有哥哥陪着你,不习惯也没事。” 楼桦听到这话,眼圈一红,嗷呜扑进他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下雨天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红色的雨……铺天盖地……红色的雨水……” 黎翡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怕打雷下雨,白芨姑姑说了,很多小孩子都害怕的。 但此时听他这般说,心头一紧,伸出小手手把他搂紧。 楼桦哭得厉害,没多会儿就开始打嗝,但已经好多了,没有很害怕了。 他抬起头,挂着一缕鼻涕,看着香香软软的哥哥。 “哥哥,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黎翡毫不犹豫地点头,并抬手把他的鼻涕擦了。 楼桦乌黑的眼珠一转,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诚挚地看着他。 “就算……我会给别人下毒?” 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第一次给人下毒,心里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提起来还胆战心惊,生怕这么好的哥哥不喜欢自己了。 好不容易有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如果失去,他会疯掉的。 黎翡并未多想,抬手揉揉他的脸。 “嗯,还是会喜欢,不管你做什么。” “为什么呀?” 明明我都变坏了。 “因为你是唯一的弟弟啊。” 兄弟俩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又是一道惊雷加闪电。 两个崽崽儿抱在一起,不约而同颤了下。 楼桦睫毛颤了颤。 “要不我们去找爹爹他们?” 黎翡犹豫了下,最终被又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折服,点了点头。 两个崽崽扶着下了床,抱着各自的小枕头,朝着楼似夜的房间走去。 黎红棠心里装着事,久久难眠。 她终于体会到了同床异梦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再一百次叹息之后,终于伴着电闪雷鸣,沉沉入睡。 她好似入了梦,梦里也是瓢泼大雨的天气。 她看到自己穿着白色的衣袍,站在一个棺材前。 两边跪着几个人,面前摆着铜盆,里面还有燃烧的纸钱。 黎红棠环顾左右,意识到,这是楼似夜的灵堂。 是了,上一世,楼似夜死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楼似夜出殡的那一日,同样下着大雨。 仿佛老天都在为这位薄命的天之骄子落泪。 黎红棠看着紧闭的棺材,想到里面装的人,往后余生,都再也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了。 一时心痛如绞,如刀剜血肉,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就在这时,原本跪在地上烧纸的少年突然站起身! 他手里握着一把剑,红着眼,毫不犹豫朝她胸前刺来。 “公主殿下!” 第74章 雨夜追凶怎么样? 呲——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一线血红薄雾在眼前炸开。 黎红棠喷出一口血,眼看着金吾卫就要上前制伏少年,艰难地抬手朝他们摆了摆。 “都……咳咳……退下……” 少年眉头紧蹙,眼里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狠,像只狼崽子。 “是你害死了我爹爹!你要血债血偿!” 不知为何,被楼桦一剑穿胸的那一刻,黎红棠竟生出一丝欣喜和解脱。 真好,可以陪着他一起走。 楼似夜临死前叮嘱她,一定要活下去。 黎红棠几次想要轻生,都下不去手。 她的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她不能背弃他的誓言。 如今有人帮她,反而觉得彻底解脱了。 没有他在身边,这孤寂冰冷的皇权和江山,她不想要了。 黎红棠颤抖着手压住少年颤抖的手,将剑柄朝自己胸口又送了送。 “所有人听令……咳咳……是本宫自己把剑插进胸膛的……任何人不得找楼桦麻烦……” 她唇边挽起带血的笑,好似雨中海棠,娇艳凄美。 楼桦身形一颤,被这话惊到,眼泪喷涌而出。 “我才不要你假惺惺!是你害死了爹爹!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黎红棠看着倔强的少年,血色的嘴角只浅浅地勾了下。 傻孩子,你爹那么疼你,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长剑刺破血肉的疼痛再次袭来。 黎红棠只觉胸口窒闷,无法呼吸,额头满是冷汗。 她倏然睁开眸子,却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跟梦里的少年一模一样,又黑又亮。 只是眼前的脸肉嘟嘟的,眼里也没有毁灭的恨意,澄澈如黑曜石。 黎红棠刚从梦魇中惊醒,又被身上压的肉团子吓了一跳,若非极强的定力,早尖叫出声了。 “桦儿?” 楼桦和黎翡手拉手来到亲爹的屋子,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两只崽崽儿刚推开门的时候,楼似夜就发现了。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心里装着事,他怎么可能睡着。 他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才悄悄转过身。 看着睡得正香的娘子,一副没心没肺的糙汉样儿,心里的小脾气又冒了出来。 楼似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抬手,细长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娘子凝脂如玉的脸。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一次又一次,说话不算话……” “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是觉得我是个废人,帮不上你的忙吗?” “你不让相公帮忙,是想让其他人帮你么?为什么不信我……” 正兀自喃喃自语,忽而见娘子眉头紧皱在一处,眼皮晃动,额头薄汗渐起,呼吸也变得急促。 楼似夜吓了一跳,这模样,是梦魇了呀。 他还以为是自己数落的话被娘子听去了,才会让她睡得这般不安,突然有点后悔。 正拿手帮她轻擦额头的薄汗,传来开门声,没过多久,屏风后走出两只小崽子。 楼似夜看向两人,眉头微皱。 不等他开口,楼桦抱着小枕头,迈着小短腿已跑到床前。 “爹爹,呜呜,我怕……以前下雨,你都哄我睡的……” 眼前楼似夜没失忆的时候,每次下雨天,都是他抱着楼桦睡的。 只是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种小事,也没人特地告诉过他。 此时看着小崽子肿成核桃的眼,满是心疼。 黎翡也已经走到床前,乖巧地不说话,只是咬着下唇。 楼似夜无法,只能压低声音,让两人爬上床。 所幸床足够大,睡两大两小,也丝毫不会觉得挤。 唯一的问题是,因为今晚之事,他睡在了床里侧,没法把两人抱上床,怕惊醒了娘子。 两只小崽子只能从床尾自己爬上来了。 然后便有了黎红棠睁眼看到的一幕。 楼桦刚爬到一半,正对上她通红的眼,也被吓了一跳。 小崽子脖子一仰,双臂一伸,朝着亲爹大喊。 这惊惶的小模样,活像见鬼了。 “爹、爹爹、爹爹爹!” 黎红棠:…… 该叫的应该是我吧? 梦里把她一剑捅死,睁眼又压在她身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么! 楼似夜见她醒了,当即抽回胳膊,将楼桦抱了过去。 黎红棠早被吓清醒了,转头看到站在床边的黎翡,又看到他手里的枕头,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她坐起身,把黎翡也抱上床,然后安置在两人中间,与楼桦并排躺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拉起被子,盖住两只崽崽儿。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楼桦的奶音在暗夜中响起。 “爹爹,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伸手在……” “不,你什么都没看见,睡吧。” “爹爹,我想听睡前故事,哥哥说,听着故事很快就能睡着。” “……让你娘给你讲吧。” “小乖,你想听什么故事?雨夜追凶怎么样?” “哇哇哇!” “哥哥别怕,那个一点不吓人的。” “呜呜呜……” 噗嗤—— 伴随着楼桦凄厉的哭喊声,不知谁笑出了声。 奶里奶气的哭声夹杂着浅笑,好似催眠曲。 第75章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上京,芝麻胡同。 黎红棠正在书房看申九送来的密报,南宫夭夭又来找她,说是花不菀那边出事了。 两人着急忙慌地赶往芝麻胡同,就看到门前垂挂的白皤。 钱侃病重的老母亲死了。 用金贵的药吊了两年,可到底是已病入膏肓,没撑到儿子成亲就去了。 两人换了一身素衣,走进院门,直奔灵堂。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女跪在那里,哭成个泪人。 “菀菀。” 花不菀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呆愣愣地转过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呜呜呜,夭夭,棠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花不菀已不复往日的圆润,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越发衬得一双杏眼格外大,却没什么神采。 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当初的自信飞扬。 仿佛那个少女已经远去,唯剩下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空空皮囊。 南宫夭夭一阵心痛,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我回来了,菀菀,以后有我和棠棠在,没人敢欺负你。” 黎红棠走进灵堂,环顾一周,眉眼冰冷。 “钱侃呢?他娘都死了,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 花不菀小身板瑟缩了一下,眼底也满是惊惶,声音更是小小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他、他说最近翰林院比较忙,要过几日才、才回,已让下人去通知他了。” 确实忙,忙着做床上运动。 南宫夭夭差点气炸了,若不是她亲眼所见,还真信了狗男人的鬼话! “菀菀,你是不是傻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 说到后面,接收到黎红棠的目光,意识到说错话,声音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菀菀,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不菀摇头,神色黯然。 “夭夭,你不用道歉的,这三年来,我已经听习惯了,众人皆知我变傻了。” 黎红棠见不得她如今消沉的模样,跟死了半截一样,灵魂都被抽走了。 当初她刚被送入冷宫,就是这般模样。 她比谁都懂其中的心酸痛苦与无能为力。 可她既然重生了,就不能看着好友重蹈覆辙。 黎红棠走到近前,一把拎住花不菀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 “花不菀,你给我振作点!你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聪明了,并不是傻子! 你若是这般自暴自弃,连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谁还能救得了你!” 花不菀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像破布娃娃般。 黎红棠二话不说,就开始扯她身上的孝服。 “赶紧把这玩意儿给我脱了!她算你什么人,凭什么让你给她披麻戴孝! 她亲儿子都不来守灵,你一个没过门的未婚妻,逞什么能!” 南宫夭夭也上前帮忙,一左一右架着她,把那件碍眼的孝服给扯了下来。 “棠棠说的没错,你们只是定了亲而已,只要没进门,那你随时都能把他踹了! 你不辞辛苦,两年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病重的老子娘,可他做了什么呢? 当初说好高中之后就娶你过门,可如今他都进翰林院一年了,有提过这事吗? 他娘的狗男人,就是个白眼狼,你为他做那么多,根本不值得!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 哼,就凭你这家世这样貌,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何必非吊死在钱侃那歪脖子树上!” 南宫夭夭一气呵成,把钱侃骂了个狗血喷头,就是个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大渣男! 花不菀有些晕乎乎的,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棠棠,夭夭,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说到后面实在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花不菀虽然没以前聪明了,但也不是傻子。 钱侃对她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钱侃喝得醉醺醺回来,身上还带着其他女人的胭脂水粉味儿。 甚至有几次,还在梦里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花不菀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忍气吞声,早就认命了而已。 他爹说,她不比从前聪明了,还是个商家女,不能对夫君要求太高。 能找到钱侃这样的青年才俊,已算是祖上烧了高香。 连她爹都放弃她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第76章 谁敢拦,找死。 就在花不菀想要得过且过,囫囵过一辈子的时候,曾经最好的两个朋友回上京了。 看到她们为自己鸣不平,早就凉透的心,又有了一丝温热。 南宫夭夭当即翻了个白眼,像往常一样,在她脑门弹了个爆栗子。 “这有什么不好!钱侃那王八蛋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 黎红棠目光冷然,红唇轻启。 “谁敢拦,找死。” 两人刚放完狠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嘶哑的低吼。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娘的灵堂干什么呢?” 黎红棠三人不约而同朝来人看去,神色各异。 钱侃能被皇帝在大殿上点为探花郎,又被三公主一眼相中,说明他容貌上佳,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可此时来人形容枯槁,面容憔悴,双眼浮肿,眼下发青,说是刚从街头乞丐堆里走出来的,也有人信。 明眼人一看就懂,这是纵欲过度啊。 南宫夭夭想到那天晚上给狗男女投放的无敌毒药加春药加痒痒粉,想笑到爆,却硬生生憋住了。 她把花不菀挡在身后,义正辞严地看向钱侃。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钱学士啊,你出门之前都不看看天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亏你还知道这是你亲娘的灵堂!” 黎红棠双手抱臂,冷冷地补了一句。 “一副纵欲过度的鬼样子,能爬起来找到回家的路已经不错了,不要对他要求太高。” 钱侃被两人当众撕了虚伪的面皮,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刚想要上前一较高下,胳膊腿却痛得厉害。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菀菀是我未婚妻,我怎么可能背着她在外面眠花宿柳! 我钱侃行得端做得正,从未去过烟街柳巷!你们若再敢胡言,休怪我不客气!” 可能确实没去过烟街柳巷,尽往三公主床上爬了。 南宫夭夭气得想捶爆他的狗头,不愧是探花郎,这口才也是没谁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这狗男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他娘的在外头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瞧你刚刚走路的样子,一步三停,腿都迈不动了。 啧啧,在床上可没少出力啊,竟然有脸在这里狡辩! 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池塘里的癞蛤蟆都比你讨喜!” 黎红棠叹息一声,嗓门是大,可惜没说到点子上。 钱侃是个聪明人,说话暗藏机锋,故意把事情往自己有利的地方引导。 “你是没去过烟街柳巷,但并不代表你没睡过野女人,这是两码事,不要混淆视听。” 黎红棠一针见血,指出钱侃话中的漏洞,让钱侃哑口无言,脸青紫一片。 原本来参加吊唁的人都惊到了,吃瓜吃到停不下来。 不过是想来烧点纸,怎么烧着烧着,就烧到探花郎身上了。 灵堂上为好友手撕渣男,真刺激啊。 钱侃被众人异样的眼神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偏偏又发作不得。 只是几个来回,他已经认清了真相,自己不是这两个女人的对手。 钱侃迅速把目标投向花不菀,顶着一张委屈的脸,挪到她跟前,深情款款地说。 “菀菀,你也不相信我吗?” 第77章 这分明是诅咒啊! 花不菀眉头紧蹙,鼻尖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胭脂水粉味儿。 着实有些令人作呕呢。 所谓的未婚夫,裤子都没来得及换就跑来了。 估计下人找到他的时候,还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呢。 “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钱侃一听这话,恼了,指着地上脱下来的孝服,目眦欲裂。 “花不菀,你狼心狗肺!我都不嫌弃你是个傻子,跟你定了亲,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娘亲对你那么好,就算你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 她也从未大声指责过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如今她去了,你连孝服都不肯为她穿! 你竟还纵容两个疯女人在灵堂上胡闹!简直罪不可恕!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直接被一巴掌扇飞了。 钱侃噗通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黎红棠活动了一下手腕。 “不好意思,听到狗吠,就忍不住想动手。” 南宫夭夭给黎红棠递上赞扬的眼神,走过去,一脚踩在钱侃胸口。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呢!这么胡编乱造,良心都不痛吗?就不怕夜里你娘来勾你的魂! 你娘病重缠身,从被人抬进上京的那一日就没下过床。 一直都是菀菀伺候床前床后,帮忙端屎端尿。 可你这所谓的亲儿子,找了个乖巧媳妇,就各种使唤她! 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还有脸指责菀菀! 你这黑心肝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吧!” 钱侃面无血色,躺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死狗一样瘫着,还在狂吠。 若是今天这渣男的罪名坐实了,以后他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你们休要满口胡说八道!我不是,我没有! 我一身清白,是翰林院的清流学士,容不得你们坏了我的名声!” 黎红棠冷笑一声,抬头看向灵堂正中的棺材。 “既然如此,那对着你娘的棺材立誓如何? 若是我们胡言乱语,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若是你满嘴谎言,就吃饭被噎、出门被撞、永不得重用,如何?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立誓?” 钱侃脸色骤变,急火攻心,又喷出一口血。 这分明是诅咒啊! 黎红棠看他那贪生怕死的怂样,冷嗤一声。 “菀菀,我们就带走了,以后你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话音落,与南宫夭夭一左一右牵着花不菀的手,带着她往灵堂外走。 “还请各位左邻右舍做个见证,是这位伪君子不忠不孝,朝三暮四,恬不知耻。 菀菀对他们娘俩仁至义尽,今日起,菀菀跟他再无任何关系。” 周围人群一阵寂静,看向地上的钱侃,目光满是鄙夷。 原本以为是个品性端方的探花郎,没想到竟是个伪君子! 黎红棠走过钱侃身边的时候,指尖微动,弹出一些粉末。 钱侃原本还在地上躺尸装死,想要蒙混过关,却突然好似诈尸一般,开始胡乱地挠。 没几下就把身上的衣服都扯开了,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红痕。 尤其是后背上的抓痕,肩膀上的咬痕。 这一看就是被女人弄出来的啊。 这床上运动得多激烈,才会留下这么多抓痕。 亲娘都死了,他却还在床上跟女人风流快活,真是畜生都不如啊! 亏他刚刚还有脸为自己辩解,这脸打的可真响! 第78章 引狼入室。 前来吊唁的人脚步飞快全溜了,生怕留下来沾染污秽。 这种人不值得深交,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原本还算热闹的灵堂,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口棺材和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 钱侃又痛又气又恨,偏偏身体又疼又麻又痒,只能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个不小心,把烧纸用的铜盆撞翻了,火星溅在身上,痛得嗷嗷叫。 却说另一边,黎红棠两人把花不菀带出大门,直奔将军府。 两人商量着,先让花不菀在将军府住下。 南宫夭夭觉得这样放过钱侃那狗男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问花不菀想不想要复仇。 花不菀却只是摇摇头,就当是无偿照顾一位病重的老人,为自己积了点德。 至于钱侃,不是她的良人,只要退亲就行了。 退了亲,以前他做的恶心事,就跟自己没关系,以后也不会觉得膈应了。 两人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坚持了。 只让人去花府给花奋斗送了封信,让他尽快把女儿的亲给退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怎知又生了变故。 黎红棠之前让人把钱侃调查了一番,谁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棠棠,你刚刚说什么?是我耳朵坏掉了吧? 你说当年菀菀马车出意外,都是钱侃那狗男人搞的鬼?” 南宫夭夭差点气炸,转身就去小布包里翻暗器,一定要把那狗男人炸的渣都不剩。 黎红棠按住她的手,视线却看向一言不发的花不菀。 “菀菀,你都听到了吧?你想怎么办?是杀是留?还是报复回去,让他身败名裂?” 三年前,钱侃考上举人,来上京投靠远方姨母。 那时候花不菀还没有撞到脑袋,是花府的香饽饽,说话十分有分量。 她本就心地善良,看在死去母亲的份上,答应让钱侃暂住在花府。 却不知是引狼入室。 钱侃从小地方到了上京,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一心想要留下来。 他若是钱夫人的亲侄子,还能攀附花家。 可他只是个远房表亲,人家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暂且收留他。 这一点钱侃自然也明白。 他寻思着,若是高中还好,若是考不上,就要卷铺盖滚回老家去了。 他怎么甘心! 钱侃最后把主意打到了花不菀的身上。 若是能让表妹爱上他,心甘情愿要嫁给他,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留下来当上门女婿了。 可惜,花不菀心思根本不在男女之情上,整日里窝在账房,只喜欢看账本。 钱侃狗急跳墙,偷偷花钱雇佣了几个山贼,趁着花不菀出门上香,让他们故意把人掳走。 原本是想毁了她名节,谁知出了意外。 几个山贼跟花府护卫打斗的时候,马车侧翻,花不菀磕坏了脑子。 虽然过程跟钱侃想的不一样,但结果却合乎他的心意,当即顺水推舟提出要娶傻表妹。 那时候花不菀刚出意外,不像现在这般完全清醒,整天呆愣着,也不说话,真的跟傻子一样。 这事就像是长了翅膀,没两天就传遍了上京。 实则是钱侃在暗中推波助澜,就为了彻底毁掉花不菀的名声! 第79章 咱们玩点新花样~ 上京的高门大户本就看不上商家女,更何况还是个傻子,就算是首富之女也不行。 花奋斗也无计可施,又痛心又无可奈何。 最后听信了钱侃的花言巧语,给两人定了亲。 钱侃有了花家的钱财支援,没了后顾之忧,而且病重的老母亲也有人照顾,便一门心思准备科举考试。 后来一举高中,得了探花郎。 跟着状元游街的时候,被三公主一眼相中。 慕容婉萱利用公主的身份,招他见面,故意引诱。 一个贪慕荣华富贵,想当继任驸马。 一个觊觎男人俊颜,只想风流快活。 两人王八对绿豆,一下就看上了眼,当天就滚上了床。 有了第一次,就有之后的无数次。 有时候是在公主府,有时候是在翰林院休息处,床上运动就没停过。 钱侃也如愿在一年内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可以说是睡来的,也算是出了力。 自从跟三公主勾搭上,他眼里哪还看的上花不菀,最多把她当成照顾老母亲的粗使丫鬟。 只等着时机成熟,就一脚把她蹬了。 花不菀原本以为钱侃只是嫌自己呆傻,她想得开,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怨不得他。 就算换个男人,估计也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异样的眼神,早就摧毁了她曾经的自信和骄傲,她成了折颈的天鹅。 却不曾想,毁了自己人生的就是钱侃! 就是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斩断了她的脖子! 为了自己的前途富贵,竟不惜设计把她毁了,多么恶毒的心! 花不菀心头燃烧的怒火一下窜到头顶,双目赤红。 “我绝不会原谅钱侃!狗男人!” 南宫夭夭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口头禅,怪不好意思的,她好像把娇娇女带坏了。 黎红棠看着两人,红唇微勾。 “礼尚往来,咱们给狗男女送份大礼吧。” 却说钱侃在灵堂上撞翻了火盆,烫伤了脸。 他在一天之内失去了老母亲,未婚妻走了。 就连最引以为傲的脸也毁了,悲痛欲绝。 最后心底仅剩的那点希冀就留给了慕容婉萱。 他跟三公主颠鸾倒凤一年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主肯定会怜惜他的。 钱侃撑着病痛坐在桌前,给慕容婉萱写了一封密信,洋洋洒洒上千字,描述了自己对她的爱恋。 他坚信,公主对他也是有爱意的。 之前床上运动的时候,公主还说要让他当继任驸马呢。 三公主早就厌烦了现任驸马,老早就想跟他和离了。 钱侃托人把信送了出去,便躺在床上等消息。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心上人。 这天晚上,有人悄悄摸到钱侃床前,喊他的名字,分明就是慕容婉萱的嗓音。 “公主,你为何要把我的眼睛蒙上?” 要不是听着声音一模一样,钱侃还以为是被贼人入室抢劫了。 他刚要扑上去抱住身前的美人儿,却被硬硬的东西抵住了脑门。 “钱郎,不要那么着急嘛,今晚咱们玩点新花样~” 钱侃抬手摸到冰凉的鞭柄,激动地又哭又笑。 “我就知道公主不会嫌弃我的,即便我的脸被烧伤了,您也不会不要我的!” 第80章 快点来抽我呀~ 鞭柄游走在钱侃的脸上,故意在烫伤的地方停留了片刻。 “钱郎,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钱侃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就气得咬牙切齿。 “哼,那个贱人,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听话的傻子,竟敢大闹我娘的灵堂,还弄伤了我的脸! 您曾经说过,最喜欢我的脸,可我如今这模样,都是拜那个毒妇所赐! 公主,您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绝对不能放过她!整个花府都不能放过!” 啪—— 钱侃正愤慨着,忽而后背传来刺痛,长鞭落在身上,将衣服都抽烂了,一道血糊糊的伤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跪倒在地。 “公、公主,你怎么……” 冰凉的鞭柄在后背的伤口上游移,时不时地就使劲按压一下。 “钱郎,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呢,其实我更喜欢破败的美。 就像你如今这样,我看着就很兴奋呢,比原来好好的脸还让我兴奋。” 钱侃痛的呲牙咧嘴,却对女人的话信以为真,上前抱住她的腿。 “公主,只要你喜欢,让我变成什么样,我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别抛弃我。” 刚扑上去,就被一脚踹回地面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感,钱侃恍惚察觉到,好像公主的腿变粗了? 难道是因为太痛,出现幻觉了? “钱郎,我没让你动,你就不要动手动脚的哟,都说了今天玩新花样。 我特别喜欢男人身上带着鞭痕,看到血色的伤口,我就浑身躁动。” 钱侃只想着抱住慕容婉萱的大腿,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别说她喜欢抽人,她就算是喜欢咬人,他也能忍! “公主,我也很喜欢呢,你狠狠地抽,你抽的越狠,我越开心,公主,快点来抽我呀~” 啪—— 啪啪—— 鞭子声不绝于耳,钱侃没想到她这么狠,还真的一直抽。 他差点痛的撅过去,瘫在地上直抽抽。 钱侃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开始卑微地求饶。 “公主,您不、不累吗?要不休息一下?咱们改天再继续吧,好、好不好?” “钱郎,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吗?这样就受不了了?” “不是的,公主,我对你的爱日月可鉴,只、只是前些时候,伤了身体,还未好利索……” “钱郎,你这是在怨我吗?那几天你跟发情的畜生一样,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 我这才刚能下地走路,就跑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不是的!公主,绝对不是!你、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爱你! 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您赶紧来抽我吧,我、我还行,我好舒服啊~” 钱侃一边哭一边叫,只觉人间炼狱一般,却还要死死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南宫夭夭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人,嫌弃地撇开视线,怕污了自己的眼。 “真是没骨气,抽两下就吓尿了,哭的比娘们还惨,是不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三公主看上他哪一点了,啊呸!棠棠,接下来怎么做?” 第81章 女孩子,狠一点才可爱! 黎红棠看向一旁手拿长鞭的花不菀,抓住她微微颤抖的手。 “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再把他弄醒,重新来一遍,这次换成银针。” 南宫夭夭:…… 总觉得棠棠像变了个人。 不过,这样的棠棠,更让人喜欢啊! 女孩子,就是要狠一点才可爱! 花不菀颓丧地松开手,长鞭落在地上。 心里憋的气,这些年来受的委屈,都随着这几十鞭发泄出去了。 “就这样吧。” 黎红棠朝旁边的人摆摆手,目光冷凝。 “男人管不住下半身,跟畜生也没什么区别,干脆剁了吧。” 此话一出,屋里一片寂静。 一直站在旁边的少年小身板抖了下,双手下意识挡在腰部以下。 他是十二地支的酉十,擅长声音模仿,人长得灵秀白净,伶俐乖觉。 刚刚三公主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黎红棠要收拾钱侃,最好的办法就是冒充慕容婉萱。 一是可以让这对狗男女野鸳鸯变成怨偶,二是可以摆脱嫌疑。 而酉十擅长声音模仿,只要有他在,钱侃肯定不会起疑。 上一次,慕容婉萱和钱侃因为加了料的小蜜蜂,折腾得昏天黑地,之后,两人对那档子事都有心理阴影了。 原本好色的公主,突然转了性子,看到男人就尖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想有的没的了。 德妃想请御医给看看,又觉得丢人,而且这事绝不能传出去,只能偷偷摸摸让人请上京最厉害的大夫。 擅长医术的戌十一乔装打扮一番,就混进了公主府,而酉十就是他身边拎药箱的小厮。 两人进了公主府,假装给慕容婉萱看病,实则又往她的药里加了点料。 主子的吩咐是,要让三公主永远都不要再想跟男人鬼混。 虽然不知道主子跟这位三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既然发了话,他们肯定要做的完美。 酉十把慕容婉萱的声音牢牢记住,便有了今日的出色发挥。 他也是最近才被召回。 没想到刚回上京,就被委以重任。 早就听说小主子是个娇软的美人儿,被将军府众人捧在手心宠的小甜甜。 谁知才见了两面,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简直就是自带死神气质的女阎罗啊。 酉十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颤抖着青葱手指朝地上昏死的钱侃比划了下,略带惊恐地问自家土匪女阎罗主子。 “主子,你说的那啥……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黎红棠还未开口,南宫夭夭就蹦了过来,十分兴奋。 “棠棠说的没错,像他这种狗男人,不斩草除根,只会祸害其他好女孩儿。” 酉十:…… 斩草除根是这么用的吗? 花不菀虽然也恨透了钱侃,可亲眼目睹,很怕自己以后会有心理阴影。 “棠棠,要么咱们换个温柔点的法子?” 黎红棠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瞬间。 “他是你的仇人,都听你的,既然你想换个温柔点的法子……嗯,那就下点药吧,保证吃了之后,一辈子都不能人道。” 花不菀:…… 酉十:…… 南宫夭夭笑嘻嘻地凑上前,开心地手舞足蹈。 “棠棠,你真是冰雪聪明,这个主意好。” 黎红棠一边给钱侃下药,一边还在安排后续的事情。 “申九不在,现在由亥十二暂代他的职务,掌管听风楼。 酉十,你回去之后就把消息告诉亥十二,尽快给我散播出去。 明天一早我就要听到钱侃不能人道和三公主得了怪病的消息,以及两人偷情的香艳事。” 南宫夭夭两眼冒光,不住拍手。 “不愧是棠棠,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 花不菀:…… 快刀斩乱麻是这么用的吗? 第82章 要什么狗男人,挣钱不香吗! 南宫夭夭还在继续添油加醋。 “渣男配贱女,绝配啊,这下他们都得了病,刚好可以凑成一对,锁死一辈子!” 转头看到花不菀欲哭无泪的表情,上前挽住她手臂,安慰了两句。 “菀菀,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太绝,你这样算是帮了钱侃呢。 他不是一直想上位当新驸马,现在可以实现愿望了呀,还可以享受爱的小皮鞭。 刚刚他叫得那么欢,看来是真的喜欢,以后每天都能感受,多幸福。” 钱侃若是没有晕过去,听到这话,怕是早就诈尸跳起来掐她脖子了。 花不菀轻咳一声,小脸绯红,羞涩地揪了一下她的衣角。 “我们赶紧走吧。” 果然如黎红棠所说,第二天一早茶楼酒肆刚开门营业,说书先生已拿到最新话本子,正讲得声情并茂。 像这种跟已订亲的男人偷情的香艳故事,最受追捧。 尤其女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男方是新晋探花郎,那就更劲爆了。 不出两日时间,上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无不津津乐道。 说到最后,大多数男人会装模作样感叹一句。 一个不举,一个恐男,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而大多数妇人都会对府中的小姐耳提面命,这就是偷情的下场。 绝不能做这种偷男人的事,迟早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有辱门楣,还会遭报应。 谢家的人都快疯了。 可惜现在谢若瑾还未当上皇后,并不是谢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就算他们有心想要压下这件事,也十分头疼。 谢家家主甚至想效仿当初黎红棠镇压将军府流言的方法,把印刷香艳话本子的作坊给烧了。 谁知,烧了一家还有一家,隔几天又重新修整,继续开张。 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他们都割累了。 谢家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差点被集体气死。 德妃在宫里气得上蹿下跳,砸了好些古董花瓶。 花奋斗一开始收到黎红棠的书信,还十分气愤,觉得她们是在胡闹。 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 若是女儿跟钱侃解除婚约,不仅她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整个花府都不好过。 再者,女儿早不是天才少女了。 傻乎乎的,本就被人嫌弃,若是再退了婚,以后还怎么嫁人? 就在花奋斗准备把女儿劝回府中,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的时候,就听到了钱侃不举的传闻。 若钱侃只是跟三公主鬼混,他还能劝说女儿忍一忍。 可男人一辈子不举,那就是个太监啊。 他宁愿女儿退亲后待在家里,也不能嫁给这种男人! 花奋斗当机立断,对外发出公告,解除女儿跟钱侃的婚约。 经历过这场事,又跟两个好朋友促膝长谈后,花不菀也想开了。 若是遇不到真爱,女人不一定非要依附男人生活,就算自己过,照样能精彩纷呈。 虽说她现在没以前聪明了,却也因祸得福。 没人知道,在她脑袋磕坏的时候,听力反而变得十分敏锐。 花不菀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两个小姐妹。 黎红棠听说之后,眼睛一亮,立刻有了主意,为花不菀指明了前路。 要什么狗男人,挣钱不香吗! 第83章 坑完爹,再坑后娘。 上京,韩国公府。 自从上次晚归被抓包,此后几天不管多忙,黎红棠都赶在亥时之前回府。 楼似夜虽好奇她整日里在忙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问。 可能是看在她态度殷勤的份上,也没给她脸色看,夫妻俩依旧相敬如宾。 这天早上,一家四口在饭厅用膳。 黎红棠看着眼前黑糊糊的一盘,没敢下筷子。 抬头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相公,笑颜如花地把盘子推了过去。 “孩儿他爹,你先尝尝。” 楼似夜一看这菜色,楞了一下,眉头微皱。 “这是?” 不等黎红棠开口,楼桦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一双大眼睛乌黑瓦亮。 “爹,最近我和哥哥跟着寅三师父学厨艺,这是哥哥第一次单独烧的菜。” 楼似夜手中的筷子颤了一下,抬头,正对上两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 澄澈莹润,灿若星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再转头看向小娇妻,正双手托腮,同样眨巴着琉璃美目,只不过她眼里满是笑意。 楼似夜在万众期待中,忍着额头青筋,稍微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把那口菜艰难地咽了下去。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坑爹的儿子。 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还要带着微笑,满是鼓励地看向小崽子。 “嗯,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楼桦闻言,比黎翡还开心,兴奋地拍几下手。 然后掀开了另一个雕漆攒盒,露出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爹,这是我做的酥酪,你也尝尝。” 楼似夜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压住声音。 “为何酥酪是黑色的?” 黎红棠看着父子俩“相爱相坑”的温馨画面,笑意快憋不住了。 楼桦好似完全没看到她,正兴奋地跟亲爹推销自己做的黑暗菜品。 “这个呀,我加了点黑胡椒进去,寅三师父说了,凡事要学会举一反三。 某一道菜品的工艺,也可以跟另一道菜品融会贯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楼似夜身形一抖:举一反三是这么用的呢?傻大儿! 看着两只崽子晶亮的眼睛,他咽了口唾沫,面上神情不变。 “因身上余毒未清,我还在吃药膳,大夫叮嘱每日要尽量少进食。” 然后看向旁边憋笑憋到内伤的小娇妻,薄唇浅浅一勾,真诚地提出建议。 “可能要有劳娘子试菜了。” 杏眸圆瞪的黎红棠:要不是我懂医术,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相公。 两只小崽子立刻转头看向黎红棠。 她刚想说什么,楼桦却抢先开口了。 “你应该没在禁食吧?昨天在将军府,寅三师父做的猪肘子,你啃了大半呢。” 欲哭无泪的黎红棠:…… 不愧是命定克星,坑完爹,再坑后娘。 黎红棠到了喉咙口的借口,被咽了回去。 她只能拿起玉勺,轻轻地挖了一丢丢,然后飞速地放进嘴里。 带着壮士扼腕的决心,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被虐哭了。 黎红棠皱着一张苦瓜脸,看向罪魁祸首。 “我的小乖,你这不仅加了黑胡椒吧?” 第84章 快来吻我呀! 楼桦眉眼眯成一条缝,挺着小胸脯,得意地露出两颗小虎牙,万分骄傲。 “对啊,我还加了点苦瓜汁,寅三师父说,苦瓜清热解毒。” 黎红棠泪流满面:……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酥酪了。 黎红棠转头扑向楼似夜的怀抱,咬着红唇撒娇。 “相公好苦啊。” 楼似夜听到“苦”,又看向小娇妻粉嫩而透亮的唇。 脑海里不又浮现上次自己吃药叫苦时,她扑过来给自己一个香吻的画面。 难道她是想…… 黎红棠仰头与他对视,看到他渐渐泛起红晕的耳尖,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厚脸皮的撩人壮举。 当即扭头看向两只小崽子。 “你们俩,暂时闭上眼睛。” 楼桦瞪着乌溜溜的眼珠,满是疑惑。 “为啥呀?” 黎翡看着腻在姑父怀里的小姑姑,然后伸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黎红棠见此,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自己的宝儿聪明又伶俐! 她赶紧转过头,一把拽住楼似夜的衣领。 “快、快!” 楼似夜红着耳尖,羞涩地环顾一周。 “快什么呀?” 黎红棠一把勾下他的脖子,红唇贴上去,亲了一口。 “快来吻我呀,帮我……解苦。” 她的嗓音甜腻腻的,好似含了块蜜糖。 楼似夜嗔她一眼,红着脸让她坐好,吃饭。 等两只小崽子放下手的时候,对面两人已经继续用膳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楼桦狐疑地盯着两人。 “爹,为何你的脸如此红?” 楼似夜抬头看他一眼,声音一本正经。 “食不言,寝不语。” 楼桦:…… 我果然不再是爹的心肝宝贝了。 待用完早膳,楼似夜拉住小娇妻,低声嘱咐。 “今日太子让我去东宫,应是有要事相商,桦儿和肥肥就交给你了。” 黎红棠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俩崽儿,让他放心去忙。 楼似夜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习惯了凡事都告诉她一声,以免回来晚了,让她担心。 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的小妻子好像根本不在意。 楼似夜心里叹息一声,继续道。 “中秋节将至,娘亲让我们明晚去主院用膳,应是有些事情要交代。” 黎红棠听到“中秋”两字,眸光一暗,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是因为要应付不喜欢自己的徐夫人,而是慕容缙那疯狗就要回来了。 “相公,我知道了,明日必早点回府,放心。” 楼似夜原本是想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娘亲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不要往心里去。 可她又误解了,只以为自己是不想让她迟到,才提前说这事。 他隐隐觉得有些心累,也不在多言。 黎红棠目送着他离开,隐约察觉到自家相公好像又不开心了。 “小乖,你爹是不是生气了?” 楼桦很不给面子地哼唧一声。 “那还是你气的。” 黎红棠:…… 这父子俩都是什么脾气。 一直没说话的黎翡,正牵着她的衣角往外走,突然开口。 “小姑姑,明晚我也要去吗?” 软糯的奶团子皱着小眉毛,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第85章 姑爷被扣在赌坊里了! 黎翡因为身世问题,明明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却十分敏感。 黎红棠闻言,觉得是自己疏忽了,赶忙蹲下身,在他肉肉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肥肥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不去的,有小姑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不等黎翡开口,楼桦凑过来,拉住黎翡的手,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 “哥哥,你别担心,我祖父和祖母人可好了,他们可喜欢小孩子了。” 黎红棠听着小崽子的天真发言,心里忍不住腹诽。 傻大儿,你是他们的嫡长孙,还是唯一的孙子,他们能不喜欢你么。 黎翡却被弟弟的热情感染,好似终于做出了决定,点了点头。 “嗯,我跟你一起去。” 两只小崽子手拉着手,欢天喜地一起出门了。 黎红棠跟在后头,若有所思。 徐夫人不待见自己,自然也不会待见黎翡,只会把他当成累赘。 可有她在,不管是谁,都别想欺负黎翡一根头发丝。 包括徐夫人。 黎红棠把两只小崽子带到将军府,再次丢给了寅三。 顺便把他叫到一旁,进行了一场主仆间的友好谈话。 只教厨艺就行,千万不要给俩崽崽儿灌输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理念。 毕竟最后遭殃的只有她。 这种苦,谁懂。 黎红棠跟寅三交代完,回到书房,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她对未来的规划,毕竟有备无患。 慕容缙就是个疯狗,谁知道他回到上京,会做出什么事。 上一世他收了黎家军,得了十二地支影卫,又夺得帝位,占尽了便宜。 可还是把她强行掳进了宫,可见是个占有欲十足的疯批。 这一世他什么都没捞到,甚至连唯一的走狗霍城主都被她安排的人杀了。 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回了上京,还不得折腾一番。 黎红棠指尖轻点,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不等用午膳,白英就跑了进来,神情激动。 “小姐,不好了,姑爷被扣在赌坊里了!” 黎红棠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楼似夜不是说被叫去东宫商量事情?怎么就商量到赌坊了? 再者他向来洁身自好,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为何会去赌坊? 黎红棠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早上楼似夜气呼呼地走了,刚好趁此机会哄一下小朋友。 “走,去看看。” 于她而言,现在的楼少师就是个会使性子的小朋友,而不是六年后叱咤朝堂的首辅大人。 黎红棠回屋换了套男装,便准备带着白英去赌坊走一趟。 刚走出拢月院,似又想到什么,扭头朝花不菀的院子走去。 “小姐,你要带花小姐一起去赌坊吗?” 黎红棠眼底精光一闪,语带笑意。 “或许会有用得着菀菀的地方,有备无患嘛。” 白英一脸懵,却没有再继续问。 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散尽赌坊。 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光看这赌坊的名字就知道,野心不小。 散尽赌坊的老板是个狠角色,脸上有道疤,看着凶神恶煞,人人尊称一声刀爷。 他能把散尽赌坊经营成上京最大的赌坊,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和财力不可小觑。 花不菀虽早年跟他爹出入各种商铺,不像世家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赌坊这种地方,却是第一次来。 “棠棠,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呀?” 第86章 我要是不乖呢? 花不菀耳边充斥着各种喧嚣,看着赌坊内鱼龙混杂的人,吓得小脸微白。 即便换了一身男装,接收到四面八方陌生的眼神,她还是有些怕。 黎红棠转头,拉住她的手。 “别怕,带你提前来熟悉一下业务。” 花不菀闻言,脑袋有点懵。 提前熟悉业务? 不等她问,黎红棠突然顿住了脚步。 花不菀收势不及,扑到她背上,伸手摸着酸疼的鼻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赌坊四周内充斥着赌徒的叫骂声和欢呼声。 就在这乌烟瘴气中,有人一身白衣凝然而立,如姑射之仙,误入凡尘。 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是、是楼少师?” 黎红棠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家相公,不觉浅浅地勾了嘴角。 男人白衣胜雪,眉目清冷地站在那儿,像是误入了盘丝洞。 “嗯,是我相公。” 花不菀此前因为照顾钱侃病重的老母亲,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隐约听说好友从云州回来后火速地嫁人了,却始终没抽出时间亲自恭贺。 如今听她喊楼少师相公,不可谓不惊诧。 “棠棠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武将?” 三人此前常在一起,也曾像其他未出阁的女孩儿一样,聊过自己心仪的类型。 那时候黎红棠举着红缨枪,英姿飒爽地说。 她要找个会武功的相公,以后成亲了,能跟她一起过招。 至于柔弱的文人,根本不作考虑,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她怕把人折腾散架了。 黎红棠隐约也想起自己曾立下的豪言壮语,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或许以前她确实喜欢会武的男人,可经历了上一世,她觉得足智多谋的首辅大人更不错。 “长大了,喜好也变了,与其让男人来保护我,不如我去疼他,这样不是更好。” 花不菀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白英眼里闪过一抹了然,难怪最近小姐举止有些怪异,对姑爷宠溺到骨子里,原来如此。 楼似夜原本要往外走,却一眼看到了明艳照人的黎红棠,先是一愣,继而快步上前。 他下意识张开手,想把人揽在怀里,生怕周围的乌烟瘴气熏染了小娇妻。 可看到她一身男装,犹豫了下,把手背到身后。 “你怎么来了?这里都是些赌徒,不是你该来的地儿,快回去。” 黎红棠见他如此紧张又防备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丝甜蜜。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生气,现在又如此紧张自己,果然是小朋友的别扭性子。 “我听说你遇到了麻烦,特地赶来帮你。”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踮起脚,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这个动作过于暧昧了些。 可黎红棠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谁也不能阻止她撩自己的相公。 楼似夜只觉耳朵痒痒的,一片酥麻,当即化身炸毛的小狮子。 “你别闹了,快回去。” 说完之后,见女人不为所动,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乖。” 黎红棠眼里盈着笑,故意嗔他一眼。 “我要是就不乖呢?” 第87章 扶不起的阿斗。 楼似夜感觉有只小爪子在自己胸口不停地挠。 若非四周都是人,他很想把不听话的小野猫抱在腿上打屁屁。 想到这里,耳根突然又烫又红,太羞耻了。 黎红棠见他害羞,赶紧顺毛,说起正事。 毕竟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朋友害羞了。 “相公,我知道你足智多谋,可有些事光靠聪明是解决不了的。 赌坊这种地儿,不适合你这样端方的君子,只会被人耍得团团转。” 楼似夜正想出口反驳,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娘子在赌坊面对些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 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男人一袭深紫锦袍,镶珠赤金冠束发,显出几分清贵。 旁人或许不知他的身份,黎红棠却一眼认出了他。 正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慕容奕。 认出他的一瞬间,黎红棠周身寒气爆涌,眼底暗潮翻滚。 上一世,楼似夜被万箭穿心的血色场景在脑子里不断闪过,都是拜这人所赐。 楼似夜是太子少师,即便楼家保持中立,可他跟太子的关系早就注定了。 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没娶她之前,楼似夜是支持太子的,也一心扶持他上位。 可最终为了她,他背弃了太子。 他说不后悔,他甘愿赴死,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最端方的君子。 他替她承受了太子的报复和怒火。 慕容奕却好似没认出她,只朝楼似夜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黎红棠见状,心情更糟糕了。 感情是这个狗东西把自己清风霁月的相公带到赌坊来的? 太子其人,于她而言,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许是被陈皇后和陈国舅保护的太好,慕容奕性子有些怯懦,做事犹豫不决。 偏偏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本事没多大,气性倒不小。 他以为只要把慕容缙拉下马,他这位前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 可临门一脚,皇位没了,无上的权力也没了,都被一个冷宫的女人抢走了。 慕容奕差点被气死。 他恨夺走皇权的黎红棠,更恨背叛他的楼似夜。 所以他在隐匿一段时间后,带着余党杀回上京。 而楼似夜被万箭穿心的同时,太子等余孽也被他早已设下的陷阱一网打尽。 直到死前,他都在为她谋划,帮她清扫一切障碍。 他用自己的命,换她余生的喜乐。 思及往事,黎红棠眼里赤红一片,像处在暴怒边缘的兽。 “你怎么了?” 楼似夜离她最近,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黎红棠极力压制着立刻剁了太子狗头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只是乍然在这儿看到太子殿下,有些讶异罢了。” 楼似夜听她提及太子,一边跟她往里走,一边小声解释。 “陛下把中秋宴的筹备事宜交给了太子殿下,原本今日是在东宫商议此事。 但太子殿下突然来了兴致,想出宫逛逛,找些灵感,中途被拉进了赌坊。” 黎红棠:…… 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脑子没多少,花样倒不少。 “那又是怎么被扣下的呢?” 第88章 刀爷,久闻大名。 楼似夜深深闭了下眼,似乎觉得这事确实很丢人。 “说是要体验平民生活,只是想体验几把,谁知被人带着玩赌快,然后欠下了巨额债务,被扣下了。” 他自然是劝过的,可那是太子,即便他是太子的老师,也不能都听他的。 黎红棠深知太子德性,也没多说什么,跟他一起走进隔间。 刚进门,便大马金刀地坐下,看都没看慕容奕一眼,转头看向对面的刀爷。 “刀爷,久闻大名。” 刀爷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片刻,眼底精光一闪,似笑非笑。 “不知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我们散尽赌坊贵客不少。” 刀爷应该不知道慕容奕的真实身份,但从衣服配饰上猜出是金贵之人。 金贵就够了,在他眼里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黎红棠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模样看起来比他还拽,眸光略带寒意。 “知道是贵客,还敢下黑手,不愧是刀爷。” 刀爷被她的话一噎,嘴角抽了抽。 “小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做的是明码标价的正经生意。 我们散尽赌坊从不坑蒙拐骗,都是愿赌服输。” 黎红棠以前在上京称王称霸的时候,有段时间对赌坊十分感兴趣。 黎正卿顶着被老将军揍得屁股开花的压力,悄摸摸带她去体验,把整条街的赌坊都逛遍了。 那时候的散尽赌坊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赌坊。 在长街的深巷子里苦苦挣扎,甚至一度在倒闭的边缘徘徊。 直到刀爷接手,大刀阔斧地整顿,逐渐积累了口碑和信誉,几年内跃升第一。 黎红棠大致了解这里的规矩,想来他也不敢公然宰客,败坏名声。 只是这赌快,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要说没人诱导,她是真不信。 毕竟赌快这种玩法很疯狂,一般人轻易不敢尝试,更何谈一个新手。 当年她跟二哥去赌坊转悠,就亲眼看到有人因为玩赌快,不到一刻钟,倾家荡产。 所谓赌快,以二两银子开局,看似不多,可翻起倍来吓死人。 输一局,赔二两; 输两局,赔四两; 输三局,赔十六两…… 以此类推,连输五局,就要赔进去六万五千多两。 除非被逼到绝境想一夜暴富或是脑子有坑,一般人谁会玩这个! 黎红棠毫不留情地刮了慕容奕一眼,差点翻白眼,话里满是嘲讽。 “容公子真是钱多呢,连赌快都敢玩。” 慕容奕身为太子,出门在外身份不便,向来是以容公子自称。 刚刚楼似夜小声交代过,黎红棠便顺势这般称呼。 慕容奕先是见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走进来,直到落座,眼尾都没扫自己一下。 少年似乎完全把他当苍蝇,不可一世的狂拽模样。 从出生到现在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走到哪儿不是众星捧月。 再不待见他的人,碍于他太子的身份,那也是极尽阿谀奉承,笑脸相迎。 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 慕容奕极为不爽地皱起眉头,歪着头,贴到楼似夜耳边低声问。 “这臭小子是谁啊?” 第89章 这赌坊要易主了吧。 楼似夜早把黎红棠的表情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的小娇妻有点胆大包天了。 明知道对方是太子,或许还会是未来的储君,竟还如此毫不掩饰地嫌弃。 也不怕太子秋后算账,砍了她的脑袋。 楼似夜虽无奈,还是极尽斡旋,帮她说好话。 “是来帮我们的人,性子虽有些……张狂,但人是极有本事的。” 楼少师夸起自己的娘子,毫不吝啬。 让慕容奕信以为真,神色这才好看了些。 毕竟有大本事的人,都有些张狂,他表示理解。 黎红棠不等他开口狡辩,就开始跟刀爷你来我往。 “敢问容公子输了几局?” “不多不少,刚好六局。” 连输六局,那就是四十二亿九千万两! 要知道国家鼎盛,储备雄厚的时候,国库存银最高才近八千万两。 这败家太子,皇位还没坐上呢,几个国库就先输出去了。 难怪刀爷把人给扣下了。 黎红棠想淡定都淡定不下来,心头火起,恨不能直接把蠢太子烧成灰。 难怪楼似夜都摆不平,这事着实难办。 她再次转头看向慕容奕。 “容公子,这赌局,可是他逼你的?” 慕容奕被少年冰霜似的眼刀剜得后背发凉,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 看这怂样,算是默认了。 刀爷看着两人一举一动,言笑晏晏。 “这位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赌坊向来自愿公平,从不会逼迫任何人参与任何赌局。 走进来玩的,都是心甘情愿,愿赌服输。” 事已至此,怂包太子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黎红棠深呼吸,让自己极力冷静下来。 刀爷就是个敛财的貔貅,出了名的只进不出。 想让他揭过这茬,几乎不可能。 她脑子转得飞快,眼角余光看到花不菀,忽而计上心来。 只能放手搏一搏了。 “刀爷,我也知道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愿赌服输,确实是容公子输了……” 慕容奕本以为他是来解除困局的,没想到他竟一口承认,当即便急眼了。 “是他们没有事先说清楚,不能怪……” 眼看着刀爷身后走出几个剽悍的护卫,个个将手放在刀柄上,蠢蠢欲动。 楼似夜心里叹息一声,朝他摇头。 慕容奕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及时咽了回去。 黎红棠看都没看他一眼,眸光清寒,只盯着刀爷,面上没有丝毫胆怯。 输人不输阵,必须在气势上压倒他。 “刀爷,明人不说暗话,知道你是爽快的性子,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咱们再赌一次,就接着玩这个赌快。 若我连赢六局,容公子欠的赌债就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刀爷瞳孔微缩,颇有些不可置信。 少年唇红齿白,长得跟带刺的玫瑰一样,没想到性子也这么狂。 近四十三亿白银根本没人能拿的出来! 他不过是看慕容奕衣着不俗,是个大肥羊,想要狠狠宰一笔。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还大言不惭,说要跟自己再赌一次。 不等他露出嘲讽的笑,对面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又开口了。 “若我运气足够好的话,连赢七局,那你这散尽赌坊就要易主了吧。”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 第90章 陪她倾家荡产! 所有人屏息凝神,只剩下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刀爷楞过之后,大笑几声,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小子,就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也太张狂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慕容奕眼神闪烁,满是狐疑,心中腹诽。 少师从哪儿找来的傻逼玩意儿,可真大言不惭。 楼似夜略带担忧,想出言阻止,又被自家娘子云淡风轻的表情唬住。 他终于有些了解自家娘子“女阎罗”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连闻名上京的刀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是个狠人。 黎红棠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眼神,淡定的很。 上一世,她可是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整个朝堂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我自然知道。” 刀爷一噎,目光倏然变得狠厉。 “那你若是输了呢?” 黎红棠身体往后一靠,嘴角微勾。 “那我就把整个身家都给你,包括住宅、店铺等所有,我净身出户,不带一文钱。” 话音落,从身上翻出个小本本,递了过去。 刀爷原本十分不屑,待从她手中接过本子,一目十行看完,眼神倏然就变了。 本以为只是个狂妄的小子,没想到还真有点身家。 “你这小公子有点意思,不过,你这身家,似乎不足以抵消容公子欠下的赌债。 再者,若你输了,加上容公子已经欠下的,这可是个巨额数字,用你十辈子都还不完。” 屋里再次寂静一片,众人皆屏息凝神,被两人的对话震撼到。 慕容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地看向楼似夜。 你快拦住这个疯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楼似夜凝眸沉思片刻,走到黎红棠身侧。 慕容奕见此,才松了口气。 还是少师做事稳妥,没错,赶紧去劝劝这疯子! 可他刚长舒一口气,便听见向来睿智冷静的少师说。 “那再加上我的身家呢?” 慕容奕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陪个疯子倾家荡产,少师,你也疯了吗? 慕容奕着急忙慌上前,想要扯他的袖子,却又听他继续开口。 “刀爷在上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比谁都精明,这笔账应该很好算。 你若是不答应,拿不到四十三亿白银,最多抵一条命,可你有那个胆子收下么? 你若是答应赌一场,赢了的话,我的身家,加上她的身家,都是你的。 退一步讲,即便输了,最多就是抵消那四十三亿两白银。 怎么算,对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刀爷一脸懵逼:…… 是这样算的吗? 别欺负老子读书少! 状元郎就能为所欲为吗! 刀爷眉毛拧在一处,再次将三人打量一遍。 都不是善茬。 黎红棠听到楼似夜的话后,也有一瞬间的怔楞。 明明他还没有爱上自己,却愿意赌上全部身家,陪她倾家荡产,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思及此,黎红棠朝他抛去一个媚眼,眼底满是宠溺。 再转头看向刀爷,眸光瞬间又成了寒冰,故意挑衅。 “怎么?刀爷这是怕了?你可是散尽赌坊的老板,若传出去你都不敢对赌,啧啧……” 刀爷脸色涨红,那道骇人的刀疤更吓人了。 “不要跟我来激将法,老子不吃这一套!” 第91章 连输五局。 黎红棠浅淡一笑,不达眼底。 好巧,老娘也不吃这一套。 刀爷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或许能吓到别人,但对她一点用没有。 “那你到底是赌还是不赌?给个爽快话。” 刀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一攥拳。 “赌!” 说到底,他动心了。 商人逐利,机会摆在眼前,谁不想发一笔横财呢。 再说了,他能把散尽赌坊做到上京第一赌坊,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就这俩虚张声势的臭小子,能有什么本事跟他对赌,最后还不是输得哭爹喊娘! 或许论读书,他没法跟惊才绝艳的楼少师比。 可若论对赌,在这上京,他就没有怕的人。 黎红棠心头大石落地,朝花不菀摆手。 “菀菀,过来。” 花不菀从进了门,便一直站在边上,安静如鸡崽儿,存在感极低。 直到被叫名字,呆愣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见她点头,才小步挪了过去。 黎红棠拉着她的手,附耳低语几句。 花不菀越听脸色越难看,吓得小腿都在抖。 “棠棠,我、我不行的……” 黎红棠捏捏她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菀菀,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再不济,有我在呢。” 花不菀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人只知道她磕坏了脑子,从天选的经商才女变成了碌碌无为的普通少女。 可少有人知,她脑袋虽不如从前灵光,听力却变得十分灵敏。 某种程度上,也算因祸得福。 花不菀一度以为这是残疾,十分自卑。 直到两个好友回上京,帮她报了仇,解决了害她的狗男人。 她才把自己听力异于常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原本只是为了让自己轻松点。 一个人守着个大秘密,就像块石头压在心口窝,让她喘不过气。 谁知两个好友听完后,十分激动,并告诉她这是好事,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天赋。 本以为她们这么说,只是为了鼓励她重新站起来。 万万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花不菀咽了下口水,贴在黎红棠耳边,压低了声音。 “棠棠,我、我没沾过赌,也没听过骰子,我怕自己不是刀爷的……” 话音未落,就被黎红棠打断了,声音斩钉截铁。 “菀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花不菀自然是相信黎红棠的。 可看着对面的刀爷,却不由心跳加速,担忧不已。 前些年她脑子没出问题的时候,跟着她爹四处打点寻求合作。 上京能数得上名的人和店铺,可谓是如数家珍。 对于刀爷,更是如雷贯耳。 他是上京商人里数一数二的存在,黑白通吃,连朝廷的一些官员都不敢轻易惹他。 除了经商手段,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赌术。 曾靠着那双耳朵,打败无数对手。 花不菀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面对黎红棠鼓励的眼神,像是被蛊惑般,点了点头。 黎红棠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转头看向刀爷。 “那咱们就开始吧。” 刀爷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嘴角的嘲讽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你想输,那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若是倾家荡产,可别在赌坊里哭闹,我从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黎红棠仿佛不是把全部身家拿去赌,只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依旧云淡风轻。 “刀爷的赌术闻名上京,我自然知道,但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我赌赢了呢? 于你而言,心里有九成的胜算,才会跟人对赌。 于我而言,哪怕只有一成的胜算,我也会尝试。” 众人神色复杂,但大多数还是面露嘲笑。 尤其刀爷身后站着的那几个赌坊伙计,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给人送钱的智障。 慕容奕万万没想到,睿智谨慎的少师找来的帮手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之徒! 他气得眼角直抽抽,疯狂地给楼似夜使眼色。 可那人身形笔挺,八风不动。 楼似夜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心跳也很快。 他觉得被自家娘子下了蛊,否则怎会说出陪她倾家荡产的话! 徐夫人和老国公若是听到,许会把他这个亲儿子打死。 黎红棠后背靠在椅子上,双臂抱在身前。 “这一局,刀爷,赌大还是赌小?” 刀爷也十分爽快,答应了赌约,便开始了。 两人你来我往,速度非常快。 转眼已过五局。 黎红棠连输五局。 第92章 不愧是赌神刀爷! 对面的刀爷,一张老脸都快笑成盛放的菊花了。 慕容奕的脸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黑如锅底。 他浑身直冒火气,差点站起来打人。 楼似夜也有些坐不住了,可依旧保持淡定。 若连自己都不信她,还有谁会站在她那边呢? 念头刚闪过,视线就与黎红棠对上。 小娇妻似乎朝自己抛了个媚眼,带着些许调皮,像是……在撩人。 楼似夜耳尖泛红,竟奇怪地不那么紧张了。 黎红棠撩完害羞的相公,这才看向刀爷,眉毛一挑。 “咱们继续。” 花不菀紧张得咽了下口水,眼神若有似无地盯着黎红棠,心思直转。 棠棠到底在谋划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连输五局? 花不菀的爹是上京首富,她自小见惯了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也是常有的事。 可像今日这般疯狂的,还是头一次。 又紧张,又刺激。 花不菀凭借不同寻常的听力,可清楚地听出三颗骰子是如何翻转的。 最后各个骰子的点数,猜出大小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可早在对赌开始前,黎红棠就叮嘱过她,要故意输给刀爷。 花不菀想不明白,可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就成了如今这局面。 连输五局。 刀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连脸上的疤看起来都没那么恐怖了。 “小子,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已经连输五局了。 除了之前容公子欠下的,现在你又额外欠下了六万五千多两。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继续赌下去?” 黎红棠神色不变,抬手指向骰盅,语气坚定。 “继续。” 刀爷能在上京混的风生水起,说明他很精明。 他不是一般的赌徒,更不会因为赢了几局就冲昏脑子。 即便得意,却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黎红棠越是笃定,他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 可怎么看,都没发现什么端倪,当即看向楼似夜,语重心长地劝说。 “楼少师,你也参与了对赌,若这位小公子继续输下去,你可是要跟着倾家荡产的,确定不劝一劝他?” 谁曾想智谋无双的楼少师也会有冲昏头的时候,声音无波无澜。 “听她的,继续。” 刀爷见两人坚持,眼底冷光一闪而逝。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让你们死得痛快! “我押大。” 花不菀双腿一软,差点趴在桌上,下意识看向黎红棠,眼底满是焦急,无声询问。 黎红棠接收到她的视线,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 花不菀像被放了气的球,一下就瘪了,声音有气无力。 “我押……小。” 刀爷闻言,高悬的心放下,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那就开吧。” 摇骰盅的人朝两边看了看,然后慢慢打开。 五五六,大。 刀爷身后几人幸灾乐祸地看向黎红棠,嚣张的气焰都要把屋顶给点燃了。 “不愧是赌神刀爷!” “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上赶着送钱!” 楼似夜无视急得跳脚的慕容奕,眉头微皱,脑补了下倾家荡产,带个两个崽崽儿流落街头乞讨的画面…… 黎红棠嘴角笑意浅浅,仿佛只是在说继续吃饭一样云淡风轻。 “继续,下一局。” 她越是这样淡定,其他人越是胆战心惊。 第93章 我认输。 摇骰盅的人两股战战,拿骰盅的手都在打颤,下意识看向刀爷。 他在赌坊干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主儿。 刀爷的双眼就没离开过黎红棠,眼看着她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欠下四十多亿两白银的不是她。 他开始犹豫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和陷阱。 像他这种从底层发家,摸爬滚打多年才挣来万贯家财的人,比其他人要谨慎许多,脑子弯弯绕绕也多。 连赢六场,他差点飘了,正因为如此,才越发怀疑。 为何这臭小子每局都输? 亵裤都他娘的要输没了,还有心情跟人眉来眼去,肯定有猫腻! 这种白送钱的好事儿怎么可能呢,除非是故意的,后面指不定有什么大坑。 黎红棠将他的犹豫不决看在眼里,缓缓开口。 “刀爷,咱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白英见自家小姐还催促刀爷,心里抓狂。 小姐,你清醒点啊,再这么下去,将军府墙头的砖都保不住了! 刀爷咽了下口水,决定再赌最后一把。 就算这一局输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开。” 哗哗—— 整个屋子除了摇骰子的声音,只剩下呼吸声。 刀爷竖着耳朵仔细听声,待骰盅落桌,抢先开口。 “这次你先押。” 黎红棠仿佛没看到他紧张的神色,转头看向花不菀,了然地点头。 她混不在意地把手中押牌丢在大上。 “大。” 刀爷眸光一缩,心跳不觉加快。 “那我押小。” 骰盅被移开。 二二三,小。 黎红棠嘴角浅浅一勾,没事人一样摆手。 “来,继续。” 刀爷连赢六场,心情却没那么愉快,反而越来越诡异。 经过上一局,他越发肯定,对面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一次两次就算了,连续六次都能精准地压输,这已经是非一般的本事了! 刀爷神情十分精彩,脑子转得飞快。 若继续赌第七局,赢了还好。 输了的话,非但之前那笔债没了,自己辛苦打拼的身家也渣都不剩了。 他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揽的钱,一夜之间蒸发不说,还要背上巨额债款! 黎红棠双手抱臂,又开始催他。 “怎么了?刀爷,难不成你想放弃?咱可是签了契约的。 谁先主动退出,就算输,若你现在……” 刀爷本就疑虑重重,脑子里闪过各种阴谋。 对面少年看上去没心没肺,丝毫没有将要倾家荡产的担忧! 只有他一人备受折磨,差点气得撅过去! 他越发肯定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现在退出,不过是免了之前那笔债,最起码不用背负所有身家。 他目光冷冷地剐着黎红棠,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认输。” 屋里瞬时响起倒吸气声。 在一片欢呼雀跃中,没人发现黎红棠悄悄松开了紧攥的双手,里面冷汗涔涔。 她赌赢了。 白英悄摸摸地把斧头别回后腰,原以为会输,已准备好大干一场,现在用不着了。 花不菀也有些晕乎乎的,懵懵地眨眼,这就赢了? 刀爷明明连赢六场,怎么突然打退堂鼓了? 别人不明白,黎红棠却清楚的很。 第94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子? 黎红棠上一世能扶持傀儡小皇帝上位,垂帘听政,揣摩人的心理,是必备技能。 这场豪赌,靠的不是赌术,而是赌心理。 刀爷这种谨慎精明又贪婪的人,凡事最先衡量利弊。 当他意识到可能会失去所有的时候,他是不可能冒那五成风险去赌的,及时止损才是上上策。 “刀爷,承让了。” 刀爷一张老脸已经黑如锅底,恨不能用眼刀剜死她,嘴上还要装。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少年好本事。” 慕容奕紧绷的背倏然放松,看向楼似夜,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狂喜。 “你果真从未看错过人!” 楼似夜只浅淡地朝他点了下头,才慢慢松开满是热汗的手心。 正要上前,就见小娇妻已经站起来,凑到刀爷跟前。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话要跟刀爷单独讲。” 慕容奕无债一身轻,拽着楼似夜就往外走。 楼似夜眉头微皱,避开他的手,独自走在旁边。 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没人知道两人在说了什么,左右就是关于这场对赌的事。 他看着刀爷那凶神恶煞的脸,不禁有些担忧。 能在刀爷手上讨到便宜的人可不多。 他当即打发了慕容奕,将其送上马车,又偷偷返回赌场。 过了好一会儿,那扇紧闭的门才重新打开。 黎红棠刚走出门,就看到长身玉立的少年,清肌玉骨,姿秀温雅。 他笼着长袖,站在乌烟瘴气的赌场中,周身莹着温润的光,眼中似有薄雾弥漫。 楼似夜便是这样,无论身处何地,总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管是几年后权倾天下的楼首辅,还是现在惊才绝艳的楼少师。 他所在之处,便是她奔向的光。 “相公,你在等我?” 楼似夜别扭地点了下头。 “我替太子殿下谢谢你。” 黎红棠混不在意地拉着他走出去。 “是太子干的蠢事,跟相公又没什么干系,不用替他道歉。” 楼似夜欲言又止,然后就被人强行塞进了马车。 黎红棠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把人推进去,又极快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乖乖等我,马上回来,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将军府,接两个崽崽儿回家。” 楼似夜嘴里咀嚼着回家两个字,红着耳尖放下车帘。 黎红棠走到花不菀跟前,交代旁边的白英好好把人送回去。 花不菀见她眉眼带笑,忍不住开口问。 “棠棠,你真的很喜欢楼少师吗?” 黎红棠红唇微勾。 “那么不明显吗?” 花不菀和白英:…… 就是太明显了,穿着男装也要去贴贴,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 在楼似夜跟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黎红棠朝两人摆手,翻身跳上马车。 不等她坐定,对面端坐的楼似夜忽而开口问。 “棠棠,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子?” 要说几年后楼似夜能当上内阁首辅,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无人能及。 刚刚在赌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人太多,没有当众问。 第95章 相公,你好甜。 黎红棠身体前倾,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语气诚恳又真挚。 “相公,我只喜欢你呀,我为什么要喜欢太子?难道你还想让我喜欢其他男人?” 楼似夜:…… 她明明听懂了,却偏要曲解他的意思。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娇艳红唇,突然好想给堵住。 然后脑子里就闪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楼似夜的耳朵尖又红了,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 我乃清雅君子,怎能生出这般妄念,属实不该…… 他轻咳一声,伸手把她越来越近的脑门推了回去。 “别闹,坐好,待会儿摔到了。” 黎红棠眼珠一转,顺势往他怀里滚,矫揉造作地假装摔了过去。 楼似夜:…… 我家娘子不仅糙,她还有点流氓。 黎红棠枕在楼似夜腿上,仰头看着他精致的下巴。 “相公,刚刚在赌坊,你说要陪我倾家荡产呢。” 楼似夜生怕她真的摔下去,两手轻轻拢住她。 被她如此一问,喉结滚动了下。 “你听错了,不可能的……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倾家荡产,岂不是要流落街头,这种对赌我是不会做的。” 黎红棠看着他红透的耳朵,眼里染笑。 年轻时的首辅大人也太可爱了,连说谎时都很可爱。 怎么办,好想捏。 她忽而伸出双臂,缠住他的脖子,身体往上一抬。 吧唧在他精致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楼似夜有点慌,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又怕她滚下去,只能仰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谁知身上的小娇妻却变本加厉,竟含住了他的喉结! “嗯~你、你别闹……” 黎红棠松开嘴,舔着红唇,笑得像吸人血的妖女。 “相公,你好甜。” 楼似夜抬起手,捂住了脸。 黎红棠见此,咯咯笑了起来。 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娇笑声,伴随着男人无奈地叹息声。 两人先回了将军府。 正巧寅三为了教两只崽崽儿厨艺,弄了一桌子好菜。 一家四口干脆用完饭,才回的国公府。 眼看中秋将至,徐夫人果然让郑嬷嬷来喊他们去主院。 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黎红棠倒是没什么紧张的。 黎翡一直绷着小脸,乖得不行,生怕表现不好,连累小姑姑。 坐他旁边的楼桦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他就像是出笼的神兽,欢天喜地,坐都坐不住,小嘴叭叭个不停。 楼国公面容和蔼,见到两只崽子心情似乎不错,还顺便考了考楼桦的功课。 楼桦赶紧把近日学的东西一股脑说了出来,挺着小身板,十分骄傲自豪。 以前是学渣,光读书都用尽了洪荒之力。 如今他不仅读了书,还学了厨艺,钻研了毒术…… 简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楼国公笑得眉眼开合,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毫不吝啬对大孙子的夸奖。 楼桦说完之后,还不忘炫耀一下更厉害的哥哥,把黎翡夸得天花乱坠。 楼国公摸了摸黎翡的脑袋,点头,夸了几句,倒是没说别的什么。 徐夫人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自己的亲孙子就算了,便宜媳妇带来的这个拖油瓶算怎么回事! 第96章 红颜薄命。 黎翡十分敏感,察觉到徐夫人的视线,转过头,十分真诚地开口。 “您就是祖母吗?” 声音软糯,像滚了一层糖霜。 徐夫人虽在气头上,但也没必要跟个三岁的孩子过不去,十分冷淡地嗯了一声。 黎翡却好似没察觉到她的冷淡,眨巴着浓长的睫毛。 “可是您好年轻啊,看着不像祖母,更像姨母。”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真诚,仿佛是真心实意有感而发,并不是在溜须拍马。 徐夫人楞过之后,心情瞬间美丽,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楼桦眼珠子一转,当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跑上前抱住徐夫人,也加入了撒娇拍马屁大军。 很快,徐夫人就忘记了要讨厌拖油瓶、要使劲给媳妇脸色看这事,完全沉浸在彩虹屁的汪洋中。 黎红棠来之前还在担心徐夫人给黎翡摆脸色,生怕伤到小崽子的心。 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其乐融融的祖孙大和谐场景。 她被这一幕惊呆了,使劲盯着黎翡看了几眼。 肥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可惜小崽子沉浸在哄祖母开心中,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看着这祖母慈孙子孝的美好画面,黎红棠忍不住转过头,凑到楼似夜耳边,发出灵魂拷问。 “相公,我俩如此真诚待人,为何会教出两个马屁精?” 楼似夜淡定地喝了口汤,语气笃定。 “不是我教的。” 黎红棠:……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六年后的楼首辅,多少有点腹黑。 一顿饭吃的和和美美,两只崽崽儿也累了,被奶娘先抱去睡了。 黎红棠和楼似夜被留了下来。 楼国公问了下楼似夜的身体是否好转,以及在东宫辅佐太子可遇到困难等。 楼似夜一一作答。 虽然失忆了,但对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一切都很顺利。 徐夫人因为黎翡的缘故,看黎红棠顺眼了些。 随便问了两句,话锋一转,提到了小女儿,颇有些无可奈何。 黎红棠乍然听到楼梦怜的名字,心头一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红颜薄命。 楼梦怜是楼似夜的亲妹妹,两年前嫁给了五皇子慕容熙。 五皇子年满十八,早已出宫建府,被封璟王。 两人成亲后就住在璟王府。 可最近不知何缘故,夫妻俩竟闹起了和离。 徐夫人对这个小女儿向来娇宠,可近些年却被闹得心力交瘁。 “怜姐儿真是越来越不听劝,好好的王府不住,非要去别庄自己一个人待着。 王爷也是,以前不管怜姐儿怎么使小性子,他都让着哄着,这次却迟迟不去接人。 两人再这么僵持下去,很有可能真就和离了,那怎么行呢! 你是长嫂,你去跟她说说,或许她会听你的。” 徐夫人现在完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让黎红棠去劝。 本想趁着中秋佳节,一家团聚,她再次劝女儿回王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楼梦怜也没松口。 黎红棠越听越心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第97章 相公,别怕。 上一世,黎红棠也就成亲当天在国公府见过一次楼梦怜。 也没说上几句话,只依稀记得是个冷艳的美人。 后来她被掳去冷宫,再听到楼梦怜,便是她的死讯。 黎红棠是从酒醉的楼似夜那里听到了楼梦怜的事儿。 楼似夜当上首辅之后,为了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鲜少饮酒,更难得喝醉。 可那次他坐在冷宫梅树下的石桌前,自斟自饮,酩酊大醉。 黎红棠才得知,他妹妹死了。 听说是殉情。 黎红棠对慕容熙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人有点疯,逮着太子疯狂咬。 说来奇怪,明明抢走皇位的是慕容缙,慕容熙却一直对太子紧咬不放。 那时黎红棠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慕容缙收买了。 最后慕容熙被太子的人暗杀了。 他刚死,楼梦怜就跟着去了。 临死前,留了遗书。 生同衾,死同穴。 她要与慕容熙一起下葬。 思及此,黎红棠眉头微皱。 楼梦怜都心甘情愿为慕容熙殉情了,按理两人应该很恩爱啊。 怎么就闹和离了呢? 楼似夜见她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悄摸摸地靠过来。 宽大的袖摆将她垂下来的手遮住,然后伸手,握住。 “别担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黎红棠回过神,感受到手背的温暖,朝他勾唇浅笑。 两人悄摸摸的互动,看在徐夫人眼里,莫名有些刺眼。 之前的好心情又烟消云散了,赶紧朝两人摆手,撵走。 眼不见为净。 两人恭敬地道别,刚走出门,楼似夜便要松开手。 黎红棠眼疾手快,十指紧扣,将他的手攥得结结实实。 人也紧跟着靠过来,好似没骨头一般,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楼似夜察觉到下人躲闪的目光,耳尖又红了。 这成何体统。 “快松开,好好走路。” 黎红棠摇头,搂得更紧了。 “天那么黑,谁能看到,相公,别怕。” 楼似夜:…… 小娇妻怎么跟登徒子一样。 可转念一想,她若是一般闺阁女子,又怎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事。 算了,左右是在府中,天黑也确实看不太清。 楼少师成功说服了自己,任由小娇妻黏着,一路走回了景泰院。 第二日。 眼看着中秋将至,为了劝说楼梦怜早点回府,黎红棠用罢早膳便出发去了晓梦别庄。 她之所以这般上心,并不是因为徐夫人的叮嘱,而是为了楼似夜。 上一世,得知楼梦怜的死,楼似夜喝到酩酊大醉,甚至趴在她怀里落了泪。 那是她第一次见楼似夜流泪。 美人垂泪,让人心碎。 黎红棠枕在马车壁上,微闭着眸子,陷入了回忆。 眼前铺陈开一树梅花,恍若红云如烟似雾。 男人歪坐在石椅上,喝得东倒西歪,喃喃自语,听不清楚。 黎红棠再看不下去,站起身,抢他手上的酒壶。 “楼首辅,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楼似夜非但不给,还使劲往后一扯,身体跟着踉跄起来。 眼看着就要后倾倒地,黎红棠一个箭步窜上前,将人揽在怀里。 楼似夜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竟没有把她推开,甚至双臂环绕,将她抱紧。 “殿下,我是不是很没用?” 第98章 楼首辅竟哭了! 黎红棠感受到楼似夜指尖的温度,心跳加速。 两人虽联手了好些年,可一直相敬如宾,互相尊重,鲜少有肢体接触。 她有些手足无措,刚要把人推开,却察觉到身前热烫一片。 低头,正看到男人通红的眸子,眼角湿亮。 楼首辅竟哭了! 可即便是哭,也是隐忍的。 声音极小,却越发让人怜惜。 黎红棠将要把人推开的手,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笨拙地拍了两下,就像在哄小孩子。 “楼首辅,你可是一国首辅,可号令馆臣,说是一人之下也不为过。 若你这般,也觉得自己没用,那天下其他人该怎么活。” 楼似夜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比哭还难看。 “都说我智谋无双,可我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先是阿姐,再是你,如今连阿妹都永远地失去了。” 黎红棠知道楼似夜有个亲姐姐,在她嫁进国公府之前便香消玉殒了。 不知何故,楼国公不允许府上的人提及此事。 她嫁过去不过几月时间,又别有用心,根本不关心国公府的任何人、任何事。 是以从未问过楼似夜,他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现在乍然听他提起妹妹也没了,黎红棠心头便是一紧。 难道楼梦怜也死了? “你阿妹她不是跟璟王……” 刚提及璟王两字,楼似夜像是被咬到般,声音陡然拔高,打断。 “不要提那个人!要不是因为他,怜姐儿也不会做傻事! 她怎么那么傻,什么生同衾,死同穴,她凭什么要给那人陪葬!” 黎红棠悚然一惊,楼梦怜是给璟王殉情了? 楼似夜仰头看她,清华无双的眸失去了往常的清冷 “殿下,她为什么那么傻?她只想着那个男人,那我们这些家人呢? 阿爹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如何承受?” 黎红棠看着男人悲伤的凄清模样,却无端感受到一丝朦胧蛊惑。 她抬手,在他细软的发丝上轻抚。 “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管是你阿姐,还是你阿妹,亦或者是我……” “棠棠,棠棠?” 黎红棠正陷在上一世的回忆中,倏然睁开眸子。 记忆里双眸微红、眼角湿亮的脆弱男人正坐在对面。 此时的他没有被悲伤笼罩,清华无双的眸子好似散乱满天星辰,璀璨夺目。 黎红棠魔怔一般,反握住楼似夜的手。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阿妹,不会让她有事的,我保证!” 楼似夜眉头微皱。 “我阿妹会出什么事吗?不就是和离,没什么的。 你没必要把娘亲的话太放在心里,虽说劝和不劝分,可咱们也做不了别人的主。 若阿妹实在不喜欢五殿下,没必要继续纠缠在一起。 大不了回府就是,我作为兄长,定会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黎红棠重重点头,却下定了决心。 上一世楼梦怜已死,不管她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陪他伤痛,听他倾诉。 现在重来一世,她定要拼尽一切阻止悲剧的发生! 第99章 阿嫂倒是变化不少。 黎红棠想到楼梦怜,不免又想到楼似夜的亲姐姐,试探着开口。 “听说阿妹现在住的这个晓梦别庄,以前是阿姐的住处。” 楼似夜听她提及楼梦竹,眼底哀伤一闪而逝。 “阿姐的事情,我听娘亲说了,虽然失去了记忆,可她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心底却隐隐作痛。 娘亲说,阿姐很疼我,也许正是这个缘故,才会痛,或许身体的记忆是忘不掉的。” 黎红棠正想追问楼梦竹的死因,马车却突然停了,外面传来砚曲的声音。 “少爷,少夫人,别庄到了。” 楼似夜当即收敛了神情,率先下了马车。 黎红棠刚要跳下来,却看到一只玉润修长的手,骨肉匀停,好看得不得了。 她赶紧抓住,朝男人弯唇一笑。 “相公,你真贴心。” 楼似夜被她的笑戳到,一阵酥麻顺着指尖传遍半身。 红着耳尖,想要将手抽回来。 黎红棠却抓着不放。 “虽然平地不会摔,但我还是想抓着相公的手一起走,好不好?” 楼似夜一句“成何体统”到了嘴边,又被那双水润晶亮的琉璃眸盯得咽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别庄。 别庄内没有精美的游廊,却多了曲桥残荷,颇有韵致。 两人穿过曲桥,但见一丛矮竹掩映窗间。 美人半靠窗前,粉面生春,月画烟描,裹着初雪般寒凉的白,浑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纯净气息。 与这幽静冷清的住处,倒是相得益彰。 黎红棠楞了一瞬,上一世只有一面之缘,不曾想近看却是个冰肌玉骨的神仙姐姐。 “那便是怜姐儿吗?” 楼似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莫名的熟悉充溢胸前。 不等他开口,窗前半倚的美人站起身。 “阿兄。” 待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下黎红棠。 “许久不见,阿嫂倒是变化不少。” 确实是许久不见,两人就黎红棠嫁进国公府那日见过一次面。 很明显,那次见面并不愉快。 现在楼梦怜能一眼发现黎红棠的变化,当初又怎会看不出她的敷衍和利用。 所以语气里多少带了些嘲讽。 黎红棠却假装听不出来,露出一个浅笑。 “成亲之后才发现相公是个宝,定要捧在手心珍爱一生!” 黎红棠抓住机会就开始疯狂表明心意,暗搓搓地让小姑子对自己改观呢。 楼梦怜不曾想她会这般说,楞了一瞬,继而莞尔一笑。 “阿兄倒是娶了个有趣的嫂子。” 楼似夜看着两个女人你来我往,聪明地选择装死。 “我去那边看看。” 黎红棠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转头跟着楼梦怜走进屋子。 屁股刚挨到椅子,对面的美人再次发起了攻势。 “阿嫂是被母亲逼着来做说客的?” 黎红棠心里叫苦不迭,婆婆不好处,小姑子更不好糊弄。 这带刺的小玫瑰,也不知道五皇子怎么采下的。 “不是说客,是你阿兄惦记你,带我一起来看看。” 楼梦怜却不接她敷衍的话茬,美眸转向窗外某处。 “惦记我?刚到庄子话都没说两句就跑?” 第100章 嫁给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黎红棠顺着楼梦怜的视线看过去。 依稀可见一道细瘦颀长的背影,正倚在曲桥边专注地看着一池子枯荷。 她讪讪地摸摸鼻尖。 “相公他可能觉得两个女人比较能说到一起。” 楼梦怜淡淡地哦了一声。 “既然不是说客,人也看过了,我过得很好,便不留你们用膳了。” 黎红棠屁股都没坐热,就收到了逐客令,有些哭笑不得。 国公府百年世家,怎么就娇养出了一朵带刺的野玫瑰? “听说你跟五殿下要和离,不是要劝你,只是作为嫂子,想关心一下。” 楼梦怜一手托腮,似笑非笑。 “还说不是说客?” 不等黎红棠辩解,她又自顾自地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的,过不到一起了,自然要分开。” 黎红棠很没出息地追问。 “为什么过不到一起了呢?” “不爱了呗。” 听说当初还是楼梦怜倒追的慕容熙,而且闹得人尽皆知,追求攻势十分之猛。 再加上,上一世她选择为慕容熙殉情,又怎么可能不爱呢? 黎红棠直觉其中有隐情,但看楼梦怜这态度,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思及此,抬头看向窗外,原本正看枯荷的男人不见了。 黎红棠唇角微勾,希望相公那边进展顺利。 却说楼似夜看池子里的枯荷,都快把枯的看出一朵花了,才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早在马车上,娘子便说了今日的计划。 她竟偷偷让人给璟王递了话,还说他一定会来的。 楼似夜开始还将信将疑,直到他看见大步流星往里冲的男人。 正是璟王。 楼似夜走上前,垂手作揖。 “王爷。” 慕容熙似乎来得十分焦急,到了别庄门口,飞速跳下马,丢下马鞭,就冲了进来。 披风随之猎动,面庞瓷白,浮光如玉。 “阿兄,我早便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楼似夜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有些邪肆而魅惑。 他恍然想起母亲对璟王的介绍。 慕容熙的母妃是雪照国的公主,为和亲而来,天生便是碧色眸子。 许是这个缘故,他的长相比之大端朝人,更显得鼻高目深。 只是脸比一般雪照国人要白很多,带一丝病白的昳丽。 听说是未足月生下来所致,自小就身体不好,没少喝药。 楼似夜收回神思,抬手往旁边指了指。 “王爷,我们去那边等等吧,内子正与阿妹说体己话。” 慕容熙朝竹林后的窗子看了一眼,才跟着他转身。 “阿兄,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楼似夜脚步一顿,就这么明显吗,一下就被猜出来了。 “听说你跟阿妹在闹和离?能告诉我缘由吗?” 本来这种事也不该他问,逮着妹夫问他们夫妻俩的事,成何体统。 奈何小娇妻太磨人,非要他问清楚。 甚至还假借他的名义,把璟王骗了过来。 慕容熙犹豫了下,才开口。 “她不爱我,当初嫁给我,也只是为了利用我。”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却让楼似夜哑口无言,而且那句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不去。 嫁给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第101章 你滚!我不想见你! 楼似夜看着神情似乎有些落寞的妹夫,神情复杂。 这话听起来何其熟悉,不正是娘亲对妻子的评价? 为何他身边的女子都是这般? “若果真如此,确实勉强不来。”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低沉,难掩失落。 也不知是在跟璟王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慕容熙深邃的碧眸里一片暗沉,不知在想什么。 本以为对话到此结束,却又突然听大舅子说。 “但如果你真心爱她,还是要说清楚,不要抱憾终身。” 慕容熙眯着眸子看他,似乎没想到清润雅致的少师能说出这般劝人的话。 他又极快地转过头,碧色的眸子暗潮涌动,带着一丝疯狂。 “阿兄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楼似夜眉头微皱。 不是说王爷不理阿妹么?怎么这话听着倒像是他在死缠烂打。 他未多想,完成了小娇妻交代的任务,跟慕容熙一起往回走。 刚到门口,便见黎红棠走了出来。 紧接着,楼梦怜清冷的脸出现在窗口,美眸盯着慕容熙。 “谁让你来的?你滚!我不想见你!” 楼似夜:…… 慕容熙却好似没听到,转身朝两人点了下头,便大步流星踏进了屋里。 咣—— 屋里传来清脆的花瓶落地声。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楼似夜担忧地看了一眼。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黎红棠却丝毫不担心,揽着他往外走。 “相公没听过一句话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儿能那么容易就和离。 避而不见才是大问题,见都见了,有什么是说不清的呢。” 楼似夜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便也没有继续留下来。 夫妻俩猜的没错,屋里两人确实没有打起来,但气氛也没有那么和谐。 楼梦怜眼见着男人不顾自己的反对毅然走进屋里,抄起桌上的细颈梅瓶就砸了过去。 “我说了,除非你答应和离,否则不要来找我。” 慕容熙一句话不说,脚下踩着碎瓷片,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楼梦怜被他碧色的眸子盯得后背发凉,却依旧挺着身板,再次砸了一只花瓶。 “你没听到我的话么?还不赶紧走,我不想见你!” 慕容熙抿着薄唇,似乎故意让自己痛,一步一瓷片,踩得极重。 楼梦怜看着地面逐渐洇出的斑斑血迹,最先绷不住,声音微颤。 “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容熙已走到近前,一下握住杨柳细腰,把人抱进怀里,薄唇凑在她耳边。 “是啊,本王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爱妃心疼。” 楼梦怜双手推在他身前,被他的疯劲儿气得破口大骂。 “慕容熙,你是不是有病?” 慕容熙指尖按揉着王妃细软的腰肢,非但没生气,还贴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 “是啊,本王有病,打从娘胎出来就有,爱妃不是比谁都清楚。 最近这段时间你不在王府,没有爱妃帮我熬药,病又加重了。 现在还多了个相思病,没有你在怀里,夜不能寐。” 第102章 你是不是有病? 楼梦怜感觉皮肤滚烫带着一丝疼,忍不住抬手拍打他的后背,冷清的孔雀瞬间变炸毛的猫儿。 “你就是有疯病,你就是坏,别赖我身上。” 慕容熙被骂,却心情极好地在她粉红的耳垂上咬了一下,病白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更加倾绝。 “明明是心疼我,还不肯承认,王妃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楼梦怜不禁扬起脖颈微喘息,咬着红唇,腰背绷成一根欲断的弦。 “慕容熙,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是故意扮作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 我的性子并非如此,也不可能任你拿捏,咱们放过彼此不好吗? 你明明都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为什么还不愿和离?” 慕容熙被她突然的剖白气笑了,眼底却凝着孤寒不化的冰。 “用完就想丢?姐姐,你可不能这般对我。” 他不再以本王自居,甚至开始叫她“姐姐”,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往常他这般叫,多数在是床上情到浓时,每次都把她折腾得下不了床。 楼梦怜比慕容熙大了三个月,有时候男人总爱咬着她的嫩肉,一遍又一遍地喊姐姐。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身体瞬间发软,气势也一下泄没了。 却还在硬撑。 “谁用完就丢?你别想诬陷我!不是你发现我的真面目,先不理我的么?” 慕容熙一双琥珀色的眸挑起,手下力道重了些,几乎想把人按进自己血肉里。 “是你别有用心接近我,是你用尽心机嫁给我,也是你一直在利用我。 我发现你不爱我,只是为了利用,我还不能生气么? 我不过是一天没理你,你就闹着要和离,还带着丫鬟婆子跑得不见踪影。 到底是谁过分?嗯?我的好姐姐~”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幽怨,就像是被骗的狼崽子,带着一股狠劲。 楼梦怜有些心虚,咬紧了下唇。 可一想到往后可能要面临的事,还是狠着心拒绝,只是放软了声音。 “阿熙,放我走吧,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的,你明知道我的目的。” 慕容熙被这声温柔的阿熙叫得浑身酥麻,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与之对视。 “我说过,我不在意,除了那点狗屁的血缘,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姐姐,这世上我只在乎你,你想找谁报仇,我心甘情愿做你手上的刀。 为了你,我可以手上染血,我可以残害手足,我可以负尽天下人。” 但你可能会死啊! 楼梦怜心里这般呐喊,水杏般的美目里笼了浅浅雾色。 原本只是单纯地勾引他,嫁给他,利用他。 可日久生情,真正爱上了,还怎么能利用的心安理得。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分开。 她再不想把他扯进复仇的深渊,只要自己一个浑身染血就好。 楼梦怜抬起玉手,不断地捶着他的胸膛。 “你这个傻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慕容熙看着她眼角晶莹的泪,心尖都揪紧了,凑上去,把泪珠轻轻吻去。 “没有娘,爹也不疼,一条烂命罢了,若真能为姐姐去死,我也甘之如饴。” 楼梦怜肌肤上泛起淡红,眼底一片悲伤的潋滟水光。 “太子那个小妾是我杀的,你知不知道,我手上早染了鲜血,我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善良。” 慕容熙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明显楞了下。 可极快地又笑起来,指尖点了点她娇艳的红唇。 “姐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我可从未觉得你单纯善良。” 楼梦怜原本陷在深深地挣扎和痛苦中,却被他这句话气得想笑,还要使劲崩住。 手上用力,直接把人推开。 “你滚啊,我想一个人静静。” 慕容熙却似狗皮膏药,再次贴了上来,细腰握在手中如细雪一捧。 “姐姐,我陪你一起静静,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 男人腆着脸皮撒娇,眼角晕着浅浅桃粉,邪肆而魅惑。 楼梦怜气得瞪他一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每次在床上,他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 她才发现,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 本以为当初找了个好拿捏的羊,没曾想竟是一头狼。 毕竟所有皇子里,就五皇子最没有背景,身体也最娇弱。 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看走眼了。 第103章 相公,你不玩啦? 黎红棠和楼似夜出了晓梦别庄,没有直接回国公府,先去了将军府。 “是有什么事儿要处理么?” “没,就是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描述不清楚,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楼似夜看着小娇妻兴奋的小模样,忍不住心里痒痒的。 可当她去而复返,回到马车。 看见她手上黄叽叽软乎乎的一团,眉头皱了起来。 学富五车的楼少师被难住了,他此前竟从未见过这东西。 “这是?” 黎红棠把黄叽叽的一团塞到他手上,眼里满是鼓励,就像哄孩子。 “你捏捏看。” 楼似夜眼里满是好奇,也没多在意她的神情,十分听话地捏了一下。 嘎嘎—— 听着清脆又熟悉的叫声,楼似夜惊奇地摆弄起来。 “这是……鸭子?” 黎红棠笑着点头。 “没错,小黄鸭,可爱吗?” 楼似夜平日里不去东宫授课,不给小崽子上课,便一个人埋在机关室中。 若非笔墨纸砚轮流去叫,估计饭都能忘了吃,说是痴迷也不为过。 看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忍不住钻研起来。 “这是什么暗器?” 黎红棠:…… 看着对面捏着小黄鸭,一脸认真的相公,她觉得现在的楼似夜多少有些呆萌。 怪可爱的。 “上一次带两只崽崽儿出街,看到有卖小鸭子的,他们十分喜欢。 本想买几只回去养,但又怕娘亲说小小年纪玩物丧志,便打消了念头。 我见他们多少有些失落,回去便画了图纸,交给辰五。 辰五这小子别看平时一声不吭,到底是天机谷出来的,没几天还真给弄出来了。” 楼似夜听完前因后果,才察觉这小黄鸭竟只是个哄孩子的小玩意儿,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黎红棠却理直气壮地很,理由也很充分。 “谁说做小玩具就是浪费了,我觉得挺好,整天钻研机关暗器,偶尔换换脑子嘛。” 楼似夜哦了一声,把手上的小黄鸭还给她。 黎红棠看到他别扭的小表情,忍不住勾起唇角。 “相公,你不玩啦?” 楼似夜心里忍不住喊,真是个坏东西。 明知道是给小孩子玩的,还让他捏了好几下,老脸都丢尽了。 黎红棠见他撇开头,不理自己,眼底精光一闪。 嘎嘎—— 她直接拿着小黄鸭,故意贴在他耳边捏,像在逗小朋友。 马车里不时传来怪异的鸭子叫声,伴随着男人无奈地叹息。 “别闹了。” “坐好。” “别动手动脚。” 砚曲坐在外面驾车,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少爷自从失忆后,跟少夫人的关系,还真是一日千里。 黎红棠下了马车,便直奔两只崽崽的小院儿,刚好赶上他们在浴房洗澡。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抗拒,此后,奶娘们也不再强迫,黎翡都是等小姑姑回来才下水。 楼桦正欢快地玩着水,时不时地跟旁边坐着的黎翡说两句。 “小乖,宝儿,我回来了!” 黎红棠笑着走进去,楼似夜背着双手走在后面。 正玩得欢腾的楼桦,看到后娘走进来,下意识抬手捂住下半身,小脸憋得通红。 “你、你怎么能看男人洗澡?” 第104章 娘,我也想要小鸭子。 黎红棠把楼桦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小崽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就你,还男人?毛都没长齐的崽儿!” 楼桦哗啦一声蹲进了浴桶里,双手巴拉着桶沿,露出颗滚圆的大脑袋,小脸更红了。 想怼回去,却找不到理直气壮的词儿。 黎红棠眼底流光一闪,让出身后缓缓走来的楼似夜。 “再说了,我就算要看,也只看你爹。” 楼似夜:…… 这个小流氓。 他的耳尖红了,跟自家小崽子同款害羞脸。 黎红棠撩完,却不再管。 径直走到黎翡身边,帮他脱了衣服,抱进浴桶里。 “小姑姑,帮你洗香香,好不好?” 黎翡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乖巧地点了点。 黎红棠没来之前,玩得不亦乐乎的另一只崽子,瞬间失落。 楼桦巴拉着桶沿,一脸羡慕地看着黎红棠给黎翡洗香香。 他自小就没有娘亲,除了奶娘,还从未有其他人帮他洗过澡。 虽说哥哥也没有娘亲,可他有个疼他宠他的小姑姑。 羡慕,想哭。 楼桦委屈地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楼似夜。 “爹,我也要洗香香。” 楼似夜却没有接收到儿子的暗示,不解风情地反问。 “你不是正在洗?” 楼桦仰着脖子,嗷呜一声就哭了。 太委屈了,咱受不了。 黎红棠看着没什么心灵感应的父子俩,憋笑憋到脸都红了。 “那个给我。” 楼似夜哦了一声,乖巧地走上前,把背后藏着的小黄鸭递给她。 因为怕被下人看到,影响他清润雅致的形象,他一直藏在袖子里的。 黎红棠朝他眨巴一下眼,接过小黄鸭,递给黎翡。 “宝儿,喜不喜欢,我让辰五师父给做的。” 黎翡小脸已被温水蒸腾的通红,像刚蒸好的豆包。 他忍不住捏了几下,随着嘎嘎声,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好可爱啊,小姑姑。” 说完,似乎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揽住黎红棠的脖子,吧唧在她侧脸亲了一口。 这边姑侄俩温馨甜蜜互动,那边楼桦哭得更带劲儿了。 红通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黄鸭,一边掉金豆子,一边打嗝。 又狼狈,又可爱。 “爹,我也想要会叫的小鸭子。” 黎翡看着哭岔气的弟弟,虽然有些肉疼不舍,犹豫了一瞬,还是准备把小鸭子让给弟弟。 可不等他开口,楼似夜突然走到弟弟的浴桶边。 “既然想要,就开口跟你娘要,是她让人做的。” 为了让小崽子早日接受黎红棠这个后娘,楼似夜一直在努力。 楼桦红着眼,打着嗝,噘着嘴。 想到近日种种,这个后娘似乎并没有祖母说的那么坏,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漠了。 她会陪自己一起读书,会给他找厉害的师父,会搂着他睡觉…… 楼桦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扭过头,对着黎红棠,语速极快又极小声地开口。 “娘,我也想要小鸭子。” 黎红棠做梦也没想到,让继子开口叫娘的,竟是一只小黄鸭。 母慈子孝的日子,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第105章 傻儿子,没眼看。 黎红棠转头看向楼似夜,眼里满是笑意,虽一句话没说,意思却很明显。 相公,你真棒呀。 楼似夜被她灼热的视线烫到一般,极快地收回视线,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淡泊模样。 黎红棠不再逗他,转头看向继子。 “小乖,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叫一遍。” 楼桦:…… 心里告诉他,这个女人得寸进尺,小爷都那么让步了,不能惯着她。 可身体却十分诚实,看了一眼小黄鸭,闭着眼,仰着头,超大声。 “娘,我也要小黄鸭!” 喊得中气十足,旁边几个奶娘都忍不住笑出声。 黎红棠满意地点了下头,看向自家相公。 楼似夜看着调皮的小娇妻,无奈摇头,却十分配合地把另一只袖子里藏的小黄鸭递给儿子。 嘎嘎—— 楼桦瞬间满血复活,逮着小鸭子不停地捏,还不忘跟哥哥互动。 黎翡见还有一只小黄鸭,不用忍痛让出自己的,有些开心。 小姑姑送的所有东西,他都要用小箱子锁起来,珍藏着。 楼桦玩了一会儿,见黎红棠温柔地帮黎翡洗香香,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说。 “我也要娘给洗香香。” 黎红棠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着脸蛋儿通红的继子。 明明的第一日开口叫娘,才叫了一次,之后就很顺畅了呢。 她站起身,走到楼桦的浴桶前,一把将人抱起,放进了黎翡的桶里。 “以后一起洗。” 楼桦表情看着有些别别扭扭,实则开心地不得了。 手中的小黄鸭被挤得一声又一声,叫个不停。 楼似夜看着傻儿子,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 实在没眼看。 待两只崽崽儿欢天喜地洗完澡,两人一人抱一只给送回房里。 自从上次的雨夜追凶事件,楼桦再也不要听睡前故事了。 楼似夜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又亲了一下,便离开了屋子。 来到黎翡的房门前,也没进去,站在门旁,听着屋里女人温柔的嗓音。 都说自家娘子在战场是女阎罗,可他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却丝毫没发现她的那一面。 或许有点调皮,有点流氓,还有点小心眼, 对待两个孩子,更是温柔到骨子里,又极有耐心。 根本无法跟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联想到一起。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到战场上的她。 或许那才是真正完整的她,叱咤风云,英姿飒爽,令人闻风丧胆。 “相公,等我呢?” 楼似夜正陷在沉思中,眼前突然一张放大的娇俏脸蛋儿,心跳骤然加快。 他轻咳一声,掩饰不自在。 “走吧。” 黎红棠娇俏一笑,挽住他的手臂,朝寝房走去。 “相公,谢谢你。” 楼似夜楞过之后,猜到她为何突然道谢。 “桦儿总要接受你的,这也是我做父亲的本分,不用道谢。” 黎红棠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心里腹诽。 自然要道谢的,要是不搞好母子关系,这狼崽子有可能会把她一剑穿胸呢。 如今两人的关系缓和,他心甘情愿叫一声娘。 日后再好好教导感化,应该不至于做出那种可怕的事了。 黎红棠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心里不由感激,幸好楼似夜失忆了。 不仅帮了大忙,还给了她刷好感的机会。 “相公,你真好。” 面对日常的表白,楼似夜如今已经能淡然受之了,只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 两人回去沐浴更衣一番,躺到床上。 楼似夜习惯地把她拢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在怀,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可半睡半醒间,感觉手里空空的,下意识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楼似夜睁开眼,坐起身,黑暗中盯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地儿。 他恍然想起去主院用膳时,徐夫人拉着他说的悄悄话。 六皇子慕容缙要回来了,就在中秋节。 第106章 命中的贵人。 虽说徐夫人对黎红棠多少有点改观,但还是不放心。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叮嘱儿子。 尤其事关黎红棠的前未婚夫。 徐夫人说,你总是这般护着她,也总劝我相信她。 若这一次她能妥善处理好,我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若她又跟六皇子藕断丝连,旧情复燃,别怪我到时候说话难听。 这种媳妇,国公府要不得。 徐夫人的这番话已在他的脑子里转了好几遍。 原本白天想问的,但她没有主动提及,他便忍着没有问。 或许她是真的不在意呢,觉得没必要说。 许是因为心里缠绕着这事,总睡不安稳,头一次半夜醒来。 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晚上睡得好好的,人却突然不见了。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大晚上偷偷去做? 这怎能不让他多想? 楼似夜坐在黑暗中,半靠着床,久久没有睡去。 不知在跟谁较劲,又像是在惩罚自己犯蠢。 一次次被骗,又一次次相信。 皇宫,冷宫。 被惦记着的女人此时一身夜行衣,正在冷宫飞檐走壁。 黎红棠是等楼似夜睡熟之后,才偷偷摸摸起身出来办事的。 原本想弄点迷香,又怕对他身体不好。 想着过去这么多日子,也没见他半夜醒过,便放心地溜出去了。 若是知道他半夜会醒,甚至会怀疑自己,能气个半死。 黎红棠站在高墙上,看着那株熟悉的梅树,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上一世,她在这儿住了六年。 即便后来成了大长公主,依旧住这儿。 这里漆黑一片,不见灯火,如今还是空着的。 黎红棠感慨了一会儿,身形辗转腾挪,轻易避开了巡逻的金吾卫。 想来没人比她更熟悉这儿的地形了。 最后翻进一处破旧的院子里。 黎红棠抬头看了看月亮,心里嘀咕。 那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念头刚起,耳边传来极小的悉率声。 她从墙边站直身体,眸子眯起,恍若暗夜猎食的豹子。 嗖—— 周围空气骤冷,刚出现在墙头的黑影低呼一声,却反应极快,躲避开她的攻击。 嗖嗖——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隔空过了好几招。 “生死符?” 黑衣人手指间夹着一枚冰针,神情震惊,目光阴冷地看向黎红棠。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逍遥谷的独门绝学?” 黎红棠右手抬起,指尖轻晃,几枚凝出的冰针在夜色中闪着光。 生死符,利用酒、水等,逆运真气,使掌心发出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迅速凝结成冰,以此攻击敌人。 身中此符者,身体奇痒剧痛,生不如死,故有“生死符”一说。 至于这逍遥谷的绝学她是怎么学会的,那自然是眼前之人亲手教的。 准确来说,是她上一世的师父,端木涟。 当初在冷宫,要不是机缘巧合拜他为师,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或许早被寒症折磨至死,也不可能报的了仇。 端木涟是她命中的贵人。 想到上一世他的凄惨下场,黎红棠要投桃报李,帮他一把。 上一世,他是她的恩人。 这一世,她要做他的救星。 第107章 我说是,便是。 黎红棠看着男人警惕的眸子,信口胡诌。 “我说是逍遥谷的弟子,你信吗?” 端木涟冷嗤一声,不留情面地拆穿。 “我们逍遥谷人,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都是登记在册的。 我却不知,我哪个师兄师弟收了个年轻的女娃娃。” 黎红棠摸了摸鼻子,可不就是你收的。 虽然是她死皮赖脸外加威胁才磨来的。 上一世黎红棠虽然几乎都住在冷宫,但也交了不少朋友。 嗯,都是冷宫里的废妃。 要么精神错乱,要么大喊大叫,要么佛系自闭,总之……没一个正常的。 而她之所以能成功威胁端木涟,全是因为雪美人。 一个被关在冷宫疯了的美人。 雪美人名叫端木雪,是雪照国的公主,生得极美。 刚来和亲那会儿,极得皇帝的宠爱,几乎日日被翻牌子,没多久便怀了龙种。 在后宫,得宠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远嫁过来没有靠山的美人。 很容易遭人嫉妒,甚至迫害。 雪美人正是如此,怀了龙种没多久,便被下了药,人变得痴痴傻傻。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却被无情夺去。 只因她这般痴傻,根本没法照顾好皇子。 雪美人虽然傻了,但爱子心切几乎是骨子里的。 孩子被抢,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就疯了。 然后就被送进了冷宫,再无人问津。 说起来,是个极凄惨的人儿。 别人不知道的是,雪美人并非心甘情愿来大端朝和亲。 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可惜抗争不过皇权,不管她哭闹,甚至自杀,最后还是被送来和亲了。 若她不来讨好大端皇帝,她母妃便要先她一步被弄死。 就这样雪美人被送来大端朝,本就抑郁寡欢,后又被迫害,不疯才怪。 而端木涟就是雪美人的那个情郎。 雪照国的国主在得知他虏获了公主的芳心时,火冒三丈,直接把人送去了蛇窟。 所有人都觉得他必死无疑。 偏偏他从蛇窟逃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又是靠着什么信念撑下来的。 可惜,他还是来晚了。 等端木涟赶到大端朝,混进皇宫,雪美人已经被关进了冷宫。 原本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的爱人,转眼变痴傻疯癫,对面不识。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么。 端木涟悲痛无比,却也无力回天。 只能暗中保护心爱之人,以及她的孩子。 黎红棠也是跟他五年之久,才慢慢从他嘴里知道这些往事。 她比谁都清楚,端木涟的软肋是谁。 “有没有登记在册不重要,我说是,便是。 与其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不如讨论一下……璟王殿下?” 她刚提到璟王二字,端木涟突然发难,欺身上前,招招致命。 黎红棠早有准备,淡然回击。 两条黑影再次缠斗在一处,好似闪电,伴随着冰针飞溅。 上一世,端木涟曾亲自夸过唯一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即便短时间黎红棠还没恢复上一世的功力,但还是能跟师父过几十招的。 第108章 他是我妹夫! 黎红棠逮到机会,赶紧表明心迹,自己不是打架来的。 “璟王殿下是我妹夫,我不会对他不利!” 没错,慕容熙就是雪美人的孩子。 在看到五皇子那双碧色眸子的瞬间,她便想到了端木涟。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夜探冷宫。 果然,此话一出,端木涟停下了攻击,依旧警惕地盯着她,眼里满是杀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杀意,也在黎红棠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么大的秘密被一个陌生人知晓,换谁,都想弄死对方。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黎红棠得以喘息,稳了稳气息。 “前辈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此来,只是想请前辈帮个忙,也想跟前辈处好关系。” 端木涟看她的眼神,就差在脑门写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黎红棠心里啧啧两声,不会是“折磨”了她五年的顽固老头子,真不好糊弄。 她站直身体,气定神闲地吐出一个名字。 “陈兴。” 端木涟瞳孔皱缩,难掩心中惊骇,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兴,陈国舅的一个庶子。 传言说当年对雪美人下手的是陈皇后,陈兴是她侄子。 陈兴是太医院御医,借着诊脉的机会,给雪美人下了药。 端木涟赶来大端朝,面对疯癫完全认不出自己的昔日爱人,心中怒火滔天。 自然要查罪魁祸首。 查到陈兴头上,毫不犹豫扒了他的皮,做成人皮面具,并取而代之。 现在的端木涟,白天在太医院假扮陈兴,深更半夜就溜到冷宫看心上人。 正因如此,黎红棠才会在此守株待兔。 “我已经说了啊,五殿下是我妹夫,见了面,他还要叫我一声嫂子呢。 我对五殿下没有任何敌意,对你更没有,真的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这么久都没被怀疑,却被一个陌生的丫头接连戳破隐秘,怎能不让人心惊胆寒。 即便是稳如端木涟,也不由背后冒出冷汗,越发警惕。 端木涟衡量之后,终于松口。 “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黎红棠红唇一勾,露出点点笑意。 跟顽固老头子斗嘴斗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完胜。 主要还是因为重生的缘故,让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你在太医院,应该听说过最近迅速崛起的千金堂吧?” 黎红棠对自家那些养颜圣品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上一世后宫的妃子用完都说好。 宫里的御医们为了讨各宫主子的欢心,也会暗中搜集这些方子。 即便端木涟不感兴趣,肯定也听到同僚讨论过。 “千金堂是你开的?”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黎红棠点头,也没想瞒着他。 “没错,我就是千金堂的幕后老板。 随着生意越来越红火,势必要研制其他各种圣品,以此扩张。 但我们还需要一位总管研制新品的人坐镇,我觉得你就是最佳人选。” 端木涟:…… 老头子真是要被气死了! 第109章 我有夜游症,你信吗? 端木涟的脸都要被气黑了。 这种处处被拿捏,喘不过气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个臭丫头不仅知道他的秘密,甚至还知道他会捣鼓女人用的圣品! 来到大端朝,看到昔日爱人被折磨的惨样,他是心疼又无可奈何。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过得舒服又滋润。 那自然少不了要在吃的和用的上下功夫,因为穿的容易被发现,他不怎么动手脚。 捣鼓的多了,就有了心得。 甚至当他从同僚那里看到类似的面药时,还十分惊讶。 心里还曾暗自感慨过,有人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这人竟主动寻上门来挑衅了。 没错,端木涟觉得眼前拽上天的臭丫头就是来挑衅自己的。 气得牙痒痒,却因为软肋全在她手上,没法下死手。 这臭丫头既然敢单枪匹马的来,肯定是安排好后路了。 若自己拼尽全力把她弄死,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对璟王或者雪美人下手。 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保护两个人。 端木涟彻底放弃了杀人的念头,咬着牙答应。 “行,老子同意了,但要事先说清楚。 我白天还要去太医院应卯,不可能天天待你那儿。 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每月都能出一个新品。” 意思是,虽然答应了,但还是看心情。 黎红棠却十分知足,先把人骗来再说,感情以后再慢慢培养。 “这个我明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一个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个眉眼开合,情绪高涨。 黎红棠心情极好地离开冷宫,偷偷摸摸回到国公府。 刚翻窗进来,绕过屏风,就看到半坐在床前的男人。 人都傻了。 黎红棠见男人闭着眸子,抱着侥幸心理,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她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不见不任何动静。 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 或许相公只是喜欢坐着睡? 黎红棠刚把双手放在男人肩膀,正准备把人放倒,却倏然对上一双清润无双的眸子。 窗外月光洒进来,隐隐绰绰。 男人看着她,浓长的睫毛洒下阴影,眼里一片西山晓雾,看不清神色。 黎红棠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包,心虚地不得了。 “相公,我说,我有夜游症,你信吗?” 楼似夜似笑非笑。 “夜游一个半时辰?” 黎红棠:! 看来自己刚走没多久他便醒了。 相较于惊讶,更多的是心疼。 “相公,你是这么半坐着等了我一个半时辰吗?” 楼似夜薄唇微抿,没再说话。 那严肃的表情,显然是在等她解释。 黎红棠权衡再三,打算坦白从宽。 她半跪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认错的样子。 “相公,我之所以大半夜出门,是因为要找的那个人只在夜里才好找。 你知道,现在千金堂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急需一个可以坐镇的妙手神医。 尤其是精通研制女人用的各种面药香膏,除了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为了让他答应合作,我不得不半夜去守株待兔。” 说完之后,眨巴着一双莹润的琉璃目,锁住他的视线。 第110章 相公,你抱抱我呀。 楼似夜眯着眸子,见她条理清晰不慌不忙,完全不像在撒谎。 这才放了心。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楼似夜慢慢躺下,转过身,面朝墙壁。 黎红棠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原谅她了? 她赶紧脱了靴子爬上床,癞皮狗一样,从背后将人抱住。 楼似夜挣扎了一下,连后脑勺都写着不待见。 可黎红棠假装看不见,厚着脸皮在他后背蹭了蹭,猫儿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男人转过身。 黎红棠眼珠一转,一边用手指戳他腰窝,一边在他耳朵旁吐气如兰。 “亲亲相公?小心肝?乖宝儿?” 仍不见男人转过身来。 黎红棠只能拿出杀手锏,可怜巴巴地开口。 “相公,我冷,你抱抱我呀。” 楼似夜好似在挣扎,没多大会儿还是选择放弃。 他转过身,把人抱进怀里。 黎红棠眼里满是笑意,一双小手顺势圈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身前拱了拱,鼻尖满是苏合香。 这般静静相拥片刻,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相公,我以后……” “棠棠,以后……” 黎红棠从他身前仰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相公,你先说。” 楼似夜似乎觉得羞涩,抬手把她的脑袋又按了回去。 棠棠,以后不管发生何事,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不要把我瞒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胡思乱想。 夫妻之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可这话到了嘴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若她不主动开口,又何必勉强呢? 黎红棠等了好一会儿,都闷出热汗来了,也不见他再开口。 她的小手在他身前挠了挠。 “相公,我以后再不会不告而别了,若有些事情必须晚上去办,我也会提前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一想到他因为担心自己,就这么枯坐着等了一个半时辰,就心疼的不得了。 楼似夜不期然间等到她的这句承诺,心底漫出一丝甜蜜。 他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轻轻地嗯了一声。 月色清辉,照亮床上相拥的两个人影。 转眼已至中秋。 黎红棠收到白术的密报。 回京途中偶遇山洪,道路被封,慕容缙的队伍耽误了两日时间。 所以他预计回京的日子,最快也要八月十七了。 今日十五中秋家宴,明日十六是宫中宴。 若他赶不回来,当然是最好的。 慕容缙现在对楼似夜充满了敌意,谁知那疯狗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乱吠。 即便得到这个消息,黎红棠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可在家人面前,她极尽收敛,面上挂着浅笑,一大早便去了崽崽儿的房间。 黎翡因自小一个人在将军府,性子有些敏感,不喜他人触碰,养成了独自穿衣的习惯。 可如果是小姑姑帮他穿衣服,那自是另说。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身体却很诚实,乌溜溜的大眼睛装满了欢喜。 逢年过节穿新衣,黎红棠一早就让人给两只崽崽儿做了新衣服。 她帮黎翡穿完衣服,上下打量几眼,满意地点头。 黎翡眨巴着浓长的睫毛,羞涩地朝她招招手。 黎红棠刚凑过去,侧脸上吧唧被亲了一下。 “谢谢,小姑姑。” 软糯的嗓音像裹了糖霜,心头要甜化了。 黎红棠刚把黎翡从床上抱下来,转头就看到门前站着的另一只崽崽儿。 楼桦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嘴巴高高崛起,一脸幽怨加委屈,正看着姑侄俩。 他身后跟着奶娘,手里还抱着那套送过去的新衣,有些无奈地看着少夫人。 就差在脑门贴上:小少爷又闹脾气了。 黎红棠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天儿这么冷,衣服不穿好就跑出来,染上风寒怎么办?” 第111章 想贴贴,想抱抱。 黎红棠话里虽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 楼桦自然能听出来,心里暖暖的。 虽说那天洗澡之后,他开始尝试着慢慢接受黎红棠。 可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像黎翡那样跟她亲密无间。 可他又极度地渴求着母爱,想像哥哥那样,被宠爱着。 有娘亲帮忙洗澡澡,有娘亲喂饭饭,有娘亲帮忙穿衣服…… 楼桦听到她的念叨,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欢喜。 以前这些话,只有奶娘才会对他说。 父亲忙于公务,祖母忙着打理国公府,也无暇顾及他。 他默默地伸出双手,圈住黎红棠的脖子,小脸蛋儿贴在她肩膀上,汲取暖香。 “桦儿以后不会了。” 黎红棠也没想到小崽子这么乖,一时间眼眶有些热。 要是以前,说他两句,小崽子都能张牙舞爪跳起来怼她,又怎么可能乖乖认错。 她把人抱到床上,又朝身后的奶娘招手,让她把衣服拿过来。 小崽子红着脸扭过头不看她,第一次跟后娘认错,他羞涩了。 黎红棠抬手摸摸他细软的发丝。 “桦儿是想让娘亲帮你穿衣服么?” 楼桦依旧扭着小脑袋,却飞快地点了点。 黎红棠接过衣服,开始帮他穿。 “桦儿跟肥肥是一样的,都是娘亲的心头宝。 手心手背都是肉,娘亲也不会偏袒谁。 若以后想让娘亲做什么,直接告诉我,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娘亲虽是大人,也会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楼桦这才看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璀璨一片。 黎翡站在床边,看着弟弟跟小姑姑撒娇,心情极好。 弟弟终于想通了,再也不排斥小姑姑,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黎红棠给小崽子穿好衣服,也将人抱下床。 刚把小崽子抱进怀里,侧脸就是一热。 她转头,正对上楼桦心虚又骄傲的小脸蛋儿。 “刚刚哥哥也亲了一下,谢谢……娘亲。” 最后娘亲两个字声音极小,却终究是说出口了。 黎红棠的心都要被两只崽崽儿甜化了。 她非但没把楼桦放下,顺手又把旁边的黎翡抄起,抱在另一条胳膊上。 两只小崽子被她抱着,又各自亲了一下。 “走,去膳堂找你爹。” 母子三人以这种造型穿过庭院,国公府伺候的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要是摔下来该如何是好,小少爷可是国公府的金疙瘩。 楼桦却感觉极好,昂首挺胸,比那穿街过巷的小公鸡还骄傲。 恨不能昭告天下,看,我有娘亲了! 白英跟在身后,给担心的追在身后的丫鬟嬷嬷送去安抚的眼神。 “哼,我家小姐在战场上可是以一敌百。 别说抱两个小崽子,就是两个高大威猛的蛮子,也能一刀毙命。” 此话一出,原本追着的一长串下人,瞬间作鸟兽散。 女阎罗还是那个女阎罗,差点大意了。 母子三人刚走进膳堂门口,正遇上迎面而来的楼似夜。 男人一袭雪白锦袍,衣角金丝作线绣着仙鹤,光华流转,无一处不矜贵。 黎红棠看着男人,满意地点头,果然还是要多挣钱。 这套衣服也是她让人准备的,从布料到刺绣,无一不讲究。 楼似夜也看着她,只是眉头微皱。 两只崽崽儿一左一右挂在小娇妻身上,天王护法一般。 难怪一早起来不见人,练武处也没有,原来是去照顾两只小崽子了。 楼似夜走上前,接过一只崽儿抱着,声音温润。 “也不小了,让他们自己走便是,不累吗?” 两人一起走进膳堂,把两只崽崽儿放在椅子上。 黎红棠原本想说:这算什么,平时练武一小时可比这累多了。 可看到相公玉润修长的手指,话到嘴边变成了。 “相公,好累呀,你帮忙捏捏?” 两只崽崽儿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脸懵。 刚刚来的路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楼似夜无视两只崽崽儿质疑的眼神,拉着小娇妻坐下,心疼地帮她揉手臂。 黎红棠一脸享受,想贴贴,想抱抱。 正舒服地眯着眼睛,转头看到两只大脑袋,轻咳一声。 “你们不是早就饿了,赶紧吃吧。” 两只崽崽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这是在假装柔弱撒娇博怜爱? 原来大人也跟他们一样啊。 两只崽崽儿悟了之后,便十分配合地低头干饭。 第112章 本王体弱多病。 晌午过后,黎红棠对两只小崽子又叮嘱了几句。 今日中秋,主院人多,大房二房,嫡出庶出,乌泱泱全是人。 叮嘱他们务必要听话,跟着奶娘,不要乱跑云云。 两只小崽子乖巧地答应,便被奶娘抱去见徐夫人了。 黎红棠和楼似夜刚出院门,便在游廊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女人一身华贵的锦裙,长眉弯弯,唇瓣朱红,肤白如玉,媚如秋月,周身却萦着一丝不可靠近的凉意。 正是楼梦怜。 黎红棠万万没想到,婆婆让她去劝小姑子回府,小姑子倒是听话地回了。 只不过,回的不是王府,而是国公府。 尤其今日中秋,她该回璟王府,更甚者还要去宫里。 回娘家,于理不合。 楼似夜看着任性的妹妹,无奈叹息。 “王妃,宫宴要开始了吧。” 楼梦怜瞥了他一眼,依旧我行我素。 “我才不去宫里,都是些逢场作戏的假人,勾心斗角,看着都累。” 黎红棠发现了,楼梦怜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哥哥。 可之前听徐夫人念叨,以前兄妹两人关系挺好的,十分亲近。 好像是楼梦竹死后没多久,兄妹间突然就有些疏离了。 黎红棠正要开口说什么,楼梦怜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不是嫂嫂劝我回府的么?我回来了,你该不会也要撵我走吧?” 黎红棠:…… 我是劝你回王府,又不是国公府。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 不过,楼梦怜肯走出别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想来徐夫人看到女儿,也会高兴不少。 黎红棠出自将军府,本就没那么多规矩。 跟任性的楼梦怜倒有几分相似,甚至某些方面更叛逆。 “嫂嫂怎么可能把你往外赶,吃饭嘛,哪里都一样。” 楼似夜还要再说什么,被她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耳语。 “就算皇上皇后怪罪下来,那不是还有璟王在顶着嘛,怕什么。” 谁知这话刚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本该在宫里赴宴的慕容熙。 黎红棠夫妻俩:……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任性,两个也任性。 慕容熙跟楼梦怜相比,更是不遑多让。 仗着自己在宫里不受宠,干脆破罐子破摔。 这位主可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心情不爽,直接开怼。 可谓仗糊行凶。 不过慕容熙也不是没脑子,并不会一味地惹是生非。 恰恰相反,他聪明的很。 尤其擅长利用体弱的优势,动不动在其他皇子推他的时候……吐血。 别人那里,体弱多病是灾。 他那里,体弱成了最佳利器。 本王体弱多病,敢碰一下试试,吐你一脸血。 黎红棠从听风楼得到慕容熙的这些情报时,对此很是怀疑。 怀疑他出门在外,身上时刻藏着什么吐血丸。 不过慕容熙也有软肋,要说他会为谁伏低做小,普天之下,也唯有一个楼梦怜而已。 看到璟王夫妻俩都来了国公府,楼似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黎红棠倒是依旧乐观,继续凑在他耳边。 “璟王来了,也好,这样更能顺理成章把事儿推到他身上。 就说是璟王坚持要来国公府,咱怜姐儿夫唱妇随而已。” 楼梦怜任性,把锅推到璟王身上便是。 反正他在皇宫其他主子眼里,就是混不吝的皇子。 楼似夜:…… 这个看起来很糙的小娇妻,不仅爱耍流氓,还有很点心机。 黎红棠想到被自己骗去打工的老头子,心里打定主意要跟这位妹夫处好关系。 她无视楼梦怜要喷火的美人眸,看向慕容熙,唇角轻勾,第一个表示欢迎。 “王爷,你怎么也来了?是因为担心怜姐儿吗?” 第113章 你又发什么疯! 慕容熙看向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嫂子”,其实对黎红棠的名号早就如雷贯耳。 除了战场上杀敌所向披靡,是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罗。 还有便是,她跟老六的那点风花雪月之事。 思及此,下意识看向大舅子,脑子里不由浮现那日大舅子说的话。 “若她不爱你,确实勉强不来。” 慕容熙突然便对楼似夜生出一些同病相怜来。 这女人也不知怎么跟老六闹翻了,就强抢了大舅子做夫君,实在不要脸至极。 也因此,慕容熙对黎红棠的态度很差,阴冷的视线扫了一眼,根本没搭理她。 他朝着楼梦怜走去,只留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爱妃,你回娘家过中秋,怎把本王给落下了?” 楼梦怜很想吐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一口,可到底是大家闺秀娇养出来的。 当着哥嫂的面做这种不雅的动作,还是要顾及些脸面。 她哪里是把男人落下,分明就是故意想躲着他。 谁知这疯子竟跟来国公府了! 楼梦怜冷哼一声,想把自己的手从男人宽厚的大掌中抽出来,却被捏的很紧。 她气得柳眉竖起,压低声音冷斥。 “你又发什么疯!” 慕容熙可不管什么脸面,直接双手用力把她给扛到了肩上。 “本王许久未去爱妃的闺房了,既然来了,刚巧去看看。” 楼梦怜原本还在挣扎,像条活鱼扑腾着,抓挠着男人的后背。 听他说起闺房,青白天日说这话,太容易让人想到“白日宣淫”引起误会了! 她脸色爆红,又气又羞,挣扎得更厉害了。 也顾及不了脸面了,开始骂他。 “慕容熙,你又发得什么疯!这里是国公府,不是王府! 快放我下来,否则我饶不了你!你听见没有!疯子!” 慕容熙脚步飞快,已转过游廊,见四下无人,抬手在她屁屁上拍了一下。 “知道我是疯子,就老实点。” 楼梦怜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整张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也不敢再大声喊了,生怕引来府上的下人,看到这一幕。 黎红棠和楼似夜目送着两人朝楼梦怜的院子行去,神色复杂。 “相公,王爷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黎红棠敏感地察觉到慕容熙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很是不解。 她好像此前没跟慕容熙结下什么梁子啊。 楼似夜早把两人的举止看在眼里,下意识搂住她的肩膀,拍了几下。 “怜姐儿说璟王多少有点疯,你不用在意。” 言外之意,不是你的错,是璟王有毛病。 黎红棠讶异地看向他,要知道楼似夜乃是谦谦君子,从不会在背后议论人。 她心情瞬间转好,双手抱住他的腰,眉眼弯弯,仰头看他。 “相公是在安慰我吗?” 楼似夜与她四目相接,鼻息相闻,只觉一股暖香扑面,浑身痒酥酥的。 他耳尖红透,想把人拉开,毕竟四周时不时就有下人路过。 黎红棠却不愿轻易放过他,踮起双脚,在他精致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相公,你不是一直秉承君子之道,不在背后妄议他人?” 楼似夜被她黏得不行,又不能暴力扯开,颇有些无奈。 “不是妄议,已亲眼所证。” 黎红棠想起刚刚慕容熙把楼梦怜扛在肩上的大胆举止,不由噗嗤笑出声。 这话倒是不假,任谁看到这种场景,都不会觉得慕容熙是个正常人。 她这才收回双手,改为挽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相公,咱们去主院帮忙吧。” 楼似夜红着耳根点了下头。 心里想着两人黏在一起走路,于理不合。 可身体却诚实地很,任由小娇妻挽着自己,眼底深处藏着宠溺。 第114章 我们养她一辈子! 夫妻俩到了主院,先去了老国公和徐夫人处,把楼梦怜和慕容熙来国公府的事说了。 徐夫人听完,先是一喜,继而忧愁地皱起眉来。 老国公也失了往日的沉稳,声音略高。 “怜姐儿真是越发爱胡闹了,中秋佳节,她不去宫中赴宴,回什么娘家! 若陛下怪罪下来,整个国公府都跟着遭殃,我这张老脸又往哪里搁。” 徐夫人偷偷看他一眼,拿起帕子开始擦泪,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你就知道国公府,国公府,难道女儿的幸福你就不管了吗? 怜姐儿突然跟王爷闹和离,你作为父亲,也没见你去劝一下王爷。 当年竹姐儿的事,就因为你袖手旁观,最后她才……” 老国公一噎,被问得无话可说,只长长叹息一声。 “哎,若女儿嫁去寻常人家还好,这天家的事,岂是我们能插手的。” 黎红棠乖巧地坐在边上,扮演着贤惠懂事的儿媳妇,两只耳朵却高高竖起。 听到老国公这句话,心头不由一跳。 这话到底是在说楼梦怜还是楼梦竹? 若是楼梦竹,难道她的死跟皇室有关? 楼似夜面色沉肃,并未插话。 徐夫人从任性的小女儿说到死去的大女儿,越发悲从中来。 “那也不能这样干坐着,不闻不问,若是怜姐儿也跟竹姐儿一样……” 老国公眼神一厉,瞪了她一眼。 “休要胡言,怜姐儿嫁给王爷,乃明媒正娶。 现在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就算和离,大不了回来,我们养她一辈子!” 徐夫人收敛了些,擦了擦眼角的泪,唉声叹气。 “若是怜姐儿能早点怀上王爷的孩子该多好,有个孩子牵绊,也不至于说和离就和离。” 提到孩子,想到什么,视线扫向黎红棠。 “听说你在云州的时候,被困雪坑三天三夜,身子被冻坏了,还能再生孩子……” 黎红棠原本正支棱着耳朵听秘密,不曾想这火那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被问得猝不及防,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才能让二老暂时歇了抱孙子的心。 旁边的楼似夜却突然用袖子盖住了她垂下的手,然后十指紧握。 “娘亲,我们已经有了桦哥儿和肥肥,他们俩就是我和棠棠的孩子。 至于其他子嗣,以后再说吧,顺其自然就好。” 徐夫人一听这话,瞬间急红了眼。 “那能一样吗!国公府的嫡孙……” 不等她说完,旁边的老国公打断了她。 “你休要在掺和儿女的感情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处理。 再者,桦哥儿就是国公府的嫡长孙,休要再让我听到其他的议论。” 徐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没再开口。 黎红棠见此,不由松了口气。 楼似夜眼角余光瞥见小娇妻闷着头,有些心疼。 当即站起身,随意说了几句,便带着黎红棠离开了正厅。 刚出了院门,他顿住脚步,双手把着她的肩膀,与之对视,眸光坚定。 “棠棠,刚刚在厅里说的话,都是我的心底话,并非为了打发娘亲。” 黎红棠闻言,突然一愣。 第115章 想谋杀亲夫吗? 楼似夜改为抓着她的手,语声温柔如水。 “我把肥肥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我知道你也把桦哥儿当做亲儿子。 我们有他俩就够了,你不要太在意娘亲的话,更不要为了生孩子折腾自己的身体。” 一次偶然机会,楼似夜看到黎红棠在喝黑乎乎的药汁,光是看着就很苦。 他没有走进去,假装不知情,可转头就去问了熬药的白苏。 这才知道,妻子的寒症很严重,为了早日康复,时不时就要试各种药。 楼似夜十分心疼,早就想告诉她。 就算以后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的,有桦哥儿和肥肥两只崽崽儿就足够了。 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也怕突然提起伤了她的心。 如今被徐夫人挑明,他自然要站出来表明心迹。 黎红棠心里一片暖热,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相公。” 上一世她被寒症折磨,接着又被弄去冷宫,没多久又被谢若瑾穿了琵琶骨,中了金环蛇的剧毒。 她的身体根本没有修复的时间,到最后已破损不堪。 即便后来跟端木涟学了医术毒术,也早错过了治疗的时间,剧毒入骨。 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至于孩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生的。 这一世,她还有机会。 以她的医术,只要慢慢调理,寒症肯定能治好的。 所有的药,都是根据上一世端木涟给的药方改进的。 虽然苦是苦了点,但跟她上一世受的苦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有这些她都能自己扛,也不怕徐夫人指着鼻子说她不能生养。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扛,突然有人站到了她前面,为她遮挡风雨。 一颗坚硬的心,被男人的柔情泡得绵软。 楼似夜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是越发怜惜她。 即便被路过的下人看到,也没有把她推开,只是更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黎红棠缓了缓,想着晚上的正宴还早,拉着他往景泰院走。 “咦,怎么还不见怜姐儿他们俩?” 按理,楼梦怜回娘家,慕容熙这女婿也跟着来了。 就算是时间点不对,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去跟老国公请安的。 可至今不见两人踪影。 楼似夜朝惜梦院的方向看了几眼,神色淡淡的。 “许是有别的安排吧。”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楼梦怜不是有别的安排耽误了,而是在忙着秋后算账。 韩国公府,惜梦院。 慕容熙肩上扛着女人,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直奔那红木架子床。 楼梦怜沾到床上柔软的被褥,整个人才好似活了过来。 刚坐起身,二话不说,抄起瓷枕,就朝男人砸去。 “你个疯子!” 慕容熙灵巧地避开,看着碎瓷一地,欺身压过去,把人困在床上。 “爱妃,你好狠的心,是想谋杀亲夫吗?” 楼梦怜真的万分后悔招惹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看他“娇弱”得很,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美人之态。 可成了亲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尤其精力还旺盛得要命。 把她折腾得苦不堪言,整日里捂着酸疼的腰,朝他飞眼刀子。 就像如今这般,她完全无挣扎之力。 第116章 我们还是和离吧。 慕容熙得寸进尺,凑到楼梦怜耳边,咬着薄红的耳垂,轻声细语,像在逗弄炸毛的奶猫。 “你刚刚说,这里是国公府,不是王府,意思不就是没人看见的话,我就能为所欲为。” 楼梦怜气得挠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强词夺理,随意曲解,都能这般得心应手,显见是个没脸没皮的。 “慕容熙,你好歹也是个皇子,能不能要点脸!” 慕容熙仿佛没听见她的骂声,脑袋一压,堵住了那张红唇。 就在楼梦怜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把她放开,嘴角笑意吟吟。 “爱妃,你刚刚不还说饶不了我,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来啊,本王绝不还手。” 男人一双碧眼盯着她,眉目间泛红流光,隐有一种流泉夜涌的奢靡风情。 楼梦怜气得银牙暗咬,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分明在勾引她! 她根本不搭理他,先是躺平,等气息喘匀了,才坐起身。 随即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手上用力,将上面坠着的玉丢给他。 “慕容缙,这是成亲前,我从你那儿抢来的,现在还给你。” 慕容熙手上拿着温热的玉,仔细打量,鼻尖甚至还隐约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冷香。 这是用墨玉雕成的四爪奎龙,是皇子的腰饰之佩,只是比寻常的要小很多。 这确实是他的东西。 那年去京郊猎场秋狩。 其他皇子都很积极地去狩猎,想以此获取父皇的嘉赏和称赞。 可他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一个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溜达。 忽然看到一匹好像疯了的马,其上坐着位身穿红色骑装的女人。 女人似乎也被吓到了,尤其看到他后,更是花容失色,不顾淑女礼仪,朝他大喊快让开。 慕容熙在看到女人样貌的一瞬间,好似一股清泉注入了灵魂,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让开,甚至拨马上前。 将要撞上之时,他出手如电,一把揽住了女人的纤腰,将人抱到自己身前,稳稳地坐在马前。 而那匹疯马,已被识趣的护卫给处理了。 慕容熙怀里搂着软玉温香,鼻尖也钻入一股冷香。 女人扭过头看他,芙蓉面,冰雪肌,红唇如火,靥笑春桃。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话音落,扯下他腰间的坠饰。 不等慕容熙反应过来,女人的丫鬟已经追到近前,她轻轻一跃,跳上了另一匹马。 女人打马而去,只留下一个娇俏又飒爽的背影。 那天起,那抹红色的影子就像是住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此前灰黑的日子,也好似被那一抹红点燃,有了其他的颜色。 后来,她以身相许,嫁给他,真的报答了他。 只是那块玉,始终没有归还。 他早就忘了那块不起眼的墨玉,不曾想她竟一直存着,今日甚至挂在脖子上。 慕容缙碧色的眸子骤然一暗,声音带了几分冷。 “爱妃,这是何意?” 楼梦怜不敢看他,扭过头,双手攥紧被子。 “经过这几日的深思熟虑,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和离吧。” 第117章 只有你一个人疼我。 慕容熙似乎早就猜到楼梦怜要说的话,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虽然在笑,苍白昳丽的面上却漫染着一层脆弱的血色。 “爱妃应该发现了,这块玉佩比之普通挂于腰间的玉佩要小很多,你可知为何?” 楼梦怜自然是发现了,也正因为小巧,她才能将之挂在脖子上。 但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摇头。 慕容熙手上把玩着那墨玉,嘴角越勾越浅。 “我上面有三个皇兄,下面还有老六和老七,却只有我的玉佩最小。 原是藩国进贡的一块珍贵麒麟墨玉,父王让能工巧匠给皇子们打了玉佩。 都快完工了,才想起来还有个老五,就把剩下的边角料随意雕了一个小玩意打发我。 其他皇兄皇弟视若珍宝,都挂在腰间,我本想直接扔了。 但转念一想,带在身上也挺好,可以随时提醒我不受宠这个事实,让我更加清醒。” 楼梦怜听完,咬着红唇看他,眼尾不觉聚了一滴泪,倏然滑落。 正是因为爱上了,心疼他,才想把他推开。 却没想到又一次伤到了他。 楼梦怜强令自己扭过头,指尖飞快地擦过眼角。 “你说这些做甚,我才不想知道。” 慕容熙捏住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清隽而深邃的碧色眸子暗沉得似要将她吞噬。 “姐姐,我再说一遍,是你先招惹我的,用完就想丢,天下岂会有这种好事。” 楼梦怜原本还陷在心疼他的漩涡里,却被他这句“用完就丢”给气到。 “谁用你了?别想诬陷我!” 一开始她确实抱着利用他的心思,可还没开始,她就要放手了好么! 慕容熙眼底乍现漫天喜悦,一把搂住她的腰,按进怀里,薄唇轻咬她脖颈脆弱的肌肤。 “姐姐没用吗?那是谁每晚缠着我的腰……” 不等他说完,楼梦怜瞬间炸毛,小脸爆红,抬手捂住他的嘴。 “你、你好歹是个皇子,怎生说话这般无遮无拦!” 慕容熙顺势舔了舔她的手心,媚眼如丝锁住她的眸。 楼梦怜只觉掌心温热,红着脖子赶紧松开。 慕容熙一改往日的强势疯魔,脑袋趴在她身前,双臂圈住她的纤腰。 “姐姐明明知道的,我虽是皇子,却从未得过宠。 从小体弱多病,能保住这条命,已实属不易。 至于教导,那是从未有过的,国子监一次都没去过。 若姐姐实在看不下去,可以亲自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楼梦怜感觉自己要完,好像根本甩不掉他了,自己被吃的死死的。 慕容熙还在继续说。 “姐姐,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疼我。 早在成亲之初,我便说过,此生,不娶侧妃不纳妾。 若是连你也不要我,那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与其一个人痛苦地了此残生,不如被你利用,我也心甘情愿。” 楼梦怜双眼泛红,一颗心早被他整得沉沉浮浮。 可她又不愿轻易松口,骄傲地哼了一声。 “那你去娶啊。” 慕容熙掏心掏肺哄了小半天,却被她一句话气死。 他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碧色的眸子好似暗夜的孤狼。 “姐姐,你真是好样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咬死你,再去娶其他女人。” 话音落,扑了上去。 第118章 为何总有人偷看本王? 韩国公府,主院。 为庆祝中秋佳节,国公府内张灯结彩。 正厅里坐满了人。 最里面的一桌,韩国公和徐夫人居于上首,二房的家主楼骥和王夫人次之。楼似夜和黎红棠又挨着两人而坐。 让人惊奇的是,两人旁边各加了一把小椅子。 两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坐在其上,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着。 尤其他们穿着样式差不多的圆领锦袍,喜庆的红色,看起来就像送财童子。 王夫人扫了一眼面生的黎翡,悄摸摸地跟徐夫人咬耳朵。 “嫂嫂,那娃娃就是黎家带来的那个?” 徐夫人原本正乐呵呵地看着两只崽子,听她这般说黎翡,心里有些不快,免不得敲打一番。 “他叫肥肥,跟桦哥儿一样,都是我们国公府的宝儿。 旁人若是敢因此轻视了他,或是欺负他,我第一个就不饶。” 王夫人心里一紧,还以为自己小心思被看穿,赶紧换上讨好的笑脸。 “嫂嫂说的是,我们自然是不敢的,您快放心吧。 瞧那小脸,长得多喜人,心疼他都来不及呢。” 徐夫人的脸色好了些,也没跟她计较。 毕竟是妯娌,没必要撕破脸,偶尔点拨两句就行,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刚好这个妯娌也不算傻,除了爱贪点小便宜,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夫人赶紧找别的话题,看到空出来的两只椅子,话题不就有了。 “嫂嫂,可是还有人要来?” 徐夫人看着那空着的椅子,心里哀叹一声。 不等她开口,原本热闹的正厅突然安静了些。 抬头一看,正是等的那俩人。 慕容熙和楼梦怜一前一后走进来。 王夫人看到璟王,吓得脸色一白。 “嫂嫂,王爷和王妃没去宫里呢?” 徐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腰板挺得笔直。 早在黎红棠把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就让人给宫里递了消息。 就说璟王突然病情加重,要留在国公府。 背锅,自然要找不靠谱的女婿。 慕容熙跟韩国公打了招呼,便大方落座。 对于其他要行大礼的人,摆手制止。 “今日本王只是以女婿的身份上门,陪王妃参加中秋宴,大家莫要在意。” 楼似夜淡然地坐着,视线扫向他的领子,眉头微皱。 黎红棠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差点被口水呛到。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了悟“璟王多少有点不正常”的深刻含义。 明明是秋天,尤其晚风寒凉,璟王却穿了件领口微敞的袍子。 嗯,是件新换的袍子,之前来国公府不是这套。 更要命的是,他脖子上纵横交错的挠痕,明晃晃地惹眼。 但凡成了亲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黎红棠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品茶。 楼梦怜也想像她一样,装傻,做低头鹌鹑。 可偏偏身边这狗男人不做人,害她被若有似无的视线盯着。 好在她性子本就冷,绷起脸来,也没人敢再看。 除了旁边这不要脸的狗东西。 “爱妃,为何总有人偷看本王?” 第119章 你脖子怎么受伤了? 楼梦怜看着身边作妖的男人,气得银牙暗咬。 “为什么看你,你心里没点数!” 两人在屋里折腾一番,这狗男人神清气爽,还换了套衣服。 早前两人刚成亲那会,慕容熙偶尔也会来国公府陪她小住几日,衣服就是那时候备下的。 明明天那么寒凉,他身子骨又不怎么好,他还偏挑了件低领的袍子。 楼梦怜看着上面自己弄出来的抓痕,气得想打人,可惜打不过。 最后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要说唯一的开心的,那自然是徐夫人。 原本还担心女婿跟女儿闹和离,如今看到这新鲜的抓痕,还有什么不懂。 看来,两人只是小打小闹,不会和离的。 大家心照不宣,干脆装瞎子,没提这茬。 偏偏有不懂事的崽崽儿,好奇心又无比旺盛。 楼桦嘴里啃着油汪汪的鸡腿,看着姑父的脖子,认真发问。 “姑父,你脖子怎么受伤了?”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 慕容熙一点不在意,还十分得意地晃了晃修长的脖颈,全方位无死角展示给大外甥看。 “哦,这个呀,不小心被野猫挠了几下。” 楼梦怜的耳根子都红了,再清冷的人,也抵不住这个啊。 她终于知道狗男人为何一定要拉她来参宴的目的了,可惜后悔晚矣。 楼桦听的认真,顶着油汪汪的小嘴,热心建议。 “姑父,我最近跟着新师父,学了些医术,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配点药。” 咳咳—— 黎红棠听到坑爹傻大儿的勇敢发言,差点被茶水呛到。 想到那黑乎乎的酥烙,就他那点悟性。 这么短的时间,什么医术,肯定连个皮毛都没学会呢。 居然胆大包天要给王爷配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楼似夜看她一眼,心领神会,摸了摸傻大儿圆溜溜的脑袋。 “好好吃你的鸡腿,食不言,寝不语。” 楼桦还要再说点啥,就被自家亲爹的六字箴言扼杀在摇篮里,一脸惋惜。 原本准备小试牛刀呢,可惜了。 慕容熙见夫妻俩这般举止神情,还有什么不懂,不觉好笑。 心里想着,这个大外甥可以处。 韩国公轻咳一声,摆手,示意大家赶紧用饭。 人都来齐了,赶紧吃吧。 吃完赶紧撤,一把年纪谁受得了。 因为慕容熙的事,大家都吃得格外安静。 那边韩国公府第一个搁下筷子,说完两句吉利话,示意可以散了。 楼骥和王夫人就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样,撒欢就跑了。 楼似夜和黎红棠也紧随其后,一人抱起一只崽崽儿,脚底抹油。 楼梦怜蹭一下站起身,长袖一甩,就往外走。 慕容熙还笑着跟国公夫妇告了别,转身,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徐夫人拿起帕子擦着眼角。 “看王爷还这么紧张怜姐儿,我也就放心了。 若非今日这一出,还真以为两人要和离了。” 韩国公看她一眼,再次劝说。 “早跟你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少掺和。” 徐夫人收了帕子,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不理他了。 第120章 会撒娇的甜宝。 韩国公府,景泰院。 黎红棠沐浴完,见楼似夜已先她一步洗好,正坐在桌前。 男人穿着宽大的袍子,侧坐在乌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略带湿气的墨发从颈边滑落,盖住若隐若现的锁骨。 仔细看,可见一片白灼的肌肤,在晕黄的光下,美得有些不大真实。 黎红棠蹑手蹑脚朝他走去,心里不禁感慨。 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刚走到他身侧,正要伸开双臂去圈他的脖子,被男人察觉到了。 楼似夜放下书,一手拉住她作乱的小爪子,另一手拿过准备好的干布巾。 “就知道你又这样,每次头发都不擦干便乱跑。” 黎红棠感动地稀里哗啦,有个细心又贴心的相公,真是太幸福了。 她顺势厚着脸皮坐在他腿上,笑颜如花,声音娇软。 “这样坐,是不是更方便你擦头发呀,相公?” 楼似夜无奈叹息一声,自是拿她没办法,抱着小娇妻,轻轻地帮忙擦头发。 “你说是便是吧。” 相处久了,他真是越来越没原则了。 黎红棠凑上前,吧唧在他鼻尖亲了一口。 “相公,你真好。” 这话都快成她的口头禅了。 一开始楼似夜还会害羞,现在已经能如常对待了。 谁能拒绝一个会撒娇的甜宝呢。 清冷如楼少师,只要小娇妻一撒娇,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黎红棠乖巧地坐在他腿上,也不四处惹火了,心里盘算着明日宫中之宴。 大端朝的惯例,每年八月十六,宫里设宴群臣,以庆中秋。 君臣一起燃灯赏月,祈盼丰收,国富民安。 虽然慕容缙被耽误了两天行程,明日很可能不会出席,但其他人也不得不防。 毕竟有狼子野心想抢皇位的皇子,不止慕容缙一个。 楼家是文臣之首,本就是各个派系想要拉拢的头号世家。 而黎家原是武将世家之首,虽然暂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光是黎家军,就有无数人觊觎。 如今黎红棠嫁给了楼似夜,在外人眼里,就是文武两大世家强强联手。 若能把夫妻俩拉入自己的阵营,那皇位基本上就稳了。 明日中秋宴,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携手在朝臣跟前露面。 机不可失,各个皇子派系的人肯定会趁机拉拢。 思及此,黎红棠忍不住叮嘱。 “相公,明日宫宴,咱们都不要饮酒了吧。” 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楼似夜听她主动提起宫宴,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轻柔的力道。 他嗯了一声,又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听说晟王刚好明日返回上京出席宴会。” 黎红棠现在对慕容缙只有恨得牙痒痒,听到他的消息,并未有太大反应。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路上就耽搁了呢。” 楼似夜眸光一暗,缓缓接着道。 “棠棠似乎对晟王格外关注,连他在路上耽搁的事都知晓,旁人还以为他明日就到。” 黎红棠就算反应迟钝,在听完这句话后,也发现不对劲了。 那么多皇子,那么多人参加中秋宴,为何他单单提到了慕容缙? 难道是他听信了那些关于自己和慕容缙的流言蜚语? 第121章 爹爹,我会死吗? 两年多前,黎红棠刚跟表哥取消婚约没多久,就跟六皇子一起去了北地云州。 虽然她跟慕容缙是口头婚约,知道的人不多,可多少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 说她攀龙附凤,嫌贫爱富,狼子野心。 甚至有人专门写了话本子,关于三个人的爱恨情仇与背叛。 黎红棠想到那些毫无根据的香艳话本子,脑袋都大了。 赶紧抓住楼似夜的手,仰头,锁住他的目光。 “相公,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个。 我跟晟王唯一的关系,就是曾经一起在云州打过仗,仅此而已。 你最近失忆,可能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想要借机离间我们的夫妻关系。 那些都是假的,尤其坊间传闻都是瞎编的,你一定不要相信。” 楼似夜对上一双水洗的澄澈琉璃目,只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被窥视得无所遁形。 他有些慌,夫妻本就不该怀疑彼此,更不该互相试探。 “棠棠放心,我没有轻信那些流言,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黎红棠哦了一声,又眯着眼睛问。 “那你为何格外关注晟王?” 楼似夜:…… 总不能说,我在吃醋。 黎红棠看着他瞬间红透的耳尖,猜出他心中所想,用力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握。 然后抬起身体,小脸儿几乎贴到他面上,鼻息相闻。 “相公,你是不是在吃醋?” 楼似夜小心思被看穿,耳朵更红了,企图把她从怀里扯开。 “你头发干了,快起来,该休息了。” 黎红棠难得见到吃醋的楼少师,简直可爱到爆,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正要欲行不轨,门外突然传来嗷嗷叫。 伴随着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小崽子一脸紧张地跑进来。 楼桦穿着虎纹小褂,眼里带着泪,嘴里叫着爹爹跑进来。 正要飞扑入怀,发现爹爹怀里正抱着别人,完全没有他的位置。 楼桦小胖脸一皱,委屈地金豆子再次掉落,仰着脑袋又开始嗷嗷哭。 黎红棠和楼似夜两脸懵:…… 还是楼似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把黏人的小娇妻从怀里放出来,站起身,轻咳一声。 “桦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后头又跑进一只崽崽儿,正是追着楼桦而来的黎翡。 黎红棠顶着一张厚脸皮,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看向肥肥崽儿。 “肥肥,你弟弟这是怎么了?” 黎翡红扑扑的小脸还带着热气,说话却有条不紊。 “刚刚我跟弟弟一起吃石榴,他一不小心把石榴籽咽进肚里啦。” 黎红棠:就这? 就他这嗓门,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崩地陷了。 楼桦哭得更伤心了,带着哽咽看向亲爹。 “爹爹,我会死吗?” 楼似夜:…… 学富五车的楼少师被问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 噗嗤—— 黎红棠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了安慰小崽子,让他不要害怕,故意调侃。 “别怕,石榴籽吃进肚里能有什么事,说不定还会长出石榴树,以后结出大石榴呢。” 楼桦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乌溜溜闪泪光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娘亲骗人,我肚里又没有土,怎么长出石榴树?” 黎红棠:…… 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聪明了吗,好难糊弄啊。 她转头看向楼似夜,一本正经地甩锅。 “这种高深的问题,需要你爹来解释。” 楼似夜:…… 才华横溢的楼少师两眼一黑,只想原地消失。 楼似夜被两只崽子求知若渴的黑亮眸子盯着,只得轻咳一声,语声平稳。 “虽然你肚子里没有土,但是有水啊,长出石榴树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那莲花,不就是从水里长出来,也照样结出莲蓬。” 黎翡小脸略带质疑:是这样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法反驳。 楼桦的两条眉毛皱成小蚯蚓,将信将疑。 就差在脑门贴上“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楼似夜觉得脸发烫,为了维护不学无术的小娇妻,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自己果然越来越没有原则。 “不早了,该休息了,赶紧回去睡吧。” 面对亲爹下的逐客令,楼桦眨巴着浓长的睫毛看向他。 “爹,今日是中秋呢,书上说是团圆的日子。” 楼似夜看向崽崽儿,用眼神问:所以呢? “我们能不能跟你和娘亲一起睡呀?” 楼似夜瞬间了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亲爹没回,楼桦立马转头看向黎红棠,乌亮的眼珠子闪着璀璨的光。 “娘亲,我和哥哥今晚跟你们一起睡,好吗?” 这一声娘亲叫得黎红棠通体舒畅,大手一挥,爽快同意。 “你说的没错,中秋就是要一家子团团圆圆,今晚一起睡。” 话音落,把楼桦抱在怀里,朝大床走去。 楼似夜无奈摇头,眼底却带着宠溺的笑,也把黎翡抱在怀里,跟着走过去。 刚到床前,传来娇俏的嗓音。 “小乖,今晚要不要继续听雨夜追凶剩下的故事?” “呜呜呜……哇哇哇……娘亲坏坏……” 欢声笑语透窗而出。 窗外,银月如盘,星辰漫天。 无人注意的院墙外梅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月光透过树枝洒落,隐约可见刀雕斧刻的轮廓,坚毅的下巴,浑身透着寒气。 男人手里捏着几片梅花,听到墙里隐约的笑声,薄唇浅浅勾起,俊美的脸上一抹邪气。 直到院子里没了声音,烛火熄灭,黑影一闪,与夜色瞬间融为一体。 梅树下,一片碾碎的花,泥土浸透花汁,鲜红如血。 第122章 本王做错了什么? 八月十六日,碧空如洗,天清如水。 黎红棠和楼似夜收拾妥当,换上出席宫宴的锦衣华服,一起朝国公府门口行去。 不曾想出了院门没多久,在抄手游廊处,正遇到慕容熙和楼梦怜。 两人穿得极为正式,看样子,也像是去参加重要的宴会。 慕容熙对她依旧很冷淡,假装没看见,只朝楼似夜走去,与之站在一处。 黎红棠越发坚定心中猜测。 这位妹夫确实不待见自己,也不知哪里得罪这祖宗了。 不过她向来也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虽说为了笼络老头子,务必要与慕容熙处好关系。 但也不会违背心意,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黎红棠也假装没看见他,走到楼梦怜跟前。 “阿妹,你们也去皇宫参加中秋宴?” 自从上次姑嫂俩谈过话,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 楼梦怜最厌恶宫里那套繁文缛节,让她见了自己不必行礼叫王妃,就叫阿妹。 黎红棠欣然应允,如今“阿妹”叫得很是热情。 楼梦怜点头嗯了一下,神情看不出欣喜亦或厌烦。 黎红棠见她承认,心思飞转。 楼梦怜明明很讨厌宫里那些假模假样惺惺作态的人,每次宫宴,无论大小,能避则避。 怎么才过了一夜,突然就要去赴中秋宴? 昨晚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虽这般怀疑,肯定不能问出口,只笑着建议。 “我和你阿兄也要去宫里参加中秋宴,既然同路,一起去如何?” 国公府的马车足够大,坐四个人不成问题。 不等慕容熙开口拒绝,楼梦怜一口答应,顺带给他一个冷傲的后脑勺,直接挽着黎红棠走在前面。 楼似夜那般观察入微的人,又岂会看不出慕容熙对小娇妻的不待见。 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 他跟着往外走,只留给妹夫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难怪阿妹说,王爷你不讨喜。” 一句话没说,却惨遭三人嫌弃的慕容熙懵在原地。 本王做错了什么? 四人走出大门,正看到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停在那里。 楼梦怜看了一眼铁塔般矗立在那儿的车夫,秀眉微挑。 “他是谁?看着面生,不像是国公府的人。” 黎红棠跟着瞟了一眼,扶着她上马车。 “他叫丑二,是将军府的人,完全信得过。” 为了防着疯狗慕容缙,黎红棠特地把丑二放在楼似夜身边,以贴身护卫。 虽说让十二地支当车夫有些委屈了,可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笔墨纸砚四个武功都不怎么行,哪像丑二一看就很有安全感,身材魁伟,力拔千钧。 楼梦怜淡淡地嗯了声,又扫了一眼。 “确实很丑。” 黎红棠:…… 这样以貌取人不是淑女所为吧? 不等她替丑二鸣不平,紧随而来的慕容熙妇唱夫随,不要脸地讨好自家媳妇。 “世上如本王这般样貌的男子确实屈指可数。” 黎红棠:…… 你们俩千万不要和离,一辈子锁在一起吧。 丑二虽样貌粗犷了些,但做事很细致,驾车也很平稳。 黎红棠跟楼似夜坐在一边,楼梦怜和慕容熙坐在对面。 刚开始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僵。 直到黎红棠拿出一个乌木盒,朝慕容熙递了过去。 楼似夜兄妹俩同时看向她,眼神里满是询问。 慕容熙同样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她。 “给本王的?” 黎红棠不过是在借花献佛而已。 端木老头一门心思都扑在雪美人和慕容熙母子俩身上。 整日里不是给雪美人捣鼓美颜圣品,就是想方设法配制强身健体的药丸,且是专门针对慕容熙的体质。 听说慕容熙动不动就吐血,老头子操碎了心,还以为他已经药石无灵。 后来暗地里偷摸摸观察了几次,才发现他不过是在演戏,虚惊一场。 可为了吐血,时不时就要在嘴里偷塞几颗药丸。 老头子又开始担心,慕容熙经常吃这种药丸对身体有害。 本就是个病秧子,还这么造,长此以往,身体哪能经得住。 端木老头潜心钻研一年,就在前不久弄出一种对身体完全无害的吐血药丸。 正好黎红棠找上门,慕容缙又是她妹夫,低头不见抬头见,送个礼物也不会被怀疑。 这才有了这盒药丸。 黎红棠慢悠悠地打开乌木盒,马车内立刻弥散出浓郁的药香。 “保准王爷吃了它,能让你吐血吐的更优雅、更丝滑。” 慕容熙:…… 噗嗤—— 楼梦怜最先笑出声,毫不留情地笑话自己相公。 “有人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完全没被人识破呢。” 慕容熙:…… 楼似夜看着神色复杂的妹夫,不忘出言指点。 “王爷不该说声谢谢吗?” 慕容熙:…… 本王真是谢谢你们全家,祖宗十八代! 他自然知道黎红棠不会害自己,老婆大舅子都发话了,就算再不喜这个女人,也得收了。 楼梦怜转头看向黎红棠,朝她娇俏地眨眼。 “阿嫂,之前是我目光过于短浅了,道听途说,觉得你嫁进国公府,是另有所图。 现在发现大错特错,你很不错,绝不是外界传的那种人。” 话音落,又看向楼似夜。 “还是阿兄目光老辣,从未看走过眼。” 楼似夜心头一跳,内心深处有什么被触动,却又转瞬即逝。 听楼梦怜这话,关于黎红棠,兄妹俩此前应该交流过什么。 黎红棠没注意到兄妹俩神情变化,又拿出一个盒子,同样推给了慕容熙。 “王爷,这个你也拿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盒子样式极为普通,却是金丝楠木制成,低调中泛着奢华的光。 慕容熙将信将疑,在楼似夜酷似警告的目光逼视下,随意收进袖中,声音极小地说了句谢谢。 即便贵为王爷,当着老婆的面,又在大舅子跟前,也不宜造作。 因为黎红棠突如其来地送东西,马车里的氛围活跃了些。 待到宫门前,四人跳下马车,步行入内,朝太和殿而去。 正走着,黎红棠脚步一顿,朝某处看去,那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瞬间消失。 楼似夜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 黎红棠摇头。 “应该是看错了,没什么。” 待一行人离开,红墙根下闪过一片紫色衣角。 第123章 有好戏看了。 皇家宴席,极尽奢华。 中秋宴设在太和殿,远看飞檐翘角,近观鎏金廊柱,白玉石阶。 不远处还有水流汇成的碧波湖,四周遍植梅树,正开得热烈,如火如荼。 四人一起走进大殿,早有接引的宫女太监上前。 黎红棠和楼梦怜一起去往西殿女眷处,楼似夜和慕容熙则行去东殿。 坐下没多久,但听一嗓子尖利的太监音“皇上驾到”,所有人跪地行礼。 老皇帝带着陈皇后以及众妃嫔缓缓而至,在最上首落座,才微抬了抬手。 黎红棠重新坐定,眼角余光下意识朝上首看去。 许是因为过节的缘故,老皇帝看上去容光焕发了些,精神不错。 陈皇后端坐在他右手边,梳着高髻,穿着沉重的深衣,端庄矜持。 云贵妃次之,虽也穿着宝蓝色的深色锦衣,看上去却年轻许多,肌肤凝脂微透,眼瞳碧水淡淡。 让人看了不得不感慨一句,不愧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紧挨着云贵妃的是一些嫔妃、婕妤,后一排便是各位公主。 各个都打扮得妆容精致,一派华贵。 黎红棠因坐在斜后方,只隐约能看清轮廓。 看完了随行的嫔妃,视线又扫向对面的皇子和朝臣。 燕王坐在老皇帝左手边第一位,看上去十分圆润,面上带着笑。 看上去人畜无害,十分好相与。 但人不可貌相,且不能深思。 毕竟是唯一留在上京的王爷,地位心机可见一斑。 要说燕王没脑子只会傻笑,真如表面这般佛,打死她都不信。 毕竟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黎红棠的视线从燕王身上扫过,落在他身后的世子身上。 燕王世子慕容镍样貌自是上乘,最为惹眼的是眼角泪痣,媚若花钿,却透出三分寒意。 他坐在那里,视线却总往对面瞟,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黎红棠怕被他发现,极快地收回视线,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就忘了,今日小姐妹夭夭也会来宫里。 南宫宣乃是工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可携家眷前来。 想到前世种种,难不成慕容镍是在寻找夭夭的身影? 黎红棠眸光微暗,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夭夭远离这个疯子。 慕容镍多少也有点疯,挺危险,总之要远离。 再看向坐姿散漫,一脸漫不经心的慕容熙。 黎红棠十分怀疑生在皇家的几个皇子,都有点疯病。 太子慕容奕紧挨着燕王,脸上堆着笑,叔侄俩不知在聊什么。 黎红棠对太子依然没什么好感,视线一瞟而过,倒是在紧挨着太子的三皇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三皇子慕容皓跟太子是亲兄弟,都是陈皇后所出。 两人的关系,相较于其他皇子,自然更好些。 然后便是四皇子慕容踪,五皇子慕容熙,以及其他年纪较小的皇子也紧挨着。 楼似夜坐在慕容熙斜后方,即便被样貌个个俊美的皇子映衬着,依旧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雪色锦袍,碧玉发簪,墨发如瀑,眉目如画,冰肌玉骨,端的是公子世无双。 许是黎红棠的视线停留太久,被他察觉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黎红棠嘴角微勾,朝他眨了一下眼,视线瞬间暧昧而黏稠。 楼似夜耳尖微红,嗔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正当此时,鼓乐声响,宴会起。 先是皇帝说了几句祝词,然后君臣一起举杯。 一番慷慨陈词,你好我好江山好之后,便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 送礼。 虽说只是中秋宴,并不是皇帝的万寿宴。 可大端朝的百年习俗,皇子们总会在这天给皇帝献礼。 黎红棠当即挺直腰板,有好戏看了。 第124章 太子送假货? 中秋佳节,寓意收获。 皇子们争相给皇帝献礼,虽是惯有习俗,但主要还是想巴结皇帝老爹。 为了拔得头筹,赢得皇帝的一句奖励,一个个想破了脑袋。 天南海北,奇珍古玩,稀世珍宝,恨不能都给找来。 若是不够珍奇名贵,那便博个新颖别致。 比如三皇子,知道不管自己送什么,肯定都比不上太子皇兄,干脆别出心裁送了一桶姜。 没错,用铁桶装满了生姜。 美其名曰,一统江山。 礼物一出,朝臣不住赞叹,老皇帝满意地直点头,夸三皇子聪明。 黎红棠看着父慈子孝的场景,都想跟着拍手叫好了。 三皇子和太子都是陈皇后所出,背后靠的都是陈国舅,两人的智囊谋士都是一拨人。 这是既要占“最名贵珍奇”的名头,还要占“最别出心裁”的名头。 兄弟俩这是把其他皇子通过献礼博眼球的路都给堵死了。 黎红棠眼角余光忍不住瞥向陈国舅,端的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三皇子刚用“一桶姜山”博得皇帝的赞赏,太子便小心翼翼地端着礼物上场了。 说是从海外花重金买来的稀罕物,价值连城。 众人不约而同被吸引,都朝大殿正中看去。 箱子打开,太子从中拿出一颗鹅蛋大小的碧玉珠子。 晶莹剔透,通体散发着淡淡幽香。 慕容奕一手托着珠子,一边口若悬河。 “别看这颗珠子很普通,实则是江湖盛传已久的幻梦珠,世上仅此一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幻梦珠是江湖至宝之一,传言是药王谷的药老耗尽心血为爱妻所做。 幻梦珠外面被翠玉包着,内里正中裹着奇药,虽不见缝隙,却能闻到阵阵幽香。 晚上睡觉放在枕旁,可使人轻松入眠,好梦不断。 对于很难入眠的人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老皇帝自从得了重病,整日里没什么精神,晚上入睡也困难。 太子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找来了幻梦珠。 可谓是送礼送到了心坎上。 老皇帝眼睛一亮,精神瞬间振奋,不住地夸赞太子。 有太子和三皇子在前面抢尽风头,后面皇子送什么礼物,都显得很暗淡,甚至不入眼。 太子春风得意,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突然看到许久未见的五皇子,忍不住调侃。 “五弟难得出席宫宴,想来是有十分珍贵的礼物要亲自送给父皇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慕容熙。 众所周知,五皇子最不得宠,也没什么靠山,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且性子阴晴不定。 其他皇子逮到机会,就喜欢奚落他。 楼梦怜好看的柳眉已经皱在一处,袖子里的双手攥紧,看向太子的眼神冷如冰刀。 “之前嫂嫂不是问过我,为何不喜欢皇家宴席,这便是原因,看着就让人作呕。” 明明是亲兄弟,却无任何温情可言。 只会落井下石,尔虞我诈,甚至互相中伤,手足相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尤其看到自己相公被人当众羞辱,恨不能上去给太子两个耳光。 黎红棠悄悄伸出手,按在她手背上,以示安抚。 生在皇家,注定血雨腥风。 即便你不想要皇位,也摆脱不了被拉进争权夺利的漩涡中。 慕容熙被无数道炙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依旧淡定地坐着,袖子里的手摩挲着金丝楠木盒子上纹理。 这次他没有吐血,而是十分淡然地说。 “多谢太子皇兄提醒,我确实给父皇准备了礼物。” 楼梦怜听后一愣,没谁比她更清楚,两人不过是临时起意进宫赴宴,又怎么可能准备礼物。 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黎红棠。 “难道他……” 黎红棠嘴角微勾,朝她点头。 两人正低声耳语,慕容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丝楠木做的盒子。 看外表,其貌不扬,也就金丝楠木贵了点,但根本没法跟皇家的奇珍异宝比。 慕容奕楞了一下,待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当即大笑起来。 “原来五弟真给父皇准备了礼物,快让本宫看看,准备的什么宝贝。” 一边笑,一边冲到慕容熙跟前,抬手夺过来了金丝楠木盒。 盒盖打开,一颗黑黢黢圆滚滚的普通药丸子呈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里传来极小声的议论,夹杂着嘲讽和不屑。 “这不会是璟王殿下随身携带的药丸吧?” “我看着挺像,也就是极普通的药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嫌丢人。” “可以理解,毕竟璟王殿下没有依靠,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能买得起什么像样的礼物呢。” “璟王殿下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陛下不待见他,就开始敷衍。” 太子听到众人的小声议论,心情越发高涨。 一手托着幻梦珠的盒子,一手拿着金丝楠木盒。 “五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若是没钱,买不起像样的礼物,干脆就别送,父皇肯定也理解。你送这么个廉价玩意儿,岂不是在羞辱父皇?你要送,起码也得跟幻梦珠差不多呀。” 不等慕容熙回话,楼梦怜已经气得想站起来打人了,俏脸通红,眼睛里射出冰刀子。 黎红棠再次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冲动行事,这可是皇家大殿。 稍微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即便是王妃。 “且在等等看。” 慕容熙嘴角勾着,言笑晏晏地看向太子。 “太子皇兄,你这结论未免过于武断了。” 太子见他竟当着所有皇室和朝臣的面反驳自己,心头火苗瞬间窜起。 “这丑不拉几的黑丸子,难不成还是灵丹妙药?” 慕容熙依旧是张笑脸,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见太子咄咄逼人,他也不是一味退让的性子,直接回了一嘴。 “就算我这药丸不怎么昂贵,但也总比太子皇子送个假珠子要好。”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唯有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什么意思?难道太子送的幻梦珠是假的? 慕容奕先是一愣,继而气得火冒三丈。 “老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第125章 你何时学了医术? 就在不久前,慕容熙坐在位子上,依旧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原本相安无事,他做自家的闲散纨绔病娇皇子,太子走他的康庄大道。 可偏偏太子要把矛头指向他,站出来挑衅。 慕容熙忍了两句,他还在咄咄逼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喷口血,吓吓太子的时候,手腕一凉。 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金色的小蛇! 慕容熙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忍住了。 只见那小蛇在他袖子里翻转腾挪,绕着金丝楠木的盒子爬来爬去。 慕容熙那般聪明,瞬间明白了什么,抬头朝对面的黎红棠看了一眼。 果然见到她嘴角微勾,柳眉挑了一下。 慕容熙读懂她的表情,只犹豫了片刻,便张口而出。 “多谢太子皇兄提醒,我确实给父皇准备了礼物。” 谁知又被太子一顿嘲讽。 慕容熙心口冒着火苗,嘴角噙着冷笑。 看太子在那吹嘘自己送的礼物多么稀有珍贵,别提多恶心了。 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那条金色的小蛇再次爬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次,小金蛇嘴里咬了个字条。 慕容熙呆愣过后,偷偷拿起展开。 待看清上面的字,心情瞬间十分美妙。 他将纸条碾碎,言笑晏晏地看向太子。 “就算我这药丸不怎么昂贵,但也总比太子皇兄送个假珠子要好。” 假珠子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风刀,在太子的脸上不断打来打去。 太子怒了,面红耳赤。 “老五,你自己给父皇送了上不得台面的礼物就算了,怎能诬陷本宫!” 慕容熙却有条不紊,指尖摩挲着碧玉扳指。 “若太子皇兄送的真是幻梦珠,又何必如此紧张。” 这话噎得太子半天没缓过劲儿。 坐在皇帝身旁的陈皇后看不过去了,黑着张脸,斥责慕容熙。 “老五不要信口开河,那可是欺君之罪。即便你贵为皇子,敢当着陛下的面胡言乱语,也是要受罚的。” 其他妃嫔没敢插话,倒是云贵妃看得津津有味,面上带着笑。 众所皆知,云贵妃跟陈皇后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 陈皇后越生气,云贵妃就越开心。 “姐姐这话便有些武断了,你又怎知老五是在胡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太子说那是幻梦珠,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啊,毕竟谁也没见过。” 云贵妃这话说的也在理,众人一听,视线开始在两个皇子身上来回晃。 老皇子坐不住了,看向慕容奕。 “太子,既然大家都好奇,你便证明给大家看,那确实是幻梦珠吧。” 太子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这幻梦珠是陈国舅的人花大价钱买来的,只叮嘱他送给皇帝。 太子还是很信任陈国舅的,从未怀疑过会是假珠子。 他下意识看向陈国舅,不等他开口,手腕突然一凉,接着一阵剧痛。 啊—— 太子尖叫一声,下意识甩开了手上的幻梦珠。 啪叽—— 幻梦珠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诡异的是,原本暗香萦绕的幻梦珠,被打碎皇后,却传来一阵恶臭。 太子傻了。 众人也傻了。 众人闻到隐隐的臭味,却都不敢开口说什么,好似全部失去了嗅觉。 陈皇后眉头紧皱,一脸疑虑地看向陈国舅,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国舅实则也被突发的变故怔到了,但毕竟是老奸巨猾的狐狸,面上依旧沉着冷静,只脸色黑了些。 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云贵妃了。 她丝毫不避忌陈皇后警告的眼神,拿出香帕甩了甩,捂住鼻子。 “陛下,你可闻到一股怪味?好像就是那珠子发出来的呢。” 昌启帝的脸瞬间黑了,原本以为得了至宝,晚上还能助眠。 结果是个内里散发恶臭的假珠子,指不定还有毒。 “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咆哮,太子瞬间就吓软了腿,直挺挺地跪下去,急得差点泪流满面。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啊。” 明明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幻梦珠,怎么突然就成了假货! 明明拿在手中好好的,怎么就凭空飞出一条小蛇,吓得他把珠子甩了出去! 太子委屈成球。 一直看热闹的楼梦怜瞬间眉眼带笑,扭头在黎红棠耳边低语。 “其实皇家宴会也不是一无是处,当成戏来看也不错。” 黎红棠:…… 女人啊,刚刚你还说没意思厌恶来着。 三皇子慕容皓接收到陈国舅的眼神,急忙站出来,与太子跪在一处。 “父皇息怒,此事有蹊跷,太子皇兄也许是被人故意陷害的。” 这话听起来另有所指。 慕容熙冷笑一声,看向兄弟俩一顿疯狂输出,丝毫不避忌皇帝老子就坐在那儿。 “三皇兄这话听起来好怪,你既然怀疑有人陷害太子皇兄,不如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无端让人起猜疑呢。 只不过,这珠子是太子皇兄带来的,一直未经他人手,也是太子皇兄把珠子摔碎的。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与旁人没有一点干系,又何来陷害一说呢?” 说话说的有理有据,吃瓜的朝臣们不约而同看向太子和三皇子。 昌启帝看着三个儿子互相攀咬,只觉头疼病又犯了。 他在朝臣中扫了一眼,目光定在楼似夜身上。 “楼爱卿,你来处理这事。” 老皇帝虽然病了,身体不怎么行,脑子倒依旧转的十分灵活。 楼似夜是太子的少师,日常教导辅佐,而他同时又是慕容熙的大舅子。 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两边都不好偏袒。 楼似夜站起,依旧风姿绰约,缓缓行至碎裂的幻梦珠处。 指尖在发出臭味的粉末上沾了一下,放在鼻尖嗅闻,眉头瞬间皱起,又把手指拿开。 接着,慢条斯理摸出一根银针,扎在粉末中。 针尖瞬间变黑,朝臣中瞬间发出一声惊呼。 “有毒!” 楼似夜收起针,站起身,双手作揖。 “陛下,这确实是假的幻梦珠,内里粉末恶臭且带剧毒。 微臣虽未亲眼见过真的幻梦珠,但曾在书籍中看过相关记载。 幻梦珠乃药王谷的药老所制,内里裹的是清心凝神的神奇药丸,是他耗费几年心血制成。 据说还加了他的心头血,所以内里的药丸呈红色,与外面的碧玉成鲜明对比。 碧绿与明红交相辉映,剔透鎏光,看起来十分漂亮,曾被药老的夫人挂在脖间。 太子殿下今日所呈幻梦珠虽外形看着十分相似,颜色却不是很正,且内里更是藏了毒。”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太子看向楼似夜的目光如冷刀子,恨不能从他身上刮下一层肉。 显然,他觉得楼似夜就是在偏帮自己的妹夫,未曾想过所有起因都是他自己搞了一颗假珠子。 昌启帝的脸色难看极了,可到底是太子,不能当着众臣的面呵斥,否则就坐实了太子谋害亲爹的罪名。 楼似夜看了一眼皇帝脸色,眼底精光一闪,又继续道。 “陛下,太子肯定也不知这是假珠子,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陷害自己。” 这话倒是在理,只不过听起来没那么好听,感觉在暗讽太子没什么脑子。 昌启帝心情平复了些。 太子的脸却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地刮了楼似夜一眼。 我真是谢谢你祖宗十八代了! 楼似夜却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向慕容熙,拿起他桌前的金丝楠木盒。 放在手上观察片刻,缓缓开口。 “陛下,璟王殿下送的这颗药丸,也并非普通药丸。”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偏偏太子不信邪,他对自己的少师多少还是了解些的。 楼似夜精通机关术,根本不懂医术,他怎么就看出那黑乎乎的药丸不是普通药丸了! “少师,本宫竟不知,你何时学了医术?” 话语尖酸中带着嘲讽,越发显得太子没什么气量。 楼似夜却好似没听出来,面色依旧清润淡然,声音如珠玉落盘。 “微臣确实不是很精通医术,但内子有病在身,近日一直在钻研医术。 微臣整日陪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也看了不少医书。 其中刚好有一本妙药神册,记录了很多稀有的药丸,可称之为神丹妙药。 据微臣观察,这颗药丸色泽莹润,通体泛香,且是少有的雪莲香气。 应该是记录在册的回春丹,跟幻梦珠一样,也是出自药王谷,且当世仅有四颗。 食之可益寿延年,添精补髓,乌发固齿,强筋骨壮气血。” 他说这话的时候,提及娇妻黎红棠,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神情都温柔了许多。 全场寂静片刻,却爆发出一阵低语。 朝臣们互相交头接耳,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恨不能把眼珠子黏在上面。 刚刚还被弃若敝履的黑色药丸,瞬间成了香饽饽。 昌启帝瞬间眉眼开合,脸上焕发出难得的春色,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 “爱卿,这当真是药王谷的回春丹?” 对于富有天下江山的皇帝而言,还有什么比灵丹妙药更有吸引力。 尤其是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皇帝! 第126章 惨是真的惨。 老皇帝近些年不顾朝臣劝阻,弄了很多道士进宫,甚至还给他们专门盖了一座灵丹宫。 就是为了给自己捣鼓延年益寿的丹药,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毕竟这些道士虽有些名望,却远比不上药王谷。 奈何药王谷远离世俗,藏在深山里,甚至没人知道入口在哪儿。 老皇帝有心想抓几个药王谷的人进宫,也没处下手。 再加上,进宫的道士还有掺杂些江湖骗子。 那捣鼓出来的药丸,可想而知,没多大效用,也就得个心理安慰罢了。 如今见到回春丹,老皇帝就像饿狼一样,眼里都泛绿光了! 若非朝臣皇子和嫔妃都在场,恨不能跑上前,直接抢走塞嘴里。 陈皇后在一旁看了,气得差点撅过去。 原本该是太子出风头的,怎就变成慕容熙那小贱种了! 就在昌启帝开口,让楼似夜把回春丹呈上来的时候。 陈皇后在旁温柔建议。 “陛下,到底是要吃的东西,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昌启帝被这句话拉回了疯狂的神思,想起太子呈上的那颗幻梦珠。 之前也说是药王谷出的,结果却是假的。 若非凑巧被打碎,他可能就把那珠子放在枕前了! 突然有些后怕,又坐回了龙椅上,声音也平稳了些。 “皇后所言极是。” 陈皇后眼底精光一闪,急忙再接再厉。 “少师虽博闻强识,学富五车,到底不是学医的,还是要太医看过才放心啊。” 昌启帝深以为然地点头。 “那依皇后看,该由谁来鉴别呢?” 陈皇后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在太医院任职,虽脾气古怪了些,医术却是有目共睹,整个太医院就属他医术最高。 之前韵美人被人下毒,小皇子差点没保住,也是他出手医治,不仅救回了您的龙子,还解了韵美人的毒。” 黎红棠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戏码。 来的时候,碰巧遇到慕容熙和楼梦怜,只是担心他们会被刁难,才把回春丹提前给他。 本是以防万一,谁知真派上了用场。 慕容熙不愧是所有皇子眼里的废物皇子,见到了就忍不住上去嘲讽。 必要的时候,还要把他拉出来衬托一下,惨是真的惨。 此时听到陈皇后提及那位不争气的侄子,不自觉便笑了。 巧了不是,陈皇后所提及之人,正是陈国舅的庶子陈兴,太医院院判。 只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陈兴早死了不知多久,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现在的陈兴,是披着他面皮的端木涟。 陈皇后在后宫跟云贵妃明争暗斗这么些年,依旧稳坐皇后之位,可见其心机和手段。 这颗回春丹是真是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那自然要找自己的人才放心。 陈国舅与她对视一眼,朝身后的小厮摆了下手。 那小厮一溜烟窜了出去,没多久,带了个人进来。 正是穿着官袍的陈兴。 他低着头、缩着肩慢慢走上前,跪在大殿上给皇帝行礼。 整个人透着古怪,众人却见惯不惯。 一般天才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黎红棠看着假陈兴装模作样,眼底噙着笑。 老头子还真不简单,装的还真像,难怪能骗过所有人。 陈皇后就有些惨了,叫谁不好,偏偏把披着陈兴皮的端木老头叫来。 她跟太子一直针对慕容熙的事,端木老头比谁都清楚,估计心里早就有了一百种弄死母子俩的法子。 只不过,不想轻易丢弃现在这个伪装的身份,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躲在国舅府,正好还能时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要说精明,还是老头子更胜一筹。 黎红棠对接下来的发展十分感兴趣,立刻坐直了些。 第127章 除掉慕容熙? 昌启帝早迫不及待想拿到那颗回春丹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听了皇后的建议。 极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朝陈兴摆手。 “爱卿平身,你快检查一下这颗丹药是不是回春丹。” 陈兴面上没什么表情,走到楼似夜跟前,接过金丝楠木盒子。 黎红棠正看得津津有味,感觉手有点疼。 低头一看,楼梦怜的手不知何时攥住了自己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捏着,可见有多紧张。 她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阿妹不是不喜欢璟王殿下,还闹着要跟他和离,为何现在如此紧张他?” 楼梦怜好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紧张地抓着旁人的手,扫了一眼,神情淡然地收回手。 “我才没有紧张他。” 口是心非,说的就是她了。 黎红棠看透不说透,只勾起唇角。 “阿妹放心,璟王殿下不会有事的,那颗就是回春丹。” 楼梦怜不由长舒一口气,扭过头,轻哼。 “都说了我才没有担心他。” 两人在这边低语,陈兴也已经检查完了那颗丹药。 他看向上首两眼冒绿光的老皇帝。 “这颗丹药并非普通的回春丹。” 此话一出,陈皇后先舒了口气,眼里明显多了笑意。 她朝陈兴点了点头,非常满意他的默契配合。 心里不禁感慨,果然还是本家的人才能信得过。 早憋了半天的太子恨不能跳起来狂扇慕容熙的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眼角眉梢都写着“你完了”。 太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老皇帝诉说委屈。 “父皇,儿臣早说过,五弟信不过,他就是想用一颗普通丹药骗取你的信任!” 陈皇后也趁热打铁,继续给上眼药。 “陛下,看来楼少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幸好又找了御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母子俩差点喜极而泣。 黎红棠的手又被捏住了,隐隐作痛。 她有些哭笑不得,看向旁边已紧张到脸颊微泛红的楼梦怜。 小姑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明明在意的要命,却死活不承认。 “真不会有事的,阿妹放心。” 楼梦怜红唇动了动,原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在陈皇后和太子春风得意的时候,陈兴突然话锋一转,又接着道。 “微臣仔细检查过了,这颗确实不是普通的回春丹,而是……丹王。" 世上仅有四颗回春丹,却也分等级,其中用料最珍贵效果最明显的一颗,被誉为丹王。 此话一出,太和殿里瞬间炸开了锅。 刚刚朝臣看向慕容熙,都是如出一辙的遗憾的表情。 此时再看向他,眼神多了些炙热。 原来不声不响的纨绔病娇五皇子竟如此厉害! 不仅弄到了价值连城的回春丹,还是丹王! 昌启帝却来不及夸慕容熙,忙不迭让陈兴把回春丹送到殿前。 “爱卿,快把丹药给朕。”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楼梦怜终于松开了黎红棠的手,手心里还攥着热烫的汗。 太子却被气得差点跳脚,抬手指向陈兴,准备爆吼输出。 “你可是国舅府的人,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心本宫……” 不等他放完狠话,陈皇后及时制止,极为克制地喊了一声太子。 慕容奕瞬间偃旗息鼓。 陈皇后这才看向陈兴,双眸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只不过她比太子能忍多了。 “陈院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声音听不出什么,但眼神里暗含威胁。 陈国舅同样把视线投上陈兴,额头青筋直冒。 这个庶子近些年真是越来越脱离掌控了,甚至偶尔会冒出除掉的念头。 披着陈兴皮的端木涟眼底笑吟吟的,面上依旧摆着死人脸。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你们让微臣检查的。 微臣认真检查过了,确实是极品回春丹,俗称丹王。” 陈皇后:…… 她气得差点爆粗口,谁她娘的让你重复了。 昌启帝此时眼里只有回春丹,根本没注意到陈皇后黑沉沉的脸。 手里捏着金丝楠木盒,看向慕容熙,难得露出一个慈父的笑。 “老五干得不错。” 出生这么些年,老皇帝还是第一次夸他。 慕容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便淡淡地回了句。 “父皇谬赞了,孝敬父皇是儿臣该尽的本分,愿父皇长命百岁,山河永固。” 原本是太子挤兑不受宠的五皇子,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坑到慕容熙,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慕容奕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气得想把人挫骨扬灰。 今日这场,璟王就是在当着朝臣的面打自己的脸啊,他怎么敢! 黎红棠看得啧啧称奇。 端木老头真不要脸,明明就是颗普通的回春丹,到他嘴里,就成了丹王。 他就是仗着别人没见过回春丹,爱怎么说怎么说。 至于陈家的人,爱咋咋,他老头才不管你是开心还是暴怒。 黎红棠看着眼前一幕,突然生出一个疑问。 按理,陈兴是五品官,根本不在中秋宴邀请的朝臣之列。 那他为何会守在大殿外面? 难道一开始陈国舅就把人带来了? 他到底要利用陈兴做什么事? 黎红棠敢肯定,陈国舅和陈皇后肯定在谋划着什么,而且是针对慕容熙的。 若非慕容熙赠药这一出,陈兴也不会这么早被叫来。 思及此,不禁有些后怕。 这些人还真是……歹毒啊。 是想趁此机会除掉慕容熙吗? 第128章 狗皇帝! 黎红棠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兴。 也幸好是假扮的陈兴,否则今日慕容熙肯定不好过。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已经落座的陈兴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 陈兴那张万年不变的老脸,唇角忽而极浅地勾了一下,又迅速埋下头装死人。 黎红棠忍不住想笑。 老头子皮一下,很开心呢? 他这么明晃晃地跟陈国舅和陈皇后对着干,就是在戳他们的肺管子。 也不知今晚回去,会不会出事。 黎红棠正忍不住担心端木涟,身着水秀红裙的舞姬翩然而至。 领舞的正是庄奉銮。 她身上的红裙跟其他舞姬略有不同,越发显得身躯袅娜,衣袂生香。 跳跃,旋转,每一个回眸都挽起柔美风姿。 黎红棠的视线始终落在庄奉銮身上,越看越觉得她的身形和舞姿跟阿姐相似。 自小时候起,她和黎红妆的性子就天差地别。 一个活泼好动,喜欢舞刀弄枪。 一个温婉寡言,更喜女红跳舞。 每次黎红妆跳舞,她便坐在一旁树下观看,一边叫好一边鼓掌。 也唯有看姐姐跳舞的时候,她能坐得久一些。 或许因为身在将军府的缘故,黎红妆的舞跟其他女子的舞有些不同。 她的舞融入了一些改良的武功招式,更有力度,柔美中带着爆发感。 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是八个舞姬在一起跳舞,她的舞却能一眼抓住旁人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看似很柔美的一支舞,伴随着鼓点起落,被她跳出了女将军带军出征的气势。 黎红棠心里谋划着,等这支舞结束,她便找个由头跟出去。 一定要跟庄奉銮说上话。 又想到什么,她朝对面朝臣看去,果然看到一脸阴沉的谢吹雪。 男人端坐在兵部尚书谢夷身后,眉骨高耸,长眉似剑,视线始终追随者中间那道袅娜的红影。 黑曜石般的眸中映着大殿的烛火,似冰似雪,令人望而生寒。 黎红棠美眸眯起,这狗男人怕是也从庄奉銮身上看到阿姐的影子了。 待会儿一舞结束,要是他也跟出去,是用麻袋套头揍一顿呢?还是揍两顿? 正有些出神,一股凛冽的杀意充斥大殿。 咻—— 其中一个舞娘手中的红绫腾起,裹着内劲发出破空声,伴随着无数银针,直直朝着上首的昌启帝而去。 变故抖生! 所有人都被舞姬的舞姿吸引,正看到最高潮处,根本没反应过来。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黎红棠飞身而出,抽出腰间软剑直击红绫上附带的内劲。 伴随着几声尖叫,昌启帝吓得动弹不得。 就在红绫将要击上他面门的时候,撕裂成无数片,破布似的往下落。 与此同时,另外几股力量也紧随而至。 在交错的尖叫声中,几个锦衣卫护在昌启帝身边,金吾卫迅速控制了其他舞姬。 那位出手的舞姬被锦衣卫指挥使一把掐住了脖子。 可惜还是晚了。 不等他卸掉舞姬的下巴,舞姬的嘴角已冒出汩汩鲜血。 “狗皇帝!你冤枉我父亲,害我家破人亡,我跟你不共戴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29章 你弄疼我了。 教坊司的歌姬和舞姬多数都是罪臣之女。 因为犯了事,被抄家没籍,女孩儿被打入教坊司。 一般入了教坊司,便没什么指望了,多是伺候人亦或取悦人。 她们随波逐流,逐渐忘记自我,忘却此前的身份地位。 但也有性子烈的,觉得被冤屈的,心里装着仇恨,一直伪装臣服。 就像今日这位企图刺杀皇帝的舞姬。 她也深知此行九死一生,所以才会提前在舌下含毒。 只不过,她这般冲动行事,最惨的不是她本人,而是教坊司的掌事人。 舞姬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嘴角鲜血爆涌。 她盯着惊惶未定的庄奉銮,嘴唇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且声音极小。 “姐姐……对不……”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彻底断了气。 话虽没说完,庄奉銮却看懂了她的口型,神情复杂。 高大的金吾卫将把其他舞姬也全部抓住,大手似铁钳,手劲儿极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庄奉銮在短暂的惊吓后,反倒很快冷静下来。 她仿佛察觉不到手腕上的剧痛,给神情痛苦的几个舞姬投去安抚的眼神。 “放开她。” 谢吹雪在金吾卫抓住庄奉銮的手腕时,大步流星走到近前,眸光阴沉如冰箭。 金吾卫刚想说什么,他再次开口。 “我亲自压她。” 金吾卫被他盯着,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急忙松开了手。 谢吹雪迅速接替他的位置,大手抓住那一截玉白的手腕。 他似乎被那颜色和触感晃了眼,有一瞬间的怔楞。 手中晧腕宛若骨瓷,脆弱而唯美,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断为两截。 “你弄疼我了。” 女人的嗓音如细雪,吹进耳朵里,谢吹雪浑身一震,似被烫到般,赶紧松了手。 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 “宣庄奉銮上前回话。” 庄奉銮将手腕抽出,缓步朝前,直挺挺地跪在金銮殿前。 “皇上恕罪。” 谢吹雪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头无端窜出一种失落感。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神复杂。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闹剧。 昌启帝遭受一番惊吓,精神明显不济,说话也有气无力。 “教坊司的舞姬竟暗藏刺客!庄奉銮你可知罪?” 庄奉銮双手前伸,额头触地。 “民女罪该万死。” 眼见着老皇帝要发落,黎红棠急忙窜出,跪地。 “陛下,刚刚您说臣女救驾有功,问臣女想要什么。 臣女想好了,臣女希望陛下能宽恕庄奉銮,她定然是不知情的。 没人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找个不怎么会武功的舞姬来大殿刺杀。 肯定是那位舞姬自作主张,瞒过了庄奉銮。”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黎红棠出手,救驾有功。 昌启帝惊魂甫定,开口允诺给她奖赏。 要不是她反应极快,出手如电,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要奖赏,而是给一个教坊司的舞姬求情。 昌启帝又深深看她几眼,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 “你这性子,倒是有些像云儿。” 云贵妃已经坐回了原位,惊魂未定。 听皇帝提起自己,赶紧压下恐慌,露出娇羞的笑意。 谁知昌启帝又接着道。 “长得也越来越像云儿了。” 此话一出,云贵妃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僵硬。 黎红棠把她的神情举止看在眼里,心里冷笑。 可不是越来越像,毕竟是亲母女。 这惊天秘密她自然不会说,甚至还笑着打圆场。 “都说要知令甥,先看阿舅,外甥像舅,外甥女自然更像姨母一些。” 昌启帝点头表示赞同。 云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偷偷看向黎红棠的脸,眼底暗光一闪而逝,不知在谋划什么。 本以为刺杀这事暂且揭过,却有人突然跳了出来! 第130章 可真是一场大戏啊。 因为黎红棠求情,庄奉銮未被当场被押入大牢。 但到底被波及,责令三月之内只能待在教坊司,配合接受锦衣卫的调查,不得外出。 庄奉銮磕头谢恩,连同其他舞姬一起被押了出去。 谢吹雪一直大马金刀地坐着,谁也不知他的拳头紧攥,掌心都是汗。 直到皇帝亲口说出,免除庄奉銮的死罪,才重新松开了手,长舒一口气。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如此紧张那个女人。 甚至庄奉銮刚被押出去,他便找个由头跟着出去了。 本以为刺杀之事到此结束,不过虚惊一场。 谁知太子又突然开口,目标直指慕容熙。 “父皇,儿臣听说,五皇弟曾经救过刚刚刺杀您的那个舞姬。 看来两人关系匪浅,只是不知这次刺杀事件,五皇弟是否也知道些什么呢?” 行刺皇帝可是死罪。 即便是皇子,若罪名落实,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实在是很严重的指控了。 大殿里的朝臣刚从刺杀的慌乱中缓过来,呼吸平稳些,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砸得两眼犯花。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慕容熙,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愤怒,有惊疑。 慕容熙再次成为全场焦点,被四面八方炙热的眼神盯着。 可他却丝毫不做理会,只死死地看向楼梦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焦急。 大有一种被当场捉奸,怕老婆生气的心虚。 楼梦怜先是怔楞了下,继而皱起柳眉,心情又不美丽了。 “阿嫂,我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才会抽风来参加这狗屁劳什子的夜宴!” 心情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气得想骂娘。 黎红棠再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说实话,她很同情这对苦命鸳鸯。 “来都来了,就当是看戏,放心,太子那蠢货笑不了多久。” 黎红棠总算看明白今晚这一出,到底是为谁准备的鸿门宴了。 从始至终,都是在设计陷害慕容熙。 因为慕容缙尚未回朝,于太子而言,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慕容熙。 原本他是看不上慕容熙的,毕竟只是个冷宫废妃生的儿子,没有靠山,身体也一直病恹恹的。 可偏偏慕容熙娶了楼梦怜,攀上了韩国公府这棵大树。 即便楼似夜是太子少师,可到底比不过妹夫来得亲近。 也因此让太子党有了担忧,想要除之而后快。 这接二连三的针对,明眼人都能看出些什么了,猴精的朝臣开始集体装死。 大殿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慕容熙见楼梦怜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有些着急,又不能跑过去解释。 他心头不免窜起火,要说之前对太子还是小火苗,现在就是熊熊烈火了。 “太子皇兄,你这话未免过于武断了,结论更让人匪夷所思。 要说被我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得几十,那只能说明我心善。 至于刚刚这个刺客,我都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更不记得何时救过她。 敢问太子皇兄,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太子皇兄倒是了若指掌。 可见太子皇兄对其他皇子关怀备至呢。” 这话暗藏讥讽,就是在说太子监视其他皇子的一举一动。 慕容熙本就不是善茬,浑身更是长满了刺。 谁靠近,就刺谁,准没好果子吃。 太子被反问地差点跳脚。 “你休要在这里转移话题!本宫说的是你曾救过那个刺客,跟她有过紧密接触。 你说不记得了,可有人亲眼见到你俩在一处说话,休想否认! 再者,刚刚不巧被银针扎到的人,都出现了中毒的迹象,说明针上有毒! 你若果真清白,肯定不怕被人搜身吧?” 此话一出,大殿里落针可闻,众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可真是一场大戏啊。 第131章 这条狗命是他欠下的。 太子话一出,黎红棠下意识看向“陈兴”。 她终于想明白,为何陈兴一开始就在殿外候着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想来太子一党最开始就是想用刺杀之事陷害慕容熙,才会一早就安排了自己人。 至于之前的回春丹之事,纯属意料之外。 果然,不等慕容熙再开口说什么,陈皇后神情恳切地看向老皇帝。 “陛下,太子此言有理,事关您的龙体,万不可轻视。 既然老五声称自己清白,肯定是不介意让金吾卫搜身的。” 昌启帝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抬手示意金吾卫搜身。 仿佛不久前还在极力夸慕容熙不错的人,不是他。 跟自己金贵的龙体相比,让亲儿子当着众臣的面被搜身而受辱,根本不算什么。 帝王家的亲情,凉薄至此。 慕容熙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无论他如何辩解,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双碧色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好似结成了冰。 楼梦怜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刚要站起,被黎红棠牢牢按住了。 “莫要冲动。” 楼梦怜转头看向她,漂亮的眸子赤红一片。 “狗太子欺人太甚!” 黎红棠又何尝看不出,太子一党就是故意侮辱慕容熙。 可现在是死局,皇帝开口了,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即便他贵为皇子。 “他们不会得逞的,放心。” 楼梦怜被她坚定的眼神稍微安抚了些,银牙暗咬。 “我发誓,我定不会放过狗太子!不死不休!” 黎红棠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滔天的仇恨,绝不仅仅是因为慕容熙受辱被欺负。 她想到上一世,慕容熙对太子紧咬不放,不死不休。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楼梦怜仇恨太子,慕容熙恨屋及乌,才会一直想置太子于死地呢? 思及此,她试探着开口。 “阿妹,你对太子似乎十分仇恨,他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楼梦怜已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是声音幽冷。 “我对那狗东西恨之入骨,不死不休。” 黎红棠心头一紧,想到什么。 “难道你跟璟王殿下闹和离是因为太子?” 楼梦怜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不想连累他。” 黎红棠闻言,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两人确实是真心相爱的。 楼梦怜想找太子报仇,又不想连累慕容熙,只能和离。 但这足以说明,她深爱着慕容熙,否则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在利用他,又是不是会伤到他。 慕容熙也同样深爱着楼梦怜,才会恨她所恨,即便所恨之人是他皇兄,也会毫不犹豫出手。 两人还真是……爱的很难。 “阿妹为何如此痛恨太子?绝不是因为他总欺负璟王殿下这么简单吧?” 楼梦怜没有说明缘由,只是重复了一遍。 “他早该死,这条狗命是他欠下的。” 黎红棠心思飞转,想要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楼梦怜嫁给璟王之前,跟太子似乎没有什么接触,又为何会恨他至此? 这边两人压低声音说着话,那边金吾卫已经走到慕容熙身前。 慕容熙眼神幽冷,好似燃着两簇绿火,却并未反抗。 金吾卫首领说了一句殿下恕罪,便开始搜身。 最后只搜出一个木盒。 太子见此,直接跳过来,把木盒抢在手中。 “父皇,你看,这绝对就是那毒药!跟银针上的毒一定是一样的!” 不等老皇帝开口,慕容熙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眼角的嘲讽。 “不要把别人都当成你自己,我就算再蠢,也不会把毒药放在身上,等着你们来陷害!” 太子一听,又要跳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国舅忽然朝他摆了下手,面色沉稳。 “或许有人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也说不定。” 黎红棠朝他看去,心里啧啧。 不愧是混迹朝堂几十载老谋深算的狐狸,都成精了。 第132章 小娇妻的秘密也太多了。 慕容熙听了陈国舅的话,嘴角冷冷一勾,懒得辩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也早就看清了,今日这宴就是给他准备的。 太子一党这是要在老六回来之前,先把他除掉啊。 陈国舅叫了一声旁边闷头装死人的陈兴。 “去检查一下那药丸。”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许多,暗含威压。 刚刚陈兴为慕容熙说话,早惹恼了他。 若非朝臣和皇室中人都在,恨不能丢个盘子过去砸死这孽子。 陈兴慢慢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陈国舅眸光又冷了些,隐约带着杀气。 也不知那孽子有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就站起来朝金吾卫走了过去。 陈兴从金吾卫手中接过木盒,装模作样把药丸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其实他本不用嗅的,毕竟这玩意儿是他亲手做的。 本意是借着那臭丫头的手送到慕容熙手里,她倒是真的办到了。 只是……时间点有点不对。 “这不过是普通的补血药丸,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此话一出,陈皇后和陈国舅的脸瞬间黑了。 太子更是跳了起来,恼羞成怒。 “你确定?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个庸医!” 陈兴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神却有些吓人,看起来阴寒渗人。 “太子殿下若是不相信微臣,可以再找其他太医来验看。” 太子倒是想,可昌启帝却摆了摆手,终止了这场闹剧。 “行了,别闹了,好好的中秋宴,闹成什么样子了。” 仿佛刚刚点头默许让搜身的人不是他。 听到陈兴的结论,老皇子放了心,也不难从中看出些猫腻。 他只是病了,并不是傻了。 皇子之间互相制衡,他的皇位才能坐得更稳,尤其是他现在身体每况愈下。 昌启帝想明白一切,制止了太子一党,又借口说乏了,直接带着妃嫔们走了。 估计刚刚刺杀,多少吓到了,身体撑不住,刚好借故离开。 陈皇后恶狠狠地瞪了陈兴一眼,衣袖一甩,跟着走了。 等皇室中人离开,朝臣也陆续往外走。 陈国舅第一个站起身,凌厉的眼刀在陈兴身上刮了一遍。 就差把“回去就弄死你”贴在脑门上了。 陈兴继续闷头弯腰装死人,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往外走。 黎红棠眼见着他往外走,加快了脚步,在门口处有短暂地接触。 “你要多加小心,他们晚上可能会对你动手。” 端木涟不以为意,他要是真那么没用,也不可能假扮陈兴这么多年而没被发现。 “放心,我命硬的很。” 两人擦肩而过,仿佛陌生人,根本无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黎红棠得到他的肯定回复,才稍微放心了些,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你认识陈太医?” 不知何时,楼似夜已走至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 黎红棠本想否认,可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到底说不下去谎,只得点头。 “我确实认识这个人,只是情况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楼似夜微皱起眉,小娇妻的秘密也太多了。 黎红棠自知理亏,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一起往外走。 刚拐过弯,就听到极为熟悉的嗓音。 “你放开我!” 第133章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 黎红棠当即竖起耳朵。 “是夭夭的声音没错吧?” 楼似夜虽不经常去将军府,但之前去接她的时候,在那儿见过几次南宫夭夭。 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嗓音独具特色。 他点了下头。 黎红棠当即放开他的手臂,朝声音处走。 楼似夜见她瞬间切换凶巴巴的模样,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要不先听一听是怎么回事,再过去?” 听声音,像是在吵架,肯定是不希望好朋友看到自己这一面的。 黎红棠眼睛一亮,吧唧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相公,你说的很有道理!” 话音落,反手拽住他,藏在墙后,只偶尔伸头瞧一眼。 南宫夭夭依旧是一身红衣似火,背对着他们,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她对面正站着一个男人,墨蓝锦袍,下摆和袖口是金丝线绣的四爪奎龙。 正是燕王世子慕容镍。 他此时正对着两人,月光下,依稀可见眼角泪痣媚若花钿,却透出三分寒意。 黎红棠想起前世种种,眸光一暗,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绝对不能让夭夭再跟慕容镍这疯狗有什么牵扯。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 慕容镍并未发现偷窥的两人,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夭夭,眉峰蹙起。 “我都跟你解释了,刚刚我不是有意的,事发突然,我……” 南宫夭夭不等他说完,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冷笑出声。 “是,你不是故意的,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说明她在你心里始终排第一位!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哦,不对,从始至终,你就没有放下过她。 是我一直自作多情,我捂不热你的心,也决定退出。 只求你以后别再纠缠我,就算如今日这般偶然遇见,也当做陌生人吧。” 这话信息量极大,黎红棠听得断断续续,忍不住伸长脖子。 刚把脑袋露出一半,就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托了回去。 “会被发现。” 黎红棠哦了一声,满是疑惑。 “世子刚刚在大殿做了什么?” 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楼似夜竟回了。 “刚刚舞姬突然变刺客,大殿一片兵荒马乱。 世子跟着金吾卫冲出,第一时间挡在了陈婕妤身前。” 简单的一句话,却交代了前因后果人物关系。 黎红棠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张脸。 “陈如韵?” 陈如韵是陈国舅的小女儿,十七岁被送进宫。 陈皇后知道自己年老色衰,根本留不住老皇帝的心。 可她又见不得老皇帝独宠云贵妃一人,便跟亲哥商议,把年轻貌美的外甥女送进宫。 陈如韵不如众望,进宫次年便生下龙子,如今已被封婕妤。 至于她跟慕容镍的关系…… 慕容镍的母妃,正是陈皇后的亲妹妹。 姐妹俩一个嫁给皇帝做了皇后,一个嫁给燕王做了王妃。 也足以看出陈家的野心。 陈如韵是慕容镍的表妹,两人小时经常见面,慢慢长大,互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天意弄人,陈如韵进宫,成了皇帝的女人。 而慕容镍似乎对她还余情未了? 黎红棠瞬间理清了其中关系,气得想挠墙。 “这个狗男人!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还敢来勾搭我家夭夭!我就该……” 说到这里,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楼似夜后背一凉,默默地抓住了小娇妻愤恨的小手,满眼都是无奈。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粗暴。 “感情的事情,我们是没法插手的,棠棠,即便她的最好的朋友。” 黎红棠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可若她不闻不问,夭夭很有可能跟上一世一样香消玉殒啊! 第134章 她错了,大错特错。 黎红棠一想到上一世南宫夭夭凄惨的下场,便按捺不住烦躁焦急的心。 正要不顾楼似夜的劝阻跳出去的时候,看到一人缓缓朝两人走去,当即顿住了脚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陈如韵?” 楼似夜眯着眸子看了一眼,点头。 “确实是陈婕妤。” 黎红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刚跟着皇上回后宫了吗?” 楼似夜也有些惊疑,眼底暗沉一片。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要跟世子说。” 黎红棠仰天翻了个白眼。 “鬼才信,她能有什么急事!皇上刚刚受惊,她不跟着其他妃嫔去照顾,还巴巴地跑来这儿发骚呢!” 楼似夜:…… 小娇妻太粗野了,怎么办。 黎红棠没注意他的神情变化,扒在墙角盯着三人。 肯定是离开的时候,陈如韵看到慕容镍追着南宫夭夭出去,心里不知揣着什么坏心思。 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就算是吊着,也不能让他去找其他女人么。 黎红棠恨不能替好友来个快刀斩乱麻。 这种摇摆不定的狗男人不赶紧踢了,留着过年么! 殊不知,此时南宫夭夭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 尤其在她看到款款而来的陈如韵之后,恨不能一耳刮子把眼前的男人扇到天边去。 慕容镍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瞬间变了。 “阿……婕妤娘娘?” 陈如韵抬手挥退两个贴身宫女,迈着莲步走到两人面前。 “阿镍,刚刚在大殿刺客行刺,多谢你救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多有缱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喜欢的少年。 南宫夭夭见不得女人做作又矫情的样子,眼神冰冷,心里骂了句,好一对情深意切的狗男女。 此前在天机谷,她知道慕容镍心里装着个心尖尖上的女人。 一次慕容镍借酒消愁,喊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才知他心里的白月光就是他表妹陈如韵。 她去偷偷调查了一下,发现陈如韵已经进宫当了皇帝的妃子。 她曾经告诉自己,只要坚持,就一定能焐热师兄心灰意冷的心。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成亲当天惨遭抛弃,只因为陈如韵的孩子生了个小病。 十二公主贵为金枝玉叶,那么多伺候皇家的御医,随便去一个,也不会让小公主出什么事。 偏偏陈如韵想办法让人给慕容镍去了一封密信,让他务必赶回皇宫一趟。 好巧不巧,偏偏是她和慕容镍准备成亲的那天。 南宫夭夭也是事后才知道他离开的缘由,不禁想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二公主是他的孩子呢,真的很离谱。 也是那时候,她彻底死心,为这种男人不值得。 他能在两人大婚当天弃她而去,以后就可能再弃她无数次。 不管什么时候,他心里排行第一的始终是陈如韵。 只要陈如韵勾勾手指,他就会像狗一样跑过去。 他犯贱,她可不会。 同样因为婚礼那事,她揣摩出陈如韵微妙的心理。 那个女人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即便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给其他人。 要说陈如韵不是故意把慕容镍叫走的,打死她都不信。 即便此前没怎么见过这个女人,可她的心机已经完全领略。 南宫夭夭是个洒脱的性格,她不想跟这种女人争,也不想要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所以她放手的很干脆。 只是没想到慕容镍这疯狗却咬着她不放。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挽回,呵,做梦呢! 她满是戏谑地看向慕容镍,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那我就不打扰婕妤娘娘跟世子说话了。” 话音落,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多看一眼这对狗男人,眼都要瞎。 谁知她刚转身,原本站在一旁的陈如韵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135章 你别碰我!我嫌脏! 南宫夭夭被拦住了去路,尤其还是曾经的情敌,心头的火苗瞬间冒了出来。 不等她发飙,陈如韵看似亲昵地拽住她的手臂,红唇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 “我知道你喜欢表哥,可是怎么办呢,只要有我在,他就永远不可能把你放在第一位。 就算我没办法嫁给他,也不可能把他让给你这种粗野丫头,你根本配不上他!” 南宫夭夭听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心头的火苗窜了好几丈,恨不能把眼前这女人虚伪的面皮给撕了。 陈如韵眼底闪过得意的笑。 “你们成亲那日,我是故意把他叫走的呢,当然也只是好奇地试探一下他。 我把婉瑜放在外面冻了一个时辰,她果然染了风寒呢,我便让人给表哥送去了密信。 他听说婉瑜生病,亲都没成,就赶来宫里了,看来你在他心里没什么分量呢。” 南宫夭夭听完这话,眼里满是震惊。 不曾想天底下竟有如此狠心的娘亲,十二公主不过才一岁,就不怕真把孩子冻死么! 南宫夭夭心头的怒火已经窜了三丈高,被她抓着手臂都觉得膈应,当即大力抽了出来。 “虎毒尚不食子,你也配为母亲!” 啊—— 陈如韵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惊呼一声,顺势往地上倒去。 看上去,就像是被南宫夭夭大力推了出去。 慕容镍见陈如韵被推倒在地,心头一紧,上前欲将人扶起。 “婕妤娘娘,你没事吧?” 陈如韵抬起头,双眸晶莹莹,泛着浅浅湿意,当真是我见犹怜。 “表哥,呜呜呜,我只是想跟南宫姑娘解释上次你赶来宫里看婉瑜的事儿。 想让她原谅你,期望她能回心转意,不曾想,她竟…… 表哥,你别怪南宫姑娘,是我自己没站稳,跟她没关系的……”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如韵,慕容镍有一瞬间的心软。 男人看着,我见犹怜,南宫夭夭看着,却觉得十分恶心。 以前没见过陈如韵,也知道她多少有点手段的。 如今接触了一次,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心机。 这种女人,她向来是避而远之的。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的!” 慕容镍转头,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南宫夭夭见此,更是火冒三丈。 那冷漠的眼神,一声不吭,不就是在无声地斥责她! “又不是我让她来拦路的,谁叫她拉我的手臂,挡我的路!她活该!”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少女的娇嗲,又掺杂着一丝冷意。 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 以前在天机谷,她也曾这样突然从背后袭击,圈住他的脖子,娇娇地叫师兄。 但她鲜少这般满目冰冷地看他,亦或者之前从未有过。 以前都是缱绻的,温柔的,娇羞的。 慕容镍把陈如韵扶起来,又朝远处的两个宫女招手,示意她们把人赶紧扶回去。 陈如韵也知道见好就收,更知道宫里到处都是视线,咬着唇红着眼,声音娇柔。 “谢谢表哥。” 说罢,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气呼呼的南宫夭夭,眼底挑衅一闪而逝。 “南宫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的,表哥也不会怪你。” 南宫夭夭被这话恶心坏了,差点扑过去,想不管不顾折断她的脖子。 陈如韵被两个宫女扶着,如来时一般款款而回。 那袅娜的背影,就像斗胜的孔雀。 南宫夭夭早被这俩人恶心得想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谁知慕容镍又追上来,拉住她的手。 “夭夭,别闹了。” 南宫夭夭像是被蜜蜂蛰到,极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你别碰我!我嫌脏!” 一想到他刚刚用这手抱陈如韵,就觉得膈应得难受。 慕容镍被这话惹怒,脸上的笑意瞬间转冷,手上力气加大,灯火拢着英俊倜傥的眉目,却犹如张开獠牙的鬼魅。 “你再说一遍。” 南宫夭夭有点怂,知道这个师兄多少有点疯,没敢顶回去,只是声音极大。 “我不说!” 慕容镍拧着眉,眼角的烦躁都快溢出来了。 “夭夭,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南宫夭夭真是被气笑了。 当初两人成亲,丢下她跑回宫的人,是他。 今日大殿刺客突现,下意识跑去保护小心肝的,也是他。 怎么就成了她无理取闹了? 第136章 一别两宽,永不纠缠。 要说之前心里还有一丝不甘,经历过今晚之事,南宫夭夭彻底放弃了。 慕容镍虽然没有对她说什么重话,但眼神里的指责就像一根刺。 陈如韵不过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怀疑自己。 他对自己的质疑,像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下来,连骨头都瑟瑟发抖。 这样的男人,南宫夭夭算是看清了,也打从心底决定要把他连根铲除。 所以说话时,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燕王世子,我再最后说一遍,早在天机谷我们就结束了! 以后见面只当陌生人,希望世子谨记,不要再来招惹我。” 慕容镍神情骤然变冷,陡然捏住她手腕,指尖摸到冰凉温润之物,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 “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还一直戴着,说明你根本没有忘记我。 就算你嘴上说着不要让我再纠缠你,其实心里还爱着我,不是吗?” 要是没发生陈如韵这事,或许他问这话的时候,南宫夭夭还不敢理直气壮地回答。 可如今她心如死灰。 南宫夭夭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这是两人决定要成亲时,他送的。 她眼眶忽然一热,又逐渐变红,虽然在笑,眼底却满是悲伤。 “世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话音落,猛然用力抽出手,弯腰蹲下身。 咣—— 玉镯撞击在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南宫夭夭手腕上鲜血淋漓。 她站起身,在慕容镍震惊的眼神中,苍白的唇微弯。 “我们的关系就跟这镯子一样,现在你满意了? 此后,我们一别两宽,永不纠缠。” 慕容镍着实被她的动作吓到了,眼神复杂到无以复加,有震撼,有心疼。 正要上前,却被她抬手制止。 “师兄,我今日最后一天叫你师兄,以后再见面,你就只是世子。 夭夭在这里祝师兄往后余生幸福美满,长命百岁。 也希望师兄得偿所愿,跟真正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最后,希望我们这一世不要再有纠缠,下一世,也不要再相见。” 慕容镍整个人怔在原地。 在天机谷的时候,他陷在痛苦里,是眼前这个爱笑的女孩儿拯救了他。 那时候她看着自己,眼里有光,璀璨生辉,无数次照亮他的心。 可现在,她就站在自己眼前,可眼里却再也没有光,只有浓浓的悲伤。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她真的不再爱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瞬间冰冻,四肢百骸都好似被冷水浸透。 慕容镍眼角的绯色泪痣似要燃起火来,突然上前将她死死抱住。 “夭夭,我不会放手的!” 南宫夭夭眼角滑落一滴泪,像是在跟情窦初开的自己告别,又像是在跟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告别。 她趁着慕容镍脑子混乱,将暗器扎进他后腰,随即手上用力,将其撕扯开。 “师兄,保重。” 慕容镍浑身酸麻僵硬,却还是想往她靠近。 南宫夭夭却好似没看见,扭头就跑。 刚跑出院子,忽然手臂被人拽住,然后跌入一个馨香的怀抱! 闻到熟悉的香气,眼泪瞬间决堤。 第137章 此生唯一喜欢的男人。 南宫夭夭自小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鲜少会有流泪的时候。 小时候称王称霸,都是她把恼人的熊孩子揍哭。 直到进了天机谷,遇见慕容镍,情窦初开。 不曾想喜欢的第一个人,就以悲情收场。 她曾为了他,卑微到尘埃里。 也曾为了他,委曲求全。 可终究,爱情是勉强不来的。 南宫夭夭扑进黎红棠怀里,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爆发。 她咬着唇,不愿大声哭泣,只闷着头,越发显得可怜。 黎红棠看着小姐妹儿被陈韵如欺负,差点被气炸。 忍着听完了全部,也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不曾想竟是三个人的爱恨纠葛。 她把人揽在怀里,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夭夭,听我一句劝,那种狗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 摇摆不定,三心二意,都是相爱中的大忌。 他能有第一次,就有之后的无数次。 你若退让一次,往后可能还会被逼退让无数次。 你做的对,就该快刀斩乱麻,抛弃这种狗男人,是你的幸运。” 黎红棠气得眼角泛红,刚刚若非楼似夜拉住她,早跑上去给慕容镍套上麻袋胖揍一顿了。 她是真心不希望南宫夭夭再跟慕容镍这疯子继续纠缠,早断早好,免得像上一世一样。 藕断丝连,被囚禁,最后香消玉殒。 南宫夭夭闷声哭了一会儿,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察觉到不远处站着的楼似夜,颇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 “嗯,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也再不会跟他有任何纠缠。 我这般伤心,并不全是为了他,而是……那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没想到他眼睛那么瞎,竟喜欢陈如韵那黑心女人。” 黎红棠见小姐妹还算清醒,忙点头附和。 “嗯,我理解的,毕竟是第一个爱上的人,难以忘记也很正常。” 南宫夭夭顶着一双泛红的兔子眼,好奇地看向她。 “棠棠你也是这样吗?第一个爱上的人很难忘记?” 黎红棠:! 听到这话,她的身板瞬间挺直,眼角余光下意识看向楼似夜。 原本只是想安慰小姐妹儿,不曾想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黎红棠轻咳一声,故意提高音量,生怕不远处的男人听不见。 “那当然了,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相公啊,那肯定是刻骨铭心。 我相公,是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也是此生唯一喜欢的男人,永不能忘。” 南宫夭夭原本还有些悲伤的情绪,听完这话,瞬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在宴会上她没吃几口东西,可此时却觉得有点饱。 “棠棠,谢谢你,我现在一点都不伤心了呢。” 说完这话,在黎红棠脸蛋上亲了一口,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 “行了,不打扰你跟楼少师卿卿我我了。” 黎红棠扭头看向楼似夜,小脸微红,嘴角带着羞涩的笑。 “相公,我刚说的话,你都听到啦?” 楼似夜走到近前,将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扯了扯,捂住她的脖子,不让冷风吹进去。 “你说那么大声,我很难听不见。” 他的声音依旧清润,风过琳琅,却无端让人听出一丝笑意。 第138章 要不换个人辅佐? 黎红棠一张小脸被披风边缘的狐狸毛裹着,越发玉润如上好的骨瓷。 她的小心思被楼似夜看穿,也不恼,还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轻轻蹭了几下。 “相公,我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日月可鉴。” 严肃认真的表情,就差当场立誓了。 楼似夜搂着她往外走,眼底闪着宠溺的光,嘴角微勾。 “我自然是相信娘子的。” 黎红棠这才放下心,又想起之前大殿发生的事,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趁机说了出来。 “相公,你要不换个人辅佐?今日你也看到了,太子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最主要是他这人还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绝不是未来的明君。 你今日这般打他的脸,他肯定怀恨在心,日后必定处处给你穿小鞋。” 想到上一世太子那狗东西杀了楼似夜,黎红棠就恨不能冲上前把他虐成渣。 可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上一世慕容缙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没有把太子彻底绝杀。 太子这人虽然不怎么行,可他背后还有强大的陈家,无法轻易撼动。 老狐狸陈国舅,无比护短的陈皇后,忠心耿耿的三皇子…… 随便哪一个都不好对付,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楼似夜从太子党中抽身,越早离开越好。 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楼似夜又怎会不懂。 可他生在四大世家之首的楼家,注定了要为国效忠,而太子是最正统的。 老皇帝选他为太子少师,就是想让他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生在帝王家的皇子,没有一个是善茬。 就算想尽办法脱离太子,选择其他皇子,前路只会更加凶险。 楼似夜不知想到什么,忽而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棠棠想让为夫换谁辅佐呢?” 黎红棠与他对视,隐约看到他眼底涌动的暗潮。 明明刚刚还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好像有点生气了呢? 念头一闪而逝,突然福至心灵。 楼似夜不会以为她要说六皇子那狗东西吧? 这是又暗搓搓地吃醋呢? 黎红棠双臂伸长,直接绕过他的脖子,紧紧圈住,踮起脚尖,吧唧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那自然是妹夫啊!都说肥瘦不流外人田!” 是了,她早就想过,最佳人选就是慕容熙。 太子,肯定是不能辅佐的,那就是个黑心肝的蠢货。 慕容缙,没把他一刀砍了,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更不可能。 这一世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他越想得到什么,她越要给毁掉! 至于其他皇子,半斤八两,扶哪个上位都有风险。 既然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不如辅佐最亲近的人,最起码慕容熙是真心爱楼梦怜的。 楼似夜听她说出慕容熙的名字,心口无端压着的大石瞬间落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心里为何会冒出那个可怕的念头。 若黎红棠当真说出慕容缙的名字,他又该如何回答? 所幸,她没有。 楼似夜眼里多了点笑意,却也没有一口答应。 “嗯,娘子这个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黎红棠见他如此,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正有说有笑,忽而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第139章 你还想跟我和离么? 昌启帝前脚带着妃嫔们离开,后脚大家就都散了。 太子离开大殿之前,目光冰冷地瞪了慕容熙一眼,声音带着些许威胁。 “五皇弟今日真是出尽了风头。” 慕容熙嘴角微勾,无所畏惧地回以嘲讽。 “那自是不能跟太子皇兄比。” 太子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原地跳脚,被及时走过来的三皇子给拉走了。 慕容皓临走之前,也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兄弟俩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他除掉了。 慕容熙冷笑一声,根本不搭理两人,目光朝对面看去。 待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脚步飞快走了过去。 “怜儿,你是不是在等我?” 楼梦怜见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儿,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就是怕宴席结束,太子又去找他麻烦,心里不放心,才故意拖慢了脚步。 刚刚黎红棠要离开的时候,喊她一起,被她委婉拒绝了。 早知道这人心如此大,才不留下来等他! 楼梦怜气呼呼地哼了一下,扭头就往外走。 “我们都要和离了,谁在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慕容熙却把她的小心思看穿,亦步亦趋癞皮狗一样黏着她往外走。 “你定是看到太子他们欺负我,放心不下,才留下来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姐姐……向来口是心非。” 他故意贴着她的耳朵,一声姐姐叫得缠绵悱恻。 楼梦怜只觉一股酥麻窜向全身,下意识想离他远点。 这人就是个妖孽。 有点疯的妖孽。 可惜,到底没什么力气。 手臂还没抽出,就被他抓住了手腕,玉润修长的指尖还在她的掌心轻轻勾画。 楼梦怜的耳尖微红,转过头,咬着红唇瞪他一眼。 慕容熙却好似没看见,依旧没脸没皮紧贴着她。 对于这一幕,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对五皇子妃爱得刻骨铭心,走哪儿跟哪儿。 终于走出宫门,来到马车前。 楼梦怜用力抽出手,美眸几乎喷出火来。 “我刚说的话,你没听清么?我们都要和离了,以后不要再也不用装作表面的恩爱夫妻了。”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慕容熙眸光骤冷,锁住她的视线。 “我们一直以为的恩爱,你觉得都是装出来的?我对你的爱,你觉得都是假的?” 楼梦怜被他质问地莫名心虚,扭过头,不理他了。 慕容熙却不允许她逃避,一手掰过他的下巴。 “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和离,你不是不爱我,而是怕连累我,是不是? 你之前费尽心机勾引我,嫁给我,就是想利用我,现在我也知道了。 这些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只要你爱我,就足够了。 我隐约也猜出,你想对付太子,关于在这一点…… 今日大殿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一直是最弱的皇子,可太子也不打算放过我。 他把我视为眼中钉,就算我不对他出手,也早晚被他弄死。 如今我们属于同一阵营,有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 都这样了,你还想跟我和离么?” 楼梦怜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他全部看穿,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连曾经那些卑劣的黑暗过往,也被他挖了出来。 她又羞,又恼怒,又有些无地自容。 正想着要逃避,眼角余光看到自家阿兄和阿嫂走过来,赶紧提高音量喝了一声。 “阿兄,阿嫂,我们在这儿!” 趁着慕容熙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赶紧挣脱他的束缚,脚步慌乱地朝两人走去。 第140章 听说老六回来了。 黎红棠突然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见楼梦怜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看那表情和步速,就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透过她的肩膀一瞟,正看到神情不善的慕容熙,满脸的幽怨,丝毫不带掩饰的。 这小两口又闹矛盾了? 念头刚闪过,楼梦怜已经走到近前,直接挽住她的手臂。 “阿嫂,你和阿兄怎么才来?” 黎红棠心想,总不能把偷听墙角的事说出来,只笑着打哈哈。 “啊,就稍微走的慢了点,这皇宫的夜景极美,我和你阿兄难得一起赏夜景。” 楼梦怜心里装着事,也没多想,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拉着她一起朝马车行去。 “既然是一起来的,便一起回吧。” 黎红棠自然说好,扶着她先行上了马车。 剩下两个被抛弃的男人面面相觑。 楼似夜原本还在享受小娇妻的软玉温香,就被打破了。 此时看慕容熙的神情,颇为无奈。 “王爷,又跟阿妹闹矛盾了?” 慕容熙心里本就十分委屈,被他一问,更是不断冒酸水。 之前听说是将军府的女阎罗强行嫁给了这位大舅子,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偶然得见的几次,也印证了这个说法,确实是貌合神离的一对。 可如今,这两人却像是双双都失忆了,整天黏在一起,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看着春风得意的大舅子,再想到整日闹和离的王妃,他心里怎能不冒酸水。 “没有闹,我向来都惯着她的。” 楼似夜深深看他一眼,这才满意了些,上马车之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王爷这觉悟是对的。” 小娇妻,就该事事惯着。 慕容熙嘴角扯了扯,跟着上了马车。 正要挤到楼梦怜身边去,却见她紧挨着黎红棠,丝毫没有要跟他并排而作的意思。 没有办法,他只能紧挨着大舅子而坐,酸水冒得更厉害了。 马车里一时十分安静。 慕容熙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黎红棠,犹豫片刻,终究是开了口。 “今日多谢……阿嫂。” 后面阿嫂这个称呼就像是千斤巨石,憋了半天,终于喊出了口。 如今,楼梦怜这么叫,他想哄王妃开心,也不想让大舅子对自己心生不满,自然也要叫一声。 再者,今日发生的事,确实是黎红棠帮了他。 他向来恩怨分明。 黎红棠倒是有些惊讶,不由瞪圆了眼睛。 视线在两兄妹身上来回扫了扫,明白慕容熙这是在不得已而示好呢。 想到老头子的交代,以后指不定会经常跟这个妹夫接触,便也顺着杆答应了。 “王爷不用如此客气,毕竟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说两家话。” 慕容熙对她稍有改观。 这对黎红棠来说是好事,她本就撺掇着楼似夜换个人辅佐。 若慕容熙肯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她偷偷看向楼似夜,眉毛一挑,眼含秋波。 楼似夜耳根子又红了,嗔了她一眼,示意马车内还有其他人。 正在两人偷偷眉目传情之时,慕容熙突然又开口了。 他说的话,却好似巨石如水,瞬间掀起千层浪。 “我听说,老六已经回到上京了。” 第141章 我自是相信棠棠的。 慕容缙已经回到上京了? 黎红棠心里一紧,下意识转头看向楼似夜。 相较于对这个消息的惊讶,她觉得当务之急是撇开关系,自证清白。 毕竟此前楼似夜因为她跟慕容缙的传闻多次暗搓搓地吃醋。 “相公,我不知道这事,真的是刚听说。” 眼神情真意切,就差举手发誓了。 噗呲—— 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楼梦怜,见她如此,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阿嫂果真跟外界传言一点也不一样呢。” 都说将军府的女阎罗冷血无情,嫁去国公府只是为了利用,对楼少师是没有一点感情的。 可如今这着急模样,怎么看都是极为在乎楼似夜的,甚至是把他放第一位的。 楼似夜听出妹妹话里的揶揄,假装不懂,只与黎红棠对视,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自是相信棠棠的。” 两人这般对视,互表信任,在其他两人眼里,就是眉来眼去。 楼梦怜感觉马车里的空气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啧了一声,朝黎红棠挤挤眼。 黎红棠这才放下心,转头看向慕容熙。 “王爷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她一直让人暗中盯着慕容缙,按理若他提前赶回来了,应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啊。 除非慕容缙这狗东西发现被人跟踪,然后来了招金蝉脱壳。 慕容熙被两人的眉目传情酸到了,着实没想到大舅子竟是个闷骚。 他看了楼梦怜一眼,没有得到爱妻的任何回应,心口冒起小火苗。 “我自小体弱,又没有强大的靠山,能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长这么大,自然是有些门道的。 我的皇兄和皇弟们派人时刻在暗中监督着我,想要抓住任何机会干掉我。 为了自保,我肯定也要礼尚往来。” 意思不言而喻,慕容熙在慕容缙身边安插了眼线。 而且应是很多年前就安插了,轻易不会被发现。 黎红棠深深看他一眼,果然生在皇家的皇子都不简单。 就连看似最弱的慕容熙,都不容小觑。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是个聪明人,辅佐起来,肯定比太子那蠢货要强很多。 “既然人回来了,为何没有参加今日的宴会?” 慕容熙浅浅而笑,眼角泪痣鲜红欲燃。 “就像我派人暗中盯着老六一样,他肯定也在四处安插了人。 再者,相较于监视一个弱势皇子,想来老六那聪明人会派双倍的人去监视太子。 他估计早就知道太子要在宴会上置我于死地,所以干脆躲起来。 这样他就可以在暗中欣喜地看狗咬狗,不管我和太子谁败下阵,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黎红棠深以为然地点头,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慕容缙那老狐狸肯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不在老皇帝跟前兄弟相争,博个好感。 然后看着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暗暗开心。 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黎红棠凝眸细思,在马车将要拐去国公府的小巷时,忽然开口。 “你们先回府,我去将军府一趟。” 慕容缙没有出现在宴会上,除了想看兄弟互殴,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实在不放心把这个炸弹,必须回将军府一趟。 第142章 阿棠,我们又见面了。 楼似夜看着将要跳下马车的黎红棠,欲言又止。 薄唇微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最熟悉的那句。 “早点回家。” 黎红棠一手撑着车壁,扭头看他,只觉心尖又软又暖,朝他勾唇一笑,嗯了一声。 直到那纤瘦的人影消失在马车里,楼似夜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 楼梦怜看了他一眼,难得主动跟他说话。 “阿兄自从失忆后,似乎也变了。” 之前跟黎红棠几次接触,只觉阿嫂变化很大。 如今再看自家阿兄,同样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尤其他看阿嫂那目光,缱绻温柔,满含关心,再不似从前那般冷清。 楼似夜收回视线,垂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也许吧。” 楼梦怜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男人攥紧了手。 黎红棠刚跳下马车,慕容熙便迅速鸠占鹊巢,极为不要脸地挤到她旁边。 楼梦怜也不好当着兄长的面推搡他,嗔了他一眼,默许了。 “我倒是觉得,阿兄和阿嫂现在这样相处极好。” 楼梦怜又瞪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还用你说。 楼似夜看向慕容熙,没有说他和黎红棠的关系转变,而是问起了慕容缙。 “王爷既然知道晟王殿下已经回到上京,想必关于他的其他情报也十分熟悉,不妨细说。” 慕容熙倒是没想到大舅子会关心老五的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黎红棠嫁给他之前,曾跟老五有过一段,甚至还有谈婚论嫁的传言。 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不在乎。 换做是他,若知晓那个男人曾经跟楼梦怜有过一段,甚至还念念不忘。 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悄无声息地把那人弄死。 思及此,慕容熙开始将收集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楼似夜原本只是淡淡地听着,听到后面,眉头开始皱起。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那边黎红棠下了车,直奔将军府。 刚到门口,正欲扣门,忽然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看去。 她警惕地将手伸进袖子,声音冷冽。 “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了。” 话音落,树后传来一些响动,紧接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站了出来。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头戴兜帽,一张脸几乎隐在黑暗中。 可即便只是这个身形,黎红棠立刻认出了他。 是慕容缙! 毕竟上一世纠缠了好几年,就算是化成灰,估计她都能一眼认出。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没有出席宫宴,竟守在将军府门口! 要说这人是对自己一往情深,第一时间赶来看自己,打死黎红棠都不会信。 肯定是不怀好意! 黎红棠手里捏着几根银针,手臂上缠着的金环蛇悄悄钻出袖口,朝男人吐着红信子。 慕容缙将兜帽扯开,一袭紫衣,身长玉立,青丝垂泄,当真是龙章凤姿。 他看看心心念念的女人,浓眉挑眉,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温柔。 “阿棠,我们又见面了。” 黎红棠瞬间寒毛直竖,后背一片发凉。 总觉得这狗男人俊美的脸上有股邪气。 第143章 晟王殿下,请自重! 黎红棠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里满是戒备。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的慕容缙跟记忆里的慕容缙有些不同。 却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同。 “晟王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慕容缙听到她的称呼,剑眉微挑,眸光暗沉。 “阿棠,就算我没娶你,你依然是我最亲的表妹,你我之间何至于这般生疏?” 黎红棠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我毕竟已经嫁人了,我跟相公保证过,要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想来晟王殿下身边的女人,也同样希望我能离你远远的吧。 我们彼此保持距离,对双方都好。” 尤其要跟你这狗男人保持距离! 慕容缙往前走了一步,眸光幽幽,如暗夜里的鬼火。 “阿棠,你不要总说这种话气我,上次在云州,我便跟你认过错了。 是我不对,不该轻易将皇后之位许给其他女人,更不该嫌弃你不能生孩子。 我知道你对我多有不满,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不管将来我们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 黎红棠被他的话吓到了! 他居然还妄想着挽回她,并跟她生孩子? 这他娘的是人话吗! 黎红棠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爆粗口,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晟王殿下,你是不是舟车劳顿,脑子有些不清醒?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此生,绝不会再嫁给第二个人!” 慕容缙闻言,只浅浅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且暗潮涌动。 “是吗?那要是楼似夜死了呢?” 黎红棠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从男人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把楼似夜弄死! 她心里越发震惊,那个“慕容缙跟上一世有些不一样”的念头又窜了出来。 仔细回想上一世,慕容缙一心只想当皇帝,回到上京之后,就开始各种策划。 对于她嫁人之事,根本没空管,更没有想把楼似夜弄死之说。 不过是坐上皇位后,开始有些疯魔,觉得不甘心,非要把她抢进宫。 顺便羞辱楼似夜,却没有要他的命。 为何现在慕容缙对楼似夜的敌意那么大? 难道是因为她几次表露真心只爱楼似夜一个,刺激到他了? 这怎么可能呢,毕竟这狗男人根本不爱自己! 黎红棠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半会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晟王殿下慎言,我相公乃是圣上亲点的太子少师。 即便你贵为皇子,谋杀朝廷肱股之臣,那也是大罪。” 慕容缙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胁,又往前走了一步。 “阿棠,你当知道我的性子,若我想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 若哪天醒来,你真成了寡妇,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这人脑子怕是被驴踢了吧! 黎红棠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若非没有闻到酒味儿,真以为他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呢。 她不想跟他纠缠,赶紧下逐客令。 “晟王殿下,时候不早了,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话音落,转身欲推门。 慕容缙却突然闪身靠近! 黎红棠手里的银针瞬间甩出,再次与他拉开距离,怒目而瞪。 “晟王殿下,请自重!” 慕容缙眸光暗沉,却忽而勾唇,浅浅一笑。 “阿棠,你还真是无情呢,不过……我还是喜欢。” 话音落,朝她甩出一个卷纸。 “三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 黎红棠接住卷纸,下意识就想丢掉。 谁给他的脸,比月亮还大还圆,真是厚颜无耻,鬼才会去赴约。 慕容缙似乎猜出她心中多想,缓缓道。 “阿棠不妨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毁去,否则……你肯定会后悔的。” 第144章 城主府可还安好? 那斩钉截铁的语气,确实让黎红棠犹豫了。 慕容缙见她躲闪,也不欲纠缠,转身离去,只是眼神十分笃定。 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黎红棠原本想把手中的纸捏成齑粉,可他越是笃定,越让人起疑。 确定慕容缙已经走了后,推门而入,展开手中纸卷。 一目十行看完,整个人怔在原地,眼里满是震惊。 黎红棠转身出门欲追,可那人早消失的没影了。 慕容缙这狗东西深谙“诱敌深入”这一套,他是故意的。 可想到纸上的内容,三日之约,她不得不去。 即便那狗东西在下套,也要往里钻。 黎红棠回到书房,桌前地面上已经整整齐齐地跪了三人,正是刚赶回来的白术、申九和午七。 白术最先开口,一脸愧疚。 “小姐,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利。 您密信里特意叮嘱要看紧晟王殿下,可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晟王似乎早有所觉,找了个替身,避开了我们的监视。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本人已经提前回上京了。” 黎红棠指尖在桌上敲击几下,眉头微皱,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慕容缙这狗东西确实很狡猾。 可仔细回想,十七岁的慕容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野心勃勃确实有,可城府绝对没这么深。 总觉得现在的他,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难道是没有收回黎家军的兵权,这事对他刺激很大,以致于他心机变深? “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全部把过错揽在身上,下次注意就是。” 连她这个重生之人,都有些看不明白慕容缙,更何况是白术。 申九接着白术开口。 “主子,我们按照你的指示,一直密切盯着晟王的一举一动,发现确实有些诡异。 离开云州的时候,晟王命人打造一个巨大的马车,是寻常马车的两倍。 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似乎很重,用了八匹马拉着。 周围还有两倍的守卫把手,日夜不眠不休,互相轮岗,不让他人接近。 有次,我趁其中一人不备,打晕了他,并易容成他的样子,企图接近马车。 谁知他们之间还有暗号,接班的时候被发现,之后他们防得更密不透风了。” 黎红棠听完,手指倏然停在桌面,想起之前慕容缙给的那张字条。 难道是…… 她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烧起来。 恨不能现在冲到慕容缙跟前,问个明白。 可她按捺住了,不能完全着了他的道!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你想办法混进晟王府,只要远远盯着就行。” 申九点头应是。 黎红棠看他一眼,又说道。 “既然你回来了,以后听风楼便由你来接手,你跟子一交接一下。” 听风楼是她最近暗中刚建起来的,想要在上京混得如鱼得水,怎么能少了情报。 尤其经历了上一世,她更是深知情报的重要性。 她要将听风楼打造成大端朝最大的情报机构,用以牵制他人。 黎红棠又看向午七,缓缓开口。 “城主府现在可还安好?你那个妹妹可跟着来上京了?” 想到离开城主府前,送给慕容缙的那份大礼,隐隐还有些兴奋呢。 若是霍云朵也来了上京,那可就热闹了。 第145章 相公,你还没睡呀? 午七依旧是那张不近人情的冷脸,只是在黎红棠面前说话,稍微带了点温度。 “按照主子的计划,如今城主府已由我叔父接管。 叔父对黎家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主子请放心。 临行前,叔父让我给主子带句话。 不管什么时候有用得着城主府的时候,只要主子一句话,在所不辞。 至于霍云朵,原本晟王是不愿带她回上京的。 但她被诊出有孕,算是晟王的第一个血脉。 在幕僚的劝说下,晟王同意把她带回上京。” 霍云朵怀孕了?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若是谢若瑾知道这个消息,表情肯定很精彩。 以后晟王府要热闹了,真不错。 就是要让慕容缙那狗东西的后宅鸡飞狗跳。 黎红棠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浅浅笑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将几人一一安排妥当,才起身要离开将军府。 走到门口,却发现午七站在那里,似乎欲言又止。 “你还有话说?” 午七也不藏着掖着,声音干脆利落。 “主子,我想留在你身边,听说丑二目前被派到楼少师那去了,我可以做您的车夫。” 黎红棠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上一世。 那时候十二地支全部被慕容缙占为己有,午七为了救她,甘愿被砍掉一条手臂,就为了偿大将军的恩情。 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所以他可以毫不客气地杀了渣爹。 但同时,他也是个有恩必偿的人。 午七提出要随身保护她,想来也是出于对大将军的恩情,就像上一世一样。 黎红棠想了想,最终点了下头。 只是让个顶级杀手当车夫,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坐上马车,回到韩国公府。 待沐浴完,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 窗户透出微弱的光晕,想来是楼似夜贴心地给她留了盏灯。 是担心她怕黑么?真是个贴心的相公。 黎红棠刚冒出这个念头,一脚踏进屋门,扭头就看到桌前烛光里坐着一人。 正是楼似夜,他竟然还没睡! 晕黄的照在他清贵卓绝的面上,衣衿微敞,头发披散,手里拿着书卷,有种高贵又静谧的美。 桌角铜制兽面香炉燃着香,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清华无双的眸微扬,透过袅袅青烟看向她。 “楞着做什么,过来。” 黎红棠咽了口口水,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相公,你还没睡呀?在等我吗?” 楼似夜盯着她的眸子,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企图从中发现点什么。 听完慕容熙说的关于慕容缙的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个男人功于心计,想要的东西,不管是物是人,都会不择手段得到。 听说他还一直未放下,甚至当着所有幕僚的面说,一定要娶黎红棠。 明知道黎红棠已经嫁人了,还能当众说出这种话,甚至一意孤行,完全不理会幕僚的反驳。 要么是狂妄自大,要么是真的有野心,且志在必得。 面对疯狗一样纠缠的男人,作为黎红棠现在的相公,楼似夜心里怎么可能平静呢。 慕容缙敢当众大放厥词,想要强抢臣妻,就说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狂妄到让人……想把他撕碎呢。 第146章 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楼似夜并未把这些告诉黎红棠,也未开口问她今晚去将军府做什么。 就像之前约定的,夫妻之间要彼此信任。 他等着她主动开口的那一天,等着被她依赖的那一天。 所有她想要的,她想达成的,他就会竭尽全力。 楼似夜轻轻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放在腿上。 “嗯,左右睡不着,便起来看会儿书。 你不是建议我另择他木,我在考量这个问题,以及今后的路要如何走。” 虽说良禽择木而栖,太子确实愚蠢又好妒。 但太子继承皇位毕竟是正统,若想改为拥立慕容熙,无异于刀尖上舔血。 万一出了意外,可能会赔上整个韩国公府。 黎红棠自然知道他的担忧,转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脑袋放他肩头蹭了蹭。 “相公,我不后悔走这条路,就算拼尽所有,我也会保住将军府和国公府。 我更不会让你陷于不仁不义之境,你不要自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背负。” 上一世楼似夜甘愿被太子余党诛杀,就是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是正人君子,秉承着端方做派,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全了忠义。 这一世,绝对不能让他再产生这种想法,要从一开始就慢慢引导和纠正,最好能帮他扭转思想。 她绝对不允许他再出事。 楼似夜双手扶住她的脑袋,在红唇上亲了一下,声音缠绵入骨。 “傻瓜,夫妻本是一体,即便出事,也不能让你一人背负,我们共同承担。” 黎红棠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呢! 反应过来,眼里迸发出晶亮的光。 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反手捧住他的脸,又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楼似夜耳根红透,快呼吸不过来,才松开。 黎红棠看着娇羞的相公,想起上次两人彻夜长谈,以及给他的承诺,当即把遇到慕容缙的事说了。 与其让他从别处听到这个消息,并胡思乱想,不如她主动交代。 楼似夜听完,心里有一丝喜悦。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敞开心扉,无所不谈。 他轻咳一声,掩饰红透的耳朵。 “字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黎红棠只说了三日之约,并未说具体内容,就怕他担心,并要跟着一起去。 到时候她肯定顾不上的,万一让他陷入危险,她会很心疼。 “也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 楼似夜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犹豫和担忧,便体贴地没有再继续问。 她已经朝自己迈出了一大步,剩下的没必要逼那么紧。 不过他心里也有了决断。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黎红棠点点头,双手却依旧圈着他的脖子,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就那么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就差在脑门写上,你抱我去床上呀。 楼似夜瞬间读懂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他将人抱在怀里,绕过屏风,朝大床走去。 他把人放在床上,自己跟着躺下。 谁知小娇妻又不消停,竟直接爬到他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看得他……口干舌燥。 “不睡吗?” 黎红棠一双小手在他身前打转,咬着红唇,吞吞吐吐。 “相公,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第147章 为什么用嘴喂解药? 楼似夜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小娇妻,软玉温香,让人不觉脸红心跳。 他一时没听懂小娇妻的话,下意识地问。 “更进一步干什么?” 黎红棠被问的一愣,继而趴在他身前咯咯笑个不停。 虽说她也没什么经验,但好歹看过几本春宫图。理论知识算是丰富。 而相公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可能连图都没看过。 楼似夜见她笑得乱颤,终于后知后觉地领会到她话的含义。 身前更加烫,耳朵更加红,双手下意识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胡乱撩火。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又忍不住想到她跟慕容缙刚见了面。 现在提出这种请求,是怕他吃醋,想要安抚他吗? 念头一闪而逝,眼底划过一丝忧伤。 “棠棠,我知你的心意,但我希望我们的开始是愉快的,一切都不掺和任何杂质。 不是为了安抚亦或者抱着补偿的心理,是真正地心意相通,真心相爱,顺其自然地开始……” 黎红棠听他说完,便笑不出来了。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亦看到了怜惜。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提出,或许真是抱着早点生母煮成熟饭让他安心的别样心思。 黎红棠翻身,滚回了床里侧,哦了一声。 楼似夜以为她生气了,慢慢从背后将她牢牢抱住,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棠棠,再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心,我会一直等你。” 黎红棠被哄的心里暖暖的,也转过身,与他抱在一起,并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两人紧紧相拥,恍若水中的并蒂莲。 第二天黎红棠在将军府处理完事情,顺带把两只拜师学艺的崽子带回国公府。 楼似夜下值回来,陪着娘三一起用晚膳。 待饭菜上齐,楼桦从椅子上跳下来,殷勤地给亲爹盛了一碗汤。 楼似夜被小崽子乌溜溜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实在盛情难却,便喝了一口。 楼桦的眼睛立时亮了,眨巴着小扇子一样的浓长睫毛,满含期待地问。 “爹,您觉得这汤怎么样?” 楼似夜低头看了眼碗里剩下的汤,似乎看起来跟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本想敷衍两句,但突然皱起了眉,嘶了一声。 黎红棠转头看他,倏然想到近日两只崽子在跟卯四学毒术。 不会是…… 不会吧! 黎红棠瞪圆了眼睛。 “小乖,你不会在汤里下毒了吧? 楼桦挺起小身板,回得理直又气壮。 “是呀。” 楼似夜:…… 上辈子是冤家吧。 黎红棠:…… 果然是个坑爹货。 黎翡知道弟弟闯了大祸,生怕被责骂,赶紧也站了起来,挡在楼桦身前。 “小姑姑,姑父,弟弟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误解了卯四师父的话……” 楼桦还有点懵,又有点委屈。 对他来说,爹爹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下点毒怕啥。 卯四师父说了,下毒的最高境界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越是厉害的人察觉不到,越说明下毒之人的厉害。 对他来说,爹爹就是最厉害的人呀! 黎红棠看着两只崽崽儿,忍不住叹息。 “你爹只是擅长机关术,又不是用毒高手,更不是百毒不侵,你个臭小子。” 话音落,一把掐住楼似夜的下巴,作势要亲上去。 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两只懵在原地的崽崽儿。 “你们俩闭上眼睛。” 两只崽子知道闯了祸,倒是很听话,赶紧闭上了眼。 可耐不住好奇的性子,偷偷睁开一条缝。 然后看到…… “娘亲是在给爹爹喂解药吗?” “应该……是吧。” “那为什么要用嘴喂?” “可能……更好解毒。” “那这是不是也叫亲亲?羞羞。” “弟弟,你还是……闭上眼,闭上嘴,别说话了。” 第148章 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黎红棠及时给楼似夜喂了解药,人很快便好了。 主要是小崽子刚学没多久,学艺不精,弄出来的毒药也就一般。 对她来说,解这种毒易如反掌。 可该教导的还是要教导,竟然敢拿亲爹来试药。 黎红棠看着已经红透耳根的相公,忍不住又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容易害羞的少年楼首辅,真的好乖好想欺负。 楼似夜抬手遮住半张脸,嗔了她一眼,示意两只崽崽儿还在呢。 黎红棠脸皮厚的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早就让两只崽子闭眼啦。 楼似夜转头,然后就对上两双乌黑发亮溜圆的大眼。 他此时恨不能把剩下半张脸也遮住。 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黎红棠见他如此,顺着视线看过去,然后…… “小崽子,不是让你们闭上眼?” 楼桦理直气壮地很,挺着小身板,声音洪亮。 “娘亲给爹爹喂药,为何要嘴对嘴?卯四师父可从未这般教过我们。” 黎翡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黎红棠依旧面不改色,轻咳一声。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你爹更快地好起来。” 为了不让两只崽子再问其他问题,直接反客为主。 “倒是你,为何要拿你爹试药?你觉得这像话吗? 万一今早我没跟你们一起用膳,你爹中毒没人给解怎么办?” 楼桦被问的有些心虚,甚至都不敢看一眼亲爹,却也有些委屈巴巴,声音极小。 “那我该找谁试药呢?” 黎红棠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那自然是找你们师父,谁教的你们,你们就找谁切磋。”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楼桦瞪圆了乌溜溜的眼珠子,还能这样呢? 黎红棠看出他心中所想,点头。 “当然可以,师徒之间互相切磋,才能进步飞快,甚至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当年她跟着端木老头学毒术的时候,不知道被他下过多少次毒。 她痛不欲生,在地上打滚。 端木老头就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糕点,屁颠屁颠地看着。 黎红棠只能靠自己去解毒。 久而久之,在不断地钻研中,她的毒术和医术进展飞快。 当然等她小有所成的时候,也没少给端木老头下毒。 师徒俩整天不是在给对方下毒,就是在研究下次下的毒药。 黎红棠觉得这种法子挺不错的,成长速度飞快。 楼似夜对她的歪理有些将信将疑,把目光转向了学富五车的亲爹。 “爹爹,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楼似夜艰难地咽下一口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看向儿子。 “凡事必试过才知晓答案,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探索和成长的时候。” 话里话外满是鼓励,无异于赞同了小娇妻的说法。 黎红棠眼里带笑,看着一本正经忽悠儿子的楼少师,心里甜如蜜。 不管什么时候,相公总是站在她那边呢。 楼桦有些似懂非懂,但心里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毕竟有了亲爹的认可。 黎翡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 就在一片和谐的相处中,黎红棠和楼似夜陪着两只崽子用完了晚膳。 第149章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上京,将军府。 黎红棠一早就带着两只崽子去了将军府。 继寅三之后,她准备找卯四也聊聊人生。 毕竟教孩子是门大学问。 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做师父的心里该有杆秤。 黎红棠先把两只崽子放在屋里,让他们先看看书,简单温习回顾一下昨天学的。 然后偷偷摸摸跑去卯四的丹药房。 卯四其人,可以说是十二地支里长得最妖艳的。 尤其一双丹凤眼似挑非挑,似春日灼灼之桃,能吸人精魄。 他平日里喜欢穿一身水蓝色的袍子,还特别爱干净,完全看不出是个玩毒的小祖宗。 黎红棠推门走进去,就看到一人插着腰站在丹炉前,神色凝重地盯着炉子里的火。 听到声音,那人转头看过来,美目细长,眼尾上挑,唇边漾出一抹笑意。 “主子,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丹药房?” 黎红棠见惯了皇室美人,再加上府里还有个美人相公,再看其他美人,也就没什么太大感觉。 尤其还是浑身带着毒的蛇蝎美人,更要避而远之。 黎红棠轻咳一声,走到近前,准备委婉地敲打一下他。 “你师出药王谷,两个崽子跟你学毒术,肯定是让人放心的。 但关于这个毒药的用法,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再用心些? 该给谁用,不该给谁用,以及后果什么的,都要强调一下。” 卯四眯着狭长的凤眸,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怎么?小崽子给主子下药了?” 黎红棠知道他聪明,一点就透,懒得跟他打太极。 “不是给我,是给我相公,要不是我就在身边,可能人就没了。 要是我相公真出了什么事,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卯四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噗嗤笑出声。 他没骨头似的,靠着丹炉旁边的柱子,玉色透骨的面容在火光中透着妩媚。 “确实没想到,不过……主子不觉得这是好事么? 小崽子聪明伶俐,还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与其找个陌生人下毒,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不如让家人试药。” 黎红棠:…… 这是人说的话吗? 家人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嘛! 黎红棠想到卯四的身世,眸光微暗,试探着问。 “听你这骄傲的语气,难不成你曾经也用家人试过药?” 卯四嘴角依旧带笑,只是眼底却无一丝笑意了。 “试过啊,而且不止一个人。” 黎红棠深深看他一眼,手臂泛凉意。 只觉眼前这人盈盈一笑,却好似地狱走出的画皮鬼。 卯四却好似没注意她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说。 “还是那种没有解药的毒。” 黎红棠:! 两只崽子要是一直跟他学毒术,最后会不会也逐渐崩坏? 这个念头冒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管你怎么对家人,但两只崽子绝对不可以。 你平日里也收敛点,尽量不要给他们灌输你的想法,就只教一教毒术就好。” 卯四依旧倚靠着柱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黎红棠郑重交代完,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听说主子要把散尽赌坊交给花小姐管理?” 黎红棠乍然听此,倏然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疑惑。 “你怎么知道?” 问完又觉得重点不在这儿,十二地支间偶尔互通有无,她是知道的。 卯四知道散尽赌坊落入她手,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问这话,肯定不是冲着赌坊来的。 难道是…… “你到底想问什么?” 卯四终于站直了身体,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发问。 “我还听说,主子想从十二地支里选出一人,去协助管理散尽赌坊?” 第150章 我唯你是问。 上次太子无意走进散尽赌坊,欠下巨额赌债。 黎红棠为了楼似夜出手,赢了刀爷,并跟他聊了几句。 不管散尽赌坊能敛多少财,刀爷终究只是个商人。 若背后没有背景强大的官家支撑,在强权面前,也唯有卑躬屈膝。 与其处处掣肘,不如跟她强强联手。 黎红棠虽然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却正中刀爷要害。 不过是思考了一刻钟,便答应了她的提议。 以后散尽赌坊的背后庄家,就是将军府和韩国公府。 两人约定之后,又见了几次面,商议了一下后续合作事宜。 经营赌坊,还是刀爷最在行。 黎红棠派派两个人来辅助监管,不过是表明心意,锦上添花。 至于将军府是背后靠山这事,自然要藏着捂着。 最好不是将军府的人,否则容易暴露。 思来想去,唯有花不菀最合适。 花不菀之前被钱侃之事伤透了心,又因为脑子不灵光被父亲嫌弃。 父女俩的关系一时半会也无法调和,回户部侍郎府,只会受尽白眼。 与其这样,不如跟着好姐妹干一番事业。 最起码小姐妹是非常支持她的。 两人一番彻夜长谈,花不菀受到黎红棠的极大鼓舞,下定决心去散尽赌坊当个暗中的二当家。 黎红棠刚敲定这事没多久,十二地支有几人知道这事,她本来也没想着要隐瞒。 想着花不菀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赌坊又是乌烟瘴气乌龙混杂之地,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就算刀爷答应会保护,可真忙起来,百事缠身,总有疏漏之处,还是自己选的人更放心。 黎红棠之前提过两嘴,想从十二地支中选一人去散尽赌坊,既是辅助也是保护花不菀。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竟是卯四。 毕竟这位平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心只钻研毒药。 黎红棠深深看了卯四一眼,瞬间心领神会。 “你想去散尽赌坊?” 只是一个眼神,她之前冒出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什么时候盯上菀菀的?” 卯四被她连连发问,既没有承受,也没有否认,只保证道。 “主子,我觉得没人比我更合适了,我会做的比其他人更好。” 黎红棠眼底流光一闪,总觉得抓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道。 “我突然想起来,礼部尚书府和户部侍郎府就在斜对门。” 卯四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黎红棠也不逼他,只朝他摆摆手。 “行吧,那散尽赌坊和菀菀的安危都交给你了,万不能出什么错。 既是你毛遂自荐且保证,若菀菀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卯四长舒一口气,朝她点了点头。 黎红棠又跟他说了些关于散尽赌坊的注意事项,并交代他把听风楼的人安排进去几个。 毕竟赌坊和妓院,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场所,缺一不可。 卯四一一应承,态度极为恭谨。 黎红棠交代完这些,又忍不住唠叨起两只崽子的问题,让他适当教学。 可不能把两只崽崽儿给带歪。 第151章 不愧是少师,洁身自好。 上京,教坊司。 三日之约,转眼即到。 黎红棠心里装着事,只草草吃了几口,便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知道此行可能有危险,白英和白术都要跟着,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午七已经做了两天的车夫,竟也十分得心应手,完全看不出委屈。 黎红棠拿三个人没办法,只能默许。 这边午七驾着马车刚驶出小巷,门前紧接着又停了一辆马车。 没多久,楼似夜走出大门,身后跟着人高马大恍若小山的丑二。 马车的车夫看到丑二,眉头皱起,似乎想说什么,被那凉飕飕的眼神一盯,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楼似夜掀开车帘,朝里面坐着的人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 慕容奕似乎心情极好,笑着朝他招手。 “少师,快进来。” 车帘外,丑二一屁股坐在正中间,抬手捞过缰绳,轻轻一甩,马车疾驰而出。 被抢走缰绳和位置的太子府护卫敢怒不敢言,只瞪了他一眼。 马车里,楼似夜已经坐在太子对面,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今日要去何处?所为何事?”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何非要带他一起。 每次在东宫外,跟太子一起,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比如上次去散尽赌坊,差点倾家荡产。 慕容奕眉眼带笑,语气颇有些神秘。 “本宫带你去看场精彩大戏,等会儿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楼似夜做太子少师那么久,对太子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看他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有可能又有哪个皇子遭殃了。 太子这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 能让他开心到兴奋的,最有可能就是给兄弟使绊子,或是看其他皇子互相厮杀。 楼似夜没有接话,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当马车停下,他抬头看到教坊司的红木匾额,人有一瞬间的怔楞。 那天晚上黎红棠告诉他,三日后会去教坊司,跟慕容缙见面。 虽然他心里百爪挠心,又担心又忍不住瞎想,却还是尊重她的决定,让她自己去处理。 早上见她坐立难安,饭也吃不好的焦躁样子,还有些心疼,差点脱口而出,要跟她一起。 谁曾想,阴差阳错,自己竟也来了教坊司! 楼似夜心里百味杂陈,面上却没有表现分毫。 慕容奕走到他身旁,笑眯眯地开口。 “不愧是少师,若其他人来此,早笑得合不拢嘴。 即便是那些整日里之乎者也的所谓清流们,偶尔也会来此消遣。 虽然说是诗会,只谈诗词歌赋,但有美人作陪,红袖添香,自然是不一样的。 少师以前没怎么来过教坊司吧?这里的女人跟外面那些妓院可不一样。” 教坊司的歌姬舞姬自然跟妓院的花娘不一样,她们皆是罪臣之女,曾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小姐们。 被府里精心养大的天之骄女,金枝玉叶,一朝坠落泥淖,开始唱淫词艳曲。 “确是第一次来。” 慕容奕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就像是把天上的神仙拉入了凡尘,很是自豪。 “少师向来洁身自好,确实以身作则。 不过,男人嘛,偶尔出来消遣一下也没什么。 今日本宫就带你去见识一下,顺便看场大戏。” 楼似夜淡淡地应承两句,跟着太子往里走,开始旁敲侧击。 “太子殿下所说的大戏,可是跟其他殿下有关?” 慕容奕脚步一顿,脸色瞬变,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 楼似夜察言观色,赶紧解释两句。 “臣只是随意猜测,若……” 慕容奕听他说是猜测,这才重新换上了笑脸。 刚刚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奸细呢。 “不愧是少师,聪慧过人。” 楼似夜不动声色,淡淡应和。 “太子殿下过誉了,那臣斗胆继续猜一猜,今日之局,可是跟晟王殿下有关?” 第152章 贵客马上就到。 太子听楼似夜提起慕容缙,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只是浅浅一笑,并未正面回复。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率先往里走。 楼似夜眉头微皱,只得跟着进去。 太子虽然没有承认,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今日要算计的兄弟,很有可能就是晟王慕容缙。 那他是否知道黎红棠今日也来教坊司跟慕容缙见面? 或者太子早就知道,才故意把他给带来? 楼似夜心里闪过数个念头,目前还不能确定太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静观其变。 太子带着他径直绕过了放春山和离恨天,直奔天上月而去。 身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在教坊司有自己的隐秘院落,也不是没可能。 可当楼似夜走进屋里,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却着实楞了一下。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却没有任何交流,且都在自斟自饮,似乎满腹心事。 坐于左侧的男人,一身墨蓝锦服,发上束着金冠,侧脸笼在晕黄的光线中,凉月轻笼,木樨如雪。 而坐于右侧的男人身形高大,大马金刀,肃然端坐,五官如刀雕斧刻般,华美而冷然。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慕容镍眯着眸子,眼角绯色泪痣如火,带着一丝魅惑。 “太子表哥,你来晚了。” 慕容镍的母妃陈莹跟陈皇后是姐妹俩,燕王跟老皇帝又是兄弟俩。 两人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可谓亲上加亲,两人关系也比较亲密。 所以他才敢这般无所顾忌地调侃太子。 慕容奕笑着摆摆手,让出身后的楼似夜。 “这不是去了趟国公府,若非本宫亲自去请,我们少师可不会来这种地儿。” 慕容镍的视线转向楼似夜,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变,身体坐直了些。 “楼少师确实不是常客,我也是第一次在教坊司见。” 话音落,主动朝他招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 楼似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起那天晚上听墙角听来的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容镍让自己坐他旁边,很有可能是想透过他打听南宫夭夭的事。 毕竟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南宫夭夭和黎红棠打小就在一起玩,是最好的姐妹儿。 楼似夜朝他歉意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对面的谢吹雪。 “感谢世子厚爱,但于理不合,我还是跟谢将军坐一起吧。” 慕容镍眼底不愉一闪而逝,却也没有强求,毕竟楼少师的脾气众所周知,没人能强迫他。 甚至太子还帮着打圆场。 “爱坐哪儿坐哪儿,随意就好,都是自己人。” 这一句都是自己人,无端是让楼似夜心里一紧,可面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 要说慕容镍是太子一党,他早就知道,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 说他是自己人,也能理解,身为太子少师,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妥妥的太子派系的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谢吹雪竟然也是派系的? 楼似夜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强大的情敌,就让人深入调查了一下慕容缙,包括他暗中结交的各方势力。 尤其最近又从慕容熙那里听到很多关于他的密事,越发肯定谢吹雪的爹是晟王一党。 没错,兵部尚书府谢家二房的谢启早已暗中搭上慕容缙,甚至还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为了拉拢他,拱他上位,也为了自己将来能名正言顺地当国丈。 本以为谢吹雪也是拥护慕容缙的,不曾想,他竟是太子一党。 思及此,楼似夜坐下后,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谢吹雪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 两人对视,微微点头示意,便各自端坐,并未说一句话。 慕容镍看向上首的太子,早有些不耐烦。 “太子表哥,今日让我们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慕容奕嘴角带笑,抬手安抚。 “表弟,稍安勿躁,今日贵客马上就到。” 第153章 太不是个东西了! 黎红棠来得比较早,先去了一趟庄奉銮的住处。 因中秋宴上皇上遇刺之事,庄奉銮被波及,责令三月之内只能待在教坊司。 庄奉銮住在天上月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子,内里极为清幽,倒是很符合她清冷的性子。 黎红棠走进院子,轻轻扣动门扉。 吱呀—— 雕花红木门打开,一双妩媚的秋水眸出现在眼前。 黎红棠有一瞬间的怔楞,忘记开口说话。 即便已经确认过眼前的女人不是阿姐,可每次看到这双眼睛,还是忍不住走神。 庄奉銮看到她,似乎也有些惊楞,却很快反应过来。 “黎……小将军,可是有事?” 能坐上教坊司奉銮之位,必察言观色,眼力非同一般。 一眼便看出女扮男装的黎红棠,却贴心地换了称呼。 黎红棠回过神,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青玉瓷瓶。 “上次你去千金堂,答应给你做的面药。 今日碰巧来教坊司,顺便给你送来。” 庄奉銮眯着眸子看她几眼,身子往后撤,让她进屋说话。 黎红棠跟着走进去,眼睛却总忍不住盯着人瞧。 庄奉銮亲自给她倒了杯茶,眼底难得露出些许笑意。 “若非知道你是女儿身,还以为黎小将军看上我了。 为何每次见我,总用眼神偷偷打量?” 黎红棠低头抿了一口,声音略低。 “庄奉銮不仅气质,举手投足间,也跟我阿姐有些像,所以总会走神。” 庄奉銮面色不变,只微低着头。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将军府的事,黎小将军多想开些。” 黎红棠偷偷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如此,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可很快便恢复如初。 “多谢庄奉銮安慰,为了将军府,我也不会轻易倒下。” 庄奉銮闻言,这才抬头,深深看她一眼。 “黎小将军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就在黎红棠心死如灰的时候,突然听她这般说,一颗心又急剧跳动起来。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 庄奉銮眼底暗光一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教坊司这种地方,是没有秘密的,想不听都难。 像黎小将军这种难得一见的女英雄,巾帼不让须眉,讨论的尤其多。 但大家都说你是个冷血无情、寡言少语的女阎罗。 可我跟你见过几次面,发现你并非传闻中那样,你笑起来的时候,很美。” 黎红棠再次失落地哦了一声。 庄奉銮又深深看她一眼,继续道。 “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小将军呢?因为成亲的缘故吗?想来你跟楼少师很恩爱吧。 陷入爱河的女人,眼里总是带着氤氲的秋水,不自觉地就会变温柔妩媚。” 黎红棠被她说的羞红了耳根子。 平日里都是她调戏楼似夜,今日感觉被人给调戏了。 “我跟相公相处的确实不错,我很珍爱他。” 庄奉銮听她如此说,几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好似不经意道。 “听闻今日太子在天上月的雅间摆了宴席,准备给晟王殿下接风洗尘。 你家相公是太子少师,想来也会一同前来吧。” 黎红棠倏然抬头看她,眼睛瞪得滚圆。 “什么?太子那狗……太子殿下在教坊司,而且就在天上月?还把我相公带来了?” 太子这狗东西,太不是个东西了! 上次带楼似夜去赌坊,这次又带他来教坊司,平白把人带坏了! 慕容缙也不是个好鸟,本以为只是约见她来教坊司,没想到只是顺便呢? 这兄弟俩肯定装了一肚子坏水! 万一待会儿撞见楼似夜……简直不敢想! 黎红棠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告辞。 “多谢庄奉銮,咱们改日再叙。” 不管庄奉銮出于什么缘由,告诉她这个消息,总不会是想害她。 黎红棠对此,有种莫名的笃定。 第154章 皇兄为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黎红棠脚步匆匆离开了小院,却不知庄奉銮一直站在窗前目送着她离去,视线久久未收回。 海月走到近前,声音极轻。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平白折磨你自己,不若……” 不等她说完,庄奉銮抬手打断,眸光一瞬间变得幽冷。 “小心隔墙有耳,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海月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庄奉銮见此,幽幽叹息,到底是年纪还小。 她的声音略温柔了些。 “事情怎么样了?” 提及此事,海月再次恢复了生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小姐放心,早就安排妥当了,太子只当是偶然发现的,还沾沾自喜呢。 他偷偷养了那么多时日,为的不就是今日,现在就看晟王的反应了。 希望兄弟俩最好能斗得你死我活,也省得我们再动手。” 庄奉銮沉思片刻,又提起其他事情,眼底流露一丝温情。 “明兰那边可有情况?” 海月偷偷抬头看她一眼,才回道。 “最近小……有些闹脾气,不是很好哄。” 庄奉銮闻言,眉头皱起,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是我对不起她。” 那边黎红棠离开,并未听到主仆俩的对话,只脚步飞快地赶往太子的秘密小院。 即便是在教坊司,太子的住所,也是处处守卫森严。 白英和白术主动请缨,引开守卫,黎红棠趁机偷溜了进去。 尚未接近主屋,便听到一声怒吼。 黎红棠顿了一下,当机立断,身形急闪,爬上屋顶,准备……偷听。 屋内。 慕容镍早等得不耐烦,就在他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红木门被人推开。 男人一袭锦缎紫袍,腰间缠金丝腰带,墨发束在金冠中,眉如剑,眸如星,俊美而清贵。 他缓缓行来,神情看似慵懒随意,狭长的眸子深处却有火焰在跃动。 来人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晟王,慕容缙。 “太子皇兄,实在不好意思,半路遇到些事情耽误了。” 慕容奕很想翻个白眼,却忍住了,笑得十分勉强。 “六弟莫要客气,都是自家兄弟,稍微晚点没什么。” 太子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个老六就是故意不给他面子。 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 慕容缙自然不跟他客气,视线往两侧一扫。 慕容镍和后来的慕容皓坐在太子左手边。 谢吹雪和楼似夜坐在太子右手边。 他的视线在触及楼似夜的时候,明显多停留了一会儿,眼底闪过莫名的暗光。 慕容缙脚步轻移,坐到了慕容皓身边,正对着楼似夜。 “感谢太子皇兄这般记挂着我,知我刚回上京,就为我准备接风洗尘。” 慕容缙虽中秋当晚便偷偷赶回了上京,但除了去找黎红棠现身了一下,对外并未走漏风声。 直到一天前,返京的大部队到了,才假装一起回来,并第一时间去宫里见了老皇帝。 慕容奕收到风声,非但没有之前的忌惮,反倒十分兴奋,当晚就给慕容缙下了帖子。 这才有了今日的接风洗尘宴。 “老六客气了,你既叫我一声太子皇兄,我自然是要爱护兄弟的。 你去北地,一走就是两年半,我们许久未见,为你接风洗尘自是应当的。” 慕容缙并不是傻子,说是接风洗尘,实则鸿门宴还差不多。 太子又不知整了什么,迫不及待给他下套呢。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太子皇兄的厚爱了。” 慕容镍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演起兄友弟恭,十分不屑地撇撇嘴,可到底没说什么。 慕容皓一直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酒杯,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跟往常一样寡言少语。 楼似夜看似面色无常,实则眼角余光瞟了慕容缙好几次,眼底暗潮涌动。 谢吹雪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时不时地喝上一杯,依旧心事重重。 慕容缙也好似没看到这四个碍事的陪酒客,笑着看向太子。 “不知太子皇兄为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慕容奕笑得更加开怀,当即拍了拍手。 没多久,红木雕花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行红衣舞姬身形款款而来,个个腰肢袅娜,飘飘若仙。 当先一人面遮红纱,唯有一双美目露在外面。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对上美人目,都有一瞬间地怔楞! 第155章 强扭的瓜不甜。 舞姬们飘然而入,围成一个圈。 为首的舞姬被围在正中,面遮红纱,开始翩翩起舞。 众人不约而同看着中间的舞姬,神情各异。 楼似夜端坐如初,看似波澜不惊,实则眼底满是惊疑。 就在刚刚,他与领舞对视的一瞬间,感觉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再想细看时,舞姬已开始舞动。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慕容缙。 他看到领舞的一瞬间,差点按捺不住站起身。 可看到太子不怀好意的笑,他犹豫了,或许只是有些像,不能入了太子的套。 慕容奕把两人的视线看在眼里,心底越发得意。 他笑着看向慕容缙,仿佛是关爱弟弟的好兄长。 “老六,你可喜欢本宫为你准备的这份惊喜?这些舞姬可是本宫派人亲自调教出来的。 她们跳的这支舞,名叫凯旋舞,正好适合为老六接风洗尘。” 慕容缙闻言,越发肯定其中有猫腻,便收敛了些,皮笑肉不笑。 “舞确实不错,让太子皇兄费心了。” 慕容奕哦了一声,问得意味深长。 “那老六觉得舞姬如何?尤其是中间领舞的这位?” 慕容缙眼底暗光一闪,面皮却不动如初。 “领舞的舞蹈功底确实比其他舞姬要厉害些。” 慕容奕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眯起眸子,转而笑着看向楼似夜。 “少师,你看这支舞如何?” 楼似夜表情淡淡,仿佛对舞姬并不感兴趣,却还是配合着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听到极高的赞誉,慕容奕脸上多了些笑意,又接着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少师觉得这领舞的舞姬如何?” 楼似夜想起刚刚那一眼的熟悉,察觉到太子的心思,心底闪过一丝不愉。 “并未细看,且臣并不感兴趣。” 慕容奕先是一愣,继而假意干笑几声。 “本宫倒是忘了,少师自成亲之后,眼里便只有妻子,其他女人自是入不了你的眼。” 说完,眸光若有似无地瞟向脸色逐渐铁黑的慕容缙。 “老六刚回上京,怕是还不知道,少师原本十分冷清的人。 自从成了亲啊,便整日里只惦记着家里的娇妻,从不会跟我们一起听曲赏舞。 上京无人不知,少师跟黎小将军恩爱非常,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啊。” 慕容缙冰冷的视线投向楼似夜,薄唇微微勾起,丝毫不掩饰挑衅。 “我刚回上京两天,确实还没听说,不过……强扭的瓜不甜。 是真恩爱,还是装出来的,日久才能见分晓。” 屋里瞬间弥漫起看不见的硝烟。 即便有琴声,伴随着曼妙的舞姿,也能让人感受到暗潮涌动。 慕容奕好似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脸上的笑容比之前真多了,就差拍手叫好了。 他得到的密报没错,老六对黎红棠仍然念念不忘呢。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能掣肘这位极具威胁的兄弟,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怕就怕他没有软肋。 慕容皓到底是太子最亲的兄弟,也是一起出谋划策的人,当即插了一句。 “皇兄这么一说,我仔细看了这位领舞,总觉得她的眼睛有些似曾相识呢。” 慕容奕跟他一唱一和。 “哦,老三,你快说说,像谁?” 慕容皓声音虽低,可说出的话,却足以让全场寂静。 “我觉得有些像黎小将军。” 楼似夜眉头皱起,平日里清润儒雅,声音从未这般冷冽过,神情更是充满威压。 “殿下,请慎言,勿要将臣妻跟一个舞姬相提并论,此非君子所为。” 慕容缙也看向慕容皓,嘴角斜勾,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两年多未见,三皇兄倒是会讲笑话了。” 两人毫不留情面,接连怼向慕容皓,空气中越发剑拔弩张。 第156章 赝品就是赝品。 慕容奕看向脸色铁青的两个男人,心底却生出快意。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竟同时是两个男人的软肋。 于他而言,这是好事,以后更好拿捏。 他朝慕容皓摆手,有意帮忙敷衍过去。 “少师,老三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当真。 区区一舞姬,自然是没法跟黎小将军相提并论。" 楼似夜眉头依旧紧皱,脸色并未好多少,显然不吃这一套。 慕容奕讪讪的,转头看向慕容缙,眼底精光闪过。 “老六,我看你似乎对这个领舞的舞姬有些感兴趣,不若送给你暖床如何? 听说你此次回京,带回个红颜知己,还怀了你的孩子,想来这段时间也没法伺候你。 不若将这位舞姬一并带回府,红袖添香,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慕容缙的脸色更黑了,倏然站起身,朝舞姬走去。 慕容奕见状,眼里满是笑意。 他与慕容皓对视一眼,仿佛什么阴谋即将达成,按捺不住的欣喜。 一群舞姬正翩然起舞,红衣飘飘,轻纱扬起,美轮美奂。 被围在正中的领舞更是身姿曼妙,一回首,一投足,皆是妩媚风情。 眼见着俊美清贵的晟王朝自己走来,禁不住心花怒放,心跳加速。 其他舞姬当即散开,自动让出一条道。 慕容缙走到领舞面前,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揭开面纱。 美人儿眉眼低垂,俏脸微红,越发明艳动人。 慕容缙深深看她一眼,怔楞之后,嘴角斜斜一勾。 “叫什么名字?” 美人儿娇声怯怯,星眼朦朦,万般风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回王爷,小女棠棠。” 此话一出,屋内其他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只是神情各异。 慕容奕和慕容皓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却没有错过彼此眼中的算计。 谢吹雪原本算是唯一置身事外之人,可听到女子娇嗲的声音,尤其是唤自己棠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楼似夜的脸更是瞬间冷了下去,原来这就是太子给晟王准备的大礼。 还故意把自己叫来,搞这一出,到底是想羞辱晟王,还是想恶心他呢? 要说之前黎红棠提议让他另择其他皇子辅佐,他还在考虑中。 如今经历这事,他是彻底寒了心。 不怪他不守君子之道,君臣之礼,怪只怪太子处事荒唐,绝非明主。 这种昏聩之人,不配他的辅佐。 楼似夜正要站起离席,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那边慕容缙却转头对着太子浅浅勾唇,表情却十分淡漠疏离。 “太子皇兄真是颇为用心,竟为我准备了这么一份特殊的厚礼,只可惜……" 慕容奕丝毫未察觉他周身涌动的寒气。 “可惜什么?” 慕容缙目光深如泥沼,唇边似笑非笑。 “可惜,赝品就是赝品,永远上不得台面。” 慕容奕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慕容缙却不再理会他,转头再次看向舞姬,声音幽冷。 “乍一看,确实有几分相似,可你根本没法跟她比。 你连她的一根手指都不如,给她提鞋都不配,更遑论当她的替代品。 呵,就你,也配?还是不要玷污了棠棠这个名字。” 慕容奕闻言,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只觉眼前一瞬间亮如寒星。 接着,便被喷薄而出的血雾遮住了眼。 噗通—— 舞姬睁着一双美眸,眼里还带着妩媚的风情,却在瞬间染上了恐惧。 她颤抖着手捂住脖子,可惜血越来越多,透过指缝,汩汩而下。 她瘫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其他舞姬反应过来,大叫着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出。 慕容缙慢条斯理地收回匕首,淡漠地望了眼刀尖。 他出手已经很快了,可到底还是沾了血,正顺着锋刃往下滑。 他眼底涌现满满的厌恶,好似喃喃自语般。 “脏死了。” 第157章 碍眼的东西,就该及时清理。 一切几乎就发生在瞬间。 原本鲜活的舞姬,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躺在血泊中。 那双妩媚动人的眸子却大睁着,带着些许恐惧。 其他舞姬早已四散奔逃而出,不见踪影,屋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慕容奕倏然站起身,抬手指向慕容缙,嘴唇微微颤抖。 即便见过再多世面,此情此景,却吓到他了,还要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 “老六!你到底在做什么?” 慕容缙扭头看向他,鲜红的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声音带着丝喑哑。 “太子皇兄刚刚不说把人送给我了吗,既然是我的人了,我自然有权处置。 不过是个赝品,平白看了伤眼,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太子被怼得哑口无言。 刚刚确实说要把人送给他,可谁能想到他竟毫不犹豫把人给杀了!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太子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没什么正当理由去指责,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斥责。 “老六,你太荒唐了!” 慕容缙将匕首擦干净,塞回袖子里,双手一摊,表示不在意。 “碍眼的东西,就该及时清理掉。”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总给人一语双关的感觉。 慕容奕被那双好似染血的眸子吓得后背一阵发凉,嘴唇颤了几下,没再说话。 慕容缙眼角余光看向楼似夜,丝毫不掩饰嘴角的挑衅。 “她是唯一的她,这世上无人能及,仿品也不行。” 楼似夜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眉头紧皱。 慕容缙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疯子,难怪小娇妻偶尔提起,都说他是疯狗。 当他接收到慕容缙挑衅的目光,并未逃避,薄唇缓缓轻启。 “觊觎别人的东西,同样不会有好结果。” 两人一来一回,不过简单的两句话,空气中却好似有刀光剑影。 慕容缙闻言,眼神中杀意翻涌,语气里满是沉沉戾气。 “楼少师这话说的极是。” 阿棠本来就是他的,上一世是他的,这一世也只能是他的! 是眼前这男人平白无故抢走了阿棠,真该死! 说完这句话,再次看向太子。 “太子皇兄,感谢你为我办的接风洗尘宴,你的大礼我很喜欢。 看来今日是不能继续了,改日我再回谢太子皇兄,今日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也不等太子再说话,大步流星往外走。 慕容奕气得差点跳脚,碍于还有外人,忍住了,只是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 这个弟弟根本没法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啊! 楼似夜早就被浓重的血腥气熏得欲呕,更是厌烦太子今日所作所为,当即也告辞离开。 谢吹雪眼见着人都走的差不多,才慢悠悠地放下酒杯,站起来伸个懒腰。 给太子打过招呼,便也跟着离开了,仿佛从开始到结束,都没他什么事。 咣—— 屋里只剩慕容奕和慕容皓兄弟俩,他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摔了桌上的酒盏。 “这个老六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早晚弄死他!” 慕容皓走到他身前,低声安慰。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经过此事,可以肯定,黎红棠对他来说很重要。 为了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妻子,发那么大火气,甚至亲手杀了仿品。 可见黎红棠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他根本没放下,这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慕容奕一听,瞬间欣喜起来。 “老三,你说的没错。不过,本宫总觉得老六好像跟两年多前不太一样了。” 慕容皓眸光暗沉,面露疑虑。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兄弟俩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那边慕容缙走出屋里,脚步飞快转向左侧长廊,在长廊尽头拐过弯,看向某处,嘴角微勾。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第158章 你根本不爱他! 黎红棠刚爬上屋顶,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怒吼。 仔细一听,像是太子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露出点空隙。 不等她仔细看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黎红棠眉头皱起,看到血泊中躺着一红衣女子,早已没有了生机。 死了。 然后再次听到太子的无能狂吼,以及慕容缙云淡风轻地回复。 待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眉头皱的更紧了。 太子这狗东西竟然给她找了个替身! 还要送给慕容缙! 黎红棠心里一阵膈应,若非有人在,真想拿口袋罩上太子的头,把人痛打一顿。 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她忍着恼火,继续听兄弟俩打机锋。 太子到底不行,根本不是慕容缙这腹黑货的对手。 明明是想算计慕容缙,反倒被他气得差点跳脚。 眼看着兄弟俩不欢而散,慕容缙要推门而出,她悄悄从房顶跳了下来。 然后藏在一片竹林中,准备……守株待兔。 慕容缙十分警觉,竟一下就发现她了。 黎红棠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走出来,问的理直气壮。 “王爷,真是好耳力,让人佩服。 王爷之前在字条上说,知道我家人的下落,让我准时来赴约。 我按照预定来了,王爷是不是也该信守承诺?” 没错,中秋之夜,慕容缙就是用这个,迫使她答应赴约的。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家人更要紧了。 慕容缙看到她,之前在屋里对峙太子时的剑拔弩张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笑意。 他快步朝她走过去,嘴角微弯。 “阿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黎红棠很想喷他一脸唾沫,明知道她很在意家人,还以此来威胁,怎么有脸说这话! “王爷,我的家人到底在哪儿?” 对于她的冷漠,慕容缙丝毫不在意,又朝她走了一步。 “阿棠,我既然答应你,肯定不可能食言的,我知道……” 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扫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慕容缙眼底精光一闪,瞬间切换了话题。 “不过阿棠,在我说出你家人的下落之前,有个事情需要跟你确认。” 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凑近她,压低了嗓音。 可接下来的问话,又提高了声音,似乎生怕旁人听不见。 “阿棠,你当初回到上京,火速嫁给楼少师,只是为了气我,对吗? 你根本不喜欢他,不是吗?你们甚至在成亲之前,都没见过几面,更没说过什么话。” 黎红棠被他的发言震惊到了。 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王爷,我嫁人早已尘埃落定,此生只有一个夫君,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因为此事多做纠缠。” 慕容缙好似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自顾自地发问。 “阿棠,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气话,我很理解,是我不好。 当初因为你没法生孩子,而把你推出去,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找个有孩子的老男人随便嫁了。 你就是太在意我说的话,是不是?你根本不爱他!” 黎红棠简直要瞳孔地震。 这人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这都是说的什么胡话! 第159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黎红棠看着眼前自说自话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慕容缙,颇有些无语。 狗东西怎么可能突然变这么痴情! 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上一世,慕容缙得知她有极严重的寒症,便十分干脆利落地放手。 转头就去跟谢若瑾眉来眼去了,可从未这般死乞白赖地纠缠过她。 难道是因为黎家军? 目前为止,最大的不同是,黎家军还在她手里,没有被夺走。 慕容缙如今手里没有军队,根本没法跟太子抗衡。 所以又扭头来打她的主意了? 黎红棠脑子里飞速闪过数个念头,嘴上拒绝地十分干脆利落。 “王爷,再最后说一遍,我已嫁为人妇,望你以后自重。” 慕容缙丝毫没有被这话打击,甚至理直气壮地回。 “嫁人又如何,本王不在意!阿棠,你是本王的,以前是,以后也将是!” 黎红棠简直目瞪口呆,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恨不能上前巴拉他的面皮,看看是不是别人易容的。 但想到上一世,慕容缙当上皇帝后,同样也是这般强势地把她掳进宫。 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只不过这一世提前发作了。 “王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今日答应与你见面,是为了我家人的消息,而不是来跟你讨论这无意义的话题。 若王爷再这般自说自话,那不谈也罢。” 话音落,作势转身欲走。 慕容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衣袖。 “阿棠,本王先前伤了你的心,知道你还在生气。 我以后会改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让你得偿所愿。” 黎红棠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我只想你离我远点。” 慕容缙的眼神瞬间幽暗,周身笼罩着寒气,几乎是咬着牙。 “这不可能!” 两人再次谈崩。 黎红棠真是要被他气笑了,这狗男人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原谅他。 再说了,现在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一点都不在意他了。 恨不能他离自己越远越好。 黎红棠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听说霍云朵怀孕了,还未来得及恭喜王爷。” 慕容缙闻言,华美的面庞一片冰寒,好似浸透寒冬的凛冽。 “阿棠,你知道的,如今皇室嫡长孙还未出生,每个皇子都想争一争。 本王根本不爱那女人,是她算计的我,那个孩子也是她算计得来的。 要不是母妃坚持要留着她,本王根本不可能带她来上京!” 黎红棠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是啊,要不是为了抢这个皇长孙,你不但不会让霍云朵来上京,估计一剑就抹了她的脖子。 慕容缙被她嘲讽又不信任的表情气得肝疼,却又无可奈何。 “阿棠,本王对天发誓,今日所言皆是真心。 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黎红棠彻底惊呆了,慕容缙为了黎家军,真是能屈能伸,这么毒的誓言都敢发! 果然是个狠人,诅咒起自己来,也毫不犹豫! “我对王爷、王爷的女人以及王爷未来的孩子都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家人的消息。” 刚刚提一嘴,不过是为了嘲讽他,没想到这人还来劲了。 慕容缙眸中一片浓重的黑,眼角余光扫到晃动的衣角,忽而又勾起唇,浅浅一笑。 “阿棠,你是不是吃醋了?因为我把霍云朵带回王府,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 黎红棠:…… 慕容缙确实变了,变得有些不正常,大白天的就开始说胡话。 黎红棠正要骂他脑子不正常,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温润的嗓音。 “棠棠。” 温柔缠绵的两个字,让她骨酥腿软。 可是一想到当前境地,瞬间又支棱起来。 第160章 痛,我也心甘情愿。 黎红棠听到熟悉的嗓音,后背窜上一股凉意,有种被抓奸在床的莫名紧张。 虽然什么都没干,可被楼似夜看到自己跟慕容缙见面,多少有些心虚。 尤其慕容缙这狗东西刚刚还说了些不知所云的混账话,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黎红棠提心吊胆转过身,嘴角勉强勾起。 “相公,你怎么也来教坊司了?是有事情要办吗?” 刚刚趴在屋顶往下偷窥的时候,看到楼似夜和太子一同出现,便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肯定是太子那狗东西故意把他叫来的,不怀好意! 楼似夜径直走到她面前,声音依旧轻柔。 “嗯,有些事情要办。” 黎红棠见他眼角余光瞄了慕容缙一眼,赶紧侧过身,主动交代。 “相公,那天晚上我跟你提过的……” 不等她解释完,楼似夜拉住她的右手,轻轻摇头。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我们也约定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信任你。” 这话说的比情话还甜腻,听在耳朵里,人都要醉了。 黎红棠是舒服了,可慕容缙眼底却冒起了火花,整个人都被寒气笼罩着。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说话,在他眼里,无异于打情骂俏。 尤其是向来强势清冷的阿棠,对自己没一句好话,恨不能把自己推到十万里之外,撇开关系! 可在楼似夜面前简直判若两人,竟如此小鸟依人,轻声软语。 明明阿棠以前只爱他一个人的! 如此一对比,自是气得烧心灼肝! 慕容缙眼底暗潮涌动,隐隐含着凶煞。 趁着两人说话不注意,出手如电,抓住黎红棠的左手腕。 并在她甩开之前,将其奋力一扯,拽到自己跟前,贴在耳边低声几句。 黎红棠冷不防被慕容缙扯住手腕,手腕一抖,金环蛇窜了出来,张开血红的嘴,就欲往他手上咬。 却在听到他的话时,一切戛然而止。 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慕容缙很满意她的反应,作势手上更加用力,想把她拽走。 转头看向楼似夜,丝毫不掩饰嘴角的挑衅。 “楼少师,我跟阿棠还有些事要商议。” 话音落,便要把人带走。 楼似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楞过之后,重新拽住黎红棠的右手腕,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根本不理会慕容缙的挑衅,只是看着黎红棠。 “棠棠,我们回家。” 眼看着黎红棠有些犹豫,慕容缙抓住时机,又低声耳语,再次砸下重磅炸弹。 黎红棠眼里满是震惊,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你说的可是真?” 慕容缙自信满满地点头,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黎红棠转头看向楼似夜,面上带着几分愧色和内疚。 “相公,你先回府,等我回家。” 慕容缙差点笑出声,得意地看向楼似夜,虽然一句话没说,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看吧,阿棠,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可不等他喜形于色,手背传来痛意,使其下意识松开手。 低头一看,两个鲜红的小口,汩汩冒着血。 楼似夜没有看他一眼,只定定地盯着黎红棠,眼里满是破碎的悲伤。 可他一句话没说,只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黎红棠站在原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内疚到了极点。 一直目送着他离开,才转头看向脸色灰败的慕容缙,声音很冷。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若你敢骗我……” 说到此,抬手指了指他的手背,冷笑一声。 “这金环蛇的剧毒,怕是一时半会儿配不出解药,王爷可能要痛上几天了。” 慕容缙刚刚的得意散了一些,可还是勾起嘴角,勉强露出疯批的笑。 “只要是阿棠给的,痛,我也心甘情愿。” 黎红棠:…… 果然是个疯狗。 第161章 够狠,我喜欢。 黎红棠原本不打算搭理慕容缙的。 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用家人的消息骗她来此,毕竟说了半天废话,也不见入正题。 回想上一世,慕容缙根本没有这般死缠烂打。 这一世他态度变化这么大,最大的可能就是黎家军。 楼似夜出现的时候,她越发怀疑,从一开始就是慕容缙给自己下的套。 故意离间她和楼似夜的关系,才有今天这个局。 就在她坚定选择楼似夜的时候,偏偏这狗东西凑在耳边说了一句。 “阿棠,你不想知道二公子的下落了吗?” 一句二公子,彻底掀起了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原本他在纸条上写家人的消息,以为是他那里有阿姐的行踪。 没想到竟是二哥! 黎红棠彻底不淡定了,即便面上极力装得很淡定,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慕容缙看出她的动摇,又暗搓搓地加了一句。 “阿棠,若你今日跟他走,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二公子了。” 黎红棠不敢赌,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开楼似夜的手,让他先回府,等自己回去。 她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伤了楼似夜,却别无选择。 她心里不痛快,毫不犹豫放出金环蛇,咬向慕容缙的手背。 看着他痛苦皱眉的样子,心里才有一丝爽快。 也懒得装了,当即放狠话。 “王爷,你若是敢骗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她威胁的话,慕容缙非但不恼,反而勾唇笑了起来,眼睛血红。 “这才是我认识的阿棠,够狠,我喜欢。” 他想到上一世,黎红棠把匕首插进他胸膛,眼里的凶狠闪着绿光。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阿棠跟他是一样的人,骨子里嗜血和狠毒。 只不过,她被逼急了,才会暴露出本性。 黎红棠不知他在想什么,更不理会他的骚话,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现在就要见二哥!” 慕容缙翻出一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胡乱塞进嘴里,这才站直了身体。 “我既答应了你,自不会食言,这世上,我最不会骗的人,便是阿棠你。” 黎红棠听到后面这句,直接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这话哄一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也就罢了,说给她听,简直就是屁话。 鬼才信他! 上一世,他骗的还少? 骗她大哥生死不明,骗她二哥冻死断天涯,骗她黎翡是被不小心推下水的…… 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恨不能现在就把他脑袋扭下来当蹴鞠踢。 黎红棠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极为不善。 “带路。” 原本还想装一装尊敬,毕竟是个王爷,现在是装都不想装了,他不配! 慕容缙只以为她因皇后之位的事被伤透了心,还在怨自己,拿出了十足十的耐心哄她。 即便被甩脸色,也笑着接过,走在前面带路。 “二公子不在教坊司,还要麻烦阿棠跟我去一个地方。” 黎红棠现在是一刻钟也不想等,只想立刻见到黎正卿,赶紧摆手。 “快走。” 待两人从教坊司后门走出,上了一辆早备好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朝城门行去。 第162章 带走他,不容易。 黎红棠坐在马车上,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手挑起车帘。 “这不是去晟王府的路。” 慕容缙坐在对面,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眼底暗潮涌动,又带着一丝疯狂。 “我从未说过要回王府。” 黎红棠倏然扭头看向他,越发觉得现在的慕容缙总带着一股上不上来的心机深沉。 上一世未坐上皇位之前,他可没这么疯,也没这么老谋深算。 难道说失去黎家军对他的打击这么大? 她坐直身体,不动声色地试探。 “那王爷是要去哪儿?” 慕容缙被她这般警惕地盯着,倒是坦然的很。 “去呼啸山庄。” 黎红棠眸光骤缩,心里闪过数个念头。 呼啸山庄是慕容缙的一处私人别庄,位于京郊数十里,依山傍水,风光秀美。 上一世,她被慕容缙的人掳走,就先送去了呼啸山庄。 毕竟掳走臣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需要时间转圜。 她被关在那里一个月,从最开始的绝食反抗,到后来的假意迎合,忍辱负重。 才有机会走出软禁的屋子,见到了呼啸山庄的全貌,也暗中窥探到了慕容缙的其他秘密。 原来他除了抢走的十二地支,还暗中培养了一支血煞军。 或许因为十二地支是黎老将军挑选出来的,到底不放心,多少有些提防着。 相较于可能会背叛的十二地支,他当然更相信一手培养起来的血煞军,更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 血煞军并非常人,同样也是由身怀异术的人,只不过他们的异术更血腥残忍。 他们各个生得极为高大,皮肤惨白,眼睛血红,个个冷血无情,没什么感情。 听说原本生活在永夜山,常年与冰雪为伴,鲜少见到太阳。 慕容缙在北地两年,暗中让人抓了他们,并彻底降服,收为己用。 他坐上皇位之后,这支血煞军就是他最强的杀手锏。 若有十二地支违背他的意愿,他就会让血煞军出手对付。 黎红棠想到那群冷冰冰的杀人魔,不禁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正想着血煞军的事,马车停下了。 慕容缙率先跳下马车,朝她伸出手来。 黎红棠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自己跳了下来。 慕容缙收回手,也没发怒,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吱呀—— 漆黑的大门打开,一个挑着红色灯笼的老人站在那里,恭敬地行礼问安。 “王爷,您来了。" 慕容缙淡淡地点了下头,继续往里走。 黎红棠看了老人一眼,刚好与他对视。 苍老的面容,闪着绿光的眸子,一切都透着诡异。 是血老! 明面上是帮慕容缙打理呼啸山庄,只是个管家一样的守庄人,实则是血煞军的头。 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包括真实年纪,真实样貌。 黎红棠对他唯一的了解是,他也会用毒,且是个中高手,跟端木老头不相上下。 被那双幽绿的眸子盯着,后背不禁窜起一阵凉意。 她极快地收回视线,假装只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心跳却越来越快。 一个念头也冒了出来。 难道二哥就是被血煞军看管着? 若果真如此,想要带走他,肯定不容易。 第163章 我来牵着你走。 黎红棠料想的不错,云正卿就像是慕容缙手里的筹码,根本不可能轻易让她抢走。 她才刚穿过游廊,那人便转过头,手里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条黑色的锦缎。 “阿棠,听话,蒙上眼睛。” 语气不是商量,而是笃定地命令。 黎红棠想骂娘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可她也知道现在别无选择,否则今晚很可能见不到二哥。 慕容缙往回走到她面前,作势欲上手帮她蒙上眼睛。 黎红棠刷一下从他手中扯过锦缎,根本不让他碰,然后自顾自地缠上了脑袋。 慕容缙看着刺猬一样的女人,却勾起嘴角笑了。 他有些忘记十七岁的黎红棠当年是什么样子了,毕竟那时候他忙着跟兄弟内斗争抢皇位,根本没在意她这个废掉的棋子。 现如今再看她,只觉得鲜活又可爱,即便生气的时候,也十分赏心悦目。 “你现在看不见路,我来牵着你走。” 黎红棠再次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冷的。 “我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好的很,就不劳烦王爷了,你再前面带路吧。” 慕容缙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坚持用强,现在他要全心全意挽回她,自然什么都要顺着她。 毕竟上一世他尝试过用强,最后得到的是一剑穿心。 他走在前面,看着院子里热烈绽放的菊花,鼻尖嗅着桂花香,只觉今晚的夜美极了。 黎红棠完全没有他的好心情,因为她一心一意在记路线。 是她蒙上眼睛开始,就一直专心地数着步子,以及判断大致的方向。 可她低估了慕容缙的狡猾。 毕竟是重活一世的男人,当了几年皇帝,早就是成了精的狐狸。 慕容缙带着她赏了好几遍月光中绽放的花,弯弯绕绕,来来回回。 就在她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走进一个角落,来到一处石门前。 他将手掌轻轻放在一处,来回转了几圈。 随着一声响,石门缓缓打开,他转过头,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黎红棠踉跄了一下,瞬间察觉到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猜到应该是一处地下密室,只能扶着一侧墙壁试探着往下走。 慕容缙见她如此抗拒自己,不觉有些伤脑筋,心里还在谋划着如何挽回。 看来皇后之位的事,着实伤了她的心,以致于她到现在还对自己充满怨恨。 两人心思各异,没多久到了走廊尽头。 慕容缙再次把手在石室墙面上转动几下,眼前的石门缓缓而开。 黎红棠只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下意识抱住了双肩,哆嗦了一下。 慕容缙从血老手中接过一个披风,又朝他无声地摆了摆手。 血老眉头微皱,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慕容缙将狐裘披风强行披到黎红棠身上,见她挣扎,声音带着强势。 “你身上不是有寒症,难道想在你二哥面前发作?这里面可是很冷的。” 黎红棠闻言,也不再挣扎,使劲扯了一下,挣脱他的手。 待穿好狐裘,一手扯开了头上的锦缎,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 待她视力恢复正常,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即便之前已经想了无数种,还是眼前之景被震撼到。 放眼四周,随处可见厚厚的冰,地面的冰更是被挖凿成复杂的图案,期间流淌着水银。 整个冰屋美轮美奂,却又透着诡异。 再看正中间,所有水银汇聚到一起,其上托起一只冰棺。 黎红棠惊讶过后,朝冰棺飞扑而去。 她有强烈的预感,二哥肯定就在里面! 可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眼前突然竖起一道冰刺,差点将她整个人穿透! 黎红棠惊魂未定,心跳不止,扭头恶狠狠瞪向男人。 “你什么意思?” 第164章 二公子并没有死。 面对黎红棠能吃人的眼神,慕容缙淡然自若。 那玩味的眼神就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阿棠,别着急啊。” 黎红棠恨不能咬他一口,这狗东西就是故意的! 不就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处处是机关。 别想着来偷人! 黎红棠现在没功夫跟他斗狠,她只想快点看到二哥,只能妥协,却也带着一丝狠。 “别卖关子了,我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二哥!” 慕容缙这才轻拍了下手,冰刺慢慢消退下去。 黎红棠不等他再开口,身形几个起落,已来到正中间的冰棺前。 透过厚厚的冰面,她看到了面色苍白的黎正卿。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叠放在身前,似乎早已没了呼吸。 黎红棠脑子里闪过断天涯的一幕幕,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乖囡囡,以后二哥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 “不管将军府以后如何,你都要挺直腰杆,谁敢欺负你,尽快打回去就是。” “囡囡,二哥最爱的人就是你,你要把二哥的幸福一并拿走,往后余生只剩喜乐。” “……囡囡,对不起……二哥又骗了你……” 重生之后,她鲜少落泪,可想起二哥为她做的一切,内心愧疚又自责。 慕容缙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站定,神情莫测地盯着她。 “阿棠,二公子并没有死。” 此话一出,黎红棠倏然抬头看他,眼眶里闪烁的泪珠甚至没来得及擦去。 “你说什么?” 慕容缙被这一眼看得心神巨震。 上一世经历那么多磨难,他也没见到黎红棠流泪。 即便是被谢若瑾穿了琵琶骨,她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宁愿流血,也不会流泪。 唯一一次见她落泪,还是临死之前。 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美丽的眸子没有了神采,只剩下生无可恋。 在她把长剑捅进心头的时候,眼尾不知不觉聚了一滴泪,倏然滑落。 “你说啊!” 慕容缙突然被揪住衣领,才回过神。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眼角的泪珠擦去,却在手将要碰到她时,被狠狠甩开。 他也不恼,只有些苦涩。 “我赶去断天涯救援,你们都在雪坑之中,身体早已经冻得僵硬。 因为你被裹在正中间,几乎没有暴露在大雪中,所以伤势最轻。 我让人先把你送回营帐,原本打算就地埋葬黎家军的那些英魂,却发现二公子还剩一口气。 黎家军在把你围在正中间的同时,也把二公子围住了,他虽冻得也厉害,却没有死。 我命人把二公子偷偷带走,并对外封锁了这个消息,只是不想引起骚动。 你听说过永夜山吧,听说住在那里的人神秘莫测,但也身怀绝技。 其中一种绝技便是吊命,使用特殊的秘法把人的魂魄封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吊着。 当时我也只是听说,可为了你,我偷偷遣一支小队深入永夜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一个身怀绝技的永夜山之人,并把人绑回来。” 慕容缙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一口气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只为得到她的一句认可。 可黎红棠的表情却有些出乎意料! 第165章 你到底是谁? 要不是经历了上一世,慕容缙说这么多“感人肺腑”的话,或许黎红真的会感恩戴德。 可她比谁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鬼才会信他的话! 明明想把他们兄妹俩置于死地的就是这狗男人! 至于永夜山会秘术的人,呵,本就是他暗中培养的血煞军。 慕容缙这狗男人是怎么把脸皮修炼的这般厚,谎话张嘴就来,估计连他自己都要被骗了。 可她还是有些不解。 上一世慕容缙不是趁机杀了二哥吗?怎么这一世却把人给救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直到死,二哥都再也没出现过。 甚至慕容缙被她关进地牢后,亲口承认过,当年确实是他让人埋了二哥和那些黎家军。 就葬在断天涯的雪坑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上一世慕容缙骗了她? 可他若真的救了二哥,当做最后的底牌,也不可能到死都不说啊。 最起码用二哥威胁她,能保住一条命。 黎红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想不明白,眼神变得晦涩。 慕容缙在说出那段话之前,甚至想到她可能会激动地投怀送抱。 可惜,事与愿违。 黎红棠非但没有被感动,眼神似乎还带了些怨恨。 他被盯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开口。 “阿棠,你怎么了?” 黎红棠收敛了眼神,再次看向冰棺里的黎正卿。 “真的可以救活二哥吗?” 慕容缙忙点头,声音笃定。 “阿棠放心,为了你,倾尽王府所有,我也会救醒二公子。” 黎红棠却听得想吐了,这狗男人真不要脸啊,逮住机会就示好。 “若我说,不想劳烦王爷呢?我可以把二哥带走,并想办法救醒他。 我也可以让人深入永夜山,却寻找会秘术的奇人,且不惜一切代价……” 不等她说完,慕容缙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可以!” 黎红棠早就猜到会是这结果,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威胁她的人质,慕容缙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毕竟他还觊觎着黎家军。 可她就是故意想撕开他虚伪的面具。 明明不想放人,明明是想用黎正卿来威胁她,一肚子的坏水,还说的这么情深意笃。 “王爷为何不答应?他是我二哥啊,我自是希望他能跟我回家,我也有能力救活他。” 慕容缙也知道刚才说话急了,调整了下表情,语气和缓了些。 “阿棠,不是我想霸占二公子,而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出不去。 离开这里,他的身体就会迅速衰败,根本等不及你去寻人救治。 这里是我回上京前,特地命人加急打造的,就是为了二公子。 阿棠,你不要对我这般警惕,我只是真心想对你好,绝对不掺杂其他东西。” 黎红棠忍不住冷笑了声。 要是一般十七岁的小姑娘,听到这话,可能都要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怎么这狗男人的口才变得这般好了? 好像上一世慕容缙十七岁的时候,没这么多话,也没这么舌灿莲花啊。 黎红棠深深看他一眼,突然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谁?” 第166章 哄人,还是要死皮赖脸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慕容缙心头一紧,面上却极力假装平静。 “阿棠,我真的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希望你不要总把我想那么坏。” 自从慕容缙从北地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的他态度何曾这般卑微过,甚至连本王这称呼都不用。 仿佛真就是个痴情种一般,在极力挽回心爱的女人。 可他越是这样,黎红棠越觉得他反常,指不定又在暗中搞什么小动作。 不警惕他,是不可能的。 “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慕容缙以为成功将她的怀疑消除,不由心中欣喜。 “阿棠,你放心,我定会救醒二公子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请你相信我,这里真是为二公子专门打造的,也唯有留在这里,他才可能醒来。” 黎红棠心里清楚,今晚她是不可能带走二哥的。 她单枪匹马,肯定干不过身怀绝技的血煞军。 就算加上被困在外面的白术、白英和午七,也没有什么胜算。 因为这事太过突然,她还没有任何准备,需要从长计议。 思及此,黎红棠也不再试探。 “那就有劳王爷了。” 看着冰棺里好似沉睡般的黎正卿,黎红棠心里开始各种谋划。 她定要把二哥带走的,也省得以后被这狗东西威胁。 慕容缙站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脑子里想的却是楼似夜。 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干掉他,这个抢了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就算弄不死,也要给搞残。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黎红棠死心,进而重新投回自己怀抱。 慕容缙把人送到大门口,本想扶着她送上马车,却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黎红棠掀开车帘,钻了进去,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即便有了黎正卿,却依旧换不回她的心。 慕容缙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眸光幽暗,心底那个念头就像藤蔓,越来越繁茂,直至占据整颗心。 黎红棠自然无暇理会他,坐在马车里,想的都是怎么把黎正卿偷出来。 没错,是偷出来。 想得太过投入,以致于到了府里,进了院子,还没发现异常之处。 要是往常,不管多晚,楼似夜都会等她的,给她留个灯。 可此时,院子里漆黑一片。 刚刚就觉得那里不对劲,但一直走到门前,黎红棠才意识到这点。 她扭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楼似夜生气了? 想起白天在教坊司发生事,越发心虚。 可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毕竟之前也有过坐在床上等她的时候啊,也是黑漆漆的。 想到这里,赶紧推开门,脚步飞快,越过屏风,窜到床前。 窗子里透过隐约的光晕,照亮了床,依稀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楼似夜侧着身体,被子盖到了脖颈处,只留一个后脑勺,睡得很熟的样子。 黎红棠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有种女人的直觉,相公肯定生气了。 她赶紧扭头跑去浴房,飞速洗干净,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待身体暖和了些,才小心翼翼地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哄人,还是要死皮赖脸些。 第167章 小坏蛋,好狠的心。 黎红棠一只手绕过去,搭在楼似夜身上,指尖在他身前轻轻滑动几下,声音娇软。 “相公,你睡着了吗?” 其实早在她贴上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下,肯定还没睡。 只不过是生她的气,故意不理她。 黎红棠心虚的很,干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紧挨着他,就在他耳边低语。 “相公,我知道今天把你丢在教坊司,而选择跟晟王殿下离开,伤了你的心。 就算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若换做是我,你敢这样带别的女人走而不搭理我,肯定也是要跟你闹的。” 道歉情真意切,声音绵软娇俏。 楼似夜耳朵慢慢变红,不知是被她的气息吹的,还是觉得被她抱太紧。 可他依旧沉默,未发一言。 黎红棠也不放弃,趴在他身上,指尖继续撩拨他的心弦。 “可我真的没办法,当时时间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清楚。 晟王殿下用二哥威胁我,当时在断天涯,若非二哥以身相护,我可能早就死了。 二哥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即便只是个假消息,我也要试一试。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二哥竟没有死!还被晟王殿下给控制了! 相公,你放心,知道了他的底牌和心机,下次绝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将事情娓娓道来,心里牢记着上次两人的谈话。 夫妻之间要坦诚,要有最基本的信任。 楼似夜依旧没开口说话。 黎红棠说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心灰意冷。 原本两人的关系缓和,眼看着再努力一段时间,就可能心意相通,在床上做羞羞的事情了。 结果被慕容缙那狗东西给搅合了。 感觉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即便睡在一张床上,却各怀心思。 黎红棠叹息一声,抱着温暖的人形枕头,竟睡着了! 楼似夜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才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他挣扎了片刻,才动了动身体,转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 他小心呼吸着,生怕把她扰醒,眼底有缱绻的爱意,但也掺杂着一丝迟疑。 她好像是太累了,呼吸有些重,浓长的睫毛微动。 她的睡颜甜美又柔静,这般看着,绝对想不到她是那般坚毅果决的性子。 楼似夜伸出手指,隔着距离,在她的脸上轻轻描摹,声音轻若鸿羽。 “你个小坏蛋,好狠的心,哪有抛下相公,跟其他那人跑的道理…… 若你担心,必须要跑一趟,你可以带我一起啊,为何每次都要自己一个人…… 是因为我不会武功吗?觉得我会成为你的拖累是不是?你总是……” 每每想到慕容缙那得意的嘴脸,心里的妒火和怒火就往上冒。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 楼似夜将她调皮的手臂拽回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只给她留个脑袋在外面。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贴着胸口,心跳相和,呼吸相闻。 第二天一早,黎红棠还未睁开眼睛,便伸手摸了摸旁边。 已经没什么温度了,楼似夜早就起床了,没有等她,也没有给她早安吻。 她有些失落,睁开眼睛,盯着帐子,惆怅地叹息,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要怎么才能哄好相公呢? 直到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才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两只小崽子。 黎翡拉着楼桦的手,站在屏风处,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她。 “小姑姑,该用早膳了。” 楼桦嘴角勾得大大的,眼里满是小孩子掩饰不住的鄙夷。 “太阳都晒屁屁啦,娘亲还没有起床,比我还能睡,羞羞羞。” 黎红棠的视线扫向窗外,天光大亮,确实不早了。 现在被两只小崽子笑话,老脸瞬间红了。 第168章 他们会不会和离? 被两只小崽子笑话,为了维持做娘亲的威仪,黎红棠面上装得极为淡然。 “知道了,你们先去膳厅,我马上就到。” 楼桦笑嘻嘻的,原本还想说什么,被黎翡拽走了。 黎红棠眼见着两只崽子消失在视野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跳下床。 心里不由在想,肯定是相公让崽子们来喊她用膳的! 相公虽然还在生气,但还是很关心她的! 黎红棠到膳堂的时候,父子三人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在那里了。 她讪讪地打了个招呼,紧挨着楼似夜坐下。 可惜男人眼里好似只有早膳,看都没看她一眼。 刚刚燃起的烈焰,瞬间又被熄灭了。 黎红棠蔫头耷脑的,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味同嚼蜡。 黎翡敏锐地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 他一边乖乖喝粥,一边偷偷观察两人,乌溜溜的眼珠子满是疑惑。 就连楼桦这种粗线条的,都发现了端倪,眉毛皱成小蚯蚓。 相较于黎翡的不动声色,他就直白的多,直接开口问。 “爹爹,娘亲,你们是吵架了吗?” 楼似夜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抬头扫他一眼。 “之前为父便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楼桦被亲爹怼得哑口无言。 他有心想辩驳。 明明之前吃饭的时候,娘亲总爱唠叨,爹爹还满脸宠溺地看着呢。 那时候爹爹可没说什么“食不言”。 怎么换成他就变了呢? 楼桦感觉心有点凉,不情不愿地低头继续干饭。 黎翡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开口说话。 一顿饭就在沉默的氛围中过去,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 早膳刚结束,楼桦就跳下椅子,撒欢往外跑。 跑之前,还不忘拉上黎翡一起。 眼看着两只崽子消失在膳堂,黎红棠才悄摸摸抬头看向楼似夜,开始撒娇。 “相公,你还在生我气呢?” 楼似夜慢条斯理擦好嘴,站起身,往外走,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黎红棠急了,急忙站起身,窜过他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相公,你去哪儿?我陪你啊。” 楼似夜将她的慢慢手臂拉开,声音平淡如水。 “不用。” 黎红棠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表情的楼似夜了,心里酸涩难忍。 这是真把人气着了。 偏偏还无能为力。 眼看着楼似夜坐上去东宫的马车,她站在大门前幽幽叹息。 两人都没注意到,某个角落里,两只小脑袋凑在一起,偷偷地注视着这边。 “哥哥,我敢肯定,爹爹和娘亲一定是吵架了,怎么办呀? 他们会不会和离?我才刚有个娘亲,我不要他们分开呀!” 楼桦越说越难受,一下扑到黎翡怀里,红着一双兔子眼,委屈的不行。 黎翡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又摸了几下脑袋。 “小姑姑不会的,她很爱姑父的。” 楼桦闻言,稍微缓和了些情绪,顶着一双红兔子眼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帮爹爹和娘亲和好呢? 我不要他们继续这样了,想让他们赶紧和好!” 第169章 生气了,要怎么哄呢? 对于黎红棠和楼似夜可能会和离这事,黎翡是从未想过的。 他虽然小,但心思细腻。 即便只是短暂的一段相处时间,也能看得出来,小姑姑是很爱姑父的。 至于两人闹别扭,要如何让两人和好如初,他就有些缺乏相关经验了。 “要不我们去问问怜姑姑?” 楼梦怜自从中秋节回了国公府,就没再搬回别院了。 两只崽子整日里在府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楼梦怜虽然性子有些清冷,但对两只崽子却是极好的。 每次碰到了,都会带回自己院子,专门让慕容熙请来伺候她的厨子给他们做些好吃的。 她就冷清地坐在旁边,看着两只崽崽儿大快朵颐,眼底藏着一丝欢喜。 久而久之,两只崽子也不再怕她了,偶尔还会主动搭话。 听黎翡提起楼梦怜,楼桦一拍脑门,欢呼雀跃。 “还是哥哥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黎翡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你也就想吃好吃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位小姑姑吧。 楼桦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楼梦怜的院子跑。 刚跑进院子,就碰见她的贴身丫鬟红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红玉姑姑,你端的是什么好吃的呀?” 在楼梦怜的院子里,能碰见的,十有八九都是厨子专门捣鼓出来的美食。 黎翡动了动鼻子,吸了几下,小眉头皱了起来。 “红玉姑姑,怜姑姑是生病了吗?” 红玉被两只突然出现的崽子盯着,有些不自在地抬手遮住了碗。 “没什么,就王妃突然想吃香菇粥,厨子失误了,给弄糊了,我这就给倒掉。” 话音落,不等两只崽子再开口,脚步飞快地转身跑了。 黎翡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面上一片沉思。 楼桦倒是没多想,拉着他就往屋里钻。 两人到了屋里,又被红翡拦住了。 “王妃近日染了风寒,你们年纪小,就别忘跟前凑了,万一也染上就麻烦了。" 楼桦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担心。 “小姑姑没事吧?” 红翡摸摸他的脑袋。 “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王妃说,近些时日,你们就别来了。 若是想吃什么糕点,可以告诉我,我让厨子做好给你们送过去。” 楼桦哦了一声,蔫头耷脑的。 黎翡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 “红翡姑姑,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问怜姑姑一个问题。” 红翡正要拒绝,屏风后的架子床传来一声轻咳,她赶忙走了进去,没多久又重新走了出来。 “你们想问王妃什么问题呢?” 楼桦闻言,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苗苗瞬间支棱起来。 “就是,如果娘亲和爹爹互相生气了,要怎么哄好呢?” 红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严肃的小脸,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重新走了进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两双如饥似渴的乌溜溜大眼睛。 “王妃说,没什么办法,就说些甜言蜜语。” 楼桦若有所思,然后眼睛亮起,拉着黎翡跑出门。 “我知道了!” 第170章 你受伤了? 上京,韩国公府。 月瘦如眉,星光历乱,书房内晕黄的光透窗而出。 楼似夜手里拿着一卷书,许久未曾翻过一页,眼睛虽盯着泛黄的页面,却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 可于他而言,看不见,反而更烦。 他干脆把书放到一边,心里闪过数个念头。 她正在忙什么?为什么还没回府? 又去找慕容缙谈判了吗?是否可护自己安全? …… 楼似夜越想越烦,也越发担心,却不愿先去哄人。 若这次让步,下次那坏东西肯定还会抛弃自己,跟别的男人走!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定要让她长点教训! 刚做好心理建设,挺直腰板,重新拿起书,开始专注研究上面的复杂机关术。 才读了两行字,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相公。” 楼似夜倏然转身看过去,心跳如雷。 “相公,我知道你在书房,还在生我的气吗? 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窗外的人自顾自地哄着人,声音带着细软的黏腻,跟往常稍微有些不一样。 可此时的楼似夜心跳极快,指尖攥紧书页,根本没察觉出异样。 忍了又忍,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原谅她,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站起身,脚步极轻地走到窗前,又听外面传来声音。 “相公,我今日外出办事,受了些轻伤,啊,好疼呀。 若你不原谅我,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伤口也不包扎了……” 楼似夜一听她受伤了,哪还能保持镇定。 脚步一转,走到门前,拉开门,声音急促。 “你没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声音带着一丝颤。 可话说到一半,却发现门外空空如也! 刚刚还在跟自己撒娇卖惨的坏东西不见了! 楼似夜心生疑惑,刚刚不还说赖着不走吗? 他在门外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人影,当即朝院门口行去。 刚走出小院,一阵香风飘然而至,紧接着眼前一黑,就被人死死抱住了! 楼似夜闻到熟悉的香味,高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原来跑到大门口藏着了,果然是个坏东西,就等着自己来找呢。 他轻咳一声,红着耳尖把人拉开,盯着那红扑扑冒着热气的小脸蛋。 “哪里受伤了?”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黎红棠和楼似夜刚对上视线,几乎同时开口,眼神更是紧张地盯着对方。 说完之后,四目相对,满是疑惑。 黎红棠拉着他的手,上下查看一番。 “相公,你到底哪里受的伤?是谁伤的?我要去弄死他!” 楼似夜有一瞬间地怔楞,疑惑反问。 “我没受伤啊,不是你刚刚说自己受伤了?” 夫妻俩都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红棠眨巴眨巴眼,摇头。 “我在将军府收到消息,丑二说你受伤了,便着急忙慌赶了回来。” 楼似夜眼底流光一闪,无奈扶额,继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树。 “出来吧,别躲了,知道你在那儿。” 第171章 相公,你真好。 黎红棠听到楼似夜的声音,也瞬间反应过来,扭头看过去。 两只小崽子做贼心虚,面上的笑有些勉强,却依旧手牵着手乖乖走了过来。 不等楼似夜兴师问罪,楼桦当先开口了。 “爹爹,你明明很在意娘亲的,不是吗? 听说她受伤了,就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分明就关心地不得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跟娘亲生气呢?” 那挺起的小胸脯,坚定的小眼神,看起来莫名有底气,理不直气也壮。 楼似夜被小崽子质问,竟有些无言以对。 就算自己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早有了答案,他是关心小娇妻,在意地不得了那种! 所以才会乱了阵脚,被个小崽子骗到。 黎翡在楼桦背后,抓住他的手,然后看向黎红棠。 “小姑姑,是我骗了丑二叔叔,你不要责备他好不好? 我不想看你和姑父置气,想让你跟姑父和好如初,每天都开心。” 黎红棠听了这话,感动的热泪都要流下来了,还哪有心思责备他。 她快步走上前,双臂张开,一左一右搂住了两只小崽子,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两只小崽子最近跟酉十学习声音模仿,没想到这般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这才多长时间,竟已能模仿楼似夜的声音了! 莫名有些骄傲,心底里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却还是要好好教育一番。 “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好,可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两只小崽子忙不迭点头,眼睛亮亮的。 黎红棠被楼桦满是渴望的大眼睛盯着,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其实我和你爹爹没有吵架,只是最近我们都比较忙,不像之前那样有很多时间相处而已。 是我们做父母的疏忽了,以后尽量不这样,以免让你们误解。" 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可为了孩子,只能硬着头皮上。 楼桦狐疑地看了她两眼,然后把视线投向亲爹。 意思很明了,我要听爹爹说,才相信。 黎红棠没办法,只得转头看向楼似夜,面上挂着娇俏的笑,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相公,你说是不是这样呀?” 楼似夜看着两只崽子担心又渴望的狗狗眼,那句“我们之间确实出了些问题”,怎么都吐不出口。 崽子还小,不能这么打击。 这次他们能模仿声音,若是不好好疏导,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能干出什么事。 君子不能说谎和一切为了孩子,两相撕扯,挣扎一番,后者占了上风。 楼似夜要说的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声“嗯”。 黎红棠瞬间欢呼雀跃,丢下两只崽子,朝他扑了过去。 直接跳上身,双手圈住脖子,双腿盘住腰,对着脸蛋吧唧就是一口。 “相公,你真好。” 就知道你不舍得生我的气。 两只崽子看到这一幕,先是瞪圆了眼珠子。 接着,楼桦的眼睛被黎翡捂住了。 他幽幽叹息一声。 小姑姑又开始耍流氓了,非礼勿视,别带坏了弟弟。 楼桦使劲巴拉他的手,十分想看,心里又把楼梦怜感谢了一番。 小姑姑果然厉害,这招有用! 第172章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黎红棠从两只小崽子那里听说楼梦怜染了风寒,一直未好,便想着去探望。 鉴于她跟楼似夜刚刚和好,有心想继续巩固一下感情。 顺便也让这别扭的兄妹俩更亲近些,便磨着楼似夜一起过去。 夫妻俩刚走出门,后面就多了两条小尾巴。 楼桦走到楼似夜左侧,拉住他的手,眨巴眨巴大眼睛。 “爹爹,我也要去看小姑姑。” 黎翡也走到黎红棠右侧,拉住了她的手,却什么也没说。 两只小崽子正是敏感的年纪,之前假扮夫妻俩的声音行骗,心里肯定怕被责备,有心想好好表现呢。 黎红棠和楼似夜对视一眼,默许了。 只得一人牵着一个,朝楼梦怜的院子行去。 在路上,黎翡跟黎红棠贴的很近,声音极小,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虽然年纪小,却很细心,总觉得红玉的举止有些怪异。 黎红棠听完之后,眸光微沉。 尤其是听到那碗黑乎乎的药,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个念头。 恐怕楼梦怜不只是染了风寒这么简单。 她朝黎翡点点头,又晃了晃他的手,让他放心。 毕竟是大人的事,她会操心的。 这边一大一小在咬耳朵,另一边父子俩也在说悄悄话。 “爹爹,你是不是生桦哥儿的气了?” 虽然没有当着娘亲的面吼人,可那脸色着实不好看,怪吓人的。 以致于回去之后,他都不敢开口,努力做个乖崽儿。 楼似夜平日里多是研读诗书,钻研机关术,鲜少会留意崽崽儿的小心思。 即便那天被骗,心里觉得崽子胆子太大,过于胡闹,却也没有想惩罚他们的想法。 小崽子正是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年纪,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他耐心地跟儿子沟通,想把他引上正道。 “你模仿你娘亲的声音欺骗爹爹,确实做的不对。” 此话一出,楼桦的小脸立刻蔫了,耷拉着脑袋,像旱地里的苗苗。 楼似夜揉揉他的脑袋,声音略轻柔了些。 “但你能迅速地学以致用,爹爹很是欣慰。 你能把学到的东西,想法运用去解决实际问题,说明你很聪明。 但爹爹希望你以后能把学到的本事,用在更合理更合适的地方。” 楼桦似懂非懂,但爹爹那句肯定的话,他没理解错,当即又支棱起来。 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连忙点头如捣蒜,像爹爹保证,以后做个诚实正直的崽崽儿。 楼似夜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忍不住摇头。 一家四口这般边说边聊,很快便到了楼梦怜的院子。 夫妻俩先是去看了楼梦怜。 黎红棠从进了屋子就在四处打量,鼻尖不时轻嗅。 楼似夜跟楼梦怜说了几句话,便和一直伺候在床前又被无比嫌弃的妹夫一起出去了。 待两人离开,黎红棠才在床前坐下,盯着面色略显苍白的楼梦怜。 “听说你的风寒好些时日了,不若让嫂嫂给你把个脉看看?” 说着就要去拉楼梦怜的手,却不想被她一下给打开了! 黎红棠愣在当场。 第173章 你喜欢小孩子吗? 黎红棠楞了一瞬。 “你是怕我不会医术?嫂嫂跟你保证,我的医术虽算不上神医,却也十分不错。 只不过平日里习惯性藏拙,外人不知道而已。” 谁知说完这话,楼梦怜反而把手缩进了被子里,拒绝的十分干脆。 黎红棠看着她反常的举止,眸光渐深。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楼梦怜也察觉到自己的举止过于激烈,赶忙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阿嫂,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可瞒着你们的。 我真的没事,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黎红棠深深看她一眼。 下意识行为是骗不了人的,刚刚她那般抵触自己帮忙把脉,难道是…… 虽然心中起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姑嫂俩相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楼梦怜移开视线,看向旁边小桌旁正欢快地吃着点心的两只小崽子。 “阿嫂,你喜欢小孩子吗?” 黎红棠突然被问,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瞬间温柔了些。 “以前从未想过会跟小孩子打交道,现在一下就是俩。 一开始确实不怎么适应,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第一次为人母,有些无从下手。 可相处的时间久了,虽吵闹了些,但开心的时候更多。 现在只是看着他们俩,都觉得很幸福。” 若非亲眼所见,楼梦怜是无法置信的。 传言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眼里竟流露出这种柔情。 “那你呢?阿妹喜欢小孩子吗?” 面对黎红棠的反问,楼梦怜的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和纠结,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捂住了小腹。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有些沉重。 “我不知道……” 皇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黎红棠看出她的犹疑,拍了拍她的被子。 “阿妹,别怕,万事有我和你阿兄呢,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人敢欺负你。” 楼梦怜抬头看向她,生怕她看出了什么,惊疑之后,又是一股莫名的安定。 “我自是相信阿嫂和阿兄的,但……”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看向窗外,视线捕捉到站在梅树下的两个男人。 因为楼梦怜的缘故,慕容熙最近经常出入国公府,就差把王府的书房也搬来了。 他看着红光满面的大舅子,虚心地请教夫妻相处之道。 “阿兄,我见你跟阿嫂相处甚是融洽,不知可有什么秘诀?” 楼似夜被他拉出来,本以为是要商议政事,不曾想竟问起了这个。 他想起前些天还在跟小娇妻闹别扭,最后她不过是说了两句又甜又软的话,自己就妥协了。 可以说,在小娇妻面前,毫无底线可言。 但这种隐秘,是决不能说出去的。 楼似夜轻咳一声。 “也没什么,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忍让,不管是什么时候,总要让着娘子。 家里大事我做主,小事都是她说了算,我从不插手质问。" 慕容熙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法宝。 “那阿兄,家里大事指的是哪些?” 楼似夜凝眸细思片刻,神情严肃认真。 “目前暂且还未遇到。” 第174章 阿妹,发生什么事了? 暂且还未遇到…… 那不就是,所有事情都听嫂子的? 慕容熙差点被口水呛到,眼神立刻变得充满怀疑。 说了半天,大舅子莫不是在耍人? 可看他那认真的神情,也不像啊。 再一深思,瞬间顿悟,醍醐灌顶。 事无大小,都是夫人说了算,万事顺着她就行了。 “阿兄,你真乃神人也。” 楼似夜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妹夫的称赞。 见他盯着不远处的窗口,两只小崽子正坐在那里吃东西。 楼似夜想起之前徐夫人经常唠叨,阿妹跟王爷成亲时间也不短了,但一直没有孩子。 徐夫人为此操碎了心,从未停过烧香拜佛,香油钱捐的可不少。 奈何夫妻俩从来不提这事,徐夫人就干着急,上火好几次,也没少跟他念叨。 “王爷喜欢小孩子么?” 慕容熙闻言,凝眸深思片刻。 “不喜欢。” 楼似夜听到这话,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毕竟跟大舅子谈论孩子这个话题,多少有些不自在。 “为何?” 慕容熙似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苦笑。 “阿怜对我本就没有多少耐心,就连嫁给我,也不过是想利用。 除非她真正爱上我,否则拿孩子来捆住她,算什么呢,两个人都痛苦。 我永远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我等着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再者,若真有了孩子,她眼里怕是更看不到我了。 平白多了个小情敌,哪能开心的起来。” 楼似夜不曾想能听到这些话,对这个妹夫的感观又好了些。 想到两只崽子,眼神温柔了些。 “王爷倒也不必这般多虑,有了孩子,或许会分去阿妹更多的时间。 可小孩子有时候挺可爱懂事的,还能维系和巩固夫妻的感情。” 楼桦和黎翡可不就是两只懂事的崽子,就是聪明过了头,有时让招架不住。 可于他而言,这些都是甜蜜的负担。 慕容熙眸光微暗,神情带着一丝隐痛。 “果真这样,倒也不错,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等我替她除去……等她满心欢喜,再无忧虑,到时候再想孩子吧。” 楼似夜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隐秘,但他不愿详说,便也没有多问。 那边,窗户口,被两人看了许久的两只小崽子也在交头接耳。 “姑父好像在看我们。” “爹爹难道也想吃糕点?” “……” “怜姑姑怎么不见了?刚刚不还在跟娘亲说话?” “好像出去了一下……啊,回来了。” 屏风后,黎红棠趁着楼梦怜出门的间隙,偷偷摸摸来到床前,拿出雪白的帕子,在空着的药碗里转了几圈,把残渣全部吸进去。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赶忙塞进袖子里,重新坐回床前,淡然自若地看向刚进屋的楼梦怜。 “阿妹,不是说去找王爷有事要公布?王爷人呢?怎么没跟着来?” 话音刚落,便注意到楼梦怜的脸色不对劲,太苍白了。 黎红棠急忙站起,扶她在床上重新躺下。 刚才若非想调查楼梦怜吃的药,她就过去喊人了,断不会叫一个染风寒的人去。 可楼梦怜坚持要自己去,她也没拦住,干脆顺势答应下来。 现在看着她病弱的模样,有些后悔了。 “阿妹,发生什么事了?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第175章 楼梦怜怀孕了? 楼梦怜坐回床上,拉开被子,把自己盖住,一副倦极欲睡的样子。 “阿嫂,我真的没事,你且先回吧。” 黎红棠一头雾水,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这样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这般想着,也不好再打扰,又说了两句关心的话,带着两只小崽子离开了。 等到跟楼似夜汇合,忍不住问起。 “刚刚你跟王爷一直在一处说话?” 楼似夜点头,又听她继续问。 “可曾发生什么事?你看到阿妹过来了吗?” 楼似夜顿住脚步,转头看她。 “并未,出什么事了吗?” 黎红棠摇头,许是自己多想了。 虽是这么想,还是忍不住担心。 刚出了院子,就把两只小崽子交给楼似夜,然后赶回将军府。 她让人传了封密信出去,等到夜深人静,独自走到凉亭。 没多久,便有一条黑影窜出,语气不怎么好。 “臭丫头,别以为我答应跟你合作,你就可以随时使唤我。” 端木老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吹胡子瞪眼,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黎红棠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也不生气,笑着走上前,然后将之前偷藏起来的帕子递给他。 端木老头嫌弃地瞥了一眼,丝毫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我只是答应帮你开发千金堂的新品,可没说什么其他杂事都要管。” 黎红棠跟着坐在他旁边,面上依旧带着笑。 “老头,你可别后悔,这是璟王妃……” 刚说出璟王妃三个字,端木老头就飞似地把帕子抽走,放在鼻尖轻嗅。 黎红棠忍不住腹诽,臭老头,果然眼里心里只有慕容熙。 但凡跟他相关的,都十分上心。 “闻出是什么了吗?” 黎红棠虽然医术也不错,但跟师父端木老头比,还是有些稍欠火候。 她拿不准的时候,尤其事关重大,只能把老头子喊来。 端木老头的眉头越皱越深,之前吊儿郎当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确定是璟王妃正在喝的药?” 黎红棠点头,神色也稍凝重。 “她说只是染了风寒,但我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故意找个借口支开她,趁机擦了药碗里的渣。 我闻到了红花,但因为味道很淡,而有其他药材,不是很确定。” 端木老头放下帕子,仰头叹息。 “看来熙儿他夫妻俩过得不是很顺遂啊。” 黎红棠听他这般说,便是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由心头一紧。 红花可是滑胎药的主要成分。 楼梦怜怀孕了? 想到白日里楼梦怜问她小孩子的事,想来心里在挣扎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 虽说夫妻俩之前一直闹和离,但近些时日慕容熙经常赖在国公府,显然是很爱她的。 再者,以她的观察来看,楼梦怜对慕容熙也并非无情,那眼神分明很在意。 既然不是真的和离,又为何要把孩子滑掉? 端木老头倒是比她看得清楚。 “生在皇家的孩子,有几个是容易的。 尤其她若是生下这一胎,那就是嫡长孙,且不说其他皇子,光太子那边就不好过。 熙儿跟太子又向来不对付,算是太子的眼中钉。” 黎红棠闻言,眸光越发暗沉。 难怪楼梦怜会如此挣扎,想来她比谁都清楚,且思虑的更多。 第176章 晟王带回来的小妾? 黎红棠和端木老头相对无言,唯有叹息一声接一声。 如果她出手把药换了,或许还来得及。 但这是楼梦怜的决定,即便她身为嫂嫂,也无权干涉。 这时候的楼梦怜应该比谁都痛苦,所以才会用最小的剂量,想给自己留个挽回的余地。 “要不我想办法再劝一下?” 端木老头看她一眼。 “我觉得熙儿身为孩子的父亲,是有权知道的,不管是留是去……” 黎红棠难得见老头子这么愁眉苦脸,只得勉强安慰。 “我会跟阿妹好好谈一谈的,想来她也没有真的下定决心。” 端木老头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却依旧昂着脑袋,一脸傲娇的样子。 “算我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 话音落,丢给她两个瓷瓶,人消失在夜色中。 黎红棠拧开其中一个闻了下,啧,保胎的。 一个老头子竟然随身携带这种药丸,肯定老早就盼着慕容熙有自己的孩子了。 又把另一只打开,一股幽香扑鼻,是最上等的养颜膏,专门针对怀了身孕的女人研发的。 上次她提出了这个诉求,老头子还吹胡子瞪眼,不是很乐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弄出来了,啧啧,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老头。 黎红棠把两个瓷瓶装好,沉思片刻,起身离开。 二哥的事还没筹谋好,又赶上楼梦怜的事,真是一茬接一茬,不让人好过。 上京,千金堂。 黎红棠在拿到孕妇养颜膏的当晚就开始捣鼓了,收集各种药材,优先配了三瓶,并立刻把风声放了出去。 要知道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怀了身孕,大腹便便,反而更在意容貌。 千金堂售卖孕妇养颜膏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世家夫人跃跃欲试,都想为自家怀了身孕的女儿买到,也是为了更好地巩固后院地位。 这天一早,门口就挤满了人。 白苏易了容,依旧娇俏可爱,声音甜美,有条不紊地招揽客人。 所幸最开始就挂了牌子,孕妇养颜膏只有三瓶,价高者得。 一些身家不太行的,也只能挤在门口看热闹,自知抢不过别人。 黎红棠穿着一身男装,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 许久不见的南宫夭夭也来凑热闹,赖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棠棠,你快看!那不是晟王从北地带回来的小妾?” 黎红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眯起眸子。 不错,确实是霍云朵。 原本在城主府的时候,天高皇帝远,没人管束,霍云朵又被千娇万宠,骄纵跋扈。 听说来到上京后,收敛了不少,也鲜少出门。 可以今天这阵仗来看,似乎传闻不怎么真。 毕竟她的骄纵跋扈是刻在骨子里的。 尤其好巧不巧,谢若瑾也来了。 两个女人对上眼,俨然针尖对麦芒,空气里瞬间弥漫起火药味。 南宫夭夭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怕被人注意到,早就拍手叫好了。 “那不是尚书府的谢二小姐?听说两人都喜欢晟王,明里暗里没少掐架。 早在北地的时候,谢二小姐千里追男人跑过去,就跟这位剽悍的小妾干过一架。” 黎红棠诧异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南宫夭夭笑得眉眼弯弯,又不怀好意。 那还是因为好姐妹跟晟王有过一段,她才花了重金买了晟王的所有消息! 看看这狗男人到底有什么好!顺带着能不能打击报复! 但这事她肯定不能跟好姐妹说啊,那不是揭人伤疤呢。 “晟王可是咱上京排名前几的乘龙快婿,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谁不想嫁给他做王妃呢。 我刚回上京,尤其还没嫁人呢,那不得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其他贵女们都想嫁给谁。” 黎红棠给她一个眼神。 鬼才信你的话! 第177章 杀人了! 黎红棠才不信南宫夭夭的话,但这不妨碍两人同仇敌忾。 “一个彪,一个婊,这下有好戏看了。” 也不枉她特地叫人守在晟王府和尚书府门口,务必把千金堂即将出售孕妇面药的消息传达。 南宫夭夭笑得眉眼开合,恨不能跳下去,坐在边上,嗑着瓜子看热闹。 霍云朵依旧是一身红衣,因为怀了身孕,小腹微隆,看起来有些富态。 她一手摸着肚子,抬起下巴,略带蔑视地看向谢若瑾,满是挑衅和炫耀。 “原来是谢二姑娘呀,我们可真有缘,之前在云州见过,不知姐姐可还记得我。” 谢若瑾着一袭白色芍药锦裙,看上去柔柔弱弱,宛如一朵清新可人的小白花。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挽着好友的手臂,笑颜如花。 当她看到霍云朵,脸色瞬变,心头的小火苗迅速燃起。 尤其是看到她隆起的腹部,那火苗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可是想到亲爹的嘱咐,她忍住了。 霍云朵见她不说话,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好不容易可以在情敌面前趾高气扬一回,机不可失。 “呀,姐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毕竟我现在怀了王爷的孩子,圆润了许多,认不出来了呢。” 故意提起怀了慕容缙的孩子,这不就是当面在戳谢若瑾的肺管子! 谢若瑾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银牙暗咬。 “确实不认识你,别来惹我。” 霍云朵闻言,也不生气,越发靠近她,又把手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摸了几下。 “也是呢,谢二姑娘向来贵人多忘事。 前几个月才千里迢迢跑去云州,上赶着给王爷投怀送抱,看来也不记得了。 可惜啊,王爷眼界高的很,长得丑的,根本看不上。”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当众打谢若瑾的脸,一个黄花大闺女,尚未婚配,却跑去找男人,还想投怀送抱!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当不成皇后,再想嫁给别人恐怕也难,毕竟名声都毁了。 谢若瑾被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再也忍不住,抬手指向她。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不要仗着自己是个孕妇,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想起上次在云州,就被收拾的很惨,这女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恨不能几巴掌给打死! 霍云朵没有后退,反而再上前一步,鼻尖几乎顶住她的指尖。 “哟,谢二姑娘这是要仗势欺人吗?难道我说的是假话?自己干的破事,还不能让人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剑拔弩张,空气里迅速弥漫着硝烟。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把两人围在中间,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啊——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穿透屋顶! 霍云朵捂着肚子缓缓倒地,五指指缝里不断有鲜血冒出。 啊啊—— 周围人群跟着尖叫起来,接着四散而开。 “杀人了!杀人了!” 谢若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吓傻了,双脚就像是生了根,牢牢地钉在原地。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南宫夭夭正看得喜乐,还扭头跟黎红棠抱怨。 “看热闹的人也太多了,都挡住我视线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等她转头,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霍云朵。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是谢若瑾吗?棠……” 刚叫了一声,发现身边的姐妹人不见了! 黎红棠早在人群往两人周围挤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些不对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等到一把匕首刺进霍云朵的肚子,她瞬间闪身而出,朝着那头默许下手并迅速离开的人影追去。 第178章 你跑不掉的。 黎红棠身形急闪,穿过人群,挤出门外,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辗转腾挪,最后停在一条小巷中。 “别费劲了,你跑不掉的。” 小巷正中站着一个穿女装的人,比一般女子要高些,骨架也大些。 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是男扮女装。 那人警惕地看了黎红棠一眼,转身就要跑。 可惜刚抬脚,就发现另一边早站了一个黑衣人,笼罩着杀气。 尤其那张带着疤的脸,越发显得冷血残忍。 正是守在附近的午七。 黎红棠双手抱臂,慢慢朝他走近。 “老实交代,给你留个全尸,若是配合问话,兴许能饶你一命,是不是太子派你来的?” 如今太子只得两个女儿,皇室嫡长孙尚未出生。 所有成年的皇子都盯着嫡长孙的位置,即便没有娶王妃,也早早就纳了妾。 就算不是嫡长孙,长孙也行啊,最起码占了个“长",意义非同一般。 这也是慕容缙把霍云朵带回上京的缘故。 明知是设计的,为了这个长孙,再不喜欢,也要忍气吞声。 就算他不愿意,云贵妃也会下令他把人带回来。 这是皇权博弈的重要筹码。 但对于太子而言,这就是威胁。 如今最想除掉这个孩子的,除了太子一系,不做他想。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选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太子一系不缺谋士,或许正是猜中这一点,才反其道而行之,更容易成事。 霍云朵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穿女装的刺客嘴巴紧闭,似乎打定主意一句话不说。 眼看着黎红棠和午七不断逼近,嘴唇微动。 “卸掉他下巴!他嘴里藏了毒!” 不等黎红棠喊完,午七已经利落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刺客嘴里的毒丸没有被咬破,但还是瞬间七孔流血。 黎红棠眉头微皱,抓住他的手,发现掌心一个小红点! 一根银针插在其中,黑色的血汩汩冒出,银针带毒! 这人也是狡猾,知道会被发现嘴里的毒,还做了两手准备。 可能一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万一被发现,留了两手。 午七嫌恶地松开手中的尸体,略带愧疚地看向黎红棠。 “主子,是午七疏漏了,请主子责罚。” 黎红棠盯着地上死尸,缓缓摇头。 “是死士,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这种情况肯定演练过无数次。 没有被发现,也实属正常,下次多注意就是。” 太子身为未来的储君,背后是陈国舅及他的强大势力,培养一批最精锐的死士,实属正常。 而且事发突然,变故丛生。 “你把尸体处理了。” 午七点头,当即把尸体拖走,动作干净利落。 黎红棠转身朝小巷外走,脚步匆忙,回到千金堂。 她的神情一直很凝重。 不是因为刺客太狡猾,而且担心楼梦怜。 太子一系连一个小妾的孩子都不放过,又怎会让璟王妃生下正儿八经的嫡长孙。 心里筹划着,待今日回国公府,把午七暂且安排在楼梦怜院子守着。 正想着,人已经走进门里。 原本门庭若市,现在客人已经被吓走了大半,还剩一小波喜欢看热闹又胆大的还没走。 谢若瑾死狗一般瘫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念叨着。 “不是我,不是我。” 第179章 璟王来了? 原本娇美惹人怜的小白花,成了落汤的野鸡,瘫在那里,脸色惨白。 周围看热闹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无数道眼神跟刀子一样往她身上扎。 谢若瑾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早已哭红了眼。 比她更惨的是霍云朵。 刚进门时的嚣张气焰,早被那一刀扎的丝毫不剩。 即便她疼得脸都扭曲变了形,气若游丝,还在叮嘱白苏要保住她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呜呜呜,这是王爷的孩子……他不能有事……” 白苏根本不想管这茬事。 自家小姐曾经跟璟王有过一段,虽不知因何分开,但肯定跟其他女人脱不开关系。 在得知霍云朵和谢若瑾为璟王大打出手后,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两个坏女人破坏了小姐的感情。 看到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千金堂的时候,就想把人轰出去。 没有一根毒针扎下去,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 谁知霍云朵被刺杀,腹部中刀,浑身染血。 再去找大夫肯定来不及,别说小的,大的可能都保不住。 但毕竟事发地在千金堂内,若袖手旁观,以后店的名声怕是会受损。 白苏只好亲自上阵,帮忙止血。 “孩子不可能保住的,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霍云朵一听这话,像是天塌下来了,五雷轰顶,比自己被刺伤还悲痛欲绝。 “不!不!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呜呜呜……” 没人比她清楚,这个孩子是算计得来的,也是她能赖在王府的唯一筹码。 若孩子保不住,她肯定会被逐出王府的! 思及此,又痛又悲又气,扭过头,对着谢若瑾大骂,还夹杂着诅咒。 “谢若瑾!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嫉妒我,就冲我来,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他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谢若瑾红着眼睛看向她,委屈地不行,可惜百口莫辩。 “不是我,真不是我……” 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 一个气得头顶冒烟,可惜生命垂危,最多就放几句狠话,外加诅咒。 一个委屈唧唧,哭得梨花带雨。 黎红棠看着两人,为个狗男人争风吃醋,互相算计,莫名觉得她们俩真是活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两人扫地出门的时候,南宫夭夭又凑了过来,一脸兴奋。 “棠棠,你猜谁来了?” 黎红棠闻言,心头一紧,警惕地看向门口。 “璟王来了?” 南宫夭夭见她猜中,不似之前兴奋,却还是没心没肺地扒拉在她肩头。 “来的倒是挺快,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没了,搁谁谁不紧张。 只不过,若他看到两个疯女人为自己大打出手,不知会不会头疼。” 最后一句,颇有些幸灾乐祸。 伤害了姐妹儿的男人,都是狗东西,活该倒霉,断子绝孙!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行人迈步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俨然便是慕容缙。 一袭锦缎紫袍,缠金丝腰带,墨发束在金冠中,龙章凤姿,神色冷凝。 霍云朵正有气无力地跟谢若瑾吵架,看到男人走进来,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王爷,呜呜呜,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我们的孩子……” 谢若瑾身形一抖,颤巍巍扭过头,看向慕容缙,同样也在流泪。 只是哭得比霍云朵好看些,温柔缱绻,带着几分委屈,眼角泪珠似坠非坠。 一句话未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周围看热闹的世家夫人小姐瞬间挺直了腰板,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她们比谁都兴奋,想看看璟王会先去安慰哪个女人。 可谁曾想,慕容缙竟一个也未选,而是径直走向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第180章 活该以后断子绝孙。 慕容缙刚走进大门,就看到女扮男装的黎红棠。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黎红棠曾多次这般打扮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身体就像是有自己的记忆,脚步飞快,径直走到她面前。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黎红棠的时候,她飞速扭身,避开了。 那眼神就像在看脑子不正常的人。 你怀着身孕的小妾,你不关心。 你未来的皇后,你不搭理。 你跑来找我做甚! 周围看热闹的人脑子里也冒出类似的想法,看向慕容缙的眼神有些怪异。 被十几道炙热的目光盯着,慕容缙似乎才察觉到不妥,轻咳一声,收回手。 他转身,看向地上的霍云朵,眸光中没有一丝怜爱,声音也没什么感情,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 “她怎么样了?” 白苏暂时帮忙止住伤口的血,虽然不喜眼前的男人,但到底是王爷,只得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孩子保不住了,大人的话,现在立刻送去医馆,应该能救回一条命。” 意思很明显,渣王爷,赶紧带着你的小妾滚蛋吧。 慕容缙仿佛没看到她气鼓鼓的脸,再次扫了一眼满身是血的霍云朵。 “把她带回王府。” 霍云朵没有等到男人的安慰,更没有关心和怜惜,惨白的脸更白了,毫无血色。 尤其在听到回王府,突然心头一紧,生出惧怕。 “王爷,我、我能不能……” 不等她说完,慕容缙看向跟来的护卫,声音冰冷。 “还不赶紧动手。” 两个护卫急忙上前,把人架住,动作粗鲁地拖了出去。 虽然黎红棠不喜欢霍云朵,但她更看不惯慕容缙这般冷血无情。 好歹曾经怀了他的孩子,这般如牲畜般的对待,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可她比谁都清楚,慕容缙就是这种疯狗。 他喜欢的,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搞到手。 他不喜欢的,不会多看一眼,尤其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会让其消失。 霍云朵能保住一条命,算不错了。 南宫夭夭一直带着看戏的兴奋劲儿,现在也忍不住骂娘。 “棠棠,你眼光真不错,当初选了楼少师,没有选这位。 狗男人这么冷血无情,活该以后断子绝孙。” 她是恨上慕容缙了,谁叫他伤害自己姐妹儿。 黎红棠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唇角微微勾起。 “我也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慕容缙似乎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扫了一眼,很快又被地上哭唧唧的谢若瑾拉回去。 “王爷,呜呜呜,真是不是我干的,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孩子!” 谢若瑾原本瘫在地上,此时看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立刻爬起来,跪着过去,抱住他的腿。 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为自己辩解,生怕背上谋害皇孙的骂名。 慕容缙眼底厌恶一闪而逝,抬起腿,挣开她的手,声音微冷。 “此事稍后让你爹来找本王谈。”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将他的不耐烦和冷漠展现地淋漓尽致。 谢若瑾懵了,之前还好好的,两人的书信往来也隐藏着浓情蜜意,怎么就变了呢? 她呆愣地看着心上人,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王爷,呜呜呜,真不是我下的手……” 慕容缙却不打算再理会她,转身欲往外走。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不需要靠联姻拉拢谢二,进而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有的是其他办法,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 对于那个孩子的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甚至还有些许喜悦。 他的嫡子要阿棠来生的,不管等多少年。 要不是云贵妃坚持,他也不会让霍云朵留下这个孩子。 现在多好,可以借此威胁谢二,还不会让阿棠生气。 思及此,他走出大门时,又扭头看了黎红棠一眼。 阿棠,璟王府的长子,必须是你来生。 第181章 你永远是我心头宝。 虽然只是短暂对视一下,黎红棠却感觉寒毛直竖。 她仿佛看到了六年后的疯批慕容缙。 不等她多想,南宫夭夭搂着她的肩膀,继续骂狗男人。 “啧啧,棠棠,你看璟王那冷血无情的样,得亏你眼光好,把他甩了。 除了是个王爷,其他真没看出哪里好。 也不知咱上京的贵女们是不是都有眼疾,竟喜欢这种男人。” 黎红棠点头表示同意,又忍不住叮嘱。 “以后你最好被招惹璟王,他比你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 南宫夭夭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慕容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而且多少脑子都有点问题。 放心吧,我才不会去招惹他,最多就……背后诅咒一下。” 她想到了不断纠缠的世子慕容镍,也是疯狗一条。 对此,黎红棠表示十分赞同。 南宫夭夭看着还瘫在地上的谢若瑾,面露鄙夷。 “她怎么还不走?打算赖在千金堂了?多影响生意啊。” 慕容缙把霍云朵带走之后,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开了。 毕竟是见了血,感觉今天非黄道吉日,也没心情继续买东西了。 唯有备受打击的谢若瑾,依然瘫在那里,目送着心上人离开,眼睛都哭肿了。 黎红棠对她没有一丝同情,即便知道不是她下的手,也不会帮她澄清。 毕竟她没那么的宽容,尤其是对待前世的死敌。 “谢二小姐,且先别伤心了,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今日因为你和霍姑娘的争执,严重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你是不是要补偿一下我们千金堂的损失?”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谢若瑾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向她,再次扮演起纯情可怜的小白花。 “你没看到我这么伤心吗?” 黎红棠一脸无辜,反问。 “那关我什么事呢?” 谢若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竭。 “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自然是知道的,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黎红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讲道理。 “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本就挣不了多少钱。 好不容易出个新品,你这一搅和,今天的生意彻底黄了,你不负责谁负责呢? 谢小姐出自尚书府,家大业大,想来也不在乎这点吧。” 然后看向柜台后,一直默默看热闹的巳六。 巳六心领神会,手上金算盘被拨得噼里啪啦响,嘴里念念有词。 “地板染血,清理费用十八金叶子。 新品滞销,前期宣传费用作废,共计三十八金叶子。 千金堂名声受损,需花钱重新挽回,预计五十五金叶子。 如此合起来,共计一百一十一金叶子,给你抹个零头,就一百一吧。” 谢若瑾又悲又怒,急火攻心,听完这个报价,直接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黎红棠啧啧两声,看向谢若瑾的小姐妹。 “谢小姐伤心过度,都晕过去了,你快带她回去修养一下吧。 至于费用,别担心,待会儿我让人列张单子,直接送去尚书府。” 小姐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头到尾都是懵逼脸。 此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招呼丫鬟把人架走。 千金堂瞬间清净下来。 南宫夭夭粘着黎红棠,喊她出去耍,但被拒绝了。 黎红棠看看外面的天色,表示要回国公府。 南宫夭夭气呼呼地嘟嘴撒娇。 “哼,你自从有了相公,整天就只想着他,早不把我放心上了。” 黎红棠颇有些无奈,抬手捏她的脸蛋儿。 “哪有,你永远都是我的心头宝,今日赶着回去,是因为阿妹的事。” 南宫夭夭闻言,心情这才好了些。 “那等你忙完这事,我们再约。” 黎红棠笑着点头,便急匆匆地回府了。 路上心急如焚,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梦怜得知霍云朵的事后,可能会出事。 第182章 不管你是好是坏,我都喜欢。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到了府上,便直奔楼梦怜的院子。 还没进门,便听到熟悉的嗓音,当即脚步顿住。 慕容熙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楼梦怜娇俏地低喝了几句。 听到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黎红棠高悬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或许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再者她已让人偷偷把药给换了,楼梦怜应该没发现。 稍站片刻,她转身走出了院子。 此时屋子里,慕容熙光着一条膀子,歪蹭在床前。 原本楼梦怜是不想让他进门的,以染了风寒为由,把人拒之门外。 主要是她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可一听说他受了伤,又不忍心,最终还是把人放进来了。 慕容熙笑嘻嘻地走进来,脚步飞快窜到床前,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然后露出那条染血的臂膀,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看向她。 “姐姐,我受伤了。” 他一开口叫姐姐,楼梦怜就知道他不怀好意,故意在她跟前卖惨呢。 偏生全部心神都被那条受伤的胳膊勾住,眼底闪过怜惜。 “怎么受伤了?” 慕容熙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柔软,得寸进尺,又往前凑了凑。 “本只是出去办点小事,想早点回来见你,赶的着急了些,从马上摔下来了。” 楼梦怜仔细地盯着伤口看了几眼,怎么看都不像是摔的,分明就是受了剑伤。 可他不愿意如实说,肯定是不想让你自己担心。 她隐约听说,他最近跟兄长走得很近,似乎在图谋什么。 想到此前他对自己的承诺,心底不由担心,该不会真对太子下手了吧。 “你多大的人了,还能摔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楼梦怜没有拆穿他,还十分配合地给出嫌弃的表情。 慕容熙接过红玉端来的托盘,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姐姐帮我包扎好不好?” 楼梦怜本想拒绝,奈何他的眼神跟钩子一样,实在不容忽视,只得答应。 啊—— 不知是她下手重了些,还是慕容熙故意卖惨,叫了一声。 楼梦怜非但没有怜惜,还故意加重了力道。 “你还知道疼,疼死你才好。” 慕容熙的嬉皮笑脸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主要是疼的,却也只能咬牙忍住,满头薄汗。 楼梦怜闻到血腥气,早就有些犯恶心,可生生忍住了。 好不容易包扎完,把东西往托盘上一丢,开始撵人。 “好了,赶紧回王府修养去吧,不要沾水。” 慕容熙不曾想她要把自己赶回王府,当即就不开心了。 他把靴子脱了,不顾楼梦怜的反对,霸道地爬上床,将人隔着被子抱住。 “我不走,我手还疼着呢,明天还要姐姐给我换药。” 他像个黏人又无赖的小孩子,死活不撒手。 楼梦怜挣扎了几下,没成功,最后放弃,却独自转过身,背对着他。 显然是不待见他。 慕容熙其实挺委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王妃了。 就那天之后,她对自己突然冷冰冰的,甚至不让靠近。 今日要不是苦肉计,肯定也近不了身。 慕容熙默默调整姿势,从背后将她抱住。 “怜儿,我不在意你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利用也好,欺骗也罢,他都认了。 楼梦怜的身体微微一僵,还是没有吭声。 慕容熙又往前靠了靠,紧贴她的后背,声音缱绻。 “怜儿,不管你是好是坏,是阴狠算计,还是狡诈多端,我都喜欢。” 楼梦怜眼里瞬间晕上了湿意,狠狠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慕容熙也不知是被伤了胳膊,人变脆弱了,还是一心想挽回她的爱意,一直说个不停。 楼梦怜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擦了下眼角,转过身,故意凶巴巴地看着他。 “你到底有完没完?不是让你回王府!” 慕容熙抓住机会凑上前,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不等楼梦怜再说什么,又速度极快地困住她的身体,吻上了红唇,堵住了她伤人的话。 楼梦怜的脸都红透了,好大一会儿才得以喘息,下意识抬手朝他脸上抽了过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慕容熙不躲不避,被打了一下,只是眸子变得暗了些。 第183章 王妃那边出事了! 黎红棠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楼似夜已经回来了,正跟两只小崽子下棋。 黎翡端坐在他对面,一脸凝重,如临大敌的模样。 楼桦凑在他旁边探头探脑,充当狗头军师,叽里呱啦说半天,却没人理。 他有些气馁,干脆扭过头,不再看这无聊的棋局。 正看到黎红棠走进来,眼睛瞬间亮了,就差把“终于有人陪我玩了”写在脑门上。 “娘亲!” 大叫一声,迈着小短腿冲了出去。 黎红棠张开双臂,把飞来的小肉墩墩抱在怀里,揉了两下细软的发丝。 “桦哥儿今日在府上乖不乖?” 楼桦把头点成了拨浪鼓,自豪地鼓起小胸脯。 “爹爹都夸说我很乖,还说我若是能一个时辰不出声,那就更乖了。” 黎红棠:…… 不愧是亲爹。 不等她开口,就听到黎翡清脆的奶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姑父,你输了。” 楼似夜淡然地放下手中棋子,浅浅一笑。 “嗯,我输了。” 输也输得心服口服,一副君子端方的磊落模样。 黎翡比谁都清楚,是因为小姑姑突然回来,导致姑父分心了。 要不然他才不会赢,他这属于是“乘人之危”了,所以又约了明日的棋局。 “那明日我还想跟姑父继续切磋。” 楼似夜赞赏地摸摸他的脑袋,点了下头。 两只小崽子惯会看眼色,楼桦刚被放下来,就拉着黎翡的手去外面玩了。 黎红棠顺势坐在楼似夜旁边,扫了一眼棋盘。 “相公是故意让肥肥的?” 楼似夜摇头,颇有些无奈,实话实话。 “因为一时分心,倒也不是故意。” 黎红棠闻言,嘴角带着笑,挤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又娇又嗲。 “为什么会分心?” 明明是罪魁祸首,还故意撩拨,真是个十足的小坏蛋。 楼似夜无奈,揽住她的腰,把人扭正,不让她在自己身上乱动。 “怎么才回来?可是千金堂出了什么事?” 千金堂发生的事,事关璟王的孩子,估计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黎红棠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把慕容缙关心自己的那段给掐了,实在没必要。 楼似夜听到慕容缙的名字,眸光微微暗沉,却也没说什么。 黎红棠一心想着楼梦怜,又把自己着急忙慌赶回来的缘由讲了。 “相公,你说我这担心是多余的吗?” 楼似夜听她讲完楼梦怜的事,脸上浅淡的笑意消失,眉头皱起,神情颇为凝重。 “那天我跟王爷提起过孩子,他说并不喜欢孩子……” 不等他说完,黎红棠突然坐直身体,目光如炬盯着他。 “是我跟你一起去看阿妹的那天吗?你们说话的时候,可曾看到阿妹过去?” 回想起那天楼梦怜从外面回来,突然变了脸色,莫不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越想越后怕,心跳都快了。 “阿妹有出来找过我们?当时并未注意。” 黎红棠闻言,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日霍云朵在千金堂遇刺,那杀手就是冲着她肚里的孩子来的。 阿妹本就疑虑重重,若听说了这事,肯定会更加胡思乱想。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相公,我们一起再去看看吧。" 话音落,便站起身,拉着楼似夜就要往外走。 夫妻俩刚出门,白英就急匆匆走了过来,神情凝重。 “小姐,大事不好了,王妃那边出事了!” 黎红棠脚步一顿,神情骤变。 她与楼似夜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两人顾不上再听,加快脚步,朝楼梦怜的院子狂奔而去。 第184章 你就这么厌恶本王? 慕容熙被打了一下,先是一愣,继而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我只对你自以为是,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不承认。” 楼梦怜气得脸都红了,尤其想到他说过的那些话,很想再给他来一下。 可是看到那受伤的胳膊,终究是没狠下心。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红翡的声音。 “王妃,该喝药了。” 若仔细听,她的声音有些颤。 楼梦怜神情瞬间变了,眼底闪过挣扎。 她低着头,不语,怕被发现自己的异常。 慕容熙扭头看了一眼,让红翡把药端过来。 “你的风寒已经好些时日了,怎么还不见好?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没有乖乖吃药?”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红翡上前。 红翡双手微颤,竭力保持镇定,看向楼梦怜。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只得把托盘伸向前。 慕容熙一心挂念楼梦怜的风寒,根本没多看她一眼,药碗已经被端在手中。 他换了个坐姿,把人揽在怀里,小意道歉,哄人喂药。 “都是我的错,怜儿别生气了,赶紧把药喝了。” 楼梦怜这才仰头看向他,眼里神色复杂。 “你当真想让我喝?” 慕容熙觉得她还在闹小孩儿脾气,完全不顾发红的侧脸,声音越发温柔。 “那自然是,我想让怜儿早点好起来,不受病痛的折磨。 若是风寒能转移,我倒是想替你受,看着你痛苦,比我自己痛难受千百倍。” 楼梦怜眼角蓄了泪,颤着手接过药碗,又深深看他一眼。 “我以前竟是不知,原来你不喜欢孩子,你该早些对我说的。” 慕容熙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些怔楞,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把整碗药喝了下去。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自然不是……” 楼梦怜只觉身体有些无力,甚至拿不住手里的碗,接着是针扎的痛意铺天盖地袭来,渐渐听不清他的话。 “痛,我好痛……”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紫,哆嗦着吐出几个字,人就彻底软了下去。 慕容熙察觉到不对劲,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又把人往上托了托,惊慌失措。 “怜儿,你怎么了?” 噗通—— 红翡跪在地上,眼泪喷涌而出,瞬间哭成了泪人。 “王、王、王爷,王妃她、她、她小产了……” 慕容熙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眉头紧皱,眼神骤冷。 “你说小产?王妃她怀了本王的孩子?” 红翡把脑袋往地上磕,额头很快见了血。 “王爷,奴婢该死……呜呜呜,王妃刚刚喝的是落胎的药,并非治风寒的药……” 慕容熙看向手里的空碗,声音带着一丝颤。 “怜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普通的治风寒的药吗?怎么会是…… 不,这不可能!怜儿,你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为何不跟我说?为什么……”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却还不忘一脚踹向红翡。 “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红翡踉跄着爬起来,捂着胸口哭着跑出去。 慕容熙冷静了那么一会儿,红着眼睛看向怀里的女人。 “红翡一早就知道那是打胎的药,是不是……是不是你让她备的? 这么说,一开始你就没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吗?你就这么厌恶本王?” 楼梦怜已经有些虚脱,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涣散。 “我……” 只说了一个字,便哽咽难言。 慕容熙见此,慢慢地放开了她,把人平稳地放在床上,表情也慢慢变得冷漠,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 “你真是好样的……你好的很……” 咣—— 他一手将碗砸向地面,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第185章 听说王妃滑胎了。 黎红棠和楼似夜匆忙赶来,正巧在门口碰上了着急忙慌的红翡和太医。 之前楼梦怜染了风寒,几日不见好,慕容熙便把一直负责调养他身体的温太医给叫了过来。 就安排在府里,随时听候差遣。 可楼梦怜似是跟他赌气,死活不让温太医给诊脉。 之前倒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又在闹脾气。 可此时再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是故意隐瞒怀了孩子的事啊。 红翡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小碎步跑在前面,还不时地抹一下泪。 温太医乍然听说王妃滑胎了,差点被吓死。 待在府上好几日不见传唤,一传唤竟是这般棘手的差事,心里叫苦不迭。 正闷头往里走,听到有人叫自己。 “温太医?你怎么在这儿?” 楼似夜虽然是太子少师,经常出入东宫,可也去过璟王府不少次。 曾见过温太医为妹夫诊脉针灸,说过几句话,也算熟识。 温太医本就有些心慌,被叫住,苦着张脸。 “回楼少师,是王爷把我叫过来的,让我待几日,随时听候王妃的差遣。” 黎红棠察觉到两人的神情不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可是王妃出什么事了?” 温太医叹息一声。 “听说王妃滑胎了。” 此话一出,楼似夜顿住脚步,满脸震惊。 “红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翡被质问,噗通跪在地上,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楼似夜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惊痛。 黎红棠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继续往里走。 “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脆响,接着慕容熙怒气冲冲跑了出来。 他的眼睛通红一片,神色冷凝,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寒气。 黎红棠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她扭头看向楼似夜,小声交代。 “现在屋里你也不方便进去,我自己去看就行,你放心,有我在,阿妹不会有事的。 至于王爷那边,你去跟他谈谈吧,别一时气怒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楼似夜深以为然,点头之后,转身,追着慕容熙追了出去。 黎红棠这才转身进屋。 就在温太医要进门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臂拦了一下。 “温太医是吧?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也会医术,且不比你差。 阿妹她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想见到外人的。 有劳你白跑一趟,我进去处理就行。” 话音落,不等温太医从怔楞中回神,已拿走了他挎在身上的药箱。 红翡也怔了一瞬,犹豫了下,朝温太医歉意地弯了下腰,跟着进了门。 走进去,还不忘嘱咐。 “那就有劳温太医去煮点补药吧,滑胎之后,补身体的。” 温太医被安排地明明白白,只能回去熬药。 这边黎红棠走进屋里,直奔大床。 看到楼梦怜捂在被子里,哽咽声不时传来。 她心疼地走过去,隔着被子把人抱住,拍了几下,企图安抚受伤的人儿。 “阿妹,没事了,没事了,阿嫂在呢。” 第186章 本王没有王妃了! 屋里不时传来哽咽声,一盆又一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 红翡自责地坐在门前阶梯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整个小院都充斥着悲伤。 徐夫人听说这事后,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 温太医刚把药熬好,端到门口,就被人叫去看徐夫人了,忙得不可开交。 药被端进去,交到了黎红棠手上。 她把苦涩的药汁,一勺一勺喂进楼梦怜的嘴里。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双眼无神,脸色惨白,机械地张嘴闭嘴。 呜呜呜—— 直到一碗药下肚,楼梦怜突然哭了出来,崩溃地抱住黎红棠。 “阿嫂,我想离开这里……呜呜呜……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更没脸面对他……” 她被伤透了,急于想要逃离现在的一切,想用厚厚的壳把自己裹住。 黎红棠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轻抚后背。 现在这般模样的楼梦怜,让人看着十分心疼,她比谁都能了解这种心境。 上一世,她被囚禁在冷宫中,颓丧和绝望几乎占据了所有心神,甚至会萌生死意。 可她不能看着楼梦怜这般。 “阿妹,我会帮你的。” 黎红棠并未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当晚便着手安排,把人悄摸摸送出了城。 等第二日徐夫人醒来,跑去院子看楼梦怜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失去女儿的徐夫人像是疯了一般,气得怒不可遏,把一切罪责都赖在黎红棠身上。 巴掌差点就要掌掴到她脸上,被楼似夜给拦住了。 徐夫人气怒交加,折腾了好大一会儿,又撅了过去。 楼似夜淡定地安排管家嬷嬷,让她们把徐夫人带回主院,又安排温太医给开点凝神静气的药。 温太医开完药,便提出离开,毕竟他的指责是照顾璟王。 他是璟王的人,心里惦记着把这边的情况,如实告诉王爷。 他跟了王爷那么些年,比谁都清楚王爷对王妃的心意。 现在只是在气头上,不想知道关于王妃的一切,可真要是知道王妃不见了,那肯定比谁都着急。 楼似夜自然没有拦他,走之前,甚至还交代了他几句。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温太医答应的极好,可一到王府,那嘴就像是开了的瓢。 璟王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吃没喝,门都没走出一步。 温太医干脆坐在门口,倒豆子一样,把国公府的消息一股脑说完。 本以为深爱王妃的王爷会破门而出,不顾一切地去找王妃。 可谁知,他都说得快要口吐白沫了,也不见王爷发出一点声音。 温太医摸着胡子,仰头看天。 开始怀疑人生,或许自己看走眼了? 王爷并没有那么爱王妃?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第三天,就在温太医将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看到一脸憔悴且颓废的璟王走出来,差点没认出来,小心地问。 “王爷,您终于想通了?这是要去把王妃找回来吗?” 慕容熙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渐渐冷漠,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就她?也配!今日起,本王没有王妃了!” 温太医被这话吓到失语,嘴巴张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看着璟王决绝离开的背影,幽幽叹息一声。 也就在璟王走出屋门的那一日,璟王妃小产后伤心欲绝消失无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上京。 而早在一天前,晟王小妾大闹千金堂,被尚书府谢二小姐冲撞滑胎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皇家兄弟俩,先后失去孩子,成了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而坊间渐渐开始流传小道消息,有人说是皇家子嗣受了诅咒,还有人说是太子一系下的手。 总之,众说纷纭,暗潮涌动。 第187章 灌了什么迷魂汤! 慕容熙被楼梦怜伤透了心,伤心几日后,决定狠心不再过问她的事。 离开上京也好,躲在府上也罢,他再不会做低伏小去哄她了。 经此一事,他想明白了。 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一厢情愿下去,只会更痛苦。 心里是这么想,却经常喝得烂醉,把自己关在屋里。 与慕容熙的颓废不同,徐夫人就像是喷发的火山。 女儿不仅滑了胎,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国公府,实情瞒得严严实实。 徐夫人把一切都怪在儿媳妇头上,怪她自作主张,怪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去闹过两次,却都被儿子给拦下了。 很明显,儿子是站在儿媳妇那边的。 因此,徐夫人更气了,像是被戳了肺管子。 “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维护她!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楼似夜维护自家媳妇的时候,情真意切。 “娘亲,这事不怪她,此前我已知晓,也赞同了她的做法。 所以说,她并非自作主张,这么做也是为了怜姐儿好,您不该责备她。” 徐夫人差点被气得撅过去,说也说不过,黑着脸走了。 没过两天,她就把徐软接到了国公府。 说是让外甥女来陪自己说说话,实在就是故意恶心儿媳妇。 一会儿让徐软来给楼似夜送补品,一会儿让徐软亲手给楼似夜绣腰带。 可惜黎红棠就像是瞎了,好像完全看不见徐软,连个眼神都不给。 徐软觉得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再次来国公府,待在表哥身边,却被无视,也气得不轻。 更惨的是,表哥院子里有两个小魔星,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她去给表哥送补品,在院子里遇到楼桦。 想着他毕竟是表哥的儿子,将来很可能就是自己继子,必须要打好关系。 徐软笑着蹲下身,小崽子很配合地靠近她,还第一次让她摸了脑袋。 本以为靠着温软的性格收服了小崽子,心里暗自窃喜。 可惜没高兴多久,当她走进屋里,笑着掀开补品杯盏的时候,看到一只大黑蟑螂! 一声表哥还未喊出声,人就尖叫着晕过去了,还被倒了一身汤汤水水。 可谓,凄惨无比。 事后,徐软才想明白,是她蹲下身摸小崽子脑袋的时候,被他偷偷动了手脚。 之后,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只要她去表哥的院子,就肯定会遇到两个小崽子,不管她如何防备,最后都会被算计。 次数多了,徐软看到两只崽子,就开始发憷,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两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简直是她的噩梦。 不等她攻陷表哥,人就废了,哭着离开了国公府。 却说黎红棠那边,她不是不知道徐软来了国公府,也不是不知道徐夫人的心思。 可她最近有其他事情要忙,根本没空跟徐夫人斗智斗勇。 再者,她对楼似夜十分放心,根本不担心徐软能把人撬走。 楼梦怜那事,他能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就说明了一切。 他信任自己,自己自然也信他。 黎红棠解决了楼梦怜的事,便把所有精力放在了营救黎正卿的事上。 一想到二哥还在慕容缙那疯狗手上,她便睡不安稳。 最近几日频繁回将军府,就是跟十二地支商议营救计划。 慕容缙做事很谨慎,而且是条疯狗,必须一击必中。 倘若惊动了他,但没有把人救出来,再想去第二次,就很难了。 他很可能会把人转移走,且绝不会再让她轻易找到。 经过几日的秘密商讨,已经定下了初步计划。 只待挑好合适的日子,展开行动。 而这个合适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第188章 你咬到我了。 每年的立冬之日,赶巧是万寿节。 皇上的生辰,自然要大张旗鼓地操办,举国同庆。 黎红棠筹谋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慕容缙身为皇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缺席老皇帝的寿宴。 自上次她去了呼啸山庄,已然过了许久。 之所以没有很快采取行动,就是为了降低慕容缙的警戒心。 一开始,他肯定小心提防,那时候动手,并非明智之举。 万寿节的头一天晚上,黎红棠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楼似夜察觉到她的不安,侧过身,把人抱在怀里。 “棠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即便身边的小娇妻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她总是悄悄地变换睡姿,已经说明了一切。 黎红棠的侧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人不觉放松下来。 她想到之前作出的承诺,犹豫了一下,开口。 “相公,明日万寿宴,我便要动手去救二哥了。” 楼似夜一直知道她在筹谋营救黎正卿之事,却不曾想选在这么个日子。 确实,慕容缙肯定不会缺席,可问题是,他作为少师,也同样要入宫庆贺啊! 原本他想的是,陪她一起去救人。 他失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以前见过黎正卿,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当初为了更了解小娇妻,把她周身都调查了下,其中自然包括将军府一家。 知道小娇妻父母双亡,兄长和阿姐不是死了,就是失踪,心疼的不得了。 除了他们父子,小娇妻平日里对谁都很冷漠,想来也是因为家破人亡的缘故。 她心里应比谁都难受。 他知道,她对家人的感情,也不可能出口阻拦,只是有些懊恼帮不上忙。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可需要我……” 黎红棠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相公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至于你,一定要去参加万寿宴。 只有你在,才能打消晟王的疑虑,若我们俩同时缺席,只会让他起疑。” 她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楼似夜也懂,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眸底闪过暗光,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却没有对她说。 黎红棠见他神色凝重,知他心里担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 她忽而伸出双臂,牢牢圈住他的脖子,锦被下的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红唇凑近男人耳边,吐气如兰。 “相公,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然做点什么事?” 这一晚,注定无眠。 可若满腹心事,辗转反侧,折磨的很,倒不如做点快乐的事。 暂且忘掉烦忧,早点到天亮。 楼似夜闻言,耳根子瞬间红透。 明明前一刻还在商讨着救人的事,下一刻话题就转到了羞羞的事情上。 尤其是被她紧紧抱住,软玉温香贴在身上,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心跳加速,脸烫的厉害,隐约听到自己不怎么顺畅的声音。 “娘子想做什么?” 黎红棠笑得像只小狐狸,红唇从他的耳朵辗转到唇间,缠绵的吻了上去。 她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楼似夜浑身发烫,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可两人之前从未如此深入探讨过如何接吻,都有些生涩。 尤其楼似夜一颗心似要从胸腔跳出。 啊—— 娇娇的嗓音,似呻吟,黎红棠摸着唇,瞪着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男人。 “你咬到我了。” 楼似夜吓得不轻,连羞涩都忘了,连忙扯下她的手,就要检查。 黎红棠却反手扣住他,直接翻到他身上,恶霸一般。 “相公咬到我了,作为惩罚,我要多亲一刻钟。” 楼似夜的脸再次爆红,羞涩地撇过头,像是默认了。 第189章 可有什么烦心事? 万寿节当日,太和殿内香焚宝鼎,花插金瓶。 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携家眷一同来此庆贺,分坐东西两侧。 之后王爷公主以及其他皇室子弟陆续到来,最后才是皇帝和皇后姗姗而来,一众妃嫔跟在后面。 待众人齐聚,内务府宣读圣旨,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云云。 皇上皇后率先举杯,百官同饮。 接着开始向皇帝献礼,说着可心的话,祝福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几位已经出宫建府给了封号的皇子也陆续献上礼物,多是奇珍古玩,名药山珍,世所罕见。 个个暗中较劲,都想博得皇帝的青眼。 待献礼结束,舞乐起,共筹交错,好不热闹。 唯有五皇子慕容熙神情恹恹,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俨然一副不屑去争宠的样子。 太子慕容奕因为送了一颗名贵且珍奇的灵丹,被皇帝一顿夸,笑得眉眼开合。 他看到慕容熙,想起中秋宴上这位弟弟抢了自己风头,眼底暗光一闪,站起身,朝他走来。 “五弟为何一个人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慕容熙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差把厌恶写在脑门上,无声地拒绝,希望他识趣点,赶紧滚。 可惜太子向来睚眦必报,心底嫉恨上次之事,当即似开玩笑般拍了下手。 “啊,本宫想起来了,听说弟妹怀了身孕又滑了胎,后悲痛不已,离开上京,消失无踪了。 你与弟妹向来情深意笃,如今孩子没了,还闹得个劳燕分飞,肯定会闷闷不乐。 不过为兄劝你一句,世上女人多的是,跑了一个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你再娶几个王妃侧妃便是,只要你乐意,这上京的贵女还不是任你挑,何必如此伤神。” 这话就像是长针,刺进慕容熙的皮肉里。 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滋滋冒血。 他倏然抬头看向太子,一双碧色的眸子冷冽地比冰棱还瘆人。 “太子皇兄,你当知道我是个疯子,若你再来故意招惹,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太子被那双野狼似的眸子盯着,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讪讪地后退一步。 “这事全上京都知道,并非本宫妄议。 不过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好心来安慰你一下。 你不领情便罢了,还这般无礼,好生让本宫失望。"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太子是故意来奚落璟王的,也就他自己脸皮厚如城墙,这般美化自己。 哗啦—— 慕容熙眼睛猩红盯着他,手中盛酒的水晶杯被捏碎,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手满是鲜血,从指缝间涌出,看着触目惊心。 眼看着便要发疯咬人,楼似夜及时站了出来,按住他的手。 “太子殿下,今日是陛下的寿辰,大喜的日子,若他看到……”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在提醒太子,切莫闹得不可收场。 太子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楼似夜从袖中摸出帕子,简单地帮忙包扎了一下。 慕容熙欲把手抽回,却被他牢牢按住,只得作罢。 楼似夜见他如此别扭,似猜出他心中所想。 “就算殿下真的跟阿妹和离,不再是我妹夫,看到您受伤,我依然会帮忙包扎。” 慕容熙的薄唇动了动,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楼似夜帮他简单地包扎完,刚坐回去,便察觉到一股幽冷的视线在身上逡巡。 他抬头环视一周,冷不防与一双幽暗的眸子对上。 正是慕容缙。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瞬间火花四溅。 慕容缙唇边勾起浅笑,遥遥举杯,朝他晃了晃,眼里的志在必得丝毫不加掩饰。 楼似夜眉头微皱,并未理会他的挑衅行为。 他心里惦记着黎红棠那边的事,暗暗算了算时间。 于他而言,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钟都是煎熬,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慕容缙把他的举止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酒喝完。 没过多久,老皇帝体力不支,面上满是疲累,当先离开。 他前脚刚走,慕容缙便站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 楼似夜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此,急忙站起身跟了上去。 “晟王殿下,且慢。” 刚走出大殿,便叫住了慕容缙。 他要帮黎红棠拖延时间。 第190章 阿棠只能属于我。 刚刚在大殿中,慕容缙朝楼似夜身边看了好几次,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惦记谁。 没有看到黎红棠,以他多疑的性子,怕是早就猜到了什么,这才急于离开。 楼似夜把人叫住,声音依旧温润。 “王爷,微臣有话要讲。” 慕容缙脚步顿住,转过头,看着抢了自己王妃的男人,嗜血的冲动被深藏在眼底。 “不知少师找本王有何事?” 两人看似客客气气,实则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楼似夜察觉到他的敌意,却没放在心上。 “上次在教坊司,王爷所言有失偏颇,希望以后王爷能尽力克制。 棠棠如今是臣的妻子,不管此前她跟王爷有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再者,我对棠棠十分信任,也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便猜忌她。” 慕容缙见他以黎红棠相公的身份自居,便十分来气,眸光幽暗,嘴角邪邪一勾。 “若这事在本王这里过不去呢?” 他这话带着十足的挑衅,似乎完全没把楼似夜放在眼里。 “本王和阿棠在北地云州两年,一起出生入死,上阵杀敌,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 阿棠选择和你成亲,不过是因为生本王的气,你当真以为她爱你不成? 少师,你聪明绝顶,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她对你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阿棠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本王,不管她是否嫁人,以后都只会是本王的王妃!” 楼似夜从慕容熙那里了解过慕容缙,黎红棠也经常说他就是个疯子。 今日与之对话,才深刻地认识到,慕容缙人不仅疯,还疯得很厉害。 如此这般当着大臣的面,要抢臣妻,真是过于狂妄自负了。 楼似夜清华无双的凤眸中燃起点点怒火,声音骤然发寒。 “王爷,送您一句话,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您若是当真敢抢臣妻,那休要怪臣先把你送入大牢。” 话音落,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老六,少师,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投入,本宫也想听听。” 太子恭送完皇帝,正要回东宫,却看到自己的少师和六弟相谈甚欢,当即走了过来,眼里满是警惕。 若少师令投其他皇子,将成为他最难对付的敌人,这种事绝不允许发生。 慕容缙最先收回视线,看向太子,皮笑肉不笑。 “皇兄莫要多想,不过是跟少师随便闲谈两句而已。” 太子狐疑地看向两人,随即笑着拍了拍楼似夜的肩膀。 “少师,本宫刚好有事要与你商谈,一起去东宫吧。” 楼似夜本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怕慕容缙起疑,只能顺势答应。 慕容缙目送两人离开,眸光越来越冷冽,喃喃自语。 “阿棠只能属于我,你们谁也别想夺走。” 随即大步流星离开皇宫,带着两个贴身护卫,朝呼啸山庄而去。 经历了上一世,他自觉很了解黎红棠,她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自从知道黎正卿还活着,并且就在呼啸山庄,她肯定在筹谋着把人救走。 为此,慕容缙几乎每晚都要去呼啸山庄守株待兔。 可一连守了许久,也不见她来,有些不像她的作风。 今日晚宴,从楼似夜进殿,他便在寻找黎红棠的影子,却始终不见她露面。 他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若非老皇帝一直在,他早就想离开了。 出了城门,快马加鞭,朝呼啸山庄疾驰而去,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自己亲手设计的地牢,他还是很自信的。 他并不担心黎红棠把人救走,反而怕她不来。 第191章 抓到人了吗? 上京城外,呼啸山庄。 天将擦黑,黎红棠带着人偷偷潜伏在四周。 呼啸山庄白日里看着一切正常,跟郊外的其他大宅没什么区别。 可到了晚上,四处可见巡逻的血煞卫。 血煞卫除了长得高大威猛,还有个最重要的特点是,全部戴着铁质面具。 再者,他们彼此之间是用永夜山特有的异族语言交流的,一般人根本听不懂。 可对于黎红棠来说,没有什么能难倒她,尤其上一世还跟他们打过交道。 之所以等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在等待最佳时机,也是暗中对十二地支加紧培训。 每个参与行动的人都必须学会最基本的几句话,避免混进血煞卫后,因为语言不通而暴露。 对于擅长声音模仿的酉十,要求更高,必须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门异族语言。 再者便是让精通机关术的辰五打造血煞卫的同款铁面具。 待一切准备就绪,才发起了今晚的突袭。 黎红棠几人换上了血煞卫特有的服装,再把面具戴上,从外表看几乎以假乱真。 先是午七、白术和酉十三人翻墙而入。 酉十出声吸引注意力,剩下两人趁其不备,以极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一支巡逻的小分队。 取而代之后,悄悄打开后门,放其他人进来。 黎红棠带着其他几人,依法炮制,最后组成了三支小分队,借着巡逻,分头寻找密室。 半个时辰后,在约定好的地方碰头,交流之后发现没人找到密室入口。 “所有带门的屋子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密室入口。” “我用他们的语言,跟其中两个血煞卫套过话,可惜他们好像也并不知情。” “当初晟王会不会是使用了类似障眼法,把主子带去了别处?会不会密室根本不在这个庄子里?” 几人小声讨论,企图找到密室所在。 黎红棠沉吟片刻,摇头。 “不可能在外面,应该就在庄子里。” 可分明都找过,会在什么地方呢? 看来前世慕容缙能登上帝位,也是有些狡猾睿智在身上的,竟把密室藏的如此隐秘。 “主子,有人来了!” 正在此时,门口放哨的白英跑过来,声音急促。 黎红棠抬头看了眼月亮,眉头微皱。 “应该是晟王来了。" 算算夜宴结束的时辰,现在回来已经稍微晚了些,许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以慕容缙的小心谨慎,在夜宴上没见到她的人,肯定会怀疑的。 可惜他们还没有找到密室。 黎红棠朝几人做手势,各就各位,继续混进血煞卫中。 “既然咱们找不到,那就让他亲自带我们去。” 话音落,小声交代几句,四散而开。 吱呀—— 红木门被推开,慕容缙早已跳下马背,带着两个贴身护卫,大步流星走进门。 血老佝偻着腰迎上前,一双碧绿的眸子格外惹眼。 “王爷,您来了。” 慕容缙环顾一周,边走边问。 “今晚庄子里可有事情发生?” 血老迈着缓慢的步子,声音低沉。 “有几个蒙面黑衣人闯入,似乎在找密室的入口。” 慕容缙闻言,脚步顿住,倏然转头看向他。 “抓到人了吗?” 从这话不难看出,他对密室还是很自信的,不相信有人能找到,所以只问了闯庄子人的下场。 血老摇头,声音有些失落。 “不曾,他们太狡猾了,且武功高强,连咱们的血煞卫也不过是打个平手。” 慕容缙眯着眸子,嘴角邪邪勾起。 “本王知道他们所来为何,能从呼啸山庄全身而退,倒是小看她了。” 血老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继续问道。 “王爷今晚可还要去看一眼?” 看什么不言而喻。 慕容缙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亲自看一眼才安稳。 “走。” 第192章 申九再现,千人千面 慕容缙走在前,血老跟在后面,碧绿的眸子不时转动。 最后停在一处湖心凉亭。 血老环顾四周,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慕容缙站在凉亭正中间,四周厚厚的帷幕放下,遮住了所有视线。 他围着正中的石桌转了一圈,忽而抬手朝桌角一个不起眼的图案按压。 轰隆—— 随着一声响动,凉亭正中的石桌从中间往两侧分开,露出地面圆形八卦图。 慕容缙在其上走了几步,黑白八卦图旋转一圈后,缓缓分开,露出下面曲折蜿蜒的石梯。 血老眼眸倏然眯起,绿色幽光闪烁。 密室竟在水下,这简直就是个地宫! 慕容缙正要抬脚朝里走,却转头看向血老,忽而出手如电,朝他的脸抓去。 “你不是血老!你到底是谁?” 血老正专心研究八卦图和石梯,冷不防被偷袭! 他反应也很快,身形急闪,抬手格挡。 可惜慕容缙更快一步,朝他脸侧狠狠撕扯,直接扯下一层人皮面具。 待看清面具下的脸,整个人倏然愣住。 “阿棠?” 被发现身份的黎红棠似乎不打算装了,挺直腰背,朝他看去。 “王爷不是早就猜到我会来,为何还如此吃惊。” 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你这么狡猾,不仅把血老给制住了,还伪装的十分成功。 他竟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还被骗着打开了地宫的门。 慕容缙想起上一世的黎红棠,不禁苦笑。 她确实是极聪明的,且十分擅长忍耐,真是大意了。 “阿棠,就算你知道了入口又如何,你根本带不走你二哥。” 黎红棠平静地看着他。 “之前王爷不是说,我永远找不到地宫入口么,现在你不是亲自带我打开了。” 话里嘲讽不言而喻,不要太自负了,只会被打脸。 慕容缙再次苦笑,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这狂霸拽的性子一直没变呢。 “看来你要试试了?” 黎红棠言简意赅,眸光坚定。 “非试不可。” 话音落,率先出手,直接朝他攻击。 两人瞬间缠斗到一起。 收到信号的血煞卫朝凉亭赶来,同样潜伏在四面八方的十二地支也围拢过来。 “不要管我,下地宫!” 黎红棠见到最先跑过来的午七,大喊一声。 午七朝她看了一眼,动作极快地朝石梯冲,同时转身向身后人。 “小心,有机关。” 那人穿着夜行衣,带着血煞卫的面具,点了下头,跟着走向石梯。 进去之前,朝正在打斗的黎红棠看了一眼,又极快收回视线。 就是这一眼,让慕容缙捕捉到,心里起疑,眉头紧紧皱起。 不等他再开口,鼻青脸肿的血老带着血煞卫赶到,浑身笼罩着寒气,话音里又带着火气。 “今晚就让他们全部葬身在此,地宫只进不出!” 血老做梦也没想到,会栽得这么惨,甚至怀疑暗算自己的人,知道很多自己的秘密。 慕容缙抽空看他一眼,给出命令。 “抓活的。” 血老颇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是不得不服从主子的命令,点头之后,带着血煞卫冲向地宫。 转眼凉亭内只剩打斗的两人。 慕容缙想起刚刚那一眼,再看向眼前之人,眼底暗潮涌动。 趁着再次交手,一个虚晃的招式,反手撕向黎红棠的脸。 撕拉——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竟从黎红棠的脸上又揭下一层人皮面具! 慕容缙将手中的面具使劲揉捏,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果真如此。” 不愧是阿棠,竟然被她连骗两次! 他将手中的人皮面具几乎捏成渣,面皮青黑一片,愤怒至极。 想起上一世为自己效劳的其中一位,脑海里闪过几个字。 申九再现,千人千面。 第193章 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吗? 慕容缙与之前下地宫的人对视了一眼。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那双眸子就像是穿透了他的心。 黎红棠对他而言,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的程度。 心里起疑,再看眼前之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虽然她顶着黎红棠的脸,学着她的语气说着话,可眼神不太对。 试探之下,果真又撕下一层人皮面具,是张陌生的脸。 能同时顶好几张面皮,而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这样厉害的人,世上并不多。 慕容缙想起上一世十二地支中的申九,易容术登峰造极。 虽然他是主子,但直到死,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真实面容。 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太善于伪装自己,还能改变身形。 若眼前这人真是申九,那岂不是说明,黎红棠已经掌握了十二地支? 慕容缙心底发凉,难怪他在北地逗留那么久,一直没找到十二地支的踪影。 可又有些疑惑,重生后,他并未做大的改动,为何事情的发展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他根本没有抓到白术,更何谈拿到墨玉令。 趁着他走神的片刻,申九出手如电,朝他身前袭去。 慕容缙回过神,错身回击。 谁知正中申九下怀,顺势前扑,跳下石梯,狂奔而去。 慕容缙眉头皱起,紧随其后,思绪纷乱。 他深刻地认识到一个问题,现在的黎红棠已经不是前世十七岁的黎红棠了。 至于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无数念头闪过,人已经到了地宫,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要说之前还很有自信,可猜出黎红棠已经掌握了十二地支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十二地支各个以一当十,就连自己最得意的血煞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现在的血煞卫刚组建没多久,尚未经历过大的考验。 慕容缙隐隐有些担心。 当他看到被打的鼻青脸肿、气得直跳脚的血老时,这个念头越发在心里抽根发芽。 血老向来人狠话不多,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再看其他血煞卫,有几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有的差点被暗器刺成筛子。 慕容缙看着狼藉的地宫,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隐隐有一丝兴奋。 棋逢对手,尤其还是自己看上的女人,怎能不兴奋呢。 他的舌尖在腮帮处顶了一下,冷冽地眸光看向断后的两人。 血老以及剩下的血煞卫自动围拢在他身后。 “王爷,这个带头的很狡猾,而且喜欢下黑手,手段层出不穷。 他好像对我们很了解,我们都着了他的道!” 血老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 慕容缙没有理会他,而是直勾勾地看向穿黑袍戴面具的人。 “阿棠,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吗?” 黎红棠从进到地宫就开始钻研里面的机关,有精通机关术的辰五,很快发现了地宫的另一道暗门。 她指挥十二地支各司其职,打架的打架,抢人的抢人,下黑手的下黑手,有条不紊。 卯四射出的暗器全部带毒,就算不能当场毒发,也够疼一阵再发作的。 酉十趁乱混进血煞卫中,学习他们的声音,专门坑旁边的兄弟,黑手下的极丝滑。 所有人都不按套路出牌,下黑手为主,打架为辅,把血老气得够呛。 眼看着戌十一给黎正卿做了处理,使其保持微弱的呼吸,并把人带走。 黎红棠才稍微松了口气。 来之前,她就把黎正卿的情况跟戌十一说了,在端木老头的帮助下,捣鼓出了药丸。 但因为时间紧急,这个药丸的药效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之后的行动必须更快。 所幸申九拖延了些时间,等慕容缙下来的时候,她已让人把黎正卿从暗门带走了。 她和午七留下善后。 第194章 狗男人又威胁她! 看着眼前的一切,慕容缙心中悔之晚矣。 他错估了黎红棠的实力,没想到她竟然接手了墨玉令,并把十二地支收在麾下。 “阿棠,本王知道是你。” 黎红棠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当即揭下面具,勾着唇看向一脸憋闷的男人。 “王爷,我也说过,我会带阿兄离开这里。” 慕容缙朝血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现在马上出地宫,追击带走黎正卿的人。 血老看清黎红棠的样貌,想到那晚主子带回来的女人,更加恨得牙痒痒。 可惜他比谁都清楚,主子对这个女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他恨恨地哼了一声,幽绿的眸子更是恶狠狠地剜了黎红棠一眼,才转身带着血煞卫从暗门追了出去。 黎红棠见此,立刻给午七传了暗语,让他跟过去帮忙。 午七见对面慕容缙来势汹汹,似有些犹豫。 “主子,我……” 不等她说完,黎红棠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我能对付。” 午七闻言,不再坚持,身形极快地退了出去。 此时,整个地宫只剩下两人。 地面错落流淌的水银,好似纵横的银白血管,看着有些诡异。 两人相对而立,都警惕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慕容缙再次开口试探。 “阿棠,我竟不知你身边有这么多身怀异术的高手。” 黎红棠皮笑肉不笑,再次极力撇开关系。 “我跟王爷并不熟,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慕容缙听了这放肆的话,非但不怒不恼,反而勾了勾薄唇。 “阿棠,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包括你那相公。 即便你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给你的脸!还天造地设! 黎红棠再次深切地意识到,从北地回来后,慕容缙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明明以前对自己爱答不理,跟谢若瑾黏黏糊糊,现在像是变了个人。 “王爷,听闻你的小妾刚小产不久,你该多陪陪她才是,毕竟曾是你孩子的姨娘。 再者,谢家二小姐似乎也因为这事吓得不轻,十分自责内疚,正需要你开解呢。 那么多女人等着王爷安抚,你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我心里眼里只有相公一人,对王爷这般……三心二意的男人,丝毫不感兴趣。” 话外音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拈花惹草的脏男人,就别再刷存在感了,赶紧滚远点吧,摸挨老娘! 慕容缙眼眸危险地眯起来,唇角笑意未消。 “阿棠,你变了不少。” 黎红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都告诉你无数遍了,老娘已经不是以前那蠢货了,再不会被你摆布,受你影响。 她发现,眼前这狗男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 既然这样,没必要再废话。 思及此,招呼都没打,转身就朝地宫暗门跑。 慕容缙看着风驰电掣逃离的黑影,莫名笑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 “阿棠,你跑不掉的!” 两人缠斗到一起,且战且走,没多久便到了地面。 黎红棠定睛一看,午七几人正与血老带领的血煞卫对峙。 慕容缙扫过去,唇边带着薄薄笑意。 “阿棠,我早说过了,你们休想带人逃出山庄。” 黎红棠环顾一周,视线锁定在地面,眸光微暗。 原来慕容缙这狗东西还做了两手准备。 地宫里用交错流淌的水银生成的阵法,稍微破解不出,便会交代在里面。 所幸辰五在她的指点下成功破解。 好不容易把人带出地宫,不曾想山庄里也设了阵法。 地面上不少地方闪着微弱的绿光,看似杂乱,实则包含了阵法。 四处黑黝黝的假山,好似巨兽的口,走错一步,随时会射出带毒的暗器。 黎红棠目光复杂地看向慕容缙,难怪这狗男人一脸自信,原来在这等着呢。 “王爷,真是好本事。” 现如今,除非生出翅膀,否则很难全身而退。 慕容缙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夸奖,眼角余光看向抱着黎正卿的戌十一。 “阿棠,你当知道二公子不能离开冰棺很久,劝你早点把人送回去,否则你将永远失去他。” 黎红棠内心挣扎,狗男人又威胁她! 若是硬闯,不是没有机会,但十二地支很可能会受伤,毕竟损失惨重。 可若是让她现在放弃,她又不甘心。 就在两方对峙之时,天上传来异响。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 恍若有无数飞鸟低空穿行,乌压压,遮天蔽日! 第195章 娘亲,儿子来接你回家啦! 月如银盘,星光历乱。 原本明亮的夜空,好似被成群结队的乌鸦遮住,但声音却不像是是鸟鸣。 “是木鸢!” 酉十最先叫了一嗓子,声音带着些许激动。 黎红棠楞了一瞬,十二地支里面擅长机关术的辰五被带了过来,还有人能同时操控如此多的木鸢呢? 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忽而眼睛一亮! 难道是…… 慕容缙同样看到来了无数飞驰而来的木鸢,眉头紧皱,眸光暗沉。 他很确定不是自己人,那来人显然就是冲着黎红棠来的,很有可能是她的援兵。 山庄地面早就提前设置了各种阵法,启动后,即便武功再高,也休想全身而退,除非长了翅膀。 谁知偏偏就应了这句话,竟真的有御空而来的援兵! 刷刷—— 不等慕容缙再多想,已经飞至山庄上空的木鸢,忽而从鸟嘴里吐出无数利箭! 躲闪不及的血煞卫,有些被击中,瞬间摔倒在地,口吐污血! 箭上有毒! 血老的脸已经拉得老长,气得差点升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爷,怎么办?是否先撤……” 地面阵法一旦撤去,黎红棠等人便失去束缚,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可若是不撤,这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血煞卫怕是要栽在今晚! 慕容缙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不甘心。 “把本王的弓箭拿来!” 血老话说到一半,只得闭嘴,赶紧小跑着去取弓箭了。 相较于有些乱了阵脚的主仆俩,黎红棠就淡然多了。 早在木鸢没开始发动攻击前,就给身边的十二地支做了手势,暂且原地不动。 眼见着血老跑去取弓箭,血煞卫被木鸢射出的毒箭震慑,才暗中传音,准备撤退。 就在这时,三只体型更为巨大的木鸢飞行而来,几条锁链从木鸢的肚腹处伸出,垂直而下。 黎红棠当即朝抱着黎正卿的戌十一做手势。 “你先撤!” 辰五几人立刻将戌十一围拢,警惕地盯着周围蠢蠢欲动又不敢上前的血煞卫。 戌十一单手抱着黎正卿,另一手抓住铁链,被木鸢带着离开。 黎红棠陆续安排其他几人离开,眼睛则死死地盯着慕容缙,生怕他下黑手。 不过欣赏一下慕容缙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不错。 他估计也没想到,一晚上能栽两次。 午七不愿离开,想护着黎红棠,保护她的安危。 黎红棠朝他低喝一声,语气坚定。 “我不会有事,你先走!” 午七犹豫片刻,抓住锁链,离开布满阵法的地面。 血老小跑着取回弓箭的时候,只剩下善后的黎红棠。 他的脸更黑了。 “王爷,给。” 慕容缙盯着半空,瞳中黑沉一片。 早在北地的时候,他便开始招兵买马,筹建血煞卫,更是精心设计了地宫。 是他小看了黎红棠,才吃了这次的教训。 愤怒有,生气有,可更多的是兴奋。 也只有阿棠这样的女人,才足以做他的王妃。 若以后两人联手,帝位唾手可得。 慕容缙指尖摩挲着长弓,嘴角斜斜一勾。 “阿棠,我们不过才分开数月,你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黎红棠眼角余光盯着高空正有条不紊撤退的木鸢,还要分出神应付眼前的男人。 “多谢王爷夸赞,那咱们后会无期。” 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三只巨型木鸢载着十二地支陆续离开。 正在黎红棠思考要如何全身而退的时候,又飞来两只稍小的木鸢,正停在她头顶上空。 两条锁链同时垂下,伴随着酥酥的嗓音,奶里奶气,又兴奋十足。 “娘亲,儿子来接你回家啦!” 第196章 我跟你不死不休! 黎红棠听到熟悉的奶音,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慕容缙手中的弓弩。 “王爷,你不会对个小孩子出手吧?” 慕容缙被那一声“娘亲”刺激的不行,自己的王妃,却被其他男人的私生子叫娘! 他抬起弓弩,似笑非笑。 “又不是本王跟阿棠的孩子,于我而言,没甚区别。” 黎红棠往前一步,挡在他身前,语气坚定。 “王爷若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丝,我必跟你不死不休!” 慕容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手垂下。 黎红棠见此,也不迟疑,单手抓住铁链,双脚离开地面。 即便如此,还是警惕地盯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十数根淬毒的银针。 血老眼见着这些匪徒都要离开,气得吹胡子瞪眼。 “王爷,您怎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慕容缙幽幽叹息一声,眸光深邃。 “本王欠她的,就当是还完了,下次再见,绝不会心慈手软。” 血老被这话噎的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王爷跟将军府的女阎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何会说欠她的? 血老满是狐疑,偷瞄他一眼。 王爷对别人倒是狠,杀人不眨眼,一遇到这女阎罗,就总是心慈手软。 下次真对上了,也不一定能下的去手。 慕容缙指尖在弓弩上划过,眸光深不见底。 “是时候启动下一个计划了。” 血老闻言,弯腰应了一声,慢慢退了下去。 黎红棠自然不知这主仆俩又在谋划什么,出了呼啸山庄,紧绷的心神才稍微松了些。 正想着事情,头顶再次传来小奶音。 “娘亲,这是爹爹亲自为我和哥哥打造的木鸢,是不是很棒!” 仰头一看,正见一颗小脑袋伸出来,兴奋的小脸蛋红扑扑。 楼桦抓着木鸢的翅膀,兴奋地扯着嗓子,忍不住开始炫耀。 而黎翡则坐得十分端正,神情严肃,正忙着驾驶木鸢飞行,根本没空说话。 黎红棠看着夜空中飞行的木鸢,想起后院那间占地面积极大的屋子。 平日里楼似夜经常会去里面,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因她也很忙,鲜少会进去看看。 上一世她便知晓他精通机关术,却至今未亲眼见他打造过什么东西。 心里不禁升起些遗憾,准备回府之后,一定要缠着他去看看。 “嗯,特别棒,我们桦哥儿和肥肥都好勇敢,好厉害。” 楼桦被夸奖,小脸蛋越发红扑扑,小胖手抓着木鸢翅膀,就扭头看向黎翡。 “阿弟,娘亲夸我们很棒呢。” 黎红棠看着两只乖巧勇敢的崽崽儿,只觉与有荣焉。 幸好之前让他们俩跟着十二地支学习本事,现在连木鸢都学会驾驶了,辰五也没少费心。 她把视线投向最前面最大只的木鸢,隐约只剩下个黑影,嘴角不觉勾起。 那里面肯定是楼似夜! 木鸢持续飞行没多久,出了呼啸山庄方圆五里地,到了安全地界,便慢慢降落。 黎红棠当先跳下来,朝着最前面跑去,正看到一人从木鸢中走出。 男人一袭雪色长袍,身形挺拔,青丝垂泄,被朦胧的月光笼罩,光华似玉,仿佛溶化了世间所有艳色。 “相公!” 黎红棠大喊一声,朝他扑了过去,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 楼似夜从木鸢中走下,尚未站稳身形,便听到熟悉的娇俏嗓音,甚至还带着些黏腻。 他转过头,便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下意识伸出双臂,接住飞来的小娇妻。 生怕她摔了,双手托住她的小屁屁,眼里满是宠溺。 当被她亲了一口,耳根子瞬间便红了,尤其被周围人看着。 “别闹~。” 第197章 可想好从谁下手了? 黎红棠看到楼似夜染红的耳朵,越发觉得羞涩的相公惹人爱。 可到底还记得十二地支几人还站在不远处,外加两个眼睛闪闪发亮的崽崽儿。 她当即从楼似夜身上下来,轻咳一声,故作淡定。 “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戌十一,你立刻带二哥出发前往药王谷。 辰五,你精通机关术,随行护送,务必保证安全到达。 前些时日,我已修书一封,让子一先行去药王谷打点一切了。 你们跟子一汇合后,安排妥当,再送信与我,且要经常汇报二哥的治疗情况。” 戌十一和辰五点头应是,随即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 黎红棠跟着走到近前,满目柔情地看了看双眸紧闭、呼吸微弱的黎正卿,指尖轻碰。 “二哥,你要早点好起来啊,囡囡一直等着你呢。” 楼似夜默默走到她身边,伸臂揽住她的肩,轻柔地拍了拍。 楼桦和黎翡也小跑过来,踮着脚尖,探头探脑。 “这就是小舅舅吗?” “嗯,是我二叔,他待我极好,以前在将军府,总喜欢把我架在肩上玩。” 楼桦转身看向黎翡,见他眼眶微红,当即把他抱住,吧唧亲了一口。 “阿兄,莫要伤心,娘亲说了,小舅舅一定能好的。” 黎翡脑袋窝在他肩头,用力地点了点。 楼似夜见一家几口满目悲伤,朝坐在驾驶位的辰五看了一眼,点头。 辰五心领神会,当即驾车出发。 待马车渐行渐远,楼似夜拉住黎红棠的手,语声轻柔。 “棠棠,我们回家吧。” 黎红棠抬手抹了下湿亮的眼角,重重点头。 她安排好剩下的十二地支几人,走到夫子三人身边。 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崽崽儿,上了最大的两只木鸢。 虽然这次抢人计划成功了,但黎红棠高悬的心并未完全放下。 以她对慕容缙的了解,他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他就是只疯狗,不死不休咬死人的那种。 这次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应是放了些水。 想不通,便不再想,这事就当告一段落。 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韩国公府,书房。 楼似夜沐浴之后,找不见小娇妻,眉头皱了一下,转身走出寝室。 待走到书房前,果见灯影绰绰,依稀可见一条纤细的影投在窗上。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正看到小娇妻面容严肃地坐在桌前。 黎红棠也已沐浴完,身上披了件红色的丝绸寝衣,越发趁得一张雪白小脸美轮美奂。 此时正一手撑着下颌,琉璃美目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几张木牌。 许是太过认真,他都走到身后了,也不见她抬头。 楼似夜十分好奇,小娇妻半夜不睡觉,忙着研究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正看到摆放整齐的木牌,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太子。 再往下一排,依次是平王,燕王,以及陈和谢。 楼似夜只是看清了字,便瞬间了悟,这都是拥护太子的人。 平王慕容皓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同为陈皇后所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慕容皓坚决拥护太子上位,平日里也没少帮太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至于燕王,燕王妃陈莹出自陈家,且跟陈皇后是同胞姐妹。 但燕王此人,向来不喜欢争权夺利,平日里只爱养花逗鸟,见谁都笑呵呵的。 当初老皇帝把那么多兄弟都杀了,唯独留下这位皇弟,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 燕王妃出自陈家,自小被教导,却是极有野心的。 丈夫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她自然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 这也是慕容镍很早就被送往天机谷的原因。 与此同时,燕王妃有意让慕容镍跟外祖家培养感情,让其与陈家走得极近。 外甥女陈如韵小时候经常被接去燕王府,本意是撮合这一对,亲上加亲。 奈何计划有变,陈国舅那边直接把陈如韵送进宫了,让她做老皇帝的枕边人。 慕容镍对此或许有意见,但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天机谷待了整整三年,没回王府。 如今慕容镍出谷,回到上京,在燕王妃的努力下,肯定是偏向太子表哥的。 陈,自然就是以陈国舅为首的陈家,作为太子的外祖,他自是倾尽所有扶持其上位。 最后还有一个谢家。 陈国舅的嫡长子陈坊娶了兵部尚书谢夷的嫡次女谢惠,陈谢两家靠联姻绑定在一起。 谢夷的嫡长子谢坚,如今任职金吾卫大将军,他是陈坊的大舅子,而陈坊是太子亲表哥。 陈谢两家关系盘根错节,可谓是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谢家自然是极力拥护太子上位的。 看完这五张木牌,楼似夜心里早就织起一张网。 他走到黎红棠身后,抬手捏她的肩,声音极轻柔。 “棠棠可想好从谁下手了?” 第198章 相公,你抱我回屋嘛。 黎红棠正撑着脑袋苦思冥想,一边梳理着皇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一边想着如何把太子废掉。 兵不血刃,借刀杀人,当然是最好的。 但要做到很难,毕竟太子一系根深蒂固,后台十分强大,必须一点点瓦解。 正犹豫着要从谁开始下手的时候,耳边传来温润的嗓音。 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尖,瞬间一片酥麻窜到全身。 黎红棠下意识挺直腰板,转头看过去,红唇擦过一片温软,当即瞪圆了眼睛。 “相公!” 此时才看清,男人似刚沐浴完,白色中衣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微微敞开,依稀可见优美的锁骨线条。 再往上,是凸起的喉结,性感又迷人,然后便是出尘的面容,清华无双的凤眸。 黎红棠只觉面上蒸腾着淡薄的红晕,心跳加速,几乎不能呼吸。 心里无端冒出一个词,色授魂与。 “你怎么来书房了?” 楼似夜假装没看到她露骨的眼神,红着耳根,潋滟的眸光看向她。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娘子,我却找不见你的人,便过来看看。” 黎红棠心里一喜,当即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拉,舌尖扫过觊觎已久的喉结。 “相公,你真好~” 撒娇的语气,甜腻又醉人,楼似夜的耳朵不仅红,而且十分热烫。 他只得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轻咳一声,继续之前的问题。 “我看桌上摆着的这些木牌,是棠棠接下来准备对付的人,对么?” 黎红棠被抓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也不老实,假借帮他扯衣服,实则指尖在他肩上滑过。 玉一般的温软体验,浑然天成,带着与生而来着美昳。 “相公,你真美~” 楼似夜见她没接话,依旧在惹火,把另一只爪子也给捏住。 随即将她抱起,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再把她放自己腿上,牢牢抱住。 “棠棠可想好从谁下手了?” 黎红棠被美色所惑,无心再继续思考,可被他这么束手束脚地抱住,也只得乖乖坐好。 “我思虑再三,决定先废掉太子的左膀右臂。” 楼似夜闻言,沉吟片刻。 “棠棠所言左膀右臂,可是三殿下和世子殿下?” 黎红棠点头。 楼似夜继续分析。 “这样确实比较稳妥,相较于盘根错节的陈家和谢家,先将两人摆平。 陈国舅在朝内的门生众多,且多拥护他,最好是放在后面对付。 至于谢家,等陈家倒了,也成不了气候,翻不出什么浪花。” 黎红棠点头如捣蒜,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这正是我心中所想,相公跟我心意相通呢。” 楼似夜不禁失笑,心意相通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抬手把木牌推到一边,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动。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那咱们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黎红棠早就无心继续讨论这些正事了,满心满眼都是美色。 她扭过头,眼睛亮若星辰。 “相公,你抱我回屋嘛。” 楼似夜被这一句叫得身软骨酥,实在拿爱撒娇的小娇妻没办法。 他正要把人拦腰抱起,黎红棠却先一步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好似八爪鱼一般。 “相公,这样抱~” 楼似夜只觉一股热气冲向全身,无奈一笑,这是不打算让他晚上好好休息了么。 谁能想到呢,外人面前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在自己面前却是个爱撒娇的粘人精。 估计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但心里又升起一股甜,只在自己面前露出少女娇羞一面的娘子,也是极好的。 他嗯了一声,双手托抱住娇妻的小屁屁,朝着寝室行去。 第199章 棠棠,别闹~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和楼似夜一起到膳厅的时候,两只小崽子已经坐在那里了。 楼桦最先看向两人,兴奋地不行,挥舞着小手。 “爹爹,娘娘,饭饭啦!” 黎翡也朝两人看过去,脸上带着笑,一双酒窝尤其迷人。 黎红棠快步走过去,按住小脑袋,在两人的侧脸上各亲了一下。 “我的乖崽崽儿们,早呀。” 楼似夜走过来坐下,示意可以上菜了。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用着早膳。 过了没多久,楼桦看向黎红棠,委屈巴巴。 “娘亲,听说十一师父被你派出去了,要过好久才能回来,那我和哥哥以后跟谁学机关术啊?” 自从上次体验了驾驶木鸢,让两只小崽子对机关术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可偏偏师父不在了,有些小烦恼。 黎红棠扭头看向楼似夜,眼睛灿若星辰。 “你爹爹就是最厉害的机关术大师啊,以后轮到学习机关术了,就找你爹。” 要说别的异术,缺了师父,她可能退而求其次,给找个差不多的凑合着教。 可提起机关术,她最佩服的就是自家相公啊。 只不过楼似夜平日里较为低调,且其他方面的才能也十分突出,分散了他在机关术上的卓绝。 两只崽子闻言,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满是惊奇地看向楼似夜。 “真的吗?爹爹!” “那真是太好了。” 楼似夜不慌不忙地把嘴里的包子吃完,极为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看向一大两小。 “也不是不成,但你们要保证,学习的时候不能调皮。” 两只小崽子的无限精力可是出了名的,其他几个师父没少被他们折腾的精疲力尽。 尤其楼桦,活泼好动,问题还多,喜欢举一反三,但总是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两只小崽子当即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啊—— 黎红棠看着父慈子孝,心情极好,一不小心就咬到了嘴皮子,惊呼一声。 楼似夜紧张地抓住她的手,看向她泛红的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没事吧?” 黎红棠本想说没事,但看到他这般紧张,心里满是甜蜜,当即嘟着红唇,开始撒娇。 “相公,嘴唇被咬到了,好痛~” 楼似夜因为太过担心,完全没注意到她狡猾的神情,抬手捏住她下巴,看得十分仔细。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空气里弥漫着暧昧。 黎红棠眨巴着浓长的睫毛,不羞不臊地继续撒娇。 “好痛呀,相公,要呼呼~” 楼似夜闻言,耳根子瞬间红了,尤其想到还有两只小崽子在旁边,脸似红苹果。 “棠棠,别闹。” 黎红棠越发得寸进尺,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仰着头,嘟着唇。 “可是真的很痛呀~" 楼似夜没有办法,抬起手臂,用衣袖遮住两只小崽子的视线,然后轻柔地吹了吹。 他刚上前,吹了一口,黎红棠便把唇主动凑了过去,吧唧亲了上去。 楼似夜怔楞一瞬。 黎红棠趁机又亲了第二口,第三口,然后满足地舔了舔红唇,媚眼如丝。 “相公,你真棒,我已经不疼了哟~” 楼似夜的脸又红又烫,感觉小娇妻像只小狐狸精,太会撩了。 他放下袖子,坐直身体,强行收敛神情,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楼桦一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娘亲每日亲密互动,心里有些酸。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对着亲爹噘起小嘴。 “爹爹,桦哥儿的嘴皮子也咬到了。” 楼似夜看了一眼,丝毫没见到任何可疑之处,气定神闲地回儿子。 “哦,少吃点,自然就好了。” 楼桦嗷呜一声就哭了,嘴里的肉包子瞬间不香了。 他扭头,一脑袋扎进黎翡怀里,抱着哥哥的小腰,求安慰。 “哥哥,我果真不是爹爹最爱的人了。” 黎翡一边摸着他细软的发丝,一边淡然自若地安慰。 “弟弟,你早该认清这个现实了,这样才不会受伤。” 楼桦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啊,呜呜呜。 两只小崽子抱在一起嗷呜嗷呜。 黎红棠和楼似夜却恍若未见,继续说着话。 “相公,冬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虽然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楼似夜却瞬间读懂了。 “棠棠想在冬日宴动手?” 第200章 爹爹坏,呜呜呜~ 黎红棠一边喝着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仿佛不是在密谋干掉太子一系,只是在说些生活琐碎的事。 “这次冬日宴跟往年不同,会在南山围场举办,到时候所有皇子公主都会前往。 地儿那么大,做什么事情也方便,见什么人,也不会让人过度猜忌。 我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太浪费这大好时机了。" 楼似夜沉思片刻,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棠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希望你牢记这句话。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扛。” 黎红棠本以为他还会顾忌太子少师的身份,适当规劝一二,不曾想他说出的竟是这么掏心窝的话。 她只觉一颗心都暖融融的,得夫若此,妇复何求。 当即转头,凑过去,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相公,你真好,能嫁给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说出这话,自己先楞了下。 可不就是上一世修的福分。 那时有缘无分,没法做真正的夫妻。 好不容易心意相通,来不及表明心意,便天人永隔。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跟他白头到老,幸福永久。 楼似夜刚消下去的火,又被她撩了起来,耳朵再次红彤彤。 楼桦原本抱着哥哥的脖子哭得“食不下咽”,非但没有博得老父亲的丝毫同情,反而再次被忽略。 眼看着老父亲被娘亲吧唧亲得春心荡漾,感觉更绝望了。 哥哥说的对,他要早点认清现实,嗷呜,这不是四岁的崽崽儿该承受的啊。 黎翡摸摸他的头,看向黎红棠。 “小姑姑,肥肥也想去南山围场,听说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楼桦一听,瞬间像是打了鸡血,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眼睛乌亮发光,吸了吸鼻子。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楼似夜看了一眼挂着鼻涕的傻儿子,实在不忍直视,递过去一张帕子。 “先把你的鼻涕和眼泪擦一擦。” 楼桦赶忙接过,胡乱地抹了几下,笑得露出小虎牙,仿佛刚才哭半天的不是他。 “爹爹,可以吗?” 楼似夜看着一张花猫脸,低叹一声,接过帕子,亲自帮儿子擦脸。 “这你要问你娘。” 楼桦挣扎着从他的大手中露出小脸,眸光中带着殷切,可怜巴巴地看向黎红棠。 “娘,我和哥哥可以一起去围场吗?” 黎红棠去围场,肯定要忙着搞事情,没空把两只崽崽带身边看着,就怕他们会有危险。 可看着两双灿若星辰的乌黑大眼睛,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去是可以去,但到时候一定要听话,务必跟着白苏和白术姑姑,不能两人乱跑,知道吗?” 白苏会医,白术会武,让两人随同照顾,应该最稳妥。 楼桦和黎翡终于等到她点头同意,点头如捣蒜。 “太好了,谢谢小姑姑!” “哥哥,到时候可以给你展示我的箭术,真的可厉害啦!” 两只崽子欢呼雀跃,甚至从椅子上跳起,跑到黎红棠身边,一左一右巴拉着。 吧唧—— 黎红棠的左右脸颊各自收到一个油汪汪带着包子味的亲亲。 楼似夜眼见着小娇妻的脸被亲,脸色微黑,看似不经意地把小崽子们拉开。 然后拿出帕子,轻柔地帮忙擦着口水。 “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兴奋的两只崽崽儿一听这话,瞬间蔫头耷脑。 尤其是楼桦,霜打的茄子一样,无情地控诉亲爹,然后扭头跑了出去。 “爹爹坏,呜呜呜~” 还没开心一会儿呢,就要接受如此沉痛的打击,这不是他一个四岁的崽崽儿该承受的! 黎翡双手作揖,跟两人道别后,追了出去。 他又要去哄弟弟了。 第201章 不去看马球比赛吗? 上京,南山围场。 今年的冬日宴并未在皇城里举办,而是设在了南山围场。 除了皇家,四品及以上官员可携带家人一同前往。 当天上午大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皇城,两个时辰后陆续到达围场。 待修整一番后,少年少女们各个兴奋异常,丝毫不见疲态。 他们穿着最鲜艳的骑马装,根据衣服的颜色,十分默契地分为几个阵营。 根据往常惯例,若冬日宴设在围场,则会有最受欢迎的重头戏,打马球。 少年们可以借此机会,在无数闺阁少女面前,一展雄风。 而少女们则可正大光明地偷看心仪对象,甚至为之拍手叫好。 空气里出了弥漫的雄性荷尔蒙,便是女孩子发出的粉色泡泡,好不热闹。 黎红棠也穿了一身红色骑马装,英姿飒爽无论是布料还是剪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因是楼似夜贴心地帮她备好的,穿在身上,心情十分美好。 楼桦和黎翡两只崽崽也穿了同色系的骑马装,带着瓜皮帽,越发显得软糯可爱。 楼似夜是太子少师,更是老皇帝跟前的红人,一早就被叫走了。 黎红棠惦记着来此的目的,也不能带着两只崽崽儿玩,把他们俩交给白苏和白术。 “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保护好他们。” 白苏和白术十分郑重地点头。 两只崽崽儿还是第一次出来放风,对什么都很新鲜,兴奋的小脸通红,早就想撒欢了。 等黎红棠蹲下来叮嘱两人的时候,各自在她两边脸颊亲了一下,便跑开了。 白苏和白术当即跟了上去。 黎红棠目送着两只崽崽儿迈着小短腿朝热闹的地儿跑去,等到身影渐行渐远,才转身离开。 白英跟在她身后,而午七则隐在暗处,没有露面。 眼见着主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她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出口。 “小姐,咱们不去看马球比赛吗?” 黎红棠摇头,朝着皇室住的行宫走去。 “现在只是热场,好戏在后头呢,不急,我先去见见表姐。” 白英楞了一下,拍了下脑门。 “啊,小姐是去见平王妃啊,确实许久没见了。” 黎红棠确实是去见平王妃,也就是三皇子妃,她的表姐秦芳月。 她的娘亲秦琬宁出自魏国公府,妹妹秦琬云是宫中云贵妃,大哥秦策是现任刑部尚书。 黎红棠跟这位尚书舅父的接触并不多,但上一世她落难时,秦策并未袖手旁观。 甚至为了救她出冷宫,得罪了当时的狗皇帝慕容缙。 秦策因此被穿了很多次小鞋,一甚至最后把尚书之位都让了出去。 正因为此,黎红棠十分感激这位舅父。 舅父嫡出的子女共有三个,大表哥秦子承,大表姐秦芳月,还有二表哥秦子钧。 原本黎红棠跟这三位表哥表姐的关系是极好的,小时候没少去外祖家小住,但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导致关系生疏了。 这次趁着冬日宴的机会,能跟表姐叙叙旧,当然顺带着刺探一下慕容皓的动向。 若想扳倒太子,平王慕容皓必不能落下。 她不想因此连累了表姐,所以需要先试探下表姐的立场,以及她对慕容皓的情谊。 黎红棠心里闪过数个念头,人已经走到了平王暂住的行宫外。 待宫女通传之后,带着白英走了进去。 刚走进内门,便听到熟悉的嗓音,扭头看到了表姐,脸上也露出笑意。 秦芳月穿一身宝蓝锦服,仙骨珊珊,丽绝尘寰,看上去有些高冷,不容人轻易靠近。 但看到表妹的时候,嘴角却勾了起来,莹莹杏眸潋滟着柔光。 “棠丫头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黎红棠快步走进去,被她拉住手,轻轻揉抚。 秦芳月身边的大丫鬟思竹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来,顺带着把傻愣愣的白英也给带出来了,只留下姐妹俩叙旧。 第202章 爱得多热烈,分开就多决绝。 黎红棠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跟表姐相见。 回想上一世,她从北地云州回来后,也鲜少去外祖家,究其原因…… 秦芳月拉住她的手,将其按在身边,语声是少有的温柔。 “阿棠,表姐早就知道你从云州回来,也知道你匆忙间嫁给楼少师。 但却没脸亲自去你的婚宴,只让人把礼物送去了。” 黎红棠闻言,也有些沉默,其实她不是不想去外祖家,只是…… 见她不开口,秦芳月低低叹息一声。 “阿棠,你是不是还在怨怪钧哥儿?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整出那事,现在你早就是我弟媳了,亲上加亲。 你和钧哥儿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本以为你俩是天作之合。 真是造化弄人,其实钧哥儿他……” 是了,这就是黎红棠一直回避外祖家人的缘故。 早在跟慕容缙定下口头婚约前,她其实跟秦子钧已有了婚约。 舅父秦策嫡出两儿一女,二表哥秦子钧只比她大一岁,两人年纪相仿,两小无猜。 黎红棠小时候经常去外祖家玩,加上她有些男孩子的顽劣,久而久之,便跟这个大一岁的表哥玩到了一处。 小时候,她最喜欢跟在两个哥哥后面疯跑。 除了把她当眼珠子呵护的黎正卿,就属秦子钧最溺爱她。 两边的父母每次碰到一起,便喜欢问她,喜不喜欢二表哥,长大了要不要嫁给他做媳妇。 那时候的黎红棠天真无邪,又有些骄傲,挺着小身板说,长大了就娶表哥进将军府。 两边父母乐得合不拢嘴,更是乐见其成,便提前约定,等她及笄之后,便跟秦子钧成亲。 谁知造化弄人,就在黎红棠将要及笄那年,秦子钧去参加酒宴,被发现与其他女子被翻红浪。 因是被当众撞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女子的名节毁了,哭着要撞柱子。 不管秦子钧如何争辩,自己是被人下了套,都没人理睬。 作为刑部尚书秦策怎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第二天便让媒人上门下聘。 当晚,秦子钧跑去找黎红棠,被黎正卿胖揍一顿,丢出了将军府。 那时候的黎红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么多年就喜欢这么一个,感觉被无情地背叛了。 她那么烈的性子,怎么可能原谅他。 秦子钧上门解释的那天刚好下了雪,他就站在将军府的门外,怎么拉都不走。 就那么冻了一夜,直到晕过去,被人抬走,黎红棠都没有露面。 爱的多热烈,分开就有多决绝。 因为这件事,尚书府和将军府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也是在那时候,云贵妃跑来将军府,游说黎将军夫妇俩,撮合黎红棠和慕容缙。 因为秦子钧的事,让宝贝疙瘩成了上京的笑话,夫妻俩也不好受。 只能说云贵妃来得很巧,而那时候的六皇子初露锋芒,又长得一表人才,是上京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黎将军夫妇俩不想让女儿陷在流言蜚语中,更不想她被困住走不出来,便点了头。 但也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要看女儿的意思。 黎红棠被告知这事的时候,人还处在愤怒和悲伤中。 听说慕容缙此次要跟黎将军夫妇一起去北地历练,她便要求一起同去。 没说要嫁给他,只说先处处看,毕竟此前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话都没怎么说过。 实则,她只是想尽快离开上京这个伤心地,不想看着表哥娶其他女人过门。 就这样,黎红棠跟秦子钧分道扬镳。 她在北地待了两年,战场杀过敌,也看到边关无数人凄惨的生活。 历经磨难的她,反而看淡了情情爱爱。 不仅放下了那一段情窦初开的爱恋,就连慕容缙背叛她,要娶谢若瑾为后,她也只是淡然一笑。 等回到上京后,立刻火速嫁给楼似夜,根本不再搭理慕容缙。 她的性子向来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后来慕容缙变成疯狗,把已经成亲的她掳进宫里,是完全没想到的。 被软禁在冷宫的那段时间,她偶然从慕容缙嘴里听说了当年之事。 秦子钧说的是真的,他是被人下了套,为的就是毁掉两人的婚约。 至于幕后指使,除了云贵妃,还能有谁。 黎红棠得知真相后,欲哭无泪。 云贵妃为了让一直保持中立的将军府站到慕容缙的阵营,真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 完全没有考虑过将军府的下场,更不曾顾念过姐妹情。 至于亲生女儿,出生的时候能舍弃,长大了又怎么不能牺牲一下呢。 于云贵妃而言,心里只有权势地位。 跟陈皇后争权夺势,压她一头,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才是她一生所求。 至于亲情,根本不存在的。 黎红棠团抱在冰冷的地面,大笑几声,眼泪都出来了。 对这个自私又恶毒的女人,本不该抱任何希望。 第203章 他对你好吗?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刚成亲没多久的黎红棠心里定然还是怨怪秦子钧的。 可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她,自然不会再斤斤计较,更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疏远外祖家的人。 黎红棠反手抓着秦芳月,面上流露出看淡一切的表情。 “表姐,我既然选择嫁给相公,便足以说明我已经从过往走出来了。 当年的我不怎么成熟,表哥他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 往后咱们莫要再提此事,你也不要为此感到内疚。” 秦芳月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眼里满是惊讶。 “阿棠,你真的变成熟了,没去云州之前,你那暴脾气,跟小老虎一样。” 说完,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又试探着继续道。 “阿棠,你嫁给楼少师,可幸福?他对你好吗?” 黎红棠嘴角勾着浅笑,眼里满是细碎的光。 “嗯,相公对我极好,对肥肥也极好,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秦芳月闻言,才彻底放下心来,一连说了好几句“那就好”。 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凝重了些,迟疑开口,欲言又止。 “阿棠,你既已原谅了钧哥儿,是否可以……” 黎红棠把她的迟疑看在眼里,心里了然。 “表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芳月握紧了她的手。 “阿棠,表姐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你,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和钧哥儿自小一起长大,应是知道他那倔脾气,我们所有人的话,他都不听。 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你,还谁能劝得动他,所以才厚着脸皮跟你开口。” 秦子钧的性子确实很倔,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将军府门口冒雪站了一晚上。 黎红棠听她如此说,心里一紧,看来表哥应是出了什么事。 “表姐,你且说来听听。” 秦芳月低叹一声,神情略带苦涩。 “当年钧哥儿去将军府找你,后被人抬了回来。 要不是大夫已候在府上等着,救治及时,可能真要被冻死了。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一睁眼就叫着要找你。 得知你去了云州,他不顾冻伤,拖着受伤的身体就要去追。 阿爹看不下去,更不可能放他走,毕竟刚跟人家姑娘下了聘,等着娶过门呢。 钧哥儿是个倔脾气,死活不听,阿爹只得让人把他绑起来,还强行喂了点药。 后来成亲那日,也是被绑在椅子上,封了哑穴,然后拜的堂。 等两人成了亲,一切尘埃落定,阿爹才让人把他给放了。 钧哥儿倒也没再叫着去找你,可能觉得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再配不上你,便放弃了。 我们也以为他会慢慢接受现实,过平常日子。 可谁知,成亲不到十日,他便去了锦衣卫所。 锦衣卫你知道的,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还很容易得罪人。 仇人那么多,稍有不慎,脑袋都可能保不住。 可他不听,执意要加入,甚至离家搬去锦衣卫所住去了。 这一住就是两年半,至今没有要搬回府上的打算。 可怜我那弟媳,从进了门,也没见他几次,就跟活寡妇一样。 前段时间,我听说钧哥儿已经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 这两年多来,他没日没夜地出任务,越来越冷血无情,活得就像个没感情的死人。 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他……哎,手上沾了太多血,会折寿的啊…… 我阿爹气得整日愁眉苦脸,我阿娘更是以泪洗面,偏偏谁的话他都不听。 阿棠,我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你,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钧哥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对当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棠哪日有时间,去看看钧哥儿吧。 或许听到你已经原谅他了,他会释然一些。” 黎红棠听完这些,脑子有些懵懵的,实在没想到秦子钧这些年过得竟是这般日子。 这哪里是想不开,简直就是执念啊。 第204章 莫要提他,烦得很。 黎红棠仔细回想上一世。 被囚禁冷宫后,跟楼似夜联手,里应外合,用了几年时间,把慕容缙拉下皇位。 这期间,确实有人暗中帮助过她很多次,但从未留下只言片语。 她扶持小皇帝后,成了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秦子钧第一个向她投诚,也为其他官员做了表率。 已经得知当年真相的黎红棠早就原谅了他,欣然接受了他的效忠。 至于他当时到底抱着什么心思,她并未多想。 现在不禁豁然开朗,或许那个藏在暗处不时伸出援手的人,就是秦子钧。 毕竟能瞒得过皇帝的,也只有他身边之人啊。 黎红棠心里闪过数个念头,打定主意要去见一见秦子钧。 其实她回上京这么久了,两人至今没见过面,秦子钧又何尝不是在故意避着她。 “表姐,我答应你,抽空我会找表哥谈谈,解开他的心结。” 秦芳月闻言,感激地捏紧她的手。 “阿棠,我就知道,你向来是外冷内热,不会袖手旁观。 钧哥儿若能想开最好,赶紧回府,跟弟妹好好过日子。 他们成亲两年多,也该有个孩子了,免得弟妹整日里以泪洗面。” 黎红棠想到当初跟秦子钧上床的女人,脑子里不又浮现一张模糊的脸。 那事虽说是云贵妃设计,可谁能保证那女人也是被设计的呢? 同流合污,各取所需,也不是没有可能。 黎红棠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不过说起孩子,她试探地看向秦芳月。 “表姐,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 你跟王爷成亲也有三载了,为何不要个孩子?” 关于秦芳月一直不生孩子这事,没少被上京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闲言碎语特别多,有传言说平王妃是不能下蛋的母鸡,还霸占着王妃的位,不让慕容皓娶侧妃。 若表姐只是嫁给普通的世家子弟便罢了,可她嫁给了平王慕容皓。 尤其现在皇室的嫡长孙尚未出生,几个已成亲的皇子,更是被无数人时刻关注着。 秦芳月听她提起孩子,眼神一暗,整个人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还能有什么缘由,不想生罢了,莫要听坊间那些人胡说八道。” 黎红棠讪讪地哦了一声,虽然心里好奇的很。 看她这神情,似乎跟慕容皓的关系不怎么好。 可她分明记得,当初表姐和慕容皓也算是情投意合,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怎么就产生隔阂了? “表姐,你跟王爷是不是……” 秦芳月似乎不想谈慕容皓,抬手打断了她。 “莫要提他,烦得很。” 黎红棠闻言,越发肯定这夫妻俩真出问题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表姐真对慕容皓没什么感情了,以后自己对他下手,也用不着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于她而言,倒是好事。 正想再问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思竹的嗓音。 “王妃娘娘,王爷来了。” 秦芳月的脸瞬间就黑了,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表妹在屋里,忍住了。 “阿棠,看来今日不凑巧,你改日再来找表姐叙旧。” 黎红棠十分有眼色地站起身,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大步流星往内走的慕容皓,弯腰行了个礼。 “平王殿下安好。” 她可不会叫姐夫,以免被误解谄媚讨好。 估计慕容皓早把她归为慕容熙一派,处处防着她呢。 慕容皓似是没想到会见着她,先是一愣,继而眉头微皱,浅淡地点了下头。 黎红棠脚步飞快走了出去,心里忍不住嘀咕。 大家都在马球场热闹,他怎么跑回来了? 而且一身肃杀,笼着寒气,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样。 思及此,将要走出行宫的时候,黎红棠转头朝秦芳月的窗户看了一眼。 希望表姐一切安好。 第205章 本王忍你很久了! 秦芳月嫁给慕容皓三年了,做了三年平王妃。 刚成亲那会儿,他们也是蜜里调油,心意相通,一切花好月圆。 秦芳月最崇拜的人便姑母秦琬宁,羡慕她不顾世俗诋毁,以女子之身跟着黎将军上战场。 叱咤风云,巾帼不让须眉。 自小她便不爱女红,更爱舞枪弄棒,时常也会女扮男装出去逛。 她和慕容皓相识于皇家学堂。 最开始云贵妃看上的儿媳妇并不是黎红棠,而是侄女秦芳月,想把她跟慕容缙撮合到一起。 也因此,才会选她做慕容缙的伴读,想让两人借机培养感情。 听说皇家学堂拥有最大的射箭场,最拔尖的箭术师傅,秦芳月点头同意,女扮男装混了进去。 可她并不喜欢六皇子慕容缙,毕竟比自己小三岁呢,就跟弟弟一样。 相反,她被寡言少语却箭术精湛的三皇子慕容皓吸引,情窦初开。 慕容皓也慢慢注意到她的存在,每次活动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暗中保护。 两人情投意合,慕容皓手把手教过她射箭,也曾揽着她一起骑过马。 待她及笄后,不知情的云贵妃找到亲大哥商议,想让侄女等两年,等到慕容缙十六岁,两人成亲。 秦芳月早已芳心暗许,正厌烦透了不断上门的媒人,干脆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下来。 此后两年,她待在闺中,偶尔出门上香,亦或者参加赏花宴,好巧不巧,总会遇到慕容皓。 他似乎认出了她,却一直没拆穿。 慕容皓比她还大了一岁,按理出宫建府后,早就该迎娶正妃了。 可偏偏不管陈皇后怎么催,他都无动于衷,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一时间,慕容皓成了上京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秦芳月每次出门宴会,总会听到世家女们凑在一起讨论。 她虽然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也在等自己。 两年后,赶在云贵妃动作之前,她私下找到慕容皓,问他,要不要娶自己。 慕容皓当天没说什么,第二天媒人便带着聘礼上门了。 秦策一开始是反对的,因为三皇子是陈皇后的儿子,跟妹妹云贵妃正是死对头。 可秦芳月跪在门口,不肯妥协,甚至以绝食威胁。 不管秦策和云贵妃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秦策只有这一个嫡女,掌上明珠一般,自然是极为心疼的,最后只得让步。 云贵妃气极,但也没有办法,但她又怎么甘心,所以转头就去算计黎红棠,拉拢将军府。 秦芳月如愿以偿嫁给了慕容皓。 成亲那一日,洞房花烛夜,慕容皓立下誓言,此生只娶她一个王妃。 婚后第一年,就算有恶婆婆陈皇后从中作梗,也没妨碍到两人相亲相爱相知。 可再后来,就不一样了。 因她一年都未生下皇子皇孙,早就看她不顺眼的陈皇后开始给儿子的后院塞人。 就算慕容皓坚持不娶侧妃,陈皇后也没放弃,那就纳几房妾,一个王爷,怎能无后。 秦芳月虽难受,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莺莺燕燕涌入后院。 陈皇后送到儿子后院的女人,自然都是精挑细选,不仅容貌上乘,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两年的时间,平王府后院已是美人成群。 秦芳月的性子却越来越冷,从不让那些妾室来请安,院门一关,懒得去教训争风吃醋的女人。 慕容皓也不负陈皇后期许,妾室接连生了孩子,可惜都是女儿。 秦芳月这个正妃却依旧没有一子半女,渐渐地便有流言蜚语传出,说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这些是谁传的,显而易见。 她也不恼,只是淡淡地交代思竹。 “找个好点的说书先生,就说平王殿下无生育能力,后院妾室为了争宠上位而焦虑,偷偷跟府中侍卫私通,这才有了三个女儿。” 这消息可比平王妃失宠劲爆,简直平地惊雷。 一些上杆子想巴结平王的官员,开始活络起来,不约而同送起了送子药。 砰—— 慕容皓刚走进门,就把一只锦盒摔在地上,黑着一张脸看向女人。 “都是你干的好事!” 秦芳月把黎红棠送出门,便转头走向美人榻,侧躺其上,一手翻着书,仿佛没看见他。 听到男人的吼声,又刚好看到咕噜噜滚到美人榻前的黑色药丸,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抬起头,看向男人,面上没有波澜。 “证据呢?王爷既然认定是我干的,总要拿出证据。 口说无凭,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慕容皓见她这般否认,心头窜起火苗,径直走上前,站在美人榻前,抬手掐住她下巴。 “月月,本王忍你很久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何时? 本王早就跟你解释无数遍了,那些女人不过是用来打发母后的。 就算她们生了本王的孩子,那也是庶出,只有你的孩子才是嫡出! 你怎么就这般不体谅我?本王纳妾,不都是为了母后不再找你麻烦!” 第206章 爱妃,你在吃醋吗? 秦芳月听着慕容皓的话,心里冷笑。 瞧这一副深情的样子,不知道的,当真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真爱呢。 明明每天晚上跟不同的女人颠鸾倒凤,怎么有脸说只爱她,怎么有脸说一切都是为了她! “王爷,这屋里没外人,别装了,演这深情给谁看呢,我不……” 不等她说完,下巴突然一痛,男人气得青筋直冒,手上加重了力道。 “月月,你当真要这么气本王?” 秦芳月即便痛得想落泪,还是努力忍住,抬着下巴,怒视着他。 “王爷为何要生气,总不会是因为大臣们孝敬给你的送子丸吧? 你又不是第一次收到,何至于此,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实则,你是因为我没让你的小心肝来行宫才生气的吧? 也是,你们那么如胶似漆,一日不见怕是如隔三秋,要不你自己回王府呢?” 陈皇后最开始送了些名门贵女给儿子当妾,本指望她们有人能得宠上位,晋升个侧妃。 可惜,没一个成功的。 作为皇帝后宫中最高掌权的女人,控制欲那么强,怎么甘心让死对头的侄女霸占儿子。 所以,陈皇后狠狠心,把自己的亲侄女也弄到了儿子的后院当妾。 陈秀茹是陈国舅的老来女,因为早产,自小体弱多病,也因此比两个姐姐更受宠。 她因为身体的缘故,多是在府里娇养,见的外男并不多。 因为慕容皓每次去国舅府,都会带着礼物去看小表妹,也因此让她情根深种。 像她这般家世,别说做妾,就算是正妻,也要挑上京一等一的勋贵世家。 可偏偏她就同意了,为了心上人,甘愿做妾。 陈秀茹跟其他妾室自然是不同的,虽说是妾室,但一应待遇都是王妃级别。 再加上陈皇后的偏宠,甚至比王妃排场还大。 她的院子比秦芳月的要富丽堂皇,伺候的下人也多了十多个。 慕容皓对表妹,自然是其他妾室不能比的,简直就是小心肝,用心呵护。 出个门,都怕被吹走,担心得不行。 明明她早就说了,早上不用来问安,偏偏这陈秀茹还要往她跟前杵。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秦芳月多看她一眼,她都要多咳几下。 慕容皓撞见了几次,心疼表妹,转头就呵斥她。 秦芳月简直气得想宰人,可自尊心作祟,又懒得解释,直接把他砸了出去。 相较于其他的妾室,她是一眼都不想见陈秀茹,尤其是不想看到慕容皓对这个女人呵护备至。 原本在王府她已经够压抑了,好不容易来南山围场,她自然是不可能把碍眼的东西带来的。 秦芳月不顾他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嘲讽。 “王爷,我这也是为了她着想,就她那身体,怎么扛得住南山的冷风。 万一来了后,染上风寒,你又要心疼,那不就是我的错处了。" 慕容皓手背青筋都冒出来了,想把这张红唇给堵上。 明明他那么爱她,已经那么偏宠她了,为何她还这么不理解自己? “爱妃,你说这话,是在吃醋吗?” 秦芳月冷笑一声,直接打掉他的手,身体往后撤。 “王爷,我们还是相敬如宾吧,爱不爱的,吃不吃醋的,就不要挂在嘴上了,怪恶心的。” 慕容皓被“恶心”二字刺激的不轻,右腿抬起,半跪在美人榻上,整个人压上去,将她牢牢锁住。 “恶心?月月,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不是? 你见不得本王跟其他女人上床,既如此,你就直接说出来啊! 本王纳第一个妾的时候,你非但没有阻拦,还把本王推出门。 爱妃,可还记得?是你先把本王推出去的!现在才说恶心?晚了! 从本王睡了第一个妾室,你便再不让我上你的床。 之前一直迁就你,不想强迫你,现在看来是本王错了。” 话音落,抬手起扯她的衣服。 秦芳月不曾想他竟对自己用强,又急又躁,一手捂住衣领,一手去拍打他。 “慕容皓!你敢!你放开我!” 慕容皓将她胡乱踢蹬的双腿按住,欺身上前,薄唇辗转在她的脖子,像只暗夜的饿狼,眼里冒着压抑已经的绿光。 “你是我的王妃,本王宠幸你,理所当然!” 第207章 你混蛋,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芳月眼尾微红,一双冒火的杏眸瞪着眼前的男人。 “慕容皓,你当真不再顾念以前的情谊,非要这么糟蹋我?” 慕容皓再次被她激怒,从秀美的脖颈处抬起头,与之对视。 “原来与本王上床,就是糟蹋你?呵,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秦芳月丝毫不退让:“我说了,我不愿。” 慕容皓步步相逼:“本王也说了,今日你必须侍寝!” 秦芳月被逼急,抓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咬了一口。 慕容皓皱起眉头,却没有把她甩出去,就低头看着她咬。 “你若再敢违抗本王,我就拿尚书府开刀。” 秦芳月松开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威胁我?” 慕容皓不由分说,将其扛抱而起,朝梨花木架子床行去。 秦芳月被丢在被褥上,刚要爬起,就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住。 慕容皓按住她胡乱抓挠的手,薄唇咬住白嫩的耳珠。 “月月,我们生个孩子吧。" 秦芳月原本满腹委屈,一直在死死压制,却因为这句话而破防,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染湿鬓发,她赶紧把脸贴在被褥上,漏出嗡嗡的声音。 “慕容皓,你混蛋……我不会原谅你的……” 慕容皓的动作只顿了一下,眸光暗沉,再次把人压在床上。 屋内传来架子床吱呀的声音。 直到日落西山,慕容皓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松散地披着衣服打开了门。 “热水。” 思竹一直候在院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来回走了多少趟。 尤其听到屋里隐约传来的呻吟声,不时夹杂着几声叫骂。 好不容易开了门,着急忙慌地让人送水。 眼见着慕容皓离开,才小跑着进去,直奔架子床。 “王妃娘娘!” 秦芳月披散着头发躺在凌乱的大床上,好似破布娃娃一般。 她的双眸空洞,再也看不到光,眼尾红透,声音带着沙哑和哽咽。 “混蛋,呜呜呜,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思竹心疼得要命,却什么都不敢说。 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浴桶,帮忙擦拭,那一身的痕迹触目惊心。 秦芳月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待会儿你偷偷去找随行的御医,找个信得过的,塞点银子,让他开个落胎药。” 思竹的手一抖,香帕差点没拿稳,咬着唇点头应是。 等秦芳月在床上重新睡下,她才走出门。 想着王妃交代的事情,加快脚步往院子外走。 谁知脚刚迈出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待看清那人面容,直接吓得跪在地上。 “王、王、王爷……” 慕容皓依旧是那身松散的衣服,也不嫌冷,就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思竹,声音冷冽。 “去哪儿?” 思竹的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指尖不由扣紧地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王、王爷,奴婢去……” 刚说几个字,就被打断,男人的声音恍若腊月晚风刮在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说实话,否则,不只是你小命不保,你的全部家人都得给你陪葬! 还有王妃身边的其他丫鬟,包括王妃,所有人都要一起受罚,还不赶紧交代!” 思竹后背窜起凉意,吓得直哆嗦。 “奴、奴婢去找御医寻落、落胎药……” 慕容皓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薄唇却勾起,苦笑哀叹。 “果真如此……原来如此……月月,你真是……” 就在思竹以为要冻死在原地的时候,头顶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就听王妃的话,去找御医。” 思竹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就听男人继续道。 “但不是去取落胎药,而是保胎药,务必看着王妃喝下去。” 思竹应了一声,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踉跄着站起身。 第208章 怎么,楼少师不敢? 南山围场的北边专门辟出一块地,便是用来建马球场。 正北侧修了玻璃塔,专门用来观战,时值冬日,里面烧着最上等的银丝炭。 即便是如今这大冷天,坐在里面,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皇帝年纪大了,不能跟年轻人比,舟车劳顿后,留在行宫休息,众嫔妃自然伺候在侧。 太子等人坐在玻璃塔中,言笑晏晏。 “老三呢?之前说好的,一起大马球,怎么人不见了?” 慕容熙坐在那里,手里捏着酒盏,不时抿一口,完全是“人在心不在”,把太子的问话当空气。 慕容缙原也不想搭理,奈何太子一直盯着,随意敷衍两句。 “三哥应该有事,我刚见其回行宫了。” 太子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看向热闹的马球场。 “老六不下场去玩玩?你两年多没回上京了,估计也很久没打了吧。” 慕容缙扫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不定挖了什么坑等自己往里跳呢。 如真是十七岁的慕容缙,或许为了隐藏实力,不会公然驳太子的面子,也就顺势下场了。 可现在坐这儿的,可是当过几年皇帝的慕容缙,太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太子皇兄的好意,六弟心领了,但最近身体不适,如此剧里的运动不适合。” 太子被驳,只觉脸上无光,却又不能当场发作,毕竟那么朝臣看着呢。 “本宫倒是不知老六最近身体有恙。” 这话听起来满含讽刺,就是暗讽慕容缙怕丢人不敢下场,还找这种烂理由。 对此,慕容缙懒得搭理,根本不屑跟小心眼的太子斗嘴。 太子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牙痒痒,视线扫向陪着看马球的朝臣。 “少师,听闻你马球技术了得,难得的好日子,给我们露一手。” 楼似夜已经尽量往后坐了,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难逃一劫。 “殿下,臣前些年确实打过马球,却也担不起技术了得的赞誉,只是随意打打,被夸大了而已。 加上入主东宫全心辅佐您后,便再也没打过了,技艺生疏,实在不想扰您雅兴。” 太子本就在气头上,如今又被拒,脸更黑了,语气不觉带了些威胁。 “少师,本宫今日就想看你打马球,你怎么说?” 楼似夜心里哀叹一声,看来太子已经不再信任自己,都开始试探了呢。 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站起身,双手朝前,行了一礼。 “臣遵旨。” 太子嘴角终于露出笑意。 “少师,本宫祝你旗开得胜。” 楼似夜刚抬脚朝外走,玻璃塔内突然响起中气十足的嗓音。 “楼少师打马球,没有强劲的对手,只自己赢,多无趣。 本王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充当对手,跟你切磋切磋。" 慕容缙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向楼似夜。 太子见此,差点被气撅过去,满是嘲讽地开口。 “六弟刚刚不是说身体不适?” 慕容缙头都没转,随意道。 “哦,刚不是喝了杯热茶,好了。” 太子瞪着冒火的双眸,就差脱靴,扔到他脸上了。 慕容缙径直走到楼似夜身边,看向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挑衅。 “怎么,楼少师不敢?” 楼似夜依旧没有开口,直接往外走。 慕容缙眼底暗潮涌动,紧随其后。 太子目送着两人离开,原本的怒气瞬间消散,笑得不怀好意。 “早就听闻六弟对那个女阎罗旧情难忘,原来是真的。 呵,真有趣,今日的马球比赛好看了。” 大端朝尚武,除了皇子们,也有公主学骑射。 朝臣之女,若是喜欢,也可学一些骑射功夫。 此时马球场上,五公主慕容婉滢正跟四皇子慕容踪战得酣畅淋漓,虽说她没什么脑子,但马球打得还可以。 坊间传闻,慕容婉滢之所以苦练马球术,皆是因为暗恋楼少师,想以此拉进两人的距离。 可惜练了那么多年,还从未一起打过,楼似夜根本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马球场上,马蹄踏得尘土飞扬。 “公主,楼少师来了!” 跟五公主交好的一个世家女,看到楼似夜和慕容缙一起走过来,大喊一声。 慕容婉滢闻言,激动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她勒紧缰绳,动作极快地捋了捋乱发,找好角度,一脸娇羞地看过去。 第209章 她是不是在勾引我男人? 黎红棠因为来得晚,便没有去玻璃塔,只在马球场侧边,站在拥挤的人潮后面。 她留意看了许久,并未发现秦芳月的踪影,心里很是纳闷。 之前两姐妹说话的时候,秦芳月还说要来看马球的。 正想着这事,人群里传来尖叫声。 “楼少师来了!” “晟王殿下也来了!” “这下精彩了,有好戏看了!” 黎红棠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到身姿颀长的两人并肩而来。 一个白衣翩然,风度倾世。 一个紫袍曳地,清贵卓然。 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甚至无暇在看场上的马球比赛。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兴奋。 “听说两人是情敌呢,说是楼少师抢了晟王殿下的未婚妻。” “真的假的?没听说晟王跟人定亲啊。” “楼少师不是娶了京中那个克星女阎罗?难不成是她?” “楼少师眼瞎就算了,晟王殿下不可能也喜欢那种母老虎吧?” “……” 白英听不下去,取出别再后腰的斧头,活动了下手腕。 “小姐,要不要我去……”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黎红棠摇摇头。 大喜的日子,不适合见血。 就在白英要继续劝说的时候,又听自家小姐道。 “揍一顿就行了,留个胳膊腿,那张嘴,就塞点辣椒面吧。” 白英当即笑了。 “还是小姐英明。” 黎红棠压根没把这些嚼舌根的人放在眼里,都是些粗野之人,给点教训算了,不值得她多动脑子处理。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楼似夜,然后就看到了搔首弄姿的慕容婉滢。 “她是不是在勾引我男人?” 白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抬手撩发整理衣服笑颜如花的慕容婉滢。 “好像,确实是,小姐,要不要我……” 再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黎红棠有些无奈,慕容婉滢好歹也是公主,哪是说杀就杀的。 虽说不能宰了,但教训一顿还是很有必要的,要让她知道觊觎已婚男人,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 “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敢勾引我男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没把我这个正妻放眼里啊。” 黎红棠朝白英勾勾手指,让她凑过来,低声细语几句。 白英眼里冒着兴奋的光,不住点头。 “小姐,放心,交给我了。” 黎红棠交代完这事,再次看向马球场。 慕容缙那眼神,能把人吃了,就差把来者不善写在脑门上了。 要说他不是故意挑衅楼似夜,她是不信的。 这狗东西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说不定想借着打球的机会下黑手。 不行,她不能只看着,自家相公,要自己来守护! 黎红棠主意已定,挤开人群,朝马球场走去。 那边慕容婉滢跳下马,跑到楼似夜身前,嘴角挂着痴笑,自以为很娇羞地问好。 “楼少师,你来打马球?” 楼似夜被她的眼神盯着,只觉浑身都不舒服,尤其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苍蝇嗡嗡。 他极淡漠地点了下头。 慕容婉滢非但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疏离,还自作多情地脸通红。 “是因为我在场上吗?” 第210章 她欺负我。 楼似夜被慕容婉滢那种毫不掩饰的露骨眼神盯着,只觉更恶心了。 但凡有点教养的名门贵女,也不会对一个有妇之夫当众说这种话。 可惜,眼前这女人虽贵为公主,却个混不吝的,出了名的好男色。 “公主,慎言。” 慕容婉滢闻言,却并未生气,反而往前凑了凑。 “我知道楼少师性子羞怯,定是不好意思承认,我心里都明白的。” 楼似夜:……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当初在暗巷里,自家小娇妻骂慕容婉滢的话。 慕容婉滢见他站那儿似在沉思,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眼珠一转,故意来了个平地摔。 矫揉造作地啊了一声,身体就往前扑。 就在将要撞进男人怀里的时候,那人却突然侧了一下身体! 慕容婉滢:! 楼少师可是出了名的温和仁慈,怎么可能见人摔倒而不扶一下! “公主,小心。” 眼看着慕容婉滢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后领子突然被人扯住,耳边传来熟悉却让人厌恶的声音。 慕容婉滢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气急败坏。 “谁让你多事的!” 黎红棠把她的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原本也不想搭理的,任由她摔个狗吃屎。 可就怕会让自家相公落人口实。 公主在跟前摔了,都不扶一下,那不是臣子的错? “我也是担心公主的玉体有损啊。” 一边说着,黎红棠走到楼似夜身边,朝他抿唇一笑,眼里是璀璨的光。 阳光下,男俊女俏,恍若一对璧人。 慕容婉滢看着,心口的火苗又窜了上来,可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她扭头,挽住慕容缙的手臂,自来熟地撒娇。 “六哥,她欺负我,你就不管管吗?” 慕容缙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手臂拨开。 意思,不言而喻,跟你不熟,莫挨老子。 慕容婉滢气得银牙暗咬,却又发作不得。 黎红棠努力憋笑,转过头看向楼似夜,假装转移话题。”相公,你是要打马球吗?" 楼似夜点头,将太子的意思委婉地说了下。 黎红棠那般聪明,一下就明白狗太子的用意了。 “相公,那我跟你一队呢,夫妻合心,其利断金。” 楼似夜被这话甜到了,小娇妻太会撒娇了。 他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一颗心都被蜜泡着,连带着声音都轻柔了些。 “跟在我身后,莫要受伤。” 黎红棠点头,乖巧地要命。 两人好似在府上闲聊一般,甜腻又温馨,其他旁人都像是不存在的空气。 周围看马球比赛的众人不约而同张大了嘴,甚至偷偷揉眼睛。 这他娘的就是上京女阎罗?说好的凶神恶煞呢?说好的残酷冷血呢? 慕容缙气得眼里冒火,心里窜酸气。 自己未来的皇后,却在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真恨不得立刻弄死野男人! 冰冷的目光扫向楼似夜,周身弥漫着寒气。 “楼少师,那咱们开始吧。” 慕容婉滢急忙跳到他身旁,突然脑子好似开窍了。 “六哥,那我跟你一起,他们队有个女人,咱们队也要有个女人。 这样才公平嘛,省得被说闲话,人家说你胜之不武。” 第211章 要是不行,换人上吧。 马球场上两队竞逐,战况激烈。 连带着周围看球的人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伸着脖子,扯着嗓门,大声呼喊。 同样也分为两派,一边喊着晟王必胜,另一边喊着楼少师绝杀。 两队你来我往,比分咬得很紧。 目前黎红棠和楼似夜暂且领先两球,主要归功于慕容缙的猪队友。 没错,就是拖后腿的慕容婉滢。 要说平日里打马球,慕容婉滢的技术还可以,算不上顶尖厉害,但也中规中矩。 加之公主的身份,很多技术好的世家子世家女都哄着她,帮她助攻进球,让其自信心爆满。 可今日这场比赛不一样,没人会让着她。 慕容婉滢左冲右突,就是碰不到球,还落了几次伤,差点气死在马球场上。 慕容缙最开始根本不想跟这个蠢货皇妹一组。 奈何她那句“没有女人做队友,就胜之不武”杀伤力太大。 他想赢楼似夜,想在大家面前正大光明地赢,不想被人诟病,所以只能黑着脸答应。 就这样临时组成了皇家兄妹马球小队。 慕容缙只想在心上人面前证明自己比她相公厉害,心里憋着股气,球打得很猛,势如破竹。 而慕容婉滢也抱着一样的小心思,她头一次跟心上人一起打马球,满心满眼都是对面的男人。 可她越想好好表现,越显得很愚笨,骑着马陪跑,狼狈的不行。 她的输出全靠吼,失一球,就要把同队其他人骂一顿。 两人心不齐,各自为战,自然战绩不佳。 反观楼似夜和黎红棠夫妻小队,虽也是第一次打马球,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个抢球,一个助攻,切换地行云流水。 两人仿佛是战场上并肩数年的兄弟,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要做什么。 而他们这般互动,看在慕容缙和慕容婉滢眼里,就是暗搓搓地眉来眼去,心头的火苗窜的更高了。 “六哥,你刚刚为何不把球传给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又失了一球,慕容婉滢气得脸都扭曲了,忍不住第一次质问慕容缙。 对于这位皇兄,她还是有些怕的,总觉得他周身笼罩着寒气,尤其是此次从云州回来后,性子越发阴骛。 慕容缙眸光暗沉如泥沼,扫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数落,眼里射出飞刀。 “你一直盯着楼少师看,眼里还能看见马球?传给你?让你再传给他吗!” 要不是为了皇家颜面,早把她这花痴蠢货一脚踢出球场了,还有脸来指责自己。 慕容婉滢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想要辩驳,却无话可说。 她确实没有全神贯注,只一直在追逐楼似夜的目光。 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总爱凹一些花里胡俏的造型。 结果就是,次次都“很不小心”地被黎红棠教训。 慕容婉滢想借着抢球的机会,弯腰挥杆,大露雪白胸脯,展现完美曲线。 可刚扭好造型,球杆就被人打了出去,还差点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黎红棠潇洒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她,笑得人畜无害。 “呀,公主,实在不好意思啊……没想到公主力气这么小啊,球杆都拿不住。” 慕容婉滢气得差点不管不顾扑上去咬她。 她扭头,委屈巴巴地找皇兄告状,想让他帮自己出头。 结果,慕容缙眸光暗沉,薄唇轻启。 “你要是不行,换人上吧。” 没有帮上忙就算了,还总是拖他后腿。 再这么下去,真就输给楼似夜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慕容婉滢当即挺直腰板,恶狠狠地朝身后某人吼了一嗓子,抢过那人的球杆。 “不可能!我不会下去的!” 她一定要打败黎红棠,让楼似夜看清楚,谁才是最厉害的女人! 第212章 阿棠,你当真要护着他? 慕容婉滢大喊了一嗓子,完全无视慕容缙阴冷的威胁视线,疯狗一般冲了出去。 这次她不再把视线锁在楼似夜身上,而是紧追在黎红棠身后。 她心里憋着气,势必要把黎红棠打得落花流水,然后让心上人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备受打击。 黎红棠虽然不怎么精通打马球,但她可是战场上的女阎罗,绝非虚名而已。 真论起马上功夫,慕容婉滢充其量不过是花架子,不管是速度还是耐力,只能望尘莫及。 偏偏她没点自知之明,非要跟黎红棠较量。 结果就是,跑得累成狗,却连片衣角都没碰到。 最后因为恼怒,用力过猛,被黎红棠一个甩尾,撞向了马场围栏,人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 还是脸朝地。 慕容婉滢哭得如丧考妣,那叫一个凄惨,被人架着跑去找随行御医了。 慕容缙眼见着皇妹被架走,却吝啬得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是目光阴骛地盯着楼似夜。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场上交汇,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马球比赛再次进入白热化阶段。 慕容缙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动作凶蛮,挥杆力道极大。 被他打出去的马球,裹挟着千钧之势,若不小心碰上,不残废也得脱层皮。 楼似夜虽不会武,身体却极为灵敏,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却很是幽深。 他盯着慕容缙打出的每一个球,脑子飞速转动,甚至能提前预判球的方向,在被击中前,成功躲避。 一次两次三次,慕容缙也发现了,眸光更加阴沉。 尤其黎红棠没了慕容婉滢牵绊,开始划水,骑在马上悠闲地欣赏自家相公打马球。 每次楼似夜进球,她都要高喊一嗓子。 “相公,你真棒!” 楼似夜的耳朵红透了,不知是剧烈运动所致,还是被小娇妻公然表白给羞的。 他嗔了黎红棠一眼,却没有开口阻止。 因为他心底冒出一个念头,娇妻当众表白,虽有伤风化,却十分甜蜜。 尤其还是当着情敌的面,一股舒爽油然而生,比进球还让人身心愉悦。 相较于楼似夜的惬意,慕容缙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兽,一双眸子暗火燎原。 他看着球场上暗搓搓“打情骂俏”的两人,双目赤红。 只犹豫了那么一瞬,便冲了出去,看似在追逐马球,实则故意用身体冲撞楼似夜。 尤其跟他一起下场的世家子弟,开始故意包抄助攻。 就算楼似夜再机敏,也扛不住对方下黑手,已被撞了两次。 可他却没有以牙还牙,依旧秉持君子的光风霁月。 他能忍,黎红棠可忍不了。 她不再场上就算了,竟然当着她的面,对她男人下黑手! 黎红棠把慕容缙的脏手段看在眼里,心头火苗蹭蹭冒。 可她也知道,现在发作不得,毕竟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真闹起来,只会以为是他们输不起,毕竟没人看到那些腌臜的小动作。 黎红棠冷笑两声,一手牵住缰绳,一手缩进袖子里,就紧跟在楼似夜附近。 看到有人想下黑手,就偷偷地射出暗器。 楼似夜是君子,她可不是,她向来睚眦必报。 眼看着马球赛逐渐接近尾声,周围看球的个个激动地扯着嗓子大喊。 正喊得起劲,就见场上之人跟中邪了一样,一个接一个从马上摔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下饺子都不带这么快的。 众人目瞪口呆。 慕容缙把黎红棠的所有小动作看在眼里,见她紧张地护着另一个男人,心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喘不过气。 在与她接近时,声音凛冽。 “阿棠,你当真要这样护着他?” 第213章 我是娘亲的乖宝。 面对慕容缙的质问,黎红棠理直气壮地很。 “殿下说什么傻话呢,他是我相公,我不护着他,难不成护其他男人。” 慕容缙眸光像是淬了毒。 “阿棠,你别逼我。" 黎红棠见他处在疯狗发狂的边缘,也收敛了些懒散,神情严肃。 “这话该我对殿下说才是。” 她十分怀疑慕容缙是不是撞坏了脑子,明明上一世从云州回来后,都没来搭理过自己。 直到坐上帝位之后,才开始发疯。 不知为何,这一世他的疯病提前了些。 她越是这般护着楼似夜,慕容缙的心火焚得越厉害,眼神也越发阴骛。 他朝跟在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当即来了个假摔,被抬了下去。 没多久,一身穿黑衣的高个男人缓缓走来,取而代之。 黎红棠眼皮一跳,看那人走路似风,内息平稳,当是个高手。 不会是血煞卫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恨不能朝慕容缙吐口唾沫,狗男人真卑鄙! “殿下,您可真要脸面。” 慕容缙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却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勾唇浅笑。 “为了阿棠,我自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黎红棠骂了一句疯子,便勒住缰绳,再靠近楼似夜行去。 原本两人牵制慕容缙一个,绰绰有余。 可如今加了个高手,且出手狠辣,看起来不像是来打马球,倒更像是索命的。 马球场的竞逐再次进入白热化。 此时的玻璃塔内。 太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最前面,看得十分专注。 “老三,你看老六那疯样,他不会对这个黎家女来真的吧? 虽说两人一起在北地待了两年,但没听说他如此上心啊。” 慕容皓处理完事情,重新回到玻璃塔。 “两年前贵妃娘娘设局,陷害秦家小子,不就是为了让六弟攀上将军府。 我听说,两人之前是有口头婚约的,还许诺战事结束后,回京成亲。 只是后头将军府败落,没了利用价值,贵妃娘娘又把主意打到了谢家。 隐约听说,她又想让谢家二房嫡女给六弟做王妃,啧。 可能也是因此惹恼了黎红棠,一气之下回京就嫁给了楼少师。 原本以为六弟跟贵妃娘娘一条心,万事都会听她安排。 今日见他这般缠着黎红棠,倒是出人意料。”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像是打了鸡血,眼里放光。 “若果真如此,可真是太好玩了。 堂堂一王爷,觊觎臣子之妻,传出去,老六还有什么名声。 再者,这样一来,少师肯定对他恨之入骨,倒是省了我们防备。” 慕容皓看着马球上的闹剧,眸光幽深,没再开口。 慕容缙还不知道两个兄弟正算计着自己,也无暇去想。 他现在只想弄残楼似夜。 可惜黎红棠一直牵制着他,根本不让他靠近。 好在他还有杀手锏。 楼似夜虽然精通机关术,但马球场上又不能用。 他不会武功,根本不是血煞卫的对手。 思及此,嘴角斜勾,眼里满是快意。 可就在此时,原本占据上风的血煞卫突然开始胡乱走位,双手也在身上乱挠,看上去有点疯癫。 而他身下的马也不对劲,疯狂地踢蹬,仰脖嘶吼,企图把人甩下去。 那血煞卫没坚持多久,随着噗通一声,高大的壮汉竟直直地跌落马下。 楼似夜趁机再进一球,使得这场马球比赛完美落幕。 慕容缙黑着一张脸,正欲上前,场外突然响起太子的声音。 “哈哈哈,真是一场精彩的马球比赛,少师美名,当之无愧。”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比赛也正式宣告结束。 黎红棠还有些楞,低头看了眼地上还在抽搐的高大男人,眼底疑惑一闪而逝。 她下意识朝四周人群看去,混乱中,看到两只小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人群中钻出。 趁着太子讲话的时候,两人手拉着手,迈着小短腿,朝边上的小树林跑去。 黎翡被楼桦拉着,跑得小脸通红。 “弟弟,我们不用跑这么快。” 楼桦头都没回,只攥紧了他的手。 “被抓住就完蛋了,咱得赶紧溜。” 俨然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样子。 黎翡幽幽叹息一声,还在劝说。 “弟弟,小姑姑是讲道理的人,即便她知道,也不会怪咱们的。” 楼桦只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听不听。 “我在娘亲眼里是个乖宝宝,我不想让娘亲知道我会使坏呢。” 黎翡:…… 你什么时候成了乖宝宝,弟弟,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楼桦两只小短腿像是踩了风火轮,风风火火拉着黎翡冲进了小树林。 而原本跟着两人的白苏和白术正着急忙慌地四处寻人,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竟栽在两只崽崽儿手里。 说好地只是玩捉迷藏,人咋就不见了呢。 第214章 弟弟,你没事吧? 白术和白苏急得脑门冒汗,好在没找多久,就看到两只崽子手拉手跑了回来。 白苏急忙跑了过去,拉着崽子上下左右检查一遍,才放下心。 “真是要被吓死了,不是躲猫猫,怎么人就不见了,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黎翡正要说话,楼桦扯住他的手,当先开口。 “躲猫猫的时候,突然尿急,我就是找个地方嘘嘘。” 白苏将信将疑。 “两个人一起手拉手嘘嘘?” 楼桦挺直小身板,理不直气也壮。 “我和哥哥关系就是这么好,嘘嘘……自然也要一起。” 黎翡简直没眼看这个傻弟弟,却又不能当面揭穿,毕竟弟弟自尊心还是很强的。 心里打定主意,等夜深人静无人时,再好好教育一下。 白术眯着眸子,沉思片刻,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马球场发问。 “那边声音为何如此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楼桦眼睛一亮,忍不住骄傲地大声回。 “爹爹和娘亲组队打马球,他们赢了,因为……” 黎翡急忙扯了下他的手,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这个傻弟弟,一下就被套了话,哎。 白术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楼桦后知后觉,急忙闭上嘴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摇头。 白苏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摸摸楼桦的小脑袋。 “以后莫要再这样了,我们真的很担心,若是你娘亲知道了,肯定也会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带两人去跟黎红棠汇合。 谁知走到本路,被拦住了。 一个身穿粉色锦裙的小女娃被好几个仆人簇拥着,面前跪着个小小的身影,她正趾高气扬地呵斥着什么。 “大胆,你竟敢不听我的话,我要让父王砍了你的脑袋!” 旁边一个身穿蓝衣的高个男孩子,看似在哄人,实则在拱火。 “朵朵妹妹别生气,何必跟这种人较真,贱命一条,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朵朵妹妹你是小仙女,这种事情由我出手就行了,我帮你出气。” 话音落,一脚揣在那小孩儿的脸上,直接把人踹翻在地,嘴角流出血。 小女娃见此,竟开心地拍起手。 “景宇表哥,你真棒。” 楼桦见地上那男孩儿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高个子的蓝衣少年还在继续踹,心头正义的火苗一窜三尺高。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干什么呢!” 白苏刚要拉住他,可惜小崽子窜的太快,根本没扯住。 黎翡见状,也急忙跑了过去。 白术是视线在对面两个小孩儿身上扫过,再看向跟随的仆人,眉头皱起。 “是太子的女儿。” 白苏心头一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动起手来,咱们也不能……我去找小姐!” 白术点头,太子的女儿确实动不得,只能等小姐来处理。 她赶忙走过去,必须看着楼桦,不能让他先动手。 否则闹到太子那儿,就说不清了。 楼桦正要扶起地上的小孩儿,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地上。 黎翡刚好跑到跟前,急忙上前把人扶起。 “弟弟,你没事吧?” 楼桦顾不上身体疼痛,一双乌黑的眸子冷冷地瞪着推人的蓝衣男孩儿,像只被激怒的小狼崽。 “你为何推我?” 第215章 陈家没一个好东西。 白苏着急忙慌找到了黎红棠。 那时比赛刚结束没多久,太子还在那儿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慕容缙被太子拖住,楼似夜也不得不作陪。 黎红棠听完白苏的话,当机立断,抽身离开,招呼都没打。 在赶去找楼桦的路上,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 上京四大家,楼陈黎谢,楼陈主文,黎谢掌兵。 陈国舅是陈皇后的亲哥,太子的亲舅舅,自然是一心想扶持太子上位。 他培养出来的门生,遍布朝堂,可谓是掌握了文官的半壁江山,可与楼家分庭抗礼。 但他也深谙,除了文官,最重要的是得有武将的支持。 没有军队保驾护航,即便是太子,想上位也不容易。 毕竟历史上靠军权篡位的不在少数,手上有兵,自然更有底气。 正因如此,陈国舅一心拉拢谢家。 此前,黎家比谢家更强,在老百姓眼中也更有声望。 但黎家夫人跟云贵妃是亲姐妹,云贵妃又有个六皇子,肯定是没什么希望拉拢过来的。 所以陈国舅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谢家。 他让嫡长子陈坊娶了谢尚书的嫡次女谢惠,还有什么比联姻更能巩固两家的关系呢。 再者,谢惠的亲姐姐就是德妃,顺带着就把德妃拉到陈皇后那边了。 可谓,一箭双雕。 只是万万没想到,谢惠嫁到陈家,连生三个女儿,至今还没有嫡长孙。 陈国舅有气也只能憋着,现在不是跟谢家撕破脸的时候。 陈坊倒是想得开,他本就十分好色,这下有正当理由纳妾了。 后院的女人越来越多,谢惠就算气得火冒三丈,也不敢吭声。 八年前,其中一个妾室终于给陈坊生了个儿子。 虽是妓女出身,但母凭子贵,被抬为姨娘。 黎红棠根据年龄和称呼猜测,跟在慕容朵朵身边的蓝衣少年,就是这位姨娘生的庶子陈景宇。 都说物以稀为贵,即便陈景宇只是庶出,奈何他是国舅府的庶长孙,占了个长,自小的宠爱不比嫡出的姐妹少。 正因如此,把他宠溺得格外霸道跋扈,不过才八岁,出手就那般狠辣。 思及此,黎红棠眸光冷冽,要是这小子敢动两只崽崽儿一根头发丝,管他是不是陈国舅的长孙,都要收拾他。 但她也不得不佩服陈国舅,真不是一般的老狐狸。 为了权势地位,三个嫡出的女儿都被他明码标价给卖了。 大女儿陈如意嫁给太子表哥,做了太子妃,未来太子上位,她就是皇后。 陈家就要连出两位中宫皇后了。 二女儿陈如韵更绝,直接送进宫,去老皇帝床上吹耳边风了。 姑侄俩共侍一夫,管那老皇帝是不是都能当陈如韵的爹了。 至于小女儿陈秀茹,也没放过,把他送给慕容皓做妾。 亲姐妹成了妯娌,啧啧。 说是老来得女,万分宠爱,最后还不是个巩固皇权的工具。 黎红棠想到秦芳月跟慕容皓的关系,或许就是那位病弱的小白花入府之后,才越来越疏远的。 果然,陈家没一个好东西。 刚把这些梳理了一遍,人就到了小树林,正看到鸡飞狗跳斗红眼的几只崽子。 第216章 你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 陈景宇在一众小崽子里年纪最大,个头也最高。 因为自小被溺爱着长大,性子简直无法无天。 也就在慕容朵朵这个小表妹跟前,稍微温顺点,什么都惯着她,依着她。 不管对与错,黑与白,表妹说是对的,就是对的。 明明是慕容朵朵跑得太快,撞到了小男孩儿,却反过来骂他挡了道,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一下还不解气,竟还让小男孩儿跪地道歉。 小男孩儿也是个倔性子,许是觉得自己没错,死活没开口,就死咬着嘴唇。 慕容朵朵被众星捧月长到五岁,何曾遇到这样不听话的,当即怒从心头起,威胁一番。 可惜,再狠的话,都好似风一般飘过,小男孩儿依旧没吭声,没跪地,双手攥住衣袖。 陈景宇哪能见表妹受委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小男孩儿踹倒在地。 看着小男孩嘴角流血,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眼里才露出些许笑意。 两人许是这种事情做多了,竟没有丝毫愧悔,反而十分得意。 身后跟随照顾的宫女护卫,也早就习惯了自家小主子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只当眼瞎耳聋,站在边上当木头桩子。 直到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他们才木然地抬起头,看向飞奔而来的小少年。 楼桦自小在楼似夜身边教养长大,被教的是尊老爱幼,锄强扶弱,心怀热忱。 加之有了娘亲后,每晚睡前总爱听些故事,而黎红棠最爱讲的便是武侠。 古道热肠的侠客,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久而久之,他一颗小小的心也被烘烤得十分热烫。 如今碰到这般欺凌弱小的事,自不能袖手旁观。 楼桦瞪着下手的蓝衣小少年,顾不上疼痛的屁股,红着眼质问。 “你为何推我?” 陈景宇眼见着又跑来一个管闲事的,还是个不到自己下巴的小豆丁,眼里尽是鄙夷。 “谁叫你多管闲事!推的就是你!再敢插手,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面对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楼桦丝毫不落气势,仰着头,气势十足。 “你要是真有那本事,你就来试试!” 楼桦一点不怕,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他拜了那么多师父,学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本事。 虽然目前还只是皮毛,但对付眼前这个空有个头的少年,绰绰有余。 陈景宇被他一番轻视的话激怒,感觉在小表妹跟前丢了面子,表情有些狰狞。 正要上前,黎翡站出来。 “打之前是否要说清楚,若是我弟弟赢了,是不是可以把他带走?” 一边说着,指了指地上痛苦呻吟的可怜小男孩儿。 黎翡不担心楼桦会输,因为他一眼就看出对面少年不过是花拳绣腿,没什么本事。 陈景宇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男孩儿,为了在表妹跟前表现,挺了挺高大的身板,放出狠话。 “挡路的贱狗一条罢了,若你们真赢了,他随你们处置。 但你们未免太嚣张了,就你们这小身板,两个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慕容朵朵自从见到黎翡,眼珠子就跟定住了一样,跋扈的性子瞬间收敛,看得一脸娇羞。 陈景宇见自己表现了半天,也没得小表妹的一声欢呼,转头就见她直勾勾地盯着黎翡看。 当即气得火冒三丈,又抬手指着黎翡。 “若你们输了,待会儿两人一起下跪认错。” 楼桦看了黎翡一眼,让他放心,并叮嘱他把地上的小男孩儿带到旁边。 慕容朵朵也带着一众宫女护卫站到了边上,只是下意识地往黎翡站的地方靠了靠。 她丝毫不关心表哥跟人打架是否会赢,只想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到发光的小哥哥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黎翡十分讨厌她的靠近,之前她威胁人的话犹在耳边,欺负弱小还拍手称快。 小姑姑说了,不要跟这种人玩。 他假装没听见,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小脸。 慕容朵朵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等表哥赢了比赛,叫他跪地求饶,看他说是不说。 陈景宇确实没什么本事,说是花拳绣腿都抬举他了,其实只会用蛮力乱撞。 以前经常能轻易打倒别人,不过是其他人碍于护卫的威压。 如今遇到楼桦,那就惨了,身高优势发挥不出来,反被揍得嗷嗷叫。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太子妃到了。 早在黎翡和楼桦出现的时候,便有个宫女认出两人身份,跑去通风报信了。 太子妃一听说跟女阎罗有关,心肝胆颤,走的飞快,生怕黎红棠先到,把两个孩子吓到。 好在是她先到,可还没站稳,就看见对面黎红棠带着丫鬟缓缓而至。 太子妃顾不上看嗷嗷叫的陈景宇,先把自家闺女打量一遍,没看到受伤,才放下心。 等黎红棠走到近前,不分青红皂白,先发制人,冷着脸质问。 “黎小将军,你儿子差点把我侄子揍死,你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 第217章 不是嗓门大就占理。 陈如意,人如其名,人生处处如意。 自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无论到哪儿都被人捧着。 长大及笄后,便嫁给太子,做了太子妃。 以后太子登基,那她就是皇后,自觉高人一等。 即便是将军府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罗,也没放在眼里。 陈景宇看到太子妃,趴在地上叫得更大声了。 “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这个臭小子竟敢打我,还咬我的胳膊!" 黎红棠看着对面盛气凌人的女人,再看看站她旁边趾高气扬的慕容朵朵,以及狐假虎威的陈景宇,不得不感慨。 上梁不正下梁歪。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镜子,就陈如意这般目中无人,慕容朵朵自小跋扈也在情理之中。 她没有急着辩解,而是看向地上蜷缩的小男孩,朝白苏摆手。 “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白苏赶紧上前,帮小男孩儿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 黎红棠终于看清小男孩儿的样貌,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念头一闪而逝,就被太子妃气怒的嗓音叫回了神。 “黎小将军,你是故意不回本宫的话吗?” 黎红棠只扫了她一眼,再次忽略,而是走到楼桦跟前,蹲下身,查看他的小脸。 虽说楼桦打赢了陈景宇,但对手确实手长脚长,脸上被挠了几下。 本就娇嫩的肌肤,指甲挠过之后,起了刺眼的血痕。 黎红棠眼底冷光闪过,声音却温柔无比。 “没事吧?桦哥儿。” 楼桦不想让她担心,十分懂事地隐藏了疼意。 “娘亲,我没事。” 黎翡早就跑到他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脸,满是心疼。 看着两只乖巧懂事的崽崽儿,可怜巴巴的样儿,黎红棠心头火起。 “太子妃娘娘,不是嗓门大就占理,看来咱们要好好掰扯一下。 首先,楼桦是我相公自幼亲自教导,我相公乃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百年才一人。 本朝最负盛名的大儒对我相公盛赞不绝,否则当初也不会破格选他做太子少师。 你可以说我不行,但你不能质疑我相公,他教养出来的孩子,万中无一。 再者,太子殿下都要尊称我相公一声老师,您说这话,是想说太子人品也不行吗?” 黎红棠就事论事,反将一军,直接把太子妃问懵了。 陈如意脸色涨红,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不要随意误解本宫的话,本宫从未质疑过少师。 只是这孩子把本宫的侄儿打成这惨样,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小小年纪,下手就这么狠毒,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黎红棠见她蛮不讲理的样儿,看来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她眼珠一转,看向两只崽子。 “太子妃娘娘不会武功,所以不懂其中门道。 你侄儿只是看上去有些惨而已,但都是皮外伤,养个十天半月就生龙活虎了。 可我儿子不一样啊,虽然表面看着没受什么伤,实则内伤很严重,没个一年半载很难恢复。 真要按你这么算,我儿子伤得更严重,陈景宇才是下手最黑心肠最歹毒的。” 黎翡与她对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原本揉着楼桦小脸的手,迅速翻转。 在楼桦疑惑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用小手堵住了他的嘴。 “啊,弟弟,你没事吧?” 楼桦只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刚咽下去,便干呕一声,竟生生喷出一口血!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陈如意原本将信将疑,可看到吐血的楼桦,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管怎样,楼桦都是楼少师的儿子。 听说楼少师对这个私生子极为疼爱,若是知道他被揍得吐血,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即便捅到太子跟前,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 第218章 你给我闭嘴! 黎红棠看着迅速入戏的两只小崽子,眼底流光闪过。 真不错,很上道。 当敌人无搅蛮缠,毫不讲理的时候,最好的对付方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黎红棠当即一脸慌张上前,把吐血的楼桦抱在怀里,眸光恶狠狠地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我儿被重伤成这样,你亲眼所见,还想抵赖不成?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陛下面前走一遭了,也好让他帮忙评评理。” 陈如意闻言,心里一咯噔,之前的盛气凌人瞬间化为乌有。 太子性子懦弱却睚眦必报,心眼极小,没什么肚量。 人品不行,本事也不大,能把太子之位坐到现在,全靠国舅府撑腰。 对于没什么用的太子,老皇帝实则是不怎么满意的。 若这事捅到他面前,不仅太子会被数落教子无方,陈家也会被连累吧。 太子妃跟太子生活这么些年,又被亲爹耳提面命,自然知道这事绝对不能闹到皇帝跟前。 “你、你不要乱说!” 黎红棠把她的慌乱看在眼里,心中哂笑,面上却满是悲痛和指责。 “我儿伤成这样,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太子妃娘娘的的侄子下这般狠手,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躺在她怀里的楼桦短暂地呆愣之后,已转过脑筋,十分配合地哀嚎几声,又吐出一口血。 陈景宇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眼里满是不解。 明明之前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是自己啊,鼻青脸肿的也是自己啊,怎么他就吐起血来了? “姑母,我没有!他是骗人的!我根本就没……” 陈如意着实被这阵仗吓到了,扭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给我闭嘴!” 她完全不理会委屈到爆哭的陈景宇,转头看向黎红棠。 “你到底想怎样?” 黎红棠抬手帮儿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 “既然太子妃娘娘不想闹到陛下面前,想跟我私了,那咱就按私了办。 我儿伤这么重,怎么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将来还有可能留下暗疾。 太子妃娘娘赔个五百金叶子,不算过分吧?吃药看病是笔大花销呢。” 陈如意差点大骂出声。 “你这是抢……黎小将军,你这有些过分了吧?” 黎红棠根本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抱起楼桦,转身就要走。 “既然如此,那还是去找陛下评理吧。” 陈如意一个窜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行,五百就五百,改日本宫让人亲自送到国公府。” 黎红棠淡淡地哦了一声。 “太子妃娘娘务必说话算话。” 陈如意只觉心口被塞了座火山,蹭蹭往上冒岩浆,偏又发作不得。 原本是来给女儿和侄子撑腰的,结果……越想越气。 就在两人达成和解的时候,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跑过来。 “坎哥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随着一声清亮的嗓音,火红的影子窜到了白苏跟前,从她手里接过了受伤的小男孩。 黎红棠讶异地看过去。 “夭夭?” 第219章 姐姐帮你出气! 南宫夭夭原本意气风发地跟人比赛狩猎,半途丫鬟采幽骑马追来,说小公子不见了。 除了一母同胞的亲哥南宫乾和亲弟南宫震,南宫夭夭还有其他六个兄弟姐妹。 南宫家的男孩儿按照乾坤八卦取名,如今已经排到了南宫坎。 采幽口中的小公子,正是南宫坎。 对于自家的便宜兄妹,除了亲哥和亲弟,南宫夭夭平日里鲜少搭理。 但南宫坎除外,因为这个最小的弟弟实在是太可怜了。 许是这个名字不好,南宫坎的日子也确实充满了坎坷。 他出生的时候,姨娘难产而死,他的命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 同龄的小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没学会走路。 这还不算完,三岁之前,他没开口说过话。 家人一度以为他是个小哑巴,或许是难产导致的胎里带的毛病。 对于孩子一大窝的南宫家主来说,南宫坎更加可有可无。 这个可怜孩子,自小就没有娘,也没得到什么父爱。 因为不会说话,更没什么玩伴儿。 也因此成了个自闭的性子。 南宫坎整日里窝在屋中,闷着头摆弄各种机巧,因为存在感很低,有时候甚至被遗忘,饭都没得吃。 一次偶然,南宫夭夭路过他的院子,看到躺在地上的小豆丁。 本以为是他自己玩耍不小心摔晕了过去,谁知大夫诊治一番后,说是饿晕了。 也正是那次,南宫夭夭知道他院子里那些下人的丑陋嘴脸。 因为这个弟弟不受宠,又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下人都把他当小傻子。 平时克扣他的伙食,掉包他屋里的炭火,偶尔还会欺负他。 南宫夭夭气得火冒三丈,把南宫坎院子里的下人都揍了一顿,然后撵出府。 那之后,她就把小可怜带到自己院子里养,反正屋子多到住不完,也不差他这一张嘴。 就这样养了几年,直到她去天机谷,也没把人送走,特别交代采幽务必把人照顾好。 在天机谷三年,虽然没回来过,却时刻惦记着这个小可怜。 知道南宫坎对机关术感兴趣,她就把亲手做的暗器、机巧,还有亲自画的设计图,让人转交给他。 如今她回到上京,当年的小崽子已经长高了许多,但依旧寡言少语,可谓惜字如金。 唯有在她跟前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这次来围场,南宫夭夭特地捎上了南宫坎。 一是带出来放风见世面,二是想借此机会让他交几个好朋友。 谁知,还没等她带着小崽子去找闺蜜的便宜儿子和大侄子交朋友呢,就出事了。 当南宫夭夭火急火燎找到人的时候,就看到他被揍得嘴角流血躺在地上。 她把人抱在怀里,不停地拿手摸南宫坎的脑袋,心头的火苗一窜三尺高。 “是谁对你动的手?坎哥儿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出气!” 南宫坎鼻尖闻到熟悉的香味,悄悄抬起头,小手抓着她的衣袖,脸蛋儿在她身前蹭了蹭。 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活脱脱一个可怜崽儿,谁看谁心疼。 黎红棠看到小姐妹儿冲出来,又见她抱着那孩子,才突然灵光一闪。 难怪觉得这崽子看着有点熟悉,原来是姐妹儿的小尾巴。 去北地之前,黎红棠和南宫夭夭几乎每天混迹在一起,被称作上京双霸。 那时候,南宫夭夭偶尔会带着个小崽子一起来将军府耍。 这小崽儿不爱说话,却十分黏人,俨然就是南宫夭夭的小尾巴。 如今过了三年,小崽子长开了点,竟无法一眼辨认出,可眉眼间还是熟悉的。 “夭夭,他没事吧?我刚让白苏帮忙包扎了下。” 南宫夭夭给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错过她,看向陈如意三人。 视线如冰刀,最后定格在陈景宇身上。 第220章 我跟你不熟。 南宫夭夭之所以一眼就锁定陈景宇,主要是因为他做贼心虚,被她扫视的时候,颤着身板往陈如意身后缩。 陈景宇都快哭了,先是被胖揍了一顿,接着被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吓唬一番,现在又被个冲出来的疯婆子死死盯着! 以前他打架揍人的时候,可威风的很,何曾受过这些委屈。 “姑母,我怕。” 陈如意也头疼的很,原本以为肉疼地花五百金叶子总算摆平了这事,谁知又杀出个程咬金。 上京双霸的名头,可不是说说而已。 陈如意恨不能给这便宜侄子一巴掌,庶出的孩子就是不行,被姨娘给养出了劣根性。 “闭嘴!” 陈景宇再次被吼,吓得双腿一颤,赶紧松开手,转而拉住慕容朵朵,寻求表妹的保护。 陈如意硬着头皮,对上南宫夭夭怒火轻燃的眸。 “宇哥儿还只是个孩子,小孩子之间玩闹,不小心伤到,在所难免……” 南宫夭夭正在气头上,闻言,冷笑出声。 “我阿弟可从不跟陌生人玩闹,太子妃娘娘不要为了护短,张口就来。” 陈如意被怼得脸色通红,却无法反驳。 谁知黎红棠又火上浇油,声音听起来软绵绵,话里却带着刀片。 “太子妃娘娘,说实话,八岁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年都该娶妻生子了。” 陈如意:…… 上京双霸,珠联璧合,她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陈景宇只是庶出,那也是阿兄唯一的儿子啊,总不能交给这俩去教训,那还能有命吗! 就在陈如意被两人夹攻,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时,突然一阵香风飘过,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如意,发生何事了?” 来人杏脸桃腮,胸前缨落缤纷,裙边环佩叮当,披着应制的乌缎金丝扶桑大氅,被几个宫女嬷嬷簇拥着走来。 南宫夭夭看到那张脸,胸口的火苗窜得更高了。 来人正是陈如韵,可以说是她最厌恶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想吐的那种。 黎红棠把夭夭的神情看在眼里,联想到中秋夜宴看到的场景,不由轻叹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 陈如韵作为老皇帝宠爱的妃子,这个时候不该在行宫陪着休息,怎么还有闲情出来瞎逛? 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走到南宫夭夭身边,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被人抓到把柄。 陈如意看到自家姐妹,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急忙上前挽住陈如韵的手臂,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自然是略去了陈景宇故意欺凌弱小,只说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本不占理的一方,反被她添油加醋说成了受害者一般,指责南宫夭夭和黎红棠咄咄逼人。 陈如韵听完,转头看向两人,眉眼间带着浅笑,却不达眼底。 “宇哥儿自小就比较顽皮,想来也不是故意伤人,再者你们也把他教训了一顿。 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可行?实在没必要闹大。” 南宫夭夭最厌恶她的一点便是,总自恋地说些不要脸的话。 看在她的面子上?呵,她有什么面子!真不要脸! 南宫夭夭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怼她的白莲发言。 “不是故意伤人?我阿弟都被打出血了!要不是棠棠儿子及时劝阻,还不知道被揍成什么样! 要是娘娘真觉得没什么,那咱们去陛下跟前评评理。 至于你所谓的面子,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 黎红棠眸光轻闪,原本轻抚楼桦后背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楼桦偷偷看她一眼,当即心领神会,嗷呜一声,满脸悲痛地又喷出一口血。 黎红棠惊呼一声,语声沉痛。 “我儿你怎么伤得这般严重,定是受了内伤,打你的人出手可真狠啊。” 陈如意:说好的到此为止呢?怎么又吐起来了? 陈如韵脸上的假笑瞬间撑不住了,看起来十分僵硬。 第221章 你疯了不成? 要不是为了维持太子妃的体面,陈如意差点跳起来骂娘。 五百金叶子就这么给出去了,事情居然还没完,还能再来第二波,简直不讲武德! “黎小将军,差不多得了。” 黎红棠脸上满是无奈。 “我儿伤得太重,完全身不由己,控制不住,我命苦的崽子。” 楼桦嘴角染着鲜红的血,可怜巴巴地埋进她脖颈,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母子俩神情真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直藏在后面的怂包陈景宇闻言,又跳了出来,气得张牙舞爪。 “我根本没有伤到他,分明是他一直在打我!” 南宫夭夭眸光冷冽地扫向他,陈景宇吓得一哆嗦,又心虚地缩了回去。 “我阿弟不是你揍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嚣张跋扈,还满嘴谎言! 这就是国舅府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陈如意听她说国舅府的不是,气得想反驳,却被陈如韵按住了手。 “看来你们想把事情闹大?” 南宫夭夭最厌烦眼前这女人装纯良,明明一肚子坏水,偏要做那小白莲。 虽然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被她算计,就是朵黑心莲。 可惜慕容镍是个瞎子,竟还一次次相信她。 要是别人,这事或许就了了,可对方是陈如韵,她最厌恶的女人。 明明是自己侄子错了,还这般盛气凌人,真想上去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 黎红棠了解南宫夭夭的火爆性子,生怕她突然发难,真的动起手来,赶在她之前开口。 “婕妤娘娘这话不妥,从始至终,惹事的不是我们,打人的也不是我们,又何来把事情闹大一说? 其实这事很简单,陈景宇揍了南宫坎几下,南宫坎如数还回去。 他已经八岁了,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 陈如意一听要让南宫坎揍陈景宇,不乐意了。 “你刚刚不是说,给你五百金叶子,这事就到此为止?” 黎红棠淡淡地扫她一眼,耐心解释。 “是止了啊,不过是你侄子跟我儿子的事结束,又不是他跟南宫坎的事结束了。 这是两码事,太子妃娘娘不要混淆了。” 陈如意心口一噎,差点被气死,原地升天。 陈如韵眸光轻闪,忽然提议。 “他们俩确实还小,又都受了伤,不如由我俩代替? 我可以替宇哥儿挨打,你可以替你弟弟出手。” 此话一出,陈如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疯了不成?” 陈如意是陈国舅的嫡长女,比陈如韵还大上两岁。 未出阁前,陈如韵对她毕恭毕敬,见面要跟姐姐主动问好的。 后来她嫁给了太子,而妹妹陈如韵成了太子亲爹后宫的女人。 这下倒好,两人从姐妹变成了婆媳,身份地位也调换了。 如今陈如意见到陈如韵,是要恭恭敬敬问好的,更不敢像小时候一样当面呵斥她。 这句你疯了不成,纯属被震惊了,脱口而出。 陈如韵只扫了她一眼,便让她乖乖闭嘴了,这才转向南宫夭夭。 “南宫姑娘觉得可还行?” 南宫夭夭见她又露出算计的表情,眉头微皱,总觉得是个坑。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陈景宇跪在那儿不动,自家弟弟也不一定能下的去脚踹他。 明知是个坑,依旧忍不住想往里跳,真的太想亲手撕烂她的脸了! 不等黎红棠阻拦,她便开口回应。 “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却没看见陈如韵眼里的算计一闪而逝。 南宫夭夭把怀里的南宫坎交给黎红棠抱着,这才转身走向她。 “婕妤娘娘可要说话算话。 原本答应的好好的,谁知就在南宫夭夭的手将要碰到她的时候,陈如韵突然就倒下去了。 手指头都没碰到她呢,这人却自己摔在了地上! 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222章 狗男人,不值得。 黎红棠虽抱着两只崽子,眼睛却一直警惕地盯着南宫夭夭和陈如韵。 以她对陈如韵的了解,这女人绝不可能做最自己不利的事情。 她刚刚的提议,说不定就是个陷阱,等着南宫夭夭往里跳呢。 眼见着南宫夭夭伸出手,陈如韵就倒了下去,神情痛苦地呻吟起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中秋宴那晚,陈如韵不就是这么陷害夭夭的?怎么还明目张胆地来第二次呢?除非是故意做给谁看的,难道…… 黎红棠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谁知这个念头刚闪过,一个蓝色身影便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婕妤娘娘!” 南宫夭夭被陈如韵突然的骚操作整懵了,人还傻呆呆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熟悉的嗓音。 不等她开口,就被人推了一下。 她踉跄两步,勉强站稳,就看到许久未见的男人把陈如韵抱在怀里,眼里满是担忧。 南宫夭夭只觉胸口一阵窒闷,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和恶心同时涌上来。 黎红棠把一切看在眼里,忙把两只崽子交给白英和白术,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低声耳语。 “狗男人,不值得。” 南宫夭夭转头看她,嘴角的笑十分苦涩。 “棠棠,我是不是很蠢?” 如若不然,为何每次都能被陈韵如成功算计? 黎红棠果断摇头。 “夭夭,你才不蠢,你可是百年难遇的机关术大师,你要是蠢,这世上便没有聪明人了。” 黎红棠瞬间就想明白了,估计早在陈韵如提出要代陈景宇受过的时候,就看到赶来的慕容镍了。 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夭夭和世子的关系更加破裂。 上次中秋宴,慕容镍对夭夭表现出来的留恋和死缠烂打,似乎让陈如韵吃醋了。 即便这个男人不再属于我,也不想让给其他女人。 “陈如韵的小心眼太多了,心黑又心机,善良的人是算计不过她的。” 南宫夭夭被安慰到,又低头看着做作的陈如韵,讥讽出声。 “同样的手段,使了一次又一次,就不能换换花样吗?” 陈如韵装作很疼的样子,皱着脸气若游丝般。 “南宫姑娘,我知道今日之事是宇哥儿的错,所以主动提出代他受过。 可不曾想你下手竟这般重,咳咳……你是想让我直接死掉吗?” 南宫夭夭看着她信口胡诌,简直想吐她一脸,满嘴谎言,张嘴就来。 陈如韵这般做,她确实生气,可让她更气的是慕容镍。 “世子,你刚刚凭什么推我?呵,你不会真相信她的鬼话吧?” 慕容镍嘴上说着对自己余情未了,平日里更是逮住机会就纠缠一番。 可每次遇到陈如韵,他的脑子就像是被吃掉一样,对于她的满嘴谎言竟无条件相信! 慕容镍极快地检查了下怀里人,发现她确实没受什么重伤,似乎才放下心。 他把陈如韵搀扶起来,交给宫女,这才松开手。 转头看向南宫夭夭的时候,又是那副“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无奈表情。 “夭夭,你为何总是针对婕妤娘娘?” 南宫夭夭听完他的迷惑发言,心里仅存的那点念想彻底烟消云散。 棠棠说的没错,狗男人,不值得。 她双手抱臂,一脸嘲讽地看向慕容镍。 “世子殿下莫要信口开河,你凭什么说是我在针对她?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想维护你的小青梅,我理解,可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着实让人有些恶心了。 再者,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后再见,咱俩就是陌路,所以不要装作很了解我,跟我很熟的样子。” 黎红棠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尤其见小姐妹儿支棱起来,心里为她开心。 至于陈韵如和慕容镍,那真是有些可惜,两人才应该在一起才是,这样就不会去祸害其他人了。 第223章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慕容镍被怼得脸色当即就黑了,却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火。 “夭夭,我们谈谈。” 南宫夭夭看都不想看他,直接拒绝。 “上次我就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慕容镍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她的手,就要把人拖走。 南宫夭夭原本挣扎得厉害,他凑在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便暂时止住了动作。 慕容镍赶紧把人拉走,还不忘交代几个宫女把“气若游丝”的陈如韵送回行宫休息。 陈如意见此,赶紧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一起溜了。 黎红棠眉头微皱,担心地看向南宫夭夭,却被她一个眼神安抚。 “棠棠,别担心,我没事,你先帮忙照看一下我阿弟。” 说完,跟着慕容镍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黎红棠还是不放心,让白术三人把崽崽儿们带回行宫休息,自己一人留下。 她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找了个棵粗壮的树,双手抱臂,靠在上面。 隐约可见两人中间隔着一步距离,不知在说什么。 慕容镍几次想拉她的手,都被甩了出去。 话没说多久,南宫夭夭似乎有些激动,抬手扇了慕容镍一巴掌。 黎红棠当即站直身体,警惕地盯着。 万一慕容镍这狗东西对小姐妹儿用强,定要冲过去制止。 可不等她行动,南宫夭夭已转身朝自己跑了过来。 慕容镍站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竟也没再继续纠缠。 黎红棠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抓耳挠腮。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上一世南宫夭夭的下场,当即下定了决心,定要问个明白。 若是解不开这个结,这一世夭夭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当南宫夭夭红着眼走到近前的时候,黎红棠直接把人抱进怀里,轻抚后背做无声地安慰。 她感觉肩膀处一片滚烫,南宫夭夭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这是在默默哭泣呢。 两人认识这么些年,黎红棠还是头一次见她哭。 这要不是委屈极了,绝不可能落泪的。 “夭夭,你跟世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南宫夭夭趴在她身上,把脸埋在她肩膀,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故事很长,却不知从何说起。 可一直憋在自己心里,迟早会憋出内伤。 “棠棠,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原本我可以过得很恣意,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无论我多努力,都比不上那女人的头发丝,真是可笑啊……” 南宫夭夭第一天去天机谷,有人在门口迎接,正是慕容镍。 少年一身蓝色袍子静静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如芝兰似玉树。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眸中春水流光一滑而过,眼角泪痣媚若花钿,有种凌厉尖锐的风情。 就是那一眼万年,南宫夭夭心跳不止,彻底沦陷了。 后来慕容镍成了她的师兄,虽然性子有些冷傲孤僻,对她这唯一的师妹倒是十分照顾。 南宫夭夭为了能多见他几次,也为了他能多陪自己一会儿,故意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学的很慢。 慕容镍摸摸她的脑袋,无奈叹息,却还是会不厌其烦地讲解。 也正是因为接触的多了,南宫夭夭发现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第224章 她不后悔。 怎么发现的呢? 有一次,南宫夭夭带着拆的七零八落的机巧去找慕容镍,可他并不在屋里。 闲来无事,她便如往常一般四处看看,然后就发现一个别致的小箱子。 还以为又是师兄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忍不住上手拆解。 一边捣鼓一边想着,若是能解开,师兄定然对自己刮目相看。 虽然日常扮傻,但偶尔也要展现些别致的聪明。 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傻子。 捣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个玉镯。 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 正想拿起来看看,身后一声低吼。 “谁让你乱碰那盒子的!” 眼前黑影一闪,手上的盒子已被夺走。 那是南宫夭夭第一次见慕容镍生气,也是第一次被他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她委屈又迷惑,也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赶忙认错。 “师兄,你别生气,我以为是你新做的机巧,才拿起来拆解的,并不知……” 慕容镍见她眼圈泛红,也认识到自己刚刚失态,随即调整了表情。 “下次不要再动这个盒子了。” 南宫夭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这个镯子是师兄心上人的吗?” 等答案的时候,她的心跳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慕容镍没注意到她的紧张,神情有些复杂,先是点了下头,又摇头。 南宫夭夭虽然没从他那儿得到完全肯定的答复,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师兄有喜欢的人了。 那之后,她格外留意那个盒子。 偶尔会在进门的时候,看到师兄对着那个盒子发呆,一副睹物思人的模样。 南宫夭夭有些羡慕那个被他喜欢的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慕容镍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他变得没有耐性,易怒敏感,似乎对什么都感到厌烦,还经常酗酒,就像是换了个人。 南宫夭夭从各处旁敲侧击,隐约听说师兄喜欢的人要嫁给别人了。 原来是被心上人给甩了,难怪那么伤心颓废。 南宫夭夭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 他生气摔东西,她就把摔坏的东西复原。 他郁闷借酒消愁,她就陪着一起喝,听他酒后絮絮叨叨。 他醉到不省人事,她把人扛回床上,帮忙洗脸擦手盖被子。 对此,南宫夭夭无怨无悔,她觉得爱一个人,就是要不计代价地全部付出。 她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却为了讨好他喜欢他,卑微到了尘埃里。 本以为只要足够真诚足够耐心,就一定能焐热他的心,让他爱上自己。 某天,慕容镍违反规定,偷溜出谷。 南宫夭夭坐在无极谷的入口,顶着寒风等到半夜。 等来的却是满身酒气的男人,还有一股陌生的脂粉味。 她有些生气,却无处可发,任劳任怨地帮他洗了脸,弄上床。 刚把被子盖上,就被他踢开了。 南宫夭夭才发现他的脸红得很不正常,身体非常烫,像是发了高热。 她着急忙慌把师父找来,得到的答案是中了春毒。 师父对这个向来引以为傲的大徒弟十分失望,留下一句“让他自己受着”,便要离开。 老头子向来脾气很怪,铁了心要给大徒弟个教训,临走前还把南宫夭夭一起带走。 南宫夭夭怎么可能看着喜欢的师兄受罪,尤其听说若是春毒不解,可能爆体而亡。 她死皮赖脸地哄师父开心,把人送回去之后,又偷偷溜回来。 南宫夭夭站在床前,看着痛苦不堪的师兄,犹豫了许久,把衣服脱了。 或许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梦,第二天清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不后悔。 那一晚,南宫夭夭记不太清了,唯一剩下的印象就是痛。 一开始痛得咬牙,眼泪流不断。 后来被折腾的不行,随之而来的便是酸痛,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 一直到后半夜,慕容镍才消停,身上的高热也退了。 南宫夭夭披上衣服,忍着浑身的不适,偷溜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她便生了高热,卧床不起。 等她晚上稍微清醒的时候,就看到师兄坐在床头。 南宫夭夭想说什么,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 慕容镍像是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帮她喂药。 “听说你昨日在谷口吹了一天的风,这才染了风寒,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南宫夭夭眨眨眼,锁住他的视线看了许久,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慕容镍似乎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以为她是普通的风寒。 可看他这放松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走出来了呢? 旁敲侧击后,她才知道,原来师兄的心上人来无极谷了! 慕容镍一觉醒来,就看到心上人坐在床前,眸光缱绻,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南宫夭夭心里却是一咯噔。 或许他什么都没忘,只是把昨晚帮忙解春毒的人,当成了心上人。 那一刻,他嘴角的浅笑格外刺眼。 南宫夭夭只觉一颗心被搅碎,鲜血淋漓。 第225章 你只是个替身。 黎红棠听完南宫夭夭的故事,即便曾经看过许多离谱的话本子,也没有此时来得震撼。 这是什么孽缘啊! 慕容镍当初在天机谷变得颓废,很有可能是听说了陈如韵将要入宫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掺杂了如此多的曲折和误会。 “那后来呢?” 南宫夭夭眼眶红红,脑袋耷拉在小姐妹的肩膀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委屈不争气的样子。 “后来我见到了师兄的心上人……” 陈如韵确实来了天机谷,并且是偷跑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原本打算看完慕容镍就回去的。 可不知从何处听说他有个小师妹,经常黏着他,临走前,去了南宫夭夭的院子。 陈如韵刚把坐在床前伺候的慕容镍打发走,脸上温柔的笑意便消失无踪,目光阴冷地看着床上的南宫夭夭。 “你是不是喜欢阿镍?可是怎么办呢,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心里眼里只有我。 昨晚你和他上床了对吗?乘人之危得到他又如何?他还是不记得你,你啊,充其量就是个替身。 你应该不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吧?多下贱啊,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我帮你揽下这事,你该感谢我才是。 还有啊,不管你多么努力,他都不会喜欢你半分。 即便我马上要入宫了,他也不会把我忘记。 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飞奔到我身边。 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给自己留点脸面呢。” 南宫夭夭本就高热,浑身发烫,听她阴阳怪气一番话,更是气得咳嗽不止。 一颗心被掰扯的七零八碎。 陈如韵炫耀完她跟慕容镍的情分,又警告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南宫夭夭满心颓丧,几乎跌入地狱。 尤其看到慕容镍心情很好地回来,即便什么都没说,可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 明明心上人都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就因为千里迢迢赶来说了几句哄人的话,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开心起来。 南宫夭夭心死如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做了缩头乌龟。 陈如韵说的没错,她没脸说出昨晚的事,即便是为了救他,可到底是怀了私心。 若是慕容镍知道,肯定也会觉得自己下贱吧,那样的话,连师兄妹都做不成了。 因为这事,南宫夭夭病了大半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圈。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十个月,慕容镍再次变得敏感易怒。 一次他醉得不轻,南宫夭夭不得不照顾他,然后就听到了他的醉话。 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别的女人,双手掐着她的肩膀,红着眼眶质问。 “你不是说只喜欢我吗!你不是说入宫都是家里安排迫不得已,那你为什么要给皇帝生孩子?为什么……” 他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南宫夭夭还是听明白了。 原来陈如韵入宫十个月,便给皇帝生了个小公主,慕容镍感觉她背叛了自己。 又是因为陈如韵…… 南宫夭夭喉头发酸,手上用力,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夺门而出。 那天她躲在天机谷无人的草丛里,哭了一晚上。 此后,她便开始躲着他。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半年后,慕容镍就像是突然换了脑壳,开始对她穷追不舍。 或许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爱上一个人。 慕容镍想起往日种种,想到师妹对自己的好,说是被她的真诚打动,要跟她成亲。 甚至把那个小盒子里的玉镯亲自戴她手上,他说,那是皇祖母给他的,让他送给未来的世子妃。 南宫夭夭被他的热情冲昏了头,半年后,她便哭着答应了他的求婚。 可就在她最开心的那一天,再次被冷酷的现实重重地打了脸。 成亲的那一天,慕容镍走了,只因为陈如韵的一封密信。 南宫夭夭让他在自己和陈如韵之间选一个,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天机谷。 她不知道陈如韵在信上说了什么,但深刻地意识到,当初她说的话没错。 只要她一句话,慕容镍就会飞奔到她身边,甚至包括抛弃正要成亲的妻子。 南宫夭夭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过的,只觉被无数人看了笑话,被压得喘不过气。 真是应了那句话,太贱了,当一次替身不够,还会当第二次。 第226章 孩子是你的? 黎红棠把手攥得咯嘣响,要是慕容镍在跟前,管他是世子还是皇子,定套上麻袋暴揍一顿。 难怪重逢之后,总感觉夭夭身上笼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即便她努力表现地跟三年前一样,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被伤得太重了,以致于给自己套上了厚厚的壳,以后或许也不会再轻易敞开心扉了。 黎红棠把她抱紧,轻拍后背,静静地听她诉说,才是最好的安慰。 可思及上一世,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这场三角恋里,慕容镍对陈如韵情根深种,根本不爱夭夭。 可他为什么会囚禁夭夭呢?他应该囚禁陈如韵才是啊! 这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黎红棠沉思片刻,觉得有必要旁敲侧击一下。 要想让夭夭避开前世的悲惨结局,必须掌握先机,采取行动。 “夭夭,刚刚我见你跟世子好像争吵得挺激烈,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夭夭听完这话,立刻从她肩上抬起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 “慕容镍就是个蠢货!被陈如韵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当初在天机谷,帮他解春毒的人是我,陈如韵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 就算他想,陈如韵那小白莲如此精明,也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跟他偷情,更遑论给他生孩子……” 黎红棠心头一紧,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敢给皇帝戴绿帽子,若是传出去,就算是世子,也活不过明天吧。 她脑子转得极快,从这简短的两句话,猜到了前因后果。 陈国舅要把女儿送进宫争宠,给皇帝吹耳边风,陈如韵只能忍痛抛弃竹马。 可她心机深沉,又不愿轻易放弃慕容镍这个棋子,毕竟进宫争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要后盾。 所以在进宫之前,她偷偷去了天机谷,想用实际行动哄一哄竹马。 谁知正好赶上慕容镍中春毒,错把她当成了解毒之人。 准备好的哄人话术还没派上用场,慕容镍就把她当成挚爱了。 毕竟入宫的女人必须是处子之身,可陈如韵冒着砍头的风险,把第一次给了他。 是个男人都要感动地痛哭流涕了,这可不就是真爱。 陈如韵将错就错,揽下了这个功劳,也省了很多事。 等她回上京,入宫,没多久便诊出有孕,十月怀胎生下十二公主。 可她没想到,因为生孩子的事,再次伤了慕容镍的心。 他竟然要娶南宫夭夭! 陈如韵怎么可能看着两人成亲,于她而言,慕容镍就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她便让人快马加鞭给慕容镍送了密信,且看准了时机,就在两人成亲当天送到。 密信写的很简短。 十二公主是你的女儿,她生病了,速来。 慕容镍算了算时间,要是那天晚上怀上的,时间相差无几,便信以为真。 所以他抛下南宫夭夭,赶回上京,就为了救“他的女儿”。 此后,陈如韵便以孩子为由吊着他,让他死心塌地帮自己做事。 直到今日,慕容镍才说出婚礼上离开的缘由,只是想让南宫夭夭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是有苦衷的。 殊不知,这就像个笑话。 南宫夭夭听完,都要笑出眼泪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见鬼的身不由己! 你他娘的就是条没脑子的狗! 十二公主是他的孩子?呵,简直笑话! 南宫夭夭非但没有表示同情,甚至想吐他一脸。 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人,竟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她看着慕容镍,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你就那么肯定孩子是你的?” 说完这句,转身便离开了。 黎红棠听完这后半截,也是叹为观止。 陈家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南宫夭夭再次说起这事,依旧满是愤怒和嘲讽。 “刚刚怒气上头,只骂了他一句,就跑了。 现在想想,我该告诉他真相的,让他痛不欲生才是!” 黎红棠见她眸光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忙拉住她的手,阻拦。 “夭夭,先不要告诉世子。” 她终于明白,上一世慕容镍为何会发疯到囚禁南宫夭夭了。 或许就是因为得知了这个真相! 那时候慕容镍备受打击,定然对陈如韵恨之入骨。 而对南宫夭夭则是爱而不得,才会选择变态。 第227章 坏人没欺负你吧? 黎红棠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真相。 难怪上一世慕容镍越来越变态,先是被陈如韵伤透了心,真心付出十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个棋子。 后来喜欢上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南宫夭夭,又因为莫须有的假女儿,搞砸了一切。 在南宫夭夭提出要永远离开他的时候,选择把人囚禁。 若是一般女人或许就妥协了,毕竟是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偏偏南宫夭夭被这对狗男女恶心透了,性子果决如她,死活不愿从了他。 这也就导致了她香消玉殒。 黎红棠越想越后怕,就怕她真的冲到慕容镍跟前摊牌,刺激到那疯狗。 “夭夭,你听我说,这事还是先不要跟世子说比较好。” 南宫夭夭发现她反应有些怪异,要是往日里,无论自己做什么,小姐妹肯定是十分支持的。 尤其是对这样一个薄情寡性的狗男人。 “为什么?我现在一刻都等不了,我受够陈如韵那坏女人了! 当初她威胁我,不准告诉世子,我出于自尊心,没有说出口。 主要是心里还在意师兄,喜欢他,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 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他并不是我的良人,我再不要喜欢他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豁出去了。 我绝不可能看着他们把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要把这些年我受得苦还给他们!” 说到这里,南宫夭夭变得十分激动,眼睛闪亮,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女。 果然,智者不入爱河。 “棠棠,他们两人把我伤得那么重,难道我不该报复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 慕容镍那狗东西若是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哈哈哈,一定会发疯吧。 说不定会把陈如韵掐死,用情敌的孩子吊住他,把他当狗一样来回使唤。 陈如韵也会很烦恼吧,被自己养的疯狗攀咬,还要担心被皇上发现奸情。 这么一想,很刺激很爽呢,他们俩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黎红棠神情复杂,爽是真的爽,可也只是一时的。 慕容镍真变成疯狗,咬完陈如韵,也不会放过你啊。 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只紧紧抓着她的手,强行把她拉去自己住的地方。 “夭夭,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冷静一下。 咱们先回去看看几个崽崽儿怎么样了,今日发生这么多事,他们肯定也吓坏了。” 提起南宫坎,南宫夭夭才稍微平静下来。 可是一想到刚才陈如韵又陷害自己,恨不能甩出一把暗器,直接弄死她。 “我不能轻易放过她的,与其我自己动手,不如让他们狗咬狗。” 道理确实没错,可黎红棠担心的是发疯之后的慕容镍不好收场啊。 好说歹说,先把人拉到了自己的住处。 刚进院子,就看到三只小崽子整整齐齐地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翘首以望。 看到两人进来,楼桦眼睛一亮,最先跳起来,炮弹一般冲了过去。 “娘亲!” 黎红棠伸出双臂,接住了小崽子,揉了揉脑袋。 “复原丹吃了吗?” 之前假装吐血,虽然对身体没什么大的损伤,可到底不好。 楼桦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使劲蹭了蹭脑袋,像只撒娇又黏人的狗狗,乖的不行。 “吃啦,吃啦,娘亲莫要担心。” 黎翡也跟着跑过来,只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担忧地仰头看她。 “小姑姑,你没事吧?那些坏人没欺负你吧?" 真是可爱到不行。 黎红棠弯腰,把他也一把抱起来,吧唧在肉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乖崽儿,还没人能伤得到我,别担心。” 第228章 磨人的小妖精。 南宫夭夭看着两只活泼的崽崽,又看看仍旧站在原地想上前又迈不出脚的南宫坎,着实有些羡慕。 她大步流星上前,将其抱进怀里,使劲揉了几下脑袋。 “想姐姐了没?” 南宫坎的小脸都被揉变形了,在她的魔爪之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南宫夭夭这才把他放下,又指着楼桦和黎翡介绍。 “坎哥儿,今日你们患难与共,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你比他们俩都大,是哥哥哟,你要学会保护他们才是。” 南宫坎闻言,瞬间挺直了腰板,神情颇有些严肃。 只是看向两个漂亮弟弟时,依旧羞涩寡言,半天没憋出一句。 可看到南宫夭夭殷切期盼的目光,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两个弟弟跟前,抬起手,各自摸了下脑袋。 楼桦笑得露出小虎牙,十分豪爽地拍了拍小胸脯。 “夭夭姑母请放心,既然是你弟弟,以后就是自己人,我们会罩着他的。” 那豪气干云的样子,就差立刻跪地结拜了。 黎翡倒没如此夸张,只笑着拉住南宫坎的手,声音软糯。 “小哥哥以后若是没人玩,可以来国公府找我们。” 楼桦也跳过来,跟着手舞足蹈。 “是啊,是啊,你不是喜欢机巧,我爹爹的机关术可厉害了。 以后你来府里,可以跟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呀。” 南宫坎感觉到两人的亲近,羞涩地点点头,再次躲到了南宫夭夭身后。 安抚完三只小崽子,又陪着一起用了晚饭。 黎红棠送小姐妹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千万不要找世子摊牌,最近能避则避。 南宫夭夭虽然觉得有些憋屈,可更愿意相信小姐妹,答应她暂且不会冲动行事。 至于慕容镍,就当成瘟神,最起码在围场,不会搭理他。 黎红棠这才放下心来。 刚目送着一大一小离开,就见楼似夜走了进来。 她眼睛一亮,笑着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颜如花。 “相公,你回来啦,晟王那狗东西有没有为难你?” 黎红棠算是发现了,慕容家的男人多少都有些疯病在身上。 世子如此,慕容缙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怕自己离开后,慕容缙还揪着楼似夜继续攀咬。 楼似夜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捏住。 “棠棠放心,我虽不会武功,却也不会任人揉搓。” 黎红棠这才放心,转过头,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嘴甜如蜜。 “相公,你真棒。” 楼似夜的耳根子又红了,生怕被突然窜出来的崽崽看到,嗔了她一眼。 黎红棠不以为意,依旧紧紧揽着他,像个黏人的小挂件。 眼见着他要朝临时书房走,忍不住开口。 “这么晚了,相公还不睡吗?” 楼似夜点头,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刚刚太子说了些事,有些文书需要再确认一下,你先睡,不用等我。” 黎红棠自然是不乐意,又揽了上去。 “两只崽崽儿都已经睡下了,还有白苏看着,用不着我陪。 相公有公务要处理,我自然要在旁边陪着,难得一次红袖添香,不好吗?" 楼似夜想拒绝,不想让她太过劳累,可又舍不得这难得的温存。 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算是默认了。 刚走到屋里坐下,黎红棠便挤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他大腿上。 “相公准备看哪个,我帮你读吧。” 楼似夜感受到腿上的温热,耳朵瞬间发烫。 又怕她坐不稳摔下去,急忙把人圈住,心里无奈叹息。 温香软玉在怀,这让他如何能静得下来。 明明是人狠话不多的女阎罗,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变得这般黏人爱撒娇? 简直就是磨人的小妖精。 可偏偏他无法拒绝。 第229章 小娇妻实在是太能撩人了。 月光皎皎,人影依依。 楼似夜只觉耳尖热烫,馨香弥漫,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他颇有些无奈地把作乱的小爪子挪开。 “你在旁吃些点心,我自己翻阅即可。” 黎红棠倒是没有强行帮忙,乖巧地哦了一声,在他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捧过一旁装点心的碟子,一边吃一边看他漂亮迷人的下颌线以及喉结。 楼似夜只觉更煎熬了。 耳边是她嚼东西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叫他的心跳加速好几拍。 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清心咒,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开始认真翻阅文书,一只秀美的手便伸了过来。 两只青葱玉指捏着一块点心,递到他嘴边。 楼似夜对小娇妻那满含娇羞的眼神攻势完全没有抵抗力,低下头,咬进嘴里。 就这样,从原本黎红棠自己吃点心,瞬间切换成了投喂相公的模式。 她眼里盈满缱绻,又夹着一丝狡猾。 楼似夜已经坦然接受被小娇妻投喂了,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翻阅文书。 可没多会儿,忽然挺直腰背,耳尖再次蹿红,舌尖弹了一下。 嘴里的触感明显不同,软软的,温温的,带着一股点心的浓香。 低头一看,正见到小娇妻的纤纤玉指。 楼似夜嗔了一眼作乱的人儿,放下手中文书,拿出帕子,轻轻地帮她擦着。 “别闹~” 黎红棠像只偷腥的猫儿,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服务。 “我不是故意的呀,相公,那不是点心没了嘛。” 楼似夜对上她撒娇的俏脸,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狡黠,十分无奈地摇头。 待把手指擦干净,也不打算继续翻阅卷宗了。 怀里揣着这么个四处点火的小娇妻,就算是柳下惠也扛不住啊。 楼少师放弃了。 他把人抱起,走出临时书房,朝寝室行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睡吧。” 黎红棠得了便宜还卖乖,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故作讶异。 “相公不是说要把卷宗看完?怎么就回了,我都做好要陪你一晚的打算呢。” 楼似夜脚步微顿,腾出一只手,在她屁屁上轻轻打了一下。 “早该陪你歇下的,白天打了马球,肯定很累了吧。” 黎红棠眼里笑意渐浓,嘟起红唇,吧唧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相公,你真好。” 楼似夜只觉下巴滚烫,一股莫名的火迅速窜到四肢百骸,心里生出想把她揉碎按进骨血的冲动。 小娇妻实在是太能撩人了。 若是外人看到这一幕,怕是眼珠子都能吓掉。 不过,同时心里也生出一股庆幸。 幸好,她黏人爱撒娇又喜欢撩人的这一面,只在自己面前展现。 楼似夜抱着黎红棠先是去了汤池,洗漱之后,才把人抱回寝室。 两只小崽子睡在隔壁,白苏和白术守着,灯火已经熄了,想来早就睡着了。 这边两人到了床上,便也安然入睡。 入睡前,楼似夜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平身躺着。 黎红棠一开始也是安静地睡在里侧,可没多久,便悄摸摸地缠在他身上,像只八爪鱼。 她因为身有寒症的缘故,特别畏寒,抱着楼似夜,就像是抱着火炉。 要不是怕把人压坏,她甚至想趴在他身上睡。 楼似夜察觉到她缠过来的手脚,漆黑的屋子里可以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侧转过身,伸出双臂把人搂进怀里。 尤其稍微带着凉意的双手和双脚,轻轻搓揉,满目的柔情和疼惜全部掩在黑暗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起床。 今日的主题是狩猎,修整好的皇帝会带着妃嫔们出席,并做一番鼓励的讲话。 赢得头筹者,会有什么奖励等。 待一声鼓响,所有全副武装的皇子公主以及朝臣,便骑着马背着弓箭冲了出去。 他们个个跃跃欲试,都想争那头筹。 第230章 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黎红棠对狩猎的奖赏不感兴趣,骑上马,就一直晃晃悠悠,倒也不是漫无目的。 先是去找南宫夭夭,确定慕容镍没再来纠缠她,才暂时放下心。 叮嘱几句,又去找秦芳月。 她是知道的,这位表姐未出阁前,也喜欢骑马,虽外表冷清,实则骨子里有些野的。 即便做了平王妃,素日里在外人面前需要端着些,可这种人人皆可参与的狩猎,她应该不会错过。 没多久,在一处小树林,黎红棠果真找到了秦芳月。 “表姐,昨日打马球,没看到你呢,可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秦芳月朝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离远些了。 两人骑着马,并排而行,略贴近些,才开口。 “确实有些事耽误了。” 黎红棠听到她的嗓音,心中诧异,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听起来有些沙哑? 此时离得近了,再仔细看她的脸,发现有些惨白,不由担心。 “表姐,你没事吧?可是身体不舒服?” 秦芳月微楞,随即自嘲一笑。 “棠棠别担心,一点老毛病罢了,也就你眼尖。” 黎红棠可不这么认为,分明就很虚弱的样子,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可听她这语气,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一边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溜达,一边继续着昨日未完的话题。 没多久,看到不远处骑着两只小马驹的崽崽儿,楼似夜好似护卫一般,跟在两人身后。 虽然表情一如既往地清润,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紧张,似乎生怕两只崽子摔下来。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秦芳月勒住了缰绳,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羡慕。 “右边那个便是楼少师的儿子?” 黎红棠看到两只崽崽儿,眼里便弥漫着笑意,忍不住点头。 “嗯,虽比肥肥小几个月,个头却高些,性子也顽皮些。” 秦芳月转头看她,神色复杂。 “你似乎很喜欢他,就不介意他是楼少师跟别的女人生的吗?” 黎红棠坦然的很,笑着摇头。 “没什么好介意的,我很喜欢桦哥儿,不管怎样,小孩子都是无辜的。” 秦芳月深深看她一眼。 “棠棠,你变了,以前的你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不过,这样也好,你既真心接受了这个孩子,跟楼少师的感情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最开始听说你要嫁给楼少师,我还没担忧,生怕这孩子成为你俩之间的阻碍。” 黎红棠朝她浅浅一笑,她跟相公的感情好的很呢。 秦芳月自是看出了她的幸福,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你就从来没好奇过这孩子的亲娘是谁?” 这话确实把黎红棠问住了。 她自然是好奇的。 不仅这一世好奇,上一世也很好奇。 当她坐上大长公主之位,权倾天下的时候,也试图私下找人去查楼桦的生母。 可惜无功而返,很显然有人暗中阻挠,并不想让她知道。 那时候她隐约察觉到,既然楼似夜不想楼桦的身世公之于众,那便不查了吧。 再者,她早就被掳进宫,囚禁在冷宫中,算是跟他和离了,又有什么立场去查呢。 这一世,黎红棠既然早知道楼似夜的心意,自然也不会去查去问。 “是好奇过,但没必要。既然相公答应娶我,要跟我共度余生,想来也不想让其他人介入我们之间。” 秦芳月再次看向她,脸上带着一丝暗淡的忧伤。 “棠棠,你果真变成熟了,我虚长你几岁,竟没有你看得通透。” 黎红棠听出她话里有话,似乎想说什么,又在犹豫。 她没开口,只静静地听着,等着。 不曾想,秦芳月突然开口道。 “其实,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话就像是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 第231章 小产了。 众所皆知,秦氏嫡长女嫁给平王三年无所出。 也因此,没少被人说闲话。 谁曾想,她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黎红棠一时没收住表情,惊讶地张了张嘴。 “那孩子……” 秦芳月抬头看着草原尽头,神情看似凉薄,实则眼底藏着伤痛。 “一年前的事了,还没出生就死了。” 黎红棠不禁打了个冷颤,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 一年前的话,不正是陈秀茹被抬进平王府的时候,难道这事跟她有关? “是因为陈秀茹吗?” 秦芳月想起往事,眉头紧蹙,仿佛不愿再回忆,却又逼着自己去面对。 其实那次小产后,她便把自己彻底封锁,也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事。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许久未见的表妹再提起那个孩子,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楼桦和黎翡。 若是自己的孩子生了下来,现在或许已经会踉跄着走路了,是不是也会像那两只崽崽儿一样可爱又漂亮。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跟那个孩子好好做过告别。 “算是因她而起,但根本原因,怪我太大意。” 秦芳月决定嫁给慕容皓的时候,便没有想过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容皓是平王,是皇子,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即便他曾跟自己海誓山盟过。 尤其自己入府一年多,还没有怀上孩子,更是让陈皇后抓了把柄,有了理直气壮干预儿子后院的理由。 所以当陈皇后想方设法往平王府后院塞女人的时候,她也没有很生气,只把那些莺莺燕燕当做叽叽喳喳的鸟雀。 只要不来她跟前作妖,一切都可以相安无事。 就在平王府越来越热闹的时候,她竟诊出有孕。 秦芳月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人还有点懵,却又隐约生出欢喜。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又哭又笑。 她想着,等慕容皓回府后,该怎么跟他说这事,他一定也会激动成个傻子吧。 毕竟两人从成亲便盼着这个孩子了。 晚上,慕容皓回来,两人坐在一起用膳。 秦芳月忐忑又激动,想着如何自然地挑起这个话题。 正犹豫着,慕慕容皓却先开口了。 他要把表妹陈秀茹抬进门,名义上是做妾,却要以侧妃来相待。 这主意自然是陈皇后出的,可他并没有反对。 那一瞬间,原本激动的热血瞬间凉透了。 就像是大冬天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肚子隐隐有些痛。 秦芳月原本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并极力收拾自己的心情。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只觉得一股恶心窜上来。 在真的吐出来之前,她站起身,离开了膳堂。 半个月后,陈秀茹被抬进了平王府,那排场,完全不输当年她进门的时候。 秦芳月知道,这个女人跟后院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她跟慕容皓是青梅竹马。 入府第二日,陈秀茹来她跟前请安。 秦芳月忍着恶心,走完了流程,然后交代她以后都不用来请安。 眼不见,心不烦,她可不想天天见到这娇滴滴的病美人。 陈秀茹闻言,差点当场哭出来,红着眼睛问她,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那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王妃,怎么难为她了呢。 秦芳月很无语,只解释说,后院其他女人也都不用来请安,主要是自己好静。 打发走了陈秀茹,她也乐得自在,可心里的烦恼一点没少。 现在刚诊出有孕,完全看不出,可过上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根本瞒不住。 秦芳月想着,要不找个借口,去庄子里住上一年半载,等把孩子悄悄生下来,再说以后的事。 这样也省得天天被那群莺莺燕燕膈应。 偏偏事与愿违,不等她躲去庄子,就小产了。 第232章 孩子还会再有的。 黎红棠听到这里,有些心疼表姐,又觉得十分惊心,不禁问出心中疑惑。 “陈秀茹是如何知道表姐你怀孕之事的?” 听秦芳月的意思,她怀孕之事,既然连慕容皓都瞒着,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 秦芳月幽幽叹息一声,眸光越发暗淡。 “原本这事只有我贴身的两个丫鬟知道……” 本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可若是有心人算计,又怎么逃得过呢。 思竹和春梅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小就跟着她,自然是信得过。 可春梅性子大大咧咧,也没什么心眼。 她在小厨房熬补胎的药,药渣就随便埋在了小花园。 谁能想到,刚入府没几天,看似娇弱纯真的病美人就在主院安排了眼线。 外院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偷偷跟踪春梅,并把药渣挖了去。 陈秀茹让信得过的大夫检查之后,自然就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她是个有心机的,知道这事后,虽然感觉到威胁,但也没有轻举妄动。 先是在慕容皓那里旁敲侧击,确定他并不知情后,才开始自己的计划。 秦芳月明确说了不用来请安,可陈秀茹还是来了。 正值冬季,天冷地滑,寒气透骨。 秦芳月说了不见人,她也不走,就站在门口等着。 本就是个病美人,在冰天雪地这么冻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香消玉殒。 尤其这事若传到陈皇后耳朵里,又不知怎么编排她。 秦芳月嫌麻烦,又没办法,只能让人进屋。 陈秀茹惨白着小脸,还要努力挤出假笑,说些问安的话。 秦芳月懒得搭理,让她说完便走。 陈秀茹被怼,却依旧面带假笑,说是想跟姐姐一起赏梅。 秦芳月差点翻白眼,摆手,十分坚决地拒绝。 陈秀茹再次被怼,也终于认清一个现实。 眼前这人,自己轻易摆布不了,只能暂时离开。 可没过几天,她竟把陈皇后请了过来。 秦芳月再不愿,也不可能违背陈皇后,只得顶着冷风去梅园。 犹记得那日下着小雪,地面湿滑。 园子里的梅花确实开得不错,可她却丝毫不觉得赏心悦目,尤其看到那姑侄俩有说有笑地坐在亭子里喝茶。 陈秀茹最先看到她,急忙下来迎接。 秦芳月想甩开她的手,却见陈皇后看了过来,只得忍了。 就那么几步路,刚走上亭子的阶梯,陈秀茹突然身体后仰,惊呼一声。 秦芳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想要甩开陈秀茹的手,却被死死抓着,然后被拽着一起摔在地上。 秦芳月只觉头晕目眩,肚子一阵剧痛,脸色煞白。 思竹最先反应过来,小跑着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大声朝着春梅喊,让她去找大夫。 陈秀茹似乎被吓到,哭着扑向她,梨花带雨,那模样简直比她还委屈。 陈皇后也从凉亭中走出来,看到秦芳月被染红的锦裙,眸光微楞。 一阵兵荒马乱。 大夫来了,可她的孩子到底是没保住。 陈秀茹整日以泪洗面,在她床前哭唧唧,眼睛都哭肿了,任谁看了都要怜惜一番。 她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她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早知道姐姐有孕,便不会叫人来赏梅…… 陈皇后最先发话,安慰侄女,说这不是她的错。 话里话外就是责备秦芳月,明知有孕,却不告知任何人,还这么不小心。 慕容皓知道这事后,整个人消沉了两天,一句话没说。 他就坐在屋里,时不时地看她两眼,神情复杂。 直到第三日,他才开口。 “孩子还会再有的。” 绝口不提陈秀茹的过错。 似乎也认同了陈皇后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她隐而不告造成的后果。 之前陈皇后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听到他这么说,秦芳月只觉万念俱灰,此后许久,未在开口说话。 第233章 你会恨我吗? 黎红棠听完这一段,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国舅府出来的女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表面看着单纯无害,背地里全是心机。 自己小姐妹的亲事被陈如韵给搅黄了,还惹上一条疯狗。 表姐的幸福生活被陈秀茹给毁了,还赔上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之前她百思不得其解,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了在一起,甚至不惜违抗家里。 可现在却成了最亲密的陌生人,同床异梦,不外如是。 除了心机深沉的白莲花陈氏姐妹,慕容家的男人也多少有点疯批在身上,偏偏都被她身边的人给赶上了。 黎红棠扭头看向秦芳月,见她虽极力表现地平静,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伤感。 想起心中筹谋,试探着开口。 “表姐,若我有一天对平王出手,你会恨我吗?” 黎红棠在亲近的人面前,自来是直爽的性子,也不会藏着掖着。 毕竟她想对慕容皓下手不过早晚的事。 与其东窗事发被质疑,不如提前试探下秦芳月的心意,也能做好心理准备。 万一表姐依然深爱着平王,甚至会为了这个狗男人背叛自己,那就不好收场了。 秦芳月深深看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眉头微微皱起。 “要是昨天以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或许我还会犹豫,亦或者挣扎。 可今日起,我已决定与他划清界限,今后分道扬镳。 待此次围猎结束,回王府后,我便会主动提出和离。 我们和离后,便是陌生人,表妹想做什么,我无权插手,也不会过问。” 黎红棠闻言,满是讶异,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表姐本就是干脆果决的性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若打定主意要和离,那就肯定会提。 只是她很好奇,昨天表姐和平王到底说了什么,为何突然要和离? 要是因为陈秀茹,当初刚抬进府,亦或者孩子没了时,就该提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可见秦芳月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毕竟有她这句话,就放心了。 两人若成功和离,她再对慕容皓下手,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表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虽说和离后会听到些流言蜚语,但那都是无关痛痒的闲话,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再者,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还是个花心的烂树。" 秦芳月原本心情极为沉重,她做出这个决定,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 当初是她不顾家里反对,甚至绝食逼迫家人同意,可如今却要以和离收场。 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都是她的一意孤行。 听了表妹的安慰话,堵在心口的巨石像是被抬走,呼吸都顺畅了些。 “棠棠,你说的没错,我合该洒脱些,找回曾经的自己。 自从进了王府的门,我就被捂在了厚厚的壳里。 处处小心提防,言行举止不敢有丝毫错处,早就把以前的自己埋葬了。 棠棠,今日陪表姐赛次马,我都快忘了恣意骑马是什么感觉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同时扬鞭,策马奔腾。 第234章 要送什么贺寿礼? 南山围场一行,黎红棠的目的已达成,对接下来的项目也不甚感兴趣。 冬日宴尚未结束,便去找秦芳月告别,要提前带两只小崽子回城,说是有事要做。 秦芳月并未阻拦,只在临走前提醒她,秦老爷子六十大寿将至,到时候少不得又大办一场。 黎红棠笑着点头,说是记着这事呢。 可到了回城的马车上,她眼里的笑意便消失了。 她想起了上一世的遗憾。 秦老爷子是开国功勋,他出身农家,却少有大志。 他喜读兵书,智勇兼备,后来跟着先祖开疆拓土,战功卓着。 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身,秦家的根基比不上其他名门望族,只得排在上京四大家之后。 可他拼搏奋斗的精神却十分让人钦佩。 黎红棠的娘亲十分爱戴这位父亲。 虽是女儿身,却并未被限制在后院里,甚至秦老爷子还亲自教导女儿舞枪弄棒。 秦琬宁正因为飒爽的性子,才与大将军黎忠走到一起,算是情投意合。 夫妻俩平日里无事,还要切磋一番。 黎红棠因为娘亲的缘故,十分喜欢外祖父。 小时候之所以经常往秦家跑,就是为了多跟外祖父相处。 秦老爷子看着严肃,实则内心十分柔软细腻,也格外偏爱她这个外孙女,总喜欢把她放在肩膀上扛着。 对儿子和孙子都严格管束,每日蹲马步,少一刻钟都不行。 可对于外孙女,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一世,黎红棠被慕容缙囚禁在冷宫里没多久,便听到了秦老爷子去世的消息。 帝夺臣妻,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民间话本子却十分喜欢这种素材,甚至编纂成各种香艳刺激的版本。 原本这事,大家是瞒着秦老爷子的,毕竟他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 再者,已他的烈性子,听说最疼爱的外孙子被囚禁,那不得拿着长枪去找皇帝拼命。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秦老爷子还是知道了这事。 他也确实怒上心头,在知道的那一刻,便取了墙上的宝剑,冲出了屋门。 可谁知急火攻心,晕厥在大门口,之后,便再也没起来。 黎红棠得知外祖父的死讯,喊着要出去,要去见外祖父最后一面。 闹了一天,慕容缙在晚上的时候终于出现。 黎红棠原本是压抑着怒火跟他商量,想出宫一天。 慕容缙拒绝了。 那一刻,黎红棠再也控制不住,拽着他就开始抓挠,恨不能把他掐死。 最终双拳难敌四脚,被人打晕,丢在了床上,还被喂了软骨散。 慕容缙自是不想让她跟秦家人接触的,尤其秦子钧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那是他曾经的情敌。 万一旧情复燃,亦或者跟秦家人暗中算计自己。 黎红棠醒来之后,便不吃不喝不说话,像个活死人。 一直等到秦老爷子下葬那日,她都没有走出冷宫。 也因为这事,她心里恨毒了慕容缙。 这一世,自己再不会被慕容缙那狗东西掳走,当然也绝不会让他当上皇帝。 外祖父不会因为自己受到刺激,应该能多活几年。 真好。 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是,要送什么贺寿礼呢? 第235章 我一定是捡来的。 “娘亲,你在想什么呀?” 黎红棠正想着要给外祖父准备什么寿礼,就被小崽子软糯的嗓音唤回了神。 楼桦手里虽然拿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巴巴地盯着黎红棠,借此逃避读书。 此时的马车里,成泾渭分明之势。 楼似夜和黎翡各自握着一卷书。 大的神情放松,姿态优雅,即便是坐在马车中,依旧不减公子的清贵。 小的脸蛋红润滚圆,好看的眉毛时而皱成小蚯蚓,似乎遇到晦涩难懂的地方。 虽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如出一辙的好静爱读书,妥妥的学霸。 再反观黎红棠和楼桦,确认过眼神,是学渣的痛苦,没错。 原本在围场,小崽子像是放出笼的神兽。 尤其楼桦,骑马射箭冰钓抓野兔,每天都有新鲜的花样,早就乐不思蜀。 今日打道回府,本就有些不开心。 谁知刚上车,就被亲爹揪住,往手里塞了本书,并谆谆告诫。 你们已经荒废了许多天,今日起,必须补上。 楼桦突闻噩耗,小肉脸当场就皱成了包子,就差仰天哭嚎几嗓子。 眼见着亲爹和哥哥已经迅速进入读书状态,他不得不咬着牙翻开泛黄的书页,看着晦涩难懂的文字。 撑了一刻钟,实在坚持不下去,抬头瞟见娘亲在走神,立刻转移了视线。 黎红棠盯着傻大儿,只那么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心思。 学渣之间,无需多说,读书太痛苦了。 可这任务是相公交代的,她就算再想偏爱小崽子,也不能当着面拆台。 黎红棠坐直身体,挺直腰板。 “为娘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嗯,思考呢。” 楼桦深深看她一眼,表示怀疑。 “为什么我们三个都要读书,就娘亲例外?” 我怀疑亲爹偏心娘亲,但我不敢直接问到他脸上。 黎红棠倒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眼角余光看向仙人一般的相公。 “那你问你爹啊。” 楼桦偷偷咽了口唾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亲爹,声音立刻低了许多,丝毫没有底气。 “爹,以前你不是说,要让我跟娘亲一起读书一起进步吗?” 楼似夜早就把母子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很。 “你娘亲不是在忙着思考。” 楼桦:这也行! 那我说自己也在思考,你信吗? 小肉脸再次皱成包子,委屈地差点哭出来。 黎红棠看到小崽子委屈巴巴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来,身体随之晃动。 楼似夜嗔她一眼,又怕她真的摔到,只得把人扶住。 黎红棠眼珠一转,顺势滚到他怀里。 “相公,我觉得躺在你大腿上好舒服,更有利于我思考。” 楼似夜的耳尖红成一片,对于耍无赖兼耍流氓的小娇妻,完全没有办法。 他微微坐直身体,又轻轻拨动她的脑袋,给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楼桦看着亲爹的一举一动,眼里的金豆子就要往下落。 亲儿子和亲娘子,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啪,呜呜呜…… 他只得扭过身,一头扎进哥哥的怀里,寻求安慰。 黎翡脸上满是小小年纪不该承受的无奈,抬手揉了几下毛茸茸的脑袋。 “弟弟,逃避是没用的,书早晚都要读完的,爹爹会检查。” 一听这话,楼桦哭得更大声了。 我一定是捡来的。 第236章 王爷都不要面子的嘛。 冬日宴后,已接近年尾。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处处洋溢着庆祝新年的喜悦。 韩国公府亦做了一番装点,门口挂着别致的大红灯笼,连两只石狮子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项圈。 只是内里的氛围却不似这般祥和。 先是徐夫人闹了一场。 新年本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每到此时,最大的念想莫过于阖家欢。 可她的两个女儿,一个离世,一个离家。 徐夫人想起小女儿离家走得突然,甚至都没跟自己见一面,不禁悲从中来。 别家都在欢庆,可自己的女儿却不知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越哭越伤心,也越发责备黎红棠,都是她自作主张。 趁着韩国公和楼似夜都去上朝,跑到景泰院,又是一通闹腾。 黎红棠态度倒是好,毕竟是婆婆,就算看在相公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还嘴。 再者,楼梦怜那事,确实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安排的一切。 如今她带着两个小崽子,多少也能理解徐夫人担心孩子的心。 黎红棠拉了张椅子,坐在那里陪着。 你哭任你哭,你闹任你闹,不顶嘴,也不动手。 等徐夫人哭累了,嘴乏了,还贴心地递上茶盏。 徐夫人输出半天,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的很。 两只小崽子手拉手走进屋里,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上前,一左一右黏在徐夫人身边。 叽叽喳喳,声音软糯,似刚出窝的雀崽儿。 “祖母,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被沙迷了,桦哥儿帮你吹吹好不好?” “祖母,你嗓子哑了,快喝点参茶润润。” “祖母,我帮你捶背好不好?肯定是累了,才这么没精神。” “祖母,我帮你捏腿,希望祖母长命百岁。” “……” 这一通黏人的攻势下来,徐夫人再多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看着两只乖巧可爱的崽崽儿,狠话也放不出来了。 没想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竟教出两个这么善解人意单纯可爱的宝儿。 暂且算作是,将功补过吧。 徐夫人瞪了黎红棠一眼,便被两只崽崽儿拉着去花园赏花了。 目送着祖孙三离开,黎红棠长舒一口气。 还是相公聪明,料事如神。 早知道徐夫人会来闹,也知道唯有两只崽子能让她心软,前些天还特地叮嘱了一番。 两只崽崽儿演得真不错,完全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黎红棠刚坐下没多久,白英便着急忙慌跳了进来。 “小姐,璟王来了!” 黎红棠幽幽叹息,大过年的,也太忙了点儿。 “来就来了,至于这么慌张。” 到底是个王爷,还能大闹韩国公府不成。 再者,楼梦怜走后,也没见他来国公府要人啊,现在又要闹哪出。 白英确实有点急,语速飞快。 “不是啊,小姐,王爷他喝醉了,径直闯入姑爷妹妹的院子。 此时正抱着她的枕头一边哭,一边闹,让我们把人交出来呢。” 黎红棠:…… 难道是酒后露真情?终究是憋不住了?那当初为何要嘴硬? 不过,这大过年的,传出去确实不好,王爷都不要面子的嘛。 第237章 男人死鸭子嘴硬。 黎红棠跟着火急火燎的白英,一起来到楼梦怜的院子。 刚进门,就听到男人的声音,掺着些许哽咽。 “怜儿,你在哪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舍得……” 黎红棠眉尾一挑,有些不可思议。 慕容熙给她的印象,是个有些冷漠又偏执的人。 尤其那双碧色的眸子,与其对视的时候,就像是被暗夜的孤狼盯着。 没想到这种男人,醉酒后,竟会像个孩子般无理取闹。 想到楼梦怜,她的眸光有些微暗沉,却又转瞬即逝。 待踏进屋门,一眼扫到坐在床边抱着枕头自言自语的男人。 许是听到脚步声,慕容熙抬头看过来。 他的皮肤极白,墨发散乱,衣襟微松散,一双眼睛是深深乌碧,眼尾微红。 “你把怜儿藏到哪儿去了?” 慕容熙模糊的视线聚焦后,看清黎红棠的样子,突然站起,像只猎豹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黎红棠抬手制住他的手臂,同时反向发力,以手为刀,直接砍向他的脖颈。 噗通—— 喝醉酒的男人反击能力极差,身体直接滑落在地,晕了过去。 白英看着地上的男人,直接瞪圆了眼睛。 “小姐,王爷他……” 这要是让王府的护卫看到,那不得来闹,还怎么过年。 黎红棠揉了揉手腕,混不在意地摆摆手。 “把人扶到床上,明早不用咱们喊,他醒来,跑得比谁都快。” 白英对着晕过去的男人说了句失礼,就把人扛上了床,还贴心地扯了被子盖上。 “小姐,王爷为何会这样啊?要是还喜欢王妃,又为何她走的时候不拦着? 楼小姐都走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国公府找过一次啊。 要不是今日来这儿哭闹,我以为王爷真的厌弃王妃了呢。” 黎红棠对此,有非常深切地体会。 “白英啊,你要记住一个道理,男人,尤其是骄傲的男人,最喜死鸭子嘴硬,活该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过日子。” 白英眼睛一亮,觉得小姐说的很有道理。 可看着床上的人,又有些担心。 “小姐,王爷明日不会秋后算账吗?” 黎红棠干脆利落地把人解决,面上没有丝毫慌张,转身离开。 “这么丢人的事,他醒来估计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怎么有脸闹。” 白英仔细一想,觉得甚有道理,便欢天喜地地跟着黎红棠走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她再去查看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 仿佛昨日一场闹剧不曾发生,连床铺都重新整好了。 听到白英说自己料事如神,黎红棠嘴角微微勾起。 这次倒也不算,她昨晚让人偷偷给端木老头递了消息。 本就十分关心慕容熙的老头子,那不得火急火燎来把人弄走。 既解决了麻烦,还让老头子欠自己一个人情。 一箭双雕,美哉。 接连解决完徐夫人和慕容熙的事,接近年关,再无其他事情,黎红棠便琢磨起给外祖父送寿礼的事。 毕竟是六十大寿,还是最爱戴的外祖父,要十分重视。 可外祖父什么寿礼没收过,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能让他眼前一亮,哄老爷子开心一下。 黎红棠冥思苦想半日,最后放弃,直接跑去楼似夜的书房。 准备找家里的最强大脑帮忙解决。 第238章 会不会觉得我是庸脂俗粉? 临近年关,朝廷官员也开始休沐在家。 楼似夜正坐在书房,手拿画笔,在纸上勾勒线条。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就见小娇妻笑着扑了过来。 软玉温香挤开他的椅子,直接钻进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开始撒娇。 “相公,有件事困扰我许久,你可否帮我答疑解惑?” 楼似夜被小娇妻漂亮的琉璃目盯着,只觉耳根泛红,呼吸发烫。 他把画笔放下,把人抱在腿上坐好,极力装得淡定。 “什么事?说来为夫听听。” 黎红棠一听,就知道有戏,眼神愈发黏腻,声音也娇嗲了些。 “相公,之前不是跟你提过,过了年,我外祖父的生辰就要到了。 他六十大寿,我想送个礼物让他开心下,可苦思冥想许久,也没有心仪的。 相公你见多识广,学富五车,肯定能有新奇的点子,是不是?” 就这眼神攻势,不是,也得说是啊。 楼似夜双手扶住她的杨柳细腰,指尖在锦裙上轻轻滑动,眸光复杂。 “娘子当初执意要嫁给我,是看上我的脸了吗?” 黎红棠呆愣了一瞬。 嗯?不是在讨论寿礼之事?怎么话题突然就换了? 难道是自己的眼神太炙热了,每次看到他的脸,都想扑上去咬几口。 黎红棠眼珠一转,身子抬起些许,红唇擦过他耳边。 “相公,你自信点,把吗去掉。” 这次轮到楼似夜楞了,他看着小娇妻,欲言又止。 黎红棠见他不语,在脸上亲了一口。 “相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可是怎么办呢,你长得那么好看,我想违心说不是都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在他脸上滑过,清润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漂亮的下颌,性感的喉结。 真是无一处不喜欢。 楼似夜只觉温热的香风喷在脸上,又酥又麻,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可现在的他很肯定,他很喜欢在自己跟前爱撒娇又黏糊的小娇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甚至有些庆幸。 幸好生了一张不错的面皮,又幸好是她喜欢的。 黎红棠见他点头,一颗高悬的心稍微放下,又乘胜追击。 红唇似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浓长的睫毛忽闪,语气暧昧。 “我这般以貌取人,相公,会不会觉得我是庸脂俗粉?” 两人靠得这般近,近到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淡淡冷香。 楼似夜心跳过快,只觉小娇妻就像那吸人精血的妖精,会勾人魂魄的那种!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听徐夫人唠叨两句从前种种,就来试探。 最后反倒给自己试了一身火。 楼似夜赶紧坐直身体,把人牢牢圈住,换了个坐姿,让黎红棠面朝前坐在腿上。 “刚刚你说的寿礼,我已经想好了。” 黎红棠看着面前的书桌,有些没回过神。 刚刚还打得火热,气氛正好,就差把人就地正法这样那样了。 怎么又切回之前的话题了? 可当她看清桌上的图纸,不由瞪圆了眼睛,满是惊叹,也忘了要继续撩人。 “相公,这是你设计的?” 第239章 撩人不自知。 此前晚间睡觉前,黎红棠只跟楼似夜提过一嘴。 外祖父六十大寿,不知要送什么礼物。 楼似夜当时并未说什么,却记在了心里。 怎么能让小娇妻烦恼呢,所以他偷偷地加班加点。 每日下值回来,便到书房钻研,图纸修了改,改了修。 晚间膳后,也会在书房待到很晚。 最近新年休沐在家,他便时常去后院的机关房。 一边动手做,一边根据效果,不断改进。 直到今日雏形已成,最终版设计图才出来。 黎红棠坐在他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图纸,毫不吝啬地夸奖。 “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呢……” 她的小嘴像是抹了蜜,听在心坎里,甜滋滋。 楼似夜心里满足,面上却依旧要装云淡风轻。 “给人祝寿,尤其是大寿,最不可少的便是祝寿歌。 许多人家还会把戏班子请进府里,唱上个几日。 可秦老爷子戎马一生,以他的性子,或许并不喜欢这些。 所以我便想着打造一套器乐,可弹奏、可吹拉。 多一些荡气回肠的曲,秦老爷子定然欢喜。 再者,这些小铜人,依照佛寺内的十二铜人等比打造。 他们武功高强,满身正气,也符合秦老爷子的喜好……” 十二铜人乐器,铜人座高三尺,列在一筵上。 每个小铜人可演奏一种乐器,琴鼓铛锣,各有所执,皆点缀花缲,栩栩如生。 楼似夜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唯有面对自己亲自设计的作品,才会这般滔滔不绝。 黎红棠看着图纸上的十二乐器铜人,耳边听着他的详细介绍,只觉与有荣焉。 有个这样能干又聪明绝顶的相公,夫复何求。 她转过身,吧唧在他下巴亲了一口,眼里的崇拜散做满天星。 “相公,我有没有说过,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 楼似夜原本顺畅的话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只觉之前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他把作乱的小手轻轻捏住,红着耳根,嗔了她一眼。 “别闹。” 黎红棠又扭了过来,双手再次圈住他的脖子。 “没有闹,就是觉得相公好厉害,想亲亲。” 很厉害和想亲亲,有什么关系吗? 楼似夜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么个念头,却又被她撩得浑身发烫,好像脑子都烧得不好使了。 黎红棠却还不自知,摸摸蹭蹭,小奶猫一般作乱。 “相公,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使这套器乐锦上添花,我外祖父若是见了,定然乐开花!” 楼似夜按住了一只小爪子,却防不住另一只,些许无奈,却还不忘认真听她说话。 “什么主意?” 黎红棠眼底流光一闪,抬起小屁屁,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我外祖父特别喜欢……若是能让他们……” 楼似夜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却没有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只因为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把人紧紧抱住,防止继续四处点火。 脑袋里只剩一个火热的念头。 小娇妻撩人不自知,注定又是难熬的一晚。 第240章 坑娘的小崽子! 黎红棠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迈着餍足的步伐,哼着小曲,走向两只小崽子住的侧室。 先走进楼桦的屋子,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黎红棠只楞了片刻,便转身朝黎翡的屋子走去。 走到床前,果然看到被子里露出两颗小脑袋。 楼桦的睡姿一如既往地霸道,整个人侧趴着,双手圈着黎翡的脖子,睡得正香。 要不是黎翡呼吸正常,除了小脸蛋儿红扑扑的,黎红棠都要怀疑他会不会被勒得喘不过气。 她刚在床前坐下,便见黎翡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还有些睡眼惺忪的。 黎红棠朝他浅浅一笑,俯身,在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吧唧亲了一口。 “早啊,肥肥。” 黎翡被亲得清醒了,小脸蛋儿却更红了。 黎红棠又伸出微带凉意的手,往楼桦小肉脸上一放。 嗷呜一声,原本睡得正香的崽子发出声低呼,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待看清罪魁祸首,小肉脸立刻垮了,颇有些委屈巴巴。 “娘亲,你怎么在这儿?” 黎红棠丝毫没有捉弄了小崽子的负罪感,十分义正言辞地反问。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为何睡在肥肥床上?” 楼桦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这才想起不是睡在自己床上,却也不慌不忙。 正要张嘴说什么,却被黎红棠抢先了。 “昨晚没打雷,也没下雨。” 楼桦张了张嘴,脸上的诧异一闪而逝,似乎在想她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黎红棠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再次尝试开口前,又抢先了。 “昨晚周围也没人放炮仗。” 楼桦委屈地瘪嘴,嗷呜一声,抱住黎翡,金豆子差点落下来。 “我就是想跟哥哥一起睡嘛。” 小崽子假哭,光打雷不下雨。 黎红棠把小崽子逗得差不多了,才弯唇一笑。 “快点起床啦,吃完早膳,带你们去学个好东西。” 此话一出,两只小崽子瞬间抖擞了精神。 两人一边七手八脚地穿着衣服,一边叽叽喳喳地问。 “娘亲,我们今日要学什么好玩的啊?是下厨还是下毒啊?机关术也是极好的。” “小姑姑,是你亲自教我们吗?” 黎红棠帮两人整理好衣服,一手一个把人抱起,朝着外面走去。 “都不是,今日我们学个不一样的。” 两只小崽子眼里亮晶晶的,像是银河倒落,满天星辰。 楼似夜早就在膳堂等着了,眼见着一大两小走进来,急忙上前接过一只崽子。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同时抱两个,对你的腰不好。” 黎红棠却混不在意,还骄傲地朝他炫耀。 “相公,你娘子我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女将军,力能扛鼎,两只小崽子才多重。” 楼似夜没说话,只嗔她一眼。 黎红棠立刻伏低做小,乖巧地认怂。 “我知道了,相公,下次不了,一定喊着你一起抱娃。” 楼似夜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 一家四口如往常般用着早膳,只是今早有些不同。 因为惦记着新鲜事,两只崽子的用餐速度明显快了些,看上去有些火急火燎。 楼似夜盯着两只狼吞虎咽的崽崽儿,忍不住开口。 “慢点吃。” 然后看向罪魁祸首。 “是不是你答应了他们用完膳要去干什么?” 黎红棠当即挺直腰板,理不直气也壮,死不承认。 “相公,我没有,不是我。” 话音刚落,就被无情的干饭机器崽儿出卖了。 “娘亲说,用完早膳,要带我们去学新鲜玩意儿。” 黎红棠:这个坑娘的小崽子! 她无奈地看向楼似夜,撒娇地扯他衣摆。 “我这不是想尽快把昨晚的想法付诸行动,也是想让相公的设计不埋没于世间啊。” 楼似夜:……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 第241章 白首同心,良缘永结。 黎红棠被傻大儿出卖的彻底,只能厚着脸皮撒娇卖萌。 嘴上说着我错了,身体却诚实的很。 两只小崽子刚放下筷子,就被她一左一右提溜起来,朝着后院的机关房跑去。 楼似夜跟在三人身后,虽然绷着张玉润的脸,眼底却满是宠溺。 四个人一整日都窝在机关房里,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就这么神神秘秘地忙碌了几日,新年的炮竹接连响起,烟火绽放。 除夕这晚,黎红棠和楼似夜带着两只小崽子去主院,陪着老国公和徐夫人用了年夜饭。 徐夫人被一左一右两只崽子陪着,又是对她撒娇,又是不断地夸奖,完全没机会数落黎红棠。 一顿饭倒也吃的十分欢快。 老国公和徐夫人给两只崽子包了大红包,说了些吉祥话。 因为年纪大,熬不住,很早便去休息了。 两只小崽子倒是精神抖擞的很,闹着要去街上看灯会。 黎红棠看向楼似夜,浅笑着撒娇。 “相公,如此喜庆的日子,也不好扫兴,要不咱们去转一圈?” 楼似夜面色平静地点头,吩咐墨彦把准备好的狐裘拿出来。 两只小崽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像刚出锅的汤圆,软糯的不行。 黎红棠总觉得哪里透出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各抱一只小崽子,坐上马车,没多久,便到了万寿街。 街道两侧铺面林立百货杂陈,家家店肆前灯笼高悬,处处洋溢着喜庆。 正是灯火相接,箫鼓喧阗,远处不时有冲上天的烟火,淋漓绽放。 黎红棠和楼似夜抱着两只兴奋的小崽子,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热闹的人间烟火了。 上一世家破人亡,又被囚禁冷宫数年,早忘了除夕烟火是什么样。 这一世,第一次跟喜欢的人夜游,心境大不相同,心里溢出别样的甜蜜。 黎红棠看着楼似夜的侧脸,只觉有些虚幻。 轰—— 正愣神中,夜空中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几乎照亮半边天。 伴随着烟花不断绽放,夜空飘落无数花瓣,纷纷扬扬,似雪非雪。 一开始,人们只以为真的下雪了,可看着捏在手里泛着香味的花瓣,整个瞠目结舌。 人群爆发出极大的惊呼声。 “天哪,那是什么?” “是鸟吗?这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多飞鸟?” “你家鸟嘴里吐花瓣啊!” “是机关飞鸟!好多!好壮观!” 无数黑色的机关鸟飞行在夜空中,不断地吐出花瓣。 其中最大的两只机关鸟,翅膀上挂着灯笼,嘴里吐出发亮的条幅。 有人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原结百岁好,还许来世期。” “白首同心,良缘永结。” 人群终于悟出些道理,忍不住叫喊。 “这是有人在表白啊!天哪,也太浪漫了吧!” “到底是哪位姑娘,也太幸福了,好羡慕!” “这哪里是放烟火撒花瓣,这都是金叶子啊!” 黎红棠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眼里漫着细碎的光。 “相公,这是你准备的吗?”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当两只崽子提出要出门看灯的时候,楼似夜直接让墨彦拿出了一家子的狐裘,而且都是新做的,此前没穿过,分明早就准备好了。 再看向两只崽子,虽然极力想要表现的自然点,可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就差在脑门贴上“我演得很好吧,快来夸夸我”。 她被一家三个男人给“骗”了。 楼似夜很庆幸是在夜里,多少掩盖了些他泛红发烫的耳朵。 “棠棠,你可喜欢?” 黎红棠跳起来,一手搂住他的脖子,生猛地吻了上去。 被挤在两人中间的崽子默契地闭上了眼睛,羞羞羞。 街上人潮涌动,两人拥吻在烟火中。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旁边一座酒楼上,依稀打开的窗户里,露出一双幽深冰冷的黑眸。 第242章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 黎红棠从不知道眼前这男人竟有如此浪漫的一面。 往日里,楼似夜要么是待在书房废寝忘食,要么就是钻进机关房,一待就是一天。 他鲜少说甜言蜜语哄人,还特别容易害羞。 两人相处,多是她主动去撩人。 黎红棠私以为当初是自己强取豪夺,他对自己恐怕是没什么爱意的。 也许是失忆的缘故,楼似夜跟以前不一样了,看自己的目光也多了些缱绻。 她心里是高兴的。 尤其是在这特殊的日子,当着上京城无数人的面,他竟如此高调表白。 黎红棠只觉一颗心都被蜜泡着,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来了个香吻。 即便被两只小崽子笑话,也管不了此刻噗通乱跳的心。 楼似夜耳尖红透了,在无数人偷偷把目光射过来的时候,用狐裘遮住了她的脸,把人往怀里一带。 一家四口像是绑在一起,朝着马车行去。 将要坐上马车的时候,黎红棠倏然转头朝一旁的酒楼看去。 楼似夜已经把两只小崽子抱进车里了,见她迟疑,忍不住开口。 “棠棠,怎么了?” 黎红棠收回目光,摇头,那种被偷窥如芒在背的感觉随着车帘落下,渐渐消失。 她窝进男人怀里,将眼底的惊疑收敛,故意转移话题。 “没什么,只是再看一眼相公准备的惊喜。” 楼似夜之前谋划的时候,倒是没觉得害羞,此时听她这般说,脸又开始发烫。 “是肥肥和桦哥儿出的主意。” 黎红棠惊讶地哦了一声,看向对面两只笑嘻嘻的崽子。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 毛都没长齐,都会风花雪月了。 就说楼似夜整天脑子里想的不是江山社稷,就是机关术,怎么会有这种浪漫的想法。 楼桦丝毫没有吓到,反而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得很。 “最近跟酉十师父学习,他那里的藏书可多了。 闲来无事,我们就央求师父帮我们讲书上的故事。 我那么聪明,自从是从中学到的,然后教给爹爹。” 酉十涉猎十分广泛,除了擅长声音模仿,还精通各种乐器,杂书更是多不胜数。 两只小崽子认识的字还不是很多,相较于枯燥的八股文,更喜欢带画的图册。 偏巧酉十那里话本子极多,很多还配上了栩栩如生的插画。 从狐妖变美人找书生报恩,到富家小姐为爱跟穷小子私奔,多不胜数。 其中一个故事就讲了富家公子哥为了追求心仪的小美人儿,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楼桦当时听的十分认真,晚上洗完澡后,拉着黎翡一起,黏着老父亲讲睡前故事。 楼似夜讲得都是兵书上的故事,围魏救赵等,寓教于乐。 虽然跟酉十师父讲得不一样,两只小崽子也很喜欢听。 听完故事之后,楼桦拉着老父亲的手,表情很严肃。 “爹爹,新年将至,你给娘亲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楼似夜被问的一脸懵,过新年,还要给娘子准备礼物吗? 他此前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看他这表情,楼桦好似小大人般摇头晃脑,似乎早就猜到会这样。 “爹爹,你这样不行啊,你不宠着爱着娘亲,小心被她抛弃哟。 你看那书本上的公子,为了美人,一掷千金,不是送古玩就是买首饰。 你要是喜欢娘亲,就要让她知道你的心意,总什么都不做,她怎么能感受到你的爱呢。” 楼似夜听到儿子“鄙夷”的话,差点被口水呛到。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知道什么是爱嘛,就在这儿装。 可仔细一想,他失忆以来,好像一直都是小娇妻在表达爱意,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主动过。 楼似夜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决定不耻下问。 “你们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楼桦眼睛一亮,与黎翡对视一眼,叽叽喳喳给纯情的老父亲出了很多主意。 黎红棠听完,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该喜两只崽子过于早慧,还是该忧两只崽子被几个师父养得越来越偏。 闹腾了一番,夜已深,两只崽子累得睡着了。 黎红棠靠着楼似夜,两人怀里各抱了一只。 很快马车驶到韩国公府所在的小巷子口,却突然停住了。 黎红棠隔着车帘问了一句怎么了。 外面午七低沉的嗓音传进来。 “主子,有辆马车正要过去,让了个道。” 黎红棠哦了一声,转念一想。 这个时间点,怎么还会有马车出去,尤其还是从自家府上所在的巷子。 思及此,抬手挑起车帘一角。 果见一辆黑色的马车驶过,车帘厚重,捂得有点严实。 她眉头微挑,总觉得这马车好像在哪里见过。 楼似夜靠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马车却早已驶离。 “怎么了?” 黎红棠摇头,并未把心里的猜疑说出来。 “没什么。” 午七驾着马车,驶进巷子里。 第243章 傻狗,坐好。 黑色的马车疾驰在长街上,避开了息壤的人群,转而挑僻静的小道走。 车窗帘子厚重,遮挡了外面的喧嚣。 可此时车内却并不十分安静,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楼梦怜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男人,冰肌玉骨的美人,身上一袭初雪般寒凉的白。 她有些后悔,要在除夕之夜偷偷回来。 她虽然离开了上京,隐居在别处,可这里的消息却都及时给她送去了。 知道徐夫人时不时念着她垂泪,尤其新年将至,念叨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还生出闷气,时常找阿嫂撒气。 楼梦怜觉得有些对不住黎红棠,当初决定是她做的,阿嫂只是帮了她而已。 除了徐夫人,还有那个放不下的狗男人。 听说他每次喝醉酒,就半夜三更偷偷翻墙溜去韩国公府她的闺房。 一开始她听到消息,还能假装不在意。 可后来听说他抱着自己的枕头哭,就有些内疚。 关于那个孩子,她从未跟他提过,一切都是她自己做主,确实对他有些不公平。 他生气是应当的。 本以为他走后,便再不会回来,就像当初他说的,他没有王妃了。 可谁知…… 思及此,楼梦怜幽幽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 谁能想到,除夕夜,万家灯火,正是亲人团聚庆祝新年的喜庆日子,堂堂璟王竟再次翻墙潜进了韩国公府。 韩国公和徐夫人早早便睡了,哥嫂带着两个孩子上街了,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只是想偷偷回府,看上两眼,却不曾想在自己的院子遇到了翻墙的不速之客。 还是个醉鬼。 慕容熙看到她,就像是闻到腥味的野猫,嗖一下就窜了上来,抱住她就不撒手。 楼梦怜是万万没想到的,当时正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被抱住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正要挣扎,那人带着委屈的喑哑声音在耳边响起。 “怜儿,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是不是?我是在做梦吗?” 楼梦怜一下就认出了他是谁,而且听出他醉了。 慕容熙平日里顶着一张病白昳丽的脸,一双琥珀色异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疏离感。 实则他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他喝醉之后,特别黏人,爱撒娇,像只傻狗。 当然,第二天酒醒后,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秘密,也就枕边人比较清楚。 楼梦怜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也没告诉他,只是告诫他出门不要随便喝酒。 毕竟喝醉酒的傻狗还是挺好玩的,她自然不想让他知道,却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慕容熙也曾问她为什么不可以,楼梦怜只说不喜欢酒味,就把人打发了。 他倒也听话,在外面鲜少喝酒,有些场合不得不喝,也会提前交代两个贴身护卫。 楼梦怜深知此时不是相见的时候,狠下心,把他的手推开。 “你醉了,认错人了。” 慕容熙一双琥珀色的眸在月光中闪着绿光,即便醉了,也有种凌厉的占有欲。 他像只暗夜里的孤狼,在被甩开的同时,又扑了上去。 “姐姐,你当真那么狠心?连梦里都不想让我抱一下?” 确实是醉了,还以为在做梦。 楼梦怜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掺杂着酒香,听着他委屈的声音,迟迟没有把人推开。 撒娇又卖惨的傻狗,他一喊姐姐,她就拿他没办法。 也不知被抱了多久,院门口传来红玉的声音。 “王妃该走了,大少爷他们要回来了。” 楼梦怜应了一声,狠了狠心,再次把醉酒的男人推开。 慕容熙本以习惯了弯腰抱着她,冷不防被推得踉跄了两步。 眼见着心上人离开,急忙不管不顾追了上去。 楼梦怜脚步飞快,头也不回,刚被扶着上了马车,便有一条胳膊抓住了马车。 这一刻,慕容熙不知是酒醒了些,还是依旧在梦里,眼神迷醉,却透着坚定。 “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从我身上碾过去。” 红玉穿了身男装,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为难得快哭了。 楼梦怜闭了闭眼,沉思片刻。 “上来吧。” 慕容熙咧嘴一笑,病白的脸灿然生花,毫不犹豫爬了上去。 眼见着傻狗就要朝自己身上扑,楼梦怜抬手按住他脑门,朝对面指了指。 “去那儿,坐好。”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反正是个喝醉的傻狗,待会儿找个无人的地方,再把人丢掉就是。 第244章 今日我可听话? 烟火绽放在夜空,马车经过人声鼎沸的长街,喧嚣隔着车厢传进来。 慕容熙只觉脑子发烫,无法思考,唯有一双碧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生怕自己一眨眼,心心念念之人便消失无踪,像此前夜晚无数个梦一样。 他没有听话地坐到对面,反而握住那玉似的指节,放在嘴里咂了一下,眼神充满占有欲,又带着一丝挑衅。 楼梦怜的耳朵瞬间红透,漂亮的眸子圆瞪,使劲想要抽回手指。 慕容熙眉头下意识皱起,眸光轻晃,五指如钳,紧紧箍住她细嫩的手腕。 那紧张的样子,就像是手里的肉骨头要被人抢走,拼命护食。 楼梦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果然是个傻狗,一点没变。 她想起自己离开后,狗男人放下的狠话,心里的气鼓起,抬起左手往他脸上扇了一下。 “傻狗,放开。” 反正他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不趁着现在报仇,更待何时。 慕容熙被扇得脸往一侧转去,又极快地转回来,瞪着一双饿狼般的绿眸看向她。 楼梦怜自诩从不是乖巧顺从的贤妻,有仇必报才是她的人生信条,根本不在怕的。 “怎么?想扇回来?” 谁知慕容熙看了她几眼,忽然拽起她的手腕,往自己另一侧脸扇。 “只要爱妃开心,只要你不抛下我,想扇几次都行。” 夜间稀薄的凉风透过车帘吹进来,亲吻每一寸肌肤,楼梦怜轻微地战栗了下。 “放开,你个傻狗。” 啪啪—— 慕容熙却还在继续,抓着她柔嫩的玉手朝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打一下,你便来我梦里一次可好,怜儿?” 楼梦怜眼眶微红,却强迫自己狠下心。 “清醒的时候,怎不见你这般深情,演给谁看呢。” 车内的光照在慕容熙碧绿的眼珠里,极幽深处,暗沉的似要将她吞噬。 就那么对峙了一会儿,他忽然朝对面扑了过去。 楼梦怜脸色大变,正要抬手推,那人却在她跟前停住,一条腿半跪在车厢。 慕容熙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腕,拿着她的小手往自己头上摸。 “姐姐,今日我可听话?” 男人仰头看着她,像只乖乖的大狗,气息温热,在她耳畔萦绕。 楼梦怜先是一惊,又是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是她错了,不该跟个喝醉的傻狗计较。 “嗯,听话,若是清醒时也这般听话就好了。” 慕容熙眯着碧色的眸子,似是听懂了,短暂的清醒片刻,朝她乖乖点头。 “只要姐姐不抛下我,我便一直做姐姐听话的小狗。” 噗嗤—— 楼梦怜忍不住笑出声,恨不能把他此时此刻的情状画下来,等他清醒了再甩他脸上。 估计以他的性子,肯定死活不认。 她好似奖励般揉了揉他的发,声音不自觉带着些轻快。 “真乖。” 慕容熙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把头枕在她腿上。 “姐姐,我终于见到你笑了,真好。 往日里在梦中,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你离开那天的决绝背影。 我拼命地想抓住你,想叫你留下,却发不出声音。” 楼梦怜手上动作一顿,眼底悲伤一闪而逝。 正犹豫要不要解释离开的缘由,反正他醒来也记不住,就听到外面红玉的声音。 “王妃,咱把王爷丢……放哪儿啊?” 楼梦怜抬手抹了下眼角,声音又恢复往日的冷清。 “随便找个无人的街角……算了,去璟王府。” 红玉嗯了一声,心里忍不住想,王妃还是心软,哪里舍得把王爷随便丢街角呢。 她驾着马车,熟门熟路地驶到璟王府后门,然后挑开车帘,想把人弄下来。 却发现已经熟睡的王爷,还死死抓着王妃的手。 “王妃……” 楼梦怜深深看了几眼男人,一边轻柔地抚摸男人的脑袋,一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红玉架着把人托到后门处,正要往回走,却见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了。 “去敲门。” 红玉楞了楞,有些犹豫。 “王妃,若是让王府的人知道咱们……” 楼梦怜打断她的话,声音很果决。 “没事,去敲门。” 红玉哦了一声,跑去敲门,心里琢磨着。 王妃嘴上说着嫌弃王爷,其实比谁都关心,这是生怕王爷在门口被冻到了。 吱呀—— 门被打开,挑着灯笼的小厮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吓得惊呼一声。 “王爷,你怎么……王、王、王妃……” 楼梦怜看他几眼,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 “……明日王爷醒来,不管他问什么,都不要说见过我……” 小厮傻呆呆地点头,眼见着王妃离开,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第245章 主子,小心!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口,午七率先跳下来,挑开车帘。 楼似夜和黎红棠各自抱着熟睡的崽崽下来。 嗖—— 两正要往里走,忽然一声破空声响起,伴随着午七急促的嗓音。 “主子,小心!” 黎红棠下意识挡住楼似夜,而午七手拿两把弯刀挡在她身前。 所有人紧张地把两人围在正中,神情戒备地看着四周。 长箭被弯刀一削为二,剩下半截箭矢插进墙里,肩头上扎着惹眼的白色布袋。 午七防备地四处搜寻一遍,确定周围已无人,才走过去。 他迅速拔下箭矢,将小小的布袋取下来,递给黎红棠。 “主子。” 楼似夜抬手想挡,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会不会有毒?” 黎红棠朝他摇头,暂且把怀里的崽崽递给白英,打开布袋。 待看清里面的物件,神情骤然变冷,手微微颤抖。 楼似夜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躺在掌心的墨玉扳指。 “这是?” 黎红棠捏着墨玉扳指,眉头紧皱,声音冷寒。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来送新年礼物呢。” 新年礼物? 话是这么说,但神情却似要杀人,这个扳指定然不一般。 楼似夜正要继续问,黎红棠搂住他的腰,转身往门里走。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稍后我再跟你说。” 说着,一行人依次走进门里。 待把两只崽子安顿好,楼似夜便着急忙慌地把人拉到床边,又将人圈在怀里牢牢搂住。 黎红棠头次见他这般主动,此时却没什么心思逗他,只缓缓道来。 “这墨玉扳指是我大哥的,我绝对没认错,里侧还刻着他的名字……” 楼似夜听完,心里咯噔一下,难怪她之前变了脸色。 送扳指的人居心叵测啊。 “大公子的事,我曾让人打听过,不是说他消失在永源城? 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找到他的盔甲,还有…… 本以为他凶多吉少,若这扳指真是他的,是不是说明大公子或许还活着?” 上一世,慕容缙告诉她,没找到大哥的尸体,只在盔甲附近找到零星的肉沫和骨头。 话里话外,暗示她,人应是被野兽分食了。 黎红棠悲痛万分,心里却始终抱着一丝怀疑。 只要一天没见到大哥的尸体,她就不相信人已经死了。 当她夺回大长公主之位,也曾试让人重新去永源城找人,可惜时间过太久了,杳无音信。 不曾想,这一世竟然在此时收到大哥的墨玉扳指。 就像是当初收到二哥的消息一样,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似乎改变了,却又无法完全抓住思绪。 或许是因为她的重生,使得一些事情的走向也变了。 关于前世今生,她是没法对楼似夜说的,只能强行拉回神思。 “虽不知是谁送了这份大礼,居心是好是坏,但最起码说明,有人知道大哥的消息,不论生死。” 黎红棠又想到之前,也有人夜闯将军府,悄悄传递了二哥还活着的消息。 若往好的地方想,或许这次也是友军? 但也不排除慕容缙那狗东西。 楼似夜几乎跟她想到一处,迟疑着开口。 “会不会是晟王?” 黎红棠深深看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吃醋,才点头。 “确实有这个可能。” 若真是他,慕容缙这狗东西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找她麻烦呢。 上次是用二哥来威胁,这次又换大哥了么? “明日我要回将军府一趟,此前我安排人去永源城暗中追查我大哥的下落,或许有进展了。” 虽然按照礼节,大年初一出嫁的女子不回门,但在他这里,这些都无所谓。 楼似夜抱着她,轻捏她的掌心。 “嗯,出门注意安全。” 第246章 狗男人变了心。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墨玉扳指,黎红棠忙碌了好几日。 没有查出当晚射箭之人,便无从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眼见着秦老爷子的寿辰将至,她只得暂且把重心转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黎红棠打算去一趟平王府,让表姐秦芳月帮忙把把关。 谁知却被拦在外头。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明显心里有事。 黎红棠眉头皱起,故作生气地绷着张脸。 “是你们王妃说的,谁也不见?” 圆脸丫鬟点头,跪在地上,都快难为哭了。 “真是王妃娘娘亲口吩咐下来的,我们也没胆子撒这个谎啊。" 黎红棠见此,也没有难为两人,带着白英转头离开。 “小姐,这大过年的,家家都在走街串巷访友,为何王妃闭门不出?连你都不见。” 不等黎红棠回话,白英灵机一动,表情神秘莫测。 “王妃该不会是……被王爷软禁了吧?” 黎红棠脚步一顿,想起上次在猎场秦芳月跟自己说的话。 难道府里那位病青梅又作妖了? 不会真是她挑拨慕容皓,把秦芳月给软禁起来了吧? “小姐,你要是担心王妃,不如我们晚上……” 白英说到这里,挑着眉毛,指了指不远处的墙头。 黎红棠看了看周围王府的守卫,虽然方法是糙了点,但终归见到人才能放心。 主仆俩对视一眼,主意已定。 秦芳月确实出事了,她被气得卧病在床。 本来大过年的,各自相安无事。 她早就想明白了,既然狗男人变了心,也没必要再厚着脸皮跟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 跟其他女人抢男人,也不是她的风格。 心里甚至想着,过完年回门访亲的时候,正好跟父母提一提和离的事。 当初是她一意孤行要嫁给慕容皓,现在又是她主动提出和离。 确实有些对不住父母,和离后,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可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太压抑了,她宁愿躲去小镇过田园生活。 偏偏天不遂人愿,不等她回门呢,就出事了。 平日里她不让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来请安,看着闹心,可过年不一样,躲不过的。 秦芳月耐着性子听她们叽叽喳喳,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疼。 “姐姐,你这身衣服真漂亮,是哪个秀坊做的呀?" "姐姐,你这妆容真精致,皮肤也是极好的,是用了千金堂新出的面药吗?" “咦,怎么不见秀茹姐姐?” “她能跟咱们一样嘛,听说最近又病了,每晚都把王爷叫过去陪着呢。” “也是,王爷最心疼秀茹姐姐了,好久没来我院子,刚坐了一会儿,听说她病了,就立马走了。” “咳咳,王妃还在这儿呢,你们都收敛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用人教吗?” “……” 秦芳月假装没听见,朝花花绿绿的女人们摆手,新年见礼差不多了,都赶紧滚蛋吧。 待打发了一群女人,她走到小院花圃,盯着其中一个花盆出神,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相思拿着披风走过来,帮她穿上。 “娘娘,外面太冷,别染了风寒。” 秦芳月的脸都冻红了,她却好似没感觉到寒冷,指尖在花盆上划过。 “相思,你说,要是她还活着……会不会我的日子……就没这么枯燥乏味又令人作呕呢?” 相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花盆,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娘,您别这么说,那不是您的错……她肯定比谁都了解您的心,也知道您对她的爱。” 一年前,秦芳月小产,孩子没有生下来。 原本诊出有孕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毕竟是期待很久才来的宝贝。 她不辞辛苦,一针一线,亲手给孩子做了许多小衣服和小鞋子。 因为不知是男是女,还准备了双份。 谁知这份喜悦没延续多久,那些满含母爱的衣服鞋子便没了用处。 那时候,她总是忍不住自责落泪。 相思怕她整日以泪洗面,伤了身体,便提议把孩子的衣服鞋子埋在花盆底。 以后看到院子里盛开的花,也算是一份寄托。 后来,秦芳月就养成了赏花的习惯。 有时候看那花开得极热烈,心情也跟着变好。 四下无人的时候,还会把花盆抱进屋里,对着自言自语。 风吹花叶动,仿佛是在给她回应,她会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完全不受控制。 第247章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芳月觉得自己病了,否则又怎会整日里跟一盆花说话。 只是她性子向来骄傲,有任何苦水也不会跟旁人倒,只会自己往肚里咽。 相思和思竹站在一旁,对此情此景早已见惯不惯。 王妃能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强。 春梅忽然脚步匆匆走进来,圆脸皱成了苦瓜。 “王妃,陈姨娘来了,奴婢说了您不见人,可陈姨娘她……” 相思和思竹同时拧起眉头,不由警惕起来,每次陈秀茹出现都没有好事。 秦芳月脸色也不好看,可她也知道,若是陈秀茹想来,没人能拦得住。 毕竟人家身娇体弱,一步三喘。 谁敢拦啊,万一磕着碰着,陈皇后第一个绕不了人! “来就来吧,赶紧说完,早点打发就是。” 话音落,陈秀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走进来,整个人包在狐裘中,只露出一张小脸,我见犹怜。 她脱了狐裘披风,娇喘着走到近前,自顾自地解释一番。 仿佛丝毫没发现秦芳月不待见的神情,说话黏糊糊的。 “姐姐,我来晚了,听说其他姐姐都已经给你拜过早年了。 实在是这身体……咳咳……可就算病了,也不能忘了礼数。” 秦芳月若非顾忌着王妃的身份,真想翻个大白眼。 “这寒冬腊月下雪地滑,既然身体不适,又何必来这一遭呢。 万一摔了碰了,王爷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陈秀茹仿佛没听懂她的嘲讽之意,视线转向花盆,抬手想轻抚花瓣。 “好漂亮的花,是姐姐亲自种的吗?” 啪—— 秦芳月眼底厌恶一闪而逝,眼见着她就要碰到花叶,下意识将她的手打开。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几个丫鬟呆愣之后,同时上前,各自护主。 思竹和相思是怕陈秀茹碰到花盆,那可是王妃的命啊。 红蕖是陈皇后亲自让人调教出来的,作为陪嫁丫鬟跟陈秀茹进的平王府。 平日里自觉比其他下人高人一等,说话都是鼻孔朝天。 “王妃娘娘,您这是作何?姨娘拖着柔弱的身体,不畏寒冷,过来给您请安,您就是这么对她的?” 思竹被红蕖颐指气使的态度气得头顶冒烟,往日里的温柔也端不住了。 “一个下人而已,竟敢这般跟王妃说话,你这是以下犯上!” 不等红蕖发作,陈秀茹抬手制止了她,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秦芳月。 “姐姐,是我不好,不该乱碰你的东西。” 秦芳月最烦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小白莲了,明明是她的错,还能一脸委屈,着实恶心。 “既然身体不好,也莫要再多待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若是在我这儿染了风寒,回头又该说不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迫你来的呢。” 陈秀茹似乎没想到她这般直白,撵人都不委婉一下的,短暂的呆愣后,又迅速换上委屈的神情。 她咬着红唇,双手作揖。 “是我又给姐姐添堵了,是秀茹的不是,改日再来给姐姐请安。” 秦芳月根本没看她,反正都是假的,哭是假的,委屈也是装的,看着确实添堵。 陈秀茹转身的时候,眼神再次扫过那个花盆。 忽然脚下一滑,一只手伸出,刚好碰在花盆上。 咣—— 花盆瞬间四分五裂。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秦芳月转过头,看着地上碎裂的花盆,一颗心也好似被摔的四分五裂。 她脸色苍白如纸,身形踉跄,滑落地面,泪珠在眼眶打转,喃喃自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陈秀茹露出一副惊惶的神情,仿佛真是不小心犯下大错。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会再赔你一盆花的。” 第248章 王妃怀孕了。 眼看着陈秀茹摔在地上,红蕖扑了过来,声音尖利。 “姨娘,你的手都流血了,该道歉的是王妃吧。 你身子弱,又冒雪过来,进了屋也没个座,若不是王妃让你一直站着,又怎会眩晕。 不就是一盆花,难不成王妃还要计较不成?你都伤成什么样了。” 不愧是陈皇后让人调教出来的丫鬟,牙尖嘴利,黑的能被她说成白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秀茹的手废了呢,不过就是碰了片碎瓷。 而且刚刚花盆摔下去,她紧跟着倒地,分明隔着一点距离,怎么就按上去了呢? 思竹气得想上前打人,被相思拦住了,低声耳语。 “去找王爷!” 思竹想起王妃和王爷从猎场回来后就开始冷战,这都好些天没怎么说过话了。 就算王爷过来,他会帮王妃吗?尤其跟王妃起冲突的还是他最疼爱的表妹。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事万一真捅到皇后那里,王妃只会更惨。 思竹匆匆交代相思护好王妃,便跑了出去。 陈秀茹已经哭红了眼睛,她不顾红蕖的搀扶,跪着爬到秦芳月面前。 “姐姐,你为何这般伤心?这盆花对你很重要吗? 都是我的错,要是早知道这花是你的心头宝,我就算是摔死摔残,也不会去扶那桌子的。 姐姐,你原谅我可好?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每提一次花,就像是刀在心上割一下,鲜血淋漓。 秦芳月想起那个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现在连唯一的念想都没了,痛不欲生。 陈秀茹仿佛没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还在继续说个不停。 秦芳月红着眼,死死盯住眼前的女人,看起来那么柔弱,心肠竟如此狠毒。 她抬起手,一巴掌刚要落下,就被一声低喝制止。 “住手!” 眼前黑影闪过,她细弱的手腕被扼住,一丝丝疼侵入骨头。 秦芳月转头看向冲过来的男人,往事种种闪过心头,忽然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不管什么时候,你总不相信我……我们缘分已尽,和离吧。” 明明在猎场便下定了决心,却一直拖到今日未曾开口。 因为看到这张脸,便不由闪过曾经在一起的画面,心痛地开不了口。 曾经十指紧扣,赏花观月,眼里只有彼此。 曾经策马扬鞭,许下生生世世,誓言永不变。 可惜如今,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就在话音落下,沉重的眼皮轻阖,不省人事。 “月儿!月儿!” 屋子里一阵兵荒马乱,伴随着惊呼声,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 秦芳月只觉浑浑噩噩,身体沉重,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 “王妃这是抑郁成疾,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别藏着掖着,直接说,只是什么?” “只是这脉象,若老夫没诊错,应是喜脉。” “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回王爷,是喜脉,王妃怀孕了。” “……” 秦芳月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幻听,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睁开眼睛,就看到喜极而泣的慕容皓。 男人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眼角湿亮,那么一瞬间,竟像个无措的孩子。 待发现她醒来,忙不迭地抚了下眼角,又恢复往日的神情。 秦芳月动了动嘴唇,又慢慢地抽回手,声音有气无力。 “我想静静,劳烦王爷先出去下。” 慕容皓似有千言万语,可看到她这般病弱又决绝的神色,还是起身朝外走,只留下一句话。 “和离那句话,本王就当没听见,以后莫要再提。” 男人刚走出门,噗通一声,思竹就跪在了床前,哭成个泪人。 “王妃,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第249章 谁在装神弄鬼! 怀孕了。 秦芳月的表情有些愣愣的,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可看到脑袋往地上磕的思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此前避孕汤药一直都是她熬的。 秦芳月闭上眼,身体后仰,半靠在床头,心情十分复杂。 曾经她确实隐隐期盼着能再有一个孩子,以弥补没做母亲的遗憾。 本该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怀上,绝不能是被迫的,可偏偏…… 她有些痛苦,这个孩子不是爱的延续,而是慕容皓对她强迫的证据。 若真就这么生下来,以后看到孩子,不免会想起猎场那惨烈的床事和不情愿。 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这是个意外…… 就在秦芳月心乱如麻的时候,陈秀茹也正遭遇着意外。 今天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早在她进王府的时候,就在秦芳月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 一等丫鬟是塞不进去了,也不好靠近,当然也怕被发现。 但弄个二等洒扫的丫鬟,完全不起眼的那种,还是很容易的。 通过近段时间的留心观察,二等丫鬟发现一个秘密。 王妃特别喜欢一盆花,甚至会搬进屋放在窗台上。 她就坐在那儿,时不时对着花自言自语,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一看就有猫腻。 二等丫鬟外貌不起眼,且平日里寡言少语,鲜少会跟其他人抢功劳,也因此人缘还不错。 她跟其他丫鬟旁敲侧击,听到一些传言,似乎那盆花跟王妃此前夭折的孩子有关。 出现的时间点很是微妙,王妃睹物思人,把那盆花当成了寄托。 陈秀茹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浅浅勾起。 或许可以借着这件事,让秦芳月彻底死心,最好是主动离开表哥。 因为她策划了摔花盆这一出,看到秦芳月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凭什么这个女人要占据王妃的位子,而自己堂堂国舅千金,却要屈居做妾。 秦芳月早该滚出王府了,她才是最配站在表哥身边的王妃。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虽说表哥当时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可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扮柔弱,表哥还是会心疼地立马跑过来。 陈秀茹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中美人弯唇浅笑。 想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成为王府的女主人了。 正笑着,忽而一阵冷风过,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转头看向窗户,发现不知何时被打开,外面漆黑一片,窗棂轻击,发出有些渗人的声音。 陈秀茹吓得身体一缩,忙不迭地叫丫鬟快点关窗。 可惜她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任何回应,仿佛全部消失一般。 陈秀茹的脸色越发惨白,正要站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中。 屋内的烛火被熄灭了! 她吓得瘫软在凳子上,胡乱喊了一嗓子。 “谁在装神弄鬼!” 话音落,屋内的烛火忽然再次亮起。 陈秀茹秀眉紧锁,战战兢兢看向铜镜,发现自己身后竟倒吊着个孩子! “啊啊啊!” 一阵哭天抢地的惊吓声响起,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陈秀茹吓得瘫软在地,肝胆俱颤。 第250章 此地不宜久留。 长夜寂静,冷月如霜。 平王府的墙头下站着三个黑衣人。 “小姐,你怎么还带了个……布偶娃娃?”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带点礼物。” 白英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家小姐,脸上写着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就以她对小姐的了解,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黎红棠却光明磊落得很,抬手蒙面,嘱咐两人。 “午七,待会儿你去把王府护卫引开,白英,你跟我我。” 两人点头,迅速拉上面罩,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三人身形急闪,化作黑影,与暗夜融为一体。 没多久,平王府其中一个小院的墙头上多了两条黑影。 “小姐,这里好像不是王妃的院子。” “嗯,送完礼就走,你去把那几个丫鬟搞定。” 白英虽有疑惑,眼里却烨烨生光,兴奋得不行。 她紧跟着跳下墙头,然后分头行动。 黎红棠等了片刻,利落地撬开窗户,探头往里看了几眼。 待确定里面坐着的就是陈秀茹后,开始一波操作。 她替表姐送礼来了! 布偶娃娃是女红巧手白芨帮忙缝制的,做的惟妙惟肖,一个脸上带血神情恐怖的死人娃娃,刻画地入木三分。 此时黎红棠蹲在房梁上,手里拎着几乎不可见的蚕丝线,布偶娃娃倒吊着垂下去。 啊—— 一声尖叫划破屋顶,铜镜前的女人被吓得面无血色,瘫坐在地。 女人汪着泪,强装镇定,中气不足地喊了一嗓子。 “谁在装神弄鬼!” 黎红棠捏了捏嗓子,她跟酉十学习变音已经有段时间了,现在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姨娘,我是王妃的孩子啊,不是你把我带走的嘛,过节了,我来看看你。” 她掐着软糯的嗓音,语速很慢,听起来不过刚会说话的孩子。 可说出的话,却让陈秀茹五雷轰顶。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不住地把身体往梳妆桌下钻。 “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姨娘,我在下面好冷呀,也没人跟我说话,你来陪陪我呀……” 陈秀茹涕泪横流,双手抱臂,缩在桌子底下,蜷缩成一团。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 从一开始的极力否认,到现在的推卸责任,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芳月之前的那个孩子,就是被她故意弄掉的。 黎红棠气的心口火苗爆涨,手腕翻转,布偶娃娃嗖地一下,飞向梳妆桌。 啊—— 陈秀茹尖叫一声,白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黎红棠从房梁上跳下来,低头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白英在院子墙头处跟她碰面,手上拎着斧头,一脸的蠢蠢欲动。 “小姐,你刚刚做的什么?我隐约听到几声女人的尖叫。” 好刺激啊! 黎红棠轻咳一声,迅速带人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走。” “不去看王妃了吗?” “过几日,寿宴上再见不迟。” 三条黑影在王府外汇合,又再次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来过。 他们走后没多久,被揍晕的丫鬟醒来,发现陈秀茹脸色惨白晕厥在地,立刻便让人去宫里报信了。 这一晚注定不同往日。 有兵荒马乱,有惊慌失措。 还有人整夜寝食难安,默默站在夜色中,守护屋里的人。 第二天一早,平王府外来了辆马车,外面看着低调,内里却十分华贵。 一只保养得宜的手伸出马车,被宫女小心翼翼扶着,艳红的丹蔻似滴血。 王府门口的地上早已跪了好些人,脑袋磕在地上,嘴里喊着恭迎皇后娘娘。 陈皇后只浅淡地点了下头,漫步朝里走。 “红蕖,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跟哀家说清楚。” 第251章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红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提及晚间,故意隐去了被打晕护主不利的事,只说陈秀茹被下午的事刺激到,才晕厥过去。 陈皇后眉头微皱,一脸不悦。 “你就是这么护着主子的?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哀家当初把你放在茹儿身边,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红蕖噗通一声,又跪回地上,咣咣磕了两个响头,额头隐隐见血。 “是奴婢护主不利,请皇后娘娘责罚!只是……只是王爷来了……奴婢不敢……” 看似主动承认错误,却又提起慕容皓,欲言又止,不难猜出话中隐藏含义。 是王爷护着王妃,才让姨娘受了委屈,她一个奴婢,自然没办法阻止。 陈皇后听出她的意思,脚步微顿,脸色越发难看。 “王爷人呢?茹儿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都病倒了,怎也不见他过来?” 红蕖已从地上爬起,越发小心翼翼,只是话中有话,故意把火拱到了秦芳月身上。 “听闻有大夫去了王妃那儿,之后王爷便一直待在主院,不曾离开。 奴婢昨晚亲自去找过王爷,并告知姨娘晕厥之事,可王爷坚持留在王妃那儿。 也不知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又对王爷说了什么话,王爷才会这般……” 果然,此话一出,陈皇后气得咬牙切齿,再也维持不住皇后的端庄。 “你去找王爷,让他立刻过来,就说哀家来了!” 红蕖眼底得意一闪而逝,站起身往主院行去。 陈皇后走进屋,在床前坐下,看着陈秀茹毫无血色的脸,心疼地皱起眉,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就这么没用,我们陈家是怎么教养你的,竟被欺负成这惨样。” 陈秀茹看到她,红着眼圈,咬着苍白的唇,委屈地不成样子。 “姑母,呜呜呜,是茹儿不争气。” 她丝毫不提昨晚发生的诡异之事。 陈秀茹很了解陈家人,若是知道自己被所谓的鬼娃娃吓晕过去,能把她鄙夷死,甚至可能以后就把她当成废弃的棋子了。 陈家,从来不养无用之人,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不管用什么卑劣手段。 权衡利弊,陈秀茹打算憋在心里,顺水推舟,就说是被昨天的事刺激到了。 她故意露出受伤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姑母,您要为茹儿做主啊,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未曾想到,姐姐为了一盆花,竟对我冷言冷语,呜呜呜……” 陈皇后把不争气的侄女数落一通,见她神色确实不好,只得作罢。 陈秀茹身子本就弱,折腾一番,更是单薄得吓人,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陈皇后叮嘱她好好休息。 至于秦芳月那边,她自会帮忙找回公道。 陈秀茹闻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顺势假装弱不禁风睡了过去。 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出面,否则很可能殃及池鱼,让表哥恨上自己。 毕竟她在慕容皓心里是柔弱单纯无害的表妹,没有任何心机,也绝不会挑拨离间。 陈皇后安抚好侄女,便在花厅坐着,丝毫没有去主院的意思。 没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慕容皓。 “儿臣给母后请安。” 陈皇后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也没说让他起来回话,这是撒气呢。 “你不知道茹儿病倒了吗?竟都不来看一眼。” 慕容皓跪得笔挺,薄唇微抿。 “表妹那是老毛病了,没必要次次都来,养几日不就好……” 咣—— 话音未落,一阵脆响炸开在耳边,侧脸微疼,黏热的血珠滑下。 陈皇后怒气横生,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碎瓷片四溅。 她好似没看到儿子侧脸被瓷片划出的血痕,声音冰冷。 “哀家真是生了个好皇儿,胳膊肘竟往外拐! 那女人是秦家的,你表妹才是至亲之人,孰轻孰重,还要让哀家再说一遍吗! 就算那女人快要死了,只要你表妹有一点病痛,你也该陪着茹儿,怎能如此执迷不悟!” 慕容皓双手攥紧,眉峰凌厉。 “母后,她不是别人,她是儿臣的王妃。” 陈皇后被他怼了一句,越发火冒三丈,眼里满是鄙夷。 “当初哀家就该坚持到底,不让你娶那狐狸精,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平日里不男不女,喜欢舞枪弄棒,女红烂得要命,琴棋书画也不精通! 上京城的贵女,随便抓一个,也比她好千倍万倍!” 第252章 你威胁哀家? 听到陈皇后数落秦芳月,慕容皓眸光微红,似在极力隐忍。 “母后,月儿已是儿臣的王妃,将来是我孩儿的母妃。 自从她进了王府的门,知道你不喜她舞枪弄棒,就再也没碰过。 您说让儿臣纳妾,不管送来几个,她也从未说过不,更从未刁难过。 如她这般大度宽容,心地纯良,当是最好的王妃,母后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陈皇后眉毛乱抖,气得想把茶壶都摔他脸上。 为了那个狐狸精,皇儿竟如此忤逆她! “光凭她是秦家女,就足矣让哀家不满! 秦家跟云贵妃是一派的,她对我们没有助力就算了,以后少不得还要跟哀家作对! 说起孩子,呵,她进门三年,至今无所出。 你早就该把她休了,而不是至今霸占着王妃之位!” 慕容皓眼底的愤怒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悲哀,声音略带沉痛。 “母后,儿臣从记事起,便被告知要好好习武,好好读书,长大后做太子哥哥的最强助力。 儿臣谨记母后的嘱咐,每一日都是为了太子哥哥、为了你们而努力。 从小到大,就算是杀人放火、栽赃陷害,不惜手上染满鲜血,儿臣也从未忤逆过你。 唯有娶月儿,是儿臣此生唯一所求。 当初你既答应了,便该接受她才是,而不是处处刁难。” 慕容皓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子的刀。 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开辟山河,或许将来还会为他粉身碎骨。 虽一母同胞,只因为他是后出生的孩子,就注定要为太子处处牺牲。 他没有任何怨言,暗地里帮太子收拾烂摊子,把自己活成行尸走肉。 直到在书院遇见秦芳月,她笑得那般恣意,阳光一样耀眼。 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其他色彩,心跳第一次加速。 他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可为了靠近她,假装不知情,第一次把卑鄙用在了别的地方。 他能够娶她,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福,更不会再苛求其他。 偏偏母后总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让他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母后,儿臣别无所求,望今后你莫要再插手王府的事。 若母后一意孤行,执意如此,儿臣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陈皇后被气得不轻,急促地喘了几口,红着眼瞪向他。 “你威胁哀家?” 慕容皓此时已经有冷静许多,声音沉稳。 “母后若非要这般理解,那便是吧。 母后若不在意太子哥哥少个趁手的杀人工具,可以试试,看看儿臣的决心。” 陈皇后差点被气得厥过去,颤着手指向他。 “你这个不孝子!哀家白把你养这么大!竟养出个白眼狼! 是不是那狐狸精又跟你说了什么?为何今日这般反常!” 慕容皓听到狐狸精,剑眉紧皱,声音清寒。 “至于孩子,母后,月儿怀孕了,儿臣只想守着她。 等孩子生下来,那便是儿臣的嫡长子,没人能撼动她在王府的地位。” 陈皇后原本还在暴怒中,闻言愣了一瞬,声音突然尖利。 “秦芳月又怀孕了?” 她不再喊狐狸精,虽然直呼其名也没好到哪儿去,到底让步了。 慕容皓将她复杂的神情看在眼里,说话意有所指。 “儿臣没有保护好第一个孩子,一直耿耿于怀,痛恨自己无能。 现在上天又给了儿臣一次机会,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护她们母子平安。 不管是谁,胆敢打这孩子的主意,儿臣绝不放过!” 陈皇后听他提起第一个孩子,又被那狼一样的眼神盯着,莫名有些心虚。 她想起当时秦芳月小产,皇儿就曾这般红着眼睛跟自己发火,现在想起仍背有些发凉。 再这般逼迫,或许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第253章 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 母子俩在屋里谈了很久,没人知道说了什么。 陈皇后出来的时候,面色不愉,可以说是黑着张脸,显然是不欢而散。 没多久,慕容皓也从屋里走出来,只是一侧脸颊略微红肿。 护卫陈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王爷,要不要请御医……” 慕容皓扫了他一眼,眸光暗沉,直接把他后面的话吓得吞回了肚子里。 刚走出两步,慕容皓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旁边跪着的红蕖。 “是你让人去宫里通风报信的?” 红蕖吓得肝胆俱颤,浑身抖得厉害,说话磕磕绊绊。 “王、王爷,奴婢只是担心姨娘……” 啊—— 不等她说完,直接被一脚踹了出去。 红蕖嘴里吐出一口血,痛苦地蜷缩在地。 慕容皓走到她跟前,低头俾睨着她。 “以后平王府的任何事情,无论大小,再敢私自往宫里递消息,就等着让人给你收尸吧。” 红蕖面色煞白,忍着痛爬起来跪地磕头,眸中满是惊惶之色。 “王、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容皓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直奔主院。 屋里静悄悄的,看到他进来,相思几人都悄声走了出去。 慕容皓走到床边,看见秦芳月正靠在床头发呆。 他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声音温柔。 “月儿,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芳月被他抓住手,才回过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看到他微微肿起的脸颊,又想到刚刚思竹说陈皇后来府里了,便猜了个大概,却没有开口问。 慕容皓见她不回话,犹豫了片刻,再次开口。 “月儿,你去给秀茹道个歉可好?” 此话一出,秦芳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当即甩开他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让我去干什么?” 慕容皓自知理亏,可他没有办法,这是陈皇后愿意妥协的唯一条件。 “秀茹她因受了寒,病倒了,母后……” 不等他说完,秦芳月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我早说过不用来请安,是她自己非要来,自己作的死,干别人什么关系!” 慕容皓再次强行拉住她的手。 “月儿,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听话,好不好?” 秦芳月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冷眼相对。 “我一点错都没有,为何要去给她道歉?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 慕容皓看着眼前委屈又倔强的女人,心里也如刀割,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月儿,若你坚持这样,母后动怒,整个魏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秦芳月简直要气笑了,这是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吗?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让她去道歉,就为了让皇后替陈秀茹出气。 可凭什么呢! 她再次甩开男人的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躺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你别再说了,皇后想怎么折磨我,随她的便吧,总之,道歉是不可能的。” 慕容皓深深叹息一声,又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两人因为这事,再次陷入冷战中。 秦芳月本就烦乱的心,因为这事更烦乱了。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几年前她爱上的那个男人了。 没过两天,慕容皓出门办事,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突然来了平王府。 说是陈皇后要见王妃,让她尽快入宫一趟。 第254章 出去跪着反省吧。 自从那日慕容皓肿着脸进门,让她去给陈秀茹道歉,秦芳月就知道是陈皇后的手笔。 毕竟未进王府门前,陈皇后就看她不顺眼,各种刁难,偶尔羞辱,还时不时要奚落两句。 以前她爱着慕容皓,觉得为了爱,可以忍受所有。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像个……活死人一样。 可现在不了,她的心渐渐死了,她的爱也被消磨掉了。 秦芳月丝毫不惧,看都未看那太监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刚走出门,陈平紧张地走了过来。 “王妃,您这是……” 慕容皓最是了解陈皇后,根本不放心把秦芳月一个人留在王府,尤其是她现在怀了孩子,更要万分小心。 即便出去办事,也把最信任的护卫首领留了下来。 秦芳月淡淡地扫他一眼,抬手指向旁边的太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皇后娘娘让我进宫一趟,具体什么事,你该问赵公公啊。” 陈平心头一紧,想起主子的叮嘱,看向赵公公。 “公公,王爷临走前叮嘱过,王妃如今身体不适,需在王府静养,最好哪儿都不去。” 赵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音,反口质问。 “杂家也不过是来传个话,还望陈总管不要为难。 再者,皇后娘娘只是想念王妃了,想跟王妃说说话,怎么的?陈总管还怀疑皇后娘娘呢!” 不愧是陈皇后养出来的狗,牙尖嘴厉,一个帽子扣下来,谁担得起。 秦芳月早就猜到这结局,嘴角依旧挂着嘲讽的笑,抬脚走人。 陈平目送着几人走出院门,当即转身去给慕容皓传消息。 秦芳月被人带到凤仪宫,干坐在那儿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陈皇后的影子。 心里叹息一句,行事作风跟往日一样呢,如此心胸狭隘,不愧是陈家人。 隐约过了半个时辰,陈皇后才姗姗而来,往主位上一坐,皮笑肉不笑。 “哀家在午睡,也不知你来了,竟让你等了许久。” 不等秦芳月开口,贴心狗腿的金嬷嬷抢先道歉,脸上却不见丝毫歉意。 “娘娘,是奴婢的错,见您近日甚是劳累,好不容易眯了会儿,实在不忍叫醒。” 秦芳月跪在地上请安,看着主仆二人演戏,也不拆穿。 “儿臣并未等很久,母后身体要紧。” 陈皇后视线扫在她身上,尤其在小腹处多停留了片刻。 “快起来吧,你现在是双身子,若有什么闪失,老三又该来问责哀家了。” 秦芳月假装没听懂,站起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陈皇后喝了口茶,也不遮遮掩掩了,开门见山地质问。 “前几日,因为去给你请安,王府里几个姨娘都染了风寒。 你作为王妃,没有一点肚量,这般折磨她们,是不是有失身份? 她们也不敢往他处说,就来找哀家哭,哀家这也是没办法,才把你叫来宫里。 为了王府安宁,你回去后看看她们,顺便给她们道个歉,安抚一下。” 秦芳月听了这话,眉头皱起,一阵恶心直往上涌。 呕—— 她没忍住,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却还是被恶心到了。 秦芳月平静地擦了擦嘴角,好似没看到陈皇后瞬间黑成锅底的脸,淡淡开口。 “早在她们入府的第一日,我便说过,不用早起给我请安。 至于前些日子她们非要往我那儿凑,我也没办法,最后还是我给撵走的。 母后,儿臣没觉得哪里做错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陈皇后不曾想往日里闷声闷气的女人,竟头一次怼了自己,气得火冒三丈。 “你这意思是哀家故意找茬?还敢顶嘴!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质疑哀家! 出去跪着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话音落,金嬷嬷趾高气扬地走到秦芳月面前,语气冰冷。 “王妃,请吧。” 第255章 此生最后悔遇见你。 秦芳月听到被罚去外面跪着,并没有多大反应,早习以为常。 毕竟陈皇后这般刁难惩罚她,也不是头一次了。 只是没想到,明知她怀孕,还这般做派,看来是不想让她生下嫡长子呢。 秦芳月心如死灰,看都没看陈皇后,冷着脸挥开金嬷嬷的手。 “让开,我自己会走。” 金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偏又发作不得,只能看向主子,一脸的阴阳怪气。 陈皇后觉得秦芳月这般不服管教,当着宫女的面给自己甩脸子,越发气怒。 “谁让你起来的?既然要跪,就这么直接跪着爬出去好了! 敢顶撞哀家,就在外面跪到天亮,好好反省个够!” 秦芳月身形微微踉跄。 思竹早就满脸是泪,不顾被杖毙的危险,跪着爬到皇后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皇后娘娘,我家王妃刚怀了孩子,不能……呜呜呜,求求您了……” 脑门很快就见了血,却依旧没有停下,鲜血糊了满脸。 陈皇后没有任何怜悯,甚至觉得十分碍眼,眉头紧皱。 金嬷嬷狗腿地上前,一脚将思竹踹在地上。 “贱婢,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礼数! 皇后娘娘金口玉言,都是为了王妃好,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思竹嘴里喷出一口血雾,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打滚。 秦芳月见此,再忍不住,胸口郁积已久的怒火喷发,一巴掌甩金嬷嬷脸上。 “狗奴才,主子说话,哪有你插手的道理!” 不等金嬷嬷反应,又转头看向陈皇后。 “想折辱我,何必拿一个丫鬟出气,一国之母就这点气量,传出去,怕是要丢了皇家的脸面。” 说完之后,不再搭理主仆俩,把思竹扶起,径直走向大殿外。 陈皇后气得攥紧拳头,怒气横生地交代金嬷嬷。 “你去守着,不跪到天亮,别想起来!” 秦芳月把满脸是血的思竹交给门外焦急等待的相思,让她带着思竹去太医院。 相思一脸痛苦,想说什么,又被她的表情制止,只得搀扶着思竹先离开。 秦芳月不卑不亢地撩了下锦裙,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一股钻心的寒瞬间侵袭全身。 她单薄的身体晃了一下,强行挺直腰板,像冬雪里的傲竹,不畏寒意刺骨。 不知何时,开始飘雪。 随着天空越来越暗,雪越来越大,挦绵扯絮,很快就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凤仪宫洒扫的宫女看见跪在雪地里的王妃,都不由红了眼,却被凶神恶煞的金嬷嬷瞪了几下,赶紧离开。 秦芳月强行把手掐在大腿上,即便浑身发抖,也不让自己倒下。 寒冷侵蚀着她的意志,浑浑噩噩中,她想起那一日,也是下雪天。 上京的初雪,那时觉得格外美,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因为有人包着她的手,因为有人将她拥入怀。 她和慕容皓第一次在湖上泛舟,遇大雪纷飞,她却欢呼着跑出船舱。 那一日,她穿着一身红衣,在雪里跳了最爱的剑舞。 慕容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言软语,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 那是两人第一次接吻,还带着白雪的丝丝凉意。 她的脸蛋儿通红,娇羞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狐裘披风盖在两人头上,隔绝了外面的雪,只剩浓情蜜意。 初雪那一日,慕容皓跟她求婚,说此生只娶她一人。 她又哭又笑着,点头答应,做他的王妃。 秦芳月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脑海里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殆尽的时候,她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没有扑在雪上,亦没有感受到刺骨的寒。 咣—— 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然后便是刺耳的尖叫声。 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吃着点心的金嬷嬷,被一脚踹飞,大饼脸磕在落雪的地上,牙齿掉了两颗,痛得叫。 秦芳月听不真切,只觉自己被抱住了,是那个记忆里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她努力撑开眼皮,看到男人眼睛红透,薄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的嘴唇冻到发紫,微张了张,声音气若游丝。 “王爷,我此生最、最后悔的事,便是……遇见你……嫁给你。 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了吧。” 恍恍惚惚,说完最后一个字,脑袋垂了下去。 漫天飞雪里,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第256章 孩子,我不会留。 眼看着老爷子的寿辰将至,黎红棠正在机关房里陪两只小崽子做最后的训练。 白英着急忙慌跑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黎红棠脸色微变,眉头紧拧,看向一旁亲自指导小崽子的楼似夜。 “相公,你陪他俩继续练习,我出去一下。” 楼似夜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捏着她的手,点了下头。 “早点回来,我们等你一起用晚膳。” 黎红棠忙不迭点头,在两只崽子的小脸上各吧唧亲了一口,交代他们好好听话,不能偷懒。 刚要转身离开,又看到自家相公眼巴巴看着自己,一脸的……期待。 随即嘴角一勾,揽住他的脖子,吧唧也亲了一口。 不能厚此薄彼嘛。 刚出了门,黎红棠脸上笑意全无,冷着眉眼。 “人呢?” 白英带着她走到小门,指了指身穿斗篷的瘦削身影。 黎红棠刚走过去,那人便跪在她面前,正是思竹。 “表小姐,您去王府看看我家王妃吧,她有重要的话想跟您说。” 黎红棠把她扶起,视线扫过她脸上的伤,只皱了下眉,并未多问。 “走吧。” 上京,平王府。 黎红棠跟着思竹来到秦芳月的院子。 守在门口的春梅紧张地朝她们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过去。 黎红棠刚踏进屋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待在床前坐下,不由吃了一惊。 秦芳月苍白着一张瘦削的小脸,瘦得触目惊心,跟不久前在猎场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尖瘦的下巴,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黎红棠心尖发颤,声音都有些抖。 “表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清减这么多?是后院哪个狐狸精又来气你了吗?告诉我,我定让她……” 不等她说完,秦芳月伸出略苍白的手,按住她的手臂,无力地摇头。 “棠棠,扶我起来。” 黎红棠抱住她单薄的身体,把迎枕放她身后。 秦芳月掩唇咳了起来,脸色越来越红,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只是……咳咳咳……染了风寒……咳咳咳,不碍事……” 黎红棠急得眼睛都红了,一边端起热茶喂她,一边帮忙轻拍后背。 “都咳成什么样了,还不碍事!表姐,在我跟前,你还要为谁打掩护吗? 你身子骨向来好,过年又鲜少外出,怎么可能突然染上这般重的风寒!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秦芳月喝了热水,总算稍微缓过来些,看着表妹关心着急的样,抬手摸摸她的发。 “棠棠,你来了,真好。” 黎红棠眼圈一下就红了,这是过得多不好,才会发出这种感慨。 以前的表姐英姿飒爽,绝非这般悲春伤秋的女子。 “表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芳月看着她,并未隐瞒,将从猎场回来后发生的糟心事,简单说了下。 她的表情有些麻木,仿佛只是在聊些无关痛痒的家常,故事中那个可怜又悲惨的女人并不是她。 黎红棠越听越气,差点炸掉。 若非强行按住自己的手,真怕会冲出去把陈秀茹给宰了,还有那罪魁祸首,没有保护好表姐的狗男人。 当听到秦芳月怀孕,不由瞪大了眼睛,明明上次在猎场还没有消息的。 “表姐,你怀孕了?” 秦芳月抬手,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嗯,来的很不是时候呢……” 黎红棠闻言,心头一紧。 跟表姐的几次对话,其实她隐约能察觉到,表姐对慕容皓并非真的失望透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爱意了。 她明明很期待有个孩子的。 可现在,为何却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表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孩子……” 秦芳月微闭双眸,脸上挂着苦笑。 “这个孩子,我不会留……” 第257章 我们和离吧。 秦芳月嘴上说着最狠的话,眼角已经湿亮一片,泪珠断了线般往下落。 她确实很期待有一个孩子,尤其是上一个小产后。 可肚子里这个…… 每每想起是怎么来的,都痛苦不堪。 若当真生下这个孩子,往后余生,每次看到孩子的脸,她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 于她而言,是痛苦的根源。 再者,陈皇后又怎么可能看着她平安生下嫡长子呢。 陈皇后一直期待的是陈秀茹生下长子,然后母凭子贵,顺理成章夺走她的王妃之位。 于这个孩子而言,也是一种磨难啊。 即便生下来,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未尝不是一种痛苦。 本就是个意外,合该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 “棠棠,我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秦芳月捂住小腹,胎儿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折腾。 其实她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顽强,本以为那天被冻了许久,早就保不住了。 偏偏命运弄人。 黎红棠心疼地抱住她。 秦芳月趴在她怀里,咬着红唇哽咽,把憋了许久的委屈倾泻而出。 每日里慕容皓守在床前,她都不曾流过一滴泪。 她实在是太累了,太痛苦了。 “棠棠,我跟他提和离了,只是他不答应……” 黎红棠闻言,没有多少惊讶,上次在猎场表姐既然说要和离,就肯定会提。 只是比她想的,晚了一些。 或许表姐也痛苦地挣扎过,受伤之后,才彻底下定决心。 秦芳月越说越难过委屈,抽抽噎噎话不成声,听着叫人揪心。 “棠棠,你帮帮我……” 那天从凤仪宫回来,她整整昏迷了两日两夜。 再醒来,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憔悴而痛苦。 慕容皓坐在床前,胡子拉碴,脸色泛白,一副憔悴的模样。 看到她醒来,红着眼圈抱住她。 一个男人竟哭了。 秦芳月却仿佛失去灵魂的布偶娃娃,任由他抱着,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王爷,我们和离吧。” 慕容皓大喜之后又大悲,人还有些呆呆的,神情震惊地看着她。 确认过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瞬间变了脸色。 “绝不可能!” 他说,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会平安降生的。 他说,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她,会保护好他们母子。 他说,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放她离开。 秦芳月却始终无动于衷,只重复着那句“我们和离吧”。 后来,他们之间再没有说过话。 慕容皓整日里待在她屋中,寸步不离她的架子床。 秦芳月知道,这般下去,肯定没法离开。 她想起表妹曾经说过的话,或许唯一能帮她的,也只有表妹了。 早上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想吃万寿街福玉斋的甜糕。 慕容皓喜不自胜,亲自去买了。 把他支开后,立刻让相思去缠着陈平,春梅在门口探看,思竹去国公府找人。 这才得以跟表妹见上。 “棠棠,上次你说要对他出手,或许这次是最好的契机,我们……” 黎红棠楞过之后,听了秦芳月的详细计划。 虽觉得有些冒险,却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表姐放心,我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第258章 把我当死人吗? 上京,魏国公府。 新年元宵佳节挂上去的红灯笼,依旧挂在檐下,甚至又给门前的两个石狮子缠了喜庆的红绸。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魏国公六十岁大寿。 魏国公秦琩是开国功勋,他出身农家,却少有大志。 凭借一己之力,将秦家壮大,跻身上京新贵。 如今老爷子六十岁,虽身体不如当年壮硕略有佝偻,却精神矍铄。 曾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无数。 从早上起,国公府门口便十分热闹。 一辆辆马车从巷子里驶来,身穿锦服的人陆续下来,身边小厮丫鬟捧着或大或小的礼盒。 进进出出,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没多久,两辆看起来十分低调的马车停在门口。 前面一辆马车,车帘刚被撩开,便钻出一个小脑袋。 楼桦兴奋地小脸通红,拽着黎翡,就要往下跳。 “哥哥,快,快,我们到啦!” 黎翡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地面,这高度跳下去,小短腿有受伤的风险呀。 小眉毛皱成波浪,又不好扰了弟弟的兴致。 正犹豫着,身体突然一轻,被凌空抱起。 丑二人高马大,好似一座石雕,双臂张开,一手托着一只小崽子。 楼桦兴奋地哇哇叫,黎翡长舒一口气。 两只小崽子刚被放在地上,就转头朝马车叫。 “爹爹,娘亲,快点呀!” 楼似夜下了马车,转头,面上带着宠溺的笑,朝小娇妻伸出手。 黎红棠本想直接跳下去的,可看着漂亮到发光的相公,娇羞地将手放她手心。 柔嫩的指尖,在他掌心轻划。 楼似夜身体微怔了下,将人抱下来,薄唇擦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都是人,别闹。” 黎红棠轻咳一声,掩饰两人间暗中的黏腻。 两只崽子扑过来,扯着两人的衣角,就往里面拉。 黎红棠看了后面的马车一眼,将黏人的小崽子推给楼似夜。 “相公,你带他们先进去,我马上来。” 楼似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有些多余”的马车,却没有多问。 “注意安全。” 目送着父子三人进去,黎红棠悄然来到那辆黑色的马车前,掀开车帘。 “都准备好了吧?待会儿见机行事。” 里面伸出一只柔嫩的手,朝她比了个手势,伴随着熟悉的嗓音。 “主子,放心,没问题。” 黎红棠听着这嗓音,想到那张脸,忍不住抖了下。 “你别说话了。” 马车里面似乎传出闷笑声。 黎红棠又仔细叮嘱几句,看着马车朝后门行去,才转身进门。 一只脚刚迈进去,背后传来喑哑的嗓音。 “阿棠。” 黎红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真是见鬼了,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 她转过头,正看到慕容缙扶着云贵妃从马车上下来。 慕容缙盯着她,眼里像是有火花四溅,灼热得烫人。 云贵妃一身锦裙,雍容华贵,扭头看他一眼,忍不住打趣。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了,阿棠都嫁人了。” 慕容缙丝毫没有被打击,反而笑着勾起薄唇,眼底暗沉一片。 “只是暂时而已,谁知道将来。” 黎红棠:这是把我当死人吗? 第259章 表哥,好久不见。 云贵妃和慕容缙凑在一起说话,在外人眼里,当真是母慈子孝的美丽画面。 黎红棠却觉得十分恶心。 仿佛自己只是个待价而沽的物品,想丢就丢,想夺回来就夺回来。 甚至她就站在眼前,还说出这种话。 “姨母。” 她好似什么都未听到,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 云贵妃故意装作嫌弃地推开慕容缙,转而将艳红的丹蔻搭在她手腕上。 “阿棠,许久未见,本宫甚是想你,就是不见你来宫里陪我说话,都忙什么呢?” 去宫里陪你说话? 呵,伺机被套话还差不多吧,指不定又要给她挖坑。 这母子俩的心眼比筛子还多,想利用你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指不定啥时候想算计谁,拉她当背锅的呢。 尤其慕容缙这疯狗,也不知被什么刺激了,脾性大变,比上一世还疯,一副见谁咬谁的样儿。 黎红棠可不会重蹈覆辙,巴巴地凑上去被咬,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不是有两个孩儿要照顾,空闲时间自然就少了。” 云贵妃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 “真不是在忙其他呢?本宫倒是听说,你最近经常出入平王府。” 见面没说两句话呢,就开始试探,不愧是云贵妃。 这是见她跟慕容皓走太近,怕她投入太子阵营呢。 黎红棠哦了一声,开始装傻。 “这不是外祖父寿辰将至,我跟表姐商量要送什么寿礼呢。” 云贵妃勾着红唇,鲜红的丹蔻轻拍她的手背。 “如此最好,姨母还以为阿棠要胳膊肘往外拐呢。” 试探完,又开始敲打。 黎红棠继续装傻,敷衍地点头。 云贵妃见此,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阿棠,不管何时,你都要牢记,咱们才是最亲的。 别人可能会背叛你,可本宫永远不会。” 你确实不会背叛,你会直接亮刀子要人命。 为了权势地位,即便是亲女儿,也能毫不在意地反复利用,再抛弃。 黎红棠实在不想跟她虚与委蛇,又累又恶心。 “姨母,桦哥儿和肥肥特别粘我,一会儿不见,就该哭着找了。 我先过去看看他们,待会儿宴会厅再见呢。” 云贵妃闻言,不疑有他,这才放人。 黎红棠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慕容缙想要追上去,却被云贵妃拉住了。 “别把她逼太急了,咱们需要徐徐图之,有点耐心,沉住气。 等你坐上那个位子,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想要的什么得不到。” 慕容缙想到上一世,神情略带苦涩。 即便得到了全天下,也可能永远得不得她。 黎红棠好不容易甩开虚伪的母子俩,脚步飞快穿过长廊。 正要去花厅找父子三人,却迎面撞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待她看清那人样貌,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想起秦芳月说过的话,克制着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打招呼。 “表哥,好久不见。” 男人一袭绯色飞鱼服,面容冷峻精致,俊美摄人,却冷若冰霜。 他慢慢行来,细而长的手指笼在袖口中,周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凉。 看到她的时候,似乎也楞了下,神情复杂。 第260章 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黎红棠盯着对面的男人,心里不由感叹。 表姐说的没错,表哥秦子钧确实变了很多。 记得以前两人在一起,他脸上总挂着憨厚的笑,对她予取予求。 不管是上树抓鸟,还是下河摸鱼,他从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而出面制止。 他对她,没有世俗的要求,相反,会非常尊重她的喜好。 他曾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所有。 那时候青梅竹马,没有皇权纷争,确实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上一世,黎红棠回到上京,先是因为将军府的变故,再是因为嫁给楼似夜,直到被疯批的慕容缙囚禁,都未再见过秦子钧。 两人之间那场被算计的退亲之事,也就没人再提及。 后来在冷宫,听说秦子钧做了皇帝的爪牙,成为遭人唾弃又忌惮的锦衣卫指挥使,手上沾满了血。 可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忍辱负重假装投诚,一朝抓住机会,开始疯狂反扑,暗地里跟楼似夜联手,最终把慕容缙拉下皇位! 秦子钧骨子里其实是个狠人。 此时,突然碰上,黎红棠毫无准备,有想逃的冲动。 这是两人退亲后,时隔两年多,第一次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明明表姐说过,他几乎不怎么回府的,整日里都待在锦衣卫所。 就是怕会这样碰到,前些天她还特地问过表姐。 秦芳月说,他这次也不回来的。 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眼见着避无可避,对面的男人似乎还在发愣,黎红棠故作淡定,再次主动开口。 “表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秦子钧恍然回神,微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一切都好。” 黎红棠见他似乎也不自在,只想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那表哥,我先过去了,相公和孩子还在等我呢。” 秦子钧原本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盯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只剩下喃喃之语。 “……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黎红棠也不敢四处溜达,径直跑去老国公的院子。 还未进门,便听到屋里热闹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主院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外祖父秦琩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左右腿上各有一个挂件,正是自家的两只小崽子。 老爷子虽已六十,却精神矍铄,说话也亮如洪钟,正被两只小崽子哄得笑个不停。 大舅父秦策坐在左手边第一位,五官深邃,轮廓深刻,带着刑部尚书的威严,不苟言笑。 而大表哥秦子承紧挨着他而坐,父子俩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秦子承在翰林院做大学士,通身的书生气质,儒雅温润,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而舅母蒋夫人和大表嫂坐在两人对面,笑呵呵地看着一老两小耍宝。 楼似夜安静地坐在秦子承身边,一身雪色锦袍,柔软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着,再无其他装饰,一地春华。 他最先看到黎红棠,原本平静无波的眸,瞬间漾起了点点笑意。 “棠棠。” 其他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门口,黎红棠瞬间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第261章 我爹最喜欢我娘了。 两只小崽子正坐在在老爷子腿上,兴奋地朝黎红棠摆手。 “娘亲!” “小姑姑!” 秦老爷子看着许久未见的外孙女,那相似的眉眼映入眼帘,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女儿,不由有些湿了眼眶。 “丫头,快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黎红棠朝舅父舅母和表哥点头问好,然后走到老爷子跟前,被他拉着在旁边坐下。 楼桦贴心爬到黎红棠怀里,给老爷子减轻了些负担。 秦老爷子拉着外孙女的手,拍了几下,感叹了句能回来就好,接着开始发小孩儿脾气。 “丫头从北地回来那么久,也不见来府上,是把我这个老头子完全忘了吗?” 黎红棠不敢来,自然是怕尴尬,毕竟当年跟秦子钧退亲之事闹得挺大。 “哪有,我每天都惦记着外祖父呢,这不是带着相公还有孩子都来看你啦。” 老年人最怕孩子撒娇,尤其还是最疼爱的外孙女,再多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秦老爷子多少也能猜出她的心思,当即换了话题,问她成亲后过的可好。 就这么当着楼似夜的面,很直白地问。 毕竟是个武将,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等黎红棠回话,楼桦已经抢答了。 “曾祖父,我爹对我娘可好了,全府上下,他最喜欢我娘了。 以前娘亲还不是我娘亲的时候,他最疼我的。 但是现在他最疼娘亲,好吃的要第一个给娘亲,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娘亲……” 楼桦委屈巴巴,把自己悲惨的经历一一罗列,他是如何从爹爹最爱沦落成不受宠的儿子。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带着醋味的夸奖,却别有一番滋味。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瞬间化解,众人都被逗笑了。 黎红棠看着怀里酸言酸语的崽儿,忍不住吧唧在脑门上亲了一口。 这是谁家的崽崽呀,聪明又可爱。 秦老爷子从外孙女眼里流露的笑容,看出她确实过得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了。 他看了楼似夜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想到另外一个孙女,又不由有些担忧。 “月姐儿还没到吗?” 蒋夫人听他提起秦芳月,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说是会来的,可能稍晚些。” 黎红棠低着头,心里也不由想起秦芳月,应该没多久,就要来了吧。 毕竟今日还有一场大戏。 上京,平王府。 秦芳月坐在梳妆镜前,思竹正帮她弄头发。 “王爷呢?” 思竹手上动作一顿,声音略缓。 “刚刚好像去陈姨娘的院子了。” 秦芳月脸色微变,眉头皱起。 慕容皓知道她今日要去国公府给秦老爷子祝寿,非黏着要一起去。 这眼看着要出发,他却跑去陈秀茹那儿了? “是姨娘又哪儿不舒服了吗?” 思竹将朱钗别在秀发上,眼里满是鄙夷。 “可不是呢,三天两头不是这疼,就是那儿不舒服。 一听说王爷在府上,就把人叫走,这病得可真是时候。” 相思在一旁候着,闻言问道。 “王妃,要奴婢去叫一下王爷吗?” 秦芳月抬手摸了摸小腹,犹豫片刻。 “去吧,就说要出发了,莫要误了时辰。” 今日慕容皓必须要跟自己一起去国公府,否则一切都白谋划了。 第262章 是绝子药。 平王府,侧院。 陈秀茹躺在床上,美眸若有似无地看向珠帘。 红蕖见她如此,笑着上前,一脸谄媚。 “姨娘,王爷向来关心你,听闻你身体抱恙,就说马上过来呢。” 陈秀茹面上略带忧愁,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自从秦芳月那贱人诊出有孕,表哥每天都待在主院,好些日子没来我这儿了。 现在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把表哥拴住了,若真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还有我什么事! 那可是嫡长子啊,绝对不可以!我也要尽快怀上表哥的孩子才行。” 红蕖跪在床前,帮她捶着腿。 “姨娘,您放宽心,皇后娘娘是您亲姑母,怎么可能看着那个贱人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既然第一个孩子能小产,第二个谁又能说的准呢。 到时候她再小产,而姨娘趁机怀上,那生下来就是长子。 母凭子贵,皇后娘娘定会给您撑腰,肯定要把那生不出孩子的贱人撵出去的。 这王妃之位啊,迟早都是您的,姨娘莫要忧心。” 陈秀茹正要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反应极快地拿起帕子捂住嘴,轻咳几声。 红蕖见慕容皓走进来,就像老鼠见了猫,站起身,急忙闪了出去。 慕容皓手上端着一只碗走过来,在床前坐下。 陈秀茹眼里满是喜悦,咬着红唇,故作娇羞。 “表哥,这些小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你怎么还亲自端着药过来。” 慕容皓深深看她一眼,拿起勺子,给她喂药。 “听闻你又染了风寒,几日不见好,以后天冷就不要出门了。” 陈秀茹娇笑着点头,只觉他亲手喂的药,明明很苦,心里却甜如蜜。 “让表哥担心了,茹儿以后不会了。” 正暗自喜悦,男人又慢条斯理地开口。 “表妹,你可还记得当初入王府之前答应我的事。” 看似极为平常的一句话,却让陈秀茹瞬间变了脸色,眼里满是惊惶。 “表、表哥,我……” 慕容皓好似没看见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 “当初我之所以答应让你入王府,是因为你跟我保证过,绝不会要孩子。 可母后似乎不这么想,我不知你跟母后怎么说的,但既然你亲口发了誓,那就要遵守承诺。 可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你似乎改变了想法,这怎么行呢,不若我帮你一把。” 陈秀茹闻言,脸色苍白如纸,刚刚还觉得甜甜的药汁,瞬间苦得要人命。 她满目震惊地看着慕容皓手中的药碗,那黑乎乎的药汁像是索命的毒药,声音颤的不成样子。 “表、表哥,这、这个是……” 慕容皓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嗯,是绝子药。” 噗—— 陈秀茹恍若五雷轰顶,嘴里的药汁喷出。 一股钻心的痛袭上四肢百骸,她痛苦地抱着被子打滚,眼泪糊了满脸。 “表哥……你、你怎么……如此狠心……" 慕容皓放下药碗,帮她把被子掖好,转身往外走。 “最近几日可能会不舒服,且好生养着吧。” 陈秀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涕泪横流,内心压抑不住地狂怒和恨意。 红蕖跑了进来,看清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行。 “姨娘,你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不等她说完,陈秀茹大力抓住她的手臂,面容扭曲,恨意翻涌。 “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杀了!我要杀了她!肯定是她让表哥这么做的!” 红蕖听完她的话,也瞬间白了脸色,把人安抚好,脚步匆忙地跑了出去。 慕容皓刚走出院子,就看到相思。 “王爷,王妃让奴婢来……” 不等她说完,慕容皓摆摆手,大步流星走向主院。 “本王没忘,这就跟她一起去国公府。” 第263章 我相公最棒。 上京,魏国公府。 门口车马喧嚣,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门内亦热闹非常。 往来贺喜者,正陆续送上寿礼。 秦老国公坐在上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人,此时面上却挂着浅笑。 左手边秦策父子三人并排而坐,秦子承温文儒雅,笑意春风,秦子钧却绷着一张冷脸。 右手边云贵妃和慕容缙坐在一起,通身贵气十足,而黎红棠夫妻俩紧挨着两人。 落座时,楼似夜稍微皱了下眉,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慕容缙身边。 毕竟他不可能让黎红棠跟慕容缙挨在一起坐,只能牺牲一下自己。 黎红棠乐得自在,觉得十分有趣,偷偷观察每个人的微表情。 秦子钧偶尔会看向对面的云贵妃母子俩,眼神透着一股冷意,虽隐藏的极深,若有意观察,却能发现。 黎红棠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两年前云贵妃设的局,早已怀恨在心,隐忍不发而已。 至于秦子钧的那位娘子,至今不见人影。 按理这种盛大的场合,她该出现的。 之前黎红棠偷偷问过大舅母,蒋夫人眼神闪躲,语焉不详,似有隐情。 慕容缙也不安分,时不时地看向对面的秦子钧,仿佛看不见他的黑脸。 没坐多久,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楼似夜,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 黎红棠真怕这疯狗又挑拨他们夫妻关系,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在楼似夜八风不动,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搭理。 黎红棠看到了欢声笑语后的风云涌动,却没心思去深究。 她现在只想知道,表姐什么时候到,似乎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白术偷偷溜到她身后,侧耳低语几句。 黎红棠眼睛一亮,点头。 没多久,外面传来喧闹,秦芳月和慕容皓携手走了进来。 两人送上寿礼,又说了吉祥话,看起来依旧郎才女貌,恩爱非常。 秦老国公见此,似乎才放下心来,笑着摸了摸胡子。 蒋夫人却有些紧张,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瞟向秦芳月。 慕容皓紧挨着秦子钧坐了下来,秦芳月坐他旁边。 刚落座,就看向了对面的黎红棠,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黎红棠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切准备就绪。 眼看着献礼将要结束,黎红棠才站出来,笑着让人把准备好的寿礼抬上来。 红布一掀,震惊众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声。 黎红棠骄傲地介绍了十二乐器铜人,把打造此器乐的楼似夜夸得天花乱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就差在脑门贴上“我相公最棒”了。 每每提及自家相公,她的眼睛亮如繁星,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她对楼似夜的喜欢。 慕容缙原本看戏的心情瞬间冷了不少,眸光如利剑,多次射向身边的男人。 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楼似夜要被他杀死无数次了。 对面的秦子钧眼神也非常耐人寻味,有嫉妒有无奈,还夹杂着一丝羡慕。 不知何时,自己的女孩儿成了别人的妻,眼里再也没有自己。 秦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毕竟是新鲜玩意,急忙问该如何演奏。 黎红棠双手一拍,两只小崽子跳了出来。 先是对着老爷子说了一通祝福话,然后各就各位,要亲自演奏。 秦老爷子本就格外喜欢两只小崽子,见他们小小年纪却要当庭为自己演奏祝寿乐曲,更乐得开花。 楼桦和黎翡被拽着集训了一段日子,终于能一展所长,兴奋得脸蛋儿都红了。 优美又新奇的乐曲,可爱又软萌的团子,大厅众人全部被吸引了目光,眼里满是惊叹。 趁着众人沉迷其中,黎红棠和秦芳月再次对视了一眼。 秦芳月心领神会,忽然捂住肚子,扭头对旁边的慕容皓低语两句。 第264章 月儿,你没事吧? 眼见着秦芳月似乎不舒服要出去,慕容皓站起来要陪她一起,却被她按住了手,摇头又说了两句。 慕容皓重新坐了下来,目送着她离开,似乎还不放心,转头交代身后的陈平。 陈平点头,带着另一个护卫,跟了上去。 黎红棠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掐着时间点。 没多久,她扭头附在楼似夜耳边低语几句,便带着白术悄悄退了出去。 刚走出门,脚步瞬间加快,朝着后院行去。 刚到半途,就碰到火急火燎跑过来的白英。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黎红棠心头一紧,边加快脚步,边问她出了何事。 白英一时也说不明白,只说有黑衣刺客突然闯入,而且好像是两拨人。 主仆三人都变了脸色,疾走如飞。 刚到秦芳月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打斗声。 陈平正带着其他几个护卫,跟黑衣人缠斗。 虽然他的武功以一当十,奈何黑衣刺客络绎不绝,一直从天而降,且身手不错。 白术和白英也迅速加入了战斗中。 黎红棠跑到门口,跟秦芳月接上头。 “棠棠,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若没猜错,很可能是皇后派来的人。” 秦芳月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肚子,满是苦涩。 “她果真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孩子。" 黎红棠没有告诉她,可能是两拨刺客。 除了陈皇后,最不想看到秦芳月生下孩子的,当属陈秀茹了吧。 只是没想到,一直躲在背后装柔弱小白莲的女人,竟忍不住动手了,也不知被什么刺激了。 两人肯定不愿意让秦芳月生下平王的嫡长子。 第一次成功后,慕容皓可能对她们起了疑心,王府加强了守卫。 好不容易等到秦芳月出门一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刺杀的机会。 “突然出了意外,那我们的计划……” 黎红棠拉住她的手,投去安抚的眼神。 “计划照旧。”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慕容皓突然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门口。 肯定是陈平让人去通知的,不愧是护卫首领,遇袭前,不忘先通风报信。 秦芳月自然也看到慕容皓了,脸上写满慌乱。 “他怎么来了?棠棠,怎么办?” 话音落,突然破空声传来! 黎红棠顾不上回话,身形急闪,同时抽出腰间链蛇软剑。 刷一下,将急速飞来的暗箭甩飞。 接着,箭如雨下,朝着两人飞来。 那边黎红棠分身乏术,这边慕容皓已至近前。 他一把将秦芳月拉进怀里,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按在胸前。 “月儿,你没事吧?” 秦芳月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应是跑过来的。 想到之前的计划,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似乎都被打乱了。 正胡思乱想着,有几个黑衣刺客径直冲到两人跟前,长剑刺出。 慕容皓依旧抱着她不撒手,另一只手抽出长剑迎击。 很显然,黑衣刺客并未想取他的命,每次都避开要害,反而处处被掣肘。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慕容皓怀里的女人,下手就狠辣多了。 缠斗中,一黑衣人找准时机,趁着慕容皓被缠住,朝着秦芳月的心口窝刺去。 不曾想,慕容皓反应极快,顾不上被其他两人的长剑划破衣袖,鲜血淋漓,迅速回身,挡住怀里人。 秦芳月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泛着冷光,突然用力展开双臂,反抱住慕容皓,并转了个身。 噗嗤—— 长剑刺入肉中,鲜血喷涌而出。 秦芳月只觉一阵蚀骨剜心的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无力地往下滑。 慕容皓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瞬间被染红,目眦欲裂,仰天长啸。 “月儿!” 第265章 来生,不要再见。 秦芳月嘴里和胸口不断涌出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锦裙,好似寒冬腊月里的梅花。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隐约看到男人衣服上张牙舞爪的奎龙。 “王爷……” 慕容皓双眸赤红,紧张地胡乱擦去她的血,却越擦越多,逐渐崩溃,声音带颤。 “月儿,你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死!” 秦芳月一手捂着腹部,费劲地看着男人,看着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在自己额头,一片滚烫。 她想起成亲前的湖上泛舟,想起成亲后的花前月下。 记忆里的他或鲜活,或隐忍,或敏感,或温柔,却从不曾见他流过泪。 也许他还是爱自己的吧,否则怎么哭这么厉害呢。 她觉得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秦芳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染着鲜血的手指摸向他的侧脸。 “王爷……我们来生……不要再见了。” 随着鲜血缓缓溢出,秦芳月手臂慢慢垂落,双眸慢慢闭上。 慕容皓惊慌失措,苍白着脸,哆哆嗦嗦把人按进怀里。 “不要!不要!” 黎红棠被两个刺客同时缠住,听到他的嘶吼声,朝这边看了一眼。 随即面色骤变,链蛇软剑几乎舞出残影,直接将两个刺客抽飞了。 她脚步飞快跑至近前,皱着眉头呵斥。 “如果王爷不想让王妃死得更快,就赶紧放开她!” 慕容皓闻言,扭头看向她,目光如炬,眼里难得带着一丝希冀。 “你能救人?” 黎红棠直接拨开他,一把将秦芳月抱起,朝屋里飞奔。 “赶紧叫大夫!” 慕容皓措手不及被她用力推开,想再把人抢回来,又怕伤到秦芳月,只得忍了。 原本来参加老国公寿宴的御医,正欣赏着别具一格的乐器表演,就被人拎走了。 刚想怒吼一声,就看到平王那阎罗一般的黑脸,脏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慕容皓脚步如飞,把两个御医带去秦芳月的院子,送进屋里。 两个御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床上被血染红的王妃,吓得直接跪地。 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号脉,眉头越皱越深。 慕容皓见此,眉头能夹死苍蝇,怒吼出声。 “王妃怎么样了?” 第一个号脉的御医被吓得直哆嗦。 “王妃的脉象有些凶险……而且好像……是小产之兆。” 慕容皓崩溃到颤抖,揪住老头子的衣领,赤红的眸子能吃人。 “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老御医抖着老胳膊老腿,求生欲极强。 “王、王、王爷……臣说的不一定准……要、要不让王御医也诊一下……” 被强行拖下水的王御医,只能跪着爬到床前,伸手号脉。 “王爷,王妃这脉象确实是……小产之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慕容皓目眦欲裂,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那王妃呢?你们要是就不回我的王妃,今日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面对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两个御医都要崩溃了。 欢天喜地来吃宴,结果遇上这事。 两个御医把脑袋往地上不停地磕,求饶。 “我们定会尽力救治王妃。” 黎红棠看到这里,微眯了眯眼,上前劝说。 “王爷,我们现在最好是出去,不要耽误两位御医救人。” 慕容皓本不想走,可见两个抖如筛糠的御医,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的黑衣刺客,眼眸瞬间充血,怒气直冲天灵盖。 “今日你们都要给月儿陪葬!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落,长剑直劈而下,将离得最近的黑衣刺客一条胳膊削了下来。 与此同时,陈平已不知从何处调集了人马,迅速加入了战局。 看到秦芳月被刺杀的时候,黑衣刺客就想溜走,却被铁桶般围住了。 此时,个个面如死灰。 很快,小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厮杀声,鲜血染红了地面。 第266章 王爷,节哀。 鲜红的血浸染土地,流淌在小院里。 慕容皓已经杀红了眼,此时浑身是血,状似癫狂。 陈平见他如此,有心想劝,却也知道根本不管用。 王爷明显憋着许多怒火,或许已憋了很多年。 慕容皓放下染血的长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院子里所剩黑衣刺客无几,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他从陈平手中接过帕子,小心地擦拭着身上的血,生怕待会儿进了屋,让月儿闻到。 “把这些尸体处理了,莫要脏了月儿的院子。” 陈平点头应是,带人去收尾。 慕容皓把手上脸上的血擦干净,这才走进屋子里。 刚进去,就听到呜咽声。 思竹跪在床前,脑袋扎在被子里,哭得万分悲痛。 “王妃,呜呜呜,王妃,不要死呀……” 慕容皓如遭雷劈,眸光倏然冷冽,两个箭步窜到床前。 他看着床上双眸紧闭的女人,还是那么的恬静美好,仿佛只是睡着了。 “王妃为何还没醒?” 两个御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王爷,臣该死,臣已经尽力了,可是王妃……” 啊—— 不等说完,就被一脚踹了出去,伴随着撕心裂肺地怒吼。 “你们两个庸医!月儿怎么可能会死!” 两个御医瘫在地上,看着处在发疯边缘的男人,不觉把自己缩成一团。 慕容皓扑跪在床前,把秦芳月抱在怀中,眼角一片湿润,声音出奇的温柔。 “月儿,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醒来,对不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该对母后唯命是从,我不该把表妹纳进府中,也不该把那些女人弄到王府…… 只要你醒来,我立刻把她们全部赶走,再不会让人碍你的眼……”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仿佛怀里的女人正认真地听着,而不是一具尸体。 黎红棠把一切看在眼里,楞了会儿,抬脚走到近前。 “王爷,节哀。” 慕容皓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只抱着秦芳月的尸体不撒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看起来有些魔怔了。 黎红棠朝其他人摆手,只留夫妻俩在房中。 她走出屋,看着院子里忙碌的陈平和王府护卫,并未说什么。 待出了院子,午七迎了上来。 “主子,按照你的吩咐,院子全部围起来了,连只苍蝇也未放走。 前院有少师在,鼓乐一直不停,并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黎红棠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他低语几句。 午七点头,身形一闪,暗中守在院子外。 黎红棠并未去前院,而是让白英过去给楼似夜带了几句话。 她则带着白术朝国公府后门走,那里停着一辆低调却十分宽敞的马车。 黎红棠四周看了看,掀开车帘,跳了上去,马车疾驰而去。 “臭丫头,每次找我,都没好事,还一次比一次过分。” 马车里坐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瞪着对面的黎红棠,忍不住抱怨。 “我只是答应帮千金堂研发香膏香脂养颜丸什么的,可没答应替你救人。” 黎红棠看着气呼呼的端木涟,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不管怎样,这老头子都是她师父啊,尤其还是找师父帮忙出手救人,态度肯定要好。 “又不是让你白做,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最近有什么心愿,可以告诉我。” 端木涟闻言,虽然还是吹胡子瞪眼,但明显心情好了些。 “熙儿的婆娘现在住哪儿?” 嘴上说着不愿意,这心愿倒是提的很快,估计早就想好了。 端木涟这老头除了围着慕容熙母子转,也没啥别的心愿了。 现在慕容熙老婆跑了,整日里闷闷不乐,端木涟看在眼里,肯定跟着干着急。 第267章 将计就计。 说起慕容熙,他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尤其是过完新年,时不时就要半夜来楼梦怜的院子转一转,跟此前赌气不愿踏入国公府的骄傲璟王,简直判若两人。 黎红棠自然知道他是为了楼梦怜而来,可来的次数过于频繁了,像是守株待兔一样,带着一丝痴汉气。 她觉得慕容熙的病更严重了。 端木涟经常躲在暗处跟着慕容熙,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忧心不已,又无能为力。 这次被臭丫头抓个正着,又被哄骗来救人。 救人可以,不能白干,所以提出要楼梦怜现在的住址。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慕容熙明明心里魂不守舍,偏偏面上傲娇不愿先低头。 端木涟实在看不过去,他这么折磨自己,要是让阿雪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 “快说,那小丫头现在住哪儿?” 黎红棠见他焦急,也不卖关子。 “你先帮我把人治好,我自然会告诉你,君子言而有信。" 端木涟冷哼一声,扭过头,算是勉强信了她,又忍不住好奇。 “别看慕容皓平日里寡言少语,真发起疯来,连狗都咬,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怎么可能会让你们把人带走,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丫头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 黎红棠和秦芳月确实做了个逃跑计划,但没想到会遇上刺客。 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黎红棠被两个黑衣刺客缠住的时候,她与秦芳月对视一眼,并作出口型。 “将计就计。” 秦芳月看懂了她的唇型,点头。 只是她没想到,在长剑即将刺穿慕容熙胸口的时候,自己会义无反顾地挡住。 明明说好要放下,明明说好要做陌生人,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黎红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这跟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她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当机立断冲上去,把秦芳月抱进屋里,并让慕容皓去请御医。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一直等候着的端木涟悄然出现,帮忙护住秦芳月的心脉,止血,并给她吃了颗逍遥谷的护心丸。 等御医来诊脉,并未发现其他问题,只是有小产迹象。 黎红棠再次站出来,把暴怒的慕容皓撵了出去。 准备已久的申九和酉十出现,一个易容成秦芳月的样子躺在床上,一个易容成思竹的样子跪在床前。 酉十擅长声音模仿,此前已跟思竹接触好些天,已经能完美复刻她的声音,并不会被人发现。 至于假的秦芳月,也不用担心,申九外号千人千面,易容术早就炉火纯青。 她若想扮演这个人,会提前接触,学习模仿,最后做到以假乱真。 这是一开始黎红棠就定下来的逃跑攻略,李代桃僵,溜之大吉。 只是中间出了岔子,没想到会有刺客杀进来,更没想到秦芳月会受这么重的伤。 所幸她还做了两手准备,一早就把端木涟给带来了,真是有惊无险。 端木涟听完,不由赞叹。 “小小年纪,没想到心眼子这么多。” 黎红棠:…… 不等她回答,端木涟又问。 “那他们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呢?” 第268章 活死人,肉白骨。 端木涟假扮陈兴,在太医院浑水摸鱼那么久,多少了解些几位皇子的性子。 就慕容皓那狠辣劲儿,要是发现王妃被掉包,能把假王妃剁成肉泥。 他不禁有些担心申九的安危。 黎红棠对此却极为自信。 “你别忘了今日平白出现的黑衣刺客,你猜是谁派的? 就算慕容皓如今深陷悲痛,无暇顾及他事,可有人做贼心虚,会老实待着吗? 我若没猜错,平王府要有热闹看了。” 端木涟眯着眸子,沉思片刻,又深深看了黎红棠一眼。 心里不禁暗叹,幸好当初答应了这丫头的请求,跟她合作。 这要是拒绝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个厉害的丫头。 “你把我叫来之前,并未说她已怀孕,如今又加了剑伤。 我能保住她的命,也只是暂时的,至于肚里的孩子……” 黎红棠紧张地盯着他。 “孩子能保住吗?” 端木涟叹息。 “很难。” 黎红棠神色难看,忧愁地紧锁眉头,还不死心。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端木涟觉得她就是强人所难,可惜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倒也不是没有……” 黎红棠激动地扯住他袖子。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保母子平安。” 端木涟闻言,坐地起价。 “除了告诉熙儿他娘子的住处,你还要帮他们夫妻和好如初。” 老头子果然满脑子都是慕容熙,黎红棠有些想咬人。 “璟王殿下若是连老婆都哄不好,要他何用!” 端木涟气呼呼地瞪她一眼,还是缓缓开口。 “快马加鞭把她送去逍遥谷吧,我师兄或能保住她们母子俩。” 黎红棠听到逍遥谷,又想起江湖对逍遥谷“活死人,肉白骨”的美名,眼睛一亮。 “你师兄是?” 端木涟提起自家师兄,一脸骄傲。 “正是逍遥谷的老祖,逍遥子。” 江湖传闻,逍遥谷创派之初,有三位长老,各个深居简出,神秘莫测。 只知老大逍遥子医术出神入化,老二无崖子毒术冠绝天下。 至于老三无名,既会医,也会毒。 三位老祖的传闻很多,却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黎红棠想到同样出自逍遥谷的亥十二,她师父正是无崖子。 亥十二是无崖子的关门弟子。 这么看来,端木涟应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名了。 黎红棠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并立刻让人把亥十二叫了来,亲自嘱咐她护送秦芳月去逍遥谷。 能不能请得动老祖出山,还要看端木涟。 黎红棠问他要了个信物,又亲自盯着他写了封信,一并交给亥十二。 秦芳月去逍遥谷也好,离上京越远越好。 等慕容皓发现人没了,指不定要发疯,到时候疯狗一样,肯定见谁咬谁。 尤其她还参与了这件事,最先怀疑上的就是她。 黎红棠对于发疯的慕容皓,倒是有些期待呢。 一想到太子他们从此失去了最得力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刀,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平稳了。 第269章 姑母,我是逼不得已。 上京,平王府。 门口驶来一辆低调却华贵的马车,帘子掀起,下来一人,正是陈皇后。 不像往日里的沉稳,此时的陈皇后步履匆匆,面色严肃,完全没空摆架子。 王府管家接到临时通知,忐忑不安地把人迎进去。 “皇后娘娘,王爷……” 不等说完,就被陈皇后打断。 “知道他现在不在府里。” 管家便不再开口,跟着一行人,径直来到姨娘的院子。 陈皇后只带着嬷嬷进去了,其他人全部被留在外面。 此时屋里,陈秀茹躺在床上,眼睛肿成核桃,眸光却带着一丝阴狠。 红蕖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在说什么,眼里闪过算计。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主仆俩惊慌失措地看过去。 待看清来人,先是一阵后怕,又有一丝侥幸,心里同时冒出个年头。 幸好来的不是王爷。 陈秀茹赶紧让红蕖把自己扶着半坐起来,一面柔弱地跟陈皇后打招呼。 “姑母,您怎么这个点来……” 啪—— 陈秀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楚楚可怜的瓜子脸被扇得通红,人也跟着坐不稳,歪倒在床上。 红蕖看着火冒三丈的陈皇后,原本想上前搀扶的手收了回来,赶忙脑袋磕地。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 求饶的话没说完,就被金嬷嬷一脚踹飞,脑袋撞在床尾柱上,血流如注,死狗一般瘫在地上,不敢再开口。 陈秀茹已经自己重新爬起来,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皇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委屈得不行。 “姑母,茹儿哪里惹您生气了吗?” 陈皇后见她嘴硬,有些恨铁不成钢。 “是不是你派人去国公府刺杀秦芳月?” 陈秀茹脖子一缩,有些心虚地撇开头,说出的话却十分狠厉。 “我没有想杀她,只是想把她的孩子弄掉。 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旁人得到,尤其是秦芳月那个贱人!” 陈皇后一眼看穿她,毫不客气地拆穿。 “在本宫跟前,你还想撒谎不成! 要不是本宫的人也去了,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你把阿兄留给你的死侍全部派了出去,还说只是想弄掉孩子?你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陈秀茹没想到是这么露馅的,楞了一瞬,抬手抹泪,转变攻势。 她爬到床边,扯住陈皇后的衣服,哭得声泪俱下。 “姑母,你既也派人去了国公府,肯定也是不想让那贱人生下王府长子。 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表哥……呜呜呜……是他一直偏向那贱人! 我原本指望着生下长子,逼那贱人让出王妃之位,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为了表哥,我甘愿做妾,隐忍这么久,可我得到了什么?表哥竟亲手给我喂了绝子药! 呜呜呜……姑母,表哥怎能如此狠心……定是那个贱人嫉妒我,给表哥吹了耳边风! 她既然对我绝情,我为何就不能反击?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她一起!” 陈皇后听完这一席话,楞了好大会儿,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 “……皓儿竟给你下了绝子药……” 陈秀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不停地喊着再也生不下孩子。 陈皇后耳朵嗡嗡,想到一个问题。 当初自己的好儿子答应让侄女入府,不过是权宜之计,看来只是应付自己而已。 从始至终,他爱的都是秦芳月,有且只有秦芳月啊。 若果真这样,那真的坏事了…… 陈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安,有些事情将不受控制了。 念头刚起,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 “王爷!王爷!您怎能拿着剑进去,皇后娘娘在里面呢,使不得,使不……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痛呼,接着重物落地,惨叫不绝于耳,然后门被一脚踹开了。 第270章 王妃的尸体不见了! 陈皇后和陈秀茹看到走进门的男人,不约而同眼神一缩。 慕容皓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国公府里那一套,早就被染透,鲜血顺着衣角往下滴。 他手中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剑,眼眸通红,像濒临爆发的野兽。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陈皇后,也被他这样吓到了,声音微颤,极力保持冷静。 “皇儿,你这是……” 慕容皓站在她两步开外,锁住她的视线,声音毫无温度。 “母后,是你派人去国公府的?” 虽是问句,却透着肯定的语气。 陈皇后犹豫了下,正要说什么,原本坐在床上的陈秀茹忽然插嘴。 她红着眼睛,柔柔弱弱地看向陈皇后,瞬间化作可怜的小白花。 “姑母,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陈皇后倏然转头看向陈秀茹,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没想到从未被她看在眼里的小丫头片子,这般心机深沉,竟当着她的面玩阴的! 陈皇后叱咤后宫这么多年,除了难产的云贵妃,还没人敢背刺她,向来都是她算计别人的。 本以为养了条听话的狗,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咬起人来挺狠毒。 就算现在心里怒火高涨,可为了陈家,为了太子顺利登基,她也只能忍。 慕容皓被秦芳月的死刺激到发狂的边缘,什么都干得出来。 若知道幕后黑手是陈秀茹,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儿子就算不能让侄女当场血溅三尺,也能把人胳膊砍掉。 陈皇后心里一番琢磨,憋下怒火,隐忍地替陈秀茹背了锅。 “皇儿,你听母后解释,母后绝不是有意的,母后只是……” 可惜,不等她解释完,慕容皓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 金嬷嬷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扑上来,抱住陈皇后。 噗呲—— 长剑穿透金嬷嬷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 陈皇后被喷了一脸腥热的血,呆怔了一瞬,继而暴怒。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对哀家动手?” 受伤的金嬷嬷被带了出去,临走前,还十分狗腿地让皇后不要担心自己。 陈皇后自是无暇顾及,正怒视着慕容皓。 此时母子俩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火药味十足。 “母后,你可是忘了当初答应儿臣的事? 出尔反尔,又怎么好意思质问儿臣! 你明明答应过儿臣,不会动月儿的! 月儿说的没错,是儿臣太蠢了,否则怎会一次又一次相信你的话! 儿臣不过是你和太子哥哥手里的一把刀,根本就不是个人! 现在月儿走了,儿臣万念俱灰,只想去陪她。 可临走之前,儿臣必须为她报仇!血债血偿!” 简直是疯了!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慕容皓,陈皇后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为了保命,她只能讪笑着劝慰。 “皇儿,不要傻了,死了一个王妃,还会有新的,孩子也会有的。 世上贤良淑德的贵女多的是,上京随便哪家的闺秀,也比她强啊。 皇儿不要执迷不悟,如今事已至此,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伴随着长剑横扫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谁也取代不了月儿!” 陈皇后着实被吓得不轻,一张脸惨白,再说下去,只会更刺激他,干脆闭嘴。 陈秀茹则缩在被子里,一声不吭,看着母子俩你来我往,仿佛整件事与她无关。 慕容皓只觉心头的火越窜越高,若非陈皇后是他的生母,当真想拿剑砍人了。 就在他再次举起长剑的时候,陈平突然着急忙慌跑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王妃的尸体不见了!” 慕容皓转过身,眉头紧蹙,二话不说,大步流星朝外跑。 第271章 他们都有亲亲,我的呢? 慕容皓拎着血淋淋的长剑走了,正如来时一般火急火燎。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惊魂未定的陈秀茹,本以为躲过一劫,却被陈皇后扇了一巴掌。 刚才是左脸,现在是右脸,同时肿了起来,颇有些滑稽。 她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委屈哭诉。 “姑母,呜呜呜,我没有办法啊,表哥真的会杀了我的!” 陈秀茹在国舅府长大,自小学的就是明哲保身,自私自利几乎刻在骨子里。 她想着陈皇后也能理解,毕竟姑母更胜一筹。 可陈皇后之所以如此生气,是觉得被自己养的奶狗给咬了。 为了陈家和太子,她可以保陈秀茹,但绝对不是被陈秀茹推出来,处于被动之地,这就是背叛。 陈皇后一把扼住陈秀茹的下巴,长长的护甲掐进她的皮肉里。 “别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你不过是陈家的一个女儿而已,而本宫是皇后! 陈家如你这般女儿还有很多,再敢自作聪明,本宫绝不轻饶你!” 话音落,将人甩在床上,转身离去。 陈皇后走出门,伺候的太监上前。 “娘娘,金嬷嬷没什么大碍,就是那条胳膊怕是近几个月动不了了。 王爷那边,听说是王妃尸体不翼而飞,连带着王妃身边的丫鬟思竹也不见了。 王爷震怒,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直接晕过去了。” 陈皇后眉头紧皱,想起金嬷嬷那血淋淋的胳膊,要不是她挡着,现在受伤的就是自己! “没用的废物!就为了个女人!” 话音落,也未去看慕容皓,带着人直接回宫了。 平王府的硝烟来得快,去的也快。 外人只知道平王妃突然暴毙,却不知其中内情,却丝毫不影响他们议论纷纷。 上京,静国公府。 寿宴当天发生太多事了,黎红棠从早起就没停过脚步,中间还跟黑衣刺客缠斗一番。 等把一切安顿好,再回到府上,已经是深夜。 黎红棠想着大家都睡了,蹑手蹑脚去了浴池,认真清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再也闻不到血腥气,才放下心。 她从浴池走到主屋,看到窗前晕黄的光,又是开心又是心酸。 相公又在熬夜等她了! 黎红棠当即小跑着推门而入,人未至,声先到。 “相公,你真……” 刚喊到一半,就看到屋里坐了三个人! 楼似夜坐在正中,手里拿着卷书。 左边一只小崽子,手里的书早就躺在桌上,而他的小脑袋正跟睡神顽强地作斗争,一点一抬,小鸡崽啄米一样。 右边的小崽子手里也拿着书,看得聚精会神,完全就是楼似夜的缩小版,除了脸长得不怎么像。 黎红棠推门而入,就看到这一幕,人楞在当场,甜言蜜语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关心。 “崽崽儿怎么还没睡?” 楼似夜已经站了起来,眸光在她身上逡巡,发现没有伤口,才放下心。 黎翡跟着站起来,小跑着扑向她,像个小炮弹撞进怀里。 “小姑姑,你终于回来了,肥肥很担心你。” 黎翡向来早熟,平日里像个小大人,很少有这般主动黏糊的时候,看来是真的很担心。 楼桦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着眼,也跟着跳起来,扑过去,扎进怀里,蹭了几下。 “娘亲,你怎么才回呀?桦儿好想你。” 两只小崽子扎在她怀里撒娇,黎红棠一颗心暖烘烘的,忍不住揉了揉小脑袋。 “是我不好,回来太晚了,下次不会了。” 说罢,又在两只崽崽儿的小肉脸上各亲了一口。 终于安抚好两只担心的崽儿,抬起头,正对上男人的脸,那双清润的眸子锁着她,无限缱绻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期待。 他们都有亲亲,我的呢? 第272章 我和孩子在等你 即便楼似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黎红棠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这句话。 她红唇勾起,一手捂住黎翡的眼,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上去。 也许是夫妻的默契,楼似夜在小娇妻凑过来的时候,也抬手捂住了楼桦的眼。 黎红棠在他下巴亲了一口,侧脸亲了一口,然后亲上薄唇。 楼似夜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辗转柔腻,无限缠绵。 楼桦被亲爹捂住了眼,却许久没给松开,猜到什么,当即委屈唧唧地控诉。 “娘亲就只亲了我一下,为什么爹爹有好多下?娘亲偏心。” 黎翡倒是没说什么,只拉住了楼桦的胖手,安抚地捏了几下。 黎红棠被放开的时候,小脸绯红,眼里飞星,难得羞涩地咬着唇,嗔了男人一眼,还要安抚吃醋攀比的小崽子。 “娘亲可没有偏心,你问你爹是不是?” 楼桦重见光明,看着俏脸绯红的娘亲,再看看一脸餍足的亲爹,哼唧一声。 楼似夜轻咳一声,丝毫没有内疚,甚至语重心长地跟儿子讲道理。 “别瞎说,你娘向来公平……爹比你大那么多,自然要亲的时间长一些。” 楼桦一脸懵逼,却又不可置信。 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 黎红棠差点没崩住,弯腰抱起黎翡,往他屋里送。 “太晚了,赶紧睡吧。” 楼似夜也一把抱起质疑人生的楼桦,同样给送回屋里。 待安置好两只崽子,夫妻俩回到正屋。 刚上了床,黎红棠从后面抱住楼似夜,声音温柔如水。 “相公,谢谢你。” 国公府发生这种事,若非楼似夜在前院稳住众人,寿宴怕是要给毁了。 寿宴结束,黎红棠和秦芳月都未出现,若非楼似夜从中斡旋,事情就露馅了,秦老爷子也会伤心至极。 还有两只小崽子,两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敏感地察觉到不安,所以才会等到深夜。 直到看见她出现,才安心地去睡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楼似夜在默默帮忙善后,让她可以放心去干,没有后顾之忧。 得夫若此,当真上天垂怜。 楼似夜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 “别说傻话,我是你的夫君,自当护你爱你。 只是你要做的事情过于危险,希望你万事小心,不要冒进,时刻记得家里还有夫君和孩子在等你。” 楼似夜让两只崽子缠住了秦老爷子,曾偷偷溜去秦芳月的院子。 那时有人正在善后,处理院子的尸体,当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心差点跳出来,指尖发颤。 即便相信她早已安排好一切,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担心。 此时把人抱在怀里,依然会担惊受怕。 黎红棠嗯了一声,在他身前蹭了两下。 “慕容皓已经解决了,太子的最大助力已去,挺不了多久了。” 黎红棠说的没错,国公府寿宴后没几天,先是平王妃暴毙传出,接着平王发疯消失在上京的消息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知道慕容皓的事后,丝毫没有对兄弟的担忧,只有怨怼,对着陈皇后一顿无能狂怒。 后来,他又跑来找楼似夜,继续拉拢少师,交谈间,把慕容皓骂了一顿,把陈皇后怨了一番。 楼似夜看着冷酷无情只有利用的狗太子,一句话没说。 只是心里再次认同,棠棠说的没错,太子绝非明君。 第273章 慕容家的男人都是疯狗。 上京,将军府。 黎红棠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几个刻字的木牌。 随着啪的一声,写着“平王”的木牌被丢进了不远处的火盆里,很快烧成灰烬。 她把刻有“燕王世子”的木牌放在面前,指尖点了几下。 “白芨,夭夭最近可有来将军府?” 南宫夭夭早就把将军府当成了第二个家,闲着没事就跑来找她。 即便有时候她不在,南宫夭夭遇到事情想逃避,也会躲过来。 白芨一边细心地整理收到的密信,一边回话。 “前些日子确实来过,我本想派人给小姐递个信,却被她拦住了。 南宫小姐说,只是暂时避避风头,并不是找小姐商量事情。 我见她神情有些闪躲,来得也很匆忙,似乎后面有人在追一样。” 避风头? 黎红棠想起上次南山围场的事。 以慕容镍的警惕和多疑,也许对南宫夭夭说的话起了疑心。 即便她当时没有和盘托出十二公主的秘密,可保不齐慕容镍会去调查啊。 万一查出当年的真相,得知南宫夭夭为他做的一切,以及陈如韵对他的利用…… 那事情的走向,很可能跟上一世一样,慕容镍开始对南宫夭夭围追堵截了,然后就是囚禁…… 黎红棠眉头紧皱,慕容家的男人怎么都是疯狗! 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 白芨将一封密信看完,丢进火盆里。 “小姐,未八那边的最新消息,他从永源城开始追查大公子的下落。 现如今已发现蛛丝马迹,似乎和雪照国扯上联系了。 未八说,他会想办法混进雪照国调查清楚,再做汇报。” 黎红棠听到黎正阳的消息,神思瞬间被拉回。 “雪照国?” 大哥若是真没有死,会不会流落到雪照国了? 端木老头就是雪照国的,雪美人还曾是雪照国公主,或许能从他那里探听些消息。 白芨又将另一封密信递到她手上。 “子一在信上说,二公子一切安好,且最近出现苏醒的征兆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二公子就能醒来了。” 黎红棠攥紧密信,指尖用力。 “嗯,二哥有任何起色,都及时汇报。 待我忙完这段时日,亲自去一趟药王谷。” 白芨点了下头,又把最后一封密信展开。 “亥十二也让人送信来了,秦小姐已经进逍遥谷了。” 黎红棠接过信,扫了一眼,便丢到火盆烧了。 “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以后莫要再提。” 毕竟外面还有个神出鬼没的疯狗正盯着她呢。 秦芳月失踪的那一日,慕容皓得知消息后,急火攻心,吐血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竟一夜白头。 慕容皓顶着一头银发,拿着长剑,见人就砍,让人把王妃交出来。 那疯批的模样,光是听起来也让人胆寒。 等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后,他就把目光对准了黎红棠。 毕竟秦芳月生前,跟她走得最近的就是黎红棠,她最喜欢的也是这个表妹。 而且秦芳月出事当天,黎红棠不仅在场,还参与了很多事情。 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 第274章 这条巷子,都是我的。 慕容皓盯上自己,早在黎红棠的预料之中。 她把秦芳月弄出上京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当慕容皓大半夜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把剑架在她脖子上时,她并未惊慌失措。 唯一庆幸的是,当时两只崽崽儿没跟她一起,要不然真要吓坏孩子。 慕容皓像只疯狗,双目赤红。 “是不是你把月儿偷走了?” 黎红棠沉着冷静,神情冷漠。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我当时离开的时候,表姐不是在你怀里? 是你把人抱回了王府,且中间从未撒过手。 我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王府无数护卫的眼皮子底下来去无踪。” 关于这一点,慕容皓自然是想过的,他只是不知何处出了错,好好的人怎会凭空消失不见! 可他以性命为要挟,审问过陈秀茹,也逼问过陈皇后,应该是没撒谎的,这事不是她们干的。 除此之外,就剩黎红棠最可疑。 “出事之前,你曾多次出入王府,是不是你和月儿之前就谋划好了这件事? 你告诉我,月儿是不是假死的?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黎红棠冷嗤一声,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假死?表姐是为了帮你挡剑才死的,至于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想来王爷比我清楚! 表姐断气的时候,王爷就在屋里,还有两个御医,我又如何作假? 说起来,表姐这一生太惨了,只因为遇见了你。 若她只是嫁给一般世家子弟,断不会如此年轻就香消玉殒! 今日你若敢伤我分毫,表姐在地下也会怨恨你的!” 慕容皓被刺激到了,整个人处于崩溃爆发的边缘。 最后一句话似是戳中了他,丢掉长剑,走了。 看着那落寞又疯癫的背影,黎红棠没有一丝同情。 没用的男人,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此后,慕容皓再也没来找过她,可却派了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黎红棠懒得搭理他,她现在要格外注意的是另一条疯狗。 想到南宫夭夭,决定去一趟千金堂。 自从上次南山围场,楼桦和黎翡救了南宫坎,三人就成了好朋友。 这其中都是南宫夭夭的功劳。 她知道南宫坎跟其他小孩子不同,没有小伙伴一起玩就算了,话也少的可怜。 如今难得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当然要多相处,才能有更深的感情。 那之后,南宫夭夭时常带南宫坎去找两只崽崽儿。 今日一早,两只崽子就跟白苏一起去了千金堂。 说不定碰下运气,能在那儿找到南宫夭夭。 上京,千金堂。 此时店里生意火爆,柜台前挤满了人。 白苏忙着介绍功效,而巳六手里的金算盘都快拨出火花了。 小崽子们帮不上忙,就跑出后院玩去了。 楼桦拉着一位少年的手,骄傲地给他介绍后门的一条小巷。 “坎坎,你看这条巷子,都是我的。 在我的地盘,没人敢撒野,你放开了玩。” 南宫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青石小巷,呆呆地点头。 虽然心里很想问一句玩什么,嘴唇动了几下,也没蹦出一个字。 黎翡看着向小伙伴炫耀的傻弟弟,也没拆穿。 楼桦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哭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第275章 要不要直接弄死? “有人在哭?哥哥,坎坎,你们听到了吗?”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且眼睛瞬间就亮了。 有好玩的了! 话音落,不等两人回答,拉起小手就朝哭声处跑去。 黎翡想要伸手扯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袖子,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南宫坎楞了一瞬,也跑了过去。 三人越来越近,哭声也越来越大。 楼桦跟着那么多师父学习了那么长时间,早不是当初冲动的小狼崽。 他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扒着墙根,伸头往里看了看。 黎翡紧贴着他,也往里瞧。 南宫坎个头最高,踮起脚尖,排在最上头。 三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盯着里面,发现地上坐着个小女娃。 她头上扎着花苞髻,小脸蛋儿肉嘟嘟粉嫩嫩,此时被欺负得双眼通红,双颊鼓鼓,像只充了气的小土豆。 而她身前站着两个男人,一个脸挂赘肉,一个瘦削如猴,穿着破烂的衣服,凶神恶煞地盯着地上的奶团子。 “快把你脖子上的金锁摘下来,否则要你小命!” 小女娃看起来还不到两岁,似乎头一次遇到打劫的,被两人凶恶的表情吓得直哭,话也说不利索。 藕节似的小胖手抓着垂在身前的金锁,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那是爹爹……我不要……” 不过是几句话,楼桦三人就迅速了解了前因后果。 街上的小混子不务正业,平日里专门喜欢打劫老弱妇孺。 只是没想到,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 “无耻!畜生!” “我们要想想办法,那个小妹妹太可怜了。” “要不要直接弄死?” 楼桦和黎翡同时仰头看向最上方的脑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坎缩回脖子,挠了挠头,又从袖子里摸出个奇形怪状的暗器,头一次说了比较长的句子。 “这个可以发射银针,上面淬了毒,只要被扎上,不出一刻钟,就能停止呼吸。” 楼桦:坎坎小哥哥平时话不多,没想到是个狠人。 黎翡:小姑姑说的对,人不可貌相。 两人一左一右按住南宫坎的手。 “倒也不用把人毒死。” “那怎么办?” 黎翡眼珠一转,附在楼桦耳朵边说了几句。 两人安抚住蠢蠢欲动的狠人小哥,开始清嗓子,然后提高音量对话。 “那边巷子里好像有哭声。” “没错,过去看看。” “肯定又是那几个臭小子,这次抓住了,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再关进大牢!” “整天不干好事,只会打劫,先暴揍一顿再说。” 南宫坎双目圆瞪,看着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嗓音一个洪亮,一个低沉,是两个大人的声音,没有一点软糯。 他曾经跟姐姐一起逛街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街上巡逻的衙役,就是这个声音。 黎翡和楼桦跟酉十学习声音模仿,如今已经小有所成,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 他们装成衙役,一边对话,一边原地跺脚。 话音未落,巷子里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南宫坎伸出脑袋看了一眼。 “他们跑了!” 又等了会儿,确定那俩小混混消失了,三人才走了出来。 地上玉雪软糯的女娃娃已经停止了哭泣,瞪着乌溜溜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三人。 楼桦被盯得小脸微红,弯下腰,把人扶起来。 “你没事吧?” 女娃娃站起身,看着三人“慈眉善目”,确定不是坏人,当即抿唇一笑,露出两个梨涡。 楼桦的脸更红了,羞涩地把手背在身后。 黎翡正要问女娃娃是从哪儿来的,家住何处,远处便传来一声紧张的呼喊。 “豆豆!” 女娃娃转头看了一眼,朝来人挥手。 “兰姨,我在这儿呢。” 很快,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跑了过来,一把将女娃娃揽进怀里。 她看了黎翡三人一眼,抱着女娃娃就急匆匆地走了。 楼桦有点懵,傻呆呆的。 “我们救了她的孩子,她怎么这样呀?都没跟妹妹好好道别呢。” 南宫坎又恢复了沉默寡言。 黎翡则是盯着那个背影有些出神,刚刚那女人视线扫向自己的时候,似乎停滞了一瞬。 楼桦有些不高兴地噘着嘴,拉起黎翡的手。 “我们走吧。” 黎翡一步三回头,总觉得那女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第276章 宫里来的人? 三只小崽子从巷子里回来,神情各异。 刚回到楼上,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楼桦当即扑了过去。 “娘亲!” 黎红棠一把接住好大儿,抱在怀里,吧唧在小肉脸上亲了一口。 “你们刚刚做什么去了?” 她来到千金堂时,却没见到崽崽儿,白苏说刚才还在呢。 黎翡也走到她身边,虽嘴上没说,眼睛却极亮。 “小姑姑,我们刚刚闲来无事,就去巷子里溜了一圈。” 楼桦兴奋地手舞足蹈,把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也说了,俨然一副英雄救美的自豪感。 黎翡也帮忙补充了一下,只是没提南宫坎那句惊掉下巴的话。 黎红棠听完,真心地夸赞了一番。 两只崽崽儿越来越聪明了,善用智慧而不是蛮干,拜师学艺还挺有成效的。 她又看向沉默寡言的南宫坎,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也很棒。” 南宫坎耳根子瞬间就红了,羞涩地扭过头,双手搅在一起,依旧没吭声。 黎翡又拽着她的衣角,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小姑姑,我总觉得那位姨母看着有些眼熟,或许小时候在哪儿见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绷着小脸皱眉思考,一本正经的样子,带着小小年纪不该有的稳重。 黎红棠完全没在意,揉了揉他的小脸。 “你现在也才四岁多,还小时候。” 黎翡哦了一声,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没再纠结。 黎红棠再次看向南宫坎。 “你阿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南宫坎仔细回想早上被南宫夭夭送过来的路上发生的事。 “昨天阿姐收到了请帖,我当时在里屋,听到声音,偷看了几眼。 来送帖子的人穿着斗篷,把脸捂得很严实,但声音很尖细。 就像是……像是宫里的太监,没错,是太监。 今早阿姐把我送过来,就去赴约了。" 太监?宫里来的人? 黎红棠一听这话,当即心生警惕。 此前南宫夭夭鲜少在宫里走动,也没听说她跟哪个公主亦或者娘娘走得近。 唯一熟悉的,还是个有过节的,正是陈如韵。 难道是陈如韵找她? 黎红棠想到上次南山围场陈如韵陷害南宫夭夭,自己小姐妹可不是那白莲花的对手。 思及此,当即站起身。 “你们不要乱跑,在这里玩儿,待会儿白苏会带你们去用膳。” 交代好一切,转身下楼,从后门溜了出去。 黎红棠根据从南宫坎那里得到的消息,找去了两人可能见面的地方。 宝佛寺。 近日老皇帝旧疾复发,已经卧病在床半个多月。 陈皇后便以此为由,带着宫里的妃嫔去宝佛寺为他斋戒祈福。 陈如韵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若真是她约了南宫夭夭,肯定会选在那里见面。 主意已定,黎红棠带着白术赶往宝佛寺。 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红霞遍布,香火缭绕。 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金吾卫拦了下来。 佛寺有贵人下榻,闲杂人等肯定不能轻易进入。 黎红棠灵机一动,亮明身份,说是云贵妃要见她才来的。 就这么打着云贵妃要见外甥女的旗号,混进了宝佛寺。 第277章 狗东西,谁给你的脸! 黎红棠原本只是假借云贵妃的名义,混进宝佛寺。 不曾想,刚进去就遇见了相携而来的云贵妃和慕容缙,这该死的巧合! 她想要扭头就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打招呼。 “姨母。” 云贵妃看这里看到她似乎也很吃惊,一脸诧异。 “阿棠你怎么来了?” 黎红棠被母子俩炙热的眼神盯着,胡乱搪塞几句。 “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听说宝佛寺很灵,来烧个香。” 云贵妃并未多想,信以为真,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了些话。 慕容缙看着十分乖巧,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一双眸子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黎红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痴汉,对她有多么的情根深种呢。 黎红棠难受地要命,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姨母,您还要赶着去给陛下祈福,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云贵妃面上带笑,视线扫过旁边的慕容缙。 “那便让缙儿陪你走走吧,他来了几日,对这儿熟悉,给你带个路。” 话音落,不等黎红棠拒绝,就带着嬷嬷走了。 临走前,还把她的手交给了慕容缙。 黎红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即将碰到慕容缙的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回来。 慕容缙看着落空的掌心,眸光一暗。 “阿棠,你故意在躲着我,是不是?” 是不是在躲你,你心里没点数么! 黎红棠转身就要走,懒得搭理他。 “王爷心里清楚就好。” 慕容缙被她直白的话怼得一口气没上来,身体倒是反应极快,挡住了她的路。 “阿棠,你以前对我没有这么冷淡的,为何从云州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就你上一世干的那些事,没把直接你干掉都不错了。 黎红棠看他一眼,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 “王爷,我也说过很多遍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我如今没有一点关系。 我已嫁作他人妇,男女授受不亲,希望以后王爷莫要再离我这般近,更不要再提以前。” 慕容缙拽住她的胳膊,正要说什么,手背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一看,一条金色的小蛇从他手上滑走,留下两个鲜红的齿印。 他面露疯狂,执拗地锁住她的视线,即便手背冒黑血,也没放开。 “阿棠你……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黎红棠眉头皱起,手上用力,甩开他。 “不是厌恶,是十分厌恶,多看一眼都烦的那种。 我只想让你离我远点,离我的家人远点。 你既已选了谢家姑娘,就该从一而终,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慕容缙听到谢家姑娘,以为她还在为当初选谢若瑾做未来皇后的事生气。 “不是的,阿棠!我从未想过让她做皇后!我当时只是……” 黎红棠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他心中所想。 只是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性情大变,还没坐上皇位呢,就像疯狗一样咬着自己不放。 “王爷,御医可有跟来宝佛寺?” 慕容缙被她打断,换了个新话题,下意识回答。 “陈御医来了。” 黎红棠哦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他的脑袋。 “王爷,偏执也是病,劝你早点就医。 还有你的手,金环蛇有毒的,再不去治,会废掉。 言尽于此,告辞。” 慕容缙看着她瞬间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流血的手背,喃喃自语。 “阿棠还是关心我的,她心里一定还有我……” 听话只听一半,且只听自己想听的,甚至曲解其中意思。 可不就是偏执的表现。 黎红棠若是听到这话,能气得吐血。 狗东西,谁给你的脸! 第278章 我跟你不熟。 黎红棠刚摆脱了慕容缙,迎面又碰上个熟人。 她看着大步流星而来的男人,差点爆了粗口,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原本只想低调地混进宝佛寺,偷摸地找找南宫夭夭,结果接二连三看到不想见的人。 男人一袭湖蓝长袍,身材健硕,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冷峻,周身俱是拒人千里之人的寒气。 黎红棠本想假装没看见,就在擦身而过时,被人叫住了。 “小棠,你最近可有你阿姐的消息?”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谢吹雪。 看来此次负责宝佛寺护卫工作的是嵬翼营,他出现在这里也合情合理。 虽然以前在将军府,黎红棠总是吹雪大哥的叫着,可自从姐姐黎红妆消失,她就对眼前这男人十分不待见。 “谢将军,我跟你不熟,别叫我小棠。 再者,我说过很多次了,休想从我这里听到任何关于姐姐的消息,因为你不配。” 最后几个字,有些咬牙切齿。 一想到他为了荣华富贵,跑回谢家当狗,把姐姐给丢弃,就想宰了他。 谢吹雪对她的态度早习以为常,面容平静,似在自言自语。 “我最近遇到一个人,觉得莫名熟悉,明明长得一点不像,却总能看到红妆的影子。” 黎红棠心头一紧,深深看他一眼。 他该不会是在套自己的话吧? 明知道她也在四处打听姐姐的下落,故意丢个诱饵,让她去确认那人的身份? 黎红棠虽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却忍住了没问,嘴角故意挂着嘲讽。 “听闻谢将军最近忙得很,时不时出入教坊司。 跟别的女人风花雪月,还不忘惦记我阿姐,着实让人恶心呢。 若我阿姐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或许一开始就不会救你,就该让你冻死在路边。” 谢吹雪双拳紧握,手背青筋鼓出。 “我从未背叛过红妆,是她…… 那个熟悉的女人,正是教坊司的庄奉銮,我时常出入那里也是为了……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信,不跟你说这些……” 庄奉銮?原来不止她一人有那种感觉! 黎红棠第一次见庄奉銮的时候,就生出了熟悉感,可查了很久,没有任何收获。 她故意挑起下巴,不露任何破绽。 “谢将军,你莫不是在给自己开脱?垂涎庄奉銮的美色,直说就是,竟还找这般荒唐的理由。” 谢吹雪面沉如水,知道现在跟她是没法好好交流了,抬脚离去。 只是擦肩而过时,又说了一句。 “千金堂是你的产业吧?你可知,庄奉銮晚上偶尔会去那附近。” 黎红棠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庄奉銮确实去过千金堂,本以为她跟其他女人一样,只是慕名去买养颜面霜。 难道她去千金堂买东西只是个幌子? 否则她又为何晚上频繁出现在附近呢? 谢吹雪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还没找到她真正去的地方。 看来庄奉銮不简单,连武功高强的谢吹雪都查不到她到底去了哪里。 黎红棠心里打定主意,等找到南宫夭夭,回去就查一下庄奉銮。 之前被她骗过去了,早已打消了她就是姐姐的念头,现在又重新燃起了怀疑。 第279章 心头血?! 鉴于之前总遇到熟人,黎红棠决定带着白术专挑小道走。 两人在寺里转了一圈,妃嫔们住的厢房也都找遍了,并未看到两人的影子。 黎红棠沉思片刻。 若是陈如韵约见南宫夭夭,为了掩人耳目,肯定会挑个相对安全又隐蔽的地方。 宝佛寺的后山,丛林密布,偶有野兽出没,鲜有人会去。 “小姐,她们会来这儿吗?看着有些危险。” “去碰碰运气,反正寺庙里也找不见人。” “或许南宫小姐并未来此。” “夭夭确实有可能没来,可陈如韵既不在厢房,也不在大殿祈福,她能去哪儿,肯定是偷偷去见什么人了。” 白术觉得很有道理,便没有再问。 刚越过一棵大树,忽然抬手拉住了黎红棠,压低了声音。 “小姐,有人。” 黎红棠当即躲在树后,只探出脑袋。 待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南宫夭夭果真在这里! 而站在她对面的,可不就是陈如韵。 令她没想到的是,慕容镍居然也在! 这该死的孽缘! 黎红棠当即竖起耳朵,仔细听三人对话,生怕那俩人又联合起来欺负夭夭。 陈如韵似乎有些伤心,顶着一张悲戚的脸,楚楚可怜地垂泪。 “南宫小姐,我真是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平日在宫里,我让人去请你,你全都拒绝了。 没有办法,只能趁着来宝佛寺上香的机会见你一面。” 南宫夭夭双手抱臂,无视她假装的我见犹怜,冷嗤一声。 “要不是你拿娘亲来威胁,我才不会来这儿见你!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偏生还要装无辜,真是让人恶心。” 陈如韵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咬着红唇看向一旁的慕容镍。 “表哥~” 慕容镍皱着眉头看向南宫夭夭。 “夭夭,说话莫要如此刻薄。” 南宫夭夭真要被这俩狗男女气笑了,连骂一句都嫌脏了嘴。 “我一直很刻薄,关你屁事,不想听,你倒是离远点。” 慕容镍拧着眉,眼角的烦躁都快溢出来了。 自从出了天机谷回到上京,小师妹就对他爱答不理,最近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烦。 他胸口好似塞了团火,又发泄不出。 南宫夭夭没理他,转头看向陈如韵。 “婕妤娘娘,别在我跟前演戏了,你演得不费劲,我这看着还难受呢。 你费尽心思逼我现身,到底所为何事?” 又为何把慕容镍叫上?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后面这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如韵看似犹豫了下,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可怜的哭腔。 “十二公主得了一种怪病,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才能治好她的病……” 南宫夭夭听到这里,心中警铃大振,警惕地打断她。 “你什么意思?你女儿病了,需要药引,那就去找御医配药,关我何事!” 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陈如韵先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慕容镍,然后才看向她。 “南宫姑娘,眼下只有你能救十二,只要一点心头血……” 心头血? 南宫夭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人怕是脑子有病吧,说的什么胡话! 第280章 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南宫夭夭看着楚楚可怜的陈如韵,说出如此震惊的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两人非亲非故就算了,以前还是情敌 她是疯了吗,要拿自己的心头血去救陈如韵的女儿! 再者,以她对这女人的了解,向来满嘴谎话,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只是编造出来的劳什子怪病,想趁机把她弄死,也不是不可能啊! 南宫夭夭越想越觉得恶心,要不是为了娘亲,她才不会来。 她娘孙夫人昨日来宝佛寺上香,晚上却没有回。 晚间她收到一封密信,还是陈如韵派人送来的。 信上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威胁之意却十分直白。 南宫夭夭相信自家娘亲的本事,可也不敢冒险,只得亲自来一趟。 知道陈如韵向来恶心人,本想忍忍就过了,但没想到这次变本加厉,厚颜无耻到了极致! “婕妤娘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让我给十二公主心头血! 我管她得的什么怪病,爱找御医找御医,爱找江湖神医就去找神医,跟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陈如韵听完这话,越发哭得悲戚,哽咽地红着眼指责她。 “南宫姑娘,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心肠竟如此狠! 十二还只是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看她就这么死去! 只是要你的一点心头血,又不是要你的命…… 表哥还总说你心地善良,原来只是假象,我们都错看你了。" 南宫夭夭简直想一口唾沫喷她脸上,道德绑架谁呢。 “婕妤娘娘,废话你也别说了,要我的心头血,没门!想都别想! 还有我娘,最好在我爹告到陛下那儿之前,让她平安回府,否则跟你没完!” 陈如韵身体踉跄了几下,顺势往慕容镍怀里扑,颤抖着双手抓住他的袖子。 “表哥,你看看她,呜呜呜,怎能如此铁石心肠…… 十二才一岁多点啊,她还不会叫母妃呢,太可怜了。 她就是我的命,要是治不好她的病,我跟着一起死算了,呜呜呜……” 慕容镍捏住她的手臂,让她站稳,稍微远离了些,才看向南宫夭夭。 “夭夭,我知道这事让你有些为难,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你在天机谷,师父最宠爱的就是你,甚至把镇谷之宝混元丹给了你,让你百毒不侵。 你的心头血就是最好的药,只要一点点就能救十二公主的命。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要相信师兄。” 陈如韵说什么话,南宫夭夭都能当成是狗吠,不予理睬。 可这话从慕容镍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冰刀一样,直接刺进心脏,鲜血淋漓。 本以为已经被伤得很深了,没想到还能更加绝望到深渊。 他简直没有心啊。 当初自己是瞎了眼吗,竟会看上这样的狗男人! 南宫夭夭双眸通红,双手伸进袖子里,准备找个暗器,直接把眼前这两人弄死算了! 就在她要出手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轻快的嗓音。 “夭夭,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南宫夭夭握着暗器的手,又缩了回去,转头看向走来的黎红棠,人有点懵。 第281章 撕烂她的虚伪面具。 黎红棠神态自若地走上前,仿佛两人真是提前约好要见面的。 她拉住南宫夭夭握暗器的手,转头看向一脸警惕的陈如韵和神情不愉的慕容镍。 “婕妤娘娘,世子,好巧,你们也在这儿啊。 我昨日跟夭夭约好一起来上香,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 你们谈完了吗?我要带夭夭走了,说好一起去求子的。” 求子? 南宫夭夭差点被口水呛死,下意识看了慕容镍一眼,见他眉头紧锁,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当即反手挽住黎红棠,言笑晏晏。 “棠棠,都是我不好,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咱们走吧。” 南宫夭夭不是傻子,小姐妹突然出现,又是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肯定是来帮自己的。 黎红棠应和地点点头。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丝毫没有留下来应付的意思。 慕容镍原本想说什么,却被陈如韵扯住了袖子,脚步顿了下,把人甩开的时候,南宫夭夭已经不见踪影了。 黎红棠把南宫夭夭拉到个无人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 “夭夭,要是我不来,你刚刚是不是准备对那两人动手?” 一边说着,掰开她的手指,看到掌心淬了毒的暗器。 南宫夭夭并未否认,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语气中难掩愤懑和怒气。 “棠棠,之前你劝我不要说出去,可我不甘心啊! 人是我救的,毒是我解的,她陈如韵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我都忍了。 可她竟变本加厉,我跟十二公主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她凭什么要我的心头血去救命! 每次我退一步,她就会往前逼近几步,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吃亏? 慕容镍也是个狗东西,他长眼睛是用来喝粥的吗,分辨不出那贱人的虚伪就算了,还被迷的七荤八素。 人都跟陛下睡那么久了,孩子都一岁多了,他竟然还以为那是他的孩子,呸,蠢货!” 黎红棠看着火冒三丈的小姐妹,非常理解她为何如此激动,显然是压抑许久,被今日这一出给气得爆发了。 “夭夭,之前是我想窄了,我不该让你去逃避。 这种事情逃避是没用的,必须正面突破,撕烂她的虚伪面具。” 黎红棠想到上一世慕容镍被事情真相刺激变成了疯批,然后把夭夭囚禁。 以南宫夭夭不屈不挠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心甘情愿被囚禁,或许会反抗…… 可最终的结果是,她香消玉殒。 这一世,黎红棠发誓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所以之前,才会劝南宫夭夭忍耐,不要告诉慕容镍真相,不要过早地刺激他。 可偷偷围观了今日之事,她改变想法了。 逃避是没用的,只会让敌人更加得寸进尺。 陈如韵是真的很阴损,什么心头血,直接说想要小姐妹的命不算了! 她就是发现慕容镍对南宫夭夭的感情变化,觉得自己的玩物要摆脱掌控了,准备先下手为强,除去祸患。 不得不说,不愧是陈家的女人,一个更比一个狠。 南宫夭夭看出她的意思,眼睛一亮。 “棠棠,你可是想到什么对付陈如韵的好法子了?” 第282章 必须除掉南宫夭夭! 黎红棠想到破局之法,与其逃避,不如主动出击。 若慕容镍注定要变疯批,那就在他疯狂之前,先溜之大吉就是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思及此,黎红棠拉住南宫夭夭的手,有些语重心长。 “夭夭,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一定要想好了。 若把这事摊开,世子肯定会受刺激,谁知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待此间事了,你就立刻离开上京一段时日,出去避避可好?” 南宫夭夭留在上京,肯定危险,就算有她的帮助,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送走,慕容镍一直找不到人,就算发疯,也只是无能狂怒。 南宫夭夭犹豫了片刻,倒不是担心家里其他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南宫坎。 “我现在见到那对狗男女,就犯恶心,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可我放心不下坎哥儿,他还那么小,又有些不爱说话,受了委屈也不吭声。” 黎红棠想了想。 “不用担心,你不在,那不是还有我和菀菀。 我们家里有两只崽崽儿,可能顾不上他,可菀菀可以啊。 她现在接手了散尽赌坊,当背后的老板,正做的风生水起呢。 只是到底一个人,把坎哥儿送去陪她,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菀菀你还不了解嘛,最是温柔体贴,绝对能把坎哥儿照顾的好好的。 以后坎哥儿白天就跟肥肥他俩一起学习玩耍,晚上去找菀菀。” 南宫夭夭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 “我怎么就忘了菀菀呢,交给她,确实放心,那就这么定了。” 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后面的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南宫夭夭好奇地凑到黎红棠跟前,压低声音。 “棠棠,那我们要怎么撕开那贱人的虚伪面具呢?” 黎红棠嘴角微勾,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南宫夭夭听完,沉思片刻,点头。 两人打定了主意,开始分头行事。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 陈如韵坐在梳妆镜前,两个宫女帮梳头打扮。 旁边站着容嬷嬷,一脸凝重。 “娘娘,南宫小贱人为何突然答应给心头血?之前不是特别反对。 老奴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诈?要不咱还是别去见面了。” 陈如韵从铜镜中扫她一眼,眸光阴骛。 “为何不见?嬷嬷真是老了,想不明白了。 只要她敢独身一人前来,本宫就有办法让她有来无回。 就算活着离开,那也要留下心头血!" 陈如韵发现自从慕容镍追着南宫夭夭从天机谷回来,人好像就变了。 他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还会下意识地维护南宫夭夭那小贱人! 每次她试探地说几句南宫夭夭的坏话,就会被他数落,亦或者让她闭嘴。 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万事都听她的话,什么都宠着她了。 陈如韵发现他在脱离掌控。 自己缺失的那几年,慕容镍与南宫夭夭朝夕相处,或许早就爱上她了。 要不是有十二公主牵绊着,他早就不搭理自己了。 这怎么能行,就算不爱,也要拿捏在手里才行。 陈如韵鲜红的指甲陷进肉里,眸光透着阴狠。 南宫夭夭必须除掉! “她实在是太碍事了,本宫多看一眼都气得牙痒痒,最好能让她永远消失。” 说到这里,眼底暗光闪过。 陈如韵简单收拾了下,换上狐裘披风,带着容嬷嬷悄悄走出院子。 主仆俩悄无声息地从寺庙穿过,来到一处无人的密林中。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红衣如火,鬒发如云,腰肢袅娜,沐浴在月光中。 南宫夭夭听到声音,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主仆俩,似笑非笑。 “婕妤娘娘,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第283章 留你一条命。 陈如韵自小在国舅府长大,早看惯了各种勾心斗角,又在波诡云谲的后宫待了两年多,性子早就变得十分谨慎。 她先是环顾四周,却定四下无人,才朝南宫夭夭走了过去。 跟着一起来的容嬷嬷则退到一旁去守着,眼里闪着精光,不时地四处张望,俨然一条听话的狗。 陈如韵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也懒得装温柔贤淑了。 “我让人放了你娘,她现在已经在回城的马车上了。 我信守承诺,那你也该兑现承诺了,什么时候献出心头血?” 南宫夭夭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着。 “婕妤娘娘,放心,我把刀都准备好了,自然不会让你无功而返。 只是在我献出心头血之前,有件事需要跟你掰扯清楚。” 陈如韵警惕地盯着她。 “什么事?” 南宫夭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进宫之前,不是去过一趟天机谷。 当时正好赶上世子中了春毒,听说是你帮忙解的,可有此事?" 陈如韵耸然一惊,这件私密事,除了那个不知名姓的解毒人,就只有她和慕容镍知道。 可对面的女人竟然一语道破,难道…… 脑子里一个念头瞬间冒出,并生根发芽。 陈如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当年那个女人是你?” 南宫夭夭把手中匕首竖起,在月光下闪着寒冷的光。 “婕妤娘娘为了留住一条听话的狗,还真是费劲了心思,连上床这种事情都能认下。 明明是我帮世子解了春毒,结果却成了你的功劳,借此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后来听说我和世子要成亲,你急了,快马加鞭让人送信给他,说十二公主是他的孩子。 那个蠢货竟然相信了,呵,真是搞笑。” 陈如韵被她幽冷的眸光盯得后背寒毛直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今晚找我来,到底为了何事?突然翻出陈年旧账,到底是想怎样? 反正现在一切都晚了,不管你说什么,表哥都不会相信的,他只信我。 我说帮他解毒的是我,那就是我,我说孩子是他的,那就是他的。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白瞎,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赶紧把心头血弄出来,留你一条命。” 南宫夭夭紧跟着她上前,几乎与她面贴着面。 她突然抓住陈如韵的手,把匕首塞她手里,脸上满是戏谑。 “既然这么想要,那就亲自来取啊。” 陈如韵见她神情有些疯魔,生怕她转头把匕首插自己心口窝,当即紧紧抓住。 南宫夭夭看着她颤抖的手,冷笑一声,随即用力包住她的手,将匕首扎进自己身体里。 “怎么?不敢?要不我帮帮你?” 话音落,手上用力。 噗嗤—— 刀尖插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陈如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呆。 “你……你……” 不等她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那声音何其熟悉。 “夭夭!” 陈如韵瞳孔骤然紧缩。 南宫夭夭却看着她笑了,好似染血的曼殊沙华,凄美中带着一丝得意。 第284章 大错特错。 因为燕王府出了些事,慕容镍接到紧急消息,当即离开宝佛寺,回燕王府。 在回京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剜南宫夭夭心头血之事。 一想到她那双绝望的眼睛,就心痛的不得了。 想来她当时说那话的时候,对自己失望之极,今日之后,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可十二公主得了怪病,他又不能不管,孩子还那么小。 陈如韵刚告诉他的时候,他也挣扎过,最终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 慕容镍深深地闭上眼睛,后脑勺磕在马车壁上,痛苦又纠结。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阵晃动,接着一声嘶鸣,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慕容镍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警惕地挑起车帘。 可就在车帘掀开的一瞬间,好似蜜蜂一般的东西迅速飞进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扎进了脖子里。 他只觉一阵酸麻,眼前骤然发黑,接着,人就倒在了马车里。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周围都是草丛和树木。 而他被丢在草丛里,嘴巴被堵住,完全不能发出声音。 慕容镍尝试挣扎了几下,发现并没有用,因为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更何况还被绑着。 就在他思考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 他努力调整身体,用尽全力把身体抬起来些,透过茂密的灌木丛朝声音处看去。 慕容镍看到南宫夭夭和陈如韵,不禁眉头紧拧,然后听到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对话。 ……婕妤娘娘,放心,我把刀都准备好了,自然不会让你无功而返。只是在我献出心头血之前,有件事需要跟你掰扯清楚…… 慕容镍越听越心惊。 当他得知当年的真相时,浑身的血液先是一阵冰凉,接着又变得滚烫,胸口好似塞了一团火,几欲焚天。 原来当年帮自己解毒是小师妹,并不是表妹! 原来一直在欺骗自己的是表妹,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利用。 而夭夭为了自己,失了最宝贵的贞洁,可自己还在跟她的婚礼上跑了。 慕容镍眼眶发酸,对陈如韵的怒气在四肢百骸冲撞,同时伴随着对南宫夭夭的无尽愧悔。 他恍惚想起上次在围场,南宫夭夭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确定孩子是你的吗? 她说的没错,十二公主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他都没跟陈如韵睡!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大错特错。 慕容镍使劲想要挣开,手腕甚至开始渗血,可依旧没有挣脱。 然后他就看到两人突然靠在一起,表妹把匕首捅向了夭夭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镍目眦欲裂,眼角湿润,是悔恨,是痛苦。 然后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把南宫夭夭抱起带走,剩下一人把刀架在陈如韵脖子上。 等到所有人都撤退,惊魂未定的陈如韵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冷风过,手腕上的绳被砍开。 慕容镍楞过之后,翻身而起,身后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他也没时间去追究。 他快步跑到陈如韵面前,揪住她的领口,红着眼睛质问。 “刚刚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285章 你一直都在骗我? 当慕容镍亲耳听到当年之事,愤怒又痛心,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陈如韵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是那么地信任她。 即便她背叛两人的感情,选择入宫伴圣,他也没有责备,只是一个人躲去天机谷疗伤。 当在天机谷见到她时,当知道她为自己解了春毒时,一颗心满溢着喜悦。 他告诉自己,进宫并非表妹所愿,不过是家族的选择,她也无可奈何。 这么些年,她的冷落和淡漠看在眼里,她的利用也一清二楚,却因为当初她的牺牲,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突然得知,一切都是假的! 慕容镍心如刀割,愤怒和痛苦让他难以保持冷静,声音变得尖刻。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你一直都在骗我是不是?” 陈如韵本就被黑衣人吓得魂不附体,还没站稳身体,就被男人冒着怒火的眸子灼烧。 “表哥,你听我说,我、我……” 慕容镍看着她心虚的眼神,手指紧握成拳。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从今以后,再不相干,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落,一拳头捶在她身后的树干上,瞬间鲜血淋漓。 慕容镍转身飞速离去,他要追上黑衣人,找回他的夭夭。 此时,不远处的树后,露出一片黑色的衣角。 黎红棠慢条斯理地走出,看着慕容镍火急火燎离开,看着陈如韵瘫在地上失魂落魄又歇斯底里。 她满意地点点头,事了拂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出了密林,行到山下一处凉亭,里面赫然站着三个穿黑衣的人。 白英看到她,眼睛一亮。 “小姐,我们在这儿。” 黎红棠走到凉亭里,在石凳上紧挨着南宫夭夭坐下。 “你没事吧?” 南宫夭夭早就将怀里猪肠衣包裹的血袋拿了出来,十分嫌弃地丢掉,用帕子擦着手。 “我下刀的时候,对的很准,一点事没有。” 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黎红棠,忍不住向小姐妹炫耀。 “你刚刚看到陈如韵那吓傻的脸了吗,哈哈哈,血喷了她一脸,跟个傻子一样。” 黎红棠定定看她,抬手将她抱进怀里。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很难看。” 南宫夭夭眼里的笑瞬间荡然无存,脑袋搁在她肩头。 “虽然算是小小的报了仇,可我心里一点不畅快。 那些被夺走的,终究是回不来了,曾经伤透的心,也无法愈合了。 我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或许会无趣地了此残生。” 黎红棠摸摸她的发,温柔细哄。 “不会的,夭夭,不过是被疯狗咬了一口而已,没必要如此放在心上。 世上好男人那么多,说不定转头就遇到了真爱呢,宠你,爱你,把你捧在心尖。” 南宫夭夭似乎被安慰到,抬起红红的眼睛委屈巴巴看向她。 “真的吗?棠棠。” 黎红棠郑重点头。 “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是那个狗男人眼瞎,是他的损失。 人生在世,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你以为是错过,也可能是缘分未到。” 比如慕容缙那狗东西,十分庆幸错过了他,才遇到了楼似夜。 她相信,南宫夭夭也会再次遇到真爱的。 只是现在的黎红棠怎么都没想到,南宫夭夭的真爱竟然是……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两个小姐妹抱着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黎红棠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递给南宫夭夭,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嘱咐她路上小心,还说有空会去看她。 南宫夭夭已经调整好心态,洒脱地摆手,离开,没有回头。 黎红棠送走了小姐妹,低调地回到城里。 万万没想到,在韩国公府门口,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第286章 我家娘子身娇体软胆子小。 在黎红棠的印象里,楼似夜是个内敛而温润的人,骨子里更是温柔至极。 即便忘记了一切,也选择相信她,时刻护着自己的娘子。 直到今晚不小心目睹了眼前的一切。 黎红棠将要赶到韩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晚间,明月高悬,郎然照人。 午七视力极好,刚要进巷子,就察觉不对劲,及时勒住了缰绳。 “主子,门口有人。” 既然午七没有上前,说明现在她不方便露面。 黎红棠毫不犹豫从马车里跳下来,躲在巷子口,伸头往里看。 明明站了几个人,可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台阶上的男人。 沉沉夜色里,一袭白衣如明珠生晕,廊下灯花如落雨,一举一动都如在画中。 正是楼似夜,此时他面色为冷,只觉凉月轻笼,木樨如雪。 而他对面站了三个男人,身形同样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五官如刀雕斧刻,一身贵气更是遮掩不住。 仔细看,三人眉眼间还有些相似。 黎红棠看清三人面容,怔楞过后,不禁摸了摸鼻子,多少有些心虚。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接连跑了老婆的慕容氏狗男人帮。 他们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思及此,黎红棠无奈摇头,现在出去,撞在枪口上,肯定要被咬几口,不好受啊。 那只能先辛苦一下自家相公了。 黎红棠满目爱怜地看向楼似夜,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去比较合适。 自家相公不会武功,柔弱娇羞,没有什么战斗力。 让他跟三个狗男人对峙,只怕会被咬的很惨。 正想着,慕容皓绷着一张冰块脸率先开口,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楼少师,本王不想与你为难,只想见一见黎小将军。” 自从秦芳月的尸体凭空消失不见,他已经追查了许久,至今没有找到下落。 慕容皓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沧桑,也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整一下自己了。 一双眼睛更是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台阶上的男人,大有他不把人交出来,就上去咬人的架势。 楼似夜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依旧云淡风轻。 “王爷此举怕是不妥,微臣的娘子身娇体软胆子也小。 你这般神情容貌出现在她面前,又是夜半三更,怕是会吓到她。” 黎红棠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 躲在她身后偷听的白术和白英虽看着面无表情,但憋笑已经快憋到内伤了。 慕容皓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嘴角冷冷一勾。 “楼少师,没想到你堂堂少师,竟满口谎话。 黎小将军可是战场上出了名的铁血女阎罗,你说她胆子小?简直笑话! 再者,本王今夜找来,并非要把她怎么样,只是想问她几句话,问完,本王就走!” 楼似夜眸间微敛,沉沉若一轮明月,满目清华。 “原来王爷也知道现在已是深夜,微臣的娘子早就睡下了,微臣又如何忍心叫醒她。 微臣站在这里答复王爷,已给足了王爷面子,希望王爷不要再得寸进尺。 至于王妃尸体凭空消失之事,据微臣所知,是王爷亲自把表姐抱回王府的。 棠棠虽是王妃的表妹,当天却不曾去过王府,甚至因为没见到王妃最后一面,心怀愧疚,整日闷闷不乐。 希望王爷不要再无理取闹,来纠缠棠棠,往她伤口上撒盐,否则,微臣只好上禀陛下,让他来定夺。” 慕容皓被怼的哑口无言,瞳中怒火腾腾。 可算是见识了楼少师的舌灿莲花! 他恨恨地瞪了楼似夜一眼,转身离开,却放下狠话。 只要一天找不到秦芳月,就决不放弃任何一个疑点,还会再来的。 第287章 舌战群儒楼少师。 黎红棠看着满身怒火的慕容皓黑着脸离开,再看向淡然自若如月下莲花的自家男人,心里一阵骄傲。 不愧是三元及第被皇上钦点为状元的男人啊,太可靠了。 要不是门口还有两个狗男人杵着,她现在马上就要扑过去,跳进楼似夜怀里,抱着亲两口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门神,另一个满身杀气的男人也上前,怒目而视。 “楼少师,我不想与你多说废话,今晚来只求见黎小将军一面。 若是见不到人,我是不会离开的。” 楼似夜站在台阶上,淡淡地俯视着慕容镍,满是不解。 “世子莫不是耳朵听不清楚,刚刚我已说了,我家娘子睡了,今晚谁也见不到她。 若世子想强闯国公府,还望先三思。 毕竟即便贵为世子,私闯民宅,当与庶民同罪。” 慕容镍刚刚就见识了楼似夜的口才,此时被爆击,倒也保持了些许冷静。 “我并非要强闯国公府,只是情非得已。 我深爱之人被你家娘子拐走,楼少师,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楼似夜只楞了一瞬,继而从容发问。 "世子这般说,可有证据?可是你亲眼看到我家娘子拐走你心爱之人?” 慕容镍一噎,语气略不愤。 “虽不是亲眼所见,但今日之事除了她,没有别人可以做到。 而且之前她曾出现在宝佛寺后山密林,她就在附近。” 楼似夜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世子并未亲眼看到,所有结论全凭自我推断。 世子这般,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纯属凭空污蔑啊。 我还说,今日晚间娘子一直陪我,直到入睡都未离开过国公府呢,世子又当怎么说?” 慕容镍表情瞬间有些狰狞,本着急忙慌找来国公府,只想逮住黎红棠问个清楚。 谁知人没见到,差点被楼似夜气点吐血。 “这么说,楼少师是不打算让我见人了?” 楼似夜抬头朝不远处看了眼,十分友好地提醒。 “早在世子刚到国公府的时候,我就让人去通知燕王爷了。 世子这般胡闹,胡乱构陷他人,还妄图强闯民宅,也该有人管管才是。” 慕容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燕王府的护卫首领,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而来。 胸口的火苗瞬间窜的老高,抽出长剑,气急败坏地指向楼似夜。 “楼少师,你好样的!若我今日找不到夭夭,定与你们夫妻俩没完!” 楼似夜丝毫不惧,朝赶来的王府护卫打了个招呼。 然后,慕容镍就被自家护卫团团围住,强行给带走了。 黎红棠看着乌泱泱离开的一群人,慕容镍还在挣扎嘶吼,像是疯了一样。 她扭头看向淡然如月的男人,忍不住双手捧住下巴,双眼满是星星。 自家相公战斗力太强了! 楼似夜最后看向一直没说话双手抱臂站在边上似乎在看热闹的自家妹夫。 “殿下,也是来找我家娘子的?” 慕容熙目睹了全程,心里越发肯定自己根本不是大舅子的对手。 他抿唇一笑,春风和煦。 “阿兄,我只是路过,碰巧而已。” 楼似夜淡淡瞟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 “每次佳节将至,殿下就徘徊在国公府附近,这凑巧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慕容熙确实不是凑巧来到国公府,而是因为他收到一封密信,上面竟然写着楼梦怜现在的住处。 他不确定是真是假,原本想来国公府刺探一下虚实,谁知正赶上三方会谈。 可现在,大舅哥明显看自己不顺眼,而黎红棠肯定又见不着,估计是打听不出什么了。 他嘴角抽了抽,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舌战群儒的楼少师,果然名不虚传。 第288章 今晚哥哥给你讲故事。 黎红棠躲躲藏藏,终于熬走了三个不速之客。 眼见着慕容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再也按奈不住,从巷子里跳出来,朝楼似夜扑过去。 “相公!” 楼似夜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比心里反应还快,已经张开双臂,把飞扑而来的小娇妻稳稳抱住。 黎红棠双腿缠住他的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相公,你真是太棒了!我刚刚都看到了!” 楼少师这口才这胆识,上京能与之比肩的,绝对没几个人。 看着眼冒星星的小娇妻,楼似夜耳根微红,嗔了她一眼,双手却牢牢托住她的小屁屁。 “有话进去再说吧,这样成何体统。” 看着一本正经训话的男人,黎红棠眼睛眯着,笑嘻嘻地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开始撒娇。 “那相公抱我进去,今日事情实在太多,我忙前忙后,真的好累的。” 谁能抗拒得了又娇又香又软的小娇妻呢。 楼似夜把人牢牢托住,一手护住后背,任由怀里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嘴上说着不行,成何体统,身体却诚实的很。 黎红棠黏在他怀里,嘴上说着正经话,两只手却不怎么老实,亲亲蹭蹭。 “相公,多谢你把他打发了,真是帮了大忙。 现在平王和世子都焦头烂额,甚至有些恨上陈家了,以后肯定不会全心全意帮太子了。 我们的目的已达成,卸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接下来,就剩谢家了。 谢家一倒,陈家独木难支,太子没了最强后盾,再想登上帝位,难如登天。” 楼似夜认真地听她说着当今局势,不时地点头认同。 唯有乱动的小手让他有些无奈,小娇妻到底是如何顶着正经的脸干着流氓事的。 虽然夜已深,可府里并不是没人。 两人这么抱着前行,未免引人注目。 楼似夜有些无奈,又不舍得让累坏了的小娇妻下地自己走,只能红着耳根穿行在院子里。 “今晚早些睡吧,不是白天干了很多事。” 黎红棠点头如捣蒜,乖巧地不得了,毕竟说完了正事,可以调戏自家男人了。 “我都听相公的。” 楼似夜果真对这句话没什么抵抗力,眼底深处忍不住炸开灿烂的花。 刚把人抱到门口,正要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就看到门前两个小门神。 黎翡和楼桦正坐在廊下石阶上,双手托腮,脑袋一点一点,却还在坚持。 直到看见两人走来,突然眼睛一亮,同时跳了起来。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小姑姑!” 两只崽崽儿跑到近前,仰着小脑袋,满是担心,可怜巴巴地问。 “爹爹,娘亲没事吧?” 楼似夜正要回答,突然腰下一酸,被人拧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装睡的小娇妻,心领神会。 “你娘亲已经睡着了,不能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楼桦一听,小肉脸瞬间垮了下去。 担心娘亲是一回事,等着听故事的下半段也是真的,甚至抓心挠肝,好不容易等到半夜。 黎翡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小姑姑,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然后拉住楼桦。 “弟弟,今晚哥哥给你讲故事。” 第289章 一定要把哥哥送走吗? 两只小崽子回侧间睡觉去了。 黎红棠偷偷抬起脑袋,看了几眼,略有些心虚。 “没被发现吧?” 她只是今晚想抱着亲亲相公睡觉,不想中间夹着两个小崽子而已! 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楼似夜眼底藏着浅浅笑意,想起刚刚黎翡似乎看透一切的小眼神,还是决定配合小娇妻,脸不红心不跳地安慰。 “没有发现,别多想。” 黎红棠这才放下心来,被楼似夜抱着去了浴房,洗干净之后,又给抱回床上。 她就像是软趴趴的水草,缠在楼似夜身上,娇滴滴地说累坏了,完全动不了,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家相公的服务。 楼似夜对她十分宠溺,任劳任怨地伺候小娇妻。 待把人抱上床,还要继续充当迎枕和暖炉。 黎红棠舒服地缠在他身上,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淡香。 “相公,你真厉害,我觉得以你的才华,将来肯定能做上首辅。” 不说别的,光是那舌灿莲花把人怼的哑口无言的本事,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再者,上一世,他确实靠本事坐上了内阁首辅之位。 楼似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小娇妻又在日常炫夫,却还是十分配合。 “棠棠想做首辅夫人吗?若是你想,为夫可以一试。” 黎红棠从他身前仰起下巴,锁住他的视线,笑颜如花。 “嗯,我想呢,一直很想做。” 上一世就想,但碍于两人当时尴尬的身份,直到他死,这句话都没说出来。 楼似夜抬手轻抚她的发丝,若有所思。 黎红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又说起下一步计划。 除了对付谢家,她还要去找姐姐。 谢吹雪提供的线索,她放在心上了,明知他可能只是想利用自己找到黎红妆。 可那是唯一的姐姐啊,她不可能不上心。 除了这两件,还有一件要紧事,那就是把南宫坎安顿好。 楼似夜静静地抱着她,听她絮絮叨叨,心里却喷涌着蜜糖。 以往她很少会这般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讲的,现在她应是彻底接纳自己了,才会这般毫无防备。 真好,这才是夫妻啊。 一个迷迷糊糊地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 直到黎红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楼似夜这才稍微动了下身体,低头看着怀里玉一样的人儿。 迟疑片刻,忍不住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晚安,娘子。” 第二天黎红棠起了个大早,张罗着崽子们用早膳。 南宫夭夭跑去宝佛寺办事之前,把南宫坎送到了韩国公府,让他跟两只崽子一起玩。 如今她消失在上京,黎红棠要给南宫坎解释下原因,并告诉他,要把他送去花不菀那儿。 此前南宫夭夭去看花不菀,有几次都带着南宫坎,两人并不算陌生。 所以南宫坎听完之后,没有特别的反对,只乖乖地点了下头。 黎翡和楼桦听说小哥哥要走,还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已经处出感情来了。 小哥哥虽然寡言少语,但行动力特别强,动手能力更是一绝,绝对是最好的玩伴。 楼桦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问。 “娘亲,一定要把哥哥送走吗?” 第290章 相公说的极是。 楼桦双颊鼓鼓,像只充了气的小土豆,瞪着黑亮的眼珠子,满含期待地盯着黎红棠。 谁能忍心拒绝这样的崽崽儿! 黎红棠摸摸儿子肉嘟嘟的脸蛋儿,柔声安慰。 “就是去你菀菀姨母那儿住一段时间,又不是见不到了。 你和肥肥要是想坎哥儿了,就去赌坊找他,左右离得也不远。” 楼桦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当即破涕为笑,露出小虎牙。 “那就这样说定了。" 楼似夜看着母子俩互动,眉头微皱,深思熟虑后开口。 “娘子,肥肥和桦儿还小,经常出入散尽赌坊不好吧?” 黎红棠扭头看他,嘟着红唇,略带撒娇。 “相公觉得我的安排不好吗?” 楼似夜耳根子瞬间红了,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 向来对外舌灿莲花的楼少师,面对撒娇磨人的小妖精,怂了。 “倒也不是……只是想叮嘱下……出门记得多带几个护卫。” 黎红棠噗嗤笑出声,双手拱到额前,卖了个萌。 “相公说的极是。” 三只崽子看着两人互动,心情各异。 南宫坎化身干饭机器,一句话不说,闷头喝汤啃包子。 楼桦看着不争气的亲爹,把小脑袋凑到黎翡耳边,低语。 “爹爹平日里盯着我们读书的时候,那么严厉,从来不留一点情面。 哥哥可还记得有一次,都下学了,我的字没练完。 我也跟爹爹撒娇卖惨,可一点用没有,最后还是一边流泪一边写完的。 可你再看他在我娘跟前,跟小绵羊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幼崽儿滔滔不绝地精准吐槽自家亲爹,越说越委屈,眼泪都要流下来。 黎翡朝他手上塞了个肉包子,语重心长地回。 “弟弟,你还没认清现实嘛,你在姑父心里的地位,没法跟小姑姑比。” 楼桦一听,嗷呜就哭了,嘴里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虽然早就知道,可每次面对,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这不是一个四岁的崽崽儿该承受的。 黎红棠对着害羞的楼似夜暗送秋波,完全没注意那边三只崽子的表情。 而楼似夜红着脸,顶着滚烫的耳朵,假装淡定地继续用膳。 待用完早膳,黎红棠提出带三只崽崽儿去散尽赌坊。 一是为了把南宫坎交给花不菀照顾,二是顺便让两只小崽子熟悉下路。 楼似夜忍不住又叮嘱几句,才放几人离开,顺便让丑二驾车送她们过去。 黎红棠为了让他放心,并未拒绝。 上京,散尽赌坊。 一辆华贵却低调的马车停在了赌坊的后院门口。 黎红棠当先跳下来,白术和白英也都跟来了,护卫左右。 丑二身如巨塔,毫不费劲就把车里的崽崽抱了下来。 除了大一些的南宫坎被黎红棠牵着手,其他两只小崽子一左一右坐在丑二的肩膀上。 楼似夜之所以让他当车夫,把人送过来,就是为了方便保护小崽子。 毕竟光是看着这大块头,也没人敢招惹他肩头的崽崽儿。 楼桦和黎翡也是极喜欢丑二师父的,平日里没少跟他学习拳脚功夫。 马步扎的稳,全靠丑二师父不吃不喝,全程盯着。 说多了都是泪。 第291章 街头霸王与战场阎罗。 黎红棠转头看到师徒三个夸张的造型,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虽说相公担心两只崽崽儿,也不用到这种程度吧。 “丑二,把他俩放下来,自己走,都是自家产业,有什么好怕的。” 丑二只犹豫了一下,就乖乖把崽崽儿放到地上。 楼桦当即小跑着往里冲,兴奋地不像话,还不忘扭头喊黎翡。 “哥哥,你快来呀,这里面肯定很好玩,听卯四师父说……” “主子!” 后面的话没说完,脑袋好似撞上一堵墙,当即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就在楼桦晃晃悠悠将要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 他仰头往上看,乌溜溜的眼珠子瞬间瞪直了。 还真是一堵墙,一堵肉墙! “你、你是……” 擎天狼听说主子要来散尽赌坊,同样兴奋地坐不住,拎着狼牙棒就往外冲。 但见他脚下生风,那一身晃悠悠的五花膘好似都变成了腱子肉。 看到黎红棠的时候,豆眼含笑,就想扑过去,却不防一只小崽子撞了上来,拦住去路。 他正要把小崽子拎起来,一股冷风袭来,右肩一痛。 伴随着一声啊的惨叫,人倒飞而出。 丑二眼看着刚从肩上下来的小崽子被撞,身体比心里反应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抱起楼桦,一手将擎天狼推了出去。 “你没事吧?桦哥儿。” 楼桦被抱在怀里,眼睛还盯着地上的擎天狼。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此时,黎翡走到近前,乌黑的眼睛极为深邃。 “是见过,在万寿大街的小巷子里。” 楼桦惊奇地瞪圆眼睛,声音拔高。 “啊,是他呀,那个偷袭我们的坏蛋!” 话音刚落,那边火急火燎跑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扯住擎天狼的胳膊,把人拽起来。 龙傲天和霸天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把兄弟弄起来,然后看向黎红棠。 “主子,这是怎么了?” 黎红棠看着互带敌意的两方人马,及时站出来打圆场,但说来话长。 当初龙傲天三兄弟还是万寿街上有名的金牌打手,被慕容婉滢花重金雇用,想要来一场美救英雄。 结果被黎红棠搅黄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自那次之后,黎红棠就把他们收编了,然后放到散尽赌坊当护卫。 三人虽说是草班子,可拳脚功夫还不错,再加上常年在街上混迹,多少有些威慑力。 有人赶在散尽赌坊赖账的话,放他们出来震慑威胁一下,妥妥的。 可谓物尽其用。 至于擎天狼为何对她如此崇拜,每次见她都眼冒金星,同样说来话长。 当初龙傲天被她用金叶子说服,答应来散尽赌坊,但两个兄弟多少有些不服气。 他们觉得给个女人打下手,有些伤他们男人的自尊。 黎红棠也不惯着,干脆按照江湖规矩,打一架,胜者为王。 擎天狼打之前有多嚣张,打之后就有多狼狈。 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可他偏偏还不服,伤好了之后,又继续挑战。 为了彻底收服三人的心,黎红棠一开始想的是,务必让他们心服口服。 对于他们的挑衅和挑战,来者不拒。 后来发现……他们好像脑子不怎么好使,尤其是人高马大的擎天狼。 黎红棠只能用最狠的一招。 当擎天狼又来找她挑战的时候,她干脆把双手背在身后,让他双手。 结果……擎天狼被揍得更惨了。 也是那次之后,他总算认清了街头霸王与战场阎罗的差别,对这个新主子心服口服,发誓忠心不二。 擎天狼也不在轻视女人,甚至对新主子产生了无限崇拜。 每次看见黎红棠,都瞪大了眼,崇拜地看着她。 哇,主子好棒! 要不是因为他块头实在太大,还以为这是哪家怀春的黄花大闺女! 第292章 叫我小龙,叫他大狼。 黎红棠解释完,两方人马才鸣沙收兵,空气里看不见的硝烟弥散开。 作为三兄弟里的嘴霸担当,霸天虎最先站出来缓和气氛,充分发挥了马屁王者的强项。 他看了两眼楼桦,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满含热泪冲上去,想要抱一抱主子的好大儿。 “原来是主子的儿子!难怪跟主子长得那么像,一样的英明神武!” 无语望天的黎红棠:…… 当初为何脑子一热,要把这三个傻缺收编,现在请佛容易送佛难。 楼桦也被这突然的热情吓到,双臂环住丑二师父的脖子,丝毫没有要跟他热情拥抱的意思。 霸天虎冲到跟前,就被一根手指头顶住了脑门,再难前进一步。 他仰头看着铁塔般矗立的丑二,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我只是想跟主子的儿子打个招呼,大哥别误会。” 丑二依旧没有开口,只用眼神俾睨着他,好似碾在脚下的蝼蚁,气势上就把人震慑住了。 楼桦看着两人,眼珠子转了转。 他是娘亲的乖崽崽儿,爹爹说了,凡事都要先体贴娘亲。 为了让娘亲的手下和谐相处,他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的手指。 他朝霸天虎伸出一只小胖手,奶声奶气地说。 “你好,我是楼桦。” 然后指着紧贴丑二大腿的黎翡。 “这是我哥哥,黎翡。” 就在霸天虎骑虎难下的时候,突然收到小主子的橄榄枝,整个人好似久旱逢甘霖的苗苗,瞬间支棱了起来。 他小心地伸出手,捏住楼桦胖嘟嘟的指尖,晃了两下。 “小主子,你好,我是霸天虎,你可以叫我阿虎。" 然后礼尚往来,也介绍了下两个兄弟。 龙傲天和擎天狼站在一起,被点名的时候,面带微笑看向两只崽崽儿,眼里是少有的无限爱怜。 “小主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小龙,叫他大狼。” 黎红棠站在边上,看着好似认亲现场的诡异画面,抬手捂住了眼睛。 相公说的没错,散尽赌坊确实危险,不能多来,真怕两只崽子被同化成傻子。 “都别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实在没眼看,辣眼睛。 黎红棠率先拉着安静的南宫坎走了进去。 楼桦被丑二放了下来,他和黎翡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 龙傲天三兄弟走在最后头,眼睛依旧热辣辣的盯着两只崽子,都快冒出火了,还不时地小声嘀嘀咕咕。 “不愧是主子跟楼少师的崽子,瞧这漂亮劲儿,真是咱上京城最好看的崽崽儿。” “二哥,你上次还说街角豆腐西施的儿子是上京最好看的孩子。” “咳咳……你懂什么,行走江湖,这都是话术。” “不过,主子的两只小崽子确实长得极好,跟上好的五花肉一样。” “五花肉……咱读书少,其实可以少说话的……” 那边黎红棠刚进门,但觉一阵香风扑面,已被人抱住了。 “棠棠你来啦!” 黎红棠从一阵香软中抬起头,真怕多抱一会儿,要流鼻血了。 “几日不见,我家菀菀越来越漂亮了。” 第293章 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花不菀玉容精致,一双圆澄澄的杏眼水波潋滟。 自从当了散尽赌坊的幕后老板,干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跟当初被狗男人算计时,判若两人,就像重新活了过来。 花不菀有些羞涩,被夸的耳朵都红了,嗔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她牵着的南宫坎。 “坎哥儿,快让姨母看看,长肉了没。” 一边说着,一边摸摸南宫坎的小脸,眼里满是柔情。 南宫坎鲜少与人亲近,被黎红棠拉着手,已经很不自在了。 现在又被摸脸,耳根子通红一片,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吐出一句话。 黎翡发现他的不自在,走上前,奶声奶气地叫姨母。 花不菀当即被转移了视线,双手抱起奶娃娃,吧唧亲了一口。 “肥肥都长这么高了呀。” 楼桦也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花姨母,桦哥儿也来了。” 花不菀从不会厚此薄彼,当即把黎翡放下,又把楼桦抱起,也亲了一口。 楼桦只觉一股香风萦绕,小脑袋扎在绵软之中,有些晕晕乎乎。 这个姨母真的跟花儿一样,好香呀。 还是黎红棠最先发现,拎着小崽子的后衣领,把人强行拽过来。 但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花不菀身前,忍不住暗忖。 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艳福不浅。 三只小崽子被龙傲天三兄弟暂时带去玩了。 黎红棠不放心,让白术也跟去了。 她则带着白英,跟着去了花不菀住的屋子。 关上门,两姐妹继续聊着。 先是花不菀将散尽赌坊的账本拿给她看,说起赌坊经营,她眼里带光,滔滔不绝。 黎红棠认真地听着,并不是查账,只是很喜欢小姐妹现在的状态。 公事说完,又聊到了私事。 黎红棠问小姐妹最近可有碰到心仪的人。 小姐妹之前遇过渣男,被伤透了心,能让她彻底走出来,除了搞事业,还是要开启一段新恋情。 花不菀原本说起赌坊经营之事口若悬河,突然被问恋情,有些傻呆呆地没怎么反应过来。 可黎红棠眼尖地发现,她耳朵红了,似乎有情况。 女人的直觉总是惊人地准。 花不菀咬着红唇,还偷偷摸摸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棠棠,你派来赌坊跟我一起共事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此话一出,换黎红棠一脸懵,想了想她口中之人,讶然。 “你说卯四?” 黎红棠瞬间回想起当初卯四毛遂自荐要来散尽赌坊的场景。 当初就觉得他的目的不单纯,没想到,竟是冲着自己小姐妹来的吗?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故作淡定地问。 “卯四他怎么了?他人应该不用怀疑,对我绝对衷心。” 花不菀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不是怀疑他对你不忠,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黎红棠被勾起了兴趣,循循善诱。 “怎么个不对劲法儿?” 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稍后一定要找卯四好好问清楚。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卯四竟瞒着她,一早就在打窝边草的主意! 第294章 你是为了菀菀吗? 花不菀看着小姐妹担忧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捏紧衣角,犹豫片刻才开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卯四总管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似乎我欠了他什么,有种淡淡的冷漠和……幽怨。 棠棠你知道的,我之前磕到了脑袋,前尘往事全忘了。 万一真是我以前哪里对不住他……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黎红棠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发,轻声安抚。 “别怕,也许真如你所说,只是想多了。 这么些年,你因为失忆,总选择避开人群,缺少交际。 尤其是男人,估计除了钱侃那狗东西,你也没接触过其他人了,会敏感很正常。” 花不菀不疑有他,开心地抿着红唇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棠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肯定是我多想了。” 黎红棠闻言,有些心虚。 她只是想在弄清事情真相前,极力安抚小姐妹,并不能保证卯四没什么小心思。 所以跟花不菀聊了会儿之后,便寻个理由单独去找卯四。 花不菀对她向来信任,未做他想,便欢喜地去跟三个小崽子玩了。 黎红棠在后院七拐八拐,终于走到边角的一处小院。 卯四出自药王谷,一手毒术冠绝天下。 往日里待在将军府,便独自辟了个小院,专门用来捣鼓各种毒药,偶尔也炼下丹。 主动请缨来散尽赌坊后,也不忘老本行,在后院偏僻的角落也弄了个丹药房,闲来无事就闷里面。 黎红棠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忍不住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捣鼓一团黑黢黢不知是药是毒的少年,那身水蓝色的袍子格外惹眼。 卯四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眼睛一亮。 “主子,你怎么来了?” 少年面如美玉,眸似飞星,眉眼间夹着风流,琳琅俊美。 黎红棠的注意力却全在那块黑黢黢的东西上。 “你又在捣鼓什么?” 卯四停下手上动作,极为小心地把那物收拾好。 “我在尝试做一种药,可以帮助恢复记忆的药。” 他说的极为自然,没有任何遮掩,反倒让黎红棠楞了下。 现在身边需要帮助恢复记忆的,也就花不菀一个。 难道……他真对小姐妹有非分之想! “你是为了菀菀吗?” 卯四手上动作一顿,然后继续装箱,垂着头没再看她,也没回答。 此时的沉默,显然就是默认。 黎红棠靠近桌边,试探开口。 “当初你毛遂自荐要来散尽赌坊帮忙,就是为了接近菀菀? 毕竟以前的你成日里只会沉迷研究各种毒,从未听说你对管理赌坊感兴趣。 这么看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跟菀菀之前就认识吗?” 黎老将军收养的十二地支,虽说大部分都是战场上的孤儿,却也有在上京偶然救下的。 卯四就是其中之一。 黎老将军有次过年回京,顺带接到任务去剿匪。 回来的途中,在一处密林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卯四。 第295章 表哥,在忙啊。 卯四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没人知道,被救下时,只是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出于求生的本能,攥住黎老将军的衣角,死都没有松开。 出于同情,黎老将军将他带回府,找大夫医治无果后,找关系把人送去了药王谷。 少年在那里一待就是八年,直到被墨玉令召集,学成出谷,就成了十二地支的卯四。 黎红棠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但联想到他是在上京郊外被救,或许他就是上京人,跟花不菀小时候认识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沉默不语的卯四,黎红棠眯了眯眸子,没再步步紧逼。 “我不管你是不是认识菀菀,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菀菀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若你敢伤她分毫,定不轻饶你。” 卯四闻言,抬头看她,眼神复杂,语气倒是十分坚定。 “主子,我不会伤她的。” 黎红棠得了准话,此行任务圆满,临走前,又忍不住开口。 “菀菀刚受过一段情伤,现在就跟敏感的小兔子一样,你莫要吓到她。” 卯四目送着她离开,眸光逐渐晦暗,伸出艳红的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似在自言自语。 “……确实像小兔子……” 黎红棠从卯四那回来,又去找花不菀,跟着玩了会儿。 直到两只崽子筋疲力尽,又交代好好照顾南宫坎,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竟意外遇到了办事的秦子钧。 当时马车穿过热闹喧嚣的长街,途径金水河畔的时候,她在车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挑帘而望。 正见一行人穿着制式皂靴从一间妓院走出,羊皮底子踩在青石板路上。 而他们手中压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妓女,正呼天抢地,流着泪喊冤枉,说她不是敌国奸细。 黎红棠眉头微皱,正欲收回视线,与为首之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 那人着一袭绯色飞鱼服,眸如美玉,肌如莹石,冷峻惑人,透出七分寒意。 正是秦子钧。 他似乎敏感地察觉到窥探的视线,抬头望过来,脚步微顿。 秦子钧只楞了一下,扭头跟身边人说了什么,然后径直朝马车走来。 黎红棠想立刻放下车帘,显然已经晚了。 真是好奇害死猫。 她只能让午七停下马车,继续挑着车帘打招呼。 “表哥,在忙啊。” 秦子钧在来的路上,抽出雪白的帕子将手擦了许多遍。 待到近前,依旧将手背在身后,犹豫片刻才开口。 “我阿姐在哪里?” 秦芳月原本不过回家参加祖父的寿宴,却突然传出死讯,接着又消失无踪。 慕容皓像只疯狗一样,四处查找,甚至还去过国公府闹,越发证实了秦芳月失踪是真。 或许别人会相信,可秦子钧不信。 他在锦衣卫所待了那么久,经手的案子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听了大概,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可人没找到之前,他不会跟家里人说,只会让他们再伤心一次。 秦子钧让锦衣卫暗中调查,最后指向了黎红棠。 然后他就让人停手了,没有再继续查下去。 第296章 娘亲心里只有你爹。 秦子钧问完之后,便锁住了黎红棠的视线。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撒谎。 黎红棠感觉自己瞬间成了被审问的犯人,心里犹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秦子钧见她迟迟不开口,剑眉微皱了下,换了句话。 “我阿姐可还活着?” 然后生怕她为难一般,又补充了句。 “我只要个结果,不会告诉任何人。” 有了这个保证,黎红棠放宽了心,长舒一口气,点了下头。 毕竟靠她一个人捂着这么大的秘密,对外祖家也不好交代。 若是拉表哥下水,以他的本事,定能让魏国公府的人信服。 秦子钧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开口。 因为之前退亲之事,两人再见面,本就有些尴尬。 如今又一个在马车上,一个在外面站着,还如此扎眼。 黎红棠轻咳一声,刚要说就此告别,突然一个小脑袋从身下伸出车窗。 楼桦小手扒拉着车框,睁着迷迷糊糊的睡眼,嗓音带着奶气的沙哑。 “娘亲,你在跟谁说话呀?” 秦子钧听到“娘亲”两字,身形骤然一僵,眼神也有些涣散。 他盯着虎头虎脑的小崽子,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若当年他和表妹顺利成了亲,孩子或许也能跑了,会不会也这般可爱…… 直到黎红棠的声音响起,才骤然将他的神思拉回。 “桦儿,叫表舅。” 楼桦已经隐约看清立在对面的高大男人,尤其在那张冷峻惑人的脸上停留少许,立刻警觉起来。 他就像是护食的小老虎,支棱起皮毛,就差龇牙咧嘴地咬人了。 开口喊表舅的时候,露出了小虎牙。 黎红棠并未发现楼桦的异常,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十分热情地介绍。 秦子钧却一眼看出小崽子眼里的敌意,先是一愣,继而薄唇微勾。 还真是个聪明的小崽子。 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刚好瞧见旁边有卖糖人的。 秦子钧跟黎红棠说了一句,先别走,转身朝小摊子走去。 黎红棠看着挺拔俊秀的男人站在摊子前,拧着眉头认真挑选糖人,不觉有些想笑。 谁能想到呢,提出名号可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指挥使,竟在买糖人。 楼桦仰头看向自家娘亲,突然抬起小胖手,企图遮住她的眼睛。 “娘亲,除了爹爹,你不能看其他漂亮男人。” 黎红棠:…… 明明没什么,为什么从小崽子嘴里却听出了“红杏出墙”的味道。 她把楼桦的小胖手攥住,又吧唧亲了一口。 “傻儿子,放心吧,娘亲心里只有你爹,其他男人,不管老少,都入不了我的眼。” 楼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像是守卫了亲爹的女人,自豪感油然而生。 母子俩正说着话,黎翡突然也凑了过来,显然他被声音扰醒了。 “怎么了?” 黎红棠帮他顺了顺翘起的头发,满目爱怜。 “没什么,偶遇了你表舅,他去给你们买糖人了。” 黎翡顺着视线看过去,一眼认出了秦子钧,虽然只在国公府见过一次,却印象深刻。 楼桦赶忙过来,捂住他的眼睛,气呼呼的。 “哥哥也不要看。” 黎翡:…… 他有些无奈,然后问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这么排斥表舅,那一会儿他买了糖人,你可要吃?” 第297章 还是爹爹最好看! 楼桦被黎翡突然的发问暴击了灵魂。 他向来偏爱甜甜的零嘴儿,糖人简直是他的最爱。 尤其是造型奇特的糖人,又好看又好吃。 楼桦心里正进行疯狂拉锯,到底是舍弃口腹之欲守护爹爹的娘子,还是遵从内心欲望…… 然后面前突然伸过来一支栩栩如生的大老虎糖人。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瞪圆,灿若星辰,那小胖手就好似不听使唤一般,朝糖人伸去。 因为口水的缘故,吐字都不清楚了。 “大老斧……” 黎翡看着没什么气节蠢蠢欲动的傻弟弟,似乎早猜到他会这样,眼里盛满了无奈和宠溺。 “弟弟,你可想清楚了?” 吃了这个糖人,你可就认可表舅了。 楼桦立刻伸出左手,企图阻拦自己的右手,一脸艰辛地挣扎着,都快哭了。 “可是这个大老斧太威风了,跟真的一样,一定特别好吃。” 黎红棠只想捂脸,遁走。 傻大儿,你爹要是知道你这样耐不住诱惑,肯定会老泪纵横。 原来老父亲的爱,竟比不过一支糖人。 秦子钧看着两只崽崽儿,不明白他们为何不把糖人接过去,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他俩不喜欢? 可是小孩子,一般不都嗜甜么。 在诏狱令无数囚犯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面对两只小崽子却犯了难,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你们不喜欢糖人?” 话音落,其中一支大老虎已经被小胖手捏住。 楼桦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然后看向秦子钧,又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哼唧。 “不要以为一支糖人就能收买我,哼,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在我心里,还是爹爹最好看!" 秦子钧:…… 怎么就扯上楼少师了?还好看? 平日里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秦子钧生怕自己的冷脸吓到崽崽儿,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把一支巨龙糖人递给黎翡。 出于礼貌,黎翡双手接过,软糯地叫了一声表舅。 楼桦已经舔了好几口,忙到无法分心再开口。 可是听到黎翡叫表舅,多少有些心虚。 自己吃了人家的东西,却不叫人,好像有些不礼貌。 他别扭地把小屁屁挪了挪,闷着头,极小声地叫了下表舅。 黎红棠都快被傻大儿的操作臊死了,这熊孩子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她有些无奈地看向懵呆中的秦子钧。 “表哥,谢谢你买的糖人,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办事。” 本意说完这句,就赶紧离开,不曾想秦子钧又从背后拿出一支兔子糖人,递给她。 “表妹,我记得你是丁卯年生,小时候最喜欢兔子。” 说到后面似乎有些羞涩,声音越来越小。 黎红棠不由瞪圆了眼睛,难怪他刚才一直把左手背在身后! 她又恍惚想起,小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出门扫街的时候,秦子钧经常会给她买兔子糖人。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他还记得。 黎红棠不知他是何意,虽说只是个极普通的糖人,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万一楼似夜知道这事,会吃醋吗? 第298章 相公,你在等我们回家吗? 黎红棠有些狐疑地看着秦子钧。 糖人这零嘴儿明明是哄孩子的啊,自己都长大出嫁甚至有娃了,再被当做小孩子,有点不合适吧。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许表哥并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给两只崽崽儿买糖人的时候,顺手给自己买了一个而已。 思及此,黎红棠笑着接过,再次道谢。 秦子钧微转头,长舒一口,没人知道在等待她接过去的时候,捏着糖人的手微颤。 想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手起刀落,染血都不会颤一下,可偏偏面对她情难自已。 黎红棠将他的别扭看在眼里,再次提出要离开。 这次秦子钧没有说什么,朝两大一小点点头。 黎翡礼貌地回以点头,还喊了声表舅,并摆了摆手。 楼桦虽不喜欢这个靠近娘亲的男人,但吃人嘴短,跟着摆了摆手。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秦子钧才转身离去。 黎红棠坐在车里,看着两只崽崽儿认真地吃糖人,忍不住问。 “那么好吃吗?糖吃多了,牙会疼的哟。” 黎翡一听这话,原本还打算再咬一口的,立刻停住。 小姑姑说的对,不能贪甜。 楼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已经放下糖人的哥哥,飞速地狂舔了几口,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黎红棠被他傻里傻气的样子逗笑,忍不住捏捏小胖脸。 “你们若真爱吃,哪天让卯四师父给你炼点带甜味的养身丹。” 虽然吃起来都是甜的,但卯四的丹药用的却不是普通食材,对身体更好。 原本蔫哒哒的崽崽儿瞬间支棱起来,楼桦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她。 “我要好好跟卯四师父学习炼丹!” 那以后自己想吃,就可以随时炼了。 黎红棠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回以鼓励的眼神。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国公府。 刚走进门,就看到站在树下的楼似夜。 庭院里满树繁华,灯花如雨,他转身遥遥看过来,一举一动如在画中。 黎红棠楞过之后,眉眼带笑。 相公这是在等她回家呢! 楼桦看到亲爹,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楼似夜无奈把飞驰而来的小肉弹接住,抱在怀里。 楼桦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双手圈住亲爹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黎红棠牵着黎翡的手走到近前,狐疑地看着父子俩。 以前也没见两人这么黏糊啊,楼桦这小崽子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不等她开口,楼似夜就看了过来,眸光略有些复杂。 黎红棠被看得有些心虚,却还是抿唇一笑。 “相公,你是在等我们回家用晚膳吗?” 楼似夜点头,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眸光在她艳红的唇上扫了一圈。 黎红棠并未多想,当即抱着黎翡,跟父子俩一起朝膳堂走去。 用晚膳的时候,父子俩也没表现出异常。 只是楼似夜偶尔会停下来,安静地看着她进食。 黎红棠自诩脸皮厚如城墙,也忍不住红了耳朵,抬头嗔他一眼。 两只崽子闷头干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黎红棠并未提及偶尔秦子钧的事,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根本没必要。 却不知,某人可不这么想,直到第二天…… 第299章 我没有吃醋。 在黎红棠眼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楼似夜都不是会吃醋的男人。 上一世的楼首辅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也可舌战群儒,心里的算计一点也不少。 这一世的楼少师有些害羞,还没有被朝堂里的糟污事染黑,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谁能想到呢,如此这般明月清风的男人,他还会吃醋! 不仅会吃醋,貌似还是个千年老醋缸! 事情还要从黎红棠那晚跟秦子钧偶遇说起。 估计是楼桦那小崽子把兔子糖人的事儿跟他说了。 当天晚上一切正常,她没主动提起,楼似夜也没问。 可第二天她回到府上,却看到满院子摆的都是糖人!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四处都是立起的草扎,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糖人。 要说跟那晚秦子钧送她兔子糖人没关系,鬼才相信! 黎红棠心虚地钻进屋里,正看到男人坐在桌前,似乎在全神贯注地读书。 “相公,院子里怎么那么多糖人呀?” 楼似夜头都没抬,声音也略有些冷淡。 “哦,回府的途中遇到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我见他可怜,就把他的糖人都买下了。” 黎红棠明显不信。 一个老爷爷就算一天不吃不喝,也做不了这么多的糖人,更何况还都是兔子的。 可她又不能戳穿,讪讪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小手讨好地给他捏了下肩膀。 “相公真是悲天悯人,乐善好施,我能嫁给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可楼似夜似乎并不买账,说的话有些酸里酸气。 “是吗,可我觉得这么多的糖人,都没有你之前吃的甜。” 黎红棠急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强行将他手中的书拿走,在他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双手圈着他的脖子。 “我根本就没有吃呀,相公。” 说起来,她是真冤枉啊,秦子钧买的那个糖人,她一口没碰。 毕竟那是她小时候的喜好,现在早就不嗜甜了。 生怕楼似夜不相信,她还主动举起小手,准备发誓。 “相公,你别听桦哥儿瞎说,臭小子肯定添油加醋了,你相信我,真一口没吃。 别的男人给的东西,就算是表哥,只要不是相公,那都是不行的。 我早说了,我的心里只有相公一个,日月可鉴。” 楼似夜见她真的举起手要发誓,赶紧拉住,脸色已经好很多了,显然是被哄好了。 可一想到自己吃醋的幼稚做派,心里又有些不齿。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可当时听到的时候,就莫名觉得酸。 尤其他还知道,黎红棠跟秦子钧当年定过亲,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以致于回府的途中在街上看到糖人,鬼使神差地找到摊主,让他加班加点做了很多,还指明了只要兔子形状的。 现在听她这么说,越发觉得自己太幼稚。 “我不是吃醋,你别瞎想。” 黎红棠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忍着笑意,认真点头。 “嗯,我没瞎想,我知道你没吃醋。”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却有些不对味。 楼似夜干脆把人抓住,以吻封箴,堵住了她的嘴。 爱意缠绵,满室馨香。 第300章 老房子着火。 楼似夜搂着黎红棠从书房出来,依稀可见耳朵和脖子有些红。 他轻咳一声,让笔先把满院子的糖人,拿去送给街上的乞儿。 黎红棠软在他怀里,全靠他托着腰才站稳,忍不住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出神。 自家醋缸相公,于感情上单纯的像小白兔,完全看不到几年后腹黑如狐的楼首辅的影子。 这一世改变了那么多事情,他还会再次成为内阁首辅吗? 楼似夜被小娇妻火辣辣的视线盯着,想忽略都很难。 “怎么了?” 刚抬脚离开的笔先听到自家主子温柔如水的嗓音,走出院子的时候忍不住转头偷看一眼。 若非主子确确实实站在那里,还以为被掉包了,或者难道被夺舍了? 黎红棠却丝毫不觉得自家相公的声音有什么问题,她就喜欢温柔如水的楼似夜。 “就是突然发现相公的喉结好性感,尤其在你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想咬一口。” 楼似夜手上微微用力,越发搂紧了她的腰。 “棠棠,别闹。” 黎红棠踮起脚尖,往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跑开了。 “相公,我出门办点事。” 楼似夜盯着她艳红的唇瓣开开合合,然后目送着她离开。 黎红棠确实有事。 自从上次谢吹雪跟她说了庄奉銮的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也怀着一丝猜疑。 她听风楼暗中查了一下,但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这反而更说明了一个问题,庄奉銮绝非只是教坊司的奉銮,她身上肯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否则不会那么干净。 这样的话,只能她自己亲自出马试探了。 黎红棠只带了白英,两人换上男装,大摇大摆走进了教坊司。 进去之后,直奔主题,开口就要找庄奉銮作陪,想看她跳舞。 教坊司的红姑见她气度不凡,出手更是阔绰,不敢轻易得罪。 赶紧回说,今晚庄奉銮已经有客人了。 黎红棠闻言,试探开口。 “点了庄奉銮的人,不会是嵬翼营的谢将军吧?” 红姑震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差在脑门贴上“你怎么知道”了。 黎红棠朝她摆手,径直朝着庄奉銮的住处走去。 “没事,我跟谢将军熟的很,他不会介意的。”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还用猜,恐怕全上京的人都知道。 谢吹雪以前不近女色,活得就像个和尚,上门帮忙扯红线的媒婆不少,都被打发了。 坊间因此有传闻,谢将军很可能是那方面……不行。 可不久前,谢将军像是老树逢春,更像是铁树开花,开始找女人了。 而他看上的女人,正是教坊司的庄奉銮。 最怕老房子着火,老男人“情窦初开",恨不能日日住在教坊司。 坊间对他的传闻风向也因此改变,谢将军那方面好像突然……又行了。 对此,谢吹雪才不管不问,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包括谢家的人。 仗着把他认回了谢家,就觉得他该感恩戴德,对他们唯命是从。 谢吹雪对此嗤之以鼻,当初他为何会回谢家,彼此不该心知肚明么。 说到底,互相利用而已。 第301章 你心上人的替代品。 教坊司,天上月。 海月走进屋里,看到主子侧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似乎睡着了。 她去拿了毯子,小心翼翼上前。 凑近的时候,看到主子的红唇微动,在说什么。 海月好奇地把耳朵贴近,却只隐约听到“……我等你回来……” 原来是做梦了吗? 自昨晚从外面回来,主子眉间便锁着哀愁,似乎有什么心事。 难得在梦中,好像梦到了开心的事,嘴角挂着浅淡的笑,紧锁的眉也松开了。 海月极小心地把毯子给她盖上,才迈着小步走出,刚到门口,正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被吓了一跳。 就在她将要开口的时候,被男人制止,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海月犹豫片刻,想到什么,朝男人弯了下腰,走了出去。 庄奉銮陷在梦里,光怪陆离。 她再次梦到了憨厚老实的少年,让她情窦初开的少年,亦是让她笑口常开的少年。 春日的暖阳里,少年拉着她的手,在漫山遍野的春花里奔跑。 少年抱着她躺在花田里,红着脸对她说,你比花还美。 夏日的荷塘中,泛舟湖上,小船随着波纹轻轻晃动。 少年羞涩地抓着她的手,将一朵荷花塞进去,满含期刊地问她。 你喜欢我吗?我很喜欢你,此生只喜欢你一个。 秋日的原野上,两人策马奔腾。 少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转头大声朝她喊。 你愿意嫁给我吗? 冬日纷飞的大雪里,少年红着鼻头,深情又不舍地看着她说。 等我功成名就,便上门求亲,你等我! 说完,忍不住抱住她,在额头轻吻一下。 少年红着脸大步离开,一步三回头,嘴里喊着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站在缤纷的大雪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红唇才勾起,声音娇俏。 我等你回来。 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天色大变,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袭来,几乎将她埋进厚厚的雪堆里。 她感觉身上又冷又疼,呼吸越来越困难。 “醒醒,醒醒……” 庄奉銮倏然睁开眼睛,不禁大口呼吸,心有余悸地抱住双臂,身上仿佛依旧带着无尽的寒冷。 “你梦魇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才将她的神思拉回。 庄奉銮仿佛此时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正弯腰站在美人榻前,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自己。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慢慢与梦里的少年重合又剥离。 她心头一跳,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恢复淡然自若,不露任何破绽,冷着张脸下逐客令。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要再来了。” 谢吹雪非但没走,反而在美人榻前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美丽的眸子。 “刚刚你在梦里,一直在喊雪,雪……莫不是……” 不等他说完,庄奉銮皱眉打断。 “将军切莫要胡思乱想,不过是梦中落雪。” 谢吹雪深深看她一眼,倏然勾起薄唇,浅笑。 “哦,我以为你是梦到什么流血事件了,一直在喊血……原来是下雪了啊……” 庄奉銮身体倏然一僵,感觉入了他的套,颇有些气恼地瞪他。 “将军先是不请自来,又偷听她人梦语,均非君子所为,望将军自重,莫要给家族蒙羞。” 谢吹雪面对她的指责,只浅笑一声。 “我不过是个可随意丢弃的私生子,狗屁的家族,更遑论蒙羞。 至于君子……外界都说我是泥腿子,乞丐翻身,跟君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庄奉銮神情微怔,有些恼,又有些无奈。 这男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撵走撵不走。 她绷着一张冷若冰霜的美人脸,略带嘲讽。 “你把我当成你心上人的替代品,就不怕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会伤心?” 第302章 嫌弃他读书少? 庄奉銮看着谢吹眼前的男人,眼尾带着一丝疏离。 谢吹雪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嘲讽,可他却像是被蛊惑般,越发从她的神情中看到黎红妆的影子。 红妆生气的时候,也是这般眼尾带着薄怒,面无表情地说出伤人的话。 实则她的内心比谁都柔软。 谢吹雪锁住她的视线,语气坚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我倒是希望她能为此伤怀,那说明她至少还活着,至少还在意我。” 刚回上京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做梦,梦到红妆出现在他的梦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 即便是这样,他心底也隐隐开心,至少红妆还会入他的梦。 可最近,红妆出现的越来越少,她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 或许是知道他经常来教坊司找其他女人生气了,又或许眼前之人就是真的红妆! 谢吹雪心里这般想,眼神越发专注,恨不能把她的伪装拆干净。 庄奉銮似乎被他灼热的眼神烫到,最先撇开头,不再直视。 “我说了,我不是她,望将军就此打住,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再者,我虽人在教坊司,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想也不愿做任何人的替身。” 谢吹雪神情有些痛苦,却也不想再逼她,退而求其次。 “我不会把你当成她,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希望可以偶尔跟你倾诉。 你可以不用回应,只要静静听着就行,我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她的好。” 庄奉銮红唇微动,想反驳,可所有的路都被他堵死了。 这男人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思敏捷,为了能继续来找她,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 两人正互相对峙,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海月的声音。 “这位爷,我们主子不方便见客,已经有客人在了……” 谢吹雪瞬间黑了脸,浓黑的眉毛竖起,对那位硬闯的人十分不满。 却不想想,自己也是个不请自来,且怎么都轰不走的狗男人。 庄奉銮倒是觉得松了口气,再这么单独对着谢吹雪,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海月,让客人进来。” 然后转头看向谢吹雪,再次下逐客令。 “谢将军,你也听到了,我这儿有新客……” 不等她说完,谢吹雪坐直了身体,隐含怒火的眸子看向门口。 “我不介意。” 庄奉銮:谁问你介不介意了! 吱呀—— 房门开启,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谢吹雪看着眉清目秀的小白脸,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原来庄奉銮喜欢这种白面小生。” 庄奉銮的视线在黎红棠身上逡巡,好似发现了什么,红唇微勾。 “是啊,相较于只会干架的粗野之人,我们更喜欢惊才绝艳的书生。 我们可以跟书生聊风花雪月,可对粗野之人,只能对牛弹琴。” 谢吹雪:…… 这是嫌弃他书读的少? 黎红棠不顾阻拦,径直走进来。 看着横眉冷对一身寒气的谢吹雪,倒是一点也不惊奇,反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第303章 我跟他之前的恋人很像。 黎红棠仔细观察庄奉銮的表情,察觉她似乎不待见谢吹雪,当即十分贴心地帮忙赶人。 “庄奉銮,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都是小生的错,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假装跟庄奉銮有约,明示谢吹雪插了自己的队,让他赶紧主动退出。 谢吹雪依旧黑着张脸,不高兴全写在眼角眉梢,丝毫不加掩饰。 原本想赖着不走,可看到庄奉銮的表情,还是决定暂时离开。 “既然庄奉銮有客在先,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话音落,转身离开,倒是十分干脆。 只是路过黎红棠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庄奉銮听到男人说“改日再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神情亦是十分复杂。 黎红棠一直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对着谢吹雪的背影出神,好似不经意地问出口。 “庄奉銮跟谢将军很熟吗?” 庄奉銮下意识摇头,有些急于想撇清关系。 “算不上熟,不过是他近些时日经常来罢了,但并未多说什么。” 黎红棠哦了一声,察觉到她并不想继续谈谢吹雪,当即换了话题。 “上次给庄奉銮带的面药用过之后如何?” 或许谢吹雪一时认不出她的男装,可庄奉銮肯定一眼就认出她来了,也就没必要再遮掩。 果真,庄奉銮听她提起面药,并未表现出惊讶,还给了些反馈以及改进建议。 一个住在教坊司的女人,整日里接触的都是形形色色的美女,对于面药养颜霜这种东西,最有发言权。 两人因此打开话题,就女人护肤养颜用品谈了许多。 黎红棠认真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偷偷打量。 她真是会是姐姐吗? 带着这样的质疑,黎红棠不放过她的任何小动作,企图从中找到熟悉的地方。 在庄奉銮认真讲解时,她突然冷不丁地插入一个提问。 “庄奉銮听说你经常去千金堂……旁边的一个小巷子?" 庄奉銮话音一顿,抬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不知你是从何得到的消息,但纯属无稽之谈呢。 我们每月出门有限制的,就那么几次,多是去千金堂买东西。” 黎红棠眼神一扫而过,笑着说,可能是那人看错了。 就在庄奉銮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又听她说。 “跟你接触多了,越发觉得你跟我一个熟人很像,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性格脾气。” 庄奉銮动作一顿,又迅速恢复如常。 “哦,倒是有趣,之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黎红棠楞了一下,不由想到谢吹雪。 “是谢将军吗?他也说你跟他认识的人很像?” 庄奉銮没有丝毫犹疑地点头,甚至还带着些调侃。 “没错,他说我跟他之前的恋人很像。” 黎红棠总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看她表情,又没有发现异常。 若她真是姐姐,应该尽量避免这个话题才是。 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人抓不着头脑,更无从下手去击破。 果真是个聪明又防御性极强的女人。 第304章 狡猾的狗男人! 黎红棠看着眼前不露声色的女人,脑子转得飞快,决定换个突破点。 既然谢吹雪不管用,那就用家人来试探。 若她当真是姐姐,不可能没有丝毫触动。 “那看来我跟谢将军的感觉有些相似呢,因为他曾经的恋人就是我阿姐。 我也觉得庄奉銮很像我阿姐,虽然样貌完全不同,却总有那种熟悉感。 阿姐特别宠爱我,可我从云州回上京后,却找不到她的人了。 你说,她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呢?连我成亲都未曾出现。” 提到黎红妆,她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不是为了试探庄奉銮特意装出来的,确实是勾起了对阿姐的思念和担忧。 庄奉銮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撇开头,看向窗外。 “若你阿姐真的爱你,是不可能凭空消失而不留只言片语的,或许她是身不由己,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 黎红棠盯着她的侧脸,企图抓住蛛丝马迹。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姐肯定不舍得丢下我,定是万不得已才为之。 我曾经收到几次秘密消息,有人在暗中帮我,我很希望那人就是阿姐。” 庄奉銮闻言,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带着疏离感。 “黎小姐,你似乎对我说的太多了,这不是我该知道的。” 黎红棠却摇头,眸光坚定。 “我说了你跟我阿姐很像,对你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我知道,不管我对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出卖我的。” 庄奉銮苦笑,似乎无话可接。 黎红棠却还在继续。 “原本我们有个幸福的家,后来因为去云州平息战乱,闹得家破人亡。 现如今整个将军府只剩我和四岁大的侄子,希望阿姐可以早日找来,跟我们团聚……” 她说了很多,甚至说起正在接受治疗的黎正卿,以及消失的大哥黎正阳。 庄奉銮就像是最好的听众,认真地听完每一句话,表情始终如一,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黎红棠一直偷偷观察她,对此,颇有些失望。 用家人试探这一招,似乎也没用。 她眼珠一转,再次切换话题。 “刚刚说有人暗中给我递消息,帮我救回了二哥,我一直很想知道是谁。 连我都收集不到的隐秘消息,那人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那人会不会待在一个可以获取无数重要消息的地方?比如教坊司。” 庄奉銮原本从容的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黎小姐真是说笑了,待在教坊司的女人,可没有这么大能耐。 若有重要客人来此,谈论时,我们是要避开的。 偷听客人的重要谈话,被发现的话,可是小命难保的。” 黎红棠淡淡地哦了一声。 再次肯定一点,眼前这个女人真是无懈可击。 她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根本不给人试探的空隙。 黎红棠有些失落,决定暂且放弃,又跟她随意聊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只是她刚走出院子门口,就看到单脚靠在墙边的谢吹雪。 他居然没走! 刚刚不会在偷听她和庄奉銮谈话吧? 这个狡猾的狗男人! 第305章 你不觉得恶心吗? 黎红棠也不打算给男人面子,直接开口问。 “你刚刚是不是在门外偷听?” 谢吹雪脸不红心不跳。 “不是门外,是窗外。” 黎红棠:…… 能把厚颜无耻演绎得这般自然,也是厉害。 “你也听到了,我试探多很多次,但她没有丝毫破绽,她不是阿姐。” 谢吹雪眸光暗沉,皱着眉。 “不,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 黎红棠简直嗤之以鼻,开口满是讥讽。 “呵,想找女人了,还打着怀念旧爱的幌子,你不觉得恶心吗? 幸好阿姐没有跟你在一起,三心二意还死不承认,你根本不配喜欢我阿姐!” 话音落,冷着脸转身离开,不再跟他废话。 谢吹雪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眸光越发暗沉。 黎红棠出了教坊司,白英凑到耳边低语几句。 主仆俩没有先回国公府,而是去了一趟将军府。 黎红棠走进书房,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女人一身华贵紫衣,面容冷艳,转头看向她。 “主子。” 黎红棠看着陌生的脸,忍不住摇头,也有心试探。 “申九,为何每次见你,都是不一样的脸? 知道你易容术厉害,自己人就不用这般遮遮掩掩了吧。” 申九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几乎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平日里她喜欢顶着美艳的女人脸,虽然面孔每次都不同,但气质相似,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高冷。 似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面容,包括黎红棠这个主子。 申九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接这一茬,直接开始汇报。 “主子,你让听风楼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 庄奉銮确实偶尔会在晚上出现在万寿街的小巷,但每次都十分隐秘。 我们的人跟了许久,几乎每次都被甩开。 直到前些天,我亲自去跟踪,才发现她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个小院。 我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到第二天才去确认。 那个小院住了俩人,看上去像一对母女,平日里鲜少露面。” 黎红棠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 “那对母女叫什么可打听到了?” 申九点头,继续说。 “那个女孩儿叫豆豆,她平时喊女人兰姨,应该不是母女,却十分亲昵,像是从小把她带大的乳娘。” 黎红棠眉头皱起,喃喃自语。 “怎么觉得豆豆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申九又把剩下的信息汇报完,然后离开,说是回去继续调查。 黎红棠带着白英离开将军。 回去的马车上,原本靠在车壁上闭目静思的人突然睁开眼。 “我想起来了!桦哥儿曾提到过豆豆!” 楼桦晚上偶尔还是会去蹭睡,顺便还会拉着黎翡一起。 一家四口躺在床上的时候,两只崽崽儿总会说起白日里的事情。 很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趣事,比如新交了个朋友。 黎红棠分明记得,楼桦曾说在千金堂附近玩耍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儿,叫豆豆。 他说那女孩儿长得非常漂亮,声音特别甜,想跟她交朋友。 还羞涩地向亲爹请教,如何跟女孩子做朋友。 第306章 我一定是捡来的! 楼桦确实问了,然后就被亲爹的回答给整自闭了。 自从那次在巷子里偶然救了豆豆,楼桦就对小姑娘上了心。 那么漂亮的妹妹,合该整日里一起玩儿。 可惜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是豆豆鲜少出现。 楼桦托着肥嘟嘟的小肉脸,有些伤感地问亲爹。 “爹爹,我最近认识一个女孩儿,我约她经常出来玩儿。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失约,明明一起玩的时候她很开心呀。" 楼似夜当时正坐在桌前画图,闻言,抬头扫了眼傻大儿,语气认真地问。 “有没有可能是……嫌你长得丑?” 楼桦:…… 小崽子嗷呜一声就哭了,小肉脸瞬间挂上了泪珠,比被人抢了媳妇还伤心。 正坐在他旁边认真读书的黎翡被哭声打断,抬手拍了拍弟弟的后背,以示安慰。 亲爹的杀伤力着实有点大了。 一直到用完晚膳,楼桦都耿耿于怀,闷闷不乐,看向亲爹的眼神带着幽怨。 他扒拉着房门,露出小脑袋,盯着亲爹的寝室。 眼见着亲爹抱着娘亲进了屋,当即抱着小枕头,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就在亲爹打算做什么的时候,他爬上了床,挤在两人中间。 一句“娘亲,我怕,要跟你睡”,让黎红棠软了心肠,抱着好大儿吧唧亲了一口。 楼似夜看着小崽子得意的后脑勺,那搓呆毛都要竖起来了。 小崽子绝对是故意的! 楼桦躺在娘亲香软的怀里,小屁屁对着亲爹,黑暗中眯起了眼睛。 他虽然有些粗心,但并不傻,每次他来蹭睡,第二天亲爹的脸色都不好看。 哼唧,来呀,互相伤害啊。 对于父子俩那点“勾心斗角”,黎红棠多少是知道点的。 但为了当个好后娘,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之事必须得问。 黎红棠刚回到国公府,就跑去找两只小崽子,然后就在书房看到了夜读三人组。 没错,楼似夜正带着两只崽子一起学习。 美其名曰,饭后消食。 楼桦皱巴着小胖脸,都快成苦瓜了。 小小的一只,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毛笔,埋着头,似乎正在画什么。 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灿若星辰,就差在脑门写上“娘亲,快来救我”! 黎红棠轻咳一声,走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两只崽子的功课。 毕竟是相公正在教孩子学习,不能突然打断。 “桦哥儿这画的什么呀?绿毛龟吗?” 楼桦闻言,眼里兴奋的光瞬间散得一干二净,小嘴委屈地嘟着。 “娘亲,我画的是小青蛙。” 黎红棠:…… 眼看着小崽子红了眼眶,珍珠泪马上要落下来,赶紧找补。 “啊,原来是青蛙,倒是有些神似。” 楼桦小嘴一瘪,眼泪倾盆,仰着脑袋嗷嗷哭。 黎红棠着急忙慌看向楼似夜,眼里都是求救! 楼似夜放下手中的书,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楼桦桌前,低头看了几眼。 “确实很丑。” 话虽短,杀伤力极强。 简直二次暴击。 楼桦现在对“丑”这个字有心理阴影,没想到亲爹又往伤口上撒盐。 小崽子一头扎进黎翡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嗷嗷嗷,我一定是捡来的! 第307章 不愧是惊才绝艳楼少师! 楼桦感觉自己小小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小脑袋趴在黎翡肩头,有些幽怨地看着亲爹。 此时,楼似夜正毫无所觉地站在小娇妻身后,看着她作画。 没错,黎红棠不过是想来找小崽子问点事情,就被自家相公抓了壮丁。 理由就是,她已经好几天没跟小崽子一起学习了。 黎红棠差点泪流满面。 可她实在不想看书呀。 上一世跟端木老头学习医术,她就很厌恶看医书,结果被老头子折磨得昏天黑地。 现在想想,都觉得脑袋昏昏,两眼发花。 黎红棠抱着楼似夜的手臂甩来甩去,努力撒娇。 刚好看到楼桦放在那儿未完成的画作,灵机一动。 “相公,要不我也作幅画?” 楼似夜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面上绷着冷清,眸底却满是宠溺,点了下头。 黎红棠如临大赦,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毛笔开始龙飞凤舞。 楼桦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已经停止的眼泪又有落下的冲动。 两只小手抱着黎翡的脖子,可怜巴巴又满含羡慕嫉妒。 “哥哥,你看到了吧?以前我说不想读书,要蹲个马步或者作画,爹爹都一口回绝了。 可是娘亲就说了一下下,爹爹就同意了,人跟人的区别咋这么大呢?" 黎翡自然是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能拍着弟弟的后背,安抚。 “姑丈只是对你的要求高了些,弟弟你别多想。” 楼桦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是怀疑。 两只小崽子盯着桌前的两人,看着就像一副美好的画卷。 黎红棠自觉各项才能都还行,但作画却没什么信心。 小时候姐姐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她以各种理由偷溜出去,舞枪弄棒才是她的喜好。 画技只能说刚入门,也就比楼桦好那么一点点。 在三元及第的楼少师面前作画,纯属班门弄斧。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果然没多久,楼似夜就看不下去了,已经叹了两次气。 黎红棠抬头看向他,明艳的瞳珠溶溶,像被火烤化的糖汁,甜蜜得能滴坠而出。 楼似夜无奈一笑,在她背后弯下腰,握住她的小手。 “看来我娘子的画技有待提高,今日开始,我亲自来教你。” 他的鼻尖窜入一股药香,掺着淡淡的其他香气,让人头晕目眩。 楼似夜只觉一股热浪钻入四肢百骸,稍微把身体后撤了些。 黎红棠却丝毫未察,只觉自己的手被他牵着,像是有了魔力一般。 原本粗糙丑陋的梅枝,瞬间开出蓬勃的花,热烈绽放,跃然纸上。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喜,丝毫不吝啬夸奖。 “相公,你好棒呀!不愧是惊才绝艳楼少师!” 楼似夜的耳根微红,松开手,轻咳一声,淡淡评价。 “你的绘画功底虽不深厚,胜在画的有意境,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黎红棠忙不迭点头,甚至没听清他违心的评价。 楼桦却听得十分清楚,小嘴噘着,能挂只小鸭子了。 “哥哥,你听到了吧?明明娘亲画的梅花比我的还难看。 爹爹嫌我的丑,却说娘亲的很有意境,呜呜呜,原来爹爹是这样的人。” 黎翡却好似早就看透一切,拉着他的小手手。 “弟弟,我们还是先出去找点吃的吧。” 第308章 他在怀疑庄奉銮? 两个崽崽儿觉得自己很多余,正手拉手准备出去觅食,被叫住了。 黎红棠对着严苛认真的相公各种撒娇,勉强完成了当天的课业。 她高兴地抱住楼似夜的脖子,吧唧在侧脸亲了一口。 刚扭过头,就看到企图出逃的两只崽子。 黎红棠走过去,一手一只给拎回桌边,然后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 “听说你们最近新认识个好朋友,叫豆豆是吧。 桦儿,你说豆豆长得跟小仙女一样,那你画出来,让为娘看看。 还有肥肥,你还记得抱走豆豆的兰姨吧?你把她也画出来。” 出逃的小崽子被逮回来,还被交代了新任务。 楼桦原本满是不情愿,嘴巴噘得老高。 结果老母亲一句话,就让他欢天喜地拿起笔,笔走龙蛇十分投入地作起画来。 “为娘要是觉得豆豆真好看,过些年她长大了,指不定会帮你去提亲。” 黎翡看着打了鸡血的傻弟弟,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他是个乖崽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开始仔细回想兰姨的样貌,想要认真完成小姑姑交代的任务。 “小姑姑,其实我们只见过兰姨一次,就是第一次见豆豆的时候。 后来,我们又见过豆豆两次,但都是她偷溜出来的,且时间很短就跑了。” 黎翡虽然年纪小小,心思却很细腻。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怕自己没记仔细,画的兰姨跟现实样貌会有出入。 黎红棠一眼看穿他的担忧,摸摸他的脑袋,鼓励说没事,尽管画就是。 黎翡这才弯唇一笑,低下头,一边回想一边作画。 楼似夜坐在边上,看着两只全情投入的崽崽儿,忍不住好奇。 “为何对那小女孩儿如此感兴趣?” 黎红棠并未瞒他,把自己的猜测和怀疑都说了。 楼似夜听闻跟她姐姐有关,神色也凝重了些,忽然想到什么。 “今年的探花郎你可认识?” 黎红棠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提到探花郎? 楼似夜直接道出一个名字,谢怀。 今年的探花郎,出自谢家。 而谢怀,正是黎红妆相公谢恒的亲弟弟。 黎红棠怔楞片刻,眉头皱起,脑子里隐约勾勒出个模糊的少年郎面容。 她还在云州的时候,收到姐姐的信,曾简单提及过这个小叔子。 “谢怀入翰林院了?” 楼似夜点头,眼里难得带着一丝赞赏。 “嗯,任职翰林院编修之职,不得不说,少年英才。”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听闻,谢怀似乎最近也常去教坊司。” 教坊司的放春山一直深受朝中文官的喜爱,可饮酒谈诗,可读书聚会,可红袖添香,亦可附庸风雅。 谢怀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初入官场,自然要逢迎上司。 再加上他本身出自名门谢家,也有很多人上杆子巴结他,想要帮他庆祝。 谢怀第一次提及的庆祝地点就是放春山。 此后,大家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便常把饮酒谈诗聚会的场所定在那里。 “谢怀经常去教坊司,会不会也发现了什么?甚至可能也在怀疑庄奉銮?” 第309章 灵魂画手,毁人不倦。 楼似夜虽不爱与人交际,可身在官场,即便他不爱听,也总有人在他耳边念叨。 因为是谢家人,他便格外留意了些,尤其谢怀还是妻姐的小叔子。 如今听黎红棠怀疑庄奉銮的身份,不由想起了这一茬。 黎红棠听他说完,警觉地皱起眉。 看来越来越多的人盯上庄奉銮了,她要赶在其他人前面才行。 两人正沉思着,奶里奶气的嗓音响起,还夹杂着一丝骄傲。 “娘亲,我画好了。” 黎红棠看着自信满满的好大儿,凑过头去。 待看清小崽子的画作,努力眨了几下眼,然后默默地扭过头。 说好的小仙女,漂亮到不行,为何纸上只有一个粗线条的……隐约又模糊……看起来是个人形? 也许她知道豆豆为何不喜欢楼桦了。 这简直是灵魂画手,毁人不倦。 楼似夜似乎早就猜到这结果,毕竟他几乎每天都在被好大儿的画作荼毒眼睛。 他现在再看纸上线条简单的“小仙女”,都觉得有些眉清目秀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适应。 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桦双手叉腰,骄傲地抬着小下巴,因为画得太过投入,小脸蛋儿上还沾了点墨,像只调皮的奶猫。 “娘亲,这就是豆豆,是不是很漂亮?” 黎红棠努力咬着红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实在是怕打击到好大儿的自信心。 她一手拉住楼似夜的胳膊,疯狂眨眼。 “相公,你来说一下吧,我的画技难登大雅之堂,也不好去评价别人的作品。” 楼似夜看着小娇妻给自己挖的坑,又大又圆,还不得不往里跳。 他轻咳一声,绷着严肃的脸,像极了检查课业的夫子。 “若是豆豆见到这幅画,可能以后更不会理你了。” 楼桦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嗷呜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我以后再也不作画啦!” 黎红棠嗔了楼似夜一眼,倒也不用这么诚实。 她把小崽子搂进怀里,轻柔地帮他抹去脸上的墨。 “你爹的意思是,你的画技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俗话说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只要你今后认真练习,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爹的。” 楼桦感觉被伤得体无完肤,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他只想静静。 “小姑姑,我画好了。” 黎翡那边也完成了兰姨的画像,递了过去。 黎红棠正搂着楼桦,给他擦眼泪,趁着他的小手随意看过去。 心里想着,黎翡跟楼桦差不多年纪,两人又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和异术,画技应该不大。 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可当她看清画中人的时候,却倏然顿住了。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中人,红唇微启,讶异到失声。 楼似夜见状,好奇地凑过来,当即眉眼舒展,抬手摸摸黎翡的脑袋。 “肥肥的画技真是突飞猛进,小小年纪,画功却很如此扎实,以后定前途无量。” 黎翡画的人确实栩栩如生,甚至能从眉眼间窥探到“兰姨”的真实长相。 黎红棠把楼桦递给楼似夜抱着,双手拿起黎翡的画,凑近又盯了片刻,忽然开口。 “是明兰!” 明兰,黎红妆的大丫鬟。 第310章 父子相杀局。 黎红棠双眸瞠大,捏住宣纸的手有些颤。 楼似夜还是头次见到小娇妻如此表情外放的一面,即便她平日里总喜欢调戏自己,却也是内敛的。 可见此时的她真的很激动。 “你认识?跟你姐姐很熟?” 黎红棠一边点头,一边手起宣纸,作势就要往外走。 她一刻钟也等不及了。 她要再去见一见庄奉銮。 楼似夜一手抱着小崽子,一手揽住她的腰。 “棠棠,已经很晚了,即便你去了教坊司,也不定能见到庄奉銮,不如明日再去?” 教坊司这种地儿,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想见庄奉銮,并没有那么容易,很可能被拒之门外,且引人注意。 黎红棠脚步顿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确实有些莽撞了。 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呢,万一庄奉銮真的是阿姐,可能还会因此给她带去隐患。 她把画再次铺展在桌面,眸光微动。 “她是明兰,我阿姐的贴身大丫鬟。 虽是丫鬟,却是从小跟我阿姐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 我平日里也总叫她明兰姐姐,府里没人把她真的当丫鬟。 庄奉銮若不是我阿姐,缘何会跟明兰偷偷见面?也许我的直觉并没有错。” 楼似夜把楼桦放下,走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肩膀。 “棠棠,越是接近真相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 我知道你阿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住气,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越是多一个软肋,就越是可能被人拿捏,不管何时,不管何事,掌控权都要在我们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楼似夜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黎红棠不禁仰头看他。 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多年后腹黑狡诈的楼首辅。 即便他现在失忆了,可骨子里却是没变的,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嗯,相公说的极是。” 黎红棠就这样被说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准备明天再去一探究竟。 而两只小崽子正并排站在桌面,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副画像。 楼桦歪着脑袋,一脸问号。 “哥哥,我跟你天天待在一起,吃的比你还多,为什么画技差这么多呢?”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黎翡摸摸他的头。 “有没有可能,画技好坏,跟吃多少并没有关系?” 楼桦继续疑惑。 “那跟什么有关系呢?” 黎翡肉嘟嘟的小脸带着沉思。 “也许我们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就像我们的容貌,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 楼桦眼睛一亮。 “哥哥,那你说,我比较擅长什么呢?” 黎翡摸着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等他想出答案,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 “或许你比较擅长吃喝……玩乐。” 楼桦扭头看向亲爹,然后…… 嗷呜—— 小崽子再次哭了起来。 黎红棠伸手在自家相公腰上捏了一下。 就算是事实,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啊。 她跑去抱住哭唧唧的小崽子,一通安慰。 楼桦抱着她的脖子,呜呜哭了几嗓子,然后抬头看向亲爹,红着小肉脸,还带着鼻涕泡。 “娘亲,我好伤心,需要安慰,晚上要跟你一起睡。” 楼似夜:…… 黎翡看着暗潮汹涌的父子俩,幽幽叹息一声。 父子相杀局又来了。 第311章 新晋探花郎。 黎红棠惦记着姐姐的事儿。 第二天先是去了将军府一趟,交代完事情,便赶去了教坊司。 她带着白英,两人穿着男装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相较于其他男人,她们看上去更唇红齿白,白皙灵秀,甚至比一些教坊司的歌姬舞姬还漂亮。 刚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今日教坊司似乎格外热闹,人也比往常多一些。 黎红棠找到红姑,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二话不说,先砸了一袋金叶子。 “今日为何人这么多?” 红姑见她眼熟,仔细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可不就是人傻钱多的那位主儿,还总喜欢女扮男装来找乐子。 大端朝民风开放,女人喜欢女人,也不是没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够漂亮,喜欢就不分男女。 红姑心里猜测,黎红棠就是个喜欢女人的主儿,这癖好也不是不行,只要钱给够,管他男女! 她把金叶子塞袖筒里,笑得好似一朵花。 “哎哟,这不是李公子嘛,可不赶巧,今儿我们庄奉銮忙得很,没空陪您,要不我给您重新找一个舞姬?” 这位主儿每次来,都找庄奉銮,很可能喜欢跳舞的。 黎红棠为了掩盖身份,第一次被问的时候,随口扯了句“我姓李,叫我李公子”。 此后再来,都是以李公子自居。 “舞姬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为何今日如此热闹?可是有什么活动?” 红姑拿起香帕捂住嘴,神神秘秘地凑近她。 “李公子可知,近日咱上京最出风头的人是谁?” 黎红棠摇头。 红姑抬手往某个包间指了指,压低声音。 “那必然是谢家那位新晋的探花郎啊。” 黎红棠哦了一声,想起昨晚楼似夜说的话。 谢怀虽然只是探花郎,风头却远超状元郎,只因出身名门谢家,受人人追捧。 “所以谢怀今日也来教坊司了?这么多人都是给他庆祝呢。” 心里多少有些鄙夷,不就是个探花,至于这么大排场么。 自家相公当年可是三元及第呢,百年难得一遇,也没炫耀过。 红姑不知她心中所想,又把谢怀夸了一顿,不仅文采斐然,长得也是玉树临风。 黎红棠翻了个白眼,打断她。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溜达一下。” 见红姑还警惕地盯着自己,又摆摆手。 “放心,我暂时不会去找庄奉銮的。” 没错,只是暂时。 红姑这才放下心,扭着水蛇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白英终于找到说话机会,有些担忧。 “小姐,我们要先撤吗?今日人多口杂,朝中很多大臣也在,万一被认出身份……” 黎红棠摆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越是人多,反而越好办事,能趁乱隐藏身份呢。 主仆俩刚打定主意,准备先混进包间,偷听一下他们的谈话。 可惜好巧不巧,刚拐进走廊,就被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叫住了。 “你们是、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出、出现在这儿?” 第312章 你用哪只手碰的她? 黎红棠带着白英,正打算偷摸摸敲晕两个端酒上菜的下人,借此混进包间。 就被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 主仆两人转过身,看着对面一脸醉意的络腮胡男人,眉头同时皱起。 络腮胡看清两人的容貌,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色眯眯地盯着两人。 “哟,长得不错呀,让爷香一个,就放你们离开。” 一看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想来经常在教坊司寻欢作乐,甚至男女不忌。 黎红棠非常厌恶醉醺醺的臭男人,根本懒得搭理,带着白英就要离开。 两人刚转身,谁知身后男人突然猛扑过来,拽住她的袖子,就要强行把人扯进怀里。 白英手已经放到身后,斧头摸在手上,怒火重重。 黎红棠眼底厌恶更甚,却给白英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动手。 人多眼杂,引起骚乱就不好了,她还要偷偷去找庄奉銮呢。 虽没让白英动手,却也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醉鬼。 她手上用力,隔着衣服,反手扯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拽,同时一脚踹向其双腿间。 男人痛得龇牙咧嘴,痛苦的尖叫声还没发出,就被白英塞了个东西在嘴里,堵住了。 他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裆部,脸已经痛得扭曲了。 黎红棠冷哼一声,擦了擦手,转身离去。 一片衣料被利落地割下,掉在地上。 络腮男痛得瘫在地上,满头冷汗直冒,颤着手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痛苦的到吸气声不绝于耳。 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那两个“小白脸”早就不见了踪影。 “真他娘的晦气!最好别让老子再碰到……” 不等他说完,后脑勺突然一疼。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已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身在何处。 络腮胡头疼欲裂,还没看清四周,就开始骂娘。 “哪个龟孙儿竟敢暗算老子!还不赶紧把老子放开,否则跟你没完!老子……” 威胁的话还没吼完,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绣云纹的锦靴。 他顺着那修长的腿往上,看到一张清润的脸,一双清华无双的凤眸。 络腮胡倏然睁大了眼。 “楼……” 刚冒出一个字,就被眼前的男人打断。 “你刚刚用的哪只手碰的她?” 络腮胡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碰什么?” 男人看上去静淡出尘,不染凡俗,可出口的话,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算了,两只手都不老实,那就把手筋都给挑了吧。” 络腮胡是武将,这要是挑了手筋,那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他吓得面无血色,不管对面男人为何要这般做,赶紧认怂道歉,想逃过一劫。 “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 话音未落,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走上前。 一个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椅子上,同时卸掉他的下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另一个指尖捏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有些嫌恶地拎起他的胳膊。 手起刀落,动作快而准。 络腮胡双眸瞬间充血,痛得脸部抽搐,身体拼命左摇右摆。 没多久,双臂垂了下来,好似木偶一般,失去生机。 第313章 偷听,非君子所为。 楼似夜知道黎红棠要来教坊司,昨晚就开始担心。 今日去东宫,太子突然说要去教坊司。 楼似夜心里波澜起伏,面上不动声色地问缘由。 太子也没瞒着,说是今日翰林院在教坊司有聚会,他想起趁机去拉拢新晋一批文官。 虽说那些初入官场的职位还不高,但都是后起之秀,越早下手越好。 他身为太子亲自前往,放低姿态,拉拢效果会更好。 这是太子谋士团给出的主意。 楼似夜淡淡地点头。 太子不曾想他竟愿意一同前往,讶异地揶揄。 “楼少师以前不是最厌恶这种场合?” 确实厌恶,现在也十分不喜。 可有什么办法呢,小娇妻在那里,而他的心也一直吊在那里。 太子见他不说话,又暧昧地拍拍他的肩膀。 “看来楼少师开窍了,哪有猫儿不喜腥,这才对嘛,活得跟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有什么好。” 说完,大笑几声,走了出去。 太子带着一批人,十分低调地进了教坊司,直奔翰林院学子聚集的放春山。 刚进去的时候,确实掀起了一阵波澜,然后就是让人作呕的吹捧阿谀。 楼似夜心里厌恶,面上无波无澜。 直到笔仙匆匆走到身后,附耳低语几句,瞬间变了神色。 他随便找了个由头,跟太子说了两句,便出去了。 果然他的担心不是无来由的。 竟然有登徒子敢调戏小娇妻! 虽说黎红棠是远近闻名的女阎罗,可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小娇妻,只有自己能“欺负”。 刚把人收拾了一顿,走出门,就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男人靠在门廊的柱子上,双手抱臂,一脸戏谑,眼底却藏着极深的暗潮。 “楼少师,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没想到谦谦君子也有这般心狠手辣的一面。” 楼似夜神情微变,又极快地收敛,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殿下,偷听,非君子所为。” 慕容缙站直身体,走到他身边,声音越发阴恻恻的。 “不知阿棠是否知道你黑暗的一面?呵,真有趣呢。” 于慕容缙而言,楼似夜抢了自己女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碍眼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无论从外表还是家世,都不输眼前的男人,可偏偏黎红棠两世都选了楼似夜! 他曾问过幕僚原因。 幕僚听到这个问题,大惊失色,可到底是皇子的幕僚,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 震惊之后,开始分析。 最后结论,楼少师温润如玉,是很能吸引女人的那种谦谦君子。 慕容缙嘴上没承认,心里却起了狐疑。 也许阿棠喜欢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就因为他比自己温柔? 可他又立刻否认了。 他想起上一世狡猾的老狐狸,楼首辅下手的时候,可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即便楼似夜现在还没坐到内阁首辅之位,可骨子里是同一个人,不可能变的。 所以,他派人暗中盯着楼似夜,定要抓住他的把柄,揭开他虚伪的面具,让阿棠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这不,机会就来了。 对于他的挑衅,楼似夜却依旧淡然,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 “棠棠与我日日同榻而眠,自是无话不谈,无所不知。” 言下之意,黎红棠早就知道我的为人,你别白费心机了。 慕容缙看着他得意又炫耀的嘴脸,火气蹭蹭往上冒。 阿棠是他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楼似夜微点头,带笔仙两人离开。 “殿下,太子还在等微臣,那便先告辞了。” 慕容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邪勾,带着嗜血的笑。 “呵,看你能自信到什么时候,阿棠可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你的,蠢货。” 第314章 棠棠不喜欢。 慕容缙眸光暗沉,冰冷的视线目送着楼似夜离开,才转身进了屋。 他看着绑在椅子上的络腮男人,厌恶地朝护卫吐出两个字。 “弄醒。” 护卫让人拎来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下去。 络腮胡打了个哆嗦,醒来,看清周围的人,瞳孔骤缩。 “你、你、你们要……” 他已经被吓到结巴,语无伦次。 慕容缙不等他说完,从袖子中划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在他腿上,顿时鲜血迸溅。 “你算什么东西,本宫的人你也敢碰!” 络腮胡痛到面容扭曲,浑身颤抖,已被折磨到发疯,可他至今不知碰了谁,招来这么两个杀神。 慕容缙不等他哀嚎,一脚踹在敞开的双腿间。 咣—— 络腮胡连着身下的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想要蜷缩,却手脚无力,想要哀嚎,下巴早就被卸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缙却并未放过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对着脑袋砸开花。 地上溅了一滩血。 慕容缙一脚踩在他脸上,使劲碾了几下。 “狗东西,你那脏手也敢碰她!竟妄想活到明天!” 旁边的护卫面无表情,八风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 “王爷,人已经断气了。” 慕容缙厌恶地抽回脚,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几下,嘴角露出不屑。 “呵,只挑了手筋?到底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 心里升起一丝鄙夷,现在的楼似夜还不是几年后腹黑狠辣的楼首辅啊。 染了血的帕子被丢在地上,慕容缙走了出去。 “处理了。” 没多久,屋子被处理干净,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响起。 楼似夜站在门前,鼻尖依稀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漫。 笔仙看着他,欲言又止。 “主子,你早、早就猜到殿下会把人处、处理掉,是吗?” 所以才没有走,藏在暗处,看完了全程。 楼似夜面容无波无澜,转身离开。 “不想脏了手而已,棠棠不喜欢。” 每日相处,他日渐发现小娇妻喜欢温润如玉的君子,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染上血腥,只能借刀杀人。 笔仙跟在他身后,凑到寡言少语的砚亭旁边,压低声音。 “主子是不是跟以前有、有点不一样了?” 自从主子失忆后,总觉得他的行事作风大变,有时候甚至会给人阴森的感觉。 砚亭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回他。 “有没有可能主子以前就是这种人,只不过藏得很深呢。” 笔仙脚步顿住,张大嘴巴,满是不可思议。 主仆三人再次消失在走廊。 对于此处的血腥,黎红棠丝毫不知,她正忙着混进谢恒所在的雅间。 可不等她混进去,有人推门而出。 定睛一看,正是谢恒,身后跟着他的小厮。 黎红棠穿着婢女的裙子,手里端着托盘,故作镇定,继续往里走。 与谢恒擦肩而过时,隐约听他问小厮。 “谢吹雪今日又来了吗?” 小厮垂着头。 “来了,正在庄奉銮处。” 黎红棠听到庄奉銮,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又隐约听到那人说。 “……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心生厌恶……” 第315章 狗东西敢诈她? 谢恒很厌恶谢吹雪? 黎红棠从主仆两人身边走过,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谢吹雪是二房的庶子,谢恒作为长房嫡子,不喜这位兄弟也在情理之中。 但黎红棠总觉得他说话时的语气,跟他平日里大相径庭,带着一股狠劲,似乎谢吹雪对他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黎红棠低着头把酒端进去,又跟着其他人悄无声息地混了出来。 不等她松口气,就看到前方廊下站着的男人。 黎红棠楞了一下,转身就溜,想假装没看见,却被男人叫住。 “阿棠,好巧啊。” 黎红棠:鬼才相信只是巧合! 慕容缙悠闲地站在那里,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这狗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派人盯着她,否则不可能被抓包。 毕竟她换了衣服,又乔装打扮了一番。 黎红棠脚步不停,想继续装聋作傻。 慕容缙眯了下暗黑的眸子,嘴角挑起。 “阿棠,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 一句话,让黎红棠顿在原地。 慕容缙不仅知道她在找人,还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儿! 不会是在诈她吧? 黎红妆转过身,与他对视。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要找的人。” 慕容缙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眼里是藏不住的志在必得。 “阿棠,我们那么熟悉,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互相试探。” 黎红棠依旧警惕地瞪着他。 狗男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怎么会知道阿姐的下落? 慕容缙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阿棠,上次我说二公子在我那儿,可曾骗你? 你把二公子劫走,我并未追究,因为我知道二公子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家人对你有多重要,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在二公子送到你手上后,我又着手帮你找黎大小姐。 阿棠,我这么费心劳力,只是想让你开心。” 虽然他话说得很诚恳,可黎红棠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不可能轻易上套。 “我的家人,我会自己去寻找,不劳殿下操心。” 话音落,转身欲走。 慕容缙眼底流光闪过,故意提高了音量。 “阿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吗?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下落,却总被我捷足先登,你当真不好奇?” 黎红棠确实好奇。 不仅仅因为这两件事,而是对慕容缙整个人都感到好奇,因为现在的他跟上一世很不同。 对自己过分的偏执,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可她知道,慕容缙不可能轻易告诉自己。 “殿下为何一直纠缠于我?” 他不应该跟谢若谨在一起,然后联手谢家二房,谋取皇位吗? 成功留住了她,慕容缙不禁薄唇勾起。 他确实知道黎红妆的下落,因为上一世黎红妆就死在他手上。 那时,他早就坐上皇位,并强行把黎红棠掳到宫里。 后来,因为谢若谨从中挑拨,他误会了黎红棠,把人打入冷宫。 多多久,在一次夜宴上,有人刺杀。 带头之人,正是易容过的黎红妆。 第316章 红妆,不要走。 黎红妆虽一直未出现,但对唯一的妹妹还是很关心的,否则也不会为她送了性命。 黎红妆是个聪明的女人,躲在教坊司,易容后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夜宴当晚,慕容缙一开始并不知道刺客的身份,还是被金吾卫全部抓获后,才知道领头人正是黎红妆,是她策划了一切。 可为时已晚。 在他的命令下,金吾卫和锦衣卫联手,把所有刺客就地正法。 人都死了之后,才发现领头的刺客戴着人皮面具,揭开了一看,正是消失许久未的黎红妆。 慕容缙自是不敢把这事告诉黎红棠,若让她知晓亲姐姐死在他手上,此生都会跟他不共戴天。 上一世,黎红妆之死被瞒得滴水不漏。 当晚所有知情人全杀了,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出去,包括他最信任的锦衣卫,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 慕容缙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黎红棠”,语气却十分笃定。 “不是纠缠,是我此生非阿棠不娶。” 黎红棠:! 这狗东西又在说什么胡话。 虽然她确实好奇慕容缙为何什么事都知道,可还是忍住了。 “殿下,我已嫁人,是别人的娘子,还希望你慎言,也清醒点。” 黎正卿的下落是慕容缙提供的,人也是他找来的。 现在说知道黎红妆的下落,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这一世的慕容缙跟上一世有些不同。 黎红棠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既然殿下想说的话已经说了,我对殿下所说之事也不是很感兴趣,那……就此别过。” 黎红棠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 慕容缙并未阻拦,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道。 “我相信你很快会主动来找我的。” 黎红棠不再理会疯批男人,闪身离开后,直奔庄奉銮的住处。 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去路,还被告知,谢将军在里面。 毫无疑问,这个谢将军,肯定就是谢吹雪。 这个狗男人还真把教坊司当自己家了! 但不得不承认,狗鼻子就是好使,还真认出了黎红妆。 “谢将军进去多久了?大概什么时候能谈完?” 丫鬟连忙摇头,表示不知。 黎红棠不好硬闯,只能假装先离开,再想办法。 她刚走没多久,门被推开,庄奉銮走了出来。 “人走了?” 丫鬟点头,脸上有些担忧。 “主子,你为何要一直瞒着二小姐?” 庄奉銮眉头紧皱,眸光闪烁。 “还不是时候罢了。” 有些事情,只要她一个人背负就好,没必要再把亲妹妹牵扯进来。 她转身回房,站在美人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正睡得香的男人。 谢吹雪不知梦到了什么,似乎心情极好,眉头舒展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轻松的表情,似乎也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紧绷着。 庄奉銮看了一会儿,幽幽叹息,欲转身离开。 可就在此时,陷在梦中的男人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红妆,不要走。” 第317章 你要跟我回将军府吗? 庄奉銮听到男人的低语,眼底暗光闪过,将手攥紧。 谢吹雪并不知道自己喊出了心上人的名字,他正陷在一场梦境中。 在梦里,他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天下着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上京城银装素裹。 达官贵人马车出行,踏雪寻梅,正是消遣的好时候。 而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里,却蜷缩着很多乞丐,他们衣不蔽体,他们饥肠辘辘。 他们或蹲或躺,奄奄一息,寒冬于他们而言,就是索命的利刃。 可他们求生欲望很强烈,他们不想死,就去抢其人的衣服和吃食,而那些瘦弱的小乞丐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谢吹雪身上捂着张破烂的毯子,或许因为他脸好看,路人给他丢了个馒头。 其他乞丐见此,眼里冒着绿光,不约而同扑上去。 谢吹雪将馒头使劲往嘴里塞,身体缩成一团,不顾其他人的拳打脚踢,倔强的像头小狼。 很快他被揍得鼻青脸肿,那些乞丐还不放过他,一边辱骂一边踢打。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大雪天里的时候,突然听到清脆悦耳的嗓音,恍若风过琳琅。 “住手!” 乞丐们看到一群护卫簇拥着小姑娘走过来,那通身的打扮,非富即贵,惹不起,赶紧溜了。 谢吹雪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染血的双目看不清来人,只依稀看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 “你还好吧?” 他又听到那好听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顺着锦裙往上看,一张明艳照人的脸闯入他的眼。 那时候他的内心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的人儿,就像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他的嘴唇也染着血,想说话,却疼得张不开。 小仙女皱了下好看的眉头,转身跑回马车旁,对着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她似乎在撒娇,玉白的小手扯着那人的衣角晃了晃,直到那人点头,她才欢天喜地地跑回来。 “你要不要跟我回府呢?我求阿娘收留你了。” 谢吹雪只觉荒芜的世界瞬间流光溢彩,他的眼睛里只有眼前的少女,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费力地点头,然后就晕过去了。 场景一换,谢吹雪看到自己躺着温暖的屋子里,有些防备,不让人靠近,像只狼崽子。 送饭的下人没有办法,只得离开,没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谢吹雪再次见到了小仙女,他听到下人们喊她大小姐。 原来是府上的千金大小姐。 也许把自己带回府,只是一时消遣,毕竟他印象里这种高门大户的小姐都是很厌恶邋遢肮脏的乞丐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这个大小姐似乎跟他人不一样,她温柔善良,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仿佛只把他当成大哥哥。 她想要让人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执拗地扯着,怕自己身上肮脏丑陋的伤疤吓到她。 大小姐似乎猜出他的心思,越发温柔地哄他,她还说,自己不怕。 她跟他讲了很多父兄的事,说他们也经常会受伤,她见过各种伤口。 谢吹雪只觉一颗冰冻的心被泡在温水里,整个人都有些傻呆呆的。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换成新的,脸上的脏污也给擦干净了。 他有些无所适从,红着耳朵扭过头。 其他场景也纷至沓来。 他从别处得到好吃的,下意识藏在衣服里,捂在胸口,想留给大小姐吃。 可当他拿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东西对乞丐来说是好东西,可高门大户的小姐什么没吃过呢,且都是最金贵的。 他红着耳朵,憋红了脸,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大小姐却笑吟吟地接到手上,张着樱桃小口咬了一下,还对他说,真好吃,谢谢你。 那一刻,他心跳加速,想跳起来大喊几声,他太快乐了! 接着场景再变。 谢吹雪看到自己在将军府中蹲马步,练习骑射,挥舞大刀,即便满头大汗,也不停歇。 那时候他心里有个执念,他想做个厉害的人,他想让自己配得上心上人。 第318章 大小姐拉他的手了。 梦里的谢吹雪像个不知疲倦的铁人。 他白天都很努力地习武,晚上还要熬夜阅读学习晦涩难懂的兵书。 一开始他是不识字的。 毕竟他先前只是个小乞丐,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 读书识字,于他而言,简直天方夜谭。 可进了将军府,他心里有所求,不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只想苟活的废人。 他开始主动学习。 习武不用什么功底,身子养的差不多就可以从基础练起。 可读书识字却是个大难题,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听说府里有个小学堂,专门请了个老夫子,为府上的小姐公子教学。 谢吹雪灵机一动,每天早起一个时辰蹲马步,练完武,就能空出这个时间去偷听。 没错,是偷听。 他窝在角落里窗户下,竖起耳朵,听夫子讲学,手里拿着小树枝,同时在地上比划。 因为隔着窗,又有段距离,有时候会听不清,他还要自己琢磨,头发都快被他抓秃了。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蹲在窗户下偷听。 一边警惕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随时准备开溜,一边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遇到一段没听清,正拧眉思考,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双绣花鞋。 谢吹雪心头狂跳,傻呆呆地仰头。 那人站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里,俏脸明艳,玉骨姗姗,红唇好似饱满的樱桃,泛着淡淡的光。 是小仙女。 他心里再次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结巴着。 “大、大、大小姐。” 梦里的少女微弯下腰,拧着好看的眉毛,看他用树枝划拉出来的字。 谢吹雪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落在人间的仙子。 过了少许片刻,少女抬头,对上他的眼,似乎明了什么,忽而拉住他的手,朝不远处隐蔽的角落跑去。 谢吹雪傻呆呆地看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一颗心更是噗通跳个不停。 他就像一条快乐的水草,脑子已经不转了,只有一个念头充斥四肢百骸。 大小姐拉我的手了。 很快,两人的脚步停下。 少女似乎也意识到不妥,红着脸松开手,声音依旧清脆悦耳。 “你想识字?” 谢吹雪心里依旧空白一片,激动又机械地点头。 少女抿着红唇,继续问。 “为何不告诉我?我会跟阿爹说,让你也去学堂……” 说到一半,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窘迫,改了口。 “你怕阿弟阿妹笑话你不识字有些傻?所以没好意思提对吗?” 谢吹雪继续傻呆呆地点头。 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她却什么都能猜到。 他越发觉得卑微,似乎不管怎么努力,此生都配不上。 谢吹雪有些伤感,那火山喷涌般的爱意瞬间化作冰箭,扎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女见他如此表情,以为他是被现实伤到了,思虑片刻,开口。 “你别怕,我可以私下教你识字,待你有所提高,再去学堂,就能跟上夫子的讲学了。” 谢吹雪眨巴几下眼睛,犹豫片刻,又重重点头。 他管不了将来了,现在能多一刻钟跟她在一起,就是偷来的幸福,他要珍惜! 此后,当他习武结束,就偷偷跑去秘密基地,府上一处废弃的小院。 少女总会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就像枝头最明艳的花,总会闪花他的眼。 他开始期待每天见面的那一个时辰,弥足珍贵,也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此后数年,每当他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段时光,让自己撑下去。 恍惚有个人一直在等他,等他变得更强大,等他有资格来娶她。 毕生难忘。 第319章 失去最珍贵的人!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如梦中,不过换了个场景,却早已物是人非。 前一刻,谢吹雪还在跟大小姐学识字,满心满眼都是强忍的爱意。 下一刻,他就站在孤寂冷清的小巷里,身形看上去更加高大威猛,可面上却满是愁容。 将军府有难,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拼命挣军功,就能获得想要的地位金钱和权势。 可惜,并非如此。 一个被收养的小乞丐,没爹没娘,想要靠努力跨越阶层,谈何容易。 即便他不怕死,多次上战场,多次与阎王爷擦肩而过,也不过是个副将。 先是老将军夫妇战死沙场,接着大公子出事,然后将军府被构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即便他跑断了腿,四处求人,依旧于事无补。 谢吹雪再次感到自己像个废物,那种绝望吞噬着他。 他没有保护好大小姐的家人,没有维护住将军府的名声,更没有脸去见她。 就在他陷入无尽深渊之时,突然有人找到他。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茶馆,他坐在那里,对面坐着个女人。 女人看着他,面容平静,声音也没有丝毫激动。 “你是我儿子,你是谢家的孩子……” 谢吹雪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个小乞丐,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街头乞讨了。 要不是他有着蟑螂般顽强的自制力,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可突然有一天,有个女人告诉他。 她是他的亲娘,曾在谢家二房做过丫鬟,后来被二老爷睡了,意外有了他。 为了将来能母凭子贵,亦或者为了荣华富贵,她隐藏了孩子的存在,离开了谢府,偷偷躲了起来。 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发现养个孩子太难了,一念之下,把孩子丢在了街头。 听到这里,谢吹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女人见他如此,为了达成目的,开始哭泣卖惨。 她说,她是逼不得已,当时带着孩子只会更苦,完全活不下去。 她还说,刚把他丢掉没多久就后悔了,可她回去找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再了。 她又说,她为此哭了很久,伤心了很久,也找了他许久。 直到最近才找到他,只想带他回谢家,认祖归宗。 谢吹雪听完,不由冷笑出声。 还真把他当傻子骗呢,世上竟有这般厚颜无耻又狠毒的母亲。 谢家二房唯一的嫡子因为犯事,被活活打死了。 现在谢家二房只剩一群女儿,别说嫡出,庶出的儿子都没有一个,要看这一支就要绝后了。 女人肖想了那么些年的美事,竟真的发生了,靠私生子上位的机会来了。 所以她才会想起来还有个丢掉的儿子,若把他找回,并认祖归宗,她定然母凭子贵,一起住进谢家。 谢吹雪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再者,女人虽然装的母子情深,可根本掩盖不了眼底的算计和贪婪。 要说母子情,那是一点没有的。 女人无他而言,还不如将军府的厨娘。 可谢吹雪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她,回谢家。 互相利用罢了,各取所需。 他正是需要权势地位的时候,就算被骂私生子又如何,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被折脊梁骨都无所谓的。 谢吹雪知道,回谢家意味着什么,也能猜想往后的生活,可他都不在意。 他只想靠着家族势力,不择手段往上爬! 场景切换,他离开了将军府,搬去了谢府。 开始那段时间,被府上各种刁难,看人脸色,他都忍了。 就算活得像狗,他也能忍。 本以为只要委曲求全,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转头却发现,代价竟是失去最珍贵的人! 第320章 怀孕了? 谢吹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选择了一条捷径。 他以为借助谢家的人脉地位,能让自己更快地往上爬,更快地得到权势。 他在将军府内忧外患之时,毅然决然选择离开。 不管别人骂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是白眼狼也罢,都没有回头。 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缘由,这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 谢府中的勾心斗角,他假装看不见,不轻易站队,也鲜少发表看法,活得就像透明人。 因为谢家二房没有其他儿子,倒是少了些算计,最多也就是后宅女人的阴私手法,侮辱咒骂而已。 他完全不放在心上,木头人一样,不还手,不回口。 久而久之,那些人也没了斗志和兴趣,改而去针对他那所谓的姨娘了。 谢吹雪的主要压力来自于嵬翼营。 他回到谢家,被亲爹谢启找关系送进了嵬翼营。 但要如何立足脚跟,需要他自己去解决,这也是谢启对他的第一个考验。 作为皇城三大营之一,混迹在里面的多是各府的公子哥。 没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谢吹雪以前是跟着黎老将军,多在北地战场杀敌,武艺高强,一身胆识。 突然进了嵬翼营,如他这般身份不是很高,武艺却出类拔萃的,自然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有人拿他是谢家私生子挑事,明里暗里嘲讽不断。 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专门设套让他往里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吹雪全部沉着应对。 他本就不是软柿子,战场杀敌又磨砺了血性,对付这些世家子弟,就要用武力征服。 一开始还有人不服,甚至找其他营的兄弟一起围殴,最后反倒被揍得哭爹喊娘。 就这样,谢吹雪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把所有人收服,直至做上嵬翼营的主将。 谢吹雪再也不会任由谢家随意拿捏,并将之前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所有钉子都除掉。 算是给谢家的第一个下马威。 即便谢家知道了这事,也没敢对他发作,他们已经有所忌惮。 谢吹雪摆脱了日夜监视,终于可以去看心上人。 可当他到了将军府,却听说大小姐两年前就成亲了! 谢吹雪如遭雷击。 原来他刚离开将军府没多久,大小姐就嫁人了。 那个时间…… 他刚进嵬翼营,没几天,就将他派往西南平叛匪寇。 那时候并未多想,以为是借此试探他的实力。 可如今细想,或许谢家早就发现了什么,故意将他调离上京,支开他! 谢吹雪站在那里,只觉从头顶浇了一盆冰水,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将军府的门房深深看他一眼,又继续说。 大小姐出嫁半年,夫君就病死了,府里说她命硬克夫,将人赶了出去。 谢吹雪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又无端升起一丝希望。 不管大小姐有没有嫁过人,他都不在意的,只要能照顾她,他就足以! 他有些激动地追问,大小姐去哪儿了,甚至说话都开始结巴。 将军府的门房叹息一声,满目悲伤。 大小姐还怀着孕,就被赶出了府,许是觉得丢了将军府的脸面,再也没回来。 人就这么消失了。 谢吹雪心情大起大落,眼里希望的火苗又瞬间被熄灭。 怀孕了? 第321章 红妆是你吗? 心爱的女人成了寡妇! 怀着孕被逐出门! 接连两个消息如巨雷轰在谢吹雪天灵盖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门房大小姐嫁给了谁。 不管是哪家,竟敢这般侮辱大小姐,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门房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犹豫了片刻,飞速说了个名字,就缩回门里。 咣—— 红木门被阖上。 谢吹雪呆怔原地,感觉有些耳鸣。 若非如此,他怎会听到谢家,听到谢恒呢。 原来大小姐嫁给了谢家大房的嫡长子谢恒! 谢吹雪忽然大笑出声,眼角湿亮,却又夹杂着无尽寒意。 真是好算计! 难怪把他弄到西南去剿匪,就是故意支开他,然后让谢恒娶大小姐! 谢吹雪刚进谢府的时候,就偶然听到下人谈论谢恒,说他病重,怕是活不了多久。 那时候他完全没在意,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谢家的,所以谁死谁活,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半年后,等他从西南回来,确实听到下人们议论纷纷。 因为大房的嫡长子死了。 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谢恒,不可避免地说起他新娶过门没多久的娘子。 有些说那个新娘子非常漂亮,可惜年纪轻轻就守寡。 还有些在咒骂,说那新娘子命硬,是她把大公子克死的。 谢吹雪不过是路过听了几耳朵,并未当回事。 且他平日里都绷着张冷脸,时而身上染血,下人们见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躲都来不及,更不可能跑来跟他详说这些事儿。 没想到,当时被议论的人,就是大小姐! 谢吹雪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后悔的藤蔓将他缠住。 从那日起,他越发寡言少语,对谢家,更是冷若冰霜。 不管谢家有何求,他都不会出手相帮,甚至还会暗中落井下石。 除此之外,就是没日没夜地查找大小姐的下落。 可大小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找了那么久,也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谢吹雪就那么消沉了许久,直到他在教坊司看到庄奉銮。 或许是大小姐对他失望之极,又或许对他恨之入骨,她已经许久没有入过他的梦。 即便是梦里,也不想让他见到自己。 可偏偏在遇到庄奉銮后,他睡在教坊司那晚,再次梦到大小姐。 怪异的是,每次将要看清她的脸时,就会换成庄奉銮。 谢吹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可为了在梦里见到心上人,他每日都来教坊司,不管外人如何议论。 今日,他又梦到了大小姐,甚至还看到了她的脸。 谢吹雪想要留住她,扯住她的手腕,不想让她走。 “红妆!红妆!” 可惜那人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谢吹雪倏然睁眼,坐了起来,不住地大喘气。 又梦到她了…… 当他慢慢平复的时候,才发现正攥着一个人的手腕。 谢吹雪顺着那雪白的手往上看,正对上一双温柔缱绻的秋水瞳。 他倏然怔住,手不受控制地颤,喃喃自语。 “红妆是你吗?” 第322章 阿姐,不打算跟我相认吗? 庄奉銮柳眉微皱,绷着冷清的脸,抽回自己的手。 “谢将军,你又认错人了。” 谢吹雪看着瞬间空空如也的掌心,一阵失落和痛苦萦绕心头。 一如当初,失去心上人,痛苦不堪。 可他想起那个冗长的梦,不愿轻易放弃,坐直身体,锁住她的眸。 “一个人样貌可以变,声音可以相似,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红妆,是不是你?我知道你或许有苦衷,我不会逼你,更不会跟任何人讲。” 他说得情真意切。 庄奉銮却突然笑了,眼神冰冷,带笑的面容依旧美艳。 “谢将军,你知道我这些年在教坊司见得最多的是什么吗?是负心汉。 教坊司的女孩儿都是被迫送进来的,进来之前谁不是金枝玉叶,何曾遭受过这般羞辱。 失去身体,失去尊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简直生不如死。 越是这样,她们越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企图靠那些金主恩人翻身。 那些狗男人们啊,要么是她们进来前的未婚夫,要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还有单纯的见色起意之徒。 睡你的时候,小心肝的叫着,乖宝儿的哄着,海誓山盟。 可出了这个门,又是道貌岸然的朝廷命官,亦或者高不可攀的皇亲国戚。 谁会想得起来教坊司有个女人在等他救赎,为此不吃不喝,甚至撞柱身亡。 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傻女孩儿,红颜薄命,可悲可叹。 谢将军这般纠缠于我,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甚至为此做出所谓的保证。 你觉得我会信吗?男人啊,最是靠不住。” 谢吹雪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整个人有些懵懵的,思及话中深意,又心痛又心疼。 可他却无法反驳。 自己的所为所谓,跟那些男人或许确实没有区别。 尤其是自己以前背弃将军府,失去心爱之人。 谢吹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愈发悲凉痛苦。 正当两人相顾沉默之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嗓音。 “庄奉銮,我来给你送面药了。” 庄奉銮先是一愣,继而转头看向谢吹雪,顺理成章地下逐客令。 “谢将军,我这边还要忙。” 谢吹雪没说话,默默站起身,绷着着张严肃脸走了出去。 黎红棠与他擦肩而过时,察觉到他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像是陷在沉思中,眼神透着淡淡的悲伤,还有些魂不守舍。 黎红棠只顿了下脚步,也没主动打招呼,便带着白英走了进去。 庄奉銮看到两人,视线对上黎红棠。 “唐掌柜,我最近好像并未在你那买面药?” 黎红棠面带浅笑,丝毫没有被拆穿小伎俩的窘迫。 “庄奉銮可是我们最金贵的客人之一,店里出了新品,自然要第一时间送来试用。” 话说的十分圆滑。 庄奉銮知道她此来并非为此,却也没有拆穿。 “唐掌柜日理万机的大忙人,突然来找我何事?” 黎红棠在她对面站定,视线紧盯着她,用极为寻常的语气,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阿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相认吗?” 第323章 我家囡囡长大了。 庄奉銮脸上客套虚假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极快恢复镇定。 “唐掌柜,你女扮男装来教坊司推销新品,我表示理解,也并未拆穿。 关于你阿姐的事,我表示同情,但也多次强调过,我并不是她。 但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冒犯到我了。” 黎红棠头一次见庄奉銮生气,明艳的脸上是刻意的薄怒和疏离,可她却越发坚定心中所想。 “若非有足够的证据,我也不会再次上门求证。” 看着她淡然自若信心满满的模样,庄奉銮双手缩进袖子里,微微攥紧。 “什么证据?” 黎红棠嘴角的弧度更大,从袖子里摸出那张黎翡做的画,递给她。 “上面所画之人是明兰吧?她跟阿姐从小一起长大,我绝不可能认错。 你曾多次出现在千金堂附近的小巷,就是偷偷去看她吧? 你来千金堂买面药是假,其实是想借机掩人耳目,不让人怀疑罢了。” 庄奉銮原本略有些紧张的面容,瞬间放松下来。 “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证据,唐掌柜年纪还小,有些过于天真了。 就算画中之人真的是你阿姐的丫鬟,就算我跟她偶然见过,这说明不了什么……” 不等她解释完,黎红棠突然又笑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否认,所以我……” 话说到一半,闪身让开。 原本低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毫无存在感的白英,突然窜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按住庄奉銮的肩膀,一手摸向她的脸。 庄奉銮完全没想到会被偷袭,等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可惜晚了。 白英已经松开了她,并再次退到黎红棠身后,只朝她点了下头。 庄奉銮被主仆俩的动作惊到,还有些懊恼。 不等她发脾气,黎红棠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腰,脑袋压在她肩膀上。 “阿姐,我好开心,你还活着。” 庄奉銮原本想推开她的手顿住了,神情复杂。 她与白英对视一眼,明白了刚才的一切,脸上满是无奈。 犹豫片刻,她抬起的手,终究是落在了怀里人的头上,轻抚她的发丝,就像是曾经无数次那样。 “我家囡囡长大了。” 黎红棠听到这句话,瞬间鼻头泛酸,眼眶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曾以为整个将军府就剩下她和黎翡相依为命了。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姐姐,并相认了。 “阿姐!阿姐!” 早在看到明兰画像的时候,就已经基本确认了,可为了万无一失,黎红棠还是做了其他准备。 站在那里的白英,并不是白英,而是易容后的申九。 之所以把她带来,就是为了确认庄奉銮是否易容。 那么些年都没被拆穿,定然是最上等的易容术,除了申九,恐怕没人能拆穿。 黎红妆也是在和“申九”对视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端倪,也心知自己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原本只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妹妹,竟变得这般聪明狡猾。 第324章 破镜安能重圆? 黎红棠是黎红妆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自知身份再也瞒不住,干脆爽快承认了。 只是之前经历的种种,她并不想让妹妹知道,只会让她担忧,徒增伤感。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姐姐过得很好,棠棠莫要担心。” 上京贵女进了教坊司,无异于踏进火坑。 轻则以色侍人,整日里强颜欢笑,重则小命都保不住。 教坊司就是红颜枯骨埋身处。 黎红妆能易容骗过所有人,并一步步做到奉銮,各种艰辛和苦痛,也唯有她自己知道。 黎红棠知道姐姐是不想自己担心,才会这般安慰,可还是很心疼。 可她亦知道姐姐是个骄傲的人,便就此揭过,问起之前偷偷给将军府通风报信的人,是不是她。 既然相认,黎红妆也不打算再隐瞒,所以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选择藏身在教坊司,就是因为这里的消息最灵通。 教坊司与普通的妓院不同,它是官家的风月场所,来此消遣之人皆是京中贵人,有官职在身的。 所以能探听的消息,也最有价值。 当她得知妹妹从北地回到上京,便把收集来的消息悄悄送去将军府,在暗地里帮衬。 黎红棠见她点头,早已将之前的疑惑串联起来,就说是贵人相助,原是亲姐姐。 姐妹俩历经磨难,终于相认,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从将军府到国公府,从黎翡到楼似夜…… 黎红棠想到落寞离开的谢吹雪,试探着开口。 “阿姐,你跟谢……吹雪,你们……” 原本习惯了在姐姐跟前喊谢大哥,但现在再喊不出口了。 不等她问完,黎红妆似猜出她的疑惑,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不会在一起了。” 以前两情相悦,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他放弃将军府回到谢家,而她也嫁做他人妇又成为寡妇,造化弄人,有缘无分。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太多。 黎红棠自然是懂的,只是想到谢吹雪那锲而不舍的精神,有些替姐姐头疼。 “谢吹雪变了,现在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我怕阿姐甩不掉他。 他似乎也猜出阿姐的身份,所以才会日日来教坊司,阿姐当小心些。” 黎红妆眸光微动,许久才叹息一声。 “破镜想要重圆,谈何容易,我早已不想了。” 黎红棠见她如此,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到明兰和那个小女孩儿,又忍不住问。 “阿姐,跟明兰一起的那个小丫头是?” 黎红妆避开她的视线,微转过头,许久才回。 “是我的女儿。” 黎红棠倏然瞠大眼睛,虽然一开始怀疑过,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震撼。 若孩子真是姐姐生的,当初她离开谢家的时候,为何那孩子没有被留下? 毕竟是谢家的血脉。 除非……谢家只想要男孩儿,不想要女孩儿。 黎红妆却并未详细解释,只说那是她的女儿,跟她姓,大名黎思思,乳名豆豆。 黎红棠听到“黎思思”,不禁狐疑地看着姐姐。 这是在思念某人吗? 第325章 重振我们将军府! 黎红棠十分心疼姐姐。 将军府正处于风口浪尖之时,姐姐毅然嫁入谢家,不过是想得一帮手。 谁曾想,谢家出尔反尔,并未伸出援手。 而她的夫君本就病重,冲喜没成功,很快就咽了气。 她怀着孕,被赶出谢家,孤立无援,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那时候该是多么的绝望又痛苦。 黎红棠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忍不住再次抱住姐姐。 “阿姐,你受苦了,往后的事情交给妹妹来做,你只管去追求你的幸福便好。” 如果可以,她想让姐姐离开教坊司,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把人的尊严碾在地上的人间地狱。 可她没开口,因为她也了解黎红妆,跟自己一样,一旦坚定了信念,就不会轻易放弃。 黎红妆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如水。 “棠棠莫要担心我,你想做何事,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姐姐永远不会拖你后腿,我要助你一臂之力,重振我们将军府!” 黎红棠心里叹息,果真被她猜到了,姐姐注定不是待在后院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 既如此,她也不会强迫。 但关于豆豆,黎红棠有不一样的打算。 “阿姐,我把豆豆接回国公府住可好?肥肥定然开心极了。” 原本以为就剩他一个独苗,现在突然多了个表妹,肯定要开心坏了。 还有楼桦,整日里豆豆妹妹不离口,若是住在一处,每天怕是兴奋地睡不着。 黎红妆沉思片刻,还是拒绝了。 “豆豆现在跟着明兰挺好,没人会注意到她,才最安全。” 黎红棠深以为然地点头。 确实,若她突然带个孩子回去,定然会被有心人盯上。 若是因此害得姐姐暴露身份,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便听姐姐的,虽不住在一起,但可以让豆豆常去千金堂。 我会叮嘱家里的两个崽子,让他们把豆豆当做亲妹妹爱护。” 黎红妆欣然同意。 她本就对女儿万分愧疚,一直想弥补,却无计可施,也没什么时间。 其他孩子都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可豆豆一直被藏在小院里,甚至连院门都没怎么迈出过。 她自小没有朋友,一个人跟木偶玩,一个人蹲着看蚂蚁搬家,一个人坐着发呆…… 明明是个可爱的奶娃娃,却有些寡言少语,偶尔出门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看着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可黎红妆没有办法,她没法把孩子带在身边教养,自觉亏欠她太多。 如今跟妹妹相认,让豆豆跟两个表哥一起,性子或许能变得活泼些。 “谢谢棠棠。” 姐妹俩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直到月上中天,黎红棠才离开。 刚出了教坊司,原本带笑的脸倏然冷冽起来。 “申九,之前调戏我的那个登徒子现在在哪儿?” 之前没功夫料理那男人,现在心情大好,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了。 申九依旧顶着白英的脸,声音却更低沉。 “已经死了,尸体被挂在了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上,衣服还被扒了。” 黎红棠差点踉跄了一下。 这是多大的愁,多大的怨,死都不给个体面。 可是……她很喜欢。 第326章 有劳娘子了。 黎红棠心情愉悦,走路带风。 刚进了府门,就直奔两只崽子的侧院。 黎翡的画作帮了大忙,只想抱着他猛亲几口,亦想告诉他,你还有个小表妹。 可进了院门才恍然,天色太晚,两只崽子早睡着了。 黎红棠一拍脑门,嗯,高兴过头了。 她又转而回正院,迫不及待地想跟自家相公分享好消息。 果然,书房内亮着油灯,楼似夜并未入睡,肯定在等她回来。 黎红棠心尖一暖,推开门,径直走过去,霸王一般拿开男人手上握的卷宗,钻进他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楼似夜白日里跟着太子去了教坊司,耽误了些时辰,有几份要紧的卷宗尚未看完。 想着刚好等娘子归家,便在书房坐着阅读,一举两得。 开始时,总忍不住开小差,很难全神贯注。 一会儿担心小娇妻的安危,后悔应晚些回来,偷偷陪着她才放心。 一会儿又想到苍蝇般围着小娇妻转悠的慕容缙,这人一肚子坏水,总在想尽办法拆散夫妻俩,不得不防。 万一这狗男人又黏上小娇妻,说自己的坏话,该更加防备才是。 楼似夜脑袋纷乱,正想得入神,手上卷宗被拿走,后知后觉怀里多了个大宝贝。 带着馨香,又暖又软,让人爱不释手。 他有些哭笑不得,小娇妻怎跟孩子一般。 正想着说道两句,就听到娇软带着欣喜的声音。 “相公,我跟阿姐相认了。” 楼似夜闻言,瞬间明白,那位神秘的庄奉銮正是黎红妆。 他自然是替娘子开心的,也知道她在极力按捺住喜悦。 “早便说过,棠棠这般好,会被世间厚爱的。” 黎红棠开心地跟他说起今日姐妹俩是如何相认,后续又谈了什么话题。 她从未这般滔滔不绝过,可见是真高兴。 楼似夜更不忍打断,听得极为认真,身体更是悄悄调整了姿势,只为让怀里娇人儿更舒服。 听着听着,怀里声音渐小,低头一看,小娇妻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有些心疼地轻抚她的发丝,小娇妻定是累极了,加上了却一件心事,放松后,就这么睡去了。 楼似夜小心翼翼把人抱起,走去浴房,红着脸帮小娇妻洗了澡。 这般动作,再小心翼翼,人也该醒了,何况黎红棠本就是警觉之人。 可她醒来之后,并未睁眼,而是红着耳根继续享受相公的伺候。 待她被楼似夜抱回床上,才妩媚地睁开眼,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精。 “相公,你真好。” 一边说,一边搂着楼似夜紧绷的腰线,玉白的小手从后背摸到尾椎,满意地眯起眼睛。 自家相公看着清瘦,实则身材不错,主要在于他平日里坚持锻炼。 尤其此时刚沐浴完,相公身上有股淡淡的皂香,十分好闻。 黎红棠馋猫一般贴上去。 男人里衣丝滑,丝绸布料贴着肉,身体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引人遐想。 “相公,我帮你把头发吧。” 嘴上说着擦头发,手却往身上摸。 楼似夜耳根绯红,想避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将布巾塞到小娇妻手上。 “有劳娘子了。” 第327章 豆豆是我表妹? 自从跟姐姐相认后,黎红棠的心情每天都很好。 几番思量之后,她把这事告诉了黎翡。 虽然小崽子还小,却是个懂事的,即便她不说,也许都能琢磨出点什么。 与其这样,不如提早告诉他,小崽子肯定很开心。 果然,黎翡听完之后,鲜少有生动表情的严肃小脸是控制不住的喜悦。 黎红棠又告诉他,曾经在巷子里见到的女娃娃,正是大姑姑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 黎翡瞪圆了乌溜溜的眼珠子,突然多了两个至亲的家人,激动到失语。 “豆豆是我表妹?” 黎红棠点头,又叮嘱他,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保护妹妹,因为他的大哥哥。 黎翡忙不迭地点头,并央求她去见一见妹妹。 黎红棠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迟早要见的,倒不如早点培养感情,都是家人啊。 她说要先准备一下,等时间定了,就带他去。 黎翡心情雀跃,以致于经常出神。 他想给表妹准备个礼物,最好是亲手做的,这样才能表达他做哥哥的诚意。 幸好他有那么多师父,又学了各种本事,虽还只是学了个皮毛,但他十分聪明,进步飞快。 他想起小姑姑送的小黄鸭,被他珍藏在柜子里,偶尔夜里会拿出来摸一摸,十分珍惜。 小黄鸭那么可爱,想来表妹也会喜欢的。 楼桦发现哥哥最近有些不对劲。 小崽子正是人嫌狗烦的年纪,爹爹不理他,娘亲又太忙,平日里唯有哥哥对他极好。 会听他唠里唠叨,会给他安慰的抱抱,还会帮助他完成师父给的各种任务。 可最近哥哥变了,他对自己有些敷衍。 听他唠叨的时候,哥哥会走神。 他急需安慰的时候,哥哥却没有察觉。 楼桦产生了危机感。 这天见到哥哥做小黄鸭,小狗一般欢快地围着他转来转去。 “哥哥,这是送给桦儿的吗?” 黎翡百忙之中抬起头。 “不是。” 楼桦憋了几天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立刻红了眼圈。 “哥哥,你是不是有了新朋友?” 黎翡正埋头给小黄鸭加会发声的机巧,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不算是新朋友吧……” 楼桦心情刚好一点,又听他继续道。 “是比朋友更珍视的人。” 楼桦嗷呜就哭了,就差就地打滚了。 哥哥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哥哥了,好忧伤。 黎翡听到抽泣声,再次抬头,就对上一双满含委屈的大眼睛。 他那般聪明,只思考了一下,就明白楼桦为何这般,赶紧为自己的疏忽道歉。 楼桦吸着红红的鼻头,打着嗝,问他那个珍视的人是谁。 黎翡想起小姑姑的叮嘱,并未直接告诉他真相,而是委婉表达。 “弟弟不是很喜欢豆豆?爱屋及乌,我打算……” 不等他说完,楼桦好似恍然大悟般拍手。 “我知道了!原来哥哥是在帮我!等我长大了,娶豆豆过门,肯定都是哥哥的功劳!” 黎翡:…… 倒也不必想这么长久之后的事,反正也不会实现的。 第328章 鸳鸯戏水。 就在黎翡准备好给豆豆的礼物时,黎红棠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原本想着尽快,却也拖了近半个月。 主要是因为需要详细计划,两姐妹身边都有人日夜不停地盯着,想在教坊司之外见面并不容易。 尤其还不能暴露明兰和豆豆的身份,只能谨慎再谨慎。 这天晚上,银月如钩。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千金堂后门驶出,在路过某条巷子的时候,下来几个人。 马车只短暂停留,待人下来后,便急速离开了。 没过多久,另一辆马车穿过万寿街,路过某个幽暗的巷口时,一条黑影窜出。 马车并未停下来,径直往前,停在了千金堂,车上下来两个人,相携走了进去。 黎红棠带着黎翡和楼桦进了小院子,没多久黎红妆也来了,穿着一身夜行衣。 两姐妹刚坐在一处,便各自交流了下情报,确定跟踪的人没起疑心。 “娘亲。” 软糯的嗓音响起,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迈着小短腿扑进了黎红妆的怀里。 原本冷艳的女人,却在把奶团子抱进怀里的时候,温柔了神情,忍不住按在怀里亲了几口。 待黎红妆缓过对女儿的思念,这才给她介绍黎红棠。 并未说是亲姐妹,只说是好姐妹,让她叫姨母。 虽说黎红妆把豆豆保护的极好,却也怕出纰漏,为保证万无一失,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两姐妹之前就商量好了,对外就说是有眼缘,关系不错。 豆豆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黎红棠看了几眼,声音好似在糖里滚过。 “姨母。” 一声姨母,把黎红棠的心都叫软了。 她凑过去,吧唧在奶团子小脸上亲了一口,又摸出个金锁,挂她脖子上,算是见面礼。 豆豆奶声奶气地道了谢,十分乖巧有礼貌,然后看向了黎翡和楼桦,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 “原来这两位小哥哥是姨母的孩子吗?” 不等黎红棠开口,早就按捺不住的楼桦站出来,挺着小身板,抢先作答。 “我是娘亲的娃儿,哥哥是娘亲的侄子。” 豆豆对这关系似乎有些费解,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黎翡看了看许久未见的“陌生大姑姑”,心情复杂又激动。 其实相较于黎红棠,他对大姑姑的印象更深。 以前小姑姑总不在家,都是大姑姑一直照顾她。 可如今大姑姑却变了样貌,他隐约猜出什么,只乖巧地叫姨母。 黎红妆立刻红了眼眶,却又极力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乖孩子。” 黎翡又看向软糯的妹妹,慢慢掏出了准备许久的礼物。 “豆豆妹妹,送给你。” 豆豆接过造型奇特的小黄鸭,不知是何物,满头问号。 黎翡赶忙上前示意,告诉她如何玩。 嘎嘎嘎—— 清脆的叫声,立刻逗笑了女娃儿,极开心地拍手手。 楼桦看着笑容明艳的“准媳妇儿”,心想不能落后哥哥,当即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豆豆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儿,漂亮的眉毛皱成波浪。 “桦哥哥,这是两只小鸡崽儿吗?” 楼桦原本溢满胸腔的傲气瞬间如烟消散,委屈地要哭了,羞红着耳根道。 “是两只鸳鸯……在戏水。” 豆豆:?? 黎翡:…… 第329章 你不怪我吗? 黎红棠原本不打算带楼桦的,就怕他看出什么。 可转念一想,两只崽崽儿形影不离,她不可能只带黎翡出去。 干脆编了个谎,就说是以前处的很好的姐妹,果然楼桦不疑有他。 尤其听说娘亲的姐妹是豆豆的娘亲,简直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这都是缘分啊,豆豆注定要当他未来的娘子了! 三个孩子玩在一处,分享玩具,交流心得,互相投喂糕点。 黎红棠和黎红妆坐在一处,看着三只崽崽儿,心尖一片暖意。 她不禁问起姐姐之后的打算。 “若谢吹雪一直不放弃,继续纠缠你怎么办? 他那人死脑筋,认定什么事,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我就怕他跟疯狗一样,肯定会惹来闲言碎语,最后坏了你的事。” 这一点,黎红妆表示赞同,谢吹雪确实能做得出来。 “任他纠缠,我绝不会与他重修旧好。” 黎红棠思索片刻。 “他倒是好对付,我就担心他那个不省心的姨娘。” 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说丢就丢,这种女人是没有什么廉耻的。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费尽心机找到遗弃的儿子,再亲自送进谢府。 如此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可能看着谢吹雪堕落。 毕竟谢吹雪就是她的倚仗,是她能在谢府立足的唯一支持。 如今谢吹雪整日里往教坊司跑,看在他人眼里,不就是彻底堕落。 那位姨娘知道后,定然勃然大怒,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黎红妆听妹妹突然提起谢吹雪的生母,不由蹙了下眉头,眼底暗潮涌动,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 “呵,别担心,难不成什么猫猫狗狗都敢来咬我一口?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黎红棠听她语气笃定,这才放下心来,又跟她说起二哥的事。 黎正卿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苏醒,到时候一家团聚! 想想就很激动。 黎红妆十分欣慰地摸摸妹妹的头,夸她做的好,夸她越来越厉害。 黎红棠犹豫了下,把十二地支的事也告诉她了,还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阿姐,爹爹把十二地支留给我,并不是因为宠我,只是觉得我太弱了,需要些助力。” 黎红妆摸她头的动作一顿,继而清浅一笑。 “傻丫头,阿姐怎么可能会不了解爹爹和娘亲的用意。 其实我早就知晓十二地支的事了,不仅是我,大哥和二弟也是知道的。 当初爹爹和娘亲把我们叫去,说了此事,我们三个一致同意爹爹的做法。” 这次轮到黎红棠诧异了,没想到哥哥姐姐都知道十二地支,甚至是他们把其留给自己的! 她眼眶发酸,再次扑到黎红妆怀里,像小时候一般撒娇。 黎红妆眉眼温柔。 黎红棠接着说起自己变厉害,正是因为有十二地支的帮忙。 接着,又向姐姐道出自己未来的商业版图。 千金堂不过只是个开始,散尽赌坊亦是尝试。 而她想要的,不仅于此。 因为她要扳倒的人太过厉害,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第330章 谢恒好像喜欢阿姐。 黎红棠自重生后,比之前要寡言少语的多,可跟姐姐在一起,就会忍不住话痨。 什么都想跟她说,什么都想跟她分享,尤其上一世直到死,也没再见到姐姐,那是她的遗憾! 唯有重生之事闭口不提,就算说出来,也会被当成妖怪吧。 黎红妆也变得越发稳重,眼里既有对女儿的温柔,也有对妹妹的怜惜。 姐妹俩一直说到很晚,三个小崽子都困得睡着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黎红妆把女儿抱到床上,在额头亲了一口,走出房间,又交代明兰几句,才离开。 她从丫鬟怀里接过黎翡,跟妹妹一起往后门走。 “肥肥长大了,越发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到大哥的影子了。” 黎红棠怀里抱着楼桦,扭头看了看黎翡的小脸,点头。 提起大哥,姐妹俩都有些伤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大哥的尸体,我就绝不会放弃! 阿姐,我已让人在雪照国附近打听大哥的下落,我相信他不会离开我们的。” 黎红妆与她对视,被她眼里的坚定感染,重重点了下头。 两只崽子被送进马车,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黎红妆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马车行驶地弯弯绕绕,最后才拐进国公府前的小巷里。 黎红棠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门前站着的男人。 楼似夜沐浴在月光里,霞映澄塘。 他走到马车前,把较重的楼桦抱在怀里,关心地看着小娇妻。 “晚饭可曾用过?” 黎红棠抱着黎翡,笑着朝他点头,眉眼间止不住的笑意,难掩好心情。 夫妻俩一同往院子里走,月色清辉,影子交织在一起。 安顿好两只崽子,夫妻俩沐浴后,躺在一处。 黎红棠因为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入眠。 楼似夜把人抱在怀里,轻抚后背,像在哄崽子入睡。 “跟姐姐聊的很开心?” 那自然是。 黎红棠把两姐妹聊的话,挑重点说给他听。 楼似夜似乎受她感染,心情也超好。 以前小娇妻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从不与他说。 可现在她会主动述说,可见对他越来越信赖。 想起之前在朝中听到的消息,又有些担忧。 “棠棠,姐姐可曾提起谢家人?” 黎红棠仰头看他,满是好奇,怎么突然提起谢家? “我先提起了谢吹雪,阿姐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至于其他谢家人以及谢家事,倒是一点没提。” 楼似夜沉思了片刻,才开口。 “因为谢恒入了翰林院,最近关于他的消息很多。 即便我不想听,也总有人在耳边念叨,有件事跟姐姐有关。” 黎红棠闻言越发好奇。 按理,谢恒是阿姐的小叔子,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事。 “相公,是何事?” 楼似夜看她一眼,似乎在斟酌字句。 “有传言说,谢恒好像喜欢姐姐。” 黎红棠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这也太荒谬了吧!是为了中伤我们将军府吧!” 楼似夜因为头一次转述这种流言蜚语,也有些耳红。 第331章 谢家人没一个好货! 谢恒和谢怀是亲兄弟,又是谢家大房的嫡子,自小就被重点培养。 可惜长子谢恒的身体自打出娘胎就不太好,金汤玉药养着,也没见什么成效,依旧弱不禁风。 尤其接近弱冠之时,身体越发不行,尚书府四处求医问药,寺庙道观也没少去。 也不知是哪位大师给算了一卦,让给他配一个生辰八字大吉的女子,冲喜,可延命。 能不能过了弱冠,是他的命数转折。 尚书府不知从何处打听,最后找上了黎红妆。 当时正是将军府最难的时候,黎红妆答应了,嫁到了尚书府。 可惜两人成亲不过半年,谢恒就走了,冲喜没成功,反倒是先办了白事。 谢夫人痛失爱子,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儿媳妇身上,对黎红妆动辄打骂,即便那时候她已怀有身孕。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向来强势的黎红妆并未还手,只是后来她离开了尚书府。 坊间有很多传闻。 谢夫人觉得她怀了孩子,是谢恒唯一的血脉,对她还客气些,并未怎么折磨,最多就骂几句。 后来黎红妆生下个女儿,谢夫人再也忍不下去,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还有传闻说,那个孩子并不是谢恒的。 因为谢恒的病,想要怀上孩子并不容易,可她刚进府没多久就诊出有孕…… 但那时谢恒却十分护着她,即便身体弱,毕竟是大少爷,谁也不敢嚼舌根。 谢恒死后,无人庇护,黎红妆刚生下孩子,就被撵出去了。 还有一说,是黎红妆主动要离开尚书府,因为双方争孩子,还大闹了一场。 后来好像是谢怀出面,谢夫人才答应放母女俩离开。 至于谢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无人知晓。 总之,这事众说纷纭,近两年随着黎红妆的消失,议论的人也少了。 直到最近谢怀春闱高中,年纪轻轻入了翰林院,这事儿才又被人提起。 黎红棠此前找姐姐的时候,也没少听这些传闻,但她根本为当回事。 毕竟关于将军府的流言蜚语太多了,很多都是落井下石,故意中伤抹黑而已。 可如今听楼似夜说,谢怀喜欢姐姐,简直不可思议。 谢怀可是谢恒的亲弟弟啊,阿姐是他亲嫂子。 楼似夜看着突然坐起来瞪圆眼睛的小娇妻,有些无奈,赶紧把人拉下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听说,最开始喜欢姐姐的就是谢怀,虽不知他是怎么喜欢上的,多少是有些惦记的。 只不过那时他尚未考取功名,想等金榜题名时,再行上门提亲。 谁知,半途被人截胡,而截胡之人,正是他娘亲。 谢夫人为了救长子,为了让谢恒撑过弱冠,已经顾不上其他。 她先把谢怀支开,让他去别庄全力备考秋闱,让人时刻盯着,然后又紧锣密鼓偷偷操办了谢恒和姐姐的亲事。 其实两兄弟并不知情,谢怀不知道心上人被长兄抢走,谢恒不知道未婚妻是弟弟喜欢的人。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只不过其中内情,恐怕只有他们知道了。” 黎红棠的理智再次受到了挑战,没想到阿姐的爱情这么曲折呢。 谢怀这狗男人是什么时候惦记上阿姐的? 谢夫人此人还真是让人下头,打着爱子的名号,伤害了一个又一个! 难道只有谢恒是她的宝贝儿子?谁还不是家里的心肝宝贝! 谢府这一窝,没一个好货! 黎红棠越发坚定了要谢家整垮的念头。 不仅是为了斩断太子的左膀右臂,还为了替阿姐报仇! 当时阿姐委屈嫁过去,有这样的婆婆,得受多少罪啊,越想越心疼! 第332章 榜下捉婿。 楼似夜见小娇妻暗暗咬牙切齿的模样,也觉得十分可爱。 他那般聪明,早就猜到小娇妻心中所想,当即凑到耳边出谋划策。 黎红棠听完,眼睛一亮,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又贴贴,又抱抱。 “相公,你真是好聪明!” 那可不,刚刚楼似夜算计别人的时候,隐约可看到未来首辅大人的风采。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才睡去。 自从制定了计划,黎红棠就展开了行动,不过她并未告诉黎红妆。 虽说两姐妹说好互不隐瞒,可涉险之事,又不约而同选择闭口不谈,因为相较于自己,她们更爱惜家人。 自千金堂开业以来,先后推出了好几个爆款美容护肤品,有些甚至千金难求。 如今在上京城,千金堂在贵妇心里的地位已经无可替代。 一经推出新品,就会引来哄抢。 千金堂已经有了一批忠实的主顾,个个非富即贵。 黎红棠将铺面升级,在二楼弄了几个雅间,供这些体面的夫人小姐慢慢体验挑选。 她又买了几个丫头,都是签了死契的。 先让白芨调教好规矩,又让白苏教好技术,专门帮贵夫人体验新品。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打听消息的最佳时机,不准痕迹地引导一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后宅本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能在名门世家中立足的女人,都不简单。 有时候,在这里获取的消息,比听风楼还要劲爆。 黎红棠让白芨按照府门一一记下,哪天想找谁麻烦了,这些隐秘都是突破口啊。 千金堂最近又推出了一款新的贵妃面膏,不过几天时间,已传遍了各个府,主要是效果非常好,可令面白如玉,光润照人。 贵妃面膏的秘方实则很简单,取新生鸡蛋一只,壳上开一小孔,去黄留清,装入朱砂细末,再用蜡封孔,后与其它鸡蛋放一起让母鸡孵化。 待其它蛋孵化出来后即可取用,每次洗脸后取少许涂面。 上一世雪美人被打入冷宫,因思念孩子,整日疯疯癫癫,以泪洗面,皮肤无暇养护,自然变得粗糙。 端木老头见到后,十分心疼,自己的公主,快被磋磨成黄脸婆了,费了些时日,捣鼓出这款面膏。 后来收黎红棠当徒弟,十分嫌弃小徒弟的糙脸,便把这个秘方教给她,顺便让她练手。 想起上一世老头子那嫌弃的表情,黎红棠忍不住笑了,如今她把这款面膏推广,也是造福全上京的女人。 为了计划顺利展开,她故意让人把新款贵妃面膏即将推出消息放出去,包括宫里的妃嫔公主们。 同时,让人偷偷去谢府递了封密信。 没几日,就来了她想见的人。 来千金堂的多是各府的小姐夫人,偶尔也有公子光顾。 有的是陪夫人,有的陪娘亲姐妹,还有的是为心上人。 当谢怀陪着谢夫人走进千金堂的时候,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是新晋的探花郎,曾簪花游街,长相出众,家世显赫。 最重要的是尚未婚配,俨然是上京城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未出阁的女孩儿们想嫁他,位高权重的朝臣想让他当乘龙快婿。 谢怀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扶着谢夫人去了二楼雅间。 趁着谢夫人试用面膏之时,推脱出去买点东西,刚出了门,走过长廊,拐进了尽头的一个雅间。 他看着屋里好整以暇坐着的女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不知黎小将军约我来有何事?” 黎红棠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指了指座位。 “谢二公子请坐。” 不得不说,谢怀外表确实惊艳,否则也不会被点为探花郎。 第333章 贱女人!竟敢勾搭我表弟! 黎翡五岁生辰 喝茶,擦嘴角 你这里湿了 别动手动脚 面对你,总忍不住 这个登徒子! 哪里学的甜言蜜语 有感而发 回头看话本子,姐姐送的,九十九招式 黎红棠一边招呼谢怀坐下,一边暗自打量。 看着温润如玉,内里指不定是黑的。 谢怀刚坐下,便直奔主题。 “你说,你有阿……你姐姐的消息?可是真的?” 他暗中找了黎红妆那么久,却毫无消息,否则才不会来此见黎红棠。 “听说谢二公子一直在打听我阿姐的下落,我有一事不解,望解答。 当初把我阿姐赶出谢府的,不正是你们吗?既如此,又何必再找? 那时阿姐刚生完孩子,就被你们撵出去,难道谢二公子记性不好?” 虽说人是黎红棠故意找来的,但完全是为了计划。 对眼前这个男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说起话来,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谢怀对她突然变了态度,没有任何反应,但因为提及了黎红妆,脸色也变得很差。 “既然是听说,那便做不得数,黎二小姐又有何立场质问我? 再者,当初你姐姐为何会嫁给我阿兄,你难道不知道缘由?还不是为了将军府。 她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落得如今下场,都是为了你们,不是因为我们谢家。” 黎红棠被怼得楞了一瞬间,心里苦笑,面无表情。 不愧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这口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要不是跟姐姐已相认,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谢二公子真是舌灿莲花,若我阿姐真是为了将军府嫁给你兄长,那你谢家可曾遵守承诺,救我们将军府于水火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看不见的硝烟逐渐弥漫。 谢怀被气得差点失了公子体面,蹭一下站起身,甩甩袖子就要走。 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你这骗子”了。 说了这么多,没一句关于黎红妆下落的。 他刚推开门,黎红棠跟着走了出来,伸手拦了一下。 谢怀眉头狠狠一皱,正要质问她还有何话要说,背后便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你们干嘛呢?” 两人同时回头。 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女人满面怒容,正大步流星朝两人走来。 正是许久未见的慕容婉莹。 她原本是听说千金堂推出了新款面膏,才偷偷跑出宫。 到了千金堂,自然要去最好的雅间,她可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她看上了最里侧的雅间,却被拦着不让去,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婉莹不顾劝阻偏要去,然后就看了让她怒火中烧的一幕! 表弟竟然跟黎红棠那个贱人在一起! 而且那个角度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亲密的事…… 黎红棠一个粗鲁无知不要脸面的女人,抢了她的楼少师就算了,如今又要来勾搭她表弟! 黎红棠听到熟悉的嗓音,眼底划过一抹算计,抬起头时,又是懵懂的表情。 她离谢怀远了一步,像是故意拉开距离,可看在慕容婉莹眼里,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贱女人!竟然勾搭我表弟!” 第334章 相公,我帮你。 黎红棠也不在惯着慕容婉莹的,直接反唇相讥。 “公主要是有眼疾,那就去太医院好好看看。 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毁人名誉!” 慕容婉莹噔噔噔跑过来,一把将谢怀扯开,挡在两人中间。 “信口开河?本公主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你就是水性杨花,喜欢勾引男人,还不让人说了! 我表弟那么纯真,休想骗他,我不允许!” 虽然一切发展尽在掌握,但看到这么蠢又坏的慕容婉莹,还是忍不住想上去暴揍。 黎红棠深呼吸,压下心头火苗。 她转头看向谢怀,面无表情。 “谢二公子,你就这么任由公主胡言乱语?” 谢怀脸色也不好,转过头,就要走。 慕容婉莹气得直跺脚,狠狠地瞪了黎红棠一眼,跟了上去。 “表弟,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跟这个贱人一起? 你不会真喜欢她吧?你怎么不回我话啊?你说话啊……” 谢怀脚步一顿,黑着脸打断她的话。 “公主,慎言,我今日是陪母亲来买面膏的,碰巧门口遇到黎小姐而已。” 说完,转头又走了,脚步比之前明显快很多,颇有些落荒而逃。 慕容婉莹却好似没看见他的脸色,还在继续叽叽喳喳,更不相信他的解释。 黎红棠站在二楼,看着两人,眼底流光闪过。 看来好事将近。 晚上回到国公府,黎红棠迫不及待跑去书房,准备把今天的事跟楼似夜分享下。 毕竟主意是他出的。 黎红棠到了门口,故意放轻脚步,探头往里一看。 正看到男人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盏茶,修长玉润的手指说不出的好看。 黎红棠蹑手蹑脚走过去,正准备吓他一跳,男人抢先转过头,眼里满是宠溺。 “都是孩子的娘亲了,还这般调皮。” 黎红棠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眉眼带笑,抬手指向他的嘴角。 “相公,茶水沾到你嘴角了。” 楼似夜放下茶盏,正准备拿帕子擦一下,却被小娇妻抓住了手,娇媚入骨的声音,伴着香风扑面而来。 “相公,我帮你。” 话音落,红唇凑了过去。 楼似夜怔住,当温软的触感袭来,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一手拦住小娇妻的纤纤细腰,红着耳根,嗔她,别胡闹。 黎红棠俏皮眨眼,站直身体,还故意伸出艳红的舌尖舔了下嘴唇。 “谁叫相公如此秀色可餐,见到你,总忍不住。” 楼似夜这下连脖子都红透了,越发抱紧她,却故意假装生气质问。 “都是从哪里学的甜言蜜语,登徒子做派。” 黎红棠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才没有,完全是有感而发。” 两夫妻坐在一处,腻歪一会儿,黎红棠把事情的进展跟他说了。 楼似夜又给了些其他意见。 等到两人手牵手回寝室,趁着楼似夜去沐浴,黎红棠从床缝里翻出一个本子。 上面赫然写着“春闺撩汉九十九式”。 黎红棠偷偷摸摸翻开,掀到对折的那一页,双眼放光继续看后面的,嘴里念念有词。 “不愧是阿姐从教坊司搞到的……” 第335章 姑母,找我何事? 黎红棠被云贵妃叫去宫里了,理由自然是想她这个外甥女了。 可黎红棠心里清楚,云贵妃是个目的性很强且亲情淡薄的狠女人,想她?绝无可能! 在她心里,只有权势地位。 至于亲情,也就利用的时候才会想起。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想敲打她。 黎红棠假装不懂云贵妃的小心思,继续扮演傻乎乎又寡言的贴心外甥女。 云贵妃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了些话。 问了黎翡过得如何,又问她跟继子相处怎样,接着是楼似夜待她如何,甚至连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没落下。 要不是黎红棠多活了一世,真要被她这番问候骗得晕晕乎乎。 黎红棠皮笑肉不笑,只点头说好。 孩子好,相公好,公婆也好。 云贵妃似乎感觉暖场暖得差不多了,拉着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黎红棠赶紧扮做贴心外甥女,问她是否有烦心事。 云贵妃叹了几口气,才“勉为其难”地娓娓道来。 “最近缙儿着实有些让我着恼,怎么劝也不听。 他啊,就是太痴情了,之前对你一往情深。 后来……你都嫁给楼少师了,他却还走不出来,哎……” 黎红棠听完,心里已经有底,原来是为了慕容缙。 她忍着恶心,贴心地问。 “王爷怎么就走不出来呢?” 从云州回来后,她再也没叫过慕容缙表哥。 云贵妃以为她是对慕容缙所作所为伤透了心,便也没说什么。 其实,黎红棠就纯粹是恶心的,让她亲昵地叫那狗男人表哥,门都没有。 云贵妃越发拉紧她的手,眼角努力想挤出点泪,却没成功。 “缙儿他年纪也不小了,其他几个兄弟早就成家生子了,他却还孤零零一个人。 我想给他找个暖心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被他拒了一次又一次,这一看就是心里有人啊。 我问他是不是还忘不了你,他竟点头了,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黎红棠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演戏谁还不会呢。 “姨母,当初王爷不是对谢家二小姐很心仪?我觉得挺不错的。 我已经嫁人了,相公对我极好,我们自是要白头偕老的。 至于王爷,只能说有缘无分,还望他不要再钻牛角尖。 姨母,或许你该强势些,把这事给定了,以后有了新人,旧人自然就忘了。” 云贵妃张了张嘴,到了喉咙口的话被迫咽了下去。 她说这么多,就是想让黎红棠去劝劝慕容缙,让他彻底死心! 这刚铺垫好,还没说呢,就被她堵回来了。 “我听说,近些日子缙儿找过你几次,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实在不知他心中所想,你说你都成亲了,他还想怎样呢?” 原来是觉得慕容缙脱离掌控了,开始有点慌了。 若是慕容缙真干出强抢臣妻的混账事,别说坐上皇位了,其他几个皇子的软刀子都能把他扎死。 正愁抓不住他把柄呢! 云贵妃是真怕他干出这种混事,说又不听,给他找王妃又不要,所以才想着找黎红棠。 第336章 我会跟着遭殃。 云贵妃发现慕容缙有些不对劲,似乎就是从云州回来后。 以前的慕容缙事事都听她的,很少会反驳什么,就像一条乖巧的狗。 可最近这条狗有些不听话,甚至有时还会咬主子,这让云贵妃很不爽。 更奇怪的是,不管她做什么,慕容缙似乎都能早一步发现,正慢慢脱离她的掌控。 那些她暗中安排在慕容缙身边的探子,甚至有些是从他出生就安排上的,都被他发现了! 慕容缙不仅一一处置,还故意在她面前提及,就差指着她的脸说,我就是要处置你的人! 母子俩因此有了嫌隙。 云贵妃当初冒险选择偷龙转凤,就是想借着皇子,跟皇后分庭抗礼。 至于这个孩子,她并没有什么感情,把他养大而已,成为自己的棋子,或者一条听话的狗,让咬谁咬谁。 之前慕容缙确实被她养得很听话,对她唯命是从,可最近却频频顶撞她,甚至不耐烦搭理。 为了巩固皇权,家族间互相帮扶,云贵妃给他挑了好几个王妃候选人。 可慕容缙连画像都没看,就全部拒绝了,简直就是在扇她的脸,丝毫不给面子。 云贵妃急于想重新找回主动权和控制权,所以要找准他的弱点,再进行攻击。 她让人不间断地盯着慕容缙,包括他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在外面吃的每一餐食。 经过几个月的跟踪,发现他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唯独对她外甥女,似乎格外上心。 云贵妃心中一喜。 没错,外甥女绝对是他的软肋! 之前在云州,慕容缙就说,还深深地喜欢着外甥女,并不愿意娶谢家女。 当时只以为他是随便说说,没曾想是真的。 可堂堂一王爷,竟然惦记臣子的妻子,说出来也太荒谬了! 云贵妃曾试图说过他,可没什么用。 下定决心的慕容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对她的威胁,更是充耳不闻。 云贵妃把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用遍了,没有任何起色,现在的慕容缙根本不听她的! 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如今只有外甥女能左右他了。 所以云贵妃才会把黎红棠叫到宫里来,不是因为想念女儿,只是想利用她。 “阿棠最近跟缙儿都说了些什么?他对你还没有死心。” 黎红棠像是没听懂她的画外音,继续装傻。 “我跟王爷确实偶遇过几次,并没有说什么。 但王爷死缠烂打的做法,实在让人困扰。 尤其是对我相公,王爷总是不客气,让我很生气。 希望姨母能劝劝王爷,莫要再做这般幼稚的事。 当初是他选择放弃我,现在又来扮演情深不寿,多少有些恶心。” 云贵妃听完,一颗心有点凉。 慕容缙现在根本不听她的话,她要如何劝说? 再者,总觉得外甥女的口才变好了,很多话她还没说,就被对方堵死了。 云贵妃心里怄得要死,偏还要面上带笑。 “我自然会劝缙儿的,希望他早点醒悟,别做蠢事,我也会跟着遭殃。” 第337章 五公主移情别恋了。 黎红棠赞同地点头,还不断添油加醋,给云贵妃支招,让她约束疯狗慕容缙。 记得上一世,慕容缙对云贵妃还是很唯命是从的。 就算有点反骨,那也是皇位坐稳了之后的事了,最起码现阶段不会忤逆云贵妃。 若是云贵妃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两人继续说着话,一个小心翼翼试探,一个不着痕迹反击。 云贵妃眼看着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也不再继续提慕容缙,忽而说了另一件事。 “阿棠可知五公主最近又在闹。” 黎红棠乍然听到慕容婉滢的消息,还是挺惊讶的,面上却不显。 “我跟五公主只偶然碰过两次面,并不熟,所以关于她的事,倒是没怎么听说。” 对于云贵妃而言,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是竞争对手。 尤其是陈皇后及其他四妃,对她威胁最大的几个女人,少不得要在她们的宫里安插几个眼线。 她能知道慕容婉滢的事儿,并不稀奇。 “五公主素来娇生惯养,半点不肯委屈自己,虽自己不怎样,对驸马要求倒是极高。 不仅要有学识才华,家世显赫,相貌更是要赛潘安。 正因为她这般挑剔,今年都十八了,还没有选定驸马。 要是生在市井,早就被嘲讽老姑娘了,也就德妃一直宠溺着她,先前……” 说到这里,顿了下,看了黎红棠一眼,才继续说。 “先前,她看上了楼少师,一心要嫁给他,甚至不惜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偏偏楼少师也是个有性子的人,直接以照顾儿子为由给拒了,皇上也不好强迫。 后来,你跟皇上请旨,也要嫁给楼少师,我倒是帮忙说了几句话。 但这事最后还是得楼少师点头才行,不曾想他竟答应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五公主算是嫉恨上你了,她非但没死心,还十分不要脸地去勾搭楼少师。 也就德妃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真是丢皇家的脸面。 不过最近我听说,她又闹着要嫁给谢二,也就是她那个表弟。” 黎红棠听到这里,眼底流光闪过,抬起头时,又故意露出迷茫的表情。 “哦?还有这事?看来五公主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云贵妃满是鄙夷地轻嗤一声。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许是真的死心了,许是看上了谢二的脸,实则这事还有些曲折。 皇上也是觉得她年纪大了,趁着金榜刚出,也想榜下捉婿呢。 帮她挑了那个新晋的榜眼,家世不错,容貌尚可,谁知五公主一口给回绝了。 皇上又点了其他几个上榜的青年才俊,五公主不是嫌这个皮肤黑,就是那个身高不行,还有的说眼睛太小。 总之就是十分挑剔,又把皇上给惹恼了。 最后一拍桌子,问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 五公主倒是不忸怩,直言看上了自家表弟,也就是新晋探花郎谢怀。 两人是表姐弟,以前也偶尔见面,未曾见她提过这事,最近也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 谢怀现在是谢家长房唯一的嫡子,十分被看重,也不是个家里一纸婚约就能摆布的人。 皇上自然也不能干出逼婚的事儿,只把这事交给德妃去处理了,毕竟都是他们谢家的。” 说到这里,云贵妃再次露出嘲讽的笑,还有些幸灾乐祸。 “德妃这次是遇上麻烦了,就五公主那德性,谁会愿意娶她进门。 就算德妃去求她爹,那谢尚书也未必会同意,谢怀可是他十分重视的嫡孙。” 黎红棠眼底算计一闪而逝,面上却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听了个无关痛痒的消息。 “或许五公主真是移情别恋了,倒是好事,不用一直蹉跎下去了。” 第338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云贵妃深深看了黎红棠一眼。 “阿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五公主若是嫁了谢怀,以后就不再惦记你相公了。” 黎红棠只得笑笑不说话,心里却不由冷笑。 慕容婉滢上赶着要嫁给谢怀,还不是因为猜疑谢怀喜欢她。 女人的嫉妒心作祟罢了,并不是真的喜欢。 是的,之前在千金堂,黎红棠故意把谢怀骗过来,又故意让慕容婉滢撞上两人从雅间出来。 都是为了让慕容婉滢“移情别恋”。 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既解决了觊觎阿姐的谢怀,又解决了总纠缠自家相公的五公主。 当然这些话,她肯定不会告诉云贵妃。 黎红棠故意作出担忧的表情。 “那谁能说得准呢,姨母你也清楚,五公主可不是一般女人,什么疯狂事做不出来。 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多少还是要担心些的。” 云贵妃闻言,点头赞同。 “有其母必有其女,德妃养的两个公主一个比一个荒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贵妃再三叮嘱了黎红棠,才把人放走。 回去的马车上,黎红棠陷入了沉思。 总觉得云贵妃有些过于在意慕容缙了,甚至有些惧怕,怕他每次都能揣度自己的心思,更怕他脱离自己的掌心。 可仔细想想,上一世并不是这样的,明明一直都是云贵妃掌握的主动权。 甚至娶谢若瑾为后,也是云贵妃指定的,慕容缙从未拒绝过。 可如今慕容缙像是变了个人,竟公然反对云贵妃,还把所有王妃人选都拒之门外,包括谢若瑾。 怎么想这事都透着诡异。 再联想之前,黎红棠也隐隐察觉到慕容缙性子变化很大,就连处事风格也跟上一世大相径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黎红棠蹭一下坐直身体,后背冷汗冒出,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不会的……” 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像野草般迅速蔓延,占据整个心神。 黎红棠把重生后两人见面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过了一遍,越发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府中,脑中依然在想那个问题。 以致于楼似夜走进屋,在她旁边坐下时,都未察觉。 “棠棠在想什么呢?” 黎红棠乍然回神,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相公,你觉得人死之后,灵魂还会继续活着吗?” 楼似夜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虽说他学富五车,读过的书数不胜数,可还是头一次被问这种问题。 思索片刻,还是认真回答。 “我曾读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西南边陲的一种古老巫术。 说是可以控制将死之人的灵魂,将其附在傀儡上,看起来与真人无异,很难区分。” 黎红棠听得十分认真,心跳不由加速。 若这种巫术真的存在,也没法跟重生比啊。 要是告诉他,自己是重生之人,估计会把人吓到。 要是再告诉他,除了自己,或许还有其他人也重生了…… 黎红棠不敢再想下去,心里也越发坚定了想法。 不能告诉他,最起码现在不行。 第339章 多谢相公,有你真好。 楼似夜敏锐地察觉到小娇妻情绪有些不对劲,赶紧把人抱在腿上,抬起她的下巴,双目相对。 “怎么了?可是今日进宫跟云贵妃聊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黎红棠及时收敛情绪,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俏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多想。” 然后故意转移话题,聊起了慕容婉滢想嫁给谢怀的事儿。 “相公你真聪明,慕容婉滢果真去找皇上,闹着要嫁给谢怀,这下有好戏看了,我倒要看看谢家这次该如何取舍。” 最好闹得鸡犬不宁。 只要谢家长房一倒台,太子就真完了,先是失去了三皇子这个左膀,再失去谢坚这个右臂,独木难支。 楼似夜见她眼睛恢复了神采,便未再多想。 他现在也渐渐开始摆脱太子,只是不能明目张胆。 最近刚在朝上提出了海禁,自然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官官相护,如今在开的几个沿海州府,早就吃的脑满肥肠,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再想要开其他州府,势必会成为眼中钉。 楼似夜知道这事很艰巨,却没打算告诉小娇妻,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这是他可以公然摆脱太子且不让国公府受牵连的法子。 只要能干出一番业绩,为朝廷国库增加银两,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皇上自不会秋后算账。 “你只管对付谢家,其他不用担心。” 黎红棠不知他心中盘算,却相信他的能力,毕竟是将来呼风唤雨的楼首辅。 她重重点头,说是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一想到慕容婉滢心里还惦记着你,就觉得恶心,很想哪天晚上翻进皇宫,给她头上套个麻袋,把她暴揍一顿。” 其实更想像上一世一样,把人吊在树上折磨。 但这么说出来,实在影响她在相公面前温柔贤淑的形象。 楼似夜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你想做什么都不必拘着,左右还有我帮你善后。” 黎红棠小心脏扑通扑通,很想化身饿狼扑上去咬住他的喉结。 相公实在是太好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虽然没有这么生猛,却也真的扑上去了,吧唧在脸上亲了好几口。 楼似夜的耳根子已经红透了,当即把不安分的小手按住,找了个新话题。 “肥肥的生辰快到了,你可想好要怎么给他庆贺了?” 黎红棠当即啊了一声,最近忙着给慕容婉滢下套,差点忘了这事。 “是啊,肥肥五岁的生辰就在下个月了!” 可她还没开始想要如何庆贺。 黎红棠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如实交代。 楼似夜似乎早就猜到,把她抱在怀里,轻抚后背。 “若是棠棠太忙,可交给我来办。” 这是黎翡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要操办起来,以免寒了孩子的心。 再者之前将军府出了那样的事,黎红棠又去云州待了两年多,黎翡的生辰就没庆贺过。 思及此,黎红棠越发自责,眼眶有些红。 “多谢相公,有你真好。” 第340章 姐姐,你当真狠心。 黎翡五岁的生辰要到了,国公府和将军府都十分重视。 于将军府,这是黎翡自记事起第一次过生辰。 头两年也是庆祝过的,只不过那时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后来将军府众人先后去北地抗击外敌,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再无人给他庆生。 现在黎红棠带着一身荣光重回上京,务必要重振将军府。 这次借着黎翡的生辰宴,可看清朝臣的动向。 想要继续交好的,自然会来。 跟陈谢两家交好的,也不敢来。 至于那些临阵倒戈的,甘做墙头草的,也要记在小本本上,留着秋后算账。 于国公府,也是无比重视。 黎翡是长媳带来的孩子,虽只是她的侄子,也要适时的表现出国公府的大度。 既然黎红棠全盘接受了楼桦,努力做个好后母,礼尚往来,他们自不能亏待黎翡。 徐夫人虽还是对儿媳妇颇有微词,但她却极喜欢小崽子,长得好嘴又甜,疼到了骨子里。 在她眼里,黎翡跟楼桦是一样的地位,自不会苛待。 所以听说黎翡要过生辰,便主动揽过活儿,张罗着上上下下忙碌地准备起来。 两边府邸都忙了起来。 无人发现国公府的后门多了些暗卫。 有些藏匿在不远处的巷子,时不时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 有些甚至藏在门口不远处那棵大树上,拨开茂密的树叶,将半个国公府尽收眼底。 等到天黑,会有人离开,身形急闪,几个起落,最后翻进了璟王府。 “最近有可疑的马车进出国公府吗?” “回王爷,暂时没有,每一辆从后门进出的马车,我们都偷偷检查过,多是些送菜,送瓜果的。” 男人一袭绯色的袍子坐在桌前,手中毛笔落在纸上,听到最后一句,慢慢抬起头来,眸光暗沉。 那是一双异瞳,深碧色的眼珠,像西域深海中的鲛人,配着病白却昳丽的脸,美的惊心动魄。 “继续盯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跪在地上的护卫点头,退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男人低下头,看着纸上描摹的轮廓,赫然是个罗襦婉转的美人,只是脸有些恍惚迷离。 “怜儿,你再不出现,本王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姐姐,你当真是狠心,是要把我折磨死啊……” 此时,国公府书房。 白术走进门里,走到桌前。 “小姐,后门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要不要处理了?” 白术是个寡言少语的主儿,下手却十分利落,且十分警觉,早就发现后门附近自以为藏的很隐匿的几个“毛贼”。 黎红棠却朝她摆手,混不在意。 “不用,留着吧,要不然老头子又要来找我理论,叽叽歪歪,实在难打发。” 上次她请端木涟出手救秦芳月,老头子趁机跟她提条件。 为了表姐,黎红棠只得把楼梦怜落脚的地方告诉他。 老头子兴高采烈,当天晚上就让人把消息偷偷传递给慕容熙了。 本以为等他办完事回来,就能看到慕容熙重新抱得美人归,谁知……慕容熙更魔怔了。 第341章 狗东西。 端木老头气得不轻,大半夜翻墙来找黎红棠算后账。 “说好的,我帮你救人,你帮璟王找王妃。 结果我辛苦跑大老远折腾一圈,差点老骨头都碎在半路,你却办事不利。” 看那怒发冲冠、随时准备拿针扎人的样子,丝毫不像个老头。 面对老头子的质问,黎红棠一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得很。 “我遵守承诺,把王妃的住址说了呀。 只不过王爷行动太慢,且手下办事不利,被王妃先一步察觉,人就跑了。 老头子,你讲讲理,这能赖我吗?" 端木老头被她怼得吹胡子瞪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耍赖。 黎红棠知道自家师父的德性,不撞南墙不回头。 要是不给他个补偿措施,估计会赖着不走,而且千金堂还指望他敛财呢。 她只能哄人,告诉他,若国公府有大事,王妃收到消息会偷偷回来。 端木老头深深看她一眼,甩给她一个玉瓶,屁颠颠地走了。 那天起,国公府的后门就多了几个暗探,蜜蜂一样围着门盯着。 黎红棠自然知道那是慕容熙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事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也差不多该见面和解了。 黎翡生辰的前两天晚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后门。 先是车夫跳下来,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才敲了敲车壁。 接着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转过身,声音轻柔。 “夫人。” 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上面,接着缓缓下来一人。 女人穿着藕荷色的锦裙,纤腰不盈一握,外面罩着风帽。 随着身形微动,依稀可见冷艳的面容,肌肤白若生宣,眉眼楚楚若画。 “走,进去。” 主仆两人正要往里走,忽然沉闷的撞击声的传来。 丫鬟应声倒了下去。 女人正要说什么,鼻尖窜入一股怪味儿,也跟着倒了下去。 晕倒前,耳边只隐约听到一句。 “王妃,对不住了。” 楼梦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熟悉的银红色鲛绡帷帐,四角坠着明珠和香囊。 这是她在王府的寝室。 她看着帐上绣的银线海棠,红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狗东西。” 这极小的动静却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床前立刻多了个人。 楼梦怜扭过头,一张病白昳丽的俊脸闯入视线,正是她嘴里念叨的狗男人。 虽然他极力绷着脸,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偏生还在那装冷酷。 “王妃,你可知本王找你找的好苦。” 楼梦怜没有拆穿他,眼珠一转,故意拧起秀眉。 “我头好疼,你让那些护卫用了什么药?” 慕容熙闻言,再也装不下去,急忙捧住她的脸。 原本想兴师问罪的话全忘了,只剩下心疼和紧张。 “很疼吗?要找御医来看看吗?” 说完,不等楼梦怜再说什么,就开始碎碎念,眼里暗潮涌动。 “那几个狗东西办事不利,竟伤了王妃,本王稍后就去收拾他们。” 楼梦怜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带着点点笑意。 “确实是狗东西。” 第342章 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慕容熙一愣,总觉得王妃这句狗东西是在骂他。 不等他去抓住她眼底闪现的一丝笑意, 楼梦怜脸色一变,故意怒视着他,冷冷地问。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是你要一刀两断,再不相见,现在又苦苦纠缠,何必呢?” 慕容熙坐不住了,死死抓住她的手,神情中带着一丝疯狂。 “怜儿,是我错了,当初不该在你最虚弱的时候一走了之。 可到底是我们的孩子,你一声不吭就把他……还是我亲自把药端给你的…… 你让我如何承受的住这个打击?就像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一样!” 楼梦怜转过头,不看他可怜又执拗的样子。 “你的所作所为,还有这些借口,我听腻了,以后,你还是离我远点!” 慕容熙攥紧了她的手,又试图去抚摸她的脸颊。 “怜儿,我真的错了,不管是你打掉孩子,还是你利用我,欺骗我,我都无所谓,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楼梦怜的目光十分复杂,抬手将他推开。 “慕容熙,你贱不贱?” 慕容熙默然不语,却执拗地将她抱进怀里,死死圈住,下巴搭在她肩头。 “只要姐姐不离开我,骂我什么都无所谓。” 楼梦怜着实对他的偏执没有办法,低喘一声,胸口跟着起伏,挣扎着抬手在他后背拍了几下。 慕容熙不怒反笑,碧绿的幽瞳狡黠一闪而逝。 “只要姐姐能解气,肯原谅我,怎么打我都可以。” 楼梦怜发现一年没在一起,这个男人变了,变得更执拗且偏执。 她的大狗狗脸皮已经修炼得金刚不坏。 慕容熙松开她,然后抓着她细软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扇。 “姐姐,还继续打吗?只管往脸上抽,我没关系的。” 啪—— 楼梦怜毫不客气,抬手真的抽了一巴掌。 为这一年自己受的委屈,为当初他的决绝和不理解,为了那个孩子…… 慕容熙不躲不避,只拿舌头顶了下腮帮子,碧绿的眸子中锋芒毕现。 他把人抱起,大步流星走到床前,往厚实的被褥上一丢,然后压了上去。 “坐着打人不舒服,给姐姐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打好不好?” 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变得暧昧。 楼梦怜再高冷的性子,也不禁红了脸,抬脚就往他脸上蹬。 慕容熙却好似甘之如饴,任由她胡乱抓挠踢蹬,像是在逗心爱的奶猫。 待奶猫累得直喘气,才双腿跪在她身侧,拉住纤细玉白的手腕举高在头顶。 他低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芳香。 “姐姐,你好香啊,想吃。” 楼梦怜正娇喘嘘嘘,见他像只大狗一样在自己身上嗅,双手被压住,没法去挠他,只能红着耳根呸他一口。 慕容熙非但没觉得被侮辱,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碧绿的幽瞳盈着暗光。 “姐姐,我是你的夫君,可不能这般无礼,不如……我把你的嘴堵上吧……” 话音落,人压了上去,薄唇堵住那散发着幽香的红艳双唇。 架子床响起吱呀的响动,伴随着女人娇媚的嗓音,间或夹杂着男人发出的痛呼,似乎被咬疼了。 “慕容熙,你臭不要脸!” “嗯,只对姐姐不要脸。” “啊,你……你……啊~~” “姐姐,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第343章 狗男人,真的很狗! 月如银盘,银光遍洒。 黎红棠还在书房坐着,白术跑来汇报消息。 “小姐,楼二小姐被那帮人劫走了,进了璟王府,就再也没出来了。” 黎红棠似乎早就猜到,只淡淡地哦了一下。 “早晚的事,顺其自然吧,只希望我家小姑子能想开点,毕竟璟王不是一般的狗……” 白术:…… 黎红棠自是看得很通透,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虽然折腾了些,但彼此心里还装着对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第二天一早,被黎红棠评价很狗的男人眯着眼,一脸餍足。 可当他摸到身边空空如也的时候,瞬间从床上弹起。 “怜儿!” 那点早起的瞌睡瞬间没了,睁大眼睛,看到床边正整理衣服的女人,才偷偷松了口气。 慕容熙就这么光着上半身,厚着脸皮抱住王妃的腰,就要贴贴蹭蹭。 楼梦怜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黏人的大狗狗,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点住他的额头,想把人推开。 慕容熙被迫往后仰,委屈地不行。 从他眼里看自家王妃,俨然就是提起裙子不认人,明明昨晚还这样那样,很快乐的…… 这种渣女行为,他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只委屈巴巴地又扑上去,在她身前蹭啊蹭。 “怜儿,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天儿还这么早呢。” 楼梦怜声音微冷,丝毫不给他好脸色,又把他往外推。 “差不多得了,看在你床上很卖力的份上,昨晚的事儿就暂且不跟你计较了。” 慕容熙:……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高兴的是,王妃夸他床上功夫好。 悲哀的是,即便这样,还是没能留住她。 慕容熙死皮赖脸抱着她不撒手,准备耍赖到底。 天大地大王妃最大,脸皮算什么! “怜儿,你又要走了吗?要不带着我一起走?你知道的,我很有用处。” 楼梦怜被他的狗言狗语逗笑,努力绷着面皮问。 “比如呢?” 慕容熙碧绿的眸子瞬间闪着光,毫不犹豫回。 “会暖床,还会让你欲仙欲死,还……” 后面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楼梦怜急忙堵住他的嘴,嗔了几眼。 “说你狗,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证明,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能不能正经些。” 慕容熙伸出舌尖,顺势在她掌心舔了几下,满心满眼都是她。 “汪汪汪……我就是姐姐的大狗狗……” 楼梦怜听到这出其不意的叫声,又想笑,又要极力忍着。 狗男人,真的很狗! 这么幼稚又羞耻的话都能说出来! “赶紧给我松开,我还要赶去国公府给肥肥送礼物。” 慕容熙占了便宜,终于舍得松开她的腰,却还是不放人。 他趴在床边,从地上捡起昨天丢的腰带,一端缠在自己手上,一端缠在楼梦怜手上。 “这样就怎么都分不开了,你休想甩开我!” 楼梦怜:…… 真不知道当初看上了他啥。 她站直身体,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作妖的男人。 即便一句话没说,也表明了意思。 绑成这样,就看你怎么穿衣服! 第344章 你在嫉妒一只猫? 慕容熙似乎看懂了楼梦怜眼中的戏谑,却依旧稳如老狗。 他淡定地光着上半身,只用一只手穿衣服,甚至还故意挺胸顶胯,向自家王妃展示自家的好身材以及昨晚被抓挠留下的暧昧红痕。 楼梦怜的耳根红了,论厚脸皮,绝对不是这狗男人的对手,只能转过头不再看他,催促。 “你快点!” 慕容熙盯着她透粉的耳珠,忽而凑过来,舔了一口,喑哑的嗓音带着热气。 “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国公府,别想再把我丢开。” 楼梦怜只觉耳朵一片酥麻,身体小幅度地战栗了下,抬手把他推远点。 “知道了,你赶紧的。” 这个狗皮膏药一时半会是甩不开了。 就这样,主屋的门打开,两人手牵手走出来。 准确点说,是慕容熙紧紧攥着楼梦怜的小手,像只大狗狗一样黏着她。 在外人眼里,可能觉得王爷的病又加重了吧。 楼梦怜也是没办法,要真是缠着腰带出门,会被笑死。 狗男人不怕流言蜚语,她还要脸面呢。 两人路过花园,忽而听到一声猫叫。 楼梦怜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一眼。 只见一只橘黄色的奶猫趴在草丛中,靠近看才发现,它的一只腿受伤了。 难怪叫的那么惨兮兮。 楼梦怜看着那双乌溜溜的碧色猫眼,惊惶中带着一丝无助可怜。 她想到什么,心头像是被踩了一下,忍不住蹲下身,柔声细语。 小橘猫似乎察觉到她没有敌意,才收回了爪子,乖巧任撸。 楼梦怜终于把猫咪抱在怀里,就那么坐在花园凉亭的石凳上,帮它包扎。 从始至终,慕容熙都没有说话,唯有一双碧绿的幽瞳始终盯着她,不曾移开分毫。 王妃抱着猫咪坐在那儿,他就蹲在旁边,像只大狗狗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王妃的动作熟练,看起来完全不像生手,慕容熙眼里闪过惊疑。 以前的王妃可不会干这种细致的活儿,这一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楼梦怜刚把橘猫的小腿包扎好时,原本安静如狗的男人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王妃!” “王爷!” 楼梦怜被匕首的银光闪到眼,惊魂未定之际,下意识把怀里的猫抱紧。 所有丫鬟护卫如临大敌,死死盯着两个主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护主。 慕容熙嘴角却忽而勾起一抹邪笑,然后把匕首划在自己手臂上。 噗呲——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臂。 所有人都震惊了,甚至忘了反应。 楼梦怜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将橘猫放在石桌上,拉住他的手臂死死按住伤口,因为紧张,声音带着颤。 “你是不是有病?” 正常人谁会拿刀子割伤自己! 还那么突然,毫无预兆! 慕容熙将她的担忧和紧张尽收眼底,笑得一脸餍足。 “是啊,我从小就有病,姐姐不是比谁都清楚。" 楼梦怜噎得断了句,恨不能加重手上的力道,把这爱作的狗男人捏死算了。 她那么聪明,一下就想明白了慕容熙这么做的缘由,却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不会是在嫉妒一只猫?” 第345章 出门忘吃药了? 慕容熙毫不犹豫地点头,眼里的神情却可怜巴巴,像只屋檐下淋雨的大狗狗。 “是啊,为什么姐姐要一直抱着它?紧张它?在意它? 姐姐的眼里只能有我,只能怜惜我一个,其他都不行,猫也不行。” 白白紧张一场的护卫们全部低着头:王爷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偷偷倒吸气的丫鬟们恨不能耳朵都聋了:一年不见,王爷这是病入膏肓了。 楼梦怜:…… 她气得不想搭理他,甚至想把他流血的手臂甩出去,可又怕他再干出更出格的事。 楼梦怜给他包扎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力道。 看着狗男人倒吸气却拼命忍着的憋屈表情,心里发笑。 还治不了你!狗东西! 慕容熙忍着疼,看都不看自己胳膊一眼,只盯着自己王妃,眼里的偏执和占有交织。 就差在脑门上贴字条昭告全天下了。 这世上唯一能治好我病的良药,只有你。 楼梦怜无可奈何地帮狗王爷包扎好,才出发去国公府。 那只受伤的橘猫也带上了。 她心里想着崽崽们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送给黎翡当生辰礼也不错。 可因为某个狗男人的嫉妒心作祟,橘猫的待遇明显降低。 不仅不能被香软的王妃抱在怀里,还被撵出了马车,只能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丫鬟的车里。 而楼梦怜的怀抱被某个不要面皮的狗王爷给霸占了。 她倒是想一脚把人踹下去,可那人惯会撒娇耍赖卖惨。 慕容熙没受伤的胳膊牢牢圈住她的腰,脸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只要楼梦怜一抬手,他就嗷嗷叫。 姐姐,疼,疼。 楼梦怜看着白布裹起来的胳膊,着实不忍心下手,干脆闭眼装死。 只把慕容熙当只爱闹腾的大狗狗,等他折腾累了,就消停了。 可她完全低估了慕容熙的思念成疾,一刻钟都不停歇地蹭啊蹭,还伴随着碎碎念。 他可怜兮兮地讲述了自己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是多么的苦,多么的难熬…… 一直到马车停在国公府后门,楼梦怜好似终于解脱,忙不迭地下车。 正要往里走,就被人扯住了袖子。 “姐姐,我受伤了……” 楼梦怜忍着心头火苗,看向不停作妖的狗王爷。 “所以呢?你伤的是手,不是腿,还想让我抱着你进去?” 慕容熙被自家王妃当着下人的面怼,丝毫不放心上,跳下马车,用完好的那条胳膊揽住她的腰。 “一起进去。” 楼梦怜:…… 身后跟的丫鬟和护卫默契地把视线往旁边看,假装是聋子瞎子。 所以当黎红棠和楼似夜收到消息,过来接两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黎红棠远远地站住脚步,双手抱臂,表情沉重。 “王爷今天出门,是忘记吃药了吗?” 楼似夜站在她边上,眯着好看的眸子, “许是药量不够。” 补刀补得悄无声息。 等两人走到近前,黎红棠指着慕容熙受伤的胳膊问。 “王爷怎么还受伤了?” 要是端木老头知道了,又得急得原地跳。 慕容熙倒是丝毫不忸怩,回得理直气壮。 “因为一只野猫。” 黎红棠将信将疑,再次扫视他受伤的胳膊。 “这伤口抓的未免太深了吧?” 第346章 王爷还真是痴情种。 楼梦怜实在没眼看身边的狗男人,冷哼一声。 “因为嫉妒我替一只野猫包扎受伤的腿,王爷就把自己的胳膊划伤了。” 黎红棠:…… 是我的错,不该问的,就应该假装没看见。 楼似夜:…… 嗯,以后朝中有人提起璟王,可以假装不认识么,有这么个妹夫,实在让人头疼。 黎红棠嘴角扯了扯,嘲讽的白眼差点翻上天。 “王爷还真是……痴情种。” 端木老头整天把慕容熙当宝贝一样偷偷摸摸护着宠着,要知道他自残,不知会不会气死。 楼似夜在旁边,妇唱夫随,点了点头。 慕容熙倒依旧是脸皮厚比城墙,也许是这一年相思病加重,也让他大彻大悟了。 “本王永远只爱王妃一个。” 黎红棠和楼似夜对视一眼,一副伤了耳朵的隐忍样。 实在听不下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离开,只丢下妹妹和妹夫一句话。 “娘亲在主院呢,你快去看看她吧。” 楼梦怜早已耳根子红透,看着哥嫂俩嫌弃的背影,手上用力,一把甩开狗王爷。 “我去找娘亲说话。” 慕容熙立刻快步跟上,亦步亦趋,想要抓住她的手,多次被嫌弃地甩开。 “我也许久未见岳母了,跟你一起……” 不等他说完,楼梦怜就转身瞪他一眼。 “不许跟我进去!” 话音落,走进门里,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慕容熙站在门外,像只委屈巴巴的大狗狗,就差伸手拿爪子挠门了。 望妇石一般站了会儿,确定王妃不会让他进,才转过身。 他看着周围装死的丫鬟和护卫,轻咳一声,再次恢复冷漠的表情。 那边楼梦怜走进门里,还未见到徐夫人,就听到了笑声,伴随着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 往里一看,正看到徐夫人坐在那里,一左一右两个崽崽儿好似护法般黏着她。 黎翡最先看到她,惊讶地瞪圆乌溜溜的眼珠子。 楼桦察觉到他突然不说话,顺着视线看过去,高呼一声。 “小姑姑!” 然后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冲过来,炮弹一般扑进楼梦怜怀里。 徐夫人惊怔之后,确定眼前站的就是许久未见的女儿,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怜姐儿。” 楼梦怜拉着楼桦走过去,与徐夫人相拥而泣。 “娘亲,是女儿不懂事,这一年让您费心了。” 徐夫人抱着女儿,有了些许安定感,忍不住轻抚她后背。 “只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女俩许久未见,凑在一起,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楼桦和黎翡乖巧地坐在边上,看着两人叙旧,直到肚子饿了,才手拉手悄悄离开。 他们是懂事的崽崽儿,现在该把时间留给祖母和姑姑。 红木门吱呀开了。 两只崽崽儿刚走出去,就看到一张病白昳丽的脸,差点吓了一跳。 慕容熙发现不是楼梦怜,低头看了眼两只短腿小豆丁,不感兴趣地撇开头。 两只崽崽儿乖巧地喊了一声“王爷姑父”,便走了。 两人手拉手笑着走出院子,向着小厨房行去。 却不知一条黑影窜出,紧随其后。 第347章 小少爷们不见了! 时隔许久,徐夫人再次见到自己女儿,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拉着楼梦怜的手,眼眶通红,试探着开口。 “怜姐儿,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 楼梦怜几乎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徐夫人问她缘由,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么。 楼梦怜做出这个决定也很艰难,眼里满是歉意和挣扎。 “是女儿不好,没有在爹娘跟前尽孝,可…… 正因为家人太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回去…… 娘亲,再给我一段时间,时机合适,我一定会回来的。” 女儿都这样说了,徐夫人自不会再逼她,只要能时不时见到她,也便心满意足了。 就连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儿媳妇,现在也释怀了,到底是她把女儿平安带回来了。 母女俩说了许久,直到红玉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老夫人,王妃,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少爷们不见了!” 楼梦怜神情一变,紧张地蹙起眉。 “什么叫不见了?不是去小厨房吃东西吗?丫鬟和护卫不都跟着。” 红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就、就在小厨房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 徐夫人憋了几口气,待听她说完这句,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楼梦怜当机立断,赶紧让下人请大夫来看徐夫人,安顿好一切,便着急忙慌出去找人了。 “阿兄和阿嫂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红玉小跑着跟上,忙不迭地点头。 “大少爷和夫人正在前院招呼参加生辰宴的宾客,王爷已让护卫紧急去通知了。” 本是一件大喜事,是谁非在今天动手? 不但把小寿星给掳走了,还附带着把楼桦给带走了,真是狗胆包天! 楼梦怜冷着张脸,刚走到院子里,慕容熙就贴了上来,完好的那只手抓着她的手臂,一起往外走。 “怜儿你别太担心,除了跟着保护的护卫和丫鬟,暗中也有人保护,不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把崽子带出国公府。” 话是这么说,可只要孩子消失在视野里,心跳就不受控制,忍不住地担心啊。 楼梦怜不知想到什么,瞬间变了脸色,狠狠甩开他的手,头一次真的对他生气。 “王爷没有养过孩子,自然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急如焚的心情!” 慕容熙受伤的手臂一阵疼痛扎针般袭来,可他顾不得管,一脸受伤地锁住她的视线。 孩子,是两人之间讳莫如深的话题。 只要一提,感情就濒临破裂,他的追妻之路只会更长更远。 “怜儿,你是不是还无法放下那个……孩子?” 最开始知道楼梦怜狠心打掉孩子的时候,他真的要疯了。 她借助他的手,亲自把打胎药喝下去,让他心如刀割。 那时候慕容熙真的恨死她了,所以才会跑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饱受煎熬,也渐渐明白她当时为何做出这种选择。 是他太过粗心,从不曾了解她心中所想,这也成了他一生的悔恨。 如果当初他细心些,一早发现她怀了身孕,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悲剧。 第348章 怎么对得起大哥! 面对慕容熙的质问,楼梦怜心口一窒,有些透不过气。 她倔强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现在找人要紧。” 慕容熙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跟在她身后走出院子。 两人没走多久,就跟匆匆赶来的黎红棠和楼似夜遇上了。 “阿兄,可找到桦哥儿和肥肥了?” 相较于一脸惊惶的黎红棠,楼似夜稍微平静些,却依旧死死抓着娇妻的手,生怕她一着急做出什么事来。 “在未惊动来宾的情况下,已经调集府中所有护卫偷偷去找,棠棠那边也派人去了。 所有门都有护卫把守,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把两个孩子弄出去的,一定还在府中。” 他说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楼梦怜,却更像是说给黎红棠听的,让她心安。 听说两个孩子被劫走后,黎红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能立刻把劫匪千刀万剐。 要不是他拉着,娇妻早就暴走了。 四人合计一番,府里来宾不断,总有人要去迎接,礼仪不能失。 楼似夜虽不放心黎红棠,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带人继续找,自己则去迎接宾客。 楼梦怜和慕容熙也一起去找孩子。 如此合计完,立刻分头行动。 黎红棠自收到小崽子不见的消息,就让午七去把能调集的十二地支全部调了过来。 此事,刻不容缓,一点都耽误不得。 劫匪选择在这天行动,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只是想把黎翡劫走?还是两个崽子都是目标?劫走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黎红棠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脚步愈发快如闪电,恨不能把国公府翻个底朝天。 要是黎翡真出了事,她怎么对得起大哥! 要是楼桦出了事,国公府怕是要闹翻天了!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非要在这种时候挑事,劫匪真是嫌自己活太长呢,这不是找死! 黎红棠心里暗下决心,找到那劫匪,定把人先揍个半死,再继续拷问。 此时,看似热闹非常的国公府,却暗藏着硝烟,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在国公府西南角的一个废弃小院里。 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十分破败,野草生长得十分热烈,几乎堵住了门。 国公府热闹的喧嚣丝毫没有传到此处,不闻乐声,亦无人声。 直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好把人弄出去的吗?” “你是眼瞎吗?那么多护卫守着呢,别说正门侧门,连后门都有五个护卫,要怎么弄出去!” “可这里安全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找到这儿了,到时候被发现,我们的小命怕是保不住,听说那黎小将军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 “现在叽叽歪歪个屁啊,当初收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会被灭了?赶紧的,把人抱进去,藏起来。等人少了,再偷溜到后厨,把他们塞进筐里,一起弄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没人注意这个小破院。” 第349章 你好凶哟,我只是想尿尿。 “哥哥~哥哥~” 破败的屋里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嗓音,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黎翡脑袋晕乎乎,疼痛中似听到弟弟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被绑住坐在地上的楼桦。 “弟弟,你……” 不等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哦,也被绑上了,同样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这是被绑架了?这儿是哪里?还在国公府吗?是什么人干的? 黎翡小脑袋转得飞快。 楼桦见哥哥醒来,似终于有了底气,嗷呜一声,大脑袋就撞进他怀里了,委屈的不行。 “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啊? 我们不是一起在厨房吃马蹄糕,怎么醒来就变成这脏兮兮的地儿了? 今天是哥哥的生辰呀,怎么就呜呜呜……哥哥……我们怎么办呀?” 他的嘴里甚至还有马蹄糕香甜软糯的味儿。 小崽子想不明白,委屈成球。 黎翡手被绑在身后,没法给弟弟顺毛,只能用下巴蹭蹭他的发顶。 “弟弟没事的,相信哥哥,这只是别人跟我们一起玩的游戏。” 游戏? 楼桦立刻精神地抬起头,虽然眼里还有泪,却炯炯有神。 “真的吗?哥哥,这只是个游戏?” 黎翡为了不让弟弟害怕,坚定地点头,又把故事编圆了些。 “有些人过生辰的时候,是会准备游戏的,刺激又好玩。 像咱们今日这种,就是很常见的绑架游戏,弟弟你别怕,听哥哥的话。” 趁着说话的间隙,他已经把整个屋子看了一遍,并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两个高大的身影。 他想起小姑姑曾讲过的兵法,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是哥哥,小姑姑和姑父不在,师父们也不在,要由他来保护弟弟! 黎翡让楼桦凑近自己耳边,叽里咕噜小声说了几句。 楼桦似懂非懂,却十分信任兄长,认真地鼓着小脸,朝他点头。 哥哥说这是个游戏,必须把守门的人“干掉”,才能通过游戏的考验,重新回去。 他要认真玩游戏,尽快获胜,还要和哥哥一起去吃长寿面呢。 楼桦当即对着窗户喊了一声。 “我要尿尿!” 刚喊了一声,便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一脸络腮胡,生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就很吓人。 他似乎很不耐烦,低头看着地上的小鬼,眉头紧皱。 “喊什么喊!再喊,就把你埋坑里!” 楼桦眼里瞬间鼓起一泡泪,委屈得不行。 “你好凶哟,我只是想尿尿。” 络腮胡见他越哭声音越大,生怕把人引来,赶紧蹲下身捂嘴并威胁。 “再敢大声哭,看老子不把你打死!臭小鬼!” 黎翡好看的小眉毛竖起,张嘴在络腮胡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放开我弟弟!” 络腮胡冷不防被咬,疼得大叫一声,抽回手捂着。 “两个臭小鬼,死到临头了,还敢咬人!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一手一个就能把你们捏死。” 正要下狠手,教训两只不听话的崽子,窗户口探进个脑袋,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冲他吼。 “你别犯蠢!你把人弄死了,我们怎么拿剩下的钱! 不就是尿个尿,你带他去角落里尿就是!” 第350章 竟栽在两个小鬼手上! 络腮胡不情不愿地带楼桦去角落里尿尿,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楼桦被拎着往角落走的时候,挣扎着不时地拿手挠人。 待双脚着地,指甲划在络腮胡的手背上,一条线红的血痕。 络腮胡疼得倒吸一口气,抬起手就要抽楼桦。 他嘴里刚骂了几个字,声音就小了下去,身体也好似被抽去了筋骨,瘫倒在地。 “他娘的,臭小鬼,敢抓老……老子……” 因为块头较大,身体落地的瞬间,发声响动。 窗外站着放风的男人似乎听到声音,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听到兄弟熟悉的嗓音,才放下心,继续紧张地朝门口张望。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兄弟早就被放倒了,正躺在角落里。 回他话的,是黎翡。 两只小崽子跟酉十师父学习那么久,声音模仿虽达不到炉火纯青,骗一骗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楼桦已帮黎翡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黎翡眼珠子转了几圈,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和一个香囊。 瓷瓶里装的是药,香囊里装的是暗器。 他小心翼翼地把药抹在暗器上,然后递给楼桦一个。 暗器准备完毕,两人悄摸摸走到门后,一左一右。 黎翡再次模仿络腮胡粗哑的嗓音,对外面喊出事了,声音带着焦急,让他赶紧进来看看。 尖嘴猴腮的男人果然信以为真,一边骂兄弟没用,一边气急败坏地踢开门进来。 “你他娘的就会吃喝玩乐,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都搞不定,你他娘的……”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他进门的瞬间,两腿一疼,身体不受控制,噗通往地上扎。 一脑门撞地砖上,鼻血横流,牙齿还崩掉两颗。 尖嘴猴腮的男人忍着剧痛偏过脸,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的怀疑人生。 待看清两只完好无损的小崽子,双目不由瞠大,简直不可置信。 “你、你们……” 黎翡拉着楼桦的小手,俯视着地上的男人。 “嗯,我们好着呢,你的绑架计划失败了。” 男人当即黑了脸,做梦也没想到会栽在个小鬼头上。 “我、我怎么……” 黎翡绷着严肃的小脸,认真地替他解答。 “你中了软筋散,还有蚀骨散,嗯,另外掺杂了些痒痒粉。 现在开始,你先是会觉得浑身无力,然后浑身发疼,骨头像是被万蚁啃噬…… 嗯,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大概就是生不如死吧。” 楼桦听得很兴奋,甚至想搬个小板凳坐在边上看,眼里亮晶晶。 尖嘴猴腮男听得面如死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崽子。 黎翡像个循循善诱的夫子,奶声奶气地规劝。 “若你说出是谁让你们绑架我和弟弟的,我便考虑给你解药。” 此话听在男人耳朵里,好似仙乐,激动地哭出了泪。 “我、我说,我马上说,我一定说,你先把蚀骨散的解药给我,我、我太疼了,呜呜呜……” 真他娘的罪孽啊,竟然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两个小鬼手上。 第351章 这么丑也能当金吾卫? 为了问出绑架案的背后主谋,黎翡给男人喂了颗解药。 虽然对蚀骨散有一定效用,但不止痒。 尖嘴猴腮的男人虽缓解了身上的疼痛,却痒得更难受,不停地用手抓挠。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两个小鬼不是一般的小屁孩,心机深着呢,手段也十分厉害。 不愧是上京有名的女阎罗养的崽儿,看着单纯无害,却十分凶残,下药、射暗器毫不手软! “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等我说完,你能给我痒痒散的解药吗?" 他的脸本就不怎么好看,现在被抓的更是惨不忍睹。 黎翡看着他,没说话。 尖嘴猴腮的男人以为小崽子是默认了,赶紧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什么尾款,活命要紧啊! 男人说他叫赵天宝,以前在宫里当差,也是堂堂金吾卫的一员。 后来因为外出执勤期间嫖赌被抓,赶出了宫。 他沉迷且流连于赌坊和妓院,很快存的那点钱就花光了。 没办法,只能想法子赚点黑钱。 这次接到这个单,虽然风险很大,但报酬十分丰厚,怎能不心动! 而且巧了,他认识来找自己做事的人。 那人虽乔装打扮,却一眼被他看穿,正是五公主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翠环。 赵天宝以前当金吾卫那会儿,负责巡视皇宫内外,德妃的甘露宫也没少去。 对甘露宫那两位公主自然十分熟悉,那是出了名的荒淫无道啊。 跟他同期的金吾卫里,有个小子长得唇红齿白,英俊无比。 在一次巡逻到甘露宫时,被三公主慕容婉萱看上,直接弄到带出宫弄到公主府,成了她的面首之一。 赵天宝倒是也想被公主看上,可惜他长得有些……不尽如人意。 再后来他出事被逐出金吾卫所,也就没再见过两位公主了,谁能想到赚黑钱的时候,能接到五公主的委托。 这位五公主仅次于亲姐姐,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闻名上京的楼少师未成亲之前,就被她疯狂纠缠过。 万万没想到楼少师成亲都一年多了,她还惦记着呢,要不然为何要绑架他的人? 准确的说,是绑架楼少师娘子的大侄子。 赵天宝虽不明白五公主心中所想,却没法拒绝。 虽然楼少师的娘子是那位闻名上京的女阎罗,听说动起手来杀人不眨眼,但五公主给的太多了。 铤而走险,一切都值得。 再不搞点钱,他就要饿死街头了。 在冒险和活命之间,他果断选了后者。 然后就发生了今日之事…… 真是倒霉至极! 赵天宝越想越委屈伤心,鼻子一把眼泪一把,求两只小崽子。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都交代了,呜呜呜,快给我痒痒散的解药吧。” 再不吃下解药,脸都要抓烂了,本就长得磕碜,以后更没眼看了。 楼桦听完他的话,理解有些费力,而且有点偏。 他仔细看那张涕泪横流的丑脸,忍不住转头问兄长。 “哥哥,长这么丑,也能当金吾卫吗?” 赵天宝:…… 虽说童言无忌,可这话实在是扎心又扎肺啊。 第352章 竟然敢骗老子! 金吾卫在皇宫内院行走,代表着皇家的颜面,一般都是择优挑选,样貌、家世,甚至才学,都要兼备。 平日里楼似夜给小崽子们授课的时候,被问及朝中官员组成,有时候也会顺带着讲一些杂七杂八的,主要是为了让崽子们听起来更有趣味,能更加专注。 楼桦对金吾卫有些印象,因此产生好奇。 黎翡看着地上脸都绿了的男人,气定神闲补刀。 “所以他被赶出来了啊。” 赵天宝:…… 老子是因为吃喝嫖赌被逐出金吾卫的,不是因为长相啊! 可惜这话听起来似乎更有损颜面,干脆闭嘴装死。 黎翡目光寡淡地看着他,虽身板又瘦又小,却十分有气势。 “这么说来,这次绑架是五公主花钱雇凶,一手策划。” 楼桦似乎想到什么,气呼呼得瞪着大眼睛。 “五公主是不是就是之前在小巷子里想劫爹爹色的那个丑八怪? 那次在围场,也是她给爹爹大献殷勤,企图破坏爹爹和娘亲关系的吧? 真是个坏女人,天天想着拆散我们家,又丑又坏,哼。” 小崽子好不容易有个后娘,还多了哥哥,十分喜欢现在的家庭。 听到有人要破坏,气得不行,伸着小短腿凶巴巴地又给了地上男人一脚。 黎翡心情也不好,又把之前的小瓷瓶打开,对着赵天宝又是一通撒。 赵天宝一开始以为是痒痒散的解药,谁知没高兴一下,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他目眦欲裂,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骗老子!” 黎翡气定神闲地收起瓷瓶,扫他一眼。 “刚才不是给过你解药,我又没说不会再继续下药,怎能算是骗呢。” 小姑父说过,君子不能行骗。 说完,趁着赵天宝哀嚎咒骂的时候,朝他嘴里丢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然后,赵天宝就发不出声音了。 又痛又痒,浑身无力,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惨是真的惨。 黎翡确定赵天宝两人没法走出这间屋子后,才拉着楼桦的小手离开。 两人十分贴心地关上门。 “咱们去找小姑姑,让她来处理这些坏人吧。” 楼桦点头应和。 “嗯,还要告诉娘亲,是五公主那个大坏蛋在使坏!” 两人手拉手走出院子,去找大人告状。 殊不知,此时他们要找的人,正被拦在了寻找他们的途中。 黎红棠一脸焦急,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小崽子劫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趁着府上办事故意搞事情,她能容忍一二,可小崽子不能动! 那是她的底线! 正要朝府中废弃的几个小院找找看,就看到个熟人,站在路中间,似乎正是在等她。 男人着一袭锦缎紫袍,腰间一条金丝腰带,墨发束在玉冠中,眉如剑,眸如星。 正是慕容缙。 黎红棠一看到那张脸,就想翻白眼,可惜近路只有一条,绕不过去。 她有些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过去。 谁知慕容缙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喑哑。 “你在找黎翡吗?” 第353章 狗男人中邪了吗! 黎红棠看着阴魂不散的狗男人,真想爆粗口仰天大骂几声。 你他娘的不是要夺皇位当皇帝,天天围着我转个什么劲儿! 黎红棠越看眼前的男人越不顺眼,他怎么就这么贱呢,上一世竟没发现。 她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连带着声音都冒寒气。 “王爷,你最近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要不然举止为何如此怪异,跟上一世一心只想做皇帝的慕容缙相差甚远。 慕容缙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心里苦涩一笑,确实是病的不清,相思病。 他眼底的失落一闪即逝,随即厚着脸皮继续道:“你是不是在找黎翡?本王知道是谁绑走了他。本王亦知道黎翡对你有多重要,若你开口,本王必找到他,送回到你身边。" 黎红棠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众所皆知,黎翡对她很重要,那可是将军府的独苗。 慕容缙突然来这么一句,看那晦暗的眼神,像是知道更多隐秘一般。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黎红棠并未多想,手臂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自己能找到,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再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从不无缘无故受人的好。 真心奉劝王爷一句,别再出现在我身边了,只会让人越来越烦。” 尤其是出现在国公府,人多眼杂,若是传出闲言碎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徐夫人好不容易对她的态度好了些,若知道慕容缙还在跟她纠缠,又要给她黑脸了。 慕容缙被当面下了逐客令,依旧不痛不痒。 “本王自是知道你的本事,只是早些找到孩子,会不会更好些呢? 他们还那么小,随便被吓一吓,说不定就病了,你当真忍心?”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黎红棠犹豫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既然王爷知道救人紧急,就不要在这儿耽误我的时间了,慢走,不送。” 话音落,脚步飞快带人离开。 慕容缙碰了一鼻子灰,仍旧不死心,快步跟上去,语速飞快。 “本王刚进国公府没多远,路过一处假山,刚好见到五皇姐钻进去。 本王见她形迹可疑,就偷跟上去听了几句,不曾想她竟让贴身宫女找人绑架两个孩子。 至于她为何这么做,想来阿棠应该很清楚,听说她最近一门心思要嫁给谢怀,而谢怀似乎不怎么乐意。 五皇姐这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觉得是你勾引谢怀,对你恨之入骨。 可她也知道你身手了得,就从两个孩子下手,若事成,你肯定比自己受伤更伤心难过……” 黎红棠一边疾步走,一边竖起耳朵听,总算了解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竟是慕容婉滢那没脑子的女人搞出来的! 很好,她成功地破坏了黎翡的生辰宴,还吓到了两个崽崽儿! 这笔账记下了。 即便如此,黎红棠丝毫没有露出感激的表情,甚至厌恶地扫他一眼。 这狗男人怎么跟中邪了一样! “谢谢王爷告知,你可以走了。” 慕容缙:…… 感觉连用过的擦碗布都不如。 第354章 娘亲,我棒不棒? 慕容缙活这么大,就没在谁跟前受过这种罪。 尤其上一世还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全天下的人都要跪在他跟前请安问好。 如今却被黎红棠这般嫌弃,那眼神就跟看厚脸皮硬要往跟前蹭的疯狗一样。 慕容缙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 都是上一世欠的情债,这一世就是来还债的,不能生气。 “阿棠,我知道黎翡对你有多重要,在听到之后便让人跟踪了五皇姐,若是你有需要……" 不等他说完,黎红棠再次打断他的话。 “不需要。” 说完走了一步,又顿住,转头看向他。 “我需要……王爷离我远点。” 慕容缙:…… 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她明明是自己的女人,怎能这般驳他颜面,还一次又一次! 正要上前抓住她的手,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喊声。 “娘亲!” “小姑姑!” 慕容缙抬头,就看到两只小崽子手拉手飞快地跑过来。 黎红棠大喜过望,跟着跑过去,蹲下身,一把将两只小崽子抱在怀里,不停地摸着脑袋。 “你们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黎翡亲昵地蹭蹭她的脸。 “小姑姑,我们一点事都没有。" 楼桦兴奋地手舞足蹈,跟娘亲讲述被绑架之后的事,骄傲地昂着小脑袋,像只展翅的大公鸡。 “娘亲,那俩绑匪太笨了,哥哥只用了一招就把他们制伏了! 当然,我也有帮忙哟,我负责引诱,哥哥负责埋伏,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黎红棠看着两只脸蛋红扑扑的崽崽儿,心软的一塌糊涂,又忍不住为他们骄傲。 她在两人肉嘟嘟的脸蛋儿上个亲了一口,又夸他们做的很棒。 慕容缙站在原地,看着她跟两个臭小子互动,那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 上一世没见到到,这一世也不曾见过,直到今天。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阿棠很喜欢孩子。 可惜上一世她受寒症折腾,被穿了琵琶骨,还中了金环蛇的剧毒,身体完全被毁了,根本没法生孩子。 不过没关系,这一世还有机会! 他已经暗中托人去找神医,专门治寒症的,只要把她的身体看好,要孩子不成问题的。 既然她这么喜欢,想要几个都可以。 慕容缙心里这般想着,眼神也变得温柔,他甚至开始想孩子的名字。 男孩儿要取什么名字,女孩儿又该取什么名字…… 越想心越烫,恨不能上前抱住她,把自己的想法立刻告诉她。 慕容缙的脚刚迈出一步,奶里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呀,是爹爹!娘亲,爹爹来了!” 楼桦正说得兴奋,看到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忍不住伸手指向后方。 黎红棠扭过头,眼里的笑意更浓。 “相公!找到孩子了!” 楼似夜自是一眼就看到慕容缙了,可他更担心老婆孩子,所以只把他当空气。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十分相信自己妻子的,所以也不会怀疑两人为何会在一起。 他走过去,一把将妻子孩子都抱住。 那般温润如玉且不露声色的人,却难掩脸上的激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慕容缙第一次生出自己有些多余的想法,这种感觉坏透了。 第355章 阿棠,只能是他的! 看着一家四口相亲相爱的场景,慕容缙只觉自己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不停地流血。 他恍惚想起上一世,上门抢人妻子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抢夺臣子之妻,本就被无数朝臣反对,冒死弹劾的文书如雪花一般。 可他一意孤行,无论如何也要把阿棠带到宫里,她是自己的女人。 即便改嫁他人,做鬼也是他的女人。 可亲自去抢人,过于损害皇家颜面,对刚坐上皇位的他来说有些冒险。 思考之后,他找来十二地支中善于易容的申九,将他易容成一个普通的金吾卫。 慕容缙顶着一个陌生人的面皮,跟着军队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国公府。 有十二地支开路,国公府的那点护卫不值一提。 一开始阿棠没有出来,是楼似夜带着护卫拦在院子门口。 慕容缙还是头一次看到生气的楼似夜,未曾想到温润如玉的君子也能露出这般凶狠的表情。 整个上京对这位少师赞誉有加,君子端方,冷静自持,如雪如莲。 此前在朝堂,他坐在龙椅上,也曾偷偷观察过这位少师,并暗自揣度阿棠看上了他哪点。 可楼似夜一直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都置身事外。 慕容缙以为,即便自己上门去抢他妻子,这位楼少师也会不为所动的。 不曾想,他会那般暴怒,想突然被取下镣铐的野兽。 一番战斗后,国公府的护卫全数被打倒在地。 楼似夜明明是个文臣,却反抗到了最后,直至身上所携机巧全部被毁,还在做困兽之斗。 他浑身是血,挡在门前,一步也不愿挪开。 慕容缙看着他那般执着,心里冒起滔天怒火。 外界传闻不都说楼少师对妻子没有一丝情谊吗? 若果真如此,他为何这般负隅顽抗? 不该拱手让出妻子,以此换取在朝中的重臣之位? 慕容缙想不明白,却容不得他再放肆,亲自射出暗器,将他放倒。 正要闯进院落,阿棠脚步匆忙跑了出来。 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之前似乎被困在屋里,才挣脱出来。 阿棠看着浑身是血的楼似夜,眼里的无动于衷似有冰山之雪融化的迹象。 她拦在楼似夜身前,双臂展开,目如如剑,像护犊的狼王。 慕容缙见她这般护着楼似夜,心头的火苗燃烧地愈发旺盛。 原本想安安静静地把她请进宫里,现在看是不可能了,只能动用武力。 一番缠斗后,在十二地支的帮助下,金吾卫将阿棠带走了。 阿棠浑身是伤,临走前,还转头与地上的楼似夜对视了一眼。 此时再看眼前这一幕,有些像那时,又完全不像。 那时候的两人对视,眼里没有多少爱意。 最起码阿棠的眼里只有歉意和悔恨,似乎在想不该拖累国公府。 而那时楼似夜的眼神,复杂中带着愧悔,一身傲骨被折,亦有屈辱和不甘。 可现在他们看着彼此,眼里的宠溺和爱意根本掩盖不住。 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和喜悦。 这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两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彼此的呢? 第356章 我可以任意处置对吗? 要说看不出来黎红棠和楼似夜对彼此的爱意,除非眼瞎。 慕容缙心里生出这个念头,再次点燃了怒火。 阿棠,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既然上一世他能把人抢走,这一世也一定可以。 只不过,这次他想让阿棠心甘情愿跟他。 思及此,慕容缙压下心底狂奔的怒火洪流,走上前,目光看向黎翡。 “你就是翡哥儿吧?早就听阿棠说你乖巧懂事又冰雪聪明。 今日是你生辰,本王给你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慕容缙一边说,一边从贴身护卫手里接过一个锦盒。 仔细一看,竟是金丝楠木! 即便没有打开盒子,也知里面的东西十分贵重。 黎红棠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楼似夜。 别听这狗东西乱说,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肥肥! 楼似夜一眼读懂她未说出口的话,回以安抚又宠溺的的眼神。 慕容缙每次见了他,都上赶着挑拨离间,他都习以为常了。 他把黎翡抱在怀里,看向不怀好意的慕容缙。 “多谢王爷美意,但你的生辰礼过于贵重,我们不能收。” 他明明是礼貌笑着回的,可那神情举止却给人一种当面打脸的感觉。 可不就是直接给回绝了! 黎红棠抱起楼桦,站到他身边,跟着点头。 “相公说得极是,不过是五岁生辰,王爷还是莫要破费了。” 慕容缙见夫唱妇随,心里的火气又窜升了些,却还是死死压着,皮笑肉不笑。 “阿棠莫不是忘了,母妃可是你亲姨母,更是翡哥儿的亲姨奶奶。 礼物是母妃亲自挑选,让本王送来的,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要真是慕容缙送礼物,那肯定不收的。 可若是云贵妃送的,就没法拒绝了。 现在还不是跟云贵妃撕破脸的时候,可以公然拒绝慕容缙,却不能拒了她。 黎红棠气得牙痒痒,这狗东西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她与楼似夜对视一眼,只得不情不愿地收下。 “谢姨母百忙中还惦记着肥肥,改日得空,带肥肥去宫里看望姨母。” 慕容缙面露假笑,把金丝楠木的盒子递到黎翡手中。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黎翡看看黎红棠,又看看楼似夜,见两人都未反对,才把盒子打开。 他就在楼似夜怀里,所以盒子一打开,楼似夜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枚玉佩。 刻着缠枝海棠花的玉佩。 楼似夜的脸色当即有些黑,他很难不怀疑慕容缙这大王八夹带私货。 明明是送给黎翡的生辰礼,偏生处处透着小心思。 黎红棠也看到了,银牙暗咬,把慕容缙又骂了百八十遍。 这狗东西每次出现,不是在挑拨离间,就是在挑拨离间的路上,生怕他们夫妻俩不和离。 黎翡虽年纪小,却早已懂得察言观色。 他见小姑姑和姑父似乎都不怎么开心,当即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奶里奶气地问慕容缙。 “王爷表舅,这玉佩既送了我,那便是我的所有物了,我可以任意处置对吗?" 第357章 我是人,不是你的狗! 慕容缙以为礼物收下了,膈应人的目的也达成了,心情还有些好,朝黎翡点了点头。 黎翡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并未再多言。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忽而传来尖利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行人下意识转过头。 待看清来人,黎红棠眼底窜上小火苗,心里冷笑。 还没找这小贱人算账呢,她就自己找上门了,如此甚好! 敢让人绑架两只小崽子,真是胆大包天,敢在女阎王头上动土。 没错,来人正是慕容婉滢,还有……被她纠缠一脸不耐烦的谢怀。 黎红棠凑在楼似夜耳边,压低了声音。 “他俩怎么来了?府上应该没给他们发帖子吧?” 楼似夜摇头。 很显然,两人并不在国公府邀请宾客之列。 他眯了下眼睛,给出猜测。 “谢怀来此许是因为阿姐,又或许是……兴师问罪。" 谢怀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郎,自是极聪明的。 忽然被赐婚表姐,深思之后,肯定就想明白其中关窍了。 自己这是被坑了啊。 听说谢怀被赐婚后,他表示过强烈的抗议,甚至不吃不喝。 后来被谢尚书给关进祠堂反省,明令禁足。 也不知是想通了,妥协了,还是怎么的,终于被放出来。 趁着国公府大宴宾客,借此难得出府的机会来质问,也不是不可能。 黎红棠一听,当即挺直了腰杆子。 既然当初敢下套,就不在怕的。 楼似夜下意识往她身前站了站,挡住了谢怀那能杀人的冰冷视线。 两只被抱在怀里的小崽子,看到五公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刷刷地往外射刀子。 一个把小手放在腰间,把各种各样的瓷瓶摸了个遍,犹豫着待会儿找到机会,下哪种毒比较好。 一个把小手缩进袖子里,把奇形怪状的暗器过了一遍,思考着甩哪个比较隐秘不会被发现。 黎小将军,女阎罗养出来的崽子,绝不能怂! 慕容缙就像个看客,见两方人马各怀心思,蠢蠢欲动,仿佛闻到了看不见的硝烟。 他心情极好地抱起双臂,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谢怀已走到近前,心情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黑着张脸,声音冰冷,不复往日的温文儒雅。 “黎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等黎红棠回话,跟上来的慕容婉滢就爆发了,声音越发尖利。 “驸马,你为什么要跟她单独说话?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你的未婚妻可是我,你现在是我的驸马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跟她单独说话!” 谢怀的脸更黑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原本没什么的,被她这么一说,真的好像欲盖弥彰一样。 “就算我答应做你的驸马,那我也是个人,不是你的狗!并非什么都要听你的,望公主不要再过度干涉我的事情。” 黎红棠和楼似夜对视一眼,哦豁,真是一出大戏。 他们夫妻俩给凑的这一对真不错,怨偶天成呢。 第358章 莫要毁我妻子名节。 谢怀的一句话,就像是炸药,扔向了慕容婉滢。 她气得原地跳脚,恨不能上去咬他一口。 可偏偏她比谁都清楚,这个表弟不是好惹的主儿,母妃也叮嘱过她莫要太过分。 气没处撒,慕容婉滢对着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一声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下来!” 所有丫鬟小厮闻言,全部低头缩肩,极力降低存在感,否则人头不保。 谢怀见她如此,眼底的厌恶更甚。 他虽偏爱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女子,却极为厌恶骄纵跋扈的,比如眼前这位上蹿下跳的表姐。 他更喜欢冷静自持而端庄温婉,比如…… 可偏偏事与愿违。 谢怀极力忍着不适,再次看向黎红棠。 他全完无视慕容婉滢怒火中烧的视线,又把之前的话问了一遍。 不等黎红棠开口,楼似夜抢先回了。 “谢二公子,这似有不妥,正如五公主所言,你已有未婚妻,而棠棠是我妻子。 不管是什么事情,于公于私,我都应陪在一旁,以免传出闲话,毁我妻子的名节。” 慕容婉滢原本气得跟炮仗一样,闻言心情竟好了些,尤其看到谢怀吃瘪的模样,舒爽。 可再一看黎红棠故作小鸟依人黏着楼似夜,心头刚消下去的火苗又窜了上来。 凭什么好男人都围着她转! 心里把黎红棠又骂了几百遍,什么不要脸的狐狸精,矫揉造作的狐媚子…… 黎红棠好似没接收到她的眼刀,越发靠近楼似夜,贴在他耳边点头。 夫妻俩自是要统一战线,相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相公说的极是。” 所谓,夫唱妇随,不过如此。 楼似夜只觉热气吹在耳朵上,一阵酥麻,忍不住红了耳根子,转头嗔她一眼。 现场除了两人心情极好,其他三人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看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可偏偏人家是夫妻,感情极好,他们既没立场,也没理由骂他们俩当众秀恩爱。 慕容缙差点捏碎了手骨,恨不能几个眼刀宰了越发看不顺眼的楼似夜。 慕容婉滢看着自己心仪爱慕许久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恩爱缠绵,差点咬碎了银牙。 不都说楼少师不近女色吗?娶了妻子就算了,还这么黏糊宠溺,哪里是不近女色的样! 谢怀被夫妻俩前后拒绝,再观两人神情,越发肯定算计自己的,绝非一人所为,而是夫妻协同作案!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是如此,那楼少师便一起吧。” 黎红棠和楼似夜对视一眼,抱着两只崽子准备跟着一起。 黎翡和楼桦抱紧了两人的脖子,生怕被扯下去,待会儿就不能听秘密啦。 谢怀看了一眼,眉头再次紧皱。 说好的俩,怎么还又顺带了俩小的? 慕容婉滢见一行人说走就走,仿佛自己就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怒火再次冲到了天灵盖。 她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扯住黎红棠的衣服,硬往中间挤。 “不行!我也要去!” 原本是想把黎红棠挤到一边,不曾想一只小手伸出,按住了她的爪子,手上倏然一疼。 慕容婉滢吃痛,下意识收回手,不等她的痛呼出声,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359章 痛失所爱,诅咒一般。 咣—— 慕容婉滢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只看起来甚是名贵的楠木锦盒和碎成几块的玉。 她有些懵,甚至忘了继续痛呼,直到耳边乍然响起清脆的哭声。 “呜呜呜,我的玉佩碎了,王爷表舅刚送的玉佩……” 黎翡盯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玉,似是极为伤心,乌溜溜的大眼睛滚着泪珠子。 又委屈,又伤心,把一个痛失所爱的小崽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黎红棠抱着他,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把小崽子按在身前,轻柔地摸着后脑勺安抚。 “肥肥莫哭,王爷定不会责怪你的,不是你的错,公主殿下也不是故意的。” 短短几句话,极尽精髓,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楼似夜看着倾情演绎的姑侄俩,十分配合地上前,揉了揉小崽子一拱一拱的后背。 “肥肥别哭,改日小姑父再送你个新的玉佩。” 楼桦眼见着哥哥哭得伤心,也跟着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眼泪说来就来。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一家四口却突然伤心地哭成一团,众人全都懵了。 谢怀盯着地上的玉佩,又抬头看向脸色青黑的慕容缙,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 慕容缙即便看出什么端倪,也不可能当众发火。 毕竟只是个小崽子,还不是故意把玉佩摔碎的,他能说什么呢。 他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上等玉石,又遍寻能工巧匠,雕成的“海棠初醒”。 本想借着小崽子的手送给心上人,谁曾想竟是这个下场,冥冥中似乎暗示了什么不好的结局。 慕容缙压下心头不爽,极力装作无事。 “不过是一块玉佩而已,碎了便碎了,表舅下次再送你一块便是。” 黎翡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通红的鼻尖挂着鼻涕泡,红彤彤的漂亮眸子,声音软趴趴的。 “谢谢王爷表舅。” 然后转头看向无人问津、濒临爆发的慕容婉滢。 “娘亲说的没错,公主殿下定不是故意的,我便原谅你了。” 慕容婉滢:!! 她被气成了河豚,也不管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嘶吼声气吞山河。 “不是我碰的!臭小子,你竟敢诬陷本宫!不要以为你是个孩子,我就不敢打你!” 黎翡似是被吓得不轻,当即打了个嗝,鼻涕泡落了下去,眼泪也再次喷涌而出。 他委屈成球,双手抱住黎红棠的脖子,嗷呜一声,哭得十分悲戚。 慕容婉滢:…… 这小崽子的成精了吗?怎么这么难对付! 构陷她,自己却还委屈上了! 楼桦似乎也被吓到,看着哥哥再次失声痛哭,好不容易止歇的眼泪再次涌出。 不愧是专业的陪哭选手。 两个小崽子哭成一团,此起彼伏,伴随着慕容婉滢歇斯底里的辩解和谩骂。 院子里好不热闹。 谢怀看着面红耳赤的慕容婉滢,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吗?何其可悲。 偏偏他还没得选择,就像当初一样…… 他的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有些艳羡地看着哄孩子的楼似夜,若他有其一半的勇气,或许就不是现在这局面。 曾经痛失所爱,现在诅咒一般,余生再无安宁与幸福。 第360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黎红棠借机让人把两个小崽子抱回主院,送到徐夫人那儿。 美其名曰,哭得太过伤心,需要祖母的安慰。 至于暗中已赶至国公府的十二地支,收到两个小少爷平安的消息,也偷偷散去了。 留下张牙舞爪的五公主,气得跺脚,却寻不到发泄对象。 毕竟两只哭唧唧的小崽子都被抱走了,她不能对着空气喊叫。 谢怀直接忽略了她,朝黎红棠和楼似夜做出请的姿势,准确找个地方说个悄悄话。 至于慕容婉滢和慕容缙兄妹俩,没人待见。 他们疏离地点头,算是别过,一行三人离去。 慕容婉滢差点气撅过去,刚要跟上去,就被人拦住了。 她本要发作,可一对上慕容缙那双冰冷的眸子,身体不由哆嗦了下。 虽是自己的皇弟,可总觉得害怕,立刻变成瘟鸡,不敢再嚣张。 “六皇弟,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缙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暗潮涌动。 “五皇姐就那么喜欢谢怀?” 慕容婉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虽是皇家兄妹,平日也就在宫中宴席上见面,关系一点不亲近。 如今突然被关心,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慕容缙见她如此防备,不禁勾唇浅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且带着些许算计。 他对慕容婉滢说了些话,听得她一愣一愣的,就像是被拴住了链子的狗,傻乎乎地跟着走了。 那边黎红棠在宅子僻静处寻了一间空屋,刚进门便开门见山地问。 “谢二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别人,无需转弯抹角。” 谢怀见她如此坦荡,反倒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上次在千金堂,你是故意诱我去的吧?目的就是为了让公主猜忌我俩的关系,是不是?” 黎红棠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二公子这话说的不妥,好像我俩真有啥关系一样。 最多也就顾客与卖家的关系,就算公主看到,又有什么好猜忌的呢。” 谢怀看她一眼,又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楼似夜。 这是不打算承认了。 “我们本是在千金堂私下约见,为何公主好巧不巧出现在哪里? 公主撞到我们在一处,隔天就在宫里闹,吵着要嫁给我,黎小将军不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了吗?” 黎红棠面无表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管他说啥,就死活不承认。 楼似夜在旁边见她耍无赖的样子,眼底晕着笑意,面皮却还要绷着。 谢怀心口堵着气,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认命一般放弃了。 如今他要娶五公主,已成既定之事,就算黎红棠夫妻俩承认,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结局已定。 他转而换了话题,终于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 “教坊司的庄奉銮是不是阿……你阿姐?” 乍然听到这话,黎红棠心头一跳,与楼似夜对视一眼。 楼似夜往前一步,温热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原本温润如玉的人儿,突然就变了脸色。 “谢二公子,话可不能乱说,这般无凭无据的妄断,若引起流言蜚语,就不好了。 不仅毁了将军府的声誉,我们国公府也牵连其中,还请慎言!” 第361章 匕首上有毒! 楼似夜说的义正辞严,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谢怀看着“狼狈为奸”的夫妻俩,差点被气死。 屋内两人互相试探着,猜疑着,气氛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响,门被人推开了。 就是那么猝不及防。 慕容婉滢吃了炸药一般,竟拿着匕首冲进来,简直疯魔了。 “黎红棠你个贱人!抢走楼少师就算了,还要抢我表弟!你不知廉耻! 今日我定要让你好看!本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千钧一发之际,楼似夜想也未想,将黎红棠扯到身后。 黎红棠眸光骤然一缩,反手就要将他推开,并准备对付慕容婉滢。 偏偏这时,黑影一闪,又冲进来一人。 那人出手如电,挡住她的袭击,偏生嘴里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皇姐,你莫要冲动。” 慕容缙看似来阻拦冲动发疯的慕容婉滢,实则却是挡住了黎红棠。 噗—— 利器刺入肉体,鲜血喷涌而出。 黎红棠看着染血的楼似夜,目眦欲裂,恨不能当场杀了这兄妹俩。 原来慕容婉滢一开始的攻击目标就不是自己,而是楼似夜! 就她那脑子,根本想不出这种毒计,一定是慕容缙这狗东西再搞事! 楼似夜一心只想将黎红棠揽在身后,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缙紧跟在慕容婉滢身后出现。 他看得十分清楚,慕容缙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也就是那瞬间,慕容婉滢的匕首直刺而来。 他只来得及轻转身体,避开要害部位,匕首插进肩头,鲜血汩汩而出。 慕容婉滢被喷了一脸血,整个人都懵了。 她似乎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明明是要刺杀黎红棠的,怎么就捅了楼少师呢? 谢怀成了唯一清醒的人,赶忙将她推开,查看楼似夜的伤。 这可是楼少师,朝廷命官,太子的老师! 就算慕容婉滢贵为公主,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也逃不开惩戒。 一时间,场面混乱而紧张。 黎红棠手腕一翻,银针祭出,毫不客气地扎向慕容缙,将他逼退,不顾一切地扑向楼似夜。 “相公!” 楼似夜浑身剧痛,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想说一句没事。 可他失血过多,唇色惨白,声音有些气若游丝,染血的指尖点在她额头上。 “别担心,我没事……” 话音落,人便不省人事。 黎红棠心头一颤,觉得有些不对劲,相公不可能这么弱。 当即看向他的伤口,流出的血慢慢变黑。 匕首上有毒! 若不是事前备好的,鬼才信! 慕容缙今日来府上,根本就不是为了送礼。 黎红棠心头的火焰几欲焚天。 “慕容缙!” 慕容缙手上插了一根银针,鲜血正顺着那细小的孔往外冒。 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嘴角斜勾。 “阿棠,我送的礼物,可还喜欢?” 谢怀看着两人,紧皱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 他那般聪慧,一下就想明白其中蹊跷。 慕容婉滢不过是个愚蠢的棋子,被慕容缙利用了。 果然皇家根本没什么亲情。 第362章 王爷,你有完没完?! 黎红棠没空搭理发疯的慕容缙,急着帮楼似夜处理伤口,先把毒清了才行。 她手法极为娴熟,没几下,已止了血,并用撕扯下来的雪白里衣缠住了肩膀。 慕容缙见她不理会自己,只顾着给旁的男人处理伤口,眼里的阴骛越发弥漫。 他甚至有些怀疑楼似夜是不是故意被匕首刺中的,为的就是让阿棠心疼,同时也让自己看清阿棠心里到底在乎的是谁。 若果真如此,他确实赢了,赢的悄无声息。 因为慕容缙现在真的很生气,血液沸腾,想不管不顾地把阿棠怀里的男人杀了。 “阿棠,我的手也伤了。” 他收敛浑身的戾气,故作可怜,把血流不止的手伸了过去。 黎红棠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拍开,眼里冒着火苗,难掩厌恶。 “王爷,你有完没完?” 慕容缙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眼眸危险地眯起来,唇角笑意未消。 “阿棠,只要我一天没把你抢回来,就永远没完!” 黎红棠觉得他不是疯了,是疯魔了。 她再懒得搭理,直接将楼似夜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外走。 慕容缙见此,并未阻拦,只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似威胁。 “阿棠,待楼少师醒了,劳烦你告诉他一声,若不与你赶快和离,休想有一天安生日子。” 黎红棠脚步微顿,额头青筋直冒。 “王爷,我也明确告诉你,但凡你再敢对我相公出手,我绝对双倍奉还。” 话音落,抬脚继续往外走。 经过谢怀身边的时候,眸光如剑,射向他。 “谢二公子,今日这场闹剧,是你们设计好的吧? 你们三个,我们都不曾发过帖子,怎么就这么巧都赶在今日上门呢? 你这还没把公主娶进门呢,已经把自己当做皇家女婿了,衷心可嘉。 啧,真是好的很,这笔账我记下了。 当年我阿姐被逐出谢家,名声尽毁,新仇旧恨,刚好记一起。 打今日起,我将军府与谢家势不两立。” 黎红棠放完狠话,根本不等谢怀开口,便抬脚走了出去。 谢怀到了喉咙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现在不管他如何解释,都没用了。 他明明只是想在成亲前,最后再见红妆一次而已。 人没见到,却得罪了她妹妹。 事实证明,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困兽之斗。 他跟黎红妆注定无缘又无分。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慕容婉滢定是让人盯着他,尾随而来,故意找黎红棠的茬。 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缙又借机算计两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谢怀脸色难看至极,甚至都没再看慕容婉滢一眼,紧跟着转身离去。 慕容婉滢从惊惶中回过神,大步跟了上去,一边哭着小跑,一边大喊大叫。 “表弟,你等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 谢怀!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不理本公主!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今日又偷偷来见那贱人,你还有理了! 我回宫就告诉母妃,定让你迟不了兜着走……” 两人身形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慕容缙走到门口,任由手上的血滴落,俊美的脸上一抹邪气。 阿棠恨上他也好,总比不搭理他强。 第363章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黎红棠着急忙慌把人抱回小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楼似夜的脸色有些惨白,仍昏迷着。 黎红棠怕自己刚刚紧急处理的不到位,又从柜子里找出两瓶药。 一瓶需要口服,但楼似夜紧闭着嘴巴,根本倒不进去。 黎红棠只犹豫了片刻,便把药倒进嘴里,然后钳住他的下巴,红唇贴近,硬是撬开了他的嘴。 药汁缓缓流进,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如此这般来回几次,把一瓶药全部喂了进去。 眼见着男人的脸色稍微恢复红润,她才放下心来。 剩下一瓶药则是用在肩膀处,帮助伤口快速愈合。 楼似夜受伤的消息没多久已经传到了主院,徐夫人差点当场晕过去。 只缓了一下,便坚持要亲眼去看下儿子,当即被嬷嬷搀扶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景泰院。 原本陪着她的两只小崽子也瞬间变了脸色,担忧地不行,迈着小短腿跟着往那边赶。 “我的儿啊,你……” 徐夫人刚迈进门,就开始呼天抢地,待看清床前站着的人,不等发怒,眼睛却直了,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两只小崽子巴拉着她的腿,一左一右露出两颗小脑袋,同时看了过去。 楼桦当即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然后被旁边扭过头的黎翡伸手捂住了。 但见床上躺着一男人,脸色微白,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开,露着上半身。 而一个女人正趴在他身上,离得极近,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黎红棠听到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过来。 被几双灼灼的眼睛盯着,她才意识到此时动作之暧昧,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她不失礼貌地笑了下,手上动作不停,把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盖住了男人的身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徐夫人回过神后,眼里冒着火花。 “怎么伤成这样?还是在咱们府上,何人竟如此大胆!” 她最开始十分不待见这个儿媳妇,可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已对她略改观。 尤其是得知她帮了自己女儿,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只是她向来骄矜,感谢的话说不出口。 谁知还没感动两天呢,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能直接打骂,只能转移怒火,企图找到罪魁祸首。 黎红棠被婆婆怒视着,心里直打鼓。 若是她现在说出慕容缙的名字,不知会不会被婆婆当场打死。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跟慕容缙有过一段,尤其徐夫人更是对两人的关系耿耿于怀。 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袖子忽而一动。 黎红棠转过头,就见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眸子,那脆弱的模样,想让人抱在怀里亲几口。 “相公,你醒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楼似夜朝她眨了下眼,似乎在安慰,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看向徐夫人,护妻心切,沙哑着嗓子开口。 “母亲,是儿子自己不小心,不管棠棠的事。” 第364章 爹爹,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徐夫人见儿子醒来,原本心底十分开心。 可见他刚睁开眼,不顾及身上的伤,就开始维护自家媳妇,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刚刚自己差点被吓得晕厥过去,忍着不适紧赶慢赶过来,结果,就这? 果然是儿大不由娘。 臭小子,白养了,眼不见为净。 徐夫人冷哼一声,交代两句,转身往外走。 “没事就好,你也别急着解释了,我不会为难她的。 既然你醒了,那边好好养伤,为娘走了,省得碍你们的眼。” 黎红棠:…… 婆婆这是在生气吧? 两个小崽子见楼似夜醒了,紧绷的小脸终于舒缓。 楼桦更是跳着过去,直接扑到床上,完全没听到楼似夜痛苦地倒吸气声。 “爹爹,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黎红棠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拎住小崽子的后衣领,把人提溜下来。 “你再这么压下去,你爹失血过多,可能真要没了。” 黎翡眉眼带着笑,却不似楼桦那般毛躁,乖巧地趴在床边。 “小姑父,你还痛不痛?” 楼似夜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努力勾起一抹笑。 “我没事的,别担心。” 黎红棠正想着把两只崽子弄走,免得在这儿影响他静养。 门外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楼梦怜着急忙慌地走进门,来到床前。 “阿兄,你没事吧?” 后面还跟了个尾巴。 慕容熙神情也带着一丝紧张,待看到楼似夜已醒,两只小崽子安然无恙地在那里蹦跶,不由长舒一口气。 因为小崽子被绑架的事,他被自家王妃瞪了好久了。 也不知那句话得罪了她,一直冷着脸,恨不能把自己剁了,凶巴巴的。 他都不敢吭声了。 “阿兄,你没事就好,孩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楼梦怜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只一心盯着自家兄长,眼睛红红的。 “听说两个孩子被绑架的时候,我真吓坏了,一直提心吊胆,真怕有个三长两短。 好不容易孩子回来了,又听说阿兄受伤了,伤得可重?” 楼似夜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没事,莫要担心。” 楼桦也跑过来,钻进她怀里,像只撒娇的奶猫。 “小姑姑,桦儿也没事。” 楼梦怜这才终于放下心。 黎红棠看着这小夫妻俩,总觉得似乎还没和好。 她不禁多看了慕容熙几眼,那眼神多少有些瞧不上。 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人哄好,真是活该被丢在京城当孤家寡人。 慕容熙与她对视一眼,有苦难言。 黎红棠接收到他愁苦的眼神,想到费心费力的老头子,决定再帮他一把。 她在楼梦怜肩上拍了两下,让她不要担心,还说有自己照顾楼似夜就够了,让她赶紧回去。 楼梦怜想到什么,时候确实也不早了,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她刚站起身往外走,慕容熙后脚就跟了上去。 “你松开!” 楼梦怜的脚刚迈出去一只,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她有些嫌恶地瞪了狗皮膏药一眼,语气不善。 第365章 姐姐,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慕容熙抓着王妃的手腕,表情严肃,大有死活不撒手的意思。 像个闹别扭的……熊孩子。 楼梦怜甩半天没甩开,看着他执拗的表情,无奈开口。 “你到底想怎样?我要回去了,我早说过,我还是要走的。” 慕容熙锁住她躲闪的目光,掷地有声。 “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楼梦怜转过头,深深看他一眼,脑子里不由闪过一张小脸,狠了狠心,拒绝。 “不行!你便待在上京做你的闲散王爷,富贵荣华,不好吗!” 慕容熙像是被冷雨淋湿的大狗,凄凄惨惨戚戚。 “不好,没有你在身边,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浮云,我只要你!” 楼梦怜软硬兼施,都没把人弄走,心头的火苗蹭一下蔓延。 “你能不能成熟点,别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你是个王爷,金尊玉贵,去什么乡野市井!” 慕容熙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举起受伤的那条胳膊,依旧抓着她。 “要么砍了我这条胳膊,你自己走,要么带我一起走。” 楼梦怜:狗东西,学会威胁人了! 因为太过用力,他那条受伤的胳膊又开始往外渗血,看起来着实可怜。 楼梦怜心底一软,到了喉咙口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松开。” 慕容熙一颗心跌入谷底。 她宁愿砍我胳膊,把我变成残废,也不要我了? 是昨晚床上伺候的不好吗? 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冒完,砍胳膊的长剑还没抽出,又听对面人没好气地道。 “快松开,出去,上车。” 慕容熙瞬间从谷底飘到云间,整个人轻飘飘的,直接朝楼梦怜扑了过去,把人牢牢抱住。 “姐姐,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舍不得伤害我,舍不得离开我。 狗王爷自我陶醉,完全忘了此前被丢弃了一年多,又被忽悠了无数次。 楼梦怜没好气地把黏在身上的大狗推开,径自往国公府后门走,根本不搭理他。 慕容熙却心情极好,快走一步,再次拉住她的手,脚下带风。 俨然一只得了主人宠爱的大狗狗。 要是有尾巴,估计都摇起来了。 楼梦怜真怕瞎了自己的眼,干脆把他当空气,心里还在思考,到了地方要如何处置。 此时,景泰院里。 白英红着眼走进来,垂着脑袋汇报。 “小姐,王妃走了,王爷也跟着上了马车。” 黎红棠知她在内疚,没保护好自己。 可当时她把人派去看护两只小崽子了,完全没必要感到内疚,真是傻丫头。 她朝白英招招手,把人叫到近前,轻声软语安慰几句。 白英还是红着眼睛出去了。 楼似夜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娘子真是小仙女。 “王爷跟着走了,娘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黎红棠自然地帮他拉了拉被子,只留下一颗脑袋。 “两人真心相爱,什么都阻止不了的。 怜姐儿看着高冷,其实外冷内热,尤其遇上王爷那种癞皮狗,甩不开的。 两人复合是迟早的事,就看王爷的赖皮能发挥到几成功力。” 楼似夜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悟到了点什么。 原来还可以这样哄人。 黎红棠说完,突然双手撑住床,整个人压在他上面。 “相公,你是不是故意让公主刺到你的?” 第366章 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楼似夜为她挡匕首,被公主刺到的时候,事发过于突然,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再加上慕容缙在那儿搅局,谢怀在那儿看热闹,公主在发疯,乱糟糟一团,脑子都是懵的。 那时黎红棠见他受伤,一颗心都悬着,无暇他顾,此时他醒了,才来得及去细细思量整件事情。 然后就发现了端倪。 楼似夜武功虽不是顶尖,但平日里也会练些强身健体,再加上他精通奇门遁甲,身上多少藏着些暗器。 慕容婉莹就是个草包花瓶,即便用尽全力,那匕首的杀伤力也没那么强。 楼似夜若是想避开,即便千钧一发,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是他说的,夫妻之间不该有太多秘密。 被那双明艳照人的琉璃眸子盯着,楼似夜没觉得紧张,只有些浑身燥热。 可能是麻药上多了。 他锁着小娇妻质疑的眼睛,承认地十分干脆。 “没错,我是故意的。” 黎红棠磨了磨小白牙,趴上去就要咬他的脸。 竟然不提前打个招呼! 当时真的要吓死了! 可肉到了嘴里,又不舍得。 黎红棠重重地舔了一口,收回小白牙,哼唧一声。 正想着要如何继续审问,一颗小脑袋冷不防从床边探过来。 “娘亲,爹爹,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和哥哥还在这儿呀?” 楼桦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两人,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贼溜溜的。 黎红棠脸皮再厚,被傻大儿当场抓包调戏他爹,还是有些羞涩的。 她老脸一红,嗔了罪魁祸首一眼,顺便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快,搞定你的好大儿。 楼似夜轻咳一声,看向纯真的小崽子。 “我和你娘亲有话要说,你们先去小厨房找点吃的。” 楼桦果断摇头,眼睛眯成缝,一副看懂一切的表情。 “爹爹,你和娘亲是要给我们生个弟弟妹妹吗? 其实我想要个妹妹,像豆豆那般漂亮的妹妹。 如果是个弟弟的话,也还可以,长大以后他就可以代替我去蹲马步……” 楼桦掰着手指头,遍数了下弟弟和妹妹各自的好,神情极为认真,好似那弟弟妹妹已经在娘亲肚子里了。 黎红棠:…… 她又看了眼楼似夜,一个眼神已经传达了她的想法。 这是你亲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楼似夜越听越头大,一句话打断了亲儿子的幻想。 “今日的功课可完成了?” 楼桦的声音戛然而止,笑眯眯的眼也瞬间瞪圆,满是不可思议。 “爹爹,今日是哥哥的生辰,不是说好了不用做功课吗?” 楼似夜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没应。” 黎红棠接收到父子俩炙热的视线,也赶紧撇开关系。 “我也没应” 所以是谁说的呢? 黎翡实在看不下去傻弟弟继续犯蠢了,弟弟啥都好,就是没眼色。 他拉住楼桦的小胖手,把人带离架子床。 “是你提的,但小姑父并未点头,小姑姑……她根本没听见。” 楼桦震惊:! 居然没人好好听他说话,他果然不再是爹爹的大宝贝了! 楼桦感觉天都要塌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酝酿了暴雨。 嗷呜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黎翡紧随其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黎红棠看着瞬间狂奔而出的傻大儿,瞪圆了眼睛。 亲爹不愧是小崽子的克星,一句话就精准打击到了,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 她扭头看向床上的男人,依旧淡定自若,风云不扰。 “倒也不必这么……” 楼似夜完好的那条胳膊从被子里伸出,一把拽住她,重新拉回身上。 “你不是急着拷问为夫?” 第367章 躺平,让我来。 黎红棠压在男人身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面容,心里冒出个念头。 男色祸人。 色授魂与,晕晕乎乎。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亲了上去,堵住了那张开开合合的薄唇。 楼似夜被小娇妻袭击,耳根发烫,心里炸开灿烂的烟火。 那只完好的手慢慢移到她后脑勺,往下压了压,加深了这个吻。 黎红棠感觉似飘在云朵上,软软烫烫,终于被放开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性感的嗓音。 “棠棠,我们给桦哥儿生个弟弟妹妹吧?” 黎红棠瞪圆一双琉璃眸子,双手撑在他身前,咬着还有些艳红的唇,不胜娇羞。 “也不是不行。” 两人最开始,一个重生,一个失忆。 为了彼此,选择暂且不圆房。 可这一年多来的相处,那点陌生的隔阂早就消失,他们的感情没有破裂,甚至爱对方至深。 不管上一世如何,不管失忆之前如何,现在的他们是深爱着彼此的,毫无保留。 “相公,若你哪天想起以前的事儿了,发现我最开始接近你是别有居心,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 楼似夜看似顺着楼桦的话说,又何尝不是心中所想。 可她到底有些犹豫,毕竟她比谁都清楚,最开始选择楼似夜只是为了利用他。 也不知道成亲前自己跟他说了什么,又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 楼似夜捏着她的下巴,锁住她躲闪的视线。 “我从不后悔。” 不后悔当初娶你。 不后悔爱上你。 将来也不会后悔要跟你生孩子。 黎红棠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眼眶发烫,使劲儿点了点头。 “往后余生,我会努力不让你生出后悔的心思。” 楼似夜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再次按住她的后脑勺,贴上那诱人的红唇。 情到深处,烈火烹油。 浑身像是着了火,偏偏他的手臂和肩膀一碰就痛,实在影响发挥。 黎红棠脸红发烫,像刚煮熟的虾子,本想发挥女将军的气概,说一句,躺平,让我来。 可她活了两世,都未有任何经验,实在不敢托大。 最后,她顺势躺在男人身侧,真诚提议。 “相公,今日房事不宜,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探讨。 等我去坊市买十几本避火图,回来钻研一下,待我技术有所提升,再……” 楼似夜闻言,脸红得差点滴血,赶紧堵住了小娇妻的虎狼之词。 黎红棠伸出舌尖,在他微湿的掌心舔了一下,眼睛盯着他,媚眼如丝。 楼似夜心里着了火,直往四肢百骸涌,偏偏这小狐狸还一直勾他的魂儿。 “别闹。” 黎红棠将他的隐忍看在眼里,见好就收,趴在他身上,开始之前未完的拷问。 “你还没说呢,是不是故意让公主刺到你的?” 楼似夜平缓了下心跳,才缓缓开口。 “确实是故意的,但没想到匕首上有毒。” 慕容婉莹娇纵跋扈,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草包,拿匕首捅人有可能,但提前在匕首上淬毒,却是不太可能的。 黎红棠自然也想明白了。 “是慕容缙那狗东西搞的鬼!” 没准那匕首就是他交给慕容婉莹的。 第368章 我好心疼的, 夫妻俩想到了一处,定然是慕容缙那狗东西利用了慕容婉莹。 故意生此事端,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不想让他们夫妻俩好过,最好是能尽快和离。 但慕容缙低估了他们两人现在的感情,反而弄巧成拙,让他们爱得更深了。 黎红棠还是有些疑惑。 “就算匕首没有毒,你也不该让公主刺到你啊。 这伤筋动骨的,也太受罪了,多让人心疼啊。” 楼似夜抬手捏捏她泛红的脸儿,眼底闪现老狐狸的奸诈。 “我自然不是白白送上这苦肉计,不过是想让事情进展地更快更顺利。” 黎红棠眼睛一亮,作势翻身,趴在他身前。 “愿闻其详。” 在慕容婉莹亮出匕首的那一刻,楼似夜心里最先闪过的念头是,要保护棠棠。 他当即把人挡在身后。 随后手已经伸到袖子里,握住了尖利的暗器。 可转念之间,他又塞了回去,选择好角度,让匕首刺进身体,但不会伤及脏腑。 慕容婉莹当时被吓到了,可更让她怒不可遏的是,三个男人都护着黎红棠。 谢怀偷偷来见黎红棠,本就让她心生怀疑。 慕容缙对她一阵挑拨发言,更是怒火中烧。 最后看见一心爱慕的楼少师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自己挡刀,可以说彻底暴怒了。 再者,慕容婉莹行刺朝廷命官,传出去,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可能小事化了。 为了皇家颜面,也为了给楼似夜一个交代,皇帝也会尽快处理这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慕容婉莹嫁给谢怀。 一是堵住群臣的嘴,只说她如此做,是一时冲动,为了谢怀误伤了楼似夜。 再者,慕容婉莹一直疯狂迷恋楼似夜,即便人已经娶妻,还纠缠不休。 早点把她给嫁了,少一个疯狂的追求者,也算是对楼似夜的补偿了。 原本谢怀还在绝食抗议,不愿当这个驸马,如今发生这种事,即便谢尚书想保住这唯一的嫡孙,也别无他法了。 圣旨一出,别说绝食,就算是人没了,也要把尸体抬去。 谢怀娶慕容婉莹,如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黎红棠听完,眼里流露出佩服。 不愧是未来的楼首辅,这心机城府,看来是根植在骨子里的。 即便失忆,也不影响他发挥。 她双手保住男人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相公,果然还是你深谋远虑。” 楼似夜刚压下去的邪火,又被娇软的红唇点燃。 他无奈地咬了咬牙,把人按在身侧,搂着睡觉。 且等他身体恢复了,再收拾这磨人的小妖精。 果然不出楼似夜所料,他这边刚把事情上报朝廷,并借此请假在家养伤。 没多久,指婚的圣旨就送到了谢府。 谢怀成了五公主亲点的驸马。 府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心情不好的小主子。 谢怀再次把自己关到了屋里,不吃不喝。 直到成婚当日,拖着瘦削却沉重的身体,换上了新郎袍,面无血色。 本是大喜的事,却不见任何欢颜。 第369章 本公主跟你没完! 黎红棠参加了谢怀和五公主的婚礼。 谢怀和慕容婉莹没有一个想见到她的,偏偏她不请自来。 黎红棠说是有大礼要送,身后跟着的白英手上捧着个长礼盒。 虽是不请自来,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带着礼物来的。 黎红棠走在崭新的公主府里,脚下走路带风,心情不错。 与谢怀阴沉的脸,以及慕容婉莹气急败坏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她竖起耳朵,时不时地听听府里来宾的悄悄话。 “谢家大房这是没落了啊,嫡长子胎里带病,不及弱冠就走了,好在嫡次子十分争气,年纪轻轻就入了翰林,谁知道,哎……” “这尚了公主,前途就没了啊,谁人不知,驸马只是虚职,以后不得入仕、不得带兵,谢家想重振门楣,难啊。” “何止是谢家大房啊,二房也撑不起来,连个嫡子都没有,把个庶子弄进府。一开始还挺上进的,都做到主将了,但听说最近流连教坊司,看来也是个不务正业的。” “这谢家是真完了,大房大房不行,二房二房不行,啧,跟受了诅咒一样,定是坏事做多了……” “听说当初长房嫡子的媳妇,就被磋磨得不行,被无情地赶出府了。就算当时将军府不太行了,也不能这般落井下石欺负人啊,听说还怀着孩子呢,多阴损啊……” “指不定就是将军府在阴曹地府的魂儿,不想放过他们……” “快别说了,越来越吓人,赶紧走,小心隔墙有耳。” 黎红棠就是他们嘴里的那张耳,而且站在那儿听了全部。 开始时,心情还不错。 如此釜底抽薪,算了毁了谢府的根,就算现在谢府看着风光无限,受圣上宠,也不过强弩之末。 但后头听到她们议论姐姐和将军府,心情瞬间变得很差。 提起谢恒,恨不能把他从地里挖出来,再鞭尸三百下。 还有那谢夫人,自私自利的女人,真的很想看到她今日的表情。 最疼宠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娶了公主,还是出了名荒淫无度的公主,以后少不得要戴无数绿帽子的。 啧啧,谢夫人怕是气都气死了。 黎红棠嘴角噙着冷笑,走到正厅不远处,立在人群里看着两人拜完堂。 谢怀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喜色,相较于新郎官,更像是行尸走肉。 即便德妃坐在上首,也丝毫不给面子。 德妃笑得很僵硬,似乎好不容易捱完了新人礼,急忙摆手让人把公主送入洞房。 礼成。 随着一对新人离开,正厅的人也渐渐散去。 黎红棠不露声色,跟着离开,走向两人的洞房。 大红灯笼高高挂,好不喜庆。 谢怀被叫去前院应酬了。 黎红棠走进屋里,还没进门,就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慕容婉莹极具特色的怒吼。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给本公主摆脸色!” “本公主瞧得上他,愿意让他当驸马,是谢府烧了高香求来的!” “好你个谢怀!本公主跟你没完!” “……” 黎红棠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公主的花式骂,不禁有些同情谢怀。 但这是他应得的。 第370章 你好大的胆子! 黎红棠听够了公主唱的大戏,神清气爽,迈着怡然自得的步子走进屋里。 “滚出去!都给我滚!谁让你……” 慕容婉滢一身新娘红衣,本该是最娇艳夺人之时,她的脸却因为盛怒而有些狰狞。 原本正砸着桌上花瓶,听到脚步声,怒吼出声,待看清来人,话音戛然而止。 “黎红棠?怎么是你?本公主可没有给你发帖子!是谁放你进来的?” 她就像只疯狗,对着人狂吠,尤其见到情敌,更是火冒三丈。 黎红棠没有开口,故意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果然,慕容婉滢上当了,只楞了下,便自己领会了其中深意。 “是谢怀给你发的帖子?是不是?肯定是他!” 黎红棠不为她的怒火所动,笑着走到近前,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 “要我说是呢?公主当如何?谢二公子现在可是你的驸马,你别忘了,你们刚拜完堂。” 慕容婉滢仗着皇家公主的身份可以骄纵跋扈,但成亲当天就要把驸马给踢了,是绝无可能的。 且不说这亲事本就是她自己求来的,德妃也不可能再惯着她的任性。 本就因为谢怀之事,让德妃得罪了谢尚书,父女俩生了龃龉。 慕容婉滢虽蠢,却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更加怒火中烧,眼睛都气红了。 “你这个贱人!真不知廉耻!勾引走了楼少师就算了,还想勾搭我的驸马!门都没有! 你就是本公主最恨的女人,水性杨花,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不要以为刺激本公主几句,我就如了你的意,把驸马给踢了,别把本公主当蠢蛋!” 黎红棠满目同情地看着她,忽然红唇一勾,越发靠近了她,同时压低了声音。 “公主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驸马,毕竟……从始至终,我也从未喜欢过谢二公子。 别说喜欢,我甚至有些厌恶他的,看到都烦的那种,多谢你把他给收了。 今日来,就是想给公主送上祝福,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最好一辈子在一起。” 慕容婉滢懵了,反应过来后,又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往黎红棠脸上扇,却被她抓住了手腕。 “黎红棠,你个贱人,竟敢算计本公主!我绝对……啊啊啊……” 黎红棠手上用力,慕容婉滢脸色难看,痛得嗷嗷叫。 “不是我算计公主,从始至终都是公主自说自话,你可没听过别人的解释。 不过是偶然跟谢二公子碰到,你却说我俩私会有奸情,你误会这么深,怪只怪你满脑子污秽。 公主不是向来喜欢抢,那便拿去好了,以后好好跟你的驸马过恩爱日子。 莫要再来打扰我们夫妻来,若是依旧我行我素,再觊觎我相公,那时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慕容婉滢涨红了脸,痛得眉头紧皱,企图还击。 “黎红棠,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我……” 黎红棠打断她的话,声音冷若冰霜。 “你就告诉皇上是吗?又想拿你父皇来压人? 啧,如你这般一无是处的废物,遇事也就只会找人帮忙了。 可公主要想清楚了,是你父皇派出的金吾卫快,还是我手上的暗器快。 公主应当听过我的名号吧?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 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公主信不信,我可以不留痕迹地把你弄死,保证不会让人查到我头上。” 慕容婉滢满色倏然一变,吓得瞳孔皱缩。 眼前的女人,仿佛真是索命的厉鬼。 她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上京女阎罗的恐怖。 慕容婉滢死命挣扎两下,嘴硬地想保住自己脸面。 “黎红棠,你放开我!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第371章 想让你痛不欲生。 黎红棠自然不会信慕容婉滢的话。 如她这般自小骄纵跋扈的主儿,怎么可能轻易跟情敌兼仇人认怂,不过是真的怕死罢了。 黎红棠又警告了她两句,才慢慢放开手,还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 这动作看在慕容婉滢眼里,恨不能扑上去咬死她,银牙差点咬碎。 人家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一大快事,到她这里,怎生这般晦气。 黎红棠好似没看到她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便在这里祝公主新婚快乐,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多打扰了。” 说完,潇洒摆手离开。 慕容婉滢咬牙切齿,手里抄起一只花瓶,想对着她的后背砸去。 不等她动手,黎红棠仿佛身后长了眼睛般,脚步跨出一只的时候,突然转身。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公主。 谢驸马确实对我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但他心里真的有喜欢的女人。 可惜那个人,不是公主,啧,只能祝公主强扭来的瓜会甜。”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慕容婉滢本就扭曲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拿着花瓶的手都在抖。 黎红棠迈出另一只脚,大步流星离去,身后屋里传来花瓶落地的巨响。 伴随着更加大声的怒吼,公主越发的无能狂怒。 黎红棠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去找了谢怀。 既然是来送礼,那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慕容婉滢的礼物已经送到,谢怀的礼物…… 她并没有直接去找人,而是花钱买通一个下人,让他去传了话。 毕竟人多口杂,且男女授受不亲。 黎红棠倒是不在意别人议论,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怕连累国公府和楼似夜,有损其名声。 所以做事要更加谨慎,再者,她要对谢怀说的话,也不适合人多的场合。 没多久,在一处假山里,黎红棠等来了一身红袍的谢怀。 与他身上那鲜艳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谢怀的脸是黑的,一看心情就不好,连带着声音也十分冷漠。 “找我何事?” 以前还会客气地称呼一下,被算计之后,干脆撕破脸皮,连君子端方都不要了。 黎红棠对此没有多在意,双手抱臂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阿姐在哪里?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想知道庄奉銮是不是她?” 谢怀闻言,神情立刻变了,像只豹子,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试探过那么多次,也问过那么多次,为此不惜把自己一生都赔进去,她都没说。 怎么突然就想告诉他了?还是在他大婚当日? 谢怀心思百转,警惕地锁住黎红棠。 怎么看眼前之人都别有居心。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黎红棠也猜出他心中所想,当即勾了下红唇。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突然要告诉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成亲这日才说?” 谢怀眼底流光闪过,即便被猜中心思,也不露分毫。 黎红棠也没想等他回复,自顾自说了下去。 “自然是想让你从今日起痛不欲生。” 第372章 他不配,去爱她。 谢怀看着对面的女人,双拳紧握,眸光冷寒。 “你为何这般恨我?” 黎红棠对他的无知无觉嗤之以鼻。 “就凭你们谢府对我阿姐做的那些事,这点报复才哪儿到哪儿。 如你这般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当年将军府有难,谢府没有伸出援手便罢了,还趁火打劫。 让阿姐去给病秧子冲喜,整日里冷言冷语,让她受尽委屈。 若谢府遵守最初的约定,帮将军府一把也就算了,偏偏没有,完全就是骗了阿姐。 最后还毁了她的名声。 若非被逼到绝境,阿姐又怎会易容藏在教坊司那种地方。 她可是将军府金枝玉叶的嫡长女啊,从小被捧在掌心娇养长大的贵女。 黎红棠想到阿姐现在的处境,再想到谢家的所作所为,没有直接冲进去把他们都灭了,已经是她最大的容忍。 谢怀闻言,脑海里不禁闪过黎红妆被谢夫人磋磨的场景。 她被罚跪过祠堂,跪到膝盖流血,不能走路。 他明明看到了,却因为那是阿兄的娘子,不能插手,只能旁观。 她也曾在寒冬腊月站在谢夫人门外一天一夜,直到被冻得失去知觉晕倒在雪地里。 他亦看到了,没忍住去求情,却被亲爹打了一巴掌,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谢怀心里流血,心疼她,更痛恨着自己。 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痛恨自己一次次的妥协。 爱一个人,该为她赴汤蹈火呀,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时起,他心里就有个声音,他配不上黎红妆。 他不配,去爱她。 可当她被赶出谢府的时候,他心里却滋生出阴暗的念头,这或许是好事。 她不再是大哥的娘子,或许自己还有机会重来。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忘不掉,忍不住去追查她的下落。 “确实是我罪有应得,你说的没错,我不配得到幸福。” 黎红棠对于他的态度转变,没有丝毫的怜悯,继续在伤口上撒盐。 “你知道便好,在这里祝你往后余生,跟公主怨偶佳成,无欢无喜。” 谢怀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神情萎靡,身体微微佝偻。 黎红棠转身欲走出假山,又回头看他一眼。 “你猜的没错,庄奉銮就是我阿姐,拜你们谢府所赐,把她逼至如此绝境。” 谢怀闻言,身形一颤,倏然抬头看向她。 “庄奉銮果真是阿……” 黎红棠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 “现在装什么深情,不觉得很可笑么。 再者,从今日起,你就是五公主的驸马了。 若你还惦记其他女人,她那么疯,你该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来吧。 奉劝你莫要再继续查了,也不要去打扰阿姐,你不配,也不该。” 放下这几句警告,黎红棠转身便走。 以谢怀那执拗的性子,既然起了怀疑,定然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免不得要连累阿姐。 不如现在就挑明,警告他不要再靠近,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谢怀身体发软,靠在假山上,眼神有些空洞,抬手捂住,指缝间湿亮一片。 第373章 你和妹夫准备要孩子了? 五公主大婚,自是满京城的热闹。 外人所不知的是,两位新人心情并不好,甚至成亲第一天就成了怨偶。 黎红棠已亲自去送了大礼,确保两人婚后不会过一天安生快乐的日子,她也就放心了。 之后,自然没功夫再去搭理两人,她心里惦记的只有黎红妆。 告诉谢怀阿姐身份的事,属于先斩后奏,她要去找阿姐负荆请罪啊。 黎红棠让人往教坊司偷偷递了信,姐妹俩约在千金堂见面。 月明星稀。 为了掩人耳目,黎红棠把两个工具人小崽子带上了。 楼桦和黎翡见到豆豆,自是十分开心。 尤其楼桦笑得见牙不见眼,妹妹长妹妹短地叫个不停。 三只小崽子凑在一起咬耳朵,叽叽喳喳说着没见面的日子里发生的鸡零狗碎。 “豆豆妹妹,几日不见,你变得更漂酿了。” “豆豆妹妹,这个木雕送给你。” “豆豆妹妹,爹爹答应我了,让娘亲帮我生个妹妹,跟你一般漂亮的妹妹。” “……” 黎红妆身披黑色斗篷,闪身从后门进入。 黎红棠见到人就扑了上去,抱住腰开始撒娇,一脸可怜巴巴。 黎红妆听完事情原委,并未责备她,十分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 “我早知谢怀在背后查我,甚至安插了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那人向来执拗,即便你不说,早晚也会被他发现破绽。 你直接告诉他,反倒是好事,让他早点死了那条心,也免得我再想法除掉那些苍蝇。 如今他既已成为公主的驸马,想来也不会再生出其他心思。” 黎红棠心里暗忖,那可不一定。 谢怀那狗男人别看表面温润如玉,内里黑的很。 尤其跟慕容婉滢那疯狗在一起后,谁知道会不会被传染地更疯。 “阿姐放心,就算他还有其他小心思,我也不会让他威胁到你分毫。” 黎红妆摸摸她的头,一脸的与有荣焉。 “我家囡囡真的长大了。” 黎红棠难得红了脸。 姐妹俩又说了些其他事,待事情聊完,发现三只小崽子头对着头趴在那里聊得还很欢。 两人好奇地走过去,就听到软糯的奶音,像是在糖霜里滚过一般。 “豆豆也想要个妹妹,那样就可以跟你们一样,干什么都有人陪,就不会孤单啦。” “豆豆也会很疼妹妹的,可以把好吃的都让给她,可以把好看的珠花也让给她。” 楼桦听得小脸通红,激动得不行,活像只转圈圈摇尾巴的傻狗。 “真好,那以后我们带着小妹妹,豆豆妹妹也带着你的小妹妹,一起更热闹啦。” 黎红棠听得一脑门黑线。 这个傻大儿又在说什么胡话,哪里来的小妹妹。 黎红妆眼底带笑,转头看向红着脸的妹妹。 “你和妹夫准备要孩子了?” 黎红棠红着耳朵把头摇成拨浪鼓。 “阿姐,童言无忌,别听他瞎说,我们都没那……咳咳……短时间是不太可能的。” 黎红妆故意拖长嗓音哦了一声,揶揄不言而喻。 黎红棠像只煮熟的虾子,想把傻大儿胖揍一顿。 第374章 阿姐,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这边黎红棠被姐姐揶揄地小脸羞红,那边三只崽子还坐在一起讨论。 豆豆听完楼桦的话,双手托腮,小肉脸上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可是我只有娘亲,没有爹爹,是不会有妹妹的。 有一次我跟兰姨去茶馆喝茶,说书先生说,要爹娘在一起睡觉觉,才能有弟弟妹妹。” 楼桦瞬间也垮了小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无所不知的大哥。 “哥哥,真是这样吗?” 黎翡被两个崽子火热的视线炙烤着,也同样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 “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 豆豆闻言,直接趴了下去,小胖脸都挤变形了,像只蔫哒哒的小鸡崽。 楼桦眼珠子一转,抬手拍拍她,高声安慰。 “豆豆妹妹别伤心,回去我就找爹爹,让他和娘亲多生几个弟弟妹妹。 那样的话,就可以让一个给你做妹妹。" 楼桦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不禁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一副这事交给我了的表情。 黎翡抬手摸了摸脑门,顺便遮住了眼睛。 这个傻弟弟,真是没眼看。 在一旁听了全部对话的黎红棠好似石化了,唯有抽动的嘴角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她心虚地看向黎红妆,本想再解释两句童言无忌,莫要当真,却发现阿姐面露悲伤。 她读懂了阿姐的心思,那是对孩子的愧疚。 黎红棠沉思片刻,拉住阿姐的手,小心地试探着开口。 “阿姐,你跟谢吹雪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黎红棠原本是十分厌恶谢吹雪的。 以为他在将军府最苦难的时候,选择离开,放弃了阿姐,背弃了两人的感情。 再加上他又回了谢家认祖归宗,俨然是个爱慕虚荣的狗男人,怎能不恨! 可跟黎红妆相认后,姐妹俩聊了很多,也知道了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对于两人的感情,只能唏嘘感叹一句,有缘无分,命运捉弄。 黎红妆说,她跟谢吹雪谈不上谁亏欠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没有怨过他,也没有恨过他,只是…… 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如今她是教坊司的庄奉銮,看不到人生希望的歌姬舞女。 而他是嵬翼营主将,也是谢家未来的希望。 不相认,不打扰,当个陌生人,就很好。 可如今看到豆豆那张小脸,眉眼间都能看到某个人的影子,黎红棠有些心软了。 “可是阿姐,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这世上最藏不住的,便是对一个人的喜欢。 不管你嘴上说着多么绝情的话,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黎红妆看着妹妹,深情透着无奈和心酸。 她不欲揭开过往伤疤,却也知道,再捂着,只会溃脓发烂。 “囡囡,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留在谢府,甘愿被谢夫人磋磨吗?” 黎红棠实诚地摇头,她确实不知一向要强骄傲的阿姐为何那般。 以她的本事,若想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之前就有这个疑惑,但阿姐没主动提及,她便没问,就是不想让她再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往。 第375章 心甘情愿被利用。 黎红妆好似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除了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谢家能信守承诺,救将军府出水火。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谢恒。 想要还他的恩情。 从一开始,谢恒就知道黎红妆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也知道她想通过联姻,借助谢家的势拉将军府一把。 可他甘愿被利用。 结婚前,两人曾谈过一次很长的话,开诚布公地说明了一切。 黎红妆说自己愿意嫁给他,只是想利用谢家的势力。 谢恒说,他早就想到了,如他那般随时可能死掉的痨病鬼,是没有贵女心甘情愿嫁的。 谢夫人急于找一个为他冲喜的娘子,相较于不明不白地欺骗人家姑娘,毁了人家姑娘一生,倒不如互相利用来得没有负担。 黎红妆又说自己怀了身孕,不想骗他。 谢恒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苦笑,可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他说,与其找个一心骗自己整日里只等着自己死的女人,不如像她这般坦诚的更好。 反正他的身体已毁,是没法要孩子的,黎红妆生不生孩子,于他而言,没什么影响。 最多是孩子生下来,多一张口而已,他会尽量当个好父亲,如果他能活到孩子出生的话。 那时候,听完谢恒的话,黎红妆是有些愧悔和内疚的。 没想到谢恒是这样的人,跟其他的谢家人不一样,完全没有他们的自私自利。 要不是这幅身体拖累,他本可以找个心意相通的好女孩,幸福地过一辈子的。 而不是和她假成亲,貌合神离地互相利用。 黎红妆那时候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可她也给了保证。 她会对他好,除了房事,其他一切都会按照妻子的标准要求自己。 最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会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善待公婆,操持家务。 谢恒笑着说,那便够了。 甚至还调侃,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娶到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是此生的馈赠。 没有爱之骨髓,却有相敬如宾,体验一下平凡的婚姻生活。 就算以后熬不住,先死了,也有为他烧纸的妻子。 黎红妆心情复杂地跟谢恒聊了一下午,完全地坦诚布公,也定下了两人的亲事。 后来,她嫁给了谢恒。 虽是形式婚姻,却也有八抬大轿,谢恒给足了她面子,把相公的角色扮演地极好。 黎红妆对他是满怀感激的。 她早就料到谢夫人不喜自己,也知道她会想尽办法刁难自己,可还是咬牙承受了一切。 不管谢夫人怎么磋磨她,只要她还在谢府一天,就会信守承诺。 而谢恒,也一直在护着她,也算是尽力了。 只不过他身体有恙,做不到面面俱到,也不可能每次都发现。 谢夫人知道儿子偏心媳妇,自然会换个法子,更隐秘地磋磨儿媳妇,不会傻到让他知情。 那些年,黎红妆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当初对谢恒的承诺。 后来谢恒没有熬过那年冬天,人走了。 她记着他曾经说过的话,他死了,妻子也会给他烧纸。 所以黎红妆留在谢府,直到他下葬,过完头七,才想法子离开。 第376章 凶神恶煞的门神! 黎红妆忆及往事,神情有些落寞,好似总结般哀叹。 “虽然谢夫人对我用尽手段,谢尚书也没兑现承诺,但谢恒尽力护着我了,我很感激。 他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还帮忙遮掩,担下了孩子父亲的名头,他于我有恩。” 黎红棠还是头一次听阿姐讲当年的事,对谢恒不禁升起感激之情。 要是当初所有人都欺负阿姐,真怕她会撑不住,所幸还有个真心的谢恒。 可惜好人不长命,那么年轻就走了。 黎红棠心里哀叹几声,紧紧握住阿姐微颤的手。 黎红妆眼眶微红,倔强地仰着头。 “我虽不爱谢恒,跟他没有一丝情谊,可他到底是在心底留下痕迹了。 在我最无助,最痛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此生难忘。 谢恒于我而言,是特殊的存在,跟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 至于谢吹雪,我们从几岁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我确实曾经深爱过他。 可为了进谢府,我毁了那段纯洁的感情,我甚至骂他无用,总是帮不上忙。 他也是为了赌气吧,才会一转头认祖归宗,离开将军府。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不想再提及,只是有一件,我们是不可能复合的。 我们俩中间隔了太多人太多事,也隔了那么些年,早就错过了。” 黎红棠一直很认真地听着,神情有些复杂。 阿姐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却没有正面否认,不再爱他。 这般看来,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黎红棠有些纠结,她想让阿姐幸福,想让豆豆有爹爹,可她不能枉顾阿姐的意愿。 再者,她对谢吹雪那狗男人还是有些成见的。 就因为阿姐一句话,转头就跑得没影,怎么那么蠢啊! 阿姐要是真不喜欢他,又怎会在成亲前把身子给他,这要是传出去,女子的名节就全毁了。 可见那是他在阿姐心里的分量。 “可是豆豆呢?她应是想要爹爹的吧? 而且我看谢吹雪最近都快住在教坊司了,他应该猜出阿姐的身份了吧? 按照他如今这般凶猛的攻势,阿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吧。 若是他知道你们还有个孩子,我怀疑他能不管不顾地把你掳走。” 就谢吹雪那性子,也不是干不出来。 黎红妆眯着眸子,眼神坚定。 “我是不会让他知道的,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黎红棠总觉得阿姐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说。 阿姐当初既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说明对谢吹雪是爱到了骨子里。 又怎会因为把人气走,就不去找呢? 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她彻底寒了心,嫁给了谢恒去冲喜。 可既然阿姐不想说,黎红棠也没有继续逼问的意思。 姐妹俩聊完,黎红棠带着两只崽崽儿偷偷回了国公府。 黎红妆哄豆豆上床睡着后,才悄悄离开的。 本想偷摸从后门溜进院子里,没想到,那么晚了回到教坊司,还会被人堵门。 还是个凶神恶煞的门神! 第377章 不过是个下贱歌姬! 男人依旧着一袭湖蓝锦服,五官轮廓冷峻精致,身材健硕似门神。 此时正神色不郁,周身笼着冰冷之气,俨然一副上门捉出逃小媳妇的怨夫样儿。 黎红妆只楞了一下,便直接挥手赶人,要往门里进。 谢吹雪顺势抓住她的手,一拽一扯一压,把人牢牢地按在门上,锁在怀抱里。 “你去哪儿了?” 黎红妆即便被男人控制住,依旧面色不变,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清。 “松开。” 谢吹雪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手上用力,将她的一把纤腰压向自己。 两人紧紧相贴,呼吸相闻。 “今晚有人来找你可知?是我帮忙拦住了,才无人发现你擅自离开教坊司了。” 这话像是邀功,又像是带点不爽的威胁。 黎红妆也不惯着他,抬头,直视他的视线。 “哦,那我在此谢谢你了,谢将军,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吗?” 谢吹雪见她这般,眸中划过冷冽的光。 “你到底去哪儿了?可知我很担心你?” 担心到滴米未进,足足站了几个时辰,现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 黎红妆似有些不耐烦了,丝毫不为他的苦肉计所动,甚至少有的爆了粗口。 “我去哪儿,关你屁事!” 谢吹雪被骂懵了,整个人有些呆呆的,连刚才酝酿的气势都散了。 黎红妆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臂,推向他健阔的胸膛,隔开两人紧贴的距离。 “怎么?觉得我变了?不能接受?” 今晚跟妹妹谈过之后,黎红妆深切地认识到一个问题。 一味地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正如妹妹所说,谢吹雪是个执拗的人,除非她真的死了,否则真有可能纠缠一辈子。 可黎红妆现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她只想安静且隐秘地把女儿养大,顺便帮妹妹在教坊司收集些情报。 眼前的男人,无疑是最大的阻碍。 在教坊司,他这般常常来找自己,早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再这样下去,迟早暴露身份。 至于豆豆,他要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疯魔的事。 思来想去,黎红妆决定主动出击。 谢吹雪调查了那么久,试探了那么多次,早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的幻想破灭吧。 他爱的是将军府那个香培玉篆、诗书满腹的大小姐,而不是沦落教坊司的歌姬舞女庄奉銮。 “谢吹雪,你清醒点!你眼前站的人,早已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了,不过是个任人采撷取笑的下贱歌姬!” 本以为跟男人摊牌后,他就会识趣地离开。 可谁知谢吹雪神情一凛,好似野兽般生猛前扑,将她紧锁在怀里。 娇艳的红唇,猝不及防就被吻住,让人不能呼吸。 黎红妆被男人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一瞬间的懵。 待反应过来后,努力克制住身上四窜的酥麻,抬手拍他打他,想将人给推开。 谢吹雪就像是许久未食肉腥的野兽,即便脖子被她的指甲抓住血痕,也咬着不放口。 甚至为了讨好女人,大手抓着她的葇夷,往身上肉不太紧实的地方抓。 第378章 为什么要给病痨鬼生孩子! 黎红妆被亲的晕晕乎乎,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情窦初开之时。 本以为早就死掉的心,此刻心如鹿撞。 短暂的回忆迅速抽离,她眼底惊慌一闪而逝,用了力气,抬手扇了男人一巴掌。 啪—— 谢吹雪不顾被扇红的脸,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 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竟把他咬出血了。 “你确实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会咬人了。” 黎红妆听到这暧昧的话,气得耳朵都红了。 “你混账!” 谢吹雪眸光暗沉地盯着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饿狼,再次扑了上去。 男人的手臂紧紧箍住黎红棠细软的腰,薄唇堵住那艳红的唇,缠绵深吻,喉咙深处溢出呢喃。 “可我还是喜欢,不管什么样的你,都不要命地喜欢。” 黎红妆又羞又恼,故技重施,想要咬他,却被反攻。 很显然男人有了经验,一直防着她呢。 直到快不能呼吸,男人才放开了黎红妆,然后右脸又收获一个响亮的耳光。 谢吹雪伸舌顶了顶略有些红肿的脸颊,露出一个餍足的痞笑。 “继续打啊,只要你开心,今天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还手。” 话音落,还主动抓着黎红妆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直到此时此刻,黎红妆才深切地意识到,分开的这两年,变得不仅仅是她。 谢吹雪也变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自己救回府木讷寡言的可怜少年。 也不再是尾巴一样保护她左右,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少年。 现在的他,更像一头狼。 许是这么些年混迹在军队,学会了说糙话荤话,也更加无所顾忌。 从军多年,战场杀敌,历经血雨腥风,让他学会掠夺。 黎红妆用力推开他,急欲进屋,不想再跟他纠缠。 可偏偏男人不让,厚着脸皮曲解他的意思。 “是要进去继续打吗?" 黎红妆差点朝他脸上吐口水,碍于自小的名门教养,到底忍住了。 “你让开!” 谢吹雪深深看她一眼,顺从地哦了一声。 黎红妆略感诧异,却还是动作极快地打开门,反手就要将门从里面锁上。 可惜一只脚速度更快,夹在了门缝里。 不等她骂人,男人铁钳般的大手往两边拉开,身体异常灵活地钻了进来。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等了那么久,怎能说走就走。” 谢吹雪再次把人按在门上,凌厉的眸光紧锁住她的双眸。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要嫁给那个病痨鬼?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 黎红妆也瞬间黑了脸,把头扭向侧边,不正眼看他。 “等你?你一声不吭就跑了,谁知道你去哪里,何时回来? 谢吹雪,现在你我身份有别,再纠缠往事,没有任何意义。” 谢吹雪额头青筋鼓动,双臂也鼓出肌肉,几乎是咬着牙再次质问。 “为什么要给那个病痨鬼生孩子?为什么!" 黎红妆看着他,脑子里闪现与眼前男人相似的眉眼,不禁心如死灰,眼底的光渐渐散去,只剩惯有伪装自己的冷漠。 “因为他比你好。” 第379章 不会幸福的。 一句“他比你好”,好似回旋镖,反复扎在谢吹雪心上。 他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偏偏不舍得对眼前的指责质疑。 当年的事,两人都有责任。 一个心高气傲,被两句话给气走了,然后就是无尽的后悔。 一个骄傲清冷,明明爱着,可为了家人,快刀斩乱麻,斩断了情窦初开的爱情。 谢吹雪痛苦地皱眉,握拳打在门框上,瞬间鲜血淋漓。 他目光狠狠地瞪着女人,咬牙切齿,也只憋出一句话。 “黎红妆,你好样的,真好!” 话音落,转身离开。 咣—— 红木门在眼前阖上。 直到那人身影彻底消失,门关上,黎红妆才好似虚脱一般,滑坐在地上。 她盯着空荡荡的屋子,然后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喃喃自语。 “我没做错,这样也好,他终究是死心了……” 门外一声巨响,突然开始电闪雷鸣。 下雨了。 黎红棠带着两个崽崽儿回到国公府。 刚跳下马车,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外的男人,不禁眉眼开合。 “相公!” 楼似夜快步上前,抱住比较重的楼桦。 “风太大,感觉快下雨了,进去再说吧。” 黎红棠点头,随即抱住黎翡,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白天发生的事儿。 楼桦伸着双臂抱住亲爹的脖子,毫不避讳地听老父亲和老母亲聊天。 正说得热烈时,他突然插嘴。 “爹爹,今天晚上我见到豆豆妹妹了。” 楼似夜的视线终于从娇妻身上挪开,看向怀里傻大儿。 这小崽子突然提起豆豆,目的肯定不单纯。 “所以呢?” 黎红棠看着父子俩,心思急转。 尤其视线停留在傻大儿的脸上,心里冒出个念头。 傻大儿不会是要说…… 刚思及此,就听到傻大儿有些奶里奶气的嗓音。 “爹爹,豆豆说想要个妹妹,可她没有爹爹,好可怜哟。 所以我答应了豆豆妹妹,爹爹和娘亲多生几个孩子,然后送给她一个。” 楼桦挠着头,做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可眼睛却亮亮的,觉得自己棒极了。 黎红棠差点被口水呛死。 楼似夜比她稍微淡定些,狐狸眼一转,把难题丢给黎红棠。 “因为弟弟妹妹是从你娘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她比较辛苦,所以这种事,你要先问你娘亲。” 楼桦恍然大悟,扭头看向黎红棠。 “娘亲,可以吗?” 黎红棠被父子俩如出一辙的炙热眼神盯着,仿佛她敢拒绝,这两人就能揭竿而起。 她讪笑一声,抱着黎翡继续往前走。 “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楼似夜:…… 楼桦:?? 父子俩对视一眼,脚步飞快追了上去。 黎翡窝在黎红棠怀里,听完了几人的对话。 他手臂圈着黎红棠的脖子,突然出声。 “小姑姑,你不要听弟弟的,如果你跟小姑父有了孩子,一定要养在身边。 我们可以经常把豆豆妹妹接来府上看弟弟妹妹,但不要送给别人养。 没有爹爹娘亲在身边,弟弟妹妹不会幸福的。” 听完这番话,黎红棠十分诧异,从黎翡的表情里看到了淡淡的悲伤。 他这是想起自己的爹娘了啊。 第380章 你要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黎红棠看着怀里可怜巴巴的崽崽儿,一颗心被揉来揉去。 黎翡自小就没有娘亲,亲爹也没见过几次,几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心里肯定难过极了,所以在听到把孩子送人后,想要阻止。 “肥肥放心,小姑姑永远不会把孩子送给别人的。” 这话像是定海神针,立刻扎在黎翡心里,他高兴地点点头。 黎红棠和楼似夜给两个崽崽儿洗完澡,抱去侧室安置好,这才手牵手回了主屋。 夫妻俩刚在床上躺下,黎红棠的小手就被抓住了。 她扭过头,看着面色微红的男人,当即眯起狐狸眼,像要调戏良家少女的小混混。 “这位小哥长得好生俊俏,要不要跟我回府,做我的小郎君呀?” 一边说着,一边用自由的那只手挑起男人的下巴,还凑过去亲了一口。 “真香。” 楼似夜脸色爆红,恨不能一直堵住眼前张张合合的红唇。 他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不让那小爪子四处点火,喑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做你的郎君,生几个孩子?” 黎红棠怔了一瞬,没想到自家温润如玉易害羞的郎君竟还会开玩笑了。 “不知小郎君都会哪些花样?” 楼似夜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花样?” 黎红棠嘴角斜勾,笑得不怀好意,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自然是床上的花样。” 楼似夜只觉一阵温热的香风浮过,耳朵酥麻入骨,并迅速传遍全身。 “别闹。” 他越是害羞,黎红棠越是想逗他。 念头一起,人便坐了起来,然后压在他身上。 小手压着他的胸膛,猫爪般踩压几下,声音娇嗲。 “我可没有闹,我只是想验收一下相公最近读书自学的成果。” 说起这个,眼里亮晶晶一片,是真的很期待。 读书?读的自然是那些不能让旁人瞧见的艳书。 楼似夜被身上的小娇妻撩得浑身冒火,偏生她还没有意识到,还在继续撩拨。 “棠棠,别闹了。” 黎红棠却不依不饶,柔软的身体晃来晃去,就像个强抢民女的登徒子。 楼似夜深吸一口气,突然手上用力,反客为主,把人压在床上。 夫妻俩正在床上“打架”,突然床边冒出一颗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爹爹,娘亲,你们是在打架吗?” 黎红棠被儿子抓包在床,当即老脸一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楼似夜却不慌不忙,一边悄摸摸双手捏住小娇妻的纤腰,把人从身上弄下去,一边认真地回答儿子。 “自然不是,爹爹和娘亲是不会打架的,不管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瞥到小娇妻已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小乌龟一般,只留一个壳。 楼似夜眼里生起笑意,满是宠溺。 可转头看向傻大儿的时候,又变得严肃。 “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睡下了?” 楼桦委屈地撇嘴,抬手指了指窗外的电闪雷鸣。 “下雨了,爹爹,我怕,我要和你跟娘亲一起睡。” 话音落,作势就要往床上爬。 楼似夜终于变了脸色。 第381章 喜欢恐怖故事 楼似夜从未想到,傻大儿竟是自己跟娇妻培养感情的拦路虎。 每次情到浓时,想到这样那样的时候,傻大儿都会不经意地出现。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睡不着?” 楼桦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乖巧无助又可怜地点头。 “雷声太大了,害怕,爹爹,你知道的,我最怕下雨天的雷声了。” 一边说着,胖胳膊胖腿已经开始往床上爬了。 楼似夜生怕他掉下去,伸手拉了一把,又不禁好奇。 “你哥哥呢?” 往日里打雷下雨天,楼桦也会搞突袭,可每次都是拉着黎翡一起,手上拎着小枕头。 这次却只有他一个。 楼桦当即咧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并抬手朝门口招了招。 “哥哥,你快来呀,爹爹喊你呢,快来一起睡。 我就告诉你吧,爹爹肯定欣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嫌我们事儿多呢。” 小崽子喊得理直气壮,丝毫看不清亲爹的脸。 楼似夜:谢谢,从没有很欣喜。 门被推开,一颗小脑袋露了出来。 黎翡有些羞涩,红着小脸,迈着小步子走过来。 很快,两只小崽子都爬上了床,就睡在夫妻俩中间。 楼似夜隔着两只崽子看向小娇妻,悠悠地叹口气,这距离,太难了。 黎红棠已经做好了思想工作,脸不红,心不跳地露出脑袋,目光柔和地看着两只崽崽儿。 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最后定在一脸兴奋的楼桦脸上。 “跟我们一起睡,就那么开心吗?” 楼桦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雀跃地像只鸟儿,小胖脸泛着粉。 “好开心的,真希望每天都下雨。” 傻大儿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朴素的愿望。 黎红棠和楼似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得儿若此,夫复何求。 黎红棠侧身而躺,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傻大儿。 “要不要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啊?” 楼桦一听,好似炸开毛的小兽,警惕地直摇头。 可已经晚了,耳边响起娘亲那温柔的蜜嗓。 “还是接着上次的午夜惊魂讲吧,上次讲到哪里来了?” 楼桦浑身的毛都防备地竖起,差点当场哭出来。 “娘亲,我、我已经不喜欢听睡前故事了!真的!” 为了表决心,小胖脸上的每一块肉肉都在努力地抖。 黎红棠好似没听到,继续问。 “上次咱们讲到哪里了?” 楼桦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脑门上赫然写着。 娘亲,坏。 谁知黎翡眼睛晶亮地回了,声音难掩激动。 “讲到进山挖野坟,找证据。” 楼桦:哥哥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呜…… 小崽子委屈成球,把脑袋缩进被子里面,再也不要理娘亲和哥哥了。 黎翡察觉到他的动作,当即转过身,把人抱住,轻柔地拍了拍后背。 “弟弟,别怕,有哥哥在,剧情我也帮忙记住呢。” 黎红棠再次与楼似夜对视一眼,差点绷不住大笑出声。 原来黎翡竟然喜欢恐怖故事呀。 第382章 相公饶我这一回吧。 窗外风雨交加,床上鬼故事进行时。 黎红棠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野外挖坟破案的故事,到生动处,还会故意调节音量和语调。 两只小崽子表情各异,足以说明人类幼崽的悲喜并不相通。 楼桦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却又忍不住想听,纠结地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时不时就要再往被子里钻,一双小胖手忙得不亦乐乎。 黎翡听得聚精会神,双眼发光,灿若星辰,到精彩处,忍不住咯咯笑,听到不合理的地方,也会适时地提出质疑。 楼似夜一手撑着,侧身而躺,满目柔情,只盯着小娇妻看,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这个故事接近尾声时,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小崽子睡着了。 楼似夜伸出手臂,越过两只崽儿,摸了摸小娇妻的脸蛋,话语里满是心疼。 “累吗?” 毕竟绘声绘色讲了一个时辰,外面的说书先生估计也没她累。 黎红棠顺势抓住他的大手,吧唧在掌心亲了一口,再看向他时,眼里好似有蜜糖。 “相公,孩子都睡了,我们要不要继续探讨之前未完的事儿?” 楼似夜瞬间耳朵根就红了,尤其掌心一片酥麻,传至全身,好似被火山熔岩泼了个透彻。 可他极力保持君子端方,嗔了小娇妻一句。 “棠棠,别闹。” 你还知道孩子们在床上躺着啊,竟胡闹,分明就是故意撩他。 黎红棠笑得明艳照人,伸出艳红的舌尖,轻咬红唇,好似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真的不要吗?相公。” 楼似夜恨不能把惹火的小混蛋按在床上就地正法。 可看到两只熟睡的崽崽儿,终究是按捺住了。 偏偏对面的小娇妻毫无自觉性,惹完火,还在继续撩。 楼似夜忍无可忍,悄摸摸地坐起身,在不惊动两只崽崽儿的情况下,朝里面躺着的小混蛋伸手。 黎红棠十分配合地张开双臂,菟丝草一般缠住他的脖子。 楼似夜双臂用力,将人抱到自己身边,忍不住心里低声感慨。 幸好这个床够大够宽。 终于把磨人的小妖精抱进怀里,先是按住后脑勺,堵住那诱人的红唇,极尽缠绵。 在黎红棠将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把人放开,大手拍在她的屁屁上。 “以后还闹不闹?” 黎红棠老脸一红,鼓着通红发烫的脸蛋儿,朝他撒娇。 “不敢了,相公饶我这一回吧。” 嘴上认错态度极好,只那只小手还在胡乱撩拨。 楼似夜无奈摇头,将她作乱的小手抓住,把人牢牢抱在怀里,不让她四处点火。 “睡吧,不早了。” 黎红棠哦了一声,当即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没多久,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楼似夜却久久无法入眠。 鼻息间都是小娇妻身上的暗香,手脚缠抱着凝脂软玉,尤其之前点的火还在蔓延,一时半会儿哪里能睡得着。 他有些无奈地苦笑。 小没良心的,自己倒是睡得香,留他一个人煎熬。 漫漫长夜,风疏雨骤,也太折磨人了。 第383章 这春宫图不错吧? 楼似夜的生辰快到了,但他却什么都没提。 因为上次黎翡过生辰发生那样的事,他似乎不怎么想庆祝了。 此时,黎红棠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话本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两只小崽子坐在不远处,认真地习字。 今日楼似夜去东宫,说是要忙一天,所以就由她暂时带崽儿学习。 休息的间隙,白芨端来两碟糕点。 楼桦嘴角沾着糕点渣,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黎翡则秀气多了,小口小口吞咽,还不时地擦一下嘴角。 等放下糕点,突然开口。 “小姑姑,小姑父的生辰要到了,我也想给他送个礼物,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黎红棠讶异地看向小崽子。 “你怎么知道的?” 黎翡露出无奈的表情,却笑着回。 “最近祖母经常念叨。” 黎红棠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楼桦也跟着点头,三两下把糕点咽下去,急切地问。 “是啊,娘亲,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跟哥哥苦恼好几天了。” 黎红棠被两只小崽子灼热又期盼的眼睛看着,伸手挠挠头。 要是说自己都没想好呢,是不是不太好? 她思索片刻,眼角余光瞟过手上的话本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 黎翡眼睛亮亮的。 “小姑父喜欢什么呀?” 黎红棠挺直腰板,自信满满开口。 “你小姑父最喜欢书,你们也可以送两本,我也要送他几本书。” 黎翡深深看她一眼,有些怀疑。 总觉得小姑姑不是要送正常的书。 楼桦双眼灿若繁星,兴奋地拍手。 “这个好耶,爹爹天天都在书房读书,定然是非常喜欢。 我去年过生辰的时候,爹爹就送了我几本书,到现在都没读完。” 说到这里,眼里几乎流下辛酸泪。 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亲爹竟然送了几本晦涩难懂的书给他。 现在不正是报仇,不对,正是表孝心的时候。 是亲父子,就要互相伤害。 楼桦当即跳下凳子,拉着黎翡的手,就要往藏书楼去。 “府上的藏书楼有很多孤本,定有爹爹没看过的,我们找来送给他吧。” 两只小崽子手拉手跑了出去。 黎红棠站起身,心情愉悦地带着白英和白术也出门了。 她也是要去买书。 只不过她要买的书,府上藏书楼肯定没有。 黎红棠来到上京城最大的书局,十分低调地在里面选书。 白英见自家小姐挑得十分认真,甚至有些沉迷,忍不住好奇凑过脑袋瞅了两眼。 然后就张大了嘴巴,疯狂眨眼,险些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但见小姐手里的书,不,准确些说,应该是图册。 上面画的小人栩栩如生,都在做些少儿不宜的…… 这不就是春宫图! 黎红棠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看她一眼,丝毫没有扭捏和害羞。 “这个画风不错吧?” 白英涨红了脸,急忙摇头。 小姐,你别问我呀! 黎红棠笑着扭过头,继续挑选。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说话声。 一开始,黎红棠并未在意。 可谁知那两人谈了没多久,竟提到了黎红妆! 第384章 如此不检点! 原本十分寂静的书局,传来窃窃私语。 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还有些熟悉。 “什么?真的假的?这个消息也太震惊了,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有脸做人啊。” “那自然是真的,是姨娘亲口跟我说的。” “虽然我早知各府上会有什么阴私,但没想到黎红妆是那样不检点的女人,还是将军府大小姐呢。”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全都是装的,将军府那两位,呵,以前不过是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罢了。” “是啊,黎红妆在我们面前,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看谁都很不屑,没想到最下贱的就是她。 她竟然敢私通别的男人,还怀了孩子,又转头嫁进你们府,啧啧,也就你大堂兄……” 黎红棠眼里已淬了冰,当即甩下手中的书,绕过一道布帘,走了过去。 谢若瑾正跟小姐妹嚼舌根,猛然看到一脸凶相的黎红棠,差点吓尿。 跟她一起的官家小姐,也认出黎红棠,当即屏住呼吸,瑟瑟发抖。 她们竟然在女阎罗旁边嚼舌根,真是活腻味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黎红棠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 那位贵女正要弯腰认错,冷不防被扇了一耳光。 本就弱不禁风,竟直接被扇翻在地。 黎红棠弯下腰,抬手揪住她衣领。 “你可知我的外号是什么?女阎罗,这外号可不是白来的。 我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时候,你们在后宅绣花嬉笑。 我是皇上亲封的将军,你现在竟敢诋毁我,可知罪?” 那贵女早已吓得浑身瘫软,忙不迭地点头,真怕眼前这女人杀了自己,眼神实在是太凶狠了。 “我错了,已经再也不敢了!” 黎红棠反手又是一耳光。 “无凭无据的事,也被你们说的像模像样,毁我阿姐名声,背地里嚼舌根。” 那贵女早就懵了,又怕又怂,涕泪横流。 要是早知道黎红棠也在书局里,就算打残她,也不敢说一句啊。 黎红棠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向谢若瑾。 “你刚刚说,是你亲耳听到的?” 谢若瑾早就吓懵了,她早见识过黎红棠的狠劲,连王爷在她跟前都不敢嚣张。 要不是白英拦着,她早就不管不顾地逃了。 此时被那双狼一样恶狠狠的眸子瞪着,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我、我错了,以、以后,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对其他人说。” 黎红棠走上前,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笑得玩味。 “你还想有以后?” 听着口气,像是没法活着走出书局一样。 谢若瑾当即哭了出来,双手把住她的手,不停地认错。 黎红棠眼里满是嫌恶。 “是哪个姨娘告诉你的?她还说了什么诋毁我阿姐的话?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否则我随便给你下的点,保准你余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谢若瑾被吓得连忙摇头,一边嗷嗷哭泣,一边快速把事情说了。 黎红棠的脸越来越黑,恨不能把她的嘴撕烂。 至于那个罪魁祸首,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谢若瑾说完,才长舒一口气,以为自己算是躲过了。 谁知,黎红棠竟捏开她的嘴,往里面塞了一丸药。 谢若瑾吓得瞪圆眼睛,还是咽了下去,她根本没的选择。 第385章 做蠢事之前想清楚! 谢若瑾被放开的时候,浑身瘫软在地,想用手把嘴里的药丸抠出来,可惜已经晚了。 她惊恐地看向黎红棠。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黎红棠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那么爱嚼舌根子,若是说不出话,不知会难受到什么程度呢? 我将军府也是你该背后议论的,下次再干这种蠢事之前,最好想清楚。” 谢若瑾目露绝望,惊骇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你骗人!你刚刚明明说……” 越往后声音越小,不管她怎么张合嘴巴,都吐不出字了。 黎红棠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确实答应你了啊,不会让你一年都说不出话,但两个月的惩戒还是要有的,否则,你怎么长记性呢。” 两个月不能说话? 谢若瑾简直要死,整个人如丧考妣。 那岂不是她要龟缩在府上至少两个月? 总不能做个哑巴,出门被嘲笑,那以后也不用在上京出门了。 黎红棠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出了书局大门。 虽说谢若瑾四处传播流言很可恶,但罪魁祸首不是她,这次勉强饶她一回。 白英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只觉浑身笼罩的煞气有如实质,太吓人了。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黎红棠跳上马车,声音冰冷如霜。 “去谢府。” 白英只哦了一声,便没继续问。 黎红棠想起谢若瑾的话,嘴角露出残酷的笑。 传出黎红妆流言的,是谢府二房的容姨娘,谢吹雪的亲姨娘。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歌女,母凭子贵,仗着谢吹雪才回了谢府。 好日子才过多久啊,又开始作妖。 谢吹雪小时候流落成乞丐,差点死在街头,要不是将军府收留了他,或许真成了一缕孤魂。 容姨娘明知他被将军府收留并养大,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反过来诋毁,实在是狼心狗肺。 要不是将军府,谢吹雪如何能活着做她争抢后宅权势地位的工具。 至于谢吹雪和黎红妆之前的那段情,想来她也是知道点的,不曾想竟在这种时候传出流言。 定是发觉了谢吹雪的异常,觉得不好继续掌控这个儿子,开始使出恶心人的手段。 黎红棠越想越气,恨不能把那女人掐死。 等马车停在谢府门前,她当即跳了下来,带着两个丫鬟,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去。 守门的看到土匪一般的女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忙不迭地跑去通风报信了。 黎红棠拦住一个丫鬟,让她帮忙带路,去容姨娘的住所。 那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忙不迭地往前走。 黎红棠走进容姨娘的院子时,她刚好出来,脸色微白,像是吓得不轻。 可她还是强装镇定,指尖抠在掌心,用极力平稳的嗓音开口。 “黎小将军,不知你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黎红棠淡淡地睨她一眼,心里忍不住评价。 装得倒是挺像。 她也懒得兜圈子,直接开口问。 “你为何要传我阿姐的流言蜚语?为何要毁我们将军府的名声?居心何在!” 容姨娘被突然提高的嗓门吓得一哆嗦,吞咽了下唾沫。 “我没有,不知黎小将军从哪里听的?可有证据?” 第386章 就你,也配? 容姨娘是个漂亮的女人,即便已经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让世家公子谢二迷恋了一阵。 不过,很明显,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此前在调查姐姐失踪的时候,黎红棠把所有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查了个遍。 其中就包括容姨娘。 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怎么在意她,只因她跟黎红妆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年,容姨娘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便隐匿了行踪。 直到孩子出生,她抱着奶娃娃去谢府,企图母凭子贵。 可惜连谢二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谢二夫人打发了。 容姨娘被揍得鼻青脸肿,发现孩子根本没啥用,还是个累赘。 她就把孩子丢在了一个破庙里,那儿多是乞丐出没,极其脏乱差。 直到多年后,谢二唯一的嫡子死了,才想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最先被找到的容姨娘激动万分,她看到了世家贵族的大门在向她招手。 她把所有私房钱拿出来,去寻找当年那个孩子。 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那孩子是唯一能改写她命运的。 这般很如蛇蝎的女人,真疯起来,谁能招架。 在谢府当姨娘,是她好不容易抢来的身份,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破坏。 发现谢吹雪被一个教坊司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她怎么坐得住。 万没有想到,她会拿黎红妆开刀。 可不就捅在马蜂窝上了。 还真当将军府的人都死绝了啊。 黎红棠目光如刀,凌迟着眼前的女人。 “证据?呵,就你也配。” 容姨娘以前混风月场所的时候,啥人没见过,自以为是见过世面的。 可被眼前无赖一般的女阎罗盯着,还是不由小腿肚子直抽抽。 她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指甲狠狠掐在掌心。 “不能因为你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就这般为所欲为!我……” 不等她说完,黎红棠一把掐住她脖子,手上用力,几乎把人抬离地面。 “你要如何?当初传我姐姐流言的时候,就没想过今日的下场? 是觉得有谢家撑腰,就无所畏惧了?呵,还真把我将军府当死的了! 谢若瑾亲口承认是你传的,作为乱嚼舌根的惩罚,今后两个月她都说不了一句话。 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半句关于我姐姐的流言,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容姨娘像个提线木偶,在半空中蹬踹挣扎,脸涨成猪肝色,双手死命巴拉着。 黎红棠这才松开手,看着她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她也不再所说,转头离开。 今日谢府不知哪位小姐开了赏花宴,正是宾客陆续来的时候。 黎红棠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眼珠子一转,把白英叫到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白英眼睛灿若灯火,忙不迭地点头。 走到人多出,黎红棠突然变了脸色,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蔫头耷脑,好似受了无尽委屈。 白英小碎步跟着她,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抱怨。 “小姐,你快别伤心了,咱们不过是好心上门求证,就被指着鼻子骂,哪有如此霸道不讲理的!” 第387章 家里有个小妖精。 黎红棠出了门,一秒变脸,无缝切换可怜无助小白花。 她抬手把额前发丝挑了下,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伤口,颇有些矫揉造作的柔弱美。 “哎,怪我脾气不好,应该再忍忍的,就算容姨娘拿茶盏砸我脑门,也该站着不动才是。” 白英在旁边助攻,佯装生气地跺脚。 “那怎么能行,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黎红棠再次幽幽叹息一声,摇头制止她。 “想来容姨娘也是……算了,咱们回府吧,被人看到平白丢了将军府和国公府的脸面。 外界本就对我颇有微词,不分青红皂白说我是女阎罗,再不走,怕是说不清了。” 这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 我强,我有错。 即便错不在我。 白英扶着柔弱的主子朝大门走去,看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当真像是被摧残的娇花。 谢府来参加赏花宴的人不少,看到这一幕,不由瞠目结舌。 她们眼睛冒着精光,逢人就说几句,满是不可置信。 还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谢府的姑娘,容姨娘是谁啊? 竟能把上京女阎罗给欺负了,真是个厉害的。 谢府的姑娘红着脸,差点气得跺脚,感觉容姨娘丢了谢府的人,连带着毁了她们的名声。 心里暗下决心,赏花宴结束后就跟主母说这事。 这边黎红棠刚爬进马车,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白英凑到她跟前,笑嘻嘻的。 “我就说小姐为啥让白术姐姐回府送书,让我跟着来谢府,原来是有重任交给我。 刚刚我演的不错吧?没有给小姐丢脸吧?” 黎红棠抬手戳了下她的脑门。 “是有那么点做作,但无伤大雅。” 白英笑得尖牙不见眼。 “还是小姐厉害,不用杀人威胁,没想到还有这种招式。” 黎红棠嘴角斜斜一勾。 “有时候诛心比杀人来得更痛苦,就是要让她长点记性。 做了几年高门大户的姨娘,就飘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谁都敢惹呢。” 将军府的人,向来护短。 黎红棠回到府上,神神秘秘地从书房搬了个箱子去寝室。 晚间,楼似夜回来的有些晚,匆忙去沐浴,回到屋里,发现床上坐着个小妖精。 黎红棠似乎也刚沐浴完没多久,小脸蛋儿还红扑扑的,眉眼晕染着一层薄薄的粉,媚态横生。 她朝男人弯唇一笑,伸出玉似的指尖,朝他勾了勾。 “相公,过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哟。” 楼似夜只觉一颗心被击中,快速跳个不停,浑身更是酥麻火热,走路都有些艰难。 他看着小娇妻的眼睛,似有千万光华,潋滟生姿。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像狼一样扑过去。 可到底是克制住了,表面维持着君子端方,慢慢走了过去,声音里满是宠溺。 “什么礼物?” 黎红棠见他耳根子早就红的不成样子,还在这里装君子,忍不住勾唇浅笑。 她微坐直身体,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你猜。” 家里有个小妖精,能索命的那种。 第388章 棠棠,休要胡闹。 楼似夜被小娇妻紧紧缠住脖子,只觉好似没骨头般,柔媚无骨,尤其吐出的香风,让人晕晕乎乎。 他抓住小娇妻四处点火的小爪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声音颇有些无奈。 “我猜不出,棠棠告诉我可好?” 男人眸如美玉,肌如莹石,身上散发着惑人的苏合香,诱人深陷。 尤其他侧头微压过来轻吻她的时候,发丝柔软地覆盖着精雕细刻的颈项,色授魂与。 黎红棠怀疑相公在使美男计,只觉脸红心烫,浑身着火。 她也不愿认输,拉着相公的手,往被子里放,声音越发暧昧。 “摸到了吗?相公。” 楼似夜一开始脸色爆红,可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对,眉头皱了皱,表情换成了疑惑。 黎红棠憋着笑,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摸出是什么了吗?” 楼似夜抬头,对上她乌溜溜转的眼珠,才知被捉弄了。 他无奈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掀开被子。 只见小娇妻侧躺着,身前床单上摆了好几本图册。 刚刚他的手被拉进去,摸到的就是这些书本,已经被焐热了。 楼似夜哭笑不得,抬手在调皮的小娇妻屁屁上拍了一下。 “胡闹,怎能在床上放这么多书。” 黎红棠当即来了精神,从床上坐直身体,双腿盘上,随手拿了一本,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 “相公,这可不是普通的书籍,你仔细看看,这都是我从书局精挑细选的春宫图。 你瞧这优良的装订,这深厚的笔力,这精美的画风。 尤其是这本,姿势多到眼花缭乱,保准你看了之后……” 她一边说,一边翻开图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上面不可描述的双人舞。 楼似夜原本确实没仔细看,此时见到上面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耳根子红出血。 他紧张地抓住小娇妻的手,急忙把图册阖上,又去拿床上的其他图册。 “棠棠,休要胡闹。” 哪有人把春宫图这么批量购买,还放在床上光明正大地翻看的。 黎红棠抱着一本,像只小松鼠不撒手。 她一边笑,一边把自己卷成一团,往床里滚,不愿给他,还振振有词。 “我都是为了帮相公提升床上技术啊,我可是用心良苦,想了好久呢。” 楼似夜把其他的春宫图都拿走了,藏在柜子最隐秘的角落,生怕被人看见。 等他转身回来,上手去抓小娇妻,企图把她手上最后一本也抢过来。 可惜小娇妻像条小鱼,非但不交出来,还伸出两条细长白嫩的腿,夹住他的腰。 “相公,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嘛,你看看这个画的多好……” 她越说,楼似夜的脸越红,都快能滴出血了。 眼看这样下去不行,他打算用武力镇压。 他把屋里的烛火熄了,然后爬上床,把滚来滚去的小娇妻捞到怀里,牢牢捆住。 黎红棠的视野瞬间变黑,没法津津有味地钻研春宫图了,只能把书丢到一边。 她翻身在上,双腿夹着男人劲瘦有力的雄腰,笑得像个登徒子。 “相公,我们试一试刚刚那第三章的姿势吧,我在上面……” 不等她说完,楼似夜突然起身,已经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第389章 不会离开,除非我死。 第二天一早,黎红棠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依旧浑身酸疼,好似被马车碾过。 她躺在床上,差点流下悔恨的泪水。 她后悔了。 不管什么性子的男人,千万不能刺激,更不能看不起他的床上技术。 因为即便只有一种姿势,他可能有使不完的力气。 黎红棠差点被折腾掉半条命,都怪她,非要学春宫图整什么花活儿。 楼似夜看似文弱书生,实则体力恐怖。 仔细一想,平日里他经常捣鼓各种机关术,有时候一整就是一天,体力确实不错的。 黎红棠捂住脸,从床上爬起来,心里腹诽。 以后不要轻易撩人了,要命的。 楼似夜早已去上朝,让人备好了早膳,并嘱咐不要吵醒她。 黎红棠用罢早午膳,想到昨日容姨娘之事,决定亲自跑一趟教坊司。 这种时候,突然传出流言,总觉得容姨娘是别有居心,要让阿姐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谁知黎红妆听完,只是嘲讽一笑。 “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是那么自私自利,卑鄙无耻啊。” 黎红棠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故事。 “阿姐以前跟容姨娘打过交道?” 本以为两人没怎么见过面,但好像并非如此,看阿姐那冰冷的眼神。 黎红妆犹豫片刻,只是摇摇头。 “见过几次面,都是不欢而散,没什么好说的。” 想起容姨娘那嘴脸,还有她说过的话,让妹妹听了,平白恶心。 没什么好说的。 黎红棠见她有心隐瞒,也没有继续再问,相信阿姐会自己处理好的。 不曾想她前脚离开教坊司,后脚谢吹雪就找上门了。 黎红妆听到开门声,还以为妹妹忘了什么,去而复返。 她笑着来开门,看清门前站着的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是你?” 谢吹雪从这话里听出了不欢迎,脸瞬间黑了。 “你在等谁?” 黎红妆本以为上次谈完之后,这个男人也该死心了。 可现在又厚着脸皮找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冷冷地转身,语气有些粗鄙。 “关你屁事。” 谢吹雪碰了一鼻子灰,被骂的楞了一瞬,还是钻进门里。 “你是故意这般对我的吧?就是想把我逼走? 可是这招对我没用,这些年在军营,我早已练得皮糙肉厚。 不管你怎样骂我,我都不会放弃。 除非我死,否则我会继续纠缠你,直到你同意跟我重新在一起。” 黎红妆没想到他这般难缠,心尖无端生出一丝隐秘的喜悦,却又被她极快地打散。 她不能心软。 她慢慢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他,狠下心决定让他彻底死心。 “谢吹雪,你不是问过我,当年为何一声不吭抛下你。 其实,我找过你的,我有去谢府找过你。” 谢吹雪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当听到这话,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黎红妆想起那一日,眼里满是残忍的戏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讥讽对面的男人。 就是在那一天,她对男人彻底死心的。 第390章 我们回不去了。 那是将军府最难的时候,家人都在云州,为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可因为皇权纷争,被陷害,被牺牲。 而黎红妆待在上京,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救将军府,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去联姻。 她对谢吹雪说了一些狠话,为的就是把他逼走,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了。 即便下定决心,终究是放不下,毕竟是情窦初开爱的第一个男人。 黎红妆告诉自己,只一天,再爱他最后一天,然后就分道扬镳。 那一天无疑是幸福的,也是难忘的。 但那天过后,狠话还是要说的,人还是要赶走的。 谢吹雪也是个暴脾气急性子,被她几句话刺激地扭头就跑。 黎红妆一个人闷在屋里,哭了几天。 后来她跟谢恒的亲事定下来,大婚在即。 也是从谢恒那儿偶然得知,谢吹雪竟是谢家二房的私生子,并且在前些天认回去了。 黎红妆当时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开心他找到了家人,即便离开了将军府,也不会是孤家寡人。 另一方面伤感两人终究是错过了,再也不会有未来。 纠结的心痛苦拉扯。 成亲前,她还是没忍住,偷偷去找了谢吹雪。 本来想着,若是见到他,跟他好好说,告诉他自己很后悔说了那些重话。 让他不要在意,彻底忘记,以后好好生活。 也算是好聚好散。 黎红妆心里百转千回,鼓足了勇气。 那天她坐在马车里,时刻盯着谢府大门。 一直到月亮升起来,才终于等到谢吹雪回府。 黎红妆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也做好了被他骂的准备。 可她的手刚要掀开车帘跳下去,就看到一个窈窕的少女从门里走出来。 少女腰肢袅娜,花貌娉婷,娇羞地走上前,亲热地挽上男人的手臂。 少女的声音娇嗲,甜地像蜜糖,小尾巴一样跟着男人。 那一瞬间,黎红妆鼓起的勇气烟消云散。 她红着眼放下车帘,颓丧地说了一句,回府。 或许,命中注定两人的结局就是那么不体面,没必要再解释什么了。 那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几根针,一直扎在黎红妆心上,至今也没拔掉。 每每想起,依旧痛彻心扉。 谢吹雪听她细细讲述,记忆也随之飘忽到那一年那一天。 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急于辩解。 “她是谢府二房的一个妹妹,她刚黏上来,就被我拉开了,真的。 她是唯一待我好,没有看不起我私生子身份的,我对她不像其他人那般冷漠。 所以有时候,她会大胆地凑过来,但每次我都有扯开。 后来我干脆不回府了,一直都在军机大营。” 黎红妆见他急着解释,朝他摆手。 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再挽回,没有任何意义。 早已物是人非,他们的关系终究是回不去了。 “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内疚,也不是翻旧账。 只是想说,错过就错过了,我们不要再纠缠彼此了,好不好? 现在我是教坊司的奉銮,你是谢府的谢公子、谢将军,当做陌生人可好?” 第391章 阎罗姐妹花。 黎红妆看向谢吹雪,眼神里几乎带着一丝乞求。 注定有缘无分,何必再继续纠缠。 可谢吹雪却不这么想,他冰冷的眸子好似一汪幽深的井,上面浮着淡淡薄雾,让人看不分明。 唯有声音穿透人心。 “绝不可能,我永远不会放弃。” 黎红妆看到男人眼里的执拗,颓丧地叹息一声。 看来说服他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当即把人往门外推。 谢吹雪怕伤到她,也不敢用力反抗,只说让她好好想清楚,自己先离开。 黎红妆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想了很多,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她写了一张帖子,让人秘密送到谢府。 晚间,一条身影从谢府后门钻出,身穿黑色披风,头戴幂篱,鬼鬼祟祟的。 黑影来到约定的小巷,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才一头钻了进去。 没多久,巷子里传来说话声。 “你找我来所为何事?我时间不多,是偷偷出来的,有话赶紧说。” 女人摘下幂篱,露出一张徐娘半老的脸,正是容姨娘。 站在她对面,隐在黑暗里的人慢慢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一张精致的美人脸。 黎红妆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禁冷笑一声。 “我也不想跟你见面,毕竟看到你的脸,我就隐隐作呕。” 容姨娘闻言,气得差点跳脚,想起她的女阎罗妹妹,到了喉咙口的脏话又憋了回去。 “到底什么事?” 黎红妆确实不想跟她多待,当即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听说你在传我的流言?” 容姨娘后背窜上一股凉意,躲避她质问的眼神。 “我、我不是故意的。” 黎红妆冷笑一声,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不是故意的?当年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说好的烂在肚子里。 可现在你为了控制你儿子,不惜拿出来中伤我,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说到后面,手上用力。 容姨娘呼吸变得困难,伸出手不停拍打她,苦命挣扎。 “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会去跟人解释的,都是误会,你相信我。” 黎红妆在她的脸涨成猪肝色呼吸困难时,才放开手,并嫌恶地擦了擦。 “你最好遵守约定,否则,我就把当年你干的好事告诉你儿子。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跟你计较,但前提是你要安分守己。” 容姨娘重重咳了几声,眼神有些畏惧地看着她。 她是靠着儿子才回的谢府,如果儿子强行离开,那她就完了。 她的荣华富贵,她的锦衣玉食…… 容姨娘忙不迭点头。 “我会的。” 黎红妆又看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让你儿子离我远点,不是我要跟他破镜重圆,是他一直来纠缠我。 你想拴住你儿子,就从他下手,不要来招惹我。 你管不住他,那就是你的问题,别来冲我撒泼。” 容姨娘被她最后警告的眼神吓得身体一缩,点了点头。 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这姐妹俩都不好惹,简直是阎罗姐妹花。 第392章 哥哥,你真厉害! 黎红棠坐在凉亭里,桌上放着冰镇的葡萄和西瓜。 白苏今日没去千金堂,留在府上,正帮忙打扇,眉眼弯弯地说着最近的收入。 “小姐,今年夏日格外炎热,咱们千金堂推出的那款蚕丝面膏,特别受欢迎。 根据老爷子的嘱咐,用之前放碎冰里,然后再涂脸上,又舒爽又补水。” 黎红棠眯着眼,一边听,一边看向院子里正一起蹲马步的小崽子。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也该去找老头子,再要一款新配方了。” 白苏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又有些担忧。 “小姐,咱们是不是找的太勤了些?老爷子不会甩挑子不干了吧?” 想起端木老头那狗脾气,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黎红棠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不会的,最近我那妹夫正追妻追得火热,急需外援帮助呢。 端木老头整日里抓耳挠腮,比亲儿子被折磨还难受。 你看着吧,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找上门的。” 白苏了然地点头,也就小姐这样的人能镇得住端木老爷子。 黎红棠看着两只认真蹲马步的小崽子,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 “桦哥儿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 以前蹲马步,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叽叽歪歪。 现在都能坚持一个时辰了,我家小崽子真棒呀。” 白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跟着点头如捣蒜。 “以前还怕小姐降服不了这小祖宗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亲如母子了。” 院子里站着两个小崽子,穿着淡青色的小衫,发梳两结,顶在头两边,可爱的不行。 两人正在完成楼似夜交代的功课。 逢单,上午读两篇书,写两篇字,下午去将军府找各位师父学技能。 逢双,院子里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练习射箭,午后去机关房练习机关术。 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两轮之后,可以休息一天。 一开始楼桦整日里皱着小脸,大大的眼睛满含泪花,就差嗷呜打滚哭出来。 黎翡虽小却很成熟,态度认真,起了很好的带头和表率作用。 现在两个小崽子形影不离,各项技能也突飞猛进。 楼桦蹲完马步,从兵器架上拿起小铁弓,站在数丈外,搭箭,拉弓,射出飞箭。 咻的一声,箭头钉入靶子。 “哇哇哇,哥哥快看,我射了八环!” 楼桦眼睛亮如星辰,兴奋地一边跳一边看向黎翡,就差在脑门写上“快来夸我”。 黎翡眼里带着宠溺,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几句。 楼桦心满意足,又对着凉亭里的人大声喊。 “娘亲!快看!我射出八环了!” 黎红棠坐直身体,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我家桦哥儿真厉害,好棒好棒!” 楼桦得了娘亲的夸奖,骄傲地挺起小身板,若是有尾巴,早就甩好几圈了。 黎翡紧跟着射出小箭,咻的一声,九环。 楼桦哇了一声,比自己射了八环还开心,跳着跑过去,抱住哥哥就吧唧亲了一口。 “哥哥,你真厉害!” 黎红棠看着相亲相爱的小崽子,笑得眉眼开合,朝两人招手。 “快过来吃西瓜,今日就到这里吧。” 两只崽子闻言,手拉着手,欢欣鼓舞地跑过来。 楼桦一头扎进黎红棠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巴拉着,大脑袋蹭了蹭,像只奶狗。 “娘亲,我今天表现好棒棒,你亲手喂我吃葡萄。” 黎红棠正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清润的嗓音。 “不行。” 楼桦正张着小嘴,等着娘亲投喂呢,就被这一声无情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扭过头,有些哀怨地看向亲爹。 “为什么不行?” 第393章 爹爹,你欺负小孩儿! 黎翡跟着转过头,就看到小姑父缓缓而来,忍不住抬手捂眼。 傻弟弟还问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么。 小姑父就是万年老醋缸,自然会吃醋的,当然亲儿子也不例外。 可惜傻弟弟看不清现实,总在试探的边缘大鹏展翅。 楼似夜身上还穿着暗红色朝服,墨染的长发一顺流光,如同软云搭在肩膀。 随着他开口说话,妖娆唇色如同雪间悄悄绽放的红梅,艳丽勾人。 黎红棠看到自家相公,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相公!” 楼桦有些淡淡的忧伤,刚刚娘亲喊他的时候,都没这么甜。 果然,娘亲还是更爱爹爹一些。 他看着亲爹,这个抢了他娘亲的男人,有些幽怨地噘起嘴,两只手臂紧紧缠住娘亲的脖子。 他就像是一根藤,不愿意从娘亲身上下来了。 “为什么不行呀?我今天表现好棒的,娘亲说要奖励我。” 楼似夜淡淡地俯视着小崽子,看到他眼里的挑衅,不禁勾了勾唇。 “因为你娘亲是我的娘子,只能亲手给相公喂葡萄。 你要是想让人给你喂,就去找你的娘子。” 楼桦倏然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我娘子在哪儿?” 楼似夜蹲下身,把小崽子从自家娘子身上巴拉下来,单手抱着,任由他踢蹬着小短腿。 “那要问你自己了。” 楼桦:? 黎翡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走上前,牵起傻弟弟的手。 “哥哥给你喂葡萄,走吧。” 两只小崽子坐到了旁边,一个认真给弟弟剥葡萄,一个气呼呼地瞪着亲爹。 楼似夜好似完全未察觉,安然地坐在小娇妻旁边,凑过去,将她手上的一颗葡萄吃进嘴里。 黎红棠只觉指尖微烫,即便脸皮够厚,还是红了一片,忍不住嗔他一眼。 那双琉璃目好似会说话。 儿子还看着呢,你收敛点。 楼似夜嚼着小娇妻剥的葡萄,只觉比玉露琼浆还甜。 他看向亲儿子,小崽子瘪着嘴,玫粉色的眼瞳湿漉漉的,气呼呼地喷着鼻息。 “桦哥儿,等你长大,要找一个跟你娘亲一般的娘子哟。” 楼桦委屈地看着亲爹,眼里水汪汪的,嗷呜一声就哭了。 “爹爹,你欺负小孩儿!” 楼似夜不再逗弄小崽子,叮嘱两小只吃完葡萄继续去练箭。 白苏也走出了凉亭,去照看两只小崽子。 转眼间,凉亭里只剩下夫妻俩。 氛围有些甜甜的黏腻。 楼似夜看似坐得端正,实则一只大手包着小娇妻的葇夷,轻轻按揉,另一只手任劳任怨地剥着葡萄。 剥葡萄这种苦差事,自然不能让娘子干。 黎红棠享受着相公的爱心葡萄,时不时地轻舔他的指尖,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楼似夜只觉四处是火,钻入四肢百骸,滚烫地血液都好似在燃烧。 他嗔了小娇妻一眼,指尖擦掉她红唇边的汁液。 “别闹,天儿太热了,你别火上浇油。” 黎红棠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好似挑衅。 “我什么都没干呀。” 楼似夜无奈地苦笑。 “别惹我,否则晚上你撒娇也没用了。” 黎红棠想到自己在床上求饶撒娇的怂样儿,当即红了脖子,差点被葡萄汁呛到。 第394章 要逼宫? 黎红棠撩人不成,反倒被呛的脸色绯红,忍不住嗔了男人一眼。 楼似夜宠溺地伸手,再次将她嘴角的果汁抹去。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黎红棠气呼呼的,抓住他的手就上嘴咬,可又舍不得,只留下很浅的印记。 楼似夜看着手背湿亮的红痕,觉得有些燥热。 他无奈地牵着小娇妻的手,还颇有些委屈地发言。 “棠棠,你别招我,大白天的,孩子都看着呢。” 黎红棠:…… 到底是谁先开撩的! 那边两只小崽子正并排蹲马步。 楼桦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亲爹,有些幸灾乐祸。” “哥哥,你快看,阿爹又惹娘亲生气了,娘亲脸都气红了。 你等着看吧,晚上娘亲肯定不让阿爹上她的床,阿爹又要睡书房了。” 黎翡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了黏腻又暧昧的两人。 他很想告诉傻弟弟,那不是生气,是羞涩,两人好着呢。 可又怕傻弟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只能囫囵嗯了一下,以示赞同。 黎红棠被撩的脸红发烫,自是没时间顾及两只小崽子怪异的眼神。 她轻咳一声,赶紧换个话题。 “相公,你今日回来的有些早呢,可是有什么事?” 楼似夜的神色当即凝重了些,也放低了声音。 “最近出入东宫,我发现太子有些不对劲,准确点说,是太子一系似乎在谋划什么。 虽说我是太子少师,但太子也知,我跟其他幕僚并不一样,跟他不是一条心。 他处处提防着我,做事十分谨慎,可最近幕僚出入东宫过于频繁,我总觉得不对劲。" 黎红棠闻言,也坐直了身体,面露沉吟。 “虽说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也没到传位的地步。 若是没人逼宫,少说还能再撑个几年,太子为何急于一时?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他造成了威胁。”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点,慕容缙得了黎家军的拥护,又跟谢家二房的谢启暗中勾搭,军权在握,确实让太子一系十分忌惮。 慕容缙回上京没多久,便跟太子明争暗斗,一度把他逼上了绝路。 即便那时有楼似夜的帮扶,太子也没撑多久,最后想狗急跳墙,也被镇压了。 最终,慕容缙登基做了皇帝,太子带着余党逃离上京。 可这一世明明不一样了啊。 慕容缙没有得到黎家军,单单只有谢启的支持,也不足以跟太子抗衡。 那太子为何会想不开,要提前逼宫呢? 楼似夜指尖在石桌上敲击,眸光暗沉。 “我在朝中也有几个能说上话的同僚,最近从他们口中听说一些……传言。” 黎红棠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隐秘,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说来听听。” 楼似夜无奈一笑,却还是缓缓道来。 “听说最近晟王殿下经常出入宫中,把皇上哄得十分舒心。 看那父慈子孝的场景,太子会着急也不奇怪。 此前晟王殿下并不得宠,现如今却成了最受宠的,其他皇子肯定会心生警惕。 尤其太子殿下,生怕自己的小辫子被抓住,被晟王殿下拿来邀功。” 黎红棠不禁瞪圆了眼睛。 这跟上一世的发展不一样啊。 第395章 杀他个措手不及。 黎红棠仔细回想,总觉得慕容缙跟上一世很不一样。 那时的他手握军权,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至于老皇帝,更是懒得搭理。 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个时日无多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废物。 皇家亲情什么的,本就淡薄的要命。 慕容缙此人冷漠无情,似乎对谁都没有丝毫真情。 尤其后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越发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眼里只有皇权霸业。 在黎红棠眼里,他骨子里就是个冷血又自傲的人。 逢迎讨好的事,也断是做不出来的。 可偏偏这一世,他竟跑去老皇帝跟前伪装孝顺儿子。 老皇帝自从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与日俱增,看谁不顺眼,抄起桌上的砚台就能砸过去。 说他暴戾恣睢都不为过,尤其近两年还宠幸身边太监,越发有昏君的做派。 无心争储君之位的皇子们,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像慕容熙这般,借着身体病弱,恨不能几个月不见踪影。 即便是宫里的大宴,也鲜少出席。 也就太子实在没办法,为了将来的皇位,不得不往跟前凑。 每次从皇宫回来,心情都不怎么好,脸黑如炭。 现如今慕容缙凑了过去,都说无利不起早,这人肯定打着小算盘。 在老皇帝跟前当狗儿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真是能屈能伸。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军权旁落,慕容缙手里没有其他底牌,便另辟蹊径。 黎红棠想到慕容缙在老皇帝跟前做低伏小的憋屈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可惜看不到那场景,否则肯定很舒畅。 楼似夜发现她复杂多变的表情,忍不住捏了下她的指骨。 “棠棠在想什么?” 他其实是有些私心的,不想每次提起慕容缙的时候,小娇妻都陷入沉思,好似在想那人。 殊不知,小娇妻想的全是坑,给慕容缙挖好的坑。 黎红棠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却也不遮掩对慕容缙的憎恶。 “难怪最近慕容缙这狗东西没怎么出现惹人烦了,还以为他想明白了,原来是忙着去笼络圣心了。” 楼似夜闻言,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眼里多了分笑意。 “要不我们推波助澜一下?” 黎红棠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算计的精光,心里不禁再次感慨。 失忆的楼少师,也还是个老狐狸啊。 颇有些当年楼首辅的风范。 “相公不妨仔细说说。” 夫妻俩脑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细细谋划。 黎红棠听完,拍手叫好,眼睛亮若星辰。 “这个主意不错,我明日就去办。 先借慕容缙那狗东西的刀,把太子扳倒,让他误以为我们是盟友。 待他放松警惕之时,再转过头来对付他,就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今太子失去了慕容皓这个得利助手,只剩下谢家和陈家的支持。 若是把谢家整垮,剩下一个国舅府,也就不足为惧了。 说起慕容皓,他如今像个疯狗一般,虽不再给太子办事,但留在上京,终究有些不稳妥。 不如放出风声,把他支开。 黎红棠心中主意已定,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第396章 阿棠,我好想你。 自从秦芳月失踪,慕容皓就好似疯了般。 疯狂地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线索,有些破罐子破摔,开始借酒消愁。 原本冷峻的一个人,如今看着颇有些邋里邋遢。 太子亲自去找过他几次,却怎么说都说不明白,俨然就是个痴情种。 他对这个弟弟很失望,骂了几句烂泥扶不上墙,也不再搭理,任其醉生梦死。 慕容皓整日里在府上喝闷酒,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这一日,院中突然射进一支羽箭,箭头绑着纸条。 慕容皓醉醺醺地展开,刚扫了几眼,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双眸瞬间猩红一片。 他踉跄着站直身体,跌跌撞撞就要去马厩牵马。 几个随从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住,不骑马,改乘马车。 当晚,一辆马车从城门飞奔而出。 黎红棠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眯起了眸子。 “喝酒喝的人都不清醒了,竟没有丝毫怀疑,就这么追过去了。” 白英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手拿长弓的白术,还是扭头看向自家小姐,问出心中疑惑。 “小姐,刚刚白术姐姐给平王殿下送的字条写的什么呀?他这般火急火燎的。” 说到这里,一拍脑门,继续道。 “不会是平王妃的消息吧?谁能想到平王竟是个痴情种,想来也只有王妃的消息能让他这般着急忙慌。” 黎红棠笑得意味深长,点了点头。 白英挠了挠头。 “可是小姐,万一平王殿下真找到王妃怎么办?” 黎红棠勾唇浅笑,转身朝城内走。 “确实是关于我表姐的消息,只不过,故意把方向说反了。” 白英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最后笑着跟上。 “不愧是你啊,小姐,聪明绝顶。" 黎红棠哼了一声。 狗男人就该受尽磨难。 白英一蹦一跳,尾巴一样跟着。 “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 黎红棠摇头,眼里闪着精光。 “不,还有个人要见。” 嗯,对狗男人不能厚此薄彼,现在轮到谢吹雪了。 白术快走两步,压低声音。 “小姐,已经把消息递过去了,约在散尽赌坊。” 赌坊这种地儿,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最适合掩人耳目地会面。 黎红棠带着两人,从赌坊后门进的。 花不菀一早就收到消息,已经在房里等着了。 待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姐妹,激动地扑上去,好似雀儿般蹭了蹭。 “阿棠,我好想你。” 黎红棠抬手揉了揉美人的脸蛋,只觉触感极好。 自从花不菀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而出,开始认真搞事业,整个人容光焕发。 那张漂亮的脸也越发红润,掩去了些许呆傻,俨然就是个意气风发的老板娘。 尤其坐在那里拨弄算盘珠子的时候,过于让人着迷。 黎红棠也为现在的花不菀感到高兴,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一番。 当提及卯四的时候,又多问了几句。 虽说是自己的人,可黎红棠总觉得那小子心里打着什么盘算。 花不菀不知想到什么,小脸越发绯红,咬着红唇,傻乎乎地摇头。 黎红棠见她如此,心里越发狐疑,却没继续问,准备私下里再找卯四敲打一下。 正说着话,白术走进来,压低声音。 “谢公子到了。” 第397章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黎红棠坐在屋里,屏退了其他人。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 男人一身绣金线的玄色锦袍,剑眉星目,神色冷漠,气势逼人。 来人正是谢吹雪。 黎红棠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态度比之前好了些。 主要是听黎红妆讲完两人的故事,其中夹杂了太多的不得已,还有阴差阳错。 “谢将军,请坐。” 谢吹雪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以前见面可都是剑拔弩张的。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 “你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黎红棠试探着开口。 “想跟谢将军打听点事。” 谢吹雪眼底闪过流光,越发坐直了身体,稍带警惕。 “我从不做亏本生意,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消息,那我有什么好处?” 黎红棠倒是没想到大老粗除了一心练武,竟还有脑子。 她淡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反问道。 “谢将军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 谢吹雪闻言,也不客气,自是想知道最在意的那个人。 “你阿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那个孩子……” 黎红棠早就猜到他会问姐姐的事儿,毕竟这人现在满脑子都是挽回曾经的最爱。 只是不曾想到,他竟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 没有黎红妆点头,她不会把姐姐的事情告诉他的。 “谢将军若是想知道当年之事,不该来问我啊,应该回去问问你的姨娘。” 黎红棠也算是给了点提示,至于谢吹雪能不能从容姨娘那儿问出个所以然,就要看他本事了。 谢吹雪许是没想到,当年之事竟还牵扯到容姨娘,表情明显错愕,继而陷入沉思。 黎红棠看他一眼,缓缓开口。 “你想知道的,我也算是给了提示,作为交换,我想知道谢府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吹雪倏然抬眸看向她,瞬间就读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对谢家开刀了。 谢家是荣是衰,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抬手伸进眼前的茶盏,用沾了水的指尖,在桌面写了两个字。 黎红棠看清那字,先是皱起眉头,继而勾唇浅笑,却十分讽刺。 “没想到那你们谢家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谢吹雪似乎对她这个叫法不甚满意。 “不是我们谢家,我跟谢家没有半点关系。” 话音落,也不欲多待,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要立刻回府找容姨娘,问问她当年背着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黎红棠也没拦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上逐渐淡去的两个字。 正思索着,门再次被打开。 她抬头,就看到卯四走了进来。 少年依旧是一袭水蓝色锦袍,美目细长,眼尾上挑,唇边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主子。” 黎红棠看到他,不禁想起小白兔一般的好姐妹,真怕自家大白菜被猪给拱了。 她把桌上的水字扫去,抬眼看向卯四。 “可是有事要汇报?” 卯四笑着在她面前坐定,细长的美眸看向她。 “主子,刚刚我在门口恰好碰见了谢将军。” 黎红棠挑眉。 “所以呢?” 第398章 谢将军定了门亲事。 黎红棠仔细看了卯四几眼,总觉得这小子心里装着很多事。 “怎么了?谢将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卯四单手托腮,笑得妩媚妖娆。 “谢将军周身都是怒气,不知主子察觉了吗?” 黎红棠回想了下谢吹雪的神情举止,这人平时就总绷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是欠了他钱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卯四也不拐弯抹角。 “谢将军家里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 黎红棠露出诧异的目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审视。 “你确定?我倒不曾听他提起,这种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卯四站起身,转身欲离开,一副不想多说神秘莫测的样子。 “主子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而且我还知道,准备跟谢将军联姻的,是礼部尚书温蠡的嫡次女温婧。”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 黎红棠脑子转的飞快。 谢家欲跟礼部尚书府结亲,武将世家拉拢文官集团,是很常见的一种联姻方式。 毕竟只有武将的话,在朝堂上根本不是那些舌灿莲花的文官的对手。 有时候办案,也需要文官从中干预,以及拓展交际人脉。 谢家倒是会挑人,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女。 谢吹雪不过是谢府的庶子,看来他确实受器重。 只不过,谢吹雪是怎么想的呢? 刚刚见面,他不仅一句话没提,甚至没有露出破绽。 要么是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么就是过于会伪装。 如果是后者,下次见面,黎红棠断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就是个狗男人。 黎红棠神思急转,各种念头闪过,最后把视线定在即将走出去的卯四身上。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听风楼都没收集到这个最新消息。” 卯四微转头,薄唇勾起,笑得魅惑又狡黠。 “主子只要知道这事便可,于你有利的事情,我自然会及时汇报。” 黎红棠深深看他一眼,在他一只脚踏出门的时候,开口。 “我记得礼部尚书府跟户部侍郎府在同一条巷子里,甚至还是斜对门。” 突然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让卯四顿住了脚步。 黎红棠眯着眸子,面上带着浅笑。 “菀菀是户部侍郎府的嫡女,你应该知道吧?” 卯四身形僵了下,继续往外走。 黎红棠继续开口道。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打菀菀的主意,且惹她伤心,我绝不会轻饶你。” 卯四的身形彻底消失在门外,向来淡然妩媚的人有些落荒而逃。 黎红棠重新坐下,指尖在桌上轻点。 今日得到的消息着实不少,需要回府后跟楼似夜商量下,再从长计议。 月上中天,楼似夜才回到府上。 两只小崽子已经睡了,黎红棠还给两人讲了睡前故事。 她走出小崽子的房门时,正看到沐浴回来的楼似夜。 男人穿着松散的亵衣,隐约可见白玉锁骨微微隆起,一线若烟霞,差点晃瞎小娇妻的眼。 黎红棠被美色暴击,有些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声音也黏糊糊的。 “相公,你回来了。” 第399章 我非常喜欢相公。 楼似夜并未错过小娇妻眼底的惊艳和垂涎。 他迈着清浅的步子,朝小娇妻走来,抬手整了下领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原本只敞开一点的领口,又扩大了些,隐约能见到腹部优美的线条。 楼似夜在小娇妻跟前站定,颈子优雅弯折,墨发低垂,仿佛月下徐徐绽放的牡丹,韵致优雅。 黎红棠不觉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没有不争气地流鼻血吧? 楼似夜似乎很满意小娇妻的举动,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把人拦腰抱起,朝着寝室走去。 黎红棠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声音带着糖。 “相公,你为何生得这般美?” 听到小娇妻如痴如醉的娇嗲嗓音,楼似夜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面上却依旧绷着。 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随即躺了下去。 黎红棠像只不安分的小狐狸,男人刚躺下来,她就翻身趴了上去,眨巴着琉璃大眼,如痴如醉。 “相公,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楼似夜深深看她一眼,抬手轻抚她的秀发。 “虽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似乎有件事很明显。 你当初选我做相公,是不是看中了我张脸?” 黎红棠心虚地眨眨眼,企图转移话题,又被男人捏着红彤彤的耳垂,避无可避。 “相公不高兴吗?” 一个女人看上一个男人,理由竟是男人长得太美,男人若是知道,终究是有些不高兴的吧。 可楼似夜却轻笑一声,把她的脑袋按下,在红唇上轻咬了下。 “不,我很开心自己的脸能吸引到你,并娶你做我的妻子。 想来没失忆之前的我,也是这般想法。” 黎红棠想到自己当初不怎么纯良的目的,越发心虚。 若是楼似夜恢复记忆了,知道两人之间只是达成协议才成亲,不知作何感想。 思及此,她赶紧提前给自己说话。 “我也不知当初到底为何要坚决嫁给相公,不管以前是为何,但现在我很明确,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相公。” 话音落,捧住男人的脸,像哄孩子般,吧唧亲了两口。 楼似夜察觉到她的不安,拉住她的手,锁住她的视线,主动换了个话题。 “今日出门可有何收获?” 黎红棠当即眉飞色舞,把今日发生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当楼似夜听到谢吹雪在桌上用水写的那两个字时,眸光瞬间阴沉。 “私盐?” 黎红棠点点头。 “没错,他就只给了这一个提示,若是坐实这个消息,太子一系再想翻身基本不可能。” 在大端朝,私自开采盐场是绝对不允许的。 若有人敢这么做,一经发现,便是诛九族的事儿。 即便是贵为皇亲国戚,即便不被诛九族,也难逃重大惩罚。 楼似夜沉吟片刻。 “难怪太子最近举动有些怪异,似乎要主动出击了。” 黎红棠的面色也凝重了些。 “那太子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 楼似夜想了想。 “下个月陛下将要去承德避暑,不在京城,或许那就是最佳时机。” 黎红棠:!! 第400章 说什么鬼话! 黎红棠有些震惊。 仔细回想了上一世,这发展完全不一样。 上一世,太子并未急于逼宫,更不曾在皇帝离开京城时夺位。 也许是因为她的改变,楼似夜的想法也跟着变了,他不再辅佐太子,自然不会劝他做这种蠢事。 再者,这一世的慕容缙也很奇怪。 他无缘无故跑去巴结皇帝,对太子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再说私盐这事儿,上一世她也不曾掺和。 如今她已让听风楼去打听,并准备推波助澜,早点让太子完蛋。 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交流了彼此的想法,并很快达成一致。 说完了正事,楼似夜把小娇妻抱住,薄唇轻咬红透的耳垂,声音里带着些蛊惑。 “棠棠,这几日我有认真研读你送我的那些书。” 黎红棠只觉耳尖一片酥麻,并迅速传遍了全身,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软绵绵的。 她双手圈住男人脖子,咬着红唇,明知故问。 “我送了相公那么多书,相公说的是哪些啊?” 楼似夜抬手在她屁屁上拍了一下,真是个撩人的小狐狸。 “自然是那几本画工精良的避火图。” 原本提及避火图,他还会羞涩地耳朵发红。 清润淡雅的楼少师如今被小娇妻带的,都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直言了。 黎红棠红唇勾起,咯咯笑了两声,当即翻身而起,坐在他腰上,缠紧,并吐气如兰。 “哦,那里面可有这种……” 不等她说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嘴。 金丝软帐的银钩被一只修长的手扯开,透过帐子,朦胧可见两道交缠的身影。 偶有女子吟哦声传出,娇嗲又妖娆,听的人面红耳赤,筋骨都酥软了。 屋内纱帐之中,香焚兰麝,衾展鲛绡。 相较于国公府的好氛围,此时谢府内却并不平静。 谢吹雪心里装着黎红棠的话,不禁对容姨娘有些怀疑。 若非她做了什么事,黎红棠那性子,绝对不可能特地点出来。 刚入了府,他便去了容姨娘的院子。 门口的丫鬟跑去通禀了声,谢吹雪才走了进去。 容姨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向他时,眼里满是警惕和担忧。 这神情看在谢吹雪眼里,就是心虚。 他眉头皱起,大马金刀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当年,你是不是去将军府找红妆说过什么话?” 容姨娘心头一跳,指甲不禁掐进掌心的肉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偷偷看了谢吹雪一眼,故意装作没听见他的问题。 “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儿?” 谢吹雪见她这般遮掩,心里一沉,眸光也锐利了些。 “别转移话题,我且问你,当年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了红妆?” 突然拔高音量,声音如冰似箭。 容姨娘吓得一哆嗦,微微坐直了身体。 心思百转后,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似乎瞒不住了。 谢吹雪见她点头,当即一股烈火冲上天灵盖。 即便不问,他大致也能猜到容姨娘对红妆说了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之事容姨娘竟还参与其中,且似乎还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若非是她,或许红妆并不会抛弃自己选择谢恒。 “你跟红妆说了什么?” 声音冷得能把人冻死。 容姨娘心里懊悔不已,她就不该旧事重提,以致于现在骑虎难下。 先是得罪了女阎罗黎红棠,被她出手教训,又被黎红妆敲打威胁,现在轮到自己儿了。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左右都是为了你俩好。” 谢吹雪闻言,冷笑一声,冰冷的眼眸深处跳跃着一点火焰,慢慢扩散。 “为我好?这种鬼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第401章 红妆,再也不爱他了吗? 谢吹雪眉眼冰冷,如霜雪一般,那漆黑的眸裹着风雪,能把人吞噬。 容姨娘吓得哆嗦了一下,心思百转。 若是她把当年之事说出来,谢吹雪说不定能把她弄死。 她是亲娘又如何,两人根本没有一丝母子情。 相较于她这个当初抛弃儿子的人,谢吹雪跟将军府更有感情,尤其黎红妆还是他唯一深爱之人。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你爹给你定了门亲事,礼部尚书的嫡次女,这事你知道了吧?” 谢吹雪冷哼一声,完全不放在心上。 “我早便说过,你们想利用我跟其他世家联姻,门都没有,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最好跟那个人说一下我的态度,若你们一意孤行,非要把人娶进门。 到时候红事变白事,那个人应该跟礼部尚书也不好交代吧,甚至可能被毁了苦心谋划的前程。”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几乎能射出冰箭。 容姨娘吓得头皮发麻,她自是知道,眼前这疯儿子向来说到做到。 “我没有说谎,当年去找将军府大小姐,着实是为了你好。 若你不回谢家,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小乞丐,谁能看得上你,更何况是将军府的掌心宝。 现在你爹要让你娶礼部尚书的女儿,我、我也是劝过的,可惜他不听啊。” 容姨娘自以为感人肺腑的话,听在谢吹雪耳朵里,全是为自己开脱的词。 “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幼子,又为了攀上高枝,厚着脸皮把人寻回。 从始至终,我都不是你的儿子,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以后这种恶心人的话,休要再说,除了骗你自己,没人会信的。” 谎言被毫不留情地戳破,容姨娘的脸臊得发红发烫,却还是厚着脸皮回。 “不管你信与不信,反正我是劝过你爹的,可他不听。 如今你将要迎娶礼部尚书嫡女的消息早已传开,你最在意的那人想来也知道了。 可她至今没找你质问,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你了,不如以后就忘了她吧,何必再纠缠。” 容姨娘想到黎红妆威胁的话,趁机规劝谢吹雪,也为自己开脱。 可惜,谢吹雪根本听不进去。 尤其得知当年之事,越发对眼前这厚颜无耻的妇人感到恶心。 他眉眼冰冷,倏然站起身,只留下一句让人胆寒的话。 “以后莫要从你嘴里再说出一句与她相关的话,也莫要再左右我的人生,否则我手里的长剑对你不客气。”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容姨娘心头颤颤,却还是站起身,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 “不管怎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明知你要定亲,还无动于衷,说明她是真的不在意你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当面去问她,看看她怎么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冽的眼神扫到,颤着小腿肚子瘫在椅子上。 谢吹雪走出容姨娘的院子,脑子里只还回荡着她的话。 明明不该在意的,却偏偏涉及黎红妆,真是该死的在意! 红妆,真的再也不爱他了吗? 第402章 太子真是狗胆包天! 上京,将军府。 没几日,黎红棠便收到了听风楼送来的消息。 申九亲自登门。 黎红棠坐在桌后,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张脸,抬手摸了摸脑门。 “你这是?” 申九这次为了刺探消息,易容成一个小厮模样。 “主子,打听到了,是国舅府的陈柘和谢府的谢昆。 我用了几日时间,摸清谢昆小厮的脾性,借机假扮,套来了情报。” 黎红棠了然地点头,又听她详细说了事情来龙去脉。 陈柘跟陈坊是亲兄弟,一母所出,陈国舅的嫡次子,现任工部侍郎。 而谢昆是金吾卫大将军谢坚的庶子。 谢坚的嫡长子谢恒病死,嫡次子如今又成了公主的驸马。 庶长子谢昆如今在嵬翼营任小队长,还是靠关系塞进去的,没什么本事。 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遛狗斗鸡,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谢坚是坚决拥护太子的,他妹妹是陈坊的正妻,陈坊是他大舅子,他自然偏向陈家。 如今两个嫡子死的死,尚公主的尚公主,指望不上。 再者,贩卖私盐是重罪,他也不想让唯一剩下的嫡子谢怀去干这种事。 谢昆就成了首选。 偏偏谢昆是个没脑子的,还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受父亲重用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他任由陈柘驱使,负责暗中接洽。 相较于工部侍郎陈拓,自然是谢昆更好接近。 就算是贴身小厮稍微变了些,也不会发现。 申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成功潜伏。 “那盐场在江南,离京甚远,不易被发现,捂得很严实。 我派了两个机灵的过去,暗访跟踪数日,才发现盐场所在。 那几个盐场挺大的,需要很多工人,但又没法正大光明招工。 于是他们便让人偷偷去抓那些街头的乞丐,就算死在了盐场,也没人在意。 光用这些乞丐自然是不够的,他们用吃食和工钱连哄带骗,弄了一些廉价的劳工。 这些工人之前也多是在鱼龙混杂之地,家里没背景,都是底层。 我的人蹲点之后,混进去,被拉去了盐场,才得以窥伺一二。” 黎红棠听完,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私自开采盐场从中获利便罢了,居然还草菅人命!太子还真是狗胆包天!” 这事若被捅出来,太子的位子根本保不住。 太子这么着急忙慌地搞钱,肯定是图谋不轨。 黎红棠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垂眸沉思片刻。 “最近一次贩卖私盐的交易什么时候开始?” 申九想了想,朗声回道。 “具体时间未定,但根据我的人刺探来的消息,我估计就最近几日,京中似乎急于要这笔钱。” 黎红棠想到楼似夜说的消息,综合在一起,倒是对上了。 看来太子真的打算在皇帝出宫避暑之时搞事情啊。 “你让人继续盯着,一定不能让这次的交易达成。 稍后我会让午七带人亲去江南一趟,你们里应外合。” 申九点头应是。 主仆两人又敲定了些细节,申九才告辞离去。 黎红棠刚把这事安排好,突然又收到慕容缙让人送来的密信。 这狗东西要约她见面,说是有要事。 第403章 男人啊,口是心非。 黎红棠收到慕容缙的邀约,原本不想去,但思及最近朝堂风云涌动不太平,或许这人就是搅弄风雨的。 她亲自去见一下,试探试探,得到些内部消息很有必要。 再者,慕容缙现在的所作所为跟上一世出入太大,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狗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肯定又想搞什么事情。 就算这次她给拒了,他也不会就此收手,甚至可能会变本加厉。 与其这般,不如就去见一见,多少能掌握些主动权。 黎红棠把这事跟楼似夜提了下,她现在全身心地信赖自家相公,也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跟慕容缙私下见面,楼似夜肯定会瞎想。 这样互相隐瞒,对两人的关系伤害极大,不能这么干。 楼似夜听完之后,倒也没怀疑什么,只说相信她。 黎红棠抱着他吧唧亲了好几口。 只是没想到,晚上在床上的时候,楼似夜比往日里要凶猛的多。 姿势多花样多就算了,时间还特别长…… 一直到天色渐亮,黎红棠筋疲力尽,才被男人抱着朦胧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楼似夜早就上朝去了,床侧不见男人身影。 黎红棠撑着一把老腰爬起来,龇牙咧嘴,走路姿势有些一言难尽。 她坐在梳妆镜前,盯着眼下一片青黑,只想仰天长叹。 男人啊,果然口是心非。 床下说着不在意,床上把她翻来覆去地折腾,又是为哪般?可不就是醋了。 黎红棠叹完气,又发现脖子上好几个很明显的红印子,看起来就有些……色气。 但凡出嫁娶亲的人看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摸了摸红色的印子,脑子里不由浮现昨晚男人凶巴巴咬她脖子的样子。 那眼神真恨不能把她吞了,这样她也就不用出门见其他狗男人了。 黎红棠哭笑不得,不愧是千年老醋缸。 楼少师这行为多少有些幼稚,比自家的两个小崽子还幼稚,完全就像是小狗狗撒尿圈地盘。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捂着发红的耳朵笑出声。 白芨正站在她身后帮忙梳妆,见她如此,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楞了下,才开口。 “小姐,这个……要怎么处理?需要多敷些粉盖上?还是选个领子稍高的衣服?” 黎红棠收回手,不甚在意。 “今日穿男装,找件高领的即可。” 白芨点头应是,当即跑去找合适的男装了。 黎红棠按照约定的时间找到地方,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暗自感慨,幸好是下午,不然铁定迟到。 慕容缙挑的是个僻静的小院,处在一个极深的小巷里,外面看着十分不起眼。 黎红棠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她走在院子里,并未见到人,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一人朝她走来。 正是慕容缙的谋士张成。 上次见这人还是在云州城。 他眼里藏着不待见,脸上带着警惕。 黎红棠心里啧了声,也摆了张臭脸。 老娘还不待见你呢。 第404章 真是个好奴才。 张成绷着张脸走到近前,看似恭敬引路,实则眼里带着些警告。 “黎小将军,主子要见你,这边走。 恕小的多嘴,黎小将军如今已嫁给楼少师,便不要跟其他男人走太近吧。” 就差指名道姓让她离慕容缙远点了。 黎红棠站在原地,并未急于向前,眼神冷肃。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既然知道自己多嘴,那就不要张口,自作主张可不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张成脸色越来越黑,却畏惧于她的威名,不敢反驳,更不敢上手。 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黎红棠几下就能把自己打趴下。 看着他那敢怒不敢言涨成猪肝色的脸,黎红棠嘴角勾起。 “刚刚那话,是殿下让你说的?” 张成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想点头混弄过去,又似乎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僵硬地不敢动。 见他这般,黎红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果然是擅作主张。 想起上一世,张成正是凭借体贴入微、观察细腻,敢于进言,而得到重用。 算是慕容缙王府里最得圣宠的谋士了。 一想到他那狐假虎威的样儿,就极为恶心。 黎红棠从他身边走过,轻蔑地睨了一眼。 “擅作主张,啧,真是个好奴才。” 张成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厌恶和嘲讽,只觉后背窜上一股凉意,止不住抖了下腿。 他也不想多此一举的,可他不能看着主子因为这个女人越陷越深。 曾经主子对这个女人只是利用,没有一丝情谊,事情进展也极为顺利。 可自从那次断天涯营救醒来后,主子就突然转性,对眼前这女人格外在意。 不管他们谋士团给出什么意见,但凡跟这女人有关的,都会被主子驳回。 就像是……鬼迷心窍。 张成对黎红棠是有些憎恶的,总觉得主子再这么下去,会因为这个女人失去一切。 眼看大业将成,怎能中途被阻断呢! 得知今日主子要约黎红棠见面,他主动请缨陪同,就是想借机跟她说两句,想让她离主子远点。 谁知眼前这位主儿确实不是好惹的,不仅一眼就看穿了他,还反过来威胁他。 若她待会儿见到主子,说起自己坏话,后果…… 脑子里不由浮现一些血腥场面,现在的主子性子越发捉摸不定,折磨人的法子也千奇百怪。 他尤其厌恶自作主张的属下,且对象还是黎红棠。 思及此,张成脸色惨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企图找补。 可惜黎红棠再懒得搭理他,三两步迈进屋里,砰的一声,将门阖上,差点撞坏他的鼻子。 “阿棠,你怎么了?” 不待黎红棠转过身,后面便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倏然转过身,眯起眸子,看向越走越近的男人。 慕容缙着一袭暗纹华贵紫衣,墨发用金冠束起,光华流转,狭长的眸子斜斜上扬,优雅而深邃。 这狗东西像是在勾引人,自以为帅气地抿唇浅笑,却难掩高高在上的掠夺者的姿态。 第405章 狗东西又在打坏主意。 黎红棠越看慕容缙越觉得这男人跟上一世很有些不一样。 他每次出现在眼前,总有种孔雀开屏的花枝招展,像是在勾引人。 黎红棠嫌弃地绕过他,在桌前坐下,拉开与他的距离。 “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一条乱吠的狗,我自不会跟一条狗计较什么。” 慕容缙闻言,朝门外看了一眼,眸光瞬间暗沉。 可转过头,在她面前坐定的时候,又换上浅笑的模样。 “他惹你不快了?” 黎红棠警惕地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慕容缙当即朝门外喊了一声。 张成有些紧张地走进来,叫了一声殿下,随即便听到男人冷冽的嗓音。 “不过是让你去接个人,你却把阿棠惹生气了,你可知罪?” 噗通—— 张成毫不犹豫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直接认错。 他比谁都了解现在的主子,比之前更加阴晴不定,若他真生气了,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慕容缙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他一眼。 “既然知错,那便自扇嘴巴,什么时候让阿棠满意了,什么时候停止。” 张成浑身一抖,抬头看了黎红棠一眼,满是怨怼,却还是没敢说什么。 啪啪—— 手掌扇在脸上的声音响起,接连不断。 黎红棠指尖摩挲着茶盏,心里闪过数个念头。 她有些看不懂对面的男人,他这是在做什么? 上一世张成可是他最器重的谋士,一路辅佐他登上帝位,乃有从龙之功的人。 怎么现在看来,关系不怎么好的样子? 若慕容缙一直这么对待张成,就不怕寒了他的心,逼他对太子倒戈? 这主仆俩难不成联手给她做戏,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黎红棠越发看不懂慕容缙的所作所为所思,干脆也不去多想。 反正不是她的人,就算脸被扇烂流血,也不会心疼一分。 既然两人爱演,那就演呗。 黎红棠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 “今日你找我来,有何要事?” 慕容缙见她面上似乎没再有气怒,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连笑容都不那么阴骛了。 “阿棠,你知道父皇最近很宠我。” 黎红棠睨他一眼,这狗东西把自己约出来,不会是为了炫耀吧? “所以呢?” 慕容缙眼底精光一闪而逝,抬眸锁住她的视线,声音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恍若惊雷。 “所以,若让他赏赐个教坊司的美人给我,阿棠,你说,他会同意吗?” 黎红棠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教坊司的舞女歌姬多是朝中获罪官员的妻妾女儿,戴罪之人,轻易不能脱离奴籍。 但想要人也不是不可,比如皇帝亲赐。 若慕容缙真看上了哪个女人,让皇帝赏给他做个通房或小妾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事? 这狗东西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教坊司,除非他说的那个人是…… 黎红棠极力收敛自己的情绪,假装淡定地回了句。 “殿下看上哪个女人,想把谁纳入王府,都与我无关,何必这般问?” 第406章 真想把他的狗头拧掉! 慕容缙盯着黎红棠,忽而轻笑起来,狭长的眸子中映着窗外的光,熠熠生辉。 “我想让父皇把教坊司的庄奉銮赏赐给我做妾。” 黎红棠:!! 果然,这个狗东西在打阿姐的主意! 他是知道了阿姐的真实身份?若真是如此,他是怎么知道的? 黎红棠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便是各种纷乱的思绪涌入,却又要绷着脸,让情绪不要外露。 若这狗东西是故意诈她的呢?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淡定。 毕竟她曾女扮男装去教坊司找过庄奉銮几次,慕容缙的眼线遍布,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黎红棠假装淡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殿下贵为王爷,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不过,不管殿下是要娶王妃还是要纳妾,都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难不成殿下把我约出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掩饰的极好,那表情就差把“你很无聊”写在脑门上了。 慕容缙深深看她一眼,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眼神却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 “听说兵部尚书府的谢将军时常去教坊司,每次都是冲着庄奉銮去的,可见其魅力无穷。” 黎红棠心头又是一跳,这人又无缘无故提起谢吹雪,肯定没安好心。 难不成在试探她? 她收敛所有情绪,故意表露出不耐烦。 “关我屁事。” 慕容缙着实楞了一下,原本运筹帷幄的戏谑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似乎没想到阿棠会对他爆粗口。 可转念一想,又勾唇笑了起来,阿棠肯定是急了,才会这般。 “但我听说阿棠也常常女扮男装去教坊司找庄奉銮。” 黎红棠:!! 狗男人,果然有眼线安插在教坊司! 她故作淡定,鄙夷一笑。 “庄奉銮一舞倾城,宛若仙女下凡。 怎么的,只许你们男人去看,我就不能慕名去欣赏一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 看着对面振振有词的娇俏少女,慕容缙越发心痒难耐。 他甚至开始唾弃上一世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竟没发现阿棠是个宝。 就连撒谎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黎红棠发现他的视线有些不对劲,那黏糊糊的劲儿好似蛛丝一般,只让人觉得恶心。 这狗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慕容缙轻咳一声,稍微收回视线。 “既然阿棠没什么意见,那我明日便找父皇,让他把庄奉銮赏我做小妾。 以后庄奉銮进了王府,阿棠若真这般喜欢她的话,便可每日都来王府看她跳舞。 阿棠,你觉得可好?” 黎红棠把慕容缙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差点掰断了黄花梨木扶手。 真想把他的狗头拧掉! 竟然敢让我阿姐做妾! “王爷,不好了,张谋士晕过去了!” 一声突兀的汇报,刚好掩盖了黎红棠掰断椅子扶手的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张成已肿成猪头,嘴角流血,晕倒在地。 刚刚紧张地更慕容缙斗智斗勇,都忘了屋里还有个自扇耳光的背景板! 第407章 狗男人想的真美! 黎红棠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张成,忍不住感慨。 文人多少有点弱,就这么扇了会儿脸,把自己给扇晕了。 不管怎么说,张成算是晟王府的老人了,众谋士也是为他马首是瞻。 没成想慕容缙这狗东西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慕容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弄出去,别碍眼。” 很快便有两个护卫把张成拖出去了。 慕容缙转头看向黎红棠,脸上带着邀功的喜悦。 “怎么样?阿棠可解气了?” 黎红棠看到他那个笑容,却觉得有些变态。 “你这么对待自己亲近之人,也不怕众叛亲离?” 慕容缙似乎混不在意,笑着摇头,一双眼睛依旧锁着她的视线。 “只要能博阿棠一笑,众叛亲离又如何。” 黎红棠听到这疯言疯语,很后悔问他。 慕容缙假装没看见她不悦的神色,又把话题拉回之前的。 “阿棠还未回答本王,关于把庄奉銮纳进王府做妾的看法。” 黎红棠一个眼刀过去,能有什么看法,只想把你狗头拧掉。 可她又很快收敛,绝对不能让这狗东西牵着鼻子走。 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不甚在意的样子。 “殿下想纳谁为妾,跟我一点干系没有,何必问我的意见。 若殿下今日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事,那恕我不能多陪,告辞了。” 一边说着,站起身,欲往门外走。 慕容缙倏然站起身,企图拽住她的手臂,却在接触前被躲开了。 他眸光暗了一下,有些懊恼。 本以为这事能拿捏住黎红棠,没想到她竟不在意。 “阿棠当真不后悔?确定不管此事?” 黎红棠绕开他,打开门,临走前最后看他一眼。 “这是王爷的家务事,与我无关,王爷不要再继续试探,浪费我的时间了。” 话音落,毫不犹豫走人。 慕容缙坐回椅子上,眸光晦涩难懂。 因为上一世的缘故,他很肯定庄奉銮就是黎红棠的亲姐姐。 根据他最近收集的情报,黎红棠时不时就跟庄奉銮私下见面,说不定已经姐妹相认了。 他故意提出要纳庄奉銮为妾,就是以此来捆绑威胁黎红棠。 万万没想到,她竟不在意。 看似毫不在意的黎红棠,刚上了马车,就直奔嵬翼营。 她要找谢吹雪聊聊。 如果此事的唯一破解之法,就是在慕容缙提出纳妾之前阻止他。 且不说阿姐肯定不会答应给他做妾,就是她,也不会同意! 狗男人想的真美! 就他?也配!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什么都不做,老皇帝真下了圣旨,就于事无补了,抗旨不遵是死罪。 为了避开慕容缙的眼线,黎红棠先是让马车在内城绕了几圈,穿各种小巷子。 就在其中一条巷子里,换上另一辆低调的马车。 掩人耳目,甩掉慕容缙的人。 以她对慕容缙的了解,那狗男人肯定会让人死死盯着她的举动。 那自然是不能被他知道行程,否则一切筹谋就暴露了。 第408章 这父子俩绝了。 阿姐给慕容缙做妾? 光是这个念头冒出来,黎红棠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想对那狗男人口吐芬芳。 虽然知道阿姐对谢吹雪还无法释怀,但她看得出来,阿姐心里还是爱着他的。 相较于慕容缙那狗男人,谢吹雪肯定要好很多,他对阿姐也是真爱。 马车一路疾驰,黎红棠便想了一路。 直到马车停在嵬翼营驻扎地不远处的树林,她从车上下来。 抬头就看到一男人站在树旁,月光如水,透过树缝洒在他身上,越发显得清冷不可靠近。 正是收到传讯符来见面的谢吹雪,他似乎已经等了有段时间。 不管谢吹雪在做什么事,但凡跟阿姐有关的任何消息,他都会不顾一切赶来。 黎红棠走到近前,也不迂回试探,开门见山地问。 “你跟温家小姐定亲,到底怎么回事?是你秋来的亲事吗?你当真要娶她为妻了?” 她心里拎的很清,在说阿姐的事情之前,肯定要问清楚谢吹雪定亲之事。 若他点头要跟温家嫡小姐成亲,那接下来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可若是…… 不等她想下去,便听到谢吹雪幽冷的嗓音。 “不是我,是谢启强行塞给我的,他想通过联姻拉拢朝中文官。 呵,他们向来如此,个个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会在乎我心中所想。” 谢启想拉拢礼部尚书,唯一的儿子可不就是最后的选择,至于儿子婚后会不会幸福,他根本没想过。 即便是辛苦筹谋才认回来的唯一儿子,在权势富贵面前,一文不值。 而谢吹雪这厌恶的语气,还直呼亲爹名字,可见对谢家人,他是真的没有一丝情谊的。 这父子俩绝了。 谢吹雪见她没说话,又补充了几句。 “我谢吹雪此生只爱一个人,也只会娶一人为妻,至于其他,想都不要想。 反正我孑然一身,什么也不在乎,他们也没什么可威胁我的。 他们若真想跟礼部尚书府联姻,那谢启自己去娶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黎红棠嘴角抽了抽,却也终于确认了他的心意。 她稍微压低了声音。 “晟王殿下说,要找皇上求一道圣旨,将庄奉銮许给他做妾。” 咔嚓—— 谢吹雪原本手里抓一段斜伸出来的树枝,听到这句话,瞬间被捏断。 他的眸子浸满冷光,淬了毒汁一般。 “你说什么?” 黎红棠感受到周围迅速降低的温度,眯了眯眸子。 “你没听错,慕容缙要对阿姐下手了。 你总口口声声说只爱阿姐一人,如今这境地,你又该如何做呢? 我是看在那些年你在将军府,确实对阿姐不错的情谊上,才告诉你的。 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落,也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树林。 黎红棠透过车帘,看着久久站在原地没动的男人,心里感慨。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他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要看谢吹雪的决心和本事了。 第409章 红妆,你刚刚哭了? 这两日谢吹雪下值之后就不见踪影,忙得昏天黑地。 胡子似乎也没时间刮,青青的胡茬冒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这一日他难得回了谢府,守株待兔般,等到了难得回谢府的谢怀。 他把人堵在屋里,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下人都自觉地离得远了些。 没多久,屋里传来争执声,甚至伴随着摔东西的响动。 噼里啪啦,估计能摔的东西都砸了。 也不知又说了什么,争吵的声音小了,却也偶尔夹杂几声怨愤的尖利。 半个时辰后,谢吹雪打开门从屋里走出来,面色冷沉,看不出喜怒。 他的侧脸上一道新鲜的血痕,像是瓷片擦过脸颊割的。 他却混不在意,大步流星走出来,脚步越来越快。 待出了院门,整个人几乎要飞起来,似乎急着去哪儿。 那边谢怀走到门口,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有愤怒,有嫉妒,有无奈,还有怨恨。 他死死盯着,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才一拳砸在门上,眼眶通红。 手上有鲜血流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上京,教坊司。 黎红妆应付完今日的客人,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梳妆镜前,将首饰取下。 她看着镜中陌生的面皮,眉头紧皱。 她再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没了恣意,多了几分憔悴和无法言喻的心累。 这些年她学会了虚与委蛇,每日对人皆是假笑,面皮牵动,眼底无一丝笑意。 黎红妆抬手抚向铜镜中的人,苦笑一声。 幸好不是顶着将军府大小姐的面皮,不然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正在出神,铜镜中突然多了道身影。 黎红妆怔了一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男人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两人许久未见。 她以为谢吹雪被自己骂明白了,以后再不会来缠着自己。 谢吹雪站在她背后,弯腰,抬手抹在她眼角。 他弯着腰,就像是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一般,呼吸喷洒在她耳朵旁。 “红妆,你刚刚哭了?” 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语气。 黎红妆只觉呼吸有些不顺畅。 那温热喷洒在耳朵上,一片酥麻,又迅速传遍全身,整个人都软软的。 可说出的话却很硬气,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你看错了,怎么可能。” 说完,拍掉他的手,并收回视线。 谢吹雪好似没看到她竖起的刺,再次把人紧紧抱住,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自是来看你,我早便说过,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黎红妆不知这人又抽的什么风,依旧绷着张冷脸。 “以前你来教坊司寻欢作乐便罢了,如今你都定亲了,还来纠缠我,是不是不合适? 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以后再不要来找我了,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她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第410章 我们有个孩子。 黎红妆骂完人,也不矫揉造作,挺直身板,瞪着对面的男人。 不管白天黑夜,来教坊司的人不计其数,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自己,唯独面对谢吹雪,她可以做自己。 只不过少了些大小姐的高贵冷清,多了丝凶巴巴的江湖气。 对面被骂的男人下颌线条冷峻,衬得眉目五官越发英俊,有种说不出来的凛然傲矜。 谢吹雪眼眸深处跳跃着一点火焰,慢慢扩散,忽而开口道。 “红妆,我都知道了,我们有个孩子。” 黎红妆后背倏然窜上一股麻意,面上依旧绷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谢吹雪知道豆豆的存在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在故意诈她? 黎红妆心里闪过数个年头,双手缩进袖子里,悄悄攥紧。 “什么孩子,休要胡言乱语。” 看着强装镇定的女人,谢吹雪心里痛不可遏。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黎红棠骂的没错,自己就是个坏男人,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如果当年他没有跟她吵架,负气离开,也许就不会是如今这局面。 如果当年他没有去谢府,而是一直陪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何事,都跟她一起面对,该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谢吹雪也是听完黎红棠的话,知道红妆还爱着自己,干涸的心才好似浇了灵泉,又活络起来。 回想当年,红妆对自己的爱不是假的,那般深情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再加上知道了容姨娘掺和其中,她还找了红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 深思一日,他开始费尽心思去调查,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又觉得匪夷所思。 最后,他跑去找谢怀套话,兼之威逼利诱。 果然没几句,就把当年之事套了出来,原来红妆嫁人谢府的时候就怀孕了。 只不过那时候才一个月,根本看不出来。 谢怀也是无意中从兄长那里得知的,在一次醉酒之后。 他的选择跟兄长一样,选择瞒着所有人,甚至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会有个疯子找上门。 想想当时谢吹雪那疯魔的样子,甚至威胁同归于尽,确实是个疯子。 “来你这儿之前,我去见过谢怀了。” 黎红妆听到谢怀的名字,眼底幽暗一片,却还在硬撑。 “我嫁的谢恒,他一个外人,说出的话,你也信?” 谢吹雪倏然靠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双目赤红,眼角湿亮,有兴奋喜悦,也有一丝担忧。 “红妆,我们的孩子呢?” 黎红妆抬头,与之四目相接,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喜悦和激动。 她曾经也有动摇过。 我也不想让宝贝女儿没有爹。 可一想到谢家,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眉眼间变得冰冷,故意装作没有一丝感情地看着他。 “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那个孩子没保住。” 谢吹雪闻言,眸光一颤,悲伤将其笼罩。 他的唇颤了颤,几次张口,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孩子,没了。 第411章 你是受伤了吗? 谢吹雪眼神复杂又受伤,还有更多的是自责。 当年如果他再坚定些,不曾离开她身边,是不是便不是如今局面。 那个孩子也不会…… 黎红妆心里也不好受,尤其看着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像被利箭刺伤流血的兽。 她把目光转开,声音极轻,带着叹息。 “现在你知道了一切,该放弃了吧,我们再回不到以前了。” 谢吹雪看起来浑浑噩噩的,被女人推了门。 他踉跄着走在院子里,脑袋空白一片,只余下唯一念头。 他和红妆的孩子,没了。 将要踏出院子,余光看向紧闭的红木门,依稀看到女人的剪影。 冷风融灌,他倏然打了个颤,像是下定了主意。 以前错的太多,现在再不能辜负她了。 谢吹雪眸光倏然变得坚毅,出了教坊司,直奔皇宫。 没多久,嵬翼营谢主将在皇宫内跪了一天的消息便传开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做了什么,让皇上这般震怒,竟罚他跪了这么久。 说起来谢吹雪之前还是挺得皇帝器重的,没几年就升到了嵬翼营主将,可见一斑。 如今突然被罚,众人纷纷猜测,却又不敢去问。 也不知是他本人哪里做的不好,让皇上震怒,还是谢家连累的。 后来谢吹雪是被扶着送出皇宫的,有人说,他虽走路不稳,人看着也憔悴,但似乎精神头不错。 暗地里盯着谢家的人不少,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们越发盯紧了谢吹雪的一举一动。 万没有想到,这人回去之后好似一蹶不振,整日里浑浑噩噩。 没几天时间,人就变得胡子邋遢,还经常喝得醉醺醺,丝毫没有以前的清贵气质。 还有人偶然在万寿街头的某个小巷见过他,宛若街头乞丐游走。 没人知道的是,谢吹雪并非在街头体验做乞丐,而是…… 说起来,乞丐还是他的老本行呢,小时候就是露宿街头,还差点死掉。 他只是想重温当年,企图回到过去。 他想把当年和红妆去过的每个地方都走一遍。 这一日下起了小雨,他没有撑伞,淋着雨走在小巷里。 他今日喝的有些多,脑子发涨,脚下走路不稳,踉踉跄跄。 透过湿淋淋的浓密睫毛,打量着小巷,总觉得有些熟悉,曾经好像来过这儿。 谢吹雪越想回忆起来,脑子越疼,最后干脆坐在墙边,俨然一副落汤鸡模样。 他落魄地贴墙而坐,看着熟悉的小巷,终于闪过些许画面。 这儿是……他曾经暗中跟踪红妆来过,后来人便消失不见了…… 谢吹雪眸光暗沉,眼睛赤红,把头埋在膝盖上。 没多久,头顶的雨突然停了。 谢吹雪虽醉了,却还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明明耳边还有雨滴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怎么就停了? 他恍恍惚惚地抬头,就看到一张玉雪可爱的包子脸。 眼前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手里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有些艰难地举在手里,撑在他头上。 女娃娃脸蛋圆乎乎,软绵绵,白嫩泛光,嗓音奶声奶气的,软糯的不行。 “你是受伤了吗?” 第412章 女娃娃到底是谁? 女娃娃圆圆粉粉的脸,圆圆润润的眼,好似水蜜桃上面镶了两颗葡萄。 她低头认真地盯着谢吹雪,似乎把他当成了路边受伤的阿猫阿狗,乌溜溜的眼里带着担心。 “还是你迷路了,找不到自己家了?" 谢吹雪呆愣地仰头看着女娃娃,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小时候的黎红妆是不是也长这样? 尤其那双眼睛太像了。 他恍恍惚惚仿佛回到被黎红妆捡回去的那一日。 同样是街头,同样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抬手狠狠地抹去眼上的雨水,生怕自己看错了。 女娃娃见他这般,还以为他哭了,忍不住安慰。 “你别哭,会找到家的,我以前也经常迷路,兰姨都能把我找到。” 谢吹雪依旧没有出声,生怕一开口把眼前的娃娃吓跑,只是红着眼点了点头。 明明那么大个的人,看起来却有些弱小无助。 女娃娃见他点头,努力转着黑亮的眼珠子,从腰间的荷包里翻出一块蜜饯。 “这个给你。” 她的声音像是在糖霜里滚过,比蜜饯还甜。 谢吹雪抬手接过,在小娃娃期待的眼神里,塞进嘴里。 他以前鲜少会吃蜜饯,总觉得那是女孩子才会吃的东西,甜腻腻的。 如今那股甜意在舌尖翻腾,搅和得心也甜甜的。 女娃娃俨然把他当成了流浪狗,看着他可怜兮兮吃蜜饯的满足样子,满足又开心。 那莲藕似的小胖手,又从荷包里翻出一块递过去。 “吃完这个,你的家人就会找你来了。” 似乎生怕他不信,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补充道。 “我以前迷路的时候,兰姨每次都能找到我。” 谢吹雪再次把蜜饯塞进嘴里,嚼得小心翼翼。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是,自己看起来胡子拉碴,头发又被雨水打湿,看起来肯定丑的天怒人怨。 幸好没有把女娃娃吓跑。 女娃娃正要再安慰他两句,似是想到什么,把小手里的伞递给他。 “我要走了,再不回去兰姨该担心了,这把伞给你吧。” 谢吹雪迟迟没有接过来,摇摇头。 “我不用,你拿走吧,快回家。” 女娃娃若是淋了雨,会染上风寒的。 自己皮糙肉厚的,要什么雨伞。 以前行军打仗,被淋过几天几夜,照样跟敌军对砍。 女娃娃有些纠结,急于想离开,又有些放心不下他。 鼓着粉嘟嘟的腮帮子,忽然眉眼弯弯。 “啊,我想起来了,哥哥之前送过我一个小玩意,说是万一出门下雨没带伞,可以用。” 女娃娃开心地从腰间小包里翻出个什么东西。 看上去是个圆球,不知按了哪里,忽然开始从中开始展开,并迅速扩张成一个小型雨伞。 谢吹雪目瞪口呆,眼里又闪过惊疑。 女娃娃不懂,可他看得分明。 这哪里是普通的小玩意,分明是个顶级暗器! 只是展开后的外形看起来是把小雨伞,每一根伞骨都是最锋利的银针。 谢吹雪脑子里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这个女娃娃到底是谁? 第413章 是我的女儿吗? 谢吹雪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 正想再问些什么,听到有人喊了几声。 “豆豆,豆豆。” 女娃娃听到声音,当机立断把手里的油纸伞塞给他,面上有些焦急。 “兰姨喊我回家了,我要走了,这把伞你拿着,不要淋雨啦。" 话音落,顶着那把机关伞,迈着小短腿朝一处跑去。 还不忘扭头朝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淋雨赶紧回家。 谢吹雪下意识站起身,身形轻点,朝她消失的地方跟去,停在一处院子前。 他的身体紧贴在墙面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豆豆,你刚刚去哪儿了?快把我吓死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兰姨,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我在门口看到不远处有个伯伯坐在雨里,好可怜哟,我就去送了把雨伞。” 谢*伯伯*吹雪僵直在雨里:…… 他抬手摸了摸满脸的胡茬,乱糟糟的头发,虽说确实糙了点,但也不至于是伯伯吧。 他感觉被女娃娃嫌弃了。 但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个声音怎么有点熟? 明兰?红妆的贴身丫鬟! 谢吹雪眼睛倏然闪过精光,身形几个闪烁,趴在一处墙头,朝里看去。 院子里一大一小走在雨里。 女娃娃的手被一个女人牵着,那女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就是明兰! 想到女娃娃那双跟黎红妆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一个大胆且匪夷所思的念头冒出来。 谢吹雪感觉心跳得厉害,几乎要窒息,又夹杂着不可遏制的喜悦。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院子,又冒雨去了皇宫。 在雨里跪了半天,终于得见皇帝。 君臣两人在无极殿谈了许久。 没多久,谢家收到圣旨,一道指婚的圣旨。 谢家主带着大房和二房的所有人跪在院子里接旨。 本以为是谢吹雪和温家二小姐的指婚生追,毕竟此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谢尚书虽不喜二房跟温家攀扯关系,但温家那边好歹是个嫡女,配二房的庶子绰绰有余。 尤其二房这个庶子很有本事,不仅短短时间拿下了嵬翼营,还让皇上亲自给指了婚。 谢尚书看着志得意满的二儿子,心里叹息,扭头看向长子,不禁泛起忧愁。 谢坚只得两个嫡子,一个得病,未及弱冠便死了,一个尚了公主,仕途尽毁。 如今长房也就剩下个庶子谢昆,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若想振兴谢家,以后说不定就要靠二房了。 这也是他缘何带着一家老小来接旨的缘故,就是给二儿子撑场面。 谢启自然是极高兴的,以后跟温家成了亲家,在朝中有人帮扶,总是好的。 容姨娘跪在他侧后方,眼里也是止不住的笑,还掺杂着浓浓的算计。 谢家长房只剩一个庶子,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以后她们二房指不定能爬在大房头上。 而谢吹雪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以后二房的一切都是他的。 这么一想,整个谢府都可能是他的。 而她是谢吹雪的姨娘,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主母,谁也不敢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容姨娘越想越激动,差点笑出声。 第414章 你个不孝子! 谢启和容姨娘陷在各自的幻想中,谁都没注意谢吹雪的表情。 他一声不吭地跪着,眼底藏着笑意,还有即将得偿所愿的激动。 皇帝身边的太监将圣旨内容念了出来,声音尖细。 谢尚书和谢启听完内容,心头俱是一颤,父子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皇上给指的婚,哪里是什么温家二小姐,而是个教坊司的舞姬! 容姨娘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滚圆。 她看向谢吹雪,见他沉着淡定,心里想到什么,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谢尚书一张老脸黑了又青,气得抬脚踹在谢启身上,甩袖离开。 “看你干的好事!” 长房谢坚和郑夫人原本不怎么高兴,此时却笑得眉眼开合。 待太监离去后,谢坚更是走到弟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说庄奉銮舞跳得不错,吹雪眼光好啊。” 话里满满的讽刺,就差大笑出声了。 原本以为二房借着谢吹雪联姻,将要压长房一头,如今看来,简直笑话。 再不济,他二儿子是公主的驸马呢。 谢坚夫妻俩一起离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谢启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疼得直抽气。 他仰头看向自己的好儿子,气得火冒三丈,人还没爬起来,便开骂了。 “你个蠢货!肯定是你干的! 放着名门千金不娶,你让陛下给你赐婚,弄个教坊司的舞姬! 你把谢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你个不孝子!” 谢吹雪也没有上前扶他起来的意思,手里拿着圣旨,嘴角微勾。 “我早便跟你说了,我不会娶温家二小姐,你自己不听而已。” 谢启的算盘全落空,又被儿子这般怼,气得脸险些抽筋。 他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还没站稳,就朝谢吹雪踹过去。 可惜谢吹雪比他灵活多了,直接闪身避开,没让人近身。 谢启一脚踹空,身体跟着往前栽,再次摔到地上。 他抬手指着谢吹雪,已经怒不可遏。 “你要是坚持娶那个女人,就别想再进谢家的门!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谢吹雪脸色冷淡,没有受到丝毫威胁,抬起脚往外走。 “我求之不得,你以为谢家是什么风水宝地,内里都是腌臜事,我还怕污了她的眼呢。 走就走,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不会回谢家,你也别让人找我。”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趁此机会割席,机会刚好。 想想红妆的性子,让她再入谢府,怕是死都不会。 谢启没想到他会走得怎么干脆,丝毫不眷恋谢府的荣华富贵。 他瞳中怒火腾腾,恨不能把这个不孝子烧死。 这就是他费尽心机找回来的好儿子,辛苦养了两年多,却成了个白眼狼! 又想到,谢吹雪一走,自己又没儿子了,断后了啊! “你给我回来!你个不孝子!” 刚喊完一句,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谢吹雪回头看了一眼,只顿了一下,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第415章 让他有来无回。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正看着两只崽崽练字,白芨走了进来。 主仆两人交换了眼神。 黎红棠抬手摸摸两只小崽子的脑袋,嘱咐他俩。 “你们在这儿乖乖地把字练完,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福玉斋新出的绿豆糕。” 楼桦眼睛一亮,站起身,抱着她的脖子,甜腻腻地喊了声娘亲真好,附赠一个口水吻。 黎翡也抬头看她,乖巧地点头,还说会看好弟弟。 黎红棠甚是欣慰,小崽子长大懂事了呀。 她带着白芨走出书房,朝院外行去。 “走了吗?” 那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红木门前冒出一颗小脑袋。 接着,脑袋上面又叠了个脑袋。 “白芨姑姑刚刚进来的时候,神色紧张,应该有什么要紧,小姑姑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两颗小脑袋收回来,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短腿往外,身影有些鬼鬼祟祟的。 “豆豆妹妹说,自从她在雨天遇见个怪伯伯,那伯伯便经常去找她,还嘱咐她说谁也不能告诉。 哦,仔细说也不能算伯伯,听说第二次去找她时,变成了叔叔。 我觉得那个叔叔有问题,不会是街上专门骗小孩子的坏人吧? 好几个师父都叮嘱过我们,不要轻信陌生人,也不要跟他们搭话。” 楼桦提起豆豆,话就没断过,小小的脸,大大的忧伤,生怕妹妹被人拐跑了。 前几日两人跟豆豆见面,听她提起这事,便放在心上了,且一直惦记着。 黎翡脸色也颇为严肃,漂亮的眉毛皱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弟弟你长大了,思虑甚是。 既然豆豆妹妹不让我们跟小姑姑讲,那便咱们亲自去看看。 嗯,躲着偷偷看,不让她为难。 若真是坏人,等豆豆妹妹离开,咱们就……” 不等他说完,楼桦已经把小包包里的所有暗器拿了出来。 “让他有来无回。” 两只小崽子偷偷钻到一辆马车上。 听到下人的脚步声,楼桦捏了捏嗓子,模仿亲爹的声音把人叫住。 下人原本是来喂马的,听到楼似夜的声音吓了一跳,也未多想,当即爬上马车,从后门而出。 那边黎红棠完全不知“听话”的小崽子,竟胆大包天跑出去。 她出了院门,听白芨汇报消息。 “今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去谢府宣读了圣旨,指婚的圣旨……庄奉銮被指给了谢将军。 除了谢将军,其他谢家人十分震怒,父子俩还大吵一架。 谢将军自请离府,要与谢家断了往来,走得十分干脆。” 黎红棠闻言,似乎并不惊奇。 此前楼似夜回府,将在宫中看到的情形告诉她了。 谢吹雪两次跪宫门,文武百官已经人尽皆知了。 那时候她便猜到,他所跪为何。 之前找他的时候,是给他个机会,顺便试探他对姐姐的真心。 没想到,谢吹雪还挺是个爷们。 阿姐肯定不可能再入谢府的,谢吹雪这个时候跟谢家断了往来,就是怕阿姐以为为由拒绝他吧。 这狗男人看着五大三粗,还是有点心机的。 至于真心,想来也是有几分的。 就算阿姐一开始不愿,就谢吹雪那死缠烂打的厚脸皮. 两人破镜重圆,不过早晚的事。 第416章 他是骗子! 谢吹雪离开谢府,脑中思绪纷乱。 一时觉得兴奋,像是浑身的束缚都被解开,只想飞奔向心上人。 一时又有些愁苦,自己先斩后奏,得了皇上的圣旨,也没跟红妆打招呼。 若她知道,肯定又要生气了吧。 谢吹雪简直冰火两重天。 踌躇片刻,他决定先去找女娃娃。 不知为何,他对那个女娃娃有种特别的亲近感。 看到那张玉雪可爱的脸,还有那双与红妆极为相似的眼,整个人都会变得放松。 他可以把心事告诉女娃娃,即便她似懂非懂,还是会用那双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雨中那次初遇后,谢吹雪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之后一颗心更是不受控制,总忍不住来这个巷子。 他把自己先收拾了一番,生怕再给女娃娃嫌弃是老伯伯。 他蹲守数次,终于再见到女娃娃,并成功搭话博取到同情。 谢吹雪跟女娃娃成了“忘年交”,还约定谁也不告诉,以后都偷偷见面。 女娃娃有忧愁的事情,可以跟他倾诉。 而他有烦心事,也可以跟女娃娃讲。 心思百转,谢吹雪的身体恍若有记忆般,双腿不受控制地再次来到那条小巷。 他靠在墙上,右腿屈起膝盖,仰着头。 虽看着人高马大,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助感。 豆豆好不容易等到兰姨忙着给自己准备晚饭,偷偷溜了出来。 原本只是抱着“那位怪叔叔肯能会来吗”的好奇,没想到真见到了人! 也许这就是哥哥们说的“心有灵犀”。 豆豆开心地挥舞着小胖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叔叔!你来啦!” 谢吹雪被女娃娃的叫声拉回神思,扭头看向奶团子,一颗心瞬间化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差点落下泪来,正是无家可归的时候,遇到了命中的小仙女。 他蹲下身,朝奶团子张开双臂。 像是做过许多次,女娃娃被他抱在怀中,凌空转了好几圈。 女娃娃开心地咯咯笑,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着光。 “叔叔,你又离家出走了吗?” 谢吹雪把人放下,为了与之对视,干脆半跪在地上,神情专注且认真。 “这次不是离家出走,叔叔是被家里赶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 豆豆闻言,大大的眼睛满是同情,还有些捉急。 “那怎么办呀?叔叔,你好可怜。” 奶团子的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可怜巴巴的浏流浪狗。 谢吹雪丝毫没有骗了小孩子的内疚,反而装的更加楚楚可怜。 “你能收留叔叔一段时间吗?” 要不是那五大三粗的身形,稍微瘦削薄弱些,可能有人就信了他的话。 面对满含期待的目光,豆豆有些犹豫。 虽然她很想帮可怜的叔叔,可兰姨和娘亲都不会同意的! 就连现在的见面都是偷偷的,一直瞒着娘亲,甚至连兰姨,都不敢告诉。 这可怎么办呢?如果不收留,叔叔会死掉的。 正在豆豆纠结之时,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豆豆妹妹!别相信他的话!他是骗子!” 第417章 叔叔真是坏人吗? 谢吹雪在和豆豆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人靠近,虽然脚步声极轻。 他一边不准痕迹地换了位置,将豆豆完全挡住,一边把手按在刀鞘上,随时准备动手。 然后就听到奶里奶气的声音,虽然嗓门不小,但很明显是孩子发出的。 豆豆妹妹? 谢吹雪听到这称呼,把刀鞘上的手收了回来,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 他转过头,就看到两只小崽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视线一扫,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陷在短暂的回忆中,突然脚脖子一凉。 谢吹雪僵硬着脖子低头,脚上多了一副镣铐。 这……很好。 堂堂嵬翼营的大将军竟然被两只小崽子偷袭成功了。 谢大将军只想抬手捂脸,太丢人了。 旁边的小崽子却十分开心。 楼桦一边围着谢吹雪转圈,一边跟旁边目瞪口呆的豆豆炫耀自己的暗器。 “豆豆妹妹,这个怪叔叔是坏人,你别被他骗了! 我娘亲说了,企图接近我们的陌生人,都是不怀好意的歹徒,切勿轻信! 不过,你别怕,我已经用暗器把他抓住了,他现在动不了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豆豆完全反应不过来,人还是呆呆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看谁。 “桦哥哥,叔叔真是坏人吗?可他对我很好呀。” 楼桦走过去,站在豆豆面前,颇为语重心长地教育涉世未深的妹妹。 “豆豆妹妹,你千万别被他外表给骗了,越是这种看似憨厚的人,坏心眼越多,就是故意来博取同情的。” 楼桦说完,瞪了谢吹雪一眼,双手掐腰,下巴抬起,一副“我已经看透一切”的自信模样。 豆豆将信将疑,她觉得叔叔不是骗子。 虽然叔叔人高马大,长得有点吓人,可是对她很温柔,还会偷偷给她带吃的。 她只能转头看向黎翡,一双小手紧张地你的在一起。 “翡哥哥,真的是这样吗?” 黎翡不似楼桦那般,反而一直盯着谢吹雪,看得有些出神。 这个叔叔看起来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他开口问,谢吹雪先看向他。 “肥肥,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黎翡是将军府的金疙瘩,自从被抱进将军府,就被黎红棠几个格外偏爱。 那时候谢吹雪还在将军府,也算是看着奶团子一点点长大的。 从襁褓里的奶娃娃,到如今玉雪可爱的小少年,五官越发精致。 黎翡听到他熟稔的口吻,又深深看他几眼,终于想起什么。 “你是谢叔叔?” 谢吹雪差点热泪盈眶,终于被认出来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 黎翡见此,心中了然,却依旧带着些警惕和审视。 “谢叔叔你不是回谢府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谢吹雪自然不可能说跟家里闹翻了,现在无家可归。 他正要什么,忽而又听到楼桦说。 “说不定是人皮面具,是假的,申九师父说了,不能轻信任何一个陌生人。 我用无极锁困住了他,等姨母回来或是娘亲来了,就会知道他是真是假了。” 其他两只崽崽闻言:说的好有道理。 第418章 你跟皇上做了什么交易? 谢吹雪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 欣慰的是将军府的小崽子长大了,还有了好兄弟,学了技能,不会被骗。 黎红棠和楼似夜把两个崽子教养的很好。 无奈的是,他现在被当成了骗子和拐子,又不能对几只崽子用强。 正思考要如何应对时,倏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恍若风过琳琅。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一大三小同时转头看去,神情各异。 豆豆看到来人,已经迈着小短腿扑了过去。 “娘亲!” 楼桦拉着黎翡也跑了过去,围着黎红妆叽叽喳喳地炫耀。 “姨母,你快看那个坏人,是我和哥哥抓住的,他想把豆豆妹妹给拐跑。” 黎红妆把豆豆抱在怀里,顺着楼桦的小胖手,看向神情复杂的谢吹雪。 她的心情也有些微妙,尤其是怀里揣着皇上亲赦的免罪书。 “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近豆豆的?” 谢吹雪看向女人漂亮的星眸,莫名有些心虚,没有回。 豆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当即圈紧了娘亲的脖子,奶里奶气地帮忙解释。 “娘亲,是那天大雨,我偶然发现的叔叔。 他好可怜的,没有伞,淋湿在雨里。 后来叔叔为了感谢我送的伞,给我带了吃的。 他好像不是坏人,他还给我讲故事听……” 黎红妆听着女儿的小奶音,有些心软,可一看到谢吹雪那张脸,再联想到他干的事儿,火气就往上冒。 但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就在此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明兰焦急的嗓音。 “豆豆……小姐!你怎么来了?” 明兰只是去小厨房给豆豆准备膳食,出来人就不见了,吓得不清。 她在院子里找遍了,也没见到人,刚出门喊了两声,就看到一行人站在门口。 明兰先是看到豆豆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又看到抱着豆豆的小姐,有些大惊失色。 若非要事,小姐一般不会轻易现身。 再看旁边还有两只小崽子,以及……谢吹雪。 黎红妆并未多做解释,只把怀里的豆豆交给她抱着,轻声嘱咐。 “你带三个孩子先进去。” 明兰不敢多问,点头应是。 她抱着豆豆往里走,两个小崽子也听话地跟在后头。 只是路过谢吹雪时,楼桦忽而扭头看向黎红妆,一脸骄傲指着他脚脖子上的暗器。 “姨母,这是无极锁,有了这个,他就动不了,你想怎么动手都行。” 说完,拉着黎翡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往门里走,深藏功与名。 黎红妆低头看向谢吹雪的脚,心中疑问,这玩意真能锁住他?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黎红妆再次抬头看向男人,眸光清冷。 “你跟皇上做了什么交易?” 她不是傻子,相反,十分聪明。 拿到免罪书以及那道赐婚圣旨的时候,她心里就闪过数个念头。 黎红妆易容的女人,也就是真正被贬到教坊司的那个世家女,本身无大罪,不是家里犯事,是受到株连。 她被赦免,放出教坊司,也不是不可能,但也需要充足的理由。 第419章 再不要见你,傻狗。 谢吹雪被质问,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黎红妆,声音也不似平常低沉有力。 “身为臣子,本就该对皇上尽忠职守,算不得交易。” 黎红妆一听这话,瞬间了然。 这是把自己彻底卖了,以后就是皇上的一把暗刀,让杀谁就杀谁,比锦衣卫还要好使。 她有些生气,恨不能扯住他的头发让他清醒点,怎就这般……不爱惜自己。 自古给皇帝做事的,尤其是藏在暗中的,有几个能得善终。 稍有怀疑,就把人拉出来祭天了! 再者如今皇帝病重且昏聩,还想再继续拿捏几个内斗的皇子。 若听他的话把几个皇子都得罪了,将来皇帝驾鹤西去,不管哪个皇子登基,都要秋后算账的! 到时候,他要如何在朝堂继续生存? “谢吹雪!你是不是脑子被踢坏了?这种蠢事也做得出来! 当初你离开将军府,重回谢家,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好不容易做了嵬翼营的大将军,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现在这般自毁前程,又是为哪般?” 谢吹雪被她劈头盖脸骂了几句,心情不见躁怒,反而有些小欢喜。 “红妆,你在关心我?” 黎红妆见他这般对自己生死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银牙暗咬,眼里有泪光闪烁。 谢吹雪见她红了眼,有些急了,想上前抱住她,又被脚下的镣铐限制。 一边往她身前挪,一边认错。 “红妆,我当初离开将军府,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好前途。 我只是想借助谢府的势尽快让自己爬上去,只有那样,我才配站在你身边。 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想的念的都是能与你在一起。 只要能让你重新得到自由,别说当皇帝的狗,就算是让我当场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好似一记闷雷砸在心上。 黎红妆再想对他冷酷无情,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感动。 自己对他到底还是余情未了。 眼泪倏然从眼角滑落,恍若雨中芍药,让人怜惜又心疼。 “你个蠢货,你要是死了,我……” 你要是死了,我和女儿都不会原谅你。 后面那句终究没说出来。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不是她的自由,反而是枷锁,让她如何狠下心把人踹开。 谢吹雪已经挪到了近前,一把将人抱住,轻抚后背,柔声安慰。 他鲜少见到黎红妆哭,没想到这般让人心碎。 “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以后再也不会了。” 其实他也是别无选择,从黎红棠那儿得到消息后,思虑很久才做出的选择。 他自是没法跟慕容缙比的,那到底是皇子,而他唯一能赢的,唯有搭上一条命,做皇帝的狗。 尤其见到豆豆后,他很肯定那是他们的女儿。 黎红妆冒着风险生下了两人的孩子,自己亏欠她太多了!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慕容缙弄到王府做妾! 黎红妆咬着红唇,心情稍微平复后,又变成冷漠的样子。 她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要往门里走。 “滚,再不要见你,傻狗。” 第420章 你可怜可怜我。 眼见着黎红妆要走,谢吹雪怎么可能放手。 如今他已离家谢家,正是大好时机,借此机会卖惨,或许还能让她收留。 真住下来了,以后每天睁眼就能见到爱妻女儿,想想就难掩激动。 谢吹雪一把拽住黎红妆不撒手。 那般高壮的汉子,扯着女人的衣袖,看起来有些滑稽,像只癞皮狗。 为了老婆孩子,谢将军早把脸皮丢了,主打一个死缠烂打。 “红妆,谢府接到皇上赐婚的圣旨,一怒之下把我逐出家门了。 今日开始,我便是无家可归之人,你可怜可怜我,暂且收留一下?” 黎红妆深深看他一眼,不像在撒谎。 再想想谢府那些人的德行,唯利是图,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可她现在怒气未消,见到这傻狗就想打,故意绷着一张冷脸。 “以前也不见你天天回谢府,你不是一直住在军营,再回去住就是。” 谢吹雪没想到她连这种事都知道,有一瞬间的呆愣。 但转念一想,她心里肯定还有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打听自己的消息。 “红妆,你也知道军机大营都是一群糙汉子,说话没个把门,什么混话都说。 我怕跟他们相处久了,会把我带坏,以后不能给女儿做个好榜样。” 黎红妆:…… 堂堂谢将军还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俨然一癞皮狗。 她努力挣开男人的手,抬脚往门里走。 “你如何跟女儿相处,与我何干,别赖在这里了,丢人现眼。” 五大三粗的男人搁这儿撒娇,着实有些辣眼睛。 谢吹雪被她一甩,脚下还有暗器镣铐,整个人摔到地上。 原本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撑着不倒地的,可千钧一发之际,脑子里冒出个念头。 他顺势往前躺在地上,双手抱住黎红妆的腿。 “红妆,皇上已经赐婚我俩,以后我就是你明媒正嫁的相公,你不能这样置我于不顾。” 黎红妆简直要被狗男人这波操作气笑了。 明明已经是大将军了,战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现在却躺在地上装癞皮狗,要是传出去,怕是也没人信。 她抬腿,想把脚抽出来,奈何男人不松手,还得寸进尺。 “红妆,我脚上有暗器镣铐,没法进门,要不你抱我进去可好?” 黎红妆:…… 她有点怀疑眼前这男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吹雪。 她情窦初开喜欢上的男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有些腼腆,稍微靠近说话,耳朵都会红。 再看眼前这个男人,撒泼耍赖,就差在她面前打滚了。 这怕不是中了什么失心疯的蛊! “谢吹雪!你给我松开手!” 虽说这个巷子比较偏僻,平日里鲜有人走动,可并不是完全没人啊。 他这么人高马大的躺地上,还抱着她的腿,被人看见,简直不敢想…… 巷子里这会儿倒是没人,可大门边已经冒出几个小脑袋了! 许是一直没等到她,三个小崽子又跑了过来。 三颗脑袋在大门边一竖排开,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张着嘴,一副看见了了不得的场景。 黎红妆只想捂脸。 第421章 娘子,你抱我进去。 豆豆个子矮,头探在最底下,乌溜溜的眼珠子好似水晶葡萄,软糯糯的脸儿承载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困惑。 她原本是乖巧地等在府里,可心里惦记着门外的可怜叔叔,总坐不住,生怕娘亲把人给打跑了。 叔叔已经无家可归了,再被胖揍一顿,太可怜的了啪。 这般想着,便跟两个哥哥说了自己的担忧。 楼桦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那个暗器,并说要送给她护身,以后遇到坏人,就用这个云云。 直到见她皱巴着包子脸,眼里酝酿着豆大的泪珠子,才慌了。 虽说大包子很担心门外那个怪叔叔是坏人,但妹妹这么担心,没有不陪着她再去看看的道理。 于是楼桦给妹妹擦擦金豆豆,说要陪她一起去看看。 黎翡自是没有反驳,他作为三个里面最成熟的崽崽儿,有责任看着哥哥和妹妹。 于是乎便有了三人同时探头探脑的一幕。 豆豆困惑。 “叔叔为何躺在地上?还抱着娘亲的脚脚?” 其实还想问,地上不脏吗? 兰姨说小孩子不要随便往地上躺,脏脏的,会被嫌臭臭。 她就从不在地上打滚。 楼桦点头,这题他会,当即胸有成竹下结论。 “可能是避暑的新方式,子一师父曾说过,晚上的地面比较凉。” 黎翡看着五大三粗躺地上一长条的男人,又看了看脸色微红的姨母,悟了。 此时怪蜀黍的神情有些熟悉,小姑父偶尔跟小姑姑撒娇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豆豆别担心了,姨母会让叔叔进来的。” 他的口吻很是笃定。 说出这话后,上下两个小脑袋都看向他。 豆豆是惊讶中夹杂着惊喜。 “真的吗?哥哥。” 楼桦是不解中夹杂着困惑。 “这位怪蜀黍不是坏人吗?姨母怎会放他进来?” 这边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讨论。 那边黎红妆确实丢不起人,抬起未被抱住的另一只脚,踢了踢地上的男人。 “快起来。” 谢吹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眼睛一亮。 “红妆,你愿意收留我了?” 他还死死地抱着那圆润可爱的玲珑玉足,只觉她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尖上,舍不得放手。 黎红妆无奈,深深闭了下眼,点了下头。 谢吹雪就像是被放开笼子的野狼,眼里冒着绿光,恨不能嗷呜咬几口,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他把脸面什么的,早丢到九霄云外,得寸进尺地朝女人伸出双臂。 “娘子,你抱我进去……” 谢吹雪从未有哪会儿如此庆幸,被小崽子弄了个脚镣,就能正大光明让老婆抱了。 黎红妆听到这称呼,脸上一烫,再见他死皮赖脸的样子,抬起脚丫子踩在他脸上。 “你若再不滚进来,就再也别想进这个门了。” 话音落,脚上用力,抽回了玉足。 她朝门里走去,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走进门时,顺带着把三只崽子也拎了进去。 谢吹雪在地上动了一下,原本还想再苟苟,可眼睁睁看着娘子进去了,也不装了。 他悠悠然站起,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一蹦一蹦,兔子般跳进门里。 “娘子,豆豆,你们等等我。” 第422章 娘亲,我错了。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办事回来,发现两只认真练字的小崽子不见了。 正要出门去找,就见楼似夜带着两小只走进院子,不禁有些狐疑。 “相公,是你带他们出去的?” 虽是这般问,心下却想,不可能啊,相公应是去东宫了,那么忙,中途哪有时间回来带娃。 不等楼似夜回复,早等不及的楼桦撒开他的手,小炮弹一般朝黎红棠冲去。 黎红棠伸手接住小肉团子,故作生气地绷着张脸,开始拷问。 “你们俩不是答应我好好在书房练字?怎么就跑了?” 楼桦心虚地率先抱住她的脖子,吧唧来了个口水亲亲,讨好地像只狗崽崽儿。 然后挺起小胸脯,理不直气也壮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楼似夜抱着黎翡也跟了上来,一手托抱着崽崽儿,一手牵住了黎红棠,指尖在她掌心摩挲。 他并未说话,安静地听着好大儿眉飞色舞地炫耀自己的光荣事迹。 他只是回府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两只崽子。 黎红妆那边让人低调地把孩子送了回来,想来也是怕他们担心。 黎红棠听完整个事情,多少有些惊讶。 倒不是惊讶于楼桦和黎翡无意中撮合了姐姐和谢吹雪,而是惊讶于谢吹雪这狗男人好狗啊。 谁能想到堂堂嵬翼营大将军不要脸不要皮瘫在地上求谅解。 光是想想那场景…… 她有些后悔没跟两只崽子一起去看。 楼似夜好像察觉到她蠢蠢欲动的心,不禁嘴角勾起浅笑,指尖又在她掌心划了一下。 黎红棠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兴奋,再次恢复淡然的表情。 “即便你们是担心豆豆,也不能一声不吭地跑出去。 虽说你们跟着几个师父学了些本事,但在有心人跟前,只能算九牛一毛,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要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真有坏人想对你们下手,后悔也来不及了。 以后要出门,不要偷偷摸摸使小聪明,务必要提前报备知道吗?我和你爹爹该多担心啊。” 楼桦自知有错,咬着唇可怜巴巴地道歉,附赠一个口水亲亲。 “娘亲,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那边黎翡也开口道歉,这次出府,他也算是共犯了。 “小姑姑,肥肥也知错了,以后再不会做这种事让你们担心。” 两只崽崽儿认错态度良好,且一脸真诚悔过,黎红棠自是没有再绷着严肃的脸。 她扭头扫了一眼楼似夜,给他使眼色。 楼似夜接收到小娇妻的暗示,站出来做和解的话事人,也就是俗称的家里和事老。 他拍拍黎翡的后背,声音轻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且你们的初衷也是担心妹妹,不算大的过错。 不要再伤心难过了,下次若我们俩都不在府上,就去找祖母和祖父。” 黎翡软趴趴地抱着他的脖子,对小姑父的怀抱和安慰极为受用。 楼桦也重新恢复了神采,对着亲爹点头如捣蒜,又眼巴巴地看向娘亲。 黎红棠也不在绷着脸,吧唧给了小崽子一个亲亲。 “真是我的宝儿们。” 事情圆满解决,夫妻俩相视一笑,携手进屋用膳。 第423章 不能纵欲过度。 夜色极浓,窗外绵绵月光里枝影横斜。 黎红棠先从浴房走出来,坐在梳妆镜前绞干头发。 晚膳之后,楼似夜说还有公务未处理完,又去书房待了会儿。 刚刚听到声音,应是回来了。 黎红棠擦干头发,在床上坐着,似是想到什么,从床头的小几里翻出一个竹筒。 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嘴角不觉勾起,眼尾眯着,像只小狐狸。 正此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眼睛瞬间灿若星辰。 男人穿着白色的里衣,边角用银线勾勒出花纹,随着缓缓走动,隐隐流光。 他刚出浴,头发尚带着水珠,顺着如瀑的青丝滑下,身前露出玉白肌肤,锁骨若隐若现。 整个人仿佛居于姑射之山绰的仙神,肌肤若冰雪,让人色授魂与。 面对这美色暴击,黎红棠抬手摸了摸鼻子,生怕自己不争气地流出鼻血。 还好,抗住了。 黎红棠使劲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朝男人摆手,声音更是带着一丝甜腻 “相公,快来,我帮你擦头发。” 楼似夜看她一眼,故意忽略了她狂咽口水的动作,眼底是深藏的笑意。 他一边朝小娇妻走去,一边似是无意把领口扯的更开,露出更多的肌肤。 果然,对面床上坐着的小娇妻脸蛋儿瞬间爆红。 楼似夜假装没发现她的异样,在床前坐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她,开始享受小娇妻的服务。 黎红棠面颊绯红,眼角泛潮,控制着心跳,轻柔地帮他擦头发。 每次摸到自家相公的头发,就会觉得自己很糙,真是没法比。 明明两人成亲后用的都是一样的香膏。 “相公,你好香。” 黎红棠时刻不忘夸自家美人相公。 楼似夜双手放在她的纤腰上,主要是为了稳住她的身形,但指尖却在轻轻撩拨。 他忽而凑近小娇妻的颈项,鼻息微热,让人浑身一片酥麻。 “娘子也很香。” 黎红棠感觉自己的脊椎骨被眼前的男人抽走了,浑身哪儿都软趴趴的。 她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干,将手中帕子随意一丢,把早就准备好的竹筒拿到男人面前。 楼似夜看着这熟悉的竹筒,眼底藏着笑意,抬头锁住小娇妻的眸。 “今天我来抽吗?” 黎红棠忙不迭点头。 “之前我不是说好了,既要夫妻关系和睦,也要懂得节制,睡前抽签决定,不能纵欲过度。” 夫妻两人自那次说开之后,就开启了床上的新篇章。 一开始楼似夜还放不开,即便在床上,也是君子做派。 后来被小娇妻买的春宫图荼毒了心灵,渐渐开始接受一些难以启齿的姿势。 再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一次徐夫人有事,晚膳后来找夫妻俩,就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恍惚以为走错了地儿,整个人都傻了,红着脸转身走了。 第二天,徐夫人就让人把黎红棠叫去了主院,十分委婉地说了下床事要节制。 两人都年纪轻轻的,不能因为贪那啥……就把人损耗了…… 黎红棠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定会注意。 那天回到景泰院,她就采取了行动,做了一个竹筒,里面塞着纸条。 晚上楼似夜回到府上,她就把竹筒拿给他看,并介绍了一下功用。 楼似夜听完,嘴角抽了抽,发出灵魂拷问。 “那以后我们床事的次数,就由抽签决定?” 黎红棠点头,眸光暧昧地眨眼。 “里面字条上的数字,最高是七次,一夜七次哟。” 楼似夜怔楞之后,不由笑了。 要是徐夫人知道,估计又要气个半死。 虽然有些滑稽,但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楼少师表示,接受良好。 第424章 爹爹,你脖子被狗咬了吗? 自从有了约定后,每晚抽签就成了情趣之事。 楼似夜看着小娇妻手拿竹筒,两眼冒绿光,心里不由好笑,面上倒是装的极好。 他伸出玉润修长的手指,从竹筒中随意抽出一张,递到小娇妻面前。 黎红棠看着那骨肉匀停的手,只觉好看得不得了,连指甲都闪着淡淡的粉色。 银白的里衣裹住修长玉润身体,更似乘着华月翩然如仙。 直到一张字条递到眼前,才从无边的美色中回神。 她咬着红唇,展开纸条,笑眯眯地摊开给对面的男人看。 “相公,五次哟。” 楼似夜楞了一瞬,继而低头,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光。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顺流光青丝如同软云划过肩膀,整个人好似暗夜中的罂粟花。 “看来为夫今晚要好好努力了。” 黎红棠看着男人薄唇开合,妖娆唇色如同雪间悄悄绽放的红梅,艳丽勾人。 她将手中字条丢回竹筒,又将整个竹筒往床前地下随意一丢,就好似饿狼般朝男人扑了过去。 男人好似不胜娇弱,顺势躺在床上,双手把住那款款细腰,之前轻柔摩挲。 “娘子可想好用什么姿势了?” 黎红棠眼睛亮星辰,双腿岔开,压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好似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一般。 听到男人问姿势,当即压下如玉的娇躯,秀发落雪般散开,将人渐渐包裹。 她凑到男人耳边,吐气如兰。 “自是每一次都不一样,有劳相公配合了。” 楼似夜唇角上扬,眉眼俱是春意,双手配合地搭在小娇妻脖子上,亦学着她的模样,温热气息吐在耳尖。 “那是自然,定让娘子满意。” 说话间,男人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淡色的薄唇色泽诱人,好似等待采撷的娇花。 黎红棠只觉心跳加速,再控制不住,当即化身为狼。 床上绣幔轻摇,没多久,一条如玉的手臂拉开了如意钩,整个架子床被遮掩。 即便如此,却挡不住紧缠在一起人影。 屋内,衣裳半尽,烛泪盈盈,满室呻吟四溢。 第二天一早。 楼似夜尚未睁开眸子,只觉怀里有些空,伸手往边上捞了捞,没捞到人。 他慢慢睁开眼,果然未见到小娇妻,眼里为睡醒的迷蒙瞬间消失无踪。 他翻身坐起,见床头摆放着整齐的一套衣服,却不见昨晚的里衣。 下意识往地上看去,果然,是撕碎的银白布料。 楼似夜脑子里不由浮现昨晚床上的画面,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嘴里泄出一声笑意。 待他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走出屋子,正看到两个小团子坐在一起,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两只小崽子早就饿了,却还是想等爹爹一起用早膳,毕竟他们是孝顺懂礼的孩子。 楼桦一双狗狗眼直勾勾地盯着亲爹,先是闪着亮光,终于可是吃饭了,继而困惑,抬手指着亲爹的脖子。 “爹爹,你脖子是被狗咬了吗?” 黎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有些复杂,当即底下脑袋,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第425章 娘亲跑得很快。 不知是不是楼桦的错觉,他问了亲爹那句话后,就收到了一个“你多少有点大逆不道”的眼神。 楼桦咽了咽口水,小手扒拉着哥哥的手臂寻求庇护,这才可怜巴巴地看向亲爹。 “爹爹,是桦哥儿多言了,我跟哥哥过来是寻你一起用早膳的。” 楼似夜抬手拉了下衣领,企图把那明晃晃的草莓印盖住,一边不忘问搞出印子的“罪魁祸首”。 “你娘亲呢?” 楼桦见亲爹语气稍缓,当即笑嘻嘻地回。 “娘亲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急事要回将军府一趟。” 回想娘亲当时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就像后面有疯狗在追一般,总觉得透着股心虚。 “非常紧急,娘亲跑得很快。” 楼似夜:…… 他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在心里浅笑。 小娇妻倒是狡猾,把自己弄成这样,生怕晨起被咬几口报复,所以脚底抹油先跑为上。 他又想起扔在床头地上的竹筒。 刚刚收拾衣服碎片的时候,忽然想起昨晚小娇妻的神情,拿起竹筒把里面的字条都倒了出来。 他就坐在床边,几张字条被挨个展开,不出所料,上面全都写着“五”。 显然是被小娇妻做了手脚。 楼似夜忍不住嘴角勾起,指尖摩挲着碎成片的里衣布料,看来色气诱人的里衣确实能勾起小娇妻的“兽欲”。 楼少师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一副不近女色的谪仙模样。 每次同僚们在那里偷偷谈论床事,他就像是完全屏蔽,实则多少还是听进了耳朵里。 湿身诱惑,银丝勾边,若隐若现…… 咳咳,楼少师红着耳朵,暗暗记在心里。 没想到,效果当真不错。 “爹爹,不去用早膳吗?” 楼桦的小肚肚早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可亲爹站在那里像是老僧入定,丝毫没有动步子的意思。 他只能鼓起勇气,伸出小胖手,扯了扯亲爹的衣服。 楼似夜被小奶嗓唤回神,低头看着傻大儿,轻咳一声掩饰走神的尴尬,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 “走,去用早膳。” 两只小崽子笑逐颜开,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朝着饭堂行去。 至于一大早就消失无踪的女人…… 黎红棠坐在将军府的书房内,由于缺少睡眠,精神有些不济,眼皮子略有些重。 白术盯着自家小姐那浓重的黑眼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开始汇报正事。 “小姐,甜水巷子那边没出什么事,如你所料,谢将军靠着厚脸皮已经住进了院子里。” 黎红棠闻言,精神一振,恍然想到自己先斩后奏,还没去找姐姐负荆请罪呢。 姐姐曾嘱咐不让她掺和自己和谢吹雪的事,可她听到慕容缙的恶毒计划,就去找了谢吹雪,并未跟姐姐打招呼。 后来,虽然事情进展顺利,谢吹雪那狗东西也成功重新抱得美人归 但她从中推波助澜,不可否认,想来姐姐也猜到了。 黎红棠一手撑着腮帮子,有些忧愁地想,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学谢吹雪,厚着脸皮找姐姐求原谅了。 姐姐虽看着清冷,实则内心软的很。 第426章 太子要狗急跳墙了。 黎红棠略有些苦恼地琢磨着姐姐的事,不管怎样,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白术见自家小姐叹了口气,黑眼圈似乎又浓重了些,当即说起令她高兴的事。 “小姐,听风楼那边来消息了,申九和午七飞鸽传书回来,事已办妥。” 话音落,将一封密信递到她手上。 黎红棠心情瞬间大好,打开密信,一目十行看完,嘴角勾起。 “最近太子的火气应该不小,过几日陛下去承德避暑可能不太平啊。 白术,你去告诉其他人,务必做好一切准备。 陛下的仪仗出京后,不管京内还是京外,都派人盯着。 到时候相公也会随行御驾,除了丑二,再多派几个人暗中护着。” 有人狗急要跳墙了,啧。 白术点头应是,出去准备了。 上京,东宫。 楼似夜如往常一般来到东宫,准备今日的太子授课。 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太子近卫拦住了。 说是太子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听学,让他今日暂且回府。 楼似夜朝里看了一眼,所有门窗紧闭,看上去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在屋里密谋。 他假装什么都未看出,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太子近卫紧张地目送着他离开,才悄然松了口气。 “人走了吗?” 正如楼似夜所料,此时太子屋里确实坐满了人,个个神色凝重又紧张。 除了太子府的幕僚,还有跪在地上的工部侍郎陈拓,以及兵部尚书府的谢昆。 其中一个幕僚趴在窗子跟前,掀开一条小缝朝外看去。 待楼似夜转身离开,才放下窗子,转身重新坐回位子上,恭敬地朝上首的太子点头。 “走了。” 太子一身怒气,脸气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个花瓶。 谢昆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时不时地痛苦哀嚎两声,看见太子手上的花瓶,抬手捂住了头。 太子确实是准备用花瓶砸人的,要不是楼似夜刚过来,早招呼过去了。 “那么大个船队,说劫就劫走了?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 太子真是越想越气,脸色铁青,目光如尖刃凌迟着两人,无情地剖着。 谢昆吓得哆嗦两下,脑袋不停地磕在地上,已见血红一片。 “太子殿下,这真不怪我们,那条水路都走了那么些年,也没见出过事。 再者,我们打着官府盐船的旗号,一般人也不敢劫持啊,谁能想到……” 啪—— 那只花瓶还是被太子砸了出去,正砸中谢昆的脑袋,瞬间鲜血横流。 谢昆只觉头昏脑涨,抬手抹了一把血,加上疼痛加身,直接晕了过去。 跪在旁边的陈拓见此,越发把身体伏在地面上,也不敢狡辩了,否则旁边谢昆就是他的下场。 太子瞳中怒火腾腾,几乎将理智灼烧殆尽。 “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捅到父皇跟前。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即便本宫贵为太子,父皇也不会姑息!本宫就完了! 你们都说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养你们这些废物,都是酒囊饭袋! 平时看着很聪明的样子,叭叭个不停,现在怎么不吭声了?还不赶紧动脑子!” 第427章 忙碌使人快乐! 太子把一众幕僚骂得狗血喷头。 幕僚个个安静如鸡,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跪在地上的陈拓更是苦不堪言,甚至有些羡慕刚晕过去的谢昆。 生怕一个不注意,太子会把旁边的茶几都砸到自己头上,那就不是晕倒那么简单了。 太子环顾一周,见此情形,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都说话啊!装什么哑巴呢!” 其中一个幕僚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之前提的计划,就是趁着陛下在承德山庄避暑,咱们……可要把日程提前?” 太子眉头紧皱,几乎能夹起一只苍蝇。 这计划他何曾没想过,可到底是风险太大。 万一没成功,不是身败名裂被撸掉太子头衔那么简单,可能脑袋都要搬家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铤而走险。 原本私盐之事未暴露,太子还犹豫着要徐徐图之。 可如今眼看着这事就要被捅到皇帝跟前,都是掉脑袋的事,倒也没得选择了。 尤其还有个六皇弟在那儿虎视眈眈,说不定劫走盐船的就是他! 太子长长叹息一声,眼底晦涩难明。 “既如此,现在开始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否则不仅是本宫,在座所有人都要陪葬。” 自古谋权篡位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太子逼宫,除非成功上位,否则也休想善终。 太子心里哀叹一声。 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啊。 东宫书房内一直灯火通明,不时有窃窃私语传出。 那边黎红棠办完事,准备去一趟甜水巷。 是时候根姐姐负荆请罪了,顺便关于去承德避暑山庄,她有些事情要问谢吹雪。 黎红棠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觉顿住了脚步。 豆豆抱着一只小布狗,软趴趴地坐在小椅子上,瞪着乌溜溜地圆眼睛,看着不远处劳作的男人。 手里的狗狗是兰姨用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的,看起来花里花俏,却十分可爱,她很喜欢。 最近怪叔叔住进了院子里,比以前的话少多了,大多数时候都在忙碌。 豆豆看着手里的布狗,再看看怪叔叔,觉得莫名有些像,都沉默寡言且傻乎乎的。 “叔叔,你不累吗?” 谢吹雪自从厚着脸皮赖进了这个家,就再也赶不走了。 以前他几乎住在京畿大营,每日练完兵,就胡乱搪塞一下躺一晚上,糙的不行。 反正是不想回谢家看那些人的脸色,反而是在军营里自在。 他手下的那些新兵蛋子混熟之后,还敢开他玩笑,说他就是个孤单又可怜的老男人。 不像他们,虽然年轻,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以前谢吹雪不以为意,骂他们不懂一个人的自在,甚至有时候还借着练兵把人揍一顿。 现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回家,每日早早练完兵,拔腿就跑。 回到甜水巷子的小院,也不用人招呼,就去厨房劈柴担水,比请的下人还好使。 厨房忙活完了,就去浇花,然后去菜圃里松土。 放下长刀,干起农活也是风生水起。 谢大将军表示,怎么会累呢,忙碌使人快乐! 第428章 绝对不会离开你们娘俩! 明兰从未如此紧张过。 当年小姐那般境遇,她顶着风险和压力独自藏在小院照顾小小姐,那么艰辛的日子都熬过去了。 可现在看着屋里屋外忙前忙后的高大男人,她有些迷惑。 担水劈柴就算了,都是很重的体力活,谢将军可能觉得身上力气没处使。 浇花松土也算了,多少也有点费力,还要顶着太阳劳作,谢将军或许想体验下跟军营不一样的生活。 可为什么那么人高马大的男人竟然在那儿擦桌子! 明兰看着钻进小姐屋里的男人,熟练地拿起抹布,开始认真地打扫。 那以前都是她的活儿啊。 为了掩人耳目,越少的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就越安全,小院连个其他下人都没敢找。 所有家务几乎都是她一人承包,亲力亲为。 可现在这些都被抢了,以后她怎么办? 明兰盯着谢吹雪:大将军,你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她满目忧伤地转头看向自家小姐,眼神里满是询问。 就这么放着谢将军不管吗? 黎红妆半躺在美人榻上,悠哉地拿着本话本子翻看。 察觉到她的视线,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自从脱离教坊司,黎红妆每日里多待在院中,鲜少出门。 从早到晚,看到最多的不是明兰,而是眼前晃来晃去的狗男人。 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的淡然处之,把人当成透明的就好。 豆豆跟着怪叔叔跑进屋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美人榻前,一把抱住娘亲的大腿。 “娘亲,叔叔一直忙来忙去,为什么却一直不累呢?” 她每天出去溜达一圈,都觉得好累呢。 黎红妆摸着女儿头上的小啾啾,认真答话。 “可能是吃太多,多余的力没处使。” 吃太多的男人手上动作一顿,偷偷看向母女俩,欲言又止。 没有得到心上人一个眼神的眷顾,干脆转过头,继续擦桌子了。 豆豆乌溜溜的大眼睛灿若星辰,了然地点头。 “叔叔以后都要留在这儿吗?” 黎红妆想到御赐的圣旨,幽幽叹息一声。 明知道谢吹雪是故意赖在这儿,却也赶不走厚脸皮的男人。 “可能等他厌倦了,就自己走了。” 豆豆听说怪叔叔可能要走,有些不太开心,嘟着嘴巴,在黎红妆腿上蹭了蹭。 “可是豆豆觉得叔叔挺好的,以前兰姨劈柴担水都好累的,豆豆又帮不上忙。 现在有了爱干活的叔叔,兰姨能轻松很多,要是他一直留在这儿就好了。” 原本正认真跟桌子较劲的男人,听到奶声奶气的嗓音,当即抬手,好似发誓一般。 “我不会走的,绝对不会离开你们娘俩!” 黎红妆:…… 豆豆眼睛瞬间迸发亮光,松开黎红妆的腿,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 小崽子双手抱住谢吹雪的小腿,好似挂件一般,咧嘴咯咯笑。 “叔叔你真好。” 黎红妆见此,只觉眼睛疼,很想把那很会装的狗男人踢出去。 她从美人榻上坐起,准备出去透透气,眼不见为净。 刚走出门,就看到赶来的黎红棠。 第429章 谢将军前途无量。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黎红棠刚进院子,就看到冷清妖冶的美人站在廊下,脚步不停,小跑着飞奔而去。 “阿姐!” 看到一脸灿笑的妹妹朝自己飞奔而来,黎红妆颇有些无奈,眼底却晕着宠溺的笑。 算了,无论如何,阿妹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真的把她放在心尖,阿妹肯定是其一,是血缘的牵绊。 黎红妆正想着,已被人熊抱住,恨不能原地转几圈。 她把人扒拉开来,修长如玉的指尖点在妹妹的脑门上。 “你呀,都是有孩子做娘亲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黎红棠在外人眼里可是女阎罗,上了战场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也就在自家姐姐面前,少有露出小女儿的情态。 她也不害羞,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 “在阿姐跟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跟两只小崽子相处多了,现在对撒娇信手拈来。 黎红妆宠溺一笑,摸着妹妹细软的发丝。 “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黎红棠揽着她的胳膊又往屋里走,刚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看见个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正在屋里……擦桌子,腿部还有个挂件。 待看清男人的脸,自诩见多识广的黎小将军也颇有些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爆出一句军营里听来的糙话。 这他娘的操作可真骚! 之前听说阿姐没有把谢吹雪赶走,让他成功入住甜水巷小院,多少有猜到,是他死缠烂打,再加厚脸皮。 可此时亲眼所见男人的骚操作,黎红棠不得不重新评价狗男人。 他不是厚脸皮,是根本没有脸皮啊! 要是让嵬翼营的那群兵蛋子见到自家将军的做派,估计能笑个几天几夜。 谢吹雪平日里在军营,可是最淡漠寡言不苟言笑的冷将军。 再加上那明晃晃的腿部挂件,随着他的走动,就坐在他脚面上移动,还时不时地咯咯笑,一看就很开心的样子。 狗男人话不多,倒是会笼络人心,这才多久,就把豆豆崽儿哄得团团转。 黎红棠眼角抽了抽,凑在姐姐耳边压低了声音。 “阿姐,你跟谢将军……” 黎红妆眼里仿佛看不到屋里的男人,只玩味地扫视着妹妹。 “这难道不是棠棠想看到的?” 这话说起来不假,确实是黎红棠“引狼入室”。 要没有她通风报信,推波助澜,狗男人也进不了这院子。 黎红棠讪笑,抬手摸摸鼻子。 “阿姐~” 黎红妆自然不是怪她,领着人在美人榻上坐下,对着男人微抬下巴,一脸骄矜。 “去准备壶茶水。” 谢吹雪当即甩了手上抹布,把豆豆一把拎起来,单手抱住,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俨然一副“我就是府里最好用的下人”做派。 黎红棠再次瞪圆了眼,谢将军当真前途无量。 黎红妆待男人出去,才说道。 “我知道棠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看到豆豆每日开心的模样,这样也挺好。” 为了孩子,她跟曾经的自己和解了。 第430章 我可是个乖乖崽儿。 黎红棠听到姐姐这句话,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也不错,最主要豆豆有了爹,姐姐也有人照顾了。 之前还担心谢吹雪这人有点蠢,脾气还死倔,现在发现他能屈能伸的很,甚至还有点心机! 不错,以后有他护着姐姐和豆豆,自己也能少操心一点。 黎红棠对着姐姐露齿一笑,当真是替她开心。 “我还怕弄巧成拙,被阿姐厌弃多管闲事。” 黎红妆抬手摸摸她的脸,语声温柔。 “我自是了解你的,于我无利的事你不会做。 棠棠永远不要怕,无论何时,阿姐都会支持你。” 现在将军府式微,百废待兴,妹妹一个人四处奔走,暗中筹谋,她都看在眼里,又怎会怨她嫌她,只恨帮不上她的忙。 “棠棠,如今我已有了清白身,就借着这身体继续生活。 我暂且不能恢复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否则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 这样也好,我能在暗中助你,也不会有人紧盯着我。 我虽离开了教坊司,却也留了人在那儿,得到的机密消息会传给你。 若你想打探何事,尽管跟姐姐开口,我自会想办法。” 黎红棠不曾想,姐姐还留了后手,不禁眉开眼笑。 “好呀,我也算有了坚实的后盾,以后就万事拜托阿姐了。” 姐妹联手,其利断金。 教坊司那地儿不好插手,有人在自然是极好的。 尤其还是安插了数年的老人,也不容易被怀疑,就更好做事了。 出入教坊司的都是达官显贵,探听来的消息自然是别处青楼不可比的。 姐妹俩正说的开心,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了。 他左手拎着茶水壶,右手还拖抱着个奶团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丝毫不见疲累。 谢吹雪看到黎红妆捏妹妹的脸,眼底不悦一闪而逝,暗自腹诽。 都多大的人了,还让姐姐捏脸! 其实心里嫉妒得要死,开始冒酸水。 然后开始想象,要是那只手捏在自己脸上…… 后面就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谢吹雪只觉一股暗火窜上来,低头咬牙,赶紧压下去。 黎红棠把他“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看在眼里,眼珠一转,越发靠近姐姐,挨挨蹭蹭。 黎红妆原本笑逐颜开,看到男人走进来,多少有些收敛。 奈何妹妹太调皮,故意蹭她,手心挨着玉雪滑腻的脸蛋儿,忍不住又揉了一下。 “调皮~” 她虽压低了嗓音,可还是被听力极好的大将军听到了。 他手一颤,水壶一歪,茶水落在茶碗外,在桌上晕开水迹。 力能扛鼎的大将军立刻心虚地看向姐妹俩,视线始终锁住黎红妆。 “刚刚……豆豆的腿踢了一下,没拿稳。” 豆豆:喵喵喵?我可是个乖乖崽儿。 黎红妆:……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黎红棠看着高壮的汉子红着脸说着蹩脚的措辞,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谢大将军被三双灼热的视线盯着,依旧八风不动,站得笔挺。 只要自己不承认,说的就是事实。 第431章 是让我叫姐夫? 黎红棠看着一家三口精彩纷呈的表情,心中啧啧。 谁能想到谢大将军还有如此一面,根本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谢吹雪带着手部挂件,大步流星转身,将之前丢在一旁的抹布拿起,顶着姐妹俩的目光,把桌上的水迹擦掉,又把茶水添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站到一旁,深藏功与名。 黎红棠狡黠的目光看向姐姐,得夫若此,也挺有趣。 黎红妆淡定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两人又说了些话,也不避讳站在旁边的高大男人。 谢吹雪也没有丝毫不自在,不知从哪里翻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零嘴,一板一眼地投喂怀里的奶团子。 除了偶尔朝黎红棠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黎红棠察觉到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心里憋笑,终于转头看向谢吹雪。 “谢将军,听说此次陛下去承德避暑,你是护卫队的队长?” 嵬翼营骑兵居多,应对暗杀刺客比较灵活,被抽去护卫皇家仪仗,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曾想,谢吹雪越过了皇帝近卫金吾卫的首领,成了护卫队长。 可见皇帝对其的信任。 同时也对外传递了一个信号,谢吹雪正当宠。 黎红棠想起之前谢吹雪两次跪宫门,然后得到一旨赐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果然她问出这话后,谢吹雪下意识看向黎红妆,语气着急,似在解释。 “并不是什么过于危险的任务,你别担心。” 黎红妆淡淡地扫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我有在担心吗? 谢吹雪讪讪的,这才看向黎红棠。 “棠妹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噗呲—— 这一声棠妹叫的是如此自然又丝滑。 妻子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 谢大将军表示人已经住进来了,该有的亲戚关系,也是时候拾掇起来了。 黎红妆:……某人今天戏有点多。 黎红棠差点被茶水呛到,猛咳了几声。 狗男人是在暗示她叫姐夫? 黎红棠重新坐直身体,拿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 既然姐姐没有出口制止,那就是默认谢吹雪的身份了,她也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下。 “姐夫还真是……有想法的人。” 谢吹雪对她这声姐夫很是受用,努力压制着喜悦,小心翼翼地看向黎红妆。 见她没出口说什么,就像是过了门路的正牌丈夫,轻舒一口气。 “我之前跟陛下有交易,现在我就是他手上的刀。 既要暗杀,也要保护,一切全部听陛下的。 说白了,就是一条狗,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黎红妆微垂着头,静静听着。 虽一早就知道,此时再听,心里依然不好受,攥着杯子的手也紧了些。 黎红棠瞬间了然,先看了看姐姐,又看向谢吹雪。 “别说的这么严肃,只是想叮嘱姐夫几句,这次承德之行可能不太平。 尤其是太子那边,他很可能要动手,最好是多加一倍的护卫,以保万无一失。 再者,若有意外,他的人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姐夫也要多保重自己。” 这番话情真意切,是把他当一家人了。 第432章 别累到娘子了。 谢吹雪听着黎红棠的话,心里颇有些感慨。 一年前两人见面时,还是剑拔弩张,多说一句话都是火药味。 如今不仅能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还能听到一声姐夫。 谢吹雪觉得这样足矣,有了老婆孩子家人,还有亲戚。 “棠妹放心,我肯定会多加些小心,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家人。 黎红棠点头,又跟他说了些细节,以及太子那边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所有事情都要做好对策。 等两人谈完,黎红妆起身去送妹妹出门。 谢吹雪脚步飞快,抱着豆豆也跟了出去,高壮的身体紧挨着老婆。 小心机也不再隐藏了。 黎红妆假装没看见,抬手跟妹妹告别。 目送着马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谢吹雪又挨挨蹭蹭黏糊过去,压低了声音。 “娘子,豆豆睡着了,我把她抱去你床上?” 女儿当真是贴心小棉袄,睡得真是时候,这样就有理由进老婆的屋了。 甚至,再大胆点,还能赖着不走,这样那样…… 黎红妆扭头看他一眼。 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得笔挺,刀雕斧刻的五官严肃内敛,偏偏两只耳朵通红,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想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假装没发现,淡然地转回头。 等到了房门口,朝男人伸出双手。 “孩子给我吧。” 谢吹雪楞了一瞬,这发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他讪笑一声,看似敦厚的脸十分具有欺骗性。 “孩子挺重的,还是我抱进去吧,别累到娘子了。” 昨天还是忙着劈柴担水擦桌子一句话不敢多说的下人,今天就把“娘子”叫得如此丝滑了。 黎红妆没有戳穿他,只把豆豆接到怀里,转身进屋。 谢吹雪怀里一空,抬脚就要往里跟,啪的一声,红木门差点撞在他鼻子上。 谢大将军看着紧闭的门,有些淡淡的忧伤。 肯定是他桌子擦的还不够干净,柴劈的还不够多,床暖的还不够…… 哦,至今还没爬上床呢,仍需努力。 谢大将军站在门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一个月内要爬上老婆的床,务必成为无可替代的暖床工具人。 上京,韩国公府。 黎红棠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 主要离开甜水巷后,又特地去了万寿街上最近新开的一家糕点铺子。 这铺子生意着实火爆,门前的队伍排的老长。 白术原本要替小姐去排队的,没让她下马车。 可黎红棠拒绝了,这种事情肯定要亲力亲为才有意义。 要不然回去也不好哄人。 她跳下马车,跟着人流慢慢往前挪,时不时就有几道视线看过来。 谁能想到上京女阎罗竟会亲自排队买糕点! 有些人还以为看错了,看了一遍,又确认一遍。 黎红棠原本不甚在意,却发现有道视线跟其他的不一样。 定睛一看,不觉眯起了眼。 是个熟人。 虽说乔装打扮了一番,压住了妖孽的外表,可那通身散发的气息却是熟悉的。 他能骗过普通人,却骗不过黎红棠。 第433章 爷不差钱。 卯四偷偷溜出赌坊,跑来买糕点,谁曾想竟遇到了主子! 一开始还以为是排队时间太长,眼有点花。 直到主子对自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显然是认出他了。 卯四只能硬着头皮抬起手,隔着人形队伍,跟主子打招呼。 “好巧啊,主……小姐也来买糕点。” 除了出任务,黎红棠平日里对十二地支不怎么管束,他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卯四不是寅三,他不是个好吃的,对吃的没有执着。 相较于吃食,他更喜欢研究各种毒药。 那他来买糕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黎红棠想到自己为了哄相公开心,亲自来排队买糕点。 难道卯四也是为了取悦谁? 要是没记错,菀菀是极喜欢吃软糯香甜的糕点的。 她总说,吃甜甜的糕点,能使人快乐。 黎红棠双手抱臂,眼底带着兴味。 “小四,你不是不爱吃甜食,这是准备买给谁的?” 在外面,自是不能叫十二地支的名字,以免暴露身份。 卯四面上露出讨好的笑,那临时做的假面皮差点绷不住。 “最近胃口不好,想换换口味,刚好听说新开的这家糕点铺子不错,就来试试。” 黎红棠但笑不语。 我信你个鬼。 卯四正要说什么,前面的店小二喊他,问他要买什么糕点。 卯四只得转过头,大手一挥。 “所有糕点都给我包一袋。” 就差把“爷不差钱”写在脑门上了。 黎红棠看着豪气干云的属下,以及旁人对他投去的艳羡眼神,啧啧两声。 没想到卯四竟是个如此显眼的男人。 卯四买完糕点,左右手完全被占据,路过自家主子时,还讨好地问要不要给她分点。 黎红棠赶紧挥手,就像在赶苍蝇一般。 滚蛋吧,别显眼了。 卯四哦了一声,脚底抹油,真的滚了。 等排到黎红棠,她朝柜台看了看,只觉眼花缭乱。 不愧是人人排队哄抢的糕点铺子,做的十分精美就算了,品种还非常多。 她当即大手一挥,脱口而出。 “每样给我来一包。”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场景有点熟悉。 然后跟卯四一样,收获了无数炙热的目光。 黎红棠:…… 不是她想装,不过是选择困难罢了。 黎红棠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府上,也不让白术帮着拎,都挂自己手上。 她走进院子,直奔主屋,还未进门,就甜腻腻地喊相公。 楼似夜听到熟悉嗓音,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小娇妻满载而归。 许是跑的快了些,脸蛋儿还有些红扑扑,眼睛更是亮闪闪的。 她径直朝自己跑来,将所有油纸包堆在面前的桌上,献宝一般。 “相公,听说这家铺子的糕点不错,我特地排队给你买来尝尝。” 重音都放在了“我特地排队”上。 楼似夜看了看堆满桌的油纸包,又看看小娇妻讨好的表情。 心下了然,这是觉得昨晚做太过,来补偿了。 楼似夜眼底暗光一闪,似是不经意地抬手扯了下衣领,露出一片暧昧的红印。 第434章 他给的太多了! 但见仙人一般的夫君微微敞开衣领,依稀可见锁骨线条优美,凸起的喉结尤为性感。 黎红棠只觉鼻子一热,被美色暴击。 顺着那一线美色往上,看到男人如妖似魅的面容,那双波光潋滟的眸正看着自己。 “棠棠,你手上拎的是什么?” 黎红棠使劲咽了下口水,只觉对面墨发披散的美人,似浑然天成的玉人,带着与生而来着高贵和美昳。 楼似夜看着小娇妻傻呆呆的模样,心里带着笑,眼底盈着光。 他走到近前,一边接过她手上的油纸包,一边摸向她的脸蛋儿,状似不解。 “怎么还出汗了?是屋里太热吗?” 黎红棠如梦初醒,从美色漩涡中抽身出来,略有些心虚。 “可能是冰没加够。” 楼似夜信以为真地点头,拉着小娇妻的手,在桌边坐下。 他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糕点,眸光灿烂。 “这些都是棠棠为我买的?” 黎红棠忙不迭地点头,还伸出两只手递过去,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相公,撒娇。 “相公,我为了给你买这些糕点,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呢。 不仅脚痛,手也很痛,为了不让糕点碎掉,我一路拎着,都没放下。” 这话要是传出去,全上京的人都要拿唾沫星子来喷她了。 堂堂上京第一女阎罗,战场上杀敌,跟切萝卜砍菜一样。 那么重的剑在她手中飞舞,恍若没重量一般。 如今就拎了那么几袋糕点,竟然会手疼? 鬼才信啊! 楼似夜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家娘子会武,配合地把一双玉手捧在掌心,修长的指尖轻抚。 “娘子有心了。” 黎红棠当即红了耳朵,感觉自己的厚脸皮快赶上谢将军了。 可她很享受相公的服务啊。 黎红棠毫不知羞地把手越发递到他面前,眨巴着琉璃目。 “相公,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话原本是楼桦的口头禅,小崽子看着块头挺大,其实很会撒娇,尤其是在她面前。 听那几个师父说,楼桦挺皮实的,从不喊苦喊累,即便不小心摔倒了,也会默默爬起来,一声不吭。 可在黎红棠面前,小崽子就有些柔弱无骨,稍微碰到了桌子椅子,都要哒哒哒地跑到娘亲面前要吹吹。 正因如此,黎红棠下意识学着小崽子撒娇的手段,朝小崽子的父亲发起攻势。 楼似夜眼底藏着笑意,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狡黠,却甘愿受骗。 小娇妻的各种撒娇手段,可谓层出不穷,他却从不拆穿,且甘之如饴。 他不再用指尖轻抚,而是低下头,在玉润的手背上落下点点轻吻。 黎红棠心跳瞬间加速,只觉要跳出胸腔。 她明明只想要吹吹,谁曾想相公却给她亲亲!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黎红棠老脸一红,却没有抽出手。 身体永远是最诚实的。 黎红棠恋恋不舍地抽回手,赶紧去打开油纸包,企图稍微转移下注意力。 “相公,你尝尝这个好吃吗?我知道你最爱核桃馅儿的糕点了。” 第435章 我们该就寝了。 楼似夜凑过头,就着小娇妻的手咬了一口糕点,露出满意的神色。 黎红棠只觉那柔软的发丝触碰自己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她悄摸摸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又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有流鼻血。 今晚实在是美色暴击得太厉害。 夫妻俩一边喂食,一边说话,氛围甜腻且暧昧。 黎红棠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把人拐到床上这样那样的冲动。 待投喂完自家相公,才说起了正事。 关于太子的谋划,夫妻俩有各自的猜测。 “若太子趁此机会逼宫,那无论是去避暑山庄,还是留在上京,都很危险。 我们最好是分开行事,一个跟着去承德,一个留在上京,关键时候,也好里应外合。” 黎红棠跟楼似夜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相公便留在上京吧,太子肯定借故代理朝政留下。 相公作为太子少师,留下来辅政也不会让人生疑。 再者,这样也容易让太子放心,他现在肯定怀疑你的立场,也存着试探的心思。 若你留下帮他,多少会降低些防备。” 楼似夜点头,他虽担心黎红棠去承德避暑的路上会有危险,却也知道自己必须留下。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小娇妻玉嫩的手,声音温软。 “你要多加小心才是,不要担心府里,我会把人都看顾好。 尤其桦哥儿和肥肥,他们都很听话,会乖乖等你回来。” 提到两只小崽子,黎红棠的心也软成一片。 “十二地支剩下的几人都留在上京,随时听候你差遣,我只带白英和白术便好。” 楼似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摇摇头。 “不用,你去承德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你把他们带上我才放心。 我已给国公府布下了机关阵,即便太子一系狗急跳墙,也讨不到好。” 黎红棠诧异地看着他,倒是没想到他偷偷干了这么多事。 难怪前些日子他那么忙,不是闷在书房里画图,就是待在机关房里捣鼓东西。 原来已在国公府布下了天罗地网。 黎红棠自然是十分信任楼似夜的机关术,既然他说能防住太子,那就一定行。 她也看出楼似夜的坚持和担忧,便选择折中。 “那丑二还留在你身边近身护卫,寅三留下给两个小崽子做饭顺便教学。 卯四原地不动,暂时不要暴露,守着散尽赌坊。 他脑子灵活,要真出什么事,你让人给他递消息。 巳六跟卯四一样,就留在千金堂,关键时刻也由你差遣。 午七、申九和酉十,我便带着他们一起去承德。 有他们在,相公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了。” 楼似夜原本想让十二地支都跟她去的,可也知道她的脾气,便没再推却,欣然接受这个安排。 夫妻俩凑在一起,又敲定了细节。 待到月上中天,黎红棠伸出手臂打了哈欠,眼里晕着泪看向楼似夜。 “相公,我们该就寝了。” 楼似夜点了下头,直接站起身将人抱在怀里,缓缓朝架子床行去。 黎红棠双手顺势揽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咯咯笑。 关于上床,原来不止她一人很着急。 第436章 滚啊,莫挨老娘! 皇帝出行,仪仗自是盛大而隆重的。 一大早,上京城便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百姓们早早就聚集在宫门前,期待一睹皇帝风采。 昌启帝着龙袍,戴龙冠,随仪仗出了宫门。 虽沉迷丹药数年,身体似乎早已被掏空,但还是强撑着挺胸抬头,以彰显帝王的威仪和气度。 沿途,民众隔着拦截的护卫,纷纷向皇帝的马车行礼,欢呼雀跃,声声祝福。 随行官员们穿着锦绣华服,排列整齐,庄严肃穆。 侍从则手持朝廷宝器,循序而行。 而随行的护卫队伍则严密有序,护卫皇帝安全。 最前方,是谢吹雪带领的嵬翼营兵士,个个身形魁梧高大,身穿铁甲,步伐稳健,眼神警惕。 作为守护皇帝的最紧要防线,务必誓死保卫其安全。 大部队穿过前门大街,出了城门,伴随着锣鼓声,队伍整齐列队,向着承德避暑行宫出发。 黎红棠是作为韩国公府女眷出行,对外说楼似夜身体不适,留在府上修养。 倒也没人怀疑。 白英在马车里正襟危坐,手里还拿着斧头,一副紧张的模样。 黎红棠见此,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白英,虽说路上不会太平,但也不至于这么警惕。 就算太子他们想动手,也不可能刚出城门就下手,肯定要选在半途。” 白英神色依旧凝重,摇头。 “不行,我一定要护卫小姐安全,一刻钟也不能放松。” 黎红棠叹息一声,由着她去了。 她手里拿着一卷书,斜躺在软垫上,十分悠哉。 心里却在想,皇上的仪仗已经出了京城,不知太子那边开始动手了没。 以太子的性子,路上肯定安排了几拨刺客。 要是能把皇帝刺杀最好,他作为正统太子,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若是刺杀不成功,就可能暴露,他太子的路也走到头了,只能强势逼宫。 除了路上的刺客,为保万无一失,上京城里也该开始部署了。 正想的出神,马车壁外有敲击的声音。 白英好似被吓到的小兽,瞬间竖起了毛,拿着斧头窜到车帘处。 但凡外面有人敢探头,绝对能把脑袋削下来。 黎红棠抬手示意她不要动手,扬声问。 “何事?” 是有人叙旧吗?这才走出多远,就耐不住寂寞了呢。 “阿棠,是我,能进来说话吗?” 黎红棠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嘴角抽了抽。 竟是慕容缙那狗东西! 他不是应该在皇帝后面的马车里? 再者,他一个皇子,要钻臣妻的马车,这不是光天化日耍流氓! 就算两人清清白白,传出去,也会滋生流言蜚语的好吗! 黎红棠心里骂了句臭不要脸,声音也冷了些,毫不犹豫拒绝。 “殿下,人多眼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您还是待在外面说吧。” 慕容缙却好似没有听出她的不耐和拒绝,仍骑着马紧贴车辕。 “阿棠,外面这么多人,有些话不方便当众说啊。” 黎红棠简直想翻白眼。 你还知道外面人多! 狗东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滚啊,莫挨老娘! 第437章 要不要把人打晕?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黎红棠都觉得慕容缙像疯狗。 尤其这一世更疯了,还早早就露出端倪。 她现在还除不掉慕容缙,只想躲得远远的,因为每次见这人都没好事。 于她而言,慕容缙就是瘟神。 可惜这位瘟神,瘟而不自知,还总想靠近她。 “殿下,不管何事,都不适合,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我已嫁做人妇。” 就差骂他一句“请自重”了。 可惜慕容缙像是听不懂一样,还在马车外喋喋不休。 白术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十分严肃认真地问。 “小姐,要不要我去把人打晕?” 黎红棠哭笑不得,外面那位可是皇子,把人打晕,她的小命怕是没了。 她朝白术摆手。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还以为她跟慕容缙之间有啥关系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虽说上京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很多了,可丝毫不想再加一条跟晟王藕断丝连。 正在黎红棠苦恼如何不惊动他人,就把慕容缙给撵走时,马车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嗓音。 “王爷,陛下找您。” 是谢吹雪的声音。 应该不是他自作主张,毕竟假传圣旨是死罪,但肯定是他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会把慕容缙叫走。 慕容缙倏然就黑了脸,却也不得不走,看向谢吹雪的眼神好似凛冬割人的刀子。 谢吹雪不动如山,面无表情,一副“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人”的样子。 慕容缙隔着车帘,跟黎红棠道别,还说等有空再来找她。 黎红棠敷衍地回了句,等听到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才挑开车帘。 正看到谢吹雪转头看过来,那眼神十分耐人寻味,仿佛在说“不用谢我,是姐夫该做的”。 俨然就是,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黎红棠将车帘放下,忍不住腹诽。 谢吹雪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吗?自从有了老婆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小姐,陛下这时候把王爷叫走,是有什么要事吗?” 此次跟着一起去承德的皇子,除了四皇子慕容踪和六皇子慕容缙,就剩下两个年纪比较小的。 至于其他皇子为何没来。 太子留下监国。 二皇子慕容皓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出去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五皇子慕容熙早就离开上京许久,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相较于透明人一样的四皇子,皇帝自然更喜欢慕容缙。 尤其最近半年,皇帝对他极为满意,主要得益于慕容缙很了解皇帝,所做皆投其所好。 即便出门在旅途中,也不忘把这个儿子叫到跟前,可见慕容缙多么受宠。 黎红棠也在思考这事。 难道是太子已经动手了? 不太可能吧,这也太急不可耐了,好歹要等到御驾行至半途。 这样他在皇宫既有充足的时间部署,又能保证皇帝不能及时返回。 或许并不是这事,只是皇帝单纯地想找慕容缙说话了。 最主要的是,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并未传来密信。 没错,为保万无一失,黎红棠在皇帝身边藏了个人。 第438章 父慈子孝。 皇帝的仪仗在行驶了一天后,暂时休整。 慕容缙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扫视一圈,虽时间短促,但皇帝的帐篷收拾的十分华贵。 昌启帝看到最喜欢的儿子走进来,当即眉开眼笑,朝他招手。 “小六,快来父皇这儿。” 慕容缙掩饰眼底的不耐和厌烦,面上挂着标准假笑走过去,亲亲热热地叫父皇。 一番“父慈子孝”的交流后,慕容缙试探着开口。 “父皇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昌启帝一双橘皮皱起的老手拉着他,又拍了拍。 “上次你为朕寻的那枚丹药效果尤其不错,吃了之后神清气爽。 整日里都生龙活虎,恍惚回到了朕年轻的时候。 朕本想让贾道人根据色泽、气味也炼出一样的丹药,但都失败了。 他炼制的丹药,虽吃了之后也不错,但终究是差了很多。”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候在边上的贾道人。 贾道人长得尖嘴猴腮,身形干瘦,站在那里不说话,其实存在感极低。 被皇帝点了名,才抬头,嘴皮子极溜,谄媚地恭维慕容缙。 “贫道虽炼丹技术高超,但人外有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想来晟王殿下找到的炼丹之人乃世外高人,自是不能比的。 但贫道向来勤学好问,若是晟王殿下能把那丹药的方子交给我,定不负皇恩。 就算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要为陛下炼制成功这种丹药。” 昌启帝对贾道人的这番发言很满意,点了点头。 慕容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个狗道士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全靠坑蒙拐骗和溜须拍马入了皇帝的眼。 老皇帝为了延年益寿,还特地给他搞了个炼丹的宫殿,当做国师一般侍奉着。 慕容缙早就对他深恶痛绝,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人弄死。 再者,贾道人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相较于真正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更好收买和控制。 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一直留着他的狗命。 刚才走进帐篷的时候,就看到这人低头耷脑地站在那里,弯着腰,恭谨如狗。 慕容缙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现在见他抬头说话,滔滔不绝,总觉得眉眼间似乎跟往日里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清楚,只是有那种感觉,而且是转瞬即逝。 慕容缙没再多看,转头看向昌启帝。 “父皇,并非儿子故意藏着丹药方子,而是根本就没有。 那三枚丹药,乃是皇儿亲赴千里之外的药王谷,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 能得仙人赐丹,已属不易,又如何奢望得到丹方,还望父皇明察。” 昌启帝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一开始才留了一枚,让贾道人学着去炼制。 可这不是失败了吗。 此时再从他这里得到印证,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 昌启帝好似被抽去了兴奋的筋骨,软踏踏地躺回卧榻,半靠着唉声叹气。 “朕这病缠绵不绝,若没有仙丹吊着,整日里多有气无力,也没啥精神头。” 第439章 有刺客! 面对昌启帝的自怨自怜,慕容缙没有丝毫同情,甚至在心里请嗤一声。 还不是管不住下半身,被美色掏空了身体。 每次吃完丹药,也不好好修养,晚上就急不可耐地翻年轻嫔妃的牌子,一整就是大半夜。 就这样,现在没死,已经不错了。 可面上还是要装作很担心父皇的样子。 “父皇,待这次承德避暑,重回上京后,我会再去药王谷为父皇求药。” 其实那丹药并非去药王谷求的,而是他让血老弄的。 之前从永夜山带回的,除了骁勇善战的血煞军,还有一些奇人异士。 其中有一人便擅长制药,毒药和丹药都十分精通。 让他炼制几枚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丹药而已,不在话下。 只不过慕容缙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不可能一次性全给老皇帝。 就是要这么吊着他,才能让他离不开自己。 可怜昌启帝不知道自己这位好大儿心有多黑,被他的一番话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再次坐起身,拉着慕容缙的手又是一番感人发言。 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其的喜欢,顺带着又斥责了太子几句。 昌启帝现在对太子十分不满,感觉他干啥啥不行,还整天搞些幺蛾子。 只不过没生什么严重的过错,要不然真有冲动废掉太子。 昌启帝能从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坐上帝位,也不是善茬。 他跟慕容缙说话的时候,暗示了一下,其实就是画大饼。 若是哪天太子被废除,就把他扶上太子之位。 那要是太子一直谨守本分,自然就没他啥事了。 但就算冲着太子之位的诱惑,也会让这个儿子心甘情愿为自己求取丹药。 慕容缙那般聪明,又岂会听不出其中玄机。 但他只能装傻,心里把狗皇帝骂得狗血淋头,嘴上还要对父皇千恩万谢。 父子俩各怀心思,就这么聊了一会儿。 慕容缙实在懒得搭理,找了个借口,遁走了。 之后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去承德的仪仗有条不紊地前行。 直到一个雨天,路过一片森林。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处处弥漫着杀机。 就在亲卫队忙着安营扎寨的时候,突然几十条黑影从天而降。 借着夜色的笼罩,雨幕的遮掩,好似雨中的鹞鹰飞速而至。 他们穿着暗黑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巾,步履轻盈,如同黑夜中的鬼魅。 带队守在皇帝营帐外围的谢吹雪最先察觉,当即带着亲卫队跟刺客厮杀起来。 谢吹雪手起刀落,几下就结果了一个刺客的命。 血红的水掺杂在雨里,虽震慑了其他刺客,他们却并未离开,而是更狠地攻击 俨然就是一群死士。 另一边,黎红棠听到打斗声,从马车里钻出。 白英和白术护卫在她身体两侧,还不忘给她披上蓑衣。 空气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从未遇到过刺杀,甚至没怎么见过血的女眷们,早就被吓破了胆。 她们听从骑马奔跑护卫的嘱咐,或是躲在临时的帐篷里,或是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第440章 这个孽子! 黎红棠看着雨幕,眉头微皱。 太子果真等不及了么,现在就动手了? 若真是如此,如今上京城恐怕也被封锁了。 白英举起手中斧头,跃跃欲试。 “小姐,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黎红棠只扫了几眼,便摇头。 “谢将军能对付,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先保存实力。 再者,不多动乱一会儿,怎能引起皇上的火气呢。 我们现在出手,反而会让有心人嫉恨,或许还会骂我们抢了功劳,坏了好事。” 白英闻言,一个脑袋两个大,听不懂。 白术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收起了手中武器。 果真如黎红棠所料,半个时辰后,刺杀被迫结束。 来得刺客要么被杀,要么被俘。 护卫队四处奔走安抚,所有官宦和女眷才安心躺下,但着实是被惊到了,根本睡不着。 谢吹雪的护卫队压着被俘的刺客,进了皇帝的营帐。 没多久里面传来瓷器碎裂声,伴随着帝王的怒吼。 “真是朕的好儿子,太子啊太子,没想到竟吃了熊心豹子胆! 朕原本看在他安分守己的份上,还想让他继续做那太子。 现在看来,是朕瞎了眼!竟被他骗了! 朕还没死呢,他就迫不及待想坐上皇位了!呵,真是养的好太子!” 黎红棠听到密报的时候,忍不住腹诽,可不是你养的好儿子。 慕容缙自然在刺客现身时,就去皇帝的帐篷处护驾了。 他的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顺着衣角往下滴落。 看到皇帝生气地砸东西,眼底流光闪过。 这种天赐良机,不背刺一下太子,都对不起他今天出的力。 那自然是要趁热打铁给太子上眼药。 “父皇,太子哥哥既然想谋反,就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刺客,肯定还有其他的刺杀等着呢,恐怕现在的上京也已经被太子哥哥掌控了。” 昌启帝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撅过去。 “这个孽子!” 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正要上前帮他顺气,就被眼疾手快的狗腿贾道人给抢先了。 他从腰间玉瓶里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了皇帝口中,嘴里还劝慰着保重龙体。 大太监那眼神跟刀一样,刷刷地往他身上甩,恨不能把人凌迟。 慕容缙也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继续对皇帝道。 “父皇,当务之急,是要夺回上京,需要您亲自坐镇才能压下去啊。” 昌启帝好不容易缓过来些,听到这话脸又黑了。 现在的上京肯定被裹的铁桶一般,太子不知设了什么陷阱,等他回去送死呢。 他自然是不想去的。 可他身为帝王,皇位都被抢了,不亲自夺回,定然被天下人笑话,还不能不回。 “小六,你说该如何是好?” 慕容缙早想好了对策,当即跪在地上,一副愿意为父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好大儿做派。 “父皇,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可假装不知太子造反,继续往承德进发。 但此去承德,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刺杀,危险重重。 皇儿愿替父皇前往之,吸引所有火力和攻击。 至于父皇,可偷偷返回上京,与京内未反的重臣取得联系,重新夺回上京控制权!” 第441章 重新夺回上京! 昌启帝深深地看了慕容缙一眼,陷入了沉思。 现在不管是去承德,还是返回上京,阻力都不小,关键在于哪个更安全。 旁边低头给他顺气的贾道人悄默默地扫了慕容缙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 “陛下,我觉得晟王殿下所言极是。 太子知道您要前往承德,路上恐怕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我们可以假装不知刺客来路,继续出发去承德,迷惑太子的人。 然后另一队人马偷偷回上京,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昌启帝对慕容缙还有点怀疑,可对贾道人的话却十分信任,当即决定秘密回京。 “小六你有心了,等你平安回到上京,父王定不会亏待你。” 把儿子推出去当挡箭牌,还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不愧是帝王家虚与委蛇的亲情。 慕容缙假装不懂其中深意,还要摆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多谢父皇!儿愿为父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吹雪低着头站边上,听着这父慈子孝的感人场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眼见着虚伪的父子对话没完没了,适时地打断。 “陛下,既已决定兵分两路,那由谁护卫您暗中回上京呢?” 谢吹雪带领的护卫队过于惹眼,肯定要继续行护卫之事,否则太子一系立刻就能察觉出不对,打草惊蛇。 为掩人耳目,继续隐藏皇帝的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继续护卫御驾去承德。 昌启帝闻言,又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太子已经打算鱼死网破,派来的刺客肯定都不简单,那么负责保护他的护卫就必须很厉害。 谢吹雪不能跟着返回上京,那还有谁能信得过且实力超群呢? 就在他沉思之时,旁边的贾道人又突然开口,十分贴心地替他解忧。 “陛下,听闻将军府的黎小将军此次也跟着来了,不论是智谋,还是武力,她绝对是最佳人选。” 昌启帝闻言,当即眉开眼笑。 他怎么就把那女阎罗给忘了呢! 说起黎家那位二小姐,可是完全不输男人! 足智多谋,英勇善战,一度令敌人闻风丧胆,护卫他的安全绝对没问题! “朕倒是把她给忘了!黎小将确实不错!” 谢吹雪微微抬头,目光扫了贾道人一眼,又极快转移,看向心情极好的皇帝。 “臣亦想推荐黎小将军,没人比她更让人放心。 将军府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黎小将军定会护陛下周全。 再者,此次楼少师并未去承德,人还在上京,他跟黎小将军是夫妻,两人应该更容易私下联系上。 如此里应外合,不愁把上京重新夺回。”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昌启帝听完,更加放心,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并让人去通知黎红棠来觐见。 从始至终慕容缙都未再插话,只是眸光比之前阴寒不少。 他看向一唱一和的贾道人和谢吹雪,眸光暗沉汹涌。 这有些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来打算趁此机会多跟阿棠相处呢! 第442章 朕甚是放心。 黎红棠收到皇帝的御令去觐见,倒是一点不意外,仿佛早就猜到。 主仆三人走到皇帝的帐篷旁,那地儿早已被围里三层外三层,可见皇帝被吓得不轻。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已在外面侯着,见到她,当即眉开眼笑,细声细气招呼,带着一丝讨好。 “黎小将军,杂家在此侯你多时了,快跟杂家进去吧。” 黎红棠的眸光在那张老脸上扫过,心里给了句评价,老狐狸。 能在皇帝很少伺候那么些年,还能安枕无忧的,都不是善茬。 太子派人刺杀皇帝的事,他在旁边肯定听到了,眼看着太子要完,他肯定也要换个巴结对象。 现在慕容缙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要说太子被废,谁能坐上那个位子,他的希望自然是最大的。 将军府现在是大不如前了,可一旦慕容缙被封太子,再回到以前的荣光不过是早晚的事。 黎红棠名义上是慕容缙的亲表妹,云贵妃的亲外甥女,又是将军府唯一的话事人,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老狐狸一样的大太监,对着她脸都笑出更多的褶子,压低了嗓音。 “黎小将军,今日虽有刺杀事件,但不妨给你透露一二,陛下现在心情还不错。” 看着继续不遗余力巴结讨好的太监,黎红棠淡淡点头。 “多谢公公提点。” 大太监闻言,越发笑得像朵盛放的菊花,引着她往里走。 白术和白英在后面侯着,目送着自家小姐进去,也并未过于担心,毕竟帐篷里有他们的人。 黎红棠刚进去,眼风极快地扫视一周,才跪地请安。 昌启帝亦是眉眼带笑,让她赶紧起来,还赐了座。 “黎爱卿,有你在,朕甚是放心啊。” 黎红棠心里呵呵。 狗皇帝,当初将军府没落,还不是你的推波助澜。 作为皇帝,自小修习帝王术,制衡之术可谓用的炉火纯青。 黎家世代为大端朝守疆土,家主更是常年云州苦寒之地,云家军牺牲的人不计其数。 可得到了什么呢? 皇帝忌惮黎家独揽军权,在民间声望甚至盖过了皇家,所以坐视不管,看着谢家去夺权。 对于战死的黎家上下,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安抚而已。 黎红棠也只是装傻,皮笑肉不笑地虚与委蛇。 “能保护陛下,是末将的福分,宁粉身碎骨,也会护陛下周全。” 昌启帝对这番话十分满意,又对着几人一顿夸。 黎红棠自不会当真,面上笑呵呵,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几人的神情。 谢吹雪站得笔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深藏功与名,仿佛这个最佳人选不是他推荐的。 贾道人从始至终都未看她一眼,只对着皇帝点头哈腰,把一个佞臣的本分发挥到极致。 至于慕容缙,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即便面皮挂着笑,眼里确实没有丝毫笑意的。 在一场看似宾主尽欢的谈话后,这事就定下来了。 谢吹雪带着护卫队,互送慕容缙去承德,对外还是宣称御驾,以迷惑太子众人。 黎红棠及部分乔装打扮的金吾卫,护卫皇帝重回上京。 第443章 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早,两拨人马便出发了。 经历过昨天的刺杀事件,很多官员及其女眷实则仍是人心惶惶,并不怎么想去承德避暑了。 避暑虽好,但小命更重要啊。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隐约能察觉到一些微妙的氛围。 奈何皇帝的御驾都还在有条不紊地前行,不管心里怎么害怕,也不敢吭声啊。 朝廷官员及其女眷心里发苦,却也只能跟着继续往承德进发。 如今的氛围大不如前几天的轻松愉快,人人都绷着根心弦,欢声笑语也少了许多。 此次去承德,陈皇后没有跟着,推脱身体不适,实则早就知道太子要逼宫上位,故意避开罢了。 陈皇后不去,那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云贵妃头上了,她也乐得借此机会固宠。 只要能跟陈皇后对着干,尤其看陈皇后吃瘪,她都很乐意。 什么时候陈皇后不开心了,她就高兴了。 只是刺杀事件后,云贵妃敏感地察觉到时态的严重性。 似乎这次承德避暑不太平。 先是她要去皇帝的马车陪侍,却被拒绝了,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尤其皇帝的马车被围得固若金汤,别说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负责拦人的,正是跟皇帝几乎行影不离的贾道人,甚至比云贵妃还要得宠。 他说昨日刺杀,惊扰御驾,皇帝身体不适,暂时谁也不见。 云贵妃眉头紧皱,心头火起,却也不能撒泼硬闯。 她瞪了贾道人一眼,转身带着宫女离开,去了自己的马车。 那边刚进去坐下,便让贴身大宫女去找慕容缙,想问问情况。 谁知大宫女回来后却说,六皇子殿下也缩在马车里不见人。 云贵妃差点气得厥过去,但转念一想,越发觉得不对劲。 虽说这些时日慕容缙胆子越来越大,也似乎越发不把她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但每次召见,还是很配合的,不过每次都是敷衍了事罢了。 如今日这般人都见不着,还是第一次。 云贵妃想了想,又让大宫女去找黎红棠。 对外只说,旅途劳累又无聊,找外甥女说说话。 等大宫女回来,一脸为难之色地说,黎小将军临时有事,离开大队伍了。 云贵妃的脸再也绷不住,指尖掐在掌心,怒极反笑。 好啊,这些人都瞒着她干大事呢。 亲儿子,亲外甥女,还有枕边人,没一个信赖她的,甚至合伙瞒着她,不知在搞什么。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云贵妃思来想去,为今之计最安全的,应该是避开去承德。 可她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尤其她还是女眷之首。 要是她突然消失了,人心更要惶惶,事后皇帝肯定要找她问责。 云贵妃想起临行前陈皇后那一脸“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还以为是陈皇后不受宠,皇帝不让她跟着去承德,才对外说身体不适。 现在想想,很可能真是陈皇后不想去! 她留在上京,不知道要搞什么大事呢! 云贵妃越想越心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44章 你为何要嫁给少师? 慕容缙听到了陈皇后的声音,但丝毫不为所动,直接让人把她打发走了。 他也猜到陈皇后在皇帝这儿碰了壁,肯定就会去他的马车问询。 若是往常,他还有心思让人转圜一下,但现在他心情并不好,干脆不搭理。 原本他计划的很好。 若在去承德的路上,真碰到太子的人刺杀,就让人护送皇帝回上京。 而他作为最贴心忠诚且善解人意的儿子,肯定要替父分忧。 几乎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计划发展,唯独没想到贾道人那狗贼竟举荐黎红棠去护送皇帝。 原本还想在路上假借皇帝的名义,把阿棠弄到御驾上,就能一路在一起了。 思及此,慕容缙的心情更不好了,阴恻恻的目光看向闭眼打坐的贾道人。 没错,为了做戏更逼真,不让太子的人起疑,贾道人也被留下了,依然在御驾内。 此时两人隔着桌案相对而坐,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道人,你是哪一年被父皇召入宫的来着?本王有些记不清了。” 慕容缙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这问话就差把“我怀疑你是假货”写在脸上了。 贾道人却很从容,没有丝毫紧张。 他缓缓睁开眼睛,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讨好笑意。 不管慕容缙问设么,他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见抓不到任何破绽后,慕容缙眼底暴躁闪烁,忽而倾身上前,一把捏住了贾道人的下巴。 他的指尖在贾道人的两侧脸颊划过,企图找到人皮面具的接痕。 可惜,没找到。 贾道人抬手将他打开,眸光不悦,故作气怒。 “王爷,您这是何意?我可是皇上的人!” 对于慕容缙失礼的动作,他表现的非常生气,把狐假虎威刻在了脸上。 慕容缙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把手指擦了又擦。 反而是他比较嫌弃。 “道人,别想太多,我对你没有旁的意思。 刚刚不过是见你下巴上有脏东西,帮你擦一下而已。” 贾道人嘴角轻抽,我信你个鬼! 可对方到底是皇子,这话只能在心里骂。 慕容缙虽在擦手,可眼角余光还在打量他,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总挥之不去。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 这般想着,干脆闭上眼。 贾道人眯了眯眸子,也跟着闭上眼。 没有眼神交流,才能保守秘密。 不出所料,在慕容缙代替皇帝去往承德的路上,又遭遇了几次刺杀。 谢吹雪带着护卫队把御驾围了三层,决不允许有刺客杀进去。 所以,刺客至今也不知道,御驾里早换了人。 至于他们想要刺杀的皇帝,此时正在回上京的途中。 昌启帝坐在马车里,看似平静,实则眼底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怒气和愁苦。 一想到太子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弄死,取而代之,就觉得心寒。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诩对太子还算仁慈。 明知他能力有限,人也有些蠢,却从未想过真的把太子废掉。 不曾想,太子却先对自己下手了。 昌启帝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少女,忽而开口。 “黎小将,听说你当初为何要放弃小六,坚决要嫁给少师?” 第445章 老狐狸的试探。 黎红棠还在心里谋划,到底要如何巧妙地下好这几步棋,彻底把太子一系全部搞垮。 冷不防听到皇帝问她当初为何要执意嫁给楼似夜。 她悄悄看了皇帝一眼,心思百转。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帝还有心思打探她的私事,而且皇帝也不像是喜欢嚼舌根的妇人啊。 再者,毕竟是稳坐皇位十余年的帝王,心思不可能如此简单。 他这般问,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黎红棠微垂头,故作恭敬又害羞的样子,小声回。 “夫君是三元及第陛下您亲点的状元郎,自建朝以来,更次殊荣者,更是第一人。 且夫君容貌霞映澄塘,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整个上京未出阁的少女,有哪个不想嫁给他呢。 虽说微臣在外的名声是女阎罗,看似不沾情爱,但若要成亲,自然也想找个最好的。 当年从云州回来,一身伤痛,只一心想找个人嫁了,才跟陛下求了赐婚的圣旨。” 昌启帝眸光暗沉,只嘴角微微勾起,看不出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虽说现在身体被掏空,可清醒的时候,还是那个老狐狸。 “原是如此,朕还以为你是对小四不满,当年贵妃可没少在朕跟前提你俩的事。 说你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你坚持跪求赐婚,或许你跟小四真能成就一段姻缘。” 黎红棠心头一惊,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当年她与慕容缙的纠缠,原来皇帝早就了然于心。 可当她去求赐婚圣旨的时候,还不是痛快答应了。 至于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可怜她这个将军府的孤女。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那时将军府不太行了,可几十万的黎家军可不会轻易换主。即便她只是个女将,但依旧可以一呼百应,只要她想。 这样的人,皇帝自然不想让她嫁给慕容缙。 若两人成亲,那黎家军迟早是慕容缙的囊中之物。 有了军权的慕容缙,对太子,对皇帝,都是不小的威胁。 老狐狸一样的昌启帝,自然不会看着事态如此发展,干脆顺水推舟将她嫁给一个文臣,一石二鸟。 明明是他一手主导,现在又说这种话,真不愧是老狐狸,一百个心眼子。 昌启帝现在隐晦提起当年之事,是因为对太子太过失望了吗?还是说慕容缙最近几月极尽谄媚有了效果? 老皇帝这是想换个儿子偏爱了么。 可惜她是不可能再搭理慕容缙那狗男人的,别说她已经嫁了人,就算没嫁人,也不会吃回头草。 黎红棠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再次故作娇羞地摇头。 “陛下,我跟夫君现如今琴瑟和鸣,那才是真的天造地设,只望我们能白头偕老。 至于四殿下,微臣对他从未生过爱慕之心,不过是在云州时一起作战,有些战友情谊罢了。 劳陛下和娘娘操心了,微臣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微臣从未后悔嫁给夫君。” 昌启帝闻言,幽幽叹息一声。 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了。 太子大逆不道,未来的皇位肯定是坐不得了,那他就要重新立个太子。 至于人选…… 第446章 有刺客! 昌启帝最近偏爱的儿子自然是慕容缙。 尤其在如今身处危难时,老四挺身而出,以己代之。 此去承德的路上,还不知埋伏了多少太子安排的刺客,能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他看着眼前沉着冷静的黎红棠,心里生出一丝淡薄的悔意。 若黎红棠是四皇子妃,有她在身旁辅佐,如虎添翼啊。 如她这般不喜宅斗宫斗,只一心为国为民,别说皇子妃,就算是未来皇后,也当得啊。 可惜,可惜…… 黎红棠不知老皇帝心中所想,但也能猜出一二,只是不屑搭理罢了。 在皇家长大的人,都冷血冷情,心里想的永远只有自己。 不管是上一世的慕容缙,还是眼前的老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人。 昌启帝思及几个皇子,又感慨一番。 尤其对大逆不道的太子,恨不能口诛笔伐。 没有能力便罢了,还想弑君夺位,他自诩对太子已经够宽容了。 实在想不明白,太子为何要这般急不可耐地上位。 黎红棠把皇帝的不甘和愤怒看在眼里,面上做出静静倾听的样子,心里已在思量之前的谋划。 老皇帝还愿意花时间数落太子的不是,就说明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毕竟是当做未来储君亲自在身边教导长大的太子。 既然这样,那不如添把火,让父子两人彻底决裂。 决不能给太子留一点退路。 思及此,黎红棠悄悄往车窗处移了下,故作紧张地问。 “陛下,您是否听到什么声音了?” 昌启帝原本还在数落太子,闻言语断,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声音?” 毕竟他不是武将,远不如黎红棠听力敏捷。 黎红棠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悄悄掀开车帘朝外看。 白术和白英正骑马护卫在车旁,见她露出脸来,先是一愣,继而看到了她的手势。 两人面上波澜不惊,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黎红棠故意提高了音量,问她们周围是否有异动。 白术眸光一闪,也稍微提高了音量回,暂时未有发现。 黎红棠点点头,这才扯下车帘,重新坐了回去,对昌启帝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昌启帝闻言,长舒一口气,朝她摆手。 “你本是要随御驾去承德,半途突然折返,被有心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黎小将过分担心,草木皆兵,也情有可原。” 黎红棠眼底流光一闪,面上陪笑,只说皇上所言极是。 君臣二人,再次开始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而此时白术指尖微动,射出一枚极细的银针,穿越空气,径直扎向旁边树林的一棵树干上。 队伍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行。 没多久一条黑影闪现,藏身于树丛,指尖捏着那枚银针,缓缓吐出四个字。 “开始行动。” 没多久,再次下起了小雨,十几个黑影如鬼魅闪现,朝着车队突袭。 “有刺客!” 但见白术高呼一声,所有护卫兵全部抽出刀剑,跟刺客缠斗起来。 白术和白英带着其他几个护卫,将马车团团护住。 第447章 是太子的人? 浓云卷集着雷霆在天地间腾挪闪烁,哗哗的雨水兜头泼下,地上泛起无数水泡。 风雨之大也难掩厮杀之声。 黎红棠早在听到“有刺客”时,便严阵以待。 “看来之前微臣并未听错,这波刺客早就盯上我们了。 陛下不要担心,微臣就算是拼死,也会安全护卫您回到上京。” 昌启帝一张老脸都黑了,夹杂着雷霆之怒。 “是太子的人?” 黎红棠自然之道刺客的身份,但面上依旧装作严谨。 “目前尚不清楚,待抓住刺客拷问一番,就能知道幕后主使了。 但观人数,只有十余人,陛下放心,很快会解决的。” 话虽这么说,但昌启帝已经心死如灰,心里认定了是太子的首笔。 肯定是太子那边收到消息,去往承德的车队兵分两路,为了万无一失,两边都派了人来刺杀。 只不过这边安排的人少了些而已,主力部队肯定去刺杀慕容缙那边的真御驾了。 两方人马在大雨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即便隔着窗帘,也能听到战况的惨烈。 昌启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若是让黎红棠出去帮忙,那自身的安危就没有保障了,毕竟这些人里黎红棠的武功最高。 皇帝还是惜命的。 黎红棠心里冷笑一声,并未拆穿,只装作忠心护主的模样,紧张地盯着外面的局势。 没多久,暴雨骤歇,打斗声也越来越小。 “将军,所有刺客已伏诛,本欲活捉几人问话,但他们应是死侍,早在嘴里含了毒。” 随后白术先是说了下刺客的装扮及特点,又说了下己方的损失,护卫军亦伤亡十余人。 黎红棠点头,让白术清点剩余护卫军,继续前行,一刻耽误不得。 昌启帝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黎红棠的肩膀。 “不愧是黎小将带出来的护卫军,以一当十,朕甚是放心。” 黎红棠看着假惺惺的老皇帝,心里做呕,面上还是恭瑾地点头。 “作为大端朝的将士,自是要护卫陛下安全无虞,即便牺牲,也是他们的荣耀。” 昌启帝满意地点点头,只说等回宫后,论功行赏。 黎红棠点头告谢,心里却嗤之以鼻。 老皇帝为了续命,荒唐事没少干。 现如今就是十分贪生怕死,偏偏嘴上还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但凡他是个明君,将士们自会奋不顾身为他出生入死。 可眼前之人,最近几年荒淫无道,沉迷炼丹,一心只想长生不老,丝毫不关心老百姓死活。 黎红棠自然不会拆皇帝的台,只陪着淡淡的笑。 反正也逍遥不了多久了,消耗民意,可是会被反噬的。 车队在绵绵细雨中继续行进,待完全看不清影子,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都站了起来。 午七扯下面罩,眯着眸子朝车队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就看主子了。 思及此,朝“尸体”们挥挥手。 他们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朝旁边树林跃去,好似从未出现过。 第448章 比男人还剽悍的女阎罗。 昌启帝毕竟上了年纪,身体又几乎被掏空,虽说没有被刺客伤到,但被吓了两次,几乎有些虚脱了。 他也不再拉着黎红棠试探了,只疲累地摆摆手,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这正合黎红棠的意,心里高兴的不行,面上还是恭敬地点头,并嘱咐保重龙体,才退去。 等到了单独的马车,白术和白英暗搓搓地跟着爬上去,汇报着各方的消息。 先是家里的姑爷和两个小公子,主子离开后,虽伤心了几日,但目前已经调整好。 尤其楼桦,一开始还不好好吃饭,说是分外想念娘亲,食难下咽。 姑爷就列了个菜单,让丑二做了一桌子菜,瞬间治好了楼桦小公子的相思病。 再说太子那边,得知第一次刺杀没有成功后,大发雷霆。 如今已把所有幕僚安排在东宫,方便随时商量谋划,估计还有后招。 黎红棠听完,点点头,只要家里没事就行。 至于太子,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上京,东宫。 太子确实蹦跶不起来了。 老皇帝刚离宫时,他代为处理朝政,多么的意气风发。 一想到成功刺杀,顺利登基,更是难掩激动。 可两天过去,他收到各方面传来的消息,兴奋早已被愤怒取代。 第一次刺杀后,收到八百里加急,好端端地承德避暑队伍分成了两队。 本以为是为了避开后续刺杀,分头前往承德避暑山庄。 太子已经有点慌了,总感觉事情有些脱离掌控。 再过几日,算着时间,两支队伍应该都到承德了。 可如今收到的消息却是,只有一支队伍抵达,正是皇帝的仪仗,由皇家金吾卫密切护卫的那支。 可蹊跷的是,皇帝到了之后,却从未露过面。 对外刺探到的消息是,皇帝是因为身体疲劳,要在行宫先行休息几日。 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 可问题是,另外一支队伍却迟迟不见抵达承德,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太子一系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派出更多的死侍去找那支隐藏行踪的神秘队伍。 太子越来越焦躁,寝食难安,脾气也越来越大,一点就燃。 陈皇后有意安抚,可心里比太子还焦虑担忧,万一事情提前败露,她赔上的可不仅仅是皇后的头衔,还有陈氏的九族啊。 陈国舅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稍微冷静些。 他让加强人手去寻找消失的那支队伍,那才是问题所在。 陈国舅找了谢尚书秘密会谈,让他叮嘱负责上京治安的谢家人,牢牢守住城门,绝对不能放任何可疑的车队进城。 与此同时,陈国舅还让人盯住了韩国公府。 根据太子密探得到的最新消息,除了不露面的皇帝,一起去承德的黎红棠也未见踪影。 黎红棠虽是女人,却是个比男人还剽悍的女阎罗。 不管是带军,还是单打独斗,不论是兵法,还是脑子,都鲜少有对手。 若皇帝真的偷偷回上京,最有可能挑选的护卫就是她了! 第449章 爹爹是得了相思病吗? 上京,韩国公府。 自黎红棠陪驾跟着皇帝去了承德避暑山庄,府里就冷清了好多。 往日里楼似夜上值回来,经常会听到小院里的喧嚣。 不是小娇妻在书房门口石桌旁指导两个小崽子功课,就是逗弄两个炸毛的小崽子,亦或者偶尔小娇妻也会双臂抱胸斜倚墙栏,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娇娇地喊“相公,你回来了”…… 音容笑貌,全是她,那笑容于他眼中,灿烂胜过院里盛放的花。 最美是她。 如今小娇妻不在府中,总觉得心里也跟着少了一块。 不知不觉走到书房门口,四处空空如也,嘴角浅淡勾起的笑逐渐消失。 今日是小娇妻离开的第七日,想她。 楼似夜站在树下,悠悠地叹了口气。 两个小脑袋忽而从门口探出,盯着树下的人小声讨论着。 楼桦的两道小眉毛皱起,似乎很是不理解,小嘴巴鼓动着。 “哥哥,你看爹爹,他是不是在偷哭呀?” 黎翡原本不想跟着弟弟闹,可架不住他卖萌装可怜硬要拉着自己。 此时被弟弟问,只得认真地盯了自家小姑父几眼。 “应该没哭,只是有些伤感。” 楼桦闻言,弯起的眉毛更皱巴了,撅着小嘴。 “伤感?爹爹也想娘亲了?都想到快哭了吗? 可我想娘亲想到哭的时候,爹爹却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还说娘亲很快就回来了,只是短暂离开几日而已。 可你看爹爹,他好像比我还想娘亲呢,爹爹是得了相思病吗?还是因为……” 黎翡听他如此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刚要拍拍弟弟的大脑袋,就听他接着道:“是不是因为没人给爹爹暖床了呀……以前我经常看到爹爹抱着娘亲去床上,把人压着……”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黎翡用手堵住了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两人的声音让楼似夜拉回神思,转头看过来。 黎翡松开手,站直小身板,亲切地喊“小姑父,您回来了。” 楼桦的嘴巴得了自由,也知道之前的话题不宜讲,毕竟哥哥永远是对的。 他也跟着站直身板,叫了一声“爹爹”。 楼似夜收整情绪,朝两人招手,就在原本小娇妻经常坐的石凳坐下。 楼桦和黎翡蹬蹬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乖巧地坐下。 楼似夜声音温柔如水。 “今日课业做的如何?可完成了?” 黎翡面色严肃,认真地把今日学的内容说了一遍。 楼桦则讪笑两声,朝着亲爹撒娇。 “爹爹,今日我跟丑二师父学了一道新菜品,待娘亲回来,做给你们吃呀。” 楼似夜闻言,心中了然,只回了厨艺之事,那文课就是没完成了。 若是往常小娇妻在府上,此时定会把好大儿揽在怀中,帮小崽子说话。 感情她们娘俩才是亲的,自己只是个无情地检查课业的傀儡。 如今小崽子自知倚仗不在,眼神躲闪,心虚地朝他假笑。 楼似夜轻叹一声,摸了两个小崽子的脑袋,夸了一句“都不错”。 楼桦当即眉眼开合,真的笑了起来,还钻到他怀里蹭了蹭。 好险,躲过一劫。 心里又忍不住腹诽,爹爹果真是想念娘亲的紧,连他们的课业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 一大两小说了几句,去用了晚膳。 吃饭间,话都明显少了很多。 楼桦很识趣地没有提起想娘亲,吃完饭就乖乖跟着哥哥去沐浴了。 楼似夜在两人床头坐了会儿,等他们快要睡着,才准备离开。 这些以前都是小娇妻的功课呀。 正要离开,衣角被抓住,他低头看着傻大儿。 “爹爹,我们以前睡觉前,娘亲都会亲亲的。” 楼似夜看着两双水盈盈的狗狗眼,忍着羞,低头,一人亲了一下。 随即丢下一句“早点睡吧”,才脚步匆忙地离开。 楼桦看着亲爹落荒而逃的背影,再次困惑起来。 “爹爹肯定是害羞了,可他天天抱着娘亲要亲亲的时候,也没这样呀。” 黎翡抬手撸了下弟弟的毛,眼睛睁得圆滚滚。 “你何时看到的?” 楼桦自知说漏了嘴,讪笑两下,转过身,抱着哥哥,蹭蹭又撒娇。 “没有啦,就不小心闯进去……看了几眼…… 哥哥,这也是我们的秘密哟,不能告诉爹爹……” 两个崽子在小声分享秘密时,慢慢入睡。 楼似夜却坐在书房中,没有丝毫睡意。 正皱眉思考着什么,门口忽而多了道影子。 “进来。” 第450章 皇家父子狗咬狗 楼似夜放下手中的卷抽,抬头看向来人。 卯四摘下头上的风帽,朝他行礼。 毕竟主子离开之前吩咐了,她不在,楼似夜就是他们的主子。值得信赖。 “申久那边来信了,用不了四日,主子将带着陛下回朝。” 楼似夜眉头微皱,指尖在桌上敲击了几下,似有不解。 “按目前的进度,不该三日之内到吗?” 卯四声音平稳,将迷信的内容全数告知。 “主子说,太子他们太蠢,找的刺客也不行,所以还要给陛下再自导自演一出戏。 这样一来,会耽误一天行程,同时也是为了扰乱太子的眼线。” 一石二鸟。 楼似夜沉吟一声,不自觉勾起嘴角。 不愧是他狡诈的小娇妻,坑人都不分对象的。 对于当年陛下对将军府被陷害不闻不问,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大好的时机,借太子的名义教训一下,多少能出点气。 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东宫那边的事,告诉你主子,莫要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如今太子一系找不到人,早就有些自乱阵脚,狗急跳墙早晚的事。 太子以为暗中派了几个人将韩国公府监视起来,就能安心,真是太小看他了。 如果太子再找不见人,提前动了手,那就是彻底暴露,一切就真的完了,自掘坟墓罢了。 如今留守上京的官员也在观望中,都是官场混了好些年的老狐狸,多少也猜出了点太子的心思。 若是陛下在去承德避暑山庄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和好歹,那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肯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他们暗中站队太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现在很多朝臣对太子之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楼似夜自然不在这些人之中,所以才会被太子格外照顾,暗中派了好几个人监视。 “太子如今正自慌乱,急于找出陛下的动向,告诉你主子,务必小心行事。” 卯四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楼似夜忙到深夜,才回了寝屋。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空落落,软玉温香不在怀,实在想念。 或许自己真是得了相思病吧。 他不觉有些好笑,以前眼里只有读书和政务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变成最普通不过的男人,贪恋娘子热炕头。 辗转几次,才依稀睡去,只希望在梦里见一见小娇妻。 此时,同样辗转反侧睡不着的,还有他的梦中人。 黎红棠坐在马车里,没有丝毫睡意。 她将最近得到的所有消息汇总,思考接下来的行动,确保万无一失。 白英见她眼下青黑,熬的憔悴了不少,有些心疼地坐过去,笨手笨脚地帮她按摩肩颈。 “小姐,明日再看不行吗?” 黎红棠抬头,朝她浅浅一笑。 “不是很累,相反很兴奋,一想到明日要发生的事,就兴奋地睡不着。 啧,陛下向来高高在上,近些年又沉迷丹药,鲜少过问牺牲的将军是不是冤死。 我们黎家满门忠将,却落得如今境地,若没有他的不作为,也不会这般。 明日让人下手的时候,可以稍微重点,只要死不了就行,吊着条命。 还有留下太子的线索,万不能怀疑到我们身上才是。 看着他抱头鼠窜,满目惊惶的样子,就让人心生愉悦呢。” 白英想到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以及几位公子,也跟着愤恨地咬牙。 “真是活该,都是他该得的。” 黎红棠嘴角勾着凉薄的笑意。 “京中消息来报,太子已经暗中下了旨意,让谢尚书交代了下去。 不管来者何人,都不许入城门,拦在上京之外,除非是陛下的銮驾。 啧,怕是有幕僚猜出如今去往承德山庄的并不是陛下本人,才会这般建议。 若我们带着陛下回京,肯定会被拦下,他们这是狗急要跳墙了呀。” 白英皱眉。 “太子当真要这般?若我们说车中是陛下,难道他还能真拦着。” 黎红棠只浅笑一下。 “都到这种地步了,哪还有什么父慈子孝。 说不定太子说是冒充的呢,反正打死一个不认,顺便能给弄死就更好了。” 白英摇摇头,不再问了。 皇家父子狗咬狗,等着看好戏。 第451章 可还记得璟王殿下? 昌启帝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简直度日如年,痛不欲生。 本以为有黎小将军护驾,一路能顺畅点抵达上京。 不曾想半路的刺杀一波接着另一波,雨后春笋一般。 虽然他也明白黎小将军尽力了,可双拳难敌四手,太子那狗东西派来的杀手太多了。 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他不是被刺客追着削脑袋,就是被刺客撵着戳胸口…… 一颗心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被惊吓得晕厥过去好几次。 得亏黎小将军总在最后关键时刻杀出重围,救他于水火。 不过是两天时间,昌启帝感觉自己过了两年,从未如此痛苦过,不仅是肉体上的,心里一直担惊受怕,更是煎熬。 到了晚上,他死狗一般躺在马上里,再没有丝毫皇帝的尊贵与骄矜,把太子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黎红棠满含歉意地来皇帝的车架问候了下,就听到他在骂人,痛到极致,甚至把自己和祖宗都骂了。 毕竟他是太子亲爹。 黎红棠听了会儿,又说了几句后续的回京计划,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转过头的时候,她嘴角挂着浅笑。 要不是时间紧急,合该再多来几日,也让狗皇帝享受一下类似战场的冷酷和残忍。 第三天一早,黎红棠带着所有人马,换了条小路,极速朝上京进发。 美其名曰,之前的官道已经暴露,为避免太子派的刺客,只能换隐秘的小道。 昌启帝怎能不同意,他多怕死啊。 可颠簸的马车,差点让他散了架。 本就被美色和丹药掏空了身体,虚得不行,又被折磨了两日,如今更是痛不欲生。 昌启帝憋着一把老泪,再次把太子拎出来骂了个狗血喷头。 心里暗下决定,待回到上京,定要亲手打死那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天色擦黑的时候,黎红棠带领小队赶到了城门外十里,隐秘在树林中。 她跟昌启帝汇报之后,便让人给京中送了信。 如今她带领的小队,名义上并没有皇帝在,所以太子不用出门迎接,但她作为护驾的将军,突然半途秘密折返,肯定是要递个消息,敲定明日入城时间的。 头天晚上消息就递出去了,第二天傍晚还没有任何回复。 黎红棠派人去暗中刺探,来人说,城门口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两倍,且所有进城和出城的,查验都非常严格。 但凡有个马车要进去,都要被里里外外查好几遍,每个守卫都警惕的很。 这一切几乎不言而喻。 黎红棠心里清楚的很,还是如实禀报给了昌启帝。 昌启帝听完,原本躺在马车上疼得唉声叹气,突然惊坐起,大喊一声,“这个孽畜”。 黎红棠安静地站在马车旁,听完老皇帝骂畜生儿子,直到他累了,才转头看向她。 “黎小将军,你在军中作战经验丰富,你看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黎红棠看着唯唯诺诺的皇帝,心里鄙夷,面上不显,故作认真回道。 “既然太子已经让人严查,这般严阵以待,咱们还是不要自投罗网的好。” 昌启帝赞许地直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陛下可还记得璟王殿下?” 第452章 璟王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昌启帝乍然听黎红棠提起慕容熙,还反应了好大会儿,才低语了几个字。 “那个废……咳咳……璟王啊,他如今好像并不在上京。” 昌启帝之前只顾着求神问药,哪里有时间搭理几个皇子,尤其还是不怎么受宠的五皇子。 倒是听皇后在他跟前提过几嘴,说璟王糊涂,为了个王妃闹得全上京沸沸扬扬,整日里就知道喝酒,醉生梦死,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 后来更是跑出了上京,听说是去寻王妃了,许久不见人影。 皇后说这话自然是为了太子,说其他皇子废物又无能,不就凸显的太子很兢兢业业上劲么。 昌启帝对于皇后的眼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他本也未打算把皇位给璟王,自然是不在意。 但也因为皇后的碎嘴,让他知道了慕容熙许久不在上京。 黎红棠自然之道老皇帝对璟王不满,这都差点骂出口了,但她有自己的安排,顺杆往下说。 “陛下,如今我们唯一的转机,全在璟王殿下身上。” 昌启帝闻言,惊奇地看向她。 “爱卿这话何解?” 黎红棠一板一眼,仿佛尽心尽力的忠臣。 “如今太子在城内,占据着天然优势,且人数比我们多太多,正面硬碰,绝不是上策。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从直隶地方上调集一些兵力,而陛下的所有皇子中,除了晟王殿下和璟王殿下,其余都在宫内,恐怕已经被太子软禁,亦或者秘密监视着。 晟王殿下如今正假扮陛下,前往承德避暑山庄,肯定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来的,且要担负分担太子注意力的重任。 那么就只剩下璟王殿下了,只要陛下出个手谕,让他去召集直隶地方的兵力,我们就有很大胜算。” 这些话,黎红棠早就想好了。 昌启帝就算再怎么沉迷丹药,也是老狐狸,并不傻。 若是提出让她拿手谕去调兵,他肯定是不乐意的,相较于大臣,他自然更信任儿子。 果然,昌启帝听完,只犹豫了一下,并点头同意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你知道璟王如今在何处?” 黎红棠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陛下应该已经听闻,璟王殿下跑出上京追王妃去了。 璟王妃是我小姑子,不瞒陛下,她在城外的住处还是微臣安排的。 我会快马加鞭让人传消息,并把陛下手谕亲自交到璟王手上。 事情这般十万火急,想必璟王不会耽搁的。” 昌启帝听她这般说,才放心地点了下头。 “就按你说的做,务必做好万全应对之策。” 黎红棠点头离去。 白英见她走过来,小声低语。 “小姐,白术姐姐昨日便出发了,快马加鞭,想来已经见到他们,不过,璟王殿下真的会来吗?” 黎红棠嘴角微微一勾。 “你莫不是忘了我小姑子的性子,只要她开口,璟王不来也得来。 虽说后续之事可能有些为难他,但为了老婆孩子,他也只能委屈一下。 我相信璟王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第453章 若有来生,让我做姐姐。 室内燃着香,伴着昏黄的光,依稀可见两条纤瘦的身影。 “阿姐,你在做什么?” “我们怜姐儿就要及笄了,我正在帮你准备当日穿的衣服,定要让你艳冠群芳。” “阿姐,这些东西交给绣娘就可以了呀,何必劳累自己,我看着多心疼呀。” “傻怜姐儿,绣娘的女工哪有姐姐的好,再者,是我想亲手为阿妹做衣服,以后无论你嫁到哪里,都能想起姐姐呢。” “啊,阿姐,你又打趣我,我说过了,我不会嫁人的,我要永远陪在姐姐身边!” “说什么傻话,我们怜姐儿这般漂亮又聪慧,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两人的身影透过窗户,交织在一处,伴随着撒娇的软糯声。 窗外月光洒在盛放的花枝上。 可转眼间,繁华散去,变成了枯枝,压着积雪。 “阿姐呢?为何不见阿姐?她说过了,要在我及笄这日亲自看着我的。” “怜姐儿,你别闹,所有人都等着你呢,你阿姐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稍后就来了。” “不行,我就要阿姐陪着,我衣服还是她亲手做的呢,她说过要亲手帮我穿的。” “怜姐儿,你这孩子,都是大姑娘了,怎还这般不懂事,我已经让嬷嬷去找了,马上就来了。” 女孩儿不顾劝阻,跑出屋子,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我不要,我要亲自去找。” 可当她跑到阿姐的院落时,却看到几个嬷嬷慌里慌张地守在门口踱步。 似乎还有个大夫拎着箱子走进去。 女孩儿拼命要往屋里钻,却被牢牢地拦住。 嬷嬷们哭着劝她,说是大小姐吩咐的。 今日是二小姐的大日子,她身体不适,不能参加。 不能因为自己扰了妹妹的及笄礼。 似乎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原本爱笑的姐姐再未露出过笑容。 再然后,她发现姐姐的肚子越来越大,可姐姐并没有嫁人啊。 她隐约猜到什么,怒气冲天,叫嚣着要去杀人。 女孩儿闹了很久,被关了起来。 姐姐自从那件事后,再没出过院门,女孩儿就闹着要跟姐姐关在一起。 她沉默地陪着姐姐,看着姐姐几乎流光了眼泪。 她也尝试过劝姐姐把孩子打掉,可姐姐总是哭着说,孩子是无辜的,她要把孩子生下来。 花落花开,场景再次变换。 女孩儿趴在门上,听着里面歇斯底里地哭声,恨不能冲进去。 却被两个嬷嬷扣住肩膀,未婚的姑娘不能进产房。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她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进去。 女孩儿嘶哑地叫着姐姐,可入目却是无边的血色。 躺在床上的女人奄奄一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她一笑。 “怜姐儿,你是个好妹妹,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姐妹……孩子,孩子,他……” 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屋里是杂乱的声音。 呼喊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哭声…… 可女孩儿却什么也听不到,脑子一片空白,只死死地抓着姐姐的手,张着空洞的眼睛。 “不要丢下我!不要,姐姐,不要!呜呜呜呜……” “王妃娘娘?王妃?王妃……” 楼梦怜睁开眼睛,就看到红玉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自己。 “王妃,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又梦魇了?” 楼梦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冰凉一片,她哭了。 她又梦到姐姐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若有来生,让我做姐姐吧。” 第454章 我是你的傻狗。 楼梦怜从梦中醒来,心情就变得沉闷而沮丧,像被一层无形的云层笼罩。 梦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走出屋,坐在石桌旁,看着朴素的小院,有一个小花园,甚至还有一片菜地。 红玉和红翡各自忙碌着,她脚步还躺着一条小黑狗。不时讨好地蹭蹭她的裙角。 楼梦怜的心情不由好了些。 这里是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是如此静谧,没有市井的喧嚣,没有争斗的纷扰。 这种朴素的田野生活,她以前从未想过。 她的心里装满了仇恨,一心只想为姐姐报仇。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一些事情,她不得不暂缓所有计划。 楼梦怜感觉到一丝凉风,正要站起身进屋,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熟悉的嗓音,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楼梦怜心神一震,僵硬地回头。 一个男人站在院门口,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十恶不赦。 正是千里追妻而来的慕容熙。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楼梦怜已经回过神来,也再次恢复了高冷。 即便心潮澎湃,也努力压抑着,面无表情地看向男人。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慕容熙看着女人毫无波澜的美人脸,又恨又爱。 恨的是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非要找个如此冷心的王妃,那颗心简直跟石头一样,不管他怎么做,都捂不热。 爱却是刻进了骨头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不想她,不爱她,若真要放弃她,除非剔骨挖肉。 他冲过去,不管女人冰冷的表情,将人抱进怀里,又将这段时日受的苦楚一一诉说。 只不过想得一些可怜罢了。 慕容熙早不知尊严为何物,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什么都不可以不要。 楼梦怜感受到男人夹杂着幽怨的热情,有些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有朝一日他终究会找来。 不等她开口,原本趴在脚边的小黑狗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开始拼命咬慕容熙的靴子。 那冒着凶光的眸子,好似在骂眼前抢了它宠爱的狗男人。 慕容熙低头一看,想都没想,抬脚就去踢那小黑狗。 太娘的,老子都没办法天天跟在王妃身边,这个死狗不仅陪着王妃,竟还敢蹭王妃的裙角! 楼梦怜来不及质问他,见他如此动作,美眸嗔了他一眼。 “你堂堂一个王爷,至于跟条狗过不去么。” 慕容熙见她护着小黑狗,积累许久的委屈好似滔滔江水,瞬间倾斜而出。 “怎么不至于!你都不要我了,凭什么养条狗让它天天跟着你!” 楼梦怜无语,眼底却藏着浅浅笑意,许久不见,这男人越发幼稚了。 “你是在嫉妒一条狗吗?” 不曾想,慕容熙回地理直气壮。 “我就是嫉妒它!” 话音落,抬腿把小黑狗轻轻踢开了。 此时他的表情更像是护食的大狗,不让任何人或者其他活物接近自己的王妃。 楼梦怜唯一庆幸地是,没人看到这一幕,不然她都要跟着羞得抬不起头了。 慕容熙却不管那些,又把她死死抱进怀里,脑袋耷拉在她肩膀。 “姐姐,我好想你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傻狗么。 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如此见异思迁,竟让其他狗靠近你。” 第455章 娘亲,你被绑架了吗? 楼梦怜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把狗男人拍死。 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话,太羞耻了! 她用力挣脱了下,生怕被丫鬟听到王爷的虎狼之词。 “你放开我,有话屋里再说。” 慕容熙可不答应,自己的王妃这般美貌,村里不知有多少觊觎她的! 为了坐实王妃是有男人的,他肯定要稳住,甚至想整个村广而告之。 “怕什么,本王还不能抱抱自己王妃了。” 楼梦怜挣脱不开,只能抬手捂住他的嘴。 “什么王爷,王妃,生怕别人听不见。这里只是个小村落,若让人听到身份,不知多少贼要惦记上了。” 慕容熙闻言,觉得也有道理。 可软玉温香在怀,他才舍不得松开,当即把人拦腰抱起。 小黑狗连裙角边都碰不到了,转而去咬慕容熙的靴子,在它眼里,突然出现的男人非奸即盗。 楼梦怜已经顾不上小黑狗了,毕竟发疯的王爷比狗还难缠。 先是惊呼一声,继而用粉拳打慕容熙的肩头,让他把自己放下,被人看到,多难为情。 可慕容熙才不管,一边偷亲她的侧脸,一边往屋里走,直到一声喊,让他整个人僵住。 “娘亲!” 虽奶里奶气,却中气十足。 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突然迈着小短腿从屋里出来,仰头看着挣扎的王妃,瞪圆了葡萄大眼。 “娘亲,你是被绑架了吗?” 小女娃路都走不稳,说话也不是很利索,可能被吓得不清,扶着门框,凶巴巴地看向罪魁祸首,拿出了最大的勇气,一口气喊出来。 慕容熙比小团子还惊讶,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的。 他看看突然出现的拦路小崽子,又看看周围,确定她叫的是自己怀里的王妃,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在叫谁娘亲?” 小女娃瞪着葡萄大眼,玉雪可爱的一团,就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小腿。 “放开我娘亲!你这个坏人!” 慕容熙僵硬地低头,看着脚边一团,又僵硬地抬头,看向怀里的女人。 “姐姐,这谁家的孩子?怎么乱喊娘亲呢!” 仔细听,他的声音有点颤,脑子里更是冒出无数个念头。 王妃怎么就有孩子了?总不能刚来这里就被人娶了当媳妇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楼梦怜见他眼珠子震颤,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觉得他当真是个傻狗,都懒得跟他解释。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响起,屋里又跑出一个小崽子。 他站在门边,先是看了看双手双脚缠在男人腿上的小女娃,又抬头看了看粉面泛红的女人,眼珠子转了几圈,声音淡定很多。 “娘亲。” 慕容熙一颗心先是沉到谷底,如今又见另一个小崽子对着王妃叫娘亲,心寒地简直要冰封万里。 一向放荡不羁的王爷被打击的语无伦次。 “王、王妃,这又是谁?” 楼梦怜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装作无所谓地回视他。 “你没听错,我就是他们的娘亲。” 慕容熙要疯了! 第456章 儿女成双。 慕容熙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眼前这种。 人已经被刺激麻了。 他仍旧抱着美人王妃,低头看着两只小崽子,左右小腿已被牢牢抱住。 小崽子一边嗷嗷叫,一边企图用小奶牙咬他的外袍,简直把他当成了拐卖良家妇女的山野人贩子。 慕容熙瞪着眼,张着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怜儿,你别开玩笑,本王不惊吓。” 自从楼梦怜甩下他不知所踪,他便日日心如刀绞,沉浸在无边的悲痛与孤寂之中,日夜思念着王妃。 谁曾想,好不容易找到人,却是如今这场面。 王妃还是那个王妃,却多了两个叫娘的崽子。 这谁能接受! 毕竟他嫉妒心那么强,连条小黑狗的醋都能吃。 楼梦怜见他那傻样,眼睛也越来越红,要不是维持王爷的体面,可能已经哭出来了。 她到底有些心疼,也不打算逗弄他了。 美人抬起纤纤细手,在他鼻尖上捏了一下,眼里满是宠溺的爱意。 “傻瓜,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脸。” 慕容熙鼻尖触觉温热,一颗浸透在冰水里的心也满满变热。 他仔细看向两只小崽子玉雪般的脸蛋儿,讶然发现。 怎么眉眼间跟自己小时候很相似! 一个念头好似惊雷劈向他的天灵盖! 慕容熙呆愣愣地把视线从小崽子的脸转向怀里的王妃,声音带着颤。 “姐姐、姐姐姐,难道他们是我的……” 后面的话竟激动地说不出。 楼梦怜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嗔了一眼。 “你说呢?真是个呆狗。” 慕容熙彻底清醒了。 当初楼梦怜为何突然打掉孩子,又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原来只是做给自己看的一场戏! 可她为何…… 刚冒出这个念头,便想明白了。 她是为了能平安生下孩子,毕竟皇宫里对他们夫妻虎视眈眈的人真不少。 尤其现在太子和其他皇子都未有皇嗣,若他们的孩子出生,那就是皇长孙。 慕容熙想明白一切,心底只剩下酸涩,眼底更红,隐隐透着一线水光。 “怜儿,我对不起你……” 曾经得知她把孩子打掉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怨恨过她。 那恨是真切的,觉得她不珍惜自己的孩子,对自己也只有利用。 可如今她的良苦用心摆在眼前,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楼梦怜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抬手好似不经意抹过他眼角泪光,也有些心疼。 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愧疚,她深知,是时候告诉慕容熙所有的真相了。 “你快放我下来,孩子都在呢。” 慕容熙很是听话地将她放下,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两只小崽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疼他们了。 这可是他们的崽儿啊。 昨天星夜兼程的时候,他还是个一无所有千里追妻的可怜虫。 今夜他美人在怀,孩子都成双了! 慕容熙看着两小只,笑的见牙不见眼,有些傻呆呆的,完全没有往日清冷王爷的样儿。 两只小崽子看着娘亲和这个坏叔叔搭话,心里也有疑惑。 女娃娃因为咬袍子,弄得嘴角都是口水,亮晶晶的挂着,奶里奶气,冲进楼梦怜怀里。 “娘亲,他是谁呀?” 男娃娃没有说话,却也用小胳膊抱住了楼梦怜的腿,偷摸看了慕容熙几眼。 第457章 我永远爱你。 楼梦怜深知现在不是跟孩子解释的时候,要先解决眼前这只黏人的大狗。 她唤来门口鬼鬼祟祟的红翡,让她先把两个孩子带走。 慕容熙眼巴巴地盯着两只小崽子,目送着他们离开屋子。 原本想说什么的,但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坐在楼梦怜对面,甚至有些正襟危坐。 楼梦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娓娓道来。 “想来你看到孩子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了。是的,当初我怀的孩子,生下来了。” 说到这里,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嗯,还是两个。” 楼梦怜讲述了当年如何被迫隐瞒生子的真相。 她在小姑子的帮助下,带着孩子隐居乡下,只为了保护这对无辜的儿女不被皇室的阴谋所害。 慕容熙听着这一切,虽早已猜到,心中还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无法想象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两年所承受的痛苦与孤独。 “为何不早告之于我?姐姐,你明知道的,我宁愿舍弃一切,也绝不愿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慕容熙的声音中充满了责问,但更多的是不舍与心痛。 为什么不信任他? 为什么不能让他一起离开上京? 跟楼梦怜比,他对皇室没有一丝一毫地留恋,甚至对这个王爷的身份也毫不在乎。 楼梦怜幽幽叹息一声,轻轻握住他的手,把心底积压许久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爱你,我害怕失去你的孩子,除此之外,还有我一直以来的心魔,我怕冲动之下,迁怒于你……” 诚然一开始,是楼梦怜主动勾引慕容熙,甚至跟他成亲,成为王妃,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复仇。 她想接近皇室,接近太子,唯一且有效的手段就是成为皇家的人。 而慕容熙就成了她的复仇工具。 可不曾想,日久竟真生了情。 慕容熙跟其他皇室子弟不同,他有种超然于物外的傻气,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即便知道被利用了,也从不质疑她。 就是这样傻里傻气的一个男人,让她慢慢沦陷。 原本被仇恨浸泡的冰冷的心,也渐渐融化。 楼梦怜刚刚得知怀孕的时候,脑子里确实闪过打掉孩子的念头。 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能,她更不舍。 挣扎之后,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并隐瞒慕容熙。 她需要时间跟自己和解。 自己越是幸福,心底就越是折磨,觉得对不起阿姐。 她本该全身心投入在报仇中的,眼看事情将成,却在那节骨眼上怀了孩子。 慕容熙看到她眼中的痛苦纠缠,慌忙将人紧紧抱住。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不管是什么缘由,我都永远爱你。” 即便是当初得知她打掉了孩子,他也紧紧只是痛恨了一下。 他知道,没有什么能比过王妃。 更何况,现在得知她把孩子生下来,并辛苦带这么大。 这已经足够了。 楼梦怜使劲眨眼,将眼泪偷偷擦在他外袍上,却还是坚持想把原委说出来。 那件一直埋藏心底的,最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