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几多娇》 第1章 王嬷嬷去世 靖和十八年腊月初二。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铺天盖地的白掩去了街市的繁华,路上偶有行人也是神色匆匆。临街的铺子都生起了火炉,闭了大门阻挡寒风。 南宫戎王府春睡阁。 天才微微亮,水粉的纱帐就已挂起。李合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们给她梳发上妆。她今日一改往常的晨起犯懒,起的格外早。 昨夜做了一晚的噩梦,今早醒来还心惊肉跳。她这人从来不信邪,但还是被吓得不轻,直觉总有事要发生。 梳洗完毕,下人们刚将早膳摆上桌,南院的周嬷嬷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路过门槛时一个不慎,人直接栽在 了李合嫣的脚下。 大丫鬟乐山忙扶起周嬷嬷,细心的拍去她衣裙上的灰尘。“周嬷嬷有什么事慢慢说就是,怎么如此慌张?一会冲撞了姑娘。” 那周嬷嬷似乎没有因为乐山的宽慰减去半分恐慌,一句话在嘴里颠三倒四了半响才说清楚。“姑娘……姑娘快去看看!王嬷嬷她……她去了!” 啪……李合嫣手中的瓷碗落在了地上,连带着里头的五谷粥摔得四分五裂。乐山乐水二人还未回过神,就见一抹粉色的影子冲出了门。 李合嫣一路小跑,天上的大雪还在扬着,她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大半个王府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乐山乐水 惊肉跳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着了。 才到南院,王嬷嬷住的东厢房外头已经跪了不少的丫鬟奴才,一个个都低着头掩面拭泪。李合嫣从他们之间穿过,到了厢房门前,几次抬手,却始终不敢推开那扇掉了漆的陈年老木门。 乐山看出了李合嫣的犹豫,上前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姑娘,奴婢来吧。”见李合嫣愣愣地点了点头,她便给乐水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陈设如旧。实木的桌椅安置在厅正中间,上面还摆着未完工的绣帕。李合嫣一眼就认出,那绣帕上的梅花,是她前些日子进宫赏梅后求着王 嬷嬷给她绣的。 王嬷嬷的床榻在里屋,床边跪着一个哭得近乎晕厥的小丫鬟弄妆。弄妆是王嬷嬷三年前在叫花子窝里带回来的。小丫头机灵懂事,王嬷嬷待她如亲儿,也时常派她来给李合嫣解闷。 弄妆见了李合嫣,一气儿爬到了她脚边。小丫头哭得更凶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奴婢今……今早来叫嬷……嬷起床用早饭时,一直都没有听到回应……奴婢以为是……是天冷嬷嬷体虚犯困,却不曾想一刻钟后再来发现嬷嬷她已经……” 目光从弄妆身上略过,李合嫣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王嬷嬷和着中衣,身上盖着一层棉被 ,双手交叠,面容安详。 若不是弄妆与周嬷嬷先后禀明,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昨日晚上还在饭桌上和她有说有笑的人如今已撒手人寰。 乐山一直留意着李合嫣的神情,见她面色发白,赶忙上去扶了一把,将人搀到床边坐好。叹了口气宽慰道:“生死有命。嬷嬷被肺病困扰已久,如今说是去了,倒不如说是解脱了。姑娘切莫太过伤心。想必嬷嬷在天之灵,也不想姑娘伤心坏了身子。” 李合嫣仿若未闻,倾身上前握住了王嬷嬷的手。刺骨的寒意直钻进了她的掌心,逼着她找回了些真实感。 两世为人,她的一双眼看尽了世间太多冷漠。 第2章 神秘遗物 前世她在孤儿院中孤单地长大。而后初来此地,她就亲眼目睹了生母被杀。 王嬷嬷本是她的奶娘,生母去世后,寄人篱下的生活里一直是王嬷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虽然她只是半路插队进了这具身体,但说没有感情太假。人是高级动物,都有喜怒哀乐,纵使她见惯离别,可一个在自己身边陪伴了七年的人突然离开,多少总有些伤感。 乐山识趣地拉着乐水走了,弄妆也擦干眼泪跟着出了门。屋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阿嬷……”李合嫣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在嘴里滚了 两遭,却一句都难以出口。 她犹记得当初被李家厌弃之时,是王嬷嬷冒着砍头的风险疏通宫内关系将母亲的遗书呈到了皇后面前才保住她的性命和地位;也是王嬷嬷一手将她带大说要看着她寻个好人家才能放心…… 王嬷嬷应当是她这一世唯一的亲人,而这个人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今后再也听不见她的“小甜豆”日日在她身边唤着阿嬷阿嬷…… 李合嫣整理好心绪出来时,下人们都已经自发地收拾起院落了。王嬷嬷生前最怜惜那些年纪小的丫鬟奴才,大家多少都受过恩惠 。如今主人过世,这里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生气,一下子没了响动和热闹。 乐山乐水一直守在门口,见李合嫣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少女的脸上回了些血色,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一片清明。 “弄妆呢?” 乐山不明白李合嫣为何突然要找弄妆,但也如实相告。“弄妆说王嬷嬷之前留下过一个小匣子,说如果她哪天……去了,就交给姑娘。” 乐山边说边观察着李合嫣的面色,见她并无异状,才稍稍放心。“弄妆已经去拿了。” 谈话间弄妆已经回到东厢房。她上前一步将手中 的盒子递给了李合嫣。“嬷嬷之前吩咐过奴婢,若她去了便将这个盒子交给姑娘,说姑娘看了里面的东西自会有所安排。” 李合嫣接过盒子,心中生疑。这盒子是她当年亲手做来送给王嬷嬷的生辰之礼,是少有人知道解法的鲁班木匣,打开的方法她也只告诉过王嬷嬷一人。 如今王嬷嬷将遗物放在这木匣子之中,再想到适才她对房中所见的猜测,若不是因为遗物贵重怕被人轻易拿去,莫非是匣子里有她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 李合嫣将东西收好,吩咐乐山去找冯管事安 排后事,自己则带着乐水和弄妆回了春睡阁。 进了卧房,李合嫣先将帕子在水盆里打湿,递给了弄妆。 “先擦擦脸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弄妆擦了脸,平复了心神道:“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奴婢定知无不言。” 李合嫣示意乐水摒退众人,等到房门关上时才开口。“你是今日最先发现阿嬷离世的?” “是。”弄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点了点头。 “你发现阿嬷时……阿嬷就是我看到的样子?” “是。” “你就住在东厢房隔壁,昨晚可有听到阿嬷房中有异响?” 第3章 事出蹊跷 “奴婢昨夜睡得晚,前半夜王嬷嬷房中还传出些咳嗽声,后半夜一直到奴婢睡着也没有响动了。” “嗯……知道了。” 乐水和弄妆两人被李合嫣的问题绕迷糊了。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姑娘问起这些的缘由。 两人正等着李合嫣往下问,却见她绕到凳子前坐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弄妆,没有再问的打算。 弄妆接了茶,没等到下文,也不知该不该喝。 “姑娘还有要问弄妆的么?” “没有了。”李合嫣将手搭在桌子上,指尖一下下扣着桌面,半晌又道:“阿嬷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弄妆连忙应下 ,端着茶水就要俯身行礼,被李合嫣一把拦住。 “乐山乐水都知道春睡阁的规矩,这里没有那些主子和下人间的礼节。” 弄妆听了乖顺地点点头,“多谢姑娘。” 乐山办事十分利索,不过一刻钟就将管事等人带到了春睡阁。 冯管事将丧事礼节规矩讲了一遍,又道:“王嬷嬷虽是下人身份,但从前在时是王爷授权掌管后院,地位定是不同些,殓殡葬是一个不得少的。” 见李合嫣点头,冯管事又询问李合嫣是否有补充的。奈何她向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没有当家的经验,给不了什么建议。 加之从前王嬷嬷是褚奕授权打理后 院,而她在府中一直并无什么权利,也实在没有做主的底气。 乐水看李合嫣有些犹豫不定,在一旁提醒道:“王爷先前出征在外,算算日子明后两日也快回来了,不如按冯管事的安排先将法事做着,后面的事等王爷回来了再听听王爷的意思?” 李合嫣摇头。“军中传的书信昨日才到,说路上耽搁了,少说也要半月才能到京城,来不及了。”她拿起丧礼单子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还请冯管事暂且按照这上面着手办吧。” 冯管事领命退下。李合嫣支了弄妆去送。屋内只留了乐山乐水二人。 乐水是个耐不住事的急性子,她看人都 走了,便过去带上门。“姑娘方才问弄妆的那些问题,可是觉得弄妆有什么不对?” 方才乐山并不在场,她疑惑地看了看乐水,见李合嫣没有接乐水的话,也不敢贸然询问。 李合嫣让她们二人坐到桌边,想了想,问二人道:“最近天气严寒,你们夜里睡觉冷不冷?” “……”乐水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下意识地道:“挺……挺冷的。” 乐山被李合嫣的话问得一怔,沉思半晌没想到因果,开口问道:“这天气……怎么了么?” 李合嫣看着不知所云的两个人,缓缓地道:“阿嬷的肺病近些年越来越严重,再加上年纪大了, 体质虚弱十分畏寒。”她顿了顿,似是在回忆。 “方才我问弄妆,阿嬷死时一直到我赶到,有没有人碰过阿嬷的遗体。弄妆说的是没有。” 乐水摸了摸下巴,道:“姑娘觉得弄妆说谎?” 李合嫣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弄妆,她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她绝不会骗我。” “但我去时,分明看见阿嬷只穿着中衣,双手露在外面。试问这样冷的天,阿嬷又畏寒,如何能够以这样的姿态安眠?唯一说得通的,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乐山心中一惊,这样的细节若非李合嫣发现,她和乐水是绝不会想到的。 “姑娘是觉得事出蹊跷?” 第4章 七年前的暗杀真相 李合嫣点点头。“阿嬷的肺病可大可小,但病情一直都还算平稳。再看死相,若不是遭人设计杀害,就是自寻短见。但昨日晚饭时阿嬷还神色如常,再加上厅前桌上还有未完成的绣工,完全不像是已经打算自尽的人。” “所以姑娘怀疑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要了嬷嬷的性命?”乐山脊背发凉。毕竟能够在王府动手一晚之间杀害位高权重的嬷嬷可不是一件易事。 “如果弄妆没有记错,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后半夜下手,并伪装成阿嬷犯病或者自杀的样子。”李合嫣暗自握紧了拳头。“乐山,你再跑一趟大理寺,私下去请和王爷交好 的方仵作来一趟。别让人发现。” 乐山点点头,立刻起身出了门。走时想起李合嫣还未用午饭,便吩咐乐水去给她张罗午膳。 二人一走,屋内冷清下来。李合嫣起身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刚站起来,大袖拂过桌边,发出了“啪”的一声。 她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了自己方才收在大袖中的那个匣子。她将匣子从大袖中取出,放在桌上。 鲁班匣子算是一种机关盒,前世她的父亲总爱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机关物件,于是她也跟着学了一些。 李合嫣轻车熟路地拨开了盒子下的暗扣,按住盒子侧边的对角线轻轻一拉,盒中的暗格就被 抽出。 待看清盒内物件时,李合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封染血的信纸和一枚雕刻着虎头的箭头安静地躺在暗格中。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拿起了已经泛黄的信纸。摊开后在血迹上仔细地辨认着字迹。 信是李合嫣的生母左相府夫人邱氏写给她的,而邱氏已在七年前与当时十岁的女儿李合嫣去广灵寺祈福的途中被暗杀。 也是因为那一次暗杀,上天给了原本已经死亡的李合嫣一次机会,让她来到了金洛王朝,用和她同名的宰相千金的身份再活一次。 信纸上统共四行字,但因血迹侵染,李合嫣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信上内容拼凑完整— — 嫣儿亲启:母亲自知命不久矣,留此书信,一来希望母亲死后嫣儿能寻得皇后收留,不再回府受尽委屈;二来希望倘若嫣儿有来日得知母亲之死另有蹊跷,切莫寻根究源,但求保住性命。 邱氏的信让李合嫣仔细回忆起了七年前的那场暗杀。那**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之中,是南宫戎王褚奕恰巧经过救了她,后来又受皇后所托将她收留在王府。 其实当时她并没来得及看清一直将自己护在怀中的女人的模样,后来也是听褚奕说起那日邱氏是中箭而亡。 当初邱氏的暗杀经过大理寺查证是左相府得罪了一个叫正门派的江湖门派而遭 报复,而之后大理寺也派人将正门派连根铲除。 那件案子从案发到结案只花了三日。案件中的诸多疑点李合嫣当时并不是没想过。 一来正门派在江湖上虽负有盛名,但一直在南陵一代发展,同左相府一直以来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并不具备暗杀左相府夫人的动机。 二来这刻有虎头标志的箭头当时在搜查正门派时也并没有搜出,也就是说没有定罪的物证正门派就被灭门,这多少像是刻意在掩盖什么。 奈何那时她也是初来此地,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便没有能力追究那些漏洞。如今再想,记忆当中的一些细节已经有些模糊了。 第5章 事情不简单 李合嫣拧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又拿起了那枚箭头。箭头上是****的血痕和锈迹。就算没有DNA技术,联系那封信她大概也能猜到,这血迹多半来自邱氏。 王嬷嬷能得到这支箭头,说明她也早就发现当年事出蹊跷,并且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托自己的人脉为邱氏寻找真凶。 可王嬷嬷将这封信也一起交给她,是在告诉她不要继续追查?那王嬷嬷的死因,是否也是因为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再一次触及了当年真凶的利益? 李合嫣的脑子异常乱。自从她来到这里,求的就是一个安稳日子,她没有步步为营的野心,只求着****一生安定。 可有句话说得好,你不惹麻烦,麻烦找上门。倘若查下去,也许性命难保,但若不查,这个嚣张的凶手杀了她的生母又杀了她的奶娘,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她李合嫣? 纠结半天,她决定还是等褚奕回来再向他征求意见。毕 竟她并不是出生在这里,她的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观念让她遇事时总难以取舍。 如今王嬷嬷走了,在这里她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褚奕了。 傍晚时分,乐山带着方仵作到了王府。李合嫣匆匆用了晚饭便赶到了灵堂。 方仵作用了半个时辰仔细地查看了王嬷嬷的尸体,而后净了手,被乐水引着到了正厅。 李合嫣已经命乐山屏退众人。方仵作行了礼,开始向她汇报自己的验尸结果。 “尸体面部肿胀发绀,眼结膜有点状出血,指甲乌紫,应是窒息而死。尸体颈部未发现勒痕与扼痕,初步排除缢死与扼死。” 这些李合嫣也有所注意。“阿嬷的床铺我也有看过,枕头被子都没有捂压痕迹,应该也不是被人捂死。” 方仵作点点头,对李合嫣的话暗自惊讶。“若排除这些,也有可能是服药或以药粉捂压口鼻所致。若凶手杀人后清理死者面部,那么也很难发现遗下 的线索。” 方仵作的话和李合嫣的猜想大致相同,如果要知道王嬷嬷的确切死因大概只能解剖尸体。 可这里并没有做化学检验的条件。而硬要求方仵作解剖的话此事定会人尽皆知,倘若未能找到线索还打草惊蛇,未免因小失大。 李合嫣让乐水送客,自己和乐山回到了灵堂。无论真相如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凭着运气走一步看一步了…… 照理入殓后第二日会请道士来做法,入殓七日后遗体便要下葬。所幸王嬷嬷的丧事并不如从前邱氏那般盛大,她也无需出面招待宾客,一些琐事自有冯管事来打理。 雪还在下,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李合嫣前一日守灵到丑时三刻,今日又起了个大早。乐水来给她梳妆时眼睛下的**黑用脂粉都盖不住。 早饭上的都是清淡的素食,李合嫣缺乏睡眠本身也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地喝了两口粥就起身往灵堂去了。 乐山一早就 跟着冯管事在前厅熟悉丧事流程。见李合嫣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到李合嫣身边照顾。 见李合嫣的精神不好,乐山以为她还在为王嬷嬷的死悲痛,便劝道:“姑娘不必太过悲伤了,王嬷嬷虽不在了,但还有奴婢们呢。”说着冲乐水使了几个眼神。 乐水接到暗示,也连忙道:“是啊是啊,还有奴婢呢!奴婢虽然不似王嬷嬷看着姑娘长大,但从今往后姑娘若有什么心里话,尽管跟奴婢们说,奴婢们定然会只向着姑娘的。” 李合嫣看看乐山,又看看乐水,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初她和王嬷嬷初来王府时,王府中的下人们都不将她们放在眼里。褚奕照顾她的情绪,派了原本在他身边的乐山乐水来照顾她。 乐山乐水才到她身边就将那些势利眼的下人们收拾了一遍,替她挽回了颜面。而后七年,她的饮食起居皆是两人亲力亲为。 虽说这些大半是褚奕授意,但这 么多年相处下来,她也知道她二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李合嫣挽起两人的胳膊,笑了笑。“我也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能活的,只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看多了,还挺累人的。” 几人正说话间,冯管事顶着雪一路小跑着进了灵堂。到了李合嫣面前,行了个礼道:“左相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姑娘的。只是左相府与王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因此特来请示姑娘。” 李合嫣有些纳闷。自从生母邱氏过世她住进王府起,她的生父当朝左相李士容就再未过问她的事,只有她那位给太子伴读的哥哥偶尔会给她送些宫中新鲜的小玩意。至于其他人,和她就像同一个时空的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交集。 如今这左相府到底唱的哪出?李合嫣脑仁有些疼。她吩咐冯管事去给两人上些茶水和点心,留下乐水在灵堂守着,自己带着乐山去了前厅。 第6章 货真价实的千金 左相李士容有一妻一妾。 正室邱氏是邱临南**军的遗女,十八岁时嫁入左相府,只是婚后一年都未能怀上孩子。求子心切的李士容在第二年纳了南陵一位知县的女儿林岱荷为妾,林岱荷入府第二年便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李士容大喜过望,视二子如嫡出。 邱氏直到二十一岁才得了李合嫣。此时邱氏与李士容的关系已经十分僵硬,再加上那时林氏再次怀孕,所以李士容对这个嫡出的二女儿一直不管不问。 正因为李士容的态度,邱氏与李合嫣在府中一直受他人白眼,平日吃穿用度还不如林氏。这也是邱氏在自己死后不愿让李合嫣独自在相府生活的原因。 毕竟对于左相府来说,有没有李合嫣这个嫡出的千金并没有区别。那么林氏为了自己的子女,又仗着李士容的宠爱,借机除掉李合嫣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合嫣带着乐山到了前厅,还 未绕过屏风,已经看见了两个隐约的身影。乐山在一旁一副警惕护主的模样,看得李合嫣笑出了声。“他们再如何也不能在这里拿我怎样,你别这么紧张。”说罢便走了进去。 李子承和李子虞见李合嫣来了,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李子承着一袭青色长袍,衬得高大的身材挺拔有型,眉眼温润如玉,是那种扔进人堆里也能挑出来的翩翩公子。 李子虞今日大概是为场合搭配了一身**的衣裙。巴掌大的小脸配着剪水双瞳,确实一副惹人怜爱的长相。从前听说左相府的大小姐长得美艳动人,今日李合嫣见到,只觉得美则美矣,就是少了些生气。 李子承见李合嫣精神还好,稍稍松了口气道:“昨日听说王嬷嬷过世,我想着你如今大概也不好受,便禀明了父亲,今日和子虞来看看你。” 听了李子承的话,李合嫣微微蹙眉。合着说到底还不 是李士容派他二人来的?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到底是将她视作一个透明人了? 思及此她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但奈何李子承向来对她不错,她也只能应和着客气客气。“谢谢哥哥关心,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我能看开。” 李子承点了点头,道:“这些年你虽一直住在这王府未曾回去,实则父亲还是挂念你的,你到底是李家嫡出的女儿,血浓于水。” 实则这番话出口李子承是心虚的。李家对李合嫣的种种不好他都看在眼里,他对于林氏和李子虞的玩弄心计颠倒黑白向来不耻。他也曾想过要多照顾这个寄养在外的妹妹,奈何在这件事上父亲一直不听他的。 李合嫣听了李子承的话差点笑出声。血浓于水也能说出口,看来李子承是真的语尽了。而站在李子承身后一直未出声的李子虞,在听见那句嫡出的女儿后悄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 李家对我如何哥哥应该也都看在眼里,如今王嬷嬷虽然去了,但我在王府日子也还过得去,哥哥不必太过担心。”李合嫣实在是不想多和他们费口舌,若不是看在李子承的面子上,她今日连这个面都不会来见。 李子虞在一旁站了许久,先是李子承的话伤到了她的自尊,后是李合嫣对李家无所谓的态度让她觉得从没被李合嫣放在眼里,多少有了些怒意。于是上前道:“妹妹即使住在这王府里,可终归不是王府的人,行事还是有诸多不便,李家是亏欠了妹妹,可说到底也是妹妹的家。” 这话里的意思太表面了,李合嫣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李子虞无非是在提醒她即使褚奕对她再好她也不是王府的人,以后若有什么事还是要听李家安排。 见李合嫣一直未说话,乐山心里也是十分不痛快。可她是王府的丫鬟,若是替李合嫣出头,可能更惹 的她左右不是。 李子虞以为自己的话削弱了李合嫣的锐气,便接着道:“我和哥哥来时母亲也说了,这些年是疏忽了妹妹,是以想等王嬷嬷的丧礼过了请妹妹回家吃个饭。” 李子虞话音刚落就听见李子承那边咳嗽了两声,一脸不悦地望着她。李合嫣眉毛一挑,冷笑一声。 “怎么?我不在的这些年,林氏已经上位做主母了么?是不是我过些日子回去的时候,也要称林氏一句母亲大人啊?” 李子虞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平日在府内她和林氏狂妄惯了,没想到如今在李合嫣面前失言,让她抓住了自己言语中的漏洞。李子虞有些慌乱,连忙道:“是姐姐一时失言,李家主母之位岂是林姨娘能担得起的。” 李合嫣心里清楚林氏和李子虞的野心,她多少听人说起过一些。这些年若是没有皇后和褚奕暗中阻拦,林氏怕是早就坐上了主母之位。 第7章 看不清楚的她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正当李子承想开口化解一下尴尬时,门廊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李合嫣就听到了褚欣儿的大嗓门。 “李合嫣你没事吧!”褚欣儿一路跑来,到了前厅便倚在屏风上穿着粗气,“哎呀累死我了,我可是一听到王嬷嬷去世的消息就从宫里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是不是很关心……” 话说到一半,褚欣儿抬头看到了站在前厅的另外两个人,一时哽咽。待她看清其中一个人是李子承时,立刻收敛了动作,乖乖站好,还不忘借着整理衣裙的空闲往那边瞟几眼。 李子承和李子虞发现来人是褚欣儿,齐齐行了礼。刚好他们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趁着褚欣儿关心李合嫣的功夫顺势告辞离去了。 二人一走,褚欣儿就恢复了她不修边幅的样子,往椅子上一靠,就着 乐山递上来的茶水吃起了点心。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要我说你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看事情比谁都开。” 李合嫣有些嫌弃褚欣儿的吃相,皱了皱眉在身边坐下。“你能不能有点公主的样子,这吃相全天下估计只有我能受得了你。” 褚欣儿嘿嘿一笑,全然不在意。“我可是没吃早饭就来了,待会我去给王嬷嬷上柱香。你这几日怕是要被丧事困住,等丧事结束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若是心里有不舒服的,让乐山乐水拿了牌子去宫中找我出来陪你。” 李合嫣笑着应了她的话。褚欣儿算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七年前她第一次被皇后召见时在庆仁殿初遇了当时只比她小一岁的忻周公主褚欣儿。 恪仁帝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皇后也只为恪仁帝诞下了一子一女。是以 唯一的小公主褚欣儿是被众人捧在手上长大的。李合嫣刚见褚欣儿那会,她就像只炸毛的小猫,见谁都一副不服的模样。 是以在褚欣儿发现她存在母后那里的最后一块杏仁酥被李合嫣吃掉时,就同人打了一架。皇后乐得在边上看热闹,也就没人敢上前拉架。李合嫣也不在乎褚欣儿的公主身份和她打的热火朝天。 最后当然是李合嫣赢了。从小到大没被人收拾过的褚欣儿当时就蒙了,等她回过神来却不是要找李合嫣报仇,而是将李合嫣视作英雄,十分崇拜她,并把她们的初次见面称为不打不相识。 褚欣儿喝了茶,又去灵堂上了柱香。按理她同李子承一样不必祭拜王嬷嬷,但褚欣儿坚持要去,谁也没拦着。 从灵堂出来后褚欣儿就要回宫,她今日来也是皇后给她行了出宫的方便,让她来 安慰安慰李合嫣,顺道带些补身子的营养品给她。 李合嫣将人送到王府门口,褚欣儿一脸不舍。“我还没和你待够呢,不想回宫,宫里真是太无聊了。” “你在我这待的也够久了,赶快回去吧,省的皇后娘娘又担心你。”李合嫣将她拉到马车旁边,示意她赶快上去。 褚欣儿半推半就地上了车,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道:“过些日子我小叔是不是就要回来啦?到时候他肯定要进宫去跟父皇复命的,你和他一起进宫呗。”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回吧。”李合嫣冲着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启程。 好不容易将褚欣儿送走,李合嫣转身回到前厅稍事休息。她在桌边坐下,乐山将茶端到她手边。“今日听那大小姐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要请姑娘回府做客?” 经 乐山一提,李合嫣才忽然想到今日李子虞同她说的林氏要她回府吃饭的事,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场鸿门宴。“林氏打着吃饭的名义请我回府,不知道背后想着什么鬼主意呢。” 乐山也认同李合嫣的看法。“那林氏这七年来就没问过姑娘的事,此时请姑娘回去,怕不是其中有诈?” 李合嫣喝了口茶,若说林氏想要除掉她,那必然不能在自己的底盘动手,可如果林氏不是借这个机会要她性命……李合嫣摇摇头,那她实在想不出所谓何事了。 “那姑娘是去还是不去?”乐山心里有些担心,她对左相府那些人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王爷此时也不在京中,若是出了事她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合嫣考虑了一会,道:“去!必须要去。不管她林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总得去看看才知道不是?” 第8章 左相府做客 七日一晃就过去。丧礼结束,王嬷嬷的棺木也已下葬。李合嫣在王府的生活又回归了平常。 只是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左相府每天都要派人来给李合嫣送些东西,从益气补血的人参到精致漂亮的点心,吃的喝的是应有尽有。 弄妆一早领了今日送到的东西进了春睡阁,见着乐山,没忍住地和她吐槽:“这相府是改了往日做派了么?怎么开始日日给我们姑娘送东西了?往日那些时候也没见如此殷勤,要我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呸,说的什么呢。”乐山作势打了一下弄妆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就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该将这些话说出口,姑娘虽然没说,心里也明白,用不着我们抱怨。” 弄妆朝她吐了吐舌头,将东西端进房中,放在了厅前的桌子上。又进了里屋,叫李合嫣起床。 李合嫣这段时间没睡好,好不容易将事情都处理完了,正想着睡个懒觉,就被弄妆叫醒。她一脸不 悦地拥着被子坐起身。“这才什么时候啊,就叫我起床?” 弄妆麻利地拧干帕子替李合嫣擦脸。“姑娘是不是忘了,您答应了左相府那边今日过去吃饭呢。” 李合嫣一惊,连忙下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边说着边坐到了梳妆台前,乐水进来,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在了她手边的案几上。李合嫣看见是套嫩绿的衣裙,摆了摆手。 “换一套,王嬷嬷的丧事才过,不穿这么鲜亮的颜色。你去把我那套水蓝色的云纹裙拿来吧。” 乐水应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就将李合嫣要的衣裙拿了回来,麻利地替她换上。 弄妆在首饰盒里挑了半天,为李合嫣选了一只碧玉簪和一朵白绸扎的小绢花。又给她挽了个随云髻,配着方才选出的首饰,显着整个人淡雅脱俗。 李合嫣满意地点点头,弄妆在穿衣搭配这方面的悟性确实够高,有她在身边,李合嫣几乎不用担心造型的事。 一切收拾好后,已 经是巳时二刻了。李合嫣从自己的小库房中挑了些礼物,带着乐山乐水上了王府的马车。 这是李合嫣来到这里之后,除去邱氏丧礼以外第一次回到她出生的地方。相府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也从未和林氏打过交道,甚至于生父李士容的模样在她的记忆中都是模糊不清的。 李合嫣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但临下马车时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乐山扶着她下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以示安慰。李合嫣明白了她的意思,冲她点了下头。 在府门口迎她的是李子承。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的玉佩点缀在右侧,墨发挽起,用玉冠束好。他见李合嫣从马车里出来,冲她笑了笑,李合嫣心中突然冒出一句酸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摇摇脑袋试图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领着乐山乐水上了台阶,跟着李子承往府内走去。 “父亲和林姨娘已经在正厅等着了,从王府到这也要不少 时间,我估摸着这个点你可能会饿,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糕点。” “一会见到父亲他们,若他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大概也是没什么恶意的,只是你许久不回来,见了面难免有些生疏。” …… 从府门到正厅,一路上都是李子承在说话。李合嫣突然觉得这个哥哥不似相府其他人那么势利又惹人讨厌,倒是真心实意地在乎着她的情绪,也是真真正正愿意为她考虑。 相府正厅内,李士容和林氏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乐山乐水在门口站定,李子承被管家半途叫走。李合嫣独自进了门,朝她父亲行了礼,而后在厅中间站定。 李士容已年近四十,许是长期在朝为官,要思虑的事情太多,面容之中透着几分沧桑。反观林氏,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再配上李子虞同样秋波微澜的眼睛,真是难怪李士容如此宠爱这个妾室。 李士容上下打量着李合嫣。不得不说,李合嫣的眉 眼皆是继承邱氏。说不上美貌惊人,却是一种越看越让人舒心的自然。然而到底是多年未见,一时之间李士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解父女之间的冰冷气氛。 一旁的林氏早看出李士容的心思,清了清嗓子,拿捏着语气先发了话。“二小姐这些年一直在外,不知道老爷有多思念二小姐,若不是皇后有命,老爷是早就要接二小姐回来的。” 林氏的话让李合嫣一阵反胃。这厢她还没有说什么,林氏那边先将相府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她强忍心头不适,没有接话。 李士容看李合嫣不说话,一直在那站着,也猜不透这个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先坐下喝口茶吧,你哥哥让人备了糕点,说是你爱吃的。” 李合嫣瞥见了一旁小桌上的吃食,从杏仁酥到脆皮百合饼,的确都是她平常最爱吃的。她扯了扯嘴角,“大哥哥对嫣儿的口味确实了解,只是父亲让嫣儿坐下,嫣儿实在是惶恐。” 第9章 不明觉厉 李士容不明所以地看了林氏一眼,林氏也摇摇头表示不知李合嫣话中之意。“嫣儿你本就是我李府的小姐,为父让你坐下,为何惶恐?” 李合嫣抬头看了李士容一眼,又将视线投在一旁的林氏身上。“嫣儿虽自小未在相府长大,但规矩还是学过些。这正厅主位向来是主父主母坐的,如今林姨娘坐在父亲身侧,想来是已经做了当家主母。 而嫣儿刚才见过父亲后,父亲还未说话,林姨娘就抢在了前头,如此看来,这个家实则已经是林姨娘说了算了。是以父亲叫嫣儿坐下,嫣儿惶恐,还要先问过林姨娘的意思才行。” 李合嫣这一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一环扣一环,彻底将二人绕晕。 待林氏回过神明白了李合嫣是暗指她僭越了李士容时,心中一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挂满委屈。 “老爷 明察,妾身绝无僭越之意。姐姐走后妾身帮着料理府中大小事,因明白自己的出身低贱,也从没有觊觎主母之位。若是今日坐在老爷身边惹得二小姐不快,妾身换了位置就是。” 说罢就起身要往下座去,却被李士容一把拦住。李合嫣的话虽然于理而言说的通,但比起数年未见的女儿,他自然是更偏心于日日夜夜侍奉在侧的林氏。 李士容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合嫣,有些生气。“岱荷打理府中事务是我授意,她坐在为父身侧也是为父的意思,嫣儿如此说,是要追究为父的不是了?” 李合嫣这话本就是想给林氏添堵,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她也不想再纠结于此。“嫣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出了心中疑惑罢了,林姨娘想的太多了,况且嫣儿从未说过林姨娘有什么不是,父亲是不是太多虑了?” 乐山 乐水在门口听着都快笑出声。李合嫣嘴上从不吃亏,就着李士容的话将锅扔了回去——若不是他二人多想,她李合嫣可从没有说过谁的不对。 李士容一口气憋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暗自感叹这个女儿是一点不输给她母亲,一样的得理不饶人。 林氏被李合嫣的话一点,也发现自己太过冲动,压着不满起了身,倒也没再坐回去,面上端的笑容相比刚才有些牵强,干咳了两声,叫来了下人将午膳摆上,这才将尴尬带过。 午饭时李合嫣没能再见到李子承,管事的说是被太子叫去了宫中,倒是林氏所生的二公子李子阳同李子虞一起过来了。 这个李子阳只比李合嫣小一岁,自幼缺乏管教,整日和京城纨绔混在一起,日日泡在春楼酒馆很少回家。李合嫣在王府时就听说了京城有人选评三大 纨绔,这位李公子排名榜首。 李子虞对李合嫣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今日在正厅里的事她多少有过耳闻,只是林氏交代她尽量少和李合嫣打交道,是以上午时她也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林氏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同李合嫣的争执中缓过神,安静地坐在李士容身边为他布菜,没再说过一句话。 而她身边的李子阳自落座起就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夹菜。对于第一次出现在自家饭桌上的李合嫣他像是毫无察觉,只管闷头吃饭。 李合嫣不由自主地多瞥了几眼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和身材挺拔的李子承不同,李子阳瘦瘦小小的一个,面容也没有李子承饱满,两眼凹陷,面色微黄,唇色也是乌黑发紫。若不是有衣服撑着,这模样在街上大抵都会被人当做叫花子。 一顿午饭大家吃的各怀心思。饭 后李子虞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子阳放下碗筷就匆匆出了门,李合嫣本打算告辞,却被林氏留下,说是老爷有要事要同她商议。 李合嫣一路被林氏领着到了李士容的庸怀院。林氏将她带到书房门前,示意她进去。只是她才踏进房内,林氏就将门从外边带上了。李合嫣满腹疑惑地看向了正背对着她站在案几后的李士容,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父亲有什么事不能在正厅说,非要将女儿带到这里来?” 李士容转过身,看着李合嫣的脸,不禁又想到已故的邱氏,想起自己对她们母女二人的种种忽视,想说的话一时难以出口。 李合嫣被李士容盯的有些发麻,再次开口道:“父亲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 李士容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才道:“嫣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寻个好人家了。” 第10章 受尽委屈 李合嫣眼皮一跳。她早知道这顿饭不简单,原本以为是林氏暗怀心思,没想到如今找她谈话的人是李士容。李士容这时候提起她的婚姻大事,绝不是简单的关心。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李士容接着道:“兵部侍郎杜晨的独子杜雄年方二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颇有气度。其父杜晨势力渐长,如今掌握着整个京都的兵器制造,也算朝中红人。 若你能嫁到杜家,一来照你如今宰相千金的身份,他们家绝不会亏待了你;二来还能使李杜两家结秦晋之好,岂不两全?” 李合嫣只觉得一口血涌上了喉头。她静静地看着李士容,不知该作何表情。前世她的父亲虽然过世的早,但从自己出生起,就被父亲藏在羽翼之下保护的很好。 从前她以为李士容只是因为同邱氏的恩怨而不喜欢这个女儿,但直到今天听了这番话时她才明白,左相府的嫡女李合嫣,在他父亲的眼中,只是 一个可有可无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在****能够成为他在官场巩固地位的工具。 李合嫣怒极反笑,她虽不是真正的宰相千金,但用这具身体生活了七年,她早已默认接受了原本李合嫣的生活。所以当李士容将要她联姻的话说出口时,她感受到了真正的李合嫣对李家的绝望,对这个父亲的绝望。 “父亲大人好谋划,嫣儿佩服。但母亲过世时已将我托由皇后照顾,若父亲要决定女儿的婚姻大事也该先向皇后禀明。” 李士容万没有想到李合嫣会将皇后搬出来说事,且不说皇后是否会管他李士容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谁,就是皇后要管,怕是最后也拗不过他是李合嫣的父亲这个事实。 “皇后娘娘日理万机,怎会分神管你的婚姻大事?莫不是你在外住了许久,已经忘了这个家了?此事为父已经决定,你不用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李士容有些气恼,他忽然发现这个 在外生活了几年的女儿似乎和离家前有些不同了,以前他即使再忽视她冷落她,她也是唯唯诺诺的,不会有一句话冲着他。 “家?原来这左相府是嫣儿的家?”李合嫣将这书房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原本还想顾及着父女的血脉情分,不将两人的关心推向冰点,可如今看来,李士容在心里压根没想过有她这么个女儿。 李合嫣冷冷地开口,“父亲怕是不知道,母亲去世前留了一封义绝书,在母亲过世后呈交大理寺,大理寺经审理后批准。 是以早在七年前,母亲就已带着嫣儿和李家决裂。今日嫣儿口口声声的父亲,只不过是看在和您血缘之亲的份上。” 李士容当即愣住。他一直坚信即使他当初做的事再出格,以邱氏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做出有损两家颜面之事。 没想到她不仅让李合嫣与李府划清界限,竟然还瞒着他向大理寺呈交了义绝书同他义绝。倘若李合嫣的话 属实,那么如今他确实没有立场去决定李合嫣的婚姻了。 李合嫣看着李士容的脸从白到红,从红到青,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快并没有削减半分。 “嫣儿这些年虽然寄养在外,但自始至终都记着您这个父亲。但父亲刚才的话,似乎只是把女儿当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既如此,日后我们也不必再纠结于这层表面关系,今日踏出了这道门,以后嫣儿只称呼您一句李大人。” 说罢,李合嫣转身推开了房门。一直在屋外偷听的林氏吓了一跳,赶忙稳住了身体。李合嫣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庸怀院。 直到李合嫣的身影完全消失,林氏才缓过神。进了书房,她脸色煞白地抓住了李士容的衣袖。 “老爷,那李合嫣说的都是真的?若李合嫣与李家再无关系,老爷岂不是要将我的子虞嫁给那肥头大耳的杜雄?”林氏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 。 李士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莫急,杜晨那边我会再想办法,绝不会让子虞受委屈的。” 林氏听了这话,才点了头,擦干眼泪平静下来。 这边李合嫣出了庸怀院,到正厅领了乐山乐水两人,就快步向宰相府大门走去。 乐山乐水见李合嫣脸色极差,又一路都没有说话,便也只能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 车夫早就驾着马车在府门口等着了,见李合嫣一行人出来,便赶忙放下了木阶。 李合嫣交代车夫回王府后就径直上了车,闭着眼睛靠在车窗边假寐。 乐山乐水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二人看着李合嫣的模样,都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乐山怕李合嫣憋坏了,抚了抚她的背道:“姑娘有什么不快就和奴婢说吧,若是方才在左相那里受了委屈,哭出来也好受些。今日除了大公子,左相府的那些人对姑娘如何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姑娘不必有所顾虑。” 第11章 温柔尔雅的公子 李合嫣又沉默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看向乐山。 “乐山,我从前常听人说虎毒不食子,难道这有七情六欲的人还比不上凶猛嗜血的老虎么?” 乐山见她眼眶微微发红,一时也有些难受。她将合嫣的头揽在肩上,又将马车中的毯子给她搭在身上。 “是左相和林氏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么?” 李合嫣点点头。“他们……要我嫁给兵部侍郎之子杜雄。” “什么?”李合嫣话一出口,一旁的乐水就跳了脚。“京都谁不知道那杜雄一副肥头大耳的长相还十分色,况且依照咱们姑娘的身份地位,嫁到区区一个侍郎家,岂不是下嫁!” 乐山一个劲的示意乐水别乱说话,她紧了紧李合嫣身上的毯子,道:“如今姑娘的婚事哪由人家说了算。当初邱夫人过世后留了一封义绝书呈交了大 理寺,由皇后娘娘作证审批通过,如今姑娘世上已无至亲之人,婚事必然是由自己做主。” 乐水听了觉得有道理,稍稍安心,接着乐山的话道:“姑娘如今可是自由身,不必再看李大人和林氏的眼色了,今日之后我们都不再回左相府,他们若再想找姑娘的不痛快,让他到我们王府来。” 李合嫣被乐水的咋咋呼呼逗笑了,点点头道:“我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婚事由他人做主。你也说了,区区一个兵部侍郎,纵使他有再大的野心,也不会向相府提出要娶他嫡女。 杜雄的名声有多坏李士容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没想到,同是她的女儿,他能够为了李子虞要我做到这个地步。” 听了李合嫣的话,乐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李合嫣对相府的感情虽不深,但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想必 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三人在未时回到了王府。李合嫣经过中午一番折腾实在是身心疲惫,洗了把脸就躺在床上睡了。 弄妆在听乐水讲完中午在左相府发生的事后,一直愤愤不平,嚷着要诅咒那李士容不得好死,结果被乐山的一记眼刀消了气焰噤了声。 这一觉李合嫣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时天已经有些暗沉了。她起身穿上衣服,从屋里端了盘瓜子到廊中坐下,看着大雪纷纷扬扬地下。 正出神间,乐山拿了斗篷给她披在了身上,怪嗔到:“姑娘又不披斗篷就出来了,若是着凉了,这寒冬腊月的,可不容易好。” 李合嫣依旧是抬头望着天,安静了一会,突然问道:“褚奕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乐山笑了笑,道:“昨日姑娘还收了书信呢,说是再过两日就到京城 了。” 李合嫣“喔”了一声,继续出神。 方才午休时她梦到了褚奕。 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忙于应付周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偶尔得了空闲,她也只一心想睡个好觉。可不知为何,今日在李府受了一肚子委屈后,午休时就想起了褚奕来。 乐山看着李合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王爷离府的时间确实是长了些,也难怪姑娘会如此思念呢。” “切……谁思念他了,没他我不照样过得很好。”李合嫣嗑着瓜子,一边嘴硬一边白了乐山一眼。 乐山无视了李合嫣的白眼,看她的手冻得有些红了,便进屋去给她准备汤婆子。 雪还在下,廊中又只剩了她一人。李合嫣突然想到自己被褚奕领回家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那时候她身量不到褚奕的腰间,下车 后被褚奕一路抱着到了春睡阁。 她还记得那天公务繁忙的褚奕花了一个时辰领着她参观王府,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李合嫣闭上眼睛,倚在回廊的柱子上想心事。 她喜欢褚奕,这件事王府上下都知道。但她对褚奕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很少叫大她七岁的褚奕哥哥,而是一直张口闭口连名带姓地叫他褚奕。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冯管事带着一众小厮进了春睡阁。李合嫣睁眼望去,只见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个箱子。 乐山听到动静从房**来,见了冯管事后不解地问:“这些东西又是给我们姑娘的?” 冯管事上前向李合嫣行了礼,道:“适才左相府大公子送来这些东西,说是已经知晓了中午的事,他替李家给姑娘赔个不是。” 第12章 都是梅花惹的祸 李合嫣看了看冯管事身后那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脑子突然有些疼。她实在想不明白李子承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若说好,这些年也并未和她有过什么来往,若说不好,却也并不和李家那些人一般冷淡。 叹了口气,李合嫣让乐山把东西收下,又请冯管事代她道谢。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乐水就带着几个下人们来将晚饭摆上了桌。估摸着李合嫣中午没吃饱,乐水特意吩咐人做了她最爱吃的酱肘子和香辣藕片。 李合嫣望着摆满了一桌子的各色菜品,脑门上掉下几根黑线。“我说乐水你这是要把我撑死吗?这么多菜我怎么吃的完?” 乐水笑呵呵地答:“姑娘前些日子因着丧礼吃的都太清淡了,今日中午在相府我见姑娘也没吃几口东西,想着姑娘肯定要饿的,就让小厨房多做了些下饭的菜。” 菜是挺下饭的,只是量未免有些大了。于是李合嫣拉着乐 山乐水和弄妆,四个人一道才将一桌子的饭菜消灭的差不多。 李合嫣吃饱后让人收拾了碗筷,乐水又拿来了些蜜饯和温好的果子酒。晚饭吃的太多没有什么吃甜点的胃口,李合嫣只喝了些果子酒后沐浴就寝了。 外边的雪还没停,屋内生着暖炉,床铺里也被乐山塞进了几个汤婆子。李合嫣缩进被子里,趴在床上看着话本子。 看小说算是李合嫣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前世她的父母都是刑警,有些棘手的案子偶尔会听他们说起。久而久之,也激起了李合嫣对探案解密的兴趣。 但奈何还没到能自己选择未来方向的年纪她就来到了这里,既然注定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也只能看看这些奇闻异事的话本子过过干瘾了。 一出鬼怪寻仇的故事李合嫣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完了,这些古代人追踪线索真是全凭想象,思毫不讲究证据。她撇着嘴合上书,吹灭了床边的 蜡烛,拉上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难得的放了晴。阳光从纸窗里透了进来,映在李合嫣的脸上,晃着她睁开了眼。 她从床上坐起,唤了乐山乐水进来给她梳洗。弄妆从花园里折了两支打满花的梅条从外头蹦蹦跳跳地进来,寻了个白釉方瓶仔细地插好。 李合嫣瞧着弄妆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弄妆在侍弄花草这些事上做的这么细致精巧,莫不是私下里偷偷学过?” 弄妆被李合嫣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边修剪着枝条边答:“奴婢只不过从前在南院时跟着做绣活的周嬷嬷学了些。周嬷嬷平日里总爱在屋里插些花,说是能让屋里更有生气。” 乐水瞧了一眼那插着红梅的瓷瓶,打趣道:“弄妆你可得把那花伺候好了,等花绽开了,再摘下来给姑娘做梅花糕吃。” 弄妆白了乐水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要说梅花糕,还是城西那家冬阳记的好吃。奴婢 从前做小叫花子时,有一年冬天路过了那家铺子,那家店的老板娘看我们这些小孩可怜,给我们包了几袋梅花糕。那绝对是奴婢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啦。” 被弄妆这么一说,李合嫣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冬阳记家的梅花糕的确是名不虚传。前年褚奕去城西办事时给她带过一次,她吃完后还想念了很久。可后来她无意路过那家再去看时,已过了冬季,柜台里已没有梅花糕的踪影了。 李合嫣低着头想了想,道:“正好今日外头也放晴了,不如我们几个出去逛逛?顺道再去城西的冬阳记带些梅花糕回来。” 弄妆听到梅花糕眼睛都直了,不住地点头。乐山乐水对视了一眼,也应下了。这些日子李合嫣都没怎么出门,想来在屋里也要呆不住了,反正他们二人就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事。 用过早饭后四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城西路远,她们还是叫了马车 接送。 弄妆自入府后还是第一次出门,一路上兴奋的坐不住,要不是乐水压着她,李合嫣真怕她一个激动跳了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冬阳记门口。乐山乐水扶着李合嫣下了车,弄妆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行四人进了铺子。 冬阳记是个很小的门面铺子,铺子里没有座位,只有一排木制的糕点架子。当日做出的糕点都是摆在架子上,拿了半透的纱**的罩子罩住,客人点了什么,老板娘便用纸包好了拿去上称。 李合嫣见架子上只剩了六块的梅花糕,便向老板娘道:“麻烦把这些梅花糕都给我包起来吧。” 老板娘应了声,刚拿起油纸,就听到一句“慢着”,手里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李合嫣也听见了声音,回头望去,只见李子虞一身紫色百花曳地裙在丫鬟的陪同下进了铺子里。她见了李合嫣后故作惊讶地开口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妹妹,真是巧。” 第13章 佳人与花 李合嫣内心的白眼翻上了天。不是这李子虞的表现太虚假,而是演技过于浮夸。“是啊,能在这碰见姐姐确实够巧,姐姐也是来买点心的?” 李子虞淡淡地笑了笑,道:“正是,一直听说冬阳记的梅花糕是京中一绝,今日恰巧来这边选些做衣裳的料子,便定了些梅花糕打算尝尝鲜。妹妹来这也是为了梅花糕么?” 李合嫣不太想和李子虞废话,敷衍地哼了一声。李子虞见李合嫣依旧是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那妹妹今日可要失望了,这余下的六块梅花糕已经被我提早定下了。我方才交代过店中伙计帮我留着,待我从布庄回来后再来取。” 帮忙的伙计小刘见自己被提到,也上前打了个圆场道:“确实是这位紫衣姑娘先来的,你瞧我这记性,也 忘记同我们老板娘说一声了,该打!”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事已至此,李合嫣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几块糕点罢了,大不了明日再让乐水或弄妆跑一趟就是。她正欲转身出门,却被李子虞叫住。 “若妹妹真的想吃,姐姐让两块给你就是了。昨日妹妹在父亲书房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确实是有些委屈妹妹,这几块糕点就当赔罪了。” 李合嫣还未表态,身后的乐水耐不住了,怒道:“李大小姐这是何意?几块糕点当赔罪的礼?难道左相府这些年光景已经已经不同往日了?让府中的大小姐日子过得如此紧巴。” 李子虞没想到自己不被李合嫣瞧得起就算了,如今还要被一个下人教训,瞬间失了往日端庄的仪态,瞪着眼冲乐水道:“相府如何管教我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身 份卑贱的人来管?妹妹怕是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管教完全失了规矩,连身边的下人都管理不好!” 听了李子虞这话,别说是李合嫣了,就连身后的乐山和弄妆都握紧了拳头。邱氏过世早,李士容又从不过问李合嫣的事,所以在王府里,褚奕和王嬷嬷一直不允许下人们在李合嫣面前提起父母之事。 如今李子虞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揭起李合嫣的伤疤,无论谁听上去都会觉得她是故意为之。 李合嫣良久无话,小小的铺子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小刘见似是自己引出了这一场**,有些害怕地缩到了后厨;而老板娘听见几人对话中提起相府,想来那两位女子也是非富即贵之人,更是不敢随意出声。 沉默了一会后,李合嫣忽然笑了一声,看着李子虞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冷 意。“昨日相府的事你敢说你没有一半的责任?他杜雄有再大的胆子敢去李相大人那求取嫡女为妻?” 李子虞被李合嫣的话呛得一愣,她没想到李合嫣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是她和林氏在中间插了一脚。一时有些慌乱。 李合嫣见她不吭声,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接着道:“我以为你能从杜雄一事上明白点什么,但如今看来,你似乎一直都被李大人的宠爱蒙蔽了双眼啊。” 李子虞没听出李合嫣话中的意思,还以为她在说李士容对她的宠爱太过。便回道:“父亲对我宠爱自是因为我孝顺于她,若妹妹你也能多听父亲的话,他自然也会多关心些你的。” 李合嫣对李子虞的脑回路有些无语,怎么什么话都能听成是在说她的好?她不屑地白了李子虞一眼:“姐姐你是否有些自 作多情了?我其实是想说你被李大人的宠爱蒙蔽了眼,已经嫡庶不分了。” 庶出的身份绝对是李子虞的底线,是以李合嫣的那句“嫡庶不分”让她脑中的理智霎时间荡然无存。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合嫣道:“我是庶出又如何?你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条狗罢了,别以为凭着皇后娘娘这层关系让王府收留了你,你就能安稳一世。若是王爷哪日厌烦了你,将你赶出了王府,可别再哭着求着要回我们李家!” 李子虞看样子是真的被气急了,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李合嫣听了李子虞的话心中也憋了一口气,正欲发作,只听老板娘突然冲着门口喊了声“王爷”。李合嫣下意识地转过身,就见一身玄色朝服肩披大氅的褚奕正往店里走来…… 第14章 褚奕回京 分别许多时候,猛然再见,李合嫣只觉得褚奕的身形有些陌生。他一如往常的不爱束发冠,墨发如瀑随意地垂在肩上,鼻梁高挺,薄唇微扬,大约是舟车劳顿,深邃的眼窝下印着淡淡的青色。 褚奕进了铺子里,径直走到李合嫣身边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她怔愣的目光中开口道:“平**看你在我跟前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么?怎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这吵架的本事不进反退了?在外头被人乱咬了也不知道回嘴。” 离京快半年的时间,李合嫣像是又长高了些,如今站在他身旁,已经不似往日小小的一个了。褚奕伸手揉了揉李合嫣的头发,这些日子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他都听项外说了,也知道她大概是不好受的。 今日寅时,他同齐将军先一步回到京城入宫复命,从太和殿出来后,他就打算先回府去看看她再到城郊的军营中去处理后续的事 。又想起这次回来似乎也没带些小玩意,便多绕了些路到城西的冬阳记给她带些糕点回去。 哪料到先是看到了王府的马车,紧接着他又在门口听见了这么一出戏。李合嫣向李士容摊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原以为只是李士容对这个小女儿漠不关心,没想到连这个庶出的大小姐都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他实在听不下去,便进了店里。 李合嫣被褚奕朝服胸前绣的金线团龙挡住了视线,她愣愣地张了半天嘴也没想好要同褚奕说什么,最后在对方的注视中低下了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褚奕见她没说话,以为还在为方才李子虞说过的话难受,他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李子虞,声音骤然冷下来。“不知李大小姐今日是因为何事要用刚刚那一番话来教训嫣儿?” 李子虞见褚奕来了本已经有些紧张,听了他的话后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一抖,唯唯诺诺地道 :“只是些误会罢了,本也是我们两姐妹之间的事,适才是子虞话说重了,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怪罪?”褚奕睨了李子虞一眼,“你方才可有冒犯本王之处?本王为何要怪罪于你?” 李子虞听后大概觉得褚奕似是没有追究,才松一口气,就听褚奕又接着道:“所以李大小姐的道歉应该同嫣儿说,只有嫣儿接受了李大小姐的道歉,本王才会考虑放过你。” 褚奕将最后三个字咬的极重,激得李子虞一阵头皮发麻。若褚奕同北殿陈王褚年一般是个闲散王爷,李子虞也不会如此屈服于他的威慑。可褚奕偏偏地位不同寻常。 当今皇上恪仁帝是金洛王朝第三代主君,也是褚奕一母同胞的兄长。恪仁帝上位后亲封褚奕为摄政王,同他一起掌管朝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加之褚奕早些年一直征战军中,手段向来果敢狠辣,无论是朝中大臣 还是军中将士,平日里都不敢随意招惹这位王爷。 李子虞紧着手中的帕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向李合嫣行了个礼。“刚刚是姐姐唐突了,还请妹妹不要计较。” 李合嫣见褚奕开口削了李子虞的气焰,也觉得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便点了头。而后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关注点不对,于是歪头看着褚奕,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寅时入京。”褚奕见李合嫣斗篷的系带散了,便抬手替她系好。这一幕看在李子虞眼里,又是一番心惊肉跳。 李合嫣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接着问道:“那你入宫复命了么?” “已经去过了,本来打算回府看看你,又想到这次回来没带什么小物件给你,便绕路到这里买些糕点回去。”褚奕耐心地解释着。 李合嫣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就算你来也白来了,他们家最好吃的梅花糕都卖完了。” 褚 奕看着她皱起来的小脸,笑了笑。“我前年给你带过一回,也没见你说想再吃,还以为你不喜欢。” “我哪有不喜欢,你又没问过我!”李合嫣举着拳头抗议。 褚奕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又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你若想吃还不简单,让老板娘单独给你做一份就是了。” 一直在一旁观察三人的老板娘听见褚奕提到她,连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弯腰应着声,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李姑娘,恕草民眼拙,方才没认出您。我家当家的就在王府做厨子呢,经常听他提到姑娘您,说您对下人极好。 适才王爷也说了,今后若是姑娘想吃我们家哪样点心,派人跟我那当家的说一声,我第二日清早做了就派人给您送过去,不麻烦您亲自过来。” 李合嫣着实没想到这冬阳记的老板娘和王府还有这层关系,一时张着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地点了点头。 第15章 一封遗书 老板娘见李合嫣应下来,也没有追究先前的事情,松了口气道:“姑娘想吃的梅花糕明**做了就让伙计给您送去,用暖壶温着,保证您吃到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李合嫣对老板娘感激地笑笑,又见褚奕正看着她,便道:“既然老板娘明日就将糕点送上门,那我们也回去吧,出来半天了也有些累了。” 褚奕点点头,让老板娘将剩余的糕点一样包了一点,又转过头朝李子虞道:“嫣儿同李家早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无论是李大小姐还是李大人,以后都不必再同嫣儿讲什么血缘之情。若是有什么和嫣儿过不去的地方,先来找本王讲道理。” 李子虞虽然在一边被晾了许久,却是将两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李合嫣似乎并不像她平日里听闻的那样在王府 受尽冷眼,相反,褚奕似乎很重视这个被寄养在他身边的李家二小姐。 “王爷的话子虞记下了,本也没有什么和妹妹过不去的地方,今日一切都是子虞冲动了,再给妹妹赔个不是。” 李合嫣见李子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再说什么反而显得她斤斤计较,况且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路上颠簸加上又同李子虞吵的这一架,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她摆了摆手,拉着褚奕转身就往店外走。 一直候在马车边的项外见二人出来,赶忙放下了木阶。李合嫣轻车熟路地进了马车坐好,褚奕扔下一句“回府”后转身进去关上了车门。等到乐山乐水同弄妆取了糕点后出来,只看见了褚奕那驾桃木马车的一截车尾。 马车内。李合嫣正窝在羊毛毡子上闭目养神。厚厚 的桃木车厢隔绝了外头的寒冷,底座下面的隔层里点着火炉,烘得整个车厢都暖融融的。 褚奕见李合嫣似是睡着了,便帮她捋了捋垂在额头前的碎发,将软枕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垫在她脖子后,又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给她盖在了身上。 李合嫣在褚奕的动作中睁开眼,她坐直了身子,调整了一下软枕的位置,又拿过一旁小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提了提神。 “不再睡一会么?到王府还有一会。”褚奕拿手背碰了碰她的手,见她的手还是冰凉的,便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手炉给她捧着。 李合嫣接过手炉,摇了摇头道:“这几天一直睡不好,一闭眼就想到阿嬷。” “听说你去大理寺找了方仵作?是觉得王嬷嬷的死有什 么蹊跷么?”褚奕观察着李合嫣的脸色,见她神情之中并没有过分的悲伤,这才略微放心下来。 “我觉得……阿嬷是被人杀害的。”李合嫣收敛了神色,凑到褚奕身边。“阿嬷死时面容安详,双手交叠露在被子外面。这天气如此寒冷,阿嬷又畏寒,怎么可能这样入睡?”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思索半晌,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方仵作解剖呢?” 李合嫣叹了口气,想到这事她就觉得分外纠结。“我不让方仵作解剖,一是因为解剖的事肯定瞒不住众人耳目,若是传出去众人定有诸多猜测,二是阿嬷似是早就料到她的结局,给我留了两样东西。” 李合嫣的分析不无道理,解剖除了对死者的不尊重,传出去也会惹得风言风语。褚奕蹙了 蹙眉。“王嬷嬷留了什么给你?” “是一只箭头,和母亲写给我的一封遗书。”李合嫣压低了声音,凑在褚奕耳边道。“母亲生前似是知道了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当年那场暗杀似乎也另有隐情,我怀疑阿嬷是查到了母亲当年的死因而被人灭了口。” 褚奕并没想到王嬷嬷的死会牵出当年邱氏遇袭一案,虽然当时审理案子的经过他多少知道些,也发觉了其中的种种漏洞,却不曾想王嬷嬷会私下调查当年的案子,而且一查就是七年。 “当年结案确实匆忙,但证据却是死的。正门派认了杀害朝廷命官家属的罪,就是大理寺觉得有猫腻,也难再继续查下去了。况且如今王嬷嬷的死并不能确定就是他人所为,这二者间是否有联系,暂时还没法下定论。” 第16章 初恋二三事 褚奕拍了拍李合嫣的背,似是安慰。“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会派人暗中调查王嬷嬷的死与当年邱夫人暗杀一案,这段时间你多休息休息吧,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办。” 李合嫣点点头,看向褚奕。不得不说,褚奕的长相虽说不算惊艳,却也真的是很耐看的。五官立体,眼窝深邃,眸子深沉如墨。再加上他经年累月的气质沉淀,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褚奕今年过完年就满要二十四。虽说放在以前的时代,二十四岁才是青春的开头,可放在现在,男人一般二十都成了家,女人若是十七八岁未嫁人,家里也该着急了。 从前外人说南宫戎王地位尊贵,王妃也必然是千挑万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头的传言也变了味,大家都在怀疑这位王爷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未娶妻纳妾。 无论外头对这位王爷再怎么评价 ,李合嫣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喜欢褚奕。她对褚奕的信任是从初次见面时开始的。 那时候褚奕从遍地的尸体里将满身是血的自己抱上的马车,她就认定从今往后要跟着这个沉默寡言却细致体贴的大哥哥。是以后来当皇后问她是否愿意留在宫中生活时,她摇了摇头,指着褚奕说要跟他走。 认真算起来,加上上辈子,褚奕也是她唯一喜欢过的人,是她藏在心里的甜甜的初恋。 褚奕大概只把她当做妹妹,或者说当做一个可以为伴的人。他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同他照顾他的小侄女褚欣儿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关心爱护。 见李合嫣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褚奕伸手掐了掐她的脸。“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合嫣被迫回神,想起刚刚自己的小心思,脸有些红,一边用手扇着脸一边 道:“车里的火炉是不是烧的太旺了,我有些热了。” 褚奕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将手炉从她怀中拿走,道:“听项外说你前几日回了一趟李府?李士容为难你了?” 提到这事李合嫣就心烦,她将手支在案几上,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道:“是啊……兵部侍郎杜晨想要和李家联姻,杜晨之子杜雄是京城出了名的登徒子,李士容不愿意将李子虞嫁过去,便想强迫我替她嫁。” 褚奕早就猜到李士容连带着那位林氏不会给李合嫣什么好脸色,却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算计这个嫡出的女儿到了如此地步,连让她替庶出的李子虞下嫁侍郎家都能想得出来。 褚奕的眸子微不可见地深了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我见今日李子虞对你的态度大概也能猜出李士容待你如何,左右你早已与李家划清了界限,往后若是再受委屈,不必忍着 ,出了什么事推到我头上便是。” 李合嫣看着褚奕严肃的模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得意地道:“这些事哪能把我怎么着,就是不用你出面,那**们也是没占得一点上风,最后还不是被我怼得一肚子气。” 褚奕想了想,也跟着她笑了,道:“说来也是,你小时候嘴皮子就利索,王府上下论起吵架,倒真是没人吵的过你。” “不要说得我像个好战分子似的,我平日里明明很斯文。”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为自己辩解道。 褚奕接过白眼,又抬手揉了揉李合嫣的脑袋,笑着没再说话。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李合嫣跟着褚奕下了车。二人还未进王府,身边忽然扑出一个人影。褚奕眼疾手快地将李合嫣拉到身后护着,那人影扑了个空,直直地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 褚欣儿痛苦地趴在地上,内心直呼倒霉 。她今日醒来后听说褚奕已经回京,便让身边的丫鬟水轻去王府找项外,想要褚奕进宫复命时将李合嫣也带着。 可水轻出去一刻钟就回来了,说是褚奕已经见过皇上并在卯时离宫了。褚欣儿也不是好打发的,她见李合嫣进不了宫,便偷偷同水轻一起溜了出来。 二人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却听冯管事说李合嫣出门已有一会,她不知上哪去找,索性坐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等着。等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见着褚奕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见李合嫣也从车上下来,褚欣儿一时开心,就想冲上去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可千算万算算漏了褚奕,一时没收住就栽了个狗啃屎。 李合嫣看见摔在地上的人是褚欣儿,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将人扶起来,给她拍着身上的灰。“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出宫了啊?也没派人和我说一声。” 第17章 春睡阁一行 褚欣儿皱着鼻子哭丧个脸道:“我这不是因为小叔回京嘛,本想着他入宫时候能带上你,可等我派人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出宫了,所以我只能自己来咯。” 李合嫣瞧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样子要是放外面被人看到,谁相信你是公主啊?” “喂!我为了见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哪有你这样的。再说了,就我这样的性子我们才能做朋友呢!要我说,你也没哪点像个大家闺秀,我们这叫臭味相投。”褚欣儿掰着手指满脸认真地道。 李合嫣:“……” 一旁的褚奕瞥了一身狼狈的褚欣儿两眼,一言不发地拉上李合嫣就朝府里走去。褚欣儿正拍着袖口上沾着的灰,抬头看见身旁没人了,便赶忙追了上去。 “我说小叔,你这可不 是待客之道啊!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呢,你刚刚一直无视我就算了,如今连府门都不请我进了么?” 褚奕原本在前面走着,听了褚欣儿的话后停下了脚步,在对方愤愤不平的目光中慢悠悠开口道:“你不必打着看我的幌子来找你嫣儿姐姐,我猜想你今日也是偷偷溜出宫的,比起我待你如何,你更应该担心你回宫之后你的父皇母后待你如何。” 经褚奕这么一提醒,褚欣儿才想起她如今是偷偷出宫,若回去被父皇知道了,定逃不了几日的禁闭。她抖了抖,看着褚奕,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小叔叔说的对呀!我就是来找我嫣儿姐姐的,我这不是怕小叔叔不在她无聊嘛,相信若父皇母后知道了这件事要罚我,小叔叔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罢,她还眨了眨水灵 灵的大眼睛。 李合嫣内心翻了个白眼。褚欣儿作为恪仁帝唯一的女儿,自小就被她的父皇兄长还有这个叔叔宠着,再加上练就了一手撒娇的本领,真是让人想教训她都难。 果然,褚奕见了褚欣儿一脸可怜样也心软了,没再继续教训她,只是转过身对李合嫣道:“我一会还要去大营处理后面的事,晚上应该不会回来用晚饭了,你自己吃。” 李合嫣点了点头,道:“午饭也不在府里吃了么?” “嗯,我一会去书房取些东西就走,午饭让欣儿陪你,下午我会让项外送她回宫。”褚奕吩咐完便去了义东院,李合嫣也没再多问,带着褚欣儿径直回了春睡阁。 春睡阁。 乐山乐水一行人的马车稍微慢了些,是以回府也稍微晚些。等到乐水将午饭摆上桌时,褚欣儿已经 顾不得形象坐在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你是不知道,最近母后一直在忙着我那个小姑姑回京的事,都没什么时间管我,我一个人呆在宫里,能找的乐子都找尽了,我若是再不出宫,就要憋死了。” 李合嫣瞧着褚欣儿的样子胃口也好了不少,她一边夹菜一边道:“什么小姑姑回京?你的姑姑难道不是瑶郡公主吗?” “不是瑶郡公主,是小姑姑原瑾公主。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你到王府时她已经离开京城了。”褚欣儿嘴里塞满了饭菜,还要抽出空闲来讲话。 经褚欣儿这么一提醒,李合嫣倒是隐约想起来这么个人。 先帝一共生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三位皇子中除了北殿陈王褚年外皆是皇后王氏所生。而最小的两位公主,一位是俞妃所生的瑶郡公主褚暖,一位是桐 妃所生的原瑾公主褚楚。 原瑾公主在李合嫣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二人并没有交集。当初褚奕也曾在李合嫣面前提起过这位公主,据说褚楚是因为心爱之人战死沙场而离开京城去外地散心,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原瑾公主离开京城已经许多年,为何又忽然说要回京呢?”李合嫣有些不解。 “你别看我这个小姑姑离开京城**年了,其实也没比我们大几岁。这些年父皇其实一直想要接她回京安定下来,可却没得到音讯。前些日子姑姑突然传信来,说不日就要回京,我也纳闷呢,大约是觉得自己想开了,也想回来安定下来嫁个好人家吧。” 李合嫣见褚欣儿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毕竟这位公主只是皇宫内的人,同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第18章 冤家路窄 吃过了午饭,项外便来请褚欣儿回宫。褚欣儿满心满意地想要再多留会,却被李合嫣一句“好走不送”怼得喘不过气,出了院门脸还拉着。 乐山送了褚欣儿回来,见李合嫣已经坐在榻上悠闲地喝茶吃点心,叹了口气,笑道:“这全天下敢如此同忻周公主说话的怕也只有姑娘您了。” 李合嫣满不在乎地道:“她就是欠收拾,整天只想着自己好了,也不考虑考虑别人是否担心她挂念她。” 乐山想想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应了声,又道:“刚刚冯管事让我转告姑娘,说是东曳姑娘那边传话来,说姑娘先前托她办的事已经办妥了,想请姑娘有时间去验收成果。” 李合嫣没想到东曳办事这么麻利,立刻来了精神,想了想道:“那就明日吧,明**再出去一趟。那地方人多眼杂,你跟着去就行,不 用叫乐水他们了……另外,最最要紧的,别让褚奕知道了。” 乐山听了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出了房门。 第二日依旧是晴空万里,四处的雪都渐渐地消融了。王府上下的下人们一早起来扫了积雪,放眼望去,四周终于露出了红墙黛瓦的样子来。 昨日褚奕回来的晚,加上这几日又不用上朝议事,李合嫣估摸着他会睡得晚些,便早早地起来让乐山给她更衣梳妆。卯时一到,李合嫣便带着乐山偷偷出了春睡阁。 只是天不遂人愿,二人还未走到义东院,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褚奕。项外端着个食盒跟在褚奕身后,见了李合嫣,笑道:“姑娘今日起这么早,这是冬阳记让人送来的梅花糕,正要给姑娘送去呢。” 褚奕的忽然出现让李合嫣乱了手脚,她朝项外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这两日天气 这么好,不出去逛逛总觉得有些可惜。” 褚奕见李合嫣想要出门,便道:“既然想要出去昨日同我说一声就是了,这两**都没什么事情要做,正好可以陪你一道。” 李合嫣正打算着支开褚奕,却不曾想到褚奕主动要陪她出门,当即石化。她张了张嘴,最后僵硬地说了声“好”。 褚奕让项外去取马车,自己同李合嫣到府门前等着。一路上李合嫣都歪着头给乐山使眼色,奈何乐山也是没想到半点法子,只能冲李合嫣不断摇头。 李合嫣憋屈了一路,刚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时,忽然看到府门前似乎站了个不速之客,一时愣住。 褚奕见李合嫣停了下来,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那同冯管事讲话的时薇薇。 时薇薇昨日听说了褚奕回京的事,今日便耐不住要来王府见一见褚奕。 可到了府门前,却被冯管事拦下,说王爷有事已经离开,要她改日再来。时薇薇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便说要在前厅等着褚奕。 褚奕昨日回来时便同冯管事交代了这几日不见客,按理他受王爷之托不应该让时薇薇入府,可偏偏她又是太傅之女,自己人微言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冯管事一筹莫展时,褚奕带着李合嫣到了府门前。时薇薇见了褚奕,立刻上前行礼道:“昨日就听闻王爷回京,但怕王爷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便只好今日再登门拜访了,适才冯管事说王爷外出还未归来,还以为要等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王爷。” 褚奕看了时薇薇一眼,眸中没有半分波动。“时小姐客气了,若说要上门拜访,您也应该同时太傅一道,贸然只身前来,被人看去,恐有损于姑娘的名声。” 李合嫣站在褚奕身后,看着时薇薇那张脸慢慢胀红,心里有些好笑。当朝太傅之女时薇薇爱慕南宫戎王褚奕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这位时小姐从十六岁及笄之时就通过父亲时太傅向皇上和褚奕透露出自己的心意,时太傅也曾两次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奈何褚奕的行动向来不由皇上管,他不松口也没人敢强求。 时薇薇不是第一个想要嫁给褚奕的女子,但却一定是最执着的那个。褚奕表明自己对她毫无心意后,时薇薇却始终不肯死心。这些年虽也一直有人上门向时太傅提亲,但都被她拒绝。于是这事就一直拖着,从她及笄一直拖到了桃李年华。 见时薇薇不说话,褚奕也没什么耐心等着,便又补了一句:“冯管事说本王不在并不是敷衍时小姐,本王是正要出门。”言下之意,是你耽误了我的时间。 第19章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时薇薇本还能勉强撑起面子,可听到褚奕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心下也觉得十分委屈,眼中漫起了一层薄雾。“薇薇知道王爷事务繁忙,此次前来只是有些事想要同王爷说,还请王爷能给一次机会。” 时薇薇说罢,看了李合嫣一眼。李合嫣立刻明白了时薇薇的暗示。若说放在以前,李合嫣铁定不会给时薇薇单独和褚奕相处的机会,可今**本就有事要躲着褚奕,既然时薇薇给了她一个台阶,她自然是要下。 李合嫣冲着褚奕呵呵笑了两声,开口道:“既然时姑娘有话要说,我也不方便再待在这里,我先去随便逛逛,你一会再来寻我就是。” 说罢,她也不等褚奕的回应,拉着乐水匆匆离开了。 二人一路快走,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走到了闹市。说是闹市,这么冷的天,街上除了小贩,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路人。李合嫣拉着乐水径直向着整个街市最热闹的一栋建筑“花月楼”走去。 花月楼是整个京都最大的醉贤楼,里面的姑娘各个精通琴棋 书画,许多达官贵人都将花月楼当做日常消遣之地,是以即使这外头天寒地冻,花月楼中也是热闹非凡。 李合嫣和乐水好不容易到了花月楼门口,却见一群人正围在那里看热闹。乐山本不愿意让李合嫣凑上前去,奈何李合嫣一个劲地往人群中间挤,她怎么也拦不住,只要紧紧地跟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李合嫣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终于挤到了前面,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抓着一位长相貌美的清倌欺负。那清倌生得楚楚可怜,一张瓜子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住地向那位壮汉求饶。 “官爷,求求您了,小女子真的是卖艺不**,求求您开恩啊……” 壮汉的脸上尽是不耐,他抓着清倌的胳膊,使劲将人往身边拽,边拽还边道:“什么卖艺不**,进了这醉贤楼你还说自己是好鸟?今日爷要纳你为妾都是给足了你面子。” 李合嫣一阵唏嘘,这些官宦子弟仗着自家有些权势就无故欺压这些下层人民,再看看周围这些看热闹 的,有同情的,有厌恶的,就是没有人愿意伸手主持正义。 她正打算开口,只见身边忽然走出了一个紫衣女子,她站到还在纠缠的二人面前,抬手就抓住了壮汉的胳膊,而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力,那壮汉直叫着松开了手。 紫衣女子一个勾腿又将壮汉放倒,狠狠地把人摔在了地上。壮汉见自己吃了一个小姑娘的瘪,瞬间就怒了,扶着受伤的胳膊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敢对小爷出手?小爷的父亲可是兵部侍郎,小心你的脑袋!” 李合嫣被壮汉的话呛得一愣。兵部侍郎?杜雄?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肥头大耳,一脸恶心样,倒确实和传言中的杜雄颇为相似。 李合嫣挑了挑眉,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既然遇到了他,若是不教训教训这个色胆包天的纨绔子弟,都对不起那**在左相府受的委屈! 杜雄还在同紫衣女子叫嚣,李合嫣趁他不备上前一步,从身后狠狠地给了他膝盖一脚。杜雄瞬间失声,跪在了地上。 紫衣女子似是没 想到还会有人出手,看了李合嫣一眼。李合嫣冲她挤眉弄眼地笑笑。 对方似乎明白了她也是为了那清倌出手惩治恶徒,也回以一笑,冲着跪下的杜雄道:“这位公子,你若知道错了便给人家姑娘道个歉就是了,行此大礼本姑娘可受不起。” 紫衣女子的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声。杜雄的脸胀得**,在一旁小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李合嫣和紫衣女子,怒道:“你们到底是谁,报上姓名来,我要你们好看!” 乐山已经挤到了李合嫣身边,正欲出手教训杜雄,却被李合嫣拦下。李合嫣冲杜雄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后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次你当街犯浑若是再碰上本姑娘,你就不是今日下个跪这么简单了。” 杜雄不知来人身份,但如今冷静下来再看,那两位女子身上穿的衣裙都是极为有名的料子所制,也大概能猜到对方出生不凡,他的父亲杜晨即使手握部分兵权也只是个从三品小官,上头比他官阶高的大 有人在。 几番思索,杜雄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叫上身旁的小厮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见杜雄离开,李合嫣终于松了口气。她走到紫衣女子面前,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抱拳礼,道:“姑娘今天的行为颇有英雄气概,着实令人佩服,我叫李合嫣,你可以叫我嫣儿,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那紫衣女子看着李合嫣别扭的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江湖中人,今天这事让我遇到了总不好坐视不理,我叫……嗯……你叫我小乔就好。” 李合嫣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小乔身上能看出些自己的影子来。特别是方才她出手为清倌打抱不平的时候,身上的那股子正义感和气场,似乎都和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不同。 小乔大约也觉得李合嫣同自己有些相似,笑了笑,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块金锭子,递给李合嫣道:“我觉得我们还蛮有缘分的,只是我全身上下也没什么能用来当见面礼的,这个金锭子就算我们之间相识一场的见证吧!” 第20章 我那是让您快跑! 李合嫣接过金锭子,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活了两辈子,她一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真要说起,除了爱色爱吃以外,爱财真是她仅剩的人生追求了。 有些感动地接过那块金锭子,李合嫣吸了吸鼻子道:“既然你送了我如此贵重的东西,那我也得送点什么给你吧。”说罢,她便在袖中翻找着。 只是今日出门匆忙,她也没带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找出了一块褚奕年中时送她的白玉牌子。“这个牌子是别人赠我的,说是凭着牌子能在京都的四大酒馆免费吃喝。我之前用过,确实可行,今日赠与你吧。” 李合嫣有些肉疼地将牌子递了出去,小乔很爽快地接了。李合嫣想起还有事要忙,便匆匆告辞,临走前她问小乔下次再见要去何处找她,小乔摆摆手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听她这么说了,李合嫣也没再强求,道了别,便领着乐山绕到了花月楼的后门。 花月楼内。东曳早已经为李合嫣打点好了一切。她跟着领路的小丫头,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东曳的厢房前。小丫头叩了叩门,等到里面传出一声“请进”,才为李合嫣推开了门。 李合嫣抬脚进门 ,四下打量着。东曳的厢房似乎比她上次来时装修得更精致了些。屋内四面都摆着壁柜,壁柜上放满了各种稀奇的玉石器,厅中间放着一个三脚青釉的香炉,正缓缓地往外吐着香烟。 东曳挑开内间的的帘子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的烟云梅花裙,领口只用了一层薄薄的轻云纱,微微露出雪白的脖子。她向李合嫣行了个礼道:“姑娘上次托东曳谱的曲子,东曳已经谱好,现在就弹给姑娘听。” 李合嫣点点头,道:“你这的装修似乎比我上次来还要奢侈啊。” 东曳坐到琴桌前,听了李合嫣的话后道:“都是托了姑娘的福,姑娘先前赠与东曳的曲子客人们很喜欢,屋里这些奢侈物件都是几位听曲的贵客送的。” 李合嫣看着东曳,摇了摇头。东曳的长相极美。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又大又亮,鼻尖微翘,嘴唇也是饱满水润。不愧是花月楼的头牌,五官真是无可挑剔。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美貌,才让人总忽视了她的琴艺。若不是几个月前李合嫣曾帮她写过几首曲子搏了客人的眼球让她一夜爆红,今时今**怕是也要沦为每日在门外接客的**了。 不过认真计较 起来,那些曲子也不是她自己写的,都是照搬了曾经那个时代一些很火的唱见的词曲。她借了人家的歌唱出来给东曳听,东曳听后将曲子写出来再登台表演,充其量也就只能算她借花献佛。 李合嫣找了个凳子坐下,专心听东曳弹琴。李合嫣原本在音乐这方面造诣不高,充其量就是唱歌不跑调,可谁让她偶然认识了东曳这么个琴师。 于是上个月她拿了一首李白的《行路难》给东曳,想请她给这首诗谱个曲子,一来她也不想让自己从前读得那些书没有用武之地,二来也试试东曳谱曲的水平能不能让她放心合作。 显然东曳的琴技远超李合嫣的想象。一首曲子只用了古琴便将诗中暗含的悲愤与不满演绎得淋漓尽致。整首歌的曲调抑扬顿挫,高低起伏,在结尾虽倏然而止,却似有余音回响。就连李合嫣这个不懂乐理的人听了都拍手叫好。 东曳起身行了礼,笑道:“东曳的琴艺还有待提高,姑娘若是喜欢这首曲子,也是东曳的荣幸。” 李合嫣不曾想东曳如此厉害。她摆了摆手道:“你的琴艺我见识了,确实称得上惊为天人。这首诗配上曲子应当能再火一把,那便将它赠你 好了。” 东曳听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道:“这曲子本不属于东曳,是为姑娘所作,先前姑娘的恩惠东曳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能再收下姑娘的曲子。东曳谢过姑娘,只是这曲子还请姑娘自己留着吧。” 李合嫣也料到她会拒绝,叹了口气,耸耸肩道:“这曲子我留着本也没什么意义,从前那些若是日日弹奏人家听着怕是也会腻。你就收下吧,若我回头有什么再请你帮忙的,你别拒绝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东曳也不好拒绝。“多谢姑娘了,姑娘以后若在琴艺方面有用得着东曳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东曳一定倾力相助。” 李合嫣点点头,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才想起来若褚奕没找到她回去后定要问她去了哪里,于是便没有多留,又在小丫头的带领下从后门离开了花月楼。 从花月楼里出来,李合嫣怕立刻回去会露馅,便带着乐山到了花月楼对面的新泰酒楼坐了坐。 乐山一脸忐忑地坐在李合嫣对面,端着茶杯道:“若是王爷追究起来,姑娘您如实相告就是了,想必王爷若是知道您只是为了来讨教琴艺,也不会责怪您,如今这掩人耳目的做法实在是多此一举。 ” 李合嫣抿了口茶,道:“你知道什么,如今大家都知道宰相府的二小姐寄养在王府,若被人发现我竟然逛秦楼,别人第一个要说的便是褚奕对我管教不严,这不是拂了他的面子么?” 乐山点了点头,还是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您走的时候还跟王爷说要他来寻呢,眼见着到午饭的时候了,再不回去王爷真该派人来找了。” 李合嫣想了想,还是起身离开了酒楼。两人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午饭前回到了王府。 二人刚进府门就看到了项外,项外站在前厅廊下,一个劲地给李合嫣打着手势。李合嫣见项外不停地冲自己招手,以为是示意她快些过去,便提了裙子在项外惊恐的目光下一路小跑穿过回廊到了前厅门下。 项外一时哽咽。李合嫣正想开口询问褚奕的去向,就听见前厅里头传出褚奕的声音。 “进来。” 李合嫣身形一颤,以她和褚奕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这声音里绝对带着怒气。 她惊慌失措地看了项外一眼,凑到他身边咬着牙小声道:“你不是叫我过来吗?” 项外哭丧着脸,万分无奈地开口道:“姑娘您把我的手势看反了,我那是让您快跑啊……” 第21章 再没能回来 李合嫣:“……”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不认命也没用了。硬着头皮进了前厅,李合嫣畏畏缩缩地靠在门边。她抬头瞟了眼褚奕,见他正倚在案几上,拿着本兵书打发时间。 褚奕掀起眼皮看了李合嫣一眼,瞧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从小就是这样,犯错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事后再来示弱装委屈。 “上午去哪了?不是说要我去寻你么?我才耽误了不到一刻钟,你就跑没影了。” 李合嫣预料到了褚奕会问她的行踪,一早想好了说辞。她嘿嘿干笑了两声,开口道:“我就带着乐山随便逛了逛,后来逛累了,就到新泰楼去喝了杯茶。” 项外在门外听见李合嫣的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站在他身旁的乐山察觉出他的异样,用眼神与他交流着。 乐山:王爷不会都知道了吧? 项外:当然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在这等着呢。 乐山:那姑娘这次玩大了…… 果不其然,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挑了挑眉,道:“你最好如实招了,有那闲功夫想着如何瞒过我,不如想想一会怎么认错。” 李合嫣以为褚奕只是怪她自己跑出去没 有等他,现在听褚奕话中的意思,分明是他已经知道了她去花月楼的事。李合嫣脑门上掉下两滴冷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最后低下头从嘴里憋出了三个字:“我错了。” “错哪了?”褚奕握着手中的书,一下下敲着案几。 李合嫣眼珠子乱转,着实猜不透褚奕的态度。“唔……我不该偷偷跑去秦楼还在里面逗留,若是让人知道了,肯定会丢了你的人。” 听了李合嫣的话,褚奕一时气结。他叹了口气,道:“丢了我的人?你一个姑娘家跑去秦楼,不先想着自己的清白名声,还惦记着丢我的人?” 李合嫣被褚奕的话噎住,歪着头认真想了想,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褚奕没理会她的话,接着道:“我听说我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你没少往秦楼跑,怎么,难不成秦楼里还有你挂念的人?” 褚奕将“挂念的人”四个字拖的极长,听得李合嫣心头一颤。沉默了一会,她决定如实招来。 “四个月前,我偶然在乐器坊认识了花月楼的头牌东曳姑娘,那时候她还是个身份卑微的清倌,我见她可怜,便把从别处听来的曲子唱了两首给她听 ,没想到她靠着那两首曲子便成了花月楼的头牌,后来看她琴艺高超,我就时不时去找她学学……” 话说到后面,李合嫣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底气。“我知道去秦楼不对,我每次去都是走后门,很小心的,不会被人发现。” 李合嫣心虚的模样看在褚奕眼里,被理解成了认真求学却不小心犯了错的可怜样。他终究没再说什么,估摸着李合嫣饿了,便让项外去安排人上了午饭。 李合嫣见褚奕不再追究,以为逃过一劫,正满心雀跃着,忽然听到褚奕在身旁幽幽地开口道:“这两日就在府中老实呆着,哪也别想去了。另外,吃了午饭就到我书房来,将家规抄三遍。” 褚奕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李合嫣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王府家规近万字,手抄三遍,她怕是今晚都不能睡觉了。可就算心里再不服气,她也只是撇撇嘴,不敢提出半点异议。 午饭后李合嫣乖乖地跟着褚奕去了书房。褚奕在书房的桌子边又给李合嫣支了张小案台,李合嫣坐在案台前,老老实实地抄着家规。褚奕在书桌后批阅着今日从宫中送来的折子。 李合嫣偶然抬头,看见褚奕认真工 作的模样,恍然间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褚奕放下一本奏折,趁着间隙看了李合嫣一眼,就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走神。咳嗽了两声,强迫对面那人回神,褚奕笑道:“怎么,我脸上有字?” 李合嫣打了个哈哈,尴尬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平日没见你有这么多折子要批呀,近日宫中事情很多么?” “和平日里差不多,只是最近皇上要分神褚楚回京的事,便将大部分折子都送到我这了。”褚奕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走到李合嫣身后,看着她铺在桌面上的纸道:“你的字倒是大有长进。” 李合嫣的字是褚奕教的。她刚到这来的那段时间,用不惯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后来褚奕为了纠正她的字形,每天都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陪她练字。日积月累下来,她现在的毛笔字总算像了点样子。 李合嫣骄傲地扬了扬头,想起褚奕方才的话,道:“之前欣儿来找我时也提起原瑾公主回京的事,皇上和皇后似乎都很重视这件事。” 褚奕点点头,从李合嫣手里拿过笔,在她的一处错字上画了个圈。“褚楚是先帝皇子中年龄最小的 一个,她的母亲桐妃与我母后交好,可惜桐妃早逝,褚楚就一直托由母后照顾。 后来母后仙逝,将她交给了皇兄。那时候皇兄刚刚登基,日日公务缠身,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就少了许多。我们也是后来才听宫中的丫鬟太监说起,褚楚那时候性格内向,经常受褚暖的欺负,身上总带着伤。” 李合嫣还是第一次听褚奕如此详细地讲起这个妹妹的过往,没想到堂堂公主也会有这样悲惨的遭遇。“那后来呢?我听欣儿说原瑾公主后来执意要离开京城?” “嗯……褚楚那时候和燕**军的长子燕盏厘情投意合,燕盏厘那时也是一个满腔热血的男儿,边关战乱,他便执意要同父亲一起上战场为国效力,只是战乱平定后,他再没能回来。” 李合嫣内心一阵感叹。出身皇家对褚楚来说也许是一个不幸,和姐妹勾心斗角,经历与爱人的生死离别,离开京城对当时的褚楚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褚奕看着李合嫣沉思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道:“皇兄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妹妹,所以这次褚楚回京一事他也分外看重,就是长乐宫内的许多布置都是他同皇嫂亲自操持的。” 第22章 公主遭遇暗杀 “听你这么说,我倒还挺佩服原瑾公主的。一个人在外那么多年对一位皇室出生的公主来说当真不易。” 褚奕笑笑,道:“你佩服她做什么,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不同的选择罢了。有人选择安定,有人选择风浪,只要问心无愧,怎样都好。” 李合嫣想了想,摇摇头道:“那我还是选择安定,人这一辈子也没多长,能安安稳稳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也不错。” 褚奕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光微不可见地暗了暗。“你是只要吃好喝好了就天下太平,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李合嫣享受着褚奕的头部按摩,舒服地哼了两声,算是回应。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今早时薇薇到底要同你说什么呀?” 褚奕瞥了她一眼,道:“我见你那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听见我们谈话的内容么?” “呃……”被自己坑了一遭,李合嫣有种打掉牙往肚里咽的悲戚感。“我那不是急着躲过你么,并不是对你们的谈话不感兴趣。” 褚奕哼了声,勉强接受了李合嫣的解释。“不过是来同我做个了断罢了,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诏书,将时薇薇嫁与陈王做侧妃。” “陈 王?”李合嫣瞪大了眼睛,北殿陈王褚年平日里就是个闲散王爷,整日就爱往王府纳一些美人做妾,年过三十了还未娶正妃。 这陈王比时薇薇大了一旬不说,作为唯一的侧妃,时薇薇估计一入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薇薇也太惨了……她若是嫁给你,那和入陈王府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李合嫣摇头感叹。 褚奕没有对时薇薇的事表态,倒是接着李合嫣的话道:“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娶她?” “啊不是不是……”李合嫣猛摇头,“我怎么看你们怎么都不配啊,我就只是感叹一下你的人品比陈王好多了。” 李合嫣极有求生欲的发言惹得褚奕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处理公务。 …… 晚饭后,李合嫣拖着步子又进了褚奕的书房。下午被打了岔,她零零散散才抄了不到一遍。 晚上任务繁重,李合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子前,嘴里叹着气手也不敢停下。褚奕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说了三遍就一遍少不得,是以李合嫣也不敢向他讨价还价。 褚奕处理完了白天的折子,就找了本书靠在榻上随意地翻着,眼睛不时扫一下李合嫣那边,见她一声不吭地 坐在那奋笔疾书,深色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 夜渐渐深了,外头也安静下来,屋里只听得到李合嫣毛笔写字的唰唰声和褚奕时不时的翻书声。 李合嫣第二遍抄完,刚放下笔,外头忽然有人叩门。李合嫣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看向了褚奕。褚奕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对着门口道:“进来。” 外头一身夜行衣的周延推开门走了进来,向褚奕行了个礼道:“王爷,收到暗卫来报,今夜原瑾公主回宫的车驾刚过了乾武门便遭遇暗杀,护送公主进宫的一队人马死伤惨重,但属下派人赶去增援时,却发现公主并不在车驾之中。” 李合嫣听到暗杀两个字,瞬间汗毛直立,赶忙起身挪到了褚奕的身边,抓着他的袖子挨着他坐下。 褚奕知道她害怕,拍了拍她的背,又抓紧了她的手,道:“今日晚饭后宫里的暗卫传来消息说褚楚已经先行回宫,车驾里没有她很正常。你立刻去查这些杀手来自何处,明早上朝前我要一个结果。” 周延领命退下,转身就从房中消失。项外在门口候了一会,等到周延离开,才端着宵夜进来,见李合嫣脸色煞白地坐在褚奕身边,叹了口气:“姑娘饿了没,吃些东西 吧。” 李合嫣回过神,缓了缓,对褚奕道:“原瑾公主才回京,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啊?最近总是接二连三出事情,怪吓人的。” 褚奕猜李合嫣是想起了王嬷嬷的死有些害怕,便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对着自己,望着她的眸子认真道:“褚楚遭遇暗杀不一定是触碰了谁的利益,她是皇族血脉,朝廷内外看不惯褚家坐镇江山的多了去了,你不要多想,周延他们会查出真相的。” 李合嫣听了褚奕话,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跳的依旧快。 “今夜你先回去,我会调派暗卫到你身边,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褚奕说完,便牵着李合嫣起身,“我送你回房,你洗漱完就睡下吧,若是害怕便让乐山乐水陪着。” 李合嫣被褚奕亲自送回了春睡阁,他向乐山乐水交代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褚奕走后,李合嫣便不敢让乐山乐水离开自己一步。她越想越觉得害怕。 沉静了七年的日子突然被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浪,频繁的暗杀叫人毛骨悚然。直觉告诉她王嬷嬷的死同今夜的暗杀都并不简单,她也不敢多想,只祈祷明日褚奕查到的结果能稍稍让她心安。 腊月十三日,京城停了两日的雪又开始飘 了起来。 正乾宫太和殿内,文武大臣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殿阶下,整个大殿内气氛严肃庄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上位二人发话。 昨夜原瑾公主回宫的车驾在京城内遭遇暗杀,护卫队人马损失惨重。敢在天子脚下行刺公主,可见凶手的胆大妄为。 大理寺连夜立案调查,但奈何所剩的四名幸存者都生命垂危,无法从当事人口中获得信息,现场又没有直接指向的线索,一夜下来,案情也并没有明显进展。 恪仁帝的龙椅旁置了一张红木雕花的软塌,褚奕斜倚在榻上,眉头紧锁。今日一早周延将现场为数不多的物证清点后交给了他,上朝前他将物证交给恪仁帝,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昨夜暗卫打探到的情报。 他二人一直分工明确。恪仁帝专门处理文武百官摆在明面上的奏折和全国各地的物资人员调动,褚奕负责调查暗中的党羽勾结并替恪仁帝铲除心怀不轨的臣子。 可近日朝堂之上风平浪静,党派之间也无激烈的利益冲突。若说褚楚是在回京前得罪了地方势力,那对方倘若要动手,选在守卫森严的京城决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二人沉默了半晌,还是恪仁帝先开了口:“大理寺卿。” 第23章 争权夺势 大理寺卿徐正听到恪仁帝点了他的名,连忙上前一步道:“臣在。” “原瑾车驾遇刺一事你再继续追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徐正恭身道:“臣遵旨。” 恪仁帝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褚奕,道:“戎王看这案子可有头绪?” 褚奕叹了口气,在恪仁帝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没有。” “……”恪仁帝被堵了回来,憋着一口气也不敢撒在褚奕身上,于是含着怨气随口叫了个名字:“李相你怎么看?” 李士容正想着如何装死,就听恪仁帝点到他,心一横上前道:“依微臣之见,公主回京车驾在乾武门遇袭,此事定是京中人所为。 但来人究竟是为公主皇家身份还是为个人恩怨还有待查证,皇上不如暂且派大理寺在京中彻查此事,相信应该会有所发现。” 李士容的话音才落,右相钱正鑫就提出了异议。“金洛王朝建国已有百余年,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有人觊觎皇家血脉一说?依臣之见,公主车驾怕是在回京途中被人盯上,等车驾到了京中再动手,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罢了。” 恪仁帝点点头,觉得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拿定主意。 褚奕看着恪仁帝眉头紧锁的样子,沉思了一会道:“如今线索太少,确定调查方向太过仓促,大理寺还是应该将查证放在第一位。待证据充足后,再决定调查方向不迟。” 徐正觉得褚奕说的在理,点头应是。李士容和钱正鑫见褚奕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有再争论下去。 下 朝后,褚奕被恪仁帝身边的大太监德顺请到了御书房。恪仁帝命人沏了壶茶,又在御书房窗边的榻上摆上了棋盘,让褚奕陪他下两盘棋。 褚奕坐到恪仁帝对面,喝了口茶道:“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臣弟就先走了,王府还有事等着要去处理。” 恪仁帝“切”了一声,摇摇头道:“你王府里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想着你出征许久,回来后我们还未好好坐下来交交心,你急着跑干什么,难不成是你终于开窍了,有着急要去见的人?” 褚奕没接话,抬手执起一枚黑子落下,“皇兄有那功夫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褚楚的案子。” 恪仁帝看了一眼对面的褚奕,轻咳了两声,有些不满地道:“啧……今日在朝堂上你是不是故意的?按理这可是你的工作出了纰漏,不会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褚奕淡淡瞥了恪仁帝一眼。恪仁帝虽比他年长十来岁,却整日吊儿郎当没个君主的样子。先皇与先皇后去世早,他算是这个皇兄与皇嫂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他的处事风格。 恪仁帝从小就纬武经文,有治国之才,但奈何他向来没有什么帝王架子,在百官之间周旋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是以褚奕成年之后他立刻封了这个弟弟为摄政王,帮他分担天下大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今证据不够,想要查出幕后真凶还为时过早。” 恪仁帝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心中肯定有所怀疑,我听闻前些日子你府上那位王嬷嬷突然暴病而亡,你是认为这件事同 昨夜的暗杀有牵扯?” 褚奕摇了摇头,道:“王嬷嬷的死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为,再加上褚楚这些年一直不在京中,是同一帮凶手的可能性暂时不大。” “那证据又作何解释呢?”恪仁帝摸了摸下巴,眉头紧锁。他登基已有十八年,这十八年里他自以为将金洛王朝推向了盛世。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日子过久了,他都快忘记了曾经的那些朝堂权力之争的可怖。 “证据虽是死的,但却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为之要混淆我们的视听。”说话间,褚奕再落一子,黑棋步步紧逼,已对白棋形成了包围之势。 恪仁帝看了看棋盘,笑道:“我又输了,论起这些谋略来,还是你更甚一筹。” “臣弟的才学都来自于皇兄,若不是皇兄苦心栽培,也没有臣弟的今天。”褚奕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言语之间尽是敷衍。 恪仁帝见褚奕是真的没了耐心,便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昨夜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和徐正他们尽快找出能够指正的线索。” 褚奕应了声,随即告退。 南宫戎王府。 知道褚奕今日要上朝处理原瑾公主车架遇袭的案子,李合嫣又是一夜无眠。中午的时候乐水给她安排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品,她愣是没有一点胃口,草草喝了碗汤就到前厅去等褚奕回来。 午时已过,褚奕才回到府中。李合嫣见褚奕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又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时哽住没有说话。 戴面纱的女子跟着褚奕进了王府,见 了李合嫣,才伸手将面纱摘下。 李合嫣看清了来人,瞪大了眼睛道:“东曳?” 东曳点点头道:“王爷今日去了一趟花月楼,和妈妈说了,往后每月请我来府上三次,专门教姑娘弹琴。” 李合嫣看看东曳,又看看一旁的褚奕,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也没想诚心学琴,那日在褚奕面前的说辞不过是个逃避的借口,却没想到他还用心记下了,心中忽然生起一丝负罪感。 褚奕还有事要忙,便向李合嫣交代道:“今日下午你跟着东曳姑娘学琴,我还要去一趟大理寺,晚些时候再回来。” 李合嫣听褚奕说要去大理寺,估摸着是昨夜的事,便道:“是昨夜的事查出了什么线索么?” 褚奕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先不要多想,晚上回来再同你说。” 李合嫣应了声好,见褚奕转身离开,便带着东曳回了春睡阁。她吩咐乐山给东曳看茶,又让乐水支了张琴桌在厅前。 东曳取了斗篷,将琴放在桌上,坐到了桌前。李合嫣搬了个凳子也挨到了她旁边。 东曳边调着音边问道:“往日你到花月楼也没见说想学弹琴,怎么好好地突然想要我教你这个了?” 李合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去花月楼找你,被褚奕知道了,我怕他罚我,就编了个谎话说是去找你学琴。” 听了李合嫣的解释,东曳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样子,王爷似乎对姑娘很是上心呢。” 李合嫣没听懂东曳话中的意思,问道:“此话怎讲?” 东曳将弦紧好,又喝了口茶,才缓 缓开口。“姑娘同王爷说想跟着我学琴,可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总不好往花月楼那种烟花之地跑,于是王爷便找了妈妈,将我请来府中。 姑娘知道的是请我来传授琴艺,可我每月来王府一事在外头定是瞒不住,别人要说起来定会说是王爷宠幸于我,那风言风语,就自然跑到王爷身上,和姑娘无关了。” 李合嫣没想到这一茬,听了东曳的解释后竟然有些感动。褚奕待她的好是单纯的,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从未计较过回报,这大概也是她喜欢上褚奕的原因。 李合嫣笑笑,抓住东曳的胳膊道:“那既然褚奕都将你请回府中了,你就教教我弹琴吧,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东曳点头,面上却有些不自然,她轻轻按了一下李合嫣的手,吃疼地抽了口气。 李合嫣察觉到不对,连忙收手。“你的胳膊怎么了?” 东曳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昨日不小心磕着了。” 李合嫣显然不信,她托起东曳的手,将袖子往上翻去,就看见她白玉似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的掐痕。 李合嫣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瞳孔放大,不禁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曳有些尴尬地抽出手,苦笑道:“没事,从前还是个小清倌时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我们这些风尘女子,哪个不是靠那些贵人生活,偶尔受些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李合嫣让乐山去找些化瘀的药膏来,亲自替东曳上药。“你告诉我是谁这么欺负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把你当做了泄愤的工具啊。” 第24章 刻着虎头的箭 李合嫣怕弄疼了东曳,一边擦着药膏一边给她吹着伤口。东曳见李合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免感动,原本还打算藏着的话最终还是出了口。 “说起这人,姑娘怕也是认识的。” “谁啊?”李合嫣在京中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女子,男人她真是很少有过交情的,要说爱逛春楼的,她在脑海中搜索了片刻,着实没找到合适人选。 李合嫣思考未果,朝东曳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东曳对上她的眼神,笑了笑,道:“是左相家的二公子,李子阳。” “李子阳?”李合嫣才想起这么号人物,她还是不久前回左相府时才同他见过一面,当时看着李子阳跟个病秧子似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狠角色。 “你不知道,我到王府后这么些年,也只在前些日子见过他一面。这李子阳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却不想下起手来这么狠毒。” 二人说话间,药上好了。东曳将袖子放下,感激道:“多谢姑娘了。” 李合嫣摆摆手,将桌上的药膏收好。“你还没说李子阳为何要这样对你呢,你哪里惹到他了不成?” 东曳叹了口气,面色上难掩失落和无奈。 “李公子经常来花月楼听曲,他出的钱多, 又是左相之子,妈妈也不敢得罪他。 可他实在是太过喜怒无常了,他高兴时会花大价钱赠我们这些人一些难得的首饰,生气时就动辄打骂,现在只要听到李公子要来听曲,楼里的姑娘没一个敢招待他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你们也是人,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李合嫣真是愤愤难平。她骨子里就带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平日对府中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甚至和乐山乐水能打成一片。 东曳毕竟不能明白李合嫣超前的观念,她虽然心中也对李子阳颇有怨言,却从来不敢像李合嫣这般直接说出口。“算了吧,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过他那副模样,看起来倒真的与常人有些不同。” 听东曳这么说,李合嫣也觉得有些道理,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李子阳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说李子阳究竟同别人哪里不一样?我见他时也觉得怪怪的,可想来想去也就是神情颓废了些,可他这种整日泡在春楼酒馆的,没什么精神气也实属正常。” 东曳思索了一会,道:“我也是偶然听到楼里的姑娘们私下议论,说李公子……说李公子可能是沾染上了五石散。” 五石散是一种成分较为简单的精神药物 ,偶尔服用能够提神,但若长期大量服用,就会产生依赖性,而后难以戒掉。说白了,就是六合散的一种。 以李子阳的作风,能染上这种怪癖并不稀奇。可他好歹是左相府的公子,就算李士容和林氏再放纵他,在这方面也不该不闻不问啊。 李合嫣忽然觉得有些可悲可叹,李子阳也算是表面风光的公子哥,可私下里活得还不如东曳这些所谓的地位低下之人。 她晃了晃脑袋,干脆不再想这事了。总归相府同她也没有什么瓜葛了,关心管人家的事还不如把时间放在吃喝上。 两人就这事也没再继续谈下去。东曳好歹是带着任务来的,一下午的时间教李合嫣认会了谱子,又让她自己试了试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李合嫣吩咐乐山将药膏给她装好带回去,东曳又是一番推脱感激,等王府的马车带着她离开时,已经是申时二刻了。 送走了东曳,李合嫣回到春睡阁,打算复习一下下午学的内容来打发时间,笔记还没看完一半,乐山便在外头叫着她。 “姑娘,王爷回府了,要您去一趟书房,说是有事要与您商议。” 李合嫣听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去了义东院。 义东院。 褚奕从大理寺回来,神情有些凝重。他吩咐项外去叫李合嫣来书房,自己则去了卧房更衣。 才换好衣服出来,项外就来请他过去,说姑娘已经到了。他知道李合嫣心急,也不敢耽误,没等歇下喘口气就又匆匆去了书房。 书房内。李合嫣有些忐忑地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两只交握的手放在腿上,不停地做着小动作。见褚奕从外头进来,她便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打量。 褚奕看她那一副不安的模样,突然有些难以开口,他坐到了李合嫣身边,默了一会,道:“今早周延在昨夜的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支箭头上刻着虎头的箭羽。” 听到“刻着虎头的箭”,李合嫣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苍天跟她开了个玩笑的错觉。而且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她曾给褚奕看过王嬷嬷留下的遗物,二人都知道虎头箭羽意味着什么。 昨夜她想了一晚,到最后她还是觉得王嬷嬷的死与这起案子没有多大关系,顶多就是巧合碰到了一起。 可今日褚奕告诉她褚楚车驾遇袭的现场竟然找到了同当年邱氏被暗杀时留下的一模一样的箭头,这大概就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挣扎了半天,李 合嫣开口时喉咙都有些涩。“那就是说……昨夜的案子,和当年我母亲遭遇的那场暗杀,是同一伙人所为?” 单凭这个物证实在太难并案,褚奕没有着急下定论,只是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现下单凭这一支箭头,不能说明凶手就是同一伙人。邱夫人一案已经过去七年,如果这次的案子不是当年那些人所做,就是有人利用了当年的漏洞来混淆我们的视听,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当年的暗杀另有隐情。” 李合嫣跟着褚奕的思路,想了想,道:“若是有人提醒我们,那阿嬷的死就说不通了。阿嬷显然是查到了一些当年的线索,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应该让阿嬷将事情查到底。” 褚奕点点头,“王嬷嬷死时现场并没有箭头,如果是当年凶手想要掩盖自己的失误,那么于情于理是说得过去的。按照这个方向去推测,那就是有两拨人用类似的手法作了案。” 李合嫣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她认真理了理,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原瑾公主车驾遇袭的案子同七年前我母亲被暗杀的案子之间有联系。可如果真要弄清楚其中的联系,恐怕两个案子还得一起查。” 第25章 邱夫人被暗杀一案的卷宗 褚奕的眸子深沉如墨,其实他本也无需过多担心幕后之手究竟想要隐藏什么,但若王嬷嬷与邱氏真的是因为同一件事而被杀害,那么凶手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已经看到了当年那支箭头李合嫣。 李合嫣也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原本只是想要平平静静过个日子,却没想到被拉入了一场可怕的利益之争中。 上一世她也是因为父辈的恩怨遭人报复而死,但那时她的父母是惩凶除恶的英雄,所以她至死也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可这辈子,她只和邱氏有过一面之缘就成了背锅侠,着实够冤枉。 两人各自想着事,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褚奕转头看着李合嫣皱成了一团的小脸,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你别太担心了,王嬷嬷的案子前几**已经吩咐下去了,褚楚的案子大理寺也正加紧追查,至于邱夫人……我明日去大理寺一趟,重新翻看一遍当年的卷宗。”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是很相信褚奕的,可既然这件事扯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好全都推脱给别人,自己清闲。况且她前世也曾跟着父亲读过一些专业的书籍,那个时代好歹有系统的理论知识,此时也能够帮上些忙。 “嗯……我想,可不可以让我也参与这个案子?” 褚奕似 乎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有些不确定道:“这些事情可不似你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那样简单,如今我们在明凶手在暗,你的处境实则是十分危险的。” 李合嫣知道褚奕大概是以为她话本子看多了冲昏了脑子,于是解释道:“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因为我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所以才会想要参与的。就算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也不至于给你拖后腿不是?” 见她坚持,褚奕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声道:“只是褚楚的案子是由大理寺查证,你若真想要参与进来,也只能从邱夫人的案子入手。还有,你出门查案时务必要同我一起,不可一个人贸然行动。” 既然褚奕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李合嫣自是二话没说答应了他的条件。她摸着鼻子想了想道“既然我们要查母亲遇害一案,那必然要先去一个地方。” 褚奕对上李合嫣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他扬了扬唇,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广灵寺。” “没错!”李合嫣托着下巴:“我听阿嬷说起过,母亲遇害那日是二月初三。当时既没有庙会,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为何母亲要在那天带我去往广灵寺呢?” 褚奕也是一样的想法。邱夫人在带李合嫣去广灵寺的途中被杀,凶 手应该是准确掌握了对方的行动。而为何选在去的时候动手,如若不是单纯的为了方便行事,那就是有不能让她们去到广灵寺的理由。 “你还记不记得当天的事?比如邱夫人是否有异样,又或者她是否同你说过为何要带你去到广灵寺?” 褚奕的问题把李合嫣问得一愣。她是半道插队进了这具身体,先前原身的记忆本就模糊不清,再加上已经过去七年,这时候被问起那日发生了什么,她脑子确确实实一片空白。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我实在是记不清了。那**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救了我,至于母亲当时是否有同我说过什么,我可能本身也并没有在意。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要查证,在如今线索不多的情况下广灵寺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褚奕点点头,表示理解。“明日一早我派周延去大理寺取邱夫人的卷宗,吃过午饭我们去一趟广灵寺。” 李合嫣应了声,看向门外。外头的天已经有些暗沉了,黑云压着房檐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忽然想开了。比起前世默默无闻地消失在世界上,这一世倒不如迎难而上,谁笑到最后,还没有定数呢。 经过一晚的整顿,李合嫣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顺带巩固了 一下曾经学到的刑侦知识,确保状态在线后,才带着乐山出了春睡阁。 王府大门前。褚奕正站在台阶上等着李合嫣。今**穿了一身常服,深紫色的袍子上绣着菱花暗纹,翻出的领口用金线烫了一圈边,外头披了件黑色的氅子,衬得整个人高大挺拔。 李合嫣才到府门口就见着这么个场面,眼神都有些发直。 褚奕听到脚步抬头望去,见她来时身后还跟着乐山,笑了笑道:“本就是暗中去寻找证据的,自然是人越少越好,让乐山留在府中吧。” 李合嫣一想也有道理,就让乐山不用跟着,自己随褚奕上了马车,径直往广灵寺去。 马车内依旧是生了火炉。近日天气越发凉了,乐山乐水给李合嫣准备的都是夹绒的衣裙,方才在外面倒还好,进了车内就有些热了。她取了斗篷,又往窗边靠了些,蹭蹭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凉意。 褚奕在她对面坐着,看着她一番动作,笑容中带着些宠溺。“若是热了就将窗户支些起来,别在车里捂出了汗,下车一过风就要受凉的。” 李合嫣靠在车壁上,心不在焉地哼了哼两声,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哎……今日中午没吃多少,有些饿了,你说一会寺里能不能找到吃的?” “还没到呢就 想着吃,你不会把我们此行想成去游玩了吧。”褚奕说着坐起了身,从手边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纸包,“知道你会掉链子,幸亏我来时让项外在车里准备了些点心,不然一会怕是办不成事了。” 李合嫣双眼放光地接过糕点,真是知她者褚奕也。“你放心吧,办起正事来我还是很靠谱的,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褚奕见她将糕点不断地往嘴里送,又从案几下的抽屉中取出了茶壶,给李合嫣倒了杯茶。李合嫣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感叹道:“你的马车里真是什么都有啊,有糕点茶水,有火炉,还有这底板上铺的毛绒垫子,真是舒服得让人不想出去。” 褚奕伸手给她摘掉了粘在碎发上的糕点粒,笑道:“真觉得这么好我就将这马车送你好了,以后你也不必回春睡阁了,就在马车上过吧。” 李合嫣撇了撇嘴,接着他的话道:“委实你这车里太小了,我也就够勉强伸开腿,不然我真的能在这里头支张塌做床。” 褚奕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李合嫣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摇头道:“快些吃吧,吃完了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李合嫣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道:“什么东西?” “邱夫人被暗杀一案的卷宗。” 第26章 广灵寺惊恐 褚奕将风好的卷宗从袖中取出,大约是已经历了些年头,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他将其摊在案几上,方便李合嫣浏览。 李合嫣伏在小桌上仔仔细细地将上头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看完后长出了一口气,靠回了软枕上想着心思。 褚奕没有打扰她,这份卷宗周延早上取出来后就交给他看过。上面记载的内容十分有限,甚至连那支王嬷嬷遗物中的标志性箭头都未提到。 自四月初三案发以来,大理寺组织人马连续查了六天,但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本应该是个无头悬案,但当时主管此案件的洪少卿却在初十那天接到举报,说左相夫人之死是正门派所为。 洪少卿立刻派人前往正门派抓人。正门派掌门及掌门夫人被抓后对杀害邱夫人一事供认不讳,而大理寺追着这条线索又找出了许多正门派欺压当地百姓抢占耕地的证据,后经审理,大理寺判了正门派灭门之刑。 李合嫣有些烦躁,从卷宗来看,整个案子没有任何漏洞。证据闭环是定罪的关键,从正门派被抓到最后灭门,大理寺的判决都是依据证据行事。 可如果当年真的是正门派所做,那王嬷嬷的死和原瑾公主遇袭就完全无据可依了。 褚奕看出她的心思,宽慰道:“卷宗上 看虽然于理说得通,可有些地方也值得怀疑。比如是谁报的案,一个能够成功暗杀邱夫人的高手门派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认罪伏法?” 李合嫣也明白这其中可能暗藏玄机,但是当证据闭环后,除非找出足以翻案的证据,否则大理寺都不可能重新审理,而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很难找到当时经手案子的这些人。 没有人证,物证缺乏,李合嫣感到十分无力。她此刻真的很想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那个有着发达网络能够共享信息资源的时代里。 两人就着案子讨论了近一刻钟,马车也渐渐行进了山林里。广灵寺在京城东部的蒙原山中,蒙原山山势陡峭,林木丛生,整座山也只有一条可以行车的小道。 项外驾着车一路沿着车道上山,经过一个拐角时,突然从树边窜出一个白衣女子,项外赶忙拉住了缰绳,车子在小道上狠狠颠簸了一下,车内二人都没有准备,李合嫣一个晃身直直栽进了褚奕怀中。 褚奕稳住身形,接住李合嫣,推开车门朝着外头道:“项外,发生了何事?” 项外将车停住,再抬眼看去,路中间哪有什么白色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道:“属下刚刚好像看见一位白衣女子冲到路中间来,便赶忙拉了绳子,可这会……什么 也没有啊。” 李合嫣听见项外的话,从马车中伸出一个头来。她左右看了看,别说人了,这视线所及范围内,尽是已经枯萎的荒草,连个活物都没有。 她拍了拍项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眼睛花了?这哪有什么白衣女子?” 项外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点了点头道:“许是属下看错了,惊扰了王爷和姑娘。” 李合嫣还想说什么,却被褚奕拉回了车中。褚奕将车门关好,对项外道:“既然是你看错了,便接着赶路吧,要到广灵寺还要走一阵子山路。” 项外应了好,便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赶。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到了广灵寺门口。 李合嫣被褚奕扶着下了车,四处望去,眼中满是惊讶。 从前听说广灵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盛的佛寺,可如今放眼看去,四周一派荒芜。凋零的树木,半人高的枯草,就连寺门前那座大香炉里也是只零零散散插了几根快要烧尽的香烟。 广灵寺的大门紧闭,门上的红漆大约是许久没有刷新已经脱落得斑驳,铜制门环也生了锈,若不是门前被扫做一堆的积雪和香炉里的烟,李合嫣真要以为这里已经人去庙空了。 她投向褚奕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你确定这是广灵寺?我从前听人 说起广灵寺,都是说这香客不断十分热闹,今日看上去……这着实有些出入啊。” 褚奕也未曾想到昔日香火不断的地方如今能够这么荒凉,他看了一眼门上只能依稀辨出“广寺”二字的牌匾,对李合嫣解释道:“从前广灵寺是以寺中几位大师闻名,而且寺中有一座送子观音像,据说十分灵验。 那时候来这的人不是求子就是想要同几位大师讨教一番。但在几年前,寺中开始不断传出一些诡异之事,有些人觉得忌讳,便很少再来,渐渐地,广灵寺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什么诡异之事?”李合嫣皱着眉,佛门清家,能有什么事是惹得信徒都不敢前来朝拜的。 褚奕顿了顿,道:“广灵寺有鬼。” 一阵阴风刮过,吹得李合嫣一机灵。她动作极快地靠到了褚奕身边,抱着胳膊道:“你不是专门为了吓我吧,什么鬼不鬼的,这是佛寺,就是有鬼怪还敢来这里作祟?” 褚奕见她一副胆小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我并不是随口说的,一开始大家也觉得是有人恶意造谣,可后来不少人都在广灵寺内撞见过许多怪事。一传十十传百,这里自然而然就冷清了下来。” 站在二人身后的项外听了褚奕的话后瞬间汗毛直立,他想 起方才路上一晃而过的白衣女子,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王爷……属下觉得方才瞧见的白衣女子不是眼花……” 褚奕:“……” 李合嫣见项外愁眉苦脸的,有些想笑,她伸手拉了项外一下,道:“是不是眼花,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她拉着褚奕上前敲门。 二人在门外等了半晌,才终于听到门闩打开的声音。 红漆木门被人从里头拉了条缝,一个莫约十一二岁大的小尼姑从里头探出了个头,见了李合嫣一行人,似是有些害怕,小声问道:“请问几位施主有何事?” 李合嫣怕吓着她,也是轻言细语地回道:“我们是京城前来礼佛的香客,小师傅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呀?” 小尼姑听了李合嫣的解释后说了句“稍等”,便关上了门,过了一会,门才又从里头被拉开。小尼姑将门全部打开,请三人进了寺里,又在前头领着他们七弯八绕地到了一处厢房门前。 小尼姑敲了敲门,恭敬道:“大师,我已经将三位施主带来了。” 李合嫣正纳闷小尼姑口中的大师是何人,就听到房内传出了一声“施主请进。” 小尼姑帮他们开了门后,就轻轻退下了。 褚奕带着李合嫣进了门,项外在外头候着。 第27章 慧周师太 厢房是两间开的,正中放着一张有些破旧的圆木桌,桌上摊着几本佛经。桌后摆着一座小佛像,李合嫣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雕的是哪位佛。她打量着房间的空隙,从内室走出来了一位穿着素衣的尼姑。 那人走到褚奕和李合嫣面前,行了个礼道:“贫尼是这广灵寺的主持,法号慧周。未曾说明缘由便将二位请到我厢房中来实在有些冒犯。” 李合嫣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褚奕先回了礼,道:“原来是慧周师太,久仰。” 慧周师太?眼前的人慈眉善目,眼尾有些细纹,莫约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矮小,略有些瘦弱。李合嫣在记忆搜索了半天,确定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也未曾见过这个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褚奕看出她的心思,为她介绍道:“慧周师太曾是广灵寺几位大师之一,从前许多信徒都是因为慧周师太在此慕名而来。” 李合嫣点了点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双手合十向慧周行了个礼道:“是合嫣孤陋寡闻了,还请师太莫要怪罪。” 慧周师太嘴角带着笑,请他们在桌边坐下,又为二人倒了水。“这广灵寺已经许久未来客人,门庭冷落,如今能招待二位的,也就只有这泉水了。” 李合嫣喝了水,正欲开口询问广灵寺闹鬼的传闻,就听慧周师太先开了口。 “二位衣着不凡,想必定是贵人,来这广灵 寺的目的贫尼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若是要问当年邱夫人遇害一事,我这里恐怕并没有施主想要的答案。” 听了慧周的话,李合嫣心中一惊,他们二人来此的行踪只有自己人知道,慧周是如何猜出来意的? 与李合嫣不同,褚奕面上没有太多惊讶。他把玩着手中的搪瓷碗,神情一派淡然。“师太不愧是名声在外,我二人进门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您就已经猜出了本王的身份。” 慧周见褚奕已经挑明了身份,也便没有打哑语的必要了。 “贫尼虽居于深山之中,可外头的事我却都是知道的。原瑾公主车架遇袭,王爷奉命调查此案,能找到广灵寺来,怕是王爷已经发现了此案与邱夫人之死的联系。” “这两个案子之间果真有联系?师太是否知道些内幕?”李合嫣着急地问道。广灵寺果然没白来,这慧周师太怕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个知情者了。 慧周没有接李合嫣的话,只是自顾自道:“王爷若是要追查此案,切记莫要只看到表象,人心藏在皮囊下,有些人看上去似乎掀不起风浪,实则却野心勃勃。而至于这位姑娘,我看她像是命途多舛之人,想要逃离被支配的命运却反而越陷越深,贫尼虽不知她与王爷的关系,可若王爷在意她,还是莫要让她掺和到这些事当中为好。” 慧周的话李合嫣有大半没听懂,她 费力地消化着那些话中暗藏的玄机,最后还是觉得脑子似乎不太够用,放弃了挣扎,打算离开后再问褚奕。 褚奕见话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再问,说了句告辞就打算带着李合嫣离开。走到厢房门口时,褚奕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让李合嫣去正殿等他,自己又折了回去。 李合嫣听话地到了正殿。她抬眼望去,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几尊佛像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刚刚领路的那个小尼姑正跪在水桶边上,拿着一块抹布擦洗着殿内的石板地。 见李合嫣在殿外站着,她起身冲她行了个礼。 李合嫣想起适才慧周的话中并没有问出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便想着从这个小尼姑身上下手。 她清了清嗓子,放缓了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尼姑放下手中的事,礼貌地答道:“贫尼法号应真。” “唔……应真小师傅,你们这广灵寺为何不像我听别人说的那般香火旺盛啊。” 应真似是没想到李合嫣会问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会道:“我记事起寺里就是这个样子了,从前还有慧仁师太在,慧仁师太圆寂后,就只剩我和慧周师太了。” 李合嫣估摸着应真年纪也确实应该不太记得广灵寺没落的那段时间的事,便换了个话题。“这大殿空荡荡的,你一个在这不害怕啊。” “应真才不怕呢,慧周师太说了,应 真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都不会有坏事近身的。”应真一脸认真地道,“况且慧周师太说了,等她圆寂之后,这广灵寺还要交给我掌管呢。” 李合嫣没想到应真小小年纪却是很有主见的,一时有些佩服。她在大殿里四处逛了逛,忽然发现佛像底座后面似乎有一道暗门。便问应真道:“这个门是做什么的呀?” 应真伸出头来看了看李合嫣指的方向道:“那是寺里储藏东西的暗室,这个大殿要比外头凉快,所以慧周师太便在这建了个暗室储藏瓜果蔬菜。” 李合嫣皱了皱眉。在大殿里储藏瓜果蔬菜?还将暗室开在了佛像底座上,这实在是有些奇怪。正打算接着问,却听见了褚奕和慧周的声音。她连忙走到殿前,迎了上去。 褚奕同慧周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李合嫣离开了广灵寺。 慧周将他们二人送到寺门口,又看着马车离开,才折身回来。 应真倚在大殿的柱子上见慧周回来,迎了上去道:“师太,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 慧周牵过应真的手道:“没事,他们是师太曾经一位故人的朋友。” 应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慧周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方才见那位女施主似乎和你聊得很投机,应真会不会觉得寺里的生活太单调了?” “不会不会,”应真抱紧了慧周猛摇头,“只要师太在这 里,应真就不会觉得无聊,刚刚那位女施主只是问了问应真佛像背后暗室的事,并没有说其他的。” 听到暗室两个字,慧周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忙问道:“应真都说了什么?” 应真歪着脑袋想了会道:“就是说那里是师太建来储存瓜果蔬菜的地方呀。” 慧周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应真年纪太小,许多事如果牵扯进来只会害了她。 “应真,前些日子弘福寺的智和师太来信说想要你过去帮一段时间的忙,明日一早师太安排了马车就送你过去。” 应真一听要自己离开广灵寺,顿时哭丧了脸。“应真哪里也不去,应真要跟着师太。” 慧周摸了摸她的头道:“并不是要应真离开这里,只是去帮一段时间的忙,到时候智和师太自然会将你送回来的。” 听慧周一再保证,应真才极不情愿地点了头。 回程的马车上。李合嫣正同褚奕说起她在大殿中看到的那间暗室。 “你说广灵寺就他们二人,何须建什么暗室来储存蔬菜?况且在佛像的底座下动土,也不怕对佛不敬。” 褚奕赞同李合嫣的看法。“适才你离开厢房后,我告诉了慧周师太你的真实身份,慧周师太知晓你是邱夫人的女儿后,给了我一封当年邱氏曾交给她的密信。” “密信?”为何邱氏会留一封密信给慧周师太?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28章 不知地狱在何处 “慧周师太将这封信给我后我还未看,不过她倒是说了句很有意思的话。”褚奕将信纸递给李合嫣,接着道:“慧周师太说——不知地狱在何处。” 不知地狱在何处?“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合嫣皱着眉,接过信封,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慧周师太的话实在太过委婉了,方才在她厢房中,她说了那么多,我也没听懂几个字。” 信封表面还很光滑,李合嫣将信取出,信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想必是一直保存的很好,且应该很少被拿出来,不怎么和空气接触所以没有氧化。 信纸上的字迹和王嬷嬷留给她的那一封看起来确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李合嫣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与邱氏留给她的那封不同,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信中皆是问候寒暄和请求慧周师太给予其开导之意。 她前后翻了翻,没看出什么不同,便又将信纸递还给褚奕。“这上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看看吧,许是我没看出来。” 褚奕看了一遍大致内容,也微微蹙了眉。若按照之前的推测,邱氏带着李合嫣来广灵寺的行为同她被暗杀一事有关,那么在这封提前写给慧周师太的信里一定有所提及。 可如今看来……似乎和之前的推测有些出入。至少邱氏在写这封信时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暗杀。 李合嫣和褚奕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失望。李合嫣挠了挠下巴,问道:“你觉得慧周师太的那句话是什 么意思?既然她给了这封信给我们,言语中又透露出她似乎知道内情,这件事大概不会这么简单吧。” 褚奕赞同地点点头。“地狱的说法来自佛,佛中说恶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这些地狱按照刑法等级排列,最残忍的是永不超生的无间地狱。 慧周师太方才说地狱在何处,民间流传的说法大致为地狱在我们所生活的地下,如油锅地狱,就有人说这一层的地狱在井底。” 李合嫣以前也曾听过地狱传说。“既然地狱是恶人死后的去处,那么慧周师太说的这句话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凶手所在的地方?又或者……她想说恶人已经死了?” 李合嫣说完自己先摇了摇脑袋,凶手如果已经死了,哪来后面的案子? 褚奕倒是觉得李合嫣前半句话有些道理,他捻着手中的信纸道:“慧周师太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她既然不肯直说,应该有必须要隐瞒的缘由……”褚奕想了想,伸手推开了车窗,“周延。”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窗外。周延用轻功飘在窗边,一路跟着快速前进的马车竟然毫不费力:“请王爷吩咐。” 褚奕的手一下下扣着案几:“立刻去查有关慧周师太的一切信息,还有,曾经那几位广灵寺的大师,除了已故的慧仁师太,其他人都去了何处。务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 周延道了句“是”,转身消失在了车窗外。褚奕将车窗放下,又把信纸叠好了塞进信封交给李合嫣。 “这封 信既然是邱夫人留下的,那便应该由你保管,慧周师太的事情周延应该会查清楚,这些日子你也不要纠结,本也不是容易就能解决的案子。” 李合嫣想的其实也开,她选择踏入了这趟浑水,也就没指望着能干干净净地抽身出去。这种无头案子放在曾经她生活的时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出结果的,更何况是在这个通讯交通都不方便的地方。 她出了会神,想到刚刚周延的轻功。在此之前,她很少看到褚奕的暗卫出现。倒不是褚奕故意不让她瞧见,只是从前在她身上根本没有要用得着暗卫的地方。 这段时间她见了周延两面,才忽然察觉到在这个地方是有像这些暗卫一样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她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褚奕:“褚奕,你会不会轻功啊?” 褚奕不知所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轻功是习武中最基本的一项,会点武功有些内力的人都会。” 李合嫣听后来了兴趣,她坐直了身子,往褚奕那边靠了靠,问道:“那……你觉得我可以学习轻功吗?” “轻功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褚奕用手支着脑袋,好笑地看着她道:“首先需要练内力,控制内力是学习轻功的第一步。但内力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像周延这种能够依靠轻功快速行动的,没有十几年的练习是做不到的。” “唔……”李合嫣略微有些沮丧,“那就是说我现在学习太晚了么?” 其实她也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军体拳她曾经跟着做刑警的父亲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她没学到精髓,到最后也就是花拳绣腿做做样子。 前些日子在花月楼前碰见小乔时,她也看出来对方是有武功在身的,那时她就羡慕小乔能以一己之力整得杜雄一个壮汉在美色面前作罢。今日又被周延一刺激,她对武侠片里绝世武功的向往顿时被激起。 褚奕见李合嫣一脸遗憾地垂着头,有些不忍,于是宽慰道:“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些基本功,只不过你没有底子,就算能学成轻功,怕也飞不远,行不快。” 李合嫣哪管什么效果,只要能体验一把腾空的快感,她也觉得分外值得了。 她抱紧了褚奕的胳膊,将脸放在上面蹭了蹭,讨好道:“只要你愿意教我,我肯定会好好学的,保证不给你丢人。” 褚奕用手指抵开了她的头,墨色的眸子里晕开了笑意。“你给我丢的人也不少了,我倒是不怕你再多丢一个。你若真想好了可是要吃苦的,别到时候叫你早上起来练功你还要赖床。” 李合嫣点着头,竖起三根手指,向褚奕保证道:“我发誓,肯定好好学,不偷懒,我比人家落了一大截,笨鸟先飞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二人一路说笑着,李合嫣也将查案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项外在外头道:“王爷,姑娘,王府到了。” 李合嫣和褚奕下了车,才到府门口,就见冯管事在门口等着他们。冯管 事上前道:“王爷,申时大理寺来人,说是因为公主车架遇袭一案查出了些线索,请王爷过去一趟。” 褚奕让李合嫣先回去,自己转身又上了马车。 李合嫣回了春睡阁。乐山乐水帮她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她拿着今日慧周师太给的信坐到了窗前的榻上,将信纸摊开,仔细地重读一遍。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李合嫣仍旧没有在信上发现什么线索。她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邱氏与慧周师太究竟是什么关系?慧周师太为何会知道当年的暗杀与原瑾公主的案子有所联系呢?而最重要的是,慧周师太究竟为何要将邱氏这封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信收藏得如此仔细并且交给了他们? 天色渐渐暗了,乐山乐水进来给她点上了蜡烛。李合嫣晚上随意吃了些东西,见褚奕还没回来,又坐到了榻上对着邱氏那封信发呆。 低着头看了许久,李合嫣只觉得脖子疼。她将信纸拿起来,仰着头细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映着烛光,她忽然发现,邱氏写这封信时下笔有轻有重。大部分的字落笔都是很轻的,这也符合邱氏一个女子的用笔方式,可如果将纸从桌上拿起来看,就能发现大片的字迹里有些字用力到墨水透过了纸背。 这些渗透到背面的字排布像是有规律可循,每一行三个,错落有致。李合嫣将这些字按照顺序抄写下来,发现竟然真的能够组成一段文字。她将标点符号打上,终于发现了邱氏写这封信的真正意图—— 第29章 案件轮回 地狱使者不日将取我性命,我儿还请慧仁师太代为照顾。 望师太能够让她隐姓埋名,从此世上再无左相府二小姐李合嫣。 李合嫣看着这些字,握笔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当年邱氏带她去广灵寺,竟是想将她留在广灵寺以便能够保住一条性命。而信中提及的地狱使者究竟是谁?为何要取邱氏性命?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乐山忽然推门把她吓了一跳。李合嫣拍着胸口抬头问道:“什么事?” “回姑娘,王爷来了。”乐山说完便让到了一边,褚奕从她身后进了房内,并吩咐乐山退下。 李合嫣知道褚奕这么晚来她这里定是有要事,便给他倒了杯茶,自己往塌里让了让,方便他坐下。 褚奕坐到案几边,一眼就看到了李合嫣摊在案几上的信纸和写在纸上的那排字。 李合嫣见褚奕的目光落在了信上,便解释道:“我刚刚吃过晚饭在这研究这封信,发现这封信的写法其实另有玄机。你将这信纸对着烛光看,就能发现上面的一些字落笔极其重,我将这些字拼凑起来,就得到了这段话。” 褚奕将纸上的字细看了一边,问道:“如果你的推断没错,那么邱夫人是要找慧仁师太帮忙,可这封信怎么就到了慧周师太手中?” 李合嫣方才并未来得及仔细思考,听了褚奕的问题后也觉得事出蹊跷。如果当初邱氏将自己的处境告诉的是慧仁师太,那么慧周师太又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褚奕接着道: “还有这地狱使者,指的究竟是谁?难道是已经被灭门的正门派?” “我方才也纳闷呢,母亲为何好好地说取她性命的人是地狱使者?一般不只有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要下地狱吗?”李合嫣一个头两个大,大脑在宕机的边缘来回徘徊。“况且今日慧周师太也同你说起地狱,这应该不是巧合。” “地狱使者不一定指的是传说中来自地狱的判官或小鬼。在江湖上许多门派为了扩大威信,门派之中的弟子们都会有一个统一对外的自称。”褚奕向李合嫣解释道。 “可若我没记错的话,正门派在外行事时对外自称的是‘行道者’,并不是这信上提到的地狱使者。那么慧周师太说的‘地狱在何处’,是不是也在暗指这是一个有根据有自己势力的江湖门派?” 李合嫣发觉这案子就是个解不开的乱麻,邱氏留下的本可以锁定查找方向的信件却指向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亡的慧仁,一个是看似知道一切却三缄其口的慧周。而那个具有一定代表意义的“地狱使者”,现在根本无人知道究竟是谁。 她长叹了口气,聋拉着脑袋靠到了身后的软枕上。“对了,你忽然来我这,是不是今日去大理寺那边也有些收获?” “大理寺那边确实查到了有关凶手的线索。” 李合嫣听褚奕这么一说,立刻恢复了精神。“这么说,他们查到了凶手的去向了?” 褚奕低低地嗯了一声,道:“当日护卫队中 幸存的几位将士没有人挺了过来,是以我们无法得到当事人的证明。不过大理寺查到案发当天在街边铺子里的目击者,证人是店里的老板和一位客人。 二人都说看到了当夜那些黑衣人脖子后有一处燕子形状的纹身。大理寺根据这条线索往下查,在京郊的一处废弃的土地庙中找到了那两位证人口中的凶手……一共十七人。” “十七人?”李合嫣瞪大了眼睛。能够派出十七名可与护卫队人马相抗衡的高手,这背后的组织绝不简单。 “我还没说完,”褚奕按下了李合嫣比了个七的手,沉声道:“大理寺的人马到现场时,这些人已经全部死亡。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来看,所有人都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自杀身亡。” “全部死亡?”李合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等……你不觉得这个案子的过程,有些熟悉吗?” 褚奕点头:“当年邱夫人被害一案,大理寺也是收到他人举报确定了凶手,而后正门派被灭门。” “这不就是案件轮回?”李合嫣喘了两口气,眼神发直。她不禁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故事的主人公在自己人生当中的某一天被一个带着恐怖面具的人不断杀害,又不断在这一天的开始时醒来。 两个案子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带着恐怖面具的黑手,在股掌中控制着这一切,用类似轮回的方式,将他想要隐藏的真相保护在这些已死之人的身后。 李合嫣打了个寒颤,她有些 不确定地道:“那按照现在的证据,你觉得这些黑衣人同当年的正门派是被利用替幕后之人杀了人后又被灭口,还是他们本没有杀人,只是替罪羊?” 褚奕盯着茶盏沉思了一会,道:“按照目前证据来看,黑衣人的双手都生着老茧,是常年习武之人,再结合死状,应该是自杀。 若是被人杀了后故意伪造证据,那么这人不是有着身怀绝技的左膀右臂,就是自己有盖世的武功。无论是哪一点成立,对我们都将是极大的威胁。” 褚奕说的倒是事实,现在他们宁愿只是对方藏得深,也不愿意对方有着这一手遮天的本事。 李合嫣眼珠子转了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两起案件,打算从中找出一丝漏洞。可遗憾的是目前来看定案证据充足,着实没有能够翻案的点。 褚奕显得比李合嫣淡定多了。他一早就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如今看这案子发展事态,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若有可能,他还真想会一会一手创造了这些命案的人。 “你无须多想,百密定有一疏,只要他留下了线索,不怕查不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李合嫣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二人正沉默着,乐山突然在外头敲了敲门。“姑娘,宫学方才来人了,说是宫学考的内容定下了。” 李合嫣听到“宫学考”三个字顿时弹了起来。连忙喊了乐山进来。 宫学考是金洛王朝开国时定下的规矩。宫学同民间的 一些学堂不同,宫学内的学子筛选有着严格的要求。除了皇室成员外,仅有官阶在正二品及以上的官员人家的嫡子嫡女能够入宫学读书。 李合嫣自十二岁起便以左相嫡女的身份入了宫学念书,从初阶开始到如今的结课宫学考,她一直都是同年级的佼佼者。前些日子因为王嬷嬷的事她同宫学内的何祭酒告了假,而后腊月初四宫学给所有学子统一放了假。 本来到腊月二十三的宫学考之前无须再去宫学,再加上后面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她也就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来。如今听乐山说起,她才发现如今距宫学考已经不到十日。 乐山从外头拿了封封好的信件进来,递给了李合嫣。李合嫣接到手上,闭了闭眼睛,又把它塞到了褚奕手里。“我运气向来不好,你来开,看看我抽到了哪几门课。” 宫学考向来是按照抽签制来选择每个学生需要考核的内容。从入学到结课的六年内,宫学中为女子一共安排了五门课业,分别是诗词、书画、礼仪、乐理、术数。 宫学考前十天时,各位祭酒会为本班每位学生抽签,一人抽出三门需要考核的内容,上报礼部确认无误后再由专人将每人考核内容写在纸上,用信封封好送至学生手中以便大家先行准备。 另外在宫学考当天,女学生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在射箭与御马中选择一项作为加分项。就类似于身体素质考察,如果实在无所长,不选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结课毕业。 第30章 马场的小温情 褚奕见李合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笑着替她拆开了信封,看了眼上头的内容后念出了口:“书画、术数、诗词。” 李合嫣听后长出了一口气,拉着褚奕的手开心地道:“果然是你运气好些,这三样我都还擅长,还好没抽到礼仪,不然我真的挂科无疑了。” 褚奕将信件交由乐山收好,拍了拍李合嫣的背道:“索性你抽到了擅长的三项,不如在射箭和御马中再选一个,若是能争取到前三的名次毕业,以后别人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李合嫣觉得褚奕的话有理,只是她对箭法一窍不通,若是御马……她好像这么些年也只在褚奕带着的时候骑过两次,要说御马之术,她连缰绳都牵不稳。 李合嫣眸光暗了暗,有些遗憾地道:“我这两项都不擅长,怕是要失去这个加分的机会了。” 褚奕知道她的想法,笑道:“射箭考验的不只是精准,还有臂力、方向感,若要射的准,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的确很难达到考试要求。不过御马你倒是可以试试,只要掌握好了诀窍,很容易和马相互配合。” “我可是没骑过两回马的,你觉得我可以吗?”李合嫣眼神中都透着怀疑,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水平,褚奕怎么就说她行。 褚奕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若是你自己琢磨估计够呛,不过要是有人带着在身边提点,上手应该会快许多。” 李合嫣听褚奕这么说,马上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嘿嘿笑着。“既然你这么相信我,不如你来教我好了,左右我实在是毫 无基础可言,交给别人估计要被嫌弃。” 褚奕就知道李合嫣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意外。“那从明日起每晚你都同我到宫学中专设的马场去练习,只不过你白日又说要学轻功,晚上还要去学御马,到时候别半途而废了。” 李合嫣摆摆手,“轻功的事宫学考结束了再说吧,我又没有一分为二,两件事堆在一起肯定够呛。只不过宫学的马场虽能让我们自由使用,可晚上去是不是不太好啊,连路都看不清楚,怎么御马啊。” “我选在晚上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本没有基础,若想在御马上取得一个好成绩,这些天你怕是要多吃些苦头了。” 李合嫣既然同褚奕说好了学习御马,便拿出了认认真真的态度来。她让弄妆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方便骑马的衣裤,又亲自动手缝了个护膝。吃过晚饭后她便在春睡阁等着褚奕。 褚奕在酉时才派了项外来唤她。乐山打着灯笼送她到了府门前,李合嫣看着站在一匹高头大马前的褚奕,眼皮子跳了跳。 “我们不会骑着它去马场吧?” 褚奕伸手将人牵到跟前,扬了扬下巴道:“上去。” 李合嫣头顶一排乌鸦飞过,皱着脸道:“真的骑马去啊……这寒冬腊月的,也太冷了吧。” 褚奕没理会李合嫣的话,先一步上了马,随后俯身一拎,就将她带上了马背。“怕冷还怎么学御马?难道宫学考那日就是暖融融的艳阳天了?” 李合嫣无力反驳,毕竟是她求了人家来做老师的,恨恨地嗯了一声,她便缩在褚奕怀 中认命。 从王府到宫学门前,两人用了近半个时辰。褚奕先下了马,再将哆哆嗦嗦脸都吹歪了的李合嫣抱下来。 李合嫣揉了揉脸,暗道自己真是没事找罪受。不过转念一想,能够和褚奕一起学御马,享受享受美色也算不错。 宫学马场内,偌大的比赛场地上空无一人。褚奕带着李合嫣到了马厩,御马监吴同早已在那候着,见二人过来,连忙迎上去。 “臣已经命人挑好了马,王爷可前去先试一试。若是觉得不妥,臣便再让马事去重新挑选。” 褚奕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这马场也不必为本王留人。” 吴同应声退下。 褚奕将马厩中留下的那匹白色矮脚马牵了出来。宫学为了安全考虑,女子御马赛的所有马皆选用的矮脚滇马。滇马稳健耐力长,比赛时不容易出现马疯摔了人的情况。 李合嫣看着那匹马,内心有些忐忑。夜幕已经降临,天上许是有乌云遮着,既没有月亮也看不见几点星光,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马场周围虽说有几盏铜灯点着,却也只能微微照亮外围的一圈栅栏。李合嫣被褚奕扶着上了马,颤颤巍巍地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褚奕心下好笑,扶着李合嫣道:“没有哪个人御马还要抓着别人的,你不将手松了,哪时候才能学会。” 李合嫣一脸警惕,话中都是对褚奕的不满:“我也不能还没学会走就跑啊,你不陪着我,我当然害怕摔跤了。” “怕什么,这种矮脚马性子很好,不会乱发脾气,你放心松手就是了。” 褚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抽了回来。 李合嫣被迫接过缰绳,嘴里不情愿地哼哼着,褚奕往后退了几步,让她自己坐稳。 难得看她吃瘪的样子,褚奕好笑的同时也注意着她的安全,指导她道:“身体放松,两只手抓紧缰绳,大拇指按住缰绳的一端,无名指和小指**另一端……” 李合嫣下意识地按照褚奕的话做着,紧张的拉稳缰绳。那马感受到了牵缰绳的力度,鼻子喷着气微微抬了抬头,吓得李合嫣轻呼出声。 褚奕见她一副紧绷的样子,倒难得的没有心软,沉声接着道:“挺直腰板,用你的左手收拢缰绳,抓紧它的鬃毛,右手撑着马鞍,慢慢来不要紧张。” 李合嫣悬在空中的脚微微颤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将脚蹬进马鞍里,虽然害怕,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保持着平衡,按照褚奕说的做。 她感受到了马的肌肉的颤动,正打算夹着马肚子往前迈两步,却不想那马作势要跑起来。李合嫣一下子慌了神,猛地拉了一把缰绳,马的重心没落稳,前脚离了地。 马的身子后倾,李合嫣也失去了平衡,她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就往后滑去。见李合嫣已经失去了对马的控制,褚奕脚尖轻轻一点,立刻向那边飞去。 原以为自己会摔个大马趴的李合嫣没能来的及落到地上,就被褚奕接住。褚奕毫不费力地抱稳她,又将人放到地上站好。 才享受了三秒拥抱的李合嫣刚一落地就往下滑去。褚奕拉住她,只能又抱了起来。“就这么点本 事?吓得脚都软了?” 李合嫣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稍显矫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什么……不是第一次嘛,等我适应适应就好了,谁刚学就能稳稳当当啊。” 褚奕嗯了一声,二活没说将人又放上了马背。李合嫣内心大叫一声“卧槽”,真觉得褚奕一点也不够怜香惜玉,若他真的是做老师的,会有多少学生拜倒于他的外表又脱粉于他的严苛。 虽然心里止不住地吐槽,但她态度还是端正的。二人在马场一直呆到亥时三刻才回,期间李合嫣不止一次地落马,但所幸经过今夜的魔鬼训练,她好歹能够稳稳地骑在马上了。 而后的几天,李合嫣每晚都要同褚奕在宫学马场呆到大半夜。她的御马术日益精进,从先前骑着马连直线都跑不出来到如今能够稳稳地驾着马越过障碍,李合嫣内心的成就感暴增。 宫学考前一日,褚奕给李合嫣放了假,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准备明日的考试。李合嫣内心实则有些紧张,于是便抱了几本术数教材到褚奕的书房中复习。 褚奕这些日子夜里都陪着李合嫣在马场,公事积攒了不少没有处理,他浏览着暗卫递交上来的各地的情报,没在意时间。等他回过神,夜已经深了。他朝李合嫣那看了一眼,见她已经趴在了摊开的课本上睡的正香。 笑着摇了摇头,褚奕走到了她身边。他将李合嫣从桌上扶起来靠在椅背上,又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披风搭在了她身上。正欲将她抱回春睡阁时,褚奕忽然看到了她在课本上用笔画的一个小人。 第31章 为他描丹青 小人披着大氅穿着朝服,在脚边还写着“褚奕”二字,只是被李合嫣的口水侵染,小人的笔触有些模糊不清。褚奕不禁笑出了声,替她将书本合上,抱起了人往春睡阁走去。 李合嫣画的小人,忽然让褚奕想起了她小时候。那年李合嫣十二岁,刚入宫学,也是才开始学着画画。 她那时不太会用毛笔,却硬着头皮要给他描丹青。 褚奕对她的一切向来都是无理由的纵容,那**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坐在花园里的凉亭中做了她许久的模特。 李合嫣那副画用了两个时辰,最后交到他手上时还一再强调她是初次给人描丹青手法不够纯熟。 褚奕当时看着草纸上那一堆杂乱的线条哭笑不得,但李合嫣说好歹是她的一片心意,他也这么想着,就将那副拿出去别人都认不出画上是个人的作品好好珍藏了起来。 没想到时间一晃就是七年,曾经那个他一只手就能托起来的小姑娘如今在他怀中也有了些分量。这些年李合嫣一直在他身边,说起来她也是自己看大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是个杀伐果断的人,遇事向来不讲究什么人情世故,除了恪仁帝,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可是李合嫣到府中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初来王府时常常夜里梦魇,醒来就哭着闹着说要回去。褚奕只觉得她是没了母亲照顾难以适应,一开始就放任不管。可李合嫣常常一哭就是一晚,他第二日见着的总是个肿着双 眼睛的小包子。 后来他偶尔听项外提起,李合嫣在府里受了些下人的欺负。他动了恻隐之心,将乐山乐水指去照顾李合嫣,又让冯管事打发了那些势利的下人。 褚奕曾以为自己对李合嫣的照顾完全是受皇后所托,可后来他慢慢发现,是他忍不住主动要关心李合嫣的生活状态,关心她的喜怒哀乐。也许李合嫣在他的人生中所扮演的角色,渐渐已不是一个小妹妹那么简单…… 春睡阁。 乐山乐水见褚奕抱了李合嫣回来,赶忙进屋将床铺铺好。 李合嫣裹着褚奕的大氅在他怀里窝了一路都没醒,等被人放到床上后,还自觉地滚到了内侧,又伸手将被子拉好。 褚奕看着她的小动作,眼里都是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他示意乐山乐水随他出去,到了外间,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冷清。 “这些日子你们姑娘夜里睡得可还好?” 乐山在李合嫣身边待久了,忽然到了褚奕面前,规矩上都有些生疏。“回王爷,姑娘近日许是因为练习御马太过疲累,都是沾床就睡了。” 褚奕点了点头道:“明天本王要入宫一趟,你们二人同她去宫学,若有什么事也能帮着她些,宫学考结束后在承德门等着,项外会去领她到我这来。” 乐山乐水齐齐应了下来。褚奕交代给她们的事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褚奕走后,乐山叫乐水去检查一下明日需要的物件与衣服,自己则进了内间到了李合嫣床边 。 果真不出她所料,李合嫣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踹了个干净,她从床尾拉回被子给李合嫣盖好,又吹熄了蜡烛,这才转身出去。 终是到了宫学考这日。一大早的乐山就将李合嫣从床上拉了起来。李合嫣半睁着眼睛,看着乐山乐水和弄妆三个人跟打仗似的忙前忙后,有些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她挣扎着下了床,一番洗漱后坐在了镜子前,抬眼看到镜子里那个一双眼睛肿成桃子的人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李合嫣真恨透了自己这个容易水肿的体质,一没睡好脸就肿,尤其是眼睛,经常早上起来时眼里挂满血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几日没合眼。 弄妆拿来了凉水,拧了块手巾,又仔细叠好,给李合嫣敷在了眼睛上。“姑娘先用手巾敷着,一会奴婢给姑娘梳好了发髻,姑娘再放下来上妆就是了。” 弄妆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给李合嫣梳起了发。今日弄妆给她挽了个垂鬟分肖髻,因想着她还有御马赛,便没有给她用上步摇与发簪,只选了两个浅蓝色的琉璃花的小发钗点在了发间。 李合嫣取下手巾,对着镜子看了看,心下满意,又觉得似乎再用水粉有些多余,便让弄妆只给她描了个眉,用了些口脂就作罢了。 乐水给李合嫣挑了件月白的凤尾罗裙,裙摆上的花纹刺绣虽不繁杂,却是针针都极为密实,绣线选的也是珍贵的云锦丝线,若在阳光下看着,还微微有些光晕 。 这条裙子是去年李合嫣生辰的时候褚奕请人为她做的,因着她生辰在五月,所以这布料放到冬季略微有些薄了,是以乐水还给她拿了一套同色的披风来。 李合嫣更了衣,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让乐山拿些糕点打算上了马车再吃。 乐山包了几块今日一早冬阳记那边送来的糕点,给她沏了一壶梅子茶,又将小厨房里做好的地瓜粥盛了一碗,通通放进温壶里带着。 李合嫣看着乐山拿的东西越来越多,头上的汗止不住往外冒。“我说乐山,你不知道考试之前吃太多会影响发挥吗?万一到了考场我记不住要考的东西,可全赖你。” 乐山笑道:“奴婢怕姑娘紧张,所以将姑娘爱吃的都准备上,若是姑娘没胃口,能一样吃一点也是好的。” 李合嫣无言反驳,只能放任她去了。等一行三人收拾好,已经辰时一刻了。 往年宫学考都是辰时六刻准时开始,考生们一般提前一刻钟按照自己的抽考顺序进入考场。考场内有两位祭酒与三位夫子,学生作答后由五位考官统一评分,最后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三组分数中取平均数。 李合嫣觉得这个设定分外科学,就像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歌手大赛一类的综艺,为了避免评委对选手的偏见或是照顾,都会以这种去掉头尾取平均数的方式来保证比赛的公平合理。 李合嫣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分数。她在宫学中向来是以受夫 子与祭酒的喜爱闻名,要说起她拍马屁的功夫那是一绝,所以她不怕会有先生因为不喜欢她而故意给她低分。 她有些担心的是历年宫学考中的潜规则。因为宫学中每一届学生年龄差最大都能达到四到五岁,是以男女学生的人数一般都会在二十人以上。为了方便管理,宫学内就将学生分做了四个班,男学生两个班,女学生两个班。 这两个班级之间存在一种较量关系,人数均等,平均年龄也基本在同一水平线。在宫学考当天,每门课业的考场同一批只进入两名考生,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班级。 两位学生答完题后考官会将分数高低记下,在三门抽考课业中为本班取得高分最多的学生还可以在最后总成绩上额外加分。 就是因为这项规定,夫子之间为了竞争往往会提前透露一些考试试题。可偏偏不巧,专管李合嫣这一班的孟夫子是个刚正不阿的直男,宫学考前他一再表明自己不会为学生划定任何范围。 李合嫣坐在马车里,托着脑袋为孟夫子的正直叹气。乐山瞧了她一眼,还以为她是在为考试紧张,于是便倒了杯梅子茶递了过去。“姑娘不用紧张,以姑娘往年的成绩,想要取得名次是很容易的。” 乐水也接着乐山的话道:“是啊是啊,姑娘你的才学可是经过夫子认证的,完全不用担心成绩。要我说,就是有那京都才女之名的时薇薇,同我们姑娘比起来也只能打个旗鼓相当呢!” 第32章 宫学考 李合嫣看着迷之自信的乐山乐水两人,无力地抬头望了望天。她本来也不是出生在这个时代,古人的这些东西她都是第一次学,凭借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占了点上风,怎么就能和人家真正的才女一较高下了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好歹不能还没上战场就乱了方才。她一路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马车也很快停在了宫学门口。 乐山乐水扶着李合嫣下了马车,按照宫学的规矩,小厮丫鬟一律不可进入宫学内部,只能在宫学二道门前统一等着。乐山见李合嫣刚刚在马车上只喝了两口粥,又硬喂了她两块糕点。 李合嫣吃得直翻白眼,乐山的爱她真是扛不住,匆匆摆了摆手,逃也似的进了宫学。 宫学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李合嫣四下找着,没见着几个同班同学。原来褚欣儿和她是一个班,但皇子与公主并不和他们一起参加宫学考,是以今**大概也见不到几个熟悉的人。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刻钟,李合嫣正想着怎么打发时间,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袭散花如意烟裙的小乔。 “嘿,又见面啦,你是来参加宫学考的呀?”小乔笑着同她打了招呼,亲昵地拉起的手。 和上次见面不同,小乔今日的装扮略微隆重了些。许是为了配合宫学考,她梳了个倾 髻,头上坠了两支鎏金的步摇,发髻后面还插了一朵白紫渐变的绢花。 李合嫣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边,点了点头道:“小乔你今日这身打扮真的太好看了。若不是你先看见的我,我怕是认不出你的。” 小乔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不是为了宫学考这日子特意打扮了一下,不过这衣裙里三层外三层的,又这么长,走路都不方便,虽然好看吧,但我还是不太喜欢。” 李合嫣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先前你也在宫学读书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虽说宫学内给她们分了两个班,但两个班的学生之间也是偶有往来,若她没有记错,那日在花月楼前,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小乔。 小乔哽咽了一下,吐吐舌头道:“我是前不久才到了京城的,从前没在宫学里念书。” 李合嫣“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往年京城中也常会有从地方提拔上来的官员,因子女已经到了宫学的毕业年纪,为了取得宫学毕业证书,只能将他们插班送进来参加宫学考。 她看小乔的模样,应该同自己差不了多少,两人又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便聊开了。 小乔听李合嫣说了自己的身世后不由感叹道:“原来你就是左相的嫡女,先前我不在京中知道的事比较少,但也曾听闻南宫戎王褚奕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我 还在想戎王那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带出来的姑娘该是什么样子。” 李合嫣冲小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那你呢,你是跟随你家人一起来京中的么?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 小乔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几个兄弟姐妹,虽然不算很亲,但也够照顾我。” 李合嫣还想接着问什么,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头望去,竟是时薇薇在那边冲她打招呼。 李合嫣朝她礼貌地笑笑,并不打算过去,倒是小乔,一双探究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来回扫射。 时薇薇本以为李合嫣会来同她寒暄一番,等了一会却看见她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便只能自己迈了步朝她那边走过去。 等时薇薇到了自己面前,李合嫣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李子虞。她朝李子虞那边瞥了两眼,目光中都是疑惑。 按理说来宫学中等级分明,李子虞是庶出,并没有资格进入宫学,如今跟在时薇薇身后,怕也是时薇薇托了关系带进来的。只是……她们二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李子虞自然也感受到了李合嫣的目光,她站在时薇薇身后,有些抬不起头。前些日子林氏听说了宫学考,便找了李士容要他托关系也让自己进来见识见识。 林氏的算盘打的倒是响。她想着宫学内毕竟都是朝堂重臣的子女,以李子虞 的才貌,若是真被哪位公子瞧上了,以后那杜雄自然是不可能再将主意打在她这个宝贝女儿身上。 于是她便让李士容找机会将李子虞在宫学考当天带进宫学里去。李士容抵不住林氏的软磨硬泡,只好去找了时太傅,让李子虞宫学考时同时薇薇一起进入考场。 只是等李子虞进了宫学才发现,林氏千算万算却不曾想到宫学之中男女学生有着明确的界限,她一路走来,见着的都是各个人家的小姐,连一位公子的身影都没能看到。 况且今**同时薇薇一道过来,路上也略微试探了几番。她才意识到自己那点上不得台面薄学到了时薇薇面前,真可谓是天上地下。 时薇薇对李合嫣与李子虞之间的恩怨也略有耳闻,她见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凝重,便避重就轻地道:“方才没看到妹妹还有朋友在这,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啊,似乎从前没见过。” 李合嫣知道小乔才来,不认得时薇薇,便同她解释道:“这位是甲子一班的时薇薇,是时太傅之女。这位……”她看了眼李子虞,“这位是李子虞,是我庶出的长姐。” 李子虞听到“庶出”二字脸上一僵,心下泛起微微的恨意,但时薇薇同小乔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时薇薇见李合嫣已经介绍了她的身份,便将目光投到小乔的身上。小乔看出了时薇薇 眼中的三分打量七分探究,略微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时太傅之女,刚来京城时就听闻了时小姐的名声,大家都说您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如今总算见到了。我叫小乔,才来京中不久。以前在外也听说过宫学考,今日头一回见,不想这么热闹。” 时薇薇听了小乔的话后对她的身份也猜测到了七八分。从外省回京或提拔上来的臣子今年倒是有不少,她看了看小乔的穿着打扮,像是家中富裕的,便猜想她应该是那位靠着古玩发了家的广俞总督谢州全唯一嫡出的女儿。 虽然总督官阶同太傅相当,可说到底也是地方官员,总没有在京城中的臣子们同皇帝亲近,时薇薇便没有将小乔放在眼里,她微微扬着下巴冲小乔点了点头。 “你也是才来宫学,觉得这里热闹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宫学中学习的课业同外面那些私塾想比要难上许多,若是没有取得好成绩,也无须觉得灰心。” 小乔扯了扯嘴角,背过身来向李合嫣翻了个白眼。李合嫣也觉得时薇薇的话中有些看轻的意味,皱了皱眉,视线对上小乔,看见她标准的白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见小乔如此敷衍自己,时薇薇心下不快,但面子上还撑得四平八稳。“不知道小乔妹妹抽到了哪几门课业?若是有哪些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宫学中的姐妹们。” 第33章 打脸现场 小乔本不想再理时薇薇,但听见她跟自己讲话,只能又转了回来,尽力表现地不那么敷衍。“实不相瞒,我本来对那些琴棋书画也是一窍不通,就算是如今请教大家,怕也是来不及了。” 时薇薇看小乔倒还虚心,心下舒服了些,便不想再同她多说,又转身朝李合嫣道:“自上次去过王府后已有近半月,不知道王爷他最近还好吗?” 时薇薇只要提到褚奕就是一副娇羞的样子,李合嫣看她那模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褚奕挺好的,没有时小姐在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和平日里有什么区别。” 李合嫣的话无疑是想告诉时薇薇褚奕他有你没你都一样,别上赶着觉得自己对褚奕有多特别似的。不是她对时薇薇有多大敌意,就是单纯觉得这人太自恋了,不怼嘴痒。 果然,时薇薇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听着李合嫣一口一个褚奕的叫,心中分外不悦。“妹妹你好歹身份地位也在王爷之下,怎可口口声声地连名带姓地叫王爷呢?” “褚奕他自己都不介意,就不劳时小姐提醒我了,若是时小姐觉得我这么称呼他有伤风化,那也得忍着,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了算。”李合嫣话语中没有丝毫客气,她们站着的地方离人群有些距离,她也不怕别人听到。 见时薇薇气 结,李子虞也觉得李合嫣的话过分了些,何况她来宫学是托了时太傅的关系,若是让时薇薇迁怒于自己,那岂不是因小失大?于是李子虞想了想,开口道: “妹妹也是心直口快,不过时小姐说得对,妹妹怎么可以如此称呼王爷。王爷是心胸宽广才不同你计较,这话可别叫别人听了去,不然又有人要说妹妹教养不佳了。” 小乔在一旁听了会,总算弄明白了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李合嫣自幼在褚奕身边长大,两人关系肯定比外人亲近些,而这位时小姐,许是对褚奕有些心思,又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于是只能在人前刷存在感来享受自己的虚荣心。 至于李子虞……妹妹被说教了竟然帮着外人,想必两姐妹感情也是如履薄冰。 她心下明了,开口帮着李合嫣。“要我说两位也不必纠结于合嫣怎么称呼戎王了,若你们不想听,不问就是了,况且嫣儿也说戎王都不曾介意,二位怎么说也是他们之间的外人,纠结着这个不放,着实没必要。” 李合嫣暗暗拉了一把小乔,不管李子虞如何,时薇薇可是太傅的女儿,小乔才从外地回京,若是惹恼了时薇薇,以后京城女眷圈里估计都难混。 小乔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继续道:“另外这位……李大小姐,你说嫣儿教养不 佳,你可有想想你自己?若我没记错这宫学内对学生的筛选可是嫡庶有别,你出现在这里,才是有失教养吧?” 再一次被人说中死穴,李子虞脸上的血色尽失,她有些委屈地看了时薇薇一眼,想着对方能帮自己说句话。 然而时薇薇也正在气头上。若说李合嫣能如此顶撞她是因为李士容是官居一品的左相,可这个连名姓都未曾听过的小乔也敢对她出言不逊,她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小乔妹妹果然是没在宫学中念过书的,言语之间竟然如此没有分寸,想必外省民风开放才养出了小乔妹妹这般的性子,只是若连长幼尊卑都分不清,那怕也是无法从宫学中毕业的。” 时薇薇的话着实过分了,既然大家都是宫学学生,本来就应该各凭本事说话,时薇薇拿出身份压她,这种拼爹的行为是李合嫣最不耻的。 她在脑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正要开口,就见何祭酒正从时薇薇身后朝她们走过来。她压下了心中的不悦,没再开口,不然被何祭酒听去,临毕业了还要留个坏印象,亏大发了。 时薇薇背对着何祭酒的方向,并未发现来人,她看小乔和李合嫣都没说话,还以为是她们觉得理亏,气焰就更嚣张了。“二位妹妹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日后便注意些,别再在别人 面前露了本性,落了口舌。” 话音才落,她便听到身后有人咳嗽,转过头,便看到了正一脸不悦地望着自己的何祭酒。 何祭酒方才来时恰好将时薇薇的最后一番话收入耳中,他清了清嗓子,道:“时小姐方才的话是在同谁说呢?” 时薇薇连忙向何祭酒行了个礼道:“是同二位妹妹说的,祭酒有所不知,适才二位妹妹言语中有对戎王不敬之意,我怕她二人的行为有辱宫学名声,便出言相劝。” 相劝?何祭酒虽然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头脑清醒,若方才时薇薇的话被称作规劝,那这世上怕是无批评说教二词了。 他怒其不争地看了眼时薇薇,她同戎王褚奕的那些事他也听过一些,原来本就只是二人私下的事,现在竟然拿到明面上说,这难道不是有辱他们宫学名声? 想到这,何祭酒厉声道:“时小姐还不道歉?” 时薇薇本以为祭酒会训诫李合嫣与小乔,却没想到要自己道歉,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道歉?敢问祭酒,我为何要道歉?” 何祭酒被她一句话气得胡子都在颤,一边顺着气一边道:“你还不道歉?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何德何能,能说教她们二位?” 李合嫣也被何祭酒的话说蒙了,她的身份虽在时薇薇之上,但好歹 时薇薇比她年长。要说时薇薇在她们二人面前说话高傲了些严厉了些,何祭酒提点提点就算了,也不至于要时薇薇道歉吧。 时薇薇同李合嫣想到了一起,她在宫学六年,一直都是以宫学第一自居,宫学中的祭酒、夫子,每一个也是对她客客气气,从没有哪时候因为说了两句重话就要给人道歉的。 她眼眶有些红,言语中都透露着些不可置信:“何祭酒单凭一句话就要我道歉,可有问过之前她们二人说了什么?小乔妹妹从外头回来还未适应,我也只是好意提醒怕她坏了宫学规矩啊。” 何祭酒见时薇薇抬手指着小乔,脸色瞬间就变了,大喝一声放肆,抄起衣袖中的戒尺就给了时薇薇的胳膊一下。时薇薇吃痛收回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何祭酒。 何祭酒压根没心情管时薇薇,上前冲着小乔行了个大礼道:“是老臣治学不严,才让学生冲撞了原瑾公主,还请殿下看在她尚不知情的份上,从轻发落。” 原瑾公主?褚楚? 李合嫣猛地抬头看向小乔,时薇薇也是一脸地不可置信。 褚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幽怨地看了何祭酒一眼。她冲李合嫣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候情况特殊嘛,而且今天我有打算跟你说的,只是没找着机会她们两个人就来了。” 第34章 初露锋芒 李合嫣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原来褚奕提到过的褚楚,当初车驾遇袭的原瑾公主,就是她一早就见过面的小乔? 她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褚楚。在李合嫣的印象里,按照褚奕与褚欣儿的描述,她认为的褚楚应该是一个沉稳端庄又极有主见的女子。 可如今这么看着,她实在是不能把面前这个活蹦乱跳还会同人吵架炸毛的女孩同原瑾公主联系在一起。 褚楚大约也是感受到了李合嫣的心思,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回神。“你不用怀疑啦,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原瑾公主。你若是听皇兄说起的我,那印象就太刻板了,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前呢。” 李合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仔细想起来,她和褚家的公主还挺有缘分。当年她和褚欣儿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和褚楚也是因为在杜雄一事上同仇敌忾走到了一起。 这边李合嫣还没回过神,那边时薇薇已经上前道歉了。她行了礼,有些僵硬地道:“不知道是公主嫁到,是薇薇冒犯了,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同薇薇计较。” 褚楚又朝着时薇薇翻了个白眼,道:“我说时小姐,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不过你放心,本公主也不怎么记仇的,刚刚的事我不 会放在心上。” 时薇薇略微放下了心,褚楚见她长出了口气,又道:“何祭酒,不知道时小姐今日抽考的课业是哪几项啊?” 何祭酒不敢怠慢,想了会,上前道:“时小姐的签正是由臣抽的,此次宫学考时小姐一共考察礼仪、诗词、乐理三门。” 时薇薇不知褚楚为何问到这个,只见对方点了点头道:“刚好皇嫂请我来监考女学礼仪,虽然我不计较方才时小姐的失态,不过既然何祭酒看到了,合嫣和那位李家庶出小姐也做了见证。 若一会我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禀明众考官,那被别人传了出去还说是我有包庇时小姐的嫌疑呢。为了不让时小姐名声受损,我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时薇薇顿时觉得双腿无力,好在李子虞扶了她一把,她才能勉强站稳。一旦褚楚将她以下犯上的事情告诉了几位考官,那她怕是最多也不过混个及格了。 “一切都是薇薇的错,请公主原谅,若公主能对方才的事守口如瓶,薇薇感激不尽。” 褚楚这回是连看都没看她。宫学前院的大钟敲响了,所有学生都开始陆陆续续进入考场。 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胳膊,冲她眨着眼睛道:“考试结束后我会派人请你到长乐宫来,到时候我再同你好 好解释,等你的好消息哦!” 李合嫣没法,点头应下,也没再管时薇薇和李子虞,抓紧时间进了考场。 李合嫣的抽考顺序里排在第一的是书画。书画考试科目分为两项进行,一项是书,一项是画,都是常规学术题加上自由创作,考生任选其一作答。 在书法这一块,李合嫣是一窍不通。于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翻了写着“画”的牌子。 巧的是,同她一起考试的女学生也选了画。李合嫣对她有些印象,略微记得她好像是什么尚书家的女儿,名叫封榛子,她作画的水平在宫学里是出了名的。 这下李合嫣不敢怠慢,毕竟对方硬实力在那,她只能在不犯错的前提下另辟蹊径了。 前半场是考官出了题目由学生作答,计时一刻钟。李合嫣提前复习了功课,题目答得还算顺畅,最后评分下来,她与封榛子将将打了个平手。 后半场考察的是学生的自由发挥能力,考官命题,学生作画。李合嫣和封榛子抽到了“山水湖畔”一题,封榛子略微想了想就提笔开始作画。李合嫣东瞧瞧西看看,最后举手道:“夫子,能再给我几张纸吗?” 夫子见她还未开始作画就又要画纸,有些不解,点头示意她自己到一旁放着用具的案几上拿 。李合嫣慢悠悠地走过去,大手一挥就抽了十几张回来,站在桌边的小太监看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几位考官看着李合嫣的动作也是面面相觑,李合嫣跟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似的,又坐回了桌子前。她将手上的十几张纸对半裁开,又工工整整码在一起理好,用镇尺压住了纸的一边,开始一页页翻着画起来。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李合嫣的动作,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李合嫣埋头自顾自创作着,看起来似乎有些费劲。等到桌前的那柱香烧完时,李合嫣才将那沓厚厚的草纸整理好,交给了在一旁等候的小太监。 封榛子先李合嫣一步交了作品,李合嫣看着那些考官对着她的作品连连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宫学中交给学生的大部分是较为传统的水墨画,讲究配色、笔锋、画作的整体意境。李合嫣很难让自己适应这种绘画方式,加之毛笔她用得一直不太顺畅,如果用这种传统画法她必败无疑。 但是在宫学考时,学生的创新能力也是重要的评分标准。李合嫣实际上是钻了这个空子,学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种小人书的画法。 考官们放下了封榛子的作品,又让人递上了李合嫣的。李合嫣的画分了四十页作完 ,每页的内容基本相当,都是一位坐在河边柳树下垂钓的老翁。 几位考官皱着眉头看完,不解地道:“李小姐这幅画不知是何意思?这些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相同的。” 李合嫣也没指望他们能一下就看出这其中的玄机,便上前几步,接过考官手中的那叠画道:“实则这幅画是我借助了一些视觉上的延续创作出来的,若是分开看只是单纯的大致相似的人物景色而已,但若连起来看就会发现其中的玄机。” 李合嫣站到一位考官的身侧,左手固定住画纸的一端,右手将所有纸页收到一起抓稳,她同考官说了句“请看”,右手将画纸一页页放开,呈现在考官面前的便是一副在动着的老翁垂钓图。 “这……这画竟然会动!”那考官惊讶到话都说不出口,连声感叹。其他考官也凑到了李合嫣身边,对着这会动的画一边研究一边感叹。 考核的结果是李合嫣险胜,她以两分的优势将封榛子比了下去。 出了书画考场的门,李合嫣正打算先去诗词那边蹲点,却被封榛子从身后叫住。 封榛子上前向李合嫣行了个礼道:“方才姐姐所作的那副画真是构思巧妙,能见到这种新鲜的画作,也是妹妹的荣幸,输给姐姐,我心服口服。” 第35章 水逆日 封榛子的话是发自内心,毫无做作。李合嫣对她的好感更多了些。“我的画不过是取了巧,若是真论起画功来,我肯定比你差了一大截。” 李合嫣言语中的谦虚也是真诚的,毫无捧高踩低之意。封榛子莞尔一笑,道:“第一场考试就开了个好头,姐姐在接下来的应试中应该也能如鱼得水了。” 与封榛子作别后,李合嫣马不停蹄地往诗词考场去。刚到门口,她就碰到了正和李子虞说着话的时薇薇。 李合嫣原本打算低着头直接路过,却不想被李子虞叫住。“妹妹也是在这等着入场考试的吗?好巧。” 对于李子虞执着于拉高自己身价的行为李合嫣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了。她朝李子虞那看了一眼,道:“我自然是在这等着入场的,只不过不知道哪里同姐姐巧了,难不成姐姐也是来考试的?” 李子虞的话中的深意一下就被李合嫣拆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方才之所以叫住李合嫣,又高声地说出那番话,无非是不想让周围的人觉得自己是钻空子进来的,可李合嫣毫不客气地驳了她,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 时薇薇哪能不明白李子虞的心思,只是那番话在她看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知道李子虞是真傻还是 假傻,说话行事前永远不考虑后果,如今被李合嫣反问回来,真是丢脸极了。 李合嫣压根也没想再管那两人,在长廊上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抱着胳膊回忆着先前自己准备好的诗词。 时薇薇被褚楚一事刺激得到现在还未缓过神来,也不敢再去招惹看上去似乎同她相处甚欢的李合嫣。 她心中忐忑,方才考乐理时都有些走神,不知褚楚一会究竟会不会在考官面前参她一本。若她这次因此没能取得宫学考的名次,回去怕是也要被父亲冷眼相待许久。 三个人在廊下各怀心思,一时无话。 直到考试钟声响起,考场内的小太监出来喊人时,李合嫣才回过神来。 小太监拿着花名册,照着名单上的人念了一遍,确定前半场考试的人都到齐后,才开始通报各个分组。 “第一组,李合嫣,时薇薇。” 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刺激得李合嫣身子一颤,转而内心大呼倒霉。书画碰上宫学第一的封榛子,她算是取巧险胜,可诗词若碰上了时薇薇,她怕是必败无疑啊…… 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翻黄历,这大起大落的,真是堪比水逆日。 时薇薇看了眼李合嫣,见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下舒服了些。若说刚才在宫学门前的那番较量算是她输给了 李合嫣,那么这一次,她必定要扳回一局。 小太监将门开了一边,侧身让两人进去。李合嫣也没有想着能比得过时薇薇。但好歹是场正规的考试,就算输她也要输得面子上过的去。 两人进了考场入座,与书画分为上下两半场的考试形式不同,诗词考试只考察学生的作诗能力。 监考官抽出每位学生所要考察的诗词体裁,再由学生依据体裁作诗。诗歌主题风格不限,可任学生自由发挥。 监考官将抽到的两支签给了一旁的助学太监。太监看了签后,高声报了出来:“时薇薇作五言绝句,李合嫣作五言律诗。” 李合嫣还算运气不错,她的律诗学得比绝句要好,再加上考试之前有做准备,一首诗誊抄在卷子上的功夫,面前的那柱香才烧了没有一小节。 时薇薇也是有备而来,绝句字数本就比律诗少,是以她比李合嫣用时几乎少了一半。 诗词考试考官并不阅卷,是等到两位考生都结束答题后,再由考生自己将作品念出来并加以解释。这一规定目的在于考察考生的语感能力,并且也便于将诗词中的情感传递给考官。 等到李合嫣放下笔,监考官便示意时薇薇先念出作品。 时薇薇起身向考官行了个礼,道:“学生所作的五 言绝句,乃是想起前些日子某夜独坐窗边时看到的景色,有感而发。” 时薇薇拿起了考卷,念道:“思归。竹叶揽梧桐,斜阳映翠华。夜露凭冽起,濡浸半绸纱。” 全诗四句,将一个夜深露重独自坐在窗边出神伤情的女子描绘得栩栩如生。诗中虽句句写景,但听上去却像是每一句都在抒情。 李合嫣都控制不住地猜测那诗中写的主人公,是不是正在思念褚奕的时薇薇本人。 监考官点了点头,又叫了李合嫣的名字。 李合嫣回过神,连忙起身,恭敬道:“学生抽到的体裁是五言律诗,诗歌内容全凭想象。” 几位考官听了李合嫣那句“全凭想象”后都微微摇了摇头。宫学中的夫子也曾教过她们,作诗讲究触景生情、遇事有感,切忌全靠猜想。那些只靠空想写出来的诗必定没有灵性,无法感染别人。 时薇薇也觉得李合嫣是失言了,就算真是凭空捏造,也不该直接说出口来丢了考官们的第一印象分。 李合嫣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她看了眼考卷,略微低着头,作沉吟状:“戍边一战赠将士。骤雨惊春去,离宫掩恣行。烽烟边戍起,浴血奋图赢。霭霭浓云幕,昭昭赤子心。身先天下死,后世自留名。” 李合嫣的诗沉郁 悲壮,和时薇薇完全是两个风格。虽只有短短八句,却将边关将士奋战沙场马革裹尸的英雄气魄融进了每一个字中,将那刀光剑影的战场直接铺开在了众人面前。 上座的几位考官一时之间都没能回过神来,时薇薇也暗自心惊这首诗的气场。 李合嫣毕竟**活在一个观念开放的时代,她的性格决定着她作不出那种细腻温婉的诗来。 但好在那个时代交通发达,让她能够游历大江南北,听到各种各样的英雄故事,感受到河山昌盛的来之不易。 “学生的这首诗是为了这大半年来在边关勇战蛮夷的将士所作,戍边一战,我金洛数千将士埋骨沙场。 学生虽没能亲眼看见战争的残忍可怖,但却能够想象得到短兵相接时战士们的英勇气魄。是以学生说这首诗全凭想象,是如实相告,并未有敷衍考试之意。” 监考官听了李合嫣的解释后不住地点头,拍手叫好:“这首诗气魄宏大,慷慨悲壮,实在是难以想象这诗是一个女子所作,好诗,好诗啊!” 时薇薇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虽说李合嫣的诗在用字和心思上都没有她来得巧妙,但在感染力上却是她的诗远不能及的。本来她满心认定自己能够胜出,可如今看来,一切还为时尚早。 第36章 打了个平手 考官们也难以判定高下,只能依据原来的规矩先各自将对二人的判分写在板上,最后由监考官统一算分。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监考官算出了二人的得分。 助学太监将记着二人得分的牌子挂到了一旁的计分板上,李合嫣与时薇薇同时望去,只见分板上两人的分数一模一样,都是甲等九分。 监考官见两人已经看过分数,便念出了评语:“《思归》一诗用字选词极为讲究,处处可见心思细腻,《戍边一战赠将士》意境宏大开阔,读来朗朗上口有身临其境之感。故根据最后得分,判两首诗皆为甲等九分。” 李合嫣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跟时薇薇打个平手,看样子真是借了封榛子的吉言,后头的考试都能顺风顺水了? 和李合嫣的兴奋满意不同,时薇薇心中憋着一口闷气。若在她最擅长的诗词歌赋上李合嫣都能跟她打个平手,那往后她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怕是都要给人沾了半分去。 李合嫣见着时薇薇脸色难看地出了门,也没有多留,她同几位考官道了谢,转身就去了术数科的考场。 术数是李合嫣所有科目里最擅长的一项,曾经她念初高中时,数学就常常是全校前三,什么几何代数,她统统不在话下。 放到如今,宫学考对女学这一块术数 要求极低,李合嫣读到现在,难度最高的题也就只有三元一次方程组的水平。 术数考试只有三道大题。第一道是加减乘除,第二道是应用题,第三道是解方程组。 李合嫣没用多久就做完交了卷。 术数的评分不像其他科目是主观打分,它有固定的答案,只要结果正确,就是满分。 李合嫣毫不意外地拿了个甲等十分,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向御马场走去。 只要御马比赛能够顺利完成,即使得不到第一第二,她也是稳进宫学考总排名前五了。 御马场要等到所有学生完成抽考科目后才会开放,李合嫣百无聊赖地坐在御马场的栅栏上看着马夫给每匹马上马鞍。 一边站着的小太监抬头看见李合嫣,冲她笑笑,道:“姑娘若是要参加御马赛,还要等一刻钟呢,不如先去那边的礼仪考场等着,也能找人说会话打发打发时间。” 李合嫣听了小太监的话,也觉得在这等着实在是又冷又无趣,又想起褚楚似乎是在那监考,便从栅栏上跳了下来,往那边走去。 李合嫣刚到考场,就听见叫了时薇薇的名字,她立刻挤进了人群,四处张望着。 礼仪考试是在露天的一个小看台上举行的。看台离地二尺,考官官坐在看台的监考席上,考生一个个上去, 进行了礼仪行为抽考后,再由考官提问一些理论知识问题,考生口头作答。 期间考生若是有礼仪行为或答辩时不规范的地方,周围学生也能做到心中有数,这就保证了分数的公平合理。 褚楚在李合嫣来之前已经在监考席上坐了半个时辰了。周围都是学生和夫子,再加上她又是以公主身份来监考的,这半个小时她坐在那愣是一动没动,现下整个人身子都僵了。 李合嫣在隔着前面的几个人看到褚楚那不自然的脸色,捂着嘴笑了笑。她就知道监考这事对褚楚来说就是种折磨。 不过好歹也是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褚楚认真端起面子来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助学太监将时薇薇引**前便回到了褚楚身边站着。褚楚适才开了个小差,没听见报了谁的名字,这下一看上来的是时薇薇,眼睛都亮了,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时薇薇也察觉到了褚楚的目光,她心下分外紧张,听着太监报出抽考的内容后,有些僵硬地做起了动作。 礼仪行为只要动作基本正确都能得到满分,时薇薇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影响到前半场的得分。只是到了后半场,这类似于理论知识现场答辩的环节,就没那么好过了。 褚楚清了清嗓子 ,等时薇薇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后,开口问道:“这第一题,时小姐认为何为礼?” 时薇薇略微思索了一会,谨慎地道:“尊师重道,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夫妻和睦是为礼。” 褚楚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时小姐认为,何为长幼尊卑有序?” 时薇薇道:“礼让谦和,不欺下,不犯上,人人之间相互尊重,是为长幼尊卑有序。” 考官听了时薇薇的话后都微微颔首,褚楚挑了挑眉,道“时小姐的回答可谓句句在理,思路清晰,很好。” 时薇薇不敢怠慢,行了个礼,道:“宫学中治学森严,在礼仪规矩的学习上,学生不敢怠慢。” 褚楚见时机已经成熟,哼了一声道:“既然时小姐也说长幼尊卑有序自己不敢怠慢,那请问方才在宫学门前,时小姐不顾身份教训本公主的事,该是怎么个说法呢?” 周围的学生和考官听了褚楚的话瞬间炸开了锅。顶撞公主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罪名,但也是以下犯上失了礼数,轻则被罚思过,重则若是追究起来要治罪,也没有人敢上去说情。 时薇薇没想到褚楚真的不肯放过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她一时也没有主意,一张脸从红到白又到青,演了个变幻莫测。 斟酌半晌,最后时薇薇还是打算低头示 弱。毕竟若她态度诚恳,褚楚就是真的要追究到底,那她也算站在了舆论上风。 “刚刚是学生不知公主身份,无意冲撞了公主,学生给公主道歉。”说罢,时薇薇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五位考官中的张夫子是时薇薇礼仪课的授课先生,他虽不知时薇薇同褚楚先前发生的事,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知道时薇薇是将这位原瑾公主惹着了。 张夫子能到宫学授课是托了时太傅的关系,如今看时薇薇被褚楚拉得下不来台,便想打个圆场: “公主息怒,宫学中的学生向来礼仪举止都是经过教导的,想必也是误会一场,不如先紧着考试,等考完后我等将事情查明再给公主一个交代。” 褚楚压根没理会张夫子那四两拨千斤的说辞,看着跪在地上的时薇薇,冷笑道:“时小姐哪是不知本公主的身份,明明是从未将他人放在眼里。 当时何祭酒同李家的二小姐可都在场,若时小姐是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不如我叫人来给你重复一遍?” 时薇薇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周围的学生都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小声议论着。 不说别的,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下旨将时薇薇赐给了陈王做侧王妃。今日时薇薇同褚楚起了争执,往后嫁到皇家,估计也少有好日子过了。 第37章 里外不是人 时薇薇自己倒没想到这一层,她本就不想嫁给褚年,那道圣旨是她父亲自作主张求来的。她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才女名声,这么多人看着,若是真给她判了不及格,传出去她哪还有脸再出门。 “公主明鉴,学生并没有不将她人放在眼里,只是当时有些心急,出口的话重了些。” 李合嫣就站在时薇薇右侧的人群里,看见时薇薇吃瘪,她也觉得心中分外舒畅。伸着脖子又往前凑了凑,本是想看清时薇薇的表情,却不想扭头对上了李子虞。 李子虞看见李合嫣时也吓了一跳,转而想想觉得她出现在这似乎也合理。时薇薇方才得罪了褚楚,褚楚定要报复回来,李合嫣不赶着来看热闹都不怎么像她的性子。 那边褚楚还在跟时薇薇耗着,她就不信时薇薇能沉得住气。“唔……时小姐那叫心急话说重了? 当时你可是指着本公主说我长久不在京中待着已经被外省的风气带坏分不清长幼尊卑了呢。怎么?难道时小姐是觉得只有像你一般在京中长大的姑娘小姐才有教养一说?” 褚楚的话一出口连张夫子都吓得连忙闭了嘴。敢对公主的教养评头论足,就照自己的官位,怕是有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周围学生意识到时薇薇这下真的摊上大事了,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可偏偏就是有人脑子短 路好当出头鸟的。 李子虞见时薇薇处境艰难,便上前了一步道:“请各位先生明鉴,时小姐当时是被臣女妹妹的话气糊涂了,才失了方寸,原本也不是时小姐挑起的事端。” 李子虞这话一出口褚楚差点没拍案叫绝,论起这拖后腿的技术,怕是这李家大小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吧。 这话说的,直接把自己拉下水不说,言语之中分明是告诉大家时薇薇顶撞公主是确有其事啊! 果然,时薇薇的脸色更差了。她觉得今日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将李子虞带进了宫学里,自己一直丢人不说,如今还要她下不来台面。 几位考官见李子虞面生,便问道:“这位学生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还未等时薇薇开口圆场,李子虞便抢在了前面道:“臣女李子虞,是李合嫣的长姐,左相府的大小姐,今日是同时小姐一起入的宫学。” 话音才落,身后的李合嫣就发出了一声嗤笑。她是真要怀疑李子虞的脑子是不是实心的了。 宫学中以前也经常有学生会带一些因为地位稍低不能入宫学上课的好友进来见识见识,夫子们对这种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怎么说这种事在明面上是不成规矩的。 而李子虞将时薇薇带她进宫学一事直接说出口,那就等于告诉大家时薇薇没有遵守宫学学规带头违反纪律了。 李子虞还没有 明白自己的话给时薇薇挖了多大一个坑,她只觉得自己这么说好歹能给对方做个证,也想借机踩李合嫣一脚。看了眼上头几位考官,接着道: “时小姐本来也只是想同嫣儿妹妹打个招呼,却不想妹妹她顶撞时小姐不说,言语中还处处透露出对戎王的不敬,时小姐这才提醒了妹妹一番,却不想被公主误会。” 褚楚看着李子虞的眼神里都透着不屑,这圆谎的功夫也太差劲了,当时时薇薇可是一口一个“小乔”地叫着她呢。 李合嫣往外站了站,对褚楚那边做了个手势吸引她目光。褚楚见李合嫣来了,心下高兴,便冲她使了两个眼神,要她在边上先看看热闹。 李合嫣收到暗示,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李大小姐说自己的妹妹言语中透露出对我皇兄的不敬,那是怎么个不敬法?况且……我听说左相府只有一个嫡出的小姐在宫学中上课,怎么如今忽然多出一个?” 褚楚挑了李子虞话中的漏洞,乘胜追击。对付李子虞这样的,她都用不着三回合。 坐在褚楚身边几位考官选择对她的话装聋作哑,别的倒好说,只是若褚楚真将时薇薇带了不符合身份的人进宫学一事上报皇帝,皇帝追究起来,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子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褚楚问了,她不能不答,只好避重就轻道:“妹妹当时怕是说漏 了嘴,直呼了王爷的名姓。这事确实是妹妹有错在先,时小姐也是好意。” 李合嫣这就听不下去了,她哪有错了?况且见褚楚一个人为她出头,总不太好意思,便站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公主殿下,各位先生,学生李合嫣,方才公主与姐姐口中的事学生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回公主刚才的话,左相府确实只有学生这一个嫡女,至于我的这位长姐,乃是左相所纳的妾林氏所出。” 李子虞见李合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驳了她的面子跟她划清了界限,怒火也被点燃。“妹妹怎么不说方才直呼王爷名讳一事?还是说妹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教养礼数,不敢正面作出解释了?” 褚楚坐在上头白眼都翻上了天。李子虞脸怎么这么大呢,自己是钻空子进来的不说,不低调些还敢在这里挑衅宫学中正儿八经的学生。 李合嫣再怎么说是相府嫡出的小姐,她是庶出,论起教养礼数庶出难道还能教育嫡出?莫不是她真的是离开京城太久了,已经赶不上这京城中的风气变换了? 时薇薇听完李子虞这些话后,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她跪在地上,膝盖冷得止不住发颤,但此时此刻,更寒的是她的心。 她将李子虞带进宫学中的事如今大家都知道了,虽然嘴上不说,但那些学生包括先生们也会认定她们二人是一伙的。 这事 情如果传出去,说她时薇薇同一个庶出且又没有头脑的人混在一起,那她的名声估计要就此毁于一旦。 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原是由学生一人的冲动惹得公主不快,学生愿意承担后果。” 褚楚同李合嫣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明白时薇薇这是要一笔带过李子虞的那些话,想要就此翻篇。 李合嫣可没那么好被蒙混过关,之前在左相府的那些事她记到今天呢,李子虞、林氏和李士容早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借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整整她,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看了眼李子虞,撇了撇嘴道:“时小姐不必揽责任,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认,至于姐姐说要我作出正面解释么,我不知道究竟是要我解释什么? 若是我对王爷的称呼,唔……我之前也说了,我愿意这么叫,要说指正也不该是你指正我。” 李合嫣大方承认是李子虞不曾想到的,同时她也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合嫣竟然还敢不收敛半分,她瞬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妹妹直呼王爷名姓是不合规矩的,难道缺了教养我这个做姐姐的还管不得了吗?” 时薇薇见李子虞逐渐失去控制,正要打断她略微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场面,就听见身边的人群一阵嘈杂,紧接着,学生们都散开了一条道,她抬眼望去,就看见褚奕一身朝服正往看台上走来。 第38章 褚奕对她很特别 褚奕上了看台,在一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走到了李合嫣身边,挑着眉问李子虞道:“李大小姐刚刚说嫣儿缺教养,是在说本王管教无方才让她失了规矩?” 李子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褚奕,就有些莫名的压力感。“臣女没有说王爷的不是,只是妹妹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王爷您的名姓,臣女觉得不妥罢了。” 李子虞以为褚奕多多少少会有些介意,但她没想到的是,李合嫣私下里对褚奕向来是连名带姓地喊。说起来真要是有哪一天李合嫣叫了褚奕哥哥或者王爷,那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是李合嫣闯了大祸有求于他。 “李大小姐觉得不妥就憋着,嫣儿七年来都是这么叫的本王,你觉得不妥就要她改口?问过本王的意思了么?” 褚奕从先前第一次和李子虞见面就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再见她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他看了眼李合嫣,见她看上去不像吃亏的样子,稍稍放了心。 褚楚见褚奕来了,也是一脸惊讶。她早上到宫学来之前还听见身边的侍女庐烟说起,褚奕一早就进了宫同皇上谈事。 那时候才卯时七刻,她以为以恪仁帝的作风没有两个时辰不会放人走,没想到现在不过刚到巳时,褚奕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回宫后听那个小侄女 褚欣儿给她讲起过褚奕同李合嫣的事,据说二人之间相处得一直十分融洽。 褚欣儿那时候神秘兮兮地说她猜测褚奕其实是喜欢李合嫣的,褚楚还觉得以她了解到的褚奕的性子,不像是这种吃窝边草的人,不过今天看过这么一出戏之后,她倒是稍稍改观了。 李子虞没想到褚奕竟然这么直接帮着李合嫣,完全接不上话。周围一片死寂,还是张夫子先反应过来,站起来行了礼道:“臣参见王爷。” 这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大家,周围的学生和先生们都连忙站好,端正了身子行礼。 李合嫣无奈地瞥了褚奕一眼,这人真是走到哪都引人注目。她本来没想将事情闹到这么僵的地步,现在可好,褚奕本人来了,那些考官就算原本想将事情粉饰过去,如今恐怕也没这个胆子了。 看台中间,时薇薇依旧跪在那。 方才从褚奕一出现,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她本想上前请褚奕帮她求求情,可话到嘴边,实在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便又咽了下去。 而后,她就听到了褚奕帮李合嫣说的那些话。 褚奕对李合嫣好,时薇薇是知道的,可褚奕能为了护着李合嫣做到在众人面前几乎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地位,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 从前她是名扬天下的京都才女, 褚奕是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因为褚奕曾在人前夸过她的才学,她便觉得自己同褚奕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就在这些日子,她两次看到了褚奕与李合嫣之间相处的画面,她才发现,她认为的性格冷淡、感情不漏于面上的褚奕,眼中也可以流露出关心和温柔。 时薇薇闭了闭眼,她忽然觉得父亲要她嫁给褚年是正确的选择。如今她终于发现,固执地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竟是一文不值。 李合嫣见事情发展成这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褚奕过来是帮她说话,结果弄得大家如今兢兢战战,连考试都没法继续下去。 她凑到褚奕耳边,低声道:“你别再追究这件事了,别的不说,别耽误人家考试,况且一会我还有御马赛呢,再这么下去,我午饭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李合嫣凑得极近,褚奕都能感觉到她说话的时气息扫在他皮肤上,他深黑的眸子里染了笑意,微微点了点头,直起身子道: “既然此事是由李大小姐起的,那便由李大小姐负责吧。私自进入宫学的罪责也不是本王定的,依律办事就是了。” 一句话,定了李子虞的罪。 一旁的考官见褚奕松口,立马给助学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麻利地跑到了李子虞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李大小姐,请吧。” 李子虞本想求助时薇薇,但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看了李合嫣一眼,李子虞目光中都是恨意。 李合嫣倒是无所谓李子虞怎么看她,要回忆起来,这李子虞好像只要碰上了她和褚奕,就一定没好事发生。 时薇薇见褚奕将罪过都推到了李子虞头上,无论如何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便挣扎着起了身,给褚奕行了个礼。“多谢王爷。” 褚奕自然知道她在谢自己什么,若不是看在褚年的面子上,他不会帮时薇薇。 “时小姐是明白事理的人,今日的事一笔勾销,还望时小姐日后能引以为戒。” 褚奕不再追究,大家见事情平息了,便暗自松了口气。 考试还在继续,只不过监考席上如今除了原瑾公主,还多了位南宫戎王。这二人的气场加在一起,直压得那些考生个个都喘不过气来。 好在时薇薇后面只剩下四个学生,倒也没用多长时间。 礼仪考试完毕后就是同时进行的射击和御马两项比试。何祭酒来请褚楚和褚奕前去观赛,褚楚看了褚奕一眼,道:“这两项比试自是都要顾及到的,我同皇兄一人去一个就是了。” 褚楚心里明镜似的。她方才瞧见了李合嫣往比赛准备区去,就知道她接下来应该是参加了项目的。 既然李合嫣还有比赛,褚奕都来了他不可能不看。但自己实在不知道李合嫣选的是射击和御马中的哪项,她猜测褚奕应该知道,便顺水推舟让褚奕先选。 褚奕在褚楚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道:“你去射击吧,左右御马赛你也不懂规则。” “褚楚“切”了一声,什么叫过河拆桥,她算是领教了,挥了挥袖子,她便转身独自去了射击场。 何祭酒见褚楚径自走了,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引着褚奕往马场去。 御马赛休息区。 李合嫣换好衣服从厢房出来,就见迎面走来个人高马大的女子。 那女子比李合嫣足足高了一个头,浓眉大眼,头发束成了高马尾搭在脑后。她见李合嫣出来,跨到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李合嫣?” 李合嫣皱着眉抬头看着那人,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见过她,怔怔地点了点头,道:“是我,你哪位?”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李合嫣一眼,不屑地道:“我叫方卉橙,是大名鼎鼎的方壑方将军的女儿。” 方将军?还是大名鼎鼎的方将军?李合嫣努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方卉橙见李合嫣一副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怒道:“连我爹都没听过,戎王怎么会看上这么孤陋寡闻的人。” 第39章 他在看着她 李合嫣满脑袋问号,她不记得自己惹过这号人物啊。若说这方卉橙是看见了刚才礼仪考试时的那些事就说褚奕看上她了,这是哪门子逻辑啊?就帮她说句话就是看上她了? “这位……方卉橙小姐,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你的父亲我着实不认识,好像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交情。” 方卉橙听了李合嫣的话后,一掌打在了她身后的门板上,低头贴近她的脸威胁道:“我和你之间有没有交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薇薇在礼仪考场,是不是因为你受了委屈?” 李合嫣头顶落下几根黑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弟和大哥?她向来反感学生之间的拉帮结派,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方卉橙的手挡开,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你若要为时薇薇报仇,那抱歉,你找错人了。时薇薇受的根本就不叫委屈,那是她自己作过了头结果难以收场,丢了颜面也怪不着别人。” 方卉橙似乎见不得别人说时薇薇的不好,她用力推了李合嫣一把,道:“你敢这么说薇薇,等我一会给你好看。你要参加御马赛是吧,就怕你能活着上马,也没命回来!” 李合嫣被方卉橙推了个踉跄,她稳住身子,一脸莫名其妙地道:“时薇薇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这么向着她,你这行为 真让我想起了某种忠诚的动物。” 方卉橙被李合嫣说得一愣,待反应过来李合嫣说她像是时薇薇身边的一条狗后,顿时涨红了脸,刚想发作,就听到考试的钟声敲响。她收了气焰,走到李合嫣身边道:“你给我等着。” 李合嫣压根没理她,自顾自往马场走去。 御马赛也分两项比试内容。第一关是骑马过障碍,这项内容在马场进行。要求学生控制自己的马跨过栅栏,走过独木桥,越过浅水沟。第二关是山地御马,需要学生骑马通过马场边一个人为堆起来的小山包。 李合嫣接过马夫递来的马,握住缰绳的手有些微微出汗。 那马夫应该是之前她同褚奕在马场训练的时候见过她,特意将那匹日日跟着她训练的马牵了过来。 可如今是真正的考试了,褚奕不在身边,她难免有些紧张。 马夫似是也看出李合嫣的心思,将缰绳递出去的时候低声同她道:“姑娘别紧张,王爷就在看台上呢。” 李合嫣听了马夫这话,便抬起头往身后的看台上望去。只见褚奕坐在一群霜鬓白发的夫子中间。 他墨发披散,一身明黄的朝服衬得整个人品貌非凡。李合嫣忽然想起一首杜老的诗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褚奕一直注意着李 合嫣的动静,见她回头往自己这边看,便冲她点了点头,鼓励似地笑笑。 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零零落落的,挡在李合嫣眼前,模糊了褚奕的脸。她定了定心神,牵起马,同所有考生一道往起点走去。 第一场是障碍赛。每个考生单独进入赛道,跑完全程再由考官判分,分数出来后再放下一个考生进入。 参加御马赛的总共就只有六人,李合嫣排在第五,方卉橙在她前面一名。 自从上了考场以后,方卉橙就再也没找过李合嫣,刚刚就是从她身边经过,也是装出了一副无事发生互不认识的样子。 李合嫣看了眼正背对着她站着的方卉橙,实在想不出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原先还怕方卉橙是要在这御马赛上摆她一道,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根本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思索无果,李合嫣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静下心来将精力放在比赛上。 前面的三位考生都是无功无过,得分也就是正好及格。 轮到方卉橙上场。她利落地跨上马,鞭子打在地上“啪”地一响,那马就直直往前冲了出去。 李合嫣在一旁看着那速度,暗自咂舌。方卉橙不愧是将军之女,她身下的马好像能明白她的每一个动作和口令,人和马就像融为一体,无论是哪一 道障碍,通过时都能做到如履平地。 方卉橙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跑完了赛道,从马上下来后,看台上的学生们都拍手叫好。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李合嫣挑衅一笑。 李合嫣本来也不是冲第一名去的,她没理会方卉橙,牵着自己的马就到了入口。 监考官将方卉橙的分数算下来,挂在了入口处的门板上,李合嫣抬眼望去,除了方卉橙一个甲等八分外,其余的都是乙等。 也难怪,这些参加御马赛的女学生大部分同她一样,都是想着顺利通过后能在毕业时获得加分。说得直白些,大家都是赶鸭子上架,能及格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合嫣深吸了几口气,倾身上马。她示意考官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听到“开始”的指令后,便夹了一下马肚子,朝着赛道跑去。 直到马飞奔到了赛道,李合嫣才终于明白了褚奕坚持要在晚上带她来马场学习御马术的用意。 李合嫣当初练习时都是在黑夜,单靠眼睛很难辨别出障碍物与自己的距离,是以她一开始的时候总是从马上跌落。 可慢慢地,她掌握了马场的地形与所有障碍物的位置,虽然视线范围十分有限,但她已经将自己循环往复跑过的路牢牢记在了心里。何时拐弯,何时加速,成为了她生理上的条 件反射,不需要再过多依靠感官的帮助。 李合嫣驾着马,一路通过了第一道关卡的五道栅栏。第二道关的独木桥,是三关中最难的一关,也同样是李合嫣最薄弱的环节,练习时她曾无数次在这里落马。 所谓独木桥,实则就是一块长十二尺宽四尺的木板子。木板架在离地三尺的高度,前后两边都连着一道斜坡。考生只需要驾着马从一侧的斜坡上去,通过独木桥后从另一侧下来就算完成关卡。 在李合嫣之前,只有方卉橙顺利通过了这关。其他考生不是直接放弃绕道去了下一关,就是上了斜坡后半道又下来。 李合嫣定了定神,将马停在了独木桥的一侧坡道前。如果她想拿到甲等,必须要完成三关。 看台上,众人见李合嫣停下,都屏住呼吸等着她的选择。 其实就算她绕过了这关,大家也不会觉得稀奇。毕竟李合嫣不像方卉橙那样出生将门,这御马对于普通女子来说确实难度大了些。 何祭酒坐在褚奕身边,也一直留意着赛场的情况。他见李合嫣停下,既不绕道也不上前,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对褚奕道:“王爷,这……” 褚奕的视线没离开过那个骑在马上的女子,他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戒指,淡淡开口:“何祭酒急什么,左右这障碍赛也不计时。” 第40章 险中求胜 何祭酒点点头,刚想附和一句,就听到周围一阵抽气声。他向赛场看去,就见李合嫣已经策马上了独木桥。 看台上又是一阵嘈杂。何祭酒还未弄明白周身这动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身旁一位学生叫道:“她怎么闭着眼啊,不怕摔下来吗?” 赛场上。李合嫣闭上眼睛,将马带上了斜坡。她坐在马背上,一路数着步数。 两个斜坡各十二步。只要她能安稳上到木板上,就成功了一半。 褚奕看着李合嫣的动作,眼中尽是满意之色。看来小丫头比他想得还要沉稳有主意,也不枉他费了那些时间和心思陪着她练习。 李合嫣花了些时间,终于上了木桥。她看着前面十二尺长的木板面,勾唇露出了笑容。 她两腿一夹,喊了声“驾”,扯过缰绳马就在木板上飞奔起来。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等考官回过神来,李合嫣已经到了浅水沟前。 看台上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独木桥上桥时马很容易失控从而跌落,没有一定基础的学生,往往都会直接放弃。是以独木桥这一关也是甲乙两等级的分水岭。 方才李合嫣停在那里,大家都以为她应该是想要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她竟然过了,还是闭着眼通过的。 方卉橙在栅栏外看着,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一直认为李合嫣是一个 标准的大家小姐,就像时薇薇那样,动静如处。可没想到她竟然在御马方面也有一套,到底是自己小看了对手。 过了独木桥,浅水沟对李合嫣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她极快地结束了考试,引着马到了考场的出口。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监考官将李合嫣的得分公布了出来。 甲等三分。李合嫣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障碍赛她能有甲等,后面的山地赛她就不怎么担心了。 御马赛第一场结束后,大家都回到了休息室内。 李合嫣手里端着盏茶,坐在长椅上,看着方卉橙进了休息室往自己这边走来。 方卉橙在李合嫣旁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阴阳怪气地道:“你能通过独木桥,算你幸运,不过下一场山地御马,我劝你识趣放弃考试,不然我定会让你尝到苦头。” 李合嫣理都没理会方卉橙,直接背过了身。笑话!她能过独木桥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怎么到她口中就变成了幸运?况且自己第一场笔试取得了甲等,这时候放弃,她才叫不识趣吧。 方卉橙见李合嫣压根不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心里窝着火,她看看休息室里的其他人,也不好直接和李合嫣争吵,只好赌气出了门。 李合嫣喝完一盏茶,便有小太监来通知他们前去考场。她放下茶碗,起身回了赛 场。 山地御马赛开始前所有学生都会等在起点同时出发,按照越过山地到达终点的顺序排名计分。 李合嫣看了看那个小山包,只有大概十几米高。虽然当初褚奕带她来训练时没有跑过山地,但怎么说这一关不会难过独木桥。 李合嫣上了马,和与她一起测试的其他五位学生到了起点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方卉橙故意要往她身边靠。按照刚开始考官所出的排位,方卉橙和她中间还隔了一个人,但就是走了会神的功夫,方卉橙就挤开那人到了她边上。 “方小姐的位置在那边。”李合嫣皱了皱眉,提醒道。 方卉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山地御马本就不讲究先后顺序,怎么,难道你终于开始怕我了么?” 李合嫣不太弄得懂方卉橙的脑回路,就因为方卉橙威胁了自己就应该怕她么?况且通过这小山包的赛道就只有一条,看台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信方卉橙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考官那边准备好后,便下了出发的命令。考生面前的栅栏被抽走,所有人都驾着马往前冲去。 方卉橙的速度很快,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李合嫣的御马技术比其他人稍好一些,排在了第二。 李合嫣一直注意着方卉橙的动作,见对方忽然慢了下来,心中 立刻警报长鸣,她虽然跟着方卉橙的动作尽力将速度降了下来,但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到了她身边。 李合嫣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方卉橙这时候不去冲第一反而故意等她,绝没好事发生。 正当李合嫣走神时,忽然听到方卉橙从口中发出了一道极其古怪的口哨声。 而后,她的马就失去了控制,跟着方卉橙座下的马一道,往山坡的背面冲了过去。 山坡背面是一片茂盛的小树林,林中的树莫约两人高,李合嫣坐在马上被迫跟着方卉橙冲到了树林中,神情有些慌乱。 两人的马在树林间乱窜,如今到了冬季,许多树上都没有叶子,露出了光秃的枝丫,李合嫣艰难地拉着缰绳,衣服被一旁的树枝挂了不少口子。 “方卉橙!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合嫣气喘吁吁地道:“你快停下!” 这片林子位于正对看台的另一侧,如今方卉橙把她带到这里来,若是真想做什么,没有人能看得到。 方卉橙控制着自己的马始终保持在李合嫣不远处,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笑道:“刚刚不是还很神气么?怎么现在成了这幅鬼样子。” 李合嫣刚刚只提防住了明面上的争抢,却没想到方卉橙这个看似头脑简单的人还懂得暗算。那声口哨应该是她对自己的马下的指令,让 它跟着她的那匹马跑。 低头避开了一根突出的树丫,李合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比赛的山坡并不大,方卉橙就算在里面绕路半个时辰也该出去了。她们进来时刚好是坡路上的一个拐点,也不知有没有人看到,若是悲观些,她恐怕还需要在里头撑上些时候。 看台上。 因为考生们水平差距较大,距离拉得也比较远,所以众人还并未发现队伍中少了两个人。 褚奕从比赛开始就盯着李合嫣的马,上坡路上有一段弯道赛道算是盲区,他适才见李合嫣拐进了弯道,按理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可如今没看到人,他坐在位置上,略微皱起了眉。 思考间,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褚奕身边,周延低声汇报道:“姑娘的马同方卉橙方小姐的马在经过弯道时偏离了赛道,冲到了后面的树林中。” 李合嫣比赛之前,褚奕就派了周延到她身边。周延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哨声,而后就见到李合嫣和方卉橙的马齐齐进了树林中。 因为他并不清楚哨声的含义,也怕贸然露面会影响李合嫣的考试成绩,便选择先折回来,将发生的事情禀报褚奕。 周延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离得近一些的先生们听到。何祭酒神色一变,正要开口叫人去看看情况,就见身旁一道影子闪过,转眼消失在了看台上。 第41章 后果很严重 褚奕一路运着轻功极快地往那片树林而去。方卉橙,若他没猜错,她应该是方壑将军的女儿。 方壑将军同他几度出征边境,经常向他提起自己的女儿。方壑曾说自己这个女儿在御马方面有着极高的天分,能与马沟通,感受到马的情绪,就是最烈性的马到了她面前,也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驯服。 李合嫣的马跟在方卉橙身后,若是单单她自己的马失控离开了赛道褚奕还能相信,可如果说方卉橙的马也同李合嫣的一道冲到了林中,那他就不得不怀疑方卉橙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树林中。 李合嫣正努力避开那些从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枝杈。身上的衣服被划烂,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穿来,她集中精力,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生怕接下来从哪钻出个树杈直接插在她的脖子上。 方卉橙手段十分狠辣,这玩命的跑法就没打算给李合嫣一条生路。她驾着自己的马灵巧地避开障碍,嘴里不停地向李合嫣那匹马下着指令。 礼仪考试结束后她原本要去找时薇薇,结果看见她掩面一路踉跄地从考场出来,上去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李合嫣和那位原瑾公主联起手来摆了她一道。 方卉橙是个极为仗义的人,她拍拍胸膛说自己一定会为时薇薇出了这口气。时薇薇告 诉她若她在众人面前给李合嫣使绊子必然会被拆穿,便教她用上自己驯马的能力,趁人不备时将李合嫣带离赛道再处理掉。 方卉橙并不知道自己若真将李合嫣害死,凭李合嫣的身份地位及她同褚奕的关系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她只觉得时薇薇说得有理,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李合嫣就这样被方卉橙兜着这片林子不知转了多久,忽然望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水塘,而看方卉橙的去向,似乎正是要将她带进那水塘中。 李合嫣内心大呼“救命”,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她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旱鸭子啊! 眼见着自己的马已经冲到了水边,她心一横,将脚从马镫里抽了出来,松了缰绳就准备跳马。 耳边的树枝被一阵劲风吹得呼呼直响,就在她以为自己不摔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的时候,眼前僵硬的地面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取代。 褚奕赶在李合嫣摔到地上之前接住了她,他将李合嫣抱在怀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伤口,额头上被划的那几道口子看上去血肉模糊,眸子不由得一紧。 褚奕将自己的披风取下,给李合嫣裹好。李合嫣感受着衣服上残留的余温,稍微回过了神,见来人是褚奕,立马撇了撇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周延上前拉住了那匹失控的马,顺便将准备策马离开的方卉橙一并带到了褚奕面前。 若是眼神能化成利刃,方卉橙现在身上怕是要被褚奕捅成马蜂窝。 李合嫣瞟了褚奕一眼,她看那表情就知道,褚奕现在很生气,后果肯定很严重。 方卉橙被周延扣住了手,不满地挣扎着:“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褚奕将李合嫣抱起来,脚尖一点便飘在空中,他让周延将方卉橙领到监考处看着,自己则带着李合嫣出了考场。 李合嫣被褚奕抱在怀里,眼看着他出了宫学,往皇宫内飞去。“我们要去哪啊?” 褚奕的速度极快,风刮在李合嫣耳边,她开口时都要大声叫出来自己才能听见。 褚奕没有说话,片刻功夫,落在了一处宫院里。 李合嫣将头从他的披风中伸出来,四下望去,只见院落里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汪小泉,那泉水周围被砌上了一圈石栏,水中雕刻了一座假山,假山边是一个红顶小凉亭,就建在泉上。 褚奕抱着李合嫣穿过凉亭,径直往殿内走去。一路上碰到了几个洒扫的宫女太监,大家见来人是戎王,都低着头让出路来。 进了殿内,褚奕将李合嫣放在榻上,转身叫来了一位宫女去拿套适 合李合嫣穿的衣服来。 那宫女应声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两位模样打扮看上去等级较高些的宫女从外间进来。李合嫣觉得那两位宫女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两位宫女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两套衣裙,见了李合嫣,齐齐行了个礼道:“姑娘好,让奴婢们伺候您更衣吧。” 褚奕见人来了,便打算出去回避,才起身,袖子就被人抓住,扭头看见李合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忐忑。 “这是哪啊?你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宫学考还没结束呢。” 褚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是和清宫的偏殿,你先把身上衣服换了免得伤口感染,一会我给你拿药来。” 和清宫是当朝皇后王氏所居住的宫殿。 金洛王朝开国时,皇宫中给皇后安排的居所实则是在离皇帝寝宫尚元殿近的正新宫,可后来恪仁帝登基,王皇后嫌弃正新宫附近人来人往太过繁杂,便让恪仁帝将这皇宫中最南边的和清宫指给了她。 李合嫣曾经受皇后召见来过和清宫几次,只不过每次来都是去正殿给皇后请安,是以她也不知道这和清宫的偏殿是什么样子。不过如今看来,这闲雅的装修做派,倒真是符合王皇后的胃口。 褚奕出了门,那两位宫女便上前来给李合嫣换衣服,李合嫣 打量着她们二人,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们两个啊,看起来有些眼熟。” 个字高些的宫女听了李合嫣的话,笑着答道:“奴婢们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姑娘来皇后宫中时应是见过两面,才能让姑娘有些印象。奴婢离舟,那位是离童。” 李合嫣这才想起来,之前来和清宫时这两人似乎都在王皇后身边侍奉。只是距上一次来这都过去了大半年,记忆有些模糊了。 离舟帮李合嫣褪下了原本穿着的骑马服,唤离童去打了盆热水来,她拿了块帕子,在水里过了一道后,仔细地替李合嫣擦着身上的伤口。 先前神经一直紧绷着没感觉到身上那些口子有多深,如今放松下来,李合嫣看着离舟将皮肤表面的尘土清理干净,那往外翻着皮的口子就呈现在了她眼前。 离童看了李合嫣身上的口子,没忍住惊呼出来:“姑娘是被谁伤成了这样?这口子看着也太吓人了些!” 李合嫣也暗自惊叹,若是褚奕再迟来一步,她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 离舟清理完了伤口,拿了身中衣替李合嫣合上,道:“一会王爷来给姑娘上药,等姑娘上过药,奴婢再进来伺候姑娘穿外头的衣裙。”说罢,她便拉着离童退了出去。 二人才离开,李合嫣就见褚奕进了殿内。 第42章 做她的后盾 李合嫣将褚奕让到榻上,问道:“你把我带这来有没有同皇后娘娘说啊?还有宫学考,那些考官怕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褚奕将手中的药瓶子放在案几上,示意李合嫣将袖子卷起来。“离舟她们都来伺候你更衣了,皇嫂能不知道?宫学那边有周延,用不着你担心。” 李合嫣乖乖地将袖子卷起,露出了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伤口。还好这些伤都在她的胳膊和腿上,若是伤到了五脏六腑,她估计有得受。 褚奕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半天说不出话。他将药粉从药瓶子里倒出来,抹在李合嫣的伤口上,那药有些刺激,疼得李合嫣直抽气。 褚奕知道她忍不了疼,便一边吹着气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等将胳膊上的药都上好了,两人都出了一头汗。 腿上的伤褚奕不方便给她上药,况且她两只手也没伤到筋骨,运作起来还算方便,于是褚奕便背过了身去,让她自己来。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听得到李合嫣偶尔发出的痛呼声。 李合嫣上好药,喊了声褚奕。褚奕转过来对着她,接过药瓶子又开始处理起她额头上那两道伤口。 脸上的皮肤毕竟比较薄,时间长了伤口内流出的血凝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吓 人。 李合嫣在褚奕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头上的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我不会毁容吧?这口子虽然不大,但剌在了脑门上,看着还挺影响美观的。” “丑就丑了些,比起刚刚你不要命地跳马,如今能活着就得感谢阎王不收你走。”话虽这么说,可褚奕手中的力道却是一轻再轻。 “我感谢阎王干什么啊?”李合嫣摸了摸鼻子,“我应该感谢你啊,如果不是英明神武的戎王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才是小命不保好不好。” 褚奕被李合嫣那副认真拍马屁的模样逗笑了,原先本想教训她的话也说不出口。“方才你们为何会离开赛道进了林子?” 李合嫣想了想,道:“是方卉橙。当时我们跑到赛道的拐点,她突然吹了个口哨,我正觉得那声音有些奇怪,身下的马就不受控制地跟着她跑了。 而后进了林子,她就专挑一些枝丫丛生的地方走,最后把我带到了一个水塘前,你也知道我不会水,当时除了从马上跳下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褚奕思索了会,道:“你从前哪里得罪了方卉橙么?为何她要对你下手?” 李合嫣叹了口气道:“我哪认识什么方卉橙啊,在学院 几年了,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她是在御马赛之前找上我,说是要为时薇薇在礼仪考试时候受的委屈找我报仇。 我当时压根没想理她,毕竟御马赛都是在露天场地举行的,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况且我看她一副不怎么有心机的样子,也想不出她会使这种阴招。” “时薇薇?方卉橙是因为时薇薇找你的麻烦?”褚奕皱了皱眉,这个时薇薇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时他就不应该放过她还给她一个台阶下。 李合嫣托着脑袋点点头。“是啊,没想到时薇薇那一副见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还会有方卉橙这种小跟班。” 说罢,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失言,看了眼褚奕,吐吐舌头道:“我这么说时薇薇你不会生气吧?” 褚奕挑眉,看了李合嫣一眼,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合嫣嘿嘿笑了两声。“好歹时薇薇是你的爱慕者,就算你的心不属于她,听到别人说自己的爱慕者的不是,心里总该有些不舒服吧。” 褚奕伸手掐了一下李合嫣的脸,道:“你实在是想多了,我心里没有半分的不舒服。” 李合嫣将脸凑到褚奕面前,一脸的不相信。“真的?” 褚奕配合地点头,“真的。” 讨了个没趣,李合嫣撇撇嘴,缩回了身 子,有些感叹地道:“你知道我当时跳马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我这辈子是不是要结束在那了。我一直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夺走人的生命,就算我做了看起来生还几率大一点的选择,也不敢奢望自己就那么幸运可以活下来。” 就像她上辈子一样。死亡来得太过突然,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她没有同曾经的朋友告别,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一刹那间,她的生命就此消逝。 褚奕大概察觉到了她周身极低的气场,开口道:“可是我赶到了,你就不会有意外。” 李合嫣笑笑,“那你也不能保证下次还这么及时啊,你又没有预知的能力,哪能每一次都救我于水火之中。” 褚奕看着李合嫣,认真地道:“不会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李合嫣望着褚奕,眼前似乎弥漫着一层雾气。 她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可依旧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左相府容不下她,她便只有邱氏与王嬷嬷这两个亲人。邱氏早死,王嬷嬷又走了,她觉得自己如今就是孤零零一个。 虽然面上她不说,但那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感,却一直在她的心头缠绕着挥之不去。 可今天褚奕告诉她,有他在的地方她都 不用害怕,就像一个坚实的后盾,她只需要往前走,后面的一切纷纷乱乱,褚奕会替她摆平。 李合嫣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想了这么多似乎有些矫情,褚奕八成就是单纯地安慰一下自己。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岔开了话题。 “药都上好了,你让离舟离童进来帮我穿衣吧。” 褚奕见她面上神色自然了许多,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离舟离童进来时李合嫣已经从榻上下来,正坐在桌前打量着那两套衣裙。 离舟上前将裙子铺开,道:“方才王爷叫奴婢去拿衣服来,奴婢便去回禀了娘娘。 娘娘让奴婢找几套平日里公主的衣服来给姑娘,又担心许久不见估摸不准姑娘的身形,便特意吩咐奴婢拿了两套尺寸略微差了些的。” 李合嫣看着桌上摊着的两条裙子,一条是烟粉色的百褶暗花云锦裙,一条是浅紫色的刺绣妆花裙。她估摸了一下裙子的长度,挑了那件略微长些的云锦裙。 离舟离童伺候李合嫣将衣服穿好,看了看道:“这身裙子穿在姑娘身上倒像是量身定做的,真是刚刚好。” 李合嫣对着镜子转了两圈,也觉得合适。“多谢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了,一会你们领我去正殿,既然都到这了,不去请安不合规矩。” 第43章 太子殿下 离舟道:“正是呢,奴婢来时娘娘就说一会等姑娘收拾好了就请姑娘过去,有些日子没见了,娘娘也是十分挂念姑娘的呢。” 李合嫣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 褚奕正等在廊下,见李合嫣换好衣服出来,冲她点了点头,道:“你一会先去正殿给皇嫂请安,我去宫学处理完方卉橙的事再回来接你。” 李合嫣应了下来,跟着离舟离童往正殿去。 这和清宫虽原本不是皇后的寝宫,但恪仁帝为了王皇后能住的舒服,也没少费心思。宫内处处有亭台楼阁不说,就连那回廊上的壁画,也是一步一个模样。 李合嫣跟在离舟她们身后,穿过回廊,进了侧门,又经过一个小花园,才到了和清宫的正殿。 离舟停在了殿前,叫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报,那小太监领命进去,不一会便出来请李合嫣。“姑娘跟着奴才进来吧,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李合嫣提起裙摆,跟着小太监进了殿里。 大殿内。 正中的四角金香炉正往外吐着烟,四周挂着浅黄色的幔帐,许是地龙的火烧得太旺,李合嫣进了殿中后微微有些冒汗。 王皇后坐在正对着殿门的一张细金软榻上,身边的宫女正给她修着指甲。 见李合嫣进来,王皇后连忙招了招手道:“嫣儿来啦, 快到本宫这来,让本宫看看。” 李合嫣在皇后面前行了个礼,道:“原本今日是宫学考,却不想嫣儿惹了祸不说还扰了娘娘清净,实在是有些内疚。” 王皇后一眼就看到了李合嫣额上的疤,有些心疼地道:“你不必自责,方才褚奕来我这取药的时候我都听他说了。这事不怪你,都是方将军教女无方。” 李合嫣见王皇后帮着她说话,笑了笑。这些年她受过不少王皇后的恩惠,从与李家彻底决裂到入住戎王府,王皇后看在邱氏的份上可谓是将她视如己出,正是如此,李合嫣在王皇后面前说话做事向来没什么压力。 “你这额上的疤可得仔细着,一会我让太医院的喻太医给你配几瓶药,喻太医在祛疤这方面颇有经验,前些日子欣儿翻墙时下巴磕破了,就是用了喻太医的药才没留疤。” 听到褚欣儿的名字,李合嫣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正打算问问褚欣儿的近况,就见那个刚带她进来的小太监又推开了门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王皇后听见太子来了,连忙让人请他进来。她将李合嫣拉到身边坐下,笑道:“你许久不进宫来,和徽儿怕也生分了,不如趁着今日好好叙叙旧。” 李合嫣也没法说不好,乖顺地点了点头。 褚徽才 进殿中,就听见王皇后提到他,他边向殿上走来边道:“母后在说儿臣什么呢?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合嫣见了褚徽,站起身行了个礼,褚徽冲她挥了挥手道:“我们之间讲究这些做什么,左右这也没有外人。” 半年多未见,褚徽的个子似乎又高了。李合嫣想起他们二人初次在和清宫见面时,褚徽还是个圆圆润润的小胖子。 那时候李合嫣瘦小的一个,虽年龄与褚徽差不了几个月,身量却没有他一半。褚徽当时可能是看她清瘦得有些可怜,便将褚欣儿寄存在王皇后那的糕点拿出来给她吃了。 李合嫣本想拒绝,可褚徽将糕点硬塞到了她的手中,还鼓着腮帮子道:“女孩这么瘦可没有人喜欢,你得多吃点,将来长得白滚滚的,才会有人要你呢。” 那时候的褚徽固执中又有些可爱,再看如今,他显然已经从孩童蜕变成了少年。 不得不说,褚家的基因是很好的。从恪仁帝那一辈起,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各个都是样貌出挑气质绝佳。 褚徽的模样大半继承了恪仁帝。一双剑眉入鬓,深邃的眼窝,棱角分明的脸型,属于那种十分硬朗的长相。若是除开他微胖的体型,倒真是完美偶像的典范。 方才离得远,褚徽没注意到李合嫣头上 的伤,如今见她抬起头来,才猛然看到那两道狰狞的疤。 褚徽眉头紧锁,有些担心道:“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看上去也不像是磕了碰了,你不会同人打架了吧?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去给你出气。” 李合嫣还未开口,王皇后就轻斥着打断了他的话道:“嫣儿是宫学考时被那方将军的女儿方卉橙出手伤了,你想什么呢,嫣儿哪会同人打架。 你也是,多大个人了,性子还这么冲动。被你父皇知道了,肯定又要罚你禁闭抄书。” 褚徽压根不把王皇后的斥责放心上。恪仁帝和王皇后在教育子女这方面,向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王皇后爱清静,不争不抢的,就是天塌下来她也是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恪仁帝一贯是风风火火的作风,在朝堂上还能端出一副帝王样子,下了朝就是身边的太监也能跟人家跳脚吵架。 褚徽和褚欣儿知道恪仁帝脾气暴躁,所以都跟王皇后亲些。就是褚欣儿那爱闯祸的性子,要是犯了事,肯定第一个跑和清宫来,只要王皇后松了口,恪仁帝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做主罚她。 李合嫣也觉得褚徽说自己同别人打架这事太离谱了,不就是小时候和褚欣儿第一次见面时掐了一架吗,真是难为他 记到现在。 褚徽又往李合嫣那边凑了凑,仔细看了看伤口,道:“这伤是怎么来的?看上去像是被簪子什么划的,宫学考人多眼杂,那方卉橙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她怎么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出手,她又不傻。她是趁着御马赛的时候将我的马带离了赛道才动手的。我额头上这伤,是被赛道边林子里的树枝划的。”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待我一会回禀了父皇,定让那方将军吃不了兜着走。”褚徽握了握拳,一副要给她报仇的模样。 “你还是省省心吧,你皇叔当时在场,是他把我带到这的,他已经去处理这事了,你就别再参合了。”李合嫣伸手碰了碰额头上的口子。方才敷上药后疼过了那阵子就有些痒,想来应该是伤口在结痂。 李合嫣的动作看在王皇后眼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她连忙抓过李合嫣的手道:“这伤口可不能随便碰了,冬日里天气冷些,虽说不容易感染,但好歹是脸上,可要万分小心。” 李合嫣点点头,手被王皇后握着,她多少有点不自然。“多谢娘娘关心。” 王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又问褚徽道:“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母后这来了,莫不是听人说了你嫣儿妹妹在这,便赶着来了?” 第44章 热闹的和清宫 褚徽见李合嫣看上去像是没事的样子,便没有再多问。“我是才做完了今日上午的功课,想着有几日没来母后这了,就过来看看,陪母后吃个饭。我也是到了门口才听离舟说嫣儿妹妹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离舟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糕点和茶水。她将东西放在了王皇后手边的案桌上,给几人斟了茶,退到一旁道: “听说姑娘来了,娘娘便立刻让厨房去煮了这姑娘爱喝的梅子茶来,还有这糕点,是离童刚刚去御膳房拿来的现做的杏仁酥,姑娘尝尝好不好吃。” 李合嫣接过糕点和茶水,笑了笑,尝了一口。这些年她吃过许多地方做的杏仁酥,不得不说,只有这大厨云集的御膳房做出来的是最好吃的。 她将手中那块杏仁酥吃完,又喝了点茶润润嗓子,才开口道:“这梅子茶和杏仁酥果然还是娘娘这里的味道最好,嫣儿每次来娘娘这,见了这么多好吃的,都不想走了。” 王皇后见她喜欢,心下也满意,道:“本宫就喜欢你这性子,凡事不藏着据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同欣儿为一块杏仁酥打架来着,不想一晃这么些年,你们两个小姑娘都长大了。” 李合嫣也有些感慨。七年了。七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懵懂的孩童长大成一个情窦 初开的少年,可以让一段历磨难的友谊经变成坚不可摧的壁垒,也可以让一份喜欢沉淀成爱与依赖。 王皇后见李合嫣出神,怕是自己提到七年前的事让她想起了邱氏,便轻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嫣儿过完年虚岁也要十八了,往常人家的姑娘十七八岁都要嫁人了,嫣儿在这京中可有看上的公子?” 突然提到自己的婚事,李合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思想观念和这里的人不太相同,她一直认为自己这身体的年龄还小无须着急,可忘记了在这里女孩到了她这个年纪都要谈婚论嫁。 “嫣儿平日里出门少,接触的也都是些姑娘小姐的,实在不认识几位公子。”除了她的哥哥李子承和那个冤家杜雄,她这些年似乎真没见过什么褚奕之外的男子。 王皇后听她说的也有理,姑娘家都很少出门,没怎么见过人也是常事。“这事也急不得,你怎么说都是左相府嫡出的小姐,就算你娘同李相义绝了,你的地位还是在的。 再加上你是邱氏后人,选夫婿时无论如何也是要挑一个地位样貌和才学都是顶拔尖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王皇后的话,李合嫣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褚奕。要说让她在京中选样貌地位才学都拔尖的,除了褚奕,她实在想不出第二 个人来。 但这也只是她的小心思,若是说出来,估计大家也是当个笑话听。毕竟七年的相处,褚奕要是真对她有一点男女之情,两人之间也不会是如今这种平淡无奇的相处模式。 王皇后接着道:“过些日子是本宫寿宴,趁着原瑾回宫,本宫打算宴请朝中重臣的家眷。嫣儿你也准备准备,到时候好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姻缘。” 李合嫣有些僵硬地点点头。皇后寿宴若是宴请臣子家眷,那必定少不了一个诸位小姐的才艺展示环节。 王皇后让她准备,应该也是想她能在寿宴上出一回风头,日后名声在外,不怕没有人上门提亲。 只是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真论起来,她也只能去找东曳帮忙了。 “娘娘的话嫣儿记下了,嫣儿会好好准备的,争取不让娘娘失望。” 褚徽见王皇后一副心急的样子,在一旁插嘴道:“嫣儿妹妹还需要什么名声,这性子和样貌,谁见了也会喜欢的吧。” 王皇后睨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张嘴是随了你父皇,整日里都是些花言巧语不着边际的,嫣儿你莫听他的,他就是惯会哄人。” “我再会哄人能比得过妹妹?父皇好歹在我身上还动过几回鞭子,褚欣儿那父皇再生气不过就是关个禁闭罢了。”褚 徽喝了口茶,**二郎腿,摆出一脸纨绔子弟的模样。 王皇后看他那样子,刚想教训一顿,就听见殿门被人推开,褚欣儿噘着嘴进了殿里。 “我才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褚徽你你皮痒了是不是,我一会就去告诉父皇,你肯定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褚欣儿的嘴十分厉害,得理不饶人,褚徽干脆不理她,对王皇后道:“儿臣没说错吧,父皇就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敢这么嚣张,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嫣儿妹妹能降得住她。” 褚欣儿路过褚徽身边,白了他一眼。她从小就和褚徽相互嫌弃。 褚欣儿看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关心爱护妹妹,有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先想起妹妹,可褚徽向来是胳膊肘往外拐,就是对李合嫣都比对她要好得多。 褚徽和褚欣儿也不怎么对付。褚欣儿小时候犯了事就往他身上推,他没少挨冤枉打。 从前他觉得妹妹应该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可褚欣儿就是个浑身长刺的受刑衣。 褚欣儿挨着李合嫣上了榻。她扳过李合嫣的脑袋,研究着她头上的伤口。“这方卉橙是不是缺德?你在马场到底是怎么被她带到树林里去的啊?还有她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李合嫣见王皇后与褚徽也是一副打量的模样,觉得自 己不方便多说。毕竟这事还扯上了褚楚,她也不知道宫学那边现在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她看我不顺眼吧。好在就是受了皮肉之苦,没什么大事。” 褚欣儿进门前听离童说起过李合嫣身上的伤,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离舟,问道:“你们刚刚给李……嫣儿姐姐处理的伤口,她身上的伤真的很吓人么?” 褚欣儿差点被一句“李合嫣”咬了舌头。虽然私下里她和李合嫣都是叫着对方的名字,但在王皇后面前,总要做做样子,不然又要被说失了规矩。 离舟见褚欣儿问起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李合嫣先抢在她前面开了口,道:“没事,都没有伤到筋骨,再说了,要是真的很严重,我哪还能坐在这呢。” 王皇后只听褚奕说起李合嫣面上有伤,当时离舟来找她说要给李合嫣准备衣服时,她还有些奇怪,如今听了褚欣儿的话,才发觉李合嫣怕是身上也有伤染脏了衣服才要换下的。 “嫣儿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本宫你身上也有伤,身上伤得严不严重?快给本宫看看。” 李合嫣知道王皇后担心她,但毕竟这还有褚徽一个大男人在呢,怎么也不可能让她撸袖子提裙摆啊。“娘娘别担心,有衣服护着,都是些小伤,养些天自己就能好了。” 第45章 一出好戏 “什么叫养些天就能好啊!你看你脸上这口子,要是破相了我可不会放过方卉橙!”褚欣儿不愧和褚徽是一对兄妹,两个人台词都是一样的。 李合嫣按下褚欣儿的拳头,笑道:“我都斗不过方卉橙,别说你了,你去了也是给人家收拾的份。” 褚徽分外赞同李合嫣的话。“就是,你连你嫣儿姐姐都打不过,还要去帮她报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褚欣儿气结。李合嫣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是褚徽不能比的,李合嫣可以说她的不是,褚徽就不行了。“你少说我了,你又管不住我,还借着嫣儿姐姐的威风教训我,丢不丢人。” 王皇后见李合嫣是真的没什么大碍,又看着他们三个人吵架的样子,特意往塌里挪了挪给他们空出地方发挥。 和清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她也觉得这几个孩子聚在一起,总能让这大殿里多些生气。 李合嫣怕褚欣儿真和褚徽吵起来,便打断了他们的话。“嫣儿今日还在宫学中见到了原瑾公主,原瑾公主说是来监考的,也不知现在回没回宫。” 王皇后不知李合嫣同原瑾公主之前的事,见她提起,便道:“是本宫让原瑾去宫学的,她昨日跑我这来找欣儿,欣儿没在,她便说宫中无聊极了,我想今日宫学考,她能去见见人也会好些。” 说罢 ,想起了什么又道:“嫣儿你既然来了,今日可得留在和清宫用午饭,一会原瑾也是要来的,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聚着,也算是本宫沾了你的面子。” 李合嫣估计褚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就是等他处理完了那些事恐怕也得到午饭的点,那时候出宫怕是晚了,再加上她真的是有些饿了,便应了下来。“那……王爷那边怎么办?” 王皇后笑笑道:“他你就不用担心了,若赶得及他自然会来,要是真没赶上他也能顾得好自己。” 其实李合嫣也不是真担心褚奕照顾不了自己。主要褚奕是在给她收拾烂摊子,不关心关心好像良心上也说不过去。 “那就叨扰娘娘了,本也是没有知会就来的,还要在娘娘这蹭个饭。” “本宫乐得你来蹭饭。你一来欣儿定是要来的,徽儿少说也会来转转,我这平日冷冷清清的,倒是只有你在的时候能有些人气。” 李合嫣有些感动于王皇后对她的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褚楚赶在了午饭之前回来。她像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和清宫的正殿,待看到李合嫣她们正坐在殿中,终于放下心来,靠在大殿门沿上喘着气。 “李合嫣你是不知道啊,今日你走后那宫学里有多精彩……哎哟,累死我了,等我歇歇再跟你们讲。” 褚楚一路 撑着腰到了几人面前,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完后顺了顺气,挤着坐到了王皇后和李合嫣中间。 王皇后见褚楚来了,心下也高兴,便推着褚欣儿往边上了让了让,方便她坐下。 先帝所生的皇子中,恪仁帝与褚奕最要好,褚奕也算是王皇后看大的。而在原瑾和瑶郡两位公主中,瑶郡公主褚暖因为俞妃尚在的关系,同他们并不很亲,而褚楚从小没有娘亲,王皇后照顾过她一段时间,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更近些。 褚楚小时候常受欺负,性子有些懦弱。有一次各国使臣来朝,褚暖借着褚楚偷偷跑去了驿站玩的机会,造谣说她同当时南和王朝的二皇子南宫卿暗通款曲。 那时候褚楚才不过情窦初开的年纪,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哭着闹着要自寻死路。 当时王皇后同恪仁帝是好说歹说劝了回来,不过自那以后,褚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依旧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但若有人给了她脸色或者小鞋穿,她锱铢必较。 后来褚楚因为燕盏厘的死再次陷入低沉,并主动提出了离京去外省散心。那时候王皇后为了要她打消这个念头,甚至住进了长乐宫里,日日夜夜陪着褚楚,替她开导,为她解闷。 褚楚也是个直性子的,认定的事谁也劝不动。最后她话都说尽了,也只能 放她离了京。 不过如今看来,当时褚楚离京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她这次回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说话做事都不似从前那般畏手畏脚了。王皇后看着她,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褚楚坐下后先是关心了李合嫣的伤势,不过顾忌着褚徽在,她也就不方便看她的身上。可就算看不见身上的伤,那额头上的两道口子都已经足够吓人。 “我真后悔啊,当时就应该也去御马场的。你出事那会我还在看射击赛呢,直到何祭酒跑来跟我说皇兄将你从御马场带走了,我才匆匆忙忙赶过去。 后来在监考处碰见了皇兄的暗卫,他说皇兄带着你往皇宫内去了,我想着既然有皇兄陪着你,你应该不会有事,便留在考场,仔细审问了方卉橙,这才耽误到现在。” 李合嫣之前在看台上没见着褚楚,大概猜到她是去了射击场。“没事,我没伤多重,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褚楚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你也是受了伤,那我肯定是不能放过方卉橙这个始作俑者啊。你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那叫一出好戏啊!” 褚楚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当时皇兄那暗卫,好像是叫……周延的吧,将方卉橙带到了监考处,监考的考官都问周延是怎么一回事,周延便将你被方卉橙暗算的 事说了。 那方卉橙还死鸭子嘴硬呢,说她的马也是失控跑进了树林中。还说自己是因为御马得当才没有受伤。” 李合嫣皱了皱眉,就连说辞都已经想好了,果然是有提前谋划的。 “她的解释听上去虽然说得通,但我不可能就这么被蒙混过关啊。况且她要是真没犯事,皇兄为什么要叫周延抓她?” 褚欣儿听到这,也赞同地点点头。“对,皇叔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人,必定是她暗中做了手脚。” “没错!”褚楚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道:“那些学院的夫子各个都是不想惹事上身的,听了方卉橙的话后就说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是不信的,便不停地套她的话。 方卉橙的脑子怕也是不太会转弯的,我还没和她暗斗几回合,她就说漏了嘴,将她看不惯你的事说了出来。” 方卉橙这个人嘴上没把门李合嫣是知道的,要不她也不会在暗算她之前几次来提醒自己。这事说到底是她自己小看了对手,没有提防之心。 “方卉橙这话中的漏洞一出,就彻底失了方寸。”褚楚接着道:“还没等我威胁她,她就将自己是要为时薇薇报仇的目的说了出来。” “时薇薇?”褚徽听到时薇薇的名字略微皱了皱眉,“是时先生的女儿,那个被父皇指婚给了我二叔的时薇薇?” “正是。” 第46章 方卉橙的下场 王皇后和褚徽都对褚楚的话一头雾水,褚欣儿和李合嫣同在宫学中,她自然知道时薇薇平日里的做派,不过李合嫣与时薇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了仇? “时薇薇一直都是那种居高自傲的性子,不过你不是一直与她没什么交情么?什么时候惹了她啊?” 李合嫣有些不好开口,毕竟褚楚也是当事人之一,而且事情说到底因为自己而起。 褚楚看出了李合嫣的犹豫,满不在乎地道:“哪是嫣儿惹了她,是她主动找上门惹的我们。” 褚楚将时薇薇看低自己,私自带李子虞进宫学以及最后被自己拂了面子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王皇后听完后有些心疼地道:“嫣儿你怎么一早不说,本宫还一直以为是你同那方卉橙起了争执。” 李合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毕竟这事也不是嫣儿一个当事人,嫣儿要说出来总要问问原瑾公主的意思不是?刚才原瑾公主不在,嫣儿也就不敢自作主张。”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公主的叫我,”李合嫣那几声原瑾公主叫得褚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她是在为自己隐瞒身份的事生气。“你要是不想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叫我楚楚也行。” 李合嫣也觉得叫原瑾公主似乎把两人之间的距 离拉大了,点了点头。“那好,以后叫你楚楚。” “行了行了。”褚徽在一旁半天没等着下文,有些不耐烦了。“快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褚楚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会,道:“后来那些监考官听见时薇薇的名字,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据说方卉橙同时薇薇一直交好,能做出帮她报仇的举动也不稀奇。 只是嫣儿你被皇兄带走了,大家都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所以没法判断该给方卉橙什么样的处置。” “那必须严惩啊!嫣儿姐姐都伤成这样了,不取消她的考试成绩让她毕不了业都难解心头之恨。”褚欣儿为了能更好地听清故事,甚至从榻上下来趴到了褚楚身边。 “你别急嘛,”褚楚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道:“那几位祭酒为了这事争吵不休,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兄来了。 皇兄不是第一目击证人吗,他的话自然有可信度。他说他的暗卫听见了方卉橙的哨声,自己赶到时你已经浑身是伤,而且方卉橙正想将你灭口。” 灭口? 听了褚楚的话在场的人除了李合嫣都是一惊。就算方卉橙的父亲方壑是战功赫赫的一品**军,她也没有任何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方卉橙到底是头脑简单 还是过分狂妄自大了。 褚楚接着道:“我听皇兄的意思,是幸好他赶去的及时,不然嫣儿就要被沉尸湖底了。” 话音落下,殿内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李合嫣扫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脑袋,努力从大家视线中消失。 要是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一定会要求褚奕把她带出宫去,哪怕就是在马车上,也比在这当一个热议的话题强。 “啊哈哈……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李合嫣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开口打破了僵局。“就算王爷他不赶到,我当时也是有自救措施的。”就是生还可能性不大。 当然这最后一句她没敢说出口,要是被王皇后知道那时候的境况肯定又免不了一番关心,她实在是承受无能。 “你有没有自救和方卉橙的动机可是两码事。”褚楚提醒道,“方卉橙是奔着不让你活着出考场去的,谋杀官员子女,那她也是犯了重罪。” 方卉橙有杀人动机的确不错,可是她的动机没能构成杀人的事实,顶多就算个杀人未遂,就是送去大理寺审理,那也比故意杀人罪要轻得多了。 李合嫣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方卉橙并没真正将我害死,所以学院就是要判,顶多也就判个这门课业不及格。若是她再重 修一年,照样毕业。” “那你可小看我皇兄了。”褚楚一个劲地摇头,“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皇兄可能这么轻易让她跑了吗。 毕竟皇兄的威严在那,方卉橙谋害你的罪名成立,皇兄便要求宫学将方卉橙的礼仪考试与御马考试都判了不及格,并且终生无法再进宫学学习。” 终生不得再进宫学?意思就是方卉橙这下一辈子都拿不到宫学的毕业证书了? 作为一个一品官员的女儿,进入宫学学习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宫学也是本着这个原则,向来是极少在结业考时给学生判不及格,就是那些无心读书的纨绔子弟,重修一年擦边也能毕业。 但现在方卉橙得了不及格还终生不得再进宫学,这事若传出去她将会成为京城官宦人家最大的笑柄,就连她父亲方将军,怕是都要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 褚欣儿像是很满意这个结果,道:“方卉橙是恶人多作怪,这叫自食其果,还想着要阴嫣儿姐姐呢,这下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合嫣倒是不觉得这是出了气。她身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若说这是伤敌一千,那自损八百的滋味也是够她受的。 几人又说了会话,眼见着就到了饭点。离舟按照王皇后的吩咐出去安排午膳,离童从外头进来,说 褚奕带话来,恪仁帝要他去尚归殿议事,顺便在那里用午饭,等吃过饭再来接姑娘回去。 …… 王皇后大约是照顾李合嫣身上有伤,午饭的菜色都是些清淡营养的。离舟一边布着菜,一边道:“这乌鸡桂圆红枣粥里加了千年人参,姑娘多吃些,补补身子。 还有这燕窝八仙汤,也是为了姑娘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的。若是姑娘觉得清淡了,就用些熘鸡脯提提胃口。” 李合嫣看着一桌子十几样菜头都大了。其实她平日里最爱的是那些辛辣刺激油荤重的,猛然被迫养生,她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多谢娘娘关心,也是麻烦了离舟这么仔细帮我安排。” 离舟笑笑道:“姑娘养好了娘娘才放心,奴婢们只不过是跑跑腿的事,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褚欣儿也道:“就是就是,你来这吃饭母后高兴都来不及呢,平**在这吃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多好菜。” 褚楚看了眼褚欣儿狼吞虎咽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道:“嗯……看出来了,何止是没吃过好菜啊,你平常是不是连饭都没吃饱过?” 王皇后帮李合嫣夹着菜,对褚欣儿与褚楚之间的斗嘴不管不问。 一顿饭吃下来,李合嫣的肚子涨的圆滚滚的,她坐回了榻上,喝着离舟换上来的山楂茶消食。 第47章 她的故事 褚徽因下午还有课业,吃过午饭便离开了。褚欣儿这些日子迷上了箜篌,王皇后便请了宫中一位弹箜篌的乐师每日未时来教她。 她本还想在和清宫多呆一会,奈何乐师都已经在永乐宫候着她了,便只能依依不舍地同李合嫣告别。 一时间大殿里就只剩下王皇后、褚楚与李合嫣三人。 李合嫣想起之前邱氏与王嬷嬷的案子,想问问王皇后是否知道些有关当初邱氏之死的内情,但褚楚又在,李合嫣便不好开口询问。 褚楚大约是察觉到李合嫣有话想要和王皇后说,便先一步起身告辞。“既然饭也吃过了,我那还有自己的事,就先回去了,嫣儿你再陪皇嫂坐坐,不急着走啊。” 李合嫣起身送她,二人一路到了廊下。“你身边怎么连个宫女都不带着,这做派倒和褚欣儿如出一辙。” “我在外面久了,也就习惯了一个人。我原本有个贴身宫女,名叫庐烟的,只是我看她今早来伺候我梳洗时面色不太好,大概是不舒服,也就没让她跟着。” 李合嫣见她披上斗篷,伸手给她理了理。“你还是该带着人在身边的,不然也不会有同时薇薇闹的那出了。” 说起时薇薇,褚楚心里也有愧,要不是她自己争那口气 非要报复时薇薇,李合嫣也不会被方卉橙伤成这样。 “说到底你受伤主要责任还在我,第一次见面时没坦白告诉你我的身份,后来也是因为我把时薇薇弄得下不来台面才让方卉橙对你起了杀意。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补品去算是补偿,你千万别因为这事就不想理我了!” 李合嫣觉得褚楚想得太多了,笑道:“这事哪是因你而起啊,是我先没问清楚的,再说了,时薇薇那事我可是出了一份力的。你千万别多想,我好不容易遇见个性子相合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褚楚见李合嫣真的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道:“你没生气就好,那我先走了,这些日子你也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李合嫣点头,目送褚楚离开才回了殿内。 王皇后已经叫离舟拿来了饭后的糕点,见李合嫣进来,便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坐下,将装糕点的青瓷小盘子往那边推了推。 “嫣儿是不是有话要同本宫说?” 好歹是帝王妻,王皇后在宫中许多年,一番看人的本领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李合嫣沉默了一会,试探地开口道:“娘娘知道前些日子王嬷嬷过世的事吗?” 王皇后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点了点头。“本宫 知道,当时怕你心里不舒服,还让欣儿代我去了一趟王府。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嫣儿是觉得……王嬷嬷的死有蹊跷。”除了褚奕,有关邱氏的事她大概也只敢同王皇后说,王皇后和邱氏曾是数十年的闺中密友,邱氏的死,王皇后一定知道些内情。 “王嬷嬷死后给嫣儿留下了两件遗物,一件是当初母亲写给嫣儿的绝笔信,一件是一个刻着虎头的箭头。 母亲的信上似乎透露着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因,也预料到自己死后真凶会逃之法外。并且一再叮嘱我不要寻找杀害她的真凶。 而王嬷嬷死状又十分怪异,嫣儿觉得,那只箭头是王嬷嬷在暗中调查凶手,因发现了一些线索触及了真凶利益而被灭口。” 王皇后并没有想过王嬷嬷的死会和邱氏联系在一起,当初她听褚欣儿回来后提起,说王嬷嬷是肺病缠身去世的。可现下听了李合嫣的说法,似乎王嬷嬷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王皇后和邱氏在闺中时就是好友,邱氏比她年长两岁,为人处世也要谨小细微得多。当初邱氏遇害之前确实是曾有过一些比较怪异的举动,而她在邱氏遇害后,也收到了一封由王嬷嬷托人交给她的邱氏所书的绝笔信。 邱氏 在信中大致说明了自己与李合嫣在左相府的境况,并请求王皇后能够在自己死后,将被送往广灵寺暂时寄住的李合嫣接到她身边,留在皇宫中养大。 但事发时李合嫣与邱氏正在去往广灵寺的路上,若不是褚奕巧合路过,李合嫣怕是也要同邱氏一起惨死在那场暗杀之中。 王皇后一度怀疑邱氏的死因,并在大理寺结案后派人前去现场重查过。只不过虽然找到了些线索,但却没有任何较为明显的指向性…… “嫣儿是因为那个箭头才怀疑了王嬷嬷的死?” 李合嫣点点头,“是的,除了箭头,王嬷嬷的死状也很蹊跷,嫣儿不只是为了抓住当年的真凶,也同样是为了自保。” 李合嫣没有说出在褚楚车驾遭遇袭击的现场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箭头。王皇后久居深宫,外面的纷乱她并不一定知道,既然她没有提起褚楚一案的关键证据,那就是应该还不知道褚奕查出了和当年相关的线索。 如今她只想知道,王皇后那有没有能得到的额外的内情,也许她知道的一些事情,能够成为她打破案件僵局的重要一环。 “嫣儿,听本宫的话,你若要自保,就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你母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女 儿,所以她才会为你留下那封信。 你虽然怀疑你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是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查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还是就此收手吧。” 王皇后的表情十分凝重,李合嫣不明白她为何会同自己说这些话,看上去她像是知道些内幕,可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叫自己放弃呢? “娘娘,如今王嬷嬷也死了,难保嫣儿不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嫣儿此时收手,若凶手真的要取嫣儿性命,那嫣儿岂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李合嫣想让王皇后了解她的真正处境,她相信王皇后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但王皇后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皱了皱眉,坚持道:“嫣儿你只要不继续追查下去,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你要明白,本宫不会害你。” “可娘娘话中分明是告诉嫣儿娘娘知道当年的内情,您为什么不能告诉嫣儿呢?” 李合嫣不明白,王皇后究竟隐瞒了什么。还有广灵寺的慧周师太,二人如出一辙地在邱氏遇害一事上三缄其口,这绝对不是巧合。 只是李合嫣实在想不出原因,如果说慧周师太选择沉默是因为对方势力较大自己怕惹火烧身,那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皇后呢?她又是为了什么一心要将当年的事情埋葬? 第48章 俞太妃 王皇后似是不想多说,她自有她的坚持。李合嫣总不好同她起争执,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用寿宴一事带过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没过两盏茶的功夫,褚奕便到了和清宫来接她。李合嫣起身同王皇后告别,王皇后又叮嘱了她一次不要再继续追查邱氏的案子,她嘴上应了,一路跟着褚奕出了和清宫。 项外的马车只能等在宫门口,是以李合嫣同褚奕还有一段路要走。见李合嫣一路耷拉着脑袋,褚奕怕她是伤口还疼,关心道:“你的伤是不是还疼着呢?我抱你用轻功出宫吧,来得快些。” 李合嫣摇头道:“身上的伤口早不那么疼了,你不用担心,其实也就是划破了皮,只是深了些,养些时候就能好了。” “我见你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疼的。”褚奕的目光在她额上停留了几秒,看见伤口似乎已经凝结成痂才放下心。“你这伤口要想好,估计得要些时候了。” 李合嫣“嗯”了一声,有些走神。 褚奕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拉了她一把,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道:“怎么了?是在和清宫同褚欣儿她们闹不愉快了?或是还在为上午宫学考的事担心?” 李合嫣摇了摇头,凑过去低声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刚刚在和清宫,我本想从皇后娘娘那里打探些有关母亲当年遇害一事,只是娘娘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去问了皇嫂?”褚奕没想到李合嫣会从王皇后那里打探当年的事,“你问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李合嫣叹了口气,“可问题就在这啊,娘娘看上去明明就是有所隐瞒,可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呢?还有慧周师太也是,我真的弄不太明白了。” 褚奕并不认为王皇后的隐瞒是为了带过当年的真相,邱氏与王皇后情同姐妹,若王皇后真的知道些对定案有帮助的关键性证据,她就算不提交大理寺重审,也应该会让自己派人暗中调查。 “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而真相有时候在这些东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认为皇嫂是想帮助邱夫人守护你,至于慧周师太的目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一路走着,到了一处僻静的宫门前。与其他宫殿不同,这处宫殿看上去格外破败。宫门前的两级台阶都已经塌了一半,门上也是漆痕斑驳,再往上看,一块落满了灰的门匾上写着“庆**”三个大字。 李合嫣在门前停住,正纳闷,忽然听见宫内的大殿里似乎传来一阵狂笑声。那声音在整个院子里传开,碰到了宫墙,又撞了回去,惊得墙头树上的两只鸟振翅飞走。 李合嫣脊背一凉,立刻拉住褚奕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你……听到了一阵笑声吗?好像是这个宫里传来的。” “嗯……听到了。”褚奕故意装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便看见李合嫣的面色唰地白了下来。他眸子里有笑意,顿了一会,才接着道:“这宫内是住着人的,有声音不奇怪。” “你说这宫里有人?”李合嫣再次打量了一会宫门,除了冷清和破落,她实在想不出第三个词来形容这座宫殿。 依着记忆,半年前她入宫时也经过了这条路,可印象里并没有如今看到的这幅景象。况且这也不是冷宫,哪位妃子会甘愿住在这种地方? 李合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宫门,大有一副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架势。褚奕伸手弹了弹她的眉心,道:“这庆**是俞太妃的住所。俞太妃避世许多年,你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 俞太妃其人李合嫣倒是听说过。据说先帝微服私访时曾在弘陵看上了一位巡抚的女儿,那女子才学兼备, 眉目生情,长相也是一顶一的美人。先帝在回京时带上了她,后来纳进宫中封了俞妃。 俞妃入宫后几年也未怀有龙子,再加上她并不懂得如何趋迎讨好,没过多久先帝就厌弃了她。 但俞妃并不是好争好胜之人,在她入宫后第五年,生下了瑶郡公主褚暖,自有了女儿以后,俞妃和褚暖在宫中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先帝去世新皇登基,加封了她为俞太妃在宫中安度晚年。 “可……这个笑声是哪里来的?听起来真是分外诡异。”李合嫣抱着胳膊,身上有些控制不住地起着鸡皮疙瘩。 褚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大约是半年前我才离开京城那会,庆**的正殿发了一场大火,俞太妃当时被困火海,待众人将她救出来时,她已然神志不清。 后来皇兄命人重修庆**,又派了太医照看俞太妃的病,只是许久过去,俞太妃的精神状况一直不见什么起色,反而变本加厉,连身旁都不许有人侍奉。宫女太监打走了几拨人,如今这宫中就剩了俞太妃和唯一的一个贴身宫女。” 原来是应激障碍。这个俞太妃年轻时不受皇上宠爱就罢了,到了年老,还要经历这么一出。李合嫣有些同情地 朝宫内看了一眼,只见杂草丛生的院子里那座重修的正殿分外扎眼。 “这俞太妃也实在有些可怜,一个人孤苦无依,也不知道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瑶郡公主为何不将她接到公主府呢?” “褚暖在先帝在时就与俞太妃的关系一直不好,”褚奕解释道,“她从小因为俞太妃不受先帝的宠爱与重视,可能因此对俞太妃心有怨恨。 是以从她嫁人搬去公主府后,也就很少来宫中看望俞太妃,更别提将俞太妃接到自己那了。” 一阵风吹过来,李合嫣有些冷意,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能选择自己命运的,瑶郡公主怪俞太妃,还不如努力改变自己,怨天尤人能有什么帮助啊。” 褚奕一直都很喜欢李合嫣的**自主,无论左相府如何对她,无论邱氏是否给了她一个美好顺利的人生,她都从来不曾沮丧过低沉过。她有点像***,只要给一点阳光,就能绽放。 两人在庆**门前浪费了些时间,李合嫣本来就有些疲惫,便催促褚奕赶快出宫回府。 只是二人还未来得及走出一步路,就听到庆**内传来碗碟的破碎声,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第49章 没剩多少时间 褚奕同李合嫣相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踏进宫门,紧赶着入了正殿。 庆**殿内。俞太妃的贴身宫女梦言正跪坐在塌边的地上,口中不断地喊着人。只是庆**内上下加起来也就她一个下人,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来。 褚奕和李合嫣进到殿中时梦言正慌乱无措地掉着眼泪,她抬头看见进来的人是戎王,一溜气爬到了他身边,扯着褚奕的衣摆道:“王爷你快救救娘娘,娘娘她不行了。” 褚奕立刻叫来了周延到太医院去请太医。李合嫣绕过梦言到了塌边,她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们伏在窗沿上的俞太妃。 俞太妃穿着素绒绣花袄,袄下配了个宫缎素雪绢裙。窗户是打开的,风从外头吹进来,将俞妃未梳成发髻的头发吹散了一桌。 案几上有几个白玉碟盘,盘子里都是没有动过的饭菜。靠近俞太妃手边的那碗粥已经打翻了,粥汤顺着她的胳膊一路浸湿她滑到手肘的袖口。 李合嫣探了探俞太妃的脉象,脉搏跳动十分微弱,几乎感受不到,她转头问梦言道:“我刚刚似乎是在宫门外听到了俞太妃的笑声?” 梦言擦了擦眼泪道:“是,娘娘经常会一个人大喊大叫,有时候哭有时候又笑。方才奴婢也是听到了娘娘的动静,才想着趁着收 拾碗筷进来看一眼。” 如果俞太妃刚刚还正常的话……李合嫣看了看她的面部,表情像是有些痛苦,再加上体表温度似乎有些低,她总觉得这有些像是她曾经学过的急救知识里提到的心脏骤停。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李合嫣费力地将俞太妃的身体转了过来,她把人平放在榻上,解开了俞太妃的外衣。 褚奕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合嫣大约是察觉到褚奕的目光,抬头看了看他,道:“你……能不能转过去。” 褚奕配合地转过了身。李合嫣将俞太妃上衣松开,探了探她的颈部动脉,确认没有跳动后,又仔细观察了她胸腔的起伏。几息的时间,李合嫣大概掌握了俞太妃的身体情况,便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 心脏骤停的紧急处理方法李合嫣也只在科普讲座上学过一些,她的动作并不标准,也不太记得清每个动作的次数和间距。但不管怎么说这心肺复苏好歹能在太医来之前不让俞太妃的病情继续恶化。 全部动作下来李合嫣做了五个循环,俞太妃才终于恢复了微弱的呼吸,心脏也开始重新跳动。 看见俞太妃有了呼吸的动作,梦言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连忙上前帮俞太妃整理好了衣服,感激地对李合嫣 道:“今日多亏了您在了,奴婢谢过姑娘,谢姑娘救了我们娘娘。” 李合嫣摆摆手,她下了榻走到褚奕身边,拉了他一把,见褚奕回过身,便道:“俞太妃应该没有大碍了,一会等太医来了,再请人看看。” 褚奕倒是很好奇她在哪里学的医术,道:“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些,也不见你提起过。” 李合嫣一哽,打了个哈哈道:“这我不是没碰到大显身手的机会么……都是在……在话本子里看到的,对,之前看过的一个话本子里讲过。” 她怕褚奕再接着问,便转头去和梦言搭话:“你们娘娘今日这状况是第一次出现么?” 梦言摇了摇头,答道:“奴婢从先帝去世后便跟娘娘在身边,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那场火灾之后娘娘虽然神志不大清楚,还时常出手伤人,但从未有过这般不省人事的时候。” “那太妃娘娘平日饮食起居都是你一个人管?”李合嫣方才在俞太妃的脖子上看见了许多抓痕,不仅是脖子,胸口、肋骨处甚至是手肘都遍布一道道红血印。 “你可知道太妃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梦言余光瞥了一眼正沉睡的俞太妃,低声道:“庆**上下只有奴婢一人打理,娘娘身上的那些伤,都是她自己抓出来的。 早些时候娘娘 还没有这般暴躁时也常常抓伤自己,不过那时奴婢还能为她在手上缠好细绢,可后来娘娘已经开始伤人,奴婢就不再敢接近娘娘了。” 李合嫣看俞太妃身上那些痕迹的方向,确实不像是别人做的。“你们娘娘的病,这么些时日都没有起色么?” 梦言道:“娘娘的病哪是没有起色,奴婢看着分明是更重了。姑娘也看到这庆**一派荒芜的境况了,不是皇上不关照我们,实在是娘娘这病听不得一点声响,就是那洒扫太监来清理一下院落,也要被娘娘赶跑的。” 俞太妃是在大火后精神失常,如果是火灾时木头和其他东西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刺激了她而产生的应激障碍,那确实有可能会被日常生活中一些普通人看来的轻微响动惊扰。 只可惜这里没有心理医生,也没有能辅助治疗的药物,俞太妃的病本也就是可大可小,若一直拖着,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李合嫣看她现在的状态,大概身体已经被拖垮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心脏骤停的现象。她在心里想着,这俞太妃大概没剩多少时间了。 …… 周延办事十分利索,这庆**离太医院有些距离,那太医是被周延一路拎着用轻功带过来的。 专门诊治俞太妃的太医姓程,看上去是一位资历尚浅的年 轻太医。不过李合嫣也能理解,照着俞太妃这爱打人的性子,年纪大点的怕是也受不住几回合。 程太医从药箱里取了把脉的小枕,先是给俞太妃把了脉,而后又拿了银针,给她用针灸。 总共没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程太医就收拾了东西,向褚奕道:“太妃娘娘是急火攻心,臣开些药,让娘娘按时服下即可。”说罢,他给梦言留了个方子,便告辞离开了。 李合嫣取过方子看了看,她对中药这方面算是略有些涉猎。程太医开的这药方,上面的药材并不多,统共只有不到七种,全是柏子仁这类有安神作用的药。 她皱了皱眉,难怪俞太妃的病不仅不好还持续恶化,就这种药方吊着,能撑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太妃娘娘一直都是吃的这个方子么?” 梦言没觉出什么不对来,道:“一开始时方子换了许多,后来也只有这个方子能稍微缓解一下娘娘的症状,便就一直吃这个了。” 缓解症状?这药方的作用无非就类似于给得了心理疾病的病人不断注射镇定剂罢了,依这个治根不治本的方子吃久了,只会让人状态越来越差,最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走向死亡。 李合嫣想了想,道:“若下次太妃娘娘再发病,你试试给她唱歌,或者给她讲故事。” 第50章 贴身暗卫 梦言有些不太明白李合嫣的意思,道:“姑娘要奴婢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太妃娘娘喜静,奴婢要是贸然发出声音,只怕是会让娘娘的病情加重。” 梦言不知道转移注意力也是避免狂躁症的一种治疗方法,就类似于戒烟时候嘴里吃些东西,能有效缓解高度紧绷的神经。 “你们娘娘以前有没有爱听的歌啊,或是一些能勾起她回忆的故事。你大可以试试嘛,我保证就算效果不明显也不会加重太妃娘娘的病情。” 李合嫣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梦言也觉得李合嫣既然懂得些医术,那在这方面应该也是有些可信度的,她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下次试试,这次真是多谢王爷和姑娘了,梦言感激不尽。” 褚奕没说什么,李合嫣冲梦言笑了笑,能有这样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的侍婢,大概也是俞太妃这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安顿好了俞太妃,两人又接着往宫门去。经过庆**那么一闹,李合嫣头上都出了些汗,汗水流进了额头上还没长好的伤口里,疼的她一路龇牙咧嘴。 褚奕怕李合嫣那伤口被汗沁久了要发炎,便直接抱起她运了轻功就往宫门飞去。 第二次被褚奕带着上天,不比之前的云里雾里,李合嫣这次总算能好好 俯瞰脚下的风景。 褚奕大概是照顾她,飞得并不算高,也就将将过了屋檐。李合嫣看着脚下红墙黛瓦的一座座宫殿,有种不真实感。 她以前只在坐飞机时见过这种场面,但那时候四周都是密闭的,不像现在这般还能感受到风拍在脸上。李合嫣觉得自己像只鸟,等到了宫门,她都还意犹未尽。 褚奕将李合嫣抱上马车,吩咐项外回府。待两人坐好后,褚奕从袖中拿出了药瓶子。 李合嫣一看那药瓶子就感觉身上的口子又疼了起来,她下意识要躲,被褚奕一把拉了回来。 褚奕将她控制在怀中,从药瓶里取了药出来。“你这额头要是不注意,回头留下两道这么长的疤可就难看了。” 李合嫣全身都绷地紧紧的,还要嘴硬:“不过就是难看些,也不要你天天对着看,等回头我真的嫁了人出了王府,你就是想看还看不到了呢!” “我何苦难为自己要盯着你头上的疤看?”褚奕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听得李合嫣差点没上手抓破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只不过是说你的长相本就已经很好看了,除了那两道疤还有别的值得看的地方。” 李合嫣收回了手:“这还差不多。” 她由着褚奕给她上好了药,坐 回自己的软垫上,看着他将药瓶放好,又不紧不慢地拿出帕子擦了手。 “我还一直没问你,宫学那边后来怎么样了?”李合嫣从身边的抽屉中取了个小铜镜出来,这铜镜还是她前些日子带上来的。本来是怕自己爱在马车里睡觉会弄乱发型,没想到现在倒是正合适用来看头上的伤口。 “我在和清宫吃午饭时听褚楚说了不少,她说本来那些夫子倒是想****,结果最后你去了就一句话治了方卉橙的罪。判她不及格不说,还永远不允许她再进入宫学?” 褚奕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是觉得我罚重了她,想要替她求情?” “我怎么可能替她求情!”李合嫣脸都皱到一块去了,“我这个人,可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的。我只不过是感叹一把。你说这个方卉橙,明明是帮时薇薇出头,结果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她可能要成为京中笑柄了,但时薇薇呢,依旧是京都才女,左右不过是犯了个私自带人进入宫学的小错罢了,不会影响她什么,人家回头一嫁入陈王府,那可就是众人羡艳不已的陈王妃了。” 褚奕总觉得李合嫣话里带点醋味,他笑了笑道:“你要是羡慕她倒不必,以你的身份地 位若是嫁到王府那就不是做侧妃了。” “你能不能每次听话不要只听一半啊!”李合嫣瞪了褚奕一眼,“我说的是方卉橙同她比吃亏了许多,哪就说我羡慕时薇薇的王妃身份了?” 她有些气恼,大概是她从未感受过褚奕对她的哪怕是一丝除却兄妹之间的感情。但她更郁闷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为这种事生气,因为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摆明了没可能,都是她一厢情愿。 李合嫣烦躁地抓了抓脖子,想要将这事翻篇。“不过说真的,我不觉得方卉橙那性子能想出这么阴的招来,毕竟她从一开始可就摊明了说要和我过不去,要是她真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压根没必要告诉我不是?” “所以你觉得……方卉橙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人在背后教了她?”褚奕先前不是没有想过,但要怀疑起来,也就只有时薇薇。 可时薇薇因为自己被当众批评了就要取李合嫣性命,这好像也并不像是她能做的出来的事。况且李合嫣要是真的遇害,就是王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方卉橙,到时候重罚之下,方卉橙不可能不说出幕后使者。 李合嫣与褚奕想到了一起,时薇薇心思细腻,而且为人处世也是十分圆滑,她不会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 除非时薇薇真就 有把握方卉橙不会说……可方卉橙好歹家世在她之上,又凭什么帮她承担这个罪责呢?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这事都过去了,方卉橙再要报复我我肯定有所提防,她也不会轻易得手了。” 褚奕大概也看出她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论起人脉和手段,要真是时薇薇想要报复她,她也是防不胜防。“你无须太过担心,你身边有我派出的暗卫,****,他们一定会保全你性命。” “嗯……”听褚奕提起,李合嫣才想到暗卫的事,“你说你派了暗卫在我身边,我怎么一次没看见过?” 褚奕笑道:“让你看见了还叫暗卫?” 李合嫣觉得也是,“可我连面都没见过,人家不分黑夜白天地保护我不也辛苦吗,我总得打个招呼吧?” 褚奕知道她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解了心中的结,还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他伸手轻轻扣了扣车壁,朝着窗外道:“周曲。” 车窗应声而开,周曲飘在车窗外道:“请王爷吩咐。” 褚奕没有继续同周曲说话,而是看向李合嫣道:“这是你的贴身暗卫周曲,日后你有什么事,叫她便是。” 李合嫣往窗外望去,见了那道黑色的影子,半天才结巴出一句话:“女……女孩?” 第51章 女生与女生的差距 车窗外的周曲,即使穿着夜行衣,带着厚厚的面纱,也难掩女子的本色。李合嫣看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再不着痕迹地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自卑地缩了缩头。 同为女生,周曲不仅武功高绝,还拥有曼妙的身姿。再看她,细胳膊细腿的,都已经成年了,胸前还是一马平川,平时连吹个冷讽都能受寒,别提保护别人了。 李合嫣无奈地叹了口气,女生和女生之间的差距,真是有时候比人和猪之间的都要大。 周曲不确定李合嫣那句话是否是在询问她,恭敬地道:“是的姑娘,属下是女子。” “唔……你好厉害啊。”李合嫣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往马车里缩了缩。“那从今天起,承蒙你照顾了。” 周曲一直低着头,没看见李合嫣有些失落的眼神,只是拱手道:“这是属下该做的事,姑娘不必言谢。” 高冷又不失礼貌,身材好还会武功。李合嫣无语望苍天,她以前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女主角穿越到未知的时代不都有金手指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废柴一个? 褚奕将窗户放下,见李合嫣正走神,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李合嫣将头埋到膝盖,闷闷地出声:“我觉得周曲好厉害啊,同为女人,我倍感羡慕。” 褚奕被她逗笑了,道:“周曲他们从出生时就 已经被人选择了命运,他们的生活里只有训练和杀敌,从来不掺杂多余的情感,就算这样,你也还是羡慕?” 李合嫣抬起头,仔细斟酌了会。“不羡慕了。人生不能由自己决定,再好的生活再高的地位我都不要。” 她为人处世的标准就是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做个没感情的杀手,大概不太适合她。 “你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教我轻功的,宫学考结束了我也就有大把的时间了。” 褚奕“嗯”了一声,道:“你身上还有伤,等这阵子养好了再说,轻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就怕你有这个心想学也坚持不下来。” “不会的,我肯定能坚持下来。”在李合嫣眼里,轻功是自带光环的,这和御马不同,后者是赶鸭子上架,前者可是她一心追求。 “对了,御马赛我最后是不是也没分啊?看那样子,我估计这课要和方卉橙一起挂了。” “你的御马赛第二场的比试监考官最后判了及格分,再加上之前的障碍赛得分,最后下来除去方卉橙你总分排在第二。” “第二?”李合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也就是说我加上之前的得分有望进宫学前三了?” 褚奕看着李合嫣眼中发光的样子,也跟着乐了:“何止是宫学前三,依我看你少说也能排在第二。” 虽说李合嫣以前接受 义务教育时也经常得个什么第一第二的,可毕竟时代不同啊,她在这算是后来居上,那自然是更有成就感了许多。 …… 莫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大概是车里太暖和,铺的垫子又很舒服,李合嫣蜷着身子睡着了。 褚奕伸手刮了刮李合嫣的鼻子,道:“再不起来,我留你在马车里过夜了。” 李合嫣半梦半醒间哼了一声,把脸撇向了一边,又将手中的毯子收紧了些。褚奕猜想她应该是宫学考闹的那一出累着了,看这样也没法叫醒,只能连着毯子将人抱下了车。 李合嫣这一觉睡得相当沉,等她再睁开眼,天都有些暗了。她坐起身子,唤了声乐山,乐山便推开了门从外头进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乐山将盛着水的铜盆放到了床边小台上,拧干了手巾替她擦脸。“回姑娘,已经申时一刻了,您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是王爷送您回来的。” “王爷呢?”李合嫣模模糊糊记得褚奕是叫过她的,似乎在梦里自己还应了声。 乐山将手巾放到一旁,又到李合嫣床头的小药柜里取了药,道:“王爷送您回来后就回了义东院,大概是还有公事要处理。这些药是王爷放下的,吩咐奴婢等姑娘醒来就帮姑娘上好。” 李合嫣将袖子拉起来,配合地让乐山给自己上药 。 乐山虽一开始没见着李合嫣,但在宫学门口等着她时也听说了李合嫣被方卉橙暗算的事。只是她和乐水没等到后续,项外便来传褚奕的话,要她们先行回府。 后来褚奕将人送回来,她怕李合嫣穿着衣服睡觉起来要着凉,便和乐水一起给她换了身衣服。那时她们二人才看到李合嫣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着的口子。乐水见不得这情形,红着眼圈咬着牙出了卧房。 “姑娘这伤实在是太重了,这口子最好是请人来缝个针才好的快,不然万一又磕着碰着,那就难痊愈了。”知道李合嫣忍不了疼,乐山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口子说起来也不算太深,我何苦还要再受一遭缝针的痛苦。好在天冷不易感染,稍微注意些过几日也就会慢慢自愈了。”李合嫣不想为这点事就让别人替自己担心,多少显得矫情。 乐山将药上好,道:“姑娘带着伤,得有段时间要吃得清淡些了,那些红烧的辛辣的,特别是姑娘爱吃的肘子和麻辣鱼,最近还是别沾了。 奴婢记得春睡阁的小库房里还有两盒珍珠粉,回头奴婢让弄妆调了每日给姑娘用些,避免留下疤痕。” “不要啊!我觉得我这不打紧的,该吃还是要吃的,乐山你不能这么对我,每餐就吃那些粥啊汤啊的,等我好全了,估计也瘦脱 相了。”李合嫣双手捂着脸,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乐山被李合嫣逗笑了,无奈道:“奴婢知道啦,姑娘放心吧,一定将姑娘养得白白胖胖的。” 没再理会榻上那人的低声控诉,乐山收拾了东西就退出去给她安排晚饭,屋内只剩下李合嫣一个人。她抱着被子出神半晌,抬头望了望四周,试探性地喊了句:“周曲?” 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侧,给李合嫣吓的一激灵。 “姑娘有事请吩咐。” 李合嫣顺了顺气,道:“褚奕将你安排在我身边,他交代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我么?” 周曲道:“属下是被指派到姑娘身边的,平日除了保证姑娘的安全,姑娘若有事用得着属下,也任凭姑娘差遣。” 李合嫣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们暗卫是不是都各有所长啊?” “是的,这是为了适应不同的任务需要。” “那你擅长什么?” “属下擅长近身防御、追踪和轻功。” “追踪……”李合嫣想了想,道:“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周曲不知李合嫣要做什么,点点头,“姑娘请讲。” “我想要查一件事……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地方。” “姑娘吩咐便是,周曲一定不负姑娘所托。” 李合嫣一脸认真,凑过去低声道:“我要你去查——广灵寺,正殿第二座雕像下的暗室。” 第52章 谈个合作 因为赵洛的邀约,李合嫣稍微早起了半个时辰,让弄妆帮她好好收拾一下。 她坐在镜子面前,任弄妆给她梳头发,自己则盯着镜子里那头上的伤哀声叹气。“我说弄妆,你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遮一下这疤啊,这太丑了吧,走出去肯定人人都要盯着我看。” 弄妆仔细打量了一会,从李合嫣的额头边分出了一绺头发,她将分出来的头发绕了个环,盘在李合嫣伤口上,刚好遮住。 “这样倒是能给姑娘稍微挡起来些,只是不透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我也就出去一会,不会有事的,这总比一路上被人打量着要强。”李合嫣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造型,道:“配饰就尽量简单些吧,老板娘好歹是天天与水墨打交道的,应该不喜欢穿金戴银的。” 弄妆挑了个白色贝壳花钗子给她插上,又给她带了同钗子一套的两个小耳坠,裙子是她衣柜中能找到的最淡雅的水仙裙,李合嫣收拾好了,就出了王府。 乐山今日不舒服,李合嫣便只叫了乐水陪着,左右还有周曲在暗中,她也不怕能出什么事。 …… 新泰楼内,李合嫣说明了来意后,便有店内招呼的小二引她上楼,到了一处厢房 前,小二道:“就是这间了。” 李合嫣点了点头,示意乐水留在外间等着,伸手敲响了厢房门。 屋内穿来一道轻柔的女声:“是李姑娘来了么?请进。” 李合嫣推门进去,就见一身白衣白裙的赵洛正坐在窗边的矮桌前。赵洛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瓜子脸,再加上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和眉心点的一朵梅花,李合嫣心里暗叹,这应该就是标准的古代美人。 赵洛冲她笑笑,站起来请她入座。李合嫣坐到赵洛对面,由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是新泰楼有名的‘拓水香’,不知李姑娘有没有尝过。” 李合嫣看见赵洛给她斟茶的手,白臂纤纤,手指修长,指甲被修得很干净,上面染着凤仙花做的丹蔻。 赵洛身上处处体现着一个女子的精致,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举手投足,她都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李合嫣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看了看桌上那几道精致的糕点。 说起来惭愧,这拓水香她听都没听过,每次来新泰楼,她不是要酱香猪肘就是要麻辣藕片,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新泰楼吃得这么清淡雅致。 “这茶同名字一样,喝过后确实唇齿留香。” 赵洛淡淡一笑,道:“贸然约李姑娘出来,有些失了礼数,姑娘肯来赴约,也是洛娘荣幸。这拓水香是新泰楼的珍藏,好茶当然要配姑娘这种才女才行。” 李合嫣听出了赵洛话中的意思,有些不确定道:“这新泰楼……不会是赵小姐开的吧?” 赵洛微微点了点头,“姑娘叫我洛娘就是,这新泰楼和菡萏阁,的确都是北正旗的产业。” 北正旗?李合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用现代话说,北正旗算是京都娱乐行业的老大。北正旗下面不仅有酒楼歌舞坊,还有镖局当铺,只要在京都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店,有一半都是出自北正旗。 “洛娘你……不会是北正旗的幕后老板吧?” 赵洛没有直接回答李合嫣的问题,只是道:“今后若是李姑娘有需要,只要是北正旗下的铺子,姑娘凭我的名字去就是。” 这就算是承认了? 当初李合嫣听说了北正旗的规模后,就在猜想这背后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过小说里那种高冷总裁,想过现实生活中富态的钻石王老五,就是从未想过会是个像赵洛这样似乎与金钱这种庸俗之物沾不上边的女子。 她又偷偷打量了两眼赵洛,她看上去年 纪确实和自己相差无几,可是自己还只是褚奕的米虫,人家就已经身价百万了。 “唔对了,洛娘你昨日给我送信,说是因为我在宫学考所作的那副画约我出来?” “正是。”赵洛喝了口茶,道:“洛娘冒昧约姑娘出来,为的是想同姑娘谈个合作。” 李合嫣有些惊讶,“谈合作?我实在没有字画上的才能,不知道洛娘要同我谈什么合作?” 洛娘从袖中取出一张契约书,道:“姑娘谦虚了。姑娘在书画考试中所作的那副会动的画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洛娘不过是想来同姑娘做笔交易。 姑娘若能每月给菡萏阁作一副会动的画,菡萏阁会出高价将姑娘的画买下,只要姑娘答应不将这画的创作方式教给他人,菡萏阁会一直和姑娘保持合作关系,这样姑娘每月也会有一笔不小的进账。” 李合嫣终于明白了赵洛的意思,原来她是想将她画的那个小人书的创作买下来,只是……就算她不教,难保别人不会买去学啊。 “洛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若这样的画传出去了,就是我不教给别人,这画中的玄机也并不难摸索,到时候被人弄明白了去低价翻印,菡萏阁岂不亏大了?” 赵洛没 想到李合嫣还会为自己考虑,笑了笑道:“这个就是我们菡萏阁要做的了,姑娘只管作画就是,菡萏阁自有办法保证姑娘的画的价值。” 李合嫣一想也是,既然对方出了高价来买自己的作品,那应该已经有不让这作品贬值的方法了。 赵洛将那张契约书放在李合嫣面前,道:“李姑娘若有意合作,那便看一看这契约书,要是价格上觉得不合适,可以再谈。” 李合嫣拿起契约书,仔细浏览一遍,当看到最后那句“每幅作品菡萏阁出价一千两银子”时,她再一次感觉到置身梦境。 一个月一千两银子就买这一幅画,菡萏阁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手笔啊。 “这……一千两银子?”李合嫣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赵洛。 赵洛还以为李合嫣是不满意自己的出价,道:“李姑娘觉得少了可以再加,您说价就是。” “啊不不不……”李合嫣连忙出声,“我觉得不少。只是……你们对我的要求就只有不将创作方式透露出去这么一个?” 赵洛点头道:“是的,每月所出的画内容题材都由您自己做主,版页不要少于三十张就是。” 李合嫣听后思索了会,爽快道:“没问题,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第53章 赵洛邀约 周曲听了李合嫣的吩咐后,没有多问一句话,答了句“是”,就转身消失。 上次从广灵寺回来后,李合嫣就一直对那个有些怪异的暗室十分好奇。褚奕之前派周延去查慧周师太的来历,可周延查了一圈下来并没有什么疑点。 慧周师太是幼时被人遗弃在广灵寺前的,当时广灵寺主持印桁师太收养了她,并将她抚养长大。 慧周师太从小就在佛法上颇具慧根,经过印桁师太的教导点化,成为了广灵寺几位有名的大师之一。 后来因为广灵寺的没落,寺庙里的日常生活只能靠京城中一些曾受过几位大师恩惠的富商大贾的接济。 但这种日子根本过不长久,那时已经成为主持的慧仁大师将广灵寺众人都遣到了其他寺庙,最后只剩下了不肯离开的慧周与慧周捡回来的小尼姑应真。 褚奕认为慧周师太的身世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便让周延派人继续去查慧仁师太的死。 李合嫣一直纠结于她看到的那个暗室,当时应真和她说的很清楚,那里是个储存蔬菜的地窖,她后来想起,也觉得若慧周与应真不常下山去采购,那一次多买些东西回来存着不是没有道理。 可今天在马车上,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通过一个阴暗的地道进入了无边地狱,地 狱里阴森可怖,十八位判官坐在高高的判台上,见了她,问道:“是何人擅闯鬼府?” 李合嫣醒来后不记得梦中详细的情节,但那个地道却是让她想起了慧周师太的那句话:“不知地狱在何处。” 她原本对暗室的怀疑度再次上升,这才叫了周曲,请她去广灵寺的那间暗室查探一番。 …… 晚饭李合嫣是在义东院吃的,褚奕知道李合嫣吃不惯清淡的菜就要缠着乐山乐水给她开小灶,乐山乐水肯定拗不过她,但吃多了那些又不利于伤口恢复,便将她看在了身边。 李合嫣扒拉着碗里的粥,托着腮帮子发愁。真不是她挑剔,没有点开胃的菜她实在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褚奕将她碗里放凉了都没动的粥放到了一边,又重新拿了个碗给她盛了热的。“你别想加菜了,今日要是吃不完这碗粥,就别想回春睡阁。” 李合嫣可怜兮兮地看着褚奕想要求放过,可褚奕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褚奕像她前世的妈。那时候只要自己生病不听话,妈妈也是这样盯着她吃饭。 猛灌了几口粥,李合嫣艰难地咽下去后长出了一口气,她擦擦嘴,道:“我忘记同你说了,我派了周曲去查广灵寺正殿的那个暗室。” 周曲替李合嫣做事无须向 褚奕汇报,所以褚奕也是听李合嫣说起才知道她派人去了广灵寺。“为何忽然好好地又要查那个暗室?” “我今天做了个梦,梦到我通过一个地道进入了地狱。”李合嫣道,“我醒来就一直在想慧周师太的那句话,然后就联想到了那间暗室,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应真说的那么简单,所以就派周曲去查一查。” 褚奕夹了块南瓜糕到李合嫣碗里,道:“既然你有所怀疑,让人去查就是,但是你不能自己贸然行动,那样很危险。” 李合嫣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别的不说,我可是一等一的惜命。” 褚奕觉得她这话没错,见她碗里的南瓜糕吃完了,又给她添了一块。“不知今日皇嫂有没有向你提起,再过些时候她要举办寿宴,到时候参宴的女眷都要准备一项才艺。” “哎……说到这事我就头疼。”李合嫣将那块糕点塞进嘴里,“我在王府这么多年,平日除了去宫学就是呆在春睡阁,偶尔上上街也就图个新鲜,从来没学会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皇后娘娘这次寿宴,肯定有很多公子小姐要参加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才艺可以拿去展示的。” “若没有也不必勉强,你要是负担 太重反而适得其反。” 李合嫣没把褚奕的安慰听进去,她不逼自己一把,到时候是真让人家等着看笑话了。“过些时候等东曳来了,我要和她商量商量,最好是请她帮忙给我写个谱子。” 两人还没吃完饭,项外就从外头进来了。他手上拿着封信,走到了二人面前,道:“王爷,姑娘,方才菡萏阁的老板娘差人来送信,问可否明日请姑娘去新泰楼一叙。” 李合嫣一头雾水:“菡萏阁的老板娘?” 菡萏阁是京都最大的字画铺子,里面除了一些历史大家的字画外,还有许多现今在京都入流的一些文人雅士的作品,譬如时薇薇的父亲时太傅,就有许多诗词集被收藏在菡萏阁。 菡萏阁的老板娘一直是京都字画爱好者心中的迷。她从不现身见人,只暗中打理着店内事务,据曾经有幸见过她一面的客人所说,这位老板娘气质清雅,钟灵毓秀,像是天上落到人间的仙子,总之就是个**的佳人。 李合嫣不明白这只闻其传说不见其人的老板娘为何突然邀约自己,她看了看褚奕,见对方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便对项外道:“老板娘可有说是什么原因要约我?” “老板娘差人送来了信件,说姑娘一看就明白了。”项外递上信,转身退了 出去。 李合嫣将信纸拆开,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姑娘画艺超绝已从宫学中传出,洛娘闻之,特邀请姑娘明日巳时前往新泰楼见面。 信的落款是“赵洛”二字,李合嫣猜想这大概就是老板娘的名字了。只是她今日上午才考的书画,怎么老板娘这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菡萏阁内收藏的字画都是名流大家,要想得到这些字画光有钱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准确及时的信息。所以老板娘能知道你在宫学书画考试中的表现,不足为奇。”褚奕为李合嫣解释道。 “不过你到底是画了什么,能让老板娘对你另眼相看?” 李合嫣自己也纳闷,就是本小人书,至于让老板娘特意邀约吗?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怕是都要以为她李合嫣真有多大能耐。 她吐了吐舌头道:“不过就是取了个巧而已,也不知道这老板娘看上了我那副画的什么地方。无论如何我总得去一趟,哪怕这是个误会也不能不解开吧。” 褚奕见耽误的这一会,桌上的饭菜也都凉了,左右李合嫣也不爱吃,他便让人来撤了碗筷,又吩咐项外叫厨房给李合嫣另做些点心。 “能得到菡萏阁老板娘的青睐也是你的机遇,我会让周延通知周曲回来,明**有事,你身边不能没人。” 第54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 从新泰楼出来,李合嫣一路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乐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姑娘,你就是去见了一面菡萏阁的老板娘,怎么就这么开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大财了呢。” 李合嫣翘着手指弹了一下乐水的额头,道:“你懂什么?你家姑娘我今日就是发财致富了,方才在新泰楼,我同菡萏阁的老板娘洛娘谈了一笔天大的生意,以后我也能跻身京城身价排行榜了。” 乐山摸了摸自己的额间,有些委屈道:“奴婢哪知道姑娘和老板娘谈了些什么……不过姑娘,你是谈成了什么生意啊?还能靠这个发家了么?” “嗯……乐水啊,你知不知道我宫学考的时候,在书画考试时作了一副会动的画啊?” “知道啊,”乐水点头道:“这事京城都传开了,大家都想亲眼看看姑娘你的那副画呢。只可惜宫学治学森严,学生的作品一律不得外传。” 李合嫣对乐水这次的反应倒是十分满意,她拉着乐水低声道:“刚刚老板娘同我说,菡萏阁请我每月为他们画一幅那样的画,他们一幅画出一千两银子买下来。” “一千两?”乐水直接叫了出来,被李合嫣惊慌地捂住了嘴。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如今我们有钱了啊?” 李合嫣白了她一眼。 乐水呵呵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长这么大就没看过这么多钱,一千两啊,奴婢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李合嫣叹了口气道:“别说你了,我都没见过,不过你放心,我要是发达了,定会让你们也跟着享福。” 乐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嗯!奴婢先谢过姑娘啦。” 本着已经成为有钱人的自觉,李合嫣带着乐水在街市上逛了一会,买了不少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以前她是靠着王府给的月奉生活,虽然褚奕也说过若是要买什么喜欢的直接找项外支银子,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 而且她在穿衣打扮这方面并没有太多讲究,衣柜里有几件就凑合着穿,也实在花不了什么钱。 然而李合嫣今天新泰楼一行,赵洛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精致点醒了她,她才发觉自己似乎该注重些形象。再加上如今有钱了,她的开销大手大脚些也影响不了什么。 李合嫣买好了自己要的东西,又去了一趟糖水铺子。乐山平时最爱这糖水铺子的雪梨白糖饼,李合嫣想着她早起不舒服应该也没什么胃口,便给她带了些开开胃。 出了糖水铺子,李合嫣叫来马车,同乐水一起回了王府。 王府门前。 冯管事正站在石阶上同人说着话 。乐水下了车,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身去扶李合嫣。“姑娘,咱们府上似乎有客人。” 李合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王府门前站着的一位老妇人和一位年轻的女子。 老妇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裙,斑白的头发被挽成了髻,脸上布满皱纹,手上不知是不是天冷干燥,皮肤都有些许开裂。 再看那个女子,穿着布料稍微好些的褶裙,上身是琵琶袖袄子,一张脸白白净净,身材消瘦,大概就是那种让人见了会生出怜爱之心的长相。 冯管事见李合嫣回来,迎上来问了好。李合嫣礼貌地点头笑笑,道:“不知这二位是……” 冯管事向李合嫣介绍道:“这位是曾经照顾过王爷的孙嬷嬷,因家乡雪灾,才到了京城来投靠亲戚。这位小姐是孙嬷嬷的孙女,名叫海音儿。 李合嫣向孙嬷嬷行了个礼,道:“孙嬷嬷好,初次见面,我叫李合嫣。” “李合嫣……”孙嬷嬷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李合嫣,恍然大悟似的开口道:“您是不是就是邱夫人的女儿啊,老奴以前曾有幸见过邱夫人几面,当时您还只有两三岁呢。” 李合嫣没想到孙嬷嬷竟然见过原身,惊讶地道:“原来嬷嬷见过我,也许是那时候太小,已经记不得嬷嬷了。” 孙嬷嬷笑着道: “那时候见时姑娘还是抱在怀中呢,不想如今都这么大了。老奴人虽许多年不在京城,京中的事却也听过一些。实在没想到邱夫人那么好一个人,最后竟……” 说罢,竟是抬手拭了拭泪。李合嫣有些尴尬,邱氏再好同孙嬷嬷应该也没有什么交集,她如今这反应,着实有些夸张了。 李合嫣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脸上表情也不太自在。“人各有命,孙嬷嬷不必太过伤感。” 孙嬷嬷点了点头,身后的海音儿上前来扶住她。“奶奶年纪大了总有些多愁善感,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李合嫣看向海音儿,只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海音儿的目光中透露出的打探让李合嫣皱了皱眉,那眼神让她想起时薇薇,这种人心中所想从不对外流露半分,要是想同他们相处,怕是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百转千肠的心思。 她轻轻应了声,表示自己不介意,转身向冯管事道:“既然二位到了王府,冯管事为何不请人进去坐坐?” 冯管事道:“孙嬷嬷也是才来,还未来得及请到府中。” 孙嬷嬷先前也听说了李合嫣自从邱氏去世后一直住在戎王府,据说褚奕对她十分特别。 今日一见,就从方才冯管事言语中对她的尊敬来看,李合嫣在这王府的地位怕也不简单。 “老奴卑贱的身份怎敢进王府去坐,家乡受了雪灾,老奴本是到京中两家亲戚处去寻点帮助,却不想被赶出来。 走投无路只能到王府来,希望冯管事念在旧交上能借老奴些银子。” 孙嬷嬷的事李合嫣也做不了主,她笑了笑道:“孙嬷嬷既然都来了,左右也要见见王爷不是?不然您就这么走了,等王爷回来知道了,怕是也要怪您呢。” 海音儿也在一旁帮腔道:“奶奶,人家都这么说了,您再拒绝,也不像话。” 海音儿的话一出,李合嫣皱了皱眉。且不说自己是否只是客气客气,就她这顺杆子往上爬的口气,让人听了心里总不太舒服。 孙嬷嬷大概也觉得海音儿的话不妥,佯装怪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娘是客气叫我们进去坐,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李合嫣看这二人跟说小品似的,眼皮子跳了跳。“孙嬷嬷大可不必这么说,您好歹也是王爷曾经贴身跟着的人。您千里迢迢来趟京城,理应见一见王爷。” 孙嬷嬷见李合嫣这么说了,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她便带上海音儿进了王府,到了前厅。 李合嫣让乐水去给两人看茶,又让冯管事去打听打听褚奕什么时候回府。冯管事领了命才出门,就见褚奕正进门往廊下走来。 第55章 独角戏 冯管事见了褚奕,上前道:“王爷,孙嬷嬷来了。” 褚奕听了冯管事的话后顿住脚步,蹙眉想了会,似是没记起这么个人,道:“哪个孙嬷嬷?” “就是曾经先皇后身边的孙嬷嬷,您刚住进王府时还照顾过您一段时间。”冯管事站在褚奕身边,解释道。 “孙嬷嬷家乡遭了雪灾,老屋房子都塌了,这两日带着孙女到京中来想找曾经有来往的亲戚接济接济,哪知道被人拦在了门外。 她们走投无路,便到了王府来,想让老奴借些银子。刚巧姑娘从外头回来碰见,现下正同孙嬷嬷她们在前厅呢。” 冯管事说了许多,褚奕才隐约想起这么个人。 孙嬷嬷是从前先皇后的教引嬷嬷,先皇后掌管后宫后,身边也一直有这个孙嬷嬷伺候左右。 后来先皇后去世,不到十岁的褚奕独自住进了戎王府,孙嬷嬷说看他年纪太小不放心,便到了王府陪他。那时候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孙嬷嬷又接来了老家的孙女养在他身边给他解闷。 褚奕对这个孙嬷嬷感情不深,她为自己好的心是真的,可那时她以自己的年龄还小为由几乎做主了王府内的一切事务,这就让褚奕不得不提防她。 孙嬷嬷大概也感受到了褚奕对她日渐加深的敌意,最后为了保全自己还是选择 离开王府回到老家。 褚奕进了前厅,看见李合嫣正同孙嬷嬷与海音儿说着话。她虽面上一派平静,但褚奕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勉强。 李合嫣向来在人情来往方面不擅长,她被孙嬷嬷拉着不停地问话,言语中大有将她身世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的架势。她开始还能笑着带过,后来整个面上都僵**。 褚奕咳了两声,孙嬷嬷那边立刻收了声,她大概是许久未见到褚奕,还有些恍惚,顿了顿,才回过神,立刻拉着海音儿跪在了地上。 “老奴拜见王爷,给王爷问安。” 褚奕走到李合嫣身边坐下,示意她给自己倒杯茶。“多年未见,孙嬷嬷别来无恙。” 孙嬷嬷许多年不在褚奕身边,方才也听冯管事说起过,如今的褚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她带在身边的小男孩了,他几度出入站场,****一手遮天,就是连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 “托王爷的福,这些年靠着王府给老奴的养老金,老奴一直都还清闲。” 褚奕接过李合嫣递给他的茶水,润了润嗓子,道:“孙嬷嬷此次进京的目的我已经听冯管事说了。 既然嬷嬷你无可去处,便先在王府暂住些日子吧。等过了冬,本王再安排人送你回去。” 孙嬷嬷听后连忙应是,又拉着海音儿给褚奕磕了个头。 李合嫣见褚奕回来了,孙嬷嬷的事也无需她担心,便打算起身回春睡阁。只是还没等人站起来,就见跪在地上的海音儿抬起头望向褚奕。 “音儿与王爷许久未见,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同音儿曾经相处的日子。” 海音儿眼中带着期盼,李合嫣立刻察觉出这二人之间的不简单。 她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从糕点盘子里拿了块杏仁酥,翘了个二郎腿,摆出一副听戏的模样。 褚奕目光从海音儿脸上扫过,又到了手中的茶盏里,他沉默了半晌,道:“许是时间太久,本王已经记不太清了。” 李合嫣一嘴的糕点沫子差点没喷出来,褚奕真不愧是万年毒舌,这打人脸的功夫是越练越强啊。眼见着海音儿的脸色变了又变,李合嫣真想感叹她还是太年轻。 海音儿没想到就这样被褚奕驳了面子,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是音儿唐突了,王爷贵人多事,哪还会留心音儿这种身份低贱之人。” 褚奕没接海音儿的话,他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案几上,对李合嫣道:“孙嬷嬷的住宿你来安排。 王嬷嬷不在了,府上后院我也抽不出空来管,你也这么大了,该学着点当家的本事了。” 李合嫣一口点心哽在了喉间。褚奕这话太有歧义了,旁人听上去倒像是她已经嫁入 王府了。况且她平常游手好闲惯了,把当家这种大事丢到她身上,她估计气都喘不过来。 “我觉得你这么安排不妥,我也就是寄住在这,你让我打理后院,这种女主人才能干的活我哪揽得下来,就是传出去了,我名声还要不要啊。” 褚奕无视李合嫣的抗议,道:“就是因为你寄住在王府,才要帮些力所能及的忙。从前这些事是王嬷嬷替你揽的,现在你也大了,没理由再整日好吃懒做了。” “我哪好吃懒做了!”李合嫣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就是后院琐碎的事么,我管还不行,你这人真是太斤斤计较了。” 孙嬷嬷和海音儿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都在细细琢磨着褚奕的态度。 李合嫣话中的意思分明是两人还未有任何明面上的不清楚的关系,可褚奕却将王府的管家权交由了她,不知究竟是何想法。 一旁的冯管事和乐水倒是一脸自然,褚奕对李合嫣的态度他们早就见识过了,说起来李合嫣算是褚奕一手带大的,让她来管理后院,没什么说不过去。 孙嬷嬷斟酌了一会,试探着开口道:“若姑娘觉得管家吃力,老奴曾经倒是打理过王府一段时间,姑娘要不嫌弃,老奴可以帮您。” 李合嫣还未开口,褚奕的眸子骤然一深,“怎么? 孙嬷嬷是觉得自己宝刀未老,还能再同以前一样帮本王打理王府吗?” 褚奕话里听不出喜怒,但却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孙嬷嬷后背一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 “老奴万没有此意,王爷误会了,老奴哪里还能管得了王府的事,自然是听王爷的,是老奴说错了话,该打。” 孙嬷嬷说着,作势扇了自己两巴掌。 褚奕挑了挑眉,要不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让孙嬷嬷进门。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自己也该想通了,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本性难改。 李合嫣多少也听出了褚奕对孙嬷嬷的不满,她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也就没有插嘴。 她略微想了想,吩咐冯管事道:“将孙嬷嬷与海音儿小姐带去西院安置下来吧。” 孙嬷嬷和海音儿好歹是以客人的身份请进王府的,和南院的下人们住一起似乎不太合适。 东院是褚奕的义东院,北院又是她的春睡阁,思来想去她二人也就只能住在西院了。 冯管事领了命,带着孙嬷嬷与海音儿去了西院,褚奕还有事要回书房处理,便让李合嫣回春睡阁用午饭。 临走时他叮嘱乐水,午饭只能安排些清淡的菜式,李合嫣心里憋了一口气,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一溜烟跑了。 第56章 那朵陈年烂桃花 春睡阁内。 李合嫣带着从街市上买回来的东西回了卧房。乐山休息了一早上现在已经大好。她将买来的雪梨白糖饼放在了桌上,招呼着乐山来吃。 李合嫣坐在桌子前晃着两条腿道:“乐山乐水,你们在府里的时间比我长,你们听说过孙嬷嬷吗?” 乐山听乐水说了前院发生的事,她坐在李合嫣身边,仔细想了想道:“奴婢是十岁进的王府,那时候孙嬷嬷还在。 孙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红人,先皇后去世后孙嬷嬷就到了王府照顾王爷,一直到王爷十六岁,才离开王府回乡养老。” “你可曾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李合嫣拈了一块饼在手里,“我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微妙。” 乐水在边上插话道:“何止是微妙,王爷和那孙嬷嬷都能用对头相称了。” 李合嫣眨了眨眼睛,“可这孙嬷嬷好歹将照顾了你们王爷这么久,她是做了什么能被褚奕这么嫌弃啊?” “奴婢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也听大家议论过。”乐山撑着下巴道:“这孙嬷嬷是极有野心的人,据说她原本的打算是想通过控制王爷来做主整个王府。 可以王爷的才智,即使那时候年纪不大,也是会对她有所提防。后来皇上立摄政王的诏书下来 ,孙嬷嬷大概是知道局面失去控制了,便告老还乡了。” 李合嫣砸着嘴,想不到这孙嬷嬷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背地里却是个这么会算计的,难怪她演得一手好戏,恐怕都是装久了,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 “那海音儿呢?她不是孙嬷嬷的孙女么,又是怎么和褚奕扯上关系的?我刚刚在前厅可是瞧见了,海音儿看褚奕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乐山被李合嫣的形容逗笑了,道:“海音儿比姑娘你还大一岁,孙嬷嬷从前接她来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大概……三四年吧。 孙嬷嬷说是怕王爷一个人闷着没人可以说话,但谁都清楚她是想将海音儿送到王爷身边。” “对啊对啊,”乐水提到海音儿就心中不快,“奴婢们也是从小就侍奉在王爷身侧的,大家都是下人,偏偏那个海音儿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常常使唤我们做事。” 李合嫣倒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孙嬷嬷都将自己当成王府主人了,海音儿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下人么?别说使唤乐山乐水了,就是真要她们见了自己用尊称,都不觉得稀奇。 “那褚奕呢?是什么看法?” 乐山叹了口气道:“王爷哪能有什么看法,海音儿惯会装样子的,她在王爷面 前可怜兮兮地一口一个音儿。再加上刚来王府时她确实有些不适应,王爷也算照顾她。” 连出了名的好脾气乐山都对海音儿有成见,那就别说其他人了。 “这个海音儿也是真够让人头痛的,典型的双面人啊,这边讨好褚奕,那边又欺负你们,这人怎么就能活得这么双标呢。” 乐山乐水没听懂李合嫣话中“双标”的意思,不过这些年她们也习惯了,李合嫣嘴里偶尔就能跑出些新奇的词来。 “姑娘你别说,王爷还真就对她不错呢,当时我们都在猜测,王爷会不会哪天就将海音儿纳了做妾。”乐水凑到李合嫣身边道。 李合嫣皱了皱眉,果然男人都逃不过这种体贴娇柔的女人。乐水说的也没错,褚奕的王妃不好找,妾还是能随便些的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地位虽然高些,要说在对褚奕的感情方面,却连海音儿这种没有什么身份的人都比不过。 至少海音儿能将爱慕与野心写在脸上,而她,连把话说出口都做不到。 以前和褚奕刚在一起的时候,李合嫣总以自己还小为借口一退再退,等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无可后退的境地。 如果不撕碎这段关系转身离开,她就只能在褚奕身后默默等着 ,期盼他哪天回头能看到自己,但很显然,这也不是她的作风。 三个人坐在一起也没聊多久,冯管事就到了院子里来。李合嫣让乐水将人请到房中。 “冯管事到春睡阁来,可是孙嬷嬷那边还没安排好?” 冯管事道:“方才老奴让人将西院打扫干净了,孙嬷嬷他们也已住进去,老奴来回禀一声姑娘,也好叫姑娘放心。” 冯管事做事一向仔细缜密,李合嫣不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她沉思了一会,道:“既然孙嬷嬷与海音儿是按照客人的身份住进王府的,那我们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一会让弄妆跟着您去一趟库房,挑些布料给孙嬷嬷她们二人做两套衣裳,另外我再让乐山从春睡阁的小库房里拿些上好的茶盏器具去,您看他们那边缺什么,从库房提了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冯管事应了声,又道:“这孙嬷嬷平日的饭食……怕是不好同王爷姑娘一起用,可若是同老奴这些下人一起,似乎也不太合适。” 李合嫣点了点头,道:“她们的饭食由她们自己做吧,平时需要些什么食材,直接去厨房提就是了。还有让厨房每日送些补品过去吧,我见孙嬷嬷身体似乎也不大好。” …… 送走了冯管事,乐水便让人上 了午饭。 李合嫣连着两日吃清淡的,脸都快变成草绿色了。她艰难地下了桌,躺在榻上思考人生。 乐山从外头进来,手里拿了个小玩意。李合嫣半抬起眼皮子看了乐山一眼,道:“乐山,你拿的什么?” 乐山将东西放在李合嫣身边道:“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说是在皇后娘娘那瞧见,求来给姑娘的。” 李合嫣坐起身子,将乐山递给她的小盒子打开,见里面是个用小瓷瓶装好的佛香。她取下盖子闻了闻,觉得这香不似平日里闻过的佛香。 “乐山,你觉不觉得这香味很特殊啊?” 乐山听李合嫣这么说,也凑过去吸了吸鼻子,道:“嗯……不过太子殿下说这香皇后娘娘也没用过,好像是什么进贡来的,估计是西域的珍品吧。” 李合嫣将盖子盖好,让乐山把东西收到库房,她向来不熏香,总觉得呛得慌,这东西就是再好,放在她这也是浪费。 “对了姑娘,王爷让您晚饭后去他那,他有事要同您说。” 李合嫣猜测估计又是案子的事,她这些日子往义东院跑的次数比从前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也算是托了邱氏的福,制造了点和褚奕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点了点头,道:“你去那边回个话,说我晚些时候会过去。” 第57章 夜半时分 戌时六刻,西院小厨房。 夜幕已至,王府的下人换过班后正在吃饭,但本已该灭火的厨房却又燃起了火花来。 正值着班的一个丫鬟看到厨房有火花,连忙叫来另一个丫鬟拿上水盆前去厨房一探究竟。 如今正是严冬,天干物燥,前两日当值主事还特意提醒了要小心厨房走水。那两个丫鬟也知道如今西院住着客人,但时候晚了,怎么说也不该这时候起来动火。 两个小丫鬟进了厨房,看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她们在灶前忙活着。 海音儿正在厨房做着糕点。她今日重新见到褚奕,就一直想同他叙旧,可下午去了一次义东院,却被项外拦了下来,说王爷在书房同人议事,不便进去。 她也没有多留,只是让项外转告褚奕说自己来过。原本她以为褚奕知道自己要找她会让人来请,却不想等了一下午都没有音讯。 她无法,只能到小厨房来做些吃食,借着这个由头再去一趟义东院。 两个小丫鬟相视一眼,都不认识这个身影,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开口问道:“是哪位姐姐还在那做事啊?” 海音儿正想着心思,猛地被吓到,手上的糕点落到了地上。 她回头看向那两位丫鬟,眼中带了些怒气:“你们怎么回事,进来也没个声响么?” 两个 小丫鬟大约也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发现自己冲撞了客人,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知道是姑娘。” 海音儿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糕点被浪费了两个,心中憋着不快,道:“你们可知这糕点是要给王爷送去的,现在就因为你们,浪费了我不少心血。” 两个丫鬟不敢抬头,可心里也止不住腹诽。她们今日下午就看见海音儿去了一趟义东院,回来时那丧气样她们也都看在眼里。海音儿从前在王府也是下人身份,现下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客便能拿她们开刀。 她们二人没有做声,惹得海音儿怒气更甚。 自从当年在王府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她就变了样,吃穿用度定要比常人好,就是回了老家,也是天天研究胭脂水粉,各种首饰。孙嬷嬷那些养老的钱,都被她挥霍在这些事上。 这些年乡里乡亲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但她一心觉得自己是从王府出来的,连正眼都不瞧人家。 “问你们两个呢?怎么不说话,要是王爷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得起?” 这话一出,两个丫鬟听着有些恼火了,但碍着如今对方的身份也只能憋着。 其中一个丫鬟稍稍机灵一些,拉着旁边的人跪了下来,“是奴婢们的错,奴婢没认出您是音儿姑娘,冒犯了姑娘,还请 姑娘赎罪。” 说完便朝海音儿磕了个头。 海音儿见两人态度还算诚恳,加之自己还赶着去给褚奕送点心,便盖上了食盒的盖子,转身出了小厨房的门。 两个丫鬟见海音儿走了,长舒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道:“她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王爷看在孙嬷嬷的面子上,她能住进来?” “她自己也是下人,哪就把自己在王爷面前高看一头了?王爷都让李姑娘管家了,这个意思还不明了吗?” …… 与此同时,海音儿正端着刚做好的桂花软糕直奔院外。 还未走到院门口,她便看见早已等候在那的孙嬷嬷。孙嬷嬷见她提着一个食盒,道:“音儿,你这是要去给王爷送吃食?” “对呀,这是我跟奕哥哥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软糕。”海音儿边说边将盒子递给孙嬷嬷看。 孙嬷嬷看了一眼盒内的桂花软糕,那模样和香味确实都是一等一的,不愧是出自海音儿之手。 她叹了口气,叮嘱道:“音儿啊,今天在前厅你也看见王爷对我们的态度了,王爷早就对奶奶我多有防备,不知会不会因此牵连了你,奶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耽误了你。” “奶奶,您放心吧,不管王爷是怎么想的,我好歹也是跟王爷一起长大的,王爷不是这么薄情的人,若音 儿能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定您跟着我也不必回老家去了。” 海音儿心里打着算盘,满心欢喜地认为这是老天爷给她抓住褚奕的第二次机会。 “今天那个李家小姐我也看到了,她既没有女子的**也没有让人惊艳的长相,就算王爷让她管家,估计也只是看在她原本的身份上。” 孙嬷嬷听自己孙女这么说连忙叫住,“你这话可万不能被人听了去。我方才打听过了,这位李姑娘别说是在王爷心中,就是在王府下人心里都有很高的地位,你万不能大意。” 褚奕能将她们二人留在王府是孙嬷嬷没想到的事,她本来不赞成海音儿接近褚奕,褚奕的手段她见识过了,海音儿压根驾驭不了。 但在王府几个时辰,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当年掌管王府的那股子野心又被激起,左右褚奕不会把海音儿怎样,倒不如让她试试。 “放心吧,音儿知道的,您回去休息吧,我去找奕哥哥了,再晚些这桂花软糕都要凉了。” 安抚好孙嬷嬷,海音儿便往东院走去。 义东院内。 褚奕正在房内处理公务,等着李合嫣晚些来寻自己商量事情。 海音儿到了院门前,看见项外正候在外面。 “项先生,奕哥哥现在总没有事情了吧,我给他做了些桂花软糕当做宵 夜,能让我送进去吗?” 项外听着海音儿一口一个“奕哥哥”,脖子上冷风直钻,他打了个哈哈道:“这……王爷确实还没处理完公务。” 海音儿见项外还要拦她,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项先生,我和奕哥哥有事要谈,还麻烦您去通报一声。” 项外满脸难色,这义东院除了李合嫣和褚欣儿两人进去不要通报,那就是从前掌管王府事务的王嬷嬷,也不敢随便进入啊。 “音儿姑娘,您别为难属下了,这……诶!” 海音儿压根不想同项外多费口舌,推开了他直接进了院子,边往里走边道:“奕哥哥,音儿来给你送宵夜啦!” 项外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海音儿自顾自地进了书房,抬眼撇了撇周围的下人,示意他们下去。 可周围都是褚奕的人,谁也没见过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没有褚奕的吩咐,他们压根不会动。 海音儿见没人理会自己有些尴尬,便故意地扭着腰往褚奕身边靠去,她自然的从食盒里拿出桂花软糕摆在桌子上。 “奕哥哥你还记得这个吗,小时候音儿学着做这个软糕,那时候做的不好,你也会都吃光,你快尝尝,看看这些年音儿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海音儿边说边拿起桂花软糕,想要往褚奕嘴里送。 第58章 误会 褚奕本就没有防备她会进来,海音儿又是一连串不带停顿的动作,他下意识躲开海音儿的手,皱着眉没说话。 海音儿见褚奕躲开自己的手,愣了一愣,眼泪立马就在眼眶里打转。 “奕哥哥是不是嫌弃音儿了?音儿早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了……”海音儿带着些鼻音向褚奕哭诉着这些年的苦楚。 “跟奶奶回了乡后,原以为也能好好的生活,可当地人早已不认我们,认为我们是落魄了才回乡,况且我和奶奶都是女儿身,一些人总低眼看我们,件件事都要压我们一头。” 海音儿说着吸了吸鼻子,眼巴巴的看着褚奕。 “日子越来越难过,原这些也没必要说给奕哥哥听的,反而还给奕哥哥增加了烦恼,可那日雪灾,屋子又倒了……” 海音儿一副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模样,竟然直接趴在了褚奕的腿上。 项外看见海音儿的动作,差点跳起来。这海音儿也太主动了吧,他还真是活得越久见识的越广。 褚奕想要推开海音儿,但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孙嬷嬷的野心让他反感是不错,可海音儿从小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也不想因为对孙嬷嬷的偏见直接同她决裂。 “你们现在不也好好的么,等过了冬你们再回去,你先起来,这样子让别人看了像什么话。” 听 褚奕这么说,海音儿没有接话,只是擦干净眼泪起身拿了块桂花软糕,“奕哥哥你吃一口,这个是音儿做的,你尝尝还有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褚奕再没有理由拒绝,但却绕过了她递过来的手,自己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好了,这糕点我吃过了,你回去吧。”褚奕看了项外一眼,见他盯着外头出神,咳了两声。 项外回过神,看了眼褚奕,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上前道:“音儿姑娘,请吧。” 海音儿见效果达到了,也知道见好就收,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起身道:“那音儿先回去了,奕哥哥别这么忙,也要早些休息。” 海音儿说完便向门走去,到了门口,她还转过头娇声地对褚奕道:“记得要吃完哦!” 好不容易将海音儿打发走,褚奕松了口气,坐回了案桌前。他见项外从外头进来,道:“这盘子糕点撤下去吧,还有,去春睡阁那边看看,已经要到亥时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项外听到春睡阁,整个人抖了一下。褚奕看出他的不自然,道:“怎么了?” 项外哆哆嗦嗦地道:“王爷,方才……属下似乎看见……看见……姑娘来过了。” “来过了?”褚奕皱了皱眉,“为何不请她进来?” “呃……可您刚刚再跟音儿姑娘……叙旧,”项外擦了擦额头上 的汗,“况且音儿姑娘声音那么大,连外院都能听到。” “那嫣儿人呢?” “唔……音儿姑娘还未走时就已经离开了。” …… 李合嫣吃完晚饭后因乐山要给她额头上药,耽误了一会,怕褚奕等久了,她还特地带了点宵夜赔罪。结果刚进义东院的门就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她认出了那声音是海音儿的,也没进去,就远远地站着听了一会。 开始时她还能一派淡然,奈何褚奕书房的门没关,她抬眼就看到海音儿趴在了褚奕身上。 她脸色一变,正想上前,就听到海音儿的哭声,而后是褚奕在低声说话。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又怕自己站久了会被人发现,连忙转身离开了。 一路回到春睡阁,李合嫣一句话没说就上了床。弄妆正在屋里给她铺床铺,见她闷声躺在了被子上,盯着床顶的雕花出神。 “姑娘……你怎么啦?”弄妆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却见李合嫣没听见似的。“姑娘……你不是去王爷那同他说事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直到弄妆伸手推她,李合嫣才应了声。弄妆这么一说,她想起自己原本是应了褚奕的邀约才去的他那,结果看到这么些事。 李合嫣心如乱麻,对弄妆道:“弄妆你出去吧,没事别进来。” “啊……好的姑娘。”弄妆不敢多问,将被子给 她搭在身上,转身出了门。 李合嫣两手枕在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撞见的场面。 她不太相信褚奕对海音儿有多深的感情,不然也不会任海音儿在外头许多年。 但她刚刚看见海音儿贴到了褚奕身上,而他也没有反感,也许褚奕对海音儿有一定好感。她不由自主地猜测。 李合嫣第一次尝到吃醋的滋味,确实是酸酸的,鼻子和眼睛都很酸。 她以前没有喜欢一个人的经验,也就从没学习过如何放下一段感情。说实在的,海音儿能有什么错,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在追求她想要的生活。 要说从前的时薇薇,褚奕那是一点机会都没给,她心里也没像现在这般失落,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七年,那些曾经千百个小心思编成的网,到了今天,不攻自破。 李合嫣长叹一口气,她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咽进肚子里。 矫情不是她的做派,她安慰自己道,等过了今晚,她就把对褚奕的喜欢抛到脑后,更何况还有王皇后的寿宴呢,指不定她就在宴会上又看上了哪位翩翩公子。 李合嫣起身叫乐山给她打上洗澡水,她泡了个澡,坐到榻上读起小说来。 乐山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拖着乐水也到了屋里。 李合嫣一出戏看完,松了松肩膀,乐山逮着空,问道:“姑娘,你是不 是同王爷闹别扭了?奴婢见你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哪就看出来我闷闷不乐了?”李合嫣将话本子放在案几上,一脸莫名其妙地道。 乐山知道李合嫣就算和褚奕有了口角也不会说出来,便劝道:“姑娘,王爷平日对您多好呀,就是偶尔说错了话,您也别放在心上,这两人之间相处,不就是总会有些争执么?” 李合嫣听了乐山的话笑了笑,道:“你这说的,好像我们日日待在一起似的。” “您可不就是日日同王爷待在一起么?您们二人生活在王府里,哪还能不常见呢。” 乐山乐水在她身边许多年,大概也习惯了褚奕和她的相处方式,乐水还曾开玩笑说就让王爷将她娶了,省得还要费事去挑外头的姑娘小姐。 她知道乐山乐水心里也是没将她和褚奕当做一对看的,以前这么说她也无所谓,可现在她正难受着,实在不想再听到褚奕的名字。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睡了。”李合嫣挥挥手让乐山乐水退下。 乐山乐水对视了一眼,觉得李合嫣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过了今晚肯定就好了,便起身行礼退下。 李合嫣看着两人打开了房门,正要吩咐乐水明日叫小厨房做些杏仁酥,就见门口那两人突然顿住了脚。 乐山有些哽咽地看着门外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第59章 心跳加速 褚奕示意乐山乐水退下,自己进了屋内。他将门关好,走到了塌边坐下。 李合嫣盯着他的动作,一声不吭,等到褚奕在身边坐下后,她似是条件反射般往后挪了挪。 褚奕见她别扭的样子,也没有点破,只是开口道:“不是叫你去我那谈事么?怎么等你半天也没见人来?” 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道:“什么叫等了我半天,你那不是再跟你的小青梅正聊到兴头上呢么,和我说的事哪能比感情这方面重要啊,我怕我进去耽误你们,所以就先回来了。” 褚奕听见李合嫣的话,笑出了声,李合嫣听着他低沉好听的笑声,反射弧变得有些长。等她反应过来褚奕是在笑自己后,立刻沉下了脸色。 “笑什么笑,莫不是经我一提醒,你想起刚才同那位海音儿姑娘的甜蜜往事了?” 李合嫣这话里的酸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她自己也觉得这反应有些过激,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也不急,你不必这么晚了还来我这。” 褚奕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嫣儿吃醋了?” 李合嫣听到“吃醋”两个字立马将他的手一拍,大声道:“谁……谁吃醋了,我好好的吃什么醋,我又不喜欢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最后那句“不喜欢你 ”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怎么想怎么别扭。 褚奕低低“嗯”了声:“我又没说你喜欢我。” “……”李合嫣直接闭嘴,她觉得现在不出声是最好的选择,言多必失,他算是领教了。 褚奕看她半天不说话,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同别人说了会话,嫣儿要因为这个不理我了?” 李合嫣太阳穴突突地跳,她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道:“唔……那就叫说了会话?我都看见海音儿和你抱在一起了。” 褚奕挑了挑眉,他什么时候和海音儿抱在一起了?“你确定你看到我们抱在一起了?” 他故意将那个“抱”字拉得很长。 “当然,必须的。”李合嫣昂着下巴,“那场面,真是热情似火,哎呀那周围的空气啊,都像要点燃了似的。” 褚奕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李合嫣这时候特别像个炸毛的小兽,一边凶人,一边又分外可爱。 他撑着头道:“怎么个热情似火法?你学一个我看看。” 李合嫣心里憋着气,她从榻上直起身,学着海音儿的样子,直接扑向了褚奕。褚奕猝不及防,被她推到了榻上躺着。 空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李合嫣的头枕在了褚奕的胸口,两只手扣着他的放在了身侧,她能感 觉到褚奕的呼吸喷在了她的额头上,也能听到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 她脸一下变得通红,从来没有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经验,李合嫣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干脆闭上了眼睛,想着缓解尴尬的方法。 褚奕喉咙紧了紧,李合嫣大概是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味,那香气钻进他的鼻腔里,激得他眸子一深。 和海音儿不同,李合嫣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特殊的。他能对海音儿的献媚毫无波动,却没法做到对李合嫣如此肌肤相贴的行为无动于衷。 他感受着李合嫣身上的柔软,一时失神。 李合嫣刚进王府时他其实只将她当做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妹妹。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举手投足间都没了稚气,一举一动都在提醒着自己她早已不是小孩,而是一个女子。 褚奕回过神,清咳了两声。 “起来吧。”他的嗓音已然黯哑。 李合嫣被褚奕的话一惊,连忙坐起了身,她转过去背对着褚奕,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刚刚是怎么了,没有推开褚奕不说,竟然还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一定是屋里太冷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李合嫣只听得到“咚咚咚”的心跳声。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 镇定下来。 待感到脸没那么烫时,她才转过身道:“你今日是要同我谈什么事?” 褚奕起身,眸子里早已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无波,他似笑非笑道:“怎么刚刚倒不问我这些?” 自己挖的坑,李合嫣哭着也得跳。她皱了皱鼻子,道:“我刚刚不是没想起来么,而且你来你也不直接提,能怪得着我吗。” 褚奕接下了李合嫣泼来的脏水,道:“嗯……这么看来倒真是怪我了。” 李合嫣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道:“对啊,可不就是你的原因。” 褚奕笑了笑,没再同她斗嘴,从前他没一次赢过她,这次也不指望能翻身。“是慧仁师太的事。” 李合嫣听褚奕说起慧仁师太,也敛了神色坐到他身边。“是慧仁师太的死有蹊跷么?” 褚奕点了点头,“我手下的暗卫找到了当初广灵寺众僧被遣散去的八座寺庙,与当年同慧仁师太有过交集的十三位僧侣。” “有所发现吗?” “嗯……”褚奕顿了顿,道:“这十三人中有两位同慧仁师太交往甚密,都认为慧仁师太的死不像是圆寂这么简单。 后来暗卫顺着这二人提供的线索继续查找,找到了当年慧仁师太疑似他杀的证据。” 李合嫣心下一紧。“他杀?” “是,暗卫查到广灵寺, 在广灵寺偏殿一座镂空的雕像内里找到了一张慧仁师太的遗书。 慧仁师太的遗书除却将广灵寺交给慧周师太管理外,还提到了一个我们都熟悉的人。” 李合嫣见褚奕的神色十分凝重,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是……谁?” “地狱使者。” 地狱使者。李合嫣瞬间想到了邱氏的那封信,信上写着“地狱使者不日将取我性命”。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哆嗦了两下,道:“这个地狱使者究竟是谁?地狱到底在哪?” 褚奕道:“慧仁师太并没有说太多,不过我倒是有个疑点,若慧周师太真的看到了慧仁师太的遗书,那不可能不将遗书收好。 遗书在慧仁师太一贯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放了几年之久,只要是同慧仁师太关系近些的,都知道这一处所在,慧周师太也没理由不知道。” 李合嫣深吸了几口气,道:“周曲在暗室那边没什么进展,暗室只有一道门,门上挂着锁,她没能找到钥匙,也自然进不去。” 褚奕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怕你每天都记挂着这事,你不要有压力,等周延他们再查出了什么,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李合嫣点点头,方才两人之间的尴尬就这样被案子化解了,不得不说,也就只有在这方面,她能和褚奕找到些默契。 第60章 吃嘛嘛香 腊月二十八,京都庙会。 李合嫣吃过午饭就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着。京都庙会算是年关时最盛大的一个民间活动,庙会上不仅有吃的玩的,还有各种表演游戏。 褚欣儿往年都要同李合嫣一起去,奈何前几**偷跑去恪仁帝的御书房玩,不慎睡着了,身边的蜡烛点着了案卷,火虽没烧起来,但她却被结结实实罚了十天的禁闭,如今还在永乐宫里关着。 弄妆正给李合嫣梳妆。她这两日睡得很好,加上吃的都是些养生的菜品,脸上皮肤都水润了不少。 额上那道疤也是亏了乐山天天仔细上药,如今只剩了一条细细的血痂印,好在庙会是夜里,不仔细看看不清。 海音儿那边自入府那晚以后消停了两天,大约是褚奕也忙,顾不上她。他每日早上卯时入宫往往要到亥时才回府,着实没给海音儿一点空隙可钻。 李合嫣看着镜子,对乐山乐水和弄妆道:“左右今晚没人陪我出去,你们三个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去吧。” 弄妆还从未去过庙会,心里十分好奇,听李合嫣这么说了,忙应下。“好啊好啊,奴婢还从来没去过庙会呢,也不知道庙会上有什么好玩的。” “庙会上玩的可多了呢,猜灯谜,放花灯,最重要的是公子 小姐都会去,说不定弄妆你就能遇到心仪之人了呢。”乐水将李合嫣的衣裙熏了香,放到她手边,打趣弄妆道。 弄妆被乐水说得脸一红,扭捏道:“奴婢才没有这个想法呢,乐水姐姐你太坏了!” 李合嫣看了看弄妆的小身板,她不过十五岁,谈情说爱的,确实太早了点。“对了,一会把我那把之前褚欣儿送给我的檀香木折扇拿出来,庙会上肯定有摆摊题字的先生,一会让人家给扇面题个字。” 乐水应声出去,不一会就将扇子给她拿了过来。李合嫣仔细看了看扇子,点头道:“不得不说,褚欣儿虽从不舞文弄墨的,但在这风雅道具上,却是很有眼光。” 弄妆将李合嫣的头发挽了个灵蛇髻,她挑了几支翡翠鎏金步摇,李合嫣难得地摆了摆手。 “庙会上大家都是穿金戴银的没意思,弄些简单的就好,衣服也选淡雅的那套,走出去总不至于让人觉得累赘。” 弄妆道了句“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重新挑了两支白玉素身簪。“乐水姐姐选的两套裙子都很素净,姑娘穿哪套?” 李合嫣伸手翻了翻两套衣裙,思索了会,道:“就穿这条轻罗百合裙吧,这珍珠白的颜色人群里一看就扎眼,也不怕人多你们找不着我。” 弄妆看了两眼那裙子,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了个素色绒花插在李合嫣发髻后边,她前后打量了会,才终于满意。 酉时五刻,褚奕还未回府,李合嫣带着乐山她们坐上了王府马车往集市去。 往年褚奕也很少陪她去庙会,她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今年她也没同褚奕说,照旧只和冯管事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 集市上挤满了人,小摊小贩摆在路边,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现在连过人都难。 马车停在了远些的地方,一行四人下了车,步行往庙会去。 街道两旁早就挂起了各色灯笼,映得黑色的天空都是五颜六色亮堂堂的。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许多做吃食的摊位前都升着热腾腾的水汽。 李合嫣照旧先去买了冰糖葫芦。弄妆不爱吃这些酸甜口的,她便给了乐山乐水一人一个。 乐水没几口就吃完了自己的,她扔了竹签子等着李合嫣的山楂。李合嫣吃糖葫芦只把外边的糖浆剥下来吃,里头的山楂她碰都不会碰,每次都是便宜了她。 几人走走停停,一会功夫就买了不少吃的拿在手上。李合嫣边吃边叮嘱着她们找卖字的摊位,最后还是乐山眼睛尖在两个花灯铺子中间发现了卖字的先生。 李合嫣将手中的肉串递给了乐水, 擦干净了嘴才挤到摊子前。 字画摊子是一张方桌,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写字的先生就坐在桌子后,听了顾客要的字后便提笔写下,一个字三十文,绝不多收。 李合嫣前头还排着两个人,她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先生写完前两位客人的,才递上自己的扇子。 先生接过扇子打开看了看,感叹道:“这把折扇的扇骨是用上等的檀香木做的,此等檀香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姑娘一看就是贵人,不知想要题何字在扇面上?” 李合嫣只记得要来找人题字了,却忘记想好要写什么,她歪着头思索了片刻,道:“就请先生给我题‘吃嘛嘛香’四个字吧。” 她的话一出口,身边忽然传出一道笑声。李合嫣回过头,见一位紫衣墨发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侧。 男子五官深邃,身材也是高大挺拔,他的头发被发冠束起,整个人干净利落,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才子长相。就是刚刚这笑…… 李合嫣皱了皱眉,不满道:“这位公子,是觉得我题的这四个字好笑么?” “在下没有觉得姑娘的字好笑,”紫衣男子摇了摇头,道:“只是南洲今日第一次见到姑娘这般真性情的女子,一时情难自禁。” 这个解释李合嫣勉强满意,“南洲?这是你 的名字?” 褚南洲点点头,行了个礼道:“在下褚南洲,不知姑娘名姓?” 褚南洲。李合嫣倒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太祖幽宏帝生三子,除了幼年夭折的安德王,还有先帝正和帝与安定王两个儿子。正和帝年纪轻轻便生了恪仁帝,而后又有了陈王褚年与戎王褚奕,可安定王一直到三十岁才生下唯一的儿子。 恪仁帝为了保住安定王府血脉,在安定王之子出生不过一个月便封了安定世子,并亲自赐名褚南洲。 李合嫣以为从小被安定王宠在手心里长大的褚南洲该是个纨绔子弟,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她回了礼,“我叫李合嫣,朝升暮合,嫣然而笑。” “李合嫣……”褚南洲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一身白色的衣裙,气质如兰,淡雅脱俗,就连戴着的首饰,都是简洁素净的。将她同周围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比,瞬间脱颖而出。 “你可是左相府的嫡女李合嫣?” 李合嫣点点头,有些玩笑地道:“难不成这京中还有第二个李合嫣啊?” 褚南洲见她眼里的狡黠之色,笑了笑道:“说来惭愧,姑娘住在戎王府,我本应该见过面,只是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就连皇兄府上也没去走动过,着实不该。” 第61章 情敌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李合嫣也听说过这安定世子是颇有文采谋略的,就是年纪轻轻却有顽疾。据说安定王曾给褚南洲看过命,说是要到十八岁之后才能平安渡过生死劫,于是褚南洲就被圈在了府里,很少出门活动。 她其实有些同情褚南洲,十几年都难出门该多憋闷。若是换做她,她愿意用阳寿换快乐。“没事没事,早晚都是相遇,何必在乎时间。” “早晚都是相遇……”褚南洲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笑道:“李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出口成诗。” 李合嫣额上掉下一滴汗,她随口胡诌的,哪就算诗。“呃哈哈……你也是来请先生题字的么?” 褚南洲点了点头道:“韵文先生的字可是京中一绝,今年他第一次出山,我怎能不来求一幅。” 李合嫣在这方面压根没有造诣,她顶多只能看得出人家的字写得工不工整,至于是谁写的,有没有笔锋,她一概不管。 两人正说话间,李合嫣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过头,发现是封榛子在她身后不远处叫着她,封榛子边上还站着时薇薇。 封榛子是今早收到了时薇薇的邀请,说想要同她一起参加庙会。时薇薇往年都是和方卉橙同行,但方卉橙自从上次御马赛事件之后一直被关在家里。她京 中一时也没找到什么可以约出来的身份体面的朋友,便就叫了封榛子。 方才她们正在另一个摊位看花灯,可封榛子转头时看到了正在说话的李合嫣和褚南洲,想要上去打招呼。 封榛子暗恋褚南洲许多年时薇薇是知道的,但她从心底里看不上褚南洲,不过就是个无实权的世子,与褚奕相比实在差了太多。 奈何封榛子一直劝她过去看看,再加上褚南洲身边正站着李合嫣,自从宫学考以后她心里就憋着口气,今日再见,她总想找李合嫣把当日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李合嫣看见来人,对封榛子笑了笑,没理会时薇薇。封榛子见了褚南洲,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行了个礼:“封榛子见过世子。” 褚南洲对封榛子有些印象,他平日在家,偶尔出门就回去京都最有名的茶馆“水云间”喝茶,封榛子也常常在那,他们二人也曾就茶道探讨过。 “封姑娘有礼了,这些日子我去水云间,倒没碰着封姑娘。” 封榛子听见褚南洲还记着自己,有些受宠若惊道:“是……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不方便出门。” 褚南洲点了点头道:“最近天寒,封小姐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李合嫣见封榛子的脸越来越红,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就是个闪亮 的灯泡,她回过头对韵文先生道:“不知先生写好了没有?” 韵文先生点点头:“字已写好,只是姑娘须得等到墨干才能将扇子拿走,不然若是合起了扇面,字就坏了。” 听韵文先生这么说,李合嫣只得点点头,她身后的时薇薇瞥了一眼那扇上的题字,笑道: “妹妹这题字真是别具一格啊,别人都是在扇面上题写诗句,妹妹这四个字倒是和这极好的扇骨扇面不太相当啊。” 时薇薇刚刚一直站在封榛子后头没出声,李合嫣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果不其然,情敌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她这不就是变着法说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么? 褚南洲没看见封榛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听见她出言不逊,有些不解道:“这位是……” 封榛子见褚南洲看着自己,立刻解释道:“这是时太傅之女时薇薇。” 时薇薇虽然心中看不起褚南洲,面子上倒做的足,她行了个礼,道:“臣女时薇薇,见过世子。” 褚南洲听过时薇薇的名字,也知道她被指婚给褚年做侧妃的事,他看她和李合嫣之间似乎有火星子,毕竟不了解情况,他也不敢随意插话。 李合嫣是侧身站在摊子前的,她看了一眼时薇薇,眸子里闪着光。既然是时薇薇又挑衅 的她,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嫣儿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题的这四个字有何不妥么?” 封榛子也看到了扇面上的字,与时薇薇不同,她倒是觉得李合嫣的性子有些直率可爱。“这四个字倒真是和姐姐的性子相适,单纯率真。” 李合嫣对封榛子的印象很好,上次宫学考她虽然输给了自己,但却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听封榛子为自己开口,她冲她眨了眨眼,笑笑。 时薇薇显然不这么想了,她以为封榛子是因为李合嫣在褚南洲身边才帮着她说话。“封妹妹这话就错了,扇面题字倒是有讲究的,一般多为心境意趣,你这么说,像是嫣儿妹妹没有高雅的爱好似的。” 封榛子皱了皱眉,她原本是想帮李合嫣,却不想这话被时薇薇一带,变成损人的了,她连忙看向李合嫣,怕她误会自己。 李合嫣自然知道时薇薇的想法,她故作思索地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不错,扇面上都是题一些雅致的心境与爱好,可我题的这四个字,确实是爱好啊。” 别说时薇薇,褚南洲都被李合嫣的话绕晕了,别人扁她,她不还回去,却还要顺着对方的话说。 褚南洲心思绕了绕,他看李合嫣的行为气质, 都不像是庸俗之人,她那双眸子说话时都在机灵地打着转,显然是极聪明的,莫不是……李合嫣也在给对方设局? “妹妹好歹是从宫学出来的大家女子,这种题字若被人看了去,岂不是要让人家说我们宫学教出来的学生水平低下么?” 时薇薇现下只觉得李合嫣上次能赢过她完全是因为褚楚的身份压着,就她这脑子,一句话都绕不过来,一会怕是只有丢人的份。 李合嫣见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们的争执围了过来,心下止不住地笑,围观的人越多越好,一会让时薇薇的名声从宫学臭到市井。 她面上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嫣儿做错什么了?好吃的食物能让嫣儿心情愉悦,心情愉悦不也正是一种心境么?” 时薇薇压根没想到李合嫣会给自己挖坑,接着她的话道:“一个女子,不为琴棋书画心悦,却只想着吃好,这可不就坏了妹妹闺秀的名声?” 周围的民众正等着看两人的热闹。她们平日里只能从市井传言中听到这些有身份地位的公子小姐们的轶事,却不想如今撞到了现场,自然是觉得越乱越好。 李合嫣见时机成熟了,笑了笑,开口道:“姐姐是看不起一粟一米么?姐姐觉得,只有琴棋书画才能登得大雅之堂?” 第62章 谁才是众望所归 时薇薇见李合嫣话中语气不对,连忙道:“我并没有说看不起什么的意思,只是觉得姑娘家的,最好还是多和文雅之事打交道为好。” “文雅之事?”李合嫣语气里带着讽刺,道:“姐姐倒是希望多同文雅之事打交道,可姐姐不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弹琴作画么?” 时薇薇觉得李合嫣曲解了她的意思,有些不悦道:“吃喝这些都是粗事,我是劝诫妹妹将心思多往别处放一放,不然平白拉低了身份。” 时薇薇话音刚落,李合嫣的脸色骤然一沉。她似笑非笑道:“拉低身份?姐姐觉得关心吃喝是拉低身份?那姐姐可知道,在这皇城之外,有多少穷乡僻壤,有多少人为了一口吃食一年到头都在忙碌? 姐姐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他人的辛苦劳作?农民在地里顶着烈日熬着酷寒将山珍海味送到你口边,换来一句你的‘拉低身份’?” 李合嫣这话除了要让时薇薇失去道德制高点之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前世她的爷爷就是农民,他是从土地里挣起的一分一点将她的父亲一直供到了大学,她从小吃的瓜果蔬菜都是爷爷的血汗,所以她天性对食物有一种爱惜之心,她好吃,也从不浪费。 周围大部分都是百姓,虽人 在京都日子也都过得去,但却也是第一次从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中听到为他们说话的,大家心里都在为李合嫣刚刚的话感动叫好。 时薇薇有些慌乱,她不知道李合嫣竟然会在这里倒打她一下,连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妹妹在扇子上题这些字不好罢了,妹妹想多了。” 李合嫣自然不肯这么放过她,她步步紧逼。“姐姐为什么会说不好?不就是因为打心眼里瞧不上吗。姐姐大概没听过《悯农》这首诗,不然也不会如此出言不逊。” 封榛子在一旁许久没说话,听见李合嫣说到诗,倒是留意了一下。李合嫣在宫学考中诗词与李合嫣并列第一,想必也是有实力在的,只是她也算阅诗无数,怎么就没听过李合嫣说的《悯农》。 “姐姐刚刚说的那首诗……妹妹好像没听过,不知姐姐说的是哪首?” 李合嫣本来就是嘴快说漏了,现在被封榛子一问,一时有些哽。不过她脑子转得快,没一会就反应过来,道:“是我自己作的一首悯农诗罢了,不值一提。” 大家都听她二人吵架正在兴头上,被封榛子打岔觉得有些可惜。一旁的褚南洲听了李合嫣反击时薇薇的那番话,眼中尽是赞赏之意。 之前皇后和褚欣儿都说, 李合嫣是被褚奕宠大的,她虽是寄养在王府,可却是要什么有什么,他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多半只顾着享乐,不想今**的一席话,却让自己都倍感汗颜。 “李姑娘要是真作了诗,大可以请韵文先生一并题在扇面上,左右只有四个字,也空荡了些。” 李合嫣见大家都对她的诗感兴趣,一时间无言,她硬着头皮在心里向李绅道歉,好歹都是一个姓,这次就冒昧借用一下真正的诗人的作品了。 韵文先生也觉得李合嫣言语之中展示出的胸怀和一般女子不同,他提起笔,示意李合嫣吟诗。 《悯农》这首诗她从会说话开始背到成人,早就滚瓜烂熟,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首诗诵完,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李合嫣心里咯噔一声,她怕是这首诗大家都听过,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她曾试探过褚奕,这里的人连李白都不知道,更别提唐朝时名气略小于李白的李绅了。 她刚想开口打破尴尬,不知道是谁叫了句“好”,紧接着,大家都开始鼓起掌来。 韵文先生拿着笔,许久未落下一个字。他研究字画多年,也自认为见过不少 好诗,但能将诗写得如此通俗易懂却又感染人心的,他实在是见的不多。 “李姑娘的诗在韵文看来,算是讨教了。这样的诗可流传出去,下至孩童上至老者,都可通读。既有悯农之意,又能警戒他人爱惜粮食,实则两全。” 本身盗用他人的诗歌李合嫣已经十分忐忑了,这下韵文先生还说要传诵出去,那她良心何安。 她摆了摆手道:“本也是一时感性所作,实在惭愧,还请韵文先生不要这么说。” 时薇薇被人冷落,在一旁尴尬地站着。是她大意了,没想到李合嫣压根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好拿捏,她紧了紧袖中的拳头,暗暗记恨着。 “妹妹好胸襟,姐姐佩服。” 直到时薇薇出声,李合嫣才终于又想起她来。她听着时薇薇的话,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时薇薇在人面前永远是讲道理好说话的模样,实在想不到背地里能有多阴暗,动不动就要踩人一脚。 “姐姐也是好意提醒,既然姐姐知错,妹妹怎么会怪你?” 不就是装大度吗?她难道还学不会。 时薇薇丢了面子,想要带着封榛子赶快离开,怎料听了李合嫣方才的诗,封榛子现在对李合嫣是十分的敬仰十分的敬佩,她走过去拉着李合嫣的手道: “自上次宫学考之后,姐姐 这是第二次让妹妹佩服的五体投地。每见姐姐一次,都要受教一回。” 李合嫣看着封榛子的眼神,立刻想到了当年被自己打败的褚欣儿,那时候褚欣儿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道:“从今往后嫣儿姐姐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了,我要以嫣儿姐姐为榜样!” 她身上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你真想错我了,我没什么厉害的。” 封榛子以为李合嫣是不太喜欢别人的触摸,也没有强求。“既然都在灯会上碰到了,我们刚好就和姐姐一起吧,一会猜灯谜时,也能多个帮手。” 李合嫣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她看了看被忽略的时薇薇,自己都替她多余。 韵文先生写好了字,将墨水晾干后把扇子递给了李合嫣,李合嫣想要拿钱,韵文先生却直接推辞了。 “能听到姑娘的好诗是韵文的荣幸,这算是韵文的一点心意,能用几个字得一好诗,是韵文赚了。” 李合嫣见对方这么说,也爽快地应了。她回头向褚南洲道:“到你了,你想写什么?” 褚南洲像韵文先生求了个“安”字,等他取到字后,问李合嫣道:“时间到还早,不知李姑娘去不去猜灯谜?” 李合嫣点着头道:“当然要去,来都来了,不猜灯谜算什么到此一游。” 第63章 灯谜终结者 褚南洲本就想着要去灯谜会的,他见李合嫣这么说,也就自然地跟着一起了。 时薇薇见封榛子同李合嫣一起走了,自己一个人离开倒显得小气,只能咬了咬牙跟在几人身后。 灯谜会李合嫣每年都要玩,虽说这里的人没听过她那个时代知道的诗歌和历史,但这种民间小乐子却是大同小异的,她靠着以前学过的知识,拿了不少猜灯谜的大奖。 几人一路到了灯谜会的看台前,乐山见李合嫣与褚南洲一起,也不好上前,便拉着乐水和弄妆站在了稍后些的地方。 李合嫣到了猜灯谜的场子里,四下望着今年的花灯款式。 历年的灯谜会都是两种参与形式,一是比赛,二是通关。 比赛纯属让大家看个乐子,人多还没有什么成就感。通关赛需要参赛者顺利答出二十盏灯谜,奖品是一盏限量花灯。 封榛子想看李合嫣打比赛,奈何李合嫣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直接到了通关赛的摊位前,领了张小牌子。 牌子类似于叫号,毕竟参与人数比较多,往往都需要等着。 李合嫣到时灯谜会也没开始多久,他们一行人就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小贩来叫他们到摊位前。 几人又一股脑地凑上去,题目都在花灯里藏着,自己看中了哪盏灯,点 了由小贩将里面写着题目的纸条子取出来即可。 他们一人挑了一盏灯,李合嫣选了个粉白的小兔子,小贩将她选的灯拆开,念出上头的谜题:“一口咬掉牛尾巴。” 还没等众人思索,李合嫣就给出了答案:“告诉的告。” 这种题目实在难不倒她,她接着后面不费力地一直连对。与她不相上下的只有褚南洲,他虽没有李合嫣的知识量,但脑子却比她灵活许多。 封榛子和时薇薇很少接触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所以这灯谜对她们而言着实有些难,但时薇薇好歹头上挂着京都才女的名号,就是磕磕绊绊,也算是都答出来了。 李合嫣前面十分顺利,到了最后一题,她却被卡住了。题面是:来人竟是蓬莱客。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题面,也不太理解“蓬莱客”的意思。那边褚南洲答完了所有的题,见李合嫣停下,便凑过去看了看她的谜面。 褚南洲看完谜面后笑了笑,李合嫣立刻警惕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答案?” 褚南洲不置一词,只是盯着她手里的小纸条看着。李合嫣十分想要那盏限量的灯,对于她来说这些灯就像是一种收集癖,她心里总觉得只有用这种灯许愿梦想才能成真。 她放下自己的面子,拜托褚南洲道:“你 帮帮我呗,你看我就剩这一题了,在这失败多可惜啊。” “我为何要帮你?”褚南洲故意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是演技太假,对面那人直接看穿。 李合嫣小脸一拉,她还以为褚南洲是个极好说话的人,没想到他和褚奕一样,都是凡事讲条件说一不二的。 “你现在帮帮我,回头若是你有需要了,这个人情我再还给你就是了,你看行不行? 我是真的很想要那盏灯,在这里失败,我估计要悔恨许多天。” “哦……你真这么想要?” 李合嫣眨着大眼睛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很想要,非常想要。” 褚南洲笑了笑,也不再逗她,出声提醒道:“蓬莱客在神话里是仙人。” 李合嫣摸了摸鼻子,“蓬莱客”是仙,那来人就是蓬莱客的意思,就是来人是“仙”,她脑中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谜底就是山!” 小贩见她猜出了谜底,便去给她拿来了花灯。李合嫣仔细看了看那花灯,今年拿到的是个小凤凰花灯,花灯中间的蜡烛被一圈镶金边的荷花烛台托着,十分精致可爱。 褚南洲见她达到了目的,在一旁出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方才答应我的事。” 李合嫣应了声,道:“我难道还会诓你不成?” 说罢,她转 过身又去帮封榛子解谜。 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都拿到了花灯。封榛子是第一次,她手上捧着花灯,道:“多亏了嫣儿姐姐我才能拿到这么好看的花灯,若是在这样的灯里写下心愿,应该也会容易实现些的吧?” 时薇薇提着灯走在封榛子身边,她自从离开韵文先生的摊位后就再没跟李合嫣说过一句话,而封榛子一路都追着李合嫣,她在心里怨恨着这看上去亲密无间的两人,憋着一直没出声。 京城边上有一条护城河,每到庙会的时候,护城河边就会有许多人在这里放走花灯。花灯沿着护城河游一圈,河神看见了花灯里的愿望便会帮人实现。 李合嫣对这种美丽的传说一直心怀憧憬,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有些时候总想着迷信一把,就算是对未知命运的一种期盼。 一行几人到了护城河边,封榛子先一步蹲了下来,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将花灯放下一边叨叨着“一定要灵”。 李合嫣在她身边俯身,看着水面上处处飘着的花灯,每到庙会,她才能切身感受到京都的热闹与繁华。 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绢帕,可是身上没有能写字的工具,她便用食指沾了沾河水,在帕子上抹了几个字。 花灯放下去的一瞬间,她长出了一口 气。这就算又过完一年,等几日后除夕一过,她就要开始在这生活的第八年了。 从前她每一年都会在放花灯的时候许愿,许愿将要到来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可今年不同了,因为王嬷嬷的死,一场秘密的谋杀正在重新展开。她能感觉到,汹涌的权利浪潮,正将她带入风暴之中。 封榛子见李合嫣出神,朝她那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姐姐这般走神,是不是也在想着哪位公子啊?” 李合嫣被封榛子的话唤回了神,道:“我哪有什么公子可想,我就在想这人生,有时候还真不是你努力努力就能朝着期盼的方向走的。 也许你想要平静的生活,可命运他就是要和你开个玩笑把你的人生搅乱,也许你想要默默无闻,可他安排给你的身份就注定不让你平凡。” 封榛子赞同地点点头,二人一时都有些感慨。正当两人不经意时,封榛子只觉得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重心不稳尖叫着往河里栽去。 情急之下,李合嫣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想将她往岸上带,却因为惯**随着她一起往前倒去。 两道尖叫声传进了众人耳朵里。 接近湖面的瞬间,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李合嫣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紧张又绝望地等着落水的那一刻。 第64章 背后黑手 李合嫣还期待着,自己会不会被人及时地拉住免于一场狼狈,但事实证明,能在每一次的危急时刻都被救下的只有话本子里的女主角,而不是活生生的她。 李合嫣头朝下扎进了河中,即使有所防备,冰冷刺骨的河水也还是钻进了她的口鼻。她不会水,只能拼命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褚南洲就站在二人后面,听见落水声,他第一个回神。封榛子比李合嫣的位置还要靠近河中心,他便先伸手拉住了离自己稍微近些的李合嫣。 李合嫣感觉到自己扑腾在外面的手被人抓住,求生欲让她瞬间贴上了那根救命稻草。 人在性命受到威胁时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褚南洲需要扶着岸边的石栏,只能用一只手去拉他,可李合嫣使的力太大,再加上自己身体本也很虚弱,他几乎无法她带到岸边。 周围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打算出手相助,褚南洲拉着李合嫣,仅仅几息的时间就已经耗光了体力。正当他准备搏一搏松开另一只手去够李合嫣时,身边忽然多了股力量,帮他将李合嫣带到了岸上。 周曲把李合嫣拉上了岸,转身又飘到了河中心去救封榛子。封榛子好歹是识些水性的,即使离的远些,也还好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周曲将她从水里带出来,运 着轻功将人送到了地面。 乐山虽站在人群后面,但听见呼喊也察觉到不对,她同乐水挤开人群到了岸堤边,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湿漉漉正抱着胳膊打哆嗦的李合嫣。 乐水惊叫了一声,连忙脱下自己外头的披风给李合嫣搭在了身上,乐山见封榛子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湿,身边又没跟着人,便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褚南洲见乐山乐水来了,稍稍放心。“给你们家姑娘擦擦水吧,天冷,仔细别着凉了。” 褚南洲的身份乐山乐水是知道的,乐山向褚南洲行了个礼道:“方才多谢世子出手相救。” “原也不用谢我,”褚南洲摇了摇头道:“是你们家姑娘身边的暗卫出的手,若是以我之力,怕是救不起你们家姑娘。” 弄妆身形比乐山乐水小一些,她刚刚见乐山乐水往人群里挤,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紧跟着二人。只是自己力气小,没一会就被人群挤开了,好不容易等跟上了乐山乐水,就看到了如同落汤鸡一般的李合嫣。 “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将披风紧上,千万别受寒了。” 李合嫣任由乐水同弄妆帮自己搭着衣服,半天回不过神。 刚刚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前世。那种溺死在水中的窒息感紧紧抑着她的咽喉,她浑身哆嗦着,死亡的恐惧就如同 刚刚的河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将她沉往水底。 恍然间自己似乎被人抱在了怀中,李合嫣眼珠子动了动,抬眼看到了褚奕。 褚奕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李合嫣眼神涣散,她抬手摸了摸褚奕的脸,有些不确定地道:“褚奕?” 褚奕将自己的大氅给她搭在了身上,感觉到她一直在打颤,喉咙都有些发紧。“嗯……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李合嫣找回了些神志,她咳嗽了两声,只觉得喉管里呛了水,十分难受。 褚奕这些天一直忙于朝中事务,在尚归殿同恪仁帝就年关朝中及各地的人员调动问题一讨论就是一整天。 今**出宫的早些,想起来城南似乎有庙会,他知道李合嫣要去,便提前让周延联系了周曲掌握了李合嫣所在的位置,他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护城河边,哪知道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四周的人都被褚奕带来的暗卫驱散了,如今就剩下他们几个当事人。褚奕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道:“出宫的早,便打算来庙会寻你,你这是怎么了?” 封榛子本也没有李合嫣这般惊慌,她上岸后基本就平复了下来,见褚奕来了,便解释道:“刚刚姐姐是跟着臣女在这放花灯,可后来臣女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就往河中栽去,姐姐是为了拉住臣女才 被带下河中的。” 时薇薇没想到褚奕会来。自上次宫学考之后,她回家被时太傅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虽说时太傅的话多少有些过分,可也算是点醒了她。 她已经被许配给了陈王,就不该同褚奕再有纠葛,若是执意不放下从前的那些过往,于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要拖累她。 时薇薇上前行礼:“薇薇见过王爷,两位妹妹落水时薇薇就在边上,但许是人多拥挤,薇薇并未看到是谁推了封妹妹。” 她顿了顿,接着道:“想来人家应该也不是有意的,王爷还是先带妹妹回去,这天冷身上又潮湿,一会要生病的。” 李合嫣脑回路重新接上了,她看了一眼时薇薇,总觉得她是在掩人耳目。可如果是她出手,怎么着也不该推封榛子啊…… 褚南洲见了褚奕,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看了眼褚奕那宝贝李合嫣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探究的神色。 “皇兄还是先将李姑娘带回府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真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褚奕吩咐周延去通知项外将马车停到河对面,他低头对李合嫣道:“你再坚持一会,上了马车就不冷了。” 李合嫣其实没那么娇弱,身上哆嗦是因为恐惧,要说有多冷,几件衣服包着倒也没什 么感觉。她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只不过是刚刚落水的一瞬间有些害怕罢了,现在已经好了。” 褚奕知道李合嫣不会水,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转过头向封榛子道:“封小姐今日出来可有马车随从跟着?” 封榛子摇了摇头,她本就是受时薇薇邀约,她也不知道时薇薇是否会带下人,若她是独身一个,自己让人跟着,岂不是不太礼貌。 况且封榛子家府邸就在这庙会不远的地方,是以她出来时除了些碎银子,连马车都未叫。 “臣女出来时是一个人,一会臣女自己叫辆马车回去就是,多谢王爷关心了。” 褚奕看了眼乐山,道:“你一个人也不方便,让乐山陪着你,一会你跟世子的马车,让他将你送回去。” 褚南洲点了点头道:“就照皇兄的意思吧,一会我让马车先将你送回府。” 封榛子脸上有些不自在,但褚南洲都开口了,她不好推辞,只能应了。 项外不一会就将马车带到了河对岸,褚奕将李合嫣抱起来,脚尖一点就飘过了护城河到了马车前。 弄妆还想上前,被乐水一把拉住。“你是要游到河对岸去么?如今姑娘同王爷在一起我们自然是坐来时的马车回去了。” 弄妆缩了缩脑袋,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点着头跟在乐水身后离开。 第65章 又是她 马车内,火炉烤着厢底。李合嫣靠在车壁上,手里抱着暖炉,长出了一口气,道:“今天要不是有周曲,我可能就要被河神收去了。” 褚奕见她衣服还潮着,又拿了块毯子给她盖在身上。李合嫣一脸嫌弃地将毯子扔回褚奕那,道:“本来就不容易干了,你还给我盖这么多。” 褚奕没理会李合嫣的话,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喝下,伸手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道:“周曲。” 周曲应声出现在了车窗外。“王爷。” 褚奕半眯着眼睛道:“刚刚封小姐落水时,你可看见是谁动的手了?” “回王爷,属下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封小姐落水时属下刚好见着,是时小姐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时薇薇?竟然真是她。李合嫣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道:“不对啊,时薇薇应该推我啊,她和封榛子何仇何怨?” 周曲道:“许是封小姐在见到姑娘您后冷落了她,因此被记恨。” “啧啧啧……”李合嫣摇了摇头,道:“这个时薇薇真狠啊,表面一副宽怀大度的样子,背后使起阴招来竟然敌我都不分。” 褚奕在一旁听着李合嫣与周曲的对话,半天没有发表意见。他本以为时薇薇和褚年的 婚事已成定局,她无论做什么总要顾及些自己的身份。 却不想时薇薇就是个疯子,一旦有人招惹了她,不管场合时间,她一定都要报复回来。 褚奕示意周曲退下。他将车窗放下,对李合嫣道:“你以后同时薇薇保持些距离。” 李合嫣撇了撇嘴:“她这人就是阴招损,放在明面上的事没一样能占上风,偏偏又要争,这么一看,她和李子虞还挺臭味相投。” “李子虞可比时薇薇简单多了。”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头发。她上了马车后就将头发散了下来,烘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潮,他便从暗格里拿出了块帕子替她擦着。 李合嫣享受着褚奕的服务,眯着眼睛道:“李子虞也就是没时薇薇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说人都是这么活一世,争来争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李合嫣的人生观属于很难得的豁达开朗,也许是比别人多经历了一辈子,她总觉得虚名浮利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幻缥缈的东西。拥有了你诚然快乐,但若没有也不影响你继续幸福地生活啊。 “若是大家都和你一样,人和人相处也没那么多摩擦。”褚奕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不耽误手上的动作,一盏茶的功夫,李合 嫣的头发就已经干透了。 “哎你别说,我也不想看见时薇薇这些人啊,但有时候你越是不想就越要撞见,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管这叫缘分。” 李合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已经干了,便拿起小案几上的簪子随便盘了个丸子头。 褚奕看着她麻利的动作笑了笑,道:“若不出意外,三日后皇嫂寿宴,你怕是还要遇上她。” 李合嫣觉得褚奕这话就是存心气她,她歪过头去没接话。王皇后这次寿宴没有指名邀请朝中臣子的嫡出子女,也就是说像李子虞这般庶出的公子小姐也是可以参加的。 往年李子承其实都会接到邀请,他是以太子陪读的身份出席。但李子虞就没那么幸运了,李士容虽然宠她,可王皇后毕竟是站在邱氏那一边的,是以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宫宴。 这次机遇难得,李子虞必定会好好争取。再说了,杜雄那边估计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左相府。 李合嫣已经与左相府毫无瓜葛,李子虞要是没找到能压住杜雄的追求者,估计躲不过嫁给他的命运。 李合嫣脑中思索了一番,换了个脸色,有些讨好地对褚奕道:“说到这宫宴,我还没怎么准备,你能帮我个忙吗? ” 褚奕看她眼神就知道没好事。“你可以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忙。” “就是……你看宫宴上大家都要表演才艺,我也就唱歌还算过得去,你能不能明日把东曳接到府里来呀,要是没她帮我我估计只有丢人的份了。” 李合嫣扯了扯褚奕的袖子,冲他眨了眨眼。褚奕看她讨好的样子,笑了笑,道:“我应你就是,你还是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太习惯。” “得嘞。”李合嫣见好就收,没再多说什么,靠在一边休息。 …… 马车到了王府,李合嫣同褚奕道了晚安,便下车直奔春睡阁。 方才车上的炉子烧的旺,她的衣裙基本都干透了。只是护城河的水毕竟不干净,今夜又有许多人往里放花灯,她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痒,脏的不行。 乐水和弄妆坐的是来时的马车,她们知道李合嫣到了春睡阁是立刻要洗澡的,一路催促着马夫加速提前赶回了王府给她烧好热水。 李合嫣到了卧房,便有小厮抬了木桶进来。李合嫣看着乐水和弄妆往桶里倒水,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脱下衣服进了泡澡桶,感受着热水刺激着毛孔,舒服地叹了口气。她靠在桶沿上,打算着王皇后寿宴她要表演 的节目。 李合嫣参加过许多次宫宴,宫宴上基本都有特定的表演。歌舞是最常见的,也是最讨人喜欢的。 她没有别的本事,只有唱歌还算可以,但要将歌唱得脱颖而出,也要些心思和技巧。 思考了一炷香的时间,桶内的水温度都有些低了。李合嫣叫了乐水来给她加些水,顺便拿纸和笔来。 乐水将纸笔交到李合嫣手中,问道:“姑娘这是要写什么呢,不能等泡完了澡再出来写么?” 李合嫣摆了摆手:“我这是在写皇后娘娘宫宴上我要唱的歌,这歌词我得提前写下来,不然到时候忘了。” 她写的是一首辞,是战国屈原的《东皇太一》。这首辞写了百姓祭拜东皇太一的盛大场面,春神即将降临人间,万物复苏,新年伊始。 正巧王皇后的寿宴也在隆冬,冬去春来,算是她送上的美好祝福。再加上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屈原,若是她能借《东皇太一》拜托东曳谱成曲唱出来,应该能博个彩头。 整首词也没有几句话,她一会就写完了。认真检查了一遍上头的每一个字,李合嫣让乐水将纸收好。 她连背景音乐的基调都想好了,现在就等着明日东曳来府中找她商量方案的可行性。 第66章 狗眼看人低 第二日,李合嫣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在春睡阁等着东曳。她又看了一遍昨夜写好的词,大概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便坐在榻上留意着院外的动静。 巳时一刻,东曳还未到,李合嫣有些担心。王府的马车早在辰时就出了门,理应巳时就该到了。 她叫来乐山,要她到王府门口去看看,乐山应下,还没出门,就看见冯管事正从外面进来。 冯管事一路小跑,大冬天的额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见到李合嫣,喘了两口粗气道:“姑娘您快去看看,海音儿姑娘同东曳姑娘在花园子里吵起来了!” 李合嫣听了冯管事的话,立刻起身往花园去。 王府花园内,海音儿正指着东曳的鼻子骂她下贱。东曳毫不畏惧地直视她,道:“海音儿姑娘可别忘了,您看人低一等,是平白将自己也拉低了一等。” 东曳一刻钟前便入了府,由冯管事带着,往春睡阁去。她哪料到半路杀出个海音儿,摆着副架子问自己是谁不说,还质问自己同褚奕的关系。 她原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来王府找李合嫣,却听冯管事说海音儿不过是曾在王府做过事的孙嬷嬷的孙女,她二人因为家乡受灾被褚奕暂时收留在王府。 东曳本来就是个不惹是非的性子,她并未打算同海音儿计较,抱着琴就想要离开, 哪知海音儿拦住她的去路不说,还给了她一巴掌。她听着海音儿一口一个“**”地叫着,心中的怒火也蹭地冒了起来,气不过便回了嘴。 海音儿想着东曳不过是褚奕从外头养回来的上不得台面的烟花女子罢了,也敢同她争执。 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的地位是客,四舍五入同李合嫣相当,也算个小主子。见自己被东曳轻视,便张着嘴净挑些难听的话骂。 冯管事也觉得海音儿实在是有些过分,便想从中劝架,哪知海音儿连他都不放在眼里,完全没了当初在王府门前时的恭敬可怜样。 冯管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一边是王爷请回来给姑娘教学的老师,一边又是明面上的客人,他人微言轻的,只能跑到春睡阁去请李合嫣。 李合嫣带着乐山乐水到了花园,正看见海音儿出手推搡着东曳,李合嫣给乐山使了个眼色,乐山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抓住海音儿的手借势甩开。 乐山毕竟是习武的,海音儿力气哪能比得过她,直接被人甩在了身后的假山上,身子撞得一颤。 海音儿吃瘪,立刻怒道:“你竟然敢推我?” 乐山将东曳护在身后,一脸无辜道:“奴婢哪推了您,奴婢不过是将您轻轻拉开罢了,是您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哪能怪奴婢呢。” 乐水在边上帮衬道: “对啊对啊,奴婢也看到了,是您自己撞上去的,可不是乐山推的您。” 李合嫣心里感叹着乐山乐水的演技,上前扶着东曳,关心道:“你没事吧?你这脸,是海音儿打的?” 东曳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脸,道:“没事,我们回春睡阁就是,听说她是客人,你也可别因为我和她闹得不好看,王爷会怪你的。” 李合嫣知道东曳怕连累自己,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不怕她,我正愁着没机会教训她呢,如今算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海音儿那副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李合嫣早就忍不了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她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李合嫣清了清嗓子道:“音儿姐姐刚刚在说谁下贱呢?那声音可是在院子外头都听见了。” 海音儿被乐山摆了一道心中已经有所不快,但李合嫣身份摆在那,也不是能和东曳一样好欺负的。 “不过是这个低贱的要同我争吵,我左右问了她两句为何会到府中,哪料到她脾气倒挺大。” 李合嫣被海音儿那嚣张的语气激得额上青筋突突乱跳。她倒是把自己看得高,进了王府的门就忘了自己家在哪。 “音儿姐姐可知道,你口中低贱的人,是王爷正儿八经请进府里做我的琴艺先生的,今日你将人打了,还是想想晚 上王爷回来,你怎么解释吧。” 海音儿以为东曳不过是褚奕养在外头的一个连身份都不给的女人,不想竟然是请到府中教李合嫣琴艺的。 她没觉得李合嫣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抬高东曳的身份,反而觉得是褚奕不够重视李合嫣,请个风尘女子来给她上课。 “妹妹要是想学琴艺,京中就没好些的先生了么?请个这样的人来教,许是王爷考虑不周,等我回头向王爷提一提,也别拉低了妹妹的身份。” 李合嫣觉得海音儿不只是心态有问题,她是脑子根本就不好使啊。听不出别人言语中对自己的不满就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褚奕到底是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这么自大。 “音儿姐姐,我再同你说一遍,”李合嫣盯着海音儿,一字一句道:“东曳姑娘是王爷请到府上的先生,也同样是客人,你若再说一句她身份不好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海音儿对李合嫣还是有一些忌惮的,孙嬷嬷也提醒过她,李合嫣在褚奕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可她就不明白了,李合嫣这种同人相处时连地位都不顾的人,褚奕究竟喜欢她哪点。 “妹妹也别生气,我只不过提醒你一下罢了,要和谁好本也是你的事,只是传出去怕是要丢王府的颜面。” “啪!”海音儿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 耳光便抽在了她的脸上,李合嫣这一巴掌下去是使足了劲,震得她自己的手心都有些发麻。 海音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李合嫣道:“你……你……” 大概是打脸来得太突然,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合嫣看着她的模样挑着嘴角笑了笑,道:“这一巴掌,是因为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拿东曳姑娘的身份说事。” 说罢,她又抬起了手。海音儿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啪”地一响,她另一边脸也挨了一道。 “这一巴掌,是帮王爷打的,为的是你掂量不清楚自己的分量敢质疑王爷的决定。” 海音儿整个人都蒙了,她浑身颤抖,两腮发麻,半天才抖落出一句话来:“你打我……你不怕我到王爷面前参你一本王爷怪罪下来吗?你不过也是被寄养在王府的,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这话一出,冯管事都忍不了了。李合嫣是褚奕指定的管家的人,教训这府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她的权利。 况且李合嫣在褚奕心里的地位哪是海音儿能比的,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今日被打的人是李合嫣,海音儿在这府中定留不到明天。 冯管事斟酌着正想开口,却被李合嫣抢在了他前面。“姐姐想知道我有什么资格么?我还就告诉你,因为我想打你,我就一定要打,还得打到我满意为止。” 第67章 胖揍海音儿 海音儿没想到李合嫣在府中已经猖狂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更何况冯管事就在边上站着,她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平日作风更甚。 她脑子里转了转,若是能让褚奕看到李合嫣这样的一面,兴许李合嫣往后就再也得不到褚奕的一丝信任了。王府管家的女人是个泼妇,这事传出去了褚奕脸上也挂不住。 海音儿整理了表情,摆出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样出来:“既然妹妹要打,姐姐只能受着,就是给妹妹出了这口气,也是好的。” 本是想将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李合嫣面前装蒜,李合嫣看着她那张脸,冷笑一声,道:“既然是姐姐这么说的,那就别怪妹妹不客气了。” 她手一抬,冲乐山乐水道:“乐山乐水,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还愣着干什么,今日打不到我舒心,一个都不许停手。 冯管事你也看见了,这实在是姐姐的要求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可我总不能浪费了她一番苦心你说是不是。” 乐山乐水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立刻动身,两人抡着拳头就往海音儿身上砸去。乐山心思细些,她给乐水使了眼色,两个人尽挑海音儿的腹部下手。 腹部是各个脏器的所在,容易致内伤外头却看不出来。不过顾及 着海音儿也是个女子身,乐山乐水没使什么力气,再多不过痛个一晚上,第二日就好了。 海音儿没想到李合嫣真的下手,她一边将自己抱了个团一边哀嚎着,心里都在想着如今受的这些欺负一会都要找褚奕哭诉回来,让李合嫣也尝到苦头。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李合嫣见海音儿嗓子都喊哑了,才让乐山乐水停了手。她上前两步,俯身对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海音儿道: “这是姐姐犯我的第一次,算是给姐姐一个教训,要是还有下次,我就不能保证姐姐到底是个什么下场了。” 李合嫣看着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海音儿,眼里尽是鄙夷。她这种人要是真落到褚奕手上,没有小时候那层关系罩着,下场只会比现在受些皮肉之苦更惨。 见海音儿没有还嘴之力了,李合嫣拉起东曳便往园子外走,她走了几步,想起了些事,回过头对还在原地的冯管事道:“冯管事也算是刚刚那件事的见证人之一,若是王爷真问起,冯管事如实说就是。” 冯管事自然知道李合嫣的意思,他恭敬道:“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如实禀报王爷的。” 李合嫣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园子。 春睡阁。 东曳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一直到被李合嫣拉到桌子前坐下,才开口道:“你方 才那么打海音儿没事吧?一会她真告到王爷那去,你怎么说啊?” 李合嫣满不在乎地道:“她要说就说吧,当时大家都看着,也是她没理在先,再说了,褚奕能把我怎样啊,就是赶我出府,我大不了去找皇后娘娘嘛。” 听了李合嫣的话,东曳也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没错,王爷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把你如何。” “啧……东曳,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爱八卦了,”李合嫣白了她一眼,“褚奕哪就多喜欢我,要我说,他更喜欢海音儿,不然怎么偏要留人家下来住着。” 乐山从外头拿来了冰毛巾,听见李合嫣的话,道:“姑娘这么说可不对,王爷连掌家权都给了,怎么会不喜欢您呢。那海音儿王爷是看在往日的情分,若是知道她私底下的做派,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了。” 李合嫣接过了乐山手中的毛巾,给东曳敷在了脸上。东曳没听说过李合嫣管家的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被李合嫣直接拿毛巾盖住了眼睛。 “等你脸上的肿消了还得干正事呢,一会让乐山给你拿瓶药,虽说你是靠才艺吃饭的,但是脸还是很重要的。” 东曳打趣道:“花月楼的姐妹们看我每次来你这都要带药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怎么我了呢。” 李合嫣被 东曳的话激得手一抖,疼得东曳抽了声冷气。 “叫你乱说话,活该么?”李合嫣嘴里抱怨着,手上倒是轻了些。 东曳道:“昨日晚上就有人来告诉我,说这几日白天都要我把时间腾出来到王府教你弹琴。怎么了?你怎么忽然这么着急?” “哎……还不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么,到时候公子小姐都要表演才艺,我这想着要唱首歌,词我已经写好了,就等着你谱曲了。” 东曳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先让我看看词吧。” 李合嫣叫乐水把昨夜写好的词拿给东曳看,东曳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的词: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好词啊……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好曲子风格?” 李合嫣道:“想好了。左右是皇后的寿宴,过些时候就要过年了,我不过是想借这词来表达些除旧迎新之意罢了。 曲子的风格最好是能庄重些的,不要太过轻快,但也不要沉闷,不然总带不起宴会的气氛。” 东曳思索了一会,道:“不如用鼓、琴、笛三种乐器演奏,三种乐器所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春日万物生,这几种乐器相互配合发声,再加上你的演唱,也能代表不同的生命新的成长。” 李合嫣觉得东曳的提议很好 ,大鼓庄严,笛子轻快活泼,琴声又有悠扬漫长的效果,如果能好好配合,倒真的可能成为宴会上的一大看点。 她与东曳敲定了乐器,东曳便赶着在一个时辰内写出了唱词的谱子,她示范了一遍,李合嫣觉得很符合她心中想要的效果,便趁着东曳写琴谱的功夫在旁边自己练了起来。 …… 春睡阁里的歌声和琴声一直到晚饭前才止住。李合嫣本想留东曳下来吃饭,但东曳晚上在花月楼还有演出,也来不及多留,她留下写好的琴谱便起身告辞了。 前厅。 东曳走后,酉时四刻,海音儿到了前厅的廊下。 冯管事接了宫中传来的消息,说王爷晚饭前回府,他便在门口等着迎接,看见海音儿来,他面上虽没有表情,心里却对她的来意一清二楚。 褚奕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昨夜李合嫣受了寒,褚奕担心她的身体,今日特地早些从宫**来陪她用晚饭。 他下了马车,人才进了王府的大门,就见一团粉色的影子扑了过来。他本能地往后两步避开,那团影子笔直地栽在了他脚边。 海音儿本已经酝酿好了表情,猝不及防这一摔,那委屈痛苦的神情还多了几分真实感。 她凄凄楚楚地抬头看向褚奕道:“奕哥哥,你不知道音儿今日受了多大的委屈。” 第68章 他只在乎李合嫣 褚奕被海音儿这么一折腾,一脸莫名其妙,他没说话,也没有上前扶起她。 海音儿趴在地上柔柔弱弱地等着,可等了半天也没见褚奕有下一步动作的意思,只能自己半直起身子,佯装擦了擦泪。 “今日府中来了个花月楼的姑娘,音儿不过是问了问对方的身份,被看低不说,还被人家轻视,音儿不过为自己争了两句,哪知道就被嫣儿妹妹听去了。 嫣儿妹妹似乎同那姑娘的关系极好,不仅骂了音儿,还出手打了音儿!音儿因着自己的身份,不敢还手,身上被打的都是伤。” 褚奕皱着眉听完她的话,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并未见着伤口。他是不信李合嫣会无缘无故出手打人,当初方卉橙将她伤成那样她都没有报复回去,若不是海音儿先去招惹,李合嫣也没主动生过事。 “冯管事,此事你可知?” 冯管事在一旁听着海音儿的话,都不知该做何表情,本就是她生的是非,却能在说辞里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这么一对比,李合嫣出手都算轻的了。 他上前一步道:“老奴确实是在场,不过老奴看到的事情经过,却和海音儿小姐所说的有些差别。” 褚奕挑了挑眉,情理之中的事。“那你看到了什么?” 冯管事道 :“老奴带着东曳姑娘往春睡阁去,半路碰到了海音儿姑娘,海音儿姑娘上来就问东曳姑娘的身份,得知她是花月楼的女子后便一口一个**地叫着。” 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而海音儿听见冯管事的话后,脸色一变,想要开口,却被冯管事打断。 “东曳姑娘被说怒了,便回了嘴,哪知道海音儿姑娘立刻打了她一巴掌,老奴见场面有些失控,便去了春睡阁找了嫣儿姑娘来。 嫣儿姑娘来后帮东曳姑娘说了几句好话,怎知海音儿姑娘连同嫣儿姑娘也一起诋毁了,说嫣儿姑娘也只不过是被王爷收留在王府的,也没有立场教训她。” 听到这,褚奕的眸子里掀起了一场黑色的巨浪。左相府待李合嫣不好是李合嫣心里永远的刺,也正是因此,她才无法回到她真正的家。 他难以想象,李合嫣听到海音儿的那一句“收留”后心里该是什么滋味。李合嫣到王府后,褚奕给了她锦衣玉食,给了她她原本的地位应该享受到的一切,甚至如今将王府的管事权都给了她。 他无非是想告诉别人,李合嫣在戎王府的地位,不是被他收留在此这么简单,她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他褚奕的心里,都是有一定分量的。 冯管事也留意到了褚奕 的神色,他接着道:“嫣儿姑娘本也没有想要计较,但后来海音儿姑娘仍旧抓着东曳姑娘的身份说事,嫣儿姑娘气不过,便替东曳姑娘还了手。” 这番话,彻底洗白了李合嫣,她只不过是在帮着自己的朋友,完全没有错。反观海音儿,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被留在了王府些时日便心高气傲地看不起人。 海音儿脸色白的不能再白。方才她来时还同孙嬷嬷商量着,孙嬷嬷教她要如何说话才能避重就轻,孙嬷嬷也告诉她,就凭着冯管事与她的旧交,不会不帮着她。 但孙嬷嬷不知道,冯管事为人虽是老实厚道,但好歹打理王府这么些年,心思也是通透的。李合嫣在府中七年,他一双眼睛看着,心里明镜似的,哪能看不出来谁才是真的好人,谁是狐假虎威。 海音儿有些慌乱地抓着褚奕的腿辩解道:“不是的,奕哥哥,冯管事他诬陷音儿,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是最了解音儿的,对不对?” 褚奕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衣摆从海音儿手中抽出,他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测,海音儿偷偷瞥了一眼,被那眼神吓得低下了头。 “海音儿,你知道本王为何会将你和孙嬷嬷留在府中么?” 海音儿点了点头道:“那是因为奕哥哥 在乎当年的情分,不忍心看奶奶和音儿受苦。” “呵。”褚奕冷笑一声,“当年的情分?如果那日不是嫣儿将你和孙嬷嬷请到了府中,本王见你能给她做个伴,能用银子打发的事,本王何苦费这个心。” 褚奕的话犹如天雷,将海音儿彻底劈傻了。她摇着头道:“不是的,奕哥哥,不是因为嫣儿妹妹对不对。今天的事情就算是音儿的错,你也不该置气这么说。” “本王不是在同你置气,本王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褚奕连个眼神都没给海音儿。他以为海音儿只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些过往有些执拗,却不想她的野心不比孙嬷嬷小。 海音儿彻底蒙了,她没想到褚奕会做的这么绝。 褚奕像是没见着她的脸色,接着道:“还有,以你的身份同嫣儿姐妹相称怕是不好,你虽也是王府的客,可只要嫣儿看不惯你,你随时都能离开。 再有,你说她是被本王收留在身边,这话说的不对,当初她本来应该被皇后抚养在膝下,是本王向皇后说明,才将她带回了王府。 今后若再让本王听见这样的话,你最好想想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褚奕说罢,便绕过她往府内走。 海音儿用几息的功夫消化了褚奕话中的意思,回过神见褚奕走 了,冲着他的背影道:“奕哥哥的话音儿记住了,以后会多加注意,还请奕哥哥不要生气。” 褚奕听到海音儿的话顿住脚步,回过头道:“我忘记说了,以后在府中要叫我王爷。” 海音儿声音都打着颤,应了声道:“音儿记住了……王爷。” …… 春睡阁。 李合嫣压根没想到褚奕会回来用晚饭。乐水站在饭桌前道:“王爷已经进府了,方才在前厅被海音儿拦下耽误了会,这时候应该走到花园了。” 乐水那句“海音儿”根本就没有引起李合嫣的注意,她看着一桌的大鱼大肉,有些慌乱,褚奕可是再三吩咐过要她吃清淡的,这些菜要是被他看到了,自己免不了一顿说教。 褚奕进来时李合嫣正整个人都伏在桌子上方,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他看了看桌上那些遮不住的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晚饭吃得不错啊,比义东院的要好上许多倍是不是?” 李合嫣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她哈哈了两声,道:“我发誓,我真的就是今天才开的荤啊!乐山乐水都能证明呢!” 褚奕没接话,自顾自地坐到了凳子上,顺便将正护食的李合嫣拉到了身边坐下。 “我刚刚从前厅过来,见着了海音儿,你今日似乎同她起了争执?” 第69章 褚奕蒙冤 李合嫣就知道海音儿会到褚奕那里去诉苦,她一脸理所应当地道:“是啊,她有没有跟你说我还把她打了呢,打的可惨了,嗷嗷直叫。” 褚奕笑着摸了摸李合嫣的脑袋,道:“是啊,她还跟我说你打了她,说她因为顾忌你的身份也只能忍着。” 顾忌身份?李合嫣“切”了一声,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海音儿这个人,虚伪又双标。 “那你这是要来声讨我的?我告诉你啊,话我放在这了,我可不会认错,何况我本来也不觉得我做错了。” 褚奕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又问了一遍冯管事。” 听到冯管事,李合嫣眸子闪了闪。冯管事可是出了名的耿直老实,他若是要说,肯定会说实话。也正是如此,她今日在院子里才会与冯管事有了那两句对话。 只要冯管事说出实情,她海音儿再委屈也是诋毁别人在先,目无尊卑在后,被教训了只能说罪有应得。 “冯管事怎么说的?” 褚奕道:“冯管事说海音儿错在前面,是她不断挑衅你你才还的手,这么看……你倒算脾气好的了?” “那肯定啊。”李合嫣看见乐水盛饭上来,立刻给自己打了一碗,唱了一下午歌,她实在有些累了。“我脾气 不好吗?谦让矜持,我不都有吗?” 乐山站在一边将褚奕的饭盛上,难得地没有退出去。她怕海音儿真同褚奕说了什么冤枉李合嫣的话,自己也能在旁边帮上腔。 褚奕看着李合嫣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样子,思忖着自己这几天是不是真苦了她了。“你慢点,这模样要让外人看了去,真以为我连口饭都不舍得给你吃。” “我可是真的饿了,中午饭被海音儿弄得都没吃下多少,下午又和东曳准备了一下午的曲子,真真前胸贴后背。” 李合嫣往嘴里送了块米粉蒸肉,有些探究地看着褚奕道:“海音儿的事你真的就这么算了?” 褚奕瞥了她一眼,道:“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说自己没错么?” “我当然没错!”李合嫣皱着眉道,“我的立场肯定站得住脚啊,不过就是看你怎么看了,你要真心疼海音儿被打,那我也无话可说。” “嗯……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褚奕夹了块鱼肉,挑好刺放进了李合嫣的碟子里。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有些吃不下,果然女人还是娇弱的好,娇弱些才让人有保护欲,像她这种的估计只有和别人当哥们的份。 “那你说吧,要怎么罚我,禁闭还是抄书?” “你怎么不问问海音儿同我说了那些 话后,我对她说了什么?”褚奕有时候真琢磨不透李合嫣的心思。 是自己对她还不够好,还是李合嫣因为小时候在左相府的处境让她不敢相信别人会对她好?为何每次她同别人起争执后,她第一反应总是自己要罚她呢? “哦……我都能猜出来,大概就是你别难过,欺负你的人我会帮你教训她的。” 李合嫣看了眼褚奕,这种话言情小说里到处都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女配和护短的男主,女主也就不会伤心离开,从而男主不会明白女主的可贵。 褚奕被李合嫣气笑了,且不说这种话他到底说不说的出口,就是冯管事都说明了真相,他哪还有立场再说这些。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李合嫣被鱼肉噎住,哽了哽道:“不是这么想你,就算换做是我,一个姑娘楚楚可怜地跑到我面前来哭诉,我若不是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会有垂怜之心的。” 这解释勉强合理。 “海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那日进王府的门我就知道了,说起来我比你倒是更了解她。我也不是谁都能蒙蔽的,她的野心和傲慢都写在脸上了,你觉得我发现不了?” 褚奕真是被李合嫣气得头大,他驰骋疆场朝野近十年,自认朝中没有谁敢小觑他的心思与手段,偏 偏只有李合嫣,将他当做能被皮囊遮住双眼的人。 李合嫣听褚奕这话,才意识到褚奕原来也是知道海音儿私下为人的,她不解道:“你知道她是这么个人为何还将她留在府中?……等等,不会是因为我把她们请到了府里吧?” 李合嫣想的是因为自己将人请到了府中,褚奕不好意思再用银子将她们打发走,她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嘴是不是有些贱了。 “人确实是你请到府里的,不过我将她们留下还是因为海音儿年龄和你相仿,想着我平时不在府里你一个人也闷。 倒不如让她在府中暂住一段时间,也能偶尔给你解解闷。只是我没想到,她的自大倒是用这种方式给你找了些事做。” 褚奕确实是没想到海音儿胆子大到能去找李合嫣的茬,这也算是他的失误。 李合嫣不知道褚奕原来是为了自己,想到刚刚那些冒着酸水的话,有些脸红,道:“那你早说嘛,亏我还把你想成那种为美色折腰的人,真是误会你了,从今天开始我对你改观。” 她吐了吐舌头,埋着头给自己盛了碗汤,喝了两口,又抬头道:“那你后来同海音儿说了什么啊?” 褚奕哪能不知道李合嫣这是在讨好自己,他笑了笑,没再追究。“我告诉她,以后 不许再同你姐妹相称,你要是打她,肯定是有要打的理由,若你厌烦了她,随时能将她赶走。” “哇……”李合嫣没想到褚奕说起话来也能这么绝情,再想着他是为自己出头,一时间有些感动。“哎呀,是我误会了英俊神勇潇洒不凡的王爷了,来来,吃个狮子头。” 李合嫣殷勤地帮褚奕夹着菜。褚奕看着她的动作,眸子里都是笑意。“你不必讨好我,下次别有什么事先把我往外撇就是了。” “一定一定,我从现在开始痛改前非了,以后不再乱给你扣帽子了。” …… 用过晚饭,褚奕见李合嫣确实没因为昨晚落水一事受寒,便回了义东院。 李合嫣洗漱完后躺到榻上,又开始练习东曳为她写的曲子。她心里是有些负担的,毕竟王皇后如此重视这一次的宫宴,又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表现。 她又想到自己的年纪,确实也该找个合适的人相处相处了,不然就是褚奕同意自己留在王府做一辈子的米虫,他也是要娶王妃的啊。 要真有那么一天她和褚奕的王妃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人家不嫌弃她都得自我唾弃了。 将谱子合上,李合嫣摇摇头赶走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卷起被子睡下,天高路远,先将眼前的坎过了再说。 第70章 被偏爱的女儿 腊月三十一,宫宴当日。 李合嫣昨夜一宿没睡好,早晨弄妆给她上妆时用了不少脂粉才盖住她的黑眼圈。 她今日穿了一身王皇后特意派人给她做的广袖流仙裙。裙身是上好的云锦段,裙摆处绣了几朵蔷薇花。 李合嫣的身材很好,**细臂,都是标准的尺寸比例,这条裙子收腰的部分用了有些弹力的锦皱棉,刚好将她的腰线衬出来。 弄妆给李合嫣梳了个双刀髻,为了配合寿宴的庄重感,她插了四支鎏金荷花簪,又在发髻中间带上了珍珠金排冠。 李合嫣双手托着头,只觉得一会还没到周承宫她的头就要因为受不住上面的重量从脖子上掉下来。 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正兴门前,褚奕带着李合嫣下车。 李合嫣举步艰难,头也沉衣服也重,她几乎是靠在褚奕身上借着他的力下的车。 左相府马车就停在他们后面,李子虞刚下车就见着李合嫣与褚奕亲密的一幕。李合嫣自然也看见了她,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李士容和李子承。 李子承见了褚奕和李合嫣,上前道:“见过王爷,不知妹妹最近还好么?” 李合嫣对李子承印象算不错,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哥哥关心,嫣儿一直都好。” 褚奕与李子承不 算陌生,李子承是褚徽的伴读,所以经常出入皇宫。他对李家的人一直有些偏见,只有这李子承还有些哥哥的样子。 李子虞今日是第一次进到皇宫里,看得出来,她为这一次的寿宴做足了准备。 她穿着一袭纱金丝绣花长裙,裙身的布料轻薄微透,脖颈间的皮肤微微露在外面,大概是外头天气冷,冻得皮肤有些泛红。 李合嫣又看了看李子虞的脸,她挽着百合髻,眉心点了个花钿,头上插着三四支雕花步摇,颜色各异,左边还带着朵嫩粉色的绢花。 这身打扮倒是夺人眼球,就是未免太花哨了。若不是李子虞的五官真的好看,一般人怕是撑不住。 李子虞跟在李士容身后到了褚奕二人面前,行了个礼。李士容自上次李合嫣回府后也近月余没有见过她。 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宫学考时李子虞受的委屈,心里对这个女儿虽有些不满,但褚奕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出声说教。 “老臣见过王爷。” 李士容在朝堂上倒是确有治国之才,不然恪仁帝也不会将他扶到左相的位置。 但自从有李士容逼迫李合嫣嫁给杜雄一事后,褚奕对他已经是另眼相看。 “李相不必多礼,今日是皇嫂寿宴,还望李相能尽兴 而归。” 褚奕这话里有话,听得李士容心里有些慌乱。皇后寿宴是宫中大事,今年又没有规定庶出子女不能参加,他自然是要带上李子虞的。 而李子虞也是准备好了才艺,打算能在这宫宴上给他钓个金龟婿。褚奕不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只是这话里的意思,也不知是褒是贬。 “王爷说的是,皇后娘娘寿宴,与臣子同乐,如此美意,臣等定当尽兴。” 李子虞看李合嫣一直未说话,以为她还在为那日宫学考的事不待见自己。那日宫学考回去后,宫学特地派人来了左相府点名批评她,并要求她闭门思过。 林氏得知了宫学上的事后,到李士容那里去哭诉了一番,大致意思是李合嫣因为一些自己同邱氏的误会而要害自己的女儿。李士容虽然觉得李合嫣过分,却也没有办法。 而杜晨那边听说了李子虞自降身价的事,更是再与李士容提了一次李子虞与杜雄的婚事,只是这一次杜晨没有给李子虞杜雄的正妻之位,而是言语中透露出要让她做妾的意思。 李子虞自然不肯,吵着闹着要寻死。李士容心疼她,刚好得知今年皇后大摆寿宴,特地允许朝中臣子庶出子女参加,便在京中找了位十分有名的舞姬 ,来府上为李子虞编排了一支舞蹈。 李子虞从是有功底在的,仅仅是几日的时间,连舞姬都对她的表演点头称好。她自认为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等着一会惊艳众人,这次她一定要比李合嫣更胜一筹。 “许多时候未见,不知道妹妹这些天可有为皇后娘娘准备些新鲜的才艺?” 李合嫣知道李子虞又要来挑事,这人就是嘴痒,没事就爱乱说话。“姐姐说笑了,前些日子宫学考才见过的,哪就是许多时候没见了。” 论耍起嘴皮子,褚奕都得佩服她。 李子虞脸色变了变,她暗自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她笑了笑道:“宫学考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懂事,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妹妹就不要提那些晦气事了。” 李子虞这话里有三分退让,李合嫣也没想再接话。可李士容听着总觉得是这个二女儿给了大女儿脸色看,有些不满道: “嫣儿你也是,当初你姐姐也只是为了去宫学看个新鲜,你倒好,抓着你姐姐的错不放,最后还让宫学的人到府上教训了她,自古都说手足相依,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李合嫣:“……” 对于李士容这种毫不讲道理只管偏心的行为李合嫣已经习惯了,她连话都不想再同这 个便宜爹说。 李子虞可是从小在相府长大的,她一个寄养在外的,和她哪来的手足相依。 “李相这话就说错了。”褚奕知道李合嫣反感她这个父亲,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明白。 “当日李家大小姐私自进宫学本就有错在先,罚她是应当,但李相误会嫣儿了,李大小姐的罪是本王定的,要让您失望,那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褚奕的语气里带着不耐,李士容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怪只怪他当日没问清楚,这下惹了褚奕,他总有些忌惮。 “既然是王爷定的罪……倒是老臣没提前问清楚了,还请王爷莫要放在心上,老臣也是一心想要她们姐妹二人和睦。” 褚奕扯了扯嘴角,道:“李相话中的意思是……倘若嫣儿按照宫学规矩罚了李大小姐,那就是不顾及姐妹情分了? 本王还不知,这律法之下,什么时候容得了这姐妹情谊了?李相也是国家重臣,礼法不顾,倒是辜负了皇兄的重托。” 李士容见褚奕已经将这事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道:“是老臣一时糊涂,老臣谨记王爷的话,以礼法为先。” 褚奕也是点到即止,他没再同李士容多说什么,转头对李合嫣道:“宫宴也要开始了,先进去吧。” 第71章 寿宴 周承宫内。 大殿正上方摆着一座双人席龙椅,龙椅右边有一张红木雕花软塌。殿阶下有将近百个席位,每个席位前都放着小案几。 大殿内的四个角落都安置了香炉,香炉里点着的是帝王专用的龙涎香。香烟从香炉的镂空炉盖中钻出,充斥在空中。 许是为了节目表演的方便,殿中空出了一块铺着貂绒毯的圆形地面,那毯子上的花纹极为讲究,深深浅浅形成了一条龙的图案。 褚奕和李合嫣到时殿中已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相互交谈,说着些官场上的客气话,众人之间的氛围倒十分热闹。 站在店门前的太监见了褚奕,吊着嗓子道:“摄政王到!” 一时间,殿内的臣子都起身跪下,李合嫣跟在褚奕身后,在众人整齐的“参见王爷”的问安声中上了殿阶。 李合嫣不是第一参加宫宴,从她还是个十岁孩童时每年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是以她也习惯了这浮夸的阵仗。她的座位就在褚奕身边,恪仁帝与王皇后坐龙椅,她和褚奕坐这张雕花的软塌。 褚楚坐在李合嫣这边的阶下,她见李合嫣进来,向她挥了挥手。李合嫣见着,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李士容带着李子虞与李子承在褚奕稍后些才进了殿中,他见陈王褚年、瑶郡公主与原瑾公主都已在殿中坐着,眉心跳了跳。 在皇室成员之 后入场这其实不合规矩,但奈何李子虞今早出门前实在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李士容也拿她没法。 李子承的坐席在太子旁边,比李士容与李子虞的稍近些。李子虞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位置,刚落座,就听到太监在门口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李合嫣也跟着众人起来行礼。 褚徽与褚欣儿跟在恪仁帝与王皇后身边,看见李合嫣,都向她点了个头算是招呼,他们的座位也在阶下,同李合嫣离的稍稍有些远。 李合嫣看着他们两个人入座,目光一扫,才注意到座位安排在褚年身边的褚南洲。他今日穿了一身锦衣,发冠也换了个更讲究些的。大前日见面时他是翩翩公子,如今应该算是皇族贵眷。 恪仁帝到了龙椅前,先请王皇后落座。王皇后早就习惯了恪仁帝的做派,她坐下道:“今日是本宫寿宴,大家也不必据着,本宫也算是沾了各位的光,能让这宴会如此热闹。” 众人又是道了谢,才重新坐好。 李合嫣一落座,就有宫女端着盘子来上菜。宫宴的菜式都是极度奢华的,不仅有鱼翅燕窝,还有宫廷御厨钻研出的各色新菜式。 李合嫣看着眼前一道道摆满了桌子的菜品,咽了咽口水,她只能看看这些鸡鸭鱼肉,毕竟自己一会唱歌时要用嗓子。 恪仁帝举了酒杯,道:“大 家也不必顾着许多规矩,尽兴才好,既然是皇后寿宴,这第一杯酒,自然要敬皇后。” 大家都举了杯,道了祝词后一饮而尽。李合嫣不怎么会喝酒,一碰就醉,她的杯子里早就被褚奕叫人换了水。 第一杯酒后,宫宴才算正式开始。按照规矩,李合嫣她们在入殿前就已经将要表演的节目报给了司礼太监,司礼太监排好单子后,再在宫宴开始后按照顺序报名。 王皇后一早就同李合嫣说了,无论她出什么节目,都将她放在最后。李合嫣心里是五味杂陈,她也不知是该感谢王皇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该担心自己的表演压不住场子。 第一个是封榛子,她没有准备节目,而是画了副画。画上是淡雅的竹子与一座小亭。小亭内有一只小猫,正趴在石桌上乘凉。 “皇后娘娘爱猫,臣女特意画了这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再加上娘娘喜静,这山间翠竹也算是人间至之境。”封榛子向王皇后解释了画中的深意,将卷轴交给了太监。 王皇后看了画后点头称好,“这幅画真是深得本宫的心意,理应有赏。” 封榛子得了皇后赏的一块暖玉,道了谢,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后面的几位公子小姐也基本都是准备了礼物,虽说皇后寿宴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但毕竟机会越大也越难把握,大部分人还是 选择循规蹈矩。做的越少错的越少。 皇宫宴会一直以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官阶越高的臣子子女,出场顺序越靠后。 这也是给大家留个悬念,毕竟在朝中地位越高的官员,子女的教育条件也会越好,能拿得出手的才艺自然也会更多。 时薇薇是太傅之女,太傅的官阶是正二品,是以她排在稍后,等她上场时后面只剩李子虞与李合嫣了。 时薇薇选了个琵琶演奏,她本想跳一支舞,但她的父亲时赫之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给她换成了琵琶。 时薇薇知道,时赫之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褚年喜欢听琵琶,他为了这门亲事没少费心思,费尽心思托别人打听褚年的爱好。 琵琶本不是她的强项,但好在从小就学,演奏起来也算是颇有些看头。褚年坐在褚徽边上,看着时薇薇,眼中神色难辨。 他早就听说时薇薇与褚奕的事,时薇薇喜欢褚奕在京城都不算秘密,官宦人家和有些身份地位的都大致知道些。 时赫之在朝中算是极有威望的,加之又是储君师,就连恪仁帝对他也有三分尊敬。 他听说时赫之曾几次求恪仁帝赐婚,将时薇薇许配给褚奕,但即使是让步做侧妃,褚奕都从未松口。 一个月前,恪仁帝忽然找到他,说时赫之求恪仁帝将时薇薇嫁给自己做妻,他也不是随便的,恪仁 帝与他交谈了一个下午,他最后才同意了时薇薇嫁入府中做侧室。 褚年之前只见过时薇薇几次,她对褚奕的感情向来都是写在脸上的,如今说放下就放下,这宫宴上还百般讨好他,倒是让他心中生疑。 一曲《夕阳箫鼓》结束,王皇后的眼中都露出了赞赏之色,时薇薇不愧是出了名的才女,这些乐理之事向来不在话下。 时薇薇起了身,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寿宴,臣女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才艺,这琵琶曲让娘娘见笑了。” 王皇后笑笑,道:“时小姐的乐理一直都是顶尖的,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不过若是说到琵琶,本宫记得陈王是最爱的,不知陈王觉得时小姐的琵琶弹得如何?” 褚年见王皇后提到自己,看了一眼时薇薇道:“时小姐的琵琶自然是弹的好,本王听过许多乐师演奏琵琶,时小姐今日这一曲《夕阳箫鼓》,算是上佳。” 听了褚年的话,时薇薇略微松了口气,她对嫁入陈王府本也没什么过高的期待,能得褚年的赏识,也可帮她立足。 时薇薇回了自己的坐席,跟在她后面的就是李子虞,李子虞有些紧张,她走到了殿中,对王皇后道: “臣女准备了一支舞蹈,名叫《朝春行》,这舞是臣女与京都有名的舞姬淡稞所作,望娘娘能春颜常驻,金安万福。” 第72章 弄巧成拙 王皇后虽也知道李子虞与李合嫣的矛盾,但今日是宫宴,面子上也要做足,她略微点头应下,示意李子虞开始。 宫中乐师早已拿到谱子练好,见李子虞示意,便开始演奏,编钟的声音一出,才过几个音符,殿内众人脸色忽地一变,紧接着,就听到恪仁帝大喝的一声“放肆”。 李子虞不明所以,有些慌乱地停下了动作,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恪仁帝发话。 《朝春行》,这支舞的曲子分明与当年王皇后在先帝寿宴上所跳的《慕安歌》的曲子一模一样。 王皇后年轻时善舞,特别是那一支《慕安歌》,被先皇后誉为天下独此一舞。当初恪仁帝正是因为这一支舞而与王皇后相识相知。 然而在恪仁帝登基之前,王皇后被先帝后宫中一位妃子暗算,从太和殿前的石阶上跌落,王皇后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摔断了腿,从今往后再不能跳舞。 恪仁帝为了安抚王皇后,将《慕安歌》定为禁曲,天下再不许人弹奏。 《慕安歌》被封后,有一部分残谱流出,被市井歌姬舞姬收去,重新整理添加后拿出来演奏。 这些谱曲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大家也不知道究竟是出自谁手。淡稞应该也是不明曲子中的缘由,只觉得 旋律音调不错,便借鉴来给李子虞谱曲作舞。 恪仁帝心有怒火,他对王皇后一往情深,最是见不得她受委屈。太和殿的那次意外失去了跳舞的能力,是王皇后这辈子的遗憾,她虽面上不说,可恪仁帝与她多少年的夫妻,哪会不知道这些。 “李相,这是你家的姑娘?” 李士容听见恪仁帝点到自己,忙站起来应了。李子虞的节目他从来没过问,但他从先帝在时就在朝中为官,哪能不知道这曲子的含义。 他的心沉了沉,道:“回皇上,正是臣的大女儿。” 恪仁帝面色十分难看,厉声道:“李相在朝为官也有近二十载,李大小姐这支舞的曲子,李相不会听不出来吧?” 李士容不知如何回答恪仁帝的问题,额上的汗直冒。“是臣未仔细过问臣女的节目才导致了她如今的冒犯。 臣的女儿应该是不知道曲中的缘由,若她知道,就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表演啊。” 李子虞就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恪仁帝生气,也能看出来这是闯了大祸,连忙跪下道: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女若有哪里冒犯了皇上和娘娘……臣女不是无心的,望皇上娘娘开恩。” 王皇后见这事都是因恪仁帝而起,看 了他一眼,道:“你也没有什么错。本来皇上下令禁了这首曲子,本宫还觉得可惜。 本宫虽再不能跳舞,可这曲子若不让别人再用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左右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莫要坏了气氛,你且跳吧,正好也让本宫借这曲子重忆当年的风光。” 王皇后都开口了,恪仁帝也不好说什么。别说是王皇后寿宴恪仁帝多少要给些面子,就是放在平日里,在这些琐事方面恪仁帝对王皇后也是能让着就让着。 他摆了摆手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朕也不好再追究,继续就是了。” 李子虞颤颤巍巍地应下,乐师也重新开始奏曲。 但刚刚被恪仁帝这么一吓,李子虞哪还有方才的自信与勇气,她费了半天劲才摆好姿势,手脚都有些发软。 《朝春行》这支舞还是有些亮点的。李子虞的腰间挂着两个铃铛,随着身体的摆动铃铛会踩着音乐的点震动发声。 她头上的几支步摇,在她的动作下相互碰撞交织,映出来的颜色没了之前有些土气的五颜六色,倒是多了些春日色彩缤纷的意味。 李合嫣看着李子虞,只觉得她准备的确实够充分。只是……如果她的身体能不要那么僵硬,应该会更好。 褚奕见李合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 殿中,碰了碰她的手道:“你紧张么?” 李合嫣这时候摇头就太假了,她凑到褚奕耳边,低声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褚奕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笑了笑,道:“无须紧张,你就算再不济也能胜过李子虞。” 的确,李子虞应该是受了惊吓,恪仁帝与王皇后都给了她负担,她整个人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旁人看上去哪像是在演奏一曲万物复苏的春日歌,全然是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诀别曲。 褚楚离得近,她全程看着李子虞的脸。上次宫学见过一面,她觉得这李子虞就是个头脑简单骄傲自大的人,若说第一印象她给李子虞判了个不及格,那这支舞之后,李子虞的分数应该归零了。 褚欣儿也是满脸的不屑,她看了眼身后的李子承,扯了扯身边的褚徽道:“就这哪有当年母后跳得一半好,这下丢人丢大了。” 褚徽白了褚欣儿一眼:“你说的和你见过母后跳舞似的,母后那支《慕安歌》闻名时,都还没有我,更别提你了。” 褚欣儿撇撇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的样子罢了,再说我是没能看到母后的表演,那也听别人说过好不好。” 褚徽这下直接没再理她,转身同后边的李子承说话 。 一支舞跳了两盏茶的时间,结束后李子虞都有些出神。她的表演只能算个勉强能看,王皇后也实在不想纠结其中,有些敷衍道: “李大小姐的这支舞确实能看出些功底,寓意倒是很好,来人,赏李大小姐金碧玉珠耳坠一副。” 李子虞谢了恩,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李士容身边,坐在她对面的李子承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心高气傲,被林氏教育的尊卑不分,以前还是在家人面前丢些颜面,现在倒好,御前失仪,寿宴结束后定要成为他人笑柄。 司礼太监见李子虞已经退下,便又拿起了表演单子报起幕来:“下一位,李合嫣。” 李合嫣身子一颤,褚奕拍了拍她的手道:“别紧张,李子虞在前面给你垫着,你正常发挥就是,即使真的没做好,皇嫂也会想着法子夸你。” 李合嫣被褚奕逗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看,她深吸了几口气,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琴,下了台阶将琴放到殿中为她摆好的琴桌上。 她行了礼,道:“臣女并无什么突出的才艺,便写了一首名为《东皇太一》的歌,讲的是百姓祭祀天帝之神东皇太一的故事,冬去春来,娘娘的生辰,也正是万物积蓄着力量,等待春神降临人间的时刻。” 第73章 一曲东皇 王皇后很喜欢李合嫣说话,她总是能挑着自己爱听的说,就算是奉承,都不会让人觉得谄媚。 “嫣儿每年都要参加宫宴,这表演才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听着王皇后的话,也能知道李合嫣在王皇后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当年邱夫人离世,王皇后一直想要将李合嫣留在自己身边抚养,即使最后李合嫣去了戎王府,这些年来王皇后也是不时就将她请进宫中。 褚楚坐在褚欣儿身边,她看李合嫣抱着架琴,拉了拉褚欣儿道:“你同嫣儿熟悉些,她还会弹琴啊?” 褚欣儿同李合嫣许多年好友,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她登台表演,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她还会这个啊。” 李合嫣没听见那二人的嘀咕,坐到了琴桌前,她先试了试音,而后向乐师示意开始。 东曳写的这首曲子演奏起来其实有些难,鼓、琴、笛三种乐器要配合得极好才能达到最佳的演奏效果,是以她提前了一日进宫来同宫中的乐师排练。 李合嫣的手心都出了汗,她调整半晌,才拨了第一根弦。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笛声伴着琴声,奏出的曲子悠远绵长。李合嫣唱着词,心中想着的是练习时候的模样,倒不再那么紧张。 《东皇太一》这首楚辞 全篇的基调都是愉悦**的,最后四句算是重点。东曳用了词句中本身的感情起伏,在最初只有笛与琴的声音,到最后大鼓敲响,将整首歌的基调带向了顶峰。 因此,李合嫣唱的前半部分都是较为平淡的,不过词句好,让人听着倒也十分舒服。 时薇薇一直注意着李合嫣的演奏,看得出来,她的琴艺还很生疏,与乐师的笛子配合也只能说是无功无过,只有她的词,写得算是不错,能稍稍给表演加些分。 李子虞也觉得李合嫣的演奏平平,她知道李合嫣在琴棋书画上一向没下什么功夫,上次宫学考画艺能排在第一,是她的运气。这次寿宴场面如此大,想必她也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这曲子谁给嫣儿写的?也太寡淡了吧?”褚欣儿凑到褚楚身边,同她咬着耳朵。 褚楚在听到李合嫣唱词的第一句后就一直在走神,被褚欣儿一打岔,她才转头道:“嫣儿这曲子里的词你听过吗?” 褚欣儿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就只听过东皇太一的传说,这词不是她自己写的么?” “她自己写的……”褚楚沉思了会,她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听着李合嫣的唱词,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大殿正中,李合嫣正唱到副歌前的最后一句“陈竽瑟兮浩倡”。鼓 声骤然从四面八方而起,传入众人耳中,大家皆是一震。 东曳作曲时不仅用了声音浑厚的大鼓,还用了小鼓踩点。鼓点密集,和着琴音与笛音,倒真像是将一个盛大的祭祀场面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四句歌词几息的时间就结束,音乐戛然而止,大殿里只有细微的余音在回响,仿佛方才的那番热闹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大殿里是一瞬间的安静。王皇后先回了神,她笑着点头道: “嫣儿这首曲子,初听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前头的那些清静似乎都是为了结尾的铺陈。 最后这四句真是余音绕梁,震撼人心。此曲甚好,倒是略胜过本宫当年的《慕安歌》。”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李合嫣实在受之有愧,她谢恩道:“多谢娘娘夸赞,这曲子本是京城有名的琴伎东曳所作,臣女不过是拿了词沾了她的光罢了。” 王皇后点了点头道:“曲好词更好,本宫算是借了你的美言。” 李合嫣得了一对红玛瑙的镯子,那镯子通体透红,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她谢了恩,回到褚奕身边坐下。 褚楚一直观察着李合嫣,她心里想着事,指望着寿宴快些结束能将自己刚刚的猜测弄个明白。 众人的才艺表 演结束,宫宴也就基本进入尾声。李合嫣方才没吃到什么东西,好不容易等演出结束,她饿的都要眼冒金星。 褚奕帮她夹着菜,侧过身替她挡了挡大殿下那些人的视线。“你这吃饭的模样,也不顾及着身边还有这么多人。” 李合嫣听了这话后稍稍收敛了些,苦着张脸道:“我注意些就是了,宫宴菜式可不比一般我吃到的,我不能亏啊。” 李合嫣这边还没奋战两盏茶的功夫,王皇后就准备离场。 “今日这宫宴,大家的心意本宫心领了,皇上与本宫在这也是让大家据着了,各位不用在意什么礼数,尽兴才是。” 说完,恪仁帝便同王皇后一起离开。众人起身行礼,待两人走后,才又坐回了位上。 按理只要皇上与皇后离场,大家便可自由走动。平日里那些不常能出门的姑娘小姐们,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密友聊天谈心。 褚奕本想带李合嫣先走,可恪仁帝叫了德顺来寻他,他便叮嘱李合嫣不要乱跑,自己离席往宫内去。 褚奕才走,褚南洲就来寻了李合嫣,李合嫣见他到了自己面前,笑着点了点头道:“又见面啦,上次我落水那事还没有谢谢你呢。” 褚南洲从袖中拿出了把折扇,道:“不必谢我,救人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这把扇子是你当 时掉下的,被我捡到,如今物归原主。” 经褚南洲这么一提李合嫣才发现自己掉了扇子。那晚她本就受了惊吓,能够自保已属不易,哪能记起这些身外之物。她接过扇子,道了谢。 “你不打算离宫么?这宴会其实也有些无聊。” 褚南洲点头道:“是吗,听人说宫宴都是翻模子扣出来的,不过今日第一次参加宴会便听到了李姑娘的曲子,倒是个不小的收获。” 李合嫣不太习惯褚南洲叫她李姑娘。“你叫我嫣儿姑娘吧,或者单叫嫣儿也行,李姑娘可不止我一个呢,我容易想到别人身上去。” 褚南洲很喜欢李合嫣的爽快直接,他笑道:“那以后就叫嫣儿姑娘了。” 毕竟李合嫣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褚南洲不方便同她说许多话,留下了扇子便走了。 李合嫣见人走了,打算继续同那些盘子里的菜较量,还没吃两口,封榛子又来了。 封榛子方才见褚南洲与李合嫣相谈甚欢,有些好奇二人的关系,她本不想来找李合嫣,可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嫣儿姐姐那晚落水的事妹妹还未来得及道歉,实在是有些内疚。” 李合嫣知道封榛子的来意,庙会时封榛子的视线就没从褚南洲身上挪开过,她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道:“你不用道歉,那晚的事不是你的错。” 第74章 咏梅 封榛子不知道幕后黑手是时薇薇,李合嫣也没打算告诉她。时薇薇与封榛子究竟是表面关系还是私下交好她摸不准,如果贸然说出口可能得不到感谢还要被说成是挑拨离间。 “你来我这不只是为了道歉吧?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事?” 李合嫣一脸八卦地看着封榛子,她不喜欢说暗话,什么事挑明了才好。封榛子也许不好意思出口,那就她来说好了。 封榛子听了李合嫣的话面上一红,声音都低了不少。“是……是为了安定世子。” 她其实也就是想知道褚南洲是否真的属意于李合嫣,庙会上她就觉得二人似乎早就相识,而褚南洲对李合嫣也颇有关照。 她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若褚南洲心有所属,她拿得起放得下。 李合嫣也知道封榛子的为人,她和时薇薇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会记仇。 “你若是觉得安定世子是对我有意思那就错了,庙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加上今天也才第二次。 方才世子是为了给我那把我掉在护城河边的扇子,你大可放心喜欢他,就我所知他对我还没有一丝半点的意思。” 李合嫣的话说得很明白,封榛子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个性,她笑着点了点头道: “姐姐这性子妹妹实在是佩服,但妹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若世子真对姐姐有意,妹妹输 给姐姐也不会不服。” 李合嫣是真的喜欢封榛子这种人,她点了点头道:“你的为人我也看出来了,其实我觉得我们两还挺合拍。在世子这件事上,我们也算达成共识。” 封榛子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因为封榛子母亲近日身体不适,她没有久留,起身出宫了。 封榛子走后,李合嫣看了看桌上的菜,感觉自己已经有了八分饱,便起身想要去找褚欣儿。 褚欣儿是恪仁帝唯一的公主,地位自然高,李合嫣下了殿阶,就看见她身边围了一圈公子小姐,都在拉着她寒暄。 褚欣儿在人群中间,一张假笑的脸谁看了都僵硬。她见李合嫣来了,立马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她身边。 “呼……我可算是出来了,这些人真是够可怕的,拉着我说了多久了,哪就那么多话要同我说。” 李合嫣往她身后看了看道:“你哥和褚楚呢?” 褚欣儿刚刚就想着自己怎么脱身,哪还有工夫注意别人。她四下看了看道:“估计都走了吧,我要不是被人拦着我也走了啊。” 李合嫣觉得也有道理,便想着要和褚欣儿一起去一趟和清宫。两人才出了殿门,就看见褚楚的贴身侍女庐烟正朝她们走来。 庐烟见了褚欣儿与李合嫣,行了个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姑娘。” 褚欣儿是认识庐烟的 ,她点了点头道:“我姑姑呢?是回宫了么?” 庐烟道:“回公主的话,我们殿下已经回了长乐宫,奴婢是领了殿下的命来请姑娘去长乐宫一叙。” 李合嫣不太明白褚楚的意思,如果是要找自己聊天大可以直接在这周承宫,如果是有事不方便也可以去和清宫。她费这么大劲先是回了长乐宫又叫宫女来请她,好像有些多此一举。 庐烟看出了李合嫣的犹豫,道:“殿下说了,她是有些事想单独同姑娘说,还请姑娘跟奴婢过去。” 褚欣儿本想和李合嫣一起去,但庐烟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跟着。“庐烟来请你估计是真有事,你自己去吧,我去母后那给你解释一下就行了。” 李合嫣没再推辞,跟着庐烟走了。 长乐宫与周承宫离得并不算远,李合嫣在庐烟的引路下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了。 褚奕曾说褚楚长乐宫的布置是恪仁帝与王皇后亲自过问的。李合嫣今日一见只觉得这话不假。 长乐宫的面积没有和清宫大,只有一座正殿一座小偏殿,院落也比和清宫小了一倍。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院里到处都种满了绿植,即使现在已是寒冬,可整个园子里依旧翠绿一片,加之有一座小温泉正在院子中冒着热气,让人置身其中完全感受不到季节的更替。 层层叠叠的绿叶中掩 着一座琉璃瓦小亭,厅内石桌上摆着一套十分讲究的茶具。亭子边上还立着屏风,屏风是上好的红木所制,就连上头的雕花都是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庐烟带着李合嫣到了正殿前,大概是褚楚不喜欢身边有许多人伺候着,从刚刚进了宫到正殿的这段路,竟然没见着一个下人。 庐烟站在门口道:“殿下,李姑娘来了。” 褚楚在里头喊了声“进”,庐烟就为李合嫣打开了门。 李合嫣踏过门槛进入殿内,瞬间被这奢侈豪华的装修惊呆了。殿内空间虽大,但没有一处闲置着。 从雕花细木贵妃榻到珊瑚迎门柜,从瓷刻鸳鸯鼎到青白玉镂空花瓶,每一件入眼的家居饰品都是极为珍贵难得的宝贝。 地板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脚踩在上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李合嫣暗自咂了咂舌,就这屋内的东西转手倒卖出去,都够她在京都好吃好喝生活一辈子了。 褚楚正坐在榻上斟茶,见李合嫣来了,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她平日没别的特殊爱好,就是爱钻研茶道。 一盏茶滤好,李合嫣接过了那盏冰纹小瓷碗。还没入口,就已经闻到了茶香。 “你这茶不错呀,我对这些没有研究,但光闻着茶香,就知道这茶来头不小。” 褚楚笑了笑:“那可不嘛,这是‘百步香’,说通俗点,就是 百步之外都能闻着茶香。这可是今年宫中进贡上来唯一的一瓶,皇兄关照我,将这茶送到了长乐宫。” 李合嫣喝了口茶,道:“我方才进了宫门,光看你这的装修布置都知道皇上和娘娘多重视你。 说说吧,你叫庐烟请我来这,究竟是要说什么事?肯定不会是要我来品茶吧?” 褚楚顿了顿,道:“我其实是有些事想问你,周承宫人多眼杂的,有些事若被人听了去总不太好。” “嗯……你有什么事要问我,我要是知道的,肯定不会瞒你。” 李合嫣以为褚楚是发现了什么宫内的秘密,又或者是方才宫宴时看到了什么公子小姐想要打探,毕竟她多年不在京城,许多事也不太清楚。 “我想问……方才你唱的那首词,词风独特意境深远,当真是你自己写的么?” 李合嫣见褚楚问的是那首《东皇太一》的词,笑了笑道:“就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寿宴讨个彩头罢了,也是胡乱诹的,哪就有你说的好了。” 褚楚一直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并无异样,便道:“我最近作了一首词,但只写了上半阙,下阙一直苦思无果,既然嫣儿你在诗词方面有些造诣,不如帮我想想?” 李合嫣点点头:“你说。” 褚楚沉默了一会,道:“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第75章 你来自哪里 褚楚的话像一枚炸弹,直接在李合嫣耳边炸开。《卜算子咏梅》,这个诗歌的时间点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哪个朝代了,而是直指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李合嫣开口时声音都在打着哆嗦,一种即将找到同伴的归属感和不真实感让她脑子发晕。 她与褚楚相见的第一面就觉得她身上的气场十分熟悉,她现在大概确定,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和这个时代有着些许差异的现代气息。 褚楚见李合嫣将自己出的词接了下去,一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比李合嫣来到这个世界还要早,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她孤孤单单独处了近十年。 她以前看小说时,许多人都说想要穿越,但是只有真正穿越到一个完全不同时代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孤独,和与所有人的格格不入。 李合嫣抓住了褚楚的手,激动地道:“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褚楚点了点头,捂住嘴难以置信自己的运气。“我都来这快十年了,没想到竟然能碰到同伴……” 两人咧着嘴笑着,全然没有形象。 李合嫣道:“你来这时,原来的地方叫什么啊?是几几年?” 褚楚一一回答了李合嫣的 问题,而后两人发现她们穿越相差的时间刚好就是三年。 “也就是说,我们在的这个时空与原来那个时空时间是并行的,没有时间折叠一说,就是仅仅的空间折叠。” 褚楚脑子转得快,没一会就理清了思路。“真是没想到啊,我这难道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合嫣起身坐到了褚楚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要不是我今日唱了首屈原的词,我们还不知道要错过多久。” 褚楚拉着李合嫣,眼睛里都有些泛着光。 “我之前告诉你我叫小乔,那是我原来的名字。我曾经是一名外科医生。 在流行病爆发期因为连续十几天的高压作业心脏病突发。倒地后再醒来,人就到了这里。” 李合嫣对褚楚前生的离世有些可惜,她不像自己只是个没有多重要的小人物,褚楚是医生,她生命的存在是为了拯救无数人的生命。 “我就没你那么光荣了。我原来的父母是刑警,他们在一次跨国的连环杀人案的追查中牺牲,后来真凶落网,被判了死刑。 但是大家都没料到那个凶手的孩子竟然和我同在一校,她觉得是我父母害死了她父亲,便几次找了人对我施暴。 一开始我也只是受伤,最后一次她们将我的四肢用 绳子绑了起来扔进了学校的泳池里,我本来就不会游泳,再加上手和腿都动弹不得,没有几分钟我就失去了意识。” 褚楚没想到学校这种书香地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忽然有些感慨,大概是老天也觉得她们的命运太过凄惨,决定要再给一次机会。 李合嫣是第一次向人讲述自己前世的故事,回忆这些事对她而言实在有些痛苦,除了伤心难过,还有深深的恐惧。 “对了,你说你十年前就到这了,那原瑾公主离京的时候,已经是你了?可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是因为感情受伤才离开呢?” 褚楚想了想道:“十年前其实是因为瑶郡公主褚暖的一次诬陷,原本的原瑾公主褚楚受不了他人指点便挂了条白绫自尽,我也是那一天来到了这里。” 李合嫣曾听说过褚楚被人陷害说与南和王朝二皇子相互勾结的事,也是自那以后原瑾公主性格大变,而后竟然放弃了京城无忧的生活去了外省。 “也就是说,是你要离开的京城,而不是原来的原瑾?” “对啊,按照原来原瑾公主的性格,她就是寻死都不离开京城,再加上当时她托梦给我,要我帮她调查一件事,这京城里多少眼睛看着我,我哪敢乱来。” 褚楚想起当时的 状况就头皮发麻,人家都是穿越到什么官员或者富商的家中,就只有她,开局就是危机四伏的皇宫,能不能活到第二天都难说。 李合嫣听见褚楚说原瑾拜托她的事,道:“原来的原瑾公主交给你的事,是不是和燕盏厘燕将军有关。” “你怎么知道?”褚楚喝了口茶,接着道:“当年的原瑾公主知道燕盏厘的死有些蹊跷,便想自己到四方使馆去探探那些使臣的口风。 她没想到褚暖摆了一道,冤死后她托梦给我说想要我继续调查燕盏厘的死,我想着既然燕盏厘死在边疆,那就要从与金洛王朝临界的地方查起,这也是我离京的原因之一吧。” 李合嫣点点头,这与她猜测的大致相似。“那你为何好好地又突然回京呢?难不成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对,我在与南和王朝相邻的地方找到了一位线人,跟着他说的线索查到了京中。”褚楚皱着眉道:“可到了京中那夜,我车架遭遇暗杀后这条线竟然断了。” 李合嫣知道褚楚车驾遇刺的事,但她现在不敢将案子的联系直接抖落给褚楚,毕竟她本是事外人,知道太多可能还会害了她。 “既然你查到了京城,那便留在这继续查,左右京城只有这么大,你要是身份上有不方 便的,可以叫我帮忙。” 褚楚爽快地应了,道:“也是,如今我们确定了彼此的身份,说句实在话,以后就是要相依为命了。要是有什么事,自然是相互帮助的。” “是啊……我还挺羡慕你的,你是个医生,到了这来也能有些用武之地,不像我,武功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能控制的技术,简直废柴一个。” 李合嫣叹了口气,搭着脑袋喝了两口茶。 “你干嘛这么妄自菲薄?你方才在殿中的那首曲子不是很好吗?我五音不全,你要我去唱,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褚楚又给她倒了杯茶,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庐烟进来说褚奕已在正兴门等了半个时辰了,李合嫣才回神。 她起身同褚楚道了别,约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聚,便跟着庐烟出了长乐宫。 正兴门前,褚奕等在马车前,见李合嫣出来,笑了笑,道:“怎么,我以为天不黑你怕是不会出来了。” 李合嫣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和褚楚聊天忘记了时间,你去马车上等不比站在这好些么?” 褚奕扶着她上了马车,道:“你们两个年龄倒是差不了多少,褚楚才回宫不久,要是你能多陪她说说话也好。” 李合嫣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们两倒是挺投缘的。” 第76章 神秘的戒指 时间还早,项外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往王府去。路过一家银器铺子,李合嫣让项外停下马车。 褚奕见她要下车,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有什么要买的让项外去就是了。” 李合嫣摆了摆手,道:“是我和人家定做的首饰,项外又不知道我要的哪些东西,不过就是去一会,马上就回来。” 说罢她便下了车。 银器铺子里。正忙活着送客的老板娘见李合嫣进了店里,笑着同她打招呼:“李小姐来了?您上回在店里定的东西早就做好了,见您一直没来取,还打算着过两日送到府上呢。” 李合嫣冲老板娘笑了笑,道:“这些日子一直有事绊着,今日才得了空来取。” 老板娘将李合嫣带到了柜台前,她从柜台下的架子上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 “姑娘看看,这和您想要的是不是一样的。” 李合嫣打开盒子,红色绒布里躺着一枚银质的戒指。指环上除却雕的一只盘龙,再没有其他装饰,看上去倒是简洁又不失精致。 “这上头的纹理都是请了店中的老师傅按照您的图纸细细雕出来的,您就放心我们的手艺。” 老板娘在李合嫣将图纸给她的时候就看出了那条画在戒指上的龙,她猜想李合嫣 要做这种东西送人,那对方定是皇亲国戚。 她不敢怠慢,亲自盯着店里的师傅做这枚戒指。 李合嫣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了钱袋子:“确实够精致,当初说好了是三两银子,这里给你五两,你们家手艺好,我定会再来。” 老板娘接过银子,连忙道谢:“您要是有什么要打的银器,放心来我们家就是,保管让您满意。” 李合嫣出了店门,将小盒子收进袖中,上了马车。 褚奕一直在车厢里等着,见李合嫣上来,道:“你是定做了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合嫣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道:“秘密。” 褚奕笑了笑没再问,马车一路行到了王府门前。 李合嫣下了车后就径直往春睡阁去,连瞧都没瞧褚奕一眼,褚奕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方才在车上就一直盯着自己看。 春睡阁内,李合嫣刚回到卧房就将那个小锦盒收在了自己的首饰匣里,乐水从外头进来,给李合嫣倒了茶。 许是为了配合节日,她今日衣裙外面套了个红色的云纹毛绒比甲,整个人比平日精神了许多。 “姑娘,方才菡萏阁派人来问,姑娘这个月的画作好没有,若是作好了便跟他们说一声,他们派人来 取。” 经乐水这么一说,李合嫣才想起来自己同赵洛签的那纸契约。 她有些苦恼道:“还没呢,你把乐山和弄妆都叫进来吧,我不知道画什么好,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乐水转身到门口叫来了乐山与弄妆,四个人围在桌前,对着画纸苦思冥想。 “要不姑娘就作山水画吧,那些文人雅士最好这个了。”乐水喝了口茶,她只能想出个这么循规蹈矩的题目来。 弄妆摇了摇头,道:“山水画也太枯燥无味了,字画铺子里到处都是,也没什么新鲜的。” 李合嫣看着两人各执一词,头都晕了,她将目光放在了一向最靠谱的乐山身上。“乐山,你说呢?” 乐山想了半天,道:“奴婢觉得姑娘不如画个自己身边发生过的小事,左右大家也是为了这幅画的样式,至于内容,简洁明白就行。” “身边发生的小事……”李合嫣咬了咬手中的笔杆子,眼睛一亮,道:“我知道画什么了。” 而后的半个时辰,几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李合嫣一张一张地作着画。等最后一张结束时,李合嫣的脖子都僵了。 “你们看看,这画行不行?” 乐山接过李合嫣手里的那沓纸翻看起来,乐水和弄妆齐齐凑到了她身边。 画上画的是个两个小人,一个小人扎着包子头,穿着荷花裙,正坐在马上。另一个束着发冠,穿着圆领袍站在马下。 整幅画连起来看就是骑着马的小女孩摔了一跤,被男孩抱住,总共没有几秒钟就能看完的故事,弄妆和乐水翻了一遍又一遍。 “姑娘,你这个实在是太短了,奴婢眼睛一晃,就翻过去了,就不能再多画些么?” 乐水皱着脸看着手中的画,李合嫣白了她一眼。“要真能让你看过瘾你家姑娘估计要累死了。” 这一帧一帧的,难道还指望她画出个电影? 乐山看出了那画上的玄机,含着笑意开口道:“这画上画的,莫不是姑娘和王爷两个人?” 李合嫣的小心思被识破,她脸上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道:“咳咳……瞎说什么呢,这哪就是我和褚奕了,不是不是,你们别乱猜。” 她将画从乐水手里拿了回来,仔细装订好,交给乐山。“明日你替我送到菡萏阁去吧,仔细着些,别弄皱了。” 乐山接过书,转身出去找了个盒子放好。 …… 晚饭照例是要在义东院吃的。 除夕夜阖家团圆,王府里能团圆的也就只有褚奕和李合嫣。 褚奕一向不喜欢热闹,是以东院前后也就只挂了七 八盏红灯笼。其他红色喜庆的装饰一概没有。 李合嫣坐在饭桌前,以水代酒敬了褚奕一杯。 “在王府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感谢你这一年对我的照顾,没有你我也不能吃好喝好活得这么潇洒自在,希望新的一年你还能不嫌弃我,我就先干了这杯。” 褚奕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明年你少给我惹些麻烦就是最好的了。” 李合嫣跟没听见褚奕的话似的,直接拿起筷子就自顾自吃起了菜。 这年一过,她就要十八了。十八的姑娘再不嫁人,怕是也不像话了。她从前一拖再拖,除了舍不得王府这些人和事,最放不下的就是心里对褚奕的那份感情。 她有些不想面对现实,能逃一天是一天,褚奕的话她不敢接,谁能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像今年一样在吵吵闹闹里再相互陪伴一年。 两人的年夜饭吃的也简单,没什么规矩。李合嫣吃饱后坐在桌子前没有动,她喝着消食的山楂茶,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和褚奕一起守岁。 过了今夜子时,就是大年初一,是新年伊始,也是褚奕的生辰。 她早就备好了礼物,每年都是她守着新年的钟声,对褚奕说第一句生辰快乐。 第77章 生辰快乐 亥时七课,趁着褚奕在批阅公文的功夫,李合嫣偷偷溜出了房门。她喊了在门外候着的乐山,两人顶着夜色跑到了义东院的小厨房。 褚奕对李合嫣不能再明显的脚步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都是相同的套路,李合嫣乐此不彼,他也愿意惯着她。 一盏茶的时间后,褚奕听见了从外头进来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没见着李合嫣,却是看到了拎着食盒的海音儿。 “你来这做什么?” 海音儿自从被褚奕训过后已经收敛了许多,她将食盒放在褚奕的桌上,道:“奕哥……王爷不记得了么?过了今夜,就是王爷的生辰了。 音儿特地做了糕点来,想着陪王爷守岁过生辰。” 褚奕没理会海音儿,而是冲着门外道:“项外。” 项外听见自己的名字,进了门。“王爷有何事吩咐?” “有人进来不通报?你是怎么当值的?” 项外就知道海音儿方才直闯进去要连累自己,他心下也委屈。“王爷,属下还来不及通报音儿姑娘就进来了。” 褚奕皱了皱眉,这回倒是看了海音儿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进本王的院子要让人先禀明了我,这点不知道么?” 海音儿不敢乱说话,只得点头道:“音儿记下了,下次 不会在这么鲁莽了。还请王爷看在音儿为了这糕点忙活了一下午的份上,好歹尝些。” “你放这吧,本王还有事,项外,将人送出去。” 见褚奕直接低下头不再过问自己,海音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跟着项外一路退到了门外,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褚奕两眼。 李合嫣带着乐山从厨房里拿了吃食出来,就见着海音儿正往院外走。 项外看到李合嫣,故意上前道:“姑娘,王爷正等着您呢。” 李合嫣哪能不知道项外的意思,她瞧见海音儿那一双本就满含委屈的眼睛听了项外的话后更是恨恨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挑了挑眉道:“音儿姑娘这是来做什么的?” 海音儿盯着李合嫣半晌,才咬着牙道:“不过是想着除夕,守岁难熬,来给王爷送些点心。” 送点心送出一脸的委屈?李合嫣心中腹诽,她也没再多说,侧身过去,直接进了房门。 李合嫣刚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扎眼的食盒,她将自己手中的温壶放下,道:“海音儿又送了什么好吃的来?” 褚奕估摸着两人应该是撞见了,也没隐瞒,道:“我还没看过,你若好奇打开看就是了。” 上次褚奕已经说得很明白,海音儿就是作了些罢了。李合嫣也不是多小 气的人,只要海音儿别来招她,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她相处。 李合嫣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一碟子桂花软糕和一碗奶冻,两样甜点的模样都是十分精致好看的,她咽了咽口水,道:“我能尝一口吗?” “你要是想吃吃便是了,我这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你尝的份了?” 李合嫣“嘿嘿”笑了两声,直接用手拈了块桂花软糕。要不是顾及着海音儿讨人厌的个性,她真的要拍手叫好了。 桂花糕软硬适中,一口咬下去嘴里都流着甜汁。桂花的香味也很足,如今已是冬季,也不知道海音儿上哪弄的桂花。 “你不尝尝吗?按我说这糕点能在我吃过的里头排名一二了。” 褚奕笑了笑:“要真这么好**便吃了吧,海音儿不过是因为记得我小时候吃过几次才做的,但其实这桂花糕我并不爱吃。” “暴殄天物啊你。”李合嫣拖了个凳子在褚奕身边坐下,就着奶冻将一碟子桂花糕一扫而光。 她才擦完嘴,就听见了子时的钟声。 钟声一响,护城河边的烟花便升了空,大街小巷一瞬间都是炸爆竹的噼啪声。 王府门前早有守着时的小厮点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那声音一直传遍整个王府,年纪小些的丫鬟小厮都出了 房门到院子里放着小炮仗。 只有这个时候,王府里是没有规矩一说的。 李合嫣叫着跑到了外面,护城河边每年的烟花绽在空中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今年的烟花盛开时像一朵梅花。 火光映透了半边天,李合嫣抬着脸望着,那烟花便从天上到了她的眼睛里。 褚奕将李合嫣的披风拿出来给她披好,李合嫣转过头,笑嘻嘻地对褚奕道:“新年快乐!生辰快乐!” 褚奕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新年快乐。” 从前没有李合嫣时,他的每一个新年都是在忙碌的公务中度过。有时下人提醒,他才会想到除夕夜过后就是生辰。 后来李合嫣到了王府里,每年的除夕她都会刻意地给他制造些惊喜。有时是意外的礼物,有时是一首她自己唱的生日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年关将近,他开始期待着除夕夜的到来,为的是那一份惊喜,也为了费尽心思替他准备惊喜的人。 靖和十九年,是李合嫣在他身边的第八年。若是可以,她的十八岁,也由他护她一岁周全。 护城河的烟花展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等到烟花放完了,李合嫣才拉着褚奕回了他房中。 她将温壶打开,拿出了里头用白瓷碗装的一块生日蛋糕。 “ 今天这个蛋糕可是我特制的,我加了水果在里头,比去年的肯定还要好吃很多!” 褚奕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尝了一口,道:“嗯……你做这蛋糕的手艺确实不错。” 李合嫣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上午取的那个小锦盒。 “这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老规矩,先不许看,等我走了才能打开!” 褚奕顺从地将盒子收到了袖中,又从案桌的抽屉里取了个红色的锦布小袋子。 “这是今年的压岁钱,希望嫣儿新的一年里也平平安安的。” 李合嫣拿了袋子,下意识在手里颠了颠,褚奕看着她那样子,笑道:“还怕我给少了么?” “你给多少我不得掂量掂量才知道,我这是习惯,是精打细算的好习惯。” 褚奕没说话,财迷可不就是精打细算么。 两人呆到子时四刻,李合嫣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起身回去。 李合嫣走后,褚奕打开了她赠他的那个小锦盒,小锦盒里是一枚银戒指,戒指边放着一张小纸条。 褚奕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字笑了笑,他从床边的木柜里取出了一个漆画的木匣子,他将纸条收在里面,扣上了盖子,想起上面的字,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因为你的降临,这一天成为了一个美丽的日子。” 第78章 再生事端 大年初五,李合嫣忙过四日后终于歇下来。 这些天王皇后每日都要派人来接她去宫中,她在和清宫经常是清早去呆到晚饭前再回来。 王皇后对她的婚事很上心,不断试探李合嫣的心思。李合嫣同王皇后周旋了几日,最终把话题引到了褚楚身上。 王皇后哪能不着急褚楚,但奈何这个妹妹自小就没在京中,也不熟悉京中的人事,若是自己安排,也怕不合她的意。 褚楚被问了两次这些事后无奈之下和李合嫣达成了共识,若王皇后再提起婚事,她们就将战火引到褚徽和褚欣儿身上。 只是还没等她们二人行动,褚欣儿就自己送上门了——恪仁帝在尚元殿检查褚欣儿课业时,发现褚欣儿对宫学里所学的那些内容一问三不知。 恪仁帝一气之下拿了鞭子就要抽褚欣儿。褚欣儿也不是好惹的,她躲闪之间,将手中毛笔尖上的墨水蹭到了恪仁帝最爱的那副画圣杨道洲所作的山水画上。 眼见着画上的人物被抹了头,恪仁帝怒火攻心,他将褚欣儿关在了永乐宫里,下令她若是背不完经学,谁都不许进去看她。 王皇后心疼女儿,可又觉得以她那性子不管教不行,是以为了这事,一晚没睡好,第二日也就没再叫李合嫣入宫。 李合嫣落了个清闲,想着 自己那首《东皇太一》能在皇后寿宴上得头彩也是东曳的功劳,便一早就叫乐水去花月楼找了一趟东曳,约她在新泰楼见面。 褚奕这几日休沐,他听项外说李合嫣要出门,便让人传话去春睡阁说自己陪她一起去。 两人在辰时出了门。 李合嫣先去了一趟银楼,给东曳挑了些发簪耳坠,她又想起东曳之前身上的伤,便打算去药铺买些活血化瘀的药带给她。 药铺里,海音儿正拿着钱袋子结账,她转身看见褚奕和李合嫣进来,连忙将手中的药瓶子放进了袖中。 李合嫣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打量。“音儿妹妹来这药铺是要买什么?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海音儿低着头道:“见过王爷、姑娘。最近天寒,奶奶的身子又不大好,常常背痛,音儿便来买些止疼的膏药。药已经买好,音儿就先走了。” 说罢,海音儿没有停顿,直接离开了药铺。 李合嫣有些纳闷,不说别的,就是褚奕在这,海音儿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要按照往常的做派,她巴不得紧跟着他们。 “你是不是把人家整怕了?”李合嫣抬头看向褚奕。“她看见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褚奕道:“怎么就是看见我了,你不也在这么,她就不能是看见你才走的?” 这个说法听上去还算合理,毕竟她之前打过海音儿,李合嫣没再多想,找掌柜的拿了药就离开了药铺。 “我和东曳约着在新泰楼的包厢见面,你跟不跟我一起?” 褚奕手上拎着李合嫣方才买的东西,听她问自己,点头道:“我本就是陪你出来的,自然是要跟你一起。” “那谁知道你出来是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是怕耽误你的事么。”李合嫣边走边看着街两旁的铺子,寻思着还有什么是要买的。 “我本就说了是陪你,难道我还会诓你不成?”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新泰楼门前。 李合嫣看着新泰楼门上那块桃木匾,凑到褚奕身边道;“你知道这新泰楼是谁开的么?” 褚奕推了她一把,将人带到店内:“北正旗的产业。” 李合嫣见他知道,没意思地撇了撇嘴。 新泰楼内常年满客,几个招揽客人的小二都忙得团团转,褚奕和李合嫣在门口站了会,才有人来接待他们。 小二肩上搭着毛巾,一脸职业微笑道:“二位坐大厅可好?包厢已经满座了。” “我之前预定了包厢。” 李合嫣报上自己的名字,小二去前台翻了会预约的册子,才重新回到两人面前道:“李姑娘,这边请上楼。” 二人跟着小二往楼梯走,刚到楼梯口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老臣见过王爷。” 褚奕回过头,见来人是工部尚书封远韩,他点了点头。“封尚书也来这新泰楼喝茶?” 封远韩看了李合嫣两眼,道:“正是,听说新泰楼的茶好,臣便约了时太傅他们一起来品品。” 褚奕注意到了封远韩的目光,他示意李合嫣先去包厢,在上面等着。 李合嫣明白褚奕应该是有事要同那位封尚书说,便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跟着小二上了楼。 木制的台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楼梯的通道狭窄,李合嫣上到一半,迎着下来了一个蒙着面的玄衣男子。 李合嫣出于好奇多看了那人两眼。男子穿着翻领外袍,头发被发冠束成马尾搭在身后,他带了块面纱,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眸子。 那人从李合嫣身边经过时让了一下,下了几级台阶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合嫣总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瘆人的笑意。 她跟着小二到了包厢,小二将她的茶水送上来。“咱们的点心都是现做的,您先喝些茶,一会小的就将糕点送来。” 李合嫣点了点头,东曳还没来,她便坐在软垫上等着。 从包厢的窗户往外看,就是京都人口流动最密集的场所花月楼。花月楼二楼正对着她的那个 厢房窗户也是敞开的,李合嫣甚至能看清里面的装饰。 花纹繁复的地毯,浮在空中的烟雾,还有朱红床幔被放下的圆形流苏寒玉软床……大概这就是那些*客所谓的人间仙境。 她叹了口气,这花月楼的女子为了逃离死亡的地狱却将自己送入了人间地狱,年轻时纵然有“钿头银篦击节碎”的时光,可老来究竟还有谁会再垂青于她们。 李合嫣喝了口茶,忽然听见花月楼门前似乎有异动,她将头伸出窗外望去,只见有许多穿着五颜六色衣裙的姑娘叫着跑到了街上。 她侧耳细听,依稀在她们嘈杂的叫声中分辨出了“有人死了”这么一句话。她心里一惊,怕东曳出事,便匆忙离了席打算到街上去打听个究竟。 包厢的门被打开,褚奕从外头进来,走廊上也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将门关上,把李合嫣带回座位,道:“你先别出去,外头出事了。” 李合嫣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我听见了,他们说花月楼死人了,我有点担心东曳。” 褚奕知道李合嫣记挂东曳,安慰道:“放心吧,东曳没事,死的是一位公子。” 李合嫣皱眉,莫不是哪位客人因为快乐过度猝死了? “是谁啊?怎么好好就死人了呢?” 褚奕一脸凝重地道:“李子阳。” 第79章 李子阳之死 “李子阳?”李合嫣之前看李子阳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后来又听东曳说他似乎吸食六合散,若是他真是猝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子阳之前就是病秧子的模样,他是怎么死的?是……那什么过度了么?” 褚奕摇摇头道:“我没去看现场,但刚刚听人说,是被人一箭射中了心脏。” “一箭射入心脏?”李合嫣有些不解,“这花月楼里算是密闭的空间,凶手要想杀人,最好的应该是匕首或者轻便的飞镖吧?带着弓箭这么大的武器,竟然没被发现?” “这要看过现场才知道,刚刚我已经派周延去通知大理寺了,应该一会就会有人过来。” 李合嫣有些定不下心来,李子阳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人要杀他,应该会和左相府或多或少牵扯上些关系。 “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李子阳是左相府的公子,他被人杀死,我总觉得背后的凶手不简单。” 褚奕没反对,京中一些官员之间内斗从不上台面,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案子,如果不是顾及着李合嫣的心情,他早就到现场去了。 李合嫣跟着褚奕进了花月楼,有王府的牌子在外头行事确实方便许多。两人被花月楼的鸨母带着,到了案发的房间。 “王爷,您可要查清楚这幕后凶手啊!咱们这花月楼从来没发生过 这样的事情,您说这让人家知道了,这生意以后怎么做啊。” 那鸨母大约三十来岁,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双极细的眉毛在说话时一直微微蹙着。 李合嫣推开房门,就看见了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李子阳。 李子阳穿着一身暗纹梨花袍,脚上蹬着靴子,他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容,两只手放在耳侧,身旁还有打倒的椅子。 他的后背正对心脏的位置插了把箭,箭头应该插得极深,露在外头的部分只剩一个箭羽。 “这房间从出事后就没人进来过么?”李合嫣想上前将李子阳的尸体翻过来看看,但她又怕一会大理寺来查证时被自己这么一翻弄丢了线索,只好作罢。 鸨母听李合嫣问自己,叹着气道:“哪还有人进来,方才是我们楼里的雀儿姑娘在这照顾,出事后她便慌忙跑到了楼下,再没人进来过。” “可有人看到凶手?”褚奕看了眼房间的布局。这厢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人在厢房内行凶,里头的人怎么着也能看见。 “没有,那雀儿被这么一吓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也问了是谁动的手,她说她没看见,只斟了盏茶的功夫,再回头时李公子的背后就插着只箭。” 李合嫣站到李子阳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倒地的姿势。案发现场往往是证据指向的关键,只要被害人没有被人移 动过,那么作案方式就比较容易还原。 李子阳身上的箭是从背后飞出的,再加上尸体现在所在的位置,李合嫣抬头看了眼这间厢房的窗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李合嫣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是她方才坐的那间新泰楼的包厢! 怪不得她从进门就觉得这房间内的布置有些眼熟,原来她半刻钟前还仔细打量过这间房。 李子阳的身上还有温度,死亡时间并不长。李合嫣推算了一下时间,很有可能在她看向这个厢房时李子阳已经倒在了这里。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汗毛直立。褚奕自然也发现了那扇窗户所对的地方,他看向李合嫣道;“你方才可有在新泰楼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经褚奕这么一问,李合嫣瞬间想到了她上楼时碰到的那位玄衣男子,她点了点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就在我上楼时有一位穿着玄衣的男人跟我擦身而过,他还回头跟我对视了一眼,似乎还……还笑了一下……” 褚奕当时正和封远韩说着话,没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 “你认识他?” 李合嫣猛摇头:“不认识,别说我从来没见过身材和他相当的男人,他碰到我时蒙着面,就两个眼睛露在外头,我连他样貌都看不清。” 如今只看现场,那只箭头如果不是有人在新泰楼那间正对着的包厢中飞出,那就 是有人站在了窗户外面。可这里正是闹市,窗外站着人,不可能没人发现。 李合嫣百思不得其解,她看着李子阳身上的那支箭,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你说,如果有人要射箭那必须要拉弓,可我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显眼的东西。 而我的厢房里也没有留下的弓箭,那也就是说,现在如果断定李子阳是他杀,那我们压根还没发现完整的武器呢。” 褚奕点点头:“现在还要等仵作来验尸才能最终确定李子阳的死因。”他转头对鸨母道:“那个当时在房中陪着李子阳的姑娘呢?” 鸨母立刻去门口喊了人来。 雀儿是在东曳的陪同下一起来的,她才到花月楼不久,年纪又小,平常是东曳见她可怜经常帮她介绍客人。 雀儿进了屋里,看见李子阳的尸体就要跑,她缩在东曳的怀中,嘴里一直囔囔着“不是我不是我”。 东曳也是听说了李合嫣和褚奕在这才亲自带着雀儿上来,她是不信胆小又有些懦弱的雀儿会杀人的。 “王爷,姑娘,雀儿是无辜的,她肯定不会杀李公子。” 李合嫣见了东曳,走到她身边,又看了看她怀里的雀儿,道:“我们也不觉得雀儿会杀李子阳,且不说她们之间是否有恩怨,就这箭的深度,也不是她这细胳膊细腿能做到的。” 雀儿听了李合嫣 的话,稍稍放宽了心,她抬起头道:“这位姑娘,真不是雀儿做的。 李公子当时伏在桌上睡着了,雀儿只听见一声响,回头就见着李公子滑到了地上趴着,背后还插着一支箭。” “那你可有看到箭射来的方向?”李合嫣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 雀儿想了会,道:“好像是从窗外来的,可雀儿怕凶手也杀了自己,头也不敢回就跑出了厢房。” 雀儿的话没有什么问题,李合嫣挠了挠头,看向褚奕,褚奕方才也认真听了雀儿的话,有一处倒是有些疑问。 “你说凶手还没动手时李子阳就睡着了,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雀儿道:“雀儿当时在喝茶。” 东曳见褚奕一脸探究地望着雀儿,补充道:“王爷有所不知,即使客人在休息,时间未到,我们也是不能出厢房的。” 这个规矩说得通,李合嫣又到了房间正中的那张桌子前,看了看上头的东西,一碟子糕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东曳,这糕点不是我今早叫人来约你的时候带来送给你的么?怎么会在这?” 白玉瓷盘里盛着一碟子梅花糕,是冬阳记送到王府的,李合嫣早上让乐水来约东曳时,特地带了些点心来。 听李合嫣发问,东曳还没回话,倒是雀儿先开了口:“那糕点是今日妈妈拿着去姐姐房间时被李公子看见了,硬要来的。” 第80章 证据指向李合嫣 东曳也道:“李公子为人一向如此,姑娘送我的东西我见都没见着,妈妈进来告诉我时,糕点就已经被李公子拿走了。” 李合嫣皱着眉,凶手所在的方向恰好是自己的包厢,死者死时身边的桌子上放着自己让人送的糕点……这也太巧了吧,点能背成这样? 屋内一时没有人说话,直到外头进来了一个打杂的伙计,那伙计向屋内的人行了礼道:“大理寺来人了。” 褚奕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便带着李合嫣去了楼下。 大理寺少卿佟国兴在听周延说过情况后,便带着一队人马到了花月楼。死的可是朝中重臣之子,他们也不敢怠慢。 花月楼里被大理寺的人清了场,大厅里除了褚奕和李合嫣,就剩下鸨母、东曳和当事人雀儿。 佟国兴带着人在案发现场搜查了一番后,交代人将尸体妥善安置回大理寺,自己则下楼去给褚奕复命。 “回王爷,经过仵作查证,李公子是被人一箭穿心而死。凶手所在的方向应该是新泰楼正对着花月楼的一间厢房,臣已派人前去查找线索。 另外,臣等还在李公子桌上的一碟子梅花糕里查出了一些药粉沫子,但具体是什么成分还需要回大理寺后,由专人负责查明。” 几个人听见佟国兴说的那碟子梅花糕,心里都是一惊。李合嫣眼皮子狂跳,这现在的 情况不会真应了她刚刚的猜想,凶手是要嫁祸给自己吧? 那鸨母先反应过来,她也知道李合嫣和东曳交好,她给东曳的东西里不可能有药。 “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那糕点正是李姑娘送来给我们东曳的,东曳同李姑娘关系一直都好,不可能会害我们东曳。” 佟国兴没想到糕点竟然是出自李合嫣之手,李合嫣与褚奕的关系他也知道,听说李合嫣为人正直,待谁都好,他也不大相信李合嫣会出手杀人。 “那碟子糕点确实是我送的,但从王府一直到李子阳的桌上,别人不是没有可乘之机。”李合嫣将事实陈述出来,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真凶想要陷害她,那也一定会有破绽。 一炷香的功夫,佟国兴派去新泰楼的人回来了,他们取到了今日新泰楼的包厢预约名单,佟国兴接过那本册子,找到了与案发时间相吻合的预约者姓名,“秋水仙”那个包厢的旁边赫然写着“李合嫣”三个字。 “不知李姑娘方才去新泰楼是做什么?” 李合嫣知道名单上有她,没有过分意外:“我是约了东曳姑娘,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寿宴,幸得东曳姑娘为我谱曲,我才能作出一首好的歌来。 莫约是卯时六刻,我派了我身边的丫鬟来花月楼,提前告知了东曳姑娘邀约的事,那碟梅花 糕也是一起送来的。” 她将时间线讲的很详细,也是希望大理寺能从中发现有用的线索。 “我与王爷辰时一起出了门,先是去银楼买了些首饰当做东曳姑娘的谢礼,而后又去了一趟药铺买些活血化瘀的药,大约是辰时二刻,我才到了新泰楼。” 李合嫣的行动皆有褚奕作证,药铺里的事还有海音儿见到,东曳也说李合嫣确实是约了自己,鸨母当时见着的人是乐水没错。 现在整个案情的关键点,就在于李合嫣独处的那两盏茶的时间。 李合嫣进到包厢后身边没有可以作证的人,加之她也说那时包厢的窗户与花月楼厢房的窗户都是打开的,那么她的嫌疑就更重了。 褚奕也明白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李合嫣,他开口道: “首先,凶手若要用箭杀死李子阳,那么弓到底在何处。嫣儿要想带着弓从王府到新泰楼还不被本王发现,那也不现实。 其次,如果是将弓藏在了新泰楼,那佟少卿可有查到藏弓之处?嫣儿与李子阳无冤无仇又是姐弟,要说能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太牵强。 更何况,嫣儿从不习武,她根本没有能拉动弓的力气,别提放箭杀人。” 佟国兴也明白褚奕话中的道理,于情李合嫣的嫌疑确实最小,可证据摆在眼前,总让人不得不怀疑。 几人正理不清头绪,那边仵 作将尸体收好后把李子阳身上的箭头用布包好递给了佟国兴。佟国兴让鸨母带着东曳和雀儿离开,抬手将布包解开。 当里头那支箭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李合嫣脸色骤然一变。 沾染着血迹的箭头上,雕着一个醒目的虎头! 邱氏暗杀、褚楚车驾遇袭、再到如今的李子阳之死,三个现场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箭头。 李合嫣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三个案子背后的凶手究竟是谁?这一手遮天的本事让她一时失去了判断。 佟国兴在大理寺当差,虎头箭羽他自然知道是和哪件案子相关。只是褚楚车驾遇袭的凶手尽数身亡。 那么这一支箭又是从何而来?如果不是同一个凶手逃脱了法网,那就是有人模仿作案。 佟国兴不知道邱氏一案也有这样的虎头箭羽,他只能想到褚楚的案子,他打量了李合嫣几眼,依旧不相信这样残忍的手法是李合嫣所作。 李合嫣没有动机,她也不是习武之人,拉开弓箭精准射中十几米外李子阳的心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褚奕对那支箭头也不陌生,无论是邱氏的案子还是褚楚的案子,他所掌握的线索都不能证明真凶已经伏法。 邱氏是得知了一些他人的秘密,褚楚也许是在京城之外得罪了人,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子阳是惹了谁才被灭口?这点 实在诡异。 他皱着眉思考半晌,大概也就只有凶手想要将事情诬陷到李合嫣身上这么个可能。 佟国兴看着手里的几样证据,有些犯愁,他挣扎了一会,还是开口道:“王爷,如今证据全都指向李姑娘,虽说臣也对这案子存疑,但要按流程,还得劳烦姑娘跟我们回一趟大理寺。” 佟国兴的要求不过分,李合嫣在这生活了这么些年,这里的一些规矩她也懂。 见褚奕皱着眉没有说话,她便道:“佟少卿也是按规矩办事,我既然有嫌疑也确实该去大理寺接受审问,佟少卿不必觉得难做。” 褚奕看了眼李合嫣,有些犹豫。凶手的目的要是真是诬陷李合嫣倒与邱氏和王嬷嬷的死说得通了。 谋杀朝中重臣的子女无论如何都会被处斩,李合嫣要背了这个罪名,既能解释之前褚楚遇袭的案子,也能将最可能知道真凶所作所为的人灭了口,一举两得。 这时候他要是强行洗脱李合嫣的罪名,反而可能激的凶手出手杀她,倒不如让她跟着佟国兴回大理寺,有自己的身份压着,大理寺也不会为难她。 “你先跟着佟少卿去一趟大理寺,若是没有最后的定案罪证,大理寺也不会真冤枉你。” 李合嫣点了点头,正出门时褚奕走在她身边,低声说了句:“最迟不超过两日,我会想办法将你带出来。” 第81章 仇家是谁 李合嫣被带到了大理寺,大概是因着褚奕的关系,大理寺没有将她收压,而是单独收拾了一间十分简单的厢房出来,门口有人看着,李合嫣只是没有自由罢了。 折腾了一早上,李合嫣有些饿,佟国兴让人给她送了饭。 饭菜一上桌,李合嫣看着那些清汤寡水的粥食眼神有些直。如今这算是吃牢饭了,没有鸡鸭鱼肉的日子能预料的到的苦涩。 她眉心跳了跳,道:“多谢了。” 那看门的狱卒点头道:“大人说了,没有直接证据就将姑娘请来有些过意不去,在大理寺的地位等同客人,只是大理寺内也没有专门的厨子管饭,只能辛苦姑娘了。” 李合嫣哪能不知道,这所谓的“没有直接证据”,其实就是对褚奕皇权的臣服。 既来之则安之,这些东西无非是清淡些,就当减肥了。 …… 午饭过后,佟国兴带着一位司直来了。 两人请李合嫣在桌前坐下,就上午的案子进行一些例行的讯问。 左相府收到了李子阳被暗杀的消息,据说林氏大闹一场,就剩没悬梁自尽。李士容特地传话到大理寺,要求大理寺绝不姑息李合嫣。 这下佟国兴都没闹明白,李合嫣不也是李士容的女儿么,为何李士容想的不是将女儿从大理寺保送出来,而是在大理寺都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要求定罪李合嫣。 李合嫣听了这事之后面无波澜,李士容是个什么德行她早就看透了。他没直接冲到大理寺来亲自督查估计都是律法拦着。 她喝了口茶,没有接佟国兴说李士容的那番话,只是道:“佟少卿有何要问的问我就是,父亲他对我是何看法,这么些年了,我并不在乎。” 这话听在佟国兴耳中,更是有些同情李合嫣。左相府那些家事他不是没听过,大家都说李士容被侧室迷了心智,对原来的正妻与嫡女不闻不问。 可今日这事看来,李士容何止是对李合嫣不闻不问,那简直就是要除之而后快。 “李姑娘可以说说当时的细节,说不定其中被我们漏掉的就是破案的关键。” 李合嫣道:“该说的当时在花月楼我也都说过了,还有就是当初我在新泰楼时曾碰到过一个玄衣男子,那人蒙着面纱,只能看见眼睛。 我上楼时他正好下楼,他见了我,眼中似乎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玄衣男子……”佟国兴很看重这个线索,立刻叫了身边的随从前去调查。 “李姑娘可曾得罪过什么人?这案子并不像表面看着这么简单。凶手要是真想诬陷您,那么必然是有理由的。按照经验,一般这种诬陷多为仇人作案。” 李合 嫣除了李家那几个哪还得罪过什么人,就是时薇薇,她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我平日没什么仇家,就是有人真看不惯我,也没有必要搭上一条人命的来诬陷我吧。 我还是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李子阳怎么说也是左相府的公子,这死法若真是仇家,倒更像左相府的仇家,毕竟当年我母亲邱氏也是因为左相府的仇怨被人暗杀。” 李合嫣将李子阳案子的方向转移到了左相府,如果大理寺真的能按照这条线索去查,邱氏那桩案子估计也会被提及,这也算助她一臂之力。 佟国兴听了李合嫣的说法觉得也有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方式。 动机无非就三种:李子阳得罪了人、左相府与人有利益冲突、李合嫣被人盯上凶手想要一石二鸟。 主要问题还出在杀人方式上,凶手到底将那把弓藏在了何处,又是如何带出去的。 李合嫣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她忽然道:“若是设计出能够折叠拆卸的弓,是不是凶手就可以将武器带离现场?” 佟国兴听后摇了摇头:“折叠的弓箭对射程和精准有很大的限制,而且看那支箭,无论是长度还是直径都不是一般的弓能架得起的。” 这条思路虽断了,但也是件好事。如果凶手真将武器带走 ,那案子就更难查下去了。 李合嫣抓了抓脑袋,这里没有高科技的验尸技术,也没有完善的追踪体系,想要大海捞针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佟国兴也觉得李合嫣这问不出什么,便让她好好休息不用多想,自己带着司直离开了厢房。 …… 是夜,义东院。 褚奕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白天的事他已经安排了暗卫去查,一般会在戌时六刻收到暗卫发回的密信。 项外从外头端着壶安神茶进来,到了褚奕身边道:“王爷,海音儿姑娘来了。” 褚奕头都没抬,回道:“不见。” 项外犹豫了会,接着道:“可是海音儿姑娘说,她知道些今日李公子遇害的事。” 褚奕抬头,皱了皱眉。 海音儿怎么会知道李子阳遇害的事?她估计在今天以前连李子阳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本着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的心态,褚奕最终还是让项外将人带了进来。 海音儿跟在项外身后进了褚奕的书房,心里五味杂陈,若不是她不说知道些有关李子阳案子的事,褚奕怕是不会见她。 “你说你知道今日花月楼李子阳遇害一事的内情?你是看到了什么?”褚奕开门见山,他不太想和海音儿多说,她话里话外总带着些委屈的意思让他倍感不适。 海 音儿见褚奕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自己,眼中又有些雾气弥漫。“王爷,音儿是知道了些李公子同姑娘的事才来的。” “什么事?” 李合嫣与李子阳之间有什么事是海音儿知道褚奕不知道的? 海音儿顿了顿,似是故意吊着人胃口,项外站在一边都快抓耳挠腮了。 “音儿敢确定,李公子,就是姑娘杀的。” 这话一出口,别说褚奕了,项外都想质问海音儿,凭什么认为人是李合嫣杀的。 李合嫣同左相府鲜有往来,更别说每日泡在秦楼酒馆的李子阳了。杀人也得讲究动机,况且当时褚奕跟着,李合嫣再傻也不会选在那时候动手啊。 “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确定这事是嫣儿做的?”褚奕的语气十分冷淡,他觉得让项外叫海音儿进来就是浪费时间。 海音儿心下却不认为自己错了,她今日出门,实则是去见了左相府的大小姐李子虞。 李子虞不知从哪听说了她与孙嬷嬷住在王府,知道她被李合嫣欺负了,叫人送信给她约她出来谈谈。 她也听王府下人说起过李子虞,说这个小姐不好相处,从前在左相府给过李合嫣不少眼色瞧。 带着怀疑的心态去了,没想到李子虞对她十分热情,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不说,还同她讲了不少李合嫣以前的事。 第82章 提审李合嫣 李子虞同她说李合嫣在左相府时就常常拿着自己的身份压着庶出的兄弟姊妹们,因着她母亲林氏与正妻邱氏之间的不和,李合嫣没少算计他们。 海音儿见过李合嫣的手段,就连褚奕对她都与旁人不同。她与李子虞很快聊到了一起,也确定了李合嫣与左相府的矛盾。 她回到王府后听说了李子阳在花月楼横死的事,又听下人说李合嫣被大理寺当做疑犯带走了,她想着李子虞告诉她的事,心里有些激动,挣扎了一下午,还是决定将李合嫣的真面目告诉褚奕。 听到褚奕问她的话,她挺了挺胸,道:“王爷也看到了,嫣儿姑娘上次能出手打音儿,说明她一向十分记仇。 再者我听说她与左相府的李公子一直不和,因为她母亲邱夫人的关系她向来看不起她庶出的兄弟和姐姐,是以她杀害李公子,是完全有动机的。” 褚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海音儿的话,项外站在海音儿身后憋着心里的火不敢发。 这颠倒黑白的故事也不知道海音儿从哪听来的,言语之间贬低李合嫣不说还要拉上自己委屈一把,纵使项外跟着褚奕见过不少人,像海音儿这种没脸没皮的他真第一次见。 “本王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这 些事,这和本王看到的倒正好相反。”褚奕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任谁都能猜出他现在已经是在发怒的边缘了。 “七年前嫣儿是被半赶着出了左相府,那时候她被林氏那帮人算计得命都丢了半条,见了生人就要躲。你倒是说说,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残害手足的?” 海音儿不知道褚奕为什么就这么偏心于李合嫣,她的音量都有些高了。“王爷您为什么不相信音儿呢?音儿和您几年的感情,怎么会骗您?嫣儿姑娘她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女子啊!” “够了!”褚奕将手中的笔摔倒了地上,他对海音儿算看在往日的份上一忍再忍,但是她能愚钝到这种地步,褚奕也是失去了耐心。 “你和嫣儿见过几面?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你不清楚吗?别说本王同你往日的交情,嫣儿到如今已经在王府生活了七年,她如何本王能不清楚? 别说本王了,就是项外在这,你大可问问他嫣儿是什么样的人。” 海音儿被褚奕吓到,有些慌乱地道:“音儿不是空口无凭,音儿也是听与嫣儿姑娘很亲近的人说的。” 项外估摸着这场还得他来收,他上前一步道:“海音儿姑娘,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可属下觉得,是一 人在做,千人在看。 嫣儿姑娘的为人属下能拿性命担保,她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您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这王府里的下人您能随便问,若是有一人说了嫣儿姑娘的不好,属下就给您赔不是。” 海音儿若不是与李子虞有约在先不透露两人相见的事,她这时候定要拿出李子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爷,若是音儿说错了,音儿愿意受罚,但若最后大理寺定了嫣儿姑娘的罪,还请王爷给音儿一个说法。” 褚奕直接背过了身对着海音儿,项外上前道:“海音儿姑娘也不必多说了,请吧。” 海音儿愤愤地看了褚奕一眼,不甘心地退了出去。她早晚有一天要让褚奕知道,李合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元月初八,大理寺。 李合嫣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自初六那日佟国兴来找她做过一次笔录外,就再没人来打扰她了。 短短两日的时间,李合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着没有油水的饭菜,肉都消了下去。 用过早饭,李合嫣正打算锻炼身体,就听见房门外面有人喊她。 “李姑娘,大人传话来,说要提审您。” 李合嫣立刻开了门。 佟国兴要提审她,一定是案子有了进展。她跟着狱卒到 了大理寺的正堂,见堂上除了佟国兴,正位上还坐着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的身边是正看着她的褚奕。 李合嫣看见褚奕,心里的疑问算是解开了一半。 徐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主位上。李子阳的案子他也仔细看了卷宗,虽然证据是指向李合嫣的,但按照作案方式来判断,确实不像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所为。 “这几日李姑娘在大理寺受苦了,如今李公子一案已按照皇上的旨意交由王爷审理,王爷今日提审姑娘,大理寺自然要将姑娘带来交给王爷的。” 褚奕带着李合嫣出了大理寺,李合嫣完全没有真实感。她也算是被软禁了两三日,现在嗅到自由的气息,长舒了一口气。 “是你去皇上那说的要接手这个案子?” 李合嫣上了马车,靠在软枕上喝着茶。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还没去找皇兄,皇兄就先找上了我。”褚奕给她空了的茶盏里又添上茶。“皇兄请我入宫,拜托我接手这个案子。” “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你来查?” 褚奕笑笑,道:“因为我比大理寺的效率更高。” 这话倒是没错,可怎么听上去就不太对劲呢? “那你查出什么了么?” 褚奕点头。李子阳遇害当晚,海音儿离 开了他的书房后他就收到了暗卫的密信。 信中提到当日李合嫣遇到的玄衣男子。暗卫追查对方的线索到了京城东部,而后就失去了方向,不过好歹是个明确的指向,他便让人密切盯着城东。 李合嫣听了褚奕查到的线索后,陷入了沉思。 如果玄衣男子真的是凶手,那么就算他去了城东也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扰乱调查方向。 褚奕看着李合嫣出神,笑笑道:“如今你算是绑在我身边了,不过这样倒是更方便我们明面上调查案情。” 李合嫣其实想要去验尸,尸体上的信息往往是最多的。但奈何自己现在身心疲惫,她摸摸肚子,打算先祭一下五脏庙再说这事。 项外驾着马车在街道上走着,忽然听见李合嫣在车厢里头叫他停下。他停住马车,问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李合嫣其实是这些天饿着了,有些馋新泰楼的酱香猪肘,她想下车去买,却被褚奕拉住。 褚奕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吩咐了项外去买,又对李合嫣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好再去人多的地方,有什么要买的让项外去就是了。” 李合嫣刚才也就想着饿了,没注意许多,现在等褚奕说了才缓过神来,她点点头,坐回了软垫上。 第83章 重男轻女 项外没一会就将东西买好送到了车内,李合嫣闻着味道都受不了了。她剥开了外面的纸包,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张口就咬了下去。 新泰楼的酱香猪肘是京中一绝,肘子的外皮用油滚过,是那种薄薄的脆皮,肉质肥瘦相间刚刚好,不会很腻。 李合嫣吃得一嘴的油,褚奕从袖子里拿了张帕子,递给她。李合嫣擦了擦嘴,喝了口清茶,躺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褚奕。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用那眼神看着我。”褚奕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事,看她表情一副算计自己的样子。 李合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唔……我还想吃冰碗。” 褚奕:“……” 项外在冰碗铺子前又停了一次车,他下去买来了李合嫣要的甘露冰碗。 李合嫣吃着甜甜的冰碗,心下十分满意。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在大理寺吃的什么,全是清淡的粥食。管饱还行,就是解不了嘴馋,你看看我,都饿瘦了。” 大理寺只有为犯人做牢食的厨子,饭菜肯定是不能和王府相比的,偏李合嫣在吃这方面极为讲究,两天时间能馋成这样也不稀奇。 “你吃慢点,几天清汤突然吃了这么多油腻的,也不怕肠胃受不了。” 一份冰碗下肚,李合嫣 舔了舔嘴道:“先管嘴饱再说呗。” 褚奕见她发髻松了,便伸手帮她理了理。“你坐过来些,我帮你把发髻重新整好。” 李合嫣听话地坐到褚奕身边,背对着他。褚奕伸手给她拆下了头上那支簪子,又将头发重新挽起来。 “你知道帮女孩子梳头是谁做的事么?” 李合嫣和他贴的很近,褚奕眼里都是暖意。“谁?” “母亲和夫君啊!你既不是我母亲也不是我夫君,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我影响可大了。” 褚奕就是看不见李合嫣的脸,光听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夸张,他笑了笑道:“这不只是你有影响吧?” 李合嫣吸了吸鼻子,她翘着手指道:“对你能有什么影响,你可是个大男人,就算名声不好,你顶着摄政王的头衔,也不怕找不到愿意嫁给你的姑娘吧。” 褚奕梳起发髻来还算快,他将簪子给李合嫣插好,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李合嫣从抽屉里取出小铜镜,照了照,点点头:“不错啊,多谢了。” 吃饱喝足,李合嫣见离到王府还有些路程,又将话题带到了案子上。 “你说,这凶手这么作案的目的在于什么?是为了将前面案子的责任推向我,还是为了杀死李子阳 ,推卸责任只是巧合?” 褚奕也暂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要能够有计划地杀死李子阳,并且让李合嫣的出现迷惑众人视线,凶手不仅要知道李子阳的所在,还要准确掌握李合嫣的行动轨迹。 就现场来看,他与李合嫣早去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撞见凶手行凶,如果晚一刻到时间上又不能将责任推卸出去,如果不是凶手算好时间,他也不能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李合嫣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我们现在只能从李子阳身上入手,我在想……能不能去验尸?” 褚奕没想到李合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道:“若是验尸需要去左相府征得李相的同意,你是怎么想到要去验尸的?” 褚奕不知道李合嫣的灵魂是穿越而来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李合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顶多算有些顽劣的小姑娘。 从尸体上寻找证据这个想法倒是有些专业,他看向李合嫣的目光里带了些打量。 李合嫣也知道,随着案子越来越深的进展,褚奕早晚会发现自己的一些知识储备远远超过了这具身体本身应有的水平。她在大理寺“关禁闭”的这些天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不用觉得我现在看上去像是忽然知道了很多, 其实……其实我小时候在左相府,因为李士容的漠不关心,也没有什么出门和同龄人玩耍的机会。 那时候我母亲为了给我解闷,除了讲故事以外还找了不少书给我看。母亲好歹是将军府出来的,嫁妆里有许多各种类型的藏书。 里面倒是有几本讲这些寻迹探案的,我便反复地读,时间久了这些东西也就在脑子里了。” 当初李合嫣初到王府时,除了一手字写得差劲些,脑子里那些知识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倒确实和同龄人有些差别。 再加上从前邱**军就是从大理寺出来的,府中有这些藏书也并不稀奇。褚奕觉得李合嫣这个说法有理,没有过分追究。 李合嫣这算是把责任推给了大家都不熟悉的原主,与她最亲近的母亲已死,其他人再想要发现不对也是难上加难了。 “你别看我天天就是吃喝玩乐的,其实做起这些事来我指不定就是你的得力助手呢。” 褚奕笑了笑,道:“那我这案子岂不是还要仰仗你的帮助?” 李合嫣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论起系统的刑侦知识,她可不一定在褚奕之下。 “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去左相府让李士容同意给李子阳验尸,这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任务,就林氏那边估计是死 都不会松口的。” 褚奕沉默了一会,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被大理寺带走的当天,左相府就传话来,要求大理寺治你的罪。 昨天休沐结束上朝时,李士容又在皇兄面前提议,严惩于你。只不过他的奏呈被皇兄驳回,大理寺卿徐正也禀明如今证据不足不能定案。” 这李士容真绝啊,虽然不是亲生父亲,可李合嫣的心理多少有些凉意,她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你说我母亲是不是真的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或者我不是他的骨肉?他为什么在我身上可以做得如此决绝,就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吧?” 褚奕道:“我听说当年李士容和邱夫人的确是相互爱慕的,只是后来邱夫人一直没怀上孩子,李士容才渐渐厌弃了她。 偏偏后入府的林氏争气,第一年就给他生下了一子一女。李士容心里想要个嫡出的儿子,但邱夫人有孕后好不容易生下来却是个女儿。” 褚奕顿了顿,真相有些残忍,他不知道李合嫣心里究竟会作何感想。 “李士容想要将李子承过继到邱夫人膝下作为嫡出的儿子,林氏寻死了几次才将这事作罢。 如今邱夫人已死,只要你也犯了错误,那他就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将李子承与李子虞扶做嫡子嫡女。” 第84章 忐忑的相府之行 扶正林氏就相当于给了李子承身份,一举两得。怪不得李士容逮着些小事就要批评她,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李士容也不是第一天对我这样,当务之急还是要商量个对策让李士容和林氏在李子阳这案子上同意验尸。” 李合嫣头有些疼,她倒不是有什么深明大义要为李子阳洗刷冤屈,只是不抓住凶手,她自己性命也难保。 褚奕道:“我们明日去左相府先看看李士容的态度吧,他要是真竭力阻止,不可能没有漏洞能让我们发现。” 李合嫣点点头,她也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 第二日。 褚奕下朝后来王府接了李合嫣。 李合嫣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早上一直到乐山第三次进来叫自己时才从被子里坐起。 乐山和乐水也知道李合嫣在大理寺提心吊胆了两天,她要赖床也随她去了,饭食都给她准备了她平日最爱吃的,从小吃到茶点,一个早饭菜品摆满了一桌子。 李合嫣吃饱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今天左相府之行有褚奕陪着,她也就没叫乐山乐水。 上了马车,李合嫣到褚奕身边坐下,褚奕方才在车里等着没下去,见人上来才看清了她今日的打扮。 李合嫣穿着菊纹上裳和百褶如意 裙,腰间挂了个金绣祥云香囊。她头上戴了支流苏金缕步摇,耳朵上还坠着一对粉宝石耳坠。 李合嫣见褚奕正看着自己,便道:“今**这身打扮如何?这是弄妆给我搭配了半个时辰的成果。 她说我去左相府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些,看上去就风风光光的,不过我觉得其实这稍稍有些夸张。” 褚奕倒觉得弄妆说的没错。“你穿的漂亮些也好,说不定李士容忽然觉得你的气质的确比李子虞更适合左相府嫡出小姐的位置呢。” 这玩笑有些冷,李合嫣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道:“你早晨上朝时李士容有没有说些什么挤兑我的话……算了,他肯定是说了,他说了什么?” “你倒是猜的准,”褚奕手里拿着书支着下巴道:“大理寺卿在朝堂上汇报完案情进展后,李士容给出了你是凶手的三个依据。 说起这依据,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他和林氏想了一晚上,绞尽脑汁才最后有了这么三个点子。” 李合嫣倒是有些来劲,她还没想过,李士容会用证据黑她,这实在是煞费苦心了。“你倒是说说是哪三个?” “第一,你与林氏一直交恶,看不惯李子阳是情理之中。第二,邱夫人是中箭身亡,你将这个罪责归咎到林氏身上所以用 相同的方法杀害李子阳。 第三……这第三点就有些牵强了,他说你的性格一直是爱记仇的,前些日子又与他有些冲突,冲动杀人不是没有可能。” 褚奕说完,自己都笑了。这李士容除了在治国理政方面有些才能外,在家事上简直是头脑简单。他选择相信林氏,无论对方是善是恶,他都能一如既往。 李合嫣冷笑了两声。自古都说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这李士容简直是个官宦界的奇葩,后院着火,他还忙着在前院点火呢。也不知道自己府里乱成这样,是怎么能理清朝政的。 “他这三点理由都是从动机上分析,直接证据呢。李士容和林氏是真无话可说了,这些东西拿到朝堂上讲,也真有人信么? 而且他都说到我与他有冲突了,怎么不把杜雄那件事直接抖落出来呢?家丑不可外扬,他倒好,有选择性地扬了对我不利的那一半。” 褚奕也能理解李合嫣,换做是个陌生人被这么诬陷心里也有所不快了,何况那人是自己的父亲。 “我不知道别人相信了多少,反正大理寺卿和几位少卿是没信李士容的话,他们都是凭证据办事。 李士容说一次还好,这一提再提,他甚至直接将怀疑引到了自己身上。毕竟他迫切想要定 案,看上去反而像是想要掩盖什么。” 李合嫣也觉得李士容傻,转打出头鸟,何况还是和嫌疑人有关的直接亲属。也不知道李子虞那简单的脑回路是不是遗传了李士容,要不是自己也姓李,她真想说一傻傻一家。 项外驾着车停在了左相府门前。 李合嫣有些紧张。 一会肯定是一场恶斗,无论是李士容、林氏还是李子虞,都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已经做好了脱层皮的准备,反正左相府既然来了,她不能一无所获。 褚奕感受到了李合嫣情绪的变化,他拍了拍她的背道:“不必觉得有压力,我陪着你。” 左相府的大门前站着两个下人,他们见了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立刻进去通报,没多久,左相府的管事就从府**来了。 他见褚奕带着李合嫣下车,迎上去道:“王爷,二小姐,您们怎么来了?” “李……左相大人在府中吗?我有事找他商议。” 李合嫣尽量摆出客气的态度来,就算最后与他们大庭广众的撕破脸了,自己也能占个上风。 管事的早就通知了李士容,这些天李合嫣杀害李子阳的风声传得满府上下皆知,他虽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总觉得二小姐杀害二公子这事过于玄乎了。 管事恭敬道:“请王 爷和二小姐跟老奴去前厅,老爷已经知晓二位到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褚奕和李合嫣跟着进了左相府。 左相府中的景色与李合嫣上一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大概因着李子阳的死,那些新年喜庆的装饰都拆下来换了白色,显得有些凄清。 如果说李士容不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敌意,李合嫣还是有些同情她的。 “子承”,“子阳”,从名字就能看出李士容对这两个儿子的喜爱,再加上他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们身上倾注的心血肯定不是旁人能比的。 可一朝意外横生,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没有悲痛是不可能的。 但悲伤和恨意不是靠陷害他人来发泄自我的理由。李士容选择用女儿的死来抚慰儿子离开的心伤,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做的出来的事。 前厅中,李士容、林氏和李子虞已经在那等着了。几人见褚奕带着李合嫣进来,都上前跪下行礼。 “臣参见王爷。” “都起来吧。”褚奕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声音有些低。 李士容领命起身,他先看了看褚奕,见他目并未放在自己身上,又看向了褚奕身后的李合嫣,怒火顿时在眸子里燃气。 “混账!你杀害你的弟弟,如今还有脸回来!” 第85章 到底讲不讲道理 李合嫣被李士容突如其来的怒吼喊蒙了。她眨着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李士容不是故意要陷害她让罪名成立,而是从心里就认定了她是凶手? “李相大人这句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您说我杀害了李子阳,证据呢?您是在朝中做事的人,说话要讲证据不可能不清楚吧?如果您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我,我可不认这个罪。” 李士容听见李合嫣回嘴,怒火更盛,他指着李合嫣道:“还需要什么证据?你在宫学考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你姐姐,你怎么就做不出害死你弟弟的事?” 林氏也在一旁带着哭腔道:“是啊……姨娘也自认为待你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子阳……子阳他好歹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下的去手?” 看着这两人表演,褚奕和李合嫣心里都有些不耐。他们早就想到相府之行不会简单,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么的大的难题。 褚奕道:“本王不知道李大人到底在生什么气,今日朝堂之上大理寺卿都将案件经过摆在众人面前了,现在证据不足以认定嫣儿是凶手。 反而您一口一个是她杀害了李公子,到底是爱子心切,还是知道真凶另有其人刻意掩瞒想要找个替罪羊带过这个案件?” 褚奕的话一出口,其他人脸上倒是没什么表 情,只有林氏脸色忽地一变。她边擦着眼泪边开口道:“王爷,我们家老爷不会随便冤枉二小姐的。二小姐与妾身一直不和,也有可能因此迁怒子阳。” 林氏这话倒是正说到了档口上,褚奕挑了挑眉道:“想必李相也想知道杀害李公子的真凶究竟是谁,本王今日来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若李相能同意验尸,本王自会还李公子一个交代。” “不行!” 李士容还没说话,林氏就抢在了前面。众人皆是看了她一眼。林氏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大,直接倚到了李士容身上大哭起来。 “老爷!子阳是妾身的孩子,他本就被人害了,如今连完整的尸骨都不留给妾身,这要妾身怎么活啊!” 李合嫣多看了两眼,她总觉得这个林氏说不出来的奇怪,一惊一乍的,就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林姨娘,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只是若不验尸,怎么才能认定凶手是何人呢?比起一个完整的遗体,找出真凶对弟弟来说才更重要吧。” 听到李合嫣说起“弟弟”,李士容直接吼了回去,他穿着粗气道:“你不许再叫他弟弟,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姐姐!” 李合嫣朝着李士容翻了个白眼,道:“我叫他弟弟,是因为李相大人总是一口一句父亲地压着我。 我早也说了同左相府没有纠葛,可偏偏每次见到李相总能听见您张口闭口的‘为父’,要是您觉得我不能叫李子阳弟弟,那以后您也别拿着父亲的身份压我就是。” 李士容被李合嫣的话气得眼面前都有些冒金光,他记得李合嫣从前对自己的打骂都是不敢回嘴的,在外许多年,倒是越发没有教养了。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李子虞看了看李士容和林氏,上前道:“王爷,您别只看妹妹平日里乖巧的样子,她每次回府,都将父亲气得不轻呢。” 褚奕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倒是有些像海音儿的说辞,他又看了李子虞一眼,道:“李大小姐倒是清楚嫣儿的为人?不知这些年你同她见过几面?” 李子虞被褚奕的话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合嫣看着她语塞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李相大人,林姨娘,你们究竟想不想知道李子阳的死因?” 李士容道:“子阳的死不就是你做的么!你要是能去大理寺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李士容不愧是只狐狸,连退路都给自己想好了。要她真是当年那个懦弱的李合嫣,说不定真就迫于压力去顶罪了。 可李士容算不到,如今的李合嫣,从不是被欺负了还咽下哑巴亏的人。 越是有人要害她,她还就越要活得精彩漂亮。 “是,李相大人认为是我,可也要有直接的定案证据来指认凶手是我。不验尸也许就丧失了许多证据,没有证据我还怎么锒铛入狱?” 既然李士容偏要认定凶手是她,那她就顺着李士容的话说。左右他是为了让自己犯下大错让出嫡出之位,那她便给他这个希望。 褚奕也知道李合嫣这是在给李士容挖坑,他配合着道:“李相既然认定嫣儿是凶手,那不如同意验尸。本王也是受皇兄所托接手这个案件,宫内的人盯着,本王总不能包庇罪犯。” 果不其然,李士容听了李合嫣与褚奕的话有了些犹豫。褚奕接手此案他本来是十分反对的,李合嫣在王府许多年,他也不知道她与褚奕之间关系是否亲密。 但就像李合嫣说的,现在没有定案的证据,他就算满心满意认为是李合嫣,大理寺也不会定案降罪与她。倒不如同意验尸,这样至少能找出更多的线索。 林氏也看出了李士容的心思在动摇,她扑倒李士容身上道:“老爷,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对子阳啊……要是他们真在子阳身上动刀子,子阳也是死不瞑目啊。” 李士容也不是不明白林氏的心情,他叹了口气,也拿不定主意。 褚奕将林氏的表现尽收 眼底,他开口道:“李公子无故被害,要是真凶最后逃之法外,李公子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李子虞也觉得林氏的反应似乎太过激烈。李子阳虽说是最小的孩子,但因为他生性好赌,林氏对他很少过问。 李子阳常常在花月楼一呆就是许多天,家里她与李子承的关系算亲近些的,但李子阳同他们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就是逢年过节抓他回来吃个饭,他都是自顾自吃完撂下碗筷就走。 林氏最疼爱的还是李子承和李子虞,李子阳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个性,林氏除了管着他每日挥霍的钱财外,其他时候花的心思与李子承想比就少了许多。 “母……姨娘,我觉得王爷说的也有些理,弟弟含冤而死,找到真凶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代。就让王爷查吧,子虞相信证据不会放过幕后之人的。” 说罢,李子虞还看了李合嫣一眼。 李合嫣选择无视李子虞暗含深意的眼神,她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间接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林氏有些恨恨地看了李子虞一眼,她不知道这个女儿为何在****却掉了链子。她想起前两日收到的密信,心里十分慌乱,泪水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老爷,妾身只想要子阳能走的体面些!老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第86章 不对劲的林氏 一边是褚奕的步步紧逼,一边是林氏的哭喊,李士容心里也是分外纠结。他思考了半晌道:“王爷说的倒也有理,臣同意验尸,希望王爷能尽快查出证据将这个不孝女绳之以法。” 李合嫣话都不想说了,退让时还不忘踩自己一脚,要是原身真看到了这么一天,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相大人放心,真凶跑不掉,本王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褚奕话里有话,听得李士容皱了眉。他知道褚奕不相信李合嫣会杀害李子阳,但他就怕这事情是李合嫣干的,褚奕却要为她开脱。 只要李合嫣最后被认定为凶手,那他就可以向大理寺呈上公文,废掉李合嫣嫡女位份,而将李子虞扶正。只要李子虞有了能够被承认的地位,李子承的嫡出身份也就能坐实了。 林氏没想到李士容竟然同意了验尸,她转过身就要向身后的柱子上撞去,被李士容一把拦住。 李士容有些心疼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是为了还子阳一个公道。” 林氏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老爷,妾身的儿子枉死,还要被人在身上动刀子,妾身怎么活得下去!” 她说着又要撞那根柱子。 李合嫣突然伸出脚绊了一下李士容,李士容踉跄着松开了抓着林氏的手,林氏本就做好了 会被拦住的准备,不想那力气突然抽空,自己真就往柱子上撞去。 “咚”地一声,林氏被撞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她尖叫着,全然没了刚刚那为子寻死的模样。 “老爷,妾身的头好痛啊!您快叫大夫来给妾身看看啊!” 李合嫣看了眼褚奕,见对方也盯着自己,她不厚道地笑了,道:“林姨娘方才不是一心寻死么?这点疼都忍不了,与您刚刚的做派有些出入啊。” 林氏知道自己这是被李合嫣算计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肿起了一个大包,她坐在地上擦着眼泪道:“老爷,妾身是真的心疼子阳才说的那番话。” 李士容见林氏受伤,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对着一旁站着有些出神的李子虞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没见着你母亲被伤成这样了?还不去叫大夫!” 李子虞被李士容吼着回了神,连忙跑出去喊着人。 李合嫣目的达到,也不管李士容的那句“你母亲”,便要离开左相府。她朝褚奕使了个眼色,褚奕看明白其中的意思,笑了笑。 “既然李相已经同意验尸,那本王就先走了,若再查到了什么线索,本王也会派人来通知您。” 说完,他便拉着李合嫣往外走。两人过了门槛,听见李士容在身后叫李合嫣的名字。 李合嫣回过头,不知 道李士容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李相大人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李士容看着这个女儿,一瞬间恍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她,他沉默了一会,道:“你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希望你不要再记着当年的恩怨一再干扰你姐姐他们的生活。” 李合嫣:“……” 她听了这话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冷笑了两声,她开口道:“李相大人明鉴,一口一个当年恩怨的究竟是谁?嫣儿可从来没有提过当年的事。 另外,若不是你们左相府的人经常来找我麻烦,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们的事?说句不好听的,我每日都忙着呢。干扰你们的生活?你们真看得起自己。” 李士容被李合嫣的话一激,指着她“你”了半天都没说出第二个字。 李合嫣也不好奇他想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前厅。与李士容这种人打交道,多一秒她脑仁都要疼。 …… 上了马车,李合嫣抱过软枕摊在垫子上休息。 刚刚这一场闹得,她真是精疲力竭。 褚奕给她倒了杯茶,又替她揉了揉太阳穴。李合嫣享受着服务,道:“李士容已经同意了验尸,怎么着我们也不算空手而归。接下来,我们就要看看李子阳是怎么说的了。” 褚奕点点头:“我们还有件事要提前做了。” “什么事?” “ 向大理寺提交邱夫人一案的物证。” 李合嫣不太明白褚奕的想法,这时候提交邱氏一案的物证,除了并案似乎没有别的作用。 “你是想要让大理寺并案调查么?” “嗯……如今只有将这几起案件并在一起同时调查,才能找出其中的关系。” 褚奕的话有道理,提交证物后至少也能稍稍洗脱一些她的嫌疑。毕竟邱氏死时她才十岁,不可能是她杀的。就是模仿作案,模仿母亲被杀的方式,这可能**太小了。 “唔……如果是要并案审理的话,我想在验尸的时候带上一个人。” 李合嫣话中其实有些犹豫,褚奕问道:“你想带谁?” “褚楚。” “褚楚?” 褚奕不明白李合嫣为何要带上褚楚,就算两人关系不错,但褚楚是皇室成员,与案子并无关系,也做不了什么贡献,李合嫣为什么选她? 李合嫣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己在刑侦这方面有些经验,但对验尸一窍不通,褚楚曾经是外科医生,人体解剖是她的必修课,她的专业知识应该能帮上忙。 加上她之前不告诉褚楚这些案子,是怕褚楚趟了这趟浑水,可如今大理寺要并案,这事定会传得满京城皆知,要等褚楚从别人那听到了,估计还会怪自己不提前说。 “我叫上褚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 因的,一会我们回府吃饭,下午我就进宫一趟,如果褚楚愿意帮忙,她自然会向你说明我找她的缘由。” 褚奕见李合嫣这么说了,也没有多问。他不是那种爱穷根究源的人,如果褚楚真的来参与了这个案子,他也会直接当面问清楚原因。 …… 因为心里挂着事,李合嫣午饭难得的没吃多少,她放下碗筷就要进宫。褚奕本想和她一起,李合嫣拒绝了,她让褚奕在王府等着就行,由项外送她进宫。 李合嫣凭着褚奕给她的牌子,畅通无阻地了进宫。项外驾着马车只能在宫门外等着,她便跟着一位引路的宫女往长乐宫去。 李合嫣来时褚楚午休才起来,她听庐烟说李合嫣已经到了宫门口,连忙收拾了自己,又去沏了壶茶备着。 李合嫣进殿时就闻到了茶香,她坐到了褚楚对面,道:“每次来你这你都要用这珍藏的茶招待我,好茶都被我这个不会品的人喝了,你肉不痛吗?” 褚楚摆了摆手道:“好茶当然要给你喝,你的地位肯定同别人不一样啊。不过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突然?我没听说皇后叫你进宫啊。” 李合嫣将茶咽下去,顿了顿道:“我是用了王府的牌子进的宫,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请你帮忙,而且这个事在我看来,非你不可。” 第87章 各有所长 褚楚听了李合嫣的话,纳闷道:“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跑一趟不说,还非我不可,我听说最近你被大理寺带走了,那个李士容还在朝堂之上说你是凶手,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要来同你说这件事的。”李合嫣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凑到了褚楚耳边,道:“你还记得你回京时候车驾遇袭的那个案子么?” “当然记得。”褚楚点了点头,“那凶手很明显冲着我来的,我还敢把这事忘了?” 李合嫣见她对当时的案子有一定了解,接着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车驾遇袭的现场,有一支箭头上刻着虎头的箭羽?” 褚楚当时是听人说起过,案发现场有一支箭。不过她想着暗杀基本都是这种手法,就是多了一支箭又怎么样,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那支箭有什么问题么?” 李合嫣点点头:“我一开始是觉得你也才回京,京中一些事情告诉了你对你而言也并不一定是好事,所以选择了不提。 可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相似的案子,且褚奕那边已经上报了大理寺,我就算不告诉你你也能想办法知道了。” 褚楚能理解李合嫣的想法,在暗潮汹涌的京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李合嫣也算是在保护自 己。 “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我们两个如今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支箭头和我要帮你的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李合嫣道:“那支箭头上面刻着虎头标志,除了你车驾遇袭案发现场的那支外,我还知道两支一模一样的箭头,分别是另外两个案子中的。” “还有两支?”褚楚以为当时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但如果其他案子也有相同的作案工具,那凶手的动机可能就不仅仅是针对自己了。 “对,一支是在七年前左相府邱夫人被暗杀时的现场找到的,也是那一次暗杀,原本的李合嫣死去,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还有一支是在最近李子阳遇刺的现场找到的,那支箭从背后插入了他的心脏,他一击毙命。” 邱夫人和李子阳?这两个人同褚楚从未有过交集,而且活动范围和身边能接触到的人也完全不一样。她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和自己究竟是触及到了谁的利益。 “那你是因为李子阳的案子要我帮忙么?听说当时现场的证据都在指向你?” 李合嫣“嗯”了声,道:“李子阳死的时候我确实在,根据他死亡时候的位置判断也就是我当时在新泰楼坐的那间包厢。 而且更巧的是,李子阳死时身边的桌子 上还放着我送给东曳的糕点,那糕点上竟然还有不知道哪来的药粉。” 褚楚皱了皱眉,这整个场面怎么那么像一个大型的栽赃现场啊。试问哪个凶手杀人要留下指向自己的证据,还是两个。这都不能算是失误了,感觉很刻意。 “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药粉的成分还是什么?” “不是。”李合嫣摇了摇头,“我今日和褚奕去了一趟左相府,让李士容同意了为李子阳验尸。我在想人体解剖仵作肯定没有你来的专业,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 这倒是不什么难事。褚楚在大学时候学过专门的课程,而且她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肯定要比这个时代的人系统全面。“放心吧,这事我肯定能帮你,一会我就跟你出宫。” 有了褚楚的帮忙李合嫣也放心了许多,如果她们联手合作这个案子,应该会比她一个人单靠分析要来的容易。 两人在申时一刻出了宫门,马车直接往大理寺去。褚奕已经传话来,说自己查到了些线索在大理寺等她们。 李合嫣在车上给褚楚仔细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从邱氏开始,到王嬷嬷再到李子阳。褚楚也能猜到李合嫣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你说王嬷嬷是因为邱夫人的死被暗杀,那么现场为什么没 有箭头?而王嬷嬷死时凶手如果是刻意扰乱你们的视线,那我那个案子又怎么说?” “我不知道。”李合嫣现在思绪都是乱的。“之前我和褚奕猜测,对你动手的与杀害邱夫人的不是同一个凶手。 王嬷嬷的死是因为邱夫人,而你的车架遇袭更像是模仿作案,或者说,是有人刻意想要制造这么一个案子来提醒大家当年的邱夫人暗杀一案其实另有隐情。” 褚楚虽然在医学方面造诣颇高,但是要论起这些弯弯绕绕的探案,她的脑容量也就只够看看刑侦小说的水平。 “那李子阳之死呢?你觉得是哪一个凶手做的?” 李合嫣默了一会,道:“我现在有个猜想需要你来证实,我要知道李子阳的确切死因。 当时仵作是根据箭头的深度来判断李子阳的死亡是受了箭伤,但不排除李子阳可能在吃下糕点后就已经身亡,毕竟按照雀儿的说法,当时箭射中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好,不管是什么死因,解剖总能发现点什么。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吧。” 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手背算是安慰,李合嫣突然发现,能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说话做事与自己同步的人,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案子能有褚楚帮着,他们 两个就像刑侦中的痕检与法医,相互配合,也算是发挥了各自的长处。 …… 大理寺内,褚奕正站在***前等着李合嫣。中午李合嫣走后,他收到了大理寺传来的消息,说那盘梅花糕中的粉末已经查出成分。 他立刻动身去了大理寺。佟国兴将写着药品成分的单子交给了褚奕,褚奕让周延记下后,去查最近京都各个药铺上面所需药材的销路。 李合嫣进来时佟国兴正和褚奕说着话。褚奕抬头,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褚楚。 褚楚早就被李合嫣打了预防针,褚奕肯定是要对她产生怀疑的,那还不如她直接主动些交代,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说皇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和嫣儿之间还没有那么熟稔不说,你怎么也把这些事瞒着我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曾经那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看不起我?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褚奕皱了皱眉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凡事少逞强,你这大言不惭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这就是皇兄的不对了!”褚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案子不也关乎我的安危么,可我连细节都是今日才知道。 在外面这么多年,我学了不少本事,一会你就看着吧,保证我惊掉你的下巴。” 第88章 真正的死亡原因 褚楚没同褚奕多说就进了***,李合嫣跟在她后面一步不落。褚奕见自己来不及阻拦两个人都进去了,也只能跟上。 佟国兴今天真算是开了眼界。堂堂原瑾公主与左相府嫡出的二小姐跑进大理寺的***查案,他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能看到这么一次了。 不过这倒是又让他对两人的印象好了不少,这种别人忌讳的脏活累活她二人都不在意,倒是真没什么娇养的架子。 李合嫣和褚楚刚进那间有些斑驳破旧的房间就被扑面而来的腐尸气味呛得捂住了鼻子。 褚楚学习人体解剖时也只接触过用福尔马林泡着或是冰柜冰封好的遗体。第一次碰到这种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有些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天没处理的,她还是有些发怵。 外科医生不是法医,条件极差的解剖环境她也没有遇到过,刚刚对褚奕放下的豪言壮志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李合嫣倒是对这种场景做好了心里准备。原来她父母夏天出现场时,那身上沾染的气味一直到回家都散不掉。 她知道这种没有任何保存尸体措施的***气味会很重,但刚刚进来那一下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褚楚你行吗?”李合嫣在两排盖着布的板床上找着李子阳的尸体,她真的是鼓足了勇气,每一个掀 开的白布底下都有可能是惊吓。 褚楚皱着眉点了点头,她也帮着李合嫣翻着白布,当第一排墙角那块布被掀开时,她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李合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具尸体的身上已经生了蛆虫,白色的**蠕动着,确实是够吓人的。 “这冬天都能生出这种虫,到底是在这放了多少天了。” 褚楚拍着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曾经她也见过不少血肉模糊从遇害现场拖到急诊室的患者,但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虫子,特别是**。 “找到李子阳的尸体了么?”褚奕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仵作。 他看见褚楚正对着一具生虫的尸体干呕,便上去将布盖起来,又转头去看一直在翻找的李合嫣。 “找到了!”李合嫣长处一口气,她将褚楚拉到了李子阳的那张木板床前,道:“开始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褚楚定了定神,她先让仵作脱掉李子阳身上穿的衣服,那仵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嚅嚅嗫嗫道:“公主……这验尸的事怎么好让您来做,还是让小的来吧。” “你话怎么那么多,脱了就是了。”褚楚要不是碍于面子,真的直接上手了。 活了两辈子,手术台上为了做手术她人体什么部位没看过,古代就是因为这些观念太封建保守,往往就 能让许多线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仵作听褚楚这么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给尸体脱衣服。李合嫣其实是两辈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眼神都发直。 褚奕皱着眉头站在两人身边看着李子阳那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他不知道褚楚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李合嫣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耐着性子没有说话,等着褚楚接下来的动作。 李合嫣想要知道李子阳的死因,褚楚带上手套,她先扳过李子阳的上身,仔细看了看他背后的伤口。 按照疮道的走向,确实是直指心脏,普通人被这么击中,几秒内就会因心脏骤停而死。 “这个伤口确实是能够致命的,但李子阳是先吃了糕点死亡还是中箭了才死,这还要看糕点里药的成分和他的食量。” 褚奕在一旁开口道:“糕点里的药粉经过大理寺查证,是含有琥珀朱砂一类的安眠定神的药物,服用后能助眠。 这和当时雀儿说李子阳在中箭前已经睡着是吻合的。 “我已经让暗卫前去调查京城中最近销售过这些药品的铺子,毕竟琥珀并不十分常见。” “哦……也就是说,李子阳在死前服用过安眠药,那现在就要看看剂量了,这种助眠类的药物如果过量服用也会致死。”李合嫣看了一眼褚楚,示意褚楚可以开始解剖了。 解 剖用的刀具和外科手术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毕竟时代不一样,褚楚看了看那大大小小六七把刀,研究了半天才挑好了一个。 她先在李子阳的胃部开了个口子,胃粘膜划开后,李子阳胃中还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子阳的死亡时间接近中午,他应该是早午饭都没吃,胃里就只有些梅花糕消化到一半的食糜。 褚楚大概估计了一下量,她抬起头对李合嫣道:“这点量就是麻醉剂都不够致死的,别说简单安神的药物了。” 她说完,又从心脏上下了一刀。李子阳的心室充血,心脏已经被洞穿。凶手力量之大,就连胸骨上都有箭头撞在上面产生的痕迹。 “这个死因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一箭毙命。如果说糕点也是凶手所为,那大概是为了让李子阳不能够挣扎或者随意移动。” “不对,”李合嫣提出了异议,“我觉得糕点里的药不是凶手下的。” 褚奕不知道褚楚什么时候学过这么专业的解剖技术,有些走神,听见李合嫣的话后道: “确实,既然要用箭来杀死李子阳,那安眠药粉实在是多余的动作。我来大理寺之间已经派出另一拨暗卫去寻找糕点上药粉的来源。 花月楼里人口虽然混杂,但如果真的有人公然下药,应该比较容易被发现。” 李合嫣没 想到褚奕先一步发现了问题,她点点头,“现在就看暗卫能发现些什么了。” “如果下药的真的是另有其人呢?那又说明了什么?”褚楚边缝着刀口边问褚奕和李合嫣二人。 褚奕示意仵作离开,等人走后才开口:“下药的另有其人就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想要害李子阳的人不止一个。 这个人也许不会武功,也没有想让李子阳死,但他的行为正好给凶手行了个方便,让李子阳乖乖地趴在桌上等死。” “第二,”李合嫣已经理解了褚奕的意思,帮着他开口道,“这个下药的人和凶手是里应外合的关系,一个人掌握李子阳的动作,一个人负责抓准时机将他杀害。” 褚楚脱下手套道:“那目前你们更倾向于哪一种呢?” 李合嫣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现在的指向还有两条,我觉得有些乱。” “我倒觉得,这件事很像是能接近李子阳并且让对方毫无防备的人做的。”褚奕顿了顿道: “首先,这碟子梅花糕是李子阳自己要去的,没有人知道他会突然要吃这道点心,所以很难是蓄谋已久。 下药的人一定是已经等李子阳带走了这碟糕点,并确定李子阳会吃才下的手。” 李合嫣听褚奕分析的没错,抬头问道:“那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褚奕点头道:“雀儿。” 第89章 扑朔迷离 李合嫣倒是从没想过雀儿,现在被褚奕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出了些不对劲来。 李子阳睡过去时身边只有雀儿,而梅花糕是从鸨母手上直接拿给了李子阳。从乐水到鸨母,是不可能被下药的。而李子阳是花月楼贵客,鸨母也不可能自砸招牌。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雀儿趁着伺候李子阳的功夫在他的糕点里下的药。毕竟她也一直在李子阳身边,他吃什么喝什么雀儿都看在眼里。 几人各自想着事,一直没说话,还是褚楚先忍不了这满屋子的尸体,道:“我们有什么话能不能出去说,在这我总觉得我们的聊天被人听了去。” 李合嫣被褚楚的话说得后脑勺一凉,给她扔了个白眼就往外走,褚楚跟在她身后道:“我可是帮了你的忙啊,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漠。” 褚奕在后面冷冷开口道:“你还没解释你是从哪学的这些。” 褚楚被问得一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在外省生活的这些年,私下里读了不少医书,也就这方面我能提起些兴趣,不信你问庐烟嘛,我可是很厉害的,救过不少人性命。” 褚楚在外面近十年,褚奕虽也派人跟着,但毕竟路途遥远,暗卫没有险情一般很少传信回来,他大概知道褚楚在金洛与南和的接壤处安定了下来,在当地还颇有名望。 正打算接着问,佟国兴却从* **侧边连着外院的小门进来了。 “佟少卿有什么事么?” 佟国兴行了礼道:“王爷,方才您的属下将花月楼的雀儿姑娘带到了大理寺,说是您下的命令。” 听到雀儿被带到这,三个人心中也都知道方才褚奕的猜想是对的,他们跟着佟国兴到了正堂。 正堂上,雀儿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打着颤,她见李合嫣从外头进来,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 徐正接到消息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堂上坐着,他见褚奕进来,站起身行礼。“王爷,听说您派人将雀儿姑娘抓了,臣正想等着您来开庭审理。” 褚奕坐到堂侧的凳子上,李合嫣跟着褚楚坐在了另一边。 “雀儿姑娘可知本王为何叫你到大理寺走一趟?” 雀儿心下明了,她连忙开口道;“王爷明鉴,大人明鉴,雀儿确实是在李公子的碗碟中下了药,但从没有想过要害李公子。” 褚奕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故意道:“你是那真凶的内应,同他联手起来杀害李公子再将责任推脱给他人,本王说的可对?” 雀儿猛摇着头,道:“没有没有,雀儿从未想过要杀李公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陷害李姑娘,李姑娘同东曳姐姐交好,雀儿怎么可能害她。” “那你究竟是为何要在我送去的那叠梅花糕中下药?”李合嫣觉得雀儿虽然慌乱,但却 并不像是在撒谎。 “雀儿是实在受不了李公子了……”雀儿说起李子阳,眼睛里都是委屈和不甘。 “李公子经常来花月楼听曲,雀儿也只是经常伺候他罢了。但李公子喜怒无常,经常殴打雀儿,雀儿浑身是伤,也不敢反抗。 昨夜李公子就是歇在雀儿的厢房,今早起来雀儿见他心情不佳,害怕自己又被打,只能拿出了之前备好的安神药,趁着李公子吃梅花糕时下在了里面。” 雀儿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拉了上去,她的手臂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痕,比起东曳还要可怕。 “王爷明鉴啊,雀儿只是想让李公子服下药后睡过去,雀儿也能免遭打骂,至于那碟子梅花糕,只是因为李公子爱吃,而不是雀儿想要陷害嫣儿姑娘啊。” 听了雀儿的话,堂上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雀儿也是受害者,况且褚楚也说了李子阳用的那些分量根本不能致死。李子阳睡着时还活着,雀儿的药也就不会是奔着杀他去的。 现在算是弄清楚了关键的一环,李合嫣脑中的想法大致也能成立。 徐正判了雀儿教育改造,要在大理寺关上十天。雀儿见自己的性命保住了,磕了几个头谢了恩,跟着狱卒出了正堂的门。 褚奕带着李合嫣和褚楚离开了大理寺,在大理寺的门前,褚楚突然开口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有个猜 想要我验尸过后才能确定么?你现在能说了么?” 李合嫣点头:“这案子无非就是牵扯了五个人。我母亲,王嬷嬷,褚楚,李子阳和我。既然那碟子梅花糕不是凶手下的,那我现在能大致理出个头绪。” 褚奕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他耐心地等着李合嫣的下文。 “我母亲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事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后被人杀害,假设凶手并非当年被灭门的正门派,那么在王嬷嬷调查到我母亲之死是另有人所为后,也定会被真凶灭口。 而你在外省许多年,回京时车驾遇刺。也许不是和皇家有关,而是有人想要让真相浮出水面引起重视,选择了一个身份地位都很显眼的人来动手。” 褚奕摸着下巴笑了笑,李合嫣的推理能力果然不容小觑。他接着后面道: “这也就能说明第三支箭头的出现了。王嬷嬷被伪装成自尽,那个想要让真相浮出水面的人没有了可以利用的工具,只能利用褚楚。 真凶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无奈之下,只能用同样的箭头将这个罪名嫁祸给嫣儿。” “没错。”李合嫣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其中少说有两股势力在互相纠缠,一个想要隐瞒当年真相,一个拼命地想让当年真相浮出水面甚至不惜为此暗杀公主。 褚楚双手抱在胸前想了半天,才终于理清楚了他们二人 的思路。“你们这真够复杂的啊,嫣儿你也太不容易了吧……摊上这种事谁受的了啊。” 李合嫣也觉得无奈,她一直觉得杀人夺权这些事离她很远,但也就是一晚之间,她和这些事捆绑在了一起。 “你放心吧,”褚楚安慰道:“我也会派暗卫追查这件事的,人多力量大,凶手早晚有一天会被我们揪出来,真相也会大白于天下。” 褚奕倒是抓住了褚楚话中的关键。“你什么时候还有自己的暗卫了?据我所知,除了我派去的两个人,也就只有皇兄让跟在你身边的庐烟?” 褚楚竖起食指摇了摇,“那你就是知道的太少了,父皇过世前留给我的,可不止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褚奕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也没有多问,如果是先帝留给她的暗卫也说得过去。皇兄身边有禁卫军,自己身后是整个王氏不漏于江湖的暗卫组织。 除了他们两人,先帝最爱的就是褚楚,死前为她打算,是理所应当的事。 因着宫中有门禁,褚楚不能和李合嫣一起吃晚饭,她在大理寺门前与两人道了别,坐着褚奕带来的那辆王府的马车往皇宫赶。 褚奕带着李合嫣上了自己专属的马车,见她有些走神,便道: “如今两个指正你的证据已经洗清了一个,接下来,只要能证明箭不是出自你手,你就能摆脱嫌疑犯的身份了。” 第90章 洗清嫌疑 前一日因为左相府的纠缠与验尸李合嫣简直是筋疲力尽,她与褚奕约好休整一日再去取证。 乐水听说了糕点是雀儿动的手后,心里倒是稍稍宽慰了些,如果真是因为她的疏忽而导致李合嫣被冤,那她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春睡阁内。 因为昨天雀儿承认糕点中的药粉是她下的,李合嫣好歹只剩下了一半的嫌疑,她心情还算不错,早饭也吃了不少。 褚奕仍旧是下朝后再来接她,中间还有些空闲的时间,她在房间的桌子前仔仔细细地将现有的线索梳理了一遍,列了一张单子。 她现在就像是在玩一场真人的剧本杀,按照正确的逻辑找出凶手,她才能不被淘汰。 乐山见李合嫣这几天都一直为了案子的事奔波,心里也担心她,她虽然会些武功,但碰到凶手那样真正的高手,她和乐水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真的护李合嫣周全。 “姑娘,要不吃些茶点再接着想吧,用脑子很费精力的。” 乐山给李合嫣端来了梅子茶与一些精致的糕点,李合嫣看了看,道:“不用了,中午我和褚奕一起在新泰楼吃,我这肚子要留下来吃好的呢。” 乐山见李合嫣这么说了,也没法,又拿着东西退了出去。 午饭时候,褚奕从宫中回来接上了李合嫣,两人直接去了新泰楼。 因为前些日子的李子阳之死,坊间都传言说凶手就藏在新泰楼里,是以这些天新泰楼的生意也不大好,两人去的时候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不过倒正方便了李合嫣不用遮遮掩掩。 他们定的包厢就是当日的秋水仙,两个人跟着小二一路上了楼,进了包间后李合嫣就点了她的老几样:酱香猪肘、麻辣藕片、梅子茶和酸枣糕。 褚奕给她加了个清淡的汤,又多点了份糖醋鲤鱼,便让小二收起菜单离开。 小二走后,李合嫣立刻站起来在屋子里四下打量着。 这个包厢的内部确实是一眼尽收,除了他们所坐的那张小榻以及屋内摆着的几幅画,再没有多余的柜子屏风之类的地方。 别说那么大一把弓,就是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放在这里头,也是够惹人注意的。 李合嫣逛了一圈,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她将厢房的窗户打开,往对面望去。 大概是花月楼也有些忌讳,正对着他们的那扇窗户已经关上了。李合嫣盯着那扇黑漆 象牙雕窗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 她转过身问褚奕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凶手辅助那支箭的武器不是弓啊?” 褚奕点头,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如果另一个武器不是弓,那是什么能够将箭如此精准地射向对面? 他看了看窗外,估算着自己与对面厢房的距离,几息之后,他忽然开口道:“也许有一种作案方式能够既不在现场留下弓,也能够一发击中。” 李合嫣顿时来了兴趣,隔着桌子往他那边凑了凑,道:“是什么?” 褚奕道:“将箭用镖的方式射去。能力较高的杀手,只要勤加练习,是可以做到的。” “单单用手?”李合嫣眼睛都瞪圆了,她想过可能凶手设置了机关,或者是借了什么力,但唯独没想到能只靠臂力。 她看了看对面的窗户,这少说二三十米的距离,如果用弓还能保证精度和力度,可要是单纯用手,能射穿心脏在胸骨上都留下痕迹的,该得有多大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凶手根本就不可能留下证据,我也就只能被迫做他的替罪羊。那么当时我碰到的玄衣男子,就很有作案的可能性了。” 没有监控,没有 天网系统,人海茫茫,他们要去哪找一个消失了的没有人认识的玄衣男子? 小二将他们点好的饭菜送到了厢房里,李合嫣拿起筷子开始扫荡着桌上的碗碟。 “既然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有头绪,先吃饱了再说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别的事。” 褚奕给她夹了块鱼肉,笑着道:“天就是塌下来也不耽误你吃饭,这点儿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那必须是好啊,”李合嫣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了才开口说话,“你没听过那句话叫能吃是福吗?吃饭能解决我人生中大半部分的不愉快。” 褚奕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道理可讲,没有再接着她的话,想等她吃完直接带她回府。 今日这趟没有什么收获,无非是他们猜测出了一种凶手的杀人方法,但这方法是否能够成立还要另说,在物证出来之前李合嫣可能还得受些日子的委屈。 两人吃饱后出了新泰楼的门,马车边,除了项外还站着一身黑衣的周延。周延方才得到了情报想要告诉褚奕,但褚奕在新泰楼里和李合嫣说着话,他也不方便进去。 见二人出来,周延迎上去低声道:“王爷,宫中原瑾公 主派人传来消息,说自己昨日派出去查找李公子一案线索的暗卫被人杀害,死时身边用血写着一个认不出来的字。” 周延递了张纸给褚奕,上面是摹下来的那个字。李合嫣听说暗卫被杀心里更慌了,这凶手真够狠的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凑到褚奕身边去看那张纸上的字。那个字只能隐约认出个上半部分的部首,是个“虍”,李合嫣摸着下巴思考了半晌,道:“你觉不觉得,这字,很像老虎的虎的一半啊?” “虎”,虎头箭羽,褚楚的暗卫是否是在暗示这个?褚奕让周延派人入宫同褚楚了解更多的细节,如果这个字真的能够认定为“虎”,那么就说明暗卫也是死于杀害李子阳的凶手手下。 “还有,褚楚的暗卫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周延恭敬道:“是寅时三刻左右。” “去查清楚这个时间和这个字,如果两个都没错,那么嫣儿就没有作案时间,也能够间接洗清嫌疑。” 周延领命消失在二人身边。幸福来得太突然,李合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洗脱嫌疑,她甚至不敢对那个字的猜想抱有期望,就怕最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91章 打脸吗左相大人 当日下午,宫中传来消息,原瑾公主暗卫被杀一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大理寺再一次立案调查,并根据收集到的线索认定原瑾公主的暗卫是李子阳遇害一案的凶手所杀。 因为李合嫣没有任何作案时间,而之前花月楼的清倌雀儿也承认李子阳糕点中的药沫是自己下的,所以她被正式解除了嫌疑犯的身份。 恪仁帝听说此事,特地让褚奕明日上朝时带着李合嫣,他要亲自褒奖李合嫣在案子中做的贡献。 褚奕下午被恪仁帝召进了宫里,回来时就给李合嫣带了这个消息。李合嫣听说自己要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当即就怂了。 她拼命摆着手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以为皇后娘娘寿宴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成为焦点,你这倒好,我要是在上朝时候觐见皇上,那简直就是被观赏的猴子好吗?” 褚奕知道她会抗拒,劝道:“皇兄这话都放出去了,你不去不怕他治你的罪?何况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李士容,他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说是你害死了李子阳。” 李合嫣一想也是,明天如果她被皇上当面嘉奖,那对李士容来说就是个很尴尬的打脸现场了。她想着李士容的表情,心里有些暗搓搓的期待。 …… 考虑到李合嫣要上朝面圣,乐山提前一天就将她的衣物收拾妥 帖了。弄妆也给李合嫣梳了个隆重些的双刀髻,头上戴的首饰比那日王皇后寿宴的还要重上许多。 李合嫣憋着口气上了褚奕的马车,她的手一直托着沉重的脑袋,心里也有些忐忑。 褚奕哪能看不出她的纠结,安慰道:“其实场面没有那么吓人,大部分时候那些朝臣都是低着头不会看你的。你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皇兄说了,面子上要给你做足。” 李合嫣敷衍地笑了两声,恪仁帝对她不薄啊,竟然还这么为自己考虑。“你知道皇上要怎么奖励我么?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先。” 褚奕难得地没松口,只是故作玄机道:“这我可不能提前跟你说,不过我能给你点提示。你若是得了皇兄的这个嘉奖,以后左相府你大可不被李士容压着了。” 李士容压不住她?那是什么奖励?难道是给她一个头衔,提升她的社会地位? 李合嫣见褚奕不肯多说,也没再问了,反正一会就能知道答案,现在保留些神秘感也好。 …… 太和殿。 上朝前褚奕同李合嫣分开了,他是和恪仁帝一起上朝的,李合嫣要在殿外等待传召。 按理都先是例行的**呈奏,李合嫣在殿外等了快半个时辰,才听到太监叫自己的名字。 她脖子酸疼,憋着一口气挺胸抬头进了大殿。 李合嫣今日是 弄妆花尽了心思打扮过的。弄妆给她画了个远山黛,脸颊两侧用了些胭脂,翘挺的鼻梁和淡淡粉色的嘴唇,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精致。 她穿着锦衣,整个人的气质被衬托得恰到好处,庄重不失雅致,有些稚嫩但又能撑得住气场。 褚奕是第一次坐在朝堂之上看着李合嫣穿着华服一步步走来,他失神片刻,有一瞬间竟然想到了李合嫣穿上嫁衣的模样。 李合嫣走到殿阶下,行了跪拜礼。“臣女李合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恪仁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平身吧。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可算苦了你了,皇后还同朕提起你的事,朕与她都不相信你会是杀人凶手。 如今虽不算是真相大白,但至少还了你清白。鉴于你在这案子里做的贡献,朕自然是要好好嘉赏的。” 李合嫣起身,却依旧低着头道:“臣女怎敢得此殊荣,要说贡献,当属原瑾公主贡献最大,臣女只不过沾了公主的光罢了,皇上要奖励臣女,臣女惶恐。” “哈哈哈哈……”恪仁帝笑了几声,看向褚奕道:“不愧是皇弟带出来的人,这言行举止真是深得朕心,德顺,宣朕旨意。” 德顺听到恪仁帝叫自己,连忙拿着圣旨上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合嫣蕙质兰心,有勇有谋,在李氏公子一案上颇有作为 ,能得此女实则金洛大幸。 着封李合嫣为县公主,封号永周,赐封地言才县,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此言一出,朝堂为之震动。 县公主,或者说县主,自古以来只有亲王女才能被封为县主,李合嫣作为左相府的嫡女,得此殊荣,足以见得皇上对其的重视。 李士容没想到因着这个案子没能扳倒李合嫣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让她的地位高过自己,一时不能接受,他上前一步道:“皇上,臣认为不妥。” 其他大臣听了李士容这话,都觉得他脑子是不是不灵光。李合嫣与他关系再差也是他亲生的女儿,女儿受封,父亲多少不要沾些光? 恪仁帝见李士容站出来,虽然早料到,但仍有些不快:“李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士容道:“李合嫣是老臣的女儿,她虽然在她弟弟的案子上立了功,也是应当的,皇上要褒赏,赐些金银已经够了,县主的位份实在太高,臣恐怕她受不起。” 这话出口李合嫣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有冷笑出声。前一日还在说着不要与李子阳姐弟相称,满心满意都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关系,可到了这朝堂上打脸打的很起劲嘛。 李士容净想着不能让李合嫣领了这道旨,若李合嫣真的成为了县主,那他想要扶正林氏的计划就此破灭了。 褚奕见李合嫣没 说话,开口道:“李相这句话不知从何说起。圣旨是皇兄下的,这受不受得起,自然是皇兄说了算。” 恪仁帝也点点头道:“李相,你女儿受封,你怎么面上没有喜色,还百般推脱,是觉得朕做的不好?” 李士容哪敢说恪仁帝的不是,他连忙道:“臣不敢,臣是嫣儿的父亲,嫣儿受封,也是左相府脸上有光,臣怎么会不高兴。 但嫣儿她本也是为了自家人做事,受了皇上的封赏,实在是受之有愧。” 褚奕听着李士容冠冕堂皇的话扯了扯嘴角,道:“李相这话说的不对,李合嫣是您的女儿没错,可她与左相府早就没有任何瓜葛。 要说您脸上有光还行,左相府可沾不着她的边。更别提您说的为自家人做事,李公子同她,哪来的自家人一说?” 褚奕这话就是挑明了要在所有人面前划清李合嫣与左相府的界限。他这维护李合嫣的模样落进他人眼里,就让人不禁揣度摄政王对李合嫣的意思。 李合嫣自然也听得出来褚奕这是在帮她说话,她对李士容道:“女儿能够得到皇上赞誉,父亲不为女儿高兴么?” 她话中带点委屈,听得殿内的其他人更是觉得李士容亏待了这个嫡出的二女儿。 恪仁帝也就着李合嫣的话往后接:“李相怕也是高兴过头失了分寸,李合嫣,接旨吧。” 第92章 永周 李合嫣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女李合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顺走到殿下,将圣旨递到她高举的手上道:“永周县主请起。” 李合嫣接旨起身,看向了恪仁帝身边的褚奕。褚奕也在看着她,见她冲自己眨了眨眼,挑着嘴角笑了笑。 从今天起,李合嫣是金洛王朝除皇室公主外地位最高的女子,她不用再受李士容的牵制,李家人再见她,一个个都要躬身行礼。 …… 散朝后,褚奕让人来找李合嫣,说他与恪仁帝还有事要谈,要她在正兴门等着自己。 李合嫣到了正兴门。 她的脑袋实在是太重,着急上了马车后将头上的首饰卸下来。才提起裙摆,就听见李士容在她身后叫她。 李合嫣心里道了句“倒霉”,换了副笑脸才转过身看着李士容道:“不知道李相大人叫我做什么?难道还有话要单独同我说?” 李合嫣话里的嘲讽李士容不会听不出来,他皱了皱眉道:“你也别怪为父之前对你的误会,当时证据都指向你,你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李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李合嫣见周围也没人,便靠在马车上,双手抱在胸前。“当时大理寺都认为我没有能作为凶手的最直接证据,是您一口一个认定是我杀了李子阳。 还 有,那日在左相府您可是说好了,别让我再打扰你们的生活,您这句‘为父’是不是可以改改了,我叫您李大人,以后您就叫我李小姐或者李姑娘吧。” 李士容也猜到李合嫣会揪着那日左相府他说的话不放,他尽量放缓了语气道:“当时是为父在气头上,你也不要太过计较了,如今你已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行为举止也该有些样子。” 好家伙,拿她的封号压着她呢。李合嫣就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过于计较了,李士容这颠倒黑白的技术还真是和林氏一边黑。 “李大人您要觉得我的行为举止不合身份,大可以别跟我在这耗着,您不顺心我也不乐意。 李子阳已死,想必林氏在家心里也不好受,您还是回去多陪陪她,就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 李合嫣转身上了马车,项外给她开了门,扶着她进去,又将门合上。 李士容吃了个闭门羹,憋着一肚子气甩袖走开。 李合嫣进了马车,连忙将头上那些钗子步摇扯了下来,她长叹了口气,靠在软枕上出神。 “永周县主”,这个封号倒是耐人寻味。 当朝只有褚欣儿一位公主,封号为“忻周”。李合嫣虽只是个县公主,但在封号上却是和褚欣儿同一辈的。 李合嫣大概能猜出了这是王皇 后的意思,王皇后视她如亲女,能给她与褚欣儿同等位份的封号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从今天起,她李合嫣因为这身份在京都又要遭多少人嫉妒议论没人能知道,她也不想高调行事,都是被那个真正的凶手逼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看看这个搅乱了她原本生活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人也许是玄衣男子的模样,蒙着面,一切都深不可测;也许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潜伏在她身边,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马车里等了两刻钟,李合嫣没等着褚奕,倒是等来了褚徽和褚欣儿,褚欣儿领着褚徽轻车熟路地上了马车,李合嫣看着她一顿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皇叔呢?” 褚欣儿大大咧咧地坐到李合嫣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褚徽在二人对面坐下,道:“听说你被封了永周县主,我们是特地到王府去给你庆祝的。” 褚欣儿点着头道:“对啊对啊,庆祝你摆脱嫌疑人的身份,也庆祝你如今成为了县主,有了自己的封地!” 李合嫣摸不着头脑:“这事你们不可能提前不知道,突然说要给我庆祝,我怎么就不信呢?” 褚欣儿看了眼李合嫣手边的那张小案几,上面都是她拆 下来的首饰。“我们是真的要为你庆祝,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褚徽接着她的话说:“皇叔被父皇绊住了,说是因为浙陵县那边的官员欺压百姓的事,我们来时他让我们先出宫。 褚欣儿就是听说皇叔不在才带着我跟母后申请了出宫为你庆祝,如果皇叔今天在,她哪敢随便跑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真为我开心,原来是自己想出宫玩用了我的由头啊,我的心都要碎了,难受,想哭。”李合嫣捂着胸口装出一脸的难过。 褚欣儿连忙解释:“哎呀你听我说嘛,我们是真的为你开心的。当初父皇和母后定你封号的时候,还是我提的要和我用同字辈的呢。” 李合嫣眨了眨眼:“你提的?” “对啊,”褚欣儿点头道:“可不就是我么。母后还夸我来着,说我这个想法倒是终于靠了回谱。” 李合嫣:“……” 褚欣儿总能听见别人夸自己的那几个字,前面一大段损她的话永远听不着。褚徽也觉得褚欣儿有些丢人,他咳嗽了一声道:“既然要庆祝,就去新泰楼吧,左右我们三个人,也不据着什么。” “诶?褚楚呢?”李合嫣这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个人,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两眼。 “别看了。”褚欣儿将窗户关上,“我小姑姑她这两 日身体不舒服,天天在床上躺着呢,来不了,她准备了礼物,要我们一起带过来。” 李合嫣听出了褚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追问,她让项外先回府,转头对两人道:“既然是要庆祝,还去什么新泰楼啊,直接在家里吃火锅多好。” 褚欣儿也觉得在家吃热闹些,愉快地应了下来。她从手中拿出了个小盒子道:“来,这是我送你的贺礼,这可是我珍藏的宝贝,你不能说不喜欢。” 李合嫣打开那个小盒子,见里面躺着一块通体暖白的玉雕莲花。玉的质地用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世上难得的宝贝,她笑笑道:“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送给我?” “那要给别人肯定舍不得,谁让我跟你好呢。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舍得了。”褚欣儿说着看了眼褚徽,“你的东西呢,你不是说你准备的东西嫣儿一定会十分宝贝么?” 褚徽道:“我送的东西特殊,已经让人送到王府了,一会到了就知道了。” 褚欣儿撇了撇嘴,又拿出了一个纸包的袋子,说是褚楚送的,要她没人的时候再看。 李合嫣接过那个纸包,忍着自己的好奇心忍的十分辛苦,褚楚送她的东西不让旁人看见那肯定就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褚楚究竟会送什么给她。 第93章 小狐狸“可乐” 三个人到了王府,李合嫣最先下车。褚徽刚刚在路上时提到过他给她的是一个特别的惊喜。 李合嫣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这一路她都是十分难熬,好不容易到了府门口,她着急着下了车。 府门前,冯管事早就接到了消息说太子与公主都要来府上,他也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了三个人,上前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恭喜县主殿下晋封言才县县公主。” 褚徽说了句“免礼”,接着道:“本王让人送到王府的东西呢?可有送到?” 冯管事道:“已经送到了,老奴让人送进春睡阁了,就等着县主回来再打开呢。” “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我送你的礼物我们再吃饭?”褚徽转头问李合嫣的意见。 李合嫣当然是想要先拆礼物了,她点了点头,道:“吃火锅这事也急不得,冯管事,您去后厨说一声,就说今日太子和公主都要留在府中用饭,我们打算吃火锅,菜式估计要准备一会。” 冯管事领了命去了厨房,褚徽和褚欣儿跟着李合嫣到了春睡阁。 乐山乐水早听说了李合嫣加封的事,正带着弄妆和一众下人在院子前等着。 大家见李合嫣回来,连忙跪下道:“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恭贺县主殿下晋封言才县县公主。” 刚才冯管事行礼她已经 十分不适应了,如今这么多人忽然给她下跪,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还是褚欣儿在边上提醒道:“愣着干什么啊,不让人起来啊?” 李合嫣回过神,道:“都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节,以前该怎么叫还怎么叫,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这样一弄,我怪不适应的。” 乐山也知道李合嫣随性惯了,她带头起来,笑着道:“那奴婢们以后还叫姑娘,只是姑娘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呀,在外头该高调还是要高调的。” 李合嫣带着褚徽和褚欣儿进了房中,乐山让人端了茶水和糕点来。 “方才小厨房还传话来说呢,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要来,没备着二人的菜,这下还在赶着弄,先请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喝些茶,用些糕点。” 褚欣儿早饭用的早,也不饿,她记挂着褚徽的礼物,对乐山道:“我皇兄说要送给嫣儿的礼物呢?快拿出来看看,也不知道他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会不会让我们失望。” 乐山笑着从里屋拿出了一个盖着布的小竹笼子,笼子方方正正,大概是两尺的大小。乐山将笼子放在圆桌上道:“姑娘快打开来看看,奴婢猜着姑娘应该是很喜欢的。” 李合嫣有些忐忑地掀开了笼子上的那层青布。 青布下面,是一只正蜷在珊瑚绒软垫上睡觉 的小狐狸。小狐狸通体雪白,只有鼻子的颜色是深深的。大概是年龄还不大,小小一只,只有李合嫣小臂那么长。 李合嫣眼睛都看直了,她以前养过小猫小狗,来到这后大家似乎也不怎么爱养宠物,除了王皇后那有几只猫外,她就没见过别的小动物。 这只狐狸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两只耳朵上还有尖尖的毛,她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小狐狸大概是感觉到了,甩了甩自己的耳朵。 李合嫣怕吵醒小狐狸,压着声音尖叫道:“啊!也太可爱了!这谁扛得住啊……褚徽你太有心了……” 褚徽见她喜欢,笑着道:“这是从北边赤仁国进贡来的雪狐,可金贵着呢,本来是父皇要送给我母后讨她欢心的,被我从母后那要来了。 皇叔平日不是忙么,想着你也没什么人陪,有个能通人性的动物给你作伴,也能够你打发打发时间。” 李合嫣十分满意,她打开笼子,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抱出来,小狐狸被折腾地睁开了眼,抬头望了一眼正抱着自己的人。 “它的眼睛竟然是两种颜色!”李合嫣几乎要沉醉在那一双眼睛中了。 小狐狸的眼睛一边是碧蓝色,一边是很清澈的橙色,两只眼眸都像是镶了花边,里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异色瞳很难得的,这下你赚大发了 ,输给褚徽我不甘心啊!”褚欣儿在一旁捶胸顿足,褚徽是怎么就开了窍,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褚徽没理会她,继续同李合嫣讲着话:“它还没有名字呢,之前母后也是一直没想到好听合适的,你取一个吧。” 李合嫣想了想,道:“就叫可乐吧。” 她之前养过一只白猫,名字就叫可乐,后来因为父母牺牲,自己也是借住在亲戚家,便给猫找了领养。 刚刚看到小狐狸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了那只叫可乐的小猫。 “可乐?”褚欣儿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寓意啊?” 李合嫣被问得一愣。可乐是她以前最爱喝的一种饮料,褚徽和褚欣儿应该都没听过,她想了想,道:“可乐就是看见它就会很快乐呀,百事可乐嘛!” 褚徽和褚欣儿点了点头,都觉得这名字不错,寓意很好。李合嫣钻了个空子,蒙混过关。 …… 因为褚徽和褚欣儿来得突然,厨房一直到未时四刻才将火锅摆上桌。 褚欣儿拿着筷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下人才将锅盖抽走,她就将筷子伸进了锅里。 “我真肚子都饿扁了,这饭要是再晚些开直接做晚饭吃了得了。” 李合嫣看了她一眼,道:“要不是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出宫,能让人家厨房这么手忙脚乱么?” 褚欣儿正和锅里的 食物斗争,嘴上也没空和李合嫣斗来斗去。几个肉丸子下肚,她缓了口气道:“这吃火锅怎么能没有酒呢,你快让人温壶酒上来,我们也好庆祝你荣升县主。” “喝酒还是免了吧,你现在不已经在庆祝了么?”李合嫣是一杯倒的酒量,酒品还差,这天还亮着,她可不想丢人。 褚欣儿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她拽着她的袖子道:“就喝一点点嘛,今天好不容易大家开心,我也不着急回宫,火锅就是要慢慢吃的,没点酒一会就要散场了。” 李合嫣被她闹得没法,让乐山去取了点花酒来。乐山拿来了去年秋天做的桂花酒,桂花酒度数极低,李合嫣喝上一小杯应该问题不大。 褚欣儿给褚徽、李合嫣和自己满上了一小盅酒,举杯道:“这一杯敬嫣儿,恭喜她被封县主啦!” 李合嫣有些抗拒地喝下了那杯酒,口腔中瞬间充斥着桂花的香味。没有预想中浓烈的辛辣感,李合嫣难得的觉得可以接受,而后褚欣儿敬自己的几杯,她也没有抗拒,通通喝了。 褚徽有些担心她道:“你还是少喝些吧,虽说这度数不算高,但喝快了也是会晕的。” 李合嫣脸有些红,但头脑是清醒的,她摆了摆手道:“没事,我还没上头呢,大概是这个火锅吃着出汗,酒劲没有那么大。” 第94章 醉鬼 几个人一起吃吃喝喝到了天幕沉沉,桂花酒喝起来没有那么冲,但后劲却是很大。 褚欣儿一个人就喝了一壶,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抱着李合嫣哭诉着身为公主没有人生自由的痛苦。 李合嫣一开始还能撑得住样子,后来酒劲上来了,舌头在嘴里打着转,连话都说不利索。 “欣儿你别觉得委屈……我……我也好不到哪去。天天提心……吊胆的,想要生活过得去……难啊。” 褚欣儿躺在李合嫣腿上,手抬起来指着天花板:“哎……李合嫣,你看啊……屋顶在转诶。” 褚徽坐在一边看都不想看褚欣儿,这么多年,他早看透褚欣儿那副死性难改的个性了。 李合嫣的披风被褚欣儿扯下来卷在了自己的身上,褚徽脱下自己外面的氅子给李合嫣搭在了她身上。 李合嫣伸手抓住褚徽的衣领,嘴里念叨着褚奕的名字,褚徽扯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她的腿上。 屋内有些热,褚徽抬脚出了门,站在廊下看着夜幕渐渐四合。 他和李合嫣在十一岁那年就认识了,七年来他也算是见证了李合嫣的成长。 她从小就和褚欣儿不一样,褚欣儿咋咋呼呼没头没脑,李合嫣倒有着与同龄人不太相像的稳重与自持。 在褚徽的印象里,李合嫣很少有放声大笑的时候。她在人前总有三分矜持,或者说谨 慎。 可能是母亲被人杀害的原因,她说话做事里带着一些她自己似乎都无法察觉的小心翼翼。有时候她像是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但有时候她又能自然而然地和身边的朋友甚至是下人打成一片。 褚徽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坚韧、自信。李合嫣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事都够沉着冷静,他有时候不禁会想,也许李合嫣的灵魂早已不是个孩子。 褚奕到春睡阁时就看见褚徽站在廊下一个人出着神。他轻咳了两声,走到褚徽身边。 房间里那两个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侧过头往里看了看,确定两人没事才和褚徽并肩站在了一起。 褚徽被褚奕的声响弄得回了神,他看了眼褚奕道:“皇叔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以父皇那性子至少要留你到晚饭后。” “你父皇急着去陪你母后,我得了空子便出了宫。怎么,你一个人站在外面,是嫌弃她们二人太吵了?” 李合嫣喝醉后的德行褚奕见过,她十二岁的时候宫宴,偷喝了一杯槐花酿,回去后在春睡阁大闹了一晚上。乐山乐水两个人都拉不住,最后还是他出手给了李合嫣的脖颈子一下。 后来李合嫣直接睡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跑到义东院声讨他没有人性,竟然直接用最粗暴的方式让她安静。 想起李合嫣小时候的事,褚奕笑了笑,褚徽自然知 道他笑里的含义。 别人都在猜测褚奕对李合嫣的心思,有人说褚奕对李合嫣只是因为王皇后那层关系而倍加照顾,有人说褚奕对李合嫣是真的有感情。 大概只有褚徽能看出来,褚奕对李合嫣的爱护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表面的那层关系,褚奕爱李合嫣,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前些日子嫣儿妹妹进宫母后还说起,说嫣儿妹妹也到了该找人家的年龄,她最近担心我小姑姑和嫣儿妹妹的事,夜里都睡不好。” 褚徽想要试探褚奕的心思,褚奕哪能听不出来,他笑了笑道:“和欣儿想比,你从小就和嫣儿更近,她可否有中意的人家,你不知道么?” 皮球被踢回了褚徽这,褚徽摇了摇头道:“要说起亲近,嫣儿妹妹不是在皇叔身边长大的么?皇叔不应该比我更了解?” 褚奕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褚徽是怎么了,话里话外都跟他兜着圈子。“时候也不早了,你带着欣儿回宫吧,别让皇嫂担心。” 褚徽点点头,进了屋里。 屋内,李合嫣和褚欣儿正抱作一团。褚欣儿的腿架在李合嫣身上,李合嫣手里攥着褚欣儿的头发。褚徽不好下手,只能叫了乐山乐水。 乐山乐水将难舍难分的两人扒拉开,褚欣儿还揪着李合嫣的衣角不肯放手,闭着眼使劲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睡。 ” 褚徽抬手给了褚欣儿一暴栗,褚欣儿吃痛,一边呜呜着一边还要嘴硬:“你打我你打我,我回去要告诉父皇母后。” 褚徽拎起褚欣儿的衣领子,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他接过乐山递上来的大氅,给褚欣儿披在了身上,抬脚出了房门。 褚奕见褚徽出来,同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里。 李合嫣已经不省人事了,她睁着眼睛躺在榻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散落在各处。褚奕坐到她身边,将人拉了起来。 李合嫣靠在褚奕怀中,她抬头看了看抱着她的人,又伸手摸了摸。 “这不是褚奕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褚奕抓住她的手道:“一刻钟前。” 李合嫣的手被抓住,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有些生气地皱了皱眉,道:“你放开我……这样抓着我我很不舒服!” 李合嫣自顾自地念着经,褚奕自岿然不动。“你少来这套,要是今天还想被我打晕,你大可以闹。” 大概是被褚奕的话吓到了,李合嫣没再有动作,她的嘴一直不停,说这些他听不懂的话。 “乐山。”乐山听见褚奕叫自己,推门进来。 “王爷有什么吩咐?” “烧些热水来,一会给你们姑娘擦擦。” 乐山退了出去,褚奕抱起李合嫣将她放到了床铺上,正想着抽身离开,却被李合嫣抓住了衣领子。 “褚奕……” 褚奕两 只手撑在他身侧,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鼻尖都抵在了一起。“做什么?” 褚奕的声音低低的,落在李合嫣耳朵里,十分好听。她憨憨地笑了笑,歪着头打量着褚奕的眉眼。 褚奕不知道李合嫣到底要做什么,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李合嫣看了半晌,突然拉着褚奕将脸凑到了他面前。褚奕没来得及移动,只觉得有一股热气喷在了右脸的皮肤上。 “吧唧”,李合嫣亲了褚奕一口,她躺回枕头上,满意地拍了拍褚奕的脸,腻着声音道:“哥哥今天真好看。” 褚奕对李合嫣突如其来的示好一时缓不过神来。等他再看向李合嫣时,她已经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褚奕低低笑了两声,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 回宫的马车里,褚徽正想办法控制着乱动的褚欣儿。 褚欣儿嘴里嚷嚷着,手脚还不停比划。“褚徽褚徽,你老实交代!” 褚徽皱着眉望着她,半天才接了她一句话:“你要我交代什么?” 褚欣儿趴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知道……你,褚徽,喜欢李合嫣……” “啪”,褚徽直接给了褚欣儿一手刀,褚欣儿眼珠子转了两圈,笔直地落进了他怀里。 抱着褚欣儿,褚徽心里五味杂陈。都说亲兄妹之间有心灵感应,大概褚欣儿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第95章 心理侧写 李合嫣算是宿醉,一晚上也没能真正睡着。她做了很久的梦,梦里都是曾经她生活过的时代。 到了后半夜,直到乐山听见李合嫣的哭声进来陪着了她才好些。乐山轻声细语哄了李合嫣一晚,天亮鸡鸣了乐水才来换班。 接近正午,李合嫣慢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床的那张榻上坐着个人。阳光从窗户里斜照进来,她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终于看清了背光坐着的那人。 “褚奕……你这么早到我这来干什么?” 褚奕正看着手上的书,听见李合嫣的声音抬头瞥了她一眼,道:“早?这都中午了还早呢?我看你昨天喝多了不仅是没了理智,连时间都看不明白了?” 李合嫣头有些疼,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抱着被子一副蔫巴的样子。“我昨天喝多了,没闹事吧?” “不记得了?”褚奕将书放在案几上,倒了杯茶,起身坐到床边递给李合嫣。“昨晚上你可是闹得不可开交。” 李合嫣接茶的手一顿,有些尴尬道:“真的假的?我又闹了?啧……下次我可要好好防着褚欣儿了,不能再她一劝心就软了……对了,可乐呢?” 昨天吃饭以后她就没再记起过小狐狸了,后来又喝大了,也不知道小狐狸到王府的第一天有没有害怕。 褚奕只知 道昨日褚徽送了个狐狸来,猛然听到“可乐”这个名字,他没反应过来。“可乐是什么?” “可乐是我的小狐狸,就是昨天褚徽送给我的,我给它取的名字叫可乐。” “嗯……”褚奕点了点头,“狐狸在院子里睡觉呢,乐山乐水给它搭了个窝。” 李合嫣听到可乐有自己的地方,也放了心,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里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饿了,吃饭吗?” 褚奕没回话,直接去叫了乐山乐水将饭菜摆上桌。 午餐都是些解酒清淡的,李合嫣喝了几碗汤后精神好了不少,她扒着碗里的菜,抬头看向斯斯文文吃着饭的褚奕。 “你怎么突然来我这了?就为了看我酒醒没醒?” “我哪有那么闲?”嘴上这么说着,褚奕还是给李合嫣又盛了碗醒酒汤。“我是为了李子阳的案子来的,暗卫在药铺里查到了些线索。 本来想跟你说完这事就去处理公务,谁想到你一觉从我下朝到午饭还没醒过来。” 李合嫣有些不好意思,她将脸埋下去,话里底气不足。“我错了嘛,下次肯定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快说,暗卫是查到了什么?” 褚奕见她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没再逗她。“京城一共八家药铺,有售琥珀的只有铁记药铺一家,上个月 ,铁记药铺倒是有一笔琥珀的生意。 只不过对方就是新泰楼一个店伙计,那伙计说是有人托他去药铺里买回来的。当时暗卫以为是雀儿,但那个伙计却说是个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李合嫣瞬间想到玄衣男子。可药是雀儿下的,雀儿也说没有跟人合作杀害李子阳,那她究竟是怎么得到的这块琥珀? 褚奕道:“后来周延去大理寺雀儿那走了一遭,雀儿说她见着东西时已经是药粉了。 东西是她在首饰盒里发现的,上面留着张字条,说是能用这个药让李子阳睡过去,从而她也能免受伤害。” 如果这个药真的是凶手给的雀儿,那么目的呢?药性不强,根本杀不死李子阳,只要验尸雀儿就能排除怀疑,但他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还能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这个琥珀是什么时候售出的?雀儿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那包药粉?” “琥珀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售出,雀儿是在案发前五天就收到了药粉,但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按照她的说法,她也是恰巧在那一天下的药。” 褚奕放下了碗筷。现在这案子里的许多巧合都解释不清。凶手在案发前五天就将药包给了雀儿,要是他一开始的动机就是诬陷李合嫣,那么他肯定知道药粉不会致人死亡。 可 药粉不致死,凶手难道只是出于人道想要帮雀儿一把,才将药粉留给了雀儿吗? 李合嫣神情也有些严肃,她照着现有的线索分析,大概也就只能得出凶手是同情雀儿这种被人欺负地位低下的女子,可事实是否真的是这样,谁都不知道。 “假设我们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那我可以大致推出凶手的身材和心理。” 嫌疑人画像是刑事侦查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心理画像师会根据罪犯遗留在现场的一些线索来刻画罪犯的身材、长相、心理特征甚至是生活习惯。 李合嫣曾经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心理侧写她大概会一些,只是现在也不是拍电影,他们的推测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凶手剧本。 大理寺也有专门的嫌疑犯画像师,只是这通过现场线索来作嫌疑人画像,他倒是没有听过。 “你可以试试,也许真的对了呢。” 李合嫣想了想,道:“你怀疑凶手是用的手将箭投出去,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臂力惊人且常年习武。如果要练习飞镖,拇指、食指、中指上都会留下茧。 至于他的身高,站在新泰楼的窗前要能够看到对面花月楼房间中坐着的李子阳,怎么着也该有五尺一以上。再结合他给雀儿的药粉是出于同情,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幼时也被人欺负过甚 至是一直以来因为地位被人忽视。” 外部特征还是符合当时那个玄衣男子,就是李合嫣来不及观察她的手和手臂。“如果用排查的手法,那么就肯定排除掉了地位身份都看得过去的人群,凶手常年习武,生活的地方肯定是有专门的器械。” 她只能说这么多,再多的也说不出来了。但是就这些对确定凶手寻找方向还远远不够。 褚奕对李合嫣的这些推断已经很满意了,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和周延他们说,接下来的查找范围好歹缩小了些。” 李合嫣知道褚奕在安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坐在饭桌前沉默着,乐水进来时没听见两人说话还特意敲了敲门。 李合嫣说了句“进”,她看见乐水手上抱着个上锁的木盒。 “乐水你这拿的什么?” 乐水行了礼,将木盒放到了桌上,她用钥匙开了锁,对李合嫣道:“这是菡萏阁送来的上个月姑娘的报酬,请姑娘清点。” 李合嫣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里面躺着两张银票。每张银票的面额是五百两银子,两张加起来,刚好一百两。 褚奕也看见了上头的数额,他笑了笑道:“嫣儿倒是不错,今后不止有封地的税收,还有每个月一千两的稿酬,王府给的这些月奉相比之下确实少了些。” 第96章 铁记药铺 李合嫣哪里听不出来褚奕话中的意思是她能自给自足了,王府大概也不需要每日发月奉了。 可什么钱不是钱,李合嫣财迷的个性不允许她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为小金库添砖加瓦的机会。她笑了两声道:“王府给的可不少!好歹都是你的心意嘛。” 这话倒是把褚奕的退路给堵死了,他也不知道李合嫣上哪学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说起客气话来分明是让人吃亏,但又挑不出一点毛病。 吃过饭,褚奕还有公务在身,便回了义东院。李合嫣想起昨日褚楚送给她的礼物,也不知道后来被自己随手扔在了哪。 她叫来乐山,问道:“乐山,你昨日看到了我拿回来的一个纸袋子么?里面是褚楚给我的礼物。” 乐山从李合嫣的衣柜里取出了那个纸袋子,道:“昨日姑娘回来后就将袋子放在榻上了,奴婢怕姑娘忘记,便仔细收起来了。” 李合嫣接过那个纸袋子,掂在手里倒是有点像布料。“你先下去吧……对了,我下午打算去一趟铁记药铺,你要是没事陪我去呗?” 乐山应下,退出了房中。 李合嫣等乐山走了,才坐到榻上将纸袋子打开。 纸袋子里包着两件纯白的棉布做的衣服,李合嫣将衣服抖落开,才发现这是依照现代的版型做的一套衣。小背心配四角小裤,李合嫣的嘴角 不断上扬。 褚楚真是个人才,能把这个时代的生活过出曾经的味道。她将衣服折好,打算等到夏天来了不愿穿中衣中裤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上。 …… 申时一刻,李合嫣带着乐山出了门。 她也就是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便没有打扰褚奕,同冯管事说了声出去逛逛,就坐着马车离开了王府。 乐山跟着李合嫣,心里总有些忐忑。“姑娘,你也是才洗清自己的嫌疑,又被皇上封了县主,奴婢觉得您这时候还是少出门为好。” 李合嫣看了乐山一眼,调侃道:“乐山你怕什么呢?要是凶手真和我直接地对上,不是正合我意么?我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呸呸呸……”乐山抬手捂住了李合嫣的嘴:“姑娘你能不能盼着自己点好啊,就真凶那样的高手,要是真的硬碰硬,奴婢定是打不过他的。” “哎呀,没事啦,放心吧。”李合嫣拍了拍乐山的肩膀道:“老天爷一直都比较眷顾你们家姑娘,就是受些伤,也不会危及性命的。” 这话是李合嫣内心所想。回忆起来,两辈子的人生,虽然磕磕绊绊起起伏伏的,但李合嫣福大命大,几乎每一次都能从死亡线边上挣扎回来。就是有一次意外真的丢了命,老天爷还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马车停在了铁记 药铺的门口,李合嫣带着乐山下车,刚进铺子又撞见了上次就在这买药的海音儿。 海音儿没想到又和李合嫣见面了。她听说了李合嫣洗清嫌疑的事,也听说了她如今已被皇上封为县主,想起那晚在褚奕面前放下的那些狠话,海音儿有些抬不起头。 李合嫣不知道这些内幕,她只是好奇为何就这么四五日的时间两次在药铺碰到海音儿。海音儿这次也是买好了药一副要走的模样,她要是早来一步说不定就能见着她买的是什么。 “音儿妹妹又在给孙嬷嬷买药?” 海音儿见过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回县主……上次买的药用完了,今日再来买些。” “唔……孙嬷嬷到底是哪里不大好?我明日叫大夫去看看吧。你这没过两日就要来一次药铺,是不是太麻烦了。” 听了李合嫣的话,海音儿连忙摇头道:“不必了县主,奶奶也就是个下人身份,哪里值得请大夫来看呢。音儿买些药就够了,不麻烦县主了。” 李合嫣总觉得她心里有鬼,从前怎么没说过自己是下人身份呢?现在倒是突然开窍了?而且她虽叫着“县主”,却总给人一种言不从心的感觉。 但海音儿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追着问,点了点头道:“左右我也要来这铺子里买些安神的药,不如你等一会,跟着王府 马车一起回去就是了。” 海音儿本想拒绝,但李合嫣已经转过身去同店掌柜的说话,她向乐山道:“那我就去外头候着县主。” 乐山也觉得海音儿不对劲,她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马车就在铺子门口,海音儿姑娘去那等着就行。” 海音儿应声出了铺子。 柜台前,李合嫣正听着老板的介绍。 “姑娘想要安神,我们店有龙骨、朱砂这类药材,姑娘不知是开的什么方子,给我看一眼就能帮您抓好药。” 李合嫣胳膊支在柜台上,摸着下巴。她上次来这家铺子的时候见过掌柜的一面,不过看对方这模样倒是已经记不得自己了。 “我的药方里现在就缺一味药,找了京都几家药铺都没能找到这一味,便到你们家来试试。” 掌柜的见李合嫣这么说,立刻拍着胸道:“铁记药铺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是我这没有的药材,您就是找遍天下药铺,都不一定能找到。” 李合嫣无视掌柜的自卖自夸,淡定道:“我缺一味……琥珀。” 听到琥珀,掌柜的愣了一下,接着道:“琥珀这东西难得啊……我们铺子里每月初能进到一两块,向来都是先到先得,姑娘要是要琥珀,得盯紧这我们这边。” 每月只有一两块?还是先到先得?雀儿的那块琥珀如果是凶手叫人去买来的,那么凶 手肯定能够掌握铁记的进货信息。 “上个月你们也进到了琥珀?” 掌柜点点头道:“上个月就进了一块,刚来就被人买走了,也不知道是谁,消息这么灵通,都没等别人来问呢。” 听掌柜的话中的意思,买琥珀的人甚至没有来打听就知道药铺进了琥珀,京都能够同时掌握花月楼和铁记药铺内情的人应该不多,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应该是什么身份呢? 她道了谢,转移了话题:“掌柜的知不知道,刚刚同我说话的那位女子在你这买了什么药。” 掌柜的刚刚就在柜台后站着,两人的对话自然也是听进了耳朵里,他估摸着这两人之间关系不像是主仆那么简单,摇了摇头道: “我们铺子里除非有官家需要来查查账本外,一般不会向外人透露别的客人买的药材。” 李合嫣也能理解,她没有追问,转身出了铺子。 店门口的马车边,海音儿正等着李合嫣,她见李合嫣出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合嫣不太明白海音儿的做派怎么就一晚之间改变了,总觉得她是正暗自积蓄力量等着报复自己呢。 她跟车夫说了句回府,便上了马车。 乐山顾及着海音儿的身份,毕竟她如今也不能算是下人,便让她先上车。“海音儿姑娘,请上车。” 海音儿点头上了车,坐到了李合嫣的对面。 第97章 阴魂不散的方卉橙 李合嫣一路想着心事,也没说话。海音儿也是沉默着。车厢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马车行至一个十字街口时,李合嫣听到了一阵口哨声,她浑身一紧,立刻抓住乐山的手。 乐山被李合嫣猛地一抓,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么?是哪里不舒服?” 海音儿也被李合嫣的动静弄得抬起了头。 李合嫣摇摇头,这声音乐山不知道,但她可是分外熟悉。当时在宫学考的马场,就是这一句口哨声,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还来不及说话,车厢被猛地一甩,李合嫣三人受惯性直接撞向了车壁。 马夫拉着缰绳,不停地给马下着指令。 只是那马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拐了个弯就朝着一个狭窄幽深的巷子里跑去。 几人都是十分慌乱,还是乐山先回过神来,她将李合嫣扶起来,挣扎着打开了车厢的门,到了外头帮着车夫拉着失控的马。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那匹马带着几人停在了一个死胡同前。李合嫣坐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已经不再那么晕了,才从车里出来。 马车的车门正对着一群人,为首的就是一身束脚装的方卉橙。 李合嫣看见那人就觉得身上疼,已经痊愈的伤口似乎又被人硬生生划开。 “我说方卉橙,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们的恩怨 还没了么?还是说你觉得上次对你的惩罚有些轻不满意?” 方卉橙上次在马场被公然取消成绩后,回到府中父亲都不再理她。她曾经是将军府上下的骄傲,可如今却变成了连下人都嗤笑的人。 褚奕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只能找李合嫣出气。前些日子听说李合嫣被当作凶手抓了,她畅快之余还觉得李合嫣就这么被处置了有些可惜。 可就在昨天,宫中突然传来消息。李合嫣被洗清了嫌疑不说,还因为在案子里的突出贡献被封为县主。 她心里的怒火蓦地被点燃,李合嫣不能活得比她还要精彩。她昨日就叫好了打手等在这闹市街主干道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只是昨日李合嫣经过时坐着褚奕的马车,她不敢确定褚奕是否也在车内,就没敢动手。原以为这几日怕是不会再见到李合嫣的车马,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又给她碰着了。 “李合嫣,马场那事是你命大,摄政王能救你一次,还能救你第二次不成?大理寺有眼无珠,放跑了你这么个祸害,我今日不替天行道,都对不起我和薇薇受的委屈。” 李合嫣无话可说,要是碰上时薇薇,她略施小计倒也能让对方吃瘪。可现在对手是毫不讲道理没有脑子的方卉橙,她怕是不管说 什么方卉橙都听不进去。 海音儿在李合嫣身后打量着面前的这一群人。方卉橙,她听李子虞说过,与李合嫣是死对头。她本想将计就计帮方卉橙一把,但碍于车夫和乐山都在这,阴李合嫣她怕是占不到半点好处。 略微思索了番,她决定站在李合嫣这边,这样就是回了府中,经别人提起,褚奕对自己的好感也会有所提升,至少对她不会再这么冷漠。 “这位方姑娘,我不知道我们县主究竟怎么得罪了您,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这话说的,李合嫣和方卉橙同时翻了个白眼。 方卉橙心想着李合嫣不就是封了个县主,她看看海音儿的样子,也就是个下人,这么谄媚。 李合嫣是觉得海音儿话里的意思,就是在拉踩自己的同时还要给方卉橙气受。方卉橙大人有大量饶过自己,难道自己是小人不成。再者,傻子都能看出方卉橙与自己不对付,她还要刻意提起县主的事,不是两头得罪么? “我看你也就是个王府的下人,凭什么替李合嫣说话?”方卉橙毫不将海音儿放在眼里,“她不就是凭运气封了个县主么,哪就值得你们人人都说了。” 李合嫣下了马车,走到方卉橙面前道:“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你的想法,你伤害我最后能得到什么好结 果,你想想你在府中受罚的这些日子,时薇薇她有一丝一毫的损失吗? 如果你是因为讲义气,那么我佩服你,只是你报复我的方法用错了,应该用个不这么明显的。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时薇薇教的,那你可有想过她为什么自己不动手?那是因为你就是她找的替罪羊。” 方卉橙最听不得自己被人利用。她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无论是在将军府还是在宫学,她就算是用武力也要让别人听她的。 她不相信时薇薇会利用她,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怎么让李合嫣闭嘴。 “李合嫣我告诉你,今天你落到我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乐山站到了李合嫣身前。方卉橙找来的这些打手无非就是京都街头巷尾的小混混,虽然人多,但除了她还有褚奕派在李合嫣身边的周曲,她们两个配合起来,教训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卉橙似乎早就知道李合嫣身边有人护着,她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飘在了她身边。 李合嫣眉心一紧,方卉橙教训她竟然都用上了暗卫,看来她今日确实是没想放自己一条生路。 乐山也没想到方卉橙还会派出暗卫,她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周曲做好战斗准备。 周曲明白乐山的意思。她虽然没有现身,但 却悄然接近了方卉橙身边那个暗卫。一旦双方真的动了手,她要首先控制住武功最好的暗卫,剩下的那些混混,乐山对付起来虽说困难,但对方也顶多只能打个平手。 周曲的轻功很好,几息之间,她停在离对方只有一尺的地方也没有让人发现。 海音儿是有些害怕的,她以前总听人说起,这些京城闺秀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相互友好,但私底下争斗不断。 刚刚她只是觉得方卉橙是想吓一吓李合嫣才开口帮她说了那么一句话,可如今看上去分明是要真打起来。 她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封死了退路。 方卉橙那边没有松口的意思,李合嫣跑也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和她磕着。她这段时间也是有锻炼的,虽说功夫就是个三脚猫的水平,但一会在乐山的保护下保住自己的性命她还是有信心的。 “如果要解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就快些,但你记住了,只要今天我李合嫣活着出了这个巷子,你方卉橙的下场就不是关个禁闭这么简单了。” 且不说她还有褚奕和王皇后做靠山,就方卉橙这脑容量,她正儿八经想要算计她,都不用费什么心思。 方卉橙没有回话,只是抬起手比了个手势,身后那十来个混混便立刻冲了上来。 第98章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 周曲反应最快,她瞬间牵制住了方卉橙身边的暗卫。方卉橙似乎没有想到李合嫣身边还有人,她看见李合嫣被乐山护着半天了也还没受伤,跺了跺脚也加入了那帮人之中。 京城之中的一些世家都是有权有势的,这些家庭中的孩子有些性子顽劣些的就爱出去惹事,但家长也怕弄出人命官司,所以派到他们身边真正出手的,也就只有些街头混混和所谓的打手。 方卉橙的暗卫只负责缠住李合嫣身边的帮手,真正出手伤人的都是方卉橙找来的混混。 现场一时十分混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乐山就打倒了五六个。李合嫣在人群之中乱窜,除了衣服在拉扯时有些不整以外,倒也没受什么伤。 海音儿站在一旁看着,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从小没见过这样的打架场面,她四下望去,瞧见刚刚驾车的车夫正看着自己。 她看车夫的眼神,怕是觉得自己方才言语中都在护着李合嫣,如今真打起来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热闹,会把自己想成只是个做面子的。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就扎进了人堆里。 那车夫本来就是想要问问海音儿如今该怎么办才好,还没等自己说话,海音儿就一个猛子扎到了混乱的中心。他失了分寸,趁 众人不备,跑出了巷子去寻人。 海音儿的出现让李合嫣始料未及,她本来躲得好好的,忽然一下被人扑到了身后的墙上,后脑勺撞得一阵眩晕不说,腹部还挨了一拳头。 “县主……您没事吧。” 李合嫣:“……” 本来没事,你一来就有事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海音儿怎么能这么作呢?真是为了重新挽回形象和尊严不择手段啊。 在一旁看着或者去叫个人不行么?非要来拖自己后退才算是护主了?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算是明白了。 “你能不能放开我,你这样真的只有挨打的份。” 海音儿死死地抱住李合嫣,嘴里大声道:“县主你别怕,音儿就算被打也要保护您。” 李合嫣:“……” 海音儿就这么几下的功夫,身上挨了不少的拳头。 这些混混下手毫不留情,更何况方卉橙打到半路突然被一个海音儿挡住,她向着对方的腰部猛给了几拳。 海音儿捂住自己的腰蹲下哀嚎着,她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按照这个打法,她不知道能不能再撑个一盏茶的时间。 李合嫣见海音儿松手,刚想钻出风暴中心,腿就被人拉住。海音儿闭着眼睛拉着她的腿道:“县主 ……县主快站在音儿身后。” 李合嫣:“……” 就是这么一瞬间,李合嫣脸上被方卉橙抓了一道口子。 她抽不出自己的脚,被海音儿拽着,只能和方卉橙硬碰硬。 李合嫣心里也苦,她每次碰上方卉橙脸上都得多些口子,要是再和方卉橙见几次面,她李合嫣就算是有现代的整容技术这张脸都救不回来了。 两人正争执间,忽然听见一声“住手”,随即,方卉橙身后多了一股力量将她直接甩到了李合嫣对面的墙上。 “咚”的一声,方卉橙被撞了个实实在在,直接晕了过去。李合嫣抬头看向巷子口,见一身白衣的褚南洲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缓了缓神,她朝着方卉橙那边看去。方卉橙身边站着一位穿着夜行衣的暗卫,正在检查她的呼吸。李合嫣又看了看褚南洲,猜测那人应该是褚南洲身边的。 只是褚南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褚南洲走到李合嫣身边,见她脚边还躺着一个不断哀嚎的女子。那女子抱着李合嫣的腿,脚上还不停蹬着。 褚南洲有些不解地看着地上的人,那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下人,只是她这姿势……他刚刚也看见了,与其说她是在护主,倒更像是对手派来拖李合嫣后腿的 。 乐山向褚南洲行了礼,她实在受不了海音儿的模样,蹲下来,再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猛掐了她的胳膊一下。 海音儿吃疼收回手,她睁眼看见褚南洲,连忙爬起来抓着李合嫣道:“县主,你有没有受伤?这些人太过分了,还好有音儿帮你护着。” 别说李合嫣了,褚南洲都对她无话可说。乐水瞟了海音儿一眼,道:“托海音儿姑娘的福,我们家姑娘伤得挺重的。” 李合嫣被乐山的话弄得想笑,但刚一牵动嘴角,嘴边被方卉橙剌的那道口子又是一阵生疼。 褚南洲看她龇牙咧嘴,也知道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忙道:“你脸上有伤,就别说话了。我是恰好坐着马车经过这里,到了街口被你的车夫拦下,说有人要你性命,便赶忙跟着来了。” 乐山向褚南洲行过礼,走到李合嫣身边,拉开了海音儿,细细地检查着李合嫣脸上的伤。 李合嫣有些费劲地开口道:“今天多谢你了,不然方卉橙还指不定要把我整成什么样子。” 褚南洲知道些李合嫣与方卉橙的过节,他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对正站在方卉橙身边的暗卫道:“你将方小姐送回府中,务必将方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方将军。” 暗卫领命, 扛起方卉橙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李合嫣没想到褚南洲狠起来也是半分不留情面的,果然这些皇家的人,就算平日里性子淡然,也不是能轻易惹得起的。 那些小混混早看出来事情不对,褚南洲一出现就跑了。 李合嫣觉得腹部有些疼,可能是刚刚方卉橙那几拳下得太重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褚南洲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也别在这站着了,我送你回府。我车上有一些内服的活血化瘀的药,你这内伤得及时用药,一会让丫鬟去我那拿了吧。” 乐山扶着李合嫣出了巷子,她搀着她上了马车,又折身去了褚南洲的马车前等着。 褚南洲将药从车窗里递给了乐山,又吩咐了用量。 李合嫣拿到乐水送来的药,吃了两粒,喝水的时候嘴角挨着碗沿都疼的她一哆嗦。 等到这边李合嫣药也吃了,伤口也清理了,海音儿才费劲地从巷子里扶着墙挨出来。 乐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上了车,周曲也早就隐了身回到李合嫣身边。海音儿到了马车前,没有人搀着,再加上伤得又重,半天没能爬上车。 她心里记恨着李合嫣,也恨着方卉橙,心想着今日受的委屈和冷遇,早晚都要在李合嫣身上讨回来。 第99章 真相帝 褚南洲的马车跟着李合嫣的到了王府门口。李合嫣被乐山扶着下了车,褚奕早就收到了消息等在了王府门前。 他见李合嫣下来,上前去从乐山手里接过她。李合嫣吃了药之后一路上好受了不少,肚子已经不疼了,只有嘴角到脸颊上的那道抓痕有些痛苦感。 见她面色还好,褚奕才稍稍放了点心。“我已经让人去将军府了,方卉橙胆子是越来越大,她这下不用想着留在京城了。” 李合嫣嘴巴不能笑,只能眯了眯眼睛,示意褚奕知道了。“多亏了安定世子,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这个脸,我不想破相。” 她嘴巴疼,说话的声音含含混混的,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 褚南洲也下了车,他走到褚奕面前行了个礼:“皇兄好。南洲也是今日偶然路过,被王府的车夫拦下,说嫣儿姑娘有生命危险,才让暗卫出手相助。” 褚奕冲他点了点头。褚南洲这些年一直在安定王府甚少出门,也是年前过了十九岁的生辰安定王才对他的管教松了些。是以他们虽是堂兄弟,却并不算熟悉。 “既然来了,到王府坐坐吧。” 褚南洲点头跟在褚奕身后。 几人进了王府,海音儿才从车上下来,她不像李合嫣用了药,到现在身上还疼得动一下都费劲。 她行动缓慢地下了马车,注意到王府门前的两个侍从正看着 自己,立刻装出了柔弱的模样,感觉走着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褚奕带着李合嫣到了前厅,冯管事一路跟着,他请褚南洲在前厅客席上坐下,吩咐了小厮去看茶。 褚奕取了他的牌子,让冯管事同项外一道,去宫里请个太医出来给李合嫣看看伤。 冯管事不敢怠慢,领了牌子就出了前厅门,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了正要进门的海音儿。 海音儿侧过身避开了冯管事,直接朝着褚奕走去。本来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直往下掉。 褚奕之前没有听说过海音儿也在,现在看见她也不知道她这幅模样打哪来。 “王爷,今日音儿在药铺子碰到了县主,县主怕音儿一个人回去难走,便捎了音儿一程。哪想到半路被方小姐劫走了马车,又口口声声说要教训县主。 音儿不知道县主怎么惹着了她,想着要平息二人之间的战火,可是方小姐脾气暴躁,竟然直接出手伤了县主,音儿怕县主伤着,便上去护着她,结结实实挨了不少拳脚。” 褚奕听后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海音儿觉得褚奕这是对自己有改观了,刚想着开口再接再厉,就听见褚奕对李合嫣道:“你去药铺做什么?” 李合嫣心里咯噔一声,她去药铺查查线索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自己没受伤就算了,现在脸都被划了道印子 ,褚奕肯定又要说教她了。 “我就是去看看,没有说要得到什么线索,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要收拾我等我伤好了再说。” 见李合嫣难得的打起了感情牌,加上她说话都捋不直舌头,褚奕连重话都说不出口,别提收拾她了。 “行了行了,一会等太医来给你看伤吧,你这脸也别对着我了,看着都糟心。” 李合嫣知道褚奕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轻轻吐了吐舌头,没再跟他争执。 这二人的互动落在褚南洲眼里,就是别有一番意味。 上一次在庙会上他就看出来了,褚奕对李合嫣是不同的,今日再见两人相处的场面,倒是更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李合嫣在身份上也算是京都官宦人家的地位第一,再加上现在封了县主,如果褚奕真要选王妃,李合嫣倒真当是个不二的选择。 海音儿见自己的话没人理会,挣扎了一会,再次开口道:“王爷……如今看到县主也没事了,音儿便退下了。只是音儿一会还想去库房拿些药上了,还请王爷恩准。” 海音儿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性李合嫣真是看不惯,想要褚奕注意到她直说就是了,一直扯着自己做什么,要不是有海音儿,她还不会受这些伤呢。 褚奕听海音儿这么说,才想起她方才说帮李合嫣挡了拳头,他点了点头道:“一会让冯管事请府里的大夫去给 你看看伤吧。” “音儿身份卑微,哪用得着看伤呢,王爷只需让人提些药给音儿就是了。”海音儿声音里都透着虚弱,说话时那双眼睛里都含着情。 这话说的褚奕都有些打量地看了看她,海音儿什么时候有这种觉悟了?前些日子在药铺碰见就觉得她不对,今天她倒是比上次见更卑微了。 “你自己的伤你自己也该清楚,若觉得用些药就能好,一会便让冯管事去给你提些药吧。” “噗……”李合嫣没忍住地笑出声,褚奕这简直是个直男。海音儿话里有话他是真听不出来么?李合嫣在一边看着都为海音儿憋屈。“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不然真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没感觉到,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李合嫣虽然看不惯海音儿的作风,但她确实是因为方卉橙受的伤,方卉橙是冲自己来的,且不说她的“帮助”给自己拖了多少后腿,但放任不管良心上总有些过不去。 “县主关心音儿,是音儿的荣幸,音儿也只是为了保护县主,只要县主没事,音儿就放心了。” 海音儿再一次强调了自己是为了保护李合嫣,她这着急的模样褚南洲都听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道: “如果方才本世子没看错……要不是海音儿姑娘死死抱着嫣儿姑娘的腿,以嫣儿姑娘的身手,根本不会受伤。” 褚南洲这话一出,李合 嫣心里都在为他鼓掌。这真相帝,说话太直接了,海音儿这下可要怎么接话。 “世子这话音儿听不懂,音儿是为了保护县主,难不成音儿还会伤害县主么?”海音儿被驳了话,十分不悦。 褚南洲笑笑,道:“你是想要保护嫣儿姑娘还是害她本世子可不知道,但是你贸然冲到人群又不顾一切地拉住了嫣儿姑娘,确确实实是将她控制住了只能被打。 另外,没有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就随意行动也是不理智的,你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的伤害。” 说白了,褚南洲这话就是在说她只有冲动,没有脑子。 海音儿本来止住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抽着气道:“王爷,音儿是好心啊,当时场面如此混乱,音儿是真的没来得及思考,是出于本能反应啊!” 海音儿是什么个情况褚奕不在乎,但这件事也不能说海音儿错了,他皱了皱眉头,对身边站着的项外道:“将人送回西院,一会找府中的大夫去看看。” 项外走到海音儿身边,几乎是直接架起了她,海音儿自然是不想走的,她还没看见褚奕对她态度的变化,但项外也不是吃素的,搀着她的手一用力,就将人带了起来。 海音儿走了,褚南洲也起身道:“既然嫣儿姑娘送到了,臣弟也就告辞了。” 褚奕点了点头,让人将褚南洲送出府。 第100章 杀手和暗卫的区别 褚南洲走后,李合嫣带着乐山回了春睡阁,褚奕担心着她的伤,也陪着没走。 乐水找来了消炎的药,先给李合嫣上了。药有些刺皮肤,李合嫣疼得龇牙咧嘴的,拍了拍乐水的手道:“你能轻点嘛?这是我的脸!皮肤薄,疼着呢。” 褚奕笑了笑,接过乐水手里的药,示意她先下去。“我来吧,我以为你脸皮厚着不怕疼呢。” “说谁呢?……嘶。”李合嫣光顾着叫嚣了,不经意间扯到了嘴角,疼得猛吸了一口气。 “说错话了?知道说错了就少说点。” 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就是趁着她受伤损她,关键是现在自己还还不了嘴。没法同人吵架抬杠是李合嫣这辈子最憋屈的事没有之一。 她十四岁的时候受过一场风寒,整个嗓子都是哑的,那整整半个月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事就要用手比划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最后她抑郁了,直接关了春睡阁的大门,连褚奕都不想见。 褚奕帮她把药上好,打趣道:“这下好了,这些天都别想着吃好喝好了,又得吃清淡的了。” “啊!我去……”李合嫣往榻上一躺,双目失焦,“你不说我都忘了,话也说不利索 ,还吃不了好吃的,这是什么生活啊……过不下去了。” 褚奕笑着给她身上搭了块毯子,听见冯管事在院子里道:“王爷、姑娘,太医来了。” 褚奕让人将太医请进来,太医给李合嫣把了脉,又问了她一些症状,给她开了个活血化瘀的药方子,留下了一瓶消炎祛疤的药膏,便起身回宫。 “啧……我最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光太医就看了两回。”李合嫣一手捂着嘴角,按着伤口说话的时候就不那么疼。 “你先休息会吧,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有事,要先回义东院。” 褚奕本来就是听说李合嫣受伤了才来陪着的。最近浙陵那边不太安宁,恪仁帝已经找了他许多次,要他尽快处理好官员贪腐问题。 如今李合嫣又被方卉橙摆了一道,将军府他务必要亲自去一趟,方卉橙这个人不能再留在京中,否则以后还会惹出更大的事。 …… 褚奕走后,李合嫣实在是疲惫,倒头就睡了,这一觉睡到晚饭乐山才进来叫她,她坐在床上任乐山给自己穿衣服,寻思着自己最近怎么就这么背,三两日的受伤被污蔑。 晚饭是她一个人吃的,项外带来了消息, 说方将军知道方卉橙惹出的事后大发雷霆,直接将她送到了乡下的别院里,并放下狠话非家中有大事她不得回京。 这下方卉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事传出去丢了名声事小,一个名门闺秀,就是半年不在京中也会被官宦人家的圈子遗忘,以后再回来要找婆家,估计就是堪比登天的难了。 乐水倒不觉得方卉橙的下场值得同情。“要奴婢说,这方卉橙胆子这么大,要是再留在京中,肯定要对姑娘做出更过分的事。” “你懂什么,”李合嫣喝下一碗粥,擦了擦嘴,“方卉橙这种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她是不可一世,但一般时候你稍作提防就是了。 她想做什么还不等你去猜她就告诉你了,和她打交道她喜不喜欢你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表面和你是朋友,背地里却把你推向深渊。” 比如时薇薇。 李合嫣一直在想,如果方卉橙真的是受时薇薇的教唆指示,那么她该多冤枉。 时薇薇依旧是京都才女,再过些日子就要嫁入陈王府做她高高在上的侧王妃,可方卉橙就要离开她曾拥有的所有的光环,在乡下的别院里度过她这辈 子最好的时光。 还有封榛子,她不过是与时薇薇看不惯的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就要在大冬天里被推进刺骨的河水中。 封榛子父亲的官阶算是与时薇薇平起平坐,时薇薇敢对她下手也可见其野心与扭曲的忌妒心。 “哎……这人啊,还是越简单越好,别天天肚子里弯弯绕绕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最后只会发现兜了这么多圈子,失去最多的其实是自己。” 乐山点了点头,她十分赞同李合嫣的话,能保持一份简单纯粹的心思生活,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三天,李合嫣借着受伤要修养的借口,这几天一直早睡晚起,除了吃喝其他事情一概不做。 前些时候还信誓旦旦和褚奕保证过,为了学习轻功她要好好锻炼身体,就是一个嘴疼直接给她打回了原形。 褚奕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找各种理由的偷懒,左右他也没指望她在武功这方面有什么造诣,最后只是再派了一名暗卫到李合嫣身边。 新来的暗卫叫少若。褚奕的手下分两种姓氏,一种姓周,就像周延、周曲一样,专门负责为褚奕探查情报 和贴身保护褚奕安全。 还有一种姓少,这是褚奕背后的一个杀手机构中所有杀手的统一姓氏,这些人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帮褚奕做了哪些事。 少若接了褚奕的命令到了李合嫣身边,李合嫣除了少若到自己身边当天见过她一面后,她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李合嫣坐在桌子上晃着腿,“乐山,你说我有这么弱吗?你看我身边,又是你和乐水,又是周曲这个暗卫,如今连杀手都派到我身边保护我了,这要让人知道了,我面子往哪搁?” “这不都是为了姑娘的安全吗?如今姑娘被人盯上,身边处处危机四伏,少若这种人在您身边,不说以一敌百,就是碰到上次您被方卉橙算计那事,她是有绝对的实力能保证您不受一点伤。” 乐山坐在她身边做着绣活,以前李合嫣要看了什么好看的花式,都是求了王嬷嬷给她绣,王嬷嬷走了之后,这活就落到了她和弄妆身上。 两人正说着话,乐水从外头进来了。她走到李合嫣面前,行了个礼道:“姑娘,方才安定王府派人传话来,说是安定世子约您明日去水云间喝茶。” 第101章 褚南洲邀约 “水云间?”李合嫣皱了皱眉。京都几家有名的茶客聚集地,第一是新泰楼,第二就是水云间。褚南洲看上去就是舞文弄墨的,约她去水云间不稀奇,只是……“水云间在哪?” 乐水摇了摇头,她和乐山从来都是李合嫣去哪她们去哪,李合嫣从没去过水云间,她们又怎么会知道。 说起来惭愧,李合嫣对这些比较文雅的事情一直不太敏感,几家有名的茶楼酒馆,除了这家只喝茶不吃饭的水云间她没去过,其他的她都光顾了个遍。 “你去问问府里的车夫知不知道这地方,我虽然听说过,可在京城里一次都没见过他们家的牌子。” “姑娘别担心,世子说了明日会来先接着姑娘,再同姑娘一起去。” 李合嫣点点头道:“那就好,不然我还要担心不知道地方呢。那你去回他的话,就说明日辰时出发吧。” 乐水领命退出去,乐山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出去给李合嫣准备明日要用的外出的衣裙,屋内空荡下来,李合嫣又爬上了榻,闭着眼养神。 …… 第二日。 辰时一到,安定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王府门前,李合嫣早就准备妥当,她同冯管 事报备了一声,一个人出了门。 水云间需要提前预定,除了客人,一般的下人丫鬟进不去,再加上李合嫣坐的是褚南洲的马车,带上乐山乐水也不太合适,她便只身一人赴约去了。 左右还有周曲和少若,这两人加在一起要是再出事,那只能说她运气太背,人为的注意已经阻止不了老天要给她降灾。 马车大约走了一刻钟,停在了城东的白雀湖边。李合嫣跟着褚南洲下了车,抬眼望去,湖的三面都是青翠的竹子与常绿的松树。 湖边还有几艘观景小船,湖水清澈碧绿,水面上倒映着周围的树木和碧蓝的天空。景色倒是十分的漂亮……就是这地方四下都没见着建筑啊。 “你说的……水云间,它到底在哪啊?从这看除了山就是水,也没有什么能坐下喝茶的地方啊。” 褚南洲笑了笑道:“这不是还没到么,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带着李合嫣上了观景小船,船夫见是安定世子,客气地问了好,便摆着桨开了船。 李合嫣坐在船上,看着周围的青山往后退去,一双眼睛里都是打量。“这去水云间还要坐船么?难不成水云间在湖上?” 褚 南洲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既然都说是水云间,自然是有水有云才能配称得上这个名字。” 李合嫣撇撇嘴没有再问。 一刻钟后,船头的方向出现了一座湖心小岛。小岛上有几栋连在一起的三层小楼。最中心的小楼是用竹子搭建起来的,最顶上一层没有屋顶,算是一个露天式的茶吧。 其他两三栋建筑是石砌的,都是白色的有些类似于徽派的房屋造型。 船停在了小岛边的一个木制桥头,褚南洲扶着李合嫣下船,带着她进了岛。 在外头看不出来,岛内其实是别有洞天。除了方才见到的建筑外,还有数个红顶小亭。 每座小亭都建在了穿过岛中心的一条小溪上,小溪内的水清澈见底,在亭中烹茶的茶客可以直接取泉水入茶。 “想不到这传说中的水云间真的就和人间仙境一般,这里也太好看了吧,要是真的能在这里生活,估计连寿命都会延长。” 水云间就是个四面环山环水的天然氧吧,每天呼吸着这么新鲜的空气,吃的喝的也都是清淡健康的,能不长寿才怪。 “若是你想来,我同船管事说了,以后你不必预约,随时都可以上 岛。”褚南洲走在李合嫣身侧,看着她好奇地打量四周,眼里含笑。 李合嫣点点头道:“好啊好啊,这地方实在太好看了,等等……你难道是这水云间的老板?” 褚南洲笑着点了点头,“水云间的这座小岛原来是先帝赐给父王的别院,我年幼时父王带我来这住过几天,回去后我便要来了这块地,也就是几年前,我才将这个别院另做了几栋小楼,开了这家水云间。” 李合嫣砸了咂嘴,新泰楼、菡萏阁、再到这水云间,京都有名的铺子茶楼酒馆,老板竟然都同她年岁相当。 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心里盘算着自己也要做个什么生意暴富才好。不然天天羡慕人家的金矿,心里十分不平衡。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是坐亭子还是去竹楼?” “你想去哪?” 李合嫣摸了摸下巴,道:“我还是想去竹楼吧,坐得高看得远,景致应该比下面还要好上许多。” 两人说笑着上了竹楼,刚入座,就有小厮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了茶具。 “水云间的客人都有自己喜好的茶具,有些会直接用这里提供的,有些也会自己带来放这,我常用的是这套 和田白玉茶具。”褚南洲边说着,边煮起了茶。 李合嫣看着那套上好的茶具,问道:“和田白玉做的茶具有什么不同么?” 褚南洲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喝茶不仅是品其味、闻其气,茶色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选这套茶具单纯是因为觉得白玉能够衬出茶的颜色来。” 头一次听人讲究烹茶时候的色彩搭配,李合嫣倒是觉得新鲜。两人围着茶桌聊起了天,一壶茶刚泡好,李合嫣抬头就看见封榛子正从楼梯口上来。 她挥了挥手,轻声唤了句封榛子的名字。 封榛子今日是得了空,想着许久没有见到褚南洲,便打算到水云间来碰碰运气。刚上楼她就听到了有人叫自己,转眼就看见了李合嫣正和自己打着招呼。 她也看见了李合嫣对面坐着的是褚南洲,她朝李合嫣笑了笑,走了过去。“见过世子、县主。” “哎呀,别叫我县主,叫我嫣儿吧,你一个人吗?” 封榛子点了点头:“妹妹也是闲来无事,来这水云间喝喝茶放松放松。” 褚南洲与封榛子也算相熟,他添了个茶盅,对封榛子道:“既然封姑娘来了,不如坐下一起喝茶。” 第102章 茶楼里的窃贼 封榛子本来就是一个人,见褚南洲发话,便也就坐下了。 李合嫣往里挪了挪,给封榛子腾了块地方,封榛子见她嘴角还没痊愈的伤,皱了皱眉道:“方卉橙的事我听人说过了,嫣儿姐姐这是伤的多重,许多天了还有印子。” 提起方卉橙李合嫣就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她摆了摆手:“也没有太重,当时我身边也有人跟着,脸上这不是皮肤嫩,恢复起来要些时候么。” 褚南洲给两人斟了茶,茶香四溢,李合嫣吸了吸鼻子。“这茶的香味好像和别的有些不一样,感觉……还带着些奶香。” 封榛子端起茶盏也闻了闻,道:“这是水云间有名的白玉香,闻起来有淡淡的奶香,过水越多遍,奶香越浓。” 褚南洲点了点头道:“不错,白玉香有安神养颜的功效,女子喝起来,最好不过。” “对了榛子,你和世子是怎么认识的啊?我见你们很熟的样子。” 李合嫣暗地里扯了扯封榛子的袖口,封榛子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世子也就是在水云间认识的,我常来喝茶,碰见过几回世子,一来二去也就不陌生了。” “封姑 娘在茶道方面颇有造诣,能与姑娘探讨茶艺,也是南洲的荣幸。”褚南洲的语气不捧不踩,他与封榛子的关系,大概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合嫣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知道了封榛子的心思,她这下看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一个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一个是温尔文雅的翩翩公子,两人在一起相处的场景每一帧都可以入画了。 三人闲聊着,忽然有小厮上来,到了大家面前,先是行了礼,而后又在褚南洲耳边耳语了几句,褚南洲脸色一变,让人先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合嫣对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加上最近又是多事之秋,见褚南洲面色的变化她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褚南洲思索了片刻,道:“最近水云间总有茶客丢失贵重物件,所有人都是先被药迷晕,醒来后身上的一些重要物品不翼而飞。 前些日子大理寺已经来过人,可所有上岛的客人都没有作案嫌疑,别人若是想要上岛,也就只有游进来的可能。” 李合嫣托腮,游进来的说法有些荒唐了。他们坐船尚且需要一刻钟,游进来又游出去对一个人的体 能要求过高了。况且湖中有不少生物,贸然进入水中也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攻击。 再者说,京都里有名的茶楼茶馆多了去了,人多热闹的地方是小偷最喜欢光顾的。如果有人非要费这么大劲到这水云间来,那么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刚刚那小厮同你来禀报的,是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么?” 褚南洲道:“是的,这次是工部一位侍郎丢失了自己的官牌。” 官牌是朝中每个臣子所持有的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有点类似于资格证书,每日上朝前会有太监挨个检查朝臣官牌,只有拥有官牌者,才能够进入大殿。 可官牌一不能换钱,二也没有别的意义,偷什么不好偷这个,目的何在呢? “你能带我去现场看看么?指不定我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封榛子听见李合嫣要去现场,有些害怕地推了推她:“那种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有点吓人。” 李合嫣拍拍她的手:“有什么好吓人的,觉得害怕的应该是那个贼,我们又没偷东西,而且这么多人一起呢,你要是害怕在这等着我们行么?我和世子一块去。” 留下来一 个人更害怕,封榛子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跟着李合嫣。 褚南洲早听说了李合嫣在查案这方面有些本事,也没推辞,带着两人下了竹楼进了另一栋石砌的房子。 这栋房子从外头看虽然是石头做的原料,可里面处处都是木制的封墙,与清新淡雅的竹楼相比,这里倒是古色古香的。 几人穿过长廊到了尽头的一间茶室,褚南洲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出了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茶室内,工部侍郎杨瞿正坐在摆着茶几的榻上唉声叹气。他身边站着两位水云间的小厮,见褚南洲进来,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杨瞿见来人是褚南洲,连忙起身:“原是杨某不小心,还劳烦世子跑一趟。” “本是水云间管理不善进了贼人,哪里是杨侍郎的错,这两位是永周县主李合嫣与工部尚书家的小姐封榛子。” 杨瞿在封远韩手下做事,自然是知道封榛子的,李合嫣之前在王皇后寿宴上露过面,杨瞿也大致记得模样。 “臣杨瞿见过县主。” 李合嫣点点头,道:“方才在竹楼小坐,听见小厮上来禀报世子,说您的官牌丢了,可有其事?” 杨瞿提起 这事就有些丧气,“今日杨某下朝后便来了此处,这茶室是杨某常用的。只是一盏茶还未煮好,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佩戴的官牌不翼而飞。” 官牌丢失,朝廷如果追责下来,不是降职就是免官,杨瞿在朝为官近六年才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如今一觉睡醒却要被打回原形,任谁也难以接受。 李合嫣吸了吸鼻子,对褚南洲道:“你不觉得这屋子里除了茶香还有别的味道么?” 褚南洲没发觉什么不同,“我倒是没察觉到别的气味。” 李合嫣觉得这味道她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你们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那每一次都是相同的茶室么?” 褚南洲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间茶室是第一次出事,之前还有两间,一间发生过两起偷窃事件,一间发生了一起就被封了。” 既然这就是案发现场,那这里留下的证据一定最多。 “杨侍郎从睡着到醒过来,门都是未上锁的么?”李合嫣到了门边,仔细检查着那根门闩。 门闩就是最常见的里扣设计,从屋外是不能上锁或者打开门的,只有从里面才可以。 第103章 密室作案 杨瞿道:“不是。杨某煮茶时喜静,所以门都是闩上的,而且醒来时门闩也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李合嫣看着门闩,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确实也就是与杨瞿说的一样。 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现场封闭,没有任何可疑的工具或者遗留线索,这很符合刑侦上说的一种常见的作案手法——密室作案。 密室作案一般入手点就是那么几个,李合嫣观察了会现场的情况,道:“如果我们能解决三个问题,基本上就能找到一个大致的指向性线索了。” 褚南洲听了李合嫣的话倒是来了兴趣,他问道:“哪三个问题?” “如何进入密室、怎样保护现场、用什么方法出去后将门带上。” 至于作案动机……偷取官牌,除非与杨瞿本人有仇,不然谁会要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这三个问题倒确实精辟,褚南洲赞同地点了点头。李合嫣的思维逻辑果然比一般人要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理清楚办案头绪。 “不知道杨侍郎最近是有得罪什么人么?官牌这东西,说起来除了报复性作用,好像被人拿去也没什么用得着的地方。” 杨侍郎思索了会道:“杨 某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而且县主有所不知,之前的三位朝中大臣,也都是被偷了官牌。后来皇上降罪,全被贬了官。 杨某平日在官场都是兢兢业业,再说侍郎的身份,也接触不到什么高官世爵的,哪能结什么怨啊……” 集体被偷官牌?这事听上去倒不像是针对某个人啊…… “那被偷官牌的几位大臣与杨侍郎可否认识?” 杨侍郎摇摇头:“并不相熟,也就只是官场上的点头之交。” 如果杨侍郎和其他几位受害者互相之间都不相熟,凶手难道是随机作案?“那其他几间案发的茶室都在哪呢?” 褚南洲道:“一间在这间茶室对面,还有一间是同排的第三间。” 三间茶室发生了同样的案子,可现在没有并案证据,也只能从手上的这一件查起了。 李合嫣在茶室里逛了一圈,茶室内的摆设也比较简单,除了一个小茶几,一个竹编的柜子,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挡视线的了。 “从湖岸边想要到岛上来难度有些大,距案发时间过去不长,贼人很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离开……你这有什么能藏匿的地方么?” “岛上的建筑比较密集,而且都是多层的,能藏身的地方 还真不少。” 李合嫣摇摇头道:“不是说岛上,就是这屋里。”她打开了墙边立着的柜子,柜子里放着一些备用的茶具,没有暗格,背后的墙敲起来也是实心的。 封榛子听了李合嫣的话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接触过这些事,从前就是听别人说起也觉得够毛骨悚然的。 褚南洲看着李合嫣的动作,皱了皱眉,除了李合嫣检查的那个柜子,他也想不出别的能够让人藏身的地方。 “叫几个人来找吧,茶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墙和地板后面,指不定就有密室或者暗门呢。”李合嫣直起身,拍了拍手,她之前在电视剧上看过不少,古代人设置机关无非就是从墙面和地板入手。 褚南洲叫来了几个小厮,几人上上下下将屋里翻了个遍,最后地毯都被掀开,露出了木制的地板。 地板很厚实,敲上去也没有空心的声响。小厮们大概找了一刻钟的时间,最后无功而返。 情理之中的事,褚南洲也没觉得有什么失望的,他看向一边正托着下巴盯着地面的李合嫣道:“要不今日就这样吧,我也派人通知了大理寺,他们那边也会派人来查案的。” 李合嫣像是没听 见褚南洲的话,她走到正对着门的那个角落里,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地面,她抬起头,看了看之前在屋里搜查的小厮们的鞋子。 “这一块的黄泥是哪来的?” 大家听见李合嫣的话,都凑了过去。在角落干净的地板上有零星的二点黄泥印子。印子很小,如果不是李合嫣提起,没人能发现的了。 “地毯在进来时是铺好的,要不是有人掀起过,这不可能有印子,而且看这个痕迹,应该是才留下不久的。” 李合嫣敲了敲那块地板,声音和别的地方倒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在周围摸索了一圈,忽然发现在两块木板的中间有一条接缝比周围的稍稍大一些。 李合嫣对褚南洲道:“你试试这块板子能不能抬起来。” 褚南洲在木板的夹缝中间稍稍使了点力气,就听到“啪”的一声,连着接缝的两块木板应声而开,一条往下的幽黑的通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同时,一股香气也通过暗道在屋里蔓延开。 这个香气和李合嫣刚刚进屋时闻到的一模一样,而且她似乎对这个香气并不陌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闻到过。 “还真有暗道?”一旁站着的一个小厮惊呼出声。 李合嫣和褚南洲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透露着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个暗道不知道连接到哪里……”李合嫣有些期待,但是她也怕下去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吓。 “南风。”褚南洲叫了暗卫,“你先下去看看情况吧。” 李合嫣站在一边不禁感叹,暗卫在这个时代就是个工具。忠诚、服从、还有着深厚的武功底子,似乎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就没有暗卫解决不了的。 南风领了命,转身下了暗道。暗道一侧有一条挂梯,沿着挂梯往下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李合嫣先前还能看见南风的影子,等他再看后,就完全看不着人了。 她转过身问杨侍郎道:“这个暗道里的香气和你晕倒前闻到的一样么?” 杨侍郎点头道:“是的,如果杨某没记错,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南风从暗道中上来。 “这条暗道一直往下延伸,属下大约下了二十来尺,碰到了水面。看水面附近的洞壁像是被人为破坏过,可能是挖暗道的人在离开后为避免被发现故意而为。” 这也算是在李合嫣的预料范围内,她想了想,道:“还有其他两间茶室呢,一起搜了吧。” 第104章 佛香 褚南洲也觉得不如干脆一起查了,便带着人去了另外两间茶室。 另两间茶室与杨侍郎被窃的茶室状况一样,都是在地板上发现了暗道,所有暗道都在地下二十尺左右被淹没,道口的状况看上去都是被认为破坏。 “刚刚在杨侍郎的茶室里我们还能闻到一阵香味,说明凶手离开时间并不久,也有可能就是在我们到达了茶室之后才离开。” 李合嫣觉得这案子有点棘手,费这么大劲盗窃官牌意义何在?若是目标有明确指向还好说,这受害的几位大臣互不相熟,她要是想找到共同之处估计还得去问褚奕。 褚南洲也知道今天李合嫣能为他找出这么多线索已是不易,他没有多问,道了谢:“今天也是多亏了嫣儿姑娘,不然这暗道一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对查案也是有兴趣在的。 李合嫣笑笑道:“没什么的,这事既然被我见着了就不会袖手旁观,能找出些线索也算是感谢你之前在护城河边救了我一命。” 封榛子在李合嫣身后听着,对她更是十分的崇拜了。“嫣儿姐姐在查案这方面确实厉害,就是在榛子看 来,和大理寺也能相提并论呢。” “呃……不不不,”李合嫣摆摆手,“就不要把我和大理寺提到一起了,降低了人家的格调。那既然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时间不早了,我也就回去了。” 褚南洲还要留下处理后续事宜,便让小厮带着李合嫣和封榛子出岛。 二人到了湖岸边后,封榛子先道了别。李合嫣本想着要和封榛子一起去新泰楼吃个午饭,可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暗道中的香味曾在哪里闻过,便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依旧坐了安定王府的马车回府。 …… 李合嫣才回到府中,便匆匆忙忙回了春睡阁。 乐山正收拾好了桌子正要安排午膳,就见李合嫣风风火火进了院子的门。 李合嫣看到乐山,一边喘着气一边道:“乐山,你还记得之前褚徽送我的那盒子佛香吗?快给我从库房里找出来。” 乐山不知道李合嫣突然好好地要找那块佛香做什么,但见她神色间有些着急,也不敢耽误地去了库房。 正等着乐山的功夫,李合嫣感觉自己的裙摆被人扯着,她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小狐狸。 “可乐啊……这几天在春睡阁过得还习惯么 ?”李合嫣抱起小狐狸,将脸放在她的腹部蹭了蹭,小狐狸身上香香的,有一种清冽的气味。 可乐似乎很喜欢李合嫣的逗弄,乖乖地呆在她怀里,眯上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李合嫣看着有趣,便抱着可乐进了房中。 乐山在小库房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那盒巴掌大的香盒子,她拿来给了李合嫣,李合嫣打开瓷瓶的盖子闻了闻,这佛香的气味确实和暗道里的那股香味一模一样。 “乐山,你可知道这香是从什么地方进贡上来的?” 乐山摇摇头,“当时太子殿让人下拿来时也没提许多,只说这香难得,便赠与姑娘。” 李合嫣皱着鼻子,这佛香的气味没有那么浓郁,但闻久了眼皮子确实是有些沉。“褚奕回来了么?” “王爷在义东院呢,下了朝后就回府了,姑娘是有事找王爷么?” 李合嫣将手中的小瓷瓶盖好,起身道:“我要去义东院一趟,一会我可能要晚些回来吃午饭。” 乐山应下,还没眨眼的功夫李合嫣就从房中消失了,她看着趴在踏上的小狐狸,没明白李合嫣这是又撞上了什么事。 义东院。 项外站在褚奕书房外 的廊下看见李合嫣急急匆匆地走过来,他上前道:“姑娘这是有什么事?” 李合嫣道:“褚奕呢?我有事找他。” “王爷在书房呢,姑娘进去就是了。”项外让了让身子,方便李合嫣进入书房。 褚奕早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他放下一本折子,抬头看见李合嫣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进来。“这手里拿的什么?听说你才回府,午饭还没吃就到我这来,是今日上午同皇弟出去时闯了祸?”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出去就是奔着闯祸去的吗?”李合嫣坐到褚奕身边,将手里的佛香放下,“我来是有事想要问你的,很严肃的事。” “你倒是说来听听。”褚奕放下了手中的事,转过身对着李合嫣。 李合嫣顿了顿,道:“这盒子佛香,是褚徽送我的,说是珍品。你知道朝中的佛香一般都是从哪里来的么?” 褚奕拿起桌上那个锦盒里的小瓷瓶,打开闻了闻道:“这香的味道倒是特殊,我之前似乎在皇嫂那里闻到过。 宫中的香烟、脂粉,都是有皇商专供的,一般宫内皇兄皇嫂用的这些名贵的香料,都是二皇兄从各地花高价收来的。” “陈王 ?”李合嫣皱了皱眉,这佛香是陈王送进宫的么? 褚奕看她的神色像是在思考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这香有什么问题么?” 李合嫣摇头:“香能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今日在水云间,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水云间?水云间不是皇弟的产业么?” “是啊……”李合嫣看了褚奕手中的瓷瓶子一眼,“照你这么说,如果这香味出现在王府还可能不奇怪,但是水云间也只是个茶馆,肯定不会用这种香,而且看褚南洲的样子,他并不认识这个香味。” “所以呢?”褚奕听半天没有听到个重点。 李合嫣道:“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京中经常有朝中大臣在水云间丢失官牌的事?” 褚奕“嗯”了一声,“皇兄因为此事大怒,派出大理寺调查此案,并且丢失官牌的朝臣基本多少都被降了些官阶。” “嗯……大理寺在水云间调查时发现,这些人都是先被药迷倒,然后才被窃取了官牌。今**在水云间喝茶,水云间发生了一模一样的案子,被窃官牌的是工部侍郎杨瞿。” 李合嫣向褚奕讲述事情经过,顺道回忆着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第105章 五皇商 “我和褚南洲到了案发的茶室,在茶室寻找证据时发现了地板下的一个暗道,暗道中充斥着这个佛香的味道,据杨侍郎所说,他也就是因为闻到了这个味道失去知觉了。” 褚奕皱着眉,佛香大多具有安神的作用,如果一次大量使用确实能够使人昏迷。可这种上等的佛香除了皇宫中,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有皇商等人。 “你说的暗道在何处?” “暗道就在案发现场的茶室角落,不仅是这间茶室有暗道,之前两个发生过类似案子的茶室也都有一模一样的暗道。 暗道没法估计深度,褚南洲派了暗卫下去查看,但暗卫下到二十来尺的深度时,发现再往下的暗道已经被人为破坏,水淹满了暗道。” 李合嫣纳闷,人为挖这些暗道要费多少心思,最后就偷了几块官牌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褚奕听后眸子一暗,“佛香如果暗指宫中之人,那偷窃官牌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合理的解释。” 水云间自第一次案发后,恪仁帝就派了褚奕暗中调查此事。偷窃官牌的动机大部分是官场仇恨,臣子之间的内斗是朝堂上最忌讳的事。 “官牌是一个朝臣在官场中身 份的象征,官牌一旦遗失,轻则贬官重则威胁到全家人的性命。朝中党派之争一直颇为激烈。 如今看你发现的证据,八成与皇室或宫中的人有关。这案子应该就是某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想要从官场上替换掉一些阻碍了自己夺权的朝臣。” 李合嫣对这些权利斗争一直不太敏感,大概是在王府的生活太安逸了,她也没有什么费尽心思去维护自己利益的需要。 “这案子我也就只能根据现场找到这么多线索了,朝堂上的事我一窍不通,要成功破案还得看你了。” 褚奕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嫣儿在查案这方面倒是有些天赋,不如回头我在大理寺帮你寻个职位,不说别的,少卿这个官位你应该是能担任的起的。” 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我现在没有去大理寺查案都已经得罪了高手了,要是真去了,我怕我是过了今天也不敢期待明天呢。” 看李合嫣一脸嫌弃的模样,褚奕眼中笑意更甚。她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先回去吧,这个案子你能查到这么多已经是很大的贡献了。等我和皇兄禀明了,让他再嘉奖 你一次。” “不了不了……”李合嫣连忙摆手,“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专打出头鸟吗?我才不要做这种让人羡慕让人嫉妒的事,平白招来许多眼光。你要是真告诉皇上了,下次我才不插手这些事了。” 皇上的奖励和褚奕平日的褒赏可不同,恪仁帝那一个举动都有千百人跟在后面猜测他的心思,李合嫣甘愿做个小透明,不想成为别人心中记挂着的对象。 她说完,见褚奕点头了才放心离开。 回到春睡阁,午饭已经摆上了桌。 李合嫣上午只喝了几口茶,也没吃什么点心,肚子里空空的,一顿吃下了两碗饭。 午饭后,李合嫣抱着可乐打算去床上睡一阵子,却见冯管事拿了封信进了院子。 “冯管事找我有什么事么?”她把可乐放到了榻上,起身出了房门。 冯管事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李合嫣面前,道:“方才陈王府来人,说陈王府二十一日要迎娶侧王妃,送来咱们府里的请柬。除了请了王爷过去,姑娘也单独有一份请柬。” 年前她听褚奕说过,时薇薇嫁与褚年做侧王妃的圣旨早就下了,这段时间事情多,她都快将这件事情忘了。 李合嫣接过那张请柬,拆开看了看,上面的确是自己的名字。“我知道了,还麻烦冯管事跑一趟了。” 冯管事见东西送到了,也没多留,转身离开了院子。 乐山跟着李合嫣进了房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道:“姑娘遇到时姑娘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次陈王府娶侧妃,还单发了一份请柬给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姑娘的意思,姑娘可得提防着点。” 李合嫣点点头,她也觉得蹊跷。陈王府娶侧妃,邀请的不是朝中与陈王较为亲近的臣子就是皇室中人,什么时候轮到她这种与男女双方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吃喜酒了? 如果这事真是时薇薇安排的,借着自己婚礼的主场优势整她一把不是没有可能,她小心着总没有错。 “这请柬你先帮我收好吧,婚事也就是五日后,那天穿的衣服,要带的贺礼,你和弄妆帮我安排一下吧。” 乐山应声,见李合嫣要休息了,便退了出去。 …… 元月二十一日,陈王府迎娶侧妃。 这些天没什么事可做,李合嫣算是补觉补了个饱。见她精神状态不错,弄妆也算是松了口气。 “姑娘最近睡得好,整 个人的起色都好了不少。要奴婢说今日也不用什么脂粉了,保证姑娘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小姐夫人里头能脱颖而出。” 弄妆的嘴比乐水还甜,李合嫣有些招架不住,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弄就是了,反正你的审美我一直都很认可。” 左右今日是时薇薇嫁人,她要是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出风头,怕是会落人口舌。 而且时薇薇和她向来不对付,自己当然是在人群中越不显眼越好了。 “乐山姐姐给姑娘准备的是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奴婢见姑娘首饰盒里有前些日子管事处才送来的一套的翡翠蝴蝶首饰,不如今天就用这个?” 李合嫣看了看首饰盒里的那套首饰,一个翡翠蝴蝶的步摇,几个珍珠钗子,还有一朵白色的玉雕花,确实是简单大方。 王府里的这些管事大概也都知道她的喜好,比起金银,她这里的水晶玉更多些。 “就听你的吧。” 弄妆应了声,没一会就帮李合嫣梳好了发髻。 李合嫣又带着弄妆到了内间去更衣,乐水从外头进来,听见屋里的动静,隔着垂下的帘幔道:“姑娘,项外传话来了,说王爷已经在前厅等着您了。” 第106章 热闹的婚礼 李合嫣道了句“知道了”,没一会就掀开了帘子从里头出来。 乐水看了看李合嫣,笑着道:“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当真是好看极了,要奴婢说姑娘这些日子身材倒越发有型了。” 听了乐水的话,李合嫣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半身。她这具身体发育比较晚,去年还是两只可怜的小包子,今年就又长了不少。 “不是你说我还没注意呢,不过身材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走形就是了。” 几人说话间出了房门,见可乐正蹲在回廊下看着李合嫣。 李合嫣走过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道:“要不我把你也带上吧,褚欣儿和褚楚今日应该都会去,也让她们跟你熟悉熟悉?” 可乐歪着头呜呜了两声,起身往李合嫣怀里钻。李合嫣被它这一副撒娇的模样弄得心都要化了,二话不说将可乐抱在了怀里出了春睡阁。 王府前厅。 褚奕等了李合嫣一刻钟的功夫,才见她手里抱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从廊下走来。一直到李合嫣走近,他才看清楚她手里抱的是只狐狸。 “你去参加喜宴还带着它做什么?” 见褚奕皱了皱眉,李合嫣忙解 释道:“这不是想着褚欣儿和褚楚一会都要在的嘛,褚楚还没见过可乐,她平常也没有到王府来的机会,我就想直接带过去给她看看。” 李合嫣总觉得褚奕不是很喜欢可乐,可能男人对这种毛茸茸的天生就不是很敏感。 褚奕只是觉得李合嫣未免对这只狐狸太看重了,想到送狐狸的那个人,他有些提不起兴趣。“你要带便带着吧,左右不占地方,只是你看好了它,一会人多眼杂,别让它伤了人。” 李合嫣见褚奕松口了,自然是无条件答应他的要求。“放心吧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它的,绝对不让它乱跑。” 褚奕点头,带着李合嫣上了马车,一路往陈王府去。 李合嫣坐在马车的角落,怀里抱着可乐,抬头看着正在看书的褚奕道:“怎么今日是你兄长娶妻,你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啊。” “我为何要高兴?”褚奕将视线从书上挪开,看了眼李合嫣。“我同陈王虽是兄弟,但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没有你和褚欣儿深,这些年除了宫宴上偶有见面,私下里我们从未有交集。” 兄弟过出了陌生人的感觉。李合嫣咂咂嘴,这些皇室成员之 前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有敌对的,有互不关心的,唯独只有恪仁帝和褚奕还算得上是亲兄弟。 “你们不交集是因为先帝的原因么?” 褚年是先帝的妃子所生,与褚奕同父不同母。据说早年先皇后同褚年的生母林贵妃宫斗激烈,两人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因为林贵妃的骄傲跋扈,先帝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冷淡。褚年作为林贵妃的儿子,自然而然也就被先帝冷落。 再加上恪仁帝那时候表现出的极优秀的政治才华,先帝的心思都在培养这个储君身上,就更忽视褚年。而后褚奕出生,褚年彻底成为了皇子中的透明人。 “先帝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林贵妃当时确实有错,可陈王并没有参与到宫斗中。说起来,陈王也算是宫斗的牺牲品。” 褚奕并不认为褚年与自己和恪仁帝生疏的原因与先帝有关:“陈王自先帝驾崩后就一直避开朝政。他在做生意这方面颇有头脑,宫中一大半的用品都是他负责采购。 这些年凭借着皇兄给他的一些人脉和便利,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需要再在朝堂上谋得一席之位。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 是因为他事务繁忙常年在外,没有什么联络感情的机会。” 李合嫣点头表示了解。她也听说过褚年在京都甚至天下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有。拿到现代来说,这个人是能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享有领先地位的。 褚欣儿去过几次陈王府,她说陈王府里的装饰摆设都是极尽奢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什么珍珠宝石,在陈王府里那都是用来镶嵌在茶碗杯碟上做点缀的。 褚欣儿的话大概是有夸张成分在的,但李合嫣大概也能知道一个生意遍天下的富商能有钱到什么程度,她对这次陈王府之行倒有些期待。 “那陈王为何一直不娶妻你知道么?” 听李合嫣这么问,褚奕有些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对陈王的事如此感兴趣?” 李合嫣听出了褚奕话中的意思,摆着手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陈王是今天的主人公,我了解了解总没什么错。” “陈王为何不娶妻我不知道,但他对美色是出了名的爱好。不算今日入府的时薇薇,陈王府后院已有七八位妾室。 这些妾室都是外省各地有名的美人,但陈王常年在外,是以她 们被接进府中之后也很少见过陈王的面。” 这些事褚奕都是听恪仁帝说起,恪仁帝爱管这些闲事,也爱打听。别说褚年的后院有几人,就是他最喜欢的,或是最讨厌的,恪仁帝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那这次时薇薇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陈王后院这么多人偏偏给了时薇薇侧王妃之位,也能说明她的地位和别人不同。 可就是这不同的地位,也有可能直接将她推入火坑,被一众妾室联手针对。” 和得到更高的位份想比,李合嫣还是更想要得一人心过安稳的生活。她不觉得以后的另一半应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只需要是真正爱自己的,能给得了自己安定一生的就好。 “时薇薇进入陈王府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以她的性子,要想在妾室中立足也不算难。只要她不触及到陈王的利益,念着她父亲时太傅的关系,陈王也会给她立足的支持。” 李合嫣不知道马车行了多久,等项外说“陈王府到了”的时候,她已经在和褚奕的聊天中睡着了。 褚奕将人叫醒,给她倒了杯茶提神,李合嫣一口气喝完,道:“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宴厅么?” 第107章 斗智斗勇 “宴厅有前厅和后厅,你和褚欣儿她们在后厅。一会会有人领着你去的。”褚奕将李合嫣的外衣给她披好,“到了先找褚欣儿她们,不要一个人乱跑,容易出事。” 李合嫣点着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多大的人了,就是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少若和周曲嘛,这大婚的日子,别人下手也真不怕忌讳。” 褚奕知道李合嫣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多说,下车后领着李合嫣进了陈王府的门。 两人进府后就有人领着往两个方向去,李合嫣同褚奕道了声“一会见”便跟着人走了。 李合嫣跟在引路的小厮身后,上下打量着王府内的装修。 为了配合婚宴的气氛,王府里从回廊到阁楼一片的红绸扎花。四下的摆件不知是不是有意,都是些暗红或粉调的水晶和琉璃。 “这窗户上嵌的是什么啊?看上去倒是透光又好看。” 小厮看了眼李合嫣指的那扇窗户。窗户是红木雕花的,窗架上嵌着玻璃似的东西,李合嫣面对着窗户,上面还能依稀映出自己的影子来。 小厮恭敬道:“回县主的话,这窗户上是西域产的莲香水晶。透光 好,而且冬暖夏凉,装在窗户上屋里也舒适些。” 西域产的珍贵水晶拿来做窗户的窗板,这世上大概只有褚年一个人能做得出来了。 李合嫣感叹着这奢华的装修,暗道褚欣儿诚不欺她。原来以为能给餐具镶珠宝简直夸张,今天看见莲香水晶被切成这么大一块来封窗户,她只觉得是自己见的世面太少。 一路到了后厅,李合嫣见褚楚和褚欣儿已经坐在那了。褚欣儿看见李合嫣,猛摇着手。“嫣儿嫣儿!在这呢!” 李合嫣笑着走过去。 她在二人身边坐下,道:“我原来以为我算是早的,没想到你们两个比我更早,有没有点公主的架势,赶在所有人之前来,你们自己不介意就算了,一会让后到的人还要担心失了规矩。” 褚楚有些日子没见李合嫣,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看你这气色不错啊,还有身材,这变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李合嫣知道褚楚是在打趣自己,她翻了个白眼道:“不比你,天生丽质难自弃。” “还真就被你说对了,我就是天生的优势在这。”褚楚笑了笑,她这具身体发育的早,而且从 小在皇宫里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到了现在,****的也能算得上个S型曲线。 褚欣儿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聊些什么,她年纪小,思想观念也不像李合嫣和褚楚穿越来的开放,只能在一边张着嘴接不上话。 她无聊地转移了视线,看向李合嫣的怀中,道:“你怀里是什么啊?毛茸茸的,你抱了个毯子么?” 李合嫣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抱着可乐,她将可乐从手肘下拉出来,可乐半睁着眼有些迷糊地看着周围。 褚楚“呀”了一声,“我之前听说褚徽送了你只狐狸,就是这个吧?” 李合嫣点点头:“它叫可乐,是个雪狐。” “可乐……百事可乐?”褚楚看了眼李合嫣,她自然知道李合嫣取这名字的意思,调侃道。“这名字不错啊,寓意很好。” 褚欣儿在一旁道:“我也觉得这名字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百事可乐这个说法的?我之前还是第一次听嫣儿说起。” 褚楚看了眼褚欣儿,笑着道:“你还是从在宫中困着,见识的太少了,不然你也能知道这回事。” 李合嫣怕褚欣儿刨根问底,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褚欣儿, 你之前和我说这陈王府的奢华装修,我还以为你是惯会夸张,没想到今日进来看着了,真是惊掉我下巴。” 褚楚方才来的时候也见着了,她和李合嫣一样,见过有钱的,没见过真把钱当粪土的。“要我说这哪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就是躺在银票子上过日子。” 褚欣儿也深感认同。她作为一个公主,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长大,见了这样的场面方且有些难以适应,更别说那些小姐公子了。 “我听父皇说过,他说我这个二叔啊,除了做生意和美人别的一概不感兴趣。你看他后院那些女人,都是做生意的时候从各地带回来的。 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厉害。我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她们吵架,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我从来没见着有人吵架能把话说得像夸人似的。” 李合嫣看着褚欣儿的样子有些想笑,她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平生最怕别人说话拐弯抹角,李合嫣甚至能想象的到褚欣儿在消化那些油腔滑调时候的表情,肯定比现在讲起来痛苦许多倍。 “你知道为什么别人爱说后院起火吗?”褚楚喝着茶,慢悠悠地开口道 :“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嫉妒点燃怒火,这怒火一烧,就不是随随便便能熄灭的了。” 褚欣儿想赞一番褚楚的话,但她瞅见身侧有丫鬟过来了,便识趣地消了音。 一位穿着嫩粉色下人衣服的小丫鬟到了三人身边,行了礼,恭敬道:“两位公主、县主,侧王妃已经入府了,还请几位过去为侧王妃加冠。” 新娘加凤冠是皇室迎亲的一个重要礼节。在皇室成员娶亲当天,会由皇家派出的女性未婚成员为新娘带上特制的凤冠,带上凤冠后,表明新人已经被皇家所认可接纳,方可出席往后的宫宴。 李合嫣皱了皱眉,她听说过加冠的规矩,褚楚和褚欣儿是从宫里出来的,要她们去倒还说得过去,可自己和皇族又没沾上一点边,这样进入婚房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你们王妃的加冠我就不必去了,不甚合规矩。”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那个小丫鬟就该走了,哪成想对方立在原地,坚持道:“侧王妃说了,县主一定要去。 而且县主的请柬是王府单独下的,县主与两位公主的待遇等同,自然是要去为侧王妃加冠的。” 第108章 时薇薇的阴谋 褚楚和褚欣儿没想到李合嫣的请柬竟然也是王府单独下的,李合嫣如果是跟着褚奕来也不稀奇,毕竟李合嫣也算是戎王府的人,戎王府的人来参加陈王府的喜事,没什么说不过去。 可如果李合嫣的请柬是王府单独下的,这就不禁让人深思。 按照金洛王朝的规矩,只有郡主和公主能够为王妃或皇妃加冠,如果有特殊情况,可由女方指定一位与自己相识的拥有封号的女子为自己加冠。 这个特殊情况就比较少见了,一般只在皇室无公主或在新娘与皇室成员间有明显矛盾时才会另指定加冠人选。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安静了半天,褚楚开口道:“我想问问侧王妃是因为什么关系要求嫣儿参与加冠?是说我们皇室无人,还是说她与皇亲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丫鬟听出了褚楚语气中的冷淡,有些头皮发麻。“回公主的话,我们王妃没有那个意思,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公主恕罪。” 李合嫣也知道为难一个下人没什么用,她给褚楚使了个眼色,让她见机行事。褚楚心下明了,点了点头,拉着她和褚欣儿去了婚房。 婚房内。 时薇薇正和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玉说着话,她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示意小玉先到一边去。 李合嫣进来时,时薇薇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一身霞帔,火红的婚服衬得整个人气质脱俗。要么说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女孩的衣服是婚纱呢,时薇薇这一套衣服穿在身上,任谁也压不下去这风头吧。 她四下看了看这婚房。不得不说,不管褚年心里对这个被安排到王府的侧王妃是什么想法,但面子上做的还算足。 看这屋内的装修,从雕花的房梁,到石刻的大理石地板,李合嫣恍然有种时薇薇嫁了暴发户的错觉。过着这样奢侈的生活,倒也足够让她极强的虚荣心了。 褚楚见着时薇薇就来气,这人似乎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偶尔认输也就是个权宜之计,她见时薇薇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好面子,爱争第一。 “本公主方才来时听说时姑娘加冠礼也邀请了嫣儿来,我倒是想问问时姑娘,这理由为何呢?” 褚欣儿和李合嫣侧着耳朵听着,她们也很想知道,时薇薇能找出什么万全的借口来。 时薇薇起 身,向褚楚和褚欣儿行了礼道:“薇薇也是记着上次宫学考的事,怕原瑾公主心中对薇薇的无礼还有气,左右是薇薇的错,薇薇便同陈王说明了,让永周县主来加冠。” 褚楚对时薇薇那声自称的“薇薇”有些难以适应,她扯了扯嘴角道:“要说是宫学的事那也应该是本公主向皇兄说明才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更换加冠人选了?” 李合嫣没想到宫学考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时薇薇还一直记着仇,但皇室女眷未婚的又不是只有褚楚一个,她偏偏选了自己来,估计心里还藏着阴谋呢。 “薇薇是怕公主碍于身份不方便说出口,便替公主说了,若是又惹了公主不悦,薇薇甘愿受罚。”时薇薇一副认真认错的模样,面上委屈得像只毫无攻击性的小兔子。 “左右日后也要与公主成为一家人,还请公主看在陈王的面子上,能饶过薇薇这一次。” 褚欣儿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薇薇一会说着自己甘愿受罚,一会又拿褚年来压着褚楚,这人的心思千回百转,说出来的话自相矛盾。 “加冠礼还未成,时姑娘这时候说一家人还太早 了吧。”褚楚方才在人前还能端着态度称时薇薇一句侧王妃,如今在屋内,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她也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 时薇薇知道褚楚不好说话,但也没想到她会拿加冠礼来说事。如果今天褚楚一怒之下真的阻止李合嫣给她加冠,那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 “公主恕罪,薇薇只是一时口快,以薇薇的身份,嫁入王府就是做了侧妃,也不能和公主以一家人相称的。” 这话挑不出毛病,褚楚暂时放过了她。 一旁站着的小玉见几人之间没说话了,犹豫了会,上前道:“公主、县主,吉时就要到了,还请先行加冠礼吧。” 好歹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李合嫣也不想真糟了时薇薇的心,她示意褚楚注意时薇薇的动静,上前去从小玉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了那顶打造得极为精美的凤冠。 一旁时薇薇看着李合嫣去拿凤冠的手,忽然道:“多谢县主了。” 李合嫣被时薇薇忽然的出声一吓,手上顿了一下,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小玉忽然将托盘朝李合嫣倾斜过来。 李合嫣心里大喊“不妙”,凤冠要是在她手上落了地,时薇薇将这 事添砖加瓦的传出去,她的县主之位估计就不保了。 褚楚也反应过来,凤冠落地是婚礼中极为忌讳的事,她想上前将凤冠接住,奈何方才离得有些距离,怕是就是有这个心也要来不及了。 时薇薇那边正等着看好戏,她与小玉设计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李合嫣名誉扫地。要是众人知道她在自己大婚之时“故意”将凤冠落到地上,以后在京中的皇亲贵胄里,李合嫣怕是会永远消失在喜宴当中。 只是这厢时薇薇的美梦还没做个一刹那,那边李合嫣竟然将凤冠救了起来。她手里端着凤冠,暗自捏了把汗,定了定心神道: “你这丫鬟怎么做事的,竟然连个托盘都端不稳。” 李合嫣看穿了时薇薇的诡计,她如今要先发制人,直接撇清自己的关系。这招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却胜在好用。 小玉没想到李合嫣能救起凤冠,她听了李合嫣的话,慌神道:“不是奴婢,刚才是县主您脱了手,奴婢一直端着好好的啊。” “怎么?你觉得本县主能冤枉你?这是我救起了凤冠,若是没救起,你是不是还要将这责任推到本县主头上来?” 第109章 少若的身手 李合嫣厉声质问小玉,小玉本就做贼心虚,被李合嫣的态度一激,更加慌乱了。“没有没有,确实是县主您不小心弄掉了,奴婢可万万不敢推卸责任啊。” 小玉也是受了时薇薇的威胁,比起李合嫣这个外人,她更害怕与自己日日相处的时薇薇。时薇薇的手段小玉都知道,如果这时候承认了两人之前的合谋,时薇薇也有无数个办法撇清自己的关系而后让她顶罪。 “县主是不是方才晃神了才不小心弄掉了凤冠?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时薇薇还没有想到李合嫣是如何劫下了已经要落地的凤冠。 她回过神,打算先将追责的事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小玉说出自己的计谋,就算她有洗清自己嫌疑的方法,也不敢保证这事传到褚年那里他会不会完全相信自己。 褚楚和褚欣儿刚才也都没见着李合嫣是怎么接住凤冠的,褚楚哽了哽,听见时薇薇的话,皱了皱眉。 李合嫣没必要撒谎,东西已经接住算是有惊无险,如果真是她手滑了大可不必再教训小玉。 但既然她这么说了,肯定是小玉故意而为,方才场面混乱自己也没看清,但也多少听出 了时薇薇话中的意思是想把责任往李合嫣身上推。 “时姑娘这话就说错了,凤冠何时被弄掉了,只不过是嫣儿拿得低了些,怎么就算是掉了。” 时薇薇这事算是没成,李合嫣也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褚楚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嘴,时薇薇就是欠,什么时候都想着拉别人一把。 “是薇薇说错了,还请公主不要计较,既然吉时到了,不如县主先帮薇薇行了加冠礼吧,至于小玉,既然是她失手,那便罚十个板子,以示告诫。” 时薇薇心里忍着一口气,这一次算是李合嫣走运,不过一会她还准备了另外一份“罪名”给李合嫣,就不知道那时候她还有没有现在的运气了。 李合嫣捧着那顶凤冠,将它戴在了时薇薇的头上。整理好后,她搀着时薇薇出了房门。 站在门边守着的嬷嬷见时薇薇出来,喊了句“加冠礼成”,院子里的下人们听了这话,都齐齐跪下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李合嫣将时薇薇的手递给了门前的嬷嬷,她松了口气,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院子一刻都不能多呆。 时薇薇还要去正厅行拜堂礼,便先行离开了。 李合嫣和褚楚褚欣儿一路有人领着回了后厅,方才那一番较量不算激烈,倒也有些心惊胆战。 “嫣儿,你是怎么接住的啊?我明明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你这速度真够快的。”褚楚喝着茶,眼皮直跳,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结束,时薇薇要是真只算计了这道,那可真是辜负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李合嫣抱起方才一直在座位上没带走的可乐,小狐狸倒乖乖的,自顾自睡觉,也没有乱跑。 她叹了口气道:“我哪来的这么厉害啊?刚刚是我身边的暗卫及时出手帮了我一把,不然我还有的同时薇薇纠缠。” 刚刚凤冠将要落地的瞬间,是少若悄无声息地到了她身边帮她接了一下又将凤冠送回她手中。 少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李合嫣一下就辨别出来了,小玉应该是太过慌张没有发现,或是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褚楚摸了摸可乐的脑袋,可乐身上的毛都是软绒绒的,手轻轻揉一揉就能碰到头顶。“这小狐狸的皮毛倒是真好,这身皮毛要拿来做成毛毡子……” 可乐像是听懂了褚楚的话,立刻抖落身上的毛 发。 李合嫣搂紧了可乐,白了一眼褚楚:“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谁就要被做成毛毡子了?一会可乐都要被你吓坏了。” 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肩膀,调侃道:“哪那么娇贵了,狐狸聪明着呢,你要是训训,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你找找线索,或者关键时候救你一命。你看你这多灾多难的,要用好身边能用的一切资源。” “嗯嗯……嫣儿你确实是够多灾多难的。”褚欣儿在一旁接着话,“不说别的,你第一要小心的就是时薇薇。 她是个疯子,刚刚的事没得逞,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一会指不定还要阴你呢。” 李合嫣觉得这话有理,她想了想婚礼的流程,多了个心眼道:“一会不是还有个赠贺礼的环节么?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是不是被掉包了。” 褚楚和褚欣儿都觉得有道理。她们的贺礼早就通过宫中司礼太监的手送到王府里来了,李合嫣不算是皇族,要送礼也是得和其他宾客一起送。 时薇薇要是为自己的报复计划准备好了下一步,从贺礼上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我怎么觉得我这是赴了一场鸿门 宴呢,早知道不来就好了,这事闹的,我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合嫣准备的是一个金镶玉的手镯。这手镯是她在逛古董铺子时偶然发现的。 她花高价买回府中后还请了人来验,打手镯的玉石是难得的和氏璧,这种宝贝要不是拿出来撑场面她能收藏一辈子,哪会舍得拿出来送人,还是送给一直和她不对付的时薇薇。 褚欣儿是早就看过那支手镯的。她曾经在自己十二岁生辰、十四岁生辰、十六岁生辰分别向李合嫣要过这支手镯做礼物,李合嫣跟护着什么绝世宝贝似的不肯给她,没想到今天这么一转手,竟然送给了和她一直有矛盾的人。 “李合嫣啊李合嫣,你过分了啊,这手镯我先看上的,你拿来送给别人?”褚欣儿脸都气变形了,没想到她和李合嫣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被时薇薇比下去了。 “哎呀,欣儿你别生气,这都是要面子嘛……”李合嫣也知道自己理亏,她安慰着褚欣儿,生怕她真一个生气不理自己了。 褚欣儿瞟了李合嫣一眼,有些肉疼地拿起那块手镯看了看,她对着阳光研究了半天,皱着眉头道:“诶?不对啊……” 第110章 是谁告密 陈王府前厅。 褚年带着时薇薇拜过堂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前厅。众人手里都拿着贺礼,一件件交由两位新人。 褚楚和褚欣儿陪着李合嫣一起到了前厅,他们在褚奕那桌坐下,左右这桌除了褚年就只有一个褚奕,座位空着也是空着。 时薇薇抬眼看到他们三人,冲李合嫣笑了笑。 李合嫣见时薇薇被人缠住,心里松了口气。褚奕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道:“怎么了?方才和时薇薇闹不愉快了?” “哪是闹不愉快……”李合嫣叹了口气,“一会你就知道了,说真的褚奕,还好你和褚年不熟,不然就时薇薇这样的,相处起来真是让人时刻都提着一颗心。” 褚楚和褚欣儿坐在李合嫣身边点头,褚奕看着她们三个人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时薇薇是做了什么惹得你们三个人都对她颇有怨言?” 褚欣儿怀里抱着可乐,凑到褚奕身边道:“小叔叔,你是不知道啊……这时薇薇到底有多可怕,你一会看着吧,幸亏我慧眼识珠,不然嫣儿今日要倒大霉了。” 褚奕看她一脸神秘的模样,也没有再追问,左右听她们话里的意思李合嫣 已经知道了时薇薇的所作所为,凭她的头脑,时薇薇怕是要占下风了。 “我好像没同你说,李士容带着李子虞来了。”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立刻四下望去,见李士容正坐在中间一列最靠里的桌子上与几位朝中的官员交谈着。 “李子虞在哪啊?方才后厅也没见着她,按理她是庶出不是没有参与皇族喜宴的资格的么?” “嗯……正常来说,她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褚奕解释道:“可时薇薇将李子虞视作密友前来送亲,那她就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侧了。” 听褚奕这么说,连带着褚楚与褚欣儿都往时薇薇身侧看去。李子虞站在时薇薇的身后,被她繁复的婚服挡了半边脸,连李合嫣刚开始见着都没注意,还以为是个下人。 “时薇薇与李子虞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我记着宫学考的时候要不是李子虞,时薇薇也没那么狼狈。 以她的个性不恨李子虞,还将她带在身边称作密友,这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褚楚皱着眉在李合嫣身边开口,李子虞、时薇薇、方卉橙,这三个人已经上了她交友黑名单了。除了臭味相投,她实在想不出来李子虞和时薇薇怎么处 到的一起。 李合嫣倒是将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拎的门清。“这两个人要是一起出现,肯定是联合着商量什么坏事呢,就今日这情形来看,八成是冲着我来的。” 她看了看桌子道:“对了,这桌怎么就你一个啊?不是应该还有安定王府的人么?” “褚南洲最近受了风寒,安定王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哪还会来这里。”褚奕喝了口茶,看了李合嫣一眼。 “褚南洲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次倒是褚欣儿接了话:“就是几天前,你也不用担心,听我母后说快大好了。” 众人聊天的功夫,褚年和时薇薇那边已经应付完了所有一品以下朝臣亲属的道贺。 李合嫣作为皇上亲封的县主,排在了最后。 她走到二人面前,面上挂着酝酿出来的笑意,道:“恭贺陈王与陈王妃喜结连理,嫣儿祝二位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扶持到老。” 褚年对李合嫣的印象一直受恪仁帝影响。恪仁帝似乎很欣赏李合嫣的为人,说她不是那种心思弯弯绕绕的人,外人看来她的身世似乎有些悲惨,可她把日子过得依旧风生水起。 这些时候他在京中筹备婚礼时也听说了,就连大理寺看 上去都十分棘手的案子她也能理出些头绪来。 他的直觉与恪仁帝稍有不同,他认为李合嫣只是一个不愿惹是生非的性子,但这不能说明李合嫣狠不起来。往往平日里越是淡泊平静,掀起风浪来才比真正显山露水的恶人要来的恐怖的多。 “多谢永周县主了,不知道永周县主送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时薇薇见褚年只是同李合嫣略微点了下头,便接了李合嫣的话,说着还作势要打开那个红色的小锦盒。 李合嫣早知道时薇薇在这等着她,顺着她的话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之前偶然得到的,要说起贵重的玩物,姐姐嫁到了王府里,还有什么是见不着的。” 时薇薇笑了笑,道:“这自然是不同的,好歹妹妹送我的东西是一片心意,我回头就是要仔细珍藏的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落到旁人耳朵里,大家也对李合嫣送的东西产生了好奇。时薇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看了眼周围道:“不知道我现在拆开来看看,妹妹会不会介意。” “嫣儿怎么会介意,如果姐姐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李合嫣脸上的笑容更甚,她赌这一把,就看时薇薇是不是早就知道 了里头的东西。 时薇薇将锦盒打开,里头躺着一只玉镯。玉镯上雕着并蒂莲,看玉的成色,倒像是上品。 “原来妹妹送我的是一只玉镯,这玉镯看上去倒是十分精致漂亮,上头刻的并蒂莲寓意深刻,妹妹有心了。我见这雕工不凡,想来这原石应该也是十分珍贵的。” 李合嫣听时薇薇这么说,也就确定了她是不知道自己所送礼物为何物的。 金镶玉玉镯和普通玉镯可有着很大的区别,再加上如今这镯子用的原石是上等和田玉,和自己原来的那块和氏璧有所不同,要是时薇薇真是提前知道了,这时候不会没看出来还在钓着自己的话。 “这原石是上等的和田玉,好玉当然要配姐姐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了。” 话音才落,时薇薇没表态,倒是她身后的李子虞将头伸了过来。她看了看那玉镯子,叫道:“呀……这玉看上去是假的呀。”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时薇薇这边,褚楚和褚欣儿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期待。 方才在后厅,褚欣儿一看那金镶玉镯就知道是假的了。她好歹在玉石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凭借着这点爱好也能一眼看出那假的不能再假的镯子。 第111章 智商只有出糗的份 李合嫣问过周曲,从她进王府起周曲就密切注意着她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人在周曲眼皮子底下下过手,那么这事估计就是在戎王府发生的了。 她没想到,时薇薇和李子虞这手够长啊,还能从左相府和陈王府伸到她的春睡阁。 李合嫣和褚楚商量了一会,打算借用褚欣儿刚到手的一块上等和田玉镯子和现在这只赝品交换。 褚楚几乎是将褚欣儿打趴下了才拿到了她怀里的那只镯子,褚欣儿眼泪都掉下来了,直呼褚楚是强盗,李合嫣被她闹得没法,只能答应等回府找到了金镶玉的镯子赔给褚欣儿。 她们三个人对之前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对李子虞这一嗓子也是早有准备。只是她们感叹着李子虞在时薇薇那就是个工具,一会要真假颠倒了,时薇薇怕是又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时薇薇那边听了李子虞的话后,故作不悦道:“子虞你说什么呢?妹妹怎么会送赝品给我。” 李子虞和时薇薇配合着,一脸严肃道:“子虞怎么会骗王妃,子虞之前也爱这玉石一类的东西,真假自然能看出来。” 李合嫣欣赏着李子虞这睁眼说瞎话的表演,心里 暗暗吐槽着。就李子虞这智商,放在哪都只有出糗的份。 众人听见李子虞说李合嫣送的贺礼是赝品,饭也不吃了,天也不聊了,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李合嫣笑了两声,道:“嫣儿送这个礼物之前可是精挑细选的,怎么到了李大小姐这就是赝品了?” 李子虞听见李合嫣的那句“李大小姐”,心有不快。可在场谁人不知道,李合嫣与李家早没什么关系了,就是恪仁帝加封县主时,褚奕还曾在朝堂上表过态,李合嫣的光,左相府半分都沾不到。 “妹妹莫不是被人骗了?这质地看上去确实不够纯粹啊。” 褚年本来对她们之间的谈话不甚感兴趣,但李子虞再三强调李合嫣送的是赝品一事,他转过头看了看。 盒子里的玉镯子质地通透细腻,他把玩这些玉石器许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镯子的原石是和田玉,且这种和田玉原石还极为讲究,不是石矿里随便开采就能得到的。 褚年皱了皱眉,不知道李子虞所说的赝品,究竟赝在了哪里。 “我这块玉镯子是不是真正的好物姐姐看了也不算,不如请个专门的玉石师傅来瞧瞧?” 褚欣儿听见李合嫣说要找人来看,附和道:“也是啊,不如找个人来看看吧,是真是假李大小姐在这说了也不算啊,要是这真是个赝品,嫣儿回头还要赔个更好的才是呢。” 李子虞以为褚欣儿是上钩了,有些得意道:“那不如就请人来看看,左右这东西要真不好,也是折了妹妹的脸面。” 这话听了众人都暗自皱眉,这要折李合嫣脸面的究竟是谁,李子虞倒是在给自己乱找台阶下。 时薇薇在一旁观察着李合嫣的神色,见她眉眼中尽是坦然之色,暗道是不是自己中了她的招。她对李子虞道:“算了吧,这块玉我看也像是真的,嫣儿妹妹定不会骗我。” 李子虞还以为时薇薇再给自己话头:“王妃看看再说吧,是真的固然是好,但若是赝品,就算妹妹不是有意的,也要让妹妹给个说法不是。” 这话封死了李合嫣的退路,李合嫣心里冷笑,李子虞将话说得这么绝,也不知道一会是谁要给出说法来。 “既然李大小姐说要找人来看,那便找人来吧,左右这事今日要给个定数的。” 陈王府别的可能没有,但这验玉石珠宝的工匠还是 大有人在的。褚年不想插手她们的事,也没有接话说出自己的判断,只叫了身边的小厮去西院请位师傅来。 那小厮领了命,没过多久就带了人来。 众人都在厅里等着看那只玉镯的真假,无论是不是赝品,李合嫣和李子虞总有一方要吃瘪。 参加个喜宴能看到这么一出,倒比之前在王皇后寿宴上李子虞出丑那一段来得更有意思些。 那位被带来的师傅也知道如今他是顶着大的压力在验镯子的真假,褚年看着他紧张的模样,道:“您也不必有负担,如实说就是了。” 师傅点点头,拿起锦盒里的镯子,细细看着。 一时厅内除却褚年和早有预料此事的褚奕褚欣儿等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时薇薇。 时薇薇之前一直认定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可她见李合嫣在李子虞说出那些话时神色不变后,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她算是赌这一把,将希望放在镯子上,若真验出是真品,还有李子虞为她挡在前头。 被带来验玉石的师傅将那块镯子捧在手心里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放回盒子,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道: “回王爷的话 ,这镯子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此等和田玉又称羊脂玉,玉身通透杂质极少,是上等的原石啊。” 这话说出来,李子虞脸色骤然一变。“师傅是不是验错了,这玉石明明是赝品。” 师傅也是有许多年的经验,猛然被一个看上去压根不懂玉石的小丫头驳了话,心下也有不快。 “小人不知这位姑娘话中的意思,这是不是上好的玉石小人一看便知,若姑娘还有疑问大可以再请人来看。” 褚楚觉得李子虞实在是蠢得有些可怕,时薇薇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定是有所察觉,偏偏只有她,只顾着认死理,就没想过自己动的那些歪心思会被人发现。 李子虞本来也不认识什么玉石,她只是经过时薇薇的提点想到了计策推李合嫣一把。 今早她收到消息,戎王府那边已经得手,她便将此事转告了时薇薇。时薇薇安排她进了陈王府,只等送贺礼的时候在众人面前跌了李合嫣的面子。 没想到现在这玉石变成了真的,如果不是她被骗了,就是李合嫣发现了她的贺礼被掉了包? 李子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向时薇薇,想要对方帮自己开口。 第112章 狗急了跳墙 这个结果对时薇薇而言算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李合嫣从头到尾的淡然都说不过去,她顿了顿,在李子虞含着深意的目光中开口道:“既然这都是个误会,也是委屈了妹妹受这一遭。” 李子虞没想到时薇薇竟然不帮自己说话,这个计策是她想的,自己说起来也不过是在帮她做事,如今自己失去立场,时薇薇难不成要让自己成为帮她挡箭的人? “这事是姐姐错怪妹妹了,姐姐也是为了王妃着想,希望妹妹不要怪姐姐,想必方才王妃也是觉得姐姐的话有理,否则不会同意找人来看的。” 时薇薇听了李子虞的话后微微蹙眉,她知道李子虞不像小玉或是方卉橙,就算是被她摆了一道也不会吭声,李子虞在乎自己的利益,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狗逼急了也要跳墙,这时候李子虞要是反咬一口,自己虽于情于理能说得过去,可费这些神也是多此一举。 何况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李子虞的地方,现在若是将关系闹僵了,反而是损失。 “子虞妹妹说的也没错,她也是一番好心提醒,希望嫣儿妹妹也不要计较。” 李合嫣看着那两人跟唱的一样似 的相互配合着,也不想多与她们纠缠。 她真正要抓紧处理的是自己身边那个告密的人,不然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嫣儿从来就没想过姐姐的不是,既然都说是误会了,解释清楚了便行了。” 李士容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李子虞与李合嫣之间的争执,任他是偏心于李子虞的,也发现李子虞是做了什么给李合嫣下了套。 他对李子虞这个女儿有些头疼,她平日在府中是乖巧听话的,偏偏在李合嫣的事上过不去这个坎。她和林氏有些相像,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从不考虑方法与自己的损失。 众人还以为这三个人之间能吵起来,不想李合嫣就这么带过了这回事,大家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又继续转头聊开了。 李合嫣回到褚奕身边,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时薇薇今日为我准备的第二份大礼,乐山说的真没错啊,时薇薇要是忽然单独约我,一定没好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褚楚右手支着头,左手端着个茶杯,看着时薇薇被喜婆盖上盖头送进洞房。 褚欣儿目送时薇薇离开,撇了撇嘴道:“可算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从 今往后再也不见是最好的。” “时薇薇如今算是你的皇婶,以后想要不见面怕是有些困难。”褚奕接着褚欣儿的话,目光却落在了李合嫣身上。 李合嫣和褚奕对视了一眼,起身道:“行了,这前头的戏都做完了,我们也该回去吃喜宴了,剩下的事我一会回去路上再同你说。” 褚奕估摸着李合嫣大概是饿了,再加上现在身边人多,也不方便说话,他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一起回了后厅,在桌子边坐下。后厅一般都是女眷坐的地方,但时薇薇在京都能叫得上名姓的好友也不多,除了李合嫣她们这一桌三个人,也就只有李子虞在的那一桌零星坐了两三个。 封榛子这些日子说是身体一直不舒服,不然今日应该也能看着她。 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李子虞从婚房回来后,大约是刚才的事闹了个不愉快,也没再找李合嫣的麻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吃着饭。 褚楚期间抬头往那边看了两眼,最后推了推李合嫣的手道:“你这个庶出的长姐不好惹啊,没事就给你添堵。” 李合嫣嘴里塞着一块鸡丁,道:“她那不仅是在给我添堵,也是给她自 己添堵,主要还是给她自己添堵吧,反正无论她是给我使了什么绊子,最后摔得最狠的都是她自己。” 褚楚点点头,觉得李合嫣的话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那个出卖你的人,按理说戎王府虽然大,但能在你身边了解到你准备的贺礼这些小事的,肯定不多。” 李合嫣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心情低沉,没想到背后捅刀子这种事竟然有一天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背叛的感觉果真不好受,她一直憋着,感觉自己都快憋出毛病了。 未时二刻,喜宴才终于结束,化悲愤为食欲的李合嫣最后扶着墙出的王府门。 她和褚楚她们告了别,坐上马车,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褚奕和褚年寒暄了会,等他进了车厢里,李合嫣抱着可乐都要睡着了。 “这么困么?”褚奕坐到她身边,也给自己的茶盏里倒上茶。 李合嫣抬头提了提精神,等褚奕喝了茶后,缓缓开口道:“今日上午发生的两件事,你看到了其中一件,还有一件我没同你说。” “什么事?” “我的请柬是时薇薇向陈王说明后发给我的,今**入府后要行加冠礼,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是褚楚或者褚 欣儿来做,偏偏她让人来请了我。” 褚奕皱了皱眉,就是时薇薇执意要这么做,事关皇族的威严,褚年也不该真就应了。 “时薇薇找的借口倒是挑不出毛病,不过让我心力憔悴的不是这事,是在我给她加冠的时候,端着凤冠盘子的丫鬟故意将盘子倾倒过来,凤冠差点没落到地上。 索性是少若在我身边救了一把,那丫鬟还要将责任往我身上推呢。说起来她也就是个下人,如果没有时薇薇示意,她哪敢这么做?” 李合嫣靠在车壁上,吐槽着这一上午奇葩的经历。 褚奕知道时薇薇胆大妄为,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李合嫣该是多大的影响。 仔细算来除了那次宫学考以外李合嫣也没有再有得罪到时薇薇的地方,就是一次的丢了面子就要这般算计别人,心眼之小可见一般。 “这还没完呢,”李合嫣继续道:“我原本送给时薇薇的是个金镶玉的手镯,就是我之前从古董商贩那淘回来的和氏璧。 至于为什么临时换掉了,主要是因为我多了个心眼在送贺礼之前检查了一遍盒子,发现那块乐山亲手放进盒子里的镯子被褚欣儿用眼睛一瞟就看出了是个赝品。” 第113章 驱逐出府 褚奕方才也看出了时薇薇和李子虞的不对劲,他稍加想想也能知道那是个套,但既然李合嫣提前都和他说了,也就说明她已经有所提防。 “你别觉得时薇薇是在陈王府下的手,我一开始认为这是算是她的地盘,她要下手怎么都会容易许多,可我问过周曲,她说自我进陈王府起,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我。” 李合嫣赶在褚奕问她之前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褚奕的眉头紧锁,眸子有些暗沉。 戎王府有内鬼,这是褚奕绝不能容忍的事。他从幼时起就接受帝王家的教育,皇室一族,背叛、内讧都是常有的事。 在用人这方面,褚奕一直是不信不用,他也自信自己挑去李合嫣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忠心耿耿,绝不会有背叛。 “一会回去后我派项外去你那里彻查此事,若真有将你的一举一动泄露出去的,杖毙。” 褚奕的眸子里似乎有暗涛汹涌,李合嫣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她放缓了声音道:“这件事还是我来处理吧,如果什么事都要你出手,我不也没有威信么? 况且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明平日里我的威信还不够,不然谁敢将我 的东西换走?” 李合嫣说的也算有道理,褚奕自然知道她在春睡阁树立威信的重要性。无论是乐山乐水还是曾经的王嬷嬷,褚奕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府中的下人们明白李合嫣的地位。 “你自己来也好,只是项外过去看着有什么事也能说上话。” 李合嫣没再拒绝,点头应下。项外少说是代表褚奕来的,有褚奕这层关系压着,她应该也能轻松些。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褚奕带着李合嫣下车后,交代项外把马车交给门前的小厮,让他跟着李合嫣回春睡阁。 二人没在前厅停留,褚奕还有公务要处理,李合嫣也着急回春睡阁。 “你将事情处理后就好好睡一觉,晚上来义东院用晚饭,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李合嫣应下声,带着项外往春睡阁去了。 春睡阁。 乐山见李合嫣回来,身后还跟着项外,也不明白缘由,便给她沏了壶梅子茶,道:“姑娘喝些梅子茶,上午应付估计也累了。”她转头看了看项外,“姑娘这是有什么事么?” 李合嫣接过茶水喝了两口,道:“前两**让你准备今日给时薇薇的贺礼,你后来准备好 后就一直带在身边么?中间有没有人接触过?” 李合嫣是不相信乐山会背叛自己,她只是觉得有人钻了乐山的空子将那只手镯换走,然后又换上了赝品。 乐山不知道李合嫣好好问起这个做什么,摇了摇头道:“镯子是奴婢提前在小库房取出来用盒子装好的。 奴婢装好后就将盒子放在了库房的架子上,同看管库房的小厮交代后,直到今天才去重新取出来给姑娘的。” 放在库房的架子上,也就是说知道了贺礼位置的看管库房的小厮,是最有可能更换镯子的人。 “你去将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乐山应下声去了院子里,没一会就带着所有的丫鬟小厮进来了。 乐山和弄妆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都站在李合嫣面前,没有出声。 李合嫣看了看面前这二十来个人,各个面上都是不明所以的模样,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来谁心里有鬼。 “今日叫大家来呢,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我早晨去参加陈王府的喜宴,送贺礼时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件事……”李合嫣故意顿了顿。 “我自认为在这春睡阁,我对诸位都还 算是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之中竟然有人暗怀心思,摆我一道是想我丢了颜面位份自己来做主子吗?” 李合嫣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吓得那些丫鬟小厮皆是一抖。 他们是在乐山乐水之后被分到春睡阁的,李合嫣当时在王府因为王嬷嬷掌事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再加上她待他们这些人确实是不错,所以大家也都是忠心耿耿。 如今李合嫣却说他们之中有内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相信自己人会背叛了这春睡阁的主子。 李合嫣见大家都不说话,冷笑了两声,道:“管小库房的是哪个?” 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小厮听见李合嫣的话,心里一惊,道:“回姑娘的话,是奴才小茶。” 小茶长得白白净净,眉宇之间都是未脱的稚气。李合嫣看了他一眼,道:“我在陈王府检查贺礼时发现贺礼被人掉了包,原本和氏璧打的金镶玉手镯被人换成了外头看一模一样的碎玉手镯。 小库房一直是你在管,钥匙也只有你有,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一直在库房架子上放的好好的手镯,怎么就被换了呢?” 小茶听见贺礼被人掉包, 也是十分慌乱,若被追究下来,自己就是一辈子的工钱,也不够赔这一支镯子的啊。 “回姑娘的话,小茶不知道此事,库房的钥匙确实只有小茶才有,但小茶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啊!” 李合嫣看小茶一脸惊慌的模样,心思绕了绕。“你说不是你,那你可有怀疑的人?这罪责怪下来可不轻,你最好是好好回忆回忆,除了你,谁还有可能进过库房。” 小茶想了想,道:“库房的钥匙奴才一直是不离身的,倒是前天奴才……奴才午时坐在库房前打盹时,像是有人从奴才身上取了钥匙进过库房。” “有人从你身上取走钥匙你都没醒?你要是真睡着了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回事?” 小茶哭丧着脸道:“奴才平日没有午睡的习惯,那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那么要睡,奴才当时半梦半醒,稍稍有些意识,但就是动弹不得。” 李合嫣眸子一紧,按照小茶的说法,他不是在打瞌睡,而是很有可能被人下了药。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小茶挠着脑袋道:“奴才迷迷瞪瞪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第114章 事情的经过 李合嫣皱了皱眉。如果小茶没有撒谎,那目标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春睡阁一共只有十三位丫鬟。除了乐山乐水和弄妆,只剩下十个人。 她顿了顿,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总该心知肚明,若是现在主动站出来,我便从轻发落。” 项外站在一边接话道:“此事王爷也已知晓,若是自己交代也就罢了,要等姑娘查出什么再来降罪,那就不是打几块板子能解决的事了。王爷说了,拒不承认者,杖毙。” “杖毙”这两个字一出,众人皆是一颤。原本还能硬着头皮抗住压力的人立刻变了脸色。 李合嫣看见从人群稍后些的地方窜出个人影,直接扑到了她的脚边。 一个穿着嫩绿丫鬟衣服的小姑娘跪在李合嫣身边,低着头颤着声道:“姑娘饶命啊,是奴婢一时被钱蒙了心才答应做的这事,奴婢知错了,姑娘饶命啊。” 李合嫣对这个丫鬟有些印象,好像是小厨房里的亲云。她做菜的手艺不错,李合嫣之前还赏过她一些东西。 亲云是冯管事送来的人。当时小厨房的厨子家中有事离了府,冯管事见她厨房空着没人打理,便领了个会做饭的小丫鬟来了她这 。 据说亲云家境不好,有个好赌的哥哥,还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李合嫣之前怜惜她,经常发工钱时还多从自己的月奉里拿一些出来。 乐山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她沉着脸道:“亲云你倒底是怎么想的?姑娘对你是不够好么?你竟然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亲云也知道自己理亏,她流着泪道:“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铭记在心,奴婢真就是一时糊涂,也没想到会给姑娘添这么大的麻烦。” “你没想到会给我添麻烦?”李合嫣的声音有些冷淡。“将贺礼掉包会不会给我添麻烦你想不着?这种事你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亲云摇着头道:“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给姑娘的贺礼掉包啊,奴婢确实是偷拿了小茶的钥匙将贺礼拿出来过,但奴婢从来没有做过掉包的事。还请姑娘明鉴啊。” “你说你没有掉包,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东西是你拿出来的,你什么都没做,光拿出来欣赏欣赏?” 亲云咬了咬牙,想了会,还是说出了口:“是海音儿姑娘,奴婢只是听了海音儿姑娘的吩咐,将东西拿出来给她看看。” 李合嫣眸子里 精光一闪。这事难不成是海音儿做的?海音儿什么时候和李子虞她们暗中联系上了? “你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听,若是回头真查出来和你说的一样,自然是会留你一条性命的。” 亲云这时候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李合嫣要她说什么她便说什么。 “回姑娘,是两日前,海音儿姑娘忽然找到奴婢,说她听说过两日陈王府有喜宴,姑娘肯定会准备贺礼前去道贺。她说她没见过什么稀奇的东西,想叫奴婢帮帮忙,让她看看姑娘到底准备了什么。 她给了奴婢一个金戒指,奴婢一时糊涂便应下来了。奴婢只是去取了那个盒子,海音儿姑娘看完后奴婢还检查了确定贺礼还在才放回去的。姑娘恕罪,奴婢确实不知其中的细节啊。” 那镯子别说亲云了,就是李合嫣第一眼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要是海音儿和李子虞联起手来做的手脚,亲云想要认出来也没有可能。 “一会我会让人去叫海音儿姑娘来,你再同她当面对质,若你说的属实,死罪是免了,但我身边不可能还留着你,你今日就收拾收拾,晚饭之前离开王府吧。” 亲云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想要挽 回已是不可能的事。她点头应下,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李合嫣给乐山使了个眼色,乐山带着乐水一道,出了房门往西院去。 大约一刻钟,乐山将人带到了李合嫣面前。海音儿看了看跪在一边的亲云,也知道大概是因着什么事叫她来的。 “音儿见过县主,不知道县主这是做什么叫音儿来的。” “我是因为什么叫妹妹你来的妹妹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李合嫣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茶道:“如今亲云也在这了,你们两当面对质,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海音儿沉了沉气道:“音儿不知道要和亲云姑娘对质什么。” 亲云见海音儿这是要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立刻道:“海音儿姑娘的话亲云不明白,您送奴婢的戒指还在奴婢那放着呢,奴婢是听了您的命令才去拿的贺礼,您不能不认啊。” 海音儿看了亲云一眼,面上一副坦荡的模样。“我何时给过你戒指让你去拿贺礼了,莫须有的事,难不成你是见自己要受罚了,才找了个替罪羊么?” “不是的……”亲云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爬到李合嫣脚边道:“姑娘,海音儿姑娘说的都是假话,那戒 指是海音儿姑娘的物件,奴婢哪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李合嫣看海音儿的样子,大概她要是不使使诈,今天都骗不出她的话来。“妹妹你说不是你做的,但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一会怕是还要让人去你那搜搜,要是真没有东西,也就确实说明妹妹今日被冤枉了。” 海音儿听见李合嫣要去她那搜证,眼神晃了晃道:“若是县主不信,大可去搜,要是被换下来的贺礼在音儿那,音儿甘愿认罚。” “呵呵……”李合嫣笑了笑,道;“我记得我方才没说过贺礼是被掉包了,我只说要去你那找东西了,可没说是找贺礼。” 李合嫣这话出口,乐山乐水都笑了。海音儿这是忙**错,竟然自己就将话说出口了。 海音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补救道:“音儿也只是脱口而出,音儿之前根本不知道贺礼被掉包的事。” “你这叫脱口而出?贺礼被掉包的事乐山都不知情,这还真是巧得很,能给你碰上。” 李合嫣盯着海音儿的脸,步步紧逼,方才她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眨,这是心虚的表现。“看来我不派人去你那里搜一搜,都枉费了你一番说词。” 第115章 似曾相识的金戒指 海音儿本来就是带着死不承认的心态来的,没想到李合嫣三两句就套出了话,她也有些慌神,略微思索了番,道:“如果县主不相信音儿说的话,那便去搜吧,若是真能搜到,音儿也无话可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合嫣也知道海音儿是有备而来,她现在只有想方设法让海音儿自己出口承认才行。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亲云,你说是海音儿姑娘指使的你,证据呢?” 亲云连忙道:“那戒指就在奴婢那放着呢,奴婢现在就能去取来。” 李合嫣点头示意她去,又对乐水道:“乐水,你去府里叫冯管事来,一会不论结果如何,最后处理起来也是要告知冯管事一声的。” 乐水应下,和亲云一道出了门。 不一会,亲云手上拿着块小布回来了,她将东西递到李合嫣面前,李合嫣打开那方手帕,里头确实是躺着一枚金戒指。只是这戒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都有氧化的痕迹,就是拿出去当也当不了多少银子。 “这就是海音儿姑娘给奴婢的戒指了,姑娘是知道奴婢的境况,要是想买一枚戒指来诬陷海音儿姑娘,那也没有这个资本啊。 ” 亲云脸上有泪,说到底这都是她贪图小钱失了李合嫣的信任。 海音儿看了看那枚戒指道:“亲云同别人设计串通能得到这个戒指不是不可能,也就是个金戒指,你背后的主子还是能给的起的吧。” 李合嫣本来是盯着戒指的,听见海音儿的话抬头问道:“妹妹怎么知道亲云是同人串通?说到底这事我还没确定下来呢,妹妹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亲云背后是何人?” 海音儿暗道自己不该多嘴,她有些慌乱道:“音儿怎么会知道,只不过亲云一个下人哪能买的起这些东西,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示。” “是啊,奴婢是受人指使,那不就是您吗?”亲云甚至是在嘶喊,海音儿将她当做棋子,如今她性命难保,海音儿还在不断往她身上加着罪名。 她忽然就怒了,在李合嫣身边这么多年,李合嫣待人坦荡,也没有架子,她早就忘记了被人利用被人当做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的感觉。 亲云后悔极了,她是李合嫣的人,她从心底也觉得自己会对李合嫣一生忠诚。可没想到就是听了海音儿的撺搓,她脑子一热竟然做出了如此没有道德的 事来。 如今再也找不到李合嫣这样的主子不说,还被人害的性命难保。 海音儿压根不理会亲云的哭喊,李子虞早就提醒过她,如果事情败露,只管往亲云身上推就是,左右她是个地位卑贱的下人,就是真被处死,也没有人会追究。 可显然李合嫣并不这么想,在她这里,真相比息事宁人更重要。何况这关乎自己的利益,也关乎一条人命。 几人正僵持间,乐水带着冯管事进了房门。 李合嫣见冯管事来了,站起身道:“原本是院中的事,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嫣儿惭愧。” 冯管事已经听乐水说过了整件事,他点点头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不知姑娘有没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海音儿姑娘与亲云都说是对方所为,还没有定论,如今证据不足,嫣儿也怕冤枉了好人。” 李合嫣的为人冯管事是十分清楚的,他上前道:“姑娘可以就先找到的证据往下查,若有需要,也可向王爷禀明了加派人手。” 李合嫣还未说话,亲云便哭着道:“姑娘,求求姑娘一定要还奴婢清白啊,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心里记得,怎么会知道这事 有损姑娘名声还去做呢! 确实就是海音儿姑娘给奴婢一个金戒指,要奴婢想办法让她看一眼贺礼的!” 冯管事看了看亲云,亲云是她挑到李合嫣身边的,他也大概知道她的为人,除了爱财,她还是懂的好坏感恩的。 “亲云方才说到的金戒指……可否让老奴看一眼。” 李合嫣点点头,“冯管事要看物证自然没问题,这桌上的帕子上托着的,就是亲云说的海音儿姑娘给的戒指。” 冯管事上前拿起了帕子,仔细看了看,道:“这戒指老奴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李合嫣听冯管事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道:“冯管事可是知道这个戒指的主人?” 海音儿没想到冯管事竟然说他见过这枚戒指,她暗自紧了紧拳头,希望冯管事只是认错了。 冯管事仔细想了想道:“这戒指的戒面上雕了朵莲花,莫约七八年前,除夕守岁时王爷赏赐过下人一批金银器物,当时是经了老奴的手送到各个下人的手上。 若老奴没记错,这莲花戒指应该是孙嬷嬷的物件,只是莲花戒面的戒指也不止这一个,老奴眼睛也花了,姑娘看看,若是戒环上有个‘戎 ’字的,便是孙嬷嬷的戒指。” 李合嫣从冯管事手上接过戒指,仔细看了看戒环,就在戒面正对着的地方,刻了个方方正正的“戎”字。 “这上头的确是有您说的字,那也就是说这戒指是从前戎王府赠与孙嬷嬷的,要想得到这枚戒指,也就只有海音儿姑娘有这个机会吧?” 海音儿怎么也没想到这戒指上有如此重要的信息,她是从孙嬷嬷那将戒指偷出来的。这戒指是孙嬷嬷宝贝物件之一,也是她曾在戎王府有过辉煌的见证。 自从离开王府回乡后,孙嬷嬷的那些养老金都被海音儿挥霍一空,她受了李子虞指示去算计李合嫣,也没有从李子虞那得到任何金银器物。 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贿赂亲云,只能趁孙嬷嬷午休时去偷了她的戒指。 “我说海音儿妹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莫不是你现在要说,是亲云自己去孙嬷嬷那里偷的戒指?又或者,是孙嬷嬷将她这个戒指遗失到了我春睡阁来?” 海音儿张了半天的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合嫣看着她的模样,笑道:“要不要我让乐水去叫孙嬷嬷来这问问话?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 第116章 下场是什么 海音儿理亏,她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是看上去再万无一失的计划也有败露的一天。“这事音儿没有做过,音儿不认。” 她硬着头皮拒不承认,就是李合嫣真将孙嬷嬷带来,孙嬷嬷肯定也是向着她的。 “大胆!”李合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别说海音儿,就连冯管事都是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音儿妹妹怕是不知道定案的程序,证据闭环即可定案。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 海音儿也被李合嫣的气势吓到了,她噤了声,没有接话,脑子在飞快地转动,可就是想不出自我洗脱的方法。 李合嫣知道海音儿是语尽了,她扯了扯嘴角道:“自你入府以后,我自以为在吃穿用度方面将你视作客人从未亏待过你,只不过你似乎从不将这些看在眼里,一再来招惹我。 现在你连我身边的人都敢贿赂,谁知道下次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左右也要开春了,今日给你时间收拾,明日天一亮,我会安排人送你和孙嬷嬷出府。” 海音儿想不到李合嫣竟然要她和亲云一样离开王府,她抬头看着李合嫣,出口道:“你凭什么赶我 出府?谁给你的权利?就是真要发落我与奶奶,也是王爷说了算!” 项外在一边听着都快笑出声。“海音儿姑娘入府那一日也听到了,如今这王府后院的事是我们姑娘在管着。 说的明白些,除了王爷的东院,剩下哪个院子的人员调动,只要姑娘与冯管事说一声就是了。再者,王爷日理万机,哪能管到您的事呢。” 项外这一番话说的漂亮,既陈述了当下的局面是李合嫣说了算,又间接告诉海音儿褚奕早就没管过她的事。 海音儿本来已经处在下风,又被项外这么一打击,立刻红了眼圈。“没有王爷的命令我是不会出府的!就是如今我犯了错,奶奶也是从小将王爷看大的,王爷就是念着奶奶与我的情谊,也不会就这样打发了我们。” 李合嫣不知道海音儿哪里来的自信,褚奕对她的态度她是看不见么?那都不能称之为冷淡了,那应该算作嫌弃。 “既然你非要去找褚奕问个明白,我也不拦着你,项外,你带人到义东院去,将这事细细说给王爷听了,王爷要是打算亲自插手来管这事,便按照王爷的意思来,权当我方才的话没 说过。” 项外心里和明镜似的,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海音儿姑娘不服我们姑娘的安排,那便随属下一道前往义东院,由王爷来定夺。” 海音儿将去义东院这件事看做自己最把稳的机会,褚奕怎么说都不会赶自己走的,她就是做了这样的事,也顶多是和小时候打碎了他宝贝的琉璃瓶,被训一顿就是。 见着海音儿跟项外走了,冯管事上前道:“姑娘大可没必要让海音儿姑娘去找王爷,姑娘掌管后院,这些事是说一不二的。” 李合嫣道:“我这也算是让她断了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若我今日真就这么将她赶出门,她日后指不定还要在外头造谣是我心眼小容不下她。” 冯管事听李合嫣说的也有理,点头道:“那这亲云……” 李合嫣看了眼亲云,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这事说起来她也算是受害者,不过王府是留不得了,从我的库房里支出今年一年的俸银给她,算是她在我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应得的吧。” 亲云听了李合嫣的话,磕着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若有来生,亲云愿给姑娘做牛做马。” 李合嫣摆了摆 手,示意她退下。 亲云走后,冯管事见也没有什么事了,便离开了春睡阁。 “你们也都下去吧,别在这站着了,今日的事算是给大家一个教训,往后要再有吃里扒外的,我再不会这么好心了。” 一众下人都道了是,稀稀拉拉退了出去。 乐山一直站在李合嫣身边,见人都走了,她才开口道:“姑娘将海音儿放走,也不知是好是坏,万一王爷真心软了留她下来呢?岂不是给我们添了麻烦?” 李合嫣笑笑道:“你觉得褚奕是个心软的人?别说褚奕对海音儿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他生平最讨厌背叛,海音儿这是明着做内鬼呢,要是项外提前去跟褚奕说了,海音儿连义东院的门都不一定进得去。” 李合嫣这么说也有理,如今海音儿肯定是留不得的,李合嫣已经因为邱夫人的案子被人盯上,要是再费神与海音儿这些人纠缠,怕是身心俱疲。 “那姑娘擦把脸歇歇吧,睡一觉再起来用晚饭。” “唔,我晚饭不在院子里用。”李合嫣起身往床边走去,“褚奕说他有事要同我说,让我去义东院吃晚饭。” 乐水应下,等到李合嫣 睡下才退出了房间。 李合嫣这一觉睡的不安生。梦里一会是时薇薇一会是海音儿,这些人都拿着把刀,说着要取她性命。 她是在噩梦中惊醒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出声叫了乐山。 乐山大约是有事没守在门前,进来的是乐水,她见李合嫣一头汗,忙拿了帕子出来给她擦着。“姑娘做噩梦了么?怎么一头的汗?” 李合嫣不想提梦里的场景,敷衍地“嗯”了声。“我睡了多久?” 乐山想了想道:“姑娘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马上要到酉时四刻了。” 李合嫣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她起身下床。“褚奕那边没有派人来催我吧?你怎么也不把我叫醒。” “奴婢是看姑娘今日累着了,想着姑娘能多睡一会也好。义东院没来人呢,姑娘别着急。” 乐水为李合嫣拿来了拧过水的毛巾。“姑娘还不知道呢,下午海音儿去了义东院,在门前哭着闹着要见王爷一面。 项外让人拦着她自己进去通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出来后交代了王爷让传的话,姑娘可知道王爷说了什么?” 李合嫣猜不出褚奕的话,便问道:“说了什么?” 第117章 分别时 乐水大概是想到了那句话,笑了笑,道:“王爷说,他早将管事权交给了姑娘您,如今您就是后院的主人,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王爷还说了,要是真让他来定夺,那孙嬷嬷和海音儿就不是被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褚奕的手段李合嫣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平日在王府里对下人都还算客气,那些与他一起上过战场的,那些在朝廷上和他有过较量的,都知道褚奕不好惹。 偏偏只有这个海音儿认死理,还对自己信心百倍,褚奕能留她个面子李合嫣都觉得是老天还算眷顾她。 “她那点心思褚奕怎么会看不出来,偏偏只有她自己觉得褚奕对她有意,要我说,褚奕对时薇薇都比对她客气。” 乐水觉得李合嫣说的没错,她也觉得海音儿是自作孽不可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怪不上别人。 李合嫣收拾好了,便起身往义东院去。 最近邱氏的案子似乎没有什么新进展,李合嫣不知道褚奕究竟要同她谈些什么事,莫不是王皇后催婚催到了戎王府,要褚奕给她择婿? 一路揣着心思到了义东院,褚奕早就在正厅等着她,见她进门时小心翼翼的,笑了笑,道:“怎么? 谁跟你说了我要揍你么?” 李合嫣听了这话,立刻往门边闪了闪,道:“我竟然还不知道你要揍我,所为何事啊?” 褚奕见她一副鬼机灵的样子,眼中笑意晕开。“你要挨打的事从小到大攒起来能脱几层皮,这时候躲有什么用。” 李合嫣讨了个没趣,走到桌边坐下,见桌子上摆着她爱吃的猪蹄,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碗里。 “海音儿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怎么处理的我也知道了。我只能说在心狠这方面还是你厉害些。”李合嫣手上握着筷子,给褚奕竖了个大拇指。 “我心狠?我要是心狠你被我扔出去多少次了?”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带着笑给她夹着菜。 李合嫣不是没做过真让褚奕生气的事。 她十一岁刚进王府,大概是没了邱夫人的照顾性子变化有些大,竟然趁着半夜一个人去爬了王府的院墙要出府。 当时京中并不太平,褚奕听了乐山来报后亲自到了现场去捉人,李合嫣当时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有什么人生自由。褚奕气不过给她关了五天的禁闭。 他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狠,没想到李合嫣比他还强硬。她直接绝食,扬言 自己要是饿死了找皇后来给她评理。 褚奕也想过晾着她,可李合嫣同平常的小丫头不同。要是褚欣儿惹了事,肯定是连滚带爬的撒泼求饶,放到李合嫣身上,她只会用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直直望着你,让人不心软不行。 后来当然还是褚奕先示弱。他从出生起,就连恪仁帝都没见过他服软的样子,他以为他这辈子不可能为了谁打破自己的底线。但后来发现,凡事到了李合嫣身上,就没有不可能一说。 李合嫣吃了些菜填了填肚子,她见褚奕没有什么再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叫我来吃饭是有事同我说么?是什么事啊?” 褚奕顿了顿,道:“我过些日子可能要去浙陵县一趟,皇兄派去浙陵县调查官员抢占民地的心腹遭人暗杀,这事有些棘手,他让我亲自过去一趟。” 听见褚奕要离开京都,李合嫣的脸瞬间就垮了。褚奕也是才回来不久,她还没同他相处多少时日就又要分开。 李合嫣想起王皇后催婚的事,如今和褚奕在一起的时光真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你要去多久啊?” “大概一个月,也没有这么快走,要等到京中的 事都处理完了,我才会动身。” 褚奕也不想离京,李合嫣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他要是不在她身边看着,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极有可能再次趁着空隙作案。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李合嫣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极不情愿地开口。 褚奕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要注意安全,别我不在京中,你又被人下了套。” “我哪有那么倒霉啊!”李合嫣哀嚎着,“这些时候我被阴的次数不够多吗?再要是有人打我的主意,我真的要主动出击了。” 时薇薇和李子虞,这两个人要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她下次一定就是主动出手了结她们。论起心机,她李合嫣活了两辈子,阅人无数,还能整不了她们? “你能这么想也好,总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虽然每次危机你也你能化解,但斩草除根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褚奕向来是雷厉风行惯了的,他的话有理,李合嫣也认真听进去了。她现在不能再靠谁的庇护,只有自己强大到别人忌惮,才会让时薇薇这些人自发地同她保持距离。 晚饭吃得不算舒心,李合嫣一路叹着气回了春睡阁,乐山也听说了褚奕要离京的事,知道李 合嫣正心里不舒服,便给她备好了泡澡水,让她放松放松晚上也好入眠。 …… 太阳东升西落了十几遭,眼见着就到了褚奕离京的前一天。 海音儿早就被打发走了,王府里也平静下来。 李合嫣这些天想尽办法地找借口同褚奕呆在一起。褚奕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由着她,就算理由再蹩脚,他也让她在自己书房辟了块地方待着。 二月过完就要三月,李合嫣的生日在三月二十一,褚奕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为她庆生。 王皇后前两日给李合嫣下了最后通牒,她十八岁生辰一过婚事就要定下。李合嫣就是再不乐意也没得推辞了,除了应下她没有别的招挡下王皇后每日的问候。 中午吃过午饭,李合嫣心绪难平,她找褚奕要了王府的牌子,说有事要进宫找褚楚商量商量。 褚奕没拦着,让项外送李合嫣入了宫。 李合嫣去了长乐宫两次,也摸清了门路,她到了长乐宫时褚楚身边的宫女庐烟都已经认得她了,也没要进去通报,只是告诉李合嫣褚楚在大殿里头。 李合嫣推门进了殿内,在正殿的榻上没见着褚楚,她心下疑惑,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叫道:“褚楚,你在哪啊?” 第118章 爱真的需要勇气 褚楚正忙着给自己养在寝殿的花浇水,猛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差点没把手里的花盆砸了。她从寝殿出来,看见来人是李合嫣,有些缓不过神来。 “你怎么忽然来了啊?也不跟我说一声,把我给吓得。” 李合嫣见人出来,也没多说,坐到了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叹着气。 见她一脸丧气的模样,褚楚眨了眨眼,她走过去在李合嫣身边坐下,道:“怎么了这是?摊上什么棘手的事了么?还是又发生和你有关的案子了?说来我听听。” “都不是……”李合嫣不知道如何开口,感情这回事她一直当做自己生活中很小一部分,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起来。 “说起来感觉挺矫情的……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听到“感情”,褚楚一脸顿悟,她笑了笑道:“感情啊……让我猜猜,你是喜欢上哪家的公子了?嗯……褚奕?” 听见褚奕的名字李合嫣心就一颤,她看了看褚楚,眼里都是迷茫。“我是很明显吗?怎么你一猜就猜出来了?” “也不能说你很明显吧,至少我作为和你同一个时代的人来看,你和褚奕 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亲近了些。”褚楚喝了口茶。 “但我是想不到你身边还有谁能优秀到让你心动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都好好的,就是这一次褚奕说他要离京去外地,我心里这么不舒服。”李合嫣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弄得我神经衰弱。” 褚楚瞥了李合嫣一眼,笑了声道:“什么神经衰弱,你喜欢褚奕就喜欢呗,给自己找一大堆的借口,怂不怂?” 李合嫣听见褚楚这么直接说出口立刻不干了,她瞪着眼睛道:“什么怂不怂,我什么时候怂过了?我只是第一次没经验而已。”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活了两辈子的初恋。”褚楚一脸探究的望着李合嫣,要说她没谈过恋爱自己还能信,要说她第一次有喜欢的人那也太扯了。 李合嫣丝毫没察觉到褚楚的打量,点头道:“是啊,初恋。” “咣当”一声,褚楚手里的空茶盏滚到了案几上。“你真是奇葩啊……人家少女怀春的时候你在干嘛呢?” “唔……”李合嫣想了想道:“十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沉迷于侦探推理和心理学研究无法自拔。” 褚楚:“……” 李合嫣应该属于那种情感方面开智较晚的,她到现在也没看过什么正儿八经的言情小说,在男女之情上的认知还有些懵懂。 “来吧,让我这个情感大师教教你。”褚楚叫了庐烟进来,交代她温些陈年梅花酒来。 李合嫣摆着手道:“我不会喝酒,我酒品很差的。” “没有酒怎么让你敞开心扉?没有酒你上哪找勇气?”褚楚白了李合嫣一眼,“你听我的总没错,我也不会害你是不是。既然你都承认了喜欢褚奕,那褚奕现在又没主,你为什么不试试看?” 李合嫣没有过要和褚奕往慢慢发展的想法,或者说,她一直不知道如何发展这段关系,她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 “这事来不及了吧……你也知道皇后一直在催婚,褚奕又要离京了,我也没有什么时间再同他接触。 而且我向来都认为现在是我们二人之间最好的状态了,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如果贸然行动的话,也许褚奕也会觉得不适应。” 褚楚也能理解李合嫣的想法,她劝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褚奕的想法,在我看来褚奕对你可不是真正的兄妹,他也许也有这样的 心思,你若说破了,刚好两情相悦呢。” 说话的功夫,庐烟从外头将梅花酒送了进来,她怕两人真喝醉了,还配了两碟解酒的点心。 等到庐烟放好东西退出去,李合嫣才开口:“我只是心绪烦躁想来找你聊聊天罢了,不是要给我对褚奕的喜欢做个了结的。” “你少在我这兜圈子。”褚楚给她的小酒盏倒上酒,“你现在不就是因为马上要和褚奕分开,并且两人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了才烦躁么。 我就是真转移了你的注意力,让你暂时不用直面这件事,你回到王府呢?难道就不触景生情了?” 褚楚的话也有道理,李合嫣无法反驳。 “你现在就是要解决了这件事,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没听过梁静茹的那首歌吗?歌词里都写着‘爱需要勇气’呢。 你大概没听说过,我这具身体的原身原瑾公主,就是因为和你一样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才错过了和自己最爱的人相守一生的机会。” 这个故事李合嫣倒是第一次听,她托着脑袋,安静地听着褚楚讲述原瑾公主的爱情故事。 原瑾公主自小在宫中被欺负,她与燕盏厘是在一次宫宴上相识 。当时原瑾被瑶郡公主褚暖欺负,拆散了她的发髻让她无法参宴。 原瑾坐在御花园的小凉亭中一个人落着泪,燕盏厘恰好经过,知晓了此事,那时正值年少的他对还是个小女孩的原瑾产生了怜悯之心,他亲手给她梳好了发髻,并将她带回了宫宴。 自那以后,原瑾对燕盏厘暗生情愫,她喜欢了他很多年,但一直懦弱着不敢开口,直到燕盏厘出征的前一天,原瑾告诉他自己为他准备了一个惊喜,等他凯旋归来后,就将惊喜给他看。 可当时的原瑾没有想到,那一别,就是永远。燕盏厘再没有回来,自己也因为想要查清楚真相而被人诬陷选择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知道吗,我穿越来的那一天,是整个军队凯旋归来的日子。我得到了原瑾的记忆,登上了护城河边的城墙。 当时整个天空都飘着孔明灯,每一个灯上都有一句诗,那是原瑾为了燕盏厘准备的惊喜,她想在那一晚告诉燕盏厘她爱了他很多年。” 李合嫣听说过孔明灯的事,据说当时京都的人都看到了那些孔明灯,每盏灯上都用小楷写着同一句话:“愿与君长相守,白首不分离”。 第119章 抓住机会 她为原瑾的爱情而悲伤而感叹,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轮到自己头上,就会因为各种本来没必要的纠结而伤透脑筋。 她拿起酒盏抿了口,酒香在她的唇齿间散开。“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就是真的劝动了我,到了真要说的时候,我肯定又退缩了。” “怎么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直接点不成么?”褚楚说话间喝了几杯酒,又劝了李合嫣喝了两杯。“酒壮人胆,你多喝些,一会借着酒劲去跟他表白,要是失败了,你还能说你喝大了。” “你还真是满脑子歪心眼啊,这种招都能想得出来。”李合嫣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但也不至于头晕。 褚楚摸了摸她的脸,似乎是有些烫:“你脸红什么啊?你以前没听说过最适合表白的节日吗?” 李合嫣避开了褚楚的手,道:“什么节日?” “愚人节。”褚楚笑了笑,她喝的虽然不算多,但毕竟午饭也没吃什么,胃里空着,喝的急了也有些飘飘忽忽的。“愚人节就算告白失败了也能说是在忽悠对方的,你这喝大了不也一样吗,谁会跟醉鬼计较?”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褚楚见李合嫣有些松动,便加了把火道 :“哎呀,你左不过能再和他相处几个月,到时候真掰了,也没什么好过不去的。” 两人喝着酒聊着天,就着两碟子糕点从日中聊到天黑也没散场。最后李合嫣喝多了,躺在她的榻上抱着靠枕不肯松手。 褚楚还算清醒,她叫来庐烟,让她去宫门口通知项外去叫褚奕进宫来接她,这从长乐宫到正兴门,没有褚奕来接她还真架不动李合嫣。 褚奕接到消息时正打算让周延去宫里看看李合嫣出没出宫,项外怕一路从宫**来耽误事,便唤来了了褚奕手下传信的暗卫。 听周延说李合嫣在长乐宫被褚楚灌醉了,褚奕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前些时候李合嫣被褚欣儿灌多了的劲她怕是还没缓过来,现在还敢在宫里喝大了。 他看了看窗外,夜幕四合,若是今夜他已经离京,李合嫣难道要从宫里自己走回来? 周延收到消息时也有些惊讶,李合嫣之前喝多时好歹是在自己的春睡阁,有乐山乐水她们照顾着,如今在宫中……他看了看褚奕,虽然褚奕嘴上没说什么,但总归面色不是很好。 “王爷,要不让乐山乐水去接姑娘吧?” “不必了,我亲自去一趟。”褚 奕也不可能真的同李合嫣置气而不顾她的安危,他没再叫冯管事安排马车,而是径直运了轻功往皇宫飞去。 皇宫的宫门已经落锁,李合嫣虽然有王府的牌子可以出入自由,但一个姑娘家的这么晚还在外头喝的烂醉,褚奕心里也憋着气。 长乐宫中,李合嫣趴在榻上,任褚楚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 “我跟你说,一会褚奕来了,肯定是要教训你的,你别说话,我来说,等你们到了马车上独处的时候,你再抓住机会表白。” 褚楚虽然没向李合嫣似的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话也有些说不利索,她伸手碰了碰李合嫣,换来对方的一阵哼哼唧唧。 褚奕进到殿内时,看到的就是褚楚一个人坐在李合嫣身边叽叽喳喳的模样。 庐烟跟着褚奕进来,看到现在这场景嘴巴张了张。下午她来送完酒之后,褚楚中间还叫她进去添过两次酒。不过那时候李合嫣也还是清醒的,只不过脸上有些微醺,现在看来,就是说“烂醉如泥”也不为过了。 褚楚看见褚奕来了,招了招手道:“皇兄皇兄,你来……嫣儿喝多了,你将她带回去。” “我看不只是她喝多了吧,你好到 哪去了?”褚奕边说着边往殿上走,到了塌边,他将李合嫣翻过身,看见了她红透了的脸颊。 褚奕皱了皱眉,被褚楚瞧见,她摇头晃脑地道:“嫣儿是我灌醉的,她心情不好,我告诉她借酒可以消愁。” “是吗?”褚奕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抱起了李合嫣,对褚楚道:“我明日要离京去浙陵县,一直到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不许再随意见面。” “凭什么啊!”褚楚挥着拳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揶揄道:“我又没有对嫣儿做什么坏事,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见面?你那么宝贝她么?” 褚奕没再理会褚楚,带着李合嫣出了长乐宫。 李合嫣身上的衣服有些薄,夜里温度低,褚奕将她往怀中紧了紧,点脚运了轻功往正兴门去。 大概是酒精让人神志有些不清楚,李合嫣在他怀中不是在笑就是在自言自语。褚奕听不清李合嫣在说什么,被她吵得没法,说了句“禁声”,李合嫣就乖乖闭了嘴没再开口。 到了正兴门,项外见褚奕带着李合嫣出来,连忙开了车门让他进去。褚奕抱着李合嫣进了车厢,将人放在了软垫上。 李合嫣喝的大概是花酿, 一身的花香味,方才在外头不觉得,如今进了密闭的空间里,那香味散开在空气中,褚奕闻着,有一瞬间的失神。 靠在舒服的软垫上,李合嫣微微半睁了眼。刚刚被风那么一吹,她倒是觉得头没那么晕了。 “褚奕?你是来接我的么?”李合嫣模糊之中似乎听见褚楚叫庐烟去找褚奕,但她后来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四下看了看,马车里点了灯,依稀能认出些摆设的影子来。 褚奕看了眼李合嫣,给她倒了杯茶,把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边喂着茶边道:“我不是来接你的,一会我就在路边找个地方把你扔出去。” 听见褚奕的话,李合嫣笑了两声,她就着褚奕的手将杯中的茶喝尽,道:“你不会扔我的……你要是嫌弃我早嫌弃了,才不会等到这时候。” 褚奕有些想笑,醉是醉了个彻彻底底,但嘴皮子还能这么厉害的,他也只见过李合嫣一个。“你不是进宫同褚楚说事去了?怎么现在喝成这样了?” “唔……我是找她说事的啊。”李合嫣挣扎着直起身,靠回了软垫。“只不过褚楚说没有酒不好说,便让庐烟拿了不少酒进来给我喝。” 第120章 不正式告白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沾杯就倒的么?就这酒量还喝酒,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褚奕往李合嫣身上搭了快毯子,虽然车里的温度比外头高些,但他刚才碰到李合嫣的手时,还是有些凉的。 李合嫣觉得车里有些闷,她将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点缝。“褚奕,你明天就要离京了吧……” 褚奕不知道李合嫣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他点了点头道:“嗯……怎么了?” “那你会来的及回来给我过十八岁生辰么?”李合嫣觉得褚楚壮胆的法子似乎有些用,这句话她憋在心里憋了十来天都没说出口,如今趁着酒劲倒是自然而然就问出来了。 “可能来不及了吧。”褚奕摸了摸她的头,将她一缕飘到肩膀的头发顺到了脑后。 他这一去可能会遇到各种变故,没有一个月大概是回不来的。李合嫣的生辰是下月二十一,他不敢保证自己到时能否顺利回京,也不敢给李合嫣任何期待。 也许对褚奕来说李合嫣的十八岁生辰与平日的生辰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李合嫣的观念依旧停留在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这里的女子十六岁成年,在李合嫣看来,她十八岁 才成年。 成年礼与婚礼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成年意味着褪去了青涩走向成熟,她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真真正正要成为一个**自主的女人。 谁都想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被爱的人见证着,李合嫣也一样,她希望十八岁生辰那天,依旧是褚奕亲手送上她的礼物,并对她说一句“生辰快乐”。 李合嫣的眼睛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两边的铺子里点着昏黄的灯,马车驶过去,那一盏盏映着黄色灯影的窗户就被抛在了后面。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来。 “褚奕,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褚奕也不知道李合嫣为什么好好的说要唱歌,他点了点头道:“你唱吧。” 李合嫣清了清嗓子。 “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十两相思二两酒,我才把爱说出口……” 这首歌是李合嫣从前在手机上偶然听到的,歌名叫《我的将军啊》。整首歌只有七句词,反复唱了两遍,第二遍是戏腔,李合嫣曾经练了很久,才终于唱出了精髓。 她的嗓 子有些干,这首歌的词写得太过符合她如今的心境,若是褚奕能听懂歌词的意思,大概也能发现她暗藏了许多年的小心思吧。 褚奕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大概是车里颠簸,刚刚又开窗吹了些冷风,李合嫣的头更晕了,她将窗户关上,躺到了褚奕身边撒娇道:“褚奕……我要喝水,我想吐。” 褚奕本来还在想着她方才唱的那首歌,忽然又看见她耍赖撒娇的样子,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头疼。 “知道了,你躺着别动。”褚奕给李合嫣倒了杯茶,将人扶起来些喂了下去。“现在好些了没?你可别吐在车上,不然又平白给项外增加负担。” 李合嫣哼哼了两声,胃里是十分不舒服,她翻了个身,觉得这样躺着还是难受,又坐了起来。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李合嫣倚着软垫像是靠不住的样子,没过一会就滑了下来。褚奕帮她挪好,还没等转眼的功夫李合嫣又变成了平躺着的。 李合嫣是有意识的,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挣扎着起了身,长腿一跨就面对面坐在了褚奕身上。 褚奕面对着李合嫣,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这跨坐着的 姿势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迷惑,再加上她在自己身上一直不老实地动来动去,褚奕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嫣儿……你到一边坐好。”褚奕想将人从自己腿上拉下去,可李合嫣和只壁虎似的死死抱住了自己。 李合嫣本来就不好受,和褚奕挣扎的这番功夫,她觉得胃里的酒已经折腾到了喉咙里。 “我不要……你别动我我想……呕……”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合嫣直接吐到了褚奕的身上。 褚奕一瞬间愣住,他胸前的衣襟全被李合嫣吐了,好在她从午饭后就只喝了些酒,也没吃什么食物,不然现在的境况可能还要糟糕些。 李合嫣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睁着眼看着褚奕的衣服没有动作。“唔……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李合嫣这都诚恳的认错了,哪还给了褚奕生气的理由。褚奕将人直接抱起来,放到软垫上坐好:“你坐着别动,别一会又弄到你自己身上了。” “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合嫣低头看着褚奕,原本就红着的脸现在更红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冒着金光。 她才表过白,虽然不是那么直接,但也是鼓起了 十分的勇气,结果转眼就吐了人家一身,这画面能列入她两世尴尬瞬间前三了。 褚奕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车里还备着一件,他从抽屉里取出来穿上,又将方才李合嫣吐过的衣服收拾好放在一边,等他再回过头,李合嫣已经抱着手睡着了。 褚奕无声地笑了笑,他看着李合嫣的睡颜,想起了她方才唱的歌。他也不知道李合嫣这些歌都是哪里听来的,也不知道她唱这首歌的意思。 他希望李合嫣的心思与他所想的相同,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带着这样的期待。 李合嫣在梦里似乎也不太安稳,她嘟囔着叫着褚奕的名字。褚奕侧身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她的脸上有汗,便抽走了她搭在腿上的毯子。 李合嫣动了动,含糊不清地道:“褚奕……” “怎么了?”褚奕知道她没有意识,但还是接了话。 “我会想你的。” 这番话像是拨动了褚奕脑子里的弦,他笑了笑,摸着李合嫣的头道:“嗯……我也会想你的。”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真就一日日过去,也就是晃眼之间,但现在这么想着,他倒是忽然觉得一眼望不到头。 …… 第121章 事后诸葛 第二日是大晴天,李合嫣前一晚醉的有些厉害,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慢悠悠转醒。 乐水一直守在床边,她见李合嫣醒了,连忙问道:“姑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头还晕不晕?胃里难受吗?” 李合嫣脑子转的有些慢,她顿了顿,道:“我饿了。” 从昨天午饭后她就没吃过什么饱腹的东西,胃里空空荡荡的,十分不舒服。 “小厨房里一直给姑娘温着粥呢,奴婢一会就给姑娘端来。” “好……什么时辰了啊?褚奕是不是走了?我昨夜做了一晚的噩梦,还梦到我喝多了吐在了褚奕身上。” 乐水听了这话,给李合嫣拿衣服的手一顿,李合嫣看着她的动作,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这个……”乐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哽了哽道:“姑娘您是不是又断片了?” 李合嫣挠了挠头,她确实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褚楚说要找褚奕来接她,似乎后来褚奕确实是来了,但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记得了……我只是觉得我做了一场梦,梦到是挺清晰的,我梦到褚奕来宫里接我回去,后来我在马车上给他唱歌 ,还吐了他一身。” 乐水点点头:“姑娘记得没错……这不是梦,您……就是吐了王爷一身。” “啊?”李合嫣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瞪着眼睛看着乐水,眼里都是慌张。“那意思就是说,我梦到的事,都是真的了?” “是的姑娘……您说您唱歌也确实没错,项外说您声音大的他在车外都听见了。” 李合嫣:“……”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跟褚奕表白了,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她现在就是十分后悔,根本就不该听褚楚的话,也不该跟她喝酒,自己喝多了不说,还要在褚奕面前出丑。 更气人的是,项外这个大嘴巴,竟然连这种事都往外说。李合嫣的脸有些微红:“他还说什么了?” 乐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了,就是说姑娘您在车里又是唱歌又是吐了的,不过王爷似乎没生您的气,他抱您回来的时候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幸亏项外没把她唱的歌说出来,不然乐山乐水一听就知道唱的是什么,那才真是丢脸丢大了。“褚奕呢?是不是已经走了?” “王爷今早寅时就已经出发了,他走时来春睡阁看过您,只不过当时您睡得 正香,也就没叫您起来。” 听见褚奕已经走了,李合嫣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她本想着要送他走的,现在总觉着是有些遗憾在。 都是褚楚乱点鸳鸯谱,不然自己也不会喝大了耽误事,等自己再进宫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声讨她。 李合嫣在心里一副事后诸葛的模样把褚楚训了个遍才罢休,她对乐水道:“将吃的摆上桌吧。” 乐水应声退了出去,没过一会便将早膳摆上了桌。李合嫣喝着瘦肉粥,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乐山在一旁看着,笑道:“王爷这才走呢,姑娘就在这唉声叹气的,幸亏王爷是在姑娘睡着的时候离的府,不然就是瞧着姑娘这样子怕是也舍不得走了。” 李合嫣白了乐水一眼,她猛喝了口粥,咽下去后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他又不是没离过京,我只是昨日喝多了没什么气力罢了。” “说起这事,奴婢还没问姑娘呢,姑娘好好地,跑到长乐宫去找原瑾公主喝什么酒啊。”乐水见李合嫣的碗空了,上前给她又盛了碗粥。 “呃……”李合嫣不知道怎么回答乐山的问题,她就是听了褚楚的话借酒消愁去了,这说到底,还是为褚奕。 “那个什么……可乐呢?” 眼见着这个话题最后要绕到褚奕身上,李合嫣直接转移了视线。 乐山往门外看了看,道:“可乐在院子里自己玩呢。弄妆给可乐做了个小绣球,可乐这些天去哪都要叼着。” 李合嫣冲着门外叫了声“可乐”,就见小狐狸嘴里含着绣球蹦蹦跳跳从外头来了。可乐将自己的玩具放在李合嫣的脚边,跳到了她腿上好奇地看着桌子上的碗碟。 “这个你可吃不得。”李合嫣将可乐往怀里带了带,“这些带油盐的你吃了要掉毛的。” 可乐大概是听懂了李合嫣的意思,呜呜了两声,趴了下去,没再抬头看桌子。 李合嫣摸着可乐的毛发,她真是喜欢极了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而且可乐也乖,她说什么它似乎都能听懂,也许她真能找个时间给可乐上上课,教教她基本的一些指令动作。 吃完饭,李合嫣坐到了榻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任可乐在她身边玩着她的衣摆。 院子里忽然传来交谈声,李合嫣抬起头,打算开窗看看。 乐山从外头进来,道:“姑娘,原瑾公主来了。” 李合嫣听见褚楚来了,连忙起身,她才刚下了榻,就见褚 楚进了门。“哎呀,你这个小院我是第一次来,不错啊,有花有草的,这个小房间也是精致漂亮,看来褚奕对你的事还是有够上心啊。” 听见褚楚说褚奕李合嫣就来气,她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是自己找上了门。“你怎么到我这来了?说到褚奕,我还没去声讨你呢!” 乐水送来了茶点,李合嫣暂时收声。褚楚也知道这事要避嫌,也没有接话,等到乐水出去将门带上后,褚楚才开口道:“怎么了?我就是急着来看看你昨日的进展的,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出宫做什么。” “你看什么进展,我昨天喝多了,做的所有事都忘了,我就隐约记得我给褚奕唱了首歌,然后还吐在了他身上。”李合嫣看着褚楚,眼里都是怨气。 褚楚将嘴里的茶咽下去,有些惊讶道:“不会吧,你断片了?你才喝了多少啊就断片了,我以为你沾杯倒这是夸张呢。” “这是重点吗?”李合嫣气得眼前都有些冒金星,“重点是我吐在褚奕身上了!而且我表白之后也没看到褚奕的表情就断片了啊!” “你表白了?”褚楚抓住了李合嫣话中的重点,“你怎么说的,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第122章 跨越距离的恋爱 李合嫣是不怎么相信褚楚的,但与其让她憋着,不如找个人说出来好些。“我记得我应该是唱了首歌,借着歌词表白的。大约是《我的将军啊》,你听过么?” 这首歌褚楚听过,讲的就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的爱人用歌词唱出自己爱慕之情的故事。她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那你唱完之后褚奕是什么反应?” “我没看到,我唱完之后就吐了……” 褚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白完之后吐在了暗恋对象的身上,李合嫣也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的。 “其实这首歌也不难懂,褚奕肯定是听懂了的,就要看他怎么想了。毕竟你当时喝多了,你没把话问清楚,他也有可能觉得你是酒后胡言乱语。” 李合嫣担心的就是这个,昨天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把话说出口,错过了机会,她不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还有勇气再和褚奕明说一次。 “你别说了,我现在烦着呢,褚奕已经离京了,要等他回来至少还要一个月,我这个月怕是不好过了,有事没解决好,我吃饭都没胃口。” 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肩膀道:“别丧气啊,既然你觉得自己憋着 这事在这不舒服,倒不如去找他说明白了。 你怕不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心思变得也和这里的人一样内敛含蓄了?你查案时候那股子利落劲呢?拿出来啊,感情不也一样吗。” 李合嫣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消化了褚楚的话。“你是说……要我去追褚奕?” 褚楚一拍桌子道:“没错,就是要你去追褚奕!” 李合嫣觉得褚楚怕不是魔怔了,不说自己跑那么远去追人会不会落人话柄,褚奕是去办公事的,自己追去肯定要添乱:“你开玩笑呢吧,我现在去找褚奕只会给他拖后腿。” “谁说是让你去找他了,你要告诉别人你是去找褚奕的,人家都要说你是不是脑子不灵光。”褚楚拈起块杏仁酥道:“我不是一直在查燕盏厘的案子吗。 最近暗卫来报,说是在浙陵县查出了些线索,这事皇上是知道的,我只要向他禀明我是去浙陵县解决些自己的私事,再加上你在查案上又有些能力的,我带上你,这总没有什么毛病吧。” 这话里讲的事李合嫣没分清真假,她问道:“你是真有这件事要做,还是临时起意帮我找了个借口。” “我是不是闲 得慌啊。”褚楚白眼一翻:“我当然是真的有事啊,而且这次的案子是有点棘手,我也是真的想要请你帮忙的。这不是刚好卖你一个人情,要是你觉得会打扰到褚奕,不去找他就是了。” 听褚楚这么说了,李合嫣也纠结起来,要是褚楚真的需要她帮忙,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你真的是有事要去浙陵?” “哎呀是真的是真的,我可以把暗卫给我的信件给你看一眼来证明我的清白。”褚楚三只手指指着天发誓,她一片真心,李合嫣不能不相信她。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李合嫣手里攥着茶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没有接手过你的案子,也不熟悉中间的过程。” 褚楚安慰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会给你讲清楚,要真说起来,逻辑思维这方面我确实比不过你。 我是个医生,家里世代行医,没怎么接触过这些考验耐心与智商的案子。我觉得有些线索在你看来已经十分具有指向性了,但放到我手上完全没有头绪可言。” 李合嫣被褚楚说的案子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将褚奕的事放到了一边。“你说说看,是 什么样的案子。燕盏厘将军的事我之前听过一些,只不过外人都是说他是为国牺牲。” “什么为国牺牲战死沙场,燕盏厘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没有定数呢,至少我现在找到的证据证明,燕盏厘有很大的几率还活在人世。” 褚楚说到这事就直摇头,要是原瑾当时能再坚强些,也许故事就是另一个结局。不过原瑾若坚强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我当初为了查找燕盏厘的线索去了与南和交界的一个边境小城,我在那里调查燕盏厘的死因,可暗卫找到了几位线人,都说自己在战争结束后见过燕盏厘。 我顺着这个线往下查,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又再一次查到燕盏厘的活动轨迹是围绕着几个县的县衙。我一方面派人留意燕盏厘的动静,一方面去了县衙取证。 有一位衙门里的县令提供了线索,说是有过这么一个人来过县衙,是打听京中的近况。我因为自己的一些事惹上了麻烦一来二去又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最近才回的京。” 褚楚回京之后的事李合嫣也已经知道了,她想了想道:“也就是说,燕盏厘可能还活着,并且他在打听京中的 动态。 如果你这些信息都与事实相符,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忌惮京中某个势力而在隐忍着不回京。那你为什么又要去浙陵县呢?” 褚楚解释道:“我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说浙陵县有线人说自己见过燕盏厘,而且这个消息非常可靠。 我在想,如果到时候找个机会告诉大家原瑾公主在浙陵县,燕盏厘与原瑾是旧交,他也许会来找我。但在这之前,还是要保密。” “嗯……这倒是没错,燕盏厘要是真是在被另一支对他不利的势力盯着,那他藏起来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京中的形式他并不清楚,贸然回来也有可能像我一样随时都面临着杀身之祸。” 李合嫣分析的头头是道,原瑾想要将燕盏厘是为人所害的事公之于众,那就必须要先找到燕盏厘,或者说,找到燕盏厘没有牺牲的证据。 褚楚现在手上所有的线索都不是铁证,人是会说谎的,只有不会说话的证物才具有断案的决定性作用。 “那既然这样,我陪你去一趟浙陵县,至少那位线人我们要亲眼见一见,人证虽不能成为立案的最终依据,但怎么说我们也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第123章 离京 褚楚和李合嫣就燕盏厘的事聊到了下午,李合嫣完全沉浸在了案子的分析中,将纠结于昨夜告白的心思抛到了一边。 “那我们就说好了,你也没离开过京都,准备几**们再出发。我这次没打算带人跟着,左右有暗卫在身边,你放心就好。”褚楚起身告辞,李合嫣应下来,将人送到了院门口。 她自来到这还是第一次要出远门,李合嫣感觉自己就像和朋友约好出去旅行,只是这次旅行是带着目的去的,而且途中危机四伏。 回了卧房,李合嫣一个人坐在榻上出神,她闲下来就要想到褚奕,虽然被褚楚这么一打岔她心情好了不少,没有那么憋闷了。 但自己好歹也是第一次同人告白,落得这个下场,稍稍有些可惜。 乐山将褚楚送出府后,回来就看见李合嫣又抱着可乐坐在那想事情。她走到李合嫣身边道:“姑娘,您真的要同原瑾公主一起去浙陵县么?奴婢觉得您如今自己都不能自保,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帮公主啊。” 李合嫣能理解乐山的担心,她不知道褚楚同她之间的关系,她们如今是相互扶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的,更何况在这个地方,她们二人说到底只有彼此。就是周围有再多的朋友,也只有这一个,能始终跟紧自己的步调。 “褚楚之前帮过我的忙,她算是我交心的朋友,既然她有求于我,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她呢,你放心吧,我身边也有人护着,再不济还有褚楚的暗卫呢。” 她不好同乐山讲那么多,只能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心。褚楚今日回宫后应该就会向恪仁帝说明情况请求出宫,她倒是不担心这些,现在只要吃好睡好养精蓄锐就行。 …… 二月二十四日夜,李合嫣收到了褚楚从宫中传来的信。信上说宫中的一切已安排妥当,她们明日就可启程。 乐山一边为李合嫣收拾着衣物一边道:“公主派来的暗卫还说了,姑娘这次同公主离京一事只有宫内的人和咱们王府的人知道,对外都是保密的,姑娘在外头也小心些,别随意暴露了身份才是。” “知道啦乐山,知道你担心我,没事的,我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事自己也能处理,你看看我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了。” 乐山一到李合嫣单独出门就控制不住担心这担心那的。李 合嫣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乐水抱着可乐站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姑娘你还是带上奴婢们吧,奴婢们怎么说也会些功夫,至少多些人护着你啊。” “我有那么弱吗?”李合嫣额上滴下一滴汗。“你们真不用太担心,就是去查个案子,也不是和谁正面冲突上。” 她又看了看可乐,道:“可乐我就不带走了,你们好好照顾它,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注意它别惹了虫子生病。” 乐山点头道:“春睡阁的事姑娘就放心吧,有奴婢们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合嫣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便打发了乐山乐水出去,自己抓紧时间睡觉。 一晚无梦。 第二日卯时,李合嫣便坐上了王府的马车往宫内去。褚楚的车驾过于豪华,她们怕太引人注意,便只用了王府的马车。 褚楚上了马车,见李合嫣一身轻装,点了点头道:“你这身衣服不错啊,我还是挑了半天才挑出我这一身简便些的衣裙。” “你还是个公主呢,去找人给你做几件有什么难的。”李合嫣往边上让了让,方便褚楚在自己身边坐下。 “就是因为我是个 公主这些事才不方便呢!”褚楚见马车里有茶点,便倒了盏茶喝了几口润嗓子。 “我之前的那些衣服回来时嫌麻烦都没带着,回宫后的衣服是皇后准备的,尽是些繁杂难穿的裙子,我恨不得每日只穿着中衣在我的长乐宫里走来走去。” 褚楚的抱怨李合嫣懂,她刚来这里时,也难以适应这些穿上身就行动不便的衣裙。原来她是日日长裤T恤惯了的,猛然被束缚,就想着能整天躺在床上不用穿衣起身。 喝了几盏茶后,褚楚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她从背后抽出块小毯子的边,道:“你还真是会享受啊,还要放条毯子在车上。” 李合嫣看着那块毯子,觉得有些眼熟,她细细想了想道:“这条毯子我在车上没见过啊,不是你带上来的么?” “我出门就出门,从来没有带毯子的习惯啊。”褚楚想将毯子从背后抽出来,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拉不动。 她干脆站起身,往自己的座位看去,这不看不知道,就见可乐正趴在她方才坐着的地方靠后些的位置,一脸幽怨地叼着那块小毯子不肯松口。 “呀!快松手,这毯子是 可乐的!”李合嫣看到可乐才想起毯子的主人,连忙上去从褚楚手里将毯子扯出来,生怕可乐的一嘴牙被褚楚扯坏了。 褚楚也知道她是动了可乐的东西,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可乐的脑袋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也没想到你坐在这呢。” 李合嫣也不知道可乐为何会在这,她将可乐连着毯子抱起。“我没想着要带它出来,昨日还让乐山乐水看好它的。”她看了看可乐,“你是怎么上车的啊?为什么偷偷跑出来?” 可乐被李合嫣教训了似乎有些委屈,它搭着脑袋往李合嫣怀里钻,嘴里发出些细微的声音,连褚楚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吧,你也别说它了,它指不定是想跟着你一起呢。” 李合嫣哪里想过要责备可乐,它摸着它身上的毛发道:“哎……本来是觉得你跟着有些危险,既然你都上车了,我肯定不能将你赶下车不是? 那就带着你吧,一路舟车劳顿的,有你在还能给我们解解闷呢。” 可乐听出李合嫣话里的,眯了眼睛趴在了李合嫣的腿上,享受着李合嫣的爱抚,嘴里发出小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 第124章 永周县主的封地 从京都到浙陵县,若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两日的时间。李合嫣和褚楚坐的是马车,自然更费时费力。不过好在她们也没想着抢时间,一路慢悠悠的,到了第三日才到了与浙陵县交界的言才县。 李合嫣很少出门,三日下来她们走走停停,在外头看了不少风土人情,倒让她新鲜了一把。 言才县是李合嫣当初被加封永周县主的封地。是以到了言才县县郊时,褚楚特地让车夫在路边一个搭着棚的茶摊子停了下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喝茶不能去县街上的茶馆喝?”李合嫣被褚楚拉下车,有些摸不着头脑。 褚楚“啧”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你要是想打听哪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须得离县衙越远越好,离县衙越远,衙门管起来越吃力,才能听见百姓对官府最真实的评价。” 她在外头许多年,这些官民之间一种微妙的关系早拎了个门清。特别是在边界一带,这些地方官员仗着朝廷的手伸不远,经常欺压百姓。 一些百姓被官府的力量震慑,有苦不敢言。只有在城郊这些官府管不着的地方,才会有三两邻居坐在一起感叹世风日下 的场面。 李合嫣觉着褚楚说的有理,便跟着她下了车,进了那个路边搭起来的简易茶棚。 茶棚的主人是位老太太,老太太家就在附近的乡里,因为年纪大了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便在路边摆了这么个茶棚,向过路的人卖口水喝来维持生计。 二人在棚子里坐下,也没挑茶,只是让老太太随便上些水来解渴。 那老太太见两人衣着不像是普通百姓,笑着道:“二位姑娘是从省城路过这么?是要去哪里啊?” 李合嫣见老太太面善,想起了自己的外婆,便点头同人聊了起来。“我们确实是从省城来的,此行就是到这言才县来拜访位故人。” 听说她们要去言才县里,老太太摇了摇头道:“二位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啊,如今这言才县不甚太平,若是姑娘不急着去见故人,不如先去宏山县住一阵子再来。” 宏山县与浙陵县交界,她们方才就是经过了宏山县来的。“老奶奶何出此言?是县衙的官差们欺压百姓么?” 老太太没接着说,倒是坐在李合嫣他们邻桌喝茶的两位男子将话头接去。“咱们这的县令是出了名的好人,前些时候 大雪,村里几户人家的房子都压塌了,他们便去县衙诉苦。 县令听说此事,当天就将那几位村民安排在了衙门里住着,第二日就派了人来村里修缮塌了的房子。就是上个月,京城传来旨意,说要调任县令,县里的百姓都跪到了衙门口求皇上留下县令呢。” 李合嫣看了眼说话的男子,那人莫约三十来岁,一身麻布衣裳,肩上搭着块毛巾,大概是附近地里干活的到这来歇歇脚。 褚楚凑到她身边道:“好歹是皇上给你的封地,那必然是百姓享乐之所,就我所知,这言才县有几位富商大贾,也都是出了名的善人。” 李合嫣听后皱了皱眉,问那位男子道:“那为何方才这位老奶奶说县里近日不太平呢?”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两位有所不知,最近村里到处都在传,说县里……说县里闹鬼呢。” 说到最后,男子怕是觉得忌讳,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他身旁的人也顺着他的话点头道:“是啊是啊,前些日子隔壁家的张大伯从县里赶集回来,说县里的集市上就零星几个人,走在街上被冷风吹着直瘆人。” 闹鬼?李合嫣和褚楚对 视了一眼,二人都觉得这事中间定是有什么蹊跷。 褚楚问道:“你们所说的闹鬼……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就是最近县里频繁死人啊,”男子抱着自己的胳膊,“听人说,县里有名的善户贾家卢家都死了人,这些善人之前都是经常给我们这些穷乡里捐钱捐物的,一下两家都出了命案,大家都说是恶鬼作祟。” 李合嫣她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就是真的有这种东西,那也是人心有所畏惧,因为难以直面自己的懦弱,为了挽回面子或摆脱责任凭空捏造出来的。 “而且二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县令刚查封了一座土地庙,当时官差说土地庙是一伙山贼为了骗取钱财所设。 但是现在大家都说是县令拆了土地神的府邸,被土地神怪罪下来,请了小鬼来给我们降灾。”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说这是虚幻缥缈的神灵所为,神和鬼又是怎么被扯到的一起,百姓会被舆论带偏,这中间的事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李合嫣本是想抓紧赶路去浙陵县的,但是如今在她的封地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弄清楚她似乎也不太放得下 心来。 她向那男子道了谢,凑到褚楚耳边。“我觉得这件事若不是官府之中有人为之,就是有人刻意想将脏水往官府身上泼,不如……我们去县里看看?” 这也合了褚楚的意,她点头道:“听这些人说的神头神脑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县里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言才县的县令怎么不上报你?” 按理言才县已经被皇上赐给了李合嫣做封地,若是在言才县有重要案子发生或是有官员调任,需上报了县主之后再由县主派人通知浙陵总督派人协理。 李合嫣挠了挠头道:“我确实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再说听方才老奶奶他们的意思,像是最近才发生的这些事,就是来不及上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那我们现在就得动身了,方才车夫还说从这到县里怎么着也得到戌时了。”褚楚正打算起身,却发现李合嫣的脸色猛地一变,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拉回了座位上。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望着李合嫣。 李合嫣给了褚楚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褚楚的身后,大约四五位拿着长刀棍棒的地痞样的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第125章 深夜的铜铃声 那些人似乎对这茶棚很熟悉,径直走到了棚里坐下。为首的人长着张国字脸,鹰钩鼻,五大三粗的,头上还系着一块头巾。他脸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就是地痞的模样。 刀疤脸在棚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冲老太太道:“这几日过路的客人不少啊,收成应该不错吧,今**再来,您再没有什么借口推脱了?” 老太太低眉顺眼地从茶柜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块布包,她走到刀疤脸身边低着头道: “这几日县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哪里还有人再从这条路上经过,老身加上今日也才收了不到五文钱,都在这了。” 见了这场景,李合嫣二人都知道这伙人是为什么而来,光天化日外出打劫,有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了。 方才同李合嫣说话的那两位男子大概也是觉得这些人不好惹,连茶钱都没付便一溜烟跑了。李合嫣看着那位老太太,开口道:“我说这几位兄弟,老太太开着茶棚不容易,你们将钱要去了,她要怎么生活?” 李合嫣这话实际就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褚楚会意,在一旁托着下巴想着对策。 刀疤脸见李合嫣在挑 衅自己,笑了笑道:“哪来的小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就从这个山头到东边的另一个山头,那都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维护这一带安宁,要些保护费不过分吧。” 褚楚眼皮子跳了跳,她不是没见过这些山贼,这种人毫不讲理,若是要解决他们,只有用武力以暴制暴。 李合嫣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钱袋子,钱袋子里是些碎银子,她将碎银子放在手上颠了颠,故意给那伙人看到。 “你们要收保护费我们也觉得合适,只不过那五文钱算是保护费交了,我们这喝茶的二两碎银子你们就不必收了吧?” 刀疤脸看见那些碎银子眼睛都直了,他将刀往桌上一放,道:“那五文钱怎么可能够保护费的,要我看这二两银子才算是将将够用。” 褚楚冷笑了两声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地盘不管是谁说了算也轮不到你们占山为王。” 刀疤脸被褚楚驳了话,怒火被点燃。站在他一旁的小跟班道:“老大不如让她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威风,还能顺带将这两位姑娘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李合嫣听 见那小跟班油腔滑舌的调子就心头不适,她用手碰了碰褚楚,自己站起了身。“既然你们说这二两碎银子是你们的,那你们便来拿,要是拿到了,自然会给你们。” 说罢,李合嫣将那几块碎银子放回了钱袋子里,趁着众人不备,猛地将钱袋子扔向了空中。 褚楚会意,钱袋子飞起的一瞬间,她吹了声口哨,三名暗卫现身将那伙人团团围住。 刀疤脸光顾着去抢那钱袋子,丝毫没注意到身旁有人靠近,等到暗卫的拳头挥到了他面前,他才恍然发现中计。 这些流寇根本不是暗卫的对手,还没有几息的时间,五个人就被暗卫打的在地上抱作一团鬼哭狼嚎。 褚楚轻蔑地瞥了一眼那几人,道:“我早提醒了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合嫣上前捡起落在一边的钱袋子,将那些银子给了老太太,她笑了笑道:“这些银子给您,我到了县衙会向县令如实说明今日的情况,相信县令不会坐视不理。” 老太太没想到李合嫣二人看上去就是个平常人家的小姐,竟然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保护,再加上她言语中似乎是与县令有些关 系,老太太连忙道谢: “多谢两位姑娘帮了我这老人家,老身无以为报,在这给两位姑娘磕个头。” 李合嫣忙将人扶起,她方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吓一吓这些山贼,至少有县令压着,他们也是要消停一段时间的了。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帮到您也是我们该做的,是那些人欺人太甚,恶人自有天惩。” 刀疤脸听见李合嫣言语之中像是与县令相识,也不敢多留,叫上自己的兄弟们连滚带爬地跑了。褚楚的暗卫欲追,却被李合嫣叫住。 “如今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要贸然行动,这件事算是有了个结果,现在更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到言才县去。” 褚楚点头唤回了暗卫,二人与老太太道了别,上了马车往言才县赶去。 言才县与她们歇脚的地方很有些距离,再加上她们耽误了些时间,进入言才县的县市范围时,已经是戌时六刻。 李合嫣和褚楚从马车往外看,天幕黑沉,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马车的车轮在石板路上碰撞着,声音能传出老远又被拦回来。 “这街道看上去……倒真和鬼片里一模一样。现在时 间虽然晚,但也不至于这街边一家铺子都不亮灯吧,就是那些酒馆,这个点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啊。”褚楚关上了车窗转身看了看李合嫣。 “你知不知道,听说鬼魂喜欢在黑夜寻找光亮,因为他们觉得那是地狱的出口。”李合嫣笑了笑,压着声音道。 褚楚不信这些,但也被李合嫣的表情吓出了鸡皮疙瘩,她打了一下李合嫣的肩膀:“你能不能有点正形?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今晚住哪。” “自然是住县衙了,难不成以你我的身份,他县衙能不让我们进?” 李合嫣话音刚落,就看见身边一直乖乖趴着睡觉的可乐忽然惊醒。它起了身,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跳到了李合嫣身边,对着车厢外一副警惕的模样。 见可乐炸毛,李合嫣和褚楚一时之间心里都有些紧张。狐狸的嗅觉和听觉都比人要发达,可乐平日乖巧,这时候突然摆出这幅模样来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马车忽然停下,李合嫣心中一惊。车内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两人屏息凝神。 苍茫的黑夜掩盖了大地,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铜铃声。 第126章 诡异传言 李合嫣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她听着那忽远忽近的铜铃声,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是不是也听见什么声音了?”褚楚压低了声音道。在这石板街上听见了铃声,莫不是有车驾在往这边来? “听见了。”李合嫣点了点头,对着车外道:“怎么停下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车夫坐在车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讶到失声,听见李合嫣的声音,他才回过神。“回姑娘,这……这前头有……有一队车马拦住了去路,现在暂时过不去。” 褚楚听见车夫的话,将车厢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李合嫣跟着她从那条缝往外看去,就看到了能排进她两辈子见过的诡异场面前三的景象。 深夜里无人的街道,一队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马正在缓慢通过街口。 队伍的最前方,有五六位举着牌子的小厮模样的人带队,后面是手里拿着锣鼓唢呐的乐师,乐师身后是三位骑着马头戴高冠的人。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小厮举着的牌子用红字写着大大的“囍”字,后面的乐师也只是拿着乐器没有吹奏,坐在马上的人胸前都带着红 绸扎花,他们像是去迎亲,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每个人面上都是阴霾笼罩。 “这是什么情况?鬼行街?”褚楚看着这些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往李合嫣那边挤了挤。 李合嫣没说话,一直盯着那条长长的队伍慢慢过着街口。这个场景她曾经在书里看过,如果没猜错,这队伍后面应该还跟着一队穿着素衣的人。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队伍前头的人离开了街口,队伍后面一行带着孝布穿着素衣的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这些人围着一个黑漆漆的长木箱子往前走着,等走进了些她们才看清,那黑色的长木箱子,实则是一个棺木。 褚楚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这前头喜事后头丧事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看向李合嫣,见对方正将车门关上。 李合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看着褚楚一脸的讶异,顿了顿道:“你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么?”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干嘛?”褚楚坐到李合嫣身边,心情还没能平复下来。 “冥婚。” 冥婚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有些人家正值青年的孩子意外去世,家里人为了让逝者在地下不 孤单,便会高价去寻一些穷人家年龄相仿刚刚过世的孩子。家人交换名帖,请了道士来将两人合葬,算是在地府让两人结合。 褚楚虽然以前听说过,但就这么见着了,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式啊,人都没了还讲究这些。” 车夫见队伍已经过去,向车里道:“姑娘,如今我们是去县衙么?” “嗯……直接去县衙吧,县衙应该有执事当差的。” 车夫应了好,便驾着车往县衙而去。 “原来以为这言才县顶多是有些鬼怪传说罢了,没想到刚到就碰到这么瘆人的事,我觉得那些传言倒是有三分可信了。”褚楚将方才一直挡在李合嫣身前的可乐抱到了怀里,试图寻找些安全感。 李合嫣看了眼可乐,道:“先去县衙看看吧,若是真有什么县令不可能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停在了县衙前。县衙的当值官差看见深夜有人来访,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褚楚在李合嫣前面下车,她才踏上马车边的木阶,就听见官差的大喝:“来者何人?” 这声喊连车里的李合嫣都吓了一跳,褚楚差点没栽到 车底。 李合嫣跟着出了车门,她怀里抱着可乐,上下打量了一番县衙的大门。 县衙大约是有些年头了,看那木门和门上的牌匾都有些斑驳陈旧,门前两头石狮子的耳朵也有些破损,看上去倒像这里常年无人居住。 “你们的县令呢?我们二人是从京中来的,找你们县令有些公事要办。”李合嫣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的客气些。 那守门的官差见两人衣着打扮不像是市井百姓,但要说这个时间京中来人,他们也不大相信。 两人也做好了被质疑的准备,褚楚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公主的牌子,递给了官差。“你拿着这个牌子去叫你们县令,就说来人是原瑾公主与永周县主。” 官差接过牌子看了看,立刻恭敬道:“小人不知是公主与县主驾到,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县主恕罪。” 李合嫣点点头道:“无妨,你们也是秉公办事,进去通知一声县令便是了,我们在这等着。” “公主和县主还是先随小人进去坐着,这夜黑风高的,外头也不安全。”官差一路领着两人进了县衙,安排两人在侧厅坐下,又吩咐了人来看茶,才转身 去找县令。 言才县县令言栋听见原瑾公主与永周县主到了衙门来,连忙穿衣起身到了侧厅。 侧厅里,李合嫣和褚楚正议论着先前见到的冥婚,就听见守在门口的官差叫了句“大人”,二人向门口看去,见言栋一身官服进了门。 言栋见了两位,跪下道:“臣言才县县令言栋,参见原瑾公主,参见永周县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褚楚抬了抬手,示意言栋免礼。言栋从地上起身,道:“不知公主与县主亲临言才县,所为何事?” 李合嫣道:“我们本是路过这里,在县郊遇到一伙山贼强抢民钱,不知县令可知这些山贼在村中肆意横行?” 言栋像是没听说过这事,摇了摇头。“臣并未听说过有山贼在村镇出没,臣明日就派人前去各个村镇严查此事,绝不姑息任何一人。” 见言栋的态度倒还端正,李合嫣觉得那些村民应该没有夸大其词,看样子这县令办事确实有些效率,怪不得被人所称道。 “这事言县令留意就是,不过我还听人说起县里发生了几起命案,这也是本县主的封地,便和公主来此看看是否确有其事。” 第127章 神秘诅咒 “方才我二人到街市口,撞见有人冥婚,不知此事言县令是否知情?那两家人可否上报了县衙?” 言栋点了点头道:“此事臣知情,那两家也已上报官府,互换了名帖。” “嗯……那百姓口中传言,言才县闹鬼是怎么一回事?” 言栋听见这事似乎有些头疼,他顿了顿道:“此事说来话长,臣也准备报上县主。 如今天色已晚,既然公主与县主已经到了县衙,不如先稍事休整,明日待臣将卷宗一并呈上,再同公主与县主禀明详细的经过。” 李合嫣想着这也是急不来的事,便点点头应下了。 两人跟着领路的官差到了客房,县令为她们一人准备了一间,褚楚大概是被冥婚的场面吓着了,非要与李合嫣一起睡,美名其曰“相互照顾”。 县衙里也没有能伺候她们的丫鬟侍女,就算两人一再表明自己不需要人照顾,言栋也还是派人去一位姓高的富商家里临时借了两个丫鬟来。 两个丫鬟一个叫光岫,一个叫光汶,光岫看上去年纪大些,进了客房便开始麻利地收拾起来,光汶去烧了水,打进了桶里方便她二人沐浴。 李合嫣先收拾好,她坐到床铺上拿 了块小帕子逗弄着可乐。可乐的晚饭是李合嫣为她在县衙的厨房里做的一块水煮白肉,它一口气吃了不少,心情也不错。 可乐仰面躺着,伸着爪子去够那帕子的角。李合嫣同它就这么玩了一刻钟,褚楚才从内间出来。 光岫将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了,李合嫣看着光岫的动作,忽然出声问道:“光岫,你知不知道县里闹鬼的传言啊?” 听了李合嫣的话,光岫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似是有些害怕这个话题,想了想道:“奴婢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据说是县衙的官差之前拆了座土地庙,惊扰了土地神……” 话到后面,光岫的声音小了下去。“这事奴婢知道的也不清楚,县主若是想了解,最好还是由县令来说明。” 李合嫣也能理解光岫是怕说多错多,没有再接着问,换了个话题道:“你和光汶,是在谁家做事呢?” 光汶从外头进来,听见李合嫣问的话,笑道:“奴婢们是在高家老夫人身边的,咱们老爷与县令交好,听说公主与县主亲临言才县,便忙让人领了奴婢们到县衙来。” “这高家……是做什么的?”褚楚之前听言栋说起,高家是言才县 有名的富商,而且乐善好施,在百姓当中有很高的的声望。 “高家是开药铺发家的,咱们老爷上头几代行医,到了如今我们老爷这,因着少爷小时候在外头被人掳走,是路过的人上前救下了少爷。 后来老爷为了感恩,便立下了每月初三与十八为穷人家免费看病的规矩。也是因此,咱们那高柳堂才渐渐发展了起来。” 褚楚点点头,“你们这言才县不是有三大富商么?其他两家呢?都是靠什么发家的?” 光汶想了想道:“公主说的应该是贾家与卢家,贾家是盐运富商,靠着在言才县运河边的关口倒卖官盐富起来的,贾家的管事老爷之前与县令的父亲交好,所以县衙有什么事贾家帮的最多。 卢家有烧瓷的瓷窑,卢家烧出来的许多瓷器都是供宫内用的。皇宫内每年都要从卢家的瓷窑订许多瓷器,卢家有了宫中的支持,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光岫在一旁补充道:“卢家与贾家的老爷与我们老爷都是乐善好施的,贾家常年在各个乡里捐钱修路,卢家也是不时就拿钱出来开救济粥铺。” 李合嫣皱了皱眉,这两家在百姓当众的评价如此高,又经常帮助 他人,那是会得罪了谁惹来杀身之祸呢? “这两家近日都出了命案的事你们知道么?” 光岫光汶对视一眼,沉默着没开口。褚楚知道她们心有顾虑,思索了番道:“我们实则就是来这查这个案子的,永周县主也在这,毕竟是县主的封地,我们过问一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褚楚让两人放松了戒备,光岫挣扎了会,道:“贾家是掌家的老爷去世了,听说是上吊死的,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为何贾老爷好好地就没了。 卢家的小姐接着贾家的老爷上吊的,这就更说不过去,卢家的小姐与我们少爷定了亲,本是……本是今晚就要出嫁的。听说两人一直青梅竹马,卢小姐也不能在新婚前寻死啊。” 今夜出嫁?李合嫣和褚楚都想到了之前在街市口看到的冥婚,两人打了个冷颤。李合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高家的少爷也死了?” 光岫摇摇头:“没有啊,我们家少爷好好的呢。” “那方才……”褚楚想追问冥婚的事,被李合嫣一把拉住。 李合嫣笑着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们也要休息了,你们下去吧。” 光岫光汶领了命,齐齐退了出去。 等到 房门被关上,褚楚拍了拍李合嫣正拉着她衣袖的手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她们看上去倒不像会说谎的,能多知道些不好么?” 李合嫣敲了下褚楚的脑袋。“你傻啊,虽然言栋说了冥婚已经上报官府,但这种事我们问光岫光汶定是不好的。 况且冥婚一般选在日落之后的一个时辰内,但你刚刚看见时,月亮都升起很高了,这个时间点,估计是想掩人耳目,要是你非要问,只怕让光岫光汶为难。” 褚楚吐了吐舌头:“我哪里知道,是你没跟我讲清楚好不好,现在怎么办,这事情我们还查不查?” “查,为什么不查,来都来了,这案子听上去就有意思。”李合嫣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她觉得这趟真算没白来,能碰到这么悬疑的案子,也是长了见识。 “明日一早我们先去县令那调查清楚情况,卷宗上记载的案件经过肯定要比我们今晚从光岫光汶那里问出来的详细得多。” “嗯……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要弄清楚的。”褚楚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的模样。 李合嫣将可乐的小毯子折好放在了床尾,又将可乐抱上去躺着,她看了褚楚一眼,道:“什么事情?” 第128章 褚楚的罗曼史 “就是你说的冥婚啊,你难道没发现可疑之处?” 李合嫣想了想,点点头:“你是想说,冥婚一般是男女双方都去世了才会联合下葬,但高家的少爷没死?” “对啊,你说一个大活人,是要对一个女人爱到什么程度,才会愿意在她死之后仍旧娶她?”褚楚是不相信世界上能有这么痴情的人,最真挚的朋友尚且会背叛,何况男女之情。 李合嫣看出了褚楚的心思,她调侃道:“你是不是被人伤过心啊?不然为何会对这事这么大反应?” 说起来,李合嫣还从来没有听褚楚讲起过自己的感情经历,她凑到褚楚身边道:“说说呗,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 褚楚也没想过要瞒李合嫣,但是说起来她的感情也算是过去式了,再去纠结也无益。 “也没什么,当年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也对一个人产生过爱恋之情,那时候新鲜感多过真正的喜爱吧,慢慢相处下来,我觉得他够睿智、冷静、处变不惊。 但后来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都是已经翻篇了的事,一拍即散各生欢喜嘛,我也不再想了。” “你们因为 什么产生了矛盾啊?”李合嫣有些不解,若说是性格不合,倒还说得过去,但褚楚是穿越来的,本也不属于这里,能与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些事想起来褚楚也有些痛苦,她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她依旧没能真正放下一段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利用,他将我当做棋子,接近我,利用我。 虽然我一直心有戒备,但当真正知道时,还是有些难过。” 李合嫣一时无话,她有些后悔让褚楚提起这些事,无疾而终的感情是最让人惋惜的。“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人生少了谁过不下去啊。” “对,少了谁我们都能活得好好的。”褚楚点点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就算回到过去,在不知道未来走向的情况下,做的选择可能还是一模一样的,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因为人生来就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李合嫣觉得褚楚的三观很正,也许再大的困难到她面前,她都能笑着接受。“你这话倒是有些人生导师的感觉,你以前怕不是个心理医生?” 褚楚翻了个白眼,“我是正二八经的外科医生,要说心理医生,你那 是高看我了,我在学校的时候,心理学也就是勉强及格,要是换你来,估计能把我甩几条街。” “所以老天爷把我们两个派到了一起么?相互补救一下,免得到时候又轻易丢了性命。” 李合嫣躺了下来,睡前聊天这种事她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做过了,恍然间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时代,学校的上下铺里,熄了灯,大家聊着各自的见闻和理想。 褚楚躺到了李合嫣身边,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明**们还有命案要查,现在这样子倒真像两人出来游山玩水的。” “我们可能没有能相约游山玩水的那一天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贾家和卢家的两位死者,都是被人所杀。” 听李合嫣这么说,褚楚转过头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他们不都是上吊么?莫非仵作看不出来上吊与他杀的区别?” 李合嫣撇了撇嘴:“我说了是直觉嘛,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我看了现场才知道。不过现在再去看现场已经不是案发时候的样子了,可能提供给我们的线索也不多。” “那先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才能高效率办案不是?”褚楚吹熄了 床前烛台上的两支蜡烛,房内瞬间被黑暗笼罩。 夜空中没有星星,月亮高悬的县衙围墙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 因为记着命案的事,两人第二天醒的都格外早,光岫光汶伺候两人梳洗用早膳后便退了下去,李合嫣与褚楚在官差的引路下到了公堂。 两人在公堂上等了一刻钟,言栋才带着人匆匆忙忙跑来。李合嫣见他满脸是汗,问道:“言县令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言栋擦着汗道:“公主、县主,不好了,昨夜存放卷宗的案卷室起火了,卷宗全被烧毁了。” “什么?”李合嫣和褚楚听后跟着言栋去了案卷室。 “臣也是今日带人去取案卷时才发现,案卷室的几排架子里,存放这几日贾家与卢家卷宗的那排架子被烧毁。上面的卷宗全部被烧成了灰。” 言栋也是心里有苦难言,自己所管辖的地界出了这样的案子不说,案卷室又被烧毁,这要如何向褚楚与李合嫣交代。 褚楚跟在李合嫣身后,这个时代所有的记录都靠纸笔,一旦卷轴被毁,那证据都跟着被清理了干净。没有卷宗,她 们怕是连从哪开始都没有头绪。 几人到了案卷室,发现里面确实如同言栋所说有火烧过的痕迹。李合嫣看了看案卷室的门,门闩已经变形,很明显是有人撬开了门再进入的现场。 案卷室里一共有五排架子,每排架子上都放着码好的卷轴。最靠里的一排架子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木头残骸零零散散堆在一起,剩下的就是一堆堆纸烧过的痕迹。 李合嫣站在被烧毁的架子边,看着地上的那一堆灰烬,开口道:“看门闩的痕迹,也能看出来是有人****了案卷室,这把火如果是人为的,只烧毁这个架子似乎说不过去吧。 就算他是想要毁掉这个架子上某些案子的卷宗,那岂不是还要站在这里等这一边的火烧尽,并确认不会牵连别的架子再走?” “那也太猖狂了吧。”褚楚站在李合嫣身后,不太敢相信这种作案手法。“本来就是做贼,还站在这等火熄灭,就不怕中间有人进来?我还是愿意相信别的架子没有惹火是个巧合。”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李合嫣抬头看向言栋,“言县令可知,这排架子上都存放着什么卷宗?” 第129章 神秘笛声 言栋道:“这架子本也是新装上用来放卷宗的。上面除了放着前些时候的街市抢劫案和一些市井斗殴之类的小案子,也就只有贾家与卢家的卷宗了。” 劫匪胆子再大也不敢到守卫森严的县衙来烧卷宗,斗殴的事情有什么好掩盖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阻止县令调查贾卢两家的案子。 “在我和公主来之前,县令可有在继续调查此案?” “此案其实已结,仵作验尸认为贾老爷与卢小姐都是自缢身亡不错,而且官差在现场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只能作为自尽处理。” 这案子在李合嫣与褚楚来之前就已经结了,若是再要烧毁案卷,那必然是因为昨日李合嫣重提此案要求再审。 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灵通的消息,在昨天夜里就动了手。除非这人就在县衙,能准确掌握李合嫣她们的动向。而且看这现场,凶手也不是慌慌张张的,分明没有着急跑路,应该是有十成的把握。 她盯着旁边的架子看了会,忽然道:“这案卷是不是被水浸过?” 褚楚和言栋都凑上前去看了看,那一排案卷的一边仿佛是被水打过晾干的,有些皱皱巴 巴。 言栋摇了摇头道:“案卷室有专人看管,平日案卷都收在架子上,不可能见水。” 李合嫣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她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 “既然卷宗已经烧毁了,那便没有可以参考的依据了,言县令先将当时参与这个案子的官差和仵作都叫来吧,也只能从他们那里问些线索出来了。” 言栋领命,转身去将仵作与经手案子的官差带到了正堂。 李合嫣和褚楚坐在上位,见人来了,李合嫣先开口道:“经手此案的官差先说说当时贾老爷与卢小姐‘自尽’现场的情况吧。” 听见李合嫣点名,中间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官差上前一步道:“小人董凌,是经办贾老爷一案的官差。 贾老爷的尸首当时就用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屋内点着安神香,房门与窗户都是锁死的。当早是贾家少爷先发现的不对,后来府中的下人撞开了房门,发现贾老爷的身体都凉透了。” 李合嫣“嗯”了声,道:“卢小姐的案子是谁经办的?” 站在董凌身边的官差站了出来道:“是小人赵宇。卢小姐的情况与贾老爷一样,都是夜里忽然就挂 了条白绫自尽,第二日一早,是由卢小姐的贴身丫鬟百合发现的。 当时卢小姐的房门与窗户都落了锁,屋内点着些安神香,据说卢小姐自尽前经常夜里做噩梦,常常睡不好觉。” 两人死法出奇的一致,要说其中没有蹊跷李合嫣都不信。 一个人自尽前为何要点安神香?自尽是冲动行为,很少有人在平和的心态中自尽。再者,锁上门窗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怕有人发现上前制止? “仵作呢?两人的尸身没发现外伤么?” 仵作上前,行了礼道:“因着两位死者家人的要求,小人细细验了两人的尸首,贾老爷与卢小姐身上均无外伤,且面部**肿胀,眼中有血点,脖子上有**勒痕,应是上吊无疑。” 李合嫣点点头,仵作的判断应该没错,这就是勒死的死者常见的死状。问了这么多也只能确定两位死者的死因,而这死因还指向着自尽。 “两人身前有没有同人交恶,或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董凌想了想道:“没有,除了卢小姐时常做噩梦外,贾老爷一直无恙,且贾老爷虽年过六旬,身体却一直很好,平日还会在自己院 中舞剑打拳。” 褚楚觉得脑子有些疼,证据从头到尾都说的过去,可是在情理上来说,这不符合人之常情啊。她想了想道:“那两人在死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就小的所知,没有。贾老爷当天晚饭时还是好好的,甚至叫人去约了高家的老爷明日喝茶,卢小姐也没有异状,第二日就是婚宴,她一晚上都在为喜宴做准备,丫鬟也是很晚了才从房**去的。” 李合嫣和褚楚一时无话,两人不知道这案子该从哪下手。一直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赵宇忽然道:“小人在查案时,曾听卢夫人说起,说那夜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吹笛。” 董凌跟着后面点了点头道:“贾家的少爷夫人也是这么说的,说似乎听见了笛声。那笛声时断时续,他们当时还以为身在梦中。” 两个案发现场都有人听见笛声?这难道是一种暗号?可李合嫣从没听说过用笛声这么光明正大做暗号的。 “那笛声和平常听的有何不同?” “好像说并无什么不同,就是时而急时而缓的,听上去起伏比较大。”董凌仔细回忆了一会,还是不记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 从这些人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太有价值的信息,不如去一趟贾府和卢府,说不定能在两位死者的亲人身上发现什么。 “辛苦你们了,要问的都问完了,你们去忙吧。” 几人退了下去,言栋等人走了,开口问道:“公主与县主可有发现什么线索?这案子说起来其实臣也想不明白,他二人为何好好的要寻死,可如今证据都说明了是自尽,臣就是怀疑,也没有办法替二人翻案。” 褚楚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她还有更好奇的事要问。“昨日言县令说的那冥婚与闹鬼的传闻,可否与我二人再细细讲一讲?” 言栋点头道:“臣今日也是要向公主与县主禀明此事的。大约是一个月前,臣收到手下的密信,说是城南的一个小荒山上有个土地庙,那土地庙还经常有附近的村民前去祭拜。 但经过臣手下的查证,这庙实则是个山贼的聚集地,他们靠这土地庙骗取钱财,还经常装神弄鬼地糊弄百姓。臣一气之下便查封了土地庙,将山贼搜刮来的钱财归还了百姓。” 这事说起来言栋有些为难,本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最后被流言蜚语变成了坏事。 第130章 贾府探案 “也就是几日前,贾家的老爷忽然上吊自尽了,当时就有人说是鬼缠身。那时候臣也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觉得贾老爷是为人所害。 但没想到昨日,卢家的小姐竟然也上吊自尽了,死状与贾老爷一模一样,这事传出去,大家就想到了之前被拆毁的土地庙,越发将此事神魔化了。” 李合嫣也大致想到中间的联系,人言可畏,也许本是被人所害的死者,就是因为这些传言,真正的死因被埋没,一生难得昭雪。 “那冥婚的事呢?我听说高家的少爷没死,为何还要安排卢小姐与他冥婚呢?” “那是两家要求的,高家二少爷与卢小姐自幼相识,两人青梅竹马,卢小姐忽然横死,高少爷悲痛欲绝,还是要求与卢小姐冥婚。 高家的老爷觉得这事忌讳,但拗不过高少爷,只得安排了半夜迎亲,不让街坊邻居瞧见,也少些是非。” 言栋也感叹高少爷的用情至深。“这两个孩子也算是臣看大的,本来活人与死人结亲在官府是没法盖印的,但我见他们二人也是真有些可怜,便私自做主将两人的事定下了。” 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家的少爷取了一位已经离世的姑娘,那今后主母之位只能是卢小姐的了。若是他真有这么深的感情,往后的日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李合嫣知道褚楚的心思,也没点破,她点了点头道:“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既然两人都是以相同的方式离世,那中间肯定有些联系。 不如请言县令带我们去一趟贾府和卢府,看看现场的环境,也能看看死者家人的说法。” 言栋自然是没有话说,他派了属下去通知贾家和卢家,又安排了县衙的马车带李合嫣与褚楚前去。 两人上了马车,褚楚托着脑袋道:“我们一会去贾府和卢府,势必要从与他们最亲近的人下手,什么贴身的小厮丫鬟,还有父母兄弟,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嗯……这个工作可不简单,你一会也要留意着他们的动静。”李合嫣回忆着方才仵作与官差的话,“我觉得听官差的意思,两个现场都有的,除了所有人都听到了的笛声,还有安神香。” 褚楚点头道:“没错,这个安神香很可疑,卢小姐有些焦虑点上香安神,贾老爷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 李合嫣想 了想,“安神香的作用有很多,有些人是为了缓解焦虑,也有些人纯粹是为了凝神聚气,我也只能说是有些怀疑,但其实就是这么听着别人说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希望一会能在他们两家发现些什么,不要浪费了我们的时间。” 两人说着话,马车停在了贾府门前。 贾家的人早知道李合嫣与褚楚要来,都被夫人领着站在门前候着。 言栋的马车在前,他先下了车,让人去请李合嫣与褚楚。门前众人见两人下车,连忙跪了一片。 “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县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褚楚让人起身,套着官话道:“本公主与县主此次来,也是觉得你们家老爷的死有些有些蹊跷,想着与县令再调查一番,若是贾老爷真是为人所害,也要还他一个公道。” 贾夫人心下感动,连忙道:“多谢公主,多谢县主。您二位身份尊贵还亲自来调查老爷的案子,实在是折煞了民妇。” 李合嫣笑了笑道:“本来君臣不分贵贱,我就是县主也没有比你们多些什么,贾老爷一生乐善助人,死后也定要还他一个清清白白不是?” 这一番话说的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之前皇上封永周县主时,大家就在传这县主在京中有一定的名望,今日一见,果然与他们心中所想一样。 “多谢县主,想必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动万分。” 李合嫣看了眼说话的男子,那人穿着素色的圆领袍,眉眼温和,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你是……贾家的公子?” 贾任习点了点头道:“在下贾任习,贾允是我的父亲。” 褚楚看了看贾任习。“贾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么?” “是,家父只有任习一子,并无兄弟姊妹。” 言栋见一堆人站在这也是有些扎眼,街道上还是有来来往往的路人,有些人已经驻足在往这边瞧了。“公主、县主,不如我们先进府里,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褚楚点了点头道:“嗯,先进去吧。” 贾夫人连忙让了让身,“府里已经为公主与县主备好了茶点,还请进府里坐。” 李合嫣本也不是为了聊天喝茶来的,她摇了摇头:“就不必坐下喝茶了,贾老爷的卧房……可方便我们前去看看?” 褚楚也不想同人周旋,她接着话道:“我们本也是来查 案的,茶水点心就不用了,办案还是越快越好。” 众人再一次被两人的态度感动。这公主与县主没有丝毫的架子,既不讲究吃喝也不讲究忌讳,说起来连贾府的这些夫人公子都有些惭愧。 贾任习领着二人进了府,因为贾老爷的离世,府内都挂起了白布,私下里都是一片哀伤的氛围。 几人穿过了前厅回廊,一路到了贾老爷的卧房,贾老爷的卧房是三进的大间,正对着门的是张圆木桌子,圆木桌子上摆着茶盏与一个小香炉。 李合嫣与褚楚进了房门,两人打量了一圈屋内,这房间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各种壁柜摆台,也摆了不下五六个。 “当时是你最早发现贾老爷身亡的?”李合嫣回过头,对贾任习道。 贾任习点点头:“家父每早都要与我一同练拳,但那日一直到卯时七刻都未见着人,我发觉不对,便来敲父亲的房门,哪知道父亲的房门落了锁,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未有人应后,我便叫人来撞开了门。” “撞开门时,你看到的是什么场面?”李合嫣在桌子前转了一圈,见桌子上摆着的香炉里都是香料燃烧过后的灰烬。 第131章 香灰 “门被推开时父亲就在这桌子的正上方,脚底也摆着香炉和茶盏,只不过还多了一个打倒的凳子。” 听了贾任习的话,李合嫣和褚楚同时抬头看了一眼房梁。房梁不高,要是在桌上踩着凳子,挂上去打倒凳子再自尽,没有什么问题。 “你父亲与母亲不同住么?为何那夜房中只有贾老爷一人?”褚楚皱着眉,有些想不通。 贾夫人听了这话上前道:“民妇与老爷已经不同住许多年,年纪大了,老爷睡觉时喜静,我又经常晚睡,便分房了。” 这也说得过去,褚楚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贾老爷爱熏香?”李合嫣打开小香炉的盖子,拿起一旁的农具拨了拨里头的香灰,香灰散发出来细微的香味,李合嫣仔细闻了闻,但那味道一挥即散,她实在没闻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 贾任习道:“父亲平日不爱熏香,这是前几**偶然得来的,说是宫中才有的好香,这几日才见他点了香炉。” “那香还有么?”李合嫣想带回去点着看看能不能从里头找出什么线索。 “似乎没有了,父亲走后我们收拾了他的遗物,并未见着这香。” 褚 楚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在这香里发现些什么,将香灰带回去也一样,有些香在制作过程中颗粒较大的原料难以磨碎,若是能把这些挑出来仔细辨别,应该能看出来是用了什么原料。” 李合嫣点头,让跟着的官差将香灰收走。“另外听说你们在那夜听见了笛声,吹的曲子你们可知?” 贾任习摇头。“那曲子没人听过,忽高忽低的,说起来并不好听,在夜里吵得人睡不着觉。” “大家都听见了?” “是的,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李合嫣没有什么好问的了,需要了解的情况她已经掌握,便对贾夫人道:“该问的如今也问完了,一会还要去趟卢府,先告辞了。” 贾夫人见李合嫣这么说,便也没留她。她带着贾任习将人送到了府门口,再次行了礼。“无论结果如何,贾家都会记得公主与县主的恩情,贾家自知人微言轻,但若能有帮得上公主与县主的地方,公主与县主只管开口。” 本来查案也是职责所在,结果还得了贾府的一个人情,李合嫣也没有推辞,她笑了笑,道了句“贾夫人保重”,便和褚楚上了马车, 直接往卢府去。 “刚刚在贾府,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李合嫣在马车里坐下,她觉得这一趟应该算白来,发现的东西太少了,一会也只能从香灰入手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褚楚在李合嫣对面坐着,托着脑袋沉思。“我有个猜想也不知道成不成立,要等一会验了香灰才知道。” 李合嫣没有追问褚楚,她点了点头。“希望卢府一会能有多些的收获,另外,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让昨夜烧毁卷宗的人再次出现。” “嗯……”褚楚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想让县令再伪造一份卷宗,故意说出去让那人再来一次案卷室?” “没错。”李合嫣这个方法无疑是现在看来最有用的了,不过说起来,也是最需要运气的。 褚楚觉得这方法可行。“那我们就试试吧,左右都是看运气,多一个尝试多一份把握。” 卢府与贾府相隔不远,马车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李合嫣和褚楚在卢家老爷的引路下,到了卢小姐的卧房。卢府与贾府的布局基本一致,大概是因为卢小姐已经冥婚的原因,府中已经撤掉了白布,只有卢小姐房中的床铺上还 铺着白色的被单。 卢府也是相同的情况。卢小姐房中的香炉里还残留着香灰。 据她的贴身丫鬟所说,自大婚前十日起,卢小姐就一直失眠。后来也是卢老爷从外头寻了些上好的安神香回来,每夜点着,这才好了些。 李合嫣让官差将香炉中的香灰收走,又看了看现场。卢小姐也是在房梁上吊死的,与贾老爷不同,卢小姐卧房的房梁低,只需要一个凳子就能够上。 “前日夜里,你们也听到了笛声?” 卢老爷道:“是只有卢丫头的院子里的人听着了,我们离的远些,隐隐约约听见有声音,但也分辨不出是是笛是箫,还以为是街上的戏班子在唱戏。” 只有卢小姐院子里的下人听见了声音,那么吹笛子的人应该就在卢小姐的院中。 卢府虽说只是个富商家,但比起贾府,似乎守卫森严了许多,就是方才李合嫣他们进来时,都见着两队的府兵。 “府上似乎守卫森严?”李合嫣看了眼卢老爷,这么多人来回巡逻,也不知道是在保护什么。 卢老爷点头道:“是的,因着平日里瓷窑烧出来的一些珍品都要放在府中保管,等到宫中 来人再送出去,怕在期间被人偷走,便派了府兵把守。” “嗯……还有一事,卢老爷给卢小姐寻来的这安神香,是何来路?” 卢老爷想了想。“这安神香是我在制香的铺子里寻来的,掌柜的说这香是宫中才有的货,他那里为数不多,卢丫头因为婚事一直有些紧张,我便买来给她安神。” 这么看来,买香也是随机的,不是有人刻意让卢小姐点着这香入眠。 褚楚与李合嫣将现场仔细看了个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便离开了卢府。 回县衙的路上,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贾府和卢府都没有发现什么与之前经办官差所说的不同的地方,这案子要是真这么发展下去,也就只能定为自尽结案了。 回到县衙,李合嫣私下里让言栋去找个信得过的手下伪造一份卷宗,并放话出去说卷宗因不在起火的架子上所以并未烧毁。 言栋领命后,李合嫣和褚楚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官差将之前在贾府与卢府收来的香灰放在了客房的桌子上,褚楚让人退了出去,自己坐到桌子前,拿出从言栋那要来的工具,将贾老爷房中取来的香灰细细地过了筛。 第132章 曼陀罗 李合嫣坐在她身边,认认真真看着褚楚的动作,褚楚前后筛了三遍,将最后筛子中留下的大颗粒粉末倒在了一张摊开的草纸上。 粉末因为燃烧变成了黑色,褚楚用木制的小镊子夹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最后放下手中的东西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曼陀罗燃烧过后留下的残粉。” 曼陀罗是一种有毒性的花,原产并不在金洛,若将曼陀罗制成粉加入安神香中,吸入少量会让人昏迷或产生幻觉,如果吸入的量过大,在短时间内便会使人精神错乱,狂躁,甚至死亡。 李合嫣之前听说过曼陀罗,此花常被用来提取花汁做成毒药,用在香料中倒是少见。 褚楚没有再接着说话,她又将卢小姐房中的香灰用同样的方法过了一遍筛,最后留下的粉末里依旧有曼陀罗的颗粒。 “这两人屋子里的香应该是同一种,都含有曼陀罗的粉末颗粒。” 李合嫣看着桌上被挑出来的东西道:“你是不是已经有所猜测了?” 褚楚思索了会,“你记不记得大家描述笛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记得啊,说是笛子的声调忽高忽低,听起 来像是噪音。” “对,”褚楚手上把玩着镊子,一边在记忆中搜索着与曼陀罗有关的资料一边道:“我之前学过一门课程,若是在人深度入眠后产生幻觉,再配以一些音乐,能够达到一种控制人行为与思想的效果。” 李合嫣眨了眨眼睛,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是……” “催眠。”褚楚语气里有十分的肯定。“曼陀罗使人产生幻觉并使大脑皮层处于兴奋的状态,这时候再配以笛声作为控制,声调用来控制死者做出相应的动作。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好好的人在一晚之间忽然选择自尽,并且能够在死前做足所有的准备,因为这都是有人在背后控制着。” 听褚楚这么说,李合嫣背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讲述木偶人的恐怖片,只需要跟着音乐,木偶人就能起舞说话甚至是杀人。 “可是这是我们的推理,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啊……难不成要等到凶手再次作案?可就算凶手再次作案,我们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也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动手。” 褚楚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没有留下任何第 二个人存在的痕迹是这个案子的瓶颈。她挠了挠脑袋,也没想出个好点的办法。 “不过其实根据现有的两名死者,我们也能推出一个凶手行凶的大致范围。”李合嫣拈起香灰,“第一,买了这个香料的人,第二,高家。” 言才县的富商大贾只有三家,两家都出了命案,高家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个受害者。再者,目前看来凶手行凶需要这种特制的熏香,所以还拥有这种香料的人也不能从目标中排除。 “一会让言县令派人去香料铺子查找线索,至于高家……我们也只能提点提点言县令让他多多注意了。” 褚楚一脸严肃,连环杀人就是查案的人在与凶手比速度,凶手的速度快一些,那么死者就会多增加一个,早一步抓住凶手或是破解下一个目标,能够得救的人就再多一个。 两人将香灰中的发现告知了言栋,言栋立刻安排了官差去香料铺子和高家。贾老爷与卢小姐两位死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高家上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被害目标。 李合嫣和褚楚吃饭的功夫,从光岫和光汶那打听了不少高家的事。 高 家如今是由高老爷掌家,高老爷有二子一女,女儿前年嫁去浙陵县,二少爷娶了卢家的小姐,大少爷岁数大些,已经生子,如今小孙子小虎就要六岁,算是三代同堂。 高老爷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也是越来越差,高家大少爷是县城出了名的才子,但奈何娶了个泼妇,虽然他对自己的妻子是一味忍让,但高少夫人却从不将丈夫的好记在心里,反而经常与公公婆婆发生口角。 这一家的情况比贾家与卢家都要乱,人多不说,之间还有矛盾。这要是真出了命案,怕是第一个要怀疑是家里人做的手脚了。 吃完午饭,言栋派去香料铺子的人也回来了。官差从香料铺子的掌柜那里没问出香料是从哪里进来的。 掌柜只说是几天前有人拿了几瓶子香料来他的店里,说这是京城宫中的好货,他偶然得到,自己也没什么用处,便与掌柜做个交换,卖了这香,换些钱来维持生活。 “那送香来的人掌柜的可有看清是长什么模样?” 官差道:“掌柜说那人一直低着头,自己也没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只知道是个男子。当时他只从他那拿了三 瓶香料,后来转手以一倍的价钱卖了出去。” “三瓶?”褚楚听了个关键词出来,“卢小姐与贾老爷手上各一瓶,还有一瓶去了哪?” “掌柜说是今日早上,那个之前卖给他香料的男子,又回来将香料买走了。” 卖出去又买回来?这是为了什么? 官差那里也再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李合嫣便让他退下,自己和褚楚坐在桌子前皱着眉苦苦思索着。 “我倒是有个想法,也许是凶手的心理过程。”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李合嫣才开口道:“很显然,从案卷室失火到多余的香料被买走,都是因为我们的出现打乱了凶手的计划。 就像你查出来的,凶手是用了这香料里的曼陀罗配上笛声控制死者,那么香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另外,这个香料卖的贵,放眼整个言才县,除了那三位富商大贾,还有谁能用得起?” 褚楚点头:“这也就说明了,一开始这凶手就是冲着那三家的人去的,只是杀害他们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香只有他们三家买得起,而掌柜的为了不让东西砸在手里,肯定会尽力向他们推销。凶手只需要等着机会就是。” 第133章 又一个死者 “对……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三家人,为什么是这三家无论是谁都可以?难道他的目的并不是有仇,而是仅仅为了制造恐慌?” 褚楚也是被这个问题难住,现在最后一瓶香料被凶手带走,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者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这对李合嫣与她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现在寄希望于那份伪造的卷宗吧。如果放火的人再一次回来,就算不是凶手,应该也能找到些线索。” …… 是夜。县衙案卷室。 有一道黑影趁着夜色撬开了案卷室的大门,鬼鬼祟祟闪身进去。那黑衣人摸到了摆放贾老爷与卢小姐卷宗的架子旁,拿出了准备好的火折子。 但火折子刚刚点着的瞬间,一阵风从他身边过去,火折子骤然熄灭,随即,一支冰冷的匕首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李合嫣与褚楚在黑暗的客房中熬到了子时,才见少若带了位黑衣男子到两人面前。 少若将人往客房的地上一扔,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光岫光汶就在房中守着,听见动静连忙点着了蜡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黑衣人抬头看见李合嫣与褚 楚,有些慌乱地想要往外跑。 门外是言栋带来的官差,黑衣人才一开门,就见三位官差手里拿着剑,正指着他的脖子。 为首的董凌上前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他瞪着眼睛道:“然……然子?” 被叫做然子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 “公主、县主、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被人威胁,才做出了这种事啊!” 这种套路李合嫣和褚楚都见过了,李合嫣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说说,是谁威胁你,又做了什么事。” “小人孙然,本是这县衙的官差,因为一次失手,不小心打死了街市上一个路边摆摊的小贩,这事被我用些银子压了下去。 可就在贾老爷死的当天夜里,小人收到了一封威胁信,信上是当年小人所作的错事,那人要小人帮忙盯着县衙的动静,有什么事便从县衙东墙底下的第三排砖头传信给他。” 孙然磕着头,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一股脑抖落了出来。 “所以,我与公主到县衙来的事,是你那天晚上就告了密?” 如果是孙然告密,凶手自然就会想到她们有可能会查阅卷宗,也有可能 查到那个皇室用的香料上。为了万无一失,两边的证据都销毁才是最把稳的做法。 孙然道:“那是小人传信出去的,当时小人送信时那人就在院墙外头,那人看了信之后,告诉小人想尽一切办法烧毁卷宗。小人没法,只能半夜撬开了案卷室的锁,去里头烧了卷宗。” “案卷室只有一排架子被烧毁,这是你无意的,还是故意只烧了那一排?” “小人本只是想烧毁两份卷宗,没想到点着后一排架子都起了火,小人心里害怕,便找了案卷室边上的水缸,舀了一盆水浇在了旁边的架子上,避免火势扩大。” 李合嫣当时去时看见了似乎被水浸湿过的卷宗,如果起火的那排架子不断烘烤着旁边的架子,孙然浇过水之后过了一晚,应该也不会有水残留了。 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褚楚问道:“那个指使你做这一切的人,你可认识?或者有没有同他见过面?” 孙然摇头道:“没有,小人并不认识他,也没有见过他的人,他的声音我听起来也不熟悉,公主明鉴啊,小人绝对没有杀人。” “你就算没有杀人也是帮凶,另外你身上 背负的人命你以为你还逃得掉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言县令……” 言栋听见褚楚叫他,忙应了声。 “孙然之前杀人虽是过失,但律法上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再加上这次与凶手串通的罪名……您来审理吧。” 言栋道:“臣遵旨。” 孙然现在的罪名虽不致死,但也够他在牢里关些年,好歹命是保住了,孙然连忙谢道:“多谢公主,多谢县主。” “谎言变成把柄的滋味可不好受,希望你能从此事当中受教。”李合嫣摆了摆手,示意官差将人带下去。 人都散去,光岫光汶伺候李合嫣和褚楚休息,她们将被子给两人整理好,又吹熄了蜡烛,转身退出了房门。 李合嫣被折腾了这么一遭,有些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今夜不会太平。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李合嫣和褚楚就被光岫和光汶叫起,两人有些慌乱地推门进来,褚楚睡得好些,她先趿了鞋下床,坐到了镜台前。 “怎么了?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好好就叫我们起床了?” 光岫眼中似是有泪,她吸了吸鼻子道:“回公 主的话,我们家小少爷……昨夜……昨夜去了。” 小少爷?高家的小孙子? “怎么回事?你先别哭,给我好好讲讲。” 李合嫣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仔细听着光岫的话。 光岫顿了顿道:“今早县衙收到高家人来报,说是昨**们家小少爷在夜里上吊自尽了。” 李合嫣一时没缓过劲来,她皱着眉道:“你们小少爷……多大?” “今年过了端午就六岁了。” 六岁的孩子上吊?这说起来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且不说他就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上吊这种方式,并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能独自完成得了的。 “我听来报信的柱子说,说我们小少爷昨夜子时奶妈进去看的时候还是睡在床上好好的,但后来院里的人听见了笛声,大家都害怕。 少夫人怕小少爷出事,跑去了小少爷的房里,可房门已经被锁上了。少爷着急着叫人来撞了门,门开时小少爷已经……” 说到后来,光岫哽咽着再接不下去话。李合嫣和褚楚知道光岫光汶算是看着高家小少爷长大的,她们刚来县衙那会还有些怯弱,李合嫣只有问到孩子时两人话才多一些。 第134章 人为的“自尽” 褚楚沉默着,别说是与孩子朝夕相处的光岫光汶,就是旁人听着,也会觉得有些惋惜。 一个六岁的孩子,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是什么样心态扭曲的人,才会选择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下手。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李合嫣默默的下了床,同褚楚一起麻利地收拾好,离开客房直接往正堂去。 言栋早已将等在了正堂,见两人过来,迎上去道:“见过公主、县主。高家的命案如今闹得满城皆知,是臣监管不力,才让凶手再一次作案。” 李合嫣面色凝重。“还请言县令先带我二人去一趟高家。” 言栋不敢耽误,叫上了今日当值的官差,又让人备好了马车,同李合嫣一道去了高家。 高家因着小少爷的死正是一片悲切。高老夫人伏在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合嫣看了眼那块白布鼓起来的部分,估算了一下孩子的身高大概在三尺左右。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牌位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见言栋带着李合嫣与褚楚来了,高家的少奶奶直接跪到了李合嫣脚边。“还请公主与县主一定要还我儿的清白啊! 他小小一个孩子,若 不是有人害他,怎么会好好寻死?民妇不相信鬼神之说,小虎定是被人所害!” 李合嫣被她的呼喊弄得有些头大,她将人扶起道:“此事我们既然已经在查,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只不过要想抓住凶手,也需要你们的配合。” 高少爷扶住自己的妻子,行了个礼道:“在下高仁,见过公主、县主。事情发生的突然,还请公主与县主谅解我内人与母亲。” 人之常情,李合嫣能理解,她点了点头道:“无须拘束许多,高老爷与高二少爷呢?怎么不在这正厅?” 高仁叹了口气道:“父亲知道了小虎离世的事情,一病不起,如今正在自己房中休息。二弟因着之前……之前弟妹的死,心中郁郁难平,除了迎亲那日,这些时候都在房中不肯出来见人。” 褚楚听了高仁的话,道:“可否去看看高老爷?” 李合嫣知道褚楚懂些医术,说不定能看好高老爷的病,便接着道:“公主是懂些医术的,高老爷若是有什么急症,也需要尽快用药。” 高仁本来觉得让公主给高老爷看病有些不妥,但李合嫣既然开口了,便应下来了。 李合嫣对褚楚道:“你去看看高老爷,我去现场找找有 没有什么凶手遗落的线索。至于二少爷,还是不要前去打扰了。” 褚楚点头,跟着高仁走了。 李合嫣与言栋一道,到了小虎的卧房。 小虎的奶娘在院子里等着,见李合嫣来了便迎上去行礼。“奴婢是小少爷的周奶娘,方才少爷听说公主与县主要来,便让奴婢在此等着,方便公主与县主问话。” 李合嫣打量了那奶娘几眼,她看上去莫约三十来岁,脸上有些皱纹,交叠在腰间的手也有些粗糙。这些奶娘说起来是孩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实则也是最辛苦的。 “昨夜是你先发现的不对?”李合嫣推开了卧房的门,卧房内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挂在房梁上的白布还在。 周奶娘跟在李合嫣后头道:“昨夜是奴婢听见了笛声,害怕小少爷出意外,便赶忙出来,但是下人的屋子稍稍远了些,等奴婢赶到时,少爷和少奶奶已经在门前了。” 李合嫣站在房门前,没有着急进去。“这屋内从发现小少爷死后,都有谁来过?” 周奶娘想了想道:“当时是少爷将小少爷抱下来的,小少爷那时身上还是有温度的,少奶奶叫人请了大夫来,可等大夫来时,小少爷已经没有气了。 奴婢怕 进去添乱,便一直守在门口,屋内只有少奶奶少爷与大夫进去过,再等老爷夫人知道此事,没有来这院子便将小少爷带去了正堂。” 好在屋内进来的人不多,否则这案发现场还不知道要被破坏成什么样子。李合嫣盯着那块白布看了半晌,皱了皱眉问道:“这白布没人动过么?” “应该是没有的。”周奶娘回忆了一会,“少爷是直接将小少爷抱下来的,也没来得及将白布解开。” 她没再多问,让其他人在门口等着,自己进了屋内。 小孩子的屋里东西倒是要多些,各种玩具木马,李合嫣绕着这些东西,到了床边。 雕花木床是常见的样式,床上的被褥是翻开的,像是人自己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着一个小香炉,李合嫣拿起来看了看,里面有没有燃尽的香灰。 她凑过去吸了吸鼻子,脸色霎时一变。 “周奶娘,你们小少爷为什么要熏香啊?”李合嫣将香炉拿到了门前,递给周奶娘。 周奶娘揭开香炉的小盖子闻了闻道:“我们小少爷从不熏香,这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看这香炉的模样,并不像是院子里的东西啊。” “既如此,那就当做证据带回县衙了。”李合嫣示 意官差接过香炉,自己转身又进了房中。 她站上桌,摸了摸挂在房梁上的白布。她能断定,这是一个人为的“自尽”现场。小虎可能是自己上的桌子,自己挂在了白布上。但之前包括熏香的过程,都是有人帮他做好了的。 李合嫣心里模拟着案发当时的状况。 小虎被催眠后,从床铺上下来,走到了桌子边,房梁不高,他只要站在桌子上踮起脚就能够到那个白布的边。而因为孩子小,挂上去后意识到难受,就是想要挣扎恐怕脚也落不到桌面。 在脖子被勒住的情况下,正常人的死亡过程只需要十几秒,也就是说从笛声开始控制小虎,到小虎真正窒息,大概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从听见笛声到推开门你们用了多久?笛声中间有没有断过?” 周奶娘道:“从听见笛声时少奶奶就披了衣服出来了,奴婢来时已经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少奶奶应该比奴婢快些,但就是要到小少爷的房间来,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那笛声似乎……中间一直没有断过,奴婢听着那声音,分明就是在这院中。但当时谁也顾不着去找人,都想着进了房间再说,若奴婢记得不错,推开门后笛声就消失了。” 第135章 泥脚印 李合嫣心里有些惋惜。 门是周奶娘来时才撞开的,当时小虎应该已经窒息而死,但因为发现的及时,身体还没凉透。 她不知道如果今夜小虎身边有人守着,这样的悲剧还会不会发生。毕竟凶手似乎一直都在选择夜里落单的人下手,周老爷与夫人当时在一起,高仁与自己的妻子也是同处一室,只有落单的小虎,最终成为了凶手的目标。 她从桌子上下来,地毯上的一块泥印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块印子似乎是个沾了泥的半个脚印,周围的印子还算清晰,但中间模糊一片。 “周奶娘,你来看看这脚印,是不是你家少爷与少奶奶留下的。” 周奶娘闻声进了房中,她仔细瞧了瞧道:“我们少奶奶与少爷来时走的都是石铺的路,怎么会留下泥脚印呢。” “言县令,你来看看呢?”既然不是高家人留下的,那么这个脚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无意中遗漏的线索。 言县令对言才县每一寸土地都十分熟悉,他蹲下看了半晌,道:“这个泥印沾着的土似乎与平常见到的土不大一样。 言才县周边的土地都是黄土,但这泥印子分明沾着红土。据 臣所知,红土只有城西的山头上有,且城西昨夜应该是下了雨,今早县衙还有人来报说是自家的屋子被暴雨冲毁。” 李合嫣点点头,这算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即刻派人去城西寻找线索,这屋子里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回了县衙再说具体情况吧。” 她本来还想验尸,但想着高家人定是不会同意的,她也不好开这个口,便只能作罢。 言县令引着李合嫣到了正厅,褚楚已经在那等着了。两人没再多留,转身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褚楚那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高老爷是气血上涌突然昏厥,心脏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不过我听他喘气时候呼呼啦啦的声音,像是得了很严重的肺病,这里没有条件整治,估计也不剩几年时间了。” 李合嫣沉默着听完了褚楚的话,她顿了顿道:“我刚刚在案发现场,可是有很多发现。” “说来听听。”褚楚听见李合嫣有发现,本来纠结着的心思也多少松了些。 “小虎应该是被人伪装成自尽的。你也知道,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用上吊的方法寻死。 但我当时的疑问是,凶手除了催眠以外还做了哪些 事,到了现场以后,我根据下人提供的时间线,基本还原了凶手作案过程。” 李合嫣看过不少有关现场还原的较为专业的书籍。时间线和作案手法是第一重要的。她进了房中后,就立刻搜寻了凶手所有可能的伪造现场的方式。 “首先让我起疑的是那根悬挂在房梁上的白布条。现场的房梁不算高,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将布条挂上去还是有些难度的。除此之外,白布打的死结,并不是在与死者脖颈接触到的地方,而是在房梁上。 这明显是有人提前挂好了布条,并且进行了适当的调整。这个目的大概就在于小虎是不可能自己完成这一步骤,必须有人辅助。房梁上的瓦片从屋内看有被移动的痕迹,这应该就是凶手的离开方式。” 褚楚没去卧房,但是听李合嫣这么分析也能大致了解到她看到的情况。 “床边点着香炉,香炉经过小虎的奶娘辨认并不是他们院子里的东西,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带来的了。 所以根据目前的这些证据来看,在笛声响起之前香炉已经被人点燃,小虎是昏迷的状态,而后凶手锁好门窗,将白布挂好,再从屋顶离 开房间。” 李合嫣大致分析了一遍,留了一盏茶的时间供褚楚消化这其中的内容,才接着道:“小虎的奶娘说笛声就在院子里,我觉得与其说笛声在院子里,不如说凶手就在房顶上透过挪开的瓦片看着屋内的一切。” 褚楚张了张嘴道:“这是……为了确定目标已经死亡?” “这我也不太清楚。”李合嫣摇了摇头,“比较有可能是你说的这种目的。我将床边的香炉也收走了,一会你回去后帮我看看是不是与之前两位死者所用的香一样。” “好。”褚楚点头应下。 两人回了县衙,李合嫣先同言栋大致说明了现场的情况,如今没有任何关于凶手样貌体态的信息,言栋也只能大海捞针了。 眼见着到了午饭的时间,李合嫣和褚楚先吃过饭,才坐到了桌边来整理上午拿回来的香灰。 褚楚将香灰筛好,看了看剩下的颗粒道:“这与之前我们找到的香料应该是一样的。这里头也有曼陀罗颗粒,燃烧过后的形态也基本一致。” 李合嫣眸子暗了暗,她凑到褚楚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我们可能得去浙陵找一趟褚奕了。” 褚楚不知 道李合嫣为何好好地提起褚奕,她皱了皱眉。“怎么了?你是发现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水云间官牌失窃案?” “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据说有几位官员在水云间喝茶时掉了官牌,后来皇上降罪,贬了他们的官。” 李合嫣点头道:“对,就是这事。那些大臣是被迷晕了之后丢失的官牌。之前我在水云间与褚南洲喝茶时也碰到过一次这事。我当时在案发的茶室发现了一个密道,密道里充斥着一种香料的气味。 后来我想起来,之前褚徽送过我一小瓶佛香,据说是进宫上来的珍品。那香料的气味与密道中的一模一样,我拿去找褚奕,褚奕认为偷窃官牌的人应该是为了在党派之争中占据优势。” 褚楚反应了一会道:“这言才县三次案发现场的香料,不会和你之前闻过的一样吧?”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面上有些紧张之色,如果褚奕说的没错,这幕后黑手绝不只是为了在朝堂上得到地位,而是已经在地方都积攒了势力。 “我们如今只有暗卫在身边,力量也不够大,若是县令那边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明日就动身前往浙陵县。” 第136章 线索在浙陵 褚楚也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要是对方在朝中都能安插人脉,那她们如今惹上这案子不是明智之举。褚奕身后似乎有杀手组织,怎么说他在也会安全些。 李合嫣也赞同褚楚的提议。“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这样就离开会不会太草率?” “你是不是安稳日子过久了,人都失去了危机意识了?”褚楚敲了下李合嫣的脑袋。“现在保命对我们来说才最重要。 这个案子既然和京中有关,若联系起来看动机应该会更明显,一直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浙陵。” 褚楚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李合嫣就想着再努力一把。正沉默间,可乐忽然从榻上跳了下来,她径直走到李合嫣身边,爬到了她的腿上坐着。 可乐嗅了嗅桌上的那堆香灰,大概是有些呛鼻,甩着脑袋打了个喷嚏。 褚楚看着可乐的动作,眼前一亮,道:“你说,凶手随身携带着这个香料,身上一定有香料的气味,狐狸的鼻子可是灵的很。 你方才不是同县令说凶手可能往城西的那个山头去了么?你将可乐带过去,说不定它能带你找到方向。” 李合嫣其 实有些犹豫,可乐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谁也不知道这方法能不能行,万一可乐将她们的调查方向带偏了,岂不因小失大?“可乐还是不行吧……我也从来没训练过它。” “这事可不一定,你瞧它那小模样,多机灵,有些东西是心灵感应,它能明白你的想法就能帮你的忙。” “那等言县令的消息吧。”要是县衙的官差真没查出什么,就是要去浙陵县也是要经过城西的,到时候再让可乐试一试也不迟。 申时四刻,派出去的官差都回到了县衙。城西的山包并不大,只有莫约十几米高,两公里的范围。他们搜索了整个山头,都没有发现凶手的踪迹。 李合嫣和褚楚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过多的失落。李合嫣向言栋说明了这案子与京中的关系,她们现在只能离开言才县先去往浙陵与褚奕汇合。 两人能留下来帮助查案言栋已经十分感激了,他亲自将人送到了城西的官道上。从此地到浙陵还要半日的路程,天色有些晚了,李合嫣和褚楚打算在中途两县交界的地方停留一日。 待言栋离开后,李合嫣看了看翻过山岭的官道,将可乐抱了出来。 褚楚 摸了摸可乐的脑袋道:“现在算是它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希望可乐能找到些我们找不到的东西吧。” 李合嫣没带着太大的期待,她拿出些从高府取出来的没燃尽的香灰,点燃后给可乐闻了闻。大约是香味有些重,可乐打了个喷嚏,它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合嫣。 “我觉得它应该找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李合嫣打起了退堂鼓。 褚楚看了她一眼,走到可乐的身边道:“你闻不到这附近有这种香味吗?” 李合嫣觉得褚楚怕不是魔怔了,跟一只狐狸讲话。可乐没有学过指令,人类语言对它而言和天书一个道理。 可乐听了褚楚的话,甩了甩脑袋,它低下头,细细地在地上嗅了起来。 李合嫣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所以……这意思是……它听懂了?” 褚楚耸了耸肩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合嫣:“……” 可乐一路低着头往前走,顺着官道爬上了山坡。李合嫣和褚楚跟在后面,车夫驾着马车走在最末。 翻过城西这座山就是浙陵的城郊,浙陵县是浙陵行省所在地,面积也要比言才县大的多。就是从县郊到县中心,坐上马车最快也要四个时辰。 可乐一路翻过了山岭,花了两刻钟,到了山包的另一边。李合嫣和褚楚跟着有些费劲,等可乐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 可乐在山脚边转了个很大的圈,最后回到了两人面前。褚楚与李合嫣面面相觑。 “它现在是什么意思?”李合嫣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它想说气味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两人的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山地,这里别说一个大活人藏身了,就是可乐这么小小的身子都藏不住。 “这个地方是两条官道的交界处,如果凶手真的到了这里选择一条路离开,那气味肯定也会被路过的马车掩盖。” 李合嫣抱起可乐道:“我们先上车吧,这两条管道都要经过浙陵,凶手只要不是翻山越岭离开都是要进入浙陵县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在城郊找个地方修整一晚吧。” 褚楚也有些累了,两人便上了马车,一路往浙陵县的城郊去。 马车辗转半个时辰,才终于找到了一家亮着灯的客栈。李合嫣与褚楚进了客栈,店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们二人要了一间房,又点了些吃食,这才抱着可乐上了楼。 二楼的楼道里,李合嫣与褚 楚迎面碰上了一位穿着紫青祥云袍的公子。那人长相极美,丹凤眼,一双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如刃。在他的右眼角边,还有一颗泪痣。 他身材挺拔,大概与褚奕一般高,李合嫣站在他面前,也才将将到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人在眼前,别说偏爱美色的李合嫣了,就是褚楚都看直了眼。 那公子见了李合嫣,面色一怔,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李小姐?” 李合嫣心里一惊,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人,这样的男人,就是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应该都会有印象。“你认识我?” 见李合嫣一脸懵懂,公子愣了愣,随即笑了:“在下不认得姑娘,只是姑娘与我相识的一位故人长得有三分相像罢了。方才一时认错,还请姑娘原谅。在下姓官名左川,不知姑娘名姓?” 官左川倒是十分好听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李合嫣笑笑道:“我叫李合嫣,这位是……” “顾小乔。”褚楚抢在了李合嫣前头自报了家门。她生怕李合嫣一个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要说左相府嫡女的名字这些外省的人不清楚,皇室的姓一拿出来,别人怎么都要猜到她的身份。 第137章 与官左川同行 李合嫣差点说漏了嘴,她面不改色地道:“这位是顾小乔,是我的朋友。” 官左川点点头,道了句“幸会”,见李合嫣回了礼,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她们身侧的一间客房。 不知道是不是李合嫣的错觉,总感觉官左川看她的眼神并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先前就有过交集,而且他进房间的背影,似乎有些匆忙。 褚楚没想太多,她拉着李合嫣进了隔壁的房间,将手中的行礼放下,倒了杯茶感叹道:“那位公子可真是个绝世美男,这样的长相,估计收割所有年龄段的少女心吧?” 李合嫣带着调侃的意味看了褚楚一眼。“怎么?这样的男人很符合你心里所喜欢的类型么?” “我没有喜欢的类型,”褚楚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我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 看褚楚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李合嫣翻了个白眼。褚楚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顿了顿道:“刚刚看那人的样子,像是认识你?” “你可别乱说,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不是说了吗,认错人了,只是有些相像。” “这种话你也信,他要不是真的见过你,就是故意上 来和你搭讪。” 褚楚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李合嫣没再理她,径直收拾了东西给可乐将小毯子铺好。 嗅闻对可乐来说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李合嫣将它抱到榻上睡着,可乐也就是动了动耳朵,眼睛都没睁开。 “今天也是亏了这只小狐狸,至少我们的范围又缩小了。”褚楚当时也就是想碰个运气试一试,没想到可乐不负所望,竟然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合嫣也知道可乐立了功,但她想到浙陵县这么大,又叹了口气。“这里也没有能够追踪的天网体系,单凭一个味道找人也太难了,别说在这么大的县城,就是在一个茶馆或是一间客栈,都不是易事。” “嗯……气味也是会变化的,凶手不可能一直带着香料,只要他换件衣服,可乐估计就认不出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店小二将饭食送了上来。这客栈虽不大,但是做的吃食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李合嫣将宫保鸡丁中的鸡肉都挑了出来,用水涮过后放到了一个小瓷碗里,打算等可乐醒了再喂它。 褚楚中午没吃多少,晚饭就着几盘菜盛了两碗饭。 李合嫣让她慢着点吃 。“我已经让周曲联系褚奕的暗卫了,明日一早她就能收到暗卫发来的地点。” “你有没有嘱咐周曲不要告诉褚奕啊?”褚楚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我为什么要让周曲不告诉褚奕这事?” 褚楚看李合嫣一脸懵懂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傻,惊喜懂不懂?” “我倒没觉得这是惊喜,以褚奕的性子,他不收拾我一顿算不错了的。”李合嫣想到褚奕见到自己时的表情脖子那就直抽冷气,她没再和褚楚说笑,将可乐的吃食放在了它面前,转身上了床。 “当务之急是好好睡个觉,明天那么久的路要赶,我想想都头痛。” 褚楚吩咐了店小二来将碗筷撤走,也收拾收拾休息去了。 …… 第二日艳阳高照,李合嫣与褚楚早早起床准备出发。 二人到了楼下,见车夫正等在堂间,李合嫣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怎么没去取马车。” 车夫上前道:“姑娘,奴才方才去取车时,见那马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拉都不走,估计是这几日连着赶路累坏了,不知再休息一日会不会好些。” 李合嫣今日急着要去浙陵,马车忽然 走不了了,这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对于案子来说,耽误一天凶手就有可能跑的更远,她们的时间分外宝贵,没办法再耽误。 两人正纠结着,忽然听见身边有人道:“不知两位姑娘要去何处,官某兴许可以顺路带两位一程。” 李合嫣转过身,发现是官左川正从楼上下来,他今日换了件深紫色长袍,比起昨日,更多了分邪魅狂狷的气质。但李合嫣因为初次见面时留下的疑虑,总有些提防着官左川。 官左川也看出了李合嫣的防备,他笑了笑道:“若是两位信不过我,也只能在这客栈多留一日了。” 褚楚也不想再耽误,她试探地道:“不知官公子是要去哪?” “浙陵县街,去看望一位朋友。”官左川言语中听上去没有什么隐瞒的意味,他面色平静坦荡,也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 褚楚与李合嫣对视了一眼,这好歹也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大不了就是四个时辰,两人已经进入了浙陵县的范围,身边又有暗卫保护,官左川真就是想要对她们下手,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们也正好要去浙陵县街,那就麻烦官公子带我们一程 了。” 官左川笑笑道:“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两位若是已经收拾好了,即刻便能启程。” …… 官道上,马车在黄土路上疾驰。 车厢内,李合嫣和褚楚坐在官左川对面,打量着这车内的装修。 官左川这马车比起褚奕来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周的车壁上都用上了软毡不说,挂在车顶上那颗在白日里都闪闪放光的夜明珠都快惊掉了李合嫣的下巴。 马车内有两排软垫,软垫都是白虎皮制成的,在座椅中间,有一架小案几,案几上摆着茶盏。 李合嫣暗自咂舌,这马车虽然比褚奕的看上去要华丽许多,但褚奕是所有设计上的小心思机都放在了暗处,不比这明面上的炫富。 官左川一路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喝着茶。对面那两人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缓解一下几人之间气氛。 最后还是褚楚耐不住,她咳了两声道:“那个……官公子,你是从哪里去到浙陵县的啊?” 官左川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从……京城来。” “你家在京城么?”李合嫣看官左川一身打扮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猜测他可能是哪位朝臣家的少爷。 第138章 雪山灵狐 “官某家在浙陵,只是平日都在京中做些生意,难得回来。”官左川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李合嫣的神情,见她眉眼之间神色自然,心中多了几分打量。 原来是京中的商户,李合嫣心下明了,点了点头道:“这次还是多谢官公子了,一会到了县街便把我们放下来吧,左右我们是去浙陵县衙的,走走很快就能到。” 昨日李合嫣收到周曲的消息,说是褚奕一行人并没有去布政司,而是为了低调行事暂时借了县衙调度。 加上被暗杀的是浙陵县县令,县衙如今无人领事,更要盯紧些。 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挑了挑眉道:“巧了,官某也是正要去浙陵县衙的,正好与二位一起。” “你也要去浙陵县衙?”李合嫣心里有了三分警惕,“难道你说的好友在浙陵县衙当差?” “浙陵县令仇弘是官某的义父,前些日子忽然收到义妹的信件,说是义父被人杀害,她一个人难以料理后事,便写信与我。”官左川目光落在马车中间的案几上,眼神明暗难辨。 李合嫣没想到自己一问就问出了这些事来,也有些懊恼,她想了想道:“你也别太过悲伤了,生 死有命罢了。” 官左川笑了笑道:“官某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只是这话我似乎从前也听人说过,也是李小姐这般的语气。” 李合嫣不知道官左川为何好好说起他从前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话,就听官左川开了口。 “两位姑娘应该也是从京中来吧,去浙陵县衙又是因为何事?” 褚楚暗自思索着自己同李合嫣到底哪里出了破绽,毕竟在外省那么多年,她自认为京中那套言语作风自己没学到半分。“你是如何看出我们从京中来的?” “二位带来的马车是上好的红林木所制,这种木材虽不如桃木檀木珍贵,却是京城红林山上所特有的。” 官左川的心思也确实够细腻,这些细节他都能注意到。 “嗯……我们也是从京中到县衙去找人的。”李合嫣不太想将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毕竟与对方才见过两面,况且她们正在调查的那些事也不方便告知他人。 官左川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多问,岔开了话题道:“这小狐狸倒是十分乖巧,上了车一路睡到现在。” 他昨日就注意到李合嫣怀中的狐狸,狐狸通体雪白,两只眸子睁开时是两种不同的 颜色。 这种狐狸他从前见过一回,据说是雪山灵狐,能够通人言,有些的甚至还能学人耳语。但雪狐并不好得,更别说是灵狐,他活了这么些年,也只在南和王朝见过一只。 可乐似乎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将脸从李合嫣的胳膊肘里拿了出来,它看了看官左川,又闭上了眼睛。 “这狐狸是我一位朋友送的,似乎是雪狐,它叫可乐,平日里也是喜静不闹腾的性子。” “雪狐都是有灵性的,若是有驯兽师能加以训练,它甚至能够控制人的思想,使人产生幻像。”官左川喝了口茶,这倒不是他道听途说来的,而是他亲眼所见。 李合嫣没想到可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其实还是更乐忠于让她做一只普通的小狐狸。“我觉得训练似乎不太有必要,我也没有用得着它这些能力的地方。” 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摇了摇头道:“这是它们的使命,雪狐在传说中就是为了报答人类的恩情而被赋予了这些能力,它们的生命也有价值所在,若能驯化它,也算是好好发挥了它的价值。” “使人产生幻像控制思想……我听上去怎么不像是用来做好事的啊 ?”褚楚摸了摸下巴,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可乐。 “每样东西都有利有弊,若是它能将自己的能力用在梦魇的治愈上,那便是好事了。” 官左川这话让李合嫣想到了一种专吃人梦的神兽,这种神兽叫梦貘,据说以食梦为生,能带走梦魇,安抚人心。 可乐要是真的能在催眠治疗上有些作用,其实也是好事,她笑了笑道:“等我回去后,便派人在京中去寻你说的这种驯兽师。” “京中应该是没有的。”官左川想了想道:“这种雪山灵狐我只在南和王朝的腹地见过,据说也只有南和王朝有专门驯化灵狐的驯兽师。” 听见南和王朝,褚楚眼皮子抽了抽。“这雪狐是生长在南和王朝的?” “嗯……南和王朝每年都会重金悬赏雪狐,皇室也有御用的驯兽师,专门驯化雪狐。” 李合嫣不知道褚楚为何好好地问起南和王朝的事。南和王朝与金洛王朝的西边境相邻,地势比较高,也多山。 南和王朝比金洛王朝建国早二十年,如今两个大国相对峙,不分高下。 褚楚似是在想些什么,没有再说话,她垂着眼睛看着李合嫣怀里的可乐,面上看不出 波澜。 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眼见着到了午饭的时间,几人在一处客栈稍事休息,吃了饭后才接着赶路。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申时六刻才终于赶到了浙陵县县衙门前。 几人下了马车,李合嫣看着这县衙的阵仗一时没回过神来。 县衙前有一队几十人的兵马把守。和她们之前来时路过的言才县不同,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的官差。他们身上披着甲衣,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把剑。 褚楚皱了皱眉,道:“布政司的兵马为何会在县衙?”她之前一直在外省,这些总督巡抚县令手下的兵马她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李合嫣之前还以为是这县衙气派,听了褚楚的话才知道这些人来自布政司。 门前的官差也看到了李合嫣他们,一位帽带红缨的官差上前道:“几位是来县衙申诉?” 这个问题把李合嫣难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京城来办案的,毕竟官左川还在身边,可是若不说,看这些官差的阵势,应该不容易放他们进去。 官左川看出了李合嫣的犹豫,他从袖中拿出了县衙的牌子,对官差道:“我们是仇县令请来的客人,这是县令的官牌。” 第139章 猝不及防的再见 官差接过官左川的牌子看了看道:“请几位和属下先到正堂,等属下回禀了县衙主事,县衙主事自会亲自接待几位。” 几人没有异议,迈步跟在了官差的身后。 浙陵县衙里头倒是十分气派,假山亭台应有尽有,李合嫣一路穿过回廊,只觉得自己是到了褚楚的长乐宫。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四下望去,忽然看见正堂另一边的回廊上,褚奕正和一位穿着官服的男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李合嫣看见褚奕,脚比脑子先快一步地往后退去。 褚楚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见她一副要跑的样子,笑了两声道:“你跑什么啊?见到褚奕不一直是你心心念念的事么?” “你别乱说,我……我这是……是方才可乐在我怀里乱动,我一下没站稳罢了。” 可乐听见李合嫣叫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抬了头,褚楚同情地看了一眼被拿来做挡箭牌的可乐,反手一个用力将李合嫣推到了前面。 官左川正好好走着,忽然见李合嫣从身侧越过了他,他看了眼李合嫣道:“李小姐是有什么事么?” “啊哈哈……没事,你别叫我李小姐,听上去挺别扭的, 还是叫我嫣儿姑娘比较好。”李合嫣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纠正官左川的称呼。 褚楚听了她的话捂着嘴笑了笑,大概也只有她才明白李合嫣为何如此抗拒“小姐”这个称呼。 李合嫣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现在的状况,便故意转了个身倒着走,背对着褚奕那头。褚楚看着她这掩耳盗铃的样子,白眼都翻上了天。 褚奕正和衙门主事方钦州谈着案子的进展,他昨日听说了李合嫣与褚楚私自跑到言才县的事,连夜派了周延到李合嫣身边。 正想着今日见面怎么教训两人,他抬眼就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往后倒着走的心虚背影。 褚楚看见褚奕的目光落在李合嫣身上,她识趣地没有说话,任李合嫣一路往后倒。 前头引路的官差看见了褚奕,打算开口行礼,被褚奕抬手止了声,他在正堂的门前站定,看着李合嫣和自己的距离慢慢拉近。 官左川也发觉出不对,他是知道褚奕的,见褚奕看李合嫣的眼神,两人应该相识,他想出言提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李合嫣撞到了褚奕的身上。 “哎!”李合嫣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人,手臂一松,可乐毫 无防备地落到了地上。她被人扶住,身子猛地一僵,抬眼就看见褚楚在官左川背后偷着笑。 李合嫣瞳孔都放大了,她听见褚奕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怎么,半个月未见,你这是做了什么没脸见我的事?不然见着我怎么还转过身去?” 开脱的理由没想到一个就被抓包,李合嫣一脸视死如归的转过了身。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嗯……好巧。” “……”褚奕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哪里巧?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你本来就要来这,偶然和我碰见了?” 褚奕看着李合嫣,许多时日未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样的爱闯祸爱顶嘴。 是嘴巴有自己的想法说错了话。李合嫣心里嘀咕着,也没敢再狡辩,弱弱地道:“说错了说错了,一点都不巧,我们千里迢迢来了这就是找你的。” 官左川看着李合嫣与褚奕之间的互动,站在一边没说话,他心里揣测着两人的关系,大概是自己消息闭塞了许久,京中的许多事他已经不了解了。 褚奕没再调侃李合嫣,他看了看李合嫣身后的官左川,目光中有几 分打量。“这位是?” 官差听见褚奕问话,立马道:“这位公子带着仇县令的官牌,说是仇县令请到县衙的客人。” “在下官左川,仇县令是我的义父,官某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帮助义妹料理义父的后事。”官左川向褚奕坦明了身份。 褚奕点点头,官左川的名字他在京中就听过,只不过这位生意做遍了京都的老板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幸会。仇小姐一直在等官公子来此,既然官公子到了,主事自会带你过去。” “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在分神调查义父的案子,官某替义父谢过王爷。” 方钦州听褚奕给自己安排了事做,不敢耽误,道了句“官公子请”,便走在了前面。 官左川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与李合嫣和褚楚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正堂。 主事和官左川一走,堂前就剩下褚奕李合嫣与褚楚,那位官差也猜出李合嫣与褚楚同褚奕相识,见自己在这也有些多余,说了句“属下告退”便匆忙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褚奕把李合嫣她们带进了正堂。“我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两间客房,巡抚听说了你们要来,从家中派了丫鬟来照顾你们的 起居。 这些天就在这暂且将就一段时间,等我手上的事处理完了,便让人送你们回去。”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褚楚听褚奕要将自己送走,立刻不干了。“我与嫣儿是来调查案子的,这案子同你的事互不相干,为何要让我们离开?” 褚奕皱了皱眉道:“你知不知道如今浙陵县有多危险?不仅是县令仇弘被人暗杀,就是他手底下的四位亲信也都在两日之间人间蒸发,至今也没有查到他们的下落。” 李合嫣心一拎,这些凶手的手段够狠辣啊,人间蒸发,连尸体都不留下的。 “可之前我们在言才县碰到了连环杀人的案子,我们一路追踪凶手到了浙陵县的边界,如今凶手还没抓到,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吧,就是言县令那边我们也不好解释啊。” 李合嫣不想才刚到这就回京,她想要查出凶手,就是不为死者,她查不出结果来自己也没法安心。 褚奕听说了李合嫣遇到的案子,他也相信李合嫣的能力,可是如果她因此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危险又多了一分。“言才县的案子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光靠运气就想找到凶手?” 第140章 案情复杂 “那还能怎么办……”李合嫣说到这事就有些丧气,往常看的那些穿越剧里,女主跟着台本就能轻而易举找到凶手,可真放到了现实,没有任何凶手的特征,她要上哪去找人? 说到底,主角光环信不得,这种好运气的事她也从来想不到。 “这个案子应该不是仇怨这么简单,三家富商都是名望颇高的,看凶手的意思似乎像是想要将责任带向县令,若是真是这样,那便是很明显的官位之争。” 褚奕的角度与李合嫣不同,他常年在朝中掌权,这些朝堂之上的权术与心计是李合嫣不懂的。 如今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才豁然开朗,她想起了在高家小少爷屋内留下的香料,对褚奕道:“我们还发现,在三个现场留下来的香料,与当时水云间那个案子的香料一模一样。 褚楚筛过香灰后发现,香料里有曼陀罗花,能使人昏迷,或是产生幻觉。这也能解释为何那些被盗取了官牌的大臣会晕了过去。” 褚奕不知道这回事,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从京城将手伸到了外省来,费了这么大劲要替换官员,这到底是他失误了,给了幕后那人可乘之 机。 “按你这么说,这案子能与水云间的案子并案了,这种香料并不好得,我已经查过,所有皇商中,只有陈王那里的账本有这香料的记录。 不过两个月前,皇商车队在京郊附近遭遇了劫匪,其中的一小箱香料不翼而飞。” “线索又断了?”李合嫣觉得这案子真是越查越让人迷惑,越查越让人糟心,就像是在和凶手玩蒙眼捉迷藏,偶尔对方故意弄出些声响,你满怀期待的扑过去,结果扑了个空。 褚奕倒不像李合嫣这么想,香料是在陈王的手里丢的,可陈王既没有上报朝廷,也没有知会大理寺,他的做法不得不让褚奕起疑。 “总之我会继续追查此事,要是你们没有别的事要做的,等过两日就回京吧。” “我们当然还有事。”褚楚双手抱在胸前,“嫣儿是我叫来的,她是为了帮我查案,这事已经禀明皇兄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事没什么危险。” “为了燕盏厘?”褚奕哪能不知道褚楚在查些什么事。 燕盏厘已经失踪近十年,纵使他知道当初燕盏厘的失踪有种种疑点,可是十年的时间过去,谁也不知道中间是否有变故发生。 褚楚本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她总觉得自己是借了别人的身体,总该付出些什么。“嗯……这事我是一定要查到底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牺牲’了。” 褚奕没再多说什么,他以为褚楚是一直放不下燕盏厘的事,这些年不在京中,她变了不少,褚奕不觉得自己能再左右她的想法。 “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我也不好再说你些什么,但浙陵不宜久留,最多十日,若是没有线索你们必须要离开。” 见褚奕也松口了,李合嫣和褚楚也知道要各退一步,她们点了点头,没再有异议。 “我还未问你们,官左川是如何与你们碰上的?” 李合嫣听见褚奕问到官左川的事,她解释道:“我们是昨日在浙陵县县郊找了一家客栈歇息,官左川恰好也在客栈留宿。 今早起来车夫说我们马车的马似乎生病了没法再赶路,官左川正好也要到县里来,便顺道带了我们一程。” 褚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几人聊天的功夫,天都有些暗了,方钦州为几人安排了晚饭,褚奕还有事要办,便没有同她们一起用饭。 李合嫣趁着吃饭的功夫,向巡抚派来的那两个小丫鬟打听了一番浙陵县令的事。 两个小丫鬟一个叫如霜,一个叫晓月,看上去都只有十四五岁大,正是爱说话爱闹腾的年纪。她们二人见李合嫣问了,便同她们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浙陵县县令仇弘在此地任职不过一年,任职期间百姓安定,官民和谐,算是得到了敬重爱戴。不过就在一个月前,仇弘在自己的衙门里被人暗杀。 当时是深夜,值班的官差没有听到一丝动静,等到第二日一早主事去叫人时,才发现仇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霜听接手当时此案的官差说,仇弘的脖子被人剌了一道长约半尺的口子,血流了一地。他们去时仇弘的尸体面色苍白,就是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后来官差清理屋内的血迹,整整用了两大缸的清水,就是清理过后几天再进去,屋内也还是有浓重的血腥味。 仇弘死后,他唯一的女儿仇今也,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仇今也与李合嫣年龄相仿,平日里是温温柔柔的小家碧玉模样,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就是在浙陵县,上门提亲的人也是踏破了门槛。 仇 弘也着急女儿的婚事,但仇今也一直都不松口,他没有办法,一拖再拖,就这样拖了一年,直到自己死去,也没能见着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李合嫣和褚楚听着这些事,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仇今也纵然有些可怜,但就算她们扼腕叹息,也改变不了如今的现状。 褚楚吃完饭后实在有些累,便去了床铺上躺着,李合嫣想着仇弘被杀的事情,托着脑袋坐在桌子前走神。褚楚看了她一眼,道: “怎么了这是?又是为了什么在那沉思呢。” “你不觉得仇县令的死太残忍了么?”李合嫣眉头蹙着,“被人割了喉咙,还未失血而亡便窒息死了,大概也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这比之前催眠上吊的,可狠厉许多倍。” “非也非也,”褚楚抬起自己的左手摇了摇食指,“不是所有在脖子上的伤口都能窒息,如果凶手掌握些技术,就能既给他放血,又不危及性命。 人在失血中慢慢感受到死亡的降临却不能呼救,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死法。” 李合嫣没想到这层,听褚楚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了。“你说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呢?难道是有仇怨为了报复?” 第141章 神秘线人 “不知道……这要看仇县令的伤口到底在那里,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也有随机性。我之前救过一位心脏被捅了一刀的患者,凶手就是插歪了三毫米,那人便能免于死亡。” 这案子如今也是褚奕负责了,李合嫣没再多说,她转头问褚楚道:“你不是要我来帮忙的吗?你是有什么线索在浙陵?” 褚楚坐起身,想了想道:“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明日和线人联络,只不过这联络方式要等明日一早才能定,毕竟江湖流派,多少都有些自己的作风。” 李合嫣正想接话,就听见了外头的敲门声。她说了句“进”,便见晓月推门进来。 “公主、县主,王爷传话来说,明**有案子要办,县主身边有他加派的暗卫,浙陵县如今不太平,还请公主与县主多加小心。” 李合嫣也知道褚奕大概是真的忙到抽不开身,她点了点头道:“告诉王爷我与公主已经知道了,也让他自己万事小心。” 晓月退出去后,褚楚打趣道:“听你们两这来回传话的意思,怎么和相处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 “你想象力真是挺丰富啊。”李合嫣瞪了褚楚一眼,“我与褚奕从前在府中就是 这么说话的,这么多年,偏偏就你听出了不一样来。”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我这从来没听过的人听上去自然就听出不同了。” 褚楚就是嘴皮子利索,李合嫣自知说不过,去给可乐收拾了块地方安顿它睡下。 …… 根据褚楚暗卫的情报,线人约褚楚在浙陵县一家酒楼的包房见面。 李合嫣大概是与褚奕见面后紧绷着的弦放松了,又捡起了一贯爱赖床的毛病,起的晚了些,连早饭都是在马车上用的。 “你找的这个线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李合嫣吃完了油纸包着的春卷,擦了擦嘴道:“你确定他给的消息真实么?” “放心吧,肯定靠谱。”褚楚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这是一个情报机构,有点类似于那种‘情报调查局’,你想要的人或物他们帮你去找,最后由他们开价。” “唔……那倒是省事不少。” 两人到了约定的清水酒楼。这是浙陵县最大的一家酒楼,门前来来往往的客人,就是站在台阶下都能听见店内小二的吆喝声。 “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按理他们做的这些事应该选一些犄角旮旯做交易吧。”褚楚皱了皱眉 ,有些不解。 李合嫣拉着人进了店内。“你不知道,往往看上去越危险的地方其实越安全,越不容易让人起疑。” 这倒也没错,褚楚抬眼打量着大厅的装修。 店内的小二见李合嫣与褚楚进来,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两位客人是要在大厅还是去包房?” “我们已经定好了包房,叫……‘冬至间’。” 小二应了声道:“那二位客人跟着小的上楼就是。”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二楼,二楼一边是卡座,一边是包房。冬至间在包房那边最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李合嫣与褚楚推门进去,见屋内空无一人,但桌子上却已经摆好了茶点。 “这包房还没人来过么?”褚楚走到了茶几边,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小二。 小二挠了挠头道:“不对啊,方才小人上来送茶点时人还在呢,怎么就这一会功夫就没人了。” 李合嫣盯着桌上的茶点看了看,道:“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那人是个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小人也就见着了个侧脸,看上去倒像是十分俊美的长相。”小二仔细回忆了一番,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褚楚点了点头,示意小二可以离开了。 小 二走后,李合嫣坐到了桌前,拎起了一块桌上碟子里摆着的桃酥,仔细看了看,塞进了嘴里。 “你怎么还想着吃啊?这线人如果不现身,一定是留下了什么线索在这屋子里,你小心点别把线索吃进肚子里去了。” 李合嫣被褚楚说的愣了愣,她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道:“把线索放进食物里这么短的时间怕是完成不了,要是线人真是通过留下些信件之类的方式,也应该是简单又隐蔽的。” 听李合嫣这么说,褚楚在包房里四下翻找了起来。 包房里有两个存放茶碗的木制小柜子,但柜子都是带锁的,褚楚也打不开,她站起身,与李合嫣相视一眼,又别开了目光,扫视着房内的一切。 须臾,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进门左手边墙上挂着的那副画上。画用木制的相框裱了起来,画上画着的是一个峡谷山川,只是这么看着…… “这画是不是倒了?”褚楚歪着头仔细盯着那副画上的内容,开口问道。 李合嫣看了一会,点头道:“嗯……确实不是正着的。” 褚楚踮起脚,将画从墙上摘了下来。被画遮住的墙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又看了看画的背面,将裱框打开 ,一张折了三折的小纸片就卡在相框的左下角。 褚楚将纸片取了出来,又将相框重新放好,才拿着纸片坐到了李合嫣对面。 李合嫣好奇那张纸片,她伸着脖子凑了过去,催着褚楚打开。 纸上只写着两行字:所找目标在浙陵县活动十日,昨日从七一官道离开浙陵往宏山县方向去。 燕盏厘离开了浙陵县?李合嫣与褚楚心里都有些失落,她们也就是在言才县耽误了两日,竟然直接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也许你能让这位线人继续寻找燕盏厘的下落呢?” 褚楚摇了摇头道:“没戏,这些人都是只负责一块区域,说了是在浙陵县他们就不可能将手伸去宏山县,这事只有再去找别人了,这证据至少能说明燕盏厘很大概率还活着。” 李合嫣想了想,道:“你不觉得……燕盏厘从南和朝边境到了浙陵县,又从浙陵到宏山县,是一路在往京城走吗?” “好像确实如此。而且就照这么说,他的行动是越来越快了。毕竟之前几年的功夫,燕盏厘也才只从边境到了浙陵。 而从上个月我收到消息再到昨**离开,这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为何突然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第142章 仇今也被害 “他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既然他已经离开,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久留了。” 褚楚原本正纠结着纸上的信息,但听李合嫣这么说,坏笑着道:“你怎么还急着回去?褚奕在这呢,你不想多同他相处些时日么?”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啊?褚奕是来办事的,你昨天也见着了,他连同我么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哪有什么时间和我相处。” 李合嫣说的也是实话,她与褚奕本都是有事在身,现在案情复杂,想着这些事也是耽误时间。 两人在包房用了些茶点才走,出了包房的门,就见一个店内的伙计匆匆忙忙从他们面前经过,嘴里不停地喊着:“死人了!救命啊!” 酒楼内是一阵骚动,李合嫣发觉不对,立刻向刚刚伙计来的方向看去。她们斜对门的包房门敞开着,李合嫣只能看到里头案几的一个角,地上似乎有些鲜红的血液。 她拉着褚楚到了包间门口,就见里头一位女子正捂着自己的脖子趴在地上,鲜血汩汩从她的指尖流出,褚楚面色一变,连忙上前,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女子似乎是想张口说话,褚楚立刻出声制止 道:“你先别说话,将手举起来,我看看伤口在哪。” 褚楚将女子捂住脖子的右手抬了起来,在她脖子的右侧,有一道长约半尺的刀口正往外冒着血。褚楚用手掌按住了刀口的下方,她转头对李合嫣道: “她的动脉被割破了,我要针和细线,还要酒精,另外再带些干净的毛巾或者白布来。” 李合嫣会意,立刻冲到了楼下,找店掌柜要来了东西。 店掌柜听说有人在店内被抹了脖子,也是十分慌乱,他连忙叫了跑堂小二去拿了李合嫣要的东西。 众人回到包房时,地上的血比方才更多,褚楚为那女子摁住伤口的半只手都被血染红了。 褚楚见李合嫣回来,问道:“你学没学过急救知识?” 李合嫣点头:“学过一些,但是不够专业。” “你先将针线消毒了,针与线都要最细的,然后将针头整弯些,把线穿好。”李合嫣跟着褚楚说的做,一刻也不敢耽误。 褚楚用拿来的毛巾捂住了女子的伤口,安慰道:“你的伤口并不深,一会我帮你缝合了就会没事的,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千万别睡过去。” 不到几息的时间,李合嫣就将针线 备好,她上前换过了褚楚的位置,按压住女子的伤口。 血还在往外冒,李合嫣感受着血液在指尖的温度,手有些颤抖。空气中都是血液散发出的铁锈味,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手下跳动的经脉,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褚楚让店小二点了一支蜡烛来照亮伤口,她将针在烛火上烤了烤,认认真真缝合起伤口来。 伤口并不深,也没有隔断气管,只是长度在女子细弱的脖颈上看着有些吓人。还好她们发现的及时,再晚来些时候,这血液流出的量怕就要危及生命。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褚楚将最后一针缝好,有些虚脱地长出了一口气。她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太久没有做过急救,刚刚落针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失去了曾引以为傲的自信。 李合嫣将女子的头靠在了自己身上,方才大概是因为缝针的疼痛,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等褚楚将伤口处理完后,她长吸了一口气,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似的,双眼失焦。 “她没事吧?”李合嫣看着女子的状态,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没事,她这个失血量也就是躺着静养些时日,危及性命不至 于。”褚楚擦了擦汗,“掌柜的,你可认识这姑娘?她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会在这被人伤成这样?” 店掌柜伸头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不是……仇县令家的小姐么?” 仇今也?李合嫣又看了看那女子,她面上都是血迹,也很难看出五官来。李合嫣拿出毛巾给她擦了脸,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仇今也长着张鹅蛋脸,弯眉杏眼,鼻梁高挺额头丰满,看上去倒有些异域美。 看她如今似乎也说不了话,李合嫣便将她放在了软垫上半倚着。正打算和褚楚商量如何将她带回县衙,就听见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刚刚李合嫣与褚楚进了包房后周延就通知了褚奕,褚奕正好在附近查案,听说仇今也被害后立刻带了布政司的兵马到了清水楼。 褚奕一进包房的门,目光就落在了一身是血的李合嫣和褚楚身上,他走到李合嫣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没受伤吧?好好地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褚奕神情严肃,李合嫣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我们是来这办事的,听见小二说有人受伤,便到了包房里来看,没想到见着仇姑娘倒在血泊里,还是褚 楚反应快,救了她一命。” 李合嫣说话之间气息平稳,确实不像是受了伤,褚奕又看了眼褚楚,确定二人都没事后,才转头看向仇今也。 仇今也是认识褚奕的,她没有说话的力气,眼神也有些直,却挣扎着抬手,指向了正对着她的木柜。 褚奕对仇今也有些头疼,仇弘的这个女儿不似外人所说的那般怯弱,反而十分刚烈,仇弘死后,仇今也一直愤愤难平,即使知道朝中已经派人前来查案,依旧私下里派人打听着案件的进展。 仇弘手下曾有四位亲信,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仇弘死后,这些人便听从仇今也的差遣。 仇今也为了替父报仇,派出这四位亲信沿着仇弘死时留下的线索查探,谁知三日不到,这四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有音讯。 方钦州已经告诫仇今也多次,让她不要再私自行动,原以为那四个亲信的下场已经能让她有所提防,却不想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 李合嫣看见仇今也所指的方向道:“你是不是指着门柜?” 仇今也放下自己的手,费力地点了点头。 “来人,”褚奕唤了身后的官差道:“将门柜移开。” 第143章 凶手遗落的木牌 褚奕身后的官差领命,上前将仇今也所指的柜子移开,柜子后头,是一个有些陈旧的木门。 木门就在柜子后头的墙上,是一扇宽三尺高一人左右的扇形拱门。 官差将木门打开,一股香气便从门缝中溢出,充斥了整间屋子。 李合嫣和褚奕对这香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二人相视一眼,褚奕开口道:“掌柜可知这屋子还有暗室?” 掌柜看见暗室也有些吃惊,他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这有暗室啊,这酒楼也是他人转手卖给小人的,小人接手后从未动过里头的装修布置。” 李合嫣见褚奕站起身往暗室走去,自己也忙跟上,褚楚见仇今也没事了,便也想上去一探究竟。 暗室内空间并不大,三个人站在里头都转不过身。暗室正对着方才那扇木门的地方还有扇上锁的铁门,撬开铁门便是二楼的小露台,小露台对着一座小山包,山包上尽是高大的树木。 “也就是说凶手在屋内作案后可以直接通过暗室进到露台,再从露台逃跑,压根不用经过众人的视线。” 李合嫣按照现在的发现,分析了一遍凶手的作案过程,又看了看暗室。“所 以这个暗室只是为了逃跑这么简单?” 褚奕回到暗室四下打量着,“你永远想不到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能费劲怎样的心思。” 李合嫣觉得褚奕的话没错,这世上确实有不少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底线。 褚奕目光定在了暗室的一个角落,他上前两步,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小木牌。 小木牌是方形的,上面细细地刻了一圈木边,木牌的正中间雕着一个茶壶形状的木雕。褚奕皱了皱眉,这标志十分特殊,他似乎并未看过。 跟在身后的二人自然也看到了褚奕手中的木牌,褚楚的目光闪了闪,道:“这木牌是何意?” “应该是某个门派的标志,不过茶壶形的身份牌似乎并未在江湖上见过,如今遗落在这里,很有可能指向凶手的身份。”褚奕抬手比了个手势,一个黑影在他身边落下。 “去查这个牌子上的标志是哪个门派的,我务必要详细准确的信息。” 黑影接过木牌,点了头便消失在了暗室内。 几人出了暗室,褚奕让周曲将仇今也送回县衙,自己带着褚楚与李合嫣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内,褚楚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李 合嫣见她状态似乎不太对,便问了句:“你怎么了?是方才累着了么?” 褚楚手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可衣服上沾染的血迹让她分外不适应,她将袖子折了几折,思索了会道:“刚刚暗室发现的那块木牌,我见过一模一样的。” 听了这话,褚奕和李合嫣同时朝她看去,褚楚顿了顿,道:“之前我追查燕盏厘的线索时,在南和朝的边境,就是燕盏厘失踪的地方,我的暗卫无意中得到了一块刻着茶壶的木牌。 那快木牌上还沾染着血迹,同今日发现的这个一模一样,木牌就在宫中我存放贵重物品的小盒子中放着,回京后一对比就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了。” “若是木牌确实一样,那么燕将军的失踪也就与如今这些事有着一定的关系了。”褚奕面容严肃,眸子里漆黑一片。 如今距燕盏厘“牺牲”的那场战争已经过去近十年,如果他的失踪与最近朝中这些事都是一人所为,也不知是谁蛰伏了这么多年,暗中偷换朝中与地方的势力,想要掀起一场大风浪。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最后还是褚奕道:“既如此,燕盏厘的案子也要与现有 的案子并案调查了,此事我会禀明皇兄,你这些年来查到的线索回头收整好提交大理寺吧。” 褚楚点点头应了好。 李合嫣在一边听着只觉得脑子疼。从最开始的水云间的案子,到言才县的连环杀人,再到浙陵县县令的死,现在又多出了一个燕盏厘。 这些案子蟠根错节,围绕着中心的迷雾,迷雾中是谁都不曾见过的幕后之人。 “你忙的过来吗?这么多案子放在一起,要是我估计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李合嫣有些担心褚奕,他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过度劳累也容易生病。 褚奕笑了笑,道:“这不比战场上轻松多了?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不用担心我。” 李合嫣瞪了褚奕一眼,掷地有声道:“我什么时候管不好我自己了,你这担心是多余的!” 大概是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褚奕似乎一直只将她当做一个需要人担心的小孩,这让李合嫣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褚楚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识趣地闭了嘴,电灯泡还是越暗越好,她心里揣着小心思,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二人分明就是意属对方,非要兜兜转转绕圈子,她看着 都着急。 三人回了县衙,褚楚担心着仇今也的伤,拉着李合嫣去了仇今也的院子。仇弘大概同言栋一样,都是工作起来就能抛却一切的。 仇弘带着仇今也来浙陵县之前,仇今也的母亲就因病离世了,家里只剩他和女儿,仇弘便连府门都未另辟,直接在县衙里收拾了个小院落给仇今也住着。 李合嫣和褚楚到了仇今也的院子,刚进去便见官左川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官左川看见二人进来,站起身道:“今日义妹遇到的事官某已经听说过,多谢原瑾公主与永周县主出手相救。” 听官左川这么说,李合嫣与褚楚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们一开始是因为不信任官左川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如今被他这么直接点明,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与公主本也是在外怕行事不变,这才没有坦白身份,还请官公子不要怪罪。” 官左川笑了笑:“官某自然能理解公主与县主,两位身份尊贵,要是招摇出去,怕会惹来更多麻烦。” 官左川都给自己找台阶了,李合嫣不能不下,她干笑了两声道;“我与公主是来看看仇小姐的伤势,不知可否方便。” 第144章 清水酒楼之约 “自然方便,义妹受恩于公主与县主,若是看到二位来,她定会欣喜。” 李合嫣听了官左川的话,也没在院子里多留,和褚楚敲了敲本就开着的房门,等到里头的小丫鬟出来请了,她们才进去。 屋内,仇今也从清水酒楼回来时睡了一路,到了自己的卧房后刚想要躺下休息,见褚楚和李合嫣进来,连忙要起身。褚楚摆了摆手,示意她躺下别动。 “如今你这状况还是要好生休养,本就失血过多,这些时日都尽量静养吧,吃食方面让人给你准备些补气血的。” 仇今也心下十分感激,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多谢公主县主的救命之恩,今也实在无以为报。” 李合嫣叹了口气道:“这也不算什么恩情,只是恰好我们经过,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 褚楚上前看了看仇今也脖子上的伤口,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小丫鬟道:“你们小姐这伤口最近都要注意着些,千万别沾水了,平日用些消炎的药在上头,等五六日过后我来拆线。” 小丫鬟行礼道了谢,她见李合嫣与褚楚身上都还沾着血迹,便开口道:“公主县主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这些血迹在身上怕也是不好受的。” 听小丫鬟这么说,两人才想起自己这一身血看上去的模样不比仇今也好了多少,便起身告辞,回了客房。 …… 五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这些时候李合嫣在县衙中没有什么事可做,同褚楚一起不是去街市上闲逛就是呆在屋里喝茶聊天。 恪仁帝从京中传信来,让褚奕重新斟酌浙陵县令的人选,这些日子布政司每日都要来人,李合嫣看着褚奕住的那个院子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敢随意进去打扰。 官左川倒是常来找李合嫣与褚楚,不是为仇今也的伤就是带些小玩意来给二人解闷。褚楚坐在小方桌前,手里摆弄着一套机关木雕拼图,打趣李合嫣道: “你说官公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不然这时不时就想着法子来找你呢?” “你怎么不说是来找你自己的?毕竟用药这事找我可没什么用。”李合嫣坐在榻上逗着可乐。可乐这两个月长了不少,原先一只胳膊还能托住,现在李合嫣已经要双手才能勉强抱住了。 褚楚摇了摇头:“一个人对我有意还是无意我多看几眼就知道了,也就只有你这种人会对别人 的心思如此迟钝。” 李合嫣没接话,褚楚说的也许不错,她还记得高中时候收过一封情书,一直到她的好友同她说写情书的男孩暗恋了她整整两年,她才相信这不是谁做的恶作剧。 褚楚将手上最后一块部件拼好,她拍了拍手道:“今日应该是仇今也受伤的第五日了吧,我要去看看她的伤口好没好全,得把线拆了。” 这些时候因为顾及着仇今也的伤,李合嫣一直忍着没去找她问当日的情况,仇今也身边没有暗卫,除了她也就无人得知那日包房中发生了什么。 褚奕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毕竟仇今也一个姑娘家的,又受着伤,褚奕怎么说也得避嫌,那这事也就落到了李合嫣和褚楚的头上。 两人进了仇今也的院子,见她的贴身丫鬟东枝正抱着一床毯子从屋内出来。东枝见了褚楚与李合嫣,行了礼道:“奴婢参见公主、县主。” 褚楚点了点头道:“你这是做什么呢?你们小姐可在里头?” 东枝低着头道:“回公主,我们小姐在里头呢,这些日子亏得官公子送来的药,小姐的伤口恢复得很好。 这几日天热了,小姐说这毯子也盖不住 ,便让奴婢去换床薄一些的来。” 李合嫣让东枝通报了一声,才和褚楚进了房门。 仇今也正坐在床边喝着药,她听东枝说褚楚与李合嫣来了,连忙下了床,等看见人进门,便跪在了地上。 “今也谢过公主县主的救命之恩,这些时候一直在房中静养,未能去给公主县主当面致谢,实在是今也失礼。” “你不必这么多礼,起来吧,我们这次来也就是看看你的伤,顺道了解一下当时你在包房发生的事。”李合嫣尽量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怕提起这些事会让仇今也应激,又受一次伤害。 仇今也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清水酒楼的事受到很大影响,她点了点头,请褚楚和李合嫣坐到了桌边,又让东枝上茶点。 褚楚让仇今也侧过身,看了看她的伤口。 仇今也应该也十分注意自己的伤,伤口没有发炎,闭合的也很好,她让东枝去拿把剪刀和酒精,又要了棉布。 她把棉布用酒打湿,又给剪子消了毒,这才开始为仇今也拆线。 拆线时候有些疼,加上酒精的刺痛感,仇今也忍着,额头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褚楚将最后一针线取下,又用棉布 蘸了酒给仇今也的伤口消了毒。 “这个疤还得用些祛疤的药膏,想要完全消掉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能让它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仇今也点点头道:“今也这条命能保住都是亏了公主与县主,今也本也不在乎这些外表虚浮的,就是留道疤也能时刻提醒今也不忘杀父之仇。” 李合嫣看仇今也的外表还以为她是个安静文雅的女子,却不想她的内心实则也有刚烈的一面。“说起仇县令的事,你那日为何会在清水酒楼被人伤成这样?” 仇今也顿了顿道:“那日是今也自己找上了凶手。父亲是因为调查浙陵县官员暗中勾结一事被人杀害,我便派人悄悄放话出去,说父亲死前留下了这些官员名单的线索。 这事被凶手听去,他们用密信约我在清水楼见面。今也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但是为了帮父亲找到线索,今也愿意付出性命。” 两人都有些感叹仇今也的胆量,但其实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是最不划算的,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为了复仇将它结束实则也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你和对方见面了么?你同他们说了些什么?” 第145章 钱大人 仇今也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经过。“我按照约定去了清水酒楼,到了指定的包房,见里头空无一人,我想着应该是对方还未到,便坐在了案几边等着。 可等着等着,房间里似乎飘进来一阵香气,那香气我从未闻过,也就是莫约一盏茶的时间,我便昏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包房里除了我之外还站着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李合嫣摸了摸鼻子,包房内暗室被打开时,她和褚奕都闻到了佛香的气味,仇今也的状况应该也是香料所致。 “其中一个黑衣人架着只匕首在我的脖子上,他们要我说出父亲留下的线索。可我也不甘心什么都没问出来便被人得了好出去,我不说,他们便威胁我说要杀了我。” 仇今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些天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忽然说了这么多,嗓子有些干痒。 “我不怕死,可我不想这趟走的毫无价值,我便拖着时间想要套他们的话。 一开始他们还会同我僵持,可后来大概是没了耐心,便在我的脖子上划了道口子,说若我不说出父亲留下的线索,便让我失血而亡。” 李合嫣 之前一直没明白凶手究竟为何要选择给仇弘放血,如今听了仇今也的话,才知道凶手原来是为了威胁仇弘。 仇弘调查浙陵县的官员,手上必然有那些人的把柄在,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除了将仇弘灭口外,必然是要将仇弘收集到的证据一起毁掉。 “那后来为何小二进去时你还活着呢?这些人不确定你已经没气了不可能先离开现场啊。”褚楚在一旁不解道。 无论对方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线索来的,但既然已经动了杀机,并且付诸了行动,就不应该在仇今也死亡之前匆匆离开。 仇今也想了想道:“他们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我那时已经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聊了几句,大概是看我左右没救了,才从茶柜后面的暗室里离开了。” “那你可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两人的交谈对案子来说至关重要,也许中间就有些指向性的信息。 “我听不太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我有些耳鸣,只大概听了几个词。”仇今也皱着眉,努力回想当时听到的一切。 “似乎说起什么钱大人,还有什么暗杀一类的话,我 还模模糊糊听了个名字,可现在实在是想不到了。” 褚楚了解仇今也的身体状况,她的耳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而且在晕倒前她的听觉也会比正常人要弱些,听不清楚那两位黑衣人的对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钱大人……你们这里有姓钱的官员么?”所有姓钱的朝臣里,李合嫣只认识一人,但她不能确定仇今也所说的这个“钱大人”,究竟指的是谁。 “没有。”仇今也肯定道,“就是上至布政司下到县衙,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钱大人。” 两人见仇今也这里能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便交代她好好养身体,先行离开了。 出了仇今也的院子,褚楚拉了拉李合嫣。“我现在越发觉得燕盏厘失踪的案子与仇县令这案子有关系了。” 李合嫣不知她为何会这样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难道你知道方才仇今也所说的钱大人是谁?” 褚楚没有直接回答李合嫣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我在来浙陵找到这些线索之前一直认为是褚奕害了燕盏厘。” “褚奕?”李合嫣没想到褚楚还有过这样的推测,“你为何会觉得是褚奕 ?褚奕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几岁。” “问题不在于褚奕的年龄。那时候燕将军的势力在朝中是数一数二的,自从燕盏厘出事后,燕将军一直在调动朝中势力寻找燕盏厘。当时皇上已经派出了大理寺与兵部彻查此事,但是两方都没有查出结果。 最后皇上没有办法,只能说燕盏厘是为国牺牲,燕将军认为是皇上没有尽力,便依旧调用自己的权利来查燕盏厘的案子,劳民伤财,而且也没有成效。” 爱子之心李合嫣也能理解,但燕将军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了,弄不好僭越了皇上的权利,只怕是会连累自己。 “那你为何会怀疑上褚奕呢?这里头也没有褚奕的事吧?” “这里确实与褚奕无关,但是往后说就不一定了。”褚楚思索了会道:“褚奕十六岁被皇上亲封了摄政王,那时我已经离京,但就是在边境我也能听到些朝中权利易手的风声。” 那段时间的朝堂可谓风起云涌,褚楚一个事外人听着都觉得危机四伏。 “皇上立下摄政王,一是为了帮自己分担**,二就是为了制约燕**军。褚奕从燕将军手中分得了天下一半的 兵权,而且京中的禁卫军的兵符也由他掌管。 自他上任后燕**军再也不能随意调用自己曾经的手下,而后燕盏厘一事也不知是否是褚奕授意,慢慢压了下去。” 李合嫣点头道:“所以,你并不是怀疑燕盏厘的失踪与褚奕有关,而是怀疑褚奕其实在暗中阻止燕**军调查燕盏厘失踪一事?” “对……”褚楚想起刚才仇今也的话,感觉自己似乎一直误会了褚奕。“我曾经听人说摄政王杀伐果断手段狠辣,但我也从未真正接触过他。不过就这段时间来看,他似乎从不屑于暗中动手的争权夺势。” 这点褚楚说的倒是没错,李合嫣与褚奕相处许多年,他的为人李合嫣再清楚不过。 褚奕虽然懂得那些权术势,也有自己的情报组织,但他从不说暗话,就是要惩治谁,也会将证据摆在那人眼前叫他死的明明白白。 褚楚接着道:“所以我认为褚奕不会暗中阻止调查燕盏厘的案子,而且看他昨日在我提起燕盏厘一事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应该也没有接手过此案。 再者,刚刚仇今也提到的那位钱大人,我应该知道他是何人。” 第146章 右相 “你知道仇今也所说的钱大人是谁?难道这个钱大人与燕盏厘失踪有什么关系么?” 褚楚这些年也就只碰过燕盏厘的案子,要说和别的事扯上关系她也不太相信。 褚楚打了个响指,道:“我不可能把所有怀疑都压在褚奕身上,所以我还暗中派人调查了一切可能在中间动手脚的人。 果不出我所料,也就是几个月前,在我回京之前得到了消息,说是朝中有人与当年一事有关,这个人也算朝堂上权利的一个小中心,而且与我还算有些关系。” 李合嫣安安静静地等着褚楚开口,她不是爱抖机灵的人,这时候自然是褚楚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这人你应该认识……瑶郡公主的驸马,与你那个便宜爹生死不对付的右相钱正鑫。” 听到钱正鑫的名字,李合嫣也没有多少惊讶。她方才听仇今也说黑衣人提到“钱大人”时,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正鑫,毕竟钱这个姓她身边少见,也就只有这一个能与朝臣挂钩的了。 “钱正鑫……也就是说,钱正鑫可能不仅仅只与燕盏厘的案子有关,也有可能与这些日子仇弘之死有着暂且还说不清 的关系?” “应该是这样吧,如果这个‘钱大人’真的是钱正鑫,那左右他是跑不掉了。如今我能提供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些了,还是要向褚奕那边透个气,至少他比我们更懂得如何与这些人打交道。” 李合嫣与褚楚到了褚奕的院子,褚奕正在与巡抚议事,李合嫣不敢随便进去打扰,便坐在了院外的一个小亭子内,和褚楚聊着天打发时间。 项外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帮褚奕办事,今日回来才见着了李合嫣,李合嫣看项外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形,打趣道:“以后褚奕办案你得多跟着,这差事做好了还能强身健体。” “姑娘说笑了,这哪是强身健体啊,这简直是在给属下找罪受啊,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着,等属下回京了,乐山乐水哪还认得出来。”项外哭丧着一张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李合嫣早就知道项外对乐山的心思。 乐山沉稳内敛,项外乐观务实,李合嫣觉得这两人放在一起算是有八分的般配,如果乐山不是自己的人,那剩下的两分应该也能加上。 “乐水我不知道,但乐山怎么说应该能认出你来。”李合嫣故意套 着项外的话。 项外听出了李合嫣话中的意思,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心道这姑娘怎么忽然变得好八卦了起来。 “姑娘且在这等一等王爷,巡抚大人已经在里头呆了半个时辰了,想必马上就会离开。” 李合嫣看着项外一副心虚开溜的模样,笑出了声,这声音正好落在送巡抚出门的褚奕耳朵里,褚奕抬头往李合嫣那边看了眼,扬了扬嘴角道:“在我院子里笑什么呢?” 听见褚奕的声音,李合嫣回头望去,见他身边还站着人,忙跟褚楚起身过去。 浙陵巡抚贺东行见了来人,也猜到两人的身份,行礼道:“浙陵巡抚贺东行参见公主,参见县主。” 巡抚的官阶不比县令,可是正儿八经的从二品,李合嫣回了礼,褚楚也略微点了点头。 贺东行猜测她们来找褚奕是有事要谈,向褚奕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褚奕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人,笑了笑道:“怎么,这么些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好好跑我这来做什么?” 李合嫣总觉得褚奕这话像是在说她只顾着自己轻松,完全没有来他院子里探望他的意思。 “我不是因为见你脱 不开身才没有来你这打扰你么,今天来是为了仇今也的事,我们方才去了她的院子,问了些那日清水酒楼的事,倒还真得到了些线索。” 褚奕听李合嫣是为了案子来的,外面也不好说话,便将两人带进了屋里。 李合嫣进了褚奕的房门,打量着屋内的装饰。 县衙总归是比不上王府,办案的条件虽不能说差,但那一桌子的各种信件和卷宗堆着,李合嫣总觉得自己是到了曾经父母加班的刑警大队。 “你这里也没让人收拾收拾么?这么堆着怎么找东西啊?”李合嫣拿起了一份放在凳子上的卷宗,她将卷宗挪到了桌子上,好给自己腾个能坐下来的地方。 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无奈道:“贺东行来之前还是整洁的,我就让他自己找了封信件,屋内就变成了这样。” 他也不知道贺东行究竟是怎么坐的这巡抚之位,办起事来毛毛躁躁,还经常丢三落四。就是仇弘这出了命案,也是到他来了才专门派出人手去查这案子。 “说说吧,你们在仇今也那里问出了些什么?” 褚楚示意李合嫣来说,每次看见李合嫣和褚奕在一起,她就觉 得自己还是话越少越好,最好是变成透明人。 李合嫣也没拒绝,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道:“仇今也是自己放话出去找上了凶手,她说来赴约的两位黑衣人威胁她,逼迫她交出仇县令留给她的线索。 她与对方讨价还价,对方便在她脖子上划了道口子,用放血来威胁她。后来黑衣人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匆匆忙忙从暗室离开,她恍惚之中听见他们说‘钱大人’和‘暗杀’这样的词。” “钱大人……”褚奕沉声道:“她可有告诉黑衣人仇弘留下的线索?” “没有,”李合嫣摇头,“仇县令真的给仇今也留下了线索么?我以为这是她信口胡诌的。” “仇弘确实有告诉他的女儿关于他查到的那些线索的秘密,但是仇今也不知道他父亲的意思。至于你们说的那位钱大人……可是右相钱正鑫?” 李合嫣听见褚奕说仇弘留下了线索,就想要询问线索的内容,但是又听褚奕问钱正鑫的事,她沉住气,先将褚楚同自己讲的那些线索说完。 “我和褚楚猜测右相的可能更大,因为褚楚在调查燕盏厘一案时,也查到了有关右相钱正鑫的线索。” 第147章 计中计 褚奕挑了挑眉,先是一模一样的木牌,再到“钱大人”,如今这些证人证据放在一起,钱正鑫的可能的确是最大的。他想了会,道:“燕盏厘案子的线索是如何得到的?” 这件事方才褚楚没有同李合嫣讲,她便自己解释道:“燕盏厘的案子是我派人寻找他的下落,发现他曾找打听过京中的事,钱正鑫就是他打听的对象。 朝堂之上除了你就是左相权利最大,燕盏厘就是要弄清楚如今朝堂的形势怎么也逃不开你们二人,所以我猜测,钱正鑫一定是与燕盏厘失踪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说的过去,无论如何,就我所知,朝臣中除了钱正鑫,再没有什么姓钱的‘大人’,钱正鑫这边我会派人盯紧,你们接下来也要万分小心。” 案子越来越复杂,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褚奕觉得浙陵对李合嫣与褚楚来说实在太过危险,便接着道: “仇今也的伤如今也好了,用不着你们照料,这里于你们而言实在太过危险,我过两日便安排人将你们送走。” 李合嫣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应了声道:“仇县令所留下的线索 ……究竟是什么啊?” 倒也不是她非要管这个事,就是心下十分好奇,想要问问罢了。 褚奕也没想着不说,李合嫣的心思向来灵活些,说不定她真能解出来。“仇弘只说,她存放这些机密案卷的地方,与仇今也有关。” 与仇今也有关?李合嫣皱了皱眉,仇今也在世十几年,与她有关的事多了去了,这要人如何下手,单靠碰运气吗? 李合嫣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道:“这个线索还能更委婉些吗?仇县令倒是防着了凶手,不让别人知道他所放案卷的位置,但这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友军这下也找不到了。” 褚奕也为这事伤透脑筋,仇今也自出生起所有的信息他都拿到了手,但这些信息量大且难以寻找切入口,所以至今也没有什么进展。 “这些信息都在这卷宗里写着的,你要是好奇拿去看就是了,左右我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来。” 他一个人为这事纠结,倒不如放手让李合嫣试试,总不会有什么差错就是。 “那杀害仇县令的凶手你打算怎么办?”仇今也没死,肯定要被人盯上,李合嫣有些担心她,褚楚能救她一 次,可不能保证第二次还能这么幸运。 褚奕笑笑道:“最近你们没出门,不知道街市上的传闻。” “什么传闻?”李合嫣眨着眼睛,她这些天确实都呆在自己的客房里,但也不至于与外头的消息脱节吧。 “这些天,有不少浙陵县的百姓见着了仇县令。有几个还与他说了话。” 褚奕这话说的李合嫣身子一颤,她愣了一瞬,道:“仇县令……没有死么?那死的是谁?” “相信凶手也想问这个问题。”褚奕眼里都是笑意,他看着李合嫣探究的模样,故意放慢了语调。 李合嫣缓了缓褚奕这番话,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撇了撇嘴。“你要说能不能说明白点,吓死我了,之前在言才县那些事就跟撞了鬼似的,现在听你这么说我魂都飞走了。” “本也就是你会错了意,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褚奕语气中带着些不满,面上却都是笑意。 “你这是计中计啊,凶手害了仇县令,你现在将计就计把仇县令还活着的消息传得满城皆是,凶手大概都想不出自己会被你们摆一道。” 论起计谋,李合嫣不得不佩服褚奕,想朝堂上多圆 滑的朝臣都怕他,这凶手落他手里,只怕是就算能玩的长久,也最终逃不过他的掌心。 褚奕倒没觉得自己这一计有多么高明,只不过见机行事,若是能抓住凶手自然是好,若是抓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最迟明晚,凶手一定会有所动作,如果没有听到风声,只怕是凶手看穿了这个计策。仇小姐那边我也派了人盯着,以防凶手再次有动作。” 李合嫣不太相信褚奕会失手,可能是褚奕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有这么高大。“到时候能让我参与一下么?好歹这种时刻总需要人来见证。” “你以为在戏院看戏呢?到时候若起了冲突,只怕你自身都难保。还想着看热闹,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褚奕对李合嫣这种直面危险还浑然不觉的心态有些头疼,他想着大概要再派些人去李合嫣身边护着她了。 “你说的诚然有道理,”李合嫣点了点头道,“但是你肯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凶手的,我觉得你不会失手,就算不能去现场看看,好歹结束之后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我是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褚奕揉了揉自己的 太阳穴,“你别想着能去看了,事后的事,事后再说,你少知道案情的一分细节就少一分危险。” 褚楚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自己分外多余,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道:“那什么,你们这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褚奕看着她起身的动作,点了点头道:“本来也没有在意到你。” 褚楚:“……” 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够快啊。 李合嫣见褚楚要走,也站起了身道:“我们就不耽误你办公事了,至于回京的事,你安排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嗯……我会让项外送你们回去的,也能放心些。” “不用让项外送了……”李合嫣摆着手道:“他在这能替你做不少事呢,他要是回京了,你怕是也要多些麻烦出来。” 若是别人还好说,项外是褚奕身边既能露面替他做事,又能知道褚奕习惯喜好的,要是他走了,褚奕估计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习惯。 “我身边又不只有项外,除了他之外还有周延,就是你没见过的都有不少人,少了个项外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第148章 凶手落网 褚奕这话一说出口,李合嫣抬头便看见了正站在门边的项外。她愣了愣,也不知道项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见褚奕的话。 她见项外面色不是很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同褚奕继续这个话题,匆匆应了声,拉着褚楚离开了院子。 项外站在门前看着两人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刚刚办完事回来,一到房门口就听见了褚奕这番说辞,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就算他知道褚奕这是在宽慰李合嫣,可自己听到那句“少了项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心里似乎还在啪嗒啪嗒地滴着血。 …… 三月初九。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亥时六刻,浙陵县衙的正堂里依旧点着灯。一个穿着官服莫约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堂桌前埋头整理着案卷。 一阵阴风刮过,堂间的蜡烛被吹灭,屋内霎时间一片漆黑。男人试探着道了句:“是谁?” 一息的功夫不到,脖子就被匕首抵住。 正堂十分安静,身后那人的呼吸声都十分清晰。“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冷笑了两声道:“取你性命。” 他抬起匕首就要划开对方的脖颈,但对方似乎早料到他的 动作,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黑衣人看对方的动作分明是高手,他发现中计,正想撤退,堂中的蜡烛忽然被人一一点亮。突如其来的亮光晃晕了他的眼睛,等他再睁眼看清周围的状况时,发现堂中有数十名暗卫正执着剑对着自己。 正堂的门被人打开,褚奕一身盘龙梨花袍,同县衙主事方钦州一道走了进来。 黑衣人看见褚奕,又回身看了看那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只见男子脱下了官帽,摘掉了嘴边的胡须,竟然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位怎么看也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褚奕淡淡开口。他进门时一眼就看出了这人不是普通的暗卫,而是一名杀手。想从杀手嘴里问出些话来怕是难于登天,倒不如直接简短些,省的浪费时间。 黑衣人知道自己中了计,二话没说抬起手就要将匕首刺穿自己的心脏。离他最近的男子忽然制住了他的动作,那男子力量出奇的大,黑衣人一时之间竟然摆脱不了他的钳制。 另一名暗卫趁着黑衣人无暇顾及其他的功夫,上前用手巾抵在了他的嘴里,以免他咬破嘴里的毒囊或是直接咬舌自 尽。 “想在我这寻死怕没有那么容易,多多少少你得吐些东西出来。”褚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站在他身旁的方钦州都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将人带下去吧,严加审问,若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那该死的就不止是他了。” 褚奕后半句话是对着他派来的暗卫说的。听了他的话,站在黑衣人身边的男子拱手道“属下遵命。”而后便将人带离了正堂。 方钦州见人如今已被抓住,便对褚奕道:“这人应该就是杀害仇县令重伤仇小姐的凶手,此事是否要上报巡抚?” “暂时不必,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事越多人知道反而越容易打草惊蛇,看看接下来幕后之人还有何动作吧。” 方钦州领命,退了出去,褚奕回到自己的院子,交代项外明日将事情与李合嫣她们知会一声了,又匆匆写了封密信让暗卫连夜送往京城。 …… 杀害仇县令的凶手被抓一事就算是有褚奕与方钦州从中阻拦,也是没过两日就传遍了浙陵县,仇弘在浙陵县算是有些威望,许多百姓自发到了官府门前要求严惩恶徒。 这些日子县衙门口常常围着大 堆的人,李合嫣和褚楚连门都不敢出,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训练可乐听些简单的命令来打发时间。 褚奕抓到的黑衣人嘴巴十分紧,自从进了刑房后就没松过口。褚奕的暗卫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从他那里撬出了一句“他们是受了上面的命令来销毁官员名单”的话来。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意料,毕竟这些人本来也是只接受指令做事的,他们也不知道行动的目的和动机。 “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这次失手了被我们抓到把柄,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李合嫣吃过早饭,抱着可乐坐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喝着茶,一边看着褚楚练拳。 褚楚收了动作,坐到她身边。“何以见得?其实真的要按照凶手的心思来猜测,不应该是暂时按兵不动为好么?” 李合嫣摇头道:“你想啊,前有听见了他们谈话的仇今也,后有我们活捉了的杀手,这两个人加在一起无论说了什么话对他们而言都是很大的威胁啊。 他们当务之急大概不在要销毁仇县令留下的证据,但是这两人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怕是万万留不得了。” “仇今也确实够危险……她是恰好被我们 发现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没人能保证她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身陷险境,也不能保证那时是否能得救了。” 李合嫣觉得此地确实是够危险的,浙陵县面积大不说,还尽是山岭,要想调查凶手的藏身之地,估计不会那么容易。“仇今也那边褚奕应该会派人盯着,只要她不再像上次一样犯傻送到凶手的刀口上就行。” “说的也是,”褚楚休息了一会,又站起了身“别说褚奕了,仇今也身边还有官左川呢,你大概发现不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官左川身上深厚的内力,虽说不及褚奕,但也算全天下屈指可数的了。” 官左川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想还有这样的本事。“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相同气场的人站在一起,就算是被人群淹没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官左川于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体内有比较深厚的内力,自然也能感觉的到官左川的内力。” 李合嫣看着褚楚,目光里都是羡慕。“你的内力是如何练出来的?我觉得我大概是没有这个本事了,这具身体羸弱到不行,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调理得有些起色。” 第149章 谁都想嫁给褚奕 “天赋异禀也就只能想想,就我所知,原瑾公主的内力是长年累月历经了残酷的训练才得到的。“褚楚想了想,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确定晓月与如霜不在身边后才道: “先帝对这个原瑾公主估计不是一般的看重,不仅给她留下了一个庞大的暗卫组织,还派了专门的人来教她习武。我穿越来时都被她身体里汹涌的内力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合嫣皱了皱眉,这倒不符合众人口中对原瑾公主的评价,单凭她能为谣言上吊,就说明她骨子里还是个怯弱的人。“你确定原瑾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褚楚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事褚奕应该是有所察觉的,特别是我这次回来。从前原瑾公主在时褚奕同她接触不多,就算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这段时间我对内力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了,稍稍离褚奕近些,他应该就能感受的到。” “嗯……”李合嫣将下巴放在了石桌上,“你会轻功么?” “这是最基本的好不好,”褚楚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羡慕我,我就算有这些优势也用不好,白白浪费了好资源,有时候说不定还拖我的后腿呢。” 褚楚比起这些武功,更愿意行医,毕竟是自己的本行,她不用怎么适应就能做的得心应手。 李合嫣还想接着褚楚的话往下聊,却见如霜进了院门。她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如霜走到褚楚面前行了礼道:“回公主、县主,刚刚官公子叫奴婢来请公主与县主去一趟仇小姐的院子。” 李合嫣眨了眨眼,为何好好地请她们去仇今也的院子?仇今也的伤如今也好了,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找她们二人的。 “走吧,去看看是为了什么事吧。”褚楚拉起李合嫣往院子外头走,“其实我觉得这个官左川与仇今也,多多少少是不是有些兄妹之外的关系啊?” “你是不是看谁都有感情啊?”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跟着她到了仇今也的院子。 仇今也正与官左川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讲话,见李合嫣和褚楚来了,起身行礼招呼二人坐下。 “忽然叫公主与县主前来,是在有些唐突,其实此事本应该是今也前去与公主县主说明,只是今也怕贸然前去失了分寸,这才借兄长的口去请公主与县主过来。” 东枝上来看了茶,李合嫣抿了口茶,有些不解道: “不知官公子与仇小姐叫我与公主前来是有何事?” 官左川笑了笑道:“今日是为了今也的婚事劳烦二位……义父如今过世,她的婚事也自然落到了官某的身上。 这些日子今也幸得有王爷照顾,所以官某冒昧想请二位探探王爷的意思。” 原来是想将仇今也嫁给褚奕,褚楚知道李合嫣对褚奕的心思,她看了李合嫣两眼,见她盯着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随便开口。 仇今也以为是李合嫣与褚楚没有准备,被官左川的话一下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她忙道:“今也自知身份地位不敢高攀王爷,只想若能入王府,做妾也是好的。 何况王爷于今也有恩,今也只想着能照顾王爷左右报答王爷的恩情就好,绝无什么非分之想。” 这话说的李合嫣没有反驳的余地,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褚奕的事情向来不是她能插手去管的,更何况这事她压根不想管。 “其实你找我们说也没什么用,褚奕的想法别人从来左右不得的,你若是真有意,大可直接找他明说,无论如何他终归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褚楚心里为李合嫣这一脚球叫好,把这事往褚奕身 上推实在是再省事不过,既不用同仇今也纠缠,也不用去褚奕那里打听他的想法给自己添堵。 仇今也脸有些红,她低着头,声音都小了下去:“今也知道自己难入王爷的眼,如今请公主与县主帮忙,也实在是自己开不了这个口……今也……” 李合嫣看着她到最后都不知道如何说话的模样也有些难以拒绝。这些日子她也把仇今也的为人看在了眼里。 仇今也与时薇薇不同,时薇薇是装出来的斯文知礼,背后却是一副狠心肠。仇今也就是标准的小家碧玉,她比封榛子这种大家闺秀还更多一份内敛,更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官左川见李合嫣不说话,在一旁帮着腔道:“今也只是想找个依靠,她性子寡淡,万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还请公主与县主放心。” 李合嫣不知如何反驳,沉默了一会只能道:“嗯……我会去问问王爷的意思,不过王爷他的想法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仇小姐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仇今也点着头道:“今也虽是真心爱慕王爷,但也能拎得清轻重,就是王爷看不上今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今也万不会因此有什么不满 之处。” 这态度别说李合嫣了,连褚楚都挑不出毛病来。李合嫣心里有些乱,起身道:“你的意思我与公主明白了,王爷那边……我们也会尽力的。” “多谢公主,多谢县主,二位的恩情今也实在是无以为报,若是往后有能用得着今也的地方,还请公主与县主开口。”仇今也躬身行了个大礼,将两人送到了院门口。 出了仇今也的院子,褚楚立刻咬着牙道:“你怎么就答应了仇今也的要求啊?你这不是无视自己的想法乱说话么?” “我哪有无视自己的想法?你听仇今也的话,我哪来的理由拒绝?”李合嫣心乱如麻。 她以为离开了京都自己能离那些女人间的是是非非远些,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年头,怎么谁都想嫁给褚奕? 褚楚也觉得仇今也的话说得漂亮,况且她本身也不是爱耍心机的人,要真是向时薇薇李子虞那般的,估计都不会请她们帮忙,直接就进了褚奕的院子里去“献身”了。 “你现在就憋着吧,你憋着不说,早晚要错失良机。”褚楚怒其不争,“燕盏厘和原瑾的教训还不够提醒你的么?还是你不到黄河心不死?” 第150章 争吵 说到这些李合嫣心里也不好受,她没有感情经验,也害怕自己出口便弄砸了一切,或者说她就是只鸵鸟,关键时候总是会将自己的头藏进羽翼中。 “我……我真的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别人那样的坦荡磊落。”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错过了,你会难过吗?你还没有尝试过就放弃,说的直接些,你还比不上时薇薇呢。至少人家尝试了,碰壁了才选择回头。 你说你是从开放社会来的,怎么在感情方面扭扭捏捏还比不过本来就生活在这的人呢?” 其实李合嫣的心思褚楚也能理解,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与李合嫣一模一样,她的朋友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很爱很爱一个人,你的倾慕会变质,你害怕接近,害怕听到他的不好,害怕你曾经离他很近却最终失去。 李合嫣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因为太在意太喜欢,反而更害怕更进一步的发展。 “你要直面你的感情,畏畏缩缩的最终等着你的只有失去,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犹豫就会败北’。” 两人聊着到了院子门前,李合嫣耷拉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道:“我不想面对……也许……我 根本就不在乎我与褚奕之间一定要有那层关系。” 李合嫣话音才落,她就被褚楚猛拽了一下胳膊。她被迫转了个身,面对褚楚。“你忽然拽我做什么?” “啊哈哈……你看看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你怎么会不在乎呢对吧,其实你同褚奕的关系一直都比旁人近些。”褚楚又是挑眉又是眨眼,看得李合嫣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再说,仇今也想要嫁给褚奕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要我做这牵红线的事我也没经验啊。” 褚楚看着正站在李合嫣身后不远处的褚奕,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下事情闹大了,要如何收场啊…… 就她看来,褚奕对李合嫣与别人那是天上地下的不同,大概只有她自己毫不知情,这下当面听见了李合嫣这番说辞,褚奕不生气才怪。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管我娶妻纳妾的爱好?” 李合嫣听见褚奕的声音才知道褚楚那些动作的意思,她一瞬间身体都僵了,也不敢回头,只能听着褚奕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褚奕本是想着这些日子李合嫣与自己同在县衙,却没有见过几次面,今**推了下任县令选任的议事 ,特地让项外从外头买了李合嫣爱吃的杏仁酥。 哪想到在这里等了他一盏茶的时间,人没等到,却等到了李合嫣说的那些话。 “你倒是说说,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帮我接回王府?”褚奕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他话里对李合嫣的偏袒,褚楚在一边听了,暗自给自己精准的判断点了个赞。 李合嫣无暇顾及其他,她能肯定褚奕这是生气了,但自己似乎又没有做错什么,仇今也求她在先,她不好拒绝,褚奕也没有必要发脾气吧。 她没意识到褚奕是在为她前头说不在乎他们之间关系的话生气,她脑中不太清明,回了嘴道: “仇县令的女儿仇今也,今日找了我和褚楚,说想嫁入王府为妾,她不要名分,也不会争抢。” 褚楚使足了劲在李合嫣腰上掐了一把,李合嫣吃痛,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的皇兄……嫣儿不是那个意思。她主要是被仇今也闹得没法才来同你说的,这可不是她真实的想法。”褚楚不知道李合嫣在探案方面如此清晰有条理,怎么到了感情的事上一窍不通。 难道老天终归是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门,终究要关上一扇窗。 褚奕没理会褚楚苍白无力的 解释,看着李合嫣的眼睛道:“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仇今也来向我探讨婚娶之事?” 褚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李合嫣这些年都在他身边,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李合嫣能有所察觉,可如今看来,她不是浑然不觉,就是故意逃避。 “嗯……我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你怎么想的我也没法左右不是,你若不愿意便同仇小姐说一声,也别叫人家等着。” 李合嫣心里也别扭着,她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又被褚楚的话弄得心烦意乱,也许她需要一个契机来改变自己,但那个契机绝不是现在。 “你认为我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能为我做这些事?”褚奕也是真的生气了,他眸中阴暗一片。 “呃……妹……妹?”李合嫣被褚奕的气场压迫的说不出话来,她与褚奕相处这么些年,这是褚奕第一次如此生气。 “妹妹?”褚奕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两声道:“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如何以兄妹相称? 若你真将我当做兄长,前些时候我下浙陵前你在长乐宫喝的烂醉,我接你回府时你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又该作何解释?” 李合嫣被褚奕的话问蒙了,她以为褚奕从未将 此事放在心上,那次简短又失败的告白她都快抛之脑后了,没想到褚奕一直记到了现在。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今日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褚奕不想同李合嫣争吵,他觉得吵架只会浪费时间,既不能解决问题,又会激化矛盾,他看了李合嫣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 褚楚站在一边见褚奕发火,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褚奕离开了院子,她也就是动了动眼珠子目送他远去。 褚奕走后,褚楚直接给了李合嫣一暴栗。“你是不是傻啊!你在感情上是不是少根筋啊,这都听不出来褚奕的意思?再说明白些连可乐都听懂了。” 李合嫣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有些木讷地道:“我……好像明白了。褚奕他……没有拒绝我的表白?” “你可算明白了。”褚楚长处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真是为人担心的命,为了李合嫣这事都快闹得吃不香睡不好了。“你要是再不明白,我可能真的要给你做个开颅手术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少了部件。” “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全部说错了,没有一句对的。褚奕还没同你吵呢,若是我,看你这不开窍的模样,这屋顶我都能给你掀了。” 第151章 失踪 李合嫣想起一开始说的那句“不在乎”,她有些丧气地挠了挠自己的脖子道:“那我说我不在乎与褚奕之间的那层关系,你觉得他会不会误认为是我压根不在乎同他扯上关系啊?” “什么叫他会不会,你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么?他分明是认定你这么认为了。”褚楚掰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在小亭内石凳上睡觉的可乐。 可乐身边的石桌上放着食盒,褚楚走过去打开来,就看到了一碟杏仁酥与一碟脆皮百合饼。“你来看看这食盒,怕是心里会更愧疚。” 看了食盒里的小点心,李合嫣连着叹了三口气。到底是她的错,她不够勇敢,也不够自信,把事情推到了如今的境况,想要挽回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现在该怎么办?”李合嫣一脸求助的模样看着褚楚。幸福来得太突然,打击也来得挺迅速。 褚楚想了想道:“你先别急着去解释吧,其实说实在的,你只需要明白你的心思,至于褚奕那边,他的想法我们如今也猜了个七八分,你太主动反而不好……静观其变吧。 毕竟大家不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要是这时候上前去和解,说不定适得其反。左右时间还长 着,找一个机会说清楚了就是。” 褚楚说的头头是道,李合嫣被刚刚和褚奕的争吵弄得有些头晕,见褚楚发话,便只能点头应下。 大概是做错了事老天也要惩罚李合嫣,她当天晚上就染了风寒,幸亏有褚楚在身边照顾了一晚,才算没有大事。 …… 两日的时间又这么过去,眼见着离李合嫣与褚楚回京的日子不远了。这两天褚奕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项外大概也察觉到了褚奕对李合嫣的态度有些冷淡,还跑到了她们的院子里来打听过一次。 “哎……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和褚奕就这么冷着,我也挺烦躁的。” 吃过晚饭后,李合嫣坐在榻上,同褚楚拿着围棋棋盘下着五子棋。 褚楚落下一颗黑子,道:“急什么,要我说就是你回京了才好呢,距离产生美。” 李合嫣叹了口气,看了看棋盘,将手中的白子扔回了棋罐里。“我又输了,下了这么久,我就没赢过。” “下棋要心平气和,你这满脑子都是褚奕,能赢了才怪。” 木门被敲响,如霜在外头有些着急地道:“公主、县主,仇小姐出事了。” 李合嫣和褚楚打开门,走到了廊下,道:“出什么事了?” “刚刚奴婢听到的消息,说是……说是仇小姐失踪了。” “失踪了?”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仇今也为何会好好失踪?她身边应该有人保护,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县衙啊。怕不是幕后之人真的盯上了她,要将她灭口? “什么时候的事?王爷知晓了么?” 如霜点点头道:“此事已经上报了王爷,据仇小姐的丫鬟东枝说,仇小姐晚饭时还在的,只是面色不大好,也没吃什么东西。她还以为是仇小姐为县令的事难过,不想晚些去照顾她洗漱时,就没看见人了。” 李合嫣听了如霜的话后,带着褚楚匆匆到了仇今也的院子。 褚奕与官左川早一步知晓此事,已经与方钦州到了院中。李合嫣她们到时,褚奕已经问过东枝的话了。 东枝知道的也不多,她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仇今也的状态不对,就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小姐肯定是受了威胁,或是有人说要取她性命,否则不可能忽然变得如此焦虑不安。” 李合嫣不相信仇今也能傻到两次都单独去寻找证据,就算她得知了什么线索,也该先同褚奕或是官左川讲,这次的失踪一定是被凶手所害。 褚奕这两日都未见着 李合嫣,听说她染了风寒时也是下了狠心才没去看她,现在再见,李合嫣面上倒看不出什么病容,只顾着关心案子。 “先进房中看看吧。”方才来时褚奕也就只刚问过东枝的话,还未来得及进房间查看。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找到仇今也的去向,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灭口,那也不会费尽心思将仇今也带走。 李合嫣点点头,跟在褚奕和官左川身后进了仇今也的卧房。她想同褚奕说些什么缓解二人之间的气氛,但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见官左川自见面起就未曾说过话,怕是他因为仇今也的事心里不舒服,便安慰道:“仇小姐会没事的,你别太过担心了。” 官左川对李合嫣笑笑,道:“嗯……希望如此。” 他的笑里有几分勉强,李合嫣看在眼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褚奕那厢分出神看了一眼李合嫣,她与官左川的互动不经意间就落到了他的眼里。他看官左川的目光多了些敌意与打量,暗中将李合嫣同官左川隔开了些距离。 仇今也的屋内与上次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内室褚奕与官左川不好进去,便只能由李合嫣和褚楚去看。 两人刚掀开厚重的帘幔,一股熟悉的香味 便钻进了李合嫣的鼻子。 李合嫣如今对这佛香的味道都能处变不惊了,左右这案子就是这伙人做的,有这香在反而才是合理的。 内室也就是一张床,一张小榻,还有一个摆在床头的案几。李合嫣与褚楚将案几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你说如果你是凶手,你要在大家发现不了的情况下给仇今也施压,你会怎么做?”李合嫣双手抱在胸前,问褚楚道。 褚楚想了想:“大概会用密信的形式?我也想不出别的了。” 李合嫣也猜想大概是仇今也收到了暗示,她盯着仇今也铺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忽然上前将被子枕头都翻了过来。 褚楚明白了李合嫣的意思,上前搭手。 半盏茶的时间没到,李合嫣就在仇今也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封折了四折的信。信上是两行用朱砂写的字:今日戌时,东山岭见。若失约,明日戌时,我等将亲自来请仇小姐赴约东山岭。 明日戌时……李合嫣理了理信上的话。“也就是说这信是昨日就送到了仇今也的手上,她未去赴约,便在今日被人带走了。” 她将信件拿给出去给了褚奕与官左川。“既然这封信如果是昨日送到的,为何仇小姐不说呢?” 第152章 粘人的小狐狸 仇今也身边有褚奕安排的人手,官左川也就在隔壁的院子,凶手想要下手确实不易。 “另外内室的熏香,与之前清水酒楼暗室中的一模一样,仇小姐应该也是被人先迷晕了再带走的……不过你的暗卫没有发现不妥么?” 李合嫣猜不到仇今也的心思,她将威胁信藏在了枕下,难道是不想人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事? 褚奕见李合嫣同自己说话,看了她一眼道:“仇小姐的暗卫都是在院中,无人会去她的房内照看。” 他身边的暗卫都是男性居多,唯独的周曲给了李合嫣,哪里还有多余的分给仇今也。是以这些暗卫为了避嫌,也不好***的房内,要是真有人想要下手,不是没有机会。 褚奕看了信,道:“就按照信上所写的地方找吧,既然对方都直接相邀了,要找到线索,无论如何避不开这东山岭了。” 官左川也赞成褚奕的说法,比起盲目寻找,倒不如去这信上所说的地方试试。 “东山岭的范围太大了,若是前去搜寻怕是费时费力。”方钦州站在一旁,听了褚奕的话后接着道。“况且东山岭迷雾重重,树林掩盖,至今也无人敢随意踏足。 ” 李合嫣还不知道这所谓的东山岭如此凶险,但仇今也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放弃,似乎良心上也难说得过去。 褚奕没有说话,也在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李合嫣站在他身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如果仇小姐在被带走之前确实是用了这个香料,也许可乐能帮忙寻找她的下落。” 李合嫣这话把褚楚也点醒了,她点点头道:“之前言才县的案子,我们就是跟着可乐来了浙陵。它这些日子也学了些本事,要根据味道找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能找到的线索只有这些,李合嫣的提议是唯一省时省力的方法。再说县衙离东山岭并不远,步行莫约一刻钟就到了,可乐也不至于跋山涉水失去方向。 褚奕皱着眉沉默了半晌道:“你将可乐交给我们就好,你与褚楚在县衙等着,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去了。” 李合嫣听说自己被排除在外,立刻不干了,她摇着头:“不行,可乐我得自己带着。” 褚奕知道李合嫣没这么容易妥协,他暂时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放在了一边,解释道: “你不能去,你的处境本来已经够危险了,若是对方 真的在东山岭等着我们,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 其实李合嫣知道自己遇到危险只能拖后腿,但是可乐也没离开过她,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完成任务。她见褚奕这么说,想着两人如今的关系禁不起再次争吵,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一会把可乐抱来给你们吧……” 褚楚哪能不知道李合嫣的心思,可褚奕说的没错,她们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纵使她再好奇那个所谓的迷雾重重的东山岭,也没在仇今也这多逗留,和李合嫣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抱可乐。 夜已深,布政司派来的兵马都被方钦州集中在了县衙的后门。从县衙后门一路往东走,不出一刻钟便能到东山岭。 李合嫣抱着可乐极不情愿地到了众人面前,她将可乐放到了地上,嘱咐道:“它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听懂,若是指了什么方向你们还得仔细辨别。 毕竟就是这后门与仇今也的院子都有些距离了,能不能嗅出来大部分也是看凶手有没有清理过自己身上残留的气味。” 褚奕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事,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李合嫣听出褚奕话中的关心,她没接话,蹲下摸了 摸可乐的脑袋,可乐折起耳朵,享受着爱抚。 “你要乖乖的哦,我不陪你去了,你得听话。” 褚楚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狐狸依依不舍的模样,撇开了脸去。 可乐贴着李合嫣的腿,仰着脑袋看她。 李合嫣对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半天才狠下心往回走。哪知道才走了两步,可乐就跟着她往回跑。 无奈之下,李合嫣抱起了可乐,将它放在了褚奕手中。“还是你抱着吧,不然它要跟我走。” 可乐大概是觉得李合嫣要将她转手送人了,在褚奕怀中奋力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异色的眸子里全是委屈。 李合嫣看着那双眼睛心都揪到了一起,她看着褚奕道:“要不就让我和褚楚跟着吧?” 褚楚一看有由头,立刻接话道:“皇兄,不然你就将我和嫣儿带着吧,可乐和我们相熟些,它的意思也只有我们了解些。” 官左川站在褚奕身后,看了看李合嫣,又看了看可乐,开口道:“雪狐只认一个主人,你不在它身边,它若是觉得你抛弃了它,也有可能自寻短见。” 听官左川这么说,李合嫣立刻不干了,可乐如今算是她的亲人,她扯了扯 褚奕的衣袖道:“让我跟着吧……” 褚奕看她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想着如今时间禁不起耽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跟着也罢,但不能私自行动。” “嗯嗯……我肯定不会随便乱跑的。”李合嫣举着三根手指发誓,她从褚奕手里接过了可乐,摸着可乐软乎乎的毛发,低声安慰了几句。 一行人在亥时才离开了县衙。 可乐刚开始还在县衙后门处兜了个小圈子,大概是在确定气味的方向,而后甩了甩脑袋,一边四处嗅着一边向着东山岭的方向去。 东山岭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小山谷,常年云雾笼罩,林间都是白白的雾气,置身其中很容易失去方向。曾经有不少商队想要抄近路穿过东山岭,但只要是进去的人,就失去了音讯,再也没有出来过。 李合嫣听了方钦州的介绍,凑到褚楚身边道:“我看这浙陵县就是个盆地地形,加上东山岭本身就是山谷,有雾气也挺正常啊,不至于和他们说的这么玄乎吧?” 褚楚想了想:“如果真的是浓雾遮蔽,也确实有可能分不清方向,但是起雾也是有时间规律的,全天雾气环绕也就是极少数的情况。” 第153章 岔路口 等到了东山岭的山脚边,可乐停住了脚步,又开始兜起圈子。 东山岭中间有不少前朝时修的官道,后来朝代更替,前朝为了保住浙陵县,便将东山岭上的官道全部破坏掉,甚至还费尽心思在中间修了不少岔道来混淆视线。 他们这周围半里地的范围就有三条往山林内部的官道遗迹,可乐找了半天,才走上了中间的一条。 李合嫣与褚楚相视一眼,看来仇今也真的就是被人带进了东山岭。对方不杀她也许是仍旧想要从她的口中问出些东西来。 可乐从那条官道进了林中,李合嫣看着身边的杂草树木,心里揣测着褚楚的话是对的,东山岭应该就是迷雾地形中少有的那种。 四下一片漆黑,又被浓雾阻挡了视线,就是官差在前头打着灯笼,也照不到前方两米远的地方。 “这真是做些暗地勾当的宝地啊……要是能摸清这里头的地形地势,谁还怕自己藏身于此会被人发现么?”周围实在是有些沉寂,褚楚小声开口试图缓解一下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嗯……你都能想到,别说凶手了。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要多危险有多危险。”李合嫣倒不是很害怕,但如 实说现在这个境况于他们而言不太有利。 褚奕走在李合嫣与褚楚前头,褚楚看了眼褚奕,凑到李合嫣耳边道:“你这应该能算和褚奕和解了吧?看他刚刚的样子,明明就是在担心你。” “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管到我的事,我是不是该对你的关心表示十二分的感谢啊?”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 走了莫约两刻钟,李合嫣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走麻木时,可乐停在了一个岔路口上。 这条路的前方有三条分叉口,每条都被迷雾遮住,可乐在三条路上嗅来嗅去,最后直接停住脚步,坐在了众人面前。 “呃……它这是什么意思?”褚楚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太阳穴突突地跳。前一次可乐停下的地方至少还有明确的指向性,可现在这三条路看上去都是通往不同的地方,这要如何选? 李合嫣想了想道:“也许是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也许是对方为了混淆我们的视线在三个方向都留下了痕迹,看样子只能分头去找了。” 方钦州看着这三条路,犹是他在浙陵县几十年,带队上这东山岭搜寻失踪人口也来了五六次,可对这三条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路也是没有任何 头绪。 “王爷,如今大概只有分头去寻了。” 褚奕点了点头,如果对方就是想要分散他们的人力,那就说明对方也知道一旦硬碰硬自己只会占了下风。左右他们在人数上占了上风,就是分头去找也不会落单。 “那就将队伍分成三组,沿着三条路去搜寻。” 见褚奕发了话,方钦州看了看自己前头的那几位,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分组。 “既如此,不如王爷与公主一道,官公子与县主一道,臣带一队人马走另一条路,若是没有收获,再折身回来就好。” 褚楚白了方钦州一眼,她觉得他真是白当了主事一职,连李合嫣与褚奕之间的关系都看不出来,还将李合嫣与官左川安排在一起,褚奕若是小心眼些定要给他小鞋穿。 “嫣儿还是与皇兄一道吧,我同官公子一起。”褚楚走到官左川身边,给李合嫣使了个眼色。“毕竟嫣儿不会武功,有皇兄带着会安全许多,对吧皇兄?” 褚奕没理会褚楚,他看了一眼李合嫣,道了句“跟上”,便挑了中间那条路走在了前头。 李合嫣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媳妇模样大气都不敢喘地跟在了褚奕身后。 见两人离开,褚 楚看了眼官左川道:“一会还请官公子多多照顾了。” 官左川收回自己放在李合嫣身上的视线,对褚楚道:“公主客气了,既然同公主一道,官某自然也是要保护公主周全的。” 怎么这话听上去有些勉强呢……褚楚暗地里撇了撇嘴,抬脚走了左边的路。 …… 李合嫣一路跟在褚奕身后,不远不近地同他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可乐走在两人中间,一会看看前面的褚奕,一会看看后面的李合嫣。 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几位官差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刻意加快了脚步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还是褚奕没忍住开了口道:“你小心身后忽然窜出个人来。” 被褚奕这话冷不丁一吓,李合嫣身子一抖,赶忙往前几步贴到了褚奕身边。“你能不能别乱说话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这倒是愿意到我身旁站着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同我有任何关系才离我许远呢。” 李合嫣知道褚奕还在为那日自己的话生气,说到底是她理亏,褚奕待她不薄,她那番话虽不是说要与褚奕划清界限,但是褚奕毕竟没有听到上下文,被误会了也是情理 之中的事。 “那天是我把话说重了……都是褚楚激我……你别生气了,我道歉。”李合嫣放低了声调,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你倒是说说,褚楚是说了什么话你要用不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来回她?”褚奕挑着眉问李合嫣道。 李合嫣顿时卡了壳,她总不能说是褚楚逼迫她要和褚奕表白吧。“嗯……这事我回头再同你解释,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你会错意了,我不是说要和你划清界限,我只是……” 李合嫣顿了顿,没再继续说。她无语望苍天,这个坎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褚奕看李合嫣纠结的模样,没再接着问,纵然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嗯……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同我解释了再来找我说这事吧,如今还是找人要紧。” 李合嫣识趣地闭上了嘴,无论如何她与褚奕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僵硬到说不上话的地步,她回头再与褚楚商量商量该如何挽救便是。 又走了一刻钟,前头的官差忽然停下了脚步,褚奕远远看见他们停下,皱着眉问道:“什么事?” 一位手中提着灯笼的官差苦着脸道:“王爷……这又有一个岔路口。” 第154章 山中石厅 从他们走的这条路往前,又延伸出了三条道,李合嫣眼皮直跳,这可真不愧被前朝称之为防御工程,这路修的,估计把定位系统放到这来都找不到出口。 “这下怎么办?”李合嫣叹了口气。今晚要她做选择的次数都快赶上上辈子的了,她有选择困难,直接把任务推给了褚奕。 褚奕没想到又有岔路,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可乐竖着耳朵看了看前头的三条路,它在路口嗅着气味,最后冲着最左边嚎了一声。 李合嫣眼前一亮,可乐的意思应该是在为他们指路,她刚想开口,就见可乐又走到了中间的路口叫了一声。 右边它也如法炮制,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李合嫣燃气的信心之火瞬间被扑灭,她将可乐抱起来,对褚奕道:“我们还是再分成三路吧,多少能节省点时间。” 褚奕并不赞同李合嫣的提议。“如果再分我们是势单力薄了,我还好说,你要是真碰上了凶手,如何自处?” “我还有周曲和少若不是?怎么说也比我们一堆人向同一个目标去来的快些。” 那位提着灯笼的官差道:“王爷,不如属下们分成两 组,让县主同您一起?” 褚奕看了眼官差,他们总共也就四个人,而且这些布政司的人也就算是有些拳脚本事,同上战场的军队并不一样,要认真计较起来,李合嫣的处境比他们还要安全些。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能耽误了,每浪费些时间,仇今也就多些危险。” 李合嫣与仇今也虽说没有什么感情,但就算如今失踪的只是个陌生人李合嫣都难做到视若无睹,更何况仇今也身上还有证据在。 褚奕思索了半晌道:“我再派周延到你身边,如果有什么事他会联系我。” “好。”李合嫣点点头,她身边有了少若已经安心许多,如今再加上周延,她自信不会出什么事。 李合嫣带着可乐单独走了,如今已是午夜,山林中还偶尔能听见蛐蛐的叫声,四下一片沉寂,周曲他们都在暗中,只剩李合嫣一个人走在官道上,偶尔吹来一阵风她还是有些紧张。 可乐大概也感受到了李合嫣紧张的情绪,意识到他们正做的事是有危险的,它的耳朵竖的直直的,一副警惕的模样。 “可乐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一会如果这条路走到了尽 头我们还一无所获,便折身回来就是了。” 李合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可乐,她一个人嘟囔着,打着从官差手里接过的灯笼,注意着脚下的路。 她原以为这条官道不出两刻钟便能走到了头,或是再有岔路,可是李合嫣走了快半个时辰,周围的景色慢慢变了,她也没有找到停住脚步的理由。 与刚进东山岭见到的高大树木不同,如今道路两旁的植被变成了一人高的杂草林,雾气也更加浓烈。李合嫣穿梭其中,但凡离离了两步路都看不见人。 她疑惑地举起灯笼往前看去,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离自己一尺左右的地方竖起了一面山壁。这么近的距离要不是她提前看了看只怕是会一头撞上。 “周曲。” 周曲听见李合嫣叫自己,立刻闪身到了她身边。 “这应该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了吧?也没见着有别的出口了。” 周曲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墙壁,道:“路应该是被堵死了,若是没有什么山洞的话,姑娘就是走到尽头了。” 二人看了看山壁,正打算离开,就听见可乐呜呜的叫声。李合嫣四下看去,没见着 可乐的身影,她心里有些紧张,忙叫着可乐的名字。“可乐,你在哪啊?” 可乐从李合嫣左边的杂草堆里钻了出来,它咬着李合嫣的裙摆,将她往草堆里拖。 李合嫣被可乐拉到了草丛里,周曲亦步亦趋地跟着。 山壁被草丛遮住的部分有一扇石门,石门看似可以推动,李合嫣看了看,低头对可乐道:“你是说这里头有你闻到的香味?” 可乐歪着脑袋哼了一声。 李合嫣疑惑地看了看那扇门,对周曲道:“推开试试?” 周曲点点头,帮着李合嫣将门往里推了推。 石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二人将门推了大概一尺的距离,门两边便腾出了可供进入的空隙。 门后是一方石厅,里头有石桌石凳,石凳不似平常的圆柱形,反而被做成了长扁凳。 石厅的后头有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尽头。可乐跑进石厅,对着那个回廊叫了两声。它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也没有听见回声。 “这里头连着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这桌椅上并没有落灰,像是真的有人在用似的。” 周曲怕李合嫣贸然进去会有危险,便 道:“姑娘还是在这等着,属下前去探探路。” “要不叫周延与你一道吧,你一个人若是遇到了危险也没有能帮上忙的。”李合嫣有些担心周曲。 周曲摇了摇头道:“姑娘不必为属下担心,就是遇上了凶手属下也能全身而退,周延还是留在姑娘身边为好。” 说罢,周曲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石厅内。李合嫣看着可乐,与它大眼瞪小眼。 周曲这一趟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再回到石厅内时,李合嫣都快睡着了。 “属下穿过回廊一路到了尽头,回廊的尽头也有一扇石门,属下推开后……外面竟是一个村庄。” “村庄?”李合嫣眨了眨眼,什么村庄会在这迷雾缭绕的东山岭,又是什么人居住的地方要设这么些机关,还要将门都隐藏在杂草之中。 “可我见可乐的模样,应该是在这回廊中闻到了气味,无论如何我要带它前去看看情况。” 李合嫣从石凳上站起了身道:“周延,你去通知王爷,若他们那边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告知我们的位置。” 周延现身,有些犹豫道:“可姑娘身边若只有少若与周曲,怕是不太安全。” 第155章 奇怪的疫病 “你无须担心,左右这回廊出去是个村庄,村子里的村民总不该都是武功盖世的高手,而且既然有人居住,那凶手想要在这下手怕也不容易。” 周延见李合嫣这么说,犹豫了一会道:“那属下同王爷传过话便回来,姑娘要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千万别擅自行事。” 李合嫣忽然觉得周延和褚奕有些像,都为她的一举一动提着一颗心。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周延走后,李合嫣跟着可乐从回廊尽头的门离开了石厅。 从石厅的后门出来,李合嫣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就是不用灯笼,她也能看清莫约一里地远的小山坡上,有错落分布的十几间屋子。 大概是夜深了,每间屋子的窗口都漆黑一片。但就是看那些地里的庄稼李合嫣也能知道那些屋子都是有人居住的。 “世外桃源?”这种场景她只在陶渊明先生的一首词中见过。桃花源的尽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村民们避世几百年,不知朝代更替。 如今这官道的尽头也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村落,难道村民也是为了躲避战乱来此世代谋生? “这个山坡怎么没有雾?”李 合嫣皱了皱眉,怪不得那些房屋离她许远她都能看见,原来这个地方没有一丝雾气。 周曲也想不明白,分明外头还是浓雾漫天,里头就是一片清明,仿佛与外面是两个世界。“这……姑娘如今是先原路返回么?” “不了,现在原路返回岂不是耽误时间,我估摸着天就要亮了,我们且到村口去等一等。” 周曲没有异议,跟着李合嫣穿过了那一里地的农田,到了村口的一口枯井边坐着,看着可乐追着地里的虫子打发时间。 李合嫣如今就盼着褚奕那边能有所发现,毕竟这个村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藏得住穷凶恶极之人的地方。 …… 天渐渐亮了,下地干活的农民寅时就起来准备农具,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正边走着路边谈着天,忽然见枯井边坐了两个陌生的女子,都被吓了一跳。 李合嫣上去礼貌地打了招呼,她隐去了自己的目的,只是道:“我们是进了这东山岭后迷路到此的,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里还有村子,便想进来看看有没有出山的办法。” 那几位老伯面面相觑,好一会中间看上去稍年长些的才应了声道:“我们这是东山岭的向阳村 ,前朝时这村子就在这了。 后来前朝在东山岭大修官道,各种岔路口四处都是,加上雾气遮挡视线,村里的人每次出去都有迷路回不来的,别说外头的人进来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这个村子。” 向阳村,这村子的名字和实际还真不太相符,就看看那外头的雾,就是大白日的也不见得能看到太阳。 “不知道姑娘是从哪来的?为何会到了这里?只是现在若想要出去,怕是有些困难啊。” 李合嫣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我本也是想从东山岭找条近路往东去,可进来后遇到了许多岔路,无意到了这里,不知大伯为何说出去困难?若是原路返回行不通么?” “那自然是出不去的,这东山岭上的迷雾每日都在变幻,你来时看到的路与你出去看到的路都不相同,要是想要出去,少说等到三日后,雾气慢慢变幻,变成你来时的样子才行。 这事也是十年前,偶然有一个商队经过此地,发现了我们这个村子,才告诉了我们这件事。” “三日一个轮回?”李合嫣看那老伯点了点头,有些头疼道:“我还有些同伴要来寻我,他们难道也要等到三 日后才有可能找到这来?” 老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见李合嫣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便道: “嗯……最少三日。姑娘既然已经到了村里,便先安心住下吧,以前也经常有人在山中迷路到了我们这,便在村中留宿。 村里每隔些时日等雾气散了些便会有人出去赶集,到时候再将姑娘带出去。只是若姑娘的同伴昨夜若没有离山,便很难走出去了。” 李合嫣也不知褚奕他们是否已经离开,她刚想着问一问老伯有关东山岭的事,便见一个十二三岁扎着牛角辫的小姑娘跑来了。 “爷爷,奶奶说她看见你在同两个姑娘说话,让小宝来问问两个姐姐是不是迷路啦。”叫小宝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拉住了老伯的手,她看了看李合嫣,道:“姐姐长得好漂亮。” 李合嫣笑了笑:“小宝也很可爱啊。” 小宝听见李合嫣的话,立刻撅着自己的嘴道;“小宝不好看,小宝的脸上都是疤,姐姐是小宝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 李合嫣方才见小宝脸上有许多红色的印子,想着大概是胎记,也就没有多问,现在听小宝说脸上的红斑是疤痕,便留意着多看了 两眼。 老伯看出了李合嫣的打量,解释道:“大约从三十多年前开始,村里人发现自家女儿到了九十岁的年纪脸上总要长些东西,不仅是脸上,有些身上也长,有些孩子严重些便全身发热,喘不上气。 一开始死过不少孩子,大家都说是疫病,可是这病只有女娃得,得了也不是一定就会死。村里的人当时出不去,就只能拖着,后来时间久了,这些得病的女娃也少有夭折的了。” “是不是得过病的女孩不会再得了,而且症状越来越轻了?”李合嫣接着老伯的话道。 “对对,就是这样,我家小孙女也就是脸上长了些,没两日就好了。” 李合嫣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天花一类的传染病,只不过可能女性体内缺乏某些抗体,再加上十几岁的小孩正步入青春期,免疫力稍弱,导致容易感染。 一开始的时候疾病来势汹汹,很容易要人性命,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向阳村人在疾病中痊愈,人体内对其产生了抗体,这个病也就没有那么可怕。 只不过……她如今在村子内行事要小心翼翼些了,她没有得过这种病,也没有抗体,若是感染上了,怕就危险了。 第156章 枯井下 李合嫣如今也出不去,只能在向阳村暂且住下。她被那位老伯收留在了家中,等着三日后若有村民出山便带她离开。 老伯姓王,小宝是他的孙女。小宝的父母在小宝五岁的时候出山去外头找事做,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遭遇了不测,还是不想归家。 王老伯与妻子带大了小宝,如今小宝已经十二岁,再过几年也要在村里找个人家许出去。 李合嫣看看小宝,又想了想自己,这才发现王皇后的催婚似乎是有理可循。 小宝嘴甜,李合嫣问什么她也答什么,两人很快打成了一片。李合嫣看她年纪小,便将自己随身带的一串玛瑙珠子送给了小宝做见面礼。 小宝接了珠子,对李合嫣更亲了,她神神秘秘地凑到李合嫣身边道:“姐姐送了小宝东西,小宝要给姐姐说个秘密作为交换。” 李合嫣眨了眨眼道:“什么秘密?小宝还有私藏的秘密呀?” “这个秘密不是小宝的,”小宝摇了摇头道,“是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整个村子都知道的事?李合嫣摸了摸小宝的头道:“那你同我说说,是什么秘密,我保证不同别人 说。” “姐姐见到了村口那个枯井了吗?”小宝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听爷爷说,枯井里有吃人的怪兽,所以小孩子都不能到井边去玩,不然会被吃掉的。” 李合嫣还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没想到就是大人与孩子之间的玩笑,她笑了笑,道:“那小宝可要乖乖听爷爷话,不能随便到井边去玩,很危险的。” 小宝见李合嫣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有些生气道:“小宝没有在乱说,小宝之前同铃铛一起到井边去探险时,听到了井底下传来人的哭喊,可是村子里也没少人,小宝也不知道是谁被抓走了。” 这倒是引起了李合嫣的注意,枯井之下怎么会有人?更不会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啊…… “小宝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李合嫣没有将警惕摆在脸上,反而放缓了声音问小宝。“小宝听见了几次那个声音?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小宝想了想道:“小宝很早之前就听过了,也就只有三……两次,最后一次听见就是在昨天。” 李合嫣心一紧,仇今也就是在昨日失踪的。“昨天什么时候啊?是什么样的声音?” “昨天晚上……很晚的时 候,我和铃铛趁爷爷奶奶睡着了溜出去玩,就在井边听见了好像是一个女孩的哭喊声,铃铛吓坏了,拉着我走了。” 小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不是铃铛拦着,她还要到井底下去看看。 李合嫣让小宝别将这事放在心上,晚上听见的东西很多都是幻觉。小宝半信半疑地应了,说要出去帮奶奶准备中午的吃食。 周曲自进了村子后就一直在李合嫣身边,她见小宝走了,对李合嫣道:“姑娘可觉得那井下是有人?” “嗯……小宝没必要骗我,而且这个时间点,与仇今也失踪的时间太接近了,再加上小宝说她听见的是个女孩的声音,我怎么越听越像我们在查的案子呢。” 李合嫣想了想道:“反正我们也走不了,今夜我和你去井下查探一番,若是真像小宝说的井下有人,我们也要弄清楚是何人在那不是?” 周曲沉默了会道:“还是属下去吧,姑娘在屋里等着就是,若是抓走仇小姐的凶手真的躲在井下,姑娘贸然下去定是有危险。” 李合嫣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冲动了,她跟着只有拖累周曲的份,可如果井下要是真有一个暗地的组织,就是加 上少若她们也不一定能与对方相抗衡。 “你只需要去打探情报就好,若是见着了人,不要起正面冲突,既然他们不是最近才到了这,能与村民相安无事也说明他们没有要伤害无辜之人的意思。” 没想到选来选去,自己选的这条路倒还有些特别的发现,只是要能等到褚奕他们至少还要三日,要是仇今也真的被困在井下,三日之内无论有何变故,李合嫣都不能保证仇今也没有性命之忧。 …… 夜深,村内的人都睡下了,李合嫣坐在黑暗的屋子里,等着周曲的消息。 周曲莫约一刻钟前出发,她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了少若陪着一起去。就算现在是两个人为伴,李合嫣也还是担心周曲与少若的安危,寡不敌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亥时七刻,李合嫣听见自己的窗户被人打开,她警惕地望去,就见一身黑衣的周曲翻过窗框进了室内。 “怎么样了?井下真的有人么?” 周曲点点头道:“不出姑娘所料,井下是一批高手的老巢,属下与少若去时只有两人在井下守着,少若缠住他们,属下进了井下的一个暗室,暗室内有一个铁笼,仇小姐就被关在里头 。” 听见仇今也真的在井下,李合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仇今也没事吧?你们将人带出来了么?” “仇小姐受了外伤,似乎……她也染了小宝的那种病。少若将外头的两个人处理了,便到了暗室内来,帮属下一起带出了仇小姐。” “人呢?你们把她放在哪了?”李合嫣都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若是发现仇今也被劫走,一定会找上她们。 周曲顿了顿道:“因为仇小姐染了病,属下便与少若将人放在了村口的石厅内。” “不行,我们要离开这里,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些村民不要沾染我们的案子,谁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为了仇今也的线索屠杀无辜的百姓。” 李合嫣站起身道:“现在我们离开这里,带上仇今也就近找一个地方安置下来,等着周延将褚奕带来,无论如何过了今夜也就只有两**们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周曲应了声。“属下用轻功带姑娘出村子,这样不易被人发现。”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找到了出山的方法,请王老伯不必担心后,便抱起可乐,与周曲离开了村子。 第157章 两个凶手 周曲一路轻功带着李合嫣到了她们来时的石厅,她今日问过王老伯,这石厅若没有人要出山便是闲置的,她们今夜至少还能在这对付一晚。 石厅内,少若正照看着有些虚弱的仇今也,仇今也状态倒也不算糟糕,这两日就算被囚禁,但至少吃喝上没有为难她。 她的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斑点,像是火烧般地疼,少若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没有发热。 见周曲带着李合嫣来了,少若转身行了个礼道:“回姑娘,仇小姐如今还算清醒,这身上的伤也都是些皮肉伤,过两日大概就能痊愈。” 李合嫣将方才一直抱在怀中的可乐放下,摸了摸仇今也的脉搏,没有很虚弱,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仇今也被少若她们带出来的时候人都有些怔愣,如今看到李合嫣,才知道应该是县衙里的人发现自己不见了找来的。“县主还是离今也远些,今也染了病,莫要传给县主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染上的?”李合嫣皱了皱眉,她以为这种病症只有孩子才会感染,没想到仇今也竟然也染了病。 “那些人将我带到了那个井下的暗室里,中间也未同人接触,不知怎么就染了病。”仇今 也这两日担惊受怕的,如今被人救了出来,说话时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哽咽。 “那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理来说只有与病人相处才会感染啊。” 仇今也摇了摇头,“我……似乎是喝了他们给的水后才有了这种症状,也就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脸上便起了这些红斑。” 中毒? 李合嫣原来以为这些人感染的是疫病,但听仇今也这么说,也许这病本身就不会传染,而是因为向阳村的水中有某些微量元素或是病菌,很容易感染体质差或是初次接触的人。 李合嫣想了想,她似乎也喝过了向阳村的水……不过已经时隔许久,她未发病大概是体质还算过得去。 “县主可是发现了今也藏在枕中的书信?” 仇今也忽然开口,李合嫣听了她的话有些疑惑地道:“你藏在那里是为了让我们发现?” 仇今也顿了顿道:“今也只是怕凶手将信件烧毁,这才藏了起来的。” “可是你为何不先与我们讲呢?你不是提前一日就收到了书信么?如果派人来告诉我们,也许就能在县衙将凶手抓住了。” “不是的,今也想过要告诉义兄与王爷,但那封信并不是提前一日送到了县衙,而 是今也在当天晚上才收到的。”仇今也觉得自己是否是会错了信中的意思,想了想。 “当时今也想让东枝去知会义兄一声,但是还没来得及同东枝说,便晕倒在了房中,再醒来已经到了这里。” 李合嫣看着仇今也沉默了一会,如果信是凶手写的,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故意杜撰个时间来混淆视听。 在李合嫣看来信上的前一天是对仇今也的威胁,希望她主动赴约,但这很明显就是多此一举,毕竟仇今也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肯定不会傻到第二次去以身犯险。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些紧张地问周曲道:“周曲……那封写给仇小姐的信呢?” 周曲没明白信上是有什么问题,她如实道:“当时您将信给王爷看过后,似乎就没有拿回来,应该还在王爷那吧。” “我现在怀疑,凶手给你的信,中间还经了他手。” ——今日戌时,东山岭见。若失约,明日戌时,我等将亲自来请仇小姐赴约东山岭。 这些话若按照仇今也的说法,信送到之后她就被人带走,那很可能真正的凶手只写了一句话:戌时,我等将亲自来请仇小姐赴约东山岭。 前头那句应是被人后加上去的,包括“明日 ”这两个字。只是当时她没有想到这一层,也就没有仔细去分辨上头的字迹。 可如果是另一伙人加上了一句话,目的又在于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让仇今也放松警惕,从而能帮助写信的一伙人顺利地抓住她? 李合嫣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案子中间到底有几股力量? 一直站在李合嫣身边没有出声的少若忽然动了动,“姑娘,似乎有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周曲立刻警惕起来,她的五感没有少若强,少若能感知到很远距离外的风吹草动,她说有人在往这边来,那必然不会错。 “那些人应该是从村子的方向来的,都用了轻功……大概有四个人。”少若侧耳听着动静,分析着对方的力量。 “姑娘现在就从石厅中离开找个地方藏身,这些人武功比属下之前在井底遇到的那两人要高出许多,一会若真交手,姑娘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李合嫣点点头,“你只需要甩开他们就好,千万小心,一会我会让可乐去寻你。” 周曲架起仇今也,同李合嫣一起离开了石厅。她们到方才来时的山壁边,找了个草堆躲了起来,几人不敢离开太远,否则周延若是带了褚奕他们来,势必难以再找 到她们。 三人在草堆里安安静静等了一刻钟,等周曲听见了少若的哨声,李合嫣才让可乐前去找人。 可乐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将少若带到了三人面前,少若身上似乎没有伤,李合嫣松了口气道:“你见着那些人了吗?” 少若点点头:“一共是四人,都是厉害的杀手,只是属下还未同他们交手两回合,他们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李合嫣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意,“他们难道不是井下那伙人?” “就属下来看应该是的,只是他们离开,属下不敢追上去,连忙赶回来了。” 仇今也在一旁听着也有些不解,她开口道:“那些人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套出父亲留下的线索,我听到了些他们的对话,他们说……” “呜……”仇今也话还没说完,可乐便冲着少若来时的方向警惕地叫了声。少若立刻打开了五感,她瞳孔一缩,道:“那些人又找来了。” “为何会找来?难道你来时留下了什么痕迹?”周曲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直匕首,贴近李合嫣,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少若也拿出了暗器,她摇摇头道:“没有,我敢肯定我来时没有留下任何能让他们找到这来的线索。” 第158章 不幸感染 可乐大概是听懂了几人的话,它跑到仇今也身边嗅了嗅,而后将头钻进了她的袖子里,从里头叼出了一张手帕。 仇今也看着手帕皱了皱眉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李合嫣将那张手帕放在手里闻了闻,她面色一沉,道:“他们是根据味道找来的。” 那帕子上沾染的味道,与佛香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巧的是,专业的杀手或是暗卫,都有自己最擅长的一面。 有些视觉极好,能在夜里轻易辨别目标,有些听觉很好,比如少若,能听见很远之外的动静,还有些,有着超强的嗅觉,能轻易在周围复杂的环境中分辨出自己寻找的方向…… “姑娘,现在要走怕是来不及了……”少若有些担心李合嫣,她与周曲配合方才能与对方相持,原是她放松了警惕,李合嫣要是在这混战中受伤,褚奕怕是不会轻易饶了她们。 李合嫣点点头,生死有命,如今就只能放手一搏。 也就是两句话的时间,那些人与她们的距离近到连李合嫣都能察觉到,她与仇今紧紧靠在一起,尽可能让两人不那么显眼。 少若和周曲几乎是在李合嫣没反应过来时就有了动作,短兵相接时的声音 终于让她有了些真实感。 仇今也一直在颤抖,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虽说自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如今的境况如同钝刀切肉,让人提着一颗心始终不甘放下。 少若与周曲一人对付两个,少若的身手好些,她拿着一根带铁刺的长鞭在李合嫣身边护着,让对方难以接近。 可对方的武功似乎也不是等闲之辈能比得了的,他们速度快得李合嫣甚至看不清出手的动作,只能感受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着。 那四个黑衣人见仇今也身边有如此厉害的高手,大概是相互之间配合着传了暗号,立刻变更了阵型,周曲那边留了一人缠着她,剩下的三个人都到了少若身边。 少若对付两个还算得心应手,可猝不及防多出一个人,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她往李合嫣身边靠近了些,方便有任何不备时能出手将李合嫣带离此地。毕竟仇今也不是她保护的对象,只要李合嫣无事她的任务就算完成。 黑衣人大概也猜透了少若的想法,他们的任务本就是为取仇今也性命来的,没想着要至李合嫣与死地。他们腾出两人与少若纠缠,剩下的一人直接往仇今也身边去。 李合嫣见 黑衣人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立刻带着仇今也往后退去,只是仇今也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被李合嫣猛然一拉,直接往后倒去,压在了李合嫣身上。 黑衣人的匕首没能刺中仇今也,倒是在李合嫣的腿上划了个口子,李合嫣吃痛,倒吸了口冷气。 少若见李合嫣受伤,立刻挥着鞭子向那个黑衣人去,黑衣人本也没有防备,被鞭子缠住了手,动弹不得。 周曲将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打伤,闪身到了李合嫣身边,她来不及检查李合嫣的伤势,抬手挡住了少若身后正要袭击她的匕首。 少若见周曲来了,给她比了个手势。周曲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拦住了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人。 一对一,少若有着绝对的胜算,她没用着三回合便将出手的黑衣人的头颅扯下,鲜血喷在了李合嫣与仇今也的身上,仇今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李合嫣也有反胃,她腿部中刀的地方已经没了知觉,大概是匕首有毒,她的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少若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又去帮周曲,两人合力将剩下二人解决,周曲又去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打伤的黑衣人,见对方已经服毒自尽,这 才来得及检查李合嫣的伤口。 李合嫣的伤口在小腿上,小腿中部有一个长约一尺的口子,口子往外冒着黑血。 “姑娘你中毒了。”周曲倍感自责,若是她能再早一步到少若身边,李合嫣怕就不会受伤。 李合嫣心里是害怕的,这个毒性似乎十分强,她如今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少若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瓷瓶里装着一颗药丸。“姑娘将这个解毒丸服下,只是这药只能缓解如今的症状,并不能为姑娘解毒,现在只有离开东山岭,请专门的大夫来给姑娘看伤。” 少若将药丸送进李合嫣的嘴里,李合嫣吃下药丸缓了缓,感觉自己的呼吸稍稍容易了些。 “都是因为今也,才让县主受了这样的伤,今也的命本就不值一提,可要是搭上了县主,今也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仇今也手足无措地哭了出来,她这一哭,李合嫣更头疼了。“没事,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褚奕再过一日便能来,想到时候我的病情不会恶化许多。” 李合嫣没说三日是最快的时间,如今不只是仇今也,连她都需要一个信念来帮助自己坚持到褚奕带人找到她们。 周曲将 李合嫣伤口处的血放了些出来,又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了一条布来包扎了伤口。 少若不确定凶手会不会再派人来,一直都分外警惕,如今再想要换一个凶手找不到的地方怕是会让周延他们也失去寻找方向,只能祈祷她们快些被找到。 等到这场追杀落幕天都快亮了,李合嫣与仇今也休息了一会,再睁眼已是日照当头。 李合嫣觉得昨日被人划了口子的地方仍旧是麻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两边脸颊都疼得不行。“周曲……我脸上是不是也长了东西?” 周曲早晨借着些光就看到了李合嫣的脸上起了红斑,她在一旁看了许久,那红斑似乎越来越大,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她担心道:“姑娘,只怕这红斑是中毒所致,您昨夜又失了血,如今大概难以自愈了。” 仇今也看了看李合嫣的伤,更加自责了,李合嫣的症状似乎比自己还要重些,不知道会不会危及性命。 李合嫣静下心来整理着如今的状况,她必须要知道自己的伤究竟是病还是毒,只有她弄清楚了这些,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褚楚,褚楚才有可能想出治疗措施。 这也不仅是在救她,也是救那些向阳村的村民。 第159章 命悬一线 “这个病如果是从水中感染,再加上我昨日受的伤也是中毒所致,那应该与会传染的疫病无关了。” 如果李合嫣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种病菌,向阳村的各个水井中都有这种病菌生长,村民将水喝下,程度根据自身免疫的强弱呈现出不同的症状。 有些人只是轻微不适,有些人却会丢了性命。女性大概是缺乏某些对抗这种病毒的抗体,就更容易感染。 不过这些李合嫣没说,就算她说了周曲她们也不一定能听懂。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紧凑,胸口像是被人死死压住。 大概是少若给的解毒丸的功效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症状越来越重也难以抑制。 要是这病感染的是呼吸道那就有些棘手,这里没有呼吸机,她很有可能缺氧而死。 李合嫣掐着手指算了算,“如果按照王老伯所说的,今夜子时一到这里的迷雾就会还原成我们来时的样子,就算褚奕不找来,我们也能自己走出去吧。” 周曲听李合嫣的喘气声很重,摸了摸她的脉搏“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些糟,还是少说些话吧,若是王爷没能找来,我和少若也会将姑娘带出去的。” “嗯……”李合嫣有些口渴,可最 近的水源在向阳村,她要是喝了村子里的水只怕病的会更重。 仇今也在一旁拿手背碰了碰李合嫣的额头。“县主脸好烫啊,这样下去只怕要烧坏身体。” 少若见李合嫣发热,便去向阳村的水井里取了些水来,顺带将昨夜仇今也身上带着的帕子扔到了村子的另一边。 她将布沾湿搭在李合嫣头上。李合嫣感受到清凉,叹了口气。她有些沮丧地估计着,按照这个状态发展下去撑不到今夜子时她就要陷入昏迷。 周曲在附近逛了一圈,如今正是开春,林中也没有什么能摘的果子,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几颗桑葚的果树。 李合嫣吃了些桑葚,好歹补充了些水分,周曲和少若轮流值班,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留意李合嫣的状况。 太阳东升西落,四个人在林中被困了整整一天,李合嫣从最开始还能讲上几句话到了后来连睁眼都有些困难。 她脸上的红斑越来越大,整张脸红得十分病态,她的体温也在上升,李合嫣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再高些五脏六腑都要炸了。她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引来了和昨晚一样的杀手。 也不知天黑了多少时间,少若又听见了人行草动的声 音,她向周延比了个手势,立刻闪身到了一边。 李合嫣虽然头痛欲裂,但微微睁眼也能看到周延与少若的动作,若是褚奕带人来,少若必然能听出不同,她现在的动作,分明就是确定了对方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仇今也见李合嫣似乎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连忙将她扶起,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李合嫣。“县主放心吧,今也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会护县主周全的。” 李合嫣有些感动于仇今也的知恩图报,很少有人能像她一般为了报恩不顾自己性命的。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真的寡不敌众,你和少若与周曲先走,我这个病就算拖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白白让你们被拖累。” 这话是李合嫣真心所想,她的情况自己知道,现在就是有褚楚在估计都无力回天。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唯一的遗憾大概是这辈子没有善终,还有些想再见一面的人,还有些没做完的事。 仇今也还想说什么,但她已经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收了声,有些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少若没想到这些人如此阴魂不散,昨夜处理了四个,如今竟然来了八个……这到底是什么组织 ,能让这么多力量一天之间聚集到东山岭。 周曲与少若都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李合嫣若是死在了这里,她们就算自己心中没有愧疚之意,褚奕也会派人将她们处理,她们都知道,褚奕绝不会留下失手的人。 那些黑衣人似乎已经确定了李合嫣的方向,径直往她们这边而来。 少若最先出手。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走在最后的一个人,又让周曲与最前头的人交锋吸引注意力,自己缠住后边的势力。 相识的场面重演,李合嫣的心态都平和了,她半睁着眼睛看着那边交战的一群人,估摸着自己肯定是逃不出这一场追杀了。 周曲的武功比少若稍弱些,几回合下来,她虽然解决了两个缠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可手臂和背上也都受了伤。她有些艰难地化解着对方的招式,就是如今只剩一人与自己交手,也多少有些吃力了。 少若一人与四人相敌,能挡下四面八方的攻击已属不易,根本无暇分神周曲那边。最多只要一刻钟的时间,若还没有援军前来,她们四个人今晚都要死在这些黑衣人手下。 李合嫣看见周曲受伤有些担心,周曲虽然只是褚奕派在她身边的帮手,但好歹这些日 子相处下来,多少有了些情分在。 但她也知道,如今要是让周曲和少若别管自己先行离开似乎不太现实,这些暗卫和杀手都有自己的使命,使命必达,若未完成,都是以死谢罪。 少若坚持了十回合下来,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的腰部被人打了一拳,嘴角都在留着血。黑衣人还剩了三人,但不比昨夜,如今这三人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一声口哨在李合嫣耳边响起,黑衣人变换了阵型,留下二人与少若周曲僵持,剩下一人提着匕首就到了李合嫣身边。 李合嫣恍惚中看见有人拿着匕首冲她而来,她用尽所有力气往后挪了挪身子,可依旧躲不开那闪着光的利刃。 仇今也在一旁吓蒙了,她以为黑衣人会先冲她来,没想到刀刃径直往李合嫣那边去,她上前抱住了黑衣人的腿,想要将人往后拖。 眼见着黑衣人的匕首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前,李合嫣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刀刃刺穿心脏的那一刹那。 血喷溅在了李合嫣脸上,她似乎没有痛觉。几息过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入目便是被一根树枝射穿了头颅的黑衣人倒在自己身侧。 而在自己面前,正站着她已经日思夜想了两日的人…… 第160章 盖世英雄 李合嫣找到向阳村石厅的当天夜里,褚奕就收到了周延的来报。其余的人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他立刻调派了人马往李合嫣的方向去。 但是两天过去,山中的迷雾阻碍了他们的进度,每日都是才刚上山便失去了前进方向。 李合嫣一直没有回到县衙,周曲与少若也没有再传来消息,褚奕料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更是一刻都不敢耽误,不分日夜地派人在山林各处寻找她的下落。 方钦州不想仇小姐没找到,还失去了永周县主的消息,也是万不敢怠慢,请求布政司派出了一半的人马,加上县衙的官差在整个东山岭搜寻。 今夜若不是周延发现官道变得与他们之前走过的相同,还不知道李合嫣要独自在这山林之中坚持多少时候。 李合嫣是第一次见褚奕出手,她从来没想过褚奕的武功能到达这种境界。 那些黑衣人见褚奕现身,都集中了力量围到了他身边,寻找下手的机会。 褚奕被剩下的四人围着,眸中有滔天的波涛掀起,他抬起右手,连少若都未看清出手的招式,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便被拆散了四肢,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 接下来的三人褚 奕只用了不到几息的时间便以相同的方法处理了,等他收了轻功落到地上,四周已是遍地的肢体残骸。 他眸中仍有黑浪翻滚,黑色包容天地,也能包容这世间最骇人的怒气。 李合嫣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响,褚奕在她面前总是温和淡雅的公子,让她忘却了他也是在战场厮杀毫不留情的摄政王。 拆散四肢却不要命,将杀人变成一种艺术,变成这世上没有刑罚能与之“媲美”的痛苦,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延。”褚奕的声音此刻就像是从阎罗殿中走出来的判官,低沉地让人不寒而栗。“将这些人都带回去,若是死了一个,唯你是问。” 周延不敢耽搁,应了声,立刻有暗卫上前将那几个“肉身”捡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少若周曲,护主不力,一人罚三十大板,巡班十日。” 少若和周曲没有异议,跪下领了罚。 李合嫣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道:“少若周曲没有错,你不应该罚她们。” 褚奕没有接李合嫣的话,走到了她身边蹲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这才抱起人运了轻功往县衙去。 两人一 路无话,李合嫣猜不出褚奕内心再想些什么,她只觉得闻着褚奕身上熟悉的味道分外安心,能够安然入睡,即使她已经病入膏肓,只要在他怀中,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得救了。 …… 浙陵县衙,褚楚在县衙中焦急地等了两日,终于见着褚奕抱着李合嫣进了院子。 借着灯光,褚楚一眼就看见了李合嫣脸上的不对。“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回事?还有她身上为什么这么烫?她的风寒已经好了啊……” 褚楚只要紧张嘴里就控制不住地说话,褚奕皱着眉将李合嫣放到了床上,李合嫣看上去一副睡熟的模样,可只有他感受到了李合嫣这一路上毫不规律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他喘了两口气,还未从黑衣人将匕首对准李合嫣那一幕的紧张中缓过神来。 那一瞬间他以为就要失去李合嫣,脑子一片空白,也来不及去想任何可能,甚至来不及去唤周延出手。 他以最快的速度折了手边的树枝,用内力射穿了黑衣人的太阳穴。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人前动武,只有早些年他麾下的将士看过他杀敌的模样,如今就算是上战场,他也就是坐镇指点。 毕竟背后是整个高 手云集的杀手组织,若是他想知道什么事,解决什么人,总会有手下替他动手。 可李合嫣不同,他来不及考虑自己出手的后果,当时脑中都被一个想法占据着,那就是不能让李合嫣受那一刀。 周曲是被周延一路带回来的,她紧跟着褚奕到了院中,同褚楚解释道:“姑娘说,若是她到时候没法自己向公主交代经过,就要属下来告知公主她的状况。” 周曲喘了两口气道:“东山岭有个村子叫向阳村,村里一些小女孩十来岁的时候都会得一种怪病,就和姑娘那般脸上生红斑,浑身发热呼吸困难。 属下找到仇小姐时仇小姐也得了这种怪病,后来姑娘推测仇小姐是喝了村中的水中了毒。” 褚楚上前摸了摸李合嫣的脉搏,她心脏的跳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再加上如今体温估计烧到了四十度,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是病菌造成的炎症感染,毕竟单纯中毒的状况与如今李合嫣的身体情况还是有些差别的。 “所以她是怎么染病的?” “属下将仇小姐救出来的当夜,姑娘说仇小姐不能留在村中,否则会连累村民。于是属下便跟着姑娘将仇小姐带到了离村口不远 的草丛中。 但仇小姐身上有凶手故意留下的沾染了香料气味的帕子,没出多久对方便追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姑娘的腿上被划了道口子,那匕首有毒,姑娘就是这样染了病。” 褚楚点了点头,检查了李合嫣腿上的伤。李合嫣腿上的口子还没长起来,看皮肉往外翻的状态也能知道当时她流了多少血。失血过多本就没有什么免疫力,能病成这样倒也不稀奇了。 “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来,嫣儿如今的状况是不是不好?”褚奕一直坐在床边没离开,他沉默了许久,转头问褚楚。 “这哪是不好,简直糟糕透了,这和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有什么区别?你看她的样子,气都喘不过来了。” 现在这情况对褚楚来说有些棘手,李合嫣看上呼吸似乎十分困难,如果不及时给她接氧,随时都有可能休克。 她坐到李合嫣身边,将她的头微微仰了仰,让她喘气稍微顺畅些。“准备些金银花鱼腥草这些药材,每日用水泡好给嫣儿服下,另外还有人参这些补品,每日也要用上。” 条件有限,现在也只能先将炎症消了,再提升些免疫力,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李合嫣自己了。 第161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合嫣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可似乎所有人都不认识她。她也见到了自己曾经最要好的朋友,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发现她身边正站着另一个自己。 而后她又经历了一场沉溺,在水中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转眼间她来到了金洛,想要去找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那人眉目似耀眼的星辰,可李合嫣却忘记了他的名字。 李合嫣是在哭喊中醒来的,她睁眼看见了雕花木的床顶,视线有些模糊,她想抬手擦擦眼睛,却发现四肢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褚奕这些日子一直守在李合嫣身边,就连褚楚都被打发去了另外的客房。他见李合嫣睁眼,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她的名字。“嫣儿……你醒了?” “嗯……”李合嫣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褚奕。“褚奕……” 褚奕应了声,又碰了碰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了,这才放下心。“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脸上还疼吗?” “脸上不疼了……身上疼。” “你那是大病初愈的正常表现,你不应该只是身上疼,你五脏六腑都该疼。”褚楚本是例行来检查李合嫣 的状况,没想到进门就听见两人说话,她还犹豫了一会该不该前来打扰。 “你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三日啊。这些时候皇兄可一直守在你身边没离开过呢。连我都被赶跑了……” 褚楚本来还想接着说,但后头的话被褚奕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她挑了挑眉,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床边为李合嫣把脉。 “嗯……算是恢复的不错,如今也不烧了,脸上的红斑褪得差不多了,你今日就可以好好吃饭,指不定明日就能下地蹦跶。” 李合嫣点了点头,看向褚奕。 褚奕的眼下有些**,李合嫣听了褚楚刚刚的话,问道:“你这几日都没睡觉么?” “睡过了,若是不睡如今在床上的岂不就是我了?”褚奕见李合嫣精神不错,松了口气。“多亏了褚楚,不然你怕是难过这关。” “不亏我,要感谢就感谢那一捆捆的百年人参,感谢那珍贵无比的血燕,是它们救了你的命。”褚楚又看了看李合嫣腿上的伤,她给伤口缝了线,这几天恢复的不错,至少皮肉不外翻了。 “要我说你的命运也是够坎坷的,怎么受伤中毒染病这种事总被你碰上?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 福?这种福气你怎么不分点给别人?” 李合嫣哽了哽,道:“我也想分给别人啊,分给你要不要。” 褚楚摆了摆手:“分给我还是算了吧,我要是真的染病了连给你治病的人都没了,你还是分给皇兄吧,皇兄应该愿意与你同甘共苦。” 褚楚说完这话,想到什么似的,凑到李合嫣耳边低声道:“这几日连如霜和晓月都看出来褚奕对你的意思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明说啊?” 李合嫣听见这话,直接闭了眼,她不能接,也不想接,刚从死亡线挣扎回来就要被迫想这些事,还不如睡过去。 褚楚见李合嫣一脸不想提起这事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她一眼,“你就憋着吧,憋死你。” “那个……我想喝水。”李合嫣睁开眼对褚奕道,方才说了这么些话,嗓子都有些干了。 褚奕起身从榻上的案几上倒了杯茶,端到了李合嫣嘴边。李合嫣扶着褚奕半坐起来,喝了口茶,苦味在她嘴里蔓延,激得她打了个颤。 “这是什么啊……”李合嫣鼻子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她嫌弃地推了推杯子。 “这是鱼腥草泡的水,能消炎降火的。你能活过来它的功劳也不小呢。 ”褚楚接过褚奕手中的杯子,直接怼上了李合嫣的嘴。 “你醒都醒了,别指望皇兄能再像这两天似的拿个小勺慢慢喂你,喝了吧,这是药,由不得你选。” 李合嫣被逼着喝了两杯鱼腥草泡的水,她伸着舌头吐着气,试图将嘴里的青草腥味散去些。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李合嫣吃不得的,黄连和鱼腥草都要上榜。 褚楚喂完药,算是完成了任务,她本还有很多话要同李合嫣说,但看了看褚奕,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嗯……后来那些黑衣人怎么处理了?”两人沉默了半天,李合嫣还是先开了口。 “带回去严讯逼供,吐出了钱正鑫的名字。”褚奕如实相告,言语倒是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话题,结果还被褚奕就这么直接结束了,她哽了哽,最后开口道:“向阳村的村民……” “这事方钦州去办了,向阳村那些染了病的村民都由官府出钱请大夫去治,褚楚调了祛疤的膏药,让官差带去分给了他们。” 李合嫣不知道这个结局对向阳村的村民来说是好是坏,避世许多年,平静的生活被打乱,虽说村子里也经常有人出山,但如今 他们要直面一个脱节的社会,面对一个制度不同的朝代,可能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吧。 “那东山岭如今仍旧难以出入吗?” 褚奕想了想道:“方钦州的意思是他会尽量安排人手将通往向阳村的官道做好明显的标记,这样就算迷雾重重村民也能根据标记自由出山。” 这倒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李合嫣想要碰了碰自己的脸,脸上没有那么烫了,但是还是有些疼。 “你还是少碰那些红斑,褚楚说了你的红斑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完全消下去,这些日子每天都要用药膏,避免留疤。”褚奕将李合嫣的手拿了下来,给她放进了被子里。 李合嫣有些沮丧道:“这脸上要是真留了那些疤就太难看了……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你查到来历了吗?” 褚奕摇摇头:“这些人身上倒是有我们都熟悉的茶壶形状的纹身,但是这纹身标志的门派我至今也未曾听说过,虽然暗卫从未停止寻找,但是成效甚微。” 黑衣人是破案的关键,很显然这些人并不是别人雇来做事的江湖杀手,而是从一个训练有素的门派**来的,这个门派的掌门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切案子的掌控者。 第162章 邱逅可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此案,仇今也这一趟倒是没有白被抓走,她听到了一件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事。”褚奕斟酌了一会自己的用词,才在李合嫣探究的目光中开口。 “仇今也在井下时偶然听到黑衣人的对话,除了说他们如今在为朝中之人办案,还提到了一桩许多年前的案子。” 李合嫣之前救出仇今也时,仇今也似乎就有同自己说这些事的想法,但是当时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追杀的黑衣人打断,而后自己重病,这事也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许多年前的案子?她可知道是什么案子?之前在清水酒楼,她曾说自己听见黑衣人说了一个人名,但她后来想不起来究竟是谁,那人是否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褚奕点头道:“确实有关,而且与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李合嫣想了想,要真说与自己有关……她抬起头看着褚奕,心跳有些快。“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 “邱逅可。” 嘭地一声,李合嫣耳边像是有一道惊雷霹响。邱逅可是邱氏的名字,黑衣人提起邱氏一案,难道是七年前的那场暗杀也是他们的人所为? “所以我母亲,包括后来的李子阳,也都 有可能是这个标志带着茶壶的门派所杀?”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就算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们与这个案子也一定有些联系。” 褚奕知道这事后让调查此案的暗卫改变了方向,邱氏一案不是正门派,那就很有可能是朝中之人下手。要是在朝中斟酌对象,那么与李士容矛盾最激烈的便是钱正鑫。 “钱正鑫那边我也加派人手去查了,他毕竟是朝堂上的官员,势力范围与一些交好的人我多少有些掌握。而且他暗地里的一些勾当不是没有暗卫收录在册的,就是那些证据摆出来都够他受的了。” 李合嫣倒是不怎么关心钱正鑫的事,钱正鑫算是在褚奕的掌控范围内,他若是想要暗中勾结如此多的地方势力怕是没有那个可能。 他最多也是同人合作,只是如今李合嫣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能逼迫或是利诱钱正鑫合作。 “也许你们对钱正鑫讯问会有些收获呢?”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笑了笑,道:“提审朝中官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就按照现有的证据也就只能让钱正鑫贬官,就算是请大理寺立案调查,也没有理由讯问目前这些证据之外的事。” “好吧,我 没有想到中间的过程会这么复杂,只想着如果能让钱正鑫开口应该会省些力气。” “让钱正鑫开口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摆在明面上的确实只有经过大理寺审理,可私下里做些手脚也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褚奕笑了笑,李合嫣总觉得他的笑中有些冷意,让她立刻想起了那夜褚奕前来救自己的场面。 “那晚你来救我……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动武。” “嗯……让你见了那样的场面,倒是我不想的。”褚奕知道李合嫣肯定会问起此事,他怕李合嫣因为此事受惊,解释道:“我许多年没有在人前动武了,那晚是情势所迫,我要是不出手,那黑衣人的匕首就要刺穿你的胸口了。” 李合嫣听出褚奕话中安慰的意思,她连忙道:“我没有害怕的意思,我倒是觉得,你当时就像一个盖世英雄,在我受到了生命威胁时忽然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褚奕听着李合嫣的形容眼里都是笑意,他点了点头道:“嗯……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如此高大了。” “必须高大,十分的高大。” 李合嫣用力点头,她还想继续说褚奕的好话,却见如霜在门口道:“王 爷、县主,官公子与仇小姐来了,说是知道县主醒了,前来探望。” “不见。”李合嫣还未开口,褚奕就拦在了前头,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褚奕一眼。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啊?他们也是好意来探望。” 褚奕扯了扯嘴角道:“你如今也是大病初愈才醒,他们进来只会打扰。” “我都醒了,有什么好打扰的,再说了,我还有话要当面同仇今也说呢。”李合嫣有些莫名其妙,总感觉褚奕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 褚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些日子官左川总找些借口与仇今也前来看望李合嫣都被他挡了回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官左川心思不正。“行了,你再好好静养两日再说吧。” “我醒都醒了,一会别人说我不懂规矩摆架子。”李合嫣坚持到,她转头对如霜道:“你将官公子与仇小姐请进来吧。” 褚奕见李合嫣坚持,没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放了人进来。 仇今也走在官左川前面,她进门见到李合嫣,连忙上前到了床边。她向褚奕行了礼道:“今也参见王爷,今日贸然前来是听公主说县主醒来,想着要来探望一番。” 褚楚的嘴倒是快啊 ,这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都传去了仇今也的院子。李合嫣的嘴角抽了抽,她有些尴尬地笑道: “啊……谢谢你了,但其实也不必这么急着来看我,我没有什么事的,如今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官左川看了看坐在李合嫣身边的褚奕,他之前来了两次,都被褚奕借口李合嫣要静养挡了回去,他能感受到褚奕对自己的敌意,自然也能看出褚奕对李合嫣的心思。 “看到县主无碍我与义妹也就放心了,义妹这两天一直愧疚自责,说是若县主有个三长两短,她便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李合嫣冲官左川笑了笑。 从自己的身份被官左川知道开始,他似乎就一直以县主的身份称呼自己,李合嫣倒也没纠正,她左右与官左川不熟,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的直觉告诉他官左川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仇今也见褚奕正坐在李合嫣床边,也不敢上前,她离着些距离看了看李合嫣的伤势,道:“县主的伤都是因为今也,今也还未好好当面谢过县主的救命之恩。” 说完,她跪在地上,给李合嫣磕了个头。 李合嫣想要扶起仇今也,却被褚奕直接按回了自己的靠枕上。 第163章 你的真心 仇今也行过礼,站起身道:“算上这次,县主一共救了今也两次的性命,今也这条命如今就是县主的,若是县主有何事,只管吩咐今也去做。” “我没有什么要你做的,你的命也不是我的。”李合嫣摇着头道:“你如今万事小心就是了,珍惜自己的性命,切莫做以命抵命的错事了。” “是,县主的话今也牢牢记下了。” 官左川见两人寒暄完,递给了李合嫣一个纸袋子。“这是前两日官某在街市上偶然发现的小玩意,若是县主平日养伤无聊,倒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李合嫣拆开纸袋子,里头装着一个与之前褚楚玩的机关拼图类似的木雕,只不过这个木雕看上去像是一间小房子,小房子内的桌椅板凳似乎都配了个齐全。 这种东西用来打发时间实在是再好不过,李合嫣笑着道了谢,将东西放在自己床边案几的抽屉里收好。 她的表情落在褚奕眼中,又是一阵不适。等到官左川与仇今也问过李合嫣的情况离开后,他有些冷淡地开口道:“官左川似乎很了解你的心思啊。” 李合嫣眨了眨眼,这话听上去怎么有些不对劲……她想了想,难得聪明地 摇了摇头道:“他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思,这个木雕拼图我从来不玩,之前送的都给褚楚了。” 这其实是李合嫣的实话,她确实不爱玩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倒还好,但是和话本子相比,自然是话本子更胜一筹。 褚奕听李合嫣这么说,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李合嫣觉得这沉默有些诡异,便道:“我还没有谢谢你呢,那晚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应该也不会再有睁眼的机会了吧。” “嗯……那你要怎么谢我?和仇今也一样以身相许?” 李合嫣不知道褚奕还会说这种话,就像是话本子里写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的话一般,她张了张嘴,憋了半天蹦出一句:“唔……这个我可能需要好好考虑。” 话才出口,李合嫣就想扇自己的嘴巴。感受着自己的脸上温度越来越高,她也没想好如何开口换个话题。 褚奕看着李合嫣涨红的脸,眸子里有些不明的情绪。“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李合嫣说完,发现褚奕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才意识到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了,她压低了些声音。“我就说脸上为什么这么疼,肯定是这些红 斑又复发了。” “哦……”看褚奕一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李合嫣就知道这话他没听进去,她脸上更红了,只能抬手挡了挡脸。 褚奕见她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没再继续逗她,他站起身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 李合嫣先前听褚楚说褚奕这两日都陪在她身边,肯定积攒了不少事要做,她点了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还有褚楚呢。” “嗯,这两日你再好好养两日,左右你生辰要到了,不如就等你生辰过了再送你回京。” 听见褚奕要在浙陵给自己过生辰,李合嫣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欣喜。“好啊好啊,那就等我生辰过了再回去。” …… 李合嫣醒来,褚楚终于不用再另辟一间客房住着。她将东西搬回了之前住的院子,一整天都哼着小曲收拾着房间。 “你这是在外面自己单独住着受了多少苦?再搬回来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李合嫣有些无奈地看着褚楚,总觉得她是不是真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褚楚正指挥着如霜和晓月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好,她抽空对李合嫣翻了个白眼道:“没有委屈,只有憋屈。我 以前是不知道褚奕这么霸道啊? 除了来给你看伤,其他时候我真是一步都踏不进这院子,别说官左川与仇今也了,他们两个来了两次都被褚奕拒之门外。”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么?褚奕不让你们进来为了点什么?”李合嫣想着褚奕最多也就是怕打扰自己静养,但也没褚楚说的这么过分吧。 “你是不知道啊。”褚楚掐着自己的腰,不满写满了整张脸。“当时你不是昏迷了么?褚奕将你带回来时那个表情,看得连项外都哆嗦了几下。 项外说从来没看见那么吓人的褚奕,他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气,像是谁多看一眼都能被冻住。” 李合嫣张了张嘴,她方才看褚奕明明就十分正常啊,哪有什么骇人的模样。“可是褚奕方才和我说话时还正常呢……” “对啊,你醒了可不就正常了么?你要是没醒过来,估计少若和周曲也就要被褚奕处理了。”褚楚坐到李合嫣身边,叹了口气。 “说到底,如今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只要有一个人肯说,你们这事就能定下来了。” 李合嫣知道褚奕对自己的好,她能感觉得到, 但这层关系偏偏是最难说破的。“我要怎么说啊?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啊。” 褚楚思索了会道:“我听说褚奕打算在浙陵给你过生辰,那不如就趁着生辰的时候说,你不是喝酒了能壮胆么?到时候喝点小酒,给你助助威。” “我不能再喝了。”李合嫣立刻驳了褚楚的话。“我喝酒只会误事,上次那样的情况我可禁不起第二次了。” 想到那次失败的告白李合嫣心里就难受,更别提那次告白还被褚奕当真了。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乱喝酒,一喝多无处安放的情感便溢了出来,到时候绝对要做些后悔一辈子的事。 “行我这不是怕你这性子不喝点酒永远说不出那些话来么。你要是不想喝就不喝了,只要有勇气再同褚奕表白一次便是了。” “怎么表白?” 褚楚怒其不争地看了眼李合嫣。“你还是小孩么?这都要我教?说句‘我喜欢你’能有这么难?” “对啊……这对我来说就是这么难,堪比上青天啊。”李合嫣眉头都拧了个疙瘩,她暗恨自己有褚楚一半的果断也能好许多。 “这件事的难易完全取决于你的内心,你的真心会帮你鼓足勇气做最后的决定。” 第164章 李合嫣生辰 李合嫣听了褚楚的话后半晌没有开口,褚楚向来都是对的,她敢爱敢恨,在感情的事上说一不二,可自己总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总是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却又找着各种理由不肯努力尝试。 “你最终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如果不后悔,就算不说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褚楚见李合嫣一副纠结的模样还是出口安慰了一番。 “嗯……我尽力试试吧……”李合嫣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左右自己在王府也不知道还能呆多少时日。 等回京之后王皇后也肯定是要日日来催的,就是说不定这些日子她已经自己物色好了不少对象,只等着她回京后去逐一挑选。 “你想好就是,至于说什么……其实每个人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我教你的不一定就是你能接受的。 况且这种事本来就是要让褚奕知道你的内心所想,要是让他觉得这话不像你说出口的,反而不好。” 褚楚没有与李合嫣多说,她只要让李合嫣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其余的插手多了反而让人生厌。 两人没说到多久天又要黑了,李合嫣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早早地就睡下了,褚楚让如霜去褚奕的院 子,找项外打听褚奕打算如何为李合嫣庆祝十八岁生辰。 但项外的口风也是够严,如霜旁敲侧击了半天,项外都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褚楚听着如霜的答复,暗道李合嫣怎么没把她身边那个叫乐山的丫鬟带来,不然怎么也不至于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 三月二十一,李合嫣的生辰。 她早上一睁眼就收到了褚楚的祝福。 褚楚送了她一个平安福,据说是在一个很灵验的寺庙中求来的,她靠这个平安福安稳渡过不少难关,见李合嫣多灾多难的,便将这个平安福送给她,也好护她性命无忧。 如霜正给李合嫣梳着发髻,她头不敢乱动,只侧着身子接过平安福,撇了撇嘴道: “少说什么礼轻情意重了,你就是没时间为我挑贺礼罢了,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把我这次重生当做你送我的礼物好了。” 晓月从外头进了门,脸上还带着笑意,她行了礼道:“奴婢恭贺县主生辰,方才仇小姐来了院子里,说是来给县主送生辰礼的。” “请她进来。”李合嫣听说仇今也来了,连忙让晓月将人请进来。如今她与仇今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她在自 己心中的地位多少同别人不太一样。 褚楚见李合嫣同仇今也如此亲热的模样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谁救的你,也不知道你和谁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好歹还是和你有些情感冲突的呢,你心里有没有点数。” 李合嫣听出褚楚话中的意思,笑了笑道:“哎呀,你在我心里肯定是最重要的,无论比起谁你都要重要许多的,我们可是灵魂伴侣,哪是别人能比的。” 这个“灵魂”伴侣李合嫣概括的倒精辟,她们二人可不就只有灵魂么,身子都是别人的。 “行了行了,你这张抹了蜜的嘴可别在我这浪费了,换个享受的人吧。”褚楚话里有话,她冲李合嫣使了个眼色,却换来对方的一个白眼。 仇今也跟在晓月身后进了房中,她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笑着向褚楚和李合嫣行了礼。“见过公主县主,恭贺县主生辰。” “不必这么多礼,私下里不需要那么讲究,我和褚楚都没有那些规矩的。” 仇今也走到李合嫣身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梳妆台上,道:“这里头是今也自己做的一些糕点,从前父亲在时就常夸赞今也做的点心好吃。 今也想着县主之 前一直在京中,浙陵县这小地方也拿不出什么新鲜的能讨县主欢心的物件,便只能用心做了些点心,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县主还见笑了。” 李合嫣打开食盒的盖子,里头是两碟脆皮百合饼。饼皮焦黄,上头还撒着些黑芝麻,那百合花碾的泥透过薄薄的冰皮依稀可见,似乎下一秒就要漏出来。 “这脆皮百合饼可是我最爱的小食排行前三,你这个手艺不错啊,光是这个卖相就是我见过最好的了。” 仇今也见李合嫣看上去是真心满意,松了口气道:“县主喜欢就好,县主之前受伤,身子也还有些虚弱,今也能用自己做这些吃食的手艺讨得县主欢心也是今也的福气。 若是县主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今也,今也做了便给县主送来,不说别的,好歹也能让县主尝个新鲜。” 仇今也确确实实是很会说话的人,这点连褚楚都不可否认。若说李合嫣平日说话是给人一种想要与之亲近的感觉,那仇今也就是那种能让人放下防备的谦虚文雅。 “你好歹也是个县令家的小姐,天天为我做吃食像什么话。我若是想吃什么直接让人去街市上买就是了,这百合饼我 收下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的?” 李合嫣要是没记错,就是在这整个县衙,除了少若周曲,也就只有褚奕知道她平日的一些小爱好。 仇今也顿了顿,道:“这是义兄告诉今也的,义兄说县主爱吃杏仁酥与脆皮百合饼,但是今也那没有上好的杏仁,便只能做了这百合饼。” 官左川?李合嫣有些迷茫地看了褚楚一眼。她与官左川没有什么交集,要说官左川能知道自己的一些习惯倒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有些时候说话做事容易暴露这些小方面。 可自己在吃食这方面的爱好她从未在官左川面前表现过,甚至连提都未提过。 她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倒也没同仇今也多说,只是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实在是足够贵重了,多亏了你这么上心,我很喜欢。” 仇今也见李合嫣面上带着笑,也弯了弯眉眼:“县主喜欢就好,想必县主今日是要同公主一道庆祝生辰的,那今也便不打扰县主了。” 仇今也说完,便退了出去。 褚楚见如霜已经给李合嫣梳好了发髻,便让她退下。等到屋内只剩下她与李合嫣两人时,褚楚才开口道:“官左川之前就认识你。” 第165章 官左川与李合嫣的过往 褚楚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李合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可能啊……我不认识官左川,同他从来没见过面。你也看到了,他那样长相的人,谁都是过目不忘吧。”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官左川对你似乎是有些不同的,但当时他也说你与他的一位故人相像,这也没什么。 可后来他经常来院子里找你不说,就是跟你说话时那眼神都有些打量,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你不在意当然看不出来,但是我在一边看着可是分外清楚的。” 李合嫣皱了皱眉,她再次在记忆中细细搜索着有可能见到官左川的时间地点。 但这七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确实不短。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确确实实没有见过他,别说相识,就是连面都没碰过。” 褚楚也有些头疼,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那碟子百合饼忽然灵光一闪道:“你不认识官左川这事说的过去啊,你不认识他不代表他不认识你。” “什么意思?他见过我,我却没有同他打过招呼么?”李合嫣大概是这段时间天天躺在床上,人都有些迷糊了,脑子半天没能 转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褚楚凑到李合嫣耳边道:“你是后到的这具身体上的,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你有吗?” 听了这话,李合嫣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认识的,是十岁之前的李合嫣?所以我没有与他相识的记忆,是因为我到这来后我们确实也没见面。” “对,就是这样。”褚楚托着下巴道,“但是要说起来,你与原来的李合嫣都喜欢吃百合饼与杏仁酥这点也太巧合了吧,不过也是幸亏这样才不至于在官左川面前穿帮。” 李合嫣之前以为十岁前的原身只有邱氏与王嬷嬷认识,两人都已经离开人世,也就没人会再怀疑她的身份。不想如今半路又杀出个官左川。 她不知道官左川与原身相识到什么程度,若真是如知己一般那她倒是有些危险了。 “我从现在开始岂不是要避着官左川?我也不知道她与原身的关系,万一真被他看出来我是个假冒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这还不好说。原来的李合嫣就是在十岁时经历了一场大难,醒过来后因为情绪有了太大的波动而改变了行为作风。”褚楚对这些借口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之前我来到这 时,大家都说原瑾公主就是个懦弱的呆子,后来上吊之后我就借口我是受了别人的欺负才最终选择反击,这事连我身边一直跟着的庐烟都没看出来,别说其他人了。” 李合嫣头有些为难。“你与我不一样,我没有原身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就是如今我都还不知道邱氏究竟长什么样。” 褚楚点了点头,两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同。她来到这个时代时拥有了原身的记忆,周围的人和事她都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去应付。 就是有时候出些差错,只要她用之前原身在时发过的事点一点,别人也会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你这个确实就有些棘手了,官左川也不知道对原身有多少了解,反正接下来你尽可能注意就是了,要我说不同他接触是最好的方法。” “怎么可能不同他接触啊……现在就指望着回京了,回京前最好还是多加小心,回京后我就呆在王府不出门他总不能来王府找我。” 李合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把褚楚都给逗乐了。“要知道的你是怕官左川看出身份来,要是不知道的以为官左川对你来说是豺狼虎豹呢,你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真是让人生疑。” “你 就别打趣我了,官左川看上去也不像是简简单单的人,我心里想着就直犯怵。” 仿佛是印证李合嫣内心不安似的,晓月又在外头敲了敲门道:“公主、县主,官公子来了,说是来给县主送生辰贺礼的。” “好了,这下本尊来了,一会你最好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多说多错。”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肩膀。“你出去吧,我就不陪你了,这种时候我要在边上你反而从他那里得不到什么信息。” 李合嫣没回褚楚的话,她站起身出了房门,见官左川正站在院中的亭子内逗弄着可乐。 他今日穿了一身纹绣锦云紫荆袍,整个人站在四处都是翠绿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扎眼。李合嫣发现他似乎特别爱穿紫色,大概是紫色也确实够衬他。 官左川见李合嫣出来,笑了笑道:“想着今日是你生辰,便来给你送份贺礼。” 李合嫣走到亭子里,看了眼可乐道:“官公子是如何知道我的生辰?是偶然听下人说起么?” 官左川似是料到李合嫣会问这个问题,道:“官某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还是县主亲自告诉官某的。只不过那时候县主还没有被册封,官某也只叫县主一声‘嫣儿’。” 这话说的李合嫣眼皮子跳了跳,若是官左川与原身之间只是平常的关系,那顶多和褚南洲一般称自己“嫣儿姑娘”,可官左川显然与原身更加亲近,“嫣儿”这名字除了与她要好的女子或是长辈,也就褚奕用这个称呼了。 “我倒是不记得还同官公子有过这么一段往事……”李合嫣如今只能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官左川,到时候真问起来,就说自己丢了记忆就是。 官左川笑了笑,他的笑似乎也就是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心底。“官某可能问问县主,县主为何忘却了以前的事?” 李合嫣顿了顿,面上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我十岁时,同母亲一道去广灵寺祈福,不想路上遭遇了暗杀,母亲死在乱箭之下,我也被人重伤。 当时幸得王爷所救,等我醒来时,曾经的一切人事我都不再记得,就连母亲的模样我也……” 说到最后,李合嫣有些哽咽。官左川见她的神情似乎并未起疑,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是官某的不是,提起这些事叫县主伤心,过去的人事已经过去,还请县主往前看。” 李合嫣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或许官公子能讲讲我们之间的事?” 第166章 为她庆生 官左川听李合嫣问二人之前的事,笑了笑道:“这些事日后要是有机会再同县主讲,今日是县主生辰,官某也不好多耽误县主的时间。” “唔……那好吧。”李合嫣其实心里想着若能不与官左川再见才是好事,但她嘴上没说,换了个话题道:“多谢官公子前来为我庆贺生辰了。” “这本也是应该的,县主对义妹也有恩情,官某就是替义妹也该做到这一步。”官左川将手中的一个小锦盒递给了李合嫣。 李合嫣收下盒子道了谢,官左川道:“怎么,不打开看看么?也好知道县主是否喜欢官某准备的这个礼物。” “礼物不应该是要避着人打开才好吗?”李合嫣嘴上这么说着,也没坚持,打开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里的红绸上躺着一条玛瑙的手链,手链质地通透,上面还挂着一只银质的长命锁。 手链一看就价值不菲,再加上长命锁上的雕刻工艺十分精致,李合嫣也能猜出这要不少钱。“这么贵重的东西官公子送我怕是不好吧,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个礼物实在让我有些惶恐。” “官某也说了,就是为了义妹,县主 也是该得的,何况这玛瑙手串本也是官某为县主特意定制的,若是县主不收,它也再没有别的主人了。” 李合嫣扯了扯嘴角,只好道:“多谢官公子美意,只是我做的事不值得官公子与仇小姐放在心上,以后也不必再如此多礼了。” 官左川听出李合嫣话中疏远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与她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院子。 褚楚在房内等了许久,见李合嫣进来,忙问道:“怎么样?你同官左川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本来想把他与原身的关系套出来,可他似乎没有想与我说起的意思,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不都是想要赶快坦明么?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李合嫣有些担心,但是自己的言行也算规规矩矩,试问一个失了忆的人怎么可能还记着以前的事,就是性情大变也能算是情理之中。 “也许他是想找别的机会坐下好好同你说?毕竟两人就这么站着也太仓促了,如果他真对你有意思总要挑个好时机,这些事说出来估计也就是冲着打动你去的。” 褚楚说的也有道理,李合嫣没想继续这个话题,见如霜领着下人进 来摆上午饭了,才发觉一上午过去自己似乎有些饿。 “王爷传话来说,中午有些事不能同姑娘一起用饭,让项外晚饭时再请姑娘过去为姑娘庆生。” 李合嫣点了点头,褚奕这两日忙得团团转,巡抚贺东行像是住在了县衙似的,每日天未亮就来了,一直在褚奕的院中磨蹭到天黑才离开。 李合嫣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但至少就是这些案子牵扯到了钱正鑫,都不是一两日能解决得了的。 “不知道今晚褚奕怎么为你过生辰,我之前还让人去打听呢,但是项外怎么都不肯说,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褚楚扒着碗里的饭粒,摇了摇头。 “项外应该不会不知道,他大概只是不能说罢了。再说,往年我过生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褚奕就是送些礼物给我,除了我十六岁的生辰时他带我入宫了一趟。” “这么无趣?”褚楚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合嫣,“我是不是该重新审视褚奕对你的心思了?试问哪个男人在自己心爱之人生辰时能够做到这么无动于衷的。” 褚楚给自己盛了碗汤,摇着头道:“说真的,要不要让如霜 拿些酒来,你喝了好壮胆。” 李合嫣皱着眉看了褚楚一眼。“不是说好了不喝酒么?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我也是怕你晚上一会临阵脱逃嘛,提一提罢了,你别当真。” 两人午饭没吃多久便让如霜收拾了碗筷,褚楚是早饭吃得有些多了再吃不下,李合嫣是想着晚上的事有些紧张,似乎表白对她而言比当初各种大型考试来得还要不知所措。 褚楚下午拼着官左川送给李合嫣的木雕拼图打发时间,李合嫣坐在一边拿着个话本子一页看了一下午,后来连如霜都看出不对了,试探着问褚楚李合嫣上午与官左川交谈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 时间过得缓慢,李合嫣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终于等到夜幕四合,项外来叫李合嫣去褚奕院子时,她长叹了一口气,惹得褚楚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褚奕是去给你过生日的?你这样子别人看上去还以为你做错了什么事褚奕要惩罚你呢。” 李合嫣没有同褚楚玩笑的心情,拖着自己的脚步跟着项外出了院子。 到了褚奕的房门前,李合嫣忽然顿住,她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副视死如归 的神情。 “姑娘这是怎么了?您……闯祸了?”项外试探地问了句,他从方才见着李合嫣第一面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呃……没有啊。”李合嫣也想着自己反应是不是过激了,她点了点头道:“那我进去了。” 项外:“……” 他以人格担保,李合嫣绝对有问题,试问她进褚奕的房中什么时候同自己打过招呼了…… 房内,褚奕正坐在摆满了各色菜品的桌前,他见李合嫣进来,示意她坐下。 李合嫣看了看那些菜式,道:“看来我中午少吃了些是对的啊,你这里的菜可比我中午吃的那些要好上不少。” “说得像是县衙亏待了你似的。”褚奕笑着让李合嫣坐下,给她布了菜。“这里许多菜式都是让项外去清水酒楼请了厨子回来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李合嫣吃了块麻辣藕夹,点了点头道:“嗯……这个比新泰楼的还要好吃。” 褚奕见她是真的喜欢,便道:“不如我让人将厨子请回王府?” “不必了不必了,”李合嫣摆着手道,“王府的厨子已经够好了,没必要这么千里迢迢的请人,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挑剔。” 第167章 遇一人白首 李合嫣心里想着事,吃饭时话也很少。褚奕没有同李合嫣说生辰礼的事,李合嫣也没有主动提起,毕竟现在对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吃过饭,李合嫣擦了擦嘴。“唔……其实今年过的这个生辰还挺特别的,虽然身边没有褚欣儿她们,但是多了褚楚,还有仇今也这些新认识的朋友,我倒是觉得比起往年还多了些新鲜感。” “官左川也算?”褚奕忽然提起官左川,李合嫣愣了愣,他见李合嫣的表情有些凝固,便道:“官左川此人你还是离他远些为好,他的城府很深。” “唔……何出此言?”李合嫣是真的想知道为何褚奕会说这些话,他似乎认识官左川。就自己见官左川这几面来看,他似乎除了沉闷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心思。 褚奕顿了顿,道:“官左川坐拥京都最大的酒楼生意,常年不在人前露面便能掌握京中动向,甚至包括朝臣之间的一些秘闻,光凭此他就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京中最大的酒楼生意?”李合嫣想了想道:“京中最大的酒楼不就是新泰楼么?难道这生意是官左川的?可我之前赴约赵洛时,她明明 说这个产业是她的啊。” “赵洛……菡萏阁的老板娘?” 李合嫣点点头:“对,就是菡萏阁的老板娘,她告诉我菡萏阁和新泰楼都是北正旗的产业。” “菡萏阁和新泰楼确实是北正旗的产业不错,如今也是赵洛正在打理,可赵洛却实际上是为官左川做事的。” 褚奕这话差点惊掉李合嫣的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北正旗,其实是官左川的产业?” 怪不得官左川就连驾马车都能这么奢侈,原来他就是富甲一方的北正旗老板。也难怪他能游历各国,最重要的是他连马车都能装得起无价之宝夜明珠。 “这个官左川……和陈王相比,究竟谁更有钱些?”李合嫣一副八卦的样子,若是将两大巨头相提并论,估计奢华满王府的陈王不一定比得过官左川。 “两人实力相当。毕竟陈王有皇兄做靠山,宫中的用度与一般人家定是不能比的。”褚奕看了眼李合嫣道:“怎么,难道嫣儿是喜欢有钱的?” 李合嫣摆了摆手:“不不不,我可没说我喜欢有钱的。我只是觉得这些人的商业头脑实在是让人佩服,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躺在银票上吃喝玩乐 。 不过说到底,我其实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毕竟奋斗也是能带来快乐的。” 褚奕不知道李合嫣还有这样的觉悟,笑了笑。项外进了房中,给李合嫣上了些饭后的甜食,又在褚奕耳边耳语了一番,才退了出去。 李合嫣吃着香甜清凉的冰碗,有些探究地问道:“项外是同你说了什么?是有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事么?” “没有,”褚奕摇头道:“就是些琐碎的事罢了,你安心吃点心就是了。” 李合嫣撇撇嘴没有再问,等冰碗下肚,她见没有什么事再能做了,该说的话刚刚也都讲完了,心里斟酌着如何向褚奕表露自己的心意。 只是她越想越纠结越想越畏惧,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今夜的星辰似乎不错,你想去院里看星星吗?”话一出口,李合嫣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她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些,天知道她刚才进门前抬头望了望天,天上可是一颗星星都没有。 褚奕挑着嘴角笑了笑道:“好啊。” 他起身带着李合嫣出门,李合嫣跟在他身后简直想将自己缩起来变成一个小透明。 “嗯……这 夜色是不错。” 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才睁开眼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星一颗连着一颗,布满了整个天际。 “哇……我刚刚来时还没有那么壮观呢。”李合嫣瞧着那些星星,总觉得夜里会有流星雨划过。 “既然夜色正美,在院子里赏景似乎有些浪费。”褚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合嫣还没反应过来褚奕的意思,便忽然被打横抱起。李合嫣捂住自己的嘴,看着褚奕脚尖一点便飞上了屋顶。 从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男女主人公坐在屋檐上看星星看月亮喝酒品茶的场面,没想到如今这种好事竟然轮到了自己,她有些难以置信,看着满天的星辰,在心里默默许着愿。 亥时一到,县衙的报时鼓被人敲响,李合嫣听着鼓声,刚想开口说话,便见空中霎时间绽放了一朵朵烟花。 李合嫣看着那些烟花脸上都是说不出的震惊。烟花的花色比每年京都护城河边放的还要多,而且一簇簇的,映着夜空的星星,火苗落下时倒真与流星雨一般无二。 “这时候为何会有人好好地放烟花啊?我也不记得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褚奕笑了笑道:“今日 还不够特殊么?”他见李合嫣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便道:“今日是嫣儿的生辰啊。” 李合嫣缓了几息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她忍住尖叫的冲动,不确定地道:“这……是专门为我放的?” 褚奕点了点头。“嫣儿值得。” 李合嫣忽然有些想流泪,她想着一会回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怒斥褚楚看人不准,谁说褚奕不够浪漫,如今这些事连她这个从开放时代来的人都想不出来。 “谢谢你……这是我十八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这话是李合嫣发自真心。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生辰如此用心准备,而后在她惊喜之余告诉她,这一切为她都是值得的。 “你知不知道在烟花盛开的那一刹那许愿,愿望就会成真?”李合嫣歪着头看着褚奕,褚奕的眼睛里有火光闪动,深色的眸子比平日更加好看。 “那嫣儿今年有什么愿望呢?”褚奕替李合嫣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李合嫣第一次觉得自己同褚奕是如此接近,她不知怎么就鼓起了勇气,看着褚奕的眼睛道:“我想……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予一己真心,盼一生偕老。” 第168章 定情之吻 火光映亮了天空,李合嫣的脸在火花中忽明忽暗,褚奕看着她的眸子,忽然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你……说什么?” 李合嫣脸上红了一片,她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现在褚奕还问一遍,她长了半晌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嫣儿刚刚的话,是对我说的么?”褚奕见李合嫣挣扎半天,眸子里的黑暗化成了水,在眼里荡着,李合嫣看着褚奕,差点没被那目光里的深情吸进去。 “……嗯。”李合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了胸口,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收着,她等着褚奕的回答,比从前等着大考通知成绩时还要紧张。 褚奕只想着今夜这场烟花没有白准备,至少他听到了一直以来最想从李合嫣嘴里说出的话。“所以嫣儿想要同我白首偕老么?” “你怎么又问一遍啊!”李合嫣心态都要崩了,她发现男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坏,想要听什么话就一定要追着问出来。“我才不会再说第二次。” 李合嫣语气里带着些怒气,但更多的其实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软糯娇羞。褚奕忽然笑出了声,被李合嫣瞪了回去。 他见李合 嫣一副要走的模样,连忙将人拉回来。“你要去哪?若是你自己能下去我倒也不拦你了。” “你管我。”李合嫣像极了可乐炸毛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板着脸放着狠话。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带你上来的,要是你摔下去了,可不就是我负责么?”褚奕将李合嫣禁锢在怀中,嘴里倒是一刻没歇着。 李合嫣有些薄怒,她刚刚告白之后又没能听见褚奕的答复,如今自己清醒着,还不能把这些事都怪到醉酒上去。万一等明日醒来,褚奕当做无视发生一般,她就发誓这辈子不再同他有任何往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难得追着褚奕继续了这个话题。 褚奕眼里都是笑意,道:“回答什么?” 李合嫣被褚奕拦住了腰,她没法踹褚奕一脚,便改成了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这一下李合嫣是使足了劲,可褚奕就像没有知觉似的任她发泄。 “你没回答我的表态!”李合嫣发现褚奕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反应,有些沮丧,她垂着头,在心里把褚奕来回骂了千百遍。 “嫣儿。” 褚奕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李合嫣的名字,李合嫣愤 愤地抬起头,正想着要如何声讨褚奕,不想下一秒就被人吻住了唇。 夜空中的烟花“砰”地一声展开,李合嫣睁大了眼睛,感觉那烟花似乎就在自己耳边炸响。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能觉察到褚奕的小心翼翼,也能感受到自己不住颤抖的唇瓣。 褚奕只是在她的唇间落下一吻,停留了几息的时间便将人放开。他见李合嫣微微喘着气,笑了笑道:“这下该知道我的回答了?” 李合嫣木讷地点了点头,她看着褚奕的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来。“你刚刚亲我了?” 这个问题倒真让人苦笑不得,褚奕摸了摸她的脑袋。“嗯,亲了,这下你说什么都抵赖不掉了。” 李合嫣觉得两人之间的温度似乎在不断上升,她大脑里快速想着接下来应该做的动作。 可是无论是推开褚奕还是故作娇羞似乎都有些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她想来想去,似乎听褚楚说过,如果接吻后分开觉得尴尬,那就再亲回去。 她总觉得褚楚在这方面有些经验,听她的总没有错。 李合嫣看了眼褚奕,眼里带着很大的决心。 褚奕看李合嫣望自己的眼 神似乎不大对头,暗道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火了,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就见李合嫣扳过了自己的脸直直地亲上了他的嘴。 李合嫣双眼紧闭,那模样在褚奕看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她自己靠过来的,偏偏看上去像是被谁强迫了一般。 这次的吻因为李合嫣的主动不断被加深。褚奕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偏偏对方又如此主动,似乎今晚若是不尝些甜头回来都有些对不起自己的隐忍。 李合嫣也就想着自己同刚才褚奕一般碰一下就离开,没想到褚奕直接伸手扣住了自己的头。 褚奕的吻在李合嫣的唇瓣上停留了好一会。 李合嫣能感觉到褚奕嘴唇的温热,她一时之间忘了呼吸,费力地承受着这被不断加深的吻。 烟花落幕,四下安静下来,两人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李合嫣感受着唇齿相接那种触电般的紧张感,褚奕对她还算温柔,慢慢地吻过来,让她适应自己的接触。 褚奕的身体已经到了紧绷的状态,他的眸子里翻涌着波涛,自制力强迫他不再继续。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盏茶的时间,褚奕将 李合嫣放开。李合嫣眼神有些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才被人扼住了脖颈。 “怎么?呼吸还要我来教?”褚奕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李合嫣才将自己从方才的吻中拉出来,又被这声音重新带得失去了神志。 褚奕抬手给她擦了擦嘴角,李合嫣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激灵,差点从褚奕怀中滚下屋顶。 “干什么?”褚奕将人放在腿上坐好,夜里的风有些凉,他给李合嫣又紧了紧衣襟。 李合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见烟火已经放完了,便道:“烟火放完了。” 褚奕低低地“嗯”了一声。李合嫣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味,她坐在褚奕身上,褚奕的脸刚好贴在她的脖间。 “我……要回去了,不然褚楚一会要睡了。”李合嫣觉得自己就像个半夜出去约会还要顾及门禁的学生,她吐了吐舌头,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褚奕起身,带着李合嫣直接用轻功飞回了她的院子,他将人放下,又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 李合嫣怕褚楚看见,忙道:“晚安……” 褚奕看她想要逃跑的样子,笑了笑,回了声:“嗯。” 第169章 生辰密码 李合嫣没再与褚奕多说话,匆匆转身进了自己的房中。哪想到刚一开门,褚楚差点从里头栽出来。 “啊哈哈哈……你说这不是巧么?我刚刚想出去找你来着,这么晚不回来我还有些担心呢。”褚楚打着哈哈,暗道自己躲得还是慢了些,她看着院中褚奕明灭不定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你进去。”李合嫣直接伸手将褚楚从门缝里按了回去,她甚至都没有转身看褚奕的神情,反手关上了门。 褚楚看着李合嫣明显有些充血的嘴唇,笑眯眯地道:“看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事情成了,我说方才褚奕送你回来你也没点表示?就这么直接进了卧房,连回头说个再见都没有?” “你该看到的不都看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有扒门缝的爱好了?”李合嫣坐到桌边喝了口茶。 可乐正在榻上睡得正香,听见李合嫣的动静,抬头看了它一眼,见李合嫣没望向自己,又将头塞进了小毯子里。 “我这可不能说是什么扒门缝的爱好,我是听见了有人用轻功的动静,怕是什么歹人才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哪知道刚开门就看见褚奕亲你,实在是 冒犯了。” 褚楚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场面就有些酸酸的,她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这是顺利在一起了?” “这还算顺利?说实在的,要不是褚奕安排的那场烟花,我今天可能又要败北。”李合嫣手里端着茶碗,现在心绪还难以平复。 “那场烟花是褚奕安排的?”褚楚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不可置信道。她下午还在说褚奕不懂浪漫,现在却被这一场烟花给自己上了一课。 李合嫣瞥了褚楚一眼。“我也没想到啊……你知道我这个人经常脑子一热就会说些平日不敢说的话。” 褚楚拍了怕李合嫣的肩膀,道:“这是好事啊,你终于同褚奕说清楚了你的心意,你们两个好歹算是在一起了嘛,你敢说这不是你今年生辰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褚楚的话没说错,今年的生辰算是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李合嫣趴在桌上,过了半晌忽然直起了身子,褚楚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煞有介事的神情道:“又怎么了?发现你和褚奕的话没说明白?” “不是……我好像发现仇县令留下的线索了。”李合嫣皱着眉,“那份写着仇今也信息的案卷呢 ?” “案卷应该在案几上吧。”褚楚说着,起身去案几上拿来了卷宗。 李合嫣接过来,细细地看着上面记录的资料。半晌,她忽然指着卷轴上的一处道:“就是这个。” 褚楚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李合嫣手指着的地方是仇今也的生辰。“七月初一……这代表着什么?而且你是怎么确定仇今也的生辰是仇县令留下的线索?” “我不能确定啊……我只是觉得我的推测是有道理的。”李合嫣想了想道:“他用仇今也的生辰作为暗示倒是有些符合常理,而且七月初一与浙陵的一处地方刚好对上。” 褚楚反应了一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是说……七一官道?” 李合嫣点头:“你不觉得这听上去并不像是巧合么?与浙陵县有关,与仇今也有关,而且听上去也十分可行。” “那现在要去告诉褚奕这事?” “这么晚了,还是明日去说吧,左右凶手也没得到一丝线索,肯定难以查到仇今也身上来。” 李合嫣将卷宗合上,她都佩服自己在破解密码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天赋。从之前邱氏写的信到如今仇县令留下的线索,若不是老 天眷顾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解开这里头的玄机。 “行了,你还真是为案子拼命啊,今日生辰都不肯放下心来,还想着线索上的事。”褚楚拉着李合嫣去洗漱。 “明日留着话去和褚奕说吧,现在你们之间的关系确定了,等要离京的时候,估计都是依依不舍。” 李合嫣调侃褚楚道:“你似乎很懂分别的滋味?” 褚楚被李合嫣反驳了话,她仰天叹了口气道:“我何止懂,我真是深深刻刻尝到了苦头的……不过你也别问,都是过去了,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听褚楚这么说,李合嫣也不敢再问,万一勾起了褚楚的伤心往事,那她倒是有些罪过了。 …… 第二日辰时,李合嫣起了个早到了褚奕院中,同项外说有案子的事要找褚奕。 项外纳着闷,也不知道这一大早的李合嫣是打探到了什么事,他恭敬道:“姑娘且在院中稍稍等会,贺巡抚在里头同王爷议事。” 原来以为自己来的算早了,没想到还有更早的,李合嫣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在院中小亭子里坐下等着。 过了莫约半个时辰,贺东行与褚奕才从书房**来,李合嫣见了 贺东行,起身行礼,贺东行早认识了李合嫣,他躬身道:“臣参见县主。” 褚奕没想到李合嫣这么早就来了她这,问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到我这来了?” 李合嫣见褚奕面上像是没有经历过昨夜的事似的,心里似乎有些不舒服,她点了点头道:“嗯……是关于案子的事。” 贺东行见合嫣是与褚奕有公事要谈,便行礼离开。等到人走后,褚奕才对李合嫣道:“进房里来说吧。” 李合嫣听话地进了房里,在褚奕的案桌前坐下,褚奕绕到了桌子后面的塌边,看了眼李合嫣道:“怎么?坐那么远是要同我保持距离?” “……”李合嫣有些无措,她看了褚奕一眼,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起身,挪到了案桌后头。 她没有感情经历,也不知道已经表明心意的两人应该如何相处,她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出来的有些早了,不然该问问褚楚自己面对褚奕该作何反应。 褚奕见李合嫣走到自己身边,伸手拉了一把,李合嫣毫无防备,直接跌倒了褚奕身上趴着。 李合嫣全身都僵了,直到听见褚奕在耳边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触电般站直了身子。 第170章 七一官道 褚奕见李合嫣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挑了挑眉,无声地看着她。李合嫣被这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思索了一会又乖巧地坐回了褚奕身边。 “那个……昨晚的事……”李合嫣想开口坦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 “你不会想告诉我昨夜是你一时冲动?”褚奕扯了扯嘴角,要是李合嫣真敢这么说,他定是没有昨日那么好的耐心和定力了。 “不是不是……”李合嫣摆着手,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这一切,怎么可能来同褚奕说是一场误会。“我只是怕你这么想而已。” 褚奕点点头:“嗯……我就算这么认为也不会说,毕竟你难得冲动一回,若是要我再等下一次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李合嫣听了褚奕这句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她岔开了话题道:“唔……我其实是来找你说案子的事。” “仇县令的案子还是邱夫人的案子?”这些时候李合嫣碰过的案子太多,她忽然这么说让褚奕一下子没弄明白她究竟是想说哪一件。 “仇县令的案子,”李合嫣将收在衣袖中的案卷拿了出来,她打开卷轴,指着仇今 也的生辰道:“昨夜我回去后和褚楚聊天,猛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是仇县令留下线索的方式。 你看……仇今也的生辰是七月初一,而浙陵县附近正好有一个七一官道,你说仇县令有没有可能是将线索藏在了七一官道上?” 褚奕看着李合嫣指出来的地方,点了点头。既然仇弘留下的线索有关仇今也,生辰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指向之一。 “只是七一官道一直穿过整个浙陵县,要在这么大的范围搜寻证据怕是比上东山岭找人还要困难。” 李合嫣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么大工作量的查证工作就算有高科技的机器配合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决的了的,更何况还是只靠人力来做。 “不过若是在七一官道找寻证据也不是没有参照的依据。”褚奕忽然开口,“每条官道上都有官牌,官牌就立在官道的正中,仇弘若是在整条路上随便寻了个地方藏证据,似乎也不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而且如果我们大动干戈,凶手也必然能有所察觉,他们若是调派大量人力沿着官道搜寻,我们不一定能抢在他们之前找到证据。” 这也正是李合嫣担心的,凶手一旦知道了他们的 调查方向,那必然会紧跟着他们的动作行事,万一证据掉进了对方手里,那这些日子的调查包括仇弘的死都没有了任何意义和价值。 “要不你就让人按照你说的官牌去找?怎么也要碰碰运气不是……万一真的找到了是意外之喜,就是找不到也算情理之中。” 褚奕揉了揉李合嫣的头道:“原来不知道嫣儿在查案这方面有这样的本事,真是小看了你。” “李子阳一案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李合嫣还是颇有自信的,“我觉得比起大理寺,我也差不到哪去吧。” “嗯……何止差不多,回头我禀明了皇兄,让他将少卿的位置腾一个出来给你坐罢了。”褚奕看着李合嫣,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与笑意。 李合嫣耸了耸肩:“那还是不用了,我不喜欢被人拘束着,还是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好。” 她从前最害怕的就是那种朝九晚五坐办公室的工作,她不太喜欢拘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为每个月固定的薪水打拼,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些热情。 “这案子的线索若真在官道上,那你必然是要记一功的,你好好想想自己有些什么愿望,等回京了叫褚楚禀明皇兄 ,他定是不会亏待了你。” “我没有什么愿望了,我倒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种愿望也不是皇上说了算的啊……那不是总有些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权利和钱财么?” 褚奕眼神闪了闪,言语中多了几分对李合嫣的赞赏:“嫣儿还能记挂天下,实在是难得。” 李合嫣没觉得自己这愿望有什么高尚的,她曾经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在自己的国家之外,也有许多国家的人民饱受战争的折磨,她偶尔能在电视中看到,每每只觉得没有颠沛流离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你打算过两日就送我回京么?”李合嫣忽然想到昨夜褚楚同自己提起过回京的事,便对褚奕道。 “嗯……嫣儿不想走么?”褚奕挑了挑嘴角,被李合嫣赏了一记白眼。“浙陵还是太过危险,况且你要查的燕盏厘的案子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结果,回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李合嫣自然知道褚奕是为自己着想,她叹了口气道:“你安排就是了,说起来我确实有许久没见到乐山乐水她们了,还有褚欣儿,也不知道她们最近好不好。” “她们能有什么事, 前两日皇兄从京中传信来,还抱怨褚欣儿每日都要闯祸,想要将她送来浙陵。” 千里传信就为了抱怨自己的女儿……李合嫣嘴角抽了抽,这倒确实是恪仁帝能做得出来的事。 她将手支在桌子上,中肯地点评道:“褚欣儿一天不闹腾都闲得慌……难怪皇上如此嫌弃她。” 两人正聊着天,项外从外头敲了敲门。“王爷,方主事来了。” 李合嫣听说方钦州来了,起身打算离开,却被褚奕抓住。“就这么走了?” 褚奕挑着眉,意有所指地看着李合嫣。李合嫣盯着褚奕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她脸有些烫,凑到褚奕身边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褚奕反应极快,伸手圈住了打算逃跑的人,加深了这个吻。 …… 项外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听见里头的回应,他正打算再敲一次门,就见李合嫣将门从里头拉开出来,头也不回地离了院子。 他看着李合嫣离开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是李合嫣同褚奕闹了什么不愉快,可他进了屋子,却见褚奕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更纳闷了。 “王爷……刚刚姑娘为何走得如此匆忙啊?” 第171章 离开浙陵 褚奕抬头瞥了眼项外,没有接他的话,问道:“方主事人呢?怎么没带进来?” “方主事还在外头候着,若是王爷要见,属下立刻去将人带来。”项外说着退出了房中,去廊下将方钦州带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褚奕方才同自己说话时有些不悦。 “对了,公主与县主回京的事你去安排吧,最迟三日后。” 项外领命,退出了房中。他昨天见褚奕同李合嫣相处,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就舍得将李合嫣送走呢。 别人要是看不出褚奕对李合嫣的心思还说得过去,他在褚奕身边这么多年,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就太失败了。 …… 李合嫣从褚奕的院中离开,回了自己的房中,褚楚见她回来,嚷嚷着要李合嫣陪自己下五子棋。 “你去褚奕那里可将事情说明白了?”褚楚手里拈着棋子,开口问道。“褚奕怎么说?” “说明白了,褚奕也说会派人去找,只是他也只能想出官道的官牌这么一处地方,若是大范围搜寻,怕是要让凶手听见风声。” 褚楚“嗯”了声,褚奕的担心也属于情理之中。“现在就看你这个侦探的直觉准不准了,要是真的被你说中了,你算是 又立一功,回京之后皇上估计也会好好嘉奖你的。” “你和褚奕为什么都这么在意皇上的嘉奖啊?”李合嫣有些不解。“皇上的嘉奖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我如今的境遇,还是越低调越好,再禁不起拉仇恨了。” “你这人怎么想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啊。” 褚楚叹了口气,她见过与世无争的,但是真没见过李合嫣这般淡泊到连一国之君的奖赏都不在意的性子。“皇上的奖励不是在给你拉仇恨,更多其实是在向所有人宣誓你的地位与身份。 就拿左相府来说,你如今已经是有了封号的县主,左相府中没有人能在左右你,若是你再被加封为郡主,那就是李士容见了你,都要行大礼。” 不过郡主这事褚楚也就是说说,李合嫣毕竟只是朝臣之女,能被封为县主已是天大的荣耀,加上她的封号与褚欣儿同辈,事实上这个县主的地位在朝臣心中已经与公主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知道这个理,只不过皇上的嘉奖对我来说有些许的负担,上次被册封为县主的时候受的气就够多了,我只要能与左相府无关就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李合嫣想到之前李士容在朝堂上对 自己的态度心情就有些糟糕,她在和这些人的周旋中虽说不是处在劣势,但多少费时费力。 褚楚听李合嫣说起左相府,冲她扔去了一个调侃的眼神,道:“你要是不想与左相府有关系,等嫁给了褚奕,李士容还能再将你如何?你都是王妃了,要我是李士容,求着你还差不多。” “我和褚奕的事八字没一撇呢,我不想李士容能对我改观,我只想他们一家人过他们的生活,别把我也带进去就是。”李合嫣想的简单,李士容就是她捡来的便宜爹,有与没有她都不太在乎。 太阳从当头到西落,晚饭前项外来了一趟,告诉褚楚与李合嫣回京的车驾已经安排好了,两日后便送她们回去。 李合嫣为离京做好了准备,等项外离开后,已经自觉地收拾起了一些平日用不着的东西和之前官左川送来的小玩意。 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仇弘留下的线索,希望自己的判断能准确些,这样褚奕那边也能节省不少事。 子时三刻。 褚奕派出去搜寻线索的暗卫全部回到了县衙,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一掌大的木头匣子,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张手帕。 暗卫将手帕取出,摊 开在褚奕面前的案桌上,手帕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小字,上面记录着浙陵县总共涉嫌案件的五位朝中官员与八位地方官员,还有这些人涉案的证据所在。 褚奕将手帕收好,没有交给任何人,打算等到自己回京时,再将这个仇弘付出了生命保住的物证当面交给恪仁帝。 …… 浙陵县的案子结束,褚奕按理也该回京,但是浙陵县令的新人选还未最后确定,他还要在这多留几日。 到了离别这日,李合嫣与褚楚收拾好了东西,被褚奕一路送到了县衙门前。 项外最后还是被派到了李合嫣身边,他驾着马车,在县衙门口安安静静地等着。 “你不用送我们了,贺巡抚不是还有事同你商量么?你快回去吧。”李合嫣催着褚奕离开,她实在是觉得分离的场面说多了话有些矫情,何况褚奕再没有三四日也要回京,没什么好念念不舍的。 “嗯……你路上小心。”褚奕看了眼李合嫣手中的可乐,“它又不是没有脚,你整日抱着做什么?” 可乐听见褚奕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似乎还有些小骄傲。它将脑袋扎进李合嫣的胳膊肘里,舒服地呜呜了两声。 李合嫣总觉得褚奕是 在和一只狐狸吃醋,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干笑了两声道:“它这是爱睡觉,我便抱着它也能睡得久些。” 褚楚知道两人有话要说,早就偷偷开溜,她上了马车,将车窗开了一条缝,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项外看着敞开的大门,眼皮子跳了跳,心道她还能再明显些么,褚奕只要抬头透过车门就能将褚楚的动作收进眼底。 那边褚奕正笑着套李合嫣的话,他扬着嘴角道:“没有分别吻么?” 李合嫣看了看四周,除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县衙门前还站着官差,她摇头道:“没有。” 褚奕早知道李合嫣害羞,趁她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李合嫣懵了一瞬,等她回过神来时小脸爆红,她用眼刀狠狠地剜了褚奕两眼,而后头也没回地上了马车。 项外看见褚奕的动作整个人半天没能找回神志,他没听人说起过李合嫣和褚奕的事,整个县衙也就只有褚楚知道,他刹那间觉得自己是该抓紧回京,将今日见着的事好好同人说说。 他还以为褚奕一直忍着不说是照顾李合嫣的情绪,就是几日前看两人之间还是同以前一样,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王爷简直就是行动派啊。 第172章 京中变故 褚楚与李合嫣来时是边看风景边赶路,自然慢了些,回京时她们催着项外直接往京中赶,就快了很多。在路上莫约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到了京都郊外。 两人到京都时已经是黄昏,李合嫣不好直接入宫去给王皇后问安,只能和褚楚道别,自己先回了王府。 王府内。乐山乐水早就收到了李合嫣回京的消息,提前了不少时候准备好了她的被褥床铺,也为李合嫣烧好了热水方便她洗漱。 李合嫣到了春睡阁,忽然觉得这在外头的半个月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院子,见到了相处许多年的好友。 乐山见李合嫣这一趟都瘦了,一边帮她更衣一边道:“姑娘这一去许久,乐水前两日还同奴婢说,她都快要忘记了姑娘的样子了。 想来姑娘在外头也是吃了些苦,晚饭都是请了府中厨子做的姑娘最爱的菜式,姑娘定要好好补补。” “我没有吃苦,我哪能吃什么苦。每天吃好睡好,其实案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李合嫣换下衣服,泡进了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乐山细心地在水里放了些安神的中药材,李合嫣直叹有乐山真好。 “姑娘的 事奴婢都听说了,姑娘在浙陵县受了很重的伤,足足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呢。而且浙陵县县令的案子多亏了姑娘才能顺利破案,这事已经在京中传的人尽皆知了。” 听着乐山的话,李合嫣有些头疼。“这些你们都是哪听来的?我也是才回来,这消息怎么能传的这么快啊。” 乐山如实道:“姑娘受伤的事是方才弄妆在花园里见到项外时听来的,至于姑娘查案的事,那是王爷传信到了宫中,皇上龙颜大悦,在朝堂上赞扬了姑娘一番,还说要亲自嘉奖姑娘。” 李合嫣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叹了口气,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洗完澡后,乐水吩咐了下人将饭菜摆上桌,李合嫣瞧了一眼桌上那十来个碗碟,道:“还是你们陪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肯定是吃不掉的,浪费可耻啊乐水。” 乐水站在一旁笑嘻嘻地道:“奴婢不是怕姑娘在外头吃不惯,所以这才让人多做了些。姑娘在外头那么些日子,想必也想了府中的饭食吧。” 这话倒是真的。府中的厨子了解李合嫣的口味,况且这么些年她也吃惯了,闻到熟悉的香味,李合嫣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咽口 水。 “嗯……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京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李合嫣喝着汤,问坐在对面的乐山乐水和弄妆三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乐山开的口:“这半个月京中倒是发生了些事,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 “唔……关于谁的?” “关于忻周公主,还有左相府。”乐水都有些排斥说左相府的事,当初她听冯管事说了左相府如今的一些变故,都替李合嫣生气,别说如今要她直接将此事告诉李合嫣了。 比起左相府,李合嫣更关心褚欣儿的事,她将碗里的汤喝完,又夹了些菜。“褚欣儿怎么了?又闯了什么祸?” 之前在浙陵李合嫣就听褚奕说过,恪仁帝被褚欣儿气得特意传了书信在他那里数落褚欣儿的不是。 其实李合嫣也知道,无论褚欣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恪仁帝就是再罚她,心里也还是向着她的。这就是父亲,他嘴里再说你的不是,但心里还是永远为你着想。 乐山顿了顿,道:“公主这回怕是将皇上惹怒了,听说前些日子是左相府大公子和大小姐的生辰,公主便偷偷溜出了宫去寻李大公子,结果她见着李大公子进了 花月楼,便匆匆跟了上去。 可姑娘也知道,花月楼哪是女子能随便去的地方,加上公主身边没有带人,便被人拦了下来。公主大概是知道进不去,就想在花月楼门口等着。哪料到遇上了恶徒……” “褚欣儿没事吧?她身边应该也有暗卫啊……”李合嫣只觉得褚欣儿太毛躁冲动。 她喜欢李子承的事李合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李子承一表人才性格又十分体贴细致,他第一次做太子伴读入宫时褚欣儿就看上他了。 只是李合嫣没想到褚欣儿平日对李子承示好就算了,如今连跟着人家去花月楼这种地方都能做得出来。 “姑娘放心,公主没事,只是当时那恶徒想要占公主的便宜,被恰巧路过的李大小姐见着,李大小姐认出公主,上前替公主开脱。 虽然后来李大小姐是受了些小伤,不过公主身边的暗卫直接将那人解决了。”乐山说到这事就有些纳闷,李子承前脚进了花月楼,李子虞后脚跟着到了花月楼门口,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李合嫣也发现了这事有些蹊跷,她问道:“李子承不是一直都洁身自好吗?怎么好好地还逛起花月楼来 了?而且李子虞又是怎么一个‘恰巧’经过?” “这事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李大公子是为了姑娘您。因为李大人在府中一直说是姑娘您杀害了李二公子,李大公子想为您开脱,便想去花月楼调查此事。” 乐山这些也都是听乐水从外头带回来的消息,她心里对李家这位大公子的好感又多了一分。“至于李大小姐,也没人知道她为何会在那。” 李合嫣点点头,李子承对她似乎确实不错,她想着挑个时间要谢谢他做的一切,顺便帮褚欣儿套一套李子承的话。 “左相府又是闹了什么事出来?李士容在朝堂上吃瘪了?” 见李合嫣提到左相府,乐水便来了气,她抢在乐山前头道:“哪是李大人吃瘪,那是左相府那位林姨娘如今风光无限了。” 乐山给乐水丢了个眼神,示意她注意些措辞。乐水就像没看见乐山示意似的,她愤愤地道:“就是因着李大小姐在春楼门口为公主开脱了那么几句,李大人就到处说李大小姐有勇有谋。 奴婢还想说照李大人这个说法,姑娘都是天下第一的有勇有谋了,也不知道左相府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子能往自己脸上贴呢。” 第173章 混乱的左相府 乐水向来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面的,李合嫣有些想笑,没有制止她的意思,示意她继续说。 “李大人就因为这件事,将李大小姐助人为乐的名声传了满京都,后来也不顾礼法,直接就以这个由头将李大小姐的教养归功于了那位林姨娘,上报大理寺将林姨娘扶正了。” “李士容将林岱荷扶正了?”李合嫣惊讶到直接脱口而出两人的名字,她还以为李士容顶多是想要让李子虞的名声好听些,然后好找个好人家嫁了,没想到他算盘倒是打得震天响。 乐山点点头,她也无法理解李士容的做法,林氏父亲的官阶低不说,何况这妾扶妻位还是金洛建朝头一遭。 “当时皇后娘娘极力阻止,大理寺也觉得这个文书不能审批,可是李大人竟然直接向大理寺施加压力,逼迫大理寺卿在文书上盖了章。皇后娘娘也是久居深宫,这些臣子的家事娘娘也不好管得太多。” 王皇后来插手此事自然是不妥,但是李士容这招就过于阴险了。李合嫣咬着嘴里的酥皮煎饼,就像在报复李士容。 如今她李合嫣已经不能算作左相府的嫡出小姐 ,生母已死,左相府的主母之位又有人坐得稳稳当当,她现在只有一个永周县主的身份,与李家实实在在没有太多的瓜葛。 “这样也好,他左相府的嫡女谁爱做谁做去,反正我本也不稀罕,李子虞就是在外头被人称一声嫡出小姐,也改变不了林氏是从妾的位份爬上来的事实。” 乐山见李合嫣面上没有太多的失落,倒是稍稍放了心,她就害怕李合嫣听了此事之后更加伤感。“这对姑娘来说还不一定是坏事呢,要奴婢说,姑娘与左相府还是不要有什么联系为好。” “嗯……明**要入宫一趟,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顺便去看看褚欣儿。对了,我这次出去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些东西,一会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李合嫣就算人在外面也想着府内的这些人,她带了些浙陵县的特色物产送给乐山乐水和弄妆,分完礼物时间也不早了,李合嫣舟车劳顿,擦了把脸便去睡下。 …… 第二日李合嫣要进宫去见王皇后,她早早起来收拾了自己,又让乐山将自己带进宫送给王皇后的东西交给项外放到了马车上。 乐山去了一刻钟才回来,她见乐水正帮 李合嫣更衣,便上去搭把手。“奴婢方才见到项外,他跟奴婢说了许多姑娘在浙陵县发生的事,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奴婢啊?” 李合嫣见乐山一副探究的模样望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项外向来好八卦,他肯定是同乐山说了许多自己与褚奕的事。 她与褚楚回京时褚奕在县衙门前的那一吻被项外看着了,后来两**见着自己永远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啊哈哈,他和你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知道啊。” 李合嫣选择装傻,这种事就是让乐山来点破她都不要自己承认,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奴婢都听项外说了,原不知姑娘对王爷也有这般心思。”乐山笑着替李合嫣理好了衣领,见她的脸红着,笑容直接挂在了脸上。 乐水听见乐山这些话,脑中立刻警报长鸣,她凑过去低声道:“姑娘同王爷到底怎么了?告诉奴婢吧……” 李合嫣砸了咂嘴,她周围的人似乎就没有一个不八卦的,她要是不告诉乐水自己与褚奕之间发生的事,乐水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嗯……就是我同褚奕……那个……定情了。” “真的吗 !”乐水的叫声差点没把李合嫣的耳膜震破。 乐山打了乐水一下,眼中有些微怒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别把姑娘吓着了。” “哎呀……奴婢就是有些吃惊嘛……当然,更多是为姑娘欣喜的。姑娘背后本就有王爷撑腰,以后若是成为了王妃,那地位连陈王侧妃都不能比的。 我们王爷可是摄政王啊,以后姑娘在京中也算是万人之上了。” 李合嫣抬手将乐山的嘴捂住,她低声道:“以后不许再说我是未来的王妃,这事还没有定数呢,传出去就是让人笑话的。” 乐山见李合嫣这么说,有些不赞同道:“姑娘若是同皇后娘娘说起此事,皇后娘娘定然也是十分欣喜的,至于王爷与姑娘的婚事,想必皇后娘娘心中也自有主张。” “我还想着先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呢,不过我猜测褚楚那性子,如今估计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我怕褚奕会不自在。” 李合嫣最担心的就是褚奕的想法,她也不知道两人的事传出去褚奕会不会生气。 “姑娘怕是多虑了,王爷对姑娘的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王爷对姑娘那是一百二十个真心啊,奴婢只是 没看出姑娘对王爷有情,平日打趣姑娘时姑娘都是回嘴最快的。” 乐山心里真的在为李合嫣开心,李合嫣这些年一直都被李家看轻,之前住在王府,凡事虽有褚奕为她挡着,但多少都会被人说些闲话。 可李合嫣若成为了戎王妃那就不一样了,褚奕对自己的王妃好,做她的靠山是理所因当的事。 李合嫣没再继续同乐山乐水讨论此事,她瞧着时间不早了,便上了马车入宫。王皇后定要留她吃午饭,她便没有让乐山乐水为她准备午饭。 时隔许久再进宫,李合嫣心中还有些忐忑,她也不知道王皇后听说了自己和褚奕的事后会是什么反应,毕竟从前自己也从未在王皇后面前显露过对褚奕的感情。 项外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离舟早被王皇后派出来等着李合嫣,她见人从马车上下来,忙上去扶着道:“县主可算来了,皇后娘娘从昨夜就跟奴婢们说今日要备下县主爱用的点心茶水。” 李合嫣对离舟笑了笑道:“劳烦皇后娘娘挂念,这些日子一直没来宫中请安,不知娘娘一切可好?” “娘娘好着呢,县主放心。”离舟引着李合嫣一路到了和清宫。 第174章 叔侄关系 李合嫣等着离舟进去通报,才踏入殿门,便被飞扑上来的褚欣儿撞到了门沿上。 “呜呜呜,李合嫣你终于回京了,我想死你了。”褚欣儿死死地抱住李合嫣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但是她的脸埋在了李合嫣的肩上,也没人能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有点喘不上气。”李合嫣用手使劲推着褚欣儿,半天才将人推开。 王皇后坐在上位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带着笑意道:“嫣儿来啦,快到本宫这来看看,听原瑾说你受了伤,伤得重不重?如今恢复得如何?” 褚欣儿听见王皇后叫李合嫣,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抱着李合嫣的手。“你在外面时母后天天担心着你,我若是出去怕是她都没有这么担心。” “你若是出去本宫该担心的是别人,你能吃什么亏?就你这性子不给别人添麻烦都算是好的了。”王皇后睨了褚欣儿一眼,她总觉得褚欣儿能有李合嫣一半乖巧听话,自己也能少花许多心思。 李合嫣到了王皇后身边,行了礼道:“嫣儿此次出去让娘娘担心了,实则是嫣儿的不是。嫣儿许久未入宫,不知娘娘进来可好?” 王皇后就喜欢听李合嫣说话, 她面上笑意更甚,道:“本宫哪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老样子,倒是你,在外头怎么受的伤?原瑾说你昏迷了两三日,可有其事?” “就是些小伤,如今也无大碍了,娘娘不必挂念,嫣儿如今好着呢。”李合嫣害怕王皇后继续追问她的情况,便换了个话题道:“褚楚呢?怎么没来娘娘这?” “原瑾一会午饭时就来,她这会八成还没起来呢。昨**来本宫这时整个人都恹恹的,说是没睡好,今**大概是要好好睡一觉的。” 李合嫣点点头,褚楚认床,不像自己,在哪都能睡着,这些日子在外头她也算是熬坏了,加上案子的事和自己受伤,她也没少担惊受怕。 王皇后见李合嫣精神不错,也放了心,开口道:“嫣儿你同戎王的事本宫也听原瑾说了,你若是有这个心思为何不早告诉本宫?本宫也不用如此着急着在京中给你找人家。” “嫣儿和小叔叔什么事啊?”褚楚眨着她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李合嫣。 李合嫣早料到会有这么个场面,她脸有些红,总感觉这事要是同王皇后说起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不必觉得害羞,这感情上的事本宫也经历过,你能有这个心是好事,昨夜 本宫也同皇上说了,戎王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若能直接嫁入王府也是再好不过的。” 王皇后的话把褚欣儿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挠了挠头道:“母后……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好好地要嫣儿嫁入王府啊?” “那还不是因为嫣儿同你小叔私定终身了。”褚欣儿话音刚落,殿内几人就听见了褚楚的声音。 李合嫣扭头,见褚楚正从殿外进来。她瞪了一眼褚楚,褚楚笑着接过李合嫣的眼刀。 “什么?”褚欣儿手中的茶盏差点没端住。“嫣儿你……你真同我小叔……那个了?” “哪个啊?”褚欣儿的话应该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在李合嫣听来总像是在说她与褚奕已经……“这事还没谱呢,你别嚷嚷……” 褚欣儿哪能坐得住,她将茶盏放下,扳过了李合嫣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真的和我小叔叔定情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你小婶婶了?不对……应该是小叔叔叫我妹妹才对吧……” “你这都哪跟哪?什么叔叔妹妹乱七八糟的。”褚楚坐到了李合嫣身边,对褚欣儿道:“那是嫣儿嫁入皇室,那自然是你叫她婶婶了,以后嫣儿就是我们这辈的了,你自然比她低一辈。” 褚欣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想了一会,感叹道:“嫣儿,你之前是我这辈的啊,那你和我小叔……是叔侄恋啊。” 李合嫣:“……” 这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褚奕也就比她大了七岁,还称不上叔侄恋吧。 “我小叔叔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你看平日里他对你都是体贴细致的,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嘛。” 李合嫣想开口问褚欣儿褚奕究竟大在了哪里,左右也就是七岁的差距,不至于褚欣儿一口一个“年纪大”吧。 她还未开口反问,王皇后就出了声。“欣儿你少说两句,你小叔叔也是正直盛年,哪里就年纪大了?嫣儿你别听她的,整日没个正行,嘴巴也不严实。” “没事没事……”李合嫣尴尬地笑了两声,她和褚奕在一起这事她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听褚欣儿这么说,才在心里掂量着两人的年龄差。 都说三岁一沟五岁一坎,她和褚奕平日相处起来到没有什么感觉。 褚楚喝了口茶,接着王皇后的话道:“欣儿你这就说错了,三皇兄与嫣儿的年龄哪有二皇兄与侧妃的年龄差的多。二皇兄与时侧妃那才叫年龄上的**。” 褚楚这话说的 也没错,时薇薇今年也才十九,可陈王已经三十三,两人之间差了整整十四岁,比褚奕与李合嫣之间的年龄差了一倍。 “好了,嫣儿别听她们两人瞎说,皇上已经定下了你同戎王的事,说等戎王回来就给你们定下亲事。” 王皇后笑看着李合嫣,邱氏离世,将李合嫣托付给她。这些年李合嫣在戎王府虽说吃穿用度上从未少过半分,但她心中始终担心自己亏待了她,尤其是在婚事上。 撇开邱氏的关系不说,李合嫣如此聪慧敏雅的女孩,总要仔仔细细挑一个好人家,不能苦了她。 李合嫣没想到王皇后这么着急定下她与褚奕的事,她摆着手道:“这事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吧……也没有问过褚……王爷的意见。” “戎王那边你不必担心,褚楚说她早看出了戎王对你的心思,倒是本宫一直以来疏忽了,总觉得你们之间同戎王对欣儿没有什么不同。这事本宫会给你做主,无论如何不会亏待了你。” 王皇后想让李合嫣嫁入王府也是有私心在的,左相李士容前些时候扶正了侧室的位份,李合嫣在左相府如今没有一点话语权,但若她是未来的王妃,谅左相府那些人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第175章 冲动是魔鬼 午饭时候褚徽也到了和清宫,他之前没听说过褚奕与李合嫣的事,被褚楚拉到了一边先透了个气。 褚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早就想过有一天李合嫣会他嫁,毕竟这么些年,他从未在李合嫣眼中看出对自己的一丝超越兄妹的感情。 一顿午饭吃的安安静静,褚欣儿自从褚徽来后似乎一直都不停地往那边看,看得褚楚都皱了皱眉道:“欣儿,你一直看着褚徽做什么?你闯祸了?得罪了他?” 褚欣儿嘴里的饭没咽下去,哽了哽道:“没有没有,我哪里会得罪他,我这些时候一直很乖好不好,没有闯祸了。” 听褚欣儿说到自己的事,李合嫣想问问她和李子承的感情,可是王皇后坐在这里,她又不好开口。只能憋在心里,等着一会吃完午饭后再找个机会和褚欣儿单独聊聊。 用完饭后,离舟离童上了饭后的点心与消食的山楂茶,王皇后这几日夜里失眠,中午便早早去休息了,只交代褚欣儿和李合嫣谈谈心。 褚徽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饭后说自己还有课业要做,便也匆匆离开。 一时殿内只剩下李合嫣褚欣儿和褚楚三 人。 李合嫣看着正低头喝茶吃点心的褚欣儿,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说说吧,你和李子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追着人家去了花月楼?” 褚欣儿知道李合嫣会问这事,她咽下了嘴里的一口茶,道:“我那是想偷偷出去给他送份贺礼,哪想到就在马车上撞见了他走进花月楼,我脑子一热就让车夫停下了。” “你要送贺礼让人帮你带去不就是了么?还自己跑出去。你知道有多危险么?”李合嫣此刻数落褚欣儿像极了褚奕数落她的时候。 “没有什么好危险的,我身边有人保护,就是真遇上什么事他们也能护我周全。”褚欣儿早知道恪仁帝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她每每偷偷溜出宫去也是料定这些人有本事保她平安。 褚楚撇了撇嘴道:“你不就是想见李子承一面,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他不是每日都在东宫同褚徽伴读,你什么时候想见一面便借口去找褚徽就是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父皇对我管得可严了,东宫也不让我随便进去。”褚欣儿叹了口气,李子承若出生嫡子,她大概早就同恪仁帝去求下这门亲事 。如今就算是李士容真的扶正了林氏,但恪仁帝大概心里还是瞧不上李子承。 “你若是喜欢李子承你便同他说啊,光憋着有什么用?你瞧瞧嫣儿,可不就是这些年一直憋着,等到了最后说出来才发现你皇叔也喜欢她么。” 李合嫣对褚楚教育褚欣儿还要倒打自己一种的行为表示不屑。“你也因材施教好不好,褚欣儿和我的处境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啊……”褚欣儿沮丧道:“你和我小叔叔若是能结下姻缘,谁都觉得你们二人般配,可是父皇和母后肯定不会答应我与李子承的亲事的。” “李士容不是扶正林氏了么?如今李子承是嫡出啊,为何皇上与娘娘不肯答应呢?”李合嫣忽然觉得,李士容能让李子承坐上嫡子之位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褚欣儿知道李合嫣的意思,但事实往往与她们所想并不相同。“左相大人扶林氏上位的理由并不充分,而且也不光明正大,背后不知道玩了多少把戏。 最开始李子承还拒绝称林氏母亲呢,但奈何不了左相。父皇与母后很看不起李大人的手段,打心眼里也不想承认李子承 的嫡子身份。” “那是我我也不肯承认啊。”褚楚都被这李士容气笑了。“他哪怕再等个好些的借口呢,李子虞到底是为你做到了什么样,才能被李士容这样利用这件事?” 褚欣儿想到这事就来气:“她不过是被人拧了下手腕,依我看就回去**个两个时辰,况且当时我叫她别管闲事了,我的暗卫都已经出手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逞这个能。 要是我早知道李子承是去花月楼调查嫣儿的事,我说什么都不会在花月楼的门口等着,更不会给那李子虞献殷勤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了。” 李合嫣觉得褚欣儿也是有些可怜,她从出生起就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的身份摆出去任谁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公主殿下”。可也就是这样的人生,她注定无法选择她的爱情与婚姻。 “那皇上与娘娘知道你对李子承的心思么?” 褚欣儿点点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做的这么明显了,估计连李子承都有所察觉了。只是他们压根也不支持我,母后前几日还说要给我在几位将军家挑个好姻缘。” 褚欣儿也不小了 ,她比李合嫣没小几个月,等过完十八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嫁人,恪仁帝连公主府的府邸都给她选好了,年前就已经吩咐人着手动工。 “强扭的瓜不甜啊……”褚楚坐在一旁感叹道,“但是你这不强扭的瓜,眼见着熟不了啊。” 李合嫣有些佩服褚楚总能用两句话将一件复杂的事概括的如此到位,她拍了拍褚欣儿的手道:“那你如今是什么打算呢?” “我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李子承也没有定下亲事不是,那我也就还有机会。” 褚欣儿说起来也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她只要没有一头撞在南墙上,总会不停往前走,这股子劲连褚楚都自叹不如。 “要是嫣儿有你半分的决心,估计也不用拖到如今。” “你怎么总要带上我……”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她在感情上的怯弱估计够褚楚说一辈子的了。 “我这是时刻提醒你罢了,要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褚欣儿看着两人斗嘴,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打心眼里知道,不是所有人藏在心里的爱慕都能和李合嫣一样有结果,她与李子承大概真的没有缘分吧。 第176章 回府见主母 李合嫣没有在宫中久留,趁着王皇后午休便离了宫,她若是再不走,等王皇后醒来,定是又要拉着她就褚奕的事说上许多。 项外在宫门口等着,见李合嫣出来,扶她上了马车。李合嫣道了句“回府”,便靠着车窗闭着眼小憩。 褚欣儿与李子承的事她还是有些担心,褚欣儿的性子直,她若是认定了一个人恐怕不会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容易放弃。到时候要真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那她公主的名声只怕是难保。 回到王府,李合嫣便见冯管事在前厅的回廊下等着她。冯管事见李合嫣进了府们,便迎上去道:“姑娘,方才左相府来人,说是想明日请姑娘回去用个午饭。” “左相府请我回去吃饭?”李合嫣有些迷茫地看着冯管事。这时候李士容不得巴不得同自己扯不上一丝关系才好吗? 他最爱的女儿与儿子都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嫡子嫡女,还要她回去做什么? 冯管事点了点头:“是……左相府来人说,这些日子姑娘在外头,一直没能回府去……去……” “他们说了什么您同我直说就是。”李合嫣看冯管事吞吞吐吐的模样也知道左相府的人没说什么好话。她如今是将左相府这些人看得透透的,除了李子 承,一个个都是落井下石只为自己想着的。 “他们说要姑娘……回去见见主母。” 冯管事当时听了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李士容用尽手段才让林氏做了主母,本来就是为人所不屑,还能腆着脸来让李合嫣回去见主母,也不怕这大话说出来闪了舌头。 要不是看着冯管事在这,李合嫣白眼都要翻上了天。林氏没脸没皮的就算了,李士容这是被林氏给教化了吗? 她正打算一口回绝,又想起褚欣儿的事,明日李子承肯定会在府中,她到不如去打听打听李子承的意思。 “您帮我回了左相府,就说明**会按时赴宴的。” “姑娘……您还是不去为好啊……”冯管事没想到李合嫣竟然应下了,他有些担心,左相府的人指不定如何对她,王爷也还未回京,李合嫣受了什么委屈也无人能给她做主。 李合嫣笑了笑道:“冯管事不必为我担心,他们左相府的人什么时候让我吃过瘪,每每遇上,糟心难过的都是他们罢了,我顶多也就是气不过耍耍嘴皮子。” 冯管事见李合嫣这么说,也没再相劝,他点头应是,转身下去派人去左相府回话了。 李合嫣回了春睡阁,将明日要去左相府的事同乐山乐水讲了,乐水 当即跳脚。“姑娘你可不能去,他们就是小人得志,肯定要挤兑姑娘的。姑娘你在左相府算是孤立无援,要怎么对付他们啊。” “他们挤兑我是他们的事,你觉得我就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谁占上风还不一定呢,不说别的,林氏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我看一眼就知道该如何应付。” 乐山觉得李合嫣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姑娘好歹是县主,就是他左相府当家主母见了您也要行礼,怎么谈得上让人家得势。” “嗯……乐山这话也对。”乐水点了点头道,“明日奴婢们陪姑娘一起去,还不信他们能将姑娘压在下头。” “就是,再者邱夫人已经同左相大人义绝,姑娘与左相府没有关系了,他们的主母可不是姑娘的母亲,姑娘根本不用在他们那据着。” 乐山看事总是很全面,李合嫣点了点头,她方才还没想到,如今邱氏已带着她和左相府划清了界限,左相府能与她扯上些关系的只有李士容了。 那林氏在左相府的地位就是高到李士容上头去,也压不了她。 “你们帮我准备一下明日的衣裳,还有贺礼,既然她林氏坐上了主母之位,那我定然是要去好好恭贺一番。”李合嫣冲乐山使了个眼色,乐山心 下了然,退出去准备着明日李合嫣带去左相府的东西。 从宫中走了一趟回来,李合嫣有些疲了,她趁着时间还早,去睡了个下午觉。等醒来时,乐山已经将东西备好了。 李合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快要到四月了,已至春季,这白天也是越来越长。她最讨厌的就是夏季,这里没有空调,夏日一到她的房中每日都要摆上好几缸的冰块去暑。 乐山将她准备好的贺礼拿来给李合嫣看了一眼,李合嫣见一尺长的锦盒里躺着一支戒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还是乐山深得她心,只要她一个眼神示意,乐山总能高效率地将事情办好。 “姑娘放心,这份贺礼与她林氏的身份倒是十分相配,只是到时候她受不受得起,那就另说了。” 乐山也是在库房中挑了好久,才发现了这支前两年被李合嫣当做玉石收藏淘回来的白玉戒尺。 戒尺都是当家的老爷与主母能用的东西,李合嫣带份戒尺作为贺礼,想必林氏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将东西收好,明**便带去左相府。” 乐山应声退下,开门见乐水正往这边走来,她站在门边等着乐水进了门,才与她错身出去。 “姑娘,宫中传话来,说是明日原瑾公主要来府上 做客。”乐水将冯管事方才来传的话说给李合嫣听。“冯管事同奴婢说公主明日上午辰时到王府,问姑娘府中是否要备下午饭。” “可明日午饭我要在左相府用啊……”李合嫣有些头大,今日才同褚楚见过的,不想她明日又要来府上。“你去找冯管事,让他赶紧去宫里回个话,就说明**要去左相府,让她重选个时间。” 乐水应了,她想了想道:“对了姑娘,项外方才传话来,说王爷最迟三日后便会到京中。” “……知道了,其实这事也不必同我说起。”李合嫣看了乐水一眼,“我回来时褚奕已经告诉过我会在我后三四日到京中。” 乐水笑了笑道:“项外不是也怕姑娘心急么,这才同姑娘说的。” “……”李合嫣摆了摆手,她就知道自己与褚奕的关系要让府中的人都换个眼光看自己。 扭头看向窗外,乐山才出了院子,李合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问乐水:“乐水,你觉不觉得项外对乐山有意思啊?” “姑娘如今才发现啊……”乐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们二人早两年就好上了。” 李合嫣:“……” 所以褚楚大概没说错,在感情这方面,她好像的确比普通人还要迟钝上许多倍。 第177章 下马威 第二日天有些阴阴沉沉的,阳光被乌云遮住,李合嫣一觉睡到了辰时三刻。她缓缓睁眼,拉开了床帘,却发现褚楚正坐在床边的小榻上。 李合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往那边看去,见褚楚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啊,我不是要冯管事派人去同你说我今日要去左相府吗?” 褚楚点点头:“对啊,我听说了,所以特地来陪你去啊。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昨天和皇后娘娘说了,她也要我出宫来陪你过去一趟的,说是为你撑腰。” 苍天可鉴李合嫣不需要人撑腰,她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刚到没多久,反正时间还早,着急叫你做什么。”褚楚将李合嫣的床幔挂好,“要不要叫乐山乐水进来给你洗漱?” 李合嫣点了点头,没等褚楚开口,自己先叫了人。 乐山与弄妆替李合嫣拿了今日要穿的衣裙进来。弄妆先给李合嫣擦了脸漱了口,这才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替她梳着发髻。 本来乐山想着李合嫣是要回府见林氏与李子虞,便为她选了一套华丽些的,也好表明县主的身份,但被李合嫣 一口回绝了。她挑到最后,只得选了一件玉白蝶纹绣百迭裙,搭配了一件鹅黄纱绢立领长衫。 弄妆替李合嫣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又挑了两支黄色的珍珠小花。李合嫣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叫上褚楚。 褚楚看了看李合嫣的打扮,赞赏道:“你身边的人选衣裳和首饰的眼光不错啊,就这身打扮,她李子虞再怎么都比不了你了。” “少贫了,走吧,我们要赶在午饭前到,我还有好戏要看呢。”李合嫣拉着褚楚出了院子,乐山乐水跟在后头,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褚楚能在一边给李合嫣撑着,李合嫣多多少少也能硬气些,虽说左相府的人本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但公主在这,他们好歹要收敛些。 李合嫣坐了褚楚的马车,乐山乐水跟在后头坐着王府的马车。一行人到了左相府门前,李合嫣隔着车窗上的纱帘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李子承。 李子承见两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也有些纳闷,他迎上前去,没见着李合嫣,却看见原瑾公主褚楚下了马车。 “李子承参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子承连忙行礼。褚楚抬手示意他平身,接着从 车上接下了李合嫣。 “本公主是同嫣儿一起来的,前日嫣儿便与我约了今日一道去新泰楼吃饭,可昨日王府却派人进宫来说嫣儿今日要来相府,但好歹出宫是经了娘娘同意的,便想着同来相府蹭个饭,不知方便与否。” 褚楚都这么说了,李子承万不可能说不方便,他点头道:“公主能来相府也是相府的荣幸,一会就是父亲知道了,也是十分欣喜的。” 李子承的一番话说得还算有些水平,褚楚也听李合嫣说左相府上下许多人,只有这个大公子李子承明些事理,怪不得褚欣儿偏偏只中意他。 “所以李相呢?为何没有出来迎接?” “父亲不知公主要来,正在前厅等着妹妹,子承方才已经叫小厮进去通报了,想必父亲一会便会出来迎接公主。” 褚楚皱了皱眉,李士容就算不出来迎接李合嫣,那算李合嫣是他的女儿,可林氏与李子虞再不出来就没有任何道理了,李合嫣是县主,地位自然在她们之上,看来这第一个下马威林氏就用足了心思啊。 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李子承身后,李士容正带着林氏与李子虞往自己这边来。 “臣李士容,参见公 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李士容走到褚楚面前行了礼,他的身后,林氏与李子虞也弯腰屈膝没有抬头。 李士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李合嫣,对褚楚笑了笑道:“不知公主要来,是臣有失远迎。” 褚楚挑了挑嘴角,冷笑一声道:“李大人不知本公主要来未出府迎接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嫣儿是您女儿。但是这林夫人与李大小姐不出来迎嫣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嫣儿好歹是皇兄亲封的县主,地位自然是在您二人之上的,难道说林夫人与李大小姐压根不将皇兄的封赏放在眼里?” 李合嫣知道褚楚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她任由褚楚在几人面前强调自己的地位没有出口。 林氏见褚楚言语中似有怪罪之意,赶忙道:“臣妇哪敢不将皇上的意思放在眼里,只是嫣儿是这左相府的女儿,也就自然是臣妇的女儿。 臣妇想着若是出来迎接怕是过于强调了嫣儿的县主位份,反而将关系说得生分了。” “林夫人胆子好大啊!”褚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这句话,她面上有怒气,看得李士容都有些发怵。 这位原瑾公主离京之前宫中人都说她是个好 欺负的性子,在外几年,她的名声可是有了天大的变化。 听说如今边界那些百姓还在称道这位公主,说她没有架子乐善好施,又经常与强官豪吏为敌。 褚楚看了眼林氏,目光中都是不屑。“林夫人怕是忘了,嫣儿同你们左相府可没有半分的关系了,邱夫人早就与李大人义绝,您如今说嫣儿是您的女儿,有何凭证?” 李子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今早也是劝了林氏许久,都劝不动她出来迎李合嫣回府,他实在觉得林氏与李子虞迂腐,甚至难以理解李士容的做法。 “臣妇也是一时没想到此事,还请公主恕罪,公主明鉴,臣妇是一直将嫣儿当做自己的孩子才会这么想的啊,万万没有僭越之意。” 林氏的腿有些发颤,褚楚没有叫她平身,她也不敢随意起来,只想着这事能快些翻篇,褚楚也千万不要拿此事大做文章。 可褚楚显然同林氏所想相反,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林氏的把柄,自然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好让她看清现状,究竟是谁在谁之上。 “也不知道林夫人这一句‘将嫣儿当做女儿’是从何说起,嫣儿在王府住了许多年,您可有前去问候过一句?” 第178章 贺礼 林氏这话算是自掘坟墓,她向来都是忙**错的性子,爱争风吃醋,却又将心机摆在脸上,只等着别人来丢她的人。 “臣妇……臣妇是害怕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毕竟姐姐是将嫣儿托付给了皇后娘娘,臣妇不敢过问。” 此话一出,连李士容的脸色都变了变。本来林氏已经在褚楚那得罪了恪仁帝,现在还要将王皇后牵扯进来,若是褚楚回宫后在王皇后那参她一本,以后林氏要在官宦人家的圈子里立足就更难了。 “这外头也不方便讲话,臣想公主也站累了,不如先去前厅坐着用些茶点也好。”李士容让到一边,请褚楚进府。 “李大人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嫣儿还在这呢,林夫人与李大小姐都未问过她的安,本公主怎么好进府去,不是平白让人说不懂规矩么?” 李士容越是想要岔开话题,褚楚还偏不让他如愿,她就站着,等林氏与李子虞向李合嫣行礼。 林氏没法,她看了看李士容,见他似乎没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有些委屈道:“见过县主。” 李子虞跟在林氏身后行了礼,她将林氏扶起,眼中都是对李合嫣的恨意与 不甘。 原以为林氏成了大夫人,她多多少少是嫡女,地位自然与李合嫣平起平坐,没想到就是褚楚的几句话,她还是要躬身向李合嫣行礼。 “林夫人知道规矩就好,坐在正室的位置可与妾室不同,很多规矩也是妾室没有的。”李合嫣故意将这话说给林氏听,也是提点林氏不要坐了主母的位置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人上人了。 林氏被这话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褚楚在这她也不敢反驳,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李士容见李合嫣也发话了,便道:“嫣儿,你母亲也是将你当作亲生女儿来看的,既然提醒过便算了吧……” “李大人,我再提醒您一遍,林夫人是林夫人,我母亲是我母亲,您可千万不要混为一谈啊。”李合嫣连个眼神都不想给李士容,也不知道李士容是如何做到亲口将自己逐出家门后又称她为一家人的。 李士容不想再与李合嫣多计较这个问题,便同褚楚道:“公主还是先进府为好,这外头阴沉沉的,只怕一会要下雨。” 褚楚目的达到,也没多纠缠,点了点头,跟在李士容后头进了左相府。 左相府的布置与李 合嫣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林氏成为了主母,估计变的也就是她自己的院子。 一行人到了前厅,小厮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李子承特意叫人做了李合嫣最爱吃的茶点,李合嫣一看那杏仁酥和百合饼就知道是李子承安排的,除了他,这左相府也没有人愿意在意她的口味了。 “既是林夫人终于坐到了主母的位置,嫣儿此次前来,也是要恭贺林夫人的,但是想林夫人平日的用度也不会差到哪去,嫣儿那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千挑万选备了份薄礼,还请林夫人不要嫌弃。” 李合嫣坐到凳子上,示意身后的乐山将东西拿给李士容与林氏过目,乐山会意,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锦盒递到了两人面前。 李士容点点头,从李合嫣下马车起,这算是她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林氏接下锦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嫣儿送的东西我便收下了,本也是回这相府吃个便饭,还让嫣儿费了心思。” “没什么,这也是嫣儿该做的,不说别的,林夫人这些年为相府也尽了不少力,这贺礼也是林夫人该得的,林夫人可打开看看,若是不 喜欢,嫣儿再去寻些林夫人喜欢的。” “嫣儿送的东西我怎会不喜欢,嫣儿住在王府,自然有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林氏还当李合嫣这是在恭维自己,笑着打开了锦盒。 可待她看清里头躺着的是支戒尺时,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这根白玉戒尺是嫣儿赠与林夫人的贺礼,白玉能衬出林夫人的身份,戒尺也是希望林夫人以后主管相府后院,能伸张有度,以家规律法为先。” 褚楚看到那戒尺时差点没为李合嫣叫好,这当家主母的戒尺一般都是由老夫人或是掌家老爷发放的,如今李合嫣送林氏戒尺,不就是摆明了告诉林氏她的主母之位是抢了邱夫人的么。 林氏一张脸上颜色变幻万千,最后涨紫一片,李合嫣欣赏完了林氏的变脸,满意地笑了笑。 “只要林夫人喜欢这份贺礼就是,那也算没有枉费嫣儿的一片苦心。” 林氏心中恨意难平,李合嫣这就是在嘲讽自己。她的主母之位确实是用了些手段,但如今被李合嫣这么个小丫头教训,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李士容自然也看见了戒尺,他想冲李合嫣发火,可是褚楚就坐在 李合嫣身边,方才在府门前时他就看出来了,褚楚是满心满意向着李合嫣的。况且李合嫣名分上是县主,她对林氏如何自己也难以插手去管。 李子承与李子虞站得远了些,没看到李合嫣究竟送的何物,只知道林氏面色不好,大概是被李合嫣又摆了一道。 “多谢嫣儿的好意,嫣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这贺礼我也收下了。”林氏见李士容不帮自己说话,她看了李合嫣一眼,又瞧了瞧她身边的褚楚,咽下不甘,没有贸然顶撞。 “林夫人喜欢就好,要我说嫣儿这份贺礼也是用了不少心思备下的,林夫人要记住,李大人可是朝臣之首,您的一言一行,可莫让李大人在人前丢了脸面。”褚楚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听出褚楚话中的意思是在暗指自己的出身,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定了定心神道:“是……臣妇明白。” 几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李子承让管事将午饭送上了桌,请褚楚与李合嫣坐下。 有丫鬟上来替她们布菜,李合嫣扫了两眼,被一个穿着翠绿棉布衣的丫鬟吸引了目光,她挑了挑眉道:“海音儿?” 第179章 杜雄来访 李合嫣没想到时隔许久能在相府见着海音儿,她还以为海音儿与孙嬷嬷被赶出府后已经回了老家,只是看如今这情况……她似乎是到了相府来做下人了? “我还真没想到能在左相府见着你,就我所知,你不是同孙嬷嬷回了老家么?”李合嫣扯着嘴角冷笑了两声。 在王府时将自己当做个主人的模样,对下人都是呼来唤去,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就连自己的吃穿用度还要有客人的样子。现在到了左相府,竟然还能心甘情愿做个下人。 海音儿见了李合嫣,行了个礼道:“奶奶已经回乡养老了,是李大小姐见奴婢无依无靠地便将奴婢收留在了左相府,奴婢也甘愿报答李大小姐。” 褚楚是知道海音儿的,她看了她两眼,感觉这人虽一口一个奴婢,但是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种傲慢的气质。 “唔……所以你是说在王府受了委屈出来后被人收留,所以甘愿从之前王府客人的身份到了左相府来做下人么?” 李合嫣话里有话,海音儿言语中都透露着委屈,那她不如借着她的话将事实再说得清楚些。“若是你这话让王爷听了,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想。” 她也不知道海音儿是如何与李 子虞碰到一起的,现在看上去两人之间关系倒是不错…… 李士容只知道李子虞从外头带了个丫鬟回来,却不知这海音儿能有这么大的来头,还同戎王府有些关系,他没有插嘴,静静听着海音儿与李合嫣的话。 海音儿被李合嫣驳了话,有些尴尬地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王爷与县主都对奴婢极好,只是李大小姐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在李大小姐身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一个心甘情愿,也不知道海音儿说这话怕不怕天打雷劈。 李合嫣点点头,没有再同海音儿继续说这事。 李士容见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同褚楚道:“公主请用饭吧。” 褚楚刚想动筷子,便看见左相府的管事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她暂时停下动作,等着对方的话。 管事进了前厅,对褚楚她们行了礼,又同李士容道:“大人,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来了,说是受了大小姐的邀约。” 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杜雄这时候来这做什么?李合嫣以为就李子虞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和杜雄有往来,她如今自己将人请到府上,一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李子虞听了管事的话,一副惊讶的模样道:“天啊,我怎么 能将这事忘了呢。父亲,是女儿前两日约了杜公子来家里坐坐的。 可是昨日父亲说今日要请妹妹回来用饭时女儿竟然忘了此事,实在是女儿的疏忽,女儿这就去同杜公子道歉,说明缘由。” 杜雄来是李子虞擅作主张,就算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嫡女,可是杜晨还是经常逼着李士容要与他结亲。李合嫣不受左相府的控制,那她只有另想办法将李合嫣“送”到杜雄手上。 李士容不知道李子虞好好请杜雄来府上是要做些什么,她似乎对杜雄一直都分外厌恶,但是人既然已经来了,他若是还未招呼便将人送走,等杜雄去杜晨那里又说起此事,杜晨必然又要来“提点提点”自己。 朝堂局势纷杂,他要是想在左相之位上立足,杜晨必须是自己手中握紧的一张牌。 “既然杜公子已经来了,不如请来一起吃个便饭,不知公主可否介意?” “本公主有何好介意的,这本来就是李大人的家事,不必在意。”褚楚想知道李子虞这背后耍的什么花招,杜雄前来,她自然是将看热闹放在前面。 管事领命出去,不一会便将杜雄请了进来,杜雄进了前厅,向李士容行了个礼,他转头看见李合嫣与 褚楚,有些惊讶。 杜雄认得两人,之前在花月楼前,而后在宫宴上。他也没想到当时自己顶撞的会是如今的原瑾公主与永周县主,他虽是个顽劣的富家子,但是也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杜雄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县主。花月楼前的事一直未同公主与县主道歉,当时是在下唐突冒犯,还请公主县主恕罪。” 褚楚见杜雄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再加上说话时眼神闪烁四处乱飘,一看就让人觉得油腻。 “之前的事本公主早就忘记了,还请下次杜公子出门时带上眼睛与脑子,若是唐突了别人,估计就没有本公主那么好的脾气了。” 杜雄应了是。管事给他加了个凳子,他在李子虞身边坐下,不住地往她身上看着。 李子虞忍住心里的恶心,笑着应付杜雄,等午饭结束之后,她定是要李合嫣好好尝尝她现在的滋味。 一顿饭因为加了个杜雄大家都收敛了许多。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李士容还是懂的,况且只要李合嫣没有找茬,他自认为还是能端得住面上的架子。 吃过午饭,李士容本想着要送褚楚离开,但李子虞却说自己还有些话要同李合嫣讲,想要李合嫣再留一会,到自己的院 子里去说说话。 褚楚肯定不会放任李合嫣一人在左相府,况且李子虞将“算计”二字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便让李士容不必据着,自己同李合嫣去李子虞的院子里坐会便好。 杜雄是李子虞请来的客人,她便以不好叫人独自在厅中等着的借口也将杜雄一起请去了院子。 李合嫣看着李子虞这些动作都暗自咂舌。未出阁的姑娘将公子约进自己的院子,她要怎么确保自己与褚楚不会将此事传出去。或者就算自己不说,杜雄又怎么会不同人讲。 李子虞的院子虽说较李合嫣的春睡阁小了些,可里头的摆设物件却是应有尽有,看来李士容在这个女儿身上还是慷慨大方的。 她将几人请进了厅中,又让海音儿上了茶,海音儿上茶后,在李子虞耳边耳语了几句,李子虞听后对褚楚他们笑了笑道:“公主、杜公子且与妹妹稍坐一会,子虞处理些事情便回来。” 李合嫣不知道李子虞是想要做什么,她掀起自己茶盏上的盖子,正打算喝两口茶水,却被褚楚按住了手。 褚楚一脸严肃地看着那茶水,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杜雄,见对方没有注意到二人这边,小声对李合嫣道:“这茶水有问题。” 第180章 将计就计 李合嫣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自己的茶盏,抬头见褚楚一脸凝重,凑过去低声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你眼睛没问题吧……你看不见这茶水底下正冒着泡吗?” 听褚楚这么说,李合嫣才细细打量起手中的那盏茶。茶水的颜色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像褚楚说的,有一串小气泡正从茶盏的最底下往上冒。 气泡细细密密的,有些类似于泡腾片扔进了水中之后的效果,不注意大概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药啊?你能看出来吗?”李合嫣将茶盏端到褚楚面前,褚楚闻了闻,无色无味。她又揭开自己的盖子看了眼,没有同李合嫣似的有那些上浮着的气泡。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既然只有你碗里有,那肯定是个陷阱,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李合嫣想了想,她看了正在对面有些昏昏沉沉的杜雄一眼,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我大概知道碗中有什么了……果然李子虞不是白请杜雄来的,她这步棋真是狠啊。” 褚楚听李合嫣的话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睁着眼睛反应了一会,才道:“这情节怎么这么狗血啊?这些女人就不会想些别的办法来同怀 恨的对象斗智斗勇么?” “但是李子虞应该没料到你会在这,她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失败一会肯定要将你支走的,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李合嫣看着杜雄,他的脸上有种异样的红色,整个人似乎有些烦躁地在挠着脖子。她刚想开口,发现海音儿从外头走了进来,便立刻不住地用手扇着风,装出自己有些热的模样。 海音儿看了李合嫣一眼,目光中有些许的期待,还有算计别人时的狠辣。“见过公主、县主,我们姑娘请公主到花园的湖心亭上单独一叙。” 褚楚看了眼李合嫣,李合嫣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干脆就利用海音儿。褚楚明白了李合嫣的意思,站起身就准备跟海音儿走。 海音儿原想着拆开这二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褚楚二话不说就同自己走了,心下也有些小欣喜,她定了定心神道:“公主请。” 李合嫣看着二人出门,四下打量了房中的布置,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内室敞开的窗上。她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这个高度刚好够她跳出去。 褚楚跟着海音儿走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合嫣已经进了内室,便开口道:“等一等。”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海音儿不知道褚楚为何停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有事,这事可关乎嫣儿的名誉呢……”褚楚忽然变了脸色,一副冷笑着贴到了海音儿身边,同她耳语道:“在茶杯里下药这种事都烂大街了,你们下次好歹想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招数。” 海音儿听了褚楚的话心中一惊,她强笑道:“公主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唔……你听不懂吗?那我倒是很想让你见识见识。”褚楚说罢,便拽着海音儿将人推入了房中。 海音儿挣扎着想要叫人,褚楚从她腰间抽出了帕子,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好歹是习武之人,海音儿根本拗不过褚楚,屋内杜雄身上的药性似乎已经发作,褚楚一脚将海音儿直接踹到了杜雄脚边,伸手关上了门。 褚楚关门的瞬间,李合嫣从窗户里跳了出来,她将窗户关好,借助一根从李子虞梳妆台上拿来的线将窗户的闩闸从里头带上,做完了一切,她拍了拍手,走到了褚楚身边。 “我方才还在想,前些日子经常在药铺碰到海音儿鬼鬼祟祟在买药,当时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她买的应该不是为孙嬷 嬷治淤血的药膏,而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啊……” “现在我们做什么?这门估计也不用看着了,我都听见里头的动静了。”褚楚有些不适应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屋里头传来了海音儿的声音,大概是四下的人都被李子虞遣散了,院中竟然没有一个人“闻声而来”。 李合嫣将褚楚的手拿下来,笑了笑道:“做戏自然要做足全套啊,你要去园子里会李子虞,我自然是去制造我的不在场证明了。” 在这些事方面还是李合嫣有头脑,褚楚点了点头。“那如今就等着好消息了。” “海音儿这下算是毁了,她可是整日想着要嫁给褚奕的,如今杜雄能娶她做妾就不错了。”李合嫣这算是第一次对这些人做出反击,她才发现自己狠起来手段似乎也不比时薇薇要温柔几多。 两人又在门前站了半盏茶的时间,确定里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这才分道扬镳。 褚楚去了花园后,李合嫣在院门前找了个小丫鬟,问她李子承的院子怎么走。小丫鬟知道李合嫣的县主身份,忙将人带到了李子承的院子门口。李合嫣也没有硬闯,礼貌地叫门前的小厮进去通报。 没一会小厮便折身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出来接她的李子承。 李子承以为李合嫣在与李子虞说话,不想刚刚却听小厮说她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妹妹怎么就从子虞的院**来了?是她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的性子我也清楚。” “没有,我没有同她说上话。”李合嫣如实道:“她似乎与公主有要事商议,我便从她院子里出来寻哥哥。” 李子承还是这七年来第一次听见李合嫣叫自己哥哥,他有些欣喜,连忙道:“有什么事进来再说,文息,替县主看茶。” 叫文息的小厮领了命,立刻下去为李合嫣准备茶水,李合嫣被李子承一路带着进了院子,她打量着院内,感叹道:“哥哥这院子一看就是精心装修过的。” “是……这些年妹妹一直在外头,实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在王府总不比在相府,就算王爷给妹妹撑腰,妹妹要在王府立足怕也是吃了苦的。” 李子承这话倒是说进了李合嫣心坎。“哥哥话说错了,若是在相府,嫣儿更难立足。” 她没有要顶撞李子承的意思,她只是说出了事实,也是因为真将李子承当做自己这边的人。 第181章 李子承的亲事 李子承听出了李合嫣话中的意思,李士容与林氏对她如何李子承心中有数,他没再多与李合嫣说这些事,就怕让她伤心。“妹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不知道京中可有看上的公子?” 李合嫣白眼一翻,自己年纪是有多大,怎么连李子承这种不好管闲事的人都开始问起了她的婚事。 “嗯……这事还没个定数呢。哥哥呢?可有心仪的姑娘。”李子承提起这个话题也算是帮了李合嫣一把,刚好她不知该如何问起李子承感情之事。 “没有,只是我就是有看上的也不能做主定下这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还是要看父亲的意思。”李子承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大概是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 “哥哥怎么能这么想。”李合嫣劝道:“感情的事是自己的,如果你不喜欢对方,那就没有人能强迫你们在一起,就算是你违心将人娶进门,那以后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幸福。” 李子承没想到李合嫣还有这样的主见,他将李合嫣请进门,文息进来上了茶水。 等李合嫣用了茶水后,他才接着道:“不想戎王府给了妹妹极好的教养,能如此有主见,倒是让我自愧不如 了。” “这还是要看哥哥你自己的想法,若你真不愿,没有人能强迫你。”李合嫣如是道。 “也许同你相爱的人与你之间有很大的差距,可是爱能跨越任何**,反言之,如果不爱,那就是自己亲手造就了一个沟壑,与不喜欢的人将就着相处,倒还不如只身一人。” 李子承笑了笑,他忽然发现李合嫣不在左相府长大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件幸事,原来那个怯弱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现在这般头脑清醒敢说敢言的少女。 他平日在宫中见到褚奕,总觉得他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冷淡的性子总让他觉得李合嫣在王府怕也是不好受的。 不想褚奕虽对别人冷言冷语,可在李合嫣身上怕也下了不少功夫,否则李合嫣也就是像京中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等着自己被父母安排接下来的命运。 “妹妹这一番话,让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受教了。想来王爷对你也是极好的,这样我便放心了。” 李合嫣笑了笑道:“哥哥在宫中与太子为伴,这些事理肯定在嫣儿之上。” 李子承与褚徽的关系似乎分外好,就是连做课业,褚徽也允许李子承陪在身边。 这倒不是褚徽 有多大度,反而能看出李子承是有自己的真本事在的,能让一国太子如此信任常伴左右,将来褚徽继承了大统之后,李子承的地位绝不会低过李士容。 “能做太子的伴读是荣幸,此事也是太子的恩典。” 见李子承谦虚,李合嫣摇头道:“可不只是太子呢,就是皇上与皇后娘娘也常提起哥哥,还有忻周公主,说去东宫时见过哥哥两回,直道哥哥是英俊倜傥温文尔雅的公子呢。” 褚欣儿的事是李合嫣故意提起的,她注意着李子承的表情,见对方不为所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褚欣儿这事怕是要凉了。 “忻周公主还曾与妹妹提起过我?”李子承有些好笑。褚欣儿他早些年便见过,当时只觉得她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公主,只是后头再见几次,她对自己的态度倒是越来越不同了。 褚欣儿的心思李子承有所察觉,只是他如今就算是左相府嫡出的长子,皇上与皇后也万万看不上自己的出生,是以他觉得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可能,也一直回避着褚欣儿对自己的感情。 “嗯……公主提起过两回。”李合嫣看李子承嘴上虽然这么问,但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便 换了别的话头同他继续聊着。 莫约过了一刻钟,文息从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见了李合嫣,行了礼道:“少爷、县主,大小姐的院子里出事了。” 李合嫣早就等着这么一刻,她故作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文息有些慌慌张张地道:“是……是大小姐的丫鬟,同杜公子……同杜公子……勾搭到了一起。” 那消息传来时文息都听傻了,他纠结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件事。这好歹是家丑,如今公主还在府上,要是被传出去,左相府的名声怕是不太好听。 “大小姐呢?她的丫鬟她不负责么?难不成在这左相府,她还任由她的丫鬟作威作福?”李子承听说这事气不打一处来。 杜雄的父亲杜晨与李士容在朝堂上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李士容若是笼络不了杜晨,手中的权利也会大打折扣。 这些事李子承早就知道,他虽不想参与其中,可是李士容毕竟是他的父亲,左相府的荣辱兴亡他也有着应尽的责任。 文息抖了抖身子,道:“事发时,大小姐正在园子里同公主说话呢,还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回院子去拿些东西时才见着的。” “她不是将人都叫去 了她的院子么?怎么又和公主去了花园?” 李合嫣暗暗感叹李子承的头脑倒是清醒,李子虞这招简直就是掩耳盗铃。人都是她招呼到院子里去的,说来说去她定是有一半的责任在。 “哥哥也别急着问这些,文息估计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消息,他能知道的怕也不多,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文息向李合嫣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他连忙让了身子道:“小的这就带县主与少爷过去。”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到了李子虞的院子,李子虞与褚楚离得近些,已经到了,她们站在门前还未开门,只能听见门内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哭喊声。 “你还愣在这做什么?是要叫人看尽你手下人的笑话吗?”李子承心里有怒气,但是褚楚与李合嫣都在这,他也不好直接同李子虞发火。 “李公子先别急,是本公主让李大小姐等一等的,刚刚已经有人去李大人与林夫人的院子通知了他们,想必一会人就会到。 而这里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总要等到当家主母来了才好定夺不是?” 褚楚故意拖延着时间,让李子虞没有收场的机会,一会等李士容与林氏来了,这好戏才算真正开场。 第182章 恶心一幕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林氏与李士容这才在下人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林氏听说李子虞的院子里出事,还以为是李子虞得手了,她的诡计早就同林氏说过,林氏也觉得若能将李合嫣与杜雄绑在一起,那也算是一箭双雕。 但她细细问过来报信的丫鬟,丫鬟说李合嫣一早就去了李子承的院子里同他谈天,这才发觉出不对来,李子虞这下要是失手,扳不倒李合嫣不说,传出去别人还要看她的笑话。 李士容到了院子门口时就听见了房中的动静,他看了看站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的褚楚,心里暗道李子虞今日就不该叫杜雄来府中。 褚楚若是不同王皇后说,这事传出去也就是坊间传闻,可若是褚楚真到王皇后那去将今日之事讲了,他在恪仁帝心中的好感又要损失几分。 “混账,你还不进去将你手下人拖出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连户部侍郎家的公子都敢打主意。”李士容面上都是怒气,大声吼着李子虞。 李合嫣看着李士容发怒,心里冷笑了两声。李士容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出了事光着急跳脚又有什么用。 李子虞见李士容与林氏都来了 ,便只得叫了两个小厮,上前去将门打开,把海音拖出来。 两个小厮上前推开了门,众人往敞开的门中一看,就见海音儿正衣冠不整地被杜雄压在底下,拼命哭喊着。 李合嫣和褚楚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摇了摇头。李合嫣看海音儿这样子,估计半条命都没了,她斗不过五大三粗的杜雄,就房中的情形来看,杜雄甚至都来不及将人拖到榻上去。 房中的景象让众人一阵反胃,特别是看杜雄那肥头大耳的样子,李子虞差点没跑到一旁吐出来。看了这一幕,她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嫁给杜雄。 “李大小姐,你的下人看上去倒是恪守本分乖巧懂事的样子,怎么私底下就这么放得开呢?” 褚楚冷笑着看着李子虞,海音儿能和李子虞臭味相投也就说明二人的心思是一样的,海音儿如今算是被彻底解决,李子虞也少了个帮手。 李子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褚楚的问题,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海音儿明明就与自己商量好了,支开褚楚,她将李合嫣与杜雄关在一个房间内,不可能不发生些什么。 只是看李合嫣的样子,倒不像是 喝了药,而且就算她离开了院子,海音儿也没有用药,是怎么被杜雄抓住的? “公主……这大概都是误会,还是一会听听音儿怎么说吧……杜公子……也许是拗不过杜公子呢。” 褚楚无视了李子虞的苍白的辩解。“一会本公主让人进去看看就是了,若海音儿真是无辜的,那必然会留下些杜公子强迫她的证据。” 几个小厮在房内手足无措地站着,他们也不敢强硬拉开杜雄与海音儿,若是真得罪了这位杜家公子,可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海音儿的叫声传进林氏耳朵里,只让她觉得害臊,她有些失控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杜公子与那贱婢拉开!” 李合嫣看了林氏一眼,只觉得林氏现在的模样就是个怒气正旺的乡野泼妇,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叫喊着,还满口粗俗之语。 李子承也发觉林氏的话有些不妥,他低声对林氏道:“如今公主与县主都在,母亲言语还是放礼貌些。” 林氏被李子承的话说噤了声,她有些害怕这个大儿子。李子承既不像李子阳一般性子沉闷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也不像李子虞几乎所有的大小事都听自己的。 李子承**、有主见,她从来无法左右他的思想,哪怕是当时邱夫人在时,私下里他也只肯叫邱夫人一句母亲,而称呼自己为林姨娘。 她也怨过李子承,怨她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之子。可是李子承在才学和谋略上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又被皇上与太子看重,她便不得不紧紧将这个儿子抓在手心。 “既然左相府的下人都没法动手,那便让我的人来吧。”李合嫣站在一边淡淡地开口,她实在是不想继续听着房内的动静,否则今日的午饭就要白吃了。“周曲,将里头两人分开。” 周曲在李合嫣身边落下,道了句“是”,便进了屋内。没过两息的功夫,海音儿便被周曲从屋内扔了出来,直接栽在了李子虞的脚下。 李子虞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尖叫着躲到了林氏的身边。 李合嫣看了眼李子虞,道:“李大小姐将海音儿收留在左相府,我以为是同她有多深的感情,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如今她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李大小姐也不肯出手扶一把。” 海音儿被周曲这么一扔五脏六腑都要裂了,她挣扎着爬到李子虞脚边,对她道:“李大小姐要 给奴婢做主啊……奴婢是被公主推进了房中的!”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褚楚。褚楚装作一脸不明所以,她看着海音儿道:“你就算想要洗清罪过,那也找个靠谱些的人来说。 本公主与你无冤无仇,更何况你就是个下人,我想要让你不好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何还要带上杜公子?这不是平白自找事做么?” 褚楚早就想好了说辞,就是当时她用来堵海音儿嘴的那张帕子,都是从海音儿身上拽下来的,若是真被发现了,也只能说人赃并获,跟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杜公子本来是要同县主……啊!”海音儿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子虞一掌打在了脸上。 “我好心好意收留你来左相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李子虞看上去满脸的不争与怒气,但是在李合嫣看来,她眼底藏不住的是慌乱无措。 海音儿名誉受损,她心里只想着不能只有自己不好过,无论是李合嫣还是李子虞,她总要拖一个下水。 李合嫣看了看现在的状况,拖自己下水是不可能了,要是她再给海音儿一次开口的机会,她定会反咬李子虞一口。 第183章 狗咬狗 李合嫣见海音儿正趴在地上哀嚎,左肩都露在了外面,她挑了挑嘴角,道:“海音儿是想要说什么?李大小姐不妨让她说出来,这事听上去倒是与我有关,我好歹要调查清楚。” “她还知道些什么,她如今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妹妹还是不要问了,一会海音儿乱说了什么,倒是给妹妹添堵。”李子虞一边用脚狠狠地踩着海音儿的手,一边牵强地笑着。 褚楚看了眼李子虞的动作,暗道这人是真的狠辣,海音儿就同她用过的工具似的,当工具没能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时,她便要毁了它。 “李大小姐不必为海音儿说话,这事总得有个说法,林夫人还在这呢,就是我们不过问,林夫人也万不会姑息此事。”李合嫣直接拿出林氏来压所有人。 林氏本来见着这情况大抵知道海音儿与李子虞这都是被人摆了一道,她想要息事宁人,可被李合嫣这句话拦在了前面,她也没有了得过且过的办法,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褚楚笑了笑,道:“林夫人是不是才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有些不适应?这后院之中的事不如让嫣儿教教您?左右嫣儿早已在王府掌管后院,这 些事上也是有些经验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合嫣。李士容原以为褚奕对李合嫣顶多有些特别,没想到褚奕竟然连管家的权利都能给李合嫣。 他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该将李合嫣重视起来,若是李合嫣与褚奕之间真的有特殊的关系,与杜晨想必,能拉拢摄政王,对他而言必然是更加有好处。 “这怎么好让嫣儿来管左相府后院的事……她也不清楚这后院里的下人平日都是什么样的,要是管起来怕是也有些费力。” 李合嫣发现这自己打脸的本事是左相府的风气,前有李士容与李子虞,后有林氏。 她方才一口一个将自己当做女儿看待,也说从未把她当做相府之外的人,如今出了事怕被揭露真相,便说自己插手左相府后院的事不太妥当。要是有这里有集体表演小金人奖,左相府必然摘得桂冠。 “没有什么好费力的,海音儿说大家冤枉了她,不如就将这事当做一个案子来审,其中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必问问就知道了。” 海音儿看李子虞的表现也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了棋子,她见李合嫣说要查出真相,立刻爬到李合嫣脚边,拽着 她的衣角道:“县主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听李大小姐的吩咐!” 李子虞想要上前拦下海音儿,却被忽然现身的周曲挡住了去路。那边海音儿抽抽搭搭想要将事情同李合嫣说清楚,却又因为自己身上的伤痛说话时断断续续抽着冷气。 “奴婢……奴婢是受了李大小姐的吩咐,前些日子就开始去药铺帮李大小姐买那种能使人意乱情动的药。 李大小姐听说今日县主要来,便去请了杜……杜公子一道,打算在茶水中下药,让杜公子与县主……奴婢只负责买药与支开公主,其余的事奴婢一概不知啊!” 海音儿这算是还原了两人的阴谋,李合嫣冷笑了两声,看着李子虞开口:“杜公子想与左相府结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事我也早已知道。 只是杜公子大概想要娶的是李大小姐,李大小姐用这些卑劣的手段妄图将自己的不情愿加在我身上,可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李子虞摆着手道:“不是的,姐姐从没有过这些算计啊……都是这个贱婢,是她一个人策划了这一切,姐姐从来不知情啊。” “哦?是吗?那么我想问李大小姐,海 音儿是如何知道自己买的药能在我与杜公子身上,她与杜公子不曾相识,要怎么确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况且方才在前厅李大小姐也说了,杜雄是你请来的,这事海音儿总不至于撒谎?公主也是被你请去,要说将公主支开,可不是海音儿一个丫鬟能做到的。” 李合嫣将李子虞的话尽数驳了回去,她倒想看看李子虞如今要如何圆场。她前头就将自己的计划泄露太多,现在要想将脏水都泼到海音儿身上,除非海音儿配合,否则压根不可能。 李子承也听出了李子虞话中的漏洞,他看着这个妹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古最悲是手足相残,他不知道李子虞究竟是从哪学来的这些阴谋诡计,竟然要用李合嫣的名声与清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是的……那都是海音儿……是海音儿的错,我是真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啊!”李子虞被李合嫣的反问弄得失了方寸,她只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做。 李士容与林氏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们如今为李子虞辩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还不如等李子虞自己将罪责推到海音儿头上。 但他二人大概没想到,李子 虞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智商。李合嫣没有再在李子虞身上浪费时间,而是问海音儿道:“除了你方才说的那些,你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海音儿见李合嫣给了自己机会,连忙道:“茶水中的药是李大小姐下的,她不仅仅是要让杜公子喝下药茶,还要县主您一起喝下。若是奴婢想要攀附杜公子,根本不可能给县主您下药啊。” “来人,去找个大夫来验验他们二人茶碗中的茶水,看看是否如海音儿所说,嫣儿与杜公子碗中都有这种药。”褚楚身边的暗卫领了命,立刻消失在了院子中。 “若是茶碗中真有海音儿所说的那种下三滥的药,那李大小姐怕是再无话可说了?”李合嫣看着李子虞,要怪就怪她自己第一时间选择将海音儿当做了挡箭牌。 若是她刚刚但凡能表现出一丝对海音儿的庇护,海音儿也绝不会现在将所有的一切都抖落出来只为推她下水。 “李大小姐还是想想,一会若海音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该如何减轻自己的罪过。”褚楚开口道。“如今这陷害嫣儿的事情要是让本公主在同皇后那说了两句,李大小姐还想保住自己的嫡女之位么?” 第184章 无话可说 褚楚这话不是吓唬李子虞,若是这事被王皇后和褚奕知道了,李子虞不可能有好下场,就算之前李士容费尽心思将这个女儿变成了嫡女,想要让她地位身份尽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李子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看着李士容,想要他帮帮自己。李士容也害怕得罪褚楚,更怕褚楚会将此事说出去。 他心一横,决定三缄其口,就算是暂且让李子虞牺牲了自己的位份,日后也不是不能再找理由将嫡女身份还给他。 李合嫣看李士容没有出口,就知道李子虞的位份在他心里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利益,她才发现原来李士容就是偏心李子虞,也是在不有损于他自己的利益的基础上的。 但凡他的利益收到了损害,怕就是李子承,他也会翻脸不认人。这哪是父亲,敢问谁的父亲会在儿女有用时宠爱,无用时翻脸呢? 李子虞看出李士容不会开口帮自己,她心灰意冷。李士容对自己的好一方面是因为李子承与自己是亲兄妹,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乖巧听话愿意被他利用。 真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李士容会沉默不为她发声,她也早就做好 了准备。只是这嫡女的位置连十天都没坐上便可能又要被打回原形,李子虞眼中都是不甘。 褚楚的暗卫很快带了大夫回来。那大夫知道自己要见的是公主县主,行礼的身子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小人见过公主县主。” “不必多礼了,想必你也知道了请你来的目的,将事情办好,实话实说便是。”褚楚摆了摆手,示意那大夫快些办事,站在这的这些功夫她都有些饿了。 大夫领了命,跟在暗卫身后进了房中,他先是看了一眼方才被周曲一手刀下去不省人事的杜雄,确定对方并无大碍后,才开始检查起两个茶盏。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大夫从房内出来,走到褚楚面前,恭敬道:“小人方才自己查看了房中两张桌子上的四盏茶,又细细看了看杜公子的情况,基本能确定杜公子是受了药物控制。 四个茶盏有两盏里头有未化开的药物粉末,小人判断,这应该就是杜公子做出那些行为的罪魁祸首。” “确定是两盏茶中都有这样的药物?”李合嫣追问了一句,想要大夫将事情说得更清楚些。 大夫点了点头:“此事不会错,就 是有两盏茶中都有这样的药物。县主不妨让小人检查一下喝了另一盏茶的人,也好看看身体是否无恙。” “只有杜公子一人喝了那茶,杜公子如今情况如何?”李合嫣本不想关心杜雄的事,但是若他真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今**们这些在这的,也逃不了关系。 “左公子应该是昏睡过去了,身体没有大碍,等醒过来药性过去,便无事了。” 李合嫣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让褚楚的暗卫将人送出府去。她转头看着李子虞道:“不知道如今李大小姐还有什么话可说?是想说海音儿下了药自己却没来得及喝,还是想说自己就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李子虞额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没想出能让自己脱罪的办法,只能眼睛一闭心一横道:“是……这些事子虞确实知情。 只是从头到尾的计谋都是海音儿出的,子虞也不过是见这方法可行便应了下来,从头到尾子虞也只能算是个帮凶,还请公主明鉴,从轻发落子虞!” “是啊是啊……子虞也是被人指使,还请公主看在子虞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将子虞 交由臣妇处理就是,臣妇一定好好说教她。” 褚楚见林氏这么说,挑了挑眉道:“林夫人这话是何意?方才您也说了,嫣儿不好插手左相府内的事,意思也就是嫣儿不是左相府的人。 如今左相府之外的人在左相府差点被算计得丢了清白名声,那真凶怎么可能交由左相府来审理?” “是……子虞确实是算计了嫣儿,但是嫣儿如今也无恙,现在是海音儿这个贱婢占了杜公子的便宜,自然交由我们左相府来管了。”林氏只能用李子虞算计李合嫣未遂来替她开脱罪名。 李合嫣看了林氏一眼,开口道:“林夫人的意思是,只要这天下的凶犯行了凶却没将人杀死,那都不算犯法了?” 林氏听出李合嫣话语中的怒气,抖了抖身子道:“不是……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是说眼前的事……”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林夫人可听过这句话?眼前事是小,但也足以看出林夫人在面对大事时,也是只帮着自己人开脱的得过且过的性子。 若林夫人的态度被传了出去,外头的人必然要说左相府的闲话,怕是到时候您也 坐不稳这夫人之位吧?” 这事李合嫣不可能让林氏就这么算了,她原本只想借此扳倒海音儿,但是李子虞都自己将自己给绕了进去,那她也没有那么好心这次放她一马。 林氏被李合嫣的话吓着了,主母之位对她而言是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她为了这个位置牺牲了太多,邱氏死后她足足等了八年,才终于等到了自己上位的一天。 她还没有凭着主母之位参与京中官宦人家的社交场合,也没有凭着主母之位去一次宫宴,不能就这么白白丢掉。 李子虞见林氏也不帮自己说话了,心中的凉意传遍四肢百骸。这就是她的父亲与母亲,真正罪罚来时,只为保护自己的利益而舍弃了她。 “李大小姐还有何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便将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好好入宫同皇后娘娘说了。李大小姐也是知道娘娘对嫣儿的偏袒,本公主劝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褚楚的话一出,李子虞直接瘫在了地上。她眼神空洞,心里一时间没有任何的波动。 她甚至猜测这是否就是自己的归宿,庶出的出生,就该屈居人下,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不肯帮自己一把。 第185章 海音儿的恳求 事情已经有了定数,褚楚与李合嫣都不想在左相府多停留一刻,抬脚便打算离开。 海音儿见李合嫣要走,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到了李合嫣脚边。“县主……奴婢自知对不起县主,之前也误会了县主的为人。 但求求县主能开恩,帮音儿去求求王爷,让王爷看在曾经音儿也伺候过他的份上,让王爷出面帮帮音儿,就是让杜公子纳音儿为妾或是做个通房丫鬟也好啊!” 李合嫣不知道海音儿如何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她与褚奕的情谊怕是早就在褚奕那里耗了个干净,哪还有什么曾经可言。 但是如今被海音儿抓着脚,她想要快些离开,只好敷衍道:“我会去同你说一说的,只是王爷如何想就不关乎我的事了。” 海音儿听了李合嫣的承诺,松开了手,只要有李合嫣这一句话,左相府的人也暂时不敢拿她如何。 …… 李子承送褚楚与李合嫣出去,他被李子虞的事一闹,思绪都是乱的。“今日公主与妹妹进府中来却被算计了一回,这实则也是父亲与母亲对子虞的管教不严。 还请妹妹不要为此事困扰,子虞那边我也会前去说教 的。” 自从李合嫣方才叫了一声李子承哥哥后,李子承似乎便一直称呼她妹妹。李合嫣点了点头道:“这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左右她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便够了。” 到了府门前,李合嫣让李子承回去,同褚楚一道上了马车。两人刚坐下,褚楚便问道:“你真要为了海音儿去找褚奕?” 李合嫣点了点头:“海音儿没有个归宿是不会消停的,哪怕就是让杜雄将她当做一个通房丫鬟,以后也不至于再同她见面了。 我算是看透了海音儿这种人,若不是将她的命取走,没有想到一了百了的方法她也是不会放手的。” 褚楚“嗯”了声。“你自己心中有想法便是,今日这事不说被皇后知道,就算是褚奕,那李子虞也够受的了,毕竟谁喜欢自己头上被人扣帽子啊。” “李子虞顶多被废了嫡女的位置,况且这本来就不是她的。”李合嫣有些烦躁,李子虞不会消停,就是不知道她下一次再找到机会在自己身上用这些小心思是什么时候了。 “你说本来不是她的是你的想法,她可从来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你压根不是左相府 的人,那个空位早就该她坐了。” 褚楚脸上都是不屑,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这封建的毒瘤能这么根深蒂固地扎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谁都想要正位,谁都觉得庶出就是平民。 李合嫣明白褚楚的想法,她们曾经生活在同一时代,那里人人平等,也少有强迫出来的婚姻,忽然来到这个讲求身份地位的地方,难以适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一会还去王府吗?不然在我那用个晚饭再走?” 褚楚摇了摇头:“不了今**要去和清宫用晚饭,左相府发生的事够我说一晚上的了。你且自己回去吧,等着明日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嗯……你也小心些你的措辞,如实相告就是了。” “放心吧,我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 李合嫣与褚楚在王府前分别,她回了自己的春睡阁,将自己一上午的遭遇讲给了乐山乐水和弄妆听。 乐山被李子虞气笑了,她实在想不到一个相府的小姐能想出如此阴狠的计谋来,而后还被自己的计谋绊了脚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事若是等王爷知道了,别说李大小姐了,就是那林氏和李大人,只怕都 是要受牵连的。” 乐山的话同褚楚没有什么区别,但褚奕回来还要些天,就是他知道了这事想要插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了姑娘,上午您走后,菡萏阁的人还来过一趟王府,上个月您走时候留下的画稿奴婢已经送去了,下个月的您还未作呢。” 李合嫣这才想起这事来,她敲了敲脑袋,都怪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她完全将此事抛在脑后。上一次想起来,似乎还是褚奕同自己说官左川是北正旗幕后老板的时候。 “知道了,我睡一觉便起来作画,干脆一次多画些,也能成几个月。” 申时一到,李合嫣便醒了过来。 乐山进来替李合嫣更衣,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姑娘,这封信是菡萏阁送来的,说是菡萏阁的老板约您明日在新泰楼一叙。可是菡萏阁的老板不就是赵姑娘么?为何她不直说呢?” 乐山不太明白这封信的意义,赵洛与李合嫣已经是合作关系,若是想要约李合嫣面谈直接叫人来请便是,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劲。 李合嫣将信接过,拆开来看了看,信上也只有一句话:明日辰时,新泰楼见。落款是官左川。 “唔……我知道这事了,你将信封收好吧,明日辰时我去一趟新泰楼。” 她也不知道官左川是何时回的京中,也不知道他再约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心中对官左川的敌友关系仍旧存疑,也不敢放下十分的安心同他相处。 李合嫣想起官左川之前同自己承诺过的,等时机合适他便会将李合嫣与他的过往告诉她。 她不确定官左川所说的时机是不是明日,倒是有些期待当时那样怯弱性子的李合嫣是如何与如此果断成功的官左川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关系。 …… 乐山知道李合嫣今日要去新泰楼赴约,便早早叫了李合嫣起床。辰时的时间定的有些早,李合嫣更衣时眼睛还是半闭着的。 弄妆为李合嫣选了身低调些的淡粉荷花裙,她在京中也还是有些危险,就是之前杀害李子阳的凶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出现。李合嫣要去人多眼杂的地方,还是尽可能越不显眼越好。 梳洗打扮好,李合嫣带着乐山上了马车。她昨夜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身边带着人,虽说自己已经同官左川说明了失忆的事,但谁也不知道官左川究竟是什么个想法。 第186章 陈年旧事 辰时还差一刻钟,李合嫣到了新泰楼门前。候在门前的小二看见李合嫣来,便上前道:“姑娘是坐大厅还是包房?” 李合嫣顿了顿,道:“我与官左川官公子有约在先,不知他是在哪个包房?” 小二听见官左川的名字,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姑娘这边请,小人这就带您上去。” 李合嫣跟着小二到了楼上,小二在写着“秋水仙”挂牌的包房前停了下来。李合嫣抬头看了眼门牌,眼皮子跳了跳,天下到还真有这样的巧合……上次来还是她被指控为杀人犯,褚奕提审她的时候。 进了包房,官左川早已等在了里头。他见李合嫣进来,站起身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原以为浙陵县一别至少要许久不会再见到官公子,没想到如今也不过只过去了几日的时间,便又在京都与官公子见面了。”李合嫣在官左川对面坐下,见案桌上摆的差点与上次赵洛约她来时无异。 “官公子也爱这拓水香么?倒是与我以为朋友爱好一致。” 官左川笑了笑:“拓水香是新泰楼的珍藏,不知县主的哪位朋友爱这茶?” “说来这人官公子也认识。”李合嫣 没打算同官左川兜圈子,她已经从褚奕那知道了官左川的身份,如今何不直接将话挑明了说。“是菡萏阁的老板娘,赵洛。” “嗯……那官某的确是认识。”官左川见李合嫣已经知道了自己与这新泰楼和菡萏阁的关系,也没有说暗话。“前些日子还听洛儿说菡萏阁如今与县主有些合作,看来县主的本事不仅仅是查案啊。” “画画不过是个爱好罢了,也是宫学考时突发奇想做的画,不想竟被菡萏阁看上,这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李合嫣见官左川一直未提从前的事,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不知官公子今日约我来新泰楼所为何事,怕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官某今日是为了履行同县主的约定罢了,之前在浙陵时答应了县主将县主与官某过去发生的事说与县主听。” 李合嫣见官左川切入正题,坐直了身子打算听这一段过往,若她与官左川之间是友,那以后在京中也算多了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势力,若是敌,官左川之前没拿自己怎样,想必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说起来,县主与官某还算旧 相识,就是比起王爷,都还要早上许多。” 这事李合嫣心中有数,若是她与官左川在与褚奕相识之后认识,自己也应该有记忆才对。 “官某认识县主时县主不过七岁,那时候住在左相府还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姑娘。当时是京中庙会,官某的父母被人暗杀,他们找人将官某送到了京郊的广灵寺中。 那时县主刚好同邱夫人一道来广灵寺祈福,县主见官某无依无靠的样子,便给了官某一些银子,与一串白玉小吊坠。说是以后遇到了困难,便让官某去左相府寻您。” 官左川从袖中将当年李合嫣赠他的玉坠拿了出来,李合嫣接过玉坠看了看,玉坠不是什么上好的玉做的,就这么看上去,雕工也只能说无功无过。 七岁的李合嫣在左相府大概是没什么地位的,也不受重视,当时身上值钱的估计也就剩这么一块有些像边角料做工的玉坠子。 “自那之后,官某一直就在广灵寺长大,县主只要与邱夫人到广灵寺时,总要来找官某谈天。” 李合嫣皱了皱眉,如果官左川在广灵寺长大,也许会知道广灵寺闹鬼的传闻。“那官公子可知广灵寺近年来闹鬼 的事情?” 官左川点点头:“知道是知道,只不过在广灵寺闹出这些事之前,官某就已经被人接走,所以也不甚了解。” “唔……其实同官公子的这些往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倒是让官公子记挂了这么些年,我实在心中有愧。”李合嫣听官左川说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敌对的便放心了些。 “但其实官公子若是在京城,我倒也十分愿意与官公子做个朋友,不知官公子的意思?” “朋友……”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似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那笑容也就是转瞬即逝,等李合嫣眨眼再看去,他面上又是一派平静。“既然县主不嫌弃,官某也自然是愿意的。 官某在京中还算有些产业,以后若是县主有何需要的,凭这个铜牌前去就是了。但凡北正旗下的店铺,都对县主免费开放。” 官左川将一块圆形的小铜牌放到了李合嫣面前,李合嫣看了看那块牌子,中间刻着“北正”二字,向来也是北正旗内部的东西。 “这个牌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官公子还是将东西收好吧。再者我平日里也不怎么出王府的门,也用不上这个。” 李合嫣不想接 受官左川的心意,之前在浙陵时他就常常往自己这里送些东西,那些好歹都是些小玩意,但是这北正旗的牌子总觉得暗含些特殊的意思,李合嫣想了想,还是拒绝为好。 “这也没什么好贵重的,与官某在生意上有些往来的富商都有这牌子,县主接下便是了,偶尔能有用得着的地方,也算官某换了义妹的人情。” 见官左川又将自己救了仇今也的事拿了出来,李合嫣连忙道:“仇小姐的事本也就两清了,官公子不必再记挂我的恩情。” “县主收下这牌子,日后便两不相欠。” 官左川执意要李合嫣收下这东西。李合嫣没有借口再推辞,她将牌子收好,道:“那便说好了,以后仇小姐与我的恩情也算官公子帮她还清了,没有欠我什么一说了。” “嗯……”官左川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义妹过些日子也要来京城的,到时候若能见上县主一面,想必她也会十分欣喜。” “仇小姐要来京都?是来投靠官公子么?” 官左川摇了摇头道:“不是……义妹是投靠王爷才来的京中,昨日传来书信,说是来京之后便留在王府。” 第187章 仇今也来京 李合嫣还不知晓此事,褚奕的来信她也未看过,不过若是他在信中有说自己要带仇今也回府,项外也是会告诉自己的。 “唔……此事我还未听王爷说过,不过仇小姐为何不同官公子一道而是要来王府呢?”李合嫣回京之前也没有听仇今也说过她要来京中,这下忽然被官左川提起,她还有些不解。 “义父如今去世,义妹想要寻个好归宿,只是浙陵县危机四伏,想来也是觉得京城安全些,具体的她未同官某细说,若是官某知道了,也会告诉县主的。” 官左川的话含蓄不明,李合嫣不知道他想表达何意。她心中有些烦躁,就算是仇今也要来京中安顿,住进王府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她转而想想,自己与仇今也的境遇有何不同?不照样被褚奕收留在王府么?这么看来,褚奕让仇今也住进王府于情于理没有什么不妥。 “嗯……官公子还有什么事么?我见天色也要将近正午了,我出来时同王府管事报备了中午回去用饭,若是无事我还得赶回去。” 官左川看出李合嫣神色有些烦乱,他笑了笑,没有留她,站起身道:“既如此官某也不留县主了,县主能赏脸来此已是官某的荣幸。” 李合嫣应了声,对官左川笑了笑,出了门带上了站在门口候着的乐山,离 开了新泰楼。 上了马车,乐山见李合嫣的状态似乎不大好,便开口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同那位公子闹了不愉快?” “我能与他闹什么不愉快?左右也不是同我相干的人……对了,你听项外说起过褚奕回京时可有带什么人?” 乐山不知道李合嫣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摇了摇头道:“项外只说了王爷过两日便回来,没有说是何人与王爷同行啊。姑娘好好问这个做什么?” 李合嫣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问问罢了,我方才听官左川说,浙陵县那位去世的仇县令家的小姐,这次与褚奕一道回来,来京城后便住在王府里修整。” “仇小姐就是之前在浙陵县姑娘救下的那位?” “嗯……就是被凶手绑架过一次的仇今也。我还以为她来京是寻官左川,没想到是同褚奕一起回来的。” 乐山不太明白李合嫣口中的官左川是何人,她眨着眼问道:“那位……官左川又是哪位公子或是小姐么?” “官左川便是方才与我在包房中说话的公子,他是新泰楼真正的老板,不说新泰楼,就是菡萏阁也是他的产业。 赵洛是他手下的人,他才是北正旗的拥有者。你是没见着他本人,简直是长相与气质都绝佳的多金公子。” 李合嫣这是中肯的评价,官左川 的长相就是比起褚奕也是不相上下。后者是清淡冷峻的美,前者则多了些邪魅。 “姑娘是如何同这位……官公子相识的?”乐山不知道李合嫣还认识这样的人物,自己在她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大概也就是前些日子李合嫣去浙陵县时两人相识的吧。 “官左川是浙陵县县令的义子,仇今也是他的义妹。当初仇县令被人杀害,仇今也自己无法料理后事,只能写信给官左川,请他去帮忙。我们也就是那时认识的。” 乐山点了点头:“那既然官公子是仇小姐的义兄,仇小姐来京后为何不去投靠官公子呢。” 看来这个问题不是只有李合嫣想问,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官左川说她是来找个好归宿的,之前在浙陵县时,仇今也还曾拜托我与褚楚去问褚奕的意思,想知道褚奕是否愿意纳她做妾。” “啊?姑娘答应了?” 乐山见李合嫣艰难地点了点头,下巴都要惊掉了。“姑娘属意王爷,为何还要帮仇小姐去说此事啊?”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当时没有看清自己的想法。而且仇今也说到底其实同我关系不差,况且她又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除非人家和我不对付,否则我都很难将拒绝说出口。” 若是仇今也同李子虞与 时薇薇是一路人,李合嫣肯定不会帮她。而且那时她脑子正乱着,才让嘴巴比心思先快一步。 “那如今仇小姐回京岂不是为了王爷来的……”乐山的声音有些低,她打心里觉得李合嫣同褚奕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况且褚奕与李合嫣才互表心意,李合嫣听见这事肯定是不好受的。 “等褚奕回京了再说吧,这事若是褚奕松口我也没办法,先回府吧,等他们回来还有两日呢。” 李合嫣与乐山回了王府,才到春睡阁,便看见了守在院子门口的乐水。乐水看见李合嫣回来,迎上来道:“姑娘,忻周公主来了,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她怎么来了?”李合嫣看了看院子,这怕不是什么宝地,褚楚才来过,褚欣儿今日又来了。 “公主说她带了宫中的消息来,还有些私事想要同姑娘说,奴婢不敢怠慢,将人请进了房中。” 李合嫣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进了院子,边跨进房门边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日能说动皇后娘娘出宫,你该不是把我卖了吧。” 褚欣儿坐在屋内的榻上,听见李合嫣的声音,伸头看了看,见李合嫣进来,道:“我是给你带了母后的口谕罢了,不过这口谕是传去左相府的,母后身边的大太监已经去了。” “可是因为昨日李子 虞的事?”李合嫣猜也能猜到,王皇后亲自插手左相府的事还是头一遭,必然是昨日褚楚回宫之后同王皇后禀明了李子虞的所作所为。 “自然是为这事。我昨日听到左相府发生的事,连饭都没吃完。那李子虞惹了你与我小姑姑,这下算是完了。 等我小叔回了京,你一定要将这事告诉他。他肯定不会放过李子虞的,若是他出手,李子虞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李合嫣看褚欣儿那一副算计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皇后娘娘是如何说的?” 褚欣儿清了清嗓子道:“母后说了,左相府大小姐意图用卑劣的手段谋害他人,实在有辱相府嫡女的身份,着贬为庶女,今后但凡宫中宴会,一律不得受邀。” “将李子虞贬为庶女的结果我都猜到了,不过后头那句永不得受邀参加宫宴对她而言才是最难受的吧……”李合嫣都能想到李子虞听见王皇后口谕时的神情。 她这么渴望成为嫡女不就是想在京都的圈子里留下自己的一个影子么,但如今王皇后开口,别说宫宴了,就是连人家的家宴怕是都不会再敢邀请她去。 只是杜雄那边还没听见什么动静,杜晨发现自己的儿子被李子虞算计,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到时候真强娶李子虞,李士容为了自己的权利也不敢不应。 第188章 皇后口谕 褚欣儿甚至有些可怜李子虞,脑子不好使还要用那些歪心思,结果到头来将自己整了,嫡女之位还没坐稳又被人推了下去,这滋味估计比没有得到过更不好受。 “你来就是为这事?”李合嫣看了眼托着脑袋沉默着的褚欣儿。褚欣儿往日到王府来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可今日看上去倒是恹恹的。 “不是……我其实是听说你昨日去左相府和李子承聊了一会天才来的,你有没有同他提起我?” 李合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褚楚说的,她想起昨日李子承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李子承应该知道你对他的意思,只不过我同他聊到婚事时,他只是说他的婚事多半是由李士容做主的。 而且你们之间的界限本来也不在他,只要皇上同意此事,一道婚书下来,李士容肯定不会不应。” 李子承与褚欣儿的位份一高一低,本来公主难嫁,谁家迎娶了公主,说是和皇族有了联姻,但其实更多的是同皇室打交道的担惊受怕。 何况恪仁帝与王皇后本也不喜欢左相府,褚欣儿想要嫁过去更是受到了双重的阻碍。 “父皇母后也不是对李子承有什么偏见,本来左相府嫡子也能担得起这份婚事,只是他们觉得左相府的家风不正,我嫁过去之后肯定要吃不少苦头。” 褚欣儿叹 了口气。恪仁帝与王皇后都是为她好,她也知道同李子承无法走到那一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怨不得别人。 “你也别太难过,有些时候本来也就是缘分未到,其实你放下他,说不定还能遇到别的缘分呢?” “哎呀……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没事的。”褚欣儿喝了口茶,满不在乎地道:“谁青春年少还没有中意的人了,要是天下有意人都能终成眷属,哪来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李合嫣看了眼褚欣儿,褚欣儿平日虽是个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可真到了这种感情受挫的时候,她表面装得一副强大的模样,内心其实分外脆弱。 “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说吧,左右我听着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别憋着,一会憋坏了。” “没有没有……我在你心里哪就这么矫情了,我吃过午饭就回宫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么?” 听褚欣儿说她吃过午饭就要回宫,李合嫣心里更放心不下她了。试问哪一次褚欣儿来王府着急着回去了,每每都是她要想尽办法在自己这多留一会。 “我没有什么要同你说的,也就是李子承的事罢了。” 褚欣儿伸出一根手指,在李合嫣面前摇了摇道:“我不是说李子承的事,李子承那也是与我有关,我想听你说你同我小叔叔的事。” “我与褚奕能有什么事,他还没回京城呢。”李合嫣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褚欣儿打听这事做什么。 “没回京你们没传书信么?我看话本子里头,那些公子小姐若是分别两地,肯定要传书信的。”褚欣儿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也不知道刚刚为情感伤的人是谁。 李合嫣撇了撇嘴,道:“现在你知道话本子与现实是有区别的了?褚奕统共就传了一次还是两次信,除了说自己回来的日子,没有提别的了。” 她不打算将褚奕带仇今也回京的事告诉褚欣儿,事情还没有定数,若是让褚欣儿知道了又要告诉王皇后与褚楚,她实在疲于应付。 “小叔叔真没有情调。”褚欣儿砸了咂嘴。“不过看他平日的行事作风也能看出来了,他就像块冰似的,难为你要捂化他了。” “原来褚奕在你眼中是这么个形象啊,我看你平日崇拜他的样子,还以为他在你心中有多高大。” “高大也是高大的,但是冷淡也够冷淡,就连父皇有些时候都受不了他。” …… 两人一直聊到了午饭后,吃过午饭褚欣儿便离开了王府。李合嫣没有留她,估摸着她是回宫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养着自己的心伤了。 乐山见褚欣儿走了,进来收拾了案几上两人未吃完的茶点。“姑娘,方才项外收到了王 爷暗卫的传信,说王爷后日辰时入京,与他一道的还有……仇小姐。” 李合嫣点点头,听到仇今也的名字她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想了会,抬头对乐山道:“明日你记得提醒我,我怕我后日一早睡了过去,错过了在府门口接他的时辰。” “是,奴婢记下了。”乐山笑着应了声。往常褚奕若是出京办事,回来时无论多晚李合嫣都在府门口等着。但是这次乐山总觉得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大概也是知道了李合嫣对褚奕的心思。 …… 四月初二,京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街道两旁的树木被雨打湿,总有了些春日里的样子。 褚奕说好今日回京,李合嫣之前还怕自己睡过了头,可天还只有微微亮她便醒了。弄妆进来替她梳洗打扮,等她换好了衣服,离辰时还有两刻钟。 李合嫣坐在梳妆台前出了会神,转头对正坐在榻上做着针线活的乐山道:“要不我们去城门吧,等着也是等着,我没什么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做。” 乐山看了眼李合嫣,笑着道:“往日也不见姑娘这么着急着见王爷,今日是怎么了。这外头下着大雨呢,姑娘要出去怕是不太方便,一会淋了雨受了风寒才难受呢。” “我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好。”李合嫣死鸭子嘴硬,“再说了,出去透透气 也好,雨天闷在屋里难受。” “那姑娘可得再穿一件披风,一会奴婢让项外去取马车来,姑娘到了城门口在马车上等着就是。” 李合嫣没有异议,她也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坐在春睡阁里等着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了。 项外将马车取了出来,乐山打着伞陪着李合嫣上了车。三人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城门。 褚奕还未到,李合嫣只能继续等着。只是车里的空气流动还不比春睡阁的卧房,她在里头安安静静没坐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下车。 “乐山我们下去等吧,这马车里实在是太憋闷了。” 乐山看李合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知道她大概有些难受,只能拿上了伞,将车门打开扶着李合嫣出去。 车外的空气十分新鲜,李合嫣喘了两口气,看了看城门,拉着乐山又上了城楼。 守城的将士见李合嫣拿出了县主的牌子,也没有阻拦,恭恭敬敬让到了一边。 站在城楼上能看到京郊的景色,李合嫣刚到王府时想要寻找回去的办法逃跑过一次,那时褚奕不在王府,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城楼。 后来她站在城楼上看到了京郊的夜色,那时千百户人家点着灯,亮黄的光从纸糊的窗子里映出来,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似的。 李合嫣被那景色打动,忽然想着若是留下来似乎也不错。 第189章 赐婚圣旨 辰时一刻,李合嫣看着远远的似是有一队人马正往城门这边来。乐山在李合嫣身边帮她打着伞,道:“姑娘看看,是不是王爷的车驾来了。” “大概是吧。”李合嫣看着那几队人马,心跳有些快。雨声打在油纸伞上,她的声音也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队人马才走到了城门前。领头的是几匹骑着马的官差模样的人,李合嫣猜测大概是浙陵县派来送褚奕回京的。后头跟着一架马车,李合嫣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是褚奕常用的那辆。 城门下有值班的禁军,见有人来,便迎上去例行询问。 雨声太大,李合嫣听不清那禁军同骑在前头马上的官差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官差下了马,到了褚奕的马车前,敲开车窗同里头的人交谈了一番。 “姑娘……他们在做什么啊?”乐山看着城楼下那些人的动作,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李合嫣皱了皱眉,难道褚奕不在车里头?她刚想下去看看,便见褚奕从马车内出来,后头还跟着仇今也。 李合嫣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脚,站定继续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乐山看了看车内走出来的人,她的目光落在了仇今也身上,那女子一身白衣白裙,雨幕模糊了她的脸,但是她根据身形也能看出是一个窈 窕佳人。“姑娘,那是仇小姐吗?” “嗯。”仇今也穿着白衣,大概是仇县令的服丧期还未过去。李合嫣将头往下探了探,不知道两人在这里下车是要做些什么。 褚奕站定在了马车边,他身旁有为他撑着伞的官差,仇今也独自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了积了雨水的青石板路上。 站在最前面统领模样的人见仇今也跪下,从自己腰间取出了一支封好的卷轴,他将卷轴打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浙陵县令千金仇今也,品行德淑,才貌双全,着与南宫戎王赐婚,择日嫁入戎王府为侧妃。钦此。” 那统领的话犹如天雷滚滚在李合嫣耳边炸响。她看着底下的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她身边的乐山。 “姑娘……这……这……”乐山舌头都捋不直了,她万分后悔自己答应了李合嫣到这城楼来等,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就这么直接听见恪仁帝下给褚奕的赐婚诏书。 李合嫣向褚奕看去,他的脸模糊不清,自己甚至辨别不出她的神情,也不知他究竟有几分欣喜。 “姑娘……你没事吧。”乐山看着李合嫣,面上都是担心。“姑娘你……哭了?” 李合嫣的面上有泪,她擦了擦自己的脸,才发现手上有些潮。原来还以为是雨下得太大, 没想到是自己眼中的雾气。 她将脸擦干净,再往城楼下看去,仇今也已经谢过恩,接下了圣旨。她抬头看向褚奕,发现对方似乎也正往这边看来,立刻转头冲下了城楼。 李合嫣的动作让乐山猝不及防,她打着伞追在李合嫣身后。李合嫣没有打伞,直接淋着雨上了马车。 项外见李合嫣独自下来,没摸清状况,等到乐山撑着伞跑下来时,他挠着头问道:“姑娘怎么了?” 乐山冲他使了个眼色,没有说话。李合嫣坐在车内,见乐山上了车,对项外道:“项外,入宫。” “啊?姑娘这时候入宫……”项外话还没说完,车门便被乐山关了起来。他对着紧闭的车门眨了眨眼,只能转身牵起了缰绳往宫中去。 车内,乐山正为李合嫣擦着身上的水。“姑娘就是要上车也要跟奴婢说一声啊……这下淋了雨,一会回去得好好泡些姜茶喝。” 说完,乐山想起了刚才李合嫣的话,又道:“姑娘好好地入宫去做什么?王爷应该会先回府。” “我不想见他……”李合嫣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怒气,刚刚看见那一幕,她唯一的想法不是褚奕辜负了她,而是她自己竟然忘记了,在这个地方,没有哪个男人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只娶一个女人。 这道圣旨来的猝不及 防,她也没想道恪仁帝会这么快为褚奕赐婚,没有心理准备,自然十分慌乱。 她大概是在自责,自己的期望摆的太高,当失望来时反而跌得够狠。“我去长乐宫,一会你跟着项外回府就是了,若是我要出宫,褚楚会派马车送我的。” “姑娘还是跟奴婢回府吧,王爷方才像是看到了姑娘,一会若没见着姑娘,怕是要担心。”乐山见李合嫣的袖口还滴着水,担心她受寒。李合嫣之前也是大病初愈,如今再一折腾身体根本吃不消。 “我现在不想回府。”李合嫣的语气有些重,说完她自己都懊恼,乐山没做错什么,她不该将情绪撒在乐山身上。 只是现在能明白她的感受的大概只有褚楚,她没法和任何人坦白自己的想法,若是她告诉乐山她这辈子想要嫁给一个只娶自己的人,乐山怕都是要将她当做疯子。 乐山没有说什么,李合嫣若能发泄出来是件好事,她与褚奕的事自己也无法插手,但是她若将事情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也要坏事。 李合嫣靠在车窗边一路望着窗外,乐山在一旁静静地连大气都不敢喘。沉默了很久,李合嫣忽然开口问乐山道:“乐山,你觉得陈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王?”乐山不知道李合嫣好好提起褚年做什么,她想了 想,斟酌道:“大概是……不争不抢的人? 陈王在下人里的评价都很好,除了他爱美色,其他的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谁不爱美色呢,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毛病。” 乐山的话让李合嫣更泄气了,乐山是在这个时代出生长大的,大概这里的人都同乐山一样,陈王后院的女人再多,只要他性子够好,便不会为人所诟病。 马车用了一个时辰才到了皇宫,期间李合嫣拉开车窗看了两次,乐山怕李合嫣等急,便开了车门不住地催着项外。 项外赶路都快赶断气了,就是从浙陵到京城都没这么累过,等到了正兴门,项外将木阶放下,扶着李合嫣下了车。 雨渐渐小了,乐山没法进入正兴门,她将伞给了李合嫣。“姑娘何时从宫中回来啊?” 李合嫣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早,你们先回去吧,若我出宫,会叫褚楚派马车送我的。” 乐山看着李合嫣转身进了宫门,她将县主的牌子给值班的禁军看了,便折身消失在了宫门前。 “我还是有些担心姑娘,你说王爷若是发现姑娘不在府中,会来宫中接姑娘回去吗?”乐山扭头看着项外。 项外挠了挠头,道:“会吧,姑娘总不能在宫中过夜啊,之前姑娘在长乐宫喝醉了,不也是王爷去将姑娘领回来的么。” 第190章 长乐宫交心 “姑娘是怎么了?王爷不是要回来了么,为何又到宫中来了?”项外方才将马车停的远了些,也没见着城门外的那一幕,他看向乐山,眼中都是不解。 乐山叹了口气道:“方才在城楼上,姑娘见着王爷了,只不过同王爷一道的还有那位仇小姐。 守城的禁军统领见仇小姐来,传了皇上的圣旨,给仇小姐和我们王爷赐婚,说是择日嫁入王府为侧妃。” “仇小姐要做侧妃了?”项外一脸不可置信,之前在浙陵时褚奕对仇今也似乎提不起一丝兴趣,还为仇今也想嫁入王府这事同李合嫣吵过架。 可不知怎么现在恪仁帝忽然就下了这道圣旨,要照往常来说,褚奕的婚事若是没有褚奕点头,恪仁帝也无权干涉。 “我怎么不信呢……这事王爷肯定是知道的,只是王爷对仇小姐从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项外看着宫门道:“那姑娘方才都听见了?这下如何是好。” 乐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转身上了马车,对项外道:“先回府吧,回府后你去将此事同王爷说了,王爷若是真在意姑娘,肯定会来接姑娘回府的。” 项外点了点头,主子的感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左右,只能先回去看看褚奕的意思了。 … … 李合嫣撑着伞进了正兴门,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长乐宫门前。她抬脚跨进了宫门,就见着正顶着细雨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庐烟。 庐烟见李合嫣来,迎了上去,她看李合嫣身上都被雨水打湿,连忙将人往大殿带。“县主这是怎么了?方才雨大,怕是淋了雨吧,先去殿中暖和暖和,奴婢这就去煮些姜茶来。” “你们公主呢?”李合嫣边往殿中走边道。 “公主这个点怕是还没起呢,奴婢一直守在殿外,没听见公主唤奴婢,又看这院中的花草被雨水打得不成样子,便拿了剪子来修修枝叶。” 庐烟将人引到殿门前,她敲了敲门,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只能推开门,将李合嫣带到了榻上坐着。“县主且在这坐着喝些热茶,奴婢进去同公主禀明。” 李合嫣点了点头,看着庐烟进了后头的寝殿,自己倒了杯茶。方才一直在路上走着也不觉得,如今坐下来,寒意传遍了四肢,激得她打了个颤。 寝殿。庐烟掀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见睡得四仰八叉的褚楚。她上前将褚楚的被子从地上捡起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又推了推纹丝不动的人道:“公主醒醒,县主来了。” 褚楚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搅了清梦,有 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别烦我……出去……” “公主,醒醒啊,县主在外头等着你呢。” “县主……嫣儿?”褚楚半睁着眼睛看了眼庐烟,“现在才什么时辰啊……怎么这时候到我这来。” 庐烟将褚楚扶起来,道:“现在巳时四刻了。县主怕是有急事来找公主的,顶着雨来身上都淋湿,公主快起来吧。” 褚楚挣扎着下了床,擦了把脸,穿着中衣就到了大殿里。 “你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褚奕回京么?不在府中等着小别胜新欢的见面,跑到我这长乐宫里找寂寞呢。” 庐烟走到二人身边,换上了一壶刚泡好的热茶。“这茶里头放了姜片,县主多喝些祛寒。” 褚楚看李合嫣有些狼狈的模样,对庐烟道:“去将我的衣服找一套来给县主换上,不然一会生病了。” 庐烟领命下去,褚楚看了眼没有说话的李合嫣,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事。“你一会把衣服换好了,也是才大病初愈,你再生病可不是什么小事。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褚奕昨日送信到王府,说是今日辰时入京。”李合嫣吸了吸鼻子,有些想打喷嚏。“我今日辰时便带了乐山一道,到城楼上等着。” “可以啊你,剽窃了话本子里 的创意?然后呢……等着人了吗?”褚楚见李合嫣点了点头,便道:“等着人了怎么还来我这啊?你不是应该同褚奕一道回去么?还是说褚奕入宫了?” “没有,褚奕没有入宫,我也没有同他一起回去。”李合嫣长叹了口气。“当时在城墙上,我看见仇今也同他一起在城门口下了马车,我便没有说话,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结果,我听见守城的禁军统领宣了一道皇上下的圣旨,说是要将仇今也赐给褚奕做侧妃。” 褚楚大概明白了李合嫣的意思,她没想到褚奕前脚才同李合嫣确定心意,后脚就应下了仇今也的婚事,她虽觉得这同褚奕的作风不甚相同,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似乎也无可否认。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道:“其实这种事……在这里也是常见的,你说褚奕好歹是个王爷,要是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个怕是有些难。” 李合嫣就是知道这么个道理,所以才烦闷。“这个理我懂……可我听见那道圣旨的时候,我……我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你难受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们本来和这里就是格格不入,我当初为了适应礼节都花了不少时间,别说感情这方面的事了。 其实只要你能嫁入王府做王 妃,也不用管侧妃和妾都是谁,左右皇后是你的后盾,你还怕自己的位置倒了吗?” 李合嫣何尝不希望自己能这么想。“可是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放在从前,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与别人还有纠葛。” “活在当下,我们没法改变现状,只能去适应它。”褚楚的话说的有些心虚,就是放在她自己身上,怕也难以接受。只是俗话说得好,劝和不劝分,况且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也不能一棒子就将褚奕打死。 庐烟推门进来,她将衣服放在李合嫣手边,道:“奴婢帮县主更衣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李合嫣拿着衣裙进了后头的寝殿。褚楚看了眼庐烟,道:“你去和清宫打听打听,弄清楚戎王迎娶浙陵县县令千金一事是否属实。” “是,奴婢这就去。”庐烟领命退下。 李合嫣换好衣服出来,褚楚又帮她添了杯茶,让人加了一碟小点心来。“褚奕吃过午饭便要进宫复命,到时候你要还在我这,他估计会来寻你。”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寻我……我总觉得他应该顾及的是仇今也的感受,毕竟无论怎么说,仇今也是钦定的侧妃了,我还只是个待定呢,孰轻孰重,不该是我,不然也要给人落了话柄。” 第191章 李合嫣的办法 李合嫣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可褚楚总觉得她是在赌气。“这也不一定啊,褚奕之前对你的好都是真的,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哪是仇今也能比的。 我觉得赐婚这事,还是有些蹊跷,若不是皇上真看中了仇今也什么地方,那怕不是仇今也同褚奕之间已经……” 话没说完,褚楚自己摇了摇头。仇今也不是那种爱耍手段的人,加之褚奕也不会如此没有定力。毕竟他和李合嫣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都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他最好不要来,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李合嫣就是真要适应仇今也的存在也要写时间,况且她与仇今也关系不算差,她也不想借王皇后的关系逼的仇今也无路可退。 褚楚叹了两口气道:“你这事可真是够棘手的,不过若你能同仇今也处理好关系,后头王府还要再进新人的话,你们还能联手。” “你怎么越说越像宅斗了……我可不想参与这些事,能有多远避多远。你看看陈王府的后院就知道,女人之间的斗争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合嫣最怕自己沦落到要同别的人抢丈夫,真有那一天,她宁愿选择在自己的院子里孤独终老。 “这些事光说也没 什么用,我让庐烟去打听褚奕的事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的。” 褚楚早饭没吃,李合嫣上午折腾一番累的不像样,两人谈了一会天,便早早吃了午饭。 午饭过后,庐烟回了长乐宫,她去了一趟和清宫,没问出什么,便又去了一趟尚归殿,找了恪仁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打听此事。 恪仁帝身边的小太监对褚奕与仇今也的事不甚了解,他只偶然听大太监德顺提起过,说是褚奕前一日传信回京,后一日恪仁帝便拟了圣旨。 “所以这赐婚的圣旨是褚奕求的?”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不知道褚奕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偷偷看了眼李合嫣,见她的面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但依奴婢之见,其实这两件事之间不一定有所联系,谁也不知道王爷的信中写了什么不是?也有可能是王爷偶然提起了仇小姐的事,皇上便赐婚了。” “皇上左右不了褚奕的婚事,这事不是金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么……”李合嫣开口,语气淡淡地,她早料到此事,没有什么失落可言。“若没有褚奕松口,皇上怎么可能下圣旨。” 况且仇今也接旨时褚奕就在她身边 ,虽然李合嫣看不清褚奕的表情,但他当时站定在那的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能说明,他知晓此事。 “行了,你先下去吧。”褚楚让庐烟退下,看了眼李合嫣,思索了一会道:“不然你在我这住几天吧,就说是之前的伤还没好全,住在长乐宫我也好照顾你。 等过些日子你调整好了心绪再回府,也不至于不知如何面对褚奕与仇今也。况且我觉得你没有比嫁给褚奕更好的选择了,一个与你相处这么久、你清楚知道他的为人的人,金洛找不出第二个吧?” “就是啊……”李合嫣将脑袋放在案桌上,抬眼看了看褚楚。“这也不能说是褚奕的问题,我怕是在京中挑谁家都是一样。只是我需要些时间来消化罢了,等我调整好了也许就能接受了。” 褚楚点点头:“那你便先在长乐宫住下吧,左右不缺你的吃穿用度,我一会让庐烟去和皇后报备一下,只是你要想好,若是褚奕来接你,你要怎么拒绝他。” “或许你能把他拦在门外?”李合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把褚奕拦在门外?”褚楚觉得李合嫣简直就是在出卖自己,“要说这天下谁我不敢拦着,褚奕排在皇上前头。” 褚楚每次 同褚奕站一起,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恪仁帝就算是一国之君,也没有褚奕如此强大的气场,褚楚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抖了两抖。 “那还是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时候吧。”李合嫣也有些害怕褚奕,她甩了甩头,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褚楚见李合嫣精神不大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呀……你发烧了。” 李合嫣揉了揉自己的脸,怪不得方才一直觉得身上凉,原来是真的生病了。“我就淋了一小会雨,这也不至于吧……我还换了衣裙。” “放在从前大概不至于,但是你之前中毒后免疫力一直低下,就是冷了热了感个冒都可能又是一场大病。” 褚楚唤了庐烟进来,要她去煮些发汗的茶汤来。她写了几味祛寒的草药让庐烟放在茶汤中,又找了个小丫鬟将殿内的地龙点上。 “这个天点地龙不会热吗?”李合嫣看了褚楚一眼,她除了头有些晕,身上阵阵发凉以外没有过多的不适。 “一会你去床上躺着吧,将汗出出来会好些。这也没有退烧针可以打,好的慢些就慢些吧,刚好还能在我这多呆些时日,也不用想借口了。” “你还说呢 ,你方才就说要我用治病的借口留下,现在好了,真的得病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褚楚也对自己的乌鸦嘴有些无奈。“我也不想啊,你生病我哪好过了,还要看着你,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褚奕和皇后都要唯我是问。” 她想了想,又道:“你是去接褚奕时候淋的雨,他凭什么过问我。你是因为他生病的,他要怪就怪自己好了。” “行了行了,我听你说话耳朵都是嗡嗡在响的,刚好吃过午饭了,我去殿内躺一会吧。” 褚楚将人带进了寝殿,又看着她收拾好躺在了床上。 李合嫣揽着被子刚想躺下,就听见庐烟在外头有些着急的声音。“公主,县主,王爷来了,此刻已经到了院中了。” 李合嫣心里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以为褚奕去同皇上复命不会那么快结束,不想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同褚奕说,人便快要到了自己面前。 她有些慌乱道:“那个……我……不见不见,就说我生病了要静养,或者已经睡下了,暂时见不了他,而且我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府。” 褚楚:“……这不会就是你想到的回避他的办法吧?你说你睡下了,褚奕一会直接打包带走看你怎么办。” 第192章 情侣吵架 李合嫣想不出躲避褚奕的办法,她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看了看褚楚:“帮帮我……” “我可帮不了你,我都同你说过了,你让我拦着褚奕还不如让我拦着皇上,后者顶多瞪我一眼就走了,前头的可是有可能取了我性命的。”褚楚摆着手,又将自己的位置挪的同李合嫣远了些。 “庐烟你就说不见吧,我睡了。”李合嫣顶着沉重的压力想要将锅甩给庐烟。 庐烟领命,刚想退出去回禀,便听见门外头传来褚奕的声音。“嫣儿是不想见谁?” 李合嫣缩进被子里的动作一顿,她看了一眼褚楚,见对方听见褚奕的声音后立刻抬脚跑出了房间。 褚楚打开房门,又在褚奕的注视下将房门关好,她甚至不敢同褚奕有眼神接触,低声说了句:“嫣儿还未穿好衣服。”便头也不回地逃跑般离开了大殿。 李合嫣听见了褚楚同褚奕说的那句话,只感觉自己的面子一天之内都尽数丢在了褚奕面前。她抱着被子,没有吭声。 褚奕没进房中,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见里头没有动静,开口道:“今日不是去城门接我了么?怎么我没看见人就跑了?” 里头一阵淅淅嗦嗦的声音,像是李合嫣在拢被子,褚奕耐心地等着,半天李合嫣才道:“等太久了,你没来我便走了。” 李合嫣看着雕花木床顶,睁眼说瞎 话。 “是么?你不是见着我了么?”褚奕直接将李合嫣的谎话说破。“为何不回府还要自己跑到了宫中?” “我生病了,找褚楚看病。”李合嫣觉得自己的智商在与褚奕的这番僵持中急速掉线,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褚奕听了李合嫣这话,差点被她气笑了。“府中没有大夫?你是得了什么病非褚楚不可?” 李合嫣心一横眼睛一闭,道:“我不想回府。” “因为那道给仇今也赐婚的圣旨?” 褚奕当时在城楼下就看见了李合嫣,只是他眼神一晃,对方就冲下了城楼。他知道李合嫣听到了恪仁帝颁的圣旨,想着一会回府后再同她解释,只是等自己先回了府,却听项外说李合嫣直接进了宫。 他没在府中逗留,进宫同恪仁帝复命后便赶来了长乐宫,刚一进殿内就听见李合嫣说着不要见他。 李合嫣见褚奕点破自己的想法,泄气般躺着蹬了蹬腿,没有回话。 “你还未听我解释,就自己这样跑来了宫中?怎么,今晚不打算回府么?”褚奕有些烦躁,李合嫣可以误会他,但不能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是她从来就未信任过自己,才一听到圣旨的内容后便同他置气。 “不回去……”李合嫣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加上她现在生着病,本来就有小脾气。“我不想见你。” 褚奕站 在门外半天没说话,他心中也有怒气。他可以对李合嫣好,但是总会有限度。他自认天下之大,敢如此同自己说话的只有李合嫣一人。 从前李合嫣叫他褚奕,他没有任何计较,那至少说明李合嫣对自己并不似别人那般是对权利的看重,但他的包容并不代表李合嫣可以任意挑战他的地位,就如同现在这般,甚至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合嫣在屋内许久没有听见动静,知道褚奕是生气了。她也是第一次和褚奕有如此激烈的争执,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门被人小心地推开,李合嫣警惕地望去,发现是褚楚正缩头缩脑地进来。 “褚奕不在屋里,你直接进来就是了。” 褚楚拍了拍胸口道:“你有麻烦了,褚奕刚刚离开时那表情我可从来没见过,我觉得一定有人要倒霉了,而且这个人可能是你。” “我还能倒霉成什么样?”李合嫣将被子拢在身上坐了起来,她鼻音很浓,听上去就知道风寒染得不轻。 “你都同褚奕说什么了啊……把他气成这样?”褚楚坐到床边,给李合嫣把了把脉,让一旁的庐烟再去煮些茶来。 李合嫣简直不想回忆自己同褚奕之间的对话,她搭着眼皮道:“我说……我不想见他。” 褚楚:“……” 褚奕从浙陵县回来,两人也算分别了四五日的时间 。他到了长乐宫来接李合嫣,却被李合嫣一句“我不想见你”抵了回去,褚楚都能猜到褚奕的想法,必定是怒不可遏。 “你也不给褚奕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怕我见了他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能轻易动摇,然后又失了方寸。”李合嫣这话也是心里所想。 她躺回了床上,道:“先这么着吧,不行我再想个办法让褚奕消气就是了,以前也不是没有把他惹生气过。” 褚楚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吧,风寒养好了再说,我明日再让庐烟去和清宫问问情况。毕竟皇后那边今晚也是定会知道这事的。” 李合嫣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她头沾到枕头就睡熟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午时还未醒。 庐烟领了褚楚的命去打听褚奕的事,回来时便见两位太医正在长乐宫的大殿内站着。她怕是褚楚出事,连忙进了寝殿,却发现褚楚安然无恙地坐在床边。 “公主是怎么了,好好地请太医来做什么?” “我没事,是嫣儿,她烧得厉害,一直说胡话,我想着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开些药方子好得快些。” 褚楚看了眼闭着眼眉头紧锁的李合嫣,她看上去就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额头上冒着汗,呼吸也有些重。 “县主这样如何是好……太医瞧过了吗?若是写了方子奴婢现在便去熬药。”庐烟见李合嫣的 模样不像是普通的风寒,心都提起来了。 “药已经熬着了。她这是之前的毒还没排完,现在又有些复发了。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受些苦头罢了。”褚楚想了想,接着道:“对了,你去和清宫打听出什么了么?” 庐烟摇摇头:“具体的那些下人似乎也不知道,只说王爷娶这位仇小姐似乎是为了什么事,但究竟王爷是有什么打算,他们也不清楚。” “嗯……至少这说明这道圣旨是有目的性的,不能说褚奕就是喜欢这仇今也。你再去办件事,就说嫣儿在和清宫旧疾复发,病的很重很重。将这事传得越远越好,确保戎王府上下都知道这回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庐烟知道褚楚的意思,她领命退了出去,先是同太医交代了一番。长乐宫请太医,王皇后肯定要过问,若是被问起李合嫣的情况,往最坏的方向说便是。 而后庐烟又去了一趟正兴门,说是领了褚楚的牌子出去为李合嫣寻药材。要是倒时候宫中执事查出入册子,便告知是县主生了重病。 也就是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皇宫内上下都知道永周县主在长乐宫染了重病,甚至有人传言李合嫣活不过三日。 褚楚听着庐烟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褚奕想不知道都不行了,明**还要上朝,就是皇上那边也会同他说起此事。” 第193章 解释误会 晚饭前,王皇后与褚欣儿都前来探望了一番,确定李合嫣的病情没有外头传得那么严重后,才安心离开。 褚欣儿对褚楚的计谋是十二分的佩服,若是褚奕真的不来,那李合嫣也没必要再纠结于同他的感情,若是褚奕来了,他能同一个病人发什么火。李合嫣到时候好歹站在道德的上风。 这一晚上褚楚又没能睡着,李合嫣一直在说着胡话,梦里都念着褚奕的名字。中间庐烟来同她强行给李合嫣灌了两碗药,一直到后半夜,李合嫣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 第二日雨停了,雨过天晴后皇宫上头还挂了一道彩虹。褚楚一大早将李合嫣叫醒,给她洗漱了一番,庐烟从太医院带了太医来,替李合嫣把了脉。 李合嫣被褚楚叫醒,看了看窗外还有些暗沉的天。脸上都是倦意。“什么时候了啊……我有些饿了。” “你能不饿吗?前日到今日早饭,这么长时间,就喝了些药汤。”褚楚让庐烟将药碗端进来,递到李合嫣面前。 苦涩的草药味传遍了整间屋子,李合嫣直往后退。“这味道也太冲了吧……能不喝吗?” 褚楚直接扳过了李合嫣的头,道:“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病的快死了,不喝药符合你 在别人心中如今的形象吗?” 李合嫣眨了眨眼。“我快死了?难道是之前在浙陵县中的毒还留了根吗?” “由头是这个,不过具体的,还要看别人怎么想了。比如褚奕那,听到的可能就是你因为躲他淋了雨,才得了这么重的病。” “你还跟褚奕说了?”李合嫣不知道褚楚为何将这事告诉褚奕,她缩了缩脖子。“还有谁知道?” “全京城都知道了,昨夜皇后和褚欣儿来看过你,见你没什么事才走的。”褚楚一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模样。“要我说你这脑子能指望在感情上有什么超常发挥。 你想啊,你得了传言中那么重的病,褚奕就算心里还生你的气不也得来看你么?到时候你再同他好好说就是了。我昨晚帮你打听了,给仇今也的那道圣旨,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李合嫣看了看褚楚,道:“谢谢你了,还忙着帮我打听这些事。” “没什么好谢的,我都和皇后商量好了,要是昨天这事没传去戎王府,今日早朝时皇上也会同他讲的。” “可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啊……褚奕一来就要穿帮了。”李合嫣怕这事再把褚奕惹生气一遭,自己就彻底完蛋了。 褚楚满不在乎地道:“那 昨晚谁知道你今早会好,你抓住机会同褚奕说明白就是。话说开了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再能吵起来的了。” 这话说得也没错,李合嫣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忐忑。她刚想问褚楚早饭还吃不吃,就听见庐烟又在外头道:“公主、县主,王爷来了。” “褚奕这速度够快啊……我还以为少说要到午饭时候呢。你记住我刚才的话,别再把人气走了。”褚楚将李合嫣身上的被子裹好,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确定她看上去像是精神萎靡之后,起身离开了寝殿。 刚走到门口,褚楚就碰到了褚奕,她看了褚奕一眼,指了指开着的门道:“门没关,你进去吧。”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褚奕闪身进了寝殿内。他还是今早上朝前听恪仁帝说了李合嫣的事,本想着忍着不来看她,但被恪仁帝说得像是李合嫣随时都要命绝的样子,虽说知道恪仁帝是故意激他,可终归放心不下。 李合嫣听见褚奕的脚步声,立刻转过了身,面对着墙壁。她眼皮一直跳,手心都紧张地冒着汗。 褚奕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正对着他的后脑勺。李合嫣头上的碎发从小时候起就多,刚刚又被褚楚揉过,此刻都站了起来,褚奕看在 眼里,总觉得同可乐毛茸茸的脑袋一般无二。 他坐到床边,也没叫李合嫣转身,沉默了半晌道:“我看你如今还能坐着,倒是没有皇兄说的那么虚弱。”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病的不厉害?”李合嫣想了半天没想出回褚奕的话,便照抄了褚楚给自己的参考答案。 褚奕笑了笑,李合嫣就是背对着他,他都能想到她现在气鼓鼓的模样。“嗯……你是怨我昨日没有带你回去?” “没有。”李合嫣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殊不知她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仇今也赐婚的圣旨是我与皇兄说好的,仇今也如今是那些幕后黑手的目标,若是皇兄下了这道圣旨,那些人也会将方向定在戎王府,戎王府戒备森严,想要将来人拿下也不是难事。” 褚奕耐心地跟李合嫣解释着。昨夜他一晚无眠,总觉得自己在长乐宫做的有些过火。李合嫣是去城楼迎他才听到了那道圣旨,说到底是自己的不是。 其实若恪仁帝不同他说李合嫣的事,他也是要到长乐宫来将人带回去的,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解释,心中的烦闷早消了大半,她弱弱地开口道:“你……和我说这些是要解释你同仇今也之 间的关系么……” “我若不是同你解释,何必费这些口舌。”褚奕没忍住,抬起右手扶着李合嫣的肩将人转了过来。李合嫣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低着头,没看褚奕。 “抬头。” 褚奕开口,李合嫣听话地抬起了头,她视线在殿中乱瞟,就是没有落下的地方。 “看什么呢?”褚奕看着李合嫣的样子,弯了弯嘴角。“我同仇今也本也没有感情,更别提娶她,皇兄颁下圣旨也只是权宜之计,到时候再找借口收回就是了。” “皇上的圣旨哪是说收就收的……其实你就是将仇今也娶回王府,于情于理也说得通。”李合嫣别扭着,说着违心的话。 “于理倒是说得过去,只是嫣儿就不吃醋么?” “我……”李合嫣卡了壳,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干脆闭了嘴。她转了转头,感觉到褚奕的手从她的肩上挪到了后脑勺。 李合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忽然觉得唇上一阵温热,褚奕的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 “唔……这是褚楚的寝宫,她随时都可能进来。”李合嫣将褚奕推开些,有些不安地道。 “不会有人来。”褚奕含糊应付着,倾身将李合嫣压在了床铺上。 第194章 脸红心跳 多日未见,李合嫣甚至有些忘却了那日屋顶一吻的感觉。她身上还盖着被子,被褚奕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褚奕在她的唇上安慰地轻点两下,李合嫣便瞬间忘记了呼吸,紧闭着双眼承受着这久别重逢的吻。 褚楚在大殿内等了快半个时辰,茶都喝了一壶,才见着褚奕从寝殿内走出来。 她看褚奕似乎没有生气,放下了心道:“皇兄一会将嫣儿带回去吧,她的风寒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日后还得注意些,别受凉。” 褚奕“嗯”了声,在褚楚的对面坐下。褚楚看了褚奕两眼,开口道:“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过段时间各国使臣来朝,南和王朝已经发来名帖,说是由二皇子同祥瑜公主一道前来。”褚奕喝着茶,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说了这番话。 褚楚眨了眨眼睛,道:“皇兄为何同我说起此事?” “我为何同你说起此事你不知道?你回京的事,不仅与燕盏厘有关,同那二皇子也有些关系吧。”褚奕不想同褚楚多说,他点到即止,至于其他的,那就是褚楚自己的事了。 褚楚不知道褚奕是怎么了解到自己与南和朝二皇子的事,她沉默了一会, 道:“那些事都是过去了,我同他早已没有什么瓜葛,他来不来对我来说不都一样么,左右都是使臣,我自然要将金洛公主的做派展现出来。” 褚奕点点头:“你若是真同他没有任何牵扯也好,南和朝势力蟠根错节,朝堂上的争执比金洛还要复杂,你要是嫁去南和,就连自保怕是都有些困难。” “我才没想嫁去南和。”褚楚一口回绝,“我早同那二皇子断绝来往了。” “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两人没聊几句话,李合嫣便收拾好了从寝殿出来。褚楚看了李合嫣一眼,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脖间,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李合嫣看出褚楚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啊……没有没有,你同皇兄回去吧,这些天注意些别再受寒了,自己的身体不得自己保护吗……”褚楚推了推李合嫣,将人送到褚奕身边,“那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 李合嫣还想同褚楚说些话,却被褚奕直接拦腰抱起,带出了长乐宫。 庐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同褚楚道:“没想到县主这么快就拿下王爷了……奴婢还以为要些时候呢。” 褚楚看了眼庐 烟,她跟在自己身边久了,说话也越来越放得开。“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女人越是傲娇难驯,男人才越是喜欢。” 庐烟点了点头,她想起方才褚奕的话,有些试探地道:“公主……那二皇子的事,您可有打算?” “我应该有什么打算,这年头谁还没个过往不是,我同他本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他做他的皇子,我做我的公主就是。”褚楚摊了摊手,满不在乎四个字写在了她的脸上。 庐烟见李合嫣已经这么说了,也没有再问,退下去给褚楚准备午饭。 …… 褚奕一路用轻功带着李合嫣出了宫门,项外驾着马车在正兴门外等着,见褚奕将人带了出来,也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昨日乐山乐水在他身边念叨了多久,就差逼着自己去叫褚奕哄人了。 “县主身体可有大碍?乐山乐水可是为您提心吊胆了一整晚。”项外看了看在褚奕怀中的李合嫣,见对方精神还好,才放了心。 李合嫣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让许多人担心,说起来也是她欠缺考虑,她想开口同项外打声招呼,却被褚奕一个转身塞进了马车里。 李合嫣:“……” 两人一路无话,李合嫣装模做样地 看着窗外的景色,褚奕就看着心思明显飘忽不定的李合嫣。他的目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李合嫣最终败下阵来,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褚奕倒了杯茶,送到李合嫣手上,“过些时候四方使臣来朝,近期京中怕不太安生,你还是少出去走动。” “四方使臣来朝?”李合嫣从前听乐山乐水说起过此事。 金洛东南西北有四个国家,西边是南和王朝,也是唯一一个能与金洛抗衡的国家。北边是北周国,北周国范围小些,也一直没挑起过什么争端。南边与东边的都是海岛国家,与金洛来往较少,同南和倒是有些交情。 四方使臣来朝是金洛的大事,同样也是金洛作为五国中心的象征。每隔十年,其余四个国家会派遣使者前往金洛商讨国与国之间的谈和平议。而此时往往也是金洛展示本国力量的关键时期。 “那到时候京中岂不是处处都有外朝人?”李合嫣想了想,外朝人进京,很有可能因为各种小事挑起争端,再加上朝中不乏有愿意卖主求荣的,这事的确不得不妨。 褚奕点了点头:“外朝人恪守的规矩同金洛的不一样,就我所知,赤仁国就有将自己心仪女子 套上脚环带回国的风俗。” 李合嫣被褚奕的话吓到,她瞪了褚奕一眼:“我不出去就是了,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赤仁国在金洛的东边,向来以民风开放着称。男女之间的婚嫁甚至不需**府的碟文,男人若是看上了哪个女人,直接抢回去便是。 “我不要提醒提醒你么?万一嫣儿要是被赤仁国的使臣看上,为了你挑起两国争端,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合嫣听出褚奕话中的意思,看了看他,道:“我要是真被掳走,你愿意冒着得罪赤仁的风险将我带回来?” “你不会被赤仁带走,周曲和少若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褚奕这话说起来没有什么毛病,可是李合嫣听上去怎么就不太舒服呢…… “王爷、姑娘,王府到了。” 李合嫣还没来得及质问褚奕,项外的声音便在外头想起,李合嫣想着乐山乐水怕是要担心自己,也没有再纠结此事,赶着下了车,先一步进了府门。 她才到前厅,便看见了迎面走上前的仇今也。仇今也听说了褚奕与李合嫣之间的事,有些自责,她行了礼道:“今也与王爷的事让县主误会了,是今也的不是,未提前同县主说明,还请县主不要怪罪。” 第195章 杜雄的难言之隐 “我怎么会怪你,本来你也没做错什么啊……我不回来,确实就是因为生病了。”李合嫣睁眼说瞎话,幸亏褚奕被自己甩了些距离,没听见这些话。 仇今也见李合嫣面上确实没有怒气,放了心道:“县主的病好全了么?如今看着县主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好的差不多了,我没什么事,活蹦乱跳的。”李合嫣上下打量了一番仇今也,道:“昨日你来我也不在府里,你还适应吧?” 忽然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李合嫣能理解仇今也的心情,若是没有一个稍微熟悉的人陪着,自己怕是能憋坏。 “多谢县主关心,今也一切都好,如今住在西院,与县主离得也不远,偶尔还能去找县主说说话,给县主解解闷。” 仇今也的心态不似从前,她如今只想着为父亲与自己所受的那些罪报仇,对于儿女情长早就放到了一边。她之所以到了王府来,也是想借助褚奕的力量找到真凶,若真如此,她死也能瞑目了。 “你也是才来京城,明**带你上街逛逛好了。”李合嫣对仇今也的示好有些愧疚,亏得她还怀疑褚奕与她之间的关系,现在想想,自己那小心眼真是丢死 人了。 “我方才才同你说过这些日子少出去走动,你应下来倒是转身就忘在了脑后?”褚奕走到李合嫣身边,就听见她约仇今也去街市上,有些无奈地提醒了她一句。 “使臣来朝不是还有些时候么……我明日就出去一小会好了,保证回来用午饭。”李合嫣歪着头同褚奕讨价还价。 仇今也目光落在了李合嫣的脖颈间,她顿了一会,又看了看褚奕,见对方神色如常的模样,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们上街去看看,京都有不少有名的茶楼酒馆呢,还有戏班杂耍,一上午的时间怕是看不够,只能回头再出去了。” 李合嫣不无遗憾,她在外许久,回来后还没好好出去逛逛。 “一切听县主安排。”仇今也初来乍到,能被李合嫣带着熟悉环境再好不过,她感激地看了李合嫣一眼,道:“今也既已见过县主,那便先退下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前厅。 李合嫣想要抬脚回春睡阁,却被褚奕拦住了去路。“我还有事同你说,到书房来。” “什么事啊?案子有进展了?还是你又查出了什么有关我母亲的事?” 这三句追问把褚奕问得有 些头大,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同邱夫人无关,同案子也无关,是前两日你在左相府的事。” “啊……你是说杜雄的事……”李合嫣缩了缩脑子,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这事已经过去,不知道褚奕还要同她说些什么。 李合嫣乖乖跟在褚奕身后到了义东院。项外替二人看了茶,他端着茶盏走到李合嫣身边时,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印子,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项外你怎么了?”李合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项外,见他神色之间有些不自在,又转头看了看褚奕。 “若是驾车累了便下去休息,这里用不着你守着了。” 褚奕面不改色心不跳。项外听了这话,不敢多说,抬脚匆匆离开了书房。李合嫣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皱了皱眉:“项外怎么了?没有生病吧?” “你用不着担心他。”褚奕喝了口茶,斜倚在榻上,看着李合嫣道:“杜雄一事我昨日听乐山说了,你和褚楚倒算是反应快的,只不过林氏与李子虞不能再留。 她们算计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林氏的为人你大概也清楚,李子虞更别说了,还有朝堂之上的争执拉拢你可能不清楚,李士 容若是不想李子虞嫁给杜雄,那他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你和杜雄捆在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什么一定是嫁给杜雄啊?”李合嫣实在想不明白此事,若是李士容想要讨好杜晨,他作为左相有许多方法,绝对不差嫁女这一种。 “这是杜晨要求的,或许你不知道,杜雄此人虽然经常泡在花楼酒馆,但实则是个有隐疾的。”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将茶盏放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说杜雄……那方面有些问题?” 可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言行,杜雄看上去都不像是在传宗接代上有些障碍的人。再加上上次在左相府海音儿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你是不是搞错了,上次在左相府……那个……杜雄感觉没什么问题啊……”李合嫣有些难以将话说完,她的脸都有些红,同褚奕讨论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会错意了?”褚奕挑了挑眉,看了李合嫣一眼,他从前还不知道小姑娘心思弯弯绕绕这么多结,“我是说杜雄心理上有些问题,他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接受。” “啊哈哈……”李合嫣此刻就想找个地 缝自己钻进去,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到那方面,褚奕能这么同自己说出来应该就做好了自己能接受的准备。“原来是心理问题,他是有偏好的女子么?” 褚奕点了点头,见李合嫣的脸色如烧红的晚霞,他笑了笑:“我也是听暗卫所说,说是这杜雄……对相府似乎情有独钟。” 李合嫣知道有人喜欢白净的女子,有人喜欢皮肤黝黑的女子,这些说到底都是特征的不同,但杜雄喜欢相府的姑娘,究竟是为了些什么? “相府……这京都就只有两个相府,怪不得杜雄要将目光投到左相府来。” 右相钱正鑫与瑶郡公主褚暖自成婚起就没有孕育子嗣,李合嫣听说是钱正鑫的问题,但具体的她也无从得知。那除去右相府,首当其冲的便是左相府,而左相府里最先倒霉的必然就是庶出的李子虞。 “李子虞是李士容喜欢的女儿,再加上林氏日日在他那吹枕边风,李士容为了保住李子虞,必然要将你推出去。 现在你的身份与地位都在左相府众人之上,除了暗地里悄悄算计你,他们也拿不出别的办法来。” 褚奕皱了皱眉,他最担心的便是往后再发生同前几日那样的事。 第196章 相府的执念 李合嫣想了想道:“其实李士容没有那么喜欢李子虞,当时在褚楚放话说要严惩李子虞时,李士容和林氏都没有开口帮她,其实在他们心里,李子虞也只是一个工具吧……” 李士容和林氏当时的态度李合嫣看了都有些心凉,他们简直不配为人父母,管教无方在先,事事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在后。 “他们对李子虞的态度不代表他们的做法,李士容也许只是觉得退一步自己行为处事要容易些,至于李子虞被废了嫡女位份,他也有的是机会将嫡女之位重新给她。” 褚奕也是就目前的形式同李合嫣分析她的处境,只要杜雄一天未松口,李士容便一天不会放弃打李合嫣的主意。 “嗯……我会时刻小心的。” 李合嫣谈到左相府就有些心累,这个名义上的家从未给过自己一天温暖,而李士容这个父亲,也没有一刹那能将自己当做她的女儿。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合嫣对左相府那些人作风的失望也就渐渐淡了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她总分不清,心中难受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曾经的李合嫣。 褚奕点了点头,他点到即止,若是再与李合嫣说多,她也要多想。等过些日子他便同恪仁帝请了赐 婚的圣旨,李士容就是胆子再大,总也不好将自己的主意打到未来戎王妃身上。 李合嫣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海音儿的事,她开口道:“那日……海音儿后来求我,让我帮她恳求你,将自己赐给杜雄为妾。” 海音儿在左相府的事褚奕一早就知道了,孙嬷嬷当时一个人回乡,暗中盯着的暗卫来同褚奕说过,海音儿没有同孙嬷嬷一道回府,而是被李子虞收留去了左相府。 后来杜雄一事海音儿插手最后被褚楚与李合嫣反整褚奕也知道,他扯了扯嘴角道:“嫣儿觉得我该管这事?” “不该……”李合嫣打心眼里觉得褚奕不该管这事,但是她这么说也有自己的理由。“海音儿如果没个安置的地方,她也不会善罢甘休,你都看到了,她简直比李子虞心还大,这也算是息事宁人吧。” “嗯……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让项外去安排的。”褚奕应下来,也没有承诺一定将事情办好。 李合嫣见褚奕还有事要做,便起身离开。褚奕目送她出了院子,出声唤了项外。 项外从外头进来,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他恭敬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你去一趟杜府,告诉杜晨本王赐了杜雄一个妾,让 他自己去左相府领人。” “是……”项外犹豫了一会道:“可是王爷,杜大人似乎对当日的事有些恼火,要他同意海音儿入府,似乎有些困难。” “你同李士容说一声,就说这是本王给他赎罪的机会,摆不平此事,他手中如今握有的那部分兵权也可以直接上缴了。” 项外应了是,退了出去。 春睡阁。 乐山乐水见李合嫣回来,自是高兴。乐山将李合嫣带进了屋里道:“奴婢听说姑娘受寒了,还难受么?奴婢也是今早才听到了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可吓坏了。” “我没事我没事……”李合嫣摆着手道。“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褚楚那是夸张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乐水将李合嫣的披风卸下。“姑娘是同王爷一道回来的么?王爷与仇小姐的事不是姑娘想的那样,昨日仇小姐都来同奴婢们说明了。” “是同褚奕一起回来的,仇今也的事我知道了,你们不用这么关心吧……”李合嫣对乐山乐水的“问候”有些难以适应,她挠了挠头道:“乐水你安排一下午饭吧,我擦把脸休息会。” 乐水应声退了出去,乐山拿来了毛巾替李合嫣擦了把脸。“姑娘将衣服换下吧,床铺 里暖了个汤婆子,虽然这天气有这么暖和,但是姑娘的体质还是要暖些好。” 李合嫣起身将外头穿的衣裙脱了下来。方才她一直未抬头,脖子上的痕迹乐山还未看见,如今外头的衣服褪去,乐山一眼就被红印子吸引去了目光。 “姑娘……”乐山眼皮子跳了跳,早些年王嬷嬷还在时,怕李合嫣回头遇上了**的事吃亏,便教了乐山乐水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方便为李合嫣排忧解难。 如今乐山看见了李合嫣的脖子,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道:“您脖子上……王爷是不是……欺负您了?” 乐山的思想毕竟没有李合嫣开放,她纠结了半晌,才最终将“欺负”这词说出口。 李合嫣没明白乐山的意思,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乐山你说什么呢?” “奴婢是说……是说……”乐山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她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将李合嫣拉到了梳妆台前。“姑娘还是自己看吧。” “看什么?”李合嫣被乐山按到了铜镜前坐着,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脸,似乎没有什么毛病。 乐山将李合嫣脖颈间的头发撩开,露出了她白皙的皮肤。就算是铜镜模糊,李合嫣还是一眼看出了那皮肤上几处 明显的红印子。 “您……您同王爷……”乐山的总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捋不直,她想了想道:“姑娘下次还是要注意些,这让人看去了多不好。” “已经让人看去了……” 李合嫣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印迹,合着当时在寝殿内被褚奕亲出了印子来她自己还未曾察觉。 她就说为何仇今也看自己时有几分打量,还有项外,端茶水的手都抖了抖。纵使心里已经将褚奕骂了千百遍,她面上还是端的四平八稳。 “去给我拿些活血化瘀的药吧,明**要去街市上,给我选套立领的衣裙。”李合嫣暗道以后再也不要让褚奕碰自己的脖子。 她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好在自己只是从宫中回了王府,若是真在街上被别人看了去,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如何想她。 乐山应了声,转身去给李合嫣拿了药。 李合嫣用过药膏后就沉沉地睡了一觉,直到晚饭前才醒。 晚饭她吃了不少东西,从饭菜到茶点,吃得她肚子涨的圆鼓鼓的。 “姑娘生病后胃口也好了不少呢,若是真这么能吃,以后也不担心身体会差了。”乐水叫人来收拾了碗筷,看李合嫣在榻上逗弄着可乐,忽然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第197章 做客水云间 “可乐这些日子胖了不少啊,看这肚子,都快要拖地了,太胖了也不行,你们平日闲下来的时候多逗逗它,也好让它运动运动。”李合嫣摸了摸可乐的肚皮,隔着厚厚的毛发都能感觉到底下脂肪的厚实。 可乐似乎听懂了李合嫣的话,它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李合嫣一眼。它在浙陵县时一直吃的都是些简单的饭食,回来后有了乐山乐水照顾,每日都有鱼和肉,实在是想不胖都难。 “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看如果你太胖了,走两步路就喘,我又抱不动你,你还怎么事事都同我一起啊?”李合嫣耐心地劝着可乐。 自从官左川告诉她雪山灵狐能懂人言后,李合嫣就把可乐当做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朋友。可乐平日性子活泼,李合嫣也费了不少精力教它控制情绪。 乐山看了那一人一狐几眼,对李合嫣道:“姑娘明日要去街市,可要奴婢跟着?” “不用。明**打算去水云间,你们跟着也上不了岛。”李合嫣本打算带仇今也去新泰楼,但她转念一想,新泰楼的老板是官左川,她带着仇今也去她义兄的酒楼,似乎有些不妥。 正好 上次褚南洲约自己在水云间见面时同管事打过招呼,自己若是要上岛也算方便。 乐山见李合嫣已经有打算,也没有再多说,她将李合嫣的床铺收拾好,便退出了房中。 …… 李合嫣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一早醒来也不觉得昏沉。 乐山听了李合嫣的吩咐,给她挑了一件立领长衫,李合嫣穿在身上,好歹有了些安全感。 仇今也因为今天的邀约早早就起来准备,等李合嫣收拾好到了前厅时,仇今也已经等了两盏茶的功夫。 她见了李合嫣,立刻起身行礼:“见过县主。” “你怎么许早?我不是同你约的巳时三刻么?”李合嫣出春睡阁时还问过乐山时间,当时是巳时一刻,她理应还早到了才对。 “县主邀约,今也不敢怠慢,便早早起来等着了。” 李合嫣点点头:“其实没必要,下次不用讲究这些了,在王府里他们都称我姑娘,没有什么县主的身份,你不必这么叫我。以后就与褚楚她们一样唤我嫣儿就是,这样我也自在些。” “嫣儿……姑娘。”仇今也有些难以适应与李合嫣直呼其名,她纠结了半天,还是道:“ 今也还是称呼县主一声姑娘吧。” “也行……”李合嫣没再纠结此事,她见冯管事正从府门前往前厅里来。 冯管事见了李合嫣道:“姑娘与仇小姐这是要去哪?” “我同仇小姐去一趟水云间,若是王爷回来,您同他说一声。”李合嫣本叫了乐山去同冯管事报备,没想到在府门前遇见了,便自己交代了一番。 “那姑娘路上小心,一会王爷下朝了老奴便会同他说明。” 李合嫣应下声,与仇今也一道上了马车。 从王府到水云间的渡口没用多久,等下了车,仇今也便被眼前之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姑娘说的这水云间,就是在这山林之中吗?” “不是,我们还得坐船呢。” 李合嫣到了渡口,那摆渡的见了两人,忙迎上来道:“小人见过县主,县主是要去水云间吧,小人这就带县主过去。” “呃……好。”李合嫣没想到这摆渡的小厮只见过她一面就能将她认出来,不愧是整日在这湖上见惯了京城贵胄的,倒是练就了一手看人的本领。 两人上了船,被那摆渡的船夫载着往小岛去。仇今也看着两岸的景色,感叹 道:“从前只觉得浙陵县多山水,但也没见过如此独特的景色。” “我第一次来时也未想到会是这样的山水风景,不过一会你到了水云间的所在,才是真正知道什么叫山水之间。” 船行了一会,小岛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仇今也看着那小岛的边,睁大了眼睛道:“这水云间……是在湖心岛上?” 在湖心岛上做茶馆,倒是一件别出心裁的事,也不知这水云间的老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船停在岸边,李合嫣同仇今也上了岸,便有小厮过来领二人进了水云间。“县主是要坐竹楼还是坐茶室?” “竹楼吧……茶室有些闷。”李合嫣其实是介意茶室里曾经发生过的案子,她总觉得那些茶室里都有一个暗道,暗道里藏着随时会出手的窃贼。 仇今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如此精致的茶楼她还从未来过,就是这里头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恰到好处的就像是人工刻意造出来的。 她与李合嫣跟着小厮上了茶楼,今日天气还算不错,两人直接到了最顶层。 李合嫣叫小厮上了壶“白玉香”,她其实自己对这些茶道没有多少 讲究,只是觉得上次喝了不错,这次便点来也给仇今也尝尝鲜。 两人才坐下,李合嫣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今日也是巧了,能在这里碰到妹妹。” 李合嫣回头望去,就见时薇薇与李子虞正坐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她本不想上去打招呼,但奈何时薇薇如今的身份好歹是陈王侧妃,她便只能领着仇今也起身,走到了时薇薇的茶座前。 “嫣儿见过陈王妃。”李合嫣又看了李子虞一眼,没有说话,李子虞却总觉得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讽刺。 “臣女仇今也见过陈王妃。”仇今也跟在李合嫣身后行了礼。 时薇薇看了眼仇今也,对此人的名字大概有些印象,她点了点头道:“是浙陵县县令家的小姐?模样倒是绝佳的。” 仇今也恭维道:“多谢王妃夸赞,今也惶恐,王妃才是沉鱼落雁之貌。” 她这话听上去让人也还觉得舒服,时薇薇挑不出毛病,点了点头,道:“听说皇上已经给妹妹赐婚到戎王府做侧妃了,以后我们也算一家人。” “今也怎敢与王妃以家人相称,今也还未嫁入王府,以后凡事还要王妃多多提点。” 第198章 鹬蚌相争 时薇薇轻轻“嗯”了声,转头看向李合嫣道:“既然妹妹带着仇小姐来了,不如同我们一起坐下喝杯茶?王爷之前存了些好茶在这水云间,刚好妹妹来品品,看看这茶如何。 “王妃说笑了,既然王妃同李大小姐相约在这茶楼,那必然是有事要谈,嫣儿还是不打扰二位了。” 李合嫣遇上时薇薇,向来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加上今**还带着李子虞,李合嫣总觉得同这两人再一次被算计也是常事。 仇今也看出李合嫣对这二人的回避,她开口替李合嫣开脱道:“今也身份低下,怎敢同王妃一起品茶,王妃这真是折煞了今也。” “仇小姐怎好妄自菲薄?都是要嫁入王府的人,日后我二人也是平起平坐,哪里称得上折煞二字?” 李合嫣见时薇薇的态度,也猜到左右避不过,便与仇今也在茶几的侧边坐了下来。 “王妃与李大小姐关系似乎很好,就是如今入了王府,也要抽些闲暇时间出来喝喝茶。”李合嫣试探着时薇薇的态度,毕竟王皇后亲自下了口谕,时薇薇还敢同李子虞一起,倒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子虞妹妹之前的事 我也听说了,不过是一时犯下的错误罢了,其实妹妹你对她还是知之甚少。” 时薇薇这话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李合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知之甚少?她对时薇薇才叫知之甚少。 李子虞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好歹是表现在面上的,不像时薇薇,在背后捅刀子。这种人若是不能除之而后快,那就是唯恐避之不及。 “嫣儿倒不能似王妃那么大度,毕竟是差点被人糟践,当时李大小姐给嫣儿留下的阴影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消除呢。” 李合嫣没给时薇薇丝毫的面子,这事若是落在时薇薇头上,她还不知道会将李子虞折磨到什么地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叫别人大度些,自己的心眼却小的同针尖似的。 时薇薇被李合嫣怼回来,有些微怒,也不知说什么好,李子虞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在一旁开口道:“之前的事是姐姐的错,还请妹妹不要恨姐姐,姐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否则也不会对妹妹做出那样的事。” 仇今也在一旁听着,大概也知道三人间的关系。她听说李合嫣同自己生父左相的关系十分僵硬,且左相府上下对李合 嫣都有些苛刻,原还以为顶多就是见面时有几分生分,却不想能到如此****的地步。 而且听上去,这李家的大小姐像是做了什么有损李合嫣名誉的事,这才让李合嫣对她心生怨恨。 “嫣儿也不至于恨李大小姐,毕竟李大小姐也得到了惩罚,只是嫣儿希望李大小姐能以此为戒,那种下三滥的药若是再用在嫣儿身上,只怕李大小姐承担不了后果。” 李合嫣将话咬的很重,她就算知道李子虞不会因此放弃,她至少也要吓吓她。 “是,姐姐记住了妹妹的话。”李子虞如今没有了同李合嫣争执的底气,她暗暗将李合嫣的威胁记下,等到下次机会再来时,她定不会让李合嫣轻易逃掉。 时薇薇看似正煮着茶,实则一直留意着二人的对话,见李子虞占了下风,便开口道:“之前也一直未关心妹妹的婚事,如今戎王府也要迎娶侧妃,不知妹妹可有心仪的人家?” 这话一箭双雕,既委婉地提醒了李合嫣她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又调拨了李合嫣与仇今也二人之间的关系。 李合嫣扯了扯嘴角,不为所动。“嫣儿一直将王妃视作榜 样,无论是才学还是品性,就是在这婚姻大事的斟酌上,王妃也是让嫣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嫣儿前些日子与皇后提起此事,还说如今也不急,就是到了王妃的年纪嫁人才是最好。” 时薇薇比李合嫣大了近两岁,她嫁给陈王时已经年满二十。李合嫣无疑是在提醒她,就算她如今已是侧王妃,实则嫁人的年纪可比自己还要大上些。 “你……”时薇薇被李合嫣气结,李子虞轻咳了两声,她才收起自己的怒气,对李合嫣道:“妹妹这事可不要学姐姐,陈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即使是王爷照顾姐姐,姐姐在府中也是经常身不由己。” 陈王后院有许多姬妾,时薇薇在其中算不得长相最好的,在琴棋书画上也都比不过那些专门的歌舞伎,她顶多在诗词歌赋方面有些出彩的本事,但奈何陈王对此并不感兴趣。 是以时薇薇虽名义上掌管后院,但其实中间受到那些妾室的排挤,陈王又常年不在府中,能给自己做主的人都没有。 李合嫣能想到时薇薇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忽然在后院被人挤兑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究竟是时薇薇不幸,还是陈 王那些妾室的不幸。 “王妃这话嫣儿受教了,只是嫣儿没有王妃的容貌才学,王妃尚且如此,嫣儿怕是没有王妃的本事处理这些关系。” 一踩一捧,李合嫣也稍微明白些说话的艺术,她现在直接同时薇薇闹僵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若能让李子虞与时薇薇互相猜忌,对她而言才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时薇薇被李合嫣说得稍稍舒心了些,她点点头,算是应了李合嫣这一番奉承。 一壶茶煮好,时薇薇给三人一人斟了一杯,李合嫣喝了一口,这茶与褚南洲煮的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就算是褚楚煮的茶,色香都比这个好些。 “王爷爱喝茶,于是姐姐便向府中的茶师请教了一番,不知妹妹喝起来觉得如何?” 这茶喝起来和普通人泡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茶中的苦涩还未完全去掉。 李合嫣费了半天劲将实话憋回了肚子里,笑着道:“姐姐的茶艺自然是没有话说,不知陈王可否能明白姐姐的一番苦心。” “王爷上个月便离开了京都去往外省,姐姐也是想着趁王爷不在将这门手艺学好了,到时候也能给王爷一个惊喜。” 第199章 陈王的香料 陈王府中的妾室上到书画品鉴下到歌舞技艺,各行各业都有精通的人才,时薇薇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来讨好褚年,自从大婚之后,褚年也只是象征性地与她圆过房,而后便夜夜都歇在不同妾室的院中。 “那陈王若是品到了姐姐烹的茶,必然会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李合嫣说起漂亮话来也是有一手,时薇薇好歹放下了之前见面时的戒心,没有再同李合嫣针锋相对。 仇今也喝了时薇薇的茶后也不敢做声,李合嫣话中的意思她能听出来,时薇薇与那位李大小姐大概都不是好惹的。 李子虞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她见仇今也和她一般沉默,便开口道:“子虞还未恭喜仇小姐得了侧妃之名。” 李合嫣看了一眼李子虞,她与仇今也坐在这里都快两刻钟的时间,期间时薇薇提起仇今也被封侧妃一事两三回,李子虞这时候才来恭喜人家,找存在感的借口或许烂了些。 “今也多谢李大小姐,只是今也还未嫁入王府,这侧妃之名也是万万当不起的。”仇今也大概是受李合嫣的影响,对李子虞的示好有些回避。 时薇薇给李子虞使了个眼色,要她尽可能拉拢仇今也,李子虞会意,道:“仇小姐实在是谦虚了,以后妹妹在王府 ,还仰仗仇小姐的照顾。 毕竟妹妹无名无分,行事多少有些不方便。再加上妹妹性子向来顽劣,若是她有哪里惹恼了仇小姐,还望仇小姐莫要计较。” 李子虞这话简直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将李合嫣踩在了脚下,就连仇今也都皱了皱眉。 “李大小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县主在王府的地位哪是今也能比的,上到王爷下至那些小厮丫鬟,也都将县主当做了王府里的主子。 况且县主的性子一直十分谦和,在浙陵县还救过今也两次性命,今也早已将县主当做恩人,县主无论如何对今也,今也都没有二话。” 仇今也这算是划明白了界限,她也听出了李子虞话中的意思是想拉拢自己,也想在自己面前将李合嫣的印象分拉低些。 但是仇今也是个明白人,她先认识了李合嫣,她知道李合嫣的为人,当初在东山岭,那样危险的境况下,李合嫣想着的是要让她先离开,单凭这件事,仇今也都能看清李合嫣的性子绝不是心狠手辣只为自己的。 相反,她倒是觉得李子虞一口一个李合嫣不好,但似乎自己还做了些分外出格的事,就这般还要站在长姐的地位上说李合嫣的不是,才是平白让人觉得她心怀不轨。 “仇小姐不要误会,仇小姐 与妹妹也是才相识不久,子虞同妹妹是一块长大的,她的秉性子虞自然要清楚些,就是连父亲都经常被妹妹气得头疼。” “李大小姐这话也是有意思,”李合嫣差点笑出声。“我十岁前在左相府,李大小姐与林夫人一直对我不闻不问,吃穿用度同下人没有两样。 十岁之后我在王府,到如今总共与李大小姐见面不超过五次,也不知道李大小姐是如何得知我的秉性?” 李合嫣丝毫不给李子虞面子,李子虞同时薇薇还不一样,她在人前从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你若是给了她点甜头尝,她还不知道要飘成什么样。 李子虞被李合嫣这么一顶撞,也失了声。时薇薇瞧了李子虞一眼,只觉得这人说话似乎从不过大脑,本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能直接办砸。 “仇小姐也不要误会子虞的意思,她同嫣儿妹妹之间一直不太熟稔,但话都是往最坏了说不是,也是怕到时候仇小姐与嫣儿妹妹之间有些误会。” 仇今也不敢反驳时薇薇,她也没再计较,低着头应了。 几人喝着茶,各怀心思,李合嫣实在觉得这氛围太过压抑,放下茶盏刚想开口告辞,就听时薇薇道:“左右时间也不早了,我便同子虞先行离开,妹 妹和仇小姐还请再坐坐,将账挂到陈王府账上就好。” 李合嫣见两人要走,站起身来道:“恭送陈王妃。” 时薇薇从李合嫣身边经过,带起了一阵香气,李合嫣眉头一皱,对时薇薇道:“不知道王妃身上的香气是何种熏香?闻上去倒是十分清新淡雅。” “这是王爷从西域寻来的一种佛香,说是有安神的功效,若是妹妹喜欢,到时候我让人拿些去妹妹的府上赠与妹妹。” 时薇薇身上的香味同李合嫣之前在那些案子中发现的香味一模一样,她想起褚奕似乎也同自己说过,那佛香是褚年手下的皇商从西域寻来的好香。当时她还未起疑,如今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香嫣儿也曾在皇后娘娘那见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香,王妃能舍爱相赠,也是嫣儿的幸事。” “这香确实难得,王爷曾说这香是他找一位西域的调香大师特意配来的,妹妹要是平日心虑过重,可以在睡前点着此香。” “王爷特意找人配的?”李合嫣听出了时薇薇话中的重点,香是褚年找人调配的,那褚年也必定知道里头的功效。 虽说褚奕查出褚年运香的车队被人截过一次,但是对方若是要用此香料,必定要提前知道香料的功效与成分,但这事知 道的人大概不多,最清楚的怕还是褚年。 时薇薇不知道李合嫣为何对此香如此感兴趣,点点头道:“确实是王爷找人配的。” “王爷在这方面的造诣确实是常人比不了的,王妃嫁入陈王府,倒也是幸事。”李合嫣没有再继续同时薇薇聊这个话题,她笑了笑,又恭维了一番。“那嫣儿也就不送王妃了。” 仇今也跟在李合嫣后头行了礼,目送二人下了茶楼后,才对李合嫣道:“那位……李大小姐,似乎有些针对姑娘?” 她本不想要在背后说人的不是,可是她刚才看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十分僵硬,最好还是问问李合嫣,也不至于到时候说错了话办错了事。 “不止是她针对我,陈王妃也是一样的人,你日后在京中生活,最要小心的便是这两人。” 仇今也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点了点头道:“今也记下了,从前以为以县主的身份与性情,在京城应是人人敬重的,却不想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已。” “在京城就没有谁生活的尽如人意,大概只有皇上与褚奕,才算是人人都敬畏的吧。” 李合嫣早就看透了这京城中的风气,人人都攀高踩低,你手中握着真正的权利别人才会真的忌惮你,若是你无权无势,那有个靠山也是好的。 第200章 朝堂风云 两人没再多聊,坐了一会便离开了水云间。 李合嫣想着时薇薇说的那些话,有些头大。她觉得还是要同褚奕将此事说明,褚年是皇室的人,若真是他那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无法插手去管。 到了王府,冯管事正等在门口,见李合嫣回来,有些意外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奴还以为姑娘要到用午饭之前才会回府。” “今日出去也就是随便逛逛,王爷可回来了?” 冯管事道:“王爷还未回来,今日皇上推迟了上朝的时辰,老奴也是刚刚听项外说的。” “项外回来了?”李合嫣皱了皱眉,项外平日都要等褚奕下朝后才带人回来,为何今日好好地自己先回来了? “项外并未入府,只是路过,受了王爷的命去安定王府接安定王爷入宫了。”老安定王避世多年,向来不怎么管外头的闲事,冯管事也不知道褚奕为何好好要项外去接安定王入宫。 李合嫣皱了皱眉,褚奕回来也不过两日,按理说浙陵县的事还未告一段落,兴许褚奕叫安定王入宫,怕是与浙陵县一事有关。 在浙陵县时她听褚奕提过,说是搜寻到的证据里牵扯京中各种庞杂的势力,安定王爷,说不定就是这众多纷杂的势力之一。 “我知道了,等王爷回 来了,还请您派人来春睡阁同我说一声。”李合嫣向冯管事交代完,便与仇今往后院去。 仇今也离开前厅后,纠结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姑娘觉得王爷去请安定王爷的事,与今也的父亲有关么?”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朝中大概是要变天了,安定王爷在府中静养许多年,忽然被请入宫中,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这事是否与仇县令有关,还要等到今日朝会散了才知道。” 李合嫣没有同仇今也说太多,不说自己也并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就是万一说错了话,反而让仇今也心中不快,反正过不了两个时辰便有答案,她倒不如耐心些等着。 …… 皇宫,太和殿。 今日恪仁帝忽然下旨,将上朝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众大臣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巳时一到,德顺便到了大殿外,宣大臣入殿。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殿中站定,恪仁帝与褚奕才缓缓地从两侧的殿阶上了殿台。 众人见两人来了,便跪地请安,霎时间空荡荡的殿内便被“万岁”之声**。 恪仁帝坐上了龙椅,久久没有让跪在地上的臣子平身,褚奕坐在他身侧的榻上,斜倚着身子看着下头的那一群人。 忠诚总不显山露水,往往只有背叛,才会在事 发以后,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褚奕从浙陵县带回来的东西让恪仁帝整整两日无眠。帝王心术,哪怕是他对这个皇位没有太大的眷恋,也决不允许有背叛发生在自己所器重的臣子之间。 他身上背负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抱负,更多的是褚家将皇位传给他的责任,是一种家族血脉的延续。 众人见恪仁帝没有发话,也不敢起身,大家都揣度着恪仁帝今日的心思,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 “德顺,”恪仁帝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宣旨。” 德顺领命,走到了殿阶前,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监察御史杨瞿、副都御使徐毅、副都御使周谦,即日起官复原职。” 这三人听旨后皆是一震,他们之前皆因水云间被盗窃官牌一事被贬,如今恪仁帝忽然将自己官复原职,也不知究竟是何意。难道是盗窃官牌的窃贼已经落网? 同他们三人一般震惊的还有跪在最前头的钱正鑫,他的眸子闪了闪,心中多了几分忐忑与计较。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不敢怠慢,忙磕头谢恩。 德顺颁完旨意,退回了恪仁帝身边。 “安定王呢?”恪仁帝再次开口,问起了安定王爷的去向。 “臣弟已经 让人将安定王带入宫中,如今安定王正在殿外候着,等皇兄传召。”褚奕如实道。 恪仁帝点了点头:“德顺,宣安定王入殿。” 安定王褚凭,是太祖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太祖皇帝有三子,大皇子安德王与先帝正和帝是双生子,但安德王出生时就身患顽疾,年纪很小时便夭折。 安定王是太祖皇帝最小的儿子,因其母身份地位较低,太祖皇帝虽疼爱安定王,但是也从来给不了他什么名分与权力。 如今安定王褚凭年近五十,在王府安安稳稳做了数十年的闲散王爷,每日的心思都放在他唯一的儿子褚南洲身上,无人会想到这位已经在政坛上沉寂了多年的老王爷,私下里有着怎样的野心。 褚凭听召入了大殿,恪仁帝看着这位叔叔,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褚凭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孩子的缘故,在恪仁帝与褚奕小时候还经常带着他二人满京城玩耍。每每安定王去了外省,也总要带些好玩的物件进宫逗逗他们这些小孩子。是以在恪仁帝心中,总觉得对褚凭有着多一分的好感。 但皇室就是如此,亲情永远敌不过权利,当初那个你视他为英雄的人,也许有一日你便要提起长剑,与他争锋相对。 褚凭知道恪仁帝找他来究竟是有何事, 他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只是这些年除了宫宴,他几乎从未踏进宫门半步,再来时,总觉得与他已经有些面生。 “臣褚凭,见过皇上。”褚凭规规矩矩行了礼。 “皇叔可知,朕为何要叫皇叔入宫?” 褚凭点了点头,大风大浪他经历了许多,已经不再害怕低谷。“臣任凭皇上发落。” 恪仁帝也未想到褚凭会如此“爽快”的认罪,一时竟有些心软。他大概在感情这一方面,永远学不到帝王的冷漠与傲视。 褚奕看出了恪仁帝的犹豫,他轻咳了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安定王褚凭,与敌勾结,霍乱超纲,着驳去安定王头衔,永禁足于安定王府。” 此话一出,朝堂中人人心中都是一紧,无人知道恪仁帝这两道旨意之间的关联,也不知褚凭久居王府,究竟做了些什么要让恪仁帝削去爵位。 “安定世子品行清廉正直,能担当大业,即日继承安定王爵位,可参与朝政之事。”恪仁帝为褚凭留足了最后一丝颜面,这倒也是建立在褚南洲的行事作风之上。 在褚奕回宫前,褚南洲便进宫见过一次恪仁帝,他似乎是知道褚凭做了些扰乱超纲之事,并恳请恪仁帝念在褚凭已经年长的份上重新发落,也愿意带着他离开京都与皇室划清界限。 第201章 满朝哗然 褚南洲的作风恪仁帝倒是有些欣赏,他发现这位一直养在府中不曾见过几次面的皇弟,在政治远见上倒是有能够与褚奕媲美的能力。 只是褚南洲多少缺了些果断,但若能为他所用,在政治上有一番建树,倒也是百姓之幸。 说到底,安定王一事恪仁帝并不想牵扯到褚南洲身上,而他也不愿让褚凭一把年纪还要尝到颠沛流离的滋味。削去褚凭的爵位由他最看重的儿子继承,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宽容。 褚凭没想到恪仁帝会放自己一马,并且承认了褚南洲的地位,他心中多有感动,跪地谢道:“臣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第一次向恪仁帝行此大礼,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他的人生大概注定如此,没有辉煌过便落下帷幕。 “来人,将皇叔送回府。” 殿外候着的太监进了殿内,将褚凭请出了大殿,褚凭没有多留,最后抬眼看了一次那个坐在上位的两人,转身离开。 见褚凭已经离开,恪仁帝扯了扯嘴角道:“众卿家平身。” 殿中众人腿脚都有些跪麻了,听见恪仁帝说平身,也不敢耽误,立刻应了声站直了身子。 “浙陵县县令仇弘,乃是朕下旨请到浙陵县调查官员收取赃款事宜的大臣,只是前些日子朕收到密报,仇爱卿已经惨死浙 陵县衙。 朕的心腹被人杀害,自然是要调查清楚因果,于是便派了戎王前去浙陵。只是让朕意外的是,戎王此次出行倒是收获颇丰,其中有些仇爱卿查出的幕后黑手,让朕看了都不寒而栗。” 听了恪仁帝此番话,大家应该都明白了褚凭为何被削去爵位。帝王的权利是根尖锐的刺,若没有万分的把握去拔掉它,那就要做好自己被刺穿的准备。 褚奕在恪仁帝身边沉默了半晌,听见恪仁帝说到关于浙陵县的事,便开口道:“本王得到的证据,昨日已提交大理寺审理,不知大理寺卿如今可有所收获?” 徐正听见褚奕提到自己,便上前一步道:“回皇上、王爷,大理寺经过对原有卷宗的翻案,并结合了现有证据来看,大致能够将几件联系京中与两省,跨越时间近十年的案子并案。” 这话无疑像一个定时炸弹,扔进了殿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十年的时间,可能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为官生涯,中间自己的所作所为,许多都已经模糊不清。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这些案子扯上些关系,如今恪仁帝摆明了是要穷究此事,官帽子能否保住,便是在赌徐正接下来的发现。 “经由大理寺查证,十年前燕盏厘燕将军失踪,七年前左相夫人邱夫人遭遇暗杀、 数月前原瑾公主车架遇袭、左相府李公子中箭而亡、上月仇县令之死以及仇县令千金仇今也遭人割喉一事,均是同一伙人所为。” 不仅仅是徐正觉得幕后之人的手段高超恐怖,就连燕**军与李士容,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能够有如此的本事。所有案子中所涉及到的对象,无一不是皇亲国戚或是恪仁帝心腹。这样的行事作风,若说不是冲着皇位去,怕是无人相信。 “皇上,臣子一事,臣早就觉得其中有蹊跷,还请皇上为臣的儿子做主啊!”燕**军这些年一直为燕盏厘的事费劲了心思,他不信燕盏厘会这么白白牺牲,暗地里得罪了不少人就为了给他一个清白。 “燕**军稍安勿躁,此事还要感谢原瑾,她这些年从未放弃寻找燕将军的线索,也就是在两个月之前,她收到线人传来的消息,据称燕将军曾在浙陵县活动过一段时日。” 褚奕这话是刻意说给大殿中的其他几人听的,燕盏厘还活着,对幕后那人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同仇今也与李合嫣不同,燕盏厘是直接受害者,他的话更有可信度。 燕**军听说有人发现了燕盏厘还活着,一时之间话都有些说不出口。恪仁帝怕他激动起来情绪难以控制,开 口道:“燕爱卿放心,皇弟也已经派人去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臣多谢皇上、多谢王爷、多谢公主。”燕**军从前还反对燕盏厘与原瑾的婚事,他不想同皇室扯上什么关系。 但没想到原瑾公主能为燕盏厘做到这种地步,他心里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对原瑾的偏见。 “燕**军无须谢本王,都是原瑾与仇县令的功劳。若不是仇县令留下来的证据,要在全金洛找出这些幕后之人,怕是不容易。” 褚奕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钱正鑫一眼,道:“钱大人,您说呢?” 钱正鑫已经做足了准备,左右这些事他能与其中的一两件扯上关系,也就顶多丢了官位,危及性命倒还不至于。 “臣不知王爷是何意。” 恪仁帝挑了挑眉:“钱相不知是何意?这同朕所了解到的不大相同啊。难道钱相不是受人指示,暗中找人杀害了仇县令,又将仇小姐绑架甚至意图灭口?”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钱正鑫。按理钱正鑫在朝堂上的权利与左相没有太大的不同,他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皇位都敢觊觎。 “臣不敢……”钱正鑫还是有些发怵,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事情一旦有变,那他也无力回天。“仇县令一事,臣自始至终都不 知情。” “钱大人不知情?”褚奕看钱正鑫的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惊恐不安的神色,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就算凭着褚暖的面子恪仁帝也不至于给他降死罪,但他若能如此平静,怕是已经与真正掌控全局的人串通好了一切。 “可是在浙陵县,本王严加审问杀害仇县令的凶手时,凶手为何吐出了钱大人的名字?” “臣不知……臣与仇县令一事绝无任何关系。”钱正鑫跪在了地上,“还望皇上明察。” “钱大人确实与仇县令一事无关。”徐正在一旁开了口,他看了钱正鑫一眼,道:“但钱大人与燕将军失踪一事,可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燕**军听了徐正这话,立刻对着钱正鑫吼道:“难道我儿的失踪是同你有关?亏得当初我还信了你面上对此事的忧心,没想到你不是在担心我儿的生死,而是要从我这知道你已经得手了!” 燕**军是个明白人,这些朝堂之上的门门道道他这些年来早拎了个清楚。只是习武之人,多少性子有些冲,在朝堂之上公然怒吼,也失了礼数。 钱正鑫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当初臣也是蒙了心智,这些年臣一直暗自悔过,当时下手时也未至燕将军于死地,还请皇上看在臣忠心侍君的份上,从轻发落!” 第202章 十年前的阴谋 钱正鑫这话是顺着褚奕方才的话说的,他并不知道燕盏厘还活着的事,当初他人在京中,燕盏厘在边疆杀敌,他买通了当时燕盏厘身边的亲信,想要将燕盏厘就此解决。 只是那位亲信回京后也无法给钱正鑫一个准信,只说是燕盏厘与大部队走散了,至于生死,他也无法保证。 这些年钱正鑫一直在暗中寻找燕盏厘的线索,但终究一无所获。燕盏厘回到京城对他而言本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但如今事情败落,燕盏厘的生死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他早做好了在这条路上被随时牺牲的准备,但他的为官生涯也只是暂时落幕,等到幕后那人继承大统,他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便能够东山再起。 褚奕对钱正鑫的这番话似乎没有惊讶,他与恪仁帝不至于被这些线索蒙蔽了心智。钱正鑫胆子再大也没有如此的手段。 他虽与褚凭一伙,但是褚凭手中既没有实权又没有人脉,不可能派出足够的人手,帮他做出这些隐秘之事。 再加上十年前,钱正鑫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若不是褚暖看中,他也不会官至右相。他做这些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燕盏厘一事大概与褚暖都脱不开关系。 “大理寺确实只查出燕将军一事与钱大人有关,其余的案子是否暗中与钱大人有何联系,还需要大理寺继续查证 。”徐正如是说。 “此事交由徐爱卿去办,若是无法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你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是考虑换人来坐。” 恪仁帝面上看去没有什么波澜,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深深的计较。钱正鑫出来顶罪的事他早已料到,只是他作为右相,恪仁帝与褚奕早就在暗中提防。 钱正鑫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是将他除掉,也只是为凶手行了个方便,不用他们自己出手灭口。 徐正领命,退回了一众官员中。 褚奕与恪仁帝本也没指望着在朝堂之上就能揪出凶手,还有几名涉案的朝臣,二人甚至提都未提。 这些人如今掌握在褚奕手中,都是他们暗中的线人。只要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怕找不出破绽。 恪仁帝向德顺使了个眼神,德顺心领神会,颁了旨意,将钱正鑫便为庶民,用禁足于右相府,而后便对殿下站着的那些人道:“各位大人,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闹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想着能早早离开皇宫为好。李士容带头行了礼,所有人都跟在后面恭送恪仁帝。 恪仁帝与褚奕离开了太和殿,一路被德顺引着到了尚归殿。 “这次能够揪出钱正鑫,也算是仇弘的功劳,仇弘的女儿,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刚进殿内,恪仁帝便屏退了左右,坐到了软榻上。 褚奕在他对面 坐下,道:“她该如何都由她自己做主,皇嫂还想要为她寻个好人家,只是她一心想要为仇弘报仇。” 恪仁帝有些感慨道:“那丫头也是个烈性子,有些像欣儿……说起这个,你与李家丫头的事,什么时候定下?” “皇兄倒是对我的事分外上心。”褚奕扯了扯嘴角,“褚徽与褚欣儿的婚事,皇兄可有看上的人选?” “你都还未娶妻呢,哪轮得到他们。”恪仁帝对这两个孩子的事一直十分头疼。褚徽马上也要二十,褚欣儿比李合嫣小不了多少,偏偏一个性子冷淡,一个看重的人又合不上自己的心意。 “欣儿与左相府大公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些,你觉得朕是不是该放下些对左相府的偏见?毕竟李子承无论是政治远见还是治国才能,都在他父亲之上。” 褚奕摇了摇头:“皇兄对左相府没有偏见,李士容与林氏本就不是什么坦荡磊落之人。他们家要真说得上明事理的,也就只有李子承一人。” 这话说的不错,恪仁帝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褚欣儿是个直肠子,要是真嫁入了左相府,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 “他们的事还能再缓缓,你的事怕是没有时间再缓了。昨日你皇嫂还同我提起你与李家丫头的事,说是要我今日来问问你的意思。” “封侧妃的圣旨才下,这时候再封王妃 也会落人话柄,再等一阵时候吧。” 褚奕心中也想尽快将这事定下。只是仇今也封侧妃一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戎王府本就不安全,再将李合嫣扯进来,她怕也是要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困扰。 恪仁帝点了点头,褚奕的事他自有分寸,自己也只是要从他口中听个说法。王皇后将李合嫣视如己出,若是真能嫁给褚奕,她也会放心不少。 …… 褚奕从宫中回到王府时已接近正午。 冯管事见褚奕回来,迎上去道:“早些时候姑娘同仇小姐出去了一趟,只是没两个时辰便回府了。姑娘说等王爷回府后便去知会她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同王爷说。” “知道了。”褚奕点了点头,没让冯管事派人去请李合嫣,自己抬脚便往春睡阁去了。 春睡阁。 李合嫣回来后将自己得到的那小瓶佛香又拿出来看了看,她取了其中的一部分,吩咐乐山在京中找个调香大师看看佛香中的用料,或许能在这些用料中发现什么。 褚奕来时李合嫣正想着去他的院中打听打听他何时回来,才出了房门,便见褚奕从院子里走来。 乐山乐水行了礼,为褚奕看了茶后便退了出去,走时还十分体贴地将门带上。 “我听冯管事说,你找我有事?”褚奕在榻上坐下,顺道将原来就趴在那的可乐放到了地上。 可乐呜 呜了两声,一脸大度地叼起自己的毯子,没想再回到榻上,而是颠颠地蹦上了李合嫣的床铺。 “嗯,我今日和仇今也去了水云间喝茶,碰到了时薇薇与李子虞,倒是有些发现。”李合嫣无视一人一狐幼稚的举动,坐到了褚奕对面。 褚奕皱了皱眉,时薇薇已经成为王妃,李子虞被贬为庶女,这二人之前难道是真有情谊?否则时薇薇也不会如此不避嫌。 “你发现了什么?” 李合嫣的洞察力倒是经常让褚奕觉得惊喜,她在有些常人无法注意到的小细节上把控得十分到位,经常能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一些现有的证据。 “时薇薇身上有我们在许多案发现场闻到过的佛香的味道。” 这个发现褚奕倒是没觉得稀奇。“那佛香本就是陈王从西域寻来的,他供宫中所需,也自然会留下一部分自己来用。” “这不是重点,你之前同我说过此事,陈王的商队遭遇过劫匪,香料也被劫匪抢去过不少。”李合嫣想了想,大概是在组织语言。 “当时我还没有起疑,只是我向时薇薇询问这香料的来历时,时薇薇却说这是陈王在西域请调香大师专门调配的。 你想啊,若是凶手想用这个香料来迷惑他人,前提必须知道香料的作用,可是这香料的作用,最先知道的除了那位调香大师,应该就是陈王吧?” 第203章 阎罗就在枕边 今日午饭后,乐山带着两份香料到了寻味楼,拿着李合嫣的县主牌子请到了这位周芷玉周小姐。她看过香后,神情有些严肃,便问乐山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些香料。 事关王府与案子,乐山不敢多说。但周芷玉却十分坚持,并称如果见不到委托自己闻香的人,便不会帮这个忙。乐山无法,只得将人带来了府中。 “周小姐说这香料的事有些复杂,希望当面同姑娘您说。”乐山向李合嫣交代了事情经过后,将周芷玉的话传达给了李合嫣。 李合嫣点点头:“让周小姐进来吧,上些好茶和点心来。” 周芷玉的名字李合嫣听过,京中香料最大的消耗地花月楼中所用的香料,皆是出自寻味楼,而周芷玉,就是寻味楼的老板。 她听东曳说,花月楼中的姑娘若是能得到周芷玉调的香,那也不愁自己包房冷冷清清。 乐山出去请了周芷玉,周芷玉进了门,李合嫣便请她坐下。“劳烦周小姐跑一趟,周小姐请坐,我已经让人去为周小姐看茶。” 周芷玉应该不过二十岁,她的脸保养得极好,面上的皮肤就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一张鹅蛋脸,上庭饱满,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倒是多了些媚意。 “周芷玉见过县主。”周芷玉 行了礼,却被李合嫣扶起。 “这里没有许多规矩,你放开些就是。” 周芷玉点点头,她在东曳那听说了李合嫣此人,据说是十分的好相处,没有架子,为人也谦和有礼。今日一见,她倒是觉得,比起谦和有礼,李合嫣的性子更多些的倒是直率真诚。 李合嫣将人请到了对面坐着,乐山进来上了茶,又摆了两盘糕点。周芷玉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两个小纸包,摊开纸包,里头便是李合嫣让乐山送去的两种香料。 “县主送来的香料芷玉已经看过,但不知县主是从何处得来的两种香料?”周芷玉皱了皱眉,有些打量地看了李合嫣一眼。 “这香料是别人赠我的,据说是有安神的功效。我试过,倒确实不错。只是两种香料来自两个不同的人,我闻着没有什么不同,便想让你看看里头的成分,回头若是用完了,我也好自己叫人重做些。” 李合嫣将谎话圆了回来,案子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周芷玉了解的越多,对自己也越不利。 听了李合嫣的话后,周芷玉沉默了一会,她似乎在思考李合嫣话中的真实性,半晌终于道:“县主还是不要再用此香为好。” “为何?”听了周芷玉的话,李合嫣有些摸不着头脑。香 料中有曼陀罗她不是不知道,但是曼陀罗若要伤害人体,那必定是长期大量地吸入,若是仅仅用来安神,倒是没有什么损益。 周芷玉将其中一包香料推到了李合嫣面前。“芷玉并不知赠与县主香料的是何人,但是这两样香料里,有一样里头,添加了些别的药材。” “什么药材?”李合嫣看了看周芷玉推出来的那包香料,她特意做过标记,这包是时薇薇送来给她的。 “麝香。” 麝香严格上来说是一味药材,使用得当能够活血通经、止痛。只是它对于女子来说,若用时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导致不孕不育,要是你已经怀有身孕,那便容易致小产。 李合嫣眼神闪了闪,在香料中加入麝香,不知究竟是时薇薇所为,还是赠与时薇薇此香料的人所为。 “这香料里头的麝香是经过了处理的,故燃烧起来并无麝香的香气,但是光就添加在香料中的分量来看,长期使用此香料,除了难以生育外,还有可能危及性命。” 这香要命?李合嫣心里有了几分推测。时薇薇送自己此香料,也是个偶然行为。再加上她上午同时薇薇提起,中午便将香料送到,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她在中间做什么手脚。 若是这香料是为了对 付时薇薇,那就有可能是陈王府的人下的手。时薇薇在王府后院树敌众多,不排除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当然,除却那些妾室,还有一人下起手来十分方便,那便是让时薇薇能够放下警惕的陈王褚年! 只是时薇薇对褚年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若真是褚年,时薇薇的处境未免太过危险,枕边人想要害自己,怕到时候也是防不胜防。 “这香料里可还有什么别的对身体有害的成分?”李合嫣面上多了几分思虑。 周芷玉摇了摇头。“这香料里头有十几种成分,其中主要的便是曼陀罗。只是香料中的曼陀罗是西域一种特产的曼陀罗,毒性不强,少量使用倒是有助于安神。” “此事还请周小姐帮忙保密。”李合嫣冲周芷玉笑了笑。“若是让第三个人知晓,怕是我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合嫣的话说得很清楚,若是她自己身为县主都避不开此事,那别说无权无势的周芷玉。周芷玉心下了然,道:“是,此事芷玉定会保密。” “嗯……麻烦你了。”李合嫣喝了口茶,想起许久没见东曳,早些时候便听东曳说起周芷玉与她交好,于是便问道:“不知周小姐近些日子可看见过东曳?” “见过两次,都是在花 月楼。东曳还是托县主的福,才能在花月楼立足。过些时日四方使臣来朝,宫里还派人来请了东曳与花月楼最有名的那位琵琶师入宫教那些宫乐侍演奏。” 此事李合嫣倒还未听说过,那到时候她与东曳应该能在宫中见面。“东曳是自己的琴技过人,我也只是写了两首词给她罢了。” “东曳能得到县主的赏识是东曳的福分,她从南陵一路来到京城,在花月楼里求生也不容易,自从县主出手相助后,她倒是要好过不少。”周芷玉叹了口气。 她与东曳很早就相识,那时候她还是为花月楼跑腿到自己店中取香的一个小清倌。当时寻味楼也是刚刚开张,在京都还没有什么名气。 周芷玉比东曳大几岁,从心底有些怜惜这个姑娘,便趁东曳每次来自己这取香时塞些上好的香料给她,多少能帮她些忙。 李合嫣听了周芷玉的话,摸了摸鼻子:“东曳是从南陵来的?” 南陵这个地名她倒是有些熟悉。“南陵离京许远,为何东曳非要到京城来呢?” “这个她也未曾多说,似乎是家中的人都因为灾荒死光了,她逃难来的京都。初来京都时她是遭人骗了,被卖进了花月楼里,花月楼里的鸨母觉得她颇有些姿色,便收下了她。” 第204章 南陵灾荒 周芷玉对东曳的遭遇有些同情,花月楼里无非两种人,一种是自愿以此为生的,一种是并非愿意但被强迫卖进去的。 比起那些自愿的,后者的处境更为艰难。像东曳那般,不愿意出卖自己身体的,若没有超绝的技艺,那便只能沦为打杂扫洒的。而后等到鸨母发现她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后,便会强迫这些姑娘出门迎客。 “灾荒?”南陵是金洛一块富庶之地,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当地的官府兴修水利,百亩农田的出产量便能抵周边省县千亩。就是在开国之时,太祖皇帝还曾想过定都南陵。 这些年全国各地甚至京郊都发生过冻灾旱灾,但就是南陵一直都能够自给自足缴纳贡税。 因为邱氏的事,褚奕也派人前去南陵寻找线索,故李合嫣多少也能了解一些南陵的事。 “南陵土地富庶,就是近十年也未曾听说过什么灾荒啊……况且官府难道没有开仓放粮么?再怎么也不至于让百姓死于饥饿……” 周芷玉摇了摇头:“这芷玉就不知道了,若是下次县主见了东曳,倒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只是这些事,说多了多少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李合嫣点点头:“这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罢了,真要问起来岂不是揭人伤疤,今日的事还是要多谢周小姐,若是日后周小姐有何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本也是芷玉的举手之劳,能为县主解忧也是芷玉的福气,县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周芷玉起身向李合嫣行了礼。 李合嫣叫了乐水进来送周芷玉,等人走后,自己便对着桌上的那两包香料发愁。 乐山进来收拾茶水点心,见李合嫣走神,开口道:“姑娘是怎么了?周小姐同您说了什么,让您这般愁眉苦脸的。” “说了不少。”李合嫣叹了口气。“乐山,陈王府送香料来时,可还有说些别的事?” 乐山想了想,道:“没有,只说这是陈王妃送给姑娘的香料,说是姑娘早些时候同王妃说起过。” “这香料要真是时薇薇用的,那我倒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说到底这是陈王府的事,李合嫣无权插手去管。若真是时薇薇遭了算计,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时薇薇固然可恶,可她被人用这样阴暗的手段算计,自己知道了却帮真凶隐瞒此事,倒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了。 乐山看着李合嫣一筹莫展的样子,问道:“姑娘不明白什么 ?这香难道有什么问题?” “时薇薇这香与之前褚徽送我的佛香相比,多了种香料。”李合嫣用手拈起了一点香料,放下鼻子前仔细闻了闻,确实没觉出什么不同来。 “周芷玉同我说,这香料里被人加进了分量十足的麝香,这些麝香经过处理后无色无味,但是长期用此香,除却容易导致不孕外,还会危及性命。” 听李合嫣这么说,乐山眼里多了几分打量。“这香是陈王妃给您的,是不是说陈王妃想要……”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李合嫣知道乐山的意思。“我上午才同时薇薇说的此事,她要是想用这个来害我,怎么就能提前知道我会问她要这个香料?” 乐山觉得李合嫣的话说得也没错,她点了点头。“所以姑娘觉得,是有人在陈王府里动了手脚想要陷害陈王妃?” “嗯……但是陈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与时薇薇的关系似乎并不好,时薇薇用她们的东西难道不会有所警惕?”李合嫣看了乐山一眼,说出自己的想法。 乐山缓了一会李合嫣话中的意思,有些不确定地道:“姑娘的意思是说……陈王?” “这只是一个推测罢了,也不是一定成立的,时薇薇背后有时太傅 这层关系,她对陈王而言多少还有些利用价值。除非找到陈王的动机,否则这些也就是我们的凭空猜测。” “那姑娘打算告诉王爷此事么?” 李合嫣摇了摇头:“这事告诉褚奕有什么用?陈王府的家事,褚奕还能管得着这些?最多不过我找个机会向时薇薇打听打听这香料的事,若是她真的毫无察觉,那其中必定有鬼。” 李合嫣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会,模糊中听见乐山叫自己,她半睁着眼睛迷糊道:“我才睡着了一小会,就叫我做什么?” “姑娘,官公子来了,眼下正在前厅呢。”乐水将李合嫣扶起来,给她穿着上衣。 “官左川来了就来了,他难道指名道姓要见我么?”李合嫣被搅了清梦提不起兴趣,她整个人都恹恹的,面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官公子是来看仇小姐的,只是如今姑娘是府中的掌事,怎么说也要去招待客人不是?” 乐山的动作十分麻利,即使李合嫣不配合,也只用了一刻钟不到便将人收拾妥帖。 李合嫣带着乐山到了前厅,见官左川正与仇今也喝着茶。“官公子来王府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有失远迎,还是嫣儿的不是。” “官某也 只是路过,顺道来瞧瞧义妹,若是打扰了县主,官某在此给县主道歉。”官左川说着,站起身向李合嫣行了个礼。 “没有打扰的事。”李合嫣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哀嚎了一万遍自己的午休就这么泡汤。“官公子能来看仇小姐,也是仇小姐日思夜想的。” 她本想说完几句话便借口为二人腾出空间而后开溜,却不想官左川跟自己搭上了话。“几日不见,县主面色倒是比回京时好了不少。” “啊……对,这几日吃好喝好,也没什么要我担心的事,自然是养好了不少。” 三人说着话,却听冯管事对着前厅门外道了句“王爷”,李合嫣抬头,便见褚奕抬脚进了门。 “官某见过王爷。”官左川见褚奕来,起身行了礼。仇今也跟在他身后也站起了身,整个前厅里就李合嫣一个人坐着,她有些尴尬地动了动,看着褚奕坐到自己身边。 “官公子突然来王府,也未叫人知会一声。” 李合嫣暗道自己同褚奕似乎还有些默契,她方才也问了一模一样的话。 “官某也就是路过,想要来看看义妹,惊动了王爷与县主,是官某的不是。”官左川耐心地将方才同李合嫣说过的话又同褚奕说了一遍。 第205章 官左川来访 褚奕点点头:“官公子大可放心,仇小姐既然在王府住下,王府也不会亏待仇小姐。” “王爷说的没错,自今也住进王府以来,无论是王爷还是县主,都十分照顾今也,义兄放心就是。” 仇今也说的是实话,她与李合嫣算是交好,褚奕又向来不管后院的事,王府里的人就看在她是准侧王妃的份上对她也是恭恭敬敬,找不出任何错处。 官左川笑了笑,同褚奕道:“官某这些日子也听到了朝堂上的一些风声,义父的事似乎朝廷已经给出了一个交代,只是这交代未免有些草率了。 右相就算有再大的野心,也没有主导这一切的权利。” 自己分内的事被他人指点是褚奕平生最厌恶的事,再者连官左川都能想到这些,更何况是满朝官员尽在自己掌握的他。 “此事朝廷只是按律法提交大理寺处理,仇县令的事才刚刚开始,官公子是否有些急于求成了?” “义父出事,官某自然是要加倍的上心,朝廷办事多少有些拖沓,官某也只是提醒王爷一番罢了。” 这下不仅是褚奕,就连李合嫣与仇今也都听出了官左川话中的挑衅之意。仇今也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官左川究竟为何要与褚奕针锋相对。 “勿需官公子提醒,本王自有分寸。” 褚奕毫不客气地将话头推回了官左川那,自浙陵县见面起褚奕就看出了官左川对自己的敌意,以及官左川对李合嫣的心思。 但仇弘的事是官场上权利斗争的结果,这些事还轮不着官左川一个朝堂之外的人来管。 官左川面上依旧带着笑,他见自己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便站起身告辞。 “义妹多多麻烦王爷与县主了,她性子虽然内敛,但是真遇起事来还是有些刚烈,望王爷与县主多多包容。” “我与仇小姐相处甚欢,没有什么包不包容的。”李合嫣这话虽然是迎合的话,但是让人听上去倒还舒服。 “多谢县主,若是县主有空,可与义妹一道来北正旗寻官某,虽说北正旗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给县主解闷的办法总还是有的。” 官左川这话说的李合嫣眉心跳了跳。北正旗若是没有太大的本事,那这金洛还有谁有资本。“多谢官公子好意。” 李合嫣没有正面回答官左川的话,她实在是觉得这人有些危险。他与原身相识,虽然许多年过去,但谁能保证自己在他面前不会露馅? 官左川没有再同李合嫣说些什么,转身出了前厅。 褚奕本也就是临时来前厅看看情况,他见官左川走后,也没有多留,同李合嫣道了句晚饭去春睡阁 用,便回了义东院。 一时前厅里头只剩下李合嫣与仇今也面面相觑,仇今也看了看李合嫣道:“义兄的失礼还请县主代为向王爷道歉。” 李合嫣听仇今也这么说,摆了摆手道:“其实官公子也不算失礼,他只是担心仇县令的事罢了,人之常情,褚奕也能理解的。” 仇今也点了点头,有李合嫣的承诺她倒是能稍稍放下心来。“义兄……似乎对县主不太一样。” 挣扎半天,仇今也还是问了这么一句。官左川喜欢李合嫣她能察觉到,她也知道李合嫣同褚奕才是两情相悦,只是她想从李合嫣那听出一个答复,也好劝官左川松手。 “官公子同我曾是幼时相识的玩伴,多年未见他同我多说些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我同官公子也就是朋友的关系,或许是你太敏感了,我倒不觉得他对我有何不同。” 李合嫣不是没有察觉,她听出仇今也话中的意思,也只是想明确自己的立场,说到底,她的灵魂同官左川也才相识一个月不到,期间没见过几次面,就算说是朋友,似乎都有些草率了。 仇今也明白了李合嫣的意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见好就收她也是知道的。“那今也便先回西院了,今日还是多谢县主带今也出府去逛逛。” “这没什 么好谢我的,若是下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叫人来知会我一声便是,若是我腾不出空来,便让乐山陪你一道。毕竟京中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危险,身边多个人也放心些。” “多谢县主关心。”仇今也向李合嫣行了礼,没在前厅继续呆着,她见李合嫣起身离开,自己便也回了西院去。 晚饭前,褚奕到了春睡阁。李合嫣坐在榻上,见褚奕进来,将刚刚已经完成了的要交给菡萏阁的画作收拾好。 褚奕在李合嫣对面坐下,看了看那些画道:“嫣儿这也算是在养家了?” 话里的调侃之意李合嫣听的明明白白,她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褚奕的话,将东西收好后才坐回榻上。 “你上次同我说的海音儿的事,项外已经办妥了,明日海音儿会以李子虞远房表妹的身份嫁入杜府。”褚奕扯了扯嘴角,李士容办事的效率倒是够高,将一个下人抬至自己同宗都能办的出来。 他对李士容的认识从前倒还浅薄了,不过他有这样忍让的能力,怎么就偏偏容不下李合嫣? 李合嫣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点点头道:“海音儿得了这个好处,往后也不至于再掀起什么风浪了,她如今只需要乖乖呆在杜府就好。” “杜晨这次是吃了个哑巴亏,必定要继续对李士容 施压。”褚奕实在不知道李士容为何非要杜晨手中那点兵权不可,杜雄也只是个兵部侍郎,朝中真正的调兵大权都掌握在自己与几位将军手上。 “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处理吧,李士容要是再想出什么馊主意要整我,我定然不会再放过他们。”李合嫣不是有多会算计,只是李士容与林氏实在是有些笨拙,她都不需要设计,他们便能自己绕晕自己。 褚奕伸手拍了拍李合嫣的脑袋:“若是真到了李士容要对付你的地步,我将杜晨手中的兵权收回来就是。” 李合嫣总觉得这话有些霸道的意味,她看了眼褚奕:“若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为何还要让杜晨手中握有兵权?” “这是朝中分权的策略,兵部本无权掌控兵马调度,但如今的兵部尚书与骁骑**军董伟交好,董伟手中握有三分之一的京中禁军。 将杜晨的权利扩大,侧面威胁了兵部尚书的权利,也算是在给董伟一个警告罢了。” 李合嫣点点头,这些事她懂得少。文武官员数百人,但最终权利想要集中到恪仁帝与褚奕手中,就必然要分散臣子的权利,让他们相互监督。 “五日后四方使臣便会进京,倒是候宫中宫宴,所有三品以上臣子都需携妻儿参宴,你也做些准备。” 第206章 使臣来朝 四方使臣来朝是金洛的大事,往往金洛都要在此时展现自己的大国风范。所有的官员家属虽说都会受邀,但是在参宴前宫中都会派人前来教授礼仪。 教授礼仪的嬷嬷会在各个府中住四日,白日里会给公子小姐进行些言语举止的培训。但其实这四日嬷嬷也是在考察这些公子小姐是否有参加此次宫宴的资格,能够出席的人员会由嬷嬷在考察期结束后报给司礼太监。 “所以王府明日也会有嬷嬷来么?”李合嫣有些发怵。当初宫学中学习时,各门课她也是礼仪最弱。 若是等嬷嬷进府后,听见自己直呼褚奕的名字,或是与乐山乐水在院中打闹,自己参加宫宴的资格怕是就要取消了。 “王府哪会有人来?再说了,你是皇兄指定了要出席的,他说你之前在仇县令案子上做的贡献还未嘉奖你,使臣来朝必定会前来献宝,到时候你看上了什么同我说一声便是,我去禀了皇兄让他宴后赠你。” 李合嫣没想到恪仁帝如此大度,还一直记着要奖励自己的事,她摆了摆手道:“其实奖励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我不在乎这些,再说了,当时本来我也算是为了自己,揪出凶手我自己也能安全些不是?” “皇兄对你的赏赐并不是因为你做了这件事,而是因为你对案子而言有着极大的贡献。就如同大理寺若是破了重案皇兄也要嘉奖一般,这也是向别 人肯定你的作为。” 褚奕这么说倒是让李合嫣舒心了不少,她笑了笑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我是因为怕遭人妒忌才拒绝皇上的嘉奖,但大概正是有了皇上的嘉奖,那些人才不敢拿我如何。” “嗯,你明白就好。”褚奕笑着点了点头。 …… 五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真到了使臣来朝这日,李合嫣倒是有些紧张。 这就有些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领导来校视察,作为东道主的一员总害怕自己的行事出了什么纰漏给人留下些不好的印象。 “弄妆你要稍微麻利些了,王爷与姑娘要提前半个时辰入宫。”乐山将李合嫣的衣服放在李她手边,看了看弄妆为她选的首饰,满意地点了点头。 弄妆今日给李合嫣梳了个华丽些的高雅髻,配上些玛瑙玉石点缀,虽说没有金银的富贵,但是不失少女的灵动自然。 “我为何同褚奕要这么早入宫啊?”李合嫣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事,上一次四方使臣来朝,她这具身体大概只有八岁。 乐山扶着李合嫣起身,帮她换了衣裙,道:“姑娘如今的身份可是县主,按理是要同公主郡主一同入席,自然是要早些进宫准备着。 不过姑娘放心,一会您只要到和清宫等着就是了,不必先到宴厅与那些人周旋。” 李合嫣点了点头,纵然她还是觉得这番动作似乎有些夸张,但心里好歹没有 那么紧张了。 辰时未到,李合嫣便同褚奕一道出府上了马车。 “一会你到和清宫去见皇嫂,皇兄还约了我在尚归殿议事。”褚奕向李合嫣交代着一会要注意的事,又塞了块软垫在李合嫣的背后。“你可坐直些,若是弄乱了发髻,到了和清宫让离舟离童帮你重新梳好。” “有这么隆重么?”李合嫣本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被褚奕这么一说,她又开始紧张起来。就连她上一次出席朝会觐见恪仁帝褚奕都没有如此注意她的装束,这次却一直出言提醒。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褚奕笑笑,他知道李合嫣大概是有些紧张,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会宫宴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只管吃喝就是,那些使臣往年也就是敬献些珍宝,或人或物,你到时候注意些挑一挑便是。” “不用……宝物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安心吃饭就再好不过了。”李合嫣能吃好喝好已经万分高兴,宫宴向来就是将人请去华丽的地方坐着,上些华丽的珍馐,但是却要你无法享受。 褚奕知道李合嫣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你若是要吃,还会有人拦着你不成?顶多就是给别人落下个不好的印象罢了,我都不嫌弃你,有什么要紧的?” 李合嫣看了褚奕一眼:“光是你不嫌弃我有什么用啊!我当然是想要大家对我的印象都好才是。” “ 嫣儿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从前你参加宫宴哪一次不是狼吞虎咽,可曾有人说过你什么?” “哎!我什么时候狼吞虎咽了?”李合嫣看着褚奕嘴角的笑容就想打人,“你可别坏了我名声。” 二人说说笑笑着,不到一个时辰,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前。褚奕带着李合嫣下车,二人都有太监和丫鬟领着朝不同的方向去。褚奕再叮嘱了李合嫣几句,才颇有些不安地放人离开。 去往和清宫的路李合嫣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一刻钟后,她等在了和清宫的大殿门前,让离童进去通报。 不过一会,离童便出来了,笑着将李合嫣让进殿中。 “县主快进去吧,娘娘和两位公主都等着您呢。” 李合嫣冲离童笑笑,抬脚进了殿内。 正殿内。 褚欣儿正坐在王皇后身边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她穿着华丽的锦衣,头上戴的也是公主的发冠。见李合嫣进来,同她招了招手。 “嫣儿快来,我小姑姑在这都叹了一早上气了,我说什么她都提不起兴趣,我快闷死了。” 李合嫣向王皇后行了礼,王皇后冲她点点头:“嫣儿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十分精致好看。” “还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这些首饰大部分都是娘娘为嫣儿置办的,皇后娘娘说嫣儿好看,嫣儿只觉得是娘娘眼光独到。” 这话听得王皇后扬起的嘴角许久都未放下来。“要说这宫中的这些孩 子,还就是没有嫣儿通透会说话,每次嫣儿来,本宫只觉得自己要年轻上许多。” “母后,我还在这呢好么?您就直接当着我的面将这话说出口,就不怕我伤心么?”褚欣儿喝了口茶,嗑了许多瓜子,嗓子都有些干痒。 “你不让本宫日日提心吊胆本宫已是十分欣慰了。”王皇后对这个女儿也是****,打也打不得,但是她那顽劣的性子,没有人教训总会失了分寸丢了公主的架子。 李合嫣看了一眼在一旁半晌没有动静的褚楚,坐到了她身边,碰了碰她。“怎么了?见你出神的模样,莫不是在想什么人?” 褚楚瞥了李合嫣一眼,又别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李合嫣有些不解,褚楚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总会同她讲,现在的这神态,究竟是惹了什么麻烦? 她看了一眼王皇后,王皇后看着褚楚,有些无奈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也没必要执着于曾经的人和事,原瑾平日看着倒是一副爽朗洒脱的样子,不想真碰上了感情的事,却也不知如何放手。” “皇嫂,你这话说错了。”褚楚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我不是放不下自己的感情,我是分外头疼于这种应付……” 李合嫣看着褚楚,一脸打量。褚楚曾经的感情经历她知晓一些,但是究竟对方是谁她也从未问过,想着今日是四方使臣来朝……莫不是那人并不来自金洛? 第207章 前任的妹妹 褚楚看出李合嫣的心思,她拍了拍李合嫣的肩膀道:“你别多想。我之前在金洛与南和的交界处呆过一些时间,与那南和朝二皇子南宫卿有一段奇妙的缘分。 只是我与他的事早就成了过往。如今我觉得头大的是南宫卿的妹妹南宫荟也要来朝,她是南和朝的祥瑜公主,刁蛮任性的性子就连褚欣儿这种爱闯祸的看了都避之不及。” 李合嫣眨了眨眼。“你不会同这位公主有什么过节吧?” “你说对了。”褚楚一脸地生无可恋。“我不仅同这位祥瑜公主有过节,我们之间还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什……什么矛盾?”李合嫣有些同情褚楚,她本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如今与她有矛盾的人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她非但不能同人家闹不愉快还要处处礼让,这放在自己身上她也受不了。 褚楚长叹一口气。“说起来这个故事倒还挺长……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南宫荟之前同南宫卿的一位妾室很处得来。 只是后来那位妾室染病,我实在是难以袖手旁观便替她诊治,但是她实在是病的太重了,我也无力回天,最后那位妾室命绝后,南宫荟便一直认为是我在中间动了手脚。” 南宫荟的智商怕是有些堪忧,褚楚同她吵架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她还 不比褚欣儿,褚欣儿是多少有些想法的人,而且在人情世故上也懂些礼貌。 反观南宫荟,她就像是大脑少了几根筋,永远觉得别人都在觊觎自己的地位,也永远难以相信任何人。 “这同你本身也没什么关系啊……难道解释不清楚了么?”李合嫣摸了摸鼻子。南和朝的二皇子与褚楚在身份地位上倒还相配,只是摊上这么个小姑子,任谁都有些发怵。 褚楚撇着嘴点了点头:“如你所说,解释不清楚。南宫荟只认死理,而且她之前就没少给我下过绊子。若真是要她改变对我的看法,除非给我个机会舍命救她。” 比前男友更难缠的是什么?要是让褚楚来回答,必然是前男友的事精妹妹。她与南宫卿算是一拍两散,但是唯有南宫荟,一直是她的噩梦之一。 “你放宽心呀,如今好歹是在金洛的京都,南宫荟就算再有想法,又能给你使什么绊子?”李合嫣劝着褚楚道。 王皇后也在一旁帮腔:“嫣儿说的不错,那祥瑜公主如今是到了金洛的都城,无论如何也该收敛些的。” 褚楚没再多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见招拆招就是了。南宫荟再多不过在京都住下月余,与自己怕是也见不上几面。 四个人在和清宫没聊多久,离舟便进来通报,说 是宫宴马上就要开始,请她们移步周承宫。 李合嫣还有些小紧张,但是跟着几人一起,倒还好些。 “一会宫宴上别说话就行了,我看你这脸色有些紧张啊?”褚欣儿在李合嫣身边小声嘀咕道。四方使臣来朝她已经见识过一次,其实就与平日的宫宴没有多大区别,顶多就是人再多些。 “知道了,我没有很紧张”李合嫣睨了褚欣儿一眼,她看了看身侧的褚楚。“褚楚,你没事吧?” “没事。”褚楚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道:“你自己的面色都如此不自在了,还有心情管我,真是谢谢你。” 四人到了周承宫的前门,便见着了已经在那的恪仁帝、褚奕与褚徽。恪仁帝看见王皇后,满面笑容地往一旁让了让。 李合嫣眼尾挑了挑。本就应该是王皇后先到殿门前等着,恪仁帝先来算是失了规矩,可当事人似乎全无察觉,自然的就像是本该如此。 王皇后对恪仁帝的示好没有任何反应,站在他身边似乎也是冷冷的。李合嫣不知道二人之间这又是怎么了,转脸看向褚欣儿。 “父皇前日喝醉了在和清宫失手砸碎了一块母后很喜欢的白玉瓷盘,我听离舟说,一直到昨夜父皇都是睡的榻。” 李合嫣、褚楚:“……” 突然有些难以想象在朝臣前万人之 上的恪仁帝,犯错后被王皇后赶去灰溜溜睡榻的模样。 褚徽一直在恪仁帝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李合嫣看了他两眼对方都没有反应,她耸耸肩,也不知道褚徽是怎么了。 褚奕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李合嫣身边,褚楚和褚欣儿见着褚奕来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让出李合嫣身旁的空位。 “一会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李合嫣点点头。但凡宫宴,她总是坐在褚奕身边,若是一会真有什么事,褚奕也能帮她挡着。 殿内的司礼太监见人都到齐了,便恭着身到了殿外。恪仁帝冲他摆了摆手,司礼太监会意,便拉着公鸭嗓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摄政王到!” 大殿内的人听了司礼太监的话,立刻站起了身子,跪在地上行礼。李合嫣跟在褚奕身后,看着左右乌泱泱一片人,广袖中的手都出了些薄汗。 一行人上了殿阶,到了自己的坐席上。李合嫣抬眼看了看殿下的人,右侧坐着四国的使臣,他们的穿着打扮同金洛人略有些不同。南和朝的人坐在最靠近殿阶的位置,为首穿着明黄四爪龙锦袍的便是南宫卿。 李合嫣暗暗感叹褚楚的眼光。南宫卿身材高大精壮,不像话本子里讲的那些翩翩公子,他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南和朝的人大概都带些 西域的长相,五官十分立体,眼睫也十分精致好看。 她看了眼褚楚,见褚楚也往自己这边看来,便冲她使了个眼色。褚楚受到李合嫣的暗示,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宫卿从方才褚楚进殿时目光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多时未见,褚楚看上去倒是比在边境时养好了些。同他一样盯着褚楚的还有他身后的南宫荟,与南宫卿的打量不同,南宫荟眼中都是敌意。 李合嫣将这二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心里都为褚楚捏一把汗。 恪仁帝先举了杯,道:“即是四国使臣作客我金洛,那这第一杯酒便由朕敬诸位,也算是欢迎各位远道而来。” 听恪仁帝开口,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盏,李合嫣喝不了酒,便只能以茶代替。 第一杯酒喝完,便该由各国使臣敬酒献宝。南宫卿先站了起来,对恪仁帝行了礼道:“南和国力不比金洛,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是金洛没有的,恰好父皇前些日子得了一宝玉,便托儿臣此番朝见带来相赠。” 南和朝盛产玉石,许多上好的白玉青玉都出产于南和。恪仁帝点了点头,身边的大太监德顺便上前接过了装着玉石的托盘。 他将托盘带到恪仁帝面前,又将上头的红绸掀起,一块两只拳头大小的精美珊瑚玉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208章 南宫荟的刁难 珊瑚玉一般是选用上好的粉白玉石雕刻成珊瑚的模样,玉石越好,雕刻出来的珊瑚便越通透越逼真。李合嫣看着那块仿若浑然天成的珊瑚玉,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她暗暗打起这块玉的主意。 褚奕看出李合嫣的心思,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真喜欢,宫宴结束后你向皇兄禀明就是,左右他应下了要送你些东西,总不能食言。” “这……不太好吧。”李合嫣嘴里这么说着,但心中已经思忖着如何开口了。“一会说不定还有别的宝物呢,总得看完再做决定不是?” “原来嫣儿打的这个主意。”褚奕笑了笑,以前似乎没发现李合嫣这么喜欢这些小物件。 一时嘴快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李合嫣吐了吐舌头:“你可千万别同皇上说,不然皇上还以为我贪心呢。” 褚奕笑着应了声。 恪仁帝见了那块玉,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好玉,二皇子有心了,德顺,将回礼赠与二皇子。” 德顺领命,叫人将一块琉璃雕刻的半人高的佛像抬进了殿中。“回二皇子,这是上好的水晶琉璃雕刻的观音,以此回赠,希望南和与金洛能够世世代代睦邻友好。” “谢过皇上。”南宫卿行了礼,退回了自己的坐席。 见南和朝的使臣已 经送过了礼,北周国的人才想站起来,便听见南宫荟开了口。 南宫荟方才一直坐在一边,见南宫卿已经回了坐席才站起来行礼道:“听闻金洛才人辈出,刚进京都便听传原瑾公主与永周县主才学双全。 恰巧本公主前些日子得一机关锁,称十方盘,南和京城竟无一有识之士可解,不知公主与县主能否解开这机关?” 李合嫣看了一眼南宫荟,她以为这人至少要等到宫宴结束才会有些动作,没想到这宫宴才开始就作妖,怪不得褚楚都怕她,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敌啊…… 南宫卿咳嗽了两声,看着南宫荟的目光中带着些责备。南宫荟仿若未闻,仍旧站在殿中,等着褚楚与李合嫣的回复。 “若是公主真有难题,出出来就是。恰好本公主这些日子正觉得生活无趣,能解解闷也是好的。”褚楚毒舌起来十个李合嫣都比不过,她只要同南宫荟在一起嘴皮子就痒。 说来也是南宫荟欠收拾,谁让她没事在别人的地盘给别人出难题。 “祥瑜公主大可以将那十方盘给大家看看,就算我同公主没有想出解开的方法,这殿中还有许多能人志士,众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绞尽脑汁要好些。” 李合嫣打着圆场,她怎么听不出来那南宫荟是在给褚 楚下马威,若是褚楚与自己答出来了,那是金洛面上有光,若是解不开,那回头南宫荟大可说金洛没有能人。 只是古人的一些机关物件确实充满智慧,李合嫣不确定自己就能顺利解开。 “也好,那便将这十方盘送上来给诸位瞧瞧。”南宫荟抬了抬手,便有人将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盘呈了上来。 殿内的人都想瞧瞧木盘上究竟是什么,便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南宫荟让人将木盘竖起来,给众人看了看。 木盘上有十个大小不一的扁平木块,木块都是四四方方的,有大有小,有长有宽。摆在盘中露出了一小块空出来的角,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机关。 那人一直背对着李合嫣他们,等到将东西送到殿上来时,李合嫣才看清木盘里的东西。 盘里十块木片,五块长方形四竖一横,五块正方形一大四小,木盘的一边有一块与大的正方形边长相等的锲口,这摆盘看上去…… “这机关要求很简单,将最大的方形从锲口推出便算解开。”南宫荟也是偶然得到了这块机关锁,但她找遍了所有机关木匠,没有人知道这个木盘是如何解开。 李合嫣与褚楚相视一眼,目光中都是胜算。 十块木片做成的位移机关,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华容道。 华容道取材于曹孟德败走华容道的故事,最大的那块方形木片代表曹孟德,解开机关的目的便是让曹孟德顺利脱困。 如今这木盘也就是简易版的华容道,李合嫣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解法,若是没有示范,她估计也是束手无策。 褚楚与李合嫣对视一眼,李合嫣看出她是胸有成竹,便道:“不知原瑾公主可有解法?” “唔……有是有,只是要给我些时间。”褚楚明白李合嫣的意思,南宫荟是冲她来的,若是解开的人是她,也能打了南宫荟的脸。 “无妨,那就给公主一盏茶的时间吧。” 褚楚差点没被南宫荟这句话气得笑出声。她找了许多机关大师都未能解开的机关锁,如今拿来为难自己,只给一盏茶的时间,还偏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 李合嫣对这个祥瑜公主也是有些头疼,她看了半天,只觉得这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刁蛮任性的公主,拿褚欣儿在她面前比一比,褚欣儿立刻变得乖巧可爱了许多。 “只给一盏茶的时间……祥瑜公主是否有些为难他人了?”褚欣儿皱着眉开口道:“别说公主您了,就是你们京城的能工巧匠也没能解开这机关,怎么就只给一盏茶的时间给我小姑姑?” 这话说的众人都频频点头,大家都没看出 来这机关的精髓所在,褚楚就是再有头脑,一盏茶的时间未免太短了。 “本公主也是想着金洛能人居多,而且原瑾公主的能力本公主也见过,那确实是旁人不可与之相比的。 一盏茶的功夫对旁人说来困难,但是凭原瑾公主的头脑,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褚楚简直不想同南宫荟说话,平白拉低自己的智商。她将那十方盘接过来,道:“一盏茶的功夫对我来说足够了,多谢祥瑜公主宽限。” 南宫荟不敢相信褚楚就这么放下了大话,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对方解不开机关丢人的模样。 十方盘与华容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解法,只需要按照步骤移动木块即可。这有些类似于平移拼图,但是比起拼图,这个要难上许多倍。 大家都屏息凝神看着褚楚的动作,褚奕虽没见过这个机关,但是看褚楚的动作也多多少少看了些门道出来。他见褚楚手中移开一个长方形木片,轻咳了一声。 褚楚听见褚奕的咳嗽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褚奕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木盘,又看了看李合嫣。 李合嫣也看出褚楚那一处移动有误,右手放在桌下给褚楚打着手势。褚楚会意,低头看了看木盘,将方才移动的那块又重新推了回来,换成了正方形木片。 第209章 扬我族威 “你是怎么看出褚楚动错了的?”李合嫣有些惊讶地看着褚奕。华容道的解法在现代最初还是由计算机算出的,若不是褚奕之前也接触过类似机关,那就是他的脑子比计算机转的还要快些。 “她移动三步之后我便算出了后面的解法,这其实也不难,嫣儿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褚奕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合嫣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也是也是。” 果然自己的心思还比不上褚奕细腻,只看三步就推出后面的步骤,那也算是相当厉害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眼见着大的正方形还被卡在木盘中间,连褚欣儿都有些着急了,她就坐在李合嫣身后,倾身上前同李合嫣咬着耳朵道:“嫣儿……我小姑姑行不行啊。” “放心吧,她肯定可以。”李合嫣点点头,褚楚已经到了最后一环了,虽然看上去最大的木片还在木盘正中,但是若是数格子,它离出口也不过就只有一格的距离。 又过了一会,一旁计时的太监刚刚喊出“时间到”,褚楚手中那一块大的正方形木片应声而出。 褚楚长出了口气,若不是她中间失误了一次,应该只要用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完成。 南宫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褚楚解开了机关,大殿内是一阵沉默。一直到恪仁 帝鼓掌说了好,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你是如何解开的?”南宫荟不相信自己请了无数人都解不开的机关所能在褚楚手中如此顺利地破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就这种机关本公主早些年就见过了,也不知祥瑜公主究竟请了哪些巧匠,本也不是什么太费脑子的活,为何就解不开呢?” 褚楚这话让一旁的褚徽和褚欣儿都觉得有些冒犯,毕竟方才看见那木盘的时候,他们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无论如何,褚楚话总得这么说,南宫荟想要借此嘲讽褚楚无能,褚楚为了金洛的面子多少也要怼回去。 南宫荟被褚楚这话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看了眼南宫卿,见南宫卿目光正放在褚楚身上,一刻也没注意到自己,暗叹了口气,认栽道:“原瑾公主确实有过人的才华,既然这十方盘公主解开了,那便赠与公主。” 褚楚暗道南宫荟这回倒是表现得大度了些,要依着她平日的性子,她不跳起来说自己是作弊都算收敛的。她不想同南宫荟多交手,便道:“多谢祥瑜公主。” 李合嫣见褚楚顺利解开,看了看南宫荟,开口道:“祥瑜公主带了如此有意思的机关来了金洛,金洛自然也要回礼给公主。恰巧本县主今日得了一机关锁,虽说比不上公主的 巧妙,但是用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往李合嫣这边看过来。李合嫣其实也是有备而来,她前些日子找了个木匠做了个孔明锁,锁身用十二根木条相互支撑。 这东西本是想带进宫来给褚欣儿她们解解闷,但听说四方使臣来朝都带着宝物,想来这孔明锁大家应该也未曾见过,便打算到时候若有机会拿出来,也能让使臣开开眼。 苍天不负她的苦心,南宫荟这么一折腾,倒是刚好随了她的意。 李合嫣身后的太监将她说的东西呈了上来。褚楚一眼就看出那是孔明锁,对李合嫣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恪仁帝看了看那复杂的东西,点头示意太监拿去给使臣看看。“永周平日在这些动脑子解谜上倒是有些本事,手上不少玩物也是稀奇得很。” “嫣儿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这机关锁名叫孔明锁,由十二根木条组成,若是公主闲暇时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只要将木条拆散便算破了机关。” 南宫荟看着那摞在一起的木条头有些大,看上去简简单单,但是一上手便知道,这东西没有这么容易解开。她没有在现场直接动手,而是笑了笑道:“多谢永周县主了。” 南宫荟这番打岔,宴会时间不知不觉拉长了不少。等到其余三国使臣献 完礼,李合嫣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恪仁帝举了第二次杯,宫宴正式开始。李合嫣顾及着自己的形象,收敛着动作“文雅”地夹起了一块足足有巴掌大的红烧猪脚。 褚奕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你好歹顾及着下头许多人呢,大家都注意着上头的动静,你这么吃会让人觉得王府亏待了你。” “你帮我稍微挡一下就是了,我实在是太饿了。”李合嫣有些委屈,在她心里,这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知道了。”褚奕伸手将她落到了面前的一绺碎发撩到了耳后,微微侧身将殿下那些人的视线挡住。 李合嫣十分迅速地解决了一块猪蹄,刚想要伸筷子去和那碟子红烧翘嘴鲌斗争,便听见南宫卿道:“前些时候与原瑾公主分别,公主还帮了大忙,如今再见,无论如何也要敬公主一杯。” 南宫卿话一出口,别说李合嫣了,就连褚欣儿都停下筷子在一旁等着听八卦。 褚奕看李合嫣停下动作,便给她夹了块鱼肉,在她身边低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吃自己的就是了。” “我有点怕褚楚应付不来,你说这南和朝二皇子究竟是什么想法,褚楚会不会吃亏啊?”李合嫣眨了眨眼,褚楚看上去似乎曾经对这个二皇子有着很深的感情。 “不会,要吃亏也是 南宫卿吃亏。”褚奕说得斩钉截铁。 褚楚与南宫卿之间的事他已经大致了解过,要说褚楚从前在众人口中是攀附南宫卿却得不到对方青睐的人,那如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反过来了,南宫卿要是想挽回褚楚,怕是有几分难度。 “真的假的?可是南宫卿身边还有南宫荟呢。”李合嫣最终没抵抗住鱼肉香味勾起的馋虫,说完话便又低下头开始扫荡桌上的菜品。 “你觉得褚楚能斗不过南宫荟?” 李合嫣想了想,点点头,口齿不清地道:“应该是斗得过的,看方才南宫荟有备而来褚楚也没吃亏。” 那边褚楚听了南宫卿的话,扯了扯嘴角道:“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况且最后也没帮上什么,能让二皇子记到现在,实在是没有必要。” 众人也不知两人之间究竟在说些什么,想要听些内幕,却见南宫卿笑了笑。“知恩图报,只要公主有心,我也该有所回报。” “不必,那些事我早不放在心上了,这杯酒就算是二皇子表达了谢意,以后我同二皇子之间,可就再没有任何瓜葛了。”褚楚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酒有些烈,她轻咳了两声。 南宫卿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坐回了自己的席位。只是李合嫣看着他的神情,似是在隐忍些什么。 第210章 与时薇薇较量 宴会过了一半,褚楚吃饭时不小心将油渍沾到了身上,她向王皇后禀明,便从周承宫的后门离开去换件衣服。 她才离开没多久,南宫卿便也借口自己有些醉意想要出去散散步离开了殿中。 李合嫣将南宫卿的动作看在眼里,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旁的褚奕道:“南宫卿会不会去找褚楚了啊?” 褚奕看了一眼南宫卿的背影,道:“去找褚楚有什么不好,有些事二人之间也该说清楚。南宫卿也确实欠褚楚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李合嫣只知道南宫卿与褚楚似乎不和,但是她也没问过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毕竟自己提起别人过去的伤心事,多少有些不礼貌。 “这些事你最好还是去问褚楚,我了解到的也并不全面,想必她与你之间关系不错,也是会说的。若是你真的害怕伤她的心,等我找了空闲再跟你说也行。” 褚奕也不是想要将褚楚的过往抖落给李合嫣听,但是李合嫣与褚楚交好,褚楚的心结,怕是也需要人开解。 又过了一刻钟,李合嫣见褚楚还未回来,有些着急了,她同褚奕道:“我还是出去找找吧,万一两人发生了争执可怎么办。” 褚奕见李合嫣坐也坐不住,左右宫宴也快结束,便点了点头道:“你小 心些,尽快回来。” 李合嫣应下,转身离开了殿内。 外头的空气倒是要比大殿中好不少,李合嫣沿着周承宫后门处的一块小池塘走着,有些舒服地叹了口气。 周承宫的偏殿专供人休息,褚楚若是要换衣裙必定回去那。只是周承宫的设计与其他宫殿不同,偏殿不在宫内,而是在宫外。李合嫣穿过小树林,走上了在池塘上的石桥,却见时薇薇正迎面走来。 “好巧,妹妹也是出来透气么?”时薇薇笑着同李合嫣打了招呼,两人在石桥上站定。 李合嫣笑了笑,总觉得时薇薇与自己偶遇实在过分巧合,她应付道:“嗯……殿中有些闷热,便出来走走,嫣儿还有事,便不陪王妃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时薇薇拦下李合嫣。“也不知上次赠与妹妹的香料,妹妹可觉得好用?” 听见香料,李合嫣多留了个心眼。“嗯,已经用了,用来安神确实不错,这些日子睡前点上,倒是能彻夜无梦。” “那便好。”时薇薇点了点头,看上去也不像是在香料中动过手脚的模样。 “香料虽好,但是王妃若是产生依赖可不好,心神不宁也可以试试他法,说不定功效比起香料来倒还更好些。” 时薇薇笑了笑:“嗯,多谢妹妹提醒。只是这香 也是王爷的一番心意,王爷对我算是十分照顾,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她其实是想同李合嫣说明自己在褚年心中的地位,可是听在李合嫣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意思。 褚年为何要送时薇薇混杂了大量麝香的香料?他究竟是不想让时薇薇怀孕,还是根本就是要取她的性命? “王爷对王妃照顾也是理所应当,毕竟王妃料理后院已是十分辛劳,这些是王妃该得的。” 也不知是不是李合嫣的错觉,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太过和谐,仿佛就不该是时薇薇的做派。大概是成了王妃,地位终于在自己之上,心里也平衡了些。 李合嫣对时薇薇的改观还没有两句话的时间,便听时薇薇开口道:“如今妹妹年纪也慢慢大了,京中可找好了人家? 常常赖在王府也不像话,毕竟如今侧王妃也在府中,若是你同她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也不好。” 时薇薇果然是装不过三秒,也没几息的功夫就原形毕露,拿李合嫣上下开刀。她怕是也真的没有什么话题可以挑起两人之间的矛盾,一直抓着李合嫣没有嫁人这事不肯放手。 “这就不劳王妃担心了,嫣儿的事嫣儿自己会解决,王妃如今同王府那些妾室周旋已经是耗费了许多的精力,还能抽空担心嫣儿 ,嫣儿也是十分感动。” 时薇薇在王府的境遇外人想想都知道,褚年长期不在王府,后院的女人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时薇薇虽有些小心计,但是拿到那些常年就在勾心斗角中生活的人面前,怕是占不了什么上风。 李合嫣的话让时薇薇一时想不出如何接上,她眼中有些怨气,扯了扯嘴角道:“没想到妹妹这些日子不常见,嘴皮子倒是越发利落了。” “那倒不至于,比起王妃,嫣儿也没有陪练的人不是。”李合嫣看出时薇薇的怒气,她往后退了两步,“姐姐若是想要为嫣儿的事情劳心费神,嫣儿还是劝一句不必了。 树大招风的道理想必姐姐应该也是懂的,姐姐有这些闲工夫,最好还是为自己在王府立足做些打算。嫣儿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若是一会再不回去,就有些失礼了。” 李合嫣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时薇薇抓住了胳膊。“妹妹就着急着走做什么,我还未同你聊够呢。” 时薇薇手上用着力气,将李合嫣往身后的护栏上推。李合嫣心中一惊,这时薇薇怕不是想要把自己推下这池塘中?虽说周曲应该就在自己身边,但是这天气还有些凉意,去水里走一遭怕是受不住。 “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姐姐是想要故技重 施,又将我推入水中一次?”李合嫣挑了挑眉,她也不想说暗话。 “没想到上一次的事***还记着呢?那一次妹妹算是受到了牵连,姐姐本也不想让妹妹落水的。” 时薇薇面上一脸的无辜,看得李合嫣打了两个颤:“我身边还是有暗卫护着的,姐姐想要让我再受一次凉,可没有那么容易……” “谁说我想要让你落水了。”时薇薇挑了挑眉。“这种手段耍一次就够了。再说如今是在宫中,你的暗卫也在看着,我怎么会这么傻,就在这里要你性命。” 李合嫣察觉到时薇薇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并且慢慢收紧,她眸子一缩,求生的想法逼迫她挣扎。 时薇薇笑了笑,边使着劲边道:“妹妹这下倒是知道害怕了?方才与我争执时怎么没有想过害怕呢?” 时薇薇这话典型的坏人台词,李合嫣伸手与她纠缠,还没有几息的功夫,时薇薇却突然收走了力气。李合嫣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栽进水中。 她稳住身形,疑惑地看向时薇薇,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只见时薇薇收了手,转了个身对着李合嫣侧后方行礼道:“王爷……” 李合嫣不明所以地往后看了一眼,便瞧见褚年正从桥头走来。她站直了身子,也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第211章 陈王侧妃的地位 褚年点了点头道:“方才三弟似乎还问起你的下落,你还是先回去为好,莫让他担心。” 听褚年这么说,李合嫣求之不得,她点了点头,又看了时薇薇一眼,道:“谢王爷提醒,嫣儿这就回去。” 说罢,她转身头也未回地快速往周承宫去。 等到李合嫣离开,褚年才再次开口道:“若是方才本王不来,王妃是想要将人推入池中?” 时薇薇有些害怕褚年,褚年对她并不算好,最多也就客气些,远没有那些妾室的疼爱。“不……不是,王爷您看错了,不过是些小争执。” “小争执?”褚年挑了挑眉。娶时薇薇算是他的无奈之举,左右府中不差这一个女人,只是他未曾想到,时薇薇入府之后真将自己当做了主人,行事也是自作主张。 “你可知你方才的作为有多蠢?以戎王对李合嫣的照顾,她身边怎么会没有暗卫护身,到时候你真伤了她,她身边的暗卫将事情告诉戎王,戎王怪罪下来,本王可不替你担着。” 时薇薇最听不得别人说褚奕对他人好,自己争取了许多年的人对自己不闻不问,却可以对别人做到关怀备至,她心里怎么会好受。 “戎王也只是对李合嫣的一时新鲜罢了,他怎会对人有真正 的**……” “他对你无意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能做到无动于衷,收起你身上那股子傲气,下次就算要算计别人也不要用如此不过脑子的方法,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李合嫣的主意你不要打。” 褚年已经算是耐着性子在同时薇薇说话,他看不上时薇薇的那些心机,在府中也就只有横冲直撞的份,就这样的性子,难成大事不说,还迟早要坏了事。 可这番话落在时薇薇耳朵里,就像是褚年在维护李合嫣似的,她有些不甘心地道:“难不成王爷也觉得李合嫣颇有些姿色,想要纳入府中?”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若她与褚年的关系十分亲近还好说,只是两人之间本就如履薄冰,这话说出来不像夫妻间的一些亲密耳语,倒像是在挑衅褚年的权威。 果然,褚年听过这话后面色一沉,眼中似乎都喷薄着火星。“本王的意思什么时候轮到王妃来随意揣度了?本王是好意提醒,若王妃再不识抬举,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时薇薇想要道歉,但是褚年似乎没有让她开口的机会。“王妃还是自己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包括后院的人,都不要去动。下次王妃再不将本王的告诫放在心上,就是本王要休妻,大理寺也没 有什么能说不是的地方。” 褚年拿休妻来威胁自己是时薇薇没想到的,她原以为褚年再不待见自己,至少还有时太傅的那层关系,但如今他甚至将休妻之事挂在了嘴边,她多少有些害怕了。 “王爷的话臣妾记下了,还请王爷不要动怒。” 见时薇薇示弱,褚年也不想再同她多说,大手一挥便离开了。 时薇薇站在桥上出神了很久,她想不出为何自己的境遇会变成如今这般。褚年若是真的休妻,她今后的人生怕也是毁了,可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在王府中行事,以自己的性子也难以坚持。 …… 李合嫣从桥上离开没有片刻停留,也顾不上去找褚楚,径直回了周承宫。她到了褚奕身边坐下,喘了两口气。 “怎么去了那么久?褚楚呢?”褚奕见她似乎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额上都还有些细细的汗珠。 “没找到褚楚,我才到周承宫外头的小池塘便碰见了时薇薇,她拉着我又想算计我,幸亏陈王及时赶到,我才得以脱困。”李合嫣喝了两口茶,定了定心神。 褚奕听见时薇薇的名字,皱了皱眉道:“她又想如何害你?” “把我按在了池塘边的栏杆上,掐我的脖子。”李合嫣翻了个白眼,凑到褚奕身边 低声道: “我觉得她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确实是蛇蝎心肠不错,但是这行事怎么和她脑中所想对不上号呢?傻子都知道我吃过一次亏总会有所提防,偏偏她不这么认为。” “以后小心些就是,只要周曲与少若在,对付时薇薇还是绰绰有余。”褚奕笑了笑,“再吃些点心吧,刚刚上的,还热着。” 李合嫣点点头,拿起了一块桂花糕,直接塞进了嘴里。“那个……我总觉得,陈王与时薇薇之间的关系比看上去还要冷淡……或者说,矛盾尖锐。”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褚奕虽没怎么同陈王见过面,可是陈王府中的一些事恪仁帝也同他讲过,时薇薇虽说不讨褚年欢心,但是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等宫宴结束回去了我再同你说,不是一两句说的清楚的。”李合嫣抬眼见褚楚从殿后走了进来,忙往那边凑了凑。 褚楚脸色如常,见李合嫣带着八卦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坐下喝了口茶道:“你想问什么?” “方才你出去之后南宫卿紧跟着出门了,你可有碰见他?” “嗯,他就是来找我的。”褚楚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没说上几句话他便被叫走了……也就是打了个招呼。” 看褚楚面上也没有什么别 的情绪,李合嫣放了些心。“你要是最近躲不过南宫卿与南宫荟,就到春睡阁去,左右他们也不至于跑到王府来吧。” “有什么躲不过的,遇上事我还真能怕了他们不成?”褚楚撇了撇嘴,一副强撑出平静的模样。 宫宴不到未时三刻便结束了,使臣都由人领着回了四方使馆,李合嫣也同褚奕离开了皇宫上了马车。 这一上午的折腾李合嫣骨头都要散架了,她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将头上那些沉重的首饰卸了个干净,长出了一口气。 褚奕帮李合嫣将东西收好,道:“别人参加宫宴是荣幸,怎么你参加宫宴就跟受刑似的。” “不得不说,吃喝还是上等的享受,只是这繁杂的衣裙首饰太为难我了。”李合嫣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她想起之前在周承宫后门的见闻,接着道:“我方才没同你说陈王与时薇薇的事,是周围人多眼杂的,被人听去不好。” “你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二人之间除了关系冷淡些,也没有听说别的不和了。”褚奕见李合嫣杯中的茶水喝完,又给她添了些。 “非也……要我看,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这有些夸张,其实还是陈王想要时薇薇的性命。” 第212章 公主大驾 听李合嫣这么说,倒是勾起了褚奕的兴趣。“你见陈王不过几面,如何得知他想要时薇薇的命?” “这和我了不了解陈王没有关系,这可是时薇薇亲口“告诉”我的。最让我意外的还是她竟然毫无察觉,还当做陈王是在关心她。”李合嫣想起这事就摇头,时薇薇如今已是砧板上的肉,偏偏还不自知。 “前些日子我不是在水云间碰见了时薇薇么?那时候她就说陈王给了她上好的香料安神,后来我让乐山将香料带去寻味楼,找人看看里头的用料,这结果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李合嫣顿了顿,接着道:“时薇薇送给我的那份香料里,有分量十足的麝香。麝香经过了处理,变成了无色无味的粉末,但是若是每日使用,除了让女子失去生育能力,还有可能致死。” “麝香?”褚奕皱了皱眉,褚年后院姬妾成群却没有子孙,这事褚奕一直都知道。 那些陈王府的妾室在入府之初都会被逼着喝下大量红花,褚年向来不会要这些人所生的孩子。 只是时薇薇的地位有所不同,她毕竟是太傅之女,若是褚年摆明了不想要时薇薇生下孩子,怕是有些困难。若用麝香放在时薇薇的香料里,神不知鬼不觉,也是最好的办法。 李合嫣点点头:“其实要我说,若是 陈王不想要时薇薇生下孩子地位提升,大可以用少些的量,这么多麝香放在香料中,况且还有曼陀罗的作用,显然是为了要时薇薇的命。” “时太傅在朝堂上的势力有限,陈王本也是无奈之下答应了皇兄撮合的这门婚事,时薇薇对陈王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必要的存在。” 褚奕皱了皱眉,时薇薇虽说对褚年无用,可是褚年也不至于一定要至她于死地,毕竟二人之间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 “我也没想明白陈王的动机。时薇薇看上去对陈王十分恭敬,再加上她顶多就是心眼小了些,犯下大错似乎也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李合嫣觉得时薇薇被枕边人算计已是十分不幸,心中对她的怨恨似乎少了些。 “这事你知道就是,陈王他如何打算是他的事。香料一事我已经派人去西域查探,不久便会有线索。” 褚年在褚奕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淡泊权利之人,可如今一件件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个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皇兄来。人的野心无法估量,为了野心能够蛰伏多年,也不是没人能做到。 李合嫣听褚奕已经在查褚年,便没有多说什么。这事本来也就是陈王府自己的事,褚奕过问还好说,若是自己再插手,似乎就有些不妥了。 两人之间也没再 有什么交谈,李合嫣一路闭着眼养神,到了王府时都快睡着了。 她想着要午休,便径直回了春睡阁。乐山乐水伺候着她擦了脸,又给她收拾好了铺盖。 “姑娘快休息会吧,奴婢看您的脸色都有些差了。” 李合嫣看了眼乐山。“宫宴是个体力活,况且今日还有那些使臣要应付,更让人头疼。” 乐山知道李合嫣最怕这些场面,笑了笑道:“也就只有这宫宴和过些日子的围猎与姑娘有关,说起来姑娘也算轻松的了。” “什么围猎?”李合嫣还未听说过围猎的事,她只知道宫宴是使臣来朝的大事,围猎这事,她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头绪。 “射场围猎呀,姑娘大概不太了解,上一次使臣来朝皇上组织大家去围猎时,姑娘也才七八岁。” 乐山想了想道:“射场围猎就是皇上与众王爷皇子带着来朝的使臣,到京郊的一处射场去狩猎。这事说来是一项娱乐活动,但其实也是金洛向他国展示自己威风的时候。 每次射场围猎,上到皇子公主,下至公子小姐,只要不是体虚难以远行的,基本都要参加,若是得了头彩,还有皇上备好的大奖呢。” 听乐山这么说,李合嫣倒是有了些印象。 京郊有个专供皇室活动的射场,那里树木丛生、虫鱼鸟兽处处 可见,而且面积十分庞大,就是当初浙陵县横跨两县的东山岭,也才刚刚比得上这射场。 “能不能不去啊?”李合嫣有些犯怵,她也将将学会骑马,弓箭她碰都没碰过,谈何狩猎? “姑娘不用担心,不是所有人都要狩猎,就是骑着马在林中转转也罢,毕竟姑娘又不是冲着头彩去的。”乐山安慰着李合嫣。“到时候四方使臣都在,姑娘若是不去,也怕失了规矩。” 李合嫣想了想:“那你们为我备下围猎要用的东西吧,左右褚欣儿也在,她连马都不会骑,也能有人跟我做个伴。” 乐山笑了笑:“姑娘这话要让公主听了去,只怕公主不乐意呢。” “我说的是实话,她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李合嫣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行了,我先休息一会,没有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 李合嫣这一觉睡到酉时,她醒来,见乐山正坐在床边等着自己。 “姑娘再不醒来都要到晚饭的时候了。” “你坐我床边做什么?有什么事么?”李合嫣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了眼乐山。 乐山点头道:“奴婢方才听冯管事说,明日原瑾公主要来府上做客,而且……说是那个南和朝的祥瑜公主也要来。” “什么?”李合嫣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说不 出话来。褚楚来王府倒是家常便饭,可是南宫荟为何好好要来王府做客? 她仔仔细细回想了一边,道:“难道是我今日在宫宴上的所作所为得罪了南宫荟?那她也不能直接找我找到王府来吧。” 乐山虽不知道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听项外说了,褚楚与李合嫣化解了南宫荟的刁难,而且还给对方扔了难题。 “那祥瑜公主再如何也不会到咱们王府来找人吧……王府可是姑娘说了算。” “不知道,看她的样子还不算太不讲道理的。褚楚又是为何要到府中来?”李合嫣挠了挠头,宫宴散场前她还邀请褚楚来王府,只不过褚楚说自己能应付南宫荟,没有表态。 可也才过了这么两三个时辰,她忽然传信说要到王府来,也不知究竟是有何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问了冯管事,冯管事说公主的人没有解释许多便离开了。”乐山也觉得事出蹊跷。 南宫荟到府中本也没有什么道理,除非是同褚楚一道来的王府。可是如果褚楚真想约上南宫荟,也该是将李合嫣叫进宫中才对。 “算了,是什么样的明日便知道了。”李合嫣干脆不想这事,反正褚楚总不会突然同南宫荟好上。“准备些礼品,也好明日祥瑜公主来时赠与她,多少显得我们懂得人情客礼。” 第213章 针锋相对 四月的京都天亮得是越来越早,卯时刚过,天便慢慢亮了起来。李合嫣心里记挂着事情,也没有赖床,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吃过早饭便去了前厅。 冯管事见李合嫣到了前厅来,上去行了礼道:“老奴已经让人备好了茶点,一会两位公主到了王府,姑娘是将人带去春睡阁,还是就在前厅照看?” 李合嫣想了想,若是只有褚楚来,那必然是要将人带去春睡阁的,但是南宫荟也在,将南宫荟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总觉得有些像是引狼入室。“就在前厅吧,毕竟祥瑜公主也是初来王府,我与她并不相识。” “是。”冯管事应了声,又道:“王爷被皇上请去了宫中,应是不回来用午饭的,王爷走时同老奴交代,若是祥瑜公主刁蛮,便去四方使馆找南和朝的使臣将人带回去。” “无妨,祥瑜公主再怎么刁蛮,我同褚楚也能应付。南和朝使臣能压住她的也只有二皇子,将人请来又要惹得褚楚不痛快。” “还是姑娘思虑周全。”冯管事应声退下。 其实褚奕的心思李合嫣也知道,他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只要将南宫荟请走她也能轻松些,但是南宫卿一旦来了王府与褚楚撞上,谁也不知道二人之间会有什么摩擦。 李合嫣在前厅坐了没有两刻钟,宫中的 马车便停在了王府门前,褚楚下了车,直接进了前厅。 “哟,今**待遇这么高啊,还亲自到前厅来迎我。”褚楚见李合嫣正坐在前厅里,眉毛挑了挑,没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可不是在等你,你来王府同回你的长乐宫有什么区别,用得着我相迎吗?经常说也不说一声就到了春睡阁。”李合嫣嘴里这么嫌弃着,还是让褚楚坐下,叫人上了茶。 褚楚喝了口茶道:“那你是在接谁?难不成今天除了我还有什么贵客要来?” 李合嫣看褚楚的模样也知道她八成不晓得南宫荟要来王府,她顿了顿道:“我还没问你呢,为何好好地要到我这来?这时候四方使臣都在京中,你按理也是该在宫中不得随意乱跑的。” “唔……这不是昨日南宫卿说今日要来宫中同皇上商量些**么,他还派人传信给我,说是想要同我叙叙旧。 你说我有什么好和他叙旧的,与他干聊还不如来你这躲个清净呢。” “哦,你是觉得同他干聊无趣,还是害怕见人家啊?”李合嫣目光中一副“你不用多说我能懂”的神情,她看着褚楚,调侃道: “昨日还说若是在宫中遇上南宫卿也没有什么的,今日便灰溜溜跑我这来了,你一口一个往事过去了,其实心里压根没有放 下他吧?” 这种感情李合嫣也能想得到,若是她同褚奕有一日因为矛盾一拍两散了,日后再见,自己也会像个缩头乌龟似的。 倒不是说害怕再见发生不可避免的争执,而是心中还未真正放下那一段至深的感情。 褚楚摆了摆手:“你别问这些了,我想起来就烦,再说了,他也过不了多久就走了,我就是回避也不需要回避多久,等她一走,我又是能在京都横着走的原瑾公主。” “我不问,你就能放下吗?之前教育我时候的利落劲去哪了,你若是还喜欢他再争取一把就是了。”李合嫣翻了个白眼,果然人在别人的感情面前都能做导师,到了自己身上,便失去了方向。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褚楚叹了口气道:“哎……我与他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同你和褚奕一般,两个人都有意却没人说出口。 我与南宫卿的感情很复杂,我最终选择回京其实也是因为看透了他。我承认我还没放下,但是他当初……” 话还没说完,褚楚立刻噤了声。李合嫣莫名其妙地看了褚楚一眼,见她正望着前厅对着的回廊。 “你……你今日还请了南宫荟?” “可不是我请的,我还以为是你招来的呢。”李合嫣耸了耸肩,看着冯管事领着南宫荟正往前厅 走来。 “昨日你要来府上的消息传到了府中,跟着南宫荟便也传了信说今日要来做客,我在这可不就是等着她的么。” “我可没招……我巴不得她离我远些。”褚楚有些无奈,这南宫荟像个怨灵似的自己到哪她也到哪,是不是真要她以命抵命才能消了她心中的怨恨。 南宫荟跟着冯管事到了前厅,见褚楚与李合嫣都坐在里头,便道:“昨日听皇兄说原瑾公主今日要来王府,本公主原就有话要与你说,便也来这王府看看,不知道可否打扰到了二位。” “打扰到了。”李合嫣还未开口,褚楚便抢在了前面。她越看南宫荟心里越不痛快,这人嘴上说着打扰,可面上没有一丝愧疚的一丝,谁看了手都痒。 “你……”南宫荟没想到褚楚会如此拂她的面子,她咽了口气道:“那还是本公主失礼了。” 李合嫣见南宫荟有些生气,便道:“来者即是客,公主还请坐,乐山,上茶。” 乐山进来给南宫荟上了茶与点心,李合嫣的态度还算不错,南宫荟看了眼褚楚,没有计较,坐在了客座上。 “南宫荟,你若是有话要同我说便说快些,在这同我摆什么架子,说起来你我都是公主,你地位本也不比我高,这还是我金洛的地盘,你小心我烦透了你将你在这解 决了。” 褚楚对南宫荟没有丝毫的客气。昨日是在宫宴上,好歹是许多人看着她不好直接与南宫荟撕破脸,但是如今前厅中只有她们三个,她便没有什么好注意的了。 之前私下里南宫荟与褚楚一直都是相互称呼名字,毕竟两人水火不相容,就是在南宫卿面前,南宫荟也从未将褚楚放在眼里。 南宫荟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了看褚楚,不知道南宫卿究竟喜欢她哪一点,还不惜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罚自己禁闭。 她越想越气,便开口道:“我若是出了什么事,皇兄定不会放过你!就是父皇也会为我做主的。” 褚楚翻了个白眼:“你算了吧,你同我每次吵架,你皇兄站在谁那边你自己不清楚?再说你父皇,若是他对你稍微上心些,你也不会自小就跟在你皇兄身边。” 其实南宫荟的身世褚楚还是有些同情的。南宫荟是南和朝唯一的公主,虽说南宫卿对她一直很好,也把她惯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但是她却一直受不到生父永明帝的重视。 不能说永明帝不喜欢南宫荟,只是他向来重男轻女,在他的观念中,公主的作用就是为了与他国结秦晋之好,不像皇子能常伴自己左右。是以南宫荟在宫中受尽欺负,最后南宫卿实在有些同情,便将她带在了身边。 第214章 南宫卿的来意 永明帝对南宫荟的漠视一直是南宫荟心中的一根刺,她心中有些怒意,便开口道: “你不就是有些勾住我皇兄的本事!你比我好到哪去了,你从前在京都到处沾染男人的名声都传到了边境去!” 褚楚对自己名声这件事倒不怎么在意。 原瑾公主这个身份的名声本就是原身折腾坏的,同她可没有一点关系,再者,自己这些年在边境的所作所为早就扭转了那名声,今时不同往日,她懒得计较。 可褚楚虽然没有什么不快,但是李合嫣心中却不怎么舒服。无论如何南宫荟也不该将褚楚说得如此不堪,这怕也算是狗急了乱咬人。 “祥瑜公主这话就不对了,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褚楚早些年是因为年纪小做了些让人误会的事。不说她如今是怎样的人,就是当年也是众人没有了解其中内情而以讹传讹故意败坏她的声誉。 公主也是识大体的人,应当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若是您还未曾了解过一个人便通过别人的话来对他妄下定论,那说出去其实是丢了自己的面子。” 李合嫣也看出来了,南宫荟就是典型的缺少关爱。南宫卿若是在褚楚身上费的功夫多了些,她大概就没有什么安全感,觉得是褚楚抢占了原本属于她的 关心。 “我……我不是乱说的,她的性子我自然是知道些,从前在庄子里,她没少给我下绊子。” “你说这话不怕闪舌头吗?”褚楚白了一眼南宫荟,这小丫头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不经过脑子的。 “我可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是不来惹我,我吃饱了撑的要给你使绊子。” 南宫荟被褚楚堵了回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恨恨地坐在自己的靠椅上,沉默了半天道:“你若是还喜欢我皇兄,就不要总是躲着他。” 褚楚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耳朵,道:“我听错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同南宫卿的事了,你不该巴不得我同他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吗?” “我那是看在我皇兄的份上!”南宫荟一脸不情不愿。“皇兄都是为了你才来的金洛,你就算是对他有怨言,也该听他解释解释吧。” 南宫卿与褚楚的事南宫荟虽不知道内情,但是自从褚楚离开后,南宫卿似乎就变了个人,变成了同褚楚出现之前的那样,对所有人和事都是冷冷淡淡的,也很少再笑过。 她虽然并不喜欢褚楚,但是南宫卿对她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比起自己的心情,她更在乎南宫卿,毕竟他也是南和朝皇族上下唯一 一个将自己当做亲人的人了。 “我们之间的事你又不清楚多少,你与其来找我,不如问问你皇兄做了些什么,我不是不见他不听他解释,是他根本没必要解释。” 褚楚托着自己的下巴,说起这些事似乎就有些烦躁,她摆了摆手,道:“你出来也有许久了,最近京中有些乱,还是早些回四方使馆吧。” 南宫荟见褚楚赶人,本也不想多留,站起身便跟在冯管事身后出了王府。李合嫣让乐山将赠礼交给了南宫荟,等人走了,她才开口。 “你同南宫卿究竟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有深仇大恨呢。” 听李合嫣问起,褚楚想起来方才的话未同李合嫣说完便被南宫荟打断了。“我与南宫卿本来与你同褚奕如今一样,他本就有姬妾,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多在乎此事。 但你也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一个是金洛的公主,一个是南和朝的皇子。更何况他手握重权,我背后又有着先帝留下的势力。所以想要在一起注定不会是和亲那么容易。” 李合嫣皱了皱眉,问道:“我之前总听人说这个二皇子其实并不很受永明帝重视,而且手上也没有什么权利,南和朝的势力中心,不应该是那个太子殿下么?” “这就是你 孤陋寡闻了。”褚楚摇了摇头。“永明帝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南和朝国力与金洛相当,他为了让南和朝不要在自己的下一代手中没落,便想了不少法子。 明面上看太子南宫纪元在朝堂上权利最大,手上控制着南和朝数十万的军队调动,但其实那些永明帝身边最有能力的杀手势力全都在南宫卿的手中,再加上朝堂之上的臣子多偏向于南宫卿,两人实际上力量相当。” 帝王权术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分权制衡。分散管理国家的权利,实际上是将最大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自己手中。 再加上南宫纪元与南宫卿互相抗衡,自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壮大自己的力量。他们彼此相互斗争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在进行继承人的角逐。谁更有能力驾驭滔天的权利,谁便能够坐上王位。 “那这和你与南宫卿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因为两个人的力量都过于强大所以难以共处么?” 褚楚叹了口气:“若我只是金洛哪个杀手组织的掌控者还好说,偏偏我就是公主,南宫卿他与我相处,多多少少会知道我背后势力不弱。 他要是想在与南宫纪元的斗争中占据优势,如果能够从金洛下手,也必然会躲得永明帝的喜爱。” 李合嫣用 了些时候消化褚楚的话。南宫卿是在边境与褚楚相识,说明他一直都在金洛边境生活。南和朝的皇子在金洛立足,除了打探敌情,李合嫣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目的。 “南宫卿……不会是想要利用你吧?” “什么叫想要利用,他就是切切实实在利用我。”褚楚当时知道这一切之后差点崩溃,她将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放下了戒心才让人钻了空子。 “我与南宫卿的第一面是在京城,那时候我们看对方都不顺眼。后来我为了调查燕盏厘的事去了边境,再遇南宫卿,他救了我一命,但那时候他不知为何中了毒。 我想着报答他,便到了他在金洛边境的一个小山庄去,日日在他身边想方设法给他解毒。但是人不就是这样吗,日久生情,更何况南宫卿从背景长相上也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褚楚暗叹自己就是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好,南宫卿对她好一点,她便无限制地失落。或许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她这些年也见过不少长相学识能媲美南宫卿的,但她只对南宫卿产生了爱恋之情。 李合嫣拍了拍褚楚的肩膀。“我觉得南宫卿对你不像只是利用,光凭他千里迢迢来金洛只为见你,都说明他对你还是用了些心思的。” 第215章 南和朝联姻 “你怎么知道他来金洛不是为了进一步打探情报?”褚楚一句话将李合嫣堵了回去。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褚楚对南宫卿已经很难有当年的信任。就是南宫卿对她的主动示好,褚楚怕是都要掂量几分,看看是不是另有所图。 “南宫荟不都说了吗,自你走后,南宫卿也不好受,他性情都大变了一番。再加上南宫荟本就和你不对付,她能说出这些话想必也是为南宫卿着想。” 李合嫣劝着褚楚。南宫荟看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再加上她一个如此傲娇的人肯放低语气对褚楚说那一番话,只能说南宫卿的变化确实很大,已经到了连南宫荟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自从你的事情定下后,皇后便开始日日催着我了,她甚至给我选了几个人家要我来挑。 重活一世,我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建树。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我也是时候放宽心些。” 褚楚刚穿越来时那股要将原瑾的人生大变样的豪情壮志已经被生活磨平了,经历了感情的失败、恋人的背叛,她对未来的日子都有了些倦怠。 “你别这么想啊,南宫卿这事还没有个定论呢,你听过他的解释吗?你看仇今也的事,我也没有听褚奕的解释,这才造成了两人之间不必要的误会啊。” 李合嫣觉得褚楚不该就 这么放弃了,有些事和表面看上去并不一样,若是因为退缩错过了真相,只怕会后悔一辈子。 “南宫卿的事是我手下在调查燕盏厘的案子时发现他在中间插过手,若不是他,燕盏厘的案子早有了结果。后来我便发现,不仅是燕盏厘的案子,就连我身边都有他安插的人手。” 褚楚有些烦躁地喝了两口茶。“不说这个了,如今我也没想着马上解决这件事,不行就耗着吧,等南宫卿离开了京都,生活又重新恢复平静了。” “我也不好左右你的决定,我还是想着你若是能给南宫卿一个解释的机会也是好的。” 李合嫣站起了身:“走吧,去春睡阁,你定要在这吃午饭的,我本来还以为南宫荟也在这吃,没让院子里准备午饭,一会我同冯管事说,让厨房将菜品送到春睡阁就是。” “在你这真是再清静不过了,没有人打扰,也没什么规矩管着束缚着,我回头同褚奕商量商量好了,你要是嫁进王府,我也不着急找人家,就到王府来住着。” 褚楚跟在李合嫣身后到了春睡阁,她坐在榻上吃着点心喝着茶,同自己宫中没有什么两样。 “一会你吃了午饭着急走么?若是不着急的话,晚些再走吧,左右我一个人呆着,也有些无趣。”李合嫣将怀中的可乐放到了一边,如今天气渐渐回暖,可乐一身毛发抱在身上 有些热得慌。 “我怕是不能留了。本来今日出来也是临时起意,若是回去的晚了也不像话,估计皇后又要来找我‘谈心’。” 李合嫣听褚楚这么说,只能点了点头,没有留她。 吃过午饭,褚楚起身告辞,李合嫣看着她满面愁容,笑了笑道:“我过两日入宫找你吧,看你这样子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嗯……你最好经常来找我,不然我怕我抑郁。”褚楚扯了扯嘴角,转身跟在乐山身后离开了春睡阁。 李合嫣见褚楚走了,便想着要去榻上休息会,乐水从外头进来,道:“姑娘,冯管事说东曳姑娘叫人来请姑娘,明日去新泰楼一叙。” “东曳?”李合嫣同东曳许久未见,也不知她最近可否好,只是东曳忽然邀约自己,莫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我知道了,东曳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乐山想了想道:“这个东曳姑娘似乎没说,就说想要与姑娘叙叙旧。奴婢想着,大概是东曳姑娘想要拜托姑娘帮她再谱些新曲子?” 李合嫣摇了摇头,东曳不会再求自己帮她写曲子,就算是写,也是她兴致起来写给东曳,东曳是绝不会张口说这事的。 “可有说时辰?” “东曳姑娘还未说时辰,她要姑娘来定,姑娘定好奴婢便去同冯管事说一声,冯管事派人去传话。” 李合嫣思索了会,道:“一会你亲 自跑一趟吧,带些金银首饰和吃食点心去给东曳,时间就定明日辰时,你还要麻烦些去一趟新泰楼定个包房。” 乐山点了点头,应声出去。 许久未见,东曳也不知是有何事要与自己说。李合嫣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大概没有叙旧这么简单。 褚奕晚些时候从宫中回来,李合嫣特意去了一趟义东院,为褚楚打听些南宫卿的事。 她到时褚奕正处理外公务,见李合嫣进来,笑了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也才回来,你便来了我这。” “那可不,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如今你无论是出府还是回府,可都有眼睛帮我盯着呢。你若是在外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怕也要知道的。” “我能做什么不好的事?”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眼中都是笑意。“难不成我还能在外头养个人?” 李合嫣白眼一翻。“那可说不准,你的心思我可没处知道,万一哪天看上了哪家小姐,我还能拦得住不成。” 自从上次仇今也的误会解释清楚后,李合嫣对褚奕的态度也算有了些改变,她倒是一百个放心褚奕,但总有些人不是褚奕离得远些,她们便会老老实实的。 褚奕没接李合嫣的话,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嫣儿是有事来找我,还是今日未见想我了?” “有事……” 褚奕本也没有想过李合嫣会说些矫情的话来,但 是她就这么直白地连敷衍都不敷衍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唔……我也有事找嫣儿,既然是嫣儿来的我这,那便嫣儿先说吧。” 李合嫣想了想,道:“今日褚楚来了府中,说是为了躲南宫卿才来的。你可知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 “嗯,知道些。”褚奕点了点头,他早就让人打探清楚了褚楚在边境的发生的事,南宫卿与她的感情自然也包括在内。“为何同我说起这个?” “褚楚虽然同我说着她不想再同南宫卿有瓜葛,可是我看她的神情,分明是没有放下南宫卿,我便想来问问你,你今日入宫肯定是见着南宫卿的了,你看没看出南宫卿对褚楚的态度?” 李合嫣本也没有寄托什么期望在褚奕身上,毕竟南宫卿是要同恪仁帝与褚奕谈**,这些儿女情长他大概不会表露。 哪想到褚奕点了点头,道:“南宫卿确实同我与皇兄提起了褚楚的事。” “他直接同你们说起了?怎么说的?”李合嫣听见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托着脑袋一副听戏的模样。 “南宫卿是受了永明帝的旨意来同金洛联姻的。”褚奕想了想,眸子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南宫卿今日向皇兄求娶褚楚。” “他要娶褚楚?”李合嫣差点从榻上摔下去。“是南宫卿要娶褚楚,还是永明帝要求南宫卿娶褚楚以结秦晋之好啊?” 第216章 江山换美人 褚奕眼疾手快楼主李合嫣的腰,将人往身边带了带,道:“是南宫卿的意思,永明帝并未指名道姓要求褚楚嫁到南和。 本来皇兄还有些犹豫,但是南宫卿给出的条件倒是十分诱人。” 李合嫣不知道南宫卿带来了什么好处,有些探究地问道:“南宫卿说了什么?让皇上都有些动摇。” “南宫卿在南和被封为北镇临王,当初永明帝封王是赐给了南宫卿几乎南和朝的半壁江山作为封地。 南宫卿今日入宫,以自己在金洛边境的五座城池作为交换,迎娶褚楚做他的王妃。” 南宫卿开口给出这些条件时,连褚奕都未曾想到。五座城池对南宫卿而言是不小的代价。“不仅是城池,南宫卿还承诺,若是褚楚嫁去了南和,一旦他登上王位,南和将永不再攻击金洛边境。” “他不是要求得金洛的帮助,而只是用褚楚作为交换条件?”李合嫣也听出了南宫卿话中的意思,她的惊讶不比褚奕小,一个身在高位的男人,能够用江山换取一个女人。 “你确定这不是你看到的话本子里的情节?” 褚奕:“……” “我从不看话本子,况且南宫卿两个时辰前才说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一下就记不住了。”褚奕点 了点李合嫣的额头。“你满脑子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对南宫卿的行事表示十二万分的惊讶吗……”李合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说南宫卿对褚楚还是有情的吧,不然五座城池……褚楚的利用价值也不值五座城池吧。” 这话要是被褚楚听见了,非要同李合嫣决裂不可。但李合嫣说的也是实话,南宫卿这样的人行事必定要讲究一个价值,若不是褚楚可以利用,那便是在他心里,褚楚这个人,便值他应下的这些条件。 “南宫卿的话确实有些费解,若他真的是为了褚楚,那就算将褚楚交到他手上,皇兄与我都能放心。”褚奕想了想,接着道:“皇兄还未表态,褚楚是母后托付给他的,无论如何他也要三思而后行。” 李合嫣点点头,恪仁帝与褚奕对褚楚的照顾李合嫣向来不担心。有他二人把关,至少不会让褚楚不明不白做了和亲公主。 “你不是也有事同我说么?你要说什么?” 褚奕看了眼李合嫣,笑了笑,没说话,径直吻上了李合嫣的唇。 许多时候未亲热,两人都有些失控。褚奕将李合嫣压在了榻上,李合嫣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脸上也染了些红扑扑。 李合嫣有些难 受地推了推,褚奕没再继续,转移了目标,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都说男人在情事上是天生的高手,褚奕在李合嫣腰上掐了一把,李合嫣顿时失去了东西南北。 直到李合嫣似乎听到门外有响动,这才回过神,别开头拒绝着褚奕的亲近。 褚奕没有强迫李合嫣,他起了身,又将李合嫣抱到了腿上,给她穿好散开的衣裙。 李合嫣享受着褚奕的服务,心里直感叹男人若是年纪大些也好,至少知道照顾自己。她看了眼褚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算是奖励。 “怎么?没亲够?”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眸子里有黑浪翻滚,声线也有些沙哑。 李合嫣不敢多说,迅速躲到了一边:“够了够了,我还有些事,先回春睡阁了。” 看着李合嫣逃也似的背影,褚奕面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她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怕是要说被自己欺负过了。 …… 日月更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南宫卿对褚楚的心思,李合嫣这一晚睡得异常踏实。 太阳才升起不久,李合嫣便睁开了眼。她还同东曳有约,也不敢多在床上赖着,起了身叫乐山进来替自己梳洗。 卯时六刻,李合嫣带着乐山出了王府。马车上,李合 嫣见乐山一副警惕的模样,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乐山你怎么一副如此小心的模样?” “如今京中有些乱,奴婢这不是怕姑娘出什么事么。”乐山的话一出口,李合嫣没忍住笑了笑。 “我能有什么事,还有人专门冲着我来的么?再说了,周曲与少若都在,你不必担心。” 李合嫣虽然这么说了,乐山还是不敢放下心来,她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但是姑娘的安全不仅仅是京中这些使臣,还有之前邱夫人那些案子的凶手。” 不是乐山说李合嫣都快忘了这事,她想了想道:“嗯……你说的也是,倒是我疏忽了。” 两人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新泰楼,昨日乐水来定好了包房,李合嫣同小厮报了名字,便被领着上了二楼。 她们提前了一刻钟到,但是到时东曳已经坐在了包房内。东曳见李合嫣进来,行了礼道:“见过姑娘,许多时候未见,不知姑娘近来一切可好?” 李合嫣点了点头:“我当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你呢?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委屈?” “承蒙姑娘关心,东曳一切都好,这些日子花月楼的客人比往日还要多些,那些使臣来了京都,总想着要到花月楼来看看。” 东曳 与李合嫣在软塌上坐下,为李合嫣斟了茶。李合嫣看她精神倒还好,也知道她没有说假话。 “那些使臣不懂金洛的规矩,怕是有些难伺候,若是你真受了什么委屈,便同我说,多多少少我也能为你出些力。” “姑娘实在不必担心东曳。”东曳有些感动,李合嫣对自己就像是亲人一般,她在花月楼那种地方,每日面对的都是冷眼调笑,只有在李合嫣面前,她才能够感受到真正的关切之情。 “我们两个也算是朋友,我关心你也很正常。”李合嫣笑了笑。“你今日好好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东曳点了点头:“昨日芷玉到了花月楼来送香料,东曳知道芷玉前些日子去过王府,便想同她打听打听姑娘的近况,怎料芷玉却说姑娘似是遭人算计,东曳也不知姑娘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便有些担心。” “原来是因为这事。”李合嫣点了点头。周芷玉之前同她有约,不将香料的事说与外人听,大概东曳也是误会了周芷玉的话。 “前些日子我偶然得到了一瓶佛香,那佛香甚是好闻,而且安神助眠的功效也十分不错,我便请了周芷玉到了府上,帮忙看看香料中的成分,也好自己找人去做些来。” 第217章 东曳的身份 “但是周芷玉闻过香料后,却同我说这香料中有不少麝香成分,而且麝香无色无味,剂量也十分之大,长久用了可能会要人性命。” 东曳听李合嫣这么说,思索了半晌,才开口道:“原来如此,竟是何人要害姑娘?”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无论如何会有个结果。若是将你拉进来,你怕是不好脱身。”李合嫣喝了口茶,不是她对东曳有所提防,而是这事确实是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好处。 “既然姑娘提前察觉,那东曳也没有什么好过于担心的了。”东曳松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前些日子姑娘从浙陵县回来,似乎是立了大功,就连花月楼中的姑娘们都知道了,如今人人将姑娘当做榜样呢。” 李合嫣眉心跳了跳,有些无奈道:“其实这些本也不值得为人称道,我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能够找出幕后的凶手大部分还是靠着褚奕的力量。” “东曳听客人说起过,似乎朝中的一位大臣被降了罪?”东曳的目光中有些许打量,李合嫣看出了她的不对,但也没有点破。 “嗯……右相钱正鑫,被罢免了官职。”李合嫣接着东曳的话道,她注意着东曳的神情,见对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东曳沉默了会道:“东曳在这些事上见识浅薄,但是东曳认为, 主导浙陵县案子的人,不是右相。” 这话一出口李合嫣吓了一跳,东曳听上去就像是知道一切内幕的人,她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一丝丝怪异。 “你是如何知道幕后之人不是右相?右相已经认罪,倒是没供出其他同伙。” “这只是东曳的直觉,王爷想必还在调查此事,东曳前不久倒是听说了件有关这些案子的事,或许能指个方向。” 东曳看上去一直在纠结,李合嫣听完东曳的话后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她开始怀疑起东曳的身份,也许这个女子并不只是那看上去的花月楼名伎那么简单。 “你且说说,你听到了什么样的故事,指出的方向又在哪?” “南陵,正门派。” 李合嫣手上的茶盏没有端稳,差点砸碎。“你如何得知正门派的事?正门派出事已经是七年前了。” “这其中的细节还请姑娘不要为难东曳。东曳只知道这条线索十分可靠,若是姑娘与王爷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必然会有所收获。” 东曳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李合嫣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结果,笑了笑道:“多谢你提供的这条线索,若是有用,你也算是立了大功。” “东曳不求立功,若是能为王爷与姑娘排忧,也是东曳的福气。希望那幕后之人能尽快被抓住。” 李合嫣看东曳的样子像是迫切想 要知道幕后的凶手,她目光闪了闪,道:“幕后之人若不抓住,朝堂也不得安宁,你且放心,这事我会同王爷说明的。” 东曳得到了李合嫣的承诺,没有久留,坐了会便离开了新泰楼。 等人走后,李合嫣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周曲。” 周曲落到李合嫣身边,恭敬道:“姑娘吩咐。” “去查查东曳的身份,就顺着正门派去查,看看她是不是正门派的后人。”李合嫣目光中有几分探究。 东曳想要李合嫣去查正门派的事,她是不相信东曳是听了谁的话知道了正门派灭门有鬼,除非东曳自己便与正门派有关。 如果东曳是正门派的后人,那么她提供的这条线索,也就十分可靠。顺着正门派去查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好歹又是另一个有把握的方向。 她在包房中坐了一会,便起身打算回府。刚出了包房的门,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永周县主?”南宫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李合嫣回过头,看见是南宫卿,有些意外:“见过二皇子,不知道二皇子为何来了这里?” 南宫卿笑了笑,道:“原是听人说这新泰楼的茶十分出色,便想来品品,没想到能在此遇见县主,县主也是来喝茶的?” “嗯……我是约了朋友来这坐坐,方才她已经走了,我便打算回府。”李合嫣看了看南 宫卿身边,并没有人跟着,向来他是独自一人来此。 “既然遇到了县主,不知请县主一起喝杯茶可否。” 李合嫣想了想,她也是恰好有些事想要问南宫卿,便点了点头,随他进了包房。 “不知二皇子在金洛这两日可还算习惯?”李合嫣喝了口茶,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我本也是在金洛生活了许久,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南宫卿自称我,倒是给李合嫣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至少这人看上去没有什么架子,为人还算随和。 “二皇子为何选择在金洛边境生活?按理说,不应该在南和朝的京都么?” 南宫卿沉默了一会,道:“有些时候,若想要远离纷扰,与权力中心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法。” 李合嫣听出他话中的倒像是没有争取权力的意思,便问道:“若是二皇子不想要争权,为何又要迎娶褚楚呢?” 她故意将话题往争权夺势上带,为的就是看南宫卿是否只将褚楚当做一个斗争的工具。 “县主怕是误会了,我迎娶原瑾公主并不是为了得到金洛的支持,只是我的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唔……二皇子为何说只有褚楚能坐王妃之位呢?”李合嫣看南宫卿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南宫卿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戎王与县主,大概也是非彼莫属的关系吧。” 李合嫣愣了愣,她没想到南宫卿会用自己与褚奕作比。尴尬地笑了笑,李合嫣开口道:“原来二皇子对褚楚有如此深的感情,可是我为何听人说起,二皇子接近褚楚只是为了利用?” “有时候表面看见的,并不就是事实,更何况是听来的呢。”南宫卿说话倒是有些意思,李合嫣揣度着他的心思,他怕不仅仅是在说自己,大概也是在说褚楚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那二皇子这次来京,也是为了褚楚?” 南宫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在南和朝的地位并没有太子重要,父皇若是真想要打探金洛如今的实力,不会让我来此。” 这也算是给了李合嫣一个交代。他的话虽然说得不明不白,但好歹李合嫣理解起来没有什么太大障碍。 “我也给二皇子提个醒,若是真有情,那便正视所遇到的问题。”李合嫣受了南宫卿的影响,也没有把话挑明了说,点到即止,后头的事就看南宫卿的想法与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多谢县主提醒。” 该问到的也都问到了,李合嫣便起身告辞。毕竟对方是南和朝皇子,自己的身份与他在一个包房中坐久了,被人看见了也不好。 南宫卿将人送到了门口,李合嫣同他笑了笑,转身却看见了回廊那头,时薇薇正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这边。 第218章 挖墙脚 李合嫣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时薇薇这眼神没安什么好心,她对时薇薇笑了笑:“不想今日能在这里碰到王妃,真是有些巧。” 时薇薇走到了二人面前,看了看南宫卿道:“不知二皇子与妹妹相约茶楼是要说些什么事?” “与县主是偶遇,也算不得相约。”南宫卿开口。时薇薇他在宫宴时见过,似乎是陈王的侧妃,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对方有些敌意。 “这新泰楼也算不得什么*****,王妃不也到这来了么?嫣儿只是来这喝茶,碰上了二皇子,便聊了会天。”李合嫣听出时薇薇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她在这与南宫卿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这么两句话的时间,南宫卿大概也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但是他也不好插嘴,毕竟能说的他与李合嫣都说过了。 “二皇子可是京中贵客,妹妹若是将二皇子招待好了,也算是做了不小的贡献。”时薇薇挑了挑眉,心里有了些打算。 李合嫣就知道时薇薇打的什么心思,她冷笑一声:“王妃说话嫣儿可真是听不懂,不如王妃再说的明白些,也好让二皇子听听。” “本也没什么,有些话明说了倒没什么意思。”时薇薇不想同李合嫣硬碰硬,若是此事被褚年知道了,她怕是又要惹他不快。 思及此时薇 薇就有些愤愤难平,李合嫣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褚奕与褚年都为她说话。 “若是王妃不明说,嫣儿也没有办法,只是嫣儿还是劝王妃,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如想想法子对付王府后院那些人,毕竟与嫣儿相比,那是摆在王妃眼前的不痛快。” 李合嫣没再同时薇薇多说,擦身离开,她带着乐山一路出了新泰楼,回头看了看二楼那排关紧了窗户的包房,有些心烦意乱。 时薇薇方才的架势就是摆明了要将自己同南宫卿的事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她倒是无所谓,要是褚楚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只怕是有些棘手。 乐山看出李合嫣的犹豫,道:“姑娘要不还是先回府吧,此事跟王爷说一声,王爷也是有办法的。” “这事如何同褚奕说,我和南宫卿本也没聊什么,时薇薇都坐上了侧王妃的位置还不安生,日日想着找别人麻烦。”李合嫣上了马车,靠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陈王妃就是那性子,姑娘你也知道,方才听陈王妃的意思,怕是不得不防。” 乐山有些担心李合嫣的名誉受损,当初褚楚就是因为同南宫卿的谣言寻过一次死,现在褚楚变成了李合嫣,也不知道李合嫣能不能承受的住那些风言风语。 “这事只要我们两个当事人都不承认应该便不成问题,我听 南宫卿的意思,对褚楚应该是有感情的,既然他真的喜欢褚楚,那应该也不会允许时薇薇乱说话。” 时薇薇要真将自己与南宫卿的事添油加醋说出去,她怕是要变成众人口中那种挖人墙角的人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李合嫣打死没想到,第二日满京都便传开了她与南宫卿互生情愫的事,甚至有人扬言称,南宫卿便是来金洛联姻,求娶李合嫣的。 听到这事时李合嫣正在洗漱,她来不及让弄妆帮自己梳一个讲究的发髻,便匆匆拿了王府的牌子入了宫。 一路上李合嫣都在担心褚楚会不会误会自己与南宫卿的关系,她心跳有些快,下了马车几乎是一溜小跑着到了长乐宫。 庐烟才吩咐人将院落打扫了一遍,看见李合嫣有些着急地进了宫门,连忙上去道:“奴婢见过县主,不知县主这么早来长乐宫,是有何事?” 李合嫣见庐烟一脸的迷茫,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大概还未传进宫中,松了口气。“你们公主起了么?我有些要紧的事要找她。” “公主应该还未起,县主先在大殿中稍坐一会,奴婢这就去叫醒公主。”庐烟将李合嫣带到了大殿中,又叫人为她看了茶,才进了后头的寝殿。 褚楚睡的正香,忽然被庐烟叫起,有些烦躁。“庐烟你又好好地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啊 ?我还没睡好呢。” “公主,永周县主来了,说是有急事找公主。”庐烟给褚楚拿来了衣裙,先替她穿上,又为她擦了把脸。 “嫣儿来了啊?她可说了什么事?”褚楚听说李合嫣到了宫中,也不好让她久等,穿上鞋便推开了寝殿的门。 李合嫣在殿中等了一会,见褚楚出来,道:“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使臣来朝,你每日都会起得早些。” “使臣来朝同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你怎么突然进宫了?不会是闯祸了吧?”褚楚在李合嫣对面坐下,打量了她几眼。 “说起来也不算闯祸……其实被人造谣了。”李合嫣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还是与你有关,想必那些消息还没有传到宫里来,我想我先来同你打个招呼,也免得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褚楚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李合嫣在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都是过命的交情了。” “我昨天赴东曳的邀约,去了一趟新泰楼。”李合嫣干脆将昨日的经过细细与褚楚交代一遍。“而后我们聊完,我便打算回府,怎料碰见了同去新泰楼喝茶的南宫卿。 南宫卿似乎知道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便向我打听你的近况。我也不好多说你的事,和他就在他的包房里聊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告 辞。” “他向你打听我的事?打听哪一方面啊?”褚楚皱着眉,南宫卿好好地打听她的近况做什么。 李合嫣看了褚楚一眼,试探地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南宫卿要娶你的事?” “他要娶我?”褚楚差点没跳起来,李合嫣一把把她按住。 “你先别激动,这事皇上与褚奕还没有同你说,应该是有他们的打算。我算是提前告诉你了,但是你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为好。”李合嫣想了想褚奕之前同自己说的话,接着道。 “南宫卿前一日进宫来与恪仁帝和褚奕共商两国邦交之事时,向皇上求过亲。他以自己封地临近金洛的五座城池作为彩礼,要娶你做他的王妃。” “五座城池?他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褚楚的震惊不比李合嫣当初听见此事时少。封地对南宫卿来说十分重要,南宫纪元掌握京都附近的所有人马,若要与之抗衡,封地的税收与百姓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李合嫣喝了口茶,沉默了一会:“这个我一会再同你细说,我要说的是昨**与南宫卿谈完后,便离开了新泰楼,只是走时被时薇薇见着了。 当时我听时薇薇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要将我与南宫卿在新泰楼见面一事传出去,而且她一直依依不饶,要将我与南宫卿之间莫须有的事变成她所谓的事实。” 第219章 解释清楚 褚楚点了点头:“这事不就跟褚暖当时造谣我一般吗……时薇薇才不会管你同南宫卿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要觉得什么对自己有利,便会说些什么。” “我当时还以为时薇薇只是逞一时之快,也就在我面前耍耍嘴皮子,但是哪想到我今日一早起来,就听我身边的乐山说我与南宫卿‘约见’的事在京城里竟然传开了。 那些传言除了说我与南宫卿暗通款曲,还有甚者说南宫卿到了金洛来就是为了迎娶我的,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你听了这些话心里会不舒服,便赶忙入宫先来同你解释。” 李合嫣这番话说完,喘了一口气,褚楚看着她,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对我们之间那点信任都没有?而且这谣言在我这一听就是假的。 你那么喜欢褚奕,怎么会随便又同南宫卿扯上关系,更何况你们之前压根不认识,我顶多也就是问问你同南宫卿之间说了些什么。” 这些道理李合嫣都知道,但是如今这谣言站在道德下风的是自己,她多少有些心虚。“我这不也是怕我们有不必要的误会嘛。” 褚楚想了想:“既然这谣言已经传出来了,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就这么把修理时薇薇的机会错失了,有些可惜。” 之前李 合嫣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没有想到要反咬时薇薇,如今被褚楚这么一提醒,她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有道理,时薇薇想要拉我下水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未曾好好反击过。” “那就趁着这次机会,把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全部讨回来,让她时薇薇明白,在这京都,可不是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褚楚对时薇薇也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这女人心肠十二分的歹毒。 李合嫣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庐烟从外头端了些茶点进来。只是她眉眼之间有些焦急之色,看上去是出了什么事。 “公主、县主,不好了。”像是印证李合嫣的想法,庐烟开口道:“方才奴婢听守宫门的小太监说,太子殿下与那位祥瑜公主,在长乐宫门前吵起来了。” “他们两个在我的宫门前吵起来了?”褚楚与李合嫣面面相觑,褚徽和南宫荟能有什么矛盾,而且为何好好地,两个人会在长乐宫门前碰面?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公主还是去看看吧。”庐烟也不知道这长乐宫是今日是怎么了,李合嫣匆匆忙忙地过来,褚徽与南宫荟又在宫前吵架。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别一会动手了。”李合嫣站起了身,虽说以她对褚徽的 了解,对方不可能同一个女人动手,但是南宫荟的刁蛮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万一把褚徽逼急了,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褚楚点了点头,跟在李合嫣身后出了殿门。 长乐宫门前,褚徽被南宫荟拦下,正一副隐忍的模样听着对方讲话。李合嫣到时,见褚徽额上的青筋都在跳,暗道自己来得及时,不然褚徽真有可能对南宫荟动手。 南宫荟不知道与褚徽是起了什么冲突,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在褚徽身边瞪着眼睛叽叽喳喳。 见褚楚与李合嫣出来,褚徽将面前挡着的南宫荟推到了一边,上前道:“姑姑好……嫣儿你怎么这么早便进宫了?” “我是来找褚楚有事,你们这……发生了什么?”李合嫣看了一眼褚徽身后的南宫荟,南宫荟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又落到了褚徽身上。 “这话说起来有些长,我本来是从母后的宫中请完安要去东宫的,结果走到长乐宫门前时,忽然被祥瑜公主拦住,非要问我去尚归殿的路。 我找了个小太监带她,可是她偏偏指名道姓要我陪着,太傅已经在东宫等着,我也不好耽误久了,便打算先离开,哪料祥瑜公主拦着我不让我走……” 褚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与南宫荟比起来,褚欣儿倒是显得可爱多了。也不知道她这个性格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难道南宫卿就没有受不了想要将她扔掉的时候么…… “那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好歹我在宫宴上见过你,知道你是金洛太子,你将我交给我没见过面的小太监,万一对方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噗……”李合嫣没忍住,笑出了声,褚楚也没说话,扭过头只看得见抖动的肩膀。 “祥瑜公主,太监都是去了势的人,他们就是想对你有所企图,也没有那个能力。况且公主身份尊贵,这些人哪里敢动公主的主意?公主若是对他们有些不满,说出来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李合嫣觉得南宫荟似乎还有些耿直,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对褚徽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南宫荟听李合嫣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若就是想要太子带我去呢!你们金洛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金洛对待客人讲究先礼后兵,公主蛮横霸道在前,我本也是以礼相待,偏偏你不吃这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褚徽平常是个不愿意回嘴的性子,南宫荟大概也是将他惹怒了,这才同她争吵起来。 “我哪里蛮横了?我人生地不熟 ,找个熟悉的人带路也算错了吗……再说了,就算将我送到尚归殿你再去东宫,哪就耽误许久的时间了。” “我听你这样子,也知道尚归殿与东宫怎么走啊。”褚徽看了一眼南宫荟,她的长相倒是十分精致漂亮的模样,就是华而不实,脑子里空空荡荡。 南宫荟自知失言,想了想道:“我那是只知道尚归殿与东宫的大致方向罢了,又不知道如何从这里过去!” 褚徽摆了摆手,不想同南宫荟多纠缠,同褚楚与李合嫣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长乐宫门前。 南宫荟想要追上去,被李合嫣一把拦住。“公主若是心属一个人,那便要懂得循循渐进,撒泼耍赖是求不来爱情的。” “你……你说什么呢。”南宫荟看了李合嫣一眼,眼神有些躲闪。 李合嫣猜中南宫荟的心思,继续道:“若是能够向他示好在先,多找些相处的机会,让他慢慢发现你好的一面,才能最终得偿所愿。”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南宫荟挣开了李合嫣的手,也没让人带路,急匆匆地走了。 褚楚看着南宫荟离开的方向,感叹道:“这个南宫荟脑子就是一根筋,不过若她真喜欢褚徽,两个人看上去倒是有些般配。” 第220章 联手对付时薇薇 褚徽性子沉闷,南宫荟又是咋咋呼呼的热闹性格,这么看两人若是真在一起,也能相互调和,不过分安静,也不会过分浮躁。 “他们两个要想在一起,可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更多的应该是两个国家间的联合。” 李合嫣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公主都少有很好的下场,如果南宫荟真的喜欢褚徽,嫁给他也算是嫁给了自己所爱,多少能有些幸福。 “也不知道南宫荟什么时候看上褚徽的,我倒是有些好奇,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也有被人降住的时候。”褚楚挑了挑眉,看了李合嫣一眼。 “世间事不都是一物降一物吗,南宫荟看上去是风风火火的个性,但实际上若碰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多少希望对方在意自己,性子便会有所收敛。” 两人没在宫门前多停留,转身回了大殿。李合嫣进宫十分匆忙,也没来得及及用些早点,便吃了些庐烟方才准备好的点心。 “之前南宫卿的事我们还没有说完呢,你是从褚奕那里听来的南宫卿要娶我?”褚楚喝了些茶,她早起不是很有胃口,便没有动点心。 李合嫣点了点头:“嗯……是褚奕同我说的,当时我想去打听打听南宫卿都同皇上与他说了些什么,本想着说他多少也会透露些来意,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提亲了 。” 褚楚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猜测南宫卿的心思,但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南宫卿能用五座城池换取联姻,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南宫卿并不仅仅只是许诺了五座城池,他还答应皇上,若是你能成为他的王妃,倘若将来他继承大统,便保证南和不会再碰金洛一丝一毫。” “他这是想要得到皇上的支持吧。”褚楚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她话音才落,便见李合嫣摇了摇头。 “南宫卿这个承诺是建立在娶了你的基础之上的,若是没有你做他的王妃,他不会履行这个承诺。 而且之前我在新泰楼的时候,旁敲侧击说起他利用你的事,但是他却说,有些事情表面看上去的与事实总是有很大出入,我觉得他大概是在暗示,你知道的那些,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他也有他的苦衷。” 李合嫣的话说完,大殿内是长久的安静,褚楚也想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可是那些事太过巧合,根本就像是人为。但是今日听了李合嫣的话,褚楚又有些动摇,她思绪像一团乱麻。 “这些谢谢你告诉我,至于南宫卿的事,我也还没有一个定论,只能再找人去打探打探吧,再怎么说他是别国的皇子,若是他对我无心,我就是在京中随便找个人家都比到南和 去要安全许多。” 褚楚的顾虑李合嫣明白。南宫卿有许多妾室,后院本就是是非之地,褚楚恐怕会难以应付,再加上若是到了南和朝,褚楚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人为她撑腰,日子定是分外艰难。 除非南宫卿对她有十分的用心十分的维护,再凭借褚楚自身的本事,方才能立足。 “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其实也不着急,毕竟他还有许多时候才离宫,回头射场围猎,你们说不定能选个好些的时间坐下来聊聊。” “好。”褚楚应了声。李合嫣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知道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便换了个话题。 “至于时薇薇,我方才倒是想了个点子。” 听见时薇薇的名字褚楚便来劲了,她直起身子道:“你且说说,这一次我们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一定要给时薇薇一个教训。” “时薇薇用计想要挑拨离间,那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让人将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并且说我们两个今日谈话十分不愉快,也算是先表面上圆了她一个心愿。 但是我们中间要将重点换一换,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时薇薇传出去的,现在看来虽然对我们不利,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众人都会觉得时薇薇是个十足的长舌妇。” 褚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这个 方法确实可行。但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不能是我们相互和解然后告诉大家,这样的话就太没有意思了,也不够打击她。 我觉得这事应该从一个更有权威的人嘴里说出来,这样就算时薇薇不相信不想认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对视一眼,李合嫣知道褚楚的意思。“你是想说……皇上或者南宫卿?” “对,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褚楚想了想,道:“你同南宫卿这事可大可小,时薇薇算是往大了说,表面看对你的名誉有损,但是正因为这事闹大了,翻本的时候才更痛快。” 李合嫣点了点头,道:“我有个想法……我与南宫卿私下有约本就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是若我是与南宫荟呢? 我受皇后娘娘委托,带南宫荟熟悉京中的环境看看风土人情,但是她因为身体不适没能赴约,南宫卿觉得不妥,便亲自前来向我解释。” 这样一说,两人之间暗通款曲的故事就变成了促成两国友好邦交的版本。既洗清了李合嫣与南宫卿之间的关系,又为辟谣找了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这下时薇薇想不成为众矢之的都不行了。 “很好!”褚楚想到时薇薇被整心情就分外舒畅,“时薇薇最近估计等着我们两人闹翻的消息。 所谓捧杀,就是我们先准许她的愿望,让她 飘飘自得,而后再一个巴掌将她打醒。让她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嗯……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是需要皇后娘娘、南宫卿与南宫荟的配合。”李合嫣有些担心这些人是否愿意帮她们一把。“南宫卿应该会答应,毕竟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出了这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褚楚摸了摸下巴道:“皇后娘娘你放心,这事她肯定会出手相助的。至于南宫荟么……她向来对南宫卿惟命是从,知道南宫卿答应了这事,南宫荟便没有任何问题。” 李合嫣听褚楚这么说松了口气。“好,那你去同皇后娘娘说明了,至于南宫卿,等皇后娘娘的话放出来后,想来他也能知道你我的意思,也不必多说什么。” 两人商量了一会,李合嫣没有久留,走时还与褚楚演了场戏,在殿内扯着嗓子“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愤然”离开了长乐宫。 等李合嫣走后,褚楚叫来了庐烟。“你一会午饭后便去皇宫各处走一趟,就说我与嫣儿闹了不和,并且矛盾十分激烈。” 庐烟想到方才殿中的动静,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是。“那缘由呢?可要说明?” “就说我同嫣儿是为了一些传言,具体是什么,你不必多说。切记,将我们二人之间的矛盾说得越深越好。” 第221章 正门派遗孤 李合嫣回了王府,便见冯管事等在门前。她有些不解道:“冯管事是在等王爷么?王爷怕是没有这么快回来吧……” “老奴是在等姑娘,早早就见姑娘入宫,却许久不见姑娘回来,老奴担心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刚打算派人去寻。” 冯管事听说了外头那些流言,但是李合嫣如今已与褚奕定情,他怕李合嫣受不了那些人的谣传,同当初的原瑾公主一般想不开。 “让冯管事担心了。”李合嫣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我进宫去同褚楚将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不过这些日子那些谣言怕会越传越玄乎,冯管事不必放在心上。” 见李合嫣面上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冯管事也松了一口气。“姑娘把这些都看开些,谣言终究是谣言,不攻也会自破。” “冯管事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着的。”李合嫣笑了笑,这谣言到时候不仅会自破,还会反噬造谣之人。 “姑娘一向将这些事看得十分开,倒是老奴多虑了。”冯管事很喜欢李合嫣,她这人没有架子,活得也随性。他这辈子见过无数人,但是能做到李合嫣这般的,他自认没有第二人。 李合嫣同冯管事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春睡阁。她刚坐下,周曲便落在了李合嫣身边。 周曲悄无声息的动作吓了李合嫣 一跳。 “哎呀周曲……你真是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来气。 “属下失职,让姑娘受惊了。” 李合嫣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你是不是顺着东曳昨日给的线索查到了什么?” 昨日东曳告诉李合嫣正门派也许会有她想要的线索,于是她便派了周曲连夜去查探此事。 “是,属下通过王爷身边的其他暗卫收集上来的情报得知,当年正门派灭门,只有门主最小的女儿逃过一劫,当时那女孩也不过只有十来岁,倒是与东曳姑娘的年龄对上了。” 李合嫣眸光闪了闪,道:“之前周芷玉就同我说过,东曳是南陵逃难来的京都,南陵向来没有灾荒,她有何可逃? 如今听了你找到的这些情报,我倒是能理清头绪。东曳怕不是为了躲避灾荒,而是当年正门派灭门她侥幸出逃,怕被人追杀才一路逃来了京都。” “属下也是如此猜想,那东曳姑娘那边……” “她既然同我说了此事,应该就是猜到了我会查到她的身份,你将此事告诉王爷吧,该如何去查王爷会定夺的。” 李合嫣揉了揉太阳穴,正门派的事也难查,大概能够入手的只有当初给大理寺定案证据的那人。只是七年过去,那人是死是活谁又知道。 …… 午时褚奕从宫中回来,他也 听说了南宫卿与李合嫣的事,只不过出宫前王皇后来了一趟尚归殿,将所有事情的经过都同他与恪仁帝讲了。 褚奕知道李合嫣一早就进宫去找了褚楚,他听了冯管事的回话,抬脚去了春睡阁。 春睡阁内。李合嫣正让乐水去准备午饭,见褚奕进了院子。她挑了挑眉,也知道褚奕大概是为着何事来的。 “你是听说了那些传言?我同南宫卿可是清清白白的,这事可以拉他来与我当面对质。” “哦?清清白白?”褚奕笑着坐到了李合嫣对面,他喝了口茶,道:“怎么个清清白白?” 李合嫣看褚奕的模样就是没有介意,但她还是想着要解释一下。“我是因为刚好碰见,他想问我褚楚的近况,我想看看他对褚楚的意思,这才在一块喝了杯茶。” 这套说辞与王皇后同他说的无异,褚奕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歹李合嫣没有****。“我出宫时皇嫂已经同我说明了此事,说是褚楚已经找过她,你们二人联合想出了一个对付造谣者的法子?” “对啊。”李合嫣扬了扬下巴。“谁让时薇薇乱说话,这也是她该受的罪,谁让她三翻四次在背后算计我,让她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吧。” 褚奕对李合嫣做的这些不置可否,时薇薇也确实该受些惩罚,她的锐气若 没有人挫一挫,以后还要犯下更大的错。 “你与褚楚点到即止就是,剩下的,陈王会处理。” 李合嫣看了褚奕一眼,道:“你为何说陈王会处理?因为他已经打算要时薇薇性命了么?” “你怎么不想想,时薇薇作为陈王侧妃,她的名誉不仅仅只关乎着她自己,还有整个陈王府,她若是名誉受损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陈王府能好到哪去?” 褚奕顿了顿,接着道:“陈王后院的姬妾虽然多,但是她们都明白陈王府的规矩,若是想要在陈王面前留下好印象不被驱逐出府,除了脑子灵活些,话也是越少越好。” “原来如此。”李合嫣点了点头:“那这么看,陈王应该不喜欢时薇薇这种喜欢自作主张又有些爱嚼舌根的人,想来她在陈王府中的日子本来也不好过,又被自己一作,以后怕是更难生活。” 李合嫣有些感叹,人的命运还是由自己选择的,性格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在命运岔路口的选择,时薇薇因为自己太过高傲喜欢耍心机,大概注定要被陈王所抛弃。 褚奕在春睡阁吃过午饭便回了义东院。李合嫣今日难得早起还不想午休,便坐在榻上逗弄可乐。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渐渐回暖,李合嫣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叹了口气道:“夏天 马上就要来了。” 乐山在一旁陪着,听李合嫣说这话,笑着道:“姑娘最不喜欢的便是夏天了,等明日奴婢去同冯管事说说,让他也要准备着冰块了。” 李合嫣点点头,透过窗户缝见乐水从外头进来。 乐水进了屋里,对李合嫣道:“姑娘,您今日和公主商量的计划成了,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您同公主闹得不可开交。” 李合嫣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听见乐水接着道:“奴婢还托人到陈王府那边打听了一番,陈王府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时薇薇还能光明正大地笑话我们不成?她自然是缩在自己院子里偷偷对这些事分外满意。” 李合嫣撇了撇嘴,以时薇薇的个性,面子上她做的比谁都好看,若是真与自己见上面,在人前估计还要劝她一劝呢。 “姑娘也不必着急,如今正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皇后娘娘那边开口,看她陈王妃有一百张嘴怕是也说不清楚。” 乐水对这事还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李合嫣做事前都会深思熟虑,不像时薇薇总是头脑一热,两人的这次较量,再加上褚楚与王皇后在背后帮衬着,时薇薇是必败无疑了。 “你继续去打听打听外头的动静,不出意外,皇后娘娘明日午时前就会出面澄清这事。” 乐水领命,退了出去。 第222章 射场围猎 李合嫣看了乐山一眼,想了想道:“射场围猎的东西帮我准备好了么?再没过两日便要动身了。” “早就帮姑娘备下了,姑娘放心,到时候奴婢也是要跟去的,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奴婢也能为姑娘打点。”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心中对这即将到来的围猎有些许的紧张,到时候人多眼杂,若是有人想要弄出些什么事来,只怕是防不胜防。 更何况射场围猎四方使臣均在场,之前浙陵一事已经查出朝中有人争权夺势,难保不会借着这次机会挑起几国争端,国与国之间若是起了摩擦,便没有那么好收场。 …… 次日一早,李合嫣才用完早饭,便见乐山从外头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粥碗,擦了擦嘴道:“是皇后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么?” 乐山进了房间,喘了两口气:“回姑娘,奴婢一早便找人去外头打听了,就在方才,冯管事同奴婢说,皇后娘娘亲自派人从宫中传话去了陈王府,警告陈王妃不要随意造谣,并把您去新泰楼的目的说了出去。 陈王府那边奴婢还未听到动静,不过京城的那些茶楼酒馆如今人都在议论,说是陈王妃没弄清楚事情的本末就乱说话,冤枉了姑娘您不说,还将二皇子带了进来,怕是要受到严惩。” 李合嫣 点点头:“再如何受到严惩王皇后说了也不算,若是皇上不出面,那就让陈王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左右时薇薇是陈王府的人,给陈王府丢了这么大的人,陈王怕是要好好整治她了。” “那时薇薇也是不够聪明,想一出是一出。”乐水在一旁开口。“她当初也没有听姑娘你的解释就将这些话传了出去,就没有想过若是说错了什么后果会有多严重么?” “她还会想到这些。”李合嫣撇了撇嘴,“在她那里,她想的一切都是不能错失任何一次扳倒我的机会罢了,至于这些后果,若是聪明些事后也会想想,若是不聪明的,估计就只会沾沾自喜了。” 三人就这事聊了一会,李合嫣让人收拾了碗筷,又叫乐山继续去打听打听陈王府的动静,自己则坐到了榻上,抱着可乐看起话本子来。 只是心中想着些事,李合嫣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她干脆放下了书,斜倚在案几上小憩。 午时,陈王府传来消息,说是时薇薇被陈王严惩,罚了禁闭不说,还扣了她院中半年的用度,这下时薇薇在陈王府算是树倒猢狲散,就是原来打算要同她联手的那些妾室都离她远远的。 “咎由自取。”李合嫣扔下这句话,便起身去了褚奕的义东院,她还有些事要同褚奕商 量,这两日事情有些多,她忙于应付,倒是将案子的事扔下来了。 义东院。 褚奕也是才处理完了一日的公务,射场围猎是京中的大事,他不敢怠慢,许多事情也被恪仁帝要求他亲自处理。见李合嫣进门,褚奕笑了笑:“你若是没事怕是不会来我这,说说吧,是时薇薇的事有进展了,还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李合嫣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在你这除了是分享整人的心得,就该是闯了祸吗?再说了,我无事不来那也是以前,我现在没事不可以来你这么?” 这话里头还带着三分试探的意味,褚奕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笑了笑道:“自然是可以。我这义东院何时不许你来了,向来也只有你不愿来的份。” “这还差不多。”李合嫣算是满意了,坐到了褚奕身边的榻上。项外进来给她上了茶水,她喝了口茶,接着道:“我来是为了浙陵县的案子,之前在新泰楼,东曳同我说过一些话。” 这事李合嫣已经让周曲同褚奕汇报过,褚奕多少知道些。“你是想说东曳的身份存疑,她与正门派灭门大概脱不开关系?” “嗯……”李合嫣点头。“东曳看上去像是知道些我们如今还不知道的,但是她也不肯细说,我看便也没有多问。若她真是正门派遗孤 ,那当初正门派灭门一事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东曳的的确确就是正门派的后人,我派出去的暗卫已经证实了她的身份。”褚奕皱了皱眉,“但是正门派留下了她,也难保她不会为了报仇而杜撰一些莫须有的事出来。”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是当年之事若是真没有冤情,东曳不可能会借此提及,毕竟她也要为她的话承担责任。” 李合嫣觉得东曳的性子不像是喜欢多话的,做为正门派的后人,她想要为父母报仇的心思自然是有的,但她在行动前,定会深思熟虑。 褚奕沉默了一会,道:“暗卫还在追着正门派的线索调查,且看看结果再说吧。” “嗯。”一口吃不成胖子,李合嫣也知道如今更重要的是她要稳住心神,自己还在幕后之人的死亡单上,随便一个错误的举动,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射场围猎的事,你可有准备?” 李合嫣见褚奕问起射场围猎,叹了口气,道:“我能准备什么,射场围猎我也就是去凑凑热闹,再说了,到时候人多,你要同各个使臣周旋,怕是也顾不上我。” “嫣儿怎么就没想过在射场围猎上得个头彩呢?”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头,坐到了她身边。 “头彩?”李合嫣瞪着眼睛看着褚奕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看我的样子,我像是能在射猎场上得头彩的人么?” “你一个人自然是有些困难,只是若我帮你,那就另当别论了。”褚奕笑了笑,言语中意有所指。 李合嫣听出褚奕的意思,有些犹豫道:“你要帮我作弊?” 她这人向来坦荡正直,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听褚奕说要帮自己取的好成绩,心中顿时有些负罪感。 “我何时帮你做过弊?到时候你便知道了,不过我将话放在前头,若是你真的得了头彩,皇兄的嘉奖,就不会同你查案做出贡献的奖励一般了。” 四方使臣都在场,若是金洛的人得了头筹,也必然能在其他使臣面前一展金洛的国威。这样的贡献的确不是破案能比的,李合嫣想了想道:“那皇上会奖励我些什么?” “秘密。” …… 四月二十日,京郊射场围猎。 李合嫣提前两日就没睡好,到了这一日精神竟然难得的不错。 辰时三刻,李合嫣同褚奕一道出了门,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 原本李合嫣想要让乐山去问问仇今也是否愿意同行,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仇今也身边的丫鬟东枝便来春睡阁,同李合嫣说明仇今也近日月事造访,恐怕难以陪同李合嫣前去,并向李合嫣致以歉意。 第223章 马车谈话 李合嫣能理解仇今也,不说她身体不舒服,她也是初来京中,对许多人和事都不熟悉,去了射场围猎,她怕也是只能同自己一道,与别人也聊不到一块去。 马车行至城门口,圣驾还未到,李合嫣与褚奕还要在城楼下等一等。李合嫣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皇上要什么时候到啊?褚欣儿和褚楚今日都会一道吧?” “若是她二人无事,自然是会跟着来的,至于皇兄何事到,一般射场围猎都是巳时出发,所以你怕是还要耐着性子再等一等。” “唔……好吧。”李合嫣甩了甩脑袋,她摸着身边蜷着身子睡觉的可乐。“可乐最近肉越长越多了,这算是在长身体么?我觉得有些胖了。” 可乐甩了甩耳朵,也没睁眼。褚奕看了眼可乐,道:“你若是觉得它胖少喂些就是了,若是身子太沉了,回头就是要它帮着做些什么,跑两步就喘不上气了。” 李合嫣点点头。她心里总想着要为可乐控制体重,但是每每可乐用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时,她心就软了下来,心想着自己也是想吃就吃,为何要委屈了一只小狐狸。 “你就是去围猎场也要带着它?你同它就这么难舍难分么?”褚奕眉头皱了皱,他看了看李合嫣,总觉得李合 嫣对一只狐狸都比对与自己的感情上心许多。 “你怕不是要跟可乐吃醋吧?再说了,我不是看乐山乐水都跟来了,怕王府里的人照顾不好它么……”李合嫣摸着可乐的毛发,看褚奕的目光中有些许调侃。 褚奕无视了李合嫣的目光,将脸转向了一边。李合嫣看褚奕的别扭样子忽然有一种奴隶翻身把歌唱的愉悦感,她心中一动,凑过去,在褚奕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李合嫣这吻献得褚奕猝不及防,他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这么讨好我可没什么用,你大概是亲错地方了。” “切,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再说了,我可不是在讨好你,我这是在安慰你。”李合嫣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褚奕弯了弯唇。 他想将便宜占回来,却听见项外在外头道:“王爷、姑娘,圣驾到了。” 褚奕带着李合嫣下了马车,见远远地一排浩浩荡荡的车马往城门行了过来。褚奕站定未动,李合嫣上前同那些文武百官的家眷一起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霎时间一片的行礼声,李合嫣听着这声音就有些头皮发麻,一如她每次参加宫宴时的那种紧张感。 恪仁帝坐在软轿中未露面,他身 边的太监德顺喊了句“免礼”,所有人便又前前后后站了起来。褚奕带着李合嫣重新上了马车,李合嫣转头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相熟的身影。 只是那人也就是一闪而过,等到大家都站了起来,便将他方才所在的地方挡了个严严实实。李合嫣皱了皱眉,想要继续往那边看去,却被褚奕拉进了马车里。 “这射场围猎是只有官宦人家与皇族能够参与么?” 李合嫣坐进马车里便问了这么一句,褚奕挑了挑眉,道:“嗯……按理来说只有皇室与被邀请的朝臣、使臣才能够参与射场围猎,射场毕竟归皇室所有,能够到射场参与围猎的也必然是受到邀请的。” “唔……”李合嫣点了点头。“我先睡一觉,左右还有些时间才到,这京郊的风景我上回从浙陵回来也算看过了,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褚奕“嗯”了声,将李合嫣的软枕垫好。“快要到时我叫你,你睡觉时安稳点,别将发髻弄乱了,不然我又要给你重新梳好。” “放心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乖乖地睡到了软垫上。 从城门到射场,有莫约三个时辰的路要走,途中大家停下来各自用了些吃食,李合嫣睡得正香,无论褚奕如何哄她 ,都不肯起来吃些东西。 申时,浩浩荡荡的人马才终于到了射场。 李合嫣睡了安稳的一觉,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瞬间被外头的景色惊到说不出话来。 马车外头是层层叠叠的山包,这些山包与之前在浙陵县看到的东山岭不同,每一座山看上去都是**的。山外头有许多高大翠绿的树木,也有不少悬崖峭壁。 听到大家提起射场,李合嫣总觉得是一块面积十分之大的平地,没想到如今见着,却是这样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就这么看上去,人要是到了其中,怕是很容易就会迷路。 “原来射场长这样,和我想象中确实十分不同。”李合嫣感叹了一句,转过头见案几上有两碟糕点,才发现自己肚子有些饿了,便吃了些填填肚子。 “午时让你起来吃些东西你怎么也不肯,如今倒是知道自己饿了?”褚奕拿李合嫣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看了看李合嫣睡了许久已经彻底歪掉的发髻,叹了口气道:“坐到我这来,我给你将发髻梳好,别一会下车被人看去,说你不知道规矩。” 李合嫣不知道自己的发髻乱了,她摸了摸脑袋,那钗子似乎是有些歪了,于是便乖乖地坐到了褚奕怀中,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享受贴心的 服务。 褚奕将李合嫣的发髻拆了,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像是一片黑色的瀑布,褚奕揉了揉李合嫣的脑袋:“人倒是不高,头发却长了这么长。” “我这叫营养供应大脑,不和那些只顾着长肉的一样。”李合嫣一口茶水一口点心,没一会两碟子糕点就见了底。“这糕点比冬阳记的桂花糕还要好吃,你从哪弄来的?” “是皇嫂惦记着你未吃饭,这本是褚欣儿用来打发时间的点心,被皇嫂拿来给你了。”两句话的功夫,褚奕已经将李合嫣的头发挽了个髻出来。 李合嫣叹了口气。“褚欣儿怕是又要在心里记我一笔,估计要怨我总是抢她的零嘴。” “她现在可没空管你,休息时褚楚来过一趟,说是皇嫂为褚欣儿挑中了一位尚书家的长子,打算趁这次射场围猎,让两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尚书家的长子?”李合嫣摇了摇头,“我觉得褚欣儿怕是不适合这种书香门第家吧。她性子本就有些烈,再加上从小被惯着,多少有些任性,大概只有真正能迁就她的人,她才能与对方和睦相处。” 褚奕笑了笑:“你倒是对褚欣儿很了解。只是李子承生在了左相府,李士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褚欣儿若是嫁过去,皇嫂怕是一百个不放心。” 第224章 关系混乱 要怪就怪褚欣儿运气不好,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己喜欢还能算作是门当户对的人,但又奈何不了对方家庭关系一片混乱。 “要是褚欣儿真能嫁给李子承,那我岂不是要称她一声嫂嫂了?”李合嫣打了个颤,还有句话她没说,若是自己同时嫁给了褚奕,那褚欣儿还要称自己一声小婶婶。两个小姑子……李合嫣想着就有些发怵。 她虽未说,褚奕却帮她说了出口:“若是嫣儿以后成了戎王妃,那褚欣儿以后也要称嫣儿一句婶婶不是?”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李合嫣冲褚奕眨了眨眼,她心里虽然开心得冒泡,但是嘴上却强撑着不松口。 褚奕知道李合嫣的心思,没同她混插打科,将她方才取下来的钗子插好,道:“你看看吧,至少这样不会让人觉得你在马车上被我欺负了。” 李合嫣从暗格里取出了小镜子,照了照。“嗯,可以,我觉得你这个水平快要赶上弄妆了,我甚是满意。” “你满意就是,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来答谢这份恩情?”褚奕凑到了李合嫣身边,李合嫣背对着他都能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耳后的呼吸。 她受惊般闪开,转身面对着褚奕道:“你可别乱来啊,我一会还要见人的,要是被皇后娘娘看出什么不妥来,我怕是脸都要丢尽了。” “嗯,知道了,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我只能再等等了。”褚奕话中带着些委屈,但是李合嫣怎么看他怎么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有多久啊,我这都能看到射场了,应该没有一刻钟便能下车了吧。”坐了一路,李合嫣腿脚都麻了。 褚奕点头:“如今已经进了射场,只不过我们要在中间的白月泉附近按扎营帐,可能还要一刻钟才能到。” “安顿下来之后就要开始狩猎么?”李合嫣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她像个好奇的小猫透过车窗四处张望,嘴里也一刻钟都没停下来过。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才能狩猎。等到明日你会同我分开,与那些女眷一起,到时候你便同褚楚一起,别掉了队,林中常有野兽出没,虽说身边有周曲与少若,还是要跟紧同伴为好。” “我同你分开么?”李合嫣瞪大了眼睛道:“那我便不要参与围猎了,一点也不安全,而且我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 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头,道:“你要对我有信心,今日夜里到靶场,我教你射箭,虽说一晚上你也学不成什么高手,但是体型大些的猎物射中还是有些把握的。” 李合嫣哭丧着脸道:“我觉得我学不会,别说学射箭了,我怕我到时候弓都拉不开。” “别这么丧气。我能教会 你御马,自然能教会你射箭,再者你本身也没有武功的底子,就是真的没有做好也不会有人笑你不是。”褚奕安慰了李合嫣一番,接着道:“再加上你前头还有褚楚帮衬着,金洛只要有一人得头筹就是。” 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好歹放了些心,她点点头道:“那今夜我便突击一下吧,就算能射个慢些的东西也至少不用那么丢面子。” 狩猎的规矩李合嫣已经听乐山说过。猎物从大到小从反应速度的快慢分成了不同的分值。花豹与老虎分值最高,鹿、野猪、鹰雕其次,再有就是些小型走兽,类似兔子与貂之类的。 到时候算起头筹便是按照得分来定夺,得分高的人获胜。 李合嫣想了想,若是男女分开算分,倒是能公平些。这些女眷来此怕也就是图个乐子,只有褚楚这般被寄予厚望的,才会真正将输赢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下。褚奕与李合嫣坐在马车上看着外头的风景,等着那些禁军将营寨扎好。 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人平等是对人权的剥削,但是话说回来,遇到这样的事,李合嫣倒有些庆幸不用自己动手,不然她只有出丑的份。 禁军将营寨扎好天都有些暗沉了。褚奕带着李合嫣下了马车,被人领着往自己的营帐去。李合嫣 与褚奕两人同在一个大营账,但是中间被分隔成了许多小间,有些类似于旅店的包房,两个包房之间密闭性很好,也不用怕相互会打扰。 李合嫣带着乐山乐水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环顾四周,对自己眼前所见难以置信。 哪怕是她这个小营帐,里头该有的东西是一应俱全。从桌椅板凳到一些装饰物,还有一看就柔软的床榻与放着毛毡垫子的卧榻,这些享受型的东西李合嫣从没想过会出现在这样临时搭起的营帐中。 乐山乐水也被眼前所见震惊了,乐山开口道:“从前奴婢总以为射场围猎的条件自然是不比府中的,也是奴婢见识少,没想到这营帐中竟然什么都备好了。” “奴婢去给姑娘打些水来洗洗吧,姑娘这一路奔波定是也有些累了,洗洗身子去歇息一会,晚饭估计还不会这么快呢。”乐水为李合嫣倒了杯茶,说着话退了出去。 乐山将被褥整理好,又将可乐从李合嫣手中接过放到了榻上。“姑娘这次来也算是学会同人交际,那些公子小姐的,姑娘也能去相互认识一下,虽然王爷未曾说过这些事,但是想必王爷心中也是希望姑娘能多交些朋友不要整日都呆在府中。” “知道了知道了,说起来我方才在车上已经睡过一觉了,现在也不困,刚刚下马 车时见着了封榛子,想来我与她也好久未见了,一会我洗漱一番便去找她聊聊天。” 李合嫣经不住乐山的念叨,只好拿封榛子出来搪塞,左右只要她不闷在自己这里,乐山也找不出理由来说教她了。 “那奴婢便先去帮姑娘问问封小姐在哪个营帐。”乐山见李合嫣被自己说动了,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房中。 乐水没过多久便打了水回来,李合嫣擦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乐山打听到了封榛子的住处,领着李合嫣一路到了她的营帐前。 封榛子不似李合嫣待遇好些,她同几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住在了一起,但好歹她的小房间也是隔开的,李合嫣多少能与她说些贴己话。 封榛子见李合嫣来一脸惊讶,她笑着让了坐,叫身边带来的一个小丫鬟倒茶。“姐姐若是要找妹妹谈天告诉妹妹一声就是,怎么能让姐姐亲自来,妹妹本也想去找姐姐,只是想着今日才到了射场,姐姐应该是要休息的。” “我们之间讲究这些做什么,我也是下马车时才见着你,便想着多日未见,同你聊聊天,也不知道这些时日过去,你同如今的安定王爷进展如何了?” 李合嫣笑了笑,如今老安定王褚凭已经被恪仁帝削了爵位,褚南洲才是如今当之无愧的安定王。 第225章 靶场练箭 提起褚南洲封榛子就有些脸红,她沉默了一会,道:“王爷自有他的事要忙,这些日子我们也未曾见过几面,偶尔在水云间碰上,他也只是略坐一会便走。” 褚南洲刚坐上王爷的位置,要处理的事自然很多,再加上新安定王上位,那些原本还对安定王府有所顾忌的人揣测到了恪仁帝的意思,也要上赶着去巴结褚南洲,是以他应付多转不开身也能理解。 “他那是忙得团团转还要抽出时间去水云间同你‘偶遇’,依我看,你得抓紧了,将他牢牢握在手中才是,毕竟褚南洲看上去对你也就是有情有义的,再加上他是安定王,你若是嫁进王府,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封榛子笑了笑:“我哪敢肖想这些,王爷能够对我好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我不求王妃之位,若是能做侧妃也再好不过。” “以你的身份做侧妃有些委屈吧?”李合嫣将茶盏放下,摇了摇头道:“你父亲可是朝中正二品的尚书,嫁入王府理应是正妃。” “这位份的事,还是要看王爷的想法,说起来若王爷不肯,我也是连侧妃之位都想不到的。”封榛子将这些事看得十分悲观,她向来不喜欢给自己希望,这点倒是与李合嫣有些相像。 李合嫣叹了口气:“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啊……以你的条件,不论是家室 还是你自己的才学样貌,褚南洲能娶你做王妃是福分。” “这话也就是和姐姐说说,若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封榛子笑了笑,李合嫣向来的直爽让她也觉得聊起天来十分痛快,李合嫣听上去像是在帮她说话,可是言语中没有任何的示好拉拢,反而让人真心觉得她是在为自己着想。 “说起来姐姐似乎同戎王爷这些日子培养出了些感情,怎么光问妹妹,也不见姐姐说起。这些日子呆在府中,只听着外面的传闻倒是觉得不太真实,不知姐姐与戎王爷是否有男女之情呢?” 封榛子嘴角带笑看着李合嫣,若是李合嫣真的能与褚奕修得正果,她也真心为李合嫣开心。毕竟褚奕说到底是摄政王,权倾朝野,任有人再想给李合嫣不痛快,也要问问褚奕的意思。 “这些事外头传得玄乎极了,你别听他们的,我同褚奕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呢,你可别跟风说起这事,大部分人就是在等着看我最后被褚奕拒绝时出丑呢。” “王爷不会拒绝姐姐的。”封榛子说的十分认真,“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情,那就是从眼睛里也能看出些东西来。王爷对姐姐的爱护与关照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李合嫣笑了笑,目光中有几分调侃:“行了,我以为 只有我有些八卦,没想到你也这么喜欢听这些事啊。” 封榛子没有多少羞涩,她与李合嫣说话从来也不计较许多,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些什么。 “我也就是来问问你同褚南洲的事,见你们二人之间有些进展,我便放心了。”李合嫣见也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便起身告辞,带着乐山回了自己的营帐。 褚奕被恪仁帝请去了中心营帐,项外来同乐水说过,褚奕晚饭不回来用,要李合嫣不用等他。李合嫣听完乐水的话,点了点头道:“没事,你同乐山来与我一起吃饭吧,不然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 晚饭是由厨子统一做好送来的,李合嫣看了看,全是一些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野味。有炭烤的羊肉、叫花鸡、铁板煎鱼……唯独有些可惜的是青菜少了些,只有一碟清炒黄瓜。 李合嫣撕了块羊肉,吃了一口便长叹一声。“你们也尝尝这羊肉吧,实在是人间美味。我还从未吃过一丝膻味都没有的羊肉。” 乐山乐水也没有客气,同李合嫣一道坐下来大快朵颐。 一顿饭不出一刻钟便吃完了,三个人好歹是将桌上的饭菜都吃得差不多没有什么浪费,李合嫣餍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同乐水道:“乐水呀,你去帮我问问有没有梅子茶,我吃得太多了,一会晚上还要同褚奕一同练 习射箭,这样怕是有些影响发挥。” 乐水应声出去,留下乐山眨着眼睛道:“姑娘明日要参加狩猎么?” 李合嫣点点头:“褚奕说我若不参加多少有些无趣,再者我也不用得什么名次,就是当个乐趣也不错。” “那姑娘可要小心些,山林中有猛兽,特别是那花豹,很喜欢追着人与马跑。”乐山说得煞有介事,李合嫣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行了乐山,你少说两句,我本来就有些害怕的,你这么一说我都要打退堂鼓了。” 乐山吐了吐舌头:“我都是为了姑娘着想嘛……奴婢也不想姑娘受伤呀。况且明日围猎也是男女分开的,姑娘不能跟在王爷身边,奴婢多少有些担心。” “不用太担心,我到时候同褚楚一道,再加上少若周曲都在身边,能有什么事。”李合嫣摆了摆手,见乐水送了梅子茶进来,便倒了茶喝着。 戌时六刻,项外来请李合嫣,说是褚奕已经在靶场等着李合嫣。李合嫣也没叫乐山乐水陪着,跟着项外到了靶场。 大概是时间有些晚了,靶场一个人都没有,褚奕从靶场边的弓箭室**来,见李合嫣来了,笑了笑:“你倒是积极,我还以为我不等个一刻钟见不着你人呢。” 李合嫣看了看褚奕手上拿着的东西道:“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既然说了 要来练习,当然要认真对待了,好歹明天不能一分没有吧。” “嗯……你这倒是实话。”褚奕让项外在靶场的入口等着,带着李合嫣进了栅栏。 李合嫣见褚奕手上的弓箭能有自己半个身子大,有些发怵:“你说这个我能拉得动吗?我觉得我能单手举起就已经很不错了。” 褚奕笑了笑,道:“这弓看上去虽有些大,但是选的料子并不都是木头,你提一提就知道了,很轻的。” “嗯……”李合嫣接过弓箭,掂了掂,确实没有想象之中的沉,好歹是一只手能够拿得起的。“这我就放心了,那接下来呢?我们要开始打靶了么?” “不急,你没有碰过这些,还是要先练习动作,不然有可能伤了自己。” 李合嫣觉得褚奕说的有些道理,没有着急往靶前走,而是等着褚奕将动作示范给自己看。 “你到时候若是在马上射箭,姿势会和我现在教你的有些许不同,不过这些你不用担心,上半身的动作多少都是一样的。” 褚奕一套行云流水,李合嫣光注意着褚奕拉弓时的模样,却未曾认真听褚奕的话。 “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褚奕收了动作,在李合嫣额头上轻点了两下。李合嫣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再演示一遍嘛,我刚刚走神了,我的错我的错。” 第226章 不该出现的人 褚奕对李合嫣向来没有一点办法,他只能再拉了一次弓,要李合嫣看好。李合嫣虽说不懂得射箭,但是在学习动作这一块还是有些天分的,至少等褚奕将弓箭放到她手中时,她虽有些费力,还是有模有样地将动作做出来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是,你的力气不是一晚上就能练成的,少使些劲,别等到明日上了射场,你的手疼的拉不开弓了。” 李合嫣觉得褚奕说的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道:“嗯,我会省着点力气的,只是这黑夜里,我也看不清靶子,难道这和当初御马也一样吗?黑夜里看不清就能更快学会了?” “这和御马可不一样。”褚奕抬手调整了一番李合嫣的动作,“御马讲究对赛道的掌控,那是固定的关卡,但是射箭不同,需要你对风向及猎物方向的精准判断。 黑夜里靶子完全看不清,我也不能教你射靶,但是我让项外在靶场周围的栅栏上点了马灯,一会你将烛火当作靶心就好。” 靶场周围竖起的长栅栏上确实挂着数十盏马灯,李合嫣一开始还以为是为了能更好看清楚靶子,没想到竟然是做这个用途。“可是烛心太小了,我怎么射的中啊?” 李合嫣庆幸自己不是个近视,否则这么远的距离,在 她看来也就是一片模糊不清。 “烛心周围那一圈光亮都是你的靶子,你的箭若是穿过了那圈光晕,便算你中靶。”褚奕的感官比常人好上数倍,李合嫣的箭是否进入了光圈,他自然是看得到。 “好,我试试吧。”动作做得差不多,李合嫣便想要试着打靶。褚奕没拦着,指着其中一盏马灯道:“就那一盏吧。” 李合嫣架起弓箭,瞄准了那盏灯,她右手一放,箭便离弦往外飞去。大概是还没有什么经验,那箭与光圈还有些偏差。 褚奕见李合嫣叹了口气,安慰道:“没有什么好沮丧的,这是你第一次用箭,方才的偏差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但愿我今夜过后至少能射中个灯盏这么大的面积,否则连兔子我怕是都打不中。” “摒气凝神,你不要有负担,只想着射中那盏灯你需要做些什么,同时根据烛火的摆动感觉风向,这也能够帮助你调整自己的方向。” 两人离那盏灯少说有百米远,李合嫣看着看着眼皮子就有些沉,她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那盏灯上,烛火微微晃动,她轻轻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内心默默倒数了三个数,才将箭放出。 这一次箭擦着了灯壁过去,李合嫣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有些懵地道:“我这是不是算射中了?” 褚奕笑着点了点头:“嗯,射中了,成绩还不错。至少你明日若是按照这个发挥,兔子总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李合嫣瞬间来了精神,她又拿了一支箭,重新瞄准那个灯盏。“我大概是射不中这些灯盏,实则你让项外挂上两盏灯给我练手就行了,这么多灯,你怕不是把我当做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了。” “这些灯你若是运气好今夜应该能报废几盏,你在射箭上算有些天赋,我除了对你有些信心外,更多的是对我自己的信心。” 褚奕这话说出来倒让李合嫣无从开口,但是褚奕既然这么说了,也说明自己还是让他满意的,便没有再接话。 两个人在靶场一直呆到了亥时,李合嫣同褚奕一道回了营帐。虽说她现在也就只能将一盏马灯的大小射个大概,但是她也算十分满意了,明日若是真打到了什么,她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 第二日李合嫣起的不算太早,大概是早些时候动物都还未出来,围猎要到辰时开始。她吃完了早饭,换上了简便的骑装便上马同褚奕一道到了围猎场山脚下。 褚楚早就等着李合嫣,见她来,立刻驾着自己的马到了她身边。“听说你昨夜好好练 习了一番射箭,不知道成效如何?” “哪来的什么成效啊……”李合嫣叹了口气道:“我若是能射中个兔子都不错了,一会还是要看你,别让我丢人现眼。” “你别有压力,反正大家都不会,能打中的都能得奖。”褚楚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他们也从来不看我们这些女眷的成绩,都是当做带我们出来玩玩罢了。你好歹还来了,不像褚欣儿,一直在自己的营帐里怎么叫都不肯参加。” 听褚楚这么说李合嫣好歹放了点心,她想问褚楚关于南宫卿的事,却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了李合嫣转过头,发现官左川正骑着马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李合嫣辰时在城门口上马车时便觉得自己似乎见着了官左川,但当时官左川的身影也就是一闪而过,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见着人来,有些纳闷地道:“官公子……你为何也在此?” 官左川笑了笑道:“官某是同南和二皇子一道来的,之前在南和朝做些生意,同二皇子有过些交情罢了,二皇子说今日京郊狩猎,问官某是否愿意陪同。” 听见官左川提起南宫卿,褚楚也往这边靠了靠。李合嫣打量了一番官左川,以前只想过官左川左右是个做生意的人,未曾想他的生意不仅在金 洛,甚至还有南和? 若官左川真与南宫卿认识,那上次能在新泰楼见到南宫卿便好解释了。只是……南宫卿能将官左川带来狩猎,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是不一般吧。 “那还真是巧了,能在这里碰到官公子,官公子总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倒让我有些期待一会在射场上的表现呢。”李合嫣同官左川寒暄着,目光却是时不时看一看褚楚。 褚楚知道李合嫣的意思,南宫卿与官左川之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官左川未必就会真心诚意对二人,万一他也是心在南和的人,那倒是要万分小心了。 “射场内环境复杂,有不少珍奇猛兽,公主倒是有武功傍身,县主还是小心为好。”官左川看了眼褚楚,褚楚身上的内力在同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感受到了,那样纯净的内力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是一个女子所有。 褚楚听出对方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一会我会带着嫣儿,官公子就不必担心了,狩猎开始,说不定还能与官公子偶遇。” 官左川点点头:“那官某便祝公主与县主能取得佳绩了。” 话说完,官左川也没有久留,驾着马去了另一边。李合嫣皱了皱眉,问褚楚道:“这个官左川同南宫卿之间的关系,你从前可知?” 第227章 绝佳的运气 褚楚听李合嫣这么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官左川我也是那次在浙陵遇到的,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一号人物,更别说他同南宫卿的关系了。” “总之我觉得官左川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我还是要多提防,但是原身同他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我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看出来我的异样。” “你若是被看出不一样又如何?本来失忆就是人生重来,重活一次当然什么都不一样了。”褚楚耸了耸肩。 李合嫣点头,四下看了看,有些疑惑道:“南宫荟怎么没来?这种事她不应该冲在前头么?” “你怕是高看她了。”褚楚憋笑道:“南宫荟虽然看上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平日里连遇上只猫都要大叫,别提来狩猎了,她敢上马就不错了。” “没想到敢拦着褚徽逼着对方带路的南宫荟私下里竟然这么胆小。”李合嫣想了想那日像只炸毛小猫一般的南宫荟,总觉得有些反差。 褚楚“嗯”了声,“从前在南宫卿那个庄子里时,南宫荟给我下绊子,我为了让她能有点事做,便想送她一只猫打发时间,哪知道她看了那只猫瞬间炸毛,冲出了屋内不说还同南宫卿说我故意整她。” 想起这些事褚楚还觉得有些想笑,她看了眼李合嫣道:“时薇薇呢?没来?” “时薇薇哪里还会来,她被褚年关了禁 闭罚了用度,这些日子过得怕是十分紧巴,如今她的名声在京中都臭了,怕是也不愿意出来丢人现眼。再说了,褚年都因为商场上的事没来,怎么可能放心时薇薇一个人来?” 时薇薇这些时候消停了很多,也未曾出席谁家小姐姑娘之间的聚会。只不过到了这种时候,怕也是只有别人嫌弃她的份。 “我听说李子虞前两日还去了陈王府想要见时薇薇,但是被管事拦了下来,说是时薇薇禁闭期间任何人都不许探望,这事你可知道?” 李合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李子虞同时薇薇的关系有这么好么?就算顶着被人骂的压力也要去陈王府看她?”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时薇薇如今是被陈王厌弃惨了,否则你见陈王何时如此针对过一个女人?” “这事谁说得准,时薇薇只要学得乖些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她还是太蠢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禁军与计时的太监已经将通往山林的门闸拉开,李合嫣同褚楚一道,驾着马往射场去。 进了山林,李合嫣才发现这里头如同褚奕与官左川所说,高大的树木连成了片,人在树林间行走,很容易迷失方向。好在有几位引路监带着,否则李合嫣连回去的路怕是都找不到。 同她们一道参与狩猎的十几位姑娘小姐,进了林子都以小组为单位跟着引路 监分开行动了。褚楚与李合嫣两人寸步不分,骑着马在林间慢悠悠走着,也还算惬意。 李合嫣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别说那些老虎豹子,就连个活物都没看见。“我们能打中么?这附近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因为离营帐太近了,猛兽也不敢靠近?” 褚楚点了点头:“大概是吧,不急,我们接着往里走走就是了,到时候总能遇到的,只要能打着一个便不丢人。” 又行了一刻钟,褚楚听见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有一阵悉悉率率的动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李合嫣停下。“我听见声音了。” 李合嫣见褚楚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拖了褚楚的后腿。褚楚听了一会,道:“大概是只长角鹿。” 她轻轻地从自己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箭,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弓。百米开外正在移动的草丛后面,一只体型庞大的公鹿还对自己的危险毫无察觉。 “咻!” 箭离开了弦冲了出去,那只体格健壮的公鹿听见声音也快速地移动起来想要跑开,只是褚楚大概是算准了它逃跑的方向,锐气与血肉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只公鹿应声而倒。 引路监叫人上前将已经死亡的公鹿捡起拿回营帐,李合嫣看着那些人手上的东西,眨了眨眼道:“你可以啊……这么厉害。” “我不过也就是这些拳脚功夫还可以罢了,一会 你试试?”褚楚骑着马继续往前走,侧着身子同李合嫣说着话。 “我不知道我行不行。”李合嫣见过褚楚的功夫,原本燃起的信心又熄灭了。 褚楚用手中的弓轻轻点了点李合嫣。“你别泄气嘛,这种事情很大一部分是凭运气的,方才我们走得那么近那只鹿也未曾察觉,不就是因为运气好么。” 说话间,李合嫣又见褚楚抬起了自己的手,她有些紧张,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 “这次你来吧。”褚楚看了眼李合嫣,轻声示意她来,李合嫣摆了摆手,满脸都写着拒绝。 “我不行,我哪里射的中啊?关键是我连猎物的影子都没看见。”李合嫣抬头向四周看去,压根没见着哪里有什么活物。 褚楚抬手指了指李合嫣的右方,道:“在那边,听上去是个体型较大的花豹或是老虎,要想射中也不难,你注意着些,就在那棵树枝伸出来的树干后头。” 李合嫣看了看褚楚指出的那棵树,树后头隐隐约约是有一根黄色的长尾巴,李合嫣看着那尾巴不停地摆动,想着尾巴的主人怕是也在同时看着她们。 她坐下的马甩了甩尾巴,有些不安分地动了动,大概是感受到了猎物的强大,不过也没有想要脱身离开。 目标明确,李合嫣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她将箭搭上了弓,瞄准了猎物暴 露在树枝与草丛外头的那截肩胛骨。 从肩胛骨下方射过去便能切断猎物的气管,虽然看不见,但是李合嫣也能估算大致的位置。林中有一阵风吹过,李合嫣抬眼看了看树枝,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向,草丛不再动,大概对方也在准备着发动攻击。 她倒是不害怕被猎物击倒,左右还有褚楚与暗卫在,他们的速度足以保护自己。 莫约几息的时间,李合嫣调整好自己的箭头,还没等褚楚反应过来,那支离弦的箭便射中了草丛后头的猎物。 猎物哀嚎了一声,猛地一阵躁动,吓得李合嫣牵着自己的马往后退了几步。 四下归于平静,引路监让身边的手下前去查看,那人骑着马有些戒备地到了草丛后头,没过多久便拖出来了一只已经气绝的黄斑纹老虎。 那老虎的体型比方才褚楚所打的公鹿还要大,这里与射中公鹿的地方相隔不远,也许这只老虎便是跟着公鹿的脚步到了这里。 “这下你的分要超过我了。”褚楚笑着同李合嫣眨了眨眼,“话说皇上的赏赐我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倒是你,褚奕如此在意你的这次围猎,也不知他是否知道些皇上的嘉奖。” 李合嫣看着那只老虎半天没回过神来,她甚至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打到了猎物,还是体型如此之大的老虎,方才那一箭,绝对是有极大的运气在里头的。 第228章 神箭手褚楚 “褚奕确实是知道头筹的奖赏。”李合嫣挣扎着回过神,看了褚楚一眼。“我方才是真的射中了那只老虎?” 褚楚看着李合嫣不自信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道:“自然是你射中的,难不成我还能在一旁帮衬着你么?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啊,就算是运气好,你也要相信这是老天爷眷顾着你。” 两人说着,没有再多作停留,能打下一只猎物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她们调转了马头打算往回走。才走到一半,李合嫣便瞧着前头有一只兔子正蹦蹦跳跳地穿过两人面前。 她与褚楚对视一眼,褚楚挑了挑眉,道:“追么?” 李合嫣想了想,道:“左右围猎还有许久的时间,就是皇上与褚奕那边怕是也没有这么快结束,为何不追?” “那还等什么?”褚楚笑了笑,扬**在了地上,驾着马追着那只兔子而去。 李合嫣好歹之前学习过御马术,跟在褚楚后面也算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等那只兔子终于停下,两人也不知跑了多久。 “我们这次公平竞争好了。”褚楚有些微喘,看着那只兔子道:“我们同时射箭,谁射中了算谁的。” “好。”李合嫣就是知道自己比不过褚楚,被她说的也激起了斗志,她将箭从箭筒中抽出,“开始吧。” 褚楚点点头:“ 我数五个数,我们一起放箭,五、四……” 等到最后那声“一”响起时,李合嫣瞬间放出了手中的箭。 大概是准备的时间有些仓促,那支箭似乎有些偏离了兔子所在的位置,再加上箭离弦时发出的声音让兔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微微向前跳了两步。 正当李合嫣觉得射中无望时,却见自己的那支箭被另一支飞来的箭撞了一下,改变了角度,直接穿过了兔子的背脊。 李合嫣震惊地看向褚楚,褚楚冲李合嫣笑了笑:“看样子我这下是彻底输给你了,就连这样的巧合都能给你碰到,到时候若真得了许多赏赐,可要记住是我这一箭才让你碰巧赢了的。” “你……”李合嫣知道褚楚的本事,但没想到通过一支箭去改变另一支箭的方向,这种难度极高的动作她都能做到,大概还是自己小看了褚楚。 褚楚对李合嫣眨了眨眼,示意她别说话,又看了看引路监,见引路监也是一副生吞了一个鸡蛋的模样,咳嗽了两声道:“还不去将那只野兔拾起来么,莫让别的动物叼走了。” 引路监看了看褚楚,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他从前在宫中时,总听人说这位原瑾公主是个十足的傻子,却不想今日先是看见她独自射中了一只公鹿,又见她如此精准的箭术。这如何 看都不像是一个呆傻之人。 见人去将兔子拾了起来,褚楚点了点头,转头对李合嫣道:“走吧,回去看看褚奕他们进展如何了。” 两人掉头往回走,大概是方才追着兔子跑了许远,回去时用的时间略有些长,走了两刻钟也没见着熟悉的景色。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李合嫣看了看四下,抬头问引路监道。 “回县主,莫约还有两刻钟便能到营帐了。” 李合嫣叹了口气。褚楚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笑道:“怎么?你难道不期待一会头筹的奖赏,平白在这叹什么气啊?” “你方才为何要帮我啊?”李合嫣凑到了褚楚身边,小声问道。 褚楚一脸不正经,她推了推李合嫣,调侃道:“我又不缺皇上的嘉奖,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万一皇上龙颜大悦加封你做郡主呢?那今后在京都,连时薇薇都比不上你了。”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李合嫣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褚楚也就是私下里开玩笑时说说,否则以她的身份,就是加封县主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这样也算是帮我作弊,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你就是太正直了,做人有些时候也要动些歪心思,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非要绕远路。”褚楚教训着李合嫣, 却见对方一脸凝重。“你……怎么了?” 李合嫣侧着耳朵听了会,道:“你听没听到有人在求救?” 听李合嫣这么说,褚楚也歪着脑袋听了听,林中是风吹过的树叶带起的沙沙声,其中隐约夹杂着几句低低的呼喊。 那声音时断时续,褚楚听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了方向,她拍了拍坐下的马,边往前走边道:“应该是在这边,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李合嫣跟在褚楚身后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见了草丛后头有两个人影,一站一坐,她们绕过高大的草丛,见那两人正是官左川与一位北周国的使臣。 官左川站在那位使臣的身边,正帮他包扎着伤口。那位使臣浑身是血,正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李合嫣皱了皱眉,北周国的使臣她是认识的,之前在宫宴上见过一面,似乎叫卢同,是北周国皇帝的左膀右臂。 官左川见了褚楚与李合嫣,似是有些惊讶。这里已是射场中心,按理引路监也不会将这些女眷带到如此远的地方来。 “官某见过公主、见过县主,不知公主与县主为何会到了这射场的中心?” “我们也是追着猎物来的,一时失去了方向,这才跑的远了些,不知道官公子与卢使臣二人是遇上了什么事?” 李合嫣同褚楚上前,看 了看卢同。他应该是遭到了什么大型犬科动物的撕咬,浑身都是长一尺深不见底的伤口,最可怕的还要属胸前那一道口子,衣服被撕破,口子往外翻着,汩汩地冒着血。 “官某是追一只花豹时与卢使臣偶遇的,当时官某听见花豹的动静,来时见它正在撕咬着什么,官某似乎听见了有人呼救,便赶忙过来将花豹射死。” 离官左川三尺开外的草丛中,确实有一只花豹的脚露在外面,李合嫣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卢同大概也是从花豹倒下的位置被人拖到了这边的树下坐着。 褚楚上前摸了摸卢同的脉搏,又检查了他的伤口,转头对李合嫣道:“他多处经脉都被咬破了,如果血再这么流下去,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李合嫣看着卢同,卢同的身份似乎十分特殊,他虽明面上在北周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据褚奕所说,他的身边甚至没有暗卫,这大概说明北周国君虽明面上与这位卢同交好,但实际上对他是处处猜忌。 “好歹是到了我们金洛的使臣,若是出了事,北周国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文章。你能不能救活他?”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里条件太差了,现在回营帐也来不及,那个行囊中有火把,让引路监点上,我先给他的伤口消毒。” 第229章 使臣受伤 褚楚大脑快速运转,想着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工具。“我们先将他的血稍微止住些,然后再将人带回营帐,才能做进一步的处理。” “你需要些什么?”李合嫣转身让引路监去点燃火把,又走到了褚楚身边,蹲下来看着卢同身上的伤。 “酒……可是这里也并没有。”褚楚头有些大,她将卢同的衣服剪开,让所有的伤口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又将沾染了血污的衣服扔到了一边。 官左川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若官某没记错,方才出发时卢使臣曾拿着一个酒囊放进了他的行囊中。” 卢同这些男子围猎时没有引路监陪同,一般都是由自己同行的伙伴或者暗卫保护,卢同没有暗卫本就已经十分蹊跷,如今看来,他似乎连同行者都没有。 褚楚她们的引路监先是将火把点着了火递给了李合嫣,又去拿了卢同放在自己行囊中的酒。褚楚接过酒囊,将里头的酒尽数倒在了卢同的伤口上。 酒滚在暴露的皮肉上,卢同无意识地**了两声,褚楚又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来了几根长条的布,在火上细细烤了一遍,才开始为卢同进行包扎。 李合嫣学过一些包扎知识,在褚楚的指导下相互帮衬着,没有半盏茶的时间便将卢同的伤口全部包扎好。 “将他 放上马背,仰面放着,不然伤口血流的速度还会加快,回到营帐之后我再为他缝合伤口。”褚楚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一眼卢同,她心里打着鼓,卢同不似当初的仇今也,他的出血量比仇今也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这个地方没有专业的仪器与药品,卢同是被花豹所伤,这类猫科动物自身本就容易携带一些病菌和病毒,很容易感染。 李合嫣一行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上了马往营帐赶。 原本要两刻钟的行程几人驾马飞奔,不到一刻钟便到了营帐。营帐中值守的禁军见李合嫣与褚楚带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都有些手忙脚乱。褚楚倒是十分冷静,她让人去将卢同的营帐收拾出来,又叫了随行的太医来。 官左川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未曾说话,他看着李合嫣与褚楚之间默契的配合,眸中多了几分打量。 褚楚与李合嫣没有意识到官左川忽明忽灭的神情,一心都在卢同身上,自然也未曾发现他跟着进入了卢同的营帐。 官左川进了营帐后便站在了最角落里,尽可能不打扰到那二人。 太医听说北周的使臣受了重伤,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赶来了营帐。褚楚见太医带着医用的药箱来了,略微松了口气。她对李合嫣道:“还记得上次怎么做的吧?” 李合嫣点点头,她 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根最细的银针,在火上烘烤过,又将针尖,再烘烤了一次,这才穿上线递给褚楚。 褚楚接过银针,先挑了伤口最深的胸前下手。大约是血流得太多,如今伤口处出血量已经大大减少。李合嫣有些担心地道:“这血流了这么多,怕是难以活命吧,也不知有没有输血的办法。” “没有,输血需要空心的针管,我从前在边境时就救治过一个失血过多的患者,因为无法输血,最后还是离开了人世。” “那卢同要是真无法自愈可如何是好?这射场围猎本已经做足了安全措施,可谁能想到他落单还没有暗卫保护呢。”李合嫣一个头两个大,她坐在塌边,按压着卢同手肘上的伤口。 褚楚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将胸口的伤口缝好,又转过头缝合着他胳膊上那条静脉旁边的裂口。这个口子比起胸口要浅很多,缝合起来也没有十分费力。 花豹的攻击力极强,并且很喜欢撕咬猎物,卢同身上一共有十二处深深浅浅的裂口,有七处已经深达皮肉。 两人在营帐中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将他身上所有伤口全部处理好。 卢同的呼吸有些微弱,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李合嫣坐在床边有些喘气,她看了看褚楚道:“这下能不能醒过来大概要看他自己了,还 要提前告诉一下皇上与褚奕,若是醒不过来,金洛好歹得给北周一个解释。” 李合嫣总觉得北周国君是故意的,派来的使臣完全不在乎他的安危,就像是想要利用卢同来给两国之间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与争端。 “他要是醒不过来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褚楚也是分外头疼。“薛太医,你将带来的补血益气的药品全给卢使臣用上,另外准备些营养品,每日都要亲自来给卢使臣用下。” 薛太医领命,见卢同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退了出去。 褚楚想要起身离开,方才她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只想回自己的营帐好好洗个澡,但没料到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官左川,她吓得低呼出声。 等定睛看去发现是熟人后,褚楚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官公子站在这里做什么?卢使臣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李合嫣被褚楚一惊一乍的也吓了一跳,她看了眼官左川,没有说话。 官左川被褚楚的叫声拉回了思绪,他笑了笑道:“官某向来只知道公主与县主关系十分融洽,却不想二人能够如此默契的配合,还有二位的医术,乃是官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今日碰上此事,也算让官某对二位有了更深的敬意。” “这也不算什么,都是救人一命罢了,官公子没有见过的医术多了去 了,就是我也还有很多的知识要学。”褚楚摆了摆手,她听出官左川话语中对她与李合嫣医术的打量,这些事她见的多了,就连南宫卿都未曾对她有过一丝怀疑,别提对她并无了解的官左川。 只是褚楚大概算漏了李合嫣,官左川虽然与她并不相识,可是李合嫣却与他自小有交情,李合嫣性情大变对官左川而言已经有些难以接受,如今这熟稔的医术,更让他对李合嫣产生了一丝怀疑。 但官左川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若是想知道的东西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答案,也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他带着笑道:“官某受教了。” 见官左川没有多问便离开了营帐,李合嫣长出一口气。“我听出来了,官左川对我有所怀疑了。” 褚楚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卢同,确定对方是在熟睡,便凑到李合嫣耳边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你是从前在左相府时,有一位不知名姓的黑衣人教你的医术,但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本不应该同外人说起。” “这么扯的理由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李合嫣有些嫌弃地扭了扭头。“我自己都没法相信这个借口,何况别人呢?” “为什么不相信?”褚楚眨了眨眼睛,“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啊……我当初的武功就是一位不知道名姓的黑衣人教的。 第230章 被捧在手心的孩子 李合嫣不知道褚楚还有这样的经历,有些惊讶道:“你的功夫不是先帝派人交给你的么?怎么又变成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先帝留下的是暗卫组织,再说了,我觉得那黑衣人也是先帝派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罢了,但是他的武功,确实远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上。”褚楚想了想,她也不知道多少,那位黑衣人只教她修炼内力的心法,并没有教过实际的拳脚功夫。 “原来是这样……”李合嫣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问。她站起身同褚楚一同出了营帐,方才的引路监怕是已经去向王皇后复命,至于如何处理这些事情,怕还是要等到恪仁帝与褚奕回了营帐才知道。 李合嫣回了自己的房间后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衣裙,这才找回了些真实感。乐山一直等在外头,见李合嫣从屏风后头出来,连忙迎上去道:“姑娘没有受伤吧?” 方才乐山在外头听到李合嫣经历的那些事,心都提了起来,好不容易等李合嫣回到了营帐,她想要上前去问问李合嫣的状况,李合嫣只是摆了摆手,说洗完澡再同她细说。 乐山怕李合嫣若是受伤了,一个人沐浴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在边上照顾着,便坐在屏风后头守着,一刻也不敢离开。可乐 大概察觉到了乐山的心思,也蹲在它脚边。 李合嫣看着乐山紧张的模样,将可乐抱了起来,笑了笑道:“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是那位北周国的使臣受了伤,我与褚楚不过是刚好路过,救了他一命罢了。” “姑娘没事就好。”乐山松了口气,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李合嫣看上去精神不错,这才接着道:“姑娘沐浴时有太监传话来,说是皇上与王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皇后娘娘请姑娘过去等着,也好一会将事情说清楚。” “嗯,那我现在便过去。”;李合嫣点了点头,将可乐放在了榻上,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转身出了房门。 王皇后定是也知道事出蹊跷才会让她前去,褚楚的营帐同王皇后的相隔不远,若是她洗漱完过去,想必现在也该到了。 李合嫣到了王皇后的营帐,离童见她来,笑着道:“县主快进去吧,方才原瑾公主也已经到了呢。” 离童眼中都带着对李合嫣的仰慕之情,从之前查案到后来仇今也的出事,李合嫣的表现连恪仁帝都大加赞赏,她们这些人从未想过一个女子能够比男子还要优秀。 李合嫣同离童笑了笑,她总觉得离童与乐水一样,都是个直来直去的可爱性子。 营帐中除了王皇后与褚楚,还坐着褚欣儿。褚 欣儿见李合嫣进来,端着茶盏感叹道:“嫣儿啊,我说你这立功的速度都快赶上我闯祸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受不起。”李合嫣摆了摆手,看褚欣儿一脸羡艳的模样,安慰道:“只要你不闯祸,大概便算立功了。” 褚欣儿:“……” 王皇后见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笑了笑道:“方才卢使臣的事原瑾都同本宫说了,原瑾虽是头等功,但是嫣儿能有这样的作为也是该奖赏的,皇上与戎王一会便也回来了,方且看看他二人要如何奖赏你。” “皇嫂有所不知,嫣儿除了救下北周国使臣以外,还在狩猎场上得了好成绩呢。”褚楚笑了笑,“且暂不说能有头筹,但至少前三还是有的。毕竟那些将军家的女儿,有些也是实在有本事的。” “那嫣儿今日怕是要领双份的奖励了。”褚欣儿喝着茶,看了一眼李合嫣,她的眼神明亮亮的,李合嫣一看就是有什么鬼主意。 王皇后看了一眼褚欣儿,咳嗽了两声。“听说昨夜戎王带着嫣儿在靶场练到很晚才回营帐,嫣儿今日能有如此好的发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嫣儿也是运气好些,哪里就有娘娘说的这般好了。”李合嫣实在有些惭愧,若说那只老虎还算是李合嫣运气好一箭毙命,后头那只兔子就是 简直就是作弊来的。 想到这里,李合嫣脸色一变,王皇后正和褚欣儿对着眼色没有发现,坐在李合嫣身边的褚楚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褚楚凑到李合嫣耳边,轻声道:“你这脸色一变,让我有些害怕。” “方才我想到我射中的那只老虎,你说,按照当时的境况,那只老虎也是正和我对峙,我算是运气好能够射中,但至少说明这猎场的动物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具有攻击性。” 大概是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的压制,加上常年有人混迹与山林,那老虎怕也掂量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不敢贸然行动。 “这山林中平日就算无人狩猎也是有人定期进来维护的,那些珍奇猛兽虽说还有些野性,但是多少也有些适应了有人在附近活动。” 褚楚的说法与李合嫣的想法恰好撞上,李合嫣挠了挠头道:“可是那就奇怪了,我都能射中老虎,面对那个花豹,怎么有些武功的卢同就能轻易被咬伤呢?” 若不是李合嫣这么说褚楚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她面色一沉,心底浮起一阵寒意。李合嫣给她使了个眼色,褚楚意识到王皇后与褚欣儿还在场,没敢多有表示,敛了神色继续转身同褚欣儿说笑。 午时四刻,恪仁帝与褚奕才带着人马回到了营帐,褚奕先 是将李合嫣带到一边问了情况,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使臣在围猎场受伤是件大事,恪仁帝将所有臣子都叫进了议事的营帐中。褚楚坐在褚奕身边的靠椅上,先是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又将如今卢同的处境大致说了一遍,李合嫣从头到尾没有吭声,营帐中是一阵沉默。 褚奕也发觉了这件事中的蹊跷,卢同身边虽然没有暗卫,但是凭他的拳脚功夫,无论如何不至于被伤成这般模样。 李士容看了一眼坐在褚楚身后的李合嫣,她立了大功,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经习惯了被嘉赏看重的感觉。见了这一幕,李士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疼惜爱护的女儿虽然听自己的话,但是头脑简单还喜欢逞能,经常犯下大错,甚至将左相府的安危于不顾。而被他从小忽视甚至有些厌弃的女儿呢…… 李合嫣如今身份已经贵为县主,再加上恪仁帝与王皇后的器重,若是她真的能认自己这个父亲,左相府也能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话为时已晚,当初他对邱氏的冷漠与放任林氏对她的算计,在李合嫣心中怕是都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子,如今他也指望不上李合嫣,只有将李子虞牢牢抓在手中,尽可能给她一切名声与地位,才能日后为他所用。 第231章 皇上问话 这厢李士容正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李合嫣全然未觉自己已经被李士容在心里又算计了一番。她心中想着卢同的事,打算一会再同褚楚一起前去看看,至少要弄明白卢同身上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恪仁帝见大殿之中人人沉默,有些微怒,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北周使臣在射场遇袭,这事听上去就万分蹊跷,众爱卿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依臣所见,北周使臣大概是这些日子旅途劳累,再加上当时落单疏于防备,这才被花豹攻击。”说话的人是吏部侍郎柳州云,他话才出口,褚奕就扯着嘴角笑了笑。 “柳侍郎怕是有些糊涂了,你这话说得倒是前后矛盾,卢使臣已经修整过一日,这半日的旅途连女子尚且能接受,别说向来身强体壮的男子。况且卢使臣既然落单,应该更加警惕才是,为何会疏于防备?” 褚奕这番话将柳州云说闭了嘴,他缩了缩脑袋,又退回了队伍中。 众人见柳州云被褚奕驳了话,更加不敢开口了,大殿内又是沉默。恪仁帝本就有些怒气,见无人发表看法,重重一拍桌子道:“查!此事若是查不出结果,你们这些人通通要受罚!” 李合嫣被桌子的响声吓了一跳,她喘了两口气,看了眼前头的褚楚。褚 楚大概也是被吓到,正拍着自己的胸口摇着头。 这事未果,恪仁帝也没有了继续狩猎的心思,众人退出了营帐,只留下了褚奕、褚楚与李合嫣。李合嫣有些紧张,她感受到了恪仁帝的怒气,但是自己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永周,此事你怎么看?”李合嫣听到自己被点名,心里满满的委屈。论起查案与这些使臣之间的关系,褚奕也该比她更清楚啊。 她站起身,走到恪仁帝面前,行了礼道:“嫣儿也不知其中的经过,不过卢使臣被花豹袭击一事确有蹊跷,若皇上也暂时没有调查的头绪,不如让太医先去瞧瞧卢使臣是否有服药的迹象。” 这是李合嫣唯一能想出的可能,若是卢同在上射场时身子已经出现不适,那么便能说明这一切都是背后有人搞鬼。 恪仁帝听了李合嫣的话后默了一会,道:“那就按照永周的意思查着,这事就给戎王去办吧。” 李合嫣眉头跳了跳,恪仁帝这锅甩得倒是快。按照她的建议让褚奕去查,这样无论是出了什么事都不关恪仁帝的决策。若不是知道恪仁帝与褚奕之间的关系,李合嫣真的要觉得恪仁帝这是在故意给他们二人下绊子呢。 从恪仁帝议事的营帐**来,李合嫣同褚奕回了自己的 营帐。褚楚叫了太医一道去看卢同,李合嫣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有跟着一道前去。 褚奕见李合嫣的衣裙都还干净,笑了笑道:“你是回去洗漱了一番才来议事的么?不然身上也总该有些血污。” “我若是就这么直接来多无礼啊!你是不知道,卢同流了多少血,最后伤口缝好时,他面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了。我同褚楚的衣裙都被血浸染了,没法穿着,只能回去换了一身。” “你们见着卢同时,他是只身一人?”褚奕皱着眉问道。 “不是,”李合嫣摇了摇头道:“卢同当时是与官左川在一起,我与褚楚是听到了他的呼喊声,去的时候官左川正在给卢同包扎伤口,据官左川所说,他到的时候卢同已经被那花豹咬的奄奄一息了。”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有些疑惑地道:“为何官左川会独自行事?他不是同南宫卿来的么?卢同行事也有些蹊跷,所有使臣都跟在皇兄的身边,当时北周国其他两位使臣也都在,唯独没有看见卢同。” “这事确实是过于巧合了,卢同若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有些差,那万不会离开队伍独自行动,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李合嫣想不出别的可能来,毕竟卢同在金洛似乎没有什么敌 人,若说真有,怕也是北周国带来的,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金洛当中有内鬼,想要借助此事挑起北周与金洛的争端。 她将这两种想法都同褚奕说了,褚奕笑了笑道:“嫣儿能想到这些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只是还有一种可能,嫣儿大概没有想到。” 李合嫣挠了挠头,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北周使臣若是在金洛被害,确实有可能是为了挑起争端,只是这争端并不一定就是金洛的内鬼,也有可能是别国的使臣。” 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才恍然大悟,她方才没有想到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若是金洛与北周开战,无论是南和还是其他两个国家,都有既得的利益。 “所以你更偏向于哪一种情况?其他国家想要从中挑衅么?” 褚奕摇了摇头,道:“比起其他国家的阴谋,我更愿意相信是朝**了内鬼。” “为何?”李合嫣倒是很好奇褚奕为何觉得是金洛的内鬼伤了卢同。 “从这段时间的朝堂局势来看。那些陈年旧案被翻了出来,曾经的幕后使者在朝堂上的左膀右臂接连被人斩断,那他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必然要做出些挑拨离间的事,只有朝中越乱,他才越容易得手,皇兄大概也是如此想法,这才会动怒。 ” 李合嫣点头表示了解,那幕后之人已经胆大妄为到收买钱正鑫,还有何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恪仁帝眼皮子底下有人耍这些阴狠的手段,他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如今还要看褚楚那边是否有什么进展,若是褚楚能够在卢同身上发现些什么,也好顺着这个方向去查。”这话她其实也是对褚奕的安慰,卢同若是真服用了什么药物,若是有所察觉那也要他亲口说出来,可如今他不省人事,除非验血,否则也查不出什么。 褚奕笑了笑:“这些事嫣儿不用担心,皇兄今日也就是询问你的意见,你不要因此有压力。听人说你今日围猎拔得头筹?看来昨**也没有白花时间与心思教你。” “名次就出来了么?”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惊讶,“我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最后那只兔子还是褚楚帮我才射中的。” “围猎向来不看过程,只看结果,谁的箭射中了猎物,那猎物便算谁的。就算褚楚帮你,那也是她给你的人情,就是放在明面上说,只要褚楚自己不承认,别人也挑不出什么不是。” 褚奕带着李合嫣回了营帐,让项外下去安排了饭食。“因着卢同的事,这两日营中怕是也不太安生,嘉奖的事大概要过两日再说了。” 第232章 过敏 李合嫣摆了摆手:“嘉奖的事我又不着急,如今卢同出事,自然是要以此事为重,皇上就是抽不开身也能理解,更何况没有谁想在这放松的日子还被这样的烦心事缠身,同你们比起来,我已经能算是乐得清闲了。” 褚奕听李合嫣这么说,点了点头,面上带笑道:“嫣儿如此懂事,想必这话让皇兄听了,也是要对嫣儿赞赏万分的。” “哎呀你别夸我了,我怎么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呢?”李合嫣双手抱在胸前,坐到了饭桌前。项外领着人端着托盘到了桌前。 那些小厮将手中托盘上的盖子打开,李合嫣看了看今日的菜式,大概是有褚奕在,比昨日还要多上几分。除了羊肉牛肉,还有一些李合嫣叫不上名字的菜。 “这道红烧鹿茸十分新鲜,也算是就地取材,用了今日打回来的那只公鹿,还有这油淋熊掌,也是上好的补品。”李合嫣听着项外的介绍忽然有些吃不下饭,她拿起筷子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伸进了羊肉的碗里。 褚奕看李合嫣的动作就知道她吃不惯这些菜式,也没有多说,给她盛了一碗汤,让她慢些吃。 …… 午饭过后,李合嫣才放下了筷子,褚楚派来通知褚奕与李合嫣关于卢同事情进展的小太监便到了他二人的营帐中。 太医与褚楚在卢同背 部发现了一些红色的斑点,因为之前他的伤口都在胸前,加上鲜血晕染,那些红斑也就没有被褚楚与李合嫣注意到。 褚楚同太医仔细看过了卢同身上的红斑,确定是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所致。褚奕在一旁皱了皱眉道:“过敏是什么病?” 那小太监一愣,有些为难地道:“奴才也不知道,这话是公主说的,奴才只负责传达公主的话。” 李合嫣想了想,这古时候似乎没有过敏的说法,她同褚奕道:“卢使臣平日里若是吃了某些东西身上便会起红疹,或是有什么呼吸困难之类的症状,这便是对这类东西过敏,严重些的也有可能要人性命。” 褚奕打量了李合嫣几眼,李合嫣看出褚奕眼中的探究,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褚楚告诉我的。” 李合嫣也是一时之间说漏了话,这些现代的术语她解释起来倒是十分容易,但是要褚奕来理解就有些困难了,她有些后悔解释了这一遭,早知道就把这些留给褚楚来说了。 “褚楚何时还同你说起了这些?”褚奕挑了挑眉,他也不知道李合嫣同褚楚为何关系就能那么好,甚至超过了与她相识七八年的褚欣儿。 “她就是上次仇今也出事的时候同我说的,那时候她说告诉我些医术也好,免得我要是自己遇上了什么事 ,自己也知道要如何处理。”李合嫣睁着眼说瞎话,也算是将将把此事翻了个篇。 褚奕没有继续追问这事,转而道:“你能学习些医术也不错,不指望你能治病救人,****自保就好。” “我有这么让人不放心么?”李合嫣嘀咕了两声,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从王嬷嬷出事开始,自己似乎也的确没有让褚奕少担心。 自知理亏,李合嫣没有多说许多,沉默了一会道:“那卢同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既然褚楚与太医已经给明了调查的方向,那我顺着这条线去查便是了,总会有些收获的,不用担心,若有什么进展,我也会同你说。”褚奕看上去像是不怎么在意卢同的事。 北周国向来不喜欢惹是生非,况且卢同在北周国并不受重视,相反,卢同似乎一直以来都被北周国君所忌惮,是以就算卢同出了什么事,北周国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你既然有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那我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你要不要午时也睡一会?上午狩猎怕也消耗了不少精力。”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笑了笑道:“嫣儿还没有嫁给我便管起了我的事,若是往后真成了王妃,我岂不是日日的行程都要同嫣儿报备?” 李合嫣翻了个白眼, 但是心里总有些甜滋滋的水往外冒,这算是褚奕第一次拿他与自己的身份说起事,多多少少也能表明褚奕是真心实意将自己放在了心上的。“我还懒得管你呢,我就是多嘴一问,谁知道你想了这么多。” 她嘴里怪嗔着,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恼怒,褚奕看在眼里,也大概清楚了李合嫣的想法。 李合嫣没有多留,她实在是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回了自己的房间,擦了把脸便睡觉去了。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卢同的事,但见褚奕已经有了几分打算,便也放下了心。 …… 李合嫣上午累坏了,一直睡到了申时才起床。她刚睁眼,便见着乐水坐在床边,乐水见李合嫣醒来,忙道:“姑娘,方才公主派人传话来了,说是您醒了就过去一趟。” 褚楚找她怕是因为卢同的事,李合嫣也不敢怠慢,匆匆起床洗漱了一番便到了褚楚的营帐。褚楚正与褚欣儿坐在一起喝茶,见李合嫣来,忙招呼她坐下。“嫣儿你坐,我方才还在同褚欣儿说,你怕是没有半个时辰不得过来。” “我可是很相信嫣儿的!”褚欣儿下巴一扬道。“你赌输了,欠我一个玉镯子,回宫之后可别忘了,一定要记得给我啊。” “你们竟然拿我做赌注?”李合嫣眉心跳了跳道:“有没有人性了?话说你们为 何这么着急叫我过来,难道不是因为案子的事么?” 褚欣儿点了点头:“是小姑姑叫你过来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觉得母后那里太闷了,想来这里透透气罢了。” 李合嫣看向褚楚:“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褚楚放下手里抓着的一把瓜子道:“我当然是因为卢同的事找你了。今日从议事的营帐**来,我便和太医一道去了卢同那里。我发现卢同身上的红斑很是奇怪,十分像是过敏所致。” “这个我已经听你派来的太监说了,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说与我听么?”李合嫣喝了口茶,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褚楚,褚楚平日里就十分爱卖关子,她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你别急嘛,我这不是怕那个小太监办事不利没有传达清楚我的意思。反正我判断他是过敏之后,便顺着这个线索找了下去,而后我发现,他大概是对鸡蛋里的蛋清过敏。” 蛋清过敏倒是一种很常见的过敏现象,过敏之后全身会起一些疹子,若是严重些的,也有可能使人昏沉,甚至要人性命。 “卢同不能吃鸡蛋这事没有报备给营中的厨房么?”李合嫣皱了皱眉,使臣的吃穿向来十分重要,一般都有专人负责,若是卢同对蛋清过敏,他自己也定是知道的,必然会上报给专门的掌食太监。 第233章 小姑姑和小姑子 “这个我也问过了。”褚楚点点头,李合嫣想到的这些她已经仔细找人调查过。“负责卢同饮食的太监说,所有的菜品只有那碗鹿肉蒸中放了少许的鸡蛋。 做这道菜的厨子没有注意,这才导致了卢同的症状。我也找人问过那位厨子,小太监没有说谎。” 李合嫣听后沉默了一阵道:“所以这还算是我们的责任了,也是后厨没有仔细检查好菜品,才导致了卢同今日所遇到的事。” 这事若真是巧合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李合嫣喝了两口茶,抬头问褚楚道:“对了,卢同那边你去看过了么?他的情况如何?” “他情况还算稳定,就是这恢复起来就慢了,还是要用补品吊着,等气血慢慢补上了,也就能醒过来了。”褚楚手上拈着两颗瓜子,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么点鸡蛋顶多也就是让卢同身上起些红斑,有些痒罢了,但是性命危机之时,他竟然也能昏沉过去?” 这些事李合嫣没有褚楚了解,她听了褚楚的解释,点头道:“你是觉得鸡蛋的剂量太小了根本就不够让卢同有很大的反应?” “对,我觉得这么小的量,除了身上痒两日,能有什么别的病症?”褚楚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要让人手到卢同身边护 着,具体什么情况,估计只有等他醒了才能知道吧。” 褚欣儿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在边上干瞪着眼插不上话,终于等褚楚歇下来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便插嘴道:“这事父皇知道了怎么说也要宽心许多,我午时吃饭时听人说嫣儿今日得了女眷围猎的头筹,嫣儿可想好了要什么奖赏? 要我说,这京郊有一处福地,就在这射场附近,冬暖夏凉的,十分适合做避暑的宅院,要不嫣儿你就求了父皇要那宅院,刚好你也怕热,暑气上来时你便到那宅子里去避避暑。” 李合嫣看着褚欣儿一副打算的模样,笑了笑道:“这头筹之礼早是就定好的,哪里由得了我做主啊?再说了,京郊的宅院,你心倒是够大,若是你真喜欢****,让皇上赐你一座别院就是了。” 褚欣儿的想法被李合嫣一眼看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嘛,若是有你陪着,定然好上许多啊。” “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少来这套,我才不上你的当。”李合嫣没理会褚欣儿的示好,她叹了口气,见庐烟掀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 “公主,祥瑜公主来了。” 褚楚与李合嫣对视了一眼。南宫荟从昨日起就一直行事低调,褚楚 还以为南宫荟是受了什么刺激改过自新了呢,不知道这下好好地跑来她这,究竟是为的什么事。 “将人请进来吧。” 庐烟应声出去,没过一会便将南宫荟带了进来。南宫荟本想着这些天就自己独自呆着也能少些麻烦事,但奈何从昨日到今天一直呆在房中她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可南宫卿又与恪仁帝在一起,自己没有说话的人,只能来褚楚这里。 南宫荟刚一进来,褚楚便道:“你若是要找褚徽,那他可不在这里,他应该在议事的营帐同你二哥谈事呢。” 听见褚徽的名字,南宫荟愣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地道:“谁说要找他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过是房间里太憋闷了,出来逛逛,恰好路过这里,才进来的。” 褚楚没理会南宫荟的嘴硬,她抬手指了指李合嫣坐的那张小方桌道:“先坐下吧,既然‘路过’进来了我这里,怎么说也要请你一杯茶不是。” 李合嫣站起身子,同南宫荟行了礼,多少她是公主自己是县主,该有的礼节也是少不了的。南宫荟摆了摆手,难得的道:“不用在意这些礼节。” 褚欣儿看着南宫荟在李合嫣身边坐下,凑到褚楚耳边道:“什么情况?这祥瑜公主同我皇兄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 ,你若是好奇,自己问她就是了。”褚楚耸了耸肩,示意褚欣儿自己去问个清楚明白。 褚欣儿缩了缩脑袋:“算了吧,这个祥瑜公主比我性子还烈,连你和嫣儿都不愿意同她相处,我就更不敢随便招惹她了。” “你也知道你刁蛮任性呢,我还以为你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褚楚白了褚欣儿一眼,又看了看南宫荟,她总觉得南宫荟对褚徽的心思不简单,若是她真嫁到了金洛,自己还不有的受? 李合嫣同褚楚想法一样,她看了眼低头喝茶的南宫荟,总觉得她今日安静的有些不太正常。 南宫荟的心思其实被褚楚说中了一半,她确实是为了褚徽来的,但是她不是来见褚徽的,而是想问问有关于褚徽的事。 可她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再加上从小就是同南宫卿一起长大,身边也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和喜欢的男人相处。她抬头看了眼正打量自己的三双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合嫣在看人心思这方面还算有些能耐,她喝了口茶,开口打破了沉默:“若是祥瑜公主对太子有什么想要了解的,说出来便是,我们也会如实相告。” 褚欣儿那双眼睛都快要粘在南宫荟身上了。她一直都觉得褚徽不是那种很招女孩子喜 欢的长相,虽然说五官长相继承了褚家男人的深邃硬朗,但是与褚奕他们相比,多少没有那么出色。 也不知道这南宫荟到底看上了褚徽的哪点,她竖着耳朵打算听听南宫荟的话,若是她真要与褚徽联姻,那自己以后还要称呼她一声嫂嫂了。 南宫荟的心思被李合嫣点破,脸上有些烫,她喝了两口茶定了定心神,才道:“我不过是想知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没有婚配……与中意的人。” 果然当女人说起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平日里再刁蛮的性子,也会收敛不少。李合嫣看南宫荟那害羞的模样,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神情恍惚,毕竟她同平日里的表现实在是差别太大。 褚欣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听南宫荟问起褚徽的事情,连忙道:“没有没有,我皇兄不曾有婚配,至于中意的人么……”她下意识往李合嫣那边看了一眼,只是李合嫣正注意着南宫荟的表情动作,没有在意她。 “我皇兄是否有中意的人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至今未向父皇母后提起过自己的婚事……大概就是没有吧。” 南宫荟听了褚楚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大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微微的上扬。“还有一事……不知太子殿下,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第234章 让人讨厌的小孩 褚楚听着南宫荟一口一个太子殿下,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褚欣儿倒是反应快,她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道:“我皇兄应该是喜欢直接些的,有勇有谋的,还要通情达理,稍微内敛一些。” “怎么这么多要求,这些词,真的是形容一个人的么?”南宫荟皱了皱眉头。要说直接,她应该也算够直接,有勇有谋勉强有一半,至于通情达理与内敛,她很自觉地将自己从这两个词中划走了。 “怎么没有?”褚欣儿本想说李合嫣便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到嘴边发现不妥,连忙改口道:“我皇兄好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作为他的皇妃,必然是要精挑细选的。” 这话虽说不失道理,只是从向来就爱满嘴胡诌的褚欣儿口中跑出,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可信度。 南宫荟将信将疑地看了褚欣儿一眼,想了半天才开口道:“那若是无法保证所有条件呢?难道就不能做皇子妃了么?” 李合嫣与褚楚听着二人的对话有些想笑,南宫荟也就是个孩子心性,褚欣儿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偏偏这二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能不能做皇子妃还不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就算你没有这些条件,只要褚徽喜欢你,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啊?”褚楚嗑着瓜子,忽然觉得南宫荟 似乎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了,果然人到了感情的事情上都要变成傻瓜,这么看南宫荟似乎还有些傻的可爱。 “褚徽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南宫荟愁眉苦脸的,她能感觉到褚徽似乎对她提不起什么兴趣,万一褚徽要是真的嫌弃她,她又没有褚欣儿说的那些本事,那褚徽大概就不会娶她了吧。 李合嫣低着头想了想,道;“褚徽喜不喜欢你取决于你如何做吧,你看他又没有婚配,这不说明你还有机会么?就算褚徽对你没有意思,你如果能表现得出色一点,让皇上与皇后娘娘满意也可以啊。” 南宫荟点了点头,李合嫣这话好像还算靠谱,本来她与褚徽的亲事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若是她想要嫁与褚徽,只要表现得稍微好些,让恪仁帝与王皇后满意,再由南宫卿去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皇兄啊?”褚欣儿歪着头想了想,整个金洛,官宦人家的公子长相身材能比得过褚徽的也不在少数,她实在不知道为何这南宫荟就如此喜欢褚徽。“我觉得我皇兄也没有多好啊……再说了,你身为公主,见过的男人应该也不少吧。” “褚徽很好好吗!”南宫荟似乎听不得别人说褚徽的不好,哪怕这个人是褚徽的妹妹,她未来的小姑子。“反正我就是 觉得他很好。” 褚楚挑了挑眉:“上次我问你时你还说你对褚徽没什么兴趣呢,你这变心和变花脸似的,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啊。” 南宫荟脸上有些红,她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如何能让褚徽另眼想看自己,只是褚徽似乎从来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她也是无奈之下才想着来问问褚楚与李合嫣。 褚楚的调侃她无力反驳,她虽然看不惯褚楚,但至少在褚徽一事上,她还得讨好褚楚,万一有需要褚楚帮忙的地方,她也好开口。 李合嫣摇了摇头,看了南宫荟一眼。“这种事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是没让褚徽看见你的诚意,你要怎么打动他呢?” “我觉得我已经很诚心诚意了,他可能就是同我从前想的不太一样。”南宫荟低着头叹了口气。 “从前?”李合嫣听到南宫荟话里的重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南宫荟。“你与褚徽从前就见过面?” 褚楚也是一脸茫然,她实在不记得南宫荟什么时候还同褚徽见过,仔细想想……难道是在她来到这个地方之前? “十年前那次四方使臣来朝,我就同褚徽见过了啊……当时也是皇兄带着我来的,只不过那时候来的还有我大皇兄。”南宫荟看上去像是在回忆过往。“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褚徽。 我当时宫宴时偷偷溜出了 大殿,跑去了御花园,玩耍时候落进了湖里,还是褚徽将我救起来的,他把我从水中捞起来,还把自己的衣服给我披在身上,找了个丫鬟带我下去换衣服,除了我皇兄以外,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的人。” 李合嫣有些想说这本也是褚徽该做的,就算那时候褚徽还小,但是他是金洛的皇子,是东道主,南和朝的公主在御花园中落水,他肯定是要施以援手的,至于后头那些事,李合嫣也自信那时候就算褚徽还小,但以他的沉稳,应该也学会了如何照顾客人。 但这些李合嫣也就是在心里想了想,她没敢说出口,毕竟见着南宫荟说这番话时那满脸憧憬的模样,她多少有些狠不下心来。 “十年前你也才八岁吧?”褚楚太阳穴突突地跳,“八岁的时候你就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况且怎么这些年从未听你提起过呢……” “我没有参加宫宴,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褚徽,我只知道那些下人叫他殿下。”南宫荟学着褚楚整日翻白眼的样子也白了她一眼。“况且我本也不知道我们还会再见,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起这些?我与你很熟吗?” 褚楚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果然想南宫荟这种讨厌的小孩永远不会惹人喜爱,她就不该多此一问,还是南宫荟方才那番交心让 她放松了戒备,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南宫荟机会说出这些话。 “你若是同我不熟,褚徽的事你最好也别问我,褚欣儿对你本就知之甚少,你下次冲撞我之前,最好还是想想你要不要嫁给褚徽。” 南宫荟被褚楚这话说的闭了嘴,这时候若是真把褚楚惹恼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况且南宫卿的事褚楚还没有给个说法,她也不想就这么把二人之间关系弄僵,不说别的,南宫卿要是知道自己又同褚楚争执,定又免不了一顿教训。 “其实这事还是得靠你自己。”李合嫣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出来缓和尴尬。“褚徽又不是木头,你真对他好他肯定能感觉到,只是不要咋咋呼呼的直接顶撞他,存在感还是要慢慢增加才好。” 李合嫣的话南宫荟听得半懂半不懂,她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只要慢慢接近南宫卿,就能逐步得到他对我的好感?” “呃……”李合嫣哽了哽。“这个要看你怎么做了,一般情况下只要你做的事不是那么出格,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南宫荟还想要接着后面问些话,但是她见着庐烟走了进来,也就没有再继续开口。 庐烟进到帐中,行了礼道:“公主、县主,方才皇上传来旨意,要众人都到议事的营帐中去,说是围猎结果出来了。” 第235章 头筹奖赏 李合嫣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按理说卢同的事并没有彻底解决,卢同还未醒来,并且也不能确定卢同的伤就是过敏导致,恪仁帝这个时候就对围猎做出奖赏,似乎有些不妥。 不过她转而一想也能明白恪仁帝的心思,卢同的事有许多蹊跷,恪仁帝与褚奕不会不知道,但现在凶手还未抓住,若是这件事能够像看上去那样“被翻篇”,凶手也应该会放松警惕。厨子毕竟是无心之失,这样算是留给了凶手机会,也更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去。”褚楚站起身,拉着褚欣儿与李合嫣就往外走,南宫荟见自己被落下,也没多说什么,起身跟在三人后面往议事的营帐去。 营帐内,一众人站定,李合嫣与褚楚她们来时,恪仁帝与褚奕还没有到。来的都是些上午参加了围猎活动的臣子与家眷,褚楚看了眼南宫荟与褚欣儿,道:“你们两个没发现自己在这很多余吗?” 褚欣儿听褚楚这么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这又不是围猎,我就听听结果,有什么好多余的,不过我怎么记得从前是在营帐外头啊……” 褚欣儿这话才说完,众人便见德顺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对里头的人道:“皇上有令,请诸位移步账外。” 一句话,所有人又陆陆续续往账外涌去。 营帐外是一片极大的空地,空地上还有一个旗台,专门用来插营旗的。旗台前头如今摆着一张龙椅与一张雕花木软塌,榻边还有几个做工上佳的雕花木软椅。 李合嫣都不消去猜,就知道软塌是给褚奕准备的,至于那些软椅,应该是给各个使臣与皇子公主坐的。 所有人在台前站定,等到德顺通报了,才跪在地上恭迎圣驾。恪仁帝带着王皇后坐下,点了点头,道了句“平身”。 “今天本该午时一过便清点上午围猎得到的这些猎物以资嘉奖,只是卢使臣一事未解决,朕心里总归不太安心。” 李士容带头上前道:“皇上为**忧心也是臣等荣幸,卢使臣一事能够解决比起围猎嘉奖,应是重要许多。” 李合嫣坐在褚楚身后,看了眼李士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右相钱正鑫已经被废黜,李士容看上去倒是红光满面,想来这些日子应该是过得不错的。朝堂失去右相,左相成为当之无愧的权利中心,巴结他的人也应该大有人在。 只是不知道李士容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杜雄之事是否就会告一段落,若真如此,对于李合嫣来说,多少也能对左相府少一层戒备。 “既然卢使臣一事已经解决,德顺 。”恪仁帝向德顺使了个眼色,德顺会意,让几个小太监将计分板抬了出来。 “董**军长子董越,白虎一只、鹰雕一只;赤仁国方使臣雪貂一只、黑熊一只……” 李合嫣听着这些人打下的猎物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已经算是极致的运气才换来了那一只老虎一只兔子,没想到就这些人打到的东西在围猎场上也就只能排在最后。 她在褚楚身后坐着听了半天,最终还是南宫卿打到的猎物与李子承相当,李合嫣听见德顺报了半盏茶没停下来的动物,下巴都合不上了。 褚奕坐在一边看着李合嫣的表情,笑了笑,轻轻咳了两声,李合嫣回神,向他看去。她有些好奇褚奕若是正儿八经在围猎场上动起真格来,会比李子承这些要多出多少。 但是围猎活动,恪仁帝与褚奕这种向来只是参与参与,挂个名头罢了,也不会真正出手。所以她只怕也没有什么福气能看见褚奕在射场上的威风。 南宫卿与李子承都得了赏赐,南宫卿得的是冬暖夏凉十分贵重的寒暖冰香玉,李合嫣原来以为这是块能戴在身上冬日保暖夏日清凉的玉佩,直到德顺说出帮南宫卿雕刻成床板送回南和时,李合嫣才瞪大了眼睛看着褚楚道:“这是多大的玉石?” “这是 从整个玉石床上开采下来的,别说金洛了,就是五国,都只有这样一块寒暖玉。”褚楚叹了口气,这东西她看上很久了,早知道奖品是这个,她无论如何也要去同恪仁帝说一说,将这个换下来。 李合嫣点点头,李子承得了皇上的晋封,从之前伴读七品,到了从五品,这个官阶的晋升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也足以看出皇上对其的重视。 女眷的成绩向来都没有什么看点,只不过这一次是李合嫣得了头名,她多多少少有些忐忑。褚楚转头看见了李合嫣的神情,笑了笑道:“你紧张什么,左右都是你得奖赏,你应该高兴才对。” “嗯……”李合嫣干笑了两声,沉默着听德顺报名。 女眷打到的顶多就是些野兔的,只有褚楚打到的那只公鹿还算能看。李合嫣毫无疑问地夺得头筹,她也没有什么惊讶,倒是那些对李合嫣有些了解的大臣小姐,听了李合嫣的成绩后有些难以置信。 恪仁帝点了点头,道了句“好”。李合嫣心里一颤,又听他开口道:“没想到嫣儿的本事倒不仅仅在查案上啊,这围猎倒是朕小看了你。” “皇上谬赞,嫣儿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没有什么实在的本事,都是取巧得胜。”李合嫣站起身走到了恪仁帝面 前,她看了看恪仁帝平静的表情,又见王皇后面上带笑,似乎也没什么惊喜之情,她总觉得这有点像是被合伙算计了…… “能够取巧得胜也算是你的本事,围猎本也就是只看结果的,既然结果是你得了头筹,那你得到奖赏,也是当之无愧的。” 李合嫣知道恪仁帝这话应该是在安慰她,她若是再推拒,大概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李合嫣想到这,笑了笑道:“皇上嘉赏是嫣儿荣幸,多谢皇上。” 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开口的王皇后道:“不知嫣儿想要些什么?想来你在王府住着,该有的也都有了,真正那些稀奇珍宝,方才也都赏赐出去了,若是嫣儿有什么愿望或是想要的东西,大可以开口。” 王皇后这话一出,大家内心都是一阵唏嘘。这番话分明就是告诉众人,李合嫣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官宦家眷能够相比的,怕是就是李合嫣没有得到围猎的头筹,她有什么想要的,同王皇后说一声也能得到。 “嫣儿没有什么所愿,皇后娘娘实在是折煞嫣儿了。”李合嫣也不知道王皇后到底是想要她说些什么,只是这也没有提前串通好,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好把决定权又推了回去。 “嗯……”恪仁帝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第236章 受封郡主 李合嫣听了恪仁帝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她抬头看向褚奕,见褚奕嘴角带笑也正瞧着自己。她眸子一缩,心里打着鼓。恪仁帝莫不是要将自己许配给褚奕? 可若真如此,褚奕也该提前同她商量或者至少告诉她一声不是?但如今似乎就是褚奕与恪仁帝王皇后串通好了,等着这围猎自己得到头筹之后便下赐婚的圣旨…… “嫣儿惶恐,赐婚之事竟要皇上为嫣儿劳心,实在是嫣儿的不是。”李合嫣心态有些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以前这种事都是王皇后私下同她说的,现在忽然摆到了台面上来,她感受着身后的目光,不知所措。 恪仁帝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褚奕一眼道:“嫣儿这丫头倒是被戎王教的很好,知书达理,这婚事自然是不能差了。” “嫣儿自幼就懂事乖巧,若是不能寻一个好些的依靠,也实在是有些委屈嫣儿。”王皇后在一旁帮腔,这与恪仁帝一前一后的对答,流畅的简直就像是提前说好了的。 “戎王。”恪仁帝顿了顿,叫了褚奕的名字,褚奕微微坐直了身子,看向恪仁帝。“若是朕将嫣儿赐与你做王妃,你可能照顾好她?” 李合嫣眼睛一闭,她终究是等到这句话了,绕了这么半天,还是给她绕回了这 里。她本来还没有如此担心褚奕拒绝自己,实在是今日被许多人围观终身大事的抉择现场,若是真丢了面子,也有些难以抬起头。 那边褚奕刚想要开口,却听见李士容一句“不可”脱口而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士容,恪仁帝和褚奕对视一眼,二人早已料到此事。 李士容这一举动让人觉得他莫不是今日围猎累坏了脑子,之前李合嫣被封县主她就百般阻挠,现在李合嫣要成为王妃,他竟然还要出声阻止。就连李子承都轻咳了两声,在李士容耳边道:“父亲,妹妹若能嫁给戎王是一件幸事,戎王也一定会将妹妹照顾好的。” “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李士容仿若未闻,他只知道在自己与杜晨这场较量未结束之前,李合嫣还不能嫁给褚奕。 “李大人这是何意?是觉得皇上给嫣儿挑的这夫婿并不能让李大人满意?”王皇后眯了眯眼,褚奕早就同她打过招呼,李士容如今想要做主李合嫣的婚事,若是下旨封李合嫣为王妃,李士容必定会出言阻止。 王皇后还有些担心这样大张旗鼓地赐婚会让李合嫣陷入两难的境地,可是褚奕说的也没错,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合嫣早已被皇室所接纳,他人才不敢将心思打到她的身上。 李士容本 也是一时激动脱口而出的拒绝,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冲动了,他还是该私下里找个机会同恪仁帝说明,让他收回这一道赐婚圣旨,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下不来台的局面。 “李大人?你是对皇上看好的这门婚事有何不满么?”王皇后追问了一句,她的面色有些严肃,褚欣儿以自己多年的闯祸经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是生气了。 李士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皇后的问题,他想了想,心一横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赐婚,臣定当十分感激,何来不满意一说?只是嫣儿的婚事,臣已经为她定下,还未来的及上报皇上与皇后娘娘,是臣的疏忽,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李大人何时为嫣儿定下的婚事?嫣儿可曾知晓?”恪仁帝没想到李士容蠢到用这个理由做挡箭牌,扯了扯嘴角,有些同情地看了李合嫣一眼。 李合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士容说的是哪一门婚事,她有些头大,李士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自己与杜雄的事,大概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了? “这……”李士容没想到恪仁帝会追问自己,他原本也就是想着能够拖延些时间来争取一下自己行事的机会。“是……是杜侍郎家的长子杜雄,此事臣已经同嫣儿说过 ,只是未来的及上报。” “唔……李大人何时同我说过此事?”李合嫣转过头,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为何嫣儿并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份婚事呢?若是李大人已经替嫣儿决定了,也总该提前问嫣儿一句是否愿意不是?” 本来听见李士容的话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嗤笑,李士容堂堂正一品左相,将自己嫡出的女儿嫁到一个兵部侍郎家,也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再听李合嫣的话,仿佛并不知道李士容的意思,众人心里就更多了一份计较,总觉得李合嫣是被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算计了。 褚奕与王皇后见李合嫣自己开口,也没有多说什么,若是李合嫣能自己赢了这次与李士容的较量,李士容以后也要收敛许多。 “为父已经同你说过一次,你怎么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李士容面上虽是无奈与怒气,但是心里却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李子承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明白,同为女儿,李士容为何如此偏心于李子虞,若是他真的能放一半心思在李合嫣身上,李合嫣同左相府关系也不至于如此僵硬。 他想要开口提醒李士容注意自己的言行,却被李合嫣抢在了前头。李合嫣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李大人是什么时候同嫣儿说的?嫣儿也只被请 回过左相府两次,第一次吃过饭便走了,第二次还是为了让我回去见一见主母,也没有听李大人提起嫣儿的婚事啊。” 不就是比谁更在理么,凭借李士容对自己做过的事,就连铁石心肠的人李合嫣也自信能够博得他人的同情。 果然,这话一出,大家看李士容的目光一下就变了。李士容察觉到周围人的眼光,脸上有些不自在。“嫣儿你这话说的,哪是为父不想接你回府呢,那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来罢了。” 李士容本来想说是因为王皇后的压迫,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李合嫣冷笑一声道:“嫣儿当然不愿意回去了,嫣儿这两次回府,哪一次没有被算计要看人脸色?左相府于嫣儿而言,根本就不称其为家。” 这话李合嫣是低声说给李士容听的,但李士容身边站着近些的人还是能够听到。 “嫣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要听为父一句,为父也是为你好啊。”李士容没有办法,只好拿出了感情牌。 只是他这话音才落,那边王皇后便一拍龙椅的扶手,怒道:“放肆!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大人口口声声说是为嫣儿好,可你的一言一行,哪一样不是在算计嫣儿?哪一样不是在将嫣儿拉下水?” 第237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王皇后这一句怒吼把李士容下了一跳,李合嫣暗自擦了把汗,忽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愉悦感。果然背后有靠山说话还是有底气,李士容官职再大也不敢冒犯恪仁帝放在心尖上的人。 “李大人怕是忘了,嫣儿的事早就轮不到你做主了,况且将她下嫁,便是为她着想了吗?”王皇后这话说得连杜晨都不敢喘气,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杜雄,本也就是要迎娶李子虞,这下李士容非要将李合嫣送到他这,不是专给自己找麻烦吗…… 李士容原本以为王皇后多少要顾及到自己的面子,好歹也是臣子家事,她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只是他没想到,王皇后不仅说出口了还将自己的面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邱夫人已经过世多年,这些年李大人几乎从未过问嫣儿的事,到了这时候,李大人是觉得嫣儿能为己所用才站出来说这些话么?”王皇后几乎没给李士容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 李合嫣听着王皇后的话,顿觉身心舒畅。若是按照从前的那个时代,如今王皇后才是她真正名义上的监护人,就是李士容想要探望她,还要经过王皇后的首肯。 李士容也明白了王皇后的意思,王皇后与邱氏交好,这些年也一直将李合嫣视若己出,他方才那也算是赌上了自己在人前的脸面与形象,想看看 王皇后究竟能为李合嫣做到哪一步。原以为王皇后对李合嫣顶多也就谈得上是照顾,没想到……倒是自己低估了李合嫣与邱氏的本事。 “这……嫣儿的事是臣疏忽了,臣也只是见嫣儿生活在王府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委屈受的,还请娘娘息怒。”李士容不敢再多言。 李子虞是他手中的王牌,留她在自己身边日后还有极大的作用,他不甘心李合嫣就这么被人拉出了这一场较量,但如今若是他不退一步,王皇后大概会抓住自己对李合嫣的态度不放手。 “那李大人便没有权利管嫣儿的婚姻大事,这事只要嫣儿点头,谁都做不了她的主。”王皇后这话不仅仅是说给李士容听的,还有杜晨。 杜晨站在一众官员中,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从未想过惹这么大的事,况且杜雄也只是性子有些顽劣,李合嫣是相府嫡女,是恪仁帝亲封的永周县主,他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打李合嫣的心思。 可是那李士容,似乎就偏偏宝贝他那个大女儿,也不知道李子虞对李士容而言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作用,才让李士容甘愿冒着得罪王皇后与褚奕的危险还要保住李子虞在身边。 王皇后狠话放下,李士容也不敢再多言,他收了声,没有继续说话。褚奕的目光在李士容与杜晨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看两人截 然不同的神色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的门道。果然杜晨也没有到志大无脑的地步,责任还是要算在李士容身上。 “嫣儿,皇上给你选的这门亲事,你可还满意?”王皇后转头看向李合嫣,方才还严肃冷峻,面对李合嫣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李合嫣看了一眼褚奕,恪仁帝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但是既然恪仁帝与王皇后都当着她的面说了,想必褚奕也是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此事……嫣儿觉得还是要先问过王爷的意思。” “这你倒不必担心。”恪仁帝笑了笑,看了褚奕一眼,“这婚事,是朕与戎王早就说好了的,只是一直不清楚你的意思,戎王也怕让你不甘不愿受了委屈,若是朕真的要下旨赐婚,也要先问过你的意思不是?” 早就说好了?李合嫣看了一眼褚奕,她也不知道褚奕是什么时候同恪仁帝说起过此事,仔细回忆起来……莫不是从浙陵回来之后? “王爷这些年对嫣儿一直十分照顾,若是王爷不嫌弃嫣儿愚笨,嫣儿……自然是愿意。”李合嫣这话说得自己都怕自己咬了舌头,她在戎王府许多年,还从未在褚奕的事上如此客气过。 褚奕看着李合嫣硬着头皮说漂亮话的样子,笑了笑。李合嫣的心性他最清楚不过,但凡是要上台面的场合,她向来都不自在。 “好好 好。”恪仁帝连连点头,“既然嫣儿你发话了,那朕这赐婚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德顺,宣朕旨意。” 德顺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了一份圣旨,李合嫣见德顺上前,立马跪了下来。德顺走到李合嫣面前,宣着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永周县主李合嫣,品行淑德、恭谨端敏、品貌出众,着加封永周郡主,赐与戎王府南宫戎王褚奕为妃,礼仪事由,交由礼部与钦天监鉴正办理,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一出,就连李合嫣都被这圣旨上所写的内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加封郡主,别说金洛,就是前朝,都从未有过臣子家嫡女能够加封郡主。郡主同县主除了封地大小以不同外,还有地位上的区别。 县主地位较低,若是恪仁帝真为了表彰李合嫣的贡献,加封县主不算太过出格的举动。可郡主比起县主,它代表的身份更多的是皇室对此人的承认,郡主是当之无愧的皇室成员,可以参与一切皇室内的活动,并且郡主身份,可以世代相承。 德顺见李合嫣半晌没有说话,轻咳了两声,小声提醒道:“郡主,快接旨吧。” 李合嫣回过神,头都不敢抬,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德顺手中的那道圣旨,磕头谢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既然已受加封与赐婚, 永周郡主,请起吧。”德顺上前将李合嫣扶了起来,李合嫣的腿有些软,也只是堪堪站稳。 褚楚看看李合嫣,又看看褚奕,她暗地里对褚奕比了个大拇指,赐婚的圣旨里写着加封郡主,李士容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褚奕与恪仁帝啊…… 若说赐婚这事无可厚非,李士容怕是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把握能左右恪仁帝与王皇后,但是李合嫣加封郡主一事,李士容肯定是大有说头。于是恪仁帝与褚奕先用赐婚将李士容的话驳了,等圣旨下来,就算这是个哑巴亏,李士容也一定要吃了。 她朝李士容那边看去,果然见他一脸菜色站在众大臣前头。 李士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林氏说的话大概不错,李合嫣一步步攀升,目的就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将自己吃的那些苦全部报复在左相府众人身上。 只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对李合嫣的控制,李合嫣如今贵为郡主,再也不是谁能够左右的了。只要她一句话,左相府无人能耐她何。 其他人也在暗自猜测恪仁帝的心思,按理说来,李合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戎王妃,恪仁帝多此一举还要加封郡主,怕也不只是因为对李合嫣的疼爱如此简单。 王皇后见李合嫣起身,点了点头道:“嫣儿往后也就是皇家的人了,一切行事举止,还要多多注意规矩。” 第238章 语出惊人 王皇后这番话也算是印证了众人的猜想。李合嫣听后笑了笑道:“嫣儿还有许多规矩不懂的,往后也会努力学习,不让娘娘失望。” “好。”王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又同褚奕道:“嫣儿本宫放心地交给你了,若是她日后受了什么委屈被本宫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褚奕笑着应了声,目光却放在了低着头还满不自在的李合嫣身上。李合嫣在他身边已经八年,这八年里他给了李合嫣左相嫡女该有的一切,用尽心思想要让人知道她在王府的地位,但直至今日,这道圣旨之后,她才算是名正言顺成为了戎王府的女主人。 德顺见王皇后已经交代完,便上前对李合嫣道:“郡主择日行加封礼,一切事宜,交由礼部。” 射场围猎不说人员简单,加封郡主也要祭天请出先祖皇帝排位,李合嫣点头表示理解,德顺退到了恪仁帝身边,李合嫣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诶……我见你面色怎么这么沉重啊?被加封郡主不高兴?还是要嫁给褚奕了不高兴?”褚楚凑到李合嫣身边,同她咬着耳朵道。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啊?”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我只是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有点不敢相信罢了。” 褚楚撇撇嘴:“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要换 做别人,就当是天上掉馅饼也要赶紧捡起来吃了呢。” 李合嫣笑笑,刚想开口问褚楚是不是因为自己被赐婚心里想起了和南宫卿的事,便见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到了台上,低声在德顺耳边说了些什么,德顺又凑到恪仁帝与褚奕身边耳语了几句。 恪仁帝听完德顺的话后,大手一挥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恪仁帝发话,大家也没有久留,躬身离开了旗台前。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身打算开溜,只是脚还没迈出去,便被恪仁帝叫住了。 “永周和原瑾留下,欣儿,你同你皇兄先离开吧。” 褚欣儿眨了眨眼,她看看褚楚,又看了看李合嫣,见对方也是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褚徽见褚欣儿站着不走,便出手拉了一把,褚欣儿一个趔趄,就被褚徽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皇兄你留我们下来做什么?”褚楚没明白恪仁帝的意思,她瞟了褚奕一眼,“莫不是解决了嫣儿的终身大事,又关心起我的来了?” “你的终身大事?你不是不要我和你皇嫂插手管么?”恪仁帝想起褚楚就来气,京城里的人家给她看了十来个了,褚楚不是嫌弃人家公子长相不好就是嫌弃人家没有才学。这半个月德顺连公子的画册都往长乐宫送去好几本 了,硬是没见着褚楚松口。 褚楚嘿嘿笑了两声,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李合嫣见褚楚收声,打量了一番恪仁帝与褚奕,想了想道:“皇上叫我与公主留下,可是因为卢使臣的事?” “还是嫣儿通透。”恪仁帝点了点头,又白了褚楚一眼。褚楚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不和这个心性只有三岁的老皇帝计较。 “卢同已经醒了。”褚奕接着恪仁帝的话道,他怕恪仁帝一会与褚楚真发生了口角,又要耽误案子的进度。“一直看守的太监来报,说是卢同醒来后只说了几句话便又陷入了昏迷。” “这个时候陷入昏迷也算正常的,毕竟他失血过多,几天的功夫想要养好怕是十分困难。”褚楚对卢同再度陷入昏迷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褚奕点了点头:“他虽然只清醒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倒是说了不少相关的线索。” 李合嫣与褚楚都没有说话,让他们两个留下,案子应该与她们两人都有关系。与李合嫣有关的无非是左相府相隔七年的两起命案,与褚楚相关的应该就是燕盏厘的案子。这两个案子的共通之处,便是在浙陵县谋杀仇弘的幕后黑手。 “卢同说他当日确实是因为食用了鸡蛋导致起红疹,但是还不至于让他头脑混沌。”褚奕这话说完褚 楚点了点头,这一点也是当初李合嫣与她所怀疑的地方。“卢同真正失去反击能力的,大概是他所说的在遇到花豹之前闻到的香料气味。” 香料……佛香?李合嫣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若那香料真的是佛香,凶手怕是想要就卢同一事挑起两国争端。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永周与原瑾也算是这些案子的知情者,将你们留下来也是想听听你们对案子的看法。” 恪仁帝也没有再遮遮掩掩案子的事,朝堂上公然惩治钱正鑫的事在京都已经传开,左右他们手里还控制着对方的人,也不怕出什么大差错。 褚楚对这些事向来不甚精通,她用手肘撞了撞李合嫣,示意李合嫣说。李合嫣纠结了半晌,若是她说了,怕是被别人知道了还要说自己在干扰内政,若是她不说,又怕自己的思路万一是正确的,岂不是耽误了案子进展? 褚奕大概也看出了李合嫣内心所想,他笑了笑道:“不用有压力,就当是你平日同我说案子一般便好,就算说错了,皇兄也不会怪你什么。” 李合嫣思索了一会,开口道:“第一,这个幕后之人筹划了这么多年,说明至少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有能够瞒天过海的本事,以此也可以排除十年前无权无势的京中或是地方势力。 第 二,从京中到地方再到使臣,对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架空朝廷的势力,将有地位有能力的官员都换成自己的人,以此达到集权的目的。单凭这一点,若是对方的身份没有信服力,不说别人,钱正鑫也不会向对方屈服。” 李合嫣这些话与其说是在描述幕后之人的行事方法,倒不如说是再给幕后之人画一个画像,从身份地位,到内心所想,若是掌握了这些,寻找的范围应该也会缩小很多。 “而且这人很有可能是京中势力,毕竟若是京中想要得知地方官员调任容易一些,但若是在地方想要插手京中事务怕是有些困难。”李合嫣托着下巴,她满脑子都是曾经看到过的刑侦知识。“此人应该是本没有什么权利,但是渴望权利。 他也许曾经一直被人忽视甚至是欺压,有着极大的野心却害怕与人正面斗争,才选择这样暗中架空势力的方式一步步达成自己的计划。他手段十分狠辣,就连善人都不放过,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他面上便越像一个好人。” 褚楚被李合嫣的分析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平日就算是查燕盏厘的案子也好,与南宫卿后院那些女人斗智斗勇也好,毕竟都是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取胜,也从未有过像李合嫣这般如此专业缜密的思维分析。 第239章 嫣儿被你藏到了哪里 除了褚楚,就连恪仁帝与王皇后都半天没回过神来。褚奕之前在李子阳一案时已经见过李合嫣的能力,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李合嫣在查案上的能力就像是天生的,她的思维跳脱有时候连褚奕都跟不上脚步。 “这……看来戎王果然没有夸大嫣儿你的能力,嫣儿在查案这块,倒是个不可多得的料子。”王皇后不住地点头,她虽不知李合嫣分析得是否正确,但至少听上去,没有任何破绽。 李合嫣面对王皇后的夸赞有些难为情,现代的刑侦知识本来就十分系统科学,也是根据千百个案子一点一点总结出来的。至于嫌疑人刻画,那厚厚的几大本专业书籍,李合嫣看了也不能全还给编写者吧。 “永周的话倒是对我们寻找幕后之人有些帮助,不过要这么说来,那人就在京中,藏身之地又在哪呢?”恪仁帝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其实李合嫣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他们排查,但是京中如今并不安全,调配大量人力怕是有些难以做到。 “藏身之地还不确切,但是能知道的是,此人应该有一个能够面世的身份,除此之外,暗中的身份才是幕后掌控者。” 恪仁帝点了点头。“原瑾一会再去看看卢使臣,他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 北周国君就算没有挑起争端的心思,金洛怕也是不好交代。” 褚楚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旗台前。褚奕见恪仁帝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便带着李合嫣打算回营帐。 “戎王,你再留一会,还有些事我没有交代。”恪仁帝出声又将褚奕留下,李合嫣看了看褚奕,见对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也没有多问,转身先行离开。 从旗台到她的营帐还有些距离,李合嫣想着心事,经过褚楚的营帐时,忽然听见褚楚的声音从营帐后面传来。她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从两个营帐的缝隙中,勉强能看清褚楚正与南宫卿站在一起交谈。 南宫卿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褚楚听上去却有些激动,李合嫣正想着要不要上前,肩膀却被人拍了拍。李合嫣吓了一跳,转过身,却发现是官左川。 “官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悄无声息地拍我后背,人吓人也是要吓死人的。”李合嫣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慌乱道。 官左川瞧见李合嫣的样子笑了笑,道:“县……郡主也不至于胆子如此之小?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能有什么亏心事?我就是路过而已……”李合嫣压低了声音同官左川说着话,生怕被褚楚与南宫卿听了去。只是官左川五感都 比李合嫣要强,那二人的争执自然也是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北镇临王与原瑾公主的事郡主还是莫要去管,他们二人之间不仅仅是相互误会的关系,更多的还是利益问题。”官左川已经听说了南宫卿与褚楚之间的事,作为南宫卿那边的人,官左川自然是有自己的认知。 李合嫣皱了皱眉道:“其实他们之间本不存在利益关系,褚楚并没有想要从二皇子身上得到些什么,说白了,她从没有把自己的感情与利益挂钩,官公子这话应该也是站在二皇子的立场上说的,实际你并不知道褚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确实,官某并不了解公主,也只是片面的看法,也许郡主对官某的看法,也过于片面了?”官左川忽然将话题扯到李合嫣与自己身上,李合嫣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官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官左川笑了笑,低声道:“郡主看到的也只是如今的官某,十几年前的官某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与郡主关系如何,郡主大概并不知情。从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官某只是觉得,郡主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对官公子并没有误会,官公子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敢作敢当知恩图报的人。”李合嫣实在不知 道如何与官左川相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人都说商人精明,她总觉得官左川是觉察出了什么。 大概是猜测到了李合嫣所想,官左川扯着嘴角道:“成功的商人?这便是郡主对官某的评价?也不怪郡主已经忘记了,曾经郡主还与官某定下过婚娶之事。” 婚娶?李合嫣脑子里嗡嗡的,她原本以为原身与官左川之间也就是亲密些的朋友,这定情一事,她想都未曾想到过。若是原身真同他这么亲密,那自己倒是有些危险了。 不过李合嫣转了个心思,官左川与她再怎么都是过往,如今自己被恪仁帝赐婚,已经是褚奕名义上的未婚妻,官左川也做不出什么越矩的事来。 “我那时候同官公子定情也是小孩子之间不懂事的约定罢了,难为官公子记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嫣儿心里有愧。”李合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与官左川相识时自己也才是刚刚懂人事的年纪,这么小的岁数说出嫁娶之事,任谁也不会想着认真。 “大约是那时候官公子对我也十分照顾,加上左相府林氏常常挤兑我与我母亲,我才会觉得与官公子分外亲密。但是幼时的童言无忌,也顾不上什么礼法,考虑不了未来,想必这个道理官公子应该也是明白的。” 李合 嫣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她想起曾经听过的一首歌,歌词说“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那并不是爱情”。她与官左川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官左川能够将自己与他的承诺记这么多年,也算是重情重义之人。 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沉默了许久,开口道:“郡主说这些都已经不作数了,这话究竟是郡主说的,还是嫣儿说的?” “什……什么?”官左川话中的意思不明,李合嫣有些慌乱,她看了官左川一眼,官左川的目光与她相交,李合嫣愣了两秒,竟然败下阵来。 永周郡主与李合嫣……这两个确实不是同一个人。李合嫣深知自己无论用这具身体生活了多久,她终归不能代替这具身体的一切,也终归不能成为真正的李合嫣。 官左川俯下了身子,贴近了李合嫣耳边,方才两人对视时李合嫣就有些闪躲,加上之前卢同一事李合嫣那沉着冷静处事的态度,与一些她口中说出的自己甚至从未听说过的词,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人,并不是曾经的李合嫣。 无论如何,曾经的李合嫣懦弱胆小,就是失忆,至少她心中对于那些血腥与遭人算计的恐惧,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官某的意思是……郡主您,将嫣儿,藏到了哪里?” 第240章 地狱在下 四下寂静,褚楚与南宫卿大概是已经离开,周围悄无声息,李合嫣甚至能够听见官左川的呼吸声,她瞳孔猛地一缩。 在金洛生活了八年,她以失忆的借口瞒天过海,甚至瞒过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褚奕,但是谁能想到,竟然会被一个数十年未见的“老友”看出破绽。 原身还真是没少给她出难题。先是进退维谷的左相嫡女身份,而后又是与自己交恶的林氏与李子虞,这些难关她多少凭着小聪明也都能过去,可是谁来告诉她,当自己的正主身份被人怀疑时,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解除自己的嫌疑。 “官公子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李合嫣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装作一脸懵懂地看着官左川道:“我是永周郡主,也是李合嫣,不知道官公子说的我将我自己藏了起来,究竟是何意思?” 官左川观察着李合嫣的面部表情,她脸上虽有困惑,但却是找不出什么慌乱无措来。他眸子深了深,道:“郡主应该知道官某话中的意思,官某不似别人对郡主不甚了解,若是邱夫人没有过世,大概也能看出郡主的不同之处来。” 这话就算是官左川不说,李合嫣也是这么想的。她穿越来时就庆幸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至少行事言语让人看不出破绽。谁能想到 半路杀出程咬金,官左川的怀疑对李合嫣来说无疑是对她的考验。 “若是母亲真的在世,她也该为我骄傲,曾经我生活在她的庇护之下,只学会了如何隐忍,如何将别人对我的欺凌当做一种习惯,那时候的我没有主见,遇事退缩,若是没有那次失忆,我的下场又会比母亲好多少?” 李合嫣自信自己改变了原身的生活,当初那场暗杀已经夺走了原身的生命,就算原身侥幸活下来,回到左相府,没有邱氏,没有邱**军,她也只会最终惨死于林氏或是李子虞手下。 她的话说出口,官左川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总觉得十分陌生。李合嫣的话没有错,官左川也知道,以李合嫣从前的性子,只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李合嫣看出官左川神情的闪烁,接着道:“如今我的生活很好,有依靠有朋友,左相府的任何人都不敢再将我踩在脚下。 官公子,这才是我李合嫣真正想要的生活。我可以为了这样的生活,付出一切,哪怕是沉重的代价或是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改变。” 李合嫣的眼神十分坚定,让官左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眼神闪了闪,打算将此事先放在一边。“既然郡主也有自己的主见,那官某自然是不好说些什么。” 这话听的李合嫣 松了一口气,大概也觉得官左川没有再继续追究自己的身份问题。官左川思索了一会,接着道:“官某听闻,郡主也一直在追查浙陵县的案子?” “浙陵县的案子与我母亲当年的死有关,再者凶手已经将目标对准了我,我不得不查。”李合嫣也没有打算隐瞒官左川,左右这事在京都根本就不算什么秘密,他若是真想知道自己为何调查,去稍微打听一番就是。 “不知道郡主查到哪一步了?”官左川斜倚着身子,靠在了营帐外头的支撑柱上。他神色懒懒的,语气也放慢了许多。 李合嫣看他这模样,心中警铃大震,也不知道官左川是否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探些什么。“官公子好好关心起这些案子做什么?我没权没势,连皇上与王爷都查不出来的案子,我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说官某与郡主从前的情分,就是为了义父一事,官某怕是也要过问一二,只是郡主说的道理官某也懂,郡主若是真没能查到什么,官某这里,倒能为郡主提供些线索。” 官左川说话时眼神没有闪烁,李合嫣观察着他的神情,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欺骗自己。她皱了皱眉道:“官公子有什么线索?” “这也谈不上线索,只不过能让郡主理一理头绪罢了。”官左川站直 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广灵寺的慧周师太郡主应该见过面了,慧仁师太当年的死并不简单,另外不知郡主有没有听慧周师太说过,地狱在下。” 说完这些,官左川笑了笑,还细心地抬手将李合嫣脸颊边的一绺小碎发拨到了耳后。李合嫣本来就因为官左川的话有些心惊胆战,再被他的动作一吓,顿时打了个激灵。 李合嫣想要追问官左川,对方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转身看着官左川的背影,有些出神。官左川从小长在广灵寺,广灵寺的许多内情他要比自己清楚许多,只是从前问他时,他还说自己没有听说过广灵寺闹鬼的传闻,也不知今日为何又同她说起了这些。 因为官左川提供的线索,李合嫣没有多留,她本还想要去找褚楚,可是如今有了更重要的事。她一溜烟跑回了营帐,见褚奕正坐在帐内的圆桌前等着自己。 “你不是先回来么?为何我都喝了一盏茶了,你才到?”褚奕本以为李合嫣早就到了帐中,还想与她解释赐婚圣旨的事,哪知道等自己回来,却见乐山等在外头,说是没见着李合嫣。 “我路过褚楚的营帐时听见褚楚与南宫卿起了争执,我本来想着要不要上前劝架,但是官左川刚好经过,我们便聊了一会。”李合嫣如实相告,她坐 下来喝了一口茶水。 褚奕点了点头,道:“你同官左川都聊了些什么?” “我们……”李合嫣差点将官左川怀疑自己身份的事情说出来,她装作被茶水烫了舌头,哽了哽道:“官左川知道我也在查浙陵县的案子,便给我提供了一些线索。” 给李合嫣提供线索却不告知大理寺,倒确实是官左川能做得出来的事情。褚奕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示意李合嫣接着说。 李合嫣清了清嗓子道:“官左川从前在广灵寺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同我说,慧仁师太的死,有蹊跷,并且说,慧周师太曾说过,地狱在下。” 官左川这些话李合嫣理解起来容易,但是要与案子联系上,却有些棘手。“我记得,慧周师太同你说过,地狱在何处,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官左川的话若是真的,那慧周师太问题的答案,应该便是这个地狱在下。” “嗯……所以嫣儿认为,地狱在下,是什么意思?”褚奕喝着茶。慧仁师太的死他早就派人去查过,慧仁师太并非圆寂一事他也知道,但是慧仁师太究竟是被谁害死,由于时间太久无从考证,如今李合嫣找来了别的线索,不如就换一个切入口。 李合嫣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道:“我发现我们之前一直忽略掉的线索了。” 第241章 被猜忌的嫡女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地狱在下啊!”李合嫣理了理头绪道:“慧周师太同我们说地狱在何处的时候,分明是个问句,那官左川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对这句话做出了回答。地狱在下,你有没有想到之前那些案子的共同之处?” “嗯……”褚奕想了想道:“你是说,暗室和地道?” “没错。”李合嫣打了个响指,“这么多次案件都发生在暗室或者地下,还有东山岭的那一口枯井,说明凶手经常活跃在这些地方,或者说,他们的总部,大概也就在这样的地方。 方才皇上还问我凶手的藏身之处,若是能将范围缩小到这些阴暗的暗室与地下,是不是也好排查些?” 李合嫣的话有理有据,褚奕沉默了一会道:“我觉得有一个地方我们大概能重点排查。”他见李合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笑了笑道:“广灵寺的暗室。” 广灵寺的暗室还是李合嫣与褚奕第一次去广灵寺时查到的线索,只不过后面李合嫣再派周曲去过一次后,周曲也没能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那座暗室似乎不好进入啊……你难不成要硬闯?这不是打草惊蛇么?”李合嫣也没能想到一个完全之策,但是总觉得若是直接要求进入暗室, 凶手一旦提前知晓,那便很有可能脱逃。 “嫣儿以为皇兄在朝堂上严惩钱正鑫,还不够打草惊蛇么?幕后之人本就在暗,没有再同他弯弯绕绕的必要了。”褚奕笑着摸了摸李合嫣的脑袋,“嫣儿今日在皇兄面前的表现已经十分出色了,再加上这一条线索,就连我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褚奕的手放在李合嫣的头顶,本也是十分自然的动作,只是大概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身份有了些变化,李合嫣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别的意味。 她缩了缩脑袋,又不太自然地将手撑着下巴,看了褚奕一眼。褚奕被李合嫣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笑出了声:“怎么?嫣儿如今成了名正言顺的王妃,却和我之间生分了?” 李合嫣看着褚奕那张魅惑人心的脸凑到自己面前,她咽了咽口水,干脆别开视线道:“准王妃,准的。” “唔……那嫣儿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这准的不能成为真的呢?”褚奕都能猜到李合嫣别扭的心思,只是圣旨已经下了,等到回京李合嫣行过郡主的册封礼后便要择日完婚,也没有许多时间给她适应。 “这个……我也暂时没想到。”李合嫣本来想说除非你后悔了不愿意娶我,但是看了看褚奕,李合嫣还是识趣地收回了这些话。“再说了,我哪里和 你生分了,只是这圣旨下的猝不及防,我……我还没缓过神来而已。” 褚奕以为李合嫣是在怪自己没有提前同她说,便解释道:“圣旨确实是我同皇兄商量好了的,只是我想着若是不在人前同册封郡主一事一起宣布,那册封你为郡主怕是会遭到李士容反对。况且我以为,嫣儿应该是惊喜才对。” “嗯……”李合嫣听褚奕这么解释,心里稍稍舒服了些,“惊喜当然是有的,不过这种事你还是要事先给我通通气,我这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差点在李士容那里占了下风。” 看着李合嫣别扭的样子,褚奕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揉了揉李合嫣的脑袋道:“休息一会吧,我已经让项外去安排晚膳了。” 李合嫣点头,折腾这么久她又累了,围猎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偏偏她还要应付周旋,实在是有些头疼。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乐山进来为李合嫣擦了把脸,笑着道:“如今姑娘也是有名有份的人了,看左相府那些人还敢拿姑娘如何,就是不看姑娘王妃的身份,郡主这位子压在这,李大人也不敢多对姑娘再有什么打算了。” “李士容不会因为我坐上了郡主的位置就打消对我算计的念头。”李合嫣耸了耸肩,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你说我也是李士容 的女儿,李子虞到底有什么好处,偏偏要费尽心思甚至与皇上皇后作对还要保住她呢?” 乐山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李大人对林氏的疼爱?所谓‘爱屋及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对。”李合嫣皱着眉摇了摇头。“这根本就不是李士容的作风。他无论有多爱林氏,李子虞作为他的女儿,在他眼里,其实都是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的工具,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李士容对李子虞的态度李合嫣也不是没见过,当初在左相府海音儿一事,李士容与林氏在褚楚的压迫下都不敢出面保住李子虞,这也足以见得李子虞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实则比不上权利。 李合嫣细细回想起来,甚至觉得这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李子虞放在心尖上真正疼爱。想当初邱氏,为了自己将来的路,甚至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要同李士容决裂。这事放在林氏身上,怕是根本就做不出来。 “姑娘觉得,李大人与那林氏,是为了些什么?”乐山想不明白,李合嫣贵为郡主,今后在京都,凭着她的封号能与公主平起平坐,再加上李合嫣同皇室一族的关系又十分亲密,若李士容真的为了权利,自然是李合嫣更为重要。 “我不清楚。李士容与林氏的这所有做法都很奇怪。原先 我以为李士容只是太过疼爱李子虞,不惜牺牲我来保全李子虞,可是后来那么些事,倒是让我改变了看法。” 李合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思索了一会道:“我觉得,李士容要是真的想要我失去所有来成全李子虞,不是李子虞身上有着什么能给予李士容天大好处的秘密,就是我身上,有他们留不得我的理由。” 乐山看了看李合嫣,不是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姑娘是说,您做了什么会让李大人不得不将您拉下这个位置以除后患?” “这可不见得是我做了什么,离开左相府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做什么有辱左相府门楣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同左相府关系有些僵硬罢了,就这点事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记恨于我吧。” “那姑娘所说的,您身上有他们不能留您的理由,是何意?”李合嫣自入王府以来,先是在宫学中崭露头角,后来打败了才女时薇薇,再后来又是屡破奇案立下大功,乐山怎么看也找不出李合嫣什么错处。 李合嫣点了点乐山的额头,道:“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忽然脑子转不过弯来了呢?左相府与我之间的牵连难道只有我自己吗?你可别忘了,李士容当初是因为同邱氏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才导致邱氏死后留下遗书不让我回左相府。” 第242章 南宫荟失踪 八年前,邱氏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近,留下遗书要王皇后照顾李合嫣,并且不希望李合嫣再回左相府。 李合嫣当初以为,是因为原身的懦弱,回到左相府也是受尽欺凌,邱氏为了她做打算,这才不想让她回到一个连命都保不住的地方去,而是将自己交给了她多年的好友。 但是这段时间一件接着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李合嫣对当初邱氏所做的那些事有了些别的看法,邱氏怎么说都是左相府的人,若是邱氏死去,对左相府与李士容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事。 邱氏被人杀害,当初就连大理寺都怀疑是与左相府在朝堂或是江湖上得罪的人有所关系,这种推断无论是否是真的,李士容多少都该有些警惕或慌乱。 可当初邱氏葬礼时,就李合嫣来看,李士容面色十分淡然,似乎根本没有为此事忧心,自然得就像是已经知道了邱氏之死幕后所有。 李合嫣现在也无法断言,邱氏之死,与李士容是否有着一星半点的关系,或者说,李士容是否知道杀害邱氏的幕后之人。而自己对此案的穷追不舍,也很有可能查到邱氏身上触及到了李士容的利益。 “姑娘……姑娘,您想什么呢?”乐山看李合嫣半天没有说话,试探性地叫了叫她。李合嫣回过神,看了乐 山一眼,摇了摇头。 “没想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出了会神。” 乐山看着李合嫣那显然是有些心事的模样,也没有出口点破,点了点头道:“姑娘休息会吧,晚饭还有些时候,先去床上躺一会。” 李合嫣“嗯”了一声,收拾了一番,躺到了榻上。但她似乎没有什么睡意,将可乐抱到了自己身边,逗弄着它。 酉时四刻,晚饭送到了褚奕与李合嫣的营帐中。 褚奕坐在饭桌前,看着李合嫣埋头大快朵颐。“你吃慢些,又没有人同你抢,你现在好歹是郡主身份,这模样让人看了去,要说王府怎么克扣你了。” 大概是褚奕中饭过后通知后厨改变了一下菜式,李合嫣吃不惯鹿肉熊掌这些稀奇东西,晚饭上的都是羊肉猪肉以及一些清淡开胃的小菜。 李合嫣中午没有吃过瘾,下午又忙活了半天,实在是有些饿了,根本抵抗不住这些美食的的美味。“我就是饿了,民以食为天,能吃是福,为什么要说我?” “是,你这模样,还真是以食为天。”褚奕给李合嫣碗中又添了些菜,李合嫣手比嘴快,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吃食。 褚奕怕她噎着,又给她倒了杯茶。“喝点茶水吧,好歹细嚼慢咽些,别一会噎着或是吃坏了肚子。” “嗯。”李合嫣喝 了口茶,她将茶盏放下,又提起了筷子接着打算与那些碗碟奋战,只是转眼却看见项外慌慌张张从外头掀开帘子进来。 项外到了二人面前站定,还在喘着粗气。李合嫣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褚奕。褚奕等着项外缓了缓,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南和朝的祥瑜公主出事了。就在方才,南和朝的一位使臣到了皇上那里,说祥瑜公主失踪了。” “南宫荟失踪了?”李合嫣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惊讶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下午还同我们一起说话呢。” 项外想了想道:“据说是下午从旗台散去后便没见着公主了,一开始众人都以为公主是贪玩,跑到了别的营帐中去,二皇子也没有去寻,只是到了晚饭时候还未见公主回来,二皇子便派人去找,哪知道那些暗卫却传话回来,说是公主身边的暗卫都被人悄无声息地灭了口。” 项外这话一出口,褚奕眉心一紧。南宫卿十分疼爱南宫荟,派去她身边的暗卫也必然是顶尖的高手,能够将这些人解决并且毫无声息地带走南宫荟,怕是有些困难,凶手的能力,估计会在这些暗卫之上。 “周延。”褚奕的话音刚落,周延便出现在了褚奕身边。“让门内派出十人去寻找祥瑜公主的下落 ,想必凶手也跑不了多远,射场周围也有人把守,先将范围定在射场内。” 周延领命,消失在了营帐里。李合嫣听着褚奕的话,眸子闪了闪。褚奕说“门内”,应该并不是周延这些暗卫,而是他背后那个杀手组织中的人。看褚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李合嫣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前有卢同遇害,后有南宫荟失踪。凶手究竟是本就打算两面开刀,还是因为卢同的任务失败,无奈之下又换成了南宫荟? “这个……用不用我帮忙?”李合嫣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人家暗卫都斗不过的对手,自己又怎么可能帮得上什么忙。 褚奕笑了笑;“你就不用参与这些事情了,凶手是冲着金洛与南和之间的关系来的,对你本没有什么威胁,若是真的将你卷进来,反而还有不必要的麻烦。” “可如今那凶手也是武功十分高强之人,你有十足的把握将南宫荟带回来吗?”李合嫣看了褚奕两眼,见对方摇头,眸中的光倏地一下黯淡了下去。 南宫荟虽然总给褚楚使绊子,与她们二人对着干,但是这些日子相处来看,她实则也是个心性单纯的人。再加上她能够为南宫卿一个妾室做到这种地步,也说明她还是重情重义的。 如今她被人抓走,也不知道如今 的境遇,若是她真就这么死在了金洛,做了金洛皇权争夺的牺牲品,李合嫣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不用太担心,毕竟南宫荟失踪是大事,这与卢同受伤不一样。不仅是我,还有皇兄、褚楚、南宫卿,都会派人寻找她的下落。凶手就算筹划再过谨慎,怕到时候也是寡不敌众。” 褚奕这话也有些道理,李合嫣点了点头道:“那你们万事小心,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说着话,外头一个小厮掀开帘子进来道:“王爷,方才皇上派人传话来,要王爷去议事的营帐一趟,大概是祥瑜公主失踪的事。” “知道了。”褚奕说着站起了身。李合嫣拉了拉他的衣角,褚奕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累了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南宫荟的事情没有解决,李合嫣根本就无法入睡,她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看着褚奕,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一切小心。” 李合嫣叮嘱的话说了两遍,褚奕抬起手,用手背在她脸上蹭了蹭,笑道:“知道了,还没有成亲,就管起事来了?” “切……谁稀罕管你。”李合嫣甩了袖子,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褚奕看着那个气鼓鼓的背影,扬着的嘴角一直到出了营帐都没有放下。 第243章 无眠之夜 褚奕这一走一直到了后半夜还没回来,李合嫣梳洗完后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可乐,睁着眼出神。 可乐大概也察觉到了李合嫣心绪不宁,将脑袋歪在她的枕头边上,睁着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李合嫣。 李合嫣转头时被可乐这幅模样弄得苦笑不得,那双异色瞳似乎就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有话要同自己说。“可乐呀,你是不是想说些什么啊?只不过你学不会人言,我们也没办法交流。” “咕噜咕噜……”可乐嘴里呼噜了两声,它抬起爪子,拍了拍李合嫣的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李合嫣的脸颊。 这一番动作让李合嫣僵住,她转头看了看可乐,总觉得它这模样像极了每次褚奕安慰自己的时候,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说可乐……你要像一只狐狸,行事举止,不能太像人了,如果被别人发现你的异常,你这是要被抓去做横切面的。”李合嫣说完,看着可乐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道自己是魔怔了,和一只狐狸说这些。 过了子时,李合嫣听到外头似乎有些动静,她试探性地叫了句“乐山”,便见乐山推门从外头进来。 “姑娘还未睡下么?叫奴婢何事?”乐山进来,发现李合嫣床头的蜡烛还点着,将她的被子给她拉好 ,坐在床边道。 “我刚刚听见外头有动静,是王爷回来了么?”李合嫣伸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只是门被乐山进来时带上了,她看不见外头的景象。 乐山点点头:“是,姑娘快些睡吧,祥瑜公主已经找到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皮肉伤罢了。” “找到了?”李合嫣立刻坐起来,“什么时候找到的?谁找到的?在哪找到的?你快跟我说说,我要听细节。” 李合嫣这一连串的问题把乐山问得头大,她想了想道:“据说是原瑾公主找到的,就在射场深处的林子里,人也是刚刚找到,具体的奴婢不知道,姑娘明日可以去问问原瑾公主。” “褚楚找到的……褚楚没有受伤吧?”李合嫣有些担心。对方的武功十分高强,褚楚身边虽有人护着,但是也不一定能占上风。 “姑娘放心,原瑾公主似乎没有受伤。公主去时身边带了不少人,对方见斗不过,便全部服毒身亡了。” 乐山这话李合嫣倒有些意外,虽说杀手任务未完成总会以死谢罪,但是能够做到将南宫荟身边的暗卫都悄无声息杀死,却在褚楚手下惨败的,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见李合嫣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乐山便道:“姑娘还是快休息吧,具体是什么情况您 明日一早也就知道了,身体重要啊,还是别熬着了。” “嗯……我知道了,你帮我将蜡烛熄了吧。”李合嫣没让自己多想,躺回被子里。 南宫荟的事情解决,她也算是安心了许多,加上熬了夜,打乱了她的作息规律,李合嫣这一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 乐水本来还想让李合嫣继续睡着,但是乐山怕李合嫣睡久了不好,便叫了乐水进去为她洗漱,自己则去准备早饭。 李合嫣睡了许久,也算是养足了精神。她被乐水伺候着更了衣,转头道:“一会你去一趟褚楚那,问问庐烟褚楚有没有睡醒,就说昨晚的事情我要问问她。” “姑娘用过早饭再去吧,昨夜公主也累着了,怕是没有这么早就起来。”乐水帮李合嫣穿好衣裳,又给她挽了个发髻。 “嗯,你提前去问问庐烟就是,我怕褚楚受了什么伤却没说,有些担心。”褚楚本来就是一个好逞强的,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医生,怕是也不愿意让别人来给自己看伤。 乐水点了点头:“那奴婢一会就去。” …… 吃过早饭,李合嫣带着乐山去了褚楚的营帐。之前乐水已经去打探过,为了配合调查,褚楚连个回笼觉都没睡成,卯时三刻便被叫了起来。 李合嫣到时,正见着褚楚一脸 倦怠地斜倚在榻上大口大口喝着茶。“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连续值了几个夜班的医生。” 等到乐山与庐烟都退了出去,李合嫣才开口。她坐到了褚楚身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提提神。只是才喝到嘴里,她便吐了出来。 “呸……你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么苦。” 褚楚见李合嫣眉头都皱到了一起,笑了笑道:“浓茶,一把茶叶出一壶,当然苦了。不过这可是提神佳品,我以前加班熬夜做手术的时候,除了咖啡,就靠这浓茶撑着了。” “你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你就算说要多睡一会,皇上和褚奕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李合嫣看褚楚眼睛底下十分醒目的黑眼圈,拍了拍她的手。 “这种事情也等不得,那些绑架南宫荟的人都自尽了,他们要想追查到线索,自然是要尽快收集到证据。”褚楚看了一眼李合嫣,又喝了一口茶。“这方面你不是懂得多些么,也该知道吧。” “我是知道啊,但是我现在不是站在你的角度和立场么,我是怕你把身体弄坏了。”李合嫣想起褚楚前世的死就有些害怕。 她如今若真因为南宫荟的事将身体熬坏了,这才是真正的损失。“你有没有受伤?我怕你不想让别人来给你看伤,耽误了你治疗。 ” “没有,我就是后背之前被人打了一掌,大概是有些内伤,不过对方武功在我之下,我的伤势也不严重,顶多休息个三天,便能完全恢复。” 这内伤伤在身体里头,李合嫣也看不出来褚楚伤得有多严重,她叹了口气道:“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可别硬撑着,最后就是苦了自己。” 褚楚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这么脆弱,放心吧,这具身体硬朗着,够我折腾的。” 李合嫣也没再多说,而是换了个话题,问起昨夜褚楚的经历。“昨夜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还带着人去了?” “南宫荟丢了,射场围猎的人员里,只要会些武功的都上阵了,我自然也是要去找的。”褚楚耸了耸肩,接着道:“不过也要说南宫荟命大,那些人似乎是冲着要南宫卿的一些机密文件去的,只不过南宫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没能问出什么。 我当时也是见那些人都是从射场边缘开始找起,便另辟蹊径,直接带着人到了射场深处。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所见到的绑架南宫荟的人,似乎武功并没有多强,更别提解决南宫荟身边的暗卫了。” 听完褚楚的话,李合嫣的注意力落在了最后那一句上。“你的意思是,杀害南宫荟暗卫的人与劫持南宫荟的,不是同一批人?” 第244章 冰释前嫌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若是武功那么高强,我与他们至少还有一番恶战,但是见对方的样子,与我的暗卫也就打了不到三回合,便败下阵来。 我后来也问了南宫荟,她说她是直接被人从后头打晕了带走的,也没见过那个将她打晕的人长什么样子,更别提辨别是否是同一拨人了。” 南宫荟当时一定是处于极度惊恐之中,弄不清对方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个案子要是有两股势力插手那就不好说了,我听这个过程怎么觉得,对方费这么大力气抓走南宫荟,不太像是挑拨离间呢。” “我也这么想。”褚楚点点头,对李合嫣的话表示赞同。“对方花这么大功夫,只为了问南宫荟关于南宫卿的事情,怕是原本的目的也不在此。” 李合嫣思索了一会道:“这个案子恐怕能与卢同一案并案了。射场围猎人多眼杂,但是能够做到将南宫荟带走的,怕还是金洛人。 第一,南宫荟身在金洛,他们并不好下手。第二,射场地形地势十分复杂,再加上中心营帐处处都有人把手,这不是几天功夫就能摸清楚各个营帐与巡逻队伍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绑架南宫荟的有两拨人,一个是将南宫荟身边暗卫灭口,将她带去射场的人,一个是将南宫荟绑架 ,想要得到南宫卿一些信息的人。”褚楚缓了一会,听懂了李合嫣话中的意思。 “对,并且将南宫荟带到射场的人与后一批人应该是合作关系,他们的动机与陷害卢同一样,就是为了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事。若是你昨晚没有顺利赶到,南宫荟被灭口,南和朝与金洛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李合嫣心里感叹着对方的本事,既能够卖南和朝那个与南宫卿敌对关系的人一个人情,又能够顺利挑起两国之间的争端,这对他们而言,也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褚楚想起来也有些后怕,金洛与南和国力相当,一旦开战,胜负都是未知数不说,还要殃及许多无辜的生命。“从前以为战乱离我们很远,顶多就是这些权谋与勾心斗角,没想到啊,战争也有可能说来就来。” “索性你救下了南宫荟,说起来,你还算是个英雄。这下南宫荟总该对你有所改观了,再不能觉得你是一个害人性命的小人了吧?” “这事她应该在被绑架之前便知道了。”褚楚叹了口气。“我昨日下午离开旗台后,在我的营帐边碰见了南宫卿,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期间也提到了他那死去的妾室。 其实说起来,南宫卿的妾室是有人蓄意谋害死去的,这事跟我本就没有多大 关系。不曾想南宫卿这些话被南宫荟听了去,她也算是知道当初是误会了我。” 褚楚这话说得李合嫣一愣一愣的,她扯了扯嘴角道:“不对啊,南宫卿知道妾室的死与你无关,你们还有什么误会啊?”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事,那妾室的死他还有一半的责任。不过是我觉得她对那妾室才是真的用情至深罢了,让他不要再纠缠于我。”褚楚面上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模样,但是看在李合嫣的眼里,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更能体现她的内心所想。 “你也不对,多少人已经去了,你同一个不在世上的人较什么劲?” 李合嫣想要劝一劝褚楚,哪知道褚楚摆了摆手,万分不愿意说起这事:“就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一个死去的人,活着的人要怀念她,你说你计较也不是,不计较自己心里也不舒服,我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褚楚这么说,李合嫣也能理解。这世界上最让人追忆的便是逝去了再也得不到的东西。南宫卿若是真的如此喜欢那个妾室,褚楚怕是也奈何不了。 “好啦好啦,不提这事了,说多了你心里肯定也不痛快,你与南宫卿的事到最后还是要看你的想法,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喜欢你的也许有很多人,但是你真正喜欢的,可能就这么一个 。” 李合嫣叹了口气。褚楚在感情上的作风与她平日处理那些给她使绊子的人一样,风风火火,决定之后就再也不给转圜的余地。这样的性子,李合嫣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两人正沉默着,庐烟忽然进来道:“公主,祥瑜公主来了,说是向公主致谢。” “不用谢我,让她回去吧。” 褚楚似乎有些躲着南宫荟,李合嫣看了褚楚一眼,莫名其妙地开口道:“你怎么了?南宫荟前来感谢你,你不应该身心舒畅吗?” “什么身心舒畅?”褚楚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昨日自从我将南宫荟带回了营帐,她一路上对我那是一百分的殷勤,我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态度,她现在一开口叫我姐姐我鸡皮疙瘩就往下掉。” 李合嫣听了褚楚的话,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南宫荟到也是个现实的人,知道自己冤枉你了,又被你好心救下,现在怕是要将你视作与南宫卿一般的‘好人’了。” “我谢谢她,还是各自互不打扰为好。”褚楚伸出脚踹了踹李合嫣。“笑什么笑,都是没到你头上,你尽坐着看热闹了。” 褚楚一脸佯怒,李合嫣看了有些无奈,她刚想开口,便听见小丫鬟在外头的声音。 “公主您不能进去,我们主人正休息呢!哎!公主……” 小丫鬟 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南宫荟掀开帘子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个小锦盒。她看了一眼坐在褚楚身边的李合嫣,干笑了两声道:“昨天见你背后伤到了,我这里有药,就给你带来了。” 南宫荟昨天第一次称呼褚楚为“姐姐”的时候就被褚楚给了一暴栗,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连名带姓叫褚楚不好,便只能用“你”称呼褚楚了。 “我后背的伤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些药还是你留着吧,我见你脸上那道口子,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要破相。”褚楚喝了口茶,话全都是顺着嘴说的,连脑子都没过。 “我这个脸上的伤不要紧,回头用点祛疤的药就不会留疤的,谢谢……公主关心。” “噗……”李合嫣一口茶刚进嘴里,便听到了南宫荟这一句“公主”,她下巴差点没惊掉下来,看了看褚楚,又看了看南宫荟,最后把自己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褚楚也是后背一凉,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些僵硬地开口道:“你还是叫我褚楚吧,不要叫我姐姐,也不许叫我公主。” “哦……”南宫荟难得一句话没有多说地应了声,她将那个小盒子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自己坐到了客座上。“我是来谢谢你的……顺便道歉。景姐姐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还有昨天晚上的事,谢谢……” 第245章 凶手就在身边 见南宫荟说了这么一番话,李合嫣才知道褚楚为何会不愿意见南宫荟了。从前那个咋咋呼呼只想着给她找不痛快的人忽然变得如此温顺,这放谁身上怕是都有些受不了。 “你已经谢过我了,不用谢我这么多次,我也不能见死不救,都是良性作祟。”褚楚这话若是放在往常,南宫荟早就跳起来说她不识好歹了。 但是如今李合嫣看了看南宫荟,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喝着庐烟准备好的茶,放下茶盏耐心地道:“我知道你就是怨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与对你的偏见,我从现在开始改还不行嘛?” 这半带撒娇的语气听得褚楚与李合嫣两个人都是浑身一颤,李合嫣扯了扯嘴角道:“那个……祥瑜公主,你可能是误会了褚楚的意思,她是昨晚回来得晚,今早为了配合调查你的事没有睡好,这下有些累了。” “哦,这样啊……”南宫荟点了点头,又看了褚楚一眼,“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我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你多久的时间。” 李合嫣听南宫荟这么说,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先走一步,好留给二人独处的时间。哪知道她还没有开溜,南宫荟便自顾自地讲起了话。 “我知道你与我皇兄之间有些矛盾,但是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同我皇兄坐下来好好聊聊呢…… 你们明明还互相喜欢,只需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说开了解释清楚了不就好了吗?” 南宫荟这话说得十分急,李合嫣听着她似乎连个断句都没有,有些替她喘不上气。实则南宫荟也是害怕自己说这些话不讨人喜欢,想赶紧说完了撒丫子撤走。 褚楚沉默了许久,其他两个人坐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呃……没……没有了。”南宫荟不知道褚楚是什么意思,她眨着眼睛看了看李合嫣,李合嫣对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那我走了。” 南宫荟没有多留,匆匆忙忙离开了。李合嫣等人走了,才试探性地开口道:“你对南宫荟说的这些话怎么看啊?” “没有什么看法,她说的这些我之前不也听你说过一遍么,现在的问题是南宫卿从来没在我这里提起过从前的事,他不解释,我想听也听不到啊。”褚楚也不知道南宫卿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些什么。 李合嫣哽了哽。“原来是这样……你别有太多负担,南宫卿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顾虑罢了,等机会合适了,他自然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嗯……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事了,我和他么,若是间隙消除了,自然会重归于好,若是间隙还在, 等他离开了金洛,我还是原瑾公主。” 褚楚将这些事想得很开,李合嫣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才这么放心不下。“行了,既然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不出意外,明日应该也要回宫了。” 李合嫣本来还从未想过回去的事,被褚楚这么一提,她才恍然想起明日午时过后回京的事情。“你也好好休息,明天那么远的路,你背上受了伤,怕是也会十分疲惫。” 她说完,见褚楚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营帐。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因为要收拾回程的东西,李合嫣被乐山一早从床铺里拉了出来。她一脸不甘不愿。 “乐山你至于吗,吃过午饭才走呢,这现在看天色,也才卯时吧?”李合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烦意乱地下了床。 “说是说午饭后出发,但是奴婢总要提前收拾好不是?”乐山给李合嫣倒了一杯茶,替她梳着头发安慰道。“姑娘喝口茶,早饭都是做了姑娘最爱吃的小食,姑娘吃完心情也会好些。” 这个倒是正中李合嫣下怀,她点了点头道:“嗯……勉强接受了需要这么早起来准备。” 两人正聊着天,可乐不知道是从哪里玩来,身上还沾着许多草屑,它跳到了李合嫣的梳妆台上,抖了抖 身上的毛发,瞬间沾了李合嫣一脸。 李合嫣吐了吐舌头,将可乐抱了下去。可乐在李合嫣脚边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卖萌。只不过这动作看在李合嫣眼睛里,更像是将它身上的泥土全擦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她眉毛挑了挑,按捺住心下的崩溃,笑着道:“可乐呀,一会趁着还早,让乐水给你洗个澡,不然这一身脏兮兮的,我都不好意思把你抱上马车。” “今日怕也是乐水没看住可乐,让她跑到了外头去玩,这一身和从泥地里打滚出来似的,确实该洗个澡了,不然王爷怕也是不要它上车的。” “呜呜呜……”可乐听懂了乐山的话,有些可怜兮兮地趴在二人脚边,翻了个肚皮想要撒娇。 李合嫣吸了吸鼻子,有些为难地看着可乐,褚奕大概是不怎么喜欢可乐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加上它现在身上又脏,若是不洗澡,一会回去的时候,怕是要和项外一起坐在车厢外头了。 “把可乐抱下去洗一洗身上的毛发吧,在太阳底下洗着,别让它着凉了。”李合嫣交代了乐山几句,便让人将可乐抱走了。 吃过午饭,乐水才将可乐带了回来,乐山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看见乐水进来,道:“怎么才回来?给可乐洗个澡用得着许久么?也不怕姑娘等急了。” 乐水挠了挠头道: “可乐身上的毛发太厚实了,奴婢也是怕没干透可乐也容易着凉,这才在太阳底下呆着一直不敢抱回来。不过姑娘,可乐方才在外头的草丛里,捡了个小牌子。奴婢也不知道是谁的,便带了回来。” “什么小牌子?”李合嫣看见可乐从乐水怀里跳下来,昂着头十分骄傲的样子坐在了自己脚边,她探究地向乐水望去。 “是一个方形的木牌子,上面的标识,奴婢从未见过。”乐水将怀中的那块木牌放在了李合嫣面前的桌子上,李合嫣看见那块木牌,瞳孔猛地一缩。 方形的木牌雕刻了一圈细致的花纹,花纹的正中间,是一个茶壶形状的标记。这块木牌与之前在浙陵县清水酒楼那个暗室中拾到的一模一样,想必也是同一伙人留下的。 “这木牌是在哪里找到的?”李合嫣低头看了一眼可乐。可乐之前曾经寻找过几次佛香的气味,这木牌上隐隐约约还残存着一些佛香的味道,想必可乐也是通过嗅觉找到的。 乐水想了想道:“就是在姑娘这营帐外,奴婢带着可乐晒太阳的时候可乐叼来的。” “在我的营帐外?”李合嫣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若这牌子是凶手掉在外头的,那说明凶手要么经过自己的营帐,要么就曾在自己的营帐外驻足。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让李合嫣背后一凉。 第246章 消失的小尼姑 但这木牌掉落的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了。从浙陵县事发到如今,也才过去月余,这些幕后使者派来的手下,接连两次掉下木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杀手与暗卫都是极度严谨的职业,他们行事十分缜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掉下门派信物应该也不是他们的行事作风,比起是凶手的失误,李合嫣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暗中给自己引导与提示。 “褚奕在哪?”李合嫣看了眼乐山。 乐山没有跟着李合嫣去浙陵,也不知道木牌的含义,听李合嫣问起褚奕,便道:“王爷早上便去了皇上那里,应该是射场围猎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加上卢使臣昨日才刚刚醒来,身子也经不起舟车劳顿,应该是另有安排。” 李合嫣点了点头,卢同昨日清醒过来的事情她已经听褚奕说过,但是除了前两**清醒时提供的线索外,也再没有别的能够告诉褚奕的了。“没事,那一会等上车了我再同褚奕说吧。” “姑娘为何着急找王爷?是这个木牌有什么问题么?”乐山试探地问了一句。“这种有标识性的木牌一般都是门派或是什么暗卫组织才有的,姑娘……认识?” “认识……也不认识。”李合嫣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木牌与我和褚奕在浙陵查案时发现的一块木牌一模一样,不过另 一块,是杀害仇县令的凶手在对付仇小姐时遗落下来的。” “姑娘是说,这块木牌应该也是与当初那件案子有关?” 李合嫣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你说哪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会在行凶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信物落下来,还是两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合嫣还是想等着听听褚奕的想法。 午时七刻,恪仁帝下了回宫的命令。李合嫣带着乐山乐水到了马车边,见褚奕已经等在那里。 褚奕带着李合嫣上了马车,见她一直沉默着像是有话要说,便开口道:“怎么了?你是不舍得回去?” “没有不舍得。”李合嫣看着项外关上了车门,才将自己袖中那块木牌取出来,道:“今早可乐跑到外头去玩蹭了一身泥水回来,我便让乐水给它洗了个澡,哪知道乐水带着可乐在营帐外头晒太阳的时候,可乐在营帐外头捡了这么一个木牌回来。 这个木牌像是被人遗落在账外的,而且跟我们之前在浙陵那家清水酒楼的暗室找到的一模一样,我怀疑是同一个凶手留下的,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组织出来的杀手,都有遗落木牌的习惯。” 褚奕将李合嫣手中的木牌接过,听她说完,才开口道:“所以你觉得,遗落木牌是有人故意而 为之?” “不然说不通啊……你说会不会是凶手中间有人叛变,想要给我们提供线索?”李合嫣手撑在案几上,托着下巴问褚奕。 “你的猜测也是一种可能,只是这个刻着茶壶的木牌,并不知道是哪一个门派或组织的。”褚奕顿了顿。“前两**已经派人去了广灵寺,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广灵寺佛像底下的暗室,果然有问题。” 李合嫣略微坐直了身子,道:“什么问题?那间暗室,并不是用来储存菜品的?” “暗室门上的锁许久都未被人动过,上头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慧周师太曾经说这暗室是用来存放粮食,又怎么可能常年不去动它?” 这些线索之前周曲去时也同李合嫣说了,只是李合嫣当时虽然怀疑,但是并没有在意。毕竟广灵寺只有慧周师徒两人,就是常年不动暗室,也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 可是这个线索若是与官左川之前说的那些话串联起来看,那就有些值得怀疑。慧仁师太的死点存疑,慧周师太显然有知晓些什么,李合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慧周师太究竟是在保护些什么,还是害怕些什么。 “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广灵寺?” “你先别急,我派出去的暗卫在广灵寺潜伏了两日,发现了一件更为古怪的事。”褚奕喝 了口茶,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广灵寺时,看见的那个小尼姑应真吗?” 李合嫣想了想,点头道:“记得,我还同她在大殿里说过话,那个佛像底下暗室的作用,还是她同我说起的。” “这次暗卫在广灵寺潜伏整整两日,都没有看见应真的身影,整个广灵寺,只有慧周师太一人。”褚奕眉心紧锁,应真不知所踪,他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 “你的意思是说……应真……有可能遇害了?”李合嫣睁大了眼睛,打了个冷颤。应真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若是幕后之人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那他们在争权夺势这条路上,还会顾及些什么? 褚奕拍了拍李合嫣的肩,宽慰道:“你先别着急,当初去广灵寺时,慧周师太对应真的照顾与维护都不像假的,应真对慧周师太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若是慧周师太真的知道些幕后之人的动作,也会想方设法保全应真。” “我现在想不明白,慧周师太究竟是与幕后之人一伙,还是知晓他们的事情想要透露却怕危及自己的性命?” 听李合嫣这么问,褚奕一时也说不出话,他思索了半天,道:“还有一种可能,慧周师太与幕后之人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知道他们策划的一切,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直接 向我们透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慧周师太是在感情与道义上纠结……”李合嫣能明白褚奕所说的第三种情形,这世界上很多窝藏罪犯的行为,都是因为人性难以衡量情感与道义的轻重。如果慧周师太与幕后之人真的有关系,那么她的所作所为也能说得过去。 “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罢了,暗卫调查过慧周师太的过往,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在广灵寺长大,所有的亲人都是广灵寺中的主持与师太。”褚奕叹了口气,他想要用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可是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想要找到证据已经是难上加难。 若是褚奕的暗卫没能查出什么不对劲,那别人想要查出来就更难了。李合嫣有些头大,她托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恍然间想起前些日子看过的一个话本子。 话本子说的是一个犯了杀人罪的富家少爷,用同胞兄弟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便利顺利逃脱,最后将杀人罪嫁祸给了自己的兄弟。这个方法被话本子称为“金蝉脱壳”。 李合嫣仔细回忆了一番,对褚奕道:“你说,慧周师太有没有可能在多年前已经被人掉包了?现在这个慧周师太,与当年那个,也许并不是一个人。否则就无法解释,慧周师太没有除了广灵寺人员以外的交集,为何要窝藏幕后之人。” 第247章 王氏秘闻 “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褚奕皱了皱眉,他探究地看着李合嫣。偷梁换柱掩盖犯罪事实虽然并不少见,但是对于幕后之人来说,将一个可能会泄露自己阴谋的人换到人前,似乎不太明智。 李合嫣知道褚奕在想些什么,她挑了挑眉道:“这是我在一个话本子里看到的。我在想,从我母亲被人杀害后,广灵寺就有了闹鬼的传闻,再到后来慧仁师太离奇死亡……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为隐瞒慧周师太的身份做铺垫。也许现在的慧周师太并不通佛法,所以闹鬼是将香客拒之门外最好的办法,至于我们当时与她见面时她做出的那些精准的判断,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这些话是也都是李合嫣的推测。查案讲究证据,这些推测就算有理有据听上去十分可靠,但若没有实际的证据,拿到大理寺,大理寺也无法受理。 “嗯……你说的这些确实在理,这个调查方向我也会派出人手,若是真有什么情况,想必并不难查。” “你手下人这么多啊?”李合嫣端起茶盏,看了褚奕一眼。“光是这个案子你就派了不少人吧?还有朝中那些大臣……看样子我之前的的确确是小看你了。” 褚奕笑了笑,道:“你难不成还是第一天知道?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我还以为凭借你的聪明才智,早已将我的能耐摸了个一清二楚。” “非也非也。”李合嫣伸出食指,在褚奕面前晃了晃道:“我对你根本就称不上了解。那时候在东山岭你出手与追杀我的人较量,还是我第一见你动武,要是放在从前,我压根想不到你的武功能够如此高强。” “那还是我的不是,没有给嫣儿透个底,让嫣儿受惊了。”褚奕嘴上道着歉,可面上都是调侃之意,“不过说起来,如今嫣儿马上就要成为王妃,我再不将我的身家背景都告诉你,多少有些不妥。” 李合嫣见褚奕提起二人的婚事,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自然。她与褚奕也算定亲,只是现在想想,怎么总觉得如在梦中呢…… 她这半带犹豫的神情神情落在褚奕眼中,却觉得是她有些害羞,一时还难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嫣儿不想听么?” “啊?呃……想,想听。”李合嫣连忙点头。褚奕能对外公布的所有她已经从乐山乐水那里听过了,至于一些小道消息,她都是从项外那里得知的。说起来,褚奕还没有自己同她讲过他的过往。 “这话说起来有些长,我的出生家室背景,嫣儿应该都了解过了,不知道嫣儿具体想要知道些什么?” 褚奕态度极好,一副“你随便问我会 全力解答”的模样,李合嫣想了想,道:“你的暗卫,我想知道你的暗卫组织是怎么组建起来的。” “我掌控之下有两个组织,一个专门培养收集情报的暗卫,一个专门培养为我解决朝堂隐患的杀手。”褚奕说起这些,似乎就像在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但是李合嫣知道,想要控制两个高手云集的组织,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暗卫都是先帝派在我身边与我从小一同长大的,关系也自然更亲近些。至于杀手,那是母后王氏一族不露于世用以维护褚家统治的强大力量。” 李合嫣没想到褚奕身后那个万能的杀手组织竟然是先皇后的家族势力,怪不得先帝与恪仁帝都娶了王氏的女子做皇后,除却王氏与褚氏多年以来的交情,还有怕便是想要得到王氏手中的势力。 “唔……你同我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这些……是褚家的秘密吧。”李合嫣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些事自己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嫣儿如今被封为王妃,不也是褚家的人么?”褚奕眼里都是笑意,见李合嫣瞪了自己一眼,他挑了挑眉,“我说错了?难道嫣儿其实是不想与我成为一家人的?” 李合嫣被褚奕这近乎耍无赖的话气得将头转向了一边,褚奕看着李合嫣别扭的样子, 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他也没有点破李合嫣的心思,终归只要知道李合嫣对自己的感情,便够了。 …… 未时六刻,车马到了京郊。 在马车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李合嫣腰酸背痛,还没等项外打开车门,便推开门要下去透透气。褚奕知道李合嫣在车里憋不住,便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李合嫣才站在马车边喘两口气,肩膀就被人一拍,耳边传来褚欣儿的大嗓门。“嫣儿你也下来透透风啊!我还以为你又同来时一样睡着了呢。” “你说话小点声,我耳朵都被你喊疼了。”李合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奈地看了褚欣儿一眼:“你怎么自己跑下来了,跟着的人呢?” “我不就下来透风,要什么跟着的人?”褚欣儿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写着“满不在乎”四个大字。遭来李合嫣的白眼。 “我是怕皇后娘娘担心你,毕竟你可是褚欣儿,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你,你跑了都有可能。” 褚欣儿听李合嫣这么说,立刻挥了挥拳头道:“我才不会跑呢,这京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能跑到哪去,我虽然平日看着顽劣,但是还是很惜命的。” “嗯……你这话是真的,没人比你惜命了。”李合嫣故意猛点头,看得褚欣儿鼓着腮帮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 合嫣见好就收,没再多逗褚欣儿,她看了眼周围的景色,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京郊的空气都比京城里要新鲜许多。” “我之前同你说在京郊置办一座宅子你又不肯,现在知道了京郊的好处,晚了。”褚欣儿那感叹的模样让李合嫣看了有些想笑。 “你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褚欣儿拍了拍李合嫣的胳膊。“你不觉得光在这站着也没什么意思么?我们在这附近走走吧?” 李合嫣本来也是想着自己四处走走,她四下看去,离她们大概一里地的距离有一个村落,有些官员家眷已经往那边去了,大概也是想着走走散散心。 “我们去那个村子里看看吧。” 褚欣儿点头说好,褚奕站在一边将两人之间的话听了个全,李合嫣回头看了一眼褚奕,本想着与他一起,但褚欣儿却拉着李合嫣的手先一步同褚奕道:“皇叔,我和嫣儿去走走说些话,你放心吧?” “去吧,左右你们身边都有人跟着,不要离开太久。”褚奕看了一眼褚欣儿,射场围猎,褚欣儿几乎没有怎么参与过活动,若放在往常,她哪一次碰上这种事不是最欢的? 褚奕知道褚欣儿心里想着什么事,他对李合嫣点了点头,转身便往恪仁帝的御驾方向去了。 第248章 为什么不能嫁给李子承 李合嫣与褚欣儿穿过田间地埂到了村口,褚欣儿一直没有说话,李合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了?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啊?” “我……”褚欣儿沉默了半天,拉着李合嫣到了村口属下的一张石桌上坐下,她左右看了看,才开口道:“还不就是因为李子承的事。” 听褚欣儿这么说,李合嫣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李子承,难道你与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又偷偷跟着人家了吧?” “我没事好好地跟着他干什么啊?”褚欣儿白了李合嫣一眼,叹了口气道:“射场围猎,有许多公子小姐都来参加了,我听说,李士容为李子承看了一门好亲事,是一位尚书家的小姐。” 李子承快要年满二十,他的婚事定下来也是早晚的事,褚欣儿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等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多多少少心中有些不痛快。 “你还是把心放宽一些,好在你最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是?况且他们也还没有定亲,这件事也没有定数。”李合嫣这话说出口也就只有个安慰褚欣儿的作用。 李子承就算不娶这个尚书之女,还有下一个尚书或者将军之女等着她。左相府的婚事,只要恪仁帝与王皇后不松口,怕是永远轮不到褚欣儿身上。 她想起之前褚奕同自己说过的,王皇后看中了一位公子,便开口 道:“我听褚奕说,皇后娘娘也给你看了一位尚书家的公子?这两日你们可有接触?” “没有接触,我压根不认识人家,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可能同人家打交道。”褚欣儿低着头想了想,抬头问李合嫣道:“你说父皇母后这么喜欢我,我如果真去求求他们,他们会同意我与李子承的婚事吗?” “皇上与皇后都是为了你好,不说别的,林氏在左相府一天,你嫁过去也就少了一天的好日子过,别说李子虞还没嫁人了。” 林氏与李子虞都不是知书达理的性子,特别是林氏,在左相府横行霸道惯了,就连皇室的人她都从未放在眼里过。褚欣儿虽然有些骄纵,但毕竟玩不来心计,林氏喜欢将李子承与李子虞控制在自己手中,自然眼中也放不下褚欣儿。 李合嫣的话说完,褚欣儿又是半晌没说话,一直到李合嫣想要开口缓解气氛时,褚欣儿才道:“其实,母后还有另一层芥蒂。” “什么芥蒂?”李合嫣看了看褚欣儿,她不知道褚欣儿所说为何,王皇后无论如何都是为褚欣儿考虑,若是真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也是站在褚欣儿的角度想问题。 “是邱夫人与你,你和邱夫人当年在左相府受尽林氏的欺凌,就是最后邱夫人的死,林氏八成都脱不开干系,母后记恨林氏,她与林氏算是半个仇人,自然不可能同意 我嫁入左相府。” 褚欣儿这话说得李合嫣一愣一愣的,她开口有些艰难。“其实……我母亲与林氏没有多大关系,林氏有野心,她仗着李士容对她的好确实做过不少伤害我与邱……我母亲的事。 但这些都已经是上一代人的纠葛了,况且我母亲的死目前来看与林氏压根没有关系,她只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被杀人灭口罢了,你不用因为我的事有所负担,这话你若是不好同皇后娘娘说,我来说。” 若是因为自己的事让褚欣儿错失良缘,那李合嫣真是一生的罪过。她一口气将所有话都说完,却见褚欣儿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我母后没错,我嫁给李子承,以后就是左相府的人,左相府对你不好……我……” “左相府中又不是所有人都对我不好。李子承有才学,明事理,他这些年就算我不在左相府也一直对我关怀备至,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褚欣儿重情重义,她与李合嫣有八年的友谊,李合嫣知道褚欣儿担心些什么,她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真的是你想多了,我不会介意的,若是母亲在世,她也不会介意。李子承是个值得姑娘小姐托付的人,这些话她活着时就说过。” 邱氏有没有说过这些话李合嫣不知道,但是如今为了褚欣儿与李子承的事,李合嫣也只能借邱氏之名胡乱诹一个了。 褚 欣儿听了李合嫣的话之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一边喘着气一边往这边走。她用眼神示意李合嫣,李合嫣转头看见人,皱了皱眉。 那妇人到了二人面前,喘了两口气坐在了石凳上,看了看褚欣儿与李合嫣道:“不知道两位姑娘从哪里来?” 李合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妇人穿着朴素的麻布衣服,头上带了个头巾,手上还挎着个篮子,说话也有很重的口音。看上去像是附近地里干活的村妇。李合嫣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两秒,点头道:“我们是路过这里,舟车劳顿,到村口休息休息。” 妇人笑了笑道:“这里离京城倒是很近,两位姑娘都是到京城去么?” “嗯……我们是到京城去的。”褚欣儿看着那妇人,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这妇人与自己素不相识,忽然好好地上来搭话,似乎另有所图。她再看了看李合嫣,见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也闭了嘴。 “您家是在这村中么?我听说,村中似乎也有几家京城官员的宅院。”李合嫣沉默了一会,忽然笑着开口问那妇人道。 妇人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村中确实有几乎官家人,姑娘既然知道这些,想来也是官家来的?”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将右手放到了后,对着身边比了个手势,周曲一直躲在暗处,看见了李合嫣的手势,立 刻潜到了那妇人身边。 “我们确实是官家来的,我听说朝中有一位方将军的郊外宅院就在这个村子里,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究竟是在哪一片?我与他们家的大小姐交好,趁着今日路过,还能去看看她。” “方大小姐今日不在宅子内。”那妇人嘴快说了一句,看见李合嫣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带着些笑意,自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我也是上午做事的时候听人家说的,说是这位方小姐,前些日子被接回京中了。” “哦……”李合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位方小姐据说是得罪了王府才被下令送往京郊宅院的,怎么能说回京就回京呢?莫不是你们乱传的?” 没聊几句便被李合嫣套了话,对方似乎也有些烦躁,李合嫣盯着她有些回避的目光,道:“你究竟是谁?” 褚欣儿听了李合嫣的话,立刻警惕地看着那妇人,她们周围没有人,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妇人听了李合嫣的话,不怒反笑:“永周……郡主,您这些时候日子过得不错啊,节节高升不说,还与戎王定了亲。” 对方没有了方才的掩饰,开口都是地道的京腔,李合嫣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也没有周旋,笑了笑道:“我能有如今的地位与生活,顶多就是靠些运气,不像某些人,总是想着凭借心机算计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249章 让别人无话可说 方才那位妇人一出现,李合嫣就觉察出了不对。这里虽说经常有车马停靠休息,但是她们的车驾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停着,就是在村口,还能看见一排排的禁军守在车马边。 这样的情形,对一个乡野村妇来说,就算没有恐慌,也多少想要向李合嫣她们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何事。可是她上来便打听两人的背景,迫切地像是想要确认什么。 李合嫣留了个心眼多打量了来人几眼,无论是从口音还是外貌,她都伪装的很好,只不过,她提篮子的手暴露了她。那双手修长纤细,一看就不是劳作的手,再加上手掌与指腹侧面都有很深的老茧,李合嫣一下就想到了周曲的手。 骨节有型、修长带茧,是常年练武之人,手拿兵器所致。李合嫣又看了看她坐下的动作,不是村妇那般随意的坐姿,在她们面前也没有一丝拘谨,若不是整日跟在达官贵人身边见惯了自己这些人,不会有这样的淡定。 “你是方卉橙身边的暗卫吧?方卉橙让你来杀我的?”李合嫣会想到方卉橙身上不是没有理由,这个季节还没有到需要来京郊避暑的时候,这村子里那些官员的别院,应该少有人住。 只有方卉橙,前些日子因为想要杀害自己,在褚奕的压迫下,最终被方将军送到了乡间别院。这院子 所在,她也是后来偶然听见乐山提到过。 射场围猎,只有朝廷官员及其家眷知晓此事,为的就是届时保证皇上与重臣的安全。作为方将军唯一的女儿,方卉橙十年前怕是就参加过射场围猎,再加上别院的人多少会同她提起此事,她想要知道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再者暗中等待时机,很像是方卉橙的风格。她到射场围猎途中因为瞌睡没有下马车而逃过一劫,应该算是她的幸运,方卉橙身边的暗卫凭借一己之力也难以在射场中找到自己,于是便只能等着她们再一次路过。 李合嫣见对方没有说话,接着道:“你觉得你们家小姐在理吗?她三番四次要我性命,为何?我一没有招惹她,二没有触犯她的利益,她走到今天,除了因为同时薇薇那愚蠢的友谊,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真理。” “郡主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家小姐?要不是因为郡主,我们家小姐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见对方恼羞成怒,李合嫣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我倒是问问你,第一次方卉橙在宫学考时将我半条命都拿走了,又是因为什么?你说的这句话应该是我当时的台词吧?要不是因为方卉橙,我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 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李合嫣也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所谓“说别人的话 ,让别人无话可说,”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对方见说不过李合嫣,也顾不上别的,从盖着蓝布的菜篮子里抽出了一支短匕首,抬手就向李合嫣刺去。周曲与少若早有准备,立刻上去与对方纠缠。 褚欣儿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拉起李合嫣的手就要带着她跑,李合嫣一把将人按回石凳上。“你跑什么,我们人多势众啊。” 李合嫣的话说得褚欣儿一愣一愣的,她缓了缓道:“这是方卉橙的人?她的事不是早就解决了么?为什么还要派人杀你?” 周曲与少若两个人对付一个暗卫还是绰绰有余,若是再有其他人出现,褚欣儿身边的人也会出手。李合嫣看了眼战况,不慌不忙地对褚欣儿道:“她的事情解决是对于我们而言吧?对于方卉橙,事情才没有解决,我不死,她难解心头之恨。” “她为什么揪着你不放手啊?她明明就是被时薇薇利用了!时薇薇利用了方卉橙,将她害到这种地步,自己当上了王妃,方卉橙不找她算账,还来找你?” “是这么个道理。”李合嫣点了点头,冲褚欣儿竖了个大拇指。“你能想明白这件事,说明你脑子比方卉橙好用多了。她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说话的功夫,少若与周曲 已经将人拿下。李合嫣看了看被周曲压在地上的人,开口道:“你这个计谋,是方卉橙想的吧?方卉橙在我身上栽了两次跟头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的妆容还不错,就是演技太拙劣了。 再者,方卉橙是不是以为就以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还不至于提防她啊?我吃了一次人手上的亏,还能再吃第二次不成?” 她站起身子,拉上褚欣儿,边往大部队的方向走边道:“周曲,将人带到王爷面前,就说她是方卉橙派来的人,意图行刺公主与郡主。” “高啊!”褚欣儿听见周曲应是,凑到李合嫣耳边道:“行刺郡主,算是与你之前有仇,把我拉上,她方卉橙的罪过可就不小了。” “这种****,你就舍生取义,借我用用吧。” “哎哎……舍生取义不是这么用啊……”褚欣儿白了李合嫣一眼。“你是不是盼不得我好啊,我也是看在是我拉你去的村口,心里对这件事有些愧疚罢了。” 李合嫣皱了皱眉:“这事不是我提的么?你是因为失恋导致的记忆衰退,还是因为失恋变得郁郁寡欢觉得错都出在了自己身上。” “别跟我提失恋!”褚欣儿咬着牙警告李合嫣,只是那炸毛的模样看在李合嫣眼里,与褚欣儿小时候因为一块糕点生气没有什么两样,实在 是没有什么震慑力。 两人打打闹闹一派轻松地回了马车前,见褚奕刚好从恪仁帝的车驾边往这边走来,周曲一直押着人跟在二人身后,见褚奕来了,将人押上前道:“王爷,方才在村口,有人化妆成村妇的模样,意图行刺公主与郡主,郡主套过她的话,是方卉橙派来的。” 周曲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瞬间炸开了锅。 褚奕上下打量了李合嫣一眼,李合嫣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我识破了她的诡计,她才刚出手呢,周曲与少若便把她拿下了。” 褚欣儿看了眼褚奕,发觉对方目光中有些厉色,立刻拍拍衣袖开溜,往自己的马车上跑。李合嫣见褚欣儿没义气地将自己留下,吐了吐舌头道:“那个……人我抓到了,这个具体怎么处置,还是看你好了。” 她讨好地扯了扯褚奕的衣摆,片刻没停留地上了马车。褚奕看了眼周曲押着的人,又看了眼紧闭的车门,眉心跳了跳,他闭着眼长叹一口气。“周延,将方将军带到我面前来,另外,若我没记错,方将军在郊外的宅子就在这村子里,去给我把方卉橙抓来。” 方卉橙算计李合嫣一次两次,他看在方将军的面子上忍了,这一次又落到了自己手里,方卉橙的下场,绝不是永不得进京这么简单。 第250章 主角的心性配角的命 李合嫣逃回车里,喘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车窗开了条缝,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褚奕已经没站在马车外,她除了周围的议论声,再没听见什么别的声音。 没过一会,马车的车门被打开,李合嫣抬眼看去,见是乐山从外头进来,乐山打量了李合嫣两眼,确认她没有受伤,便坐在了李合嫣身边。 “乐山你怎么来了?”李合嫣看着突然出现的乐山有些迷茫,“你可知道王爷去哪了?我似乎没听见马车外的动静。” “是王爷叫奴婢来陪着姑娘的,方才奴婢来时,王爷正同方将军一道往皇上那里去呢。”乐山取过一旁案几上的茶壶,给李合嫣倒了杯茶。“奴婢听说姑娘被那方卉橙派来的暗卫刺杀时,差点吓死。” 看乐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李合嫣笑了笑,道:“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身边有周曲少若,褚欣儿还带着高手,能出什么事?”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乐山打开车窗,往外头看了看。“奴婢方才瞧着王爷的样子,像是十分生气,而且听项外说,王爷已经下令让他带着人去村子里将方卉橙抓来。” “方卉橙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没脑子还想着要拉别人一把,怪不得时薇薇会选她做自己的工具人,这智商与 实力,还真是复仇的同时又不会牵扯自己的首选。”李合嫣丝毫不同情方卉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分外相信这句话。 乐山点点头:“谁让她算计姑娘,这一次公主还在姑娘身边呢,这罪过可不小,弄不好要杀头的。” 若是真得了杀头的罪名,方卉橙这一辈子也就草草结束了,说起来她也还没到二十岁,漫长的人生之路才走了个开头便被自己作死,这能不能算是天赋异禀? 李合嫣没有再说话,乐山见李合嫣沉默,也不敢再开口。莫约过了两三刻中,项外的声音从马车外头传来:“乐山,王爷回来了,你下来吧。” 乐山没敢多留,转身下了马车。李合嫣坐在车里喝着茶,见褚奕上来,立刻问道:“怎么样了?方卉橙找到了吗?” 褚奕在李合嫣身边坐下,沉默了半晌道:“找到了,就在她的宅子里,皇上亲自下的令,看在方将军的份上,将方卉橙贬为庶人。” 李合嫣点了点头,皇上这么判,还算是给了方将军面子,不然按照方卉橙派人行刺郡主与公主的罪行,死罪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样也好,她身边再没有可用之人,对我也没有什么威胁了。”李合嫣喝了口茶,言语中丝毫没有对方卉橙的同情。人心也是会变的,被人欺负久了,看尽了这世间 事的冷漠,她对这些人的生死也有些无动于衷了。 “你身边是不是该再加派几个人?”褚奕看了看李合嫣,那颗提着的心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放下。“方卉橙虽然已经被除掉,但是还有左相府,还有时薇薇,更别说那幕后之人,你如今的境况,实在是有些危险。”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立刻摇头道:“不用,我身边有周曲与少若已经很好了,而且我要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啊?总不会有人光明正大派一群暗卫杀手来取我性命吧?” 其实经历了那么多次算计,李合嫣总觉得自己次次都能脱险应该是老天垂怜。不然几经暗杀她还活在这世上,就说是巧合都有些勉强了。 褚奕皱着眉,叹了口气道:“左右你也马上要嫁入戎王府了,以后若是没有我陪着,不许随意出府。” “不行!”李合嫣听见自己被限制了人生自由,立刻炸毛了。“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为什么不让我出府啊!你平日那么忙,要是等你陪我才能出府,我怕是要长毛了。” 李合嫣这一番叫嚣听在褚奕耳中有些好笑:“你叫什么?这么大声,让马车外头的人听去了,是不是不好?” 这话一出,李合嫣立刻闭了嘴。她想了想,嚅嗫道:“你就让我出门嘛,京中也是安全的,我身边带人,能出什么事?” 褚奕其实是为她好,李合嫣心里清楚。但是她一个人随性惯了,要是被褚奕看着,她大概从头到脚都十分别扭。 “行了行了,知道你坐不住,我也就是说说罢了,你若是不愿意,当我没说就是。”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脑袋,顺了顺她头上站起来的毛。 李合嫣“嗯”了声,故意岔开了话题道:“方才我听人家叫我郡主时忽然想起来,册封礼什么时候行啊?我没行册封礼,是不是就不算是真正的郡主?” “册封礼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五月初九,是钦天监看过的黄道吉日,到时候会有嬷嬷到府中来教你祭天礼节,你别嫌麻烦就是。” “为什么封郡主这么麻烦啊?你看褚欣儿做公主也没有这么多程序啊……”李合嫣皱了皱鼻子,对这些礼节有些不解。 褚奕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嫣儿不是皇室中人,如果是皇室子弟,只需要皇兄下册**旨即可,但是嫣儿作为外姓人,要册封郡主,需要祭天,请祖宗排位行过册封礼,也是对外表明你得到了皇室的认可,成为了皇室的一员。” “原来如此。”李合嫣点了点头,没有再接着问。只是她想到皇宫中要派人前来教授礼仪,就有些头大。 …… 方卉橙的事也就是回京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车驾再没有停顿,等到了城门 时,已经是酉时。不同于去时,回京后恪仁帝的车驾直接回宫,官宦家眷都无须再送。 李合嫣与褚奕没有多停留,快马加鞭回了戎王府,多日未归,李合嫣只觉得自己分外想念春睡阁的床铺。 到了王府,李合嫣一下车便见着了等在府门前的仇今也。仇今也等了两刻钟,见褚奕与李合嫣下车,连忙迎上去行了礼。 “射场围猎你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去成,这些日子在府里呆着怕是有些憋闷吧?”还没等仇今也开口,李合嫣便将人扶了起来。 “今也就是去了围猎,怕也参与不了,不像姑娘,能拔得头筹。”仇今也笑了笑,低声道:“姑娘如今不仅在位份上更进一步,与王爷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呢。” 褚奕见李合嫣同仇今也还有话要说,也不想打扰二人,他对仇今也点了点头,又交代李合嫣道:“我还有公务要忙,你回去后便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也累了。” 李合嫣点了点头,看着褚奕离开了前厅,才转头对仇今也道:“我与褚奕的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如今京中人尽皆知,姑娘就是未来的戎王妃。”仇今也笑着道,“姑娘怕是有些不适应新身份?” “没有没有……”李合嫣脸上有些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这些日子京中没有什么新鲜事吧?” 第251章 燕盏厘回京 仇今也想了想道:“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事,今也在府中并未出门,但是听说陈王妃似乎在府中禁闭的这些日子,又做了些错事,陈王昨日回府,直接让王妃搬出了原来的院子。” “时薇薇又闯祸了?”李合嫣心里都忍不住佩服起时薇薇来,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 “嗯……据说是与一位妾室起了争执,王妃似乎是怀疑那位妾室在她的熏香中加了些料,想要害她。” “香料?”李合嫣听见了仇今也话中的重点。 仇今也点头道:“嗯,若今也没记错的话,就是香料,只是这些事也就是王妃的一面之词,谁也不知道那位妾室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事。” “嗯……这些都是人传人,谁知道传到我们这里变了多少。”李合嫣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时薇薇已经有所察觉,褚年要是真想除掉她,肯定会尽快做两手准备。 李合嫣也没有同仇今也多说什么,回到了春睡阁。 乐山乐水一刻未停,为李合嫣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与换洗的衣物。射场围猎,褚奕积攒了许多公务还未处理,李合嫣也不好去打扰他,晚饭安安静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便抱着可乐舒舒服服躺上了床。 许是这些天在射猎场消耗了不少精力,李合嫣沾上枕头边便沉睡了过去,一晚无梦,她倒是睡 得十分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转醒。 李合嫣摸了摸身旁,可乐已经不在床铺上,大约是出去找乐山乐水玩闹去了。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喊了乐山进来。 乐山从外头端着铜盆进来,见着李合嫣还来不及行礼,匆匆到了李合嫣床边。 李合嫣看着乐山的动作一脸迷茫,她眨了眨眼道:“乐山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乐山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道:“就在半盏茶的功夫前,我听到冯管事说,朝**大事了。” 乐山的话配上她极度震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李合嫣缓了一会,看向乐山道:“出什么大事了?莫不是那个北周国,说我们金洛怠慢了卢使臣,想要挑起争端?” “不是不是……”乐山摇了摇头,皱着眉低头想了一会,大概是在组织语言。“奴婢听说,是之前案子的事,说是十年前那个被说成是牺牲了的燕将军,今日忽然在朝堂上出现了。” “燕盏厘回来了?”李合嫣差点没从床边滚下去。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脸,艰难道:“你确定是燕盏厘,而不是燕盏厘的父亲燕**军?”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乐山有些为难道:“奴婢只是听冯管事说的,如今朝会还没有散,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李合嫣点点头,她平静下来想 想,是燕盏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使臣来朝,京中本就十分混乱,燕盏厘想要明哲保身,此时不是一个好时机。再加上他已经失踪十年,皇宫守卫森严,若不是提前通报恪仁帝与褚奕,他应该进不去。 “你去义东院盯着,王爷若是回来了,立刻通知我。”李合嫣吩咐了乐山两句。乐山应了是,转身退出了房内,换了乐水进来为李合嫣洗漱。 午时差一刻,褚奕回到了王府。他在府门前见到乐山时,就知道李合嫣已经得到了燕盏厘回宫的消息。他片刻没停歇,直接到了春睡阁。 李合嫣正在为可乐修剪毛发,大概是手艺不好,又或者是心里想着事,李合嫣修修剪剪了一刻钟,可乐就得了的尾巴。 见褚奕进了房中,可乐甩了甩脑袋,夹着尾巴立刻从榻上跳了下去,扑进了跟着进来的乐山怀中,呜呜地叫着。 乐山将可乐接住,带上房门退了出去。李合嫣往一边让了让,给褚奕腾出了个坐下的位置。 褚奕看李合嫣一脸探究,没忍住笑意,他挑了挑眉道:“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左右我猜你也知道了些今日朝中的事,若是不同你说清楚你怕是连饭都吃不好。” “燕盏厘真的回来了么?”李合嫣开门见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我其实心里总觉得不太像,你说如今京中有些乱,燕 盏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再说了,他是如何进入皇宫的?” “你这些推断没有错,若是平常人,也应该是选择更安全的时候再现身,只是你大概忘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京中有四国使臣,若是有人想要挑事,自然是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为重。 燕盏厘这时候进京,反而没有什么人能注意到他。至于皇宫……燕盏厘在失踪时身上有官牌与虎符,十年过去,皇宫的禁军早已换过两批,还有谁认识燕盏厘?燕盏厘凭借自己的官牌与虎符进入皇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合嫣听完褚奕的话,缓了半天,最后磕磕巴巴地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回来的人,就是燕盏厘没错?” “嗯……燕盏厘混入一众官员出现在朝堂之上,也是我与皇兄始料未及的事,为了验证燕盏厘的身份,也请过太医院的人滴血验亲,确认是燕**军之子不错。” “十年的时间,燕盏厘在外十年,他今日上朝,可有说些什么?”李合嫣最关心的就是燕盏厘一案,燕盏厘是唯一生还的当事人,若是他能指人凶手,那便是铁证如山,真凶再想狡辩,也是于事无补。 褚奕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带回了些线索,只不过这些事他未在朝堂上明说,而是下朝之后同我与皇兄详谈了 两刻钟。” 燕盏厘本就是被人陷害,当众指出幕后之人,也定然会遭到更为猛烈的报复,他若是想要明哲保身,还是越低调越好。 “燕盏厘失踪的十年里,他自己也在调查当初陷害自己的幕后之人,他查出来的线索很多与我们相似,但除此之外,他还提到了一个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人。” 李合嫣耐心地听着褚奕的话,燕盏厘出事已经被钱正鑫认了,这事就算燕盏厘回归也没有办法再追究钱正鑫的责任。但是褚奕既然说了有别的线索,那一定是与钱正鑫无关的。 “钱正鑫在十年前是凭借褚暖的青睐才一步步坐上了高位,我们当时只认为是钱正鑫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利才对燕盏厘下手,但是却忽略了以钱正鑫当时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将手伸到边境。 钱正鑫做这些事是有人暗中指使,或者是暗中协助。而在当时,钱正鑫没有什么权势的情况下,能够心甘情愿帮助他并且最终能为他做成这件事的,大概也只有一人。” “瑶郡公主褚暖。”李合嫣接着褚奕的话道。褚奕的意思李合嫣多少明白了。钱正鑫在十年前想要完成一场如此周密的计划,凭借一己之力难以做到,但是褚暖作为公主,多少有些可靠的势力,帮助钱正鑫得到朝堂之上的高位,右相府也能够平步青云。 第252章 怎样才不露馅 褚奕对李合嫣点点头,眼中有赞赏的笑意。“但是我与皇兄并不认为幕后之人真的就是褚暖,毕竟褚暖一没有理由夺取皇位,二没有遍布天下的势力,她怕是也是为人所用。” “褚暖不是一朝公主吗?什么样的人,可以将褚暖拉入自己阵营?”李合嫣心中浮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能让褚暖心甘情愿配合的,能够在金洛各省留下自己势力的……“陈王褚年?” 李合嫣的想法与恪仁帝同褚奕不谋而合。褚年先前的太多行为都十分反常。再加上所有案子中能够帮助并案的佛香是出自褚年的商队,褚年对时薇薇起的杀心,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来看,褚年大概与他表面装出的那一副淡泊平和的模样有些出入。 “我与皇兄都没能抓住褚年做这些事的证据,燕盏厘也只知道是褚暖与钱正鑫联手害了他。其余之事,我们再问,他也没有更多的想法。” 案子到这里,也算是揪出了一个褚暖,不算是一无所获。“那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惩罚褚暖吗?” “皇兄的意思是,就将褚暖当做幕后之人处置,表面上给了幕后之人可乘之机,但其实他手下的那些官员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一石二鸟之计,既将褚暖这一个潜在的威胁除去,又 能够让幕后之人稍稍放心,确实是完美的计划。”李合嫣点头,看向褚奕,却发现对方正笑看着自己。 “你笑什么?”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我与皇兄的计谋能够得到嫣儿的认同,也算是荣幸。” “你少来。”李合嫣怎么会听不出褚奕话中的调侃:“我不过就是觉得你们这一计用得十分高明,你少笑话我。”她撇了撇嘴,又道:“对了,我下午想要入宫见褚楚一面,燕盏厘回宫,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怎么想的。” 燕盏厘与南宫卿,假旧爱与真新欢,褚楚在这两人之间夹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褚奕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同你说的,我出宫前,褚楚叫了人来跟我打过招呼,说是想要你下午入宫一趟。” “嗯……我知道了,我吃过午饭便入宫。”李合嫣托着下巴应了声,这事说起来左右还是要看褚楚怎么想的,褚楚要她进宫,估计也就是让她帮忙出出主意罢了,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 吃过午饭,李合嫣连午觉都没睡,便让府中的马夫驾着车带着自己与乐山到了皇宫外。李合嫣本不想叫乐山一起,乐山就算跟着也只能在宫门口等着,可是乐山经过方卉橙的事情时候一直不 放心李合嫣,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独自一人。 李合嫣下了马车,让乐山在宫门前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宫门。 褚楚大概也猜准了李合嫣到宫门的的时间,她才转过宫门,便见庐烟从对面过来。庐烟见了李合嫣,行了礼道:“奴婢参见郡主,公主知道郡主吃过午饭便会入宫,特地派奴婢前来接郡主。” “嗯,麻烦你了。”李合嫣点了点头,跟在了庐烟后面。到长乐宫的这段路李合嫣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都不会错。两刻钟不到,她便跟在庐烟身后跨进了长乐宫的正门。 今日天气不错,褚楚没在大殿里头呆着,而是在院子里那座红顶小亭里煮茶。李合嫣一进宫门便闻见了茶香,她挑了挑眉道:“我原以为你如今应是分外烦躁的,没想到还有煮茶的闲情雅致,也是我多虑了。” “我这是想要通过煮茶让我自己静下心来不是?燕盏厘回宫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今**们下朝后我便收到了燕府传来的信,说是明日燕盏厘入宫想同我一叙呢。” 褚楚看见信后头都是大的,她最怕这种应付之事。燕盏厘本来就是与原身有过一段情史,如今让她来面对燕盏厘,那也就只有快刀斩乱麻的份。 “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十年的时间过去,看 样子燕盏厘如今对你还是有情的嘛。若是你真觉得南宫卿无法托付终身,不如考虑考虑燕盏厘?”李合嫣坐到了褚楚对面,褚楚为她倒了杯茶,李合嫣将茶盏端在手里,调侃道。 “燕盏厘好歹人在京中,人品家室皇上与皇后娘娘都是看在眼里的,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再加上他才回京便想要与你相谈,应该是还未放下与你之间的过往。” 褚楚示意一旁的庐烟先行退下,等人走后,褚楚才开口道:“我真的没有同你看玩笑,我和燕盏厘压根就不认识,就是他的模样我都是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的,谈何恋爱啊?” 李合嫣看了一眼褚楚,喝了两口茶道:“那如今你是打算直接拒绝燕盏厘?可是燕盏厘若是拿你这些年一直苦苦追寻他的下落说事呢?” “我没有说我要拒绝燕盏厘,或者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直接拒绝他。”褚楚长叹了一口气,原身与燕盏厘之间的过往她不是不知道,他们曾经感情有多深褚楚也是一清二楚。 但问题是十年过去,原身也已经不在人世,她要如何才能在不让燕盏厘怀疑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开口向燕盏厘摊牌。 “我知道你的意思,原身的感情是原身的,不可能强加到你的身上,就像我同官左川,再见 时物是人非,还谈何曾经的爱情?”李合嫣拍了拍褚楚的手,“其实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留余地的好,若是为对方留下余地,那就是为你自己留下后患。” 褚楚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燕盏厘,我都不可能犹豫。但是如果我对燕盏厘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燕盏厘肯定也能看出我的不妥。”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燕盏厘曾经与你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不过你不是能用那失忆的借口搪塞吗?就说你追查燕盏厘的线索也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罢了,并不是真的对燕盏厘还有眷恋。” “你这借口吧,我也想过,算是我备用的办法。”褚楚想了想,道:“不然这样吧,他约我明日下朝后叙旧,你明日掐准时间到我这来一趟,就说有要事同我商议,我在把燕盏厘给推了。” 李合嫣皱了皱眉:“你这怎么跟从前我帮我闺蜜从她前男友的约会上离开一样啊……你还能想出更老套一点的办法么?” “在之前那个时代老套不错,可是在这里谁会想到这些啊……你就当帮帮我吧,这件事牵扯我的身世,我没有别人可以拜托了,虽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能争取一天是一天,等我想到办法,再来解决。 第253章 试探真心 褚楚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看得李合嫣满脸无奈,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先这样吧,我明日巳时入宫,先在褚欣儿那呆着,什么时候用得着我了,让庐烟来找我就是了。” “行,还是你靠谱。”褚楚冲李合嫣讨好地笑笑,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我劝你,在南宫卿和燕盏厘之间早做决断,若是两个人你都不想托付终生,那就把话挑明了说,别到最后这两个男人为了你起了争执,那才是罪过。” 褚楚一口茶入喉差点被烫到,她咳嗽了两声,道:“你想多了吧?他们两个为我起争执?是南宫卿看不惯燕盏厘,还是燕盏厘看不惯南宫卿?我真把自己当女主呢,两辈子都没有男人为我同别人吵过架。” “你这是当局者迷,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着可清楚了呢。”李合嫣看了看院中的景色。“夏天快要到了,四方使臣也快要离京了,你这些事,还是越快处理掉越好吧。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南宫卿对你的心思你还是要再仔细斟酌,若说燕盏厘是一个你从未参与过的过往,南宫卿可不是,他是你实实在在的‘曾经’。” 李合嫣的话说进了褚楚的心坎里,她虽然一直嘴硬,不肯承认南宫卿对自己的心思,可她也知道,自己从 来没有放下过对南宫卿的感情。 “我这里有一计,能看看南宫卿对你是不是真心。”李合嫣眸子亮了亮,心生一计。“都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会为他吃醋。 燕盏厘回京,若是大家都把曾经你与燕盏厘的过往放在嘴边说,再加上皇上皇后娘娘那边给的一些言语上的暗示,南宫卿若是真在意你,应该也坐不住。” “你要用燕盏厘来试探南宫卿?”褚楚睁着眼睛看了李合嫣半天,最后伸了个大拇指道:“妙啊,这种办法你都能想出来,话本子没少看吧。” 李合嫣听了褚楚的话,翻了个白眼道:“什么话本子,这本来就是上上策。你对燕盏厘没有感情,但是放不下南宫卿啊……既然如此,不如就好好利用这两段感情,总要决出个高下不是?”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这样对燕盏厘来说岂不是太残忍了?”褚楚想了想,总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燕盏厘。 “没什么残忍的啊……你又无须与燕盏厘纠结,传言是传言,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才是主要的。至于别人的话,那是说给南宫卿听的。”李合嫣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沿,冲褚楚眨了眨眼。 褚楚会意:“所以我们要怎么说才行?” “对外就说,燕盏厘回京,必然 是要与你结亲,你们之间的感情维系了十年之久,这十年间燕盏厘没有忘记你,你也没有放弃寻找燕盏厘的下落,这还不够南宫卿误会的么?” 听了李合嫣的话,褚楚点了点头。“坊间传闻,是不是没有什么可信度啊?若是皇上与皇后不开口,南宫卿怕是也不会有几分相信。” 李合嫣听褚楚如今的意思,分明就是在乎南宫卿的想法,但是她偏偏在自己面前还要嘴硬。李合嫣没点破,她歪着头思索了半晌。“若是要与皇上打配合大概有些难,但是你在皇后那里说上两句,让皇后假装想要将你嫁给南宫卿,也不是不可以吧?” 王皇后对褚楚的婚事十分上心,若是褚楚开口,王皇后也定会帮忙。再者,若是褚楚真的嫁给了南宫卿,那也算是维系金洛与南和两国邦交的事,恪仁帝与王皇后欣喜还来不及。 “行,就按你说的办。”褚楚将手中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一会便去同皇后说明此事,若是南宫卿没有反应,那我也死了这条心。” 南宫卿与褚楚之间差的是一层信任,李合嫣能看得出来,南宫卿是爱着褚楚的,褚楚也十分在乎南宫卿的感受。俗话说得好,真正的爱情在经历考验之后会更显真挚,若是这件事情 能让他们二人放下心中的芥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合嫣从长乐宫离开时已经是申时六刻,她抬头看了看已经不那么炙热的阳光,松了口气出了宫门。 乐山一直等在宫门口,见李合嫣出来,迎上去道:“姑娘可算出来了,公主还好么?怎么在长乐宫呆了许久。” “褚楚有什么不好的,左不过是在两个喜欢她的男人中无法抉择罢了。”李合嫣没有同乐山说实话,她上了马车,交代道:“明日辰时我入宫一趟,你一会回府后记得同冯管事报备,至于王爷那边,我会说明的。” “可是因为原瑾公主的事?”乐山不用脑子都能想到,除了王皇后与褚楚,李合嫣平日也不为别人进宫。 李合嫣点头道:“嗯……明日你不用陪着我,我自己来就是了,不然让那些朝臣下朝时看见,也不好。” “那姑娘的安危……” “我不要紧,皇宫里戒备森严,哪有什么人能动得了手。”李合嫣摆摆手,没再同乐山继续说此事。 回了王府,李合嫣直奔春睡阁,方才她在马车上想了一个好点子,打算明日让褚楚试试。乐山见李合嫣一回来就在找东西,便开口问道:“姑娘这是在找什么?” “找之前我从古玩店里淘回来的那一对鸳鸯玉佩。”李合嫣将 梳妆台翻了个个,都没找见自己想要的东西。 乐山听了李合嫣的话道:“姑娘说的可是那对白玉鸳鸯玉佩?” “对对对,就是那个,你知道在哪么?我记得我之前就将它放在了梳妆台的小屉子里,怎么这会找不见了。” “那对玉佩奴婢看姑娘不带,便收到了库房中,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取来。”乐山不知道李合嫣忽然好好地找玉佩做什么,她也没多问,转身去了库房,将玉佩给李合嫣拿了来。 李合嫣接过那块玉佩,想了想道:“你将这对玉佩给我装在一个小锦袋里,明**将它带进宫。” 乐山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道:“姑娘若是要送给公主,库房里还有些上好的白玉,这一块白玉色泽虽然好看,但是总不太名贵。” “你懂什么,我看重的可不是这玉的价值,而是这对鸳鸯的价值,再说了,放在十年前,褚楚又经常被人欺负,哪来什么上好的玉佩送人啊……” 李合嫣这两句话唬得乐山一愣一愣的,乐山张了张嘴。“姑娘在说什么啊?这玉佩与公主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姑娘送公主……鸳鸯,似乎有些不妥吧?” “我可没说我送她这个。”李合嫣点了点乐山的额头。“你就别问了,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明日记得提醒我带上就是。” 第254章 崩溃瞬间 乐山点了点头,听话地将那对玉佩装好。李合嫣松了松脖子,从打开的窗户中看见乐水进门,开口道:“可是晚饭安排好了?” “姑娘的晚饭厨房已经在做了,奴婢是传王爷的话。”乐水进了房中,行了礼道:“王爷方才听说了姑娘明日要入宫的事,便让项外来传话说,要姑娘早朝时与王爷一道入宫。” “和褚奕一起?”李合嫣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褚奕每日上朝卯时就离府,我难不成要寅时起床?天都还没亮啊!” 对于李合嫣来说,没有什么比早起更加痛苦的事。她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哭丧着道:“乐水你去同王爷说说吧,我不同他一起去了,我……想多睡一会。” “可是王爷说了,姑娘同他一起进宫,能先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等到他下朝了,再接您一道回府。”乐水也有些为难,褚奕向来言出必行,她哪里敢去回绝。“要奴婢说,姑娘还是自己去同王爷说说,姑娘若是开口,王爷应该也不会怪罪。” 要李合嫣就为了睡懒觉的事跑去褚奕的院中,她好像也做不出来。李合嫣咬了咬牙道:“算了,明日早起就早起吧,就当是为了褚楚。” 乐水见李合嫣松了口,也没有多问,转身出了房间为她准备晚饭。 因着明日要早 起,李合嫣也没敢熬夜,不到戌时六刻便上了床睡觉。她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一个梦还没做完,便被乐山叫了起来。 李合嫣忍着心里的崩溃,闭着眼睛起床洗漱。乐山看着李合嫣的模样,笑道:“姑娘是不是还忘了郡主受封礼了?奴婢听冯管事说,明日便会有宫中的嬷嬷到府中来,往后姑娘一直到受封礼当日,都要这个时辰起床。” “啊?”李合嫣听了乐山的话,瞬间睁开了眼睛。“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乐山将李合嫣的外裙穿好,笑着道:“奴婢怎么会拿此事同姑娘开玩笑?这也是奴婢从冯管事那里听来的,姑娘要在七日内学习祭天礼、敬祖礼,还要学习郡主所用礼仪言行,不起早怎么行?” “哎……”李合嫣长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这难道就是所为能者多劳么?要我日日都这么早起床,简直折寿啊!” “姑娘就暂且忍一忍吧,等到当上了郡主,舒服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乐山耐心地劝着李合嫣,帮她收拾好,领着人出了春睡阁。 天还没有大亮,李合嫣拉着乐山的手,半闭着眼睛走到了前厅,褚奕等在马车边,见李合嫣出来的模样,笑道:“我便猜到了你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早起哪就有这么 难受了?” “很难受,非常难受好吗?你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啊?你明明知道我最爱睡懒觉了。”李合嫣被褚奕扶着上了马车,才沾上软垫,立刻将头歪向了一边打起盹。 “你若是为了褚楚的事,自然是要早些进宫的,朝会每日散朝时间不定,万一时间早了你还没到宫中,岂不是将褚楚置于不顾?”褚奕将李合嫣歪到一边的头扶正,避免她的发髻散掉。 李合嫣闭着眼睛撇了撇嘴:“你昨日就知道了我与褚楚的计划?” “嗯……皇嫂同皇兄说过了,皇兄又派人来传话给我。”褚奕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原本皇兄还担心褚楚不喜欢南宫卿,怕给她赐婚是强求了她,可昨日褚楚亲自去找了皇嫂,八成也是对南宫卿有意的。” “褚楚之所以不接受南宫卿就是因为她不能确定南宫卿对她的心思,恰巧燕盏厘回宫了,若是抓住这个机会让南宫卿明白事情的急迫**好。 他若真在意褚楚,定然会找到褚楚说明一切。若是他对燕盏厘的事丝毫不介意,那对褚楚而言,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笑了笑:“没想到嫣儿还有这样的心思。” 李合嫣听出了褚奕话中的调侃,她睁开眼睛看着褚奕道: “这叫对人不对事,而且就当下来看,你能找得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么?” “嗯……确实找不到。”褚奕摇了摇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嫣儿心思通透,不如什么时候教教我如何套出你的心思?” “我要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了,用不着你来套,麻不麻烦呢。”李合嫣凑到了褚奕面前,笑的一脸奸诈。“若是我真的到了那种什么都不愿意同你说的地步,那就是彻底对你死心了。” 褚奕没想到李合嫣将话说得这么直接,他愣了一瞬,面上笑意更深。“还是嫣儿性子好,想必以后嫣儿打理王府上下,也能做到不失公允。” “你少来。”李合嫣白了褚奕一眼,自从她被皇上赐婚给褚奕后,褚奕就有事没有在言语上占自己的便宜。她虽然心里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高兴,但是嘴上却硬的很。 知道李合嫣是有些害羞还难以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褚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宫门前,李合嫣趁着这机会好好地补了一觉。 下车后,李合嫣便与褚奕分道扬镳。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王皇后应该也起了,便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去了和清宫。 王皇后昨日便知道李合嫣要来,她还未进宫便碰见了来接她的离舟。离舟 见了李合嫣,有些惊讶道:“郡主怎么这么快便到了?皇后娘娘还以为以郡主的性子,怕是起不了早。” “啊哈哈……”李合嫣干笑了两声,难道她爱睡懒觉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和清宫么……“今日是王爷要上朝,我便同他一起来了,娘娘起了吗?” “娘娘一早便起来了,听说郡主要来,还特地吩咐离童去御膳房取了姑娘爱吃的糕点。”离舟领着李合嫣往和清宫走。 李合嫣听着离舟一口一个郡主,有些不大适应。自己还没有行过郡主的册封礼,其实被人称为郡主还是有失礼数的。只是离舟既然称呼自己为郡主,那八成也是王皇后授意,李合嫣若是计较,反而显得不懂事。 两人到了和清宫,离舟进去通报了一声,便出来请李合嫣进去。李合嫣进了大殿,见殿上只坐着王皇后一人,猜到褚欣儿大概也没起来,否则以她的性子,自然是哪里热闹哪里钻。 李合嫣行过礼,便到了王皇后身边坐下。“今日这事本是嫣儿与褚楚商量好的,还要麻烦娘娘,让娘娘费心费力,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王皇后笑道:“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原瑾也是本宫的妹妹,她的婚事本宫自然要万分上心,若是原瑾真能与那二皇子永结连理,于原瑾而言,也算是好事。 第255章 被大佬支持 “娘娘已经同皇上说过此事了么?”李合嫣试探地问了一句,虽说有王皇后的授意便已经算计划成功,但是若恪仁帝也能从中施加压力,必然更好。 “我昨日已经同皇上说过了,皇上会在今日朝会时点一点燕将军的婚事,这些日子朝会时使臣都在,二皇子自然也能明白皇上的意思。” 李合嫣点了点头,见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岔开了话题道:“前些日子射场围猎,褚欣儿也同我说起过婚事,不知道娘娘给褚欣儿看了哪家的公子?” 提到褚欣儿王皇后就一阵头疼,褚欣儿的婚事比褚楚与李合嫣都要棘手的多。她与恪仁帝看上的人家,褚欣儿怎么看都不顺眼,可褚欣儿想要加入左相府,她与恪仁帝也放不下心来。 “本宫之前看了一位尚书家的公子,那公子年方二十,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而且论起治国谋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心性清高了些,但是毕竟欣儿是公主,回头就算在公主府,说话也多少有些分量。” 王皇后的心情李合嫣也能理解,为人父母,不希望子女往后有多大的才能,只求日子过得顺利舒心。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褚欣儿没有嫁给自己心仪的人,怕是今后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娘娘也许要考虑考虑欣儿的想法?” “本宫 也不是没考虑欣儿的感受,只是欣儿想要加入左相府,左相府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林氏与李子虞都是心计颇深的人,再加上李士容与林氏对李子承管教甚严,就算是到了公主府,欣儿怕是都不得安生。” 王皇后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合嫣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她喝了两口茶,又吃了几块点心,没有再提褚欣儿的事。 在和清宫坐了一个时辰,庐烟才来请李合嫣。李合嫣听说庐烟来了,长出了一口气,虽说王皇后对自己犹如亲女,但是她每次一到和清宫,便觉得十分拘束。 李合嫣同王皇后道了别,跟着庐烟出了和清宫。李合嫣看着走在前头的庐烟,没忍住问道:“褚楚让你来请我,是燕盏厘已经到了长乐宫么?” 庐烟点了点头道:“方才朝会已经散了,燕将军已经到了长乐宫,我们公主半句话都没说上便应付不来了,趁着上茶的功夫赶忙让奴婢来请郡主了。” 李合嫣都能猜到褚楚与燕盏厘的相处会有多尴尬。算起来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燕盏厘,从前这个人一直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就连身形都是模糊的。与一个不认识的人“叙旧”,也实在是有些为难。 “她可有说要我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贸然行动会乱了计划吧。”李合嫣斟酌 了一会,还是打算先将两人之间的交谈情况摸清楚。 “公主说,您昨日如何跟她商量的,今日便怎么说,只需要将她支开就是。”庐烟将褚楚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了一边。她其实并不想褚楚与南宫卿在一起,在她的眼中,燕盏厘与褚楚才是原配。 庐烟不知道如今的褚楚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原瑾公主,她只是就事论事,燕盏厘对褚楚的态度与花费的心思,都是南宫卿不能比的。 二人到了长乐宫,李合嫣打量了一下院内的景色,见褚楚不在小亭中,便同庐烟道:“你先进去通报一声,我再装作事态紧急的模样跑进去。” 论起演戏,李合嫣算是个老手,从前她在学校里犯了错回家,都能逃过刑警出生的父母追问,更何况是不知演员修养为何物的燕盏厘。 庐烟听了李合嫣的话,转身进了大殿内,李合嫣掐着时间,提起裙摆小跑进了殿中。她进殿中时庐烟刚好领了褚楚的命出来请李合嫣,李合嫣心道自己没有算错,装作一脸焦急地道:“褚楚,昨**派人去查的事……” 话说到一半,李合嫣才“发现”燕盏厘,她收了声,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褚楚知道李合嫣的意思,她打了个哈哈,道:“那个……燕将军,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不如我们改日再叙?” 燕盏厘看了一眼李合嫣,李合嫣也同样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最终燕盏厘站起了身,向李合嫣行了礼道:“臣燕盏厘,见过郡主。” 李合嫣将燕盏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得不说,曾经的原瑾喜欢上燕盏厘也是有原因的。眼前的人身材高大精瘦,五官也十分硬朗,虽然比起南宫卿略微逊色了些,但怎么说都是女子喜欢的类型。 “燕将军不必多礼,听说燕将军在外十年刚刚回京,本也不想打扰将军与公主叙旧,只是事发突然,还请将军不要怪我贸然失礼。”李合嫣这番话说得十分有礼,她偷偷给褚楚使着眼色。 褚楚明白了李合嫣的意思,开口对燕盏厘道:“今日能再见燕将军,也算是了却了我一个心愿,若是日后能再见,还望将军愿意如今日一般再坐下来同我叙旧。”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既给燕盏厘留了余地,又能够将人支开,李合嫣暗中咂舌给褚楚点了个大大的赞。 燕盏厘听了褚楚的话后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行了礼道:“臣告退。” 等到燕盏厘离开,李合嫣才坐到榻上,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道:“怎么样啊?燕盏厘和你聊了些什么?” “他没和我聊太多,也就是问了问我这些年的情况,然后我顺便从他那里打听了一点十年 前案子的事,这不是他正想要和我叙旧情么,你就来了,不得不说,还挺及时的。”褚楚将手边的糕点往李合嫣那里推了推。 “听说你卯时就进宫了啊?估摸着你也没吃饭,尝尝这个雪花酥,御膳房新出的糕点,可好吃了。” 李合嫣本来在王皇后那里也吃了不少点心,如今有些吃不下了,但是她看着那白玉碟子里装着的雪花酥,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方才从皇后那里来,她说已经同皇上说了,皇上在今日朝会时应该也旁敲侧击了一下燕盏厘的婚事。”李合嫣吃着雪花酥,说话时都有些口齿不清。 “这个我知道,方才燕盏厘在我这也拐弯抹角地提了两句。”褚楚点了点头道:“我还是觉得这样对燕盏厘是不是不公平啊……好像在拿他的感情开玩笑。” 李合嫣看了褚楚一眼,道:“一来你没有说要和他定情,二来皇上也没有说要将你许配给他,哪里来的玩弄他感情?” “你说的倒也是,我可能先入为主了,把原身的感情代到了自己身上。”褚楚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李合嫣看她的模样,直摇头。 “你怎么看上去有些丧气啊……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皇上在朝会上提点了南宫卿,他应该也会有所动作。” 褚楚“嗯”了声,对着殿外道:“庐烟。” 第256章 大难临头撒腿就跑 庐烟从外头进来,走到二人面前,恭敬道:“公主有何事?” “你去一趟尚归殿,找德顺问问今日朝会的情况,务必要事无巨细。”褚楚交代了一番,接着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不用去了,等到时候自然知道了。” 庐烟被褚楚说得愣了愣,她开口道:“公主,方才奴婢找人去问过了,德顺公公说今日散朝后,皇上与戎王还有二皇子,一直在尚归殿议事。” 李合嫣对着庐烟点了点头,面上都是赞许之色,果然庐烟是褚楚的贴心小棉袄,褚楚的想法庐烟摸的一清二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褚楚摆了摆手,等到庐烟出了殿门,立刻转头问李合嫣道:“你说他们三个在商议什么?” 褚楚着急的样子落在李合嫣眼里,让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褚楚瞪了李合嫣一眼,道:“你什么意思啊?笑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就是那种‘口嫌体正直’的人啊。嘴上说着不想与南宫卿再有瓜葛,放下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可到头来,你还是最在乎南宫卿是不是真正爱着你。” 李合嫣这话直接把褚楚的脸说红了,褚楚咬着牙道:“我本来就是要放下他了,只不过还没有成功而已,你不许笑,当初你在褚奕面前别扭的时候,我哪笑过你了?” “行行行,我不笑就 是了,我只不过想说你其实就是非常在意南宫卿,逞这个能做什么,当初教育我的时候那股子冲劲去哪了。” 褚楚别过头去不想同李合嫣说话,她吐了吐舌头道:“人不都是这样么,说别人的时候一腔热血大道理张口就来,自己碰上事了还不是畏畏缩缩的。” 李合嫣觉得褚楚倒是有很高的觉悟,她笑了笑,道:“我这里给你带了个东西,也许一会你能用的上。” “什么东西?快拿出来我看看,是不是防身用的?”褚楚探着脑袋往李合嫣那边看去。 李合嫣有些无奈地看着褚楚:“你还需要防身么?以你的武功,不把别人打的满地求饶已经算好的了。” 她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个小锦袋,袋子里装着的便是那对鸳鸯玉佩。褚楚接过玉佩看了看道:“你这是何意?鸳鸯送我?”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着这玉佩一会放在案桌上,南宫卿来的时候瞧见了,肯定会认为是燕盏厘给你的。再加上这玉佩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要我第一眼见了,也会认为是定情信物。”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不愧是你,高啊……”褚楚向李合嫣竖了个大拇指,将玉佩放在了案几上。 李合嫣刚想要交代一番,便听见庐烟在外头的声音。 “二皇子,您现在不能进去, 您稍等一会,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褚楚听见庐烟的声音,立刻从榻上坐起。她和李合嫣对视了一会,站起身就想要往寝殿跑。李合嫣将人一把拉住,疑惑道:“你跑什么啊?南宫卿来了,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按理说两人的计划就是要激怒南宫卿,现在南宫卿到了长乐宫,说明计划已经奏效,李合嫣实在不知道褚楚这时候跑什么。 “我……我什么时候跑了?”褚楚看着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腿,眉心跳了跳。“这个……这不是我本意。” 都说身体比嘴诚实,李合嫣看着褚楚睁着眼说瞎话,也没点破,她将人按回榻上,出声道:“庐烟,你们公主请二皇子进来。” 褚楚瞪大了眼睛,带着些委屈看着李合嫣:“你故意拆我台吧?我都不知道要和南宫卿说些什么你就放他进来了?” 虽然一脸的不情不愿,但是为时已晚,殿门被人打开,南宫卿进了大殿内。 这算是李合嫣第二次看见南宫卿身穿朝服,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有些摄人。她放在案几后头的手掐了一把褚楚,褚楚吃痛,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二皇子到我这长乐宫来,可是有什么事?”褚楚一开口李合嫣就放心了。 她还害怕褚楚见到南宫卿连话都说不利索将两人 的计划抖出去,但是显然褚楚更善于在南宫卿面前伪装自己,那高冷的模样让李合嫣都仔细回忆了番方才哆哆嗦嗦想要逃跑的人是谁。 南宫卿没想到李合嫣也在殿中,方才上朝时恪仁帝提到了燕盏厘的婚事,言语之中像是要为燕盏厘指婚。褚楚与燕盏厘的那些过往南宫卿都知道些,十年前褚楚若不是为了追查燕盏厘下落,甚至不会与自己碰面。 南和朝派遣使臣前往金洛时,他是自己在永明帝那要求来使,虽然明面上说着是自己更熟悉金洛的风土人情,但大半都是因为褚楚。 南宫卿在京城也住了月余,他本还想着时间还早,若是想挽回褚楚也不急于一时,他前些日子向恪仁帝与褚奕提出了迎娶褚楚,也是自信自己开出的条件没有第二个人能给得了。 可没想到昨日燕盏厘才回宫,今**便听到坊间传闻说是褚楚与燕盏厘早已定情,这次燕盏厘九死一生回到京都,二人的亲事也多半是定下了。再加上今日朝会时恪仁帝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有些心急。 “不知郡主可否让我与原瑾单独谈谈?” 李合嫣本来还想听个热闹,没想到南宫卿开口就请自己离开,她哽了哽,只能起身打算出去等着。 只是她还没站起来,就被褚楚一把拉了回去,她也没个准备 ,直接坐回了榻上,腰都被震得生疼。 “二皇子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嫣儿不算外人,我能知道的她都能知道。”褚楚话语中没有半分客气,开玩笑,要是让李合嫣走了,这在气势上自己就输了。 李合嫣接褚楚的话也不是,不接她的话也不是,左右两边得罪,她干脆闭了嘴做一个透明人。 南宫卿眼睛眯了眯,李合嫣低着头没看见,但褚楚却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褚楚往后缩了缩,她知道南宫卿应该是有怒气的,只是她半天也没想明白,南宫卿究竟为什么生气……难不成南宫卿看出了自己与李合嫣的计谋? “我与公主的过往,要当着郡主的面说?”南宫卿这话刚一出口,李合嫣的头更低了。她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省的成为这两人吵架的牺牲品。 “我与二皇子有什么过往?我们之间的那些事嫣儿也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不得的。”褚楚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李合嫣在扯她的衣摆。 褚楚转头看向李合嫣,见对方一直在给自己使眼色。 李合嫣只是觉得她们诈了南宫卿,也就是想知道他的真心,褚楚要是真把话说重了,两人吵了起来,反倒与她们之前所想背道而驰了。 气氛正焦灼,庐烟忽然又在门外开了口道:“公主、郡主、二皇子,王爷来了。” 第257章 最难不过皇家人 庐烟虽没说是哪个王爷,但李合嫣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褚奕来了。她看了褚楚一眼,纳闷褚奕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还不等褚楚出声将人请进来,褚奕便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李合嫣知道褚奕知晓自己与褚楚的计划,有些心虚,声音都低了下去。 “接你回府。”褚奕在殿中站定,也没有往前的意思,他看了眼褚楚与南宫卿,没有上前打招呼。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缓了一会,似乎不确定他这话是真的还是为了打破僵局。“哦……回府……” 褚楚见李合嫣乖乖站起身,立刻不干了,她对褚奕道:“嫣儿今日是来找我谈事情的,我们两个事情还没谈呢,她可不能就直接走了。” “你松手……”李合嫣推着褚楚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声道:“褚奕知道我们两个的计划,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褚楚就像没听见李合嫣的话似的,她不肯松手,咬着牙道:“不行,你不能走,南宫卿那样子一看就是生气了,我怕我一会没有全尸。” 两个人都压着声音说话,南宫卿和褚奕站得远了些,只隐约听得到一点声响。 李合嫣也对现在的情形十分无奈,她想了想道:“要不我在外头等你吧?这样我挡在你和南宫卿之间,不太好啊。” “嫣儿。”还没等褚楚说话,褚奕便又叫了她一声。李合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算是没料到陷入尴尬境地的怎么会是自己。 褚奕见李合嫣愣在那里,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与褚楚究竟说了些什么。他转过头又看了看南宫卿,见对方一副隐忍的模样,他猜也能猜到是褚楚说了些不好的话。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褚楚依旧拉着不知所措的李合嫣不肯松手,褚奕没了耐心,往前几步上了殿阶,直接从褚楚手里拉过李合嫣打横抱起,大步出了大殿。 褚楚直到褚奕离开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抬眼看了看南宫卿,又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你要同我谈什么过往?” “今日上朝前,我听说你要嫁给燕盏厘了?” …… 李合嫣被褚奕一路抱出了长乐宫,褚奕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带着人用轻功到了正兴门。李合嫣蹑手蹑脚爬上了马车,坐在软垫上捂着脸道:“这下完了,褚楚要怪我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褚奕在李合嫣身边坐下,道:“你在褚楚与南宫卿之间坐着她才要怪你,你若是一直在殿中呆着,褚楚今日也听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褚楚看上去是真的有点不敢面对南宫卿,你说南宫卿不会做什么过分 的事吧?褚楚会不会有危险?” “收起你的担心。”褚奕倒了杯茶给李合嫣,“南宫卿对褚楚的心思我与皇兄都了解了大概,今日皇兄说起要为燕盏厘指婚时,南宫卿的脸色很不好看。” 李合嫣喝了口茶,听完褚奕的话后道:“南宫卿早就同你们说过想要迎娶褚楚为皇妃,这事你与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兄还是想看褚楚的意思,她的婚事皇兄与皇嫂都不好帮她定夺,若是她真的不愿意,即使南宫卿开出再高的条件,皇兄也没法答应。” 说起来褚楚还算是运气不错,自古公主命运总逃不过“悲凉凄惨”四个字。好在褚楚有一个愿为她着想的皇兄,否则南宫卿以五座城池交换,褚楚早就没有了发言权。 “希望南宫卿能趁着这次机会与褚楚说清楚,我也实在是不太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褚楚一口咬定是在利用她。”李合嫣靠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红墙黛瓦,看上去就华丽庄重,只是李合嫣每次进宫,都有种野雀飞进了牢笼的束缚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见她面上似乎有些许失落,还以为是因为褚楚的事。“南宫卿与褚楚也算是老相识,褚楚十二岁时便在四方使臣来朝的宫宴上见过南宫卿。 那时燕盏 厘牺牲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褚楚不愿意相信燕盏厘已经死去,便想要凭一己之力查清此事。只不过在她去四方使馆时被褚暖撞见,褚暖便诬陷她与南宫卿有染,她不堪重负想要寻死,还好庐烟发现得及时。” 这些事李合嫣已经听说过,她想了想,道:“后来呢?就我所知,南宫卿后来离开了京城,褚楚也是在宫中呆了一年多才离开的。” “褚楚离宫后,到了金洛与南和的边境,她还是一心想要查清楚燕盏厘的事。那时候她已经十四岁,因为查案时触及了幕后之人的利益,被幕后之人追杀,虽说她有武功傍身,却还是受了伤。 那次追杀是南宫卿救了褚楚一命,他将昏迷不醒的褚楚带回了自己开在金洛的一个山庄,让褚楚好好养伤。褚楚应该就是那时与南宫卿产生了感情,她在庄子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暗卫查到那场追杀与南宫卿有关。” 李合嫣点了点头,派来追杀褚楚的人与南宫卿有关,褚楚肯定会怀疑到南宫卿身上,再加上燕盏厘本也就是在南和朝边境失踪,她肯定更加怀疑南宫卿。只是……“就因为这件事?” 褚奕摇头道:“不止,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能让褚楚对南宫卿如此忌惮,应该也不只是这件事这 么简单。” “唔……这下就看南宫卿怎么解释了。”李合嫣叹了口气。 “你要担心褚楚,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明日宫中便会派嬷嬷到王府来教你礼仪,这应该是你最头疼的事情吧?”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合嫣佯怒地看了褚奕一眼,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我这些日子是不是每日都要早早就起床学习规矩啊?” 褚奕点头:“就是在郡主府,卯时起床也是一种规矩,这与后宫妃嫔的礼仪都是一样的,言行举止也代表着金洛的贵族风范。” “言行举止我能理解,但是规定什么时候起床,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 “你还是郡主,若是在后宫的妃嫔,就连走路,每一步之间的距离是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褚奕眸中带着笑意,李合嫣以后若在王府也好,不用在意许多规矩,否则以她的个性,怕是束缚不住的。 李合嫣睁大了眼睛看着褚奕。“我连走路都没有自由了?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啊?一点都不人性化。” 其实说起来李合嫣也能理解,皇家就是金洛的门面,也是招牌,身为皇家人,一举一动被别人看在眼里,自然不能和平民百姓一样。这就类似于现代那些明星都需要人设,他们也需要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来影响自己的粉丝。 第258章 终成眷属 褚奕揉了揉李合嫣的脑袋,“你也就是应付应付册封礼罢了,等到册封礼过去,王府什么时候限制过你这些?” “嗯……”李合嫣点了点头,褚奕说的也对,在王府她还是能放得开的。“那我这些日子就当是在应付差事好了。” “你虽然是应付,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褚奕无奈地摇了摇头。“宫中的嬷嬷都有些严厉,若是有你受不了的,便来同我说。” “我可不同你说,不然别人还说我这点规矩都不懂,严些就严些吧,从前在宫学,也有不少十分严厉的先生。” 李合嫣觉得自己若是与嬷嬷起了争执还要跑去褚奕那告状,是在是有些矫情了,不说别人,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这样也好,多少磨练磨练你的心性。”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李合嫣先下了车,今日起的太早,她连吃午饭的胃口哦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回去补个觉。 褚奕没有拦着,只是对冯管事交代了两句,让他未时前去春睡阁一趟,让乐山乐水将李合嫣叫醒吃饭。 李合嫣没理会褚奕,径自回了春睡阁,一句话都没同乐山乐水多说,倒头便睡。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若不是乐山领了褚奕的命将李合嫣叫醒,她怕是能睡到明日早晨。 “什么时候了?我都有些饿了。”李合 嫣揉着眼睛,穿上了衣裙,坐到了榻上喝了几口茶提神。 “回姑娘,未时一刻了。”乐山将内室的窗户打开,让李合嫣透透气。“乐水已经去为姑娘准备饭食了,姑娘稍等一会。” 李合嫣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乐水动作十分麻利,李合嫣还没有缓过神,她便带着人将饭菜摆上了桌。大概是照顾李合嫣今日早起没什么胃口,桌上都是些清淡开胃的小菜,李合嫣就着开胃菜吃了一碗饭,又盛了两碗汤,将肚子塞得圆滚滚的,才放下了筷子。 “乐水,你派人出去留意着宫中的动静,今日出宫有些仓促,也不知道褚楚如今与南宫卿怎么样了。” 乐水领命退出去,乐山一边让人收拾了碗筷一边道:“原瑾公主与二皇子的事姑娘不必如此上心,左右公主也是个有主见的,总不至于亏待了自己不是?再者姑娘都说了,二皇子对公主有情,也自然不会让公主受委屈。” 李合嫣挑了挑眉,暗道自己平日是不是在乐山乐水面前说了太多南宫卿的好话,才让乐山对南宫卿有如此的好感。 “这事还没有定论呢。”李合嫣起身又坐到了榻上,“对了,乐山你帮我找一身稍微华丽些的衣裙,明日宫中的嬷嬷进府,我大概不能像往日一般懒散了……” 乐山笑着应了声道:“姑 娘放心,奴婢自然会将所有事都为姑娘安排好,不会让人觉得姑娘失了规矩。” “还是乐山好,有了你我便放心了。”李合嫣笑着拍了拍乐山的胳膊,脸上还有三分讨好。乐山看李合嫣的表情,有些无奈。 “姑娘还是要好好学习规矩,册封礼可万万不能出错。” 李合嫣乖乖地点了点头:“规矩我自然会乖乖学着的,再怎么回头也不能在人前给自己丢了面子不是?” 晚些时候,乐水从外头回了春睡阁。李合嫣一直等着乐水的消息,见人回来,连忙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回姑娘,奴婢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半个时辰前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南和朝的二皇子与皇上在尚归殿议事到午时才离开,后来便听人说皇上有意将原瑾公主许配给那二皇子做皇妃。” “不是吧?这么快?”李合嫣张着嘴半天没缓过来。“所以看现在这情形,事情是解决了?褚楚与南宫卿就算是和好如初?” 乐水摇了摇头道:“这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人说皇上是有意要嫁公主的,至于公主的心思,奴婢从何得知啊?还是姑娘自己问问?” “可是明日府上要来宫中的教习嬷嬷,我这七日怕是都进不了宫了,若是褚楚与南宫卿真遇上了什么事,她应该也会来与我说的。”李合嫣喝了口 茶,褚楚的事她只负责出计,至于发展如何,还是看她自己。 “奴婢听说,这宫中的嬷嬷一个比一个严厉,而且来教姑娘的人选都是由礼部定下的,就连皇后娘娘都无权过问。姑娘不如明日在嬷嬷入府时给嬷嬷些好处,这样往后这些日子,也好过些。” 这话就是乐水不说李合嫣也想到了,派来王府的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对皇族之中的一些事也都十分了解。若是与嬷嬷相处好了,日后还多了一条在宫中的人脉。 “这事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乐山去做了,只要嬷嬷好说话些,我也自然是恭恭敬敬地伺候好了她。” …… 太阳西落东升,转眼便过了一日。 李合嫣被乐山从床上拉起来时看了看窗**沉沉的天,心情都变得分外低落。“乐山,嬷嬷什么时候到府中?” “一般都是辰时,不过这也说不准,提前两三刻钟也是正常的。”乐山将李合嫣的衣裙穿好,又让弄妆来帮她挽了一个简单些的发髻。 弄妆看着铜镜里的李合嫣道:“姑娘今日这发髻首饰虽然简单,但是配上这套锦绣蝶文百褶裙,倒是有了些郡主的样子。” “弄妆知道郡主是什么样子么?”乐水在一旁调侃道,“不然怎么听你这话说的你好像见过似的啊……” “奴婢哪见过,只是看了姑娘如今的样 子,就想着郡主大概也是这模样的吧。”弄妆说起漂亮话来嘴巴也像是抹了蜜。“姑娘这模样就是让嬷嬷看了去,也不会不喜欢。” 乐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你这句话说得没错,我们姑娘就是人见人爱,这心性,就连皇后娘娘都是一百个喜欢一百个满意。” “行了行了……”李合嫣被弄妆与乐水一人一句说得头都大了。“你们看没看见被吹上天的牛皮?少说两句吧,这话让外人听了去,要怎么想我们?” 弄妆与乐水听了李合嫣的话,也没再多说,笑着退出了房中。乐山见两人都走了,便道:“奴婢陪姑娘去前厅等着吧。” 李合嫣点了点头,按理她如今已经有了县主的位份,也不必对嬷嬷这么客气。只是李合嫣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表现得好些,能让嬷嬷平日对自己管教松些也好。 两人卯时六刻便到了前厅,冯管事刚送褚奕上马车,回来时便见到了李合嫣。 “姑娘怎么到前厅来了?王爷已经去上朝了。” “我是来等着宫中来的嬷嬷的,今日是嬷嬷第一日入府,怎么也要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不是?”李合嫣笑了笑,坐了下来。 冯管事点点头,心道李合嫣确实是有些主意的:“姑娘有这份心就是好的,一会嬷嬷来了,受了姑娘这份人情,往后也好做事。” 第259章 下马威 李合嫣没同冯管事聊上几句,门前守着的小厮便进了门,同李合嫣道:“姑娘、管事,宫中的嬷嬷来了。” “知道了。”李合嫣起身,带着乐山穿过回廊到了府门前。她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就如同新学期开学见到陌生的老师一般。 王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做工用料都十分简单,但是那上头挂着的一块玉佩飘坠,却让李合嫣皱了皱眉。 若是她没记错,这种玉佩飘坠的马车,大概只有公主身边的奶娘嬷嬷,或是后宫贵妃及以上位份妃嫔身边的近身嬷嬷才能坐的。可是如今后宫中只有王皇后一人,她身边并无嬷嬷侍奉,难不成……是褚楚曾经的奶娘? 冯管事看见那马车心里也有了几分打量。在褚奕身边这么多年,他早把这些宫中的门道拎了个清楚。只是郡主的教习嬷嬷向来都是宫中的普通教引嬷嬷,他心里揣测大约是有意安排。 赶车的马夫将木阶放下,他打开了车厢的木门,扶着一位穿着云缎如意袍的老嬷嬷从车**来。老嬷嬷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脸上有了些许的皱纹,她有些斑白的头发被挽成了圆髻,上头还插着两支做工极好的玉钗。 李合嫣打量了老嬷嬷一番,只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举止虽然恭谨,但是那鹰钩鼻配上吊眼薄唇,总让人觉得面相有些刻薄。 “老身岳氏见过县主。”岳嬷 嬷走到了大门前,见了李合嫣,看她的穿着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岳嬷嬷好。”李合嫣规规矩矩回了礼,也不敢多有怠慢。只是这几日听惯了别人叫自己郡主,忽然被人称呼县主,李合嫣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来人果然不能飘惯了。 岳嬷嬷看了看李合嫣,点了点头道:“老身是礼部指派来教授县主礼仪的嬷嬷,往后七日,老身便常住府中,以确认姑娘学会册封郡主时的各项礼仪。” “多谢嬷嬷,还请嬷嬷不吝赐教,若嫣儿有做得不对之处,嬷嬷尽管指出。”李合嫣行了个礼。 她原本也就是客气客气,想要在岳嬷嬷面前留下个恭敬求教的印象。却不想岳嬷嬷听了她的话,面上端着严厉道:“老身受命,自然要尽心尽力教导县主,县主方才行礼时便失了规矩。 老身是下人,县主怎可屈膝?双手交叠上身前倾,县主可要将这些礼节记住了。若是进宫在皇上皇后面前失仪,以娘娘对县主的喜爱,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可若是在人前让人看出了不妥,县主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面子。” 都说宫中的嬷嬷地位越高,眼界便也越高,地位稍低些的根本就入不了她们的眼。李合嫣听完王嬷嬷这一番话,内心长叹一口气,她已经能预见到自己未来几日的境遇了。 “是,嬷嬷说得有理,嫣儿受教了。”李合嫣不 敢和岳嬷嬷顶嘴,如今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乖乖听着就好,左右就只有七日的时间,熬过去就是了。 岳嬷嬷看了李合嫣一眼,那眼神落在冯管事与乐山眼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傲慢来。但怎么说岳嬷嬷也就是个下人,按照他们的想法,就算是为了讨好李合嫣对她放松些管教,也是给自己留条路。 “老身奉命教授县主礼节,县主可不要嫌弃老身严苛,这都是为了县主好。”岳嬷嬷这话让李合嫣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高中班主任,那位严厉的女老师也经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嬷嬷的一片苦心嫣儿自然是知道的,嫣儿也会将嬷嬷说得话记下,以免到时候失了规矩乱了分寸。” “嗯……县主能够守礼自然是最好的,从今日起,县主言行举止都要符合将来郡主的位份。” 冯管事见岳嬷嬷方才的话茬也过去了,便上前一步道:“嬷嬷初来王府,还请移步前厅,喝杯茶水稍作休息。” 岳嬷嬷没多说什么,跟在冯管事身后进了前厅。李合嫣一直走在她身侧,乐山碰了碰李合嫣的手肘,给李合嫣递去一个安慰的目光,李合嫣心下了然,现在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岳嬷嬷拿着刀,横竖还不是全凭她心情…… 一行四人到了前厅,李合嫣坐在主坐上,请岳嬷嬷喝了茶。岳嬷嬷看着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沉默了一会, 开口道:“这奉茶是册封郡主礼时的礼仪,县主不如就这这个机会,向老身奉茶,也好让老身看看县主这奉茶礼学了几分。” 这话一出口冯管事都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道:“岳嬷嬷说这话怕是不妥。册封郡主时姑娘也是给皇上与皇后娘娘奉茶,现下您要姑娘给您奉茶,这实在是乱了规矩。” “规矩是规矩,可是老身如今是礼部派来教授县主礼仪的,那是怎么个教学,自然是由老身决定的,尊师重道,老身也算是县主的先生,学生给先生奉茶,有何不妥?” 若说之前李合嫣一直认为岳嬷嬷是有些心气高傲,那现在她是真正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来王府找茬的。她将自己比作学院的先生,自抬身价不说,还要占李合嫣的便宜。只是李合嫣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她。 “岳嬷嬷说的有理,嫣儿给您奉茶自是应该。只不过嫣儿若没记错,向皇上与皇后娘娘奉茶前要行跪拜礼,只是不知道嫣儿这一拜,您受不受得住呢?” 李合嫣也不是个软柿子,不由得别人随意碰。她虽然平日里不是一个注意礼节的性子,但也不代表她上礼仪课不听讲。该懂的规矩她还是懂的,充其量就像方才在王府门前那样,做得不规范让人指点罢了。 岳嬷嬷没想到李合嫣直接反驳了她的话,她心中有怒气,但是介于李 合嫣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县主要向老身行跪拜礼,老身可受不住,县主不如免去前面的礼节,直接从端茶开始吧。” 见对方退了一步,李合嫣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只需要让岳嬷嬷明白,如今是在她的地盘,她可以对人尊重,也可以放低姿态,但是若是想随意摆布她,那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冯管事见李合嫣没有在与岳嬷嬷的较量中占下风,便松了一口气。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岳嬷嬷,实在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身边的,敢如此同李合嫣说话。不说李合嫣背后有王皇后,与皇室几位公主关系又十分亲密,就是平日在这王府,连褚奕都没有给过李合嫣脸色看。 李合嫣上前几步,从小厮端着的托盘中双手取了茶盏,稳稳地端到了岳嬷嬷面前。她稍稍倾身,将茶盏往前递了递,恭敬道:“岳嬷嬷请喝茶。” 岳嬷嬷点点头,却没有伸手接过茶盏,她看着李合嫣道:“端茶时茶盏应与胸口平齐,奉茶时低头伸手,茶盏应与额头平齐。县主方才这点都没坐到,再来一遍吧。” “是。”李合嫣觉得岳嬷嬷这话算不上故意的,她没做好再来一遍,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第二次按照岳嬷嬷方才说的那般将茶端到她面前时,却还不见她接过。李合嫣心里咽下一口气道:“嬷嬷,请用茶。” 第260章 挑拨离间 岳嬷嬷看了看李合嫣,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茶水,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了茶盏边。李合嫣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也实在没想明白这是要做什么,等她回过神时,却感觉指尖一烫。 “嘶……”李合嫣条件反射地将自己右手的食指缩了回去,但是因为少了一只手受力,那茶盏瞬间歪向了一边。 啪……茶盏落地,摔成了一地的碎末。李合嫣难以置信地看向岳嬷嬷,心中忍着怒气道:“岳嬷嬷这是何意,若是不想喝嫣儿奉的茶水,说一声就是,何苦要推茶盏故意烫着嫣儿呢?” 冯管事与乐山都站在李合嫣边上,方才的事他们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心里对岳嬷嬷也有了一丝不怠,但见李合嫣开口,二人只能静静等着岳嬷嬷的解释。 “县主这话可是折煞老身了,县主奉茶,老身自然不敢不喝,只是这茶盏烫手,也是常有的事,老身只不过是想提醒县主注意注意罢了。县主连一碗茶水都端不平,若是在册封礼上,岂不是要被笑话?” “嬷嬷说得有理。”李合嫣纵然在心里把岳嬷嬷骂了千遍万遍,但是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些在宫中看惯了人脸色的,说起话来就是让你受气又找不出什么不妥。 见李合嫣服气,岳嬷嬷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便继续道:“老身也知道县主 与原瑾公主、忻周公主十分亲密,只是公主是公主,县主是县主,就算往后县主被封了郡主,那地位也不能与公主相比。 县主与两位公主相处还是要注意些规矩,若是让别人见了县主与公主打闹,总该说些不好听的话出来。” “哦?嬷嬷是如何知道我与两位公主之间的相处?莫非嬷嬷,在两位公主身边,都有眼睛帮您盯着?”李合嫣眉心一紧,岳嬷嬷的来路她至今不清楚,不过听她方才那番话的意思,似乎是对褚楚与褚欣儿同自己的事十分清楚。 岳嬷嬷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老身来王府之前,自然要对县主有所了解,这些都是老身听宫中的下人说的,也就是提醒县主注意,没有别的意思。” 李合嫣一直注意着岳嬷嬷的面色,看见她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眨着,便知道她是说了谎。只不过她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还是要谨慎行事。“是,岳嬷嬷说的也有理,嫣儿往后会多加注意。” 乐山站在一旁,一口气憋在心里提不上来放不下去。她从没见过李合嫣何时这么低声下气,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个岳嬷嬷说起来也就是个宫**身的下人,同她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借着自己是来教授礼仪的身份便作威作福。 她冲冯管事使了个眼色,冯管事示意乐山稍安勿躁,总之今日前厅发生的这一切 他都是要如实向褚奕汇报的,到时候岳嬷嬷的去留,也就是褚奕一句话的事罢了。 “老身也是全心全意希望县主好,县主若是册封时失仪,那老身也要受到责罚。”岳嬷嬷讲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让人挑不出毛病。“这在位份一事上,宫中向来讲究,两位公主虽然嘴上不说,但谁也不知道她们心里是否已经对县主有了成见。” “本公主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能被一个从未见过的下人所了解呢。”岳嬷嬷话音刚落,褚楚便抬脚进了前厅。 她方才在前厅外的门前听了一会,想看看这宫中派来的教引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听了这么久,只听出来对方简直是将自己当做了主人来看待。 乐山与冯管事见褚楚进了前厅,赶忙行礼,岳嬷嬷愣了一瞬,也马上站起身道:“老身参见公主殿下。” 褚楚走到李合嫣身边,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拿下巴指了指低头屈膝的岳嬷嬷。李合嫣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对方毫无办法。 “岳嬷嬷还未回答本公主的问题,您虽然是宫中的老人,可是如何得知本公主对嫣儿的心思呢?”褚楚言语中有些不耐,她看了看岳嬷嬷,总觉得对方看上去就像是十分算小的人。 岳嬷嬷没想到褚楚会忽然出现在这,她愣了愣神,道:“老身不知公主的心思,只是提醒提醒县 主多加注意罢了,也是怕冲撞了公主。” “哦……原来岳嬷嬷是怕嫣儿冲撞了本公主啊,那只能怪你这话说得太没有水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挑拨我与嫣儿之间的关系呢。” 褚楚怼人向来不问名姓,她这话说得也十分清楚,李合嫣同她的关系就是看上去不需要计较的模样,岳嬷嬷若是再拿这件事大做文章,那便是挑拨离间。 岳嬷嬷恭敬道:“老身不敢,老身也只是为县主举个例子罢了,还请公主莫要生气。” 岳嬷嬷在宫中许多年,早就知道褚楚的性子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十二岁前都是个任人摆布的懦弱姑娘,但是自从她回京后,宫中对她的传闻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 “嗯……嬷嬷知道提起这些事本公主会生气便好。”褚楚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看着岳嬷嬷。“本公主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到王府来与嫣儿议事的,不知道依照岳嬷嬷的规矩,我现在能不能与嫣儿单独说说话?” “公主要与县主议事自然是合情合理的,老身怎敢耽误公主的事。” 李合嫣看着岳嬷嬷这变幻万千的脸色,心里都忍不住吐槽。她强撑起笑意,对冯管事道:“还请冯管事在西院为岳嬷嬷安排一个住处,让人收拾干净了,再叫一个小丫鬟在身边伺候着,莫要亏待了嬷嬷。” 冯管事领命,走到岳嬷嬷身边,做了一 个请的手势。岳嬷嬷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在了冯管事身后。她本就是个下人,不需要人在身边伺候,李合嫣派一个丫鬟来,说是为了她好,实则怕是想要监视她的动作。 等到岳嬷嬷离开,李合嫣才转身对褚楚道:“你出现的够及时啊,这下算是给了我喘口气的机会,前厅不好说事,去春睡阁吧。” 褚楚点点头,跟在李合嫣身后往春睡阁走。 春睡阁,乐水见李合嫣和褚楚一起回来,有些纳闷,她叫人上了茶,把乐山拉到了一边。“怎么回事啊?姑娘不是去接宫中派来王府教礼仪的嬷嬷了么?怎么变成了公主?” “别提了。”乐山想到方才在前院的事就来气。“那嬷嬷也不知道从前是在哪位娘娘身边做事的,脾气可大了,又是要姑娘行礼又是要姑娘端茶的,还将姑娘烫着摔碎了一个茶盏。” “岂有此理?”乐水听了乐山的话,一双眼睛都在冒火星子。“这事一定要禀明了王爷,那嬷嬷说好听些是教引,说得直接些还不就是下人,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姑娘?” 乐山瞪了乐水一眼:“你说话小心些,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话是不该说出口的么?再说了,当时冯管事也在场,这话要说也是冯管事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听了乐山的话,乐水吐了吐舌头,识趣地闭上了嘴。 第261章 南宫卿认错 李合嫣和褚楚在榻上坐下,下人来上了茶水和点心便被乐山支走。乐山从外头将房门带上,方便李合嫣与褚楚说事。 “你今日到王府来找我,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吧?”李合嫣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方才在前厅,她一口茶水都没喝上,还碎了一个茶盏,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心中有气。 “可不是么。这不是想着今日教引嬷嬷入府,你应该进不了宫,那便只能我出宫了。好在皇后娘娘现在也愿意我平日找你多说说话,出宫也费不了什么事。” 褚楚顿了顿,接着道:“我的事情先放一边,我来时已经帮你打探清楚了这岳嬷嬷是何人,你想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了……”李合嫣翻了个白眼,对褚楚这爱卖关子的行为表示看不上。“我还有些纳闷呢,这岳嬷嬷莫不是在先皇后身边做事的人?否则哪来这么大架势?” 这件事李合嫣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在宫中,主子的身份地位越高,身边下人的派式也就越大,不过除了主子位份高些,若是能得到皇上或是皇后的赏识,地位也是其他下人不能比的。 这么想着,李合嫣又接着道:“不过我看方才岳嬷嬷见到你时,与你说话似乎没有什么底气啊……所以她是因为原主子的身份不如你 高,还是有些忌惮你被皇上与皇后看重?” “你推理能力不错啊。”褚楚佩服地点了点头。“之前在射场你推理佛香案子幕后凶手时我就看出来了。方才你说的有关岳嬷嬷的一切,也基本都对了。 这个岳嬷嬷,从前是俞妃身边的人,后来褚暖嫁人,俞妃怕她身边没有合适的人照顾,便将岳嬷嬷派到了她的身边。这次宫中为你找教引嬷嬷,还是她自告奋勇,我觉得应该是受了褚暖的指使,特意来给你找不愉快来了。” 褚楚昨日夜里知道岳嬷嬷身份时便留了个心眼,她将这事也与王皇后说了,王皇后的意思是先看看这岳嬷嬷的情况,若是发现有问题,立刻换下来就是。 “你也知道,褚暖的身份不必当初。她现在即是罪臣钱正鑫的妻子,又被燕盏厘指认为当初陷害他的幕后凶手,论是谁都要对她多加提防。至于那岳嬷嬷…… 皇上与皇后本来就对我十分疼爱,同为公主,我的地位其实在众人心中要比褚暖高上许多,岳嬷嬷敢拿你开刀是受了褚暖的指使,可是若是碰到了我,她畏缩也是情理之中的。” 李合嫣点了点头:“嗯……我也看出来了岳嬷嬷是在找事,不过若是礼部不换人,我也没有办法,其实你今日也算是给了她警告,想 必往后她也不敢再造次。” “你若是想换人还不简单,直接同褚奕说就是了,褚奕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褚楚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看得李合嫣直摇头。 “行了行了,这事先不说了,说说你的事吧,你来找我不就是要说昨日的事么?” 褚楚砸了咂嘴:“你这话的意思像是我一点都不关心你只想着说我自己的事一般,我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呢……” 话音刚落,李合嫣一个眼刀甩在了褚楚身上,褚楚吐了吐舌头道:“我说我说,这也没耽误你多久,你看看你这人…… 昨日你走之后,南宫卿同我解释清楚了之前的事,虽然……我被他吼了一顿,但是最后吧,还是他认了错。” “南宫卿认错?你哭了?”李合嫣看了一眼褚楚,眸子里满是打量。 褚楚愣了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是……你是派人在长乐宫盯着了,还是推断出来的啊?为什么连我哭了你都知道?” “你若是不哭,按照我走之前那般硬声硬气的,你大概只有被骂的份,没有等南宫卿低头认错的份吧?”李合嫣说得理所应当,但是这话听在褚楚耳朵里简直气得她牙痒痒。 “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可饶不了你。”她挥着拳头威胁,但奈何李合嫣根本不吃这套 。叹了口气,褚楚接着道:“我原来都误会他了,果然人到了自己感情的事上就变成了一根筋,我当初要是没有只认死理,哪还有这些事啊……” 李合嫣“嗯”了一声,“我们不都一样么,不过说起来也不能怪你,谁遇上这种事都是往最坏的方向想不是?” “嗯……总之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一直要我别放弃南宫卿,我现在怕是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知道就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就抵消之前你在浙陵救我一命的吧。”李合嫣同褚楚眨了眨眼,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那你现在要怎么处理燕盏厘的事?还是等着皇上下了赐婚的诏书直接将此事翻篇?” 褚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没什么经验,再加上我真的与燕盏厘不熟,我还有些害怕他看出我的身份呢。我昨日也同皇后说过,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水到渠成,圣旨下了,燕盏厘也别无他法。” 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李合嫣点点头,却见褚楚一脸低落的模样,挑了挑眉道:“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与南宫卿重归于好不高兴?” “我只是昨晚上梦到了原身,梦到了她之前与燕盏厘的记忆,我有些同情燕盏 厘罢了,也觉得是我改变了原身的生活,辜负了她最爱的人,有些对不起她。” “这话听上去……怎么不像原来的褚楚说的呢?”李合嫣一脸警惕地看着褚楚。“你怕不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现在另一个要苏醒了?” 褚楚白眼翻上了天:“穿越这件事已经十分玄幻了,在来个双重灵魂,写电视剧都没有这么玄的好吗?” 李合嫣撇了撇嘴:“正因为穿越,才让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两人聊了许久,一直到午时,褚楚才起身告辞。李合嫣原本想将人留下来吃午饭,奈何褚楚说自己与南宫卿约了今日新泰楼见面。李合嫣万分嫌弃加上恨铁不成钢地送走了褚楚,自己坐在榻上出神。 乐山见了李合嫣的模样,笑了笑道:“姑娘看上去为何有些不开心呢?公主的亲事也定下了,姑娘如今也没有好记挂的了。” “褚楚若是嫁给南宫卿,是要去南和的吧?”李合嫣一开口乐山便知道了她的想法。 乐山安慰道:“公主就算是去了南和,姑娘也不必为她伤心啊。且不说南和与金洛相距不远,除了二皇子,公主怕也再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婚事了。” “嗯……我当然知道这些,也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这种事还是要以褚楚为重嘛……” 第262章 郡主册封礼 午饭前,褚奕回到了王府,他听冯管事交代过上午的经过,也知道了岳嬷嬷的身份,没在前厅多停留,直接到了春睡阁。 李合嫣见褚奕到了院子里,有些疑惑道:“你吃过午饭了么?我还以为褚楚的事情定下来了,你要同皇上商议两国联姻的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呢。” “褚楚的事情皇兄已经打算好了,圣旨也已经拟好,等着你的册封礼之后再颁发。”褚奕坐到了榻上,看着李合嫣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岳嬷嬷的事我听冯管事说了,她原来是褚暖身边的人,想必做这些事也有褚暖授意。 我方才已经派人向宫中传信,礼部明日就会将岳嬷嬷换走。毕竟你与褚暖之间没有什么过节,她要人来做这些事,怕是因为案子的事对你有所忌惮。” 这其中的原因李合嫣也想了个大概,她点点头道:“嗯……我也猜到了,就算她曾经看褚楚不顺眼,那也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再者因为与褚楚交恶来整我,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你提防些就是了,其余的也不要多想,褚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与皇兄的控制之中,若是她那里有什么异动,我也能及时知道的。” 李合嫣点了点头:“这个我也不担心,她没理由向我下手啊,我知道的又不是最 多的,顶多就是遇上案子做做推理,当务之急,应该是先从知道的秘密最多的人身上下手吧。” “嗯,褚暖能够在公主府沉寂这么多年,想来也是有主见的,岳嬷嬷的事应该就是想给你找个不痛快。”褚奕笑着喝了口茶水。“我倒是听冯管事说,今日上午虽然岳嬷嬷十分过分,却也没有占到你的便宜?” “我还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再者说,也是褚楚及时出现把我从火坑里拉出来了,不然就是岳嬷嬷再要做些什么,我还是只能忍着。” 李合嫣一开始并不知道岳嬷嬷的来历,她也是听褚楚说过之后才知道岳嬷嬷是故意来找茬的。要是放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也不会真的刻意顶撞。 “你这性子怕是得改改?以后要坐上了郡主的位置,或是成为了我的王妃,要还这般忍让,总会被人欺。”虽说褚奕能帮衬着李合嫣,可若是她在外头不硬气,别人也不会真心服软。 “这个你放心吧,如果真的说起来,那些给我好受的人我什么时候放过他们了?你看看李子虞,看看海音儿,****和真的懦弱可是两码事。”李合嫣凑到褚奕身边,贼兮兮地道。“我若是真狠起来,你可能都会害怕我。” 褚奕看李合嫣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就 有些想笑:“知道了,你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不与他们计较罢了。” “嗯对。”李合嫣点了点头。其实人到了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应激反应。若是她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她估计也是六亲不认先将对方除掉再说。 吃过午饭,李合嫣便躺上了床休息。岳嬷嬷那里项外亲自去了一趟,还没过半个时辰她便老老实实卷铺盖走人了。 李合嫣舒舒服服地躺着看话本子,对乐山道:“还是褚奕说话管用,岳嬷嬷就算心有不甘,这下也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我这刚开始上课老师就走了,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乐山虽然心里也为岳嬷嬷离府感到高兴,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李合嫣到时候册封礼出错。“明日来的嬷嬷应该是王爷特意安排的,姑娘可要认真学了,别到时候失礼让人看笑话。” “放心吧乐山,我总还是知道轻重的。” …… 七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岳嬷嬷走后宫中又重新派来了一个相嬷嬷。大概是褚奕特意交代,相嬷嬷对李合嫣十分客气,教授起礼仪来也没有岳嬷嬷许多规矩和刁难,李合嫣学得有板有眼,七日下来好歹是不会在细节上出错了。 终于到了册封郡主这日。李合嫣一宿没睡着,第二天起来,眼睛下 头还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弄妆帮李合嫣上了些面脂,才勉勉强强遮住。 “姑娘怕是有些紧张?奴婢看着您面色不是很好。”弄妆将礼部送来的头冠给李合嫣带上,李合嫣低估了头冠的重量,脖子一歪,差点扭到。 “这头冠怎么这么重啊?我要带一天,颈椎病都出来了。”李合嫣双手托着下巴,帮自己的脖子分担了一些重量。 乐山将锦服熨烫好,笑着道:“姑娘如今是郡主了,行头与县主时自然是不能比的。这头冠越重地位越高,姑娘应该高兴才是。” 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李合嫣长叹一口气,认命道:“还好这身衣服首饰不常穿戴,否则日日带着,谁能受得了啊……” 弄妆将发钗都钗好,看着镜子里的李合嫣,满意地点了点头。“姑娘不论是盛装还是平日清新脱俗的模样,都十分耐看。” “行了,别夸我了,快些帮我将衣服穿上吧,别误了时辰。”李合嫣站起身,见乐水从外头进来,一边穿着衣裙一边道:“是王爷来催了么?” “王爷没催,项外来传王爷的话说,时辰还早,姑娘不必着急。”乐水看了看李合嫣的打扮,连连点头。“姑娘今日行过册封礼便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了,这可是王府的大事,奴婢先恭喜姑娘 了。” 李合嫣将衣裙穿好,在铜镜前照了照道:“先别急着恭喜我,等真的行完册封礼再说这话吧,今日在现场的,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乐山想了想道:“按理来说,除了官宦及家眷,皇族成员必须全部到场,再加上如今各国使臣还在京中,应该都会受邀。” “我的天……这岂不是比使臣来朝时人还多么?”李合嫣眨了眨眼,心中顿时打起了鼓。她实在有些害怕这样的场面,关键是如今自己还是全场焦点。 “姑娘别担心啊,到时候行礼会由嬷嬷与原瑾公主带着您的,有什么事,她们也会帮衬着你。” 之前相嬷嬷教授李合嫣规矩时也告诉过她,行礼时会有一位皇族女眷领着祭天祭祖,可是褚楚那性子李合嫣比谁都了解,她对礼节生疏,褚楚也好不到哪去。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出错,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行了,这些事回头遇上了再考虑吧,兵来将挡,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往宫中赶。”李合嫣带上乐山出了院子,因为宫中戒备森严,下人都进不去,乐水与弄妆便留在了院子里。 卯时六刻,李合嫣到了王府门前,褚奕在前厅已经等了两刻钟,见人来,笑了笑道:“今日这身倒是十分端庄,只是嫣儿的面色看上去不太好,昨日没睡好?” 第263章 赶鸭子上架 “我昨夜想了许久今日可能遇到的状况,最后彻底失眠,就现在这般模样,还是弄妆用面脂拯救过的呢。”李合嫣走到褚奕身边,将手搭在了他胳膊上,头实在太重了,走路时重心都在前后飘。 褚奕扶住李合嫣,笑着道:“行完册封礼你便能去将衣裳和首饰换了,左右只有这两个时辰,再忍忍吧。”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项外驾着车,往皇宫去。 虽然人已经困得不行,李合嫣却不敢随便打盹。她的发髻是弄妆精心梳好的,若是弄乱了,褚奕也没办法帮她整理。 “你若是真的困,稍微睡一会吧。”褚奕看着李合嫣马上就要闭上的眼皮,出声安慰道:“就算发髻乱了,进宫之后再让皇嫂身边的宫女帮你重新梳整就是。” “不了不了,我要是顶着歪斜的发髻进宫,别人要怎么看我啊……”李合嫣拍了拍自己的脸,“你给我倒杯茶吧,提提神。” 褚奕点了点头,给李合嫣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上。“知道你昨日怕是睡不好觉,这茶是我特意让项外泡的苦茶,你喝了至少不会像现在看上去这么无精打采。” “呸……”李合嫣才轻轻抿了一口五官便皱到了一起。酸甜苦辣咸,她最怕的便是苦味,“这茶太难喝了,我眼泪都要***了。 ” “良药苦口,这苦茶虽然难喝了些,但至少能帮你提神。”褚奕看着李合嫣喝了半杯,又给她添满。 李合嫣使劲摆着手道:“我不喝了,就这么一口已经十分提神醒脑了,我经不住第二口。再喝下去,我怕是挺不到册封礼的时候。” 见李合嫣一副难受的模样,褚奕也没有强迫她。“别有心理负担,总共也不过两刻钟,熬过去就好了。” “你还说呢,有两刻钟啊!我之前在皇后娘娘寿宴上表演的时候,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李合嫣瘫坐在软垫上,偏偏上半身还要笔直地挺着。“不过其实我也想开了,只不过就是抛头露面罢了,以后若是常要参加宫宴,这种事大概也会成为家常便饭。” 两人一路聊着天,时间过得也快,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宫门前。 李合嫣与褚奕下了马车,两人直接到了和清宫。算起来这还是李合嫣第一次与褚奕一起到和清宫来,往常他不是在正兴门与自己分道扬镳,便是将她送到了和清宫门前便离开。 王皇后早就等在了大殿里,李合嫣进门,见褚楚与褚欣儿都在。 行过礼,李合嫣便坐到了褚楚的身边。褚楚今日也是一身华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赶鸭子上架”五个大字。 褚楚在 礼仪这方面的造诣没比李合嫣深多少,她也是这几日突击来的,若不是褚暖如今是戴罪之臣的妻子,褚欣儿年纪又太小,她才不会接这烫手的山芋。想到今日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祭天礼,她就觉得浑身不适。 “一会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记得提醒我一声,我对我自己不太自信,丢了人还好说,要是真拖累得你没成功坐上郡主的位置,那可就罪过了。” “巧了,这话我也想对你说。”李合嫣喝了口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也觉得我到时候会出错,你若是发现了,记得提醒我。” 褚楚叹了口气,两人谁都指望不上谁,到时候能自保就不错了。 褚欣儿坐在一边,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不解道:“今日不该是大喜的日子么?怎么看你们两个面上都没有一点喜色啊?” “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在为一千种突发状况默哀。”褚楚这话说得李合嫣深有感触,她点了点头,又哀怨地看了褚欣儿一眼。 两人的神色看得褚欣儿摸不着头脑,她干脆别过了脑袋,喝茶吃点心去了。 “嫣儿今日入宫早,怕是没有用早饭吧?本宫让人备下了茶点,嫣儿好歹用点,一会也要费不少力气。”王皇后同褚奕交谈了一番,抬头见有些拘束的李合嫣 ,开口让她吃些东西缓解紧张。 李合嫣摇了摇头道:“嫣儿多谢娘娘记挂,只是嫣儿也没什么胃口。”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胃口,只是这锦服是量身定制的,腰线又收得十分紧,她实在是怕吃了茶点便会有小肚子凸出来。 在和清宫一直等到了辰时七刻,司礼太监才来传旨,让李合嫣与褚楚去太和殿候着。 太和殿前已经摆上了祭祀用具,李合嫣与褚楚紧张地站在太和殿内。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几个太监宫女,就只有她们二人。 褚楚见李合嫣长叹了一口气,不明所以道:“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怎么有点人生苦短的感叹呢?” “我只是没想到我还会走到这一步。”李合嫣回想起自己刚穿越来时的那段时间,她只想着怎么****做个小透明活下去,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郡主之位而后封妃,感觉这一切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就像一场梦。 “那你可就太妄自菲薄了,我当初来时可满怀一腔热血,想要将这里的日子过得像我们当初似的,只是后来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也就没有了当初的斗志。” 褚楚看了眼周围,太和殿是整个皇宫装修最讲究的大殿。大殿内有七十二根承梁柱,每一根上头都用纯金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太和 殿是金洛的中心,也是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如今她站在大殿内,忽然有了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辰时二刻已到,祭天礼开始!”大殿外司礼监扯着嗓子喊着。太和殿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李合嫣褚楚一身华服并肩站着往外看去,原本空荡荡的殿外广场,此刻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李合嫣头皮一阵发麻,褚楚牵起她的手跨过了门槛,两人的手心都是薄薄的一层汗。 祭天规矩稍微少些,李合嫣只需要站着,等道士做过法事,上一炷香即可。最难的部分是祭祖,祭祖讲究三跪九拜,并且对姿势有着极高的要求,李合嫣在这上头花了不少心思,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万分紧张。 庆幸的是祭祖的礼节褚楚学得不错,李合嫣跟在她后面,好歹也是中规中矩做完了。恪仁帝与王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了李合嫣奉的茶,又简单交代了一番,便算是行完了册封礼。 李合嫣跟着离舟下去换衣裙,脱下锦服的那一瞬间,李合嫣只觉得自己松了口气。离舟笑着道:“辛苦郡主了,一会奴婢将您的发髻重新梳整,郡主也能轻松些。” “麻烦你了。”李合嫣换好衣服,坐到了铜镜前。离舟才将她头上的发冠发钗取下来,便见褚欣儿推门进来。 第264章 俞太妃驾到 “你怎么来了?”李合嫣将自己带着的耳环也取了下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褚欣儿道:“你不应该是在宫宴上坐着么?” 褚欣儿点点头:“这不是母后怕你一个人在后头有些无聊嘛,让我来陪陪你,一会跟你一起过去。不得不说,你今日倒还有些郡主的样子,我还担心你忙**错呢。” “别说你担心了,我也很担心……”李合嫣长出一口气。“我都不知道我这两刻钟是怎么过来的,对了,一会宫宴,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吧?” “宫宴能要你做什么啊?吃就是了。其实说白了,册封郡主也算是皇室添了新成员,这宫宴其实也就是家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聚一聚罢了。” 听褚欣儿这么说,李合嫣也放下了心。离舟将李合嫣的发髻挽好,笑着道:“郡主可以起身赴宴了。” 李合嫣对着铜镜照了照,又道了谢,才起身与褚欣儿一道进了周承宫。 周承宫内坐满了人,李合嫣虽未到,但已经开宴。她与褚欣儿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了大殿,见褚楚正冲着她们招手。 两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李合嫣如今已是郡主,不能再与褚奕坐在一起。再加上今日打着的是家宴的牌子,自然也不比使臣来朝时庄重,李合嫣与褚楚、褚欣儿都坐在了殿下。 “你们两 个怎么这么慢啊?我桌上的菜都吃了一半了。”褚楚今日早晨为了册封郡主礼也没吃什么东西,等宫宴开始时早就饿得不行。 李合嫣看了看案桌上的吃食,咽了咽口水。褚欣儿看了李合嫣两眼,道:“嫣儿,今日你可是主角,行事注意些,我皇叔也不在你身边,没人给你挡着。” 一句话浇灭了李合嫣大快朵颐的心思,她瞪了褚欣儿一眼,有些肉疼地放下了筷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褚奕坐在殿上,看着李合嫣,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时薇薇坐在李合嫣对面,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在王府中关了近月余的禁闭,而后又被褚年勒令搬出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脸面丢尽,却看着李合嫣步步高升无限风光。 她如今已经是京中人尽皆知的戎王妃,那个位置,是自己费了多少的功夫都没能爬上去的,叫她心中怎能不憋着一口气。 坐在时薇薇身旁的褚年大概感受到了身边的低气压,他看了一眼时薇薇,扯了扯嘴角道:“喜兴不露于色,你这样子若是落在了别人眼中,只能说你是嫉妒李合嫣。” 褚年发话,时薇薇不敢出声,她心里虽有气,但是褚年却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褚年一旦厌倦了她给她休书,那往后在京中,她就再也抬不 起头来。 “你有没有觉得时薇薇在看你?”褚楚转头低声对李合嫣道:“我觉得她可能不怀好意,一会你多注意些。” “她能将我怎么样,她要是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下绊子,事情一旦败露,她往后在陈王府还想要过好日子吗?”李合嫣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时薇薇这人,虽说嫉妒心与报复心极强,但是却是个十分自爱的人。 褚年已经对她十分忌惮,她为了自己往后在陈王府的生活,也要忍这一时,否则被褚年厌倦,她最后的下场便是被那些妾室生吞活剥了。 褚楚摇着头道:“总有些喜欢作死的人。前有方卉橙后有时薇薇,我只觉得这两人应该就称得上是‘臭味相投’四个字。” “方卉橙好歹是因为一根筋,只想着给时薇薇与自己报仇。时薇薇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能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李合嫣说完这些话,眼神闪了闪。 她心生一计。若是褚年真的与自己在查的那些案子有所牵连,要想知道些其中内幕,时薇薇必然是最好的工具。若是好好利用时薇薇这为了保住自己名誉地位能豁得出去的性子,也许真的能为自己所用。 “你想什么呢?”褚楚见李合嫣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莫不是想到了对付时薇薇的办 法?若是真有了办法,记得叫上我,我一定配合你。” 自从时薇薇散布李合嫣与南宫卿的谣言意图挑拨她二人的关系后,褚楚对时薇薇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奈何时薇薇平日在陈王府里呆着,陈王褚年与自己的关系只能用“不熟”两个字概括,压根没有出手的机会。 “我还没有想好呢,想好了肯定要告诉你的。”李合嫣托着腮帮子,看着碗碟里的菜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道:“我好饿啊……” 宴会已经过半,歌舞伎也都陆续退场,按理再不出一刻钟,恪仁帝与王皇后便会离开。李合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案几前等着,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再动筷,好歹也要垫了肚子再出宫。 巳时七刻,宫宴进入尾声,正当恪仁帝打算甩袖子走人时,却听见殿外一阵骚动。 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二人都往殿门看去,只见几个小太监正拦着一位身着华服妃嫔模样的人。 那人头戴金冠,身上穿着的是宝蓝色锦绣祥云锦宫裙,护甲长半尺,上头也是鎏金雕刻的金孔雀,一看便是地位极高之人。 李合嫣眯了眯眼睛,等看清来人的脸时,眉心一皱。“这不是……俞太妃?” 褚楚听了李合嫣的话也点了点头:“好像是,我只见过俞太妃一次,她因为心病久居深宫, 我还是有一次路过庆**的时候撞见了她。” 俞太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合嫣转头看向褚奕,见褚奕也正看着门前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殿里一阵**,恪仁帝与褚奕对视一眼,见褚奕点了点头,恪仁帝便清清嗓子道:“大胆,俞太妃也敢拦着?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那些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也是怕疯癫的俞太妃进去冲撞了恪仁帝与王皇后,这才拦着不让进,听恪仁帝发话,立刻松了手将人请进了殿中。 俞太妃似乎如从前一般昏昏沉沉的,她嘴里嘟囔着旁人听不清的话,四下望着,像是在找些什么。这动作看在李合嫣眼里,以为是在寻找褚暖,正打算抬手悄悄给俞太妃指个方向,却见她直接往自己这里扑过来。 李合嫣看着俞太妃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还是褚楚眼疾手快,伸手帮李合嫣挡了一下。 俞太妃倒在了李合嫣身边的软垫上,不顾褚楚的阻拦,立刻又爬起来往李合嫣身边凑。 大殿上,恪仁帝正想叫人上去拉着,却被褚奕抬手止住。褚奕看着俞太妃的动作,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俞太妃这疯癫的模样,也不知她究竟要做些什么。俞太妃爬到了李合嫣身边,李合嫣终于听清楚了她嘴里说的话。 第265章 皇上死得冤啊 俞太妃伸手抓住李合嫣,常常的护甲隔着她的衣服划在她的皮肉上,李合嫣吃痛,可也咬着牙忍着。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俞太妃眼神有些空洞,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这句话,只是李合嫣也不明白,俞太妃想要见的那个人,究竟是是谁。 褚楚就坐在李合嫣身边,俞太妃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她与李合嫣对视一眼,示意李合嫣开口。 “太妃娘娘,您想要见谁呢?是不是瑶郡公主?”李合嫣放低了声音同俞太妃说话,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褚暖,见对方除了一脸嫌弃外,更多的是对俞太妃的打量。 “我要见他……”俞太妃抓着李合嫣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见他,他说了会带我走的。” 李合嫣察觉自己手心一凉,她看着俞太妃的眼睛,心跳忽然加速。俞太妃的眼神,并不似之前空洞无神,此刻看着她,倒像是已经洞穿了一切,十分清明。李合嫣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太妃娘娘,您要见谁,又是谁要带你走啊?” 殿内除了李合嫣的声音,便只有俞太妃的咕哝声。恪仁帝眉头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也不知道俞太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啊!你不是说好要带臣妾走吗?为何要 留下臣妾一人啊!”俞太妃忽然大喊出声,李合嫣没有准备,被吓得直接从软垫上滑了下去。 她拍了拍胸口,往褚楚那边挪了挪,褚楚抓着俞太妃,避免她发起疯来伤了自己。“太妃娘娘,我父皇怎么了?” 俞太妃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哀嚎。“皇上你怎么就把臣妾一人留下了啊!皇上你死得冤啊!你怎么就只带姐姐走呢!” 这话一出口,殿内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俞太妃这话中的意思,莫不是先帝的死……并不是暴病? 褚奕看着俞太妃,眼中都是打量。正和帝的死他心中早就有了猜疑。正和帝死时只有三十六岁,且他平日习武,身子十分硬朗,虽说死前偶感风寒,但是怎么会在一日之间忽然暴病身亡? 如今再看俞太妃这所作所为,且不论她疯癫与否,至少她的话并不像是空穴来风。反而是知道些什么,有些害怕直接开口会引火烧身。 李合嫣与褚楚也听出了俞太妃话中的意思,李合嫣开口道:“太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无论出了什么事,您都不要想着寻死啊……” “皇上您冤啊!都是臣妾的不好!是臣妾的错……”俞太妃就像没有听见李合嫣的话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哀嚎。 “母后, 您是不是疯魔病又犯了。”褚暖见俞太妃一直说着正和帝的死,面色一沉,立刻起身到了李合嫣身边,将俞太妃粗暴地拉了起来。 李合嫣看褚暖的动作,都有些心疼俞太妃,她借着力将俞太妃扶起,拍了拍她的背道:“太妃娘娘应是又犯病了,公主还需要耐心些。” “这是我的母妃,我自然会上心,不需要你来指点。”褚暖对李合嫣似乎颇有成见,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 褚楚听了褚暖的话,立刻炸毛。“褚暖你这是什么意思,嫣儿也就是好心提醒,你看你方才将太妃娘娘拉起来的模样,有一点上心的样子吗?” “我的事轮不着你管。”褚暖与褚楚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李合嫣握着俞太妃的手用了用力,而后松开,走到了褚楚身边,示意她别跟褚暖计较。 “皇兄,我母妃应该是犯病了,我现在便带她回庆**。” 恪仁帝听了褚暖的话后,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朕一会再派个御医去看看,德顺,你带着人陪着瑶郡一起将俞太妃送回宫。” 德顺领命,从殿上下来,扶着俞太妃的手带着人出了周承宫。 李合嫣看着俞太妃离开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有些纳闷, 俞太妃若是发病,是怎么精心打扮后从庆**出来一路无人阻拦呢…… 俞太妃的出现也就是宫宴上的一个小插曲,至于俞太妃所说的那些话,恪仁帝与褚奕都没有起疑心,众人自然也觉得不过是俞太妃的疯话罢了。 午时一到,宫宴准时结束,恪仁帝与王皇后离席,其他宾客也都相继离开。李合嫣交代了褚楚一番,便被褚奕领着出了宫。 上了马车,李合嫣迫不及待地将方才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她手心里躺着一枚质地通透的玉扳指,扳指上有一个蓝宝石雕刻的棱形戒面。李合嫣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 褚奕坐到李合嫣身边,见了她手上的东西,皱了皱眉道:“你这个扳指哪来的?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那你看看你是不是见过。”李合嫣将扳指递给了褚奕。“说来奇怪,这扳指,是方才俞太妃趁乱塞进我手里的,我总觉得,她的疯病是装出来的。” “在大殿时我已经看出来了,且不说她能独自走到周承宫,就是她在看向你时的眼神,都不是疯癫之人该有的。” “原来你也看到了?”李合嫣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眼睛出了问题晃神了,俞太妃看我的那个眼神,让我莫名有些害怕。 ” 褚奕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玉扳指,思索了一会道:“这个扳指,是父皇的。若我没记错,这上面的蓝宝石,还是北周国进贡的。” 李合嫣又看了看那块玉扳指,皱着眉道:“先帝的遗物……那俞太妃所说的那些话,怕不是也与这遗物相照应了?” 正和帝的死李合嫣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不过一个男子,在正值壮年时因为风寒死去,听上去就有些蹊跷。 “可是为何是今日呢?”李合嫣想了想。“为何又是我呢?如果俞太妃真的觉得先帝驾崩一事有蹊跷,也应该找你或者皇上啊……” “今日宫宴,百官都在,况且还有四方使臣,这样的机会几年也没有一次。”褚奕推测道:“我认为俞太妃只是想找个盛大的场合,至于为何是今日,应该与幕后之人的行动有关。” 正和帝的事褚奕也曾派人查过,他能确定这件事是人为的,只是能够做到害死正和帝的,除了他身边的太监宫女,大概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不被正和帝提防的孩子们…… “俞太妃将东西交给你,应该是想说凶手在我们皇室之间。”褚奕原本还对凶手的身份有些怀疑,但是今日看了俞太妃的举动,他倒是将头绪理了个清楚。“俞太妃不傻,想来她应该十分聪明。” 第266章 真正的遗嘱 在知道一些惊天的秘密后,若是不想被灭口,那么疯癫的确是一种最好的明哲保身的方式。俞太妃应该也是知道了正和帝死亡的秘密,这才处心积虑想要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为正和帝鸣冤。 “那如今你要怎么查?”李合嫣有些不忍在褚奕面前提起正和帝,虽说正和帝驾崩时褚奕还小,但正和帝好歹是他的父亲。 父亲被人杀害,真凶逃之法网数十年,对他的打击怎么说都有些大。再者像褚奕所说,若凶手真是皇室中人,那岂不是皇室之中自相残杀? “先查父皇当初的死因吧,毕竟时间过去许久,就算是加派人手,应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能够让我们查到。”褚奕看着那扳指有些出神。“俞太妃,为何要给你这个扳指?” 李合嫣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其中玄机,按道理来说,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所有人都开始重视起正和帝驾崩一事,再加上找的是李合嫣,也能让褚奕确定凶手的范围,这么看来,扳指有些多余。 褚奕将扳指放在手心,细细看了看,忽然发现那蓝宝石与戒托交界的位置,有一圈细小的裂缝。他伸手将蓝宝石扳了扳,只听“啪嗒”一声,那蓝宝石与戒托竟然分开了。 戒托上压着一张被叠的四四方 方的小纸条,褚奕将纸条取出摊开。一根手指大小的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找到先帝真正的遗嘱,阻止行动。 那字就如同米粒般大小,李合嫣费了半天才看清楚上头的话。她皱了皱眉:“真正的先帝遗嘱?” 褚奕也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当初先帝确实是在临终前立下遗嘱,由恪仁帝褚珂继承王位,当时所有皇室成员均在场,这不可能造假。 “父皇驾崩得十分突然,当初并没有来得及写下加印的遗诏,均是由礼部在听了父皇临终遗言时重新拟定的遗嘱,这纸条上所说的真遗嘱,怕不是指当初由礼部订立的遗嘱。” 可是正和帝若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为何不先将遗嘱交由当时的大太监或是礼部保管?帝王心术,褚奕也难以读懂。 “那现在不如从遗嘱查起,俞太妃应该是知道些当年遗嘱的事,只是她这里也没写清楚遗嘱的位置,应该是先帝也并没有告诉她……”李合嫣托着脑袋,有些苦闷。 “不过你说,俞太妃能够被人威胁,且装疯卖傻这么些时候就为了保住性命寻找机会,那凶手,会是什么样的人?” 听李合嫣这么问,褚奕想了想道:“若不是她十分害怕忌惮对方的力量,大概就是她很在意对方,甚至一开始想要 为对方保守秘密。 只是俞太妃是一个懦弱且善良的人,她大概也是觉得凶手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这才有所行动想要阻止对方的计划。” 消化完褚奕这些分析之后,李合嫣挠了挠头,她想起今日在大殿上的事,皱着眉不确定地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褚暖有些可疑。只是在大殿上,你与皇上,为何就这么放过此事了?” “她确实有些可疑,但是我们有何证据?况且褚暖就算想要谋害父皇,可是父皇死时,褚暖也不过只有十来岁,她要如何规划这一切?”褚奕更相信褚暖与正和帝的死无关,但是却是知情者。 李合嫣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褚暖从作案能力上就能被排除,那十几年前,在皇室中能够有作案条件的,不就只有皇上、老安定王爷和陈王吗?” 褚奕比褚暖大不了两岁,当时应该也没有杀害正和帝的嫌疑,而从正和帝那一辈开始,皇室成员也是少之又少,能做成这些事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个人。 “你这话也就同我说说,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你的小命还要不要?”褚奕笑着给李合嫣倒了盏茶,还是平日在王府将她骄纵坏了,这种事也敢随便开口。 李合嫣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 道:“我这也是一时专想着案子去了,那要在外头,我肯定不会这么放松专心致志想案子啊,那就不可能不提防着周围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件事你不要参与了,若真是皇室内斗,将你牵扯进来也不好,左右当时你与褚楚也才懂事的年纪,对方要真动手,也不会把你和褚楚怎样。” “知道了,那你万事小心。皇室之争说来说去就是权利,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眼红的,高位坐起来也没有那些人想象的那么舒服吧……” 褚奕将李合嫣靠着的软枕往上提了提。“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样通透的心思,权利和金钱,大部分人都很难在它们与道义之间做出取舍。” 两人聊着聊着,马车便停在了王府门前。褚奕因为上午俞太妃闹得那一出,还有事情要做,李合嫣也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回了春睡阁补觉。 早上与中午都没吃什么,李合嫣大概是饿过了劲,也不怎么想吃东西。洗漱了一番,便去床上睡觉了。 李合嫣这一觉没能安安静静睡多久,才半个时辰便被乐山叫醒。李合嫣心里忍着怒意,尽可能平和地道:“乐山,我再不多睡一会,容易猝死。” 乐山面上也是十分为难,她沉默了一会道:“姑娘,方才乐水去给菡萏阁 送这个月的画,撞见了一支提亲的队伍。” “提亲就提亲,关我什么事啊?这种市井街坊的琐碎小事,不用跟我讲。”李合嫣摆了摆手,闭着眼睛就往下躺,又被乐水一把拦住。 “那提亲的队伍是左相府的,乐水打听过,是左相府李大公子提亲刑部尚书家的童小姐。” 李合嫣一个激灵坐起,她将眼睛睁开,看着乐山道:“你说那婚事是谁和谁的?” “是左相府李大公子李子承和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童文素。”乐山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又拿来了湿帕子给李合嫣擦了脸。 “李子承定亲了……”李合嫣半晌没回过神,“他怎么好好就定亲了?这是李士容的主意吧?” 乐山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李合嫣也没有追问,她交代乐山道:“这事应该还没有传进宫里,也不知道褚欣儿怎么想呢,明**进宫一趟,你去找冯管事要个牌子。” 乐山应了声,对李合嫣道:“姑娘是不是忘记了,如今您已经是郡主了,单凭郡主的牌子,不需要再拿王府的便能进宫。” 没想到当上郡主别的好处没捞着,就得了个随意出入皇宫的方便。李合嫣“嗯”了声,道:“去给我准备些饭食吧,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饿得慌。” 第267章 褚欣儿的伤心事 第二日,李合嫣早早起了床,打算入宫去见褚欣儿。才吃完早饭,便见乐水慌慌忙忙从外头进来。李合嫣咽下一口梅子茶,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回姑娘的话,是原瑾公主和忻周公主来了。现下二人已经进了王府,冯管事派了人来院里通知。”乐水喘了两口气才将这一句话说完整。 “她们到我这来了?我还想着今日要不要入宫去看看褚欣儿呢。”李合嫣站起身,抬头便见褚楚与褚欣儿从院子外头进来。 褚楚跟在褚欣儿身后差点跑岔了气。她一下马车就一路狂奔进了王府,自己跟在她身后,一个动作慢了些便被她甩开。 “哎哟喂……可算到了。”褚楚双手插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姑奶奶,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后面有人撵着你吗?” 李合嫣让乐山乐水上了茶水与点心,又叫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下,她坐到榻上,给褚楚与褚欣儿一人到了一盏茶,挑眉道:“我本来打算进宫找你们的呢,现在可好,你们自己来了。” 喝了两口茶缓了缓,褚楚叹着气道:“今日卯时,褚欣儿不知道从哪听来说是李子承与童尚书家的大小姐定亲了,天还黑着呢就到了长乐宫把我拉起来,说要出宫找你。 我洗漱好一刻没停 就被她拉上了马车,到了王府又是一路狂奔,怎么着?李子承要娶别人家的姑娘,你崩溃了?这事谁知道真的假的呢,尽是你瞎猜。” “我没有瞎猜!是我身边的宫女说的,说是昨日李士容已经同我父皇说过此事了,父皇应该是怕我难受,才没有告诉我的。”褚欣儿一脸的委屈,瞧着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李合嫣瞪了褚楚一眼,示意她少说两句。她拍了拍褚欣儿的手道:“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不过你也别难受啊,这个结局不也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么?皇上与皇后娘娘不可能同意你嫁给李子承,那他也不能孤独终老啊。” 褚欣儿听了李合嫣的话,心里更难受了,鼻子一抽眼泪水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李合嫣与褚楚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 “行了行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人这一辈子吧,总要碰到些不属于你却是你很想要得到的东西。友情是,亲情是,爱情也是啊。”褚楚每次讲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只不过现在褚欣儿正在伤心劲上,没有心思听这些。 “可是我就是很不甘心啊,我和李子承连试都没试着相处过。”褚欣儿早知道会有李子承娶妻的这一天,从前她一直自我安慰,只要事 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她也许还有机会。 可是今早听见李子承定亲的消息时,她大脑忽然就一片空白了,从前做好的那些心理建设,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到一个能够听自己倾诉的人面前大哭一场。 李合嫣能明白褚欣儿的感受,当初仇今也入府,她也想着自己会不会这辈子也就是让王皇后随便指一门亲事凑合着过完了。所嫁之人非自己所爱,的确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只是在这个年代,婚姻自由是十分奢侈的。 “李子承的事如今定下了,你也别太伤心,这种事本来由不得你,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怪不了谁,再说了,你嫁给李子承,指不定还会后悔呢,想想林氏与李子虞,我都有些发怵。” 虽然心里还是为褚欣儿遗憾,但是李合嫣说的也是十分现实的话。褚欣儿斗不过林氏与李子虞,就算回头去了公主府,若是林氏在公主府安插人手,褚欣儿的日子也只能用“鸡飞狗跳”四个字形容。 “我……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难受,我……我哭一会就好了。”褚欣儿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些糯糯的委屈调子。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话,静静地等着褚欣儿发泄。 褚欣儿这眼泪一掉就是半个时 辰,李合嫣茶都喝了一壶,茅房也去了两趟,回来时见人还在那抽抽搭搭,心里着实有些崩溃。 褚楚就更别说了,她本来就是个暴躁性子,虽说对褚欣儿也有同情,可是半个时辰下来她的耐心早就被磨平了,她看着褚欣儿,咬着牙道:“你哭得差不多得了,要是为了这事把自己身子哭坏了,李子承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可是我难受啊……”褚欣儿平日都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想当初李合嫣吃了她的糕点她脑子里想的都只是干架,哪里会有这般梨花带雨的时候,李子承的事应该是真正点到了她的痛处。 “知道你难受,但是凡事不都得有个度吗?”李合嫣坐到了褚欣儿身边,循循善诱。“你想些开心的事情啊,比如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我们都可以陪着你。” “对啊对啊,你有没有什么愿望?”褚楚也坐在一边点头,只要能让褚欣儿停止流泪,她做什么都愿意。 褚欣儿想了想道:“我……想去一趟左相府,或者,见李子承一面,我只要……” “啪”,褚欣儿的话还没说完,褚楚便一掌给在了她的脖颈上,褚欣儿眼珠子一翻,直接落进了李合嫣的怀里。 李合嫣搂着褚欣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 褚楚:“你就这么把她拍晕过去了?等她醒过来指不定要怎么闹你呢。” “醒过来就是醒过来以后的事情了。她就是这一下子劲缓不上来,等醒了冷静下来了就好了,我这个办法是一劳永逸的,不然你来,你带她去见李子承啊。”褚楚撇了撇嘴。“将人放到床铺上躺着吧。” 两人将褚欣儿挪到了床上,李合嫣又拿了帕子给褚欣儿擦了把脸。她转头看向褚楚道:“你今日这么早便被拉出宫了,还没用早饭吧?要不我让人去给你做点?” “不用了,我吃这些茶点已经吃饱了。”褚楚摆了摆手,坐到了榻上,看着褚欣儿睡着的模样道:“褚欣儿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么?其实我虽然觉得她也不必这么伤心,可至少有句话她没有说错。” 李合嫣眨了眨眼睛,看着褚楚道:“哪句话?” “她说她还没有和李子承试过。”褚楚想了想道:“你说,如果当初你不跟褚奕摊牌,最后错过了这个人,你会不会后悔?” “应该会的吧,若是错过了褚奕,我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往后要是真的嫁给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还是会后悔当初的懦弱与退缩。”李合嫣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褚楚的话有道理。“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要帮褚欣儿制造机会?” 第268章 拆散一对是一对 “我听说,童尚书家的童大小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而且在琴棋书画上也是颇有造诣。”褚楚喝了口茶,说话不急不缓地,“这么看下来,与李子承应该还算般配。” 李合嫣坐到褚楚对面,看着她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呢。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吗?要是让褚欣儿听见,又该难受了。” “你着什么急嘛……”褚楚拍了拍李合嫣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位童尚书家的小姐说起来我还算是认识,她比我小不了几岁。 我从前还在京中的时候就见过她,后来回京,机缘巧合也见了她几次。这人要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实打实的白莲花,人前一副谦卑温和的模样,人后那些算计的小心思,实在是连时薇薇都比不上。” “这你都知道?说起来我曾经还和这个童小姐在宫学上过学,只是当初她与我不是一个班的,又与时薇薇交好,我与她也就没有怎么接触过。”李合嫣眼珠子转了转,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褚楚翻了个白眼,对自己与李合嫣之间的默契表示一百个失望。“你还没听明白吗?不是要给褚欣儿制造机会吗? 如果童文素在李子承或者是人前表现出了自己那真实的一面,让左相府的人知道了,这 亲事还能成吗?” “你要让李子承与童文素的婚事黄了?”李合嫣对褚楚的做法有些不认同。“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们要是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俗话说得是合适相配的婚事,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李子承要是娶了童文素,往后那左相府后院,比现在林氏还要闹得鸡飞狗跳。”褚楚推了推李合嫣的胳膊:“你要信我。” 李合嫣看了看躺在床上沉睡的褚欣儿,咬了咬牙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事我们也不能做得太离谱了不是?” “这个吧,还得容我想想,我想好了在告诉你,毕竟我对童文素有些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她的弱点与软肋,我也摸了个一清二楚。” 见褚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李合嫣也没有多说,她想了想,道:“对了,我之前让你帮我注意俞太妃的一举一动,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嗯……我觉得,俞太妃的疯癫,是装的。”褚楚思索了一会,道:“俞太妃平日在庆**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其实很少会有昨日那般的情况发生,而且据我调查,昨日从庆**一直到周承宫,俞太妃一路上的表现与正常人无异。” 这和李合嫣与褚奕的推测没有什么出入。“正常人 想要装傻很容易,但是一个本来就痴傻的人想要扮成正常人,那就很难了。” 俞太妃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不得已为了保全自己而装疯卖傻,只是昨日的事怕是大家都已经看出了不对,幕后之人,不知道会不会放过她。 “你这段时间继续盯着俞太妃吧,我觉得俞太妃应该是暴露了,她很有可能会被人灭口,如今她手上说不定还有重要的线索,不能就这么没了。” 褚楚应了声,道:“放心吧,我会派出人手盯着俞太妃的,同时也保护她的安全,俞太妃所说先帝的死有蹊跷,我觉得还是与我们这些日子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说不定真凶耗时十几年,才将这些案子瞒天过海,如今又怎么可能甘心被俞太妃这么平白点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应该是将那人逼急了,他们也想要尽快行动。之前在大殿上,俞太妃抓着我时偷偷塞了一个白玉扳指给我,戒托里面有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找出先帝真正的遗嘱,阻止他们行动。 我与褚奕都猜测纸条上的‘他们’便是幕后之人,只是这个先帝真正的遗嘱,就褚奕所知,并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先帝有提前订立的遗嘱……后来大家所见到的,也就是先帝临终前的口述。” 褚楚听见遗 嘱两个字眼神闪了闪,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开口道:“或许……原瑾公主知道正和帝立下的遗嘱在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记忆里有关于先帝遗嘱的内容?”李合嫣听见褚楚说原瑾也许知道此事,眼睛都在放光。 “嗯……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事,可能还要问我的师父才知道。你先别急,我若是有了消息,会派人送信给褚奕,你交代的俞太妃的事情我还盯着呢,现在就是跟对方比速度的时候了。” 遗嘱若是能找到,那至少根据俞太妃所说,应该就有确定幕后之人或是阻止幕后之人行动的办法。“遗嘱至关重要,皇权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万一起了争执,那就不是吵架比武这么简单的了。” 褚楚托着下巴点了点头:“不说别的,若是真的战事起了,褚奕也要受牵连,皇上也要受牵连,到时候京城生灵涂炭,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你倒好,回头嫁给了南宫卿,离开金洛也远离这些是非之地。”李合嫣这话半带调侃半带真挚,若是真出了事,她也希望褚楚躲得越远越好。 “我嫁给南宫卿这事还没个定数呢,你少来这套,虽然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但是还需要南和朝的皇帝同意才行啊,过些日子南宫卿也要带 着南宫荟离开京都,等永明帝的圣旨下来,我才能嫁去南和。” 褚楚叹了口气,接着道:“再说了,离开金洛到了南和,难道我就不需要面对这些权利之争了么?南和的境况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太子南宫纪元与南宫卿不对付许久,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一战。” 听了褚楚的话,李合嫣点了点头。只要身在权利圈子里,就免不了为这些事所困扰。若不是自己赢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便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 “你晚些嫁也好,若是你去了南和,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我这些日子还一直在想呢,若是我真的去了南和,那以后连一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要是遇上了什么事,该找谁倾诉啊……” 李合嫣与褚楚之间,除却友谊,更多的是一种依赖。她们从同一个时代穿越而来,这里的人很难明白她们的观念与行事风格,她们也常常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两个人之间的交心更多的其实是对压力的宣泄。 “要不你别嫁了,就在金洛呗?”李合嫣笑着调侃褚楚。 褚楚白了李合嫣一眼:“你怎么不说你别嫁给褚奕,跟着我去南和呢?” “行了,不同你再说了,你还是想想一会褚欣儿若是醒过来,该怎么声讨你。” 第269章 打探官左川的身世 “她能怎么声讨我?不就是着急跳脚么……再说了,我可是为了她好,哭坏了眼睛怎么办?”褚楚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得李合嫣都有些牙痒痒。 褚欣儿这一觉一直睡到午时二刻才醒过来。褚楚与李合嫣正吃着饭,见褚欣儿坐了起来,李合嫣拉了褚楚一把。 “欣儿你醒了啊?”李合嫣带着笑走到床边。“饿不饿啊?起来吃点东西吧,你哭了半个时辰,水也没喝东西也没吃,到时候要饿出病来了。” “褚楚!你敢暗算我!”褚欣儿直接无视了李合嫣的话,一脸愤怒地看着正将红烧肉往嘴里塞的褚楚。“是不是你把我敲晕的?” 褚楚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你想想啊,你要是一直这么哭下去,就为了李子承和那个童文素,你值得么?” “你管我值不值得呢……”褚欣儿撇着嘴下了床,走到饭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我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你过不了没关系啊,我和嫣儿都帮你想好办法了,保证让李子承与童文素的婚事吹了。”褚楚将之前同李合嫣商量过的计谋同褚欣儿说了。 褚欣儿听完后瞪着眼睛道:“你这是要破坏他们的姻缘?这么做不太好吧……再说了,就算童文素不嫁给李子承,那也轮不到我啊 。” “这不是就是给你创造机会让你试试么?你不是之前还后悔说你自己就是因为还没有尝试过才会这么不甘心呢……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李子承不娶童文素可以是因为她爱算计,但是下一个保不齐就是十全十美的大家闺秀了。你可想清楚啊。” 褚楚这一番话在褚欣儿那倒是十分起作用,褚欣儿瞬间将负罪感抛到了脑后,她点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现在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至于具体怎么做,还要等一个机会才好。毕竟李子承也没有着急迎娶童文素过门,再宽限我几天时间好了。” 被李子承的婚事一打岔,褚欣儿彻底忘记了要声讨褚楚,两人在春睡阁吃完午饭,王皇后便从宫中派了人来找褚欣儿的下落。 李合嫣不敢怠慢,将两人送到了府门口。“你说你们出宫之前同皇后娘娘说一声又会如何?这么大的人了天天让别人担心也不像话啊……” “当时是褚欣儿把我拽出来的,我倒是想去说一声啊,可是我连庐烟都没来得及交代,别提皇后……皇嫂了。”褚楚在李合嫣面前跟着她称呼“皇后”惯了,意识到褚欣儿还在,连忙改了口。 褚欣儿摆摆手:“我母后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身边的人也会向她汇报我的去 处的,她这只不过是不想我在宫外呆久了,大概和李子承的事情有关系吧。” 李合嫣点点头,看着褚欣儿上了马车,拉住褚楚道:“我们要给褚欣儿和李子承制造机会的事情要是被皇后知道了怎么办?皇后娘娘一直不赞同褚欣儿与李子承的事,到时候若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你放心,我当然是要想一个完全之策,在查案上头我不如你,可是在这些**和恩怨上,我可比你厉害多了。”褚楚冲李合嫣眨了眨眼,没再多做停留,转身上了马车。 李合嫣看着褚楚离开,心里在打着鼓。褚楚做事向来讲究效率,可是她就怕褚欣儿这事,是光讲究效率讲究不来的。 回了春睡阁,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李合嫣还有些不适应。乐山看出了李合嫣的想法,笑了笑道:“姑娘若是觉得闷了,便去西院找仇小姐聊聊天吧,仇小姐也是整日呆在屋里不出门的,想必也是十分无聊。” 听乐山说起,李合嫣才想起来仇今也。仇今也平日在府里行事十分低调,她就没在府中除了西院以外的地方见过她,这种低调简直要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王爷呢?王爷今日过了午时都还未回府,可有派人来传话?” 乐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道:“瞧奴婢这脑子, 今日早上本就要同姑娘说的,只是两位公主来了一打岔,奴婢便忘了这事。 王爷今日离府时便交代了冯管事,说要到晚饭时才回来。冯管事也同奴婢说了,都怪奴婢忘记告诉姑娘了。” “没事没事。”李合嫣点点头。褚奕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要在宫中多留一会。先帝有一道没有公之于众的遗嘱,这是件天大的事。李合嫣不相信如今恪仁帝的皇位是阴谋得来的,毕竟恪仁帝在人前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稀罕这个位置。 李合嫣站起了身,想了想又坐下。“你去西院问一问仇小姐,她下午若是没有什么事,午休过后可否同我上街一趟。” 许久没有上街,李合嫣有些想念新泰楼的红烧猪脚与香辣藕片了。若是仇今也有时间愿意与她一起上街,也正好有个伴。 乐山领命退了出去,没过一会便回来了。“仇小姐说,姑娘邀约她自然十分高兴,不知道午时六刻如何?” “可以,到时候就去新泰楼逛逛吧,街上的铺子也不多,也就只有新泰楼能坐下来喝个茶聊聊天了。” …… 午时六刻,李合嫣同仇今也出了王府的门。如今已是五月,顶着正午的太阳有些热。李合嫣看了看头顶强烈的阳光,还是选择坐马车。 马车停在新泰楼门前,不知道是不是近日使臣来朝,官员也 都十分忙碌,新泰楼的客人少了一些,不似往日人满为患的场面。 李合嫣早些时候便让乐水来定了包房,两人跟着小厮后头上了楼,又点了些吃食,喝起茶来。 “这些日子你在府中也不怎么出门,不会觉得憋闷吧?”李合嫣将小厮方才上上来的茶点往仇今也那边推了推,示意她用些茶点。 “多谢姑娘挂念,今也从前在浙陵县时就久居深闺,也不常出门,是以习惯了,也不觉得闷。”仇今也笑了笑,她对李合嫣一直以来都有好感,她虽然如今已经贵为郡主,可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会仗势欺人。 李合嫣点了点头,看了看这四周的装修,接着道:“说起来,这新泰楼还是官公子的产业,官公子做生意的头脑,我还真是分外佩服。” “义兄当初也落魄过,只是他的性子从来都是不服输的,父亲当初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愿意帮助他白手起家。” “原来官公子是得了仇县令的帮助,只是我还未曾问过,官公子为何称呼仇县令为义父?仇县令与官公子的父亲之间,是世交么?” 李合嫣听仇今也提起官左川,也想打听打听他的身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在与官左川的相处之中一直处在下风,想要扭转局势,就必须要知道左相府嫡女十岁之前与他发生过什么。 第270章 户部尚书 仇今也见李合嫣问起官左川的事,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义兄比今也年长许多,今也记事时他便已经是父亲的义子,只不过那个时候今也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罢了,没见过人。 一直到今也十几岁的时候,父亲才将义兄带回家,那时候义兄已经开始做生意,所以每每回家也只是不到几日便又离开。” 官左川对仇今也而言就像一个迷,除却一年见过几次面,仇今也对他知之甚少,他是哪里来的,他父母是做什么的,还有他如何与仇弘相识,仇今也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李合嫣见仇今也确实是不知道内情的模样,也没有多问。官左川行事十分缜密,想来也不会随意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这样似乎更加可疑…… “不知道今也可否问问姑娘,我父亲的案子,进展如何?”仇今也有些打量地看着李合嫣。按理说来她是没有理由过问案子的事情,可是在戎王府住了许久,也不见别人说起案子的进展,除了当初的钱正鑫,后头却是再无风声。 李合嫣喝了口茶,思索了一会道:“仇县令的案子还在查,幕后之人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一直在不停地作案,但是线索越来越多,我们也抓住了不少把柄。” “原来如此,听见姑娘这么 说,今也便放心了,今也也只是想快些抓住杀父凶手,若是有冒犯,还请姑娘直说。” “哪有什么冒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还要沉住气,保护好自己,只不过这些日子事情频发,凶手应该也没空找到你身上来,但凡事小心为上也是对的。” 仇今也笑着点了点头,她如今已经不在乎生死,只是若是死前没能看见真凶落网,多少有些心有不甘。 两人在新泰楼里坐了一会,又聊了聊天,见日头斜了,才起身离开。 结完账,李合嫣与仇今也一同出了新泰楼的大门。出门时迎面走来几个正在交谈的官员衣着的人,也没见着正往门外走的两人,直接撞了上来。 李合嫣眼快地避开,没来得及伸手拉仇今也一把,对方便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撞上。 仇今也重心不稳,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她惊呼一声,险险地被人扶住。 “姑娘你没事吧?”扶着仇今也那人身材略瘦弱一些,可也有五尺多。仇今也见自己的手被人抓着,有些尴尬地立刻抽了出来。 她点点头,忍下心中的不适道:“没事,多谢公子。” 李合嫣看那几个人穿着的是官服,多打量了几眼,上前将仇今也拉到身边。 几人方才没注意到李合嫣,见仇今也被她护在身后,也 看了几眼。其中一人大概是对李合嫣有些印象,缓了会道:“这……是永周郡主?” “是……几位是?” 见李合嫣点了点头,方才认出她的那位先行了礼道:“臣参见郡主。臣是户部侍郎郑允,这位是户部尚书周庸周尚书,这位也是户部侍郎杨钦和。” “臣周庸见过郡主。”周庸便是方才扶起仇今也的那位男子。 李合嫣对他有些印象。当初褚楚同自己八卦这些京城官宦人家的事情时,就说起过周庸。说这周庸在朝堂上办事颇有能力,只是后院也是一团乱麻。 他的正妻是父母指的婚事,为人刁蛮,喜欢吃醋,眼里容不得沙子。周庸有一个妾室,是周庸从花月楼赎回来的,他经常去花月楼听曲,见对方身世可怜,便带回了府中。 那妾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正妻经常斗嘴不说,还常常打架,闹得后院鸡飞狗跳周庸也不曾管过。 李合嫣看了周庸两眼。都说相由心生,她原来以为以周庸的个性,应该是个略微憨厚的人。只是今日见着,对方看上去却像是一个身材精瘦且长相文雅的公子。 “今日是周某唐突了,还请郡主与这位……小姐不要怪罪。”周庸的目光在仇今也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看得仇今也皱了皱眉,别开了脸。 她 不是对周庸的行为反感,只是对方才两人之间的接触还没有缓过来。 李合嫣知道仇今也的心思,她点了点头道:“本也没什么事,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位是仇县令家的仇今也仇小姐。” 周庸听李合嫣介绍了仇今也之后明显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笑了笑道:“原来是仇小姐,仇县令的事朝堂如今人尽皆知,说起来,仇县令也是金洛的功臣。” “多谢周尚书,家父也早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只要天下太平,家父别无所求。”提起仇弘的死因仇今也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李合嫣见她的话语中略有些哽咽,连忙岔开了话题道:“想必各位大人今日也是来新泰楼喝茶的,我与仇小姐便不打扰诸位了。” 周庸带头行了礼道:“恭送郡主。” 等到上了马车,李合嫣看了看仇今也,确定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放下了心道:“方才我见周庸看你的目光有些不对……说起来你确实十分标致漂亮,要是在外头,还得小心些。” 李合嫣这话前半句是认认真真说的,但后半句总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仇今也摇了摇头道:“今也没有什么姿色,再说了,今也只想着要复仇,姑娘想的那些事,今也从未考虑过。” “你现在不考虑不代表你往后 不考虑啊,你总要嫁人的,不能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将自己这一辈子糟蹋了。”李合嫣总觉得仇今也若是就这么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耽误了,多少有些可惜。 “这些事还是往后再说吧,就是父亲也才过世没有多久,今也还要为他守孝三年呢。” 李合嫣听仇今也说守孝三年,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其实古人守孝,除却地位等级有规定不同年限外,其实都是看自己的诚心。 三年守孝是守孝中时间最长礼节最高的孝礼,按照仇弘的官位,仇今也压根没必要这么做。只是她现在这么说,大概也就是想要以此为由拖延时间罢了。 “有些事你自己看着也好,周庸我也只是打个比方,毕竟他已经娶了正妻,你若是嫁过去做妾,实在有些委屈你了,况且周庸后院又乱,你这性子也是要吃亏的。” 李合嫣叹了口气,仇今也的事还是要仇今也自己做主,她说多无益。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难题,应该是褚欣儿的事了。 回到王府,李合嫣便听冯管事说起褚奕回来了,她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褚奕,便同冯管事打了个招呼打算直接回春睡阁。 冯管事顿了顿道:“姑娘若是没事,便去一趟义东院吧,王爷交代老奴说是有事要同姑娘说。” 第271章 俞太妃薨逝 李合嫣皱了皱眉,褚奕找她,应该也是与案子有关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褚奕在广灵寺查出了什么,又或者是先帝遗嘱的事有下落了。她没有在前厅停留,直接去了义东院。 义东院内。褚奕才将一封密信送出,便见李合嫣提着裙摆匆匆忙忙从院门进来。他嘴角勾了勾,道:“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我只是着急想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嘛。”李合嫣进了书房,项外便进来给她看茶,李合嫣喝了口茶道:“听冯管事说你找我,是不是案子的事啊?” 褚奕有些哭笑不得。李合嫣每次来义东院,不是闯祸了找他收拾烂摊子,便是询问案子的进展,而且向来都不拖泥带水,一句多余的话她都不会说。 “确实是案子的事情,只是你好歹与我寒暄一下,这么直接,总让人觉得你在我这里除了案子没有别的事情可谈了。”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说了,我们天天都见面,也没有什么别的要问你了。”李合嫣想了想,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你都说了这话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褚奕坐到李合嫣身边,拿出了一块木牌道:“广灵寺的暗室已经被暗卫破开了,里头什么都没有,慧周师太所说的也是谎话,他们在暗室里找到了这个牌子。” 李合嫣现在看见茶壶形状标志的木牌脑仁都有些疼,她砸了咂嘴道:“应该是凶手提前知道了一切撤走了,但是这木牌又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觉得幕后之人像是在跟我们玩游戏。” “这话怎么说?”褚奕挑了挑眉问道。李合嫣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有时候,她的“另辟蹊径”,确实能对查案有不小的贡献。 “哪个凶手会三翻四次掉下自己的身份牌啊?我原来还猜测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要以此来诬陷这个‘茶壶门派’,但是加上这一块木牌,已经是第四块了。 没有人会相同的错误连犯四次,再加上若是诬陷,这也太假了。唯一的解释是,凶手故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和我们玩一场追逐游戏,这场游戏的规则,应该就是拿皇权做赌注吧。” 李合嫣其实也只是一种猜测,她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话就没错,也不敢保证前两种情况一定不存在。也许这块木牌凶手有把握他们从上头发现不了任何线索,所以他们找不找得到木牌,没有任何影响。 “那个……慧周师太呢?既然她说谎了,广灵寺又有这样的暗室,总该提交大理寺吧?” “慧周师太已经被带去大理寺了,只是她口风向来十分严密,从前不跟我们说,大理寺怕是也撬不开她的 嘴。”褚奕揉了揉太阳穴,对慧周师太拿不出一点办法。 李合嫣摇了摇头道:“她既然给官左川提供了线索,说明至少她并不是完全站在凶手一边的,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她也多少会松口,套不出所有话,但是关键性线索还是可以的吧?” 褚奕“嗯”了声,“现在就盼着慧周师太能够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否则就凭我们这么找下去,也容易耽误事。” “这件事情就算我们不找也快要水落石出了,背后的凶手已经要行动了。”李合嫣叹了口气。“慧周师太的身份你查了吗?我就是觉得广灵寺闹鬼一事不太对劲。” “已经在查了,不过慧周师太没有留下在广灵寺之前的任何信息,我们要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 褚奕的担心李合嫣能理解,她也没多说什么,左右到了晚饭的时间,便留下来在义东院吃过了晚饭才回去。 李合嫣今日没觉得疲惫,到了亥时五刻才睡觉。只是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了窗外的有人交谈,她睁开眼睛,叫了乐山的名字。 乐山从外头进来,将床头的蜡烛点燃,又倒了杯茶水,扶李合嫣起来喝了口茶。 “方才我听见外头有人说话,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李合嫣喝了茶,透过半开的窗子看了看外 头,也没见着有人点灯。 “是奴婢与乐水说话,吵醒了姑娘,是奴婢的不是。”乐山将茶盏放到了一边,又给李合嫣掖了掖被子。 李合嫣看着乐山,有些不解道:“乐水怎么起来了,今夜不是你守夜么?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又或者……闹耗子了?” 乐山顿了顿道:“没有闹耗子,是……方才奴婢听见花园里有动静,便叫了乐水起来一起去看看。然后便见几个小厮端了水盆往义东院走,奴婢就问了一句。听人说,王爷现在要立刻入宫,好像是因为宫中的……俞太妃,薨了。” “俞太妃去世了?怎么去世的?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俞太妃可能是受了寒,忽然去世的。” 这话听上去就没有什么可信度,什么样的风寒一晚上就要了人命?俞太妃的死一定是人为而不是意外。 李合嫣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快就出手了。也才过去了一日的时间,想来俞太妃昨日说的那些话确实是触及了幕后之人最根本的利益,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灭口。 “褚奕已经去了么?我们需要入宫吗?” 乐山摇头道;“姑娘别急,王爷进宫也是要与皇上商量后事,姑娘和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明日进宫哭丧就是。” 太妃去 世,所有京城官宦家女眷都要进宫哭丧三日,李合嫣点点头,没有多问,躺回了床铺里,想要养精蓄锐。大概是心里记挂着事,李合嫣还是整夜无眠。 …… 第二日天色有些暗沉,仿佛是也受了俞太妃去世影响。李合嫣早早起来梳洗好,便带着仇今也上了王府的马车。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官员家眷,也该进宫给俞太妃守孝。 昨夜褚奕一晚未归,李合嫣也是今晨起来时才知道此事,她坐在马车上,一路不住地叹着气。仇今也见李合嫣的模样,宽慰道:“姑娘不必伤感,生死有命罢了,再说了,俞太妃患病也有一阵子了,也许走了,还算是种解脱呢。” 仇今也不知道俞太妃的死另有蹊跷,但她有句话说得没错,俞太妃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她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大概承担了太多精神上的压力。能到这一天,俞太妃也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她愿意在昨日站出来,想必也是想好了自己命不久矣。 马车到了宫门前,李合嫣与仇今也下了车。两人皆是一身素衣素裙。仇今也没有进过宫,有些紧张,李合嫣笑了笑。“没事的,宫中与府中没有什么不同,你平日规矩学得比我好,不会出错的。” 仇今也应了声道:“现在这是要去俞太妃宫中么?” 第272章 初见童文素 李合嫣点头:“嗯,这三日每日这个时辰我们都要到庆**去。毕竟俞太妃是太妃之位,再加上又是金洛今朝最后一位太妃,这丧礼应该也是十分隆重的。” “嗯,今也明白了。”仇今也其实有些紧张。皇宫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会庆**应该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女眷,她低了低头,总觉得自己的位份有些上不了台面。 其实仇今也的心思李合嫣多少明白些,她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有些害怕?你别忘了,如今你的身份是准侧王妃,到时候那些人见了你,上赶着要来讨好你才是呢。” 仇今也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她在心里就从未将自己当做过侧王妃,是以也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输其他人。 两人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了庆**的宫门。庆**的宫门牌匾上挂着白练,门上也搭着白色的绢花。宫门口有站着迎宾客的小太监,见了李合嫣来,连忙将两人带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庆**内却已经站了不少人,李合嫣四下望去,除了褚楚褚欣儿这些皇室中人没到之外,其余该来的也都来得差不多了。 “我们现在这等着,一会等褚楚她们来了,会有司礼太监和嬷嬷来主持丧礼的。”李合嫣拉着仇今也到庆**的门边找了个 没人的角落站着。方才她进宫门时看见了时薇薇,也不知道在同谁交谈。 这样的场合按理李子虞是参加不了,如今以时薇薇的在京中的名声,李合嫣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不计较名誉与她交好的人了。 不过就算时薇薇不在,李合嫣也不愿意站到那些人一起去。她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场面,再加上她与大家也不熟,站在一起只会尴尬。 “姑娘为何要站到这里来?是为了躲个清闲么?”仇今也仿佛看穿了李合嫣的心思,她笑了笑,看着李合嫣道。“还是方才看见时小姐了,姑娘不愿与她打招呼?” “你说的两个都是。”李合嫣直接地点了点头。“我一遇到这种场面就头大,你说明明是前来吊唁的葬礼,被她们硬生生过成了聚会。” 李合嫣的话也没错,仇今也应了声。两人正等着的功夫,听见门外头传来褚楚与褚欣儿的声音。 褚楚才一进门,便被从门柱后走出来的李合嫣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道:“你真是的,能不能提前有个动静啊,站在这干什么呢?” “你怕不是做贼心虚?我又没有故意吓你,只不过不愿意过去同那些人寒暄闲聊罢了。”李合嫣将仇今也拉到自己身边来。“欣儿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呢,这是仇今也仇小姐,仇县令的千金。” “你好 啊。”褚欣儿笑着和仇今也挥了挥手。“早听说过你的名字,一直没见上,我小姑姑和嫣儿果然没说错啊,你确实长得十分好看。” 仇今也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她除了褚楚也没有见过其他的皇亲国戚,素闻这个忻周公主有些刁蛮任性,今日一见,她似乎还有些天真可爱。 “公主谬赞了,今也实在有愧。” 仇今也谦卑惯了,褚楚与李合嫣也都习惯了。褚楚四下看了看,她的目光在时薇薇那里停留了一会,又转过头道:“你看见了吗,那个跟时薇薇站在一起的,就是童文素。” “原来那是童文素啊……我一开始来时还纳闷呢,你说时薇薇现在名声那么不好听,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李子虞还有谁愿意同她打交道。”李合嫣又打量了对方两眼。 童文素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柔柔弱弱地,一看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她的长相虽然谈不上惊心动魄的美,但是女子的那种纤柔与自然在她身上倒是体现的恰到好处。 “怪不得李士容看上了童文素,光看长相确实就是一个十足的贤妻良母类型典范。左相府已经有了一个刁蛮的婆婆,若是儿媳妇再不乖巧懂事一些,只怕后院就要燃气熊熊烈火了。” 褚楚撇了撇嘴:“要我就说李士容看人不准呢,先 是在你和李子虞上头选了李子虞,后又是在择儿媳上看中了童文素。京都那么多人家的小姐姑娘不选,偏偏选了一个比时薇薇还事多的。” 褚欣儿在边上听着李合嫣与褚楚的对话,心里也舒服了些,若是李子承真的娶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妻子,那她也只有输得心甘情愿的份了。 “欣儿,你别泄气,这个童文素绝对没有你好。要我说你平日虽然咋咋呼呼惯了,但是好歹你直接没有什么心眼啊……” 李合嫣看了一眼正**安慰褚欣儿的褚楚,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与褚楚究竟有没有做错,若是到时候李子承与褚欣儿真的两情相悦却被恪仁帝与王皇后拆散,那她们两人岂不是活活将李子承与褚欣儿变成了苦命鸳鸯了…… 仇今也不知道她们三人之间的事,也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李合嫣注意到仇今也有些尴尬,她给褚楚使了个眼色,褚楚会意,立刻到了仇今也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你到京都也许久了,我都没怎么和你见过面,之前的伤已经全养好了吧?” “多谢公主关心,托公主的福,今也的伤已经全养好了。” “看上去虽然是养好了,但是你流的那些血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起来的,这些日子天也慢慢回暖了,平日里可不要贪凉。”褚楚像个老妈子 似的叮嘱着,李合嫣带着褚欣儿识趣地往一边挪了几步。 仇今也心里有些暖意,从仇弘出事,除了官左川,在王府也有李合嫣的照顾,如今到了宫中褚楚还亲自问候她,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是能有这些人的关心她心里也多了些宽慰。 四个人正聊天,李合嫣抬头便见时薇薇从另一边过来,身后还带着童文素。她咳嗽了两声,褚楚转了个头,便看见李合嫣给她使着眼色。 “好久不见,也不知道两位妹妹和小侄女近日过得如何?”时薇薇看上去满面笑容,但是言语中的牵强李合嫣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妹妹?谁是你妹妹?”褚楚眨着眼睛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看着时薇薇,她转头与褚欣儿对视了一眼:“你是她妹妹?” 褚欣儿会意,立刻和褚楚唱着双簧道:“小姑姑,你就是婶婶的妹妹啊,不能因为婶婶许久没有在人前露面,你便忘了她吧?” “哦!对了。”褚楚一拍手,看着时薇薇笑道:“原来是我二哥的王妃,这几次宫宴都没见着你,实在是最近宫中事多,我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差点将你忘了。 时薇薇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被关禁闭的事情,她咬了咬牙道:“是啊……这些日子都在王府没有出来,想不到再见面时,嫣儿妹妹都已经是郡主了呢。” 第273章 找茬 李合嫣其实并不想同时薇薇废话,但是时薇薇没事就爱在自己身上找茬,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位份比褚楚稍稍低些,还是因为褚奕? “姐姐说的是,妹妹能坐上郡主之位也是运气上佳,承蒙皇上厚爱。其实姐姐的生活才是妹妹羡慕的,能在王府中不用出门应酬,每天侍弄花草,好不惬意。” 既然要比嘴皮子,李合嫣还不信自己能输给时薇薇,再加上对方只有两个人,自己这边带上仇今也有四个,就算是比人数,她们也在上风。 时薇薇听了李合嫣的话,一口气提不上来,她伸手指着李合嫣“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褚欣儿与褚楚站在边上看着热闹,一副等着时薇薇开口的模样。 童文素大概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她看了一眼时薇薇,笑着道:“大家都是姐妹,也都是开玩笑的话,王妃千万别往心里去了,再者说您也是长辈,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话说得有些水平,李合嫣多看了童文素两眼。她一番话既讨好了时薇薇,又让李合嫣她们找不出什么错处,实在不是李子虞与方卉橙那种榆木脑袋能比的。 可是李合嫣吃这一套褚楚可不吃,她“哼”了一声,道:“童小姐这话说错了吧,什么叫长辈?本公主与嫂嫂也是同辈,再者 ,嫣儿马上也要嫁给皇兄做王妃,与嫂嫂也是同辈。 童小姐顶多是说嫂嫂年长,若说是长辈,倒让人听上去平白无故觉得嫂嫂已经人老珠黄了呢。” 褚楚这话专挑着时薇薇不喜欢的说,李合嫣暗中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又看了看从童文素出现便至始自终都没有说话的褚欣儿。 “这……文素没有这个意思,王妃切莫多想。”童文素又是一脸委屈地看着时薇薇,李合嫣看了半天,寻思着她大概就是长了一张委屈脸,只要稍微一皱眉,看上去便像是被人欺负了。 眼见着童文素眼里就有泪要掉下来,李合嫣立刻抬手喊停。“童小姐这幅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是王妃要如何怪罪你呢,王妃的性子本来也是个不记仇的,你这举动可别在别人那坏了王妃的名声。” 童文素是想要帮时薇薇一把的,可是被李合嫣这么一颠倒黑白,倒是让时薇薇觉得童文素是在拉自己下水。 若是换做别人李合嫣的挑拨一听就能听出来,可时薇薇是谁啊。她疑心病极重,除了自己就没有能够让她相信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番话听在她耳朵里,那便是另一番意思。 察觉到时薇薇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童文素心中更加委屈,她咽下了这口 气,退到时薇薇身后没有再说话。她总觉得褚楚与李合嫣今日有些针对自己。 要说褚楚,自己与她是有些过节,可是李合嫣……她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未曾说话的褚欣儿。褚欣儿与李子承的事情她略有耳闻,虽说坊间传闻并没有多可信,但是总归不是空穴来风。 时薇薇自己吃了瘪,没话可说,她甩了甩袖子,正想着走人,便见褚暖进了庆**的大门。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褚暖道:“许久不见姐姐,姐姐倒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这话一出口李合嫣就毫不留面子地冷哼出声。时薇薇与褚暖都有些打量地看着李合嫣,李合嫣注意到二人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是俞太妃的丧礼,王妃说公主光彩照人,究竟是何意?” 褚楚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时薇薇话中的不妥,听李合嫣说出来,她立刻冲李合嫣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褚暖听了李合嫣的话,脸色立刻变了,她瞪了一眼时薇薇,没有理她,径直进了门到了褚楚身边。 时薇薇被褚暖冷落,暗道自己是在府中呆了许久警惕心已经不如从前了,就连说话都能让李合嫣钻了空子去。 “太妃过世,姐姐还是要节哀顺变。”褚楚虽然看褚暖十分不对眼,而且褚暖与俞太妃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如 履薄冰,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吸取时薇薇的教训,心里就算有别的想法,话也是该顾忌着面子的。 “母妃已经得病许久,或许死去才是她真正的解脱吧。”褚暖面上看不出喜怒,大概是被时薇薇方才一番话闹得,全然没有了进门时候的好脸色。 李合嫣眼珠子转了转道:“也是,不知道太妃娘娘怎么好好就没了,前日宫宴看着还是好好的,这人啊,真是说不行就不行。” 褚楚会意,接着李合嫣的话道:“是啊,我昨日还碰着了娘娘的贴身宫女,据说娘娘昨日还是一副疯病已经好全了的模样,一点事都没有呢。” “或许两位妹妹没有听说过回光返照,母妃虽然看上去像是有了要好转的迹象,可实际上,这正是去世的前兆。” 褚暖听见两人说的话脸色微微一变,虽说很快恢复了镇定,可李合嫣还是将这变化看在了眼里。 “公主说的有理,公主似乎已经为娘娘去世做好了准备?”李合嫣带着遗憾之情说着这些话,听在褚暖耳朵里却是心中一惊。 “永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我害死了母妃?” 李合嫣听了褚暖的话,立刻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公主为何会有这一说?嫣儿从未说过是您害死了俞太妃,嫣儿只是说,太妃病了 许久,公主对太妃薨逝应该也是有所准备的,不然公主只会伤心过头坏了身子。” 褚楚听了李合嫣的话差点没笑出来,褚欣儿和仇今也以及时薇薇都不知道俞太妃之死其中的蹊跷,也没明白褚暖究竟是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永周你……你也不把话说清楚了……平白让人误会可怎么办?”褚暖自知是自己说错了话,她眼神闪了闪,有些慌乱道。 褚欣儿在一边半天没听懂,她开口道:“姑姑……嫣儿的意思不就是她说的这个么?是你多想了吧。” 李合嫣十分满意褚欣儿的歪打正着。褚暖敷衍地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我母妃,你们先聊吧。” 俞太妃的灵柩在庆**内还未移出来,按理也只有褚暖可以进去。李合嫣将褚楚拉到一旁,咬着耳朵道:“褚暖绝对有问题,如果俞太妃不是她杀死的,那至少她也知道一些内幕。” “我也看出来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在平常人听起来完全没问题,偏就只有褚暖像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似的。”褚楚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从哪里入手?” 李合嫣四下看了看:“就从庆**吧。若是俞太妃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肯定会把秘密藏在这庆**里。毕竟这个地方,她最熟悉不过了。” 第27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褚楚点了点头道:“那庆**我来查吧,你平日在宫外也不方便,俞太妃之前身边的贴身宫女我已经交代过了,丧事结束便让庐烟带去我的宫中安排些洒扫的工作,她承了人情,到时候问起来也容易些。” “好,重点还是那个遗嘱……你之前问过你师父此事么,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我还没来的及问呢。”褚楚摇了摇头。“我师父又不是日日都在我身边的,我得见到他才能问起这些事。” 李合嫣看了褚楚一眼,凑过去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神通广大的,不会是什么江湖门派的掌门吧?” “你怎么总把事情往那么玄的地方想?”褚楚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合嫣。“我不知道我师父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是先帝派来教授我武功的,而且……”她看了看四周,又往李合嫣身边凑了凑道:“我师父是除你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我穿越身份的人。” “你师父怎么知道的?”李合嫣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也是,你师父和庐烟都是你穿越前后在你身边的人,庐烟可能还好蒙骗,但是像你师父那样神通广大的人,估计不好撒谎。” 说起这件事褚楚就胆颤,她当时还怕自己的身份曝光,被人当做妖怪一样活活烧死,万幸的是,她师父只说 了一句生死有命便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两人交谈了好一会,褚欣儿皱着眉头等了半天,最终没耐住性子上前道:“差不多行了,什么是我不能听见的啊?” “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见的,就是我们之前打了个赌罢了。”褚楚摆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褚欣儿的问题。 又过了一刻钟,褚暖才从大殿内出来,司礼太监跟在后头,叫了几个小太监去将灵柩抬出来。众人见了,便都跪到了殿前,等着丧钟一响,便开始哭丧。 李合嫣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从前她的父母去世时,她在殡仪馆守了两天两夜,当时她眼泪都流尽了,毕竟躺在棺中的是自己的父母亲。只是如今俞太妃与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要她哭出来,似乎还有些困难。 “想着你伤心的事情便能哭出来了。”褚楚冲李合嫣使了个眼色。“最好面子上要做足,不然被人看了落下话柄,还要麻烦许多。” 李合嫣点了点头,她看着俞太妃的灵柩,想着自己的父母,眼泪倒也很快就上来了。果然回忆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伤感的事。 庆**内除了丧钟的声音便是那些女眷的抽泣声,大家跪在灵柩前,没有半个时辰便觉得体力不支。对褚欣儿这种好动的来说,更是一种 折磨,她脸上挂着泪,往前挪了挪,到了李合嫣与褚楚身后。 “你们不觉得有些累了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褚欣儿言语里都是委屈,她本想着这礼节大概也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这么耗体力。 “午时就结束了,下午我们可以歇着,你再忍忍吧,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好了。”褚楚转头叮嘱着褚欣儿,生怕她失了规矩。今晨她带着褚欣儿来时,王皇后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褚欣儿。 李合嫣听见两人的对话,也转头道:“对啊,你再忍忍,要不了多久了,再说了,大家都跪在这呢,你可不能乱来。” “我没想着乱来,我就是觉得有些无聊罢了,我也知道礼法的,诶……一会结束了,你去我母后宫中用午饭啊,母后早就叫人备下了你爱吃的东西。” “行了行了,你别再说话了,现在说这些也不合适,一会结束了回了和清宫,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褚欣儿撇了撇嘴,她本来就是个话痨,一上午快两个时辰没有说话,她都觉得自己的嘴皮子痒得很。 三人的对话旁人听不清楚,可看她们的动作也知道是在交谈。时薇薇跪在几人后面,见了她们的举动,给身边的童文素使了个眼色。童文素会意,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三人的举动 ,找准时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知道原瑾公主与忻周公主再与郡主说些什么呢?文素看着您们有说有笑的,还是想着提醒一声,俞太妃才去世,不太适合。” 童文素虽然摆出一副要与她们悄悄讲话的动作,可是那嗓门倒是大得很。李合嫣与褚楚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死,周围人听见童文素的话,也往李合嫣她们这边看过来。 褚楚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就猜到童文素这是替方才自己与褚欣儿对她和时薇薇的说的话做报复。她勾了勾唇,看了李合嫣一眼,李合嫣瞬间明白了褚楚的意思,眨眼示意自己会配合她。 “童小姐说什么呢?太妃……娘娘去世,我们自然是万分悲伤,不知道童小姐……说本公主在笑,是哪只眼睛看见的?”褚楚演技不在李合嫣之下,她这一边抽抽搭搭一边说话,真是像极了大哭之后的人。 李合嫣与褚欣儿同时转过身,两人的脸上也都挂着未干的泪水,反而是童文素,除了装出来的悲伤表情,那百里透着红的面色丝毫没有说服力。 “我也就是与二位公主说了说太妃生前的好罢了,若是让童小姐误会了,倒是我们的不是。只是我也从未听说,太妃丧礼上不能追忆往事。”李合嫣在一旁添油加醋。 褚欣儿 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也点着头道:“对啊对啊,太妃娘娘生前还给我绣过帕子,带我放过风筝,难道本公主说这些也不可以了么?” 童文素没想到自己开口立马被李合嫣与褚楚反驳了回去,她愣了愣,一时没想到如何接话。时薇薇在一旁看着,暗道李合嫣真是个灾星,自己碰上她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原瑾妹妹也别激动,童小姐只不过是好意提醒罢了。” 见时薇薇开口,李合嫣便按捺不住了,时薇薇这智商,掉到自己手里一次两次还不悔改,如今自己也是郡主的身份,她倒要看看现在的时薇薇还斗不斗得过自己。 “陈王妃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水平。若是提醒轻言询问就是了,童小姐说这么大声,还在没确定我们为何事交谈之前说我们有说有笑,这怕不是蓄意的吧?” 褚欣儿知道李合嫣与褚楚这是想要替自己整一整童文素。在太妃灵柩前诬陷公主与郡主倒不是什么重罪,只是这传出去,名声就十分不好听了。 她想了想,接着李合嫣的话道:“童小姐为何不说话啊?是觉得我姑姑与嫣儿说得有理么?” “不是的……文素也不过是有些担心公主与郡主太妃灵柩前失仪罢了,绝不是蓄意的,还请公主明鉴啊!”童文素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第275章 反打一耙 李合嫣挑了挑眉,笑着道:“方才哭丧时童小姐面色红润,除了皱起的眉头其他倒看不出什么悲伤来。 如今我们也只不过是‘误会’了你,童小姐哭得如此梨花带雨,是不是我与公主的错处,便是方才在你开口‘误会’我们时,没有流下委屈的眼泪呢?” 这话直接说得童文素止住了哭声,她有些尴尬地跪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周围的女眷见了,都在心里忍着笑意。 童文素因为身份的关系,平日在京中就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再加上这些日子定亲了李子承,更是不得了的高看自己。虽说她面上客客气气找不出错处,但是那话里藏针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文素没有这个意思,文素只不过是因为……因为觉得愧疚,冤枉了公主与郡主,都是文素的错,让大家误会了公主与郡主,文素心里很不好受。” 褚楚听了童文素的话后眯了眯眼睛,心道她果然与李子虞和方卉橙不同,这圆话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如今要是她们再计较,怕就是她们小心眼了。 可是若是如今真的放弃了这个机会,下次能见到童文素大概都是她嫁给李子承以后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想要帮褚欣儿一把怕是都有些来不及了。 正当褚楚与李合 嫣纠结时,耳边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她们转头看过去,见是原来俞太妃的贴身宫婢梦言。 李合嫣皱了皱眉,不知道梦言为何好好地笑起来。她看了眼褚楚,见对方也正一脸探究地望着梦言。 梦言冷笑一声,对着童文素道:“童小姐是真的好意提醒公主与郡主,还是早有蓄谋,别人不清楚,梦言可是清楚得很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知道我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我也理解你是太妃身边的宫女,说话做事自然是向着太妃的,可是我从未有过蓄谋谋害公主与郡主,这事就算去了皇后娘娘面前,我也有理可说。” 童文素一看就是心理素质很好的人,在两个公主加上李合嫣这个永周郡主的压迫下都能面不改色,顶多就是说话哽一哽。但是梦言在俞太妃身边做了许多年的事,看人看事也有自己的一套。 她虽然是个下人身份,但就是在王皇后面前她都能做到行动自然,更何况是一个尚书家的小姐。“童小姐别急,好歹听奴婢说完。” 梦言顿了顿,俞太妃之前发病,是李合嫣救了她,俞太妃死前,也正因为觉得李合嫣性子正直善良,并且有查出当年真相的能力,才将大任托付给她。 俞太妃的遗嘱,与褚暖和自 己并无关系,她只交代了梦言,无论如何,只要李合嫣在宫中,便要保李合嫣周全。 “奴婢今日早早便起来了,怕怠慢诸位小姐姑娘,奴婢便叫了人去泡了茶,亲自侍奉用茶。但是奴婢给童小姐与王妃倒过茶后,转身的功夫,却听见童小姐对王妃说要趁着今日给原瑾公主与永周郡主一个下马威。 奴婢十分愚钝,也不知道童小姐与王妃是同公主与郡主有什么隔阂,要趁着我家娘娘出丧之日设计她们,这话就是不让奴婢听到,让太妃娘娘知道了,童小姐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娘娘找您说理么?” 童文素被梦言说得打了个冷颤,她看了看俞太妃的灵柩,咬着牙道:“你说这些可有什么依据?我与王妃何时说过这些?怕不是因为公主与太妃娘娘生前交好,你便想要向着她们?可是我也是无辜的啊……” 这番话听上去掏心掏肺,可是知道童文素做派的几人都觉得有些反胃。梦言更是挺直了身子道:“奴婢没有别人作证,但是正因为奴婢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也能明辨是非。 太妃娘娘在时,郡主与公主都曾前来为太妃娘娘诊过病,奴婢知道她们的为人做派。反倒是童小姐,同样是第一次见面,郡主与公主是救人,偏偏童小姐 是在算计别人,这也由不得奴婢多想。” 俞太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发话,大家都拿同情的眼神看着童文素。童文素不是宫中的人,相比起来,像梦言这种常年在俞太妃身边侍奉的,说起话来才更有分量。 加上童文素的为人,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都像明镜似的,谁不知道她是假惺惺的专好面子的人。这下被人驳了话抓住了把柄,等到俞太妃丧礼过后,这件事便要被人传得满京城皆是。 童文素手攥着自己的袖口,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小宫婢的手里。虽说梦言拿不出证据,但是这事要是被添油加醋说出去,谁还管是不是真的。 同样面色难看的还有时薇薇,梦言话中的意思并不仅仅指着童文素,就连带着她也被算了进去。她是才从王府禁足出府,若是褚年心情欠佳,又从别处听说了此事,那她的身份地位很有可能便不保了。 “行了。母妃去世了你们还这么不安宁,是想要在灵柩前拼个你死我活么?”开口的是褚暖,她皱着眉头,瞪了梦言一眼。“梦言,你回头便跟我回王府做事,以后规矩都学着点,童小姐与王妃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么?” “姐姐有所不知,梦言在俞 太妃还没有过世时便托付给了我。”褚楚挑着眉缓缓开口,她眼神中有几分挑衅。“我也有些纳闷呢,为何娘娘去世,最亲近的贴身丫鬟不托付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褚暖没想到俞太妃连梦言的去处都已经安排好了,再看褚楚的神情,担心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说话不由得有些急躁。 褚楚就知道褚暖有问题,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说妹妹医术甚好,梦言身上也有长年累月的劳病,这么些年,她对梦言如同己出,也想着在我身边,以我的医术能够照应。” 其实梦言是否有病褚楚压根不知道,但是梦言跟着俞太妃许久,俞太妃知道当年的秘密,梦言应该也有所了解。俞太妃如今已经去世,那幕后之人为了永绝后患,对梦言下手也是理所当然。 她身边有足够的暗卫,若是凶手真的冲着梦言来,她说不定还能抓住凶手的把柄,或者顺藤摸瓜查找线索。 “再说了,姐姐如今与驸马都是戴罪之人,皇兄还没有下令宽恕你们。左相府如今再添侍奉的人,大概是有些不妥吧。” 这话一出口,褚暖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她指着褚楚半天,一句话都没能说的出口。最后竟然是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276章 拖延时间 李合嫣看着晕过去的褚暖,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拉了拉褚楚,示意对方少说两句。褚楚摇了摇头,褚暖的演技太假,她都看不过去。 “行了,姐姐这应该也是悲伤过度,快去取我的银针来,扎几针便好了。”站在一旁看了好久的庐烟听见褚楚的话,立刻从自己的大袖中取出了银针。 “公主,银针在这,您平日就叫奴婢带着,没想到还真起作用了。”庐烟急急忙忙从针袋里抽出了一根最粗最长的银针,递到了褚楚的手上。 银针扎入皮肤,若是穴位准确,便只会有酸胀的感觉,但是褚楚故意避开了穴位,直接插在了褚暖的嘴唇上方。 “啊!”褚暖的死穴便是怕疼,她从小自己把自己娇惯成了一个“受宠”的公主,当初庆**上下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若是受了些小伤都要喊上好几天,这些事褚楚一清二楚。 “哎呀,我就说,姐姐一定是因为伤心过度方才又血气上涌才晕了过去。这下缓过来了便好了,这些日子怕是肝火郁结,我一会去禀明皇嫂,让她这些日子都派一位太医去府中针灸照顾。” 褚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褚楚是故意的,她忍下心中的气道:“不必了,戴罪之身,不宜多让皇兄皇嫂费心。” 看见褚暖吃瘪,李合嫣便知道褚楚是得了手。她冲褚楚 摆了摆头,让她见好就收。褚楚心下明了,松开了抓着褚暖的手道:“这时候也到了,姐姐还是要好好休息,妹妹与嫣儿和欣儿便先走一步了。” 丧钟早就敲过了,经过这么一闹,众人好歹没了当初的枯燥和乏味,都兴致勃勃地从庆**离开。 仇今也没有去和清宫的打算,便提前一步出宫回府。李合嫣与褚楚褚欣儿三个人往和清宫走,褚楚一路上那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李合嫣看了半天,最后扶着自己的额头道:“差不多行了,不就是让褚暖和童文素吃了个瘪么,至于开心成这样么?” “这当然是至于的,你想想,童文素的事一旦被传出去,左相府多少也会受些影响,这不就给欣儿抓紧时间了么?至于褚暖,那就是我个人的恩怨,我纯粹就是为了报复她让她常常受苦头的滋味。” “可是这事能对童文素有多大的影响?顶多就是风评有些问题罢了。左相府好不容易谈下的亲事,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取消了?”褚欣儿皱着脸,不肯相信左相府会因为这么些小事便放弃李子承的婚事。 褚楚点点头道:“说的也没错啊,左相府不可能为了一点风言风语就作废婚事,更何况还是同你父皇交过底的。但是李士容这么看重李子承,他的妻子能有污点吗? 虽说可能不至于取消婚事,但是考虑考虑还是要的吧?” “褚楚这话没错,等着这段时**们为你制造些和李子承见面的机会,总要有接触才能产生好感不是?” “那好吧,我就试试看。”褚欣儿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虽然贵为公主,但自己在感情上向来不自信,若没有李合嫣与褚楚帮忙,她大概也就放弃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和清宫,王皇后见人来了也十分欢喜。午饭早已经摆上了桌,李合嫣看着那些自己爱吃的菜,虽然没有肉荤,但还是咽了咽口水。 折腾了一上午她们早就累了,褚欣儿往餐桌上一坐便自顾自吃起饭来。王皇后睨了她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道:“你好歹有个公主的样子,这让人看了去多不好。” “都是自己人,母后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褚欣儿看了看李合嫣,又看了看褚楚,见对方毫不见怪的样子,没理会王皇后,依旧自己吃着自己的。 “本宫听说,今日上午在庆**,你们与瑶郡和陈王妃起争执了?”王皇后也是才听人传的消息,她还以为是褚欣儿又惹了什么事,可见三人回来时一副轻松的模样,又不像。 李合嫣将自己嘴里的菜咽下去,笑了笑道:“娘娘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童小姐说我与褚楚二人在太妃灵柩前 说笑,我与褚楚争了两句罢了,这事最后也解决了。” 褚楚白眼一翻道:“什么叫争了两句,她当时可是口口声声说我们不顾礼法在灵柩前说笑。皇嫂,我与嫣儿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况且后来太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婢也证实了,就是童文素想要找机会诬陷我们,只不过我与嫣儿说太妃生前的好事被她歪曲成了打闹说笑,也算是运气不好。” “这童家小姐如此不懂事么?竟然还会做出这样不顾礼法的事情来。”王皇后原以为以童尚书的性子,教出来的女儿也该是知书达理的,只是今日听来,童文素的名声倒不像是自己平日里听见别人说起的模样。 “可不么?童文素就是和二婶婶一起想要算计嫣儿。母后你也知道,嫣儿和二婶婶虽然一直不对付,可是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二婶婶下不来台面的事,反倒是……”褚欣儿说到最后,还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看得连王皇后都有些想笑。 王皇后拍了拍李合嫣的手道:“这事本宫回头会派人去查明,若是确有其事,也会告诉陈王,让他好好管教陈王妃。” “娘娘别为嫣儿的事情费心了,嫣儿本来也就没有吃什么亏。”李合嫣总觉得让王皇后再插手这事就有些麻烦了,本来就是点到即止的,若是闹大了也不好。 褚楚知道李合嫣的心思,她帮着腔道:“皇嫂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我和嫣儿能处理好的,本来也没有想让她们受到多重的惩罚,引以为戒就是。” 见两人坚持,王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吃完午饭便放李合嫣与褚楚走了。 褚欣儿被留在和清宫,想要跟着两人,却被褚楚一个干瞪眼给拒绝了。两人出了宫门,一直往正兴门的方向走。 “俞太妃的事情交给你了,若是你查到了什么,先告诉我也好,告诉褚奕也好,还有梦言,找人保护着,凶手指不定接下来就要对她下手。” 李合嫣十分不放心宫中的现况,幕后之人最近许多大动作,也不知道他们的势力已经积累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再不抓紧时间,要等到逼宫那日,可就是血流成河的战事了。 “我知道,我会尽快的,这种事本来也耽误不得,就当是在救人性命吧。好歹现在皇上与褚奕打理朝中事务没有什么不妥,而且百姓安居乐业,能有这样的政绩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嗯……确实,都说领导是一代不如一代,若是江山易主,我们的性命不保不说,还指不定要看着那些本来生活在安定之中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褚楚撇了撇嘴:“没想到啊没想到,穿越一遭,我现在手里竟然还抓着无数人的性命了。” 第277章 周庸的心思 同褚楚交代完接下来的事,李合嫣也没有在宫中多停留片刻。她早上起得早,想回府后将今日的事同褚奕说了,再好好补个觉。 回府的马车是褚楚派出来的,她下车后向车夫道了谢,才进门便见等在回廊下的冯管事。“冯管事这是怎么了?是王爷还没有回府么?” “王爷已经回府了,老奴是在等着姑娘的。”冯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天有些热,他在外头站了许久,总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虚了。 李合嫣将人扶到了前厅,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冯管事究竟能为何事:“冯管事若是有事不妨直接跟我说。” “半个时辰前,仇小姐回府,老奴看着她似乎像是哭过,便找了乐山去西院看看。哪知道乐山回来后,说是仇小姐似乎被人欺负了,但具体的,她也不肯说。 老奴就想着仇小姐与姑娘还算合得来,便想着若是姑娘去问,仇小姐也是会说的。这才在府门前等着姑娘。仇小姐好歹是客,也不能让王府怠慢了。” 仇今也按理应该是从宫中回来,好好地怎么会被人欺负?李合嫣皱了皱眉,也不敢多想,对冯管事道:“冯管事你且别担心,我去看看就是了。” 冯管事点点头,领着李合嫣到了西院。李合嫣还没有进院子门,便看见仇今也 的贴身丫鬟东枝正焦急地站在门前往里看。 李合嫣瞧着她的动作,轻咳了两声。东枝回过头来,见是李合嫣,连忙行礼道:“姑娘快看看我们小姐,小姐从外头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奴婢问过,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别着急。”李合嫣上前敲了敲禁闭的木门,道:“今也,我是嫣儿,听说你回府之后状态不是很好便来看看你,能进来吗?” 里头安静了几秒,李合嫣面前的门便被仇今也打开。仇今也显然是哭过,只是现在勉强挤了些笑意出来,李合嫣看在眼里,倒觉得她更加委屈。 “今也没什么事,姑娘怎么还亲自跑一趟?”仇今也似乎没料到李合嫣会来,她连忙将人请进屋内,吩咐东枝去泡茶。 冯管事见门也撬开了,仇今也看上去不像是要寻死觅活的,便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院子去向褚奕复命。 李合嫣进了房间,对仇今也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宫时也是王府的马车,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人给你脸色瞧了么?还是出宫的时候时薇薇与童文素说你了?” “不是……实在是麻烦姑娘惦记着今也了,只是这事……今也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仇今也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如何同李合嫣说起自己的事。 “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跟 我说的,没事的,若是受了委屈,我也会给你做主。” 听了李合嫣的话,仇今也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她想了想道:“是……是上回那个在新泰楼门前与姑娘和今也撞见的大人。” 李合嫣反应了半天,才略微记起来一些。“你是说那个……周庸周大人?” 仇今也点了点头:“是……就是那个周大人。今也本来想着回府之前去新泰楼看望看望义兄,而后却没想到在门前又碰见了那位周大人。周大人与我寒暄了几句,言语中有些……想要娶今也的意思。” 周庸看上去倒是个忠厚老实的长相,没想到这么快便打上了仇今也的主意,不说别的,仇今也现在是褚奕明面上的未婚侧妃,周庸难道连褚奕都不放在眼里? “你先别怕,你好歹已经被皇上下旨赐给褚奕做侧妃了,现在没有别人能奈何得了你。只是……他们没有占你便宜吧?你可千万想开点。” “姑娘放心,今也不过是觉得这世道有些薄凉罢了,女子在外头也没有一点说话的分量。今也杀父之仇还没有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想不开呢?” 听仇今也这么说,李合嫣放下了心。她点点头道:“周庸的事情你不用害怕,再如何我想他也不敢去皇上那里请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多谢姑娘 关心,今也实在是没想到还要麻烦姑娘跑一趟。”仇今也面上全是歉意,李合嫣摆了摆手,起身出了院子。 午时一过,便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上午还有些阴晴不定的天空,这时候倒是太阳当照了。李合嫣叹了口气,她原本想着要回去好好睡一觉,但奈何自己还有些事要同褚奕说,只能顶着看上去就倦怠的脸一路到了义东院。 褚奕知道李合嫣回来,项外一早便在院门前等着李合嫣。见人来了,上去道:“姑娘这是累着了?属下听说,今晨俞太妃哭丧礼,陈王侧妃与左相府那个未过门的少奶奶做错了事?” “项外,你从哪八卦到这些事的?左右还没过两个时辰,你便全知道了?”李合嫣看着项外,有些佩服他的本事。 项外笑了笑,挠了挠头道:“属下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收集情报也是属下的工作,属下的眼目自然是多的,不知道这事与姑娘有没有关系?” 李合嫣被项外问得一愣,她瞪了项外一眼,坏笑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情报不是很准确吗?怎么没人告诉你这个呢?” 说完,她扔下一脸懵的项外直接进了院子。项外看着李合嫣离开的背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事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 李合嫣进了书房,见褚奕还在 写奏章,便坐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等着。褚奕抬眼看了看李合嫣,见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喝茶,笑了笑便又低头写字。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褚奕放下笔,合上章本,对李合嫣道:“到我这来,是仇今也的事情解决了?” “自然是解决了,本就是误会一场,她也没什么事,就是在新泰楼门前被户部尚书周庸言语轻浮了两句。” 听见李合嫣提到周庸,褚奕眼睛眯了眯,他看着李合嫣道:“周庸为何会与仇今也搭上话?据我所知,他在男女之情上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就连后院的一妻一妾,一个是父母之命,一个是心有不忍。” “你怎么对周庸这么了解?是不是有些不对头啊?”李合嫣看着褚奕,一副探究的模样。 褚奕挑了挑眉道:“嫣儿认为我为何会知道这些?” 其实说起来褚奕也是执掌这些官员的人,他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仔细掌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李合嫣打了个哈哈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你能知道也不稀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要在这些小事上体现得更真实。” 褚奕看着李合嫣别扭的模样,笑了笑道:“我从来不管他们后院的事,只是周庸不同……周庸,是当初仇县令留下的那份官员名单里,排在第二位的名字。” 第278章 占便宜 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后半天没回过神来,她缓了缓道:“你是说,这个周庸,也是幕后之人手下的?” “他与幕后之人是否有关系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能肯定的是,周庸肯定和钱正鑫有着不浅的交情。他面上虽然只是个户部尚书,但是手下,也有些能做事的人。” 没想到看上去没什么来头的周庸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李合嫣想到仇今也的遭遇,忽然有些后怕。“你说周庸若是与钱正鑫有交情,那仇县令被人杀害一事他大概多少也知道些。 仇今也的身份周庸也清楚,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想要从仇今也那里得到些什么,或是想要灭口,才故意接近她的?” 褚奕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仇今也若真知道些什么也早就在浙陵时说出来了,若说灭口,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周庸既然有可用之人,为何还要自己动手呢?” “你不会想说,周庸是真的喜欢仇今也吧?”李合嫣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毕竟还是在这个时代。 若说是周庸觉得仇今也有几分姿色想要纳入府中,还算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与褚奕所了解的周庸的性格,似乎又不太相符。 见李合嫣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模样,笑了笑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兴许他就是十分喜欢仇今也, 能够为她做到弃恩怨于不顾呢?不过说起来你最好还是要同仇今也提一提周庸的身份,多少自己留个心眼。” “放心吧,我会同她说的,我就怕她知道了周庸的身份之后一心只想着要为仇县令报仇,做出些傻事。”李合嫣有些纠结,若是不说,万一仇今也不提防,被周庸暗中下手,就是大错了。 “这些事还不是由她自己做决定,若是她真的愿意为了仇县令放弃自己今后的生活,你也拦不住。”褚奕对仇今也的想法并不特别在乎,他点了点李合嫣的额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李合嫣被占了便宜,瞪了褚奕一眼,褚奕嘴角挂着笑道:“听说今日上午褚楚与褚暖在庆**发生了争执?” “这事其实说来也是我和褚欣儿的错。褚欣儿当时跪不住了,便同我与褚楚聊了两句,谁知道跟着时薇薇的那个童家大小姐便说我们是在说笑,褚楚气不过驳了她的话。 而后那童小姐便装作可怜的模样,被俞太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戳穿,说她与时薇薇是早有设计我们的预谋,褚暖看着事情越来越乱,出声制止。” 回忆起上午的经历李合嫣都觉得如梦如幻,她与褚楚的出发点本就是为了褚欣儿,没想到这一下子竟然灭了三个人的威风,也实在是始料未及。 “不过说起来,我 倒是觉得,褚暖有些问题。”李合嫣沉默了一会道:“我与褚楚在问起俞太妃之死的时候,褚暖反应很大,像是知道俞太妃的死因。” 褚奕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俞太妃的死和褚暖脱不了关系,她如今也在我与皇兄的掌控之下,昨日夜里,她身边的暗卫出了一趟公主府,回来后宫中便传来消息说是俞太妃已经身亡。 只是我想不太明白,庆**周围有皇兄派去的暗卫,似乎还有褚楚的手下,褚暖的人是如何经过重重阻碍进入的庆**。” “也不一定需要进入庆**下手吧,还有些别的手段呢……”李合嫣看着褚奕,眼神闪了闪。褚奕听懂了李合嫣的意思,叹了口气。 “现在想要查也是难上加难,凶手也会提前考虑这些。俞太妃已经去世,现在我们也就只能让她生前冒的那些险不要白费了吧。” 李合嫣点了点头,见也没有什么事再需要说的,便站起了身道:“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回春睡阁了,今晨气的太早了,我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撑不住了。” “知道了,回去吧。”褚奕扬着唇角看着李合嫣出门,才重新拿起毛笔批公文。 李合嫣回到春睡阁,乐山迎上来道:“姑娘今日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会,洗漱的水都给姑娘备好了。” “嗯,辛苦你 们了。” …… 一觉睡醒,李合嫣收到了褚楚送来的密信。 周曲将密信递到李合嫣手中道:“原瑾公主说,这个密信只有姑娘您能看得懂。” 李合嫣点点头,接过信件,看了眼还没有离开的周曲,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姑娘,属下听说,原瑾公主派出去查案子的几个暗卫,全部被人灭口了。” “灭口了?”李合嫣看着手中的信想了想道:“怎么回事?是在宫中被灭口的?” 周曲点头:“说是在庆**,具体的属下并不清楚,这个密信也是公主连夜派人送来的,为了防止中间有人劫走,公主说,她加密了。” 周曲也不明白褚楚说的加密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如实相告。 李合嫣听了周曲的话,将手上的信封拆开,倒出里面折了三折的纸片,纸片上是四个英文单词,李合嫣嘴角抽了抽,还好她英文学得好,不然褚楚这招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乐山站在李合嫣身边,看着纸片上的字道:“姑娘,公主写的是什么啊?奴婢怎么完全看不懂?” “你要是能看得懂,还算是加密信件么?”李合嫣仔细看了看四个单词,从右至左依次是:感冒、皇帝、娘娘、最大的宫殿。 前三个还算好理解,就是最后那个“最大的宫殿”,李合 嫣想半天,觉得褚楚的意思大概是太和殿。 她拿着信站起来,问乐山道:“王爷呢?在府中吗?” 乐山刚点头,就听见乐水在院中的声音。 “奴婢见过王爷。” 褚奕进了房门,见李合嫣一副正打算出去的样子,挑了挑眉道:“你这是要去哪?” 乐山见了褚奕,行了礼,退出了房门。 “去找你,刚好你来了,我就不用跑了。”李合嫣笑了笑,将手中的信放到案桌上。“这是褚楚刚刚派人送来的信,之前她一直在查俞太妃的死因,我也是方才听周曲说,她的暗卫牺牲了好几个。” 褚奕接过信,也没看懂上面的文字。“她的暗卫在庆**被人暗杀,好在是查到的线索传了回去,不过她这写的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褚楚怕她传的信件被人劫走,所以用了加密……文字,这个她以前教过我,上面是四个词,风寒、皇帝、太妃娘娘和最大的宫殿。” 怕褚奕听不懂感冒,李合嫣便把它翻译成了风寒。“你知道皇宫中最大的大殿是那一座吗?” 褚奕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皱着眉点头。“太和殿。” 答案和李合嫣的猜想无异,她皱了皱鼻子道:“所以褚楚应该是查到,先帝的死和太妃娘娘的死都和感染风寒有关,至于太和殿……会不会是遗嘱所在?” 第279章 先帝的死因 “不管怎么样,褚楚既然提到太和殿,总归还是要派人去查的。至于父皇与俞太妃的死是否有联系,这个恐怕无从查证了。” 褚奕皱着眉,看着那张信纸,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俞太妃和先帝的死肯定有联系,褚楚如果不是查到了什么肯定不会在信上写两人的名字,不过这封信她也是怕被人拦下,很多事情没说清楚,等我明日见了她再问问。” 李合嫣和褚楚相熟,两人问起话来也确实方便一些,褚奕点了点头,让李合嫣将信纸收好。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褚奕听了这话,挑眉看着李合嫣。“我平日没事不能来这春睡阁了?倒是你,除非有事,否则可从来都没有请动过你。” “啊哈哈……”李合嫣心虚地打了个哈哈,她其实就是嘴快问了一句,两人之间关系的转变她还没有真正适应过来。 “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事嘛,晚饭在我这里用么?” “那要看嫣儿愿不愿意留我了。” 李合嫣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猛点头:“愿意愿意,你能留下来吃晚饭我实在是觉得荣幸至极,幸福溢于言表。” 演技过于浮夸,褚奕喝了口茶没再理会李合嫣。 …… 因为前一日褚楚送来的信,第二日李合嫣进宫时多留了一个 心眼,让周曲在庆**里转悠了两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褚楚和褚欣儿又是最晚到的,今日褚暖都来了还没看见两人的身影,等到丧钟响起,褚楚才拽着褚欣儿出现在了宫门口。 “你们两个真是的,能早点吗,这跟宫学上学可不一样。” 李合嫣带着两人往灵柩前走,仇今也已经跪在了那里。 “都是褚欣儿,明明知道今天有事要做还偏偏那么晚起床,我都跑岔气了,带着她连轻功都不能用。” 褚欣儿听见褚楚的话瞬间不乐意了。“那也不是我想那么晚起床呀,后来不是因为你临时说饿还吃了些东西耽误时间么。”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消停点,别又让别人说三道四了。”李合嫣带着两人跪下来,褚楚和褚欣儿在一起就像两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天天吵吵闹闹。 一上午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等到大家都散去了,李合嫣将褚楚拉到了一边。 “昨天你给我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先帝和太妃的死,是不是有联系?” 褚楚看了看四周,点点头道:“就我所知,先帝是感染了风寒死去的,但是我有原身的记忆,先帝死时身上起了很多红疹,最后咽气很大程度是因为窒息。这种病症不像是风寒,更像是中毒 。” “中毒?中了什么毒?”李合嫣眼皮子跳了跳,先帝身边侍从众多,如果真是有人下毒,怕是也十分难查。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从原身的记忆里有了对先帝死前状态的印象,毒性大概是突发的,侵入了肺部,造成肺部短时间内充血水肿,然后慢慢地就窒息死亡了。” 李合嫣点点头。“那遗嘱的事呢,你说的是太和殿吗?太和殿难道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我师父说当年先帝死前单独召见过他,当时尚归殿外就有皇宫之外的人盯梢,他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但是凭他的武功,还是做到了悄无声息进入大殿。” “你师父怎么这么厉害?” 听出李合嫣言语之中的羡艳,褚楚摆了摆手:“不要迷恋他,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你能不能有个正形?”李合嫣嫌弃地看了褚楚一眼。“后来呢?别卖关子了,快点讲,我一会还要出宫呢。” “后来我师父进了尚归殿,先帝告诉他,他知道皇族中有人谋反,想要夺取皇位,让他务必保证皇上和我的安全,至于褚奕,他背后似乎有一支强大的力量,保住性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合嫣之前听褚奕说起过,褚楚所说的背后的力量,应该就是王氏培养起来的杀手组织。 恪仁帝身边只有禁军,褚楚身后留下的正是先帝的暗卫……这么看来,就算没有找到那份真正的遗嘱,正和帝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皇室成员除去恪仁帝、褚奕和褚楚,那就只剩下了褚年、褚暖和当时的安定王褚凭。 褚暖年纪太小,就算是想要和幕后真凶同流合污,也是几年后的事情。那范围就是圈定在了褚年和褚凭两个人之中。 褚凭已经被削了爵位,如果他再想做什么,也是在褚奕的监控之下。 “难道那人是褚年?” 褚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其他人已经被排除了,就剩下他一个,你说要我怀疑谁去?” “但就算我们确定真凶是褚年,也没有办法直接将他拿下。褚年运筹帷幄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李合嫣担心的是,一旦和褚年硬碰硬,他们不一定能占在上风。 毕竟现在发生的这些案子,历经许多年,而且并不仅仅是在京中发生,如果对方的实力真的到了掌控全国的地步,要想扳倒,只能采取逐个击破的方式。 “现在也不好下手啊……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褚年做的,而且就算我们查到了其中几个案子的线索,前头有钱正鑫愿意为褚年顶包,后面肯定还有别 人。” 褚楚说的这些李合嫣十分同意,褚年手下的人都是死侍,或者说是已经走投无路的人。他们与其供出褚年,还不如搏一把,如果最后褚年登基,他们有一生的荣华富贵可以享受。 “行,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至于遗嘱,还是你来找吧。接下来我找人盯着陈王府。” “你找谁盯着陈王府啊?褚年心机那么深,而且身边都是绝顶高手。”褚楚眨着眼睛,觉得李合嫣的行动实在有些冒险。 李合嫣冲褚楚笑了笑:“放心,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而且这人的演技,绝对不会被褚年看穿。” 褚楚叹了口气:“嗯,我相信你。”说罢,她看了眼远处正和仇今也说话的褚欣儿。“我昨夜突发奇想,给褚欣儿争取了一个能和李子承单独见面的机会。” “说来听听?”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还要和褚欣儿做交代呢,万一没成,你就当今天没听过我说的” 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离开庆**,李合嫣和仇今也一道回府。 马车上,仇今也见李合嫣有心事的模样,开口问道:“姑娘怎么了?看上去似乎不大开心?是因为俞太妃的事么?” 李合嫣摇摇头:“不是……是……之前那个户部尚书,周庸。” 第280章 约见时薇薇 仇今也听了李合嫣的话,有些不解道:“姑娘和周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不是我……”李合嫣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周庸的事情告诉仇今也。“你以后若是要上街,身边记得带个人,最好还是叫上我一起,如果再遇到周庸,转身就走。” 周庸如果真的和褚年有关系,那必然也知道仇今也父亲仇县令的死是怎么一回事。仇今也的处境本来就十分危险,要是再让周庸趁虚而入对她下手,那李合嫣自己都没法跟自己交代。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仇今也没理解李合嫣的话。 “我还是告诉你吧……这个周庸,其实和钱正鑫有很紧密的联系,你也知道,当初你父亲的死,和钱正鑫脱不开关系。” 中间牵扯案子多而复杂,李合嫣挑了最简单的说。 仇今也听了李合嫣的话,皱着眉思索了一会。“若是周大人真的与父亲的死有关系,那今也更要去会会他,为父亲讨个公道。” “不是不是……”李合嫣万万没想到仇今也会是这个反应。“我的意思是周庸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接近你,大概是想要你性命。” 李合嫣拍了拍仇今也的手,接着道:“你要知道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可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当初在浙陵吃的那些苦 头,你还没够吗?” “姑娘说的也确实有理,可是眼见着可能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就在身边,今也要如何做到不闻不问呢?” 仇今也的想法其实李合嫣也明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这件事被她碰上了,也必然难以平静下来。 “你不要着急,褚奕已经派人在查了,再说了,如果周庸真的和案子有关,光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将他扳倒,反而只会打草惊蛇。” “姑娘说的也有理……倒是今也太过冲动了。” 李合嫣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前世父母在查案时牺牲,真凶逍遥法外两年后才落网。那两年的时间,李合嫣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将真凶绳之以法,只是她的力量太弱小,到最后也只剩下无力感。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王府,李合嫣让仇今也回去休息,自己则同冯管事道:“冯管事,还要麻烦您派人去陈王府说一声,就说未时四刻,我在新泰楼等着王妃赴约。” “姑娘为何好好地与陈王妃相约了?陈王妃从前没少给姑娘下过绊子,姑娘可要小心啊。”冯管事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放心。 “冯管事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李合嫣笑了笑,回了春睡阁用午饭。 乐山听说了李合嫣与时薇薇相邀,不解地道:“姑娘为何要约陈王妃啊 ?难道姑娘是因为案子的事想要找陈王妃帮忙……可是也不对啊,陈王妃只会出卖姑娘您。” 李合嫣正喝着汤,听见乐水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乐水,时薇薇和我确实是不对付,但是她的致命弱点是惜命,如果我能好好把握住她的这个弱点,她也能为我所用。” 李合嫣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当时褚年并没有这么大的嫌疑,她也不愿意冒着被褚年发现的危险让时薇薇帮她做事。 可如今境况不一样了,褚年现在是他们唯一锁定的嫌疑人,与其在暗中观察,不如直接出击。 未时三刻,李合嫣到了新泰楼,她在包房里坐了一会,时薇薇才慢慢悠悠地进了包房的门。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妹妹竟然会约我来这新泰楼。” 李合嫣看着时薇薇坐到自己对面,笑着道:“今日贸然请姐姐出来坐坐,也不知道姐姐方不方便,如果冒犯了,还请姐姐原谅。” “李合嫣,你不就是想要嘲笑我被关在府中数日么?”时薇薇看着李合嫣的眼神可怕,她被褚年忌惮,可李合嫣却平步青云,要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姐姐别急嘛,比起我对你的挑衅,你的性命,是不是更重要一些?”李合嫣眉毛挑了挑,看着时薇薇发飙,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和她独 处时,时薇薇好歹是撕下了人前那副伪装的面具,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时薇薇还装模做样和自己说话,她还不好判断对方的心思。 时薇薇听了李合嫣的话后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要我性命?我可是陈王妃,你就不怕陈王府找你麻烦吗?” 李合嫣在心里佩服了一番时薇薇的自信,翻了白眼开口道:“我可没有那么狠的心想要杀你,我今天也是好心来提醒姐姐罢了,别等到最后姐姐被人害死,还不知道前后因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薇薇有些没了耐心。听李合嫣的话分明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可是她回想了一番,在这京城,有能力对自己动手的,除了皇宫贵族和自己的亲人,就只剩下李合嫣了。 “听说,前段时间王爷送了姐姐一瓶香料……也就是姐姐后来送我的那些。”李合嫣也不打算再跟时薇薇打哑语,开门见山道。 “后来姐姐是不是查出来,有人在香料里加了什么东西?” 时薇薇看着李合嫣,眼神里都是警惕。“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姐姐和王府后院小妾斗个你死我活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了,只是嫣儿想不明白,王妃究竟在那香料里发现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时薇薇一脸警惕。 李合嫣叹了口气,面上有些遗憾地道:“如果姐姐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好告诉姐姐究竟是谁想要害你了……不过有一点你要清楚,绝对不是那位小妾。” 时薇薇听了李合嫣的话犹豫了半天。“我们之前关系很好吗?我为何要相信你?这怕不是你挑拨离间的计谋。” 时薇薇的智商倒没有李合嫣想的那么惨烈,她点点头道:“姐姐选择相信我,是因为除了我,你也没有别人能相信了……方卉橙已经贬为庶人,而童文素……很快也要失去名声与地位。” 前一句话是事实,后一句话,全是李合嫣瞎掰的。 “妹妹好心机啊,难不成,我也是你手中接下来的棋子?” 时薇薇这话把李合嫣说得一愣,她只是想威胁一下时薇薇,怎么就变成了步步为营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听时薇薇的语气已经有些松动了。 “对,我愿意出言提醒姐姐不过是因为姐姐对我而言有可利用的价值,我并不想姐姐就这么平白无故被人害死了。” 李合嫣这话在时薇薇那里似乎十分起作用,时薇薇一时没有说话。 李合嫣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装作想要起身的模样道:“既然姐姐觉得还有些担心,那妹妹也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时薇薇见她似乎要走,立刻开口道:“等等。” 第281章 为了性命 李合嫣料到时薇薇会出言挽留,她嘴角挑了挑,看着时薇薇道:“姐姐这是想通了?” “你说吧,究竟是谁要害我,你又要我做些什么?”时薇薇的性子李合嫣拿捏得极准,她本就是非常爱惜自己的人,性命更是不用说了。 “我也并不是需要姐姐做些什么,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李合嫣笑了笑,接着道:“姐姐之前怀疑是王府后院的小妾在香料里下毒,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想过,小妾送的东西你本来就会心存提防,若是对方不蠢,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害你。” 时薇薇听了李合嫣的话,点点头。当时她去找那小妾时,对方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李合嫣说得也没错,如果东西真的是小妾给的,她肯定会多留一个心眼。 “王爷送我的东西,其中也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李合嫣都要佩服时薇薇的智商了。“香料制作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再者这香料也不是在王府里做的。 如果有人想要在中间插手,那应该就不是冲你来了吧,而是冲所有使用这个香料的人。可是就我所知,皇宫里很多宫中都在用。” “那你觉得,是谁要对我下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薇薇竟然还没听出李合嫣话中的意思,她实在不知道时薇薇是对褚年的过度自 信,还是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所以褚年不会想着除掉她。 “陈王。” 李合嫣的话一出口时薇薇就摇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姐姐是觉得王爷没有理由害你,还是舍不得害你?”李合嫣本来也没想过要给时薇薇留下余地,话说得十分绝情。 时薇薇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沉默了半天,她有些心虚地开口。“王爷……并没有理由害我。” “那姐姐多次想要算计我却被反咬,陈王府风评被害,这算不算理由呢?” 李合嫣的话一针见血,时薇薇哑口无言。 “姐姐是不是头脑要清醒些?香料是王爷给的,也就只有王爷给的东西你会没有提防。” “可是香料里也就只有少量的曼陀罗,王爷如果真的要害我,自然不会下手这么轻……” 时薇薇的话前后矛盾,李合嫣心下也明了,她是早就知道褚年对她已经有了倦怠,并且有想要除掉她的意思,方才那些争辩,不过就是嘴硬罢了。只是这曼陀罗…… “是谁说香料里的曼陀罗有毒?” 时薇薇顿了顿,道:“是府中一位制香的下人,告诉我说这香料里有曼陀罗,不宜长期使用。” 李合嫣点点头:“嗯……姐姐送我的那瓶香料,我也闻过了,不巧之前我还从皇后娘娘那里得来了一瓶,两瓶 都是香味一模一样的佛香,只是姐姐这瓶除了曼陀罗,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时薇薇并没有在李合嫣的香料中做手脚,如果她的香料中有,那么自己的肯定也有。 “曼陀罗确实有着能够治疗失眠头痛的作用,姐姐少量使用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姐姐的香料里除了进贡宫中那些香料的成分外,还多了些剂量不小的麝香。 这种用量的麝香如果长期使用,除了不能生育外,还会要人性命。” 时薇薇听完李合嫣的话后,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眼神都有些飘忽,摇着头嚅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爷不会害我。” “王爷会不会害姐姐还是取决于姐姐的表现,姐姐怎么不想一想,从你入府以后,王爷对你的态度。” 褚年对时薇薇不好,李合嫣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楚,何况是时薇薇。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要时薇薇将现实看清楚,该站哪边不该站哪边,她心里多少也该有数。 “那……你的意思是?” 李合嫣笑了笑:“姐姐别急,如果你贸然行动肯定会引起王爷的猜疑,如果姐姐想要保住性命,按我说的就是。” “你能有什么办法帮我保住性命?”时薇薇对李合嫣始终缺乏信任,从对手到合作者,不是李合嫣两句话那么简单的事 情。 李合嫣也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拉拢时薇薇。“不瞒姐姐说,王爷并不仅仅是和姐姐有过节,和我也有些不对付的地方,姐姐只需要盯着王爷的一举一动,再帮我一个小忙就是。 至于姐姐得到的好处……原瑾公主医术了得,若是让她给你诊治,性命自然无忧。” “我需要考虑。”时薇薇不知道李合嫣和褚年什么时候不对付了,平日看着褚年对李合嫣倒是有些关注的模样。 “考虑的时间我会给,只不过两天之内要给我答复。若是不信我,找人验一验香料就是了。最后还是要看姐姐觉得命重要,还是这段姻缘更重要。” 说完这番话,李合嫣站起身,头也没回地带着乐山离开了包房。 出了新泰楼,她上了马车。乐山好奇地道:“姑娘方才在包房中,和陈王妃都说了些什么啊?陈王妃答应帮忙了吗?” “还没有,但是她总会答应的。”李合嫣笑了笑。 “这事,要不要同王爷说?” 李合嫣想了想道:“嗯……到时候让周曲去说一声就是了。左右这也是现在不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了。” 时薇薇是褚年枕边人,她观察的自然更仔细一些,而且凭着她的演技,不可能会让褚年有所察觉。 提到周曲,李合嫣想了想道“周曲。” “姑娘。” 周曲 落在了窗外,李合嫣打开车窗对她道:“上次我让你在庆**内查看,可有线索?” “回姑娘,属下看了庆**各处,倒是发现了不对之处……” 周曲偏着头,似乎是在回忆。“庆**内有一口枯井,据说是从太妃娘娘发病后就弃置了,属下查到枯井时,发现井中传来佛香的气味。 于是属下下到了井底,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只不过井道已经被封死,属下无法追查。” 李合嫣眼睛眯了眯,这从枯井里作案……和当初向阳村倒是一模一样。怪不得那么多暗卫都没有抓住对方,原来是走的地下。 “行了,你将这事告诉王爷,具体怎么做,让他定夺吧。” 李合嫣有些头痛,这种罪犯就在你身边却怎么都抓不住的感觉,的确让人抓耳挠腮。 回到王府已经是晚饭时间,李合嫣问了冯管事,说褚奕还未回来,她便自己回了春睡阁用晚饭,等着褚奕回来后商量如何用时薇薇的事。 只是这一等,李合嫣直接等到了亥时。她在榻上醒来,叫了乐山。 乐山进来,见李合嫣在榻上睡着了,连忙道:“姑娘快去床上睡吧,睡在这一会落枕了。” 李合嫣点点头:“褚奕呢?还没回来么?” “没有……”乐山摇头道:“奴婢听说,是王爷手下的杀手,出事了。” 第282章 少关之死 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也是正常的,没必要让褚奕处理到深夜吧……“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么?” 乐山想了想道:“奴婢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是跟着王爷许多年的杀手被人杀死了,而且死前还留下了线索。” “什么线索?” 听了李合嫣的话,乐山摇摇头。 “这奴婢哪知道啊?姑娘先休息,等明日王爷回府了,再问问王爷吧。” …… 第二日李合嫣送了俞太妃的灵柩后便匆匆忙忙回府等着褚奕。 未时,李合嫣吃过午饭,褚奕才从外头回来。 李合嫣先让乐山去打听了义东院的情况,说是褚奕在忙,她也没敢过去打扰,便在春睡阁内焦躁地等着。 一直到申时两刻,她才听到院内的动静。 褚奕听项外说李合嫣派人来义东院打听了情况,他知道李合嫣已经了解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想着她心里放不下,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来了春睡阁。 乐山为褚奕上了茶水退了出去,房内只留了两人。 “我听乐山说昨夜你的人被人灭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褚奕从大袖中取出一张已经烧焦了只剩半边的信纸,放在了案几上。 “少关是南陵王门的副掌事,也是到昨晚,我才知道他是潜伏了许多年的奸细。” 李合嫣哆哆 嗦嗦拿过那张烧焦的纸。她知道褚奕最恨背叛,感觉到他的怒气,自己多少有些发怵。 信纸上只剩了一半的字,上面字迹潦草,大概是写信的人十分着急。 “这字我看不太清楚啊……” 本来就是繁体字,再加上这狂草的笔迹,李合嫣只觉得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她将信推给褚奕。“你念给我听?” “王嬷嬷、李家二公子、原瑾公主暗卫,皆是我……”褚奕将上面的字读出来。“后面的烧掉了,但是猜也能猜到是他下的手。” “就这些吗?” 如果之前的事都是少关所为,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少关不可能是幕后之人,想也能想到他是被牺牲的棋子。” “上面还写出了幕后之人及其同伙,只不过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了周庸和左相府林氏二人。” “林氏?”李合嫣眉心一紧,“如果幕后之人和林氏有来往,那我母亲的死,很有可能就和林氏有关了。” 邱氏去祈福一事本来也不是大张旗鼓的,能够知道的除了当年的慧仁师太,也就只剩下了左相府的人。林氏有动机,也有这个机会。 “这个暂时还不确定,少关是因为被人挑拨,认为是王氏一族杀害了他的父母,所以与真凶勾结想要帮助对方除掉与王氏有关的人 。 好在他迷途知返,知道了当年的事都是幕后之人挑唆,便想要脱身将人供出。只是门内的人晚了一步,凶手在他发出信号后立刻灭了口,并且烧毁了信件。” 李合嫣有些感叹,这算是一段错误的复仇,却用性命做了赌注。 “不管怎么说,少……关,留下的线索还是有些用的,至少林氏我们之前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不是少关的这封信,李合嫣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林氏身上。 “可是如果真的和林氏有关,李子阳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幕后之人的帮凶,幕后之人还会杀了她的儿子不成?” 褚奕想了想道:“也许林氏是被人威胁,又或者,是她心狠手辣连李子阳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 若是林氏一开始是因为邱氏的案子被拉进了泥沼,那往后想要脱身,确实是一件难事。 李合嫣觉得若褚奕后面的猜测是真的,那林氏未免也太心狠了。 “少关的信上写的是林氏,有没有说李士容?” 褚奕摇了摇头:“周庸和林氏是最后两个名字,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别人。” 李合嫣有些担心李子承会与此事有关,他面上对自己倒是十分关心,李合嫣不希望他和这些案子有任何牵扯。 “这个案子一旦牵连左相府, 那褚欣儿和李子承,就更没有可能了。” “你担心褚欣儿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林氏是棋子后会先追查邱夫人的事。”褚奕笑了笑,看着李合嫣的眼神里有调侃之意。 邱氏本来与李合嫣也没有感情,她在乎邱氏的案子除了为原身讨公道以外,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褚欣儿和她有很多年的交情,说起来两人的情谊也比邱氏深。 “哎呀,这不是摆在眼前的事情嘛……上次李子承定亲,褚欣儿哭成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头道:“嫣儿不必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欣儿也就是个冲动的性子,等这段时间过去,她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李合嫣点点头:“嗯……但愿如此。” “嫣儿没有别的想法了么?” 听褚奕这么问,李合嫣愣了愣道:“什么想法?” 褚奕喝了口茶道:“我原以为嫣儿会对这封信中的内容有些独特的见解,也是我多问了,嫣儿就算没有,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合嫣觉得褚奕对自己似乎太过信任了,她顶多就是有些刑侦方面的知识,和褚奕这种与权势打交道的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既然褚奕都已经开口了,李合嫣也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会。 “少关的死和这封信至 少说明了一些事。第一,王嬷嬷他们的死都是少关所为,包括当初我在新泰楼见到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少关。 第二,周庸不仅和钱正鑫有关系,他也是幕后之人的走狗。第三,林氏应该是从我母亲去世的那场暗杀开始,就在为幕后之人所用,左相府的所有人,目前都不能排除嫌疑。” 李合嫣一口气说完,想了想接着道:“还有凶手,能从你的组织里找内应,说明他至少是能够知道南陵王门存在的人,除了皇室,应该没有别人有机会了吧? 而在皇室之中,应该也能排除老安定王,老安定王与先帝的关系并不算十分融洽,而且常年避世,对这些应该是知之甚少。” 其实案子到了现在,李合嫣几乎能肯定幕后之人就是褚年,只是褚年一直不作为,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实在让人有些头大。 褚奕与李合嫣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切线索都指向褚年,褚年是不二人选。 “只是我还有件事情没有想清楚。”褚奕开口道。 李合嫣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如果前面那些案子少关都承认了是他做的,加上钱正鑫顶罪了燕盏厘的案子,那么还有一桩案子却是无人认领的。” “你是说褚楚回京时候车驾遇袭的那个案子?” 第283章 没有结果的爱 褚奕点点头:“如果前头的案子和后头的案子都是少关所为,那为何只有这个案子他没有承认?” 少关写下这封信,很明显就是想要将幕后之人供出来,他已经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按理也不会故意少说一个。 “除非……这个案子,不是少关做的。” 李合嫣也只是说出了自己一种合理的猜测,她也不认为少关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可如果案子真的不是少关做的,那会是谁?” 当时案发时,褚奕也说过自己的猜想。如果作案的不是褚楚的仇人,那也许是有其他人想要让他与大理寺注意到当年邱氏的那场暗杀。 李合嫣眸光闪了闪,忽然道:“我记得之前案发的时候,我们推测过对象有可能是我母亲案子中被冤枉了的正门派的后人,东曳,似乎就是正门派的后人。” 只是东曳也不过是一届弱女子,她连花月楼的鸨母都斗不过,手下又怎么会有如此强大厉害的一支杀手队伍? “东曳在花月楼的身份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褚奕猜到了李合嫣的想法,接着道。“当初正门派被灭门,不排除他们有少量的势力当时没有回到门派当中。 东曳作为正门派唯一继承人,这些人按道理也该听她驱遣。她从南陵一路进京,应该不仅仅是为了 躲避追杀,而是想要进京为父亲母亲报仇。” 李合嫣听后思索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褚楚当初遭遇的那场暗杀,应该是东曳做的?” 她的心提着放不下去。连东曳这种看上去无害的柔弱女子,竟然手上还握有死士,那她以后还有谁能相信。 “东曳的事还是你去问吧。大理寺在没有证据时无法提审东曳,若是别人东曳怕是不会说实话,估计也只有你能让她放松警惕。” 李合嫣“嗯”了一声。她不相信东曳会对她出手,毕竟邱氏的案子她也是受害人。 再加上东曳与她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装能够装出来的,若是她真的想用自己的性命来获得朝廷的注意,早就在褚楚回宫前动手了。 “我明日去找她一趟吧,这件事也耽误不起了。少关死了,幕后之人肯定会很快动手,我们如果不抢在他们前面,到时候京都掀起腥风血雨,怕是也难收场。” …… 褚奕没留在春睡阁吃饭,李合嫣知道他应该是有事要忙,也没有留他下来。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李合嫣长叹了口气。她忽然有些害怕。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褚年,那么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褚奕与恪仁帝是不是他的对手。 乐山推开门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 。“姑娘,方才陈王府传了信来,说是陈王妃邀请您明日午时新泰楼喝茶。” “好,我知道了,你再去一趟花月楼,跟东曳说,明日上午辰时六刻,我到花月楼找她。” 乐山应声退了出去,李合嫣叹了口气,一个是昔日的朋友,即将变成牵扯自己案件的敌人,一个是曾经的敌人,马上就要变成合作者。 这样关系的转变,李合嫣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 睡过一晚,李合嫣好歹比昨日看上去精神了一些,她也调整好了心态,今日与两个人相约都与案子有关,她也不敢怠慢。 辰时五刻,李合嫣带着乐山乐水到了花月楼,东曳已经等在了自己的包房里。 东曳给李合嫣斟了杯茶道:“姑娘比约定时候还早了一刻钟,先喝些茶缓缓,东曳已经让人去准备茶点了。” “不用不用,今日也是想着来找你聊聊天罢了。” “姑娘的来意东曳明白。” 李合嫣听了东曳的话,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你……明白?” 东曳点点头:“昨夜,王爷身边的暗卫被人所害。”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合嫣眸子一紧,褚奕身边的杀手,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东曳不可能无缘无故得知。除非……她在褚奕身边还安插了人手? “姑娘不要多想,东曳没有 什么本事,根本不可能打王爷的主意。” 东曳就像是猜到了李合嫣的所有想法,缓缓开口道。“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是东曳自己的私事,少关死时,应该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至于原瑾公主车驾遇袭的案子,东曳认罪。” 李合嫣没想到东曳这么快就认了罪,她的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为何要怎么做?你又是如何与少关相识?” “东曳初来京城时,被人追杀,只能逃到了花月楼来。花月楼的鸨母收留了我,但是却要我出**体来讨客人欢心。”东曳眉眼垂着,似乎在回忆从前的事。 “我不愿意,鸨母便动辄打骂。有一次我在去寻味楼买香时,因为体力不支晕倒,是少关救了我。他很同情我的遭遇,便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交给鸨母,至少不用再受冷眼。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和他有了联系。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做些什么工作,他每个月给我几两银子,我也是靠着这些银子活着到了姑娘一曲将我捧红的时候。” 李合嫣没想到少关和东曳竟然有这样的过往,她眨了眨眼睛道:“所以你和少关,其实早就相识?” “是……少关和我一年前便认识了。之前李家二公子的案子,雀儿在李公子的糕点里 放了药粉,那药粉也是少关给的。李子阳经常打骂我们,少关只是想让我和雀儿能有个安宁日子。” 东曳的眼里有些薄薄的雾气,和少关初次见面,她便喜欢上了那个长相硬朗心地善良的男人。只是造化弄人,她没想到,两人的初遇竟然也是上天安排好的仇人相见。 “我的身份姑娘应该早就知道了,正门派的遗孤,掌门的女儿。我的父母兄弟,因为当初您母亲的案子被灭门,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寻找真凶。 原本我是想要以姑娘为诱饵,让王爷重视当年的案子。可是姑娘对东曳有知遇之恩,东曳怎么可能对姑娘下手? 恰好原瑾公主车驾回京,于是东曳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将从前正门派的余党集结起来,打算夜袭公主车驾,东曳没有想要谁的性命,只是那些余党被恨意驱使,这才让那些护卫丢了性命。” 东曳的话与李合嫣的猜测基本一致,她点了点头道:“我也能理解你,只是……” 她也不知道该对东曳说些什么,为了复仇毁了自己的一生,真的值得吗? “公主车驾遇袭的案子,少关知道吗?” 东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是正门派的后人。他对我一直都是单纯的帮助,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吧……” 第284章 东曳自尽 “说起来,东曳的命也算是老天不垂怜。我怎么都没想到,杀害邱夫人的人会是少关,也是他的所作所为,让正门派上下百余号的人冤死。” 爱的人却是将自己变成如今这般落魄的人,缘分总是磕磕绊绊,到了最后只剩下伤感。 李合嫣叹了口气,看着东曳道:“如今若是你能振作起来,往后也会有很好的生活,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也会帮助你,不要因为少关的事说下去。” 东曳摇了摇头:“少关一死,原瑾公主的案子也需要有人认罪,少关不知道是我,但不代表我能够逃脱罪责。” 其实若是东曳真的不认罪,朝廷也会将这个案子扣在少关头上,只是这是于情,李合嫣不希望东曳因此丢了性命,但是于理,东曳也确实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你……要去大理寺?” “大理寺东曳怕是去不了了,这里有一封认罪信,请姑娘代东曳交给大理寺。”东曳从大袖中取出了一个信封,交给李合嫣。 “这件事务必只有姑娘代劳,如今东曳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姑娘了。” 李合嫣接过信件,皱了皱眉道:“那你呢?你就在这等着他们来抓你吗?” “东曳知道自己一旦去大理寺也就是死罪,与其死在别人手上,倒不如自我了断。” “你……你要做什么?”李 合嫣有些慌乱,她没想到东曳有可能自尽,连忙道:“若是让褚奕在大理寺那里解释解释,你也顶多就是从犯,可能罪不至死啊。” 东曳摇了摇头:“东曳的罪过东曳自己知道,姑娘来前东曳已经服了药,不痛不痒的,睡一觉就过去了。” 李合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东曳抢在前头道:“与姑娘相识是东曳的荣幸,如果真的有来生,东曳做牛做马都愿意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我不要你什么来生报答我,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你别想不开,人的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是死了,你何苦呢?” 李合嫣有些想哭,东曳虽然一直隐瞒了她的身份,但是自己却从心底里将她当做了朋友,她不想看着东曳背负着仇怨死去,至少她死,也应该是为自己。 东曳察觉到李合嫣想要叫周曲,出声拦住。“姑娘,东曳活了二十年,盼着就是希望自己的命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和父母一样,无缘无故被人左右了生死。 姑娘舍不得东曳,是东曳的荣幸。东曳此生三大幸事,生而为人,初遇少关,再遇姑娘。姑娘好走,东曳就不送了。” 东曳开口叫了雀儿,雀儿从外头进来,一双眼睛哭得**。她也早知道了东曳的事,比起李合嫣,她和东曳更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 “姑娘,跟雀儿出去吧,东曳姐姐会好好的。” 李合嫣差不多是被雀儿拉走的。包房的门关上,李合嫣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门里传出了歌声,她的眼泪才倏地落了下来。 她转身往楼下走,东曳的歌声在花月楼里回荡。她唱的是自己教给她的那首《送别》,只是不知道如今长亭外古道边,她送别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友人与爱人。 …… 乐山乐水一直在花月楼门前等着,见李合嫣出来时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都十分紧张地迎上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别是被人欺负了?”乐水一下就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乐山睨了乐水一眼道:“姑娘是怎么了,快别在这站着,新泰楼的包房已经订好了,姑娘去那里坐着就是。” 李合嫣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进了新泰楼。 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李合嫣坐在包房的案几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对面的花月楼。 乐山乐水陪在她身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若是心中有事,说出来就好了,姑娘不是说过,如果把悲伤说给别人听,那自己的难受就减半了。” 李合嫣出神了半晌,忽然道:“东曳走了。” “东曳姑娘走了?”乐水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东曳姑娘去哪了?是不是花月楼的鸨母对她不好,她又 受委屈了?” “你少说两句。”乐山佩服乐水的情商,伸手撞了撞她。 李合嫣摆了摆手,拿出帕子擦了一把脸道:“没有人给她委屈受,也不是离开了花月楼……她……自尽了。” “什么?” 乐水直接叫出了声。“东曳姑娘为何自尽啊?” “当初褚楚车驾遇袭,是东曳指使正门派的人做的。她与少关早就相识,也与他有些感情上的纠葛。 只是这些年她一心想要找出当年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但没想到直到昨日,她知道了真凶就是少关。” 李合嫣的话说得十分简略,但是乐山也听出了一个所以然来。 她坐到李合嫣身边,安慰道:“姑娘别难受,这些都是东曳姑娘自己的选择,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是继续活在世上,怕是心中还是惴惴难安。” 这些道理李合嫣都明白。“我不知道她们为何都要为前一世的仇怨而活。东曳是,仇今也也是,她们为何就放不下那些恩恩怨怨。 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为何就学不会好好珍惜呢?” “不是所有人都有姑娘的豁达,人都是各有各的活法,姑娘能够放下恩怨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但是很多人也做不到放下心来。” 乐山说得也十分有道理,李合嫣应了声,点了点头没再说起东曳的事。 “ 你们去找点冰块来我敷一下眼睛,不然等时薇薇来了看见我眼睛**,指不定又要怎么说呢。” 乐山领命去拿了冰块来,乐水站在李合嫣身边道:“姑娘真的要和陈王妃合作吗?陈王妃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万一她背叛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想要自己性命的夫君,一边是对她毫无威胁的仇人。要是是你,你选择哪一个?” 李合嫣对时薇薇的选择很有自信,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心有芥蒂,根本不可能约自己在新泰楼见面。 “奴婢也只是担心嘛,如果陈王妃真的背叛了我们,姑娘之前的那些努力也就白费了。” “放心吧,能考虑的我肯定会考虑到的,至于时薇薇如何做,还要看她对自己够不够好了。” 午时一到,时薇薇便进了包房的门。 这一次她没迟到,李合嫣心里也有数了。“姐姐肯叫我出来,应该也是想好了与我合作的事情吧?” 时薇薇在李合嫣对面坐下,点了点头道:“你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 开门见山,李合嫣倒是很喜欢时薇薇这一次的做派。她笑了笑道:“盯紧陈王,他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派人告诉我就是。除此之外,还要麻烦你去查一件事。” 时薇薇皱了皱眉头:“查什么事?除了王府里的,别的我可没有这个能力。” 第285章 让时薇薇盯梢 李合嫣挑了挑眉道:“若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我肯定也不会让姐姐去做,毕竟也容易被王爷发现不是。姐姐现在的性命,对我而言,可是十分重要的。” “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王爷后院那些小妾,都是什么来头?姐姐现在只需要将这件事弄清楚便好。等我知道了那些小妾的来历,便会带原瑾公主来为姐姐把脉。” 时薇薇现在看上去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凭她的疑神疑鬼,估计日日夜夜都会想着自己的命是不是不保。 “好,我答应你。”时薇薇也没有多矫情。 昨日回府,她便去京都的寻味楼请了一位闻香的师傅,也证实了李合嫣的话没错,那香料里确实有不少麝香。 褚年威胁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说要休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没想到,褚年会心狠手辣到直接要自己的性命。 李合嫣见时薇薇答应下来,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以后我们也少见面,你若是查到了什么,再让人来约我。 至于见面的地点,最好是水云间。水云间都是褚南洲的人,也避免王爷会在你身边安插眼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好,那就这么定了。” 时薇薇说完,也没有久留便离开了新泰楼。 李合嫣看着时薇薇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只要这颗棋用 得好,他们揪出幕后之人,也会事半功倍。 …… 回到王府,李合嫣便听冯管事说褚楚来了,她提着裙摆匆匆到了春睡阁,便见褚楚在院子里和可乐追着跑。 弄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看见李合嫣来了,连忙迎上来道:“姑娘,公主好像喝多了,从来的时候就一直这样……都跑了一刻钟了,再这么下去,可乐都要虚脱了。” 李合嫣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咳嗽了一声道:“大白天喝高了?你公主的脸面还要不要?” 褚楚听见李合嫣的声音,停下来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跑步跑得脸上泛红,还是喝多了上头,李合嫣瞧着那两朵红晕,差点晕倒。 “乐山乐水,把人架进房间里,弄妆,你把可乐带下去喂点水吧。” 可乐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李合嫣光是看着就口干舌燥。 将人带进屋里,李合嫣把褚楚按在了榻上。“说说吧,怎么回事?大白天喝成这样,在外面晃也不怕丢人啊?” “我没喝多。”褚楚手肘撑在案几上,她的酒气早就散了个差不多。 “嗯……”李合嫣敷衍地点了点头。“到我这来什么事啊?让我猜猜……怕不是明日南宫卿离京,你相思之苦难以抒发,跑我这里来消愁吧。” 褚楚撇了撇嘴道:“精辟啊……还是你懂我。” 李合嫣翻了个白眼,理都不想理褚楚。“行了,你这时候不应该去找南宫卿么?跑我这来找什么安慰?” “那不是我觉得跑去找他有些矫情么?我想着你至少不会笑话我。” “你想错了,我现在就想笑话你。”李合嫣因为东曳的事,一直提不起什么兴致,她午饭也没吃,整个人都恹恹地。 褚楚看出李合嫣的不对,抬起眼皮问道:“怎么了?你这是也有什么烦心事?” “……东曳自尽了。”李合嫣想了想,也没瞒着褚楚。 她将东曳的事情都同褚楚讲了,褚楚点了点头道:“生死还不是看她自己选择,你在这个地方生活这么久了,还没有看透世态炎凉吗?” 褚楚说的话也有道理,从邱氏的死,到左相府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再到王嬷嬷李子阳……李合嫣其实也早就将人心看了个透彻。 权利和财富是这些京都势力圈内争夺的重心,东曳虽然是被权势牺牲,但她好在一直到死,都保留着一刻通透的心。 “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南宫卿明日离京,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再见?” 褚楚想了想道:“少说三个月,多说一年吧。其实我是觉得我这年纪在这,也实在是耗不起了。” “有什么好耗不起的,左右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不是向来不管别人的看法吗?” 李合嫣话中有些打趣的意味,听得褚楚白眼一翻。“我也不是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这不是怕南宫卿到时候会……” “哦……我知道了。”李合嫣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 “你少来……”褚楚托着脑袋低着头,看上去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沉默了半天,她忽然一拍桌子,吓了李合嫣一跳。 “我不是说我给褚欣儿找了个机会吗?昨天看她到我宫中来的时候的反应,像是不错。” 李合嫣皱了皱眉:“你一直不肯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套路嘛……英雄救美知不知道?”褚楚叹了口气,端着茶杯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在感情这方面本来也没什么造诣,不指望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褚楚说完这些,又接着道:“差点把来你这的目的给忘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到我这来除了让我安慰即将和恋人分离的受伤小心脏,就是想要和我一起八卦褚欣儿的事。” 听出李合嫣话中的不耐烦,褚楚笑了笑,道:“你别这么着急嘛,我这可是有好消息的,先帝的遗嘱,我找到了,就在太和殿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二根的 柱子上面。 不过遗嘱的卷轴和顶梁封在了一起,如果要取出来,怕是一个大工程,这事我管不着,你还是去和褚奕说吧。” 李合嫣点了点头:“没想到先帝真的留下了遗嘱,这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那个遗嘱的卷轴并不是明黄色的,而是普通的棕黑色字画卷轴,怪不得没人发现。” “你这事办得还算靠谱,我今日午时,约了时薇薇在新泰楼见面,如今她也算是我们的人了,我让她帮着盯住褚年的一举一动。” 褚楚听了李合嫣的话,瞪大了眼睛道:“时薇薇?你到底是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帮我们做事?” “无非就是让她权衡自己的命和我们之间的仇恨哪个更重要罢了,别说时薇薇这么惜命的人了,就是普通人,当然也是保命更重要了。” “你给了她什么任务?” 李合嫣想了想,道:“我让她帮我去打听打听,陈王府后院那些小妾的来历。” “后院小妾……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总觉得陈王府后院那些小妾的来头,不像是和外头说的仅仅是陈王爱美而已,反正时薇薇在王府,打探这些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就当是试探试探她的真心,若是失败了,也不至于被褚年怀疑。” 第286章 南宫卿离京 褚楚在春睡阁一直呆到酉时才回宫,她前脚才走,褚奕后脚便进了春睡阁的门。 “东曳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她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选择的,你不要为她过度伤心。”褚奕在案几边坐下,开门见山道。 “我也没有过度伤心,只是有些同情她而已……她做的这些事,只有最后自尽这一件,是真正为了自己的。” 李合嫣喝了口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褚楚说,先帝遗嘱她已经找到了,就在太和殿内的柱子上。” “嗯……褚楚已经同皇兄说过了,皇兄已经派人去取,这件事情很快也会满朝皆知。” 看褚奕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李合嫣想了想道:“你说,遗嘱内会不会写了一些和杀害先帝真凶有关的内容?” “这个要等看了才知道,不过先帝将遗嘱藏得如此缜密,里头的内容,肯定也不会是平平无奇的寒暄或是后事的交代。” 李合嫣觉得褚奕的话有理,她手上摸着茶盏的边沿道:“那等遗嘱找到了,我能知道上头的内容么?” 褚奕看着李合嫣一副探究的样子,笑了笑道:“到时候满朝臣子都要知道,嫣儿就是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可是里面如果真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那肯定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啊,我不就等于知道的 不全么?” “原来嫣儿打的这个主意?”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 李合嫣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想要打探一些机要内容,如果不方便我就不问了嘛。” “嫣儿是案子的功臣,没有什么事嫣儿不能知道的。” “哦……我谢谢你啊……”李合嫣缩了缩脖子,对褚奕的话表示一百个不相信。“我觉得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看都是褚年,你和皇上有打算吗?” 褚奕想了想道:“有,逐个击破。” 褚年在金洛的势力遍布各处,如果等到他将力量集中起来,就是褚奕与恪仁帝手上现有的兵马,就算是技高一筹能够相敌,也必定会将京城陷于血海。 架空势力是褚年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不如以牙还牙,将计就计,也用同样的办法,架空褚年的势力。 “褚年的力量主要分散在浙陵与南陵。南陵总督是皇兄的亲信,这些日子他已经带兵开始以‘惩治污贼’的名号,将来历不明或是有明显动作的官员全部夺了兵权,控制住了。 只是浙陵有些麻烦,浙陵的总督与巡抚是两路人,巡抚算是我一手提拔的,只是总督似乎和周庸有些不明不白的来往。” 李合嫣到过浙陵,从当初仇弘的事她便看出了浙陵管理的混乱,人员的庞杂。地方势力京城 难管,更何况是手握重权的总督。 “浙陵总督……若是想要控制他,怕是要等一个机会了。” 褚奕看着李合嫣认真分析的模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嫣儿长大了,也学会为我分忧了。” 李合嫣缩着脖子道:“别来这套,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凶手盯上我说起。” 若不是王嬷嬷的死,和邱氏留下的遗物,如果当初新泰楼少关没有打算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她,那她怕是也不会在这案子上越陷越深。 “嗯……凶手盯上嫣儿,倒是成全了我。”褚奕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李合嫣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着褚奕的神色,往后缩了缩道:“你……你要干什么?” 褚奕将案几推到了一边,伸手将李合嫣抱到了自己腿上。“这些日子一直为案子的事情奔波,倒是忽略了嫣儿。” “我……我不觉得你忽略了我,我一个人也……也很好。” 李合嫣被褚奕抱在怀里,下意识紧绷起来,褚奕拍了拍她的背道:“等过些日子事情结束了,我便带你到京郊去散散心。” “啊……好的好的,那我等你。”李合嫣有些想跑,却被褚奕扣住。 褚奕的手慢慢往上,扳过了李合嫣的脸。李合嫣刚想说话,就觉得唇上一凉。 “唔……”她推了推褚奕的胸口,眼睛 在房内乱瞟:“一会乐山乐水要是进来了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也清楚,若是她和褚奕不叫,乐山乐水不可能推门而入。 “不用管。”褚奕在李合嫣的唇上轻点两下,见李合嫣没有反抗,便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 使臣离京,也同样是金洛的大事。 使臣临行前,皇宫中会摆盛大的宴席。宴席结束,恪仁帝与王皇后会亲自将人送至正兴门,一直等到使臣的车驾出了宫中最后一道门才会回宫。 宫宴结束,所有人都到了正兴门门前。褚楚姗姗来迟,从队伍的后面悄悄溜了进来。 李合嫣瞥了褚楚一眼,坏笑道:“看你这嘴巴,刚刚是抓紧时间温存去了?” 褚楚下意识舔了舔唇,有些尴尬道:“你怎么越学越坏了,是不是褚奕教的?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呢……这么大热天,你穿个立领的长衫干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争了两句,等到未时的钟声一响,褚楚立刻噤了声。 李合嫣看她一直盯着南宫卿,又扭头看了看南宫卿,发现对方也在应酬的空荡瞥了褚楚几眼。这场景看得李合嫣酸水直往上冒,她别开头,又往褚奕身边挪了挪。 褚欣儿乖巧地站在一边,李合嫣多看了她两眼。褚欣儿察觉,回过头来对李合嫣笑了笑。 “你干嘛 这么看着我笑啊?”李合嫣看褚欣儿就像个怪物一般。 从前私下里,褚欣儿要么放声大笑,要么就是无情嗤笑,从来没有这样如同淑女般笑不露齿过。 褚楚那边收拾好了情绪,回过头看见两人的互动,往李合嫣身边凑了凑道:“还不是因为李子承,看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 李合嫣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褚欣儿,同褚楚咬着耳朵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林氏也是幕后之人党羽的,你让褚欣儿和李子承好上,怎么保证她的安全。” 这件事褚楚还没有听说过,她眨了眨眼睛道:“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 “褚奕身边杀手死的第二日,我看到了杀手留下来的信件,虽然被烧毁了,可是上面林氏两个字可是分外醒目。” “那我昨日去王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忘了。”李合嫣吐了吐舌头,接着道:“那我当时说有什么用?你那时候不就告诉我褚欣儿已经得手了么?” 褚楚“啧”了一声:“及时止损你知不知道?这下好了,如果我要和褚欣儿说起这事,她还不得难受得上吊?可是如果不说,皇上和皇后肯定要知道,到时候也是绝对不会同意此事的。” 李合嫣想了想道:“或许……我们可以让左相府在他们两人面前整个改观。” 第287章 中埋伏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有把握能让皇上与皇后对林氏和李子虞另眼相看?” 李合嫣听着褚楚的话,摆了摆手,低声道:“李子虞也就是仗着林氏的威风在左相府横行霸道。如果林氏失去了地位,就算李士容再疼爱李子虞,也不敢多惯着她。 林氏本来就是幕后之人的走狗,这点皇上与皇后肯定会知道,如果我们趁着这次机会,将林氏扳倒了,那么左相府不就安生了吗?毕竟就现在来看,我还是觉得李子承是清白的,并不知道林氏的所作所为。” 褚楚思索了一会,道:“你说的这个,倒也确实是个方法,可是能行吗?林氏一人犯罪,左相府肯定全部要受牵连。” “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打算,其实还是要看皇上究竟有多喜欢多信任李子承了。李子承和李士容不是一路人,如果他能够一直受到皇上的重视,也不怕他被牵连。 至于李士容么……他就算和林氏一起失去了权势地位甚至性命,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话糙理不糙,不过扳倒林氏,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褚楚有些担心,万一这个计划失败,到时候真将李子承牵扯进来,褚欣儿和李子承的姻缘也就彻底断线了。 李合嫣点点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林氏 与幕后之人一定有关系,也没有证据证明李子承一定无关,这件事情急不来,我想皇上与褚奕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对林氏动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见机行事。李合嫣看着使臣一个个上了马车,转头见褚徽和南宫荟正在一边说话。 她一幅难解的样子看着褚楚道:“是我在王府这些日子没怎么进宫,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大事么?褚欣儿和李子承就算了,褚徽和南宫荟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不知道呢?南宫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现在褚徽似乎对她已经改观了,其实说起来,褚徽以前喜欢的可是你。” 褚楚的话说得李合嫣一愣一愣的。“褚徽什么时候喜欢过我?” “你这榆木脑袋,连褚奕喜欢你都没察觉,怎么可能察觉的到褚徽喜欢你。不过你好歹是教给了南宫荟留住褚徽心的办法,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李合嫣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褚徽的什么行为体现了喜欢,她摇了摇头道:“现在好了,使臣离京,拆散两对鸳鸯。” “会不会说话!”褚楚抡起拳头挥了挥道:“怎么就是拆散了,是暂时分开好吗?反正永明帝对南宫荟和南宫卿的婚事都不怎么上心。 到时候赐婚的圣旨一下,我去南和,南宫荟来金洛,岂不 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褚楚言语里都是狂妄,李合嫣直接偏过头不看她。 等到使臣离开、恪仁帝与王皇后回宫,众人才慢慢散去。 褚奕还有事要同恪仁帝商量,李合嫣有些困了,也不愿意留在宫中同褚楚褚欣儿说话,便上了王府的马车,打算回府。 马车出了宫门,李合嫣坐在车里,托着脑袋看着宫外的景色叹气。 今晨出门时,褚奕同她说起过,恪仁帝与王皇后已经订好了日子,打算让她与褚奕下月十六成婚。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李合嫣直到现在都如在梦中。 与褚奕一步步走到现在,她都渐渐忘了自己的初心。刚穿越来时,她不过是想着****过一生,可是世事难料,她在邱氏死亡埋下的伏笔里渐渐踏入深渊,也在这案子里越陷越深。 不过值得高兴的事,好在收获了友情与爱情,这应该也是老天看见她为那些枉死的人**昭雪的奖赏吧。 马车行至街市,忽然猛地停下。 李合嫣没控制住自己,身子往前一栽,直接趴了下来。 “怎么了?”她刚想打开车门看看外头的情况,车门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关上。 周曲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娘别出来,有埋伏。” 李合嫣往后缩了两步,现在是在大街上,什么样的人敢在大 街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设下埋伏? 她推开车窗,从缝里望出去,之间外头的景色像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道。这个地方李合嫣应该见过,是新泰楼的后门……只是这马车怎么走着走着会到了这里来? “周曲?”李合嫣有些害怕,她哆哆嗦嗦叫了周曲的名字,但听到的回答的却并不是来自周曲的。 “姑娘在车内别动,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的武功都很高,周曲已经发了信号,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赶来支援。” 李合嫣认识少若的声音,她点了点头,又发觉自己点头少若似乎看不见,便轻轻地应了一声。 上一次中埋伏,还是在和方卉橙僵持的时候。这一次……难不成是褚年知道了她和时薇薇的事情,打算将自己灭口? 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就算时薇薇告诉褚年自己让她帮忙盯着陈王府的一举一动,褚年也不会这么快就行动吧。 思索间,车厢外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李合嫣缩了缩脖子,呆在马车里不敢出去。 少若应该没说错,对方人多势众,听兵器的声音,大概就不下十人。少若也是顶尖的高手,她既然说对方武功很高,应该不是好对付的。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车厢外兵器碰撞的声音渐渐慢下来。 李合嫣再次偷瞄,看 见周曲和少若周围都缠了三四个黑衣人,地上还有两个黑衣人的尸体。 就这么光看着,李合嫣也知道周曲与少若快要体力不支了,少若的右臂有血迹从夜行衣里渗出,大概是受了伤,周曲的动作也明显有些吃力,李合嫣看着,有些担心两人的性命。 好在就这么看上去,那些黑衣人并没有想要二人的性命,动作招式,也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耗光周曲与少若的精力。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少若与周曲体能消耗已经到了极限。李合嫣焦躁地舔了舔嘴唇,正想着如何脱逃时,却感觉马车一晃,随即以十分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李合嫣瞬间慌了神,她想要推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人封死,无奈之下她推开了窗户,看见正在驾车的是方才那些黑衣人当中的一个。 她看了看周围,马车专挑小道走,四下都没有房屋和人,呼喊也是白费力气,倒不如留些体力。 在身上翻找了片刻,李合嫣找出了一块之前官左川送给自己的北正旗的牌子与一块自己的手帕,她将北正旗的牌子丢出了窗外,过了一会,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又用帕子包着一个茶盏丢了出去。 她沿路留下记号,就算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至少周曲和少若会根据留下的线索找到自己。 第288章 收买对方的人 车厢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一阵烟雾,虽然李合嫣及时捂住了鼻子打开了车窗,但还是没到几息的功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正躺在一个圆形雕花木软塌上,头顶是大红的幔帐。她直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确认自己从没见过周围的景象,才慢慢下了床,悄悄穿上鞋在屋内走动。 整间屋子比春睡阁的卧房要大上许多,从床铺梳妆台到案几小榻,这些家具一应俱全。屋子中间的香炉里点着香烟,李合嫣吸了吸鼻子,应该就是普通的薰衣草安神香。 她走到梳妆台前,才发现梳妆台上的用具一应俱全。水粉口脂、发钗步摇、木梳篦子……女人要用的梳妆打扮的东西也是一个不落。 李合嫣总觉得这屋子像是有人在住,她没弄清楚状况,也不敢随意开门。 “周曲?……少若?”轻轻叫了两声,没有人应。 李合嫣叹了口气,掀开内室的帘子到了外间。不对比不知道,外间的装修更加奢华,就连桌椅,都是香气淡雅的花梨木。 这个装修做派,李合嫣皱了皱眉……莫不是真的到了陈王府了? 听到外间有动静,李合嫣立刻回到了内室的床上装睡。 一个端着铜盆的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进了房内,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合嫣,将盆内的帕子拧干,坐到了床边给 李合嫣擦了手和脸。 李合嫣就势“醒过来”,她睁眼看着那个愣住的小丫鬟道:“我……这是在哪?” “回姑娘,这是在碧**庄。”小丫鬟很快回过神,恭敬地回道。 碧**庄?李合嫣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仔细想了想,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碧**庄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碧**庄是北正旗下的产业……至于姑娘怎么到这里的,奴婢实在是不知。” 北正旗下的产业?官左川? 李合嫣只觉得自己脑仁有些疼。她和官左川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为何他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名叫小小。” 李合嫣看着小小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点点头问道:“这个房间,是别人的么?我看这床铺和布置,像是有人住着的。” 小小摇了摇头:“这个房间平日没有人住过,但是阁主会经常派人来打扫,说是早晚有一天会用得上。” “阁主是谁?”李合嫣看着小小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便接着她的话问道。 “阁主就是北正旗的老板,小小很少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只知道在碧**庄,大家都称呼他为阁主。” 小小的表情有些懵懂,李合嫣看她的眼神都很透彻,便道:“你也是才来不 久吧?” “嗯……碧**庄都是男人,很少看见女人,奴婢也是上个月被买进来的,说是过段时候便有奴婢要伺候的人。” 李合嫣听了小小的话,眸子一紧。从早就布置好的房间,再到上个月被买进来的小小,看来将她抓来这地方,不是临时起意的。 “你们阁主呢?我要见他。” 小小的话说到这份上,李合嫣猜也能猜到他们所说的阁主就是官左川。只是官左川费尽心思将自己带到这碧**庄来,应该不会是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么简单。 “阁主今日不在山庄内,从姑娘来之后便离开了,说是要明日才会回来。如果姑娘饿了,小小去给姑娘安排些吃食。” 李合嫣听了小小的话后更加不解,将自己带过来却又不见,这到底是是几个意思?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官左川没有取她性命的想法,那她也不会过多挣扎。以免到时候真的将官左川惹怒了撕票,自己的亏可就吃大了。 “好,辛苦你了。” 等到小小退了出去,李合嫣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她看着彩漆绘的屋顶,叹了口气。 果然没事就是不能瞎想,自己才想到这日子过得越来越麻烦,便被人抓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她也就只能期望若是褚奕知道了此事,能按照她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了。 …… 晚饭过后, 李合嫣争取到了在院子里散散步的机会。她在小小的监视下一边做着健身运动,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子比春睡阁大了不少,里头假山亭台小溪流搭配地恰到好处。 李合嫣看了看四处的景色,对小小道:“这个碧**庄,是做什么的啊?” 小小听了李合嫣的问题,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那除了这个院子之外,还有别的院子里住着人么?” “奴婢只知道山庄里日日都是有人巡逻的,其他的,奴婢不知。” “山庄里除了阁主,还有其他掌权的人么?” “奴婢不知……” 李合嫣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小看来是真的才到山庄,简直是一问三不知。 正愁闷着,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正往院子这边来,她一个闪身,直接躲到了假山后面,又冲小小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巡逻的卫队到了院子门前,进来了两个,看见小小正站在门前,便问道:“李姑娘还好吧?” “嗯……姑娘很好,方才在院子里锻炼过后,已经回屋休息了。” 等到人走后,李合嫣才从假山后头出来,她冲小小竖了个大拇指道:“小小这演技真棒,若是等我出去了,肯定要在府中给你寻个事做的。” 小小听了李合嫣的话连忙摇头:“姑娘可不能走,如果姑娘走了,小小的命就不保了。” 李合嫣立刻捂住小小的嘴,将人带进了屋内,按在榻上坐下。 “你听我说啊,到时候来救我的人,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端了这个山庄不在话下,到时候他将我接走,我肯定也带着你啊! 到时候我将你带在我身边,做一个贴身丫鬟,等你到了年纪,我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这不是很好么?” 小小年纪不大,看上去对山庄也没有什么感情,她害怕李合嫣离开,无非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只要稍加利诱,便能让她为己所用。 果然,小小听后沉默了一会,抬头道:“姑娘真的能说到做到么?” 李合嫣点点头道:“肯定能的,我的身份,其实是永周郡主,喏,郡主的牌子我还带在身上呢。” 当初沿路做标记时,只有这块郡主的牌子李合嫣没敢乱扔,没想到这时候倒起了作用。 小小看了看那块牌子,又看了看李合嫣道:“原来姑娘就是永周郡主?小小在家时就听人说起过姑娘,姑娘的本事小小可是十分佩服的。” 本来就是为了保命选择查案,不成想名声竟然传了出去。 李合嫣笑笑道:“对啊,我不会骗你的,你相信我,你只需要帮我几个忙,等到我离开了这里,也会将你带走。” 小小点了点头,迷妹的心理直接占了上风,也不管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姑娘要小小帮什么忙?” 第289章 偏执的官左川 收买了小小,李合嫣重新回到了床上躺着。晚饭吃得有些饱,她摸着肚子想着逃跑的计划。 她还不知道官左川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万一褚奕没能及时赶来,那她至少要想好明哲保身的方法。 李合嫣扭头,看见床榻正对着的梳妆镜,里头映出屋内的景色。她坐起身,走到梳妆台边,看着里头的人,皱了皱眉。 官左川已经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他将她抓来,怕不是为了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从前那个李合嫣。 可是真正的李合嫣早已经死了,就算官左川验出她不是原身,那又能如何呢? …… 小小没有对李合嫣撒谎,官左川第二日午时一过便回了山庄。 李合嫣先从小小那里知道了打听来的消息,又让她给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坐在外室的桌边等着官左川。 官左川进门时看见李合嫣,愣了愣,随即坐到她身边道:“昨日在这还算适应?” 这自来熟的语气听得李合嫣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抓我?我招你惹你了?” 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屏退了下人,冷笑了一声道:“我为何要抓你你心里不是清楚得很么?你不是嫣儿,你究竟是谁?” “官公子这话我实在是没有听懂,我不是李合嫣,我是谁?我还想问问官公子,如果我不是李合嫣,那李合嫣在 哪呢?” 李合嫣和官左川僵持着,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李合嫣是既成的事实,官左川无法改变。只要她死咬不松口,官左川也暂时拿她没有办法。 “你确实和嫣儿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你不是她,真正的嫣儿懦弱胆怯,这种性格深藏在她的骨子里,并不是失忆能够改变的。” 不得不说,官左川很聪明,连褚奕都没看出来的不对他竟然一语中的。看来十岁之前的李合嫣,和官左川的关系确实十分亲密,亲密到李合嫣的魂魄就算散了,官左川也能察觉出这一具躯壳的不同之处。 “从前的李合嫣已经死了,她在邱夫人的那场暗杀中死了,醒过来的李合嫣早就不是她了,现在的我,背负的是邱夫人的仇恨,是我自己生存下去的任务,这么说,官公子是否满意?” 李合嫣这话没有半分的造假,但是就这么说出来,似乎也就是在说自己性格的转变与暗杀和丧母有关,若不是像褚楚这样同为穿越的人,怕是听不出来。 官左川听了李合嫣的话后沉默了半晌,扯着嘴角道:“究竟是谁抹去了你曾经的记忆?” 李合嫣被这话说得一愣,她哽了哽,才发现官左川大概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只把她性格的转变当做了记忆的丢失。 这个推理其实也不算错,重 生后的李合嫣确实是没有原身的记忆,她的记忆出现了跑偏,真正的李合嫣前十年的记忆,被她前世十几年的生活所取代。 “我的记忆没有被谁抹去,或许官公子听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精神病,在经历了一次十分痛苦的事情后,有些人会选择直接忘记从前生活中那些不愉快。 重新开始后的人生,在之前记忆的空缺有时候会由自己的想象来替代。十岁之前在左相府的生活,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醒来后,我只想忘掉那一切,我说的这些,官公子明白吗?” 官左川眉心紧皱,似乎无法理解李合嫣的这些话,他摇着头道:“你不能将我们之间的过往忘记了……那我曾经所做的一切呢?在你这里就成了一厢情愿吗?” 李合嫣没想到官左川对李合嫣的爱已经到了扭曲的程度。不过她多少也能理解,当初官左川是个没名没分的孤儿,而李合嫣又是受尽欺凌的挂名大小姐,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相互慰藉,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支持。 当从前你认为的那个精神支柱丢失的时候,大多数人也会觉得世界忽然塌陷,变得萎靡不振,甚至变得疯狂。 “我记得从前在浙陵时,官公子跟我说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要学会往前看。如果官公子真的在乎嫣儿,那 便不该强行让嫣儿去回忆从前的事,那些过往对嫣儿来说,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果曾经的李合嫣还在,她在人生节点上做出的许多选择,都会与如今的不同。她大概不会贵为郡主,也不会和褚奕相爱,更不会结交褚楚与褚欣儿这些朋友。 她大概只会找个没人的角落,抱团自己取暖,最后在幕后之人一党的追杀中再次丢掉性命。 这次重生的机会,老天给了两个人。李合嫣并不仅仅是自己又活了一辈子,而且也让从前那个生活坎坷的左相府嫡女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你的借口,因为你根本就不记得和我的过往,不然你也不会和褚奕产生感情,更不可能嫁给他!”官左川有些激动,他对李合嫣算是倾尽所有,甚至就连在金洛的产业,都是为了李合嫣而置办。 李合嫣对着薄怒的官左川有些害怕,她缩了缩脖子,道:“官公子,人这一辈子无法左右的事情有很多,如果我一直沉浸在过去,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母亲活过来。 可官公子也知道,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说起来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我现在真的记起了过往,我真的就会放弃和褚奕八年的感情,重新爱上你吗?” 官左川已经近乎失智,从前的李合嫣对他而言就是生 命的一切,他可以为她而活,为她而死,和李合嫣再见面,他心里的欣喜甚至已经到了害怕的地步,害怕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后来,他发现李合嫣早就忘却了从前的记忆,但又难以确定现在的李合嫣是否是曾经在广灵寺和他彻夜长谈的人。 他找了许多人去查探当年的事情,发现李合嫣的人并没有被掉包的嫌疑,便怀疑到了被人修改记忆上面。如今再看,李合嫣的记忆,应该确实有些问题。 “官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我们都静一静,你若是一直这么激动,我们怕是没办法交流。” 李合嫣觉得官左川已经到了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步,她偏开头,想让官左川先行离开。 官左川看了看李合嫣的背影,也觉得再吵下去无益,便站起身道:“这个院子是一年前便为你准备好的,你若是觉得有不好的地方,直接同山庄里的管事说一声,他会为你重新置办。” 李合嫣听了这话之后一愣,没想到这间看上去十分奢华的院落,竟然是官左川特意为自己打造的。 “嗯……这里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官公子放心就好。”她顿了顿,接着道:“我同官公子说起的事,还请官公子务必放在心上,人若是执着与过去,只会固步自封,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第290章 废摄政王 等到官左川离开,李合嫣才松了一口气,这比同时薇薇与李子虞较劲难受多了。 官左川好歹对自己并没有杀心,甚至没有想过要害自己,只是从前的感情难以割舍。李合嫣害怕她会伤害到官左川,但同时又不能给官左川任何希望。 这种两边不好做人的事,李合嫣天生做不来。她现在除了拜托小小帮自己打探打探情况,也就只能和官左川耗着等着褚奕来救自己了。 午饭的时候,小小回了院子。 李合嫣让侍从都离开,将小小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起吃饭。 “今天上午出去打听清楚了么?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小小有些别扭地在李合嫣身边坐下,摸了摸头道:“奴婢来时,就只知道这是京郊,出了京郊的远扬村,奴婢就不认识路了。方才去帮姑娘安排午饭时,顺道向厨子打听了打听。 那个厨子是山庄的老人,他说着碧**庄,是北正旗的秘密产业,位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了的,就是他在山庄这么多年,也从来不知道这里的详细位置。” 李合嫣听后叹了口气。官左川本来也就是十分警惕的性子,既然将自己关在这里,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摸清楚出去的路。 “没关系,你明天帮我去打听打听,这个碧**庄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建立的,还有官左川,平日多久回来一次?” 如果官左川经常往碧**庄跑,那么褚奕也很有可能追踪到他的行迹。 小小愣了愣,道:“啊……还要去打听啊?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刻意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只管去就是了,左右你说得委婉点便是,要是真的被官左川察觉了,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李合嫣拍了拍小小的肩膀,现在自己行事不便,只有小小能做些事。 “对了,这些日子我们之间最好还是装作不太熟的样子,在官左川面前,关系越僵越好。” 小小的情商不低,她一听李合嫣的话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姑娘,小小肯定会好好演戏的。” …… 京都,太和殿。 今日朝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一大早,永周郡主失踪一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众臣子低着头,都在揣测上位那两人的心思。 恪仁帝与褚奕一言不发,都沉默着看着殿阶下站着的那些人。 正和帝的遗嘱昨日就取到了,恪仁帝也紧急召见了褚奕。 遗嘱上交代了正和帝的死因,原来正和帝也早就知道是有人给自己下毒,除此之外,他还将怀疑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褚年,甚至是褚年手下的暗卫组织,也写了个一清二 楚。 褚奕总算知道了那些茶壶牌子的意义,也知道了每次案发现场捡到的牌子,不过是组织内部叛变者留下的线索。 他本打算回府之后将此事告诉李合嫣,却不曾想才一出宫便收到了周曲传来的消息,说是李合嫣在新泰楼后门被人劫走,她与少若没能将人救下。 虽然他知道此事后已经连夜派人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而褚年如今也在慢慢调动自己的兵力,京都的境况也是十分危急。 于是今早上朝前,褚奕便同恪仁帝想了一个计谋,既可以让他暂时消失在朝堂之上一心寻找李合嫣,又能够稳住褚年的行动。 “戎王……”沉默了许久,恪仁帝忽然开口叫了褚奕的名字。“朕昨日听说永周郡主失踪,可确有其事?” “回皇上,确实如此,臣弟已经加派人手,连夜寻找。” 众人都不知道恪仁帝此时提起这件事,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只能安安静静等待下文。 “永周宫宴结束时都还是好好地,这些日子也不见她得罪些什么人,怎么就忽然失踪了呢?” “臣弟不知,不过据属下来报,应该不是京都人所为。” 这一问一答直接让所有人都听蒙了,就是跟在恪仁帝身边许多年的德顺,都没听出两人话中的意思。 恪仁帝扯着嘴角 笑了笑道:“永周究竟是失踪了,还是被戎王藏起来了,这事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褚奕眉头一皱道:“皇上这是何意?” “戎王有所不知,父皇去世前,曾经留下了一份真正的遗嘱,前些日子,朕得到了消息,在这太和殿内的柱子上,找到了这份遗嘱。 这遗嘱上的内容,对戎王可是十分不利……朕本也以为是奸人挑唆,可是上头的朱批,已经请礼部验过,确实是父皇没错。” 这番话一出口,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震。 正和帝是突然驾崩,当时礼部人陪侍,仅有口头遗嘱,由监礼官与礼部侍郎共同作证。如今好好地忽然多出一道真正的遗嘱,大家也不知道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弟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褚家江山的事,就算父皇留下遗嘱,也定不会无中生有。” 褚奕面上看上去倒是一片平静,他本也就坐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这天下恪仁帝掌管一半,他掌管一半,也不至于还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众人又是一愣……难不成褚奕还想要挤掉恪仁帝,自己坐上皇位? “戎王啊戎王……朕自诩待你不薄,你……” 恪仁帝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但大家也都听出了个大概。 褚奕摄政多年,怕 是早就做腻了摄政王,想要独揽大权。先帝的遗嘱,可能也是与此事有关,先帝猜透了褚奕的野心,偷偷写下真正的遗嘱,提醒恪仁帝提防褚奕。 “来人啊。”恪仁帝这一声令下,直接从殿外上来了一批禁军。 “戎王褚奕狼子野心,所作所为有愧于褚氏一族,今日起削去摄政王职位,禁足于戎王府,非令不得外出。” 褚奕双眸一紧,看着恪仁帝道:“不知皇兄这话是何意。从臣弟摄政以来,江山太平百姓安居,何来愧对褚氏一族一说?” “父皇的遗嘱我明日就让人送去你府上,你好好看过再说。” 恪仁帝说罢,直接站起了身,竟是连臣子都没有过问,便出了太和殿。 殿内众人看看离去的恪仁帝,又看了看褚奕,心中都在计较。 先帝的遗嘱恪仁帝没有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不知道上头写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看如今的架势,恪仁帝是摆明了已经对褚奕有所忌惮,并且连摄政王的职位都剥夺了,戎王府往后怕是就要没落了。 至于李合嫣……听恪仁帝的意思,大约是褚奕想要夺权,怕李合嫣受到牵连,便做了一场戏,将人偷偷藏了起来。 褚奕见恪仁帝走了,也没有久留,站起身挥了挥袖子,在一众禁军的包围下,走出了大殿。 第291章 她了解的褚奕 褚奕才回到戎王府,便看见冯管事站在门口。宫中的事想必已经传了出来,他将冯管事叫到了义东院。 “这些日子,大概要麻烦冯管事,府中上下人心惶惶,冯管事说话有些分量,定能稳定人心。”褚奕坐在书桌前,喝着茶道。 冯管事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担心:“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皇上为何好好就驳了您摄政王的位份呢?” 别人不了解褚奕,可是冯管事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早就将他的为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褚奕根本不是会为了那些权势不顾亲情的人。 “这件事,冯管事不要担心,不过是我与皇兄的计策罢了。如今嫣儿下落不明,我若是大张旗鼓寻找,必定也会让幕后之人有所动作。” 听了褚奕的解释,冯管事想了想,而后点头道:“既如此,老奴也放心了,只要王爷好好地,比什么都好。老奴也已经派出当年的手下去寻找姑娘了,王爷别急,很快就会有结果。” 冯管事当初在宫中,也是小有权利的禁卫军统领,后来看透了皇宫中那些明争暗斗,跟着褚奕到了戎王府。这些年禁卫军换了一批又一批,原来的那些兄弟也都回了京郊,这次也是为了李合嫣,他将这些人又召集到了一起。 “若是嫣儿回来,还要亲自向冯管事道谢。 ”褚奕知道召集曾经的下属对冯管事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段过往,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提起的。 “一切也是为了姑娘,以姑娘对老奴的好,老奴也定当这么做。” 等到冯管事离开,周延一身黑衣落到了褚奕身边。“王爷,姑娘有下落了。” “在哪?” “按照周曲和少若提供的线索,从新泰楼的后门,沿着小路一直找,发现了一块北正旗的牌子,据周曲所说,这块牌子是当时官公子赠与姑娘的。 还有那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属下派人细细查看过,又请了门内的弟兄来辨认,确认是北正旗的人。” 褚奕双眸闪过一丝狠厉。“北正旗……官左川的心倒是大,敢在京都闹市劫人。继续查,看看他究竟将嫣儿带去了哪。” 官左川与李合嫣的关系褚奕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褚奕本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李合嫣早已经拒绝过官左川,官左川便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倒是一往情深。 不过也就是如此,他还能稍微松口气。官左川既然是对李合嫣有情,那便不会随随便便要她性命。 …… 碧**庄。 李合嫣吃过午饭,坐在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思考人生。 小小从外头回来,往院外看了看。李合嫣看到她这动作,立刻进了屋里。 “姑娘,小小打听清楚了 。”小小喘了口气,接过李合嫣倒的水。“这个碧**庄,可有些来头,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有六年了。” 李合嫣点点头:“还有么?” “我听看门的侍卫说,阁主平日都是每三日回来一次。” 官左川每三日回来一次,已经算是非常频繁。如果褚奕他们真的找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应该也会比较容易找到这里来。 “奴婢还听说,这个碧**庄对阁主来说似乎十分重要,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而且还有绝顶高手在暗处呢。” “噗……”李合嫣一口茶喝进去直接喷了出来,“至于吗?就是个山庄而已,有没有人要抢里头的东西。” 如果官左川真的派了很多兵力把守山庄,那褚奕就算是知道了自己在这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他想一个万全之策来救自己,她怕是都要在这小院子里呆发霉了。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得自己找出去的机会。” 小小看着李合嫣,有些不解道:“姑娘,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奴婢的意思啊?奴婢是说,这个地方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头的人别想进来,您……您也别想出去啊。” 李合嫣叹了口气,点头道:“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可这不是比起让外面的人进来,我从里面出去更容易些么?” 话虽这么说,可是李合 嫣完全没有计划。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官左川对她究竟会有几分留情,都说惹谁不要惹疯子,她现在就觉得,官左川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李合嫣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有山庄内部的人可以帮我做接应就好了。能找个借口将我顺出去也好啊。可是你看官左川的样子,若是真帮助我逃走了,还不得把对方的皮扒了? 就算我威逼利诱,应该也没有愿意为了我豁出性命的人。再加上我和他们都不熟,一旦开了这个口,难保官左川不知道。” 小小觉得李合嫣说得有道理,她应了一声。“那姑娘现在就耗着吗?救你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啊?” “我也想知道救我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合嫣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她给小小使了个眼色。小小会意,立刻站起身到了一边。 官左川进了屋内,看着坐在桌边喝茶的李合嫣,眉毛挑了挑道:“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坐在这里喝茶,如今京城可是闹翻天了。” “官公子这话何意?京城出什么事了?”李合嫣面上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可是心却提了起来。京城这时候出事,怕不是幕后之人一党已经开始行动了? “今日早上我从新泰楼来,听见大家都在议论,说 是戎王……已经被皇上削去了摄政王的职位,如今被囚禁在府中?” 李合嫣听了这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官左川:“不可能,褚奕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有悖臣纲的事情,怎么会被削去职位?” 官左川看了李合嫣一眼,扯着嘴角道:“褚奕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帝王心术,一山不容二虎,褚奕权力滔天,皇上就是真的想要全心全意信任他,怕是也做不到吧。” 恪仁帝与褚奕之间的关系李合嫣心知肚明,若是他对褚奕心有防备,当初根本不可能将摄政王之位给褚奕。 “哦对了,我还听说,是因为先帝遗嘱的事情,皇上才猜疑戎王,并且皇上还怀疑,是褚奕为了让你免受权力之争的影响,才将你藏了起来。” “荒谬……”李合嫣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褚奕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合嫣不知道先帝的遗嘱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褚奕不可能会因为争权夺势做出背叛恪仁帝的事情。 “褚奕会不会做你说了可不算,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他生活的这八年,未必能够看清楚。”官左川嗤笑了一声,看着李合嫣的眼里有些同情。 “官公子这话说错了,褚奕是什么人我分外清楚,倒是官公子,我和你向来不熟,你的话,我倒是应该斟酌斟酌再相信。” 第292章 提亲仇今也 官左川见李合嫣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不着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院子。 等到人走了,小小才坐到李合嫣身边道:“姑娘,如今怎么办啊?还要继续打听山庄的事情吗?” “打听吧……如果褚奕真的和官左川说的一样,那如今我就更应该靠自己了……” 李合嫣并不是不相信官左川的话,只是她如今若是将脆弱暴露在了官左川面前,只怕是会让自己站在了下风。 这个时候,与其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小小,如果官左川那边有什么动静,记得随时和我说。” “知道了姑娘。” 李合嫣掐指算了算日子,三天之内,如果她再想不到办法离开,往后想要走就是难上加难了。 …… 戎王府。 褚奕从下朝回来后便被软禁在了府中,义东院没有动静,李合嫣又不在春睡阁,整个王府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人气。 仇今也听说了李合嫣的事情后就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如今褚奕又出事,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些大概都是幕后之人的计策,连褚奕都败在了对方手上。 她坐立难安,想了整整一日还是起身打算去义东院。 路过前院,仇今也看见冯管事也正匆匆往春睡阁的方向去。她将人叫住道:“冯管事也是去找王爷么?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看着 仇今也一脸焦急,冯管事摆了摆手道:“仇小姐别着急,老奴只是去通知王爷,那位户部尚书周庸周大人到了府上,说是想要见王爷。” “周庸?”李合嫣曾经交代过仇今也,周庸是反派的人,要她保持距离。“那……既然王爷有客人需要招待,今也就先不打扰了。” 仇今也同冯管事打了招呼,便转身回西院,只是没想到经过前院的回廊时,竟然看见周庸迎面走来。 “见过周大人。”仇今也知道了周庸的身份,再见面忽然有些害怕,但她强装镇定,同对方打过招呼便打算离开。 “仇小姐好久不见,不知近日过得可好?”周庸笑了笑,若不是知道他背地里是幕后之人的走狗,仇今也倒会觉得这笑容里有几分情真意切。 仇今也点了点头道:“今也一切都好,听说周大人是来找王爷的,那今也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仇小姐等等。”周庸看着仇今也抬脚想走,立刻将人拦住。 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仇今也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正站着值班的侍卫,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周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周某今日,是为了仇小姐的事来的王府。”周庸的笑容里有三分打量,看得仇今也万分不适。 “周大人为了我的事来王府?”仇今也言语中都是不信任。 周庸点了点头道:“仇小姐也知道,王爷如今被皇上猜疑,甚至今日朝会取消了您与王爷的婚约,如今仇小姐也算是自由之身,周某……周某是来提亲的。” 说到最后,周庸看上去脸色竟然有些不自在。 “提亲?”仇今也不知道周庸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总觉得李合嫣说的不错,这个周庸,对自己似乎另有所图。 “周大人说笑了,今也早已不将婚事放在心上了,父亲还没有平冤昭雪,今也怎么可能会考虑这些。从前与王爷的婚事是王爷照顾,如今皇上收回成命,也是今也的命。” 褚奕与仇今也的婚事是早就和她商量好的,等找到了机会,褚奕便会让恪仁帝收回赐婚的诏书,他们二人还是各走各的路。 周庸如今忽然半路杀出,仇今也不得不提防。 “仇县令的事周某也略有耳闻,但是周某对仇小姐是真心实意的,若是仇小姐觉得嫁到尚书府做妾委屈,那周某便休妻迎娶仇小姐。” 这话说出口,仇今也竟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只是周庸越迫切,仇今也便越觉得有鬼。 “周大人言重了,今也不过是小小县令之女,怎么敢做尚书夫人,还请周大人不要为难今也,更不要休妻。” 两人正争执不下,忽然听见褚奕的声音。 “周大人这是急不可耐到王府来挖人了?”褚奕示意 冯管事将仇今也送回西院,等人走后,看着周庸道:“周大人,不知今日来我府上,有何指教?” 褚奕虽然已经被恪仁帝削了摄政王职位,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不是因为位份降低便能让人忽视的。 周庸行了礼道:“臣是来拜会王爷,顺便同王爷商量些事。” 褚奕挑了挑眉,看着周庸道:“那还请周大人移步前厅。” 周庸跟着褚奕到了前厅,等到下人上了茶退了出去,周庸才开口道: “臣今日前来,所为两件事,其一是来问候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只需要向臣开口即可,臣为官许多年,积蓄和人手,都是有一些的。 其二……其二是为了仇小姐。不瞒王爷,臣与仇小姐相见第一面,便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仇小姐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时日,臣也看出王爷对仇小姐无心,若是王爷能成全臣,臣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褚奕没想到周庸还是个情种,只是一眼便喜欢上了仇今也。他眯了眯眼睛,仇今也的事情他管不着,可是前一件…… “不知道周大人说的能够保证本王需要的人力和财物,指的究竟是哪些方面?” “臣手下有一批能干的人,只要王爷愿意,任凭王爷差遣。臣也是听说郡主失踪,若是王爷无法腾出许多人手,臣也能助一臂之力。” 周庸的话 说得干脆利落,褚奕看着他神色中没有什么不自在,点了点头道:“周大人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仇小姐的事,还是由她自己做主。 仇县令是金洛的功臣,他唯一的女儿,王府也不敢亏待她,更不敢随意替她做主婚事。” “这个臣知道。”周庸点点头,赔笑道:“只要王爷不介意,臣也有信心能让仇小姐看到臣的真心。臣今日来也就是为了王爷一个答复罢了。” 褚奕“嗯”了一声。“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周大人可以回去了。” 周庸听懂了褚奕话中的意思,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行了礼,跟着小厮一起出了王府。 褚奕坐在前厅半晌没有回院子。 听周庸的意思,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脉,也不知道南陵王门的存在。可是今日到王府来,究竟是褚年授意,还是如他所说专为仇今也,这事还有待商榷。 周延落在褚奕身边,低声道:“王爷,属下派了人从昨日起就一直在监视这个周庸,他和陈王,应该并没有书信往来。” “知道了,接着盯好了。”褚奕揉了揉太阳穴,若是这个周庸真的对仇今也一往情深,那也不是不能够为他们所用。 “派出去寻找嫣儿下落的人呢?” “属下们在之前捡到北正旗牌子的地方,往前搜寻了一里路,又找到了一块姑娘的帕子。” 第293章 赵洛的条件 “继续找,嫣儿应该是在沿路向我们留下了标记,再扩大搜索范围,加派人手。” 周延应了一句“是”,消失在了前厅。 冯管事将仇今也送回了院子,本想着到前厅来看看周庸是不是已经离开,却没想到在回廊上看见了一位女子站在府门前。 他连忙迎上去道:“不知道姑娘是来找谁的?” 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衣白裙,五官精致,就连手上都染着嫩粉的蔻丹,看上去气质**,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在下赵洛,是菡萏阁的老板娘,今日来王府,是想见见王爷。” 冯管事听过赵洛的名字,之前李合嫣与她有过合作,也曾经赴过她的约。 “原来是赵洛赵姑娘,赵姑娘跟老奴来,王爷方才才见过客人,现下就在前厅。” 赵洛笑笑,点了点头跟在了冯管事身后。 褚奕没想到赵洛会来,他请人坐下,喝了口茶道:“不知道赵姑娘是因为何事到了王府来?” “洛娘听闻了郡主失踪一事,也知道郡主失踪与北正旗有关,王爷的手段洛娘见过,无论是否将郡主救了出来,都会对北正旗下手。” “本王还没有说过嫣儿失踪与北正旗有关,赵姑娘这话,莫非是不打自招?” 赵洛心思通透,知道褚奕话中的意思,她点点头道:“郡主是洛娘的朋友,就算不 是为了北正旗,洛娘也会出手相助,只是洛娘希望王爷能手下留情,到时候不要牵连北正旗。” “你知道嫣儿在哪?” 看赵洛点头,褚奕眉心一紧。“她在哪?” 赵洛看着褚奕面露厉色,丝毫没有畏惧。“郡主现在十分安全,只是被阁主藏在了碧**庄里罢了。只是洛娘提醒王爷,碧**庄有阁主一半的人手,若是王爷不**牌,怕是无法带出郡主。” 褚奕没想到赵洛的本事竟如此之大,连自己身后的南陵王门都查了出来,他扯着嘴角道:“赵姑娘开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不连累北正旗?” “是,只要王爷同意,洛娘便会帮助王爷,里应外合,救出郡主。”赵洛说话时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的停顿。 褚奕看着她半天,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你这么做值得么?你将嫣儿救了出来,反而更加得罪他,换不来一丝好感。” 赵洛与官左川的事情,褚奕也知道些,他看着赵洛,眼神里有些探究。 听见褚奕说起这事,赵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不想要他一错再错而已,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就算他恨我,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好,你若是有办法,我定当全力配合你。”有赵洛相助,褚奕也稍稍放了心。 “他认为郡主的改变 是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他已经在找一些江湖术士,想要将郡主的记忆找回来,洛娘会想办法和郡主见上一面,让郡主配合洛娘演戏。 只要骗过他,让他放松警惕,每十日都是碧**庄外出采购的十日,下一个十日,正好是三日后。” 褚奕想了想道:“所以你是想要趁着采购,将嫣儿带出山庄?” 赵洛点头:“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只是要辛苦郡主,陪着演戏。他不是好糊弄的人,稍有不慎,便可能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 李合嫣在碧**庄转眼就呆了两日了,吃过晚饭,她躺在床上出神,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能够既保住自己的性命又能够顺利出逃。 正挠头,忽然听见窗户被人敲响。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敲窗户的声音停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又响了起来。李合嫣仔仔细细辨别,发现是最靠着床铺的那扇小轩窗。 她走到窗边,学着外头的人,敲了回去。没过多久,便看见窗户开了一小条缝,从外头扔了一块卷好的纸条进来。 李合嫣慌忙拾起纸条,爬回了被窝里,借着床边的烛光,微微看清楚了上头的字:装傻配合。 这四个字看着李合嫣一阵纳闷,不知道究竟是指什么事,她将纸条 烧掉,重新回到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外看了看。 窗外是寂静的夜色,李合嫣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纸条上的笔迹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更不可能是褚奕的。只是她想不明白,还有谁,能够潜进碧**庄内部,给自己通风报信呢? 而那“装傻配合”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配合官左川做戏,让他降低对自己的戒备? 因为纸条的事,李合嫣辗转反侧一晚,最后也没能睡安生。 等到第二日太阳升起,小小进来给她洗漱时,她还在琢磨着昨天晚上纸条上的话。 “姑娘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啊?” 李合嫣看着小小,皱着眉问了一句:“你说,如果你处在我这样的境况下,别人叫你装傻配合,应该是要你怎么做?” 小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装傻配合的意思,就是配合阁主吧?让阁主没有戒心,这样姑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可是我这时候态度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真的不会太假了么?” “这……倒也是,不如姑娘慢慢转变?” 小小这话倒是提醒了李合嫣,如果官左川一直不放松对她的警惕,她倒不如主动出击,让他慢慢信任自己。 早饭过后,官左川带着一位道士打扮的人进了院子,李合嫣站在房门口,见了这个阵仗, 挑了挑眉道:“这院中又没有妖魔鬼怪的,还需要请道长来驱魔么?” “这是名誉天下的薛神医,若是嫣儿你从前真的被人抹去过记忆,薛神医也能治好你。” 官左川边说边进了屋内,李合嫣看着他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忍下心中的一口气,笑着坐到了他身边。 “不敢劳驾薛神医,我的记忆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我自己心里也清楚。” “姑娘此言差矣。”薛神医到了李合嫣身边,看了看他的面相道:“姑娘的面相,应该是生世悲惨之人,只是这峰回路转,苍天给了姑娘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才修补了从前的命格。” 薛神医这话说得李合嫣眼皮一跳,之前都说算命讲究的是大数据分析,看过的人多了,总结出规律了,也就慢慢成了“道”。 只是李合嫣没想到,薛神医这道法还挺让人意外,竟然如此准确。 “薛神医分析的有道理,那不妨让嫣儿再考你一个问题。薛神医神通广大,应该知道,嫣儿的来历和归宿吧?” “姑娘的来处在天下之外,至于归处……天下繁盛之所。” 李合嫣心中一惊,她说的来历,并不是自己现在的左相府嫡女身份,而是想看看薛神医几斤几两,能不能将自己真正的穿越身份看穿,如今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加提防为好。 第294章 薛神医 李合嫣扯了扯嘴角道:“薛神医这些话,嫣儿似乎听不太懂……那就薛神医所见,嫣儿有没有被人抹去过记忆呢?” 薛神医坐到了李合嫣身边,从随身携带的小木箱里取出了看诊用的手枕为李合嫣把起了脉。 “想不到薛神医不仅仅会算卦,还会为人看诊啊?” 薛神医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点着头道:“老夫学道时也自学过不少医术,为人看诊谈不上,但是一般给人把个脉,还是可以的。” “那……薛神医可有看出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姑娘的身体十分健康,没有用药的痕迹,至于记忆么……老夫认为,应该是经历过一些比较悲痛的事情后,选择性遗忘,通过一些治疗,应该能想起来。” 李合嫣差点背过气去。如果薛神医真的能让她找回原身的记忆,那他还真无愧于“神医”这个名号。 “薛神医能治好嫣儿的失忆症?”官左川听了薛神医的话后,燃起了一丝希望。 薛神医想了想道:“按道理,只需要通过一些引导,便能让姑娘慢慢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只是老夫不知道,若是真的让姑娘强行记起这些事,会不会有损姑娘的心神。” 李合嫣想说就算他用尽所有办法,自己也想不起从前的事。毕竟她不是褚楚 ,穿越的方式不一样,记忆当然也不会一样。 “如果真的有害,我会如何呢?”李合嫣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那张纸条。装傻配合,怕不是说的就是今日这薛神医来为自己看病的事情吧? “如果姑娘真的无法承受想起往事的痛苦,大概会导致现在的记忆错乱,也可能会出现记忆丧失甚至是倒退的情况。” 那不就是失忆吗?李合嫣叹了口气,还好自己不是原身,若是原身真的是应激忘记了从前的事,被官左川这么一折磨,哪里还会有人样? 李合嫣干笑了两声:“记忆倒退,万一我记忆倒退到出生的时候,岂不是连字都不认识了?” “这……老夫也不能保证,还是全看姑娘的意愿。” “那我不愿意。”李合嫣一听薛神医询问她的意愿,她立刻摇头拒绝。 官左川在边上冷笑了一声道:“嫣儿究竟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你是不是疯子啊!”李合嫣实在是不明白了,官左川究竟是和原身有爱恋之情,还是有仇。“我要是真到了不识字的地步,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官左川丝毫不顾李合嫣的抗议,笑了笑道:“就算你的记忆回到了出生,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你少来,到时候我怕是会自暴自弃。一个巨婴,长着一个 成人身体,智商连小孩都不如,你怎么不说,让薛神医帮你一把,把我忘了呢? 我真的是有点怀疑,我们之前是不是仇人啊?你是不是恨我?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李合嫣实在是无法理解官左川的想法,爱而不得只有毁掉和囚禁这两种方法吗?官左川不愧是疯子,以前倒隐藏的很好,若是自己早看出来了,也不会没有提防。 “薛神医,接下来,还请你为嫣儿医治。”官左川没有理会李合嫣,直接走出了院子。 李合嫣冲着官左川的背影道:“官左川!我就算把所有人都忘了都不会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早就不是当初广灵寺的那个男孩了,你现在简直就是个恶魔!” 气呼呼地坐回屋内,李合嫣看了薛神医一眼,略微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薛神医也看出两人之间的门门道道,他叹了口气道:“老夫若是想要医治姑娘,也得先征求姑娘的意愿不是?若是姑娘真的不愿意,那光是老夫出力,有什么用啊?” 李合嫣眼珠子转了转道:“薛神医就按照官左川的吩咐办吧,若是没有疗效,那也不能怪任何人不是?” 她想着自己不如就就着这个台阶下了,然后装疯卖傻拖住官左川,也能为自己想计划争取些时间。 “ 姑娘可想好了,若是真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不能扭转的。”薛神医再三叮嘱。 李合嫣点点头道:“嗯……如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薛神医如果不按照官左川的话‘医治’我,到时候恐怕还会连累您。” 薛神医也没想到官左川会是这样的人,当初他找到自己的时候,言语恳切,看上去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哎……姑娘放宽心,姑娘的命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前世姑娘受了父母的福,才会保得这一辈子不愁吃喝,能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 “多谢薛神医吉言。”李合嫣听了薛神医的话后,笑了笑。“若是薛神医这话是真的,那嫣儿倒是多少有些慰藉了。” 薛神医的话说得不错,大概也就是前世父母为自己积攒下来的德,才能换得今生自己遇上褚奕并能与他相爱吧。 两人没有多交谈,薛神医也不敢怠慢,直接为李合嫣诊起了病。 他先给李合嫣开了两剂中药,让人煎了看着她服下。李合嫣也不知道药里究竟有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喝完后便昏昏沉沉想要睡觉,直接晕倒在了桌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李合嫣看着太阳都有些偏了,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 薛神医就在外间等着,小小看 见李合嫣醒了,立刻叫了薛神医进来。 “姑娘现在感觉如何?” 李合嫣见薛神医正站在一旁打量自己,眉心皱了皱,点头道:“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脑子有些乱,嗡嗡的。” “这是正常的,等到原来的记忆找回来了,现在这些症状便会自然而然消失了。” 薛神医看了李合嫣两眼,总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李合嫣喝药之后他也对她进行了一些治疗,想要引导她想起曾经的事。但是李合嫣似乎根本没有从前的记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口中嘟囔的只有戎王府里的事。 “唔……谢谢薛神医了,今日也有些晚了,不如薛神医先去休息,等着明日再来?” 薛神医见李合嫣没有什么不适,点点头转身走了。 “姑娘,你没事吧……”小小看李合嫣面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有些担心。 李合嫣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方才也是装出来的罢了,我又不知道薛神医究竟会不会帮我,自然要提防他。” 小小点了点头道:“那奴婢现在去给姑娘准备晚饭吧?” “嗯……去吧。” 李合嫣挥了挥手,等人走后,长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无比想念王府的生活,整日和乐山乐水打趣,不像这里,要天天和一个疯子对峙…… 第295章 我会讨厌你 想起戎王府,李合嫣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褚奕如今怎么样了,她是不相信官左川的话,但是看上去他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若是先帝的遗嘱真的写了什么不好的话,恪仁帝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忌讳褚奕的权势。 但是褚奕清清白白,这些年她也看得十分清楚,但凡他想要皇位,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卧薪尝胆”这么些年。 李合嫣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快些出去的决心,至少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给褚奕添乱,拖他的后腿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日,在薛神医的治疗下,李合嫣“渐渐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记忆开始退化,连认人都有些困难。 这是官左川想要的效果,也是李合嫣想让官左川看到的。 未时六刻,薛神医按例为李合嫣把完脉后离开了院子,李合嫣等薛神医走了,和小小坐在一起商量起下一步对策来。 她正焦头烂额,忽然瞧见官左川进了院子。她立刻抓住小小的手,撒娇道:“姐姐……你陪我玩嘛,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小小看李合嫣的动作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立刻扳着她的手道:“姑娘啊,奴婢不陪您玩了,时间到了,您该去午睡了,不然夜里又睡不着了。” 官左川进了房间,在李合嫣对面坐下。李合嫣见了他立刻凑到他身边道:“小小不陪 我玩,哥哥陪我玩吧?” 按照官左川的解释,他是李合嫣的哥哥,从小带着自己一块长大。 李合嫣当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声,官左川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子,这种谎话都编的出口。 官左川盯着李合嫣的脸看了一会,似乎是想找出她表情里的漏洞。可是心理学是李合嫣的强项,她也不可能就在官左川面前轻易露馅。 “哥哥……你看着嫣儿干什么啊?”李合嫣一脸的天真无邪,任她和官左川对视许久,官左川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罢了。”官左川偏过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嫣儿,你就不问问,我们的家在哪里么?” 李合嫣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被官左川说尽了……“哥哥不是说嫣儿从小就和哥哥一起长大吗?那这里,就是嫣儿的家啊……小小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小小听了李合嫣的话,点头道:“阁主……奴婢也是被姑娘缠得没有办法了这才这么说的,奴婢知错了。” “嫣儿记得几岁以前的事情啊?”官左川看了李合嫣一眼,那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打量。 李合嫣不敢怠慢,想了想道:“嫣儿记得十二岁的时候翻墙出去玩,被哥哥看见了,把嫣儿抓回了好好教训了一顿呢。” 十岁以后的生活, 李合嫣是在戎王府度过的。薛神医当初说记忆退化有一个过程,她不会那么快便信任官左川。 可是时间紧急,她便装了个记忆混乱,将当初在戎王府生活时与褚奕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当成官左川,至于褚奕是何人,她一概不知。 “嫣儿记错了,你从来没有出逃过,我也没有抓你回来过。” 知道官左川依旧是在试探,如果一味表现得相信他,反而令人生疑。 李合嫣将官左川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到位,她笑了笑道:“哥哥骗人,明明就有。那时候嫣儿不听话还同哥哥顶嘴,哥哥骂了我一顿,我便两天没吃饭呢……最后还是哥哥来哄我的。” 官左川不知道是李合嫣真的有这段与褚奕的记忆,还是胡编乱造,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抓住李合嫣的手。 感觉到手上一凉,李合嫣忍住自己想要抽回手的冲动,又抬起另一只手握紧。“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嫣儿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哥哥在说什么?嫣儿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嫣儿又让哥哥不开心了?” 李合嫣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极其到位,官左川就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来。 他眼睛眯了眯,李合嫣看着,只觉得没有好事发生。果然,下一秒自己的脖子便被人掐住。 “啊……咳咳……” 李合嫣两手抓 着官左川的手,奈何对方是个男人,又常年习武,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在他之上。 “哥……哥。”李合嫣心道这官左川真是够狠,若不是发现了自己在骗他,便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测试自己。 小小在一旁看傻了眼,回过神来眼泪直接掉了下来。“阁主……阁主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快放开姑娘,再这么下去姑娘就要被您掐死了!” “嫣儿不是说过,你是我的人,如果我想要你的性命,随时能取么?” 官左川的眸子暗沉如墨,李合嫣总觉得那里头翻涌着浪涛,想要将她吞噬。 也不知道曾经的李合嫣是否真的与官左川说过这些话,若是没说过,自己应了就穿帮了,若是说过,自己没应也穿帮。 李合嫣现在的感觉就如同身上被人绑着一个定时炸弹,有两根线,她需要从中间选择一根。成功了,性命无忧,失败了,死无全尸。 “哥哥……如果你……真的要嫣儿的……命,那就取走吧。” 思索了两息的时间,李合嫣决定赌一把。她眼角有泪水,直接落到了官左川手上,看他的眼神,带着绝望与不解。 官左川与她对视一会,终还是松开了手。 李合嫣滑到桌子上趴着,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是赌对了,否则官左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松了手。 小小连忙将李合嫣扶起,给她顺着气。李合嫣 看了一眼官左川,扯着嘴角道:“哥哥……如果嫣儿没有做错什么,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嫣儿了?嫣儿……会不喜欢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苦肉计起作用了,官左川的身体明显一颤。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道:“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李合嫣正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没想到官左川向她摊开左手,上头躺着一枚黑色的药丸。“嫣儿将这个吃了吧。” “这……是什么啊?” “回神丹,你用了之后,便会出现记忆混乱倒退的状况,不像薛神医的治疗,治标不治本,这个吃了,便能真正忘却从前的事。” 李合嫣看着官左川手里的药丸,扯了扯嘴角。“哥哥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嫣儿忘却从前的事情?” 神经类药物可不比催眠治疗,若是吃下去,副作用没有人能保证。李合嫣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官左川就算是不信任自己的灵魂,但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吃了吧,嫣儿不是最听哥哥的话了吗?” 官左川看着李合嫣,催促道。 李合嫣叹了口气,将官左川手里的药丸拿起来,闭着眼睛直接吃了下去,她现在只愿这是官左川的最后一次试探,如果再继续让他试探下去,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嫣儿放心吧,这回神丹我这里有解药,只不过世间仅此一颗。” 第296章 赵洛帮忙 一直到官左川离开,李合嫣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小小站在边上看着,等到确定官左川不在了,才给李合嫣倒了杯茶。 “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这脖子都有淤血了。阁主下手也太重了,他明明是喜欢您,为何又要这么对您呢。” 李合嫣也想问问官左川,嘴上说着喜欢她,但是为何所作所为,全都是在伤害她?难道比其他自己心理上的充足,原身的身体性命就一点都不重要了么? “他就是个疯子,自然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他。就是不知道他下一次再对我出手是什么时候了,我真的扛不住他再来一次。” 官左川给她用的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成分。神经类药物服用后出现副作用,很难痊愈,顶多就是靠别的辅助药物控制病情。 前世她的爷爷就是记忆衰退记忆混乱,到了后来就算持续用药也是越来越严重。如今自己的身体只有不到二十岁,李合嫣实在是害怕这辈子也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姑娘服了阁主给的药,往后就算逃出去没有解药可怎么办?”小小听说那解药世上只有一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算有解药又有什么用?我的记忆一旦衰退,就是长久的病,光一粒药丸治好我?你当这是在说书呢?” 李合嫣毕竟崇尚科学,虽然自己经历的很多事情 不能用科学解释,但是人体构造,她自信官左川和小小都不会有她了解。 如果真的逃出去,大概也只有褚楚能救她,不说保证生活质量,至少小命无忧。 小小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一个乡下姑娘能在这几天的时间涨这么多见识,也有些接受无能。“那姑娘现在可怎么办?如果官公子一直不放心您,不给您解药,您也逃不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这也正是李合嫣头疼的。她摆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几天真是任我头都想破了,也没想出来逃出去的办法。 官左川本来就十分阴险,这周围被他的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我了,就算是一只小老鼠,都不一定出的去。” 她站起身,回了内室,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饭饱犯困,她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 李合嫣跳下床,到了窗子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窗外传进来两个女声,其中一个李合嫣听出了是小小,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可她却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两人的交谈声十分模糊,李合嫣听不清楚,半盏茶的功夫后,声音消失,有人推开了房门,正往内室走来。 李合嫣躺回了床上装睡,进来的人掀开帘子走到床边,看了看睡着的李合嫣,坐 了下来,拍着她的肩膀道:“郡主……郡主醒醒。” 听到对方叫自己郡主,李合嫣慢慢睁开了眼,等看清来人时,她直接坐了起来。“赵……赵洛!怎么是你?” 赵洛是北正旗的人李合嫣是知道的,只是官左川从没提起赵洛,赵洛也从未说够官左川的名字,李合嫣就理所应当地认为赵洛只是北正旗下为官左川打理菡萏阁的一个伙计。 碧**庄是官左川的秘密产业,赵洛能进来,身份应该不是李合嫣想象地那么简单。 “郡主不要害怕,洛娘是来帮助郡主离开这里的。” 李合嫣一时分不清楚赵洛话中的真假,她看着对方,眼里都是警惕与打量。 赵洛对李合嫣的想法心知肚明,她笑了笑道:“王爷一直在找寻郡主的下落,前两日,洛娘去了一趟戎王府,与王爷达成了共识。只要洛娘救出郡主,王爷便不会牵连北正旗。” “你去了王府?褚奕怎么样了?听官左川说,褚奕被皇上猜疑,削去了摄政王的职位?” “这个洛娘也不是很清楚。王爷如今确实不是摄政王,只是王府看上去并不萧条,姑娘暂且放心,洛娘明日就带你离开碧**庄,这是王爷让洛娘转交给姑娘的。” 李合嫣看赵洛手中的玉佩,确实是褚奕随身携带的那枚,她松了口气,至少赵洛没有骗自 己。 “只是……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你如果违抗官左川的意思,他定会狠狠折磨你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 赵洛已经听小小说起过李合嫣的事,她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李合嫣:“这个瓶子里是活血化瘀的药,姑娘用上。 洛娘也是不想看着阁主一错再错,北正旗是他一生的心血,如果真的毁于一旦,阁主定是生不如死。” 李合嫣听出赵洛话中的意思,点头道:“他知道你对他用情至深吗?” 赵洛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就连郡主两三句话都知道了洛娘的心思,为何阁主还不知道呢……” “大概……他是真正的疯子吧……为了一个人,走不出心里的那个圈子,变得疯狂不择手段,不过他不知道你的心思也好,如果要变成和我一样才能得到他的爱,那你愿意吗?” “不愿意。”洛娘摇了摇头。“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我不会离开北周跟着阁主来到金洛,也不会舍弃父母,让他们不明不白惨死。” 李合嫣眨了眨眼睛:“你是北周人?” 赵洛点点头:“北周京都人,我的身世不说也罢,说起来都是一段段错误的选择加在了一起。” “你……别太难受了。” 李合嫣其实很想问赵洛如何带 自己出去,只是她现在正伤感着,这时候问起,似乎不太好。 “说了半天,还未同郡主交代明日离开山庄的办法。”赵洛大概也觉得自己耽误了太久,便抓紧时间同李合嫣交代任务。 “明日下午申时四刻,会有山庄内的人出门采购。洛娘已经帮郡主疏通好了关系,郡主只管上采购的马车,躲在篮子里便是。 洛娘在山脚下驾着另一架马车等着姑娘,将郡主送到京都城门下,王府的马车便会在那里等着郡主。” 果然有内应就是方便行事。李合嫣点了点头道:“那明**跟谁联系?” “明日午饭时,采购的人会来给姑娘送午饭,等吃完午饭那人进来收拾东西时,郡主便换上他跟班的衣服跟在后面离开院子。 院子里小小会帮忙盯着,等到郡主离开后,洛娘便会安排小小的去处。只是辛苦今明两日,郡主怕是还要在阁主面前继续演戏。” 李合嫣点点头:“演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之前我夜里收到过一张小纸条,叫我装傻,是不是你写的。” 赵洛点了点头道:“是洛娘写的,只是当时洛娘怕贸然进入山庄引起阁主怀疑,便只能偷偷潜进来给。今日洛娘是与山庄内的一位掌事有约,才得以进来。” “你能潜进这里……武功怕不是一般的高吧……” 第297章 爱而卑微 赵洛听出李合嫣的意思,笑了笑道:“洛娘的武功,在北周,虽谈不上数一数二,但是应该也能叫得上名号。” 听了这话,李合嫣嘴角抽了抽。赵洛表情没什么太大的波动,略微带着笑意的嘴角让李合嫣想起一句话: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最狠的话。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本事。” “洛娘不宜久留,郡主只要按照洛娘说的做就是了。”赵洛看了看窗外,估摸着自己留在院子里的时间,又对李合嫣叮嘱了一番,便离开了院子。 赵洛前脚离开,小小便进了内室。她在李合嫣身边坐下,道:“姑娘,赵姑娘都将话说清楚了吧?明日你只需要跟着来送饭的那个人走就是了。” 李合嫣看了看小小,点头道:“那你呢?若是回头赵洛不知道如何安置你,你便来戎王府找我就是,同王府的冯管事说一声,就说是我让你来见我的。” 小小应了声道:“赵姑娘说了,给我就在京郊找个活做,这样离家不远,还能常常回家看看,两全其美。” “嗯……这样也好,凡事有了麻烦,只管来找我就是。这些日子在山庄,若是没有你,我不是被官左川折磨死了,便是已经精神出问题,你好歹也算是帮过我的忙,这个恩情我会记下的。” “奴婢做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有生之年,能见姑娘一面已经是奴婢最大的幸福了。姑娘回了王府,往后的日子也定会顺顺利利的。” …… 因为赵洛的来访与她出的计策,李合嫣又想来想去了一晚上。她将所有可能的突发状况都想了个遍,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方案。 第二日吃午饭时,来送饭的厨子确实带了一个小厮,他将一套小厮的衣服递给了李合嫣,李合嫣让小小收下,自己则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未时薛神医会来院子里,李合嫣躲不过,便只能故意吃得很慢,一直拖到了未时还未叫人来收拾碗筷。 薛神医把完脉,又看着李合嫣服了药,为了让薛神医不看出破绽,喝完药后李合嫣还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粥喝着。 等到人离开,小小便出了院子,让等在外头的两个人进来收拾碗筷。 李合嫣在内室换好衣服,代替了原来的那个小厮,跟着厨子后头一道,离开了院子。 原本以为路上会遇到巡逻的侍卫,只是那厨子似乎也是有备而来,弯弯绕绕一直到了厨房,也没碰上一个人。 等两人到了厨房,厨房里的厨子小厮早就歇了火去休息了。 那厨子指了指厨房地上的一个箱子道:“麻烦姑娘把这箱子抬上马车。” 李合嫣看了一眼那个箱 子,应该是用竹子编织成的,将将一人的大小。她也没有多问,直接照做。 两人抬着箱子一路到了山庄门前的回廊上,厨子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示意李合嫣直接躺进去。 李合嫣蜷缩着进了箱子,整个人在里头大气都不敢出。 厨子将箱子放到了山庄门前的马车上。山庄大门口有一队巡逻的护卫,看了那厨子,很热络地同他打着招呼。 两人说完话,厨子上了马车,拿起赶车的鞭子便打在了马屁股上。马车缓缓走动,李合嫣呆在箱子里,差点没哭出声来。 她日思夜想了许多天,就盼着自己能离开山庄。没想到赵洛一出手,只是打点了一个厨子一位小厮,便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离开。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李合嫣都快要睡着了,终于感觉得到一阵晃动,马车停了下来。 厨子将帘子掀开,又敲了敲箱子。李合嫣将箱子的盖子顶起来,看了外头一眼。那厨子道:“姑娘,下来吧,赵管事的马车就在前头等着。” 李合嫣下了车,看见不远处的草丛后面,赵洛的马车正等着自己。 她不敢耽误匆匆忙忙跑了过去。等到李合嫣一坐上车,赵洛便让车夫赶快开车。 李合嫣看着赵洛的动作道:“为何这么着急?我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山庄了么?” “ 阁主可是每日午饭后都会去郡主的房中坐上一两刻?” 被赵洛这么一说,李合嫣才忽然想起来。“那他按时间,岂不是已经发现了么?” “所以,洛娘要抓紧时间将郡主送到王爷手中,阁主一定会倾出所有力量来追郡主,若是不加快速度,只怕是会很快追上。” 从这里到城门,还有两刻钟的时间,李合嫣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赵洛似乎也看出来了,安慰道:“郡主放心吧,王爷也派了人在沿路护送郡主。 洛娘如今走的是小道,若是走官道,必定会与阁主守在官道的人马起正面冲突。到时候若是真有人劫道,洛娘也不想真闹出人命。” 李合嫣点点头,看了眼赵洛道:“你若是把我放了,以官左川的性子,定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若是伤你,或是要你的命怎么办啊?” “阁主的性格洛娘再清楚不过了。郡主放心,阁主再如何不会要了洛娘性命。若是洛娘被驱逐出门派,回到北周就是了。” 赵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李合嫣却能听出她话语中的无奈与失落。她和官左川大概是两路人,对爱情,一个得不到便要毁掉,另一个,却是能为了放下感情放弃所有。 李合嫣是佩服赵洛的,能有这样的勇气与决 心,倒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你……真的就能为了官左川做到这个地步么?” 听了李合嫣这句话,赵洛笑了笑道:“洛娘是从家中逃出来被阁主收留的,阁主带洛娘来到金洛,一手培养洛娘,洛娘理应报答阁主。 况且在洛娘****的时候,是阁主帮助了洛娘,洛娘家中父母被人陷害,也是阁主一直在帮洛娘查探线索。” 赵洛对官左川的感情很复杂,既有下属对上司的尊敬,又有一种依赖,还有爱慕之情。她说不出自己有多在乎官左川,只是觉得无论自己如何,都不能让官左川步入歧途。 爱而卑微,大概就是这般。 两刻钟的路程,李合嫣与赵洛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便赶到了城门口。 看见褚奕马车的一瞬间,李合嫣差点没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褚奕就站在马车边等着李合嫣,见李合嫣出了车门,冲她笑了笑。 李合嫣下了马车,与赵洛道了别,提起裙摆便向褚奕跑去。 赵洛在远处看着李合嫣投入褚奕的怀抱,笑了笑,冲褚奕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向碧**庄行去。 李合嫣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总该给官左川一个交代。她知道官左川不会再留她,可是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就算回到了北周,也已经够她用余生来回忆。 第298章 回到王府 李合嫣被褚奕抱上了马车,一路上都哼哼唧唧掉着眼泪。 褚奕本来还有些担心,看见她缩在自己怀里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竟然有些想笑。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过得什么日子啊!”李合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着嗝哆哆嗦嗦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我知道,赵洛都跟我说了。” “你不知道!” 李合嫣跟个炸了毛的猫似的,许久没找到发泄口,这下松了一口气,隐忍了几日的委屈一下倾泻了出来。“官左川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管我死活,还想掐死我……” 听了这话,褚奕才注意到李合嫣脖子上没有消完的淤青,他眼神闪了闪,面上似乎有怒气。 看出褚奕是在生气,李合嫣立刻焉了,她扯了扯褚奕的衣摆道:“你别忘了我还欠赵洛的人情呢,你可不能找官左川算账。” “若是他不再来惹我,我自然是不会找他算账的,可是他若是还敢来招惹,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褚奕没想到官左川还会对李合嫣动手,他小心翼翼拨开李合嫣的立领,看了看那伤,又从马车里的暗格中取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替李合嫣上好。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皇上为何好好地削了你摄政王的职位?先帝遗嘱究竟说了些什么啊?为何还会让你们自相残杀呢?” “不过是我与皇兄的 计策罢了。我的位置受到了威胁,褚年必定会有所动作。这两**的手下董伟董**军已经在暗中调派人马,将自己的手下都转移到了京城。” 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好歹放了心。“那你与皇上的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董伟私自调兵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只等你回来皇兄便会将摄政王的位置还给我。” 李合嫣眨了眨眼,不解道:“为何是等我回来?” “若是嫣儿不回来,我要如何日日在京中大张旗鼓寻找嫣儿?只是我如果不出手,心里也不踏实。” 这话说的李合嫣心里甜水直冒,她笑着道:“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 “我在不在乎你,你心里没有数么?”褚奕挑眉,看了李合嫣一眼,给她倒了杯茶。“知道今**是来接你的,乐山在车上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茶水点心。” 李合嫣看着那两盘杏仁酥和百合饼,丝毫没有形象地吃了起来。“我昨日知道今日中午的计划,饭都没吃好,正有些饿,还是乐山贴心。” 茶水也是李合嫣爱喝的梅子露,清凉解渴,李合嫣一口气喝了三杯。 “你慢着些,又没有人同你抢。”褚奕拿出帕子,给李合嫣擦了擦嘴。李合嫣感受到褚奕动作的轻柔,眼里又漫上了一些雾气。 人们都说,一旦拥有的东西,总会在失而复得后 更显珍贵。 李合嫣觉得这句话没有说错。 前世她拥有父母的爱,这一世没有,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前世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褚奕教会她如何去爱,给了她所有温柔,从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经历了官左川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褚奕对自己而言有这么重要。 褚奕见李合嫣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李合嫣摇摇头,看着褚奕,半晌,轻声道:“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很少见李合嫣脆弱的一面,褚奕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听见肯定的回答,李合嫣算是松了一口气。“我饿了……” 李合嫣沉默半天没说话,褚奕还以为她是心里想着什么事,没想到开口是喊饿,他无奈地笑了笑道:“不是才吃完么?” “这点哪够啊,顶多就是让我填填肚子。”李合嫣看了一眼两个锃光的白瓷盘子,有些心虚道:“我想吃新泰楼的酱香猪肘,还有冰碗。” “知道了,一会先回府,再让项外去给你买。” 听褚奕这么说,李合嫣瞬间笑开。她抬起头,在褚奕脸上亲了一下。 “亲错了吧?亲脸我可不买账。” 知道褚奕是想占自己便宜,可是李合嫣心头一动,便按褚奕的意思给了他一个吻。 蜻蜓点水,正想逃跑,后 脑勺却被人扣住。 两个人这些时候的担心、恐惧与思念,全部融成了一滩水,被炙热的吻蒸发,烟消云散。 …… 马车到了王府门前,褚奕带着李合嫣下了车。 李合嫣看着王府大门,一时有些愣神。 “不认识了?”褚奕看李合嫣走神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额头。 “没有,就是觉得,我这几天在碧**庄的遭遇,像是一场梦,忽然就回来了。” 褚奕拉着人进了王府大门,边走边道:“回来不好吗?先回春睡阁去洗漱洗漱休息会,我处理好公务,便到春睡阁去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你陪?”李合嫣冲褚奕眨了眨眼,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哦……原来嫣儿不想让我陪着?” 褚奕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看得李合嫣咬着牙便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是啊,我一点都不想你陪!” 说完,她甩了甩头,径直回了春睡阁。 春睡阁内。 乐山乐水知道李合嫣今日回来,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好了茶点。李合嫣一进门,便被她们二人加弄妆围了个严严实实。 “姑娘在官公子那里没有受罪吧?官公子没有对姑娘动手吧?” “姑娘渴不渴饿不饿?” “姑娘先去屋里歇一会吧……奴婢们准备了姑娘爱吃的茶点。” 李合嫣忽然被熟悉的人包围,听见熟悉的 问候,虽说心里感动,但是这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她也不知道先回谁的话好。 “等等等等……你们一个个来好吗?”李合嫣边说边往房内走。 “第一,官左川简直就是恶魔,这两天他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第二,我不渴不饿,刚才在马车上已经吃过点心了,第三……没有第三了。” 听完李合嫣说的话,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乐山给李合嫣倒了杯茶道:“姑娘喝口茶。这几日可没把我们担心坏了,周曲和少若觉得愧疚,为了找姑娘已经好几夜没有休息了。” 李合嫣听乐山提到周曲和少若,才想来自己被官左川劫走,她们大概会受罚。她有些心虚地叫了周曲与少若的名字,两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这几日你们受苦了啊……本来就是我的事,官左川也是冲我来的,还弄得你们没有休息好,我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她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身边的,大概是赵洛接到自己的时候,又或者是自己与褚奕见面的时候。 周曲行了礼道:“保护姑娘不周是属下们的失职,姑娘既然回来,属下们也能放心了。” 李合嫣看周曲眼下十分明显的黑眼圈,更加自责了。她干笑了两声道:“要不……我跟褚奕说一下,让你们歇两天?左右我也就是呆在府中不会出去的。” 第299章 逼婚 周曲摇了摇头道:“姑娘只要回来了就好,属下们没事。” 见周曲拒绝,李合嫣又看了看少若,少若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她想着大概自己去说也没有什么用,便只能点点头:“那……你们平日也注意休息就是了。” 见周曲和少若消失在屋里,李合嫣让乐山乐水和弄妆坐下,道:“我不在府里这段时间,你们都还好吧?” “奴婢们哪里好啊?姑娘不在,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也不知道那官公子是不是好人,万一对姑娘动手,姑娘又没有习过武,这身板怎么经得起折腾。” 乐山心一放下来便开始唠唠叨叨,李合嫣边听边点头,手撑着头,忽然就有些想睡觉。 弄妆在一边听了一会,等乐水说完后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仇小姐的……奴婢听说,姑娘被官公子带走第二日,那个户部尚书大人便到了府上来,说想要提仇小姐的亲。” “周庸要娶仇今也?他怕不是疯了?仇今也现在可是褚奕的未婚妻!”李合嫣一口茶差点呛住,她看了看乐山,见对方也是一脸凝重,才知道弄妆不是开玩笑。 “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削了王爷摄政王职位时,将他和仇小姐的婚约,也一起作废了。”乐山叹了口气,她虽然知道仇今也和褚奕是形式婚约,但是周庸这一番动作看上去也不像好人。 仇 今也的心性她们都看在眼里,不说她与李合嫣交好,就是平常在府中,她也是能低调就低调,一点不会争风吃醋或是倚仗人势。 李合嫣皱了皱眉。褚奕与仇今也前脚取消婚约,周庸紧接着就上门提亲,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说他是为了从仇今也身上得到些什么线索,也不应该。仇弘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许久了,仇今也就算知道什么也早就同褚奕说过了。 而要说是为了杀仇今也灭口,那这个动作是不是太惹人注目了一些?这样明目张胆三翻四次在仇今也面前表示,就算她不知道周庸与仇弘之间是仇家,那也会有所提防吧? “周庸来提亲,褚奕怎么说?” “王爷说仇小姐的婚事单凭仇小姐自己做主,王府也无法左右她的选择。若是周大人真的对仇小姐有意,那便自己同仇小姐说。” 李合嫣点点头,褚奕这话说得倒没错,仇今也是自由身,她不过是在王府做客,王府肯定无法左右她在婚事上的选择。 她正想继续追问,就听见院子里有丫鬟道:“姑娘,仇小姐来了,说是才知道姑娘回府的事,来看望姑娘。” “请人进来。” 乐山乐水见仇今也进来,给人添了茶,便拉着弄妆离开了房间。 李合嫣看仇今也面色还好,不像是受了委屈或是茶饭不思的样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才听说周庸提亲的事,这事你受委屈了,直接拒绝就是。 左右只要你在戎王府一天,王府便会护着你的。就是仇县令为金洛做的这些贡献,褚奕也不敢怠慢你。” “今也从未觉得王府有待今也不周的地方,今也能在王府结识姑娘,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周庸当初来提亲,王爷也没有做今也的主。” 仇今也不知道如何报答褚奕和李合嫣,他们救了自己的命不说,还一直在为仇弘的案子努力,就是自己的生活,也关心得无微不至。 “说起来,今也是来看姑娘的,也是方才听下人说起,才知道姑娘是被义兄带走了。这几日今也担心姑娘的安危,但王爷公事繁忙,今也又不敢去打扰,便只能在院子里提心吊胆的等着。 只是实在没想到这劫匪竟然是义兄,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受伤?义兄为何要劫走姑娘?” 李合嫣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提也罢,我没受什么重伤,只不过就是被他弄得有些神经衰弱罢了。官左川是为了我与他从前的情分才将我抓走。 他觉得我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是人为的,用尽办法想要我记起从前的事,还专门请了一个茅山道士来,天天试探我,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今也之前也知道义兄对姑娘的情谊……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姑娘做这样的事 ……”仇今也难以置信,官左川平日看上去就是温尔文雅的公子,顶多生气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哎……有些人,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心才是惊涛骇浪,你没听说过吗?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是平静无波的。” 李合嫣喝了口茶,提起这几日的遭遇她就心肝颤。这样的经历绝对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往后怕是听见“幽禁”这两个字,她就浑身止不住发颤。 “你以后,也少和你义兄接触,免得他到时候见了你,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伤了你。我现在都十分担心赵洛,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赵洛?” 仇今也听见赵洛的名字,愣了愣,道:“赵洛这名字今也倒是十分熟悉,不知道姑娘说的可是我义兄手下的人?” 李合嫣见仇今也似乎认识赵洛,点点头道:“你也认识她?我这次能够成功逃出来,还是赵洛帮我的忙。 之前我们是因为我给菡萏阁作画认识的,没想到这次我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后都不知道怎么还给她了。” “从前父亲还在时,今也见过这个赵洛姑娘一面。赵姑娘那时候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跟在义兄身后端茶倒水。那时候我总觉得她可怜,便趁义兄不注意,带她上街玩过两次。 她说她是从北周逃婚来的金洛,被义兄捡到,带她在身边。还说若是她 能一辈子不回到北周,那就算是给我义兄端茶倒水,也愿意。” 赵洛在马车上给李合嫣讲过她的身世。李合嫣也知道赵洛是北周人,她皱了皱眉,道:“十五六岁的时候逃婚?这是被家人逼迫了?” “好像不是赵姑娘的家人逼迫的她。据说她的父母都很爱她,只是当初与她定亲的那人权势滔天,非要赵姑娘在十六岁生辰那日行了及笄礼后便与他成婚。 赵家没有办法,只能含泪嫁女。婚礼当天,赵姑娘实在是害怕自己未婚夫的名声,在她哥哥姐姐的帮助下,逃离了赵府,一路来到金洛。” 没想到赵洛还有一段这样的悲惨经历,李合嫣摇头叹息。她只希望现在的赵洛就算回到了北周,回到了赵家,也再也不要承受当初那样的欺凌了吧。 “今也今天也是来看看姑娘,既然姑娘没事,那今也便回去了。” 仇今也见也耽误了李合嫣不少时间,怕她需要休息,便起身告辞。 李合嫣点了点头,将人送到了院子里。“平日你要是没事,就常来我这里坐坐,我天天一个人呆着,也挺难受的。” 送走仇今也,李合嫣回房内擦了把脸。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让乐水不用准备晚饭。 “姑娘不在春睡阁用晚饭,是要去王爷那里么?” “嗯,我去义东院用吧,你们晚上自己吃自己的就是了。” 第300章 嫁给他 李合嫣到了义东院,项外正好将李合嫣点名要吃的那些菜品甜点买了回来。褚奕还在处理公务,她便带着小食盒到了褚奕的卧房吃。 等到消灭了一碟红烧猪肘子、一碗冰碗、一根冰糖葫芦和一盒麻薯后,李合嫣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褚奕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笑着道:“看来晚饭你也不用吃了,吃完这些应该已经饱了。” “该吃还是要吃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李合嫣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喝了两口茶道:“我听仇今也说,周庸来提亲了?” “嗯……”褚奕点了点头,在李合嫣身边坐下。“我本还说去春睡阁陪你吃晚饭,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是觉得我公务繁忙,终于学会体贴人了?” 听了这话,李合嫣直接翻了个白眼:“少来,我只不过是觉得你这几天已经够忙了,我应该稍微迁就一下你而已。” “这还不算体贴么?”褚奕脸上带着笑意,看得李合嫣眉毛抽了抽。 “你对周庸这事怎么看?” 知道李合嫣是故意岔开话题,褚奕想了想道:“没有什么看法,我觉得周庸对仇今也,应该是真心的,没有其他的企图。” 真心?李合嫣听了褚奕的话后眨了眨眼道:“你没搞错吧?周庸知道仇今也是仇弘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对她啊 ?难不成……你真的觉得周庸对仇今也一见钟情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周庸到王府来时,无论是说话的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刻意掩饰,他看仇今也的眼神,也不仅仅是想要利用这么简单。” “真的假的?”李合嫣很明显不愿意相信。“这事比话本子里讲的故事还要离谱,爱上仇家的女儿,周庸真把自己当男主了?” 褚奕不知道李合嫣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一套的。他笑了笑道:“感情有时候不受控制,你看官左川,为了得到你竟然将你在街市上劫走。 那周庸因为喜欢仇今也不在乎她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是李合嫣思来想去觉得不对。“除了他的言行举止,还有什么能证明他对仇今也是真的喜欢么?” 褚奕想了想道:“周庸承诺若是仇今也愿意嫁到尚书府,那他便休了现在的妻子,迎娶仇今也做正妻。” 李合嫣半天没回过神,为了仇今也休妻,这代价确实有些大,不像是仅仅为了除掉仇今也这么简单。 毕竟除掉仇今也有许多办法,可是尚书夫人这么多年也就这一个。 “那……这么看,周庸似乎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我的暗卫一直盯着周庸的一举一动,他这些日子,并没有与褚年有过来往。” 李 合嫣想了想,点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周庸真的喜欢仇今也,愿意为了仇今也恕罪,与褚年断交呢?这对案子来说,也有很大的帮助。” 褚奕与李合嫣想到了一起,他点头道:“若是在周庸对仇今也真有感情的基础上,仇今也嫁给周庸,无疑会双收。” “不行,仇今也不能嫁给周庸。”李合嫣一口回绝了褚奕。“且不说要仇今也嫁给自己的仇人对仇今也而言是多痛苦的事情。 就说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周庸比她整整大了十二岁,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往后就算她是尚书府人,日子肯定也过得不如意。你就不能想个其他方法约束他?” “原来嫣儿是这样想的,只是若仇今也不嫁,要如何束缚住周庸呢?” 李合嫣脑子有些乱,她摆了摆手道:“这事还是我欠考虑,行不通……毕竟仇今也的父亲是金洛的功臣呢,功臣之女为了金洛和她父亲一样牺牲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嗯……嫣儿说的也有道理。” “得了吧。”李合嫣知道褚奕说的这些也不是他真正的计划,她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仇今也这命也是够苦的,飘零一生不说,到了最后几乎算是失去了一切,只背负着仇恨。” 褚奕揉了揉李合嫣的脑袋道:“所以,嫣儿和她比起 来,还是幸运的。” 李合嫣点点头道:“那肯定啊!你想想,我有你护着,又有皇后撑腰,还有褚楚褚欣儿这样的好姐妹,我的人生不要太圆满太幸福。” 若说将这辈子父母的爱换来友谊与爱情,李合嫣觉得值得。毕竟人总要学会知足,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 因为下午吃了零嘴,李合嫣晚饭没吃多少便扶着肚子到榻上靠着。褚奕见她的模样,也没去打扰,出去处理了一刻钟的公务,回来便见李合嫣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这些日子李合嫣被官左川关在了碧**庄,天天提心吊胆怕是也从没睡好。他没上前叫醒李合嫣,只是轻手轻脚将她抱到了床上躺着。 李合嫣感觉到床铺的柔软,自觉地从一旁拉过被子翻身睡好。褚奕摸了摸李合嫣的脸,笑了笑,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才出了房间。 “项外,去春睡阁,叫乐山乐水到我院子里来伺候。” 项外一直站在门外,见褚奕出门的时候小心地将门关好,也知道李合嫣是在里头睡着了,他点了点头道:“是……只是王爷今晚睡哪?” 这话一出口,褚奕便瞟了项外一眼。项外差点扇自己巴掌,他点点头道:“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项外走后,褚奕继续到书房处理公务。 亥时七刻,项外忽然从外头进来。 “王爷,仇小姐来了,说是有事要找王爷。” 褚奕抬起头,挑了挑眉道:“可有说是何事?” “没有,仇小姐只说要见王爷,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 “请人进来吧。” 项外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仇今也便进了屋内。 “仇小姐到本王这来是有什么事?” 仇今也行了礼道:“今也是为了周庸周大人提亲的事。今也今日仔细想了想,若是周大人真的对今也有情,那今也愿意嫁给周大人。 今也嫁去尚书府后,可以配合王爷,暗中收取周大人与幕后之人通信的情报,方便王爷行动。” 这说法倒是与褚奕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皱了皱眉道:“是谁在你那里说了些什么么?为何好好忽然就要嫁给周庸?” 仇今也摇了摇头:“这都是今也的意思,之前今也一直觉得周大人不太懂礼法,却忽视了周大人的身份,也是方才,今也的丫鬟东枝忽然说起,周大人就是杀害父亲的帮凶之一。 父亲死后,今也这辈子的愿望便是为父报仇,只要能让父亲的心血不白费,今也愿意嫁给周大人,配合王爷将幕后之人扳倒。” “这件事情先别急着下定论,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周庸后院的一妻一妾都是难缠的,你若是嫁去了尚书府,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数。” 第301章 突然休克 “今也不在乎往后的生活是否过得顺遂如意,今也只要能为父亲的案子出一份力,只要父亲所作的努力不白费,已经十分知足了。” 褚奕知道仇今也对仇弘的离世一直心存芥蒂,幕后之人一天不被扳倒,仇今也一天不会安心。 他沉默了一会道:“你回去再想想吧,这件事左右不是本王能做主的,若是你真的想好了,本王便去同皇兄说。” 仇今也见褚奕松口,点了点头道:“多谢王爷成全。” 下午的时候李合嫣还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他千万不要让仇今也嫁去尚书府,晚上仇今也便来求他希望能嫁给周庸。 褚奕太阳穴有些疼,他揉了揉眉心,抬头见项外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 “王爷……王爷您快去看看姑娘……” 项外话还没说外褚奕便站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走。“嫣儿怎么了?” “姑娘方才忽然全身抽搐,乐山说姑娘看上去喘不上气,已经派乐水去请府中的大夫了。” 褚奕脚步不敢停顿地到了卧房,见里头正亮着灯,乐山的声音隐约带着些哭腔。“姑娘,姑娘你能听见奴婢说话吗?” “嫣儿怎么了?” 乐山抬头见褚奕来了,连忙让出位置。“方才奴婢就是进来给姑娘盖个被子,才转过身打算出门,忽然见姑娘全身抽搐不止,奴婢吓坏了,连忙叫了乐水进来。 奴婢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 按住姑娘,姑娘似乎没有神志,现在不抽搐了,但是奴婢怎么叫姑娘都醒不过来。” 李合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确实是失去了意识。 褚奕上前探了探李合嫣的脉搏,虽然有些微弱,但是还算正常。“嫣儿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姑娘从回来后到现在一直都是好好的。”乐山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李合嫣一下午都是有说有笑的,吃喝也十分正常。 乐山看着李合嫣半晌,忽然道:“奴婢记得姑娘之前说过,在山庄的时候,官公子一直想要强行唤醒姑娘十岁之前的记忆,后来甚至为了试探姑娘的真假,还给姑娘服用了一粒回神丹。” “回神丹?” 这东西褚奕压根没听说过,自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姑娘说服用回神丹之后,记忆会混乱,也有可能神经错乱。官公子似乎还威胁过姑娘,说是这回神丹天下只有一颗解药,若是姑娘不用,便性命不保。 可是姑娘说,官公子那些话都是唬人的,这种药一旦真的产生作用,根本无药可解,只能缓解症状,就算是要治,也只有原瑾公主可以。” 褚奕听了乐山的话,也不敢耽误。他想了想道:“周延,去宫内叫褚楚到王府来一趟。” 褚楚的医术他是见过的,李合嫣的身体褚楚也最清楚,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 ,但是他也不知道李合嫣这病拖不拖得了,只有让周延连夜带褚楚出宫了。 周延领命离开。褚奕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李合嫣。 李合嫣抽搐的症状好歹没有再发作了,只是她的面色依旧十分苍白,呼吸也有些微弱。 半个时辰后,褚楚到了王府。她站在床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我中午才接到消息说嫣儿回来了,方才便见周延进了我长乐宫,说是嫣儿性命垂危。” “公主可得救救我们姑娘啊!我们姑娘似乎是被官公子强行喂了什么回神丹,说是用完之后便会记忆混乱精神失常,奴婢方才发现姑娘浑身抽搐,然后便叫不醒姑娘了。” 乐山平日就算再冷静,到了李合嫣的事情上还是失了方寸。 褚楚一脸凝重地帮李合嫣把了脉,皱着眉头道:“这所谓的回神丹应该就是精神抑制类药物,这种药副作用大,抽搐只是其中一种,如果不尽快控制病情,确实性命垂危。” 她一个头两个大,这里没有见效最快的西药,也没有能辅助治疗的医疗器材,李合嫣染上这个病,若是治不好,最后怕是会像阿尔茨海默症的结局一样,忘掉了所有的事情,沉浸在回忆里。 “那你可有办法治疗?”褚奕还保持着冷静,若是李合嫣真的无法治愈,那北正旗就别想在金洛发展下去。 褚楚想 了想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只有开一个镇定安神的方子,她每次发作的时候用了,至少不会伤到自己。另外我再配合用用催眠的法子,看看能不能稍微缓解病情。 这种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很难有治愈的可能,如果嫣儿后半辈子都要和这种病打交道,那她最多活不过十年。” 听了褚楚的话,房内是一阵沉默。 褚奕没想到,当初将李合嫣从邱氏的暗杀中救回来,在浙陵时也让她堪堪逃过死亡的魔抓,竟然最后栽在了官左川的手上。 褚楚看出了褚奕心情不佳,她安慰道:“这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嘛……如果嫣儿真的能自我疗愈,恢复得很好,也是有可能控制住的,如果控制得好,性命至少无忧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吗?” “医学总会有不可能变成可能,如果她自身的意志十分强大,也是会痊愈的。人体本来就是自然界的奇迹,你总要给嫣儿信任和支持对不对?” 褚奕没再说话,就算李合嫣真的只剩下了十年可活,他也会尽最大的可能给她这最后的十年许多精彩。 “你先治着吧,若是要些什么,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褚楚应了声,去开了个方子给乐山,让乐山去抓了煎药。 她回到床边,看了眼李合嫣,忽然有些想流泪。 李合嫣两世都过得不太平,好不容易这辈子有褚奕照 顾,还要忍受这样的折磨。她想治好李合嫣,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催眠这门课她有学习过,只是学习得不好,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有多少成效。现在只能期待,到最后会有奇迹发生。 …… 李合嫣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她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哎哟你可算醒了,我还寻思着别人若是发病也就是半天的事,到你这里怎么睡了一天两夜。” 褚楚见李合嫣醒了,连忙上前给她把了脉。“还行,你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发作会是什么时候了。” 李合嫣看着褚楚,半晌才回过神:“什么发病?是之前官左川给我吃的那个回神丹么?” “对啊……我也不知道那里头究竟有些什么成分,我只知道,你前日夜里忽然浑身抽搐休克,若不是症状较轻,差点小命就不保了。” 褚楚说的这些事李合嫣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她睡了很久,睡着以后连梦都没做过。 “没想到回神丹的功效是真的……那你觉得,我这个病能治么?” “不好说。”褚楚眼神有点闪躲。“你也知道,精神类疾病最难治了,我这有没有立竿见影的西药能给你吃,催眠治疗的课程我学得不好……再加上我不知道这回神丹里有些什么成分,很难对症用药。” 李合嫣听完褚楚的话后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回神丹的成分。” 第302章 回神丹 褚楚看着李合嫣道:“你怎么知道回神丹的成分的?” “还不是之前官左川找的那个薛神医,回神丹也是他做的。不过他还有点人性,我找他打听回神丹的成分的时候,他应该没有隐瞒,还给我列了张单子。 说如果我能从官左川手下逃走,也算是他做了一件积福积德的事。单子我这里有,你看看根据上面的东西,能不能配出方子来治。” 接过李合嫣手中那张草纸,褚楚看了看,道:“这上面都是些抗神经类的药,看来回神丹不是破坏神经的,而是用良药练成毒药。” “你这话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就是说,回神丹里的药全部都是用来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只不过剂量过大,才会引起你现在的症状。有些类似以毒攻毒吧,好的东西过量服用,也会变成坏的。” 李合嫣听明白了褚楚的话,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岂不是连一般的药都用不了了?” “现在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催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可是……可是我心里没底……要不你让褚奕去找找那薛神医,看看他行不行?” “薛神医就是个半吊子,什么催眠乱七八糟的,我被他治疗这么多天,连失眠都治出来了。” 褚楚也头疼。古人制药,和现代人不一样,治疗起来和 现代人也有些出入。李合嫣现在的状态她也觉得棘手。 “不然你等我去问问我师父?” “怎么又是你师父?你师父究竟是谁啊?哆啦A梦吗?什么都知道。” 褚楚白了李合嫣一眼:“你当拍电影呢?还哆啦A梦,他确实神通广大,但是不会医术啊,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催眠这方面比较厉害的高手。 如果用催眠引导你慢慢转变,应该会比用药好得多。毕竟我这药方子开下去,谁知道副作用会是什么?” “那就麻烦你再找找你师父了……”李合嫣看上去似乎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褚楚看着有些纠结。她这病真正的状况褚奕不让自己告诉她,但是若是现在不说,等到越往后拖得瞒不住了,李合嫣才会越崩溃吧…… “褚奕呢?我怎么没见着他?”李合嫣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是在褚奕的房间里。“现在是不是还早啊?按理他应该上朝去了。” “可不是上朝去了么?”褚楚嘴里嗑着瓜子道:“昨日皇上已经下旨重新封了他为摄政王,还顺带驳了一位**军的官职……似乎是叫什么……董……” “董伟?” “对对对……董伟。”褚楚看了李合嫣一眼。“你怎么对朝堂上的这些事摸的门清啊?” 这些事褚奕同李合嫣说过,李合嫣当时 听过一遍,记在了心里。 她喝了口茶道:“都是听褚奕说的,那看来他们是已经得手了。现在只要继续架空褚年的势力就是了。” “你们真的认为是褚年?” 褚楚之前听王皇后说过先帝遗嘱的事。“先帝遗嘱上写的就是他的孩子中有人野心勃勃将来会危机统治,可是如今你们不也是仅凭推理么?也没有证据啊?” “证据自然是要靠董伟这些人吐出来的。再说了,都到了这一步,你觉得除了褚年,还会有谁?” “我也就是问问,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呢……全都是因为相信你而已。” 看褚楚一脸对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模样,李合嫣打了个颤道:“先别说这些了,你说若是下次我再发病,如果真的休克时间过长,岂不就抢救不回来了?” 李合嫣说自己出意外时神情平淡,褚楚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有所担心。“你是不将你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还是觉得这点小病不至于要命啊?怎么看你一点不着急呢?” “这种事是我急得来的么?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死亡线边上挣扎,这种感觉,我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果这次真的要了你的命呢?” “那是天命不可违。” “我还人定胜天呢……” 和李合嫣杠了几句,褚楚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忽然 放松了些,她拍了拍李合嫣的肩道:“凭我和你的交情,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 李合嫣只当褚楚是在腻歪,一掌拍开她的手道:“那麻烦你看在医者仁心的份上,一定对我尽心尽力,治好了,重重有赏。” 褚楚没什么兴致和李合嫣打趣,她撇了撇嘴,看了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一会褚奕也该回来了,我就先回宫了。 昨**已经教过乐山乐水心肺复苏的方法,如果下次再有这种紧急情况,她们也会救你一命的。” “嗯,我送你到府门口吧。” 送走了褚楚,李合嫣回到了春睡阁。乐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合嫣,弄得李合嫣一脸莫名其妙。 “乐山……你怎么忽然这么体贴?我实在有些受不了。” 乐山愣了愣,刚想说话,便见乐水从外头进来。 “姑娘,陈王妃邀请您明日去一趟水云间。” 时薇薇?她的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刚刚回府不过两日便派人来传了信。 “可有说时间?” “王妃说时间由姑娘您定。” 李合嫣想了想,问乐山道:“最近陈王在府中么?” 乐山摇摇头:“不在。说起来这事奴婢还是听府中的下人传的。说是陈王去了北周做生意,一个月都不会回府。 那些小妾知道了,都在陈王离府那天到府门前送他,围观 的百姓看来看去,就是没见着陈王妃。” 想来时薇薇和褚年的关系也是如履薄冰,她也没必要去硬碰钉子,自己讨个不愉快。李合嫣点了点头道:“那就和陈王妃说,明日辰时,我在水云间的竹楼顶层等她。” 乐水领命,退了出去。乐山看了眼李合嫣道:“姑娘,奴婢得跟着您一起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去水云间,你又进不去……” “可是如果姑娘再发生和前日那样的情况如何是好?” 乐山一百个不放心李合嫣,褚楚已经同她们交过底,李合嫣什么时候再发病,完全没有定数。乐山好歹跟着褚楚学习过急救知识,至少能缓解紧急情况。 “没有那么频繁,才发作过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跟着吧,左右你也只能在湖边等着,又进不去茶楼。” “就算是等着姑娘奴婢也要跟去,姑娘现在实在是太危险了。” …… 第二日李合嫣准时到了水云间。 前一**同褚奕说起今日要赴时薇薇的约,褚奕立刻又加派了两个暗卫到李合嫣身边。李合嫣只觉得自己在暗卫堆里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不像是被人保护,反而是像被人监视。 到了预约的茶位上,李合嫣见时薇薇已经坐在那里了,她挑了挑眉道:“没想到今日是姐姐来的比我早?” 第303章 佟诗怡 “左右呆在府中也无事,便提前出来透透气。”时薇薇看上去就是在嘴硬。李合嫣也没有点破,想着她八成也是在王府里被那些小妾排挤了。 李合嫣在时薇薇对面坐下,看自己面前的茶杯里已经斟好了茶。她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道:“姐姐这茶艺,比起上次,更进一层了。” “府中生活乏味,也只能自己找些乐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之间关系的转变,李合嫣忽然觉得时薇薇与自己说话时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了从前的争锋相对,反而有一种好友之间谈心的错觉。 她笑了笑道:“姐姐找我过来,应该是我拜托的事情有所进展了? “嗯……我这里有张单子,写着王府后院六位小妾的姓名与来历,这些日子为了打探清楚这些,我可是没少同她们吵架。” 说起这些事时薇薇就来气,她本是想在与那些妾室的争吵中打探清楚她们的身份,只是这招虽然有效,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没少受气。 李合嫣没想到时薇薇还列了张单子,看样子她也是真正将自己交代给她的事情完成得很到位。 纸上列出了所有小妾的基本信息,甚至包括一些主要家庭成员,李合嫣看完后皱了皱眉道:“所以她们皆是各地富商大贾或是地方官宦人家的女儿?” “ 可不是么……一个个都是嫡女,却偏偏愿意跑到王府来做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妾。”时薇薇没想到这些人来头这么大,有些甚至是天下有名的商户人家的大小姐。 李合嫣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褚年要娶这些人,现在看来,这六个小妾的作用,大概就是联姻吧……褚年用婚姻来取得地方势力的支持,这招倒是掩人耳目十分高明。 “这件事我记下了,等过两日,我便约你出来,让原瑾公主为你把脉。” 时薇薇应了声,喝了口茶道:“我还听说,王爷这次去外省,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谁?” “就是被夺了军权现在软禁在家的董伟董**军。” 李合嫣眉心一颤。董伟已经暴露,褚年就算想要救这个棋子,那也应该等些时间再行动,不然实在太容易惹人怀疑了。 “他去哪了?” “好像是南陵……据说董伟还有一部分人马在南陵。” 听了时薇薇这话,李合嫣留意了一下。“你是如何知道的?按理这些事,王爷肯定要背着你。” “我是偷听了后院那些小妾说话。周氏同乐氏说,王爷这些日子是要去南陵,其实也是在炫耀自己知道的多。你也知道,这些小妾虽然联起手来对付我,但是私下里并不团结。 乐氏吃了周氏的醋,便说自己甚至知道王爷 去南陵是与那已经无名无分的董伟有关。我正好站在院子外,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时薇薇本来也想从褚年那里打探些什么,只是褚年防着她如同防贼,自己一无所获,只有从小妾那里下手。 “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我这些日子总觉得昏昏沉沉,有时候头晕眼花,定是之前王爷给我用的那香料中的麝香起作用了。” 李合嫣就知道以时薇薇疑神疑鬼的个性,肯定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既然姐姐配合,那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姐姐。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姐姐去做。就是这件事难度比较大,一旦暴露,姐姐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什么事?”对时薇薇来说,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她答应帮助李合嫣,也是李合嫣承诺能救她的命罢了。 “我想知道……广灵寺的慧周师太与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时薇薇皱着眉道:“广灵寺?” 李合嫣点了点头。慧周师太已经认定和幕后之人有关系,现在他们也知道幕后之人定是褚年,那就说明慧周师太应该与褚年有关系。 广灵寺的案子一直是悬案,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慧周师太在大理寺呆了许久,受了许多酷刑,至今也没有说出自己究竟是在帮谁。 既然嫌疑人不肯 招供,那只有继续进行外围调查了。 “姐姐就重点打听,为何八年前,广灵寺好好地就开始闹鬼,慧仁师太又为何好好失踪?” 时薇薇看着李合嫣半晌,开口道:“这你让我问谁?总不能问王爷吧?” “这事定不能让王爷知道……但是除了王爷,府中还有一个人可以为姐姐答疑解惑。” “谁?” 李合嫣将方才时薇薇给自己的那张纸摆在了她的面前,指着上头的一个名字道:“这个人。” “佟诗怡?” “对,就是她。”李合嫣刚刚看到名单,就被这个叫佟诗怡的人吸引了目光。 此人是褚年从西陵娶回来的一个富商人家的女儿。这个富商家据说十分信佛,佟诗怡很小的时候,便被家人送到了广灵寺礼佛。从十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才被接回家。 李合嫣算了算,她刚好经历过那次广灵寺闹鬼事件。 官左川在这事之前便离开了广灵寺,也没能为他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广灵寺闹鬼一事,她身边只有慧周师太一个目击者。这个佟诗怡是个意外,她必须好好把握住。 时薇薇沉默了一会道:“这个佟诗怡在王府还算是太平的,她信佛,平常也是安安静静的性子,没有什么本事,但是王爷偏偏就喜欢她。” “王爷很重视她?” 李合嫣 挑了挑眉,如果褚年真的重视这个佟诗怡,那她反而还要警惕些。“你问这件事的时候委婉些,如果佟诗怡知道你的行事,那很有可能将此事告诉王爷。” “我试试看吧……不一定能问到你想要的东西。” 时薇薇没有打包票,毕竟这件事是有危险系数的,她有些害怕褚年若是知道了,真的将她杀了灭口。 “嗯……我也不想姐姐因为去问这件事丢了性命,毕竟往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姐姐帮忙。” “还有什么事?” 李合嫣见时薇薇有些着急的模样,故意卖关子道:“这我可不能随便告诉姐姐,我只能说,这件事若是真的做好了,姐姐往后也不用再被王府或是时太傅控制,真正自由了。” 时薇薇已经嫁过一次人,陈王府若是真的出事,那她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更别提二嫁。回到太傅府,她怕是又要受尽冷眼。 如今李合嫣说她能为自己争取到自由的机会,与其向自己的命低头,不如搭上一切再搏一把,如果真的赢了,那往后的日子便好过了。 “好,我帮你做事,你也要记得你今日对我说的话。到时候若是赖账,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只要姐姐配合,嫣儿自然是说到做到。毕竟像姐姐这般聪明的合作者,妹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第304章 赵洛不知所踪 与时薇薇告别,李合嫣先一步离开水云间,坐着船到了湖畔边。 乐山一直在马车上等着李合嫣,见人来了,立刻迎上去道:“姑娘,怎么样了?陈王妃答应您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她可是分外惜命的,倒确实办的不错。”李合嫣上了马车,同车夫道了声往菡萏阁去。 “姑娘去菡萏阁做什么?是为了去看赵姑娘么?” 李合嫣点了点头道:“虽然我觉得赵洛应该不在菡萏阁了,但我总要去碰碰运气不是?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给她道过谢。”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了菡萏阁。两人下了车,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的伙计认识乐山,看了眼李合嫣,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连忙迎上来道:“小人参见郡主,不知道郡主今日是来送画,还是来看画的?” “我是来找你们的老板娘的,她人在店里么?” 伙计听说李合嫣是来找赵洛,挠了挠头道:“郡主来得不巧,我们老板娘前日便离开铺子了,上头换了新的老板,小的给您叫去?” “不必了……你可知道你们老板娘去了哪里?” 听了伙计的话,李合嫣也知道赵洛是真的走了。只是究竟是离开菡萏阁,还是离开北正旗,她还不能确定。 “没有,老板娘只说她以后不会来了。临走的时候还给小的们一人发了 不少银子呢。” 看样子现在李合嫣也找不到赵洛的下落了,她叹了口气,这也算是一场缘分。赵洛与她从合作开始,到救她一命结束,无论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恩人。 正和伙计说着话,一位老板模样的人从内室走了出来,看了李合嫣道:“客人是来看画的?” 李合嫣见对方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笑了笑道:“已经看好了,这就走了。” 说罢,她也没有多留,转身带着乐山出了菡萏阁。 “姑娘为何不问问那老板,也许他知道呢。”上了马车,乐山看着李合嫣一脸失落的模样,问道。 “既然连伙计都不知道,新来的老板怎么可能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若是赵洛不想让我们知道她的去处,那我们就算是四处打听,也永远找不到这个人。” 世界很小,遇上一个人其实只需要转身的缘分;但是世界又很大,如果一个人和你告别,那可能就是一世再不会相见。 一路上,李合嫣的情绪都十分低落。任乐山怎么找话题,李合嫣都爱答不理的,懒懒应个声就算结束了。 回到府中,李合嫣低着头一路回了春睡阁。冯管事见了李合嫣的模样,将乐山拦住道:“怎么回事?姑娘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别提了……菡萏阁的老板娘赵洛赵姑娘,就是将姑娘从 碧**庄救出来的那个赵姑娘,似乎被赶出北正旗了。 姑娘方才去菡萏阁,见老板都已经换人了。向店内的伙计打听,伙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赵姑娘离开了。姑娘似乎十分难受,一路上都没说话。” 冯管事听了,也叹了口气道:“你多开导开导姑娘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聚散离合,是强求不来的。” …… 李合嫣回到春睡阁,见褚楚正在院子里练功。 “你今日怎么来我这了?是因为给我看病的事么?” 褚楚点点头,跟着李合嫣到了房中。她见李合嫣面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道:“你是不是这两日又有些不舒服啊?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我没有不舒服。”李合嫣打断了褚楚的话。“就是……我方才从菡萏阁回来,听菡萏阁的伙计说,赵洛已经离开菡萏阁了,也不知道去向。” “原来是为这事啊……”褚楚点了点头。“你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赵洛其实本质上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官左川,这个人情就算欠了,也是官左川欠她的。” 李合嫣看了一眼褚楚,挑着眉道:“你还没说你过来是干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你啊……你说在这戎王府,我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么?”褚楚撇了撇嘴。“我昨日问过我师父了,我师父说, 你这个病,有办法治愈,只不过需要你一个‘好朋友’的配合。” “我的好朋友?你是想说你自己么?” 褚楚“啧”了一声。“你觉得我像是这种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么?我说的是可乐。” “可乐?”李合嫣摸了摸褚楚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说的什么胡话?” “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记得之前官左川第一次见可乐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褚楚托着下巴道:“我师父说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催眠大师,其实就是雪山灵狐,如果能得到一只,你也就性命无忧了。 可乐不就是雪山灵狐么?只要好好训练,不出一个月便能为你治疗。我连训练师都找好了,昨夜连夜让人送信给了南宫卿,让他将南和皇宫中御用的灵狐驯兽师护送到金洛。” 李合嫣缓了一会,确定褚楚说的都是真的,才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有办法。” “可不么,要不是可乐有这本事,你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这话一出,李合嫣又看了褚楚一眼,褚楚自知失言,立刻圆谎道:“夸张手法……哈哈……夸张。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是啊是啊,我谢谢你。” 褚楚打着“为李合嫣看病”的旗号,在戎王府一直呆到了晚饭前才回宫。 “皇后说这些日子 你若是生病便不用进宫了,等过两**再带褚欣儿出宫来看你。” “褚欣儿如今怎么样了?她和李子承……” 褚楚摆了摆手道:“放心吧,他们两个进展还算顺利。我现在不就是怕到了最后真的要拆散她们这多罪过……” “事情也是你挑的,想好怎么收场不是你的事么?” “瞧你这话说的……当初不也有你的一份么?你知情不报,和我一样有罪。” 褚楚一副“我脸皮厚随便你说”的模样,李合嫣看了,笑着道:“你这样子让别人看了去,真要笑话你没有公主的样子了,好歹是在大街上呢,注意点好吗?” “得了吧……我走了。”褚楚边说边转身出了院子。 等人走了,可乐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可乐,又去花园里逮蝴蝶了啊?”李合嫣将可乐抱到了屋里,放在榻上给它顺着毛。 乐山站在一边看着,道:“姑娘,方才……原瑾公主来,都说了些什么啊?” “乐山,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见李合嫣一脸打量,乐山连忙道:“奴婢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李合嫣摸着可乐,点点头道:“褚楚说,她已经找到了给我治病的方法,只不过需要可乐配合。如果可乐真的能帮我这个忙,那我以后可得好吃好喝招待它。” 第305章 救星可乐 乐山听了李合嫣的话道:“姑娘在说些什么啊?可乐怎么能为姑娘治病呢?” 李合嫣知道乐山还不清楚可乐的本事,便将可乐是雪山灵狐的事同乐山说了,又将褚楚师父的话重复了一遍给乐山听。 “原来如此,那公主如今有把握能让姑娘痊愈了?” “她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褚楚已经保证了,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就说我命够大,次次危难的时候都能逢凶化吉。” 李合嫣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老天不让她死,那就算她碰了许多坎坷,也不会丢了命。 乐山也为李合嫣松了一口气,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李合嫣这一辈子已经够坎坷了,她不希望李合嫣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了别人手上。 二人聊着天,见乐水从外头进来。 “姑娘,仇小姐来了。” “请人进来。” 仇今也进了屋内,看了看李合嫣的面色道:“姑娘看上去确实是比昏睡时要好些了。” 李合嫣笑笑:“你若是担心我来看我倒是没这个必要,本来这个病也就是一时发作有些难受,但是过去了便和常人一样罢了。” “今也这里有些上好的安神药材,也是从前生病时父亲从各处寻来的,如今也用不上,便拿来给姑娘。” “这些还是你留着用吧,我真的不需要安神,我吃得香睡 得好,不需要特殊照顾。” 仇今也让身后的东枝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些补品多用些也是有益的,姑娘身子一直不大好,补一补是应该的。” 李合嫣见仇今也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乐山乐水退出去。等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李合嫣才道:“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和我说?” “嗯……王爷大概还没有同姑娘说起过,今也已经打算嫁给周大人了。” “你要嫁给周庸?为什么?” 听说仇今也准备嫁给周庸,李合嫣瞬间懵了。褚奕应该没有同仇今也说过此事,难道这事是仇今也一厢情愿? 可是她就想不明白了,仇今也真的能做到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嫁给仇人为父报仇么? “你可想好了……周庸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一旦嫁给他,可没有回头路能走了。” 仇今也点点头道:“今也知道。但也正是因为周大人的身份,今也才要嫁给他。之前今也一直忽视了周大人是父亲的仇人,只觉得他有些不懂规矩。 可是东枝说得没错,周大人对今也而言更重要的身份,是仇人,是今也的杀父仇人。今也知道周大人是幕后之人的重要棋子,王爷想要逐个击破,今也便能在周大人一事上出力。” 李合嫣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这不是今也热血冲昏了头脑,这个计划是切切实实可行的,姑娘也知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对吗?” 李合嫣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仇今也能够控制住周庸,对他们而言是代价最小的办法,可是献出自己婚姻甚至往后的人生,这个代价在仇今也身上,就有些大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想好了,能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我无话可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选择也需要被人尊重。” “多谢姑娘理解今也。” 仇今也笑了笑,见李合嫣也没什么事,便起身离开了春睡阁。 等人走后,李合嫣坐在桌前出神了半天,一直到乐山乐水面带笑意地进了房内,李合嫣才回过神来。 “你们这脸上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仇今也都要嫁给周庸了,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乐山坐到李合嫣身边道:“奴婢们这是为了姑娘开心呢。方才冯管事到了院子里来,说是才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定了下月初八让王爷与姑娘完婚呢。” “什么?下月初八……让我和褚奕成婚?” 乐水也在一旁点头道:“奴婢们可是再三确认过了。只不过姑娘从后日起,便要回左相府待嫁了。 左相府林氏和李子虞定不是省油的灯,姑娘不用怕,您都是王妃了,谅她们也不敢将您如何。” 李合嫣半天没缓过神来,她再三确认道:“皇上真的将我和褚奕的婚事定下了?” “千真万确啊姑娘。”乐山笑着道:“姑娘是不是一时开心到回不过神来了?奴婢们本来还不打算告诉姑娘,这事还是要王爷亲自来说。 只是奴婢们又想着,若是我们不说,王府里那些下人也会说,不如先告诉了姑娘,让姑娘开心开心。圣旨明日应该就要到府中了,姑娘可要随时做好接旨的准备呀。” “褚奕呢?”乐山在一旁讲了半天,李合嫣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地听不清楚。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激动?兴奋?好像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有所依靠的归属感。 她要嫁入王府,马上就要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这是她从前做的一个梦,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实现了。 “王爷还没回府呢,一会回来了,肯定是要到院子里来的。” 乐山和乐水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李合嫣从她们的小主子,成为了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也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 李合嫣点了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圣旨下来之前,你们可千万别在外面瞎说。” “知道了姑娘,奴婢们肯定会低调些的。”乐山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看得李合嫣又是眼皮一跳。 “你们能不能把那个嘴角稍微收起来一些,翘得这么高, 是害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这春睡阁有喜事发生么?” 乐水敛了神色,看着李合嫣道:“姑娘看奴婢现在如何?” “唔……出去出去……等褚奕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我回来了。”李合嫣话音才落,便见褚奕进了房门。 乐山乐水见褚奕回来,立刻识趣地行了礼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只留了两人在屋内。 “皇上真的已经定下了成婚的日期了?” 褚奕点点头道:“嗯。下月初八……怎么,嫣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李合嫣连忙笑着道:“我这不是怕我如果太高兴了万一这事是个误会,我不是白激动了么?” “不是误会,明日圣旨就会到王府,现在嫣儿可放心了?”褚奕看着李合嫣,眼里都带着笑意。 李合嫣点头:“放心了。” “那嫣儿要不要庆祝一下?” “怎……怎么庆祝?”李合嫣看着褚奕慢慢靠近自己,往后缩了缩。 褚奕在李合嫣额上落下一吻。“听褚楚说,她已经找到了给你治病的办法?” “嗯……她说她已经送信给了南宫卿,请南和朝的灵狐驯兽师过来。” “所以今日还算是双喜临门?” 李合嫣想了想道:“好像……好像是。” “那便更要好好庆祝了。” 李合嫣正想问怎么庆祝,便被褚奕直接打横抱起,放到了榻上。 第306章 查探林氏 两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圣旨到了戎王府,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李合嫣嫁给褚奕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合嫣这两日在府中一直没有出门,她想着要去左相府就头痛。 林氏和李子虞肯定要争取这一次机会好好整整她,她必须做足充分的准备。 刚吃过早饭,褚奕便进了春睡阁的院子。今日李合嫣要去左相府,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你怎么今日没去上朝?” “向皇兄请了假,他已经批过了。” 李合嫣眨眨眼:“你用什么理由请的假?总不能说是因为我要去左相府吧?那让人听了去倒觉得不合规矩,显得我有多矫情似的。” 听了这话,褚奕笑了笑道:“我不管如何也不会直接用这个借口。身体不适,有要事要办……我让皇兄随便选一个理由就是了。” 果然是有权任性,褚奕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了,还不要气得牙痒痒。 “我来是有些事要亲自交代你,总怕你到了左相府吃亏不是?” “我能吃什么亏?林氏和李子虞,哪一次掉在我手里,不是吃哑巴亏?我这本事都被她们练出来了,不可能让她们得逞的。” 褚奕喝着茶,笑着道:“这倒也是,但现在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提防些为好,林氏和褚年的关系还不清楚,若是褚年出手帮助林氏,你怕 是难以应付。” “你要是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林氏是褚年的人,我这次回去可不能白住,多少要从林氏那里得到些什么,不是她与别人串通杀害我母亲的证据,就是她与褚年结党的证据。” “我倒不希望你带着这些想法回去,这时候明哲保身最重要,证据我们早晚会拿到的,你不用以身犯险。” 李合嫣摇摇头,不赞同道:“这不叫以身犯险,这是抓住机会严惩恶人。林氏对我本来就十分苛刻,看不顺眼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扳倒,这可不是我的个性。” 其实李合嫣还有些私心。如果林氏真的扳倒了,那褚欣儿和李子承之间就少了一重障碍,可能性自然会更大一些。 “你身边的暗卫应该够了,若是我再加派人手,就容易被李士容察觉。总之小心行事,不会错。” 听着褚奕一直唠唠叨叨,李合嫣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好啦,我肯定有分寸的,就算是比智商,林氏也不可能斗得过我好吗?” 见时辰到了,褚奕便将李合嫣送到了王府门口。左相府毕竟是李合嫣的娘家,他不好将人送到相府门口,便让乐山乐水与弄妆跟着。 李合嫣同褚奕道了别,又嘱咐褚奕将可乐交给褚楚照顾,便与乐山她们上了马车。 马车花了半个时辰 才到了左相府门口。乐山看了看车窗外,见除了李士容,林氏、李子承和李子虞都站在府门前,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姑娘,一会若是林氏刁难你,你可千万不要忍着。” 李合嫣见乐山一脸警惕,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你看哪一次她们刁难我我忍着了?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么?” “不是……”乐水在一边猛摇头。“如果一会林氏和李子虞敢打我们姑娘的主意,姑娘肯定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见乐山乐水你一嘴我一嘴,李合嫣和弄妆在边上大眼瞪小眼,谁也插不上话。干脆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林氏早就等在了府门前。今日李合嫣回门待嫁,李士容早晨上朝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注意规矩,不能让别人挑出了左相府的错处。 于是她也不敢怠慢,就算一百个不情不愿,也到了府门前候着。 三个人等了一刻钟,才看见李合嫣的马车。 林氏本就不耐烦了,见李合嫣下车是左拥右簇的带了三个丫鬟,立刻提着嗓子道:“嫣儿这是回门呢……带这么多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左相府找不出能伺候的呢。” 李合嫣见林氏面上还带着笑,挑了挑眉,没想到找茬这么快就开始了。 她还没说话,一边的乐山道:“见过林夫人。奴婢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王爷 特意指派的,毕竟左相府里没有与姑娘一起长大的人。 王爷也是怕没个懂姑娘心思的人伺候着,要让姑娘觉得烦闷。平日在左相府,奴婢们都伺候姑娘惯了,做事也麻利些。” 林氏看了看乐山,这个丫头她之前见过,看着就是十分伶俐的样子。她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心里有了些打量。 平日官宦人家的小姐,地位再高不过他们左相府嫡女,按道理也只能有两个近身丫鬟伺候。没想到李合嫣身边竟然就有三个,加在一起在人数上就胜过了自己与李子虞。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嫣儿毕竟是回左相府不是?京都哪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有三个近身丫鬟的,这不是乱了规矩么?回头说出去,人也要说我们左相府的不是对不对?” 李合嫣看了一眼站在林氏身后的李子承与李子虞,李子虞一直低着头让林氏说话,而李子承的目光自始至终放在李合嫣身上,甚至都没管林氏说了些什么。 她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往常若是林氏给自己穿小鞋,李子承早就出言提醒,如今看上去,李子承似乎根本就没有同林氏搭话的打算,或是说,他看上去就像不想和林氏说话似的。 难不成这左相府里最近还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事?她越想越好奇,看了眼林氏道:“所以林夫人的意思是,我若是要进门 ,只能带两个丫鬟进去?” “嫣儿别着急,我还没说完不是?这几个丫鬟都是王府的人,说起来在左相府也就是外人,你说你回门,带着外人怎么合适?不是让人平白笑话不是么?” “林夫人你可别欺人太甚。” 乐水听了林氏的话,瞬间炸毛。她等着林氏,一副威胁的语气。 “哎哟,这怎么能说是欺人太甚呢,实在是因为这事不符合规矩啊。” 李合嫣听着林氏一惊一乍地演戏,扯了扯嘴角道:“乐水,禁声。林夫人怎么是欺负我呢,我如今是郡主的位份,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不就是不让乐山乐水进门么?我答应你。只是弄妆是王嬷嬷收留在王府的,她可不算是王府的人,我带着她进左相府,林夫人有什么意见?” 林氏被李合嫣一句“郡主”气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嫣儿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要退一步不是?府内已经备好了午饭,等着老爷回来就能一家齐聚了。” “姑娘,奴婢们得跟着您啊。” 乐水见李合嫣松口,连忙道。 “不必了,我有弄妆一个伺候就够了,你们先回王府吧,同王爷说明此事,王爷也不会怪你们的。” 李合嫣仔细想想,若是她真的将乐山乐水带在身边,行事反而还不方便。她虽然是回左相府待嫁,但同时也为了查林氏。 第307章 留下自己人 林氏见李合嫣松口,更傲气了。她看了眼乐山乐水,笑着对李合嫣道:“还是嫣儿识大体,在左相府,我自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那声“照顾”,李合嫣只觉得林氏话里藏针。她挑了挑眉道:“林夫人宅心仁厚,嫣儿自然放心,你们回去吧。” 乐山乐水就算再不情愿,李合嫣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们也明白多少不能给她添麻烦。相视一眼,两人离开了左相府,重新上了马车。 “嫣儿的住处早就安排好了,还是原来的荟兰苑,一会休息休息,午饭时再到前院来就是。” 李合嫣点点头,和李子承打了个招呼,便跟在了管事身后到了荟兰苑。 自从穿越过来,李合嫣只在这个院子里生活过几日便被褚奕接走,是以这里她并不熟悉,左相府的构造,她也是一片模糊。 院子里已经站着两个洒扫的丫鬟,还有一个年长些的婆子,李合嫣扫了一眼,方管事看出她的打量,道:“这些下人都是夫人挑到郡主院子里的,郡主看看,是否有要换的。” 李合嫣扫了一圈站着的三个下人,挑着眉道:“除了右边的这个小姑娘,其他的人都可以走了。我本来也不需要多少人伺候着,顺心就好。 既然已经有弄妆了,再挑一个就是了。剩下的还请方管事带走,同林夫人说一声,荟兰苑 不需要这么多下人。” 方管事见李合嫣已经发话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应下。除了李合嫣方才点名要的那个小丫鬟,其余的人都一并带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李合嫣才对那个小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身材小小的,面色虽然有些泛黄,但还是带着些红晕,只是一双手大概是常年做粗活,十分粗糙暗沉。 “回郡主,奴婢名叫小五。” 小五的声音很细很软,说起话来也是低着头轻着声,一看便是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惯了,没有什么底气。 “小五……你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回郡主,是奴婢父母,因为奴婢在家中排行老五,便叫奴婢小五。” 李合嫣点点头,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看来她在家中也并不受重视:“你是怎么到左相府来的?在左相府做了多久的事了?” “加上今年,奴婢已经做了五年了。奴婢是被父母卖到左相府来的,之前一直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做些粗活。” 李子虞的人……李合嫣若有所思,应了一声道:“你先去帮我准备点洗漱的水吧,一路上有些累了,提提神。” 小五应下声,离开去准备洗漱用具。李合嫣带着弄妆进了房内,弄妆不解地道:“姑娘为何只留小五这一个?两 个人怎么伺候得过来呢?” “你说呢?”李合嫣挑了挑眉,打趣地看着弄妆:“我们现在是在谁的地盘?” 弄妆想了想,有些心虚道:“林……林夫人的。” 李合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在林氏的地盘,用林氏挑的人,我的心是不是有点大啊?” 听了李合嫣的解释,弄妆才缓过神来,她点点头道:“还是奴婢没想全,万一林夫人在这些下人里安插眼线,那姑娘岂不是一举一动都会被林夫人知道? 只是奴婢还是没想明白……既然林夫人的人我们不能用,为何姑娘要留下小五呢?那小**是李大小姐的人么?也是十分危险的。” “方才在三个人里我一眼看中小五,不过是因为她短了一截的袖口露出了她满是鞭痕的胳膊。她看上去就是常年受欺负的,在李子虞那里,应该也是个出气筒的角色。 这样的人内心脆弱,谁对她好她便会倾向于谁。比起其他两个,我更有信心收买小五。林氏不过就是打着盯紧我的算盘,那我不如将计就计。” 弄妆佩服地叹了口气:“还是姑娘心思缜密,那一会姑娘打算如何收服小五?” “这个就需要你的配合了。” 小五做事十分麻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 她恭恭敬敬到了李合嫣面前,将帕子递 给李合嫣道:“郡主擦把脸吧,奴婢还准备了些安神的茶点,一会郡主可以用些。” 弄妆站在一旁,看着小五的动作道:“你平日是不是没伺候过主子,只做些洒扫的活吧?这拿帕子也是有讲究的。 双手不能超过帕子的一半,不然弄脏了那一半,郡主用什么擦脸?” 小五看了看自己的手,连忙去将帕子重新换了一块洗过,递给李合嫣,跪下道:“小**是有心的,还请郡主责罚……” “平日在府中,你经常被人责罚?”李合嫣笑着结果帕子,将脸擦了,又将帕子还回去。“我不会罚你,你不用害怕。” 李合嫣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十分温柔,小五愣了愣,似乎没想通。“郡主为何不罚奴婢?” “我为何要罚你?”李合嫣暗道自己猜的没错,小五平常在李子虞的手下做事,应该没少受委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懂的事,弄妆就是提醒提醒你罢了,如果她话说重了,我替你罚她。” 弄妆吐了吐舌头,将人扶起来,故意道:“是啊……我方才就是提醒提醒你,没吓坏你吧? 从前在王府里,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郡主都只是说说,从来也没有罚过谁,你别害怕,快起来吧,没事不要跪着。”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也是一样的,你虽然是下人,但本 质上与我没有什么不同,跪来跪去的让我看了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吧。” 两人一唱一和,彻底将小五的心烫暖了。 她从前在李子虞手下做事,但凡有一点不如意,便动辄打骂。她的连和胳膊,经常是肿着的,李子虞仗着林氏的威风,在府里横行霸道,从未将下人放在眼里。 一开始听说李合嫣回府,她想着以郡主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比李子虞好相处。哪知道就是自己犯了错,李合嫣也没有说一句中重话,反而说起弄妆的不是。 两个人对自己态度的强烈对比,让小五有些懵,她不知道真正的主子,究竟应该是李子虞那样高高在上的,还是李合嫣这样温柔有礼的。 “你可别觉得不自在。”弄妆拍了拍小五的背,笑着道:“王府里的下人都和我这般,在主子面前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姑娘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平日闲下来,我们还和姑娘丢沙包踢蹴鞠玩呢。姑娘说,这叫适当进行体育锻炼,强身健体。难道在左相府不是这样的么?” 李合嫣看了弄妆一眼,她摇着头叹了口气,没想到弄妆演起戏来,还真不输给乐山和乐水,就是褚欣儿,都要甘拜下风。 “真……真的吗?”小五只觉得弄妆的话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她从未想过,下人还可以和这些主子小姐一起做游戏。 第308章 挖坑自己跳 “自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左相府……不是这样么?”弄妆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她的样子看在小五眼里,也同样疑惑。 李合嫣看了看两人道:“好了好了,有话两个人出去说,我休息一会。没什么事你们也去休息吧。” 这话只不过是李合嫣平日常常对乐山乐水和弄妆说的,但是小五瞪大了眼睛,更吃惊了。“奴婢……可以休息么?” “你也是人,为什么不能休息?平常你要做的不就是伺候我么,那现在我不需要人伺候了,可不就是你的休息时间么?”小五这问题问得李合嫣也是一头雾水。 她实在不知道从前李子虞究竟对小五这些下人都做了些什么,看她们的模样,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作机器,如果出了差错,就要被好好“修理”。 李合嫣给弄妆使了个眼色,弄妆会意,带着小五出了房门。李合嫣长叹一口气,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养神。 本以为收买小五还要些功夫,没想到李子虞的心狠手辣直接给她行了个方便,如今看来,只需要稍加利诱,小五便能为自己所用。 离午时还有些时候,李合嫣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没想到李子承忽然来了院子里。 弄妆进来通报过,便出去将人请了进来。 “本来还想等午饭后去哥哥那里 坐坐,没想到哥哥先来了我这里。”李合嫣笑着请李子承在桌边坐下。 李子承看李合嫣神情自在,放下了心道:“我也是想看看你住的是不是习惯。方才来之前,我听方管事说,你就留了一个丫鬟在院子里伺候着?够不够?” “够了够了。平日在王府也就是弄妆加上乐山乐水,其实三个人我都觉得有些多了,只不过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和她们聊聊天,也有趣些。” 李合嫣笑着给李子承倒了茶:“嫣儿进府时,在府门前看哥哥似乎与林夫人之间有些生疏?是出了什么事么?” 林氏和李子承一直有矛盾。林氏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可以舍弃一切。可是偏偏生得李子承知书达理,于是两人便互不理解。 “只不过是因为子虞的事情罢了,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我猜猜……是因为李子虞的婚事?” 李子承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还不好猜么?林夫人一直想要李子虞嫁个好人家,也好攀攀亲。再说,现在李子虞身上还能有什么事让林夫人忧心的?我……” 话说到一半,李合嫣忽然收住了话头。都是李子承对自己太好了,这才让她一时失言。这一口一个李子虞,一口一个“攀亲”,李子承听了心里估计不太 好受。 “我也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你也知道,我和她们关系不好嘛,纯属瞎猜。” 李子承见李合嫣有些拘束,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没说错,母亲就是为了攀亲。她这一辈子,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自己,她从没为子女想过,就连我……” “你怎么了?”李子承话说到一半卡主,李合嫣的八卦之心立刻被点燃了,她眨了眨眼道:“你和林夫人之间,有什么?” “这些事不说也罢,你早晚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若是说出来,怕是不好。” 李子承是担心自己的事一旦说出去,怕会影响左相府。李合嫣现在又在待嫁,万一让她的情绪受到影响,反而使得其反了。 “你不和我说,我这么吊着,不是很难受吗?” 李合嫣顿时不干了,她最怕别人卖关子,若是一件事情没能听见个结尾,她能连着好几夜睡不好觉。 “等你嫁到了王府,我再同你说这件事。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保证同你交代清楚行么?” 听得了李子承的承诺,李合嫣点点头。她总觉得李子承现在和自己说话时候的神情语调,真有点亲哥哥的感觉,就是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我还没问你呢……我听原瑾公主说,这些日子,你和褚欣儿似乎有些来往?”李合嫣到王府的三件事 :待嫁、帮褚欣儿刺探敌情、查到林氏的线索。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繁忙,但是又有一种燃烧着的八卦之魂的充实感。 李子承听李合嫣提起褚欣儿,笑着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妹妹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不是很正常么?我还好奇呢,你之前还说觉得自己和褚欣儿根本不合适呢?” “这件事也回头一起同你解释,我来还是同你说正事的。” 李合嫣撇了撇嘴,故意装出一脸委屈道:“我还当做你是真的来关心我的起居,没想到现在败露了吧,你还不是有正事才来找我。” 李子承见李合嫣吃瘪的模样,笑着道:“正事还不是与你有关,不然来找你做什么?” “那你说吧,什么事?” “你这次回府,母亲与子虞定是要为难你的,我有一个贴身的心腹,叫卷心,我让她过来伺候你,好歹有三个人在你身边,两个是你的人,多少也能帮着你点。” 李子承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李合嫣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你这样不是明摆着和林夫人作对么?她会不会给你脸色看啊?” “她能给我什么脸色看?子虞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她忧心的了。况且我这些时候怕是不在府中,皇上让太子去外省历练历练,点名要我陪同。” “皇上让 你跟着褚徽是器重你,我还没见过褚徽边上有除你之外的第二人呢。” 李合嫣是真心为李子承开心。他确实是有才能懂礼法的人,皇上能够发现他的才华并予以重用也充分肯定了这一点。 她总觉得李子承身上压根没有林氏的血脉,否则就光这么看着,他与李子虞和林氏,甚至是李士容都是格格不入的。 “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就要动身,也是想着动身前来看看你,将事情都交代清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苍天明鉴,李合嫣这句话是帮着褚欣儿问的,李子承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褚欣儿肯定又要“抑郁”。 “你成婚之前我肯定能回来。” 李子承说完笑了笑站起了身道:“卷心一会便会被方管事带来,你若是有什么事,吩咐她去做就是了,她也稍微会些武功,若是有什么意外,她能保护你。” 李合嫣心里想着就算出了意外,褚奕派给她的那四个暗卫杀手也不是吃白饭的,但她也就是想了想,开口还是道:“谢谢哥哥了,这样我也放心多了。” 送走了李子承,已经到了卯时四刻。小五从外头进来,对李合嫣道:“郡主,夫人说老爷快回来了,请您去前院。” 李合嫣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带着弄妆过去就是,你在院子里休息吧。” 第309章 林氏隐瞒的真相 李合嫣到前厅时林氏与李子虞已经等在了那里。 林氏见李合嫣带着弄妆过来,面上端着笑容道:“不知道我给嫣儿选的那些下人嫣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为何都遣回来了呢?” “有弄妆再加一个小丫头就够了,我是回府待嫁,又不是来视察,弄这么些‘跟班’日日在身边盯着,我倒觉得有些累了。” 李合嫣话里有话,林氏一下便听了出来,她笑了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本来也就是派去做些洒扫活的,怎么就成了盯着嫣儿的?” “嫣儿不过是说人多嫣儿有些拘束罢了,林夫人就这么听不得‘盯着’这两个字?”李合嫣本也没想过今日这午饭吃得安生,林氏既然要同自己过招,她奉陪到底。 “我也就是怕嫣儿万一觉得不适应罢了,嫣儿实在是误会我的一片好心。” 林氏一脸委屈的模样,看得李合嫣差点打了个颤,她扯了扯嘴角道:“嫣儿本也是回府待嫁,自然是要和林夫人好好相处,若是回头嫣儿嫁去了王府,也是要常和林夫人联系不是? 林夫人这些时候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方才哥哥来看嫣儿时还说起,林夫人不仅仅是在为嫣儿劳心劳力,还在为李大小姐的婚事做打算?” 既然林氏要找她的不爽,那她也偏要 戳戳林氏的痛处。她不知道林氏给李子虞看的对象究竟是谁,但是听李子承的意思,进展不顺利就是了。 “子虞的婚事嫣儿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这事林氏就来气。李子虞好歹也是左相府出生,她在京都挑了不少人家,让李士容去委婉地说过,但没有一家有回音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子虞究竟比李合嫣差在了哪?邱氏已经死了多年,按理李合嫣没有人撑腰护着,早就是李子虞的手下败将,只是这些年,她倒是越混越好。 林氏的心思李合嫣大致能猜到一些,她见林氏说不出话,李子虞也在一边沉默着,心里舒畅了一些,也没有再接林氏的话。 等了几刻钟,李士容才回到了府中。林氏见李士容回来,连忙起身相迎,那一副谄媚的模样看得李合嫣十分不适。 李士容先是看了一眼李合嫣,又看了看李子虞,对林氏叹了口气。林氏见李士容这幅模样,就知道今日去找的人又没成,心里也憋着气,看着站在一边的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去将饭食摆上来?” 这脸色的变化比川剧变脸还快,李合嫣嗤笑了一声,坐在一边也没有说话。 李士容看了看李合嫣道:“今日回府,还适应吗?” 公式化的语调,李合嫣没听出一点波 动来。“回李大人的话,嫣儿觉得很好,李大人辛苦了,下朝之后还有事要做。” “你怎么知道为父是去办事了?”话一出口,李士容就觉得不妥,他看了眼李合嫣,打着圆场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为父有公务在身。” “嫣儿就是见李大人回府这么晚,随便猜了句罢了,李大人紧张什么?” 李士容干笑了两声道:“为父没有紧张,不过也是随便问问。” 饭前的话题就此结束,下人将饭菜摆上了桌,几人坐到桌边,等到李士容动筷子了才开始用午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李合嫣只想着只要往后自己能在院子里吃饭就好,否则这被三个和自己不对付的人盯着,肯定吃不下去。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等到吃完了喝上了饭后的茶水,李合嫣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氛围,她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上次还是王嬷嬷去世她回左相府的时候。 “听说嫣儿之前被人劫走,最后还是王爷带回来的,不知道嫣儿有没有受伤?” 李士容虚情假意的关心李合嫣不屑一顾,但是李士容这话倒是给了李合嫣一个话头。 “绑架嫣儿的不过是一群劫匪罢了,似乎是与当初我母亲的案子有关,大理寺现在在彻查当年之事,嫣儿回府之前,听 说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李士容还没有反应,一旁的林氏倒是十分激动地喊出了声。 一时前厅内的所有人都向林氏看去,林氏自知失言,咳嗽了两声道:“我不过是担心姐姐的事罢了,若是真的有人蓄意谋害,可如何是好?” “林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场暗杀,难道还能是意外?”李合嫣对付林氏简直不需要费脑筋,她就像是天生的坑自己类型,别人给把铲子,自己挖坑自己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能将姐姐在广灵寺荒郊暗杀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那林夫人觉得是什么人呢?” “肯定是……”林氏差点又跳进了李合嫣的坑里,她话在嘴里打了个转,道:“应该是有实权的人吧……” 李合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林夫人说得没错,应该是有实权的,所以林夫人是怀疑朝中的大臣或是皇室?” 林氏刚想说话,便听李士容咳嗽了两声,她瞬间闭嘴。 李士容也不知道林氏是怎么回事,平日在府中也不见她关心政事,这时候倒是和李合嫣你一句我一句了起来。 李合嫣好歹是皇上亲封的永周郡主,说些政事或是和皇室有关的也没什么,可是林氏就是个妇人家,若是被人听了传出去说是妄议 政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李大人也没必要制止林夫人,毕竟案子与左相府也有关系,当时嫣儿还小,也是想听听林夫人的说法。” “嫣儿说笑了,我能知道些什么?当时姐姐出事,我也是十分震惊,想必背后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还有些害怕呢。” 李合嫣眼睛一眯,道:“当初我母亲的事大理寺定案是正门派,李大人与林夫人也是知道的吧? 今**提起这个案子,也没说大理寺推翻了正门派杀人,怎么听林夫人话中的意思,像是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呢?” 她前面做的那些不过就是个铺垫,真正她想要听到的,是林氏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少关死时,留下的信件上明明白白写着左相府林氏,说明林氏与幕后之人脱不开关系。她便诱敌引入,先是假装询问暗杀者,而后又与林氏谈起朝中和皇室怀疑的对象。 林氏在她的布局下一步步实行,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将致命弱点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听李合嫣这么问,就连李士容都有些纳闷,李子虞也好奇地抬头看了眼林氏,林氏面上有些慌乱,她赶忙道:“我只是顺着嫣儿你的话说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唔……原来是顺着我的话说啊。那这么看来,是我将林夫人带入歧途了?” 第310章 谁要害我 林氏栽在李合嫣手上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干脆没有接李合嫣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嫣儿也是今日才来王府,应该有些累了,不如现在回去歇息一下,晚饭我让人送去你的院子。” 李士容见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点点头道:“嫣儿,这些日子你住在府中还是同从前的吃穿用度一样,不会有什么差别。” “同从前的一般?也就是说,一个月只给嫣儿一两银子,平日吃着一菜一汤?”李合嫣挑了挑眉。 她虽然没有原身的记忆,但是光就听王嬷嬷曾经说的那些事,也知道从前的左相府给李合嫣的是什么待遇。 “你什么时候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一餐只吃一菜一汤了?”李士容皱眉。一旁的林氏刚想说话,便被李合嫣抢在了前面。 “这个……李大人应该要问林夫人吧。毕竟从前在左相府,虽说我母亲才是掌家的女主人,可是府中就连管事,都是听林夫人的。” 李士容不知道林氏与邱氏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他是宠林氏,可是也没有到能让她踩在邱氏头上的地步。 “嫣儿怕是当时太小忘记了,我可从不曾做过这些事啊……”林氏心中直道今日三翻四次被李合嫣摆道子,她笑着道:“嫣儿如今是待嫁,想要买什么吃什么,只 管从管事那里支银子。 一日三餐也按照府中最高的待遇来,若是有什么觉得不周到的地方,只管同我提就是了,只要是能做到的,左相府都会满意。” “林夫人也不必做到这般,这些日子嫣儿在府中待嫁,只希望出门的时候林夫人不要阻拦,平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被人打扰,就这么两件事,林夫人可能答应?” 林氏见李合嫣的要求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点点头道:“都应你。” 李合嫣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带着弄妆直接回了院子。 小五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李合嫣,终于看见人回来,立刻上前道:“郡主……奴婢……奴婢有些事情想要同郡主说。”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李合嫣给弄妆使了个眼色,让弄妆等在外头,自己带着小五进了屋内。“说吧,什么事?” 小五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一会道:“是……是李大小姐。奴婢本来是李大小姐支来监视郡主的,她威胁奴婢,说是如果奴婢不按照她的做,她便要了奴婢的性命。 可是郡主是个好人,弄妆姐姐对奴婢也是十分不错的,奴婢……奴婢做不出伤害郡主的事情来,想来想去还是要同郡主坦白。” 小五是一个耿直的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内心却十分单纯。李合嫣忽 然想起了小小,也是与她一般大的年纪,谁对她好她便心向着谁。 “李子虞要趁着这个机会对我动手我早就猜到了,你能迷途知返也算是不错,放心吧,以后我会帮着你的,等我离开左相府时,你也可以当做陪嫁丫鬟,与我一起去王府。” 李合嫣想了想,春睡阁刚好还缺一个洒扫的丫鬟,若是既能填补职位空缺,又能好好安置小五,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 小五听李合嫣这么说,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若是郡主愿意收留奴婢,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侍奉郡主,绝不会对郡主有二心。” “起来吧,往后在我面前不要下跪,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本质上是平等的,你这样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合嫣将小五扶了起来,接着道:“那李子虞可有跟你说她打算如何算计我?” “没有。”小五摇了摇头,“但是小五偷听到李大小姐和她的贴身嬷嬷说,想要诬陷小姐偷东西,府中似乎是有一个传世珍宝,李大小姐便想用这个诬陷您。” “原来如此。” 李合嫣点点头,她刚想回话,便听见弄妆在外头道:“姑娘,李公子派来的卷心来了,姑娘现在见见吗?” “请她进来。” 小五见李合嫣还有事,便打算退出去,却被李合嫣叫住。“ 你等等,我话还没问完,刚好卷心来了,她对府中的事务肯定是比较熟悉的,一会看看她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珍宝。” 房门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了一个穿着嫩粉色衣裙的小丫鬟,小丫鬟的年纪比小五稍长一些,与乐山乐水差不多大。 “奴婢卷心,见过姑娘。” “起来吧,哥哥将你派到我身边,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了。” 卷心笑了笑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怎么回有辛苦一说?伺候主子们也是奴婢的本分,从今日起卷心便负责姑娘的饮食起居了。” “嗯……你可有听说过,左相府中有珍宝一说?” “珍宝?”卷心忽然听李合嫣问起,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奴婢曾经听少爷提起过,说是玉石一类的。” “有多大?” “玉佩大小吧。” 李合嫣点了点头,既然是个玉佩大小的石头,那就算是李子虞要诬陷自己,也是将东西藏在屋内或是自己身上,这种方法防范起来就容易多了。 “知道了,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等到人离开,李合嫣叫了句“周曲”。 周曲在李合嫣身边站定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和少关这两日盯着我和弄妆,别让李子虞在我们两个身上下手成功了。屋内不要紧,毕竟空间有这么大 ,我们知道了也好转移东西。” 周曲点点头:“所以姑娘觉得小五没有欺骗姑娘?” “她没有欺骗我的理由。”李合嫣想了想道:“如果她要欺骗我,肯定不能用这个方法,只会让我对李子虞更加警惕” 周曲觉得李合嫣分析的也有理由,她点了点头道:“属下这些日子会多加注意的。” “还有,这几日盯住林氏,她应该会和褚年有些来往,一旦发现两人有通信,及时通知我。” “若是发现林氏与外界通信的情况,信件属下需要拦截吗?” 李合嫣想了想,若是直接拦下来,林氏和褚年肯定会发现,说不定就会失去他们想要的证据。 “不要拦截,如果可以,找到林氏存放这些信件的地方,再将信件取一两封出来就是。” 今**在前厅,林氏已经对她有所提防,如果周曲他们行事太过暴露,林氏也肯定会做出反应,得不偿失的事情李合嫣不做,若是要做便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 周曲点头应下,转身消失在了房内。 李合嫣坐在桌前有些犯困,她托着脑袋想了半天,想着若是李子虞动手,应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今日看她的状态,似乎也是被婚事困扰,现在再加上自己这么一对比,定是雪上加霜,她的报复心肯定更重。 第311章 贼 在左相府的第一日就这么过去,因为将林氏怼了个畅快,李合嫣一晚上睡得也十分踏实,卷心进来为李合嫣洗漱时,都笑着说李合嫣起色比起昨日好了不少。 “卷心,你在左相府里有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自十三二岁起进左相府便跟在大少爷的身边,如今已经有八年有余。” 李合嫣点点头,看了看铜镜里的造型,十分满意。“那你平日跟在哥哥身边做些什么啊?也是洗漱之类的事么?” 卷心应了一声道:“除了洗漱,奴婢还负责帮大少爷留意府中的动静,从前夫人与老爷也经常吵架,大少爷又不常在府中,每次回来都要先让奴婢将府中发生的事先禀告一遍。” “什么时候开始哥哥要你在他回来时禀报府内的情况啊?” “也就是两年前吧。” 八年之前原身李合嫣还在府中,那时候李子承虽然是太子的陪读,但是年龄小,加上经常不在府中,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很正常。 但是这些年,林氏在左相府算是越来越威风,地位也越来越高,李子承慢慢长大,也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心思自然不比从前单纯,是以他让卷心盯着府内的动静 ,也说得过去。 “唔……那你对左相府的事情应该很熟悉了?” 卷心听李合嫣问起左相府内的事情,点点头道:“奴婢对左相府自然分外熟悉,毕竟是伺候大少爷的,若是平日不放机灵些,被赶出府去是小,若是丢了性命才是大呢。” “那你记不记得从前我母亲与林夫人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既然查案要从林氏入手,那李合嫣必须先了解林氏与邱氏之间的矛盾究竟在哪里,这样也好知道林氏适合从哪个方面对邱氏下手。 卷心不知道李合嫣忽然好好问起这个做什么,按道理邱氏与林氏之间的关系定是她自己最清楚。 李合嫣知道卷心的犹豫,她思索了一会道:“我问你此事,不过是因为我当初性格一直十分自卑,也不常与人交流,就是我母亲,我都很少同她说话。 这几次回府,见林夫人与我说话时言语之间都有些奇怪,我也知道她与我母亲交恶,只是不知道我又哪里惹了她不快。” “原来是这样……”卷心被李合嫣说的忽然有一些怜悯之心,李合嫣小时候在府中便不受李士容重视,又被林氏与李子虞欺负,定然有些阴影。 李子承离府 之前,同卷心交代过,若是李合嫣有什么问题或是有要她去做的事情,务必要尽心尽力。 “姑娘有所不知,当初邱夫人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且邱夫人娘家的地位在金洛十分尊贵,只是邱夫人入府之后,很多年才有了您,而您又是个女儿,不比林夫人一下就生下了少爷。 得了少爷,老爷自然十分欣喜,便渐渐将邱夫人遗忘了,也就顾不上您。林夫人也是见自己有了少爷,不甘心再屈居人下,便想尽办法要将邱夫人挤下来。” 说起这些往事,卷心其实对林氏也有些厌恶,一个女人为了地位做到不择手段,她只见过林氏这一个人。 当初邱氏为人处世便和现在的李合嫣一样,就算对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就连到了现在,王府一些上了年纪的下人还记得从前邱氏的好。 “奴婢后来也是听王府的一个老嬷嬷说,当初林夫人还在邱夫人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想要借机将邱夫人铲除,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李合嫣听见“眼线”二字,多留了个心眼。如果林氏在这荟兰苑里有眼线,那么邱氏去广灵寺的事林氏有很大概率会知道。 褚年如果以帮 助林氏登上夫人之位利诱,林氏很有可能会暗中帮忙透露消息给褚年,褚年再安插人手,借机除掉邱氏。 至于后来许多年林氏依旧是妾却没有告发褚年,大概是因为没有身家背景,又被褚年威胁所致。李子阳的死,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时候她与褚奕说要解剖尸体,林氏的反应那么大,便也能看出她其实心里有鬼,否则不会这么刻意阻拦。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也不需要人伺候着。” 卷心应了声,出了房中。 李合嫣坐到榻上,拿了本话本子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她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出门一看,便见李子虞正抓着弄妆嘴里还骂这些难听的话。 “你这个小**,别以为是从王府来的便了不起了,连相府的东西都敢偷,还嘴硬,一会看看你怎么说。” 听见“偷东西”三个字,李合嫣眉毛挑了挑,看了一眼正站在弄妆身边不知所措的小五。 看来小五说得没错,李子虞这把戏玩来玩去也没什么长进,她趁着将话本子放进屋内的功夫,叫了周曲。 “李子虞将东西放在了弄妆身上?” “是。弄妆今早去取茶点,属下便跟着去 了,李大小姐确实将一块玉佩大小的东西放进了弄妆的腰间。” 李子虞演了这么一场戏,肯定是想要闹得越大越好,一会林氏也定会过来凑热闹,她不如直接将李子虞要扣在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回去。 “一会你看准机会,将弄妆身上的玉佩放到林氏身上。”李合嫣嘴角扯了扯,就算李子虞不叫林氏来,她也定要狠狠整林氏一把,让她好好安静个两三天。 “是。” 等到周曲消失在房内,李合嫣才出了房门。“这大清早的姐姐在我这里闹什么呢?莫不是有什么新鲜事?” 李子虞见李合嫣终于出来了,挑着眉道:“自然是有新鲜事,妹妹也不知道怎么管教手下人的,竟然教出了偷偷摸摸的习惯来。” “偷偷摸摸的习惯?姐姐说话做事要讲凭证,我凭什么相信姐姐的话?” “府中的传世珍宝碧玺玉丢了,有人告诉我说就是这小丫鬟偷的,若是妹妹不相信,直接搜身就是。” 李合嫣听了李子虞的话,大喊一声“大胆”。“姐姐是什么身份?相府庶出的女儿,可是妹妹我呢?我可是嫡女,是金洛的永周郡主,你搜我下人的身,经过我同意了吗?” 第312章 拖延时间 “你……可是你的人偷了东西,若是不搜身,难不成就让这家传珍宝让一个丫鬟劫走了?” “弄妆,你可有偷东西?” 弄妆早就知道李子虞这一出,她只等着李合嫣发话,连忙道:“奴婢没有啊!奴婢连相府的家传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偷东西呢?李大小姐究竟是自己亲眼看见了,还是听别人谣传!” “我当然是亲眼看见了!妹妹若是不信,搜身就是。” “慢着。”李合嫣挑了挑眉道:“我的人是你能搜身的?小五,去林夫人的院里将人请过来,想来李大人也快回来了吧?若是李大人回来了,便也知会一声。” 李子虞见李合嫣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些提防道:“妹妹这是要做什么?一个小贼罢了,叫父亲来做什么?” 见对方有些慌乱,李合嫣笑着道:“姐姐也说了,丢的可是传家珍宝啊,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知会一声呢。” 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李合嫣不屑地白了李子虞一眼。“就这么办吧,若是弄妆真的做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今**定会严惩她给姐姐一个说法。” 李子虞想了想,就算 到时候李士容和林氏真的都来了,那也必然会是偏向自己的。林氏更不必说,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计策,也会配合。 “好,那妹妹便让人去叫母亲来吧。” 没过一刻钟,林氏便到了李合嫣的院子里。她向来是有热闹不能不凑的个性,何况这热闹还是看李合嫣出糗呢。 李子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同林氏说了一遍,林氏立刻嚷嚷着要严惩弄妆。李合嫣摆了摆手开口道:“林夫人先别急,这还有几个问题没弄清楚不是? 第一,珍宝是否真的丢了;第二,珍宝是什么时候丢的;第三如果真的在弄妆身上,她又是如何偷得到的。” 李合嫣拦着不让林氏与李子虞搜身,不过是因为,她已经自信那东西不在弄妆身上了,她现在就等着拖延时间,这事,还是要让李士容在现场才有趣。 李家的珍宝被人偷走,却在林氏的身上找到了,那李士容无论如何会对林氏有疑心。 “妹妹是不是记性不好?我都说了我亲眼看见弄妆偷走的。珍宝向来放在父亲的书房中,我今晨看着这贱婢在父亲院中鬼鬼祟祟,便留意偷偷看了一会。 没想到她从父亲的书房**来,手里还拿着那块玉。” 李子虞的解释可谓漏洞百出,大概也是她平日就是个深闺小姐的脾性,许多事情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就连林氏都皱了皱眉。 作为当朝宰相,李士容的书房肯定有不少机密文件,不说日日有府兵巡逻,就是暗卫杀手,李士容也会留下几个看着书房内的机要。 层层守卫,大概只有周曲少若这样的高手才能进得去,弄妆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小姑娘,能进去那就是左相府的灾难了。 “大小姐何时看见奴婢在李大人的院门前了?从荟兰苑到厨房,根本不经过老爷的院子。” 林氏也冲李子虞使眼色道:“子虞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进老爷的书房?” 收到林氏的暗示,李子虞慌忙改口道:“我……我说错了,我就是在花园入口看见的,当时离父亲院子这么近,我也是理所当然认为她是从父亲院**来的。” “既然如此,那嫣儿可别怪我……香玉,你去找方管事,老爷书房中的那块玉,是不是没了,香暖,你来给我好好搜这个丫鬟的身。” 李合嫣 没想到林氏竟然直接来硬的,若是没搜出来,她与李子虞直接说是误会一场,这戏还怎么看? 她眉头一皱,刚想说话,便听见卷心对着院外道:“见过老爷。” 李士容一回府便听见方管事说李子虞又在李合嫣院中,说是什么李合嫣的下人偷了府中的碧玺玉。 他还有些纳闷,那块玉一直放在他的书房,又有人把守,府内除了林氏无人知道打开机关锁的方式,一个小丫鬟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又聚在一起做什么?” 林氏见了李士容,立刻上前向他解释了弄妆偷东西的事。方管事跟在后面道:“老爷,那块碧玺玉确实丢了,只是今日没见着外人进去啊……” 李士容见弄妆看上去也不是个会武功的,除非……她还有同伙。“那便搜了这荟兰苑,看看玉是不是在这里头。” “李大人是不是听岔了?姐姐也说了,这玉佩是在弄妆的身上,什么时候到我这院子里来了,难不成李大人觉得我是眼红那块玉才让弄妆去的?那也太看不起我的眼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李家的宝贝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么? ” 要不是小五和自己透过气,李子虞这招还算阴险,说不定能将将得手。只是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计谋,应对自如连气都不喘。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李合嫣点点头。“既然父亲要搜,搜便是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倘若今日在我这里搜出了你们的宝贝,我任听处置。” 林氏见李合嫣狠话都放下来了,立刻双眼放光,她像那个叫香暖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香暖立刻上前在弄妆身上搜起来。 “李大人林夫人明鉴,香暖身上并没有府中的珍宝啊!” “搜到了!”香暖从弄妆的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大小的圆玉,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做工十分细致。她将东西递到林氏面前。“夫人,搜到了,就是她偷了东西。” 李合嫣眉心一皱,周曲不可能没有得手,就算放不进林氏的口袋里,也应该从弄妆身上取走了,莫非李子虞还有更厉害的手下,让人又将东西换了回来? 她看了眼弄妆,见弄妆也是一脸迷茫,她刚想开口说话,便见一旁站着的方管事道:“这……这不是碧玺玉。” 这话听得院内所有人皆是一愣。 第313章 不翼而飞 这里头认识碧玺玉的只有李士容林氏和方管事,他们三人看了那快玉,自然也明白过来这里头出了乌龙。 林氏看了李子虞一眼,李子虞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看着那玉。她虽然不知道真正的碧玺玉长什么样,但是她从李士容书房偷出来的那块,和这块玉绝对不一样。 “这……这不是……” “这确实不是碧玺玉,子虞,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氏也没明白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她只当是李子虞不认识这玉,拿错了。 但见李子虞摇着头道:“不是的,我方才见她手中拿着的不是这块玉……” 李合嫣与弄妆对视一眼,那块圆玉就是李合嫣平日喜欢戴在身上做装饰的玉佩上头的玉。 她明白了周曲的心思,扯着嘴角道:“你们没见过这玉,我可见过,昨日便是我赏了这块玉给我的贴身丫鬟,有什么问题?” 这一个反转差点吓死李合嫣,不过她还是要感叹周曲的计策比自己还高,偷梁换柱,就算搜到了,也只有尴尬可言。 “子虞,你确定你见到这丫鬟拿着的不是这块玉?”李士容皱着眉,如果弄妆没有偷玉佩, 那究竟是谁拿走了? “是啊父亲,肯定不是这块,家传珍宝女儿听父亲说起过,也知道它的模样,当时女儿看见弄妆手里拿着的,就是家传玉。” 林氏也纳闷,李子虞应该不会说谎,只是这玉……究竟去了哪里。 “老爷,依臣妾之间,这玉定然还在荟兰苑中,必须要仔细搜一遍,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李士容点点头。府中的人他没有怀疑的,李合嫣住进左相府第二日便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定是她有问题。“搜。” 得到了李士容的话,林氏立刻大手一挥,插着腰道:“搜!给我把这荟兰苑里里外外都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氏动作太大,从她的广袖里掉出了一个小锦袋,锦袋的开口没有合好,里头的东西直接落了一半在外头。 方管事看着那锦袋落出来的东西,结巴道:“这……这不是……碧玺玉么?” 一瞬间,院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合嫣差点没跳起来叫好,她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周曲的计策。否则那块玉,也不能这么“凑巧”就掉了出来。 “岱荷?”李士容看 着那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氏若是真喜欢,也没什么好去偷的,毕竟李家传家的东西,往后也是要给李子承。 林氏看着那锦袋,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与妾身没有关系啊!老爷明鉴,妾身要这玉有何用呢?” “林夫人是不是失算了?您偷了玉佩,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谁知今日出现了这样的乌龙,也是您始料未及的。若是嫣儿没猜错,您知道此事有变,便想将这偷窃的罪过推到我的人头上。 弄妆身上的玉佩是我给的,只不过冤枉了一个下人,林夫人真正的意图,应该是趁着搜我屋子的时候,将东西放进我的屋里吧?这样此事再无人追究您了。” 李合嫣扯着嘴角。“想来那块玉也是传家的东西,没事谁会天天看它在不在,若不是有今日的事发生,等到时候真发现了,玉也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一番话完全将李子虞原本的计划颠倒过来,李合嫣与她都不是施害人,相反,李子虞还是这事里的大功臣。 这么做也无非就是堵了她的嘴,让林氏孤立无援。 “去查,看看这两日,都有谁进了书房 。” 林氏听见李士容说要查,立刻坐不住了,她跪下道:“老爷,真的不是妾身啊!定是有人想要诬陷妾身!” “去查!” 李士容的耐心耗尽,他已经不大相信林氏的话了。昨日李子承离京之前,在他的书房坐了一会,同他说了不少事。 虽然李子承话里有话,也都没有挑明白说,可他也听出了是林氏有什么问题。加上今日出了这事,他不得不怀疑起林氏。 李合嫣在一旁看着热闹,等着李士容派去的人回来。 不出一刻钟,有暗卫到了李士容身边。 “大人,属下已经确认过,昨日夫人去了您的书房给您送茶点,见您不在,过了一刻钟离开。今日上午,大小姐去您的书房找您,您也不在,过了半刻钟大小姐离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士容看着林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 “老爷!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啊!若是妾身偷了这碧玺玉,妾身不得好死!” “够了!你发誓有什么用?”李士容似乎不想与林氏多说,他将手背到身后道:“你这些日子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门 了,好好思过。” 说罢,李士容便离开了院子。 李合嫣讨了个没趣,没想到李士容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林氏,她还是低估了林氏在他心里的地位,否则就是偷窃宝贝,也不会是这么轻的罪。 等到所有人离开,李合嫣才回到屋内。弄妆站在李合嫣边上道:“没想到李大人就这么放过了林氏,本来还要好好给她个教训的。” “行了,点到为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林氏这段时间老实了,她和李子虞,简直是两个没脑子的,我都替她们忧心。” 弄妆出去为李合嫣准备午饭,李合嫣叫了周曲。 “今日的事做得不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为姑娘做事是属下应该的,属下不求奖赏。”周曲毕恭毕敬道。“不过方才李大人的暗卫说起林氏昨日进过书房,属下倒是有事要向姑娘禀报。” “什么事?” “林氏去李大人的书房,除了送些茶点,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她出来时应该是一无所获,不过属下跟着到了院中,听见她同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东西没找到,王爷定会说她办事不力,甚至还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第314章 辜负一个爱你的人 李合嫣听了周曲的话后点点头道:“这整个京都,除了褚南洲,也就只剩下褚奕和褚年有王爷的身份,看来我们猜的都没错,林氏确实和褚年有交集。” “那姑娘觉得,林氏去李大人的房中,是要找些什么?” 林氏去李士容房间,要找的东西肯定是褚年需要的。李合嫣思索了一番,道:“应该是政要机密,李士容毕竟是当朝左相,右相失势,李士容肯定掌握了绝大部分权利。 林氏是为了褚年去找东西,说明至少现在,李士容和林氏并不是一伙的。褚年想要的除了和自己夺权相关的,应该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吧。” “属下要不要继续盯着林氏?” 周曲也不知道这林氏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在左相府潜伏了这么多年,李士容竟然从来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继续盯着吧,林氏肯定还会再有动作,今**被李士容罚了禁闭,不会这么甘心让步的。” 周曲应了声,又道:“姑娘,王府传来消息,仇小姐与周大人的婚期定下了,就是三日后。” “三日后?”李合嫣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快?我离府之前还找过仇今也,当时她也只是说 自己有意向罢了。” “似乎是仇小姐去找了王爷,王爷第二日便向皇上说明,周大人也是当天就上门提亲交换了庚帖,据说周大人已经将正妻休了。” 李合嫣半天没回过神。“这个周庸怕不是个真正的情种吧?这么快的速度就将自己的正妻休了?为了娶仇今也,他倒是牺牲不小。” “王府已经将请帖送来了。”周曲将一张大红的请帖放在了李合嫣面前。“姑娘可要参宴?” “自然是要去的,仇今也好歹也算是我的朋友,再说她一直住在王府,若是我不去,外人肯定要有猜疑。” …… 在左相府安安静静过了三日,自从林氏被关禁闭后,就连李子虞都没再来找茬。 两人吃了闷亏,李合嫣还得了个清静日子。 卯时三刻,李合嫣梳洗完毕,从荟兰苑到了前厅。她见方管事在前厅回廊下,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今日户部尚书周大人娶妻,嫣儿收到了请帖,来向方管事报备一声,午饭就不在府中用了。” 方管事对李合嫣的印象还算不错,他点点头,笑道:“老奴知道了,一会大人应该也是要去的,姑娘到时候同大人一起回府便是。 ” 李合嫣面上带笑,应了声,等到上了马车,才同弄妆道:“我差点忘了李士容也会去参宴,一会你帮我留意着,我可不想与他一同乘车回来。” “知道了姑娘,奴婢定会上心的。” 尚书府。 前两日才休了正妻,今日又要迎娶新人。虽然门匾上都挂着红色的绸缎,但是李合嫣一入府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奴婢听说,这周大人的正妻,是周大人的母亲亲自为他挑选的。周大人虽然不喜欢,但是老夫人却满意得不得了,这下周大人执意休妻迎娶仇小姐,仇小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李合嫣看了一眼弄妆,笑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姑娘不知道那是姑娘根本就不爱八卦,奴婢这些都是听项外说的,项外同乐山姐姐讲了,乐山姐姐又同弄妆和乐水姐姐讲了。” 项外不亏是戎王府的八卦达人,这京都大概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说到底周庸能够休妻,在尚书府还是他说了算的。只要仇今也能够一直得到他的喜爱,至少没有什么气能让她受的。” 李合嫣打量着府内的景色,不住点头。不愧是一 品官员的住所,虽说比不上王府,但好歹也是处处亭台楼阁。 绕过了前厅,便有小丫鬟上前来。“奴婢参见郡主。” “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李合嫣看了小丫鬟一眼,面生,应该没有见过。 “奴婢是听了夫人的话在这等郡主的,夫人说面善、看上去与平常大家闺秀不同的便是郡主。” 李合嫣打了个哈哈,没想到仇今也一句话,就让自己这么好辨认。“你们夫人在哪?” “夫人在新房里,奴婢这就带郡主过去。” 跟在小丫鬟身后一路绕来绕去,李合嫣终于在一个贴满“囍”字的院门前停下。丫鬟进去说了一声,立刻有老妈子出来迎接李合嫣。 “老奴参见郡主,郡主里面请,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合嫣进了房内,见仇今也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老妈子与弄妆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带上。 “我本还想着先回王府送你出嫁,没想到今早起来时听周曲说,你是从新泰楼出嫁的。官左川……送你的么?” 仇今也将红盖头拿下来,大概是施了粉黛,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精致动人。“不是……义兄在姑娘回府的第二日,便离开了 金洛,似乎是说北周出事了。” “北周出了什么事?” 听仇今也提起北周,李合嫣立刻警觉。赵洛之前就说她要回北周,也不知道现在北周安不安全。 “这个今也也不知道,只是说皇室似乎在追杀一个人,那个人和义兄似乎相识,除此之外,今也一概不知。” 李合嫣点点头:“那你呢……我还以为你没有这么快嫁到尚书府的。” “这个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仇今也眸中有些许的落寞。“不过周大人竟然真的为了今也休妻,今也倒有些愧疚了。”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毕竟是周庸的选择。倒是你,往后在府里,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我方才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你的婆婆,可不好相处。” 李合嫣说的这些仇今也已经知道了,她应了声,笑道:“今也知道会不容易,只要这一切不是白费心思,我也就没有什么忍不了的。” “你觉得……周庸是真的因为喜欢你,才娶你么?” 仇今也想了一会,点头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周大人看今也时的眼神,是带着爱意的。” “那你……会不会后悔?因为辜负了一个爱你的人。” 第315章 仇今也出嫁 仇今也摇摇头:“周大人就算再爱我,也是杀父仇人,今也不可能会忘记仇恨和周大人一起生活。” “可是如果周庸真的愿意为你舍弃一切,你为何不尝试接受呢?”李合嫣皱了皱眉,“也许放下仇恨,你可能会过得更好。” 抓住褚年的把柄对李合嫣来说固然十分重要,可是如果仇今也能和周庸好好相处,有一个好的结局,她也能够放弃让仇今也做案子里的工具。 “姑娘不必多说,这是今也的选择,今也不会后悔。”仇今也毕竟和李合嫣不一样,她生活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接受过开放思想,遵循礼法,敬奉父母永远都是摆在自己的意愿前头。 李合嫣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便在周庸面前好好表现吧。就以他对你的重视,应该不会提防你。” “姑娘放心,今也会打听周大人与陈王之间的来往。” “最好还是有证据能证明褚年这些年一直在囤积兵马,并且一手设计的那些案子。”李合嫣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周庸这里究竟有什么能够证明这些。 仇今也想了想道:“若是有书信往来的凭证,王爷与姑娘,是不是就更 好查案?”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只是周庸既然是和褚年谋反,那这些信件肯定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知道,你还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要为了查证将自己暴露了。” 李合嫣想起林氏,李士容这么宠爱林氏,尚且对她有所防备,别说周庸与仇今也只有这么几面的感情。若是真被周庸发现仇今也嫁给他是另有所图,什么事他怕是都能做出来。 仇今也应了声,李合嫣见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张单子。 “这里是一份地契和两张银票。你嫁人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些都是我用之前菡萏阁的钱置办的,你拿去,好歹在尚书府里能有些说话的分量。” 李合嫣将东西塞进仇今也手中。“可别说拒绝的话,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虽说起来是为了仇县令,可是怎么也是金洛的功臣,我就当是感谢你了。” 仇今也手中攥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心中五味杂陈。她冲李合嫣笑了笑道:“姑娘的大恩,今也怕是只能来世再报了。” “别说那些傻话,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来世,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李合嫣交代完,离开 了院子。她跟在小丫鬟后面又到了前厅,一眼便看见褚奕坐在厅内最中间的桌子旁。 小丫鬟对李合嫣道:“郡主坐在中间那张桌子便是。” 李合嫣点点头,到了褚奕身边坐下。 褚奕一早便看见李合嫣来了,见她没进大厅,只跟着一个小丫鬟走了,料到是仇今也找她,便没有上前。 “怎么住在左相府这两日瘦了不少?” 褚奕看着李合嫣,皱了皱眉。不过就是三四日没见,褚奕总觉得李合嫣有些变化。 “哪里瘦了,我把林氏和李子虞好好教训了一番,她们已经两三天没有过来打搅我了,我乐得清闲,吃得饱睡得好。” “怎么?离开了王府,过得如此自在?” 听出褚奕话中的意思,李合嫣立刻摇头:“不不不……相府哪里有王府舒服?我在王府每日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乐山乐水也知道我的喜好,不像左相府,日日提着一颗心。” “就这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在你身边,我不习惯嘛……”李合嫣很会看褚奕的脸色,见他一直皱着眉,立刻讨好。 果然,这话在褚奕那里相当好用,褚奕点点头,面上终于 露出了笑意。 “这几日身体如何了?” “我身体好着呢,褚楚也说了,就算要发病也不会那么快。” 见李合嫣面色确实不差,褚奕道:“南和派来的驯兽师快马加鞭,昨日已经到了宫内。我今日下朝从宫**来,褚楚还派人将你这些日子的药送了出来。” “可乐还好么?我有点担心它离开我精神状态会不好。”提到可乐,李合嫣就有些担心,当初在浙陵,她将可乐交给褚奕可乐都委屈巴巴的样子,现在是个陌生人看着,可乐也不知道会不会抑郁。 “你放心吧,驯兽师又不是普通人,我听说驯兽师不过与它相处了两个时辰,可乐便学会了如何用人看得懂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类驯兽师应该有点像动物学家,只不过他只观察灵狐的行为。李合嫣松了口气。“可乐能学些东西也好,就算是孩子大了也要上学啊。” 她喝了口茶道:“一会回府之前,我让弄妆将药拿上,若是真的在左相府发病,林氏和李子虞还不得抓紧机会对我下手……” “一会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就是。”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见李合嫣听了这话, 连忙摆手。 “我坐你的马车回去像什么话?我来的时候就是坐左相府的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直接坐车回去就是了。” 褚奕点点头:“若是你回去的时候愿意同李士容一起,我没有意见。” 见褚奕示意自己看后边,李合嫣回过头,见李士容正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同身边的大臣聊天,只是虽然在和别人讲话,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身上。 李合嫣打了个颤,和李士容同处一个小空间,她就算不受委屈也能憋疯。“那麻烦你送一下我了。” “这时候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那是别人的看法重要还是我的小命重要啊?我才不要和李士容多接触呢,想想就头皮发麻。” 褚奕见李合嫣的面上都是隐忍之色,笑了笑,道:“还以为嫣儿多有志气。” “我这和志气无关……不过是因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李合嫣见继续这个话题会吃亏,凑到褚奕身边岔开话题道:“你知道吗,这些时候在左相府,我可发现了林氏的不对劲。” “说来听听。”褚奕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李合嫣。“恰巧,关于林氏,我这也有些消息要和你说。” 第316章 不是亲生的 李合嫣眨了眨眼。“周曲前几日跟着林氏,发现她在李士容的书房似乎在找些什么。周曲一路跟过去,听见她同她的贴身婢女说,自己没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王爷说得肯定是陈王,林氏要找的应该是李士容手中的机密文件,只是我也猜不透她究竟要些什么,而且就这么看,李士容和林氏应该不是串通一伙的。” 褚奕点点头:“李士容应该确实不知道林氏的事,再加上他在朝堂上的动向,并不像是周庸或是钱正鑫那般有明确的意图。” “可是这件事真的只是林氏一个人主谋,那她也太厉害了些吧?自己的身份隐瞒了八年,若不是少关的信件,我们还不可能怀疑到林氏的头上呢。” 李合嫣不得不佩服林氏的演技,在李士容面前演了这么多年都没露馅,实在是细思极恐。 “林氏隐瞒李士容的,可不止这件事。”褚奕看了李合嫣一眼。“李子承近日被皇兄到外省陪同褚徽考察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合嫣点点头。李子承走的时候还来同她打过招呼,那时候就见他欲言又止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事。 “这件事…… 和林氏有什么关系?” “皇兄已经知道了林氏是褚年一党的事,她绝对不能再留,左相府所有人,皇兄只打算保住李子承。” 恪仁帝要保住李子承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毕竟现在左相府,也就只有李子承算是可用之才。李士容虽然在朝堂上许多年,也手握重权,但恪仁帝却一直不大重视他。 “所以为何又要将李子承支开呢?是怕李子承看着这一切会不好受么?” “不是……不过是因为左相府的事情,不想牵扯李子承罢了。”褚奕话中有话地看了李合嫣一眼,面上带笑。 李合嫣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过来褚奕话中的意思。“左相府的争端,怎么可能不牵扯李子承?这种事是他不在京都就能避免的吗?” “当然。”褚奕点点头:“如果李子承与左相府没有任何关系,那无论左相府到了什么境地,不都与他无关么?” 搓了搓手,李合嫣看着褚奕的眼神透着无奈。“我觉得你还是直说吧,我的智商似乎不够听出你话中的意思。” 褚奕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凑到李合嫣身边小声道:“如果李子承不是李士容的孩子,那左相府和他,应该 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什么?”李合嫣小声惊呼。“不可能吧……你的意思是说,林氏给李士容……带了绿帽子?” “什么是绿帽子?” 褚奕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戴绿帽子的意思就是李子承是林氏和别人的孩子。”李合嫣仓促地解释了两句,见褚奕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接着道:“就是说,林氏背叛了李士容。” “原来如此……”褚奕点点头:“李子承确实不是李士容的孩子,但也不是林氏的。当初林氏只生下了李子虞一个女儿,但是为了争夺正妻的地位,她在怀孕之初便买通大夫谎称怀了双胞胎。 李子虞出生之前,林氏就已经在外头买了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孩,等到李子虞出生时,又与产婆串通,让李子承顺理成章成为了左相府的长子。” 李合嫣一脸震惊,张着的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好一个狸猫换太子,原来林氏当初是这般得到李士容的宠爱。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既然李子承根本就不是左相府的人,加上林氏勾结褚年谋反,那不如直接将左相府的主人换做李子承?” “嗯,正是如此。”褚奕点点头。 “可是李子承好歹是在左相府生活了这么久的,多少和李士容以及林氏都有些感情吧,他现在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跨过这个坎。” 褚奕不大认同李合嫣的观点。“你从小不在左相府生活,大概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林氏虽说一直依仗李子承才得宠,但是李子承毕竟不是她的骨肉,平日很少过问。 李士容本来也少管后院的事,自从李子承记事起有主见后,李士容几乎没有关心过他的事。再加上平日李士容公务繁忙,李子承又常在宫中,两人都很少有过接触。” “没想到李士容看上去这么重视李子承,但是对孩子的关爱却是少之又少,怪不得左相府不太平,他既不会做一个好丈夫,又不会做一个好父亲。” 李合嫣的内心一下就平静了,她虽然没有得到李士容的爱,但这些年来有王嬷嬷照看,又有褚奕照顾,比起李子承,她得到的倒是更多一些。 “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不在左相府长大,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等到宴席散去,李合嫣跟着褚奕坐上了王府的马车。 李士容本想上前阻拦,但是褚奕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合嫣轻车熟路地躺到了自己的软枕上,喟叹道:“还是你的马车舒服,坐久了你这个马车,都要把我惯坏了。” “娇惯些就娇惯些吧,若是我不惯着你,连皇嫂都要声讨我。” “原来你是害怕皇后娘娘说你啊……我还以为是你本来就对我很好呢。”李合嫣撇了撇嘴,装出一副有些受伤的模样。 褚奕看着李合嫣,忽然笑着道:“这些日子,嫣儿在左相府,可有想我?” 忽然听褚奕说这些亲密的话,李合嫣有些别扭,她内心挣扎了一会道:“有……” 见自己这话说出去半天没回应,李合嫣转头瞪着褚奕:“我都说了有,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嫣儿想听什么?”褚奕这话一出口,李合嫣差点气死。 算了,也不指望一个木头会开窍。“没有,我什么都不想听到,你最好是别说话。” 见李合嫣炸毛,褚奕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往李合嫣那边挪了挪,和她紧挨着坐下。 “你……干什么啊……” 李合嫣一句话没说完,便觉得唇上一凉,入眼便是褚奕幽黑的双眸。 第317章 板上钉钉 回到左相府,李合嫣独自下了车。弄妆跟在后面的马车上,见李合嫣下来时手上拿着东西,连忙上去接过来。 方管事看李合嫣回来时是坐的王府的马车,皱了皱眉,上前道:“郡主,您是和王爷一起回来的?” “宴席上遇见了王爷,听王爷说要和我交代之前我母亲案子的事,便顺路带我回来了。”李合嫣的借口褚奕早就帮她想好了,她撒起谎来也没有什么压力。 “郡主现在是在相府待嫁,这方面还是注意些好。”方管事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李合嫣一直住在王府,这两日在相府怕是住不习惯,只是婚事将近,有些礼节还是不能免的。 李合嫣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方管事,这些我也知道,今日是特殊情况,往后这些日子,我都不会再与王爷见面了。” “郡主知道就好。”方管事点点头,将李合嫣迎进了府中。 回到荟兰苑,李合嫣将手中的药交给了弄妆。“这些是褚楚给我开的药,一日一包,午饭后服用,你记得每日帮我煎了,最好不要经过他手。” 弄妆接过药,点了点头:“放心吧姑娘,奴婢定不会让人在这 药里做马脚的。” 李合嫣点点头,就算弄妆不说,她也知道弄妆做事十分靠谱。“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林氏的人脉看上去也不容小觑,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就是。” “放心吧姑娘,若是她们真敢在姑娘的药中动手脚,这事被王爷知道了,还不要大发雷霆。” “这可是左相府,你怎么天天净想着褚奕帮我做主呢?就不想想你家姑娘其实也十分厉害,用不着别人帮忙么?” 李合嫣笑着调侃弄妆。弄妆脸一红,点头道:“奴婢知道姑娘的本事,可佩服姑娘了呢。只不过姑娘再过些日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娘娘了,也该学会依赖王爷。” “你年纪还没我大,倒是学会教育起我来了,谁告诉你的这些话?” 弄妆听李合嫣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了。“姑娘尽知道笑话奴婢,奴婢就是从那些话本子上看来的,也就是觉得有些道理罢了。” “知道你是为我好,去吧,把药煎了,要是在左相府发病,林氏怕会抓住这事不放。” 毕竟她生病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对外褚楚与褚奕都是说她身体不大好,又受了惊吓,有些气血 不畅。 自己的病发作起来她也知道,浑身抽搐记忆混乱。如果林氏真的大做文章,说不定要说她是妖邪上身…… 不到半个时辰,弄妆便将药煎好了,李合嫣老老实实喝了药,刚放下药碗,便见李子虞进了院门。 李合嫣坐在桌子前没动,看着对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什么事。 “妹妹是身体不好?怎么还在喝药呢?” 李子虞一进屋内便闻到了药的苦香,她皱了皱眉,有些打量地看了一眼李合嫣的药碗。 “就是前些日子被人劫走,受了惊吓,这段时间都有些气血不畅而已,喝些中药养养身子,若是在大婚当天还带着病,说出去多少也让人笑话。” “原来如此。”李子虞点了点头:“妹妹的婚事可是大事,千万不能怠慢了。” 李子虞上门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寒暄,她看着李子虞,扯着嘴角道:“若是姐姐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这样遮遮掩掩没什么意思。” 没想到李合嫣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李子虞心里有火,但是也忍下了。“我就是来问问妹妹,从前可听说过吏部侍郎柳州云?” 李合嫣想了想,柳 州云……她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这个人,似乎没有印象。 “听过,怎么?” “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一直在着急我的婚事,父亲方才回府,说是已经和吏部侍郎定下了婚约,吏部侍郎家的长子柳毅,才貌偏偏,似乎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李合嫣还当李子虞是来干什么的,原来是自己的婚事有了着落,来自己这里炫耀的……就是她实在不知道一个吏部侍郎家的儿媳妇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比起杜雄,确实好了不少。 “那恭喜姐姐,终于摆脱杜雄了?不知道这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妹妹也好参宴啊?” “婚事还不急,柳毅这些时候和哥哥一样,陪着太子殿下去外省考察,还要等到回京了再说。” 事情还没定数呢,李子虞就跑到自己这里来说,也不怕人笑话。“原来是还没定下来呢,那妹妹就祝姐姐,煮熟的鸭子,千万别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假?” “板上钉钉?姐姐这话说错了吧?就是到了妹妹这一步,皇上下了赐婚的诏书,订好了结婚的日子,我都未曾说过我 是板上钉钉的戎王妃,姐姐话说得也太早了。” 李合嫣看李子虞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也不知道她究竟多久没出过门,这才会觉得自己已经优秀到能让吏部侍郎与她板上钉钉。 柳毅的才子名声李合嫣早就听过,但是他似乎是一个极为挑剔的人,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却还没有谈过任何亲事,就连上门的媒人,也是经常被他赶出去。 李子虞见李合嫣把话说得这么死,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她“哼”了一声,站起身,直接出了荟兰苑。 等到李子虞离开,弄妆凑到李合嫣身边道:“姑娘……这个李大小姐没问题吧?她好好地,就为了来姑娘这找一个姑娘的不痛快?” “你见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有不痛快吗?”李合嫣翻了个白眼。“李子虞太蠢了,就算是在我这,连利用价值都没有,这点她就比不上时薇薇,时薇薇好歹会演戏,有演技。” 李合嫣都不屑对付李子虞,要是在话本子里,她连女配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炮灰。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李子虞的下场,不会比海音儿好多少。 “行了,今**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 第318章 换药 第二日,李合嫣才起床,便见周曲落到了床边。 李合嫣吓了一跳。“周曲……这么早在我床边站着做什么?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回姑娘,昨日李大小姐从您这回去后,便去北院找了林氏,两人说了一刻钟的话,属下当时还没放在心上,不过就在方才,属下与少若交班的时候发现,您的药,被人掉包了。” “掉包了?”李合嫣眉心一跳,她想起昨天李子虞到自己这里来时,还问起过自己喝的究竟是什么药。没想到就这么个细节都被她注意到了。 “来掉包的是什么人?” 周曲想了想:“应该是林氏的暗卫,她身边的人不多,但确实有一两个武功厉害的。如果不是少若注意到扎油皮纸的绳子与昨日的不一样,属下还发现不了。” 林氏给她的药掉包,无非是阻碍她治疗,又或者是用一些不好的药有损她的健康。 李合嫣想了想,对周曲道:“把她们换下来的药拿去让人看看是什么成分,再给褚奕传信,麻烦他再让褚楚配些出来。” 褚奕交代过,这些药中有些成分是宫内才有的御用药品,平常的街边药铺买不到。但看现在的情况 ,除了麻烦褚楚再配几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才半个时辰过去,周曲便从外面回来。 她将一张单子摊开放在李合嫣面前道:“姑娘,这就是林氏换下来的那些药材。听廊中说,这些药服用后,会出现嗜睡、易怒之类的症状,长期下去虽不威胁性命,但是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 “林氏竟然还同我打起了持久战?”李合嫣挑挑眉。“也不知道这药方是谁给她的,最近她还和褚年有来往吗?” “林氏这两日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属下已经找到了她藏密信的地方。” 李合嫣听周曲说找到了林氏藏密信的地方,立刻问道:“在哪?” “就在卧房床头的一个暗格里,有将近上百封密信,都没有处理。” 上百封?看来林氏与褚年联系十分频繁……她思索了一会道:“你看了密信的内容吗?” “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打开,不过上头的日期,多半是去年和今年的。”周曲仔细回忆了一番。“林氏在看完信后,都会用蜜蜡重新封好,大概是在别人打开后她能及时知道。” “那看样子我们也只能从她还没有封好的信件下手了……这个林氏, 平日看上去没什么脑子,但在这方面,还是挺谨慎的。” 周曲觉得李合嫣说的有理,她想了想,问道:“那姑娘现在怎么办?林氏将药掉包了,姑娘是要将计就计?” “她都主动送上门了,我定是要将计就计的。我倒想看看,她给我用了这种药,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种药方,十天半个月看不出效果,林氏若不是打定她会长期服用的注意,那便是这药只是一个引子,她后面定会继续有所作为。 周曲离开,李合嫣独自坐在桌前出神。昨日和褚奕见过面,今日又分开,她实在有些不习惯了。算算日子,她要回到王府,还有十日,可是左相府,她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弄妆从外面进来,见李合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姑娘是不是想王爷了?看着表情,似乎分外忧愁。” “你这些赖皮话都是和乐水学的吧?好的不教你,这些倒是言传身教。” 李合嫣撇了撇嘴,见弄妆手里拿着一篮子糕点,看着她道:“这糕点又是从厨房里拿来的?” “不是……相府的厨房哪有这么精致的糕点,这些都是原瑾公主托人送来的御膳 房的糕点。原瑾公主还传信说,要姑娘后日去水云间,她为姑娘把把脉。” “褚楚简直就是我的救星,我正愁着日日呆在府中无聊透顶呢……没想到她主动来约我了。”李合嫣瞬间心情舒畅,她将弄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吃了几块垫垫肚子。 “你去回话吧,就说后日辰时,我在水云间的茶室等她。另外同时薇薇说,巳时到水云间去。” …… 六月初一,李合嫣早早起床,带着弄妆到了水云间。 褚楚来的更早,她刚一进山庄门,便有小厮带着往茶室去。 进了茶室,李合嫣见屋内只有褚楚一人,皱了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来了?我还以为你少说会带上褚欣儿呢。” “带她做什么?她这两日又犯事了,想要偷偷溜出宫去,被身边的暗卫发现了,这下好了,又关禁闭了。” 李合嫣叹了口气:“褚欣儿就不能歇两日不闯祸?这样的性子,以后就算嫁了人也要弄得鸡飞狗跳。” 褚楚给李合嫣倒了杯茶:“她嫁人?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这几日李子承不在京城,她连培养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两人的关系说不定要回到从前。” 听褚楚提起李子承,李合嫣想了想道:“我前几日去参加仇今也的婚宴,见着了褚奕,褚奕同我说,李子承好像不是林氏亲生的。” “什么?”褚楚的反应与当时李合嫣听到此事时一模一样,她眨了眨眼:“不可能吧……这还能有假?李子承如今都二十了,林氏给李士容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子?” “林氏没有背叛李士容。”李合嫣喝了口茶道:“当初林氏怀孕,只生下了李子虞一个,可是为了争夺地位,她从怀孕之初便谎称是双胞胎。 生产之前,她从外头买了一个男孩,又与产婆串通,来了招狸猫换太子。” 褚楚点头:“原来如此,这个林氏还真有她的。不过李士容也是够惨的,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培养了这么多年,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事说起来就是李士容自己看人不清,林氏也就会些花言巧语撒娇耍泼,偏偏他就好这口。其实我总觉得李子承已经察觉了此事,我回府时见过他,只觉得他和林氏之间的气氛不对。” 李合嫣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其实……这还方便了我们。” 褚楚皱眉:“方便我们?为什么会方便我们?” 第319章 治病 “怎么?李子承不是林氏亲生的这件事,难不成对你还有什么好处?” 李合嫣白了一眼褚楚:“你是真傻还是装的?我听褚奕说,因为李子承的身世与李家并没有任何瓜葛,加上林氏又是褚年一党的,皇上便打算彻底铲除左相府,只保住李子承。 一旦左相府被铲除,那褚欣儿和李子承之间的间隙还有吗?没有了间隙,两人不就顺理成章了吗?再说了皇上和皇后本来也就是担心林氏和李子虞的性子,这下好了,全部解决了。” “哦!原来你说的是褚欣儿的事情。”褚楚冲李合嫣竖了个大拇指,“那这样的话,褚欣儿和李子承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见李合嫣点头,褚楚“啧”了一声:“这件事我还是要先同皇后娘娘说说,看看她的意思。如果皇上真的打算对李家动手,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也好,左右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褚楚“嗯”了声:“来吧,让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 李合嫣将手放在了垫枕上,半盏茶的时间,褚楚收回了手。 “还算稳定,近期应该不会发病了,一会让可乐帮你催 眠治疗吧。”褚楚收起手中的东西,问道:“你的药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也是前一日便让褚奕带出宫给你,后一日你又让周曲进宫取药。” 李合嫣叹了口气:“还不是林氏和李子虞,李子虞来我的院子里时见我在喝药,当时我还没留意呢,没想到她走后便将这事告诉了林氏。 林氏因为之前算计我被我反咬,现在还在关禁闭,但她派了手下,悄悄将我的药包换了。第二日周曲和少若交班时,少若发现我放在房内的那几包药的捆绳变了,这才发现不对。” “这个林氏真是够厉害的,这种计策都想得出来,幸亏你身边的人做事认真,否则喝个十天半个月的,多少对你的身体有害。” 李合嫣无奈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对了,我一会还叫了时薇薇来。她这段时间天天提心吊胆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我便说让你看看。” “知道了,你当初用时薇薇的性命威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让我给她看病这么一天。其实说起来她的佛香也没用多久,这个程度,顶多就是点宫寒,调理调理就好了。” “你这么认为,时薇薇可 不这么想。她现在有个头晕脑胀的就觉得是佛香害的,但是也多亏她有被害妄想症,否则还没这么轻易搞定她呢。” 李合嫣只觉得自己选人没错,时薇薇绝对是不二的合作对象。 褚楚把可乐抱起来,放到了小案几上。“来,躺下吧,让可乐给你治病。” “你觉得这能行吗?我都有些将信将疑。”李合嫣摸着可乐的脑袋,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可是找人给你测试过的。”褚楚笑着给李合嫣使了个眼色。 李合嫣看了眼褚楚:“你找谁给我试的?别弄得别人没病还治出病来了。” “我是那样的人么?找的是冷宫一位前朝的贵嫔,因为被人陷害,得了疯魔症,其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精神分裂。我给她用了药,然后让可乐去给她治疗。 虽说成效慢了些,但是她确确实实记起了不少从前的事。而且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昏昏沉沉的了,就是眼神还不太清明。” “你让她记起从前的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褚楚又叹了口气。“我听说她受过不少欺凌,现在回想起来,可能也只有痛苦。” “冷宫那种地方本来也不是常人 能呆的下去的,大概是皇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位,我总觉得冷宫似乎没人。” 李合嫣将头上的发钗取下来,方便自己躺下来。“从前看这些冷宫什么的,都是在电视上。看别人演出来,总觉得没有太大感受。但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边,感觉就不同了,多少有些惋惜。” 褚楚从自己带的一个小锦袋中取出了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小香炉,点上香料:“可不是么。女人一旦进了后宫,那想要出来可就难于登天了。从前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合嫣看着那个十分精致的小香炉,皱了皱眉。“这是点的什么香料?” “当然是点安神香啊……如果不点上这个,你能自己集中精神么?别紧张,就是放松用的。” 褚楚示意李合嫣躺下,又将安神香放在了她的头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天天和林氏李子虞相处有些提心吊胆,这一放松下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东西十分真实,就像是自己身临其境一般,但是醒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感觉十分放松,像是清空 了脑子里一些杂乱的东西。 “感觉怎么样?”褚楚眨着眼睛看着李合嫣。 “很放松……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疗愈感。”李合嫣皱着眉:“这……确定有用么?” 褚楚点头:“肯定有用,你应该是因为没有发病,所以没什么感觉吧。但是坚持下去,发病的次数会越来越少,间隔也会越来越长,慢慢就治愈了。” 李合嫣到现在为止也只发病过一次,褚楚很难判断她的身体状况,不过就把脉来看,还是很稳定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了,巳时一到,时薇薇便跟在一个小厮身后进了茶室。 时薇薇打量了一眼屋内,同二人打了个招呼:“两位妹妹今日都在呢……” 这个招呼有些尴尬,李合嫣传话的时候就让周曲同时薇薇说过褚楚会在,她打了个哈哈道:“嗯……今日不是为了给姐姐看病么。” 时薇薇在两人对面坐下,看见李合嫣身边的可乐道:“这应该就是雪山灵狐了吧,之前听人说起过妹妹的爱宠来头不小,今日见了确实十分稀奇。” 李合嫣眉毛一挑:“不知道姐姐这话,是听谁说起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王爷了。” 第320章 她们太像了 李合嫣与褚楚对视一眼,可乐是雪山灵狐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初送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它只是普通的雪狐。要说褚年真的见过可乐,大概还是他与时薇薇成婚的时候。 就这么一面,褚年就能看出可乐是雪山灵狐……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那应该是他也同官左川一样对南和朝的事知之甚多。 “王爷真是博学,可乐刚到戎王府时,我还以为就是只普通的小雪狐。” 时薇薇又看了可乐两眼,道:“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对这狐狸的来历似乎很上心,不过就是一只狐狸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褚年对可乐的来历上心?李合嫣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说起来,可乐其实也就是南和进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她想褚年应该是对雪山灵狐这个物种的来历十分上心吧。 褚楚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嫂嫂将手放在垫枕上吧,我来为你把脉。” 时薇薇听了褚楚的话,乖乖将手放好,看了一眼道:“我这些日子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单单只有佛香的作用似乎说起来有些不像,我觉得王爷定是还有其他后手。” 半盏 茶的时间过去,褚楚收回手道:“其实要说严重,还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只是你现在体内寒气过盛,必须要好好调理,若是再不注意身体,往后可能落下病根。 那佛香我知道些,曼陀罗虽说是药,但是你长期使用,对心神还是有些影响,我开一些安神的药方,再加上调理体内寒气,你服用些时**再看看是否有效果。” “若是没有效果呢?”时薇薇分外害怕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精气耗尽的地步。 褚楚想了想:“若是这种普通的药方对你来说没有效果,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听见还有别的能够治疗的办法,时薇薇就松了口气。 褚楚给李合嫣使了个眼色,李合嫣秒懂:“姐姐不用太担心了,褚楚的医术我是见过的,当初在浙陵,我半只脚踏入阎王殿了,褚楚都能将我救回来。” 时薇薇定了心神,也就有心思和李合嫣讨论案子的事。 “按照妹妹上次说的,回府之后我好好试探了佟诗怡,不过我没想到的事,我才刚刚问起,她便和我说了不少。” “她怕不是在诈你?”佟诗怡如果和褚年感情很好,那应该为褚 年保密才对,怎么可能李合嫣一问她就说出来了? 时薇薇喝了口茶。“一开始我也以为她在诈我,只是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并且说如果告诉我,真的有人能阻止王爷,也是一件善事。” 佟诗怡礼佛,心胸自然不能和一般人相比。从前她一直生活在王府,又和褚年走得近,怕是也知道了不少褚年的所作所为。 凭借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阻止褚年,加上佟家和褚年也是合作关系。如果她真的是有这样的觉悟,确实可能会想借时薇薇之手来对付褚年。 “那她说了些什么?” 时薇薇想了想,接着道:“妹妹不是让我去问慧周师太和广灵寺闹鬼的事情么?我便先问了广灵寺闹鬼。佟诗怡似乎有些抗拒说起此事,不过我左右和她兜着圈子,最后还是说了。 广灵寺闹鬼是慧周师太一手策划的,当初慧周师太策划这件事时,她恰好在师太的房门外听见,于是便记下来了,后来广灵寺众人被遣散,也是慧周师太打着慧仁师太的名义做的。” 慧周师太的不对劲李合嫣与她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慧周师太不是一般人, 她知道广灵寺的佛像底下有暗室,还能不顾一切隐瞒这么多年,说明她至少与褚年或是其他褚年的手下相识。 “所以,从慧周师太遣散众人之后的事情,佟诗怡就不知道了吗?”如果佟诗怡真的只知道这些,那与他们掌握的情况没有什么出入,可以说几乎是白费了这番功夫。 “遣散之后的事情她确实不知道了,但是在这之前,她还察觉出了慧周师太的不对劲。”时薇薇也在广灵寺见过慧周师太,不过那是广灵寺落寞以前,她对慧周师太只有一个零碎的印象。 “她说她认为慧周师太在慧仁师太死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而且慧仁师太的死,是慧周师太做的。”时薇薇这话一出口,李合嫣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立。 她喝了口茶压惊,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慧仁师太,是被慧周师太杀死的?” 时薇薇点头:“佟诗怡说,慧仁师太在广灵寺闹鬼之前其实就已经死了,但是当时慧周师太忽然以慧仁师太的名义掌管广灵寺,大家都不明所以。 佟诗怡与慧周师太关系十分亲密,她的字甚至都是慧周师太一手教的,所以在慧周师太掌 管全寺后,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同。” 李合嫣点点头。说起来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而整日与你相处的人,就很容易看出你细微的变化,佟诗怡与慧周师太应该就是这种关系。 “所以,佟诗怡认为,慧周师太前后换了人,换人的节点,就是在慧仁师太死去,她掌管全寺的时候?” “嗯。” 听了时薇薇的话,李合嫣沉默了半天:“可是如果慧周师太真的换了人,这天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就是之前大理寺查案,也没发现现在的慧周师太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易容,慧周师太一进大理寺就会被人看出来,但大理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消息,说明至少慧周师太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她想了想,莫不是慧周师太与自己一样,也是魂穿了?可是这又无法解释她与褚年一党一早设计好的这一切。 “说起这件事,佟诗怡还告诉我了一个她的发现。” 见时薇薇接着开口,李合嫣跟着道:“什么发现?” “她说完广灵寺的事情后,在我起身离开时,她跟我说,当年王爷的奶嬷,与慧周师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第321章 双生子 李合嫣眼皮一跳。双胞胎?她从前就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当时褚奕还说自己话本子看多了,将书中的内容带到了现实。 但是这些其实都是曾经刑侦教材上的经典案例。 如果是同卵双胞胎,一般都会拥有一样的长相,相似的身材,甚至是一样的指纹。在犯罪案例分析的时候,常有同卵双胞胎其中一个人犯罪,让另一人顶罪的情况。 慧周师太如果与褚年的奶嬷长相一样,那说不定她们二人就是双胞胎。只不过一个在寺庙中礼佛,一个却在宫中做皇子的奶嬷。 “佟诗怡怎么知道王爷奶嬷的长相的?” 按理说来,佟诗怡十七岁嫁到王府,这之前六年,一直在广灵寺,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褚年。 “还是她去广灵寺之前,那时候她跟着父亲进过一次京,当时在皇宫赴宴时,见过王爷一次,那时候,他身边就跟着自己的奶嬷。 也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她记不清了,只不过她后来去广灵寺时就觉得,慧周师太与王爷的奶嬷实在是太像了。” 时薇薇只知道这么多,已经全部告诉了李合嫣,李合嫣没有什么好接着问的,便道:“接下来也 没什么事需要麻烦姐姐了,若是王爷有反常行为,知会我一声就是。” “那你之前说的,扳倒王爷就还我自由的话,是认真的么?” 李合嫣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作出的承诺,绝对不会食言。” 等到时薇薇走了,在一旁做了半天小透明的褚楚凑到李合嫣身边:“你是用什么收买了时薇薇啊?看样子不仅仅是她的小命吧?” “时薇薇担心自己陈王府如果真的被推倒,她自己也会受牵连。我跟她说,只要扳倒褚年,我不仅不会让她受牵连,从今往后她还不用受时太傅的压制。” 褚楚皱了皱眉:“你这个方法,是让她浪迹天涯?” “什么浪迹天涯……我是想说如果陈王府真的倒了,让褚奕拜托皇上给她一个功臣身份就行了,时太傅的官职虽然大,但是他现在毕竟比较亲近褚年,到时候肯定会受牵连。 时薇薇不仅不受牵连,反而还直接变成了功臣,到时候时太傅肯定要将这个女儿捧在手心上惯着,怎么可能再对她有所怨言。” 褚楚竖起一个大拇指道:“高啊,还是你有办法。” “那你呢……你和时薇薇说的那些 话是吓唬她的吧,虽然我看她的脸色有些差劲,但是也没有到你说的那么严重的程度。” “我当然是吓唬她的,如果不吓唬她,她怎么配合我们调查。刚刚她走的时候,我写的那张单子全是滋补的药品,到时候她吃得上火,估计又会觉得自己症状加重了。” 李合嫣对褚楚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笑着道:“看来你比我还是要狠一些嘛,我这个方法有没有成效还要看时薇薇愿不愿意相信,你这收放自如的,比我还厉害。” “我这是已经做好了让时薇薇不得不信的准备。到时候症状与我说的相似,她只有信我,并且乖乖在我这里看病。如果是比别的我可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是医术这一块,我自认为我拿捏有度。” 两人又多聊了一会,李合嫣抱着可乐陪它疯玩了一阵子,便出了水云间。 坐在船上,褚楚看着两岸的景色,对李合嫣道:“还有六日便要出嫁了,现在有些紧张么?” 李合嫣想了想,看了一眼船尾的船夫,低声道:“紧张到还好,就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这一世重生会嫁给褚奕。 虽然我喜欢了他许多 年,但是也是最近开始,才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没有差距,他也不是我心中神仙般的人物,而是能和我打闹能照顾我的人。” “你这样子和我当初来的时候就不同,我从前也看过不少电视剧,那些女主一个个穿越后都是十分厉害的,我也想着我不能比她们差。 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南宫卿,刚来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我的克星,我们谁都看不顺眼,没想到感情这种事,永远都猜不到结局。” 两人说着话,忽然有一种老友相谈人生的感觉。她们本来不认识,但是却因为相同的遭遇走到了一起。 人生大概有很多次这样的相遇,也许穿越听上去有些玄幻,但是因为相同经历变成知己好友的人,远不止她们两个。 回了左相府,弄妆见李合嫣也有些乏了,便道:“姑娘先歇一会,奴婢去将药煎了,姑娘喝完后吃了午饭再去午睡。” 李合嫣点点头:“褚楚的药和林氏的药千万别弄混了。” “知道了姑娘。”弄妆应下。“可是那换下来的药……姑娘打算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将药烧了吧,或者直接丢了。反正不要让林氏看出来我们发现 了就行,这些日子他们肯定是要盯着荟兰苑的,你还要陪我演一场戏。” 弄妆眨巴眨巴眼,看着李合嫣道:“姑娘要奴婢陪您演什么戏?” “当然是能让林氏相信我已经喝了她的药病的更重的戏了。”李合嫣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么快发病应该会让她怀疑,明日不行就后日吧,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林氏以为我命不久矣了。” “这……真的不会被看出来么姑娘?”弄妆有些担心,如果太过夸张,传了出去,别人还指不定要说李合嫣染了什么病,如果影响了李合嫣出嫁,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合嫣摆摆手:“你跟着我许久,还不知道谣言其实就是误会么?任他外面传得再可怕,到时候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站在大家面前,大家也会只道这些不过就是三人成虎。 关键其实是让林氏知道自己得手了,只要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周曲和少若才能更快抓到她与褚年串通的证据。” 弄妆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等弄妆离开,李合嫣又叫了周曲:“林氏这两天有动静吗?” “回姑娘,没有见到林氏传书信,不过李大人已经解了她的禁闭。” 第322章 怪病 李合嫣点点头,不愧是她林氏,偷取李家传世珍宝的过错,这才几日的功夫,李士容便解了她的禁足,和往日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林氏有本事,还是李士容真的就这么专一,这么些年都被她吃得死死的,连个小妾都未曾纳过。 “知道了,这件事也在我的预料当中,李士容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冷落林氏的,好歹这么些年的感情在。”李合嫣想了想道:“还是先盯着吧,林氏的禁闭解除了,估计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周曲点头:“是,姑娘。” “还有今日在水云间的事,你给王爷传个话吧,将慧周师太的事同他说了,该如何做他也会有定夺的。” “是。” …… 日子又这么过去了三日,这几日李合嫣日日呆在自己的荟兰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憋坏了。 弄妆站在一边,看着李合嫣将药喝了:“姑娘这些日子看上去是要比平常好些了,至少精神好多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李合嫣笑着看了一眼弄妆:“怕不是你心里作用吧,我本来也就好好的,这些时候被林氏和李子虞烦着,还能更好了?” “奴婢也不过是想让姑娘开心些么……” 李合嫣嘴里 含着蜜饯。这几天林氏解除禁闭后,时不时就来荟兰苑看她两眼。她知道林氏的阴谋,自然也知道她到底在看些什么。 “算算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我们再不抓紧将林氏的信件骗到手,就来不及了。” 弄妆点点头:“那姑娘觉得现在要怎么做?” “就今夜吧,我装作发病的模样,你就去找大夫,然后将这病说得越玄乎越好。反正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还不是随便他说。” 只要林氏相信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必定会同褚年商量下一步。以她的智商,自己做成一件大事恐怕是有些难度的,她身后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出点子。 弄妆想了想:“那……若是这事传出去被王爷知道了,王爷会不会担心姑娘啊?” “放心吧,周曲已经和褚奕打过招呼了。” …… 六月初五晚。 李合嫣早早歇下了,戌时二刻,荟兰苑突然一阵骚动,小五跑出了院子去喊大夫,没过多久,整座相府的人都被这动静弄醒了。 林氏带着李子虞最先到了荟兰苑,没想到被弄妆拦在了房间外头。林氏着急看情况,瞪着眼睛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出息,敢拦着我?是不是想被赏几个嘴巴?” “林 夫人,我们姑娘这病还没有个定数,奴婢也是怕冲撞了夫人而已。还请夫人和小姐,暂且先回自己的院子。” 弄妆越是这么说,林氏就越好奇,她之前用的那些药,都是见效比较慢的,没想到才这么些日子,就已经起作用了? 若是这下真的直接除掉了李合嫣,那到时候,自己也算是立了功。 “我们就是来看看嫣儿的,如果真有什么事,你担得起吗?”李子虞站在林氏身边帮腔。 弄妆看了两个人一眼,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些话的。李合嫣没事的时候总来找茬,甚至还偷换她治病的药,等到真的出事了,凑热闹的速度比谁都快。 “姑娘现在怕是需要静养,林夫人和李大小姐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来?还是等大夫来再看看吧。” 见对方一直不松口,林氏和李子虞也没有办法,两个人不甘心离开,竟然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等着。 一刻钟过后,大夫被方管事领着到了荟兰苑,一起的还有李士容。 东院离这里稍微有些远,李士容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是立刻就过来了。 “怎么样了?”李士容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林氏,问道。 林氏撇撇嘴:“嫣儿怎么样 哪是妾身能知道的,这小丫鬟厉害的很,将妾身和子虞拦在外头,怎么说都不肯让我们进去。” 李士容看了一眼弄妆,也没有追究,只让大夫赶紧进去看看。如果李合嫣真的在相府出事,褚奕追究起来,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夫进了房内,掀开帘子,见李合嫣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嗑着瓜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郡主是哪里不舒服,还让小人给郡主看看。” 李合嫣笑了笑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过是为了请先生帮我一个忙罢了。” 大夫不知道自己除了治病能帮上李合嫣什么忙,他恭敬道:“郡主请讲。” “一会先生出去的时候,只跟外头的人说我病的不轻,有些难治就是了。若是李大人追问,你就说我这病你拿不准,还是要请宫中的太医来看。” 大夫没想到李合嫣是叫他骗人的,他皱了皱眉:“郡主……这样有些不合适吧?” 李合嫣摆摆手:“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确实是得病了,只不过不是那林夫人想要我得的病罢了,这些日子毒药我也喝够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是没命嫁入戎王府。” 听李合嫣这么说,那大夫愣了愣。他能听懂李合嫣话中 的意思,只是似乎没想到被人谋害这种话能被她如此轻飘飘地说出来。 李合嫣看大夫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淡然一笑道:“这些事让先生听去倒是笑话了,今日是第一次见先生,从前在左相府给我看病的那些先生,都知道这些事。” 大夫这下没再犹豫,对李合嫣道:“郡主放心,小人出去后定会按照郡主所说转达。” “多谢先生。” 等到人离开,李合嫣才慢悠悠地将嗑完的瓜子皮收好放到了一边。 林氏在外头焦急等待了许久,终于见大夫出来,连忙上去道:“怎么样了?嫣儿如何了?” 许是听了李合嫣的话,大夫只觉得现在看林氏怎么都像是人面兽心。 “郡主的病有些麻烦,若是大人能够请到宫中的御医前来诊治,应该会有些把握。现在郡主只能静养,虽说没有发热或是受凉的症状,但是心律不齐,病症十分奇怪。” 李士容听了大夫的话,有些慌乱,他应下,又对方管事道:“明日拿了府中的牌子去宫中请御医,若是请不来,就去戎王府,将此事告诉戎王。” 林氏在边上将李士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她眸子转了转,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第323章 棋子 装病的第二日,李合嫣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大概是李士容吩咐过不要人来打扰,她踏踏实实睡了一上午好觉。 等到李合嫣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三刻。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守在一边的弄妆。 “弄妆,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啊?” 弄妆将李合嫣洗漱用具拿到了床边道:“已经巳时了姑娘,按理说来这些日子都该早起的,否则出嫁那日早起无神可怎么好。” 李合嫣看了眼弄妆:“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我是马上要出嫁的人了,许是这些日子在左相府也没过什么安生的日子,多少有些乏。” “对了姑娘,昨日姑娘演的那一出发病之后,李大人便去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给姑娘看诊,说是午饭后便会到府中来。” “御医?”李合嫣皱眉。李士容怕不是为了关心她,而是怕到时候若是自己在左相府出了事,褚奕不会轻易饶过他吧。 “随他去吧,御医就算来了又如何……”李合嫣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先出去帮我准备一下午饭吧。” 弄妆离开,李合嫣叫了周曲。 “昨日林氏可有什么动静?” 周曲点点头,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 李合嫣手上。“回姑娘,昨日林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连夜写了一封信用信鸽传出府,路上被属下截住,属下不敢直接将信拿走,便临摹了一份。” 李合嫣将信纸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后,扯着嘴角道:“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林氏与褚年有来往。既然如此,当初我母亲的案子,林氏应该也脱不开关系了。” “那姑娘打算如何做?” “不要打草惊蛇。林氏对褚年而言也就是颗棋子,当初少关想要供出他,还不是早早就被灭了口,如果这个时候贸然行事,必定又会将林氏折损进去。 你将这封信传回王府,左右也是罪证。若是到时候真的被褚年发现林氏暴露,我们也要提前将林氏藏起来的那些信取出来。” 周曲应声:“姑娘放心,属下定会办好。” …… 几日的时间又过去,李合嫣的病之后从没犯过,外头的传言也渐渐变了味。 毕竟林氏与李子虞有谋害李合嫣的前科,大家更愿意相信李合嫣犯病是林氏与李子虞为了诋毁她故意传的。 转眼到了出嫁这天,李合嫣一晚无眠,第二日起床时整个人都精神恹恹的。 “姑娘 ,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啊,一会还有不少礼节要行呢。” 弄妆笑着为李合嫣上脂粉,又让小五和卷心反复确认了凤冠霞帔没有什么问题。 “你要我怎么打起精神啊?我昨夜几乎就没合过眼。” 李合嫣心突突乱跳了一整夜,她都有些神经衰弱了。从前没想过,结婚是件这么让人紧张的事情,费力又费神。 “一会红盖头一盖,姑娘还能在喜轿上休息会,只不过可千万别真睡着了啊……万一落轿时奴婢喊姑娘却没回应,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弄妆的话从李合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点着头:“这些时候那本嫁娶礼法的书,我就看了两页,你走在我边上的时候多提醒提醒我。” “姑娘!”弄妆看着李合嫣,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您一遍都没看完呢?” 到底是谁要嫁人?为何李合嫣看上去丝毫不着急。 “我是嫁人又不是册封郡主,没那么多人瞧着,要什么紧。”李合嫣十分心大,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与现实,她便看开了。 左右不过就是嫁入王府,从前她在王府生活了八年,也没见有谁来挑过她的不是。 礼节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事实上外人谁管你合不合规矩呢,都是看个热闹。 “话虽这么说,可是姑娘如今已经是王妃了,多少还是注意些吧。”弄妆将最后一支发钗钗好。“这凤冠一会到了王府,是要公主给您带上的,知道姑娘会嫌沉,皇后娘娘特意找匠人打了镂空的。” 李合嫣看了一眼有她脑袋大的凤冠,点点头。王皇后才是待她如亲女的,连这些小事都帮她想好了。 两人说着话,李子承从外间进来。 他是昨日夜里回的相府,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若不是赶着回来送她出嫁,怕是还要多在路上停留两日。 “哥哥来啦。” 李合嫣见李子承过来,连忙让人坐下。 弄妆知道他二人大概是有事要说,便悄声退下,带上了房门。 “这次与太子殿下出行耽误了许久,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府中,你可有受委屈?” 李合嫣摆摆手:“我能受什么委屈?就是别人找到我头上来,那吃亏的也应该是她们才对。” 话糙理不糙。对付林氏与李子虞,李合嫣确实从没输过。 “说起来……哥哥离开相府之前,还没有同我说清楚,你究竟是遇到 了什么事……” 之前李子承就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李合嫣猜想怕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害怕这事一捅出去会影响自己与褚奕的婚事。 李子承应了一声,想了想道:“本也是我自己的事,你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其实林夫人,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你……”李合嫣差点说漏嘴。她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道:“怎么可能?” “这件事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她与相府外一直有信件来往,那**去她的院子,恰好看见了她桌上还未收起的信纸,这才知道了我的身世。” 李子承知道的所有都与褚奕告诉李合嫣的一般无二。李子承是林氏从府外买来的争宠工具,这么些年,也亏得李子承有所作为,否则林氏不是没有可能为了保住亲生儿子李子阳而杀害李子承。 她也总算明白了,当初褚年为何是对李子阳动手而不是李子承。如果想要威胁林氏,必然是得到恪仁帝与褚徽信赖的李子承更加合适。 可如果李子承本就不是亲子那就说得通了,就算他死了,林氏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哥哥……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呢?” 第324章 风光大嫁 “能如何?”李子承苦笑。“就算她从一开始便是利用我,但这么些年,若是没有左相府的恩情,也不可能会有如今的我。”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李合嫣点点头,暗道李子承才是整个左相府内品行最好的人。这么看,确实和李士容与林氏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她点点头:“哥哥若是真这么想倒也不错,毕竟相府对哥哥来说也算是个背景。” 李子承看着李合嫣笑了笑,道:“这些我也知道,今日是你嫁人,本不该与你多说,怕坏了你的心情。” “这有什么好坏我心情的?哥哥若是自己一个人憋闷着不同别人讲,怕也是要憋出病来。嫣儿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愿意听哥哥说这些,为哥哥排忧解难。” 重生之后,对她好的人不算太多,费尽心思想要拉她下水害死她的却不在少数。大概是因为前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重生后她才会对这些对她好的人加倍感恩。 李子承与她相处时日虽不长,但她一直都是别人给我一分关心我必加倍还之的人,特别是在知晓了李子承的身份后,左相府那层芥蒂也没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 。 “一会出嫁时,都是由兄弟背出门的,就算我不是林夫人亲生,但好歹你还叫我一句哥哥,这个礼,便由我来代劳吧。” 听了这话,李合嫣有些想哭。不知怎么,本来对左相府没有丝毫留恋,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听李子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竟然有些不舍与感慨。 “嗯……多谢哥哥。” 两人没聊一会,弄妆便从外面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嬷嬷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李合嫣道:“郡主,吉时到了,该出府了。” 李合嫣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由嬷嬷给她盖上了盖头,在弄妆的搀扶下出了院子的门。 前厅敬过茶后,李合嫣到了府门前。 府门前是一排长长的迎亲队伍,按照皇家的礼法,褚奕并不在其中。 李子承看了一眼驻足的李合嫣,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笑着道:“上来吧,出了府门,便要到夫家双脚才能落地了。” 李合嫣顿了顿,轻轻地趴上了李子承的背,瞬时间,唢呐和锣鼓齐响,李合嫣下了一跳,还是一旁的弄妆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李子承背起李合嫣,不过十丈远的路,李合嫣却总觉得走了许 久许久。等到自己被放下踩在了轿子外头的踏板上时,她才找回了些真实感。 “哥哥保重。” 她开口,隔着盖头,李子承的脸模糊不清。 “我自然是会保重的,倒是你,不比从前借住在王府,如今是王府的女主人了,言行举止,都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知道啦。” 李合嫣轻轻点了点头,俯身进了轿子中。 从相府到王府,本也只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是皇室迎亲是京都的大事,李合嫣的轿子须得绕城一周才能最后回到王府。 她掀开一半的盖头,从被风吹起的车窗帘往外看去,两旁的街道都沾满了围观的群众。 摄政王迎亲,与皇上迎娶皇后没有什么区别,阵仗也是十分之大。 轿子两旁有拿着竹篮的小厮,边走边往两边撒铜钱。李合嫣看着,嘴角弯了弯。 听弄妆说起这是沾喜,皇室成员迎娶正室,往往都会让围观的百姓得个好彩头,也算是与民同乐。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婚事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见证。 一个时辰后,喜轿进了戎王府,她从轿子上下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便从盖头下映入了她的视线。 李合嫣微微一怔,看着那只手,有些反应不过来。 “嫣儿……”褚奕看着面前愣住的人,都不用看盖头下的表情,也知道李合嫣现在缓不过神。 他无奈地笑了笑,只好主动将李合嫣的手牵在手里。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温暖包围,李合嫣才回神。她抬起头想要看一眼褚奕,却被面前的红布遮住了视线。 “走吧。” 褚奕紧了紧自己的手心,带着李合嫣跨过了王府大门的门槛。 这条路明明已经走过无数次,李合嫣却还是心惊胆战,害怕自己走错了一步路。 褚奕没有给李合嫣重新收拾一个新院子,而是让人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东院。李合嫣与褚奕行过礼后,被带着一路走到了义东院。 她看着脚边几盆醒目的绿植,低声对身侧的褚奕道:“为何到了你的院子里来?” “嫣儿都与我成亲了,莫不是往后还要分房睡?” 这话也没说错,可是李合嫣就觉得哪里有些别扭。许是在这里带的时间长了些,都被这里的思想同化了,本来丈夫和妻子就该一起生活的……是她想多了。 将人送到了义东院,褚奕照理不能多留,看着李合 嫣被等在院子里的褚楚与褚欣儿带走,便折身去了前厅迎客。 “嫣儿啊……你知道这几**连觉都没睡好,就是想着你要嫁给我皇叔这事激动的。”褚欣儿将李合嫣头上的红盖头拿了下来,嘴里一刻不停地吧啦着。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安静会?”褚楚伸手从桌上抓起一颗蜜枣,塞进了褚欣儿的嘴里。 从方才出宫开始,褚欣儿的嘴就没停过。自从她知道了李子承不是相府亲生子,且恪仁帝有意要提拔李子承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没日没夜拉着她谈人生谈理想,褚楚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李合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转头看了看正互相嫌弃的褚楚与褚欣儿,笑了笑。 虽然幕后之人还没有抓住,但好在不论是她,还是褚欣儿与褚楚,都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你们今日谁来给我加冠?” 褚楚听了这话,抬手示意外头的嬷嬷将凤冠拿进来。“自然是我了,褚欣儿毕竟比我低一个位份,你可是嫁给褚奕的,从今天起,她要叫你一句婶婶了。” “我不叫!”褚欣儿一脸拒绝。“嫣儿才比我大一岁,我怎么可能叫的出口!” 第325章 交杯酒 褚欣儿的模样惹得褚楚与李合嫣都笑出了声。 褚楚看着褚欣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现在倒是嘴硬,我看看等到了皇嫂面前,你叫不叫的出口。” “行了,你别逗欣儿了。”李合嫣摆了摆手,示意褚楚算了。 褚楚无奈地耸耸肩,看着面前嬷嬷手中的那个凤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拿起。 “带上凤冠,就说明你以后都是皇室的人了。我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就祝你和褚奕白头偕老吧。” 忽然一下见褚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李合嫣有些不适应,她勾着嘴角道:“多谢。” “以后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在这京都,你也能随意打着戎王府的名号招摇过市了。” “你这话说得,让人听去还觉得我本就是个爱招摇的人呢。”李合嫣白了褚楚一眼。 弄妆没说错,这顶凤冠应该是王皇后为她特制的,的确比当初时薇薇那顶轻不少。 只是再怎么也是纯金的,带了一会,她还是有些头重。 “你可撑住啊。”褚楚看出了李合嫣的动作。“你若是将凤冠弄掉了,那明日京都人人茶余饭后的闲谈都要被你承包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点规 矩我还是懂的。” 带上凤冠,她还要去前厅与褚奕待客。褚楚与褚欣儿一人搀着一边,勉强将人带到了前厅。 褚奕见李合嫣来,上前牵起她的手,笑着道:“嫣儿今日真好看。”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平日不好看?” 李合嫣挑着眉,她往边上挪了挪,让褚奕完全挡住宾客的视线。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嫣儿多想了。” 褚奕牵着李合嫣,走到了众人面前。 接下来的礼节李合嫣都烂熟于心了,待人接物这方面,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半个时辰的时间,李合嫣站得腰酸背痛,最后还是褚奕伸出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着才勉强撑住。 等褚楚与褚欣儿将她又带回义东院时,乐山乐水已经到了院中等着了。 “奴婢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 乐山乐水两人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乐水更是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收敛一点行么?”李合嫣摇了摇头,带着几人进了房中。 乐山乐水因为婚事忙得几宿都没睡着,见人终于迎进了府中,也松了一口气。 “姑娘……啊不,是娘娘。”乐水嘴快,被乐山瞪了一眼, 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娘娘,被褥已经铺好了,娘娘快坐到喜床上去吧。” 褚楚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哎呀嫣儿呀,我怎么差点忘了呢,既然你已经是王妃了,那今日便是同褚奕要圆……房的。” 李合嫣心里咯噔一声,她差点就忘了这回事。定是今日的礼节繁琐,事情太多了。 “我……” “你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都到这一步了。”褚楚凑到李合嫣耳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这话一出口,李合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 “你说什么呢?” 她拧了一下褚楚的胳膊,褚楚笑了一声,拉起还在一旁发愣的褚欣儿。“既然今日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就不和褚欣儿多呆了。” 褚欣儿显然一副不想走的模样,但是被褚楚拉着,连句再见都没说出口,便踉跄着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下李合嫣与乐山乐水三人,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开口道:“这凤冠……不如你们帮我取下来吧。” “这可使不得。”乐山摆着手。“凤冠是要王爷亲自来取的,娘娘再等等吧,过不了一会王爷便会来了。” 从出相府的门,再到往 后种种礼节,一日的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就过了晚饭的时间,天也渐渐暗沉下来。 李合嫣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叹了口气。 从前只觉得这是个精神折磨的活,没想到还这么费体力。 除了早上出门前吃的一些糕点,撑到现在,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乐山,我饿了。”李合嫣开口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乐山看了看李合嫣,又往外头看了看,有些为难道:“娘娘,这怕是不好吧,一会王爷就要来了,您在等等吧。” 李合嫣早知道结果,无奈地认命道:“知道了。” 酉时,褚奕进了义东院。 守在门前的嬷嬷替他打开了房门,褚奕顿了顿,抬脚进去。 屋内的李合嫣屏息凝神,说不出为何,十分紧张。她手里紧紧攥着袖口,上牙咬着下唇。 等听着脚步声到了自己面前,她才抬头看向褚奕。 褚奕低着头,看着头戴凤冠的李合嫣。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恍惚。 第一次带李合嫣回王府时,她不过自己一半的身高,不曾想转眼八年过去,当初那个小女孩,会变成他的妻。 “带了一天的凤冠,累了吧?” 知她者,褚奕也。 李合嫣动了 动脖子,就算不开口说话,褚奕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笑着为李合嫣取下凤冠,褚奕拉起她的手。“饿了么?先吃些糕点吧,不然一会喝交杯酒,你又是要醉的。” 知道李合嫣会饿,褚奕贴心地帮她找好了理由。 坐到圆桌前,看着面前那几碟子精致的糕点,李合嫣还矫情地犹豫了一会,最后败给了扑鼻的糕点香气,大快朵颐了起来。 等到李合嫣填饱了肚子,褚奕才将酒倒上。 两个白玉小酒盅,斟上了上好的百合酒。李合嫣看着,咽了咽口水。 “这酒喝了不容易醉吧?” 酒香浓烈,她甚至不敢去猜酒的度数。万一一杯醉倒,那原本气氛十足的新婚夜,就要变成一场笑话了。 “喝就是了。”褚奕哪能看不出李合嫣的那点小心思,“知道你容易醉,便提前让人换了酒。” 李合嫣吐了吐舌头,将酒盏拿起,与褚奕对饮了一盅。 “喝了这杯酒,往后嫣儿便是我的王妃了。”褚奕看着李合嫣,眸中有光闪动。 “那从今往后,余生还请王爷多多指教。” 夜已深,房外只有几声蛐蛐在叫,屋内的床前点着两支红烛,床帘被放下,只剩下帘内交错的人影。 第326章 洞房(终章) 第二日早上。 李合嫣睁眼的时候发现褚奕已不在身边。 再一动发现自己浑身的感觉都不对,手臂和腿部传来一阵阵酸痛感。 回想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李合嫣嘴角禁不住的上扬。 昨夜,两人喝下酒后,褚奕与李合嫣一同把酒杯倒扣在桌上。 褚奕柔情的看着李合嫣,把李合嫣一下给看害羞了。 今日在屋内等的时候,李合嫣就自己幻想过,想的有些出神还被乐山取笑。 看到乐山取消自己,李合嫣便收回神没再想了。 然而此时褚奕这般看着自己,李合嫣也知道是要干什么了。 虽说没有任何的这方面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嫣儿……”褚奕唤着李合嫣的名字。 “嗯。”李合嫣脸上已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昏,害羞的低下头。 褚奕自然知道李合嫣的心思,起身走近李合嫣。 “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着都沉得慌。” 说罢,褚奕便上手帮李合嫣脱去外服。 李合嫣还沉浸在刚才的羞涩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动作延迟了半步,差点被脚下的裙摆绊倒。 褚奕伸手搂住李合嫣的腰,接住要摔倒的李合嫣。 随后自顾自的把李合嫣的外服脱掉。 李合嫣害羞的把小脸缩进了褚奕的怀里。 褚奕见状抱起李合嫣放到床上,随后把自己的外服也脱去,附身在李合嫣的小嘴上亲了一番。 李合嫣笨拙的回应。 褚奕内心偷笑,随后便更用力亲上去。 想到这里李合嫣羞涩的回过神。 钻进被子一看,李合嫣原本疑惑的一张小脸立刻出现了红昏。 再从被子出来已经是一脸的害羞,还夹杂着一丝生气。 李合嫣大喊一声:“褚奕你个王八蛋!” 外头的乐山乐水听到李合嫣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随后乐山乐水推开门走了进去。 “姑娘……娘娘你终于醒了。” 李合嫣此时还裸着,看到乐山乐水进来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随后恼怒的对乐山乐水说到,“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褚奕那个大坏蛋去哪里了?” 乐山回李合嫣的话,“早上宫里来人把王爷叫走了,走的时候还吩咐我们不准打扰你。” “还说要是你醒了就先起来,等他回来同你一起吃早饭。”乐水补充到。 两人说完对看一眼,忍着笑意。 王爷昨晚肯定对她们娘娘下手不轻,不然娘娘也不会一大早就如此反常。 毕竟娘娘也是第一次,王爷这怕是有些着急了。 此时李合嫣才回过神,心想褚奕知道一会要回来跟她吃早饭,看她一会怎么收拾褚奕。 虽然气着,但也奇怪宫里是什么事情把褚奕叫走了。 “王爷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乐山乐水回想了一下纷纷摇头。 “天还没亮就走了,比往常上朝还早了一些。”乐水说到。 李 合嫣琢磨着肯定是宫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虽说是新婚但是也得振作起来,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处理呢。 心里虽然对褚奕昨晚的行为骂骂咧咧的,不过李合嫣还是感觉到甜甜的。 随后还是让乐山乐水帮她更衣。 此时正在殿上上朝的褚奕忍不住想打喷嚏,但由于殿内正在讨论比较严肃的事情,硬生生的憋回去了三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惦记。 褚奕心想估计是李合嫣已经醒来在,正在骂自己。 骂完了肯定又开始羞涩的惦记着。 恪仁帝在上面看到褚奕硬生生的憋回了三个喷嚏,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张口。 “戎王还有什么提议吗?”恪仁帝询问褚奕。 褚奕收回心神。 今早暗卫截取到林氏与褚年的书信往来,立刻便到王府交给了褚奕。 本想着与李合嫣再温存一番,收到消息后褚奕不得不快马加鞭地进宫与恪仁帝商量这件事。 走的时候还千叮万嘱乐山乐水照顾李合嫣,怕李合嫣醒来有些…… 褚奕拿着书信一路快马进宫,赶在早朝之前与恪仁帝在内室商讨了好些时候。 “好!有了这些证据大理寺就可以出面查办了。”恪仁帝看着褚奕递过来的书信,“一会上朝就商议这件事,今日务必有个定论。” 说完便将书信重新收好交给褚奕。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我放心。” 褚奕收好信件,对恪仁帝说,“此事 定然是要快速解决才好,以免夜长梦多。” 恪仁帝点点头,褚奕退下准备一会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 恪仁帝和褚奕都知道褚年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此事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否者褚年那边一旦有所察觉,定然是会毁尸灭迹,到头来虚空一场。 褚奕随文武百官一同上朝,早朝开始褚奕便即可提出了此事,恪仁帝也让大家探讨此事。 褚奕打喷嚏时,大殿上即将商讨结束。 恪仁帝听完另一位大臣的意见,即将定下前询问了褚奕一番。 褚奕刚从三个喷嚏中缓过神,正要说话便看见一个小太监从后殿窜出来,着急的请示了一下便走到恪仁帝身旁。 低头在恪仁帝耳边说了两句话。 随后只见恪仁帝立即起身,说了句,“退朝。” 褚奕还没来得及张口,旁边的老太监便对着殿内殿外宣告。 “退朝——” 文武百官纷纷产生疑惑,想要知道事情议论到结尾处为何突然退朝,但是又没人敢张这个嘴。 只能按照规定纷纷退出殿外。 而此时,恪仁帝叫住了褚奕。 “戎王,你留下。” 褚奕点点头,站在原地等文武百官离开。 待所有人都离开殿内,恪仁帝招招手,褚奕走进询问。 “是出什么变故了吗?怎得这么快?” 恪仁帝知道褚奕着急,低头对褚奕说道,“是林氏,她……” —— 王府内,刚收拾好的李合 嫣便听到有人来报信,惊呼了一声。 “……死了?” “确实死了,刚发现便来报了。”来报信的人说。 李合嫣愣在原地。 林氏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会不会和褚奕今早进宫有关。 李合嫣回过神,立刻让乐山乐水去准备马车,她要去左相府看看怎么回事。 “乐山乐水,快去准备马车,派人通知一下王爷。” 说着李合嫣便要往门外跑去,突然回过神补了一句。 “王爷怕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直接去左相府便可。” 乐山提醒道,“娘娘,王爷说要回来跟你一起用早饭的,你这……”新婚怎么就这么慌张的往外跑。 乐山话没说话被李合嫣一个眼神被咽回去了。 李合嫣顾不上回话,急急忙忙向外面走去,一时没看路,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小心,怎么这么急?”褚奕一把扶住了李合嫣。 “你怎么回来了?” “褚年死了。”褚奕神采飞扬:“嫣儿,一切都结束了” “褚年……死了?”李合嫣无意识的重复着褚奕的话,一切结束的太快,李合嫣久久不能回过神…… 一切的纷争似乎都因为褚年的死逐渐落下帷幕。 褚奕在极短的时间里处理好了朝堂琐事,带着李合嫣到了浙陵生活。 远离了权力的斗争,两人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对于李合嫣来说,这一世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