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独步天下》 第1章 你娶了我吧 “冷……” 宁宛童打了一个寒颤,缓缓眯开沉重的眸子。 整整齐齐的牌位,明晃晃的烛光…… 还有人,好多好多的人,除了冷漠便是嘲讽,看着像认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想要动,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捆了绳索。 被绑架了? 不,她明明是死了的…… “宁宛童!” 忽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惊的周围的烛火都震了一震。 宁宛童艰难地转头看过去,说话的这个,是个胖胖的妇人,只是装扮很奇怪,盘着古代式样的妇人头,穿着麻布长裙,腰间还系着红红绿绿的腰带。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宁宛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沙哑也就罢了,怎么听着还那么稚嫩? “下贱的小娼妇,天生的贱人坯子,我宁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话毕,妇人撸起衣袖冲上来,抬手就要往宁宛童脸上抽,可是一看到宁宛童冰冷的一双眸子,顿时怔了。 真是稀奇,这死丫头片子,跳河一次没死成,竟还有脾气了? 到底是被那眼神惊着了的,偏生又不肯收回手来,干脆两巴掌重重扇在宁宛童肩上。 “你说老娘是谁?啊?老娘是一把 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人!” 宁宛童本就如同置身冰窖,这两巴掌打下来,比鞭子抽还疼。 这一疼,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各式各样的画面翻涌而来,简直一团乱麻…… 见宁宛童忽然垂头不言不语,妇人喉咙里顿时冒上一团火,这死丫头,平日里挨训就喜欢这样装死,如今闯下这弥天大祸,竟还敢来这出? 妇人捏住宁宛童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死丫头你……” “吴氏。” 宁宛童直直地盯着吴氏,嘴里吐出这两个冷冰冰的字。 吴氏没来由地一惊,她真是想不明白,宁宛童今儿个跳了河,从河里捞起来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也还是自家那只知道吃闲饭的侄女,可是这双眼睛,和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心底里生寒…… “撒手。” 宁宛童的声音很轻,却有股子让人不得不听的魄力在。 她都弄明白了。 她,穿越了。 穿越到这个和她同名同姓,就连容貌也差不多的宁宛童身上。 父母早夭,叔婶养大,吃不饱穿不暖,动辄挨打挨骂…… 甚至以每年两筐鸡蛋的所谓聘礼,要将宁宛童嫁给邻村那个姓林的老光棍! 逼得宁宛童悲愤跳河,也成 就了本该烟消云散的她,穿越到了这里。 现在她身处的位置,便是宁家村的祠堂,周围的人,都是宁家村的乡亲。 而这吴氏,自然就是宁宛童的婶娘。 吴氏和宁宛童的亲叔叔宁长贵这两口子,自恃把宁宛童养大,便视她如猪狗,活要干,饭却没得吃。 好,好得很! “就是他!” “这孩子长的是俊,也难怪宛童做出那档子事!” “呸!什么难怪?分明就是天生下贱的贱种!” 周围的乡亲们冲着宁宛童和她身后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 宁宛童淡漠地转过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俊美男子,迎着烛光走进来。 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反倒让人看不怎么真切。 男子走到宁宛童身侧,蹲下身与她平视,低声问道:“冷么?” “……” 宁宛童呆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当然冷。 男子也是一呆,上下扫了宁宛童一眼,解下外袍轻披在她身上。 看着身上这件还带有温度的外袍,宁宛童忍不住皱眉。 这件袍子上,带着一股血腥味,还有一股捣碎的榆树叶的味道。 榆树叶,有止血的功效。 前世打记事起,她就跟着祖父研习中医 ,高中毕业又考了医学院,可以说,她跟病患伤患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所以这点小事,绝不会出错。 再看这名男子,右臂背在腰后,时不时地轻微瑟缩,若没猜错,伤口就在右肩附近。 “小哥,是你救了宁宛童?” 问话的人,是宁家村宁氏一族的族长,宁金海。 男子垂头瞟了宁宛童一眼,低声道:“是我。” 宁金海盯着男子来回细看,见他一身粗布麻衣,当下的神态都傲慢了两三分。 “有人看见你救上宁宛童之后,在村东头的破庙里,和宁宛童的事,你认不认?” 听了这话,宁宛童瞳孔一缩,什么!? 记忆里压根就没有! 这群人简直…… “不认。” 这人,倒是言简意赅。 宁宛童兀自冷笑,宁家村的人听风就是雨,但凡是有话传了出来,就能口口相传且绘声绘色。 如今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上来,又是因为不肯嫁给老光棍而跳的河,发展成这样也不稀奇。 “不曾?” 宁金海的脸瞬间黑了,似是已经断定这男子在撒谎,十分不满,随即又看向宁宛童,“你也不认?” “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宁宛童下巴一扬,毫无怯懦之意。 她倒想 看看,这群人能拿她怎么样! “哎哟!” 吴氏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站在祠堂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老宁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一个贱种!往后谁还敢要她?我儿春子以后还怎么娶媳妇?我家两个闺女又嫁给谁去?” “族长,你可千万要给我们家做主啊!” 一听到会因为宁宛童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儿女,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宁长贵也站了出来,大声嚷嚷道:“是啊族长,这小娼妇自己不识好歹做出这种荒唐事,要是还留着她,不止我家的名声毁了,就是整个宁家村的人,都会没了颜面啊!” “没错!浸猪笼吧!” “我可不想我家的孩子娶不着媳妇,我家大哥儿前些日子才踅摸了一个,说好了过两个月上门的,要是因为这事儿把婚事搅黄了,谁来担这个责任啊?” “浸猪笼!” “快浸猪笼!” “我们宁家村可容不下这种腌臜货!” 听着这些话,宁宛童只想笑。 为了一件压根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居然要送一个无辜的少女去死! 等等…… 宁宛童忽然记起了什么,随即抬头看向这名男子,开口道:“事已至此,你娶了我吧?” 第2章 浸猪笼 在场中人都是一愣,一名女子,居然主动找一名男子求嫁? 就是男子也愣住了,俯首盯了宁宛童半晌,久久没回过神来。 “娶吗?” 见他不答话,宁宛童追问了一句。 这一次,换成他点头。 宁宛童长松一口气,只要他答应,眼下这关,是肯定能过去的了。 “简直……简直伤风败俗!” 宁长贵指着宁宛童破口大骂,“宁宛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做出这等丑事的?” 闻言,其余人纷纷点头,尤其是吴氏,眼底的嫌恶之色早就溢到脸上了。 “族长,宁宛童毫无廉耻!在这里,咱们老两口也请大家伙做个见证,打今儿起,不管她是死是活,都跟我们老宁家没关系了!” “我们两口子也不图她能报答养育之恩,总之把她赶出门去,再把这祸害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岂不清白?” 听着吴氏说的话,宁长贵深觉有理,连连点头。 但是细细一想,就算把人赶出去,将来还是会说老宁家教不好孩子,整个宁家村的乡亲找不到好亲事,还是会怪到他们头上。 倒不如一不作二不休,把宁宛童这个祸害浸 猪笼,好歹还能落个明辨是非、为人刚正的名声。 如此,将来再找媒婆说亲事,多少也是能有些助益的。 “别说这些了,还是浸猪笼吧!” 宁长贵啐了一口,不耐道:“留着她也是祸害,十几岁就能做出这种龌龊事了,将来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对!” “浸猪笼!浸猪笼!浸猪笼……” “好了!”宁金海大吼一声,衣袖一挥,“那就浸猪笼!” 看着周围这些摩拳擦掌凑上来的人,宁宛童不耐地皱了皱眉。 她压根就没指望能从宁长贵和吴氏的身上获得什么亲情,如今斩断干系也好,她也不屑要这种亲人。 但是想杀她? 还没那么容易! 不论在哪儿,她的命,只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谁敢动我?” 这一声低喝,倒还真把周围的乡亲们怔住了。 宁宛童抓住时机,便想站起来说,可惜跪麻了,胳膊又被绑着,完全使不上力,无奈之下,她只好看向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的男子,“搭把手?” 男子眉心一跳,似是惊讶于宁宛童的淡定自若,顿了顿,才过来把她拉起来。 就是嘛,谈判这种事情,还是 应该平视。 “宁族长,大家说亲眼看到我和这位……看到我和他在破庙之中行苟且之事,可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只因情投意合才会行差踏错,罪不至死吧?” “况且,宁氏祖宗有训,若未婚男女情投意合,行为出格,理应尽快商议亲事,也不算有违常理,您说呢?” 在宁宛童的脑子里,可没有那些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封闭思想,结个婚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所谓。 前世那么多人分了合合了分,也有婚了离离了婚的,不都好好地活着吗? 大不了,之后再和离呗。 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她也不怕。 见宁宛童一开口就抬出了宁氏祖宗,众人只觉得喉咙里一梗,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你们当真要成亲?” 说到底,宁金海身为一个族长,还是没理由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的。 只要这事能顺利翻篇,不影响整个宁家村的声誉,倒也无所谓。 “自然。” “嗯。” 宁宛童和男子齐齐点头。 宁金海想了想,当场道:“那好,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们今天就在祖宗牌位和诸位乡亲族长的面前,把婚 事简单地操办了吧。” 听了这话,宁宛童和身旁的男子对视一眼,一个如释重负,一个却眉心紧锁。 想来,他是因为莫名其妙被一个孤女缠上而不高兴吧? 宁宛童抿了抿唇,她已经想好了,今天这个男子委屈自己帮了她,她也一定会报答,别的不说,男子身上的暗疾或伤势,她一定会治好的。 “不成!” 宁长贵又蹦跶出来了,冲到男子跟前伸出手,急急道:“这不浸猪笼当然也行,可是既然要出嫁,该给的聘礼总该给了吧?” 这意思简单,要银钱。 原本把宁宛童嫁给邻村的林老汉,好歹每年还能有两筐鸡蛋的贴补。 后来她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丑事,若弄死了,再不济也还能落下个家风严谨的名声。 可现在,她又要出嫁了,若老宁家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到,岂不是白白把她养这么大了? 男子摸向怀里,像是要掏什么东西出来,宁宛童目光一紧,连忙迈步拦在他身前。 “宁长贵,方才说要把我赶出宁家的是你妻子吴氏,说要让我死的是你,现如今,我和你们一家子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还想要什么聘礼?” 宁长贵面色铁青,怒吼道:“你……你个不孝女!孽障!” 紧接着,吴氏两手一摆,当场嚎啕大哭,“苍天啊,我们老宁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出了你这么个孩子?这么些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现在就……” “闭嘴!” 宁宛童当场打断她,冷眼盯着吴氏没好气道:“这么些年,谁不知道我在你们家过着畜生不如的日子?院子里的几只鸡,好歹还有口吃的,我呢?” “我吃你们的,用你们的,我吃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莫非你不知道么?打记事起,我便耕种劳作,又何曾有过一天的松泛?” “我告诉你,你们的恩情,我早已还得干干净净!” 说完,宁宛童也懒得再跟宁长贵和吴氏这等人争辩,转身面对牌位跪了下来,高声道:“请族长为孤女宁宛童主婚!” 那名男子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走到宁宛童身后,帮她把绳子解开,随后掀开破旧长衫的衣角,在她身旁缓缓跪地。 宁宛童有一瞬间的失神,看他优雅平和的动作,该是贵族子弟吧? 为什么会这么狼狈?还流落到了这穷乡僻壤…… 第3章 往后便是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婚事确实简单,拜了天地,就算是成了。 只是接下来,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无家可归。 此刻天色已晚,宁宛童已经和宁长贵、吴氏恩断义绝,而这男子更不是本地人,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去处。 宁宛童回首看向祠堂紧闭的大门,苦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只知道受过伤,什么也不记得了。” 男子直直地盯着宁宛童的双眼,低低道:“看我这穿着,许是逃难的难民吧。” 难民? 不像。 不过宁宛童倒也没有当场戳穿,左右看了看,就着明亮的月光,见四周的山里依稀长满了金银花。 金银花……忍冬。 “总得有个名字才好称呼你,不如,就叫你忍冬吧?” “忍冬?是何物?” “是一味药材,往后便是你了。” 忍冬点点头,“好。” “天都黑了,你身上还有伤,今晚就在破庙里凑合一下吧。” 才刚说完,忍冬的身子就是一晃,好在宁宛童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没整个栽下去。 这一碰,更让她心惊。 他身上滚烫! 莫非伤口发炎了? “ 别睡着了,我扶着你走。” “嗯……” 听到忍冬低不可闻的应答,宁宛童不由加快了脚步,伤口感染的风险极大,古代社会医疗并不发达,若救助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到了破庙,忍冬更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 宁宛童的身子本来就虚,今天一整天滴水未进便也罢了,偏偏才从河里捞上来不久,一时脱力,两个相互搀扶着的人,一下子栽倒在角落里的稻草上。 “忍冬?” 毫无回应,已然陷入昏迷。 宁宛童咬咬牙,轻轻把人推开,坐起来给他搭脉。 果然是伤势感染而引起的,不处理可不行…… 好在破庙里还有一些干柴,宁宛童生起一个小火堆,抓起一个火把连夜进了山。 刚才她打量一圈果然没错,在外围就采到了大量的金银花和鱼腥草。 这两样东西不仅能消炎止血,还能退烧,眼下最为有用。 处理伤口并不难,只是在解开忍冬的衣裳,剥开干涸的碎草药以后,发现他右肩上的伤口居然是箭伤,并且贯穿了整个肩膀! 伤口上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化脓症状,可惜手边没有工具,只能等天亮了以后再另想办法。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宁宛童蹙眉盯着忍冬泛白的侧颜看了许久,罢了,反正他现在就是个伤患,不管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医者能治病,自然也能伤人,没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忍冬帮了自己,要她放着不管,实在做不到。 宁宛童捣碎金银花敷在忍冬伤口上,之后又摘取藤叶,轻轻揉碎放在他嘴里,让他含服。 做完这些,宁宛童才抓起一根还算尖利的小木棍藏在袖口,扯了一大把稻草出来,借用原主这一双做惯了农务的巧手,编了两个小篮子放在一旁。 …… 天际破晓时分,忍冬一睁开眼,就看到瑟缩在墙边熟睡的宁宛童。 昨天没来得及细看她的容颜,此刻细细一瞧,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生得玲珑精巧,只是太瘦了些,一碰就能散架似的。 地上还有个已经熄掉的火堆,旁边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和草。 这些,是她夜里去采的? 一个弱女子,怎的不怕豺狼? 忍冬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都被脱了,只是盖在他身上,伤口上还敷着一层厚厚的草药,嘴里也含着一些。 难道她夜里出去,只是为了采药给自己处理伤口? “真傻。” 忍冬苦笑一瞬,其实救不救他,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她又何苦以身犯险? 啪。 宁宛童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是从她袖口里掉出来的小木棍。 忍冬笑出了声,就这种小木棍,能防着谁? 想了想,忍冬起身穿好衣服,拿着外袍走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宁宛童前世身为一个医者,半夜三更被叫去看诊是常事,因为一向警觉,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一下睁开眼,下意识摸向藏在袖口的小木棍。 ……怎么没有? 忍冬看在眼里,没说话。 发现忍冬只是想给自己披上外袍,宁宛童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来,让我看看。” 才说完,宁宛童就不由分说地抓过忍冬的手,手指搭在他脉搏上细探。 还好,他的伤势已经控制住,只是失血过多缺乏营养,少不得需要好好进补。 不对…… “你体内的这股劲是内功吗?实在是紊乱,有反逆攻心的危险,你要当心了。” 宁宛童前世从没见过习武之人,对于内功什么的一窍不通,只能凭借自己对人体构造的了解来进行猜测。 忍冬目光微顿,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一个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孤女,不过十四五岁,就通医理,懂脉象,这正常吗? 昨天在祠堂里,宁宛童也当众说了,打记事起,便十几年如一日地被迫下地干活,从没有过一天的松泛,那么她的这身本事,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无妨。” “我昨夜看了你的伤势,已经有些化脓了,单是依靠草药外敷远远不够,还是要彻底清理一下,抓几服药回来才行。” 看着宁宛童认真的小脸,忍冬叹息了一声,“你我无处可去,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抓药?” “就算买不到,我也能自己给你配,再不济,还能采些草药去镇上卖。” 宁宛童轻笑道:“放心吧,你昨日救了我两次,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忍冬不置可否,伤势好了又如何,照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见忍冬忽然低沉,宁宛童也不多话,只起身道:“你继续休息,我去采药,顺便找些野果回来。” “我与你同去。” 忍冬扶了扶自己的右臂,拎起墙边那两个稻草编制的篮子,不由分说地跟在宁宛童身后。 “你……”宁宛童无奈,“好吧,只是采药不容易,你千万不要逞强。” 第4章 汞中毒 说实话,把忍冬自己扔在这个破庙里,宁宛童也一样不放心。 宁家村的人,并没有那么淳朴善良。 就如同族长宁金海,和她的叔父婶娘,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她甚至有预感,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忍冬性情沉闷,又受了伤,万一被缠上就麻烦了。 一路带着忍冬进了山,遍地都是金银花和鱼腥草,想着这些东西随处可见,只怕卖不到什么好价钱,干脆带着他往深处走。 逛了半天,终于在灌木丛下发现了一小片何首乌。 宁宛童眼前一亮,惊呼,“就是它了!” “忍冬,这个叫做何首乌,价格还算名贵……” 然而一转头,根本就看不见忍冬的人影。 什么时候跟丢的? 难道又发烧了?晕倒了? 宁宛童心里一揪,连忙跑出去找,刚想开口喊,就看见忍冬站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一个劲地眺望些什么。 “忍冬?” “我在。” 忍冬转过身来,见宁宛童皱着眉头,快步走了下来,“你知道往东边去,是什么方向吗?” “东边?” 宁宛童有些无奈,略微回忆了一下,道:“东边是洪峰州,再往上就 是上京城了。” 忍冬又问,“往西又是哪里?” “石门郡。” “那这里就是庆州的地界了……” 听到忍冬的低喃,宁宛童眉心一跳,这人不是失忆了吗? 也罢,总之与她无关。 “确实是庆州的地界,只是这里地处偏僻,要去庆州,骑马也得走上大半个月。” 宁宛童随口答了一句,从忍冬手里夺过稻草篮子,走回去老老实实挖她的何首乌,嘴上道:“那颗树上有些野果,摘一些吧。” 除了何首乌,她还找到了不少野生的紫苏和金钱草,给忍冬换药用的金银花也没忘记,愣是把两个小篮子堆得满满当当。 “好了,你回去好好歇着,我现在赶去镇上把药材卖了,回来就给你换药。” 猜到忍冬的来历不简单,宁宛童也不想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去,下了山,把野果塞给他,自己拎着两个篮子转身上路。 只希望能遇到一个还算良善的药铺掌柜,多少开出一个公道的价格。 她和忍冬现在可不只是没房没钱没车的三无人口,就是连口吃的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换洗衣物。 未来各自会往哪边走,谁都说不准,可日子总归 是要往下过的,要不然,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在镇上找了一圈,只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馆。 才刚到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让宁宛童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是来看诊的么?”一个小药童迎了上来,“咱们掌柜的出门看诊了,店里的先生正给别人瞧着呢,你进来略等等?” “我是来卖药材的。”宁宛童扬了扬手里的稻草篮子。 “那也请候一候吧,收药材这等要事,我们学徒可做不了主,等先生看完就得空了。” “好。” 进门一瞧,一个中年大夫坐在桌旁,正在给一个瘦弱的男子搭脉。 “咳咳……咳。” 那男子的年纪应当正值壮年,可是他的气色却奇差无比,皮肤外表有不同程度的皮炎。 这是什么病? 宁宛童有些好奇,绕到大夫身后看过去,才见这男子面色乌青,两眼瞪大,似乎很是亢奋。 不止如此,他嘴角糜烂,脸颊两侧肿大,难道口腔内侧也有溃疡发肿的症状? “大夫,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名男子一个劲地追问,“我吃也吃不下,还腹痛,夜里也总是做恶梦,莫不是遇到 了什么脏东西吧?”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主要是他的状态,脖子和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大夫也吓了一跳,随即干笑道:“不必惊慌,这并不是什么脏东西,而是由于肺热痰湿,而引起上火多梦的症状。” 宁宛童眉心紧皱,肺热痰湿? 肺热痰湿可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皮炎,就算会让一个人暴躁,可情绪绝对不会变得这么激动。 皮炎、焦虑暴躁、多梦上火…… 难道是汞中毒? 如果真的汞中毒,若不早点医治的话,去的可就是一条人命了! 大夫对宁宛童的猜测一无所知,悠悠哉哉地拿起毛笔开方子,道:“放心吧,我这给你开一个安神下火的方子,保准……” “等一下!” 宁宛童没办法坐视不理,当即高声打断,“大夫,他的症状不止肺热痰湿这么简单,而是中毒!” “中毒?” “我中毒了!?” 大夫和男子同时惊叫出声,两相对视,又看向满脸认真的宁宛童。 穿的那么破旧,头发乱七八糟,还沾着树叶,脸色更是枯黄…… 这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嘛! 大夫挥 挥手,没好气地道:“丫头,医馆可不是你行乞的地方,也不可在此胡说八道,来人啊,快快赶出去!” 那男子也不信,叫骂道:“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滚滚滚!” “你真的是中毒!” 眼看着几个药童都围上来赶人,宁宛童顿时急了,快速道:“根据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症状来看,已经是汞中毒中期的表现了,如果再不对症下药,就算华佗在世也无用!” 大夫脸色铁青,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偏生还跑到医馆来叫嚣,还当众拆他的台,真当医馆不敢动手吗? “给我打出去!不仅是今天,往后她来一次打一次,就当替她父母教训她了!” “等等!” 和大夫的暴怒不同,男子可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他只在乎自己的病,如果真的是中毒,自然应该谨慎。 “你方才说汞中毒,什么是汞?” 见男子信了,宁宛童挣开几个药童的钳制,解释道:“汞就是水银,是……是朱砂!” “朱砂!?” 这名男子立时慌了,手忙脚乱的,连声调都变哑了,“可……可我只是烧了朱砂,没吃它啊!” 第5章 不速之客 果然没猜错,就是汞中毒。 宁宛童严肃道:“朱砂燃烧会挥发出一种叫做水银的物质,此物含有极强的毒素,就算只是呼吸也会沾染上,不仅会出现神经衰弱、皮炎和消化道出血的症状,甚至会造成败血症和肾衰竭,必须及时治疗!” “去去去,什么败血症和肾衰竭,我行医好几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看,你就是在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大夫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就差直接上手了。 看宁宛童那样,明显就是穷苦人家出生,能认识几样草药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在这里教他做事? 宁宛童越发焦急,莫非这个朝代不知道朱砂能提炼水银,而水银有毒吗? “可是事关人命……”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滚?” “胡闹!”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头发花白、手提药箱的老大夫走了进来,斥道:“徐升登,你跟着我学医数十余载,连朱砂含毒都不知道了?” 说罢,老大夫转身看向宁宛童:“小姑娘,实在是抱歉,犬子学艺不精,这才闹出了笑话。” 徐升登脸都黑了,就算店里现在没什么外人,也不用当着这个死丫头的面说这些 吧? “你们先别说这些了!” 那名男子最为心急,凑到徐老大夫的跟前急急地道:“您回来的正好,我这身上究竟有毒无毒啊?” 徐老大夫抬手示意,带着这男子坐下,细细把了脉却不说话,而是看向宁宛童,“孩子,不如你也看看?” 徐升登嗤笑不已,“她?别搞笑……” “闭嘴!”徐老大夫低斥一声,再度看向宁宛童。 在这种情况下,宁宛童也没什么好扭捏的,直接上前把脉。 顿了一会,她开口道:“你常年和朱砂打交道,吸入水银过多,肾部和肺部都已经有些病变了,不过还来得及。” 徐老大夫睁大眸子,十分欣喜地看着宁宛童,一时间感慨万千,“好,好啊,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就精通医理了,那你不如再开个方子?” 开方子? 宁宛童略微迟疑了一会,徐老大夫定然不像是不懂开方,而是看她年轻,对她的医术很感兴趣吧? 可是,宁家村那边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传了出去,到时候指不定会引出多少麻烦。 “徐老大夫,小女只是偶然在医书上看过水银中毒的案例,觉着稀奇 ,是以牢牢记在了心里,但是开方什么的,小女倒是一窍不通。” “哦……” 徐老大夫忍不住暗叹,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好苗子,没想到,只是偶然。 不过,年纪轻轻能有这等悟性,连徐升登都没诊断出来的东西,她却能诊断出来,将来定是一个可造之才啊! “那好,我先开个方子。” 徐老大夫迅速开了个方,送走汞中毒的病患之后,立马把宁宛童带到了柜台前。 “小姑娘,你对医术可有兴趣?不如,你在老夫这里当个学徒,认认药,学学病理,将来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多谢徐老大夫厚爱,小女……”宁宛童干笑了两下,“小女农间事忙,恐怕要辜负徐老大夫一番心意了。” 她当然知道这位老人家是好心,只不过,她的医术不说天下第一,可还不至于要重新当个学徒。 再来就是,当学徒挣的并不多,她脑子里不仅有中医西医,还有前世现代社会那么多的知识,实在没必要耗在这里。 徐老大夫又是叹息,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有机会也抓不住。 “那你今日来……” “我今日是来卖药材的。”宁宛童把两个稻草篮 子提到柜台上,“里面有何首乌根块,也有藤叶,还有一些紫苏和金钱草,不知道您这里收不收?” “收的,收的!” 徐老大夫连连点头,看了看篮子里还沾着泥土的药材,惊奇道:“你还会认药?” 宁宛童笑笑,“常年呆在乡下,多少也认得一些。” “那好啊!” 徐老大夫忙道:“如今前朝余孽四起,兵荒马乱的,哪里都不太平,就连官道上都有流寇作乱,药材根本就送不过来,乡民也不懂这些,更不会采药来卖,再这样下去,咱们镇上这唯一一个医馆,怕也要关门大吉了!” “你放心,你的药材我都要,有多少要多少,只盼你以后采药勤些,常送过来。” 说完这些,徐老大夫立即开始给药材称重,也不知道价钱是怎么算的,总之是给了宁宛童整整二钱银子。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笔收入可不小,比得上宁长贵一家子三个月才能有的收成了。 “多谢徐老大夫,我采了药一定送来。” 宁宛童道了谢,径直拿过一旁的纸笔,现开了一张方子出来,“还烦请徐老大夫帮我抓七服药。” 徐老大夫接过来细看,越发觉得宁宛童 不简单,可这样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娃娃,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也罢。 “这是治伤的方子?药方开得倒是好……这里还有外敷的百灵散,要不带一瓶回去?” “好。” 给了钱,拿着药,宁宛童上街再买了些日用器具和吃食、棉被等物,想着自己和忍冬好歹要有换洗衣物,又买了几件还算便宜的成衣带回去。 虽然总住在破庙里不是个办法,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好过风餐露宿。 大不了,等忍冬伤势好一些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盖个小木屋,暂时也能安身了。 闻着篮子里的烧饼味,宁宛童的肚子硬生生叫了一路,可想到破庙里还有个病患等着自己,她就不忍心自己开吃。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破庙了,她刚想加快脚步冲过去,眼前却忽然冲上三个不速之客。 宁长贵,吴氏,还有他们的长子宁春子。 看到这一家子恶臭的嘴脸,宁宛童心里就极其不痛快,没好气道:“让开。” “让开?”宁春子甩了甩手里的稻草梗,脸上的表情活像一个无赖,“宁宛童,你出息了啊,以为自己嫁了人就了不得了?连个称呼都不知道喊了?” 第6章 打的就是你 宁宛童面黑如炭,这一家子找她能有好事? 这会子蹦出来,恐怕是看见她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眼红了吧? “有事就说,无事滚蛋!” 面对这几个吸血鬼,宁宛童是一丁点的情面都不想留。 “哈,让我们滚蛋?”吴氏夸张地冷笑一声,还一手一边拍了拍宁长贵和宁春子的肩膀,“你们俩听见没有,这死丫头如今是能耐了,居然要我们滚蛋!” 宁春子猛地扬起胳膊,怒道:“宁宛童,你找打呢吧?” “行了行了,别吓着人童童。”宁长贵十分出奇地站出来打哈哈。 童童? 宁宛童眉心一跳,这一家子唱红脸的唱红脸,唱白脸的唱白脸,可真是玩的一手好三簧啊。 “童童,你婶娘和你堂兄就是这个脾气,别往心里去,啊。” 宁长贵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盯着宁宛童怀里抱着,和手里拎着的东西,还时不时地搓搓手,“童童啊,那小子是不是挺有钱的,居然能买这么多东西?” “是哎,娘快看,连衣服被褥都有!”宁春子低呼一声,直接就开始上手翻了。 “滚!” 宁宛童连忙闪开,怒道:“你们都给我要点脸,昨天在祠 堂里,是你们自己说从此与我再无干系,现在冲上来干什么?” “什么再无干系?”吴氏变脸比变天还快,一脸无辜茫然的表情,“宁宛童,你虽然不是我们生的,可好歹是我们养大的,你好意思说跟我们一家子毫无干系吗?” “就是!” 宁春子不可一世地接话道:“你个白眼狼,以为嫁了人就不用帮着家里干活了?嫁了人就翅膀**?你休想!” “我可告诉你,地里那么多活没人干呢,赶紧把那个小白脸叫上,一起下地干活去,只要你老实点,别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心思,以后也别再做那些玷污家门的事儿,咱们宁家,还是会给你们小两口留个小柴房的!” 宁宛童只想笑,小柴房? 她缺那一间小柴房吗? 昨天被诬陷有辱家门,他们连问都不问,就要把她浸猪笼、赶出门,如今没事了,看到她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以为她有钱了,又反过来找她要好处? 还说什么下地干活? 带着忍冬一起去下地干活? 当她是什么? 一捆草就会乖乖从早干到晚的驴吗? 说的时候这般道貌岸然,实际上全是狼心狗肺! “呵。” 宁宛 童真是被气笑了,“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都给我滚开!” 她没功夫跟这群人争辩,既然已经出了虎狼窝,也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想从她手里拿钱? 这辈子都别想! 吴氏和宁春子当场脸黑,母子俩对视一眼,同时开始撸袖子,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宁宛童眯起眼睛,自己这么瘦弱的身板,跟一个人动手都要取巧,还不一定能赢,眼前站着三个,确实没有任何胜算。 可她绝对不会屈服!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死。 宁长贵见宁宛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断定忍冬那小子多少有点钱财,还得指望她去多弄点钱回来贴补娘家,想想,还是先哄着的好。 若能哄骗过去,也免得动手了。 “你们俩都安生些!” 宁长贵装模作样地低喝一声,随即看着宁宛童,笑道:“孩子,叔父养你这么些年,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可穷人家的孩子,谁不是吃苦长大的,你说是不是?” “现如今,你出了嫁,叔父也知道,你不想再下地干农活,这都没关系,只是姑爷娶了你,一分钱没掏,这也太没诚心了吧?” “这个礼数 方面,还是要全一全的,也免得他觉着你没有娘家依靠,轻慢你啊。” 宁宛童今天也算长见识了,可以啊,宁长贵还学会晓之以理这一套了? “真是笑话,我一个孤女,早与你们恩断义绝,能有什么娘家?哪来的娘家?宁长贵,吴氏,我敬你们算个长辈,说话不想太难听,可你们也别觉得我还是当初那个我,会傻乎乎地任由你们摆布。” 说到这里,宁宛童冷笑一声,眸中寒芒乍放,“再则,你们若让我活得不安生,那我多的是办法让你们活得生不如死,就看你们敢不敢赌了!” “你个畜牲,我打死你!” 吴氏高抬胳膊,作势就要抽下去,宁宛童扔下手里的东西,眼疾手快地抬手拦住,另一只手反抽回去…… 啪! “你……你敢打我?”吴氏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宁宛童居然会还手,当场愣在原地。 “吴氏,以前我在你们那儿受过的苦,可以既往不咎,若你以后再敢找我麻烦,我能让你肠穿肚烂、惊惧而亡!” 打前世起,宁宛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长年浸淫医术,和草药作伴,确实养成了她温和柔顺的性格,可她 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子高傲的霸气。 要是没找她麻烦倒还好,可如果敢招惹她,都要付出代价! 看着宁宛童近在咫尺的狠戾表情,吴氏脖子往后一缩,忍不住退开了好几步。 就是宁春子也被宁宛童的话吓着了,什么肠穿肚烂惊惧而亡……就算他在村里是个小流氓,也不敢动不动就这么说啊! 莫不是疯了吧? 趁着这母子俩没回过神来,宁宛童拎起买回来的东西,快步冲了过去。 只要到了破庙,有忍冬这个男人在,这群人怎么也能收敛一些。 “不对!” 还没等宁宛童走几步,那吴氏就回过了神来,忙大叫道:“这死丫头敢对我动手,还不快追!” 宁长贵和宁春子也回过神,见宁宛童拎着东西往前跑,立马冲上去拦住。 “宁宛童,你再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宁长贵大喝道。 “没错,春子,把她的东西都抢过来!” 吴氏吭哧吭哧地冲上来,二话不说先从宁宛童手里抢了两个包袱过去。 这边宁长贵和宁春子也不甘示弱,一边一个直接扯走大部分,还都拉开看了看,确定都是能用的,立马背在自己身上。 第7章 被绑了 “无耻!” 宁宛童气得够呛,冲上去就要抢,可她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宁长贵一家三口的对手,只能站在原地干看着。 “无耻?我们哪里无耻了?”吴氏嫌弃地瞥了宁宛童两眼,“你现在有了钱,也不知道拿回来孝敬孝敬咱们,自己倒是去买什么衣服被褥,还有没有良心了你?” 旁边的宁春子看到几个药包,扒开一看,里面全是药材,扬手就扔到了身后,不屑道:“这怎么还有几服药?真晦气!” 宁宛童捏紧拳头,这一家子……欺人太甚! “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吴氏白了宁宛童好几眼,“你去镇上买东西,银子肯定没花完吧?赶紧拿出来!” “没错,我爹娘养你养到这么大,吃穿都是要花费的,赶紧交出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宁春子抓起一个烧饼就往嘴里放,还用油腻腻的手翻出一件男装,在身前来回比划。 吴氏眼前一亮,恬不知耻地上前摸了摸,啧啧道:“虽然料子一般,但我儿子这身板,穿啥都好看,这衣服拿回去穿!” “是吧娘?”宁春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那是!还有这几件衣服,拿回去给你妹 妹穿,看看,还有个新锅,正好咱家的旧了,全都拿回去!” 这三个是直接无视了火冒三丈的宁宛童,就地凑到一起查看抢来的东西,还分配起来了。 宁长贵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自己能用的,顿时心里发酸,起身怒瞪着宁宛童,道:“宁宛童,你要是识相,就把剩下的银子都交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 宁宛童冷笑不已,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猛冲到宁春子身侧,用匕首死死贴住他的咽喉。 “你们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份,现在,把东西都捡起来,收拾好,立即滚蛋,要不然,我就一刀要了他的命!” 能威胁她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得亏她在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柄匕首,想着买下来,防身也好,进山采药也罢,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吴氏和宁长贵瞬间慌了,忙不迭地向前冲了两步,可看着宁宛童手里那柄匕首,心下又害怕得紧,僵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童童你……” 宁长贵话才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变了,随即干笑道:“童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可千万别冲 动。” 不对! 宁宛童背后汗毛竖起,刚想转头,就感觉一记闷棍砸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动手的人,是村里一个乡亲。 见宁宛童已经晕倒,这乡亲还掂了掂手里的木棍,“我说这孩子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又是跳河又是胡来,现在还想杀人,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只怕是!” 吴氏连忙冲过去把宁宛童拉起来,“宁三哥,谢谢你了,这孩子怕是有点失心疯,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 说完,吴氏立马冲着宁春子招招手,宁春子会意,上前把宁宛童抗在肩上,转而直接冲回了家。 这边吴氏和宁长贵再度看着宁三干笑几声,抓起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袱也跟了上去。 “千万当心啊!” 宁三摇头长叹,忽然一下觉着不大对劲。 晌午时分,他明明看见宁宛童拎着两个篮子往镇上去,方才被宁长贵一家子带走的东西,指定是宁宛童带回来的。 而且按照宁长贵和吴氏往常的作风,只怕是…… “坏了!”宁三一拍脑门,惊觉自己办错了事儿,把手里的木棍一扔,忙不迭地冲去破庙。 …… 宁家。 察觉到 有人在自己怀里摸索,宁宛童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吴氏那双鸡贼的眼珠子。 该死,居然还绑了她的双手!? 吴氏没想到宁宛童这么快就会醒过来,被唬了一大跳,再看宁宛童那双几乎能吃人的眼睛,顿时焉了,悻悻地收回了手。 “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嫁了人,有了钱,拿点给我们花用花用怎么了?” “你说别家嫁女儿,好赖还能得几匹布、几只鸡,这模样标志一点的,还能得三五两银子呢,你倒好,啥也换不来,真是个赔钱货!” 一说起这些,吴氏就白眼直翻,也不知道他们老宁家造了什么孽,被这么一个拖油瓶缠上也就罢了,还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这事儿就是告诉神仙,神仙也能听哭咯! 宁宛童不耐地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蹭了蹭,知道怀里剩下的散碎银子还在,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些东西,别的洗洗还能用,吃食是肯定要不回来了。 但她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忍冬又是个病患,实在熬不住,如果连仅剩的银子也被搜走,那可就…… 吴氏叨叨半天也不见宁宛童 搭理,干脆伸出手不耐道:“行了行了,别装出这副吃人的样儿,快把剩下的钱交出来!” “没有。”宁宛童冷言冷语地瞥过头。 “真没有?” “没有!” “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敢瞒我?”吴氏撸起衣袖,她老早就看宁宛童不顺眼,方才还胆大包天地扇了她一巴掌,看她今天不剥了宁宛童的皮! 吴氏往前一凑,两只手在宁宛童胳膊上又拧又挠,宁宛童吃痛,想也不想地就是一脚…… 砰! “啊呀……” 吴氏的后腰撞在桌角上,摔了个倒栽葱,啊呀啊呀地喊了半天,怎么都站不起来。 宁宛童兀自冷笑,等她今天出了这个门,还会送给这一家子许多的大礼。 外边的人听见动静,忙冲进来看,见吴氏倒在地上不住地呼喊,一大家子都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 不止是宁长贵和宁春子,还有吴氏的两个女儿,阿红和阿梅。 “娘,您先起来!” “娘没事儿吧?” 吴氏被扯起来以后,看着自己儿子呆了半天,忽然爆发出一声长啸,“苍天呐,当儿子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打两回,也不说替娘报仇去,我这养的是什么儿子?啊?是个什么儿子?” 第8章 不能放过她 宁春子被骂得一脸懵,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了,随手抄起一条板凳,冲上前就要往宁宛童头上砸。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进来,大家都还没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就见他冲到宁春子身后,连人带板凳地直接扔了出去。 “啊!” 宁春子惨叫不已,听得这一大家子心惊肉跳,僵在原地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尤其是宁长贵,心慌之下,竟一把从阿红背上夺过自家还没满十岁的小儿子,抛下妻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乡下人再蛮狠,最多也就是欺软怕硬,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忍冬?” 宁宛童看清了来人,有些惊讶地低呼一声。 忍冬冷漠地扫视一圈,宁家这几个人,还没对上他的眼神,就被震得腿脚发麻,想出去看看宁春子,也根本没那个胆子迈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宁宛童蹙眉看向忍冬的右肩,刚才动了手,这会居然渗血了。 忍冬没有答话,只是冷着一张脸,貌若冰霜。 宁宛童也不纠结,松绑之后,第一时间冲出去寻找被抢走的东西,只可惜给自己和忍冬买的那几套换洗衣服,已经被这一家子的脏手 ,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几件成衣全都散落在炕上,明显就是轮番试过了的。 这样的衣服,就算拿回去也膈应! 点了点找回来的东西,宁宛童不耐地看向宁长贵,道:“宁长贵,你们糟蹋了我买回来的衣服,吃了我买回来的烧饼和干粮,总数是四百文,就用你家的鸡来抵债!” 说完,宁宛童冲进鸡舍里,抱了一只还算肥硕的公鸡,拎起找回来的东西,给忍冬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就往外冲。 忍冬会意,也没想和这一大家子纠缠,阴狠地盯向宁春子和宁长贵,确定他们不敢再上前,才跟在宁宛童身后走了出去。 宁长贵等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远才反应过来。 “爹,我被宁宛童那小贱人的男人打了!” 宁长贵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怒吼道:“那小子根本就不是宁家村的人,居然也敢打我?我可是宁宛童的堂哥!” “你有点出息!当宁宛童的堂哥,是什么长脸的事儿吗?” 宁长贵把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儿子,一股脑塞到瘦小的阿梅手里,没好气地道:“把你弟弟带房间里去,别出来!” “对对对,宁 宛童和那臭小子绝对不能放过……”吴氏心疼不已地走向宁春子,抓着他左看右看,确定他没受什么重伤,这才放下心来。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来刚才那一幕,顿时恨得直跺脚,“咱家的鸡!那死丫头能耐了,竟敢抢咱家的鸡!” “行了!”宁长贵黑着脸低喝一声,“春子,你赶紧上你海伯家走一趟,告诉他,我有个大活请他干!” 一听宁长贵要找宁老海,宁春子眼前一亮,拔脚就走。 吴氏却是目光一闪,心里极为不乐意。 她知道,宁长贵找宁老海他们,是要给宁宛童和忍冬一个教训。 可宁老海是宁家村出了名的无赖,不止是这里的乡亲,就是附近那几个邻村的人,看到宁老海也会转身就走。 原因无他,宁得罪君子,不能惹小人啊! 宁老海那一家子,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偷鸡摸狗敲诈勒索,就算宁长贵把他们找来,帮着办成了事儿,到时候不吐一口血,出一大笔钱,这事儿是没法善了的! “你找谁不好,找他干啥?”吴氏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能让宁宛童和忍冬得个教训,自然是好,可一想到会被宁老海讹上,她 这心里就像被剜了肉似的疼。 宁长贵喉咙一顶,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抬脚用力地撵了好几下,阴恻恻地道:“那小子是有点拳脚功夫的,除了老海那一家子壮汉,还有谁能搞定?”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做一桌好菜,再去打一壶酒来,晚上好好招待他们!” 吴氏瘪瘪嘴,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可转念一想,宁宛童都能去镇上买东西了,那么忍冬身上肯定是有钱财的。 到时候,就让宁老海从忍冬身上拿点过去,不就成了? 对,还得先把数目定好,免得自家人一个子儿都捞不着…… …… 这一边,宁宛童走了一小段路,心里也平静了一些。 就是这一平静,让她反而开始发虚。 即便她天生傲骨,也还不至于狂妄自大。 她本身就不会什么武功,这副身躯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忍冬身受重伤,又能有几重的战斗力? 宁长贵一家子的风评再不好,可在宁家村,总有些亲戚朋友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万一真的闹起来,她和忍冬根本就落不到任何好处。 况且,破庙虽破,怎么着也都是宁家村的人出资建的,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 去。 所以,还是要多挖些药材换点银钱,再尽快找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心里才能安定一些…… 忍冬走在宁宛童身后,看着她背上挎着被褥,右手胳膊上提了两个包袱,左手拎着鸡,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这个看上去柔弱神秘的姑娘,内心似乎格外强大。 顿了一会,忍冬快步追上去,径直接过她胳膊上的两个包袱,以及背在身后的被褥,一言不发地走向破庙。 宁宛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别看忍冬沉默寡言,还是有点绅士风度的嘛。 路过之前的地方,她没忘记把那几服被宁春子扔出去的药捡回来,回到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架锅,给忍冬熬药。 做完这些,她把被褥取出来扑在稻草堆上,随即看向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忍冬,轻声道:“忍冬,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忍冬低头瞟了一眼自己,原本就脏乱的衣物又沾上了血迹。 “无妨。” 见忍冬冷冰冰的,宁宛童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刚才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肯定要挨一顿打的,谢谢你救我。” “算下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救我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第9章 不祥之人 忍冬看着宁宛童真诚的笑颜,眸光忽而一黯,默默地瞥过了头。 宁宛童撇了撇嘴,心知忍冬是失忆了的,再或者就是藏了什么大事,脾性怪些倒也正常,便没怎么在意。 两相无言了一会,她起身从包袱里找出那瓶百灵散,“听医馆的掌柜说,如今天下不太平,所以送去的药,卖了一个好价钱。” 说着话,她看到了自己有些脏污的手,忙把药瓶放在一边,转身在盆里搓洗。 也就是这一转身,让她错过了忍冬陡然缩紧的眸子,和惊惧难安的神情。 “原本还给你带了几件换洗衣物的,可惜被宁春子他们弄脏了,要来也没意思,等明天多采些药,你就跟我一起去镇上吧,再挑几件成衣……” 听到宁宛童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忍冬眉心紧皱,双拳捏的死紧,忽而低吼道:“不必了!” 宁宛童动作一僵,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小会就…… “那……那你把衣裳脱了,我先给你上药吧。” 说罢,她抓起百灵散走过去,见忍冬半天也不肯动,干脆自己上手帮忙,谁知道连衣领都还没碰到,却猛然被忍冬粗暴地推了一掌。 她本身就毫无防备,这一掌,直接把她推倒在地,险些撞上破庙中央的火堆! 忍冬心下一紧,一时间悔不当初,刚想冲上去救人,就见宁宛童左手用力一撑,险之又险地让自己停下了。 “嘶……” 宁宛童咬咬牙,抬起吃痛的左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把手腕伤了。 再看忍冬,低着头不肯说话,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忽然抽哪门子的风! “你把衣裳脱了,上药!” 宁宛童冷着脸下命令,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好了。 却见忍冬偏了偏头,更不肯看她了,声音极其沙哑地道:“不用。” “你……”宁宛童也是被气笑了,“你伤口都流血了,不上药,难道等着伤口化脓溃烂吗?” 回应宁宛童的,是沉默。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看忍冬这副逃避的样子,今天怕是不会再配合的了。 也罢,爱上不上! “那行,你就这么病着吧,到时候你病入膏肓,求我治你都没用!” 听到宁宛童的气话,忍冬内心毫无波动。 他是个不祥之人,宁宛童却是一个至诚至性之人,如果他真的被治好,不仅无以 为报,还会拖累她,甚至是害了她。 倒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 宁宛童懒得再搭理忍冬,用推拿的法子按了按手腕,好一些之后,立即抓着抱回来的鸡去河边清理干净,再用荷叶和泥土包着,放在了火堆里。 今天就当是奢侈一把吧,忍冬……她才不管忍冬! 辛辛苦苦地上山采药,又那么长的时间没吃东西,烧只鸡犒劳犒劳自己,有什么不好? 转眼就入了夜,宁宛童把熬好的药倒出来,就着火光,看到忍冬正靠墙假寐,干脆把药碗放在一旁。 忍冬居然还不理她? 哼,忍冬不认错,她是绝对不会管他的! 顿了一会,她盯上了那只烧鸡,这么久没吃东西,能受得了这个诱惑吗? 宁宛童偷笑一瞬,掏出才买回来的匕首,把泥土轻轻敲开,刹时间飘香四溢,馋得她一个劲地吞口水。 “哇,好香啊……” 话还没说完,原本靠墙的忍冬忽然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不让她上药,也不喝药,现在连东西都不肯吃了吗? 自残? 真行! 宁宛童神情一黯,虽然气愤,可眼前的伤患不肯配合自己治 疗,要说不担心,是假的。 可是忍冬那副样子…… 难道是丧失了生存意志? 还是说,失忆过后流落至此,抑郁了? 想了又想,宁宛童终归还是有些不忍心,把药倒回去放在火堆旁温着,剩下的大半只鸡,也用荷叶包起来放在落满灰尘的神台上了。 不知不觉间,宁宛童倒在被褥上沉沉睡去,忽然一声巨大的炸响,猛然将她惊醒。 原来是雷雨。 不对,忍冬呢? 屋子里除了她,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抓着一个微弱的火把出来,才看到忍冬靠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倾盆大雨淋透了。 “忍冬?忍冬?” 凑近一看,忍冬脸色铁青,嘴唇也没了血色,伤口部位更是浸上了一大片暗红的血迹! 这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宁宛童来不及想太多,咬牙把忍冬拉起来,蹒跚着把他带回破庙里。 脱下他的衣服一看,伤口已经化脓了,必须剜去污秽再行上药。 还有,他本就身受重伤,还淋了雨,很有可能会发高烧,一会怕是要想法子求一块姜来,煮好姜汤让他喝下才行。 处理伤口倒是手到擒来,就是匕首消毒 要格外当心。 幸而在镇上不止买了百灵散,还买了干净的纱布,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好不容易把伤口包好,宁宛童来不及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紧接着又把一直温着的汤药倒出来,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下。 屋外的大雨,一直没停过…… 宁宛童略微沉吟,与其这个时候去敲乡亲的门受人白眼,还不如就近去旁边的地里扯两块生姜,留几个铜板也就是了。 想好之后,她捏着三个铜板,义无返顾地冲进大雨里,等扯了姜回来,已然淋成了落汤鸡。 就在她加好柴,正在处理生姜的时候,睡梦中的忍冬忽然惊惧不已,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不要……你们跟着我,跟着我……” “不要去,不要去……” “跟我一起走……会死的,会死的!” 做恶梦了? 宁宛童眉心一皱,上前探向忍冬的额头,不好,他正在发高烧! 得赶紧给他灌姜汤,还要用滚烫的姜汤搓洗穴位,要不然的话,风邪入脉,对精气神大有影响。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宿,好在宁宛童的医术还算扎实,救治及时,为忍冬揉搓了几处大穴之后,高烧总算是退了。 第10章 忍冬不见了 雨过天晴。 忍冬骤然梦醒,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梦到了他们,为护他而死的英魂! 一阵凉风袭来,躺在他身边的人忽然瑟缩了一下。 偏头望去,宁宛童和衣蜷缩在稻草上,而昨天带回来的被褥,居然全都盖在他的身上。 再看四周,药罐、碎布、药渣和生姜…… 昨夜,他原本是靠在破庙之外的,后来天降大雨,他就…… 又是宁宛童救了他? 忍冬心里忽而有些发颤,像是有颗种子,正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 可是细细一想,宁宛童一个无所依靠的孤女,跟他走得太近,迟早也只有被害死的份。 忍冬起身下地,帮她盖好被子,看着满地的狼藉,轻手轻脚地稍作收拾,随即坐在门槛上,愣愣地看着漫天绚烂的朝霞。 真美啊,和那天被鲜血染红的残阳一样…… “忍冬?” 宁宛童迷迷糊糊地发现身边没人,连忙起身寻找,发现忍冬穿着一件单衣坐在门**风,顿时又皱眉了。 “我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你一整晚,不求你报答我,你好歹也要重视自己的身子,免得我一番辛苦全然白废吧?” 忍冬回头盯着宁宛童发愣,还是不肯答话。 宁宛童 不理会他的别扭,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把过脉之后,脸色好看了一丝,又上手扒开他的衣领…… “你一个女子怎能……” 看着忍冬这一脸的不赞同,宁宛童心里就冒火,糟蹋自己身子的时候倒是爽快,如今不就是给他看看伤势,还扭捏起来了? “你是病患,我是大夫,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 宁宛童现在可没心情跟忍冬犟,她的病人,只有死神敢跟她抢,就算是忍冬自己想死,也得等她彻底医好再自行找死! 揭开纱布看了看,百灵散的药效还不错,伤口上已经没有再继续化脓了,只要勤上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也幸好那支贯穿整个肩膀的箭,没有伤到什么要害,接下来,只要忍冬肯配合,交给时间就好。 其实缝合一下,能好得更快,只可惜昨天在镇上逛了一圈,也没找到足够细的针线,况且也没有足够的消毒条件,只能先这样了。 “别动,我给你换药!”宁宛童瞪了忍冬两眼,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回去拿干净的纱布和百灵散。 忍冬抬手就要把衣裳拉回来,可一想到宁宛童彻夜照顾自己,终归是没有再一意孤 行。 “你昨天晚上做噩梦,说什么跟着你会死,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听到宁宛童的话,忍冬一顿,道:“没有。” “那你梦到了什么?说不定和你的从前有关,不如说出来,我帮你找找线索。” 宁宛童一边上药一边提议,“看你的言行举止,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若能早些回去,也免得继续呆在这穷苦地方吃苦头。” “……” 忍冬抿了抿唇,干脆不说话了。 看他这样,宁宛童还以为他是怕自己纠缠,忙道:“你放心,我有医术傍身,找个出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忍冬眉心一皱,抬眼直视着宁宛童的眼睛,“你若怕我拖累你,自行离开就是。” “我……” 宁宛童真是被气得没脾气了,她好心给建议,忍冬不听也就罢了,说话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换好药以后,宁宛童把昨天晚上剩的半只荷叶鸡拿了出来,“你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还是用一些吧,我上山了。” 采了药,换了钱,才好想以后。 就算不考虑忍冬,她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间破庙里,唯有存够钱,才能建一间屋子。 之后,她可以多采些药,在这附近当个山野大夫赚 点小钱,有了积蓄,再去瞧瞧这个朝代的大好风光,体会一下风土人情,也不算白穿越一趟了。 看着宁宛童独自上山的背影,忍冬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放在手边的这半只鸡上。 其实若说绝境,宁宛童现在也正身处绝境,可她却在想办法,在努力,而自己…… 或许,还有希望? 忍冬撕下一小块鸡肉放进嘴里,冰冰凉凉的,除了油腻,再没有其他的味道。 宁宛童的希望或许还有,他的,只怕是没了。 …… 等到宁宛童采了两大包袱的药材下山,天色已经很晚了,到破庙里一看,忍冬还维持着早上的姿势,一袭单衣坐在门槛上,痴痴傻傻地望着天空。 至于他身边的鸡肉,只动了一小块。 吃这么少,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宁宛童皱眉走过去,拿起这半只鸡闻了闻,都馊了,只能拿来喂野狗。 “会生火吗?” 忍冬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宁宛童满头大汗,额前的刘海粘在脑门上,衣服也沾满了泥土和树叶。 顿了一会,忍冬起身捡起几根木柴,不紧不慢地开始生火。 宁宛童摇了摇头,清理好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神台,把两大包袱的新鲜药材放在 上面阴干。 之后便又是净手、熬药,把从山上挖来的野芋头扔进火堆里,抓着忍冬上药。 忍冬一言不发,宁宛童也懒得搭理,自顾自地吃东西,处理药材…… 这样的日子虽然极其平淡,甚至是有些压抑,可宁宛童觉得还算充实,一连七八天,日复一日地上山采药。 她想起码先摸清山上药材的分布和种类,等积攒够了,就带去医馆卖掉。 至于忍冬,比刚开始更加沉默寡言,每天哪里也不去,唯一的变化,就是看着宁宛童每天上山下山,开始吃动了,也不再作践自己的身子。 这天,宁宛童从山上下来,本想给忍冬换药的,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忍冬的身影。 难道已经走了? 也罢,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算不再喝药,也能好。 可在清理药材的时候,宁宛童却忽然发现,神台上少了好些药材,地上还散落着一些何首乌的根块。 忍冬从来不会动她的东西…… 不好! 宁宛童抓起匕首冲出去,正想去宁长贵的家中寻人,忽而发现河边传来了动静。 是忍冬,他被宁长贵、宁春子等人包围着,其中甚至还有宁家村出了名的无赖,宁老海和他的三个儿子! 第11章 你还手啊 “忍冬!” 宁宛童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地朝那边奔过去。 宁长贵和宁老海等人也发现她了,六七个人相互对视,爆发出一阵无比猖獗的笑声。 就一个女孩子,细胳膊细腿的,冲过来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找教训的份儿? 见状,宁宛童步子一顿,脑子里清明了不少。 对啊,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仅救不了忍冬,自己也肯定会搭进去。 得想个办法…… “老贵,你不是说这小子有钱吗?还说他有功夫,这都打了多久了,也不见还手。” 宁老海疑惑地问出了声,抬手冲着忍冬的脑门来了两下,嗤道:“你倒是还手啊,让爷看看你多有能耐,要不然爷一家子全员出动,岂不是白忙活了?” 宁长贵挤眉弄眼地跟着嫌弃,“几天前还上我们家,把我儿春子摔了,看着力气大,动作还快,谁知道就是个绣花枕头,早知道是这样,也不用商量这么多天才动手。” 说起这些,宁长贵心里就是一肚子的火,这些天以来,他都快把宁老海一家子供在家里了,为的就是大家伙好好想个法子出来,在不受伤的前提下把忍冬搞定。 至于 宁宛童,那就是个啥也不会的臭丫头,搞定这个忍冬,再搞定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想来想去,下药、投毒、偷袭这些法子都想了个遍,结果一个都没用上,这忍冬跟傻了似的,不仅不还手,还不逃跑! 活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说解气吧,反而更气了。 最气的还是宁春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儿郎,被忍冬冲进家里一招制服,结果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这气冲谁撒去? “你给我把东西交出来,听见没有!?” 宁春子怒吼一声,死命地去拽忍冬怀里的包袱。 也不知道这个傻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包袱怎么也拽不动。 “你还不松?”宁春子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忍冬肚子上。 宁宛童捏紧拳头,大叫道:“忍冬,你还手啊!” 忍冬一怔,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看了宁宛童一眼,可除了抱紧怀里那个包袱,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那包袱里到底有什么…… 宁宛童心下猛然空了一瞬,那不是包袱,是宁春子的外衣,而里面包着的东西是……药材。 她从山上采下来,放 在神台上,却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些药材。 怎么这么傻呢? “你……你真是……” 宁宛童眼睛都红了,她知道忍冬的执拗,可眼下根本就别无他法! “呵,宁宛童,看着你男人挨打都不过来?”宁长贵忽然冲着宁宛童说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想故意把她引诱过去一起折磨? 还是…… 定睛一看,宁老海和他的三个儿子,竟全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自己。 宁宛童往后退了半步,暗自沉吟,要想解决这些,首先是要让宁长贵放弃报复,而能让他放弃的方法,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直奔宁长贵的家。 这边的宁长贵不明所以,心里暗骂一句,随即道:“接着招呼,千万别留什么情面!” 忍冬面无表情,说实话,看着宁宛童转身跑远,他反而放心了许多。 走了就好,千万别傻乎乎地跑回来救他…… 另一边,宁宛童的目标极其明确,她要找的,就是宁长贵最宝贝的小儿子,宁福子! 虽然她不齿于威胁老弱病残,可宁长贵毫无底线,对付这种无赖,只能比谁更加无赖! 刚好,还没 冲进院门,就看见宁福子手里抓着一根关东糖,蹲在墙角看蚂蚁。 宁宛童没工夫哄骗,快步冲过去直接抱走。 回到河边,远远地看见忍冬居然还在挨打,而且背部已经明显佝偻了下去。 明明那么疼,为什么就是不还手呢? “宁长贵!” 宁宛童大吼一声,一手扼住宁福子脆弱的咽喉,一手抽出匕首,“若想你儿子活命,就立刻给我松手!” 宁长贵等人齐齐愣住,抬头看才发现,宁宛童手里拿着匕首,直指宁福子的脖子! “你……你疯了吗?”宁春子不敢置信地反问。 这么多天以来,他真是觉得,从前那个隐忍怯懦的宁宛童,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仅敢和老宁家脱离关系,还敢对吴氏动手,现在居然还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宁老海和自家的三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 对孩子下手这种事儿,就算他们也干不出来啊! “你想干什么?” 宁长贵向前冲了两步,宁宛童眉心一皱,掐着宁福子的手暗暗加深力道…… 对不住了,小堂弟,要怪,就怪你有个贪得无厌毫无底线的爹! 眼看宁福子的脸 色红得发紫,宁长贵更加慌了,连忙抬起双手,道:“童童,都是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别冲动,不要冲动……” 宁宛童只觉得好笑,“刚才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要冷静?现在倒是让我别冲动?” “童童,是叔父太冲动了,这小子要钱没钱,还怂,叔父看不下去,才带着人过来教训他一顿,没想伤害他啊!”宁长贵的瞎话张口就来,也不知道他自己敢不敢信。 “别废话了,宁长贵,从此以后不准再找忍冬的麻烦,否则,你宝贝儿子的小命就不保了!” 宁宛童可不是玩假的,就算她不忍心真的杀害一个孩子,可前世学医行医整整二十多年,要怎么下刀才能看上去可怕,却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这一点,她轻车熟路! 看着寒芒毕现的匕首,在宁福子的颈部比划来比划去,宁长贵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厥过去。 关键时刻,宁春子扶了宁长贵一把,着急问道:“爹,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这个臭小子吗?” 啪! 宁长贵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怒斥道:“什么怎么办!难道你弟弟的性命在你眼里这般不重要吗?” 第12章 黑白颠倒 宁春子已然长成,说起来是伤心事,可确实学无所成,将来不堪大用。 能指望的只有宁福子。 要知道,宁福子在四岁的时候就被算命的高人夸过,说他天生反骨,来日必成大器! 到时候恐怕连宁春子,也要靠宁福子加官进爵,才能谋得一个好差事。 这样金贵的儿子,那就是老宁家的命、老宁家的宝,让宁长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没了,那不就是戳他的心窝子? 比杀了他还疼啊! 见宁春子捂脸站在一旁,满脸的不服气,宁长贵愈发恼火,呵斥道:“都怪你说什么要报复,现在好了,你弟弟的命都快没了!” 宁春子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快给你妹妹道歉!”宁长贵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 “我……我错了。”宁春子说出这几个字不容易,连他自己都没听清。 对于这些,宁宛童丝毫不在意。 她只在意忍冬的伤势,还想告诉忍冬,不要因为名字里有个“忍”字,就毫无原则地忍。 “宁长贵,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宁宛童咬牙追问。 宁长春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叔父记住了,全记住了!” “现在就滚,滚远了,我自然放了你儿子!” 虽然不放心,可宁长春没有其余选择,只好冲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宁老海等人招招手,一边退,一边回头看宁福子的状况。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一些距离,宁宛童极为干脆地放开宁福子,快步奔向忍冬。 “忍冬,你怎么样?” 忍冬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如纸,汗多得如同被雨淋了,而且嘴角边也流了大片血迹。 “你回来做什么?” 看到忍冬不解的表情,宁宛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明明救了忍冬,可忍冬却眉心紧皱,还似有怨怼,为什么? 之前给忍冬尽心医治也是这样,没有半分感谢倒也罢了,还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她做错了事,不可原谅。 “你……” “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回头一看,族长宁金海带着好些人赶了过来。 宁宛童咬了咬下唇,宁金海是肯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的,这下,不好办了…… “是她!” 宁长贵已经接回了哭泣不止的宁福子,一看到宁金海来了,立马抱着孩子跑过去,“都是宁宛童!她人面兽心,居然抓 着我儿子,还用匕首指着我儿子,威胁我给她钱,我实在没办法,才求老海哥对她男人下手!” 见状,宁老海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这孩子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是!”宁春子也机灵地帮腔,“如果不是老海伯想出了办法,让我们抓着那臭小子动手,宁宛童肯定不会放人!” “还有这事?”宁金海眉心一跳,宁宛童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挑衅宁长贵一家子? 宁长贵立马道:“族长,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前几天她才抢了咱们家的鸡,还对我家那口子,和我儿春子动了手,险些没闹成人命!” 这种时候,是对付宁宛童和忍冬的大好时机,宁长贵只怕自己说的不够狠,拼了命地添油加醋。 宁宛童气得七窍生烟,就恨自己手里没有手机没有摄像,没能把这群人的丑恶嘴脸拍下来。 “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欺负忍冬在先,我为了救人才抓住宁福子威胁你们,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 要不是亲眼所见,宁宛童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真有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听到这话,宁金海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不必问,宁宛童说的才是真的。 只不过…… 宁长贵一家子,平日里没少跟在宁金海身边阿谀奉承,而且这一家子的条件说不上好,比最穷困的人家,还是有富余的。 还有宁老海这一家人,更加不能得罪,平日里,他们还算敬宁金海这位族长,若是真得罪狠了,到时候有事没事就过来找麻烦可怎么好? 就算是个族长,也怕被这么无赖的一家子缠上啊。 反观宁宛童和忍冬,一个是孤女,遭全村唾弃,另一个来历不明,一无是处,不能给宁金海带来任何好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宁宛童,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宁金海装模作样地呵斥一句,冷道:“来人啊,把他俩给我捆了带回去,等明日大家商议商议,再看该怎么处置吧。” “族长,我字字属实,一查便知啊!” 宁宛童不死心地冲上前解释,可是还没等追上宁金海,就被两个人牢牢抓住了。 她女德有失,不论真假,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众人看来,如此劣迹斑斑的人,做出什么混账事都不稀奇。 更何况,她青天白日的从老宁家抱走一只鸡,还扇了吴氏, 害得吴氏哭天抹泪好几天的事儿,村里也早就传遍了。 其实宁宛童自己也知道,宁金海是绝对不会站在她这头的。 可她自己不能放弃,本身就什么都没有了,若再不争取,只怕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忍冬深深地看了宁宛童一眼,原本没什么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莫测的意味,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任由这些人把他和宁宛童押走。 宁金海说,像宁宛童这样的人不配再进祠堂,所以把他们绑了,扔在自家柴房里,留了两个壮汉在门外看守。 见忍冬垂着脑袋,身上血迹斑斑,宁宛童无奈长叹,“你的伤口有没有被碰到?” “没有。” 忍冬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就好……” 宁宛童起身走过去,扬了扬被绑在身后的手,道:“把你的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都这样了,还把脉? 忍冬是真的看不透宁宛童,略微犹豫了一瞬,同样背过身来,摸索着要把宁宛童手上的绳索解开。 宁宛童本想探脉,可是动来动去,只能碰到忍冬微凉的手指,顿时错愕,“你在干什么?” “嘘!” 忍冬低声道:“别乱动,我帮你解开。” 第13章 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宁宛童多了几分欣喜,可紧接着又无奈了。 早知道忍冬体内是有内力的,而且还很浑厚,可他在挨打的时候没有半分反应,到了现在,都被抓起来了,才开始想着逃生之法? 这人脑子里有根筋搭错了吗? “你……” 话还没说出口,宁宛童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松,恢复了自由。 “你真是够了!” 宁宛童无可奈何地转身,也帮忍冬解开了绳索,没好气道:“别人打你,欺负到你头上,你就应该还手,而不是只知道护着那些药材!” “药材被抢了还可以去采,也可以想办法抢回来,可你万一真出了事,我还怎么救你?” 忍冬直视着宁宛童的眼睛,对峙了很久,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其实他想说,不要救我。 可他觉得若真这么说了,宁宛童会更气。 眼下的情形已经很不好了,还是不要再雪上加霜。 看着沉默不语的忍冬,宁宛童只觉得哭笑不得。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已明白忍冬的脾性,现在说这些,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把你的衣裳脱下来,我看一下伤势。” 说着话,她就要伸手去解忍冬的衣服,可忍冬却直接 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放了回来,“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宁宛童抿紧唇线,不由分说地抓住忍冬的手,不让她看伤口,把脉总行吧? 还好,没有严重的内伤。 不对! 之前很紊乱的那些内力,好像变得平和了不少。 难道,挨打还有这个功效? 宁宛童挑眉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功的,现在时机正好,不如坐下来调息什么的,可能会更精进一些。” “精进?” 忍冬低喃一声,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轻轻合上双眼,就地打坐,吐纳呼吸。 看着忍冬认真的样子,宁宛童十分好奇,禁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一会。 还知道用心练功,证明他内心深处还有希望,只是从他平时的反应来看,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明明长着一张惊世容颜,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骤然失忆,变成现在这样? 宁宛童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一般来说,失忆是因为脑神经被没来得及消散的血块所阻碍,这种情况虽然难,也不是诊断不出来。 另外一种,就是经历极其严重的创伤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内心深处本能得选择性失忆…… 其实就算 忍冬没有失忆,目前也正处于一味选择逃避,不肯面对现实的情况。 可这已经属于心理学和精神科的范畴,宁宛童在西医方面主治骨科,选修过内外科,对这些,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了。 宁宛童走到屋子的另一边靠墙假寐,等到天色更晚些,看能不能遇到逃出去的机会吧。 要是等到明天,可就只剩下被动了。 别人不说,宁长贵一家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 “快快快!快烧水!” “稳婆呢?快叫稳婆!” “快拿剪刀来!” “水烧好了没有?快啊!” 宁宛童陡然惊醒,一抬头就看见外面灯火通明,还有好些人影跑来跑去。 稳婆,剪刀? 生产? 对了,宁金海的长媳之前一直在家中养胎,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眼下外面正乱着,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刚想叫醒忍冬,就见忍冬站在窗前,静静地关注着屋外动静。 “现在离开应该是最好的时机吧?” “再等等。” 忍冬低声道:“听动静应该是难产了,正闹着要找大夫,宁金海定然会派年轻劳力连夜赶去镇上,那时候,才是我们离 开的最佳时机。” “难产?”宁宛童心里猛地揪紧。 就算是现代社会,有各种各样的检查,女人生产也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而这里是古代,又是穷乡僻壤,难产基本就意味着…… 如果只能保一个,宁金海肯定会保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母亲呢? “我去找宁金海!” 说完,宁宛童便要往外冲,被忍冬一把拉住。 “你找他做什么?”忍冬有些想不通,她不是很想离开的吗? “难产太危险了,镇上离这里太远,赶不及的!” 生而为人,更何况自己也是个女人,宁宛童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你……” “先不说了,我要去救人!” 宁宛童挣开忍冬,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栓上上了一把锁,只有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门口两个壮汉原本都在不远处瞧热闹,听见身后的动静,忙冲了回来。 “干什么?” “都给我老实些!” 宁宛童急急道:“快把我放出去,我是大夫,我能救人!” “你是大夫?”其中一个壮汉笑得前俯后仰,“你是大夫,我就是神仙!” 整个宁家村,谁不知道宁宛童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干活,大字都没学 过一个? 可偏偏这样的人,居然说自己是大夫,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我真的是大夫!” 宁宛童无可奈何地道:“那边现在难产,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里面又只有稳婆,情况很危急!” 那个壮汉笑得更厉害了,倒是另一位,有些狐疑地道:“宁宛童,我记得你爹以前好像也是个大夫吧?” 听到这话,正笑着的壮汉一愣,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拔腿就冲向站在产房外面心急如焚的宁金海。 宁宛童远远地看着,只见宁金海听了几句就朝她看了两眼,随即快步走过来。 透过门缝看到宁宛童真诚的目光,宁金海心动了,“宁宛童,你真会医术?” 宁宛童目光微凛,冷道:“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放她出来!” 宁金海当场拍板,现在去镇上请大夫肯定是来不及了,而宁宛童的亲爹曾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赤脚大夫,就算宁宛童只学到了皮毛,好歹也能拖上一拖。 到时候,镇上的大夫也请来了,总能把孩子保住的吧? 宁宛童重获自由,连话都没跟忍冬说上一句,就急匆匆地往产房赶,却又被宁金海一把扯住。 第14章 救救孩子 “干什么?”宁宛童不解地看向宁金海,眼下难产的是他儿媳,他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宁金海冷道:“宁宛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借机动什么手脚,我就把你和你男人抽筋扒皮!” 宁宛童神色一冷,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居然还惦记着威胁她? “那我跟你也明说了吧,在我治疗期间,任何人不能对他动手,要不然,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实在是忍够了。 重生以来,她遇到的大部分人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根本就没有任何让她以礼相待的理由! 看着宁宛童狠戾的表情,宁金海老脸发青,为着自己的大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子,只好暂且忍下。 宁宛童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挣开宁金海,快步冲到产房,见里里外外人来人往,乌乌糟糟的,立时喊道:“都给我安静!” 守在床前的是宁金海的婆娘李氏和村里的稳婆秋婆子,周遭忙来忙去的,都是宁金海的女儿和儿媳,还有几位村里生产过的热心妇人。 她们同时偏头,一看见狼狈不堪的宁宛童,顿时都很疑惑。 宁宛童和忍冬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 趁着众人愣神,宁宛童扯过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围在身前,凑过去把脉。 不好,胎位逆转,就算服下催产药,也会有血崩的危险! 这种时候,最稳妥的还是剖腹产。 可是这里…… 宁宛童仔细打量产床和四周,打扫得还算干净,如果把人都赶出去,再仔细消毒器具,就算做不到无菌,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感染风险。 于是,她把自己贴身的那把匕首拿出来放在桌上,道:“你们听我的,去烧一口锅,把这柄匕首放进去,还有大小各一把剪子、两根细针,放进去同煮一刻钟。” “另烧两锅开水备用,还有,去备烧酒和棉布,越多越好!” “产妇气血虚弱,快去找党参和红枣来,有没有细针?我需要十二根细针。” “多点几盏煤油灯,我要消毒……” 宁宛童吩咐了半天,见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出去准备,当场吼道:“赶紧去啊!” 宁金海一直站在屋外听里间的动静,他知道自家人肯定是不信宁宛童的,就是他自己也不信。 可听宁宛童吩咐起来头头是道,心里不自觉得就愿意信了。 他等了一小会,发现屋里的人还 没有开始行动,赶紧大声道:“都听宛童的,她要什么就准备什么!” “爹,这丫头行吗?” 宁金海的长子心急火燎地拉住自家老爹,“这……这丫头会不会啊?” 他拿这话问宁金海,宁金海问谁去? 可是宁宛童说得对,除了她能帮忙,别无选择! “我已经让人去镇上找大夫了,这大半夜的也借不到马,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才能赶到,而咱们村里,除了宁宛童跟着她早死的爹学过几天,还有谁能救你媳妇?” “这不是还有稳婆吗?” 话才刚出口,宁大郎就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稳婆方才就是最慌的那个,更为无用!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也只能去亲自盯着这些人干活,生怕有一个动作慢了,就耽误了即将出世的宝贝孩子。 与此同时,产房里面的宁宛童,已经在床边的两个热水盆里净了两次手,随后走到床边,抓起产妇的手腕,一边关注情况,一边温声细语地跟产妇说话。 “嫂子,我是宁宛童,我爹曾是这附近的赤脚大夫,这事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产妇虚弱不已地抬起脑袋,看着满脸真诚的宁宛童轻轻点 头。 宁宛童身世凄惨,大家时常谈论,她嫁过来快一年的光景了,自然也听说过。 “我跟着我爹学了些医术,现在,你的孩子胎位倒了,脚朝下,头朝上,给你服下催生汤药,会让你大出血,眼下没有足够的药材,我救不了你。” “再来,孩子也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必须另想办法……” 一听到这里,产妇就慌得不行,用力抓住宁宛童的手,悲泣道:“不、不!你不要管我,救孩子,救救孩子……” 母爱是这世间最伟大的感情,饶是宁宛童在前世已经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内心也还是忍不住被触动。 她回握住产妇的手,尽量用轻缓平和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平安生下孩子,不止是孩子,还有你,我也会尽力保住,所以,我必须给你做剖腹产!” “剖……剖什么?” “就是……剖开你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再用头发丝为你缝合伤口。”宁宛童很想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解释,可是这种事情,能有更好的解释吗? 听了宁宛童的话,产妇猛地缩回了手,心里惊惧交加。 剖开她的肚子? 这也太可怕了! 宁宛童连忙安慰,“你别害怕,缝合好之后,我会给你开药的,只要每日进补,好生将养着,不出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真……真的吗?” 产妇还是不大敢相信,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这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孩子平安出生,也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宁宛童看着产妇的眼睛,郑重承诺。 主要还是手边没有麻药,会让产妇承受莫大的痛楚,如果不先跟她说好,让她乖乖配合的话,那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一听到“孩子”这两个字,产妇心里一震,之前的恐惧瞬间扫空,她重新抓住宁宛童的手,“好,只要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宁宛童暗松一口气,只要产妇愿意配合,她就有保住这对母子的自信。 趁着其他人还在准备东西,宁宛童开始清理产妇旁边的杂物,尽量让床面整洁。 “现在不要再用力了,另外,我没有麻药,给你手术的时候,肯定会很疼,你要有心理准备。” 产妇含泪点头,不住地深呼吸,双手也捏紧了身下的床单,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第15章 她要杀人 宁宛童不再多话,拿起一床被褥盖在产妇的腹部以下,随手拿起一把剪子,把产妇腹部的衣服剪开,露出孕肚。 做好这些,烧酒和煤油灯、棉布、红枣、党参等物,也送过来了。 见状,宁宛童重新给产妇把了把脉,拿起一颗红枣掰碎放进产妇嘴里,“含着,多少有些补气的作用。” “我要的细针呢?”宁宛童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李氏。 李氏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十几根针,粗实得很,完全没法用。 见宁宛童不接,李氏无奈道:“最细的两根针,已经在灶上煮着了,倒是你,又要针又要酒的,到底要干啥呀?” “剖腹产。” 宁宛童随口答了一句,她拿了空盆,里面倒上烧酒,从产妇头上扯下几根细长的头发浸在烧酒里,道:“让厨房快点把我要的东西送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李氏却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样,冲着宁宛童惊声大叫,“你说什么?剖腹?” “什么剖腹?”其余几人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看向宁宛童。 “她要剖开我儿媳的肚子,这是杀人呐!” 李氏怒指着宁宛童,手 臂疯狂颤抖,高呼道:“来人,快来人!宁宛童要杀我儿媳,还要害死我孙子!” 宁宛童略微皱眉,耐着性子解释,“我早就说了,产妇胎位逆转,十分危险,强行生产不仅会导致血崩,孩子也不一定能出来,如果等到大夫赶来,孩子更是早就憋死在肚子里了!” 面对宁宛童的解释,李氏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家儿媳的肚子被刀剖开那副血淋淋的场面。 “快,快把宁宛童给我打出去,别让她碰我儿媳!” 恰在这时候,煮好的匕首、剪刀和细针也都送进来了,要的几盆热水也接连送到。 “闭嘴!”宁宛童厉呵一声,“如果你还想要孙子,就给我老实点儿!” 李氏被宁宛童镇住,惊恐不已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了。 宁宛童趁机把人都推了出去,果断下好门栓,拿着东西走回床边,有条不紊地把匕首和剪刀、银针放进烧酒盆里。 之前要两根细针,主要是怕手术中途出问题,所以多要一根备用。 而这两根针都还完好,想了想,宁宛童拿起一根刺进了产妇的合谷穴。 这个穴位,能起到一些麻醉的作用, 虽然作用不大,但是能减轻一些痛楚也是好的。 紧接着,宁宛童拿起一块干棉布让产妇咬着,又拿起一块浸了烧酒的棉布,在孕肚上来回擦拭。 “别害怕。” 话音刚落,宁宛童就找准位置,拿起匕首又快又稳地下了刀…… 屋外,李氏拍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开,连忙冲到宁金海身边,想着把宁宛童的事儿告诉他,然而还没开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 “唔……!” 众人齐齐一愣,别人生孩子都是放声哭嚎,怎么这里头的声音这么低沉? 李氏已经被吓得头晕眼花,不用问,肯定是她家儿媳的肚子被剖开了! 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啊! “金海,里面……咱们儿媳……宁宛童她……” “哇呜!哇呜……” 李氏结结巴巴的,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顿时石化。 宁宛童不是要杀人吗? 怎么孩子倒是出世了? “好啊,太好了!” 宁金海高兴地直搓手,他终于要做祖父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 众人都很好奇,可是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天,也没见宁宛童抱着孩子 出来,顿时都急了。 怎么还不出来? 稳婆和李氏,还有帮忙的妇人们都在外面,那宁宛童在里边干什么呢? “她在杀人,她在杀人!” 李氏捶胸顿足地哭喊道:“她说她要剖开儿媳妇的肚子,现在孩子出来了,咱家儿媳妇肯定也没了!” “可怜我儿媳妇,连才刚出世的孩子一面都见不上,就要被那狠心的小贱人杀了!”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变了脸色,宁宛童把人都赶出来,居然是在杀人? 宁金海和宁大郎父子俩一马当先,想也不想地冲到房门口用力拍门。 “宁宛童,你是找死吗!”宁金海怒不可遏,“你要是敢动我孙子,我把你抽筋扒皮,五马分尸!” 宁大郎也跟着怒吼,“快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而里间的宁宛童,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孩子平安出生只是开始,最要紧的是缝合。 这里不是无菌手术室,创口多暴露一秒,就多一分感染的风险。 宁宛童看了一眼被棉布包好,睁大眼睛看着新世界的婴儿,拿起一片党参塞到产妇嘴里,低声道:“嫂子,恭喜你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产妇的眼皮 微微颤动,似乎是听到了。 随后,宁宛童把双手浸在烧酒盆里,随后拿出另一根细针和头发丝,快速穿好,一层一层地开始缝合…… 剪断线头的那一个瞬间,宁金海等人也刚好破门而入。 “宁宛童你……” 宁金海疾步冲过来,刚要抓住宁宛童的头发好好发泄一通,就看到了床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孙子。 “孩子!”宁金海惊呼一声,立即把孩子抱了起来。 宁宛童皱眉呵斥,“产妇才做了手术,留一个人守着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 说完,她拿起干净的棉布,把产妇肚子上的伤口包好,盖上了棉被,蹲下身来再度给产妇把脉。 很好,只是承受不住疼痛导致晕厥,并没有出现其他问题。 留下来的是宁金海的女儿宁玉香,至于李氏和宁大郎,早就抱着孩子出门,享受天伦之乐了。 “宁宛童,你到底对我大嫂做了什么?” 宁玉香刚才看到了自家大嫂肚子上的伤口,黑乎乎的像条蜈蚣,别提多可怕了。 “手术。”宁宛童解释了一句,随即叮嘱道,“她的伤口不能见风,一个月之内也尽量不要下床,你要小心照顾。” 第16章 给我银子 宁玉香点点头,这是她的嫂子嘛,又才生下长孙,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营养也要跟上,熬汤的时候放点红枣和党参,能给她补气血。”宁宛童忙完,走到一边洗手,“我每天都会来给她把脉换药,半个月以后她就能下地了。” “那我小侄子有奶吃吗?” 这个问题让宁宛童哭笑不得,“好好进补,会有的。” 生孩子的人刚做了手术,还在床上躺着,小姑子居然只担心孩子有没有奶喝,对于产妇的情况却连问都不问。 古代王朝,果真对女性极不友好。 把产妇交给宁玉香以后,宁宛童回到柴房,却没见到忍冬。 糟糕,该不会是在手术的时候,被着急的宁金海绑走了吧? 刚要去找,就看见宁金海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宛童,快来快来,我给你们备上了好菜,赶紧来吃点儿。” 今天,宁金海的长孙能平安降生,宁宛童就是最大的功臣,好酒好菜是肯定要招待的。 宁宛童跟过去,见厅里已经备好了两大桌的酒菜,今天晚上在这里帮忙的人,都已经坐过去了。 忍冬也在席上,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闻到浓厚的血腥 味,忍冬立即转头,目光在宁宛童身上转了好几圈,见她平安无事才安心。 “忍冬,你没事吧?” “你无事吧?” 两人同时问出了声。 宁金海见状哈哈一笑,亲自给宁宛童和忍冬倒了一杯酒,“呵呵,小两口的感情还挺好。” 宁宛童和忍冬对视一眼,各自都慌忙把视线移开。 小两口? 其实也就比陌生人亲密一点点,非要说的话,勉强能算是大夫和患者的关系吧。 “宛童啊,今天多亏你出手,如若不然,我这孙子只怕是……”宁金海说起来还有点不大好意思,“之前在河边,我也是听信了谗言,这才误会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宁宛童垂下眸子,眼下日子难过,如今帮了宁金海一把,也算是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往后的日子,总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再者,宁长贵总归是忌惮宁金海的,有宁金海摆在中间,宁长贵以后也不敢再肆意找他们麻烦。 “族长客气了,爹爹曾经说过,救人是医者的天职。” 宁宛童和顺地笑了笑,“更何况,方才情急之下为了救人,小女也对族长多有不敬,还请族长勿怪。” 见宁宛童这么谦和,宁金海笑得愈发亲切,一个劲地让自家人给宁宛童夹菜。 今天晚上这事儿已经充分证明了宁宛童的医术,以后乡亲们再有什么灾啊痛的,也不用再忍病赶去镇上了。 而且大夫向来金贵,能和大夫打好关系,往后自家人也多一层保障。 想到这里,宁金海干脆端起酒杯起身,先是客套着感谢大家伙,随后便是对宁宛童的医术赞不绝口,其余人自然也连声附和。 宁宛童挑挑眉,给忍冬夹了一大碗的菜,悄声道:“有机会就赶紧吃,下一顿吃到好酒好菜,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最近过的都是苦日子,每天不是吃野果就是吃芋头,现在看着这么一大桌好菜,还不赶紧埋头苦吃? 吃饱喝足临走之时,宁金海给了宁宛童一钱银子,宁宛童也不扭捏,直接收下了。 这是她该得的,当然要收。 “有银子!” 闻讯赶来的宁长贵和吴氏,看到宁宛童手里捏着一小块碎银子,冲上去就要抢。 宁宛童连忙闪开,忍冬的动作更快,一把扯住宁宛童,护在自己身后。 看着身前的忍冬,宁宛童无奈苦笑,现在倒 是知道要动手了? “你起开!”宁长贵伸手去推忍冬,却发现不管多用力都推不开,心里顿时惊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 下午还任打任骂,现在就又活了? “滚!”宁宛童冷眼盯着宁长贵这对夫妇,想必他们是听说了她在这里行医救人的事,怕宁金海把她放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吧? 宁金海也皱了眉,宁宛童才立下大功,这种节骨眼上,宁长贵偏偏跑过来闹,是想让他颜面无存吗? “族长,您怎么能给她银子呢?”吴氏指着宁宛童,“这小贱人怎么配拿银子?要给也应该给我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 救人的是宁宛童,跟吴氏有什么关系? 宁金海给的是诊金,凭什么给吴氏? 听见笑声,吴氏有些惊愕地四下看了看,她觉着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大家伙为啥要笑? “行了,大半夜的,都回去吧。” 宁金海懒得和宁长贵这两口子多说,天大地大,他的宝贝孙子最大。 可宁长贵和吴氏却不想就此罢休,看宁金海这样,明显是要把宁宛童和忍冬给放了,这怎么能行? “族长,这两人作恶多端,你怎么能给他 们银钱?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现在还要放他们回去?” 那点银子不要也就罢了,可若放了这两人,他们不就白折腾了? 为了让宁老海一家子出手,他们可是快把家里的米缸掏空了! “废话少说!”宁金海衣袖一挥,没好气地道,“你们早前就说过,从今往后和宁宛童再无干系,如今又来插手,这算什么?” 宁长贵喉咙里一噎,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才一会的功夫,宁金海就帮着宁宛童那边了。 见场面僵着,宁大郎直接把宁宛童和忍冬带了出去,还破天荒地叫道:“宛童妹妹,我送你们回去。” 宁宛童惊异地看了宁大郎好几眼,不过,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就是幸事。 走到半路上,宁大郎悄声问道:“对了宛童妹妹,我媳妇的肚子成了那样,还能下地干活吗?以后还能要孩子吗?” “伤口养好了能干活,但是不能干重活,至于要孩子,等个三年就是了。”宁宛童皱了皱眉,在宁大郎的心目中,拼死产子的媳妇,还没有干活和继续生孩子那么重要吗? 她甚至不能想象,如果他媳妇再也不能生育了,会落到什么样的田地。 第17章 我会打回去 这宁大郎恐怕就算是死了媳妇,也只是匆匆葬下,再给自家的宝贝儿子找个后母吧? 宁宛童兀自喟叹一声,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生,即便背负无数指点和骂名,她也要为自己而活,绝不会沦为什么产子工具。 “那就好,那就好。”宁大郎长松一口气,心情大好地举起火把,笑眯眯地把宁宛童和忍冬送回破庙。 等宁大郎走后,破庙里是一丝光线也没有了。 宁宛童凭借着记忆,顺着墙壁去摸索堆放着的干柴,结果却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正要开口问,又听见几声脆响,“嗤”的一下,火苗引燃一小堆干树叶,瞬间照亮了整个破庙。 是忍冬。 看着忍冬认认真真地往火堆上面加干柴,旁边还放着那个装满了药材的包袱,宁宛童心里没来由地冒上一团火。 这人,之前从来不帮忙,每天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之前挨打,他一言不发,就知道护着那堆破药材,现在倒是知道帮忙了? 知道要点火了? “忍冬。”宁宛童压低嗓音,“就算你失忆了,可也不能任人宰割,别人欺负你就应该还手,明白吗?” 忍冬怔怔地看 向宁宛童,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怒火,“还手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越反抗,下场会越惨烈。” “是吗?” 宁宛童冲到忍冬跟前,指着自己说道:“你看看我,当初在祠堂里,如果我不反抗,我不求着你帮我,我早就已经变成一抹冤魂!” “之前我从镇上回来,被宁长贵一家子绑回去,如果不是你忽然出现为我反抗,我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下午在河边,如果我没有反抗,没有抓住宁福子威胁他们,你还能好好地回到这里吗?” “还有在宁金海家里的时候,如果我没有冲出去,明天等待我们的远不是被赶出村子那么简单!” 忍冬目光轻闪,低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我哪里不一样了?”宁宛童蹲下身来,逼着忍冬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看看我这一身狼狈的模样,难道不是绝境吗?” 听到这话,忍冬忍不住惨然失笑。 当然不一样。 宁宛童身上散发着光,而他却…… “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宁宛童猛地抓住忍冬的双肩,用力晃了晃。 忍冬有一瞬间的呆滞,像是赫然惊醒了一般,可是紧接着,一双星眸 再度变得暗沉。 看着他这样子,宁宛童只觉得语塞。 也罢,装睡的人,轻易是叫不醒的。 “脱衣服。”宁宛童深吸一口气,“我要看看你的伤势。” 忍冬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可他捏紧拳头略微思索,还是放任了宁宛童的动作。 细细看了一遍,宁宛童心下稍安,还好,就像忍冬自己说的那样,旧伤没有撕裂,其余的都是一些皮外伤。 还有,他的外袍破了个大洞。 之前买的几套成衣被抢走,导致他们这么些天都没有换洗,现下已经堪比流浪汉了。 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去镇上跑一趟,把药卖了,买些刚需用品回来,另外,想要依靠采药来挣钱,过程也太慢了些,需要另想个法子,最好能双管齐下。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拎起好几大包的药材,正想出门,忍冬忽然凑了过来,不发一语地接过包袱,跟她一起上路。 本以为忍冬是想跟着自己去镇上,谁知道在村外的分岔路口,他忽然停下来了。 “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宁宛童一愕,难不成昨天晚上骂了他一通,让他想明白一些了? “那你别乱跑,若有人欺负你… …” “我会打回去。” 宁宛童话还没说完,忍冬就语气淡淡地接下了。 “这才像样。”宁宛童弯唇轻笑,接过忍冬手里的大包小包,快步走上官道。 才刚赶到医馆里,两个学徒就快步迎了出来,二话不说抢过包袱就往里头跑。 瞧这功夫,应该是极缺药材了。 “姑娘,你可算来了!” 徐老大夫快步迎上来,蹙眉道:“我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来不成了,还好还好,总算是等来了!” “徐老大夫,”宁宛童福了福身子,“怎的,这些时日很缺药材吗?” “可不,现下医馆里头什么都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徐老大夫连连长叹,这些天以来,他都把医馆里的学徒派出去采药了,只可惜这群孩子学艺不精,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采回来的那些东西,不是破了就是烂了,看着都糟心。 “姑娘,我只盼你能来得勤些,若不然,镇上生了病的百姓,可都快没活路了!” 听到这里,宁宛童眼前一亮。 宁家村的人也是要常年上山的,只是他们不认识药材,才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路子。 而采药又不难,若她能稍微 教一教,再压低一些价格大量收购,不也是个好法子吗? 思及此,宁宛童调皮一笑,道:“徐老大夫,我或许能大量提供药材给您,只不过,若有散户过来卖药材,您可不准收。” “哦?莫非你是想……” 徐老大夫虽是医者,可也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当下就明白过来了,立时笑道:“好说好说,只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三天便要过来送一次药材,我给你的价格就按市场价,不会再加。” 宁宛童立即点头,“这您放心,我都懂,不过也要劳烦您,把价格单子给我一份。”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懂这个朝代的药材价格,但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会不会被坑,也得牢牢抓住。 “好好好。”徐老大夫连连点头,用现成的墨宝奋笔疾书,把这一带能找到的药材全数写了上去。 徐升登一直悄悄关注着这边,见状,走过来冲着宁宛童笑了笑,径直夺过单子填写价格,“爹,进药这些事儿,您都好些年不管了,还是我来填吧。” 宁宛童心里一咯噔,已然猜到徐升登打的什么主意。 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接受。 第18章 再度消沉 宁宛童接过单子一看,这价格虽然不高,倒也没有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不过就是中间的差价,赚多或赚少的问题了。 紧接着,徐升登取了七八钱的散碎银子,一股脑扔在柜台上,嗤道:“这是你今天那些药材的银子,绝无缺斤少两!” 宁宛童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点头道:“多谢徐大夫,我三日后会再来的。” “走吧走吧。”徐升登不耐烦地摆摆手。 等宁宛童走后,徐老大夫十分不满地瞪着徐升登,“人家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还刻意压价?” “爹,如今内乱四起,一些本地找不着的药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送来了,到时候,他们不会涨价吗?” 徐升登理直气壮地道:“再者,我给这姑娘的价格也没有那么低,不过压了两成而已,若不在这上头省着点,总不能咱们涨价,压榨乡邻吧?” 这么一听,徐老大夫倒是愣了,的确有几分道理啊! 另一边,宁宛童从医馆出来,直奔之前的成衣行,可是到了才发现,里面的麻布成衣都已经没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绫罗绸缎,她买不起。 布行的掌柜还算和善 ,提议道:“姑娘,如今的天下乱着呢,咱们这儿的布匹都是从别处进货,一时间运不过来,我这儿还有一批单子,也忙不过来,要不,你就扯些布回去,自己做吧?” 宁宛童咬了咬牙,她可不会针线活…… 之前那个宁宛童在宁长贵家里,只知道下地干活,也没怎么接触过针线,要怎么做衣服? “好吧。” 宁宛童硬着头皮买了下来,一回生二回熟,反正能穿就行。 买好布匹,她又照旧去买了些吃食,还不忘买了些小米和锅碗瓢盆。 这些天以来,他们一直靠芋头和野果过活,她都快吃吐了,还是弄些热汤热饭,换换口味吧。 事实上,宁宛童还想去铁匠铺打一套银针和一些手术刀具。 只可惜手里的银子完全不够。 找了找铁匠铺的位置,宁宛童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去的路。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索村里的人会不会听信于她,乖乖去山上帮着采药。 她在村里地位不高,想要大家信任她,只能每天把大家的报酬现结了才行。 而她手里还剩下七钱六百文,若每天现结,能撑到三日后吗? “宛童。” 宁宛童耳边忽然传来忍冬的声 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走到村口了。 “我买了几个热包子,快吃吧。”宁宛童笨拙地翻找起身上的包袱,取出两个包子,分给忍冬一个。 忍冬缓缓接了过来,还顺手接过了所有的包袱。 “其实,你这个人真的很绅士。”宁宛童慧眼如炬,瞄到了忍冬方才一闪而过的笑意。 “绅士?” “就是说你教养优异,很会为别人着想的意思。”宁宛童多瞥了忍冬两眼,“我一直觉得,在你失忆之前,肯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优秀?” 虽然忍冬表现出来的并不多,但他的言行举止,已经在无形之中透露了许多。 走了几步,宁宛童忽然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忙回头找人,可是却看到忍冬阴沉无比的一张脸,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忍冬?” 宁宛童试探性地缓缓上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忍冬手里的包子忽然被捏爆,猛然抬起眼皮子看向宁宛童,里边尽是血色,吓了她一大跳。 这是想起了什么,受刺激了吗? “忍冬……” 忍冬偏头扔下手里烂掉的包子,拎起 包袱抬腿就走。 宁宛童呆了呆,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还是说,就像她猜测的那样,忍冬其实没有失忆,她提起来反而戳中了忍冬的伤心事? 罢了,接下来还是少说些话吧。 回到破庙里,忍冬又变成那副消沉样子,坐在破庙门口一言不发。 宁宛童不敢再去招惹他,看看忍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干脆拿出布料和针线,开始琢磨着做衣服。 可是研究了大半天,她还是无从下手。 古代的衣饰比较复杂,就算是麻布衣裳,也麻烦得很,折腾半天,她连布料都没裁剪好。 宁宛童硬着头皮胡乱折腾,终于在傍晚时分,把成品做出来了。 可是看看这四不像的款式,宁宛童连一头撞死的冲动都有了。 这件不够长又不够短的马褂,袖口还大小不一,两边和前后的长短也不一,怎么能穿得出去? 想了想,她干脆把这件马褂藏在神龛下面,抓起剩余的布料和真钱,揣着荷包,走向村里针线活最好的刘婶家。 “刘婶?” 看到来人是宁宛童,刘婶吓了一跳,疑惑道:“咦?你咋来了?” 不怪她惊奇,之前宁宛童跳河被救上来以后,被绑在 祠堂里,刘婶可是和其余人一样,劝着宁金海把宁宛童浸猪笼的。 这种事儿,谁不记恨? 宁宛童倒是坦然,“刘婶,我知道你针线活做得好,眼下我和忍冬都没什么换洗衣物,镇上的布行也没有成衣了,而我又不会针线……” 刘婶摸了摸宁宛童带来的布料,“你想求我给你做衣服呀?” “当然了,我会给钱的。”宁宛童摸出几十个铜板,“这里是五十文,你给我做三套衣服,我一套,忍冬两套,到时候我再给你一百文,成吗?” 一听做几套衣服就能拿到一百多文钱,刘婶顿时笑开了,忙不迭地接了钱,起身给宁宛童量身段,笑呵呵地道:“咱们都当你这辈子是毁了,没想到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像模像样。” 宁宛童苦笑一瞬,这就像模像样了吗? 刘婶又道:“我看你男人的身段,和我儿子的差不多,还要去量吗?” 去给忍冬量身段? 就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只怕刘婶还没接近,就被吓跑了吧。 “不必了,你看着做就好。” 想了想,宁宛童又道:“对了,刘婶,最近不是农忙的时节,你家的几位哥儿和姐儿的,忙吗?” 第19章 我会替你做主 “说忙也不忙,可是咱们这样的人,不去地里看着,还能干什么去?” 刘婶说起来也是连连摇头,叹道:“昨儿夜里,我两个儿子还说想去镇上求个差事,可这个时节,哪里都不缺人,能找着什么好差事?” 宁宛童心下一喜,立即提议,“刘婶,要不然,你们都去山上帮我采药吧?只要采回来的药材没烂,我就按斤收购,如何?” “帮你采药?”刘婶听着有门路当然高兴,可再看看宁宛童身上这件破衣裳,心里就直打鼓,“你真给得起钱?” “当然了,当场称算,银货两讫!” 刘婶顿时乐了,“那感情好啊,明儿一早,我就让我儿子跟你上山!” “好,我在山脚下等着。”宁宛童连连点头。 一开始倒是不用劝说太多的人,只要大家看到刘婶的儿子拿到了钱,自然都会找上门来。 “可你要是不给钱,那婶子可不会给你面儿!”刘婶不忘警告了两句,宁宛童无所谓地笑笑,丝毫不介意。 这点底气,她还是有的。 可没想到,吴氏恰巧来找刘婶说事儿,在窗外看到宁宛童给刘婶钱,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宁宛童怒骂 ,“宁宛童,你如今是越来越能耐了,有钱不还债,居然还拿给别人?” 说完,吴氏三两步冲进刘婶屋里,刘婶眼疾手快,忙把五十枚铜板藏进怀里。 “这钱怎么回事儿?”吴氏冷哼一声,“我说姓刘的,宁宛童的钱就是我家的钱,你跟她非亲非故就想昧了去,没门儿!” “你嘴巴放敞亮点儿吧!”刘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直接呛了回去,“这是人宛童找我给她做衣裳的钱,跟你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听说宁宛童居然还有钱请人做衣服,吴氏心里的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好啊,你个败家玩意儿,有钱没地方花,倒是不记得还债?” 骂了两句,吴氏愈发气闷,伸手就要去拧宁宛童的胳膊。 宁宛童一把打开吴氏的手,冷冷道:“还债?我欠你什么了?” “你……你欠我的多了!”吴氏找不到好的说辞,半天才道,“之前你从我家抢走的鸡不要钱吗?啊?还有,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难道这都不是钱?” “你搞搞清楚,那只鸡,是你们一家子抢走我那些东西的补偿,至于你说什么我吃你的、喝你的,更是可笑! ” 宁宛童忍无可忍地瞪着吴氏,忽然一下记起了什么,冷笑道:“婶娘,我想起了一件事,不如你跟我去族长面前分说分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宁宛童喊的这声“婶娘”,吴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嫌恶地瞥了宁宛童好几眼,道:“你想起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爹娘去世之前,靠着多年行医,攒下来的银钱、置办的宅地,都去哪儿了?”宁宛童目光阴狠,“该不会是你们两口子私自吞了吧?” “对对对,没错!”刘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指着吴氏大声道,“咱们村里的人都记得,宛童她爹当年可是比大家伙都要富裕的,我说吴娘子,那些银子和田地,都哪儿去了呀?” 听到刘婶也跟着宁宛童翻旧账,吴氏立马慌了,忙低喝道:“你别胡说!” 见吴氏居然还敢教训自己,刘婶白眼一翻,反而还加大了音量,“要是我没记错,你们家现在住的院子,就是宛童家的吧?” 这一声大喊,左邻右舍的人都跑到刘婶家来看热闹。 大家都记得宁宛童的爹娘,说起来还很尊重。 如今宁宛童在宁金海 家大显身手,也算是传承了她爹的衣钵,但是看看她如今的处境,就让人唏嘘不已。 眼下再看吴氏这副嘴脸,只觉得此人无耻至极! 占人田产,夺人钱财,压榨人家的女儿十多年,如今居然还不肯放过。 啧啧啧…… “你,你们!”吴氏看着周围这些人的眼神,只觉得头晕眼花。 这才多少天,怎么所有人都帮着宁宛童去了? 吴氏想不通,外人却看得通透,宁宛童会医术,往后谁家有个小病小痛的,指不定就要去求她,自然不能再得罪。 “行了,我也懒得应付你时不时的找茬,现在就跟我去族长家,咱们好好把这笔账算清楚!” 宁宛童是真的失去了耐性,她有心慢慢筹谋报复,这一家子的小动作却层出不穷,还不如一次性解决干净。 她不由分说地拉上吴氏,直奔宁金海的宅子。 刚好,宁金海的家人一直在等她,看到她来了,忙拉着她进门。 “你可来了,我嫂子今天早上就醒了,但是啥也吃不下,这样下去,怎么喂孩子?”宁玉香第一时间把宁宛童带到了产妇床前。 宁宛童无奈,只好道:“劳烦你让人看着吴氏 ,别让她溜了。” “好,你快给我嫂子把脉!”宁玉香答应下来,赶紧跑出去传话。 见状,宁宛童偏头看向产妇,脸色苍白发汗,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细细探了脉,再看了看伤口,宁金海就带着全家人冲了进来。 “她没事,只是产后再加上做了手术,十分虚弱。”宁宛童蹙眉道,“党参和红枣不能断,最好还能用桂圆每天熬些肉汤让她服下,至于母乳,只要营养跟上就能正常喂养。” “营养?”李氏眼巴巴地看着宁宛童,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啊,连听都没听过。 “就是多给她吃肉,尤其是鸡汤鱼汤,熬汤的时候放一小把花生,能催乳。” “要吃这么荤?”李氏咂舌不已,低声骂道,“生个儿子,倒是生上天了……” 宁宛童在心里替这位母亲不值,可她人微言轻,什么也改变不了。 “娘,只要小外甥能有奶吃,多让嫂子吃点肉又算得了什么?”宁玉香连忙劝住李氏,把满脸不耐的李氏拉了出去。 宁金海干咳两声,把宁宛童请出来,笑眯眯地道:“宛童啊,你和你婶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放心,我自会给你做主。” 第20章 人面兽心 听到宁金海这么说,宁宛童心里松快了不少,笑道:“那就多谢族长主持公道了。” “你爹娘的遗物,我会让你叔父婶娘收拾出来还给你,你如今大了,还成了婚,也是该接手那些东西了。” 宁金海笑呵呵的,对宁宛童十分友善,“行了,你去厅里坐着喝口茶,我去劝劝你婶娘,免得她再大吵大闹。” 说完,宁金海径直走向站在院子里满脸不爽还抠着手指的吴氏。 宁宛童嗤笑不已,吴氏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正想转身坐着休息一会,她忽然想起来了,刚才只顾着告诉李氏和宁玉香怎么照顾产妇,却忘了跟产妇叮嘱几句。 剖腹产在古代可谓是闻所未闻,产妇一定吓坏了,再加上这一大家子又不会疼人,只怕会有产后抑郁症的风险。 想到这里,宁宛童只觉得于心不忍,忙又快步走了回去。 撩开门帘一看,产妇一个人躺在床上,果然正暗自垂泪。 “嫂子?” 宁宛童亲和一笑,缓缓走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产妇忙抬手擦拭眼泪,悻悻道,“我知道你心地是好的,也别叫我嫂子了,若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月 姐吧。” “月姐,”宁宛童顺从地唤了一声,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别伤心,等你出了月子,伤口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能带孩子的。” 月姐猛地抓住宁宛童的手,急急问道:“那我还能生吗?” 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把生孩子当做自己毕生的目标吗? 也是,大环境如此,她们除了顺应,又还能怎么样呢? “能的,”宁宛童看着月姐郑重点头,“只不过你要记住,你才刚刚产子,不可太过伤神,好好养着身子和精神,为保稳妥,要等三年后才能再怀孕。” “那、那我和我夫君,这三年里岂不是都不能再……” 月姐有些难以启齿,换了种方式,“难不成,我还要再给他收个人回来?” 乡下人虽然穷苦,可宁金海身为族长,还是有些家底的,要再收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主要是月姐自己不乐意。 虽说宁大郎不大贴心,和她之间好歹还有些感情,这次产子生了这么大的波折,若再找个人回来,她岂不是要成了那下堂妇? 若再惨一些,便是被赶回娘家去,从此再没脸见人了。 宁宛童扯扯嘴角,无奈道:“别慌, 等你出了月子,我给你制些药丸,若怕有孕,吃下一颗就是了。” 这种小药丸对宁宛童来说,小事一桩。 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那些不想生孩子的妇人之间口口相传,开拓出一片新型市场呢。 “那就好,那就好。” 月姐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颜,顿了一会,她忽然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分量十足的银镯子,一把塞到宁宛童手里。 “妹子,姐姐没有多少体己钱,这个镯子你收下,感谢你处处为姐姐着想。” 宁宛童连忙把银镯子推回去,“不用不用,这也太贵重了些……” “你听姐姐说,你若制成了药丸,必得悄悄拿给我,要不然我那婆婆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把这镯子拿着,就当是我给的药钱,往后若用完了,我再给你凑。” 救命之恩在前,有求于人在后,月姐再穷也舍得。 只是宁宛童看着这个银镯子,有些心酸。 月姐为了保住这个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的妻子地位,连避孕都要小心谨慎……她以后一定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你放心,到时候药丸制成了,我只说是给你开的调养方子,不会叫人 察觉的。” “好妹妹,姐姐在这里先谢过你!”月姐感激涕零,泪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 见状,宁宛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再待下去,月姐只怕要哭成泪人。 可是她忍不住在想,老天让她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说啥?把她那早死爹娘的财产都还给她?凭啥呀?我们把她养那么大,一分钱没往回拿也就罢了,还要把田地都给她,那我们一大家子上哪儿住去?以后还靠什么吃饭?” 没走两步路,宁宛童就听到了吴氏尖锐的大吼。 宁金海去说和,居然也没用? “你低声些!”只听宁金海道,“我也没让你把所有东西都还了,那丫头现在能给乡亲们看病,大家伙都乐意帮着她,如果你们不拿出点东西装装样子,往后你们在这村里才是真的不好过!” “那死丫头……” “行了行了!”宁金海愈发地不耐烦,“一天两天的,都是为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完没完?” 见宁金海发怒,吴氏立马闭上了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金海连连摇头,转身走了回来。 宁宛童连忙闪身避开视线,从一 侧绕到前厅,才刚坐下,宁金海就进门了。 “你这是……” “我闲着无聊,四处转了转。”宁宛童皮笑肉不笑,“族长,吴氏怎么说?” 宁金海故作大气地道:“是有些不情愿,我好说歹说,到底答应了。” 明明是宁金海在中间出些馊主意,现在居然还有脸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宁宛童强忍怒火,暗自沉下心来,“劳烦族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宁金海摆了摆手,笑道,“对了,我家老二媳妇儿都进门半年了,肚子里还没个动静,要不,你帮她把把脉?” 听到这话,宁宛童心头火起,身为一族之长,本应处事公正,为族人争取应得的利益,可他却糊弄了事,暗藏私心。 如今看她会医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张口就想要她为自己这一家子免费卖命?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族长,我对需要动刀的病症,倒能使上些力气,但是这妇科怀孕之事,却不大通晓。” 宁金海老脸一垮,心里顿时不大舒坦,可仔细想想,宁宛童的亲爹治伤最拿手,要说怀男怀女这里面的门道,确实不精通。 第21章 他要杀我? 确定宁宛童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宁金海当即起身送客,“呵呵,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吧。” “我先告辞了。”宁宛童点了点头,起身便走。 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回到破庙,宁宛童是又饿又气,抓过装着包子的包袱,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被动过。 这么久了,忍冬什么都没吃? 还在生她的气吗? 想着,她干脆开始收拾起买回来的厨具,现在大山里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就熬一锅浓浓的小米粥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就不信了,忍冬在吃了她熬的小米粥之后,还能不消气? 架上锅,忍冬还是沉默无比地坐在一旁发愣。 见状,宁宛童扒拉着火堆,也发起了愣。 重生的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努力顺应这个朝代,努力得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可是这个世界的陈词滥调和封建思想却让她无比恶心! 尤其是看到月姐从难产到剖腹,为了孩子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却没有得到丝毫该得到的温暖,反而备受嫌弃。 这让宁宛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越发的嗤之以鼻。 在这里,是没有平等的。 虽说宁宛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可这些公认的规则,她避不开。 难道她要推翻自己脑子里的三观,和其余女性一样,从此沦为一个生育工具?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焦糊的味道飘了出来。 宁宛童忙回过神,这才发现是自己走神太久,一锅小米粥居然烧糊了。 “想什么呢?”宁宛童忍不住拍向自己的脑门,嘟囔道,“现在活下去才是正经事!” 一旁的忍冬听到这话,心底陡然震颤,活下去? 他抬头盯着手忙脚乱地拿下铁锅,双手被烫到,捏着耳朵还倒吸着凉气的宁宛童,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所有人都在最后一刻告诉他,要他活下去…… “烧糊了,还喝吗?”宁宛童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看铁锅,又看了看忍冬,开口发问。 忍冬微怔,垂头看向那锅小米粥,最底下那层已经烧黑了。 他忽然失笑,拿起两只已经清洗过的碗,仔细刮了上面这一层,给自己和宁宛童各自盛了小半碗。 “你不嫌弃就好。”宁宛童歪头轻笑,捧着小米粥尝了尝,其实也就是多了些糊味,还是很香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再尝着伴随糊味的小米粥,让她不可避免地开始怀念前世的美食。 她也很想念自己的那套公寓, 又大又宽敞,简洁明亮。 哪像这里,什么都没有。 “嗯……想吃火锅了,也想吃那些垃圾食品。”宁宛童兀自长叹,还吸了吸鼻子。 忍冬略微迟疑,“垃圾食品?是何物?” “就是炸鸡汉堡可乐奶茶什么的。”宁宛童回忆起这些,忍不住笑了笑,“都是些高热量,又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 忍冬愣了半天,头一次想要跟宁宛童聊聊,却怎么也搭不上话。 她说的那些,自己可是连听都没听过的。 宁宛童又笑了,“忍冬,你想尝尝吗?等我们有钱了,我做给你吃。” “好。”忍冬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见状,宁宛童的眼珠子都亮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不等她说些什么,忍冬就起身走了出去。 诶,算了。 稀奇的是,这次忍冬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和一块还算尖利的石头。 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宁宛童乖巧地保持沉默,悄悄地关注忍冬的动作。 很快,她就看见忍冬用那块石头削木棍。 是要做成利器吗? “用这个。”宁宛童摸出匕首递了过去。 忍冬抬头看了宁宛童两眼,接过匕首掂了掂,蹙眉道:“你要用它治病救人, 拿来削木棍,岂不可惜?” “这只是一个工具,有需要就该用它,放着积灰才最可惜。” 说起来,宁宛童确实很想念前世那些一次性的手术刀片,用沸水煮和烧酒消毒,总归是不大放心的。 不过,也没办法。 忍冬唇角微抽,像是被宁宛童的歪理逗笑了,却硬生生不肯笑出声来。 “想笑就笑,活得这么别扭干什么?”宁宛童快人快语的,说得忍冬浑身僵硬。 别扭? 是有些别扭。 可如今的他,还能过得快活么? …… 宁宛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被子一如往常地全部盖在她身上,而忍冬的那件外袍,竟然拿来给她当了枕头。 忽然间,她听见屋外似乎有挥舞利器的声音。 起身一看,忍冬站在门口的树下,正挥舞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一收一送,一挑一刺,矫若游龙! 是剑术? 宁宛童看得两眼发直,前世,她也看过一些舞剑的节目,在电视剧里也看过不少,可都和忍冬表现出来的这种大不相同。 两相比较之下,她在前世看过的所有刀枪棍棒的所谓武术,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而忍冬所表现出来 的,是锋芒毕露的杀气! 宁宛童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就站在忍冬身前,忍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精准夺取她的性命。 而忍冬,也像是在宣泄压抑已久的情感,只见他剑尖朝上猛地一挑,瞬时惊起一大片的飞沙走石,就连他头顶嫩绿的树叶,也落了大半。 “哇!”宁宛童惊叹不已,“忍冬,你太厉害了!” 忍冬动作一收,头偏过来,双目猩红。 宁宛童还从没看过忍冬这副神情,顿时吓了一大跳,想了想,实在憋不住心里的好奇,飞跑到忍冬跟前,问道:“忍冬,你是不是一直记得从前往事?你失忆是装的,对不对?” 有些事,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要面对的,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忍冬这样一直消沉下去。 只有知道症结所在,才能为他开解。 可忍冬眸子里的怒火却更甚,他死死盯着双目懵懂的宁宛童,强忍心下怒火,转身离开。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宁宛童大叫道,“忍冬,不管你曾经历过什么,可你有家不想回吗?日子不过了吗?仇也不报了吗?” 听到“仇”这一个字,忍冬脚步一顿,咻然转身,手中木棍不偏不倚地刺向宁宛童的咽喉! “你怎知我有仇!” 第22章 你不是煞星 宁宛童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尖利的木棍末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再看忍冬,狠戾依旧。 她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不躲不闪。 见宁宛童居然不躲开,忍冬终究是心急了,连忙收紧手中力道,可还是迟了一步,“嗤”的一声,静如白玉的侧颈处,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啊……” 宁宛童惊呼一声,只知道脖子上被刺破了,后知后觉地才发现疼。 抬手一摸,鲜血还温热着。 “你……”宁宛童没想到忍冬真的会伤她,心底里惊异得不行,再看忍冬,方才的杀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慌乱。 宁宛童暗叹,捂住脖子低声解释,“我并不清楚你是不是身负仇恨,只是看你肩上那道箭伤的力道,像是要至你于死地,所以才这么猜测。” 忍冬身上一阵阵地发凉,上前两步抓开宁宛童的手,再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只觉得触目惊心。 “你为何不躲!” 这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把宁宛童吓了一跳,她只好低声辩解,“我相信你不会真的伤了我的,而且你也确实及时收手,这只是皮外伤罢了……” “你信我?”忍冬忽然 笑了,笑得怎么止也止不住,偏又笑中带泪,“你居然敢信我?” 宁宛童认真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从一开始,我就是信你的。” 忍冬用力指着自己的胸膛,厉声道:“那你可知道,我是一个煞星,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可知道,信我之人,早已化作荒野孤魂?” “轰”的一下,宁宛童脑子里陡然之间一片空白。 原来,忍冬之所以这么颓废,是因为有许多人因他而死? 那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般惨烈的事情发生? “如今,你还敢信我吗?” 见宁宛童呆在原地,忍冬不禁苦笑,扔下手里紧握着的木棍,颓然转身。 他这样一个人,神魔也难救,更何况宁宛童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袖口猛然被拉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发了芽,让他想走也不能走。 “忍冬!” 见忍冬不肯回应,宁宛童干脆把他拉回破庙里,双手压住他的双肩,强行让他坐下,认真道:“我信你!” “我在祠堂中醒来,差一点就被浸猪笼,可是你出现了,我那时候就相信,你救了我,愿意过来为我对峙,那你一定不会抛下我,所 以我让你娶我,你也真的娶了。” “你看,我信你,我不但没死,还获得了新生,这说明你非但不是煞星,你还是我的福星!” 忍冬看着宁宛童的眼睛,听着她的话语,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可是偏偏,心底的那颗嫩芽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刺破了坚硬无比的冰壳。 他苦笑一瞬,从还算干净的里衣上撕下一条碎布,不由分说地按在宁宛童的伤口处,随即拉住她的手,猛地拉入怀中。 怀中的人浑身僵硬,他却不舍得放开。 原来,他还能感受到这些温度…… 事实上,宁宛童岂止是僵硬?她都快石化了! 两世为人,打记事起,就算是跟她的爸爸和爷爷,也没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而如今,她居然被一个男人抱了? 刚才她只是不忍心看着忍冬一直颓败下去,想给他加油打气而已,若能帮他找回生存的希望自然是好,可也不用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吧…… “那,那个……” 宁宛童慌乱得不行,想要把忍冬推开,却又怕他敏感的内心再次受伤,只好这么别别扭扭地任由他抱住自己。 “宛童大夫?” 就在宁宛 童无比纠结的时候,救星终于从天而降。 宁宛童赶紧把忍冬推开,见来人是村里的孙大娘,还双眼瞪大盯着自己,脸上不由得滚烫。 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去看忍冬的神情,忙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快步迎了出来。 “孙大娘,叫我宛童就好了。” 孙大娘瞥了忍冬两眼,尴尬地移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大家说了,你会医术是不是?” “确实会,孙大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同在宁家村,孙大娘是一个更苦命的人,不仅年轻丧夫,又接连丧子,才生下孙子没多久的儿媳也跟着去了,如果她有难处,宁宛童是愿意帮的。 而且,孙大娘为人低调和善,从不和旁人一起欺负宁宛童,偶尔看见宁宛童吃苦受累,还会悄悄地给她塞半个芋头,于情于理,都是要帮的。 孙大娘捏着衣角,又慌又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祈求地道:“不、不是我,是我孙子,他从昨日起就上吐下泻,今天更是起都起不来了,身上还滚烫,我,我……” “身上滚烫?” 宁宛童眉心紧皱,她记得孙大娘的孙子小成,现在不过才五六岁,必须及时救 治。 “走,去看看。”说完,宁宛童一马当先地迈开脚步,急急走向孙大娘的破旧房子。 反倒是孙大娘,偏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忍冬,带着歉意冲着他点点头,这才跟上去。 忍冬低头看着手里那块还带着血迹的碎布,说不放心宁宛童的伤势吧,她却偏偏生龙活虎。 要说放心,心里却又放不下,只好也起身跟过去。 这边,宁宛童直直地闯进门,一眼就看到躺在硬木床板上,脸蛋都烧红了的小成。 “小成?小成?” 宁宛童叫了两声,小成毫无反应,一摸额头更是滚烫得厉害,吓得她连忙给小成把脉。 这是风寒引起的高烧,小成年纪太小,又不是生在富裕人家,吃穿跟不上,免疫力自然也很差,若再这么烧下去,只怕会烧坏脑子。 孙大娘一回来,就看到宁宛童坐在床边把脉,脸色还极其不好,立即问道:“宛童,我孙儿如何呀?” “现在去抓药来不及了,孙大娘,你先去烧盆水,不用太热,快些。” 宁宛童快速吩咐一通,冲出门去,刚好看到旁边有一条还算干净的沟渠,就想跳下去捡几块小石头上来,一抹人影抢先一步蹦了下去。 第23章 退烧良方 宁宛童定睛细看,那人竟是忍冬。 “你怎么来了?” “你要什么?” 宁宛童和忍冬同时问出了声。 顿了一会,宁宛童讪讪地挠了挠头,“我要几块鹅卵石,小一些的,平滑些的。” “嗯。”忍冬低低应下,弯腰一捞就是好几块,抬手递给她。 摸着冰凉的小石头,宁宛童展颜一笑,“多谢,我先进去了。” 这里距离镇上太远,药材不够,只能先用物理降温的办法。 而小成烧成这样,最好的方式是用毛巾包好冰块,分别放在额头和腋下,并且隔几分钟替换一次,达到快速降温的目的。 但是这里没有冰块,只好用阴凉沟渠里面的石头来代替。 另一边,孙大娘火急火燎地烧上水,猜到自家孙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忙不迭地冲回来,刚好看到宁宛童脱下小成的衣衫,把又扁又圆的石头块夹在小成的腋下。 早就知道宁宛童治病不同寻常,族长家的大儿媳生孩子,她直接就上刀子了,还在肚子上划了个口。 可这会,怎么又用上石头了? “这是……” 宁宛童一见孙大娘来了,立马道:“孙大娘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帮忙 。” 孙大娘依言走过去,听宁宛童的指示,把小成扶着半坐起来,还得扶好小成的两只胳膊,不能让腋下的石头掉出来。 而宁宛童自己,则拿着两块大些的石头,一只手把石头块贴在小成额头上,另一只手则拿着石头,在小成的腹部和背部来回摩挲。 不出一会,她手里的石头块就变得温热了,额头上也已经布满了细汗。 “忍冬,我还要石头。” 听到宁宛童的喊声,守在屋外的忍冬立即跳下沟渠,多捡了几块石头送进来。 看着屋里的情形,和宁宛童的举动,忍冬也和孙大娘一样,愣了许久也回不过来神。 宁宛童怎么总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 “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一个忙?”宁宛童快速换上冰凉的石头,偏头看向忍冬。 “你说。” “去隔壁看看锅里烧的水,温热就行了,不用太烫,把水放进大木盆里,端进来就好。” 孙大娘的力气不够大,而忍冬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身怀武艺,这种重活,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本以为忍冬会像之前一样,对宁宛童的辛苦视若无睹,谁 知道他只是轻轻点点头,便乖乖地走了出去。 宁宛童眨了眨眼,难道是她早上的激将法生效了? 让忍冬发泄过情绪,又劝了劝,便好了许多? 想着,宁宛童禁不住笑出了声,随即摇摇头,把思绪撇开,继续用石头给小成降温。 孙大娘看着宁宛童又是皱眉又是笑的,心里是越来越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了。 之前去请宁宛童的时候,明明看着这小两口亲亲热热,现在倒好,又互相客气起来了。 诶,弄不明白。 “温度降下了一些。”宁宛童来回给小成换了三次石头,来回给他滚动腹部和背部,总算是有了些效果。 这个时候,忍冬也已经把热水端了进来。 “辛苦你了。”宁宛童走过去试了试水温,随即把小成抱起来,整个放在大木盆里泡着,一边让孙大娘帮小成搓洗,一边给小成把脉。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高烧总算是降了下来。 “孙大娘,我现在要去山上采药,会想法子给小成凑出几副药来,在这期间,你记得准备点清淡的粥食,若小成醒了就喂给他吃,另外就是不能让他再着凉了。” 宁宛童松了一口气,又想起 昨天才和刘婶说好要去山上草药的事儿,再加上小成不喝药是不行的,只好先这样安排。 “好好好,我记下了。”孙大娘连连点头,只是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 看小成这副酣睡的样,真好了? “那好,我们先走了,晚些就过来。”宁宛童也不耽搁,叫上忍冬就走。 看着宁宛童轻松带笑的神情,忍冬不禁多看了她好几眼。 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明明也处在绝境,却活得像才升空不久的朝阳,绚烂夺目。 不仅像是什么都打不倒她,还会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偶尔冒出来的那些话,也让人听不懂。 比如那些……垃圾食品? 闻所未闻。 忍冬兀自琢磨着,没走多远,忽然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来者不善,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宁宛童,往自己身后一送。 宁宛童一愣,抬头才发现,吴氏身后跟着两个女儿,正怒气冲冲地往这边来。 远远地看着阿红怀里揣着一个小布包,阿梅背上则背着一个瘪瘪的包袱。 宁宛童眉心一皱,真是想不到啊,吴氏还敢主动上门。 至于那两个包袱里的东西……就是昨天宁金海 对吴氏所说,拿出来应付她的? “宁宛童!” 吴氏不屑地瞥了忍冬两眼,没好气地喊道:“老娘养你这么多年,就当养了一条狗,也不指望你的报答了,以后少来老娘面前晃悠就行!” 其实吴氏对于宁金海的提议极度不甘心,昨天晚上更是和宁长贵一起彻夜未眠。 可是宁金海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不仅没法从宁宛童手里拿回一个子儿,还要把家里的田产宅院全都吐出去,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要把钱和田地都拿给宁宛童,是万万不可能的,能咽下这口恶气就已经算大发慈悲了。 所以,他们老两口决定把宁宛童爹娘那点不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好歹也算是个说法。 免得到时候宁宛童咬死不放,或是跑去告了官府,那他们还真就没有半点胜算。 为了安宁,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看着吴氏嫌恶的神情,宁宛童火冒三丈,刚要开口,阿红和阿梅就各自把两个包袱扔在了地上。 一个大些的散落出几件她曾经穿过的衣服,还有一个小些的包袱,掉出了两本泛黄的书,和一个破旧的木盒。 第24章 你也不一般 见吴氏等人这般无礼,忍冬眉心一皱,刚想动手,就看到宁宛童满脸惊喜的神情。 宁宛童之所以这么惊喜,不是看到了什么值钱的物件,而是看到了两本书的名字,一本叫《丸方》,另一本是《黄帝内经》! 虽然《黄帝内经》的知识,她在前世也学过,可后来一直接诊患者,总体还是在西医上面运用的比较多,认穴之类的虽然还记得,大体却还是有些模糊了的。 在这里,西医方面的知识虽然实用,却偏偏只有中医药材,所以怎么也不如中医便捷。 因此,这本《黄帝内经》对她而言,就如同天降甘霖! 至于另一本《丸方》…… 她翻开一看,立马精神一震,整整一本,居然都是以古法制造中医药丸的方子!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看着宁宛童如获至宝的神情,忍冬忽然失笑,看到两本医书就高兴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她了。 倒是吴氏,见到这样的宁宛童眉毛一挑,心里忍不住直打鼓。 难道这两本书,很值钱? 不对啊,破书而已,能值几个钱? 吴氏放下心来,冲着地上努了努嘴:“这两本书就是你爹留给你的,那盒子 里的东西,是你娘留下的。” 对于这些话,宁宛童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了《丸方》里。 “反正打今儿起,我们不找你的麻烦,你也少来招惹咱们,要不然,你可就等着瞧吧!” 说完,吴氏生怕宁宛童忽然反悔,也对忍冬那副严肃的表情有些发怵,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转身就走。 这边的宁宛童如饥似渴地看了两页,根本就没听见吴氏方才说了什么,只囫囵捡起一地的东西,转身走回破庙。 忍冬帮着接过东西,淡淡道:“《丸方》和《黄帝内经》一样,都是医书吧?” “嗯,是。”宁宛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你之前剖腹取子的法子,今天帮那小孩退烧的法子,都是从这两本书里看来的?” 忍冬如今对宁宛童是越发好奇了。 剖腹取子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只怕也下不去手。 而宁宛童不仅果断下了手,事后还云淡风轻地大口吃喝,并且产妇和孩子都平安无事,这份本事和胆气,是多少人都望尘莫及的。 还有,用石头给小孩子退烧,这种奇怪的办法,他也从没听说过。 宁宛童目光轻闪,抬起头来 看向忍冬:“算是吧……” 她从不能说,自己曾经活在一个,比这里先进数万倍的文明世界,所知道的知识,都是从那里学来的吧? “对了,你认识字?”宁宛童好奇道,“你果然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忍冬一怔,又沉默了下来。 宁宛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盯着《丸方》细看。 不过,忍冬装失忆是真的…… 本想抛下一切好好研究一下这两本医书,可是小成还病着,刘婶家的两个哥儿也找了过来,宁宛童只好把东惜藏好,拿起那两个小篮子和匕首上山。 没想到的是,忍冬也跟来了。 跟是跟着,但还是一言不发,冷得刘婶家的那两个哥儿也说不出话来。 宁宛童倒是习以为常,进山之后第一时间开始教学。 “你们看,这是金银花,一定要仔细分辨,有金银两色才是金银花,要一朵一朵地完整摘下,藤叶也有用,但是不能有烂的。” “这是紫苏,摘取新鲜的部分就行。” “看准这种叶子,采摘的时候要小心,叶子服食有毒,不能要,取它的藤枝。” “还有这种……” 又徐徐教 了几样好辨认的,宁宛童接着道:“这几样药材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十七文钱一斤,不管两位哥哥今天采了多少,只要没采错,没有烂,过称之后,我立即给你们结账。” 刘婶的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宛童刚才说的那些,漫山遍野都有,他们两个又是壮劳力,一整天下来,怎么也能采个十几斤! 而宁宛童居然说,不管多少都要? “宁……宛童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宁宛童歪了歪头,瞪大眼睛,“我唬你们作甚?” 她又不是闲得慌。 “我们这就去采药!” “今天赚大了!” 兄弟俩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忙不迭地爬上山坡,顿了顿,又都下来了,从背篓里拿出两个窝头,一把塞到忍冬手里。 末了,他们又道:“若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儿,喊一声就是,我们立刻赶过去。” 宁宛童笑出了声,“多谢二位哥哥。” 忍冬看着手里的窝头,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宁宛童,道:“我总以为,你和整个宁家村的人都是仇敌,没想到这么快就扭转了局势。” “扭转了吗?”宁宛童叹息着摇摇头,“我本无 意结仇,他们也无意为难我,观念不同罢了,再者,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利益关系,不说变得多亲热,和平共处还是能做到的。” 忍冬若有所思,想想倒也确实是这个理。 “有时候,真看不出你只是一个乡间姑娘。” 按理来说,就宁宛童这样的出身和成长的环境,应该会养成她十分单纯的性情,能懂几分人情世故? 而她却一点都不像个孩子,显得格外老成。 宁宛童抿紧唇线,想想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干脆学忍冬一样闭口不言了。 忍冬也不追问,把两个窝头放进篮子里,自己则接过另外一个空篮子,转身走向一簇金银花,笨拙地开始采摘。 看着忍冬的背影,宁宛童捂着嘴没让自己笑出声,转身在附近寻找给小成去风寒的药材。 黄昏时分,宁宛童带着忍冬下了山,刘婶家的两个儿子后脚也下来了,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地走到破庙,看见满脸喜色的孙大娘等在那儿。 “宛童,你可太神了!” 一看到宁宛童,孙大娘就快步冲了上来,也不顾宁宛童两手的泥污,直接一把抓住,“我孙子好了,醒来还喊饿呢,吃了两大碗粥!” 第25章 原来你也会笑 宁宛童笑了笑,“好了就好,药材已经备好了,我先告诉你煎服的方法。” “不急不急,我看你这儿正忙着,等会再告诉我就是了。”孙大娘连连摆手,看宁宛童和她身后的几个人,就知道这会她正忙着。 听了这话,宁宛童也不扭捏,今天帮着采药的这两位,想来心里是没有底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家的小秤杆带上,这会儿更是眼巴巴地盯着她。 再说发烧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小成已经退烧,再晚点也没关系。 “那好,孙大娘先……”宁宛童四处看了看,破庙里根本就没有能坐的地方,只好笑道,“孙大娘暂且等等,我马上就好。” 随后,宁宛童把两个竹篓里面的药材倒出来,一边分门别类一边检查,当着那两人的面一一过称,痛痛快快地付了钱。 看着手里的散碎银两,刘婶家的两个儿子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就是去镇上,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宛童妹妹,明天还要草药吗?” 宁宛童用力点头,“要的,只要我没说不收药材,那就是一直要,有多少要多少。” 兄弟俩兴奋不已,帮着把满满一地的草药摆放在神台上,这才揣着银 子走人。 送走这两人,宁宛童翻出几张油纸,分拣出五服药材包好,递给孙大娘。 “孙大娘,你好好记下,每天一服药,一天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还要加上半块生姜,这些药材是新鲜的,药效总会差一些,你要看好小成,不要让他再受凉了。” “这……”看着眼前的药,孙大娘却不大敢接,从门外拿进来一个篮子,为难道,“宛童,大娘只拿来了几个鸡蛋和一些小菜,这些药钱……” 宁宛童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轻笑道:“无妨,这些便算是诊金和药钱了。” 孙大娘的处境,比宁宛童好不了多少。 大家都是穷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当然了,如果用心不纯,那就连一根线头都别想拿走! 孙大娘呆了许久,她本想商量着,先把药钱欠着,没想到宁宛童这么慷慨,居然连钱都不收了。 “宛童,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孙大娘忍不住老泪纵横,却又天生的不善言辞,羞赧之下,把篮子往宁宛童怀里一塞,抓过药材转身就跑。 “孙大娘……” 宁宛童哭笑不得,这老太太真是扭捏。 不过,有菜有蛋,今天也算是收获颇丰。 “我们 今天炒菜吃吧?”宁宛童略有些兴奋地看向忍冬,虽然她的厨艺不大好,但是总能好过吃烧糊了的小米粥啊。 忍冬轻轻点头,拿起菜篮出了门,“我去洗洗。” “对,我差点忘了。”宁宛童也急急忙忙地冲出门,“我去看看月姐,马上就回来!” 经历过剖腹产的人,当然要每天关注伤口的情况,不然出现感染症状,又没有消炎点滴可以打,那时候才真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忍冬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宁宛童飞奔着的背影,不免笑出了声。 说来也怪,他最近笑得越来越多了。 不过,瘦瘦小小的宁宛童都能活得这般热烈,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拼尽全力? 至于机会,总会有的吧? 等到宁宛童回来的时候,破庙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还能闻到一股烤鱼的香味。 “你去捕鱼了?真香……” 宁宛童吸了吸鼻子,迫不及待地凑到火堆旁,吓得忍冬一把抓住她,“你慢些,小心栽到火里去。” 过了会,忍冬又皱着眉问她,“你怎么去了这样久?” “去买东西了。”宁宛童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拿出两个小纸包,“我不放心,去孙大娘家看小成了, 顺便买了一些调料回来。” 其实说是调料,也只有胡椒和辣椒末,至于油盐,昨天特意在镇上打了一些回来,暂时不缺。 趁着烤鱼的时间,宁宛童把小米饭煮上了,又摘了一些小白菜,准备等饭好了以后再煮。 难得有新鲜的蔬菜,正好饱餐一顿。 做好这些,宁宛童心里却更惦记着上午才拿到的那两本医书,忙不迭找了出来,就着火光一个劲地研究。 破庙里难得陷入一片格外平和的静逸之中,明明两个人和往常一样,一句话都未曾多说,却偏生毫无违和感。 良久,埋头苦读的宁宛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向忍冬。 忍冬两手烤鱼,在火上转来转去,动作虽然不大熟练,却十分认真。 和之前的死气沉沉相比,现在的忍冬显得很笨拙,也很有生气。 真好。 宁宛童会心一笑,干脆把书放了下来,认真道:“忍冬,每个人都有很多过去,从前我总是试探你,甚至是逼问你,是我不好,对不起。” 忍冬手上的动作一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后,我不会再追问你的过去,除非是你主动说给我听。”宁宛童往火堆里加了一根 柴,“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自暴自弃了,好吗?” “我……” 忍冬张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忙收了声。 他本以为,宁宛童对他的从前那么感兴趣,今天晚上一定会问个明白。 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涩,忍冬忙垂下眸子,稍微缓了缓,递了一条鱼过去,“熟了,快吃吧。”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照旧上山采药,忍冬和昨天一样,主动拎起篮子跟在她身后。 “这是药吗?”忍冬指着几株野草问道。 宁宛童瞟了两眼,“这是苜蓿,能喂养家禽牲畜,也能拿来做菜吃。” “那不如采一些回去?” 说实话,宁宛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头一看,见忍冬的表情无比认真,好像只要她点点头,立马就要蹲下来开挖。 这才过了多久,忍冬就换了个人一样,不仅对她说的话有了回应,表情也生动了许多,现在还开始主动帮忙,甚至盘算起两个人的生活了? 难道她其实是心理学的天才,一针见血药到病除?只是上辈子没有发掘出来吗? “宛童?”忍冬抬手敲在宁宛童的脑门上,蹙眉道,“发什么呆?” 第26章 让利 宁宛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道:“苜蓿虽然能做菜,但是会发苦,这里的糖那么贵,哪舍得加糖呀,所以苜蓿做的菜根本就无从入口。” “原来如此。”忍冬恍然大悟,只好放过脚边这一大片的苜蓿。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叫我们找了好久!” 听到这道大喊,宁宛童吓了一跳,转身才看到好几个乡亲背着背篓找上山来了。 “宛童,我们听说你收草药,还现结,是不是真的?” “你都收些什么草药啊?” “还要人不?” 乡亲们一围上来,就七嘴八舌地问道。 宁宛童心里一喜,她猜想的果然没错,只要大家看到有人上山采药卖到了钱,就都会按捺不住,主动找上门来。 “诸位放心,只要是药材,我都收,价钱也都是现结,至于药材……” 见宁宛童在教乡亲们采药,忍冬再度凑上来偷师,细细记下采摘方法,回身开始搜寻,为着两人的安全,他自始至终都跟在宁宛童附近。 一晃又到了晚上,宁宛童和忍冬两人饥肠辘辘地下山,提着的篮子都快装不下了。 回到破庙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跟他们一起上山采药的七八个乡亲们,也都先后下了山,个个满载 而归。 好不容易过完称,一一付了账,这间小破庙里的药材已经堆成了小山。 要不是上次的药材卖了一个好价钱,宁宛童险些付不起钱。 把人都送走之后,宁宛童瘫坐在门槛上,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这具身体太弱了,就算这些天以来,她每天都漫山遍野地跑,可体能也没增强多少。 今天一整天滴水未进,下了山还忙着收药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她早就累垮了。 只不过看着这些药材,就证明她的付出还是很有意义的。 “明天必得去镇上跑一趟了。” 再不去,不仅药材没地方放,就连给乡亲们结账的银子也没了。 宁宛童倒是不担心医馆不肯收药材,近来朝局不稳,她这里的这么一点常用药材,只怕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得抓紧时间找个地方。”忍冬却没有宁宛童那么乐观,分析道,“你昨天找人帮忙,今天就有乡亲闻风而来,明天,只怕就不止是采药卖给你那么简单了。” “你是说……” 宁宛童眉心紧皱,忍冬说的确实不错,她收购药材,当场结账,乡下人多穷苦,万一起了贼心,这个破庙根本就抵挡不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想了 想,宁宛童忽然眼前一,:“对了,村里有围墙很高的无主老宅,我去找宁金海,或许能借过来暂住。” 大不了,就帮宁金海的二儿媳看看,开个助孕方什么的,应该能拿下。 忍冬像是看透了宁宛童的小心思,缓缓开口,“你若真想叫长长久久地把这门生意做下去,那就让利。” “让利?让给谁?” “自然是让给宁金海。” 忍冬温声细语地解释,“你若想把生意做下去,必须有帮手,光靠只知道做苦力的乡亲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宁金海拉入伙。” 听到这话,宁宛童小脸顿时一垮,“别逗了,就宁金海那人,贪得无厌,若给他开了个口子,让他知道有利可图,只怕他恨不得把所有药材盘过去才好呢!” “做生意,不止是进货出货那么简单,你既然已经看到风险,就该想法子从根源处解决。” 忍冬好脾气地笑笑,细细解释道:“民不敢与官斗,宁金海是贪了些,可只要你能治住他,就没人敢轻易打你药材的主意。” “我?治住宁金海?”宁宛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除了医术方面,还能怎么治?” 要说对付宁长贵那一家子,她还有点办法, 但是要对付在宁家村得势已久的宁金海,那她心里可没底。 “你有这一身的好医术,不管是大是小,他总有需要笼络你的地方,有了这一点前提,再从你这药材生意里匀一些好处给他吃,便也够了。” 说完这些,忍冬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宁宛童是个聪明人,万事都有自己的盘算,提点到这里便够了。 “匀一些好处给他……”宁宛童低喃出声,“就好比,帮忙运送药材,看药材,大不了就让他吃几分利,如此一来,也就没人能挡我的道了!” 忍冬扬了扬眉,“聪明。” “聪明的是你才对,把宁金海拉入伙,不仅解决了后顾之忧,就算邻村的人听见风声想抢生意,也抢不走了。” 宁宛童笑看着忍冬,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感慨。 忍冬之前的家境一定很优渥,要不然他年纪轻轻,怎么能有这么高明的远见? 虽说只是小生意,但是里里外外的格局,竟全都被他一眼看穿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宁金海,你去吗?”宁宛童站起身来,刚好,她还得去看看月姐。 忍冬垂头想了想,摇头道:“你自己去吧。” 这件事并不大,就让宁宛童自己去历练历练。 她无所依 靠,若不快些成长,往后可怎么办? 宁宛童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瞧着自己身上越来越脏的裙子皱了皱眉。 怎么说也算是去正经谈生意的,本就不被旁人高看,若再不把自己整理得利索一点,哪能谈得下来? 对了,昨天吴氏才给了两个包袱,如果没记错,里面是有几件衣物的。 她竟只顾着看医书,别的都没仔细瞧。 宁宛童从破旧的佛像后面找出包袱,跑到前面来就着火光打开,却见里面的旧衣服居然不是她的,而是她母亲的! 一连翻出好几套,都是她母亲的,最底下还有两套男人的衣服,想是她父亲的。 这些衣服上带着一股子微弱的陈年腐味,看着颜色也快掉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瞧,里面竟是一根木制的梨花簪子。 是父亲曾经为母亲做的吗? “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宁宛童忍不住轻喃,其实,她对原主的父母毫无印象,只是现在看到了这根梨花簪子,心里难免有些凄然。 “忍冬,这是我爹生前的衣服,你若不嫌弃就换上吧。” 说起衣服,宁宛童就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件背心,顿时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27章 误会 “多谢。”忍冬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略微的异样。 对于孩子而言,早亡双亲的旧物,只怕比什么都珍贵。 而宁宛童却舍得把这两套衣服拿给他穿,还笑得含羞带怯,这是不是说明…… “好了,我先出门了。” 就在忍冬拿着衣裳发愣的时候,宁宛童已经去神像后面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快步走出了门。 到了宁金海家,正好碰见宁金海一大家子人在吃晚餐,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把宁宛童馋得不行。 漂泊久了,就会格外想念家常菜的味道。 “宛童?你来的正好,来来来,快进来吃饭!” 宁金海满嘴流油地快步迎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了,”宁宛童淡淡一笑,“族长先吃着,我去看看月姐,晚些时候,我有点事情想找您聊聊。” “事情?”宁金海目光轻闪,指着偏厅笑道,“好说,好说,你忙完了就去那儿等着我。” “好。”宁宛童点点头,转身朝月姐的房间走过去。 进门之后,她特意看了看月姐的餐食,还好,宁金海这一家子还算有些良心,没有苛待月姐。 把脉过后,她不忘看看月姐的伤口,见月姐恢复得不错,就把前两天开的方子调了调,便又 出了门去了偏厅。 没多久,宁金海端着茶擦着嘴过来了。 “呵呵,宛童,你找我有何事?” 自从确定宁宛童医术不错之后,宁金海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下更是笑意盈盈,整个人和蔼得不像话。 若不是宁宛童清楚宁金海趋炎附势的品性,只怕还真会被他骗了去。 “想必族长也听说了,我近来在做药材的生意。” 宁宛童仔细盯着宁金海的神情,轻笑道:“明天,我们就要把药材运到镇上去卖了,可我和忍冬只有两个人,人手不够,思来想去,干脆来请见多识广的族长出个主意。” 前世,宁宛童虽然没怎么谈过生意,但也算见惯了人情冷暖和世间凉薄。 面对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她懂。 就算她不乐意,可形势比人强,只能先委屈委屈自己,捡些好听话来说。 因为只有强大了,才能对规则说不。 “哦?”宁金海果然飘飘然了起来,却没有立即露出狐狸尾巴,而是道,“这也不难啊,你随便请两个年轻力壮的人帮帮忙不就行了?” 宁宛童淡笑道:“族长,随便请人总归是不大放心的,再者说了,我和医馆那边已经说好,往后这采药的生意就交给我 一个人来做,咱们自己人想插一脚还好,若是让邻村的人见了,岂不平添麻烦?” 听到这话,宁金海顿时眯起了眼睛。 宁宛童这两天虽然没有大肆收购药材,也没有鼓动大家伙都去帮忙,但是村里早已经传遍了,当天采的药,当天就能在宁宛童手里换到银钱,价格还都不低。 明明之前还一穷二白,转眼就收购起了药材,这里面的门道,肯定不简单。 于是,宁金海就准备等宁宛童再去镇上卖药材的时候,派人去查清楚,没想到宁宛童今天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而且还说她已经和医馆的人有了协议。 如今宁金海再想把发财的路子抢走,可就难了! 看到宁金海不断变幻的表情,宁宛童在心底不住嗤笑。 她就是猜到宁金海打起了这个主意,才故意把和医馆的协议透露出来,以此绝了宁金海的念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宁金海无奈点头,装模作样地叹道,“如今你做药材生意,也算是给大家伙多寻了一条活路,万不能被旁人抢走。” “族长说的是。”宁宛童淡淡接话。 接下来的话头,得让宁金海来接,这样一来,她才能占取主动。 宁金海干咳两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见宁 宛童半天都不说话了,顿时有些恼火。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他帮忙,却不把报酬说清楚,难道想让他白出力? 不行,他得问清楚,说不定这小丫头片子打的还真是这个主意。 “咳,宛童啊。” 宁金海斟酌着开口,“我自然是想帮你的,可我身为一族之长,总不能让手底下的人白白出力,不如这样,我亲自指派人给你帮忙,你给他们结工钱?” “这是应当的,倒是族长为了提携后辈不留余力,叫人实在是佩服。”宁宛童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管请谁,她都是要给工钱的,就看宁金海身为族长,还有没有那个脸狮子大开口。 见宁宛童张口就给自己戴了顶高帽子,宁金海差点没气死。 现在就说起了好话,他还怎么开口要好处? 宁宛童却毫不在意,她看着面黑如炭的宁金海,故作为难地道:“对了族长,我和忍冬一直住在破庙里,那么多的药材也没地方放,而且还有被偷被抢的危险……” 说到这里,宁宛童故意停顿了一下。 宁金海却是心里一沉,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合着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连住处都要他来想辙? 简直…… 就在宁金海要暴走的前一瞬,宁 宛童施施然地开口,“所以我想,能不能想法子住得离您近一些,一来有个照应,二来,我也方便给月姐诊脉,还有您的二儿媳,我也能帮着看看了。” “哦?”宁金海眉心一跳,“你能看妇科了?” “实不相瞒,昨日吴氏把我爹的医书还给我了,我在上面看到了几个方子,兴许有用,只是得慢慢试。” “哦……” 宁金海略微沉吟,道:“那这样,后边那块地还荒着,等你攒够了钱,就去那里盖……” “当然了,族长不仅派人帮我看顾药材,还给我行医锻炼的机会,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答的。” 宁宛童及时打断宁金海的话,笑道:“所以我决定,把买卖药材的收成让出两分,就算是族长出力的干股。” 听到这话,宁金海眼前一亮,他虽然不明白干股是什么意思,却听懂了宁宛童要让两分利给他,立刻转了话锋—— “什么钱不钱的?往后再提!我是在想,这药材越积越多,万一有人生了那贼心,把药材偷了去可怎么是好?” “若要等你攒够盖房子的钱,那也太久了些,不如就搬到村里那个老宅里,虽然破旧,好歹有个院子,也能挡风遮雨,比你现在住的那间破庙强多了!” 第28章 鱼儿上钩了 宁宛童暗笑,果然,对付唯利是图的人,就该这样一步一步缓缓下钩子。 “您说的老宅,是那个很大,已经许多年无人居住的那一间吗?”宁宛童面上装得懵懂惊喜,毕竟演戏是要演全套的。 “正是,”宁金海大气道,“那宅子本住着一家农户,生了个好女儿,被县老爷纳了小妾,就搬出去了,如今你做的是正经生意,又只有两个人,就收拾收拾搬进去住吧。” 反正房契和地契都在宁金海的手里,又是白白得来的,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就多谢族长了。”宁宛童起身行了个半礼,和宁金海说好了明天去镇上的时辰,毫不留恋地告辞走人。 路过那间破败老宅的时候,宁宛童站定多看了几眼。 这间老宅确实大,里面也还有一些老旧的家具,略微修一修,应该还能用。 至于倒塌了大半的房顶倒是无所谓,她和忍冬才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多的地方。 反正是比破庙好太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忍冬就早早醒来,换上一身虽然破旧却十分干净的新衣裳,拿起那根削尖的木棍,照旧在破庙外面练剑。 练了一会,他想起宁宛童 昨天夜里兴冲冲地跑回来,说是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住所,等今天从镇上回来就搬过去。 趁着宁宛童还没起,忍冬干脆折回来,想着把他们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候直接拿过去就好。 略略收拾了一通,看着地上这些少到可怜的全部家当,忍冬不禁苦笑。 他和宁宛童,还真是一贫如洗。 紧接着,他又收拾起了药材,看到神龛下面似乎有块布,就捡起来准备用来包药材,谁知道展开一看,居然是一件歪歪扭扭,连形状都没有的……衣服? 这布料…… 那天在宁宛童从镇上带来的东西里,他似乎看到过,这好像就是宁宛童买回来做衣服的布料。 这衣服是宁宛童做的?做给他的? 灰蓝色的布料,不是做给他这个大男人的,还能做给谁? 想来是做失败了,才又去请村里人帮忙的吧。 看着手里这件衣服,再看看躺在稻草上,整个人都缩在被褥里的宁宛童,忍冬心里一软,拿着衣服走到神像后面,默默地穿在了外袍里面。 “唔……” 宁宛童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药材和东西居然都已经收拾好了。 还没等问忍 冬,就又透过宽大的门缝,看见常年跟着宁金海的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还推着一辆木板车。 “宛童姑娘,你们准备好了吗?” “马上就来!”宁宛童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声,和忍冬一起收拾好被褥,拎起分别装好的药材出了门。 有几个人帮忙,宁宛童果然轻松了不少,然而到了官道路口,忍冬还是不打算跟她一起去镇上。 “你真的不去吗?” 宁宛童蹙眉盯着忍冬,她不太明白,忍冬不是已经想通了吗,难道还是不愿意见生人? “我今天就不去了,”忍冬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你到镇上四处看看,看有没有……正在寻人的。” 寻人? 宁宛童一怔,难道是忍冬的仇家? 那就难怪了…… “你放心,我会观察清楚,若确定没什么异样了,再带你去镇上逛一逛。” 看着宁宛童的笑颜,忍冬差点晃花了眼,照旧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嗯,你等着我。”宁宛童冲着忍冬眨眨眼,快步跟上木板车。 到了镇上,卖药材和采买都格外顺利。 宁宛童留神听着周围人的谈论,也都是京城周边紧张的局势,倒是没怎么见到外来人 。 “你们说这天下该不会是要乱了吧?” “这可真不好说,太子出逃,****勒令追捕,还闹了好些贼寇!” “就是,听说济源县周边已经闹了好几次山贼了,只怕咱们青岩镇也快不安生了!” “那可得小心了……” 以上这些对话,处处都能听到。 宁宛童暗叹不已,适逢乱世,苦的只有苍生。 “几位大哥,劳烦你们等一等,我去一趟铁匠铺。”宁宛童对陪她来卖药材的这几个人说道。 “那你可快些,”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紧张兮兮地道,“你方才也听见了,如今正乱着,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 宁宛童点点头,快步走向之前看好的铁匠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银针图样,和几样手术器具图样一并交了过去。 “这是什么?”铁匠铺的老板颇为稀奇,“是做什么用的?” “这您就别管了,只说能不能做,多久能做好?” “姑娘,这些东西自然能做,就是不大好做,少说也得三五天。” 宁宛童爽快地拿出两钱银子当定金,道:“那我过几日再来取。” “好好好。”铁匠铺老板收了钱,连连点头。 刚想走, 宁宛童看见挂在墙上的一柄铁剑,想着忍冬会剑术,如果不贵,倒是可以买回去,留着防身也好。 “这柄剑多少钱?” “这个?一两,你若诚心要,就收你八钱银子吧。” 听到这个价格,宁宛童顿时咂舌。 八钱银子倒是出得起,可宁金海那边要让出两分,这几个帮忙的要酬劳,之后收购药材也要钱,这么一算,实在是捉襟见肘。 空手从铁匠铺出来,宁宛童还是有些不甘心,却毫无办法。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宁家村,拿到老宅的钥匙,和忍冬一起搬了进去。 之前在门外,只能依稀看到院里的情形,如今进了院门,才发现这里面比想象中的还要陈旧。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和灰尘倒也罢了,主要还是几间屋子的房顶,不是这里破了一个大洞,就是那里摔了瓦,四处漏风。 这还不止,里面还堆了好些落叶,几乎成了蛇虫鼠蚁的大型游乐园! 宁宛童越看越挫败,她让出了两分利,换来的居然是这种破地方。 “房梁还在,找点稻草回来盖上就行,只是这些落叶和烂了的家具,有的收拾了。”忍冬倒是出乎意料地乐观,唇边竟还带着笑意。 第29章 终于安定 “嗯。”宁宛童轻轻地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只要肯耐着性子好好收拾,这宅子不一定就会有多差。 主要还是因为忍冬,他现在变得积极起来了,自己再消沉下去,像什么样子? 想通了这些,宁宛童立即撸起袖子准备开干,她活力十足地道:“那好,忍冬,你去修房顶,我去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忍冬的动作一顿,眉心也不自觉地拧紧了。 两个房间? 他又不曾对宁宛童做过些什么,如今怎么忽然想起分房了? 不过想想,宁宛童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对…… 一整个下午,宁宛童和忍冬都干得热火朝天。 虽说这里十分破败,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屋里的木床和桌椅都没有太大的损毁,厨房里的土灶也一切照旧,也就是脏了些,需要好好清洗。 到了日暮时分,这宅子大概的样子也就出来了。 忍冬仗着一身功夫,在破败的屋顶上飞檐走壁,修整得像模像样,只要不是天上下石头,这些木板和稻草做的屋顶,就能撑一段时间。 “这是你的屋子,”宁宛童把忍冬带到东边向阳的这一间,“被褥已经铺好,窗纸也糊上了,还好我们都没有多少 行李,再有一套桌椅也就差不多了吧?” 忍冬进门,发现里面极其简单,除了床和桌椅,就只有一根用绳子吊下来的横木。 虽说简单,但也大方。 “这床是怎么回事?”忍冬盯着窄窄的木板床看了半天,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宁宛童失笑,“床头靠墙,两边腾空,不习惯吗?” 这是现代才有的摆法,至于古代么,都喜欢床头和侧面两边靠墙。 也是因为房间够空旷,而家具却有些小,所以宁宛童才灵机一动,摆成了这样。 “挺不错,”忍冬觉得新鲜,又指着那根横木,“这又是做什么的……” “没有衣柜,那干脆把衣服挂在木头上,既能通风,又能保存。” 宁宛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笑道:“我的房间在另一边,中间是前厅,我们可以在那里吃饭,也能在那里会客。” 才刚说到会客,院门就被敲响了。 宁宛童和忍冬对视一眼,知道是采药的乡亲们下了山,连忙迎了出去。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乡亲们排队卖药材,时不时的,还会因为自家药材少了一两根,和身旁的人大吵大闹。 除此之外,宁宛童还 得尽量缓慢地分拣药材,免得乡亲们说她收药不仔细,故意坑人。 紧接着的结账时刻依旧吵嚷,乡亲们算数不好,宁宛童还得一个个的费心解释。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最后收拾烂摊子,那才真的令人头大。 为着快些结账,只好先把收来的药材堆到地上,一摞一摞的好几座小山,等人走了以后,再一一收拾好…… 等两人折腾完,天色已然彻底落幕。 “辛苦你了。”宁宛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捶着后腰走进厨房。 忍冬没有过去帮忙,而是看着院子里一些废弃的门板和木架,想着要给宁宛童做一个足够大的药架才好。 “宛童,你今天在镇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坐在前厅吃晚餐的时候,忍冬按捺不住好奇,问出了声。 “可疑的人倒是没有。”宁宛童叹道,“只听说最近民不聊生,新皇登基,更号为玄,派兵追杀前朝太子,好些地方都闹上了山贼。” 说起这个,宁宛童就有些无奈,不管在什么朝代,战争之地,受苦的总是黎民苍生。 更何况,这个朝代本就落后,穷苦人居多,撑不住的话恐怕就…… 也是这 一分无奈,让她错过了忍冬表情之中的不自然。 “哦?可曾听闻哪处闹得最凶?”忍冬语气平缓,声调里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意。 “西平郡。”宁宛童蹙眉道,“我们这一带也有,闹得没那么厉害罢了,想是官府都忙着追杀太子,无暇顾及地**务,才让那些草寇有了可趁之机。” 忍冬目光轻闪,西平郡? 那是…… “怎么了?”宁宛童察觉到了忍冬的情绪,皱眉问道。 “没事。” 忍冬忙低下头,轻笑道:“对了,方才有个大娘把衣服送来了,让你有空了再把剩下的银子送过去。” 宁宛童眼前一亮,“你试过没有?” “还没。”忍冬无奈地笑笑。 回到房里,就着昏黄的烛光,看着木架上的两套新衣服,让忍冬汗颜。 看上去,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宁宛童一命,然而事实上,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宁宛童带给他的。 衣食住行,甚至是活下去的希望,都靠她。 而忍冬,他是一个男人,若一味靠女人养着,算什么? …… 日子一天天过着,充实而忙碌。 两人早上醒来,一个练剑,一个修习医术,略略吃过早饭,便上山采药,等到 两人下山回来,乡亲们采的药材也陆续送来。 有人在宁宛童这里赚了钱,再加上宁金海真真切切地拿到了宁宛童给的两分利,开始四处鼓动大家多多采药,整个宁家村的人,就都掀起了一股采药潮。 那半山腰的田地里,野草都快长到膝盖那么高了,也没见几个人去打理。 唯一的喜讯,就是这段时间的收入不错,还不到半个月,宁宛童和忍冬就已经攒下了近十两的私房钱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两个,现在比宁家村大多数人的家底还要殷实几分。 就连最近的伙食,也日益可见地变好,两人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 “算算日子,明天又要去镇上了吧?” “对。”宁宛童长出一口气,叹道,“之前来去匆忙,定了一套银针也总是忘了取,明天得取回来。” 忍冬一愣,“这本是好事,你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宁宛童撇撇嘴,无奈道:“前几天去镇上,医馆里那个徐东升,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起药价的事……” “他们不再收药材了?” “这自然不是。”宁宛童眯起眼睛,道,“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准备降价了,若真是这样,可不好跟乡亲们解释。” 第3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宛童直蹙眉,大家好不容易尝到甜头,没多久就又降价了,谁乐意? 再加上宁长贵那一家子,没脸采药过来卖,总是在附近晃荡,只是碍于宁金海的人经常在这里出没,才没有做出太过的事。 如果到时候骤然降价,不止是乡亲们,恐怕连宁长贵那一家子,也会跳出来找事! “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看宁宛童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忍冬失笑着安抚道:“有我在,你总能放心一些了吧?” “那当然!”宁宛童立马笑出了声,“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开玩笑,忍冬的剑术那么厉害,区区一个青岩镇,能有几个比忍冬厉害的? 有他在身边震慑,徐东升肯定不敢乱来! 最好是让徐东升见识到忍冬的厉害,那样才能一劳永逸。 “忍冬,明天到了镇上,我会让宁金贵的两个侄子,配合你演一出戏。” 宁宛童激动之下,一把抓住忍冬的手,快速道:“到时候,你要表现得十分厉害,让人一看就怕!” 忍冬脊背一僵,紧盯着自己被宁宛童紧紧抓住的手,忽而生出一股轻快如云的喜悦。 “好。” “嗯,让我想想……”宁宛童 松开忍冬的手,开始研究起明天到镇上之后的表演方案。 然而事实证明,她折腾了大半宿想出来的那几种方法,一个都用不上。 原因很简单,才刚到医馆门口,就遇见了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这大汉在医馆门前转来转去,一看到宁宛童带着几个人推着木板车走过来,立即迎了过来,“这里面是药材?” 宁宛童微微皱眉,这大汉骨骼精壮,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只不过,他的胳膊不自觉地护住侧腰,难道受了伤? 现场太杂乱,宁宛童闻不到什么血腥味,但是再看他的手掌和虎口,结茧的地方,倒是和经常手握刀具的屠夫相似…… 难不成是山贼? 然而还没等宁宛童开口提醒,身后宁金海派来跟着的人便笑吟吟地说了声是。 在他们看来,对药材有兴趣的,极有可能是新主顾。 谁曾想大汉猛地低吼,“既然是药材,那就是爷的了!” 说罢,大汉夺过木板车就要推走,宁宛童下意识地追出两步,伸手抓住木板车的尾端,才发现这个大汉力大如牛,她这点力气,根本就阻拦不住! “你做什么!” 宁金海派 来的那两个人立即冲上去抢,然而还没等近身,那大汉就猛地横摆木板车,一下把两个人甩出了两米开外。 忍冬眯起眼睛,脚下生风,极快地闪到大汉身前,两拳头猛砸在大汉的腰部两侧,那大汉痛呼一声,当即松了手。 “兄弟,要抢东西,也该看准地方,看准人。”忍冬低声警告。 “你竟然……”大汉捂着自己的侧腰,看忍冬这副架势,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一时踌躇,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手了。 忍冬抬眼看向宁宛童,确定她平安无事,才又低头看了地上那两个宁家村的人一眼,后者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夺回了木板车。 “还不快滚?”忍冬的目光深若寒潭,大汉咬咬牙,收起贼心快步走远。 自始至终,宁宛童都把忍冬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 武术什么的暂且不提,重点是忍冬方才在无形中透露出来的气势…… 这种傲骨,非从小养成者都不会有。 “你吓着了?” 就在宁宛童走神的时候,忍冬已经担心地走到她跟前了。 “是有点。”宁宛童皱眉,低声道,“看他那样,应该是个山贼,自己受了伤,或是有同伙受了重伤, 刻意进城来找药材的。” 这次,轮到忍冬惊讶万分。 宁宛童一个小女孩,仅凭刚才那一面,就能分辨出方才那个大汉是山贼? 她见过山贼吗? “嘿,快进来!” 听到这一声呼喊,大家齐齐转头,才发现徐氏医馆的老老少少都躲在门里,一个劲地冲他们招手。 不用问,医馆里面的人肯定是一直盯着外头的。 眼下见方才那个大汉已经不见人影,才要把大家招呼进去。 “近来镇上不太平,你们运送药材千万要当心!” 徐老大夫心惊胆战地道:“刚才那人已经在附近转悠好几天了,碰见老弱就抢钱,有人来买药,出门就被他夺走,真是造孽哟!” 宁宛童暗叹一声,刚才那人果然是山贼。 也不知道这一方小镇,会乱成什么样,到时候的她,还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吗? “别害怕。”忍冬拍了拍宁宛童的胳膊,转而看向徐老大夫,“先收药吧。” “好,好好好!” 徐老大夫连连点头,他刚才看见了忍冬的身手,知道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态度自然也客气了好几分。 见药童们已经开始收捡药材,宁宛童找了找徐东升 的身影,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捧着一本医术站在最里侧的角落里,装得那叫一个入迷。 呵,肯定是被忍冬吓到,不敢再来提药价的事情了吧? 如愿以偿地拿到钱,宁宛童照旧把工钱,和分给宁金海的那两成拿出来,给了身后的两弟兄。 “二位先回去吧,我和忍冬在镇上逛逛,买些东西。” 她知道这两个人见识过大汉,又听到徐老大夫的那番话,定然是吓坏了。 “也好,你们自己当心。”收了银子,两人推着木板车转身就走,生怕再遇到什么变故。 宁宛童摇摇头,看向忍冬,笑道:“走,请你去下馆子?” 万一真的乱起来,想吃也吃不到了,现在有钱又有闲,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儿。 “都听你的。”忍冬当然没有意见,正好,去饭店酒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有助于收集消息。 很多事情虽然不必做,但总得知己知彼,才能保证自己和宁宛童的安全。 “大夫,大夫!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娘吧!” 宁宛童和忍冬刚要出去,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读书人背着一名老妇冲进来,还“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第31章 急救顺利 看到这副情形,宁宛童当场驻足。 她盯着老妇的脸色,发青发黑,甚至还翻起了白眼…… 心梗?哮喘? “去去去!” 不等宁宛童发问,徐东升拎起扫帚就冲上来赶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母亲的这个病没法治,也没有那么多的药材给她医治,你有这闲工夫带着她四处奔波求人,还不如让她躺在家里过两天安生日子!” 说完,徐东升不由分说地冲着身后摆了摆手,立即就有几个人冲上来,毫不客气地把这对可怜母子赶了出去。 宁宛童有些不悦,忍不住看向徐老大夫的方向,谁知道他竟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反倒是喟叹不已地摇了摇头。 察觉到宁宛童的视线,徐老大夫叹道:“这就是个穷书生,他娘的病十分麻烦,咱们开医馆的,救急不救穷,实在不能次次都帮。” 就因为他们穷? 宁宛童捏紧拳头,满肚子的火。 书生虽穷,好歹也有力气,给不起治病钱也能干活抵债,何需这样拒之门外? 身为医者,却无仁心,难道亲眼看着病人死在跟前,就是医馆该有的作为了吗? “走!”宁宛童拉着忍冬快步冲出门,见 穷书生抱着有气出没气进的老妇嚎啕大哭,忙上前蹲下来把脉。 肺炎! 急性哮喘! “病人以前发作过吗?” 宁宛童强行接过瘦弱的老妇,把她就地放平,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用力按人中。 穷书生直接愣了,看着宁宛童的动作,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快说!”宁宛童喝道,“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没,没有……”穷书生慌忙接话,“可是姑娘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宁宛童没有搭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老妇恢复呼吸,按人中和心脏按压虽然有效,但急性哮喘没有药物,配合针灸才能好得更快。 “忍冬,我在那头的铁匠铺订了一套银针,你快去帮我取来!” 宁宛童匆忙把钱袋扔给忍冬,快速指了一下铁匠铺的方向,随后跨坐在老妇身上,双手交叠,开始用力按压老妇的心脏部位。 一看到宁宛童这惊世骇俗的姿势,穷书生顿时急了眼,作势就要把宁宛童拉开,“姑娘你……” “滚!” 宁宛童怒吼一声,脑子里正在飞速思考急救手段。 前世跟着爷爷学习中医的时候,曾单独学过整整六年的针灸之术, 像是哮喘这种病症,只能用古方,而那个穴位方子是…… “病人之前除了咳疾,还有什么症状?” 被宁宛童吼懵的穷书生回过神来,赶紧道:“额……食不下咽,夜不能寝!” “有没有便血?” “便血?”穷书生整个人都凌乱了,“应当是……没有的。” 不对,这对母子这么穷,营养跟不上,很有可能患有消化道的毛病,穷书生没看见,并不代表没有发生,那么下针的时候就该谨慎些了…… “宛童!” 忍冬知道人命关天,拿到银针之后连钱都顾不上给,运用轻功飞速赶回来。 宁宛童探向老妇的颈部,确定她能吸进少许氧气了,立即翻身下来接过小布包,看到里面这套细如牛毫的银针,一一取出来,快狠准地刺入数大穴位。 “这丫头……”一直盯着的徐东升不敢置信地低呼出声。 虽说他看不懂宁宛童之前的举动是在做什么,可病人方才入店的时候就已经面色发青,是即将断气之相了,可经过宁宛童胡来了一通,非但没死,反倒还活着? 这也就罢了,现在看到宁宛童银针渡穴,不仅力道穴位极其精准,就连手法都比 他还要干练几分,若说宁宛童没练过,打死他都不信! 徐老大夫也瞪大眼睛,越发觉得宁宛童是个好苗子,惊声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学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话,穷书生立时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个任意胡来的小姑娘,真能救他娘亲? 周围的人也纷纷噤声,生怕打扰了宁宛童治病。 无论如何,这可都是一条人命啊! 短短一分钟,宁宛童就停了手,搭在老妇的脉上细细查探…… “还好,赶上了!” 宁宛童长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开,她瘫坐在地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来。”忍冬拉了宁宛童一把,皱眉盯着老妇。 看宁宛童的样子,像是已经把老妇治好了,可是老妇的脸色还是极差,也压根就没有苏醒。 “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连忍冬都看不出好坏,穷书生就更加看不明白了。 而且老妇身上扎满了银针,他想去看看也不敢乱动。 宁宛童蹙眉道:“她已经恢复了呼吸,再过半刻钟就能醒,只是多年咳疾,已经引发了心脏的一些毛病,之后不仅要注意疗养,还要喝很多药才行。” “这就好了?骗人的吧?” 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这么一句。 倒也不怪周围的人不信,就连徐老大夫和徐东升也没看出多少变化。 “我瞧着也像是骗人的。”徐东升不屑地瞥了宁宛童两眼,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忍冬不善的眼神,吓得连忙闭嘴。 徐老大夫倒是主动凑了上来,徐东升本想拦住他,要他明哲保身,可有忍冬这么一位煞神在,实在是不敢再多嘴多舌。 “让老夫来瞧瞧。” 走过来之后,徐老大夫扯了扯广袖,蹲下身子给老妇把脉。 “咦?” 徐老大夫深吸一口气,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看宁宛童下的针,可谓是毫无章法,之前做的那些,看似也无甚意义。 可是现在把脉,患者的脉象虽然虚弱,却很平缓,呼吸也一刻比一刻变得规律。 “还真让你治活了?” 有徐老大夫发话,周围那些怀疑的人顿时信了,对着宁宛童连连称赞。 面对这些,宁宛童面无表情。 身为一个医者,应该能够清楚地认知到,生命高于一切! 可是徐氏医馆的这对父子,显然没有这份认知。 所以,她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 第32章 来点实在的 徐老大夫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紧接着却又连连摇头,“只可惜,此人五脏六腑病象环生,要想治好,没有家财万贯是供不起的!” “家财万贯?” 穷书生喉咙里一滞,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老妇身前。 为了供他念书,家中早已一清二白,怎么可能会有家财万贯? 这么多年来,母亲为了他受尽委屈,却还没等到他踏上仕途,就生了这等重病,如今好赖是捡回了一条命,可往后治病的钱,根本就无处去寻! 难道,要让他亲眼看着母亲去吗? 他不甘心呐! 见状,周围的人也是唏嘘不已。 治病如此耗钱,一般的人家哪里供得起? “韩秀才,要我看,你还是快谢过这位好心的姑娘,带着你母亲回家去,让她享两天清福也就是了!” “是啊韩秀才,别再折腾你母亲了,她苦累了一辈子,之后这些天,你多给她吃些好的,用些好的。” “对对对,此言有理啊!” 大家伙看着于心不忍,三言两语地在一旁出声劝解。 这个穷书生名叫韩文元,十四岁时就中了秀才,念书极为刻苦,为人也谦和,大家伙都是认得的。 只可惜他家境贫苦,老母亲又患上了咳疾,接连耽误了两场秋闱,如若不然,只怕早已高中解元,指不定连春闱也考过了。 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除了多劝几句,再无别的法子。 见状,徐东升揣着两只手,不屑道:“早说过了,这病耗不起,越拖越难受,现在救活了又怎么样?照样是活受罪!” 听着这些风凉话,大家伙心里都不大舒坦,可是想想,镇上也就这一家医馆的大夫医术不错,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得找他们,还是别得罪的好。 一旁的徐老大夫也叹息着点点头,徐东升的话虽然不好听,可理是对的。 有些时候,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与其活着吃苦受罪,连累家人,倒不如一了百了。 宁宛童却是忍不住了,扬声道:“谁说治这些病要家财万贯?我是说了之后要一直服药,可方子里头没有一样药材是贵到买不起的,再佐以针灸,不出一个月就能有起色,期间多锻炼,好好补充营养,保住性命又有何难?” “你能救?”韩文元立即起身,红着眼眶冲过来,“你当真能医治?你放心,我给不起药钱就给你干活, 绝不会欠债不还!” “你放心,我既然出手了,就不会坐视不理。”宁宛童郑重答应下来。 “笑话!你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夸下这等嗨口,还要脸不要?” 徐东升嗤笑道:“还说什么开个没有名贵药材的方子?这就更为可笑了!你可知,韩秀才的老母亲不仅患有咳疾,还有心症?若不用上名贵一些的药材,怎么可能治得好?” 即便有忍冬在,徐东升也实在按捺不住了,笑得越发猖狂。 这宁宛童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居然当街大言不惭,就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宁宛童面色微冷,见老妇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不言不语地上前收了银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说了能治好,那就证明她心里已经有了十成把握。 “宛童姑娘,你有善心是好事,可你却说能开出没有名贵药材的方子,这……”徐老大夫婉转道,“若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要送官府的。” “爹,您可别管她了,反正就算医死了人,也和咱们徐氏医馆没什么关系。”徐东升说着笑出了声,“再者说了,她说她能开出方子,就真能开出来?” 听到这里,忍冬已经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徐东升的衣领。 徐东升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他想让你闭嘴!” 宁宛童让韩文元扶好老妇,看着徐东升冷道:“徐大夫,你不是不信我能开出方子吗?那我就开给你看。” 原本,她只求低调,也不想惹事,可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不露一手是不行了。 大不了,就跟徐氏医馆彻底交恶,不再做什么药材生意! 反正她拥有现代的灵魂和知识,手里也有了一些积蓄,想要赚钱,多的是办法。 听到宁宛童的话,忍冬沉思片刻,心说宁宛童当众展现实力也好,说不定,还能在青岩镇另闯出一番天地。 于是,忍冬依言把徐东升放了。 徐东升惊魂未定地后退好几步,心里怒意大增,却又不敢再惹怒忍冬,想了想,干脆将计就计,亲自冲进医馆去拿了笔墨出来。 他还就不信了,宁宛童真能开出个方子? 就算开出来了,他也能当着大家伙的面故意找茬,到那时候,看宁宛童的脸面往哪儿搁! “来,你开吧,”徐东升冷哼道, “你若真能开出来,我自当恭恭敬敬地给你赔个不是,再为你敬一碗茶,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叫你一声‘宁小神医’。” 就这?宁宛童不屑。 看着宁宛童这张冷傲的小脸,徐东升心底越发厌恶,咬牙道:“可若是你开不出方子,就要在我们医馆里当三个月的帮工,也算是惩罚你学医不精,却还在外面胡来的过失!” “这一点,我答应。” 宁宛童负手而立,眉宇间多了一股子傲气,朗声道:“不过,若我开出了方子,不需要你道歉,也不需要你倒茶,只要你给韩秀才免除一个月的抓药钱!” 那些虚名她不需要,既然要赌,还不如赌点实在的。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徐东升以为她是怕了,周围的百姓却越发觉得宁宛童心地善良。 当街救人本是善心,却因此备受徐东升奚落,到了现在,居然还在一心为了韩秀才这对穷苦母子着想。 看宁宛童这样子,瘦瘦弱弱,穿的也不大好,明显也不是出自什么富裕人家,却还能有此菩萨心肠。 再看徐东升,掌着青岩镇生意最好的医馆,却对将死之人置之不理,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第33章 愿赌不服输 有个大伯没忍住,道:“姑娘,就跟他比,挫挫他的锐气!” “没错没错,你若有方子就写下来,说不定就能治好韩秀才他娘呢?” “跟他比!” “……” 身为百姓,最痛恨看到别人瞧不起百姓。 所以大家的态度都十分明确,就站在宁宛童这边。 宁宛童略微颔首,走过去接过纸笔,忍冬则拿起一条板凳,端着让宁宛童在上面写。 大家伙见宁宛童胸有成竹,挥毫洒墨更是毫无停顿,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等着看徐东升下不来台的模样了。 徐东升心里也有点虚,只是细想想,宁宛童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医术能比他和他父亲还精通? 他们没有收治韩文元的老娘,一来是因为韩文元家中无钱,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韩文元的老娘重病缠身,治愈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现在,宁宛童说她能治好,本就没几分可能,即便开方子开得再快,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徐东升放下心来,冷言冷语地道:“呵,快些写,我等着看!” 徐老大夫却不是这么想的,当初宁宛童在医馆里,仅凭目测就能断定那名病人汞中毒,只怕本事不小。 越 想,徐老大夫越是心惊,他方才真应该拦下徐东升,而不是坐视不理,万一宁宛童当真开出了好方子,那么徐氏医馆的名声可就完了! 就在徐老大夫思量着该怎么打断赌局的时候,宁宛童已经放下了笔,拎起纸张晃了晃,吹干墨迹,递给了徐东升。 徐东升接到手里,心不在焉地扫向这张方子,嘴上冷笑道:“呵,我倒要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整个呆住了。 这张方子上面的所有药材,确实就和宁宛童说的那样,没有一样是名贵的,反而全都平平无奇! 可问题是这些药材的组成,和药量的搭配,简直…… 简直毫无错漏! 虽说徐东升从没有见过这个药方,可他好歹是懂药理的,只是从没有像这样组合过而已。 如今看到,只觉得茅塞顿开,甚至还有所顿悟! 如果心症和咳疾可以用这些药材的组合进行医治,那是不是说,其余的病症也可以摒弃从前的看法,采用一些大胆的组合方式? 一看到徐东升的表情,徐老大夫就知道,宁宛童开出的方子定然有用。 他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一把夺过药方,一字一句地仔细端详…… “ 妙,妙啊!” 徐老大夫下意识地感叹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方子!” 宁宛童冷笑不已,那当然了,她前世学会的药方,都是经过几千年历朝历代、无数前人的验证和进步,再加上现代医学科技,才一步步演化成这样的。 而这里医学落后,对药材的开发也没有达到极致,能想出这种方子才是真的见鬼! “如何?是我赢了吗?”宁宛童仰头看向徐东升。 徐东升脸色一僵,忙用胳膊肘推了徐老大夫一下,抢过方子扔在地上,嘴硬道:“这等连见都没有见过的方子,谁敢用?” “我的方子,你们当然没见过,如若不然,你们早就开方救人了!” 宁宛童冷嗤道:“你们精通药理,只需要告诉大家,这张方子,究竟能不能医治韩老太太便好。” “没错没错,快说!” “快些说!” “就是,韩秀才的母亲还等着抓药治病呢!” 大家伙纷纷叫嚷起来。 徐东升面黑如炭,知道今天是要丢脸丢到家了,却还是怎么都不肯服输。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坐堂大夫,当众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往后还怎么在这青岩镇安身? “自 然是……你那方子自然无用!”徐东升硬着头皮道,“此等方子,见所未见,贸然给病人服用,岂不是害人吗?” 宁宛童被气笑了,她是真没想到,在徐老大夫都当众发出感叹的前提下,徐东升居然还有脸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 “这方子,是治疗心症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脏兮兮的老头,不声不响地捡起了药方,此刻更是两眼放光地盯着宁宛童问。 宁宛童一愣,点头道:“是,不知老先生对这药方有何看法?” 一个大娘笑出了声,“姑娘,这可是昶善堂的林大夫,常年周游山水济世救人,一身医术厉害着呢!” 昶善堂? 原来青岩镇还有另外一家医馆? 宁宛童轻笑,瞥向满脸慌张的徐东升,再颠倒黑白又如何,能胜过事实吗? “林大夫,昶善堂都快关门大吉了,你不赶紧回去……” “嘘!” 林大夫满脸不耐地瞪了徐东升两眼,转而看向宁宛童,方才还皱着的老脸,一瞬间变得阳光明媚,“小女娃,这张方子是你开的?用来治谁的呀?” “她是为了救我娘!”一直看着这场闹剧的韩文元连忙出声。 “ 哦?”林大夫忙扔下手里的包袱跑过去,二话不说开始把脉。 顿了顿,林大夫再度看向手里的方子,低低地“咦”了一声,眉头皱地死紧,又垂头继续把脉…… 就这么来回三五次,他终于收了手,惊喜不已地大叫道:“此方绝妙啊!药效不刚不烈,把握地恰到好处,药性温和有力,假以时日,定然痊愈!” 说完,林大夫把方子交到韩文元手里,“傻秀才,还带着你母亲在这里受什么凉风?赶紧去抓药啊!” 听到这话,韩文元喜不自胜,连忙接过方子,背起母亲就要冲进徐氏医馆里,可没走两步又顿住了,道:“林大夫,我还是去您那里抓药吧。” “去我那儿作甚?”林大夫没好气道,“我那儿都多久没生意了?这次出门几个月,好不容易找来的药材也在半道上被抢个精光,哪有药给你抓?” 说完,林大夫冲着徐东升努了努嘴,道:“这不是有家现成的医馆吗?输给了小女娃,要给你免费提供一个月的药,赶紧拿去!” “你个……” 徐东升怒瞪着林大夫,心里恨得牙痒痒,本来是可以避过去的,谁能想到半道杀出了这么一个程咬金! 第34章 吃错药了? “不管我是个什么,也比你这愿赌不服输的强!”林大夫快人快语地呛了回去。 宁宛童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林大夫,可真是一位奇人,风风火火潇洒肆意,就算药材被抢了,医馆更是开不下去了,也还能活得这般坦然。 而且,他自己本身已经够狼狈了,竟还有心思管韩文元的事。 顿了顿,宁宛童看向徐东升,道:“徐大夫,连林大夫都说这张方子有用了,你该不会还想赖账吧?” 徐东升咬了咬牙,黑着脸不肯说话。 再者说了,如今这情形,他还能说些什么? 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当众服输,真给韩文元免费提供一个月的药材吧? 对了! 徐东升忽而一改方才的慌乱,怡然自得地冷笑道:“宁姑娘,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得罪我徐氏医馆了?往后那些药材,可就……” “那些药材,不卖给你也罢。”宁宛童敢和徐东升打赌,就没打算接着合作。 她从韩文元手里接过方子,两指夹着递过去,笑道:“徐大夫,还劳烦你去帮韩秀才抓药,总共三十帖。” “你不要……” “够了!” 徐东升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徐老大夫高声打 断。 徐老大夫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面色铁青地甩袖进门,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抓药!” 输了就是输了,虽然丢脸,可若咬牙不肯认,反倒更加丢人。 “好!” 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其他人也跟着连声叫好。 “没想到咱们青岩镇,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大夫!” “女大夫,你在哪里坐诊呀?” 听到有人这么问,宁宛童眼前一亮,忙转身看向忍冬。 忍冬淡笑着点点头,“我觉得可行。” 他懂,宁宛童想的是,与其卖药做营生,还不如开堂会诊。 刚好又遇到了林大夫的昶善堂,若能想法子帮助昶善堂起死回生,岂不是正好? “林大夫,我能不能去……” 宁宛童这才发现,林大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连句话都没能留下。 没办法,只好自己找过去。 “姑娘,姑娘!” 韩文元背着韩母,手里提着几大包的药材快步追出来,真挚道:“若非姑娘出手相救,我母亲恐怕……” 宁宛童轻笑道:“无妨,你先把大娘带回去,她需要休息,往后也尽量不要让她受刺激,免得再度发病,若救治不及时,可 就危险了。” “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只盼姑娘给个姓名和住址,等小生有了钱财,立即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我若是为了求财,又何必出手呢?”宁宛童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来了,回身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昶善堂在哪儿?” 发现自己或许能帮上忙,韩文元忙不迭地点头,“知道,只是烦请姑娘略微等等,我把母亲送回去,再带你去昶善堂。” 宁宛童点点头,想起自己在铁匠铺还定了手术刀具的,“好,我在那头的铁匠铺等你。” 等人走后,宁宛童伸了个懒腰,偏头看了看忍冬。 察觉到宁宛童的眼神,忍冬忽然有些不自然,沉声问道:“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冲动?” “冲动?从何说起?” 宁宛童撇了撇嘴,“就比如方才的事情,药材的生意明明就很重要,我却贸然得罪了徐氏医馆,就算收到药材也没有销路了。” “这不算冲动,世事不公,总该有个人站出来争取的。” 说完,忍冬苦笑了一瞬。 他这么劝宁宛童,连他自己都不信。 世事确实不公,站出来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你 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宁宛童嘀咕一句,忽然又笑了,“方才那个林大夫是个有趣的人,韩秀才也很有意思,呆呆的。” 忍冬脚步一顿,皱眉盯着宁宛童灿烂的笑颜,“有意思?” “是啊,他能考上秀才,不说学富五车,脑筋总该是不差的,可是方才我在和徐东升打赌的时候,他却直接呆住了,难道不算有意思吗?” “他那是没见过世面,吓傻了。”忍冬烦闷得很,开口毫不留情。 宁宛童顿时哑了,这人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和她说说笑笑的,一转眼就又生起气来了。 谁惹到他了? 到了铁匠铺,宁宛童没往下深想,进去拿到手术道具,发现铁匠的手艺属实不差,打出来的东西够轻便,也够薄。 有了这套东西,若再碰上病患,治疗起来就更方便了。 结清银两之后,宁宛童抬头就发现不远处一路狂奔而来的韩文元,刚想打招呼,又看见忍冬冷着一张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韩文元。 这…… 难道是韩文元招惹他了? 不应该啊…… “姑娘!”韩文元气喘吁吁的,“没让你等太久吧?” 宁宛童笑道:“你不必这么着急,我也 没那么赶时间。” 韩文元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宁宛童亮如星辰的眸子,愈发笑得开心。 见状,忍冬两眼一眯,一把牵住宁宛童的手,身子顺势一侧,挡住了韩文元的视线。 “不是要去昶善堂吗?带路。”忍冬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你怎么了?”宁宛童用手指戳了戳忍冬的胳膊,他今天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好端端的,牵着她做什么? 忍冬微微愣住,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怕你迷路。” 迷路? 宁宛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她来镇上的次数可比忍冬多多了,要说迷路,也该是忍冬才对! 看到这场景,韩文元不自觉地僵了僵,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大半。 原来宁宛童已经有心上人了? “咳,二位请跟我来。”韩文元收敛起方才的激动,向前快走了两步,主动拉开和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了姑娘,你怎么忽然想起去昶善堂?”韩文元好奇道,“你自己便是大夫,难道还要去看诊吗?” 宁宛童也不瞒着,道:“我是想去试试,看能不能在昶善堂坐诊。” “坐诊?” 韩文元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恐怕是有些难了。” 第35章 盘它 宁宛童眉心一皱,“为什么?” “你医术虽然高明,可你却是一个女子,坐堂会诊这种事情……” 听到这里,宁宛童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女人怎么了? 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如此浅显的道理,韩文元都不明白吗? 察觉到宁宛童冷凝的脸色,韩文元连忙住了嘴,转而道:“更何况昶善堂如今这状况……这么说吧,林大夫心善,为别人治病从不图钱,导致医馆收支不平,生意越做越差,医馆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而且,林大夫上次出门前曾说起过,他年事已高,实在不想被一家铺面所累,所以他这次回来,只怕也是打算把昶善堂盘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 宁宛童忍不住皱眉,比起赚钱,她还是更愿意行医。 可若昶善堂不愿意再接着开下去…… “别慌,会有办法的。”忍冬紧了紧宁宛童的手。 宁宛童笑着点点头,也对,前面那么多艰难都过来了,以后的日子也只会越过越好。 林大夫不愿意再开医馆,是因为入不敷出,如果她能想出尽快改善生意的办法,应该能让林大夫回心转意。 然而到了昶善堂之后,宁宛童 才知道这一切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首先是陈旧发黑的招牌,连“昶善堂”这三个字都快看不清了。 其次是大门,有一侧竟然都已经歪了。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镇上的时候,曾经过过这里,可她当时完全没有把这里当成是一家医馆。 这岂止是坚持不下去,分明就是已经倒闭了! “林大夫?”韩文元提着衣摆上前扣门,看着倒还真有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 林大夫很快迎了出来,他拉开摇摇晃晃的大门,见是宁宛童来了,一双本就精亮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几分,“小女娃,居然是你?怎的,莫非你还有别的医方要找老夫探讨?” 果然是个医痴! 宁宛童失笑道:“小女冒昧找来,是有事想找林大夫商量。” “哦?”林大夫忙侧开身子,“那就进来谈吧,只是店里脏乱不堪,几位可别见怪。” 进门一看,林大夫口中所说的脏乱不堪还真不是客套话,除了家具整齐一些,房顶没什么损坏,其余的一切,都和宁宛童才搬进去的破旧老宅有的一拼。 “林大夫,你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吗?”宁宛童好奇问道。 “没有了, 老夫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家人,再加上生意不好,他们不愿再跟着老夫也正常。” 林大夫十分豁达地摆摆手,仿佛那些身外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对了,小女娃,你想和老夫商量什么?” 对于宁宛童这个小丫头,林大夫心底还是很欣赏的,他也能看出来,宁宛童虽然年纪小,但医术却很高明。 所以在面对宁宛童的时候,林大夫不自觉地就把她当成同僚,而不是小孩子。 宁宛童也不扭捏,直言问道:“我是想跟您商量着,看能不能在这里坐堂会诊,可是听韩秀才说,您这医馆是不打算再开了?” “是不准备开了。”林大夫长叹一声,“老夫一把年纪,只想畅游山水,肆意一生,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听到这话,宁宛童顿时无奈了。 既然林大夫有另外的追求,那她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那这铺子……” “哦?难道你想盘下来?”林大夫问完,忽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不过你来晚了,这个铺子已经被我抵押到当铺了,你要想盘下来,少说也得拿出一百两啊。” 事实上,林大夫是想以二百两的价钱盘出去的, 这样不仅能还了当铺的债,还能剩下一百来两银子,够他快活一阵了。 现在既然是宁宛童想要盘下,他倒是愿意便宜一些。 “一百两?”宁宛童面露难色,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 “对,一百两,一个月之内交与我,这铺子就是你的了。” 林大夫无所谓地笑笑,其实他根本就不认为宁宛童能拿出这么多钱,只不过是不忍心打击她罢了。 “一个月……”宁宛童咬了咬下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银子,除非能把父母的宅地拿回来,一并卖给宁金海。 而且,还不知道宁金海愿不愿意收…… 不管了,就算宁金海不肯收,她也可以想办法卖给镇上的员外,反正不管是哪里的有钱人,都是喜欢置办田产的。 凑一凑,一百两应该不成问题。 “好!” 宁宛童大声道:“我一定会尽快凑出一百两,林大夫,还请您把这个铺面留着,别卖给了别人。” “你……”林大夫愣了,“你真能拿出来?” 看宁宛童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能!”宁宛童重重点头,她不想一辈子呆在宁家村,昶善堂有口碑, 有现成的大药柜和器具,是大好的机会。 如果拿不下这里,而是去买新铺面,那要花费的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见宁宛童这么有信心,林大夫自当点头,“好说好说,我就再等你一个月。” “好,我会尽快凑够银子的。”宁宛童深吸一口气,起身要走,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林大夫,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林大夫眉心一跳,他怎么觉得,宁宛童脸上这个笑容,藏着什么歪主意呢? “什么事?” “若我真能盘下铺子,你能不能留在医馆里?” “什么?”林大夫低呼一声,没有债务了自然是好,可留下来…… 宁宛童歪头一笑,“您放心,该给您的酬劳一分都不会少,而且,我还有许多医方,想要和您好好探讨探讨的。” “你这……” 一听到医方两个字,林大夫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女娃娃,年纪轻轻,鬼主意倒是一套一套的,还是先盘下这个铺子再说吧!” 见林大夫没有直接拒绝,宁宛童就知道,他是默认了。 俗话说家有一宝如有一老,若真能把林大夫留下来,这家医馆的生意绝对不会差! 第36章 又是一场硬仗 出来以后,韩文元深深地望了宁宛童一眼,温声道:“姑娘,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小生是人微言轻,可多少还有些用处。” “好,过几天我来镇上,再去给你母亲复诊,这些天,你记得好好照顾她就行了。”宁宛童点点头,叮嘱一声过后,便和忍冬一起告辞。 忍冬看了看宁宛童的小手,满脸的欲言又止。 方才进了昶善堂以后,两人的手就松开了…… 顿了一会,忍冬问道:“宛童,你有几分把握?” “把握不大。”宁宛童兀自轻叹,“我想的是,把家中的宅院和田地都拿回来,再尽快卖出去,应该能成。” “拿回来?”忍冬略微点头,“那是属于你的东西,确实应该拿回来。” 宁宛童苦笑道:“这可是一场硬仗,忍冬,你记得帮我。” “放心,有我在。”忍冬答了一声,再度看了看宁宛童的手,缓缓向前探去…… 可是宁宛童却忽然扶额,忍冬抓了个空,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我才想起来,药材生意做不成了,回去以后,不仅要向乡亲们解释,还得跟宁金海废一番口舌……” 宁宛童揉了 揉太阳穴,“真是头大!” 忍冬失笑道:“倒也不必慌,只要你能顺利地把铺子盘下来,药材该收还是收,或者,干脆把这个生意交给宁金海,说不定,他会帮你要回本属于你的东西。” “对哦!”宁宛童惊喜不已地抓住忍冬的胳膊,用力晃了好几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忍冬,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看着宁宛童这副开心的样子,忍冬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他能帮到宁宛童的,也就这么多了。 “对了,林大夫志不在此,你怎么还急急忙忙地要劝他留下来?” 听到这个问题,宁宛童严肃了几分,蹙眉道:“因为韩文元说的对,我是一个女子,要在这个世界上抛头露面,必定于世俗所不容,到时候一个女掌柜摆在那里,上门求医的只怕没有几个。” 虽然她很不服气,可她确实是个女子,要想自己做生意,总是处处艰难的。 即使她今天当街露了一手,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可到时候还会继续支持她的,又会有几个呢? 更何况徐氏医馆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他们虽然人品一般,医术却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至 于把林大夫的昶善堂比下去。 在这种前提之下,唯有留下口碑不错的林大夫,才能拉高一些生意量。 “这个世界?”忍冬皱着眉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宛童。 宁宛童一怔,才发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忙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嘛……” “也是。” 忍冬心下了然,宁宛童一个女子,要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实在是很艰难。 “不过你放心,从前你不愿放弃我,往后,我也会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 “我相信你。”宁宛童笑出了声,说实话,也正是因为有忍冬在,她才敢对林大夫打包票,说自己一定可以盘下医馆。 如果她孤身一人,要想在一个月之内凑够一百两,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先吃点东西吧,回去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宁宛童揉揉肚子,看向一家生意不错的饭店,一把拉住忍冬冲了过去。 点了几个菜,忍冬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原因无他,周围的人都在谈论近来朝局上的动荡。 “你们说说,如今这么乱,会不会打起仗来啊?” “这可不好说,四处的山贼都闹得凶,朝廷却不曾派兵镇压,各地 官府也不怎么管,听说西北地带也闹起来了!” “可不是,我三外甥的丈母娘在县太爷的宅子里干活,听说不止是西北那一带不太平,就是京城附近,也像是要出事的样子!” “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又如何?咱们这位新帝,不照旧把前朝太子赶出宫了吗?” “你说话仔细着些,天子的事,也是你我能议论的吗?” “是是是,我胡说八道,大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吃菜吃菜……” 忍冬捏紧手里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到忍冬这副模样,宁宛童只当他是不忍看到天下大乱,顿时也有些不痛快。 可是现在的她,没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想天下苍生的事情。 她不能文不能武,唯有一身医术傍身,对所谓的皇朝更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只能先做好自己了。 咔…… 忽然传来的一声脆响,迅速拉回了宁宛童的注意力,仔细一瞧才发现,忍冬手里的杯子居然裂开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滴了满桌! “快松手!” 宁宛童惊呼一声,忙探身扒开忍冬的手掌,见他手掌心都被烫红了,顿时蹙 眉道:“你怎么回事?茶杯裂开了也不扔掉,就不怕烫伤吗?” 还好没起泡,要不然,有他好苦头吃! 忍冬缓缓收回手,淡声道:“没注意。” “你真是……”宁宛童无奈,回头看见上菜了,又见忍冬情绪不大对,干脆不说了。 反正她是个大夫,伤了就伤了,回去之后给他上点药就好。 回到宁家村,宁宛童本想第一时间去找宁金海,把自己要宅地的事情好好分说分说,可没想到宁金海居然不在家。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给月姐把了脉,转而和忍冬一起,去了宁长贵那里。 “你怎么来了?”吴氏正忙着搓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一看到宁宛童出现,顿时火冒三丈。 从前家里这些衣服,都是宁宛童来洗的,如今她翅膀**,和家里断了关系,害得吴氏每天累死累活,现在她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宁宛童左右看了看,道:“我有事找宁长贵。” 看着宁宛童和忍冬这副六亲不认的神情,吴氏心里忽然有些慌乱,问道:“你找他?找他做什么?” “你们找我?” 刚好,宁长贵抓着锄头从地里赶回来,听见了宁宛童说要找他的话。 第37章 猖狂的是你 宁宛童看了看忍冬,见他冲自己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我来,是要找你们拿回我父母留下的宅地。” 一听这话,吴氏当场暴走,“你说什么?” “宅地?你父母留下什么宅地?”宁长贵也抓着锄头冲上前来,怒道,“宁宛童,你少在这里给脸不要脸,你欠我们的钱还没还呢!” “没错!”吴氏把手里的衣服重重扔进水盆里,双手叉腰满脸凶狠,“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宅地,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你家的宅地,什么时候落到我们手里了?有字据没有?” “你们……”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沉声道:“有哪些东西属于我,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死活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蹄子,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吴氏撸起衣袖,做出一副要掐人的姿势,快步冲了上来,忍冬目光一闪,站在宁宛童跟前护着,抬手把吴氏挡开。 “想动手?” 忍冬的声音冷如冰窖,吴氏一惊,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开始死命地拧忍冬的胳膊。 这个臭小子,上次还被宁长贵打得没个人样,现在居然还敢护着宁宛童? “ 动手又怎么样?呵,难道你还敢还手吗?” 啪! 宁宛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咬牙道:“吴氏,趁着我们好说话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猖狂!” “猖狂的是你!”宁长贵指着宁宛童怒喝,举起锄头就要往忍冬脑袋上砸,口中还叫骂道,“上次看你们可怜放过你,今天你们再来,可没什么好下场!” 本以为这一锄头能吓得忍冬哭爹喊娘,谁知道忍冬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夺过锄头扔到一边,右腿轻轻横扫,直接让宁长贵摔了个狗啃泥! “噗!” 宁宛童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该不会还以为忍冬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呆子吧? 现在的忍冬,可没有那副好脾气! “差不多行了,我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们再贪也要有个限度,别得寸进尺。” 宁宛童冷道:“你们今天乖乖交出我父母留下的财产,将来,我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些银两,如若不然,我让你们全家受罪!” 早就说过了,她宁宛童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包子角色,有的时候不还手,是形势所逼无法还手。 今时不同 往日,她是可以摒弃前嫌不再计较从前的往事,可这一家子心里也该有点数,别真把她当成一个傻子。 “要钱没有!要宅要地,更加不可能!”吴氏冲过去扶起宁长贵,死死瞪着宁宛童。 就因为她,上次为了找忍冬的麻烦,害得他们家被宁老海那一家子缠上,最后差点连米缸都空了,才把他们甩开。 如今,宁宛童居然还来要东西? 难道这死丫头就这么没脸没皮吗? “既然不可能,那就去族长面前好好说个明白吧。” 宁宛童也懒得再跟这两个人争论,吵架脏她的口,动手脏忍冬的手! 反正,等她顺利开了医馆以后,就能把采药的生意交给宁金海,有这么一层利益关系在,就不信宁金海不帮着她。 “她……” 见宁宛童要去宁金海面前,吴氏顿时急了,宁长贵却拉了吴氏一把,低声道:“放心,族长不会帮着她的!” 听到这话,吴氏就猜到宁长贵已经有了主意,便放下心来,扶着一瘸一拐的宁长贵跟了上去。 只是还没到宁金海的宅子里,宁宛童就看到自家门外围满了人,都是采了药材过来卖的乡亲。 想一 想,乡亲们这边总归是要解释一下的,正好现在都来了,就先把今天的药材收完,再去宁金海面前处理宅地纠纷。 “你们先进去吧,我稍后就来。”宁宛童不耐地看了宁长贵和吴氏一眼,带着忍冬先回去收药材。 “什么?你们明天开始就不收药材了?” 乡亲们拿着钱,纷纷不敢置信地望着宁宛童。 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条财路,这才没几天,就又断了? “宛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已经帮着采了好几天药的刘婶道,“你要是有难处,咱们……咱们往后就不让你每天结钱了,十天一结也是可以的!” “是啊是啊,咱们现在相信你,每天记个账,十天结一次也行!” 看着连声附和的乡亲们,宁宛童无奈道:“不收药材,是因为我今天和徐氏医馆的人闹掰了,他们不肯再找我收药材了。” “闹掰了?” 众人脸色一变,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可是赚钱的营生,宁宛童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冲动? 宁宛童好脾气地道:“不过大家也别慌,我准备把青岩镇的昶善堂盘下来,到时候,大家继续采药,像我一样, 每隔几天就送过去,我都收的。” “你要开医馆?” 众人齐齐一愣。 但想到往后还能再依靠采药赚钱,大家伙又松了口气。 “那好吧,等你开了医馆,咱们就继续采药。”刘婶摇头直叹,说是能开医馆,可究竟能不能开成,还未可知呢! 等人散去,宁宛童无奈地和忍冬对视一眼,转身开始收拾满地的药材。 这段时间,就先把药材晒着吧,等盘下医馆以后再拉过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刘婶从老宅出去之后,心里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转身就钻进了宁金海的宅子里。 宁宛童说是跟镇上的徐氏医馆交恶了,可是别人并没有啊,如果能有别人盘下这个生意,乡亲们不还是照样能赚钱吗? “宁宛童不肯收药材了?”宁金海才刚回家不久,听到这话,亦是满脸的惊讶。 生意做的好好的,宁宛童居然就不肯干了? “是啊,她说什么要盘下另一家医馆,到时候还要找我们收药材,可她连个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钱盘医馆?” 听到这话,宁金海心里猛地一咯噔。 宁宛童说要开医馆,该不会是打起了那套老宅的主意吧? 第38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见宁金海的脸色来回变幻,刘婶忍不住叫道:“族长?” “啊?”宁金海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我是想说,宛童这孩子胡来,可也不能断了大家的财路,不如,你去镇上和徐氏医馆的人好好说说,往后咱们还是采药,再由你派人送过去,不就行了吗?” 反正,刘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赚钱的财路,绝对不能说断就断! 宁金海眼前一亮,心里却另有打算,点头应付道:“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现在你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旁的事。” “哎!”刘婶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来,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拉拉扯扯低声吵闹的宁长贵和吴氏两口子,顿时撇撇嘴,快步冲了出去。 见到刘婶,宁长贵和吴氏忙收了声气,等刘婶没了人影,宁长贵立马甩开吴氏跑到宁金海跟前。 “族长,我有个事儿……” “行了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你们不嫌烦,我还烦呢!”宁金海没好气道,“回去吧,没事就别来了!” 宁长贵心里暗骂,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谄媚道:“族长,您倒是听我说完呐,宛童她爹娘的田地你还记得 吧?我想割一半给你!” “一半?” “一半!” 宁金海和吴氏同时高呼。 宁金海是疑惑,吴氏是震惊。 “你个糟老头子,方才还说让出三分,扭脸就说割一半,你简直……”吴氏气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指着宁长贵连声叫骂,“把一半的地给了别人,咱一家老小吃啥?用啥?” “你闭嘴!” 宁长贵冷脸呵斥,转脸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讨好地看着宁金海,道:“主要是宛童那死丫头,非要把她爹娘的田地宅子要回去,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老房子早就塌了,也就那么几分田,要是都还给她,咱们一家子可就没活路了!” “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一半的田地放在你手里更安全,毕竟你是族长,宁宛童再猖狂,也不敢越过你去啊,是不是?” 这些话,听得宁金海心里无比受用。 宁长贵说要给他一半的田地,却没说是要拿来做交换,而是把他当个县太爷一样供着,谁听了心里能不舒坦? 而且最重要的是,宁金海听说最近不太平,今天出门,就是去和几个邻村的村长商议,看事情究竟有没有那么严峻。 谁曾想,那几个老狐狸听 到风声,早就把族中的产业当的当,卖的卖,手里捏着真金白银,说什么就算哪天打起来了,也不至于卖儿卖女,无处可去。 于是,他也正想着该怎么多捏些钱,以防到时候忽然战乱,沦为难民,没想到就这么凑巧,宁长贵居然主动把田地送过来了! 这还不算什么,宁宛童的药材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到时候他接了手,让全村的人都去挖药材,再把价钱压一压,赚得钱自然就更多了…… “咳。” 宁金海清了清嗓子,收起满心的喜气,故意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道:“宛童那孩子,如今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说说她,让她别再招惹是非!” “您深明大义,不愧是族长大人!”宁长贵忙点头哈腰地给宁金海戴高帽子。 让出一半的财物,总好过把所有的田产都还给宁宛童,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边正说着,另一边的宁宛童和忍冬,已经收拾好草药赶过来了。 只是进门之后,宁宛童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尤其是宁长贵和宁金海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奸计得逞的德性! “族长,想必您已经 听说……” “宛童!”宁金海语气极重地打断她,面色也极为不善,“你怎么总惹事?你叔父和婶娘不是已经把你爹娘的遗物还给你了吗?你又来闹什么!” 宁宛童一怔,昨天晚上,宁金海还特意找到她,笑容满面地跟她叮嘱今天去镇上卖药材的事情,这才过了多久,他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难道是宁长贵向宁金海许了什么好处? 忍冬也是心里一紧,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宁宛童,看现在的情形,要筹钱开医馆恐怕只能另想办法了。 “什么叫做闹?”宁宛童不解地道,“我只是想拿回我爹娘留下的东西,这叫胡闹吗?” “什么你爹娘的东西?” 宁长贵站在宁金海身边,宛若宁金海养的一条狗,趾高气扬地道:“你爹娘当初欠了多少债?我和你婶娘是看你年纪小,从没跟你说过,事实上,你爹娘的那点东西,早已经变卖出去还债了!” 吴氏眼珠子一转,立马也接话道:“就是!为了还你爹娘的债,我们连自己家的田都变卖了一些,那套宅子,是我们该得的!你倒好,不想着如何报答咱们的养育之恩,还三天两头跑过来要东西,真 是个白眼狼!” 如今,宁长贵许给宁金海的东西都保不住了,为了少损失一些,吴氏也只能乖乖地打配合。 “债务?” 宁宛童被气笑了,“你们说我爹娘欠了债?好啊,那债主是谁?田产又卖给谁了?叫出来跟我当面对峙!” 嘭! 宁金海把茶盏往地上一砸,怒道:“够了!宁宛童,你爹娘欠债,叔父变卖产业还钱,这乃是天经地义!你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吵吵什么?” “族长你……” “给我闭嘴!”宁金海冷眼盯着宁宛童,嗤道,“我看你品行不端,你也别再住在那套老宅里了,明天就搬出去,若再来闹,休怪我不顾同族情义,把你赶出宁家村!” 宁宛童被气红了眼,一个个的,都是黑心肠的王八蛋!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玩的可真溜! “宁金海,我敬你是一族之长,从不忤逆你,可你也别以为我是泥捏的。” 宁宛童忍无可忍,干脆撕破脸皮,怒瞪着宁金海道:“上次我拉着吴氏过来,你就趁我不在,悄悄地跟她出主意,让她随便找点东西打发了我,这一次,怕又是宁长贵和吴氏一起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才忽然变脸的吧!” 第39章 全员恶人 “放肆!” 宁金海起身,抄起身下的椅子扔向宁宛童,见状,忍冬忙把宁宛童拉到自己身后,反脚一踢,把椅子踢了回去。 看到扔出去的椅子飞速冲回来,宁金海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险险避过。 他扭头瞪大眼睛,看着宁宛童和忍冬几乎要吃人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大手一挥,怒道:“来人啊,宁宛童大逆不道,不敬族长,今将其逐出族谱,限你今夜滚出宁家村!” 要赶她出去? 好! “走就走!”宁宛童恨得咬牙切齿,“宁金海,你最好保佑你自己,这辈子也不会遇到要求我的时候!” 说完,宁宛童抓住忍冬的手,转身冲了出去。 就这样的破村子,她也不稀罕待,反正从里到外全员恶人! “宛童?” 忍冬还是担心,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可宁宛童到底是在这里出生的,如今被迫害,还被赶出去,心里能好受吗? “我没事,回去收东西吧。”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脸,“就是要辛苦你了,大晚上的,还要跟我一起赶夜路。” 说是赶路,可根本就没有去处。 看着宁宛童这副倔强的模样,忍冬心里猛地揪住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道:“不苦。” 宁宛童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了。 不苦吗? 宁长贵和宁金海****,那些田产是肯定要不回来了,就算是要忍冬动用武力,也只会让他们落到更为凄惨的境地。 要不回遗产,就拿不下铺面,而他们连个安生的地方都没有,揣着卖药材的这十来两银子,又能支撑多久呢? “要不然,就先去镇上吧?” 见宁宛童满脸踌躇,忍冬干脆把她拉到破宅子坐下,帮着收拾包袱。 “也好,就去镇上吧。” 去镇上,好歹还能找一家客栈暂且住下,如若不然,恐怕就只能去山上与狼为伍了。 他们的东西不多,也就每人两三套换洗衣物,再加上两本书,另外就是院里的药材。 至于被褥和厨房里的东西,他们一致决定不要了。 之后能不能在镇上安定下来还是两说,万一镇上不行,他们就只能去其他地方再找一家医馆,带上这些只是累赘。 至于药材…… 如若真的没法子了,就送给林大夫吧,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然而没想到的是,刚收拾好东西出门,就看到宁金海举着火把,带着全村的人守 在屋外,一个个表情不善,像是担心宁宛童赖着不走似的。 刘婶和她的儿子,以及其余给她采过草药,平日里看到她都说说笑笑的人,也都在。 尤其是宁长贵和吴氏,张口就是些入不得耳的风凉话,添油加醋,仿佛十恶不赦的是宁宛童。 忍冬上前两步,照旧站在宁宛童身前护着她。 “走吧。” 宁宛童低低地说了一句,背起包袱,把老宅的钥匙扔给宁金海,挺直了腰板,和忍冬一起穿过人群,头也不回地走出宁家村。 她实在不想和这些人多说,人情冷暖什么的,她活了两世,早就看透了。 至于宁长贵那一家子,吞她私产的这笔账,她会牢牢记下! “宛童姐姐?” 忽然之间,后边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呼唤。 宁宛童和忍冬对视一眼,齐齐回头,才发现身后昏暗的路边,站着孙大娘和小成,一老一少,还都背着一个小包袱。 “你们这是……” “宛童姑娘,”孙大娘快步上前,一把捧住宁宛童的双手,叹道,“我们也说不上话,只能悄悄过来送你,你别见怪。” “宛童姐姐,你还会回来吗?”小成也怯生生地问了一声。 宁宛童 心里一暖,眼睛也开始发酸。 原来宁家村里,也不都是白眼狼。 “我会回来的。”宁宛童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成的小脸,小成立时咯咯地笑出了声。 原主的东西,她一定会夺回来! 顿了一会,宁宛童看着小成柔声道:“小成,你要快些长大,吃很多饭,拥有很多的力气,这样才能保护奶奶不被坏人欺负,记住了吗?” “嗯!”小成用力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认真道,“我一定会变得和忍冬哥哥一样厉害,像忍冬哥哥保护姐姐一样,保护好奶奶!” 宁宛童微怔,猛地回头看向忍冬,却见忍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根本就没看她。 不过,忍冬为了报答她之前的救治,护着她也没什么嘛。 这么一想,她就释然了,抬手摸向小成的脑袋,“好,我相信小成一定会做到的!” “宛童姑娘,”孙大娘笑着拿过小成背着的包袱,和自己身上的包袱一并递给了宁宛童,“东西不多,是我们祖孙俩的小小心意,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宁宛童捏了捏包袱里面,发现就是一些干粮,不算太贵重,便没有推辞。 “孙大娘的好意, 宛童记在心里,可我和忍冬是被驱逐出来的,你们出来送,若被发现了,往后的日子肯定难过,还是快些回去吧。” 见宁宛童自身难保还为自己着想,孙大娘羞得无地自容。 只可惜她在村里毫无地位,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惹事,根本就帮不上宁宛童。 “那我们……” “回吧。”宁宛童轻笑着摆摆手,知道孙大娘心里不好受,抢先一步转了身。 忍冬接过宁宛童手里的包袱,回头望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孙大娘和小成,心里也不自觉地有些动容。 这世上的人和事,远没有那般凉薄。 …… 到了镇上以后,已经快到三更天了。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为了省钱,只开了一间房。 宁宛童倒是看得开,之前在破庙里也是这么过的,倒是忍冬,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了?” “没事。”忍冬轻轻摇头,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极为尴尬,想了想,干脆走到桌边坐下喝茶。 宁宛童浑身没劲,也走过来坐在忍冬对面,双手撑着下巴发愣。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就在宁宛童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忍冬也这么问了。 第40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宁宛童觉得好笑,道:“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准备,还笑得这么开心?”忍冬挑眉。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看不懂宁宛童。 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忍着,宁宛童不愿意忍,而有些事情,明明没必要忍着,她却又能忍。 就像现在,他们已然是走投无路了,她却不哭不闹,反而还能笑出声来。 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是在笑,你和我同时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宁宛童知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可是人嘛,总该学会苦中作乐。 忍冬愣了愣,没绷住,也笑了。 “其实,你医术高明,在一个月之内赚够一百两,并不是不可能。” “怎么赚?”宁宛童直起身子,好奇地盯着忍冬。 她知道忍冬很聪明,很多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忍冬就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现在忍冬这么说,就表明他一定想出了办法! “青岩镇虽小,可也还是有些富贵人家的,而富贵人家的后宅里,总会有些不好宣之于口的病症。” 忍冬并没有彻底点明,但是宁宛童却明白了,后宅里的病能是什么病? 女人!妇科! 这里是封建王朝,女 人得了那种病,根本就没法出门求医。 若是大城里的高门大户还好,仗着有钱,完全可以找口风严谨的大夫上门诊治。 可是在青岩镇,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大夫,那些女人一出门,肯定就会传遍整个青岩镇,哪里敢呀? 而宁宛童身为一个女子,又有医术,治好了那些夫人小妾,还愁拿不到赏钱吗? 区区一百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忍冬!” 宁宛童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扑过去用力抱了一下忍冬。 其实如果不是还存留着一丝丝理智,她都恨不得在忍冬脸上亲两口。 只不过这种事情在现代算不上什么,在这里还是…… 感受到一瞬即逝的温暖怀抱,忍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可是再看宁宛童,满脸的兴奋,分明就是无心之举。 不过,她高兴了就好。 宁宛童哪里是高兴?根本就是高兴过了头,还揉着肚子道:“哎呀,一开心我就有些饿,忍冬,你饿了吗?” 其实,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开源节流,可宁宛童觉得,今天接连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赶了那么久的夜路,怎么也该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更何况,忍冬出的那个主意 ,是完全可行的,风险也不大,为什么不能稍稍放纵? 忍冬却无奈了,“我还好。” “那我去叫小二送些吃食来,再让他送两床被褥,今天晚上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说完,宁宛童就撒丫子冲了出去,现在的她就差高兴地冲上天了。 “我睡床?”忍冬顿时皱着眉头低喃一声,盯着那张不算宽也不算窄的木床陷入沉思…… 客栈里常备着宵夜,很快就把东西都送了过来。 宁宛童跟在后面,手里还抱着一小坛酒。 忍冬忍不住失笑,只是想出了办法而已,就高兴到得意忘形了? “今天晚上喝两杯。”宁宛童把酒坛放在桌上,摆出一副大醉一场的架势。 只可惜,她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块点心,喝了一小杯酒,就“砰”的一下趴倒在桌子上了。 “……” 忍冬哭笑不得,只觉得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位小二去而复返,“对了客官,您二位要的被褥,实在是没多的了,要不……您二位今天晚上就凑合凑合?” “无妨,你先去吧。” “哎,谢谢客官体谅!” 等小二走了,忍冬上前关紧了房门,随即回来把宁宛童 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从前只是看着瘦,没想到抱起来才发现,她何止是身量轻,简直瘦成皮包骨了。 “妈妈……”宁宛童忽然用力抱住了忍冬的腰,不自觉地呓语,“我害怕……” 妈妈? 忍冬一怔,这是谁? 他直起身子,却发现宁宛童把他抱得死紧。 看着她这张委委屈屈的小脸,忍冬无奈苦笑,“原来你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一直撑着,肯定很累吧? 宁宛童仿佛是听到了,撅了噘嘴,抱得更紧了些。 忍冬不忍心把她惊醒,任由她抱着自己,在外侧躺了下来,不忘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一夜无话。 宁宛童迷迷糊糊地眯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忍冬。 她浑身一震,陡然想起昨天晚上闹着要和忍冬喝酒,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忘了! 难道他们…… 低头一看,被子在她身上盖得严严实实,而忍冬和衣躺在被子外面,在他腰上的是…… 是她的手! 不会吧,难道她昨晚喝多了,主动抱着忍冬死缠烂打? 宁宛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抽了出去,然而动作太大,惊得忍冬皱了皱眉,吓得她 赶紧翻了个身,躲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忍冬一向觉浅,已然恢复七分清明,偏头看向鼓成一团的被子,略微呆了呆,紧接着就笑出了声。 这就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也没有当场揭穿,而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拿着脸盆出门打水去了。 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宁宛童缓缓拉开被子,发现忍冬确实出了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不对啊,方才她明明就听到忍冬笑了…… 等忍冬慢腾腾地回来,宁宛童已经铺好被子了,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嗫嚅地站在床尾处,一个劲地偷瞄忍冬。 “快来洗漱吧。” 忍冬说了一声,把桌上还满满当当的酒坛收到一旁,满脸的淡然。 宁宛童撇了撇嘴,忍冬这个反应,是不是也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忍冬忽然开口,吓得宁宛童神经紧绷。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看见宁宛童的反应,忍冬暗自偷笑,干咳了两声,才一本正经地道:“你既然喝不了酒,往后就别喝了。” “嗯,不喝了。” 宁宛童拼命点头,才喝了那么一点,就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以后求她喝她也不喝了! 第41章 搂着我 尴尬地吃过早饭,宁宛童到楼下多付了几天的房钱,带上银针和手术道具,和忍冬一起游街走巷。 虽说已经找到了门路,但万事开头难,要想找到第一个客户,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后宅的女人,本身就性情保守,不愿轻信于人,像那些不好诉诸于口的秘事,更不会轻易往外说。 而宁宛童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有几个愿意尝试的? “转了一上午也没有任何收获,忍冬,该不会是我们动错脑筋了吧?” 宁宛童是越想越不对,昨天晚上,她还觉得来日可期,可今天敲了那么多后宅的门,还没等她开口就要赶人,碰了一脸的钉子。 “莫慌,奇货才可居,我们或许是没有找对门路,可大宅子里,腌臜事绝不会少,只要能把消息传进去,不愁没人找你。”忍冬淡然地开口,仿佛心中早有成算。 看着这样的忍冬,宁宛童心底有些讶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后宅里面的事情那么清楚? 她前世看了不少宫斗宅斗的影视剧,也没有这么了解,难道忍冬他…… “快看。” 就在宁宛童愣神的时候,忍冬忽然拉了她一 把,并且指了指正前方。 宁宛童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深蓝布衣的婆子,手里还遮遮掩掩地拿着几包药。 动作如此鬼祟,莫非…… “机会来了!” 宁宛童和忍冬相视一笑,忙快步跟了上去。 那婆子走到了一户朱宅门前,却没有从旁边的偏门进去,而是绕了大半圈,直奔后边不起眼的角门。 见状,宁宛童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那婆子如此谨慎,肯定是她主子有些不能告知于人的病症,若宁宛童现在贸贸然冲上去说自己会治病,恐怕没等说完就又会被赶跑。 那么就只能是…… “推我一把。”宁宛童冲着忍冬低声说了一句,脚下的步子也正不断加快。 忍冬一怔,转眼就明白了过来,用上三分力道,在宁宛童后背一推…… “当心!” 宁宛童大叫一声,身子却重重地冲向婆子的侧面,“啪”的一声,直接把药包打落在地。 “诶!”婆子大叫一声,“你什么人?” “对不起对不起……” 宁宛童嘴上这么说着,快速把几个药包捡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心里顿时有了底。 “拿来吧!” 婆子没好气地把药包抢 过去,宁宛童刚要说话,就看到婆子袖口里露出来的几张黄符,身上似乎还有香火气…… 想了一下,宁宛童干脆暂且按捺住了,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拉着忍冬快步冲出巷子。 “怎么了?”忍冬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刚才可是绝佳的机会。 “这个朱府内宅里面的病,恐怕不寻常。” “怎么?” 宁宛童咬了咬下唇,蹙眉道:“我刚才闻过了,那几服药主治安神,唯有梦魇缠身、神魂不宁,才会开这么猛烈的方子,而且那个婆子身上,还有寺庙里的香火气味,袖口里也有黄符……” 没等宁宛童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忍冬就接话道:“难道出了命案?” “命案?” 是啊,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会怕到这种地步呢? 而那个婆子遮遮掩掩,藏的应该也不是药,而是符! 宁宛童左右看看,见旁边就有几个蔬菜摊,几个卖菜的大娘聚在一起,正低声嘀咕着些什么。 忍冬忽而道:“她们在说朱府的事。” 他是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强盛许多,能听见几米外的窃窃私语并不奇怪。 “那我去看看。” 宁宛童说完,缓 缓走了过去,装出一副挑蔬菜的样子,倒也没惊动这几个大娘。 “我也听说了,那个小妾长得水灵灵的,是因为家中无钱才卖到了朱府,据说还有了身孕!” “一尸两命呐!我可听说,死的时候浑身是血!” “你们说说,是不是被人害了呀?” “我看是,你们没看见那个花婆子这几天一趟一趟地往医馆跑吗?据说连着去庙里烧了好些天的香了!” “一个婆子害小妾干啥呀?” “啧,怎么会是花婆子害的?她是朱夫人的奶娘,肯定是替朱夫人去的!” 听到这里,宁宛童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勾,心底已然有了主意。 回到巷口之后,她没有立即跟忍冬分享自己的听闻,而是把忍冬拉到了大街上,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悄声道:“忍冬,你轻功不错吧?” “还行。” 忍冬微微抿唇,他实在是很好奇,宁宛童究竟想做什么? 宁宛童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凑到忍冬的耳朵边,低声道:“今天晚上,带我去朱府走一趟……” 听完宁宛童的话,忍冬顿时愣了,眉毛更是皱得死紧。 他真是搞不明白,宁宛童一个小姑娘 家,是怎么能想出这等馊主意的? “你就说,答不答应?” 见忍冬半天不表态,宁宛童顿时急了,忍不住用手肘推搡了他两下。 忍冬对这样古灵精怪的宁宛童实在是毫无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宁宛童心满意足地笑出了声,当即跑向街边的铺子,为今天晚上的“好事”做准备…… 当晚三更天,宁宛童和忍冬一人一个包袱,动作轻缓地从客栈里出来,直奔朱府而去。 到了角门处,忍冬搂住宁宛童的腰,却没有立即起步,而是低头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 宁宛童正满心期待,见忍冬半天都没有带着她飞檐走壁,顿时有些傻眼。 没想到忍冬却一本正经地盯着她:“搂着我。” “哈?哦……” 宁宛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理好肩上的包袱,老老实实地搂住忍冬的腰。 搂着就搂着嘛,这么严肃干什么? 在宁宛童看不到的地方,忍冬唇边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足尖轻点,带着宁宛童高高跃起。 看着眼前陡然升高的景色,宁宛童惊愕不已地张大嘴巴,然而不等她把自己的激动喊出来,就灌了满嘴的风…… 第42章 机会来了 忍冬的动作倒是帅得无懈可击,跃过高墙之际,足尖轻轻一点,就带着宁宛童安然无恙地落在房顶。 宁宛童呸呸吐掉满嘴的头发,看着满脸无辜的忍冬暗叹了一声。 果然,传说中那些飞起来好浪漫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忍冬有些尴尬,低声问道:“在哪间屋子?” 宁宛童用力吸了吸鼻子,很快就闻到了浓厚的安神药味,是在靠院子中间的一个屋子里传来的。 凑近一看,在月光的照耀下,屋子前面的树根处还有一堆泛白的灰尘。 是烧了纸钱的? 她伸手一指,“在那儿。” 忍冬点点头,蹲下身子,把包袱里面的绳索和白布拿了出来,随即带着宁宛童跳到那间屋子的屋顶上。 宁宛童接过东西,把白布胡乱拧成一团,用绳索绑住,再把早已剪成碎步条的黑布套在上面,往屋檐下的窗前一扔…… 随后,大剌剌地在屋顶上坐下了。 还别说,看着天上澄净的月光,和四周闪耀的星芒,让她感觉格外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过来之后,她都没有好好享受过大自然的风光。 像是月亮和星星什么的,更是无暇顾及。 毕竟是常 年跟死神抢命的人,有那个空闲才怪了。 看着宁宛童一手拿着绳索,小脸带笑,乖乖巧巧坐在原地仰头看天的模样,忍冬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便笑了。 他真是搞不懂,宁宛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她善良,狠起来连小孩都敢威胁,说她不善良,却又能不顾自己的前程当街救人,还和徐氏父子结了仇。 如今,竟又跑来吓唬有钱人家的夫人,难道就不怕惹出大事吗? “别这么看着我。”宁宛童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压低嗓音说道,“朱夫人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否则也不会在小妾死后,又是烧香又是拜佛,还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是么?”忍冬挑挑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宁宛童睁开眼睛看着忍冬,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就算她不是凶手,也一定欺负过那个小妾,所以我觉得,她被吓唬一场也算罪有应得。” 两世为人,宁宛童该有的底线还是有,如果一个人当真无辜,那她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利用对方。 而这个朱夫人破绽明显,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手。 忍冬失笑,他现在是真心觉得,宁宛童是个 极有意思的人。 她不同常人,更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不认命,不服输,实在难得。 就在他们一个看月亮,一个看对方的时候,忽然凉风大作,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 “起风了。” 宁宛童坐直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浓厚。 哐! 恰在这个时候,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听着像是木窗被大风吹开的声音。 宁宛童和忍冬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揭开了脚底下的瓦片…… 朱夫人喝了安神药,好不容易睡得熟了,谁知道忽然起风,刮动了窗户,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床帘,心头便是一震。 该不会…… “花婆子?花婆子!” 朱夫人心里说不出来的慌乱,叫人的声音也颤颤巍巍。 “夫人,我在呢!” 听到屋外面传来的声音,朱夫人心下稍安,想着去把方才剩下的半碗安神汤喝了,便爬起来撩开床帘。 然而还没下地,眼角就瞟到窗外有个来回晃动的白影子,顿时把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可人就是这样,不管当时有多么害怕,心里反而会越发好奇,越发想看个究竟。 于是,她 僵硬地转动脑袋,一眼就看到疯狂晃动的木窗,和外面摇摇晃晃的白裙身影! 又长又黑的头发,和煞白的脸孔,简直就和小妾惨死前一模一样! “啊——” 朱夫人不可抑制地大叫出声,紧接着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夫人?”花婆子点着蜡烛冲过来,看着朱夫人翻着白眼的神色,顿时也吓了一大跳,再下意识地看向窗子,却又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花婆子吩咐人把夫人院子里看严实了,自己揣着钱袋子,满怀心事地走出角门。 “啊呀!” 心不在焉之下,花婆子又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钱袋子里的碎银两也撒了一地。 花婆子刚想骂,就看到一个瘦弱女子蹲了下去,还听见她道:“我说你这人,走路怎么横冲直撞的?” “又是你?”花婆子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昨天在这里撞了她一回的女子吗? 只见这个女子捡起碎银子,两手捧着递了上来,小脸干干净净的,倒也标志,就是身上的衣裳破旧了些。 这名女子,自然就是宁宛童了! “呀!”宁宛童小脸一皱,神秘兮兮地道,“我昨天就见着这处宅子黑气涌 动,怕是不大安宁,如今看大娘你面透黑气……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花婆子一怔,顿时没好气地摆摆手,“去去去,瞎说什么?” 说完,花婆子却又不出门了,而是满脸心虚地瞪了宁宛童好几眼,退回院里重重关上了门。 宁宛童也不着急,嘴角带着笑,一蹦一跳地出了巷子。 在巷子口,忍冬正双手抱胸,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等着。 “成了?” “不着急,今天晚上再去一次就成了。” 宁宛童咧嘴一笑,道:“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韩秀才的娘亲吧?” 对于自己曾经治过的病人,她还是很上心的。 看过韩大娘以后,再去林大夫那里看看。 之前答应过月姐要给她制作药丸,正好这几天闲着,手边的药材也够,就去林大夫处借个药臼,先做一批药丸出来吧。 听见宁宛童说起韩文元,忍冬眉心一皱,无奈跟了上去。 事实上,宁宛童并不知道韩文元的住所,只是上次看到他往码头旁边奔,猜测他住在这附近,便想着来转一转,看能不能碰到人。 反正也不赶时间,又难得轻松一阵,就怎么随心怎么来吧。 第43章 文人才气 还真就那么巧,宁宛童和忍冬刚到码头附近,就看见了背着一个**袋,连走都走不大稳的韩文元。 “韩秀才?”宁宛童低喊了一声。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韩文元忙转过头来,谁知道肩头的重心忽然不稳,整个人就要朝河里栽去。 见状,宁宛童忙冲上去要帮忙,不想忍冬的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就出现在韩文元身后,抬手轻轻一推,就连人带麻袋的,把韩文元推到了货物堆旁边。 忍冬飞速的动作,再一次让宁宛童看得目瞪口呆,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一边,韩文元就势把麻袋扔下来,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旁喘气,好半天才道:“多谢,多谢。” “嗯。”忍冬冷冷地应了一声,缓步走回宁宛童身前站着。 宁宛童扯了扯嘴角,从忍冬背后露出头来,问道:“韩秀才,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来码头帮工了?去当个账房先生不好吗?” 韩文元苦笑一瞬,起身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家境,镇上的诸位掌柜都是知道的,他们怕我预支工钱,所以不敢用我。” 听到这话,宁宛童忍不住有些心酸。 只是她现在也难,帮不上韩文元。 更何 况,韩文元身为一个读书人,自尊心定然强烈,此时来码头做苦力,肯定也是着急给宁宛童还诊金的缘故。 上次跟他说不用诊金,就死活不肯答应了,如今又怎么会肯接受她的帮助? “你不必着急还我诊金,”宁宛童说着,顿了顿,“若我当真盘下了昶善堂,你可以去给我当账房。” “当真?”韩文元面色一喜,当即给宁宛童作了个揖,“姑娘心胸宽广,小生敬佩之至,若当真有幸当了账房,小生定然分文不取,直到还清诊金。” “其实……” 宁宛童欲言又止,想想又住了嘴。 像韩文元这种读书人,一般都是认死理,说什么都没用。 倒不如先纵着他,反正韩大娘之后也是要一直吃药的,不收钱也就是了。 “那你先别干了,带我们去瞧瞧你母亲吧。” 韩文元略微犹豫,点头道:“好。” 等韩文元去工头那里结钱的功夫,宁宛童冲着忍冬做了个鬼脸,无奈道:“银子没挣到,我却已经先后向林大夫和韩文元夸下了嗨口……” “拿下昶善堂,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忍冬淡淡地说完,又瞥向韩文元,轻嗤道:“一块榆木疙瘩 ,理他作甚?” 宁宛童有些头大,她怎么觉得,忍冬对韩文元格外苛刻。 一路跟着韩文元来到韩家,见着里面的情形,竟与宁宛童和忍冬在宁家村时不遑多让。 冷冷清清的,家具也少,四处都有缝缝补补的痕迹。 “小生家境贫寒,还望姑娘和公子莫见怪。”韩文元说完,大大方方地请两人进了门。 韩大娘头上绑着抹额,正坐在床沿上纳鞋底,一看到宁宛童和忍冬进门,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 那天她病着,只知道救自己的是个女子,却不知道眼前的宁宛童,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如今见宁宛童和忍冬虽然穿着简单,却天生一股贵族之气,自然心生彷徨。 “元儿,这二位是……” “娘,这位姑娘就是那天救您的人,”韩文元忙上前扶着,“也多亏了这位公子在一旁帮忙,才让您顺利就医,如若不然……” “原来是你们?”韩大娘鼻子一酸,当场落下泪来,抬起衣袖擦干净,才冲上前来抓住宁宛童和忍冬的手,“老身真是,真是……” 韩大娘喉咙里堵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干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吓 得宁宛童和忍冬赶忙拉住。 “二位的救命之恩,老身无以为报,只盼往后能常伴青灯古佛,日夜为二位祈福,保佑二位一生平安顺遂!” 看着韩大娘的言行,宁宛童大概能猜到,韩文元为什么能被教养得这么好了。 “青灯古佛可不行,您肠胃不好,又有咳疾,就是要多进荤食才能好得快些。” 宁宛童歪头笑道:“只要有您这一份诚心在,菩萨一定能听见,会保佑我和忍冬平安顺遂的。” “你这孩子……”韩大娘破涕为笑,心下对宁宛童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还是韩文元看不下去了,才上前来把韩大娘拉了回去。 “娘,您大病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如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番苦心?”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保重!” 韩大娘依依不舍地看着宁宛童,实在是按捺不住,又起身提议道:“孩子,你们就在这里用饭吧?大娘的手艺还不错,这就去烧火做饭。” 宁宛童哭笑不得,用把脉的借口上前把韩大娘拦下了,缓缓道:“韩大娘,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多休养,等把身子养好了,再给我们做好吃的也 不迟啊。” 发现韩大娘脉象平稳,宁宛童放下心来,细细叮嘱了一番,又去看了看药罐子,这才离开。 “姑娘!” 韩文元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追了出来,道:“这是两吊钱,是不大多,可你……你先拿去吧。” 宁宛童看了一眼布包,顿时有些不满,“韩秀才,你母亲如今最需要营养,每一餐都不能断了荤腥,现在把钱给了我,你母亲吃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还债,到时候当了账房再慢慢还吧。” 宁宛童有些受不了韩文元的认死理,转身朝外走,同时摆了摆手,“还有,我叫宁宛童,别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 韩文元叫得不累,宁宛童听着也累。 看着宁宛童和忍冬一高一矮缓缓走远的身影,韩文元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欠着宁宛童的,他于心不安,也总觉得自己差了几分,没那个底气去和宁宛童四目相对…… 另一边,宁宛童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也有些闷,“这世间呀,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就连文人才气,也会有让人受不了的地方。” 忍冬脸色一变,有些复杂地看向她,“你不喜欢读书人?” 第44章 姑娘你可来了 “不喜欢?”宁宛童无奈道,“我就是感叹一下,不至于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忍冬点点头,没有再问。 宁宛童倒是愣了愣,忍冬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碍于忍冬极为看重的过往,宁宛童也不好多问,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昶善堂。 “小丫头,你这么快就拿到银子了?” 林大夫在医馆里也不开门,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才一边啃着窝头,一边迎出来。 “还没有,不过我们很有信心。”宁宛童娇俏一笑,转而狐疑地看向林大夫,“倒是你,现在不是正缺钱吗?为何不开门看诊?” 就算没有药材,也还能开方针灸,再不济,推拿也行啊。 林大夫老脸一黑,快步过去推上院门,无奈道:“当铺催得急,老夫若开了门,他们保准一天到晚堵在这儿,看着多闹心。” 他也不想混成这个样子,只是无奈,谁都知道昶善堂没钱,而这个铺面位置并不算好,甚至算得上是隐蔽,再加上年久失修,早就破败得不成样子。 所以,但凡当铺能要回银子和利息,是绝对不会真要这个铺面的。 眼看着期限越发接近,自然会想 尽办法来盯着他,催他快点想办法凑钱。 当然了,如果真的毫无办法,那当铺的人也只能认命,只是那样一来,他们亏损的就多了…… “好吧,”宁宛童扯了扯嘴角,“林大夫,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借用你这里的东西。” “借用?” 林大夫有些好奇,他这里的东西,还有几样是能用的? 宁宛童展颜一笑,如同春风拂面,“不错,我要做一些药丸出来,反正你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暂时当成我的工作室。” “工作室是什么东西?”林大夫愈发好奇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看着小,也确实有本事,可总让他觉着精怪得很。 “这……大概就是作坊那意思。”宁宛童摆摆手,干脆走到一旁写下一张方子递了过去,“作为交换,这张房子你拿去研究吧。” 也是上次救治韩大娘的时候,宁宛童才清楚地认知到,这个朝代的中医知识并不够完善。 就比如药材,徐氏医馆也算是一个大型医馆了,整整齐齐的药柜摆了满墙,可是里面的种类却并不够多。 许多的东西,甚至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另外,她之前卖药材的时候,也无 意看见过徐大夫开的方子,明明有更好的药材可以用来替代,他们却偏要使用更烈性,或者不够有效的药材。 明明有更加简洁的配药方子,他们却偏要用的冗杂。 这足以说明,宁宛童在前世学习到的中医知识,运用到这个世界里,就是最为庞大的宝藏。 其实林大夫没想跟宁宛童交换些什么,小丫头话糙理不糙,这儿现在确实闲着没用,与其一直空着,倒不如让她随便捣鼓。 只不过,既然药方都已经送到手上来了…… “嘿嘿。” 林大夫嘿嘿一笑,接过宁宛童递上来的药方,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半拉窝头,转而冲回去拼命翻找医书。 见状,宁宛童只觉得好笑,刚准备开始,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想起回客栈取药材。 “给你。”忍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一趟,把几大包的药材都带了过来,还带来了一些点心。 “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猜到你要用。” 忍冬不慌不忙地把包袱解开,学着之前在宁家村时候的样子,拿过院里的几个簸箩,把药材分门别类地铺上去,再晾到通风的地方。 随后,他乖乖 巧巧地守在宁宛童身边,帮着她捣药。 “帮我这些药材捣成碎末,越细越好。” 宁宛童一碰到药材,就分外着迷,使唤起人来也毫不客气。 一整个下午过去,宁宛童揉制的中药丸终于成了,包好之后,才发现外面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时辰了?” 宁宛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忍冬极为自然地递上一块手帕,淡淡道:“已经一更天了。” 闻言,宁宛童笑着点了点头,“那正好,去吃点东西吧。” 吃完东西,还得再去朱府跑一趟,既然那位朱夫人和花婆子按捺得住,那她就再添一把火。 ……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宁宛童和忍冬再度出现在朱府后宅的角门外,人手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静静地等待着。 吱呀—— 宁宛童看着忍冬挑了挑眉,仿佛是在显摆自己的算无遗漏。 忍冬抬眼看向角门处,出来的还真是花婆子。 只见她四处张望,一见到宁宛童,立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 “姑娘,你在就好了!” 花婆子一改之前的傲慢,冲上来拽住宁宛童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宅子里面 拉。 “做什么?”忍冬眉心一皱,伸手就把宁宛童拽了回来。 看着忍冬的神情,宁宛童心下了然,忍冬肯定是想着,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给朱夫人留下一个她很神秘很高傲的形象,唯有这样,到时候给的诊金才会更高。 于是,宁宛童也自认为配合地板起了脸,“大娘,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哎呀,人命关天!”花婆子急得浑身发颤,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这下可好,心里越发焦急,在原地直跺脚。 宁宛童挑眉道:“我昨天就提醒过你,见你那副神情,还以为你们自己能解决呢。” “没有解决!” 花婆子吼了一声,忙又捂住了嘴,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快速道:“昨天我回去以后,没半个时辰又出来找你来了,可是我找不到你啊,到了晚上,咱家夫人果然又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也看见了!” “是吗?”宁宛童满脸吃惊状,“这么严重?” “可不是,脸上煞白煞白的,还带着血,头发还到处飘,别提多可怕了!”说起来,花婆子就又想起了昨天夜里那副瘆人的场景,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第45章 都是可怜人 事实上,那道鬼影就是宁宛童的手笔。 而且那就是几块布而已,上面根本没有什么煞白的脸和鲜血,只是朱夫人和花婆子在惊惧之下,自己脑补出来的罢了。 宁宛童摸了摸鼻子,悄悄地看了忍冬一眼,她忽然有点担心,他们该不会是玩大发了吧? 见宁宛童半天也没表态,花婆子急得直跳脚,“姑娘,你到底能不能治住那些脏东西?若是能,这便跟我进去,不然我家夫人迟早会被那东西活活吓死!” “能是能,可你们要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知道了朱夫人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才好确定下一步的动作。 花婆子有一瞬间的为难,想一想,还是把宁宛童和忍冬请进去了。 事到如今,还是小命要紧。 若真能把小妾的冤魂赶走,一些丑事说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多给些银子,让这两位守住嘴就是了。 “两位先进去,这儿人多口杂,等到了里头再细细说与两位听。”花婆子好声好气地在前面带路。 宁宛童点点头,人都进来了,那些自然不急。 一路上,花婆子的手死死捏着,面上却毫无表情,生怕被旁人察觉了什么。 可事 情闹得这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 到了朱夫人的小院子里,还没进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有烧香的味道,也极其浓厚。 宁宛童皱了皱眉,从医患的角度来说,既然朱夫人是被吓到的,就更应该放宽心态,创造一个舒心一些的环境。 这么浓的药味和香纸味,一个正常人闻着都觉得压抑,让病人闻了,只会愈演愈烈。 “怎么样?姑娘,你可看出了什么?” “是不干净。”宁宛童答了一声,装作无意地扫向靠里的那个窗户。 花婆子看到了宁宛童的神色,心里顿时一震,宁宛童一眼就能看到那东西出现的窗户,说明是有真本事的! 这么一想,花婆子的态度更殷勤了几分,“快快快,姑娘请进吧,只是这位公子……” “我在这里等你。”忍冬冲着宁宛童说了一句,随即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丫上坐着了。 这个院子里的气味,着实不好闻。 宁宛童点点头,跟在花婆子身后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屏风,能看到门后和窗户上都贴满了黄符,尤其是床头上,贴得满满当当。 “夫人,我昨天说的那位姑娘找着了。” 花婆子轻声细语 地走到床边,见朱夫人半梦半醒的,忙冲着宁宛童招了招手。 宁宛童走上前去,第一时间握住朱夫人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心神不宁,气血大亏。 若再不求医,只怕撑不过几个月了。 就算撑过去,也是缠绵病榻,一天比一天虚弱。 “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多开窗开门通风,带着夫人去院里走动,多见见阳光,有好处。” 说完,宁宛童走到桌边,拿起现成的笔墨,正准备开方子,又顿住了,问道:“那东西凶得很,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我才好对症下药。” “这……赶走不就成了?” 宁宛童脸色一寒,“这是冤魂,心有不甘才盘桓于世,贸然赶走,也是治标不治本。”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花婆子吓得浑身发憷,回头看了看脸色蜡黄的朱夫人,干脆也坐了下来。 “死的那人是府上的小妾,她是穷苦人家出生,性子倒也和善,就是有一家子畜牲般的亲戚!” 花婆子长叹一声,接着道:“按理来说,她爹娘把她卖过来了,就与原来那家里没关系了,可他们三天两头地跑来要钱,好几次闹大了,让街坊邻居看了好大的 笑话,夫人一气之下,说要把她赶出去,谁知道……” 宁宛童眉心一皱,这事情,绝对没有花婆子说的这么简单。 “就因为这样,人就死了?” “自然不止是因为这些……”花婆子羞愧地低了低头,无奈道,“咱们夫人是个急脾气,害人的心是没有,偏生嘴上不饶人,那丫头被说得无地自容,这才想不通,吞金自杀了!” 听到这里,宁宛童大概也知道了。 任何一个女人,对于后宅里面的新人都喜欢不起来,更何况那位小妾一来就有了身孕,朱夫人心里当然不好过。 至于小妾家人找上门这些话,或许确有其事,可朱夫人在其中肯定不止是嘴坏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捏到的把柄,怎么可能会情愿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宁宛童心里忍不住地发堵。 她是不清楚那位小妾的性情,也不明白其中曲折,不好过多地评判是非对错,可她知道,是这世道害了那位可怜的花季少女。 “姑娘?”花婆子讪讪道,“能不能赶走那脏东西啊?” 宁宛童暗叹,拿起纸笔快速开了个安神方子,相比徐氏医馆的要更加温和。 随后,她又从袖口里摸出早已经 准备好的小荷包,一并交给了花婆子。 “你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熬成一碗浓浓的汤药,夜里入睡前给她服下,至于这个荷包,莫要轻易打开,放在她枕下,邪祟自然不敢再近身。” 花婆子倒是看愣了,“这样就行了?” 她还以为,怎么着也要做场法事。 宁宛童的语气有些冷,“往后,让你家主子多多吃斋念佛,尽早赎了这桩罪孽。” “是是是,这是自然的!”花婆子忙收起药方和荷包,起身取出钱袋,给了宁宛童五两银子,笑道,“还盼姑娘明天再来一趟,如果真的有效,咱们自当重谢!” “嗯。”宁宛童接过银两,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能赚到十几二十两,倒也不错了。 唯一还算安慰的,恐怕就是前两天故意折腾朱夫人,算得上阴错阳差地帮那个小妾出了一口恶气吧。 忍冬虽然斜躺在树丫上,可他一直关注着屋里的动静,一听到宁宛童走出来的脚步声,立即跳下来迎了上去。 “世事就是这样,没有公平二字。”忍冬注视着苦恼的宁宛童,低声道,“是她自己不懂得争取,若换成你,绝不会活成那副模样。” 第46章 生意上门 宁宛童看着忍冬失神,这个人,莫非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就知道她在想的是这些? “人的品性,大部分都是成长条件和生活环境后天造就的,她活不成我,这才是最令人唏嘘的地方。”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她没有穿越,如果被忍冬救上来的,还是之前那个宁宛童,也绝不会和她走上同一条道路。 说白了,就是这个世道实在太薄凉! 她看得不忿,却毫无办法。 这一点,让她很无力。 忍冬亦是苦笑,宁宛童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懂? “回去吧?” “嗯。”宁宛童点点头,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看医书,免得再想起这些。 难得看到宁宛童这么低落,忍冬自然配合,一如既往,不声不响地陪伴在她身边。 …… 当夜,朱夫人战战兢兢地喝了药,盯着床边的那扇窗户,怎么也不敢闭眼。 “夫人,您就放心吧,我看那姑娘虽然年纪小,可是心里是有成算的,尤其是她身边那位公子,还有功夫呢,一蹿就上树了,想来,是跟什么高人学过!” 花婆子也怕自己找错了人,因而煞有介事地劝起了朱夫人。 对于花婆子,朱夫人还是 愿意相信的,更何况,白天听了宁宛童的,在院子里晒了许久的太阳,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还有枕头底下的荷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味,闻着让人心情宁和。 看朱夫人脸上的神情松懈了一些,花婆子立即趁热打铁,轻声劝道:“夫人,累了就歇吧,今天夜里,我就在床边守着。” 朱夫人心里还是慌,再度看向那扇窗户,紧张道:“那扇窗子,你可关严实了?” “关严实了!” 花婆子忙点头,心里却也止不住地发怵。 昨天晚上也是关着的,到了后半夜又开了,今天夜里…… 只盼那姑娘,是真有本事傍身的。 一主一仆硬撑着不敢睡,但是一个才喝过安神汤,还都闻着荷包里面淡淡的药材气息,不知不觉之间,就睡熟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朱夫人和花婆子先后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 尤其是朱夫人,觉得浑身上下都恢复了力气。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有了胃口,一大早的,竟还有点想吃荤腥。 “夫人?” 见朱夫人不用人扶就坐起来了,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花婆子惊得瞪大了眼睛,“夫人,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做 噩梦?” “你还别说,我昨天夜里什么事都没有!” 朱夫人也同样惊喜到不行,这人呐,没有尝过彻夜难眠,担惊受怕的苦,就没法体会到这种平安无事的状态,是多么幸福的感受。 “对了,那位姑娘!”朱夫人把花婆子往外一推,催促道,“还不快些把那位姑娘请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 “等等!”朱夫人又喊道,“吩咐人备好早膳,要丰富一些!” 花婆子欣喜不已,连连应下。 这么些天了,眼看着朱夫人的状态越来越差,如今终于见好,她都恨不得当街放两串炮仗。 可惜这事儿不好往外传,也就只能关起门来乐一乐了。 吩咐过小厨房之后,花婆子快步出了门,等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终于把宁宛童和忍冬盼来。 “二位总算是来了,快快请进!” 花婆子满脸的喜色,一边往里领人,一边笑道:“姑娘真是妙手,简简单单地出了几个主意,咱们夫人果然大好了!” “嗯。”宁宛童淡淡点头,四处打量了一番,道,“确实干净了。”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花婆子心里彻彻底底地安定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甚,“那可真 是多亏了姑娘你啊!” 忍冬不想跟后宅妇人坐在一处,照旧在院子里等着。 宁宛童也不勉强,跟着花婆子进了里屋,见朱夫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等着了。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见宁宛童神色淡淡,朱夫人有一瞬间的错愕,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也都咽了下去,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其实宁宛童倒也不是故作高深,而是面对着朱夫人,实在是笑不出来。 松开手以后,宁宛童淡声说道:“往后保持心静,不必再喝药了,至于那个荷包,就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吧。” “好,姑娘说什么,我就怎么做。”朱夫人一个劲地点头。 像是这等高人,朱夫人一心只想打好关系,这人生在世,保不齐哪天又会遇上这等糟心事,有个熟人在,也好解决啊。 只是宁宛童这副姿态,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有力气没处使。 “既然好了,就把剩下的费用结清吧。”宁宛童不想在这里多呆,对一大桌子的好菜也熟视无睹,直接冲着花婆子伸出了手。 花婆子一愕,求救般地看向朱夫人。 朱夫人的心思,自然也就是花婆子的心思,她们对宁宛童一无 所知,若就这样让宁宛童走了,往后想寻她也寻不着。 “姑娘,若你不忙,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必了。”宁宛童实在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致,“我虽然能驱逐赃物,本职却是行医,没有空闲。” 朱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宁宛童好几眼,惊声道:“行医?姑娘,难道你是大夫?” “是啊。” “那你……你会不会看妇人病症?” 宁宛童眉心一跳,不会吧? 难道朱夫人还真能给她多找几个生意? 顿了顿,宁宛童沉声道:“那是自然,家师医学渊博,非疑难杂症不治,区区妇人病症,又有何难?” “果真?”朱夫人立时高兴地眉飞色舞,上前拉着宁宛童坐在桌边,“姑娘,那你可千万多呆一呆,我有几个密友,都是咱们镇上大户人家的夫人们,而她们的郎君呀,惯会眠花宿柳,这一来二去的……” 说到这里,朱夫人才想起宁宛童只是一个妙龄女子,顿时不好意思地拿起手帕掩面,好一会才又道:“若姑娘真的会看,不如就由大姐我来引荐一番,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你而言,也是行善积德不是?” 第47章 姑娘妙手 宁宛童折腾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拓展生意,如今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妇人若得病,常见的还好,唯独是这方面的毛病最不好求医。”宁宛童似是而非地接了两句。 “可不是!”朱夫人忙道,“你看你既有本事,又是个女儿身,若能得你医治,大家都放心!” 顿了顿,朱夫人赔着笑脸,试探性地道:“姑娘,你若有空闲,我就组个局,你帮着看看?” 要说这种事情吧,直接让宁宛童上门医治也不大好。 都是后宅里头的人,谁都有个不顺心的事,也有敌对的人,若是看到她们悄悄治病,恐怕还不出一天,闲话就能传遍青岩镇的大街小巷。 所以朱夫人觉得,还是以插花喝茶的由头,叫上大家私下聚一聚。 如此,在外人看来,只是后宅夫人们之间的玩乐,实际上,悄悄地就把病症给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两全其美。 “可以。” 宁宛童不大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这样也不会耽误什么,无所谓了。 “我们住在日月客栈,等你们确定了时辰,派人过来找我就行。” “好,都听姑娘的!”朱夫 人连连点头。 只不过,她发现宁宛童的表情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心里猜测宁宛童恐怕不是个爱与人交际的,便也不再强求,转而冲着花婆子招了招手。 花婆子会意,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两颗银锭子送上来。 这两颗银锭子不大,不过也有小十两了,宁宛童伸手接过,没有丝毫留恋地告辞。 朱夫人是因为噩梦缠身,才愿意这么大方,前后加起来给了十五两银子,别人却不一定。 就算妇科疾病难得求医,可那些夫人们并不傻,顶多也就能比平常的看诊费多上一两倍,而且找她看诊的人数,还不见得能有那么多。 一月之期并不长,而距离一百两的目标,仍旧十分遥远…… 幸好,朱夫人一心惦记着要和宁宛童打好关系,送走宁宛童之后,立即派人去给自己的几个密友送去了拜帖。 一听说能治好烦心已久的毛病,又是个年轻的女大夫,她们只恨不得立即冲过去看诊,当即一一回信,就约在第二天下午。 朱夫人得到消息,转身便让花婆子亲自去日月客栈跑一趟,就把地点定在阖家最为清白的杨夫人家中。 杨夫人的郎君喜欢 出去玩,却从不把糟乱的人带回来,是以,家中大小事务都由杨夫人一人差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不怕那些有二心的把事情传出去。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宁宛童没让忍冬再跟上,自己单枪匹马地杀到了杨家。 然而忍冬还是不大放心,固执地跟了过来,就在杨家的屋顶上静静地等着,没有惊动任何人。 开门的下人,见来人是一个清瘦漂亮的小姑娘,穿的却并不华贵,立时有些惊讶,“你是……” 宁宛童神色淡淡,“是朱夫人邀我来的。” “原来是贵客,快请!” 迎接宾客的下人,早已经得知有一位年轻的女大夫要过来,一听说宁宛童就是朱夫人请进来的人,忙喜笑颜开地把人带进去。 到了后院的厅中,只见除了朱夫人以外,还有三个贵妇打扮的女子,一个手里拿着薄扇,坐在主位,面色憔悴泛黄,显得十分苍老。 不必问,这就是杨夫人了。 另外两个,一个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却还是藏不住一阵阵的红斑。 最后一个则较为肥胖,唇边甚至还长上了胡子…… “她就是你说的大夫?” 杨夫人用不敢相信的目 光打量着宁宛童,朱夫人是夸得很厉害,还拍着胸口打包票,可这也太年轻了些吧? 另外两个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见状,朱夫人脸色一僵,生怕这几个友人的态度把宁宛童惹得不高兴了,忙起身招呼道:“姑娘,快落座吧,来人,上茶!” 杨夫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忘了待客的礼数,呵呵一笑,道:“姑娘莫怪,我们几个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所以才多有不信。” “无妨。” 宁宛童倒是无所谓得很,她来是为了治病赚钱,不是来做客。 只是等她一盏茶都快喝完了,这几个妇人还只顾着聊天调笑,没有半点进入正题的意思。 就连想说话也插不进去。 朱夫人看到宁宛童皱眉的神情,心里也是一咯噔。 她组了这样一个局本是好意,一来给众好友介绍神医,承个人情,二来,也是为了讨好宁宛童。 如今却是一边不信,另一边失了耐心,再这么下去,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想了想,朱夫人笑出了声,道:“对了,前几天我堂兄从京城办事回来,给我捎了好些飘雪阁的时兴胭 脂,今天来呀,我也带了,不如几位姐姐随我去挑挑?” 杨夫人和另外两人同时怔住,都知道朱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家姐姐和两位先去吧,我还有点琐事,办完了就来。”杨夫人笑着起身,就这么直直地走出了门。 “那……我还想再喝盏茶。”胖胖的妇人如是道。 “哎哟,看什么胭脂呀?”另一位脸上发了红斑的也是尴尬一笑,“咱们姐几个难得聚在一起,还是多聊聊吧,聊聊。” 宁宛童垂下眼眸,总算是知道这群人闹得哪一出了。 “脸上发红斑,定然也有红疹,一般是皮肤管理不过关,另外就是内分泌失调,常见症状为月信不准时,每次的量也多少不一,又或者,是不大干净的缘故。” 说完,宁宛童淡淡地瞟向胖胖的妇人,“身材发胖,少吃也不见清减,大体是月信数月未至,又未有身孕吧?” 三人齐齐愕住,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盯着宁宛童。 这……还没开始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尤其是朱夫人,眼珠子一转,看着这两个傻眼的友人笑出了声,“姑娘可真真是个妙手,这还没把脉呢,就说出了七八分!” 第48章 饱经折磨 “咳,”胖胖的夫人反应倒是快,忙起身走到宁宛童身前,干笑道,“姑娘若不嫌弃,就和姐姐我一起去看看胭脂吧?” 另一名长了满脸红斑的妇人也站起身来,急急道:“我……” “你下一个!” 胖胖的妇人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宁宛童,迫不及待地走到里间。 进来之后,她还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在听墙角,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实在是你太年轻了,这后宅妇人之间的事情呀,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沦落到被万人耻笑的下场,这才谨慎了些,只盼姑娘千万别见怪!” “没关系,我能明白,”宁宛童点点头,“你坐下,我给你把脉。” 见宁宛童喜怒不形于色,从头至尾都是这样一副淡然的神情,妇人心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信任,当即乖乖坐下,伸出了手。 宁宛童上前探脉,发现情形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冒昧问一句,夫人多大年纪了?” “二十八。” “还算年轻,月信迟迟不来,只怕会出大乱子。”宁宛童略微皱眉,医术不发达的地方就是这样,观念也落后。 其实像这种毛 病,完全可以早早地去找大夫,可这里的女人总以为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不敢去。 “那……还能治吗?”胖妇人紧张地捏紧了手。 “自然是能的,”宁宛童淡声道,“我给你开个方子,先把你的月信调好,之后再慢慢调养,一身福相自然也会清减下去。” “当真?” 胖妇人顿时惊喜不已,不止是能治好身上的毛病,还能恢复身材? “骗你作甚?你只消记着,饮食要清淡些,不要随意动怒,早睡早起,多多走动,对病情有好处。” 说完,宁宛童看见了一旁早就备好的笔墨,快速开了两张方子出来,接着道:“这一张是喝的,先喝半个月,到时候月信来了还是没来,都要找我,这一张是药浴,每两天泡一次,若月信到了,就改成小腹艾灸。” 看着手里这两张方子,胖妇人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就……看好了? 不过,能有法子就好。 “姑娘,那可就麻烦你了,我半个月以后再来找你!” 宁宛童抬头,定定地看着胖妇人,“我的诊金一次五两。” 胖妇人愣了愣,她还从来没见过宁宛童这样的人,看起病来一针见 血,要起钱来竟然也毫不含糊。 而且还大大方方的,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姑娘放心,只要这些方子有用,诊金只多不少!”胖妇人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亲亲热热地塞到宁宛童手里。 “嗯,”宁宛童点点头,“劳烦把下一位叫进来吧。” “好,我这就去。”胖妇人说着,再度打量了宁宛童好几眼,越发觉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趣。 既然大夫是为了赚钱,就应该多捡点好听的话来说,赏钱自然也多,可她倒好,清清冷冷的,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紧接着就是那一位脸上长了红斑的妇人,一样拿到了两张方子。 一张内服,另一张,则是让她研磨之后再拿来洗脸。 其实,宁宛童很想把现成的客人引到昶善堂去,只可惜林大夫早就没开业了,药材也不够多,去了也是枉然。 照旧收到了五两银子之后,杨夫人就自己走进来了。 “姑娘?” 杨夫人讪讪一笑,“若姑娘不见怪,就帮我也看看吧?” 主要是她之前表现得太明显,这要是有些脾气的,谁还搭理她呀? 没想到宁宛童倒是丝毫不在意,示意道:“坐 下吧。” 只是这个杨夫人,是三个病患之中最为棘手的那一个。 胖妇人是内分泌失调,另一个是并发炎症,唯独杨夫人,是真真正正地染上了花柳病。 “如何?” 看着宁宛童的神情,杨夫人就猜到自己情况不妙,心里揪得厉害。 宁宛童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走到桌边先开了一张方子出来,随即掏出了那个装着银针的布包,蹙眉道:“你先让人把药抓回来,再让人备上烧酒和煤油灯。” “难道,难道我已经……”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你自己也知道,疼痒难耐,日益憔悴,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还是尽早给你施针,减轻你的痛楚。” 自己长久以来的窘状就这么被揭穿,让杨夫人脸上滚烫,咬了咬牙才道:“好、好,我这就去!” 出去之后,杨夫人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朱夫人,“她们呢?” “拿到了方子,当然是回去开药了!”朱夫人眨眨眼,“你呢?那姑娘是不是也给你开方子了?” “是开了,还说今天就要针灸呢。” “针灸?” 朱夫人惊声大叫,起身冲到杨夫人身侧,“莫非,莫非你……” 杨夫人心事 重重地摇摇头,但愿宁宛童说的是真话,这病没想象中那么严重,现在就针灸,也只是为了帮她减轻痛楚。 要说这痛楚…… 是真的难熬,若能立竿见影,她自然怎么都是愿意的! 不多时,药材和宁宛童需要的东西都备齐全了。 宁宛童吩咐人立即去把药熬上,随后示意杨夫人躺下,当即开始施针。 好奇心难耐的朱夫人一直在一旁守着,在青岩镇众多女眷当众,杨夫人是和她最为要好的那一个,所以杨夫人平时的日子有多难过,她都知道。 如今宁宛童在施针,她既担心杨夫人的状况,也想看看宁宛童的医术究竟有多强。 一连下了好几针,宁宛童拿着银针的手却顿住了,低声道:“这一针下去,你会觉得很难受,千万忍住了,不要乱动。” “好。”杨夫人点点头,心里紧张得不行。 宁宛童不再迟疑,快准狠地扎下了银针,也就是在这一瞬,杨夫人身子一扭,双手都快把被单抓烂了,颤抖了许久才缓缓停下。 见状,宁宛童又是两根银针下去,一一轻捻,不出一会,杨夫人就浑身一松,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喜之色。 第49章 别担心,有我 “神了!” 杨夫人惊叹不已地看向宁宛童,这个病,已经折磨了她好几个月,日日如坐针毡、寝食难安,没想到宁宛童几针下去,就忽然毫无感觉了一般。 看到杨夫人这反应,宁宛童终于展露了些许笑颜,“药熬好之后趁热喝下,我每隔三天就会过来一趟帮你针灸,另外,你要记得每日清洗患处,病情没有完全好转之前,不得**。” 听见一个小姑娘家说出这些话,杨夫人臊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当真好多了?”朱夫人上前两步,殷切地盯着杨夫人。 杨夫人羞赧一笑,她也不敢相信,原本十分折磨的感受就这么消失了。 “针灸只能暂时缓解你的感受,要想根治,还是要喝药。”宁宛童叮嘱了一声,等时辰到了,把银针取回来,放在烧酒盆里清洗消毒。 由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效果,杨夫人起身之后立即取了十两银子作为诊金,还给了自己府上的拜帖,约定好以后看诊的时辰,好生把宁宛童送了出去。 看了三个病人,总收入是二十两银子,加上之前从朱夫人那里赚来的,和卖药所剩 下的积蓄,总共有了整四十两。 就算以后还要给杨夫人她们看诊,几次下来,满打满算也就能再挣个二十两。 身为一个大夫,宁宛童做不出故意拖着病人的病情,以此换取高额报酬的举动,只能是另想办法了。 “回去吧。” 忍冬从屋顶飘身而下,看向宁宛童手里的银子,知道她在烦心些什么。 看到忍冬,宁宛童歪了歪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 忍冬轻轻点头,随即冲着宁宛童伸出了手,道:“别担心,我有办法,只不过,你要先给我一些铜板。” 宁宛童愣了愣,和忍冬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现在要钱,更是破天荒第一次。 虽然不知道忍冬要做什么,不过她知道,忍冬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她,干脆拿了一颗银锭子放在忍冬手上。 忍冬也是一愣,没想到宁宛童居然会这么大方,刚想说话,就看到宁宛童正歪着头看着他笑。 “那你先回去,等我。” “嗯。”宁宛童点点头,当即迈开步子大步离去。 忍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别处,而是在镇子东边附近看到过的一个乞丐窝。 他 这些天和宁宛童一起呆在青岩镇,并不是每天无所事事,而是凭借着短短几天,把青岩镇的大体情况摸了个遍。 这是习惯使然,毕竟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小子,过来。” 忍冬冲着一个小乞丐招了招手,从自己刚换回来的铜板里摸出十个给了出去,道:“把你们头子叫来,我有一桩生意要跟他谈。” 小乞丐握着铜板,上下盯了忍冬好几眼,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出一会,小乞丐又带着一个年纪较大,同样蓬头垢面的乞丐走了过来。 “公子,你要跟我谈生意?” 乞丐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忍冬,看忍冬这样子,虽然穿得普通,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乐意跟乞丐打交道的人物。 忍冬张开手掌,亮出上面的两钱碎银,“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散布一些消息出去,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哦?”乞丐嘿嘿一笑,忙不迭地接过银子,“烦请公子细说说,是什么样的消息?” 这些活对于乞丐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至于这些碎银子,压根就是白捡来的一样! “附耳过来。”忍冬招了招手,低声把早已 想好的说辞告知乞丐。 等到乞丐领命走远,忍冬深吸一口气,正想回客栈找宁宛童,一转身,就见到宁金海满脸带笑,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推着木板车往出镇口走去。 那个方向,是回宁家村的必经之路。 果然,把宁宛童赶出宁家村,就是为了接手徐氏医馆的药材生意。 见几人越发接近,忍冬背过身去,没有让他们发现。 “爹,宁宛童爹娘留下来的田地找不着田契地契,找了好多员外也卖不出去,这样一来,不就烂在手里了吗?” 听到宁宛童三个字,忍冬眉心一皱,缓缓地跟在了后面。 只听宁金海嗤道:“你懂什么?虽说为了几亩田就把宁宛童赶了出去,可咱们压根就不亏。” “二郎,你闲暇时候还是多念念书吧,”接话的是宁大郎,“宁宛童走后,咱们接手了药材生意,从前只能赚到两分利,如今把价格压一压,赚的都是纯利润,只这一点,就够咱们家赚的了!” “大郎说的不错。” 宁金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叹道:“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反正咱们自家的卖出去了,万一战乱,咱们全家拿着银子就 跑,即便是没出事,那么拿到的那些田地,咱还能留着种地,又怎么会烂在手里?” 宁二郎拍了自己的脑门一把,傻呵呵地笑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那些田契地契,是不是叫宁长贵那一家子偷偷藏起来了?” 宁金海沉声道:“他们一家还没那个胆子,要我看,应该是宁宛童她爹娘死前,把重要的东西都藏起来了,这么些年,只怕宁长贵都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些东西。” “难不成,宁大夫和他妻子还悄悄藏了钱?” “这可不好说,宁宛童是宁大夫的独女,况且,宁长贵那一家子什么德行,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想来是防了一手的吧。” “那咱们要是找出来了……” “傻啊?”听到宁二郎的提议,宁金海顿时气得吹胡子,“就宁长贵他们那贪财的个性,要真有什么好东西,早翻出来了!” “……” 听到这里,忍冬缓缓驻足,没有再跟了。 以宁宛童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来说,忍冬是真的不希望她再和宁家村的人搅和在一起。 就算将来缺药材,也可以去其他村子大肆收购,没必要死盯着宁家村。 第50章 她是个威胁 忍冬暗自叹了一声。 宁宛童的境地实在是可怜得很。 不过,宁金海一家子的推测不无道理,宁大夫生前悄悄把东溪藏起来,留给宁宛童当体己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问题在于,那些东西究竟藏在哪儿…… 反正若换成忍冬,是无论如何也要把父母遗物拿回来的! 而自从认识宁宛童以后,忍冬的所有几乎都是宁宛童赐予的,生存亦或是生活,都靠她。 所以忍冬一直在想,若能帮宁宛童做些什么就好了。 …… 徐氏医馆。 趁着店里暂且闲暇,徐东升在柜台前面清理账目,忽然看到几张被压在算盘瞎的方子,拿起来细细一看,眼睛都瞪大了整整两圈。 “你们过来!”徐东升看向四周的伙计,“这几张方子,是你们开的?” “东家,咱们哪儿敢开方子呀?”一个学徒道,“这两日,时常有大户人家的婆子过来抓药,由于不是咱们店开的药方,这才誊录下来另做记录,免得日后出事。” “不是你们开的?” 徐东升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疑惑不已。 难不成,是林大夫开的? 可林大夫开的安神方子,他不是没看过,和他们 开的并没有太大区别。 唯独这里面的一张安神方,药材简单明了,药效却比他们常用的药方强了不止三成,还不会对身体产生多大的影响…… 莫非林大夫出门几个月,学到了新本事? 不对! 徐东升心里突突猛跳,能开出这等新奇药方的,只怕是宁宛童! 这么一想,徐东升心底忽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忙抓着手里的药方冲向徐老大夫,“爹,你快看看这几张药方!” 听到徐东升的怪叫,徐老大夫皱眉把药方接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的惊愕直逼几天前,看着宁宛童当街给韩大娘诊治那一刻了! “宁姑娘来过了?” 徐老大夫四下张望了一圈。 “她倒是敢!”徐东升冷哼道,“那丫头,害得咱们丢尽了颜面,若是再敢来,我非叫人把她赶出去!” 听到这话,徐老大夫暗叹一声,没说话。 说实在的,他对宁宛童的医术十分好奇,也对她的天赋十分看好,只可惜徐东升是个不肯容人的,如今他们也确确实实地交恶了,实在不好再盘算这些。 “爹,我总觉得,留着那死丫头,对咱们医馆是个威胁!” 不得不说,徐东升的直觉倒 是超乎常人。 “你想做什么?莫非你还想杀人了?”徐老大夫顿时怒了,“你别忘了,你是个大夫,不是个山贼!技不如人,不想着如何提升,倒是想起那些贼人做派。” “不是,我这不是……” 徐东升心里不服气得很,又不想跟年纪大的徐老大夫争,只好暗暗忍下。 等到徐老大夫抓着几张药方自行研究去了,徐东升才又招了个还算机灵的药童过来,悄声道:“你出去打听打听,那几个大户人家究竟是找了个什么样的大夫开方子,打听清楚了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东家。” 看着药童一路小跑出去,徐东升两眼发寒,心说宁宛童,看你年纪小,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从前往事,可你若是敢抢我们的生意,可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哈啾!” 身处日月客栈的宁宛童揉了揉鼻尖,心下很是疑惑不已。 怎么今天一整天都在打喷嚏,像是有许多人在念叨她似的? “宛童?” 忍冬推门进来,刚好看到宁宛童略显粗鲁的动作。 宁宛童倒是没觉得不对,人吃五谷杂粮,哪儿能控制得住自然的****? 再说了,她对这个朝代的礼仪什么的 ,完全不清楚,也没兴趣。 “你回来了?” 宁宛童百无聊赖地放下医书,长叹道:“我想了许久,青岩镇不大,有钱人家也就那么几户,更何况,也不是每一家的夫人关系都好,接下来的客源,要从哪里找呀?” “不必焦心,会有的。”忍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没有立即把关于这方面的盘算说出来。 顿了顿,忍冬手指轻敲了敲手上的茶杯,问道:“你对你父母的往事,还记得多少?” “可以说是……” 宁宛童说到一半就住了嘴,她想起来了,之前忍冬好奇她的医术,所以她说,是跟着亲爹学来的。 可事实上,翻遍原主的记忆,也记不起爹娘的任何事物。 “大概……还囫囵记得吧,”宁宛童干咳一声,“你问这做什么?” “我方才碰到宁金海了,听他们在谈论你父母留下来的田产,说是找不到田契和地契。” “找不到田契和地契?” 宁宛童也是一个劲地皱眉,她虽然不是古代人,可她知道,这些私产都是需要契单的,那她父母的私产,怎么会没有单子呢? “等等,宁金海怎么会说起这个?” 忍冬尽量以轻缓的语气说道:“ 我听见他们说,是宁长贵给了他们家田地。” “什么?” 宁宛童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心下怒不可遏,她就说嘛,宁金海翻脸翻得比书都快,肯定是收了宁长贵的好处。 没想到,宁长贵宁愿把她父母留下来的私产给宁金海,也不愿还给她! “这群畜牲!”宁宛童捏紧拳头,咬牙低咒,“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看着宁宛童这副气呼呼的模样,忍冬差点笑出声来。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随着他对宁宛童逐渐加深的了解,越发明白了宁宛童的个性。 嫉恶如仇,却心存善良,自然,也有仇必报。 这性子,很对他的胃口。 “从宁金海的话中得知,宁长贵一家子也没有找到那些契单,若你还有记忆,兴许能想起些什么。” 宁宛童眉心紧皱,要说记忆…… 她半分都没有啊! 可现阶段,若能出其不意地找回契单,就是拿回遗产最好的办法。 那些东西或许不值钱,但是对于宁宛童来说,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占了这副身躯,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不管好与不好,她都想活得问心无愧。 原主的东西本就不多,她更要拿回来! 第51章 等着 忽然之间,宁宛童脑子里灵光一闪,慌慌张张地找出《丹方》,拼命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 “等等……” 宁宛童找入了迷,翻开几页,细细看两眼,又翻开几页接着细看,嘴里念叨道:“枣、木、根、下、丹……” 这几个字,宁宛童之前在翻看的时候就觉着不对了。 其余的地方,明明就老旧褪色,唯独这几个字,被细细描绘过,如今也跟着褪色,却比其余的要更清楚些。 至于…… “枣木根下丹?” 宁宛童呆呆地看向忍冬,忍冬则挑了挑眉,低声道:“契单藏在枣树根下?” “对!”宁宛童惊喜道,“枣树,就是枣树,宁长贵一家子如今住的地方,是我爹娘原来的住所,院子里就有一颗二十多年的大枣树!” “应该就是那里了,”忍冬笑笑,“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取?” 听到这个问题,宁宛童忽然拿不定主意。 东西,当然是越早拿回来越好,可她要是就这样回到宁家村,要在宁长贵的眼皮子底下找东西,只怕要出事…… 就宁长贵和宁金海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有忍 冬这个习武之人在,虽说不怕什么,可也不好闹得太大。 如果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好了。 “忍冬,你觉得呢?”宁宛童苦恼地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忍冬。 忍冬蹙了蹙眉,“倒不如等你把昶善堂盘下来之后再去,到时候,你有财务傍身,又有地位,想来他们也不敢再为难你。” “嗯,”宁宛童用力点点头,忽而展颜一笑:“那就按你说的办。”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那当然了,如果你不在,我应该是会害怕的。” 宁宛童失笑,随即又有些怅然,“其实想一想,爹娘还真是用心良苦,他们知道宁长贵一家子实际上不可托付,可人之将死,毫无办法,只好在这上面为我多做打算。” 父母…… 若还健在就好了。 前世,宁宛童的爸妈总是忙,和她最亲的就是爷爷,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没想到来了这里,一样没有父母亲缘。 忍冬眸子一黯,忽地站起了身,声音沙哑地道:“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来。” 宁宛童咬了咬下唇,她刚才一时感慨,肯定勾起了忍冬的伤心事。 到了现在,忍冬也从没提过他 以往的经历,可他孤身一人,父母亲只怕也不在了吧? 想着,宁宛童起身翻出了之前和两本医书一起拿到的小木盒,取出了里面的梨花木簪,端详了许久,径直走到铜镜前,轻轻簪在发间。 看着素净的自己,宁宛童忍不住笑了笑,前世,她也这么素净。 好不容易能体会一世古代风情,倒不如等有了条件之后,打扮打扮吧? …… 青岩镇地方不大,消息却快。 乞丐收了忍冬的银子,第一时间叫上自己的伙计,把忍冬的原话一一交代下去,转眼间就游荡在大街小巷,见缝插针地在人群之中传了出去。 “你说什么?年轻的女神医?” 一个贵公子猛地伸手拽住乞丐,追问道:“什么女神医?人在何处?” “原来是赵家公子!”乞丐讪讪一笑,竟不知道该不该答了。 要说这位赵家公子赵子苓,那可是青岩镇头号翩翩俊公子,不仅胜在最为富裕的赵员外家,还生得风流倜傥,且文武双全。 这样的人物,乞丐是惹不起的。 而忍冬让他传出这些关于女神医妙手回春的消息,也不知道够不够真实,万一是假的,蒙骗了赵家,那可就 …… “你倒是说啊!” 赵子苓心急如焚,他祖母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为了治病,父亲甚至不惜从京城请了个大夫来,却始终毫无进展。 再这么下去,祖母恐怕撑不了多少天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出现一个神医,不论好坏,定要请回家一试! 见赵子苓这副模样,乞丐知道自己今天不说是不成了,只**着头皮道:“是,是一位姓宁的姑娘,早前朱家夫人身子一直不爽快,一剂药就治好了……” “这位宁姑娘人在何处?”赵子苓用力攥住乞丐的胳膊,急急问道。 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位神医治好过哪些人,只要是一名大夫,就得拉回去给他祖母治病! “在……在日月客栈。” “多谢!”赵子苓一把撒开乞丐的胳膊,撇下身后两名家丁,拔腿就往日月客栈的方向冲。 “少爷!” 两名家丁甚至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稀里糊涂地跟着往前冲。 到了日月客栈,赵子苓不管不顾地就冲到楼上,看着走廊两侧满满当当的客房门,才又飞速冲回来,抓着掌柜问道:“宁姑娘住在哪一间?” 恰好,忍冬正坐在大堂里等后厨做好饭菜 ,听到这话,立时站起身来,拧眉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听到忍冬回应,赵子苓又扔下两眼发懵的掌柜,转而扑向忍冬,谁知忍冬并非常人,身子一侧就避开了。 “你认识那位宁姑娘?是不是?” 赵子苓毫不在意,一个劲地追问。 “做什么?”忍冬脸色愈发得冷。 “听闻宁姑娘是一位神医,自然是请她去治病!”赵子苓就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面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 他祖母实在撑不下去了,若再没有改善,只怕要天人永隔! 见状,忍冬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求医就求医,非要搞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吓唬谁? “等着。” 忍冬冷冷扔下两个字,略带嫌弃地瞥了赵子苓两眼,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赵子苓哪里肯等,跟着忍冬就要往上冲,忍冬双目一沉,猛然抬腿横扫过去,赵子苓心下一凛,忙后撤了回来。 怎么回事? 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稍一出手就这么凌厉,莫非是什么大人物? “你……” “等着。”忍冬神色不耐,还是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惊扰宁宛童? 下辈子吧! 第52章 惊为天人 知道忍冬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也怕惹那位女神医不快,赵子苓无奈,只好回头看向才追来的两个家丁。 “你去套辆马车来,你,速速回府禀报,告诉我爹,就说我找到了一位神医,让他们准备好。” “是!” “是,少爷!” 赵子苓坐立难安,魂不守舍地盯着忍冬走过楼梯口的背影,只盼着那位神医能快点出来。 这边,忍冬推开房门,忽而发现宁宛童一向没有任何妆点的头发上,竟别了一根木簪。 只见她手里捧着医书却又没看,正坐在窗边发呆,连他进门都没有察觉。 看她素净的样子久了,如今不过是多别了一根木簪,就平白生出了几分**飘渺的气质。 就好像…… 她其实对这世界漠不关心,又或者,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是一个迷途的旅人。 这么一想,让忍冬心底一揪,忙出声唤道:“宛童?” 宁宛童回过神来,看着忍冬笑了笑,“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忍冬心下稍安,道:“在楼下坐了坐。” “这样啊……” “对了,有人上门请你去看诊。” “看诊?”宁宛童眼前一亮,立即站起身来,把装着银针和手术 刀具的布包塞到怀里,心情大好地拉着忍冬往外走。 原以为剩下的几十两银子会很难办,没想到赚钱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感受到宁宛童手掌心里的温度,忍冬轻笑一瞬,紧接着又想起毛手毛脚的赵子苓,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宁宛童拉到了自己身后。 宁宛童皱了皱鼻子,倒也习惯了忍冬保护她的姿态,乖乖地跟在忍冬身后。 楼下的赵子苓等了一会,正急得团团转,就看到忍冬牵着一个瘦瘦弱弱,看不清容貌的小姑娘下楼,立即迎了上去。 “你就是宁姑娘?” 听到声音,宁宛童从忍冬身后探出头来,抬眼看向赵子苓。 也就是这一瞬,赵子苓也看到了宁宛童。 这就是……女神医? 神医怎么会这么小,还如此的清丽? 宁宛童盯着赵子苓,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前世就总是听说古代的男子俊美,没想到,还真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俊公子。 一袭银丝灰袍,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身上却如同踱上了一层微光,十分耀眼。 要说起来,忍冬自然也是俊美的,可他安静忧郁,表情也总是淡淡的,总是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相比之下,赵子苓就有活力 多了。 “是我。”宁宛童走了会神后,便淡淡地点了点头。 “姑娘……” 赵子苓定定地瞧着宁宛童,方才她站在楼梯上,从忍冬身后探头看过来的神情,简直让他惊为天人! 也就是这一惊,让他连求诊的事情都忘了。 忍冬眉心一皱,微微用力把宁宛童拽回来,冷道:“不是要求诊么?还不带路?” “哦哦!”赵子苓尴尬一笑,忙做了个请的姿势,“烦请宁姑娘跟我去府上走一趟,若能让我祖母有些起色,定当重谢!” 宁宛童挑挑眉,悄悄地打量了赵子苓一番,看他这打扮,家底一定殷实,说不定能拿到极为丰厚的报酬。 只是在看到病人之前,她也不敢随意打包票,只淡声道:“先去看过再说吧。” “快请!” 赵子苓收起心思,把宁宛童和忍冬请上了马车,亲自当起了车夫,一路狂奔回到赵府。 在家丁回府报信的时候,赵员外也听闻了青岩镇出现了一个女神医的事情,得知赵子苓已经去请人了,连忙叫人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多的不说,什么药材和笔墨,但凡是大夫能用得上的,赵府都有现成的。 旧病成不了良医,家伙什倒是准备得齐 全,想来也讽刺。 “来了来了,少爷带着女神医回府了!” 门口的下人一看到赵子苓驾车的身影,忙不迭地冲进去禀报,赵员外和赵夫人没有一刻耽搁,甚至还急急地出门迎接。 听到动静,宁宛童撩开车帘看了过去,一见到赵府门口的架势,心里陡然一沉。 能让全家人都急成这副模样,只怕早已病入膏肓,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只盼不是什么非动手术不可的重病吧。 “宁姑娘,到了!” 赵子苓伸手要接,宁宛童却直接跳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问情况,一群人就乌央乌央地围了过来。 “神医姑娘,若你真能治好家母,老夫一定重重答谢!” “姑娘,你可一定要尽力医治啊!” “姑娘怎么没带药箱?要备着吗?” “……” 听到这些,宁宛童头都大了,无奈大喊道:“先别说了,让我进去看看病人!” 赵府门口在一瞬间消了音…… 宁宛童长呼一口气,径直朝府里冲去,嘴上道:“来人带路,另外,别跟太多人,若我需要什么会及时说,你们候着就是了。” 见状,赵子苓快步冲了过去,走在宁宛童前边引路。 说实在话,要不是怕吓 到宁宛童,他真是恨不得直接扛起人冲进去。 从前有些年岁大的大夫,就是这么被他“请”进去的,是以他“请”人经验很是丰富。 “快开门!” 才刚走进一个院子,赵子苓就急急地喊了一声,远处房门口的婆子见状,忙把门推开,就等着宁宛童进门。 看着众人的架势,宁宛童心里也焦急了几分,一路小跑进门,看到躺在床上脸色发青的老人家,没有半分耽搁地上前检查。 心肺衰竭? 宁宛童心头一震,一手把脉,另一只手掀开老人家的眼皮细看,随即凑上去听她的呼吸和心音…… 还好,来得不算晚! “别挤这么多人,都出去。” 宁宛童毫不客气地吩咐一句,掏出布包,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的针不够,再去取一套来,要快!” 听到这话,立即就有两个婆子急急忙忙冲出去,其余人也噤声退开,生怕打扰到宁宛童。 “准备烧酒,另外,把老太太喝药剩下的药渣拿过来给我看看!” 说实话,宁宛童心里还是有些焦急的,年纪越大的人,生了病越是要命,幸而老太太平日里养尊处优,身板硬朗,又吃得起名贵的药材吊命,这才能撑到现在。 第53章 病情棘手 “老太太病了多久了?”宁宛童一边查看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一边问话。 赵子苓忙道:“祖母的病已经有了一年多,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常常头晕,精神状态也不好,到了后面,就……就全身都是毛病了!” 宁宛童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惊慌不已的赵家众人,解释道:“老太太心肺衰竭,脑供血严重不足,同时还伴有高血压和高血脂,我推测,就是因为当初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引起的并发症……” 看着众人迷茫的样子,宁宛童垂眸想了想,快速组织好语言,“总的来说,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日不注重饮食和作息,好油腻贪甜食,脾气也急,所以病情越发严重。” 听到这话,赵家众人都惊呆了。 仅凭诊脉,就能断出这么多? 虽然宁宛童说出来的那些名词,他们都不大能听得懂,可不过就是把个脉,就把老太太平日里的饮食脾性摸得七七八八,换做其余大夫,怎么也要追着他们细细问过才敢下结论! 由此可见,宁宛童这位女神医的本事,确实可见一斑! 赵员外心急不已地往前走了一步,问道:“宁姑娘 ,家母这身子……可有医治的办法?” “如今哪里都乱着,药材是肯定不好找的,只能依靠针灸和食疗。” 宁宛童蹙了蹙眉,暗自想着,若把药方改良一下,再佐以针灸和食疗,好得或许会慢一些,但对于眼下的情形来说,已经好上太多了。 “那就有劳姑娘了。”赵员外郑重其事地冲着宁宛童作了个揖。 面对赵员外的这副样子,宁宛童没什么反应,只是见到几个婆子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拿回来之后,立即下了“逐客令”,“你们都出去吧,别妨碍我。” 说完,宁宛童照例用烧酒对银针进行消毒,随即拿过药渣细细翻看。 老人的身体素质不比年轻人,她需要结合许多因素,才能确定针灸方案。 虽说都是入穴,可是其中力道和先后顺序,都是需要依照病人的情形进行考量的。 在这个时候,那本研读了好些天的《黄帝内经》,就帮上大忙了…… 看到宁宛童完全沉浸其中,赵员外冲着大伙摆了摆手,低声道:“都出去候着吧。” 早前得知宁宛童的名声以后,他就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一番,虽说不知道朱夫人和杨夫人 究竟得了什么病,总之被宁宛童的医术所折服这一点,是真真切切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宁宛童过来的时候,带着全家人出去迎接。 而宁宛童只要出了手,一般都不会发生意外。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宁宛童拉开房门走出来,赵员外一瞧,三两步便凑近前去。 “宁姑娘,如何了?” 赵子苓和赵夫人也忙凑了上去,一个两个的都眼巴巴地盯着她。 “放心吧,已经控制住了,不过,我每天都要过来给她施针,至于治疗时间,还得看老太太的恢复程度。” “真的?” 赵子苓惊喜不已,冲进去却发现祖母还没醒,照旧躺在床上睡着,只是比先前要安稳一些。 由于他身怀武艺,也能够清楚地判断出来,祖母的呼吸比之前匀称了不少,不再那么吃力。 把宁宛童找回来,果然没错! “宁姑娘!” 赵子苓复又冲出来,一把抓住宁宛童的双手,急急道:“我祖母她……” 话还没说完,忍冬一个闪身就冲了过来,抬手“啪”的一下,打在赵子苓的手腕上。 赵子苓吃痛,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周围的府卫见状,连忙摆开 架势往上冲…… “都在做什么!” 赵员外怒声呵斥,“宁姑娘是客,有你们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府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悻悻地退下了。 紧接着,赵员外又怒瞪着赵子苓,“怎可对宁姑娘如此无礼?” “我……孩儿是太心急了,这才失了礼数。”赵子苓尴尬一笑,瞟了冷冰冰的忍冬一眼,又看向宁宛童,“宁姑娘,方才……” “无妨。”宁宛童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我正要跟你们说,方才我施针,缓解了老太太脑供血不足,心肺衰竭这方面,通过施针,不出十天就能得到好转,但是她的病根比较麻烦,需要长期的治疗和调养,也需要诸位的配合。” 见宁宛童说起了正事,赵员外用眼神阻止想要追问的夫人,随即笑着抬手,“宁姑娘辛苦了,还请姑娘和公子随我入内,在茶厅里慢慢说。” 古代人都讲究一个“礼”字,尤其像是赵员外这种镇中首富,更为讲究。 宁宛童点点头,拉上瞪着赵子苓满脸警戒的忍冬,一同走进了茶厅里。 坐下之后,赵员外愣是等着下人上了茶,看着宁宛童喝了两口才问道 :“宁姑娘,家母的身子究竟如何?能不能治好?” “要说完全治好,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毕竟老太太的年纪摆在那儿,三高也没有太多根治的方法。” 宁宛童坦然地把事实说出来,并没有太过于理会赵家人惊慌的情绪。 前世,更坏的消息她都传递过,说句不好听的,早就已经麻木了。 “不过,我有把握让老太太的寿命延长七八年,只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们必须尽力配合,长期的治疗也必不可少,你们切不可太过纵容她。” 像是饮食起居一类的,老太太是肯定要舍弃许多了。 说起来可能没什么,可真正实施起来,绝对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痛楚。 “七八年?” 赵家三口齐齐惊愕出声。 上一秒,他们还沉浸在老太太没法治愈的迎头痛击当中,下一瞬,宁宛童就说她有把握让老太太再活七八年? 就老太太那个年纪,能多活两三年,他们都觉得是谢天谢地了…… 见状,宁宛童的表情有些尴尬,难道赵家人是对这个诊断结果不满意吗? 想想也是,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可以长命百岁,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第54章 就快到手了 只不过,宁宛童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像是赵家这等富贵人家找上门来,诊金绝对不会低,机会难得,她实在是不想流失客户…… “我当然也希望病人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老太太年纪太大,医学条件也不够发达,更何况,三高病症极难根治,只能控制,所以……” 说到这里,宁宛童认真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说了这话,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赵员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宁宛童跟前,急急道:“我母亲,当真能多七八年的寿命?” “其实,以老太太的年纪来看,若身体好,再活十几年也不是问题。”说起来,宁宛童只觉得唏嘘。 古代女子生育早,如今赵员外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以此推算,老太太怎么也还没到六十岁。 只可惜,老太太生了一场重病,撑不了那么久。 “宁姑娘……”赵员外哽咽了,“若,若真能让母亲活下去,你就是咱们赵府的大恩人!” “是,是!”赵夫人也是满脸的热泪,此刻站在赵员外身后,激动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宁宛童一怔,合着这一家人是在高兴? 那就好办了。 “那好,有几件事,我要提前叮嘱你们。”宁宛童笑了两声,转而恢复了一张严肃脸,“首先是老太太的饮食,忌油腻荤腥,肉食能吃,但也不能肥腻,做法以清淡为主,另外就是甜食了。” 赵夫人吸了吸鼻子,柔声问道:“甜食也要控制?” “不是控制,是不能吃。” 宁宛童缓缓解释,“就算是年轻人,糖类也不能摄取过多,更不用说老人了,平时的瓜果蔬菜也含有糖分,这就已经够了,而时下点心都爱添加蔗糖或蜂蜜,老太太若吃了,只会加重病情。” “另外,要多注意老太太的情绪,不能易怒,也要戒燥,你们是她的亲人,更要注意平时的相处,不可失了耐心。” “近一个月以内,我每天都要过来给老太太施针,一会,我会开张方子给你们,一剂一天,一天四次。” 听到宁宛童的叮嘱,赵氏一家子只有连连点头的份,正想追问,就又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老太太醒了,顿时也都顾不上宁宛童,齐齐奔了出去。 宁宛童失笑摇头,见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快速开好了药方。 又见老太太院子那边正热闹着,她也 不好过多逗留,叫上忍冬,直接回客栈了。 “怎么不拿了诊金再走?”忍冬颇有些稀奇,宁宛童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筹钱,如今好不容易帮赵府的人诊治,诊金应该不少啊。 宁宛童却是神秘一笑,“不必着急,像赵员外这种讲究礼数的有钱人,断不会缺我这点诊金。” 忍冬被这话逗笑了,“这么自信?” “老太太才刚刚醒来,得的又是慢**,不如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让他们清楚看到老太太的前后变化,这样才能显出我的医术,诊金自然也会更高。” 说完,宁宛童冲着忍冬眨了眨眼,叹道:“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就能把昶善堂盘下来了。” “嗯。” 其实,忍冬也这么觉得。 他早已见识过宁宛童的本事,也一向信任她,再加上赵家人那副发自肺腑的紧张姿态,只要发现老太太有所好转,就绝对不会亏待宁宛童。 然而现在的赵府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察觉到宁宛童和忍冬已经离开。 “母亲,您感觉如何?” “母亲,头还疼吗?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祖母,您还好不好?” 一家三口围在床前,全都眼巴 巴地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嘴角一瘪,老脸一垮,长叹了一声。 这一下,把一家三口紧张得够呛,该不会是不舒服得很吧? 赵员外反应最快,当即大喊道:“快,快去把宁姑娘找来!” “是!” “行了!” 丫鬟婆子还没走出门,老太太就低斥一声,“你有这等闲工夫,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来!” “吃的?”赵子苓傻笑不已地抓住老太太的手,“祖母,您饿了?” 面对孙子,老太太的语气稍微好了一点,“你祖母我都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饭了?啊?躺这么久,能不饿吗?” “好好好,快去备吃的!”赵员外又连连冲着下人们摆手。 虽说老太太的状态还是很虚弱,可能说饿了就谢天谢地了。 近半个月以来,老太太的身子每况愈下,就算清醒过来也无力说话,更不用说找东西吃。 为了这个,赵夫人终日以泪洗面,总觉得老太太什么时候说不在就不在了。 没想到,那个宁宛童一出手,就让老太太恢复了这么多的力气。 小厨房知道老太太的喜好,也由于赵员外想着尽尽孝道,所以一直备着吃食,这会就已经满脸喜色地端进 来了。 一看到盘子里的点心肉羹,老太太的心情好了不少,顿时抬起胳膊,赵夫人忙把她搀了起来。 可是他们再看这盘子里的东西…… 老太太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越是这种时刻,就越是要遵医嘱,不能再放纵。 “撤下去,做些清淡的汤羹粥点。”赵员外冷着脸吩咐。 听到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抬眼瞪了赵员外两眼,没说话。 赵夫人一僵,赔笑道:“母亲,您才刚醒来,还是用些好消化的东西吧?” “是啊祖母,吃点清淡的养养精神,等您好了,我请您去镇上的一味阁吃全鱼宴,好不好?”赵子苓自小就与祖母亲密,自然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这话一开口,老太太的脸色果然缓了不少。 “那就扶我起身吧。”老太太叹道,“连日躺着腰酸背痛,起来走一走。” 可是见着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她心里就又是一阵堵,“你们该忙的就忙去,围着我这老婆子做什么?等我过身吗?” “母亲……” “祖母……” 赵员外和赵子苓无奈到不行,却又想起宁宛童适才叮嘱过的话,不敢惹老太太心烦气躁,只好退了出来。 第55章 我是她夫君 “爹,宁姑娘可真有本事,不过就是针灸一次,竟就让祖母好了这么多。” 赵子苓止不住地笑,不止是因为老太太身子变好,心下畅快,还因为想起了宁宛童方才一心为老太太治病,那副直接又有魄力的表现。 看着明明就是一个农家少女,面对赵家人却完全没有常人的小心翼翼和讨好,反倒是说一不二,可真有意思…… “是不错,快去,好好招待一番,可千万别怠慢了宁姑娘!”赵员外回过神来,抬脚就往茶厅赶。 然而父子两人到了这里,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桌上留下的一张药方。 “这……” “我去找她!”赵子苓脱口而出,想想自己似乎太过心急了,忙又改口,“我去把药抓回来,再去见一见宁姑娘,把诊金给她。” 赵员外垂眸想了想,道:“宁姑娘不辞而别,想是有旁的事,等她明天再来,咱们再好好谢过。” 还是全家人当面谢过更有礼数,这么直接地找过去,像什么样子? 赵子苓无奈低头,接过药方出了门,心里却依旧活络。 诊金可以明天再给,可如今老太太醒了,过去再细说说老太太的病情 ,又有何不可? 出了赵府的门,赵子苓当即把药方和抓药的钱给了随身家丁,自己则去往日月客栈。 刚好,一到那里,就看见宁宛童和忍冬坐在大堂吃饭。 “宁姑娘!” 赵子苓笑吟吟地走过去,直接往宁宛童身侧一坐,“你怎么不在赵府多留一留?祖母醒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若你在,正好能帮着看看。” 看着这一位不速之客,原本心情挺好的忍冬顿时没了胃口,手上的筷子往桌边一放,蹙眉盯着赵子苓。 发现忍冬的目光,赵子苓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冲着忍冬举杯示意。 忍冬捏紧拳头,这个赵子苓…… 另一边的宁宛童倒是对赵子苓的自在大方很受用,轻笑道:“老太太醒了就好,千万要注意她的饮食。” “宁姑娘放心,祖母一醒就说饿了,父亲已经吩咐小厨房准备清淡的吃食。”赵子苓看着宁宛童脸上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开了。 “那就好。”宁宛童点点头,如此看来,她的昶善堂已经近在咫尺。 赵子苓忽而苦笑,“只不过,祖母脾气见长,让人无奈。” “这很正常,老太太久病缠身,每天不 仅要喝药,还不见好,就算是性情大变也有可能。”宁宛童耐心劝说着,“所以我才告诉你们,不可失了耐心,要小心照顾老太太。” 说实在话,老太太只是变得暴躁易怒,没有得抑郁症之类的,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种情绪,一是因为自己长久得处在痛苦之中,二来,就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人,却又没有失去生存的希望,钻了牛角尖,久而久之的,承受不住压力,自然就会变成这样。 赵子苓点点头,越发觉得宁宛童厉害。 治病就罢了,连这些都能看穿,果然非常人能比。 “你还有事?” 忍冬实在是不爽赵子苓直白的眼神,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这般看着宁宛童,又是几个意思? “啊?”赵子苓摸摸鼻子,总算发现了忍冬对他的敌意,当即拱手笑道,“这位兄台,多亏令妹及时出手才救回我祖母,小生在此谢过。” “令妹?”忍冬脸色一黑,捏紧的拳头已经****。 赵子苓竟敢说他和宁宛童是兄妹? 这是要对宁宛童不轨的意思? “噗嗤!”宁宛童笑出了声,“忍冬可不是我的兄长,他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说是好友,可实际上,他们好像还没和离呢。 可要说是夫妻,又有名无实,实在是…… “我是她夫君。”忍冬扬起下巴说了这么一句,又拿起筷子给宁宛童夹菜。 赵子苓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失声叫道:“夫君?” “算是吧。” 宁宛童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若不是忍冬答应娶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那就是假成婚了?” 虽是这么问,但是在赵子苓的心目中,已经断定了这个结果。 若是真夫妻,怎么相处起来丝毫不见甜蜜? 宁宛童和忍冬年纪都不大,就算结婚那也该是新婚,就该含羞带怯腻死人才对,如今这副相处的样子,分明就更像是兄妹嘛! “……”宁宛童瞟了忍冬一眼,没说话。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说的好。 “宁姑娘,你的全名叫什么?”赵子苓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盯着宁宛童。 “宁宛童。” “宛童……”赵子苓轻笑道,“好听。” “是吗?”宁宛童淡淡挑眉,她倒是没觉得有多好听。 “来,我给你夹菜,看你瘦的 ,多吃一些。” 赵子苓兀自傻笑,抬手就往筷筒伸过去,不想忍冬的动作更快,伸出手指轻轻一弹,筷筒竟整个飞到了旁桌,把隔壁桌的客人吓了一大跳。 身为一个公子哥,赵子苓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快速翻身抓向筷筒。 见状,忍冬抬腿猛踢,把赵子苓方才坐的凳子踢飞了出去,等到赵子苓转身回来要坐下时,险些摔在地上,好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桌子,这才稳住。 宁宛童一呆,抬头看了看忍冬,又看了看同样懵住的赵子苓。 这两个人……搞什么? “你……”赵子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兄台,你这是何意?” 忍冬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听到赵子苓的质问,淡淡抬头,“赵老太太卧病在床,你这个当孙子的,是不是该回去侍奉了?” “忍冬说的对,老太太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刚醒,你是该多陪着哄她高兴,这样,对她的病情也有助益。” 宁宛童连忙接话,她看得出来,忍冬对赵子苓很有意见,要是再让赵子苓留下来,这两人非打起来不可。 赵子苓现在可是她的大客户,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先把人赶走再说吧。 第56章 五味子与五倍子 “好吧,宛童,明天可千万别忘了来府上的事,我在家中等你。”赵子苓冲着宁宛童轻柔一笑,临走之际,颇为恼怒地瞪了忍冬两眼。 这人,真是有病! “忍冬,你到底是怎么了?”宁宛童放下筷子,只觉得无奈。 “吃饭。” 忍冬复又拿起筷子,给宁宛童添了好些菜色,“你确实太瘦了,多吃一些。” “哦……”宁宛童挠了挠头,她总觉得,忍冬最近奇奇怪怪的…… 另一边,赵子苓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日月客栈,转身前往徐氏医馆。 青岩镇的医馆也就这么两家,昶善堂多日不开门营业,剩下的就只有徐氏医馆,抓药也都是去那儿。 才一进门,就听到徐东升在问赵家的家丁,“这个方子,是谁开的?” “一位神医姑娘开的,有什么问题?”赵子苓迈开大步走进门,笑看着徐东升。 由于赵老太太连日病着的缘故,赵家和徐氏医馆的这两位大夫多有往来,早已经熟识了。 家丁笑道:“少爷,正抓着药呢。” “是赵公子啊。”徐东升忙从柜台里侧小跑出来,冲着赵子苓作了一礼。 他知道赵子苓口中的神医 姑娘就是宁宛童,心底极为不痛快,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连连试探道:“莫非,那位神医姑娘,去为老太太诊治了?” “不错。”赵子苓大方地点点头,倒也没有因此轻视徐东升的意思。 那么多神医大夫都对老太太的病情束手无策,徐东升治不来也正常,只是宁宛童太过优秀罢了。 “哦……呵呵。” 徐东升干笑两声,故意做出一副尴尬的样子。 “怎的?”赵子苓眉心紧皱,“莫非方子有问题?” “是有问题,这问题就是……” 话说到一半,徐东升连忙打住,他差点忘了,青岩镇不止他和他爹这两个大夫,林大夫也还在镇上,再加上赵府的财力,随便找个更德高望重的大夫问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他信口胡说,到时候反倒会惹赵府不快,得不偿失。 “什么问题?”赵子苓却有些焦急,他自然是信得过宁宛童,可事关祖母,总该谨慎一些。 徐东升忙改口道:“公子莫急,倒不是说这方子不对,而是方子的药性过猛,以老太太目前的状态,恐怕经受不住啊!” 听到这话,赵子苓长松一口气,失笑道:“原来 就这个,无妨,按着方子抓药就是了。” 宁宛童一出手就让老太太恢复了不少,对用药的理解肯定也不差,这方子的药性是猛是柔,定然都是经过了斟酌的。 有赵子苓发话,徐东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乖乖抓药。 可他细细一想,宁宛童悄无声息地就搭上了青岩镇的富贵人家,如今还把手伸进了赵家,摆明就是要抢生意。 若再让宁宛童把赵老太太治好,那徐氏医馆,还有跻身之地吗? 徐东升凝视着手里的药方,忽而发现药材里头有一味是五味子,而这个“味”略显潦草,乍一看,与五倍子无甚区别。 想到这里,徐东升抬头挺胸,拉开了写着五倍子的抽屉…… …… 当晚,徐东升关了医馆,独自背着药箱匆匆赶往赵府。 看着赵府大门紧闭,徐东升也不叩门,而是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 这个时候,赵夫人正在细心地伺候赵老太太服下汤药,好声好气地哄着老太太睡下,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院子,就听到里间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冲进去一看,老太太竟然脸色发青,跌在地上大吐特 吐! “母亲!” 赵夫人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快来人呐!” 短短一小会,整个赵府灯火通明。 早已等在赵府门外的徐东升直起身子,听到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立马装作一副无意路过的样子。 嘭! 府门大开,两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紧接着就是骑马冲出来的赵子苓,惊起大片扬尘。 “哎……” 徐东升被完全无视,撇了撇嘴,干脆自己走了进去,抓住一个家丁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大夫?” 家丁一看到徐东升,顿时眼前一亮,赵子苓去找宁宛童,如今有个现成的大夫先看看也好。 “快,徐大夫快进来!” 说完,家丁拉着徐东升就往里面冲,徐东升面上装得为难,实际上却正中他的下怀。 反正药方已经到手,一会把了脉,再按照宁宛童开的那张药方,斟酌着开一张更加柔和的方子出来,把赵府的生意抢到手…… 能不能治好人无所谓,先拖着也好,最重要的是,搞臭宁宛童的名声,把她彻底赶出青岩镇! “你们想害死我是不是?想我死是不是!” 徐东升才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 赵老太太凄厉的怒吼。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是啊母亲,咱们日盼夜盼,就盼着您早日康复,怎么会蓄意害您?” 赵老太太用力拍着胸口,全然不听赵员外夫妇的解释,哭诉道:“我知道,我活在世上就是你们的拖累,你们累了,倦了,这便送我去死,便能过你们的安生日子!” “母亲!” “孩子,若要我死,说一声就是了,我自当去地府里寻你爹去,也免得你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何苦要在汤药上面动手脚啊!” 赵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脸色俨然开始发青,连气都快喘不匀了。 “母亲消消气,都是孩儿不好,是孩儿不孝!”赵员外一时心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求母亲息怒!” 赵夫人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看到赵员外这副模样,眼泪唰的一下就滴下来了。 “哎呀老祖宗,老爷和夫人向来是孝顺您的,什么好的都紧着您,前些日子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老爷夫人连饭都吃不下呢!” 跟了赵老太太一辈子的婆子,一边给老太太顺气,一边劝说,好不容易才让老太太的脸色好了一些。 第57章 暴躁的老太太 见到这副场景,徐东升却是整个呆住了。 在他的想象之中,赵老太太明明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怎么现在还生龙活虎的? 还有,若让赵员外查出药材里边是他的动的手脚,那就可全完了! “徐大夫?” 家丁发现徐东升浑身瘫软,甚至还跌坐在了地上,赶紧把他拉扯起来,连声道:“你快去给老祖宗看看吧!” “徐大夫?”赵员外转过身来,一看到徐东升,立即起身把他扯了过去,“快!快给我母亲把脉!” 听到赵员外的大吼,徐东升七魂丢了六魄,哪里反应得过来? 一看到徐东升这副模样,赵员外只当是赵老太太十分不好,顿时更加焦急了,大吼道:“你倒是快啊!” 徐东升吓得一哆嗦,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摸向赵老太太的手腕。 “滚开!” 赵老太太早就知道徐东升没什么大用,要不然,早把她给治好了,还用等到现在? 当即没好气地把徐东升甩开。 徐东升心里苦不堪言,恨不得转身就跑,可眼下这情形,跑了只怕更惨,只能再上。 婆子和赵夫人一人一边把赵老太太按住,总算是让老太太冷静了下 来。 然而这一探脉,徐东升立时像触了电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怎么会……” 半月前,赵员外走投无路又找了他,他上门给赵老太太看诊,明明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现在不说好得七七八八,脉搏却有力了许多! 这…… 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怎么了?” 宁宛童人未到,声先至,赵员外和赵夫人齐齐转头,才发现忍冬搂着宁宛童的腰,自半空中落下,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扑过来。 “姑娘你可来了,母亲她喝了药,忽然呕吐不止,现在更是……”赵夫人泣不成声,歪在赵员外怀里掩面痛哭。 “吐了?怎么会吐?”宁宛童急急冲进去,瞥了换身发颤的徐东升一眼,径直抓住赵老太太的手腕。 “你又是谁?”赵老太太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不肯配合,还恶狠狠地瞪了宁宛童两眼,“你就是那个,和他们合起伙来要我命的人吧?快滚,快快滚出去!” 宁宛童柳眉一竖,“老实些!” 赵老太太一愣,这小丫头小脸一板,还真有些慑人的意味。 “你……” “闭嘴!”宁宛童平生最讨厌不乖乖配合治疗的患者, 理都不想理这个固执的老太太,一边强硬地把脉,一边看向赵员外,“老太太醒来之后吃了什么?” “就照你的吩咐,全是清淡的,没有荤腥油腻,也没有甜食!” “是!”赵夫人擦了擦眼泪,急急道,“是我伺候母亲用膳的,全都是清淡的啊。” “不应该啊……”宁宛童眉心紧皱,饮食没出问题,她的针灸也没有错漏,难道是药? “把药渣拿过来给我看。” 宁宛童吩咐一句,一手贴在赵老太太后背,一手放在她的腹部,轻轻一用力,就让老太太躺了下去。 半晌,赵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被一个毛丫头给教训了? 还摆布她? “你个臭丫头,谁要你……” “再不闭嘴,我让你一辈子吃不了肉!”宁宛童才懒得惯老太太的臭脾气,话一放出来,见她终于老实,才又回头看向众人,“你们都出去,我要给老太太施针。” “施针?我……” 赵老太太不肯依,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儿子,可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人治住她,赵员外又怎么会拉宁宛童的后腿,忙不迭地就带着一屋子人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不肖 子孙,不肖子孙!” 听到赵老太太的怒骂,宁宛童只觉得好笑,当即取出针包就往下扎。 “哎哟!”赵老太太夸张地大叫一声,“你这毛丫头笑什么笑?下手就不能轻些?” “疼不疼的你心里清楚,子孙孝不孝,你心里也清楚。” 宁宛童低嗤道:“反正呢,你如今是落在我手里了,有什么脾气,你给我忍着,乖乖治病,毕竟,再怎么喊疼都没人能救你。” “你!” 赵老太太气得不行,想想吧,和一个丫头片子置气,实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干脆偏过头去不再看宁宛童,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哈哈。”宁宛童笑出了声,这老太太,跟孩子似的。 “你又笑什么?” “行了,能有这样关心你的家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装什么装?”宁宛童摇摇头,趁着赵老太太不注意,又是几根银针下去。 赵老太太得意一笑,低声道:“那是,谁家孩子有我家的孝顺贴心,儿媳妇更是把我当亲娘一样照顾,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宁宛童怅然一笑,“确实羡慕不来。” “哦哟,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个?”赵老太太翻了 个白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舒坦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心知宁宛童是个真有本事的,却又不肯夸她。 想起自己方才冲着一个外人大发脾气,赵老太太忽而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道:“我只问你,为何让我吃那些清淡的?” “怎么?不好吃吗?”宁宛童揶揄地看向赵老太太,果然,熊孩子治治就乖了。 “当然不好吃了!”赵老太太煞有介事地道,“清汤寡水的,连味道都没有!” “嗯……那这样吧,只要你以后每天乖乖地喝药,让我给你针灸,那么每隔几天,我就让你吃一顿大餐,怎么样?” 赵老太太眼前一亮,“几天?” “看你表现。” “那不行,若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那就十天。” “三天!” “七天。” “三天!” “五天。”宁宛童眉毛一挑,“不肯答应就算了,反正这个病,你不治也得治。” “好好好,五天就五天。”赵老太太苦着一张脸,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宁宛童被逗笑了,干脆和老太太闲话家常起来……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门外的一大家子,惊得下巴都快收不住了。 第58章 谁都别想再污蔑她 毕竟赵老太太发起脾气来,全家人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们都很担心宁宛童会受不了老太太,就连骑着马儿姗姗来迟的赵子苓,也顾不得多问,直接贴在门口听墙角。 谁曾想,宁宛童居然三言两语的,就把赵老太太治得服服帖帖,现在还在里头轻声细语唠家常,时不时竟还能听见赵老太太的低笑。 这…… “祖母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赵子苓双眼瞪大,十分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赵员外也是两眼蒙圈,这种事情,问他他问谁去? “呵呵……”赵夫人倒是笑了,悄声道,“这位宁姑娘,可真是个奇人!” “药渣来了。”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婆子捧着晾干了的药渣走过来。 赵员外扫了一眼,蹙眉道:“先候着,等宁姑娘诊治完。” 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早前被提溜出来的徐东升捡起药箱,悄悄地往外走。 忍冬双目一沉,从身边的枣树上取下一颗还没有成熟的小枣,两指轻轻一弹,打在了徐东升的膝盖窝里。 “啊呀!是谁……” 徐东升大叫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忙 捂住了嘴。 可转过身来,才发现院里的所有人都盯着他。 这下完了,跑不掉了。 忍冬拉回视线,静静地靠在树干上等待宁宛童。 就像他一直相信的那样,宁宛童的医术,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而徐东升的出现,也断然不是巧合。 说句冷血一点的话,他甚至有些感谢徐东升的小动作。 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出,宁宛童明天一早就能盘下昶善堂了。 吱呀—— 房门开启,宁宛童轻手轻脚地走出来,低声道:“老太太已经睡下了,等她醒来再让她服药。” 赵夫人轻轻抓住宁宛童的胳膊,焦急问道:“那母亲她……” “放心吧,已经控制住了。”宁宛童安慰一句,任由赵员外和赵夫人入内查看,自己则走向双手捧着药渣的婆子。 “姑娘,这就是老祖宗今天喝的药!” “难道是药有问题?可这药是我亲自抓回来的啊!” 赵子苓方才去请宁宛童的时候,忍冬直接运用轻功把人带走,唯独他迟来了好一会,所以没听见宁宛童之前问过的话。 “看看才知道。”宁宛童接过药渣,似笑非笑地瞟向徐东升。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 怕徐东升是最了解的吧。 而此时的徐东升,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原本他兵行险招,就是想抢占先机,自己先立了大功,再添油加醋说一番,宁宛童自然就被赶出去了。 毕竟,是宁宛童的诊治,才让赵老太太出了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宁宛童还没来,他先露了怯,再加上赵家人对宁宛童的信任超出预料,完全就没有留给他任何改变局势的机会。 眼下宁宛童又成功治好了人,他怕是要完了! 看着徐东升这副模样,宁宛童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徐东升做的手脚。 以徐东升这等唯利是图的小人作风,记恨她,想害她,做出这种事情来丝毫不奇怪。 见宁宛童走到一旁要检查,立即有下人端来了两盏蜡烛给光。 只是扫了两眼,宁宛童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再经过细细的查检,确定没有旁的问题,当即包好药渣,站在门口等赵氏夫妇。 “宛童,真是药的问题?可这药是我亲自抓回来的,也是徐东升亲自秤的!” 赵子苓满脸的不解和自责,若祖母难受是因为他,那他可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别急,是谁的问题还不一定呢。 ” 宁宛童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一句,见赵员外出来,立即上前道:“赵员外,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徐大夫最好也一同前往。” 不管赵家人信不信任她,这个清白,她都要自己拿回来。 在宁家村时被污蔑也就罢了,如今到了青岩镇,她断然不会再走上这样的老路! “请!” 赵员外现在是对宁宛童无有不依,随即冲着忍冬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妻儿往茶厅走去,都走到一半了,才又回头看向徐东升。 不用宁宛童多说,以他的老谋深算,也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徐东升现在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然而身后还有个眉心紧皱的赵子苓,实在没有逃跑的机会。 到了茶厅,忍冬照旧坐在宁宛童身边,不言不语的,摆足了贴身保镖的架势。 赵员外一家三口依次落座,徐东升战战兢兢地站在厅里,慌乱到不行。 忽然之间,徐东升又想起来了,在抓药的时候,就是看到宁宛童开的方子里,那一味名叫五味子的药材,看上去极像五倍子,现在就算被揭穿,又有什么可怕? 反正其余药量和药材,都是分毫不差的,宁宛童 能拿他怎么样? 这么一想,徐东升紧绷的神经立时松懈了下来,站姿也挺拔了许多,甚至还颇有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忍冬眯起眼睛,又看了看宁宛童,想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说。 恶人那么多,宁宛童迟早要学会自己面对,现在多经历一些,也未尝不可。 虽说忍冬很想一直护着她,可信赖他的人,到最后都…… 还是让她自己成长吧。 “赵员外,有些话,我要先问问清楚。” 宁宛童把药渣倒在一旁的茶盘里,随手拨了拨,“这些药材,是谁从哪儿抓回来的?药材进府,再送到老太太跟前,都有谁接手,是您信赖的人吗?” 赵员外一愕,顿时急得站起身来,“莫非药里有毒!?” “无毒。” 宁宛童淡淡道:“只不过,有人改了我药材,而药材之间的搭配和运用都是有禁忌的,什么病症用什么药材,用几分,必须慎之又慎,差一分或者多一分,都会完全改变药效,更不用说是偷换药材了。” “这么说,有人要害我祖母?”赵子苓捏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祖母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竟然就有人要加害于她? 简直狂妄! 第59章 要死不承认 赵员外倒不像赵子苓这般冲动,而是看向赵夫人,赵夫人立即起身道:“苓儿把药材拿回来以后,立即送到了后厨,后厨的人,是跟咱们几十年的老人了,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宁宛童点点头,忽而看向徐东升,“徐大夫,青岩镇尚在开业的医馆独你一家,赵公子买回药材以后,还有赵府中人去你家的医馆开过药么?” 听到这话,徐东升心里一跳,顿时就想顺着宁宛童的话往下接。 若把这事栽在别人头上,会简单得多…… 可人在赵府,万一让他对峙,反而更说不清。 无奈之下,徐东升只得缓缓摇头,“不曾有过赵府中人再来抓药。” “好。”宁宛童起身,把药渣捧到徐东升眼前,“那还请徐大夫好生看看,这些药材,是你亲自秤的吗?” 徐东升心里一咯噔,面上不敢表露,佯装认真地看了几眼,点头道:“确实是我照着姑娘你开的方子,亲自秤的。” 宁宛童冷笑,“那么,把五味子换成五倍子的,也是你了?” “五味子?”徐东升笑出了声,“药方上面写着的,不就是五倍子吗?哪来的五味子?” 听到这里,赵子苓立即掏出身上的药方,细细看了两眼,快步走过去递给了赵员外。 赵员外接过来细看,沉声道:“或许……是徐大夫一时眼花,没看真切?” “眼花?” 宁宛童只觉得可笑,盯着徐东升呵斥道:“若是你店中学徒抓错了药,尚且还能算是识字不清,可你身为医者,能不知道五味子和五倍子的差别?” 徐东升暗叫不好,急急解释道:“这自然是知道的,可你开的方子……” “五味子敛肺滋肾,宁心安神,性温味甘,归于肺、心、肾经,而五倍子涩肠止泻,味酸涩寒,湿热痢疾者忌用,也正是因为换成了五倍子,才害得老太太呕吐不止,差点心律不齐要了性命!” 宁宛童毫不留情地打断,接着道:“而你,徐大夫,自幼习医,行医十余年,早前也为赵老太太看过诊,她的身体状况你一清二楚,药方上更是写得明明白白,全都是主治什么的你会不知道?把五味子换成五倍子,风险有多大,你不知道?” 这样一连串的质问砸在头顶上,徐东升早已是满头大汗,兀自辩解道:“可你的字迹实在潦草 ,我……” “潦草?”宁宛童大步走过去拿回药方,摆在徐东升眼前,“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到底是我字迹潦草,还是你别有用心?” 她的字,不说蝇头小楷,可还没差到分辨不出来的状况。 倒是徐东升,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我……” 到了现在,徐东升已经无力反驳,可看看赵员外和赵子苓近乎能杀人的目光,留给他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咬死不承认! “你的字迹就是潦草,我也从没见过这个方子,看着是五倍子,自然只能抓五倍子!” “你!” 宁宛童怒不可遏,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徐东升的脸皮居然可以厚到这种程度,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竟还死不承认。 别以为她不知道,徐东升就是想通过换药材,来挑拨赵家和她的关系,彻底搞臭她的名声! “我说姑娘,你自己字迹潦草,险些害了赵老太太,如今为了自己脱身,不惜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人一旦不要脸,就会一再降低下限,徐东升现在就是这样,反正他现在除了不承认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就 争到底好了。 “够了!”赵员外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上,“徐大夫,我会派人再去抓药回来,这一次,你可千万记得仔细些!” 徐东升吓得一哆嗦,拱手道:“赵员外放心。” 见状,赵员外沉着脸看了一眼赵子苓,赵子苓点点头,从宁宛童手里拿回药方,上前毫不客气地把徐东升拽了出去。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让徐东升逃过了一劫,真是不甘心…… “姑娘勿怪。” 赵员外站起身来,叹道:“家母尚在病中,镇上只有这一家医馆,外面又乱着,实在不好闹得太僵。” “算了,相信他也长了教训,不敢再随意动手脚。” 有赵员外在上面压着,徐东升应该能老实一些了。 只不过,像朱夫人和杨夫人她们的药方就…… “姑娘医术高明,又明事理,在下十分敬佩。” 赵员外冲着宁宛童作了个揖,一摆手,立即有下人端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解开一看,竟是摆地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姑娘的大恩大德,赵家永世难忘,我赵某,愿意结交姑娘这个朋友,这点小小心意,还盼姑娘不要推辞,往 后有什么用得上赵家的地方,也尽管开口,万万不要客气才是啊!” 宁宛童看到银元宝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可也不好太过于直白,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小女就却之不恭了。” 赵夫人也走上前来,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套在宁宛童手上,道:“宁姑娘,往后你要常来。” “我明日就来。”宁宛童说着就要把玉镯还回去,“但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收了诊金,怎好再收这个?” “留着!”赵夫人嗔怪地瞪了宁宛童一眼,“母亲的性命,那是多少银钱都换不回来的,这些身外俗物,抵不过万千之一啊。” “这……” 饶是宁宛童这么迫切想要赚到巨款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她只是针灸开方,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并没有付出太多。 但是这一家人却…… “快快收下吧,莫非……”赵员外左右看看,故意揶揄道,“莫非姑娘嫌少?” “怎么会?” “那就收下。”赵员外大笑两声,忽而又苦笑着摇摇头,“你们明日再来,就留下来顺道用饭,我那母亲的性子啊,也就你这个女神医能治住了!” 第60章 心愿达成 “放心吧,我已经和老太太说好了,往后每隔五天,就让老太太开开荤。”宁宛童笑看着赵夫人,“只是要辛苦夫人,嘱咐厨子做得好看些,用料照样要清淡。” 赵夫人愣住,合着宁宛童让老太太服服帖帖的法子,竟是这个? “这……母亲到时候能信吗?” “人家都说返老还童,指的就是心性,老太太被病情所累,难免任性胡闹,就像个孩子似的,只要多些耐心好好哄着就是了。”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赵员外夫妇俩对视一眼,两人都欲哭无泪。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只知道拼命地劝,力气却根本就没有用对地方,看得也不如宁宛童这个女孩子通透,真是白活到这个年纪! “好了,夜色已深,我和忍冬就先回去了。” “好,我让家丁送送。” “不必了。”忍冬开口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我们自己走。”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宁宛童,两人眼中是彼此才懂的笑意。 宁宛童总算是达成心愿,赚够了盘下昶善堂的银子,按照她的个性,是肯定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那好吧,两位路上小心。”赵员外轻言细语地叮嘱一声 ,也不强求。 他大概能看出来,忍冬的个性就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好计较的地方。 出了赵府之后,宁宛童脸上的笑意愈发扩大,笑得怎么止也止不住。 “本以为还要好些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赚够了!”宁宛童越想越兴奋,干脆把满满一大包的银子塞到忍冬手里,自己走在前面又蹦又跳。 看到宁宛童这么高兴的样子,忍冬脸上也浮出了笑意。 他认识宁宛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雀跃。 “对了!” 宁宛童忽地蹦到忍冬跟前,“我们买些好酒好菜,去昶善堂转转吧?” 一想到林大夫明天去当铺还了银子,昶善堂就是自己的了,让她心里直痒痒。 再者说了,医馆重新开业不是小事,药材暂且不提,单是昶善堂里面的药柜家具什么的,就要重新修缮,甚至是重新置办,这可都是头等大事。 刚才她略略数了一下,赵员外给她的银子,大概就是一百两的整数,再算上她之前赚的四十多两银子,刚巧能好好筹备。 “那就先去买些下酒菜吧。” 忍冬还不知道宁宛童么,眼下正是一腔热火,全都扑在了未来的医馆 上。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能在这个小镇上,一直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也很好。 因为宁宛童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总能让他这颗慌乱不安的心静下来。 提着好酒好菜来到昶善堂的时候,林大夫还没睡,正歪在一个打了不少补丁的躺椅上,满脸嫌弃地啃窝头。 “林大夫?” “咦?” 林大夫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家来了人,再闻着酒肉香气,扬手就把手里的窝头扔在脑后,嘿嘿笑着凑了上去。 “你们小两口倒是有点良心,知道老夫我吃不上饭了,带着好酒好菜来探望我。” “吃不上饭了?”宁宛童嘴角一撇,林大夫再穷,好歹还有一手高明的医术傍身,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境地? 分明就是因为懒,不肯自己烧火做饭,所以才只能啃窝头吧! “林老,一起喝两杯?”忍冬倒是破天荒地对着外人有了好脾气,甚至还主动把酒菜摆好。 宁宛童是真的迷惑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忍冬这个人。 先是韩文元,一个知书达理的秀才,举止进退皆有度,忍冬不喜。 后有赵子苓,风流倜傥,孝顺开朗,虽说有些自来熟,却 也算得上是个君子,忍冬还是不喜。 偏偏林大夫这个糟老头子,闲云野鹤的,倒是能聊上。 稀奇。 啪! 林大夫刚想撕下烧鸡的鸡腿,就被忍冬不客气地打了一筷子,顿时两眼一瞪,“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宛童的。”忍冬面无表情地撕下两个鸡腿,放在自己这边的空碗里,推到旁边的空位上,才又拿起筷子,“吃吧。” 林大夫看着两个鸡腿眼馋,没好气道:“你小子,倒是知道疼人!” “那是,忍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护着我的。” 宁宛童娇俏一笑,也坐了下来,道:“对了林大夫,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一百两银子已经挣够了。” “真的?”林大夫筷子上夹着的肉丸都掉了,惊声道,“那可是一百两,这才几天,你就赚够了?” “是啊。”宁宛童挑挑眉,实不相瞒,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忍冬的功劳,如果不是忍冬及时把消息传出去,赵家的人也不会找上门来。 林大夫还是不敢相信,盯着宁宛童和忍冬上下细看,终于发现了忍冬怀里鼓鼓囊囊的,“快拿出来我看看!” 忍冬无奈摇 头,把荷包拿出来,一股脑倒在了桌上。 “我的天,你们可真有本事!”林大夫只觉得眼花,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这种震撼的感觉…… 别提了! “拿去吧,明天你去当铺还了钱,这个医馆就是我的了。”宁宛童失笑道。 林大夫当即伸出了手,可才碰到第一个银元宝,就又把手收回来了,沉声道:“当铺不远,我把单子交给你,你去吧。” “我去?” “从今往后,你就是昶善堂的掌柜,这些琐事,老夫才不搭理!”林大夫撇嘴说着,眼睛却没离开过那些银元宝。 人都有贪欲,就算是林大夫也不例外,他之所以让宁宛童自己去处理,还是担心自己受不了诱惑。 宁宛童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万一他喝多了一时糊涂,再做错了事,多对不起这么水灵的姑娘? “我去就我去。”宁宛童把元宝收回来,照旧往忍冬怀里一放,抓着鸡腿,一边啃,一边起身环顾着昶善堂。 地方够大,采光也不错,药柜很结实,刷刷漆,还能接着用,就是家具要重新买。 另外就是…… 昶善堂这个乌漆墨黑的招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第61章 济慈堂 宁宛童皱了皱眉,就这个招牌,即便重新上了漆,也给人一种无比暗沉的感觉。 实在不好。 “既然重新开张,那不如把医馆的名字改掉吧?”宁宛童提议道。 “改名字?”林大夫耸耸肩,“那你就想什么名字好改什么吧。” 对于这些虚的,他向来无所谓的很。 反正他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算得上好的,就是清了这一身的债务,往后孤家寡人一个,能在这里有个容身之处,也挺不错的了。 而且宁宛童也说过,若他想要云游四方,尽管去游就是,无拘无束一身轻,岂不美哉? “忍冬,你觉得呢?”宁宛童胡乱擦了擦嘴角,看向忍冬。 忍冬垂眸想了想,又看向宁宛童,“不如就叫济慈堂?” 宁宛童身为掌柜,有一颗赤子之心,极为善良,遇到韩大娘那种穷人都愿意治,用“济慈”二字最为相称。 “好,那就济慈堂。”宁宛童一锤定音,她是没有忍冬想得多,可只要比昶善堂好听顺口就足够了。 而且济慈堂听起来,也更像是医馆的名字。 林大夫呵呵一笑,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见状,宁宛童上前夺过了酒坛子,道:“林大夫 ,你现在也是济慈堂的一员,明天还有好多正事要交给你办呢,可千万别喝醉了。” “正事?什么正事?”林大夫满脸的迷茫。 宁宛童勾唇一笑,看了看四周,“当然是,收拾残局呀。” “残局……”林大夫后知后觉地四处打量,惊道,“你让我这个老头子来收拾?于心何忍啊!” “行了吧,你能吃能喝,面色红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不交给你收拾交给谁?”宁宛童哼了一声,“我明天还有病人,也得抽空去周围的乡下收药材,忍冬自然是要陪着我的,所以,你自己加油咯。” 昶善堂……不,是济慈堂。 济慈堂会变成现在这副乱七八糟的场景,就是因为林大夫没有细心打理的缘故,回来这些天了依旧不见整理,说白了就是懒。 这是毛病,不能惯着。 林大夫满脸苦涩,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居然会有被一个小姑娘教训的一天。 手里的鸡脖子忽然就不香了…… 忍冬倒是看着宁宛童出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发现,宁宛童如今比起从前越发活泼,也越来越像个小女孩了。 不像之前,总是被生活所累,终日忙碌,心事 重重。 ……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就和忍冬先去了赵府,给赵老太太针灸过后,惦记着好些天没再见到韩大娘,顺道去当铺还了债,拿回了地契,又到韩家看了看。 “宁姑娘,你终于要开医馆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韩文元高兴坏了,他左盼右盼,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他也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宁宛童还诊金。 虽说之前也在码头做了几天,可由于身子实在文弱,不比旁人有力气,终于还是坚持不下来,被辞退了。 如今等到这一天,他恨不得医馆立刻开张,立刻去给宁宛童当账房。 “虽说顺利盘下来了,但是开业还早。” 宁宛童收回给韩大娘把脉的手,轻笑道:“韩大娘,你要接着喝药,等你这个月的药喝完,就去济慈堂拿,我给你配,不必担心银子的事。” 韩大娘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们母子已经欠了宁宛童许多了,往后的药还要依靠宁宛童,这…… “这怎么可以?”韩文元严肃道,“宁姑娘,我们母子虽是穷人……” 眼看着韩文元又要开始那一套,宁宛童赶紧改口,“你别慌,我没说不收钱,到时候先记账吧,照旧从你的 月钱里扣。” 韩文元轻舒一口气,安心道:“那便好。” “姑娘,到时候,你们的饮食起居就都在济慈堂里了?”韩大娘拉着宁宛童的手,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 “嗯。”宁宛童点点头,道,“我看过了,济慈堂很大,门面旁边有两间小房,可以当病房使用,除此之外还有个后院,屋子有好几间,我和忍冬,再加上林大夫,够住了。” 说真的,能买下这么一套房子,宁宛童只赚不亏。 “林大夫也留下了?”韩文元笑出了声,“没想到林大夫那般闲散之人,也会被姑娘你收服。” 说是这么说,在韩文元心里,倒也没觉得多惊讶。 “林大夫医术高明,当然要留下他,现在,他就在堂里收拾着呢。” 说完,宁宛童站起身来,仰头看了看天色,“我们今天还要去乡下跑一趟,看能不能商量着收些药材,回来过后,还要置办堂里的家具,韩秀才,你就在家照顾大娘吧,过几天要开业了,我再来找你。” “不了,”韩文元连忙起身,“我和母亲已经商量过了,到时候都去堂里帮忙,我当账房,母亲就做做饭,我也能放心一些。” 宁宛童一 愣,让韩大娘去帮忙做饭? 那不就是打杂吗? 看到宁宛童的神情,韩大娘只当宁宛童不肯答应,赶紧解释道:“姑娘,我闲在家中无事可做,又想报答你的恩德,想帮你做些琐事,而且我……我不要月钱,姑娘你就答应了吧。” “月钱肯定要给,我只是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住。” “我受得住,受得住的!”韩大娘生怕宁宛童不答应,急急道,“我如今的精神已经大好了,不过是做做饭,扫扫地,身子不会出事的!” 宁宛童有些哭笑不得,“那好吧,你在我跟前帮忙,总好过你出去给别人帮工。” 万一出了事,她还能盯着,也算是两全其美了吧。 只是没想到,她那时候当街救了一个人,不仅给自己救来一个医馆,还救来了两个伙计,真是…… “宁姑娘。”韩文元忽然叫住意欲转身的宁宛童,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感激地看着她。 “怎么了?”宁宛童歪了歪头。 韩文元呼吸一滞,看着宁宛童的目光越发深邃。 “该走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忍冬拉过宁宛童,冷冰冰地瞥了韩文元一眼,“若闲着没事,就去堂里收拾。” 第62章 你也同样神秘 韩文元怔了怔,不言不语地低下了头。 宁宛童已经有忍冬在身侧,他再动这些心思,实在是…… “我和母亲这就去药堂里帮着收拾,你们去乡下,路上也要当心。”韩文元暗叹一声,再度冲着宁宛童和忍冬拱了拱手。 宁宛童蹙眉,她还是有些担心韩大娘的身子,不过想想,林大夫也在药堂里,应该不会任由韩大娘一直忙碌。 再者,林大夫是个不会做闲散事的,韩文元也是个读书人,韩大娘过去之后,帮着指点指点也好。 想到这里,宁宛童略微点头,和忍冬一起在镇上买了干粮带着,这便上路了。 其实大山里的人,还是以淳朴居多。 毕竟,并非每个村长都是宁金海,只要是良善之辈,就会知道压制恶人,公平以待,村里的氛围也会好上不少。 宁宛童找到的村子是石田村,这里的位置比宁家村还要偏僻不少,但是印象中,这里的山上植被更多,也更深,药材应该也多。 和石田村村长的谈话,更是顺利地超出想象,才刚说明来意,对方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还现场召集村里的人,跟着宁宛童学习辨认和采药。 谈好之 后,宁宛童和村长签订了收购药材的单子,又留了两钱碎银子当定金,浅笑道:“我那里极缺药材,还盼村长加紧进度,每隔几天就送去镇上的济慈堂,只要你们送过去,不管多少,我都收。” 听到这话,村长自当是连连答应,再看看手上的单子,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啊,大家伙总算是有出路了!” 宁宛童了然地笑笑,乡下的机会本来就少,又不像二十一世纪,交通便利网络发达,基本上就是靠天吃饭。 而现在,她给了机会,村民也肯配合,皆大欢喜。 “对了村长,我方才带着大伙上山认药材,发现了一大片的果林,都是村民自己种的吗?” “可不是,那都是……对了!” 村长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把要往村外走的宁宛童和忍冬拦下,回头左顾右盼,见着一个年轻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跑来,顿时喊道:“你快着些!” “来了来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背篓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新鲜瓜果。 村长笑得热络,“宁大夫,你给咱们村带来了能挣钱的生意,乡亲们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唯有这些新鲜的水果还算不错,希望 二位不要嫌弃。” “这……多谢诸位的美意,我和忍冬一定会好好品尝的。” 宁宛童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没想到背篓重得厉害,双手陡然一沉,带着她的腰背甚至都勾了下去。 好在忍冬眼疾手快,弯腰稳稳拖住背篓,还能空出一只手扶住宁宛童。 “还是我来吧。”忍冬摇摇头,就宁宛童这小胳膊小腿的,用来把脉施针就好了,做什么粗活? 路上,宁宛童为了减轻忍冬的负担,干脆从背篓里掏出了两个桃子,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了忍冬。 “嗯,好香甜啊!”宁宛童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觉。 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吃水果了,还是这些桃子真的香甜,总之她吃着比前世吃的都要好一些。 “味道是不错。”忍冬也点点头,“其实,石田村的人大可以去镇上或者县里叫卖水果。” 确实是这个理,只不过眼下的情形,连大城都不稳当,乡下人老实惯了,哪里敢冒这个风险。 顿了顿,宁宛童再度看向手里的桃子,发出一声叹息,“这么好的桃子,能拿来酿酒就好了。” “酒?”忍冬有些疑惑,“只听闻桃花能 入酒,入窖几年最是香醇,这桃肉……如何酿酒?” “你不信?回去酿一些给你尝尝,还有背篓底下那些青梅也能入酒,酿成之后,带着一味果香,清爽宜人。” “你连这个都会?” 忍冬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宁宛童精通医术,勉强还能因着她父亲的缘故解释过去,可是酿酒这些…… 宁长贵和吴氏抠搜得很,且不说会不会买果子回来,留给宁宛童研究果酒,就是酒水这一样,只怕也轮不到她。 可她却说,她会? 这等雅事,该是富家儿女才有闲情研究的,她怎么会呢? “不仅是这些,若能找到葡萄,我还能酿出红酒给你尝,其实大部分水果,都是能入酒的。” 宁宛童对忍冬心底的猜疑一无所知,回忆起前世那些事情,兴头就起来了,一个劲地道:“除了水果之外,还有药材也能入酒,不止是那些鹿茸山参,其余药材,只要搭配得宜就都能入酒,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药性和酒精融合在一起,能起到强筋健骨,或安神舒经的功效。” 听到这里,忍冬脚步一顿,认认真真地盯着宁宛童,“宛童,你开这个医馆,除了治病 救人,还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宁宛童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不管在哪儿,要想好好地生存下去,钱财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她是个大夫,以救死扶伤为本职,也跳不开世间的生存法则。 忍冬挑眉:“赚钱?” “嗯,等赚了钱,当我的小富婆也好,游历天下也罢,总之都是快活的。” 宁宛童笑着偏头,其实她还想说,有了钱以后,忍冬报仇或者回乡寻亲,也能多几分把握。 只是忍冬一直都不愿意触碰从前的事,所以宁宛童也不提,等到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全力支持他就好了。 就像他现在陪着自己一样,再换成自己陪着他。 “小富婆……” 忍冬倒是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了宁宛童有钱之后的“潇洒”样貌。 两人说说笑笑的,顺道去了石田村前面的村子里,虽说没有石田村的人那般热络,但是一切还算顺利。 等到忙完,天色也渐黑了,又紧赶慢赶地回到镇上,照常在客栈里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两人退了房,背着包袱去济慈堂,路上经过一家专做牌匾门额的铺子,顺道把济慈堂的牌匾定了下来。 第63章 飞醋 “今天有的忙呢,去赵府给老太太施针之后,还要去木匠那里瞧瞧,买些家具回来,又要重新摆设好,收拾干净。” 宁宛童伸了个懒腰,这些天不是心里绷着,就是忙得热火朝天,她只觉得身上快散架了。 看着满脸疲惫的宁宛童,忍冬略微皱眉,“你的身子骨太弱了些。” “我这叫做营养不良,之前都是凑合着吃的,身子能好才怪呢。”宁宛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过以后就好了,医馆已经顺利盘下来,身上的银子也够,想吃什么都可以。” 不仅是她,忍冬现在也瘦的厉害,皮肤还泛黄,一样营养不良,不好好养着,岂不是对不起他这副俊美异常的皮囊? “嗯,那你先去赵家,我回医馆看看。” 忍冬接过宁宛童身上的小包袱,忽然想起了总是对宁宛童虎视眈眈的赵子苓,脚步一转,又不走了,“我还是陪着你。” “嗯?”宁宛童呆呆地看着忍冬,她越来越觉得,忍冬变成一个粘人精了。 到了赵府,早已熟识两人的家丁立即把他们迎进了门,“宁姑娘,忍冬公子,老爷近来要忙着照看生意,让两位到了赵府,就像到了自己家 一样,千万别客气。” “多谢赵员外了。”宁宛童笑着点点头。 赵员外一家子,对他们还是不错的。 家丁又道:“另外,少爷为了给老祖宗解闷,昨天一早就去县里找时兴玩意儿了,昨儿夜里特意差人捎来了几盒胭脂,让姑娘今天别忘了带回去呢!” “胭脂?”宁宛童失笑,她哪有心情用什么胭脂呀? “是,除了胭脂,还有县里飞霜铺的干果蜜饯,也让姑娘一并带回去尝尝鲜。” “干果蜜饯?”宁宛童眼前一亮,涂脂抹粉她或许不敢兴趣,但是经过之前那么长时间的煎熬,对吃的格外想念。 虽说她最想念的还是前世那些美食,可能有些新鲜玩意儿解解馋也好啊。 “那我就……” “不必了。”忍冬冷着脸拒绝,“我们过些天也会去县里,不劳烦赵子苓费心。” 宁宛童一怔,心里百般不情愿,想想也罢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己人的面子。 直到从赵府出来,宁宛童才有些无奈地看向忍冬,“赵府中人对我还算客气……” 忍冬抿了抿唇,没说话。 “更何况,赵子苓人也不错。” 宁宛童笑道:“他十分热心,我们 每次过去,就算他人不在,也会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想吃干果蜜饯了?”忍冬忽然抬头。 “啊?” 宁宛童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明明在说赵家人的事,怎么忍冬又扯起吃的了? 不过…… “若能尝到当然好了,不止是干果蜜饯,很多点心小食我也没尝过。”宁宛童满心向往,尝遍这个世界的美食,也是她心中所向。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嘛。 “嗯。” 忍冬点点头,带着宁宛童回到济慈堂,拿出之前从宁宛童那里拿来,还没有花完的那些碎银两,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忍冬,你……” 宁宛童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有一种孩子大了,留不住了的感觉…… 算了,忍冬本来就是一个大男人,有自己的事也正常。 再看济慈堂内,原本破败的桌椅板凳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药柜和柜台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就连窗户纸,也重新换上了。 她拿起东西来到后院,见那些换下来的家具都劈成了木片,整整齐齐地堆在院子的角落里,旁边的厨房还升起炊烟。 韩大娘这么早就来了? “韩大娘?”宁宛童走进厨房,看见韩 大娘围着围裙,正满心欢喜地切着菜。 案板上有鱼有肉,还有鸡蛋,买这些东西的钱,肯定是这对母子自己垫的。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韩大娘立时笑了,“姑娘回来了?不,现在该叫你东家!” “别这么生分地叫我,还是叫我宛童吧。” 宁宛童无奈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身子不能太劳累,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不累,就是做做饭,脏活累活都是文元和林大夫干的。”韩大娘心虚地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连连解释。 宁宛童哭笑不得,“反正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可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韩大娘讪讪一笑,她本想帮着宁宛童,没想到反倒让宁宛童忧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对了,这是店里这个月的伙食费。” 宁宛童拿出五两银子放在灶台上,笑道:“大娘,可千万别想着给我省钱,我们每天那么累,不吃好一点怎么行?” “那也用不上五两银子啊!”韩大娘瞪大眼睛,满脸的惊讶。 就算去菜市口买鱼买肉,也不过几百文钱,这一大家子,一个月用上三五钱的银子绰绰有余,要这五两…… 够吃一年了! “花不完就下个月再花,反正,每天要保证大家的营养,要有汤,有荤有素。” 不止是宁宛童和忍冬需要补充营养,最主要的还是韩大娘,本来就是个病人,如今还要劳累,若不吃得好一些可怎么办? “那……那我就先收下,每天花了菜钱,都让文元记下来。” “这些啊,你们母子俩商量着办吧。”宁宛童笑笑,重新提起东西,走到了二楼。 里面的东西照旧不多,但是胜在宽敞明亮,而且两间卧房挨着,刚好一间给她,另一间给忍冬。 林大夫住在楼下的房间里,想是昨天累着了,这会还能听见他的鼾声。 稍微收拾一番过后,宁宛童走到前面来,拿起纸笔,记下需要的家具,又算了算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准备一会吃过早饭就出去采办。 唯一让宁宛童惊讶的是,订好的家具都买回来摆上了,还不见忍冬回来…… 其实忍冬没去别处,而是惦记着宁宛童想吃的东西,又不愿把哄她高兴的机会让给赵子苓,独自去了济源县。 他也没想太多,打听到飞霜铺的位置,就直直走了过去,不曾想,见到了两位满脸急色的故人。 第64章 开业筹备 忍冬站在一个首饰摊前面,低着头,装出一副挑选首饰的模样,静静地听着。 一人抱着长剑,蹙眉道:“迟迟找不到他,该不会……” “瞎说什么?当然不会!”另一人年纪稍长,十分不悦,“公子天人之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事?” “可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只猫也该找出来了!你说,会不会是被那人得手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若那人已经得手,早该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 “诶,该去哪里找呢?” “早前得到消息,公子出事之后曾出现在这一带,若我们找不到,也断然不能让那人找到,让底下的兄弟都盯紧一些吧!” “好,我这就去。” 两人说完,各自散开,忍冬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深远地看向那两人的背影。 他的身份就是一颗雷,随时都能爆开,伤着自己了事小,若伤到了宁宛童,那才是罪过。 可要让他现在离开宁宛童,他心底又…… 略微等了一会,忍冬在街边买了一个帽子戴上,囫囵买了些点心吃食,回到了青岩镇。 到济慈堂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 “忍冬!” 一看到忍冬的身影,宁宛 童立即冲了过去,抓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没忍住捶了他两下,“你怎么回事?出门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忍冬微怔,定定地看了宁宛童许久,拳头也不自觉地捏紧。 宁宛童太美好了,他于心不忍,更舍不得。 “你说话呀!”宁宛童越发恼怒,害她心神不宁一整天,真是…… “对不起。”忍冬低低地说了一句,手上的东西往外一扔,猛地把宁宛童拉进怀中。 感受到忍冬微微颤抖的身子,宁宛童一下子就没了火气,声音也低了不少,“你……你怎么了?” 忍冬闭起眼睛,什么都不肯说,他只知道,抱着宁宛童能让他安心。 见状,林大夫嘿嘿一笑,揉着肚子走进了屋里,韩大娘也了然一笑,进门准备开饭。 唯独韩文元,呆呆地看着两人相拥,心里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过,让他死心也好。 “忍冬?” 宁宛童轻唤一声,把平静下来的忍冬轻轻推开,问道:“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忍冬摇头,“去了县里,给你买了些好吃的。” “给我买吃的?”宁宛童不大相信,去就 去吧,也不用耽误这么久,他可是有轻功的呀。 再者说了,不过就是出了一趟门,怎么也不至于连心绪都不稳定了。 “你不愿说就罢了,只是以后再要出门,必须告诉我,不准再这样消失一整天。” 看着满脸不忿的宁宛童,忍冬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道:“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宁宛童露出笑意,蹲下身来捡起一地的包袱,“你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吧?走吧,快进去吃饭,韩大娘的手艺可好了。” 忍冬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还是觉得不大安稳。 他们已经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济源县,青岩镇也是迟早的事。 还有那个人的动作,也不会太慢…… 和大家坐在一起,忍冬还是心事重重,饭没吃多少,倒是一个劲地给宁宛童夹菜。 宁宛童瞟了忍冬两眼,有意岔开话题,“我和忍冬昨天去乡下,和两个村子的村长都商量好了,后天就会有第一批药材送过来,但还是不够,所以我明天想去县里一趟,看能不能收些药材回来。” 听到这话,忍冬心里一紧,想阻拦宁宛童出门,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大夫低 头想了想,抬头看向宁宛童,“说到药材,现下就算是县里,肯定也不够,就算有,也早就被徐氏医馆买了,而且价格还高。” “那怎么办?”宁宛童眉心紧皱,“药材不够,济慈堂什么时候才能开张?” 韩大娘左右看了看,忽而道:“姑娘,林大夫,我母家是南源县的,距离济源县不远,那里有个药材掌柜,不诊脉,只卖药,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没有在做这个生意。” 林大夫好奇道:“你说的是不是方掌柜?” “是是是,他就姓方!” 韩文元也缓缓开口,“去年年底,我还去拜见了外祖母一家,当时方掌柜还在做生意,如今……应该也还在做吧?” “那可要去看看!”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把医馆盘下来,没药材可不行。 忍冬放下筷子,低声道:“既然韩秀才和林大夫都与那位方掌柜相熟,那就让他们去吧。” 几人都是一愣,近日来,宁宛童做什么事情都恨不得亲力亲为,没想到忍冬会忽然这么提议。 不过,这样也挺好,确实是熟人好办事。 “那就我们去,一早就去。”林大夫看着韩文元点点头。 韩文元也笑 道:“正好,我去看看外祖母,把娘如今身子好些的消息告诉她,也让她高兴高兴。” “好,好!”韩大娘高兴极了,见忍冬停下了筷子,忙又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汤,嗔怪道,“公子,看你一天比一天瘦,多吃些。” “多谢。” 忍冬淡淡点头,把碗放在手边,没动。 韩大娘脸色一僵,小心地问道:“莫不是大娘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好像是太清淡了些……” “没有的事。”忍冬于心不忍,只好又拿起筷子继续吃。 宁宛童看得好笑,也学忍冬的样子,拼命给他夹菜。 每次和忍冬一起吃饭,撑的那个总是她,怎么着也该轮到忍冬了。 “对了,明天从南源县回来,不管能不能买到药材,我都要去石门郡跑一趟。” 林大夫沉声道:“那里有个大药商,药材常年充足,只是时下朝局动荡,他们不敢运货,只能自己去取。” “石门郡?你要去庆州?”宁宛童瞪大眼睛,“你怎么能一个人去那么远,太危险了。” 林大夫无所谓地摆摆手,“这个你放心,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江湖朋友的,即便是山匪,也没理由为难老夫!” 第65章 清楼在哪里 宁宛童还是不大放心,“可现在到处都在闹,你一个人,拉着一大车的药材,山贼不抢你抢谁?” “你不知道,从这儿到石门郡,可以从石龙山过去,而石龙山那一片的山贼,与我那是老相识了,见到我,他们只会护送,不会抢。” 林大夫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大伙愣了愣,转而又明白了,这些年来林大夫四处游荡,说不准是在什么时候,无意间救了那些山贼的性命,山贼感激于他,自然不会对他动手。 “那好吧,你万事当心,我明天再筹些银子回来,再给你买一辆马车。” 说起来,宁宛童不免有些头痛。 虽然还能依靠给那些富家夫人诊治挣钱,可这些对于医馆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今天购买家具,又是二十几两的银子花出去,剩下的只有十几两。 如果林大夫和韩文元从南源县拖回药材,又是一笔花销,后天那两个村子送药来,还有一笔。 再不进账的话,她可就要捉襟见肘了。 “不用这么麻烦。” 林大夫大概也能知道宁宛童剩下多少银钱,他摆了摆手上的筷子,一边喝汤一边道:“走石龙山很近,一辆马车还不 如一匹快马好使。” “也好,那你此行要去多久?” “别看石门郡听着远,抄近路,也就几天的脚程,十余天就回来了。” 顿了顿,林大夫又道:“到时候,先进二三十两银子的货,之后赚了钱再去一趟就是了。” 听到只要二三十两银子,宁宛童心下稍安。 几百两银子她是掏不出来了,几十两倒是还能想想办法。 只不过,赵家前两天才给了她一百两,实在不应再开口,而朱夫人和杨夫人她们的病也快好了,接下来…… 宁宛童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镇上的富贵人家,实在是不多呀。 “怎么了?”林大夫皱眉看向宁宛童,心下有些疑惑。 以宁宛童这些天的魄力……也就是大手大脚来说,不像是为了二三十两银子头疼的人才对。 怎么着也该二三百两才能吓着她吧? 事实上,宁宛童是有苦说不出来,她采办这么多东西,为的也是个好看。 因为如果是她自己生病了,一个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的医馆和徐氏医馆摆在一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破败医馆的。 所以为济慈堂做个包装属于刚需,但药材更为刚需,银钱不够 ,自然只能头疼了。 “没事。”宁宛童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即把求救的目光放在忍冬身上。 忍冬的主意多呀,要不是忍冬建议她专找后宅妇人下手,也遇不到朱夫人,更不用说染上花柳病的杨夫人了。 咦? 花柳病…… 宁宛童眨了眨眼,杨夫人会染上这个病,肯定是因为她夫君,而她夫君喜欢出入烟花巷柳之地,若能够去给烟花场所的姑娘们诊治,那银子还会少吗? 林大夫和韩氏母子都快看傻了,这孩子,一会愁眉苦脸,一会笑容满面,到底在琢磨什么呢? “姑娘?”韩大娘有些忧心,“若你有什么难处,还是说出来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韩文元也皱着眉头开口,“是啊,宛童姑娘,既然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宁宛童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道:“我的问题就是……” 身边的几个人,包括忍冬在内,都眼巴巴地盯着她,就等着她的下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道:“镇上的清楼在哪里?” 这也就罢了,偏偏她脸上写满了认真两个字,眼睛里也都是满满的求知欲。 “青……清楼?”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林大夫脑门上一阵阵地冒出了冷汗。 “你问这个做什么?”韩文元“啪”地一下放下筷子,“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问这些?” “文元!” 韩大娘瞪了韩文元两眼,随即看着宁宛童干笑道:“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济慈堂才开,难道你……” 宁宛童满头黑线,她知道,在这个社会之中,女子打听这些实属不该,可她又不是要投奔老鸨,问了就不能是因为正事吗? 饭桌上的人,也就忍冬最为淡定,缓缓道:“我明天带你去。” “你带她去?” 韩文元越发激动了,起身怒瞪着忍冬,质问道:“你不是她的,她的……你怎么可以带她去那种地方?真是成何体统!” 忍冬的表情始终冷淡,在他看来,韩文元或许守旧迂腐,但也还算善良正直,此刻的担忧也是一片好心。 可看着忍冬不答话,韩文元却越发气愤了,“宛童姑娘生着一颗玲珑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听到这里,忍冬眉心一皱,有些火大了,“难道在韩秀才的眼中,宛童会那般自轻自贱,而我又是那等为求富 贵出卖妻子之人吗?” 刚想解释的宁宛童听到“妻子”这两个字,顿时傻眼。 妻子? 在忍冬眼里,她真是妻子? 韩文元一时语塞,心头却还是恼火,硬着头皮追问道:“那你……那你带她去那等污糟之地做什么?” “因为我要去找病人啊。”宁宛童满脸的无辜。 “你要去给那些女子治病?”韩文元惊得声调都变了。 林大夫倒是挑挑眉,浑不在意,至于韩大娘,低着头一脸的沉思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宁宛童满脸无所谓地道:“怎么,治不得?如果能给那里面的姑娘治病,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就徐氏父子那副性子,是断然不会去清楼给姑娘看诊的,要不然,杨夫人也不至于还被传染。 而在宁宛童眼中,生了病的人就都是病人,没有贵贱之分。 所以,只要她接下这个生意,最起码养活这一大家子是不用再愁了。 至于风评问题,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是个大夫,又不是服务员,只要让乡邻看到她的真本事,迟早会来找她。 “可……可你是一个姑娘家,怎可随意出入烟花之地?”韩文元还是不赞同,拼了命地想要阻拦宁宛童。 第66章 都是为了生计 宁宛童抬头看着韩文元,叹道:“韩秀才,你是个读书人,该明白许多道理,难道对你来说,秦楼楚馆的女子就不是百姓了,若得了病,也不配得到治疗吗?” “可……” “那些姑娘们是女子,更是弱者,放眼整个青岩镇,也就徐氏医馆有两个现成的大夫,你觉得,他们那么爱脸面的人,会去给那些姑娘诊治吗?” 宁宛童平时是不爱说话,真扯起来,能把人说晕。 反正她是怕了韩文元这副小心守旧的性子,本就不欲与他争辩,干脆把他说到无话可说好了。 韩文元也确实被宁宛童这番话给噎住,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生而为人,谁都有生老病死,当然该就医。 可宁宛童是一个年轻女子,如果出入那些场所本就危险,再被旁人见到传出去,名声也会被毁了去! “宛童姑娘,你还是……” “行了行了,”林大夫无奈道,“这还没开业呢,你们就开始吵吵,往后还怎么往下过?” “文元,坐下。” 韩大娘也抿了抿唇,随后笑看着宁宛童,“姑娘善心,大娘是敬佩的,只是文元说得对,那些地方啊,还是别去的好。” 忍冬不耐地开口,“ 有我跟着。” 林大夫看了看忍冬,之前和宁宛童初遇的时候,忍冬也在场,还看到了忍冬出手,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我倒是觉得宁丫头的主意甚好,若能治好她们,往后的生意断然不会差。” 既然开医馆,那就是要盈利的,青岩镇这么小,总是穷苦人家居多,就以宁宛童的这副心性,少不得还要贴补生了重病的穷人。 况且,还有一个开业多年口碑稳定的徐氏医馆摆在那儿,若不从别的地方想想法子,这济慈堂的下场,能比当初的昶善堂好几分?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宁宛童顿时笑了,“虽然徐东升人品不端,可徐老大夫倒还算是个良善人,医术也不错,我觉得,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去徐氏医馆看病,所以咱们这儿的生意,好不到哪儿去。” 林大夫叹道:“也怪我,总是出门在外,就算是早些年愿意来找我看诊的人,也已经被徐氏医馆抢得差不多了。” “我当然也没指望就靠那些可怜的女子吃饭,只是眼下刚开业,处处要花钱,这样做也是为了过渡,等百姓们真正看到我的本事,自然都会过来,不必着急 。” 宁宛童说着,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见韩文元还是板着一张脸,顿时觉得好笑,有意要逗逗他,“韩秀才,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你,时不时地过去收账。” 韩文元脊背一僵,瞪大双眼死盯着宁宛童。 让他去清楼收账? “噗……” 宁宛童看韩文元的瞳孔一缩一缩的,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 忍冬勾起一侧唇角,林大夫则哈哈大笑,就连韩大娘也低着头偷笑不已。 见到这副情形,韩文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宁宛童逗了,憋了好一会,也忍不住被气笑了。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聚在一起吃过早点,林大夫就和韩文元从宁宛童处领了银子,套了辆车,踏上了去南源县的路。 宁宛童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一些碎银,无奈看向忍冬。 看着她这样,忍冬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急,等你从赵府回来,我就带你过去。” “好吧,”宁宛童撇撇嘴,忽而觉得不对,“忍冬,你今天不跟我一起过去了?” 忍冬淡淡摇头,“近来事多,总是繁忙,好不容易闲下来,我还是练练剑,疏散疏散筋骨。” 今天不跟 去,主要还是赵子苓不在府上,要不然,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跟过去的。 只要能见到忍冬打起精神,宁宛童就觉得什么都是小事,当即转身出门,任由忍冬自己在院子里折腾。 其实,忍冬自昨天在济源县见到那两个记忆中的人,心里的担忧就没有降下去过。 若真有那一天…… 他必须快些变强,才能在关键时刻护宁宛童周全。 宁宛童从赵府回来之后,看到忍冬目光坚毅,在小小的院子里奋力练剑,想了一会,没有立即打扰他。 她是很想快些去清楼转转,可是忍冬好不容易才有了冲劲,她不想打断。 就等吃过午饭再去好了,正好有一上午的空闲时间,可以试着酿酿果酒。 之前从石田村带来的那些水果,忍冬不怎么爱吃,韩文元和韩大娘不舍得吃,就连林大夫,也丝毫没有碰触的想法,再这样放下去,非放烂了不可。 这么想着,宁宛童跑到外面打了一些白酒回来,又买了一些冰糖,几个陶罐。 看着宁宛童大包小包得回来,韩大娘颇为好奇,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伙计,眼巴巴地盯着她的动作。 其实宁宛童所谓的酿造果酒很简单,就是把水 果洗净晾干,大的切块,像青梅这种直接整个放入陶罐,加上一些冰糖,倒满白酒,封坛保存就行了。 这样制出来的酒,冲淡了酒味,浸满了果香,十分爽口。 当然,若是正儿八经地酿酒,比如葡萄酒什么的,工序要麻烦得多。 “姑娘,你这是……” “这一罐是桃酒,过一个月就能喝了,这一罐是青梅酒,要酿久一些,过个半年再开坛,味道最香。” 宁宛童在上面贴上名称和日期,抱到还算干燥的楼梯下放着。 她打回来的那些白酒很清香,所以泡出来的果酒,也很值得期待。 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以后,忍冬也刚好收了剑,一起吃过饭,又让宁宛童改扮成男装,这才一起出了门。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忍冬蹙了蹙眉,他其实有些担心,宁宛童这样背着药箱赶过去,会遇到之前游走大户人家后宅时一样,被毫不留情赶走的情形。 “放心吧。” 宁宛童知道忍冬在担心什么,关于这些,她也想过了。 “之前出师不利,最主要的原因是见不到那些夫人,而我们现在过去,只要见到了一个生病的人,并治好了她,之后的事情就都不用愁了。” 第67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走了几步,宁宛童提了提松松垮垮的腰带,颇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又大又长,套在她身上,整个就是一个四不像。 “嗯,你心里有数便好。” 忍冬点点头,忽而又说,“别害怕,有我在,没人敢伤了你。” 宁宛童一怔,她是去看诊的,怎么会有人敢伤她呢? 看着宁宛童迷茫的小脸,忍冬抿了抿唇,没有解释太多。 她还年轻,又没有接触过这些,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关窍。 一般当老鸨的人物,满心满眼都是冲着钱去的,而就算宁宛童女扮男装,凑近了多看两眼就能认出女儿身。 更何况她容颜姣好,不打扮就已经够夺目了,若再细细装扮一番,不说倾国倾城,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还是有的。 哪个老鸨,能放着一个穷苦的漂亮小姑娘不要呢? 即便是忍冬易地而处,也是要想方设法把宁宛童诓骗到手的。 他昨天听到宁宛童问起清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任由她去,是因为自己想纵着她,陪着她去,则是要护她周全。 别的给不了,这些,还是给得起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青岩镇最大的清楼—— 时花馆。 “名字倒是雅致。” 宁宛童看着这栋挂满了红灯笼的精致木楼,无奈撇了撇嘴。 现下天还没黑,里边没什么客人,姑娘们则打扮得花红柳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每一桌都还有小厮赔着笑脸伺候。 就连她们眼前的菜肴,也都荤素搭配,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她和死神抢命,却多次走投无路,而老鸨做着皮肉生意,竟过得比谁都好,甚至还有多余的钱供着这些姑娘们。 “怎么了?”忍冬挑了挑眉。 “没什么,进去吧。”宁宛童勾唇一笑,把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发现有人来,里头的人都齐齐转过头来,见两人都生得格外好看,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文弱俊美,就是穿得寒酸了些。 “二位公子……”一位姑娘放下碗筷,腰肢半扭地转过身来,一边绕着头发,一边对着忍冬和宁宛童大送秋波,“白日青天的就来了,可真是好兴致。” 周围的姑娘们都笑出了声,刚才那一位,是变着法地挖苦两人,说他们没钱不敢在夜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来。 然而大家笑了半天,忍冬和 宁宛童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时无趣,只好又都转身回去。 反正看他们这样,也是给不起银子的。 宁宛童也不着急,她环顾一圈,很快就见到了一个脸色枯黄,双眼有些许浑浊,还明显焦虑的女子。 她身上的打扮,比起别人来要更加的素净,身前的吃食也没动过多少。 食欲不振,休息不好……苦病缠身! 这个姑娘察觉到宁宛童的视线,略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公子这样瞧着欣兰,难道是……” “能不能去姑娘的闺房中一叙?” 宁宛童当即打断,掏出最后的那点碎银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笑道:“我和我兄长都去。” 众女子又是笑,颇为揶揄地看向欣兰,后者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点着头起身了。 近来总是接不到什么生意,如今…… 两个就两个吧,总好过身无分文地被赶出去。 “这边请。”欣兰款款走过来,抬了抬手,示意宁宛童和忍冬跟着她上楼。 擦身而过之际,宁宛童闻到了欣兰身上厚重的香粉味道,顿时眉心紧皱。 盖这么厚重的香粉,分明就是为了遮掩一些异味…… 上了楼之后,宁宛童 和忍冬还能听到底下的姑娘们议论纷纷。 “欣兰也是可怜,近来身子不好,即便有客人也时常被打骂,现下一次性接了两个,下场能好吗?” “咱们这些人呀,最要紧的就是不能病,去年的花魁红姐儿不就是这样么?原本是咱们时花馆的台柱子,如今,连脂粉都买不起了,更不用说有生意上门。” “不说这个了,我看那小哥儿眼神倒是准,一眼就看出欣兰是便宜的。” “都是可怜人,你这嘴呀,还是搂着点吧!” 宁宛童顿住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头看向这些女子,人人只道她们自甘堕落,行为下贱,实际上,若她们有别的出路,又怎么会来这儿呢? 进房以后,欣兰关上了门,盯着宁宛童和忍冬咬了咬下唇,随后便开始脱衣服。 “你们谁先……” “打住!”宁宛童连忙喊停,再看忍冬,早就转过身面壁去了。 “什么?”欣兰的动作一顿,犹疑又谨慎地看着宁宛童。 宁宛童尴尬地笑笑,道:“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大夫,医馆还要过几天才能开业,所以过来试试,看能不能接到病人。” “大夫?”欣兰的声调陡然拔 高,“我看你不像个大夫,倒像是来闹事的!” “姑娘,我真的是大夫,你相信我……” “你是女子?” 因为站得够近,所以欣兰已经看出来了,宁宛童没有喉结,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来人啊!”欣兰快速拉好衣服,大喊着就要冲出门去,“快来人,来人!唔……” 情急之下,宁宛童想也不想地捂住了欣兰的嘴,拼命压住欣兰用力挣扎的手,快速道:“我看你心神不宁,脸色也不好,想来是患上了溃烂瘙痒之症,难道你就不想恢复吗?” 欣兰一愣,难道……宁宛童真的是大夫? 又看宁宛童表情认真严肃,欣兰也不顾着喊人了,而是用力拉开宁宛童的手,低声问道:“你能治?” “能。”宁宛童自信点头,这点小问题,没有那么难。 欣兰犹豫了一瞬,她现在身子不好,客人也不喜,若再这么下去…… 也罢,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又如何? “那你就给我治吧。” 欣兰走到桌边坐下,冷着脸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治好了,欣兰自当重金酬谢,可若你没那个本事,我即刻就叫人来把你们二人痛打一顿!” 第68章 猎手的眼神 “放心,我既然冒险来了,就不会让自己挨揍。” 宁宛童好脾气地笑笑,回身接过了忍冬提着的药箱,拿出垫枕放好,伸出右手就要把脉。 “出什么事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粗厚的男人声音,听动静,还不止一两个。 忍冬眯起眼睛,暗暗握紧拳头。 宁宛童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还冲着欣兰眨了眨眼。 “我没事。”欣兰无奈冲着门外说道,“方才忽然窜出一只耗子,现在已经走了,你们也走吧。” “无事便好。”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带着人快步走远了,还能听到刀剑一类的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 还带了家伙? 宁宛童撇撇嘴,再度伸出右手,“开始吧。” 欣兰瞥了一眼,看着药箱里的东西倒是齐全,就是不知道宁宛童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 楼下,众女子都听见了欣兰方才的喊叫声,是以都凑到楼梯口眼巴巴地瞧着。 此刻见着那几个大汉又原样地走了下来,顿时惊讶万分。 “欣兰姐没出事儿吧?” “没事儿,她说屋里进了耗子。” 为首的大汉皱眉道:“向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欣兰私自接了两名客人的事儿,就等向 妈妈回来再处置吧。” 众女都有些心虚,向妈妈在吃穿方面从不亏待她们,可为人却颇为严厉,等她回来,怕是要挨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方才那种事情,在时花馆里确实少见。 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都喜欢多叫几个姑娘陪着自己,哪儿有和兄弟二人只要一个女人的? 其实她们方才也能阻拦,或是也另接一个,可那两兄弟一看就是没钱的货色,倒是欣兰,又可怜又缺钱,所以才没人站出来。 “对了,方才欣兰姐叫得那么惊慌,当真没事吗?” 有个女子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 大汉眉心一拧,回头看向楼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拎着手里的刀具守在楼梯上。 万一再有什么不一样的动静,他们立马就能冲上去。 然而盯了许久,楼上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就连才进门的向妈妈也有些傻眼。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向妈妈回来了?” 众女缩了缩脖子,乖乖巧巧地转过身来问好。 “怎么了这是?”向妈妈眯起眼睛,这情形,着实是不大对呀。 “向妈妈,是欣兰。”大汉沉声说道,“方才来了两个穷小子,只叫了欣 兰一个人,现在就在她房里。” 向妈妈双目一沉,惊声道:“只叫了她一个人?这种穷酸货,到底是谁放进来的?若是传出去,以后还有人愿意叫欣兰吗?” 见向妈妈发怒,其余人都垂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们的身契都在向妈妈手里,得罪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向妈妈扫视一圈,越想越气,径直冲上了楼,嘴里喊道:“你们几个跟我上去,我倒要看看,是那两个穷鬼脸面大,还是欣兰不想干了!” “欣兰,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向妈妈蹭蹭两步冲上去,“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面色冷淡的俊美公子挡在身前,细细一看,连衣裳都没脱。 再探头看向这位俊公子的身后,发现还有一个瘦小一些的男子,和满脸喜色正在穿外袍的欣兰站在一起。 向妈妈有些愣,难不成是那位小哥,把自家兄长叫来壮胆的? “这是……” “真是谢谢你。”没等向妈妈问完,欣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妆奁,从里面取出两块银锭子塞到小哥儿的手里,嘴上还千恩万谢的,“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要被折磨到 什么时候……” “折磨?” 向妈妈当场就炸了,双手叉腰怒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老娘把你从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买回来,供你吃供你穿,还教会了你赚钱的本事,反倒成你的折磨了是吧?” 欣兰被骂得一头雾水,“向妈妈?” “呵,枉费老娘天天让人出去给你抓药,没想到你非但不争气,还要把体己钱拿给别的男人?可真是有出息!” 一直挡在向妈妈身前的忍冬不耐皱眉,捏紧的拳头更是蕴满了力道。 如果向妈妈再这么口无遮拦地大骂下去,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我……”欣兰连忙把宁宛童拉到了门口,拼了命地解释,“我没说您是折磨,我给她银子,是因为她能治我的病,而且,她是个女子啊!” “治病?” 向妈妈顿时懵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宁宛童好几圈,疑惑道:“还是个女的?” 是不是来治病的,向妈妈不知道,但是这模样生得好,还知道看诊,那既然进了这个门,就别出去了吧。 说实话,向妈妈的眼神,让宁宛童很不舒服。 就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盯上了期待已久的猎物。 忍冬更为不快,手臂更是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见状,宁宛童忙把忍冬拉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向妈妈,道:“头风发作彻夜难眠,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你怎么知道?”向妈妈脱口而出,神色也严谨了一些。 宁宛童摇头轻叹,“看来,最少都是三年以上的旧疾了,一般的大夫,是治不好的。”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欣兰忙把向妈妈拉到一边,悄声道:“向妈妈,您别看她年轻,是有真本事的,方才她给我施针,不过一小会,身上就清爽多了。” “当真?” 向妈妈看看欣兰,又看看都还没完全长开的宁宛童,还是不敢相信欣兰的话。 毕竟,欣兰的病在时花馆里也不是头一遭了,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的姑娘都患上了这种毛病,全都没治好。 就算乔装改扮,跑到外地去求医,吃上小半年的药,也还是不好。 郁郁寡欢到最后,悬梁自尽的都有! 而现在,欣兰居然说宁宛童只是给她扎了几针,身子就好多了? 那不是开玩笑吗? “我的身子,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欣兰现在对宁宛童的医术心服口服,处处为宁宛童说话。 第69章 心怀不轨 向妈妈垂头想了想,如果欣兰说的是实情,而宁宛童又没有撒谎的话,时花馆里那么多盘亮条顺的姑娘,就又能继续干活了。 “有没有真本事,得试过才知道。” 向妈妈摆了摆手,身后的那些大汉立即让开一条路,她接着道:“既然欣兰给你作保,那你就给我看看,再给我们这儿的红姐看看,只要你扎的针有效,我时花馆决不亏待你。” 就算宁宛童是个骗子,向妈妈也有足够的把握狠狠治她! “好,”宁宛童欣然点头,“不过,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呵。”向妈妈不屑一笑,只要时花馆里的姑娘们能好,多给些诊金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姑娘生了病,馆里不知道少了多少进项,身子一好,生意自然也会好,总之是不亏的。 宁宛童把刚收到的银子塞进怀里,无所畏惧地跟着向妈妈下楼,路过厅里满脸迷茫的姑娘们,微微一笑,又跟着绕到了后院。 后院的装潢看着就正常多了,只是格外奢华。 不用说,这定然是向妈妈的住处。 落座之后,向妈妈摆了摆手,“去,把红姐儿叫来。” “可以把身子不好的都 叫来。” 宁宛童不紧不慢地打开医药箱,一边拿东西,还一边冲着向妈妈嫣然一笑,“大部分病症,我都能治。” 见宁宛童在这里越发如鱼得水,忍冬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又发现那几个大汉一直虎视眈眈,嘴角立马又垮了下去。 “备酒。” 宁宛童忽然吐出两个字,随即拿出纸笔开方,又起身走到向妈妈身后,用手指关节轻缓地按压穴位。 还没两下,向妈妈就感觉到神经赫然一松,长久以来,藏在脑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疼痛感,也好像彻底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 到了现在,向妈妈已经对宁宛童的医术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强不强的先不说,重点是会。 要知道时花馆这个地方,就没有大夫肯来,顶多也就是肯卖药,如今碰上宁宛童这么个会治病又美丽的小姑娘…… 她一定要拿下! “记住这几个地方和顺序,以后头风发作难忍的时候,就让人给你这样按摩,很快就可以得到缓解。” 宁宛童对向妈妈的盘算一无所知,自始至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在她眼里,所有病人都只是病人,区别只在 于,有些是来求她,而现在,是她上门给自己找生意。 “行,拿酒来吧。”向妈妈只以为是宁宛童自己要喝,笑着冲大汉点点头。 等酒拿上来之后,宁宛童端起来闻了闻,随即把银针丢在里面浸泡。 向妈妈脸色一变,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消毒,”宁宛童淡声说道,“一会要给你针灸。” “什么?针灸?”向妈妈的脸顿时黑了,端起装着银针的酒碗放在大汉手里,大汉心领神会地接过,转身就走。 宁宛童的瞳孔紧锁,下意识地看向忍冬,见忍冬的神情也同样严峻,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可真够厉害的,她在这儿使出浑身解数帮这些人治病,向妈妈却把主意打在了她的头上? 只是,想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还太嫩了。 见宁宛童的表情不大对,向妈妈立即假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拿来浸泡银针的,还以为是你想喝两杯,又看你年轻,所以端上来的是兑了水的,还是换一盅吧。” “是这样啊。”宁宛童点点头,既然向妈妈想装,那她也不用着急。 接着,她又冲着忍冬眨了眨眼,“再等等 ,还有些病人没看呢。” 忍冬略微颔首,没有立即发作,只是站得离宁宛童更近了一些,确保可以在第一时间护住她。 果然,这些老鸨一看到主动上门的女子,就都是贼心不死的! 用酒水浸泡银针也是需要时间的,刚好,红姐儿也被带过来了,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三名女子,才刚刚走近,欣兰也从外面找过来了。 宁宛童不疾不徐地看诊,在给红姐儿开方子的时候,趁机给向妈妈扎了针,转而继续给剩下的几个把脉。 其实她们的问题并没有特别严重,只因为治疗不及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到四个女子一一看完,向妈妈的针灸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宁宛童没急着收针,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向妈妈,欣兰的诊金已经给了,你们几个的怎么结?” “放心,银子绝不会少了你的。”向妈妈下巴一扬,大汉立即进房取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一揭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碎银子。 现成的银子摆在眼前,宁宛童是毫不客气,“啪”的一下合上盖,拿到药箱旁边放着。 随后,她才又转到向妈妈身后,不紧不慢地收起银 针。 “我说姑娘,何不在这里多待几天?” 向妈妈拿过装着银子的木盒把玩,凉凉地开口道:“这儿啊,什么都有,衣裳、首饰,尤其是银子,最多了。” “是么?” 宁宛童随口应了一声,眼角忽然瞟到一闪而过的银光,细细一瞧,才发现那名大汉手里握着匕首,正悄悄地往忍冬身后走。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干。” 听到这句话,向妈妈只觉得头皮一凉,那大汉也整个愣住了,两人齐齐看向宁宛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听懂吗?” 宁宛童把银针布包放进药箱里,把手按在木盒上,往自己这边一挪,俯身直视着向妈妈的眼睛,“我是大夫,能医人,也能杀人,看你心怀鬼胎,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杀人”二字就像是一把尖刀,吓得向妈妈立即站起身来,可却又没察觉自己有哪里不对……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什么了?” “你们找死!” 那几个大汉也第一时间抓起钢刀,把宁宛童和忍冬团团围住。 距离忍冬最近的那一个,更是大叫一声,抓起匕首冲忍冬的胸口刺去…… 第70章 心里苦 千钧一发之际,忍冬仍旧面不改色,身形一晃稳稳避开,猛地抬手敲在大汉的手腕上,大汉吃痛,手掌一抖,匕首就这么落在了忍冬手上。 紧接着,忍冬反手一刺,只听“刺啦”一声,大汉便浑身一颤,连连倒退好几步。 众人看过去,才发现大汉的肩头出现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 宁宛童得意一笑,忍冬就是厉害,这些个大汉,还不够忍冬塞牙缝! “我好心救你们,你们却要对我们下黑手,现在受伤也是咎由自取!” 宁宛童冷哼一声,“向妈妈,我实话告诉你,银针刺穴深入一分,若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后果可比服下剧毒还要惨烈。” 向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忙抬手摸向自己的头部,惊声道:“你、你……” “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大夫医治,”宁宛童勾唇冷笑,“当然了,如果他们能治的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宁宛童被这话给逗笑了,“我一早就说了,我是来给你们治病的,倒是你,把歪主意打在了我的头上,若不好好治治你,对得起我这一手好医术吗?” 向妈妈不敢信,却更不敢不信,这可是命啊! 万一真被宁 宛童动了手脚,将来真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那,那你现在又待如何?” “这么说吧,你今儿是没法从我这里拿到方子了,而方才给你针灸一次,最多只能抑制两天,两天过后,你的头风症不仅夜里会发作,白天也会疼痛难忍。” 宁宛童笑得明媚无比,接着道:“在那之前,你还有两天两夜的时间去思量,要怎么求我给你开方治病。” 原本,宁宛童既没想着收那么多银两,也没想到和这里的老鸨交恶,实在是向妈妈太过可恶,不摆她一道,难解心头大恨! 向妈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落到这么个黄毛丫头手里,心里头又恨又气,偏生还拿宁宛童一点办法都没有。 欣兰和红姐儿等人早就退到了角落里,此刻满脸的尴尬,宁宛童出手给她们医治,她们感激都来不及,而向妈妈却…… 这一下施针的施针,开药的开药,万一没好全,往后宁宛童再不肯给她们医治可怎么办? “我们走吧。”宁宛童懒得再管这么多,抱起药箱和一整盒的碎银,和忍冬一起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来硬的,时花馆斗不过忍冬,来阴的 ,又耍不过宁宛童,何苦呢? 走出时花馆,忍冬深吸一口气,方才在里边,四处都是能熏出眼泪的香粉味道,都快憋死了。 “这下赚大了?” “应该能有个几十两吧。” 宁宛童撇嘴,哼哼道:“差点被算计,也算是补偿了。” 忍冬失笑,转而疑惑道:“你当真在针灸的时候动了手脚?” “嘘!” 宁宛童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嗓音解释,“针灸可不是闹着玩的,扎针的位置又是头部,怎么可能真的深入一分?” “你是唬她的?”忍冬忽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没想到宁宛童也知道玩这种把戏。 “也不算,”宁宛童轻笑道,“银针不可深入,却能在穴位上动手脚,我所说的后果可没骗人。” 之所以说得骇人,也是为了让向妈妈害怕,更不能让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要不然,找了别的大夫给她调整回来了可怎么办? 宁宛童要的不是仇人,而是生意,若真变成那样,那她今天闯进时花馆的意义可就没了。 …… 时花馆内。 宁宛童和忍冬前脚刚走,向妈妈就张罗着带上几个大汉,直奔徐氏医馆。 “大夫,给我 看诊!” 才刚走进徐氏医馆,向妈妈就往柜台上拍了两颗银锭子。 徐东升本想直接拒绝,可看看店里眼下也没有什么客人,便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搭在向妈妈的脉上细探。 不过一会,徐东升就惊得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这脉象……” 向妈妈赤急白脸的,“你别管什么脉象不脉象,只管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能有什么岔子?早两年就跟你说过,头风症没法根治,让你自己当心,如今愈演愈烈,我又有什么法子?” 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面对向妈妈这么一个老鸨,徐东升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眼下更是不耐至极,直接摆手赶人,“走吧走吧,你就是去了太医院,也没法好。” 愈演愈烈! 向妈妈脚下一晃,差点栽了。 这么说来,宁宛童说的都是真的了? “还不走?”徐东升不耐道,“我这里还要做生意,你们……” “嗯?”一名大汉把刀架在肩膀上,往前大跨一步,吓得徐东升立马噤声。 知道没法子了,向妈妈也没想多纠缠,而是从怀里掏出宁宛童给欣兰等人开出的方子,想看看徐东升的反应。 “抓药?”徐东升满脸苦 涩,既然只是抓药,吓唬人做什么? 只是这一看,他就又惊了。 这字迹…… 宁宛童! 怎么又是她?阴魂不散! 等等,这方子治的是妇科,莫非,宁宛童去了时花馆? “呵呵,莫非是宁宛童宁姑娘去了你们那儿,给你们开的方子?”徐东升装作无意一般地问道。 向妈妈有些惊讶,连徐东升都知道那丫头? “确实是个姑娘,身边还有个男人跟着,怎么了?” “没,没怎么。”徐东升赶紧摇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的多了,之前在赵府发生过的事情就会再上演一次。 “这方子,有问题吗?”向妈妈却是连连追问。 徐东升动作一顿,只觉得心里苦。 但凡是见识过宁宛童那一手医术的,能有不信她的吗? 说方子有问题,能有用吗? 现在向妈妈找上门来问这些,甚至让徐东升怀疑,她是不是被宁宛童买通了,故意过来找茬的。 要不然怎么不问别的,偏生问起这个? 可向妈妈这号人物,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顿了好一会,徐东升深吸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道:“宁宛童虽然年轻,行事也大胆,但是她的医术……确实不错!” 第71章 天助我也 经过那么多次以后,徐东升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在医术上和宁宛童较劲,并没有多少胜算。 所以即便心里不舒坦,也还是极为不甘愿地在外人面前肯定了宁宛童的医术。 而向妈妈听到这里,老脸愈发沉重了几分。 宁宛童说过,距离发病的时间只剩下两天,那也就是说,她必须抓紧时间去向宁宛童赔罪。 到了现在,说向妈妈没有后悔是假的,可她一向在这个小镇上猖獗惯了,哪里能想到宁宛童居然那么不好招惹? 若是早知道,她哪里还会动那些心思? 徐东升满脸不爽地包好药材,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了。 合着宁宛童是去了时花馆,给那里头的姑娘诊病? 哈哈,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没想到宁宛童这丫头平时没规矩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去了时花馆那种下三滥的地方,这若是传出去,谁还愿意去找宁宛童看病? 身为医者,却给贱籍女子看病,这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 穷人即便没钱,那也是良民,比上不足,比起贱籍人士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不用说是时花馆那里头的姑娘家了。 到时候,且不说镇上的富 贵人家,就是那些穷光蛋也断然不会去找她啊! “来,您的药。”徐东升心情大好,看着向妈妈的神色也友善了两三分。 向妈妈知道这些人自诩清高,心里同样不屑,冷哼一声,让身后的大汉接过药材,一扭一垮地走了出去。 “我呸!” 等人一走,徐东升极为不屑地低骂一句,叫来一个正在擦桌子的药童,指着向妈妈方才碰过的地方,嫌恶道:“赶紧,把这里好好擦干净!” 随后,徐东升摸了摸怀里鼓出来的银子,独自走到一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对宁宛童下手。 这事儿不仅要传出去,还得传得有板有眼才行…… “东家!”一个学徒快步从门外冲了进来,满脸的惊奇模样。 “怎么了?” 徐东升不耐,没好气地瞥了这个学徒两眼,早就交代这小子好好盯着宁宛童,没想到连宁宛童去时花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盯住。 学徒径直凑过来,低声道:“林大夫的昶善堂被盘下来了,听说要开另外一家医馆,名字叫做济慈堂!” “济慈堂?”徐东升眯起眼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刚才亲眼看见的 ,做匾额的陈掌柜亲自把写着济慈堂那三个大字的招牌,送到了林大夫那儿!”学徒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徐东升不信。 徐东升眉心紧皱,林大夫有那个钱重新开一家医馆? 就那个破地方,不是早就抵押给当铺,连银子都还不上了吗? 该不会是…… 宁宛童! 徐东升的脸色在顷刻之间变得狰狞,可真是没想到啊,宁宛童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本事。 难怪她专挑富贵人家下手,不是给这个夫人看,就是给那个太太看,如今还把主意打在了时花馆,原来就是为了攒钱开医馆? 真是小瞧了她了! “东家?” 学徒有些不明白,就算有新医馆开业,会成为徐氏医馆的竞争对手,可也没有这么严重才对。 “你去打听打听,济慈堂的掌柜是谁,打听清楚再回来回话。”徐东升沉声吩咐着,自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他必须快点想办法,把宁宛童去时花馆看诊的消息传出去才行…… …… 济慈堂。 看着崭新的招牌,宁宛童心情大好,“陈掌柜,多谢你了,这个招牌做得十分大气,色调也柔和,就是我要的。” “宁姑 娘满意就好。” 陈掌柜呵呵一笑,拱手道:“这是间医馆,我也不好祝你生意兴隆,就祝你一切顺遂吧!” “那是,生意兴隆可祝不得。”宁宛童笑笑,把没给完的银子给了过去。 人吃五谷杂粮,就会有病痛,她倒是希望所有人都无灾无难,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就算真的有神明,也是难以实现的愿景。 忍冬收起木剑走出来,抬头看向崭新的招牌,轻笑道:“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等药材。”宁宛童目光坚毅,“就算林大夫和韩文元什么都没带回来,等明天石田村的村长送药过来,后天就正式开业。” 没有药材,还有坐诊、推拿、针灸,亦或是治疗伤病。 至于非要等到药材再开业,是因为没有药材,她心里没底,看着也不像样。 正说着这个,一辆马车就缓缓地停在了大门口,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林大夫和韩文元么? “回来了?”宁宛童快步走上前去,见车厢里堆了两个大木箱,顿时笑了,“买到了?” “买到了,数量不多,种类也不全。”林大夫下车舒展胳膊,“不过,咱们这儿的药柜,多 少也能填个七八成吧。” 暂且不管药柜里面的药材有多少,就算一斤都不到也行。 同为大夫,林大夫也认为,有了药材,这家医馆才算是真正地开了起来。 “这是账本。” 韩文元吃力地抱下一个木箱,从怀里掏出账本来,一边擦汗一边道:“林大夫和方掌柜说好了,等有了货,立即就会差人送来,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宁宛童没接账本,而是走过去解开了木箱,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 里面摆着一个个的布包,拆开细看,成色一般,但是药效还在。 “没关系,大不了就把抓药的生意让给徐氏医馆,我们做别的。”宁宛童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没有条件的时候,只需要转变思路,用没有条件的方式方法来应对就好了。 “那行,我明天就出发去石门郡!”林大夫随口说着,走过去搬剩下的那个木箱。 见状,忍冬皱了皱眉,上前帮忙把箱子拎了下来。 韩文元要折腾,他不管,林大夫这把老骨头,还是应该帮一把的。 “明天?” 宁宛童垂眸想了想,道:“还是后天吧,咱们医馆后天开业,开业过后你再上路。” 第72章 理想很丰满 这个时候,韩大娘系着围裙,一手还拿着勺,快步跑出来看,见到大门上方新换上的招牌,脸上笑眯眯的。 “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时候开业?” “后天。” 宁宛童也笑了,之前她还在担心,韩大娘在这里帮工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没想到韩大娘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精神反倒是好了不少。 “哟,那可得快点准备起来了!”韩大娘左右看看,才发现也没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顿时有些失落。 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宁宛童的忙,开业也好,营业也罢,她不会没关系,重点是参与。 看到韩大娘这神情,宁宛童垂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木箱子里的药材,笑道:“韩大娘,到时候还要劳烦你熬两锅凉茶汤出来,摆在门口,让路过的人都尝尝。” “凉茶汤?” “我会把药材配出来,很简单的,不难。”宁宛童失笑,“不过,就是要有人一直盯着火候。”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反正是刚开业,就当让大家都跟着添添喜气,免费派送一些消暑解渴的中药凉茶吧。 “你放心,这个我会,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韩大娘满口答应 下来,还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韩大娘这样,韩文元会心一笑,忍不住又看向宁宛童。 胆大心细,说的就是她了。 咕噜…… 忽然起来的轻微响动,把大家都听愣了,好一会才发现,发出这动静的,居然是林大夫的肚子。 林大夫抖了抖胡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们为了早点赶回来,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饭很快就好!”韩大娘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去,生怕把这一大家子的人给饿着。 “好了,我们先装药材吧,等收拾完,那边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宁宛童才刚说完,忍冬就把箱子拎进了屋子里,韩文元也忙跟上去,把里头一包一包的药材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由于忍冬和韩文元认不全药材,而药柜的抽屉上都刻了药材的名字,所以分装药材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宁宛童和林大夫的头上。 不过,四个人合作,一边拆包递过去,一边负责把药材放进抽屉里,倒也快。 等他们收拾好之后,饭桌也已经摆上了。 吃过饭,宁宛童刚想对林大夫的医书下手,就又看见忍冬拿着木剑,就着夜色在院 子里独自挥舞。 忍冬最近格外勤奋,那天他去济源县,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宁宛童有些担忧,忽然又想到,之前在铁匠铺里定做银针和手术刀具的时候,曾问过几把铁剑。 如果忍冬真的碰上了什么事情,空有武力却没有武器,总归是吃亏的那一方。 这么想着,宁宛童当即回房,从钱匣子里拿了些银子,去铁匠铺买了最好的一把铁剑回来。 倒是也不贵,最好的一把也才二两。 “喏,给你。” 宁宛童站在忍冬身前,笑着把手里的铁剑递上去。 忍冬怔在原地,好一会才问道:“这是……” “你武艺高强,总拿着木剑也不是个事,眼下要用的银子也足够,就给你买回来了。” “送我的?” “除了你,谁还会练剑?”宁宛童有些无奈地歪头,把剑往前递了递。 然而忍冬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开心,反倒还有些不快和隐忍。 宁宛童呆了呆,问道:“你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欢。”忍冬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铁剑拔出鞘来,剑尖挑刺之间,却比先前还多了几分怨气似的…… 这一幕,实在是让宁宛童费解。 她一片好心,忍冬怎么这么不高兴? 还有,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忍冬了,虽然以前也看不大明白。 ……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刚去赵府施针回来,就看到几个人拖着木板车,把新鲜药材送来了。 这是石田村隔壁的那个村子,李家庄的。 “姑娘快看看,这些药材怎么样?”李家庄的村长一看到宁宛童,立即撩开了板车上面盖着的麻布。 细细一瞧,上面的药材倒是干净,整理地也利索,种类不多,胜在数量多。 “好,我们这就过称。”宁宛童一回头,韩文元立即拿着算盘和账本走上前来,刚起床的林大夫,也揉了揉眼睛,抓着药材看。 “辛苦族长了!”林大夫呵呵笑道,“药材都不错,就是往后啊,小心药材的根须,药效会好一些。” 李家庄的族长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我回去了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再细致一些。” 等韩文元把药材一一过了称,宁宛童就把银子现场交给了林大夫和韩文元,带着药材走到后院清洗。 这些药材大部分都不能直接入药,清洗过后,还要把它们全都晾干,之后才能放进药柜。 而济慈堂又没有药童,凡事只能亲力亲为了。 “姑娘,账都清了,李家庄的庄主也已经回去了。” 韩文元拿着账本走进来,疑惑道:“不是还有一个村子也说会送药来吗?” “现在还早,不着急。”宁宛童笑了笑,看了一眼地上成堆的药材,颇有些头疼。 今天留出一天的空档果然明智,她低估了一整个村子的采药能力,没想到才送来第一批,院子里就快堆不下了。 若等石田村的药材也送过来,整个济慈堂都要堆不下了。 “我来帮忙。”韩文元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帮着打水,“这么多药材,怎么也够了吧?” “远远不够!” 林大夫也自觉地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茶杯,撸起衣袖,叹道:“别看这些药材足有三四十斤,最后晒制成了,只怕还不够十斤,而且,这些药材都是最常用的,只要有了生意,几天就能耗光。” 韩文元懵懂地点点头,学着宁宛童的样子,把新鲜药材放在水盆里,清理上面的泥污。 厨房里的韩大娘见了,也趁着烧火的功夫走出来帮忙,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小小的院子里热闹万分。 第73章 两个幼稚鬼 不多时,忍冬也抓着铁剑从外面回来了,见到这里的情形,瞬间皱眉。 韩文元看着是个读书人,怎么脸皮那么厚? 院子里那么宽敞,非要挨着宁宛童坐,现下都快贴在宁宛童身上了! “一早就没见到你,去哪儿了?”宁宛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抬头跟忍冬打招呼。 “出去转了转。” 忍冬的声音极轻,随即放下手里的铁剑,站在一旁看着。 韩文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见清洗好的药材已经有许多了,干脆起身去拿堆在角落里的簸箩,再一转身,忍冬居然坐到了他的位置上,直接接过了他方才所做的活计。 “……”韩文元喉咙里一噎,只觉得无奈。 这厮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哟,都忙着呢?” 院子里已经挤得不像话,赵子苓就拎着几个锦盒大步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道:“宛童妹妹,多日不见,可想我了?” 忍冬眉心一皱,脸上也黑了三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宁宛童讶异抬头,见赵子苓满脸带笑,还是那一副潇洒风流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整个青岩镇都知道你要开医馆,我知道又 有什么稀奇?” 赵子苓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随口道:“这是我从县里给你带回来的,脂粉头油,时兴点心,你一会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带这些做什么?”宁宛童蹙眉,她不喜欢平白收别人的礼物。 忍冬眸子微寒,盯着那几个锦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然而刚要开口,赵子苓就又道:“你救了我祖母,理应对你好些,给你送些礼物又算什么?更何况,我祖母和父母都叮嘱过了,要把你当成妹妹,好好待你。” 听到赵子苓说是把宁宛童当成妹妹,忍冬的脸色好看了些,再看那些东西,倒也没那么刺眼了。 只是他不知道,赵子苓口中的妹妹,只是一个称呼…… “那好吧,多谢你了。”宁宛童扬唇轻笑,“对了,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处理药材,没空招待你,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这里就开业了,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过来捧捧场。” “宛童妹妹的医馆开业,我自然要来。”赵子苓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四周。 眼熟的林大夫埋头整理药材,和一位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还有镇上的韩秀才,眉宇紧皱着,像是有 心事。 再看忍冬,坐在宁宛童身边,凑得格外近。 赵子苓眨了眨眼,他决定今天不走了。 能帮上宁宛童这么好的机会,实属难得,如果不在这里陪着刷刷存在感,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宛童妹妹,我也来帮你吧。” “你?”宁宛童蹙眉,“你会吗?” 忍冬也凉凉地道:“富家公子身娇肉贵,确实不适合做这些苦差事。” “谁说不适合?”赵子苓没好气地瞟了忍冬两眼,当场扔下外袍,撸起衣袖,抱起一摞草药坐在了宁宛童的另一边。 宁宛童看看赵子苓,又看了看忍冬,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 反正只要这两个人在一块,总是安生不下来的。 果然,忍冬把手里的药材往水盆里一摔,瞪着赵子苓凶相毕露。 赵子苓亦不服输,却不肯和忍冬对视,只是一味地清洗药材,时不时还笑看着宁宛童,“宛童妹妹,是这样洗吗?” “你……”宁宛童无语凝噎,那些药材的根须都快被赵子苓搓烂了! 不过,能盘下这个店也是多亏了赵家,这些药材,就随他泄愤吧。 “呵。”忍冬忽然冷笑,“像你那样洗,药材还能用 ?” “宛童妹妹都没说话,你管我干什么?” “宛童是懒得跟你这般愚蠢的人计较。” “你说什么!” “说你蠢。” 赵子苓火了,盯着忍冬怒喝:“你再说一次!” 看着赵子苓这样,忍冬倒是笑了,丝毫不惧地说道:“蠢。” “你!”赵子苓气得说不出话,起身就要冲过去,可是瞧着忍冬这副不屑的模样,还是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打不过,算了! 哼,等着吧,他一定会让宛童妹妹明白,究竟谁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林大夫和韩大娘对视一眼,一个低下头继续清洗,另一个尴尬地拍了一下脑门:“哎哟,我差点忘了,灶上还煮着粥呢!” 说完,韩大娘脚底抹了油一般,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里。 韩文元是直接看傻,这两个人,一个武艺高强,一个是世家子弟,他只是一介穷书生,拿什么去争? 忽然之间,外面好像有人在叫门,林大夫早就待得不自在了,赶紧道:“韩秀才,外边好像有动静,快,跟我出去看看!” “好。”韩文元也不自在得很,忙走过去扶了林大夫一把,抓起账本急急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又是来送药材的。 赵子苓忽而拿起一株草药,凑近宁宛童,“宛童,这片叶子有点烂了,还能要吗?” “我看看。” 宁宛童细瞧了两眼,道:“只是裂开,没有烂,也没有虫洞,还能要。” “哦,那我就留着了。”赵子苓轻笑两声,还得意地瞟了忍冬两眼。 忍冬眉心紧皱,手上一用力,“啪”的一下,掰断了手里的何首乌根块。 “哈,到底是谁蠢啊?”赵子苓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就只知道用蛮力,现在好了,闯祸了吧?” “宛童,我……”忍冬尴尬万分,虽然不爽赵子苓,可这些药材对宁宛童来说极为重要,现在弄坏了,她该不会生气吧? 宁宛童倒是浑不在意,“没关系,一会全部洗完之后,还要切块再晾晒。” 赵子苓脸色一僵,只得垂下头乖乖继续。 可是想想,他又不甘心得很,宁宛童和忍冬明明就是假结婚,凭什么忍冬一天到晚呆在宁宛童身边,做出一副男主人的样子? “忍冬,我们比比?”赵子苓忽然斜眼觑着忍冬。 “来!”忍冬正有此意,他早就想搓搓赵子苓的锐气了。 阴魂不散! 第74章 狗皮膏药 “你们想干嘛?”宁宛童当场黑脸,这两个人,吵吵闹闹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在济慈堂里动手? 一看到宁宛童恼火,忍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了下来,淡声道:“当然是比谁洗的药材多。” “没错,就比这个。”赵子苓也摸摸鼻子坐下,要说动手,他可打不过,刚才也就是一时气恼,才失去了理智。 宁宛童冷哼一声,看着林大夫和韩文元又搬进了四五十斤的草药,坐等看热闹。 赵子苓和忍冬倒是也自觉,纷纷起身,清干净身旁杂七杂八的物件,打上水就开始埋头苦干。 “这是……” 看着这两人的架势,林大夫和韩文元都傻眼了。 “别管他们,这些药材都归他们洗了,我们忙别的。”宁宛童懒得插在这两个幼稚鬼中间,当即扔下手里的活,起身走到簸箩前,开始摘药切块。 林大夫在心里暗笑,也走了过去,好奇道:“丫头,要说赵老太太的病,我也去瞧过,可我翻遍古籍,也找不出任何诊治的法子,你那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办法?这才几天,听说赵老太太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其实赵老太太的病候是高 血压和高血脂,其余病症也都是由此而发,只要一边控制现有病症,一边压制血压和血脂,双管齐下,很快就能见好。” 宁宛童笑着解释,“只不过,这病难以根治,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若林大夫感兴趣,往后可以跟我一起去赵府,我把针灸的方子教给你。” “哦?”林大夫眼睛都亮了,“你当真愿意?” “这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宁宛童失笑,回头看了两眼,赵子苓和忍冬当真是杠上了,一人守着一个水盆,干的是热火朝天。 …… 石田村的村长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和带来的两个帮工喜气洋洋地走出去。 “对了村长,咱们带来的果子忘了给宁姑娘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村长一拍大腿,忙指着板车上的两大框水果说道:“快,赶紧搬进去!” 进了门,里面却又没了人影。 村长无奈,让人好好候着,自己绕到了后院,见所有人都在忙,也不好打扰,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把水果搬到了柜台后面放着,还带上了门。 “村长,不跟宁姑娘说,她能知道是咱们送的吗?” “宁姑娘 是菩萨心肠,把药材生意交给咱们这些乡下人做,给的价钱还那么高,就连村里的歪老汉,拿到银子之后也能吃上荤腥了,送她水果,本就不是为了争功劳,知不知道的,都不打紧。” 一个年轻人挠了挠头,憨笑道:“是,村长说的对,就是我娘也说,过上几个月就能给我娶媳妇了!” “你小子……”村长哈哈大笑,他倒是不怕宁宛童不知道他们的好意,只怕宁宛童嫌弃果子寒酸。 这时候,一个看着还算斯文的中年男人凑了上来,“你们方才说的宁姑娘,该不会是宁宛童吧?” “就是她,怎么,老兄也认得?”石村长拱了拱手,脸色都热络了不少。 这位老兄不是别人,正是宁金海。 他今天是来给徐氏医馆送药的,听说镇上有一家新医馆要开张,特意凑过来看看,没曾想就听到了石村长等人的讨论。 “难道,宁宛童就是这家医馆的掌柜?” “可不是!” 石村长笑道:“真是想不到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居然就有本事自己开医馆,咱们这一辈的,是拍马也比不上咯!” 宁金海干笑两声,一时间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顿了顿,他又问道:“难道,她这里也收药材?” “没错没错,她说才开张,药材紧缺,越多越好呢!”石村长也不藏私,慷慨地分享着,“不止是这样,这宁姑娘极为实诚,收我们的新鲜药材,给的价却比从前药商的价还要多一文,十分大方!” “什么?比以前药商的价格还要多一文?” 宁金海苦涩万分,要知道,徐氏医馆给的价不止比不上战乱之前那些药商的价格,甚至还压低了三成。 整整三成啊! 这么一比,他不知道亏了多少银子! “老兄,若无事,咱们就回去了,你要有心卖药材啊,可以进去问问,宁姑娘人美心善,还是很好说话的。”石村长说完拱了拱手,带着人一路走远。 他还忙着回去继续采药,毕竟,他可不赚差价,要想挣钱,也是要和村里的大家伙一样上山采药的。 好在大伙都还良善,说好了轮流过来送药材,也免得亏了谁一家。 看着石村长等人的背影,宁金海心里极不是滋味,现在再去找宁宛童卖药材…… 那她不可能答应! 又或者,把宁宛童母家的私产 还给她,说不定…… 宁金海心里活络起来,倒也有了主意,忙转身回去,想着回到宁家村好好劝一劝宁长贵那两口子。 之前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仗,可是一连过去了半个多月,也没听见什么风,倒是一些山贼先歇了气,不敢再出来折腾了,再这么下去,卖田产也没什么出路。 而一味种地,总也比不上卖药材来钱快,若能和宁宛童再和好,把药材生意做起来,再让宁宛童念着他的好,再多涨一文钱的价,岂不更好? 然而这等事情,宁长贵和吴氏哪里肯答应? “没门!” 吴氏怒气冲冲地道:“那些宅地田产,都是我们两口子把她养那么大该得的!” “就是,咱们分了一半出来,已经所剩不多,我儿春子都快娶不上媳妇了,再把剩下的都给出去,咱们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宁长贵也板着一张脸,怎么都不肯松口。 这地,是绝对不可能给出去的,倒是宁宛童,瞧着是灰头土脸地被赶出去,没想到居然还在镇上开了一家医馆…… 既然她现在有钱了,改天就得去瞧瞧,最好让她把这些年吃的穿的都吐出来! 第75章 能靠的只有自己 “你们……” 宁金海还想再说,又看见周围来了好些人,只好先按捺住。 早知道宁长贵和吴氏两口子没那么容易听劝的。 至于眼下…… “爹,大郎让我过来叫您回去,上山采药的乡亲们都回来了,闹着要结账呢。”月姐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看到月姐,宁金海眼前一亮,之前宁宛童给月姐做了手术,倒是和月姐很亲密。 “儿媳妇,你和宁宛童的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宛童妹妹?之前是还好,时不时地说些体己话。” 月姐愣愣地点点头,只是这宁宛童不是被赶走了吗,还带走她一个银镯子,说好的药丸也拿不着了。 “嗯。” 宁金海略微沉吟,眯起眼睛道:“你如今的身子也好些了,当初多亏了宁宛童,才平安生下孩子,过几天,你就带上些礼物,去镇上看看她吧。” 月姐愣在原地,去看宁宛童? 还带上礼物? …… 另一边,济慈堂。 宁宛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发现天色早就黑了,又见韩大娘满头大汗还在帮着切药材,忙劝道:“大娘,天色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那不行 ,你们几个的刀工,我看着都着急!”韩大娘倔强地摇摇头,“我动作快,剩下的药材也不多,很快就能切完。” 无奈之下,宁宛童只好看向韩文元,希望这个当儿子的,能劝劝韩大娘。 谁知道韩文元恍若未闻,一门心思帮着把切好的药材洒在簸箩里,时不时地还得过去把忍冬和赵子苓清洗好的药材拿出来。 林大夫也是,长时间工作下来,连眼珠子都发直了。 还有忍冬和赵子苓,一整天了就没歇过,把药材来回淘洗得干干净净,这会还抢着收拾院里的残局。 发现宁宛童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赵子苓眼珠子一转,道:“忍冬,我看你忙活一天也累了,赶紧歇着去吧,这点小事,我拿着大顶都能做。” 忍冬一怔,抬眼看向宁宛童无奈的双眼,竟也没有推辞,而是点了点头:“那好,劳烦你了。” “诶……”赵子苓当场傻眼,忍冬就这么不争了?把活都留给他了? 更让人恼火的是,忍冬放下手里的事情,没有立即走人,而是走到院子的石桌旁,拆开了赵子苓带来的礼盒,从里面拿出一块点心塞到了嘴里。 “忍冬你…… ” “味道不错。” 忍冬挑了挑眉,随后拿着锦盒走过去分发给众人,最后拿起一块,亲手喂到宁宛童嘴边,“宛童,累了吧?来吃块点心。” 宁宛童从不在意那些虚礼,更何况,她和忍冬也算是有一层革命友谊在,一闻到鼻尖的香气,当即就着忍冬的手咬了一口。 “嗯,确实好吃。” 忍冬煞有介事地道:“若能有一壶浓浓的普洱相佐,味道会更好。” “普洱那么名贵的东西,咱们哪儿能喝得上?”林大夫吹胡子瞪眼的,“不过,早两年老夫确实有幸尝过一杯上好的陈年普洱,那味道……啧啧,是真香!” 韩大娘提议道:“若要喝茶,我前两天刚买了半斤铁观音回来,不说多好,但是格外香甜,要不,泡一壶?” “好啊,今天劳累一天,喝两口茶歇歇也好。”宁宛童点点头,转身看着满脸怨气的赵子苓,“赵公子,你也来喝茶吧,先别忙了。” 听到这话,赵子苓把手里的大木盆一放,刚要走过来,就听到忍冬说道:“赵家公子是个性情坚韧之人,一整天了也没喊过累,还跟我说要有始有终,还是等他忙完吧,给他 留一杯清茶就是了。” 赵子苓兀自咬牙,可他现在也不能说,他的性情其实不坚韧,也不是那种有始有终的人吧?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该死的忍冬…… 宁宛童多瞧了赵子苓两眼,点头道:“那好吧,我给你留着茶,别太累了。” “……”赵子苓默默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 忍冬暗笑,舒舒服服地和大家一起品茗吃点心。 好一阵过后,赵子苓总算把院子里的杂物收拾干净,刚想凑过去和大家一块喝喝茶,却见他们又开始忙了。 尤其是忍冬,坐在宁宛童身边,时不时地还低声说笑两句。 赵子苓是真气,越想越不甘心。 忍冬,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忙完,送走了韩文元和韩大娘母子,宁宛童走到柜台前去看账本,这才发现后面摆着两大筐的水果。 不用问,定然是石田村的人带来的。 “这么多果子?”赵子苓好奇地凑了上来,“还都是新鲜的,你买的?你爱吃果子?” 如果宁宛童爱吃的是时兴水果,那他以后就不送什么点心了。 “不是买的,是卖药材的人,一片好心送来的。”宁宛童笑了笑,“ 今天辛苦你了,明天我就把这些都酿成果酒,到时候送你一瓮。” “酿果酒?” 赵子苓的眼睛又亮了,立马道:“明天你这里开业,我一早就过来给你帮忙,闲下来了,就跟你一起酿酒!” 宁宛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赵子苓是一个富贵公子,总是跟着她混像怎么回事? 不过,酿果酒是现代才有的新鲜事物,让赵子苓看个新鲜也好。 “那好吧,人来就行,不用再带东西了。” 赵子苓笑笑,济慈堂开业,不带些礼物怎么行? “我先回去,你也早点歇着,你医术高明,往后可有的忙了。” “我知道。”宁宛童点点头,挑了几个不错的桃子让赵子苓带上,“给老太太吃,让她尝个新鲜。” “好,多谢你的好意。” 看着宁宛童这副模样,赵子苓低低地笑出了声,一整天的劳累也在不知不觉间一扫而空。 关上大门后,宁宛童把水果搬到后院,正在给药材盖油布的忍冬见状,忙走过来帮忙,蹙眉道:“你力气小,这种事情叫我一声就好。” 宁宛童摆摆手,道:“总不能什么都靠你,若养成了习惯,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第76章 现实太骨感 “怎么……”忍冬神色复杂,“你不愿意依靠我?”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呀。” 宁宛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叹道:“这世间,没有人能守在另一个人身边一辈子,往后岁月那么长,依不依靠的,谁又说得准呢?” 忍冬喉咙里一哽,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些话确实有道理,自己尚且不知道归处在何方,就让宁宛童放下一切依靠着自己,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别说这些了,你也赶紧歇吧,明天恐怕会很忙。” 其实宁宛童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完全没想到忍冬会想那么多,接过油布盖上剩下的药材之后,径直上了二楼。 顿了顿,她又转过身来:“忍冬,今天就别练剑了,你可千万别累着。” 忍冬笑着点点头,等宁宛童进了房,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维持。 其实,他真的很想给宁宛童一个无拘无束的将来。 若是从前,他给得起,可现在…… 垂眸想了良久,忍冬并没有听宁宛童的回去休息,而是抓起铁剑,飞身冲到屋檐上,直奔后面的空地。 他能做的不多,唯有尽快变强! 第二天一大早,韩大娘和韩文元就赶了 过来,收拾了前厅之后,母子俩都来到后院,准备烧火做早饭。 林大夫也破天荒地没有赖床,背着一个清减的包袱走出门来,见今天的天色还算不错,把满院子的油布揭开,又把簸箩摆开来晒太阳。 等到宁宛童和忍冬顶着黑眼圈下楼,早饭也备好了。 “一会吉时就到了,韩秀才,爆竹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韩文元指了指柜台下面,“就在那里放着,红绸也绑上了。” “好。”宁宛童笑眯眯地点点头,现在,她心里只有高兴和期待,剩下的就是担心。 等爆竹放完,林大夫就要启程了,万一来的病人太多,她一个人只怕会忙不过来。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明明就是当街放的爆竹,也有许多乡亲瞧着,可就是没有一个人上门来,就是笑着来打招呼的也没有几个。 怎么会这样呢? 宁宛童的脸色有些凝重,按理来说,她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了韩大娘,许多乡亲都是听到了的,这几天济慈堂要开张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开门太早了吗? “没事,这里不比饭馆,到饭点就有人来,许是这两天 没什么人身上有病痛吧。” 林大夫温声劝慰,拿起包袱,再点了点身上的银子,道:“那我这就走了,天色若太晚反而不好赶路。” “好,林大夫路上当心些,若遇到什么贼子,你尽管把钱给出去,丢了药材不打紧,重要的是人要回来。” 宁宛童叹息一声,从韩大娘手里接过装着干粮的包袱,一并放在了马车上。 倒是那车夫,奇奇怪怪的,还低着头,仿佛生怕被人认出来。 “那咱们就略等等吧,客人总会上门的!”韩大娘也劝了两句,事实上,她又何尝不知道情形不大对呢? 宁宛童无奈点头,把大门又打开了些,坐在椅子上发愣。 虽说一时半会没人上门也没什么,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宛童!”赵子苓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手里都捧着礼盒。 “你来了?”宁宛童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是不让你带东西吗?” “别管这些了,韩秀才,还有忍冬,你们都过来。” 赵子苓接过礼盒放在一旁,又冲着家丁使了个眼色,两名家丁立即点点头,去门外守着去了。 看着赵子苓这架势,宁宛童和忍 冬、韩文元都面面相觑,只得凑了上来。 “宛童,你是不是去时花馆了?还给那里头的姑娘看病了?”赵子苓眉心皱得死紧。 “是啊。”宁宛童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赵子苓满脸无奈,“整个青岩镇都传遍了,说你一个姑娘不守规矩,不仅开医馆坐堂,还跟时花馆里的贱籍女子厮混在一起,都说要离济慈堂越远越好呢!” 宁宛童呆在原地,不对劲的地方竟是这个? 是因为她去了时花馆给那些姑娘看了病? 韩文元低下头,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他那天晚上想要把宁宛童拦下来,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还是…… 忍冬抿了抿唇,心里也有些悔意。 若是在京城,这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毕竟只要有银子,管他是不是贱籍,大多数大夫都是愿意给看诊的。 不过,那也是因为天子脚下,清楼等地还是有几分清雅在的,清倌数不胜数,文人墨客趋之若鹜,不像时花馆,是个彻头彻尾的酒肉场所。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青岩镇,去时花馆看个诊,就成了自降身份不堪下贱的原罪。 “怎 么会这样呢?时花馆的人也是人呀!”宁宛童不服,“我去给她们看诊,是治病救人,再者,开堂会诊又怎样,怎么就成了不守规矩?” 赵子苓无奈道:“你别气了,现下消息已经传遍,大家伙都是这么想的,就连我祖母也气得吃不下饭。” 宁宛童有些不快,“赵老太太也觉得我不应该吗?” “她确实觉得你不应该,可她也还没迂腐到那个份上,只是认为你要做就做干净些,别被旁人抓住了把柄,反倒连累了自己!” 听到这话,宁宛童心里好过了不少,事实证明,也不是人人都会因为这个而嫌弃她的。 “我父亲也说,你还是太年轻,做事不想后果。” 赵子苓白了宁宛童两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要给她们看诊,就让她们乔装改扮上门来找你,怎么能自己亲去?”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宁宛童闷声答了一句。 再说了,现在怪她也没用了,赶紧想办法处理掉这个麻烦才是正经事。 赵子苓不忍再怪她,摇头叹道:“反正呢,我和父亲已经派人出去镇压消息了,可是那些闲话来得蹊跷,说得有鼻子有眼,再怎么镇压也没效果。” 第77章 名声尽毁 “来得蹊跷?”宁宛童垂眸深思,这些闲话,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韩文元猜测道:“难道是时花馆的人出去胡说八道?” “不会。”宁宛童轻轻摇头,“既然百姓们都觉得时花馆的女子是贱籍,不屑与之为伍,而她们身上的病也不是能随意外传的,所以不会是她们。” “那……”韩文元疑惑了,宁宛童当天出门还换了男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才对。 忍冬淡淡开口:“是徐东升。” “没错,肯定就是他!” 宁宛童愤愤不平地拍在桌子上,咬牙道:“那些姑娘拿了方子是要去开药的,向妈妈也会去找他,而他认识我的字迹,又不满我已久,不是他,还能有谁?” “你和徐东升有仇?”赵子苓顿时惊了,不过细想也是,之前在赵家闹了那么一出,徐东升心里自然不快。 “我这就找他去,给你出一口恶气!” 说着,赵子苓立马站起身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宁宛童忙喊道:“你别去!” “为什么?”赵子苓恼火得很,“他那样对你,就该狠狠揍一顿!” “你揍了他,我这里就更说不清了,到时候不仅是和 什么贱籍女子扯在一起,还会变成一个恃强凌弱的女土匪,这店还能开下去吗?” 赵子苓气结,无可奈何地回身坐下,“那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唯有釜底抽薪了。”忍冬淡淡地开口,还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茶。 看到忍冬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赵子苓就来火,没好气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但是宛童的名声已经毁了,能抽什么薪?” 宁宛童倒是很快明白了过来,低声道:“忍冬说得不错,徐东升毁了我的名声,仇可以慢慢报,但我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自己把名声捡回来。” “你怎么捡?”赵子苓急得不行,“你都这样了,开业当天无人肯上门,怎么把名声捡回来?” “简单,免费。” “什么免费?” “免费?” 赵子苓和韩文元同时问出了声。 “就是看诊免费,针灸也免费。”宁宛童深吸一口气,看向忍冬,后者则缓缓点头。 “那不行,账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若再免费,这……这店还怎么开下去?”韩文元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 他是账房,对店里的情况一清二楚,林大夫今天出门已经带走了四十两银 子,剩下的只有一二十两,餐费放在一边,暂时也够,但是每隔几天就要收石田村和陈家村的药材,就这点银子,还能剩下几分? “这个不急,若要银子,我那里有。”赵子苓浑不在意地答应下来,随即皱眉看着宁宛童,“就是你,你确定免费了就能有好转吗?” “放心,我行医这么多年,靠的从来都是真本事。”宁宛童冷然一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接济,最早今晚,最迟明天,大把的银子就会送上门了。” 听到这话,韩文元和赵子苓虽然无奈,却也说不得什么。 唯有忍冬眯起了眼睛,宁宛童刚才说,她行医这么多年? 在他们相遇之前,宁宛童不是一直在宁长贵家忙农活吗?怎么一下就变成“这么多年”了? 她从小就被宁长贵一家子欺负到大这些事,绝不可能有假,可她丰富的行医经验,又是从哪儿来的? “宛童……” “忍冬,还好有你在,点醒了我,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宁宛童娇俏一笑,忙走到柜台前,从上面取出一大卷宣纸,道:“韩秀才,你写的字好看,快来帮我写一张广告。” “广告?” 韩文元好奇了,“那是什么?” “就是一块招牌,摆在门口的。” 宁宛童铺上纸,又拿出了笔墨,一边研墨一边道:“字呢,要简单好看,意思也要简洁,最重要的是显眼。” 说完,宁宛童把沾了墨的笔递给韩文元。 韩文元没有立即接过去,而是垂眸深思,“简单好看,还要显眼……” “我来吧,我的字也不错。”赵子苓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从韩文元身边挤过去,放下手里的折扇,撩起广袖,刚要接笔,却发现忍冬已经接了过去。 “写什么,你说。”忍冬笑看着宁宛童,能得宁宛童伺候笔墨,怎么可能让给旁人? 宁宛童想了想,道:“就写,济慈堂开业首月,一律就诊费用全免。”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药材,这么想来,亏的也不多。 “好。”忍冬点头,这就要下笔了。 赵子苓正恼火着,忙抬手把忍冬拦下,“你一个习武的粗人,会写字吗?” 忍冬轻嗤一声,把赵子苓的手打开,下起笔来行云流水。 这还不算,他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颇有大家风范,别说是赵子苓了,就是韩文元见了也自愧不如。 “既 然是招牌,那不如添些小图画,更加引人注目。”忍冬写完又提议道。 “好啊,你的字写得这样好,画画肯定也好看!” 宁宛童高兴地不行,见赵子苓和韩文元都愣着,干脆又拿出一叠纸张,又拿了两支狼毫,笑道:“你们也把这话写在纸上,到时候再出去派传单。” “传单?”赵子苓也不气了,接过东西坐下来,一边写一边摇头,“宛童妹妹,我发现你嘴里的新鲜词儿,都是一套一套的。” “是啊,很多时候,我都听不太懂宛童姑娘说的话。”韩文元也笑了,“我娘还时常偷偷摸摸地问我,想知道宛童姑娘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忍冬手上的毛笔一顿,猛地抬眼盯住宁宛童的眼睛。 他的目光就好似一汪黝黑的深潭,抓得宁宛童怎么也移不开眼。 而宁宛童的心里,也被盯得猛跳,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虽说她不介意把这秘密说给别人听,可是这种事情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宁宛童咬紧下唇,声音微弱细蚊。 忍冬收回目光,温和道:“没什么,想让你看看这画好不好。” 第78章 原来男人也可以绿茶 宁宛童长舒一口气,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忍冬在右上角和左下角都点缀了一些花鸟,虽然只有墨色,但是深浅交加,看着和谐有韵味,甚至还有一些艺术感。 这样的招牌摆在大门口,一定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不出一会,赵子苓和韩文元也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传单交给宁宛童。 传单上面的意思,同样简洁明了。 “嗯,就是这个意思。”宁宛童点点头,把传单一并交到韩文元的手上。 “我这就出去送给过路的人?” “让我先想想……” 宁宛童觉着,这一带住的人有富人也有穷人,而且只要经过济慈堂,就能看见大招牌,没必要在门口送。 至于富人,也不缺那点钱,收到了传单也会直接扔掉。 既然是为了逆转自己的口碑,倒不如分派给那些穷人,穷人家生了病也只能熬着,买不起药,更没法看诊,得知能够免费治病的消息,一定会赶过来的。 到那时候,穷人们口口相传,她要的口碑不就来了吗? “韩秀才,你拿些散碎银子,去土地庙那边找些叫花子,让他们去分派传单,专挑那些穷人家去派,一张单子一 文钱。” “好。”韩文元点头答应下来,细数了数,足有四五十张,当即从钱匣子里取出五十文钱,拿着传单快步走了出去。 “穷人……”赵子苓沉吟道,“照这么看来,你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恐怕没那么快。” 宁宛童叹道:“越是艰难本分的人,遇见新鲜事物,就越是谨慎,传单派出去,招牌摆出去,最少也要三五天才有客人上门。” 赵子苓蹙眉道:“那你方才又说今明两天就会有人送钱来?” “送钱来的人是向妈妈。”宁宛童神秘一笑,“她有头风症,除了我,没人给她治,也没人治得了她。” 即便前路看不真切,但是她心里知道,凭借着这一手医术,一定能在这小小的青岩镇站稳脚! “那你还免费?”赵子苓却愈发迷惑了,忍冬已经把方才那张广告糊在了门外的木板上,这东西一摆出去,向妈妈那种人精,能心甘情愿地给钱吗? “她不敢不给。”宁宛童冷哼一声,谁让向妈妈前天非要把主意动到她身上来着? “行了,左右无事,我出去打些白酒回来,再买几个陶罐,回来把果酒都做了吧。” 宁宛童摆摆手,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不等赵子苓反应过来,忍冬已然跟了上去:“我与你同去。” “我也要去!” 赵子苓大叫一声,忙跟出了门,谁知道忍冬冷冷撇头,吐出三个字:“你看店。” “我……”赵子苓气得不轻,还想说话,忍冬却径直揽过了宁宛童的腰身,转眼就没了影。 “该死的忍冬!” 赵子苓低吼一声,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店里,顿时哭笑不得。 想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有朝一日,居然沦落到帮别人看店的下场。 等宁宛童和忍冬背着白酒和陶罐回来,赵子苓还是满脸的不高兴,可他既不愿对宁宛童发脾气,又拿忍冬毫无办法,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辛苦你啦。”宁宛童看着赵子苓讪讪一笑,她本来想把忍冬也留下来的,可是忍冬也不肯听她的。 赵子苓冲着宁宛童做了个鬼脸,瞪了面无表情的忍冬好几眼。 看着不言不语老老实实,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越想,赵子苓就越发的火大,正当忍不住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 “宛童,果酒是怎么做的?你教教我 吧。” “好啊。”宁宛童欣然答应。 其实除了果酒,还有好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做来尝尝,比如奶茶,比如一些简单的鸡尾酒,甚至是啤酒,也不是做不出来。 还有一些甜点,炸鸡烧烤什么的,都能做。 只不过,她现在还要为了生计发愁,没有太多的闲工夫耗在这上面,只能等济慈堂步入正轨之后,再去想这些吧。 说不定也能像前世的那些情景一样,把各种各样的连锁店开遍大江南北,那财源还不是滚滚来? 毕竟,要说赚钱,谁会嫌多呢? 到了后院,韩大娘正不声不响地翻晒着的药材,见大家走进来,忙去厨房倒凉茶,笑道:“姑娘,这医馆现下……”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宁宛童知道韩大娘是在安慰自己,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走到那两筐果子前面,一一倒出来清洗。 “又是洗啊?” 赵子苓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发现忍冬瞥向自己,立马又道:“宛童,我来给你洗,别伤了你的手。” “那好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宁宛童感念着赵子苓对她的好,随后自顾自地开始给陶罐消毒。 忍冬倒是坐在一 旁,静静地盯着宁宛童的动作。 蒸陶罐,又用白酒淘洗,这些法子,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咳咳。”赵子苓忽然清了清嗓子,“宛童,看你做事情这么麻利,就知道你从前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而你对我祖母有恩,我就希望能对你好,保护你,陪伴你,所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话听得宁宛童很受用,笑道:“好,我以后就把你当朋友。” “这才对嘛,你我是平等的,我就喜欢你这副不拘小节的性子,也不必在我面前讲究那些虚礼。”赵子苓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忍冬愣了愣,转眼就明白过来了。 方才赵子苓说的那些话,乍一听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若细细品味一番,赵子苓分明就是以宁宛童医治了赵老太太的名义,千方百计地接近宁宛童啊! 说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他忍冬就对宁宛童不好了吗? “还有忍冬。” 赵子苓忽然笑看着忍冬,道:“你对我其实不用有那么多的敌意,我既是宛童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我也会和她一样,把你当成兄长一般爱护。” 忍冬脸色一沉,手里的茶盏瞬时捏得粉碎。 第79章 你是我妻子 赵子苓居然说,要把忍冬当成兄长? 还和宁宛童一样? 这小子活腻了吗? 然而不等忍冬开口,宁宛童却对赵子苓这副不计前嫌的做派极为看好,笑道:“是啊忍冬,赵公子都主动跟你求和了,你也别介意了,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吧。” “就是就是。”赵子苓坏笑不已,等宁宛童转过头来,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正经模样,“还有,宛童,大家都是朋友了,以后就别公子公子地称呼我了,叫我的名字吧。” 宁宛童悻悻一笑,“可我……我只知道你姓赵。” “赵子苓。”赵子苓笑得温和无比,“你可以叫我子苓,也可以叫我一声子苓哥哥。” 听到这里,忍冬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揪住赵子苓的衣领。 当着他的面勾搭宁宛童,还想占宁宛童的便宜,让宁宛童叫哥哥? 想得美! 要照赵子苓的脾气,早该发火了,可他偏偏任由忍冬抓住他,还满脸无辜地道:“忍冬,你这是……” “忍冬!” 宁宛童忙冲过来把忍冬拉开,“你到底怎么了?子苓对我们挺好的,人也不错,你怎么总是……” “我是你夫君。”忍冬无可奈何地瞪了 宁宛童一眼,“你是我妻子,记住了吗?” “我……”宁宛童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忍冬早已经抓着铁剑跑出去了。 夫君?妻子? 宁宛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上面滚烫。 见状,赵子苓的脸色当即垮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宁宛童现在不过是个没开窍的小丫头,婚姻或许是假,但是忍冬却当了真。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宁宛童自己的心意。 “宛童,洗好了。”赵子苓把干净的果子堆在一个盆里,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宁宛童。 宁宛童回过神来,干笑道:“那,那我们做果酒吧。” 说着话,宁宛童用力揉了揉绯红的脸颊,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把果子一一擦干,和赵子苓一起做果酒。 做着这些,赵子苓忽然没了力气,想要问问,却又怕得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干脆装傻,陪着宁宛童把两大筐的水果弄完。 一共十一个陶罐,算上之前弄好的两个,足有十三个。 “这次还送来了杨梅,杨梅酒和青梅酒一样,泡得越久,酒味就越是香醇,到时候开坛了请你尝。” 赵子苓撇撇嘴:“你不是说要送我一坛的吗? ” “那是桃酒,还有苹果酒,虽说一个月之后再开更好,但是半月以后也能尝了。”宁宛童说完,自己心里也很按捺不住,干脆跑到木楼梯下面,抱出了前两天才泡好的桃酒。 “这是?” “这是前天才做的,现在喝,果味肯定很淡,但你这两天助我良多,就当尝个鲜吧。” “好啊。” 赵子苓钻进厨房拿出几个小碗摆上,宁宛童缓缓揭开盖子,一股清香的桃子味顿时跑了出来。 “好香啊!”不得不说,赵子苓是真的被宁宛童这些稀奇古怪的鬼点子给折服了,这么沁人心脾的酒,他还从未尝过。 虽说桃花酒和桂花酒味道都不错,但也没有这般清冽。 宁宛童抱起酒坛,在五个碗里都倒上了一些,酒水出来的那一刻,能看出酒水里面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粉色。 只可惜这些瓦做的碗颜色太深,看不出来。 正好,韩文元满脸笑意地回来了,赶上了尝酒这一刻。 “我按姑娘的吩咐,把单子给了那些小叫花子,又盯着他们派了出去,大多数人看过以后,都收进了怀里,现下都在谈论这事儿,应该是有用的。” “嗯,快尝尝这酒。” 宁 宛童拿起一碗酒递给韩文元,转头冲着厨房喊道:“大娘,您也快出来尝尝。” “来了来了。” 韩大娘一边擦手一边快步走出来,还没凑近就闻到了桃子和酒水掺在一起的清香味,端起来小抿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这就是你前天做的果酒?” 宁宛童用力点点头:“好喝吗?” “好喝,太好喝了!”韩大娘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就像是吃桃肉,不,不对……反正就是比酒好喝,跟新鲜的桃子比呀,又多了几分别样的风味。” 韩文元也道:“对,喝下去不辣喉咙,清香爽口,就像在喝蜜汁。” 这个时代没有果汁,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蜜汁了。 听到韩氏母子都这么说,宁宛童和赵子苓也端起酒碗,浅尝了两口。 还别说,这味道果然奇妙! 首先,桃子的味道虽然还没有完全浸入酒中,但是香味已经全然出来了,这酒里头还加了一些冰糖,因此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甜味,还大大地稀释了猛烈的酒味,格外好喝。 “你这酒……” 赵子苓摇摇头,再尝了一口,最后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惊叹道:“这酒如此味美,你还开 什么医馆,何不开一家酒庄?” 酒庄? 宁宛童心里微动,是呀,买的这些白酒成色不错,又没有很贵,至于水果,完全可以去石田村批量购买,一样不贵。 照这么看来,酒庄什么的,或许真能开起来。 韩文元却不赞同,蹙眉道:“医馆还是要开的,宛童姑娘天生妙手,医术高明,若弃了医术去做酒水生意,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宁宛童低笑道:“放心,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要做生意,也不是现在,若有闲钱了就慢慢筹备起来,等有了成品,自然有销路。 “不如我开店,你出配方,赚了钱,咱们五五分如何?”赵子苓生在员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生意极为精通,是以一尝到这酒,他就能断定这里头有多大的商机。 听到赵子苓的提议,若说宁宛童不动心是假的,但是仔细想想,还是不该太操之过急。 最起码,也要等医馆有了起色再说。 “还是再等等吧。”宁宛童看到赵子苓脸上的不甘,顿时失笑,“你放心,等济慈堂的状况好起来了,我一定跟你一起做这个生意。” 拉上赵子苓这个商贾之家的儿子,总好过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第80章 旧人来 “那好吧。”赵子苓无奈答应下来,想着,又把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再给我倒一碗。” 宁宛童封好盖子,当场拒绝:“不行,今天只是为了尝鲜,怎么能由着你尽兴?” “就一碗!” “现在还没有酿成,若喝的多了,反倒浪费。”宁宛童哭笑不得,“你就再等些天吧。” 赵子苓苦着一张脸,视线落在没人动的那碗酒上面,当即伸出了**:“那我喝这碗。” 啪! 宁宛童没好气地敲在赵子苓手背上,“这是忍冬的,别想碰。” “哦。” 赵子苓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越想越觉得无趣,瞧着天色也黑了,干脆出门回家了。 “你真要做那生意?”韩文元有些无奈,他总觉得,宁宛童不该这样一心二用。 她还那么年轻,除了给别人治病,自己也是要抽空再学的,哪有那么多闲心。 “做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好的。”宁宛童把空碗叠起来,随即端着给忍冬的那一杯,送进了忍冬的房间里。 他这里还是一样,东西少,看着冷冷清清的。 不过,什么夫君和妻子…… 他真是那样想的吗? 宁宛童很想跟忍冬聊个明白,又怕到时 候非但说不清,反倒让大家变得尴尬,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反正,忍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时间也会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么一想,宁宛童从忍冬房里走出来,还带上了房门,然而一转身,差点和忍冬撞了个满怀。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忍冬就这么站在宁宛童跟前,目光灼灼地看了她许久,才偏开身子,放她过去。 宁宛童浑身僵硬,心里有些恼。 看吧,还没开始聊那些,气氛就已经变得尴尴尬尬的了。 “对了,那碗酒是我酿的桃子酒,今天没忍住开丰尝了尝,你也试试?” 忍冬笑着点点头:“好。” 现在的宁宛童,还太小,什么都不懂,眼下的情形也是什么都说不好,还是…… “天色不早了,早点歇吧。” 看到忍冬的笑容,宁宛童心里暗松一口气,想着既然他还能笑出来,方才的事情,应该也就过去了吧? “嗯,你也早点歇息。” 宁宛童算准今天是不会再有人上门了,而这个点,正是时花馆生意繁忙的时候,想来那向妈妈也不会来。 于是,她干脆下楼关上大门,又让韩大娘和韩文元 早些回去。 难得有空闲,宁宛童干脆在书柜上翻了几本林大夫收藏的医书,回房掌着灯细细研读。 其实针灸之术在这个世界上的发展,也是极不错的,只是这里的医者对病症的研究不够透彻,所以在针灸的运用上,还是比现代文明要弱上几分。 看了一会,宁宛童忽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一套针灸穴位图,按照她的理解,应该可以用来治心症。 也就是心脏病! 可是在古籍上写着的,却只是用来医治气血瘀滞。 虽说心脏是造血器官,说是应对气血瘀滞倒也在理,可气血瘀滞的范围太广,总不能次次都用这个法子。 倒是心脏病,在现代只能依靠手术,还极难彻底根治,在这里,若真能找到治疗心脏病的办法…… 可要想确定这套针灸方子的效果,就得试针,这里又没有志愿者,该怎么办呢? …… 第二天照常起来开门,本以为还是不会有什么人上门,却没想到看见了抱着孩子的月姐。 “月姐?”宁宛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哦,听说你开了医馆,特意来看看。”月姐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来看看呀,实际上,就 是宁金海想给宁宛童卖药材,却又拉不下面子,这才特意让月姐出马。 可实际上,她和宁宛童也是交浅言深,要说情谊,根本就没有几分。 “快进来。”宁宛童见月姐的脸色有些发黄,忙把她请进了门,拿出垫枕就要给月姐把脉。 确定月姐没什么闪失,宁宛童才暗松一口气,笑道:“自从我到了镇上,就没法给你看诊了,好在你恢复得不错。” 说完,宁宛童又给月姐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看了看,随后记起之前就做好了的药丸,跑到柜台后面拿了出来。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药丸,算算日子,倒也可以开始吃了。” 宁宛童笑道:“但是你的肚子虽然愈合,皮肉却还没有完全长好,平时的生活还是要多多注意,不要伤着腹部。” “难为你还记得……”月姐越发羞愧,她只当宁宛童拿着银镯子跑了,想着宁宛童是她们娘俩的救命恩人,也懒得计较。 不曾想,宁宛童居然一直记在心上。 “当然记得,只是我不好回去给你送药,这才一直耽误了。” 原本宁宛童想着的是,等到这里走上正轨,就能回宁家村,去宁长贵家里找一下父母是不 是真的留下了田契地契,到时候也能顺便把药送给月姐。 既然月姐今天来了,那就先给了她吧。 “宛童妹妹,你开了这家医馆,生意可还好吗?” “没生意。”宁宛童坦然地摇摇头,“我一介女流,大家都……” 说到一半,她没有接着往下说,那些糟心事,倒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没生意?”月姐瞪大眼睛,倒也不问了,只是把肩头的包袱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十来个新鲜的鸡蛋。 “东西不多,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谢谢你。” 宁宛童轻笑道:“不过,你现在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还是拿回去吧,如果你营养不够,还怎么喂养小孩子呢?” 月姐愣了愣,倒也没有推辞,缓缓地又收回来了。 之后,她又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发现门外路过的人确实没有走进来的意思,这才起身离开。 到了门口,月姐指着摆在外面的木招牌问道:“这是什么?” 宁宛童解释道:“这是一个告示,昨天刚开业,一个月之内,上门来求医的都不收诊金。” “一个月不收诊金?”月姐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第81章 假正经 从济慈堂离开之后,月姐转过了一个街口,就看到了宁金海和宁家大郎,身后摆着一大车还没有卖出去的药材。 “爹,相公。” 宁大郎上前抱过孩子,心急地问道:“怎么样?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说好了?” 月姐摇摇头,叹道:“宛童那里没有生意,还贴了个告示,说是一个月之内都不收诊金,要我看,她这个医馆怕是开不长久。” “不收诊金?” 宁金海和宁大郎齐齐惊叫出声,这个宁宛童,该不会是疯了吧? “要不……”月姐为难道,“我们就把药材拉过去,直接问问她收不收吧?” 前天宁宛童还在收药材,今天再去,应该也是愿意收的才对啊。 宁大郎也觉得有理,点头道:“没错没错,管她收不收诊金,收药材总是要给钱的。” “慢着。” 宁金海的看法却不同,“宁宛童自己要发疯,咱们却不能跟着玩,她这里开不长久,咱们不能一味捡小便宜,免得再得罪了徐氏医馆,到时候没地方卖药材,才真是断了出路。” 在宁金海看来,宁宛童这么败家,一开张没生意也就罢了,偏生还决定不收诊金,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那既然如 此,也别说什么要不要搞好关系了,既不长久,那就都是虚的。 听见宁金海这么说,月姐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通往济慈堂的巷子。 反正,以后还能拿到药丸就行。 …… 在月姐走后,宁宛童还是拿着医书在前厅坐着。 反正传单派出去了,招牌也摆出去了,只需要等到第一位病人,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韩文元看得着急,干脆又拿出笔墨写了好些传单,又跑出门去派发。 若是宁宛童这里不盈利,那他在这里帮忙,又怎么算得上是还债呢? “哟,宁姑娘!” 厚厚的脂粉味道熏得宁宛童眼睛发涩,再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向妈妈来了。 偏头一看,向妈妈今天没有带人,只是手里大包小包的都是礼品。 “你果然来了。”宁宛童略微勾唇,她就知道,自己不会算错。 向妈妈干笑道:“宁姑娘,前几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把歪主意打在了你的身上,只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跟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老鸨计较了。” “好啊。”宁宛童冷笑道,“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诊金方面……” “我懂,我懂!”向妈妈瞥了一眼门口的招牌, 心里苦不堪言,“姑娘为了给咱们诊病,连名声都差了,受尽白眼,诊金方面,自然是要给得足足的,否则还怎么对得起姑娘的一片善心呢?” 既然向妈妈这么识相,宁宛童心里也就满意了。 “那你进来吧,我给你针灸。” “怎么……”向妈妈左右看了看,“怎么你不去时花馆吗?” 毕竟,就是由于宁宛童给她们治病,才沦落到无人上门的下场,这会她要是再进门,岂不是再给宁宛童添麻烦? “你就进来吧,与其悄悄地去你那儿给你们看病,倒不如让你们大大方方地上门,久而久之,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宁宛童慵懒地说着,手边已经备好了枕垫和针包,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 向妈妈讪讪一笑,心里其实还是发怵的。 之前就是针灸,才让她昨天半夜忽然头痛难忍,今天起来之后也是这样,疼得连饭都吃不下。 这会备上厚礼找上门来,也是想把宁宛童请到时花馆去,那里毕竟是她向妈妈的地盘,总不至于让宁宛童次次都得手。 可是现在…… “怎么?不想治?” 宁宛童暗笑,她知道向妈妈在想什么,倒也懒得劝,只无所谓一般地 道:“不想治就请回吧。” “治,治!” 向妈妈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眼下都这样了,不硬着头皮进门,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进来之后,向妈妈先把礼物搁下,生怕宁宛童一个不爽又对她下手,赶忙又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小心地赔笑道:“姑娘,这是你上次治了我那几个姑娘的谢礼,至于我的诊金,另算。” 宁宛童把银票拿过来看了看,伸出手道:“行了,先给你把脉。” 其实要治向妈妈的病,还是很简单的,该给她吃的苦头也吃了,如今诚意也够,便也没有再藏私,针灸过后就给她开了个方子。 “上次教你那个按摩的法子,还是可以用的,另外,你每隔五天过来针灸一次,两个月以后再按时吃药就好了。” 等宁宛童收了针,向妈妈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之前的头痛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了,只是有点疲累。 再一听到宁宛童这么叮嘱,向妈妈当即满口答应下来:“好好,都听姑娘的,就是我那里的姑娘们……” “我知道你们要做生意,但是正在吃药的那些,暂时还是休养着吧,等到病好了再……再营业。” 宁宛童把针丢进 常备着的烧酒翁里,坐下来之后,照旧拿起医术,半天才发现向妈妈还没走,忍不住蹙眉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向妈妈都愣了,她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当然是多问点话啊! 可是她现在在宁宛童面前,压根就没有说不的胆量,毕竟,人家手里的针轻一点重一点,自己就有可能一名呜呼的…… 顿了顿,向妈妈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想了一下,再掏出了一张,道:“姑娘,这是我这次的诊金,我呀,还是想问问,我那儿的姑娘们,往后还能过来找你看诊吗?” “可以,别穿得太暴露。” 想起那天在时花馆看到的姑娘们,宁宛童一时有些头大,如果她们那样穿着就跑过来了,这里只怕会成为另外一个时花馆。 得到宁宛童肯定的回答,向妈妈自然又是千恩万谢,满脸堆笑地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看见周围路过的乡亲们都不住地盯着她瞧,还极为不屑地翻了个大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这些个假正经,路过时花馆的时候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如今时花馆的姑娘们不过是求了个医,这一个个的,反倒还把自己个儿当成圣人了! 第82章 要不找只猪来? 要说起来,向妈妈现在对宁宛童倒是多了几分敬佩,整个青岩镇都在说她的闲话,说她自甘下贱,和贱籍女子为伍,只怕也是花柳地出生之类的。 那里头的话,就是向妈妈这个厮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听了,都觉得不堪入耳,偏偏宁宛童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不仅如此,宁宛童居然还能平心静气地继续接诊时花馆的姑娘们,而且还是让她们主动上门,这种心气儿,只怕男人里头也没几个能比得上。 往后啊,还是要对宁宛童客气些,毕竟像她这种不惧世俗的妙人儿,寻遍整个庆州也找不出几个! 与此同时,宁宛童也听见了外面的人在窃窃私语,只不过她丝毫不在意。 也不是不在意,而是刻意没有去关注。 传言总是越传越真,听了也只会生气,既然已经想好了后招,那还要去在意做什么呢? 忍冬练了一上午的剑,也听到济慈堂前边议论纷纷,心里有些担心,忙跑到了前厅来。 可是他看着宁宛童,神色淡淡地捧着医书,完全没有被那些风言风语给打扰。 她的心性很强大,这很好。 “啧……” 宁宛童轻轻地啧了一声 ,她现在还在研究昨晚看到过的那套针灸方子,手也忍不住痒起来了。 要不,花点银子找个乞丐当试验品? 也不好,乞丐衣不蔽体,吃得更加不准时,身子骨本就不健壮,再试出毛病来了可怎么办? “怎么了?”忍冬蹙眉问道。 “没事,我被医书难住了。”宁宛童摇摇头,跑回房里拿出了《黄帝内经》,两边相互对照着细看…… 这一整天,济慈堂除了向妈妈上了门,再没别人。 韩文元和韩大娘都苦着一张脸,若说昨天他们还能好想一些,毕竟是开张第一天,没有生意也正常。 可这都两天了,还是没人过来,那往后岂不是…… “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啊?”韩大娘实在是忧心,忍不住问出了声。 宁宛童心不在焉的,还以为问的是她正纠结着的问题,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也不知道找只猪行不行呢?” 猪的脏器和人类十分相似,而且,就算针灸出了岔子,也不至于闯下大祸。 韩文元和韩大娘惊得筷子都掉了,忍冬也皱紧了眉头:“宛童,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宁宛童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来,“我……我说的是我在古籍上看到的针灸方子,想试一试,但是风险太大,所以想着找只猪呢。” 韩大娘长松一口气,她刚才差点以为宁宛童急疯了,没有病人上门,就要去找猪。 只是看宁宛童这满心都掉进了医书里面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再劝,免得让宁宛童心里更加不舒坦。 “不然……”忍冬缓缓开口,如果真的很想试,拿他试也行。 可是话还没说完,赵子苓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急急道:“宛童,你怎么回事?昨天你这里开业,没有去给我祖母针灸也就罢了,怎么今天也不去?” “我忘了!”宁宛童赶紧起身,背过药箱就冲了出去。 赵子苓无奈,站在原地直摇头。 “怎么,你祖母又不舒服了?”忍冬皱眉问了一句。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宁宛童心里定然十分过意不去。 “那倒没有,这不是被镇上的流言给气着了,又有两天没看到宛童,开始发脾气了。” 赵子苓说起来也是头疼,老太太身子好了本是好事,就是那脾气,实在是受不住啊! 反正,现在宁宛童也过去了,那不如…… 这么一想,赵 子苓径直跑到厨房拿出一副碗筷,浑不在意地坐下来吃饭。 忍冬冷冷看着,额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可是仔细想想,赵子苓留下也好,这样就没法再缠着宁宛童了。 “韩大娘,您的手艺是真好,我一天没吃到啊,心里就想得慌。”赵子苓向来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性子,现在跟大家都相熟了,愈发的不客气。 听着这些话,韩大娘高兴坏了,一个劲地给赵子苓夹菜,嘴上还说道:“喜欢就多吃些,都是些家常菜,难为赵公子喜欢。” 忍冬无语地撇开视线,懒得搭理。 …… 赵府。 宁宛童飞奔过来,门口的家丁一看到她,立马冲上来接过药箱,三四个人一起把她簇拥了进去。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还没进房门,就听到里面摔杯砸碗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宁宛童忘性大,完全把这档子事儿撇在了脑后,现在要进去,还真有点心虚。 “宁姑娘,您就快进去吧!” 家丁都快哭了,这两天被老祖宗给折腾的,一大家子都快心悸而亡了! 宁宛童深呼吸了好几次,接过药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看到宁宛童,赵夫人 立即迎了上来,周围的丫鬟婆子更夸张,竟还一个劲地抹起了眼泪。 “老太太?”宁宛童干笑两声,脚下却不大敢再上前了。 赵老太太冷哼道:“你还知道来啊?在外边闯了那么大的祸,门都不上了是不是?” “我……” 看着赵老太太这副气呼呼的样子,宁宛童干脆闭嘴。 若说她忘了,赵老太太只怕会更气吧? “好好的又说宛童做什么?”赵夫人嗔怪地说了赵老太太一句,随即看着宁宛童,“宛童,我母亲一早起来就说头晕,心口也堵着,有些喘不上气,你快去看看吧。” 宁宛童用力点头,都怪她,实在是太疏忽了。 可是到了床边,赵老太太又耍起了小性子,死活就是不愿意让宁宛童碰到自己的手。 无奈,肯定还是气她惹出来的那些流言吧? 若是不先把赵老太太这口气顺过来,今天怕是没法治了。 顿了一会,宁宛童低低地说道:“老太太,时花馆的人虽然说起来不好听,可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嘛,只是家里穷困,走投无路,才会沦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被人视做**一般的人,但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第83章 依靠 赵老太太的脸色更黑了两分,怒瞪着宁宛童许久,才没好气道:“你是个医者,治病救人,自然没错,可你一个女儿家,不该自己找上时花馆那等地方的门,还被旁人瞧见!” “那……” 宁宛童有点懵,所以赵老太太气的是,她把自己的名声搞毁了? “那什么那?”赵老太太大声数落着,“瞧你平时也很有些聪明劲,怎么这次这么没脑筋?你要赚钱,要给她们治病,就不能让她们乔装改扮上你的门?” “哦,是我思虑不周。”宁宛童摸摸鼻子,心里倒也没觉着自己做的有多不对。 毕竟,病人对她而言虽然没有区别,但说到底,她也是为了缺钱才主动瞄上了时花馆,况且她要是不展示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赚到一百多两银子? 不过,赵老太太是一片好意,她不跟老太太争辩就是了。 “你确实是思虑不周!”赵老太太气哼哼的,“如今好了,你是治了人,可你的医馆开张两天,可有一个人上门啊?” “不急,我已经放出消息,一个月之内不收诊金,总会有人上门的,而一旦有人上了门,之后的 生意自然也就不用愁了。” 宁宛童讪讪一笑,知道赵老太太数落过后,也就没那么大脾气了,趁机抓住了她的手,细细把脉。 看着宁宛童这无所谓的模样,赵老太太就想野蛮,可细想想,宁宛童现在还年轻,瞧着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懂也正常。 “丫头,我也算与你投缘,今日就倚老卖老,再跟你多说两句。” 赵老太太看着宁宛童给自己扎针,认真道:“往后你再有这些出格的想法,就进府来同我商量,你救了我的命,我总不至于害你!” 赵老太太的语气越发得重了,然而宁宛童却越听越觉得好笑。 这个老太太,面冷心热,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是,我知道了,往后再有什么需要拿主意的事,只管过来烦你。”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赵老太太的火气降下不少,就是面上还保持着那副火大的神情,不肯给宁宛童任何好脸色。 这丫头,行事没个轻重,这才几天,就让人这么操心。 真是…… “行了,针灸完你就回去吧,我会让苓儿他娘派人出去镇压,流言蜚语什么的,等过了也就过了。” 赵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冷冷道:“这些天,你就专心给我治病,我再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个三灾两痛的,把你引荐过去,总不至于让你守着个医馆无所进账。” 身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老人,赵老太太这辈子见过的人,碰过的事,比常人都多。 她自诩眼光不差,儿媳妇就是她亲自挑的,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操持家务,贤淑孝顺,挑不出半点错处。 如今碰上宁宛童,她自然也能看透,宁宛童行事虽然无甚规矩,为人却至诚至性,只是苦于小小年纪,偏要为生计发愁,十分可怜。 再者,多少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宁宛童三两下就能让她好转,不说好得七七八八,三四成总是有的,平日里也没那么多痛楚了。 所以她感激宁宛童,更心疼宁宛童。 “特意引荐就不必了。” 宁宛童低声道:“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实在无需再为我多操心,有机会再说了。” 为了生意,宁宛童可以自己冒险,一个月赚不到钱也无所谓,可让赵老太太去外人面前卖老脸这种事情,她还做不到。 “哼。” 赵老太太只当宁宛童不领情,又是一声冷哼,偏过头死活 不肯再理人。 “要好好吃饭哦。” 宁宛童看得好笑,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几日,可有吃到想吃的荤腥?” 一听到吃的,赵老太太的笑脸果然又露出来了,笑眯眯地道:“昨天苓儿他娘给我准备了,许是太久没吃到肉,总觉得格外软烂。” 宁宛童低笑一瞬,回头看向赵夫人,赵夫人也是偷笑,还心照不宣地冲着宁宛童点了点头。 不用说,那些所谓的荤腥肉食,只怕是用豆腐做的。 “那便好。”宁宛童笑着收了针,“如今你的身子越发健壮,更要好好地调养,也不要再为我劳心费神了。” “怎么能不劳心?”一想到宁宛童的事情,赵老太太就又是气,“你如今这情形,我如何放心?” 宁宛童无奈:“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法子,不出几日就能见效了。” 赵老太太怎么肯信,还待再说,赵夫人忙过去把她拦下,免得又说出什么刺心的话来,反倒更让宁宛童伤心。 其实宁宛童也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解释太多也是徒劳,倒不如先回去,等效果出来了,赵老太太自然就能放心。 走出赵府大门的时候, 刚好看到赵子苓走回来,不远处还有忍冬的身影。 是特意来接她的? 一看到宁宛童,赵子苓立即笑着迎了上来:“宛童,如何了?” “放心吧,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宁宛童有些歉疚地道,“也怪我,让她忧心了。” “你也是被奸人所害,怪不得你。” 说实在的,在关于时花馆这件事情上,赵子苓倒是觉得无所谓。 毕竟,宁宛童身边有忍冬。 虽然不想承认,可忍冬对宁宛童还是不错的,况且即便是他想接近宁宛童,都屡次被忍冬呛回来,那么有忍冬守在宁宛童身边,能出什么事? “咳。” 街尾的忍冬发出一声低咳。 宁宛童轻笑,冲着赵子苓点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宛……”赵子苓脸色一僵,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也只能罢了。 反正,时日还长,她总会明白的。 “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接我的。”宁宛童才走过来,忍冬就把药箱接了过去。 忍冬神色淡淡:“夜深露重,我不放心。” 听到这话,宁宛童心里一暖,说实在话,有忍冬在身边,她心里也很安宁,就好像有了依靠,自己闯出任何祸事,总有人收尾一般。 第84章 手感如何? 回到济慈堂之后,发现韩大娘和韩文元已经回去了,然而锅里却还温着一些饭菜。 “你方才出去得急,饭也没吃多少,快填填肚子吧。”忍冬叮嘱两句,也不再多说,转身便上了楼。 宁宛童撇撇嘴,她总觉得忍冬心里藏着什么事,却又不好多问。 重生之后,总感觉没有哪天是过得顺的,这样那样的事,从来都没少过。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彻底安定下来呢? 吃饭的时候,宁宛童照常捧着那本古籍,研究医术,能让她暂时忘却目前的困境。 另一边,忍冬心里更乱。 他还记得宁宛童白天提出的什么广告和传单,也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我行医这么多年”。 不管怎么想,都和宁宛童的上半生联系不起来。 她实在是太神秘了,根本无法看透。 看不透的后果,就是时时刻刻都在琢磨她的来历,导致自己心绪不宁,对她格外在意。 看上去,她什么都会,这本是好事,可是这些都不该是她懂得的东西。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忍冬干脆拉开门,想再去屋子后面的空地上练剑,可是一抬头,就看到宁宛童的房里还亮着烛光,从 房门上印着身影能看出她正捧着书急躁地走来走去。 这是怎么了? 忍冬没有多想,径直上前敲响了宁宛童的房门。 “宛童?” 一听到忍冬的声音,宁宛童走过来拉开房门:“你还没睡?” “看你焦躁不安,怎么了?” 宁宛童苦恼地扬起医书,无奈道:“我一整天都在研究这套针灸秘方,好不容易想出一些眉目,却又感觉有哪里不对,烦得很。” “有信心吗?”忍冬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信心?”宁宛童愣了一下,才知道忍冬说的是她对这套针法的运用,顿时摇了摇头,“若是有信心,我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忍冬失笑,像宁宛童这样的女子,实属少见。 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追求,并且不顾一切地为之努力。 但凡是他见过的女子,即便是他的母亲,也常以相夫教子三常五纲为己任。 “那……” “我想找一头活猪来。”宁宛童又提起了这话,“你知道吗?科学表明,猪的器官大多与人类的器官相似,所以我想,如果用猪来做实验,应该会更稳妥。” 忍冬一时无语,他刚才想说的是,要不要用他来试 试,没想到宁宛童居然提到了猪。 “科学?”忍冬忽然发现不对,“科学是什么?器官又是何物?” “额……” 宁宛童僵在原地,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能干笑着打哈哈,“器官就是五脏六腑,至于科学,科学……” 看着紧张兮兮的宁宛童,忍冬心里微微一颤,没有追问,而是笑着说道:“猪的肺腑竟与常人相似?还真是骇人听闻。” “是啊是啊,我刚知道的这个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岂止是吓一跳,还上了好几次热搜…… 不过,只要忍冬没有再追问那些就好了。 忍冬暗笑:“猪,一时间难找,倒不如,我让你试试针吧。” “你?”宁宛童一愕,怎么也没想到忍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可是古籍上的针法,又没试过,林大夫也不在这里,他就不怕出岔子吗? 不过,宁宛童心里是真的千抓百挠,如今能有个试针的站在眼前,实在是很难不动心。 再者说了,忍冬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凭借她的医术,也能救回来。 “那……”宁宛童咬了咬下唇,“那就试试?” “嗯。”忍冬好脾气地点 点头,进门没瞧见桌椅,兀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宁宛童愣了愣,忍冬这动作行云流水的,不觉得太过亲密了吗? 不过也罢,反正他们之前无论是在破庙,还是在客栈里,都是整天整晚共处一室的,且从来没有任何逾矩。 “把衣衫解开,针灸的地方在胸口和背上。” 说完,宁宛童把针包拿出来,复又倒上了白酒消毒。 随后,她又仔细看向古籍,记住了下针的先后顺序,伸手便要去给忍冬把脉,结果碰到的却是粗糙的布料。 抬眼一看,居然是她曾在破庙里做好的那件四不像马褂! 她记得,自己明明藏在神龛下面了,更不曾送给忍冬,怎么现在被他贴身穿着? 看着宁宛童放在自己前胸的手,忍冬略微蹙眉,再一看她几乎看痴了的双眼,嘴角带上了几分藏不住的笑意:“手感如何?” “手感?” 宁宛童一时没反应过来,麻布衣服嘛,能有什么手感? 不对,自己的手还碰着他的…… “我不是故意的!” 宁宛童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嗫嚅道:“我,我是觉得奇怪,这件衣服……” “做工确实不行,否则也不至于刻意藏在 神龛下。”忍冬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宛童,故意逗她。 宁宛童俏脸微红:“你什么时候找出来的?” 忍冬笑而不语,把里衣一起脱下来,在床沿上正襟危坐,等着宁宛童下针。 “可能会有点疼。”宁宛童的声音极低,脸上却愈发得滚烫。 “无妨。”忍冬也低低地应了一声,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的神色,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与此同时,宁宛童刚把银针从酒碗里取出来,放在干净的棉布上晾干,拿起一根刚要下针,就看到忍冬胸膛上有一道狰狞无比的伤疤。 右肩上的箭伤,是她一手治疗的,可跟这一道伤势比起来,只能说是大巫见小巫。 再者,当初她给忍冬医治的时候,只是剪开了右肩上的衣服,其余地方却没细看…… 忍冬垂了垂眼:“吓着了?” “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宁宛童低呼一声,凑过去看他的后背,发现背上也有好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从前……” 忍冬略微抿唇,半晌才道:“习武之人,难免磕碰。” 宁宛童没接话,听着这话的意思,定然与他真实的身份相关,恐怕,他最近心烦的事情,也与这个有些关联。 第85章 偏见 下针之际,宁宛童没有再说伤势的事,只是轻声问道:“忍冬,若你有一天要离开,会带上我吗?” 忍冬猛然抬头和她四目相对,脱口而出:“你愿意跟我去?” “我……” 不等宁宛童说完,忍冬就又黯然苦笑:“不,我哪里都不会去。” 他又能去哪儿? 宁宛童愣了愣,随即道:“好,那就跟我一起经营医馆,有你在,我心里安定,等到时候赚了钱,我们再去游历大江南北。” 说是这么说,可她知道,忍冬不像她一般无家可归,只能另寻归宿,而是一时被情势所扰。 况且她能看出来,忍冬心中藏着日夜烦忧的大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离不离开的,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照旧去给赵老太太看了诊,想着到了给杨夫人复诊的日子,就又去了杨府。 只是还没走到杨府后宅门口,忽然就冲出了一个婆子,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一边。 细看两眼才知道,原来这是杨夫人身边的婆子。 “这是怎么了?”宁宛童错愕地问道。 婆子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宁姑娘,夫人在客栈里开了间 雅房,正等着您呢!” 雅房? 宁宛童眉心紧皱,顿时明白过来,杨夫人肯定也是被如今闹出来的那些事吓着了,不敢再与她明目张胆地接近,就连诊病,也用这种迂回隐秘的法子。 不过这种事情,可怪不得杨夫人。 到了客栈,婆子领着宁宛童径直来到二楼,推开门便是一扇屏风,绕过屏风,才看见戴着黑色纬帽的杨夫人。 “宁大夫?” 杨夫人转过头来,几乎能遮住整个身子的黑纱猛地震颤,“快,快关门!” 婆子忙撤出去,带上门在外头守着。 说实话,即便宁宛童理解杨夫人,却还是觉得不大能接受。 “先探脉吧。” 宁宛童没有多话,走过去直入正题。 “宁大夫勿怪,我,我实在是……” “无妨。”宁宛童轻笑着摇摇头,“坚持药浴果然有效,已经不必再施针了,只是,在你完全恢复之前,还是要多多注意,另则,也让杨大人泡泡药浴吧,往后多注意些,时常清洗也就是了。” 听到这话,杨夫人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隔着黑纱,宁宛童觉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临走之际, 杨夫人又叫住了宁宛童。 “宁大夫,这是二十两银子,若不是有你费心,我只怕……” 杨夫人把满满当当的钱袋放在桌上,低笑道:“总之,谢过你了。” 宁宛童想了想,把钱袋放进了药箱里,淡声道:“杨夫人不必客气,医馆里只我一个大夫,先回了。”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宁宛童也是一样。 更何况,这些钱都是她该拿的,在这个时代,她的医术,看诊一次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更不用说是区区的二十两。 只不过,还是气闷得很。 这世上的偏见太多太大了,她不适应。 …… 济慈堂。 宁宛童慢悠悠地晃回来,才到巷子口,就发现济慈堂门口吵吵嚷嚷的,跑过来一瞧,才发现是几个布衣男子,用一条木凳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伤患。 见此情形,宁宛童来不及多想,忙抓起药箱奔向前去,见着韩文元和忍冬都束手无策,那几个布衣男子更是快跪下来了。 “求求你们了,快救救他吧!” “是啊,救救他吧,他家中还有两个女儿,上有老母老父,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吧!” “听闻你们这里不收诊金,是不是真的?” 韩文元 无奈道:“诊金是不收,可这……” 说到一半,韩文元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忍冬,忍冬正打量着这位伤患的伤势,看得出他是从高处跌下来的,不仅有伤处流血,口鼻也出血,定然还有内伤! 这么重的伤势,也不知道宁宛童能不能救下来…… “怎么回事?” 忍冬才想到宁宛童,她瘦瘦小小的个子,就从人群后面钻出来了,满脸的认真严肃,第一时间蹲下身子给伤患把脉。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宁宛童盯着把人抬过来的那几个男子,语气有些急,“若你们不说清楚,我怎么抢救他?” “你就是大夫?” “是不是不收诊金?该不会治好他以后又要钱了吧?” “不收!” 宁宛童低吼一声,转而盯着其中一个,冷着脸道:“你只管说,他这一身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赶忙说道:“是从两层楼高的架子上摔下来的,一摔就吐了血,后来咱们把他扶起来,才发现身上也在流血,这才赶紧送了过来!” 宁宛童点点头,沉声道:“把他抬起来,跟我进去。” “韩文元,准备烧酒、棉布和棉线,再让大娘烧热水,越多越好。 ” 宁宛童又冲着韩文元和忍冬嘱咐,“忍冬,我在柜台底下放了一套手术刀,你快帮我拿来。” 听到这话,韩文元和忍冬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去准备了。 这么短短一瞬,伤患也被挪到了左侧病房的床上。 看着这些,宁宛童不禁感慨,还好当时盘下济慈堂的时候,特意把这两间屋子留了下来,没听林大夫的改成茶室和仓库。 “你们出去等着,我要给他做手术。” 宁宛童清了场,拿起剪刀把伤患的外袍解开,发现他的右手手肘外侧整个擦破,右腿小腿骨折外翻,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势不下十处。 还有脏器,肺部破裂,由于没有X光,所以破裂程度不好判断,但从他口鼻处逐渐干涸的血迹来看,应该不重。 “东西来了!”韩文元急急忙忙把东西送进来,一看到床上的伤患,顿时惊得一动也不能动。 宁宛童专心查看伤口,连头也顾不上抬:“放那儿,把刀具和银针都放在酒里,出去忙吧。” 恰在这个时候,忍冬拿着被布包着的刀具走进来,见韩文元这样,就知道他是被这副血淋淋的场面吓呆了,当即接过东西,把韩文元拎了出去。 第86章 情势扭转 “还是别走了,留下来帮我。”宁宛童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细细检查过后,她发现这人身上的伤势远不止七八处那么简单,还有两处伤到了血管,送来这么久了,一直血流不止,如果没人帮忙,她实在难以下手。 忍冬稍稍站定,心想着宁宛童是不是也有些害怕,正待开口,就又听见了她的声音:“用热水浸湿棉布清洗血迹,布条也拿过来,我要先止血。” 听到这话,忍冬直接愣了。 让他来给这人清洗血迹? “快点!”宁宛童头也不抬地催促了一声,见伤患的脸都发白了,先把银针拿出来刺穴止血,随即接过递到眼前的布条,又快又稳地绑在患处。 “韩文元,先擦额上的血迹,我要缝针。” 到了现在,宁宛童都没察觉到身边换了人,让忍冬既好笑又无奈。 不过,宁宛童一个十几岁的孤女,面对这么多的伤势还临危不乱,即便是用针线缝理皮肉也依旧面不改色,这正常吗? 便是韩文元那个大男人,也当场镇住,方才还听着大吐特吐的动静,那些个干苦力的布衣也是,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通顺。 可宁宛童却…… “帮我压 住他的腿,我要把骨头正回去。” 就在忍冬想着的时候,宁宛童再度语出惊人。 把骨头正回去? 小腿处的骨头都刺破皮肉了,怎么正回去? 即便是忍冬,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医治手法! 可宁宛童却没有任何迟疑,她方才就看过骨头了,只是折断歪开,没有太多碎骨,就算手边没有合适的钢钉,缝合之后用木板固定也能成。 “压好。” 宁宛童催促了一句,忍冬无奈,也只得伸手压住。 紧接着,宁宛童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术刀,割开了创口…… 忍冬不忍细看,瞥开了头,只听得“咔”的一声,便又是以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等动静平息转过头来,宁宛童已经转身去看别处了。 再看小腿处,之前已经扭曲了的小腿恢复了正常,只是缝合的地方肿得发紫,带了血的棉线更是看着像一条蜈蚣。 而宁宛童,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丫头,可真是个奇女子! “韩文元,你……”宁宛童抬起头来,发现站在眼前的是忍冬,一时愣了,“怎么是你?” “他吓呆了。” 宁宛童失笑:“是你也好,你脚程快,我马上开个方 子,你去徐氏医馆抓药回来,须得用消炎止疼的药灌下去,要不然就麻烦了。” 若不喝药,不仅缝合的伤口可能感染,就是这个伤患自己也受不住。 “好。”忍冬认命地点点头,看着宁宛童哭笑不得。 平日里,宁宛童倒是随和,唯独在治病的时候,严肃得不像个少女。 走出来之后,那些布衣男子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各种询问,宁宛童一个都没理,径直走到柜台后面开出药方递给忍冬。 等忍冬出了门,宁宛童才一边净手,一边冲着这些男子说道:“他已经无碍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但别凑得太近,接下来的几天,他要一直在这里养着,等伤口好些才能回去。” “当真无碍了?” “快去看看!” 这群人等了这许久,早已经心焦到不行,忙不迭冲了进去,见躺在床上的人虽然还没醒,但是呼吸平稳,之前整个摔断的小腿也已经恢复平整,还用布条和木棍固定住,这才相信。 出来之后,几人没急着上前,而是对视了好几眼,你推我我推你的,谁都不敢多话。 宁宛童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淡声道:“诊金确实不收,药材…… 在我这里养病期间也不收药材费,但是等他能下地了,我只管开方,开药,还得去徐氏医馆。” “这是为何?” “我这里刚开张,没有药材。”宁宛童暗叹一声,说来也无奈,医馆的药材不全,与其单买少的那几种,只怕又会被徐氏医馆的找麻烦。 与其那样,倒不如暂且分些生意给他们,也免得再生事端。 至于旁的,就等林大夫回来之后再说吧。 另一边,几人低低地讨论了几句,这济慈堂救活了人,还不收诊金,回去后自己抓药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那就多谢女大夫了!” “多谢多谢,那位大哥是真的可怜,只可恨徐氏医馆不肯出手救治,要不是遇见女大夫您呐,他只怕也是保不住的了!” “女大夫心地善良,可真是个活菩萨!” “对对对,活菩萨!” 听着这些,宁宛童忍不住笑出了声:“倒也不用这么称赞我,女菩萨什么的,愧不敢当。” 想想,她接着道:“若你们心存感激,回去后都告诉你亲朋好友,我这里在一个月之内,都不收诊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过来看诊开方,自己凑凑钱另去抓药也就是 了。” “好好好,我们回去了一定好好跟大伙说道说道!” “没错,咱们青岩镇出了个活菩萨,医术高明,必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宁宛童轻笑出声,有了第一个病人,接下来的事,总算不用再愁了。 “好了,你们先回去忙吧,那一位在济慈堂里养着,让家属每天过来照顾就行。” “那我们就回去了。”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冲着宁宛童连连点头哈腰,“大夫,大恩不言谢,咱们忙完了再来瞧他!” “去吧。”宁宛童点点头,目送他们出了门。 人一走,济慈堂顿时空旷了不少,就是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和酒味,闻着压抑。 走进病房把脉,见病人还没发烧,她也就放心了些,开始动手处理现场的残局。 等她端着一大盆血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脸色极差的韩文元,一边擦嘴,一边从后院走出来。 “来得正好,里面还有两盆血水,帮我端出来吧。” 一看到这盆通红的血水,韩文元当场后退好几步,险些又吐了。 可惜还没等他说自己受不住,便有一个穷苦妇人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远远地瞧着,那孩子的脸色黄得吓人。 第87章 门庭若市 “拿着。”宁宛童顾不上许多,把血水盆往韩文元手里一塞,立即冲了过去。 看着手上的这一大盆血水,韩文元双手发抖。 他就是个书生,从小到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不用说见血。 就是鸡都没杀过啊! 而现在,这一大盆的血…… 可宁宛童已经一心扑在了那孩子身上,他若傻站着不动弹,岂不是让宁宛童看不起?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低头看盆里的血水,屏住呼吸端起水盆走到后院倒掉,随即回来继续收拾。 这边,宁宛童是当真不知道韩文元受不了这些,只细细瞧着这孩子的脸色,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孩子怎么了?说说。” 这妇人十分拘谨:“大夫,我听说这里……这里不收诊金?” 宁宛童点点头,抱起孩子走进来:“放心吧,济慈堂一个月之内确实不收诊金。” 一听说真的不收诊金,妇人当即放心跟了进来,急急忙忙地道:“孩子从前两天起就上吐下泻,今日连米汤都喝不下了,喝了就吐,这可怎么办啊?” “别慌,我先给孩子把脉。”宁宛童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刚蹲 下身来准备探脉,就看见忍冬提着药包回来了,身后又跟了好几个面色忐忑的乡亲。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忍冬,帮我把药熬上吧。”宁宛童也顾不上客气了,反正今天已经使唤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见宁宛童正在忙,忍冬也不多话,径直走到后院熬上药,就又出来候着。 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在。 然而事实上比他们两人想象的要更忙,首先是那几个布衣抬着伤患来的时候,就有好些人看见了,也在默默地关注着。 后来看见那几个人满脸带笑地走出去,再凑上去一问,就知道济慈堂果然没有诓人。 这些消息在市井之中传得向来快速,不出一会,就有好些想来又不敢来的收到了风,便都找上门来问个真切。 再一看济慈堂门外排满了长队,等着的人一脸期盼,出来的人个个笑颜如花,就知道错不了了。 一晃眼,天色已经擦黑,宁宛童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才起身看着后面的人道:“天色已经晚了,大家明天早上再来吧,关于诊金的问题只管放心,说了免费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不必 太着急。” 众人颇有微词,毕竟已经等了这么久,可再看看宁宛童双唇干枯,额上也被细汗沾满了头发丝,这才又转身回去。 肯免费给大家医治,已经是格外开恩,实在不该过多要求。 好不容易清了场,宁宛童顾不上先去吃饭,又来到病房里,给患者把了脉,看了伤口,确定没有发高烧才回到后院。 一晃三四天,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 清早起来去赵府,回来后门外就已经排上了长队,能一直接诊到深夜。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韩文元发现柜台总会陆陆续续多出一些铜板,碎银子也有,鸡蛋和蔬果什么的更是从未缺过。 由于忙起来的时候,韩文元和忍冬都闲不下来,想退回去也找不着人,只好收了。 这天,来的人还是一样多,宁宛童抽空去了病房一趟,换了药,叮嘱了几句,回来继续看诊。 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时花馆的红姐儿,周围那些等着看病的人,竟是齐齐退了一大圈,让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虽然红姐儿穿得没那么暴露,可也还是被认出来了,谁也不想和红姐儿站得太近。 女人们是因为厌恶,男人 们则是为了避嫌。 “红姐儿,”宁宛童笑了笑,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红姐儿四下看看,轻叹道:“我本想等你这里没什么人再过来的,可你每天都很忙,我的病情又耽误不起,只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说完,红姐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宁宛童的名声本就被时花馆所累,她如今找上门来,只怕又会有损宁宛童的名声。 事实上,宁宛童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她就是要让整个青岩镇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夫,不管富贵贫贱,还是何等身份,只要找上门来,她都给治! 她就不信了,那么多人都受了她的恩惠,还能再说出她个什么不好来? 人性或许本恶,可她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公理在的。 “坐下吧。”宁宛童看也不看那些看呆了的百姓一眼,“上次给你开了药,吃着效果如何?” 红姐儿被疾病缠身,也想不了那么多,当即道:“身子是好些了的,可这些天又觉着没了好转。” “是药效太温和了,我给你调整一下方子。”宁宛童把过脉,拿过一旁的纸笔写下药方。 见状,红姐儿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 桌上,接下药方,起身冲着宁宛童福了福身子,便又走了出去。 宁宛童抬眼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的眼神里什么样的意味都有,倒也不着急,只把桌上的荷包递给忍冬收着,不紧不慢地道:“下一个。” 只是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来。 “都不用看诊了吗?”宁宛童笑着抬头,大家伙还是没有动弹。 整个济慈堂都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大家伙彼此视线交汇,倒是也没有窃窃私语,只是谁都不敢第一个走过来。 宁宛童和时花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宁宛童免费给大家看诊,生得一副菩萨心肠,大家都以为时花馆那事只怕是有假。 可如今时花馆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宁宛童不仅没有避嫌,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时花馆的人看诊,这…… 宁宛童略微抿唇,把手边的东西收了收:“既然大家病情自愈,都不必看诊了,那就都请回吧。” 说完,宁宛童站起身来,把药箱搁在柜台上,兀自往后院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底里暗数:三、二…… 看着宁宛童的举动,大家伙都愣了,难道宁宛童当真不再给大伙看病了? 这怎么成? 第88章 生意要没了 “大夫稍等等!” 果然,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宁宛童缓缓回头,看向一屋子满脸错愕的人:“诸位还有事?” “宁大夫,你不是说好了要给咱们诊脉的吗?怎么转身就走了?” “我方才问了你们却无人答话,想来是顾忌着我给红姐儿诊脉的缘故,既如此,我也不强求。” 宁宛童面色微冷,“怎的?这事儿倒该怪到我的头上来?” 人呐,看见什么能拿到的好处,就以为是自己该得的,一觉着是该得的,就容易得寸进尺,挑三拣四。 她今天就是要让这些人都明白,给不给治病,给谁治病,只有她自己能说了算。 众人听到宁宛童的话,顿时都愣了。 这…… 她说的也在理,确实怪不到她的头上去。 “可咱们等了这许久,宁大夫你若说不看就不看了,那咱们岂不是空侯一场?难道你是耍咱们的吗?” 听到这话,宁宛童的脸色更差了,冷道:“既然大家都要看诊,那就好好地排着队,我给你们看诊分文不取,整日里从日出忙到日暮,不要让我干等。” “再者说了,我这里是医馆,不是饭馆,可没理由伺候着你们,若你们真觉着被耍 了,出门找徐氏医馆去就是。” 说完,宁宛童转身拎着药箱走回来,重重搁在桌上,坐下道:“下一个,快些。” 大家伙一时汗颜,知道宁宛童心里越发不快,又怕她一个不高兴,当真不给大家治病了,赶忙规规矩矩地照着之前的队形站好,为首的那个也乖乖地坐了过去。 一旁看在眼里的忍冬暗笑,其实,宁宛童远比大家想象得更加聪慧。 就像这次的事情,看着凶险,人人担忧,可她却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局势…… 一连十余天过去,时花馆那边每天都会有一两个姑娘过来,大家从一开始的议论纷纷,到后来的麻木漠然,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天时间罢了。 尤其是时花馆的姑娘们,每次总会带上银子,数量还不少,搞得大家伙倒是有些心虚。 还说什么贱籍女子上不得台面,可瞧瞧人家,不像他们,连个诊金都给不起。 另则,但凡是去过济慈堂的人,不论大病小病,只要遵了医嘱就能药到病除,相形之下,不仅把徐氏医馆那对父子给比了下去,就是时花馆那些事情,也就不值一提了。 难得没有忙到大半夜,济慈堂里的四人聚在一起吃到了 热汤热菜。 “也不知道林大夫什么时候才回来。”宁宛童暗叹一声,医馆里没有足够的药材总是不行的。 韩文元亦是眉心紧皱,叹道:“算算时日,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早该回来了才对。” 听到韩文元这么一说,宁宛童和忍冬才猛然惊觉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 “难道半路上出了事?” “应该不至于。”忍冬沉声道,“林大夫年纪大,行事也没有那么迂腐,想来就是脚程慢了些,再等两天吧。” “嗯。”宁宛童点点头,“若过些天还不回来,咱们不仅要去找,还得报官!” 这林大夫没回来,即便济慈堂门庭若市,口碑也扭转了许多,可也还是差了些什么。 那些果酒,一时半会的也不想开了。 他们在担心林大夫的事,另一边徐氏医馆的徐东升,也正关注着这事儿。 “近来济慈堂风头无两啊,好些有钱人家也都慕名赶过去,再这么下去……”徐东升恨恨地把手里一大叠药方摔在桌上,气得双眼都快喷火了。 不怪他恼火,而是济慈堂抢生意实在太过分。 前些天倒也罢了,徐氏医馆除了每天的流水,还多了许多只抓药的生意,这是 好事。 可是没过几天,这风就吹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徐氏医馆里的流水,活活少了一多半,紧接着,那些冲着徐氏父子过来看病的人变得屈指可数,加起来还不超过十个数! 那剩下的,竟全是从济慈堂开了药方,跑过来抓药的人! 就这种事,摊在谁身上谁生气! “那济慈堂自家没药吗?” 徐东升越想越火大,骂骂咧咧地道:“她个宁宛童看诊不收钱,药倒是来咱们这儿抓,怎么着,咱们这儿是她家药房啊?” “行了。”徐老大夫摇摇头,一个劲地研究着手里的药方,语气更是不慌不忙的,“这些天单靠卖药也挣了不少,不比平日里差。” 徐东升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爹,就是不肯争不肯抢,毫无上进心,否则早就把医馆开到济源县去了! “不行,每隔几天就会有乡下人送草药去济慈堂,咱们这儿做药材生意,能做几天?” “那你待如何?”徐老大夫苦笑着摇摇头,“技不如人,认了吧。” 说来也怪,那宁宛童明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么精通医术? 这些方子里头,有许多张他连见都没见过,细细一研究,只觉得醍醐灌 顶,可真要自己学着应用,又会觉得哪里不对。 他真是恨不得冲到济慈堂去拜宁宛童为师,把这些药材的用法搞他个明明白白,只可惜拉不下这张老脸呐! 再一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宁宛童的时候,自己竟还想要收宁宛童为徒,就愈发地汗颜。 那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神医,怕是师从什么隐士高人,就他肚子里头这点东西,哪儿能教得了人家?拿去丢人现眼还差不多! 这辈子,也就只能在青岩镇这么个小地方开医馆了。 “不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徐东升怎么想都不肯罢休,这口恶气,也没法就这么罢休! 直接上门去闹,打不过忍冬,而宁宛童又和赵员外一家子关系好,还是不能硬碰硬,只能从旁下手。 趁着现在济慈堂才刚开始有了口碑,正是最好下手的时候,若等他们的名声越发大了,会更难对付。 可是连时花馆那等子事儿都没法压制住宁宛童,别的……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药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张口便道:“东家,我方才打听到,济慈堂的林大夫半月前出门去采买药材了,说是等药材回来,他们不必再来咱们这儿抓药了!” 第89章 绑架 “什么?” 徐东升惊叫出声,虽然他很不满医馆里只剩下抓药的生意,可若连抓药的生意都没了,这家医馆还怎么往下开?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既然时花馆不成,那就…… 徐东升瞳孔一缩,顿时又有了主意,匆匆忙忙地拿了一些碎银子跑出门去。 徐老大夫看着徐东升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不够踏实,心性还高,管是管不住了。 若让他折腾折腾,能得个教训,倒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徐老大夫越发懒得管这些,仍旧一门心思扑在这叠药方上头。 …… 又过了一日,济慈堂的众人还是没能听到林大夫的消息,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忍冬,心里也隐隐地觉着不大对了。 “要不,让赵子苓帮着打听打听吧?” 宁宛童对着一桌丰盛的饭食全无胃口,之前忙着也没深想,如今细细想来越发担忧。 之前林大夫说过,大概十来天就能回来,可眼下已经过了半个月,还迟迟不见人影,外面又乱着,若真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虽然不想再劳烦赵子苓,可眼下除了他能帮忙,实在是无人可用。 韩文元是一介书 生,让他出门找,只怕还要再出门找他。 至于她和忍冬,不过也就两个人罢了,能有什么用? “嘘!” 就在宁宛童想着立即去找赵子苓的时候,忍冬忽然眯起眼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文元和韩大娘面面相觑,见忍冬十分谨慎地盯着安安静静的门外,不禁靠在了一起。 而宁宛童发现忍冬的表情不对劲,立即翻出一把手术刀握在了手里。 忍冬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会这样,只能证明来人不简单! “你们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忍冬沉声说了一句,起身走到门边,谨慎地拉开大门,左右看了看之后,出去拿了一封信件和一支长箭回来。 “这是什么?”宁宛童立即起身,想也不想地就奔了过去。 见状,韩文元赶忙站起身来,想要把宁宛童拉住,指尖却只是擦过了她的衣角。 “你慢些!”韩文元把跟着起身的韩大娘轻轻按回去坐着,冲着宁宛童和忍冬看了两眼,随即硬着头皮也小跑了过去。 不等韩文元钻到门后面往外面细瞧,忽而听到宁宛童爆发出一声惊呼:“林大夫居然被绑了?” “被绑了?” “ 被谁绑了?” 这下,不管是韩文元还是韩大娘,都顾不上害怕了,全都凑过来盯着信件细看。 忍冬把信件递给韩文元,皱着眉头看向宁宛童,低声问道:“宛童,你觉着……” 这个时候,韩文元抓着信件念出了声:“宁大夫,传闻你医术高明,兄弟们饱含诚意请你入寨一叙,林老爷子亦在此处……” “这……” 念到这里,韩文元已然有些慌了,冲着宁宛童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事已至此,只能过去一趟了。”宁宛童目光坚毅,既然那些山贼刻意在信件中提及她的医术,那就肯定是冲着她来的,绑了林大夫,也是为了逼她就范。 还有,之前在徐氏医馆门口不也遇到了一个山贼么? 难不成,是一伙的? “你去?你,你不能去!” 韩文元大声道:“他们是十里寨恶名远扬的山贼,烧伤掳掠无恶不作,你若去了,安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有我同去,不会有事。” 忍冬倒是沉静,只看着宁宛童道:“什么时候去?” 宁宛童垂了垂眸,道:“现在就去!” 林大夫年纪大了,又是为了济慈堂才去购买药 材的,如今出了事,有了消息,她夜里根本就无法安睡。 另则,十里寨的山贼传信来,言语间为的是求医,之前碰到的那个山贼,也是因为无钱医病,才会想要抢走药材。 如今她连夜过去,又有忍冬在侧,想来那些山贼为了活命,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 “现在?” 韩文元和韩大娘同时惊叫出声,这大半夜的,宁宛童居然要闯进山贼窝里去? 这不是胡闹吗?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把藏在袖口里的手术刀拿了出来,和针包一并放进了药箱里,沉声道:“我们早一点过去,林大夫就少一分危险,不能耽搁。” “可是……” “韩秀才,你别担心,忍冬有武艺在身,区区几个山贼,成不了什么大事。” 宁宛童知道韩文元在担心什么,冲着他笑了笑,转而又道:“不过,你明天一早记得去赵府跑一趟,我出门之后,那些来看诊的人只怕会闹,有赵府的人镇压,晾他们也不敢大闹。” 既然都已经这么安排了,韩文元也知道,劝是劝不住的,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韩大娘着急忙慌地包了一大包的馒头,忧心忡忡地塞到宁宛 童怀里,叹道:“姑娘,公子,你们俩可千万要保重自己,早点平安归来,也不要饿着自己个儿了,记住了吗?”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宁宛童装好东西,想了一下,还是带上了几十两银子,和忍冬一起急匆匆地出了门。 带银子,是怕中途生变,万一那些山贼不止为了求医,还为求财,有这些银子放身上,怎么也能拖上一拖。 忍冬带上了那柄铁剑,不声不响地接过药箱和那包干粮,跟宁宛童一起去租了一匹快马,飞速赶往十里寨。 十里寨距离青岩镇并不算太远,只是这里地形较险,早早地就被山贼占据,从此臭名远扬,来的人就更少了。 官府也不是没有想过把他们一举拿下,可恨地形太过险峻,一直攻克不下来。 看着远处山头上的火把光亮,宁宛童回身看向双臂圈着自己,驭马前行的忍冬,低声道:“也不知道林大夫有没有受苦。” “应当不会。”忍冬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没那么担心,“林大夫为人豁达,不论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更何况,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山贼们有求于人,不会轻举妄动。” 第90章 救救他 其实宁宛童也知道这些,但是想法是想法,在没有看到林大夫安然无恙之前,心里的担忧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 恰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山涧里钻出几个抓着火把的大汉,顷刻之间就把骑在马上的两人团团围住。 忍冬脸色稍沉,冷道:“这就是你们十里寨的待客之道?” 这几个山贼并没有理会忍冬,而是看向绑在马上的药箱,盯着宁宛童问道:“姑娘可是济慈堂的大夫,姓宁?” “是。”宁宛童同样黑着脸,“林大夫呢?” “林老在山上等着您。”山贼粗声粗气地低吼一句,大臂一挥,其余几个山贼立马走到马后,催促马儿进山。 这些人,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山贼做派! “别害怕。”忍冬在宁宛童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圈着她的胳膊也紧了些。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有忍冬在,她实在是不必怕的。 那几个大汉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寨子口,抬头一看,用木头扎着的栅栏上面还有几个哨岗,里头站着人,这时候正探出脑袋盯着他们。 “开门,宁大夫来了!” 立时间,就又有好些个大汉冲了出来,把重 重的栅栏抬开,牵着马儿的缰绳快步走进去。 “林大夫呢?”宁宛童最担忧的还是林大夫。 这些个大汉却不肯说话了,只是凶神恶煞地把宁宛童和忍冬围着往里走。 穿过一个大大的练武场,就看到了一大排的茅屋,还没入内,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味和血腥味。 忍冬也是眉心一皱,如此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还带着一些腐味,只怕是活不成了。 就算宁宛童医术高明,还能救活对方吗? 若是救不活,他们该如何脱身? 想着,忍冬不禁紧了紧手里的铁剑,可紧接着就有一股大力把铁剑抽了出去,回身一看,竟有二十余名身强体壮的大汉围着自己。 这也就罢了,看他们的站姿和手上的茧,怕是在军中待过的人…… 既然是将士,又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当了贼寇? 宁宛童看着忍冬凝重的神情,只以为他是愤怒之下想动手了,忙拉了他一把,冲着他轻轻摇头。 既然他们人多,就更不能硬碰**。 “这位兄台会些功夫吧?” 一个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中年男子拧眉道:“烦请兄台在外边候着,宁姑娘跟咱们进去就行了。 ” “不行。” 忍冬没说话,宁宛童第一个不答应。 “不行?”刀疤男子冷笑出声,“宁姑娘,你莫不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宁宛童仰着下巴,亦不肯认输:“是你们不明白你们自己的处境,忍冬是我的助手,必须跟在我旁边,还有林大夫,若我见不到他,休想让我出手。” “你……” 刀疤男子怒不可遏,刚想冲上前来给宁宛童一些颜色看看,立即有人凑了上去,一边看着宁宛童,一边低声劝说。 “大哥,青岩镇人人都说这位宁姑娘是华佗在世,就是高楼摔下的人,连腿都折了,也能被她治好,若当真惹恼了她,那头儿的伤势,还有谁能医治?” 听到这话,刀疤男子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忍下了。 若别人能医,他们也不必想尽办法把宁宛童骗过来。 啪啪! 刀疤男子拍了拍手掌,几个大汉立即转身走进东侧的屋子。 不出一会,就听到了林大夫错愕的声音…… “诶诶诶,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呀?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当家的那伤势,我治不了,只能用汤药吊着……” 林大夫慌慌张张地说着话,衣衫不整地被 人推出屋子,抬眼看到宁宛童和忍冬,顿时惊了,转而大喜过望。 “丫头你可来了,快,进去给田将军好好看看,他身上那伤势啊,我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法下手,还是得你来!” 才刚说完,林大夫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把宁宛童拉了进去。 宁宛童忍不住发愣,林大夫倒是没有任何的不妥,可他这状态,怎么感觉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似的? 还有…… “将军?” 不止是宁宛童疑惑,一旁的忍冬也脸色巨变。 田…… 田将军? 忍冬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个猛子就冲了进去,见到床上那张虚弱发青,昏沉睡着的脸,全身竟还控制不住地开始震颤。 紧接着,宁宛童也被林大夫拉进来了,忍冬垂下头,后退了好几步,拧眉盯着田将军,还打量着四周那些大汉,目光谨慎又仓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错,是田将军。” 林大夫拉着宁宛童直奔床沿,悄声道:“这位田将军,虽然官职不高,但他曾经也算是前朝太子的部下。” “早些年,我曾有幸和他打过交道,是个为民为国的好男儿,如今躲在这里扮成山贼,为 的是躲避追杀,从不作恶,所以这忙,你务必得帮!” 说完,林大夫怕宁宛童不愿意,赶忙又道:“宛童,我深知你的医术,这世间除了你,怕是无人能救他,只是你的刀具和银针都带了没有?我已经让他们备下了烧酒等物,带回来的药材也都有,就等你出手了!” 宁宛童皱了皱眉,心里却是不愿意。 既然和林大夫相熟,直接去济慈堂请她就是了,做什么非要发一封绑架信? 到了以后也是那副凶神恶煞的姿态,吓唬谁呢? “你倒是快啊!” 见宁宛童站在床前,许久也不动弹,林大夫连连出声催促。 宁宛童白了林大夫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也不传个消息回去?” “我不是让他们传了吗?” 林大夫指着刀疤男子,振振有词地道:“我让他们传信给你,说我在这里,让你速来啊!” “……” 宁宛童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传消息变成绑架信,也是够可以的! “救他。” 忍冬忽然出声,宁宛童偏头,才发现他双眼发直地盯着床上脸色发白的田将军,双拳更是捏得死紧。 “你……” 难道,忍冬认识这位田将军? 第91章 读书读傻了 恐怕,忍冬和田将军也不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露出这副神情。 “你别急,我这就给他医治。”宁宛童低声说了一句,没有再去想这些山贼的做派,而是上前拉开了被褥,开始仔细检查。 一入眼就是渗了鲜血的纱布,揭开一瞧,底下是深可见骨的伤疤,伤口处的血肉都化脓发黑了。 把了脉过后,宁宛童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伤势已经发炎,田将军还发了热,看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在有些难办。 “把备好的东西拿上来,我要立即手术。” 顿了一会,宁宛童又道:“忍冬你……” “我在这里守着。”忍冬不肯出去,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 宁宛童点点头,看破不说破。 她知道,忍冬是太过担忧田将军,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周围的人倒是没怎么注意忍冬的神色,林大夫也只想看宁宛童是如何出手的,更是没有理会。 “林大夫,帮我按着这里,把烂肉翻起来。” 宁宛童也不清场,抓过用酒泡过、又用火烤过的手术刀,又快又准地把一块发黑发肿的烂肉割了下来。 “啪”的一下,食指大小的烂肉 被扔入盆中,发青发黑,还粘连着丝丝粉红色的血肉。 “嘶……” 刀疤男子倒吸一口凉气,越看越心慌,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一个劲地盯着瞧。 宁宛童的手法那般快准稳,仿佛菜市口摆了几十年肉摊的屠夫。 “血流出来了,快用纱布按住。”宁宛童皱眉吩咐了一声,林大夫忙拿着纱布按上去。 看了看有些宽的伤口,宁宛童的眉心皱得越发紧,又道:“伤口太大,需要缝两层,扯几根田将军的头发下来放进烧酒盆里泡上。” 眼下,林大夫正忙着和宁宛童一起处理伤口,忍冬又站得格外远,距离最近的也就只有刀疤男子了。 尤其是看到田将军虽然正昏迷着,但脸色却由青转白,嘴唇更是不可抑制地剧烈抖动,明显正处于莫大的痛楚之中。 说来他也见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可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得很,哪像这样一刀刀地往下片…… “快啊。” 宁宛童一治起病来就格外严肃,眼下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倒是把刀疤男子整个镇住了,赶忙凑上去揪了几根头发下来。 就这种治疗手法,他真是闻所未闻见 所未见,可他不懂什么医治的事情,更不敢贸然打断,只能一边在心里替田将军喊疼,一边眼巴巴地盯着。 “好了不用帮了。” 宁宛童又说了一句,双手继续清理剩余的细小处,嘴上道:“林大夫,拿纸笔记下方子,在我手术的时候把药熬好,手术一结束立马就要让他喝下,另外,针灸的时候你看着,这套针灸方子你应该没见过。” “好好好,你说……” 林大夫忙抓过纸笔奋笔疾书,一写完,立刻冲到东侧房去准备药材,随后交给一个大汉叮嘱他熬好,又冲回来继续盯着宁宛童的动作,生怕落下了太多。 从前有华佗剜肉补疮,可当代医师根本就不敢,唯一能做的就是针灸开药,如今能看到宁宛童出手,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 十里寨里,宁宛童忙着给田将军急救,另一边的济慈堂中,韩文元和韩大娘母子大半夜的也不肯回家。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心慌。 “娘,去歇歇吧,孩儿在这里等着。”韩文元心疼韩大娘一把年纪,轻声劝说道。 “不成。”韩大娘用力摇头,“姑娘救了为娘的性命,如今她身涉险境,咱们断 断不可独善其身!” 韩文元无奈垂头,“孩儿何尝不知道这番道理?只是宛童和忍冬已经去了十里寨,即便我们跟过去,也于事无补啊!” 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扯宁宛童和忍冬的后腿。 在这种时候,到底还是多活了几十年的韩大娘有主意些,当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道:“去,找赵家公子去!” “现在?” 韩文元有些错愕,现下这般晚,贸然冲到赵府去敲门,岂不失了礼数? “这节骨眼上,管不了那么多了。” 韩大娘沉声道:“咱们孤儿寡母的没什么用处,可姑娘和忍冬公子身涉险境,眼下,就算被赵府的人嫌弃,也得去闯一闯!” 除了青岩镇的大户赵家,还能有谁帮得了宁宛童和忍冬? 再者说了,赵子苓和宁宛童还是有些交情的,宁宛童更是赵家老太太的救命恩人,想来赵家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娘,不如报官吧?” 韩大娘摇摇头:“若官府管得了十里寨,又怎会放任山贼横行至今?” “别再耽搁了,你现在就去赵府找到赵家公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与他说明白,就算不能立即把人救回来,震慑震慑那 些贼人也是好的,拖一拖,还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看着韩文元疾步冲出去的身影,韩大娘止不住得心慌,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忙不迭地关紧了济慈堂里里外外的大小门窗。 用处是不大,可能让她安心些。 还有,文元这孩子,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脑筋却越发刻板,事事敬礼守节,连她这个当娘的都看不下去…… 另一边,韩文元心里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一见到赵子苓,立即把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宛童和忍冬去了十里寨?” 赵子苓立时慌了,“他们糊涂吗?” “他们也是为了林大夫,绑架信都还在这儿。” 韩文元把信件递过去,急急道:“要不,咱们报官吧?” 赵家在青岩镇还是极有地位的,若有赵子苓亲自去府衙,不怕那些官兵不出马。 “不成!” 赵子苓蹙眉道:“那些山贼为的是宛童的医术,若报了官,惊动了山贼,反而不好办。” “那……” 赵子苓也头疼得很,在自己脑门上拍了好几下,才终于想了起来:“我父亲养了几个打手,固然比不上忍冬,可对付山贼,应该还有一战之力!” 第92章 痴情种子 赵子苓打定主意,立即转身冲回去,叫上人,备上马,第一时间赶往十里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宛童出事! 韩文元呆呆地看着赵子苓等人骑着马儿,惊起的漫天烟尘扑了他一身,心底里的无力感愈发强烈。 怪他没用,除了些许墨水身无长处。 如今,心里念着的姑娘落了难,竟也毫无办法…… …… 十里寨。 赵子苓带着人马一路赶来,抬头就看见守在寨子口的五六个彪形壮汉。 说实在的,就他带来的这么几个人,恐怕还不够给这些壮汉塞牙缝。 毕竟,赵员外养打手,只是为了看顾府上的生意,防着民众闹事而已,本不是为了与人恶斗,如今…… “来者何人?” 这个时候,那几个壮汉已然看到了来人,凶狠不已地问出了声。 赵子苓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是青岩镇赵家赵子苓,来你们这里,是为了接人!” “接人?”一个壮汉走到了寨子口,冷笑不已,“赵家公子,你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我没来错,就是到你十里寨接人!” 赵子苓梗着脖子大喊,反正在看到宁宛童安然无恙之前,他是绝对不会退 缩的。 “呵,赵公子,咱们这儿可不是秦楼楚馆,由得你一个公子哥儿随意进出,也不知道赵府做好准备没有,万一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可有人及时接应?” “少废话!”赵子苓没好气道,“把宁宛童和林大夫交出来!” 至于忍冬?他才懒得管。 大汉一怔,没想到赵子苓带着人来,居然是为了那两个大夫。 “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子?”大汉嗤笑两声,心想着,就赵子苓这样的公子哥儿,最好还是不要把他放进来,免得再生出事来。 可赵子苓出身不低,若由着他闹腾,或是后头还有援兵,那可就更麻烦了…… “咳,既然是两位大夫的朋友,那就请进来吧。”大汉笑了笑,手臂一扬,立即有人上前把栅栏抬开,“两位大夫和那位公子,正在里边做客,公子来了正好,一同进去喝杯热茶。” 听了这话,赵子苓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这群山贼为的是求医,并不会对宁宛童和林大夫他们下狠手。 也幸好,十里寨的这些人还守些规矩,不至于彻彻底底丧了良心。 “好,劳烦尔等带我们进去。” 拱手说完,赵子苓翻 身下马,他带来的那些打手有些错愕,总觉着此行太过顺利,可看到赵子苓已然心焦地冲了进去,也只能无奈跟上。 “把他们带到暗牢里关起来,兴许晚些时候,还能有些用处。”大汉看着越来越近满脸喜气的赵子苓,悄声冲着底下人吩咐。 周围的弟兄们低笑两声,“三当家的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而赵子苓一心惦记着宁宛童,又听得宁宛童没事,一颗戒心俨然放下了七八分,跟着这群大汉往深处走,竟也毫无察觉。 直到自己和带来的打手们都被推进了暗室里,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们……” 砰! 赵子苓的话还没说完,被称作三当家的那名大汉就一把拉上木门,还锁上了铁链。 “赵公子,早跟您说了,这儿啊,就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三当家收起钥匙,不屑地瞥了赵子苓两眼。 “喂!”赵子苓扒着木门大叫,“你们什么意思?为何要关了我!?我要见宛童,我要见宁宛童!” 三当家掏了掏耳朵,把钥匙守在门口的一个弟兄手上,又冲着灯火通明的那排厢房努了努下巴:“好好守着,别让他们吵到了 前头。” “三当家的放心吧,咱们定然好生看着!” “嗯。”三当家点点头,想着还是有些不妥,心里更挂念着田将军,当即迈开步子,决意进去看看。 到了门口,才发现里边除了不时传出来的脚步声,和轻微的水声,再没别的动静。 难道…… 他心里一急,想也不想地推开房门,却见刀疤男子站在床尾处,探头探脑地往床上看,床边则围着宁宛童和林大夫。 在床头那头的角落里,坐了个人,看身形是有些熟悉,细细瞧了两眼,不过是个穷小子,便也没多看了。 倒是床上的宁宛童,手臂高高扬起,穿针引线的,倒像是在做女红。 这…… “出去!” 宁宛童听到动静,回头毫不客气地横了这个三当家一眼。 在她治病的时候,居然有人敢擅闯? “嘶!”刀疤男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家三弟傻站在门口,顿时怒了,“你进来做什么?赶紧出去,顺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好了就端进来!” “二哥!” “你……”刀疤男子还要再骂,这才发现三当家脸色不大对,只好一起退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三当家凑过 去耳语一番,把赵子苓闯过来的事情说了。 “关起来了?” 刀疤男子垂头想了想,点头道:“关得好,你让人先盯着,大哥这儿有我,再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宁大夫这儿已经快完事了。” “那一会怎么弄?”三当家蹙了蹙眉,悄声问道。 “一会儿……”刀疤男子长叹一声,“咱们大哥昏迷那么多天,没有清醒过来之前,决不能放他们离开,若他们敢乱来,关着的那位不就派上用场了?” 三当家面色一正,忙拱手道:“还是二哥思虑周全!” “好了,你先去吧,我进去盯着。” 刀疤男子转身回去,确定床上的田将军没有被动什么手脚,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兄弟三人,原都是镇国将军麾下之人,只是在前朝时期,镇国将军太过亲近太子一脉,新皇即位后便被削了权,他们这些小将,更是被寻了个由头贬黜到边关戍守。 可边关还没到,半路就杀出一批人,要夺他们性命!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流落到山寨里当了山贼? 而他们和镇国将军等人的联络也就此中断,太子殿下的安危也无法确定,简直入了穷巷,看不见半分前路。 第93章 过河拆桥 刀疤汉子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国仇家恨,都断断不能撇下的,太子殿下的龙图大业,也需要他们的追随,若大哥田将军当真折在了这里,那他们的来日可就…… 一旁的忍冬轻轻偏过头,目光如炬地看了一眼屋外。 方才进来那人,他有印象。 这个忧心忡忡的刀疤男子,想来是田将军的副将,他倒是没见过。 没想到这些故人距离他如此之近。 想了一会,忍冬不动声色地扯下了几缕头发丝遮在额前,又垂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些事,还是缓着吧。 “把药端过来。”就在这时候,宁宛童出声了。 刀疤男子浑身一顿,才发现田将军身上已经扎满了银针,原本狰狞可怖的大创口,也被黑色的发丝紧紧缝上,犹如一条长长的蜈蚣。 “快来人,药!”刀疤男子忙冲着屋外低喊,三当家端着托盘快步送了进来。 宁宛童放下手里沾着血沫的细针,擦了擦汗,道:“你们把他扶起来,动作轻一些,把药灌下去。” 说完,宁宛童又转头去看田将军的腿,这里的伤势也不浅,幸而用对了草药,还没有化脓腐烂。 “林大夫 ,再过半刻钟就把银针取下,换穴再入。” “好好,你专心处理伤势,降热的针灸法子,我还是知道的。” “嗯。”宁宛童点点头,等刀疤男子和三当家给田将军喂了药,立马又拿过剪子剪开裤腿,继续处理其余伤口。 这一晃,便是整整三个时辰。 别的倒也还好,主要是这里没有什么消毒设备,能依靠的只有烧酒和煤油灯,治疗过程自然就变得繁琐。 “快去歇歇吧。”林大夫打了个哈欠,低声劝一旁的宁宛童。 宁宛童轻轻摇头:“你去歇着吧,他刚处理完伤势,会有发热的风险,我得盯着,等熬到了晌午时分,应该也就没事了。” 说着话的时候,宁宛童看了一眼忍冬,才发现忍冬端坐在角落里,垂着头,看不清脸,唯有正在稍稍松开的拳头,能表露他内心的焦灼。 和将军是旧识……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曾也是军中之人吗? 可忍冬比之将士们,少了许多莽撞,更多了些谋略和聪慧,难道,他曾也位高权重? 但是忍冬却又没有立即和田将军等人相认…… 也罢,他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来决定吧。 “ 备些饭菜。”宁宛童伸了个懒腰,看向屋外已经蒙蒙亮的天色,“丰盛些,我饿了。” 她才不管这些人和忍冬是不是旧识,总之,绑了林大夫是真的,哄骗她过来也是真的,成了田将军的救命恩人更是真的,还需要客气吗? 就刀疤男子这等作风,也配不上她的客气! 刀疤男子微愣,只好冲着三当家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做准备。 辛苦一整晚,略作招待也是应该。 用过早饭,宁宛童有些担心地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忍冬,他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到床边给田将军把脉,伤势稳住了,也没有发热的迹象。 “这两张方子你拿着吧。”宁宛童把药方递给刀疤男子,“上面这张是喝的,一天三次,下面这张需要捣成药渣敷在伤口上,等他清醒过来再去请我,到时候给他换方子。” “你要走?”刀疤男子眉心一皱,面色已然不善了。 宁宛童瞥了刀疤男子两眼,没好气道:“我是济慈堂的主治大夫,也是当家,若我不回去,病人怎么办?” “不成,你得留下。” “留下?” 宁宛童有些怒了,这群人,用尽手段把 她哄骗过来,如今人也治了,还想怎么着? “没错,在大哥清醒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刀疤男子冷道:“至于你的济慈堂,就放着吧。” “你……”宁宛童咬牙怒斥,“欺人太甚!” “若你们老实,咱们自然好好招待,可若你敢胡来,或是不小心诊治我大哥,有的是好果子吃!” “荒唐!”宁宛童拍案而起,“我顾念你们是救人心切才绑了林大夫,而林大夫又说田将军为人正直,这才愿意救他的命,且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也别太过分,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面对这些指责,刀疤男子面不改色:“你休要多言,总之,你们不能离开十里寨。” “你!” 宁宛童还要再说,忍冬忽然抬手拉住了她,见状,她也只能暂且忍耐。 刀疤男子倒是什么都懒得说了,板着脸走了出去。 不过一分钟,立即又有两个山贼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守在门边。 “真是太过分了!”宁宛童气得不轻,她倒也没想从这群人手里赚到多少钱财,可他们这样,实在是没法忍! “先坐下吧。”忍冬淡淡道,“要想离开,多的是法子。” “比如 呢?” 忍冬抿了抿唇,顿了一会才开口道:“躺在床上的人是个将军,不去医馆求医,却躲在这里当了草寇,说不定已经成了亡命之徒,而我们不回去,韩秀才必然会报官,到时候,吃亏的是他们自己。” 听到这话,宁宛童目光轻闪,明明忍冬极为紧张田将军的伤势,这会说这些…… 想来,是说给门口这两个山贼听的吧。 “也好,就算韩秀才没法惊动官府,等赵子苓知道这事情以后,也定然会去报官的。”宁宛童及时和忍冬打起了配合。 忍冬点点头,眉心却不觉皱紧。 希望这群人心里知道些轻重,别真让官府找上了门,如若不然…… “别想了。” 刀疤男子去而复返,手里还抓着一把用布包着的药材,放在桌上摊开,嗤道:“赵家公子,现下正在十里寨做客,就算他父亲请了官府的人来,也拿我等毫无办法。” 宁宛童和忍冬对视一眼,两人都惊了。 赵子苓居然在这里? “你说什么?赵子苓他什么时候……” “自然是昨夜追着你来的。”刀疤男子看着宁宛童坏坏一笑,“小丫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魅力倒是无限呐。” 第94章 不知天高地厚 宁宛童都惊了,昨天夜里? 赵子苓昨天夜里就闯过来了,那怎么没有听到动静呢? 难道,是韩文元和韩大娘太过担心,等不到早上,直接去找了赵子苓? 那赵子苓又是个冲动性子,半夜赶来倒也正常。 “赵子苓好歹是赵员外的儿子,你们怎么能说绑就绑?”宁宛童越想越气,“你们目中无人,蓄意诓骗在先,如今还拿赵子苓恶意要挟,简直……” “呵,你有这闲工夫,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让我大哥好得快些,如此,你们也能早早归家,免得在这里受苦。” 刀疤男子不屑得很,一个镇上的小小员外,还不值得让他放在眼里。 至于镇上的官府,更加不值一提。 杀进来了又怎么样?有赵子苓在手,谁敢轻举妄动? “行了,先看看这药,是你让抓的那些吗?”刀疤男子拨了拨桌上的药材。 宁宛童生生憋着一口恶气,恨不能现在就杀出去,可是,若就这么离开,反倒还便宜了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贼! “是这些,熬去吧。”宁宛童忽而一改方才的气闷模样,在一旁的竹躺椅上一坐,“上点点心。” “点心?” 刀疤男子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宁宛童她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吗? “没错,就是点心。” 宁宛童端起一杯茶,悠悠哉哉地抿了一小口,才又道:“这个时辰,就是我平日里吃点心的时辰,你不理会也没关系,可若我一会没精神给田将军看病,那可就是你的过失了。” “不知天高地厚。”刀疤男子冷着脸,来来回回打量了宁宛童好几圈,也想不明白她这副讨价还价的勇气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为了田将军,点心就点心吧。 反正十里寨钱财无几,能吃的也只有些寻常野物,给她上一些又有何妨? 等刀疤男子一走,宁宛童立即起身,目光也寒了七八分。 “你闹这么一出,用处并不大。”忍冬微微蹙眉,就宁宛童方才那样,顶多也就是发发脾气,一时三刻还是离不开。 其实,只要忍冬和田将军以及那个三当家相认,就能平安无事地回去了,可这样一来的话…… 宁宛童却是掏出针包,抽了一根银针出来,冷道:“田将军身为将领,治下不严,手下更是做出这等欺压良民的荒唐事,若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对得起我一整夜不眠 不休的诊治?” “这……” 忍冬有心要拦下来,可他也知道,宁宛童行事还算有分寸,眼下棋局难破,倒不如由着她闹一闹。 反正,即便出了什么大乱子,只要他及时站出来,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你下手轻些。”忍冬低声叮嘱,“别伤了他的性命。” “放心吧,人已经从阎王殿里抢出来了,眼下除了我,没人能夺了他的命去。”宁宛童勾唇一笑,找准穴位,这就下了针。 要怪,就怪田将军自己御下无方,这后果也只能让他来承担。 下了针以后,宁宛童也不慌,靠在竹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午觉。 反正赵子苓的身份摆在那儿,这群人抓了赵子苓来威胁宁宛童,加之他们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应当是不敢真下狠手的。 否则赵府将闹起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看着宁宛童这样,忍冬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主意倒是大,往后定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很快,刀疤男子端着药碗进来了,本想让宁宛童去伺候田将军服药,可她听到动静懒懒地偏过了头,硬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至于一旁的忍冬,神色淡淡,连头也不抬一 下,想来也是天生反骨,使唤不动。 恰在这时候,林大夫起身过来了,见状忙把药碗接过来,让刀疤男子扶起田将军,把药喂了下去。 “哟!” 林大夫忽然惊呼一声:“怎么这么烫?” “烫?”刀疤男子也慌了,“可是我大哥不大好?” “田将军本身就有重伤在身,虽然宛童那丫头给田将军剜了烂肉,又喂了汤药,可这外伤症状,最怕的就是发高热,若得不到及时的控制,那可就华佗在世也难救了!” 听到这话,刀疤男子顿时急了:“你倒是快想法子啊!” “哎呀……” 林大夫连连叹息,无奈道:“若法子这么好找,自古也不会有那么多受了些外伤便丢了性命之人了,这降热的法子,只能看宛童丫头有没有!” “宁宛童!”刀疤男子当即一声大喝,“你给老子起来!”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脸凶她? 宁宛童眼睛都不抬地挑了挑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思索起了古籍上那些没有研究透彻的医方。 见宁宛童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刀疤男子怒不可遏,冲上来伸出手就要去拎宁宛童的衣领。 好在忍冬一直盯 着,见势不对,一个猛子冲上前来,手背在刀疤男子的侧腰处用力一敲,刀疤男子浑身上下立马卸了劲,整个人还倒退好几步。 “你们这是准备鱼死网破了?”刀疤男子捂着腰,双眼几乎喷火。 忍冬眉心紧皱,宁宛童说的不错,这群人,实在是太没规矩。 “要鱼死网破的不是你们吗?”宁宛童懒懒地眯开眼睛,笑意盈盈的,乖巧不已,“前后两次绑了我们的朋友要挟我们,如今,也该轮到我们了。” “你做了什么?” 刀疤男子额头两边青筋暴起,恨不得抄起大刀把宁宛童砍死,偏生又动不了她,实在可恶! “林大夫德高望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说这天底下,只说庆州地界,能把田将军救回来的只我一个。” 看着宁宛童这副笑容灿烂的模样,刀疤男子心里愈发火大。 田将军躺在床上,浑身滚烫得犹如岩浆,而宁宛童身为一个大夫,居然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跟他谈条件? 该死! “所以呢?”刀疤男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宁宛童笑容更甚:“所以,你得把我哄得高高兴兴的,如若不然,就看着你大哥赴死吧。” 第95章 你有那个胆量吗? “你放肆!”刀疤男子忍无可忍,跑到一旁抽出刀刃,直指宁宛童而来。 忍冬目光如炬,作势就要冲上去,不想宁宛童非但不躲不闪,还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地悠悠道:“砍我也行,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刀疤男子一下子气结,刀尖距离宁宛童明明不过几寸,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你冷静些!”林大夫没好气地拉了刀疤男子一把,“早同你说过了,这丫头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偏生要惹怒她,现下好了,满意了?” “……”刀疤男子颤抖着收回手,表情狰狞无比。 越是听到林大夫这么说,他心里头的杀气就越是压抑不住! “我行医这么多年,从不扯谎,眼下我也直白地告诉你,你就是把青岩镇,乃至济源县的所有大夫请过来,只怕还抵不过这丫头随意施两针。” 林大夫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丫头也不是个蓄意惹是生非的人,偏也不是个好惹的性子,你有求于她,还是放乖觉些吧。” 宁宛童勾了勾唇,林大夫实际上也是个嫉恶如仇的,现在嘴上是帮着她,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她,林大夫对这些人十分友好。 甚至,可以算是一伙的。 也是在告诫她,不要玩得太过。 “你究竟待如何?”刀疤男子也知道这事不好善了,耐着性子问出了声。 “简单。” 宁宛童瞥了林大夫一眼,自顾自地道:“第一,我、林大夫、忍冬,都要在今天赶回镇上,你们不得阻拦。” “第二,你们不由分说绑了赵子苓,赶紧把人放了,好好道个歉。” “第三,往后若再要请我,备上快马和厚礼,亲自去济慈堂接我,否则免谈。” 听着这些,刀疤男子直接被气笑了。 这丫头倒是会想! “你当真觉着,你有选择的余地?” 刀疤男子阴鸷冷笑,随即大手一挥,高声道:“来人,把林大夫绑在练武场的柱子上,地牢里的那几个也绑了带出来!” 宁宛童嗤笑一声,看来这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得了吩咐,三当家立即带着人冲进来,不由分说先把林大夫架了出去,忍冬有心想帮着拦下,可宁宛童却悄悄扯进了他的袖子,不让他出手。 忍冬昨天既然没有相认,那就是还没到和这些人相认的时候。 而从忍冬看到三当家的反应来看,这位三当 家,是认得忍冬的。 既然如此,那干脆低调些,别让三当家察觉。 反正,宁宛童心里是有数的。 “请吧。”刀疤男子冲着宁宛童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宛童站起身来,只是走到门边就不动了。 她远远地看着练武场上的大片人群,在里面找到了赵子苓的身影。 看赵子苓那副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碎布,不住挣扎的样子…… 好像有点搞笑。 宁宛童低着头偷笑一瞬,心里却也不可抑制地暖了起来,有人惦记着她的安危,不顾自己的性命和身份,带着人马莽撞地冲过来救她,这样被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当然,就是方式方法有待改进。 “怎么?这些人对你来说都很无所谓?”刀疤男子斜眼睨着宁宛童,心说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就不相信自己治不了她了! 一会见了血,总该能知道厉害吧? 恐怕不等弟兄们把刀架上去,这丫头就会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了! “不是无所谓,林大夫是我的知音,赵子苓是我的好友,若是因为我折在了这里,我内心难安。”宁宛童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 哦?”刀疤男子笑了,果然,小姑娘就是个小姑娘。 顿了顿,他又看向忍冬,眼底颇有些忌惮。 这个男子古怪得很,只顾着宁宛童,不顾旁人,方才出手也可看出功力颇深,不好对付。 不过,他现在也没想把这些人都杀了,这个叫做忍冬的男子,就暂且不理会吧。 “既如此,你就乖乖地留在这里给我大哥治病。”刀疤男子呵呵一笑,“你放心,十里寨虽然不富裕,但吃喝少不了你的,弟兄们也不会对你太过无礼,等我大哥好了,大家伙定当把你们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不需要。” 宁宛童不屑勾唇。 “不需要?”刀疤男子愣了,怎的,方才说练武场上被绑着的那些人很重要的,难道不是宁宛童吗? “他们的确重要,不过,你不敢动手的。”宁宛童嗤笑不已。 刀疤男子眯起双眼,半天也想不通宁宛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她却还敢讽刺他,说他不敢? 他这辈子见过的尸首无数,双手早已染尽鲜血,若连杀个人都不敢,不如死了算了! “你……” “我再警告你一句 。” 不等刀疤男子说完,宁宛童似笑非笑地瞧了过去,阴测测地道:“我可不是个好拿捏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今天你已经动了他们,就代表你大哥要多吃些苦头,若你还敢杀人,我就让你大哥生不如死。” 她可是个死过好几次的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无端遭受威胁,在宁家村是这样,在这里,自然也是这样。 在宁家村的时候,她人微言轻,确实没什么好法子,可在这里,手上已经捏住了最好用的把柄,还能像之前那样忍受着吗? 不可能了。 刀疤男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宁宛童的双眼,他清楚地知道,宁宛童不是在开玩笑。 可……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疤男子双目一沉,怎么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低头,今天,宁宛童不仅要治好田将军,还得老老实实地治! “砍条胳膊下来,动手!” 吩咐这句话的时候,刀疤男子看向守在不远处的三当家,给他递了个眼神。 三当家心领神会,迈步走到练武场,冲扛着大刀的弟兄们低声嘱咐了几句。 看到这一幕,刀疤男子双眼微眯,学着宁宛童的模样,轻松惬意地偏头盯着她。 第96章 清醒 接下来,就看宁宛童这个大夫有没有恻隐之心,哪分哪秒开始认输了。 然而那把大刀都举到头顶,眼看着就要砍下去了,宁宛童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 事实上,宁宛童脸上不露分毫,心里早已经紧揪得厉害了。 被抓住要砍手的人,定然是赵子苓带来营救他们的,若今天真在这里失去了胳膊,那她往后该如何面对赵子苓? 与此同时,赵子苓也瞪大眼睛死盯着宁宛童。 好不容易才见到挂念不已的人,可情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若他们都被这群山贼砍了,那谁还能救她出去! “呜呜呜!” 赵子苓拼命叫喊,只无奈自己嘴里被塞了东西,根本就说不了话。 他想说,赵家家财万贯,只要山贼肯放人,他就是送上万金都愿意! 还有他带来的打手,连手都没还过就被抓起来关了,如今更是面临断手断脚的危险。 他悔,他恨! 他恨自己莽撞,非但救不出宁宛童和林大夫,还害得旁人身涉险境…… “怎么不砍?” 宁宛童看着那个举着刀的人迟迟没有砍下去,忍不住笑了,脑子里的那根弦,也终于松了大半。 果然,刀疤男子只是为了吓唬她,实际上并不敢真的动手。 如她所料,这群人不敢拿田将军的性命安危开玩笑。 刀疤男子心一横,仰起头来就要下令,宁宛童却又道:“我跟你说过了,放人,道歉,自然会出手止住田将军的病势。” 说完这句,宁宛童回头往屋内瞥了一眼,淡淡道:“再晚一些,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这是真的,因外伤导致的发热极其凶险,这里没有能够快速见效的消炎药,若晚了,可就真晚了。 “宁大夫,呵……”刀疤男子深吸一口气,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 千算万算,没算到宁宛童身为一个大夫,偏偏这般狠辣,连病人的性命都可以枉顾,如今…… “呜呜……呜呜呜!” 练武场上的林大夫也在情急大喊,他知道这些人躲在这里本就是为了避难,是绝对不会轻易惹事的。 尤其是惹赵家。 若赵员外发难,十里寨焉能安生? 到那时候,不仅田将军保不住,就是这些人也都保不住啊! 林大夫想着的这些,也正是刀疤男子所想。 他倒是想痛痛快快地逼迫宁宛童,可事情,不 能闹大。 顿了顿,他冲回去看了看田将军,短短一会,田将军的脸上变得**,冷汗也把头发都浸湿了,再一碰田将军的手,烫得好像能煎个鸡蛋! “大哥……” 他哽咽了,狠狠一咬牙,冲出来站在宁宛童身前,“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宁大夫!”这句话,几乎是他吼出来的,“我知错了,我立即放人,好生招待,等我大哥退了烧,亲自护送你们回去!” 倒是条汉子,就是太莽。 宁宛童轻笑一声,微微弯下腰:“若你早如此,田将军眼下都该醒了。” 刀疤男子的腮帮子都快炸出来了,听到宁宛童如此说,更是无言以对。 怪他,太鲁莽。 “放人!” 宁宛童冷哼一声,拉着一旁一直垂着头的忍冬甩袖进屋,大力关紧了房门。 “帮我看着,别让他们闯进来。”宁宛童低声叮嘱了一句,走过去给田将军施针。 发热是真的发热了,不过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她先前扎的那根针,只要及时解开,再喂下汤药,很快就能恢复。 很快,林大夫就端着热乎的汤药进来了。 “我料到该喂药了,快给他喝下吧。”林大夫叹息着 摇摇头,示意守在门外的刀疤男子关上门,端着药走到床边。 “嗯,来得正好。” 宁宛童正在收针,接过药碗摸了摸温度,和林大夫一起把药喂了进去。 之后便是盯着,她的针灸法子见效一向快,想来片刻就能安稳。 “其实,你实在不必这样。”林大夫连连叹息,“你可知,田将军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多少?这群人躲在这里,是被****所逼,他们的父母家人恐怕也已经……” “诶,他们也是担心咱们下了山,被旁人盯上,反倒连累了田将军的伤势,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宁宛童不置可否:“您也知道他们行事荒唐?身为军人,不论到了何等境地,都该谨守军规,以德服人,如果不这样,将来怎么获得民众的支持?” “至于他们的大业,更不能凭借一腔热血和武力硬刚,否则,就算把该得的都得了回来,也站不稳当!” 她也知道自己说得重了,可前世看过那么多,如今再看到这么没规矩的军人,实在是不齿。 林大夫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没想到宁宛童一个小女娃娃,居然还能有这番见解。 不简单呐! 另一边,忍冬也浑身一震,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宁宛童方才的话。 民众的支持? 他眼底出现了点点亮光,仿佛看到多了些许希望的前路…… “咳咳……” 田将军忽然咳了两声。 “醒了!”林大夫低呼一声,惊喜不已地凑上前去,宁宛童见状,干脆让开了些。 这一声,也打断了忍冬的思绪,见田将军确实就要苏醒,忙背过身子。 想了一会,忍冬干脆转身走出了门,宁宛童瞟了两眼,跟出来了。 宁宛童低声道:“要不,你先去劝赵子苓回去吧,免得赵员外担心,带着人冲过来。” 这话的声音虽低,刀疤男子和三当家却都听了进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发热。 虽说宁宛童脾性大,性子也烈,可说到底,方才他们也只是口头答应,没想到宁宛童居然还为了他们着想,让人先回去把赵员外堵住。 反观他们,着实自私! “宁姑娘,我等……” “田将军醒了,你们进去看看吧。”宁宛童的声音还是冷,她懒得和这群人废话。 闻言,刀疤男子和三当家忙冲了进去,果然看到田将军虚弱地靠在枕上,人也清醒了。 第97章 姑娘高义 “大哥!” “大哥?” “你们……”田将军喘着粗气,“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田将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责,他的伤势,他自己清楚,而他们的处境,他更明白。 在昏迷之前,他就已经叮嘱过了,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去想找大夫来诊治的事情,因为风险实在太大。 而他在迷糊之间,却发现不断有人给他治病,还吵吵嚷嚷,要说不是这群王八蛋动了强,打死他也不信! 噗通。 刀疤男子和三当家齐齐跪在地上,神情却极为不服。 “大哥,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重伤不治!” “不错,就算要死,咱们也要跟着大哥一起去!” “你们简直……咳咳咳!”田将军气急攻心,顿时咳得厉害。 林大夫赶忙扶住田将军,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道:“田将军才刚醒,你们就别再气他了!” “是,是我们糊涂了!” “大哥,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这两个只知道蛮干的兄弟,田将军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幸而他们找的是林大夫,若是旁人,岂不是即刻就报官去了? 若真到那时候,好不容易才逃出 虎口的几十个弟兄,又该如何? “咳咳……你们,你们好生谢过林老没有?” “才刚醒,就别逞强了。”宁宛童忽而推门进来了。 许是忍冬熟悉田将军的为人,见他醒过来,就放心地和赵子苓一同下了山。 而她,是回来催林大夫一起回去的。 医馆里那么多病人,不看着怎么行? 另则,林大夫好不容易运回来的这些药材,也得带回去啊。 “这位是……”田将军疑惑地看了宁宛童一眼,转而用责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兄,这些没脑子的东西,该不会还强行绑了民女吧? 林大夫笑道:“哦,她是个大夫,别看她年纪小,你这伤势,我可是毫无办法,多亏了她妙手回春,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哦?” 田将军浑身一震,艰难地爬起身来,不顾阻拦,愣是冲着宁宛童弯腰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咳咳……在下无以为报!” 见状,宁宛童的脸色稍微好了几分,无奈道:“田将军,我是个大夫,救人是我的天职,况且,林大夫说了许多你的英雄事迹,所以我应该出手救你。” 田将军惨然一笑:“姑娘高义,在下佩服。” “别急着夸我。”宁宛童冷着一张脸,瞥向一左一右扶着田将军的刀疤男子和三当家,“田将军,你的手下行事鲁莽,还是趁早管教吧,免得惹出更大的祸患。” 说完,宁宛童也不等田将军回应,便又看向了林大夫,温声道:“林大夫,韩家母子挂心得很,医馆里也有许多病人等着,咱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二字,一向闲云野鹤的林大夫不禁笑了。 是啊,他如今已经不能算是当初那个孤家寡人了,虽然还是没成家,可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在,也算有了归宿。 尤其是宁宛童和忍冬,他们可不知道这群山贼实际上是前朝良将,却仍旧深夜赶来,这份情谊,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好,咱们回家!” 林大夫大笑两声,转身看向田将军:“田将军,保重自身,过两天再来看你。” 田将军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宁宛童已经带着林大夫走出去了,他知道肯定是手下人做了什么,惹得宁宛童不快,也只能暂且作罢。 等往后身子好一些,再找个机会好好谢过宁宛童和林大夫吧。 “所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田将军把两个搀扶着自己的手下甩开,冷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现在不是在军中,不能这般莽撞,你们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心!” “大哥……” …… 宁宛童和林大夫一起牵着堆满了药材的马车下山,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一直等在半路上的忍冬。 “去的时候一匹马,回来就多了辆车?”忍冬笑看着林大夫,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药材多,我只恨自己只有一双手一双腿,平白舍弃了许多药材。”林大夫说起来就觉得可惜,若是有许多帮手,就更好了。 宁宛童歪了歪头,“药材有很多?足够我们所用吗?” “岂止是我们,再开几家医馆也供得起!” 林大夫无奈道:“天下大乱,石门郡的药材商平时的销路都是去往京城的,可一路上不是山贼作乱,就是被官兵占领,根本就不敢去,一些药材也都堆着了。” “那……”宁宛童忽而看向忍冬,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田将军那一伙人留在十里寨,没有收入,也没有事做,若我请他们帮我们运送药材,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表面上 不确定,实则是在询问忍冬的意见。 他很熟悉田将军那些人,自然也知道以他们如今的处境,能不能接下这个活。 忍冬微微顿住,没说话,而是看向了林大夫。 “当然能!”林大夫面色一喜,“我本想回去后再细细与你商议此事,既然你也是这般想的,那就好办多了!” “怎么说?”忍冬略微皱眉,看得出来,他还是较为忧心的。 “从咱们这儿去石门郡的小道,本就没多少人知道,我当年也是为了寻找药材,才误打误撞发现了这条近路,这条路地势也较为险峻,即便是山贼,也不会占领那些地方。” 林大夫侃侃而谈:“若田将军能带着手下前去接应,再让石门郡的药商把药材送到路口,咱们再到这附近来接,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底,林大夫对田将军等人的身份也是了如指掌,此事若非周全,他也不会这么提议。 若是成了,这便是双赢的局面,田将军他们有了收入,也就有了喘息之际,而济慈堂药材短缺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可行。”忍冬看着宁宛童点了点头,他懂得宁宛童那几句问话里面的深意。 第98章 闹事 宁宛童轻轻笑了:“那好,等过两天再过来给他复诊,就跟他说说这件事情。” 林大夫自当是连连点头,转而又问道:“对了,我走这几天,医馆里头的情形如何?” “不好。”宁宛童缓缓摇头,“我是个女子,本就不受人待见,又因为去了时花馆,被徐东升大做文章,以至于无人上门。” “嘶……”林大夫冷着一张脸,早知道徐东升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耍! 忽然之间,他又想起来了:“不对啊,你方才说医馆里有许多病人等着咱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开了医馆,总不能坐吃山空,为了生意,我只能兵行险招,放出了一个月不收诊金的消息,现下,济慈堂的名声已经好多了。” 宁宛童笑道:“不仅是名声,就连时花馆的姑娘们,现在也敢到济慈堂来寻医问药,而且,是当着所有患者的面。” 听到这些,林大夫已经能够想象在他离开之后,济慈堂的情形有多艰难。 幸好啊,宁宛童是个不服输的,一个月不收诊金的法子也确实冒险,不过这样一来,名声打出去了,将来的路也好走了不少。 “你是个有主意的,做得好。”林大夫赞赏地点点头,宁宛童这孩子看着小,本事却不小啊。 三人牵着马走在山道上,倒也算难得的清净。 顿了一会,宁宛童又疑惑了:“林大夫,田将军是怎么知道你会从这里路过的?难道你之前回到青岩镇,就见到了他们吗?” “说起这个,我也觉着不大对,田将军既然躲在这里,又怎会轻易露面?我上次见他,还是好几年前,这一次……” 林大夫垂头细细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对:“这次,我是在山上被截下的,说实话,我只与田将军相熟,其余人等都没见过,可他们一见到我,当场就绑了人劫了车,一路带上了十里寨。” 宁宛童猛然抬头,看到忍冬跟她露出了同样的神情,当即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徐东升! 若不是他在背后搞鬼,这群已经变成了“山贼”的人,又怎么会专程冲着林大夫去? “不能坐视不理了。”宁宛童脸色铁青,“他们的诡计层出不穷,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吃个大亏!” “你说的是徐氏医馆?”林大夫也能猜到,这事绝非巧合。 “是。”宁宛童点点头,一 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一旁的忍冬也眉心紧皱,这事说来简单,可他明白宁宛童的想法,要教训,而不是要人性命。 “还是先不说这个吧,林大夫,我酿了一些果酒,等会回去正好开坛,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宁宛童看向心事重重的忍冬,她有预感,距离忍冬回去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近了。 可万一他要做的那些事,要和他一起做那些事的人,都如同田将军一般走入了绝境,那可怎么是好? 钱权二字,密不可分啊…… …… 青岩镇,济慈堂。 徐东升站在济慈堂门外,背着双手,笑意盎然地看着济慈堂里边的闹剧。 不得不说,他的心情实在是好啊! 一早就听说济慈堂闹起来了,原因么,就是宁宛童这个大夫不翼而飞,好些看病的人专程跑过来,却扑了个空,让宁宛童现身,却迟迟没反应,只有一对孤寡母子在这里守着,眼看着店都快被砸了,真是天可怜见! 除了这事儿,还有一桩大喜事。 那就是赵家丢了个儿子,跑到官府去报官,官府却不肯管,眼下也快闹起来了。 赵家这个儿子,可是个独苗苗,昨夜竟还带 着人杀去了十里寨,不用想,定是为了宁宛童! 如今呐,不管赵家公子能不能平安回来,宁宛童和赵家的梁子,都算是彻底结下了。 “啊呀,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徐东升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 可还没等他高兴完,就看到风.尘仆仆的赵子苓和赵员外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府卫。 “都让开都让开!” 府卫们冲进人群硬开出一条路,让脸色极为不善的赵员外和赵子苓走了进去。 一看到赵子苓,韩文元和韩大娘也顾不上方才解释得口干舌燥了,忙抓着他细问:“你回来了,那宛童呢?” 赵子苓爽朗一笑,道:“放心,宛童和林大夫都没事,我就是先回来一步,让我爹安心些,也料到这里乱了,过来看看。” 从十里寨出来之后,忍冬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安心了,再加上亲眼见证宁宛童面对山贼欺压所做出来的反应,心里更是敬佩不已。 回来跟原本急不可耐的家人一说,那股子怨气,也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尤其是赵员外,他知道宁宛童将来必成大器,再加上宁宛童对赵家有恩,听闻济慈堂乱了,当即带着赵子苓赶了 过来。 没曾想,一过来就看到这群乡亲大吵大闹,以怨报德! “赵员外,你们想干什么?我们也是过来求医的,你怎的这般霸道?” “就是,素闻赵家与宁宛童交情不浅,如今看病也要排在咱们前头?” “你们是大户人家,要看诊,也不必非挑在济慈堂不收诊金的时候吧?更何况我们今天连宁宛童的面都没见到!” “交出宁宛童!交出宁宛童!”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乱,赵家父子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唯独站在人群外边的徐东升,都快笑疯了。 看着架势,恐怕赵家父子也是来找麻烦的吧? “都闭嘴!” 赵员外猛地大吼:“宁大夫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如今宁大夫有事外出一趟,你们就这般等不及,还要闹事?” 赵员外到底是见事多了的人,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再加上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府卫,果然把现场镇住了。 就是徐东升也傻了眼,脸上维持着方才狂笑的那副姿态,怎么看怎么滑稽。 “是非不分,好恶不清,宛童要给你们免费看诊一个月,当真不值!” 赵子苓也气得够呛,这群人,真当宁宛童欠他们的吗? 第99章 字字珠心 “呵。” 赵员外扫视一圈,冷笑道:“趁着今日,我索性把话说明白了,宁大夫是我赵府的贵人,谁若同她过不去,就是同我赵府过不去,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记在心上!” 这群人,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称之为刁民都不为过! “我们……我们也没想同她过不去,只是这大白天的,找她看个诊何错之有啊?” “就是,咱们都是生了病才特意过来求诊的,怎么就是闹事了?” “赵员外,你莫不是看着咱们都是穷苦人家,故意欺负咱们吧?” 这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离谱。 其实他们都不是恶人,不过是得知济慈堂不收诊金,不仅是青岩镇,就连十里八乡,乃至于济源县都已经有人慕名赶来,生怕轮不上自己,才火急火燎地一早就找过来了。 可谁知道非但被称为青岩镇第一妙手的宁宛童不在,连个大夫都没有,就是药材也不见半根,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 照他们看来,这济慈堂八成是蓄意骗人的! 更何况,有病缠身本就难受,他们还都巴巴地在艳阳底下等了这许久,耽误了正事不算,偏生连个什么时 候能看诊的准话都听不到,那火气早就旺盛地把理智都烧没了,能不闹么? “够了!”赵子苓越听越火大,“想看诊可以,都在这儿乖乖等着,谁要敢闹事,休怪本公子翻脸不认人!” “可是……” 这些民众还要再说,几个府卫抄起大棒凶神恶煞地向前一步,齐齐喝道:“都闭嘴!” 自古民不与官斗,自然也斗不过有钱人家,而一向还算和善的赵子苓和赵员外都这般凶悍了,若非要硬闯,岂不是有的是苦头吃? 是以,这群人都心不甘情不愿地安静了下来。 可若说要走,他们也是舍不得的,万一宁宛童回来了,他们来得早些,自然也能快些看诊,免得明日再过来,还得在门口巴巴地等一天。 “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齐齐回头,见宁宛童和林大夫、忍冬三人牵着两匹马一辆车,正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 他们一见到济慈堂门口的情形,也吓了一大跳。 现下不过晌午时分,怎么济慈堂就挤成这样了? “看架势,似乎要闹起来?”林大夫有些无奈,这开医馆是善事,若轻易就闹起来了,岂不是违 背了医者之心? 宁宛童也眉心紧皱,又见挡在门口的是赵子苓和赵员外,愈发觉得奇怪。 不过才半天而已,怎么就这样了? “来了来了,宁宛童回来了!” “宁宛童,一早上就不见你的人影,快些给我们看诊啊!” “快点,别磨蹭了!” “……” 听着这些话,宁宛童当场愣住,怎的,如此理直气壮,她是欠了这些人的命吗? 林大夫和忍冬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来求诊就好好地求诊,一个个的摆出这副姿态是怎么回事? “都给我闭嘴!” 赵子苓抄起门里的一张板凳,用力往人群中央一砸,这群人立**疾手快地四散开去,给宁宛童三人让了条路出来。 “宛童,快些过来。” 赵子苓招了招手,心里还是气,低骂道:“你当初就不该搞什么免费看诊,如今好了,你不过离开一时半刻,这些人就快砸了你的济慈堂!” “好了,先不说这些。” 赵员外拍了拍赵子苓的肩膀,转而看向宁宛童和林大夫,彼此先见了个礼,才道:“听闻林老身涉险境,无事吧?” “无事,丫头和忍冬都来得及时,赵公子更是英勇 ,不顾险情夜半前来营救老夫,老夫感激不尽!”林大夫说罢,郑重其事地冲着赵员外鞠了一躬。 “林老快别客气。”赵员外忙把林大夫扶起来,转而又看向宁宛童,“丫头,你啊,太冲动了些。” 宁宛童垂着脑袋,顿时有些汗颜。 她知道,若不是因为她,赵子苓也不会深夜带着人赶过去,还被那群人给绑了,这种事情,赵员外这个当父亲的非但不怪罪,还反过来关心她,实在是让她无地自容。 “谢赵员外关怀,也是小女太冲动,才害了子苓。” “诶。”赵员外无奈叹息,他这个当爹的,哪能不知道赵子苓的念头? 赵子苓平日里虽然肆意,可还是知道轻重的,这次这么冲动,定然是看中了宁宛童这丫头。 而宁宛童吧,赵家又有哪个不喜欢? “无事便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赵员外看了看门口这一大群快要压不住的民众,无奈道:“即便是开医馆,也得早些立下规矩,明明是做善事,却任人欺压,像什么样子?” 说到底,医馆也是生意。 看看徐氏医馆,医术也就那样,却从来无人闹事,反观济慈堂, 简直就是个难民营! 宁宛童笑着点点头,转身平静地看向大家伙,目光在徐东升的身上稍作停留。 感受到宁宛童的目光,徐东升拔腿就走,他身边的药童也跟着往前冲。 可顿了顿,徐东升又走回来了,还仰首挺胸光明正大地看起了热闹,药童一怔,也屁颠颠地跟了回来,学着东家的样子,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脸。 林大夫被山贼带走的事情,就算是他做的,也没留下任何的证据,所以宁宛童即便心中猜疑,又能拿他怎么样? 再说了,难道济慈堂的门口就那么金贵,别人站得,他就站不得了? 宁宛童兀自冷笑,没有立即发难,而是在这些想要看诊的人身上扫视一圈,冷道:“济慈堂开了门,确实就该不论身份地位,为大家看诊。”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才对嘛,只要宁宛童好好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太为难她。 “只不过……”宁宛童话锋一转,“我不是你们请的奴隶,也不是你们家中的府医,给你们看诊,是我一心向善,不忍看你们被病痛纠缠,而非分内之事。” 众人齐齐一愕,宁宛童这话……字字诛心! 第100章 医馆是你开的? 宁宛童接着道:“早前济慈堂也算来者不拒,自今日起,不论是免费接诊期间,还是往后正常收费营业,凡蓄意闹事者不接,叫嚣无礼者,也不接。” 一瞬间,现场落针可闻。 照宁宛童这意思,是要赶客了? 见状,徐东升眼珠子一转,推了药童一把。 那药童满脸迷茫,盯着徐东升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高喊道:“真是笑话!当大夫的,竟还敢把病人拦在门外?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分别?” “笑话?”宁宛童紧盯着徐东升和他身前的药童,当场笑出了声,“怎的,你徐氏医馆还给济慈堂出了资,如今轮到你们来管事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徐东升,没办法,街里街坊的都认识他。 再看那说话的药童,也眼熟得很,眼下站出来闹事,实际上是看热闹吧? 徐东升的老脸上更是挂不住,宁宛童如今的翅膀是越发**,连面子都不屑做,竟当街让他下不来台…… “哼。” 宁宛童冷哼一声,不屑理会,再度看向民众:“我方才说过的话,还望各位知悉,若不愿来,济慈堂也不苛求,你们自去徐氏医 馆求诊就是。” 顿了顿,宁宛童又笑了:“只不过,他们会不会让你们进门,就是两说了。” 一听宁宛童这么说,徐东升怒火上涌,张口就要反驳,可看看周围这群人,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付得起一副药的钱就谢天谢地了! 病患上门,徐氏医馆自然是要收的,可若都是些掏不起银钱的人,收了就是一笔糊涂账,他又怎会像宁宛童一般没脑筋? 所以,这话不能接。 徐东升非但没有接这话,还铁青着脸转身走人了。 宁宛童伶牙俐齿,再待下去,被看笑话的可就是他了! 见状,大家伙心里如明镜一般,都是在青岩镇上讨生活的,谁不知道徐氏医馆那副认钱不认病的做派? “诶哟姑娘……不,是宁大夫!” 眼看着宁宛童的脸色越发难看,方才还直呼她大名的人,转眼就改了称呼。 “宁大夫,咱们也是等不着你人,这才一时心急,所以闹得过了些,还盼宁大夫不要与我们这些粗俗人计较。” “是啊宁大夫,这不是……这不是看你半天没出现,咱们也担心嘛!” “没错没错,宁大夫慈悲心肠,咱们都是知道的,又 怎会做出那般无礼的事呢?至于闹事什么的,咱们也不敢啊!” “宁大夫千万别会错了意,咱们没那意思!” “宁大夫……” 众人连连解释,宁宛童听了也只得一声长叹。 人都是这样的,从众心理,轻易不懂得感恩。 若想活得高风亮节,要么接受过优良的教养,通晓仁义,要么便是经历过非常人能忍受的事迹,才会真正地懂得。 至于他们…… 也罢,都是些可怜人,本是无甚恶意的,没必要计较。 “行了,排好队,一个个进来吧。”宁宛童淡声道,“如今林大夫也回来了,正好与我一同看诊。” 林大夫闻言赶忙点头,虽说昨夜劳累了一整宿,可眼下这么多病人等着,不理会不行。 大家伙也乖觉,一个个的排成长列,除了先进门的两个,其余人都候在门外,颇有秩序。 “姑娘年纪虽小,处事倒是成熟。” 赵员外笑着称赞,摆摆手,示意那些府卫散了,去帮着忍冬和韩文元卸货。 “赵员外谬赞了。”宁宛童冲着赵员外福了福身子,“若非您及时带人赶来,这里只怕会乱得收不了场,您的恩情,小女记下了 。” “诶,以咱们的交情,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倒是十里寨那边,往后……” “他们只是为了求医,又是闯江湖的,所以才会如此行事,现下得偿所愿,也没必要再找麻烦。” “那便好。”赵员外放下心来,叹道,“我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等过两日无人再来闹事,再让他们回去。” 这种事情,宁宛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想一想,有赵家的人守在这里也好,济慈堂处于关键时期,还是安稳些的好。 “那我就不推辞了,等入了夜,再去给老太太诊脉。” “好,你忙吧。”赵员外欣慰一笑,抬手抓住不愿走的赵子苓,转身回府。 赵子苓在心里叫苦不迭,还给了宁宛童一个哭诉的表情。 看着他这副样子,宁宛童只觉得好笑。 虽然赵员外没有怪她,可赵子苓夜半闯入十里寨的事情,到底是冲动了,回去以后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 这样也好,她这里正忙着,赵子苓留在这儿也没用。 “韩秀才,那些药材我看过了,每一包上面都贴了名目,你和忍冬把药材整理好,分门别类放进药柜,辛苦了。” “不辛苦,你先 去看诊吧。”韩文元亦是暗叹,这一天一夜,着实惊吓。 忍冬也冲着宁宛童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开始忙活,等药材整理完,见门外还是大排长龙,而现场又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索性回到后院,抓起那柄铁剑冲出了门。 在十里寨时,宁宛童说出的那番话,点亮了星星火光。 是啊,没有民心,不能服众,是站不稳当的。 而这一切,那个人都没有…… …… 有林大夫在,效率果然快了不少。 往日里,宁宛童总是要忙到天黑透了才能歇息,而今天,愣是在黄昏时分就忙完了。 “今天辛苦了。” 宁宛童没有半刻停顿,起身开始收拾药箱,道:“林大夫,那病房里还有个住院的病人,你记着去看一看,换药熬药,都不能落下。” 林大夫怔了一瞬,还有个住院的? 住院这种新鲜词…… “好,你是去赵家吧?早去早回,劳累了这许久,回来吃了晚膳早些歇息。” “知道,我很快回来。”宁宛童点点头,背起药箱转身出门。 这边,林大夫把案上的东西收了收,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走进宁宛童当初设置的病房里。 第101章 争风吃醋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针线篮子守在床前,一看到林大夫进门,惊得立即站起了身。 “别慌,我也是济慈堂的大夫,就是来看看。”林大夫安抚一句,走到床边,端起一旁的烛火,细看这名男子的脸色。 虽说有些苍白,可呼吸倒是平稳。 还有他的一条腿和双臂,都用布条和木棍牢牢固定住,看着僵硬,还传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闻着是金疮药,却又不像…… “大夫,您要给我爹爹换药了吗?” 小姑娘稚气地问着,还端起了一旁的托盘,上面摆着干净的棉布,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罐子。 “是该换药了。”林大夫呵呵一笑,接过托盘放在一旁,打开药罐子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棕褐色的药粉。 “这是白药。” 小姑娘道:“宁姐姐说,这药有奇效,我爹爹的伤势也确实好多了,大夫,你不认得吗?” 林大夫老脸一垮,蹭的一下就红了。 就宁宛童那一身的本事,调制出药粉也没什么稀奇,就是她的方子…… 普普通通的伤风药方都能让他出其不意,这什么褐色的白药,他不知道又有哪里奇 怪? 倒是那丫头取名的本事,着实有些堪忧啊! “你宁姐姐是个小神医,老夫我,也要时常跟着她学呢。”林大夫呵呵一笑,倒也不在意自己的脸面,撸起袖子,开始解这男子身上的衣物和布条。 原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眼下仔细一瞧,才发现里面的伤口触目惊心。 不说已经缝合过的外伤,单看遍布全身黑紫发青的血淤,就能想象当初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嘶……” 林大夫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伤势,定然是内里败坏,再加上这些动辄就能致命的外伤…… 宁宛童到底是怎么治回来的? “难道我爹爹不好吗?”眼见林大夫的脸色不对劲,小姑娘立即慌了,两颗大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别怕,没有不好。”林大夫尴尬笑笑,“老夫只是惊叹罢了,别慌。” “哦……” 林大夫深吸一口气,心里对宁宛童愈发敬佩了好几分。 这么小的姑娘,如此强大的天赋,简直让人羞愧啊! 不过,他目前就跟在宁宛童身边,能多学些,倒也比旁人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了。 “怎么样?” 正当林 大夫想着这些的时候,宁宛童推门进来了。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林大夫停下手里的动作,再跟她说话,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敬重:“脉象是平稳的,伤势也在好转,就是太虚弱。” “正常。”宁宛童点点头,“他伤势过重,一直昏迷,全靠汤药和米汤吊着命,不过,这两天应该就会清醒了,等他能吃下东西,会好得更快。” “我知道了,这里有我,你忙了那么久,赶紧去歇着吧。” 宁宛童冲着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笑了笑,倒也没推辞,依言走出来,放下药箱坐着假寐。 她确实是累了。 济慈堂的会诊大堂,做的还是小了些。 之前只有她一个人看诊,倒也觉得还好,可今天林大夫一加入,就只觉得拥挤,施针也多有不便。 不仅如此,许多病人的病症,与其用中药慢慢压制,不如开刀一了百了,可这里的开刀条件…… 若能打造出一间手术室,即便没有前世的那么完善,也会大大增长治愈率。 想着,宁宛童干脆翻出了纸笔,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开始绘制适合这个时代的手术室。 “宛童,忙着呢?” 忽如其 来的声音,把宁宛童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才知道,来人是赵子苓。 “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里?”宁宛童蹙了蹙眉,方才去赵家的时候,才听说他被关禁闭了,转眼竟又溜了出来? 赵子苓咧唇一笑:“咱们大难不死,总该庆祝庆祝的。” 紧接着,赵子苓变戏法一般地从背后拿出了两个油纸包,闻着像是烧鸡。 “你不累吗?”宁宛童无奈得紧,都什么时辰了,这货居然还想着大吃大喝。 “累。”赵子苓重重点头,“不过我更惦记着你酿制的那些果酒,生生忍了这些时日,如今总能开坛了吧?” 原来是惦记着她的酒? 宁宛童哭笑不得,不过,在这么累的时候小酌一口,倒也是个放松的好法子。 “进来吧。” 宁宛童带着赵子苓走进后院,看着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没让他去碰楼梯下的酒坛子,而是指着厨房:“韩大娘和韩文元昨天守了一整晚,方才已经回去了,你去把大娘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吧。” “等着,这就来!” 说来也好笑,在家中,赵子苓何曾做过这些琐事? 偏生在宁宛童这里,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 温热的饭菜摆上桌,又放了两幅碗筷,赵子苓激动地搓了搓手,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两个用真丝手帕包着的,薄如蝉翼的白瓷杯,精心摆放在碗筷两边。 宁宛童挑的还是桃酒,可才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子走到桌旁,就看到了上面那两幅孤零零的碗筷。 居然还准备了额外的杯子? 这是要吃独食的节奏? “你把林大夫和忍冬忘了吗?”宁宛童无可奈何地提醒了一句。 “……” 赵子苓呆了呆,想开口说两句吧,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耷拉着脑袋起身,走回厨房再拿了两幅碗筷。 然而才转身出来,就看到方才还不见踪影的忍冬站在桌旁,手里端着他带来的白瓷杯,里面还盛了七分淡红色的桃酒。 这厮…… “你给我放下!”赵子苓大步冲过来,伸手就要抢,可忍冬却恍若未闻,把酒杯凑到鼻尖轻嗅了嗅,随即旁若无人地喝了下去。 忍冬居然当着他的面,用他带来的杯子,抢先喝了宁宛童亲手酿造的果酒? “你个……” 眼瞧着赵子苓就要发作,宁宛童把另一杯桃酒递了过去:“喏,这一杯是你的。” 第102章 对你有益处 看着这个同样精巧的白瓷杯,赵子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他特意拿过来和宁宛童对饮的,花前月下,品尝果酒,何其美哉? 而现在,另一个白瓷杯在忍冬的手里,若他接过这个喝了,那岂不是和忍冬成了一对? “罢了。” 赵子苓硬生生地憋下一口气,刚好看见林大夫走了进来,一把抢过宁宛童手里的杯子递到林大夫的手里。 “哟?这是何物?”林大夫笑眯眯地盯着手里的白瓷杯,看着里头嫩红色的汁液晶莹剔透,一时间只觉得稀奇,“闻着像是酒,怎的还有桃肉香气?甚是怡人啊……” 说到后面,林大夫的声音乍然低了下去,因为他一抬头,发现了三道诡异的目光,全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宁宛童一脸期盼,倒也不说什么,忍冬略微皱眉,似有不快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而赵子苓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双眼冒火怒火中烧的,别提有多让人不自在了。 “呵呵……” 林大夫干笑两声,默默地把白瓷杯放到了桌上,只盯上了那两只烧鸡:“这鸡不错,老夫都好久没见过荤腥了,就不客气了啊!” 说 完,他也不管这三个人是何反应,自顾自地撕下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却又味如嚼蜡。 “那我来喝这杯吧。”宁宛童端起白瓷杯,自己先尝了两口,发现这桃酒的味道清香无比,顿时笑了。 忍冬暗自发笑,还颇为戏谑地瞟了赵子苓两眼。 济慈堂明明就有好几个人,这货却只拿了两个白瓷杯过来,是何心思昭然若揭,自然不能遂了他的意。 呵,喜欢宁宛童? 自己个儿呆一边默默喜欢着吧! 这时候,宁宛童另倒了两杯,分别给了林大夫和赵子苓。 虽然不知道赵子苓究竟在发什么脾气,不过想一想,只要一会送他一坛桃酒,应该就无事了。 “一般的果酒半月就能开坛,这个时候饮用,风味最为清爽,快尝尝吧。” 见状,赵子苓心里就是再不舒坦,也招架不住日思夜想的桃酒滋味,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来,和一旁的林大夫碰了碰杯。 林大夫端起酒杯,略略遮住自己尴尬的老脸。 从前尚不会有这种感觉,如今和年轻人呆在一处,才发现自己当真是老了。 赵子苓和忍冬那些小心思,林大夫是一眼就能看穿,偏生 宁宛童还没开窍,总是迷迷糊糊的,看得让人发笑。 浸满鲜嫩的桃肉香气的酒水入口,只觉得顺滑爽快,沁香扑鼻,不知不觉间,一杯就这么下肚了。 “这就是你之前用桃子和清酒酿制出来的?”林大夫连连点头,赞叹道,“这味道,果然绝妙!” “再来一杯。”赵子苓也递上空杯子,示意林大夫给他倒满。 反正喝到这果酒的滋味,他就觉着心情大好。 不止是因为味道清冽,更因为这是宁宛童亲手酿造。 “其实,陶罐酿制出来的酒水,多少会有一些浑厚,若有玻璃器皿,味道会更好。” 宁宛童垂头想了想,忽而眼前一亮:“你们说,如果用竹筒来酿制,会不会更好?” 反正这些果酒都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喝的,用鲜嫩的竹筒,还会带上一股竹木清香,只是不知道那股香味会不会喧宾夺主,反而失了水果的清香滋味。 “好啊,明儿我就给你寻些竹筒来,咱们酿出来试试。”赵子苓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他就等着宁宛童点头,好一起做个酒水生意。 晚些时候,他也要带些桃酒回去,给赵员外尝一尝,想来赵员 外不会有任何异议,反倒会大力支持。 有了赵家的扶持,总好过赵子苓和宁宛童单打独斗。 宁宛童点点头,捧着下巴细想了一会,主动道:“子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开酒坊吗?不如,开吧。” “当真?”赵子苓的眼珠子都亮了,“你答应了?” “嗯,济慈堂没有收入,等免费期满以后,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患者上门,要想多赚些钱,可没那么容易。” 宁宛童苦笑一瞬,接着道:“而开酒坊,销路并不难,水果和白清酒也有货源,甚至还能根据不同的季节,推出许多新鲜式样,要做起来并不难。” “好!”赵子苓立即高声应下,“你等着,我这就回家与我父亲商议!” “别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清楚,首先,是股份问题,我出方子,你们出银子,说起来,我是吃了你们的便宜,只占四成的股就好。” “这怎么行?你的方子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怎么能让你……” “你先别慌。”宁宛童打断急急忙忙的赵子苓,“另则,我们应该开酒坊,而不是开卖酒水的铺子,酒坊里头要有冰窖,制作工序也要严格, 断不能出现不干不净的情形。” 赵子苓怔了怔,股份的事情可以让他爹来商议,至于冰窖,倒也不难,便点点头答应下来:“这个都依你,你才是最明白的。” 宁宛童笑着点点头,又道:“好,到时候等酒水出来,咱们只卖到各大酒楼和勾栏瓦肆,不零售,你一会回去,带上一坛酒让赵员外尝尝,再把我说的那些告知赵员外,若赵员外觉得可行,咱们再挑个时间细谈。” 听到这里,赵子苓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场就缠着宁宛童抱出一坛桃酒,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院里的三人都看得好笑,摇摇头继续碰杯。 “我以为,你只一心奔着医术,不会筹谋这些。”忍冬是真的好奇,宁宛童对钱财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怎么现下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若说赚钱,她也可以专门当个游走于大户人家之间的专职大夫,那样一来,她的名气也只会更高,再不济,专门挑清楼入手,也是能有大笔银子进账的。 “赵家人对我不错,是有情有义的。”宁宛童低笑着看向忍冬,“而且我觉得,若能把酒坊开到大江南北,对你有益处。” 第103章 蜉蝣安能撼树 忍冬浑身一僵,宁宛童要开酒坊,竟是为了他考虑? 自然,若酒坊真能开到大江南北,不说钱财,打探消息和传递消息,都能用这条线,到那时候,他要想报仇,再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宁宛童是怎么知道,这样会对他有所益处? 难道她已经猜到什么了? “你……” “可能现在说这些还早吧,毕竟,酒坊还没开,要想开到大江南北,也是要用银子砸的,赵家不过是青岩镇的富庶人家,前路漫漫,恐怕要等上很久很久。” 忍冬喉咙里一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究竟是何德何能,这满目疮痍的一生,竟还能遇到宁宛童这样的妙人儿。 “过来。” 忍冬低低地吐出两个字,猛地一下把宁宛童拉入怀中。 感受到忍冬微微颤抖的怀抱,宁宛童亦是一僵,她做的……也没有多令人感动吧? 这些时日以来,忍冬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支持着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不是么? 再者说了,酒坊能不能开起来还是两说,就算将来真的开起来了,她也能变成家财万贯,并不亏啊。 “咳咳。”林 大夫尴尬到无地自容,干脆抓起一只烧鸡,又不声不响地匀了一壶酒,自顾自走到了大堂里坐着。 年轻人的世界,他是插不进去了,倒不如研究研究宁宛童这些天来开出的方子吧! 早前回来一直忙着,如今再拉开柜台的屉子,林大夫又被惊讶到了。 也不知道这一个个的,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七窍玲珑心,韩文元一介书生,按理来说,是不知道宁宛童那些药方的金贵之处,却还是把所有医方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了。 眼下,已然有了厚厚的一本册子。 且不说宁宛童那身神奇的医术,单是这本医方,只要好好保存着流传下去,将来就能造福四方百姓! “这可是个好宝贝啊!” 林大夫感叹着,忍不住摇头失笑,岂止是这些药方宝贝? 人更宝贵。 …… 赵府。 “爹,爹!” 才一进门,赵子苓就抱着那坛子桃酒冲进赵员外的院子里大喊大叫。 赵员外正在书房里看着账本,听到这动静,还以为是又出事儿了,赶忙跑出来看,这才发现赵子苓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还满脸的喜气。 “好端端的你喊什么?” 赵员外没 好气道:“一天到晚不是惹事生非就是招猫逗狗,如今还鬼喊鬼叫起来了,惊着你祖母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故意的。”赵子苓挠挠头,“爹,宛童酿了几坛子果酒,让我带回一坛来给你尝尝。” “哦,放那儿吧。” 赵员外神色淡淡,都走回书房门口了,才反应过来,疑惑道:“果酒?何物?” 赵子苓神秘一笑,也不说解释解释,只上前两步,把酒坛的盖子揭开,还用手扇了扇里面的香气。 闻到这股香甜的味道,赵员外顿时眼前一亮,他也是个爱饮美酒的人,闲来无事,还会和夫人一同赏月小酌。 如今闻到这滋味,馋虫立马就上来了,慌慌张张地放下手里的紫毫,奔上前来不由分说夺过了酒坛子。 “这……好,好酒啊!” 越是凑得近,里头的酒味就越是藏不住,惹得赵员外连连叫好。 “快来人,把我珍藏的那套白玉酒盏取出来!” 虽然赵员外也不知道用什么酒器最为合宜,可他就是直觉,这么新奇的酒水,唯有白玉酒盏才能配得上。 看到赵员外这反应,赵子苓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开酒坊那事儿, 定然是十拿九稳的了。 殷勤地陪赵员外喝了两盏之后,赵子苓循序渐进地把宁宛童之前那番话说了出来,本以为赵员外会立即答应,不想倒是皱眉了。 “爹,难道你觉得……这酒的生意不好做?” “好做,也能赚。” 赵员外放下酒盏,沉声道:“这酒一面世,定然能卖出个好价钱,说不准,还能掀起轩然**。” “那不好吗?咱们是做生意的,手里的货物自然是越火爆越好啊!” 看着情急的赵子苓,赵员外无奈叹道:“你啊,还是太年轻,缺少历练。” 越听到赵员外这么说,赵子苓就越是心急:“那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正值乱世,这酒一做出来,必然点眼,到时候能不能赚钱还是其次,只怕会引来祸患。” 尤其是宁宛童说,这酒坊要开遍大江南北,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前路定然艰难。 自古,越是出头的人或事,就越容易被人觊觎,一路上碰到的商场敌手倒还好说,最怕的是被官宦盯上,而如今的朝政一团污糟,若真被扯进了那种漩涡里头,一大家子都得遭殃! 其实赵员外的担忧也不是不无道理,他 虽是在青岩镇做生意,但也时常各地游走,送货进货,亦或是探查铺子,见过的事情可不少。 就在前些天,开遍京城内外的问酒酒楼,不就因为曾亲近前朝太子,被上边随意找了个由头问责查抄了吗? 听说,虽没有寻到具体和前朝太子的往来证据,却还是以通敌为由,判了个满门抄斩! 小小的酒坊,即便和前朝太子搭不上关系,可万一做大了之后,被官吏,乃至于朝堂盯上,就他们这些蜉蝣,安能撼动当朝大树? 即便没落难,被当今那些官宦盯上,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赚到的钱,只怕还留不住三分! “爹,您到底在担心什么?” 赵子苓越发看不明白了,他们是商贾,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却不抓住,根本就不是赵员外的一贯作风啊! 对于赵子苓的急切,赵员外不理不睬,只一个劲地盯着手里的白玉酒盏,脸色阴沉,仍旧思索着此事可行与否。 这酒…… “这酒的工序麻不麻烦?” 听到赵员外这样问,赵子苓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儿子不曾亲眼见到她酿酒的工序,但听她说起来,是不麻烦的。” 第104章 庸人自扰之 赵员外点点头,起身来回踱步,忽而问道:“那……宛童夜里歇得早不早?” “不早,不早!”赵子苓连声答话,知道赵员外也是个坐不住的,这就要去找宁宛童商议去了。 以宁宛童的聪明才智,要说服赵员外轻轻松松! “那好,过去跑一趟。”赵员外皱着眉头,刚要往外走,又回头拿上了那套白玉酒盏。 谈生意是一回事,既有机会,自然也是要多喝两杯的…… 父子两人赶到济慈堂的时候,宁宛童才刚刚沐浴更衣,见到行色匆匆,面色却有些阴郁的赵员外,知道有话要聊,又抱起一个酒坛子迎了出来。 “赵员外,这么晚了还过来?” “你别介意,我也是个急性子,若不早早地跟你商议定,只怕夜里睡不安稳。” 其实说到底,赵员外还是担心宁宛童找他不成,就去找其余商贾了。 毕竟,以宁宛童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这人间那得几回闻的果酒,要什么样的生意伙伴找不到? 这机会,他不想失去,但是摆在眼前的问题,也必须早早地理顺了才行。 “那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宁宛童把赵家父子带到后院 ,多掌了几盏灯,看着倒也像是个正经谈事的地方。 才刚坐下不久,忍冬也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 大晚上的,他还是亲自盯着比较好。 宁宛童不慌不忙地倒上了四盏酒,轻笑道:“赵员外有什么顾虑,直说便是。” “自古钱权不分家,你这酒啊,准能做大,可做大以后……”说到一半,赵员外收了声。 面对宁宛童这么一个小姑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些道理,就算说给年长的赵子苓听,也不见得能明白,更何况宁宛童只是一个细心钻研医术的少女? 也怪他一时头脑发热,竟半夜找上门来。 “原来赵员外担心的是这些。”宁宛童却是笑出了声,“这方面我自然也想过了,如今正逢乱世,不管把酒坊开到了哪儿,拦路虎总是不会少的,不过,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呢?” 说完,宁宛童端起手边清透的白玉酒盏,冲着赵员外举杯示意。 赵员外一怔:“合着,你准备用这身医术摆平将来的事?” 宁宛童挑了挑眉:“很难吗?在这世上,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医者,而我自认,自己还是有这个拿捏他 们的本事的。” “没错没错,只要有宛童在,什么刀山火海过不去?” 像是生怕这桩生意没法谈下去,赵子苓一个劲地在旁边附和。 若说动脑子,自有宁宛童这个精妙人儿,若说动武力,只要有银子在,要找个打手也是轻轻松松。 所以他实在是不明白,往日大胆果断的赵员外,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多思多虑了? 宁宛童看着赵子苓笑了笑,淡声道:“另外,这世上也不全是恶人,若遇上了愿意合作共赢的,自然也无妨,若他们太过分,咱们也不愁没有应对的法子。” “倒也是这个理。”不得不说,见宁宛童这么有自信,赵员外心里安定了不少。 “再者说了,这果酒又不缺市场,即便真被人盯上了,自然也有酒楼酒馆什么的挡在咱们前头。” 赵员外追问道:“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说,只给别人供货,而不零售的原因了?” “不错,若果酒当真卖得好,那些商户,又怎么眼睁睁地看着咱们任人宰割?” 在生意方面,宁宛童或许并不精通,但她两世为人,利益里边的那点事情,还算看得透。 确实,民都不与官斗 ,眼下的朝局也不稳当,在这种情形之下,污糟之处自是不少。 可一来,她要做的生意能有多大,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二来,就算将来做大了,和他们这个酒水商合作的可不是少数,其中总有一些是背后有靠山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风险,总会有一些看得透彻的掌柜,愿意跟他们一起承担。 后顾之忧,无论做什么都是会有的,现在就担心这些,实在是庸人自扰。 若是还没开始就担忧后怕,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诶……” 赵员外忽然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自己又笑了:“看来我果然是老了,见事还不如你们这些孩子明白。” “爹?”赵子苓瞳孔一缩,这才惊觉,父亲之所以这样左顾右盼不敢踏出第一步,是由于年纪大了,挂念家人的缘故。 “先不说这些。” 赵员外示意赵子苓先别多说,起身郑重其事地道:“宛童,既然你有这个底气,那么这个酒坊,我赵家同你开,只不过,你那四成股份要的不厚道。” 宁宛童眉心一跳,不厚道? “爹!”赵子苓顿时急了,宁宛童只能拿四成,已经很亏了, 怎么还能说她不厚道? 赵员外却没有理会赵子苓的激动,自顾自地道:“赵家只是出些钱,你出的却是方子,往后的路,恐怕也得靠你,相比之下,赵家是沾了你的光,怎么着也得拿七成才像样。” 就如同宁宛童所说,有她这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她摆不平的人。 就算是当今皇帝,总会头疼脑热,将来有了皇嗣,也会有需要求医的时候,而那时候,就是宁宛童的主场了。 “七成?” 宁宛童愣了愣,随即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原本,她是想把酒坊都抛给赵家去做的,所以只四成,可现在瞧着赵员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心气,既如此,也不必再推辞。 “对了,关于酒坊的事情,就交给子苓打理,如今,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也该好好地闯一闯。”赵员外温和一笑,他能帮赵子苓的,也就这么多了。 赵子苓喜不自胜,起身转了好几圈,才端起白玉酒盏敬宁宛童:“往后,咱们共进退!” “共进退。”宁宛童回敬,仰头喝下。 只是在偏头之际,看到了忍冬极为不爽的脸色。 第105章 欺人太甚 第二天一早,济慈堂照常开门。 因着有林大夫带来的药材,需要另去徐氏医馆抓药的方子几乎也没了,乡亲们一个个千恩万谢,走时都还心照不宣地留了些散碎银子。 可这些小小心意,和济慈堂半月以来的亏损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 好在时花馆的人每每过来,都是几倍几倍地给诊金,暂时倒还能撑下去。 又因着昨天赵家和宁宛童先后发作了一通,来济慈堂看诊的人都比以往乖觉了不少,别说闹事了,就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宁宛童趁着起身饮水的功夫,跑到后院看了看练剑的忍冬,昨天夜里和赵家谈妥了酒坊生意,他就总是顶着一张黑脸,也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忍冬?” “嗯?”忍冬收了剑,脸上淡淡的,看不清情绪。 “你,你是不是觉得开酒坊的事……” “宛童,石田村的人送药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韩文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你一早便说等他们来了知会你,他们这会不仅来了,还带来一个摔断了腿的孩子,快去看看吧!” 听见有伤者,宁宛童也顾不上再和忍冬多说,忙奔了出去。 幸好, 所谓的断手只是脱臼,外加手肘擦伤,血流得多了些。 “没事,往后多看顾些,注意孩子爬高爬低就行了。”宁宛童匀了一些药粉包上,递给正连连作揖的石村长,“对了村长,你们那里的果子,还有吗?” 听见宁宛童这么问,石村长顿时苦笑出声:“岂止还有?往年,倒还能卖到别处去,可现下哪里都艰难,咱们这儿本就是小地方,也运不出去,要么烂在路上,要么无人肯收,就连镇上的大户人家,也不大爱吃了。” 顿了顿,石村长又觉得冲着宁宛童吐苦水,实在是没规矩,忙又笑道:“若姑娘喜爱吃咱们种出来的果子,往后我们再过来,都给你们稍带些,这也是怕你们吃不下,才没有次次都带来。” “你们种出来的果子味道好,如果还有,我想多收一些。” 宁宛童轻笑道:“只要你们肯时常运送,保证新鲜,价钱是不成问题的。” “你……你说什么?” 石村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济慈堂是一家医馆,怎么还收起果子来了? “我要收水果。” 宁宛童知道石村长心里惊讶,可看一看,店里候诊的病人越发多了 ,也不便过多解释。 “我自己是没什么空闲了,这两日,我会让人过去看看,等定下要哪些水果,就给你们付定金,到时候,你们再逐一采收,分批次送到指定的地方就好。” “这……这……”石村长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本以为能遇上宁宛童,能去山上采药卖给她,就已经是上苍开恩,赏他们一口饭吃了。 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宁宛童这位贵人,竟又提出要收他们的果子,还说要出大价钱! 和宁宛童合作这么久,他们都是知道她的善心的,说出好价钱,就断然不会恶意压价,要不然也做不出免费给所有人看诊的决定啊! “姑娘您……” “好了。” 宁宛童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别人的感激之情,忙拦住老泪纵横,想要屈膝跪地的石村长。 “村长,还有病人在等我,就不与你细说了,你还是先回去,清点好果园里的果子,列个单子出来,等人过去之后,也好详谈呀。” 说完,宁宛童忙转过身,还冲着一旁的韩文元眨了眨眼,扔下他们脚底生风似地走回了店里。 韩文元无奈,要说他这副性子, 是更不会应付这些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日日见着忍冬和宁宛童感情要好,赵子苓也是个豁得出去的,更显得他无能无为,越发被比了下去。 因此,只要有能帮到宁宛童的地方,他定当是义不容辞的。 恰好在这个时候,赵子苓满脸喜气地匆匆走来,手里还拎着崭新的账本。 “韩秀才,忙着呢?宛童也正忙着?” “赵公子。”韩文元拱了拱手,才道,“济慈堂里哪天不忙?” “那正好,你是她信得过的账房,这账本你也瞧瞧,往后我那头的事物你也跟进着。” 赵子苓知道宁宛童对韩文元母子有恩,是信得过的,当即把账本塞到韩文元手里:“你先忙吧,我那头还要凿个冰室出来,离不开人,跟大娘说一声,我晚上会过来用饭。” 韩文元一呆,宁宛童要和赵家合伙开酒坊的事情,早上就告知大家了,因而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赵子苓却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 照此下去…… “韩秀才?”石村长本沉浸在感动之中,见到韩文元这副神情,生怕果子的事儿生了什么变故,赶忙唤了一声。 “哦,近来事多 ,所以才走神,村长勿怪。”韩文元十分守礼地又冲着石村长拱拱手,“果子的事,村长回去费心安排,宛童既说会有人过去,那便不会耽搁太久。” “好好好,那我这就回去,这就去!” 石村长学着韩文元的样子回了一礼,忙不迭地转身,一心惦记着回到村里,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 倒是韩文元,捏紧手里的账本,脸色来回变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徐氏医馆。 徐东升站在大门口,双手踹在袖子里,脸色苦哈哈地望着街道。 往日吧,好歹还能有些卖药材的生意,可自从宁宛童和林大夫从十里寨回来,店里是一单生意都没有了! 一大早上倒是来了一个,没想到居然是济源县听得宁宛童的名声,跑进来问济慈堂怎么走的人,这…… 欺人太甚! “真不知道那死丫头是什么玩意儿变的,去山贼窝里闯了一趟,居然还能囫囵个地回来!” 徐东升兀自低骂,越想越火大:“该不会是什么妖物,使尽了狐媚子的手段吧?要不然,怎么能闯了时花馆那等地方,还能把赵家收服得服服帖帖,就连山贼都不曾为难她……” 第106章 都是为了正义 “咳!”徐老大夫越听越不像话,重重地咳了一声。 徐东升乖乖闭嘴,可心里头这股子火气,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宁宛童这小妖妇,若是不早日铲除,青岩镇哪里还能容得下他徐氏医馆? 只是,拿时花馆做文章不管用,利用十里寨的山贼还是不管用,还能有什么法子? “邪门!” 徐东升低咒一声,心里实在烦闷,干脆背着手走出门,想着去济慈堂附近转悠转悠。 只是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有人问起给了济慈堂多少诊金的事儿。 “咦?”徐东升疑惑不已,“这济慈堂,不是不收诊金吗?” 有人听到了徐东升的嘀咕,当即接话道:“宁大夫是不收,那账房不认得药,也只管对着单子慢慢抓药的,可宁大夫慈悲心肠,咱又不是那黑心肝的人,自然该给的!” “就是啊,我方才带着发热的娃娃去了济慈堂,那宁大夫还给了娃娃一块关东糖,还请咱们喝凉茶,说是强身健体的,这么好的人,多少也该留点银子,否则岂不是成了白眼狼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时连声附和,而且还攀比起了自己留了多少银子的事儿。 徐东升 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平日里,这些人只盼着什么都不收钱才好呢,没想到,如今倒是肯主动给宁宛童送银子去! 有些人穷无财的,竟勒紧了裤腰带,也得送两篮子鸡蛋过去…… 要不要这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啊? “切!” 徐东升越听越火大,奋力甩袖,也不肯再去济慈堂跑一趟了,免得闹心! 嘶……不对! 济慈堂门口摆着硕大的招牌,上面用大字写着,一个月之内不收诊金,可如今,这些个人却主动给了诊金,那不就是欺诈吗? 这平民百姓,日子都是艰难的,若非济慈堂的人暗中压榨,他们能愿意给这个银子? 呵,没想到啊,宁宛童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不过,这次再落到他的手上,是逃不过去了…… 徐东升左右看了看,抬脚直奔茶馆。 早前宁宛童去了时花馆的事情,就是风吹得不够大,如今再拿到把柄,还是找个能说会道的,把事情添油加醋放出去才好。 “你说什么?” 说书先生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满脸得意的徐东升,不敢置信地道:“济慈堂那位不是个活菩萨吗?怎么会有这等事?” “这事儿 ,千真万确!” 徐东升嗤道:“你也不想想,咱们镇上的人户,有几个是有钱人家,若他们有钱,也不必去找个女大夫看诊,本就是为了省钱去的,不想还被逼着给诊金,若非那位宁大夫要挟,大家能给吗?” “对对对,那确实不能!” 说书先生连连点头,只如同被炸雷劈了一道,浑身上下由里到外,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几日,人人都对济慈堂的宁宛童津津乐道,所以他也日日说着宁宛童的事迹。 就是做苦工的人路过茶馆,也愿意掏个铜板要一杯茶,捧个场再走,可见宁宛童的好名声,早已深入人心了。 可没想到,内里居然还有这等腌臜事儿! 这事儿,他必得抖落出来,免得再有穷苦人家上当受骗,再则,只要这事儿一传出去,茶馆里的生意会更好,他拿的报酬,自然也就更多了…… “徐先生深明大义,特把此事告知在下,在下不胜感激!” 说书先生起身冲着徐东升作了一揖,“说到底,还是本分做生意的,才没有那坏心思,不像那位女大夫,表面上看着心地良善,实则不堪得很呐!” 徐东升胡子一抖,倒是没想到 这位说书先生这么信他,当下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脸:“我一介医者,实在是不忍看到乡亲们被奸人所害,幸而先生侠义之心,愿意披露此事,佩服,佩服!” 这一通夸,把说书先生夸得是舒舒服服,对着徐东升也越发客套,平素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当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只如同见了知心人一般。 “好说,好说,在下只盼先生再把此事说清楚些,一会就把此事说给大伙听听,可不能再耽搁。” “你且附耳过来……” …… 一晃便到入了夜,宁宛童和林大夫顾着忙,即便发觉店里的病人渐渐来得少了,也没多想。 韩文元更是着魔一般,一整天魂不守舍,还有忍冬,就知道练剑,像是在宣泄着什么,一整天也没停过。 韩大娘就愈发忙了,自从济慈堂忙起来,她就一心顾着后院的活,只想多帮宁宛童一些,也好报答从前的恩情,是以也没发觉任何的不对劲。 “咦?今天这么早就没什么人了?”赵子苓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见着济慈堂里空荡荡的,顿时心情大好。 “赵公子,可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宁宛童和林大夫都还 没说话,韩文元就干笑着说了一声。 赵子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完全没往心里去,大步走到宁宛童跟前,道:“你什么时候得空了,跟我一同去瞧瞧,工人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买了身契的下人,老实能干的,靠得住。” “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宁宛童挑了挑眉,酒坊哪能那么容易就开起来? 单是冰窖,就有的忙。 “你是不知道,我选的地方极好,原本就有个小冰库,是当年官府命人打造的,后来府衙嫌远,又在济源县凿了一个,这一个,便慢慢荒废了。” 赵子苓滔滔不绝:“我见着能用,地方大,还清净,干脆把那儿盘了下来,只要略作修整就能用了,花费不了几日。” 宁宛童听了不免失笑:“你倒是个急性子。” “那可不,与你一同做生意,总不能让你等。”赵子苓说着,摸了摸下巴,“对了,你早前酿出来的那些,是留着让咱们自己喝的吧?” “嗯。”宁宛童点点头,“这东西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早前酿的那些,咱们自己留着,往后馋了,也只管从酒坊里搬,只要不是泡在酒缸里乐不思归,倒不至于亏损。” 第107章 借口 “那好那好,那我便放心了。”赵子苓拍拍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他就担心开了酒坊以后,为了生意,还得忍住自己的馋虫,若真是那样的话,别说他了,就是赵员外也顶不住啊。 宁宛童瞧着好笑,收拾好岸上的东西,笑道:“果子那边,我已经说好了,这几天你若得空,就过去看看,只要鲜嫩可口,大多数都是能用的,另外,价钱方面要给足。” “还有,酒坛子要多备些,至于竹筒,可以少备一些,免得味道不好。” “这些倒是不急,就是你,不一同去吗?” 赵子苓苦着一张脸,心里特别不情愿。 他之所以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能和宁宛童一起打理生意,可她却摆出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样子,还怎么朝夕相处? 不成不成,非得让宁宛童全程参与才好。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赵子苓蹙眉道:“这济慈堂里也不是一日都少不得你,这不还有林大夫坐镇吗?” “你是不知道忙起来的时候!” 林大夫摇摇头,没好气道:“再者说了,丫头有一手医白骨治死人的本事,许多病症单指望着我,怕是不成。” “可 ……” 赵子苓还要再说,宁宛童就已经耸耸肩,拿出画到一半的手术室草图,埋头继续研究了。 见状,他也只好乖乖闭嘴,可又舍不得走,趴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盯着图纸。 “这是什么?” “这是手术室。”宁宛童随口道,“若有了这个,许多外伤处理起来能更方便,也更完善。” “手术室……” 赵子苓跟着低喃,实在是想不明白,手术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宁宛童总是这样语出惊人,他倒也习以为常了。 “你要造一间这样的房子?” “若要建造太费功夫,直接拿那间空着的病房改出来吧。” 听到这话,林大夫也好奇不已地凑了过来,眉头一皱,便明白宁宛童所说的,是为了处理外伤那些而打造的。 这份本事,他实在是心痒难耐…… “呵呵,丫头,到时候……” “到时候您若愿意,就跟着我学学?” 不用林大夫多说,宁宛童也早有此意。 “好啊!”林大夫自是一百个愿意,心里愈发得等不及,想着病房里有个现成的伤患,干脆跑进去,借着换药的名头,光明正大地研究宁宛童缝制好的伤口…… 外面的宁 宛童一边画图纸,一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里的消毒条件到底不过关,若能把消毒酒精研究出来,手术过程会更加安全。 治病救人,总是有风险的,即便是设备齐全的现代医疗,也不敢说一句百分百成功。 而即便身在古代,这样那样的病症也不会少,比如小儿阑尾,再比如五脏六腑的病变,开刀的几率太大了。 她身怀技艺,若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而坐视不理,岂不是良心难安? 所以这手术室,必得力所能及地做好才行。 另外,就是容易消毒的手术服了…… 想到这里,宁宛童又另外拿过纸张,把防护服和口罩画了下来,想想外科手术的用具还不够,又另画了一些。 看着图纸上面的花样,赵子苓是越发地想不明白。 顿了顿,他干脆不想了,只稀奇道:“宛童,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是什么长的?怎么治病的手法稀奇古怪,连酿酒的方子你也知道?” 这话一出,正在柜台忙着的韩文元顿时看了过来,才收了剑走进来喝茶的忍冬,也驻足盯着宁宛童。 宁宛童手里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渗了出来,才画好的手术钳子被洇了好大 一个墨点,都看不清了。 “我……我儿时便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更喜欢捣鼓一些稀奇玩意儿,爹娘又纵着,也是误打误撞才知道这酿酒的方子。”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宁宛童找起借口来也略显拙劣,“至于医术,自是跟我父亲学的。” “哦……” 赵子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想必,宁叔伯也是个奇人了。” “是啊。”宁宛童干笑两声,“可能师从隐世高人吧,只可惜家父去的早,没有机会见到师公。” 对于宁宛童的话,赵子苓和韩文元只是深信不疑,唯独忍冬垂下头,了然轻笑。 她总是这套说辞,可忍冬明白,这只是一套说辞罢了。 “韩大娘应该做好饭了吧?” 宁宛童现下是怎么也没法专心继续画了,干脆把东西收了,揉着肚子自顾自走向后院,尴尴尬尬地道:“闻着大娘做的饭菜香,就胃口大开,迟早把我给喂胖了……” “做好了。”忍冬直视着宁宛童的双眼,一双幽深的眼珠子,仿佛把宁宛童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宁宛童一时间汗颜无比,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忍冬,做什么非要摆出这样一副神情, 怪吓人的。 她那么容易就能被看穿吗? 本以为接下来每天都要忙着,一大家子略略喝了几口,早早地用了饭,便各自散了。 可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向来门庭若市的济慈堂竟门可罗雀,除了几个穷苦妇人,再无旁人。 宁宛童忧心了一阵,转眼便又看开了,青岩镇不大,人也不多,更没有多少天天生病的,早前接待了那么多个病人,眼下也该缓和了。 “左右无事,我去酒坊那边看看。”宁宛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冲着林大夫点点头,这就要出门。 刚好,赵子苓又火急火燎地来了。 “这里果然闲着。”赵子苓皱了皱眉,“我出门就瞧见徐氏医馆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猜到他定是又使了什么手段,把人都抢走了。” 宁宛童心里一沉,又是他…… 也罢,先把酒坊的事儿整理整理,正好趁着空闲,好好收拾他! “难得清闲,干脆去石田村看看果子,你若忙着就回去,我自己去也没事。” “那不成,我肯定是要陪着你的!” 话说出口,赵子苓才惊觉嘴太快,忙又道:“既是果子的事儿,那便是酒坊的事儿,我怎能不跟着?” 第108章 令人头秃 宁宛童本来就没想过要拦着赵子苓不让去,既然他一味坚持,当下点点头:“那好,一会就出发吧。” “我……我也去。” 向来不声不响的韩文元忽然开了口,手里紧紧捏着账本,直愣愣地看着宁宛童。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宁宛童和赵子苓都愣了愣,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去石田村也不是多大的事,怎么韩文元今天这么激动? “你去也好。”宁宛童好脾气地笑笑,“子苓跟我说了,那边的账也是你管着的,往后在石田村收果子的事情,都交给你和子苓吧。” 赵子苓本还觉得没什么,可越看韩文元此时这双定在宁宛童身上,一刻也离不了的眼珠子,顿时明白了。 合着,他也对宁宛童起了心思? 前有忍冬,后有秀才,这…… 也是,宁宛童聪慧机敏,谁不喜欢? 就是林大夫和赵员外,也对她赞不绝口! “我看,秀才还是留下来看店吧。”赵子苓的语气顷刻间便冷了下去,“去石田村看果子,又不是立时便买,你去了也无大用,不如在这里帮林大夫的忙,免得林大夫老……” “老什么?老什么?” 林大夫一听就不乐 意了,立时急得吹胡子瞪眼:“老夫开医馆几十年,连几笔账都记不明白?秀才,你只管去,整日里闷在济慈堂,没病都能闷出病来,跟着去散散心也好。” “谢过林大夫。”韩文元心中一喜,赶紧跑到柜台上略略收了些笔墨纸砚,心急得仿佛下一秒便要出发了。 宁宛童看得好笑,想想又道:“去石田村耽搁不了多久,倒是顺路能去十里寨一趟……” “这样吧,去备上几匹快马,等见过石村长,你们径直回来,我去见见田……我再去十里寨跑一趟,他们那儿也该复诊了。” 听到宁宛童险些说漏嘴,林大夫眉心一跳,忙摆摆手让韩文元去准备。 一旁的赵子苓却道:“还去那鬼地方?不行,我得跟你去!” “你可别去了,之前你去了一回,闹了好大一场,若你这次再去,指不定再闹出什么事来。” 宁宛童没好气地白了赵子苓两眼,他的一片心意,宁宛童是知道的,可就他这副着急忙慌的性子,见了田将军他们,指定闹起来,还是别去得好。 “我……” “宛童说得没错,你去了也没用,反倒累着马。”忍冬抱着铁剑,一 脸平淡地走了出来,“我陪她去就好,你还是呆着吧。” “你……” 赵子苓气得不轻,一个两个的,还嫌弃上他了? “等会,我和宛童去石田村是为了看果子,秀才是账房,跟着去也就罢了,你跟着干什么?我看,你还是抱着这把破剑,回你的小竹林里头接着练吧!” 每每面对忍冬,赵子苓总是沉不住气,现下冷嘲热讽一通,还是不痛快,忍不住又低声嗤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守着那把破剑,有这闲工夫,倒是不知道给宛童帮帮忙,累得宛童人都瘦了。” 忍冬笑了:“宛童不是被你这么个万事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气瘦的吗?” “你!”赵子苓知道,忍冬这是在说他那天晚上贸然闯到十里寨的事儿,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忍冬大骂,“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莫非……”忍冬正儿八经地四处打量一圈,问道,“这里还有旁的毛头小子?” “忍冬你……你个假正经!” “……” 宁宛童看不下去了,干脆转身走到一旁,去柜台拿些银子带着,想着田将军的伤势还很重,不忘背上药箱,又顺带拿了一些药材。 这种时候 ,即便她说不愿意,忍冬也还是会跟着,说不定还会闹脾气,那便让忍冬跟着吧。 再者,赵子苓和忍冬向来水火不相容,她还是走开些的好,免得惹火烧身。 只是这两个人,一路上竟是闹得没完了,骑在马上还是你来我往地不对付。 “能不能安静些?”宁宛童无可奈何地拉紧缰绳,看向身后这两个没停过的,“你们自己说来说去的,头不疼吗?”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忍冬和赵子苓都不约而同地偏过了头,要么看风景,要么看天,仿佛先前吵吵闹闹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韩文元,一下子没绷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呵……” 忍冬和赵子苓同时皱紧眉头,死死盯着韩文元。 他们怎么觉着,这秀才是在幸灾乐祸呢? 顿了顿,赵子苓忽而翻身下马,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竹筒,走过去递给了宁宛童:“宛童,这天太热,你小心别着了暑气,这是我一早就让府里人熬的银耳羹,用冰镇过了,这会还凉着。” 宁宛童正好有些渴了,又以为大家都有,伸手接了过来:“谢了,还是你细心。” “我自然是细 心的。”赵子苓笑得满面春风,走回来又拿出一个竹筒,自己舒舒服服地享用起来。 尤其是看着忍冬和韩文元不善的视线,赵子苓笑得更欠扁了。 “哎呀,这大热天的在外赶路,能喝上一口冰凉舒爽的银耳羹,最是清凉解暑。”说罢,赵子苓还笑看着宁宛童,“宛童,你说是不是?” 宁宛童的动作僵住,察觉到另外两道视线,忽然觉得手里的银耳羹它不香了。 “咳……”宁宛童尴尬地擦了擦嘴角,“子苓,你就带了两份?” “还有多的,你若渴了,我都拿给你。” “不,不用了。”宁宛童干笑两声,抬眼看向忍冬和韩文元,那两个的脸色,好像都有些不对呢。 可这是赵子苓悉心准备的东西,她也不好慷他人之慨呀。 “那好,我先收着,你若渴了就说话。”赵子苓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上前去接了宁宛童手里的空竹筒,大摇大摆地又上了马。 忍冬眼角微抽,心下一阵无语。 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公子,就知道耍这些花招。 一行人重新上路,宁宛童生怕他们再吵起来,有心策马快速前行,不给他们拌嘴的机会。 第109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可是,赵子苓并不会放过扳回一城的机会…… “我说忍冬,你整天就知道练剑,又帮不上宛童的忙,怎么不出去做个长工?若你找不到,可以问我啊,我家中尚缺一个府卫,你能打能抗,正好给我家看门。” “呵,就你那小门小户,除了你自己监守自盗,能有几个贼人瞧得上?”忍冬虽然不爱说话,却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赵公子,还是别庸人自扰了。” “你……” 赵子苓咬咬牙,他自是看得出来,忍冬并非寻常布衣,说那话也就是为了呛一呛忍冬,谁让忍冬整日里正事不干,就知道在济慈堂吃干饭? 可忍冬这番话,倒也是个正理,就忍冬这样的身手,去当个将领都游刃有余了,赵家这个小庙,是装不下这尊大佛的。 但他听得窝火! “我这也是好意,宛童是有头脑的,也有本事,可你生得丈二高,却总让宛童养着你,这算什么样子?” 忍冬喉咙里一噎,脸色顿时黑了。 看着这一幕,宁宛童心里一紧,想也不想地道:“子苓!我与忍冬经历了很多,一直互相扶持,如果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往后不 准再说!” “哦……” 赵子苓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说得过了,可看着忍冬冷冰冰的侧脸,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默默装傻。 “忍冬?”宁宛童有些担心,驭马凑近了一些,“我想……你是懂我的。” “自然。”忍冬冲着宁宛童温和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只是等宁宛童转过头去以后,脸上还是难看。 赵子苓说得难听,可确实很有些道理,他是个男人,如今帮扶不了宁宛童,还要靠宁宛童来提供吃穿,算什么呢? 宁宛童说,是他帮了宁宛童才有的今天,可事实上,他如今也帮不上宁宛童许多了。 医馆里,前有林大夫一起帮着诊脉治病,后有韩文元看账本,即便是有来闹事的,也有赵子苓这个满腔热血的冲上前去,而他…… 他竟毫无用处。 不仅没用,恐怕还会拖累宁宛童,若再这样下去…… “宛童,眼下都到晌午了,吃些点心吧?” 这头的赵子苓又凑到了宁宛童跟前,变戏法一般地掏出好些用油纸包着的点心,还都是宁宛童素日爱吃的。 他知道宁宛童看重忍冬,要想一朝一夕抢占忍冬在宁宛童 心里的位置,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也绝对不能让宁宛童对他生厌,若那样的话,只怕往后再没机会了。 “尝尝吧?”赵子苓笑得讨好,把点心往宁宛童跟前递了递。 宁宛童愣了一瞬,想着眼下气氛不对,干脆走到阴凉处下了马,道:“子苓说的对,距离石田村还有些距离,若到了那里,石村长肯定会叫上村民大摆筵席,未免害他们铺张,咱们还是自己先用些吧。” “好。”韩文元对宁宛童向来无所不依,当即点头下马,只是他骑马骑不惯,下地的时候险些崴了脚。 “小心些!”宁宛童眼疾手快,忙上去扶了一把,韩文元这才平安无事。 由于总是泡在医馆里,所以宁宛童的身上从来都是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此刻挨得这样近,韩文元几乎傻了。 “多……多谢。” 他从没想过,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扶住他。 “无事便好,可千万别因为出趟门,再带了一身伤回去。” “就是!”赵子苓可看不得宁宛童一直扶着韩文元,冲过来把韩文元大力拉开,冷着脸,憋着火,“这么大 个人了,就不能……就不能小心些吗?” 这头忍冬也已经把宁宛童拉开,“以我的轻功,救下他也不迟,你急什么?” “我……” 宁宛童百口莫辩,她是个大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韩文元受伤吧? 怎么她救了人,倒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 “来来来,吃点心。”赵子苓没好气地拽开韩文元,还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忍冬心里有气,宁宛童就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若是别的病患也就罢了,即便是个男子也没什么,可韩文元不同。 韩文元看着宁宛童的目光,是……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忍不了。 “好啦,吃东西去吧。”宁宛童无奈道,“往后只要有你在,这种伸张正义的事情就让你来吧。” “……” 忍冬的脸色更黑了,他是这个意思吗?他需要这种无甚意义的所谓美名吗? 这个小白眼狼,真是…… “宛童,快尝尝这个,我家里的芙蓉桂花糕,比外头卖的好吃不少!”赵子苓见缝插针,这就凑到宁宛童跟前去了,还拿出自己的手帕垫在地上,让宁宛童坐下。 “嗯,确实好吃。”宁宛童也 就好一口吃的了,这会吃到美味的,笑得眉眼弯弯,“这糕点没有那么甜腻,极好入口。” 见宁宛童喜欢,赵子苓把一包芙蓉桂花糕都捧了过来:“这本是为了我祖母特意做的,里头没加什么糖,都是那点子桂花蜜带出来的甜味,你若喜欢,以后我每天都给你送去。” “我尝尝。”忍冬实在是不能忍,顿时也坐了过去,都快贴在宁宛童身上去了,还径直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阴恻恻地瞪了赵子苓好几眼。 这货,见着宁宛童就没一刻安闲,即便他想离宁宛童远些,也放不下心来。 像赵子苓这种就知道花里胡哨的人,怎么配照顾宁宛童? 另一个韩秀才也是一样,庸庸碌碌,不配! 即便总跟在宁宛童身边,名不正言不顺,还格外有风险,可若没遇着能让他放心的人,他断然不会轻易离开。 随后,忍冬浅尝一口,抬手把剩下的大半块糕点扔到一旁:“这糕点太酥了,应该做得更松软绵密些,里头的蜜味太浓,抢了桂花的香气,远没有那般味美。” 宁宛童看着忍冬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忍冬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第110章 还是别拿出来的好 “呵,你既不爱吃,那就别吃,饿着的又不是我们。”赵子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有功夫在这里挑三拣四,怎么不自己弄些吃的来?” 听到这话,忍冬还真就起身了,抱着铁剑兀自走进了林子里。 “忍冬……” 宁宛童急急忙忙站起身来,想要进去追,转眼却不见了人影。 无奈之下,宁宛童瞪住了赵子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他……他是有难处的,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明明就是谪仙一样的人,却只能委屈地窝在偏远山镇,而且忍冬从前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心思最是敏感细腻。 如果赵子苓再这么口不择言下去,忍冬的心性还好的了吗? “我……”赵子苓捏着半块糕点,当下也没了胃口,“我也不是有意的,倒是他,究竟有什么难处?” “你别问了。”宁宛童满脸的没好气,“我知道你们不和,可往后不准再这般吵闹,若被我发现,那你……那你就别再来济慈堂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还不行吗?”赵子苓摸摸鼻子,满脸的无奈。 忍冬在宁宛童心里的地位, 可高得很啊! 等等,看宁宛童这么紧张的样子,想是忍冬从前经历过极大的事,才会让宁宛童这般心软。 如果他也能让宁宛童心软下来,也就不用总是让着忍冬了吧? “宛童,生个火吧,我们吃烤兔。”忍冬忽然提着一只野兔回来了,还处理得干干净净。 赵子苓瞪大眼睛,他真是服了,忍冬还真是仗着这一身本事,千方百计地要把他给比下去! “烤兔?”宁宛童眼前一亮,细细打量着忍冬的神色,确定他没有把赵子苓的话放在心上,这才放心,“好啊,我这就去捡柴火。” “不必,他去。”忍冬看着赵子苓挑了挑眉。 赵子苓把身子转到一边,嘟囔道:“谁爱去谁去。” “哦?看来你是不打算尝尝这兔肉的了?” “我……”赵子苓眼巴巴地瞧了那肥硕的兔子两眼,“不尝!野味有什么好吃的?更何况这兔子又不是稀罕东西。” “我去吧。”韩文元主动站起身来,把怀里干瘪的包袱紧了紧。 其实,他也带了东西的,是韩大娘做的干粮。 可同赵子苓准备的糕点,和忍冬亲手打来的兔子一比,实在相形见绌。 倒 不如别拿出来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赵子苓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自己不屑,一边往嘴里塞糕点,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宁宛童和忍冬大快朵颐。 至于韩文元,由于太过自惭形秽,干脆借口说早上用的多,独自走到一旁喂马去了。 等他们重新上路,赶到石田村的时候,晌午的时辰都快过了。 实际上,到了石田村也没有太多要谈论的,左不过是带着赵子苓来认认路,再看看果园,挑选好能制酒的果子种类罢了。 “咱们这儿地方大,果园也大,你看看那片山头,还有那一片,都是咱们村的地方!” 石村长满脸喜气地冲四人介绍,身后还跟了好些乡亲,簇拥着宁宛童一行。 “你们的果子长得好,汁水多,也够甜,只要新鲜,我们都要。”宁宛童笑了笑,“之前让您回来后,把果子的种类都写出来,可弄好了吗?” “弄好了弄好了,咱们村有个老秀才,把果子的种类数目,还有什么季节能收成,全都列出来了!”石村长连连点头,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单子。 宁宛童接过去,细细瞧了瞧:“大体都是能用的,只要好吃,应不应季 都成,但是要保证新鲜。” 顿了一会,宁宛童又道:“这样吧,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要这些果子,是为了酿果酒,首先是这蜜桃,酿出来的桃酒很好喝,是一定会要的,你们只管多多的送去。” “至于旁的,我们也得试试酒味如何,你们都送一些,我们制成之后确定可用,往后也一样多多地送过去。” 石村长大声道:“好,好啊!宁姑娘,还有各位公子,咱们这就采果子去,有些熟了若不及时采摘,怕是就熟透了!” 宁宛童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看向赵子苓。 就算是收水果,也得看能不能立即投入使用。 “现在采摘……今晚立即送去才最好。” 赵子苓沉声道:“我那儿的器具倒是都备好了,工人随时就能过去,只是这果子,最好是新鲜的才好。” “那……秀才,你就去跟着点数记账,记得把银钱结了。”宁宛童瞧着天色已晚,不想再耽搁,“我和忍冬先行一步,你们忙完直接回去,晚上我再过去瞧。” “好。” “你去十……” 赵子苓瞥向周围的乡亲们,生怕说出“十里寨”这三个字,把大家都给吓着了 ,忙改口道:“你去那儿,千万当心。” “放心吧,有忍冬在,不会有事的。” 听宁宛童这么说,赵子苓和韩文元脸色都是一黯,是啊,处处都有忍冬…… “走吧。”忍冬顺势抓住宁宛童的手,他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不早日宣誓主权,那两个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宛童低头看着自己被紧握着的手,轻笑一瞬,当即反握了回去。 她想让忍冬明白,无论是什么人出现在她身边,都比不过忍冬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可感受到宁宛童的回应,忍冬却是心里一慌,触电一般地把手甩开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现在的他,不行! 他断不能让宁宛童跟着他受苦,可只要他看着宁宛童,心里就…… “快些走吧,天都快黑了。”忍冬扔下这么一句,快步走过去上了马。 宁宛童呆在原地,她真是不明白,有的时候,她觉得忍冬是喜欢她的,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忍冬刻意拒她于千里之外。 难道……是因为田将军?还是因为他上次去县里,碰见了什么人的缘故? 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会拖累他,何必如此呢? 第111章 打我们一顿吧 远远地瞧着十里寨的平房,宁宛童想起忍冬之前的不对劲,知道他不好直接与田将军等人相见,便提议道:“要不,我还是自己过去吧,你……”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却发现,忍冬的马儿套在了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而忍冬的人却不见了。 “又去哪儿了?”宁宛童蹙了蹙眉,倒也没有太担心。 忍冬的身手,她是知道的,而忍冬既然来了,要么就是去查探田将军等人,再要么,就是在暗处跟着她呢。 孤身一人上到十里寨的寨子口,还是那些个守门的大汉,只是这一回,他们一见到宁宛童,就连忙拉开栅栏,点头哈腰地请宁宛童进去。 “宁姑娘,咱们大哥昨夜都能出门走动了,这可是多亏了你啊!” “姑娘,之前是咱们多有得罪,只盼姑娘不要太介意,若姑娘心里有气,打咱们骂咱们都行!” “是是是,姑娘,你打我们一顿吧!” 听着这些话,宁宛童嘴角直抽抽。 她又没有暴力倾向,打他们干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你们大哥在哪儿?我今天来,有事跟他商量,顺便再给他看看伤势。” “就在前头,您跟我来!” 一听宁宛童是来给田将军看诊的,还不与他们计较从前往事,一行人都高兴坏了,连大门都顾不上守,全都簇拥在她身后,把她带了进去。 进了门,瞧见田将军正扶着桌子来回走动,只是面有愁容。 “大哥,宁姑娘来了!” “宁姑娘?”田将**过头来,一见到宁宛童,当即便松开双手走了过来,只是他还走不稳当,险些摔了。 “大哥!” 这群大汉都是很紧张田将军的,瞧着他像是要摔,全都奔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倒是不小心牵动了他的伤口。 “松手!” 田将军闹了个脸红,呵斥道:“我又不是瓷娃娃,用得着你们这么……都给我滚出去,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是……” 等人走完了,田将军才不好意思地看着宁宛童笑笑:“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坐下吧,我给你诊脉。”宁宛童放下药箱,第一时间伸出了手。 见宁宛童的来意这么明确,田将军倒是愣了愣,一般来说,不都应该客套一番,或是追究追究上回被绑了的事么? 没想到,宁宛童的性子这么直接,甚是对他的脾气。 “嗯,恢复得还不错,现下天热,伤 口换药要勤些,崩开线头流血都不可怕,最怕的是化脓流水,所以不要流汗,也不要闷着。” “是,都听姑娘的。”田将军连连点头,只是在垂头的一瞬,脸上似乎露出了些许难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宛童瞥了他一眼,拿出带过来的药材,根据田将军目前的伤势,捡了其中一味药的一半出来,“明天开始喝这个。” “那往后……” “往后,你们得负责给我运送药材,这样我们时常就能见到,我也方便把药材给你。” “运送药材?”田将军都傻了,这个事情,他们曾几何时说好了的吗? 还是说,在他昏迷期间,老二和老三答应下来的? “没错。”宁宛童点点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眼下时局不稳,想必你们也知道,而我的济慈堂里头药材稀缺,倒是找到了药材商,可他们不敢走官道。” “所以……”田将军抖了抖眉毛,“你要我们帮你送?” 倒不是不愿意答应,可他们若走了官道,那和自杀无异啊! 宁宛童点点头:“放心吧,我也知道你们身份特殊,不会让你们以身犯险的,从这里到石门郡,有一条险峻山道,是 林大夫从前无意间发现的,一路上不会遇到什么人,也隐蔽,你们只需要去石门郡的山道口接到药材,运回十里寨的山脚下,我们自然会派人来取。” “哦?” 田将军多了几分兴趣,宁宛童是如何打算的,暂且不说,但林大夫,他信得过。 “至于你们运送药材的酬劳……” 宁宛童眯起眼睛想了想,道:“这样吧,按照每次药材的价值,给你们一成的一半作为酬劳。” “还有酬劳?”田将军惊得站起身来,他最愁的,就是这漫山遍野的将士不知道该如何养活,没想到宁宛童居然主动上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虽说,能得宁宛童出手救命,已经亏欠于她,不该再收什么报酬,可大家伙的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如若不然,还谈什么龙图大业? “是,运送药材是有风险的,这点酬劳算是少的了,不过,只要你们愿意,可以分批次出发,反正我的药材要得越多越好,你们的酬劳也就能拿得更多。” “若真是如此,宁姑娘……”田将军一下子哽咽住,半晌,冲着宁宛童鞠了一躬,“田某深谢姑娘大恩!” “别客气,我也找不到别人,才来 找你。” 这话不假,如果有人敢运货,药材商那边早就想到办法了,远不用他们这些开医馆的来着急。 田将军绷紧唇线,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好歹也是杀过人流过血的将军了,若在一个姑娘眼前哭出声来,岂不是笑掉大牙? “那好,等我回去,我会让林大夫过来一趟,他要带你们亲自走,还是把路线告诉你们,让你们自己走,就由你们自己来定夺吧。” 宁宛童淡声说完,扣上了药箱,这便要起身回去了。 不想田将军愣是拖着病体,猛冲到门口,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姑娘,姑娘……” “怎么了?”宁宛童眉心紧皱,这个田将军,到底想干嘛? 田将军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忽而单膝跪地,拱着双手沉声道:“田某自知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可田某能看出来,姑娘是最良善之人,眼下,有件事情想求求姑娘。” 宁宛童微怔:“你的伤我都救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起来说吧。” 可面对着宁宛童虚抬的双手,田将军却执拗地不肯起,“田某的身份,想必姑娘是知晓的,而田某有一战友,他育有一子,眼下无处可去……” 第112章 邹越 说到一半,田将军自己也知道是在强人所难,已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宁宛童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收留一个孩子把?” “姑娘别误会,那孩子已经十三岁半了,身强力壮,又精通武艺,能给你帮上忙的!” 田将军急急解释,干脆把另一条腿也放了下去,双膝跪在宁宛童跟前:“我那战友,为护太子殿下离京而亡,家中一百多口人,已经……原本,田某还能带着他,可田某如今连明日的生死都看不穿,又怎好带着一个孩子冒险?” 听到这里,宁宛童心里也有些不忍,小小年纪,竟遭遇了灭门之祸…… “我和弟兄们倒也罢了,倒是在沙场上闯过的,即便是死在奸人手里,也是为了忠义,为了朝廷和太子,可他小小年纪,怎好再跟着我们披荆斩棘?” 田将军眼眶赤红,痛心道:“更何况,我那战友为了太子,已经失去了太多,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我实在,实在是……” “你起来吧,这事……” 即便宁宛童心生不忍,可平**回去一个孩子,也着实不像话。 更何况,现在的她也不过才十六七岁,自己也还是个 孩子,怎么就能带着个十三岁的孩子了? “田某也知道姑娘为难,但求姑娘稍等等,这就把那孩子带过来给你看看!” 田将军说完,挣扎着起身,出去叫人去了。 看着田将军这副情急的模样,宁宛童也不好拦,只得由着他。 偏生忍冬这个藏在暗处的,也不给她一些提示,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带回去? 正想着,田将军已经叫人扶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当家,带着一个不高,却精瘦的小男孩。 这男孩垂着脑袋,不乱看,也不乱说,十分乖巧的模样。 不过,到底是经受了大事的,瞧着很阴沉,和当初遇到忍冬时一般无二。 “越儿,快见过宁姑娘。”田将军说了一句,又看向宁宛童,“他叫邹越,本姓是焦,如今随母姓。” 全家都没了,邹越就成了那个漏网之鱼,改姓也正常。 只见邹越上前一步,却不说话,只是抬手抱拳,冲宁宛童略略躬身。 “别客气,起来吧。”宁宛童打量着邹越,看他动作爽利,身手应当不错。 田将军忙又道:“越儿不大爱说话,却是极乖巧的,且他自小天赋异禀,又刻苦,小小年纪 已经是武艺超群,他跟着你不会拖累你,会护着你,姑娘……” “姑娘,大哥没有骗你,越儿从来都是听话懂事的,定然不会给你添一丝丝的麻烦!” 都有田将军在前面说情了,三当家想也不想地就凑上来帮腔。 然而听着这些,宁宛童只觉得好笑。 带着一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若只是养活,那和养个牲畜有什么分别?给点吃喝就好了。 可既然带着他,就要好好待他,吃穿是小事,重要的是是非和学识,如果不教,将来又怎么会明理? 更何况,这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孩子,他的心性就是最不稳当的,要说不会添麻烦…… 说得不好听一些,他的身份就是个麻烦,和忍冬一样,是个定时炸弹。 “我……” 邹越看着激动又认真的田将军和三当家,一时间欲言又止,眼底银光闪烁,咬咬牙,又垂下了头去,双拳紧紧捏着,隐忍不发。 宁宛童暗叹,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带走邹越,在这个小男生的心里,也已经刻上重重的一刀了。 反正,已经有了个忍冬,再来个小朋友,也没什么可怕。 想了想,她开口道: “邹越,你若跟着我,这一世要考取功名、封妻荫子,怕是没机会了,只能当个平凡百姓,再好,也就是跟着我行医行商。” 这个朝代,可也是讲究士农工商的,商贾之家在世人眼中,只比贱民高上一等。 不过这些东西,对邹越来说只怕是无关紧要的,在他心里,最惦记的定然是仇恨吧? 那些,是个人都放不下。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邹越缓缓抬头,愣愣地看着他,照旧不肯说话。 宁宛童浅笑一瞬,淡声道:“可若你今日跟我走了,我会好好待你的,医馆里的其余人,也都会好好待你,习文习武,也都有人教你,只是你自己要想明白了,愿不愿意跟着我走?” “我……” “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田将军拍了邹越一把,拉着他跪在地上,还逼迫他磕头,“还不快谢谢宁姑娘的大恩大德?” 邹越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迟迟不肯言语。 看着他这样,田将军又气又急,忍不住又抬手打了一下,低声叱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些什么,你难道忘记你父亲母亲的嘱咐了吗?” 宁宛童张了张唇,想想, 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事情,即便她看得开,觉得和这孩子同病相怜,都是痛失至亲的人,愿意收留他,可一切,还是得看他自己拿的什么主意。 “邹越愿跟着姐姐,保护姐姐。”邹越忽然低低地出了声。 这一声姐姐,叫得宁宛童心都化了。 “快起来吧,这就跟我下山去。” 既然决定要带着,那就带着吧。 小孩子家家的,也花费不了多少,更要紧的是,田将军说的确实没错,与其让邹越跟着他们四处漂泊,不如求个安身之处。 一家子都丧生在了权力的漩涡之中,剩下的这个独子,过过普通日子不好吗? “姐姐能不能等我一会。”邹越眼眶红红地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田将军。 宁宛童知道他们还有话聊,点点头,先行一步出去了。 到了寨子口,抬眼便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忍冬。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暗处跟着。” 忍冬略微颔首,目光却放在宁宛童空空荡荡的身后。 宁宛童这才想起来,他是认识田将军等人的,尤其是田将军和三当家,连面也不能见。 “那孩子……” “多谢。”忍冬没头没脑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第113章 一心向着她 宁宛童怔在原地,忍冬谢她? 她还以为,忍冬会说她太冒险,甚至是怪她,没想到忍冬居然道谢了。 是谢她救了田将军,还是谢她收留邹越? 听着,像是指邹越。 可忍冬和邹越究竟是什么关系?竟为了邹越道谢…… “你与他见面,好吗?” “我见他时,他还是襁褓婴儿。”忍冬低声说着,也垂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他痛心难安的事。 宁宛童摸了摸鼻子,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忽而又想起来了。 方才田将军说,邹越的父亲为了护送前朝太子而身亡,邹越的家人,也是因此被新皇盯上,被灭了满门,那么忍冬……忍冬是什么人? 也是将领之一? 还是某个同样为了保护太子战亡的将领的遗孤? 要不然,也不会看到田将军身受重伤,就那么大的反应吧? 也不会在得知她收留了邹越以后,郑重道谢吧? “忍冬,你……” “他来了。”忍冬直视着宁宛童的双眼,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不愿多说。 宁宛童撇了撇嘴,也不逼迫,回头看着邹越两眼通红,两手空空,只在腰间别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姐姐。” 邹越吸 了吸鼻子,乖乖巧巧地轻唤了一声,忽而一下对上了忍冬的视线,顿时双目一寒,整个人竟腾空而起,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冲了上去。 “等等!”宁宛童连忙大叫一声,可是已经迟了,邹越人看着小,实际上的身手迅猛有力,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然到了忍冬的眉心! 可偏偏忍冬不躲不闪,额前的散发被劲风吹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这一瞬间,宁宛童看到了忍冬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目光,仿佛……仿佛此刻若真的被邹越杀害,也是一种解脱。 “忍冬!”宁宛童连声大吼,“邹越你住手!” 邹越浑身一震,这才知道是自己认错了情势,险险地把手中匕首偏向一旁,可刀锋太厉,还是划伤了忍冬的前额。 鲜红的血液转眼便渗了出来,印出一道浅浅的划痕。 “姐姐,我……”邹越落地,手里的匕首“铮”一下掉在地上,还手足无措地退后了好几步。 “你怎么不躲?” 宁宛童冲过去拉过忍冬,确定伤口不深,又转身看向惊慌失措的邹越,叹道:“邹越,你怎么……” “我,我看姐姐是一个人入寨的,不知此人与姐姐相识, 看他站在此处形迹可疑,所以才,才……” 宁宛童顿时哭笑不得,原来邹越这么冲动,竟是为了护着她? “好了,幸而没出人命,往后记得千万谨慎些,别伤了自己人,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贸然伤了也不好。”宁宛童无奈劝了两句,捡起匕首递给邹越。 邹越用力点点头,接过匕首之后连话都不敢说,委委屈屈的,瞧着叫人心疼。 “会骑马吗?”宁宛童的声音更温和了些,“天色不早了,跟姐姐回家吧。” “我会!”邹越忙应了一声,可偏头一瞧,寨子门口只有一匹良驹,若他骑了,宁宛童岂不是要步行? 把药箱绑在马背上以后,宁宛童抓着缰绳递给邹越:“那你上马吧,跟在我们后面。” “姐姐骑。” 说完,邹越再度飞身而起,脚尖在路边的树枝上轻点,转眼就到了几米开外,见离得远了,还停在树丫上回头望着宁宛童和忍冬。 “他……” “功夫不错。” 忍冬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不知是欣慰还是愧疚的笑颜,转而又道:“随他去吧,还是孩子心性。” “那好吧。” 宁宛童拉着缰绳,和忍冬一道往山下走,“你 还没回答我,方才为何不躲?” 他在意的那些前尘往事,宁宛童可以不问,可若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一时之间,忍冬竟有些答不上来,想了一会才道:“以我的功力,要想躲开还是容易的,只是想试探试探他。” “是吗?”宁宛童冷哼一声,怎么想怎么不信。 方才忍冬视死如归,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还没等她接着问,忍冬就开口道:“邹越一心护着你,有他跟在你身边,我放心不少。” “想是田将军跟他说了些什么吧。” 宁宛童暗叹,算了,只要是忍冬不想说的事,逼问也是没结果的。 看着宁宛童不爽的脸色,忍冬暗自垂头,他的事,宁宛童知道得越少越好…… 两人走了半路,等忍冬找回之前绑在路边的马儿,这才加快脚程,只是刚下了山,迎面便撞上才从石田村回来的赵子苓和韩文元。 一时间,四个骑在马上的人都呆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一直跟在宁宛童和忍冬不远处的邹越,眯起眼睛,再度拔出了匕首…… “咦?宛童!”赵子苓一见到宁宛童,就如同见到了满地的金元宝,惊 喜道,“我方才还在想,能不能追上你,没想到才刚到这儿就碰见你了。” 宁宛童轻笑:“瞧着你们倒像是耽搁了许久。” “是啊,石村长一干人都很热络,各色果子,我和韩秀才也尝过了,味道属实鲜美,又签了单子,谈好送货的日子,这才往回赶。” “谈好了就好。”宁宛童暗松一口气,只要酒坊进展顺利,济慈堂的生意能不能尽快好起来,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韩文元一心向着宁宛童,一直都惦记着济慈堂今日的反常之处,忧心道:“早上赵公子还说,病患都去了徐氏医馆,我瞧着不大对劲。” 宁宛童眉心紧皱:“是不对劲。”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一改往日的热闹,一整个早上也没两个人进门,难保不是徐东升又在背后搞了什么龌龊手段。 “韩秀才,我有事跟你交代。” 宁宛童忽而叫住韩文元,策马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徐氏医馆那边不管是不行了,我想着,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才能乖觉下来。” “你想怎么做?”韩文元满脸期待,好不容易能帮得上宁宛童了,他定要全力以赴。 第114章 反击 “既然他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别让他们好过。”宁宛童冷笑道,“你只管揣着银子,去跟济源县那个给徐氏医馆供药的小药商聊聊。” 韩文元一怔,愣愣地道:“你这是想……” 宁宛童扬起下巴:“现下,我手上还有些余钱,阻他个把月的药材还是够用的,即便多了些花费,可也好过总是被他们惦记,烦不胜烦!” “好,我明白了。”韩文元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了,“可给徐氏医馆供药的不止那一家,还有……” “还有宁家村,那里的,更不足为惧。”宁宛童冷笑不已,以宁金海那个性情来说,一旦得知徐氏医馆已经找不到药材,只会抓紧机会漫天要价。 而买不到药材,要了宁家村的那一星半点,不过是杯水车薪,徐东升同样是个不肯吃亏的,断然不会肯,只怕没两天就会闹掰。 到那时候,说不定连找回父母遗产的机会也来了…… “你放心,你只管忙着酒坊的事,药材那边,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韩文元深深地凝望着宁宛童,忍冬正走着神没瞧见,赵子苓看在眼里,无名火顿时便冲上来了。 “宛童! ”赵子苓大声叫了一句,扯紧缰绳凑到宁宛童的另一侧,紧紧贴着,还白了韩文元一眼。 宁宛童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事。”赵子苓收回视线,笑得那叫一个温和,“石村长他们已经在采果子了,还说往后每天都给咱们运上一趟,今日也送过去,只怕你等会便得抽空去酒坊,教教大家酿酒才行。” “嗯,是得去一趟。” 宁宛童蹙眉道:“你找的那些人可靠吗?正是因为配方简单,万一流出去了,这酒坊的生意……” “我明白,都是卖了身契的,身家也清白。” 听到赵子苓这么说,宁宛童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赵家都是商贾世家,这方面的事,肯定比她更明白。 另一边的韩文元心底微沉,细细想来,只要有忍冬和赵子苓在侧,他几乎没有在宁宛童面前露脸的机会。 可说来说去,他也不是个全无才气的,只要他好好备考,将来中了榜,不就有资格了吗? “宛童,济慈堂今日里的生意没得蹊跷,回去后,是不是该去打探一番?”韩文元没话找话,也离宁宛童更近了一些,但他向来谨守礼法,不敢像赵子苓那 般放肆。 “是该好好打探一番的。”宁宛童无奈笑笑,“不过,倒也不用太着急,翻来覆去,不过又是名声不好罢了。” 徐东升此人焉坏,可偏偏又是个怕事的,所以闹来闹去,能拿来做筏子的也就那么几样,想必这一次,又是给十里寨的山贼看诊,还能好生回去的事吧。 猜都猜得到。 这时候,忍冬回过神来,本还想着将来究竟该如何打算,不想一抬头,竟看见宁宛童被赵子苓和韩文元夹在中间,三人并行一处的画面。 这两个货,就不能有一刻安生? 忍冬气得不轻,一直想着的什么该离宁宛童远一点,免得拖累她的事情,顷刻间便抛诸脑后。 恰好,忍冬刚要加快脚程挤上去的时候,赵子苓偏生被韩文元气着了,一个劲地往那边挤,没成想惊到了宁宛童身下的马,险些把她掀翻下去。 “宛童!” “宛童!” 忍冬和赵子苓同时惊叫出声,赵子苓心下一慌,下意识地伸出手拽住宁宛童的衣角,可这样一来,马儿越发受了惊吓,猛地仰起马背朝后翻去。 死死抓着缰绳的宁宛童只觉得自己失了重心,想要去抱紧马脖 子,偏偏又使不上力,只想着自己这下恐怕是要摔了! 这么高的马背,若后背着地骨折了,谁能给她医治? 千钧一发之际,忍冬断然弃马,飞身跳到宁宛童身后,双手死拉住缰绳,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邹越察觉不对,奋不顾身地猛冲过来,死死抱住马脖子,两人合力,总算把马儿稳了下来。 宁宛童小脸发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冬,邹越……幸而你们及时出手。” “姐姐可有受伤?”邹越退后一步,细细打量着宁宛童,见她摇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赵子苓和韩文元也回过神来了,纷纷下马凑上前去。 “宛童,是不是受惊吓了?要不还是下来歇歇?” “宛童,我不是故意……” 可还不等赵子苓说完,邹越抓着匕首一个健步挡了过来,凶神恶煞地瞪着赵子苓:“滚开!” “小越……” 宁宛童刚想说话,忍冬却是笑了:“邹越,盯紧他,免得他毛手毛脚的,再吓着你宛童姐姐。” 听到这话,邹越浑身一震,只以为赵子苓不是第一次差点害了宁宛童,浑身的肌肉越发紧绷,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赵子苓百口莫辩,偏生邹越这孩子一看就是不可控的,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忍冬存了心,更不会停下来让宁宛童为他辩白,当即夹紧马腹,带着宁宛童直直向前冲了出去。 无奈之下,赵子苓只得退开,自己上了马,可刚要往前冲,邹越却又摆出架势拦了上来,总之就是不肯让他追出去。 “我与你那姐姐是好友,前几日在十里寨,我还去救她了!”赵子苓哭笑不得,偏生邹越油盐不进,话不肯说,路却不肯让。 “小后生,我……”赵子苓眯起眼睛,“等等,我是不是见过你?你是十里寨的小山贼?宛童怎么就变成你姐姐了?” 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邹越仍旧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地瞪着赵子苓,直到前头的宁宛童和忍冬没了影子,才侧身让行。 这还不算,一路上,赵子苓加速,邹越也加速,总归就是死死防着他。 赵子苓有苦说不出,韩文元也两眼发懵,宁宛童这个凭空蹦出来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邹越之所以这般护着宁宛童,并不是一片赤诚,他经历了那么多事,自然知道真心不可轻易托付。 第115章 用意纯是不纯 至于这其中缘由么…… 邹越下山之前,留下来同田将军细说了一场。 “越儿,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跟着宁姑娘?”田将军双眼微红,慈爱地看着邹越。 看着田将军这副模样,邹越大概能想明白,田将军是一片苦心为了他,可田将军心里真正的打算,他是想不明白的。 “越儿。”田将军紧握住邹越的肩头,沉声道,“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想报仇!” 邹越浑身一震,猛地抬眼和田将军对视:“那您为什么……” “我让你跟着宁姑娘,一是因为她心善,且见识不俗,你若跟着她,这些年的安危是不会出岔子的!” 田将军语重心长地接着道:“其二,你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你跟着我们,恐怕要为着生计愁到二十余岁,到那时,你还怎么成事?” “三来,李威在赵府里呆了半月,近两日传来消息,说宁姑娘要与赵府合伙开酒坊,听着那意思,是要开遍大江南北的,你护住她,帮助她,于咱们将来的大业也有益!” 邹越整个人愣在原地:“难道,难道我跟着姐姐,要害她吗?” “傻孩子!” 田将军苦笑出声 ,拍了拍邹越的脸颊,叹道:“我怎会不知,你生性良善?况且,宁姑娘救了我,我又怎会让你去害她?只是让你先跟着她,求一条出路罢了。” “可……”邹越还是有些迟疑,那个姐姐,看着冷冷清清的,心地该是好的。 若真要他害那个姐姐,他不愿意。 因为姐姐之前过来,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可田将军却偏要把姐姐放回去,为此,他们还为了该不该追上去灭口大闹了一场。 可是过了好几天,十里寨始终风平浪静,而田将军的伤势也近乎大好。 这样的人,是不能害的。 “听话,快去吧。”田将军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发颤,“你年纪小,是不该承担那么多,可太子殿下下落不明,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小辈了。” “那我……该如何待姐姐?” 田将军欣慰一笑:“不是说过了么,你保护她,帮助她,只要她好好的,你便能好好的,当然,若她是个黑心肠的人,那就另说了。” “是,越儿明白了。”邹越用力点头,若宁宛童待他不好,他有的是法子治回去! “还有,你千万记着,除了你 的身手,其余任何事都不能轻易往外说,即便是你的学识,也要藏好藏严实,宁姑娘是个大夫,又要做生意,接触的人定然是些精怪,你若展露太多,反倒会引起旁人注目,再害了宁姑娘和你自己,明白吗?” “是!”邹越沉声应下,想了想,回房拿出了父母留给他的遗物。 一块玉玦,一柄幼时父亲送给他的匕首,还有父亲曾贴身用过的长剑。 “田叔,这是我父亲的剑,我不好带在身边,能不能……” “你且去吧,我好生帮你收着。”田将军接过长剑,笑着摆了摆手。 邹越再度用力点点头,收好玉玦和匕首,快步冲了出去。 看着邹越的背影,刀疤男子和三当家齐齐长叹。 “大哥,其实越儿跟着咱们,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何苦把他交给一个陌生人?” “就是,万一那姑娘……那姑娘瞧着是好的,可她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怎么能照顾得好越儿?” “你们不懂。”田将军苦笑,“越儿年幼,若跟着宁姑娘这个大夫,看尽生死存亡能有所悟,便也算是对得起他父亲了。” 三当家怔在原地,细细想了半天,才 道:“大哥……还是不想让越儿复仇?” “若能轻松自在地活着,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田将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爱恨情仇,其实都是能放下的。 自然了,若邹越始终放不下,如今跟着宁宛童,便是另走了一条路子,他们,也多一分可能…… …… 济慈堂。 宁宛童一回来,就把和田将军说好运送药材的事情告诉了林大夫,林大夫想着眼下也没什么生意,加上也是个急性子,竟是一夜都等不得,当即便准备一番上路了。 想着有田将军的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宁宛童倒是没阻拦。 紧接着,赵子苓和韩文元相继回来,碍于始终防备心极强的邹越,打了个招呼就又出了门,各忙各的去了。 “邹越,你跟我来。” 宁宛童把邹越带到厨房,笑道:“这是韩大娘,是韩秀才的母亲,为人是极和善的,往后,要对大娘以礼相待。” 邹越点点头,还是那副不爱言语的性子。 “我给你收拾一间空房出来,你若想练剑,我便去给你打一把长剑来,每天跟着忍冬练就是了,若想习文 ,也可以去买些书,有什么不懂的问韩秀才就是。” “是。”邹越的目光软了一些,别的尚且不说,宁宛童待他,倒还是大方的。 “姑娘,这是……” “他是邹越,是……” 宁宛童迟疑了一瞬,干脆道:“这是我弟弟,才刚接来。” 韩大娘忙擦擦手,笑道:“原来是姑娘的弟弟,来,大娘去给你收拾床褥去,你姐姐整日里都忙着,可别累着她了。” 邹越愣了愣,见宁宛童没说什么,乖乖跟着去了。 “宛童,我给你带了个人来。”忍冬忽而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宁宛童是认识的,之前来这里看过病,还给她送了五六天的蔬菜和鸡蛋。 “陈大姐?”宁宛童笑着迎出来,转而又皱紧眉头,“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是病情又反复了吗?快给我看看。” 陈大姐一把抓住宁宛童的手,急急道:“我说宁大夫,外头都翻天了,你怎么还和没事人似的?” “翻天了?”宁宛童眯起眼睛,按理来说,大家都会像上次时花馆的事情一样,对济慈堂退避三舍才对,怎么这一回,陈大姐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还如此焦急? 第116章 脆弱的孩子 能让别人不唾弃宁宛童,反倒是为了她心急如焚的事,究竟会是什么事? 徐东升到底搞了什么鬼? “你还不知道啊?” 陈大姐没好气道:“那茶馆里头的说书先生,这两天一直在说你的闲话,说你人面兽心,借着免费看诊的名头诓骗大伙来看诊,再暗地里逼着咱们不得不给银子!” 宁宛童扯了扯嘴角:“就这?” 她还以为,徐东升这次的说法能有多高明,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上面找说法。 这种事情,可比拿什么时花馆和山贼说嘴好对付多了! “你可上点儿心吧!” 看着宁宛童这副无所谓的模样,陈大姐就来气:“咱们听到有人诬陷你,四处去解释,可偏偏信了说书先生的那些,都是没来过济慈堂的那些,没人肯信,你说咱们又不是有钱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有病痛,等一个月过后,还有几个人肯来?” 宁宛童失笑出声,拍了拍陈大姐的手背,安抚道:“陈大姐,您放心,若只是这件事,我心里是有计较的。” 这种事情,事实胜于雄辩,实在没必要上赶着争论和解释。 至于这里的生意…… 没关系,反正济慈堂亏了大 半个月了,而徐氏医馆剩余的药材,应该也还够他们撑上小半个月。 到那时候,宁宛童这边正式营业,而徐氏医馆的两位大夫,看诊比不上她,治伤比不上她,药材也不够,能不来这儿吗? 而且,流言听着可怕,却是在给她打广告,等到事实浮出水面的那一日,整个青岩镇,只怕就没有徐氏医馆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好事一件,还是随便它怎么发酵吧。 “陈大姐,多谢您为我着想,最近暑气大,您家的几个孩子年纪又小,记得每天过来领些凉茶回去喝,消暑气的。” “姑娘你……”陈大姐急得不行,偏生宁宛童不甚在意,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再看宁宛童,还是那张温温和和的娇俏笑脸,无奈道:“多谢姑娘费心了,外头的事……” 也罢,她再多叫上几个受过宁宛童恩惠的人,与那些嚼舌根的多争辩争辩吧。 就算是报答宁宛童的恩情了! “你怎么不着急?”忍冬递上一杯茶水,同样惊讶。 一般人若遇上这种事情,早该急得火烧眉毛了,也就她,总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种事情,急就有 用吗?” 宁宛童摇头笑道:“有时候看着凶险的事,不一定就是坏事,再者说了,我忙了这许久,也该歇一歇了。”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闲,把想建出来的手术室建出来,也能多看着酒坊一些,等果酒出来了,还得去各大酒楼谈生意呢…… 入了夜,韩文元满面愁容地从济源县匆匆赶回来,就是赵子苓,也一改往日的欣喜,不仅眉心紧锁,进门之后,还一脸怅然地盯着宁宛童。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宁宛童眨了眨眼,“药商那儿不肯?酒坊也出问题了?” 韩文元掏出已经干瘪了的钱袋,低声道:“加了价,药商自然肯答应,更何况他那里药材也不多,签了单子,明日便全送过来,我留了心,也在周围转了转,没别的药商了。” “那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宁宛童明知故问。 想必酒坊那边也没出问题,赵子苓是和韩文元一样,听到了什么吧。 “你还问他?”赵子苓憋不住了,大声道,“外头把你说成了煞神,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宁宛童歪头轻笑,“这件事,我不但知道,还不想管,你们也沉住气,别 管。” “宁宛童,你是不是疯了!” 赵子苓拍案而起,怒道:“你的名声都传成什么样了?难道真要等到他们合起伙来,把你赶出青岩镇才安心吗?” 铮—— 寒光一闪,邹越已然抓着匕首逼到赵子苓的脖子上! 赵子苓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黑了又青,青了又黑,半晌才僵硬地转过脖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宁宛童。 “……” 宁宛童有一瞬间的无语,叹道:“小越,大家都是自家人,子苓也是为我心急。” 听了宁宛童的话,邹越手里的匕首退了两分,随即又恶狠狠地瞪了赵子苓两眼,这才把匕首收了。 紧跟着,邹越走到柜台的最里侧,轻巧一跃,盘腿坐在了柜台上,直愣愣地盯着众人。 反正,他只知道一件事——一定要好好保护宁宛童! 邹越的眼神让赵子苓浑身不对劲,一旁的忍冬却是心情大好,甚至还拿了一个赵子苓和韩文元从石田村带回来的新鲜果子,给邹越抛了过去。 接到果子以后,邹越没有立即把果子往嘴里送,而是迷茫地看向宁宛童。 说实话,接收到邹越这目光的宁宛童,真是有些傻眼。 这孩子是不 是谨慎过头了? 没办法,她只好也拿出一个果子,“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随之响起的,是另外一声“咔嚓”。 “……” 算了,还是个孩子。 “果子都送来了吗?”宁宛童又看向赵子苓。 赵子苓悄悄抬眼看向邹越,瘪嘴道:“送来了,还在清洗果子,陶罐和刚送来的竹筒,也按照你说的在消毒,现下天色已晚,我吩咐他们明天再开始。” “那好,你们先聊着,我把图纸画完。”宁宛童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柜台前,拿出放在屉子里的图纸,接着画她的手术道具和防护服。 这些东西,都得多做几套才好呀。 而且没有相同的布料,恐怕还得多做几种……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宛童忽而发现自己身前被阴影笼住了,抬头才发现,邹越不知在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瞪大眼睛紧盯着图纸。 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这画上的究竟是什么? 不一会,邹越发现气氛不大对,抬头发现宁宛童瞧着他,忙缩了回去,垂着脑袋不敢再看。 宁宛童越发无奈,邹越的内心不仅敏感,还很脆弱,若一直伴随着这种个性长大,只怕不大好。 第117章 我去杀了他 不过,既然还是个孩子,那么对漫画或者小故事什么的应该很感兴趣吧? 宁宛童歪头想了想,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好故事,也怪她,前世一心泡在医学上,根本就没怎么看过。 倒是过来之后,宁长贵一家子,和徐氏医馆的事情有趣得很。 宁长贵一家子也就罢了,人口众多,懒得画,倒是徐氏医馆,两父子极具代表性,画出来肯定很讽刺,也很有趣。 不不不,徐老大夫还是很有些底线的,最大的过错便是纵子太过,还是不要画出来了。 想着,宁宛童自己俨然高了几分兴致,即刻取出崭新的纸张,裁成块状,一张一张地画了起来…… “小越,帮我研墨。” “是,姐姐。”邹越翻身下来,乖乖地站在宁宛童身边帮忙。 只是看着宁宛童下笔,一个个小小胖胖的小人儿,实在是太有趣了…… 看着宁宛童和邹越这副姐弟好的样子,赵子苓恨恨咬牙,看着忍冬低声道:“你就这样看着那小子跟在宛童身边?” “不然呢?”忍冬挑挑眉,他觉得挺好啊。 “可……这真是宛童的弟弟?” 赵子苓是怎么看怎么不相信,宁宛童和邹越压 根就不像,姓氏也不同啊! 更何况,那天晚上在十里寨,邹越还在暗牢门口守过,这可是他亲眼见到了的。 而现在,宁宛童去了十里寨一趟,小山贼就这么成了她的弟弟,说是亲戚,谁肯信? “她说是就是。”忍冬似笑非笑地瞧着赵子苓,“即便你妒忌,也没法子。” “我……我那是妒忌吗?”赵子苓都急结巴了,“我那是担心宛童,不像你,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忍冬低笑两声,全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有没有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先别说这些了吧。”韩文元蹙眉道,“眼下宛童声名狼藉,如果再不想点法子,只怕她将来就难了,就算是酒坊的生意,也不会有多么顺利。” 听到这话,忍冬和赵子苓都换上了一张严肃脸。 虽然宁宛童表现得很无所谓,可真若放任她什么都不理,最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那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赵子苓眉心紧皱,他若是有法子,也不用苦着一张脸冲过来了。 韩文元提议道:“徐东升找的是说书先生,除非,咱们能找另外一位说书先生,和那一位打擂台?” 赵子苓 摇摇头:“青岩镇就这么大,茶楼虽有好几家,可说书先生就那一个,即便是从济源县请说书的来,街坊们也不认识,只怕无用。” 顿了顿,两人都看向了忍冬,可忍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宁宛童和邹越细瞧。 “姐姐,这个人是谁?” “他呀,是镇上另外一家医馆的大夫。” “那这些事,都是你和那位大夫的事?” “不错。”宁宛童欣喜笑道,“看来我画功不错,你竟看得懂。” “我只是看着这个小姑娘,像姐姐。” “大体就是这些事了,说起来,徐东升此人还挺有意思。”宁宛童搁下笔,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邹越把一张张的画纸拿在手上,再度翻看了一遍,忽而冷道:“我去杀了他。” “什么?”宁宛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欺负姐姐,该死。”邹越认认真真地盯着宁宛童,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不行不行。”宁宛童赶紧摇头,“他是作恶多端,可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者说了,他是医者,救过不少性命,不能杀他。” “可……” “你冷静些,我自有法子治他,倒是你,往后不准张口 闭口便是打杀。” 邹越点点头,可神情却不大情愿。 宁宛童暗叹一声,又道:“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若有人过分一些便杀回去,那就真成山贼了。” “是,我记下了。”邹越闷闷地应了一声,放好手里这些小画,转身冲到了后院。 “别担心,他还小,慢慢得就会懂得了。”忍冬低声劝了两句,走过来拿起了那些纸片。 只见上面的小人一点都不写实,可让人一看就明白,其中主角是谁。 而且,宁宛童画了二十多张,把当初韩氏母子求医,到时花馆、山贼,乃至于这次信口胡诌的事情,竟都画了上去。 虽说没有画出济慈堂因此受了多少影响,可这些事的实情,却是都呈现出来了的。 可是越看,忍冬就越觉得奇怪,宁宛童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总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饶是他自诩见过天下奇珍,也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 “这是什么?” 正想着,韩文元凑了过来,探头瞧了瞧这些小画,顿时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宁宛童无奈道,“我可告诉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叮嘱过后,她 有些不放心邹越,转身跟到后院,没有再管了。 邹越年纪小,武功高,田将军又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把她护得很紧,若不及时掰过来,迟早出事…… 这边,韩文元等宁宛童走后,一脸为难地看向忍冬和赵子苓,“她说,不准轻举妄动,那咱们……” “别听她的。”赵子苓没好气道,“反正我不能看着宛童被世人排揎成那样,还什么都不管!” “那……忍冬公子?”韩文元小心翼翼地瞧着忍冬的脸色,违背宁宛童的意思,他是不大愿意的。 可这事,确实不能不管,只能看大家的意思了。 忍冬神色淡淡:“你方才说有办法了,什么办法?” “是这个!” 韩文元忙指着忍冬手里的小画纸,接过来道:“我方才瞥了两眼,便知道这上面画着什么,若能把这画誊下来,像上次发传单那样散给四邻,事实究竟如何,不就分明了吗?” “不错!”赵子苓也激动地站起身来,“我来时也听到了,好些来这里看过诊的乡亲们,都在与旁人争论宛童的品格,有了这个,不管那些人信不信,总之水是搅混了的,咱们也就多了几分机会。” 第118章 一个都别想跑 即有人应和,韩文元倒也没那么担心宁宛童会生气了,当即收拾好桌子,拿出笔墨纸砚:“那就誊吧?” “行,我跟你一起!”赵子苓绑起衣袖,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两人瞧着忍冬半天也不动,一个拉椅子,一个摆纸笔,愣是把他也拉入了伙。 谁在宁宛童心里最重要,大家心里即便不肯认,但是跟明镜似的,只要这事有忍冬参与,不管宁宛童到时候多不情愿,也不至于勃然大怒。 “不能在这里。”忍冬也是知道宁宛童的脾气的,低声道,“走,咱们去茶楼。” “茶楼?” 赵子苓和韩文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懵了。 天都黑了,还去茶楼? “嗯,茶楼。”忍冬起身,瞟了韩文元一眼,“你买单。” “我……” “走吧走吧,去茶楼也好。”韩文元匆匆收好东西,低声道,“在这里画,迟早被宛童发现。” 赵子苓气得不轻,去茶楼倒也没什么,买单付账也无所谓,就是忍冬这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实在是…… ……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走出房门,听见院里有些声响,下来一瞧,是忍冬和邹越在练剑。 只是铁剑被邹越握在手里, 忍冬则又拿上了木棍,看着…… 颇有几分寒酸。 还是再去打一柄剑来吧,手术刀具也得打了,还有银针,多备上一套才好。 图纸已经画好,去找工匠问问价格,防护服和口罩那些也得做,还有羊肠手套什么的,趁着有空,都去准备齐全吧。 然而出了门,在大街小巷四处奔走,倒是宁宛童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每三五个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小画,瞧着极为眼熟。 还有一些孩童,成群结队地四处奔走,嘴里还念着一些歌谣…… “徐大夫,黑心肠,不医病人害人忙!” 宁宛童呆了呆,这小词儿,倒是还一套一套的。 不过…… 越瞧着这些,宁宛童就越发觉得不对劲,弯腰捡起一张掉在地上的画纸,才发现这是她昨天晚上画了给邹越看的那些。 其中竟还有删减,只留下徐东升把韩文元母子拒之门外、出门散布她接触时花馆的流言、买通山贼绑架她和林大夫,以及和说书先生暗中给她泼脏水的这四副小画。 还别说,精炼明了,一看就分明。 “就说济慈堂的大夫是菩萨心肠,我家里穷,就留了十几个铜板 ,这还是宁姑娘不肯收,悄悄留的,如今竟还传出这种糟烂话!” “就是,若宁姑娘真是那等子黑心人,咱们这些穷人早就被扒得没皮了!” “我看啊,就是徐氏医馆的看不惯济慈堂医术高超,生怕被抢了生意,故意暗害济慈堂的!” “当真?那这么说来,那位宁姑娘不仅不是这等子人面兽心的人,还因为良善被人害了?” “那说书先生空口白舌,也没见拿出什么凭证,只怕是真的……” “……” 听着这些话,宁宛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如她所想,被她医治过的人,不用她多说,自己就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而有了这张画纸,更把舆论掀向了高峰。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尤其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谈资,最让人感兴趣。 说书的先是排贬了她一通,闹得大家颇感兴趣,可是其中又有许多人,是一心向着她的,事件扑朔迷离,更让大家惊奇。 紧接着,又出现了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画纸,传遍青岩镇的街头巷尾,自然就成了大家这几日最感兴趣的事。 只是,她本想着温水煮青蛙,如今舆论风向转变,虽然还不够彻底,可她想要 的闲暇时光,恐怕所剩无几了。 不用问,这定然是赵子苓他们干出来的好事,就是不知道忍冬那个性子,有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这些画纸能在一夜之间洒满整个青岩镇,要说忍冬没出力,她倒也是不信的。 听了一会,宁宛童暗自发笑,去成衣铺子和工匠处谈好了做防护服和手术台的事,转道去了铁匠铺,交了定金和图纸,买了一柄现成的轻巧长剑,回到济慈堂。 “小越,这是给你的。”宁宛童把长剑递给邹越,不等他出声感谢,先叫住了转身要溜的忍冬,“忍冬,跟我来一下。” 走出来,刚巧看见赵子苓来了,而韩文元也正站在柜台边上看书。 “你们两个都过来,我们谈谈。” 宁宛童说了这么一句,径直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三个人齐齐愣住,相互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走了过来。 平时,宁宛童可都是会给他们也倒上一杯的,这会语气冷淡,表情也清冷,估计是方才出门,听说了什么吧? 即便是忍冬,心下也有些忐忑,他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担心宁宛童会跟他置气。 “宛童,我吧……” 赵子苓最受不了这种 风雨欲来的时刻,干笑道:“我是过来,请你去酒坊看看的,大家都等着你呢。” “哦?” 宁宛童低笑两声,转眼看向忍冬,可忍冬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摆明了不想接话。 一旁的韩文元也是,仰头看着外边,一个劲地装傻。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宁宛童把方才在街上捡的画纸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只瞟了一眼,赵子苓和韩文元的脸色就变了。 “呀,这画功不错,有模有样的!” “对对对,确实不错……” “你们两个够了,当我是傻子吗?”宁宛童没好气地白了赵子苓和韩文元两眼,“说,是谁的主意?” 忍冬动作一顿,忽然伸手指向了韩文元。 见状,赵子苓也忙跟着伸出手,近乎指到了韩文元鼻尖处,还满脸的真诚之色。 韩文元呆了呆,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卖了,可这主意确实是他想的,无从辨白。 想了想,韩文元干脆站起身来,走到宁宛童身前,躬身向她作揖:“宛童,我虽然不知道你想着什么,可我不能看着你被流言所扰,你本不是那样的人,不该背负那样的骂名,若你实在气,那你……你骂我一顿吧?” 第119章 试探 “噗嗤!” 宁宛童笑出了声,当下也站起身来:“你一心为我,我谢你都来不及,骂你做什么?” “你,你当真不怪我?”韩文元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 宁宛童起身,规规矩矩地冲着韩文元福了福身子,韩文元心里一紧,忙又作揖还礼,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瞧着两个人的这副模样,赵子苓撇了撇嘴,不开心三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 忍冬也有些吃味,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韩文元虽然迂腐,倒也算个谦谦君子,从来都不敢逾越雷池,这样的人,是降不住宁宛童的。 这般想着,忍冬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几个路过的大娘,刚好瞧见了宁宛童和韩文元方才相互行礼,又浅笑对视的一幕,顿时都看呆了。 “诶哟喂!” 其中一个大娘高笑出声,“你们快瞧这对璧人,我可只在画本里看见过!” “这可不就是一对才子佳人的佳话吗?” “我可真是老了,瞧着心里发酸呢!” “果然啊,还是该让自家孩子去学堂,往后才能遇上这样的良缘!” “可不是……” 大娘们说话,可是不会压低声音的,听得屋里的四个人齐齐发愣。 宁宛童直起身子,忍不住咂了咂舌,这大娘大妈的,不管在哪个朝代,果然都是最能胡说八道的。 这才只是互相见礼罢了,说白了也就是她学着韩文元的样子,装出一副有礼的德行,逗个乐子,可没想到落到大娘们的眼里,就变成了那样。 赵子苓怒瞪着韩文元,刚想说什么,又发现韩文元竟还轻笑着垂下了头。 他笑?他居然笑? 怎么,得了几个大娘的说嘴,很值得高兴吗?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害臊了! 忍冬也是面黑如炭,他紧盯着宁宛童,发现宁宛童一会歪头,一会苦笑的,心下倒也安定了一些。 有时候想一想,她迟迟没开窍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宛童!” 赵子苓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嗓门也大得很,“走吧,趁着无事,跟我去酒坊看看?” “也好。”宁宛童把剩下的半杯茶喝了,冲着忍冬和韩文元点点头,跟着赵子苓出了门。 忍冬跟着起身,想想还是没有跟出去。 在见到田将军等人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能躲上一辈子。 可在那之后,尤其是宁宛童 把邹越带回来以后,他就明白,自己怕是躲不了了。 只能拖着。 也罢,现下的情形,还能让他再拖一段时日。 这些天里,就好好陪着,护着宁宛童吧,往后有邹越跟在她身侧,好歹也是能放心的。 “越儿。”忍冬转身回到后院,“方才教你的那套剑法,练得如何了?” “会了。” 邹越乖巧点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支吾道:“可我……我想买些书回来。” 忍冬怔了怔,邹越是将门之子,自小便有名师教导,那些学说自然是会了的,如今想看的,估计是兵法兵书一类的吧。 “去找韩秀才拿些银子,自己出去买吧,回来后,呆在房里安安静静地看,晚些时候继续练剑。” 邹越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要找个借口才能蒙混过去,没想到忍冬压根就没有多问的意思。 “是。” “等等。”忍冬忽而又叫住了邹越,“记着你姐姐与你说过的话,不要惹是生非。” 听到这话,邹越浑身一僵,忍冬怎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徐东升欺负宁宛童,他心里是很不想放过的,可宁宛童说不让管,如今忍冬也这么说…… 那就去看看吧,只是 看看,不动手。 邹越想好,低着头走到前堂,冲着站在柜台里边傻笑发愣的韩文元伸出了手。 韩文元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 “银子。” “……”韩文元无语凝噎,这宁宛童带回来的人啊,也跟她一样,是个稀奇古怪的性子。 想想宁宛童向来大方,又瞧着邹越这模样,是要去采买什么的,他便干脆拿了一两银子出来,“你拿去吧,剩下的也不必还回来,我记在账上,就当是你姐姐给你的零花钱。” 就是不知道,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可按照宁宛童那性子,想来是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给身边人的,还是随他去吧。 邹越看着掌心里的银子呆了一会,宁宛童对他,当真会这么大方吗? “我要五两。” “五两?” 韩文元都愣了,无奈道:“你可同你姐姐说过了?” 邹越摊着手掌,低低地道:“不买旁的,不喝酒,不享乐。” 这话听得韩文元好笑,这孩子,倒是个实诚的。 也罢,给就给了,等宁宛童回来,再告诉她就是。 “好,你且拿起,但是记着你姐姐说过的话,不要招惹是非。” 韩文元知道 ,邹越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管,可总忍不住要叮嘱一番,毕竟宁宛童近来已经够辛苦的了。 邹越握紧银子,揣着心思走出了门。 他要买的书,一钱银子都不用。 只是想借机试试,宁宛童对他究竟如何,是想借他拿捏田将军,还是当真心善。 若宁宛童是真心的,他往后自然收起这些心思,好好跟着宁宛童,也什么都愿意跟宁宛童说,可若宁宛童有私心,他也会藏着私心。 五两银子是事小,可钱财二字,向来是最能打探人心的。 去书摊走了一趟之后,邹越一路找到了徐氏医馆,瞧着里边声音不错,自顾自进了门,盯着人群四处打量。 “徐大夫,我这病你究竟能不能治?” 恰好,有个衣着鲜亮的男子一掌拍在柜台上,指着徐东升大骂道:“我已经问过了,给赵府送菜的梁老头跟我是一样的病症,他几日前去了济慈堂,扎了几针吃了几服药,眼下已经大好了,而我上个月就来了你这儿,吃了那么多贴药迟迟不见好,你是不是故意诓我药钱的?” “我……”徐东升又急又气,可心里也知道,他这是医术比不过宁宛童,所以见效才慢。 第120章 死骗子 可这种事,万万不能让病人知道! 徐东升垂头想了想,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叹道:“公子你是有所不知,但凡去了济慈堂的人,确实见效很快,可她用了针灸,佐以那些亘古未闻的药方,是激进的法子,乍然看着好得快,实际上却伤人根本啊!” 这公子愣了愣,狐疑道:“可我看那梁老头,现下连力气都大了好些,气色也好啊……” “只是现在罢了,表面精壮,内里虚空,我奉劝公子一句,可千万别贸然犯险!”徐东升说着还用力摇了摇头,满脸的道貌岸然。 “你说得也有理,都说那位女大夫好,也有说不好的,这千金难买一条命,还是别乱来的好。” 公子连连叹息,掏出银子,道:“那你照旧给我抓几服药吧,只盼着能早日恢复。” 徐东升满脸堆笑地收起银子,还放在手里掂了掂:“放心放心,你别看见效慢,可药性温和,不出数月也就好了。” 看到这里,邹越眯起眼睛,忽然侧身凑了上来:“你就是徐东升徐大夫?” “是,小哥这是哪儿不舒服?”徐东升一边抓药,一边乐呵呵地问道。 “给我把 脉吧。” 邹越伸出手,随口道:“夜不安枕,食不知味,眉心还总是刺痛。” “眉心刺痛?嘶……”徐东升倒吸一口凉气,听着就觉得棘手。 可看看周围那么多人都瞧着,尤其是方才疑心着的公子,也眼巴巴地盯着,他也只好挺胸抬头,搭上了邹越的脉。 但是不管怎么探脉,面前这孩子也只是有些心内郁结,并没有旁的症结…… 难道是他看不出来? “时不时的,还浑身发冷,手脚发颤。”邹越不咸不淡地多说了一句。 见邹越这么说,徐东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想着,这孩子年幼,一看就是不知事的,而现下又不能落了自己的脸面…… “你这身子骨,可有的养了。” 徐东升长叹道:“孩子,我这就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了以后,要多多走动,让身子强健些,可也不能太过劳累,不得劳心费神。” 说罢,徐东升提起笔,一边开方一边道:“幸而你早早地就来求我了,要不然,这病定然能把你拖垮,只是这药钱不低,孩子,你可有钱财?” 邹越掏出五两银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银子自然是有的,但我 这病,究竟是什么?” 一看到邹越出手不凡,徐东升立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啊,这是脑部的病症,不过还好,你年纪轻,只要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 说完,徐东升自己也有些心虚,笔尖微微一顿,转而又觉得无妨。 年纪轻轻的就食不知味夜不安枕,开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倒也不算坑人。 “那这看诊费……” “哦,合着你一个月的药钱,一共八钱银子,往后每个月花费约莫五钱。”徐东升伸出五指做了个手势,随即继续开方。 周围的人听着纷纷点头,都说幸好这孩子现在就来了,要不然,往后不定拖成什么样。 那可是脑子里的病症! “呵。” 邹越冷笑一声,忽然“砰”的一声,大力拍在柜台上,嗤道:“胡说八道!” 徐东升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本无病症,你身为大夫,把着我的脉象,竟看不出来我是诓你的?” “你……你诓我?”徐东升后退半步,整个人都惊了。 他是真想不到,居然有人假装得了病,上门来诈他! 再看周围这些人的脸色…… 不行 ,若让这孩子信口胡说下去,不用宁宛童为她自己正名了,他所做的那些努力,全都会付诸东流! “孩子,你听得自己身子有恙,自然不肯承认,可你放心,只要你按时服药,多走动勤锻炼,又或是每日里打一套拳,迟早……” 不等徐东升说完,邹越忽然抓住徐东升的衣领,肩头一用力,直接把他从柜台里边翻了出来。 “诶哟!” 徐东升被摔得爬不起来,有些乡亲见着不对,忙和医馆里的药童和学徒上前阻拦,可一群人拥上去,连邹越的衣角都摸不到…… 不对,这分明是个习武之人! 邹越轻巧一跃,闪开人群跳到柜台上站着,嗤道:“我是习武之人,还需要多走动勤锻炼,或是打什么拳?” “你……你你你……”徐东升怒指着邹越,脸色如同大染缸般五颜六色。 “徐大夫真是唬人的?” “你们看这孩子,功夫还不简单呢,身手这般好,怎么徐大夫竟也没有看出来吗?” “我说徐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啊?”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邹越也无意再留了,只是深深地望了徐东升两眼,把他的模样牢牢记在了脑 子里。 若徐东升还敢去找宁宛童的麻烦,那他下次会做什么,可就说不定了…… 出门之际,背着药箱回来的徐老大夫,恰好与邹越擦身而过,瞧出邹越年纪轻轻,骨骼不凡,还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可是进门以后,却发现店里闹成一团乱麻! “这是怎么了?”徐老大夫连忙钻过去,却见徐东升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都围着,还指指点点口出恶言。 “骗子!” “我看啊,那济慈堂的女大夫是真被你坑害了,亏得咱们不信她,信了你,白白耽误病情!” “死骗子,揍他一顿!” 徐老大夫大惊失色,忙张开双臂拦了上去:“别别别……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徐老,您这儿子可不厚道,您呀,还是走开些,免得受了伤!” 对于徐老大夫,大家倒还是礼敬的,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医术就摆在那儿。 只可惜,生了个儿子不会养,竟教成了这副德性! “别别别,千万别啊……我的儿!” 徐老大夫到底不忍看着自己的孩子挨打,愣是扑在徐东升身上死死护着,周遭的人瞧了,也不好再轻易动手。 第121章 不得不认栽 邹越在门口略站了站,看着里头一片混乱,那张总是沉闷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丝丝笑意。 要他说来,济慈堂的那几个人虽然都护着宁宛童,可脑子未免太笨了些,这么简单直接的法子都不知道用。 “什么?你去徐氏医馆闹了?” 宁宛童呆看着邹越,无奈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去招惹他吗?” “我……” 邹越垂了垂眼,没敢说话。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没必要去为我出头,一个小小的徐东升,不值当。” 宁宛童之所以一直隐忍,一来是因为徐老大夫,当初也算于她有恩。 二来,是因为这属于商户与商户之间的竞争,只是徐东升的手段太下作了些。 要对付他,多的是办法,何至于亲自上门? 更何况邹越的身份是不一般的,若被徐东升瞧出了什么,再传扬出去,受苦的还是邹越。 见邹越低着头,满脸无辜的模样,宁宛童无奈扶额,“我且问你,拿了五两银子做什么去了?” “买了些书,还剩下许多……” “嗯,你先拿着吧,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去买,喜欢什么小玩意儿,也不必憋着,大富大贵的日子 给不了你,这些小玩意儿,我还得供得起的。” 宁宛童摸了摸邹越的头,“你啊,好好练剑,若想念书,我也能送你去学堂,只一点,不准再出去惹是生非。” “是。” 纵然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可邹越还是乖乖点头。 既然宁宛童不允许,那他以后不再去找徐东升就是了。 “好了,我看你心思也不在这儿,回去看书吧。”宁宛童笑了笑,其实想起来,能让徐东升吃点苦头也好,就是吧,她的计划再一次被打断了。 她真的很想休息一段时日…… “大夫,这儿……” 刚好,有两个人结伴走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 宁宛童苦着脸没说话,韩文元倒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这儿目前不收诊金,两位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韩文元这样,宁宛童暗自腹诽:曾几何时,这韩秀才甚至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话,现在倒好,都快变成一个销售了。 还有,这群人就这么见不得她休息几天吗? 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回宁家村一趟呢,看来,又得搁置了。 “哦……” 那两人对视一眼,走进来坐在案前,一一让宁 宛童把了脉,又拿了药,直到踏出门,也没人说一句要他们给诊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说书的,真是在夸大其词给济慈堂泼脏水?” “不止吧,我估计那画上的也是真的,定是徐东升那厮医术不精,嫉妒这位年轻貌美的宁大夫,故意这么说的!” “呵,道貌岸然的东西,咱们竟险些被他们给骗了。” “对了,咱们也不是那等出不起诊费的人,还是把银钱给了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 这两人窃窃私语一通,回来抓着韩文元问起诊金,可韩文元死活不肯收,无奈之下,只好学着那些穷人的样子,不管多少,留些散碎银子在柜台上,随即转身就跑。 把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的宁宛童哑然失笑,这些人,倒是有趣。 酒坊那边,工序是容易的,已经教给工人了,等着半个月后收到第一批就成。 手术室的器具还在做,一时半会好不了,防护服也还在赶制,接下来…… 正想着,又有好些人走进来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曾来这里看过诊的人带着的,转眼便要大排场龙。 得,乖乖地忙吧。 …… 徐东升自被人在 自家地盘上揍过一次之后,徐氏医馆就连着关门数日。 徐老大夫整日叹气不止,只恨自己没有力行约束好徐东升。 “爹,咱们是不是该开业了?”徐东升弱弱地瞟了徐老大夫一眼,生怕他还在计较之前那些事。 “是该开了。”徐老大夫苦笑道,“你且把门打开吧,看还有没有人来。” 徐东升嘟囔道:“怎么可能没人来?咱们好歹也是做正经生意的,您的名声也不低,多少外地人,都是奔着您的名头来的……” “你还敢说?”徐老大夫低吼道,“我的那点名声,不都被你败干净了吗?” “我……” 眼看着徐老大夫气得狠了,徐东升不敢再说,只是心里仍旧不服气。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倒是徐老大夫,年纪大了,行事束手束脚,有什么意思? 这次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是他太大意,只想着如何在众人面前提升威名,没想到是刻意来砸场子的,所以他认。 可宁宛童那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 “开门!” 徐东升深吸一口气,示意医馆里的药童把门打开,青岩镇的人那么多,总有肯信他的。 现下,还是先把店里的生意顾好,再徐徐计较济慈堂那边的事。 一整天下来,倒也有不少人上门,可都是些从前就在这儿看诊的病人,照着方子来抓药罢了。 “东家,咱们的药材快用完了,按理来说,那药商前几日就该把货送来,可这都过了好几天,迟迟没见着人。” “什么?”徐东升惊声道,“药材没送来?” 这药材于医馆,就相当于食材于餐馆,压根就缺不得啊! 况且,他们又没有宁宛童那么好的本事……虽然不愿承认,可在医术上,这是事实。 徐氏医馆,可不会有人单冲着让他们开方子跑过来,若是没了药材,这医馆不就离关门大吉不远了吗? “快,快套上马去济源县跑一趟,好好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东家东家!” 药童还没出门,另一个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急急道:“我方才瞧见了济源县的药材掌柜,他拖着一车药材……” 听见这话,徐东升心里稍作安稳,没好气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卸货!” “东家,那药材不是送到咱们家的,都送到济慈堂去了!” 第122章 打出去 “什么?”徐东升瞪大双眼,他们家的药材,竟送到了济慈堂? 徐老大夫也慌了,起身问道:“那送药的莫不是新伙计,认错了路,找错了门?” “没有!”药童连连摆手,“我瞧着不对,亲去找了掌柜,他说他就是送药到济慈堂的,还说若咱们不加价,往后就不做咱们的生意了!” “加价?” 徐东升身形一晃,险些跌在地上,冲过去死死揪住药童的衣领,“你胡说八道!咱们与那药商合作十几年,什么时候加过价?” “可……可这是千真万确的啊!”药童都快急哭了,“东家若不信,自己去济慈堂瞧瞧去吧,我方才看见那韩秀才把他们引进门,还上了茶水!” “你同他为难什么?”徐老大夫大声呵斥,“生意上的事,他怎能做主?赶紧去看看!” 徐东升回过神来,忙不迭往外头冲,可没两步就又回来了,从柜台上拿了几张银票塞进怀里,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见状,徐老大夫心下越发不安,徐东升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只怕宁宛童不会与他有商有量,万一被打出来…… “去去去,你们都去,盯着东升,别让他太 得罪药商掌柜,也别和济慈堂的硬来!” “是,老太爷先歇着吧,咱们这就去!” 一连七八个药童急匆匆地跟出门,一路狂奔。 这头,济慈堂里,韩文元上了茶,点了数,把剩下的药钱给了。 掌柜笑呵呵地点了银两,道:“秀才,我这次送来的货,可都是好成色啊,现下官道虽还没打通,但是运送东西倒是无碍了,只是要耽搁许久,下个月中旬,便能再到一批,到时候再送过来?” 韩文元转头看了看正忙着的宁宛童,低声道:“掌柜,这次的药材成色确实不错,只是下个月的货……呵呵,到时候,咱们东家自然会亲去与你详谈。” 听到这话,掌柜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好半晌才道:“那好,那我便等着了。” “好,掌柜慢走。”韩文元点点头,当即下了逐客令。 这个药商,不过是看着他们出的价格高,才想跟他们签个长期的单子。 可宁宛童出高价截药材,为的是教训徐氏医馆,如今目的已经快达成,之后实在没必要再花高价购买药材。 至于这掌柜就更加贪心了,都小赚了一笔,也该满足了。 而这掌柜大概也能 猜到,只怕是这价格实在太高,他们不愿再签。 可这价钱,是他们自己谈的,又不是他狮子大开口,何苦来哉? “掌柜!” 徐东升赶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准备启程回去的药商掌柜,立即冲了上来:“这批药材不是我们徐氏医馆的吗?你怎么送到济慈堂来了?” 看到徐东升,掌柜憋的一肚子气正好发泄出来,没好气道:“徐大夫,你我是谈好了药材生意,可那单子上,也没说每月都要给你送上一批,如今,我那儿货物不多,被宁大夫高价买了,你啊,等下个月吧。” “下个月?”徐东升垂头想了想,顿时更急了,“不成啊!若到下个月,我那铺子都要关门了!掌柜,你我多年交情,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害我啊!” “我害你?我怎么害你?”掌柜摊开两手,“我清清白白做生意,是你自己不去与我商谈这个月要送药材的事,怎么就是害你了?” 徐东升急得直跺脚:“我那儿药柜都快空了,你却不送药材来,分明就是害我嘛!” “诶,你要这么说,那下个月的药材,你干脆也别要了,省得又说我害你,我可担不起那罪名! ”掌柜愤愤甩袖,转头便走。 现如今哪里都缺药材,他犯不着跟徐东升这起子小人多谈。 “咱们可是签了单子的!”徐东升不依不饶地冲上前来,拉着掌柜不让走,“你若不给我卖药材,我就上官府告你去!” “你可别拿这个吓唬我。” 掌柜嗤道:“我与你的单子,从前年起就没有再接着续了,就算我从此刻不再给你供药材,你也告不倒我!起开吧你!” 说完,掌柜叫上赶车的伙计,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徐东升气结,掌柜没说错,自前年起,他们的合作单确实就中断了。 可那都是因为,他们合作了十几年的缘故,又一直没涨价,这才没想起来要签。 谁能知道,半路杀出一个宁宛童,竟在这上头动了手脚…… 越想,徐东升就越是火大,径直冲进济慈堂里,指着宁宛童大吼大叫:“你个小贱人,竟如此狼心狗肺,枉费我和我爹当初瞧着你穷,收你的药材!” “狼心狗肺?”宁宛童懒懒抬头,笑出了声,“徐东升,你三番五次暗害我,还有脸说我狼心狗肺?” “你少说这些!”徐东升抬手把宁宛童案前的东西全 数扫了下去,怒道:“一码归一码,你有种,就冲着我来,阻人生意断人财路,你是何居心!” “呵。” 宁宛童今天也算是开了眼,她还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徐东升,我阻人生意,断人财路?你哪次找济慈堂的麻烦,不是阻我的生意断我的财路?” 徐东升脖子一僵,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你……” “你给我闭嘴!” 宁宛童冷喝道:“你说一码归一码是吧?好,你今日闯进我济慈堂的大门大吼大叫,吓坏了我这一屋子的病人,小越,把他打出去,别出人命就行。” 一屋子正看戏的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被吓坏了吗?怎么他们自己不知道? 而邹越早就冲出来了,这会听到宁宛童的吩咐,立即抓起长剑便奔了上去。 看着邹越这架势,徐东升的魂都快吓没了,连着退到了墙根处,才惊觉邹越就是上次害他被打的那个小哥! “你……居然是你?宁宛童,你竟敢教唆杀手,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 “杀手?”宁宛童嗤笑不已,“习武之人就是杀手?那府衙里的捕快和官兵,岂不都是杀手?” 第123章 支持他 “那……那你纵人白日行凶总是真!” 徐东升梗着脖子大喊道:“你等着,我这就去衙门告你,我告死你!” “无所谓。” 宁宛童轻笑两声,指着满地的狼藉,冷笑道:“你进来就大吼大叫,还砸我的东西,更是在外边败坏我的名节,这些事,都去县太爷面前好好分说分说。” “好!”徐东升气得面红脖子粗,指着宁宛童大吼,“你等着,你等着!” 吼完,徐东升气呼呼地就要往外冲,不管怎么样,他今天非要去县衙状告宁宛童不可! “站住。” 宁宛童眯起眼睛,叫住了徐东升。 徐东升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宁宛童,忽而笑了:“你怕了吧?哈哈哈哈哈……既然知道怕了,就赶紧把药材都还回来,而且我告诉你,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想得倒挺美。” 宁宛童摇头冷嗤,随后看着邹越,道:“打,打完了,跟他回家,把他砸了这些东西的赔款拿回来,不多,两钱银子。” 邹越顿时笑了:“是,姐姐。” 难得宁宛童肯让他动手,他一定要好好办好,免得让宁宛童误以为,他只会惹事,做不了正事。 至于这个徐东升 …… 看宁宛童那样,应当不是想往死了来的,那就教训教训,不叫人看着可怕,免得到时候闹大了,反倒让宁宛童陷入麻烦之中。 这么一想,邹越立时拎起徐东升,纵身越到房檐上,几个箭步就冲得没了影。 宁宛童有些忧心,她也只是想试试邹越的分寸,可邹越直接把人带走…… “忍冬?” “别担心,我跟去看看。”忍冬冲着宁宛童点点头,也快步冲了出去。 紧接着,徐氏医馆的药童们就匆匆赶来了,可几个人围在济慈堂门口一看,里边压根就没有徐东升的身影。 难道,已经回去了? 他们自是不敢找济慈堂的人多问,多看了几眼也看不到人,便都散了。 韩文元暗叹一声,走过来帮着收起满地的东西,低声道:“宛童,你今天怎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无耻之尤,我是懒得跟他争辩了,反正他不要脸,那就别给他脸了。”宁宛童很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从前不计较,是她没那闲工夫。 况且,以前徐东升还有点数,没有凑上来正面冲突,而如今,宁宛童有钱有闲,徐东升竟还敢找上门来破口大骂,不揍他揍谁? 她的脾气,可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只怕会出事。”韩文元长叹一声,宁宛童也知道徐东升无耻,而无耻之徒会做出来的事情,可没那么好防范。 “这有什么担心的?”坐在宁宛童案前的一个大汉发话了,“徐东升那起子小人,进来就又骂又砸的,咱们又不是没瞧见!” “就是!大夫,你且安心吧,若真闹上了公堂,咱们一定给你作证!” “没错没错,到时候咱们都去,反正就是不能让徐东升得意。” “现在想起来,我娘不治身亡,恐怕就是被他那身医术坑害了,只恨没有凭证!” 宁宛童愣了愣,还有这事? “不是徐老大夫给你娘看的?” “若是徐老就好了!真是搞不懂,徐老也算医术精湛,怎么生个儿子,竟养成了这样?” “这谁说得通?”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都聊起来了。 宁宛童继续给大家看诊,时不时地听一耳朵,越发觉得,自己动手迟了些。 应该更早点出手的,也好除了那个祸害…… …… 是夜,林老被十里寨的人快马加鞭送回来了,同行的又有一车药材。 “一路上可还好么?” 宁宛童给林大夫倒了一杯茶,见他身子骨和气色都好,这才放下心来。 “好好,都好。” 林大夫笑了笑,转而看向抱着铁剑呆在角落里,依旧不言不语的邹越,悄声道:“这孩子,今儿把徐东升给打了?” 宁宛童笑看着邹越,道:“你才刚回来,就听说了?” “镇上传得沸沸扬扬,不想听也知道了。” 林大夫叹道:“那徐东升啊,是走歪了,若得一顿教训,能让他往后老实些,倒也算好事。” “我也这样想。”宁宛童暗笑,“只希望他能记得教训才好。” 林大夫低笑两声,接着道:“对了,这个小越啊,身手着实不错,我听说徐东升忽然被扔在徐氏医馆的门口,人也没昏过去,就是一直喊疼,徐老给他看了半天,都看不出症结所在!” “哦?” 宁宛童愣了一瞬,邹越竟还有这般本事? 下午的时候,她见到邹越和忍冬一前一后回来,两人脸上都没什么异样,便也没问,没想到,邹越是暗地里揍了徐东升一顿,而且,连伤势也看不出来。 这么一听,她倒是感兴趣了,也不知道,如果是她去把脉,能不能把出来? “丫 头,有几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 林大夫把宁宛童拉到一边,道:“小越的事,他们已经告诉我了,他的身份不一般,你还是少让他出手的好,免得被人察觉。” “我心里有数,今天让他动手,也是想看看他行事有没有分寸。” 宁宛童负手而立,想了想,还是没瞒着林大夫:“我也不怕告诉你,易地而处,若我是邹越,是放不下前尘往事的,既如此,我便要历练他,教他,让他拥有保命的本事,拥有成熟的谋略,到时候再去复仇,也不至于害了他自己。” “你……”林大夫一下子急了,可细想想,宁宛童说的确实没错。 那些事,几个人能放下? 现在的邹越,已经懂事了,事发距离现在也不过大半年,他又岂会不懂得发生了什么? 那一幕幕,恐怕时时刻刻都在邹越的脑子里回想,逼,拦,都是不成的。 也唯有像宁宛童所说的这样,好生调教,将来才不至于白白送命! “可……可你又怎么教他呢?” “很多事,不需要我教,他自己就会明白。” 宁宛童轻笑道:“他天资聪颖,只要经历得多了,就会融贯汇通举一反三。” 第124章 过个有意思的人生也不错 宁宛童也知道,邹越要做的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可在邹越前头,不是还有个忍冬吗? 她好好历练邹越,就是给忍冬培养了一个帮手,只要忍冬的事件了了,邹越的仇,自然也就报了。 忍冬的事,她确实还不知详情,可光是用猜的,也能猜得到。 起码有一点,她是看明白了的——忍冬和田将军,绝非仇敌,而是盟友! 更甚至,是上下属的关系也说不行! “丫头啊!”林大夫还是有些担心,“你可想明白了?那些事情,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插得了手的!” “我明白。” 宁宛童笑出了声,满脸的纯真无邪。 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想过了。 穿越这种事情,说出去没人会信,可既然已经穿越了,她就应该好好享受这一世的人生。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一改从前的勤勉,忽然想要好好休息几天的缘故。 因为,她要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以前什么都接触不到,那也就罢了,游山玩水感受民风,当个游医游历天下,也未尝不可。 可是现在,她有了忍冬,忍冬对她不离不弃,说实在话,她也放不下忍冬,不能看 着忍冬独自面对前路。 再加上还有了个邹越,那就更加不能了,邹越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想帮帮邹越,所以,既然要管,那就管到底的。 反正她能做的也不多,还能体会一番别样的人生,比之前世,不知道添了多少笔墨,又有何不可? 救了那么多的人,却总是在成全别人的人生,那她如今要成全自己,难道就不行了吗? 角落里的邹越懵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宁宛童亮晶晶的眸子,心里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觉得田将军逼他跟着宁宛童,是极为正确的决定,同时也越发地觉着,跟着宁宛童,报仇雪恨重见光明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姐姐。” 邹越想着,忍不住走上前来,唤了宁宛童一声。 “怎么了?”宁宛童柔声轻笑。 可看着宁宛童的目光,邹越又摇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总之就是叫一声罢了。 “你买的书,我瞧过了。”宁宛童坦然一笑,“还没到饭点,你就回去看书吧,另外,我买了一盘棋回来,得空了,让林大夫陪着你下。” 前世的时候,她爷爷跟她说过,围棋最能修身养性 ,每一盘棋局,都能运用到现实当中。 这,是现在的邹越最需要的。 “是。”邹越乖巧点头,又看着林大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林大夫目光一紧,围棋什么的,他也懂,只是懒得钻研,看宁宛童这样,是动真格的了。 “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我明白,时日还早呢,我又不通武艺,能做的也就那么点儿,出不了大事。”宁宛童倚着门框,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 忍冬和邹越等待着的光,还早得很。 想到忍冬,宁宛童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忍冬不知道去哪儿了。 “宛童!” 赵子苓忽然蹦了出来,吓了宁宛童一大跳。 “你就不能安生些吗?”宁宛童无可奈何地瞪了赵子苓两眼,“酒坊如何了?” “酒坊好得很,那些白清酒我也都尝过了,清香顺滑,想来酿出的果酒也不错。”赵子苓摸摸鼻子,无奈回话。 “那就好。”宁宛童点点头,“老太太那里,已经不需要每日针灸了,可饮食方面还是得好好盯着,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回去吧,多看着她些。” 赵子苓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就抬脚走了进来,在桌前一坐,愠 怒道:“你这几日总是赶我走,我又不是时时刻刻赖在这里,唯有等天黑了才能过来,怎的,难不成我还挡了你的生意?” 听着这些酸话,宁宛童顿时失笑:“好好好,那你就留下用饭吧。” 这下,赵子苓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明明就是嘛,他祖母如今好得很,倒是宁宛童,总是对他冷冰冰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啊…… “吃饭了。” 韩大娘笑呵呵地端菜出来,韩文元也紧跟在后面,手里端着碗筷。 这些日子以来,韩大娘身子好了不少,他得闲也会帮着韩大娘做做杂活。 许是闻到了韩大娘做的饭菜香味,不用怎么找人,忍冬和邹越自己便过来了,转眼间,一大家子就围在了桌旁,有说有笑的。 就是邹越,不管现场的氛围有多好,总是闷声不响的,除了在面对宁宛童和忍冬的时候,平日也不怎么跟大家闲聊说话,顶多偶尔应个声。 “小越,吃块鱼。”宁宛童照旧给邹越夹了些菜,想要劝他别那么拘谨,又不想太过唠叨,只希望在潜移默化之间,能让他有所改变。 果然,邹越还是乖乖点头,顶多也就是往那盘鱼里神 筷子的次数,渐渐多了。 宁宛童摇摇头,刚想说话,赵子苓忽然低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 大家都抬头看了过去。 赵子苓夸张地抬起胳膊,苦着脸道:“这几日,在酒坊里跟着他们搬搬抗抗的,肩膀酸痛地要命,现在更是,连菜都夹不了了。” 说完,赵子苓龇牙咧嘴的,故意做出一副夹不动菜的模样。 宁宛童一阵无语,知道赵子苓是眼热她给邹越夹了菜,无可奈何地给他夹了一筷子。 “行了,吃饭吧。” 赵子苓果然在一瞬间恢复。 “……” 众人齐齐偏头,这个赵子苓的作风,是越发得没眼看了。 “宛童……”韩文元忽而出声了,看着宁宛童眼前的碟子道,“那肉丸似乎味美,可惜离我太远。” “……” 宁宛童眉心紧皱,这一个个的,到底想干嘛? 不过,韩文元很少提什么要求,夹个肉丸子罢了,没什么所谓。 想着,宁宛童夹起一个肉丸子,起身放在了韩文元的碗里。 韩文元兀自偷笑,低着头默默吃饭,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子苓却恶狠狠地咬牙了,这货看着安静,实则也焉儿坏! 比忍冬还坏! 第125章 县衙来人 “咳。” 才想着,忍冬就端起饭碗,递到了宁宛童眼前。 宁宛童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看着忍冬,确定忍冬不是在开玩笑,只好伸出筷子给他夹了块肉。 可千万别再来了,吃个饭嘛,有完没完? “姐姐,我想吃别的。”邹越忽而出声。 “……” 宁宛童放下筷子,想说些什么,可邹越实在无辜。 他谨小慎微,不过是因为还放不开,连吃个饭都不敢随心所欲。 若她现在发作,只会让邹越心里更紧张。 “什么都吃些,别拘谨。”宁宛童扯了扯嘴角,一样给邹越夹了一些,邹越乖巧点头,之后果然不烦她了。 可其余几个…… “宛童,我胳膊还是酸……” “宛童,你眼前的那道鲜菇……” “……” 最后一个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了碗。 啪! 宁宛童一筷子拍在桌上,恶狠狠地瞪了这几个人几眼,碍于邹越,强忍着没骂出声。 下一秒,眼前的三只碗齐刷刷地消失,宁宛童顺了顺气,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吃个鸡腿。”忍冬动作最快,夹了个鸡腿放在宁宛童碗里,睁着一双看似纯良的眸子,认真道,“你最近都瘦了,补 补。” 见状,赵子苓和韩文元连忙跟上…… “没错,来,喝碗鱼汤。” “我娘做的蛋羹最是美味,你快尝尝。” 宁宛童哭笑不得,这几个人,还是小孩子吗? 一旁的林大夫和韩大娘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给自己夹了些菜,起身走开了,留下宁宛童独自面对这些“明枪暗箭”…… 砰砰砰! 就在宁宛童头大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敲响。 她如遇救星,忙冲过去开门,可一见到外面的人,顿时便愣住了。 看这些人的装扮,是济源县的捕快? 桌边的四人也齐齐惊住,莫不是那徐东升真告上了县衙吧? 忍冬反应最快,猛地偏过头来,还按住了邹越的后脖子,强迫他低头。 “敢问,是宁大夫吗?” 出乎意料的是,为首的捕头十分有礼。 “是我。”宁宛童点点头,她听着这话就知道,应该是官府有人生了病,特来请她的。 “是您便好,实不相瞒,县太爷有位贵客患了病,遍寻大夫也不见好,听闻宁大夫是个神医,还是个活菩萨一般的人,所以,咱们奉命前来,请宁大夫前往医治。” 说着话,捕头还认认真真地躬了躬身,他身后的几个 捕快也都跟着躬身。 “是什么病症?” “这……”捕头抿了抿唇,没有细说。 宁宛童想了想,道:“好,等我片刻。” “你要去县衙?我陪你去!”赵子苓第一个站起身来。 其实,忍冬和邹越才是最想跟着的,可他们的身份…… 暂时还是不要跟官府打交道的好。 “你不用去,林大夫,你跟我去吧。” 宁宛童看向端着碗跑出来的林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蹙眉道:“你也是大夫,还能帮着打打下手。” 更重要的是,那位县太爷的贵客既然遍寻大夫都不见好,定然是患了什么疑难杂症,而林大夫是个医痴,让他去,他肯定喜不自胜。 正如宁宛童所料,林大夫一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放下手里没吃完的饭碗,拎起药箱急匆匆地跟着出了门。 临走之际,宁宛童回头看向忍冬,冲着他点了点头,这才踏上捕快带过来的马车。 “这遍寻大夫都不见好,咱们能治好吗?”林大夫抬起袖子擦嘴,急匆匆地问道。 “不知道。”宁宛童摇摇头,“能不能治好,得看了才知道。” 当然,大部分的病,她都有把握。 幸好带了手术刀具和银针, 至于药材,县衙里边总不至于缺。 捕快们都很着急,赶车的时候也没顾着颠不颠簸,快马加鞭地带着宁宛童和林大夫赶到县衙。 只是可怜了林大夫,年纪大了,又才吃了饭,下了车之后还是晕头转向的。 “两位快请!” 宁宛童蹙了蹙眉,瞧着捕头这般情急的样,莫非那位贵客的身份很不一般? 进来之后,里头围满了人,一个看着极为大气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一眼就盯住了宁宛童。 “宁大夫?” “是。” “这是县太爷,周大人。” “周大人。”宁宛童略略低头,偏头看向床上的人。 这一看,宁宛童的眉心皱得更紧了,那人赤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遍布早已经长好了的疤痕,还有一大片的红到发黑的暗疮! 疤痕倒也罢了,她在忍冬和田将军身上都见过,就是这些暗疮,大片大片地粘连在一处,一看就非同小可。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症候?”宁宛童放下药箱,张口便问。 周大人本还想先寒暄两句的,见状,忙示意丫鬟上前回话,自己退居一边,把空间让给宁宛童。 “让让。”林大夫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不管不顾地挤开 众人,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些暗疮之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嘶……这,这是生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中毒。” 宁宛童抓过这名贵客的手腕把脉,蹙眉道:“林大夫,帮我消毒道具,准备笔墨,要马上开方熬药。” “哎!” 林大夫连忙应下,见周遭的人还围着,顿时板着脸挥手驱赶,拿出宁宛童药箱里的布包,道:“准备浓酒,越浓越好,还有煤油灯、热水、棉布,快!” 吩咐完,林大夫又点了点桌子,抓着一个丫鬟道:“等浓酒来了,把这里头的东西都放进去泡着,再把笔墨纸砚拿来,丫头开方要用。” 丫鬟看了看周大人,才福身道:“是。” 紧接着,林大夫便又转身看向宁宛童,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止太过放肆。 周大人倒也不在意,连同着周围的一干人等,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候着,更没有出声打扰。 半晌,宁宛童终于收回手,看着林大夫道:“是毒物。” “毒?” 林大夫惊异道:“这……” “不可能!” 不等林大夫开口,就有个人大喊道:“若有人要害我们公子,怎的不直接毒死他,反害得他生脓生疮!” 第126章 你行你上 “你若是不信我,自己来治。”宁宛童直起身子退开半步,她现在可懒得惯这些人的臭脾气,爱治不治,看开了。 “大夫请慢!” 看着宁宛童这神色,周大人就知道她脾气不大好,忙拽住出声反驳宁宛童的那人,上前一步,干笑道:“大夫的诊断,咱们自然信得过,只盼着大夫能说清楚些,有没有解毒的方子?”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既然周大人态度还不错,那她也没必要拿乔。 “方子自然有,解毒也容易,只是有两味药难寻,只怕得耽搁几天……” 想着,宁宛童颇有些头疼,她在徐氏医馆看过那边的药柜,也看过林大夫的药柜,明确地知道上面并没有那两味药。 只怕还得亲自去山上采,才能找得到。 “什么药材?” 方才说宁宛童的那人一听到能医治,完全忘了方才的事,急急问道:“缺什么药材,你只管说,不管多少银钱,又或是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我等都能弄来!” “红佛叶和狼果,狼果倒是容易找,至于那红佛叶,恐怕你们连听都没听过。” 宁宛童也是在前世偶然看到过这种植物的资料,但是前世也少见,不,根本 就是罕见! 不过,她爷爷倒是说起过,说曾经在山上找到过这东西,还说这东西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过度开采菜导致绝迹,而这附近多的是原始深山老林,应该不难找。 “那……” “先别说那个了。”宁宛童蹙了蹙眉,“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先处理他身上的毒疮,还要针灸,先压抑住毒素,拖上几天,再争取早点把红佛叶找到。” “出去?”这人不甘愿得很,“我留下帮忙。” 宁宛童双目一沉:“你帮忙?你会什么?出去!” 早就说过许多次了,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打扰她诊治病人! “你们都出去吧,丫头这一双妙手,从来还没出过岔子,你们若是留在这里,反倒让她分心。”林大夫板着一张脸,愣是把人都赶了出去。 他知道宁宛童的脾性,却也知道这个不放心的男子身份非比寻常,担心宁宛童一片好心,却反倒得罪了人,便主动站出来当了这个润滑剂。 其实处理毒疮倒还算简单的,只需要切开皮肉,把毒血和脓液挤出来,再敷上药汁就好了。 想着,宁宛童无可奈何地住了手,也怪她心里惦记着红佛叶,竟忘 了要先准备好药汁的事情。 不对…… “林大夫,我药箱里面有白药,你取出来,一会敷在伤口上。” “白药?就是你弄出来的那些棕褐色药粉?” “是。”宁宛童点点头,拿出手术刀,轻轻地在毒疮上切开一个小口。 这边林大夫看了几眼,转身打开宁宛童的药箱,从里边拿出药盒,揭开来又看了两眼,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明是棕褐色的药粉,为何偏生取了个“白药”的名字? 棕药褐药,都行啊! 越想,林大夫就越是抓心挠肝,见宁宛童手上的活也没有那般紧要,缓缓问道:“丫头,这白药……” “白药能外敷,能内服,口舌生疮,喉咙发炎,甚至是外伤解毒、消炎,都有极大的功效。” 宁宛童只当林大夫是好奇白药的功效,接话说了一通。 “这么神奇?”林大夫瞪大眼睛,这普普通通的药粉闻起来,也就是普通的药味,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功效? 这配方,必须想法子拿过来! “等会。”林大夫反应过来了,他要问的本不是这个,“我是好奇,你怎么给起了‘白药’这名字?看着也不白啊……” 宁宛童一愣,随即低 笑出声,转而又有些怅然:“这个药……它的名字,本不是我起的,我从前研究出了配方,自然该沿用这个名字。” 某南白药也算是很伟大的发明了,她穿越到这里,沿用这个配方,总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改了名字。 之前,她还想着把白药喷雾也做出来,可惜这里没有喷头,只能弄成液体,也没有多余的花费准备那么多的小瓷瓶,便搁置了。 “原是这样……”林大夫越发惊异了,原来这配方,不是宁宛童发明的? 但能够自己研究出配方,也算是了不得了。 “不知白药的研发者姓甚名谁?年岁几何?说不定,老夫知道他。” “这……”宁宛童哭笑不得,年岁几何? 这个朝代属于哪个时期,她还没弄清楚,根本就没法算啊。 “那人……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听过他的名声,家父得到了药粉,一直珍藏,所以我才有机会好好研究。” 无奈之下,宁宛童也只好随口找了个说法。 林大夫点点头,想一想也是,若他真认识那位高人,怎么会到如今才看见这药? 处理毒疮虽简单,但是毒疮太多,倒也耗费了许多时辰。 到最后,吸满了毒 液的棉布扔了满地,就连药盒的白药粉也已经全部用完。 “药熬好了吗?” 宁宛童提高了些许音量,冲着门外道:“端进来。” 一听到宁宛童的声音,周大人和方才那人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宁宛童回头看了两眼,刚好看到周大人礼让那人的场面。 看来,这位患者的身份当真不简单,就连下属,也在县太爷的面前十分得脸。 就是不知道,他们对忍冬而言,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药在这里。”那人亲自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刚要递给宁宛童又收了手,当着周大人的面取出银针,在药里面试了试。 见状,宁宛童瞟向了周大人,稀奇得很,别人在眼皮子底下怀疑自己,周大人还没有半分不愉快。 “喂下去就好了?” “嗯。”宁宛童点点头,“你把他翻过来,喂下药就行。” 把东西都收好之后,宁宛童径直背上了药箱,没有过多停留的意思,淡淡道:“汤药一天要灌五次,还有他身上的棉布,明天下午摘下来,之后用湿布擦洗,不能碰水,不能遮挡,换药的药粉不够了,明天,你们可以派人去济慈堂取药粉,回来再给他敷上。” 第127章 两个都是倔驴 “你……你这便走了?” 周大人惊声道:“公子究竟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好?你说的那两味药材,究竟能不能找到?” 宁宛童耐着性子道:“方才已经针灸了,毒疮也清了,接下来,一顿不拉地灌药下去,再好生换药,控制住毒疮的长势,拖个四五日不成问题。” “那药粉和你说的两味药材……药粉,不能今日去取吗?还有药材,大夫不如画下来,我等派人去寻,总比你一个人好些。” “药粉用完了,得现磨,林大夫一个人,恐怕得明天晚上才能制出来,至于药材……” 想一想,周大人说得倒也对,人多力量大,好过她一个人进山。 不对,她若要上山,忍冬肯定是要跟着的,就连邹越,恐怕也坐不住吧。 于是,宁宛童干脆放下药箱,重新拿起桌上的笔,一边画一边道:“你们人多,分成几波去找,一些去农家问问,看有没有见到过,还有一些,就去山上寻,向阳,高处,多半能寻到。” “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明日天一亮,立即派人出去寻!” “若寻得了,就立即派人来济慈堂报我。”宁宛童 把画纸交给周大夫,稍作叮嘱,和林大夫点点头,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可还没等上轿,那位公子的属下竟跟出来了。 “大夫。” 宁宛童顿住脚步:“还有事?” “我家少爷是官宦之子,若你能治好他,就是万金也能送到济慈堂去,只希望大夫能尽心尽力,在下叶白在此谢过!” 说完,叶白冲着宁宛童拱手弯腰,与之前相比,倒是带足了诚意。 不过……叶白? 或许忍冬是知道的吧? “你放心吧,我是大夫,医治病人是我的天职。” “大夫如此说,在下就放心了。” 叶白始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直到护送宁宛童和林大夫的马车走远,这才直起身子。 他是习武之人,方才给他家少爷喂药的时候,发现少爷的呼吸有力了一些,心脏跳动也平稳了不少,这才知道宁宛童果然有些真本事。 所以才会放下架子,追出来再与宁宛童多说几句。 礼数什么的,周大人确实做的全,可说到底,他才是少爷的贴身护卫,该有的诚意,可少不得。 另一边,宁宛童和林大夫紧赶慢赶地赶回济慈堂,见众人都还在,看到他 们两个回来,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韩大娘怎么也还等着?”宁宛童颇有些无奈,还瞪了韩秀才两眼。 自己的娘亲不疼着,明知大娘身体不好,竟还这么纵容。 韩文元不敢和宁宛童对视,只摸了摸鼻子,看着韩大娘低声道:“娘,宛童和林老都回来了,咱们也回去歇了吧。” “回去回去,我呀,就是不放心,那衙门里头的官爷,喜怒无常,万一是诈你们的,把你们诓了去,再把你们关起来可怎么好?”大娘自顾自地絮叨,“如今看见你们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娘!” 韩文元满脸无奈,这种昏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万一被别人听了去,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得遭殃。 “好了好了,大娘也是好意,时辰不早,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宁宛童摇摇头,快速拿起纸笔,把白药的配方写了出来,和药箱里的药罐子一并交给林大夫:“明日,你可以让韩秀才帮你碾药,先治上一灌,让他们拿去应急。” “放心,我一定办好!”林大夫赶忙应下,抓着手里这张方子如获至宝,“宛童啊,你这脑子可真是管用 ,跟宝藏似的,什么都有!” 这话让宁宛童哭笑不得,顿了顿,她转身看向赵子苓:“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等着你说去县衙的事。”赵子苓抛了一颗花生米,随即又张口接住。 宁宛童暗叹一声,这人,在这里是越发没规矩了。 不过,赵子苓这么一问,她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叶白,忍冬是不是认识? 她很想现在就问,可看看赵子苓,再看看邹越,想想还是没问了。 “县太爷有个贵客,不知怎的中了剧毒,背上长了许多毒疮,而这种毒物十分少见,解毒的方子也还没发明……早已失传了,幸好我曾在我父亲的医书里看到过。” 发现自己险些说漏嘴,宁宛童低着头吐了吐舌头,随后才又道:“这些白药,能够抑制毒素扩散,明天他们会派人来取,但方子里边还差两味药材,所以我明天要进山,说不定,两三天才能回来。” “两三天?” “进山?” 赵子苓和邹越齐齐惊叫出声,随后,两人互相对视,都没好气地撇开了视线。 忍冬也皱紧了眉头:“进山两三天?我跟你去。” “我也 去!” “我也去!” 伴随着这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赵子苓和邹越再度齐齐向前走了一步。 宁宛童无奈,她就知道会这样。 想了想,把邹越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是不放心的,可要带着他,也着实没必要。 “有忍冬陪我就好了,小越,明天衙门的人要来,我也不在,你就呆在这里,守着济慈堂,免得又有人来闹事。” 邹越不大情愿地低下头,他只想跟在宁宛童身边。 方才衙门的人过来,他就很想跟着宁宛童去,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宛童和林大夫这两个没有战斗力的去。 而现在,宁宛童要进山是更危险的事,山上有豺狼,又有虎豹,他不跟着,怎么能放心? “小越,你记下我说的话了吗?”宁宛童刻意板起了一张脸。 邹越无奈,只好乖乖点头。 发现宁宛童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赵子苓满脸期待地指着自己:“那我也去吧?我家府卫那么多,一定能……” “想也别想。”宁宛童没好气地白了赵子苓两眼,“且不说赵员外答不答应,就是酒坊那边,眼下也离不得人,你跟着去做什么?” 第128章 狼果 “不错,你去了,只会拉我们后腿。”忍冬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气人的话。 赵子苓恨恨咬牙,但宁宛童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 看着这一对难兄难弟,宁宛童只觉得好笑,一个赵子苓就已经够任性了,真是没想到,捡回来的便宜弟弟邹越,竟也是这样的性子。 执拗得很。 “好了,你们自便吧。”宁宛童打了个哈欠,“忍冬,你也早些休息,天一亮就出发。” 忍冬点点头,垂头暗忖,方才赵子苓问起县衙的事情时,宁宛童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难不成,已经围满官兵了? 这可就难办了。 从前只想一味躲着,可即便他有这个心,宁宛童名声在外,还是会不断地被各路人马注意,万一再被那些人察觉到他…… 不行,决不能让宁宛童陷入那样的境地之中! 可他该如何?又能如何呢? …… 是日清晨,宁宛童和忍冬带着干粮和竹篓骑马上路。 “你要找的药材,山上便有吗?” 宁宛童笑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宁家村,你第一次跟我上山采药的时候?” 忍冬微微一顿,道:“自然记得。” “那天你心不在焉, 站在一个悬崖风口,那里位置高,又向阳,我想,那里就有。” “那走吧。”忍冬蹙了蹙眉,去那地方倒是不难,也没有那么的险峻,只是去那里,必要经过宁家村,若是碰上了旧识…… 宁宛童恐怕又会被刁难。 好在两人来的早,到了宁家村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起身,偶然有人撞见了,也只看见两匹快马飞速经过,没认出他们来。 到了山脚下,两人把马儿绑在比较隐蔽的地方,快速上了崖顶。 只可惜宁宛童判断失误,崖壁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红佛叶的影子。 “没有……”宁宛童有些失落,四下看了看,若再翻过一个山头,倒是还有一个悬崖,只是那里陡得厉害。 顺着宁宛童的视线看过去,忍冬也发现了那一处悬崖,皱眉道:“要去那里?” “看来是得过去了。” “我过去,你在这儿等我。” “恐怕不行。”宁宛童知道忍冬的好意,苦笑着摇摇头,“红佛叶虽然容易辨认,但是采摘的方法极为讲究,你又不熟悉,采坏了可怎么办?” 再者说了,她也不能让忍冬一个人去冒险啊。 忍冬的眉心皱得越发紧,宁宛童这 小胳膊小腿的,能攀上那么高的悬崖么? “好了。” 宁宛童故作轻松地道:“除了红佛叶,还有一味药叫做狼果,那东西,通常长在遮阴的灌木丛里,靠死水而生,咱们上去之前,正好找一找。” “好吧。” 其实,很多时候,忍冬倒宁愿宁宛童不是个大夫。 救别人的性命,除了劳累误解,还总是自己身涉险境,不值当。 “对了忍冬,你认识一个叫做叶白的人吗?”宁宛童忽然想起来了,一边赶路一边偏头问他。 听到“叶白”两个字,忍冬心里一咯噔,可是细细一想,那人的贴身侍卫也不是叫做这个名字啊…… “是你昨夜诊治的病人?” 看着忍冬这样,宁宛童也皱眉了。 难道他不知道叶白这号人? 既然忍冬认识田将军,那么身份明显不低,还备受周大人这个县太爷尊重的叶白主仆,应该也认识才对。 难道,忍冬的身份并没有那么高? 嗯,也是吧,除了皇亲国戚,或是在朝为官的重臣,想必也没人能把那些贵人认全。 说不定,忍冬的身世和遭遇,是和邹越差不多的吧…… 见宁宛童的脸色来回变幻,忍冬禁不住抬手 敲了她两下,“你想些什么?我问你的话,没听见吗?” “走神了而已嘛。”宁宛童揉了揉头顶,“叶白,是那位病人的属下吧,我也不甚清楚。” 属下? 忍冬心里猛跳,难道…… “那……那个病人长什么模样?” “虽然因为中毒憔悴虚弱,可也看得出来,是天子脚下才能养得出来的贵公子,满身贵气,而且,县太爷也十分紧张他的伤势,想来,身份极高吧。” 一瞬之间,忍冬的头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是他,一定是他! 他竟来了? 那毒…… 是为了寻他,才遭人暗害吗? “宛童!”忍冬猛地一下抓住宁宛童的胳膊,声音也急切。 宁宛童一惊,忙问道:“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忍冬怔了怔,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小心足下,别摔了。” 摔? 垂头看着自己脚底下……这不是一片平地吗? 虽说看出了忍冬的不对劲,但宁宛童也没追问,只笑着道:“希望能够顺利找到红佛叶和狼果,帮他解了这奇毒。” “这毒很罕见?”忍冬努力用寻常的语气问道。 宁宛童点点头:“是,此毒难见,也凶 悍,更是难以制成,可见,下毒之人是花了心思的。” 之所以说这些给忍冬听,一来,是她知道忍冬心里忧虑,二来,她是想让忍冬明白,若那是自己人,就该好好对待,别再为了往事一直逃避。 半晌没听见忍冬答话,她回头望了过去,才发现忍冬走到一颗大树旁,朝着背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忍冬?” “你说的狼果,是不是这个?” 宁宛童心里一紧,忙冲了过去,绕到后面才发现,这颗大树的后面,可不就是一潭死水? 而在紧贴着大树根部的位置,从死水里面长出一丛一丛的小树,上面压满了灰色的鸡蛋大的果子,外表长着根根分明的银毛…… “这就是狼果!” 宁宛童喜不自胜,忙从忍冬背着的背篓里拿出厚厚的麻布块,上前摘了两颗。 “难得碰到,怎么不多采一些?”忍冬好奇地提议道。 “狼果和别的药材不同,只有在新鲜的时候才有药效,若是晒干,就变成毒物了。” 这么说起来,倒是又给宁宛童提了个醒,毒物也不都是坏的,忍冬和邹越前路未明,她也多遭暗算,既然难得碰到,那不如多采一些,留着防身也好。 第129章 拗不过 见宁宛童又转身回去采狼果,忍冬也只好折回来,学着她的样子跟着采摘。 “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有备无患嘛。”宁宛童狡黠一笑,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忍冬略微沉吟,兀自笑笑:“不过,既然狼果这东西在医馆药坊里都买不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红佛叶,连生长习性你都知晓。” “这……”宁宛童手上的动作一顿,“是在我……” “在你父亲的医书上看到的?”忍冬低笑出声,“你父亲还真是个世外高人,什么都懂。” “是,是啊……”宁宛童傻笑两声,不敢再搭话了。 忍冬说的那话听着,像是信了她的,可又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 见宁宛童这样,忍冬也没有再多问,帮着采了小半篓的狼果,伸手拉住她,带着她往山崖走去。 互相都不多问,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两个人都有过去,都有秘密,唯独这颗心真真的,倒也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 “小心些。” “知道,你也小心。” 宁宛童到底是没有练过武的,即便这副身子经常下地干活,比之千金大小姐要 强劲些,可面对这么陡峭,还找不到路的山林,实在是吃力。 不过,越看这周遭的环境,她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今天一定能顺利找到红佛叶! 忍冬却不如宁宛童这般乐观,方才采了狼果,又一直在赶路,眼看着天色就快要西下,而距离崖顶,还有一小半的路程。 这么陡峭的地界,荒无人烟,野兽定然不少,宁宛童的体力又不强,再加上时辰不早,即便找到了红佛叶,今儿夜里也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山的。 若要带着宁宛童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过夜……他于心不忍。 “你听我的,把采摘红佛叶的法子教给我,我去找,若找到了就采回来,你现在下山,在那两匹马旁边等我,我身怀内力,很快就能追上去。” “那不行。”宁宛童想也不想地就言辞拒绝。 忍冬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忍冬不想让她去冒险,她也不能看着忍冬独自前往。 好歹,她还通些医术,识得百草,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有她在身边,也是一重保障。 更何况,两个人的力量,总比忍冬一个人没头没脑地乱闯强上几分。 “宛童!”忍冬头一次用重 重的语气跟宁宛童说话。 “让我一个人下山,留你上去,不可能!”宁宛童冷哼一声,自顾自往山上爬。 反正忍冬说什么都没用,有本事就把她扛下去。 扛下去了,她还能再爬上来,看谁厉害。 “你……”忍冬气结,就像宁宛童孰知他的脾性一样,他也深知宁宛童的性子,知道是劝不住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紧紧跟在宁宛童身侧,生怕宁宛童出现什么意外。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宁宛童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也不想藏,“救人呢,是我的职责,不管救的是谁,我都会全力以赴,如今采药,也是为了我手里的病人,和他是谁没关系。” 忍冬微微顿住,听着宁宛童这话,像是要说穿了。 “若……”忍冬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往下说。 宁宛童聪明伶俐,怕是早已想到了吧。 “快看,红佛叶!”宁宛童忽然高呼一声,忍冬顺着宁宛童指着的地方仰头看过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崖壁上,长着一大一小两株红彤彤的草。 可看着,也没有多稀奇,从前宁宛童采回去的紫苏,也有这种颜色的。 “那就是红佛叶?” “那就是红佛叶!”宁宛童欣喜万分,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红佛叶的样子,就是它,绝对没错!” 学医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只是没想到,从前爷爷总是叹息红佛叶绝迹,她这个当孙女的,有朝一日竟能亲眼见到! 不仅见到了,还能亲自采摘入药,这等幸事…… 如果能跟爷爷分享就好了。 发觉宁宛童的脚步忽然顿住,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忍冬立即皱了眉:“怎么了?难道那红佛叶出了差错?” “红佛叶没出差错,我只是……”宁宛童苦笑一瞬,“我只是想起了我祖……我父亲,他和我娘若还在,看到这红佛叶,一定很高兴。” 事实上,宁宛童对这个世界的父母毫无印象。 可她不能贸然在忍冬面前说起爷爷,不然的话,忍冬对她的疑虑会更深。 “走吧。”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冲着忍冬轻笑,随即鼓足了劲,继续往山上爬。 还别说,幸亏忍冬跟来了,最后这一段路,若没有忍冬在前面拉着她,肯定上不来。 “呼!”宁宛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擦 黑,她的腿脚也酸软得厉害,得抓紧时间把红佛叶摘了才行。 “背篓里有个木盒,帮我拿出来吧。” 宁宛童擦了一把汗,蹒跚地走到崖边,低头一看,娇艳的红佛叶在斜阳下开得正好。 而且,这边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险峻,只要趴着伸长手,就能采回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宁宛童连连傻笑,转头伸出手,接过忍冬递来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厚厚的棉布。 “布?”忍冬愣了愣,布和药材? 宁宛童也不解释,转而打开厚布,露出了底下的一块碟子那么厚的坚冰,把木盒底部塞得满满当当。 “居然是冰?”忍冬更愣了,这就是宁宛童口中所说,旁人都学不会的法子? 紧接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宛童把木盒放在一旁,趴在地上,缓缓挪到了悬崖边。 眼看着宁宛童已经伸出手,他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在惊愕之下,竟眼睁睁地看着宁宛童独自涉险! 这底下可是万丈深渊! 他想让宁宛童回来,可宁宛童正在认认真真地拨红佛叶根部的土,小心翼翼地挖出每一条根须,若他现在大喊大叫,反倒会吓着宁宛童。 第130章 意外来得太快 无奈之下,忍冬只能就地蹲下来,不动声响地挪到宁宛童身边,一手撑着地,一手探向她,确保一旦发生险情,能够立即拉住她。 “这株红佛叶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宁宛童毫无所觉,把刚采下这株较大的红佛叶递到鼻尖,仔细闻了闻叶子、根茎和根须的气味。 果然和书上记载的一样,每个部位的药效不同,气味也不同。 就连汁液…… 宁宛童看了看自己满是黄土的手,用力在衣角上擦了擦,这才掐下叶尖的小角,再度闻了闻。 这种药材,果然新奇,回去后,她一定要和林大夫一起记录在册! 她收起心思,把这株红佛叶小心翼翼地放进冰块上,再度往前挪了一点,去挖另一株较小的。 忍冬眼睁睁地看着宁宛童的动作,想喊不敢喊,想拦不敢拦,冷汗都流了一地了! 可恨这个丫头片子,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害得他触目惊心。 “太好了,太好了!” 在忍冬思虑之间,宁宛童顺利拿到了另一株完整的红佛叶,顾不得起身,急急放到冰块上,再用厚布小心盖着保持低温,卡上木盒的盒盖,才如释重负地看向 忍冬。 “本以为要找上好几天,没想到一下子就让我们找到了,周大人府上的那位贵客,终于得救了!” 看着宁宛童这副如获至宝的模样,忍冬是又好气又好笑:“先别说了,趁着还没天黑,我带你回家。” “好,我们回家!” 宁宛童一手抱着木盒,喜滋滋地爬起身来。 可她一整天滴水未进,又爬了一整天的山,猛地一下起身,脑子里便是一片晕,眼前更是黑得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糟糕,低血糖了! 可一切发生得太急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叫上一声“救命”,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抱着怀里的木盒…… “宛童!” 本以为松了一口气的忍冬连忙伸手抓过去,却不想抓了个空,眼看着宁宛童整个人已经腾空坠下,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已经有太多人因他而死了,而他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能遇到宁宛童,就如同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一束光,他或许能够离得远些,即便再也看不到宁宛童,虽然艰难,可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若要他看着宁宛童死在他眼前,更是因他而死,他不能忍! 宁宛童若死了,他不死也会 疯! 眼下,他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救下宁宛童,他只知道,就是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宛童,抓住我的手!” 可是这声大吼根本就传不到宁宛童耳朵里,因为他一张口,狂风就把声音全都吹散了。 此刻的宁宛童,眼前的昏暗还没有好转,她只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失了重心,正在不断地往下坠,而且迟迟没有落地。 她知道,她坠崖了。 可是红佛叶才刚刚找到啊…… 这么高的深渊,如何存活得下来? 本以为重活一世,死这一个字,离她定然遥远,可没想到…… 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手猛然拽住了她,腰间一紧,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迎面感受到方才后背感受到的巨大风力。 身下有一个人…… “别怕,我在,我会护着你!” “忍冬?”宁宛童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随着时间的过去,视线也逐步恢复,第一眼,就看到紧抱着自己,满脸坚毅的忍冬。 忍冬脸上此刻的神情,她从来没见过。 “忍冬!”宁宛童的鼻子一下就酸了,“你为什么……” “嘘!”忍冬搂着宁宛童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双目四顾,眼下已经接近崖 底,如果再不找到缓冲,他们两个人都得摔成肉泥! 幸好,靠近崖底的地方有一颗歪脖子树,如果先砸在枝叶上卸下大部分坠落产生的力道,应当还能有一条活路。 这些想法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忍冬想定了,当下用力踹在崖壁上,“咔嚓”一声,腿上霎时传来一阵剧痛,可他没时间缓解,立即借力往旁边一侧,下一秒,“砰”的一声砸在了茂密的枝叶上…… 别看枝叶茂密,误以为会很柔软,实际上抽打在他背上,如千金藤条! 与此同时,他飞速伸手抓住了枝干,再用另一只脚蹬过去借力,猛地一下翻身,搂着宁宛童稳稳落地。 可就在落地的这一瞬间,他方才伤了的那条腿又传来一股震痛,整个人连带着宁宛童,重重地栽在地上。 “忍冬!” 宁宛童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被忍冬抓过,又弹回去的树枝上带上了好些鲜血,紧跟着再往后摔,只恨自己没力气扶稳忍冬,反倒又摔在了他身上。 “你没事吧?”忍冬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宁宛童有没有受伤。 他更是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疼痛,死死盯着要从怀里爬起来的宁宛 童,确定她一切都还好,猛地一下又把她拉了回来,紧紧抱着,心里后怕得紧。 “你吓死我了……” 忍冬的声音很闷,带着些哽咽,也十足得委屈。 他真的怕,他怕自己护不住宁宛童,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宁宛童的音容相貌,怕自己就此失去最珍爱的人。 是啊,珍爱之人…… “你才吓死我了!”宁宛童挣扎着起身,带着重重的哭腔,“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跟下来做什么?” “别哭。” 见着宁宛童转眼就哭得梨花带雨,忍冬心疼坏了,抬手想要去帮她拭泪,却怎么也没了力气。 “你怎么了?忍冬你别吓我,忍冬!” 眼看着忍冬越来越虚弱,宁宛童急得不行,忙抓过他的手腕诊脉…… 还好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可天已经快黑了,这里是密林深处,总不能在露天之下给他诊治。 宁宛童左右细看,瞧见了一个长满了野草的山洞,虽说幽深难辨,可好歹聊胜于无。 “忍冬你别睡,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诊治!”宁宛童踢开脚边的木盒和背篓,奋力把忍冬拉得半坐起来,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服都破了,鲜血淋漓的,满是伤口! 第131章 快疼死了 好在忍冬还有些许力气,还能跟着一瘸一拐地走两步,若不然的话,宁宛童一个人怕是毫无办法。 “你靠在这儿,撑住。” 宁宛童小心地松开忍冬,让他倚在墙边靠着,自己走到一旁,快速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空地,脱下外袍垫了上去,才又把他搀过来坐下。 “背上疼吧?”宁宛童说起话来带着重重的鼻腔,忍冬想劝慰两句的,可也实在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可忍冬越是这样,宁宛童就越是难过,一颗心紧紧攥着,喘不过气来。 “背上都是外伤,你先忍一忍,我帮你看看腿。” 之前下坠的时候,她没看到忍冬伸腿蹬墙的动作,可两人紧紧抱着,那一声“咔嚓”总是听见了的。 忍冬可是个习武之人啊,若是就此断了腿,那以后…… “脱臼?” 宁宛童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伤到根基。 想了想,她又从里衣的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折起来塞到忍冬嘴里:“咬着,会疼一会。” “嗯……”忍冬吃力地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膝盖上又是一阵剧痛,疼得他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整个 人蜷缩在一处。 这个傻丫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搞什么突然袭击? 不过正了骨以后,腿上的疼就渐渐缓和下来了,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这边,宁宛童确定忍冬的腿再没有其他伤势,转而又看向他的手。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觉忍冬的右臂,从指尖到到手肘窝里,全然血肉模糊! “这……” 宁宛童眼眶一热,泪珠子止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没事。” 身上没那么疼,忍冬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冲着宁宛童轻笑了一瞬。 看着忍冬还强忍着痛苦对自己笑,宁宛童哭得更凶了,心里惦记着忍冬的伤势,想要赶紧帮他医治,可恨眼里溢满了泪,怎么流也流不完似的,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 “你……我……”宁宛童越伤心就越急,越急又越伤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怎么就那么没用? 忍冬愣在原地,受伤的不是他吗? 怎的宁宛童反倒越发伤心? “宛童?”忍冬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却见她哭得伤心,无奈支起病体,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 宁宛童呆呆 地抬头,可她泪眼模糊,就连忍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我……” “怎么又哭了?”忍冬苦笑不得,把她拽过来了些,“是不是身子受了伤,疼得厉害?什么地方?我给你看看。” “我,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宁宛童抽抽噎噎的,“忍冬,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忍冬怔了怔,忽然一下笑出了声。 就为了这个,竟哭得如此伤心? “我还没死呢。”忍冬又好气又好笑,更让他无奈的是,宁宛童一伤心起来,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仍自顾自痛哭着。 “宛童,我还疼着。”无奈之下,忍冬只好使出了苦肉计。 果然,还是这法子最有用,虽然宁宛童还是抽抽搭搭的,可好歹是止住了哭声,一边抹泪,一边给他擦拭右手上的血迹。 “你的右手,是要拿剑的……”宁宛童低喃一声,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眼看着宁宛童又要哭,忍冬干脆把人扯进怀里,无奈道:“既要哭,就哭个够吧。” “我……”宁宛童睁着一双**的眼睛瞪了忍冬两眼,忙要爬起来,“你别闹,背上还有伤……唔唔!” 话还没说完 ,忍冬便搂紧她吻了上去…… “你疯了吗?” 宁宛童大力挣开,可忍冬却面目含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要不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了,断不会让她逃开。 被忍冬这么盯着,宁宛童浑身发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更是察觉不到方才的伤心了,只忙不迭地往后挪了挪,“你……你背上难道不疼吗?” 忍冬目光如炬:“没有心那么疼。” “心疼?”宁宛童忙不迭地抓住忍冬的手腕,“难道你受了内伤?可是我刚才把过了,你体内应当没受伤才对啊!” “我说的是你。” 忍冬反握住宁宛童的手,低低道:“我看着你掉下山崖,什么也顾不得,满脑子都是你死了,满心都是疼。” 听到忍冬这么说,宁宛童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这是什么意思? “宛童,从前我不明白,方才我明白了,从我见到你那天起,你便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了。”忍冬说到这里,又释然轻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与你相较。” “我……” 宁宛童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这些话,是在跟她表白吗? 看着宁宛童这副呆呆傻傻的 模样,忍冬就知道她还迷糊着,起身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嘟囔道:“快疼死了……” “疼?”宁宛童回过神来,忙收起心神给他处理伤口。 只是她上山的时候,也没带上白药,更没有带别的药材,顶多就是一套银针随身塞在怀里,可眼下,忍冬身上的都是外伤,并不好用。 “趁着天色还早,我出去……”话说到一半,宁宛童抬头,刚好瞧见忍冬定定地盯着她看,目光深幽似水。 顿了半天,宁宛童干脆撇过头来,抬手捂了捂滚烫的脸,低声道:“我出去找点药材回来,你不要随意走动。” “不成,我跟你去!” 忍冬说着便要起身,可宁宛童早防着这一身,双手按在忍冬的肩头,把他重重压了下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山了,不走远,不会出事的。” 宁宛童说完刚想走,腰间又是一紧,紧接着便被忍冬大力搂在怀里,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你早些回来。”忍冬轻笑着叮嘱,又在宁宛童脸颊上啄了两下。 “你放开我……”宁宛童嘴上拒绝,语气却丝毫凶狠不起来,从忍冬怀抱里钻出来之后,连看都不敢看他。 第132章 互通心意 看着宁宛童仓皇逃走的背影,忍冬禁不住失笑。 他能感觉出来,宁宛童心里是有他的。 应该……没出错吧? 另一边,宁宛童跑出山洞猫在一旁,浑身发颤得厉害,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忍冬莫不是疯了? 之前,忍冬偶尔也会做出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守礼守节的,从不逾矩,顶多也就是牵牵手,拥抱一下。 作为一个在现代文明社会生活过的人来说,这些举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可刚才,忍冬却说她很重要? 而且,比一切都重要? 当真吗? 就在宁宛童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天色越发黑了,莫不是有豺狼? 算了,先不想那些,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赶紧找到草药给忍冬处理伤口才是正事,还有随她一起掉下来的红佛叶和狼果,也得找回去。 要不然,今天坠崖一次,不就成了白白冒着生命之危了? 幸好山崖底下的植被茂密,能用来救急止血的草药也不少,而且她还发现,就在山洞的最前方,有一汪被茅草遮挡住的活水小池子。 别看里面杂草多,可这泉 水清澈见底,连里面的小鱼小虾也干净灵动,是能用的。 于是,宁宛童在下游处洗了手和药材,又摘了几片大叶子,编制出一个小小的水勺,盛了些水回去。 “先喝了吧,我再去盛些水回来。”宁宛童不由分说地把水递给忍冬,放下背篓和才采回来的新鲜药材,转身又跑了出去。 忍冬一个劲地发愣,方才宁宛童可是连正眼瞧一下他都不肯。 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 想着,他有些坐不住了,刚好膝盖上的疼已经减缓了大半,干脆起身,不声不响地跟了出来。 只见宁宛童一个人蹲在前面的草地上,双手拿着树叶,似乎是在编织些什么。 看来真是被他吓着了。 也对,不该这么心急的,宁宛童如今还小,慢慢来。 只是从前总想着,往后迟早有一天会离她而去,从今往后,却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她。 至于离去之日…… 那便等吧,等到他足以保护好宁宛童,确保她不会受到伤害的那一天,再考虑重振旗鼓。 思索到这里,忍冬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走到四周捡了些干柴。 他觉着,肩上的担子忽而更重了些,可冲劲也强了 些。 最重要的是,从前被硬生生剜空的那颗心,如今已是满的了。 伤还在,温暖多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捡柴了?” 回来的时候,恰好撞见捧着一大捧水回来的宁宛童,冲着他怒目而视。 忍冬好脾气地笑笑:“腿好多了,捡些干柴不妨事。” 宁宛童暗叹一声,把水好生放好,奔过来接过忍冬手里的一大把干柴,扔进山洞以后,又跑回来接他。 瞧着宁宛童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冬兀自偷笑:“你着急了?” “废话,你都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能不着急吗?”宁宛童把忍冬扶过去坐好,转身搭柴点火。 这话,直接把忍冬给噎住了,合着,若他不是为了宁宛童受伤,就不紧张了? 恰在这时候,宁宛童忽而又低低地**出声:“从前看到你满身的伤,我就暗自发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再添几道疤痕。” 忍冬心里微颤,这就是说…… “今天,我非要跟着上山采药,本来是想着不能让你一个人犯险,可最后,倒是我害得你受了重伤,我心里悔死了……” 说完,宁宛童长 叹一声,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 要不是她,忍冬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当时真该听忍冬的,老老实实地呆在山下等着,忍冬个性沉稳,心细如发,若是忍冬独自采药,一定不会掉下山崖。 “有你在,我怕什么?”忍冬笑出了声,就知道宁宛童心里是有他的。 宁宛童用力点点头:“嗯,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走过来,用浸了水的布轻轻擦拭忍冬身上的伤口,细心上了药,又从背篓里拿出干粮,两人分着吃了。 幸而忍冬的腿没事,等天一亮,他们就能找路回去,到那时候,忍冬身上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县衙。”忍冬忽而开口。 “你要跟我一起去?”宁宛童愣了愣,她还想着,忍冬是一定要避嫌的呢。 去了也好,就如同她从前说过的那样,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过来。”忍冬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冲着宁宛童招手。 宁宛童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忍冬要起身,忙走了过去,可谁知道忍冬把她按在怀里,脑袋靠在她的肩上,转眼就睡着了。 这…… 听着忍 冬均匀安稳的呼吸,宁宛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忍不住偷笑了一瞬。 忍冬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听着,心里是欢喜的。 与此同时,忍冬也正眯着眼,偷偷观察宁宛童的反应,见她唇角微勾,心里又是一暖。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装。 …… 这头坠崖了的两人各怀心里,另一头的济慈堂里,却是乱了套。 “怎么还没回来?”赵子苓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忍冬功夫厉害着,轻功也厉害,这会天都黑了,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啊!” “丫头说的什么狼果和红佛叶,老夫听都没听说过,耽搁久了也没什么奇怪。”林大夫摆摆手,对宁宛童和忍冬,他是一百个放心。 要说起来啊,宁宛童是一副直肠子,喜恶分明,不屑伪装,再加上是行医之人,即便性情不谨慎,可治了这么多病人,也该养出一副心细谨慎的性子了。 还有忍冬,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总是闷闷的,可实际上心细如发,从没有过因为不小心而出乱子的时候,有他在,宁宛童更不会出事。 再者说了,这当大夫的,进山找药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那么容易出意外? 第133章 找帮手 “你们不知道!” 赵子苓急急道:“我打听过了,周大人一早派出去的人,无论是进山寻药材的,还是出门采买的,此刻都已经回去了!” “什么?他们的人都回去了?”林大夫伸长了脖子,旁边一直担心着宁宛童的邹越,也立即抬头紧巴巴地盯着赵子苓。 “不止如此呢!”赵子苓越发焦急,“听说其中有两拨人找到了狼果,其余人也都按照宛童的吩咐,专门找了有悬崖的地方,只是无功而返罢了!而宛童孰知那什么红佛叶的习性,早该找着了才对!” 听到这里,韩文元也站了出来,插嘴道:“是,下午林老正忙着看诊的时候,县衙那边打发人来拿白药,还问起了宛童,说是找到了狼果,也发现了红佛叶的踪迹,如果宛童回来了,让她立即去县衙,明日一同去采摘红佛叶。” “什么?”林大夫听着,心里也不安了,即便眼前摆着最爱吃的烧鹅,霎时间也没了胃口。 赵子苓说得对,宁宛童最为孰知红佛叶和狼果的习性,有忍冬这个习武之人在旁,进展怎么也会比县衙里头的官兵要快些,可到这个点了,他们 还没回来…… 究竟是没找到红佛叶,多跑了几个地方,还是出了什么事? “那咱们还是……” “小越!” 林大夫的话才说到一半,邹越就一个猛子冲了出去,韩文元伸手去拦,却连邹越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快,快拦住他!”林大夫连忙起身,大力吆喝着。 韩文元和赵子苓听了,也忙跟了出去,可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了。 “那小子的功夫只比忍冬差些,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啊!”赵子苓往前冲了几步,四处都看不到人,无奈又折了回来。 “那怎么办?” 韩文元叹道:“忍冬和宛童有没有出事还是两说,邹越这么晚了还冲出去,定是进山找人了,万一真出了事,这可……” “这样,我回府里带人去追,你让大娘早些回去,和林大夫一起守在这里等消息。”赵子苓说了一声,也不等韩文元回应,快步奔回府里。 见状,韩文元也只得答应下来,回到济慈堂里不露声色地把韩大娘送回家,自己复又跑回来,和林大夫相对无言地等着。 虽说邹越和忍冬都是习武之人,可要 说他不担心宁宛童是假的。 而宁宛童对邹越看得重,若邹越出了什么事,宁宛童就会伤心,他也定会跟着伤心…… “诶!” 林大夫忍不住叹息,邹越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安安静静的,就是把宁宛童看得太重,但凡和宁宛童有关的事情,那就是能不管不顾豁出去的。 要照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啊! “对了!” 林大夫猛地一下拍在大腿上,起身道:“文元,你年轻有力,快骑马去县衙跑一趟,见到周大人,务必把宛童可能出事的消息告诉他,他们那位中了毒的贵人,可全仰仗着宛童,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我这就去!”韩文元连忙点头,若有县衙的人一起进山寻找,那么宁宛童那边,也就多了几分助力。 …… “村长在何处?” 深夜时分,一大群官兵骑着马,个个高举着火把,出现在宁家村的村口。 早已经入睡的乡亲们听到这声音,纷纷点起了蜡烛,全都茫然地跑了出来。 一见来人竟是官兵,吓得他们个个魂不附体,只以为村里就要蒙遭大难,其中有两个机灵的,忙不迭地冲回去找宁金 海。 那宁金海穿着单衣急匆匆地跑出来,一见到为首的捕头,立即跪倒在地,还往前爬了好几步:“不知官爷大驾光临,小人……” “行了,我且问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骑马经过?”捕头一心惦记着周大人的叮嘱,冷着脸喝问道。 宁金海浑身一震,一男一女?骑马经过? 他是没见着的…… 莫非,是两个贼人? “你们快说,有没有瞧见?”宁金海忙质问众乡亲们。 有个大爷颤声道:“今儿一大清早,我倒是瞧见了,远远地瞧着,像是宁宛童和忍冬,可他们速度太快,我也瞧不真切啊!” 一听到像是宁宛童和忍冬的身影,捕头心里一喜,可他威严惯了,面上仍旧冷肃:“我要找的就是宁宛童,他们往哪儿去了?” 宁金海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照捕头的这意思,莫非是宁宛童和忍冬犯了什么事,结果他们跑了,倒把官兵引到了这里来? “官爷,官爷!” 宁金海越想越不对劲,大声哭嚎道:“求官爷明鉴,那宁宛童最是狂悖,就连有养育之恩的叔父婶娘都敢唾骂得罪,她犯下事,咱们一点都不觉得 稀奇,可早在几个月以前,咱们就把她和那个忍冬轰出去了啊!” “是啊是啊,小人就是宁宛童的叔父,那丫头是个小白眼狼,当初把她赶出去,此后便再无来往,官爷明鉴啊!” 宁长贵也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生怕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身后的吴氏和儿子女儿们更是如此,一个个胆小如鼠,就怕下一秒大祸临头! 听着这些人满嘴浑话,捕头倒是愣了。 那宁宛童,确实狂悖了些,在周大人跟前也不怎么守礼,可也只是冷傲罢了,怎么也对不上这些人口中的种种。 其余捕快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宛童可是府上那位贵人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那贵人早就没了。 而不久之前,周大人一听说宁宛童像是出了事,不惜把县衙里所有捕快都派了出来…… 被周大人如此看重之人,在这些人的口中却成了什么白眼狼和黑心肝的,这可能吗? “废话少说,他们到底往哪儿去了?”捕头心里不快,也懒得管这些,没好气地怒吼出声。 这一声大吼,把这些人吓得齐齐发抖,宁金海更是冷汗涔涔,连回话的勇气都没了。 第134章 全员出动 捕头越发愤怒,当场拔出了随身的官刀,怒指着宁金海的头顶,喝道:“还不快说!” 宁金海只觉得头顶一凉,当场吓得瑟瑟发抖,他倒是想说出宁宛童和忍冬的踪迹,可他压根就不知道啊! 心急之下,他想起了方才说见到了忍冬和宁宛童踪迹的人,忙指着他道:“没听到官爷问话吗?快说!” “是,是……”这大爷亦是吓坏了,这些官兵身着官服,凶神恶煞高坐在马上,腰间还都挂着明晃晃的官刀,此刻他没晕过去就不错了! 半晌过去,大爷终于指着一个方向,磕磕巴巴地道:“那,那边,从前宛童在村里时,总是去那边的山里采药,想着,不是进山了,就是从前边的小道逃了吧。” 捕头冷哼一声,逃? 宁宛童是有真本事的,若是救了府上那位贵客,往后金银财宝少不了,何至于逃? 她本就是奔着采药去的,那必然是进山了。 “头儿,他们是本地人,定然知道路,何不让他们带路,也好一起去寻人。” “有道理。” 捕头刚调转的马头,又转了回来,冷眼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宁金海,嗤道:“带上人,带上 火把和家伙,跟我们进山,往有悬崖的地方去。” “是,是!”宁金海不敢不从,忙爬起身来,冲着周围的乡亲们大力摆手,“快,都去拿上家伙和火把,跟官爷们进山!” 到底还是官兵的话管用一些,更何况,大家都想着,帮着官爷做事,说不定还能得些恩赏,于是都起身各自冲回家中,但凡是家里的壮劳力,就都派出来了。 膝下儿子少的,全都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多生几个,现下好了,能出去的人不够多,到时候得的赏,定然也比不过别人家! 不出一小会,宁家村的大部分人马都背上了斧头或是镰刀,高高举着火把,带着这群捕快浩浩荡荡地进山。 捕头心里焦急,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叫了这么多人,若是找到了还好,可万一宁宛童他们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或是在哪儿摔了,发不出声息,叫他们如何找人? “有悬崖的地方就是那个方向?”捕头顺着一个乡亲的手指看过去,黑压压的,倒是能看出一点影子。 “是,就是那里,那儿有一大一小两处悬崖,都是向阳的!” “好,老陈,你带 一队跟他们去悬崖底下找人,我带人上去找,以烟火为号。” “是!走!” 得了命令,一群人便兵分两路,不出一会,竟都遇上了绑在树上的两匹马,旁边还有两个人等着。 捕头翻身下来,疑惑问道:“你们是何人?这马是你们的?” “竟是捕头?小人是青岩镇赵家的府卫,跟着我家公子进山寻人的。” “赵家的?” 捕头眼珠子一转,问道:“莫非你们找的,也是宁宛童?” “是,方才我们公子看到这两匹马,认出是宁姑娘和忍冬公子骑出来的,便让小人们在这里候着,说是万一宁姑娘和公子下了山,就往天上放个烟火。” “好,你们且守着,若是我等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也会第一时间放烟火。” “是,夜深露重,捕头进山当心些。” 捕头点点头,瞧着前方不好走了,便让人都下了马,举着火把徒步进山。 夜里搜寻最是艰难,更不用说是在山里,没有光亮,也看不见烟雾,可宁宛童的安危实在太过重要,不找也得找。 “都仔细着些,血迹、脚步、或是被踩踏过的野草,都给我瞧仔细了!” “是!” 吩咐完,捕头偏过头来,恰好跟在他身边的就是宁金海,便道:“悬崖怎么走?速速带路!” “官爷跟小人来。” 宁金海忙躬身走到前面,还没两步,就瞧见了被踩踏过的野草,痕迹也还新,忙大叫道:“官爷快看!” “是脚印!” 捕头心头大喜,忙道:“快,跟着足迹去找!” 到最后,他们找到了宁宛童和忍冬坠崖的悬崖边,最边上崭新的痕迹历历在目。 最边上分明是滑下去的痕迹,靠里的更是足尖朝外,显然…… 难道他们二人,坠崖了? “大人!” 这群捕快也同样忧心,这么高的深渊,若是真的掉了下去,还能有活路? 捕头深吸一口气,心里知道凶多吉少,可没见到尸首,怎么都不能放弃,只好道:“走,下去搜!” 与此同时,赵子苓从不远处转了过来,一看到捕头等人,忙冲过来问道:“怎么样?有线索吗?” 看着捕头神色晦暗地摇了摇头,赵子苓忙冲了过去,瞧见了悬崖边上触目惊心的痕迹,一时间气血上涌,险些栽倒。 好在捕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赵公子,一切还没有定数 ,先寻到他们再说吧。” 不论是死是活,总不至于摔成泥,连血肉都找不着了。 赵子苓心如刀绞,猛地一下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百丈深渊,嘶吼道:“宛童——” 这一声嘶吼,惊起无数丛中兽类,四周沙沙作响。 “大人,这里还有踪迹!”忽然之间,一个捕快大喊了一声。 捕头和赵子苓齐齐奔过去,却见这踪迹不是别的,而是一根绑在树上的绳索,绳索的那一头垂在山崖下面,拿起来轻飘飘的。 “有人下去了?” 捕头疑惑道:“莫非是宁大夫找到了药材,用绳索绑住自己下去采的?而方才那边的痕迹,是他们爬上来的印记?” 这话说出来,捕头自己都不信。 那痕迹,分明就是往下坠的,而不是往上爬的。 赵子苓却心惊不已,喃喃道:“糟了,是小越!” 那孩子真是冲动,竟凭借着一根绳索从悬崖跳下去寻人,万一出了事,那宁宛童…… 就算宁宛童已经死了,可她的亲人,就是赵子苓的亲人! 他断不能看着邹越身涉险境! “下山找!”赵子苓大声招呼着跟在身后的府卫,“快下山,下山!” 第135章 她完了 “快,下山!”捕头反应过来,只当是赵子苓想到了什么,忙也招呼人马跟了上去。 宁金海傻愣愣地瞧着这一幕,他怎么就瞧着情形不大对呢? 要说这群官兵那么心急,夜半出来追人,定然是要把宁宛童捉拿归案才对,可现下,他们发现宁宛童可能坠崖了,反倒还这么心急了? 尤其是那位赵公子,宁金海也是知道的,那可是青岩镇上头一位的富家公子。 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啊! 可这位赵家公子,方才竟还那么伤心欲绝…… 不会吧,宁宛童被赶出宁家村之后,真是走了狗屎运不成,非但开了个医馆,个把月了也没有倒闭的迹象,如今还搭上了富贵公子和县太爷? 又不是神仙下凡,她那命怎么就这么好? 真是气煞人也! 不过,如今宁宛童怕是身死魂消了,管她搭上了什么人,也是个没那个好命享受的。 这么一想,宁金海心里舒坦多了,从前得知宁宛童开了个医馆,他心里就格外不自在,后来想着再和宁宛童搭上线,最后不了了之,渐渐的,便也淡忘了。 如今,宁宛童死了最好,若是没死,他还不得气得夜夜睡不着觉? 宁金海给自己做好心理工作,挑挑眉,轻松自在地跟在这群官爷后边,反正,即便宁宛童死了也怪不着他,他带带路,也是给这些官爷送了个人情嘛。 …… 山下,邹越才依靠绳索落地,还没来得及搜寻,就听见了山崖上面传来的一声嘶吼。 他皱了皱眉,心里不快得很。 宁宛童还没死呢,赵子苓为何要喊得这么撕心裂肺? 真是晦气! 于是,邹越更加懒得回应了,自己举着火折子,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空荡荡的,顿时安心了不少。 下来的时候,他细细看过了崖壁,上面还算平整,并没有什么突起的地方,依据那些痕迹的方向,也没瞧见什么血迹,眼下没看到人,应该就没事。 也对,忍冬大哥是习武之人,他的轻功,邹越就是拍马也跟不上,想来是不会让宁宛童出事的。 只不过…… 血? 邹越眼睛一眯,看到了上方一棵树上的血迹。 糟糕,难道他们受伤了? 这种深山密林,野兽定然是不会少的! 顿了顿,他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蹲下身来,企图从地面上找出些痕迹。 啪…… 一声细微的炸响,从他左边的方向传来 。 邹越猛地站起身,死盯着左前方,那里太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野兽? 还是…… 噼啪…… 忽然又传来一声轻响,邹越眼皮子一跳,那是带有水汽的湿柴,燃烧时候传出来的爆响! 是宁宛童和忍冬? 绝对没错,入了夜,又是在林子里,必然是要生火的,要不然,就算碰不到野兽,冻也要冻死了! 邹越心里猛跳,忙朝着那边奔过去,不过他谨慎惯了,不敢传出太大的响动。 只是他的脚步声再轻,也敌不过忍冬的耳朵。 忍冬惊醒过来,听着脚步声不像野兽,反倒有些熟悉,便也没急着起身,只是把不知不觉靠在自己怀里熟睡着的宁宛童,搂得更紧了些。 脚步声慢慢靠近,就着山洞里微弱的火光,忍冬能够辨认出来,那呆站在山洞口上的高瘦身影,就是邹越。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姐姐?”邹越不太敢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唔……”宁宛童翻了个身,忍冬连忙拍了两下,不过转眼,宁宛童就又熟睡过去了。 “嘘。” 忍冬悄声道:“她白日里爬山采药累着了,让她睡吧。” 邹越呆了呆,他看到了,忍冬 和宁宛童抱在一起…… 其实,忍冬和赵子苓、韩文元那两个比起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种事,也不是他能管的…… “你们受伤了?”邹越轻手轻脚地走到火堆旁边坐下,绝口不提自己从悬崖上面跳下来的事,“姐姐可还好么?” 忍冬缓缓起身,让宁宛童枕在他的腿上,低声道:“她没事。” “你呢?” “有她在,不会有事。”忍冬轻笑一瞬,“你怎么来了?” 邹越挑眉:“都来了。” 都来了? 忍冬无奈,本以为,今天晚上能和宁宛童多相处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断了。 紧接着,两人都呆呆地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堆,谁也没去添柴,更没有想着去给其他人送个信…… …… 这个时候,原本黑压压的天色多了丝丝光亮。 山上的人,还在紧巴巴地往山下赶,而山下的人,已经找过了前头那个小悬崖的山脚下,一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正往宁宛童和忍冬的所在地赶来。 幸好宁宛童曾说起过红佛叶的生长习性,所以眼下黑灯瞎火地在大山里寻人,好歹也知道该往哪里去。 就算找不到,也可以根据悬崖往外扩散寻找, 不至于晕头转向。 “官爷,这里没有路,我们都是在山上闯惯了的,让我们走在前面吧!”宁长贵格外殷勤,自顾自地走上前去。 讨好官兵还是其次,但凡是让宁宛童倒大霉的事情,他都殷勤! 捕快们也不拦着,有人带路,他们反而轻松。 只是这四周一丝痕迹也没有,就算再往深处走,能找到人吗? “天都快亮了,还没有信号传来。”老陈长叹一声,若是找不到宁宛童,以致那位贵客丧命县衙,那不止是周大人的官帽,就连他们这些小喽啰的前途,也要没了指望啊! “快看,前面就是悬崖底下了!” 宁长贵惊喜地大叫一声,带着自家儿子和几个乡亲快步冲了过去,刚好天色更亮了几分,看到了山洞里面传出来的青烟。 “有人在那里面,那是个山洞!” 宁长贵激动万分,压低了声音道:“官爷,你们快把那山洞围起来,咱们给你们打头阵!” 不就是个宁宛童和忍冬?也不是第一次抓了,如今再抓一次,容易得很! 老陈原本还欣喜不已,可听着宁长贵的话,忽然觉着不大对。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是要抓宁宛童和忍冬了? 第136章 恩人 “你们几个听好了。” 宁长贵搓了搓手掌,压低了嗓音,冲着身边的几个乡亲道:“这个时辰,宁宛童和那个鬼忍冬肯定正睡着,一会进去,什么也别说,先狠狠地揍一顿,谁让他们胆大包天敢闹事,还惊动了县衙的官爷,都给我下死手!” “放心吧,咱们宁家村出了这等刁民,若不好好教训一下,白得让官爷们以为咱们跟她是一伙的,确实该打!” “就是,咱们可得多出些力,让官爷瞧瞧咱们的忠心!” 听着外边越来越不像话的讨论声,邹越眉心一皱,抓起随身带着的匕首站起身来,这便要冲出去。 “别着急。”忍冬淡淡地叫住忍冬,“他们还不值得你来动手。” 最重要的是,邹越小小年纪身手高强,还是不要冒头露尖的好。 邹越抓紧匕首,有些迟疑地坐了回去,偏头冷峻地盯着山洞之外,只要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闯进来,他就敢杀! 不过,事实却正如忍冬设想的那样,宁长贵那几个就是些不成事的刁民罢了,非但不值得让邹越来动手,只要他们敢胡来,那些官差就不会放过他们。 “站住!”老陈高喝一 声,怒骂道,“你们说什么?要进去揍他们?” 真他娘的不知所谓,到现在,他们还没瞧见宁宛童的人,生怕宁宛童出了点什么事,这群人可倒好,竟还想着去揍宁宛童? 若是宁宛童本身没出什么事,是不是都要被这几个祸害揍出点什么差错来? “没错!” 宁长贵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是压着声音,生怕惊动了山洞里的人,认认真真地道:“官爷放心,咱们孰知宁宛童和忍冬那两个小混蛋的性子,早前也不是没对付过他们,那回啊,他俩可被我带着的人给揍惨了,尤其是那忍冬,哈哈哈……” “闭嘴!” 老陈火冒三丈,宁宛童在外,可是县太爷的贵客的救命恩人,换句话说,她就是县太爷的救命恩人! 不止是县太爷,就是他们如今也全仰仗着宁宛童,万一宁宛童出事,他们全得玩完儿! 而现在,这群刁民竟然要当着他们的面,去揍宁宛童? 还说什么曾经也揍过? 这些人,把县太爷当什么了?又把他们当什么了? 可恨,实在可恨! “副捕头,这群人太可恶了!” 不止老陈这么想,其余捕快也都这么 想,全都怒瞪着宁长贵等人。 宁长贵愣了愣,还是不认为是自己惹这群官差不快。 这不明摆着的吗? 深更半夜捉拿宁宛童,如今都快天亮了,忙活了整整一晚上,宁宛童那两个却躲在了深山密林的山洞里,能不可恶? “官爷放心,咱们一定配合官爷们……” “给我拿下!”老陈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绑起来,等见了宁大夫再说!” 宁大夫? 宁长贵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这些官差找宁宛童,居然是为了求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可紧接着,被几个捕快拔刀团团围住的宁长贵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老陈带着其余捕快冲进山洞里,随即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 “宁大夫!真的是宁大夫!” “快,快去放烟火!” “宁大夫,您受伤了?没受伤就好,咱们的人都在外面候着,这就护送你们回去,说来,都是咱们的错,没能找到红佛叶,反倒害得大夫您坠下山崖……在下惭愧!” “……” 宁长贵一颗心坠入冰窖,整个人也冷得厉害。 官差找宁宛童,居然不是为了捉拿她,更不是因为她犯了什么 事,反而真是为了求她救人? 明明是官差,姿态还摆得那么低…… 这些捕快都不要面子的吗! 咻…… 嘭! 黎明时分,一记小小的烟火在林中炸响,显得格外灿烂。 宁长贵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连当场撞死的心都有了。 “没想到你们会进山来寻我们。”宁宛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人也走了出来,看到宁长贵还愣了一瞬。 “咦?你们也在?”宁宛童笑出了声,虽然搞不清楚这里是什么状况,但是看上去很令人开心的样子。 “宁大夫无事便好。” 老陈也是长松一口气,叹道:“咱们一听说宁大夫可能出了危险,立马就跟过来寻了,幸而二位都无事,否则咱们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知县大人交代!” 宁宛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我太冲动了,找到了红佛叶,就得意忘形,失足跌落悬崖,幸亏有忍冬在,才没有出大事。” “忍冬公子,您救了宁大夫,便是救了咱们的知县大人,也是救了我等,请公子受我们一拜!” 这话,听着太过郑重了些,可他们并没有夸张。 自从那位贵客来到县衙,周大 人就多番叮嘱,不得随意泄露消息,必定要好生伺候。 之后,贵客身上生了毒疮,遍寻大夫也无法医治,周大人更是整日里长吁短叹,时不时地还抹泪,也曾说起过,让他们赶紧离开县衙,另寻出路去,免得惹火上身…… 如此种种,让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捕快怎能不惊心? 即便没有说明,可他们也能想到,那位贵客只怕是皇城贵人,破了一点儿油皮,那都是要承受雷霆之怒的,若真是因为中毒死在了县衙,那他们都要跟着陪葬! 而宁宛童,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忍冬救下了宁宛童,就是救下了他们,说两句好话怎么了? 要是有必要,跪下都行! 忍冬只是淡淡点头,往前挪动了两步,能感觉到膝盖已经恢复了个大概,只要不是跑跑跳跳,就不会疼。 只不过…… “扶着我。”忍冬嘴上这么说着,整个人已经靠在了宁宛童瘦小的肩膀上,还紧紧搂着她的腰。 宁宛童被压得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卯足了力气,反手抱住忍冬的腰,支起身子,稳稳扶着他。 “现在好些了吗?” “嗯。”忍冬淡淡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137章 你是最要紧的 邹越跟在后边,歪头想了想,现下既有官差在侧,怎么不让这些大老粗来扶人? 看着这一幕的老陈也是一愣,他想的,和邹越想的没什么区别,可刚要开口吧,忍冬深若寒潭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也是奇怪,明明就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身上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一扫,老陈是连动都不不敢动一下了。 “宛童!” 远远的,赵子苓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众人齐齐抬头看过去,才发现赵子苓和捕头带着一干人等冲在最前方,跌跌撞撞地进了茂密的草丛,狂奔到这里来。 “宁大夫!”捕头也大叫一声,方才他看到烟火是从悬崖底部放上去的,还以为是底下人发现了宁宛童的尸首,心里都凉透了。 可没想到,宁宛童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啊!”捕头仰头大笑,在山林里搜寻了一整晚的苦楚,是半分也没了。 “宛童!”赵子苓快步冲过来,抓着宁宛童的胳膊左看右看,又看了看双手抱胸,神色淡淡的邹越,总算是放下了这颗提了一天一夜的心。 宁宛童哭笑不得:“你怎 么也来了?” 听到宁宛童中气十足的声音,赵子苓全身猛地一下就泄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无奈道:“你快吓死我了!” 说完,赵子苓斜眼瞪着靠在宁宛童身上的忍冬,都是这货,没有保护好宁宛童! 采药这种事情,不该由忍冬这个大老粗来干吗? 他倒好,放任宁宛童身涉险境,如今还…… “你起开!”赵子苓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拉开忍冬,自己凑到宁宛童身侧,紧巴巴地盯着她瞧。 他真是怕极了,在悬崖上,他看到宁宛童坠崖的痕迹,心都快裂开了! 然而宁宛童的注意力却都扑在忍冬的身上,眼看着忍冬被赵子苓拉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想也不想地就扑了过去。 可她压根就没力气,没法把忍冬拉回来,反倒还把忍冬扑地一齐摔下去了。 “忍冬,你没事吧?” “我没事。”忍冬冲着宁宛童摇摇头,笑得温和。 一看忍冬这样,宁宛童便以为他是强自镇定,不肯让她担心,顿时没好气地看向赵子苓:“你做什么?忍冬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若他又摔着了,伤上加伤怎么办?” “我……” 赵子苓低了低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可还没等他认错,就看到了忍冬唇边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赵子苓的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指着忍冬愤愤道:“他……” “子苓,我感谢你担忧我,更不顾危险深夜进山找我,可你动作温和些,忍冬毕竟是受了伤的。”宁宛童深知赵子苓的性子,也知道他没有恶意,眼下这番话说的,更是苦口婆心。 迎着宁宛童的目光,赵子苓是百口莫辩,但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跟宁宛童争论,或是指责忍冬故意装可怜,宁宛童只会更气。 最可恨的是,忍冬旁若无人地搂着宁宛童的**,把脸靠在宁宛童的脑袋上,还紧紧地贴在一起…… 还用欠扁的眼神盯着他! 忍冬……别让他逮着机会! “对了,这些人怎么回事?” 在赵子苓和忍冬暗暗斗气的时候,捕头指了指被围着的宁长贵等人。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宁金海,早已发现情况不对,悄悄地摸到队伍最后面躲着去了。 “头儿。”老陈拱了拱手,沉声道,“方才咱们发现了宁大夫的踪迹,这群人倒好,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揍宁大 夫一顿,还说从前在宁家村的时候,就已经欺负过宁大夫是个可怜的弱女子了,属下实在生气,干脆把他们押了,听候宁大夫的发落!” 捕头眉心一皱,嫌恶地瞥了宁长贵两眼:“做得好,要怎么处置,任凭宁大夫吩咐。” 宁宛童抿了抿唇,看着宁长贵和另外几个人全都低着头,连看她一眼都不敢,顿时笑了。 “没想到,我和诸位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冷笑过后,宁宛童倒也没想着现在就发作,只抬眼看向捕头:“他们不值一提,我已经采到了红佛叶和狼果,忍冬也受了外伤,需要上药诊治,事不宜迟,还是先回去吧。” 捕头微怔,一般情况下,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报仇雪恨,换成别人早就借着他们的身份快意恩仇了。 没想到,宁宛童竟能就此放过,满心想着的都是县衙的贵人,和受了伤的忍冬。 这个姑娘,是良善的。 “好,宁家村的这些人往后再说,咱们先上路吧。”捕头说完,摆手让老陈带着人走到宁宛童身后护着,自己则在前面开路。 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背着宁宛童回去。 “宛童, 你昨天受了惊吓,一会还要给人看病,忍冬就交给我来扶着吧。”赵子苓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宁宛童身前伸出了手,“你放心,我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他救了你,我还不至于害他。” 宁宛童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也没说赵子苓心是坏的啊。 “这……” “好。”出乎意料的是,忍冬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主动放开宁宛童,整个人靠在赵子苓身上。 虽然让宁宛童扶着,心里会格外高兴,可他也见不得宁宛童辛苦一路。 倒不如遂了赵子苓的意。 不用问,赵子苓定然是想借机让忍冬吃些苦头的,那便看看,到底是谁让谁吃苦头。 赵子苓心里暗恨,忍冬还真是不客气啊,说来就来! “你平时也没这么虚弱,怎么,掉了个山崖,你人就废了?”赵子苓冷笑着嘲讽。 忍冬笑了笑:“要不,你也去坠坠崖,看谁废得厉害些?” “你……”赵子苓气结,他又不是个痴傻的,至于为了这些主动去坠崖吗? “不敢了?”忍冬笑出了声,用揶揄的目光打量着赵子苓,那眼神,怎么看都是挑衅。 赵子苓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即发作。 第13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忍冬在宁宛童心里就是心尖子一样的存在,赵子苓和忍冬硬来,占不到上风。 要让忍冬尝到教训,这一路上多的是机会…… 不多时,一行人就走到了一个小土坡附近,赵子苓远远地看着,心里暗喜。 反正他也在山里找了一夜,一会,只要装成力竭的样子,崴个脚,再顺势把忍冬摔下去…… 嘿嘿! 这么小的小土坡,也摔不坏人嘛。 想着,赵子苓已经扶着忍冬踏上了小土坡,他微微偏头,看到忍冬浑然未觉的神情,故意踩在一颗尖石子上,整个人往小土坡的下面一偏—— 本以为忍冬就会这么被他扔下去,可没想到的是,忍冬的身子反倒提前往后侧一闪,他没准备好要站稳,整个人猛地失了力道,“啪嗒”一下就滚到了土坡下边,后腰处还撞到了一棵树! “嘶……” 赵子苓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地抬头看向忍冬。 忍冬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后背有伤,胳膊也有伤,救不了你,好在,这只是一个小土坡,摔不坏人的。” “……”赵子苓僵在原地,忍冬这是早就料到了? “你们干什么呢?” 宁宛童回过 身来,见赵子苓满脸气闷地趴在地上,看出他没什么大碍,无奈道:“还不起来?回家了。” 赵子苓深吸一口气,愤恨地爬起身,没好气道:“我脚崴了!” “还能走吗?”宁宛童停下来,抬脚朝赵子苓走过去。 见状,赵子苓心下一喜,摔了一下,换回宁宛童的关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身强力壮,自然能走。”忍冬一把拽住宁宛童,“就算不能走,还有他的府卫能扶着他,这群官差也不会坐视不理,倒是你,回去后暂时没得歇息,还是别费神了。” 想一想,忍冬说的倒是也很有些道理。 于是,宁宛童无可奈何地看了赵子苓两眼:“你快起来,若实在疼得厉害再叫我。” 说话间,赵子苓的府卫和几个捕快已经围上去了,他满心的不乐意,可他也和忍冬一样,是关怀着宁宛童的,不想让宁宛童太过劳累,所以只能忍下。 见赵子苓被好好地扶起来,宁宛童又看向忍冬,柔声道:“那你呢?” “我没事,你先走。”忍冬笑笑,“若我走不动了,让他们帮帮忙就是。” “嗯,你当心些,不要逞强。”宁宛童点 点头,转身继续赶路。 她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红佛叶和狼果如何入药。 前世看到的红佛叶和狼果的药性,也没有太认真地背下来,毕竟那时候,这两样药材都是不存在的。 而现在既然要用,自然需要仔仔细细地回想,事关人命,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思。 她还记得当时,爷爷是细细跟她讲过了的…… …… 正午时分,众人赶到了青岩镇。 捕头第一时间让人去准备了车轿,派人去济慈堂报了平安,接上林大夫,径直赶往济源县。 等到了县衙的时候,周大人也已经从快马加鞭赶回报信的人口中,知道了昨夜宁宛童遇险的事,是以命人备好了软席好饭,阖家站在府门口迎接。 “宁大夫,你无事吧?”周大人一看到轿子,立即冲了上来,见宁宛童没有什么外伤,尤其是那双胳膊,还好端端的,这才长松一口气。 若是宁宛童受了伤,无法给贵人医治,那可就…… “周大人。”宁宛童冲着周大人淡淡点头,侧身一让,伸手去扶准备下车的忍冬。 而周大人也看到了忍冬的脸,顿时如遭雷击,傻站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 “周大人。”忍冬也淡淡点头,看不清情绪。 “您……太……您……” 周大人结结巴巴地,整个人都发抖,支支吾吾地道:“您怎么……怎么……” 宁宛童看到周大人这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转而大声道:“他是忍冬,这次能够顺利把红佛叶带回来,多亏了他。” 周大人浑身一震,猛地偏头看向宁宛童。 忍冬? 什么劳什子忍冬,他分明就是…… “事不宜迟,先进去给病人看诊吧。”忍冬温和地说了这么一句,略微严厉的目光,却扫向了周大人。 周大人忙垂下头,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不敢再开口。 宁宛童觉得奇怪,这个周大人,对里面那位病人已经很恭敬了,可看着,在面对忍冬的时候反而更加恭敬。 怎么,忍冬比那位贵人的身份地位还要高吗? 林大夫的脸色亦是来回变幻,紧紧跟在宁宛童身后,不敢随意开口。 一路跟着来的邹越,更是满脸茫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可忍冬怎么像是很熟悉一样? 正往里面走的忍冬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紧紧牵着宁宛童的手,又看向邹越,欲言又止的 。 邹越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立时上前一步:“我要跟着姐姐!” “来吧。”忍冬轻笑一瞬,拉着宁宛童踏入县衙大门。 看着忍冬的动作,周大人又是一愕,可想想,这远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事,忙上前帮着引路。 “木盒呢?” 到了里间,宁宛童立即伸出手,捕头亲自把装着木盒和狼果的背篓送上,她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偏头瞧了忍冬一眼。 只见忍冬目光幽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而守在床边的叶白看到忍冬,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就如同见了鬼。 宁宛童垂头想了想,道:“忍冬,这里有林大夫帮我就好了,你出去守着吧。” 忍冬微怔,抓着宁宛童的手腕,紧了紧,放开来走了出去。 “周大人,还有叶白,你们都出去,有我和林大夫在这里就好,你们都在这儿,只会让我分心。”宁宛童一一下了逐客令。 听到这话,周大人和叶白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只朝着宁宛童拱了拱手,快步跟了出去。 至于捕头那一应丫鬟,自然也出去了,邹越见状也出了门,跳到门口的房梁上坐着,呆呆地看向忍冬的方向。 第139章 想活得快活些 这时候的忍冬,正和周大人、叶白,三个人站在僻静的小荷池旁边,四下的人早就被遣开了。 其实邹越有预感,忍冬和这两个人谈的话,一定无比重要,甚至与他息息相关。 可他跟上去…… 罢了,还是按照田将军的吩咐,好好跟在宁宛童身边吧。 他要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这时候的里间,林大夫有些错愕地盯着宁宛童,悄声道:“难道,难道忍冬他……” “不管他是谁,总之是忍冬。”说完,宁宛童自己也笑了,她真是不明白,自己方才在说些什么。 “你早就知道?” “隐隐有过猜测,但他没提,我也不问。”宁宛童倒是坦然,坐在桌边开着方子,回头瞧了床上那位病人两眼。 她早就知道,许多事,该来的总会来的,避不开。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呐!” 林大夫揪心得厉害,单看这位贵人,就知道来路不简单,如今忍冬才一露面,这位贵人的属下,亦或是周大人,都对忍冬毕恭毕敬,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密谈。 恐怕,这些事情和上京,甚至是和前朝太子…… “你准备如何做?”林大夫心疼地看着宁宛童, 忍冬若有别的身份,他是管不了的,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 可宁宛童不一样,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夫,不该卷进这种险之又险的是非之中! “我能如何?”宁宛童笑了,随即垂眼想了想,“总之,我要陪着忍冬,也要带着邹越,若能帮上他,自然是好,若帮不上他……” 想着,宁宛童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林大夫,认真道:“那我便想法子帮上他。” “可……” 林大夫瞪大眼睛,紧接着便跺着脚低吼道:“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有多危险?啊?你只是一个弱女子啊!” “当初,你说我一定凑不到一百两银子,也没法盘下医馆,你更是不愿意留下来,可我做到了,后来,因为我去时花馆的事情,受万人指摘,你们都说我恐怕翻不了身,我也做到了。” 宁宛童眨了眨眼,低低道:“之前,你被山贼绑了,我去了,成功把你带了回来,如今、往后,我想我都能做到的。” “这不一样!” 林大夫急得团团转,“孩子,你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也不懂这里头的凶险,之前你要带着邹越也就罢了,那只是个 孩子,可以暗中筹谋,可忍冬,他把邹越带了过来,见这位贵人,见县太爷,这说明他和当今天子是,是……” “我明白。” 宁宛童拍了拍林大夫的手腕,轻笑道:“我都明白。” “你明白?你哪里明白?你不明白!”林大夫越说越着急,声音也不断加大。 宁宛童很无奈,可也很感动。 “林大夫,你不知道我,我从前过得并不快活,前面的很多时日,我被自己的叔婶欺凌,整日下地干活,没有一日松快,更以前,我只知道和医书作伴,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所以呢?” 林大夫摊开双手,他实在是听不懂,宁宛童说这些,和他说的那些,有什么关联? “所以,我想抓住机会,轰轰烈烈地活一次。” 宁宛童偏头,透过窗户,看向湛蓝的天空,“我知道前路坎坷,可我也能看到,那条路上精彩纷呈。” 她是认真的,她想痛痛快快地活着,她想随心所欲,想…… 想和忍冬在一起。 她也想过了,若忍冬是一个平凡人,那她便和忍冬一起行商行医,游历天下,若忍冬身份不简单,那她就陪着忍冬涉险,陪着忍冬报仇雪恨 ,拿回本属于忍冬的东西。 这一生,她总得有一个目标才是,而不是如前世那般,只知道研究、学习、深造,等年纪到了,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生个孩子,平平淡淡地走下去,最后成为一个老医学教授…… 平平无奇! 人都穿越了,若还稳稳当当地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你真是昏了头了!” 林大夫气得不轻,想要好好劝劝宁宛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为了一个男人倒还能劝劝,可她竟是自己想往危处走,这不就是活腻了吗? 让他怎么拦! “好啦。” 宁宛童扯了扯林大夫的衣袖,眨眼笑道:“难得采到红佛叶,你可要用心记下,红佛叶的叶子味涩,入心肺……” …… 门外,倚在房梁上的邹越眨了眨眼睛,方才宁宛童说的那些话,他可是都听见了的。 田将军果然没找错人。 “小越,下来。”忍冬忽而走了过来,冲着邹越招了招手。 邹越撇撇嘴,乖乖地跳了下来。 “那位叶白身手不凡,难得有机会,你去和他比划比划。”忍冬轻笑着指了指叶白的方向,“若赢了,他便送你几本秘籍。” “当真?” 一听到秘籍,邹越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飞速扑了上去…… 忍冬笑笑,推门走进了屋里。 宁宛童抬头看了看他,没有理会,继续轻声教林大夫红佛叶的入药方法。 倒是林大夫,白了忍冬好几眼,背过身去,连看都不肯看他。 忍冬摸摸鼻子,轻笑一瞬,他的耳力超乎常人,方才林大夫和宁宛童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林老一片好心,都是为着宁宛童,没什么好指摘的。 唯独宁宛童的心意,他是当真没有想到。 原来,她喜欢冒险,喜欢刺激。 这些,他可以给她。 “他多久能清醒过来?”忍冬低声问道。 “等药熬出来喝下,不出半刻就能清醒。” 宁宛童淡声道:“晚些时候,我要回济慈堂一趟,拿些东西回来,邹越跟我去,林大夫守在这里,你陪着他吧。” “哼。”林大夫冷哼一声,瞪了宁宛童好几眼。 什么回不回陪不陪的,分明就是这丫头,要给忍冬和这位贵人留个商议事情的机会,偏生不直说,还假模假样的,谁看不出来? 忍冬自然也是明白的,看向宁宛童的目光越发柔和。 能遇到她,可真是老天恩赐。 第140章 太子殿下 就如同宁宛童所说,有红佛叶和狼果入药,喂下汤药之后,床上的贵人不出一会便悠悠转醒。 “白夜……” “公子!”叶白一个猛子扑了上去。 宁宛童站在桌边收拾药箱,挑了挑眉。 叶白,白夜…… 在常人面前改换名字,只是颠倒了字,听着便不一样了,还真是谨慎。 “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宁宛童笑看着忍冬,不等他多说什么,便带着剩下的一株红佛叶和其余狼果出了门,叫上邹越,快马赶回青岩镇。 “姐姐,你为何不留下听听?” 邹越何其聪慧,早就看出忍冬和那些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听着宁宛童和林大夫的那些话,大概也能知道宁宛童是什么心思。 既然有心,那不如一探究竟,可宁宛童倒好,偏偏避而不谈了。 “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并没有什么好处。”宁宛童淡然一笑,大多数时候,她都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听着宁宛童这些话,邹越只觉得不明所以,他方才瞧着忍冬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想让宁宛童留下来听听的,可宁宛童却…… 诶,算了,宁宛童的主意,邹越这辈子都猜不透了。 “我看你怀里揣着东西,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宁宛童偏头觑着邹越的胸口。 邹越展颜一笑,拍了拍胸口,略微得意地道:“是白夜哥哥送的秘籍,这些,可都是行伍世家流传下来的,若我练得好,将来铁定比忍冬哥哥还要厉害!” 宁宛童失笑,她很少看到邹越能有这么开心的时候,看来,那个白夜还不错,忍冬也对邹越上了心的。 “那你就好好练,不过,我看你似乎不大喜欢那柄铁剑,是用得不称手吗?” “那柄剑……”邹越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说了,“太轻了,我从前用的都是重剑。” “那好,趁着现在还在县里,找个铁匠铺现打一把。”宁宛童说着,当场拉紧缰绳转身回来,东张西望地找铁匠铺。 反正那些贵人都在县衙里,还大肆寻医,那带着邹越逛逛也没什么,若有危险,也是县衙那边冲在前头的。 也是她当时太心急,竟忘了问邹越的喜好。 看着邹越还是个有上进心的,得到了秘籍便这般高兴,那多花些银两,给他再打一柄剑也没什么。 就当是邹越深夜进山找她的奖励吧。 这个孩子,也是惦记着她 的,没白疼。 “姐姐,你真的给我打?”邹越倒有些不敢置信,“我要什么样的都行吗?” “自然行了,有什么要求,自己对铁匠师傅说。” “多谢姐姐!”邹越高兴得不行,当下比宁宛童还急了些,竟还拉了个人问路。 宁宛童瞧着好笑,这样才对嘛,身为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欢欣,总是闷着像什么样子? …… 县衙。 忍冬目送宁宛童和邹越出了门,刚转回屋子,林大夫就黑着脸冲了出来,自个儿生着闷气,不肯搭理忍冬,也懒得去听忍冬和那位才苏醒的贵人会聊些什么。 他只是气,忍冬自己没着没落的也就罢了,拉着宁宛童像怎么回事? 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险情一大把,那就别总是缠着宁宛童,那不是白白耽误人家吗? 小姑娘家家的,瘦胳膊瘦腿,怎么跟那些舞刀弄枪的人拼? 看着林大夫那副气闷的模样,忍冬无奈不已,想想,到底是没解释什么,生气就生气吧,总好过他也跟着搅进来。 “殿……宵公子,我家主子已经醒了。”白夜冲出来,刚好碰到正要进门的忍冬。 忍冬点点头,缓缓走了进去 。 见状,白夜立即拉上房门,亲自守在这儿,就连想要过来看看的周大人远远瞧见了,也赶忙退开了去。 “当真是你……” 床上的贵人已经靠坐在床头上,一见到忍冬,当即又哭又笑的,心里五味杂陈。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忍冬在床边坐下,叹道:“杜仲,你该留在京中韬光养晦,或是保全自身,过来找我做什么?” “哈!” 被称之为杜仲的贵人冷笑一声,“韬光养晦、保全自身?你当如今的将军府,还是从前的将军府么?” “我早猜到你们定然会受到牵连……” 忍冬捏紧拳头,蓦然又松开了:“可杜家世代功勋,建国伊始便立下汗马功劳,身为多朝元老,从来都是屹立不倒,更是谨小慎微不曾逾矩,想来,凌珏明不敢真对你们下手。” “你当他是什么人?心狠手辣,谁不敢杀?” 杜仲苦笑着摇摇头,转而看着忍冬正色道:“先不说这些,我只问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继承大统?” “继承?”忍冬也被逗笑了,“如今的我,名不正言不顺,谈何继承?” “可你……” “你大病初愈,还是先 养着吧。”忍冬移开视线,不肯再说。 杜仲张了张口,也没敢真和忍冬拗着来,反正如今也找到人了,回去也是迟早的事。 过了一会,忍冬终究还是忍不住:“他们……” “当初护送你离京的那些,没剩下几个了,找到了尸首的也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没找到的,可能躲起来了,勉强能算好消息。” “嗯。”忍冬垂着眼睑,不言不语。 再听到这些事,还是痛彻心扉。 看着忍冬这样,杜仲倒是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的,如此深仇大恨,若你放下了,我等当初的追随,岂不是个笑话?” “凌霄,你跟我回京!”杜仲一把拉住忍冬,“我父亲在朝中到底还是有地位的,太后娘娘也在暗中相助,只要你回京,我们找准时机,把凌珏明的恶行公之于众,那么你夺回皇位将名正言顺!” 忍冬触电般地把杜仲挣开,咻地一下站起身来:“我如今叫忍冬。” “凌霄!”杜仲急了,想要下床拉住忍冬,然而躺了那么多天,浑身无力,才一下地就跪在了地上。 他长叹一声,干脆就这么跪在忍冬跟前,重重道:“太子殿下!” 第141章 开窍了 “闭嘴!”忍冬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满目血色。 他永远也望不到当初一路追随着他,最后却无一人生还的人。 整整两千之数啊! 走散的还是少数,其余的都没了。 若如今跟着杜仲回去,那么接下来要为他死的,是杜家?陆相?还是忍辱负重跟着他父皇戎马半生的铁鹰军? “所有人都在等你啊!”杜仲痛心大喊,用力拍着自己的心口,“那么多弟兄都去了,尚且尸骨无存,你这就忘了?” “我的亲兵……” 忍冬说到一半,接下来的几个字,顿了许久才说出来:“无一生还。” 杜仲愣住,追问道:“难道你……你一个人在此地蛰伏至今?难怪了,难怪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忍冬缓了一会,把哽咽的音色压了下去:“往事历历在目,血海深仇,我怎能忘怀?” “我只怕你意志消磨……” “杜仲……”忍冬打断了杜仲的话,“再缓缓吧。” “缓缓?”杜仲实在是不明白,如今他们重遇了,为何要缓? 忍冬却不愿明说,只点了点头:“缓一缓。” “……” 看着这样的忍冬,杜仲兀自起身,在心底暗叹。 才说他 意志消磨,果然都消磨了。 忍冬深吸一口气,他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里是怕的。 之前,所有人都相信他可以东山再起,可结果如何? 如今,杜仲又说所有人都相信他,都在等着他,那么结果又会如何?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在看到杜仲的这一刻,他就输了。 已经有太多人因他而死,再多一个,他都承受不了。 除非…… 除非他强大到,有全然的底气成事,如若不然,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给我一些时间。” 忍冬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杜仲,低声道:“你我从儿时起就相识了,我想,你会明白我的。” 杜仲抬头看着忍冬,末了,又垂下了头去。 他当然明白忍冬,可如今的情形,哪里还能容他们再等下去?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隙让忍冬去做准备,这一点难道他看不真切吗? 他们越是退避,宫里那位凌珏明,就越会步步紧逼! “凌霄,你是不知道京中情形,若我们再不起兵,所有人就都……” “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等杜仲说完,忍冬就冲了出去。 他脑子里实在太乱了,需要静一静。 “凌霄!” 杜仲大喊一声,可忍冬压根就没回头。 “主子?”白夜急急跑了进来,“主子,殿下他……” “你去查查,他流落到这里之后是怎么过的,见过哪些人,碰上了哪些事,如今在哪里落脚,切记,暗中查访,不得让人察觉。” “可……可那是殿下……” “去查!”杜仲一拳头捶在床板上,床板“啪”地裂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一分为二,两头都向着中间凹了进去,满床的被褥和枕头,更是掉了一地。 白夜不敢再说,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或许忍冬真的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之痛,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可当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顺,如今高坐龙椅,非但不想着稳固朝纲,反倒赶尽杀绝! 但凡是忠于先帝的,忠于凌霄的,不是被削职流放,便是满门抄斩,惹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国恨,已经不是忍冬一人之恨,而是所有人切肤入骨之恨! 而忍冬,他是太子,即便他不是始作俑者,可大家都是为了他,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他却想躲着? 就算杜仲乐意、容忍,那数万条含冤而死的亡魂 ,乐意吗? 那痛失亲人颠沛流离的忠臣,肯忍吗? “凌霄,”杜仲用力捏紧拳头,“我绝不会让你同缩头乌龟一般躲下去……” …… 忍冬回到济慈堂,正好瞧见宁宛童和林大夫围坐在案前,细心处理着狼果的银毫。 “别看这银毫鸡肋,实际上,这些银毫也是有药用价值的,这次解毒,真正起到作用的,就是这些银毫。”宁宛童说话的时候,语速平缓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哦?”林大夫也惊奇地瞪大眼睛,“那你为何把整个果子都取回来了?” “果肉很涩,也带有浓浓的苦味,但是入了药,对身体却是极好,最是大补。” 宁宛童低笑道:“另则,这果子干了以后,银毫的药**变了,但还有解毒的作用,只是,解的是干狼果的毒。” “什么?这狼果干涸之后居然有毒?解毒之物,还就是银毫?” “没错。”宁宛童笑眯眯地点点头,别说林大夫了,当初她从书上看到这些的时候,也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大夫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想伸手去触碰这狼果,却又怕有毒似的,赶忙又缩回了手。 宁宛童瞧得好 笑,回头才发现忍冬回来了。 “你回来了?” 宁宛童起身,拿起才装好的白药,笑道:“回来以后,我多做了一些白药,你既回来了就先歇着,我把药送过去。” “不必了。”忍冬拉住宁宛童的手,不让她往外走,“夜里自会有人来取。” “夜里?”宁宛童愣了愣,倒也没多问,想着,怕是忍冬安排好了的。 顿了一会,忍冬拉着宁宛童走回后院,“我有话要跟你谈。” “好。”宁宛童笑得眉眼弯弯,她等忍冬主动说出一切,已经等了许久了。 “进去说吧。”忍冬暗叹一声,拉着她上了楼,在她卧室里边坐了下来。 宁宛童正襟危坐,笑眯眯地仰头看着正倒茶的忍冬,等着他开口。 忍冬不免好笑,抬手刮了刮宁宛童的鼻子。 “宛童,我只问你,若前面是万丈深渊,你会跟我去吗?” “这还用问吗?” 宁宛童想也不想地就接了话,紧接着收回视线,脸上有些红,轻声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 忍冬紧紧盯着宁宛童的神色,见她向来单纯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含羞带怯的意思,顿时欣喜若狂。 她终于开窍了! 第142章 恶向胆边生 “丫头,你……” 忍冬很想问问宁宛童,知不知道方才那话是何含义,可想想,她这副性子,问急了反倒会恼羞成怒,开始胡说八道也不一定。 想想还是不问了。 只不过,这样的宁宛童可真是可爱啊…… “宛童。” “嗯?” 宁宛童迷茫地抬起头来,可还没把忍冬看真切,一个温软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忍冬这样……在目前这个世界,合适吗? 察觉到宁宛童居然不专心,眼睫毛都刷到自己脸上了,忍冬心里不爽,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盖在她眼睛上,强迫她闭上双眼。 “唔……” “老实些!” “我……”宁宛童眯起眼睛,都呆在这里让他亲了,还不老实? 果然,男人不能惯! 想到这里,宁宛童恶向胆边生,一口咬在忍冬的下嘴唇上。 忍冬是怎么也没想到宁宛童居然会咬他一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退回来故作凶狠地瞪着她。 可宁宛童早就摸清他的路子了,压根就不带怕的,还愈发凶狠地瞪了回来。 忍冬哭笑不得,只好作罢,叹道:“往后轻些。” “还有往后?”宁宛童拔高了声 调,“什么往后?你还想做什么?” “做什么?”忍冬玩味一笑,吓得宁宛童连脖子都收紧了。 瞧着她这样,忍冬愈发无奈,猛地伸手捏了捏宁宛童的脸,咬着牙无奈道:“我能做什么?嗯?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行了……” 宁宛童白了忍冬一眼,把他的手拉下来,“你方才说有事告诉我,还不说吗?” “嗯。” 忍冬点点头,低声道:“其实我……想来,你对我的身份多有猜测,其实我,我是前朝太子……” “宛童!”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忽然传来林大夫惊慌失措的大叫:“宛童你快下来,有人被狼咬伤了,命在旦夕!” 被狼咬了? 宁宛童当即起身,人都已经冲出房了,才回头冲着忍冬说了一句:“等我忙完再听你细说!” 总之,是前朝太子一脉的人吧? 毕竟,田将军是,邹越是,想来县衙的那位贵人也是。 她都已经猜到了。 至于眼下,还是命在旦夕的病人最要紧。 “快准备烧酒,热水,还有药炉!”宁宛童一边大叫一边冲到前厅,“还有我的刀具,平日里用的布也拿出来……对了,针线,还有针 线!” “好,马上准备!”正忙着烧饭的韩大娘应和一声,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刷锅。 这边,宁宛童冲到前厅,发现林大夫和韩文元的身上都已经沾满了血,都在另一间空着的病房外面盯着她。 “伤到哪儿了?伤口的位置都确定了吗?”宁宛童急急问了一句,奔进去查看伤者的伤势。 失血过多,这……只怕要输血! 可是在这个朝代,没有办法分辨血型,要怎么输血? “棉布,止血!”宁宛童接过林大夫递上来的棉布按在流血最多的肩膀部位,眼瞧着伤者的****也有个不断流血的伤口,二话不说把韩文元也拉了进来。 “用棉布按着他的伤处,不准松开!” 说完,宁宛童抓起一直常备在病房里的绳索,用力绑在伤口前段,可是肩膀这里,却是毫无办法了。 “林大夫,按紧了,千万不能松!” 眼下这样的情形,只能用大补之物吊着他的命,再施针止血,如若不然,不出半刻钟,这人就要死在这儿了! “宛童,该怎么手术?抓什么药?白药管用吗?” “不行,创口太大,撒白药不仅没法止血,还会导致感染。” 说话间,宁宛童已经去药柜拿了几片参片回来,可还没等她拿出银针,就看到病人浑身震颤,被林大夫和韩文元按着的伤口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血。 不是流血,是喷血! “不成了……”宁宛童放下银针,猛地又往后院冲去。 林大夫和韩文元齐齐傻眼,宁宛童说不成了,又跑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遇到了治不活的人,就不治了吗? “宛童……” “别动!” 韩文元刚想追出去,被林大夫大声喝止,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按着。 可这么一大团的棉布,方才还洁净如新,眼下就已经被血彻底浸透了,那这人肯定是…… “林老?”韩文元惊恐地望着林大夫,只盼着林大夫能给一句让人安心的话。 可林大夫也不知道宁宛童究竟想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按着伤口,眼睛盯着后院的方向,希望宁宛童下一秒就又会冲回来。 “这究竟要怎么办呀?”送伤者来的,看着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厮,急急道,“这人闯到咱们老爷的猎场里去了,赶他也不肯走,这不就让狼给咬了!” “人人都说济慈堂的女大夫是菩萨在世,怎么 她还跑了?难道外面那些话都是诓人的?” 林大夫听得一肚子火,当场怒斥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人的伤势如此严峻,我们宛童再厉害也不是个神仙,你们若再吵吵,就把人给我抬出去!” “都让开!” 就在前厅吵吵嚷嚷的时候,宁宛童用火钳夹着烧得通红的铁片奔了出来,站定在病床前。 铁片上的热气扑面而来,把林大夫韩文元,还有那几个小厮都吓得够呛。 与此同时,忍冬察觉不对跟了出来,本在练着剑的邹越也急急赶到,一看到这情形,惊得就要上去拉住宁宛童。 可宁宛童却沉声道:“忍冬,找个东西塞到他嘴里咬着,小越过来按住他,韩文元,不准松开你手上的棉布,林大夫,我数三个数,你把棉布丢开,扯开他的衣裳露出伤口!” 话是说完了,大家也都听明白了,可猛然之间,却没人能给出些回应。 饶是忍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快啊,都聋了吗!”宁宛童大喝一声,抬眼看向周围的人。 忍冬这才发现,宁宛童急得眼圈都红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忙拉了邹越一把,齐齐上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第143章 女大夫疯了 见状,林大夫给韩文元丢了个眼神,自己则吞了一口唾沫,绷紧了神经,等着宁宛童下一步的吩咐。 “三、二……一!” 嗤啦! 林大夫的反应不慢,宁宛童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即丢开棉布,扯开伤者的衣裳,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死死按住伤者的手肘。 宁宛童咬紧牙关,抓紧火钳的把手,用仍旧通红的铁片,对准伤口大力按了下去…… 滋—— 一股焦糊味刹那间传遍整个济慈堂! “疯了,疯了!” 一个小厮大叫出声,紧接着疯也似地冲出了门,在门口癫狂地大喊大叫:“那大夫疯了,她不用药治被狼咬了的人,用火烧啊!” 这一声大喊,惊得无数人围了上来。 用火烧? 这……这简直骇人听闻嘛! 可宁宛童却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如果不给这人止血,这人就要死了! 毕竟是滚烫的铁片,烙在身上的那种痛楚,常人难以想象。 所以即便是早就已经失去了神智的伤者,也疼得不自觉地缩紧、痉挛,只是全身都被死死按着,根本就弹不起来。 至于喊…… 且不说有没有力气,嘴里被一大块布塞着,想喊也喊不出来。 眼看着伤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宁宛童冲着林大夫道:“刺他的人中,快!” “哦哦哦……” 林大夫不敢耽搁,抓起银针刺入伤者的人中穴,轻轻捻动,直到他的呼吸恢复了一些才收回手。 宁宛童暗松一口气,把铁片夹了起来,看到伤者肩头扭曲狰狞的烧伤,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可好歹,血是止住了的。 韩文元受不住,已经弯腰吐了出来,好在比之前强了些,双手还是紧紧地按着伤口处。 亲眼看着人身上的肉被烧焦,这种场景…… 几个受得住? 就是忍冬和邹越,也齐齐偏过了头,不敢再看伤口。 “按着。”宁宛童转过身,同样觉得脚步虚浮,没有理会围在济慈堂门口指指点点的众人,径直冲回厨房,换了早前就扔进灶里的铁皮。 韩大娘一看着宁宛童这样,顿时有些担心:“姑娘,热水已经烧好了,我给你端过去吧。” “不用!”宁宛童连忙摆手,若是让韩大娘看着那一幕,如何能承受得住? 当场晕了也有可能。 “一会有人来端,大娘,你自忙着吧。”宁宛童夹起铁片,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大口喘着粗气, 随即深呼吸几次,再度冲了出去。 韩大娘怔在原地,这从前她要帮忙,也没人拦啊…… 倒是宁宛童,医治人的时候,需要用上烧得通红的铁片吗? 想着,她还是觉着不大对,也十分不放心,擦了擦手,想着出去看看,可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方才宁宛童扔下的那块铁片。 上面黑黑的,还有些血肉…… 不会吧? 韩大娘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忙转身躲回了厨房里,想去前面看看,偏生又不敢。 前厅,宁宛童当着众人的面,又夹了一块通红的铁片出来,门口的众人伸长了脑袋,眼睁睁地看着宁宛童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屋里。 有胆子大的冲了进来,翘首往里边看,亲眼见到宁宛童把铁片烙在床上那人的腿上,紧接着,床上那人疯狂挣扎,却被人死死按着,起不了身。 “苍天呐!” “杀人啦!济慈堂的大夫杀人啦!” “那铁片烧得通红往人身上烫,啧啧啧……简直丧尽天良啊!” “……” 听到外面丝毫不遮掩的议论,忍冬转身便要冲出去,却被宁宛童叫住了:“关门吧,别理他们,止住了血,人就好治了,等到时候,他活蹦 乱跳地走出去,谣言不攻自破。” 忍冬眉心紧皱,抬眼看着宁宛童,小脸发白,浑身虚汗,脖子后面和脑门上的头发都被浸透了。 此刻,宁宛童扔下火钳,更是虚脱到靠着墙蹲了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宛童?”忍冬急急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浑身冰冷,整个人也在不住地发抖。 宁宛童苦笑出声:“想我也是见过无数伤患的人,再血肉模糊的,我都瞧过,可用这种土方法止血,我真是……” 她最受不了的,是那种仿佛不是在救人,而是在伤人的感觉。 “没事了,往后这种事,你交给我来做。”忍冬把宁宛童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瞧过一次就会了,往后我替你来,可好?” “我……”宁宛童怔了怔,随即被自己的怂样给逗笑了。 她可真是出息。 若是被爷爷知道,肯定会笑话她两年。 “先不说了。”宁宛童轻轻把忍冬推开,“虽然止了血,可是烫伤需要处理,要挽去烫坏的死肉,得解毒,得吊命……” 说完,宁宛童已经起了身,顽强不已地走到病床前,蹙眉道:“小越,你跟着忍冬去关门,别 让人进来捣乱,韩秀才,把地上收拾干净,回后院把热水端出来,让大娘准备好熬药的炉子。” 韩文元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沉默地往后走。 如今,宁宛童和忍冬之间…… “林大夫,把脉,看看他的心脉如何,我先把药开出来,马上回来手术。” “丫头,你要不要歇歇?”林大夫有些担忧地盯着宁宛童,她再有才华,也就是个孩子。 宁宛童摇摇头,“不了,他等不了。” 紧接着,她再度给伤者嘴里放了一块参片,又快速在伤者的几处大穴扎了几针,随后才走回柜台旁边开药。 大门已经关上了,可外面还是吵吵嚷嚷的,她倒也没心思听,一鼓作气开了药方,抓了药送到后厨,又转身回来忙。 韩文元眼睁睁地瞧着,只恨自己不能像林大夫那样帮上宁宛童,也不能像邹越那般护住她。 更不像忍冬,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她足够的关怀,令她安心。 就连赵子苓,虽说文不成武不就的,却能在生意上面给她助力…… 谁都比他要厉害些。 还是尽快考取功名吧,让自己多少有些用处,到那时候,说不定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了。 第144章 昏了头了 一整夜,宁宛童和林大夫都不曾合眼。 担心门外那些乱喊乱叫的人会闯进来,忍冬和邹越也都守在厅里,不曾离开一步。 就是早已带着韩大娘回了家的韩文元,也愣是掌灯苦读到天光时分。 “元儿。” 才起身的韩大娘瞧见了韩文元屋子里的灯,知道他彻夜未眠,不免有些忧心:“早前瞧着你,像是没了科考的心思,这回怎么……” “娘,从前是我糊涂了,以为自己守在济慈堂便好。” 韩文元抬头看着已经亮了好些的天色,叹道:“还是要有本事,有地位,否则……” 韩大娘欣慰不已,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苦读这么多年,若就这么放下了,那从前的苦,不就白受了吗?” 韩文元苦笑一瞬,他只是想,若非有了功名,该怎样护住宁宛童呢? 不过,他曾也有过踌躇壮志的,只是在看到宁宛童以后,他痴了,傻了,把什么都忘了。 是他糊涂,他太糊涂! 若这一生只能碌碌无为地活着,那他满心的抱负,又该如何施展? 没有那些,他连自己和母亲都护不住,又从何护住宁宛童? “娘,咱们去济慈堂吧。” 韩 文元想通了,只恨不得每天泡在这间小书房里,可他们还欠着宁宛童救命的诊金,这不能忘。 想想,昨夜宁宛童行为大胆,今日怕是又没什么人敢上门,那他就把书册拿过去,争分夺秒总好过干闲着。 见韩文元还带上了书,韩大娘愈发欣喜,笑眯眯地和他一起出门。 可没走两步,母子俩同时打了个寒颤,偏头一瞧,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听说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咱们这小地方,该不会也出事儿吧?”韩大娘捂着胸口,心慌得厉害。 韩文元略微沉吟,道:“庆州的地形没有那么重要,可若天下一直不稳,迟早也会出事,不过,咱们这儿应该是最后被波及的。” “是这样?”韩大娘一把抓住韩文元,“那你到时候进京赶考的事儿……” “娘莫慌,我不过是个秀才,即便进京,也不会卷入到重重是非里边去,自然也不会出事。”韩文元柔声安抚,可他心里却直打鼓。 前路漫漫,昏暗难笃,这风险与否的,谁又能说得准? 想着,韩文元吐出一口浊气,带着韩大娘去买好菜,回到济慈堂。 没想到宁宛童和林大夫才刚刚忙 完不久,眼下都坐在桌边,哈欠连天的。 “你们快去歇着吧,若有什么事,我再去叫你们。”韩文元把书册放在柜台前,方才那一路,就连他和韩大娘都遭人戳脊梁骨,想来今天是不会有人上门的。 宁宛童点点头,她也觉得医馆里今天不会忙,便道:“那都去歇歇吧,晚些时候,我还要去县衙,看看那位贵人体内的余毒清了没有。” “嗯,我得跟你去。”林大夫立即接话。 “不可,你得留在这里,这里现下可离不得人。” 听了这话,林大夫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他只是想看看红佛叶和狼果的药效,可现实不允许,也只能听从宁宛童的安排。 “也好,你快去歇着,这里有我。” 宁宛童点点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拖着一副虚弱不已的身躯走进去,才一挨着床就睡熟了。 跟进来的忍冬瞧见宁宛童这副模样,无可奈何地替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多坐了会。 昨夜,他已然想过了,与其让宁宛童这么快就得知他的身世,为他忧心,倒不如先瞒着,等时候到了再让宁宛童知道。 说不定,宁宛童能因此活得自在些。 …… 县衙。 白夜带着满身露气匆匆赶回来,一见到杜仲便道:“主子,属下打探过了,当初殿下身受重伤,流落在山林附近,在那时和宁姑娘结识,随后,宁姑娘得罪了宁家村的族长,便去了青岩镇,盘下了一家医馆落脚。” “姑娘?”杜仲愣了愣,凌霄是最不近女色的,从前也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怎么如今倒是…… “那位宁姑娘,便是为主子解毒之人,前天夜里,她为了给主子找药材,还失足坠崖,是殿下救了她,还因此受了伤。” 杜仲愈发惊讶,凌霄为了一个女人,冲下了悬崖? 那天他们采药有多么凶险,杜仲已经从周大人口中听说了,可没想到…… “主子?”白夜眯起眼睛,“属下瞧着,殿下怕是被那女子迷了心窍,要不要……” “不可,咳咳……” 杜仲摇摇头,心急之下却咳嗽不止,吓得白夜连忙奔过去。 “我没事。”杜仲摆了摆手,“那女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说杀就杀?你查问过没有,那女子清白吗?” “出身倒还算清白,她父母在世时,也是乡间远近闻名的游医,只可惜亡故得早,她跟着亲 戚长大,小时候,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那如今怎么成了济慈堂的大夫?” “属下问过,那女子从前胆小懦弱,是遇见了殿下之后,才逐渐站稳了脚跟,搬到青岩镇,也是殿下陪伴在她左右,多番助她,否则她哪能有今天?” 白夜说完撇了撇嘴,说宁宛童是依靠殿下吧,但她那身医术却是实打实的,可若说没有…… 谁信? “他可真是昏了头了……” 杜仲头痛欲裂,他想过几千种几万种理由,偏偏就是没想到,忍冬留在这里不肯面对现实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小医女。 “她今日会过来?” “是。”白夜恭顺答道,“昨日夜里,周大人手底下的人去取药,说定了,今日会过来的。” “那就等她来。” 杜仲敲了敲桌沿,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一个女子,拖累了忍冬的千秋大业! 过了午时,宁宛童果真来了。 这一次,她是一个人来的,正合杜仲的心意。 “感觉如何?”宁宛童进门,一没有行礼,二没有寒暄,放下药箱便开始询问。 “大胆!” 白夜上前一步,没好气道:“见着我家公子还不……” 第145章 再试探 “白夜!”杜仲出声喝止,转而笑看着宁宛童,“姑娘莫怪,他被我纵坏了,不识礼数。” 宁宛童挑挑眉,拿出枕垫,示意杜仲伸手,不咸不淡地道:“你是我的病人,我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也不好奇,更不想行那些虚礼,公子也不要见怪。” 听到她这么说,杜仲倒是愣了。 难道,宁宛童当真不知道忍冬的真实身份? “凌……忍冬怎么没来?” 宁宛童看了杜仲一眼,淡声道:“济慈堂有些乱,他在那儿守着。” “他放心你?” 杜仲这话,听得宁宛童心里不大舒服。 怎么感觉,他是在挑拨离间呢? “公子说笑了。”宁宛童勾了勾唇,“这里是县衙,我又是县太爷的贵客的救命恩人,谁敢对我不敬?” “也是。”杜仲笑笑,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误以为她只通医术,不懂人情世故,倒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还挺快。 顿了一会,杜仲又笑道:“姑娘妙手,我听说,我中的奇毒无人能解,偏生姑娘就解了。” “嗯。” 宁宛童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认下了这份功劳。 就算杜仲的话里有些暗讽 的成分,那她也不在乎。 “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家父早亡,公子若想道谢,我可以把亡父的墓穴地址写下来。” “咳咳!”白夜在一旁重重地咳了两声,并用眼神警告宁宛童。 之前,他只觉得宁宛童医术高明,心里极为敬佩,可自从查了宁宛童的底细,认定宁宛童是在利用忍冬了之后,这态度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怎的?” 宁宛童冷笑一瞬,冷冷地把枕垫收了,起身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们的言外之意,身为医者,也没想让病人把我当菩萨供着,但是这般试探,你们也大可不必,我是什么人,忍冬最了解。”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对她有敌意,可翻来倒去地想想,大概也能猜到,是怕她耽误了忍冬吧? 可忍冬心里自有一杆秤,会不会被她耽误,还用不着别人来说嘴。 “公子中的奇毒霸道,一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动用内力,也不要长途奔波,好生养着才是正理。” 说完,宁宛童冲着杜仲伸出了手:“现在,请公子把诊金付了吧。” 杜仲怔在原地,这姑娘…… 倒是有点儿意思。 “不知姑娘 的诊金几何?” 宁宛童歪头想了想,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下,济慈堂没收入,酒坊也没有收入,而她救的,是眼前这位贵公子的性命…… “三百两。”想了一会之后,宁宛童报了一个数。 “三百两?” 杜仲还没说话,白夜先叫出了声:“你可是个大夫,据说你那医馆里,现在收治病人分文不取,怎么到了咱们这儿,就要三百两?” 宁宛童勾唇冷笑:“难道你觉得,你家公子的性命不值这个价?” “我……” “好了,去取银子吧。”杜仲大方地摆摆手,不过三百两罢了,给了又何妨? 拿到银子之后,宁宛童懒得再逗留,转身便走。 要不是看在忍冬的面子上,她非要让这主仆二人尝尝她的厉害不可。 面对救命恩人如此无礼,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白夜亲眼看着宁宛童走远之后,又折了回来,道:“公子,这女子见钱眼开,断不能让她留在殿下身边!” 杜仲却没说话,方才宁宛童说了,他这副身子,至少还要再养一个月,那在这一个月之内,就再瞧瞧吧。 能让忍冬如此看重之人,说不定…… … … 宁宛童气闷地回到济慈堂,看着迎出来的忍冬也没个好脸。 忍冬只觉得无辜,刚想凑上去问问,偏生成衣铺和镇上的木工都来了,说是宁宛童从前订做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做好了。 “我先看看做出来的衣服,等会就跟着你去瞧瞧急诊床。”宁宛童把人迎进来,接过成衣铺掌柜递过来的包袱,打开一看,她要的防护服和口罩,倒是都做出来了,就连手套也不错。 顶多就是有些宽松,可也好过徒手使用。 趁着宁宛童在看东西,这两个掌柜都探头探脑地看向侧边病房。 他们也听说了,济慈堂不好好治人,用烧得通红的铁片烫在病人身上,这…… 恰好,林大夫拿着器具进去换药,门帘一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只见那人身上被包了好些棉布,腿脚还动了动。 “别动别动。” 林大夫急急道:“你若动了,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再导致感染,那可就不好治了!” “呵呵,我这身上又疼又痒,不舒服得紧……” 话还没听完,门帘就垂下来了,连带着里头的光景也看不见了。 两个掌柜对视一眼,都惊疑得很,不是 说用铁片烫了吗?怎么瞧着倒是又活了? 还有,听说昨夜这人被抬过来,是被狼咬了,浑身都是血,都说活不成了,倒是让宁宛童给治活了? “东西还不错,秀才,把尾款给掌柜吧。”宁宛童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就看到这两个人脸色不对。 瞧见宁宛童疑惑的目光,这两人齐齐干笑,一个接了银子出了门,另一个领着宁宛童去看急救床。 “不止是那张高高的床,还有大夫定做的铜镜架子,也做好了。”木匠说着,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就是看着有些渗人。” “本不是为了照镜子梳妆的,瞧着奇怪也正常。” 宁宛童失笑,她要一个可以活动的铜镜架,是为了借用镜面的反光功能,把烛光聚到手术台上。 在这个世界上,一到夜里,视线就又昏又黑的,长此以往,她的眼睛迟早坏掉。 只不过,这一路上不断盯着她瞧的那些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要说起来,她在青岩镇干过的事也不少,次次都惊得满城风雨,本以为街坊们怎么也该有了抵抗力,如今为了止血用上以高温灼烧皮肉的法子,倒是又吓得大伙魂不附体了。 第146章 小人对小人 要说这木匠也是最好奇的,他胆子一般,但是瞧着宁宛童倒也不是那不好相与的人,干脆问道:“大夫,听说你昨天火烧活人,这是个什么治病的法子?” 宁宛童挑挑眉,这木匠看着是个好事之人,告诉他,借他的口传扬出去也好。 “那农夫被狼咬了,肩头和腿上的血止不住,就算缝针也没用,情况紧急,只能用滚铁烙住伤口,先保住一条命再说吧。” “哦?”木匠惊了,“原来是为了止血?” “是啊,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快保不住了,若再不止血,顷刻间便能丢了性命,不过这种事,常人可不能乱学乱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木匠连连点头,如果要让他动这个手的话,别说什么用滚铁烫人了,能直接吓疯! 瞧着木匠这样,宁宛童偷笑一瞬,仰首挺胸地踏进了木匠铺子。 “这手术台做得不错。” 宁宛童称赞了一句,她原以为,做不出能够活动的床头和床尾,没想到木匠都做出来了。 果然,这古代的木工,是一等一的。 “大夫,你瞧瞧这个灯架,按照你的吩咐,这上面一共有六个分支 ,每个分支都是能活动的,装铜镜的部分也是能活动的,就是看着像个……像个怪物。” 听着木匠这比方,宁宛童只觉得好笑,抬手试了试,道:“能活动的关节处太灵活了,不好固定,帮我紧一紧。” “这个容易,咱们是单独做了楔子的,要想固定,摆好之后把楔子放进去就成了。”木匠说着,拿起一个楔子**去,展示给宁宛童看。 宁宛童抬手拉了拉,果然拉不动,十分稳当。 “好,就是它们了。” 她拍了拍手掌,从袖口里又拿出一张图纸,道:“麻烦您再把这两个架子给我做出来。” “哟,底下还得装车轱辘?”木匠嘿嘿一笑,“简单,咱们这儿刚好有个小师傅,闲来无事照着马车轱辘的样儿,做过小的,手工精益,没两天就能给你做成!” “那好,这是尾款,这是定金。” 宁宛童掏出银子递过去,笑道:“过些天,我还要央你们做几个大木架,这个手术台和灯架,就劳烦你们帮我送过去了。” 木匠一看手里的银子,比当初说好的价格要丰厚许多,赶忙点头:“好好好,我亲自给大夫送过去!” 其实,宁宛童还想做个洗手池的,只是图纸还没画好。 倒是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一路上,但凡宁宛童经过的地方,都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再加上跟在她身后,抬着的那张手术台和像触手怪一样的灯架,惊得众人又是一番热议。 这个宁宛童,医术是高明,就是做出来的事,一次比一次荒唐,一件比一件令人费解…… …… 原本,宁宛童和济慈堂传出不大好的消息,徐氏医馆,尤其是徐东升,本应该是最为高兴的。 可这一次,徐东升却没有任何心思看热闹,整日里看着医馆里空空如也的药柜长吁短叹。 自从上次和济源县的药材商闹僵,又被邹越跑过来闹了一场,那说书先生也待不下去,被赵子苓赶出了济源县之后,徐氏医馆便再无病患上门了。 眼下,连药材都已经耗空,没了货源,即便斗赢了宁宛童也没用。 “东家东家,昨夜宁宛童用火烧人,今天又抬过去一张奇奇怪怪的床,还有一个架子,生了好几个枝节,好些人都说像鬼魂呢!” 药童兴高采烈地冲进来,可徐东升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自 忙去吧。”徐东升摆摆手,实在没心情去管那些。 “我……”药童抓了抓后脑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从前,他们还能闲暇时光练习辨认药材,或者处理药材,可眼下医馆里都没药材了,还能干嘛? 徐东升呆看着门外,好半天才吸进去一口气。 他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往后的日子,也别想过了…… “徐掌柜啊?”宁金海笑眯眯地出现在徐氏医馆门口,临进门之际,还回头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什么人瞧着,才放心大胆地进了门。 徐东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来做什么?” “徐掌柜这话就见外了,我过来,自然是来给你们送药材的。”宁金海挤了挤眼睛,拍拍手,身后立即有两个年轻人抬进两大框的新鲜药材。 见状,徐东升凑过去看了两眼,可这几种药…… 金银花、紫苏,薄荷! 能有几个用处? 不过,能有一点儿算一点儿吧,万一到时候还能东山再起,多一些药材储备着,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我这里近日生意不大好,你送来的这些药,也不是干货,再降一成价吧。”徐东升说着摆了 摆手,几个闲出花儿的药童立即上前,抬着药材过去上称。 可宁金海却不乐意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大声道:“我说徐掌柜,你这价格压得也太狠了吧?” 别以为他身在乡下就不知道,徐氏医馆已经很久没生意了,也没有药材,迟早关门! 要不是拉不下老脸,去找宁宛童卖乖,他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哦?”徐东升笑出了声,“你出去问问,除了济慈堂,其余医馆收散户的药材,都是市场价的六成,你如今还能得个七成价格,怎的?不想卖?不想卖你就别卖啊!” 徐东升也是知道宁家村和宁宛童之间的龃龉的,宁金海要想赚钱,只能卖给他。 “我还就告诉你了。”宁金海板着一张脸,“这药材,你要么涨价一成,要么,就别买!” 话说得有底气,可事实上,宁金海心里也在打鼓。 他现在就是在赌,赌徐东升不会放弃这家医馆,家底也丰厚,不至于出不起这几个钱。 只要徐东升清楚利弊,就一定会抬价,到那时候,他们宁家村的收成,不就更高了吗? 毕竟山里物种良多,那些药材,怎么采也采不完! 第147章 早就料到了 可与此同时,徐东升也笃定宁金海没法和宁宛童握手言和,当即冷笑道:“那行,那你就抬回去啊。” 就宁宛童那种个性,肯收宁金海的药材才有鬼,到那时候,宁金海还不得乖乖地再把药材送回来? 说不定,还能再压一成的药价…… 见徐东升摆出一副不肯让步的模样,宁金海都呆了。 怎么?徐东升这破医馆不开了?要破罐子破摔了? “你……我回去就回去!” 宁金海怒气冲冲的,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嗤笑道:“呵,徐掌柜,你当你这个医馆还能开到几时?我这些药材,即便现在卖不出去,等晒干了,总有药商肯买,倒是你……呵呵!” 即便宁金海说出来的话没有太过火,可这神情,加上这语气,让人怎么看怎么窝火。 而徐东升早已被憋得一肚子不痛快,当下也不客气:“你个小人,莫非我这里没了你,还开不成了?” “你开得成?” 宁金海哈哈大笑,抬起双手在空荡荡的医馆里头转了好几圈,嘲笑道:“徐大掌柜,睁开你的眼看看吧,这是能开得成的模样?” “你个混账东西,竟敢跑到我这里来口出狂言 ?” 徐东升怒不可遏,重重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咬牙道:“给我打出去!从今往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小小村长,竟敢在他面前猖狂? 活腻了! 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摆出这副架子给谁看呢? 宁金海也是没想到,徐东升居然气到要打人,可现在若逃了,跟过来的村里人还看着呢。 想想,徐东升就是一个落魄的庸医,得罪了也不怕,更何况,就这些药童,一个个瘦瘦弱弱没个男人样,能打得过他们这些惯会下地干活的? “打我是吧?”宁金海定下心神,当场撸起袖子,指着里头大喊,“都给我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呸!” “你个乌龟王八羔子,土里土气还敢在镇上惹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来啊!你别给我躲后头!” “抡死他,别跟他吵吵……” 平静多日的徐氏医馆忽然闹了起来,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别处倒也就罢了,如今这快倒闭的徐氏医馆闹起来,倒是真有些可笑。 另一边,济慈堂也得到了消息。 韩大娘出门买了些新鲜的肉菜,回来站在前厅,绘声绘色地道:“你们是不知道 ,那徐氏医馆打起来了,跟徐东升打的,就是宁家村的,往常欺负了咱们姑娘的那些,还嚷嚷着要把徐东升打死呢!” 他们多多少少的,都知道宁家村和宁宛童之间的事,再加上徐东升一直给济慈堂使绊子,所以一听这话,都乐了。 “我就说他们那里还有热闹可瞧,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宁宛童一边和林大夫一起磨药,一边摇头暗笑。 韩文元放下手里的书,瞪大眼睛道:“你之前说宁家村给徐氏医馆送药材的事不足为惧,难道你早就猜到会有今天?” “捌久不离十吧。” 宁宛童轻笑道:“徐东升是个趋炎附势,胆小如鼠的小人,而宁金海也不老实,惯会拜高踩低,两个人都没远见,如今徐氏医馆没了生意,宁金海肯定会要求涨价,而徐东升是个抠门的,不压价就不错了,怎么会答应涨价?一来二去的,自然会闹掰。” 说完,宁宛童拨了拨林大夫眼前的药材,低声道:“这一味有点潮湿,用别的代替吧,药性差不了多少,反倒更温和些。” 林大夫点点头,依言换了药,紧接着斜眼睨着宁宛童:“丫头,没想到你还是个 会运筹帷幄的。” “可不是,昨天夜里姑娘给那人治病,吓得街坊们都不敢来了,可姑娘说,不必出去解释,方才我去买菜,碰到好些人抓着我问东问西,哪里还有害怕?就剩下惊奇了!” 韩大娘挤眉弄眼地笑道:“还有,他们都在谈咱们这儿今天才送来的床和架子,都说想来瞧瞧,又说怕被姑娘用火烧呢!” “哈哈……”林大夫听了仰头大笑,“要这么说起来,往常的那些事,大多都是丫头自己摆平的,果然是好本事啊!” “可不是……” 坐在柜台里边,帮着清理药柜抽屉的邹越愣了愣,一手扒在柜台上,露出半个脑袋盯着宁宛童瞧。 他的姐姐真厉害,若是男子,说不定都能去当官了…… 宁宛童不置可否:“这些事情倒也不难想,不过是孰知徐东升和宁金海的个性,这才显得好拿捏罢了。” 笑闹一阵,宁宛童走进病房看了看被狼咬伤的病人。 血止住了,可烧伤要处理,狼毒也被封在了体内,需要接连数月,一日好几碗药灌下去才行。 幸而昨日用山参吊住了他的命,伤口也没有发炎,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 ? 意识到自己用上了这个词,宁宛童忍不住笑了笑,转身走到另外一间病房。 之前那个自高处摔下,浑身都骨折了的病人已经在几天前回家了,而现在,布置上了手术台和灯架。 对了,铜镜! “小越。”宁宛童回头叫了一声,“你找秀才取些银子,出去买些铜镜回来。” 邹越赶过来一瞧,当即问道:“六面?” “聪明。” “好。”邹越乖乖点头,抓起银子就冲了出去。 林大夫笑了两声:“还别说,瞧着小越最近的精气神好了不少,不像在十里寨那会,小小年纪闷着头,只知道打杀人,却不肯说话。” “是啊。”宁宛童轻叹一声,邹越能有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好的,可他需要的是报仇,如果只是闷着头学习武艺,即便成了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未必管用。 他要对付的,可不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而是朝廷,是官兵。 “你们先忙着,我去酒坊看看。” “当心些。”林大夫嘱咐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后院。 自从昨天回来以后,忍冬就总是闷在房里,只是清早出来找了块布,还把笔墨带了进去,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第148章 开始振作 说实话,林大夫对忍冬还是很气闷的,只是…… 到底是自己人。 而忍冬在做什么,唯有宁宛童知道。 之前从济源县回来,忍冬就把她叫了进去,房间里挂了一张堪舆图,虽然还不完善,但看得出来,是大周。 是了,宁宛童也是今日一早就记起来,她所在的朝代,是大周。 然而这里,还是不属于她认知的历史长河…… 当时,宁宛童看着忍冬满脸认真,仔仔细细填充地图的模样,就知道他正式振作起来了。 他说…… “宛童,这次,我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你只需要安心,陪在我身边就好。” 她听到那话,看到忍冬诚挚的双眼,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点头的份。 想她活了两世,还以为不会被这种糖衣炮弹攻陷,没想到…… “宛童!” 赵子苓正忙着,忽而看到宁宛童站在酒坊门口低头傻笑,特意悄悄跑过来吓唬吓唬她。 没想到,宁宛童真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赵子苓顿时便皱了眉,“听说你那儿昨天夜里又出事了,可酒坊里头第一批酒就能出窖了,所以我没空过去。” “我 想着也是快出窖了,就过来看看。”宁宛童干笑两声,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工人来回忙着,要么就是搬陶罐,要么就是清洗水果和竹筒的,倒是忙得很。 赵子苓笑道:“大家做熟了手上的活,石田村每日都送新鲜果子来,说是葡萄快熟了,问咱们要不要呢。” “要,当然要!”宁宛童连忙点头,她还怕没有葡萄,没想到那边倒是什么都有。 瞧着,酒坊里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流水线,也还干净,按照她的吩咐,人人都戴了口罩,早前,她也是一个个把了脉的,确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或者肺病什么的。 尤其是装罐这个环节,除了撒到地上的一些薄酒,其余地方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去冰窖看看?” “走。” 跟着来到冰窖,里面凉气逼人,大白天的就点上了蜡烛,还是昏昏暗暗的,不够敞亮。 还有这些酒,随意摆放在地上,显得很乱,也容易扳倒。 “我跟木匠说好了,过些天让他做几个木架子出来,到时候摆在冰窖里,摆放得齐整些。” “说到这个,我还想跟你谈谈呢。” 赵子苓抱起一罐最早入窖的桃酒,又抱 起一份用竹筒装着的,示意宁宛童出去谈,嘴上接着道:“咱们这冰窖挤得满满当当,你也瞧见了,什么时候出去谈生意?” “先尝尝,不着急。”宁宛童轻笑一瞬,从桌边拿过几个杯盏,看着赵子苓一样倒了两杯。 随后,两人都同时拿起了竹筒里倒出来的那杯桃酒。 “嗯,桃香做君,竹香扑鼻,就是有点抢了桃香的风味。” “我也这么想。”赵子苓点点头,端起酒盏浅唱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宛童,你快尝尝,虽然竹香浓厚,可是酒里的桃香更醇!” 听到他这么说,宁宛童也端起来尝了尝,笑道:“没错,竹香是在入口前,可入口之后,并没有抢了味道,反倒更显层次。” “宛童,你可真神,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我瞧着,这酒一定能大卖!” 宁宛童没急着搭话,而是端起另外一杯,细细品味之后才道:“陶罐和竹筒都继续做,不过,竹筒里的桃肉要再多一些,至于多多少,你可以细细把关,另外,陶罐里的桃酒,冰糖再少些。” “你是想……” 赵子苓眼皮子抖了抖,顿时明白了。 两种不同的材质,做成一浓一 淡两种风格,如此以后,文人墨客和女子,都会偏爱竹筒桃酒,而好一口烈酒的,也能接受陶罐制成的桃酒了。 “放心,我一定细细把关。”赵子苓说完,冲着大伙都招了招手,“都停下吧,过来尝尝你们亲自酿出来的酒。” 见赵子苓这般大方,早就翘首以盼的众人,自然都千恩万谢地围了过来,尝到之后个个赞不绝口。 “要说这制酒的法子也不难,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喝!” “是啊,我估摸着,我们家姑娘都能喝了。” “诶,到底是酒,别叫小姑娘喝了晕头转向,万一再贪杯,出事了可怎么好?还是再大些!” “就是,咱们可是签了身契的,你还怕将来没机会?” 说着,便又是一阵笑闹。 宁宛童看得舒心,她从来也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便道:“那,咱们一人拿两罐,出去找找客户吧。” “今天就去?” “难道这也要择个黄道吉日吗?”宁宛童歪了歪头,“你和哪个酒楼熟悉就先去哪儿,我回去叫上邹越,去时花馆。” “你要把小越带到时花馆去?”赵子苓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邹越那个小年轻,十三岁都还不满呢 ! 宁宛童兀自发笑:“年纪小不妨事,早些见见风浪,对他才好呢。” 早点经受诱惑,也好早点学会抵抗。 等长大了,才不会掉进温柔乡里爬不起来…… 赵子苓拿宁宛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认命地搬了些酒,又凿了些冰放在木箱子里。 “等等。”宁宛童忽然道,“你带陶罐去,竹筒里的果酒都拿给我。” “怎的?难道你……” “你听我的就是。”宁宛童神秘一笑,让人把木箱子搬上马车,回济慈堂带上了满心欢喜的邹越,直奔时花馆。 “这……” 邹越下了车,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看着门口那些衣着暴露,扬着手绢招呼客人的姑娘们,臊得满脸通红。 “跟我进去吗?”宁宛童瞧得好笑,却什么都不说。 很多事,不管旁人再怎么说,都比不上自己体悟明白。 “我……”邹越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道,“我去!” 他自然是要跟着宁宛童的,方才不过是一时慌了神。 这种地方,内里不知道有多乱,宁宛童又没有乔装改扮,万一被一些不长眼的男人动手动脚可怎么好?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宁宛童身边! 第149章 我要六成 宁宛童点点头,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个陶罐,一个竹筒,再让车夫在旁边候着,带着邹越走了进去。 姑娘们早已孰知宁宛童,可这个时辰的时花馆已经热闹起来了,未免被人误会,都没敢跟她打招呼,只是冲她笑了笑。 “诶哟,没想到时花馆里还有这等美人,快来快来,陪爷好好喝一杯!” 正如邹越担心的那样,一个喝多了的老杀才晃晃悠悠地冲过来,抬手就要去搂宁宛童的腰。 宁宛童信任邹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往里走。 她还记得向妈妈小院的位置,都这么熟了,直接过去就行。 这头,眼看着宁宛童神色清冷地走开,那老杀才顿时不乐意了,作势便要扑过去,可还没等跨出一步,猛地便被绊倒在地,抬头要骂,瞧见的却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你你……我……” “滚蛋!”邹越低骂一句,没好气地把这人踹开,跟上了宁宛童。 时花馆里的打手们见了,也一句话都没说,只冲过来把人抬起来,威胁他不准乱吼乱叫,仍由宁宛童在这里闲庭信步。 “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姑娘你啊!”向妈妈 听到动静,本想出来管束管束,谁曾想,看到的竟是宁宛童,顿时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见状,邹越又拔出了剑,被宁宛童伸手拦住:“这是朋友,不得无礼。” 邹越惊得说不出话来,宁宛童竟与清楼里的老鸨是朋友? 她疯了吗? “今儿怎么来了?”向妈妈笑眯眯地转身带路,“之前你治好了我这些姑娘的病,想去谢你,却又怕给你添麻烦,怎的,等不及了?” “少阴阳怪气了,我过来,是请你喝杯酒。” 宁宛童走到上次那个石桌旁,放下陶罐和竹筒,抬手道:“坐。” 向妈妈哭笑不得,宁宛童这个小丫头,胆子大,脾性更直爽。 “我说姑娘,你该不会有事要求我吧?” “不用猜,一会就知道了。”宁宛童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大汉,“取杯子来。” 那大汉还真就听了宁宛童的话,乖乖走出去了。 向妈妈扯扯嘴角,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宛童才是时花馆的真东家呢! 正想问,宁宛童就揭开了酒坛的盖子,闻到这清甜的桃酒香气,向妈妈顿时坐直了身子,惊疑道:“这是什么?” “桃酒。” “桃酒? ” 向妈妈凑上来闻了闻,紧跟着便心急不已地抢过才送来的杯盏,倒了一杯仔细尝了,瞪大眼睛盯着宁宛童道:“这是你做的?” “是。”宁宛童笑着点点头,“向妈妈觉着,这酒在你这儿,能卖得好吗?” “这还用问吗?若有了这酒,我这儿的生意只会更好啊!” 说出来怕外人不信,向妈妈虽然在青岩镇做了几十年了,可这儿的酒大多浓烈,还贵,兑了水的都不爱喝,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过来谈风月,只奔着姑娘来。 看着生意好,实际上,充场子的都是自家姑娘。 “宁姑娘,你开个价吧。”向妈妈嗔了宁宛童一眼,“不管多少,我都要了。” “给你的分量不多,不过,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做主,其中一种果酒,只供给你。” “条件?”向妈妈眼珠子转了转,“什么条件?” 宁宛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是一时兴起,就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你这儿有冰窖么?”她没有立刻说,而是问起了别的。 “有个小的,怎么了?” “那倒是行,至于我说的那个条件……”宁宛童说到一半 便停了,转而抬眼看向跟在向妈妈身后的大汉。 向妈妈会意,摆了摆手,大汉立即退了下去。 随后,宁宛童凑近向妈妈,附耳道:“我想入你时花馆的股,若你答应,果酒给你,病也给你医,还给你出主意,让你生意更好。” “你说什么?”向妈妈顿时惊了,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盯着宁宛童,“你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邹越听着也急了,忍不住扯了扯宁宛童的衣角:“姐姐……” “别慌。” 宁宛童回头冲着邹越笑笑,随即看着向妈妈,正色道:“你是生意人,难道,你不想把生意开到大江南北吗?你不想赚个盆满钵满,不想让你手底下的姑娘过得松快些吗?” “我……” 向妈妈深吸一口气,叹道:“想自然想,可这世道,生意如何好做?我看你啊,就是一时兴起,快别拿我打趣了!” 宁宛童也不急,又斟了两杯酒,一杯只倒了一半,递给了邹越,另一杯满的自己端着,缓缓道:“勾栏瓦舍,若是只有姑娘,未免无趣,也失了风雅,若能有些清雅的项目,人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乐趣,皮相什么的,反倒是次 要了。” 向妈妈心下一惊:“难道,你就是为了赚钱?” “谁不是为了赚钱?” “也是。” 向妈妈拍拍心口,叹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你若有好法子,咱们细细谈了,只要可行,我不收你一个铜板,只要你给我供应果酒,这时花馆的收成,我让你三分。” “爽快。”宁宛童笑笑,“不过,我要六分。” “六分?”向妈妈老脸一垮,顿时有些不爽。 给宁宛童三分,是看在这味道极美的果酒,和宁宛童那一手医术上,往后若姑娘们再得了病,也好让宁宛童善后。 可这丫头倒好,看着她好说话,竟还蹬鼻子上脸,狮子大开口了! “没错,六分。” 宁宛童轻笑道:“当然了,我会让你先看到效果,到那时候,你再做决定。” 听到宁宛童这么说,向妈妈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若是这样,那便随宁宛童折腾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个不字,拒了就成了。 “那好,那就听你的,有了效果,我们再谈。” 宁宛童却又道:“给我七天的时间,这七天之内,你这里的人,包括你,都得听我的差遣。” 第150章 不能一味求稳 “行!”向妈妈也是无奈,若不是怕得罪了宁宛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宁宛童还是笑着,“如何?这陶罐里的,竹筒里的,你都尝过了,哪个好些?” “自然是带了竹香的!”向妈妈白了宁宛童两眼,“你当我两眼昏花,不识货啊?” “早知道向妈妈慧眼如炬,您呀,也别闲着了,让人把姑娘们的名册拿来,记得,把她们的本事也添上去,晚些时候,送到济慈堂。” 说完,宁宛童这便起身了,邹越见状连忙跟上。 “哎……” 向妈妈只觉得脑袋发晕,这个宁宛童,吩咐起人来倒是毫不客气,连她也敢使唤了! 不过,宁宛童的本事她见过,做出来的那些事虽然荒唐,却反倒让济慈堂大名远扬,说不定,她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但是吧,若七天之后的生意,没有超过目前的一倍,那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答应给宁宛童六成股份的。 又不是傻子,做什么要把生意白白拱手让人呢? 而邹越跟着宁宛童从时花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姐姐,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 和这种地方扯上关联?” 宁宛童眯了眯眼睛:“我为何要时花馆,你想不明白吗?” “要说这种人际混杂的地方,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场所,可此处,只是一个偏僻小镇,能打听出……”说到一半,邹越终于反应过来了,“姐姐说要把时花馆开到大江南北,为的是这个?” “我原也没想着从这上面着手,只是桃酒味道实在好,而时花馆的名字,也着实好听……” 听着宁宛童的话,邹越有些半知半解。 顿了一会,邹越又问道:“姐姐,可你怎么就能笃定,那位向妈妈会让出六成的利?” 时花馆是向妈妈一手创办的,宁宛童没有出过一分钱,方才也没说要出银子买下来,而向妈妈又不是个痴傻的,为何要白白让出这么多? “她会给的。”宁宛童勾唇一笑,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谈生意的天赋。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吧,多亏她前世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见识,才能在今时今日运用上。 “那为何要六成?六成不易答应,三成却是稳妥的。” “若只有三成,我怎么当大当家,怎么号令底下人?”宁宛童笑看 着邹越,“另则,若只求一个稳字,如今的你,不就是稳当的吗?” 邹越怔了怔,还想再问问,可她却不愿意再说了,只好又跟着往别的酒楼去。 有这么好喝的果酒在,但凡是有些眼光的掌柜都十分看好,再加上赵子苓自小锻炼出来的三寸不烂之舌,短短一晚上,就谈成了近千罐果酒的生意。 要知道,整个青岩镇的酒楼也就那么几家,由此便可预见,果酒的市场有多大。 “我看啊,咱们那个冰窖太小了,工人也少,还有果子……” “不用操之过急。” 宁宛童打断赵子苓的幻想,把带回来的两张单子和几十两定金,一并交给韩文元记账,随即坐下道:“等有了长期的大笔订单,再想扩建的事。” 赵子苓咧嘴一笑,“是,还是你稳妥些。” 宁宛童怔了怔,她稳妥吗? 若是稳妥,能用滚铁烫人?能想出收拢时花馆的事? 听见这话的邹越也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进后院练剑。 “对了,竹筒酒不准卖,我留着有大用。” “知道了!”赵子苓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可他敢让宁宛童不高兴吗? 趁 着等晚饭的时间,宁宛童去瞧了伤患,回来就又拿出了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一次她画的不是什么器具,而是布置…… 晚饭时分,向妈妈手底下的大汉果然来了,手里捏着一本册子,宁宛童瞟了邹越一眼,后者立即出门接了,想想,没有立即交给宁宛童,而是放身上藏着。 宁宛童暗笑一瞬,邹越果然是聪慧的,也一心只向着她,这很好。 忍冬看着神神秘秘的宁宛童和邹越,蹙了蹙眉,没问什么,只是道:“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县衙。” “好。”宁宛童欣然应下。 这一整天过去,忍冬绘制的堪舆图也该完成了,想是要过去和杜仲商议些什么吧。 “对了林大夫,我今天过去复诊,记录下了红佛叶和狼果的药效,你若闲下来就看看。”宁宛童喝了两口鱼汤,“另外,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学学开刀缝针。”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学?” “当然能,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精通医术,缺的不过是实践,有我在旁边看着,不会有大事。” 宁宛童想的是,她不会留在济慈堂一辈子,这里,始终是要交给 林大夫打理的。 而林大夫为人谦逊,医术也不差,若再学会了外伤处理和手术,生意不会太差。 至于她嘛…… 她已经想好了,重心一分为二,一半在医,一半在生意。 白天杜仲之所以试探她,是怕她拖累忍冬,而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非但不会拖累忍冬,还会成为忍冬最大的助力。 她有那个本事,也不想让身负血海深仇的忍冬去为她扫平障碍,那为何不做呢? …… 第二天一早,宁宛童和忍冬共乘一骑,赶往济源县。 “你又和时花馆那边牵扯上了?” “嗯。”宁宛童大大方方地点头,“生意上的事。” 忍冬略微颔首:“你心里有数便好,但若有事,不准瞒着我,嗯?” “知道知道,放心吧。”宁宛童亦没有全盘托出的意思,她想的是,明面上当着酒坊的大东家,暗地里,埋上时花馆的线,等哪天派上了大用场,再给忍冬一个惊喜。 而忍冬倒也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他脑子里正乱着,什么时候行动,能不能行动,都得思量…… 到了县衙,宁宛童先在院子里坐着,想等着忍冬和杜仲聊完了,再进去把脉。 第151章 女子爱财取之也有道 “你竟与她共乘一骑,看来真是把她放在心尖子上了。”杜仲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忍冬。 说起宁宛童,忍冬不免勾了勾唇:“她伶俐聪慧,医术高超,只怕太医院的院判都不如她。” 杜仲的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仰,单是看着忍冬此刻的表情,不必深问,都知道他已经为那个女子五迷三道了! “你……”杜仲张了口,又及时打住。 如今忍冬是被那个女子迷得失了心智,若他接着劝,非但劝不动忍冬,说不定还会让忍冬心生反感,倒不如从宁宛童身上下手。 “宁姑娘的医术,我也感受到了,自从喝了她开的药,我不仅精神大好,连内力都涨了二三分。” 忍冬笑出了声,眉宇微挑,似还有些得意:“那是她曾经替我医治时,研究出来的方子,这次给你开药,说不定也加在了里头。” 杜仲抿了抿唇,他知道,忍冬定然也是吃了很多苦头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就对一个小小医女产生了这么深的感情。 他把手里的书简扔到一边,略微沉吟了一会,缓缓道:“只是这么优秀的女子,你当真忍心,把她拉入到是非之中 ?” “关于这个……” “你得想清楚,宁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若让凌珏明知道她是你的心头肉,你如何护得住她?” “我心里自有计较。”忍冬淡淡一笑,若他都不能帮宁宛童挡住那些明枪暗箭,还谈何天下? 杜仲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计较?你能有什么计较?凌珏明的阴险你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也……” “够了。”忍冬不想听这些,“我来是想问问你,铁鹰军如何了?” “铁鹰军?” 听到这三个字,杜仲心中狂喜,这位太子爷可算是想明白,愿意去盘算这些了? “嗯。”忍冬淡淡点头。 杜仲面色一正,道:“凌珏明当初忽然起兵,大部分亲信都跟着你逃出皇城,其余的,凌珏明能弹压的都弹压了,有些家宅不宁的,更是被凌珏明寻个由头下了大狱。” 得知这些,忍冬神色一黯,没有接话。 “包括我父亲在内,剩下的都是些高官重臣,根基太深,凌珏明若要动他们,便是动摇国本,虽说摇摇欲坠,好歹也没大事,铁鹰军自然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杜仲又压低了些声音:“他们面服心 不服,凌珏明自然是想对他们下手的,可有我父亲和陆相在,再加上诸臣知晓轻重,断然不会让凌珏明把手伸到军队的头上去,再加上我父亲和陆相在暗中运作,所以如今掌着铁鹰军的,也是咱们自己人。” 听到铁鹰军一切都好,忍冬稍稍松了一口气。 杜仲说得有道理,军队可不是开玩笑的,若凌珏明二话不说朝兵营动手,别说朝臣,就是天下也要乱。 凌珏明能动的唯有将相,而当朝将相,除了护他出来的这些,剩下的都位高权重,凌珏明想动也动不了。 “铁鹰军是安好的,那么殿下你呢?”杜仲拧眉追问,他必得要忍冬一句准话不可。 只见忍冬偏过身来,用晦暗莫名的眼神注视了他许久,最后才得到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不可操之过急。” “这……” “不说这个了。”眼看着杜仲急得都站起身来了,忍冬蹙眉打断,“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宛童说了,要想彻底好起来,少说也要一个月。” “凌霄!”杜仲低吼出声,实在是心急难耐。 “你定定心,从长计议吧。”忍冬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京中情 形并不好,凌珏明是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之人,贸然行动,或是按照杜仲的说法,直接杀上京去,或是冒险回京伺机而动,胜算并不大。 此事,必得让凌珏明内忧外患,才有机可趁! 门外的宁宛童看到忍冬出来,挑了挑眉,没有多问什么,抓起药箱走了进去。 瞧着宁宛童走进门来,杜仲的脸色更阴郁了几分,转念想想,忍冬那里劝不住,也只得劝她了。 穷乡僻壤的女子,又爱财…… 是了,爱财! 杜仲瞟了一眼门外,上次宁宛童来看诊,从他这里拿了三百两的银子,也不知道这事,忍冬知不知道。 如此爱财之人,若是跟在忍冬身边,能承受得住糖衣炮弹? 尤其是忍冬如今的处境,身边若有了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患! “宁姑娘,有劳了。”杜仲淡笑着道。 宁宛童呆了呆,上次过来,这人还对她多有试探,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怎么这一次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你是我的病人,给你诊治是应该的。”宁宛童应了一声,自顾自坐在桌边,冲着杜仲伸出手。 杜仲坐过来,把手腕垫在垫枕上,笑问道:“上次诊 金三百两,这次几何?” 诊金? 宁宛童猛地抬起头来,杜仲刻意问这个,是在侮辱她,还是嘲讽她? 门外的忍冬偏了偏头,顿了一瞬,笑了。 果然是宁宛童,居然一次性要了杜仲三百两。 不过,杜仲的性命多亏了她,就是要三百万两,也没什么不对。 忍冬还知道,以杜仲的性子,一定是暗中调查过宁宛童了,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中敲打过宁宛童,要不然,宁宛童不会要这么高的价钱。 而且,宁宛童定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继续帮杜仲诊治,如若不然,就以宁宛童的那副性子,早撂挑子不肯干了。 里间的宁宛童,抬眼觑着杜仲,冷道:“上次已经收了诊金,自然不会再收旁的,倒是公子你,若我给你诊治的期间,还要受点气,那自然不止三百两。” 杜仲一怔,脸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姑娘莫怪,我只是问问。” 他这条命多亏了宁宛童,这,他是知道的,可忍冬身边不能有这样一个连护住自己都没能力的女子,这是现实。 可就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财、权,都可以给,但就是不能阻拦忍冬的千秋大业! 第152章 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你知不知道凌……”杜仲及时改口,“你知不知道忍冬的身份?” “不知道。”宁宛童清冷地答了一声,示意杜仲换个手。 杜仲听话地把另外一只手递上去,接着道:“你不知,我可以告诉你,他本名不叫忍冬,而是京中贵家子弟,蒙遭大难,家产皆被恶亲夺走,更是险些被那恶亲杀害。” 宁宛童瞟了杜仲一眼,淡淡道:“忍冬是我给他起的名字。” “是,瞧得出来,姑娘是真心为着他的,你们之间也有情。” 杜仲眯起眼睛,接着道:“所以我想,姑娘不如劝他跟我回京,我助他夺回家产,到那时,再派车马来迎娶姑娘,姑娘便能顺顺当当地成为名门望族的正室嫡妻,大富大贵,轻松肆意,远好过如今抛头露面,要替人看诊来换报酬。” 听到这话,宁宛童双目一寒,手腕一翻,就把早藏在袖口里的银针夹在了指头上,一下子扎进杜仲手腕上的穴位里头。 说一千道一万,不还是嫌弃她是个医女吗? 什么名门望族、正室嫡妻,还大富大贵,轻松肆意? 还有,抛头露面? 若非她抛头露面,这个不 识好歹的贵公子早就见阎王了! 门外的忍冬同样听到了杜仲这番话,心底猛地沉了下去,宁宛童可不是那些默守陈规的闺阁女子,如今听了这些,还不气疯? 他忙转身,作势便要冲进去,可还没等推门,就听到宁宛童冷凝的声音传了出来:“公子,你敢在我面前说这话,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 “你什么你?”宁宛童冷笑着收回手,瞟向那根细细的银针,“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你若有胆量,尽管动手,用不着忍冬帮我出气,顷刻间就能让你毙命。” 砰! 杜仲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威胁,当即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就要让宁宛童知道知道厉害,可还没等他运功,就感觉内力逆转,浑身筋脉堵得他喘不上气。 没想到宁宛童竟不是虚张声势,若他再冲动下去,且不说这条命能不能留住,单是他这一身功夫,就全废了! “还不坐下?”宁宛童嗤笑一声,“早料到你们看不惯我,我早早地准备好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说完,宁宛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解了渴,才又幽 幽道:“我是一个爽快人,没心情陪你们旁敲侧击暗中试探,有什么事情,还是摆到明面上来说吧。” 杜仲跌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察觉到自己只要安静下来,体内的云潮暗涌就能安生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手腕上那根刺眼的银针,他却不敢贸然动手拔掉…… 这个女子,比他想的还要难缠! “那我便不跟你说暗话,你若能劝得忍冬跟我回京,金银财宝任你挑!” 杜仲冷着脸道:“再有,将来忍冬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也能帮他做主,留你一席之地!” “还没学乖?”宁宛童笑出了声,她真是想不明白,杜仲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个爱财之人的? 说她爱财倒也没错,可她看上去,是那种毫无底线之人吗? “怎么?这也不够?”杜仲更是不敢置信,一个张口就要三百两纹银的乡下医女,难道不是个爱财的? 宁宛童摇摇头,懒得和这个杜仲再争论,冷道:“忍冬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夺回家产,我都只尊重他的决定,不论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贸然插手。” “至于他的财势、 地位,我也不贪图,厚着脸皮说一句,就算他放下过往的一切,我也能养活他,供他锦衣玉食,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另则,我是看在忍冬的份上,才只收了你三百两,并对你多番容忍,请你不要再蹬鼻子上脸,以为我是那等子没见识的闺阁姑娘,若惹急了我,我多的是法子让你不痛快!” 杜仲被宁宛童这一席话给说愣了,她居然说,她能养活忍冬? 还能让忍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知道忍冬从前是什么身份地位吗? 简直大言不惭! 至于让他不痛快,倒不像是作假…… “你……可忍冬如今……” 见杜仲还要再说,宁宛童心头火起,愈发地不耐烦了:“这是忍冬自己的人生,为何要给过去陪葬,又为何要听你的摆布?你若真是他的好友至交,该做的难道不是支持他吗?” “你不懂!”杜仲也急了,“要摆布他的不是我,而是无数条惨死的性命!” “那也该由忍冬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做,该不该做,而不是听你一家之言!” 宁宛童重重地放下茶盏,怒道:“难道忍冬在你眼里是全无心肝的吗? 若真背负了那么多条性命,他会全然不管不顾吗?他是个人,不是复仇机器,且不说如今该不该,就是能不能,那也是未可知吧?” 杜仲一时失语,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这番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情势逼着人走,若再耽搁下去,皇宫里那位羽翼渐丰,到那时候,还有他们反击的机会吗? 他想说,想争论,可又觉得没必要和这么一个小丫头多说,只好闭上了嘴。 宁宛童冷哼一声,她亦知晓杜仲心中不服,也没有那个立场去替忍冬做决定,但若有人想利用她来拿捏忍冬,又或是哄骗来她来操控忍冬,那绝不可能! “你的身子,少说也得多养半个月,这个下场是你自己找的。”宁宛童抓起药方,改了两味药的分量,“若再有下次,就不止养这么些时日了。” “……” 杜仲喉咙里一噎,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拿捏了。 不仅拿捏住他,他竟还无力反抗,这可真是…… “好好喝药吧,以后,我就懒得再来给你搭脉了。”宁宛童冷笑着走出了门,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第153章 让你受委屈了 如今杜仲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而宁宛童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那么这里的复诊事宜,干脆交给林大夫吧。 反正林大夫对狼果和红佛叶的药性极感兴趣,接连几次没能跟出来,着急上火得连饭都快吃不下了。 出了门,正好撞上站在门外等着的忍冬,他眼疾手快地,干脆把宁宛童一把搂住。 “让你受委屈了。” 宁宛童一怔,随即笑了,她刚才还在想,若是方才的事情全都被忍冬听了去,会不会怪她呢。 没想到忍冬这么偏心,竟当着杜仲的面说她受委屈了…… 果然值得。 “回家吗?”宁宛童歪头盯着忍冬。 忍冬回以一笑:“回家。” 房里的杜仲缓缓走出来,看着忍冬和宁宛童有说有笑,相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发堵。 失了神了! 更是失了心了! 忍冬如今为着一个女人,那么多的事都不管不顾了吗? “白夜!” 杜仲低吼出声,等到白夜从房顶上窜下来,他又道:“传信入京,告知陆相。” “可殿下他……”" 白夜有些心惊,杜仲却是红了眼:“让陆相把半夏派过来。” 如今,他是劝不住忍冬了,可别 人却不一定。 忍冬想要跟一个女子平静地过日子?不可能! 还有那女子,行事悖乱,想法也大胆,留着,就是一颗受了潮的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炸了。 白夜深吸一口气,冲着杜仲拱拱手,闪身冲了出去。 方才听到宁宛童对杜仲不敬,他差一点都杀下来了,只不过忍冬在门口守着,他也不敢造次。 杜仲为了殿下忍辱负重,又与殿下自幼相视,两个人是过了命的交情,在殿下面前放肆一些倒也无妨。 可白夜不同。 他只是一个奴才,即便殿下如今失了势,也不敢任意胡来。 白夜回到自己房里,提起笔却迟迟没能写下去。 殿下到底是殿下,喜欢上一个女子也没什么,若让京里那些个老臣插了手,那到时候岂不是更不好起兵了? 尤其是陆相那性子…… 想着,白夜心里越发得慌,却又不敢违背杜仲的命令,只好用折中的语气细细写了,却不是发给陆相,而是发给半夏。 半夏是殿下的人,一心为着殿下,定有办法在陆相面前好生转圜,只要留有余地,公子和殿下之间,总不至于闹出隔阂来…… …… 忍冬带着宁宛童在济源县 的街上吃了些点心,又带了好些,这才带着她回济慈堂。 先前宁宛童和杜仲说的那些话,他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而仔细想想,宁宛童也确实是这样,不多问,不多管,但只要宁宛童知道了他的心意,那便是全力支持,没有丝毫二话。 宁宛童对他是如此,对邹越也是如此…… 他低着头,看向被自己拥在怀里,两手抱着油纸包,脸带笑意的宁宛童,也忍不住失笑。 得人如此,还有何求? 头顶上轻轻柔柔的触感落了下来,宁宛童一惊,抬头看向忍冬,才发现他用温柔到能溢出水来的目光盯着自己。 方才那一下,是他亲的? “你……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宁宛童紧盯着忍冬,明如珍珠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 忍冬失笑:“我这样盯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发现?” “我……”宁宛童呆在原地,有吗? “好了,赶路了。”忍冬坏坏一笑,“靠紧些。” 紧接着,不等宁宛童反应过来,忍冬猛地一下夹紧马腹,马儿陡然加速,害得宁宛童整个人猛地往后甩,死死贴在忍冬的怀抱里。 而忍冬的身板犹如钢铁,仍由宁宛童怎么往后 摔、往后靠,就是岿然不动。 不自觉的,宁宛童的双颊蹭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人……搞什么呀? 然而这份隐而不宣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刚赶到济慈堂门前,就看到好些人衣衫带血地围在那儿,周围还有许多街坊们指指点点。 叽叽喳喳的,宁宛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当是有人来济慈堂闹事,搞出血案来了,急得她忙不迭地跳下马儿往屋里冲。 幸好,不是闹事的,而是又有许多农夫被狼咬伤了,他们听得济慈堂能医治,便都送了过来。 “丫头你可回来了,里头有一个,这里还有三个,方才还送来两个,我瞧着没有太严重,让送别处去了!”林大夫满手是血地冲出来,急得直跺脚。 宁宛童放下药箱,扯过防护服罩在自己身上,没忘记给林大夫一件,随即拿起羊皮手套,一边戴一边道:“热水烧上了吗?他们的伤势你都检查过没有?” “热水烧上了,铁片也放灶里烧着了!”韩文元端着血水盆路过,急匆匆地应了一声。 林大夫接着道:“他们的伤势我都看过了,一时半刻不会出大事,还有时间!” “好。”宁宛童 沉声点头,为保完全,还是去各伤员处看了看,瞧着手术台上的那一个,果然是伤势最重的,而其他的都还能拖上一拖,忍不住用赞赏的目光瞧了林大夫两眼。 顿了顿,宁宛童高声道:“忍冬,邹越,你们弄个牌子摆出去,就说济慈堂承接了重伤患者,暂时无暇接诊,再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然后给我准备棉线和烧酒,动作快些!” “放心吧姐姐。”邹越第一个应下来。 有忍冬和邹越这两个能打的在,宁宛童知道接下来可以安心处理外伤了,立时全身心地扑在这上头。 “韩秀才,换水。” 宁宛童拧干棉布,道:“让大娘另起一口锅,我们这儿换下来的棉布都拿过去高温蒸煮。” “好!” “林大夫,你仔细看好,先缝合这一层,然后是这个地方……” “难道我也要动手?” “当然了。”宁宛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们的伤口很多,大部分都需要缝合,你先看好这一个,然后缝合他小腿上的伤口,记得先清洗干净。” “好、好……”林大夫连忙应下,可看着宁宛童捏着的细针,仿佛在手指上翻着花,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第154章 犹如地狱 说实话,林大夫是不大敢的。 可仔细想想,他都行医几十载了,若这都做不到,还谈何跟着宁宛童来学? 其实缝合很简单,主要就是消毒、分清体表和内部的各层组织,小心谨慎些就是了。 再加上林大夫本身就有足够的医术基础,又看着宁宛童前后实操数次,真正动起手来,倒是很快就上了手。 啪。 宁宛童把换下来的细针扔进烧酒盆里,取过另外一根干净的,穿针引线,瞟了林大夫的动作一眼,哑然失笑一瞬,随即继续做自己的。 林大夫年纪大了,又是第一次上手,所以动作格外慢。 相信他缝好的伤口,也定然是歪歪扭扭的不好看。 不过,济慈堂如今治病不收钱,让林大夫练练手倒是也无妨。 “啊!” 也不知道宁宛童和林大夫,究竟是哪个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竟把早前昏迷不醒的病人给弄得痛醒了。 看着险些惊坐而起,连方才被宁宛童缝合好的伤口,都裂开些许的病人,一老一少都有些发懵。 宁宛童前世做手术的时候,病人都是上了麻醉的,后来穿越到这里,遇到的病人要么如月姐一般为了孩子 咬牙配合,要么就如田将军、杜仲等,陷入昏迷。 所以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是哪儿?这是哪儿!” 可没想到的是,这病人非但没有快速冷静下来,反倒是越发得疯魔,手脚胡乱挥舞,搞得宁宛童险些以为这人中了什么剧毒。 但细细一把脉,又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流血过多惊惧过度…… “你冷静些!” 林大夫急急忙忙地摁住病人,无奈道:“你此刻在济慈堂,我们在医治你!” 这些话,这病人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自己一睁开眼,就是一面接着一面的铜镜,刺得他眼睛生疼,只当自己是落入了阎王殿! “救命,救命……” “这到底是怎么了?”林大夫焦灼不已。 宁宛童紧皱着眉头,果断拿起一根银针刺入穴位之中,逼迫病人快速冷静下来。 之后,她紧抿着唇一个字也没说,低头继续…… 林大夫却是被吓着了,低声问道:“丫头,他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 “……” 宁宛童眨了眨眼,无可奈何地抬头看向林大夫,“他吓着了。” “吓着了?被什么吓着了?” 林大夫半天也没反 应过来,这都好好地躺在床上接受诊治了,能被什么吓着? 难道是被狼咬伤的时候,被惊吓地失了神志? “这个。”宁宛童撇嘴指了指身旁的灯架。 确切地来说,是安了七八面铜镜的铜镜架。 想象一下,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灯具的人,一睁眼,看到头顶一面又一面的铜镜,还能反射出自己身上的斑驳血迹,和苍白如鬼的脸色,能不吓着吗? 林大夫愣在原地,别的不说,就这个铜镜,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差点吓着。 “这……接下来还有好些病人,这可怎么办?” “凉拌吧。”宁宛童深吸一口气,说真的,她心里也直打鼓。 是她太冲动,忘了做好铜镜架之后,先把这东西的用途宣扬出去,万一哪天把手术台上的病人吓到心脏病发作,那她岂不是要养一辈子? 外边,聚集在济慈堂门口的人也吵得正激烈。 他们方才聚集在这里,一是为了看热闹,二来,就是因为济慈堂那间小房里的小床,和摆满了铜镜的架子。 “莫非,这女神医是个仙女,弄这么多镜子,是为了跟神仙求助?” “那么多铜镜,多吓人呐? 照我看,指不定是跟地府里的阎王商量好的!” “你们可真是越说越不像话,我只想知道,上回这女神医用火烧人,今儿还能不能见着。” “诶,你们还别说,我今儿进去拿药的时候,借机瞅了两眼,之前送来那个被狼咬伤的,现在都能坐起来走动了!” “是是是,我也看见了,还听见林大夫说什么要住院,你们说,这‘住院’,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上次快摔死又被治活的人你们记得吗?他那会就是住院……” 听着这些讨论,邹越的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走回来,凑到忍冬身边,问道:“忍冬哥哥,他们这么说姐姐,咱们不管吗?” “无妨。”忍冬笑了笑,末了,又皱紧眉头,“你去打听打听,怎么会有这么多被狼咬伤的人,再去徐氏医馆看看,免得他们又趁乱生事。” “是,我这就去。”邹越老老实实地应下,抓着自己的长剑冲出了门。 忍冬回头看向门帘里头,隐隐约约的,能瞧见宁宛童和林大夫埋头苦干的身影。 他现在倒是不怕别的,就怕真到要离开的时候,宁宛童自己放不下…… …… 徐氏医馆。 邹越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几个人抬着那两名被林大夫遣出来的伤患,聚在徐氏医馆门口苦求。 “大夫,你们开开恩吧,咱们去了济慈堂,可那儿已经满了,你们好歹是大夫,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济慈堂什么都会,你们且去那边吧。”徐东升站在门口摆摆手,满脸的垂头丧气。 见状,邹越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货也有今天? 活该! “你笑什么?” 一看到邹越,徐东升立时来了火,却又不敢真的冲上去,只叫嚣道:“你们济慈堂那么厉害,有本事就把天下的人都治了,把人赶到我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嘘~” 邹越痞痞地吹了一声口哨,没有理会徐东升,而是看着那几个快急哭的人道:“徐氏医馆前几日就没了药材,就算他们想治人也治不了,我看,你们还是去别处寻医馆吧。” “别介啊小哥!” “小哥,我在济慈堂瞧过你,你是女神医的人是不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若再奔波到别的地方求大夫,这几个人的性命都该没了!” “小哥,要不你去求求女大夫,让她把这两个也收了吧?” 第155章 古城山庄 邹越也是没想到,他就是过来说了句话,这些人竟就快要跪地求他了。 顿了顿,他问道:“我瞧着你们送人来,似乎是谁府上的家丁?” 听见邹越这么问,有三个人立即走上前来。 “没错,咱们是古城山庄的下人,咱们庄主的猎场里头,上次就有一个农户闯了进去,结果被狼咬了,就是送到了济慈堂,让宁大夫治好的。” 为首的一人急急解释道:“谁知道,猎场的围栏被上次那个农户弄坏了,好些野狼跑了出去,这不,伤了好多百姓!” “咱们只求济慈堂能伸伸手,搭救一二,要不然,咱们庄主可就要白白背上几条人命了!” “这可都是良民,若真是出了事,咱们庄主可就……” “小哥,我们都知道宁大夫是极心善的,只求你能去帮着咱们求求情,说说好话,只要没闹出人命,咱们庄主必有重谢!” 这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说完,齐齐冲着邹越躬下了身子。 邹越眯起眼睛,古城山庄? 古城…… 谷城! 这山庄,不就是庆州地界最神秘的那个庄子吗? 即便他当初身在京城,也听说过不少,这个古城山庄,原先是专门 做米粮买卖的,所以叫做谷城,可后来米粮生意被朝廷收了去,谷城便改名为古城。 这些倒是其次,重点是古城山庄这个地方,原先是正经的农夫,靠做买卖发了家,后来不知怎的,竟练起了武,还做起了兵器的买卖。 先皇曾还派人来找古城山庄做生意,那战无不胜的铁鹰军,他们的兵器和铠甲,不就是古城山庄一手打造出来的? 可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古城山庄就这么沉寂下去了,不管出什么价钱,都不肯再出山冶炼兵器,而先皇又是个仁君,不愿逼迫,这才任由古城山庄就这么销声匿迹。 没想到,居然就在这里…… 邹越心里猛跳,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容错过,当即看着这些小厮张开口,可话到嘴边,又改了:“我姐姐医术再高明,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若是病人太多,反而耽搁。” “不多不多,咱们庄主一发现不对,立即就派人出去巡查了,想来是没什么人再来了!” “那好,跟我来吧。”邹越点点头,带着这些小厮和伤患,原路赶回济慈堂。 到了之后,忍冬满脸犹疑地迎了出来,邹越赶忙道:“徐氏 医馆那边没药材了,也没那个本事,要不,还是再问问姐姐吧?” “嗯。”忍冬蹙了蹙眉,如此一来,最累的还是她…… 这边,邹越猫着腰钻进手术室里,趴在宁宛童耳朵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宁宛童转过头来,不敢确信一般地看向邹越,见他认认真真地点头,这才道:“那你把他们都带进来吧,你再帮着韩秀才一起,帮他们清理一下伤口。” “嗯!”邹越用力点点头,出来照着宁宛童所吩咐的来做。 而宁宛童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心下还是疑惑。 这个什么古城山庄,究竟是什么来头? 邹越是京中长大的贵族子弟,能主动跟她说起这些,定然是因为古城山庄确确实实是个机遇,如若不然,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也罢,晚些时候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 另一边,徐氏医馆。 瞧着到手的病人又走了,徐东升瘫坐在门槛上,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败涂地…… 原来一败涂地,就是这番模样。 想想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还真是可笑啊! 徐老大夫也心乱如麻,他放下手里的医典,起身走向徐东升,“药材方面,还 是毫无办法?” “呵……哈哈。” 徐东升苦笑两声,什么都没说。 若有办法,他早就报喜了! 徐老大夫长叹一声,心知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的话,他投入了大半生的心血,只怕就要这么葬送掉了。 犹记得当初,他也算是拉过宁宛童一把的,后来宁宛童的医馆开业,也没有死死相逼,而是因为徐东升实在不像话,这才出手弹压。 只是宁宛童这一出手,就狠狠地掐住了七寸。 如果,他现在放下这张老脸,去找宁宛童说项,还能不能有机会? “方才济慈堂的那个小伙子,跟那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说了什么?”徐老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问道。 “没听见。”徐东升如今就像是一条半死不活的咸鱼,除了痛苦和懊悔,什么都漠不关心,就连济慈堂最近出现了什么铜镜妖怪,他也没有追问。 本来也不必问,那定然又是宁宛童搞出来的新把戏。 “什么都没听见?” “反正那小伙带着他们走了。” 徐东升低了低头,叹道:“爹,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开医馆吧?” 徐老大夫没有搭话,而是背起药箱,自顾自地朝外走 去。 济慈堂那里定然正忙着,他过去帮帮忙,若宁宛童乐意接受,等帮完忙,还能找她细细说一说。 若她连帮忙的机会都不肯给,便可以考虑徐东升说的那话了。 到了济慈堂,周围仍旧围满了人。 站着的,蹲着的,甚至是搬了桌椅板凳在一旁喝茶的,什么都有。 他试探性地走进门,还没等开口,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忍冬走出来。 看到徐老大夫,忍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再看他身后,徐东升那厮竟没有跟过来? “有事?” “快来人,这个伤口必须赶紧处理!” 不等徐老大夫答话,宁宛童焦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忍冬,你来帮我按着,快呀!” 徐老大夫面色一正,抬手道:“不如让老夫……” “谁?”宁宛童忽而走了出来,一看到徐老大夫,立即冲过来把他拽了进去,“我听着声音就像您,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危机,只求徐老不要介怀往事,先帮着救下他们的性命吧!” “好,好!”徐老大夫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既然宁宛童都开口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一进来,这满屋子的血色和血腥味,让人如临地狱! 第156章 主动上门 “徐老,帮我把他按住,等我处理了这个大出血的伤口,劳烦你再去看看其他伤患,什么都别管,先止血!” 宁宛童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用布条绑在了病人的伤口前方,动作极快地吸干血迹,立时开始缝针。 徐老大夫来不及深想,放下肩头的药箱,乖乖帮着按住这病人,低头一瞧,发现方才被宁宛童拽过的袖口处,竟满是血渍。 这女娃娃不简单啊,瞧见这么血淋淋的场面,竟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很快,宁宛童就放下了针,抬头道:“那这里就交给您了,里边的那位还需要扎针,我先进去,邹越,把担架拿来,抬人了。” 徐老大夫愣愣地瞧着,邹越到门外叫了两个小厮,一起把里间那人抬出来安放在地上。 随后,宁宛童也捏着银针跟出来,蹲下身子在这人身上扎了几针,其针法之精妙,徐老大夫竟有些看不明白。 “徐老,一刻钟之后收针。” 宁宛童在使唤人的时候,向来是不客气的,如今也只是想着,等济慈堂忙完了,再好好谢过徐老大夫。 徐老大夫就怕宁宛童不使唤他,得了命令,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 精神,只求表现得好一些,等会也好求求她,让她还徐氏医馆一条生路。 而忍冬和邹越却是防着徐老大夫的,尽管宁宛童没说什么,也都齐齐盯着徐老大夫的动作,生怕他搞出什么小伎俩,再把宁宛童给害了。 在这样一种紧绷的气氛之下,一个又一个的伤患被换出来,好好地摆放在前堂,而后院的小厨房里,更是烧满了药罐子。 随着夜色降临,又有三个被狼咬伤的农夫被抬了过来,而门外的看客们终于都走干净了,独余古城山庄的小厮们守在外面。 第二天清晨,济慈堂的大门还是开着,那些小厮满身是血,一个个地都靠在门口的墙角处打盹。 路过的人看了全都退避三舍,偏又忍不住要往里面瞧…… 晌午时分。 宁宛童轮流着给各伤患把了脉,确定他们一切都还好,这才长松一口气。 “好了,忙了这么久,都歇歇吧。”宁宛童有气无力地走到角落里坐下,此刻一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身上跟散了架似的,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累么?” 忍冬缓缓走过来,站在宁宛童身后,手掌贴在她的背上,轻声道:“秀才和大 娘已经回去了,我让他们睡好了再过来。” 不知不觉间,宁宛童的眸子亮了几分,背上温温热热的,浑身的疲劳也扫空了不少。 “林大夫和徐老如何了?” “那儿。”忍冬抬手,宁宛童顺着看了过去,林大夫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徐老大夫则靠坐在墙角,两腿耷拉着,正歪头歇息。 没想到,徐老大夫昨天晚上会忽然过来,还被她拉着当了壮丁。 “小越?” 听到宁宛童的声音,邹越一个鲤鱼打挺,从柜台上翻身下来:“姐姐?” “你找一家酒楼,让他们多送些饭食来,门口那些也别忘了。” “嗯。”邹越点点头,又跳到柜台里侧,从屉子里拿了些散碎银子,飞速奔了出去。 随后,宁宛童抬头看了看忍冬,见他神色还好,干脆放心地趴在桌上小憩。 没办法,谁让忍冬给她传输什么内力,弄得她浑身暖烘烘的,困得不行。 在两炷香这短短的时间里,忍冬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帮着收拾济慈堂里面的残局。 有的时候,他真希望宁宛童不是个大夫,也就不用那么累。 像是别家的闺阁女子,整日里研究的都是针线,富贵 人家的女儿,学的也都是些风雅韵诗,什么品茶插画,诗词歌赋。 而宁宛童,有这一身医术傍身本是好事,偏偏却像是生在了战场上一样,一旦有病人,便不眠不休的,非要把人治好不可。 这世上的人那么多,病痛更多,什么时候才治得完? 不多时,酒楼里的饭菜便都送来了,门口那些小厮瞧见了,自是千恩万谢。 “连咱们的饭菜都准备了?多谢小哥!” “多谢多谢,等咱们回去回了话,一定带着东家亲自上门拜谢!” 昨天为了求邹越帮忙,所以他们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如今到处都是人,所以“庄主”这两个字也不肯说了,只说东家。 前堂的众人也都被惊醒,宁宛童揉了揉眼睛,她实在是困极了,恨不得现在回房睡觉,可她也饿极了,若是什么都不吃,迟早得胃病。 医者不自医,她还是老实些,免得到时候没人能给她医治…… “已经这个时辰了?”徐老大夫惊得站起身来,只是他一开口,屋子里的众人都望向了他。 当然,除了这满地的伤者。 他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早前大家都忙着,倒也没感觉到什么 ,如今都忙完了,大家能不怀疑他的用心吗? “徐老,昨夜多亏了你帮忙。”宁宛童笑着开口,“过来坐吧,一起用膳。” “这……”徐老大夫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哼。”林大夫快人快语的,倒是冷哼了一声,还拿起碗筷坐到了另外一边,摆明了不想和徐老大夫挨着。 徐老大夫低下头来,只觉得自己脸上臊得慌。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嫌弃…… 宁宛童无可奈何地瞥了林大夫两眼,道:“都忙了那么久,快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 “那这里的病人该如何?”林大夫忧心地问道。 “我睡一会就起来看看,等你睡醒再盯着,也就没问题了。” 宁宛童蹙眉道:“就是咱们这儿地方太小,容纳了他们,就容不下其余病人了。” “这个不妨事。”忍冬立即接话,“你昨天说的牌子,我们已经摆出去了,你们在忙的时候,也有许多人看着,想来是会理解的。” 说到这里,林大夫和邹越齐齐抬眼盯着徐老大夫,要不是他们父子搞出来的好事,济慈堂至于这么左右为难吗? 第157章 留你们一条生路 徐老大夫悻悻一笑,才刚拿在手里的碗筷,一瞬间觉得似有千斤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宁宛童垂了垂眼,暗叹一声,开口道:“徐老昨天赶过来,恐怕不是帮忙那么简单吧?” “昨天……”徐老大夫张开口,却又觉得没脸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宁宛童放下筷子,“徐老大夫,我跟你明说吧,我之所以断了徐氏医馆的药材,是为了教训徐东升,若不让他知道厉害,他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我,我知道,都是那逆子做出来的好事,我也曾多番劝阻,只不过……” 不等徐老大夫说完,宁宛童就张口打断道:“徐东升每每发难,角度还都挺刁钻,令人厌烦!” 说她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次次险些把她害得爬不起来,幸亏她认识了赵子苓,又有忍冬在身边护着,这才没有大碍。 若非如此,如今被踩在脚底下再也爬不起来的,岂不就是她了? “不过,我从来都没想因此而记恨,更没有想要徐氏医馆就此倒闭的意思,只要你们老实些,我自然也会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多谢宁姑……多谢宁大夫!”徐老大夫连忙起身,冲着宁宛童郑重拱手。 只要有了宁宛童这句话,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济源县的那位药商,我们不会再与之合作,怎么去谈,能不能谈下来,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宁宛童直视着徐老大夫的眼睛,道:“不过,你也要劝劝徐东升,如果他再敢乱来,就是杀人放火,我也敢做。” 林大夫也气鼓鼓地道:“现如今,咱们丫头可是帮着县太爷治了贵客,就是烧了你们的铺子,杀了你们这对父子,也没人敢浑说什么!” 看着林大夫这副样子,徐老大夫只觉得无地自容。 曾几何时,他们也一起坐下来研讨过疑难杂症,时常还会交换一下彼此新发现的药材药效,可如今却…… 细想想,当初能那样平和地探讨,并不是因为两家医馆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因为林大夫为人宽厚,不与徐东升计较。 毕竟那时候的徐东升,也是个不容人的,如若不然,当初的昶善堂又怎么会开不下去? “我……我已知错了。”徐老大夫的声音发颤,咬紧牙关冲着大家躬下身子,看着叫人 心酸。 宁宛童偏了偏头,多的话,她就不说了。 将来会如何,取决于他们自己。 “那,那我先回了。” 徐老大夫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在这里待下去,拱了拱手,抓起自己的药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然而还没走出门口,林大夫凉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还是劝你一句,好好教养你那个老儿子,该管束的地方好生管着,免得将来惹出杀身之祸!” “是,是是……”徐老大夫脚步一顿,用极轻的声音讪讪答了。 林大夫冷哼一声,又道:“心思不用在医术上,做生意也是旁门左道,不如让他安安生生地多看两本医术!” 这一瞬间,徐老大夫如遭雷击,是啊,如今徐氏医馆蒙遭大难,哪里是徐东升一个人的过错? 分明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教养好啊! “行了行了。”宁宛童失笑着给林大夫加了些菜,“你从前对他们也没那么大的气性,如今他们尝到教训,事情也该过去了。” “哼,希望是真过去了才好!”林大夫还是愤愤然,就这么放过了那对父子,可真是……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太宽容,可他 们是大夫,也并非十恶不赦之辈,留他们一条生路,也是造福百姓之举。” 宁宛童轻笑道:“自然,若他们还敢胡来,邹越,直接动手就是。” 听到这话,邹越一颗憋屈的心总算是舒坦了:“是!” 林大夫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宁宛童年纪轻轻的就被磨平了棱角,一味只知道忍呢。 还好,有些气性,将来…… 诶,何苦在这个时候去想将来? 几人一起吃过饭,还是由忍冬陪着宁宛童在前堂守着,这些人的伤势被处理好,可最怕的就是发热感染,根本就离不得人。 “县衙那边,等林大夫休息好了,让他去吧。”宁宛童低低地说了一声,再度给满地的伤患一个个地细细把了脉。 “嗯。”忍冬点点头,兀自坐在一边阖目养神。 熬了这许久,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确定大家都没事,宁宛童走出门,看着满地的小厮道:“你们也都回去吧,若实在担心,留两个人在这里帮忙照顾就是了。” 闻言,这些小厮纷纷站起身来,齐齐冲着宁宛童拱手躬身。 “宁大夫,多亏了您了。” “您可真是如同活菩萨一般呐 !” “多亏您善心,这份恩情,咱们东家是一定不会忘的!” 宁宛童笑着点点头,她做这些,本不是为了什么恩情,不过,确实是听到邹越所说的关于古城山庄的话,才愿意把剩下的几个一并收进来。 “你们东家在猎场还养了狼?” “可不,咱们东家现在也没做什么大生意,就好打猎,所以特意养了许多。” “还是跟你们东家说说,让他把猎场再仔细查检一下,别再让狼群跑出去了。”宁宛童有些不悦地皱眉,“我虽然尽心尽力救回了他们,可难保下次还能把人救回来。” 这几个小厮也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是,姑娘说得有理。” 紧接着,这些小厮又细细问了伤患的情况,留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守在这儿,剩下的就都回去了。 宁宛童看了看门口的牌子,又看了看门里边。 地上摆着一个个的病人,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具具的尸体,甚是骇人,一时半会的,只要不是急病,应该都不会有人上门了。 趁着空档,宁宛童拿出了还没看完的时花馆名册,约好了七天,可眼下都过了两三天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 第158章 太神了 宁宛童揉了揉额心,给自己烹了一壶提神的凉茶,坐在柜台里边,摆出纸笔,决意尽快把该盘算的都盘算好。 说过要办成的事情,就定然是要办成的,否则,都对不起她当初在向妈妈面前说出来的那番话。 只是这名册里头,倒是还有不少惊喜。 那些姑娘们,虽说都是生在贫寒之家,或是落了难才被卖了身契,可长久以来呆在时花馆里,闲来无事,倒也钻研了不少感兴趣的事。 其中棋艺一条,就有四人之多,剩下的,要么是学琵琶唱小调,要么是吟诗弄词,就连插花研茶的都有! 什么唱戏曲的,爱弹琴的…… 真不愧是风月场所。 自古女子多薄幸,长此以往下来,难免伤春悲秋,为了稍作排解,学东学西的都不少。 放到如今,正好让她们发光发热…… 不过看着这些,宁宛童倒是有些佩服向妈妈了,她根据每种才艺分类,把姑娘们的名字、长相、年纪,甚至是气质都记录在册,一目了然。 并且,若非向妈妈大方默许,这些姑娘们被压榨得连饭都会吃不饱,如今却还能有机会去学习,也都对向妈妈忠心耿耿。 可见向 妈妈此人,是个会驭下的。 即便宁宛童当真什么都不管,就出个主意,让向妈妈自己经营,也会越做越大。 至于现在么…… 宁宛童咬着笔头思索了一会,随即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改造方案。 时花馆要想焕然一新,自然是要改的。 若是大改,她的主意会更多,难的是几天之后的“业绩考核”,总不能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大兴土木吧? 所以,得想个和美的法子,要在有限的条件下,将时花馆改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 入夜时分,邹越一个人带着宁宛童交给他的方案,翻墙进了向妈妈的小院。 说白了,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若没人带着,一个人从时花馆的大门走进来,恐怕会惊掉时花馆所有宾客的大牙。 “谁!” 向妈妈惊觉转身,见是邹越,立时长松一口气:“是你啊,你家姐姐呢?” “姐姐近日极忙,让我来。”邹越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个向妈妈身上的香粉味,呛得他眼睛疼。 随后,他掏出厚厚的一叠纸,没有递到向妈妈手里,而是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向妈妈瞟了邹越两眼,好奇 地拿起这叠纸,一张一张地往下翻。 邹越还没瞧过里面的内容,此刻看着向妈妈皱了眉,心下忽而有些不安,该不会是宁宛童的主意,不得向妈妈的心吧? 可紧接着,向妈妈就捏紧了手里这叠子纸,还急匆匆地跑到烛光之下凑头细看。 背着烛光,邹越能隐约看到纸张上面画了图样,瞧着,倒像是风格迥异的卧房? “这是你姐姐亲画的?”向妈妈忽然转头,瞪大眼睛盯着邹越。 邹越点点头:“自然。” “太妙了!” 向妈妈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惊喜道:“真是想不到,她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奇人!这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听到向妈妈这么说,邹越没说话,只是在心里疑惑。 他真是后悔,没有在来时的路上多看几眼。 宁宛童究竟想出了什么法子,竟让向妈妈这么吃惊? 不等邹越深想,向妈妈已经捏着这叠纸走进里屋了,末了又折回来,笑吟吟地道:“你呀,回去告诉你姐姐,我明日就按照她说的来办,等到了日子,再邀她来!” 邹越点点头,飞身冲了出去,可没走两步又回来了,猫在向妈妈的屋顶,揭 开瓦片往下看。 宁宛童出的主意到底是什么,竟让向妈妈这么激动? 他实在是好奇得紧…… “来人啊。” 向妈妈坐在桌边看了半晌,满意地放下这份方案,张口叫人。 跟着她办事的都是些壮汉,不出半刻就来了,一应六七个,整整齐齐地站在桌前。 “你,拿着银子出去采买棋盘、乐器、琴、文房四宝,还有……” 向妈妈点了一个人,说到一半忘了,忙低头看向纸上,才又道:“丹青用具一样不少,都要好的,也一齐买回来。” “是。” “你的眼光不错,去,赵家东侧有一处小院,里头住着常年给富户供花的花匠,去找他,告诉他,让他给时花馆供七天的花,不管品种名贵与否,只管送来,若有雅致的花瓶器皿也送来,若没有,就去别处采买。” “是。” “还有你们两个,咱们时花馆的茶具餐具都是用旧了的,桌椅板凳也旧了,去找雅的,好的,漂亮的,买回来。” “至于你,去找镇上那几个裁缝铺的掌柜,让他们把布料样品和时新衣样都送来。” “还有……我记得,咱们镇上是不是有一个在宫里当过差 的老嬷嬷?” 最后一个壮汉垂头想了想,道:“那位老嬷嬷年下已经没了,不过听说她女儿学过老嬷嬷的手艺,专给富户的出阁女儿梳妆,只是不知道肯不肯来。” 向妈妈冷哼一声,“肯不肯来,你做不得主吗?” “是,我明白了。” “行了,你们各自去吧。”向妈妈翻了个白眼,从桌上挑出宁宛童画的那些图纸,一一分发下去。 这些壮汉拿了图纸,只低头看了两眼,就像是心里已经有数了似的,气定神闲地退了出去。 也多亏了宁宛童,没有嫌繁琐,但凡是她觉着需要的地方,都画了式样,所以只要按着这些采买,即便不是一模一样的,也不会出错。 而看到了这一幕的邹越却忍不住心惊,就向妈妈方才那句“肯不肯来,你做不得主吗”,足以证明她远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邹越来到济慈堂这么些天,自然也探听过青岩镇的局势,时花馆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一方势力,相反,除了自家生意以外,从来不惹是生非,低调得很。 可向妈妈话里话外,分明是要威胁人的…… 这也就是说,她手里捏着青岩镇大多数人的把柄? 第159章 神秘兮兮向妈妈 还有,邹越更疑惑的是,明明只是烟花场所的小厮下人,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瞧着只是寻常的打手,可向妈妈却把采买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 外表这么魁梧的大汉,心思能有那般细腻? 就向妈妈方才吩咐的采买活计,随意扔给了这些粗枝大叶的糙汉,就不怕办砸了? 邹越怎么想怎么觉着稀奇,瞧着天色还早,索性跟了出去。 他倒想看看,向妈妈手底下这些其貌不扬的人,究竟有多少本事…… …… 一晃,便过了一整夜。 赵子苓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把镇上各客栈酒馆都跑完了,兴冲冲地把一应单子都带了过来。 “瞧瞧,就连我爹看了这些单子,也对我刮目相看!”赵子苓笑得张扬,“宛童,跟我合作,没看走眼吧?” “是是是,你最厉害。”宁宛童摇摇头,赵子苓吧,什么都好,可就是因为成长的环境太宽松温和,所以为人处世总还是有些浮躁在的。 幸好,赵员外只是偏远小镇的富户,所以赵子苓倒也没有那么跋扈,多经历些风浪过后,也就没有这点容易骄傲自满的小毛病了。 “对了,你和时 花馆都谈好了吗?”赵子苓忽而又皱了眉,“我本想着让人把果酒送过去,谁曾想,还没出门呢,就听说时花馆今日暂停营业了,连什么时候再开业也没说。” 听到这话,宁宛童抿唇轻笑,果然,向妈妈是个识货的人,已经认同她想出来的那些法子了。 一时的新颖,见一时的效应。 要想源源不断地保持客流,自然还得在别的事情上花功夫,只不过,这都不是眼下急着需要想的事情。 “别慌,等她开业了再说。”宁宛童挑眉看向赵子苓手里握着的厚厚一叠单据,“果酒这东西,只供应大酒楼,你没忘记吧?” “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赵子苓扬了扬下巴,自顾自倒了杯茶,小心地跨过地上的几个伤患,走到桌边坐下,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比起时花馆,生意大好的酒楼多了去了,为何这竹桃酒,非要供给时花馆不可?”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宁宛童神秘一笑,走到柜台后面去,忙着给医馆里的伤患配药。 幸好,昨天连续忙了这么久,接下来的几天都能闲下来,否则非得被熬废了不可。 恰在这个时候,邹 越急匆匆地冲了回来,看到宁宛童身边有人,欲言又止的,又走到一边去了。 宁宛童有些惊讶:“你一早就出了门,干什么去了?” “唔……”邹越瞥了赵子苓两眼,“是有些事。” 看着邹越这样,宁宛童秒懂,“子苓,酒坊的订单越来越多了,你还是多在酒坊里面盯着,万一出了差错,酒坊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赵子苓动作一僵,他才刚来,宁宛童就给他下逐客令? 小没良心的…… “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那些工人,不让他们浑水摸鱼。”赵子苓暗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放下茶盏出门。 其实他也知道,宁宛童担心的是工序不过关,毕竟她再三叮嘱过,这果酒稍不留神就会变味,或许闻着没事,可灌进肚子里,动辄是要出大事的。 关于这一点,他和赵员外都格外上心,只是心里记挂着宁宛童,总想来看看她。 可没想到啊…… 这边,宁宛童左右看了看,韩文元陪着林大夫去县衙复诊去了,在场的也就剩下满地昏迷的伤患,便道:“说说,有什么事?” “我昨夜去了时花馆,听得向妈妈吩咐手底下的人出门采 买,察觉不对,昨晚跟了一宿,今儿一早也跟着去了。” 邹越低声道:“我瞧着,向妈妈手底下的人虽然都长得五大三粗,可心思倒是细腻,不论是采买什么,眼光都是好的,就连那常年给富户人家当差的老人,也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地唬住。” 宁宛童眨了眨眼:“你说的,可是跟在向妈妈身侧的那些壮汉?” “是,就是他们。” “哦?”宁宛童笑了一声,“没想到在小小的青岩镇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勾栏院,倒是还藏龙卧虎……” “姐姐也觉着不妥?” “倒也不是不妥,只是这向妈妈究竟是什么人呢?”宁宛童想着,目光不仅有些呆了,“既有这等本事,为何还要蜗居在这等小地方?” 给富户当差的老人,都能被他们唬住,那么从前为何不用这法子来给姑娘们请大夫? 既然当初步步小心,现在又为何高调起来,不管不顾地开始威胁人了? 要说向妈妈拿不到徐氏父子的把柄,宁宛童可不信。 在这个青岩镇,没有谁比徐东升那个作恶多端的更好拿捏了。 可向妈妈前后不一的举止,实在是令人费解。 “姐 姐?” “没事。”宁宛童展颜一笑,“你做得好,察觉不对就该去探查,不过,这向妈妈只怕并非池中之鱼,往后跟她打交道,要更小心一些。” “嗯,我记下了。”邹越乖乖点头,却在默默地审视着宁宛童。 与其说向妈妈格外神秘,倒不如说宁宛童更加让人猜不透。 向妈妈年纪摆在那儿,说不定是有些什么隐秘才会这样,可宁宛童年纪轻轻,医术那么高明,头脑还那么好,还同样在青岩镇这么个小地方…… 这又是为什么? “对了,你拿些散碎银子出去,去茶楼里找那位新来的说书先生,让他说说时花馆的事,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并且让他放心,时花馆重新营业之前,随便他怎么编排,没人会找他麻烦。” “哦……”邹越半知半解地点点头,有些想不明白。 宁宛童又道:“再找些叫花子,让他们也帮着散播消息,只要办得好,一定请他们喝些好酒。” 随处可见的乞丐,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广告途径。 邹越拿了银子,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挠着后脑勺,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我办完,能不能去时花馆盯着?” 第160章 失望 听到邹越这么说,宁宛童抬眼盯了他许久,确定他不是被那些姑娘迷得丢了魂,这才点头答应。 旁的,她都不担心,就怕邹越承受不住花花世界,自此走上歪路。 “你若实在好奇,过去也好,只不过,向妈妈并非常人,心思也活络,你要盯着,也要在明面上。” “为什么……是,我记下了。” 很多时候,宁宛童的许多决定,邹越都想不通,他每每想问,宁宛童却偏偏不肯多言,神神秘秘的。 “既然担心,怎么不多叮嘱几句?”忍冬忽而皱眉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宁宛童被吓了一跳,无奈道:“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出来了?都听见了?” “嗯。” “小越年纪小,可他很聪明,也机警,我是担心,一味的叮嘱,反倒会把他的性子磨没了,往后遇到事,不知道自己想,只知道问旁人。” 忍冬蹙了蹙眉:“他的性子?经历了那许多,性子早就磨没了。” “正因为他经历了许多,所以他看似鲁莽,实际上心细如发,也懂得谋定而后动,既如此,我只需要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引路便好了,不必管旁的。” 说完,宁宛童抬眼看着忍冬一贯淡然的神色,咬了咬下唇,道:“你听见我和邹越的对话,就没想问我些什么吗?” “你……”忍冬的眉心越皱越紧,“我是想问你,你做这些,是要拿了时花馆?” “是,也不全是。” 宁宛童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忍冬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女子总和烟花巷柳来往,甚至还想做生意这等子事,一定不太能接受吧? 反正,不管忍冬说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可没想到的是,忍冬并没有数落她什么,只是淡淡点头,沉声道:“你是个心有成算的人,自己当心些。” “咦?” 宁宛童小脸一垮,忍冬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什么都不在意? 可他明明就应该在意的,为何不在意? “忍冬,你是不是……” “是什么?” “没什么。”宁宛童抿了抿唇,懒得说了。 她总不能直接问忍冬,为什么不在意她行事大胆,是不是压根就不在意她这种话吧? 而且忍冬自始至终,也没有明明白白地说一句喜欢她,既然这样,那她也…… 看着宁宛童这模样,忍冬也不觉在心里犯嘀咕。 他事事支持宁宛童,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宁宛童的品性,自认也有了魔气,许多事,根本就不必多问。 这难道不好吗? 他倒是有心解释,可宁宛童也没多说什么,若他说得多了,反倒显得他对此多有不满似的。 还是不说了吧。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忍冬顿住了脚步,宁宛童要说不满了吗?这可不像她。 “是关于山庄野狼咬人的事情。” 直觉上,宁宛童觉得忍冬可能会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小越跟我说,出事的山庄是古城山庄。” 宁宛童说完,就平静地望着忍冬,果然见忍冬神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多谢。”他丢下两个字,连解释都没有半句,便匆匆转身出了门。 宁宛童心底闪过一丝失望,忍冬大概是去找县衙里的贵人商议了吧? 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想法吗? 医馆太忙,宁宛童很快就把这缕失望给抛到了脑后,等她给伤患们换完药才发现,医馆里的药材已经不够多了。 林大夫从县衙回来,得知这一消息就要去催药材,被宁宛童给拦下了。 “林大夫先不要急,眼下医馆里这么多病 人,县衙中又有贵人等着医治,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药材那边让山寨的人去催,我让小越回去跑一趟就行。” 林大夫急道:“等那边药材过来了,咱们医馆里的药柜早就空了!还是我现在亲自跑一趟。” “你去了,那药材就能长腿飞过来吗?” 被宁宛童一堵,林大夫也说不出话来,只好讪讪地笑了笑:“丫头,可不带这么损人的。” 宁宛童拧着眉头细细想了想,才道:“为今之计,只有跟徐氏医馆借药了。” …… “借药?” 徐东升一拍桌子,双手叉腰仰头大笑起来:“她宁宛童竟然也有今天!” 药童也跟着笑:“那个上门说要借药的呆书生还站在咱们大堂里头,掌柜的,咱们要怎么答复他?” “怎么答复?” 徐东升收了笑容,跟夜叉似的瞪着小童:“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吗?自然是把他打出去!叫他以后不敢上咱们徐氏医馆的门!” 真是天大的笑话,宁宛童竟然也有脸来跟他借药! 当初和那奸诈的药商联手摆了他一道,又害得徐氏医馆门可罗雀,他没找宁宛童算账,宁宛童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约摸着 是自己上门求药丢人,才让一个呆头呆脑的书生来,哼,以为说几句好话,他徐东升就能轻易放过这件事? 做梦吧! 傻书生说话没用,要求,得宁宛童自己上门来,在医馆门口朝他三跪九拜,他才会考虑考虑。 徐东升正想着好事,慌慌张张的药童去而复返:“掌柜的,不好了,老太爷答应了那书生,让那书生回去叫人来搬药材呢!” “啥?我爹这是老糊涂了不成!” 徐东升撩起袍子就去了前堂,发现自家老爹正在整理药柜,还叫药童去开库房,要清点一下药材。 “爹,你这是干啥!” 徐东升急红了眼,竟然动手推了徐老大夫一把,把徐老大夫给推了个踉跄。 “孽畜!”徐老大夫斥道,“人家宁大夫不计前嫌,有事了还想起咱们徐氏医馆,你不知感恩,还要叫人去打人,我这张老脸都叫你丢尽了!” 徐老大夫擦了一把汗,心里一直在后怕。 方才若不是他出来的及时,药童要果真拿着扫帚把韩文元打出去,那他就白白去济慈堂帮宁宛童的忙了。 到那时,耗费了他们徐家两代人心血的徐氏医馆,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第161章 支走 徐东升梗着脖子冷笑道:“爹,你不要被那个臭丫头给吓唬住了,我早就说过了,她在这镇子上混不下去的,你瞧,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要来跟咱们求药了。” “对付这种人,咱们若是就这么轻易叫她得逞,她以后就越发蹬鼻子上脸了,爹,这事儿你得听我的。” 徐东升背着手,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叫药童们都住手,又喊来自己的跟班,仍旧叫他去济慈堂对宁宛童说那一番三跪九拜的话。 药童是徐东升的心腹,见徐东升冲他直眨眼,撒丫子就跑,徐老大夫见状一口气没上来,急得一张老脸都发白。 “孽畜,你真是要把我给气死!还不快叫他回来!” 徐东升不服气:“爹,咱们徐氏医馆好歹也在青岩镇几十年了,您到底在怕那个小丫头片子什么啊!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让人看见了笑话!” “我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孽障!” 徐老大夫胸口发闷,嘴里发苦,眼前也一阵阵发晕,一手扶着药柜,一手冲着徐东升指指点点。 “咱们父子俩但凡医术能够与宁大夫比肩,我就不管你,由着你胡闹折腾去,左右我时日不多 ,到时候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儿啊,咱们的医术不如人,若是再不低调行事,这家医馆怕是很快就要开不下去,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徐老大夫一番话已是用尽了气力,说不几句就剧烈地咳喘起来。 徐东升不耐烦地挥挥手:“爹,你别说这么多了,今日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和宁宛童那个丫头算账的!” …… 济慈堂内,韩文元几乎是一溜小跑,兴冲冲地进了门,人还未站稳,便嚷道:“宛童,徐氏医馆答应借药了!” 宁宛童正在嘱咐邹越,听闻便舒了一口气:“是徐东升答应的?” 韩文元结果韩大娘递过来的水,先猛地喝了一大口,待气儿喘匀溜了,才道:“是徐老大夫亲口答应的,徐老大夫还叫咱们这边找个车子去拉药,我走的时候,徐老大夫正在和药童们整理药柜呢。” 宁宛童眉心便蹙了起来。 邹越心细,见状便问道:“姐姐,怎么了?是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倘若徐氏医馆那对父子赶捣鬼,欺负宁宛童,他不介意再去给姓徐的一些厉害瞧一瞧。 “怎么会?” 宁宛童莞尔一笑:“你只 管去你的,记住我的吩咐,快去快回,不要在路上逗留。” 直觉上,宁宛童觉得跟徐氏医馆借药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按照她对徐东升此人的了解,除非济慈堂开了天价,否则徐东升是不会乖乖借药的。 至于徐老大夫嘛…… 他宠溺儿子,又已经年老,对徐氏医馆的掌控力也在下降,怕是医馆中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肯听他的话了。 此事若是徐东升出面刁难韩秀才几句,再说肯借药,宁宛童倒会真正地放下心。 但徐老大夫说借药,那就麻烦了。 邹越又是个莽撞的性子,一会儿果真有麻烦上门,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要给徐东升点苦头吃,到时候再把事情闹大,可就不好解决了。 邹越脑中才想着假意答应宁宛童,回头躲在门后,看看徐氏医馆是不是真的肯借药。 念头一起,宁宛童便看了过来:“小越,你快去快回,不要想着磨蹭,若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再去徐氏医馆闹事,我是不会再留你了。” 宁宛童神情淡漠,但不知为何,邹越心头却猛地一揪,再不敢停留,拿了韩大娘准备的点心便出门了。 林大夫叹 了一口气:“丫头,小越这孩子虽然莽撞了一些,但心性却是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林大夫放心便是,我就是看小越性子太莽撞,才有意要磨炼他的,不然,就他这个性子,迟早要惹祸。” 林大夫恍然大悟,不再多说,韩秀才却在一旁催促林大夫:“林大夫,咱们还是快些找辆车去徐氏医馆拉药材吧。” 林大夫摸了把胡子,但笑不语地看了宁宛童一眼:“丫头,你说呢?” “车还是要雇的,”宁宛童轻轻地叩起了桌面,眼睛却盯着手里的医书,“不过却不是去徐氏医馆,而是去县衙给那位贵人看诊。” 韩秀才道:“那林大夫去县衙,我去徐氏医馆。” “你也不用去了。” 韩秀才很讶异:“我也不用去?宛童,你一个人去徐氏医馆,能忙得过来吗?” 忍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关键时刻把宛童一个人丢下,可恨他不过是个无用的书生,不然就不会让宛童这般头疼了。 宁宛童合上书,起身道:“我们都不用去,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徐氏医馆的人很快就会自己上门的,林大夫,你自去县衙,那 位贵人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早去早回,我这里这么多伤患,还缺不得你。” 宁宛童吩咐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若是遇上了忍冬,叫他早些回家好用饭。” 韩秀才叫了起来:“忍冬?忍冬也去了县衙?他一个白身去县衙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礼,韩秀才的脸很快就红了:“宛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怕忍冬那个性子……万一去了县衙,一言不合与人动起手来,怕是会惹祸。” 宁宛童轻轻笑了笑:“你放心,忍冬是去替我传话的。” 得知古城山庄的事情,忍冬一定是去了县衙与那位贵人商议了,宁宛童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韩秀才,医馆暂时无事,我一个人等徐氏医馆的人上门就好,你去酒窖那边把账目对一下,对完了账目便回家去吧。” 待会儿徐东升怕是要大闹一场,韩秀才母子二人留在这里也无用,反倒会累得韩大娘白白受惊吓,不如支开他们。 韩秀才没有想那么多,还真以为徐氏医馆的人会送药上门,与韩大娘收拾了就直接去了酒窖。 他们前脚刚走,徐氏医馆的药童就大摇大摆地上了门。 第162章 撒手西归 “宁宛童!” 药童背着手,在济慈堂门口站定,咳嗽了两声,才嚷嚷起来。 话音才落,宁宛童就拉开了济慈堂大门,望定药童,淡笑道:“你找我有何事?是要看病?” 药童本来趾高气扬,在看到宁宛童的那一刻,忽地就泄了气。 他原先也见过宁宛童,不过那会儿宁宛童还穿着补丁衣裳呢,乡下的穷丫头而已,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后来跟着徐东升来过济慈堂一次,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瞧着宁宛童,觉得这姑娘似乎是长开了一些,又打扮得干净俏丽,看着像是城里的姑娘了。 不过,毕竟是个丫头片子,能顶多大事。 她的济慈堂会有今天这个规模,可以跟徐氏医馆叫板,也不过就是因为打出了免费治病一个月的旗子罢了。 等这一个月过去,看济慈堂还怎么得意! 因此,药童就跟着鄙视起宁宛童,压根没有把宁宛童放在眼中。 可方才仔细一瞧,药童心里就打起了鼓。 这宁宛童虽然说是个姑娘,可这通身的气派,这威严的神情,平淡的眼神……都叫他腿肚子打鼓,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学徒生涯! 药童紧张地 吞了口唾沫:“宁、宁大夫,我是来替我们掌柜的传话的。” 宁宛童颔首:“你说。” 语气淡然平静得就好像这不过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可药童却不淡定了。 他方才站在济慈堂门口大声嚷嚷,已经吸引了很多路人围观,药童本能地觉得,要是他把徐东升的话当众说出来,会被路人打死。 早知道就不为了讨好掌柜,接这份差事了。 药童肠子都悔青了,却不能不办事,否则徐东升知道了定然要赶他走。 他只**着头皮,蚊子哼哼一般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要我们徐氏医馆借药也成,不过得宁大夫您亲自去徐氏医馆,在我们医馆门口对我们掌柜的三跪九叩,承认在青岩镇上,徐氏医馆还是头一份就成。” 不过三两句话,药童却感觉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完。 宁宛童轻笑一声,就知道徐东升不会这么轻易地借药。 她环视一圈看热闹的人,忽然对那药童道:“什么,徐东升竟然叫我给他下跪磕头?” 药童没想到宁宛童声音会这么大,一下子就愣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宁宛童也好意思宣之于口?若 是无人知道,她去找掌柜的求个情就是了,现在这么多人知道了,到时候真的在徐氏医馆门口下跪磕头,宁宛童和济慈堂就别想在青岩镇开下去了。 路人和药童一样,都愣住了。 内里有被宁宛童治好的病人,见状就为宁宛童打抱不平起来。 “徐东升凭什么让宁大夫下跪!”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药童头上都是汗珠子,他抹了一把汗,哀求道:“宁大夫,你就放我走吧……” “我何时不让你走了?” 宁宛童淡淡地笑了笑:“回去告诉徐东升,我只不过是看在徐老大夫的份上,想要拉扯他一把,才跟他借药,可他不珍惜这次机会就算了,还想借此羞辱于我,那以后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药童就像是得了大赦一样,飞快地钻进人群中跑了。 回到徐氏医馆把话一说,徐老大夫当即就气得吐了一口血,直着脖子叫徐东升快去给宁宛童赔礼道歉。 徐东升却犯了倔脾气,死活不去:“爹,你听听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话,说什么借药是给咱们机会,我呸!她打了一手好算盘,药都借给他们济慈堂了,咱们医馆可怎 么办?哼,如今倒还敢来威胁我,我就在这儿等着,我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徐老大夫气得两眼翻白,胸口一上一下剧烈地欺负着,喉咙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团纸,嗤嗤拉拉地说不出话来,脸色也由白转青,瞧着竟然是要不好的样子。 众人都急了,偏生徐东升还在惦记着如何与宁宛童打擂台,只不过粗粗看了一眼,就开了方子,叫人给徐老大夫熬药。 一碗药汤下去,徐老大夫竟然渐渐地没了声息。 等众人发现的时候,他老人家身子都凉了。 徐氏医馆上下大乱,这些年虽然医馆已经交给徐东升来管理了,但徐老大夫仍旧是徐氏医馆的主心骨,这回忽然就这么去了,人人都慌乱起来。 徐东升悲痛过后,却把此事赖在了宁宛童身上。 “宁宛童!我徐东升跟你势不两立!”回头就咬牙切齿地吩咐众人,“把我爹的尸身抬上,我要去济慈堂找宁宛童要个说法,为我爹讨回公道!” …… 宁宛童在医馆等到天黑,也没等回忍冬和林大夫。 正准备起身再去看看那些伤患,忽然听得医馆门口吵吵嚷嚷的。 古城山庄 留下来的几个小厮怕宁宛童害怕,领头的柯子人高马大,提着梢棍站了出来:“宁大夫别怕,有我们兄弟在呢。” 说罢就带着人要出去看个究竟。 宁宛童劝住了他:“没事,准是徐氏医馆的人上门了,我出去看看就成了。” 柯子挠了挠头:“这……” “不用担心,若是我觉得情形不对,会叫你们的。” 柯子几人这才作罢。 宁宛童一打开门,眼前火光闪闪,将济慈堂门口照得宛如白粥。 一口扎着白绫花儿的棺材就停在济慈堂门口,徐氏医馆的人腰间都扎着麻草绳,手里拿着孝子棍棒,分站在两边,还有两人手执招魂幡,夜风将招魂幡吹得猎猎作响,令人头皮发麻。 徐东升身穿麻衣,跪在棺材前,一边往火盆里扔着纸钱,一边大声嚎哭着。 “我的爹啊!你死得好冤枉啊!你是活生生被宁宛童给气死的啊!” 这阵仗引来了大批百姓,大家伙儿都觉得这场景有些瘆人,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竟无一人敢上前问个究竟。 看到宁宛童推门出来,徐东升哭得更惨烈了。 “宁宛童,你这个狠毒的妖女!你还我爹的命来!” 第163章 颠倒黑白 宁宛童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你说徐老大夫已经仙去了?” “你装什么装!” 徐东升双目赤红,一扬手,白花花的纸钱漫天飞舞。 “我爹是怎么没的,你难道心里头不清楚么?” 宁宛童心中对徐老大夫逝去的隐痛被徐东升这一问给冲淡了。 她倚门而立,挑了挑眉,冷冷地道:“哦?徐掌柜的意思是,徐老大夫仙逝还与我有关了?” “自然与你有关!” 徐东升此时恨不得冲上前打杀了宁宛童,不过他终究还有一些理智,在看到柯子几个人推开门分立在宁宛童两侧之后,一双脚就如同定在了地上,怎么都不敢迈步上前了。 即便如此,徐东升照样扯着嗓子嘶吼,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话。 “要不是你让人去我们徐氏医馆抢药,我爹能被你气死吗?” 围观人群尽皆哗然。 济慈堂竟然去徐氏医馆抢药,导致徐老大夫被活活气死了!这可真是伤天害理的暴行! 有不熟悉宁宛童只是道听途说宁宛童行径的人,低声交头接耳,听说宁宛童治病的法子都是跟阎王爷学的,可吓人了,能把人家老爷子气死了也 是正常。 人群中也有被宁宛童免费治好的人,低声给宁宛童辩驳了几句。 立马就有人反驳,济慈堂才开了不到一个月,宁宛童更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年轻姑娘家,怎么能够和徐老大夫相提并论呢? 徐氏医馆在青岩镇上这么多年了,在四里八乡的百姓们中很有名气。 徐老大夫为人谦和,妙手回春,与他儿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只要到过徐氏医馆治病的人,提起徐老大夫,那都是会竖起大拇指的。 没想到啊,这样一个老爷子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家给活活气死了。 真是恶毒!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愤怒的人群推搡着往前涌来,将济慈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原先还想要为宁宛童辩驳的人见状,也都不敢说话了,有些机灵的人慌忙从人群中钻出去,跑去叫镇上的里正了。 徐东升见状,眼底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光。 哼,敢跟他徐东升斗?宁宛童还嫩了点! 今天他就要宁宛童知道,这青岩镇上的医馆到底谁家为尊! 柯子见人越来越多,也有些怕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几个家丁吓唬吓唬徐氏医 馆这些人还管用,可面对这么多愤怒的老百姓,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宁大夫,”柯子吞了吞唾沫,紧张不安,“要不,咱们还是先退回医馆,我们兄弟几个先护着你去山庄躲一躲,您救了我们山庄那么多人,我们庄主是一定会收留您的。” 宁宛童谢过了柯子的好意:“不用担心,事情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眼前局势还算不得太糟糕。” 宁宛童捏了捏眉心,幸亏她早早就把人都支走了,若是韩秀才母子在这里,韩大娘必定要被吓坏了,小越在这里就更了不得了,小越一定会将徐东升当场暴揍一顿,说不准还会把徐氏医馆给砸了。 若真的闹到那个地步,本来济慈堂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 柯子等人见宁宛童坚持,也都只好退后一步,各自手上拿了梢棍,预备着一会儿若是真的打起来,就先将宁宛童敲晕了带回山庄去。 宁宛童不知身后几人的打算,她镇定自若地向前走了几步,在徐老大夫的棺材前站定,先给徐老大夫的棺材行了大礼,才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徐东升。 “你说徐老大夫是被我给活生生地气死了?你可有什么凭 证?” 没等徐东升答话,宁宛童就转身面对着围观的老百姓们。 “乡亲们,我济慈堂自开业以来,承诺为乡亲们免费医治一个月,不仅给乡亲们看病不要钱,就连乡亲们在我这里抓药也是不要钱的,这点,凡是在我这里看过病的乡亲,都可以为我作证。” 方才为宁宛童辩驳的那些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站出来大声附和宁宛童,甚至还有人说宁宛童是再生华佗,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下凡。 宁宛童冲那些人感激地点点头,又道:“但是乡亲们也应该都知道,现在外头有些地方匪患作乱,路上不太平得很,药材想要从外头运到咱们青岩镇,得费多大的功夫。” 众人都安静下来,默默点头,如今这年月,别说是药材了,就是粮食布匹,想要从外头平安运进来,也是难得很。 听说青岩镇外十里寨那里就盘踞着一伙山匪,镇日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弄得过往行人都不敢从那条路上走,要绕道而行。 这济慈堂肯将好不容易运进来的药材免费分发给乡亲们,也着实一件大功德。 可饶是如此,那也不能逼迫人家徐氏医馆 拿出自己的药材吧? “我们济慈堂自开业以来,从未和徐氏医馆有过龃龉,反倒是徐氏医馆的现任掌柜徐东升徐大夫,经常背地里找我们济慈堂的麻烦,徐东升医术不精,经营不善,导致徐氏医馆日渐式微,倒把这笔账算到济慈堂头上来了。” “我本来看在徐老爷子的面上,不想与这种宵小之徒认真计较,这些日子青岩镇外的庄子上有人被狼咬伤了,一来就来了二三十个伤患,济慈堂的药柜一下子空了,我只好去跟徐氏医馆借药,也是存着想要照顾徐氏医馆生意的意思。”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人家宁大夫是去借药,不是去抢药,徐老大夫为人温和,若济慈堂真的是借药,徐老大夫肯定不会被气死的,这里头必定还有别的缘故。 原先那些怒气冲冲的人也冷静下来,不再谩骂宁宛童和济慈堂了。 “你胡说!”徐东升立马大喝道,“就是你让人去徐氏医馆说一些羞辱我们徐氏医馆的话,我爹才被你气死的!” “我胡说?” 宁宛童冷笑了一声:“徐东升,我发现你虽然医术不精,但是颠倒黑白的功夫却练到了家。” 第164章 我要报官 “你什么意思?宁宛童,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宁宛童不急不躁,冷笑着随手一指在徐东升身边低头不语的药童:“徐东升,你让你的药童跑到济慈堂,告诉我,如果我想要去徐氏医馆借药,就要在你徐氏医馆的门前三跪九拜,承认你徐氏医馆是青岩镇头一号的医馆,可有此事?” 那药童被点了名,抬头被宁宛童的气势所慑,刚想回答,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扭头一看徐东升的眼神,顿时吓了一个哆嗦,竟然“噗通”跪倒在地:“掌柜的,宁大夫,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 他这态度这话语这神情,什么都不说,也叫众人猜了个七七八八,看来真的是徐东升羞辱人家宁大夫了。 有人也想起来了,白日间经过这济慈堂,确实听过一场热闹,好像就是徐东升逼迫人家宁大夫下跪求药的事儿。 有人作证,徐东升这盆脏水就泼不下去了。 他脸皮厚,干脆就坐在济慈堂的门口,把纸钱撒得到处都是:“宁宛童,说一千道一万,要不是你开了济慈堂,我徐氏医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惨淡,要不是你叫人去求药,我爹 也不会死,反正横竖都是你的错,今日你就得给我爹偿命!” “要不然,我就叫你这济慈堂开不下去!” 好大的口气! 真当这青岩镇上没有王法,他徐东升就是土霸王了? 宁宛童一眼瞥见里正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便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徐东升,你这是要跟我济慈堂动真格的了?” 徐东升一脚把火盆给踢翻了,零星的火花带着没有烧干净的纸钱,随着风都飘到众人衣裳上去了。 大家伙赶紧往外散开一圈,生怕粘上这纸钱,就惹上了晦气,亦或者被这火星子烧坏了衣裳。 有人倒霉没躲得开,新上身的衣裳被火星子烫出了个洞,就高声咒骂起徐东升,什么难听的俚语俗话连珠炮似的甩出来,让人听了忍不住捧腹大笑。 宁宛童也忍俊不禁,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在火光映衬下,越发俏皮可人。 徐东升脸色铁青,忍着怒气吼道:“是你济慈堂先招惹我徐氏医馆的!杀父之仇,这口气叫我一个男人怎么忍得下去!宁宛童,今天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宁宛童微微颔首:“你要什么交代?” 许是 因为被那个大声咒骂的乡亲们逗笑了的缘故,宁宛童此时的声音听着很柔和,却给了徐东升一种错觉,还以为宁宛童是怕了他了。 他不由得得意起来:“其实我要的交代也很简单,你立马收拾包袱滚出青岩镇,滚得越远越好,还有,你这济慈堂立马给我关了!” “哦?徐东升,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答应你吧?” 宁宛童神色一冷:“该滚出青岩镇的是你徐东升!” 徐东升刚要破口大骂,宁宛童转身冲着挤进来的里正行礼:“里正大人,您来的正好,徐东升诬赖我,说我气死了徐老大夫,我一个女子,又是医者,断不能被人这样泼脏水,否则,我以后有何名目在镇子上立足?还请里正大人还我、还济慈堂一个公道!” 徐东升这才察觉里正也来了,心中暗骂里正真是多事,这种事情跑得倒勤快。 他赶紧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了几滴眼泪:“里正大人啊!我爹就是被这宁宛童给气死的!你可要为我爹做主啊!” 胖乎乎的里正跑了一身汗,他甩了甩袖子,气喘吁吁地道:“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说清楚了!” 徐东升刚准 备嚎哭,却被宁宛童抢了先。 “里正大人,我要报官!请里正大人做个见证,随同我们一起去县衙报官!” 里正愣住了:“宁大夫,现在是徐东升说你害死了徐老大夫,该报官的是人家徐东升徐掌柜,你可别搞错了。” 宁宛童昂首道:“我没搞错,还请里正大人即刻随同我们一起去县衙。” “去县衙干什么!”徐东升跺脚道,“宁宛童,你别以为你胡搅蛮缠,我就会放过你,我可告诉你,现在你要是立刻滚出青岩镇,我就放过你,可要是去了县衙,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到时候你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 宁宛童笑了起来。 “徐东升,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杀父之仇必须要报吗?如果我真的被杀了头,你不是正应该高兴吗?” 徐东升语塞,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终究是个大夫,你也算是我半个同行,我可没有你这么狠心,终归还是想要留你一条性命的。” “那我就多谢徐掌柜的好意了。” 宁宛童收了笑容,神情冷淡:“不过这份好意我不需要,我现在就想要一个清白,也想还徐老大夫一个公道!” 她 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定在了徐老大夫的棺材上:“我怀疑徐老大夫是被人害死的!我要去县衙报官,找出杀人凶手,为徐老大夫报仇!”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出人意料,众人也都愣住了,怎么宁宛童摇身一变,从气死徐老大夫的凶手,变成了要为徐老大夫伸冤的苦主? 徐东升暗叫不好,宁宛童这个丫头医术上的确有一手,若是真的叫她报了官,到时候当堂验尸,这丫头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老爹是为何而死的了。 恐怕最后他不仅没把济慈堂给挤兑垮了,自己还得折进去。 太不划算了。 徐东升当即就想开溜。 “算了算了,我爹既然已经去了,我就想好好安葬他老人家,不想惊扰了他。” 徐东升拍拍手,徐氏医馆的人赶紧收拾着将棺材重新抬了起来。 “徐东升,你这就要走了么?”宁宛童出言讥讽,“怎么一听说我要报官为徐老大夫伸冤,你就走得这么快?难不成,是你心虚了?” 众人顿时都小声嘀咕起来。 徐老大夫对徐东升不满,镇上的人都知道,难道是徐东升把自己的老爹给害死了? 第165章 为你出气 里正神情严肃,冷厉地盯着徐东升:“徐掌柜,你暂且别走,把话说清楚了,为何宁大夫一说要报官,你就如此心虚?” 里正一发话,围观的乡亲们议论起来可就无所畏惧了。 这个说徐东升心术不正,自从他开始掌管徐氏医馆,徐氏医馆的药卖得越来越贵,诊金更是高到了天价,一般的老百姓都看不起病。 那个说徐老爷子早就看不惯儿子的所作所为,经常因为这事儿和徐东升吵架,徐东升肯定一早就怀恨在心了,趁着这次机会杀了自己的老爹,再赖到人家宁大夫身上,这就叫一石二鸟。 大家伙议论纷纷,简直都已经把此事盖棺定论,不用去报官,大家伙都认定了,这徐东升肯定就是杀人凶手。 徐东升身上冷汗涔涔。 是他低估了宁宛童,这个妖女三言两语,就让情势反转,他若是再不想个法子脱身,那就走不了了。 里正见徐东升不发话,又再次逼问:“徐掌柜,徐老爷子医者仁心,在镇上德高望重,我不能叫他死得不明不白,既然你说不出个究竟,我这就与宁大夫一块去报官,总得叫徐老爷子走得安心啊。” “ 里正大人!” 徐东升忽地跪倒在地,抱着里正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我爹死得惨啊!我是个不孝子啊!当时宁宛童叫人来借药,我不同意,就和我爹争执了几句,没想到我爹气火攻心,就这么去了啊!” “我身为人子,怎能叫我爹就这么死了!” 他一指宁宛童,恨恨地道:“若不是宁宛童来借药,我也不会和我爹吵起来,我爹就不会死了!都是宁宛童!我今日一定要宁宛童给我爹偿命!” 话音刚落,徐东升忽地朝着宁宛童扑了过来。 宁宛童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徐东升扑倒,忽然就见徐东升“噗通”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宁宛童不由得愕然,抬头一看,胖乎乎的里正正在拍鞋子上的灰。 她不由得哑然失笑,真是真人不露相,别看里正胖,可人家是个灵活的胖子。 趴在地上的徐东升更是苦笑不已,暗骂倒霉。 他就是做做样子,能打到宁宛童那是他赚到了,打不到也没关系,吓唬吓唬宁宛童,给众人做做样子,表示他是一个大孝子,因为此事愤恨不已悲痛伤心就是了。 谁想里正当了真 ,这一脚踹得他好痛,摔这一下更是了不得,估计嘴里的牙被磕掉了,满嘴的血腥味。 他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艰难地爬了起来,往地上啐了几口,果真吐出了一颗大门牙。 没了门牙,徐东升说话也漏风:“愣、愣万腾……我、我要撒了内!” 宁宛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东升这是在叫她的名字,说要杀了她。 “徐掌柜,”里正冷了脸,“分明是你将徐老爷子给气死了,怎能把这盆脏水泼到人家宁大夫身上!你赶紧叫人把徐老爷子的棺材抬走,好生安葬,别叫老爷子身后也不安宁,改日再上门给宁大夫赔个不是!” 徐东升不情不愿,却还是叫人抬上了棺材。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若是再不走,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宁宛童虽然觉得这件事情仍旧有些蹊跷,但里正都发话了,徐东升又走得快,她纵使心中有疑惑,也只好暂时按捺下了。 这边刚谢过里正,忍冬和林大夫就回来了。 不知为何,一见到忍冬,宁宛童就觉得一股委屈涌上了心头。 她甩甩头,把这股委屈给甩走,又自嘲地笑了笑。 她有什么 好委屈的呢?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她自己也能解决,又指望忍冬做什么呢? 忍冬自有他的事情要做,她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决不能因此拖忍冬的后腿。 宁宛童很快就收起了这股委屈的情绪,但忍冬却看得分明。 “宛童,”忍冬叫住了她,“你……” “我没事,”宁宛童很快就接话了,“倒是你,怎么去了一天?晚饭可曾吃了?” “我吃过了。” 忍冬目光淡漠,宛童不愿意和他说,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不过问。 宁宛童再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受了委屈无人给她撑腰怎么行? 更何况,他还是宛童的夫君,娘子被人欺负,身为夫君,如何能坐视不理? 忍冬在屋子里呆坐半晌,等着外头三更天过了,才悄悄地提起了剑,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没想到前面医馆的灯竟然还亮着。 走近一看,宁宛童正在给伤患换药。 给伤口换药可是个细致活儿,伤患受了重伤,疼痛不已,本来脾气好的人也会变得暴躁易怒,若是稍微疼了点,就有可能破口大骂。 宁宛童却不厌其烦,任凭伤患大骂,仍旧极其细致地 换好药,再细心嘱咐旁边守着的小厮注意事项。 一抬头,就发现忍冬站在床边,手中的铁剑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宁宛童眉头微皱,细细地洗了手,才走了过来:“你这是要去徐氏医馆?” 被宁宛童拆穿,忍冬却一点都不惊讶,宁宛童本来就是个聪明细心的女子,能猜出他的目的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是,徐东升那厮实在是太过可恶,不教训他一顿,我实在是难出心中这口恶气。” “也罢。” 出乎忍冬意料,宁宛童竟然没有阻止他。 “你等我一会儿,我带上东西,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忍冬拉住了宁宛童的手,“有这功夫,你不如好好歇歇,这几天这么连轴转地熬着,你人都瘦了一圈了,回屋睡会儿吧,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忍冬想了想,又道:“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大不了一会儿我将徐东升给绑过来,你亲自打他一顿。” 宁宛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打他做什么?你不是去给我出气的么?有你为我出头,我又何必亲自动手?” 忍冬越发迷惑了:“那你为何要跟着我一起去?” 第166章 夜探灵堂 宁宛童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道:“我得和你一起去给徐老大夫伸冤,当初咱们身无分文,若非徐老大夫做主收下咱们的药材,兴许我们早就饿死了。” 手上的手术刀在烛光下闪着微光,这是寻了工匠按照她给的图纸打的,共两套。 本来这一套是准备要送给林老大夫的,现在只能先用了,以后再让工匠重新打一套吧。 “走吧,”收拾好东西,宁宛童带头出了济慈堂,“咱们快一些,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徐东升是个真正的小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宁宛童真怕去得迟了,徐东升会把徐老爷子的尸身火化,到那时,想要再给徐老爷子伸冤就难了。 在看到宁宛童收拾那把手术刀的时候,忍冬就已经明白宁宛童要做什么了。 “宛童,你不会是要去徐氏医馆开棺验尸吧?” 宁宛童扬了扬眉:“有何不可?” 她断定徐老爷子的死没有这么简单,单从徐东升遮遮掩掩的态度上就能判定,徐东升必定还隐瞒了什么。 当然,如果能从尸表上判断出来就更好了,毕竟时下众人奉行的还是入土为安那一套。 宁 宛童能做出这个举动,在忍冬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没有多询问,就接过了宁宛童的药箱,又朝着宁宛童伸出了手。 宁宛童微微一犹豫,便将小手放进了忍冬的掌心。 忍冬大手掌心里的温度很快就席卷了宁宛童的全身。 甚至这丝温度还爬上了宁宛童的脸庞。 她大方地让自己羞红了脸,嘴角也跟着上翘。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心上人,这种羞涩紧张又甜蜜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又欢心雀跃。 忍冬虽然从未言明如何在意她,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从来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也绝不会过问她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比如今晚,只要她想做,忍冬就会护着她。 这种被人无条件选择和信任的感觉,让宁宛童从头到脚都热腾腾的,恨不得一路欢呼雀跃让所有人知道才好。 她偏过头,把忍冬的侧脸在心中描绘了千万遍,只认定了这个人,以后无论忍冬要走的路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会陪着忍冬一起,绝不会松手。 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反握过来,忍冬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宁宛童的小手。 “ 一会去了徐氏医馆,你先不要急着开棺验尸,等我先审一下徐东升。” 倘若徐老爷子不是被徐东升害死的,宁宛童贸然验尸,就给了徐东升可乘之机。 届时徐东升必定要把此事宣扬得沸沸扬汤,甚至还会去县衙告状。 必须得想法子让徐东升先松口,宁宛童再验尸,将徐东升的罪状定下里,叫徐东升没有翻身的可能。 宁宛童明白忍冬的顾虑,想说一句“多谢”,又笑着抿了抿嘴角。 他们之间,何须一个“谢”字。 青岩镇是个安静的边陲小镇,入夜时分,喝的醉醺醺的打更人偶尔扯着嗓子吼一声,引起街边的狗吠个不停。 巷子里的人家点了灯,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骂一通,很快又安静下来。 听着外头的人声狗吠,徐东升拧了拧眉心,小镇子里就是不好,左邻右舍不是泼妇,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 他不由得把视线投到了堂中摆放的棺材上,暗骂了一声晦气。 徐氏医馆占地不小,前头是药堂,后头就是徐府,不过徐府中人进出不从药堂走,另外开了一扇门。 如今那门上也都缠满了招魂幡,夜风吹得招魂 幡呜呜作响,似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低泣。 徐东升烦躁地喝了一口酒,这老不死的咽了气,家中还要停灵十日,这十天越发没有人上门看病了。 照此下去,还不如将徐氏医馆关门,进京投靠二叔去。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头门扉响动。 “谁?小春子,是你吗?” 徐东升问了一声,没人回答,身上也发毛了。 他一把岁数了,婆娘死了,也没有个儿女,家中除了徐老爷子就只剩下个伙计小春子,其他人晚上都不在这睡。 如今老爷子没了,夜里就只有徐东升和小春子在守灵,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 被这么一吓,徐东升身上出了很多白毛汗,酒也有些醒了。 他大着胆子抡起桌子上的酒瓶子,蹑手蹑脚地绕过了徐老爷子的棺材,一脚还没踏出门,忽然不知从何处蹿进来一个黑影。 “啊!我的娘呀!”徐东升大叫一声,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酒瓶子甩了出去。 出乎意料,那酒瓶子并没有被摔到地上,反而轻飘飘地被黑影拿在了手中,屋中的烛光也在此刻摇曳不定,一阵风吹来,竟然齐刷刷地灭了。 徐东升顿时双 腿一软,吓得瘫倒在地:“爹!你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他一边嚎哭着,一边不停地朝自己脸上甩巴掌。 眼角余光一瞧,那黑影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他跟前。 徐东升叫苦不迭,只得一边磕头一边哭:“爹啊,儿子错了,儿子医术不精,开错了药方子,爹你可别怨恨我啊!我当时也是急着去找宁宛童算账,才开错了,您要怪,就去找宁宛童去!可别缠着我啊!” 话音未落,那黑影忽然抬起一脚,将徐东升给踢飞了出去,整个人都撞到了棺材上。 徐东升**一声,两眼一翻,差点疼晕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将事情都赖到宛童身上!” 徐东升一愣,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啊,这是……这好像是跟在宁宛童身边的那个闷葫芦! 他眯着眼睛,借着门外的月光,大着胆子仔细地去看那黑影,果然看出了点轮廓来。 “你、你是济慈堂的忍冬?” 黑影没说话,徐东升却已经认定了。 他登时怒不可遏,爬起来就要踹忍冬:“好啊,好你个济慈堂,真是欺人太甚!我徐东升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第167章 死罪可免 没等徐东升从地上爬起来,忍冬又飞踹一脚,把徐东升踹得半天没喘过气来。 “忍冬!” 宁宛童从门外进来:“手下当心些,别叫这种人的血脏了你的手。” 徐东升听到宁宛童的声音就气得牙根痒痒:“好你个宁宛童,你带着人半夜大闹我爹的灵堂,你想要干啥!我可告诉你,我二叔是太医院的人,回头我跟我二叔说一声,就叫你济慈堂开不下去!” “你二叔是太医院的?” 忍冬低声重复了一遍,他有些记不得太医院有没有姓徐的太医了。 徐东升还以为忍冬是怕了,便不无得意地道:“你们现在跟我赔不是,再奉上千两白银,明日关了济慈堂,去别的地方开去,我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忍冬冷冷地道:“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我晚上过来,会让你有明日吗?” 说罢,冰冷的酒壶就甩了过来,在徐东升身边裂开了一地碎瓷,飞溅起来的瓷片划破了徐东升的脸,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一手黏腻。 “你、你们想干嘛?” 徐东升惊恐地往后挪去,直到后背抵住了徐老爷子的棺材,才惊觉已经无路可退。 “你们可别激动 啊,咱们两家无冤无仇的,平常抢生意有点争吵是很正常的事情,犯不着搭上人命。” 徐东升开始哀求了:“宁……宁大夫,你就看在我曾经收过你药材的份上,放过我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济慈堂惹事了,如何?” “不成。” 忍冬不等宁宛童开口说话,就否决了徐东升的提议。 “要想让我放过你很简单,把你方才所言如何害死徐老大夫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写在纸上签字画押,我再许你七日之期,七日之后,将徐老大夫安葬,你就收拾包袱滚人,以后不要叫我再看见你。” 忍冬的声音低沉阴冷,还透着一股狠厉,吓得徐东升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本来就准备等安葬了徐老爷子之后就关了医馆去京城找徐二叔,所以忍冬后一个条件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 但这前面一个嘛…… 徐东升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宁大夫,这签字画押做甚……” “闭嘴!” 忍冬一声厉呵,吓得徐东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叫你写,你便写,老老实实地写了,我看了满意了,才会饶你一命,否则,你知道后果。” 简简单单的一句威胁, 却叫徐东升浑身冒冷汗,他再不敢犹豫,点了灯把自己如何气得徐老爷子中风,又如何开错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末了还按了手印签了自己的大名。 忍冬拿着凑近灯下看了,确保没有疏漏,才仔细地折好收了起来。 “宛童,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你想要怎么处置他?” 徐东升大惊失色:“不是说,只要我把这些写下来,就放了我吗?怎么还要处置我?” 忍冬有意要狠狠地吓徐东升,便冷笑道:“徐掌柜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么?” 徐东升惊恐地瘫倒在地:“我、我明天就滚出青岩镇还不行么?你们饶了我吧!” “你明天滚,那徐老爷子谁来安葬?” 宁宛童蹙蹙眉:“忍冬,别吓唬他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小人,自有老天来收,过来帮我把棺材打开,我要亲自验证一下徐老爷子的死因。” 徐东升哪敢说半个不字,眼睁睁地看着忍冬开了自己亲爹的棺材。 还好宁宛童并没有解剖尸体,只是翻看了尸体表面,又看了看徐老爷子的舌苔,就示意忍冬盖上棺材。 “徐东升说的没错,徐老爷子确实是吃 错了药,加剧了病情。” 真是可惜了,徐老爷子行医几十年,也算是方圆百里的名医了,最后竟然死在了庸医手中,而这个庸医竟然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 天意弄人啊。 宁宛童感叹了一番,忽而瞪了徐东升一眼:“方才我劝忍冬放过你,让老天爷收拾你这种人,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人太可恶了,如果不打你一顿,实在是难出心中这口恶气。” 徐东升差点又晕死过去,这死丫头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做人不带这么出尔反尔的! 忍冬也没忍住笑,这才是宛童嘛。 “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保证不叫你失望,定然狠狠地揍这厮一顿,叫他以后没脸再踏进青岩镇一步。” …… 夜风萧萧,十里寨门口的红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门口守门的汉子时不时地吃几口酒,一边警惕地望向山路。 “小越,在这里歇一晚再走吧。” 三当家拍了拍邹越的肩膀:“你从来没有赶过夜路,反正话你都带到了,明早回去也是一样的。” 邹越沉默地摇了摇头:“姐姐嘱咐过我快去快回,不可耽搁,我得尽早回去。” 最主要的是,他怕徐 氏医馆的人去闹事,没人护着宁宛童。 “她娘的!”三当家笑骂了起来,“臭小子,你跟着那小娘子去了才几日,就这么心心念念人家了?我们可是养了你不知多少时日呢!” “不许你对姐姐不尊重!” 邹越梗着脖子顶了一句,又小声嘟哝道:“姐姐和你们一样,把我当家人的。” “好了好了,”田将军打了圆场,“小越早点回去也好,三弟,你一会儿派两个人把小越送回去,顺便当面跟宁大夫说一声,咱们今日就去石门郡,这一次一定多多弄些药材回来。” 三当家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 邹越挠了挠头,想了想才道:“有两件事,我要跟田叔说,一是最近镇子外头的山庄上接二连三地有人被狼咬了,送到医馆去救治,我打听了,这山庄竟然就是古城山庄。” 田将军和二当家都吃了一惊。 竟然是古城山庄! 真是老天开眼啊! 只要拿下了古城山庄,兵器便可不用发愁了,日后联系上镇国将军,再找到太子下落,便可起事了。 田将军面露喜色:“好,小越打听的消息是好事一桩,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第168章 吃醋 邹越吞吞吐吐道:“我发现姐姐在跟莳花馆的人做生意,而这莳花馆的向妈妈来历不简单。” 于是便将向妈妈的行踪可疑之处一一分说。 田将军也惊奇起来,这边陲小镇可真是卧虎藏龙啊,竟然还有这等人物? “小越,你先别轻举妄动,那宁姑娘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让宁姑娘起了疑心,至于这向妈妈的事情,自有别的兄弟去打听。” 邹越心中有些不大乐意:“我在镇上住着,我去打听消息最合适不过了,田叔你们还是在山寨中等我的消息吧。” 田将军脸色严肃起来:“小越,我当初求宁姑娘收留你,是想要你待在宁姑娘身边,能过上平常人的日子,不是要你卷进这些乌糟事情的。” 邹越赌气,扭头就要走:“我已经是局中人,怎么能躲得过去!” 田将军急了:“小越不要冲动!莫要给宁姑娘惹事,连累了宁姑娘!” 邹越脚步一顿,随即就冲进了夜色中。 田将军叹了一口气,二当家劝道:“大哥,小越这样子迟早要惹祸,不然咱们还是把他接回来吧,在咱们身边拘束着他,还好一些。” “不用, ”田将军摆了摆手,“不要小瞧宁姑娘,小越待在宁姑娘身边会更好。” 二当家一脸苦笑,他哪敢小瞧宁宛童啊,那可是一个刀尖抵在脖子上都不眨眼睛的狠角色。 邹越连夜赶回了济慈堂,进门的时候,韩大娘刚把早饭摆上桌。 “小越回来了,”韩大娘热情地招呼着邹越,“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吃一碗粥。” 桌子边只有林老大夫在吃着肉包子,韩秀才已经吃过了,正在柜台后算账,忍冬和宁宛童都不在。 邹越冷声道:“姐姐呢?” “你姐姐可是一个大忙人啊!”赵子苓摇着折扇走进了济慈堂,言语中不无幽怨。 “我这几天都没看到她的人影,昨儿个去酒窖查账,还找了韩文元去。” 他白了一眼韩文元,发现忍冬也不在,就嘲讽地笑了笑:“我听说济慈堂这些日子有很多伤患,宛童忙也就罢了,怎么忍冬也跟着不见人影?他整天没个正事,不下来吃饭,难道还要韩大娘把饭给他端上去?” 柯子正好带着人在外头早点摊子上买了一些馄饨送过来,听到赵子苓这话,就忍不住为忍冬辩驳起来:“昨天晚上宁大夫 起来给病人换药,忍冬也帮忙来着,所以估计这会儿还在睡吧。” 赵子苓心里头酸溜溜的,他在酒窖那边累死累活,等半天没等到宁宛童,却只等到了一个傻秀才,凭什么忍冬那个小子就能守着宁宛童? 还帮忙换药呢,他才不信,忍冬会换药吗?哼,不会是在一旁打瞌睡吧。 赵子苓心中醋意翻腾,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一连吃了两碗粥:“韩大娘,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道虾仁粥做的比酒楼里的大厨还要好吃!” 韩大娘乐呵呵地道:“赵公子觉得好吃,那就多吃一碗。” 赵子苓还待要再盛一碗,邹越却闷闷地道:“你来就是为了吃饭吗?这粥一共就这么多,你都吃了,姐姐吃什么?” 赵子苓伸头一看,盆里的粥还有一小半呢。 “你姐姐哪能吃得了这么多,我再吃一碗。” 剩下的也够宁宛童吃了,至于忍冬,让他喝风去吧! 赵子苓吃了个肚儿圆,刚放下碗筷,拍着肚子打着嗝儿,就见忍冬和宁宛童自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没在屋里睡觉?” 赵子苓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看着忍冬和宁宛童亲密无 间的样子,心里的醋坛子不知道打碎了几桶,泡得他嘴里都直冒酸气。 “这多早晚了,还睡什么?”忍冬一见赵子苓难看的脸色,心情就大好,“你当人人都跟你赵公子一样是富家少爷,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赵子苓跳了起来:“谁睡到日上三竿了!我一大早起来还去酒窖那边转了转,饭都没顾得上吃呢!” 刚说完,赵子苓就打了个饱嗝儿。 林老大夫没忍住就笑了:“你还顾得上吃饭呢,这一大盆子虾仁粥被你一个人吃得七七八八,丫头,忍冬,快过来吃,再不吃啊,这盆子粥都叫这小子一个人给吃了。” 宁宛童言笑晏晏:“不用了,我和忍冬在外头吃过了,我们也是刚从酒窖过来,本来想去看看,再给子苓带些吃的。” 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食盒:“没想到子苓不在,我和忍冬就回来了。” 赵子苓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待在酒窖里了,还能吃上宛童亲手送的饭菜,有宛童送饭吃,还吃什么虾仁粥啊。 他苦了脸,瞪着忍冬道:“宛童去酒窖,你跟着去做什么?要你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宛童昨天被徐东升那 混蛋欺负,你怎么也不站出来说一句话?那会儿你去哪儿了?” 一屋子的人登时就竖起了耳朵,邹越一拍桌子,筷子就落在了地上:“姐姐,徐东升果真来闹过事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宁宛童连忙拦住了邹越:“他没占到便宜,不信你就问柯子他们,况且你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徐氏医馆正在办丧事呢,徐老爷子昨天去了。” 韩文元也是才听说这件事情,大为吃惊:“怎么这么突然?我昨日才见到徐老大夫,他还精神矍铄,亲自在清点药柜呢。” 林老大夫也伸长耳朵等着听,宁宛童便道:“说来话长……”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医馆外头吵吵嚷嚷的。 “听说了吗?徐氏医馆昨天晚上闹鬼了!” “啊,我也听说了,真是瘆人,说是徐东升害死了徐老爷子,徐老爷子半夜回来找徐东升报仇了!” 林老大夫几人都是一头雾水,惊疑不定地互相对了眼,后来还是赵子苓出门,在门口堵住了那几个说闲话的人:“徐氏医馆闹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拍手道:“别问我,你们现在去徐氏医馆看一眼就知道了!” 第169章 倒茶 一大早,徐氏医馆门前就聚了一大拨人。 医馆的伙计也都蹲在门口,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进门。 只要小春子捂着脸呜呜地哭:“可吓死我了!” 一个伙计皱着眉,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行了,别哭了,你光说的吓人,也不说进去看看东家怎么样了。” 小春子慌忙摆手:“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去。” 他越这么说,众人的好奇心越重,一大清早只听见小春子坐在徐氏医馆门口嚎叫,说徐老爷子回来了,可大家伙儿谁都没看到啊,光听小春子说有什么用。 胆大的几个人就卷起袖子,肩并肩走了进去,有人带头,众人的胆子就都壮起来,呼啦啦地挤了进去。 推开徐氏医馆的大门,就见满墙都被人用朱笔写了大字,徐东升害死我! 乍一看,满墙血字,叫人头皮发麻。 有胆小的都不敢进去了。 饶过徐氏医馆的药堂,拐进后院,就看到了徐老爷子的灵堂。 灵堂更为恐怖,满地都被人泼了朱漆,而徐东升也被扒光了衣裳,浑身上下被抽打得不成样子。 更为恐怖的是,他竟然被人绑在了棺材上! 先前带头的那个药 房伙计一看这情形,吓得顿时就哭了:“徐老爷子,这不关我的事啊,是徐掌柜开的药方子,我照方子抓的药啊!” 众人一听有蹊跷,立马揪着这活计问详情,问清楚了又要抓着徐东升去报官。 …… 赵子苓看了热闹回来,痛痛快快喝了一大杯茶水,才大笑道:“这下子看徐东升那厮还如何能有脸在青岩镇待下去!” 林大夫摇头唏嘘了一阵子,问道:“真把徐东升送去报官了?” 赵子苓撇了撇嘴:“那里正也不知道收了徐东升什么好处,说是这是徐家的家事,徐东升又非故意,就教训了徐东升一顿,把人给放了。” “便宜那家伙了。” 就连一向温和的韩文元也发怒了:“里正怎地能如此以公谋私,不分是非黑白?” 一个乡里镇里的小小里正,都敢贪赃枉法,可想而知,上头的那些人都脏污成什么样子了! 韩文元紧紧地捏了拳头,自从上头那位坐上了龙椅,朝纲就乱了,四处匪患和起义军四起,上头那位竟然还有心思横征暴敛!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只能兀自满腔愤恨,却什么都做不了。 若等他考取了功名,定然要在金 銮殿上规劝君主,怎可如此荒废朝政,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宁宛童见韩文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给韩文元倒了一杯清茶:“虽然说已经是秋日,但秋老虎厉害得很,天一热,人就容易浮躁,多喝些茶,去去火。” 韩文元一愣,撞见宁宛童清澈如水的目光,顿时就冷静下来了。 是他急躁了。 现在还诸事不成,便想些有的没的,甚至还随意妄评里正大人,真是太浮躁了。 韩文元接过茶水,便朝着宁宛童行了大礼:“某当敬宛童一礼。” 赵子苓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我说秀才,你不至于吧,就一杯茶而已,你就给宛童敬大礼?” 他心里酸溜溜的,他出去打听徐氏医馆的事儿,来回跑得这么辛苦,韩文元这酸秀才就在柜台里站着算算账,宛童却只给这酸秀才倒茶。 真是世事不公啊。 这酸秀才也有意思,竟然还为了一杯茶行此大礼。 赵子苓撑不住直笑,韩文元脸色微红,却没有搭理赵子苓,局外人而已,不懂就让他笑去吧。 不经意扭头望向忍冬,发现忍冬和别人不一样,并没有笑他,见他看过来, 还微微颔首示意。 韩文元一愣,随即释然,忍冬也懂。 懂他,更懂宁宛童。 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韩文元双目黯然,又很快提起了精神,他早已决定走科举之路,又何必牵挂这些儿女情长。 给伤患们换过药,又诊过脉,确定伤患们的病情都稳定下来了,宁宛童才松了一口气。 “轻的伤者可以回家拿药回家养着了,这几个重伤员还要再在济慈堂住半个月。” 柯子等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要跪下给宁宛童磕头。 宁宛童忙闪身,淡淡地道:“不用谢我,尽快解决你们庄子上的野狼才是。” 柯子面上犯难:“庄子外的野狼实在是太猖狂了,光靠我们这些家丁,肯定没法彻底解决,庄主已经广发英雄帖,在寻好汉去杀狼了。” 忍冬眉头一动:“不知我去如何?” 邹越紧接着就道:“我也要去!” 宁宛童闻言便望向忍冬,那古城山庄必定有古怪,要不然,忍冬不会忽然主动提出要去古城山庄杀狼。 邹越也肯定知道其中内情,那古城山庄到底有什么古怪,宁宛童也好奇起来。 柯子上下打量了忍冬一眼,就欣然应 允:“壮士自去古城山庄便可,我们庄主好客,见到壮士这般英雄好汉,定然会好酒好菜招待壮士。” 又打量了邹越一眼,便直摇头:“小哥还是个少年娃娃哩,杀狼这种事情,小哥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古城山庄的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邹越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当下便脚尖点地飞一般扑了过去,一下子将柯子扑倒在地,提起拳头就朝着柯子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柯子也是个练家子,虽然未曾防备,却还是接住了邹越的拳头:“哈哈,你这小子有两小子,怎么,想和我比试比试?” 邹越一言不发,犹如一只小狼,死死地盯着柯子,一手被制住,另一手就掐住了柯子的脖子。 “小越!”宁宛童沉下了脸,“放开柯子!” 邹越喘着粗气,倔强地别过了脸。 柯子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双腿一撑地,竟然直接坐起,翻身将邹越给压到了身下:“小子,你底子不错,只是身手还差一些,想要随我们去杀狼,怕是差些火候。” 宁宛童本以为邹越要暴起了,没想到邹越眼睛一亮,竟然还有几分崇拜地问柯子:“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第170章 生气了 柯子放开邹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哈哈笑道:“我们庄子上的人打小都要练功夫,这不过是些入不得眼的拳脚功夫罢了。” 旁人笑道:“小公子,这柯子是我们庄子上数一数二的好手,这次他自己一个人就杀了两头狼呢。” 柯子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什么好手,就是拳脚功夫还过得去。” 又想起这邹越是宁宛童的弟弟,柯子赶忙给宁宛童赔不是:“宁大夫,我是个粗人,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宁宛童对柯子很有好感:“是小越不懂事,你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好。” 随即板了脸:“小越,你要是以后都不听我的话,那就回去吧,就当没来过我这里。” 林大夫暗叫不好,宁丫头这是真的生气了,他赶紧朝着邹越使眼色,哈哈笑着打圆场:“宁丫头,小越还是个孩子呢,又正是长脾气的时候,你别生气……” 谁知邹越却忽然道:“回去就回去,我现在有了新的去处,我要去古城山庄!” “你敢!”宁宛童厉声道,“你问问柯子,那古城山庄敢不敢要你!” 邹越瞄了一眼柯子,哼道:“他又不是庄主,说了 不算!我一会儿直接去找古城山庄的庄主!” 宁宛童真是头疼,孩子到了叛逆时期太难管了。 “去找庄主也没有,只要我不松口,那庄主肯定不会答应收你入山庄的。” 为了制住邹越,宁宛童只好豁出去做个无赖了:“他若是惹我不高兴,那躺在这里的人……” 邹越瞪大了眼睛:“姐姐,你可是医者!” 医者怎能如此无赖? 宁宛童面不改色心不跳:“正因为我是医者,所以我才想方设法医治你啊。” 赵子苓等人撑不住都笑了起来,邹越脸越发红了:“我不管,我就要去古城山庄,我要去杀狼!” 越闹越不像话。 宁宛童真想把邹越抓起来暴揍一顿,或者用小银针扎一遍,让这孩子消停一些。 真当她是傻的,不知道邹越肚子里想什么吗? 那古城山庄古怪颇多,忍冬去是为了什么,邹越去就是为了什么。 说什么去杀狼,依宁宛童看,这一大一小就是去探险的。 忍冬去,她管不着,忍冬自有分寸,也不会叫她担心。 但是邹越不行,邹越还是个孩子呢,不管朝堂上掀起什么波澜,邹越都不能被卷进去。 这是 她对田将军的承诺。 小越的父母在天之灵,大概也不想小越步他们后尘吧。 “宛童,让小越去吧。” 忍冬忽然出声,冲着柯子道:“我一会儿带着小越跟你去一趟古城山庄,麻烦兄弟把我们引荐给庄主。” 柯子看了看忍冬,又看了看宁宛童,一脸为难:“这……恐怕不大好吧。” “你放心便是,有我跟着一起,宛童也不会担心的。” 话音刚落,宁宛童扭身就走:“我再去看看伤患。” 语气***的,只要不是聋子傻子,都能听出来宁宛童这是生气了。 赵子苓便幸灾乐祸,冲着韩文元挤眉弄眼的:“秀才,看到了没,这就是活该!本来好好的,非要逞强,以为这样就能叫宛童高看一眼,可惜啊,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宁宛童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赵公子,酒坊那边的事情忙得很,你出来半天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吧?” 得,又从“子苓”变成了“赵公子”了。 赵子苓傻了眼,韩文元想笑,又觉得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有失君子风范,赶紧矮了身子,在柜台里装模作样地找东西,实际上 闷闷的笑声都传出来了。 赵子苓气得茶水也不喝了,站起身就走,经过忍冬身边还咬牙切齿地道:“你可别得意!都是你惹宛童不开心,所以才连累了我!” 忍冬还真就很得意,看到赵子苓吃瘪,他就止不住想笑。 笑过之后,忍冬才发起愁来,宛童是真的生气了,他要怎么哄得宛童回心转意呢? 林大夫很不看好忍冬能哄得宁宛童回心转意:“你小子闯大祸了,宁丫头脾气好,遇到事轻易不和咱们自家人撂脸子,这回你和小越惹得她生气了,估计啊,一时半会儿这气消不了。” 邹越很是忐忑不安,他踌躇了半天,才视死如归一般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先惹姐姐生气的,我去给姐姐赔罪!” 他噔噔噔地跑到病房外头,“噗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头昂得高高的,理直气壮地道:“姐姐,小越知道惹姐姐不开心了,小越给姐姐赔不是了!” 半晌,宁宛童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冷着脸看了邹越一眼:“起来。” 邹越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没啥错,可一接触到宁宛童的眼神,莫名地就心虚起来,声音也低了八度:“姐姐 ,我……我真的错了……” “我叫你起来,去替我跑个腿,把这封信送去莳花馆,给向妈妈。” 邹越眼睛一亮,接过信就跑,跑到门口还不忘回身给了忍冬一个鼓励的眼神。 忍冬哭笑不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皮了! 怪不得宛童要生气,是要好好教训教训。 回过神来就发现小院子里静悄悄的,林大夫等人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余下他和宁宛童。 忍冬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宛童……” 宁宛童扭身就走。 “宛童,你听我说!” 忍冬追上去,一把攥住了宁宛童的胳膊:“小越这个性子太野了,他铁了心要去古城山庄一探究竟,别人是拦不住他的。” “既然拦不住,那就索性带着他一起去,有我在一旁看着,我保证不会叫小越出岔子。” 那是他故人之子,邹家全家上下又是因他而死,他若是连古人这唯一的骨血都保不住,又有何面目谈起重整山河。 “你要做你的英雄,我何曾有拦过你?” 宁宛童将手中的脏水盆趁势塞进了忍冬的手中:“我生气的是,你从来不曾和我说分明,包括这古城山庄的来历。” 第171章 不做莬丝花 水盆里的水因为晃悠而溅了一些出来,忍冬的袖子也因此打湿了一大片。 宁宛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想要给忍冬擦干净,想了想,又把帕子摔进了忍冬的怀中,神情落寞地进了药堂。 她要的不多,却太奢侈。 在人如浮萍的异世,她只想要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忍冬有自己的大事要谋划,她从来不曾阻拦,也下定决心要追随忍冬而去。 但忍冬不能瞒着她。 譬如古城山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忍冬和小越都想去,他们又想要去做什么…… 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倘若忍冬告诉了她,她也能好好筹划一番,该怎么帮助忍冬,或者事发突然之时,该如何反应。 现在什么都不说,看起来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担心,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好说,可若狂风骤起,岂不是叫她毫无准备? 宁宛童不想做只能依靠大树的莬丝花,她宁愿做带刺的仙人掌,最起码还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只能等忍冬自己想清楚了,她才不会坐着干等呢。 宁宛童咬了咬嘴唇,忽然自嘲 地笑了笑,她若是只会干等,她就不是宁宛童了。 用过了晌午饭,车马行就把马车给送来了。 忍冬看到马车的时候还很惊讶,继而一想,这来去古城山庄山路颠簸,邹越毕竟身子骨未长成,给他准备一辆马车倒也平常,心中还愧疚着,宛童想得这样周到,他却惹宛童生气。 也不知道等从古城山庄回来,宛童的气会不会消了。 临走之时,却见宁宛童提着药箱子爬上了马车。 “宛童,你也要去?” 宁宛童掀起了帘子,淡淡地道:“你们去杀狼,难免有所损伤,我作为大夫,自然要一起同行。” 忍冬着急了,此行凶险,宛童一个弱女子怎能跟着一起去! 早知道,他就叫杜仲找个理由拖住宛童了。 “别胡闹!” 忍冬第一次对宁宛童沉了脸:“那古城山庄……周边的狼群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去添什么乱!” 宁宛童却无动于衷,吩咐赶车的柯子道:“柯子,咱们马车不比他们骑马,走得慢,咱们先走吧。” 忍冬眼看着马车扬尘远去,急得竟然揪住了林大夫的衣领子:“林 老,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劝住宛童!” 林大夫把自己的衣领子从忍冬手中救了出来,摸了摸胡子,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宁丫头吩咐我去给县里的贵人看病,这医馆里的伤患也好好照看着,我就照办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忍冬拿林老大夫一点法子也没有。 宛童一定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性子极其倔强,怪罪林大夫也没有。 事到如今,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好生护着宛童周全了。 忍冬一咬牙,和邹越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追着马车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秋老虎的威力不减。 正是晌午时分,日头高高地悬挂在头顶,晒得路边的野草都蔫头耷脑的,地里的庄家更是被晒得卷了边。 老天爷要是再不下雨,这一季的收成就要遭殃了。 宁长贵一手掐着腰,一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朝着远处的泸水眺望。 “这多早晚才放水呢?” 吴氏蹲在地里拔草,闻言“呸”了一声:“上头放水,哪年轮得到咱们宁家村了 ?等轮到咱们这里,庄稼都干死了。” 她越想越生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宁长贵骂骂咧咧起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你了呢?嫁到你们宁家村,**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宁长贵不耐烦,踹了吴氏一脚:“你胡咧咧啥呢,你嫁给我,我还让你**了不成?赶紧拔草!可别到时候这庄稼没**死,倒被草给糊死了。” 吴氏却不想起来干活儿,以前宁宛童那个死丫头在家的时候,这地里拔草的活儿都是那死丫头干的,大热天的却还要拔草,她哪儿遭过这个罪啊! “当家的,”吴氏满心不情愿地道,“你说,宁宛童那小贱人当真不认咱们啦?咱们要是去找她弄点银子花花,能不能成?” 宁长贵也动了这心思,不过他想得多,摇头否决了吴氏的提议:“你要是想从那丫头手里抠点钱,以前还成,现在不成了,你想一想她嫁的那个杀才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要是一张口,那杀才一准要把咱们都揍一顿。” 吴氏想起忍冬就打了个寒颤,却又不死心:“那就这么算了?” “是要这么算了,不然 ,你去要?”宁长贵哼道,“再说了,那丫头长心眼了,咱们要是现在去要钱,她肯定得跟咱们要她爹娘留下来的家当,到时候你拿什么给?” 吴氏缩了缩脖子,不再去想宁宛童:“可咱们也不能就靠着这几亩地活着啊,本来有个卖草药的财路,还被村长给断了,当家的,难道咱们就真的要饿死?” 夫妻两个正发愁,忽然远远地瞧见一个人在田间地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这人穿的寒酸,脸上又蒙着纱布,大热天的戴个斗笠,手里拿了个幡,上头写着神机妙算、妙手回春八个字,另一只手拿着摇铃儿,叮叮当当地晃着,看见宁长贵夫妻俩就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吴氏赶紧站起来,收拾了东西要回家去:“当家的,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家去吧,这人一看就是个臭要饭的,可别被他给缠上了。” 宁长贵撸撸袖子,往手心里啐了一口:“要饭的能咋的?我看他是个走街串巷的游医,想必手里还有俩钱,反正现在荒郊野外也没人看见,比如……” 吴氏顿时心领神会,弯腰将锄头牢牢地抓在了手里,专等着那游医过来。 第172章 发财之道 “哎呀,可找到你们二位了!” 那游医小跑过来,却没有进庄稼地,就站在低头上,把手里的铃铛摇得震天响。 “为了找你们,在下可是赶了几个月的路程啊!你看在下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裳都破了。” 游医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衣裳在宁文贵夫妻俩面前抖搂。 宁文贵没看到这衣裳破,倒是看到了游医胳膊上的几道红痕,像是才被人用鞭子抽打过的。 游医见宁文贵的眼神定在自己的胳膊上,连忙把衣袖放了下来,讪讪笑道:“为了寻找你们,囊中羞涩,没办法就拿了人家的两个馒头吃,被人给打成这样的。” 宁文贵很警惕,扯着吴氏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啊?我们不认识你,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叫人打你了!” “老哥别往外赶人哪,”游医笑了笑,“老哥是不是有个侄女叫做宁宛童,医术还不错,前些日子开了一家医馆?” 宁文贵狐疑地再次打量了游医一遍,这人咋知道宁宛童是他侄女?不会是宁宛童那丫头找的人,想要害他们吧? 他刚要摇头,胳膊就被吴氏掐了一把:“当家的,是不是宁宛童 良心发现,让人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宁文贵啐道:“哪有这样的好事!别她娘的做梦了!” “还就真有这样的好事!”游医呵呵笑道,“虽然不是宁宛童叫在下来的,但在下却是因为宁宛童而来。” 宁文贵鼻子里直哼哼:“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你想干啥?我们和那个丫头早就断绝了关系,她出了什么事,可赖不到我们头上。” 前些日子宁宛童进山采药丢了,引得县衙的人都来找她,宁文贵因为这一件事情还挨了几板子呢,现在他就巴不得把宁宛童给掐死,提起宁宛童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游医眼睛一亮:“做的好!这关系断绝的好!” 宁文贵和吴氏都愣了,这人有病吧? 然而游医下一句话却叫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亏得你们早就和宁宛童断绝了关系,要不然,如今你们一家怕是离着灭门不远啦!” 宁文贵还好,吴氏已经是吓得都要哭了:“我就知道那个丫头是个丧门星,她爹她娘就是被她给克死的!她在咱家的时候,我这腰腿就整天疼,她一走,我就不疼了,我还寻思怎么回事呢,原来是 被这个死丫头给妨的!” “嫂子快别哭了。”游医好心劝慰吴氏,“虽然宁宛童对你家有妨碍,但是现在你家却能因为她而发一笔财,我就是因为这事儿来的!” 一听说会发财,吴氏就不哭了:“你说啥,我家要发财啦?” 游医一拍大腿,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最近夜观天象,发现你家要出大贵人,所以才赶着过来告诉你们呢。”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包,塞进了吴氏的手中:“嫂子拿着这东西,趁着晚上无人下到村中的井水中,村里的人喝了井水,你们家就发达啦。” “这是啥?”宁文贵一把夺过纸包,戳在了游医的鼻子底下,“你别欺负我们啥都不懂,就拿着一包东西糊弄我们,这里头万一是老鼠药呢?” 游医也不生气,仍旧笑呵呵地道:“老哥还真就猜了个捌玖不离十,这里头虽然不是老鼠药,却是叫人吃了上吐下泻的药。” 宁文贵瞪大了双眼:“你想干啥?叫我们害死全村人吗?” “老哥可别这么说!”游医看着也有点急了,“我这是教给老哥一条发财之道!老哥拿了这包药,我再给 老哥几瓶解药,到时候村里人吃了井水病了,老哥就拿着解药出去卖,就说是宁宛童配的解药,一颗药一两银子,不愁没人买。” “等老哥发了这笔财,搬到城里去住,你家那儿子才能撞上贵人哩。” 吴氏心急道:“你是说我儿子还能遇到贵人?” “那可不!要不然,我过来找你们干啥?我就是夜观天象,发现你儿子是有大富大贵的迹象,我才赶紧过来的,老哥老嫂子,我也不跟你们要钱,白送你们一场富贵,你们还怀疑我什么?” 吴氏已经是完全相信了,宁文贵却还很迟疑:“你确定这包药吃不死人?” 游医毫不犹豫地从宁文贵手中夺过药包,打开了抠了一大块塞进了嘴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嘴里。 “老哥,骗人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骗人的。” 宁文贵还在犹豫,游医便道:“自然,我也不是白帮老哥哥的,等你儿子遇到贵人发达了,我别的不求,就求老哥一家子给我修个生祠,替我扬名立万,让乡亲们都知道我这个活神仙的名头。” 宁文贵神色放松下来,就说嘛 ,这哪有人送人富贵不贪图什么的呢? 这个游医要是一点好处都不要,他还真不敢要这一场富贵,如今游医露出了自己的贪心,宁文贵就相信了。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游医手中的药包,又跟游医多要了几瓶子药丸,乐呵呵地道:“你放心,等我家发达了,定然会把你这活神仙好好供养着!” 说罢又装模作样地叫吴氏回去杀鸡,晚上招待游医。 吴氏磨磨蹭蹭地不肯去,游医也是个有眼色的,当即就表示要回到镇子上等他们的好消息,拱拱手乐呵呵地去了。 走了不到一里地,游医左右瞧瞧没人,把斗笠一扯,身上的衣裳也都扯了下来,连同那幡和摇铃一道,扔进了路边的深沟里,又从包袱里另外翻出了一套衣裳穿,摇身一变,从穷困的游医变成了个乡绅老爷的模样。 他抹了一把脸,笑骂了一句傻子。 他敢吃下那包药,自然是之前就吃过真正的解药了。 这回就恶心恶心宁宛童,哪怕最后宁宛童啥事没有,也要叫她身上沾点脏水! 哼,以为他徐东升是好欺负的? 这回他就叫宁宛童见识见识,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173章 大旱 山路崎岖蜿蜒,又狭窄难行,马车从官道上拐过来就放慢了速度,饶是如此,仍旧颠簸得厉害。 柯子是个驾车的好手,他尽量避免了坑洼的路面,但还是会磕到小石子。 又是几个小石块过去,柯子擦了一把汗,大声道:“宁大夫,叫您受累了。” 宁宛童在车上闭目坐着,她在手腕内侧的穴道上扎了几根银针,以免马车太颠簸自己会晕车。 早知道,她就骑马而行了,虽然她的骑术不怎么好,但慢慢前行,总比坐在马车里要舒服得多。 半晌,她觉得胸口舒服多了,才答柯子:“不妨事,你尽管赶路要紧。” 一会儿功夫,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行在马车一侧,忍冬递进来几根带着红果子的枝丫:“这是哲哲果,你若是觉得心口憋闷,吃几颗哲哲果会舒服得多。” 帘子放下,忍冬落寞的表情一闪而过。 这落寞如此哀伤,叫宁宛童心口狠狠一疼,那因为晕车带来的不适感被这疼痛倏然吹散。 她还从来没有在忍冬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叫人心疼的表情,他是记起什么往事了吗? 忍冬手里还攥着一颗哲哲果,红色的果子被他碾碎, 汁液沾染了一手。 不知道远在京城的辛夷如何了,她小时候跟着他偷跑出去玩,坐的马车颠簸得厉害,就是这哲哲果叫辛夷止住了呕吐。 杜仲没有说起她,忍冬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辛夷的消息。 没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那个人到底是他们的叔父,辛夷又不会碍着他,大概他会放过辛夷吧。 邹越年少,又急着赶去古城山庄,嫌弃柯子赶车慢,干脆就打马超过众人往前赶,在前头等一阵,再回来找宁宛童等人。 来来回回的,倒也不嫌累。 宁宛童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了一阵子,缓过气来了,也撩开帘子看外头的景色。 入目所及,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离离原上草的盛景,放眼望去尽皆枯黄。 民众都在地里默默除草划沟渠,或者从远处的池塘里挑水浇地,看到马车经过,只是默然地看一眼,又低头做活儿了。 “今年竟然旱到这个地步。” 宁宛童干脆卷起了帘子:“夏粮收成就不好,这才种上地,老天爷又不赏脸下雨,估计这一季的收成又不好了,明年春,老百姓怕是要挨饿了。” 忍冬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等看到 了泸水,他才淡淡地道:“昨日问过方明府了,他说这几日已经安排人开闸放水了,只是因为连日不降雨,泸水怕是也供应不上。” 再这样下去,石门郡泸阳郡清邑郡这一片地的老百姓怕是吃水都有困难了。 上头那位却还要横征暴敛,赋税徭役不仅未曾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长此下去,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怕是要民变。 昨天忍冬去见过方远志和杜仲,二人皆无能为力,这也更坚定了忍冬想要尽快筹备起兵的决心了。 今日去古城山庄,就是为了兵器一事而去,若是有了古城山庄的支持,那么起兵就又多了一成胜算。 忍冬默默地看了看端坐在马车里的宁宛童,她的侧脸恰似美玉无瑕,给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 他有了无法放下的心上人,肩膀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再不可仓促行事了。 此次起兵,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宁宛童想得要比忍冬多一些:“泸水若是水位都低了,那还能开闸保证每个村的田地都有水可浇吗?” 忍冬一愣,听到宁宛童又继续道:“光等着上面开闸也不是个事儿,总得自己先自救 ,若是等上游一层层开闸下来,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不若把沟渠划好了,自己引泸水浇灌啊。” 宁宛童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类似的水利工程,只是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就是随便看了一眼,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多看看了。 忍冬却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只是不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如今调出人手去开沟渠,没人愿意的,还加剧了老百姓的负担,还是得等着泸水开闸。 “没有人手开沟渠,怎么会有人手建行宫?” 忍冬偏过头:“你也知道?” 宁宛童淡淡地道:“那天请里正帮忙处置徐氏医馆的事儿,听里正随口说了一句,最近上头准备加征役夫去清邑郡修行宫,说是明年正月,圣上要到清邑郡泡温泉赏梅花。” 忍冬握紧了缰绳,身子绷得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 凌珏明!不是喜欢做皇帝吗?处心积虑得了皇位,却这么糟蹋这个江山! 迟迟没听到忍冬的回话,宁宛童扭头一看,忍冬眼底的恨意炽烈得像是这骄阳,快要把周边所有的一切都烧光了。 他好像特别憎恨****,是了,前太子一派被****做乱党处置, 忍冬沦落到这个地步,如何能不恨呢? 宁宛童放下了帘子,外头景色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衰草残花,看了也叫人徒伤悲。 既然忍冬决议此行要做大事,那她就助他。 不说也没关心,总有一天,忍冬会知道她的心意。 马车踽踽前行,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听见外头人声渐渐热闹起来。 邹越兴奋得驾着马儿围着马车转了几个圈,口中不住地喊着“姐姐”:“姐姐,这里就是古城山庄的地界了,山庄就在前头!” 宁宛童撩起帘子一瞧,原来马车已经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 这里的田地和方才他们经过的天地差不多,刚出的庄稼苗儿都是蔫头耷脑的。 唯一不同的是,地里的村民们脸色红润,看起来应该吃的不错。 小孩儿也活泼热情一些,看到柯子,都一拥而上,要柯子抱上马车玩。 “去去去!这车里住着贵人哪!” 柯子乐呵呵地赶着小孩子,却也不动怒,他从怀里抓了一把糖,往孩子群中丢了过去,小孩子们便嘻嘻哈哈地去抢糖了。 柯子回头很抱歉地对宁宛童笑道:“宁大夫别介意,村子里的孩子都这样。” 第174章 古城的山庄 宁宛童摆摆手,笑道:“没关系的,我很喜欢小孩子。” 小孩子活泼一点才好,不像方才一路行来,那些小孩子不是跟在大人身后做活儿,就是坐在路边地头,呆愣愣地看着过往行人。 这里的小孩子虽然也要帮忙做活,穿的衣服也有补丁,但鲜活多了。 柯子见宁宛童喜欢,忍冬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话便多了起来。 “我们这个小村子,都是靠着山庄过活儿的,种的地除了自家的那一份以外,还有山庄的一份,每年只要给山庄交点租子就成,赶上收成不好,庄里也不会要这点租子的。” 看来这古城山庄的庄主对待佃户们还不错。 宁宛童下意识地望向了忍冬。 庄主脾气好,想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一会儿忍冬办事也应该容易一些。 忍冬和宁宛童想到了一处,情不自禁也转头望向了宁宛童。 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不由得就笑了。 早上的矛盾和别扭在这相视一笑中烟消云散。 忍冬顺势诚恳地道:“宛童,是我的错,我不该什么都不跟你说,就擅自决定带小越……” 宁宛童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怪你,小越性子野,你也 是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没来得及与我说也是常情。” 她还要说古城山庄,碍于柯子在,只得转而问起了柯子:“柯子,你们庄主今年年岁几何?有无成家?” 柯子笑呵呵地道:“庄主年纪大了,常年不出庄子,如今都是少庄主在理事。”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了古城山庄门前,邹越早就过来了,已经下了马,猴儿一样绕着山庄转了一圈,看到忍冬和宁宛童过来了,邹越的脸都皱成苦瓜脸了。 “姐姐,”他小声嘟囔道,“这庄子也太小了点。” 一点都没有传说中天下兵器第一庄的气魄。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古城山庄是否就是庆州地界的那座古城山庄? 宁宛童淡淡地看了一眼邹越:“你既然是来杀狼的,这庄子是大是小,与你何干?” 邹越心虚极了,姐姐这还是没有消气呢。 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闯了祸自有家里人兜着,唯一怕的就是家中娘亲生气,自从娘亲去了,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怕人的感觉了。 没想到竟然怕起非亲非故的宁宛童。 邹越正在纳闷间,得到消息的古城山庄少庄主已经拱手笑着迎出来了。 这是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矮小却精壮,面膛黝黑,皮肤微微有些粗糙,一看就是在地里做惯了活儿,若非他穿了一身的绫罗绸缎,宁宛童还以为他是个农夫。 “宁大夫!” 少庄主对着忍冬拜了下去:“若非宁大夫出手相救,我山庄的二三十个汉子的性命就要丢了!” 柯子在一旁直跺脚:“错了错了!少庄主,这才是宁大夫。” 少庄主一愣:“女的?” 家里的小厮们回来,只说青岩镇上济慈堂里头有个宁大夫好生了得,人都被咬成那样了,愣是被宁大夫给救活了。 这帮臭小子,也不跟他说这宁大夫是个女的。 少庄主抓过身边的小厮就打了一下:“你个混账东西,咋不告诉老子一声?害得老子丢人!” 那小厮挨了打,也不怕,还委委屈屈地道:“少庄主你也没问哪。” 显然这少庄主平常对待家下人都很厚道。 少庄主这回正儿八经地给宁宛童行了礼:“宁大夫,你别介意,我是个粗人,说话直了一些。” 他心里可犯愁了,这宁大夫看着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若说治病救人,他也能信个一二分,可是要跟着一块 去杀狼,这就叫人头疼了。 回头是不是还得专门拨两个丫鬟扶着她上山? 宁宛童心里也有点纳闷,这少庄主一看就是大大咧咧的实诚人,这庄子也不大,就是普通的农庄,能有什么古怪? 难道这里头藏着金山银山不成? 宁宛童随意打量了一下山庄,就听少庄主已经开始跟忍冬搭话了:“不知这位壮士尊姓大名啊?” 忍冬拱手笑道:“在下名忍冬,是宁大夫的相公。” 宁宛童脚下一踉跄,差点绊倒,忍冬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见到谁都要把他是她相公的话先摆出来。 少庄主心里顿时亮堂了,敢情人家宁大夫自己带了保镖了,这下他就放心了。 少庄主将几人引进了花厅,就叫婆子去请少夫人。 “就说来了一位贵客,让少夫人来招待客人。” 婆子去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出来了:“不好了!少庄主,夫人刚才起得急了,见红了!” “他娘的!” 少庄主一拳把桌子砸了个大窟窿,起身就往后院去,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一边叫人赶紧去请稳婆。 宁宛童是大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叫了那报信的婆子问情况:“少夫人这 身孕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婆子愁眉苦脸,“这都第七胎了,少夫人年岁已大,若是这一胎再保不住……” “速速带我去!” 婆子愣怔了:“可是……” “哎呀,还有什么可是的!”柯子也急了,“这位是宁大夫,张妈,你家山子就是宁大夫给救活的,你赶紧带宁大夫进去看看少夫人吧!” 张妈一听就毫不犹豫地领着宁宛童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少夫人的情况。 “我们少夫人原先是庆州人,出身富贵,在家娇滴滴的,身子也较弱,嫁给少庄主,转过年就有了,可是月份小没注意,三个月就没了。” “第二胎的时候,正在赶路,路上颠簸,也不知道有了身孕,就这么没了。” “第三胎……” 宁宛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少夫人这情形应该是习惯性小产了,这种病十分棘手,哪怕是医疗手段发达,也只能躺着不动保胎,更不要说是在这种山沟里了。 转过抄手游廊,就听到迎面正房里传出了一阵哭嚎:“天杀的,你叫我起来去迎客干啥!” 宁宛童脚步一顿,这声音中气十足的,也不像是身体较弱的妇人啊! 第175章 三个 正房里进进出出,人人都很惶恐。 有打扮体面的丫鬟看到张妈拧着眉毛叫道:“张妈,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赶快叫人套上车,去找大夫去!稳婆是不中用了,这回少夫人看着凶险,赶紧去济源县请大夫去吧!” 此间去济源县一来一回加上找人,怎么着也得大半天功夫。 等大夫请回来,也回天乏术了。 宁宛童挤开了那丫鬟,一脚踏进了正房:“去准备些干净的纱布,烧一锅热水,快点去!” 丫鬟不知道宁宛童是谁,掐着腰刚想骂人,张妈就道:“这是青岩镇的宁大夫!快别冲撞了宁大夫,叫宁大夫进去给少夫人看看!” 宁宛童早就进了正房了。 转过一道屏风,就见到少庄主抱着一个年轻妇人坐在矮榻上。 那妇人肤色白皙如玉,琼鼻樱口,一双妙目顾盼生情,因为疼痛,柳眉紧紧地蹙在一处,却一点都不失娇俏。 乍一见到宁宛童,夫妻两个都发愣了。 还是宁宛童喝了一声:“少庄主请回避一下,让我来给少夫人看看。” 少庄主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从矮榻上跳下来便不停地给宁宛童作揖:“宁大夫,我家娘子 就交给你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宁大夫保住我家娘子性命无忧便可,至于娘子腹中胎儿,一切都看老天爷的缘分了。” “呸,谷守宫,你要是敢让人把我孩儿弄没了,我李沉香就跟你拼了!” 话没说完,李沉香就哎呀了一声,捂着肚子冷汗直冒。 “哎呀我的祖宗啊,”谷守宫吓了一大跳,“你可消停一些吧,宁大夫医术极好,你好生听宁大夫的话,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你有事就叫我哈。” 宁宛童见谷守宫出去了,又叫丫鬟们听从张妈的吩咐,她快步走到矮榻边,捉住李沉香的手就要给她把脉。 李沉香目露警惕,把手给抽出来了:“小丫头,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先劝你一句话,不要为了几两银子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坏人子嗣可是损阴德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别动!别说话!” 宁宛童重新按住了李沉香的手,凝神细细地把脉。 李沉香本来要发脾气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宁宛童几句话就给镇住了。 她自己也纳闷,她出身庆州大族李家,虽然并非嫡支,但从小也金娇玉贵地长大,养成了说一不 二的大小姐脾气,嫁给谷守宫之后,更是被谷守宫宠上了天,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呢。 这丫头年纪倒不大,唬人的气势却挺足的。 “听闻少夫人这是第九胎了?” 宁宛童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不等李沉香答话,就道:“少夫人这个年龄算是高龄产妇,又是习惯性小产,这胎不大好养,我现在就给少夫人做个针灸,再开个方子,少夫人照方子吃药,半个月以后我再来给少夫人针灸。” “少夫人吃了药,最起码要在床上躺足一个月,才能下床活动,不然哪怕吃了我开的药,也保不住少夫人肚子里的这三个孩子。” 李沉香起先被宁宛童嘴里蹦出来的“高龄产妇”“习惯性小产”这些词给弄得晕头转向,及至听到宁宛童说“三个孩子”,她兴奋地差点蹦起来。 “什么?你说我怀了三个孩子!” “好好躺着!”宁宛童赶紧按住了李沉香,沉着脸道,“刚刚还嘱咐过你,你怎么转眼就忘记了?还想不要想孩子了?” 李沉香立马乖乖躺好,点头如捣蒜:“想想想!这位……宁大夫是吧?求你一定要想办 法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儿!我相公年近四十了,我也三十有三,膝下却无一儿半女的,眼看谷家的血脉就要断在我们夫妻二人手里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求宁大夫一定要助我夫妻!” 她盼了这么多年,怀了这么多孩子,却没能留住一个,如今一来就是三个,面前的宁大夫又看着很靠谱,说不定这回她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李沉香难掩激动,甚至眼圈儿都红了,针灸的时候也思绪连篇,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宁宛童微微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母**。 忍冬陪着谷守宫在外面的小花厅中一边吃茶一边等,这半个多时辰里,谷守宫就没有好生坐下来歇息过,围着这小花厅里外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看得邹越头都晕了。 “这人还说是少庄主呢,婆婆妈妈的,真不够爷们儿!” 忍冬笑着看过来:“小越,那你说说,什么样的男人在你眼中够爷们儿?” “当然是太……” 邹越欲言又止,他想说是太子殿下,却惊觉太子早已杳无音讯,不知生死,说出来又会惹祸,只好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反正 我觉得为个妇人婆婆妈妈的,不够爷们儿。” “若是一个男人对妇孺都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的娘子都不在乎,那他还是个人吗?连人都算不上,如何能称得上是个爷们儿?” 邹越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那最起码不会像这少庄主一样吧?还有客人在呢,他一颗心全扑到少夫人身上去了,别人会笑话他的,反正我以后不会学他。”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这小子要真的是冷情冷意的,那也没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他。 正房的门终于“吱嘎”一声打开了,谷守宫忙冲了上去:“宁大夫,我娘子怎么样了?” “少夫人睡着了,少庄主莫要吵着她,让少夫人好好歇息,”宁宛童看着款款而来的忍冬,满足地笑了,“我还要恭喜少庄主呢,少夫人肚子里的三个孩子都保住了。” 谷守宫嘴巴登时张大了,都能塞下去一个小孩儿拳头:“啥?三个孩子?” 刚说完,他竟然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等候在院子里的婆子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夫人不好了,把少庄主给吓过去了。 顿时,古城山庄上上下下就忙乱起来。 第176章 贵人赠花 好在一眨眼的功夫,宁宛童就把谷守宫给弄醒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少夫人才睡着了,你是成心想要把她吵醒,叫她为此劳心费神吗?” 谷守宫就跟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乖乖听训,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宁大夫教训的是,是我大意了,以后万万不会如此,不知道我家娘子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宁宛童叹了一口气,这谷守宫对自己的娘子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我刚刚给少夫人开了方子,少庄主叫人按着方子抓药熬药,我还要在山庄住上两日,这两日我就抽空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要注意的事项都写下来,少庄主和少夫人按着方子做就好了。” 谷守宫对着宁宛童千恩万谢,又赶紧叫人安排宁宛童等人的住所,把张妈拨给宁宛童使唤。 宁宛童随着张妈往客院走,经过廊下,回头看了看正房门口的小花圃。 这花圃不大,但收拾得很精致,看得出来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里头只种了一种花,这花看着像是兰草,白色花边,紫色花蕊,很清新雅致,花香却非常浓烈,与这种话的外表形成了十分大的 反差。 “这个花是……” 张妈顺着宁宛童的视线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家少夫人最喜欢的花,叫惜玉,原先在庆州的时候,一位贵人送给我家少夫人的,我家少夫人从此以后就爱上了……” “张妈,快,请少庄主出来一趟!” 宁宛童的脸色很难看,吓了张妈一大跳。 张妈不敢耽搁,赶紧去叫谷守宫。 等在长廊街头的忍冬又走了回来:“怎么了?” 宁宛童面色难看:“这惜玉是兰草的一种,还有个别名叫做散童,它花期极长,能从春末开到深秋,香味也很特殊,能够安神静心,但若是有身孕的妇人长时间接触这种花,就会造成滑胎、小产……” “你说什么?” 谷守宫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他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却无神,呆呆地望着宁宛童,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忍冬和宁宛童得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他说这花儿好,对我家娘子的身体好,娘子见了也喜欢,就养了很多,那时娘子刚有了身孕……” 是那位贵人故意这么做的? 贵人的目的是想要谷家断子绝孙么? 这也太阴损了吧。 “少庄主,” 忍冬出声提醒谷守宫,“现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这些花儿都拔掉,以免再对少夫人有所妨碍。” “是是是,你说的是。” 谷守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叫来人将这些花儿都铲掉,还不忘吩咐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少夫人若是问起来,你就说这些花遭了虫灾,全都死了,别叫少夫人知道了实情伤心。”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注意自己娘子的情绪,这谷守宫对自己的娘子倒真是痴情一片。 按照谷守宫的吩咐,山庄给宁宛童三人安排了一个小跨院。 院子不大,有个小池子,墙角种了几杆翠竹,三间正房跟前开了几丛月季花。 邹越一个人住了西边的正房,中间那一间是个厅堂,东边的正房就是宁宛童和忍冬的屋子了。 张妈吩咐粗使婆子抬来了热水,伺候了宁宛童洗漱,又铺好了床,看着时辰不早就笑道:“宁大夫,我就在后头的罩房,您晚上有事尽管叫我就成。” 宁宛童道了谢,送走了张妈,回身看着拔步床发了愁。 满屋子就一张床,她和忍冬又并非真夫妻,总不能真的睡在一张床上吧? 可叫她张口 让忍冬打地铺,她又说不出口。 倒是忍冬自己抱着被子自动自觉地铺在了地上。 “忍冬……” 宁宛童喃喃道:“算了,你别打地铺了,如今都是秋日了,白天热,夜里凉,你晚上打地铺肯定要受凉的,上来吧,这床也足够大。” 说到“床足够大”,宁宛童的耳朵尖儿都快烧起来了。 矫情什么啊,她又不是真的古代人,好歹里头还住着个开放的现代灵魂呢。 换句话说,忍冬也算她的男友了吧,和男友同居,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宁宛童脸上却越来越烫,说完了就不敢看忍冬了。 殊不知忍冬正拼命憋着笑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怕自己把宁宛童给笑恼了,努力憋着笑容,弯腰整理床铺的时候没忍住,肩膀都笑得颤颤巍巍的。 笑过之后忍冬才发觉屋子里静悄悄的,回头一看,瞧见宁宛童一张脸红扑扑的,正瞪着他呢。 “你笑什么?” 宁宛童难得羞恼起来:“你若是不想睡在床上,自去打地铺去!” 说罢,宁宛童就推开忍冬,自己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忍冬闭眼睡过去了。 忍 冬大为后悔,宛童的脸皮薄,他还笑话她,这下子把宛童给惹恼了,明天还得哄她。 宁宛童等了半晌,也不见忍冬歇息,只得转身拿起枕头砸了过去:“傻瓜,赶紧睡觉!你继续傻站着,天都要亮了!” 扔完了枕头又暗自腹诽,她实在是太大胆了。 她不是古人,可是忍冬是古人啊。 也不知道忍冬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让忍冬打地铺去,大不了,把被褥都给忍冬铺上,不让他受凉就是了。 宁宛童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丢人,整个人都缩到被子里去了,就怕忍冬笑话她。 “你不热吗?” 头顶忽然掀开了一条缝隙,忍冬淡笑道:“虽然夜里凉,可也没有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像你这么严实的,好歹留条缝隙透气啊。” “我……” “过来点儿。” 忍冬将宁宛童整个人捞进了怀中:“这张床这么大,你却往墙角缩,这睡着舒服吗?” 宁宛童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忍冬抱得更紧:“别动,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不大一会儿,背后竟然传来了忍冬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这人竟然真的睡着了。 第177章 抓贼 宁宛童起初心里还乱糟糟的睡不着,后来听着忍冬的呼吸声,就觉得仿佛是被催眠了一样,上下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也睡过去了。 听到枕边人轻柔的呼吸声,忍冬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古城山庄不大,但护卫家丁却不少,而且一个个都是练家子。 今日所见,就连那些丫鬟行动起来也十分矫健,想必身上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山庄里人人尚武,要私自行动着实不便。 武的不行,看来还是要从文这一方面入手。 就比如今日的惜玉花风波,如果能查清楚是哪个贵人送的花,就好办了。 也不知道杜仲的人来了没有,这会儿只有他自己,往外递消息太不方便了,要是半夏在就好了。 忍冬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也不知道半夏现在如何了。 正要睡过去,忽然听得外头人生大作,有人敲锣打鼓喊着“抓贼”。 怀中的人顿时被惊醒了,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了?外头在吵嚷什么?” 忍冬给宁宛童掖了掖被子:“许是山庄闯进了贼人,不**们的事,你只管睡就好。” 宁宛童眼神闪烁了一下,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情吗? 忍 冬是抱着目的来古城山庄的,来之前,他必定跟县衙里的那位贵人商议过了,这外头要捉的贼不会是那位贵人派来的吧? 忍冬和宁宛童想到一块儿去了。 难道是白夜过来了,惊动了山庄的人? 这不大可能啊,白夜的身手极好,尤其是轻功,小小一个古城山庄的人,想要察觉白夜的行踪,怕是有些难度。 难道是…… “邹越!” “小越!”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这会儿也顾不得对方在想什么了,宁宛童忙推开忍冬,刚要翻身坐起,忍冬就把她按住了。 “嘘,有人来了!” 过不一会儿,果真有脚步声传来。 “宁大夫,忍冬公子,你们睡下了吗?” 是张妈。 忍冬扬声道:“还没呢。” 说罢就起身下床开了门。 张妈往床那边扫了一眼,见宁宛童睡眼惺忪,明显是才醒的样子,就笑了笑:“打扰二位贵客歇息了,这也不知道外头哪儿闯进来的小贼,家丁看着往咱们这小跨院来了,我就过来瞧瞧。” 宁宛童惊疑不定:“往跨院来了?” 这么说,果真是邹越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沉不 住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宁宛童在为邹越担心,张妈看在眼里,还以为宁宛童是被这贼人给吓的,心中便有数了。 “宁大夫和忍冬公子无事便好,二位放心,我们山庄护卫众多,不过是一个小毛贼而已,掀不起多大风浪。” 从跨院出来,张妈直奔前院的书房,见了谷守宫先行礼:“少庄主,不是他们夫妻。” 柯子在一旁道:“少庄主,方才兄弟们追着那黑影进了跨院,看到他进了西边那间屋子。” “这么说来,这黑影是那个小子咯?” 柯子挠挠头:“很有可能是他,我在济慈堂待了这么长时间,听做饭的韩大娘说过,这小子无父无母,是宁大夫在外头收养的,也不知道为啥,这小子就缠上宁大夫了,还会一身拳脚功夫。” 谷守宫眸光犀利,与白日里的那个一脸憨厚的老实庄稼汉子形象相去甚远:“好好看着那小子,如果真是他,那就想个法子除了他。” 古城山庄都已经退到这山沟里了,上头的人还是不放过他们! 难道真的要将他们给赶尽杀绝吗? …… 后半夜,宁宛童和忍冬都没怎么睡好,两个人早上醒来 对眼一看,见彼此眼睛下方都有些发青,都忍不住笑了。 “你昨晚没睡好,反正时辰还早,趁着这个功夫再睡一会吧。”忍冬忍笑道。 “你还说我呢,你也没睡好,你们不是商量着今晚要上山去杀狼吗?没有精神怎么行。” 宁宛童把忍冬又给按在床上:“你多睡一会儿,我去拜托张妈把饭菜端到屋里来,等你醒了就可以直接吃了,我先去看看小越。” 也不知道昨晚的那个小贼到底是不是邹越,邹越又去了何处,古城山庄后来抓到人了没有。 宁宛童凝神细听了一整晚,都没有听见动静,又不好直接起身去问邹越,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自然是等不得了。 忍冬已经下床了:“我同你一道去。” 若那人真的是邹越,他就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古城山庄为何为离开庆州,又为何会销声匿迹躲在这里,这还都是迷,少庄主谷守宫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邹越就敢这般胡来。 万一出了事,连累了宛童怎么办! 忍冬一想到会连累宛童,脸色都难看起来。 出了房门,却看到邹越大马金刀地坐 在桌子旁,正在喝粥。 “姐姐,你们怎么才出来?我都快饿死了。” 他往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说话还有点模糊不清:“要不是柯子哥陪我说话,我都无聊得要出去下地干活儿了。” 不对劲。 宁宛童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邹越正是少年叛逆之时,又遭逢大变,性格倔强古怪,绝不会大早上的说这么多唠唠叨叨的话。 不用问他,宁宛童已经判定,昨天晚上的人就是邹越了。 她不动声色地拉着忍冬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抬眼见柯子一直盯着邹越看,心中便突突地跳了起来。 “柯子,昨晚我们听张妈说,山庄进来了一个贼?” 忍冬一边给宁宛童盛粥,一边平静地问道:“那贼后来抓到了没有?张妈来过之后,我和宛童心里总惦记着这事儿,后半夜都没怎么睡。” 此话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厅中几个人心中各有所思。 邹越几乎是一瞬间就呆住了,嘴巴都忘记咀嚼包子了。 柯子也有些愣怔,好大一会儿反应过来,先看了一眼邹越,把邹越的反应尽数收在眼底,才淡笑道:“还没呢,但是我们少庄主已经查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第178章 下三滥的东西 无需名言,宁宛童只从柯子的表情和眼神里就知道,古城山庄早已知道昨晚的人是小越了。 怕是昨晚叫张妈过来敲门,也是为了试探他们两个人是否知情吧。 现在谷守宫没有发难,估计还是看在她帮着李沉香安胎的份上。 也不知道这表面的和谐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宁宛童下意识地看了忍冬一眼。 忍冬却推开了碗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昨晚被这么一闹腾啊,我和宛童都没有睡好,今儿个晚上还要上山杀狼呢,我们夫妻俩准备一会儿回屋再睡个回笼觉。” 忍冬难得说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话,他说起“夫妻”两字的时候,还特地朝着宁宛童笑了笑。 宁宛童“唰”的一下就脸红了,起身逃也似地回了屋子,进屋就扑上了床,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只觉得脸上火烧一样。 又怪自己莽撞,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跑了呢? 柯子和小越他们不知道要怎么看自己呢。 “天还热着呢,你不怕把自己闷出毛病来?” 一抬头,忍冬那张脸已经凑到了跟前。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宁宛童越是想要强作镇定,越是没法镇定下来,一 张桃花面越发千娇百媚,不说话,就是万种风情。 忍冬不由自主坐在床边,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情绪,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彼此眉目中。 终究是宁宛童先败下阵来。 “不是说要先睡一会儿养好精神吗?你干坐着看我就能养好精神了?” 忍冬长叹:“看佳人含羞带怯就已足矣,何须补眠?” “油嘴滑舌。”宁宛童乜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得和子苓一样了?快睡吧。” 宁宛童脸上在烧,心里头却像是吃了蜜一般,这算是向她吐露心意吗? 她心里又甜又乱纷纷的,本以为肯定睡不着了,没想到头一挨枕头,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过了,宁宛童才悠悠醒转。 醒来就见张妈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绣花。 宁宛童颇有些不好意思,忙下了床:“张妈怎么在这儿?忍冬呢?” 张妈放下针线笑道:“忍冬公子跟着少庄主去看家丁们练武去了,宁大夫饿了吧?我这就让人上饭菜。” 宁宛童摸了摸肚子,先问起了李沉香:“少夫人可曾醒了?” 看得出来,张妈是真心对待谷 家的主子的,她擦了擦眼角,激动得要给宁宛童下跪:“多谢宁大夫!” 宁宛童忙把她给扶住了:“张妈不必如此。” 张妈笑道:“我们少夫人早就醒了,以往少夫人夜里总也睡不踏实,自从昨日宁大夫给少夫人扎针之后,少夫人不仅睡得踏实了,这大早上的还吃了不少东西,刚刚还喝了一大碗鸡汤呢。” 能吃能喝能睡,那就说明李沉香的身子差不了。 宁宛童洗漱了,又换了一身衣裳,便叫张妈带路:“饭等我回来再吃吧,我先去给少夫人诊脉。” 张妈欣然答应。 小跨院后头就是古城山庄的练武场,隔着一道镂空花墙,能清晰地听到男人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音。 宁宛童一边走,一边从中分辨忍冬的声音,还要分出心神与张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邹小公子是宁大夫的亲戚啊。” “嗯?”宁宛童瞬间就提高了警惕,“是一个远房表弟。” 张妈眼神闪了闪,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听说宁大夫原先为了救人去了一趟土匪窝,这邹小公子就是从土匪窝回来之后忽然多出来的。 指不定是那群土匪拿什么要挟宁大夫,派了这 小土匪来监视宁大夫的呢。 张妈又可怜起宁宛童来,对宁宛童说话就更柔和了。 正院里那小花圃已经被整平了,光秃秃的有些难看,李沉香的大丫鬟正站在小花圃旁等着迎接宁宛童。 见到宁宛童,那丫鬟就喜笑颜开,真心实意地给宁宛童行了礼:“给宁娘子请安。” 宁宛童笑了笑,指着那小花圃道:“这么撂着不好看,赶明儿找些花儿种上吧,就菊花挺好的,还应景儿。” 丫鬟又蹲了个万福,亲自给宁宛童打了帘子:“就等着宁娘子发话呢,我们都不敢私自种花,怕有什么妨碍。” 宁宛童看了看屋里,低声吩咐道:“把地多翻几遍,仔细看看有没有惜玉花的种子掉落,切记,这院子里不能有一棵惜玉花。” 丫鬟神色凝重地应声了。 少夫人李沉香躺在罗汉床上,正就着丫鬟的手喝汤,见到宁宛童便要起身。 宁宛童快步赶了过去:“别动,这一个月你要耐着性子老老实实在床上养着,好好养胎。” 李沉香一只手慢慢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叹道:“你放心,才一个月而已,我怎么熬不住呢?以前又不是没熬过。” 上一胎,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六个月,结果还是小产了。 宁宛童给她把了脉,又扎了针,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 看着宁宛童满头汗水,李沉香很是过意不去:“为了我,害你受累了。” “我是医者,救人是我的职责。” 张妈适时上前:“少夫人,宁大夫才起就过来给您把脉,连饭都未曾用过呢。” “哎呀,怎么能叫贵客饿着肚子!” 李沉香赶紧吩咐下人上饭菜,又歉意地拉着宁宛童好一阵道谢,瞅着下人都去忙了,才低声道:“宁娘子,你实话与我说,我前头那些个孩子,是不是被外头的惜玉花给害着了?” 宁宛童不想骗人,便点了点头:“少夫人别难过,惜玉花其实还有宁神静心的效果,只是对有身孕的妇人不好,少夫人要是喜欢,等生产完,再种就是了。” “不种了,”李沉香态度很坚决,“我家那个傻子,还以为能瞒得住我呢,我早起叫人开窗要看花,看到花圃里干干净净的,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轻地啐了一口:“呸,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搞这些损阴德的事儿,哪怕再尊贵也是个下三滥的东西。” 第179章 谁也不能走 宁宛童听李沉香话里有话,却碍于身份不便问下去,把昨日叮嘱谷守宫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一会儿饭食端上来,宁宛童只拣了一碗粥,就着小菜慢条斯理地吃,一面与李沉香攀谈起来。 李沉香是个很健谈的人,略过那位赠花的贵人不提,从自己要注意的方方面面说到了吃食上,最后又说到了宁宛童身上,称呼也变成了“宛童妹妹”。 “宛童妹妹,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不知宛童妹妹从师何人啊?” 这个问题宁宛童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早已经驾轻就熟,因此面不改色地笑道:“家父就是个大夫,我自小跟着家父学了些医术,家中还有祖传的医书,我闲来无事就经常翻看医书。” “原来是家学渊源。” 李沉香一边摸着小腹,一边笑道:“我一见了宛童妹妹就喜欢,真想把宛童妹妹留在山庄多住几日。” “多谢少夫人抬爱,只是济慈堂内还有病人等着我回去看诊,耽误不得。” 李沉香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我平常住在这山旮旯里,也没有个说得上话的姊妹,如今见了你,我一眼就觉得很亲近, 偏偏你又不住在这儿,说不上几天话,你就得回去了。” 宁宛童笑道:“等少夫人养好胎了,可以去青岩镇上找我啊。” 李沉香眼神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家中事多得很,老庄主身子不好,离不得人,我身子也越来越沉了,不能颠簸,至于我家夫君,那就是个愣头青,脾气冲得很,我若是不在,还不知道他要生出多少事来呢。” 李沉香的语气又甜蜜,又带着一点失落,明显向往外面,又不能离开古城山庄。 这倒真叫人费解。 吃过饭,又陪着李沉香聊了一会,见李沉香有了睡意,宁宛童就让张妈陪着,要在庄子四周逛一逛。 古城山庄坐落在一个山坳里,以这个山庄为中心,四散聚居着山庄的佃农。 这些佃农的房舍仿佛是同一时间建造的,形制用料都一模一样,只有外围散落的一圈屋子看着是新建的。 围绕着这些房舍的便是古城山庄的田地了。 宁宛童不懂稼穑,但经过田地的时候也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庄稼是被精心侍弄过的,要比别处的庄稼长得好一些。 同样是天干缺水,别处都还在等着泸水开闸,这里已经 自己挖好了沟渠通向远处的水库,近的就自己挑水,远的就等着每天的水库放水。 没临到自己家的地浇水,佃农也不抱怨,仍旧乐呵呵的,临到自己家的人,也不得意,还会帮别家的人挖渠。 这小小山庄颇有一副世外桃源的气象。 小孩子们都很热情,见到山庄的贵客,且得知这位贵客就是救了他们父兄的人,都纷纷从自家抓来点心瓜果糖块一类的东西,捧给宁宛童。 宁宛童一一笑着拒绝了,反倒从荷包里抓出一些糖块来,分给小孩子们。 这是她专门为病人们准备的,有些病人嫌弃药苦,不肯喝药,有了糖块就好办多了。 小山村的糖果跟镇子里的没法比,小孩子们都新奇得不得了。 有个小女孩拿起糖果左看看右看看,忽地道:“我好像吃过这种,我阿兄上个月跟少庄主去济源县买过给我的。” 另外一些小孩子都羡慕地围了过来:“你阿兄什么时候再去济源县啊?” “哼,下个月就轮到我阿爹跟着少庄主出去了。” “得了吧,少庄主只带几个人,你阿爹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咱们这里了。”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但 宁宛童却从中迅速捕捉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讯息。 这里的人不能随意走出山庄。 真是奇怪,难道古城山庄还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吗? 这时,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对这些小孩子们的话嗤之以鼻:“哼,济源县算什么呀,我阿爹跟我说,庆州府才热闹呢,当年,我阿爹可是跟着少庄主一路从庆州府过来的呢。” 小一点的孩子们不服气:“你得意什么,我阿爹也是从庆州府来的!” “我阿爷也是!” 眼看小孩子们要吵起来了,张妈赶紧呵斥了一声,把小孩子们都给赶跑了。 “宁大夫别见怪,咱们村子里的孩子就是皮实,没规矩。” 宁宛童摆了摆手:“张妈,怎么这村子里的人都是跟着山庄从庆州迁过来的吗?” 张妈眼神闪烁,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们老庄主和少庄主都是念旧情的人,新人用着不称手,就把人都给带过来了,他们也是愿意的。” 宁宛童微微点了点头,张妈没说实话。 这些人不能随意离开,是因为他们同李沉香一样,离不开。 而离不开的原因有很多,结合种种迹象表明,就跟古城山庄当初离开 庆州的原因一样,他们不想再重现于世人面前。 或者,有人不想古城山庄再出现,就比如那个赠花的贵人。 天色已经不早了,宁宛童在村子里兜了一圈,就跟着张妈回了山庄。 山庄里热闹着,少庄主谷守宫正举着一盏酒壮志昂扬地激励着今晚要一同前去杀狼的汉子们。 宁宛童瞅了个空儿,把忍冬拉出了人群,一直拉回了小跨院。 旁人瞧见了,也只以为是他们小夫妻两个要说些悄悄话,还有人朝着他们二人吹起了口哨。 宁宛童红着脸拖着忍冬进屋子,反手就关上了房门。 “大白天的关房门,宛童,你这样会叫人误会的。” 忍冬吃了壮行酒,双眼染上了桃花醉,看着宁宛童的时候亮晶晶的,像是要把宁宛童给看进心里去。 宁宛童推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这些不正经的,我问你,这古城山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忍冬立马就清醒了几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原来宛童叫他是为了古城山庄的事啊。 “古城山庄原先是天下兵器第一庄,但是一夜之间,却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 第180章 上山 忍冬负手立于窗前,他想起先帝对他说的话。 先帝说,他与古城山庄的庄主谷少阳是好友,谷庄主是个痴情人,庄主夫人去了之后,就不再问心世事,婉拒了先帝的请求,决定不再打造兵器。 先帝也不勉强谷少阳,仍旧与谷少阳闲来吃酒下棋,可有一天,谷少阳说自己身体抱恙,将山庄事宜都交给了谷守宫打理。 谷守宫接手山庄不过一个月,古城山庄就一夜之间搬离了庆州府。 就连先帝,也不知道古城山庄搬去了哪里,为何要搬离。 自此之后,古城山庄就成了一个谜。 忍冬缓缓述说,却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因为一个意外没能叫他说出口,那还是暂时隐瞒下去吧。 原因无他,杜仲对宛童的意见太大了,忍冬怕告诉了宛童实情,会让杜仲加大对宛童的戒备和敌意。 他不希望宛童受伤害,不告诉宛童实情,也是在保护宛童。 “这就对上号了!” 宁宛童拍了拍手,兴奋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忍冬:“是有人威胁了古城山庄,比如那位贵人!” 现在只要知道这位贵人是谁,就能解开一切谜团了。 忍 冬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凌珏明。 “我知道是谁了,”他咬了咬嘴唇,目光炯炯地看着宁宛童,“谷守宫不成事,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谷庄主,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见到谷庄主。” 两个人在屋子里没耽搁太久,很快就到了预定要出发的时辰了。 张妈过来叫人,谷守宫怕宁宛童出事,除了叫张妈陪着宁宛童之外,还另外塞过来一个丫鬟。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李沉香身边的大丫鬟,名叫紫菀。 别看这丫鬟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很有一把字力气,换上短打扮更是英姿飒爽。 宁宛童也换上了短打扮,笑着问紫菀:“瞧你走路虎虎生风的样子,是个练家子?” 紫菀一点都不见外,大大方方地笑道:“我跟着柯子哥学过几招,就是些花拳绣腿,派不上用场,但是照顾宁娘子还是足够了的。” 宁宛童笑了笑,真是丝毫不谦虚啊。 可能是看宁宛童是个弱女子,谷守宫甚至还叫人准备了软轿,被宁宛童婉言拒绝了。 一走起山路来,宁宛童才发现,这群人包括张妈,都健步如飞,几乎是小跑着上山。 她跟不上 ,这才明白谷守宫的好意,****之下只好坐上了软轿。 忍冬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见宁宛童稳稳当当的,便放下了心。 邹越却闲不住,一会儿去前头望一望,一会儿跑到宁宛童身边默默地跟一段路。 柯子原本还跟着邹越,几个来回之后,柯子的体力明显就跟不上了。 宁宛童只好出言劝邹越:“你好生走路,省着点力气,待会儿还要杀狼呢。” 邹越目光灼灼地瞪了柯子一眼,闷闷地道:“不着急,还没找到狼窝,先遛一遛狼崽子。” 柯子立时沉下了脸,猛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发火。 邹越得意起来,冷不丁身后被人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之大,差点将邹越给拍在地上。 邹越忍不住回头怒视,正好撞见紫菀笑盈盈的双目,不由得愣住了。 “小子,”紫菀俏生生地道,“身手不错啊,不过,我看你也就是轻功不错了,论拳脚功夫,就是能看得过去罢了,杀狼这个活儿,靠的可不是轻功。” 邹越哼道:“一会儿见了狼,你就知道真章了,我这轻功,狼也追不上。” 紫菀笑道:“是追不上啊 ,一会儿你就用轻功跑回山庄去,我保准狼追不上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 邹越脸气得通红:“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罢脚下生风,自往前头去了。 柯子来不及跟紫菀说一句话,也追了上去。 紫菀哼道:“这种毛头小子正是犯倔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出来蹦跶,若不改改这个臭毛病,将来有他哭的时候。” 宁宛童正在为邹越的性子头疼不已,听紫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便来了兴致:“紫菀能治我家小越的毛病?” 紫菀得意地昂头:“打一顿就好了,宁娘子别着急,等咱们这次回去,你把邹小公子交给我,我好好捶他一顿,他自然就改了,我家小弟就是被我捶好的。” 宁宛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就等着看你如何把小越的毛病治好了。” 众人脚程很快,不过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狼窝附近了。 谷守宫一声令下,一行人很快就安营扎寨,开始休整。 此时正是入夜时分,一轮上弦月冉冉升起,清辉的月光洒入林间,给这山林平添一分冷意。 幸好还有熊熊燃烧 的篝火和呼喝四起的人声,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寂寥。 歇息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忍冬忽地发出了一声唿哨。 这是众人早就定好的暗号,唿哨声响,鼎沸人声忽然消失,林间悄然安静下来。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了长啸。 柯子脸色顿变:“是狼王!” 林间响起了沙沙声,不知道是风吹落叶,亦或是蹑足前行的脚步。 忍冬屏气凝神,忽然做了个手势。 立马就有十数弓箭手爬上了身边的高树,将众人围成了一个圆形。 片刻之后,树上就传来了低语:“来了。”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宁宛童几乎都能听见张妈和紫菀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由自主握住了张妈和紫菀的手。 张妈把药箱往身上提了提,小声叮嘱宁宛童:“宁大夫别害怕,我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一会儿咱们就跟着少庄主那一波人走,有轻伤者便治,重伤者暂且先不用管,自有后来人收拾。” 张妈没明说,宁宛童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重伤的人几乎就是没命了。 她刚要应声,就看见前方的林子中,一只通体雪白的狼威风凛凛而出,立在人前,睥睨世间。 第181章 杀破狼 狼王缓缓越出林间,身后左右数十只狼相随,还有些绿幽幽的眸子在晦暗的林间闪闪烁烁,恰如夏日的萤火虫。 直至此时,哪怕胆大包天的邹越也不由得发憷。 这到底有多少只狼啊。 谷守宫骂了一句娘,被忍冬给打断了。 “少庄主,擒贼先擒王,按照咱们商量好的来。” 谷守宫瞄了一眼狼王,低声劝道:“成吗?小兄弟,谁也没想能有这么多狼,那狼王凶恶得很,你一个人……” 还没收完,忍冬大喝一声,忽如一阵风一般掠过了谷守宫身边,直直地冲向了狼王。 他一动,柯子就大喊一声:“变阵!” 随即,狼群像是被瞬间激活了似的,嚎叫着跳入人群中。 刹那间,人和狼的惨叫与怒吼就充斥了整座山林。 宁宛童一双眼睛紧急追随着忍冬。 只见忍冬直接跳到了狼王眼前,一柄长剑随之挥舞而至。 那狼王也不是吃素的,轻松地腾挪跳动,就避开了忍冬的长剑,未做停留,立马反身扑将过来。 宁文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忍冬抱着那狼王滚到了山坡下面。 “宁娘子!”紫菀一把拽住她 ,“现在这般危险,你不能离开我左右。” “放开我。”宁宛童平静而淡然,“我要去救忍冬。” 早知道此间这么危险,她便不应该放忍冬来古城山庄。 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忍冬重要。 她大力拽着紫菀要往忍冬那边去,猛一抬头,发现忍冬又从山坡上越起,身后狼王低声嚎叫紧随而至。 “忍冬小心!” 紫菀飞扑过来将宁宛童压在了身下:“忍冬公子会照顾好自己的,宁娘子先救救伤患吧!” 狼群实在太多,这群畜生像是训练有素的一般,虽残暴却丝毫不乱地攻击着人群。 眨眼功夫,已经有几个人受伤了。 好在都是轻伤,宁宛童也早有准备,在张妈和紫菀的协助下,快速地给伤员止血包扎。 跟出来杀狼的汉子们性子都勇猛无敌,哪怕受了伤,也是简单包扎一下就立即折回去继续杀狼了。 而凶恶的狼像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人群往中间赶去,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 宁宛童几个人在圈外,把这一情形看得分外清晰。 “紫菀,”宁宛童心急地抓住了紫菀,“你和狼群打过交道吗?狼群 狩猎是不是和这个很像?” 宁宛童看得格外分明,这个狼群统共二三十匹狼,除了狼王之外,另外还有四五匹狼是领头的。 狼王现在正与忍冬缠斗拖不开身,这领头的四五匹狼便是场中狼群的指挥者。 而它们各自带着几匹狼,似乎是在有目的有组织地将众人往圈子里赶,且分割成了四五个小圈子。 “这群畜生是想把大家伙都分开来,一组一组地攻破!” 宁宛童顾不得别的,挣脱了紫菀的拉扯,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大声喊道:“大家伙儿别中了恶狼的圈套,它们一直在分割我们!” 谷守宫四处观察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一点,便打了一声唿哨,朝着柯子等人做了手势:“他奶奶的,差点被这帮畜生耍了!” 众人听到宁宛童大喊,又收到了谷守宫的信号,便都尝试冲破各自小包围圈,汇合在一处。 可这些狼就好像是拥有智慧一样,一招不成,另出奇招,竟然会两匹狼一起上,把一个人逼到无处可退,再下死口。 再这般下去,众人肯定抵挡不住的。 沉稳的张妈也急了:“这可怎么好?少庄主带来的人根本不够啊 ,要不,紫菀你回去搬救兵吧。” 紫菀看了看场中形势,咬了咬牙:“张妈,行不通的,我脚程再快,等叫了人回来,怕是也不成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宛童,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忍冬身上了。 只要杀死了狼王,这些狼没有了领头的,便会泄气,到时候众人就会有反攻的机会了。 可是忍冬却已经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人有没有受伤…… 宁宛童心里想的和紫菀一样。 此时她最恨自己不会拳脚功夫,如果她是小说中飞檐走壁武功高强的女侠就好了,就可以去帮忍冬杀狼,而不是傻傻地躲在这山坡之下,什么都不能做。 “宁娘子!” 紫菀的叫声把宁宛童拉回了现实,眼前已经躺着两个低声痛呼的汉子了。 “宁娘子,快帮他们看看伤口吧!” 宁宛童深吸一口气,好吧,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人和狼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被送到宁宛童跟前的伤员也越来越多,宁宛童已经无暇去想忍冬到底如何了,她的身心全都扑到了面前的伤员身上。 重伤者扎几针吊着命,轻伤者迅速包扎好,让他继 续回去杀狼……紫菀和张妈也成为了宁宛童的帮手。 这两个连银针都没摸过的人,竟然在宁宛童的指导下,已经知道扎哪些血脉可以止血了。 宁宛童分神看了一眼紫菀的包扎手法,低头一边给伤员止血,一边赞道:“紫菀悟性不错,都能去济慈堂给我打下手了。” 紫菀兴奋地道:“宁娘子可别骗我,我这个人不禁夸的。” 忽然听到人群躁动起来,就连狼嚎也此起彼伏,响彻山林。 宁宛童抬起头来,正茫然四顾,便听到紫菀大喊大叫:“快看,是忍冬公子!忍冬公子杀了狼王!” 宁宛童浑身一震,顺着紫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忍冬浑身是血,站在高坡之上,手里拎着一只沾染了鲜血的狼首。 “少庄主!”他意气风发地道,“叫儿郎们痛快地杀起来!” 手一扬,那只白色染着殷红鲜血的狼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了狼群中。 狼群瞬间安静下来,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安静,给了众人反击的机会。 随着谷守宫一声令下,众人精神大振,提刀便朝着狼群们杀了回去。 而失去了狼王的狼群,就此溃不成军。 第182章 你放心 这一场人和狼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四野遍横狼尸,林间满布血腥。 树下倒着受伤的人,不停地低声痛呼。 方才还是这些人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为了宁宛童一个人的阵地。 她吩咐人将重伤者抬到一边,轻伤者放在另一边,轻伤者止血后就交给紫菀和张妈包扎伤口,而宁宛童一头扎进了对重伤者的处理中。 谷守宫命人打扫了战场,扫了一眼宁宛童,对手臂鲜血淋漓的忍冬道:“兄弟,我还要领着人去探探狼窝,咱们出来这一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得将这些狼彻底剿杀干净才成。” 忍冬应了一声:“那我陪少庄主去。” “你就别去了,先让宁大夫看看你的伤口再说吧,我留了一些人,一会儿你领着这些人先把伤者送回去,这儿荒山野岭缺医少药的,宁大夫治疗伤者也不方便。” 忍冬下意识地看了看宁宛童。 她正忙着给伤者缝伤口,根本无暇顾及周边。 忍冬随手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缠绕着手臂上的伤口,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宁宛童:“我跟少庄主一起去,让小越领着人回山庄吧。” 一旁的邹越虽然满身是血,但却没受伤 :“不成!” 他忽地蹿过来,和小狼崽子似的,柯子紧张得也跟了过来。 “我也要跟着一块去探狼窝,你们不能把我丢下!” 少年强硬倔强,满脸的不服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谷守宫。 到底是少年心性,还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锋芒,眼神里的咄咄逼人叫忍冬忍不住皱眉头。 果不其然,谷守宫冷冷一笑:“邹小公子是将谷某当成了猎物了么?” 柯子等人也默不作声地围了过来,将邹越和忍冬围在了中间。 邹越轻哼一声:“少庄主,你这是要干嘛?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邹越,不可对少庄主不敬!” 忍冬瞪了邹越一眼,这孩子原本锦衣玉食被惯坏了,后来又遭逢大变成为了孤儿,跟着田将军一群糙汉子,这性子就被养得越发无法无天了。 真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长此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邹越挨了忍冬的训斥,虽然仍旧不服气,但还是退到了一边,手心却已经焦急地生了一手汗。 田将军他们怎么还不来? 当初说好了他随着宁宛童几人先来古城山庄,一路上留下记号,田将军等人循着记号来 找他。 昨晚邹越倒是察觉到窗外有动静,还以为是十里寨的人,出来却不见人影,还差点暴露了行踪。 这都一天两夜了,十里寨的人却依旧没有出现,难道说是路上出事了? 邹越一双眼倏然望向谷守宫,正好看到谷守宫冲着他轻蔑地笑了笑。 难道说……田将军他们已经被古城山庄的人察觉了? 那他就更不可能丢下谷守宫了! 古城山庄是他们十里寨振作的第一步,有了古城山庄的兵器,十里寨的将士们就可以重振旗鼓。 所以,哪怕没有十里寨的人接应,邹越也一定要让古城山庄答应为十里寨制造兵器。 倘若谷守宫不答应…… 邹越的眸中闪过了一道寒光,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也该自己独立做些事情了。 重整好的队伍临行前,宁宛童终于抽出时间,小跑着来找忍冬。 她身上穿的藕粉色短打扮,还是李沉香命人给她现改的,这会儿前襟和袖子上都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远处看像是一朵朵开得正好的红梅。 “我瞧瞧,”宁宛童一过来就立刻将忍冬的手臂拽了过去,三两下撕下了布条,“这伤口怎么这么深?” 几条深浅不一的 伤口横亘在忍冬的手臂上,布条一撕,就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宁宛童又气又心疼。 “你知不知道,如果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会造成感染的!” 这里也没有抗生素,一旦发生感染,弄不好轻则截肢,重则就会丢了性命。 忍冬不明白宁宛童说的感染是什么意思,乖乖地任由宁宛童唠叨。 等宁宛童处理好伤口,才淡笑道:“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宛童,你不用这么紧张……” “什么小伤!这么深的伤口,我怎能不紧张!” 宁宛童瞬间爆发,翦水秋瞳已经是泪水朦胧:“你难道就没有为我想一想……” 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忍冬这种练武之人都需要好好分辨才能听得清楚。 “宛童……” 忍冬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扎过一般,生疼生疼的。 他还是伤着她了。 “别这么叫我。” 宁宛童一偏头,忍冬那只抬起来想要帮她擦眼泪的手就落空了。 “我没事,”宁宛童擦了擦眼泪,再抬头时,情绪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归来。” “你放心。” 千言万语汇聚在忍冬的喉间,到最后,他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有了这个保证,宁宛童就安了心。 她转身就扯走了邹越:“小越,你跟我来,我要嘱咐你几句话。” 邹越警惕地看了看谷守宫一行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跟着宁宛童走到了一边。 “小越,忍冬要跟着少庄主去探狼窝,我这里需要你留下来。” 邹越猛地一震,耳边已经传来柯子喊“开拔”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宁宛童:“姐姐,你耍我!” 转身拔腿就要追上去。 宁宛童早已料到这一招,掏出银针在他的几处穴道上扎了下去。 邹越登时身子一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姐姐,你为何要害我!” 宁宛童蹲了下来:“小越,我不是在害你,我这是在护着你。” 她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在邹越耳边快速道:“你与田将军等人商议什么我不管,但前提是你要保住你的性命,你可知古城山庄的人已经怀疑你了?” 邹越喘着粗气道:“我不怕!” “可别人怕,”宁宛童叹了一口气,“我怕,田将军怕,你那死去的爹娘更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第183章 庄主 邹越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半晌,他才垂头丧气地道:“姐姐,我不会胡来了。” 宁宛童拍拍邹越的肩膀,将银针去了下来:“不要躺着了,忍冬不在,这里就交给你了,组织人将伤员抬回山庄吧。” 谷守宫留下的人并不多,刚好够把几个重伤者背下山的,其余轻伤者只能自己走下山了。 好在李沉香叫人提前来接应,并且一早叫人预备下了热水和药材等物。 天边此时已经蒙蒙亮了,李沉香一夜未睡,叫人搬了躺椅出来,等着宁宛童等人。 没见到谷守宫,她一双柳叶眉已经垮了。 “少夫人别急,”宁宛童紧走几步,“少庄主领着其他人继续去探狼窝了,狼王已经被斩杀了,估计狼窝里留下来的也没有多少恶狼了。” 紫菀更是兴奋地将忍冬如何英勇地斩杀了狼王叽叽喳喳地复述了一遍,听得人头都疼了。 李沉香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也多了笑容:“好了好了,你这么聒噪,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紫菀顿时就羞红了脸:“少夫人又笑话我……” 一语未必,门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少夫人,不好了 !” 紫菀当即变了脸色:“没规矩!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万一惊了少夫人,小心你的皮!” 李沉香抬手止住了紫菀,示意门子继续说。 门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道:“少夫人,前头的山路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批人马!瞧着是冲着咱们山庄来的!” “什么!” 李沉香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从软塌上跳了起来。 “少夫人小心。” 宁宛童疾走几步,扶住了李沉香:“凡事都慢慢来,别急,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宁宛童的话像是夏日里的清流,李沉香心头的烦躁慢慢平静下来。 “宛童妹妹说的是,我太急了。” 李沉香握着宁宛童的手,重新坐回到了软塌上。 “派两个人先去山上给少庄主报信,另传我的话,叫庄子上的人无论男女都集结起来,小孩子先塞进山庄里,大人们就布阵吧。” 门子立即应声,没有丝毫犹豫,古城山庄也随着李沉香的命令而动了起来。 宁宛童蹙了蹙眉头,李沉香临危不乱,山庄里似乎也早就有了应对这种情况的举措,甚至还时时操练过,要不然,也 不会反应得这么迅疾。 仿佛看透了宁宛童的心思,李沉香拍拍她的手,笑了笑:“宛童妹妹不要怕,我们这小山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离官府远,那些山匪们自然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这里来。” “唉,世道艰难哪,山庄也不得不想出个自保的法子来。” 宁宛童反过来安慰李沉香:“少夫人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切都听少夫人的。”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来的应该是十里寨的人。 宁宛童看了看邹越,果然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小越。” 邹越愣了一会儿才应声:“姐姐叫我?”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去门外帮帮山庄吧。” 邹越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抓不住谷守宫,那就先把古城山庄攻破,到时候有了少夫人在手,就不信谷守宫不会就范。 里应外合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等十里寨的人到了,他在里头把山庄大门打开,田将军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占了山庄。 虽然吩咐了下去,但李沉香一颗心还是悬着的。 宁宛童怕她出意外,劝她回房歇息:“少夫人还是先回房吧,少庄主很 快就会回来了,有少庄主坐镇,少夫人不用担心。” 李沉香勉强笑了笑。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被找上门来了么? “少夫人,”张妈皱着眉头出主意,“要不,还是通知庄主他老人家吧。” 李沉香双眼一亮,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我真是急糊涂了,这种时候怎么把爹给忘了,张妈,你亲自去请爹出来……算了,还是我去。” 李沉香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奔波,宁宛童把她按在了软塌上:“少夫人,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子再说,还是让张妈去吧。” 这个庄主神秘得很,这还是宁宛童进古城山庄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庄主。 “不成的,”李沉香摇摇头,“我爹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张妈根本请不动他的,这事儿还是得我亲自跑一趟。” 宁宛童却很坚决:“少夫人如果信得过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去请老庄主出来。” 李沉香本来想拒绝的,她亲自去请老庄主,都未必请得动,更不要说宁宛童这个陌生的小丫头了。 但一看到宁宛童那双坚定而清澈的眸子,李沉香就改了主意。 “那就麻烦宛童妹妹了,张妈,你陪着宛童妹妹去吧。” 庄主住的念香斋就在古城山庄的西南角。 这里十分偏僻,两扇木门上的朱漆已经斑驳脱落,门前竟然还长了野草。 若非张妈带路,宁宛童几乎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堂堂山庄的庄主,怎么会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院子里,难道是李沉香夫妇俩虐待这老庄主? 张妈对这环境也显得很尴尬,她上前敲了几下院子门,趁着间隙讪笑着解释道:“我们庄主性子很古怪,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平常谁也不敢在这附近走动,不然惹得庄主不高兴,庄主动辄就不肯吃饭了。” 宁宛童哭笑不得,这庄主是小孩儿吗?这种手段也使得出来。 张妈又敲了几次门,里头才传出一声傲慢的应答:“不是叫你们不要扰了我的清净么?还不快滚!” 张妈急道:“庄主,是少夫人吩咐我来请您去前院的!” 里头静了静,又道:“沉香有事,自会亲自来与我说,叫她亲自来!张妈,你身边那个丫头看着眼生,谁家的?” 宁宛童顿时一惊,不由得四下看起来,这庄主藏身何处,竟然能看到她? 第184章 受伤 这时,又一阵轻笑传来,“不是神仙也不是鬼神,只不过是透过门缝看见罢了。” 宁宛童眉毛一挑,对方竟然这样直接,这下,她更想见一见这位脾气古怪的庄主了。 斑驳的门内没有动静,里面的人显然不愿意露面,杯子磕在木桌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既然不能将沉香叫来,有什么事情直说罢了。” 两个人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宁宛童看了看张妈一眼,张妈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寨子现在处于被人攻击的状态,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可能整个寨子就要被血洗了!” 张妈微微垂着头,提高了声音说着,语气中带着满满地敬畏。 宁宛童一头懵,到现在,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这会儿,她在想着,这庄主倒底是个怎么的人。 屋里面静了静,冷声道:“你们的少庄主哪里去了?就让沉香一个女人面对这么危险的事?” 屋内人的音量骤然变大,吓得张妈脸色一变,“山庄有……有事情……庄主不……在寨子里……” 话还没说完,硬生生被切断了。 “他能有什么事情?”庄主冷哼,语气十分不满,“ 哼!他到底有没有为寨子考虑过?” 一声又一声的呵斥,吓得张妈垂着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了看张妈,再看一眼摇摇欲坠的木门,宁宛童忍不住了。 “这件事情太过紧急,狼群无缘无故过来围攻,为了避免更多伤害,少庄主带着一部分人去解决后患了。” 其中,还有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门里面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又是一阵嘟囔,“没事惹狼群做什么,现在好了,寨子都要保不住了!” 语气虽不像刚才那么带刺,但依旧强势。 宁宛童眼神一眯,她不愿将话说得太难听,对方没有参与这件事情,自然不能明白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好多兄弟都受伤了,寨子的药材也用尽了,若是不消除狼群,下一次还会攻击人,到那个时候能不能救回来,就说不定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退一步。 一旁,张妈脸色苍白,张着嘴想阻止宁宛童,却插不上话。 眼看着两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郁,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导火线点燃了。 “你会医术?” 突然,门里话风突变。 “自然!”宁宛童语调微 扬,十分地自信。 过了一会儿,里面再一次响起声音,“呵呵……小丫头倒是挺厉害,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们好好照顾沉香,别让我知道她出了什么意外!” 这次,语气带着笑意,和之前已是天差地别。 宁宛童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宁宛童也懒得多想,带着张妈匆匆离开。 两人再次穿过破败的院子,原路返回。 大堂里,李沉香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到两人,李沉香急忙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情况怎么样?爹爹……是不是不愿意出手帮忙?” “庄主已经答应了,还专门嘱咐您不要操心这件事情了,身子千万不能出问题!” 张妈上前一步,喜滋滋的将好消息倒出来。 “真的?” 李沉香眼睛一亮,仿佛不敢置信,若不是情况太危及了,她也不愿意去麻烦老庄主。 看着李沉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容,宁宛童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老庄主一定能解决问题? 现在,她更加好奇了,想知道这个老庄主是怎么退敌的。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外边有好几个兄弟受伤了!” 这时,大厅 外,一声急促的声音传来。 闻言,李沉香面色一紧,目光转向了宁宛童,“这……” 她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并不是寨子的人,她也不能要求对方。 “我去看看!” 没有废话,宁宛童站了起来,匆忙跟着男人的脚步离开了。 很快,到了一处空地,还没有看见受伤的人,就听见耳边一声声呻吟。 男人一个侧身,指向远处。 顺着男人的视线,宁宛童看见了好几个受伤的人。 靠近一看,入眼便是血迹斑斑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宁宛童快速将手边箱子打开。 “忍着点!” 说着,直接将患者身上的衣服撕开,破烂的衣服黏着血肉,这一动作将整个伤**露出来。 已经皮开肉绽了! 患者**一声,侧了侧头,移开了视线,不愿去看自己的伤口。 或许是失血过多,此时,伤口上只是缓缓渗着血,宁宛童沾湿酒精抹布擦拭伤口,做简单的消毒。 患者咬紧了唇,但还是没忍住,一声声痛呼声从空地中传出去。 两刻钟的时间,宁宛童已经对几个人进行了简单包扎。 “将人带回去休息,不然,又 该感染了!” 得到吩咐,男人动作迅速,将人带下去后,又返回来收拾现场。 之后,宁宛童到了厨房,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婆子,“按照这个配方,煎三份药。” 婆子殷勤的点着头,“一会儿,送去哪里?” “会有人过来拿。” 扔下这句话,宁宛童又匆匆离开。 一个人到了寨子外边,此处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 看来,这件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宁宛童忧心忡忡,脚步有些犹豫,她并不是不信任庄主,只是心中不安。 “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着一声惊呼,邹越的脸出现在宁宛童视线中。 此时,他刚刚从外边回来,头发有些凌乱。 “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回去!” 邹越二话不说,脸色难看,将人拉着就走。 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宁宛童心底升起一抹暖意,“我就在这里看看,不打算出去……” 走在前方的人并不回答,脚步也没有停,一看就是已经生气了。 “小破孩!” 宁宛童心里暗啐一声,随之,叹了一口气,又向对方保证着。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185章 有些异常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古城山庄。 昨天还十分热闹的山庄,此时已经变了样,一眼看过去没有一个人。 邹越确实很生气,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宁宛童发现,那个时候他就会被姐姐讨厌了。 一阵脚步声传进来。 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跑了进来,“少庄主回来了!”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给整个山庄注入了能量,顿时里面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 宁宛童顺着呼声看过去,入眼便是狼狈的忍冬,脸庞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只是身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克制住走向前的脚步,宁宛童转身将视线落在受伤更严重的患者身上。 面色沉郁看了一眼,匆忙吩咐,“快去烧水,身上的脏东西要清洗干净,不然伤口容易感染。” 从倒在地上呻吟的患者身上,不难看出这两天他们经历了什么,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听见喊声,李沉香也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正好,空气中飘过一股血腥味,她脚步一僵,整个人开始干呕起来。 “少夫人!”身边的张妈手疾眼快人扶住了。 “赶紧进去,受伤的人不要靠近孕妇!”见状,宁宛童瞟了一 眼少庄主,并没有指名道姓。 怀孕的人便是比一般的人矫情,吃不了油腻的食物,自然也受不了这种带走刺激性的气味。 所有的患者都已经来到一间木屋,宁宛童紧随其后。 一进门,便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宁宛童皱了皱眉,开始吩咐。 “伤势比较轻的,可以自己涂抹药膏,尽量将自己身上清洗干净。” 说着,“啪”的一声,从药箱里面倒出来一堆药膏,都是用来涂抹伤口的。 整整一天的时间,干净的水端进去了,出来的便是血水,每个人的伤口都是触目惊心。 宁宛童身上并没有受伤,衣服上也染上了血腥味。 终于,将重伤患者都处理完了,这才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忍冬身上,只见对方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因为干裂在渗血。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房间,宁宛童十分后悔,若是她当初态度再强硬一些,或许就能让忍冬放弃来古城山庄的念头。 忍冬瞧着对方不说话,“非常抱歉,让你担心了。” 触及到宁宛童心疼的眼神,忍冬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抽,慌忙躲开了视线。 宁宛童眉心跳了跳,生硬道:“我担心什么?我才没 有担心你!” 嘴上是这么说的,这两天根本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 冰冰冷的一句话,将房间里面的温度降低了十几度,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面。 忍冬动了动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十分清楚宁宛童已经生气了,并不是容易就能哄好的。 一时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宛童拧着的眉头松懈下来了,轻轻叹了一口气,看见忍冬平安归来,心里面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狼群消灭了没有?”硬生生将话题转移了,宁宛童视线飘忽着,并不落在忍冬身上。 秋天的月光格外的亮堂,穿过窗纸落在了房间里面,正好将宁宛童的半边脸照得明亮,眼睛熠熠生辉。 忍冬被噎住了,“并没有。” 宁宛童一听,陷入了沉默。 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房间里面十分安静,细听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忍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已经攻破狼窝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消灭,就收到了山庄传来的消息,便匆匆赶回来了。” 狼的攻击力让他们寸步难行,两天的时间也只是将狼窝毁了,惦记的狼群依旧安然无恙。 宁宛童稳了稳身身形,敷衍道:“你们真厉害。” “……” 两个人依旧同床共枕,为了保证在睡觉的时候不碰到对方伤口,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还能躺下一个人。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空气丝丝清冷。 宁宛童一睁眼就看见眼前的人,两个人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尽管动作十分轻微,还是将人吵醒了。 两个人眼神透过灰蒙蒙的光线对视上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气氛有些暧昧,宁宛童害羞地躲开了视线,“昨天我和张妈去看庄主了,他住在一个破烂的小院子里面。” 话音刚落,忍冬的眸光开始泛冷。 “……”宁宛童被吓了一跳,这个眼神仿佛回到了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忍冬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并不是有多可怕,只是太不习惯了。 忍冬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避开伤口,将宁宛童拉到怀里,“我太激动了,并不是故意的。” 这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多了,他没有办法给她一一解释,只能盼望对方可以理解。 宁宛童压住了心中的情愫,“没事。” 过了一会儿,再一次开口说话:“上 一次,我听见你提起老庄子,正好前两天碰到了,就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她并不意外,心中十分清楚对方是带着目的来的。 “那你…见到他了吗?”忍冬紧皱眉头,由于角度问题,宁宛童并没有看见。 宁宛童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人太神秘了,站在门前半个小时也没看见人。” 两个人絮絮叨叨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门口被敲响了。 “宁大夫,忍冬公子,你们起来了吗?” 是张妈的声音。 房间里面传出一阵动静,紧接着是宁宛童的声音。 “这就来!”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来到大堂,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就连邹越也在里面。 少庄主脸色沉郁,心情十分不好。 “你们两个来了,快点落座。”谷守宫抬手指了指旁边两个空位,桌子上的饭菜还在飘着热气,看来是刚刚拿上来不久。 邹越瞥了一眼宁宛童,正好看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连忙垂眸,躲开了视线,慌慌张张抬起手中的筷子。 “你今天怎么了?” 宁宛童在旁边落座,看着异常安静的邹越,心中十分不适,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第186章 暗示 听见声音,邹越一抬头。 “啊…没有啊!” 说完,猛然垂下头,不愿意去看宁宛童的眼睛。 忍冬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赶紧吃东西,听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将手中盛有汤的碗放下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宁宛童表情依旧有些疑惑,既然邹越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强求。 “少庄主,请问山贼这事已经解决了吗?” 昨天古城山庄里有好几个人受伤了,这山贼也不好消灭。 谷守宫一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温和,“已经解决了,倒是山上的狼群还未消除。” 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亲自解决了,只是身后之人情况特殊,加上这几个人来历不明,他不愿将这件事情告知对方。 宁宛童面不改色,假装不明白。 “狼群这事还可以放一放,冬天快来了,山上食物减少,那个时候才是消灭狼群最好时机。”笑了笑,宁宛童将这个办法告知对方。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就看对方会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噢!”少庄主皱了皱眉头,“这方法是好,就怕耽误了几位的时间?” 谷守宫假装有些为难,通 过这几日的观察,他知道宁宛童医术十分了得,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起死回生。 每一次消灭狼群,都会让古城山庄损失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若是有宁宛童在,那么伤亡就可以大大减少。 听见这话,宁宛童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是李沉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似乎并不同意这件事情。 “巧了,正好我对古城山庄的冬天十分感兴趣,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将停留的时间推迟到了冬天。 忍冬看着宁宛童,表情十分意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推迟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惊喜。 “我不同意,这件事情太冒险了!”李沉香怒道,若不是怕丢脸,刚才她就直接拒绝了。 “她想留下来!”谷守宫垂眸,这么明显的暗示,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想留下来,你就同意了?你把古城山庄的安危放在哪里了?” 李沉香暴怒,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真的就要动手了。 这些年的躲藏,已经让他们习惯对每个人都怀疑,加上昨天的事情,清楚告诉他们危险正在靠近。 阳光斜斜地擦过人的鬓角,将屋内的冰冷看得十分清楚 。 “这件事情我心中有计划,你就不需要操心了。”谷守宫将手贴在李沉香腹部,将对方想说的话堵住了。 逃了这么多年,依旧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 “怎么会想在这里度过冬天?”回到住处,忍冬提高了声音试探地问。 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只要他稍微想一下,都能得出答案,只是他不愿意,因为那个答案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宁宛童淡淡看了一眼忍冬,并没有戳破这一层窗纸,而是淡淡的问,“你想知道老庄主的住处吗?” 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正对着一棵树,树叶也只剩下零零星星几片。 秋天即将过去了,冬天也不远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句话一问出,直接将忍冬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忍冬背挺直,眼神直勾勾看着宁宛童,“想!” 没有任何的掩饰,直言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宁宛童沉吟着,“古城山庄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若想接近老庄主,这件事情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她没有多问,只是希望有一天忍冬能亲口将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她。 现在是大白天,并不好做这些事情,两个人便约 定好今天晚上去尝试一下。 另一边,假山的后面坐着一个人,邹越已经闷闷不乐一整天了,依旧想不明白田将军怎么就匆匆离去了,明明有大好的势头。 过了一会儿,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靠近了,两个人并排坐着。 “你来这里干什么?”邹越瞥了一眼来人,语气有些僵硬。 男人不回答,只是看着远处。 …… 房间里,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张。 “宁大夫,这是什么情况?” 谷守宫有些恐慌,明明李沉香刚才还好好的,忽然间就捂着肚子呻吟了,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房间里面还能听见李沉香的呻吟,每一声都令他十分揪心。 “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宁宛童擦了擦手中的水珠,款步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因为不能开止痛药,只能自己忍着。” 上一次开的药还没有吃完,正好这这两种药撞了,不能一同服用。 谷守宫表情一松,连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真的是太感谢了,差点我又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了。” 他脸上的惊慌十分明显,看得出来是真的害怕。 “将少夫人刚才吃过的东西 拿来给我看一下,以免还有下一次。”宁宛童想了想,“再有一次,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一边说着,宁宛童向厨房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谷守宫。 东西已经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有些还在冒热气,零零散散有十几种样式。 “因为少夫人最近胃口不太好,奴婢便吩咐厨房多做一些,没种吃一点就可以了。”张妈解释道。 宁宛童点点头,十分理解。 “因为有过小产的经历,比一般人的身体要虚弱许多,可能平常吃没什么问题,现在食用就出现了反应。” 都是普通的补品,一眼看过去并没有问题。 突然,宁宛童眉头一挑,“这两样不要同时食用,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说着将两样东西挑出来了,放在一边。 剩下的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宁宛童正准备抬脚离开,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宁大夫,沉香疼得睡不着,不能开一点药吗?” 谷守宫表情十分心疼,刚才他去看了一眼,刚刚换上的衣服又湿了一大片。 “不行。”宁宛童直接拒绝,“不然前几天的功劳全都白费了,里面有两位药是相克的,服药之后不一定比现在好受。” 第187章 蹊跷 “嘭!”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了,谷守宫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墙壁上都有了凹痕,当事人一脸愤怒仿佛不知疼似的。 宁宛童眸光微凝,侧目瞧着:“就算你把墙壁打穿了,这个药,我也不会给你的。” 闻言,谷守宫苦笑不得,解释道:“我只是心中怨恨,怨恨自己不能代替沉香受了这痛,也不知道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过得这么坎坷。” 确实很坎坷,逃了这么多年,现在一样被人找上来了。 这句话宁宛童也认同,李沉香是她见过最坚强的女人了。 “你要对夫人多一点信任,流掉了这么多胎,还能将孩子保住到五个月,你就应该知道她与常人不一样。” 这还是宁宛童第一次看见这么强硬的身体,若不是今天吃错了东西,疼得受不了,也不会哼出声。 “哎,过了,过了!”谷守宫笑道,揉着手腕,“整个山庄都是粗人,自然和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不一样。” 见状,宁宛童含笑甩手,将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伤口都渗血了,赶紧处理,不然,别想进房间看望少夫人。” 李沉香身体极度虚弱,一点血腥味都闻不了。 看着 宁宛童离开的背影,谷守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眸色变得深沉如夜,不再有一点憨厚老实的模样。 回到房间,宁宛童就发现已经有人在等待自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宁宛童瞟了一眼不速之客。 柯子摸了摸鼻子,慢慢垂下视线,“我有事找你!” 一旁,忍冬表情凝重,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看着走进来的人。 这一画面令宁宛童心慌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脑海,“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赶快说!” 她有些恼怒,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听…古城山庄好些人汇报,外边…有几个村民…找过来了,说是要见你一面,隐隐约约听到是…青岩镇…出事了。” 柯子挠着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吭吭哧哧将事情说了出来。 青岩镇出事,来人找自己? 宁宛童神色微顿,“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就前去。” 柯子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人,默不作声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了。 忍冬张了张嘴,“你要小心!”声音有些沙哑,脸上看不出表情。 宁宛童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你要小心,杀狼这件事情十分危险,我不在这里 ,尽量不要受伤。” 虽说杀狼已经是冬天的事情了,可她不保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忍冬上前一步,将目光放在宁宛童身上,“要不,我陪你一同回去,冬天的时候再过来。” 这句话十分的真诚。 宁宛童心里感动,思索了一会儿,悠然一笑,“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尽量早回。” 回青岩镇这事,她并不打算告诉邹越,免得邹越这孩子又纠结该留在这里,还是陪着自己回去。 至于将忍冬留在这里,也并不是无道理。 既然忍冬来这里有事要做,她就假装没察觉,正好她离开了,他的行动才不会受限。 不想,还没走出庄子,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 “姐姐,你去哪里?” 宁宛童停住了脚步。是邹越,他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宁宛童旁边十分眼生的男人。 “我要回青岩镇一趟,你在这里不要惹事,免得还得柯子帮你处理烂摊子!” 宁宛童嘱咐着,最放心不下就是这个孩子。 果然,与猜想的一样,只见邹越深深皱眉,脸色十分痛苦。 “好了好了,你就安分待在这里,我会尽早过来的,你在这里别惹事!”宁宛童笑着,伸手拍了拍对方 的肩膀。 当天下午,宁宛童随着村民急匆匆回到了青岩镇。 赵子苓听见响声,从窗户伸出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宁宛童一个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 “哎,宁娘子,你回来了?” 赵子苓顿时眼睛一亮,扬声喊起来。 宁宛童离开了好几天,他这个酒馆都少了许多乐趣,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生意就更加萧条了。 宁宛童走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那村民一路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导致她都以为自己被骗了,回到镇上才发现街道都没有人了,好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赵子苓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坛子放了下来,让宁宛童坐进来,并顺手给她斟上一杯。 “唉…这件事情玄乎,宁家村一夜之间半数的人都病了,全都是腹泻,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以为就是简单的吃坏了肚子,可后来,居然有人因为腹泻死了,其他人才纷纷请大夫,现在也没传出来有人被治好了…” 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人心惶惶,许多人都不好出门了。 宁宛童皱起了眉:“只有宁家村有人患病?” 这件事情确实十分蹊跷,若是范围小,那还是比较容 易处理的。 赵子苓摇着头,“并不是,一开始只有宁家村,后来,周围的村子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现在都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便有人提出将你叫回来。” 现在,一遇到这种事情,宁宛童的名字就会高频率出现在村民的口中。 讨论了两三天,也不知道是谁请人去将宁宛童唤回来了。 宁宛童面色难看,“死亡率怎么样?” “这个,好像并不多,也就十几个人。” 这个确实不多,患病的人能抵过两个村子的人数了,死亡的人数也就十几个。 宁宛童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过两天再过来好好聊。” 说着,宁宛童起身离开,去的方向正是宁家村的方向。 说真的,要不是怀疑这次病情不简单,宁宛童才不想回那个地方。 到了宁家村,夜色已经染上了半边天,路边的野草已经模糊不清,勉勉强强还能看见小路。 宁金海一家已经准备睡下了,突如其来的一阵砸门声将他吵醒了。 “怎么了这是?” 屋内李氏有些惊慌,虽说这几天经常有人过来砸门,却没有这么放肆的。 “我出去看看。”说着宁金海就要起身,却被李氏抓住了。 第188章 不出所料 “别,你别出去了!瞧不开门,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 李氏身子微微颤抖着,此时可是有一部分的村民已经失控了,平日里一个个见上门都是恭恭敬敬,现在竟敢跑来砸门了。 宁金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两口子静静坐在床上,假装没有听见砸门声。 门外,宁宛童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十分唾弃宁金海这种行为,明明刚过来的时候里面是亮着灯的。 “开门!” 再狠狠踹了一脚门,大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是宁宛童的声音?” 这会儿,听清门外人的声音,宁金海有些激动,连忙向旁边的老婆子求证,担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像是的。”李氏迟疑道。 宁金海连忙穿衣下床,跑出去开门。 门外,宁宛童静静站着,冷着一张脸看着里面的人。 “宛童,你怎么回来了?”宁金海语气惊喜,也不追究刚才对方的无礼了,连忙领着宁宛童进屋。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宛童也不想说太多的废话,开门见山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在路上,她已经了解到宁金海并没有患 病,她过来只是为了尽快了解事情了的经过,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宁金海摇着头,“唉…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一夜之间就有好多人生病,请大夫也治不好…” 短短几天时间,宁金海头上的头发已经白了一片,一眼看过去老了十几岁。 桌子上一盏烛火煌煌跃曳,将宁金海满脸愁容都映照出来。 “大夫怎么说?”宁宛童问道。 “根本没有头绪,不管是哪一个大夫过来,都是开清凉去火的药,一点用也没有!”宁金海叹着气。 这几天他经历了失望到绝望,再这么下去,先不说族长的位子能不能保住,说不得一家大小也会染上这病。 天色已晚,宁宛童也不好现在去诊病,只能在宁金海家客房凑合一个晚上。 …… 古城山庄,灯火通明,大堂里坐着两个人。 “宁大夫已经回去了吗?”谷守宫抿了一口烈酒,将目光放在对面人身上。 忍冬点了点头,“嗯。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她回去解决。” 这才离开半天,他已经想念得不像话了,忽然间,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去。 谷守宫微 皱了眉,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他回来后,已经没有山贼过来挑事了,这几天也只是在山庄里面陪陪李沉香,哪里也没去。 杀狼这件事情耽搁下来了,整个山庄的人都闲下来了。 “过十几日,宁大夫会不会过来?”谷守宫询问。 十几日之后,便是冬天了,那个时候就该上山灭狼了,不然明年更应付不过来了。 忍冬蹙眉略一思索,“这个还要看情况,若是事情简单,几天后便过来了,若是事情麻烦……” 或许也来不了。 后面一句话忍冬并未说出口,对面的谷守宫也了解。 两个人似乎不会醉,一杯接着一杯,眨眼间,好几杯都下了肚。 …… 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宁宛童一个晚上没睡好,几乎是睁着眼睛度过了一个晚上。 天才亮,宁宛童就到了患者家中,该是忙碌的季节,木屋里面一片寂静,仿佛早已经人去楼空。 推开门,一股扑鼻而来的草药味,使身后的宁金海立刻干呕起来。 宁宛童轻轻一撇,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屋里面的人察觉到有人进来,想出声询问,张了 张嘴,才发现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随着光线进入,宁宛童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刚靠近床边,一股排泄物的味道冲鼻而来,硬生生将她的脚步停住了。 透过朦胧的光线,她依稀能看见被褥上算是呕吐物,就连地板上也有许多。 “你先出去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就行了。”身后传来男声,其中一个还将宁宛童推到了一旁。 话音刚落,已经有两个男人靠近患者,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宁宛童转身走出了房间,门外的宁金海还在干呕,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命不久矣。 看见她出来了,侧了侧身,将门口的角落让了出来。 “都是邻居,我让他们过来帮忙了。”见宁宛童看他,宁金海开口解释着。 “是宛童啊,快喝些水!”这时,一个妇女将手中的水放在宁宛童手上,怀里面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早在刚才,宁金海说家中有事情,急匆匆离开了,只剩下宁宛童一个人在这里。 宁宛童接下了,“谢谢。” 妇女笑容勉强,连忙摆手,“谢什么呀,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这一次回来可是准备救整个村子于水火之中 ,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之前,可是宁金海领着村民将宁宛童赶走的,现在人家不计前嫌还愿意来,这会儿脸皮再厚也有点搁不住。 没一会儿,瘦骨如柴的患者被抬带到了宁宛童面前。 “他家屋子昏暗,不太适合诊病。”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男子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不敢看着宁宛童的眼睛。 宁宛童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患者根本坐不住,身体软绵绵的,坐在椅子上不停往下滑。 “给他准备一张席子,不然,坐着难受。” 宁宛童看了一眼,头也不抬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患者感激地看了一眼宁宛童,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脸颊已经没有肉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两个小小的酒窝。 躺下后,脸色终于没有这么难看了。 宁宛童将手搭上去,不到两秒钟,心中已经有数了。 她从药箱里面拿出几枚细小的针,认准几个穴位扎了进去。 顿时,原本安静的患者剧烈颤抖起来,苍白的脸色出现了红润,这一动静将其他两个人吓到了。 “快压住他!”宁宛童厉声道。 身后,两人慌忙蹲下身子,死死将人摁住了。 第189章 制药 随着银针的深入,挣扎的人逐渐放轻了力度,最后一动不动躺在席子上,刚刚换好的衣服已经微微浸湿。 宁宛童看了一眼已经入睡的患者,转身在药箱里面捡出几味药,用力将它们搓成粉末状。 “将这个分成三份,一天服用三次。” 说着,将手中的药包放了下来。 正准备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个最好是刚刚吃饭后就服用,这样才能将肚子里面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一句话令身后的男人愣住了,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你这会不会搞错了?”男人有些试探道。 听着对方的话,感觉十分不对劲,药包就距离他们不到十公分,却不敢伸手去拿。 宁宛童淡淡道:“没有搞错,不让他将肚子里面的东西都吐干净,不然开再多的药都没有!” 随着宁宛童离开,木屋里面陷入一片寂静。 其中一个男人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沉睡的邻居,询问道:“哥,刚才那位应该是我们村的宛童吧?” 语气充满了不相信,却又不接受不了自己出现了幻觉。 男人缓缓点了一下头,表情有些僵硬:“不然,还能是谁!” 尽管心中十分不确 定,依旧是将药包分成了三份,准备一会儿就给邻居煎药。 宁宛童离开后,并没有去往下一个患者家中,而是回了济慈堂,许久没有营业,这里到处已经落满了灰尘。 赵子苓老远就看见人了,急匆匆跑过来了。 “宛童,怎么样了?有没有头绪?” 宁宛童看着原本应该是十分热闹的街道,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若是不快点将这件事情解决,整个青岩镇怕是都难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宁宛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药架,“药材没有了,你跟我去买一趟药。” 前几日离开的时候很多药材已经没了,想着一时半会也用不上,等回来再添,不想现在就要用,只能前往其他药房了。 两个人穿过冷清的街道,时不时吹过一股凉飕飕的风。 赵子苓搓了搓手掌,跟着宁宛童到了离青岩镇最近镇子,找到了一家大药房,里面的药材倒是应有尽有。 现在患病的人多了,一大早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哎,这位不是宁大夫吗?”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将宁宛童认出来了,脸上布满了惊喜,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扯过身旁的人。 宁 宛童不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宁大夫过来买药吗?” 这句话有些令人好笑,来药房肯定要买药。 原本寂静的角落,随着宁宛童的出现,开始变得吵杂,不远处的人看见了,纷纷走过来,将这个角落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 宁宛童微笑着,“对,过来买些药材,医馆里的药材不够了。” 平常,她都是直接从百姓手中收购,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只能来买现成的。 “你们干什么呢?还买不买了?” 突然,人群外边传来一声怒吼,药房老板一脸不善看着其他人。 待看清楚中间的人是谁后,嘴角一僵,尴尬道:“哎哟,不知道是济慈堂的大夫过来买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宁宛童淡淡道:“没事。” 将药买回来后,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赵子苓皱眉看着手中的药材,“这些不都是很普通的药材吗?” 宁宛童眉毛一挑,“你还认识药材?” 语气中透露着不可置信,仿佛在她眼中,他什么都不会。 “怎么?”赵子苓嘴角一僵,脸色十分不自然,“我还不能认识这个了?以前家家户户都有的,不就是吃坏肚子后,煮汤 喝就行了。” 宁宛童笑了一声,“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只对酒有兴趣,这些东西放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听出宁宛童在调侃他,赵子苓紧闭嘴巴不说话了。 将东西放下后,宁宛就开始赶人了。 “好了,药材已经买回来了,你可以离开了。”非常不客气,仿佛对面的人是家中的下人,这一切都是对方应该做的。 赵子苓也不生气,“好,有事情过去找我就行。” 扔下这一句话,赵子苓施施然转身离开。 好歹也是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了,自然了解对方的习惯,宁宛童制药过程中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旁边的,对谁也没有例外。 随着脚步离去,宁宛童伸了一个懒腰,知道自己这两天都不会闲下来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患者的人数,宁宛童马不停蹄地开始制药,中途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随后的两天,每到饭点,赵子苓总会准时出现,将食盒匆匆放下后就转身离开,两个人没有多说话一句话。 只能通过淡淡的草药味,知道里面的人还要制药。 这天,已经过了响午,赵子苓这才急匆匆提着食盒来到济慈堂。 大老远就看 见门口是开着的,和前两天不一样。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我被遗忘了。”宁宛童拿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换下来的衣服,额头上的发丝还滴着水珠。 将木盆放下后,直接抢过了赵子苓手中的饭盒,自顾吃了起来。 “完成了?”赵子苓开心的问。 宁宛童并不应答,而是不紧不慢将桌子上的饭菜吃完,这才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男人的身上。 “这两天辛苦你了!”宁宛童真诚道谢。 若不是有赵子苓天天送饭过来,两天的时候根本不够。 赵子苓俊脸一红,连忙低下头掩饰,“这有什么,这只是举手之劳。” 坐下后,他才发现宁宛童已经将济慈堂打扫干净了,就连沾满灰尘的木门都在发亮,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干净了。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宁宛童抬起眼帘,含笑看着赵子苓。 这句话戳到赵子苓的痛处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病一天不解决,许多人都不敢上街,就算有人上街也只是直奔药房,各个饭馆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咱们酒馆订单少太多了…” 这算是他经历过最大的打击吧,从来都没有这么惨淡过。 第190章 商机 “叹什么气,明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商机。”宁宛童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这个时间段哪来的商机?”赵子苓顿时来了兴趣。 他非常信任宁宛童的能力,基本上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怀疑。 “这你就不懂了……”宁宛童眉毛一挑,勾了勾手指头让赵子苓附耳过来。 “这个可以!”赵子苓听着不由得咧开了嘴角,“我现在就去准备!” 宁宛童笑着颔首,同意了他的要求。 次日,清晨。 原本应该寂静的青岩镇,顿时热闹起来了,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容。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宁大夫已经将解药研制出来了,今天患者就可以服用解药了!” 随着一声呼喊,人群中顿时炸开了。 “我昨天还看见宁大夫了,看来这个消息捌玖不离十了。” “这个是真的,因为我昨天也看见了!”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骄傲,仿佛宁宛童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青岩镇的英雄。 人群中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前两天的阴霾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突然,一个男人 撞开了人群,脚步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你们……”男人锤了锤胸口,喘着气将后面半句话断断续续说出来,“你们赶紧去酒馆,宁大夫……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话音刚落,仿佛完成了使命,整个人终于坚持不住滑落下来了,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 …… 赵子苓现在酒馆门口,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来到门前的空地,严肃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了,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屋里面的宁宛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抬头看了门外的人一眼。 得到指示,赵子苓连忙上前一步,将自己整个身子暴露在百姓的视线中。 “咳……”赵子苓干咳一声,将双手背过身后,正色道:“既然你们都来到了这里,我相信也都听说了,宛童确实已经将解药研制出来了……” 话还没说完,人群已经不受控制了。 “呼!!” 一声声欢呼声从人群中传出来,震耳欲聋。 前面的赵子苓晃了几下手,试图将场面控制下来,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转身将目光落在屋内的人,这个时候他需要宁宛童出来解救一下。 屋里面的宁宛童低着头,躲开了 对方求救的视线,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担心将事情闹大了,要是赵子苓面子丢了就麻烦了,最终还是从酒馆里面走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百姓看见来人,渐渐安静下来了。 “几天前我就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赶回来了,当天就为一个患者诊断过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怀疑我这个解药到底有没有作用,听我的要求来就行了。”宁宛童高声道。 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她必须要扯着嗓子喊。 “宁大夫,我们对您的能力是十分信任的,若是你都说没有办法,那整个济源县都没有人能治好这个病!” 孙大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上前,眼眶里面盈满泪水,面容十分和善。 宁宛童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今天我将大家聚集在这里,便是想向你们宣布一个消息,今天从我这儿拿走解药的,通通不要钱,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帮助一下行动不便的邻居,将街道送到他们手中。” 经调查,患病人数或许庞大,宁宛童对这件事情真的无能为力。 只能通过这个方法,将百姓的力量最大化。 一天的时间,解药已经拿走了一大半,中途赵子苓在不停的 像百姓介绍酒馆新酿出来的酒。 “你这个主意可以啊……”赵子苓喘了一口,在宁宛童身上坐下来了。 两个人面对着窗子,太阳已经跑到西边,光线穿过树枝,落在脸上只有几块亮亮的黄斑。 宁宛童一听,抬起眼帘看着他,眉毛一挑,十分同意对方的说法。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希望过段时间回来,能看见抽屉里面满当当都是银子,”宁宛童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下来了。 “你还要离开?”赵子苓有些吃惊。 面前的人沉默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若是我不在,我有些放心不下。” 古城山庄就是一个狼窝虎穴,里面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她必须要跟在忍冬身边,不然睡觉都不安稳。 赵子苓叹了一口气,十分理解:“什么时候离开?” “可能还要几天……”宁宛童眼神闪烁了一下,“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外面的天色暗了又亮,两天的时间药包已经全部拿完了。 赵子苓就站在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不安道:“你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前方的身影脚步未止,晃了晃手 拒绝了他的好意。 宁宛童穿过千千麦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半个时辰后,视线中出现熟悉的房屋,她已经来到了宁家村。 宁金海早已在村口等待多时了,看见人,急忙跳起来晃手,生怕对方看不见他这庞大的身躯。 “你总算来了,”宁金海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十分热情。 宁宛童轻轻应了一声,越过宁金海走在了前面,“我跟你说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身后的人一听,扭动着虚胖的身子快步走到前面,“我都已经调查好了,就连图纸都已经画出来了,你随我道家中看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宁金海的家中。 “哎……宛童来了,”李式快速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从桌子上拿过热茶,还没有来得及伸手。 “我想先看图纸,”宁宛童侧身看着身后的人。 李式嘴角一僵,尴尬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一会儿再喝茶。” 宁金海看了李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从怀中掏出图纸,在桌子上将图纸展开来。 一瞬间大厅陷入了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样图纸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张青岩镇的地图。 第191章 疑点重重 宁宛童目光落在图纸的某个角落,许久未移开视线,开口道:“宁长贵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天也听说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宁长贵。 宁金海眉头一皱,不明所以看向说话的人,“他们一家子肯定活得好好的,这一次也没有患病。” 他作为族长,这两天已经将整个宁家村的患病情况都调查清楚了,数据中并没有宁长贵这一家。 宁宛童表情惊讶又犹疑,上前一步确认了一下,“不应该啊,按理来说这一家也逃不过的……” “你这是不相信我,这两天我都已经走了好几遍,绝对不可能出错!”宁金海有些激动,为了一件事情已经两天没能好好休息了,居然还遭到了怀疑。 宁宛童不解释,而是用手指将一个地方圈了一下,“这个地方每家每户都已经患病了,为何单单宁长贵这一家逃过一劫?”说着,掀起眼帘看着宁金海,希望对方可以解释一下。 从图纸上的分布来看,基本上是区域性的,好几个地方都是几户人家同时患病,而宁长贵一家就在这个包围圈里面。 在一片红色当中,唯一的一点白色尤为显眼,令 人怎么都忽略不了。 宁金海反应过来,微微变了脸,“你是说……” 宁宛童一抬手,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我可什么都没有说,现在我要到宁长贵家里面看一眼。” 两个人穿过房屋,来到了宁长贵家中,此时,大门紧闭,一片寂静将两个人包围住了。 “嘭嘭嘭!” 宁金海没有了耐心,上前将木门拍得直响。 “有人在家吗?赶紧把门打开,找你们有点事情!” 趁着这个时间,宁宛童已经将整个房屋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自己说不出来哪里可疑,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回到门前,宁长贵已经走出来了。 “族长,这是……”宁长贵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表情还有些呆滞,仿佛刚刚从被窝中苏醒过来。 看清楚走过来的人,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宁金海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宁长贵垂眸,领着两个人来到家中。 刚刚一进门,宁宛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中间还杂着某种陌生的味道,气味太淡了,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 “外边是谁呀……”屋里面传 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了,“宁宛童你这个贱人,来这里干什么……” “咳……”宁长贵捂着嘴巴,重重一咳,将吴氏为说出口的话打断了。 吴氏这时才看见宁宛童身后的人,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示十分尴尬,“啊……族长也过来了……” 闻言至此,宁金海抬眸看了一眼吴氏,微微蹙眉,却没有说话。 宁宛童轻轻瞟了一眼对方,淡淡道:“族长,您先回去吧,我有一些话想和对方私自聊聊。” 宁金海一愣,扫了一眼其他人,“啊……既然这样,我就先离开了。” 随后,快步穿过院子,整个人消失在门口处。 转而又成了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家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吴氏大为恼火,冲着宁宛童呵斥。 “若你们没有做心虚的事情,为何害怕我找上门?”宁宛童哼笑,满脸不屑。 若不是事情十分可疑,她才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看见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忍不住要将这些人通通送进地狱。 吴氏扯着嗓子喊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做什么事情了?” 对方脖子变得通红,整张脸已经生气 而变得扭曲,正在怒视着她。 “是吗?”宁宛童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侧目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宁长贵,“我也只是过来询问几件事情的,问完就离开。” 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只是那股草药味依旧散不开,越往里走,草药味就约浓。 “最近家中可有人染病?”宁宛童眉毛一挑,将目光落在吴氏身上。 一直没有将此人叫开,就是因为这个人兜不住事情,容易露出破绽。 吴氏骤然一愣,总算反应过来宁宛童为了何事而来,支吾道:“没有,我们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染病!” 宁长贵后脊微微发寒,不由后怕,“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得知自己被神医骗了,这几天不曾露面,也听说面前的人已经将事情解决了,还没有来得及送自己口气,对方就找上门了。 宁宛童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宁长贵,“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这是在给机会对方坦白,毕竟坦白从宽,不然当她从家中搜出证据,这件事情就严重多了。 “宁宛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怀疑村里面的人患上腹泻,这件事情和我们有关系? ”吴氏涨红着脸喊道,手指差点就碰上了宁宛童的鼻子。 宁宛童轻笑了一声,“既然你们愿意坦白从宽,那就将整件事情经过说出来。” 宁长贵心一颤,将吴氏拉开了,“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已经说开了,宁宛童并不打算循环渐进,“既然听不懂,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你们两个人,为何周围人家都患病了,就你们一家安然无恙,请问期间有没有服用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还是第一个问题,若他们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出来,她就相信整件事情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吴氏忘记了宁长贵的嘱咐,听见这话忍不住反驳,“我们一家没有患病,这难道还有错了?” 宁长贵硬着头皮附和:“难不成没有患病的人家都成了怀疑对象?” 两个人一唱一和,想将宁宛童堵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没问题……”宁宛童点头。 吴氏堪堪松了一口气,“那不就是了,若是你在污蔑我们,可别怪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族长。” 两个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宁宛童垂眸不语,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正是从宁金海家中拿过来的图纸。 第192章 不打自招 看了一眼便收起来了,紧接而来的两道视线都落空了。 宁长贵尴尬摸了摸鼻子,心里计算着怎么才能将人赶出去,宁宛童在这里多一秒钟,被发现对方几率就多一分。 “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人染病,为何家中会有草药味?”宁宛童冷声道,接着扫了一眼前方的两个人,墨色如黑夜般的剪潼。 两个人对视一眼,宁长贵抢先道:“前几天我们到镇上赶集,一位老人说这份草药可以治百病,当时我们也没有想这么多,就买回来试了一下,发现多年的腰疼也没治好,就将它扔掉了,谁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第二天周围人就患上腹泻病了。” 说话的时候,宁长贵双手有些不安,暗示着这个人十分紧张。 宁宛童眉毛一挑,表情有些恍然,敷衍道:“这药真有这么神奇?” 吴氏猛然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腰疼没治好,却令我们免疫了腹泻病。”说着,脸上露出轻松笑容,紧张感一扫而空。 宁宛童没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接着,站了起来,扯了扯衣角,“既然这样,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着,直接转身离开 了。 身后的吴氏眼睛一亮,刚要松了一口气,前方的人脚步一顿。 两个人的呼吸也跟着一颤,目不转睛看着宁宛童转了过来。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你们家几个孩子也没有患病,不知道是否也这样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得过去问一问。” 她在赌,赌刚才这一番话是这两个人随口捏造出来的。 果然,话音刚落,吴氏脸色一白,瞳孔微微张大,她连忙看向旁边的丈夫。 宁长贵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抿了抿嘴,什么话也没说。 宁宛童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两人开口,直接抬脚离开了,就在跨出门框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宁宛童你给我站住!” 吴氏大喊一声,撒腿就跑上来抓住宁宛童,不让她离开。 宁长贵眼神一动,正准备离开。 “别挣扎了,族长已经过去将人控制住了,你现在过去就是不打自招。”凉薄的声音响起,宁宛童表情淡淡。 挣开吴氏的双臂,转过身来冷冷看着这两个人。 “确定还要隐瞒吗?” …… 古城山庄,脚步匆匆。 木屋外边围着一圈的人,听着里边痛苦的呻吟声,却无 可奈何。 谷守宫左手微微颤抖,前面已经落满了伤痕,还在滴血。 突然,门口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思身穿长袍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凝重。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一声怒吼,谷守宫跨步上前,直接抓住了大夫的双臂。 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大夫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大夫咽了咽口水,“这件事情……事情并不严重,就是……” “不严重?”谷守宫双手一紧,只见大夫脸色一白,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不严重她怎么会这么疼?” 身旁的忍冬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两个人分开了。 “夫人……吃错了东西,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反应也会比较……明显。”大夫磕磕绊绊将这一句话说完,全程都是低着头的。 张妈一听,侧过身子,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宁宛童说过的话,在谷守宫脑子里面炸开。 “能开药吗?” 大夫轻轻摇了摇头,和当时宁宛童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见木屋里面时不时传来呻吟声。 忍冬担心谷守宫控制不住情绪,让大夫离开了。 院中,每个人脸色 都十分凝重,却说不出这个办法。 谷守宫脚步一动,刚刚迈出去,就被忍冬拉住了。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夫人闻不得血腥味。” 宁宛童说话的话,他都记在心中了,瞟了一眼谷守宫对方伤痕累累的左手,轻轻皱了皱眉头。 尽管心里面十分急迫想要见到李沉香,谷守宫还是下去将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害怕事情会演变得更严重。 大夫随着紫菀来到了厨房,里面满满当当摆放着这两天李沉香吃过的东西,上一次宁宛童提过的东西并未出现,却没有想到防不胜防。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夫人身体虚弱,一点带凉的东西都不能吃,”说着,从里面捡出了好几样。 全都是正常的补品,换做任何一个人食用,都不会出现问题。 紫菀凝着眉,看着大夫又拿出了几样。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后面这几个月就服用这些就好了。” 全都是大补的补品,也是李沉香平常最下不了嘴的东西。 “这个……夫人吃了会吐。”紫菀打断。 “这是最有保障的,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大夫也不强求,只是把话说明白了,药是三分毒,遇 到这种情况已经开不了药了。 “对了,上一位大夫留下的药材十分有益,若是方便,让他回来照料是最好的办法。”说着,大夫眼睛冒着光。 那一包小小的药包,他研究了两天,甚至是翻着书一点一点看,越看越震惊,心中满是钦佩。 一开始还提出来要见一面这位神医,后来得知对方有事情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满满都是遗憾。 李沉香躺在床上,意识十分清醒,疼痛也十分清楚。 明明已是深秋,她却满头大汗,换下的衣服不一会儿又被汗水浸湿了。 谷守宫就坐在窗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比起早上,现在已经没有这么疼了,起码还能开口说话,早上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李沉香喘了口气,动了动被抓住的手,看着一脸沧桑的谷守宫,她还是十分心疼的。 一天没喝水,谷守宫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了,“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太阳悄悄溜下山头,夜幕逐渐降临。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丫鬟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谷守宫一个人,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却不敢闭上眼睛。 第193章 长大后 大厅气氛十分凝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既然不愿意说,就让我离开。”宁宛童不强求,扫了一眼吴氏,眼神里面尽是警告。 宁长贵垂着头,始终没有出声。 吴氏转过身子,悄悄抹了一把眼泪,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没有证据。” 身后传来宁长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指出了宁宛童致命之处。 宁宛童抬头看着宁长贵,两个人静静注视着,最后轻笑了一声,抬脚离开了。 这句话没有错,她确实没有证据,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也找不出实物,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猜想。 脚步声渐行渐远,人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处。 吴氏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宁长贵,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抽泣着:“我们该怎么办呀?”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令他们提心吊胆好几天了,现在还扯上了小孩,吴氏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应该恨谁。 宁长贵抬手按了按内眉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宛童从宁长贵家中出来,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不知道下一步从何下手。 “姐姐?” 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语气还带着试 探。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宁宛童的沉思,转头一看,便看见小成怀里面抱着一把柴火,只能看见他亮亮的眼睛。 “姐姐,真的是你吗?” 没有等到宁宛童的回答,小成忍不住再问一声。 他已经许久没看见姐姐了,平时里也不能到镇上,而对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宁宛童轻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接过柴火,“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小成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还有被柴火蹭上的灰尘。 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到小路上。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抱柴火呀?” 可能是为了省时间,一下子抱了许多,没跟柴火能有他一样高,走起路来十分困难,若是不小心,随时都会被绊倒。 小成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了,“因为奶奶生病了,每天要吃很多药,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一下子又出现了。 他还小,并不知道宁宛童这一次回来便是为了这个病,也没有人跟他说。 两个人来到一间小木屋旁,穿过堆满杂物的院子,进到了房间里面。 “小成回来啦?” 柴火刚被放下,里边就传来一道虚弱的声 音。 “小成回来了!”门外的小成高声应道,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一开始宁宛童已经动摇了调查这件事情的决心,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的孙大娘,心里面默默发誓这件事情一定要给患者一个交代。 孙大娘感觉到一道人影靠过来,想要侧身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别动,药一会儿就煎好了,”宁宛童细心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原本裸露的肩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阵心疼。 “你……”孙大娘一脸震惊,“你怎么来了。” 前些天两个人已经见过了,那时她还能拄着拐杖走路,现在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就连翻身都完成不了。 宁宛童笑道:“路上看见小成就跟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病症都减轻了,喝药也不会呕吐了,就是有些使不上劲。”孙大娘说着,感觉到自己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侧过脸,不愿意让宁宛童看见自己这个模样。 宁宛童怎么会看不见,只是不揭穿,伸手搭在孙大娘的手腕上,正如她所言,已经恢复了,只是呕吐好几天,营养跟不上身体才会无力。 “已经恢复了,再过 两天便能下床了,”宁宛童将手腕放在被子里面,离开房间来到了厨房。 说是厨房,只不过是几块木板搭建起来的,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里面也只有一口小锅,小成正围着小锅转。 宁宛童正准备进去,发现挤不进两个人。 “小成,出来一下。”只能蹲在外边,将里面的人唤出来了。 “姐姐,怎么了?”小成抹了一把脸,脸上蹭上了几道黑痕。 宁宛童伸手擦了擦,“脏了,一会儿记得洗洗。” 小成点点头,“好。”他十分听话。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上了自己的手掌,低头一看,发现是银子。 手一缩,躲开了宁宛童的动作。“姐姐,我不能要。” “拿着!”宁宛童直接塞过去,“现在奶奶营养跟不上,如果你不拿着,可能奶奶这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她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小成和孙大娘的亲情令她触动。 小成身体僵掉了,一动不动傻愣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知道姐姐是为了他和奶奶好,就是眼睛有些酸涩。 宁宛童揉了揉小成的头顶,轻声道:“好了好了,这只是借给你,长大后赚钱要还给姐 姐的。” 怀里面的人重重点了点头,“好,我长大后会还给姐姐的!” 从孙大娘家中出来,宁宛童来到了宁金海家中,这件事情有必要告诉对方,不能放任罪魁祸首逍遥在外。 “你确定?”宁金海沉着脸,目不转睛看着宁宛童,希望能听见都放的否认。 “我确定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不确定任何一个人,只是宁长贵嫌疑比较大,你可以多注意一下。” 她不把话说得太死,尽管心中已经确定了。 宁金海点了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 宁宛童冷着脸,“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并不代表着我要参与进来,毕竟宁家村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只是唾弃这种行为,不顾及百姓的性命,作为一名医者,最看不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金海尴尬笑了笑,也知道以前的事情对她伤害太大了,“好的好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是十分感谢你能回来。”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是他,绝对还做不到这么大度,宁宛童这一次真的是令他十分钦佩。 第194章 真相大白 这两天,宁宛童也没有闲着,已经将患病的几个村子走遍了,大部分的患者已经恢复了,有一小部分还需要调养。 宁金海领着好几个人开始着手调查,时不时也会将进度告诉宁宛童。 这天,一大早,赵子苓就过来敲门了。 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慢吞吞过来开门。 “你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没睡好?”赵子苓看着宁宛童眼底的乌青,微微挑眉。 宁宛童打了个哈欠,“看了几本书,睡得有点早,你这大早上的,有什么事情吗?” 赵子苓点头,“有事。听说宁金海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了,果然和你猜想的差不多,正是宁长贵和他妻子下的毒。” 那天宁宛童从宁家村回来,随口提了这件事情,当时一点证据都没有,他还不相信,没有想到还真的是这个样子。 清晨,酒馆的生意有些冷清,偌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不喝,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宁宛童看着赵子苓的动作,拒绝了。 大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 “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听说人已经被宁金海带走了,应该是找到证据了。”赵子苓抿了 一口酒,这些都是果酒,根本不醉人。 宁宛童不禁微蹙眉,“我今天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说完,心里面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没有动作,一是为了查看患者恢复的进度,剩下一个就是罪魁祸首没有找到,她害怕还有下一步动作。 “你什么时候离开?” “这件事情解决后。”她已经等不及了,很想看见忍冬。 这几天比较悠闲,想的事情也多,生怕忍冬在古城山庄贸然行动,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寸步难行,她担心会受伤。 不等宁宛童亲自联系宁金海,人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跟我来,我将事情完整告诉你。”宁金海皱着眉,这件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居然有人拿百姓的性命来开玩笑。 宁宛童跟着宁金海再一次来到宁家村。 拐了几个弯,穿过败落的小路,来到一座荒草丛生的庭院,周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粗犷的呼吸声,细听还有男人的喊叫声。 一伸手,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 刚才还十分微弱的声音,现在能清晰听见就是男人的求饶声,中间还杂着女人的抽泣声。 宁长贵一抬头,入眼便是一双精 致的绣花鞋,随时视线的抬高,他看见了熟悉的脸庞,跪着爬了过去。 “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用的再也不敢了,”沾满鲜血的双手试图拉住宁宛童的裙摆,人往后躲了一下,淡绿色的百褶裙还是。还是染上了血迹。 吴氏也爬了过来,“我们真的错了,不要杀我们,我们错了……”满脸恐慌看着她,仿佛刚才经历了酷刑。 两个人的哀嚎声充满了整个房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回音。 宁宛童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宁金海,也没有开口说话。 宁金海尴尬一笑,“这两个人倔得很,实在没办法,只能动用一点私刑。” 昨天晚上就已经把人抓过来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句话都不说,人证来了也没用,从头到尾都在说自己被冤枉的。 宁宛童正了神色,“说吧,将事情完整说一遍。” “昨天我们已经查出井水有问题,后来有人看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水井旁边出现了好几次,将人抓过来后,威胁了好一会儿,才将事情经过告诉我!” 一说起这个,宁金海就来气,狠狠瞪着跪在地板上的两个人。 吴氏感觉到脖子一凉,连忙 缩了缩,对这番话也没有否认。 宁宛童轻轻颔首,等待着。 “后面的你们来说!”说着,狠狠踹了一脚宁长贵,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将人踹翻了。 “啊!” 宁长贵尖叫一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刚才这一脚便是踹在了这只手上,上面原本还有伤痕,现在开始渗出血来了。 突然,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往张开的嘴巴里面扔了一颗药丸。 宁长贵下意识就要吐掉。 “不想活命的可以吐掉。”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说话的人没有温度,语气也是凉飕飕的。 喉咙一动,药丸被吞下去了。 宁宛童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指一动,一个黑漆漆圆滚滚的药丸便掉落在吴氏眼前,和刚才塞进宁长贵嘴巴里面的一模一样。 吴氏没有宁长贵这么矫情,直接伸手拿过来就塞进嘴巴里面,顾不上药丸上面已经沾上泥土。 不到一刻钟,刚才还要渗血的伤口开始凝结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也减弱了许多。 “这件事情我们是被骗的,这个泻药是别人给我们的!”宁长贵不再隐瞒,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那天我们在田里面干活,突 然走过来一个游医,给了我们这包东西,说是可以帮助我们发大财……” 宁长贵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宁宛童,发现对方整个过程都是面无表情,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将后半部分全都说了出来。 “他让我们将这包东西放到井水里面,这样喝井水的人患病,我们手中有给他的解药,到时候可以利用解药赚一笔钱。”当时他们也有过怀疑,最后还是被金钱给诱惑了。 宁宛童听完,眉毛一挑,“你们信了?”语气充满了讽刺,表情也有些鄙夷。 宁长贵僵硬点了点头,当时他们两个确实信了。 “因为他当场吃了一点,然后又吃了解药,一个人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们看见对方都敢吃,肯定就信了。”吴氏表情有些委屈,她还真的想过他们会发大财,没有想到后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宁金海冷眼看着这两个人,讥笑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试验一下?自己都不敢食用井水,居然还说自己信了。” 这一句话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撕开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完全相信那个游医,只不过是想赌一把而已。 第195章 见面 最后运气不好,赌输了。 “既然都已经承认了,赶紧将人送去县衙,免得错手将人打死了。”宁宛童看了一眼地板上的两个人,眼神冰冷,仿佛并不认识一般。 她认为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够仗义了,不去多管这是件事情,还是因为没有时间。 “不!”吴氏怒吼,一把抱住了宁宛童的腿,不让她离开。 “不要,不要……不要将我们送到县衙,”吴氏哭丧着脸,紧紧扣住宁宛童的裙摆,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宁宛童第一时间没有挣脱,而是蹲下身子,将两人的视线放平,一字一句说道:“你确定吗?” 尽管声音很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行,不能放过这两个人!”宁金海沉着脸拒绝了,他想不通宁宛童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吴氏眼睛一亮,猛地点头,“确定!” 不远处的宁长贵也将目光落在宁宛童身上,有些不敢相信,却不敢出声,害怕将这个美好的瞬间打破。 宁宛童轻点头,耸了耸肩:“当然确定,不过还有一个条件,若是你们答应了,这个门口绝对是敞开的。” 说着,连忙指了指不远处的木门。 宁金海猛地跨步,想阻止宁宛童这个大胆的念头,一抬眼,便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一瞬间,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宁长贵也爬了过来,两个人跪坐在宁宛童面前,异口同声道:“我们答应。” 在他们认为,已经没有什么比送去县衙更可怕的事情了。 而下一秒钟,宁宛童就告诉他们。 有。 “既然你们答应了,那这笔账就要好好算算了,药材的钱也不需要你们付了,那中途死去的十几个人,让你们一命换一命,这个应该不过分吧?” 宁宛童脸上还带着笑容,说出的话直接将他们打入了地狱。 刚才还满脸兴两个人顿时说不出话了,低着头,也不敢看着宁宛童的眼睛。 最后还是宁金海让人拉去县衙,连带着罪证一同拿过去,后面这两个人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情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宁金海跟在宁宛童身后,准备将人送回去。 “我为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在这里郑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身后传来宁金海的声音。 宁宛童微微一愣,并没有停住脚步。 “我会将你父亲留 下来的几亩田地还给你,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宁金海真诚道歉。 “帮我个忙,将这些田地送给老寡妇。” 远处传来宁宛童的声音,只听见说话声,并没有看见人。 不一会儿,声音也不见了,只剩下宁金海一个人。 …… 宁宛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济慈堂,当初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现在一手提着一个包裹,准备踏上去古城山庄的道路。 赵子苓就站在酒馆门口,亲眼看着宁宛童急匆匆路过,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出来,看着对方两手提着东西,便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雇一辆马车比较好,”伸手接过了宁宛童手中的东西,刚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不用了,直接帮我找一匹马。”她已经等不及了,马车速度太慢了,今天肯定去不到古城山庄。 面对宁宛童的要求,赵子苓只能点头。 将马牵过来,交到宁宛童手里,心里面还是不放心,“真的不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这一段路程说长不长,但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宁宛童摇头,拒绝了赵子苓这个提议,等待着车夫将两个包裹装好,免得途中掉落下来。 赵子苓没办法,只能目送宁宛童离开,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眼神。 宁宛童披着夕阳出发,夜幕时,终于看见古城山庄出现在自己眼前。 守卫第一时间就发现有人靠近,正准备拉响信号弹,月光落在了那个人身上,将她的脸庞照亮了些许。 透过月光,他看清了来者是谁。 “是宁大夫吗?”守卫发问。 宁宛童吃力从马背上翻下来,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是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声音有些小,在寂静地环境中依然能听见。 整整三个时辰,从未马背上下来休息片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现在整个人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不到两刻钟,整个古城山庄都知道宁大夫回来了。 忍冬整个人就愣住了,一遍一遍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准确。 旁边的人也没有不耐烦,对方问一遍,他就回答一次,不厌其烦。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忍冬的视线中,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的眼中只有彼此,也看不见周围人一脸嫌弃的模样。 这个人正是谷守宫,看着宁宛童出现了,连忙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离开,将这里留给这两个人。 忍 冬定定瞧了她片刻,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大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真想冲上去把人紧紧拥在怀中。 宁宛童停在了忍冬面前,轻轻笑了声,“怎么,不想看见我吗?” 或许是是太久没见面了,平常的害羞都消失不见了,两个人互相静静看着对方,没有一个人躲开视线。 忍冬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摇头,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对方,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模样刻在心中。 宁宛童笑了,微微敞开手臂。 下一秒钟,两个人紧紧相拥,满足了忍冬的愿望。 …… 次日,东边染上一层灰蒙蒙的亮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蔓延整片天空。 宁宛童是在忍冬怀中醒过来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昨天晚上的记忆一下子就窜到脑海中。 脸色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趁着对方没醒悄悄溜走,假装这件事情从未发生,却又不舍得离开。 内心陷入了开始纠结,还没有得出结果,忍冬就提前一步醒过来了。 “早……”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手臂一紧,怀中的人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终于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第196章 没有胃口 宁宛童顺着这个动作将脸贴在忍冬的胸口上,清楚的感觉到灼烧感从耳朵蔓延到脖子上。 此时,外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宁宛童揉了揉眼睛,镇定了好一阵子,才出声:“这几天怎么样了,有没有看见老庄主?” 之前,两人约定好,打算晚上偷溜进去,只是造化弄人,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宁宛童就被迫离开了。 忍冬随手披了外袍,走到衣架旁将宁宛童的衣裙拿了过来,“还没有,并且,我从未在谷守宫口中听说过老庄主。” 这让宁宛童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有一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当初山贼入侵古城山庄,正是这位老庄主退敌的,至今我还想不明白他怎么做到的。”宁宛童道。 当初,受伤了许多人,伤势十分严重,说明这山贼也不是一般人,一个老头子又是怎么退敌的? 忍冬蹙紧了眉,“看来,这个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宁宛童轻点头,非常认可这一说法。 两个人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几句讨论声。 “谁?” 宁宛童侧目,看向紧闭的门口。 “是我,张妈,听说 宁大夫来了,不知现在是否有时间去看一下少夫人,最近少夫人脸色不太好看。” 门外传来张妈略带拘谨的声音,还能听出有些欣喜。 宁宛童低头将衣带系好,扬声道:“这就来。” 算了算时间,那天开的量,到今天已经没有了,正好可以换一种药材。 伸手推开门,就看见张妈恭恭敬敬站在走廊边上,面带微笑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宁宛童看着熟悉的环境,不禁有些感慨。 “这个时间,少夫人吃早饭了吗?” 张妈跟在身侧,摇了摇头,“还没有,最近少夫人胃口不太好,常常吃不下东西。”因为这件事情,厨子被责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时,天气已经逐渐转凉,走在路上能感受到一阵一阵风吹过来,宁宛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张妈侧头看了一眼,“快入冬了,山庄一般是比其他地方冷一些。” “是呀,一年又要过去了。”宁宛童脚步不停,正赶往李沉香的住处。 两个人跨越了小半个山庄,终于看来了目的地。 “现在已经用上炭火了?”宁宛童看着不远处的丫鬟,对方手里面拎着一个火炉 子,正是冬天用来取暖的。 张妈点头,“这两天夜里降温快,少庄主担心少夫人夜里受凉,便让丫鬟将火炉点起来了。” 刚靠近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你们放着就好,一会儿饿了我再吃。” 屋内,李沉香不耐烦的撑着床板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自从上一次吃坏东西后,一天三餐都是这几样东西,刚开始还可以接受,现在多看一眼都觉得十分难受。 丫鬟脸色有些难看,“少夫人……” 若是被少庄主知道了,受罚的肯定是她们。 听着门口传来声响,走进来了两个人。 “这儿我来就行了。”张妈接过丫鬟手中的东西,让她先离开这里。 丫鬟面色一喜,低着头匆匆离开。 李沉香已经重新躺下去了,听着有人将食物从食盒从拿出来,心里面十分不高兴。 “我都让你先放这了,拿出来我也不会吃的。” 这一声怒吼,将宁宛童吓了一跳,仿佛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李沉香说不上温柔,但是绝对和粗犷挂不上钩,现在她开始有些怀疑了,第一印象是不是看错了。 张妈脸色一僵,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口道:“少夫人……宁大夫已经来了。” 床上的人一愣,缓缓转过头来,就看见宁宛童笑意吟吟看着自己,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形象。 好在宁宛童也不在意。 “还是要吃东西的,不然后期营养会跟不上。”宁宛童看了一眼李沉香的脸色,倒也没有张妈所说得那么严重。 李沉香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待遇通通说了出来,“妹子,这个东西我是真的吃不下去了,现在多看一眼都要吐出来了。” 她手掌放在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若不是十分稀罕孩子,她才不会忍受这种憋屈。 宁宛童微微皱眉,并没有人告诉她,期间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大夫还是明事理的,没有给你开药,不然孩子流掉的几率会很大。” 身体不是铁打的,更不用说前面已经流掉过这么多胎了。 稍有不慎,孩子便有危险。 李沉香面色恐慌,“妹子…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他人怎么劝说都没有作用,宁宛童一句话就让她害怕,大夫说有危险,那就真的是有危险。 宁宛童敛眉轻笑 ,语气温和,“以后,像今天这种情况不能再有了,这两天我会给你配新的药,慢慢调养还是能安全生下来的。” 现在孩子月份还小,等到临产期,那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加上行动不便,可能会比现在更暴躁,也会更危险。 “今天我会给厨子一份菜单,这样你就不会多看一眼都会吐出来了。” 李沉香眼睛冒光,看着宁宛童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若是如此,那真的是太好了,不然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了。” 即便如此,李沉香还是在宁宛童的目光下将那份恶心的早饭给吃了。 将事情解决完后,回到房间,这才知道忍冬和谷守宫有事情离开了,问了一群人都说不知道哪去了。 一抬头,正好看见柯子从外边走进来。 “怎么没有看见小越?”宁宛童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挂念的人,就连张妈都知道她来了,就是没看见邹越的身影。 “这一段时间山庄为了能顺利绞杀狼群,特地准备了一批武器,小越跟着看热闹去了。”柯子回答道。 这几天,这个小屁孩还是挺安分的,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就是有时候要求比较多。 第197章 不认识 宁宛童笑了,“这几天没有给你惹麻烦吧?这个孩子平常就不安分。”虽然离开之前已经嘱咐过了,但是她依然不放心。 邹越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一点。 “这倒没有。”柯子摇头,“刚好我也要过去,要不你和我一同前去看看热闹?” “好啊。” 刚好,她也想瞧瞧邹越这小子最近在密谋什么事情,若是事情太危险,还是尽早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柯子在前方领路,宁宛童就跟在后面。 眼看两人就要走到古城山庄大门外,再走两步,就直接出去了。 宁宛童疑惑地看着地看着柯子。 “因为少夫人这几年睡眠不太好,少庄主就将山庄里面存在噪音影响的基地全搬出来了。”柯子表情有些无奈,仿佛他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宁宛童想到了谷守宫的种种表现,顿时觉得一点都不离谱。 “你们少庄主和少夫人的感情真好。”宁宛童感慨道。 柯子猛然点头,一脸认可地看着宁宛童,“因为少夫人陪着少庄主奔波了半辈子,也挺不容易的。” 两个人并没有离开大门,而是拐了个 弯,从一个小门进去了。 几间用石头砌成的石头屋出现在眼前。 人刚刚走进去,乱七八糟的吵杂声传过来了,门前门后变化太大了,耳朵还有些没能适应过来,鼓膜已经开始在微微发疼了。 宁宛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门,不得不佩服这道门的隔音效果。 “邹越应该在那儿,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柯子指了指最高的建筑物,“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能领着你过去了。” 过两天就入冬了,东西还没有完成一半,他们计划着在天还没有太冷之前完成,不然到时候御寒衣物穿多了,杀狼的动作也会十分不便。 宁宛童点头,“你快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看着柯子转身进到最近的建筑物,宁宛童这才将视线收回来,抬脚前往邹越所在的地方前往。 一路走过来,全都是乒乒乓乓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在打造武器。 还没有靠近建筑物,宁宛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正背对着她蹲下身子,这个距离只能看见邹越的脑袋。 “你这个步骤不对,应该是先敲三下!”邹越指着面前的人,声音有些激动,尽管反应很快, 对方已经完成了五下的敲击。 “嘿,小子你还会这个?”旁人笑着拍打了一下邹越的脑袋,“他这个步骤怎么就不对了?” 邹越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也不恼怒,笑嘻嘻道:“因为我看了另一个,他说必须要先敲打三下,再烧一回,这样做出来的武器才是最好的。” 这两天他一直待在这里,基本上每个角落都能看见他的身影,这不,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他了。 “这个一开始烧出来的形状不一样,敲打的次数也不一样,这个不能死记硬背的,要根据情况下定论。” 男人也没有生气,而是细心解释起来。 宁宛童已经现在邹越身后了,这个人目光紧紧黏在男人手中这块铁上,对周围的变化丝毫没有兴趣。 “刚才我也看了一下,确实不太一样。”邹越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步骤和其他人都一样,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还是丝毫没有厌倦。 两刻钟过后,一块铁已经变成了新的武器,邹越还屁颠屁颠跑过去看成品,全程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看着他怪异的眼神。 “你们也太厉害了,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一模一样。”邹越赞叹 道,一开始他还不信这个邪了,认为称号是古城山庄自己封的。 现在只剩下由衷的佩服,看着男人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男人哈哈一笑,将目光落在外边的宁宛童身上,“小子,外面的姑娘是不是来找你的?”这个姑娘他也不认识,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只是过来看看,谁知道一直没有离开。 “什么姑娘啊?我不认识……”邹越不耐烦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地方就这么大,邹越脱口而出的话宁宛童听得一清二楚,看着他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姐姐!”邹越撒腿就跑出来,满脸兴奋。 “你是谁啊?”宁宛童故意冷着声音,抬脚就要离开,就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了。 身后,邹越十分不要脸的笑着:“姐姐,你终于来了,这几天我想你了。” 那天宁宛童前脚刚离开,忍冬后脚就跟过来了,让他这段时间安分一点,盲目行动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一开始他还不愿意,直到忍冬说已经有计划了,如果他失败了,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 但又闲不住,就跟着柯子跑过 来了,现在,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在这里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宁宛童毫不留情揭穿。 邹越耍赖,哼哼唧唧抱着宁宛童不放开。 看着他讨好的表情,宁宛童也就不端着了,拍了拍腰间的手臂。 “赶紧松手,整个人都要挂在我身上了!” 邹越一转头,就看见男人满脸笑容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害得我差点阴沟里翻船。”邹越瞪了一眼男人,心里面十分后悔今天早上给他带好吃的了。 “我又不认识这位姑娘,谁知道她是来找你的。”男人冤枉,弯下腰从铁块堆里面练出一块,直接扔进火炉里面。 邹越刚要说话,突然脑袋一疼,被人从背后狠狠拍了一巴掌。 “会不会说话,是不是书看少了?”宁宛童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是该考虑一下将这个小子送去学堂了。 邹越捂住脑袋,不敢出声,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惦记上了。 “你还要在这儿看吗?”宁宛童扫视了一眼,她对这方面并不感兴趣。 “看!”邹越点头,“这个东西十分有趣,估计我再看两天就有他们这个技术了。” 第198章 摸不清 男人笑了,“你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再看个一年,都没有这个技术。”说着,干脆利落将火炉里面传出来的铁块夹出来。 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大,纸上谈兵一点用处都没有。 邹越仰头,十分不服,“你别不相信,到时候我做出来了,你的饭碗就没了。” 男人摇头,坚决不相信。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 “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这时,柯子快步走上来,表情有些意外。 眼看着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宁宛童还能待在这里,他十分吃惊。 他一直认为,只要是与医术没有关系,宁宛童一定不会感兴趣,不然实在是对不起对方这一身医术。 “你怎么来了?”邹越皱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个人带他来了一次,后面就不同意他过来了,还是自己偷偷跑过来的。 从此,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虽说这只是邹越单方面的梁子。 柯子有些好笑,“要是我不过来,你也看不见宁大夫!” 邹越不服,“就算你不过来,我今天晚上回去了,一样能看见。” 宁宛童站在两人中间,无奈的瞪 着邹越,看邹越一脸凶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真的是幼稚!”宁宛童伸手将邹越拉开,挡住了他的视线。 最后,邹越极不情愿的被宁宛童拉着离开了。 “姐姐,青岩镇发生了什么事情?”邹越紧跟在宁宛童身旁,忽然想起了那天没来得及询问的事情。 宁宛童静默,“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多人一夜之间患病了,其他大夫束手无策,就将我唤回去了。” 她没有提宁家村,也没有提那两个罪魁祸首。 邹越了然的点着头,“姐姐真厉害!其他大夫都没有办法,你一出手药到病除!” 宁宛童轻轻笑了笑,“就你会拍马屁!” 刚走出不远,邹越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宁宛童瞥了他一眼,“几天没睡觉了?” “每天都有睡觉,只是习惯了耳边全是吵杂声,突然间安静下来了,一下子就困了。” 邹越眼神有些迷离,这两天都是这个样子,导致每次回到房间,便沉沉睡去了,根本没有精力思考其他事情。 宁宛童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眼睛突然间扫到了某个地 方,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邹越没有得到提示,直径往前走着,两三步后,才意识到旁边的人早已经停下来脚步。 “姐姐,怎么了?”邹越不解的问。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停住了,这个地方距离住处还有一段路程呢。 “啊……”宁宛童猛然回过神,“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情。” 说着,直接上前推了一把邹越,让他先离开。 邹越犹豫着,“我可以跟着你……” “不用,我刚才看见一个人颤颤巍巍走过,肯定是受伤了,我准备过去一趟,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宁宛童拒绝了,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带着邹越。 对着一个孩子撒谎,宁宛童还是有些心虚,根本不敢直视邹越的眼睛。 邹越顺着刚才宁宛童的视线看了过去,远处确实有一个人,只是看不出是否如她口中一般颤颤巍巍。 “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回来了记得过来找我。”邹越揉了揉眼睛,他实在撑不住了,便同意下来。 宁宛童摆着手,“知道了,快回去吧。” 两个人在岔口上兵分两路了,宁宛童心跳声在慢慢加速,整个 人的注意力十分集中,正在慢慢靠近刚才看见的地方。 破烂的院子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若是忽略脚边枯萎的花朵,那就与上一次过来时没有区别。 宁宛童脚步犹豫起来,她记得路,本想着找机会晚上和忍冬一块过来,不想刚才正好看见了,就忍不住跟了过来。 院子的大门已经被腐烂了,可以直接进去,现在外边还能看见那斑驳的木门,上一次她和张妈便是被拦在门外,没能进去。 宁宛童踌躇着,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先离开,这时,就听院子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一道男人苍狼的声音在宁宛童耳边炸开,这下子她直接愣住了,这个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上一次现在木门前,说是透过门缝看见了,现在自己连院子还没有进去,里面的人依然知道自己来了? 脚步微顿,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宁宛童还是抬脚走进去了。 这两天没有下雨,布满青苔的小路,已经变得发黄,也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死掉。 宁宛童再一次站在了木门外,木门没有变化,她的心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丫头。”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一次过来,又是为了何事?” 宁宛童微顿,“这一次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过来了?” 上一次的说辞她相信了,就想看一下这一次对方会编出什么样的借口。 “啊……”声音愣了一下,“你刚才在说什么,一下子没注意。” 门外的宁宛童明白了,对方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就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若是你没有什么事情,就赶紧离开,免得打扰了我的清静,我也会当作你从未出现。”门里人声音冰冷,似乎并不想搭理人。 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就真的离开了,可宁宛童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我提出了要求,你会答应吗?”宁宛童盯着木门,仿佛能透过木门看见里面的人。 其实没有,只要里面的人不说话,宁宛童还真以为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刚才也只是在自言自语。 里面不再传出声音,周围安静得宁宛童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宁宛童认为老庄主已经不会搭理她了。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声音再一次响起,依旧是带着笑意。 第199章 风口 一阵风吹了过来,卷起路边的落叶,发出阵阵摩擦地板的声音。 宁宛童抬头,眉眼三分笑意,“不知老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要进行一场等价交换,你给出条件我答应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声音高傲,并隐隐约约透露着不耐烦。 左右手都是小路,宁宛童就站在一个分叉路口上,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都能汇集到她身上。 出门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已经逐渐遭不住了。 宁宛童瑟缩了下,笑笑:“哦?若是这么说,那古城山庄应该怎么感谢我才行呢!我可是救了十几个兄弟的性命,就连庄主杀狼也要拉上我的夫君,现在倒好,少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也需要我料理,不然难以活下来。” 作为医者,这种话本不应该提出来的,可她就是看不惯这种将别人的帮助理解为理所当然,街边看病起码人家还付钱了。 宁宛童问,“我也不是算不上的人,若是真的要算,老庄主认为这个应不应该带上?” “……”老庄主重重将茶杯放了下来,嘴硬道:“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该找谁就找谁,收益的人又不是我。” 太久没出去 了,对这个消息并不是很灵通,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有这本事。 摆明了不想认账。 宁宛童也不恼怒,慢慢道:“要不,你什么时候奄奄一息了,可以来找我一趟,或许我有点办法?” 看着木门方向的表情有些无辜,宁宛童抬脚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了正吹过来的一股风。 院子依然十分幽静,只是在宁宛童看来已经没了当时的神秘。 老庄主吃惊的声音传来:“难不成你还能令人起死回生?” 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也只是随口一问。 “并没有。让你多活几天,这个本事还是有的。”宁宛童回答。 到时候百年人参千年人参全都拿出来,办法总会有的,只是即将死去的那个人会有点痛苦。 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老庄主直接被气笑了,平日里十分爱护的胡子早已经沾染上了茶水,他都没有注意到,只顾着笑了。 “小丫头,你想想,古城山庄有没有这个能力让你横死在这里?” “当然有,但是我认为没有人会这么愚蠢。”宁宛童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还是令人有些胆战心惊的,但是万物间必然是一物降一物,偌大 的山庄,总会有人特别在乎某件物品。 “今天晚上让你的人直接过来,我会准备好热茶招待。” 里面静默了许久,冷不丁传来一句话,令宁宛童眉头一皱。 “你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 声音带着笑意,却听不出任何的不高兴,反而有点兴奋。 宁宛童走在小路上,越往前走路越坦荡,一丝冷风轻擦过脸侧,离开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看着远处的人,宁宛童眉心一跳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前,脱口道:“怎么站在这里?” 今儿天气真不适合闲逛,今早也不应该惊讶李沉香用上了火炉,照这个天气过不了两天,他们也要用上了。 忍冬搓了搓冻红的手,轻笑道:“听小越说你有事离开了,我寻思在这等你回来也挺好的。” 两人分开这几天,都已经整出后遗症了,总觉得昨天有些不真实,需要再亲自确定一下,现在看见人了,总算能安心下来了。 宁宛童四处看了看,将忍冬一同拉进房间里面,顺手将门口关上了。 忍冬忍不住抬眼看着她慌慌张张的动作,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就出去了一会儿,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邹越已经实话实说 了,宁宛童离开是为了救人,说看见一个人颤颤巍巍,奄奄一息,已经命不久矣了,便屁颠屁颠赶过去了。 他知道宁宛童就这性格,见不得人别人被病痛折磨,每次都要多管闲事,现在他都已经习惯了。 “刚才我去见老庄主了…”宁宛童略一思索,改口道:“准确来说,我只是过去说了会话,毕竟我也没能见到人。” 忍冬诧异地看着她的侧脸,对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漫不经心,这不得不令他有些怀疑,“在哪里看见的?” 老庄主非常神秘,这一点毋庸置疑,人人都知古城山庄有个少庄主,却鲜少人知道还有一个老庄主。 “我今天不是和你说了,我前段时间和他有过交流,今天我又去了一趟,好巧不巧对方也在家。” 不知道哪一步出错了,老庄主对于宁宛童来说已经没了当初的神秘感,失去了想结交的兴趣。 “……” 忍冬顿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多少人夜行了多少次,也没能和这位神秘的老庄主见面,也不知道宁宛童这是什么运气。 “对了。”宁宛童摸了摸有些扁平的肚子,“今天我过去谈条件了,晚上过去就能看见人,你要不 要去?” 济慈堂已经关门好几天了,现在宁宛童一心想着赶紧将事情处理完,然后早点离开。 冬天来了,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过冬,实在是一点优点都没有。 想到这里,宁宛童不禁有些感慨,冬天过后几天就能离开了。 “别想太多,都是换来的,毕竟我也救过山庄这么多人,就连他孙子还在我手中,他有什么可豪横的?” 宁宛童忍不住撇嘴,其他不说,这个老庄主脾气还是挺大的。 原本满脸严肃,忍冬一听这话,就憋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豪横的。 “行了,我会去的。”忍冬点了点头。 宁宛童提醒道:“他可能不会让你进屋,今晚过去的时候记得多穿两件衣服。” 那是个风口,确实有点冷。 想起之前答应了邹越,回来就过去找他,宁宛童来到对方住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半天了。 古城山庄客房的格局都一样。 “姐姐,你总算过来了,再晚点,我就真的直接过去了。” 邹越睡了一觉,还等了一会儿,怎么也脑补不出来何人诊断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殊不知,宁宛童早已经回来了,只是将这件事情遗忘了而已。 第200章 彻夜难眠 宁宛童眼神躲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有点忙,一不小心就晚了。” 是挺晚的,外边天已经黑了。 指尖轻点木桌,宁宛童缓声道:“一会儿让丫鬟将火炉拿出来,这两天夜里降温较快,别给收风寒了。” 换季的这几天时间,总有人稍不注意就生病了。 邹越点头,“我一会儿就嘱咐丫鬟。” 对于宁宛童的话,他都是尽可能去听,像这种繁琐小事,基本上都不用过多的思索,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 忍冬已经来到破败院子外边,若不是宁宛童再三强调,他还真的不会相信老庄主就住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面。 手指捻了捻袖口,里面有宁宛童强制性让他穿上的衣服,一想到这件事情,一股暖流袭上心头。 来到摇摇欲坠的木门前,整个过程里边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响声,这个地方像没人住一样。 “终于来了。” 里面突兀响起一声招呼,中间还杂带着丝丝噪音,听着像是椅子的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刺耳。 经宁宛童平时里的描述,这个老庄主特别神奇,这刚走进院子,对方就已经知道你来了,见面 两次一次没落下。 “没有想到躲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躲过。”老庄主有些感慨。 当他将这个古城山庄交给谷守宫后,就不愿再插手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想到多年后还是被找上门了。 忍冬抿了抿唇,“我今过来找你是有事情的。” “我知道。”老庄主淡淡道。 里边的噪音没有停止,反而有点越来越大声。 整个过程忍冬就安静站在门口外边,里面的人也不再说话,寂静的环境只能听见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 “进来吧,热茶都已经准备好了。”寂静的环境再一次传来老庄主的声音。 忍冬眉毛一挑,略一思索,便抬脚推门进去了,并没有注意到某个角落闪过一个人影,随着他进去而消失不见了。 …… “你确定?”谷守宫皱着眉头,冷冷看着跪坐在地底下的暗卫。 黑衣男人点头,“确定,属下亲眼看见了,只是距离太远了,没能看清楚人是谁。” 忍冬眼眸微眯,脸上的表情有些凶狠,“赶紧过去蹲着,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做好能做掉!” “是。” 男人答应,身形一动,人便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只 能听见屋檐上略过一阵脚步声,在秋夜中格外清晰,毫无保留向着别处去了。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谷守宫不听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他想不明白老庄主隐居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间就要见一个人了? 如今,形势比较严重,他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人绝对不能离开古城山庄。 和谷守宫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宁宛童,睁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人都已经离开整整一个时辰了,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令她有些不安。 时不时就要来到门前等一会儿,夜深了,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后面只能回到房间里面继续等着。 “也不知道老庄主有没有真的准备好热茶招待忍冬,这个天气站在门口外边,怕是已经吃不消了。” 回来肯定要染上风寒了,那个风口白天夜间全都是冷风吹过。 想着想着,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熟睡。 次日,天微亮。 房间里面依旧是一片沉寂,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燃了一夜的烛灯还在摇曳,只是光线昏暗了许多。 宁宛 童静静躺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忍冬一个晚上没有回来,旁边的床褥没有任何温度,昨天晚上并没有人睡在这个地方。 整个人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被子一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手臂上一串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了。 宁宛童顾不上这么多,捞过床边的衣服就穿起来,准备去一趟老庄主那儿,查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门口被轻轻打开,外边的人尽量将自己的脚步声放轻,生怕吵醒里边睡觉的人,半个身子刚刚挤进来,就看见宁宛童已经起床了。 “这么一大早,你要去哪里?”忍冬不禁有些疑惑。 还在忙于穿衣服的宁宛童骤然一愣,急忙看向门口的方向,就看见忍冬笑意吟吟看着她,还是昨天那一套衣服。 宁宛童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穿了一半的衣服,动了动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语气有些委屈,让她担心了一个晚上。 忍冬将门关上,“琐碎的事情有点多,聊起来就忘记时间了,想趁着你没睡醒赶紧回来,没有想到还是没赶上。” 说着,手指已经解开了扣子,抬眼看着宁宛童继续道:“真的不要继续 睡一会儿吗?我有点困了。” 一个晚上没合眼,是真的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忍冬刚从外边回来,整个人身上冒着寒气,宁宛童缩了一下,打算往里面靠,谁知道被人一把抓住了,下一秒就出现在某人的怀里了。 “别动,我是真的困了。” 头顶上传来忍冬的声音,充满了疲倦。 宁宛有些于心不忍,便安静下来了,听着对方有节奏的呼吸声,找了个舒服的方式,一转眼又睡过去了。 寂静的环境里,只能听见两道有节奏的呼吸声,不急不缓,暗示着这两个人此时此刻睡得正香。 两个人睡了许久。 露在被子外边已经的脸侧染上了凉意,窗外边雨声潺潺响起,雨不大,却给初冬染上了一层凉意。 宁宛童动了动有些僵掉的手臂,想翻个身,却发觉自己的后背抵上一块暖烘烘的胸口,紧闭的眼睛立马睁开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手臂,继而轻轻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洗漱过后,便有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了,一夜之间,丫鬟已经换上了冬装,小脸依旧被冻得通红。 “今天下雨了。”宁宛童抬眼看向窗外,外边下着牛毛细雨。 第201章 抓药 旁边的丫鬟点头,“是啊,天气一下子就啃气。冷起来了,一会儿出门记得多穿两件衣服。” 外边一片白茫茫,看不清远处走过来的人。 忍冬顺着宁宛童的视线望向窗外,细雨绵绵,拉开了冬天的序幕。 “过不了几天,就该下雪了,到时候就能出发了。”忍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想到这件事情,整个的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宁宛童反驳,“还要多等几天,狼群储备的粮食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刚入冬依旧是活力满满的状况。” 他们定下的时机并不是好时机,只是等不了这么久了,需要速战速决。 待丫鬟离开后,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宁宛童微挑眉梢,“你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忍冬不禁苦笑,“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另一套说辞,准备尝试一下。” 他也没有想到老庄主居然毫不松口,无论开出了怎样诱人的条件,对方依旧是一动不动,开口还是拒绝。 宁宛童看了他一眼,试探道:“你觉得会成功吗?” 她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也不想过问,只是询问一下进度,剩下的就不会多问。 忍 冬静默,“没把握。” 宁宛童抿唇一笑,看着忍冬一脸无奈的模样,眼睛染上了淡淡笑意。 “那下一步你要怎么办?” “各退一步吧,若是对方有诚意,总会答应的。” 一夜之间,忍冬已经思索了好几条去路,总有一条是行得通的,就看看老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事情证明,这块骨头确实难啃。 两个人安静用过早饭,宁宛童提出来自己要去一趟药房,吩咐忍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赶紧躺会床上睡觉。 “还是睡一会儿吧。”宁宛童劝道。 天微亮才回来,整个过程睡不到一个时辰,肯定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现在看不出来,下午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忍冬面色犹豫。 “别多想了,赶紧去休息,不然晚上怎么有精力去谈判?” 宁宛童伸手一拉,直接将人塞进房间里面,就差点没亲自动手解衣服了,而是亲眼看着人已经躺好了,自己才离开。 顶着寒风来到了药房,平常空荡荡的架子,现在满当当放满了药材,直接把宁宛童吓一大跳。 “每年入冬,山庄总会准备需要药材,防止有人受了风寒。”丫鬟解释道。 前几日,她也曾听少庄主说要雇一两名大夫进来,这样比较方便看病,免得还要大老远把大夫找来。 宁宛童伸手拨了一下,发现全都是抵御风寒的药材,轻笑道:“是该让你们少庄主考虑找大夫上来了,这个冬天少夫人熬过来还是有些许吃力的。” 大人没事,但腹中的小孩就不一定了。 “这个少庄主已经在考虑了。”丫鬟道。 尽管药房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宁宛童从济慈堂带过来的几个包裹依旧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生怕它们的主人找不到。 “你先出去吧,我要开始抓药了。”宁宛童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让对方把门关上。 药房只是存放药材的,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大夫在这儿抓药,就连屏风就没有,一阵风吹过来,会直接将分配好的药材打乱。 …… 李沉香安分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坐不住了,听说宁宛童已经来到了药房,从早上嚷嚷着要去看,现在终于出门了。 “张妈,下一次别这么啰嗦了,不然宛童妹子都离开了。”李沉香有些不高兴,非要穿上这么多衣服,现在就连张开手臂这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张妈摇头,“ 不行,宁大夫说了,您现在身体娇弱,实在是顶不住这寒风,必须要多穿衣物。” 虽说早已习惯这山庄的寒冷,但这和以往不希望,一点都不能马虎。 李沉香穿过长长的走廊,道路两边的花都枯萎了,只有叶子在迎着风飘动,上边还沾着水珠。 人还没有走到药房,声音就已经传到了。 “哎……”张妈眉头一皱,“这儿有个小台阶,您要注意一下。” 看着对方抬脚安全走上去了,张妈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平日里就冒冒失失的,现在有了身孕还是一样,真的让人操碎了心。 门外的丫鬟早已听见了声音,咬了咬唇,脸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一下里面的人,又害怕自己突然出声打乱了别人。 “宁大夫呢?”张妈看了一眼门外的丫鬟,低声问道。 药房平常没几个人经过,偌大的院子只能看见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今天还是成群结队过来的。 丫鬟指了指里边,“宁大夫在里边抓药,让我出来将门关上了。” 脸色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李沉香倒是理解,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外边等一下,免得打扰 到妹妹抓药。” 走了一路过来,花费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两倍,不仅没有感觉到凉意,而且还感觉自己在冒热气。 “不行,您不能站立太长时间,不然明儿会腿酸。”张妈不同意,领着李沉香来到了旁边的房间。 这是药房的储物间,放不下的药材都会放进这里,只是今年这个房间空荡荡的,药材都已经被拿光了。 药房里,宁宛童正在专心致志抓药,来的时候她就有所准备了,带来的药材全都是对症下药的。 不一会儿,就将李沉香的安胎药完成了。 略一思索,过段时间就要上前杀狼了,到时候条件会比平常恶劣许多,包扎起来各种不方便。 摸索了一下药箱的小瓷瓶,里边的止血药已经见底了,一人一颗已经远远不够了,就想着能不能趁这几天时间,赶紧多做一批出来。 门口被拉开一条缝隙,一股风争先恐后挤了进来,将宁宛童耳边的头发吹动了。 “刚才是不是有人过来了?”宁宛童看着丫鬟询问道。 普通的木屋没有隔音的效果,宁宛童自然也听见了声音,只是没能辨认处说话的人是谁,加上抓药没完成,只能将其忽略掉。 第202章 准备工作 “是少夫人过来了。”丫鬟答道。 宁宛童眉毛一挑,李沉香大老远跑来药房,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心中不禁开始疑惑。 “此时少夫人可是回去了?”宁宛童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姑娘,除了她们两个人,就连个姑娘都没看见。 丫鬟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储物间,“少夫人和张妈在里边,还没有离开。” 宁宛童瞥了一眼储物间的方向,直接抬脚走过去了,“你进去将我抓好的药包一同拿过来,一会儿让张妈带走。” 正好省了时间,免得还需要其他人专门送过去,正好在这儿碰面了。 宁宛童刚好抬脚跨进去,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就看见李沉香被好几个火炉围住了,里边的炭火十分旺盛。 “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宁宛童笑问。 药房平常都是被冷落的,天冷了需要的是补品,并不是药品,那应该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沉香满脸不在乎,“就想过来看一下,哪有你们所说的那么夸张。” 最近这一个月,李沉香感觉自己要废掉了,周围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生怕她出意外,这种感觉真的太 难受了,却不能拒绝。 本来就是习武之人,十天半个月没能出房门,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丫鬟拿着东西出现在,“宁大夫,药包已经拿过来了。” 由于数量太多了,丫鬟一个人也拿不过来,已经用竹篮子装好,直接提着篮子出来了。 宁宛童道:“将东西给张妈。” 张妈愣愣接过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李沉香率先反应过来了,一脸惶恐看着宁宛童。 “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给我新抓的药吧?”李沉香略略提高声音试探道。 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而是这一大篮子真的太夸张了,目测要好几个月才能喝药,到时候自己真的就是走到哪都是一股中药味。 宁宛童笑着侧过头看她,“是的,再过两天就冷了,到时候你身体会更差,必须要调养,不然腹中孩子的危险极大。” 李沉香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非常的悲伤。 “真的是太谢谢妹妹了,才让我有机会做母亲。” 李沉香眼角有些湿润,若不是真的想要个孩子,也不会短短几年受孕这么多次。 宁宛童淡淡一笑,“我是一名大夫,这些事情就 是我的工作。”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最大的收获除了忍冬,便是这份救死扶伤的工作了,看着每位患者露出的笑容,她自己能开心好几天,“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们帮一下忙,山庄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制药?”宁宛童询问道。 刚才她仔细看了一圈药房,发现里面的药材应有尽有,十分适合用来制作药丸,加上天气已经转冷了,药丸也不容易融化。 李沉香一听,连忙将目光落在张妈身上,在场的这几个人,没有人能比张妈更了解山庄了。 “咳……” 张妈被迫接受这么多人的视线,呛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山庄还真的没有,平日里请大夫的机会也甚少。” “那有没有机会帮我寻找一口大锅,我需要大锅来熬制草药,然后还需要几个人帮忙一起搓药丸。”宁宛童问道。 张妈点头,“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山庄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宁宛童想了想,“要几名丫鬟吧,丫鬟比较心灵手巧,到时候动作也快些。” 这是一个大工程,宁宛童还是第一次主持,平常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时不时也会有忍冬的参与。 “ 好嘞。”张妈飞快答道:“这件事情一点难度都没有。” 山庄就这么大一个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天的时间,山庄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忍冬正看着面前的人写字,一张雪白的宣纸已经写了一大半,依稀能看见是各种各样的药材。 “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些?”看见宁宛童停笔,连忙将手边的热茶递过去,看着她疲惫的脸色,心里面有些心疼。 宁宛童摇头,顺着忍冬的力度抿了一口茶,回答道:“不累啊,正好我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突发奇想要制作药丸,还是考虑到冬天天气比较恶劣,到时候包扎伤口会比较困难,药丸能止血,能省去不少麻烦。 忍冬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一会儿我去给你烧火。” 宁宛童控制住毛笔,在宣纸上完成了最后一笔,这才抬头看向笑意吟吟的忍冬,不解道:“你的事情都完成了吗?” 这几天,忍冬比她还要忙,常常被谷守宫叫过去,说是商量一下到时候应该怎么攻打,制定了好几天的路线规划,也不知道完成了没有。 “已经完成了,正好有时间陪着你去做这些事情。”忍冬点 头,若是好几天的时间都完成不了这件事情,他真的有点看不起谷守宫了。 “那可以的。”宁宛童忍不住笑道。 这种能够独处的时间,她非常喜欢,自然也不会开口拒绝。 张妈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晚上就来到了宁宛童的跟前。 “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就连柴火都已经放好在那儿了。”张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一路赶过来,风都已经将头发吹乱了。 宁宛童感叹张妈的细心,说道:“那明天可以进行了,真的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妈摇头,忽而想到了什么,“需要我明儿带个厨子过去吗?烧火这件事情还真不是这么容易。” “这个就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人了。”宁宛童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最后张妈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宁宛童静静现在门框边上,没有挪动脚步,这个时候忍冬已经被叫走了,说是总结一下前面几天做出来的决定。 也不知道能不能早点回来。 两名丫鬟提着饭盒来到了门前,就看见宁宛童怔怔看着脚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03章 半开式木屋 丫鬟跟着站了一会儿,发现宁宛童并没有察觉,只能出声提醒。 “宁大夫,该食用晚饭了。” 耳边突然炸开一道声音,宁宛童猛然惊醒过来,抬手按了按眉头,不好意思笑道:“抱歉,没注意到你们过来了。” 想事情太专注了,也不知道这两名丫鬟站在旁边多长时间了。 现在天气冷了,不太适合站着一动不动,还时不时吹过来一阵风,将裸露出来的脸颊冻得通红。 丫鬟连忙摇摇头,“奴婢们也是刚过来。”说着,提着饭盒走进去了。 房间里面炭火已经烧尽,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外边冷还是里边冷。 丫鬟搓了搓冷掉的手臂,连忙将炭火重新点燃起来,“宁大夫,这炭火要每隔一些时辰加一遍,不然就烧尽了。” 宁宛童已经落座了,看着另一名丫鬟从饭盒里面拿出来热腾腾的饭菜,一听这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添加炭火了。 她不喜欢有丫鬟跟着,平日里这些小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不需要麻烦到其他人,没有想到今天就给忘记了。 “啊……”宁宛童十分抱歉,“想事情就给忘记了,日后我会记住的。” 难怪刚才手指不 小心触碰到椅子,仿佛碰到了冰面,十分迅速蜷缩了起来。 “宁大夫快些食用吧,一会儿该冷了。”丫鬟已经将饭盒收拾好了,连忙吩咐道。 宁宛童也没有回答,反而是将目光看向门口的地方,眼神有些缥缈,似乎是在等人回来一同食用。 “不用等忍冬公子了。” 丫鬟下一秒钟就明白了,就想到了忍冬公主嘱咐她们的话语,“忍冬公子已经在少庄主那儿落座,这个时候已经吃上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窜出来一个身影。 丫鬟被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忍冬公子回来了。 宁宛童反应是最大的,直接就站起来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邹越这张脸就出现在视线当中。 邹越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都已经走到院子了,谁知道突然下起雨来,衣服都被染湿了,好在雨不大,就湿了一小块地方。 一抬头,就看见里面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神有些灼热,动作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明所以看着里边的人。 邹越抹了一把脸,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弄开,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每个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知为何,这种眼神令他心里面瘆 得慌,他只不过是来蹭一顿饭而已,又不做什么坏事。 宁宛童低下头看向手边的东西,敷衍道:“你怎么过来了?” 没有看见忍冬,没落的情绪一下子蔓延脑袋,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心慌慌的,看着忍冬每一次出门都不放心。 “过来蹭饭呀!”邹越兴奋道。 说着,人已经坐在了宁宛童旁边,从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丫鬟愕然,连忙低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一副碗筷。” 邹越点点头,感激道:“麻烦了。” 突然出现一个人,将房间里面的沉默打碎了,时不时就能听见邹越叽叽喳喳的声音,宁宛童听着也露出了笑容。 “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宁宛童凉凉问道。 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过去找人了,谁知道扑了个空,丫鬟说邹越一大早就离开了,又是去看热闹去了。 中途过去了几趟,一次也没见着人,这下子宁宛童总算明白邹越对这个东西反而有多热衷,一天看到晚。 “听说你明天要搞事情,我准备过去凑一下热闹。”邹越笑了笑,这种凑热闹的事情必须有他。 正好打造武器那边也腻了,连 忙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就害怕宁宛童将他落下了。 宁宛童倪了一眼邹越,惊讶道:“那一群大老爷们是被你抛弃了吗?怎么会对我这种温温柔柔的事情感兴趣?” 可惜邹越就是个小孩子,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那边真没意思,我都已经看都看了好几天了,我都已经学会了。”邹越表情十分不屑,一谈起这个,就令他想到了男人满脸不信任的样子。 一想就来气! 宁宛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可以啊,明天直接过来就行了,让你体验另一种快乐。” 这种就是小孩子天性,宁宛童自然不会拒绝,要是这小子因为这件事情对医术有兴趣,那再好不过了。 邹越仰着头,郑重道:“明天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叫我就行!” 这一番话十分仗义,满脸自信。 宁宛童笑着记下来了,“先吃饭。” 第二天,宁宛童领着忍冬来到了一间小木屋,严格来说应该是半间,因为这间木屋是半开放式的,一眼就能看清里边所有东西。 邹越早已经来了,此时,正缩在角落里面等着今天的主角登场。 “姐姐!”忽然,从角落里面窜出一个人,“你怎么才 来,人都已经到齐了。” 邹越脸色有些委屈,昨天吃饭回去后,他就将丫鬟叫来,询问了好些时间,生怕自己错过了时间。 天一亮,直接从睡梦中惊醒。囫囵吞枣吃了早饭就过来了,谁知道宁宛童人影都不见,倒是许多丫鬟也已经来了。 宁宛童抿着唇躲开了视线,“……是你来得早了。” 说着,眼神扫视落到忍冬身上,什么话也没说。 忍冬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嘴角又忍不住弯了弯。 邹越冷眼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这两个人一大早在对什么暗号,“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快点开始吧。” 突然被提醒,宁宛童脸色有些微红,这才将目光落在前面一群人上。 “这儿距离药房并不远,你们先从里边将药材拿出来,昨天我都已经弄好了,一进门就能看见了。” 宁宛童看了一眼半开式的木屋,心中十分满意,不得不说张妈真是个奇才。 这间木屋,既挡风,烧火的时候不会完成烟雾缭绕的样子。 药材都是晒干的草药,就算是姑娘也能拎起来。 昨天宁宛童在药房挑挑拣拣大半天,终于将能用的药材都整理出来了,今天过后,山庄又要进货了。 第204章 猜不到目的 忍冬看着几个丫鬟,每个人手里面都提着两大袋,不一会儿,药材已经将面前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忍冬有些吃惊,这还是他见过宁宛童一次弄这么多。 宁宛童搓了搓手掌,已经开始****了,满意点了点头,“对的,山庄里面人比较多,到时候你们一人两颗,还不一定够呢。” 邹越拍了拍手掌,一群丫鬟中走出来,“姐姐,我记得制作药丸不需要烧火吧?”说着,低头看了看角落里边的柴火,还有一口不可忽视的大锅。 宁宛童眉毛一挑,“这你都知道?” 心里还是有些吃惊,昨天她看了一下药房里边的药材,并不是所有药材都是内服的,自然不能全都用来制作药丸。 不过可以用来做外用的药膏,一样有止血疗伤的效果。 邹越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时候偷看过村里面的大夫制作药丸,那时候就没看见他烧火。” 小时候的事情太多了,他也不愿意多提,这件事情除了他和那位大夫,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宁宛童听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烧火不是用来做药丸,而是用来做药膏。” 说着, 连忙拍了拍身旁的人,示意他赶紧将火烧起来。 别看着空地边的药材十分令人恐惧,其实这并不是今天的所有,有些主角还没有登场呢。 “将东西放下吧。” 突然,角落边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柯子领着一群男人过来了,肩膀上还扛着东西。 邹越一愣,紧接着脸色十分不好看,慢吞吞来到宁宛童跟前,低声问道:“姐姐,你怎么把他找过来了?” 心里面有些郁闷,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在哪都能遇见。 宁宛童听着这声音,不禁笑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大度,怎么能因为一件事情斤斤计较呢?” 邹越瞟了一眼面前的人,揭穿道:“你前两天还说我是小孩子,不能插手太多事情……” 姐姐高大的形象再一次破裂了,尽管早已经习惯了,却还是被吓到了。 宁宛童怔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大人了,这种事情也要适当地帮姐姐隐瞒起来。” 她对自己说话的话,并没有什么印象,但能想象出来自己说这句话的表情是什么,一点都没有心虚。 柯子喘了一口气,站在邹越身后,“宁大夫, 现在就要倒进去吗?” 这几样东西是他们费了好些力气才拿回来的,十分不容易。 “不是,要等一会儿,交代的东西都已经买回来了吗?”宁宛童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全都是用木桶还有罐子装的,根本看不出来都有什么。 “麻油,石蜡,还有蜂蜜,全都已经买回来了。”柯子说道。 好在山庄家大业大,这点开销还是能支付起来的,不然什么都买不回来就尴尬了。 宁宛童这巨大的阵仗,看样子三年五年都不需要买药膏了。 “买完了,你们休息一下,可以坐那儿帮忙研磨草药,让姑娘来搓药丸。”宁宛童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担心天气太冷,炭火都已经烧了起来。 不一会儿,所有人手头上都有各自的工作,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只有邹越一个人在闲逛。 “姐姐……那我做什么。”邹越看着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了,自己就是唯一多出来的一个。 “小孩子一边呆着去,这些事情你做不来的。”柯子取笑道。 他怎么都忘不了刚才邹越看见他的表情,心里面不禁纳闷,明明刚来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一脸崇拜看着他,现在怎么变化 这么大了。 “……” 邹越并不搭理他,考虑到宁宛童的面子,决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免得两个人现场打起来。 宁宛童正在指导忍冬怎么控制火候的大小,就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连忙将邹越拉了过来。 “你的工作还没有出现,在这儿等一会。”其实,宁宛童根本没安排邹越的工作,谁能想到这小孩是来真的。 “哦……”邹越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连忙在忍冬旁边蹲了下来。 这个地方最暖和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鲜活了,正在卖命跳动着。 “姐姐,你做这么多药膏干什么?” 虽说杀狼会受伤,但是也用不着这么多。 “如果你有本事,可以帮忙推销出去,到时候金钱我俩平分。”宁宛童将锅盖掀了起来,一层水雾将两人的视线分开。 里边的草药都已经变成了深褐色,药汁也像模像样的。 再熬制半个时辰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跟谁推销呀?山庄里面的人吗?”邹越不明白。 “谁都可以。” 宁宛童才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这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中途张妈过来看了一下,差点被这个阵仗吓到,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简单制作药丸,看样子几年的药丸都被今天承包了。 “宁大夫……有必要做这么多吗?”张妈问道。 宁宛童顺着视线看过去,不得不说确实有点壮观,“习武之人经常需要的药膏,很容易就用光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张妈,自己床头新买的药膏也要用光了,过两天又要买新的,不然天冷了脚关节疼得睡不着。 “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说到底你还是山庄的客人呢!” 宁宛童轻笑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毕竟东西还没有做出来,用处都已经被她计算好了,希望这些东西到时候能给忍冬提供帮助。 这两天她也了解到,在老庄主那边,谈条件的过程十分艰难,磨了一天也没松口,这一批药物便是他们的条件。 张妈回到李沉香的住处,连忙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汇报给少夫人。 “太奇怪了,但是又想不明白目的是什么…”李沉香沉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还是理解的。 平时里,宁宛童为她诊脉,还给她抓药,就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没有想到对方还搞了这一出,令她不怀疑都不行。 第205章 手要断了 “这件事情需不需要向少庄主汇报一下?”张妈低声询问。 李沉香指尖描过瓷杯花纹,语中带笑,“我一会儿跟他说一下就好了,现在不要去打扰他。” 最近这几天,谷守宫比谁都烦躁,动不动就气得吃不下饭,现在好不容易躺下休息了,她咯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将人叫醒。 张妈点头,退到一边静默。 李沉香手指把玩着茶杯,时不时还凑近看上面的花纹,仿佛对这个杯子爱不释手,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那里怎么样了?”李沉香抬眼问道。 忽然间想到了某件疑点重重的事情,谷守宫当天就已经告诉她了,现在连那个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 “老庄主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平日里都是张妈给老庄主送饭,若是没有意外,一整天下来,都不会有一句对话,两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李沉香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着杯底将桌子染上一层水圈,缓缓开口道:“我过去一趟,一会儿不用跟着我了。” 说着,人已经站起来了,从张妈手中接过了手炉,准备一个人去父亲的住处坐一坐, 顺便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张妈快步走到衣架跟前,将披风拿了过来,犹豫道:“这个天气太冷了,万一老庄主不让您进去,这可怎么办?”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天气少夫人在外边根本站不了多久,万一晕倒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这就麻烦大了。 李沉香闻言一怔。 “不会的。”李沉香道,“在这方面爹爹还是明事理的,总不能让我和腹中的孩子一同冻死在外边。” 昨天刚下过小雨,布满青苔的小路有些滑,李沉香小心翼翼踩在上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 “你快些回去吧,我快到了。”李沉香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妈,挥了挥手,让她赶紧离开。 若是张妈在,父亲肯定不会开门让她们进去,她一个人过来,心里面并不是邹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她想试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丫鬟偷懒了,青石路上全都是焦黄的落叶,有些还沾上了泥土,一阵风吹过来,带走了少许。 面前的木门已经被腐蚀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上边有一大块还被雨水打湿了,一个晚上也没有被吹干。 李沉香看了一眼,整块 木门也就只有把手那儿是安静的,张妈每天送饭时,便会敲响把手示意里边的人饭菜已经到了。 从手炉中抽出手,伸向黑漆漆的把手,准备敲门。 “你来做什么?” 一道声音将她的动作打断了,接着还听见一声叹气声。 面对这种状况,李沉香早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四处张望,而是紧紧盯着那道门缝。 “过来看看您。”李沉香抿了抿唇,心跳正在加速,表情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恍惚之间,忽然间记不清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那张脸有些模糊,也有些苍老,好像还留着胡子,可能是太久远了,都已经快忘掉了。 “最近天气冷了,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赶紧回去让张妈给你烧姜水。”声音有些生硬,听不出主人的情绪。 李沉香站着不动,“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两个好久没能坐一起说话了。” 低头想看一眼鞋尖,却发现看不到了,只能看见高高隆起的小腹,最近这一段时间,肚子越来越大了,导致现在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快些回去吧。”里面的人并没有松口,反而语气严厉起来, 并不想打开这一道木门。 明明木门已经摇摇欲坠了,只要李沉香一伸手,绝对能推进去,可是她却不敢,这道木门仿佛将他们两个隔离起来了。 李沉香不再说话,里边的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着。 …… 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宁宛童这边情况也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每个人脸色都透露着疲惫。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宁宛童看了一眼丫鬟搓出来的药丸,表情十分满意,果然姑娘做这种活就是十分不错,搓出来的药丸比她的都好看。 “宁大夫,手都要断了,可以休息一下吗?”柯子看见人走过来了,连忙高声喊道。 一大早出门买东西,回来还没能坐一会儿,就被安排劳动了,现在双手已经开始酸痛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宁宛童心情不错,“可以啊,如果你们做不下去了,可以换另一批人过来,我看今天一天就能完成了。” 人多力量大,宁宛童今天是见识到这个力量了。 柯子就停了前面半句话,连忙应了一声,整个的瘫坐在椅子上了,现在一看见桌子上这些东西,手就酸疼。 忍冬也已经烧了半天的火,现在整 个动作都已经机械化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就做在这儿半天,怎么就焉了?” 宁宛童忍不住取笑,回想起今天晚上忍冬一脸我能行的样子,就觉得现在有多好笑,一点都学不会控制。 忍冬抬头看了一眼,“事实证明,静静坐半天也是会累的,反正我不太适合这个工作。”豁出去了,这面子不要也罢。 “哦——?”宁宛童迎上他的视线,“下午你不来了?” 看着忍冬这幅模样,宁宛童打心底上还是有些心疼的,这个人明摆着过来找事干,自己总不能不答应。 忍冬淡淡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还是要来的,不然我一个人带房间里面干什么,还不如过来和你一起。” 说完这句话,连忙低下头,躲开了宁宛童带着笑意的眼神,假装在看其他东西,白皙的耳尖变得有些粉红。 “姐姐!”邹越跑了过来,正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谁知道人都已经来到跟前了,而自己只能弯下腰喘气。 耳边除了柴火的爆裂声,只剩下邹越的喘息声。 “你看你这个样子,就不能跑慢点吗?”宁宛童看着邹越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206章 自闭了 邹越什么也说不了,只能缓缓摇头,不停地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回想起来停下来的那一瞬间,感觉呼吸都要抽出来了,差点就要死在这里了。 柯子已经带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了,今早满满当当的场地,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样,一点拥挤的感觉都没有。 “吃饭时间到了,张妈吩咐厨子做了好多好吃了。”邹越已经缓过来了,眼睛亮晶晶看着宁宛童。 刚才他还跟过去看了一眼,菜肴非常的丰盛,比他们第一天过来少庄主亲自接待还要隆重。 宁宛童无声翻了个白眼,“你缓了大半天,原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有些吃惊,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早。 尽管语言足够委婉了,可第一表情还是无法克制住,全都被看见了。 “……”邹越无言以对,半响才干巴巴道:“吃饭本来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了能将这个消息带过来,我跑断腿又怎么样!” 宁宛童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准备领着这两个人一同去吃午饭。 听见这话时,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竟显得略有几分犹豫,看了一眼邹越,随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挪开了 视线。 这一幕落在邹越身上,就感觉姐姐撩拨了一下,感觉这才刚刚上来,对方然后又中止了,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你这是什么意思?”邹越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忍冬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参与进去,时不时能收到邹求救的表情,不过不用担心,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见死不救。 宁宛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慢慢抬起眼,不带表情地看着他,“其实在你离开一小会的时候,张妈早已经派人过来了,现在我们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邹越瞳孔微震,表情有些错愕,一时之间并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突然回想起刚才自己让张妈不要告诉姐姐,他要偷偷吃点,现在终于明白张妈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他只想找一条缝隙钻进去,暂时不要出来了。 忍冬拍了拍衣襟,看着已经自闭的邹越,笑道:“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这种事情你我都清楚就好了。” 两个人一同站在了邹越的跟前,凌乱的东西都已经大概收拾好了,看起来舒服多了,三个人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实在 是等不下去了。 宁宛童看了一眼邹越,不满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提前让他感受一下江湖的残忍。” 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大人了。 面对这说辞,邹越表示自己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静静。 “赶紧走吧,不然饭菜该凉了。”宁宛童着急道,心里面早已经挂念着那一桌丰盛的饭菜。 宁宛童已经抬脚起来了,身后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快点儿,不然真的就不好吃了。”忍冬拍了拍邹越的肩膀,脸上正在努力憋笑。 邹越不动,就静静站着。 “他还不饿,一会儿让他吃我们扔下的。”前方的宁宛童有些不耐烦了,连忙招呼忍冬迅速一些。 本来邹已经打算赌气了,谁知道一听这话,连忙紧跟将人的脚步离开了,整张脸还是耷拉着。 他才不要吃这两人剩下的,这么多好吃的,必须要尝一尝。 …… 李沉香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臂,心里边那块大石头终于掉落下来了,父亲确实见不得她出事。 “你说你这孩子,做什么不好,瞧瞧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老庄主有些生 气,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珍爱自己的性命。 这大冷的天,实在是不适合有孕的人随处乱走。 破烂的木屋,里边有好几个火炉,只是其中一个在使用,剩下的全都是用来摆设的。 “看来是有备而来的,都已经提前送火炉过来了。”老庄主看着身后的人,脸色十分苍白,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将火炉都点燃起来。 一开始他是十分唾弃这种用苦肉计的人,现在看着她脸色十分不好,心里面那股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再怎么说,这个姑娘也是自己的亲人,而腹中的孩子就是他孙子,正好他也十分稀罕这个孩子。 茶都已经泡上了,现在正冒着热气。 李沉香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四肢不再是麻木没有感觉,顿时感觉自己充满了热血。 “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开门了。”李沉香抿了一口热茶,侧目看向旁边的人,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年都不一定见一次面。 老庄主静默,他真的有这种想法,若不是这个丫头不听话,让她赶紧离开,一动不动站了这么久, 这道门口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我这地不暖和,有什么事情赶紧说,然后让张妈领着你回去。”声音算不上严厉,但是也绝对和温柔没有关系。 李沉香听见这话,鼻子一酸,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眼睛里面跑出来,可是被她拼命压制住了。 明明那个陌生人可以和父亲待一个晚上,而自己作为亲人,过来说两句话还要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被撵走,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旁边的人情绪变化太快,老庄主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微微皱眉。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平日里受委屈了?” 语气有些紧张,这种情况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是不是谷守宫这小子把你惹生气了?”老庄主微微扬起语调试探道。 他实在看不得别人眼角突然就红了,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没有掉下来,就在里面淌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沉香怔怔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呆滞,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她这个样子,老庄主也不忍心再提什么赶紧离开,两个人就安静坐在破烂的小木屋里边。 第207章 帮忙擦头发 人在里边坐着,能清晰听到外边的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吹到你脸上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约见陌生人?”李沉香沉默良久,这才开口说话。 整个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也不会动不动就想掉眼泪。 老庄主愣住了,将目光看了过来,心里边一下子就明白了,也不恼怒,只是有些不开心,“这是我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多管了。” 山庄就这么点地方,有些人抬头不见总会低头见,他也不去纠结李沉香哪来这个消息,谁让现在山庄已经不是自己做主了。 “可是……”李沉香略略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生怕下一秒钟这个人就掀桌离去了,“现在用的庄子处于非常危险的地步,您都已经隐居这么长时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亲自出面?” 这么长时间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她和谷守宫两个人十分慌张,打听的时候也只能小心翼翼。 十分害怕将父亲惹怒了,这个后果可不是这么容易挽救回来的。 “你们应该知道,当我不插手你们的事情时,你们也要学会不插手我的事情。”老庄主态度很坚决。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步。 山庄的事老庄主早已经不管了,他只是希望换来同样的待遇,这两个人以后不要再过问自己的事情。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是总有人一直在触碰他的底线。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们都应该学会尊重对方。”老庄主将手中的瓷杯搁了下来,脸色并不是很好。 李沉香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看着父亲这个表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张妈突然出现,李沉香都没能反应过来,刚才半个时辰自己都做了什么,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少夫人,你没事吧?”张妈看着李沉香有些苍白的脸色,表情有些恐慌,得不得回答,就更慌了。 李沉香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再往前两步,就到自己房间了。 “没事。”李沉香缓缓摇头,情绪不太好。 一进门,就说自己要休息,让所有人都撤退,她想一个人安静休息一会儿。 “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张妈眼神有些心疼,转身将门口轻轻关上了,心里面十分不是滋味。 …… 宁宛童和另外两个人出现时,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忙碌了,柯子的人影都 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一点还是邹越第一时间发现的。 “柯子这个人怎么偷懒了?”邹越皱眉看向那一群男人,里边没有一个是柯子,这个人已经跑了。 吃饱喝足,心情就是格外美丽。 宁宛童从大锅中抬起头,顺着视线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看见柯子。 “可能是有事情离开了,问题不大。”粗略看了一下进度,发现今天将它们都完成任务完成了几率还是很大的,自然也不会在你有谁离开了。 邹越也只是跑过去瞄了一眼,然后又跑回来了,在忍冬旁边蹲着,一会儿就该他接手了。 担心姐姐想多了,邹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好好解释一番。 “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偷懒,顺便提了一声。” 这种蹩脚的借口,宁宛童就不屑于揭穿,就假装真的是这个样子。 转眼间,半天又过去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了。”宁宛童从外边洗漱回来,正好就看见忍冬坐在书桌面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一看,发现是在练字。 以前能看见这一幕的机会很少,两个人不停的奔波,鲜少有这种能安静下来的机会。 “嗯?”忍冬应了一声, 这才抬眼瞧着走过来的人,“说说看。” 这两天他心情并不是很好,老庄主那边就想一块铜墙铁壁,不管你说什么,给予任何的承诺,对方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这两天,他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喝茶。 什么进展都没有。 “老庄主那边,事情怎么样了?”宁宛童手里面还拿着一条毛巾,这是她改不掉的习惯,不喜欢头发是湿漉漉的。 拿在手中的毛巾,时不时要擦一下要淌下来的水珠。 忍冬脸上的笑意褪去,低头看了一眼宣纸上来的字体,突然发现真难看,“还没有进展,过两天我准备再过去一次,实在不行我就放弃了。” 道路千千万万条,这一条行不通,他就换另一边。 船到桥头自然直,也不需要提前焦虑。 “我给你准备了继续,这一次肯定可以!”宁宛童眼角染上了笑意,突然决定自己辛苦一天是值得的。 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起码说话的时候可以硬气一点。 对方忍冬疑惑的眼神,宁宛童解释道:“能不能行,还需要我亲自去试一下,两天后你就知道效果怎么样了。” “行,知道了。”忍冬瞧着她唇角弯了弯 ,微一思索,忽然一手抓住宁宛童的手腕,手一拉,将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怀里。 宁宛童一愣,立即就要挣开。 “别动。”忍冬笑意吟吟握上她的双手,下一秒就将毛巾抢了过去,侧过头看着害羞的宁宛童。笑道:“我来给你把头发,不然一会儿夜深了。” 宁宛童欲言又止,末了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也没有再挣脱,悄悄将羞红的脸侧过去,不让忍冬瞧见。 后背紧贴着忍冬的胸口,明明隔着好几层衣服,她还是能清楚感受到灼热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忍冬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某件十分珍贵的物品,表情一丝不苟。 房间太安静了,宁宛童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一声又一声,十分有力。 “以后大晚上的就别洗头了,擦不干直接睡觉会头痛的。”忍冬声音有些轻柔,安静地环境下十分清楚。 宁宛童轻轻咬了咬唇,若是她早知道会这一出,她今天晚上打死都不会洗头,现在依旧没有从两人的姿势中走出来。 虽说两人已经成亲了,相处得时间也并不短,可是总有一层窗纸将他们分隔开来了,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去戳破。 第208章 十分嚣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忍冬时不时就调戏几句,在这种事情上,宁宛童常常是认输的那一个。 清晨。 宁宛童从忍冬怀中醒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整个的都蜷缩在对方的怀里。 脸一热,连忙挪开了视线。 自从天气凉了,每天早上十有捌玖自己都是在忍冬的怀里,即使是这样,依旧不是不习惯。 经过一个晚上的晾晒,添加蜂蜜的药丸已经成型了,不会刚上手,药丸就碎得稀巴烂。 宁宛童从医药箱里边拿出一大叠油纸,这还是前两天让柯子准备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出这么多瓷瓶,只能总之凑合一下。 “宁大夫,这儿我们来就行了,您赶紧进去吧。”丫鬟上前一步,欲将宁宛童手中的油纸接过去。 清晨的风有点冷,她是看着宁宛童白皙的手指一会儿就变得通红,害怕这纤长的手指被冻伤。 宁宛童躲开了,低声道:“不用,我们可以一起来。” 她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早期调养了这么久,虽说不是百毒不侵,但是比一般人要强。 忍冬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三个大姑娘盯着 清晨的风,蹲在院子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地板上放着一章席子,上边密密麻麻摆满了药丸,这三个人正在一颗一颗捡着药丸。 听见脚步声,低着头的宁宛童艰难看了一眼地板,入眼便是自己熟悉的靴子,嘴巴吐出一口雾气,张嘴道:“你赶紧进去吧,这儿人手已经够了。” 忍冬没听,而是跟着蹲下身子,直接抓过席子,冷声道:“三个人一起抓,将东西搬到屋子里面。” 两名丫鬟率先反应过来了,连忙按照指示抓过席子,三个人就扛着席子离开了,最后放在了屋檐底下。 宁宛童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僵了,连忙站起来跟着上去了。 屋檐底下虽然不暖,但是也没有了寒风,比院子里面好多了。 宁宛童走到的时候,只看见两名丫鬟,刚才出现的忍冬却不见人了,四处张望,依旧没有看见。 本想询问一下,后来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整个人就愣愣背站在门口。 宁宛听闻脚步声回眸望了过去,桃色灼灼下那人款步而来,紧绷着对方肩膀一松,低声道:“你 刚才去哪里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安自己的双手一暖,忍冬并没有瞧着他,而是低着头看向她冻红的指尖。 宁宛童看过去,就看见忍冬用浸过热水的毛巾给自己擦手,不一会儿僵硬的手指头便缓过来了,疼痛感也消失了。 忍冬笑意吟吟将双手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将目光落到面前的人身上,“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让我担心了,大早上的,跑出去收这个东西。” 旁边的两名丫头默默对视着,从同伴的眼睛中看见笑意,然后再假装若无其事诺来了视线。 宁宛童动了动手指头,眉眼含笑,温温和和道:“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为了防止药丸融化,三个人非常的细心,都尽量将整颗药丸完完全全包进去,不让它裸露一丁点出来。 宁宛童捏了捏酸疼的腰间,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满脸通红的丫鬟,都是被冻着了。 “一人多拿几颗,这个药丸药效比较广阔,平常小磕小碰疼得受不了了,也可以吃一颗。”宁宛童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一大盆,连忙让丫鬟也拿走一点。 虽说这个药丸主要还是提供给男子, 但是并不妨碍她送人。 将药丸弄好了,地板上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忍冬帮忙清理的,看着累得不行的宁宛童,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还有这么多事情,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忍冬不解,今儿刚入冬,算了算日子还需要几天时间准备,这个药丸根本不着急。 宁宛童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缓缓摇头,“我还有其他事情,不能就这样便宜这些人了。” “一会儿你要去老庄主那里?”忍冬听出来了,抬眼看着宁宛。 就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的猜测十分正确。 如果时间再倒退十来天,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宁宛童插手这件事情,这种漩涡能不靠近就不要靠近,太危险了。 现在情况已经无法挽救了,两个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时间我想听你说说这件事情。” 宁宛童突然说道。 忍冬微愣,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件事情不单单包括老庄主这件事情,还有各种有疑问的事情。 在宁宛童的注视下,忍冬笑了笑,“有机会会告诉你的。” “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离我而去。”这一句忍冬没说出来。 太熟悉了,自然也 明白宁宛童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而他这个身份注定是不平凡的,就害怕那一天她离开了。 之前,是想告诉她的,但现在,形势不稳定,能瞒一天就是一天。 宁宛童从来不会去猜测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来没有想过从老庄主口中套出什么消息,而是安静等待忍冬开口的那一天。 将药丸收拾好了,宁宛童就起身了,去老庄主住处的之前,还顺带去看了一眼药膏,现在还有人在往瓷瓶里面装。 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游荡在鼻尖,宁宛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丫鬟的工作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如果你们有需求,可以自己多拿几瓶,疗效我会写出来的。” 这些她们应得的,宁宛童毫不吝啬。 一步一步踏上青石板,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寒风将路边的树枝吹得直响,时不时还有落叶掉落在宁宛童身上。 这一次宁宛童没有犹豫,赶在里边的人还没有出声,自己就直接将门口敲响了,今儿的态度十分狂妄。 听到这剧烈的敲门声,里边的人吓了一大跳,热腾腾的饭菜刚刚食用,按理来说敲门声这个时间不会出现才对。 第209章 计划提前 谷少阳刚刚从房间里面探出头,就听见门口被拍得直响。 “再拍门口都要烂了,带够钱了没有?”谷少阳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忍不住提高声音呵斥。 在外边的宁宛童听见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连忙停止了拍门的东西,紧接着开始扯嗓子。 “不想看见这个门报废,就赶紧把人打开。”宁宛童搓了搓指尖,低头一看,就看见一道细小的伤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了。 老庄主一听,气急了,“这丫头,今天怎么又来了?” 门口依旧纹丝不动,里边的人显然就没想过要开门。 “我今天带了资本过来,准备好好谈事情,难道这就是老庄主的待客之道?”宁宛童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今天不见到人,她还真的就不走了。 和往常一样,里边又开始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这个老庄主语言上是不是有困难,说两句话需要停下来,思考一会儿才能继续下一句话。 “丫头,你们的忙我帮不了……” 门里,谷少阳轻轻叹息,这件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答应下来了,若是赌输了,还有可能会迎来灭门之灾。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古城山庄上上下下几百号 人。 “这件事情不归我管,我找你是另一件事情。”宁宛童不听,直接打断了。 “那你是……” “开门!” 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入眼便是两间破破烂烂的房屋,一眼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人。 宁宛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笑嘻嘻钻了进去,还十分顺手将门关上了,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看着进来的人,谷少阳悄无声息叹了一口气,心里面十分烦躁。 如果重来一遍,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招惹这丫头,现在被惦记上了,和太子联手将他这个老头子往死里整。 “你看什么呢?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人了。”谷少阳扫了一眼门外的人,之间丫头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有,我只是惊讶。”宁宛童眼神透露着失望,垂下头缓缓摇了摇头,仿佛历经了某件大事情。 刚踩上台阶,就看见谷少阳一脸平静看着她,眼神还透露着某种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多了,在远在,外边看着院子破破烂烂的,我以为这是障眼法,没有想到是真的。” 说着,还不忘夸张叹了一口气,来表示自己对此十分失望。 谷少阳瞳孔微震,怎 么都想不到这个人的重点在这里,“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你就给我出去!” 宁宛童能屈能伸,立即闭嘴了。 …… 突然“咣”的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安静,接着一颗石子滚了过来,发出一阵细小的滚动声。 忍冬将手中的毛笔搁下,侧头看了一眼脚底下的石子,上边还系着一条绳,后面带着一小块纸片。 看了一眼窗外,没发现任何异样,不明白这个东西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将石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取出纸片,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上面沾上了泥土,看来扔石子的这个人,费了力气才扔过来。 忍冬紧抿唇将纸张看完了,看着这个熟悉的字迹,让他一下子就确定了署名和写信的人是同一个人。 看完后,直接纸张烧掉了,就见灰烬也处理干净了。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忍冬公子你在吗?” 是紫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我在,怎么了?”忍冬拍了拍手,低头再确认一眼,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这才抬脚来到门框边上将门口带打开。 门外的紫菀松了一口气,“我们少庄主有事情找你,看样子挺着急的,若是有空就赶紧过去 吧。” 忍冬轻轻颔首,点了点头,跟上了紫菀的脚步。 推开熟悉的书房,忍冬来这里的次数多了,现在看着这个地方都已经有些熟悉了。 “你来了。”谷守宫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赶紧坐下,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本来两人都已经将计划制定好了,谁知道中间突发事情太多了,他必要要腾出时间去处理。 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的计划提前。 “我觉得可以,虽说情况可能会恶劣一些,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信心。”忍冬将整件事情听了,觉得非常可以。 想到了今天自己收到的书信,心脏猛然一颤,总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就会忍不住多想。 谷守宫听见忍冬同意了,自己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真的太抱歉了,本来都已经说好了,没有想到要提前。” 现在才入冬,狼群的攻击力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是他们更加吃力。 “一会儿柯子该过来了,我希望你能帮我说话。”谷守宫面露难色,柯子平常都是走稳妥路线,突然改变时间,可能会遭到拒绝。 话音刚落,门口被人大力推开了。 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他们上 一秒说到的柯子,现在一脸不高兴看着他们两个,就好像欠钱不还一样。 “这件事情太冒险了,我不同意。”果然,柯子一进门,直接就扔过来一句话,回想起因为杀狼受伤的兄弟,他就不敢同意。 “柯子,根据情况改变计划,这是很正常的,你必须执行。”谷守宫面色沉郁,他能理解柯子的心情,也希望对方可以理解一下他。 忍冬附和道:“我认为行得通,到时候多加小心就好了,不然留下来也是隐患,谁也猜不到什么时候狼群会攻击山庄。” 柯子一脸错愕,不明白忍冬怎么就站在对立面了,“可是,这样真的很危险,到时候宁大夫也会很担心的。” 二话不说,直接将宁宛童拖了出来。 忍冬已经开始脑补画面了,到时候又要生气不和他说话了,一想到这儿,心就痒痒的。 “这件事情我会解释清楚的,我相信她也能理解。”忍冬面不改色道。 至于能不能理解,还需要看后边的发展。 “柯子,有一件事情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若是你听了,肯定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谷守宫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一个人烦恼还不行,还要拉上一个人。 第210章 心事太多 热闹了一天的山庄逐渐陷入沉寂,墙壁上五颜六色的花灯被点亮了,在这漆黑的环境中透露着亮光。 距离古城山庄有一段小距离的树林里边,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在对话,一个是站着的,另外一个是单膝下跪。 “怎么样?”杜仲看着脚底下的人,“将消息带到了吗?” 这几天他已经打听道忍冬在山庄里边,一开始还单纯的想蹲在外边等着,谁知道一脸好几天人都没有看见。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派人进去了。 黑衣男人点头,“已经带进去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山庄就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不做坏事进进出出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尽管夜深了,林子里边还是十分吵杂,耳边全都是树枝晃动的声音,月光还会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黄斑。 “他们这一趟目的是什么?”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大半年的时间处于无交流状态。 那天忍冬在他耳边说过的话,现在他还记得,也在执行。 男人低着头,犹豫道:“这一点并不确定,许多人都说是为了杀狼 而去的,具体情况不确定。” 这是流传在百姓口中的背景故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杜仲微皱了眉,坚决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我心里面那个人才不会大老远过来就为了做这种事情。” 他从小就开始追随凌霄,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深水里边的那些勾搭,就觉得这个人很令人佩服,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样子。 男人垂下头不说话。 杜仲也不为难属下,“行了,赶紧去办事情,最好能尽量将他的目的打听清楚。” 男人离开了,就留下杜仲一个人现在原地吹冷风。 眼睛眯了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席卷而来。 经过宁宛童的软磨硬泡,还有提出来的条件,谷少阳已经答应下来了,就趁着有机会和忍冬聊聊。 两个人吃过晚饭后,肩并肩在院子里边散步。 鞋子踩在枯枝叶上边,发出了一阵一阵响起,听起来非常地治愈。 “这件事情你怎么搞定的?”忍冬有些惊讶,他都已经放弃了,谁知道宁宛童居然把你自己搞定了。 “因为我为整个山庄上下几百号人的健康做出了贡献,这是等价交换。”宁宛童并不觉得自己 赚了,反而有点血亏。 半响无话。 宁宛童等不到忍冬的回应,抬眼看过去,发现对方正在发呆,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她忍了。 可是后面好几次又是怎么回事,几乎全程都在发呆。 “你今天晚上什么意思?”宁宛童听见脚步,一个晚上得不到回应,整个人已经开始委屈了。 想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一想到这里,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忍冬略略回神,就看见宁宛童这副模样,脸色一下子就慌张起来了,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宁宛童所有的理智都因为这句话破碎了。 忍冬蜷缩了一下手指,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空了,一阵风吹过来还有些冻手,前方宁宛童离开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才他想事情入神了,还在想着那块石子是从何而来,谁知道就触碰到宁宛童的底线了。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却在同样的时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感慨生活真难。 谷少阳拧开墙壁上的凸起,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条裂缝,正在往两边分开 ,不一会儿一个黑漆漆的盒子便出现在光线底下。 盒子是木头做的,现在还能看见裂缝,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了,惊叹的是上面没有掉漆,也没有被虫子啃咬。 盒子保持得很完美。 “这一天还是来了,这么多年的躲藏就是一个笑话。”谷少阳露出悲凉的笑容,在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人将你惦记上了,这一辈子就跑不掉了。 伸出苍老的双手,颤颤巍巍摸上盒子,不知摁到了那个地方,盒子被打开了,里边放着一把已经钝掉的武器。 款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看起来非常笨重。 后来房间里面的灯一个晚上都没黑。 …… 转眼间几日便过去了。 今天的山庄与平常不一样,院子里边已经摆放了十几坛上好的女儿红,而少庄主灵有些醉醺醺了。 “来,”谷守宫直接给忍冬满上,将就被推到他面前,“兄弟,我们来喝一个。” 今年的杀狼比以往都要轻松,旁边这个人贡献了不少力量,成为了山庄里边重点关注对象。 忍冬笑嘻嘻接过了,酒杯还没有靠近嘴巴,就被人从上边抽走了,眼睛一睁,就就看见宁宛童倒着出现在自己 眼前。 整个人还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还是倒着。 “咦……”忍冬伸手想要触碰,谁知道没坐稳,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地板上。 宁宛童听着这声音,一下子有些心疼了,连忙将人扶起来,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喝不了就不要喝这么多,喝醉了多丢人。” 其实一点都不丢人,因为其他人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忍冬借力站了起来,突然脑袋一晃,差点又要摔下去了,还好自己抓住了桌子的边缘。 “你怎么来了?”忍冬低着头看着宁宛童,脸色**,一看就是喝多了。 没等宁宛童回答,自己就抬脚离开了。 宁宛童看着手边空了,连忙跟上去,“干什么去呀?” 她并不反感忍冬喝这么多酒,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不行。 “回去睡觉,不然宛童会生气的。”说着,脚步踉跄离开了院子,来到分岔路口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上下左右都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应该走哪边,后来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直接一个屁股坐在地板上。 身后的宁宛童一看,连忙将人拉了起来。 第211章 崩溃 一开始忍冬还不配合,被宁宛童吼了几句后,乖乖跟着离开了。 宁宛童费力将忍冬拉到床边,双手一推,直接将人推到床上,也不考虑这个动作会不会令对方难受。 门外的丫头已经在等着了,手上端着热水过来了,还细心准备了毛巾。 “辛苦了。”宁宛童从丫头手中接过东西,真诚道谢。 他们在这个村庄度过了秋天和冬天,差不多也要离开了。 宁宛童原本计划着明天一大早就离开,现在忍冬喝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明早能不能醒来。 “宛童……”床上的人开始不安分了,脚上的靴子已经不知道扔在哪里了,自己钻进了被窝里面。 宁宛童无奈看着微微隆起的被窝,无声叹了一口气,“先将外边的衣服脱下来,不然整床被子都是这个味道。” 此时,还没碰上人,宁宛童就能闻到浓重的酒精味道,非常呛鼻。 忍冬已经没有了意识,整个人一动不动睡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时不时还会说上一两句话。 这种事情宁宛童也不想麻烦丫鬟,只能一个人将忍冬的外衣脱下来,整个过程花费了许多时间。 忍冬睡梦 中,感觉到自己后背一凉,翻了个身,连忙钻进了被窝里边,将自己严严实实盖住。 宁宛童收拾干净后,也跟着钻进了被窝,两个人是以背对背的姿势睡着的,房间里面只能听见带有规律性的呼吸声。 …… 杜仲安静听着黑衣人的汇报,心情一如既往地糟糕。 “这是已经结束了?”杜仲有些恍惚,为了第一时间能够见到凌霄,他都已经教连续在这个地方等了好几天。 现在听见这个消息,感觉自己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了,和刚才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着巨大的差别。 黑衣人点头,“属下已经看见山庄里边举行宴会了,看样子是已经结束了。” 这一次杜仲什么都不想,只希望百姓流传的故事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凌霄也快出来了。 狼群都已经剿灭了,确实没有任何留下来的借口。 这个消息是杜仲来这里后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这一次他不会让凌霄就真这么跑掉了,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面对的。 次日,清晨。 杜仲领着男人来到了一个角落,这儿可以直视看见山庄的门口,如果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会在第一时间亲眼看 见。 男人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不一会儿脸上又出现了纠结的表情,十分引人注意。 “怎么了?”杜仲瞟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不明白对方这丰富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摇了摇头,“没事。” 两个人来太早了,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又不敢走开,担忧老天爷今天不友好,自己后脚刚刚离开,里边的人前脚就出来了。 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杜仲都已经大老远跑过来等着了,希望到时候上一次的事情不要再出现了。 上一次凌霄落荒而逃的时候,自己回家后还不停反省自己,自己这个计划怎么就吓到了这个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仲只听见虫子的叫声,还有寒风吹过树枝的声音,两个人在林间瑟瑟发抖。 “哎……”男人兴奋大叫,“公子,来了来了。” 旁边的杜仲一个惊醒,连忙扒拉树叶看过去,还真的看见一行人从门口出来,依稀还能看见山庄的少庄主,几个人嘻嘻哈哈出来了。 这一刻杜仲真的要好好感谢宁宛童了,不然今天他就白等了。 “可以了可以了……”忍冬笑着 拿掉谷守宫架在肩膀上的手臂,两个人脚步还有些踉跄,明显是酗酒的后遗症。 宁宛童手中拎着自己的医药箱,第一次上来的时候,手里面就是这个东西,现在回去了还是提着这个箱子。 “这些日子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谷守宫满脸认真,他对这两个人的情感十分复杂,现在人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忍冬和宁宛童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就离开了。 柯子跟在两人身后,准备将人送下去。 “不用了吧……”宁宛童看着跟过来的人,语气有些拒绝。 他们两个人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而且忍冬武功还十分高强,若是说保护还真的用不上。 “用的。”柯子坚持,“这是我们山庄的规定,既然你们作为客人,而我们就要将你们送回去。” 因为狼群的骚扰,让他和忍冬认识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忍冬一句话也不说,默认同意了柯子这种行为。 宁宛童劝也劝不动,四个人一同离开了山庄。 自从知道柯子也跟着,邹越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声不吭跟在三个人的身后,看起来心 情十分不好。 宁宛童注意到了,当着柯子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盼望着这条路能够到短一些,这样花费的时间就少一些。 角落里边的两个人,突然就怔住了,看着远处的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多出来了一个人。 “他是?”杜仲侧目看着旁边的男人。 他对古城山庄没有兴趣,自然也不会了解里面都有谁。 “听说叫柯子,是山庄里面武功数一数二的人。”至于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毕竟也没有机会交手。 两个人跟了一段路,以为这个人只是意思意思一下,谁知道都已经到山脚下了,人还没有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杜仲一脸疑惑问道。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样子应该是护送他们离开。” 这个太明显了,杜仲自己也看出来了,意识不愿意承认。 “……”杜仲脸色有些难看,“那我们怎么办?” 本来两个人计划在半路中将忍冬支开,然后他们偷偷见面,谁知道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手还十分厉害。 男人垂眸不语。 为了能够见到忍冬,杜仲还是跟过去了,他就不相信这个人还能互送一路。 第212章 再次相见 这一跟,就是一路。 等他们到达青岩镇上时,杜仲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发怒,身后的男人已经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宁宛童也没想过柯子真的会跟着他们一路,最不高兴的还是邹越,路上一个笑容都没有。 “那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来山庄。”柯子一脸真诚的看着忍冬。 忍冬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记住的。” 这句话是真的,某一天他肯定需要古城山庄的帮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不…进来坐坐?”宁宛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济慈堂,邀请柯子过去喝杯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大夫回来了,大老远就看见门口是开着的,外边还有几名患者在排队诊病。 算了算,林大夫离开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和他们离开的时间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就不用了。”柯子瞟了一眼前面的邹越,只看对方的背影,都能感受到邹越的愤怒。 刚刚目送柯子离开,另一个烦人精便出来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是看不了你们了。”赵子 苓倚在木门边上,正笑意吟吟看着从外地回来的三人。 除了宁宛童前段时间回来见过面了,剩下的两个人真的是一个月没见了。 没有人搭理他,三个人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去休息,这一句奔波真的是太累了。 赵子苓也不尴尬,脸上的笑容不减。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看你们满脸疲劳。” 说着,自己率先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酒馆门前已经停放了好几辆马车,不停地有人从酒馆里面搬出东西,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到了马车上面。 宁宛童看了一眼,就知道最近生意不错。 杜仲在不远处看着这几个人的笑容,眼神都能生火了,又不敢贸然行动。 他知道忍冬旁边那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这件事情马虎不得,只能有时间将人叫出来了,至于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三个人来到了济慈堂,果然看见好久不见的林大夫。 此时,林大夫正在为一名老人诊病,脸色十分认真。 进来的人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退出去了,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杜仲就这样等了两天一夜,旁边的客栈已经让他 租下来了。 “用上一次的方法,将书信送到太子手上。”杜仲看着底下的黑衣男人,将手中已经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新皇上任了,凌霄也已经不是太子了,可他还是改不了口。 有的时候会叫凌霄,有的时候会叫太子。 他知道现在叫忍冬,但是他不愿意叫这个名字,认为这是对方在逃避现实。 男人拿着书信退下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宁宛童明天要出门受够药材,必须要早一点到场,今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 忍冬将房间门推开,正准备走进去,突然间脚步愣住了。 侧头看了一眼角落,表情微变,整个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一颗小石子滚落到脚边,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在安静地环境下依旧不明显。 看着这个熟悉的行为,忍冬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前几天收到消息,心里面已经计划有时间见一面,谁知道有事情耽搁了,后来就给忘记了。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人出来,他确定对方只是传一下书信,并没有打算现在相见。 石子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儿,忍冬才将它捡起来, 此处已经不是古城山庄了,自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 忍冬直接抽出书信,将里边的字一个不漏看完了,这才将书信塞到怀中,面不改色回了房间。 隔天,清晨。 宁宛童一脸疑惑看着忍冬,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操作。 “你要干什么去?”宁宛童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天才微微亮,以往这个时候忍冬才没有醒过来。 忍冬穿着衣服的动作一顿。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宁宛童依旧有些疑惑,这个只是她猜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昨天晚上饭桌上她提了这件事情,但是忍冬并没有提出来要和她一起去,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人已经起来了。 “不是。”忍冬表情有些复杂,“我有点事情需要出门一趟。” 他也不知道杜仲这是什么意思,大早上的就让人出去,还规定了具体的时间,让他不得不跟着起来。 宁宛童深深看了一眼忍冬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一同离开了家门,却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宁宛童想了一下,“你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经无法想象忍冬这么早出门,只是为了去 见一个老朋友,这个老朋友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 忍冬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根据杜仲的要求,忍冬来到了一家酒楼,正是镇上最大的酒楼,现在已经开门营业了。 “客官几位?”店小二毛巾一甩,连忙迎上来了。 心中觉得十分奇怪,这一大早上的,怎么就这么多客人过来吃东西了。 “我…找人的。”忍冬也不知道杜仲来了没有,面色有些犹豫。 谁知,店小二一听,表情十分了解,连忙领着他来到了二楼的包间。 “杜公子就在里边了,有什么事情叫一下我。”店小二贴心将门口推开,忍冬一眼就看见了里边的人。 此时,对方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上了,谁也没有挪开。 忍冬抬步走了进去,也没有注意店小二说了些什么,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杜仲身上了。 看着忍冬走进来了,杜仲将手边的茶杯一放,“喝茶。” 这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第二次见面了,没有了第一次的激动,但也能感受到两人的情绪变化。 忍冬没说话,而是直接在杜仲对面坐下了,拿过桌面上的那杯热茶,不客气喝了起来。 第213章 不告诉我 “考虑得怎么样了?”杜仲抬眼看着忍冬,开门见山问道。 一开始真的有想过让他考虑清楚,但是这个过程太漫长了,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忍冬抬眼对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确定真的不会后悔吗?”忍冬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很奇怪,杜仲却听懂了。 “既然我今天坐在了这里,自然就不会后悔。”杜仲没有任何犹豫,坚决道。 两个人已经并肩作战多年了,怎么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了对这个人的信任,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我还是没有信心。”忍冬的眼神有些灼热,这句话也并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没有信心。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古城山庄,当初谷少阳也这样问过他几个问题。 “你觉得你可以吗?” “你有信心让古城山庄安全吗?” “你认为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是那个人吗?” 当初,他第一反应都回答不上来,后来是磕磕绊绊回答完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没有信心,但是谷少阳相信他能行。 “你觉得你有这种情绪是对的吗?”杜仲听见这句话,以 为自己会非常生气,事实并没有,他很冷静询问。 是否真的决定辜负这么多人的信任? 忍冬不说话了,感觉到嘴边的话都被憋回去了。 “我希望你能够多想一下这个人是怎么支持你的,你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他们失望。”杜仲看着忍冬找不着方向的模样,心底里面也有些心疼。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让让这个人继续退缩下去了。 包间里边半响无言。 …… “宁大夫,怎么样?”一个男人高声喊道。 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都是刚刚晒干的。 村里面的人一听说今天宁大夫上来收药了,每家每户都出动了,拿着家里面的药材就出门了。 宁宛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认可道:“我觉得十分可以,你先等一会儿,我把这个处理完。” 此时,宁宛童面前的是一个蹒跚的老人,手上的药材并不好,有些根部都已经腐烂了,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老人也知道自己的东西不好,看着宁宛童的眼神有些躲闪,身体也有些紧张,害怕对方拒绝收购。 宁宛童没有马马虎虎对待,而是认真翻了一下。 “ 可以,你过去称一下,一会儿就给你结账。”宁宛童指了指一名男子那里,这是她中途雇佣过来的。 就是为了帮她称重,然后将药材运回济慈堂。 老人表情有些激动,还有些不可置信。 “宁大夫……”说着,指了指布袋中的药材示意对方再看一眼。 宁宛童的表情有些犹疑,看了一眼布袋抬头又看了一眼老人,“怎么了?是不想卖了吗?” 她看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就是不按照她的意思来。 老人面色一喜,猛然点头,“卖!” 后来想了想,坚定道:“要卖的!” 宁宛童这个表情让她明白自己的药材并不糟糕,因为有人愿意购买下来,这让她十分高兴。 “那你过去称一下,后面还有人呢。”宁宛笑着点了点头,再一次指了指男子那边,让老人赶紧过去。 老人哪敢犹豫,连忙拿过旁边的布袋就离开了,朝着男子的方向走过去。 身后的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前面有个老人停留了很久才离开,本来还想说两句,但一看见是岁数这么大的老人,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宛童假装没看见其他人的眼神,高声喊道 :“下一位。” 一位接着一位走上来了。 男子也看见了老人的药材,什么话都没有多说,按照宁宛童的指令给她结账。 宁宛童就这样忙碌了一个上午,回到济慈堂发现忍冬还没有回来,医馆里面只有林大夫一个人。 林大夫瞟了一眼,“收了多少?” “好几袋。”宁宛童指了指门口处的药材,全都是刚刚从百姓手里面收过来的,有好有坏,不过是好的比较多。 宁宛童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她想问一下林大夫,刚才忍冬有没有回来,又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没有回来!” 林大夫看了一眼宁宛童纠结的表情,笑言。 这件事情他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虽然没有特地留意,但是也没有看见有人回来。 宁宛童脸色一红,连忙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便低下身子整理药材,收购的时候没有太注重分类,导致有好多不同的药材都已经混合在一起了,现在要将它们分开。 两个人一阵语言,林大夫也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宁宛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离开?”宁宛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药材中抬起 眼,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大夫。 林大夫一向行踪不定,或许下一秒就说要离开了,理由也没有,就是忽然间上头,然后第二天就真的看不见他了。 林大夫眯了眯眼睛,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最近天气变冷了,或许要等到明年开春。” 宁宛童一听,也不管真的假的,连忙附和:“对对对,天冷了路比较难走,还是等到明年开春比较好。” 接着,济慈堂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 …… “你去古城山庄就是为了办这件事情?”杜仲有些惊讶,他还真的以为这两人是为了去游玩的,谁知道还真的带着目的去了。 忍冬漱了一下口,听着杜仲惊讶的语气,眉毛一挑,“对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给劝住了。” 接下来他们肯定要作战,就需要语气,古城山庄作为天下第一武器山庄,肯定不能错过,三天两头往庄主那儿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杜仲点了点头,十分认可地竖起了大拇指,“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 不然他也不会在心里面偷偷吐槽这么久,原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挂念着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角落里边惦记着。 第214章 忍无可忍 “因为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不想让你白高兴一趟。” 忍冬心底认为这件事情宁宛童的作用很大,若是没有她的帮忙,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很想和杜仲分享一下这件事情,又担心完成不好,索性就没说。 “接下来准备说服将领,不然我们手中这么点兵,是不足以和那个人抗衡的…” 现任皇帝就是起兵篡位,坐上了这个皇位,现在肯定加强了这方面的管控,将兵符紧紧拽在手中。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朝廷众臣的不满,许多大臣也反映过这个问题。 最后是不了了之。 也有人说是因为新皇上任,没有安全感,总认为会有人对他不忠,一开始将兵权握在手中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们知道,凌珏明不会这么容易交出手中的兵权。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忍冬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多个计划,就是不知道先走哪一步。 杜仲轻轻颔首。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杜仲瞟了一眼对面的人,将这个问题径直摆出来。 “……” 忍冬犹豫了,面色纠结,明知道这件事情越快越好,可内心就是不想面对 ,总想着要逃避。 “过得了美人关的才叫做英雄。”杜仲冷不丁出声,看着忍冬的表情,连忙收敛了笑容。 他不是忍冬,没办法感同身受,也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提出最好的建议。 忍冬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这个……” 他想纠正一下,谁知道被杜下一句话给堵死了。 “难道不是因为宁宛童?”杜仲直视着忍冬的眼睛,不知不觉,下一秒钟两个人之间就充满了火药味。 “……”忍冬看着他,“确实是因为她。” 如果宁宛童没有这么独立,他也不会这么担忧,这个女人有他没他,都会过得很精彩…… 杜仲一听,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欠揍。 而面前的人,却不能动手。 “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嘛?”忍冬一脸商量地看着杜仲,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商量。 好在杜仲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行。”三个字直接回绝了忍冬的商量。 上一次忍冬落荒而逃,强制性要商量,后来花费了好些时间才再一次把人抓住,这一次将人放走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忍冬抿了抿唇,“行,我会尽 快跟上你的脚步。” 杜仲也不好将人逼死,也知道他需要回去给宁宛童一个交代,无奈同意了。 忍冬从包间出来,饭馆的门口是关着的,里边挤了一大推的人,一下子就有些透不过气了。 店小二一眼就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人,连忙跑了过来,“客官是准备离开了吗?” 这两个人早上一大早就过来了,这个时间段也应该吃好了。 厚重的门口被拉开了,一股寒风吹了过来,忍冬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被硬生生吹后退了好几步。 “这两天天气太冷了,不出意外过两天也该下雪了。”店小二看了一眼忍冬,忍不住提醒。 忍冬没有开口,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一家烤鸭的店铺,尽管寒风萧瑟,外边依旧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忍冬搓了搓冻僵的手掌,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耳边能听见店主的吆喝声,还有顾客的赞美声。 忍冬并不喜欢吃烤鸭,而是宁宛喜欢吃这家店的烤鸭,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只想买一些东西回去让宁宛童开心。 “你这个小偷,信不信我打死你?” 忽然 ,耳边传来一阵呵斥声,还伴随着孩子的哭声。 排队的人开始讨论起来了,也有些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忍冬想了一下,直接抓住路过的百姓,将他拉到队伍上来,“你帮我买一只烤鸭,一会儿我过来拿。” 眼看着就要到他了,自然不能放弃,不然半个时辰的冷风白吹了。 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拒绝了,“哎!不好意思,我还要……” “剩下的钱都是你的。”说些,忍冬直接给男人塞了二两银子,一只烤鸭也就要一两银子。 男人双眼冒光,手心已经放着两块沉甸甸的银子,“这不太好吧……” 这个钱他私心是想拿的,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突然间有人拿钱给你,除非这个人真的是人傻钱多,不然肯定是有目的的。 主要是面前这个人也看不出来是人傻钱多的类型。 “我现在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你帮我买烤鸭,这是酬劳。”说完,忍冬直接转身离开了,银子也就放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表情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人怨恨和羡慕的目光,连忙将银子收了起来。 忍冬步伐加快,耳边孩 子的路上还有男人的咒骂声越来越大了,仿佛再上前走一步就能看见了。 男子捂住屁股,哭泣着:“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原本以为店主会松手,谁知道下手更严重了。 “什么你爹?你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说些,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男子的脸上,嘴角直接破开了。 紧接着,一声杀猪声响彻云霄。 店主听着这声音有些烦躁,准备一巴掌拍下去,就被忍冬截住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下,店主率先出声了。 “你干什么?”店主满脸不耐烦,就觉得忍冬是多管闲事的,“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你不要查插手,这和你没有关系!” 忍冬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也没有生意,视线落在了男子的脸上,忽而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店主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手一摊开,示意店主看一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店主看着忍冬态度很好,也就将抓着男子的手送来了,高声道。 “因为这个人三天两头过来偷我包子,我动手是因为真的忍无可忍了!” 第215章 意外的惊喜 男子一听,开始咯剧烈挣扎,想要从店主身上离开。 谁知道店主早已有准备,看见人一动,连忙抓了过去,“还想跑?给我安分待在这里!” 说着,抬手狠狠给男子来了一巴掌,直接将人打安分了。 这个动作太快了,忍冬都没有反应过来,男子的嘴角已经破开了,还挂着丝丝血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周围的人一脸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公子,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这个人真的是小偷。” 突然,袖口被拉住了,手边停下以为年纪很老的老婆婆,正在语重心长劝说道。 这件事情几乎整条街到物是人非。都知道了,一开始一样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怜,前面两次也只是当做没看见。 谁知道店主的忍让,让男人更加得寸进尺,一天的时间可以来好几趟。 男子拉拢着脑袋,听见有人这么说他,也没有想过要辩解,看来这件事情十有捌久是真的。 忍冬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蹲下身子和男子平视,轻声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这么诡异,他认为自己没有认错人,面 前这个男子他真的见过。 男子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错愕,“你…认识我?” 因为嘴角裂开了,他说话的表情有些滑稽,看起来非常痛苦。 男子仔细看着忍冬,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起码在他脑海中是没有这个人的任何印象。 忍冬点头,“大概是认识的。” 看见这个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喜,感觉老天爷都在善待他,今天和杜仲谈话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件事情,谁知道还真的让他遇上了。 男子看着忍冬的眼睛一亮,带着泥垢的双手抓住了袖子,将雪白的衣服染脏了,而主人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周围的人一听,听出来这两个人认识,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陆陆续续转身离开了。 “这位公子,你真的认识这个小偷?”店主表情有些难看,看了一眼小偷,然后再转头看向忍冬,实在是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是的,他吃了你多少包子,我赔给你。”说着,忍冬直接从腰间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两银子。 店主一看,满脸慌张,“这件事情就算了,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以后别做就行了。” 委婉拒绝了 忍冬的补偿,就算这个男人偷了他半年的包子,都不一定需要花费一两银子。 忍冬手一动,直接将银子塞到店主的手中,让他赶紧离开。 “真的是太谢谢……”店主有些受宠若惊,一度不敢相信天上掉下馅饼了,而自己还被这个馅饼给砸到了。 店主后脚刚刚进来,帮忙排队的男人前脚过来了。 “公子,这是你要的烤鸭。”男人咽了咽口水,他一路拿过来,都已经记不清咽了多少次口水,这只烤鸭真的太香了。 他原本也想买一只回家吃,后来还是被这个价钱劝退了。 而一旁原本一声不吭的男子,看见滋滋冒油的烤鸭,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忍冬犹豫了一下,从荷包里面再一次掏出一两银子,“帮我送到济慈堂,将这只烤鸭交到宁宛童手上。” 现在他有事不能回去,只能让其他人代送。 可能是这种惊喜的事情经历过了,这一次男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接过银子,再一次确认道:“是宁大夫吗?” 镇上就一家医馆,老板就是宁宛童。 …… 男子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忍冬的方向,防备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并不 是不经世事的单纯小伙,自然知道忍冬是带着目的的,只是他猜不出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带你去吃东西。”忍冬眉毛一挑,松开了对方的手臂,一点都没有强迫的意思。 如果男子跟上了他的脚步,一会儿杜仲也接收到消息赶过来了。 两个人来到了饭馆,并不是今天早上那一家,不过这家格局也比较大,这个时间段已经座无虚席了。 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殷勤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由于楼下座位已经全部满人了,如果你们还想继续用餐,需要等待一下。” 每天的生意都差不多,店小二都已经习惯了。 男子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整个脑子里面只装着好吃的,饿了好几天。现在只能勉勉强强站起来。 加上空气中都是香味,就更不想挪动脚步了。 “给我来一间包厢。”忍冬将荷包直接抛给了店小二,让他赶紧在前方带路。 店小二双眼一亮,连忙走在前面,将两个人领上了二楼。 “你们稍等一下,我现在马上准备。”因为包厢的费用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支付的,所以包厢人很少,每天都是冷冷清清的。 忍冬点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过来,直接带他过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窗外,还能依稀看见阳光,只是非常的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门口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杜仲从外边走进来,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好熟悉,今天早上才经历过,只是这一次是反过来了。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杜仲掀起衣摆,直接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对面坐着正在吃饭的某人。 因为男子不抬头,杜仲也看不见这个人是谁,只能用眼神询问着忍冬。 忍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拍了一巴掌男子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 “你干什么?”男子不满说道。 如果不是这一巴掌,他才不会从这些好吃中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上了,直接就愣住了,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男子并不认识忍冬,但是他见过杜仲,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一下子傻眼了,怎么都没有想过居然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见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一脸震惊看着对方。 第216章 千年灵芝 杜仲立即转头看向忍冬,希望这个人能够解答一下疑惑。 忍冬耸了耸肩,“街上看见的,刚好知道你们两个认识,就给带过来了。”对男子被店主抓着打的事一字不提。 男子一脸感激看着忍冬。 杜仲表情震惊,“可是…你这衣服……”说着,指了指男子身上满是污垢的衣服,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李健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这…就不小心弄成这样了。” 至于怎么弄的,他也不愿意说。 杜仲若有所思看着李健,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将目光落在忍冬身上,还想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 “这是什么?” 宁宛童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对方手中还拎着一只烤鸭,还在冒着香味。 “宁大夫…这是一位公子让我给您带过来的,还说最近这几天有事外出了。”男人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局促。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宁宛童对话,表情有些紧张。 宁宛童看向男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烤鸭。 “你回去吧,我已经拿到了。”宁宛童感激道。 经过这一句话的描述,宁宛童已经听出来这 位公子是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也算是知道忍冬现在是安全的。 男人猛然点头,就是没有挪开脚步。 “……”林大夫抬头,“回来了?” 宁宛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大夫是在问自己,“对啊,还买回来一只烤鸭,一起过来吃吧。” 说着,提了提手中的烤鸭。 “姐姐!” 突然,院子的木门被大力推开了,直接敲到了旁边的木板,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制造噪音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这才慢吞吞走过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赶着去投胎?”宁宛童轻轻皱眉,看着微微颤抖的栏杆,就知道邹越刚才使了多大力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邹越冒冒失失的,次数见多了,还是忍不住教训。 “不是……”邹越否认,“因为最近我有点事情需要外出,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这种需要外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邹越也不知道宁宛童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宁宛童淡淡看了一眼邹越,忽略他紧张的神色,开口道:“有事情就去吧,不用和我说。” 声音有些***的,是个人 的都能听出来心情不好。 林大夫就静静看着,也不出声。 邹越嘴角一僵,“姐姐……” “赶紧去吧,免得耽误时间了。”宁宛童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话音刚落,宁宛童直接转身离开了,也没有理会身后的邹越。 邹越整个人僵住了,愣愣看着宁宛童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林大夫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宁大夫最近心情不太好,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有事情就赶紧离开吧。” 宁宛童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林大夫自认为自己没有眼瞎,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对方。 邹越点了点头,转身往院子的方向离开了。 济慈堂再一次只剩下宁宛童和林大夫两个人,其他人都已经有事离开了。 次日,清晨。 “宁大夫救命啊!” 一声呐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将济慈堂叫醒了。 昨天的事情,让宁宛童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昏昏欲睡,突然间被吵醒了,整个人的脑袋还是懵的。 门外的叫喊声,愕然停止了。 宁宛童想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些担心。 “怎么了 ?” 一出房门,就看见林大夫正和一个妇女面对面交谈,两个人都深深皱着眉头,显然是情况不太乐观。 林大夫侧头看了一眼宁宛童,“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看着宁宛童眼底的乌青,他真的不好意思提出来让她跟着自己一同前往。 妇女在一旁听着,动了动嘴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宁宛童注意到了,皱眉问道:“谁受伤了?” 她相信林大夫的医术,若不是情况比较特殊,一般都会直接找林大夫,而不是在门口大喊她的名字。 入秋的清晨有些冻人,三个人瑟瑟发抖走在小路上,衣摆绕过路边的小草,已经没浸湿了。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看着你精神不太好。”林大夫劝道。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会想着劝说她赶紧回去休息。 宁宛童摇头,说道:“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去,如果情况不严重,我再回去休息。”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表明了是真的睡眠不足。 妇女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脸紧张在前方带路。 破烂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 来,硬生生将门外的两个人堵住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妇女直接走进去了,她不是专业人员,对血腥味并不是很敏感,缓了两秒钟也就能适应过来了。 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上没有穿衣服,上面盖着一层被子,嘴唇看不见血色,看起来已经命不久矣了。 “大夫,救救我丈夫吧。”妇女一看见男人这副模样,眼泪顿时控制不住了,直接淌了一脸。 宁宛童微愣,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宛童掀了一角被子,就看见男人身上全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有些还看见骨头了。 妇女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 “……”宁宛童疑惑道:“千年灵芝?” 听了两刻钟的阐述,宁宛童就注意到千年灵芝了,好奇心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并不是很相信妇女这一番话。 现在,灵芝非常稀少,别说千年灵芝了,就算十几年的,也能卖很高的价钱了。 妇女郑重点了点头,“这个我也不太知道,就听我丈夫说那棵灵芝很大,比他这辈子见过对方都要大。” 第217章 意外收获 他们这一辈子都只是农民,自然没见过太多灵芝,但是山上这棵灵芝已经是男人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了。 灵芝长在了悬崖边缘,男人为了采摘,一不小心脚滑了,直接就摔下来了,后面还是妇女在山脚下将人带回来的。 那个时候,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宁大夫,你看我丈夫这个样子还能救活吗?”妇女哽咽道。 好多次她都以为断气了,也知道现在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跑去济慈堂也只是为了试一下。 周边的大夫已经来了好几个了,每一位大夫都说救不了了,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后事,让男人体面离开。 “能救!”宁宛直接扔下两个人。 林大夫并没有否认,他十分相信宁宛童的医术,自然也相信她能将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给救活。 妇女一惊,抓着宁宛手臂震惊道:“真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宁宛童,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这位大夫很厉害,也没能亲眼见证过,现在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宁宛童点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将这棵灵 芝给我。 林大夫一听,连忙将视线落在宁宛童身上,表情有些犹疑。 这还是宁宛童第一次跟患者提要求。 妇女表情微变,“这个……”语气有些为难。 她不是不愿意给,而是这棵灵芝现在还没有采摘下来,还在悬崖边上呢。 宁宛童看了一眼妇女,害怕对方会拒绝,连忙道:“如果你觉得这颗灵芝的价钱太高了,我也可以买下来。” 她也知道这个灵芝的费用很高,妇女也不是人傻钱多,自然不会很乐意,就提出来要购买下来。 野生灵芝和种植灵芝,其中的药用价值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妇女支吾道:“灵芝我们还没有采摘下来,所以这个要求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个没关系,将位置告诉我就好了,我自己去采摘。”宁宛童微笑着,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失落。 因为救人心切,妇女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还好,从出门那一刻,宁宛童就意识到今天的事情不会太简单,药箱里边已经装满了可能用到的东西。 加上有林大夫在旁边帮忙,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硬生生缩短到了半个时辰。 宁宛童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 人,声音沙哑道:“需要休息几天,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说着,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林大夫站在旁边,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已经把脉过了,男人的呼吸声确实平稳下来了,按理来说是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 刚才半个时辰对他来说,是惊心动魄了,就连睡梦中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心中已经对宁宛童充满了钦佩。 妇女“扑通”一声,双腿一弯,直接就跪下来了。 在前的两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开始磕头了,“真的太谢谢两位大夫了,你们救了我们家的命啊。”说着,眼泪又悄悄掉下来了。 林大夫一听,不着痕迹退后了两步,将中间的位置留出来了。 宁宛童就这样承受了妇女一个人所有的目光,表情有些呆滞,只能下意识将人扶起来。 “不需要感谢我们,因为我们是有条件的。”宁宛童否认道,确实。若是灵芝被采摘下来了,她还要上门拜谢。 妇女想将两个人留下来吃饭,谁知道这两个人的态度比她更坚决,纷纷离开了。 …… “这件事情你怎 么样的?”杜仲眉毛一挑,冷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忍冬翘着二郎腿,正在慢悠悠喝着喝茶,脸上的表情的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 “我想将李健拉拢过来,这件事情就要看你怎么做了。”忍冬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杜仲,李健的父亲手里面掌握着一支军队。 这件事情杜仲也知道,只是双方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交集,也不好开口。现在交集有了,还是救命恩人,就看李恒对李健的宠爱程度有多厉害。 “这个可以。”杜仲赞同道,淡淡道:“你到底是从那里将人拐过来的?” “真的是街上。”忍冬无奈道。 “行。”杜仲不再询问,“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处理的。” 杜仲心里面已经开始打算起来了,准备过两天就将李健送回京城,然后时不时就去李健府上溜达溜达。 李健躺在干净的大床上,身上的污垢已经处理干净了,一张俊美的出现在视线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某个角落,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明知道杜仲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但是他还是拒绝不了,必须要通过他的关系,尽快回到京城。 这半个月,他 见识了百姓底层各种肮脏的场面,这一辈子不再想接触了。 隔天,天微亮。 李健是被客栈后院的鸡鸣给吵醒的,昨天早早就睡下了,将这几天的睡眠不足给补回来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透过门口的窗纸,他隐隐约约看见有人站在门外,没有任何动作。 “你怎么在这里?”李健拉开房门,惊讶看着门外的杜仲。 这大早上的,他也猜不出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杜仲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正色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正好今天他需要回京城一趟,就想着能不能将李健一同带上去,就想过来询问一下。 “?”李健表情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他没听懂。 “我今天回京城,要不要跟我一同回去?”杜仲淡淡道。 这句话仿佛是一声雷声,在李健脑子里面炸开了,这是他这十几天来,想到不敢想的事情。 “要!”没有任何的犹豫,李健坚决答道。 杜仲表情微变,“那你赶紧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出发。” 说着,直接转身离开。 “那位公子要和我们一同前往吗?”身后,李健高声问道。 第218章 回来了 杜仲皱眉,“不一起。” 他们在京城的时候接触不多,他对这个人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有可能全程都在演戏给他们看。 在京城,李家坐拥豪宅,手上更是总有一支军队,怎么可能会将独生子流放在这里,这一点就跟令人怀疑。 李健轻轻点了点头,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他不认识忍冬,却觉得这个人很可怕,明知道是陷阱,但是他不得已还是要往下跳,不然真的要被人打死了。 之后情况有变,他们重新计划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谁知道当天晚上,忍冬找上门来了。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忍冬倚在房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里面的人。 李健诧异侧头看向门外的人,神色有些紧张,“啊…要聊聊?那…进来吧。”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忍冬眉毛一挑,撩起衣摆,不客气走了进去。 身后的人还在磨磨蹭蹭不愿意进来,最后无可奈何跟着进来了。 房间里面有一张圆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的身世。”忍冬紧紧盯着他。 李健眼神一沉,抿了抿嘴唇,这件事情他已经猜到了, 忍冬既然认识杜仲,就意味着也认识他。 “你有什么目的?” 看着对方满脸慌张,忍冬憋不住轻轻笑了声,“挺好,这样我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原本想好一大堆的说辞,现在也用不上了,也省了一大堆麻烦。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沦落成这个地步,但不可否认我帮了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礼尚往来。”忍冬表情淡淡,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 “路上小心。”忍冬拍了拍杜仲的肩膀,轻轻颔首。 杜仲点头,“赶紧跟上来。” 两个人相视而笑,忍冬看着两个人离开了。 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济慈堂了,这天,忍冬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去了。 大老远就看见有个人站在院子里面,正在整理晾晒的草药,因为不够高,还需要踮起脚后跟。 宁宛童伸长手臂,将悬挂起来的药材拿下来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动作愣了一下,假装没有听见。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宁宛童将手臂缩了回来,背对着身后的人,一时之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忍冬看着布满院子的草药,尴尬道:“什么时候买这么多草药 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不应该说这句话。 “不然要等你回来吗?”宁宛童凉凉开口,接而径直离开了。 忍冬周末猛然一跳,连忙跟了上去,紧抿嘴唇,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已经弄好了吗?”里屋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婷教主走路的脚步声。 听这一声音,忍冬就知道是林大夫,表情有些尴尬。 “嗯。”宁宛童淡淡应道,“下午我出去收回来就行了。” 正要坐下的林大夫愣了一下,一脸错愕看着门外,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又不高兴了,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穿过门口。 疑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原来是某人回来了,不开心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的。 忍冬跟着宁宛童来到后院,眼看着门口就要关上了,直接一个上前,抵住了木门,不让她关上。 宁宛童轻轻掀起眼帘,微抬起下巴,“干什么?” “我…我回来了。”忍冬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前几天有事情外出了,没来得及回来告诉你一声。”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半响一阵无言。 “我知道,我没生气。”宁宛童笑意盈盈地瞧 着他。 忍冬一听,心脏猛然一颤,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眼睁睁看着宁宛童毫不留情将门口关上了,还将他关在了外边,木门差点就碰到了鼻子。 忍冬摸了摸鼻子,随后转身离开了。 “……”林大夫略微思索,抬步走上去了,“怎么回来了?” 那天两个人匆匆见了一面,忍冬就再也没有回来,这还是第二次见面。 “刚好事情有着落了,就回来看看。”忍冬笑了笑,“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您照顾一下宛童。” 林大夫不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对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忍冬实在是靠谱的人。 “有事情还是需要你们坦诚相待,不然她心里面永远有着一块疙瘩。”林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尽管这几天宁宛童闭口不谈,他也是有眼睛的人,自然能看出来。 忍冬伸手捻了捻树叶,“我……”他真的是有苦衷的,若是什么风光的身世,他也不至于隐瞒到现在。 林大夫也不多说,安慰地拍了拍忍冬的肩膀,往前院走去了。 宁宛童静静看着桌子上的盒子,尽管盒子是 关上的,她也对里边的东西十分熟悉,因为是她亲手装进去的。 门口被打开了,忍冬一个人现在院子里边,看见宁宛童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双眼一亮,视线紧随着她的身影。 宁宛童抿了抿唇,直径走到忍冬跟前,“这一次回来,什么时候离开?” “……” 忍冬心头猛然一跳,不敢躲开对方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还有几天时间。” 这一场战事,不可能会这么简单,这是一场长远的战争。 宁宛童低头看着地面,轻轻点了点头,心里面说不上怨恨,难受肯定是真的,但她也不是自私之人。 既然忍冬有自己的事情,她肯定不能阻止,只是对方什么都不说,让她心里面很难过。 手一伸,递给了忍冬一个盒子,正是在桌子上的盒子,被她拿出来了。 忍冬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宁宛童,乖乖将盒子接过去了。 “这是什么?”说着,正要打开盒子,被宁宛童摁住了。 “药丸,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使用。”宁宛童说道。 那棵灵芝从妇女手上拿过来了,上山采摘时差点废了半条命了。 第219章 来了 另一边,县衙中,今天偌大的房屋里面挤满了人,县太爷这张脸都要废了,除了讨好还是讨好,整个人差点变成了跑腿。 “这件事情是否属实?”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高声问道。 他们这一帮人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一收到消息得知前太子有可能在这里,都纷纷赶过来了。 这件事情属于秘密行动,没有通知不相干的,仔细一数,还是有十来个人。 这些人有当朝大臣的家中子弟,也有几位是幕僚,满头白发的是刘尚书,他早前已称病不上朝了,不想今日竟出现在这里。 众人能聚集在这里,都是代表身后家族前来的,大家实在是见不得新皇这样折腾他们,折腾百姓,只能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太子才是最靠谱的。 “这件事情确定属实。”县太爷笑着点点头,眼角两道皱纹十分明显。 其余人松了一口气,仿佛是找到了救命恩人,他们这条命被捡回来了。 “快快快,我们要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劝说太子回来……” 大家都忧心忡忡,当初他们对新皇即位,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现在发现不好了,就想找人 来收拾残局。 而忍冬就是那个收拾残局的人。 “我提议还是实话实说,不然太子感受不到我们的煎熬。” 刘尚书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他们看走眼了。 县太爷就这样被晾在原地了,谁也没有搭理他。 “我觉得这样可以,就担心太子不知道新皇准备逆政。” “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不然我们就白来一趟了。” “是的是的。” “……” 一句话引起了多人的讨论,都希望能够说服忍冬,然后将新皇拉下来。 计划已经讨论出来了,所有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连忙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县太爷。 “能将我们带过去吗?” 出行人数不少,过不了两天就会被发现了,现在他们必须趁着暴露之前将事情解决完成。 整个过程,县太爷就说了一句话,然后带着众人来到了济慈堂。 里面好几个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声的,对青岩镇的行为处事,十分吃惊。 正好宁宛童从山上下来,就看见一顿的人围在自家院子面前,正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请问,你们找谁?”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来,在厚重的男 声中尤尔明显,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宁宛童的身上。 在一群高大的男人面前,宁宛童就显得尤为娇小。 宁宛童看着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十有捌久是过来找忍冬的。 “你们是过来找忍冬的吗?”宁宛童将院子门口推开了,可能是县太爷太不起眼了,这下子也没有发现。 “忍冬?”刘尚书紧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明所以看着宁宛童,因为他们谁也不认识忍冬,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过来找这个忍冬的。 宁宛童愣了一下,解释道:“他一开始可能不叫这个名字,忍冬这个名字是我起的。” 后来忍冬想起来了,也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一直是以忍冬来称呼,时间长了,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了。 听了解释,所有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 “对的,我们就是过来找忍冬公子的。”旁边,有人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将这个名字接下去了。 听县太爷说起太子,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有证据准确表明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加上身份有些特殊,他们也不好暴露。 宁宛童淡淡道:“他外出了,今天不在家。” 抿了抿唇,那一刻她是非常想询问的,只是理智控制了自己。 这时,县太爷站不住了,一个跨步走上来。 “可否仔细说说?”县太爷自然认得宁宛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平常的态度,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柔和。 可宁宛不吃这一套,直接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没有撒谎,一大早忍冬就出门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回来过一样。 忽然间,说曹操曹操到。 “这是干什么?”忍冬从外边挤进来了,就看见宁宛童一个人面对十几个男子,年纪有大有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尽管知道两个人已经成亲了,可能是最近事情有些不真实,让他也有些不正常了,然后变成了看谁都不正常。 宁宛童耸了耸肩,“他们找你的。” 这一句话,几乎是这两天唯一的对话,忍冬根本没听见话里面的内容,心情已经开始美滋滋了。 “你不生气了?”忍冬有些小心翼翼询问道。 身后一众臣子懵了,这个太子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太子,但是这张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忽然间,所有的目光都 落在了宁宛童身上。 里面带着满满的探究,来之前,这件事情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面。 忍冬微笑着侧过头,就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不见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忍冬生动形象将这句话诠释出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忍冬冷冷看着面前好几个人,语气十分不好。 和刚才对话简直是般若两人。 十几个人也不敢多说话,而是打算找一个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好好来谈一下这件事情。 忍冬轻轻皱了皱眉,“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宁宛童一听,将视线收回来了,知道忍冬是为了避开她,才会重新找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但是她装傻,不说话。 忍冬不敢回头,害怕看见宁宛童失望的眼神,不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 心里面明镜似的,知道是宁宛童离开了,还是等到的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这才急忙转过头,果然看不见自己熟悉的背影了。 县太爷自从知道忍冬的身份,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小心翼翼站了出来,“这些人暂时都是在我这里。” 忍冬轻轻瞟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第220章 惨遭拒绝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眼看着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说着,忍冬侧头望向了窗外。 十几个人,就这样被忍冬一句话给劝着离开了。 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忍冬这才抬脚走进来,直奔宁宛童的房间。 人停在了门口外边,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音,心里面忍不住泛酸,他已经好久没能和宁宛童同床共枕了。 在古城山庄时,两个人还能睡在一起,现在睡在同一个院子里面,都有些勉强,碰面时都是冷着一张脸的。 宁宛童手里面抓着衣服拉开门走出来了,一眼就能看见忍冬一动不动在门口外边等着。两个人的眼神立刻对视上了。 这几天一直是这个样子,她也都已经习惯了。 侧了侧身子,准备从门口和忍冬中间的缝隙中离开,谁知道对方身子一动,直接将路口堵住了。 “有什么事情吗?”宁宛童抬眼看向忍冬,表情有些疑犹,仿佛真的是对被堵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没等忍冬解释,宁宛童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做需要离开,直接离开就可以了,不用特地找人回来告诉我。”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了,宁宛童也只 能安静等待着。 “我…十分抱歉。”忍冬张了张嘴,说道。 他十分清楚宁宛童闷闷不乐是自己造成的,只是这件事情他无法做过多的解释,只能希望对方心里面和他心里面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有一种错觉,总感觉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僵掉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真的非常担心。 宁宛童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面也开始渐渐释怀了,“一会儿过来吃饭晚,正好了解一下你什么时候离开。” 两个人的疙瘩解决了,宁宛童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了。 …… 次日,县太爷家中。 忍冬已经离开朝廷这么长时间了,众人看见他,依旧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种举动都是见到人后,非常自觉就表现出来了。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忍冬抿了一口茶,轻轻掀开眼帘扫视了一眼所有人。 半响,没有人说话。 县太爷也在这些人的里面,这个时候他也只敢抹抹汗水,然后用救助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其他人。 忍冬也不着急,就静静等着。 “太子可知道新皇的倒行逆施?”刘尚书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严肃说道。 他们从来没有在忍冬脸上看见笑容 ,就知道这件事情和他们在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也开始慌张起来。 忍冬静默良久,缓缓点头。 刘尚书一见,眼睛放亮,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人,“既然太子知道这件事情,难道没有打算和我们一同回去主持大局吗?” 大家心里面都是明镜似的,说话也没有拐弯抹角。 “没有。”忍冬拒绝了,并没有告诉这些人他和杜仲的计划。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一点点风险他都不想看见,唯一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说。 众人都愣了,不明所以看向忍冬。 这才多长时间,太子就变成了他们陌生的模样,这一声拒绝,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转而房间里面陷入了一片沉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没有说话。 忍冬面前的一杯茶都已经喝光了,看了一眼其他人,正准备起身告辞。 刘尚书一看,连忙将忍冬的动作打断了,“太子,难道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新皇是怎么即位的,大家心里面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说这么明白。 “这种事情是我能决定的吗?曾经我也和你们存在一样的想法,后来结果发展成什么相信,我相信你们都 已经看见了,这种失败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忍冬正色道。 因为这件事情,他逃避了这么长时间,这种心理上生理上的伤害不是随口说说的,稍有不慎,这个人就承受不住直接疯了。 刘尚书低着头,无法反驳,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袖口旁观了,责任他们占据了一半。 “你们赶紧离开吧,我就当做从未见过你们。”忍冬叹了一口气,开始赶人了。 “太子,难道你能冷眼看着百姓受苦受罪?” “……”忍冬抿唇,“我也是其中的一名百姓,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你可以成为这拯救他们的人。” “我不配。” “……” 来之前,这些人谁也没有猜到,开头就惨遭拒绝了。 一众人商议之后,还是没有离开,依旧停留在县太爷家中,他们决定再想想法子。 县太爷这几天都是战战兢兢的,说话的时候不敢大声,差点就连呼吸声也要放轻了。 从忍冬自身下不了手,一众人便想了其他的办法。 “昨天那位姑娘是谁?”刘尚书看向县太爷,等到对方的回答。 县太爷略微思索,应道:“她已经和太子成亲 了,两个人现在是夫妻。” 刘尚书一听,惊得猛然退后了两步。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们一无所知。 “太子和宁大夫的感情一向很好,两人经常一同外出。”县太爷继续道。 当时,两个人的感情遭到了许多人的讨论与羡慕,正好县太爷也关注过一段时间,对这件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这位姑娘是大夫?” 县太爷点头,“是的,宁大夫是整个济源县最有名的大夫,任何疑难杂症都能解决,甚至还能救活还剩一口气的患者。” 没有任何的目的,这一番话纯粹与县太爷对宁宛童的欣赏。 整个济源县对宁宛童非常熟悉,就算没有给她诊病的机会,依旧记住了这位姑娘。 众人听出来了,他们口音中的姑娘人美心善,医术十分了得。 一时之间,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谁高攀了谁,听着县太爷的描述,他们已经自认为宁大夫是一名神医。 “这件事,我们必须郑重考虑一下,不然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稍后,刘尚书提议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又将时间延长了一天。 第221章 去酒馆 羊肠小道上,宁宛童正在吃力的拿着东西,都是从集市买回来的,准备上酒馆一趟,顺便看望一下赵子苓。 突然手一轻,有人将她手里面的东西接过去,可能是太重了,一下子就被接过去了。 宁宛童猛然侧头,就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仿佛最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你是?”宁宛童犹豫道。 说话同时,捏了捏手指头,发现上面已经被勒红了,还有着一道深深的印子。 最近她心情有点烦躁,准备去酒馆教赵子苓调一款新的鸡尾酒,让生意好一些,毕竟没有人会不习惯金钱。 男人失笑:“昨天才见过面。” 说话间,男人的笑容有些苦涩。 宁宛童耸了耸肩,不在意道:“昨天太多人了,没记住几个。” 伸手想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接过来,谁知道男人手一缩,躲开了。 宁宛童不恼怒,只是冷眼看着跟前的男人,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帮你拿过去吧,姑娘拿这么重的东西属实有点辛苦。” 宁宛童将手中的东西换了另一只手,右手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忽然间一股回血感受十分明显。 再往 前走两三步,就能看见生意萧条的酒馆。 杨公子一脸疑惑看着跟前的建筑物,脚步停住了,低头询问道。 “确实是这儿吗?” 他昨天晚上来的并不是这个地方,忽然间换了地方,让他有些不确定。 宁宛童坚定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让杨公子将东西放下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这个安静地坏境显得有些突兀,不一会儿,门口就被拉开了,赵子苓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出来。 扫了一眼小路,就看见宁宛童在不远处正在和一个男人争执,越看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抬脚跟上去了。 两个人谈话突然间**一个人,正在讨论这两个人直接愣住了,一脸震惊看向说话的方向。 转头就看见赵子苓冷眼看着他们,震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段时间每天,温和的男子怎么就变成模样。 赵子苓自己也被吓一大跳,大老远看过来,还以为宁宛童被欺负了,走进一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赵子苓表情有些无奈,“没啥,就过来瞧一瞧。” 从集市买回来的东西被赵子苓一趟拎回去了,原地就剩下两个人,两个人之间的相处,除了今天这 件事情,就只有那天晚上远远地瞟了一眼。 “非常抱歉需要打扰你了,我是来自京城的杨华,”杨公子正色道。 宁宛童一听,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忍冬今天真的不在。” 一大早就出门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下来了,忍冬的消息依旧一丁点都没有。 杨公子慌忙解释:“今天我过来的目的并不是找忍冬,”忍冬这边已经不好下手了,只能从侧面上同时俱进。 这一点他肯定不会实话实说。 宁宛童轻轻颔首,等待着对方的理由。 “就是想交个朋友,”杨公子抿了抿唇,有些紧张。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很少会和姑娘将话紧张。 杨公子的心里想法,宁宛童一点都没猜到。 “……”宁宛童沉默了一下,无奈道:“一会儿忍冬回来了,我告知他一声就好了,不用您多此一举。” 这种拐弯抹角的人最烦了,宁宛童特别不喜欢。 赵子苓再一次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就倚在门框外边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个,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宁宛童招招手,“正好你过来招待一下客人,将酒馆的新款都推一推。” 赵 子苓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看着宁宛童硬生生将他推出来了,差点就撞上了身旁的杨公子。 接着,宁宛童抬脚走进去了,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外边的两个人面面相窥,一时无言。 “……过来喝酒的?”赵子苓试探的问。 杨公子不安地看着赵子苓,转而看向消失在门口处的宁宛童,愣愣点了点头,“对的。” 赵子苓嘴角一弯,连忙领着杨公子来到了里屋,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好几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正在与身旁好友交谈。 宁宛童从柜台抬起头,瞟了一眼进来的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将布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柜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样式各样,看起来十分有趣。 赵子苓将杨公子安排好座位,走进一看,惊喜道:“又准备研制新款了吗?” 这种画面不常见,只有宁宛童出新款酒的时候,她就会去集市带许多瓶瓶罐罐回来,里边的东西都是不常见的。 宁宛童点头,“免得省着有没了。” 赵子苓不服,“怎么会没有生意,一会儿还有一大笔订单,现在还在准备货物!” 冬天烈酒暖身 ,酒馆生意逐渐达到巅峰。 宁宛童无理由,只能装死不说话。 一眨眼,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了。 杨公子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急促,还有些慌张,正在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等谁。 身旁的椅子被拉开了,宁宛童悄无声息坐了下去,凉凉道:“今天等不到了,过两天再来吧。” 这件事情她实在无能为力,最近忍冬的行踪无定,根本找不到人。 杨公子听见声音,征了一下,缓缓摇头,“我没有在等忍冬公子。” 他们几个人有过约定,确实傍晚事情还没有解决,刘尚书就要亲自出马,他害怕自己一抬头就看见人走进来了。 宁宛童挑眉,没有说话。 “……”杨公子有些犹豫,“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 赵子苓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杨公子人就不见了,原位上还坐着宁宛童,显然是刚才这两个人聊过天了。 椅子被拉开。 “刚才那个人是谁?”赵子苓手中端着一只酒杯,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十分诡异。 宁宛童静默摇头,她也不知道。 赵子苓不信。 “刚才帮你拎东西回来的,你居然不知道是谁?” 第222章 找人 宁宛童抬头看向他,认真道:“路上遇见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 赵子苓无话可说,勉勉强强相信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知道局外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情不对劲,更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宁宛童了。 “找忍冬的。”宁宛童说道。 赵子苓恍然大悟,这就解释得通了。 此时,郊外。 一个人黑衣人跪坐在地板上,跟前正是许多人心心念念的忍冬,只见他满脸严肃,听着黑衣人的汇报。 “暂时还没有被发现,若是再前进一步,属下就无法保证了。”黑衣人低着头说道。 连续多天没休息,从另一个州骑马赶过来,就是为了将这条消息亲口告知,免得终于被截胡。 忍冬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听命令行事就好。” 说着,抬了抬手,让黑衣人赶紧起来。 “我这个机会是你们给的,不需要对我行礼。”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朝廷的时间太长了,面对他人的行礼,开始有些陌生了。 黑衣人表情微变,道:“这是您应有的。” 这句话的语气和杜仲的一模一样,这些人都在无条件相信他,帮助 他,这让忍冬有些措手不及。 经历过一次失败后,他已经没有当时的自信,甚至还怨恨当时的狂妄自大,若是没有那一次的冲动,或许也不会死去这么多人。 两个人一阵无言。 忍冬是还没有想好措辞,黑衣人是早已习惯这种安静的环境。 “我们…一起加油。”忍冬满脸认真,灼热的眼光看着跟前的人。 目送黑衣人离开后,忍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另一边。 刘尚书有些不安,太子在郊外这件事情还是暗卫回去告诉他的,为了彰显出自己的诚意,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看着忍冬的背影,他却犹豫了,不敢上前。 早在刘尚书出现的那一瞬间,忍冬已经察觉了,没有任何动作,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子?”刘尚书轻轻问候。 “请问刘尚书,辛苦过来有何事?”忍冬没有刁难,而是礼貌询问。 他没有戳破刘尚书为何得知他在这里,有时候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阐述清楚,假装不懂会更好。 刘尚书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想劝说一下,不然整个王朝就要毁在他手中了 。” 谈起这件事情,刘尚书满脸凝重,他这职位的实权,过不了多久都会被架空,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见不得国家走向灭亡。 为了这个国家,许多人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自然看不得它被毁灭。 忍冬听了,静默良久,开口道:“其实你们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好好劝说新帝,让他明白你们的苦衷。” 他早已经答应杜仲要将这个位置拿回来,现在才刚刚起步,他一个人都相信不了,这一次要更加严谨,不能让这么多兄弟的心血付之东流。 “这条路要是行得通,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也理解你心中的苦衷,但是……”说些,狠狠叹息,无法否认当朝这位是他见过最糟糕的。 他们也想罢朝造反,只是手上无实权,就连太尉手中的军队也被收得七七八八了,这让他们有所顾虑。 若不是他们知道太子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多百姓,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了。 “他不会拿整个王朝开玩笑的,或许你们可以听一下他的想法,有时候换另一条路走会更好。”忍冬艰难地将这句话说出来,说完后自己都不相信。 刘尚书一听,面色沉 郁,久久地盯着忍冬看。 …… 杨公子两手空空回到了县太爷府上,满脸羞愧面对着众人。 “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杨公子劝说道。 这些人每个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让他感到心力憔悴,却也。又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 “哎呀,肯定是你能力不行。”另一个公子哥连忙反驳,一脸嫌弃地看着杨公子。 一人说话,众人附和。 杨公子瞟了一眼跟前的人,凉凉道:“这件事情交给你,你能完成?” 当时一个个不愿意出来,现在一个个说风凉话,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做得出来。 “一个女人还搞不定,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你来。” “我来就我来!”公子哥轻轻颔首,应下了这件事情,旁边有好几个人鼓掌起哄。 剩下的人都是满脸愁容,似乎对这位公子哥一点都不放心,却又不敢提议自己出面,只能一边嫌弃一边怂。 杨公子气急了,直接甩袖离开。 身后的人看见了,纷纷哄笑。 “哎呀,这个人就是不行,说两句还生气了,明天让你们看看爷的威风!”公子哥一拍大腿,满脸斗志。 这件事情杨公子 并不是放弃了,而是准备一点一点攻克,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 公子哥领着一帮人来到了赵子苓的酒馆,稀稀拉拉一帮人,让人看起来非常可怕,行人看见了也十分纷纷躲开。 “青岩镇的百姓也太胆小了,居然害怕小爷?”公子哥一路走过来,早已经发现了这个状况,并没有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就是就是……”另一位跟班连帽个附和道。 行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酒馆。 公子哥仰头一看,连忙推开门进去了。 赵子苓正在收拾东西,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来人。 “请问几位?” 声音从柜台处传过来,不一会儿,一帮人已经来到了柜台附近。 赵子苓蹲着身子正在小东西,忽然间一大片阴影移动过来,直接被吓了一大跳,猛然抬头,就看见领头的公子哥。 “你们…这是……”赵子苓有些犹豫,他怎么决定这一群人不是过来消费的,而是过来收保护费的。 公子哥嘴一努,扬声道:“我找宁宛童!” 酒馆常年都是十分安静的,突然炸开一声响声,直接将客人吓了一大跳,所有人的视线都挪过来了。 第223章 人后一个模样 再加上宁宛童这个名字在青岩镇十分有名,这下子谁也不愿意挪开视线,准备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哥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他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心里面会认为这些人都在支持他。 赵子苓张了张嘴,道:“你找我们宁大夫作什么?” 最近这两天,总有人若有似无地各种打听宁宛童,导致他一听见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一脸防备地看着公子哥。 “这是我的酒馆,为何来这里找宁大夫?”赵子苓凉凉说道,这个时候就要尽量隐瞒,尤其是这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昨天没来得及询问,现在他都怀疑宁宛童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的事情了,问总有几个人结伴过来询问。 更可怕的是,这一群人都是男人。 心里面隐隐约约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难怪最近常常看不见忍冬,这样一想,这件事情危险多了。 公子哥轻轻皱眉,侧目看向身后的人。 他的手下被瞟了一眼,心一颤,连忙走上前说道:“听说宁大夫经常出现在这家酒馆,就想过来询问一下行踪。” 说来惭愧,上一次去过一趟 住处,现在居然给忘了。 当时也只是稀稀拉拉跟着一同前往,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公子哥为了做出成绩给父亲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宁大夫也只是顾客,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济慈堂看看。” 赵子苓下令赶人了。 这句话没毛病,但是公子哥就是十分不爽,连忙开始嚷嚷:“你这话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我是谁?” 在京城,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出现,几乎所有人看着他都是低着头的。 赵子苓抿嘴没有答话,不用猜测,看着对方的穿着,也能猜出来这个人不太简单,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公子哥看见人不说话了,骄傲冷哼一声,整个过程是昂着头的,非常的高傲。 家丁一听,连忙退了下来,悄悄在公子哥耳后说道:“我们去济慈堂吧,宁大夫在那儿!” 这么大一个青岩镇,他就不相信还有人不知道济慈堂。 公子哥稍作思索,也不想再这儿惹事,缓缓点了点头,跟着家丁从酒馆离开了。 看着一群人从正门离开,赵子苓心头猛然一跳,从侧门出去了,跑着赶往济慈堂,想趁着这一群人没到之前,将这个 消息通知给宁宛童。 宁宛童将被风吹走的草药捡了回来,抬眼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他们指名道姓要找你!”赵子苓慌了,那一帮人看起来可不好惹。 “找我就和我有关系?难不成我不可以拒绝吗?”宁宛童问道。 赵子苓愣住了,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件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相处久了,都快忘记宁宛童当初的性格了。 刚要说话,院子的门口就被敲响了,频率还非常高。 宁宛童抬脚就要离开,直接被身后的人一扯。 “你干什么去?” 赵子苓满脸不解,这怎么和刚才所说的不太一样。 宁宛童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有人敲门,肯定要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宁宛童就感觉到手臂一疼,原来是赵子苓加大了力度,一下子没控制好,疼痛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宁宛童咧开嘴,轻轻抽气,“我的手臂要废了。” 男人的力度本来就偏大,加上自己没有注意,差点将她的一条手臂给废掉了。 手掌猛然一松,宁宛童感觉自己整个人活过来了。 “你不是说不见吗?”赵子苓着急道 。 “你怎么知道敲门的就一定是他们?”宁宛童依旧抬脚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满脸紧张的赵子苓。 “肯定就是他们,只有那一群人才会这么没有礼貌!” 尽管赵子苓这么说,院子的木门还是被宁宛童拉开了。 入眼就是领头的公子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看起来像是跟班。 赵子苓张着嘴巴,一看这阵仗,连忙将嘴巴闭上了,缓慢挪开了视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公子哥一眼就看见赵子苓了,瞳孔微震,“你你你……” 伸手指着宁宛童旁边的赵子苓,一下子脑袋有些空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酒馆的老板吗?”公子哥质问道。 看见两个人同时出现,他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生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是我。”赵子苓微笑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不认识宁宛童?” “这句话我可没有说,这位宁大夫是我的朋友。” 赵子苓依旧是一脸微笑,不慌不忙对上了公子哥的视线。 公子哥被呛,脸色完全沉下来了,一个跨步,准备上前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人,让 他知道什么叫做对错。 身后的公子一看,连忙七手八脚将人拦下来了。 “别冲动,别冲动,要记住我们还有其他事情!” 其他公子哥纷纷应和。 公子哥狠狠吐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了,只能怒气腾腾瞪着赵子苓,转而将视线看向旁边的宁宛童。 对上了宁宛童凉薄的视线,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感觉到自己心头一跳,居然有一种想躲开视线的念头。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对上去了,“你就是宁宛童?”声音有些高傲,看着的对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宁宛童也不恼怒,冷静地点了点头。 “我是。” 大方地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公子哥怔了怔。 “我……”公子哥一开口就卡住了,只能愣愣看着宁宛童,忽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宁宛童表情有些疑惑,侧头看向身旁的赵子苓,似乎在询问这些人到底是在找谁? 赵子苓耸了耸肩,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群人怎么人前一个模样人后另一个模样完全没了刚才狂妄不羁的模样。 身后的一众人也迷茫了,纷纷上前探头探脑,想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怎么能让公子哥说不出话来了。 第224章 行不通 还没到休息时间,酒馆已经提前关门了,里边挤满了客人。 赵子苓一脸冷漠看着眼前的公子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宁宛童都已经喝下两杯茶水了,公子哥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表情来看,似乎还在酝酿。 “我们这边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宁宛的想法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擅自开口了。 “当然可以。”宁宛童非常爽快,“不过我这边也是有条件的。” 公子哥微微扬起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猛然转头看向宁宛童,不明白这个要求是什么。 “刚才你也说了,我是大夫,若是有什么疾病的事情,可以尽情寻找我帮忙,如果是其他事情,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和她一开始的分析一模一样,这些人就是打着找朋友的方式过来套近乎,她早已经做好了拒绝的说辞。 “这件事情,你能帮忙……”公子哥依旧不屈不饶。 若是此刻离开了这家酒馆,就意味着这个任务自己也失败了,口口声声的成绩也没有,还会被同行的人取笑。 “术业有专攻,我只对医术这方面有信心,所以这种最好疾病的事 情,还是不要请我帮忙了。” 宁宛童再一次地明确拒绝,以后不管来多少人,只要和忍冬有关系的,她一概不插手。 双方人僵持了一个时辰,最终,公子哥带着一群人灰溜溜离开了。 回去路上,一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消息,杨公子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没有打算去取笑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公子满脸凝重。 他并不认为这样是好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能说宁宛童是真的厉害,无论怎么劝说,依旧是不愿意出来。 两个人在大堂碰上了,最后还是公子哥率先离开了,早已经没有了那个嚣张的模样,反而有点落荒而逃。 …… 一阵马蹄声响彻而来,声音在济慈堂面前停下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跳下马,急匆匆来到了院子里面。 这个时候济慈堂还有几位客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单纯有某种疾病,需要过来治疗。 宁宛童正在忙着诊断患者,根本没注意道从外边走进来的人,对方静悄悄在旁边坐下了,准备等着大夫休息。 谁知道这个时间太长了,忍冬直接就在椅子上睡着了,姿势看起来十分不舒 服。 来看病的人,大多数都认识忍冬,也知道宁大夫和忍冬的关系,所以他们也不会随便起哄,这种严肃的场面,就免了。 宁宛童从患者手腕上将手指挪开,略略抬眸,就看见了一整天没在家的忍冬,一下子就怔住了。 两个人的对视,也就两秒钟。 宁宛童接着将视线放在了病情上,开口道:“你先坐一下,一会儿给你开药。” 患者点点头,顺从地坐在了旁边。 宁宛童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向忍冬的方向,而是走到下一个患者跟前,开启了新的一轮诊病。 她说不出理由,每一次都说没有生气,其实内心早已经闷闷不乐了,也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消极的情绪。 若是换做以前,她可能会毫不在意,现在不行了,对这个人到底感情已经变了,肯定想参与对方的事情。 谁知道对方闭口不谈。 可能是房间里面气氛太低沉了,诊病的患者坐不住了,出声道。 “宁大夫,我这个病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宁宛童还在走神,忽然被问,猛地回过神来,结巴道:“啊……没事没事,都是小病,喝点药调养一下就好了。” 揉了揉 眉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将医馆里边的患者给送走了,宁宛童回到了大堂,忍冬还在熟睡,眼底下的乌青十分明显。 宁宛童轻轻叹了一口气,从里屋找出来一张毛毯,轻轻盖在忍冬身上,殊不知,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 转头一看,一双精明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看着她。 宁宛童一愣,道:“你没睡着啊?” 或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忍冬征了一下,精明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迷离,随后揉了揉眼睛。 迷糊道:“睡着了。” 宁宛童抿了抿唇,一屁股坐在了忍冬身边。 忍冬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侧头看向宁宛童,温和道:“今天医馆是不是很忙?” 宁宛童摇头,“不是很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还是宁宛童第一次询问这件事情,以往都是忍冬不说,她就不问。 忍冬轻轻笑了声,“还没有,还需要很长时间。” “对了,最近有几帮人来找你,问来问去也不说原因,我就给推了。” “这件事情不用理会,这些人也只是过来找存在感的。”忍冬无所谓道, 他已经再一次明确拒绝刘尚书的请求,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放弃了。 ……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刘尚书沉着脸问道。 第一次被太子拒绝后,他们就已经分工明确,谁知道一个任务也没有完成。 刘尚书看着他们丧着脸,就知道事情失败了。 公子哥嘟囔道:“这个女人太难搞了,简直滴水不漏!” 一说起这个,公子哥就气炸了,宁宛童已经将他对姑娘的固有印象给毁掉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杨公子笑了笑,不说话。 从他离开酒馆那一刻,就想到了这个画面,只是某人不知天高地厚,偏要去尝试一下,现在也吃了个闭门羹。 刘尚书对宁宛童印象不深刻,一心只扑在太子身上,“真的说不动吗?” 公子哥坚定点点头,脸色十分不爽。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杨公子忍不住扬声问道。 刘尚书皱眉,道:“若是行不通,我就要采取另一种手段了。”说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杨公子一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凝了凝眉,并不是很赞同,却又不能反驳,因为他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第225章 大变活人 “什么手段?”公子哥问道。 今天吃了闭门羹,他现在恨得牙痒痒,一听说有特殊手段,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刘尚书。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刘尚书,等着他开口。 刘尚书眼里闪着精光,徐徐说道:“既然,明着来不行,我们就暗着来。”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人家,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多多少少都有接触,就连清高的杨公子也了解。 杨公子抿了抿唇,心中不是很赞同刘尚书这句话。 刘尚书一抬头,就抓到了杨公子的眼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两个人滴水不漏,怎么劝说都不行,受难的百姓也等不了了。 这句话是结合了这两天的成果,实在是毫无进展了。 “哎呀,你管他做什么,这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 公子哥藐视道,非常看不起杨公子这个样子。 平常,大家在京城里面不常见,矛盾也没有这么多,现在来到了县太府,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矛盾早已经被激活了。 现在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 动手。 可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差不多,动起手来是非常难看了,公子哥也不敢轻易惹事,免得被父亲一个命令就将他叫回去了。 刘尚书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想参与这些年轻人的争执,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抬脚离开了一段距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件事情也只是提一个建议,若是你们还有更好的计划,这个建议也不需要考虑。” 说完,人直接抬脚离开了。 杨公子静默了一会儿,装作没有看见旁边的公子哥,抬脚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表情不太好看。 公子哥微微一挑眉,视线落在了杨公子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了。 “真恶心。”公子哥唾弃道,“来之前真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个杨华,大家都是半斤八两,非要搞得自己十分清高。” 这句话杨华没听见,也不会有人传达给他。 杨华从县太爷府上出来,漫无目的在街道上闲逛,脸上表情兴致缺缺,看什么都是一副表情。 “瞧一瞧看一看咯。” 前方传来一声吆喝,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不然就是你的损失。” 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百姓随着声音来到了男人的身旁,一群人将中间一小块地方让了出来。 见着热闹,杨华也随着人流走了过去。 “各位乡亲父老们,我们准备表演胸口碎大石,希望各位乡亲父老们可以支持一下。”一位满脸笑的男人走了出来,说话时,快速瞟了一眼出现在人群中的人。 看清人后,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两只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是外地人,不太了解本地人的喜好,既然胸口碎大石已经看多了,我们就来换其他的。”男人指了指已经搬上台的大石头,连忙让身旁的几位壮汉将石头搬下去。 这一变故,令前面的许多人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到底还演不演了?”一个男人愤怒出声,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杨华轻轻颔首,正好撇了一眼舞台上的男人,就看见对方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和刚才笑眯眯的样子相差实在太大了,杨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男人依旧是笑意吟吟的,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男人靠近说话的人,温 温和和道:“这位公子不要着急,我们接下来才是最热闹,最神秘的!” 可能是这句话带来的兴趣比较大,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尽管周围的讨论声不停,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了。 男人再一次掌握了主动权,道:“我们准备表演大变活人,不知有哪位可以配合一下?” 男人说着,灼热的目光落在杨华身上,一会儿就挪开了。 杨华表情有些无辜,总觉得自己被这个陌生人给盯上了。 心里面觉得十分不舒服,却又不知道怎么了,表演的这个男人她也不认识,一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 “快点,快点!” 一声催促声打断了杨华的思绪,他略略抬眸,正好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随之就看见对方嘴角勾了勾。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来不及回想,男人就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不知道这位公子,能不能配合一下我们的表演?”男人直接蹲了下来,轻轻笑了笑,将目光落在杨华的身上。 一下子,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才看过来,就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一刹那,所有人陷入了安静。 杨华张了张嘴,想要拒绝。 突然,身后一疼,有人直接从背后将他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撞上了跟前的台架,还好他反省迅速,踉跄的停止了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将心跳平缓下来,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不管是周围的,还是远处的。 “公子,你就去配合一下,大变活人这个表演我们还没有看过呢!” 一位老人苍老的声音响起,低头一看,才看见人。 “对啊对啊,大老爷们的,能不能爽快点?” 一声接着一声,都在劝说杨华赶紧上去,好让他们能够一饱眼福。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等待着,脸上表情充满了自信,仿佛早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幕。 杨华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答应了。 台上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了,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壮汉,不小心瞟到一眼,还要迅速挪开视线,不敢多看。 杨疑问道:“你这也不缺人,为何要让我上来?” 装好也是人,看着面前这箱子,好像也没有装不下,他就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男人解释道:“因为这些都是我的人,若是这样,台下观看的观众,肯定不会全都信服,换一个陌生人就好多了。” 第226章 被劫 杨华踌躇了一会儿,台下的百姓连忙起哄,无奈之下只能抬脚走进箱子里面,正在调整站姿,头顶上一块黑布放了下来,箱子里面陷入了黑暗。 “好了,接下来你们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男人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杨华还能清晰听见。 突然,脑袋一阵眩晕。 杨华手一撑,手掌触碰到箱子的内壁,还没有松一口气,整个人就彻底软下来,意识逐渐模糊。 “我们要掀开了……” 耳边还传来男人激昂的声音,杨华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 …… “唔……” 杨华抬手揉了揉脑袋,不知什么时候这里起了一个小包,微微用力一摁,一阵疼痛袭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双眼已经被蒙上了,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轻轻解开了眼睛上的黑布,入眼便是一间小木屋,说不上华丽,但也不破烂,就简简单单的一间小木屋。 四处张望,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杨华发现自己躺坐在地板上,想站起来,就发现脚踝也被紧紧绑起来了,根本动弹不得。 手边散落一串绳子,也不知道抓他的 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没绑手。 还没有解开脚踝上的绳子,门口就被推开了,屋内昏暗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下一秒,木门又被关上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脚步极轻,若不是听见门口的响声,杨华还不一定能发现有人走进来了。 “醒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有些惊讶,似乎并没有想到杨华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杨华抿唇,没有回答,依旧是背对着门口的姿势。 男人也不恼怒,无所谓耸了耸肩,整个人来到了杨华跟前,低着头看向对方的动作。 此时,杨华还在解开绳子,就当着男人的面解开,男人也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致看着对方的行为。 “你就算解开了,也没有用。”男人毫不留情打击杨华,不管他有没有发现这个举动,这个人依旧是逃不了的。 杨华动作一顿,“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着,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这才发现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也不是要大变活人的男人。 男人轻笑了声,“不用紧张,如果对你这条命有兴趣,就不会留到现在了。” 男人没有蒙住脸,杨华能清清楚楚看见 对方的模样,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这么可怕。 杨华稳了稳心态,凉凉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男人点头,“当然。” 在抓这个人之前,他也有犹豫,将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抓过来了,若是处理不当,必然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杨华表情有些难看,试探道:“难道你就不害怕我会报复吗,这个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两个人静静对视着,谁也不服输。 “别让我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会让你们好看的!” 杨华越想越气,忍不住威胁道。 男人笑了,唇角弯了弯,“你拿什么来报复我?” 杨华怔住了。 “凭这张脸吗?”男人说着还拍了拍脸颊,“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 “你……”杨华气急,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男人,眯了眯眼睛,试图用眼睛辨认男人所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假的。 后来,也没看出来。 “别看了,看不出来的。”男人提醒道。 这张脸是经过精心研制的,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的假的,有时候他都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这个模样了。 杨华低着头 ,妥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男人眼睛弯了弯,笑意吟吟看着蹲坐在地板上的杨华。 “所以,接下来就好好听我的安排,保证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势,反而有些温和。 …… 另一边,县太府已经炸开了,同行的人都知道杨华突然消失不见了,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尚书面色沉郁,质问着跟前的人。 公子哥连忙摇了摇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人了,完不成还被能别人拐跑了?” 此话一处,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公子哥表情有些震惊,不可置信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杨华被人绑架了吧?” 其他人纷纷躲开了公子哥的视线,漫不经心垂下头,不敢对视。 刘尚书一听,整个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看着公子哥的方向,“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他们最担心对方事情,没有想到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公子哥不服,“不可能,这个人哪有这么蠢,一大把年纪的,居然还能被别人拐跑?” 杨华本身就会武 功,一般人是动不了他的,加上他们这一次是秘密出行,就更加不会有这种危险了。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否定。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脸色十分难看。 刘尚书进皱眉头,微微思索,“这件事情我先去询问一下,最近你们也要注意一下安全。” 杨华在青岩镇失踪,这可是一件大事情,若是找不到人,他回到京城可是交不了差的,到时候还会引来各种麻烦。 严重的话,之后的事都没办法进行了。 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刘尚书匆匆来到了酒馆,准备从这里获取一下有用信息,尽量利用最短时间将人找到。 “小心一点,瓷罐比较容易破碎……”赵子苓一脸紧张看见搬运的家丁,这是这几天最大的一笔订单。 瓷罐里面的酒,还是宁宛童最近才研制出来的,这才没几天,就已经吸引了好多人过来询问情况。 正在搬运瓷罐的家丁,忽然一个转身,差点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刘尚书,双方都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呢?”赵子苓心一颤,连忙呵斥:“这些东西可贵了,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得,所以,你尽量不要去碰它。” 第227章 当面挑衅 突然被吼,刘尚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站在一旁。 赵子苓没看清楚来人,整颗心都放在了这些酒上,若是不小心打烂了一罐,他可能会很伤心。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赵子苓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的。 搬运的家丁动作也逐渐放轻,经过赵子苓再三强调,他们也意识到手中的东西有多珍贵,知道这个东西他们赔偿不起。 满满的十五罐,都已经搬运到马车上了,里面垫着厚重的棉被,就害怕里边的东西被磕着碰着。 “麻烦你们了……”赵子苓上前道谢。 家丁摆摆手,“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也会尽可能将这些东西安全送回去。” 路上也有风险,赵子苓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听见家丁这些话,也只能点点头,心里面也选择相信他们。 送走了马车,回到院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行为举止有些奇怪,看样子也不像是过来喝酒的。 刘尚书看着酒馆人来人往,依旧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外边的人回来。 赵子苓已经来到了跟前,看着刘尚书的眼神一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赵子苓礼貌询问。 这已经不是大早上了,一会儿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完成,如果面前这个男人说不明白,他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我想找一下宁大夫……”刘尚书轻轻颔首。 一听见这个名字,赵子苓猛然抬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最近寻找宁宛童的人太频繁了,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宁大夫不在这里。”赵子苓回答。 刘尚书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了这里,他接受的白眼比这一辈子都有多。 …… 此时,郊外。 宁宛童带着忍冬来到了山脚下,前两天她听说这儿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就想过来看看,谁知道忍冬一直要跟过来。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宁宛童皱眉问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正前往山顶。 忍冬一想到昨天杜仲传来的书信,悄无声息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随着一条小路上去,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两个人还需要用手拨动两旁的野草,不然走不过去。 突然,一阵声响传过来。 宁宛童还 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忍冬直接一把抱住了她,将人往身后推,自己一脸严肃看着远处。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宁宛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阴森的半山腰传来阵阵回声,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宁宛童松了一口气,抬头问道。 “有人……”忍冬抿了抿唇,眼神紧紧盯着某个角落。 然而并没有任何动静,耳边只有风吹过野草的声音,时不时还能听见虫子的叫声。 “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出来吧。”忍冬高声喊道。 宁宛童呼吸一轻,顺着忍冬的视线看过去,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 刚想张嘴说话,耳边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衣紧身衣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因为蒙着脸,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男人轻轻笑了声,也不在意自己暴露了,“认识太保的儿子杨华吗?” 冷不丁出声,只见忍冬紧紧皱眉眉头,不明所以看着这个男人。 “你想做什么?”忍冬整个人来到了宁宛童的跟前,将她紧紧保护在身后。 宁宛童一顿,她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前两天还一同在酒馆中喝酒 ,心脏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男人笑道:“看来是认识的。” 忍冬心跳在加速,杨华是秘密从京城过来的,居然被盯上了,这么一想,好像他的身份也保密不了多久了。 男人心里面有些得意,那天,在京城匆匆见过一面,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地方居然遇到了,阴差阳错被他抓过来了。 “本来我不想抓他的,但是他这一身行头,真令我眼红……”男人语气有些惋惜,似乎这件事情问题不在他,而是杨华的行头勾引了他。 忍冬表情微变,震惊问道:“你居然把人给抓了?” 空旷的半山腰,还能听见两人说话的回音,有些渗人。 忍冬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并没有过任何接触,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目的是什么。 男人点头,满脸不在乎。 “我劝你还是把人给放了,不然,你会后悔的。”忍冬凝视着男人,劝说道。 太保的儿子可不是好惹的,除非这条命不想要了。 忍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家族都会被你连累的。” 诛九族,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可没有说要动他,只要他听我的安排,肯定会 毫发无伤将人送回去。”男人承诺道。 忍冬抿唇没说话。 “都说父债子还,我也想尝试一下。” 忍冬眉毛一挑,审视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块黑布将整张脸蒙起来了,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所以别太担心,他这条命还是很有用的。”男人轻轻笑道。 从头到尾,男人眼角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就好像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一点都不害怕。 “那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作什么?”忍冬正色道。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将这个消息带给他同行的人,免得找来找去还不知道人去哪里了。”这句话就是明摆的挑衅了,男人微微扬起下巴,整个人嚣张地不得了。 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不见了。 …… “找到人了吗?”公子哥看着从外边走回来的刘尚书,他们已经担心一整天了。 一开始他还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杨华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剩余的人才开始担心起来。 其实他们更多的是害怕,今天杨华不见了,下一个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就意味着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第228章 不是小孩子 “别找了,现在人是安全的。” 门外传来声音,紧接着忍冬从外面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面红的家丁,不敢抬头看着里屋的人。 “这位公子直接闯进来了,我们拦也拦不住。”家丁控诉道。 这种事情十年八年都不会出现一次,他们早已经放松警惕了,谁知道今天就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县太爷看见来人,眼睛一亮,“知道了,赶紧走吧。” 毫不留情将家丁赶走,自己却迎了上去,将忍冬带进来。 刘尚书:“这个消息您从哪里听说的?” 刘尚书看见忍冬,有点激动,但现在,还是杨华的事情比较重要。 忍冬二话不说,直接将半山腰处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 “我不知道你们的行踪是怎么透露的,但是我希望你们不着太过逍遥,除非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忍冬说着,缓缓将视线落在了公子哥身上。 当事人感受到忍冬的视线,羞愧低下了头。 刘尚书脸一红,接着狠狠瞪了一眼公子哥,没办法,这是赵家的子弟,赵逸,他也不好说得太过。 现在,已经得到了杨华的消息,刘尚书注意力转移到了忍冬身上,他开怀的问,“太子,这是准备和我们 一同会京城吗?” 忍冬行踪诡秘,这还是他们第二次看见这个人。 “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的,我只是过来提醒一声,不想活的,可以另找地方,我不想因为你们的事情,将青岩镇的百姓牵扯其中。” 这才是他过来的目的,青岩镇只是一个小地方,经不起这些人的折腾。 这下子,赵逸彻底不敢说话了。 刘尚书亲眼看着忍冬走进来,又看着他离开。 县太爷脸色一白,慌张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做为青岩镇的父母官,自然见不得这种事情发生,顿时有些慌张了。 这些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他招惹不起的,杨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命都不用要了。 刘尚书面色沉郁,因为这件事情,心中的计划又要推迟了。 “就按照太子所说的,在等一等……”刘尚书说道。 接下来就要好好这个绑匪到底想做什么,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他们都是可以接受的。 赵逸抿了抿唇,垂头丧气回到房间休息。 …… “怎么样了?”宁宛童看见忍冬从外面走进来,连忙跑了出去。 她对杨华的印象还挺好,从黑衣男人口中了解到这个人身份不凡 ,现在人被抓走了,她心里面也十分害怕。 她和忍冬的想法一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整个镇子都会遭殃。 忍冬:“已经将这件事情和他们说了,现在就看绑匪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可能会有些诡异,可忍冬就是对这个绑匪讨厌不起来,总觉得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 宁宛童叹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响起。 忍冬表情一变,连忙说道:“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宁宛童没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忍冬来到了院子外边,这个时候四周都没有人,只能听天风吹过的声音。 一只鸟儿从空中窜下来,缓缓停在了忍冬的手掌上,还乖顺蹭了蹭忍冬的指尖,看样子非常的亲昵。 忍冬抿唇,将鸟儿腿上的纸条拿下来,随后高高一扬手,鸟儿就不见了。 依旧是熟悉的笔迹:“人已经说服了,差不多就可以紧张下一步了。” 这是杜仲传过来的,李健已经被搞定了,身上的军队又多了一支。 忍冬想了想,将纸条踹进怀中,原路返回到了书房。 不一会儿,一只鸟儿从房顶窜出去,随后消失在茫茫的空中,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房间里面的忍冬轻轻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思索了片刻,还是将怀中的纸条拿了出来,随后将它烧掉了。 …… “冬天快到了,您还是安分一点吧。”宁宛童冷眼看着林大夫,脸色十分不好看。 林大夫双手抓着东西,正是用布袋装好的行礼,回来不到半个月,他又开始坐不住了,昨天晚上就已经将行礼收拾好了。 想着过来和宁宛童说一声,谁知道被狠狠呵斥了一声。 如果是其他季节,宁宛童也不会管这么多,大冬天的,她肯定是不同意林大夫出去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自有分寸。”林大夫不愿意妥协,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宁宛童:“那是你还年轻的时候,今年冬天不能出去,或许再过里面,其他季节也不能出去了。” “……” 一句话将林大夫堵死了,他确实已经年老了。 “我也知道年纪越大,人就越坐不住,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你考虑的。”宁宛童语重心长道。 两个人默默僵持着,林大夫僵着一张脸,试图打动宁宛童。 谁知道,宁宛童直 接无视掉了,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赶紧坐下吧,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厨房里面传来宁宛童的声音,这句话是对着林大夫说的。 忍冬刚刚走过来,就听见了这一句话,顿时有些尴尬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下一秒,林大夫回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忍冬,脸色还有些奇怪。 “准备吃饭。”丢着这一句话,就拿着行礼回房间了。 林大夫将自己布袋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重复着昨天晚上相反的动作,心里面依旧闷闷不乐。 宁宛童不同意这件事情,他还是能理解的,但他还是不开心。 饭桌上,只坐着两个人。 林大夫进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真的不要去叫一下吗?”忍冬看着房间的方向,犹豫道。 宁宛摇头,“又不是小孩子了,肚子饿了自然会出来吃饭,没见人就意味着还不是很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忍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对了。”宁宛童突然道:“一会儿我要出诊,如果有病人来看病,记得将林大夫叫出来。” 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营业。 第229章 刀刀要命 不想,正说着,林大夫已经走了出来,他刚才已经想通了,几十岁的人了,不跟她计较,何况人家是一番好心。 宁宛童看到林大夫像没事似的走出来,心里悬吊的石头才算是落地。 毕竟他岁数大了,担心他生闷气,会影响他的身体。 忍冬看向宁宛童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人家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他偶尔觉得她也拗,即使是关心人家,语气应该柔和点,或者换一种方式。 目送着宁宛童离去,忍冬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要是不放心,就跟着去!” 见忍冬不舍她离去,林大夫好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最近经常有陌生人进出,总觉得是冲着他们来的。 “我相信她!” 忍冬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最近人也紧张,时间也很紧张。 不知道掳走杨华的人到底是何用意!他是当朝太保的儿子,如果是仇家,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动手。 他总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可人家又只是让他传信给刘尚书。 是故意?还是迷惑? 济慈堂。 吃完饭,林大夫走向前厅坐诊,看到今天的病人格外多,他正想去问诊的时候,外面抬进来一个重病人。 “大夫,救命呀!” 听到急促的喊叫,好像还 是女人的声音,林大夫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和老婆婆在哭叫,担架上的中年男人伤痕累累,身上流的血,从门口延伸到宁宛童的脚跟前。 他把手放在男人鼻子上,还尚有一丝气息。 中年女人跪倒在地,“大夫,求您救救我男人!” “我会尽力!” 林大夫没有时间给她客气,让人赶紧把人抬进去。 不想,一番医治下来,林大夫忙得手脚发软,男人还是没醒过来,林大夫无奈的摇着头。 这时候,宁宛童正好回来了,查看一番,急忙道,“抬进室内,我来做手术!” “不需要我帮忙吗?” 林大夫紧盯着宁宛童,多少有点替她担心,这个病人危在旦夕,只是还有一口气吊着。 “您去负责外面那些病人,我一个人可以!” 宁宛童不是不相信他,担心越帮越乱。 这么严重的伤,恐怕只有在战场上见到,为何出现在青岩镇? 受伤的人是一个村民,这是被兵器所伤,可能是被人误伤,心里隐隐约约有点不安,难道跟来找忍冬的人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把人救活再说。 门外,一个中年女人一直跪着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她的男人。 林大夫看不下去,“你跪在这里 有用吗?你要是相信神灵,干嘛来找宁大夫?” “对不起!”妇人赶紧爬起来解释,“我在祈求老天让宁大夫救活我男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相信老天!” 林大夫满脸不悦,刚才那个人要是救不活,这也不怪宁宛童,他刚才瞄了一眼,血流得太多,而且伤口太深,那是刀刀要命。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老婆婆瞪着儿媳,然后看着林大夫,“不要跟她一样,我们相信宁大夫来找她。” “放心,你儿子不会有事。” 林大夫瞅着老婆婆,虽然她嘴里没说什么,但眼里一直含着泪花,这个男人要是出事,他们家的日子很难熬。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平时应该过得很清苦。 “谢谢你的吉言!” 老婆婆双手合十,媳妇被婆婆训斥,在一边傻傻的呆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所有病人都离开了,宁宛童却没有出来。 “妈!” 看到男人没有出来,中年女人摸着眼泪。 “瞧你这没出息的,宁大夫不是在救他吗?” 老婆婆沉着一张脸,把头扭过去,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也在流泪。 “瞧你这没出息的,宁大夫不是在救他吗?” “是啊,你男人不会有事!” 林大夫觉得没消息 是好事,要是人死了,房门早就打开,证明宁宛童在尽力抢救病人。 两个时辰后,总算把宁宛童等出来了,她托着沉重的步伐,双手还是鲜血。 中年女人跑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他没事,暂时不能离开,我要先观察两天。” 宁宛童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起来,要是有个软软的布沙发躺着,那是多么狭隘。 可惜,那是自己原来的世界。 偶尔还怀恋那种日子,可是回不去了。 “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他?” 中年女人小心的看看宁宛童。 “暂时还不可以,他这会睡着了,你们先回去吃饭,下午可以来看他,我一会儿还有话问你们。” 宁宛童想知道,他为何受伤?怎么受的伤? “我们家拿不出钱,能不能缓缓?” “缓缓就能拿得出来吗?” 老婆婆白了媳妇一眼,然后看向宁宛童,“让她来你们济慈堂帮忙还账,我这把老骨头没用了。”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说钱的事,你们拿不出就不给,你们得告诉我真相,他为何被伤?”宁宛童一直很好奇,什么人下如此毒手,那是想让死的节奏。 “我们也不知道,等他醒来问他,你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看 到宁宛童累得不想动,中年妇女也不忍心,救了她男人,她很是感动。 “好,好饿。” 宁宛童站了两个时辰,那是又累又饿,想吃饱再睡上一个时辰,病人可能也要两个时辰后才醒来。 “要不现在去酒楼吃饭?然后再回去休息?” 林大夫也是越来越佩服她的医术,曾经还瞧不起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女孩,谁知道她的医术高深莫测,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即就是起死回生,这是医学最高境界。 “您请客啊?” 宁宛童只是开玩笑,她在林大夫这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个倔犟的小老头,但他的医术也是登峰造极。只是,他的观念老化,就是不变通,只认一个死理。 “是啊,回头请教你!” 有关手术的事,他一直就想问,碍于面子,没有开口。 每次缝合后伤口就愈合得快,林大夫觉得有巧妙的办法。 “不敢当!” 有关医术方面的事,他们偶尔会有分歧,今天却说请教,宁宛童开始看不懂他,难道自己真的把他征服了? “不说其他的,我请你吃饭!” “您给我带点回来也行。” 宁宛童还有病人,她暂时不能离开。 第230章 软骨散 宁宛童真不敢拿病人去赌,她怎么给病人治病,家属还不知道,万一看到伤口缝的针,要是找她吵闹就麻烦。 曾经遇到过那种事,非要让她把线拆开。 都说没文化真可怕,这个不懂技术也一样。 “不赏脸?” 林大夫有点不悦,难道还在他生气? “不是,我要等病人醒来。” 宁宛童用指着那个手术室,那间房一般情况不允许其他人进去,除了林大夫例外。 “让其他人看着。” “您要是想请我吃饭,过两天也行,等……” 宁宛童尽管很饿,但她也很累,什么心情都没有,没有闲情出去吃。 “明白,等忍冬,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林大夫没再吭气,看了老婆婆和她媳妇一眼,然后甩手离去。 宁宛童想静静的靠在那里,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她让婆媳先回去,让他们两个时辰后再来。 “辛苦你了!” 老婆婆知道宁宛童很累,拉着媳妇离开了济慈堂。 其他病人走完,伙计也去吃饭了,这里只剩下宁宛童和那个病人。 可能是太静了,可能是太累了,宁宛童不知不觉睡着了,林大夫把饭菜带回来,看到她睡得很香,也没有去打扰,放在一边。 可是,她睡得 很沉,直到老婆婆和儿媳妇来,宁宛童还在睡觉。 “我儿子醒来没有?” 老婆婆看到宁宛童在睡觉,不好意思前去打扰,她挪动着小脚来到林大夫面前。 “我去看看!” 宁宛童不允许其他人进她手术室,但他还是可以,好像过了两个时辰,病人应该醒过来了。 可是,当她推开门,却没有看到人。 “他们是不是回去了?” 林大夫只是一说,他担心出事,回来的事,其他人还没回来,只有宁宛童眯着眼睛睡觉。 “他伤势那么严重,走不回去!” 中年妇女摇头,何况回家只有一条路,应该能碰上。 “是不是我儿子出事了?”老婆婆一阵慌乱。 这时,林大夫也觉得不对劲,宁宛童睡得太沉,他过去叫她却没有动静,有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依然没有动静。 他立即给她把脉,发现她中了迷药。 毋庸置疑,那个病人被劫走,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事情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宁大夫被人下药。” 林大夫急忙给她吃了一个解药丸,之后,几人等着她醒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 “你们来了?” 宁宛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婆媳俩来了,而林大 夫正困惑的盯着她,“看什么?拉我一把!” 宁宛童觉得周身软弱无力,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来今天是太累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你站不起来?” 林大夫觉得不对劲,伸出手就是没把她拉起来,难道这个跟药有关系?是软骨散?还是其他毒药? “是啊,你怎么不用力?”宁宛童看着中年妇女,“大姐,你也来帮一把!” “好!” 中年妇女走过去使劲拽着她的手,两个人拉着他一个,硬是没有把她拉起来,倒是把人拖到地上去了。 什么情况?宁宛童感觉很无助,难道得了什么怪病,她开始恐慌。 “宁大夫,我男人不见了,你不知道?” 中年妇女最后用力把她拖到椅子上去,那是费了好大的劲。 “我睡着了,不知道!” 宁宛童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肯定是自己大意了,有人进来把病人掳走,为什么呢? “你们先回去,你男人的事我会让人去找。” 宁宛童面对婆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林大夫一直给他们解释,不是宁大夫疏忽大意,是有人要害她。 等婆媳走后,林大夫重新给宁宛童诊断,确信是软骨散,但他手里没有解药。 “我给你说 几味药,咱们的药材可能不全,你去帮忙找一下。” 宁宛童曾经在一本记载里见过,虽然那个书不见了,但脑子里还有一些记忆。 看到她严肃的样子,林大夫也没有多想,整理出现有的药材之后,让人照看宁宛童,他亲自去买另外的药。 路过酒楼的时候被赵子苓撞见。 “林大夫,今天没有什么病人吗?还有闲工夫出来溜达!” 赵子苓笑嘻嘻的看着林大夫,知道他是一个倔犟的老头,没事的时候故意调侃。 “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闲聊!”林大夫要急着买药,忍冬又不在,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要不进来坐一会儿?” 林大夫摇着头,“宁宛童出事了,我还要去找药材。” “啊?等下,我跟你一块儿去!” 赵子苓急忙吩咐了伙计看着酒楼,紧跟着在林大夫,两人急急赶向县城,一路上赵子苓不停的问个为什么。 他最担心的是宁宛童的身体。 出乎两人的意料,即使他们找到了整个县城最大的药房,有一种药材还是没有找到,这种药材一向用的人不多,却听小二说有人全买走了。 一定是故意的!他们觉得情况不妙,急忙返回让人去把忍冬找到,看他 有没有什么办法。 …… “宛童,怎么了?” 忍冬匆匆赶回来,剑还没有放进剑鞘,就被他扔在地上,半夏赶紧从地上拾起来,走过去**他的剑鞘。 杜仲说得没错,太子如此关心夫人,以后会影响他的事业。 江山和美人可以兼并,但太子不一样,他的江山还在别人手里。 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多少也有点担心。 “我周身无力!” 看到心爱的男人回来,宁宛童眼里委屈的泪水滚落出来。 这有几分心酸,也有几分感动。 眼下是他最忙的时候,他还还抽空回来看她。 看到赵子苓也在,忍冬有几分不悦,他看了林大夫一眼,“继续找药,去其他镇上,我就不信没有卖的。” 想到宁宛童被人下药,忍冬气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也不为过。 这辈子,要不要江山无所谓,但他的生活必须要有宁宛童。 林大夫点头,“我们马上去!” “宛童被人下药,大家都在担心。” 赵子苓心里也有几分不悦,但是不好听的话没有说出来。 看了宁宛童一眼,然后跟在林大夫身后。 “不要急,我没事!” 看到忍冬心急如焚,宁宛童很是感动,曾经的不愉快全都没了。 第231章 该有的身份 “林大夫,你照顾好宛童,我去去就来!” 说着,忍冬急匆匆转身向外走去。 忍冬不知道是谁在对付宁宛童,不过,他脑子里想到了刘尚书等人,他想去问问,是不是他们为了逼他回去,故意找宁宛童的麻烦? 县衙里。 听到忍冬的问话,众人都很惊讶,却是没有人承认,并且,他们还发誓不会用那种手段,毕竟大家都知道是他的女人。 如果太子登基,说不得以后宁宛童会是什么身份,他们又不傻。 “我不管那么多,她现在出事,你们马上去找药,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偷抢都可以,我必须见到药。” 忍冬伶俐的眼神扫了一圈,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是!” 刘尚书、杨华、李公子、赵公子等人立即跪拜。 之后,大家分头行事,希望太子能够早日回去。 就在忍冬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他们在邻县找到了药。 终于,林大夫按照宁宛童的方法把解药研制出来。 一天后,宁宛童身体完全恢复,林大夫调侃她,“你把技术传给我了,是不是有点担心?” “只要是救人就行!” 宁宛童淡淡一笑,治 病救人是好事。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挣钱,但她自己心里有数,她挣的只够开销,钱少的少收,没钱的不收,一直保持着这个态度。 但是遇到恶人和有钱人,她必须得狠狠的宰一下,不然浪费了她的智慧。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进来,人还没有到,声音飘进耳朵里,“你身体刚恢复,好好休息几天!” 跟之前一样温和,让宁宛童听了很舒服。 “在屋里躺着坐着,我不如在这里。” 宁宛童满脸温柔的笑容,每次看到一个个病人身体恢复,那才是她最开心的事,其他都是浮云。 “也不能只想着做一个大夫呀!” “嫌弃我了?” 看到忍冬一脸不高兴,宁宛童故意逗他。 “当然有你应该有的身份!”忍冬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如果有,那她是唯一的人选。 “该有的?还早着呢!”宁宛童知道什么意思,自己故意把话题转开。 “早吗?我怎么觉得刚刚合适呢!” 忍冬知道宁宛童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曾经的犹豫也是因为这样。 如今,大家都在逼他,好像也没有退路可走。 既然迈出去了,那得走下 去,是否成功无所谓,只要认真去做了,对得起祖宗就行。 “我……” 宁宛童嘴角扬起一抹苦涩。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她可是穿越过来的,以前经常看那种宫斗剧,大宅里的套路她比谁都熟悉。 “那个老婆婆的儿子找到没有?” 宁宛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最近忙着给自己解毒,也没有时间过问。 想到那个人,她心里还是有愧。 那天,要是她不睡着,说不定不会出事。 “我正想给你说这个事,男人尸体找到了,从他伤口分析,是新皇手下人做的。” 忍冬也觉得奇怪,婆媳俩告诉她,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打猎的,平时没有出过远门。 “他们不认识,为何要杀他?” 宁宛童一脸的懵,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发现杀手的秘密?” “很有可能,他是一个猎户,应该在山上看到了什么,才让对方往死里砍。” 忍冬也只是猜测,毕竟男人是一个普通人,他只能胡思乱想。 “给他们婆媳一些钱吧,算是我欠他们的。” “你欠他们什么?那件事不关你的事。” 忍冬很想骂她蠢女人,自己差点被害死,还在觉得 对不起人家。 当时,要是没有解药,一个礼拜后她必死无疑。 弄走男人灭口也无所谓,还要去招惹他的女人! 宁宛童在这个镇上很出名,谁都知道她是大夫,为何要害她? 难道有什么阴谋? 跟宁宛童有关系?或者是跟药有关系? 忍冬心里不安,如果是那样,有事要发生,那可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宁愿不要天下,也不希望战乱,最后吃苦的还是百姓。 一个国家百姓不能安居乐业,那还要皇上做什么? “是啊,你自己也被害,他们婆媳理解!” 林大夫在一边插话,这次还好忍冬人脉好,不然找不到药,宁宛童就完了,少了一个善良的好医生,那是百姓的损失。 “哎,回头有时间去看看他们。” 宁宛童也不知道谁要害他们,这件事只能让忍冬他们去查,而自己要做的事是救死扶伤。 保证不再发生病人被劫的事。 “我让邹越留下!” “他留下做什么?又不懂配药抓药!” 宁宛童不喜欢邹越留在这里,她看得出来,邹越的心思不在这个上。 “他可以保护你!” 忍冬最近很忙,一忙起来就抽不开身。如今,形 势严峻,随时可能有危险。 听了忍冬的话,宁宛童没再反驳。 “从现在开始,陌生人不能进来。” 忍冬现在也很头疼,有来找他的人,也有追杀他的人。 但他们脸上没有写字,没人知道会是谁。 那个猎户死得蹊跷,忍冬已经让杜仲等人去猎户平时打猎的地方查看。 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到时就会知道是什么人所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忍冬办事麻利,邹越匆匆赶了回来。 “姐,以后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邹越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姐夫吩咐过,你要是少一根汗毛,他就不会放过我,你觉得他真的会那么做吗?我好歹也是你弟呀!” “他不敢!” 宁宛童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几天不见,又成熟了,个子也长高了。 同龄孩子都在父母身边被疼爱,而他小小年纪,却跟着大人,做着大人的事。 不过,也把他历练成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有这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邹越拍了一下胸脯,脸上孩子般的笑容,跟他肤色不搭配。 “宁大夫!” 这时,猎户女人突然走进来,脸色很慌张,好像发生了什么。 第232章 下毒 “大姐,出了什么事?” 宁宛童紧锁眉头,猎户女人走得很急,脸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有一个戴面具的人让我给你送来一封信。” 猎户女人把信封递给她,喘气后才回答,脸上略显慌乱。 “男人还是女人?” 宁宛童紧锁眉头,没有立马打开,而是放进兜里。 为何戴面具?难道担心被人认出? 这件事的确蹊跷,为何要猎户女人来送?莫非她男人的死跟那个人也有关系? 脑子里一串串疑问像水泡一样冒出来。 “你不拆开看看?” 猎户女人紧盯着宁宛童,人家再三叮嘱,一定看着她拆开,然后才可以离去。 至于写的什么,她不知道,应该不算是秘密,不然不会让宁大夫当着自己的面打开。 “他怎么跟你说的?” 猎户女人的态度不得不让宁宛童多想,竟然还有这种事。 “让我亲眼盯着你打开看。” 猎户女人一路上都在想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宛童,小心有诈!” 林大夫不会忘记上次有人要害她,作为一个大夫,理应小心为妙。 “有道理!” 宁宛童戴上手套,然后才打开信封,里面却是一张白纸。 “怎么不写字?” 邹越正想 拿白纸,宁宛童取下手套一掌打过去。 “姐!” 她动作很快,邹越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大的脾气,就在大家郁闷的时候,林大夫的银针**纸张,银针一下变黑。 “姐,你刚才救了我!” 邹越露出一个傻笑,还好自己慢了点,宁宛童动作快了点。 想到刚才还在埋怨宁宛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犀利的眼睛扫向猎户女人,“是不是你要害我姐?” “不是,不是,宁大夫,我不知道,请你饶了我!” 猎户女人一下跪倒在地,身体吓得抖抖颤颤。 邹越把人抓起来准备。 宁宛童一把将邹越推开,“放了她,跟她没关系。” “姐!” 邹越满脸黑沉,他可是为了她。 “她只是跑腿的,如果她不送,可能要被杀死,还有其他人会送,而且她还有一个年迈的婆婆。” 宁宛童怪她也没有用,这个妇人只是被利用。 “谢谢宁大夫的理解。” 猎户女人跪在地上磕头谢恩,换做是其他人,自己今天是完蛋了。 她明知道他们是坏人,却还要帮他们带信,但并不知道在纸上藏了毒。 还好宁大夫没事,不然眼前小伙子一定打死她。 要不是 宁大夫阻止,自己一定会被狠狠的毒打一顿。 “赶紧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邹越气呼呼的瞪着猎户女人,灯笼大的眼珠子就要滚落出来。 “慢!” “如果那人来问,你说我中毒了,你是被吓跑的,你听懂了没有?” 宁宛童紧锁眉头,既然让她来,还让她亲眼看到,一定是想要一个满意的结果,那就将计就计,顺着他的意思去做,看后面还会做些什么。 “没有!” 猎户女人听说有毒,早就吓傻,脑子越来迷糊。 “你现在慌慌张张的跑回去,深怕被人追似的,包括你婆婆面前也不要泄露,让别人误会我中毒了。” 宁宛童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死自己,不过,这也算是惩戒她。 “明白了!” 猎户女人拔腿就跑,因为她看到了邹越眼里的杀气,要是慢走一步,还是要被毒打一顿。 等她离开后,宁宛童让邹越把门关上,今天停业一天。 “姐,你想做什么?” 邹越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大白天关门,还有她不想挣钱的时候。 “傻瓜,我中毒了,这里还能开业吗?” 宁宛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只能这样做,她很想把幕后人找出来。 林大夫 去了前厅,让伙计回家,说放几天假,回头等通知。 他们也没有多想,最近太忙,都觉得太累,巴不得回去休息几天。 济慈堂关门歇业,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镇子全都知道了,大家相互传着药铺的事。 赵子苓听说后,提了一壶酒来药铺。 前门果真关得严严的,他提着酒壶敲开了后门。 见到赵子苓来了,邹越依然没有开门,说是忍冬吩咐过,谁都不能进来。 “他说是只是陌生人,你觉得我跟你陌生吗?” 赵子苓郁闷之极,他经常来这里,今天却不开门,这不是在跟他装吗? “很陌生!” 邹越依然不开门,任凭赵子苓敲门。 “我给你提了一壶酒,你就让我进去看看。” 邹越觉得这里出事了,从来没听说过白天停业。 此刻,他有点担心宁宛童。 “也不行,我今天不想喝酒,你改天再来吧!” 邹越懒得理他,然后走开,任凭他喊叫。 宁宛童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做得好,谁都知道赵子苓跟他们关系不错,这次也吃了闭门羹,谁都会有想法。 邹越紧盯着宁宛童,“要是一直不开门,他们会认为这里出事了。”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宁宛童微 微扬眉,忍冬知道后会担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不可能处处让他来做事,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管什么事,她没想过干涉,也不是自己能干涉了的事。 宁宛童和拿了一个装有清水的碗,然后把白纸泡在水里,想看看是什么毒。 上次侥幸活过来,这次的毒说不定更厉害。至今,她都想不明白,谁会想到去害她呢?是忍冬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呢? 总之,她觉得跟他有关系。 在不认识忍冬的时候,她被叔叔一家欺负,但不会用这种手段,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两个各自分析药物成分,最后还是宁宛童弄清楚了。 “宛童,还是你厉害!” 此刻,林大夫不得不佩服,自己虽然比她年长,但还是不如她,他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她的能力。自认为阅历高,见过不少大夫,也见过不少病人。 在宁宛童面前,他还是甘拜下风。 他有点不敢相信,她是在叔叔家长大,还受虐待大的,为何有非凡的天赋。 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您客气了,我只是略懂皮毛,无意看到过一些书籍。” 宁宛童不可能告诉他,她来至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只能说点谦虚的话。 第233章 自投罗网 “什么书?能不能借给我?我也想看看!” 林大夫的眼睛亮了,宁宛童的医术,在那些百姓那里成了传说,有人把她当神仙,还有人说她是观音娘娘投胎转世,才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还有那么善良的心。 “弄丢了,早就不见了。” 宁宛童双手一摊,她认真的盯着林大夫,“你要是相信我,我们以后可以共同探讨!” “探讨是什么?” “把您知道的告诉我,我把我知道的告诉您,如果我们观念不一致,我们再继续讨论,直到我们都觉得对方的话是对的。” 宁宛童不知道如何解释,她是在尽一切力量,希望林大夫能够听懂她的话。 “你的意思我没有接受你的意见?” 林大夫刚开始跟她争论过好多次,每次说服不了她,只好在一边生闷气。 早就想一走了之,后来发现宁宛童有真本事。 慢慢的佩服她,现在不想离开了。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宛童也一脸的郁闷,最后只能慢慢的给他解释,直到他最后真正听懂为止。 看到他们讨论,邹越在一边发呆。 “你要是困了,进去睡一会儿。” 看到邹越没精打采,宁宛童走过来,冷 清清的,谁都想睡觉,她也一样。 只是,她没时间,要做的事很多。 “我能睡觉吗?姐夫要是知道,他会拔了我的皮。” “有那么严重吗?”看到邹越一本正经的说话,宁宛童情不自禁的笑了。 不过,邹越眼里闪过的慌乱被她看到了。 看得出来,他服忍冬管,还没几个人能管得了他,应该是没有几个人让他信服。 “有!” 邹越站起来,伸了一个狭隘的懒腰,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宁宛童把刚才分析的药用笔记好,回头再用自己的方式研制出药丸,看是不是跟纸上的毒一样。 林大夫感觉很疲倦,宁宛童让他去休息,剩下的事自己一个人能搞定。 感觉她很累,邹越却不能帮忙,最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谢谢!” 宁宛童问莞尔一笑,邹越越来越懂事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 “姐,不要客气,你以后还是小心点!”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邹越的心暖暖的,可是,想到刚才的事,现在还胆战心惊。 要不是宁宛童,自己也麻烦了。 这个毒听说很厉害,能不能活下来没人知道。 “不是有你在吗?” 看到邹越如此 认真,宁宛童不禁调侃,刚才还真有点险。 “我只能用拳脚保护你,刚才到是你保护了我。” 邹越尴尬的摸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很傻。 “作为大夫,我们一般都会小心。” 宁宛童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容,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谁要害她都不知道,心里一片茫然。 “嗯,那是!” 邹越一脸严肃的瞅着宁宛童,“我们什么时候才开门?” 才两个时辰,邹越觉得憋得慌,何况是一个未知数! “等!” 宁宛童一脸的淡定,什么表情都没有。 “等什么?坐以待毙呀?” 邹越莫名的瞅着宁宛童,说话越来越深奥,谁知道是几个意思? “错,等他们自投罗网!” 宁宛童紧锁眉头,毕竟这里门关着,里面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他们一定很着急。 “他们还会来?” 听了宁宛童的话,邹越这次有点慌乱。 敢大摇大摆投毒,说明那个人很嚣张,应该不是普通人。 “一定会,从现在开始,除了忍冬,其他人都不能放进来。” “姐夫好像很忙,今天不一定回来。” “总之,一句话,不让进!”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宁宛 童让邹越进去,她想去听听,到底是谁的声音? 这次,她听出来了,那个猎户的女人,看来有人不相信,又让她回来看看。 “宁大夫,我想见见你,我真的有事!” 她一直敲着门,一直叫着宁大夫,宁宛童不理睬,估计叫了半个时辰,人才离去。 他们几个正在吃饭,又有人敲门,宁宛童担心是忍冬回来,赶紧跑过去,却听到赵公子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说是刘尚书生病了,让她去看诊。 好像他旁边还有人。 杨华被劫走,刘尚书生病,莫非都是假的吧? 他们都是来找忍冬的,跟自己没有关系,宁宛童也没让进,他们失望的回去了。 看她表情不对,邹越很是好奇,“不是姐夫,那是谁?” “赵公子,不管他们!” 宁宛童微微宁眉,每次换着花样来,今天竟然说刘尚书生病了,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生病就生病呢! “赵公子是谁?” “吃饭,说了你也不懂。” 宁宛童想到那几个人,她也很头疼。他们是来找忍冬,为何没见离开?莫非是要带他离开?想到此处,她的心很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感情,那都是无所谓,随便他去 哪里,不会有不舍,更不会有牵挂。 “姐,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邹越很是困惑,他一个孤儿,没有亲人,宁宛童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 宁宛童给他嘴里噻了一块菜,“好好吃菜,继续长高!” “我再长你要垫着脚看我。” 邹越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宁宛童不想告诉他,也不好意思追问。 忍冬也是神神秘秘的,看来有事情要发生。 如今,他唯一做的事是保护好宁宛童。今天下毒的事应该没完,宁宛童的话他也算听明白,有人要害她,晚上还要来。 宁宛童敲了一下他的头,不经意的调侃,“你就不知道蹲下来跟你姐说话吗?” 邹越一本正经的回答,“遵命!” 林大夫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心事,今天可能是一个不平安的夜晚。 突然间,又听到有人撞门,好像有很多人。 邹越赶紧让宁宛童躺到床上去,林大夫把碗筷收拾好。 宁宛童觉得是要害她的人不相信她中毒,想来看看情况,所以,她不得不装中毒。 邹越还没来得及去开门,门就被撞开了。 “宁大夫人呢?” 走进来二十几个大汉,每个人都一脸凶相。 第234章 有你保护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药堂,是休息的地方!” 邹越站在院子中间,他早就拔出了长剑,眼前来人如果只是市井小民,那来上几十个都没问题。 可是,他们腰间都配着长剑,多多少少会点功夫。 “我们找宁大夫,你滚一边去!” 领头的男人走前几步,一脸嫌弃的瞅着邹越。 “她被人下毒,还没有醒来,莫非是你们下的药?” 竟然有人嫌弃他,邹越很是不服。 知道跟他们没关系,邹越还是要说出来,说不定这中间就有暗害宁宛童的人。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需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领头的男人指着邹越的鼻子怒骂。 “各位英雄好汉,别吵,宁大夫这会儿还没醒来,你们要是有事,可以找我!” 林大夫害怕,但还得面对他们。 “我们主人最近生病,在你们这里抓的药,可是越吃越严重!” “不会吧?他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去看看!” 林大夫眼眸划过一道慌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不管是宁宛童,或者是自己,都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要嘛是骗人?要嘛不是在这里抓的药? “难道我们会骗人?” 领头的人一把抓住林大夫的衣领,准备要揍人。 邹越走上去拦住,“各位,请稍安勿躁,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让林大夫跟你们去看看,宁大夫的确出事,正躺在床上。” “那我们去看看!” 领头的把林大夫仍在地上,狠狠的推开邹越。 他们走进房间,看到床上有人,走过去将拉她起来,看到没有反应,又把人狠狠是摔在地上。 邹越走进来的时候,宁宛童正躺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既然她生病了,留着也没有用!” 领头的拔出剑准备刺进宁宛童的身体。 “她都中毒了,早迟就要死,何必让你们的剑见血呢!” 与此同时,邹越也拔出了剑,关键时刻,林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我去给你们主人看病,至于她,就看命吧!” 此刻,宁宛童的心悬吊起来,要是爬起来也是死,不如等着出现奇迹。 这种奇迹也只有在曾经世界的电视里看到。 “你的话说得对,不能脏了我的剑。” 领头的把剑放进剑鞘,邹越也把剑收了回来,刚才紧张得要死。 “你跟我们走一趟,要死我们家主人死了,你的尸体都不敢有人给你收。” 领头的抓 住林大夫就往外面拖,吸引了青岩镇上的人,大家围着看热闹。 赵子苓也看到了,却不敢前去质问,他匆匆赶往宁宛童居住的地方。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一片凌乱,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宁宛童躺在床上,而邹越傻傻的站在一边。 “她怎么了?” “被人下毒!” “这么严重?忍冬呢?” “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看到林大夫被抓走,到底什么情况?” “说是他们家主人吃了这里的药越来越严重,怎么可能呢?” “他们就是想闹事,那些人面很生,应该不是本地人。” 赵子苓看着床上躺着的宁宛童,“林大夫给她看过没有?严重吗?怎么弄的?自己是大夫还会中毒!”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敢去想象。 “你刚才为何不给我开门?” 赵子苓盯着邹越算旧账,明明知道他关心宁宛童,却将推动好意践踏。 “我们害怕坏人,不知道是你!” 邹越不想跟他争辩,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多少还是担心。 来几个毛贼无所谓,要是跟刚才一样,来一群有武功的坏人,那可就麻烦了。 “哦!” 赵子苓没再吭气,刚才也注意看 了一下,这个门好像被撞坏。 只是,马上要黑了,没有一个门也不行。 这个时候,木工师傅一般不会来,关键是刚才的情景大家都看到,认为这里出了事,没人敢来。 “你不是认识的人多吗?赶紧找一个人来把门弄好。” 邹越像似想起了什么,即使晚上有人来闯,但门还得要。 大晚上门敞开着,有点碜人的感觉。 “他们来不来,我还不知道。” 赵子苓一脸的郁闷,刚才有人议论纷纷,说济慈堂肯定把人医死了,人家才来找麻烦。 “你不知道想办法吗?” 邹越脸色黑下去,语气里略带几分怒意。 “好吧,我现在就去,只是宁大夫……” 这个愣头青他不敢招惹,担心担心宁宛童的身体。 “有我在,我不会让我姐出事。” 邹越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底气,要是刚才有人要刺杀宁宛童,他一定拼命跟他们打。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让他好像没了信心,前几天碰到了一个高手,差点把命搭上,那天过后,他的信心没了。 “我是问她身体里的毒…” “林大夫给她吃了药,可能会慢慢好的,赶紧走啊,你也不是医生,在这里也没 有用。” “好!” 邹越一再催促,赵子苓没再吭气,他的确没办法给宁宛童治病,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本来还想问忍冬,看到邹越表情不好,他也就放弃了,低着头郁闷的离去。 这个时候的确不好找人,只能跟给人家说好话,再多给钱试试,万一晚上又有人来踹门,那不是白做了吗?不过,暂时先把门修好再说。 赵子苓离开后不久,宁宛童坐了起来。 “把我憋得慌,赶紧给我倒一杯水!” “好!” 邹越把水递过去,“姐,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宁宛童笑嘻嘻的看着邹越,看得出来,他刚才也被吓倒。 听那些人的语气,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把她扔到地上,她的背这会儿还疼。 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她可是一个女人,把她当东西仍在地上。 “对,有我呢!” 邹越傻傻的摸了一下头,宁宛童如此信任他,自己却有点紧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得赶紧躺到床上,赵子苓可能还要来,不能被他发现。” 宁宛童也不是装给他看,但她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他完全相信了,其他人也才会相信。 第235章 面具人 宁宛童了解赵子苓,他是一个固执的人,而且手里有点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你担心他?” “他不知道,大家都不会知道。” “姐,我明白了。” 邹越摸了一下头,这件事得坚持下去,要是今天晚上能够把人抓到,到时就能知道是谁要害她。 宁宛童继续躺到床上,邹越在一边坐着。 正如宁宛童所料,赵子苓多给钱,还是把人找到了,他也一块儿跟着过来,顺便看看宁宛童有没有好转。 “宁大夫好些了没有?” “你也只有卖酒,中毒又不是感冒,说好就好!” “邹越,我只是问问,我只是关心她,你干嘛老发脾气?” “对不起,我心里窝着火呢!看到她身体没见好转,我着急呢!” “谁不着急呢?以后不能这样!” 赵子苓拍了一下邹越的肩膀,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宁宛童,留下一阵长叹离去。 此刻,宁宛童还是很感动,忍冬不在家,还有他们关心,心里很是开心。 门很快弄好,赵子苓跟着师傅走了,没再给他们打招呼。 “姐,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来?” “没有这么快,你先休息一会儿。” 宁宛童相信他们是夜深人静的时 候来。不管怎么样,她这会儿不能起来,只能继续躺在床上装病。 此刻,忍冬就在对面的房檐上,陪伴他的还有半夏。 有关宁宛童的事,他已经知道,本来想偷偷潜进去看看情况,却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也在等,等那个谋害她的人。只要找到那个幕后凶手,到时就知道是什么人。 “您觉得真的会来?” 半夏小心的看着忍冬,他心里也没数,担心是逼着太子回去的人,那样反而适得其反。 如果不是找他的人,事情会更严重,可能是想对付太子。 毋庸置疑,忍冬跟他的想法一样,明明可以回去保护她,偏偏要躲在房顶。 担心晚上有人偷袭,邹越先打了一个盹,突然听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赶紧站起来。 与此同时,宁宛童也听到了,她比谁都要紧张。 邹越过去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算是安慰她让她安心。 “请问是哪里的朋友?你们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邹越感觉到好几个人的呼吸,他们应该就在院子外面。 “听说宁大夫中毒,我们特来给她送解药。” 院子里站着几个穿夜行衣的人。 “谢谢各位了,把解药放下,你们可以离开。 ” 邹越只是说点客气的话,相信他们不会离开,也不相信他们会拿解药来。不过,也不需要,宁宛童也没中毒,只是做给他们看看。 “既然来了,怎么可能离开?” 几个穿夜行衣的人冲进来,邹越开始跟他们厮打,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床前把宁宛童从床上提下来。 “不要动她,我跟你们走!” 邹越看到宁宛童落在他们手里,心里一阵发慌。 “我们要你干什么?” “你们不能带她离开!” 邹越的剑刺向面具人,谁知道他把宁宛童挡在前面,无奈的他只好收回剑,但他后背被人刺了一剑。 宁宛童眼睛闭着,但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对自己不利,对邹越也不利。 所以,她继续忍着,心里在狠狠的骂着,如果不是装中毒,她也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凌宵,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凌霄是谁?这里没有凌霄!” “你要是再不出来,你的女人就要做剑下之鬼了。”面具男人一阵大笑,紧跟着其他人也笑起来。 “既然你们是找凌霄,赶紧把宁大夫放了。”邹越心里已经有数,他们的目的是对付忍冬,而宁 宛童只是诱饵。 “你们到底是谁?” 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天而降,忍冬也跟着降落在院子中间,旁边站着半夏。 “姐夫,你终于来了!” 忍冬的出现让邹越看到了希望,他的眼睛一亮,“赶紧放了我姐,否则我姐夫将你们碎尸万段!” “哼,你姐性命难保,他能将我们碎尸万段?” 面具男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把剑放在宁宛童脖子上。 “凌霄,自己女人都不管,你还算是男人吗?” 面具男指着忍冬的鼻子怒骂。 “你们下毒抓人,不就是想见我吗?我现在来了,把人放了。” “除非你在我们面前自尽,否则休想放人!” “她就是一个祸害,你要是把她杀了,省得我们动手。” 半夏猜到已经查出这个面具人,知道他们是来阻止太子回去,想利用宁宛童威胁太子,他是不会让他们得逞。 “半夏,你!” 忍冬举着手想打半夏,最后收回落在半空。 “主子,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绝对不允许你做傻事,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这是半夏心里的话,宁宛童这个女人终究给太子带来危险。 杜仲曾经嘱咐过他,万一遇到这种事 ,一定要保全太子安全,看来被他说中了,这些人就是阻止太子回去,他们是来刺杀太子的。 看到剑放在宁宛童脖子上,忍冬把剑扔在地上。 “你怎么把剑扔了?不要管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你要是回去了,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区区一个宁宛童算什么!” 这依然是半夏的心里话,他跟宁宛童不熟,不是他的心狠,为了天下的百姓,太子必须回去。 所以,他必须斩断情丝,不能因为宁宛童不顾及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相信太子也不是那种人。 不然,大家的心意不是都白费了吗。 “好像有道理!” 什么时候跟杜仲一个口气了?忍冬眼里划过一道不悦,看来他们单独见过。 但忍冬没有离开,而是走近面具人。 他看了宁宛童一眼,心想,“这个时候还在装,看你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你不怕我杀死她吗?” 看到忍冬走过去,面具人有些害怕,即使他手里没剑。知道他的厉害,才用了这种办法。 “她都中毒了,你们还担心她站起来杀了你吗?何况她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忍冬一脸的不屑,瞪着面具人怒斥,“刘林,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 第236章 死士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的我?” 静默片刻,刘林揭开了面具。 他曾经在凌霄手下做事,后来因为他的出卖,才顺利让新皇登基,而后担心凌霄带兵反攻,新皇命他截杀凌霄。 听到风声,他查到了这里,但一直没有找到凌霄的踪迹,所以才出此下策,想把凌霄引出来。 他竟然忘记了一件事,凌霄是最熟悉他的人。 不过,那也没什么,他手里有宁宛童,听说凌宵失忆的那个阶段,宁宛童一直和他在一起生活,相信他们的感情非同一般。 “是你傻还是我傻?你左手用剑,请问有几个?而且你还带着面具,不就是害怕被我认出来吗?” 说着,忍冬一掌狠狠的拍了过去,他早就在观察这个面具人。 “忍冬,杀死他!” 就在忍冬打向刘林的时候,宁宛童飞速的爬了起来,即使她的眼睛闭着,可她的脑子清醒,她感觉到了忍冬在动手。 眼看其他人刺向宁宛童,邹越一下扑过去,剑刺进他后背。 “邹越!” 宁宛童大声喊叫,这是他中的第二剑。 “姐,你没事就好!” 邹越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感觉昏昏沉沉的,眼睛困倦的闭上。 眼看还有人准备 刺杀宁宛童,为了不让太子分心,半夏赶过去帮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这个女人还算聪明,知道什么时候睁眼。 “原来,你没有中毒?” 宁宛童说话的时候,刘林已经知道上当,他开始怀疑太子早就知道,并且设计在等着他们。 看来这是进入了他们的圈套。 如今的太子,不再是过去那个做事冲动的人了,新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因为被宁宛童分神,刘林没有避开忍冬致命的一掌,当时就口吐鲜血,忍冬没有手下留情,一脚踢过去,直接让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来得及给宁宛童打招呼,而是去帮半夏,他们还在激烈战斗。 很快来人都被打趴下了,看到刘林死了,剩下的两个人跪在地上求饶。 “留他们一条命,我手里有毒药,给他们吃了,以后可以为你们做事。” 宁宛童走到他们面前,从兜里拿出两粒药丸。 “每个月找我拿解药,否则你们死了,不要怪我!” 半夏直接把药丸从她手里抢走塞到那两个人嘴里,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宛童,在生我的气吗?” “你们赶紧把人抬到里面去!” 宁宛童没有理睬忍冬,她需要给邹越做手术。 半 夏和忍冬相互对视,然后嘴角一抹苦笑。 不过,邹越的确伤势很重,那是两剑,从背后**去。 穿过厨房,他们把人抬到正厅,忍冬和半夏也跟着过去。 “你看着他们,我进去看看。” 即使他们吃了宁宛童的药,忍冬还是担心他们逃跑。 “太子,我们不敢跑,我们的命还在她手里呢!” 其中一个黑衣人尴尬的摸了一下头,他们一直跟在刘林身边,刘林现在死了,他们回去也无法交差,不如留在太子身边,也许还有存活的希望。 “你们知道他是太子?” 半夏还认为他们只是刘林请的杀手,这种事情一般不会透露出去,没人知道是否成功,那可是关系到性命。 “对,我们是刘大人的人。” “都是的吗?” “对,之前他吩咐过我们,一旦任务失败,必须服毒自尽。” 另外一个点头,当时他们准备服毒的时候,宁宛童的话让他们放弃了。 “原来是宛童给你们活下去的希望,以后好好跟在半夏身边。” 听了他们的话,忍冬相信他们不会逃跑,因为他们想活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以进去看吗?” 半夏也对宁宛童的手术好奇,反正眼 前两个人不会离开。 “她同意了吗?” 忍冬相信宁宛童不会同意,包括他也一样,但他就是想看看,大家都在谣传她多厉害,他也见过那些要死的人在他她手里复活。 所以,他今天必须进去看看。 听到有人推门,听到脚步声,宁宛童没有理睬,只顾做手术室,相信是忍冬,其他人不敢进了,他也不会允许。 “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就行!” 知道他好奇,也没有多想,这会儿必须专注,邹越也是她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何况最后一剑是为她挡的,不然,自己已成了尸体。 其他人出事,她可以去救他们,要是她出事,却没人救她,林大夫也说过,曾经还想着跟她学,后来觉得难度很大,也就放弃了,毕竟做手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忍冬默默点头,看到邹越后背两个伤口,每个伤口都很深。 宁宛童先是给伤口消毒,再给里面上了愈合止血的药粉,然后拿针慢慢缝。 看得忍冬愣了,原来是这样给别人手术? “他不疼吗?” 忍冬皱着眉头,不敢想下去,好像是在缝衣服,这种手术还真的没见过。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懂那么多 ?即使皇宫的御医威未必有这个本事! 突然他想起了民间的谣传,说她是观音娘娘投胎转世。 他当然是不相信那些话,但是亲眼目睹了她的厉害。 “我给他吃了药丸!” 宁宛童特的研制了麻醉药丸,不然谁都承受不了那个疼痛。 忍冬没敢看下去,担心打扰到她手术,悄悄的退出去了。 看到太子皱着眉头,半夏走过去关心的问道,“怎么样?” “不知道,正在做手术。” 看到宁宛童自信满满,相信邹越不会出事,她也不会让他出事,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人。 半夏没再吭气,那两个还算懂事,在房间找到开水,给他们一人一杯。 “不要光想着拍马屁,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 忍冬接过水杯,伶俐的目光分别落在他们身上。 “好!” 叫李达的告诉他们,来刺杀太子的死士有三批,如果没在规定的时间联系上,他们会派来第二批。 “你们是第一批?” 忍冬听明白了他们的话,新皇担心他带兵回去,所以想尽办法让人追杀他。 李达微微点头,“是啊!” “那绑架杨华的人是什么人?” 忍冬摸了一下鼻子,深邃的眼眸似黑洞。 第237章 终身保护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李达怯怯的看着忍冬,“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让你回去。” 忍冬也没想到,不仅是刘尚书等人找到他,新皇的人也找到了他。 本来,他只想跟着宁宛童过着平平安安的生活,可有人却不乐意。 一个时辰过后,宁宛童出来了,脸上带着倦意,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忍冬心疼的走过去,并扶着她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邹越没事了吧?” “手术成功,两个时辰过后就可以醒来,这里留人看着,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就让他们两个在这!” 忍冬回头看着两个死士,这两人一个叫李达,一个叫张来。 自从这两人答应跟随忍冬,他们的身份就变成了忍冬的随从。 “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邹越。” 张来认真的盯着宁宛童,没想到她根本没有中毒,不然刘林的计划还有点希望。 其实事都不用去想了,至少现在是活着的。 “既然你是派来刺杀他的人,我要你们终身保护他的安全。” 宁宛童微微扬眉,即使杀死他们也没用,如果合理利用,也算是一件好事。 眼下,她帮不了忍冬,也 不想参与他的事。 “好!” 李达没有犹豫的回答,要不是宁宛童一句话,他们已经服毒自尽。 既然给了机会,以后就好好活着。 忍冬搀扶着宁宛童,半夏紧跟在身后,心里想着杜仲及其他人的话。太子整个心思在宁宛童身上,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时候,不能儿女私情,否则会误大事。 把宁宛童扶到床上休息,忍冬心疼的摸着那张憔悴的脸。 “刚才是不是摔疼你了?” “今天摔了两次,比之前结实了。” 宁宛童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紧盯着眼前男人,难道他真的要离开吗? “还好你聪明,要是被毒死,我该怎么办?” 忍冬满脸的愧疚,要是他不离开,可能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何况他们要对付的是他。 只是想利用宁宛童,还好她安然无恙。 不过,一切都是因为她细心,才没被人下毒。否则,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你去找我呀!” “好!” 忍冬捏了一下她的脸,她点了一下他鼻子,“呸呸呸,我开玩笑呢!” 看到两人调情,半夏去一边发呆。在半夏心里,他已经选择了让太子放弃宁宛童。 不管太子是怎么想 的,不能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 “你没事做吗?赶紧去弄饭,我好像饿了。” “是!” 半夏点头,这大半夜的,大家都睡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自己去做。 忍冬想到了下毒的事,他紧盯着宁宛童,“你是怎么发现的?” “戴面具的人叫刘林?” “嗯!” “他给猎户女人一封信,非要让她看着我拆开。” 宁宛童本来就不傻,听了那个妇人的话,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还好你聪明!” 之后,宁宛童并没有追问他什么,只是听他随便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听着,听着,宁宛童就睡着了。 忍冬忍不住凑近那张小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他心里有数,她想知道的不是他说的这些事,但他也只能说点小事。 其他事不想让她知道,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只希望她活得简单快乐。 睡着了还一脸的倦意,不知道她是有多累。 半夏进来的时候,宁宛童早就睡着了,忍冬在一边心事重重的坐着。 听到脚步声,忍冬转身,看到半夏端着饭菜来了。 “一块儿吃点,回头你也看看,等邹越醒来,把人扶回房间躺着。” 忍冬微微蹙眉 ,邹越的父母当时可是为了自己被杀,同时,邹越也是宁宛童在意的人,所以他也一样关心着邹越。 “知道了。” 半夏不好指责他,只能在心里想着,成天担心别人,自己的事也不担心一下。 邹越醒来喊叫宁宛童,半夏听到了后立马进去。 “怎么是你?我姐呢?” “她累着了,早就睡了。” 听说宁宛童没事,邹越心里松了一口气。 半夏让李达和张来把他抬回后院房间,在这里躺着毕竟不方便。 邹越看到他们有些生气,最后半夏给他解释,以后他们是忍冬的人,不会再害他们任何人,邹越还是不相信。 后来还是张来自己解释,说他们没有服毒自尽,最后吃了宁宛童的毒药,以后留下来戴罪立功。 听了解释,邹越才没再追问。 第二天醒来已经大亮,宁宛童看到身边没忍冬,正在纳闷的时候,就见他披着一件貂皮,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意进来了。 “我刚才出去打了一只野兔,一会儿让人给你炖汤补补,你先起来吃早饭。” 忍冬乐呵呵的瞅着宁宛童,脸上都被冻红了,看得她心疼不已。 “你没有睡觉?” “睡了,只是起来 得早,看到厨房没什么吃的,所以才出了早门。” 忍冬双手用力撮着,看样子是有点冻,宁宛童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放进被窝。 “太冷了,我还是去烧点热水。” 忍冬从被窝里把手缩回来,不想冻着宁宛童。 宁宛童微微点头,她赶紧穿好衣服,一会儿还要去济慈堂,正担心邹越的身体,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没回来。 “林大夫呢?” “没见到人。” 忍冬无力摇头,那些人来找麻烦,忍冬是知道的。 当时任凭他们撞门,他一直没有现身,那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后来见到林大夫被抓,忍冬依然没有现身。 直到把宁宛童抓出去当人质,忍冬才知道自己的他们要找的人,而他们也是自己要等的人。 “他被人抓走,难道没放他回来?” 此刻,宁宛童开始担心,林大夫是为了救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愧疚一辈子。 “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当时装着中毒,没有正眼看他们,但那些人可能是坏人,说他们主人吃了我抓的药,越来越严重。” 宁宛童紧锁眉头,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们是什么人?跟刘林是否有关系? 第238章 终身免费 仔细一想,宁宛童又觉得不对劲,他们好像只是想找她,看到她中毒准备杀死她,后来林大夫为了救她,自告奋勇前去给他们主人看病。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要是林大夫治疗不好,应该是回不来了。 但愿他们主人没事,宁宛童不希望林大夫出事。 刚开始觉得他是一个倔犟的老头,时间长了,改变了对他的想法,他还是有一些真本事,在这个镇上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人。 可能跟云游有关系,见多识广,医术是无穷尽,在医治中慢慢学习、成长。 “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 见宁宛童眉头紧皱,忍冬只好安慰她。 他也派人去找了,没有他们的踪迹,更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因为不是本地人,有些事无从查起。 “那个叫杨华的人也没有消息吗?” “也没有!” 忍冬也没弄明白,他们抓杨华是什么意思,让人给刘尚书传话,难道跟他们这次之行有关系? 可他们的目的是让他回去。 想来想去越来越复杂,忍冬索性不去管,让刘尚书自己想办法找人。 平淡的日子过得好好的,现在被他们打乱,他心里很不舒 服。 “他失踪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去看看邹越。” 宁宛童看得出来,忍冬还是很在意,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她也认为有关系,要不是来找他,没人会劫走他。 “你还没吃早饭?” 忍冬郁闷得不行,自己身体不管,先去管别人的事,真是一个笨女人,心里只装着别人。 “看了再吃,反正还早!” 宁宛童醒来还没去看,虽然对自己手术室有信心,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看看,反正他住在这里。 “姐!” 邹越早就醒了,只是不能起身,后背有两个地方缝针,这次手术不小。 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呜呼哀哉。 不得不承认,宁宛童的医术无人能及。 “好些了没有?” 看到邹越脸色红润,宁宛童知道他恢复得很好,知道那是他自身身体好。 否则,他这次手术不一定能扛下来。 “好多了,谢谢姐!” “以后不准跟我客气!” 宁宛童走了过去,并让他把外衣脱了,想看看自己的手术怎么样。 邹越犹豫了一阵,不知道该如何是少。 “让你脱你就脱!” 忍冬早就站在门外,看到他们说得愉快,也没有想去打 扰,看到他说话扭扭捏捏,这会儿有些生气。 邹越听到忍冬的话,身体不经意的颤抖,最后还是把衣服脱了。 等邹越趴下,忍冬走过去,把脖子伸过去,他也想看看宁宛童的手术,昨天离开得早,也没有看完。 宁宛童满意的点头,让邹越最近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或者那些有色素的东西不能吃。 “还疼吗?” “有一点!” 邹越知道,曾经给了麻醉,但只能管几个小时,背后伤口是两个,而且伤口很深。 “这点疼不算什么,你是大男人!” 宁宛童拍了一下他的头,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大家都吃了早饭,宁宛童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慢慢吃,不急着去前面…” “我知道,我是担心林大夫不在,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宁宛童淡淡扬眉,她又开始担心林大夫,要是被人害死,不仅仅是愧疚,而是觉得少一个看病的人,说不定又少挣钱。 “我今天帮你!” 忍冬最近也累了,也想好好休息。 要是能够帮到宁宛童,她会更加开心。 眼下,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是他最向往的。 “还有我呢!” 半夏笑嘻嘻的走过来,之 前他就是太子的随从,任何时候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时候,李达和张来也来了,表示愿意给她帮忙打杂。 “我可没有工资给你们发…”宁宛童打趣道。 “免费的!” “不要钱,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免费的!” 几人异口同声回应着。 忍冬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终身免费!” 他看向宁宛童的眼神柔柔的,似乎在告诉她,他的人都是她的,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宁宛童却高兴不起来,她却觉得这个人早迟要离去。 一时间,两个人深情凝视着对方,眼里只有彼此,无视了房间其他人。 李达和张来羡慕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从没有过的笑容。 而半夏却高兴不起来,现在他们感情越深,到时就越舍不得。 为了能够让他回去,大家都在尽心尽力想办法,因为宁宛童,半夏看到太子在纠结,这绝对不是好事。 发现了半夏的不悦,忍冬他一脸严肃的警告,“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事不要多想。” 都说江山美人不能兼并,忍冬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只是,他更看重宁宛童,每天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一个 人最幸福的一生。 “是!” 半夏收起那点小心思,突然被太子看穿,总觉得有点别扭。 宁宛童走到前边,打开了药房大门。 “看来,今天是得好好使唤你们了!” 最近得流感的人多,她担心一会儿病人来得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行的话只好用上他们了。 “跟着宁大夫学习,是我们三生有幸!” 忍冬眼眸泛起一丝丝柔情,他想远离纷争,也想远离战争,但有些事不是跟自己的意愿而来。 有些事情说发生就发生,那只是短暂的几秒。 看到地上还有血迹,宁宛童想到邹越,昨天晚上光线不好,没有注意到,要是被看诊的病人发现,那样会让他们心里恐慌。 林大夫被抓的事大家都知道,已经给他们留**影。 李达和张来是聪明人,赶紧找来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宁宛童本来想一块儿打扫,毕竟这个药铺是自己的。 忍冬却阻止了,夺过笤帚开始打扫,还吩咐半夏也去帮忙。 无奈的半夏没有吭气,心里却有些不悦,太子为了女人,尊严都不要。 “宛童!” 这时,赵子苓提着点心进来了,却看到忍冬拉着全镇都欠他的脸。 第239章 唯一的亲人 见状,赵子苓向忍冬淡淡的点了点头,把目光停在宁宛童身上。 “宛童想吃什么,我会给她买,不劳驾你!”忍冬收拾好心情,脸上恢复了平静。 这两人每次见面都要掐,宁宛童也是无奈。 她上前接过赵子苓手里的点心,心里觉得忍冬的态度是有点过,但大家都看着,她也不好意思责怪。 赵子苓一直都关心她,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可忍冬莫名的吃醋,这… “昨天可把我吓死了,我还……” 赵子苓扶额苦笑。 “我们宛童没事了,半夏,把赵老板修门的钱给他。” “多少?” 半夏看出忍冬的意思,昨天修门的事,他是知道的,觉得这个老板还是不错,对宁宛童也好。 这会儿,他突然间觉得他们很相配,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 此刻,主子在吃醋,他有了另外的意思。 “看着给呀!” 忍冬只想把此人赶紧打发走,他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就是不喜欢赵子苓,特别是看到那张对着宁宛童笑的那张脸。 “我不是来要钱的。” 赵子苓一脸的郁闷,他想看她有没有好转,原来能都下地走动,而且脸色也 恢复了。 “这会儿在忙,要不改天来?” 宁宛童知道忍冬的心思,不喜欢别人关心自己,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赵子苓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她的心思在忍冬身上。 想到他可能要离开这里,宁宛童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好吧!” 忍冬是否高兴,赵子苓也不在乎,但宁宛童发话,何况他们真的是在忙,要是再继续留下来,的确有些不合适。 他们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合作关系,酒馆的股份宁宛童多,股份多少都无所谓,他的确喜欢宁宛童,只可惜她的心思在忍冬身上。 偶尔,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青岩镇,他们家条件也算可以,而他自己条件也不错,成天上门说亲的人可不少,几次踩破他们家门槛。 但是他却没有那个心思,他在等,等宁宛童。 总觉得忍冬不是普通人,总觉得他早迟要离开这里。 所以,他的心思也多了几分,忍冬似乎不高兴,他从来没有在乎,只在乎宁宛童似乎高兴。 看着赵子苓离去,忍冬思绪万分。 “发什么呆?赶紧打扫呀!” 忍冬的态度她多少有点失望,人家来到这里至少是一个 客人。 “遵命!” 看到宁宛童有些不高兴,他赶紧拿起笤帚打扫。 趁这会儿闲工夫,宁宛童再次去看了邹越,忍冬气呼呼的把笤帚扔了,好像在她心里,自己就不那么重要。 “姐!” 看到宁宛童走进来,邹越赶紧给她打招呼。 “我忘记给你药丸!” 宁宛童从兜里拿出几粒药丸,这里面可是千年灵芝,有人差点为此被摔死。 邹越身体本来就好,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 “躺在床上不舒服,能不能下地呀?” 邹越想到还有几天的时间,他一脸的郁闷。 “暂时不行,万一伤口崩裂怎么办?” 宁宛童知道他的心思,本来就是一个孩子,不愿意被束缚,但这也是没办法。 由于伤口在后背,他只能趴在床上,等伤口愈合才能下地。 “听你的!” 邹越隐隐约约觉得她在生气,不知道是因为忍冬,还是因为自己的伤口。他没再多想,乖乖的趴在那,就跟冬眠的动物一样。 “是不是有点冷?我让人给你生火。” “好啊!” 邹越脸上露出笑容,听到宁宛童的话,心里就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似乎冬天过去,春天已经来临。 “ 宁大夫!” 李达匆匆跑来,宁宛童没忘记刚才的话,“你赶紧把火炉生好,不能让他冻着。” 既然成了忍冬的人,宁宛童也就不客气的使唤。 “没问题,您赶紧过去,有人来看病,好像很严重。” 李达紧盯着宁宛童,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邹越,其中一剑是自己刺的,所以,即使宁宛童不吩咐,也会好好照顾他。 曾经他是一个死士,也没有感情,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在刘林面前服从。 现在也是服从,但他却很乐意,心里也有几分愉悦。原来做一个正常人才是一件最开心的事。 “我马上就去!” 宁宛童转身离去,给邹越留下了一个温暖的背影。 当她走进药铺的时候,看到猎户的母亲,而猎户的女人正躺在担架上,鲜血侵染了她的衣服,要不是裤腿上有几块干净的地方,没人认出衣服是灰色的。 “宁大夫,请你救救她!” 老婆婆一下跪倒在宁宛童面前。 “我试试吧!” 宁宛童把老人扶起来,她查看了一下伤口,不是致命的伤口,看来是有人发泄。 她都没了男人,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谁会对她下如此狠手了。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救人再说。 她把手放在夫人鼻子上,这是奄奄一息,几乎是临死前的节奏。 “我看还是把人抬走,一大早让人看到,有点晦气。” 半夏刚才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脉象微弱,几乎不能感觉到,这跟死没有区别。 “不能抬走,一定要救她,这是我唯一的亲人。” 孙子被老虎咬死,儿子被人害死,现在只剩他们婆媳相依为命。 这个媳妇脾气好,尽管经常骂她,也没有想过离开。 看到老人摸着眼泪,宁宛童盯着半夏和张来,“你们把人抬到手术室,我尽最大的努力试!” 这种病人还是第一次见,能不能救活,她心里也没数。 曾经因为毒药的事,心里记恨着她,想到她很快要离开这个人世,心里还是诸多的不舍,特别是看到老人老泪纵横,而且为了儿媳给她下跪。 宁宛童是真心的感动。 “谢谢宁大夫!” 老婆婆似乎看到希望,激动的再次跪倒在地上,连续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要是再磕头,我就不管了。”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不悦,都答应了老人,还在这里磕头,毕竟上了岁数,让人看到总是不好。 第240章 输血 宁宛童郁闷得不行,她不想被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一个老人。 “好…好!” 看到宁宛童不高兴,老婆婆赶紧站起来,眼里还闪着泪花。 忍冬站在一边没有吭气,觉得老婆婆的命不好,先是死了孙子,接着死了儿子,现在唯一的儿媳妇又面临生死。 不过,能不能救活她儿媳,没有人知道,宁宛童脸上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能她是老婆婆生存下来的希望,不然换做其他人不可能把人送到这里来。 一个时辰过去,没有见人出来,二个时辰过后,依然没见到人。 老婆婆开始慌了。 “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活呀?” 老婆婆一直在嘀咕,在门口来回徘徊。 林大夫没回来,宁宛童在做手术,来了几个病人,忍冬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明天再来。 知道宁宛童在救老婆婆的儿媳,那些人没有吭气,毕竟人家是面临生死,他们拖到明天也不会死人,最多把病情拖长。 “能不能不要晃动?” 半夏看到忍冬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在担心宁宛童,还是担心其他事。 李达他们说过,还有两批人来截杀太子。 “知道了 。” 老婆婆乖乖的站在门口,偷偷的瞄了忍冬一眼,就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门被打开,宁宛童出来了。 “怎么样?” “暂时脱离危险,看明天这个时候能不能醒来。” 这是宁宛童到这里做的最大的一次手术,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目前,她真的不敢保证,猎户女人是不是有救。 “宁大夫,你辛苦了。” 儿媳能不能活过来,老婆婆还是要感激她。 “宛童,你没事吧?” 眼看宁宛童要倒下,忍冬过去抱住了她,才发现她手臂有伤口。 “什么情况?” 宁宛童对上那柔柔的眼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流血过多,身体承受不了,只好给她输血。” 既然答应老婆婆,她希望手术成功。 目前,还没有一次失败,所以,她刚才很是担心,才不得已把自己血给了那个猎户女人。 只要手术成成功,她觉得一切都很值。 “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气得忍冬想爆粗口,真是一个蠢到家的女人。 “你儿媳要是活过来,你们婆媳再给宁大夫好好磕头吧!” 半夏对宁宛童有了新是认识,看来这个女人很善良,刚才她完全可以拒 绝,而且猎户女人还差点害了她。 “我现在就给你磕头!” 老婆婆扑在地上就跪,即使儿媳活不过来,也应该感谢宁宛童。 如今世道,这种大夫还找不出来,不仅不收钱,还舍命相救。 “刚才都给你说了,不要再磕头,你马上回去,明天这个时候来。” 宁宛童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完,人一下晕倒在忍冬怀里,老婆婆还想说什么,被忍冬一个眼神逼回去。 看到宁宛童为救人自己的命都不管,忍冬心疼不已,赶紧把人抱回房间,路过邹越房间时候,邹越问宁宛童怎么了。 忍冬没有看他,也没有答应他。 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张来走进去给他解释。 “我姐这是不要命了!” 邹越听了他的话,气得想把那个猎户女人丢出去,曾经差点毒死自己,要不是宁宛童早有防备,这哪里还有他的存在? “宁大夫真是一个好大夫!” 张来也是一阵感叹,如果太子成功,这个女人做皇后,那是天下百姓之福。 曾经他还担心宁宛童只是利用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帮他们解毒,但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是大彻大悟,不再担心这件事,因为宁宛童是 一个好人。 “知道你们还要害她?” 张来的话又引爆了邹越的火药。 “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李达心事重重的走进来,刚才两个人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也很感激宁宛童的救命之恩。 “你们不是要跟着忍冬吗?怎么去保护她?何况我姐有我保护,不需要你们!” 邹越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后面几个字声音小了,语气里没有底气。 要是他武功再高一点,也不会允许宁宛童被抓。 “我刚才也想好了,既然是宛童救了你们两个,以后跟着她,要是敢背叛,我一样不会绕过你们!” 宁宛童困极,已经睡下了,忍冬不想打扰,他来看邹越,却见李达和张来也在。 “遵命!”张来和李达跪在忍冬面前,“只要我们活着,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姐夫,那我呢?” 邹越紧盯着忍冬,这次是他叫回来保护宁宛童,现在却让李达和张来保护。 “你也要跟在她身边,一块儿跟着她学医,同时也可以要保护她。” 忍冬静静的看着邹越,“在你出事后,她跟我提过,觉得江湖险恶,希望你以后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 反正她准备招 几个学徒,不如就他们三个。只要有他们在,济慈堂也安全了,不然要是来几个不明的人,说不定会引狼入室。 李达和张来是真心悔过,而且他们被下毒药,相信他们不敢乱来,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所以,忍冬觉得这个三个学徒很安全,以后他也不再担心她的安危。 “这个主意好,你们得发誓忠于我姐!” 邹越摸了一下头,再看李达和张来的时候,好像顺眼多了。宁宛童给他们下药,邹越也知道。 “不用发誓,我们身体里有毒药!” 李达一本正经的看着邹越和忍冬,他没有怪罪宁宛童的意思,他们本来是要截杀太子,换做是其他人,一样不敢用他们。 “既然宛童相信你们,我也相信你们!” 忍冬曾经怀疑宁宛童恐吓他们,毕竟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后来他拿银针试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的确有毒药,那是为了控制他们。 曾经想着为他所用,但现在,忍冬觉得宁宛童一样需要保护。 他们几个说得正有劲的时候,押走林大夫的那些人又来了,但是这次没把他带回来。 他们几个说得正起劲,没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而半夏这会儿刚出去。 第241章 吃了你 等忍冬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押着宁宛童出来了。 厮打间,邹越也被抓了。 眼见两个人在他们手里,忍冬只好扔了手里的剑。 “姐夫,就是他们,那天就是他们想要杀死我姐!” 邹越现在还记得,林大夫自愿跟他们走,那是为了救宁宛童。 领头的还是那个龅牙,长得也难看,还很凶残。 “林大夫呢?” 宁宛童身体依然虚弱,但这会儿已经清醒,看到这个场面也不困了,只是身心疲倦。 “他在我们手里,你要是去把我们家主人的病治好,我们就可以考虑放人。” 领头的龅牙紧盯着宁宛宁,“不是说中毒了吗?怎么还没有死呀?” “你这个人不是有毛病吗?我要是死了,你们来干嘛?谁去救你们家主人?” 宁宛童觉得林大夫很无辜,她不想牵连他,想把他从他们手里救出来。 “你真的可以?” 看到宁宛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龅牙开始怀疑来错地方。 抓回去那个不行,正想杀死他的时候,他让他们来找宁大夫,并说他已经给她解药,可能身体已经恢复。 这会儿,领头人心里暗想,看她没精打采,毒到 底有没有被解? “不试试怎么知道?但是你要放了他。” 宁宛童指着邹越,他也是被自己拖累,何况他背上的伤没有完全愈合,要是这个时候被他们再捅一剑,那可是无力回天。 “可以,但你得跟我们走,要是我们家主人还没有好,你和那个什么林大夫一块儿下地狱!” “我身体还在恢复,需要吃药,你让他们去给我拿来。” 宁宛童想吃千年灵芝做的药丸,提升自己的能量,否则在地上爬的力气都没有。 龅牙瞪着宁宛童,不敢相信她,“不要耍花招!” “她再不吃药,要是死了,谁去救人?” 忍冬气得热血沸腾,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要是留下来陪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即使邹越在他们手里,那也无所谓,他只想让宁宛童平安,其他人跟他没多大的关系。 龅牙犹豫了片刻,让忍冬去拿药。 “在哪里?” 忍冬不知道宁宛童什么意思,但知道她身体很虚弱,她的确需要吃药帮忙补充身体的营养。 “第三排第三个抽屉药丸两粒,第五个抽屉丸子一粒,第七个抽屉大药丸一粒。” 宁宛童在记忆里努力搜寻,希 望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忍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药丸,但知道宁宛有自己的用意,应该不仅仅是治病这么简单,他的女人他知道,她聪明得无法想象,这会儿应该在想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当忍冬拿来的时候,龅牙让把药丸交到他手里,担心宁宛童有什么诡计,毕竟她是一个大夫,该防的时候必须要防着。 “能不能把我扶过去?我要看着给他喂药,他身体还没恢复。” 宁宛童看着龅牙,美眸闪过一道不明,“他是我弟弟,我有点不放心!” “好像是叫她姐!” 龅牙正在犹豫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发话。 他们把宁宛童拖到邹越面前,出乎大家的意料,邹越吃了两粒药丸后倒下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 龅牙不明白宁宛童想做什么,但宁宛童只吃了一粒药丸,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想看到他被你们折磨,所以我让他去见父母。” “你想让他死呀?” 忍冬紧盯着宁宛童,发现她手里还有一个大药丸。 “他死了,我才无后顾之忧!” 宁宛童向忍冬投去他懂的眼神,似乎现在提醒他赶紧把邹越救走,她有办法对付他 们。 “宛童,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想不开!” 宁宛童眼里闪过的狡黠被忍冬揽在眸子里,所以完美的配合她,也在靠近邹越。 一旦她做什么,立马把人带走。 因为邹越晕倒,没有人关注他,他们紧盯着宁宛童,不知道要搞什么事。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宁宛童把那个大药丸扔过去,原来是一个毒烟雾弹。 忍冬速度把邹越带走。 而李达和张来眼里只有宁宛童,但是没有把人带走,他们跟那些人一块儿倒下去了。 看着那些趴下去的坏人,宁宛童痛快的拍了一下手。 紧跟着一声脆亮的掌声从天而降,这一幕半夏都看在眼里,他刚才又去了对面房顶,看到了宁宛童完美的表演。 “你是不是吃了解药?” “你怎么知道?” 宁宛童紧盯着半夏,这个人神出鬼没,功夫也不简单,刚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吃了一粒药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是解药,而邹越吃的是麻醉药。” 其实半夏也没有那么聪明,也是刚才想到的。邹越倒下,大家中毒,她却没事。 宁宛童微微点头,她实在是太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 忍冬出来的时候,看到半夏把李达和张来扶起来。 “你知道在哪里拿解药吧?给李达和张来服下。”宁宛童有气无力的看着忍冬,“邹越一个时辰会醒来。” “你先看着她,我去拿解药。” 忍冬一会儿消失在眼前,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又站在他们面前,直接把解药递给半夏,而他自己抱着宁宛童进去了。 “宁大夫呢?” 李达和张来醒来看到半夏,其他人都躺在地上,却没看到宁宛童,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她没事,把这些人好好捆绑。” 半夏虽然是随从,但他还是可以命令李达和张来。 忍冬并没有把宁宛童抱回床上,而是把人带到药柜那里去了。 “自己好好看看,现在需要吃什么药?” 他只想让宁宛童的身体早点恢复,宁宛童吃了两粒用千年灵芝做的药丸,二十四个小时内才有效果。 “想吃点什么?” 忍冬心疼的瞅着宁宛童,刚做完手术又被劫持。 这个时候,应该是饿了,他摸了一下肚皮,早就在唱空城计。 “想吃了你!” “来呀!” 忍冬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可爱的小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第242章 不想失去最爱 “逗你,我现在很困,你去审问那些人,看他们把林大夫带到哪里去了。” 宁宛童避开那炙热的眼神,脸上泛起一朵朵红晕,眼看着忍冬从一个冰快变成这样子,她还真不习惯。 现在,她担心着林大夫的安危,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愧疚一辈子。 “没有解药,怎么醒来?” 忍冬眼眸划过一道失落,在他拿药丸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烟雾弹里藏有毒。 不然,没有那么轻松抓到那些坏人。 “哎,给他们下药,还给他们解药,又要浪费我不少钱,你得想办法从他们身上要回来。” 宁宛童现在挣的就是那些坏人和富人的钱,碰到老婆婆这种人,给不出她就没要。 不可能为了钱不管人家的死活,那种事她是做不出来。 “这个好办,交给半夏!” 忍冬把宁宛童抱回卧房,看到她倦意绵绵,直接放到床上,然后去拿解药给他们。 “你们先搜身!” 出去的时候,半夏、李达、张来正等着他。 半夏紧盯着忍冬,“什么意思?” “宛童说了,这些解药需要药材,药材不是需要花钱吗?” “明白了!” 半夏看着李达和张来,“把他 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既然不是本地人,身上应该带着盘缠。 搜出了一些银两,还有几个玉佩,他们统统交给忍冬,但他没有接,让半夏交给宁宛童。 张来还在龅牙身上收到了一封信,原来他们是卫国派来的细作,这次前来是想试探这边的军情。 而他们嘴里的主人应该是卫国的一个王爷。 忍冬只把龅牙的毒解了,想利用其他人威胁说出实情。 最后在他们的意料中,龅牙为了救同胞,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林大夫已经被打死,王爷还在蓬莱客栈等他们找宁宛童去救。 听到林大夫死了,忍冬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如何告诉宁宛童,毕竟林大夫是因为宁宛童才跟着他们去了。 他们王爷得的一定是怪病,不然林大夫都看不好。 龅牙还说他们之前听信了一个打着宁大夫招牌的游医,吃了药后王爷才越来越严重,所以才来找他们算账。 “林大夫被你们害死,你们得给一个说法。” 忍冬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走他们,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只要宁大夫把我们家王爷的病治好,我们会给以丰厚的报酬,另外我们十年内不入你们国土。 ” 龅牙是王爷的亲信,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王爷偶尔会听他的意见。 这次来这里,也是听了他的话,他们知道新皇无能,所以想趁此机会攻打。 “请问,你是凌霄吗?” 龅牙认真的瞅着忍冬,觉得他并非普通人。 他们来这里之前都打听过,刚住进客栈的时候,无意偷听到几个人在议论,说太子在这里。 半夏气呼呼的瞪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其他人不会关心国家大事。” 龅牙紧盯着忍冬,忍冬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如果他当上了新皇,他们卫国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光嘴上说不行!” 忍冬认真的瞧着龅牙,人长得丑,但脑子还可,竟然猜到他的身份。 卫国王爷有一个这么聪明的随从,以后没人敢欺负他。 他到底得的什么病?忍冬还是很好奇。 “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协议!” 龅牙只想让王爷平平安安,然后大家平平安安回到自己本土,既然眼前人没有反驳,看来他真的就是凌霄。 “我现在还不能给他们解药,必须在你们回去之后。” 忍冬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们,毕竟是卫国派来的细作。 “可是……” “那毒 药在短时间不会致命,但是时间长了也会致命。” 忍冬一脸严肃的盯着龅牙,“等她休息一会儿,吃了饭再去给你们王爷瞧瞧,保证三天内痊愈。” “真的吗?” 龅牙不可置信的瞅着忍冬,还有那么厉害的人。 在这期间,找了好几个大夫,去的时候都说能够治好他,走的时候是落荒而逃。 “没有她治不了的病,除非王爷自己不想活。” 忍冬想到了猎户的女人,也只有宛童还敢做那种手术,也只有她才可以创造奇迹。 “那我们在哪里等宁大夫?”龅牙看着那些被捆绑的兄弟,“他们什么时候放?” “就在院子里等!” 忍冬有些不耐烦,然后走进卧房,心事重重的来到床边,默默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沉睡。 他也没有料到,宁宛童的医术超出了他的想象,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那是真的。 一个时辰后,宁宛童醒了。 “我好像饿了!” 宁宛童笑嘻嘻的看着忍冬,“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一只烤鸭,一只王八!” 忍冬想好好给她补补身体。 “好…要是来一杯酒会更好!”宁宛童眼睛一亮,想到烤鸭,想到了酒 。 好几天没去酒馆了,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 “是不是想去酒楼?” 忍冬眼眸划过一道不悦,因为赵子苓在那里。 他没有想明白酒楼的股份分配,宁宛童偶尔去看看,是赵子苓在经营,股份却比宁宛童少,根本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也不符合常理,他一直觉得有问题。 “是呀,今天没时间!” 宁宛童没心没肺的伸了一个懒腰,并没有注意到忍冬的脸色暗沉下来。 忍冬柔柔的凝视着宁宛童,“回头我把赵子苓的股份买下,我来做你的合伙人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对酒楼感兴趣?你也不懂啊!” 宁宛童莫名的看着忍冬,为何莫名的提起这件事? “我可以请人打理!” 忍冬的确不懂,也不可能去学,但他可以花钱雇人。 “你还来真的?” 宁宛童随即拉下脸,“你不是不知道,我当初没有投什么钱,现在你要去买,不是有种霸占的意思吗?” “那你能不能退出来?好好经营你的药铺!” 忍冬并不想强占人家的东西,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感情,不想失去他的最爱。 “回头再说,我要吃饭!” 宁宛童岔开了话题,他的想法让她很吃惊。 第243章 捞一笔 宁宛童撩开额前碎发,这是要她和赵子苓不再来往? 她做不到,人家一直帮她,她不可能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相信忍冬也不会喜欢那种人。 正说着,半夏提着酒回来了,一只烤鸭,一只王八,还有猪蹄,还有排骨,却没有素菜。 “这是我的意思,吃肉长肉…” 看到烤鸭的时候,宁宛童眼睛亮了,没见到青菜却有些失望,忍冬赶紧给她解释。 宁宛童觉得自己不瘦,可忍冬老是说她太瘦。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忍冬轻轻的捏了一下宁宛童的脸,饭后吩咐大家一块儿坐下吃饭。 “要是有一天我成了老太婆呢?” 宁宛童仰着小脸,眼眸全是嬉戏。 “那不是又多了一个老爷爷了吗!” 忍冬捏了一下她的脸,眼眸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好像是的,说不定牙齿都没了。” 宁宛童沉着脸,皱着眉头,每个人都要经历,但是她却害怕那天到来。 半夏把桌子收拾好,大家围在一块儿准备吃饭。 “邹越还没醒来。” 宁宛童看向他的房间,麻醉药还没失效,可能还有好一阵。 “半夏给他留了,你自己都管不好, 老是管别人。” 忍冬眼眸闪过一道不明,她最关心的人应该是他,而他最关心的人也是她。 “我哪里没有管好?是少胳膊?还是少腿?” 宁宛童不是要跟他抬杠,是他最近老跟自己过意不去。 明明知道她最关心的是邹越,明明知道赵子苓跟她是合伙人,忍冬却还是那么小气。 “你是少了一根筋!” 忍冬拍了一下宁宛童的头,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真是一个傻女人,关心的话都听不出来。 “嘿嘿!” 宁宛童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突然觉得他真的是在关心自己。 看着这张笑脸,忍冬的心暖了一下,也只有她脸上才会有,她想得很简单,要的也不多。 吃完饭,忍冬让李达、张来跟着宁宛童,龅牙带他们前去客栈救治他们的王爷。 …… 床榻上,一位年轻男人躺在床上,脸白得像纸。 宁宛童看看龅牙,再看看床上的王爷,主仆二人相貌真是相差千万里。 一个美男随时带着一个丑陋的人在身边,的确是有点吸引眼球。 一番查看,原来王爷是中毒,并非得病,慢**毒,一般察觉不出来,难怪那些大夫找不到病根。 宁宛童去的时候就带了解药,最近几天研制出来的,可解所有毒药。 “我这个药材昂贵,一般买不到。”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狡黠,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不然对不起自己的智慧,何况做了几个免费手术,还有今天的餐费也得算在他们头上。 “宁大夫,只要王爷好了,我马上给你银票。” 龅牙狠狠的拍了一下胸脯,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回不去,回去也活不了。 “好吧,我先救你们王爷!” 宁宛童在给他解药前割破血管。 “你这是在做什么?” 龅牙慌了,难道宁大夫这是在骗他,其他人还在济慈堂,她要是把王爷弄死了,那自己不是也完蛋了吗? “他是中了毒,我把毒血放出去,这样恢复得更快。” 宁宛童查看了一下,毒素还没有侵入五脏六腑,不然她也没有办法。 先流出去的血是黑色的,紧跟着慢慢变淡,最后成了暗红色,宁宛童才把血管处包扎后,给他嘴里噻了一粒解药。 王爷很快醒来,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您没事了,这位宁大夫治好了您的病。” 龅牙算是相信那些百姓的话,宁大夫算是活 神仙。 刚来镇上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传言,到处找宁大夫,最后被人利用,骗了他们的钱。 王爷的病越来越厉害,他们才撞门找宁大夫,看到她是女人后,知道曾经被人骗了。 但没有想过她有多厉害,后来把林大夫找来,却依然治疗不了王爷的病,眼看要杀他,林大夫让他们前来找宁宛童。 恼怒之下把林大夫杀了,后来见王爷病情恶化,所以抱着试试的心疼去找宁宛童,本来是想把人劫走,最后却被下毒。 “你中了毒!”宁宛童走过去好奇的问道,“谁给你下毒?难道没有数吗?” “我离开前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王爷若有所思,心里也有数了,知道是谁要害自己。 “你中的毒是慢性毒,我回去研究一下就会知道。” 宁宛童刚才用手绢沾了一滴血。 她没有忘记龅牙刚才的话,把手伸出来找他要钱,龅牙看了王爷一眼,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她救了本王的命,你看着给吧!”王爷看着宁宛童,“你能留在我身边吗?” 这个女人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精通医术。 “放肆!” 看到王爷对宁宛童有想法,李达和张来同时 掏出了长剑。 今生,他们活着就是为了保护他,这是忍冬在他们临走前下的死命令。 看得出来,忍冬喜欢宁宛童,也觉得他们很相配,也希望他们走在一起。 “他们是谁?” 王爷看了李达和张来一眼,然后向龅牙投去质疑的眼神。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他们是来这里试探军情,难道被人发现? 龅牙走过去,把之前发生的告诉了王爷。 “宁大夫,本王失礼了!” 王爷没有下床,仍然给她做了作揖的动作。 “不计较,钱呢?” 宁宛童淡淡的看了王爷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龅牙脸上,“你们兄弟还没解毒,那些解药是不是一并付给我?” 离开前,忍冬把龅牙的身份告诉了她,宁宛童知道眼前人是卫国王爷。 她不仅救了王爷,还因为他们是细作,所以才想狠狠的敲诈一笔。 “宁大夫,先付你五万两,剩下的五万两等我们安全到达边境,我再付给你们怎么样?” 王爷微微挑眉,即使宁宛童救了他,但凌霄是否兑现承诺,他心里还是没数。 “没问题!” 宁宛童接过银票,脸上笑,“林大夫呢?” 第244章 我的男人 “这个……” 龅牙摸了一下头,凌霄可能没说。 李达瞪了龅牙一眼,然后瞅着宁宛童,“被他们杀了!” “宁大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没有用,治疗不了王爷,所以我才…” 龅牙一下跪倒在地,那些兄弟还在凌霄手里,他和王爷现在也不安全。 “他们的确太冲动,本王补偿你们!” 王爷也没有想到,这一群蠢货给他惹祸,听龅牙口气,凌霄很厉害,准备攻打回去,这里可能要换主。 如果是那样,以后再不能有非分之想,目前,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那可是一条命,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宁宛童大声哭泣,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她心里好难过,而且是因为自己才跟着他们来。 想到是自己害死了林大夫,宁宛童哭得更厉害。 王爷向龅牙投去质问的眼神,他赶紧走到床前,给王爷解释了一番。 “再赔偿十万两!” 王爷微微蹙眉,他看向龅牙吩咐,“再给五万两,剩下的十万两到时一块儿给。” “好!” 龅牙又给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 人死不能复活, 没办法,宁宛童接过银票,继续摸着眼泪,“林大夫,我回头一定给你好好安葬!” 几人把林大夫的尸体带回去,并去棺材铺买了一口上等的棺材。 林大夫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镇上的人都很熟悉他,毕竟给不少人看病。 宁宛童的举动让大家很感动。 “林大夫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赵子苓听说后,追到宁宛童,并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宁宛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子苓。 “他也算是一个好人,棺材钱我出!” 赵子苓从兜掏出一些银两,但是宁宛童没有接,说她找那些人要了赔偿。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只剩这一个人?” 赵子苓这才发现龅牙也在,当初他们押走林大夫,大家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被我留下喝茶,不过茶钱已经给过了。” 宁宛童看到赵子苓想去找龅牙,不想让他添乱,便敷衍几句。 “那我去看看!” 赵子苓微微扬眉,毕竟那些人不是好人,竟然留在药铺,一定没安好心。 “不要去,忍冬在…” 宁宛童明白,忍冬不希望他们两个见面。 “为什么?” “他觉得酒楼生意不好,是你经营的 问题。” 宁宛童眼里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要不是她多嘴,忍冬还真的要赶走赵子苓。 “那他的要求也太高,何况跟他没有关系。”赵子苓认真的看着宁宛童,“他为何干涉我们的酒楼?” “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宁宛童眼眸泛起片片涟漪,在大家眼里,她和忍冬是夫妻。 “我差点忘记了!” 赵子苓一脸的失落,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济慈堂的时候,忍冬、半夏正在练剑。 看到拉着一口棺材回来,忍冬明白怎么一回事,上前给宁宛童解释,他本来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宁宛童没计较这件事,觉得忍冬不够了解她,林大夫毕竟跟她共事那么久,多少还是有些感情。 她拿出解药让龅牙的人吃了,最后让李达和张来送他们离去,并把剩下的十万两拿回来。 等他们离开后,忍冬好奇的问道,“他们王爷多大?” “跟你差不多。” “好看吗?” “还行!” 宁宛童好像反应过来,随即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愿意给二十万两银子。” 忍冬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宁宛童不高兴,随便问 问,打破尴尬的局面。 “这跟长得好看不好看有关系吗?” 宁宛童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一个大夫,刚才只是去救人,而不是去相亲。 “没关系,你这次大捞了一笔,准备怎么犒劳我?” 忍冬知道她会找他们要钱,只是那么大个数字,那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还在想怎么惩罚你!” 宁宛童也没想到,王爷如此气概,觉得不仅仅是她救他的缘故,龅牙知道了忍冬的身份,可能他们也有点畏惧,毕竟这是在他国领土。 “为什么?” “看在最近两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发你五万两。” “你这是漫天要价呀?” “是发,不是罚!” 宁宛童递给忍冬一张五万两的银票,如果没有他的身份,王爷最多只给她一万两。 “那我就不客气了!” 忍冬本来就在愁身上没有多少银两,也不想接受刘尚书等人的钱财。 他心里有数,一旦收下,必须马上跟他们回去。 这回京城的路至少多半个月的时间,没钱那是举步艰难。 “宁大夫这么会挣钱,干嘛不多给点银两?” 半夏看着宁宛童调侃,他们要是回去攻打京城,需要大量的 银票。 “搞错没有?干嘛要多给?” 宁宛童后悔把五万两给出来,半夏还嫌弃没给完。 她一直担心忍冬要离开,到时她得靠自己养活自己。 那些来找他的人还在镇上,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李公子。 “半夏给你开玩笑,五万两足够我用好久。” 忍冬淡淡一笑,按照目前的开销,可以用一辈子。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他走到她面前,温柔的摸了一下她的头。 “对,知足常乐!” 宁宛童抬眸认真的看着忍冬,“找一块儿风水好的地方,把林大夫埋了,我去看看邹越。” 一个大夫因为看病而死,那是一件悲哀的事。 此刻,她的心里很是难受。林大夫人没了,给再多银两,也换不回来他的性命。 “半夏马上去办!” 盯着宁宛童离去的背影,忍冬深邃的眼眸划过一道心疼。 “好!” 半夏拔腿就走,林大夫的死,让他也有些感触,觉得生命无常,好好的人,说没就没。 宁宛童走进邹越房间,看到他依然趴在床上。 “姐,你回来了?” 邹越也是刚醒来不久,知道宁宛童给他吃的麻醉药丸,也知道是为了救他。 第245章 人质 “怎么知道是我?” 宁宛童揭开他的被子,发现伤口逐渐愈合,用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熟悉你的脚步声,还有你身上的药味。” “鼻子很灵,适合当学徒,等你伤口恢复,马上就跟我学习。” 林大夫走了,药堂忙不过来,必须得要帮手,邹越机灵,做事有头脑。 而李达和张来不一样,他们还是属于那种莽撞的人,相对来说脑子要简单许多,接受事物要慢许多。 有些东西需要天分,邹越之前是不喜欢这个行业,不然基本常识早就有了。 “我一定跟你好好学习,能不能教我做手术?” 邹越开始对医学感兴趣,也觉得很神奇。 “等你恢复后再说!” 宁宛童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她是唯一能够做手术的人,要是其他人也可以,到时造福人类,也算是一件好事。 “姐,我好像饿了。” “我这就去给你弄。” 宁宛童刚才进厨房看了,半夏留下的那些饭菜还在。 等邹越吃完饭,半夏也回来了,也找来一个风水师,说是给林大夫做两天法场。 宁宛童不相信这个,叫他们马上把林大夫安葬。 一路上,来送林大夫的人不少 ,他们好多都是过去的病人,这次前来送行,算是感谢他。 半夏留在药堂看着邹越,担心有人来偷袭。 忍冬陪着宁宛童前去送行。 赵子苓也来了,本来想给宁宛童打招呼,看到忍冬搀扶着他,也就放弃了那个念头,跟在其他人身边。 半路上,突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人。 “你们快跑!” 宁宛童知道他们是冲着忍冬来的,不能让镇上来送林大夫的人伤命。 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抓了几个人,威胁忍冬把剑放下,并给他们磕几个响头。 “你们考虑清楚没有?真的要我这么做吗?” 忍冬瞪着他们,看来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想羞辱他,那是没门。 “对!” 领头的大个子点头,他的刀架在一个妇人脖子上。 “宁大夫,救救我!” 妇人大声喊叫,其他人也跟着喊救命。 “你们放了他们,我做你们的人质!” 宁宛童又开始后悔,之前直接找个地方给林大夫安葬,哪有这危险的事! 如果乡亲们为此丢命,她会愧疚一辈子,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不会罢休。 “宛童,你!” 气得忍冬想打人,这个女人蠢到家,一般 人都会担心被祸及,她却要主动送上门。 如果在他们手里,自己就成了被动。 “这个主意不错。” 大个子向宁宛童招手,刀依然没有挪开的意思。 “我做你们的人质!” 赵子苓没有犹豫的走过去,忍冬有些感动,但还有些不安,为了宁宛童不顾及自己的命,这不是爱,那是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滚到一边去!” 大个子瞪了赵子苓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宁宛童脸上。 他们最终还是信守承诺,放了那几个人质。 现场只剩下宁宛童、忍冬、赵子苓。 “你确定不走?”看到赵子苓还站在那里,大个子好奇的问道。 “他们是我朋友!” “我可不是你朋友!” “我没说你!”赵子苓不知道忍冬的身份,只是觉得他不是一般的人,但赵子苓也没当一回事。 “言归正传,凌霄,听到没有?把剑放下,赶紧给我们磕头!” “我不管凌霄是谁,也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希望你把宁大夫放了。” 赵子苓扫了四周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忍冬脸上,难道他就是?记得宁宛童曾经说过,忍冬曾经失忆,是她给取的这个名字。 “多了 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你是不是也喜欢他的女人?”大个子看着赵子苓,“你要是把他杀死,我如果心情好,说不定会把这个女人送给你!”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 气得忍冬横眉怒眼,本来就觉得赵子苓惦记宁宛童,这会儿又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你要是再不磕头,信不信我马上割了她的头?” “我可以给你磕头,但你要先放了她。”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磕头也一样!” 赵子苓没有犹豫,趴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头,觉得忍冬犹豫可能跟身份有关。 最近来找忍冬的人还没有离开,他开始怀疑忍冬是京城某个大人物的儿子,可能是因为什么事离家出走,现在找到他希望回去,可能是因为宁宛童才不愿意离开。 在他心里,忍冬既然是有背景的人,离开这个小地方是迟早的事。 “你磕破头也没用,除非你杀死他。” “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我能杀死一个拿剑的人吗?我还没有走近,我头上的脖子可能没了。” 赵子苓装着害怕,还故意后退几步。 忍冬看向大个子,“他要是杀死我,你愿意放了她吗? ” 只要还有一口气,宁宛童一定能救活他,所以,他拿自己的性命赌,赌他们放了宁宛童。 “赵子苓,你要是敢杀死他,我跟你拼命!” 宁宛童知道赵子苓喜欢自己,为了她,说不定什么事都愿意做。 “宛童,没事,只要你能够活下来。” 忍冬投去一个只有宁宛童的眼神,亲眼目睹了她给别人做手术,亲眼见证了她手里出现的奇迹。 “我不相信他们,即使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宁宛童不想因为自己让忍冬丢下性命,他们本来就是坏人,哪里来的诚信? “你要是放了她,我马上杀死他!” 不管出至什么原因,赵子苓只希望宁宛童活着,她是一个好大夫,以后还要救活很多人的性命。 他也想赌一把,要是放了宁宛童,她一样可以救活忍冬。 “这个可以考虑!” 大个子看到赵子苓吓得抖抖颤颤,眼眸闪过一道阴险,“我担心你一剑能杀死他吗?” “我可以刺他两剑!” “好!” 大个子松开宁宛童,让另外一个人看着她,他的眼睛则落在赵子苓身上。 “不要!” 宁宛童眼睁睁的看着赵子苓手里的剑刺进忍冬的身体。 第246章 装着不知道 看到忍冬的身体在流血,大个子一阵大笑,他还故意走近,想亲眼看忍冬怎么死在眼前。 “继续,继续!” 大个子举着拳头狂叫。 与此同时,宁宛童的心在痛,她冲着赵子苓绝望的喊叫,“我跟你没完!” “他死了,你就可以嫁给我!”赵子苓迷惑着大个子。 “哈哈…”眼见赵子苓又举起了剑,大个子狂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忍冬的结局。 不料,赵子苓剑锋一转,捅进了大个子身体。 这一幕出乎忍冬的意料,原来赵子苓会功夫,眼看大个子被刺,忍冬急忙去救宁宛童。 而大个子也不是善茬,持剑就刺向赵子苓,见状忍冬过去帮忙。 这个时候,半夏也来了,给大个子补了一刀。 原来,跑回去的有几个人去了济慈堂报信,半夏知道后立马赶过来了。 大个子死了,剩下的人不想被抓,服毒自尽。 这一瞬间,忍冬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是第二批刺杀他的人。 今天幸好有赵子苓,否则他们两个就完了,关键是宁宛童,走到哪里都是活菩萨,不管自己是否有危险,她都要救下别人。 “子苓,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 了。” 这会儿,宁宛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是你男人,你关心他正常。”赵子苓拖着疲倦的步子准备离去。 “你等等,要不一块儿去济慈堂?” 宁宛童也不知道他伤口怎么样,要是严重还得做手术。不过,忍冬的伤口应该没有大碍,相信赵子苓应该有分寸。 “没事!” “不行,必须去,否则我们绝交!”宁宛童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独自离去。 “要是在战场,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有些人不是没死吗?”看到宁宛童关心赵子苓,忍冬的醋坛子又被打翻。 “这不是战场!”宁宛童紧盯着赵子苓,“你等一下,一会儿一块儿走!” 半夏在检查那些人的身体,看他们是不是全都死了。 之后,看到半夏点头,忍冬让他把那些尸体埋葬。 这些人都是要他性命的人,但忍冬不能跟他们一样,因为他不是坏人,不能做着坏人的事。 回到济慈堂,宁宛童给他们查看了伤口,忍冬的那一剑是赵子苓刺的,没有用力刺,只是进去了两毫米,宁宛童给他伤口上了一些金创药粉,然后给他包扎后 。 再看赵子苓的伤口,却是很严重,于是宁宛童又给他做了缝补手术。 见状,忍冬心里又不高兴了,半夏安慰忍冬,说赵子苓还算是一个义气的人,他的伤口是大个子留下的,所以伤得深,那是往死里刺。 而忍冬的那一剑,赵子苓只是做个样子,而且那些人并不知道赵子苓会功夫。 “你是不是担心赵子苓喜欢宁大夫?”看到凌霄没有答应,半夏继续唠叨,“我觉得他们两个很相配!” 半夏说出了心里话,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他不得不担心,这样继续下去,宁宛童会连累凌霄。 杜仲也很担心,让半夏劝解太子,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没了分寸。 “再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凌霄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要去看宁宛童给赵子苓做手术。 其他人不敢进,但是他可以进,宁宛童不好意思拒绝。 但出乎他的意料,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宁宛童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她正在专心缝补伤口,突然身后冒个人出来,当时吓得她满身大汗。 “不要这样幼稚好不好?我这是在做事,万一……” 宁宛童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严重,后 面的话没再说下去,这是在做手术,忍冬却当着儿戏,她岂能不生气? 忍冬退后几步,但是并没有离开,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给赵子苓缝补伤口。 这会儿,宁宛童手中的针正一针一针的从皮肤里穿过去,就跟缝补衣服一样。 他全程看着宁宛童,看到她额头上出汗,本来是想给她擦拭,最后还是忍住了,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一个时辰后,手术才算是完成。 一直不见赵子苓醒来,可能是让吃了麻醉药丸。 原来这个手术有点复杂,除了宁宛童,一般人还不能做,这会儿,忍冬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从背后轻轻的搂住了她。 宁宛童什么反应都没有,任由忍冬抱着,她是一个女人,她也很累,需要安慰。 “我带你回去休息!” 忍冬刚才亲眼了一场缝补手术,知道宁宛童真的不容易,之前,他没有见过这种手术。 看到他抱着宁宛童回卧室,半夏若有所思,太子在心疼自己女人。 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但他不是普通男人,他眼里不能只有女人,他还得有江山。 宁宛童睡下后,李辰、赵逸等人前来,说是刘尚书病情越来越 严重。 忍冬看了半夏一眼,他投回去一个无辜的眼神,他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他不知道,那天我们来找宁大夫,可是门关着,不让我们进,也不相信我们的话…” 赵逸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她要是一个善良的好大夫,就该去看看刘尚书,不然他的病早就好了,都说她赛过华佗,都说她是活菩萨,我看都是骗人的!” 触碰到凌霄伶俐的眼神,赵逸才赶紧闭嘴。 “我跟你们去看看他。”这时,有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原来,宁宛童睡得迷糊中,想起要给忍冬服下自制的药丸,那是活血化瘀的药丸,都是用名贵药材制做,给自己人准备的,效果比其他的要好。不想她才出卧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忍冬回头,看到宁宛童突然出现在这里,正想解释的时候,嘴里就被噻了一个药丸。 “你给他喂的什么?” 半夏眼里划过一道慌乱,宁宛童是大夫,要是心情不好报复,没人知道她会做什么事。 “放心,吃不死他!” 宁宛童有些失落,在半夏眼里,她只是大夫,还是一个不让他放心的大夫。 这一刻,她有想离开的感觉。 第247章 不属于你 “那麻烦宁大夫跟我们走一趟!” 李辰弯腰给宁宛童鞠躬,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有外面传得那么神奇。 宁宛童转身的时候没有看忍冬,她突然间觉得身心疲惫。 辛辛苦苦做好一场手术,还要去给另外一个人看病,而且还是不信任她的人,还是对她不满的人。 就因为忍冬特殊的身份? 宁宛童想不了那么多,也没去想。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一众人原本是住在县衙,找到忍冬后,他们干脆在青岩镇在附近找了客栈,离他们很近。 宁宛童让其他人回避,她看病的时候需要静,才能集中精力。 给刘尚书把过脉,宁宛童拿出银针给他疏通穴位,之后又取出一丸药让吃了。 不一会儿,刘尚书就醒来了,看到宁宛童在这里,惊讶了好一片刻,随即多了几分警惕。 “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紧张,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宁宛童知道,因为忍冬的事,刘尚书对她有所提防那纯属正常,她也没心情计较。 刘尚书这才感觉人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有了记忆。 “谢谢宁大夫!” 他记得之前没有把宁宛童请来,后来他 们去其他药铺抓了药,吃了却没有效果,看来还是这个女人厉害。 只是,她的存在影响太子回宫。 “不客气!” 宁宛童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这人要不是生病,也不会这么客气吧。 “宁大夫这是妙手回春,干嘛不找一个大地方发展?到时我可以帮你!” 刘尚书眼里划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神色。 “不明白你的意思!” 宁宛童岂能不明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希望能够长厮守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忍冬的身份,他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宁宛童在跟他装,刘尚书有些不悦。 “不是你说了算!” 她何尝不明白,这人是要她离开忍冬。宁宛童缓慢站了起来,推开房门,原来大家在偷听。 “每天饭前吃一粒,连续吃两天就可以!” 宁宛童觉得这些人偷偷摸摸,让她跟那些大人物联想不起来。 看来为了忍冬,他们也是放下了尊严。 “宁大夫,出诊费还没给呢!”看到宁宛童离去,李辰瞅冲着她的背影喊叫。 “你们是忍冬的朋友,出诊费就免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受到烦扰!” 宁宛童的 话说得很清楚,她很不喜欢他们。 回到济慈堂,半夏和忍冬正在吃饭。 “你吃饭了没有?” 看到宁宛童走得很急,脸上还有细小的汗珠,这个季节还出汗,可能是她走得太快。 宁宛童没有理睬他,直接去了卧房躺下。 她,太累了, 只想好好休息。 “不要担心她,可能在刘尚书那里吃过。” 半夏安慰忍冬,发现她表情不对,一定是他们说了什么,半夏不会忘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不管忍冬是否答应,一定是等着他跟着他们离去。 大家都认为忍冬不想回去的最大阻碍是宁宛童,半夏一样是这个想法。 明明答应了杜仲了,却没有见他行动的意思,所以杜仲找到半夏在追问这件事。 时间不等人,要是想要新皇下台,必须早做打算。 可他没有看到太子有什么行动。 不是对这里不舍,而是对宁宛童不舍。 匆忙吃了饭,忍冬让半夏给邹越送饭去,而他去看了宁宛童,发现她输得很沉,也就没有打扰,去了手术室,看到赵子苓还昏睡。 宁宛童曾经说过,手术后两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反正他也没有醒来,忍冬揭开 被子,认真的查看了他的伤后,还有意数了一下,一共十二针。不过,外面没有血迹,证明宁宛童的止血散效果很好。 偶尔忍冬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传奇,这种手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人敢做这种手术。 想到宁宛童就是与众不同,想到她拯救了不少人,忍冬心里有种自豪的感觉,也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他给赵子苓盖上被子,然后退出房间,去了邹越房间。 “姐夫,我姐呢?” 听到脚步声,邹越抬头看着忍冬。 “她累了,在休息,你的伤口好些了没有?” “早就不疼,伤疤好像在结壳,应该快了。” 邹越也是听半夏说,那是后背,压根看不到,不过他相信宁宛童的医术,也只有她才能创造出奇迹。 “让我看看!” 忍冬走过去揭开被子,发现邹越伤口恢复得很好,皮肤颜色变了,这是马上要好的征兆。 良久,赵子苓醒来了,要求回家去休养,他们想去问宁宛童,却发现她还在沉睡,忍冬觉得不对劲,走过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药橱里的药很多,却不知道那个是退烧的药。 无奈,忍冬只 好找到赵子苓,问他镇上还有没有医术高的人。 “什么意思?医术最高的也只有宛童。” “她发烧了,我需要找大夫给她看看。” 忍冬实话告诉他,毕竟他是这个镇上的人,熟悉这里的一切。 “你是怎么照顾的?” 看到忍冬有些难过,赵子苓的语气也柔和了,让他去一个养生堂找一个姓杨的大夫。 半夏很快把杨大夫找来,并说是赵子苓的意思。 宁宛童感冒了,她最近太累,导致身体差。 杨大夫给开了退烧的药,一个时辰后宁宛童醒来,看到杨大夫在,她正好奇的时候,忍冬给她解释了一下。 “谢谢杨大夫!” 之后,宁宛童看着忍冬,“我现在没事了,赶紧杨大夫出诊费!” 她不想占别人便宜,而眼前这个人,一直都不喜欢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人请来的。 “宁大夫,我们都是大夫,你不要客气,万一我哪天生病,说不定也需要你帮我。” 杨大夫尴尬的摸了一下头,他们平时很少打交道,曾经还嫉妒过宁宛童。 路上听说赵子苓在这里做了手术,来的时候去看了他,还看了宁宛童缝补的伤口,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第248章 收徒 杨大夫自问,要是让他做,打死也不敢做,没有那种胆量,也没有那种气魄。 一个女人淡定的为男人做手术,的确需要一些勇气。 “好吧!” 宁宛童再也没有说什么,等杨大夫离开后,让忍冬去药柜里给她拿药,然后自己服下。 半夏和忍冬都好奇的看着她,是不相信杨大夫?还是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她吃了药丸,又继续睡觉,一个时辰后,宁宛童醒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 赵子苓伤口在愈合,但还是不能下床走路,他让半夏回去给家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不能走动的时候,必须在这里住下,方便宁宛童查看,也方便吃药。 邹越身体恢复后,赵子苓的身体也跟着恢复,他没有回去,要求留下来跟宁宛童学医。 宁宛童看了一眼忍冬,投去征求的眼神。 “这是你自己的事。” 忍冬亲眼目睹宁宛童做了几次手术,觉得传给其他人也好,到时可以救治其他人。 “宁大夫,他这是答应了。” 赵子苓的想法很简单,宁宛童一个女人就能做好,坚信自己一个男人一样可以。 看得出来,忍冬很在乎宁宛童,他有一种感觉,他 们会离开这里。 自己倾慕宁宛童,她也只把自己当朋友。 赵子苓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生意人,万一哪天他们离开这里,自己还可以继续经营济慈堂。 他曾经问过宁宛童,要是有一天忍冬要带她离开这里,济慈堂怎么办,她回答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如果自己学会了医术,到时就可以经营这家济慈堂,要是宁宛童哪天跟忍冬过不下去,她还可以回到这里。 不是他不相信忍冬,发现他的身份不一般,来找他的人都不一般。 所以,他会多了一些想法,觉得宁宛童跟忍冬的婚姻不会那么顺利,不然,他为何没有带她离开这里? “好吧,以后你跟邹越都是我的学徒。” 宁宛童明白,李达和张来学医不行,他们只好打打杀杀,也只能跑腿。 等他们回来,再细问一下。 “那我是不是叫你师哥呢?” 邹越看着宁宛童调侃,因为自己的经历,他也想跟宁宛童一样治病救人。 “那我们赶紧拜见师傅!” 赵子苓认真的看着宁宛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宁宛童微微皱眉,“那酒楼怎么办?” “回头找一个人信得过的人打理。 ” 赵子苓也舍不得酒楼,目前盈利可观。 “你不会是学会了去酒楼开药铺吧?” 邹越看着赵子苓再次调侃。 “怎么不可以?要是喝酒喝完吐了血,我给他们做手术。” “你们认为做手术好玩吗?” 忍冬听着两个人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对赵子苓也没那么讨厌了,觉得这个人还是有意思。 在他心里如果有一天离开这里,肯定是要带走宁宛童,要是让赵子苓打理济慈堂,应该比其他人放心。 想到这里,忍冬的心平静了许多。 李达和张来护送卫国的王爷回来,还带着十万两银票。 “姐,那么多钱,能不能请我们吃点好吃的?” 邹越把宁宛童当着女神崇拜。 “师傅,师弟说得对,今天你必须请客!” 赵子苓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他现在也是把她当女神崇拜,迫使他更加努力学习艺术,以后跟她一样挣很多的银票。 他欣赏宁宛童挣钱的模式,好事做了,钱也挣了。 遇到穷苦百姓,能少就少,没钱就不收,但是遇到大恶人,能诈一定要诈,千万不能手软。 “好,晚上醉仙楼,你姐夫请客!” 宁宛童看向忍 冬,眼神几个意思,忍冬没看懂,“你还来真的啊?” “你请客,我出钱!” 宁宛童很想骂他小气鬼,才给他五万两银票,让他请客吃饭就舍不得,难道想抱着银票睡觉? “等我有钱了,你就不用再请客,你的一切我包了。” 忍冬很想提醒她,你人都是我的,还在乎那些银两吗? 半夏觉得宁宛童适合经商,没有人敢骗她,也没人敢赚她的钱。 这个女人太聪明,不知道是好事,还是一件坏事?竟然从卫国王爷手里拿走二十万,据他了解,卫国也不是很富有,不然,也不会惦记着跑来这里试探军情。 “宁大夫!” 猎户女人来了,她是来感谢宁宛童,还有更重要的事告诉她。 “既然你身体恢复,为何不辞而别?”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当初大家都不敢相信那次手术成功,手术二十四个小时后,人莫名的消失,大家以为她是偷偷溜走,今天却又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件事她婆婆还来这里闹过, 即使她儿媳死了,也不会怪罪她,说宁宛童不该把尸体藏起来。 “我不是不辞而别,是有人把我劫走。” 猎户女人满脸 委屈,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每次却被逼得做了那种人。 “谁?” 忍冬眼里划过一道不明,难道跟他有关系? 他不会忘记,还有一批死士追杀他。 “他们让我给你带信。” 猎户女人再次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邹越走过去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死女人,我姐救了你,是不是还想害她?” “我有话说!” “先让她说完!” 宁宛童也想知道是谁在操纵她,之前是刘林,但他死了。 “他们手里有个叫杨华的公子,让我转达宁大夫,看了信就知道了。” “你打开!” 邹越上一次就差点中毒,他瞪着猎户女人,随时就想要她的命。 “好,我的命是宁大夫救的,要是中毒死了,我也没有怨言。” 猎户女人打开了信封,并把手放在纸上,如果有毒,一定会沾在手上。 宁宛童还是不敢相信她,用银针**了猎户的手掌,担心她把毒素传递到纸上。 看到宁宛童脸上很平静,猎户女人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还说了什么没有?”宁宛童追问。 “没有,我可以走了吗?”猎户女人眼巴巴的看着几人。 第249章 易容 “谁让你走了?”宁宛童紧盯着猎户女人,“我让人护送你们婆媳离开这里。” 宁宛童不忍心看着他们受苦,也不想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总担心哪天有冒出事来。 她把这件事交给赵子苓,并嘱咐他给婆媳十两银子。 邹越只能摇头叹气,宁宛童不仅是救命,还要管人家的未来。 等赵子苓把人带走,宁宛童才把信打开,看完信后再递给忍冬。 原来是另外一批人,他们从其他人手里把杨华劫持,然后要凌霄和宁宛童前去把人换回来。 “你不能去!” 半夏拦住了忍冬,不是他自私,千万个杨华也不如一个太子,凌霄以后是要做皇上,还要给百姓带来安康的日子。 “我觉得他说得对,我一个人去可以!”宁宛童的眼睛分别在李达和张来身上移走,最后把目光落在张来身上,“你是不是都听我的?” “对,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来果断的回答,他越来越佩服宁宛童,在跟他们在一起接触的日子,知道什么是生活,知道什么是幸福,虽然很短暂,但是很开心。 “好,那你现在跟我进去!” 宁宛童一直在研究一种 焕颜术,前两天才研究成功,她要把张来易容成忍冬,到时他们一块儿前去换人。 她明白一个道理,那些人最终目的是为了除掉忍冬,今天要是不去,他们还会换招,反正是躲避不了,不如勇敢面对。 当张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成了凌霄,当时惊讶得不行。 “他要是怪罪怎么办?” 张来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个人是太子,未来的皇上。 “这是我的意思,跟你没有关系,我们出去吧!” 屋外,几人看到宁宛童带着一个跟忍冬一模一样的人,却没有看到张来,大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也没有再吭气。 只是,忍冬还是担心宁宛童的安危。 宁宛童抓着忍冬的手,“放心,我很聪明,他们奈何不了我。” 半夏赶紧跟着附和,“宁大夫很厉害,你真不用担心,我们还是等他们的消息。” 想到过去的小人之心,半夏觉得对不起宁宛童,原来她是一个识大体的人,而且处处为忍冬考虑,难怪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 这个女人值得他深爱,但是其他人不看好她,觉得她是阻碍。 忍冬紧紧抱住宁宛童,最后还是她狠心推开他,自己跑开,张来 紧跟在身后。 出门后,宁宛童又再三叮咛张来,让也记住忍冬的言行举止,稍稍不小心就会暴露身份。宁宛童知道这样很危险,至少忍冬是安全的。 终于,他们来到南山的一片小树林,老远就看到被捆绑在树上的杨华。 …… 另一边,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半夏****让杜仲带人前来。 这是第三批死士,半夏希望把他们除掉。 偶尔觉得想帮宁宛童,一个女人大公无私,也不惧生死,作为男人的他还是羞愧。 忍冬也想去,却被半夏阻止,担心被人发现,宁宛童危险。 想一想,忍冬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嘱咐他们一定要把宁宛童安全带回来。 半夏和杜仲在小路上会和。 “既然宁宛童前去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 杜仲还是不懂半夏的意思,不是他不顾宁宛童的生死,就是觉得她会阻碍太子的前程,如果不是因为她,太子早就跟他们回去了,说不定已经打到京城,说不定已经坐上皇位。 “如果他们是第三批死士,那么以后就无后顾之忧,到时安心回京城。” 杜仲压根不在乎宁宛童的生死,但是半夏不一样,他现在想让她好好 活着,担心太子无法接受失去宁宛童。 “好吧!” 一行人悄悄赶往目的地,而宁宛童和张来早就到了,只看到杨华,却没看到那些人。 “你们不要过来,这是一个骗局!” 看到凌霄来了,杨华开始紧张。 之前有人劫走他,什么都没做,后来又来了一批人,从之前那些人手里再次劫走了他。 至今,杨华都很糊涂,他们到底是不是一拨人,或者是他们有着共同目的。 既然被劫持,他也没想着活着出去。没有把太子带回去,他无颜见父亲大人。 “杨华,你是好样的,等本太子打回京城,一定给你们加官进爵,今天要是死在这里,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宁宛童已经知道忍冬的身份,也知道那些坏人的目的,所以让张来学着忍冬的口气说话。 “谢谢太子殿下!” 杨华感动得热泪盈眶,“你们赶紧走啊!” “凌霄,既然来了,岂能让你离开?” 这时,一个陌生人身后带着十几个杀手出现了。 领头人对于张来说并不陌生,正是刘林的舅子周昊。 “我在青岩镇过得好好的,本来想长期居住在这里,而你们却不放过我,担心 我回去赶走新皇,那么我就成全你们!” 张来继续模仿忍冬的声音。 “凌霄,别废话!要么你**,要么你的女人离开这个世界!” 周昊示意其他人围攻张来,他则一个健步跨过去,劫持了宁宛童,并把剑放在她脖子上。 与此同时,半夏和杜仲等人赶到了。 “太子殿下,我们来救你了!” 半夏知道那是张来,为了演得逼真,故意这样称呼。 “给我杀,我要让他们给凌霄陪葬!”周昊下令。 杜仲一声响亮的口哨过后,白夜带着弓箭手前来围攻了他们。 “你们的任务就是杀死凌霄!” 随着周昊的命令,死士疯一样的扑向张来,而白夜带来的弓箭手也纷纷对准了一众死士。 “你不是凌霄?” 见状,吴昊不得不多想,杜仲等人嘴里叫着太子,但目标全是他的人,好像并没有在意凌霄本人。 “忍冬,不要害怕,你还有我!” 宁宛童担心被看出破绽,也担心张来退缩,毕竟任何人在生死的瞬间都有可能动摇。 “宛童,我们来生再见!” 张来冲向那些死士,此刻,他已经把自己当做凌霄,为了一个女人而死,他觉得值。 第250章 拜师宴 凌霄倒下了,不,是张来倒下了,倒下前他回头看了宁宛童一眼,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那灿烂的笑容只属于张来,跟凌霄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到凌霄倒下身亡,吴昊激动的一阵大笑,宁宛童趁机蹲下身,而半夏和杜仲的剑同时刺向了他。 “他到底是谁?” 看到几人都没去救凌霄,吴昊顿时愣了,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找阎王爷问去!” 半夏又是一剑狠狠的刺过去。 看到吴昊倒下,其余被白夜带来的弓箭手围堵的死士,都选择了服毒自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宁宛童跑到张来面前,张来身上中了十几刀,刀刀致命,而且上面还有毒。 “他本来是一个死士,多活了几天而已!” 杜仲走过来不屑的看着张来的尸体。 “正因为多这几天,你们才顺利的铲除了他们。” 宁宛童虽然不懂什么战略,但她看得出来,吴昊之前在怀疑,要不是张来送死,他也不会兴奋过头,忽略了危险的存在。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 杜仲带着白夜等人气呼呼的离去,宁宛童看着半夏,“帮我把他埋葬了吧,他已经不是死士了,是我的学徒 !” “知道了!” “宁大夫,还有我呢?” 杨华刚才差点吓死,他以为倒下的是凌霄,没想到原来是假的,看来宁宛童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易容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半夏这也才注意到杨华的存在,刚才大家都把他忘记了。 杨华被解开绳子,几人把张来移到一块干净又僻静的地方埋葬了,看到宁宛童流下眼泪,杨华也是感慨万分,半夏也很感动,他总算是明白主子为何喜欢宁宛童,不仅是漂亮聪明,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杨华跟着二人回到济慈堂,忍冬、邹越、李达上前迎接。 没有看到张来,李达迫不及待的问道,“张来呢?他是不是走了?” “嗯,是笑着走的。” 宁宛童眼里含着泪花,她走到忍冬面前,“他今天是为你而死!” 忍冬还想说什么,宁宛童回到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一旁,半夏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众人,杨华也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忍冬,原来他经过二批人,他们的目的都不一样。 现在,已知的三批死士已经解决了,可忍冬并不觉得轻松,后面的路才是更难走的。 眼看要到吃饭的时间,宁宛童还没出来,忍冬 过去敲房门。 “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忍冬何尝不知道,张来是替他而死。 “没有,我累了。” 宁宛童是因为杜仲等人对张来的无视而生气,要是这种人留在忍冬身边,以后他也当不了仁君。 “你把门打开,我陪你好不好?” 忍冬也明白,今天的成功,宁宛童才是大功臣。 半夏都说得很清楚,不仅是她的易容术高,还把张来调教得很好,完美的配合她,让吴昊相信张来就是自己。 即使张来死了,忍冬也有些醋意,听说他离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一定是把宁宛童当成了值得以命相救的女人。 那一刻,张来不是替自己死,而是为宁宛童去送死。 “不用,我不饿!” 宁宛童知道忍冬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她不得不把门打开。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忍冬走抱住了宁宛童,此刻,他不想放手,宁愿永远搂着宁宛童,也不去想那所谓的江山。 “你很好!” 宁宛童心里有数,忍冬对她的确很好,只是那些人不是这么想,他们对把她当着是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 “我饿了,我要你陪我吃饭!” 忍冬不这么说,宁宛 童不会去吃饭。 “好吧!” 宁宛童点头,吃了再休息,她最近很累,准确的说是身心疲惫。 看到宁宛童跟着忍冬出来,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姐,辛苦了!” 邹越给宁宛童夹了一块烤鸭腿,在他眼里,她才是第一,什么太子边边去。 “师傅,辛苦了!” 赵子苓给宁宛童夹了一块牛肉,他正式拜她为师,以后好好跟她学医。 “师傅,辛苦了!” 看到宁宛童因为张来的死而痛苦,李达感动了好一阵,要不是有人,他很想好好的哭一场。 今生,他跟定她,跟张来一样,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我怎么感觉今天是一场拜师宴呀!” 忍冬很是感动,但也很担忧。 宁宛童也有点难堪,毕竟忍冬才是老大。 但他的修养越来越好,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 “就是,酒钱是我出的。”赵子苓笑嘻嘻的瞅着忍冬,即使想赶走他也不行,他已经是宁宛童学徒。 “菜钱是我出的。”邹越早就想好好感谢宁宛童。 “我没钱,我跑路了。”李达发誓好好跟宁宛童学习医术,让更多的病人减少痛苦。 “你们为何跟她学习?到底想学什么? ” 忍冬不是随便说说,他想考核一下他们,看到宁宛童没有吭气,忍冬继续追问他们。 “我想救人,希望大家都活着。” 李达微微扬眉,即使没宁大夫的本事,至少少死一个人。 “我要学易容术,冒充他们将军,然后指挥他们自杀,没有坏人,也不用打仗。” 邹越虽然岁数不大,但经历过战场上的无情,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被敌人砍死。 幼稚的想法,但让人感动。 “以后没有坏人,全是好人,不是很无聊吗?”赵子苓笑嘻嘻的看着邹越调侃,随即收敛笑容,“我学会医术,造福百姓,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免单,遇到有钱人和当官的好好敲他们一笔。” “你的心还不小,敲诈有钱人,还要敲诈当官的。” 半夏眼里划过一道不明。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们是从百姓那里诈出来的钱,到时我还是用在百姓身上,要是来个饥荒,要是来个瘟疫,那些银两就能派上用场。” 赵子苓其实是想走宁宛童的路线,不该挣的钱不会去挣,该挣的一钱也不能少。 忍冬默默点头,“有道理!” 宁宛童很是感动,举起酒杯跟大家碰杯,“为你们的理想干杯!” 第251章 放弃 “好!” 几人站起来异口同声的回答,紧接着咕咚一声,酒杯里的酒没了。 坐下后,几人同时看向宁宛童,他们答应得爽快,却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姐,理想是什么?” 邹越放下酒杯,双手托着下巴,脸上全是困惑。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事,希望能够有那么一天。” 宁宛童耐心的解释,大家听得都很认真,至于是否明白,她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宛童天天教他们学医,从基础学起。 每次来了病人,分别先让他们把脉,有些病人不乐意,宁宛童给他们解释清楚,最终给他们开药拿药的是她,不会影响对他们的治疗,于是没人再吭气了。 有了实际操作,他们学习起来很快。 不长时间,就可以给小病**方拿药了,但最终还得经过宁宛童落实才交到病人手里。 所以,那些病人也放心了。 忍冬让半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说是犒劳大家,其实是想让宁宛童改善生活,大家心知肚明。 “姐夫,是不是心疼我姐?” 忍冬一直给宁宛童夹菜,都是她最喜欢吃的,邹越情不自禁的调侃。 “是啊!” 忍冬柔柔的凝视着宁宛童,自从认识 她,没有看到她好好休息。成天跟着病人打交道,成天跟着草药打交道。 同龄的女子都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给衣服撒上香粉,可她只有草药味。 “你自己也要吃好!” 宁宛童也给忍冬夹菜,一个太子跟着她过苦日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最近陌生人越来越多,宁宛童越来越不安,脑子总在想一个问题,他要是离开怎么办? “要是心疼她,开一个大药铺,不让她看病,不让她抓药,只做一个掌柜!” 赵子苓知道那是不可能,宁宛童喜欢研究医学,她脑子里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她也是一个执着的人。 “宛童,你要是愿意,我马上让人去办!” 忍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是偶尔动摇的时候,每天看到她跟跑堂的一样,他的确有些不忍心。 “不用,济慈堂已经很好。” 宁宛童连连摇头,不是不想麻烦忍冬,那是觉得没有必要。 邹越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姐,你什么时候教我们做手术?” 曾经觉得学易容术就可以,现在却觉得那不现实,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学真本事。 “师傅,我也想学!” “没病人我怎么教你们?” 宁宛童莞尔一笑,他 们几个都很用功,一个月后可以单独看病,能跟上杨大夫的水平,想赶上她还是不容易,应该说是不可能。 “要不我们打断你们的腿?然后就可以跟她学做手术。” 忍冬一半是调侃,一半是在教训他们,还没有学会爬就想学走路。 他一直在观察,最用功的是赵子苓,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只要赵子苓有时间,就会去问宁宛童。 “姐夫,要是打断腿才能学做手术,我看还是算了,学了本事,腿瘸了,也没意思。” 邹越故意嘟着嘴,知道忍冬是开玩笑。 “你还当真啊?” 宁宛童给邹越夹了一块菜,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们要考虑好,既然想学做手术,先把穴位、身体构造部分学好,地方必须要精确,否则就要出人命,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宁宛童最近也在考虑一件事,毕竟不是她那个时代,有高科技仪器设备, 听了宁宛童的话,李达决定放弃,担心手术过程中出现医疗事故。 邹越也要放弃,只有赵子苓坚持。 “做手术难度很大。” 宁宛童当初答应他们,那是考虑不周,早就有些后悔。 “师傅,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 宁宛 童虽然是一个大夫,但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我觉得你不适合学医。” 忍冬也坚持自己的想法,赵子苓适合经商,也适合当兵打仗。 宁宛童做手术的时候,他去看过两次,有一次看不下去,有一次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所以,他相信赵子苓一定会反悔。 做手术不是嘴上说说,那是要实际行动,他也巴不得宁宛童多招几个徒弟学习做手术,到时可能会派上用场。 但他还是怀疑没人能够学会,偶尔他甚至会想宁宛童到底是来至哪里,总觉得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如果说她是神仙,他可能会相信。 “我不这样认为,我想做一个全能的人。” 赵子苓无视了忍冬的建议,他觉得只要用心,没有做不好的事。 “我让你先看几次,然后再慢慢考虑。” 宁宛童还是要给他考虑的机会。 半夏笑嘻嘻的看着赵子苓,“你武功不错,要是去军营,说不定能当上将军。” “我没有想过当将军,要是我学会做手术,可以去给当兵的做手术。” 赵子苓一直没有什么想法,可能家里条件优越,学医也是临时想到的,那也是因为宁宛童。 有关学做手术的事没 有再争执,赵子苓愿意跟宁宛童看几次,第一次是给一个妇女做阑尾手术,赵子苓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第二次是给一个被毒蛇咬的人做了截肢手术,当时觉得没有什么,晚上却做了一个噩梦。 “你看了两次手术,谈谈你的看法。” “我再看两次!” 赵子苓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原来做手术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仅是胆大心细,一定要冷静,保持平和的心态。 “等你考虑好再做决定。” 宁宛童觉得赵子苓还算是不错,不管他是不是在隐忍,至少在她面前没有暴露,如果再看两次手术,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那么他就可以跟她学习。 “不用考虑!” 赵员外气呼呼的走过来,拧着赵子苓的耳朵就要走。 “爹,你干什么?” 当着宁宛童的面揪他耳朵,赵子苓觉得没有面子。 “不在酒楼呆着,跑来药堂学医,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要不是有人去他们家警告,赵员外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学医。 那人让警告赵员外让儿子远离宁宛童,赵员外怀疑是忍冬让人前去威胁的,即使不知道他的来历,但知道京城有人来,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第252章 被威胁 “我知道,所以才要好好学习。” 赵子苓一本正经的看着父亲,“酒楼有人在打理,您就不要管!” 其实他不喜欢呆在酒楼,觉得学医更有意思,而且还能看到宁宛童。 “宁大夫,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你看…” “先跟你爹回去。”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不明,看来他是背着家人来的,既然家人不同意,她也不会勉强。 赵员外的话说得很清楚,宁宛童也听得明明白白。 “好吧!” 看到老爹不依不饶,赵子苓只好服从,再不跟他走,不知道后面会怎么闹下去。 当初没有告诉他,就是担心不同意,原本认为等学成后再说,他却提前知道了。 “赵子苓,这是医馆,被你们父子这样闹下去,还开不开呀?” 忍冬心事重重的走过来,淡淡的看了赵员外一眼,“知道的是你们父子没有商量好,不知道的还误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故。” “我们这就走!” 赵员外拖着赵子苓就往外面走,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儿子。 看到赵子苓走了,邹越走过来询问。 “好好学,这是人家的家事。” 忍冬敲了一下邹越的头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赵子苓适合学医,脑子聪明,也有干劲,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家里人不同意,谁都没有办法。 “是他们的家事吗?” 宁宛童记得忍冬和赵员外碰过一次面,是他自己回来说的。 如果说赵子苓瞒着家人,为何突然又知道,一定是有人告密,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忍冬,他不喜欢赵子苓。 “难道不是他们的家事吗 ?”忍冬摸了一下鼻子,“宛童,你不会认为是我不要他在这里学习吧?” 他是不喜欢赵子苓,而且还是很不喜欢那种,总觉得那个小子是另有所谋。 赵子苓看宁宛童的眼神,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多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关心。 “姐夫,不是这样吗?” 邹越也看出来,忍冬一直在吃醋,赵子苓长得很好看,家里条件也不错,如果没有忍冬,他觉得赵子苓也可以做姐夫。 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你也是这么认为?” 忍冬的脸一下暗沉,看到李达投递过来质疑的眼神,还有半夏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自己脸上写着不喜欢赵子苓吗? “算了,不跟你们说,随便你们怎么想!” 忍冬丢下一 个冷漠的背影愤然离去,其他人可以误会他,唯独宁宛童不可以。 他们相处那么久,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姐,姐夫生气了,是我们冤枉了他?” 在邹越的印象里,忍冬不喜欢赵子苓,而且赵子苓自己也跟他这样说,他们上辈子可能是仇人。 “不管他!” 宁宛童也糊涂了,如果没有做过,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看到忍冬走了,半夏赶紧追上去。 “主子!” “你不是也怀疑我吗?”忍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半夏。 “不是我们怀疑,你平时看上去很不喜欢他。” 半夏怯怯的瞧着忍冬,每次跟赵子苓说话,老是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认为他们是仇人。 而赵子苓的表现也有点露骨,谁都看得出来,他留下来并非是学医,他也不仅仅是崇拜宁宛童,而是喜欢她。 的确是一个好女人,谁看了都喜欢。 忍冬一脸阴沉,“如果他哪天出事,是不是也会怀疑我?” “有可能!” “那我还得保护好他的安全,否则我……” 忍冬气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事,招谁惹谁了? “主子,您也不要生气,既然跟您没关系,您何必 在意呢?” 半夏确定跟他没有关系,可能是他们大家想多了,虽然他在吃醋,但他不是普通人,不会做那种鸡场小肚的事。 “马上做俯卧撑五百个!” “啊!好吧!” 半夏知道今天又得罪了主子,是应该受到惩罚,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最后跟他们一样猜忌。 看到半夏不情愿的做俯卧撑,忍冬觉得自己也有问题,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在怀疑他,证明他平时对赵子苓的态度的确不好。 赵府。 赵子苓回到家,还没有喘上气,就被父亲一阵数落。 等父亲骂完,赵子苓看着他问道,“您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在救你,那个忍冬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去招惹他,不是送死吗?你是想灭我们赵家吗?” 赵员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儿子。 “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您能不能好好说清楚?” 赵子苓紧锁眉头,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有人来威胁我,让你远离宁宛童,不然尸体都见不到。” 赵员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得罪过谁,而且有人题名道姓,说得清清楚楚,一定是跟宁宛童有关系 。 平 时只知道他们关系不错,认为只是合作伙伴,他也没有多想,但知道儿子跟宁宛童学医,他心里多少有些想法了,觉得儿子是喜欢那个女人。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难道真的是他?” 赵子苓的记忆里,忍冬从来没给好脸色。 即使不乐意他跟宁宛童学医,可以直截了当说清楚,没有必要威胁他的家人。 不行,他得找忍冬问清楚。 “你认为我骗你,不信问你娘!” 赵员外看到夫人走过来,赶紧把她来到儿子面前。 “子苓,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要听你爹的话,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事,我们该怎么办?” 赵夫人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娘知道你喜欢宁宛童,她的确很优秀,但人家有男人。” “我只是想学医!” 赵子苓不好意思承认,毕竟她是有夫之妇,但他觉得无所谓,忍冬早迟要离开,自己还是有机会。 “不要骗我,娘都知道,我让隔壁张婆婆给你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孩。” 赵夫人一脸慈祥的瞅着儿子,儿子那点心思她明白。 他们家条件不错,儿子也很优秀,媒婆经常来他们家,但儿子却不理,那是心里有人。 第253章 惨死 “娘,我不要,就不要!” 赵子苓气冲冲的回到自己房间,并把房门关上,任凭爹娘怎么喊叫,就是不开门,倒在床上捂着被子睡觉。 此刻,哪里睡得着,脑子都是想着谁在威胁爹娘,爹娘的口径一直,应该不会撒谎,难道真是忍冬叫人做的? 一个时辰后,丫鬟在门外敲门喊叫,说老爷夫人出事了。 瞬间,赵子苓懵了,好好的会出什么事,明明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却不敢追问,他打开房门,跟着丫鬟跑到正厅,爹娘双双倒在血泊中。 娘亲身边的丫鬟抱着尸体喊叫。 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竟然惨死。 “爹,娘!” 不等追问,丫鬟紧紧抓住赵子苓的手,“刚才来了两个人,他们威胁老爷夫人搬出青岩镇,没有说上几句,就掏出刀砍死了老爷夫人!” “爹,娘,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赵子苓确定是忍冬叫人做的,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生冲突,更别说什么仇家。 莫名的来人让他远离宁宛童,莫名的叫爹娘搬离青岩镇,他们还莫名的丢了性命。 此刻,赵子苓不得不多想。 最近,京城来了不少人, 他们都是冲着忍冬来的,证明他不是一般人。 “少爷,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他们死得好惨!” 看着爹娘惊恐的目光,赵子苓的心像被刀割,他们手无寸铁,却被残忍的砍了好几刀,可想而知,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收拾好心情,赵子苓把他们眼睛合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是死不瞑目。 两天后,赵子苓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宁宛童担心他回去被责骂,让邹越前去看看。 邹越进去才发现他们家死人了。 “你怎么来了?”赵子苓也没有料到邹越会出现。 “我是来看你的。”邹越尴尬的摸了一下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子苓才回家两天,他们家就死人了,而且爹娘都死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赵子苓脑子很乱,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他心情很不好,不好到随时想要杀人。 “你说什么话呢?我姐担心你,才让我来看你。” “她担心我?”这会儿,赵子苓没有一丝感动,在他心里,忍冬是因为她才如此做的。 “是啊,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邹越紧锁眉头,同时死了两个人,太不可思议了。 “有人 要害死我,你觉得有原因吗?” 赵子苓明明怀疑跟忍冬有关系,却不能告诉邹越,毕竟他们关系亲近,而且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谁会害你?他们怎么死的?” 赵子苓的语气不对,赵家的气氛也不对,邹越一脸的困惑。 “被人砍死的,身上中了几刀。”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回来后不久。” “报官了吗?” “有用吗?现在都是官官相卫!”赵子苓是去过县衙,不过发现杨华在那里,他就退了出来,他记得杨华在济慈堂出现过,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是能感觉他们神神秘秘。 有一点可以肯定,宁宛童知道忍冬的身份。 今天,她有安排邹越前来看他,难道是知道一些什么? 不然,药堂最忙的时候,不可能让邹越前来看他。 总之,赵子苓怀疑是忍冬制造了这场惨案,毕竟他们家没有仇人,而且还威逼他离开宁宛童。 这种事情,除了忍冬,没有第二个人,邹越等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们会偶尔开玩笑,算是那种哥们的关系,不存在让他离开宁宛童。 看得出来,邹越真是把她当 姐姐,而宁宛童也是把他当弟弟。 “听你口气,你去报官了,但没人理你是吗?” 邹越眼眸划过一道不明,他觉得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发生,县衙的周大人爱民如子,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也不是,我去了, 最后犹豫了。” “等你把双亲安葬,我陪同你前去,一定要把凶手抓到。” 邹越一本正经的盯着赵子苓,“你看不是会功夫吗?难道打不过他们?” “我没有看到。” 赵子苓把知道的大概说了一下,唯独没有说出威逼他离开宁宛童的事。 如果跟忍冬有关系,那说出来会是祸。 不是他畏惧谁,不想牵连谁。 “既然让你们搬出青岩镇,一定是跟利益有关系,或者是你们家得罪了人。” 邹越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 他们家可是这个镇上的大户,没有要他们家的钱财,却要了他们父亲的性命,的确是匪夷所思。 如果是冲赵子苓去的,一定会把他也杀死,但只杀了他们父母,让他们搬出去,是在警告赵子苓吗? 他脑子里越来越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有一个人,但不算是得罪。” 赵子苓微微挑眉 ,即便他喜欢宁宛童,那不是他的错,他有权利喜欢她。 “有一个?他是谁?” 邹越眼眸里泛起一道亮光,只要有目标,一切都好说。 “我也只是猜的,等找到证据再说。” 赵子苓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如果是真心要害他们家,不可能留下证据。 威逼他们离开镇上,只是人家丢下的一句话,不算是证据,威逼他离开宁宛童,更算不上是证据,这是父母告诉他的,其他人没有听到,而且双亲都没了,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邹越离开赵家,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宁宛童,宁宛童不敢相信,觉得邹越在骗她。 “这种事他不可能骗人,我让半夏前去看看。” 忍冬听了邹越的一番话,也懵了好一片刻,他虽然不喜欢赵员外,但是想到他们夫妻被砍死,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刚刚把赵子苓带回去,接着就被人砍死。 “半夏不能去,他要保护你!” 陆广**着一脸的心思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忍冬板着全国人民都欠他的脸,只要他来了,那就没好事。 “拜见太子,卑职刚到!”陆广白走到忍冬面前跪下。 第254章 儿女私情 “不必行礼,我现在叫忍冬!” 忍冬看了宁宛童一眼,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但好多事还没解释清楚。 他们同甘共苦在一起这么久,早就把她当自己的女人,理应让她知道一切。 “我还有事!” 宁宛童拍了一下邹越的肩膀,然后知趣的离开,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不想留在这里打扰。 邹越明白宁宛童几个意思,看了忍冬一眼,赶紧跟在后面。 等他们两个离去,陆广白紧盯着凌霄,“太子,你应该离开这个女人,她会坏了你的大事!” 不能因为宁宛童误国误民,这种女人就是红颜祸水,至少现在是这样。 刘尚书等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把太子叫回去,他这次亲自前来,发誓把人带回去。 而且他也有这个信心。 “她是我的女人!” 气得忍冬举手想打人,看到陆广白倔犟的脸,他又把手缩了回来,毕竟说的话是为了他,如果起兵成功,以后江山是他的。 “我还是那句话,您夺回江山前,不能谈儿女私情。”陆广白静静的看着凌霄,“您要是做了皇帝,到时没人干涉!” “你也知道这是干涉啊?难道我还没有权利做主?” 忍冬不会忘记,在他落魄的时候,是宁宛童陪伴在他身边,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会抛弃她。 “您有权利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但那是您登基后,您现在要做的事是从新皇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广白脸上依然是欠揍的表情,忍冬甩手丢下一个背影离去,半夏看了他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忍冬是想找宁宛童,想给她解释一切,但却没有看到人。 此刻,宁宛童和邹越正在赶往赵家的路上,她要去看赵子苓,想了解他爹娘死去的真相。 赵子苓也没有料到,邹越把宁宛童带来了,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不过,他最感动的还是宁宛童,济慈堂是最忙的时候,她却来看他。 “节哀顺变!” “谢谢!” 赵子苓的声音有些哽咽。 宁宛童上前拜祭两个老人,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 她把赵子苓拉到一边,询问他爹娘死去的真相。 赵子苓看了邹越一眼,然后又埋下头,不知道怎么说。 “你是怀疑跟我有关系?还是担心我泄露出去?” 赵子苓莫名的态度让邹越很是不悦,他好心把宁 宛童带来,却在他面前没有诚意。 “不是!”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我们来了,那是关心你,也是想帮你。” 宁宛童紧盯着赵子苓,觉得他对他们不够信任,他也听邹越说过,赵员外夫妇被人砍了数刀,他们手无寸铁,那些人如此残忍,证明他们是十恶不赦的人。 他们家到底得罪了谁?还要把他们赶出镇上,谁都知道,赵家是青岩镇大户。 宁宛童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看到的简单。 “你们知道爹为何把我叫回来吗?” “不知道!” “有人威逼他们把我带回家,而且……” “而且什么?说话你不痛快点?”看到赵子苓跟女人一样犹豫,宁宛童可急了。 “而且要远离济慈堂!”赵子苓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宁宛童是一个聪明人,要是说出让他远离她,说不定就会想到忍冬,到时他们两个误会大了。 即使有很多种理由怀疑忍冬,毕竟手里没有证据。 “不让你去济慈堂,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宁宛童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赵子苓只是一个学徒,影响不了其他药堂,如果要记恨,应该是她宁宛童。 “只有他自 己明白!” 赵子苓坚信是忍冬吃醋,担心他拐走宁宛童,可能是忍冬没有信心,那自己就有了机会。 “我可以看一下他们的尸体吗?对不起,我不是对他们不敬,而是想查出真相。” “这……”赵子苓的确有些犹豫。 “你不相信我姐吗 ?她是在帮你!”看到赵子苓在纠结,邹越有点生气,都相处那么久,还认她做师傅,这点信任都没有,原来那些好听的话都是假的。 “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不要让人进来。” 宁宛童看着赵子苓,“你不是一直想学做手术吗?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她也是临时想到的,根本不敢拿其他人做实验。 “可他们都死了。” 宁宛童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对死人做手术,那真的是不敬,而且还是自己爹和娘。 “这样没风险,你亲自动手,你觉得其他病人会让你给他们做吗?要出事,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她可不是吓唬人, 做手术本来就有风险。 “好吧!” 赵子苓觉得她的话有道理,这是一次实习的机会,相信他爹娘在天有灵,应该了解他这个儿子。 邹越回去 拿手术刀,却没有看到忍冬和半夏等人。 “他们去了哪里?” “跟着陆大人走了。”李达看到他们走了,但是没有过问,毕竟忍冬是太子。 “走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吗?” “说了,晚上不用等他们。”李达知道他们有大事要做,可能跟回京有关系,也没有去多想。 当初他们截杀太子,但是他们都失败了。 还好,他和张来没有服毒自尽,即使张来后来死了,但那也是死得值,为太子做替身,彻底铲除那些谋害太子的人,以后可以安心回去。 偶尔他也在想一个问题,太子要是登基,百姓可能会过上安康的好日子,他在民间经历了那么多,应该了解百姓的疾苦。 所以,他现在也很支持凌霄回去。 只是,宁宛童能不能回去就不知道,好像那个陆大人很不喜欢她。 不管以后怎么样,他都是宁宛童的人,她走到哪里,他就会跟到哪里。 “你去哪里?” 宁宛童没有跟着回来,邹越手里拿着布袋,李达不好奇也不行。 “我姐要做一个手术,你就不要管,看好济慈堂。” 邹越知道宁宛童要什么,那是要给死人做手术,这是他第一次遇到。 第255章 阴谋 要是换做其他人,宁愿不学技术,也不会在亲人身上开刀,赵子苓的胆量让人敬佩。 不过,他更相信宁宛童,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明白!” 李达没再多想,看到没有病人,翻看宁宛童给的医书。 回到赵家,赵子苓已经把府上的人支开,还是担心他们撞见,邹越自告奋勇是站在门口。 “赵员外,赵夫人,我是为了教你们儿子学本事,你们二老一定要理解!” 宁宛童给两个老人的遗体跪拜,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尸体做手术。 “爹,娘,对不起你们,请你们原谅我!”赵子苓扑通跪在地上给他们分别磕了几个响头。 看到他眼里含着泪花,宁宛童轻轻的拍了一下肩膀以示安慰。 之后,宁宛童拿出手术刀做示范。 人死了两天,再次动手术,已经没有血,为了让他赵子苓听懂,宁宛童一步步的教,直到认为他理解了。 划开尸体,完整缝针,整整花了两个时辰。 “你懂了吗 ?” 宁宛童瞅着赵子苓,刚才盯着他做的,她也觉得很满意,相信他应该领会了。 “嗯,宛童,谢谢你!” 在赵子苓心里,宁宛童 不仅是师傅,还是最爱的女人,刚才他也亲眼可能了他们的伤口,用刀的人力度很大,应该是会武功的人。 明明可以一刀致命,却多砍了几刀,那不是为了让他们死,而是在心里恨着他们。 总之,他还是想不明白,即使忍冬想让他远离宁宛童,也没有必要对他的双亲下手,杀死他们,只是为了让他离开宁宛童,那真的是有点变态。 “不客气,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宁宛童看到赵家这个样子,她心里一样很难受。 “我就不回去了,继续打理我们的酒楼。” “你爹娘的事准备怎么处理?要是不做手术室,我会劝你去报官,而且我会帮你。” 宁宛童美眸闪过一道不明,怎么觉得他的话有点暧昧,要是被忍冬听到,他又要不高兴。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冲动,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做手术,应该抓到凶手再说,不过,那个时候尸体不方便做手术。 反正不能两全其美,事情就这样,一切顺其自然。 “报官!” 听了宁宛童的话,赵子苓有底气了。 虽然不知道忍冬是什么人,但有宁宛童鼓励的话,他现在是信心百倍。 即使她爱着忍 冬,但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相信她能够不辨是非。 “可是他们的伤口……”宁宛童有些犹豫,也有些担心。 “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学徒,告诉他们是我逼你教我,我是他们儿子,不可能认为是我谋害他们吧!” 在做手术的时候,赵子苓想过这个问题。 邹越走进去,看到赵子苓做的手术,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他有这个天赋。 想到宁宛童的话,要是稍稍出错,就会危及病人生命,他再也不敢学做手术。 “赶紧把他们的遗体放进棺材,你现在就可以去报官。” 宁宛童吩咐赵子苓,然后带着邹越回去。 李达老远把他们接到,说陆广白刚才来过,并问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你是怎么回答的?” “说你们去给病人做手术。”李达莫名的看着宁宛童,他只是实话实说,难道有问题吗? 宁宛童看出了李达的心思,随即给他解释,“以后要是我出门,碰到这种事情,你就说出诊。” “明白!” 李达听出了宁宛童话里的意思,不管什么情况,都说是去出诊,可他的回答好像也没有错呀。 想不 明白,他也没多想,赶紧给宁宛童倒了一杯热水。 “你们认识那个陆广白?” 宁宛童看了邹越一眼,然后把目光锁定在李达脸上。 不是她不相信邹越,毕竟他是田将军的人,有时候该保密也得保密。忍冬的身份,要不是自己无意听到,至今都不知道忍冬叫凌霄,更不知道凌霄就是前朝太子。 “嗯,他是太子的亲信!” 李达曾经是要截杀凌霄的人,当然对他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如今,他是宁宛童的人,一切听命于她,这也是忍冬的意思,张来能为她死,而他也一样,此生,是为宁宛童而活。 宁宛童今天见了陆广白,他审视的目光里不几分不友好的目光,所以,她断定他不喜欢自己,也断定那是因为忍冬。 之前,天天都盼着知道忍冬的身份,如今,她知道了,突然觉得很失落。 可能是身份悬殊,她害怕失去他。 要是忍冬是一个平民百姓多好,他们一定能够厮守一辈子,但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是不是要走了?” 宁宛童问完这句话,邹越和李达同时看向她,看到了她眼里的焦虑,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 “我是 在问我自己!”看到他们没有回答,宁宛童又尴尬的解释。 这个话题没人能告诉她,只有忍冬自己才明白。 赵子苓去了县衙,击鼓为双亲喊冤,不想,随后赵夫人的丫鬟作证,宁宛童做手术发生了意外,他们那夫妇才死了,赵子苓气得想打人,明明是自己做的手术,那个时候他们都死了,怎么跟宁宛童有关系呢?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爹娘的死是一个阴谋,曾经怀疑跟忍冬有关系。 可是听了丫鬟的话,他又开始质疑,宁宛童是他女人,他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周大人也很郁闷,宁宛童是凌霄的女人,这个案子不好判。 赵子苓指责丫鬟被人收买,那件事跟宁宛童没有关系,丫鬟却大骂赵子苓不孝,不为爹娘报仇,还为仇人说话,她还当众道出赵子苓喜欢宁宛童,赵员外为此把他从济慈堂强迫带走。 最后也找到了人证,赵家另外一个丫鬟,还有去济慈堂看病的病人。 看到陆广白去了,周大人问他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知道他是凌霄的亲信。 陆广白看了赵子苓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周大人脸上,“必须秉公处理,让人去济慈堂把宁宛童抓来!” 第256章 真正的凶手 周大人惊讶了好一片刻,迫于陆广白的威压,安排人前去济慈堂。 “你们有事吗?” 宁宛童刚出诊回来,看到两个县衙的捕快,她心里疑惑,难道是来找忍冬的? 赵子苓也去了县衙,还不知道情况,她正想着顺便打听一下,一个捕快开口了,“宁大夫,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有事吗?” 宁宛童莫名的瞅着说话的捕快,原来不是找忍冬,而是来找她,她心想可能跟赵子苓的案子有关,需要她去作证吧。 “去了就会知道。” 另外一个捕快严肃的盯着宁宛童,周大人吩咐过,必须客客气气把她请去,不能让外人看出她是嫌疑犯。 邹越也要跟着去,宁宛童不让,济慈堂只剩下李达不行。 “早去早回,要是有事记得传信回来。” 赵子苓去报官的事,邹越也知道,这会儿也以为是让她去做证。 赶到县衙的时候,宁宛童才觉得不对,原来不是让自己做证人,而是被赵家的一个丫鬟诬告了,说赵员外死于自己手中,是自己做手术失败他们才因此丧命。 多么荒唐的事,气得宁宛童想吐血。 赵子苓是知情者,手术是死后才做的,而且还是赵 子苓本人做的,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生病了,而且还是重度昏迷。 宁宛童被送进牢房。 忍冬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宁宛童,邹越说她被人接到县衙去了,可能是帮赵子苓作证。 可是,天黑了,人还没回来,忍冬觉得不对劲。 他亲自找到县衙,却没有看到人,便问周大人怎么回事。 周大人小心的看着凌霄,“赵员外夫妇的死可能跟宁大夫有关系…” “胡说八道!” 忍冬一个耳光打过去,敢在他面前污蔑他的女人。 “他们家丫鬟指证…是她做了手术才死的!” 周大人捂着疼痛的脸,委屈的看着凌霄,为了一个女人不问青红皂白,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赵子苓人呢?” 忍冬听说他前来报官,想弄清楚赵员外夫妇被害死的真相。 邹越前去过赵家,后来宁宛童又前去,他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却说是她害死他们。 他们死的时候,宁宛童在济慈堂,分明是有人在诬陷。 “他好像昏迷了。” 周大人怯怯的看着他,深怕第二个巴掌打过去,那不仅是用力打认,还是在用心打人。 “他也行,选择这个时候昏迷。” 有关手术的事邹越跟他说过了,是赵子苓自己做的手术,怎么能赖上宁宛童呢? 这件事有点怪异,赵员外夫妇说死就死了,赵子苓前去报官,却导致宁宛童被牵扯进去。 “找人给他看病。” 周大人也很郁闷,赵子苓在关键的时候昏迷。 按理说死去的是他的亲人,他不可能因为喜欢宁宛童,而不管他们死去的真相。 但他口口声声说手术是自己做的,还是死后才做的,是宁宛童教他学做手术。 不仅仅是其他人不相信,周大人也不会相信,赵子苓怎么可能把亲爹亲娘的尸体来做手术? “那看好了没有?” 触碰到凌霄伶俐的眼神,周大人赶紧避开,“没有!” “还不放了宁宛童?让她给看一下,说不定很快就好。” 忍冬比谁都急,只有赵子苓解释,事情才说得清楚,这件事因他而起。 “如果真的是宁大夫呢?” 周大人其实也很糊涂,赵子苓坚持是自己做的手术,而赵家的两个丫鬟却坚持说他是因为喜欢宁宛童才会为她说话。周大人也了解过, 赵子苓的确是在济慈堂跟她学医,但赵员外亲自把儿子带走,而且闹得人尽皆知,有病人作 证。 “怎么可能是她?如果是她,随便你处理!” 看到周大人畏惧他,忍冬语气又柔和了许多。 打死忍冬也不会相信,宁宛童会害死赵员外夫妇,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毁灭人性的事。 “知道了,我马上安排!” 周大人弯腰行礼,即使他想打人,应该打不到脸。 这时,半夏走进来,在忍冬耳根前细语了几句。 “我还有事,回去的时候必须看到人。” 忍冬站起来,临走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周大人一眼。 等他走后,周大人放了宁宛童,让她去医治赵子苓。 宁宛童也没有想到,赵子苓会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经过仔细检查,发现他是气血攻心,由于生闷气有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她让人把赵子苓扶坐起来,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果然,淤血吐出来后,赵子苓醒了。 醒过的的赵子苓一边说着爹娘是死后才做的手术,一边急匆匆就要找周大人。 见状,周大人只好偷偷找到陆广白问主意。 “这种事情不要问我,不是我非要把宁宛童关起来,你再好好审审那两个丫鬟…” 陆广白眼里划过一道不明,“听说那 个邹越不是也去了赵家吗?把他叫来不就知道了。” 看了周大人一眼,陆广白端着茶杯喝茶,脑子却在想着怎么让忍冬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 无奈,周大人又差人带了邹越来,邹赵才进屋就大骂周大人,骂他迂腐,骂他顽固,还骂他是非不分。 好不容易等邹越平静下来,问清了邹越在赵家所见所闻,周大人也觉得丫鬟在陷害宁宛童,不料,再次去传那两个丫鬟时,人却已经不在赵家了。 没有了丫鬟继续做伪证,加上赵子苓和邹越的证词,周大人放了宁宛童,并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赶紧把真正的凶手找到。” 宁宛童怪罪也没有用,事情都已经发生。 这件事让她脑子很乱,应该有人指使丫鬟,毕竟其中一个是赵夫人的丫鬟,她说话很有分量。 不过,在这期间,却没看到忍冬前来,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还有些失望,难道他也不相信她? “一定,一定!” 周大人算是受理了整个案子,但找不到丫鬟,也不知道背后人到底是谁。 赵子苓还是不服气,终于把有人威逼爹娘的事说出来。 周大人也不是傻子,听出赵子苓在怀疑凌霄。 第257章 误国误民 “那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宁宛童?”周大人问。 赵子苓说得很清楚了,他在青岩镇没有仇人,他们家也没有仇人,威胁他们的人不仅是让他们离开镇上,还让他离开宁宛童身边。 普天之下,除了凌霄,应该没有其他人会说出这种话,但周大人坚信不是凌霄做的。 这件事的确很可疑,有人在制造他们的矛盾,最终矛盾会对准宁宛童和忍冬。 难道,是有人不愿意宁宛童嫁给凌霄? 有这种想法的人倒是有,他们想让凌霄回去。 “我喜欢她,有错吗?” 赵子苓莫名的看着周大人,何况他什么都没做, “她是有夫之妇!” “你觉得她那个夫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赵子苓一直觉得忍冬要离开这里,宁宛童出事了,却没见到他影子。 “能不能给她带来幸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周大人没有想到,赵子苓明明知道宁宛童是别人的女人,心里还惦记着她,那不是一般的胆子。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去勇敢的追!”陆广白施施然进门开口道,之前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 “你不喜欢她?” 赵子苓莫名的 看着眼前人,记得是他让周大人把宁宛童抓来,他们也不认识,干嘛要那么对待她? “我在帮你,愚蠢!”陆广白瞪着赵子苓,“不是我不喜欢她,是她不配我家主子!” 他不能泄露太子身份,担心引来杀身之祸。 “你家主子?忍冬是谁?”赵子苓一直觉得忍冬神秘,看来他是一个大人物。 “他是京城一个大户的儿子,你一个小镇大户能个他比吗?” 陆广白说完也不后悔,反正是要带凌霄离开这里。 他已经在和刘尚书等人商量对策,最近两天必须把人带走,否则恐怕来不及,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有什么了不起?” 赵子苓眼眸闪过一道不明,听眼前人的口气,忍冬是要离开这里,他还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赵子苓离开后,周大人疑惑的看向陆广白。 “我看你也是一个蠢材,你知道他为何不离开吗?” 陆广白瞪着周大人,“你觉得是宁宛童不让他走?” 周大人莫名的瞅着陆广白,字字句句对宁宛童不满,“不是我觉得,就是因为她,而且,她也不配!” 陆广白摇头叹气,不是谁都可以做他女人,等太子 登基,到时是要做**。 宁宛童只是一个大夫,好多事情她都不懂,根本没有能力管好后宫。 如果后宫乱了,皇上就不能处理好国家大事,到时会误国误民,反正他是坚持反对他们在一起。 “可他喜欢她!” 凌霄所做的一切,周大人看在眼里,要是惹怒了他,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说了,我还有事!” 陆广白和几个大人约在茶楼,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谈。 今天来的人不少,除了杨华、李公子、赵公子、刘尚书,有杜仲和白夜,还有李将军,以及田将军。 “既然你们来了,我今天就只有一句话,必须把太子带走,而且是越快越好!” 陆广白一脸严肃,他这次是势在必得,付出那么多心血,不能就这么算了。 原本凌霄答应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放弃了。所以,陆广白不得不亲自前来。 田将军紧盯着陆广白,“陆大人,我们都听你的,准备怎么做?” “既然跟宁宛童有关系,我们就从她身上下手。”陆广白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何让凌霄对宁宛童死心。 本来想制造赵子苓和他的矛盾,却有 人利用了这件事,砍死了赵员外夫妇。 他只是让人威胁赵员外让赵子苓离开宁宛童,不想后面又冒出人威胁他们离开青岩镇,还砍死了他们。 “这样不妥吧?” 杜仲赞同他的看法,但不认同他的做法,毕竟宁宛童是凌霄最在意的女人,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她,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好。 陆广白的顾虑正常,自己也觉得宁宛童碍事,但没想过对她做出什么事。 “宁宛童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吧?他为这个宁宛童打了周志远。”陆广白紧盯着大家,“不是觉得他抓错人,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宁宛童,是他喜欢的女人。” “好像是不妥,如果以后登基做了皇上,说不定会为她一句话杀人。” “是啊,那跟纣王有什么区别?” …… 除了杜仲,其他人都开始纷纷议论。 “你们怎么能把宁宛童跟妲己比呢?她是狐狸精,而宁宛童是大夫,是救人,而不是害人。” 杜仲本来对宁宛童一直存在不满,后来听半夏说了她不少事,觉得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别说是女人,一个男人也很难做到。 “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你也不 能意气用事,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未来。” 陆广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杜仲的父亲最近身体抱恙,所以才没前来。 正因为他们是朋友关系,陆广白才觉得他没有用心做事,不然,凌霄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 “你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有你的说服力最强。” 刘尚书看着杜仲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次能来的该来的都来了,希望凌霄不要让大家失望。 “该说的我都说过。” 杜仲早就跟他分析得清清楚楚,凌霄曾经也答应了,回来为何反悔,他也不清楚。 “把邹越和李达引开,绑架宁宛童,逼迫太子就范。” 陆广白想了半天,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迅速让凌霄离开,他最在乎的是宁宛童。 “不要伤害邹越,他父亲是为了太子身亡的,家人也被满门抄斩了。”田将军知道邹越和宁宛童的关系很好,就像亲姐弟,当初是自己把邹越托付给宁宛童的。 如今,要自己去劫持她,他心里有些不忍。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是要杀宁宛童,只是劫持她。” 陆广白看到众人默认了自己的提议,心里一阵愉悦。 第258章 不止一个心思 “谁去做这件事呢?” 杨华觉得这个办法不怎么样,但眼下这却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来了这么久,几乎是隔天见上一面,但凌霄依然没有动摇。 “宁宛童最信任的是谁?” 陆广白审视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移走,那是他最不喜欢的人,也是他最不了解的人,毕竟才来这里不久。 大家同时看向田将军,邹越之前是他的人,只有他才有机会接近宁宛童。 “为什么是我?” 田将军彻底无语,他现在的身份是山大王,可没想过劫持宁宛童,何况宁宛童把邹越照顾得很好,他没有道理去做。 “你不去谁去?他是相信杜仲?还是相信我们?”陆广白也认定了他,只要他把人带来,其他的事就好说。 “我把宁宛童带到十里寨就行了?剩下的事我就不做了?” 田将军说话的时候看向杜仲,希望他帮忙说几句话,毕竟过去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 “只要太子起兵,你就可以离开十里寨,至于宁宛童,让她留在青岩镇,跟我们没有关系。” 陆广白拍了一下田将军的肩膀,只有他劫持宁宛童,凌霄才有可能乖乖就范。 这件事不适合杜仲去 做,毕竟他跟凌霄是朋友,有时候狠不了心。 …… 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 杜仲行动了,首先约见凌霄,他的任务是把半夏和凌霄骗离。 济慈堂里,忍冬叮嘱着宁宛童。 “宛童,最近不要出门,也不要见赵子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他没什么。”忍冬的话让宁宛童有些不高兴,上次那件事跟他解释清楚了。 “不要想多,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陆相来了,忍冬觉得不安,赵家的事即使不是陆相做的,但他也应该知道真相,或者曾经利用过,那是一个顽固的人。 今天答应去见杜仲,也是想了解一些事情,想知道陆相接下来的打算,他知道陆相是为他而来,却不知道陆相会用什么手段。 “我不会有事,你放心去吧!” 宁宛童也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赵家的事跟某些人有关? 忍冬不会做出那种事,但他身边的人不一定,她心里有数,现在又多了一个来找忍冬的人,陆陆续续来人,他们不是来看他,应该是要他离开。 叮嘱过宁宛童,忍冬带了半夏去见杜仲。 “陆大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大家都希望 你回京!”杜仲郑重的说着。 来之前,父亲可是再三叮嘱过,但他还是不愿意做强迫人的事,在他心里,更看重他们的朋友关系。 有关宁宛童,杜仲打心底里不看好,至少现在不能带在身边,她会是他的阻碍。 “可我……” 不是忍冬不愿意,他不放心宁宛童,想带着宁宛童离开,但是他们不会同意。 从他们口里得知,他们在乎的是他是否回去,他们在乎的是他是否登基。 “大家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不止一个心思吧?” “对!” 杜仲无力点头,这会儿,田将军应该到了济慈堂,即使凌霄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要我即刻回去,还不能带着宁宛童?”忍冬最放不下的就是宁宛童。 “嗯!” “是不是…有人开始行动了?” 突然,忍冬觉得不对劲,杜仲只字未提宁宛童,这不是他的风格。 “是!” 杜仲也不想隐瞒,这也是陆相的意思,他们做的这件事并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要让凌宵明白,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毕竟以后的江山是他的,其他人再怎么做,也只是他的臣民。 … … 与此同时,另一边,济慈堂。 “将军,您怎么来了?” 邹越看到田将军来了高兴的问,田将军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都是他带着去十里寨的士兵。 “我来看看你,你好像不开心?” 想到自己在利用一个孩子,田将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在意凌宵的责怪,但更在意以后的江山谁来做主,等他登基后,到时就会想明白。 “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邹越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尴尬的摸了一下头。 “不错,最近又长高了!”田将军摸着邹越的头,心里一阵感叹。 要是邹越知道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是不是记恨他?他也不想这样,但这是没办法。 如今的皇上倒行逆施,再这样下去,百姓会吃苦。 “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我们好久没在一块儿喝酒,要不我请你?顺便叫上你那个伙计!” 田将军看到李达在一边认真的看医书,必须把他们两个带出去。 “我姐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我也不放心。” 邹越因为前些的事,现在心里还没平息,觉得有人要对付宁宛童。 “马上到了吃饭的时间,一会 儿就回来,要不了多久。”田将军看向身后的人,“放心,我让他们保护你姐。” 想到之前和宁宛童处得不错,现在却用这种方式,田将军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那…好吧!” 邹越知道他身边的人也厉害,而且还是好几个人。 担心李达不愿意跟他走,田将军去见了宁宛童。 “田将军来了?是不是来看邹越?” 宁宛童看到他还带来几个人,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应该过得不错。 “是啊,我正想给你说这个事,我想带邹越出去喝酒,还有那个叫李达的兄弟。” 田将军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指着身后的几个人,“我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你,很快就会回来。” “李达,你跟他们去吧!” 宁宛童看到李达在犹豫,最近大家都辛苦,让他们出去吃一顿也好,她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做好吃的。 原来田将军还在担心邹越,宁宛童心里还是很感动。 “姐,我给你带烤鸭回来!” 邹越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然后把手搭在李达肩膀上,跟着田将军离去。 “你们想做什么?”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田将军留下来的人把宁宛童捆住。 第259章 劫持 “我们是十里寨的人,你觉得我们会做什么?” 说话的是田将军的副将,二当家阿牛。 今天的事是瞒着凌霄做的,不是他们胆子大,是陆大人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不然,打死他们也不敢做这件事,毕竟宁宛童是太子的女人。 “田将军故意把他们支开,就是为了劫走我?” 此刻,宁宛童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一个大傻瓜了。 阿牛点头,“对,聪明!” “你们就不怕忍冬知道怪罪吗?”宁宛童也没有料到,他们敢光明正大的劫走她。 “知道也没有用,你在我们手里。”说着,阿牛做了一个手势,不等她骂人,就被打晕了。 离开的时候,阿牛细心的关上了门。 几个人匆匆离开济慈堂,路过一道拱桥的时候,差点撞倒一个人,不想惹事端,阿牛出声道歉。 此人正是忍冬,他本来想发火,但这会儿着急赶回去,也就没多想。 杜仲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担心宁宛童出事。 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大门紧闭,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开的,毕竟是药堂,随时会有病人前来看病买药。 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静得掉下的针就能听见。 “宛童! ” 忍冬连续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走到后院,依然不见人,几个人都不在。 瞬间,忍冬觉得不安起来。 他到处找人,依然不见她的影子。 情急之下,又跑去酒楼,他担心宁宛童去找赵子苓,伙计却说老板有几天没去了,只好去赵家。 “你来干什么?” 赵子苓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觉得爹娘的死跟他有着某种关系,他不会忘记他们的话,有人警告他远离宁宛童,这种话只能忍冬会说。 “宛童来找过你没有?” “没有!”愤然回答后,赵子苓忽然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道慌乱,“怎么?宛童不见了?” 忍冬看了很不舒服,宁宛童是自己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在赵家,忍冬匆匆转身离开。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找!” 赵子苓跑出门的时候,忍冬早就不知道去向。 忍冬跑回了济慈堂,他心存侥幸,说不定宁宛童是出诊了。 不想,还是没见到人,正在他烦躁的时候,邹越和李达回来了。 “你们去了哪?宛童人呢?”忍冬走过去抓住邹越的衣领质问。 “田将军请我们喝酒,走的时候姐在啊,难道她请他们几个出 去吃饭了?”邹越摸了一下脑袋。 “田将军?” 忍冬这才想起撞他的人面熟,他是田将军的扶手阿牛。 当时他们一行人,有人扛着一个麻袋,莫非他们劫持了宁宛童? “不好,你姐可能出事了,咱们现在去十里寨!” “不用去了!” 这时,陆相走了进来,“是大家的意思,你放心,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她会很安全。” 故意把‘很’字说得重,他相信忍冬会明白。 “你找死!” 忍冬拔出长剑刺向陆相。 陆相凛然而立,并没有躲开,“你可以刺死我,但你必须要回去!” 用宁宛童威胁,还用死威胁,气得忍冬丢了剑。 陆相跪倒在地,刚才差点吓死他,太子的心里,果真只有那个女人,今天要是不把他规劝回去,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忍冬气呼呼的想离开的同时,李达和邹越都拔出了剑。 “太子!”陆相吓出一声冷汗。 李达现在是宁宛童的人,之前是一个死士,他听杜仲提起过,而邹越一直把宁宛童当亲生姐姐,他们之间的姐弟情,杜仲也跟他提起过。 没有死在太子手里,却要死在他们两个手里,他有心不甘。 “放下! ” 忍冬阻止,“你们想过没有?他要是死了,宛童还能活吗?” “把我姐放了!” “把我师傅放了!” 两个人没有收回剑,虎视眈眈的盯着陆广白。 “我们并非真想劫持她,只是想让太子起兵,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邹越瞪着陆广白,“什么时候放人?” “只要太子答应,我们现在就可放人!” “放人,我答应你们!” 忍冬明白,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陆相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要是不答应他,不可能放宁宛童,而且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做的。 杜仲虽然没有说清楚,但他相信其他人都知道。 既然田将军也参与进来,证明大家都在。 “好!” 陆广白看着忍冬,“你让他们把剑收了。” “要是我姐少了一跟汗毛,我会让你活不过明天!”邹越怒视着陆广白,他说到做到。 想到田将军竟然骗了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在他心里,田将军也是他的亲人。 “要是师傅出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李达收回长剑,但杀人的心却没收回。 “不会,不会!” 陆广白瘫软在地,好像从死神手里溜走,他觉得 宁宛童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祸水,等太子回去后再做其他打算。 “赶紧带路!”忍冬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 一行人匆匆赶往十里寨。 才到山下,就有人禀报了田将军。 “太子会不会砍我们的头?” “不知道!” 田将军这时候觉得自己被陆大人算计了,宁宛童会记恨自己,邹越也不会原谅自己。 “要是太子起兵,我们被砍头也值!” 阿牛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死神的召唤,他可是抓走宁宛童的人。 现在想想,觉得胆子太大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进了山寨。 田将军带着手下给忍冬下跪。 “赶紧给我起来,宛童呢?” “太子能说话算数吗?”陆广白也跟着跪下,“你不能怪罪他们,他们可以戴罪立功!” “太子,我们愿意戴罪立功!” 田将军恨不得拔了陆大人的头,竟然把所有事情推卸了,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当初说好他会承担所有责任,可话里却一个字都没有,好像都是他的错。 “马上放人,随后在青岩镇路口等我!” 忍冬已经无力责罚他们了,他们做的一切就是让他起兵。 第260章 道歉 “劫走宛童的人必须道歉!” 忍冬认出撞到他的人阿牛,他是田将军的副将。 陆相也是一个人才,知道利用他来劫持。 “遵命!”阿牛爽快的答应,只要还活着就没事。 来到关押人的小屋,阿牛一行人下跪。 “宁大夫,对不起,我们错了,请你原谅我们!” “我可承受不了。” 宁宛童把头扭到一边,她万万都没料到,田将军会劫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觉得跟忍冬有关。 “宁大夫,请您起身!”宁宛童不出去,他们就会有麻烦。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你们没有听说吗?” 不是宁宛童想赖在这里,也不是她故意刁难他们几个,她的确是想不通,莫名其妙被劫持,又莫名其妙的放人。 “宁大夫,您就绕了我们吧!要是您不离开,我们几个的小命就没了。” “应该是我的小命差点没了吧?”宁宛童瞪着阿牛等人,“你们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劫走我又想放了我,对不起,姑奶奶不想走了!” 她干脆躺到床板上去,不给他们店颜色瞧瞧,认为她好欺负,今天要是就这样走了,说不定哪天又要被抓进来,自从 来到这里,宁宛童还没见过田将军。 “把你们老大叫来!”她要当面问清楚,问他为何这么做? “田将军这会儿没时间,你要是有话,先出去再说!”阿牛为难的看着宁宛童,田将军这会儿正在难受,他们是听陆大人的话,可他却把责任推给了他们。 “我是有话,要在这里说!” 宁宛童微微宁眉,田将军不道歉,她今天不会离开,这里他才是老大,而且自己是被他骗了,眼前人只是听命于他。 听说宁宛童不愿意出来,要田将军进去,陆相不高兴了,“太子,宁大夫这是在故意刁难。” 一个事事不为别人着想的女人,根本做不了**,这个女人留下,终究是一个祸害。 “不准你说我姐!” 邹越想上前打人,被田将军瞪了回去,似乎在警告他,太子在这里,切不能放肆。 “宁大夫是我的女人!” 忍冬不仅是在纠正他的话,也是在提醒众人,劫走了他的女人,必须要给一个说法,不能说劫就劫走,也不能说放就放。 “我马上去!” 田将军一直不好意思见她,但也不能老躲着她,这个陆大人可把他害惨了。 让阿牛 等人离开,田将军独自进去,跪在宁宛童面前,“宁大夫,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你应该知道忍冬的身份吧?” 这个时候他必须说清楚,否则宁宛童不离开,自己会有麻烦,凌霄也会怪罪于他。 “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宁宛童不明白他的话,既然知道忍冬的身份,为何还要劫持她? “他是前朝太子!” 田将军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宁宛童,希望她能够理解,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百姓。 “为了谁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我被你劫持,你还利用我对你的信任!” “你要想怎么做才可以离开这里?”田将军郁闷死了,宁宛童比想象的还要难搞。 “我瞌睡了,等我睡醒了再说!”从被劫持到这里来,她觉得身心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田将军命令阿牛拿两床褥子,一床铺在床板上,一床盖在她身上。 宁宛童没有去想他们态度为何大转变,这会儿放心大胆的睡了,阿牛等人在门口候着,田将军去见了凌霄。 “太子,宁大夫正在睡觉!” “都这个时候了, 她怎么能睡觉?怎么能睡得着?”陆广白瞪着田将军,这个女人的心真 宽。 “就让她睡一会儿,不要再去打扰她,睡好吃好喝好再走!”忍冬靠在椅子上,他的心情平和了许多,这就是他认识的宁宛童,不刁难一下他们,不会罢休。 不过,她可能是累了,刚来的时候,一定是想不通,而且还很生气,这会儿,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紧张,因为他在这里。 看到凌霄也疲倦了,田将军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并吩咐后厨去做饭,之后又领着邹越去打猎,让大家吃饱喝足,要是凌霄离开,他们也得离开这里。 这原本就是他的使命,邹越父亲就是保护凌霄死的,他一样会保护凌霄,直到坐上大殿宝座。 一路上,邹越都不说话。 “还在生气?” 田将军跟在邹越身后,从小跟着他,知道他的性格。 “是,你利用我劫走我姐!”邹越走得更快,好像要把他甩掉似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是大家的意思。” 田将军追了上去,他想给邹越解释,有关劫走宁宛童,的确是他的不对,没有商量邹越。 他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是没得商量,不会同意他那么做。 “大家还有谁?” 邹越放慢脚步, 陆广白也说过这个话,难道真的有其他人? “你应该知道有人来找过太子!” “知道!” 邹越没有回头,继续大步前走。他不知道他们做什么,也没有过问。 田将军让邹越停下来,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你这次可能要跟我走!” “我要保护我姐!” “她现在有李达,你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田将军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宁大夫会理解你!” “知道了!”邹越站了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父亲就是保护太子而死,田将军把他托付给宁宛童,那也只是暂时的。 田将军和邹越打到几只野兔,安排人烧烤。 今天可能是在这里的最后一餐,他要让大家吃好喝好,然后再离开这里。 忍冬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烤味。 “太子,要吃饭了,宁大夫还是你去请吧!” 田将军刚才去看过,人早就醒了,就是不理人,他觉得宁宛童应该是在等凌霄,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应该想到太子就在这里。 “怎么?还是请不动她?” 忍冬眼眸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这也在情理中,被劫到十里寨,她不会轻易原谅他们。 第261章 报复 “对!” 田将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次是彻底得罪了宁宛童,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们继续想办法,不是陆相的意思吗?让他去!” 忍冬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情绪,让宁宛童好好刁难一下他是对的,也算是帮他出口恶气。 起兵牵扯很多人,也会牵扯很多事,忍冬不便惩罚陆相,而他本来也是倚老卖老,认为不敢把他怎么样。 借宁宛童的手让陆广白长长记**好,不是谁都可以得罪,那可是他的女人。 “好!” 田将军眼睛一亮,似乎明白凌霄的意思,让宁宛童刁难一下陆广白也好,也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气。 听说宁宛童依然不出去,陆广白可是来气了,气呼呼的走进去。 “宁大夫,你什么意思?大家都等着你吃饭,你是想饿死我们吗?” 陆光白也没有料到宁宛童不识抬举,既然给她台阶下,应该乖乖的配合才对。 “请问,你是谁呀?” 宁宛童盯着陆广白,在县衙的时候见过他,就是他让周大人抓了她。 这个人更可恶,说不定他才是背后的主使人。 她原本是等忍冬来的,却等来这么一个人,也好, 既然送上门,岂能轻易让他离开呢! “前朝宰相陆广白!” 陆广白没有给她行礼,毕竟她只是一个大夫,能不能做太子的女人不一定。 “哇,官不小,可惜呀,这不是前朝,什么宰相也没有用。”宁宛童笑嘻嘻的瞅着陆广白,“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十里寨!” “知道他们为何劫持我吗?” “逼迫太子起兵!” “回答得很顺溜,是不是你的意思?” 宁宛童美眸闪过一道不悦,田将军没有撒谎,这个人就是背后搞鬼的人。 “是又怎么样?太子不会娶你,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陆广白冷冷的看着宁宛童,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轻轻松松套出他的话,这以后要是当了**,可能会干政,后宫也会因为她而大乱。 “娶不娶我那是他的事,轮不到你发言,但你用卑鄙的手段劫走我,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宁宛童很快收拾好心情,看得出来,这个人一直不喜欢她,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干涉她跟忍冬的事? “你一个大夫,想要什么交代?” 陆广白不是嫌弃她,一个女人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何谈礼仪! “不要瞧 不起我们,要是没有我们,你们生病了怎么办?”陆广白的话彻底惹怒了宁宛童。 “哼,有一点点本事还想翻天?”有关宁宛童的事,陆广白也了解过,大家都把她当活菩萨,但是他不相信,觉得那些人是夸大其词。 “是吗?那你过来!”宁宛童是忍无可忍,今天不好好教训他,不知道她的厉害。 “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陆广白走了过去,还没有走近,突然觉得肚子疼。 他刚才走过去,宁宛童挥了一下衣袖,撒了刺鼻的香料,就在他打喷嚏张嘴的时候,她又用了加了巴豆的粉末,另外一种也是泻药。 药量很大,所以陆广白立时就觉得肚子疼。 宁宛童之所以带在身上,本来是想防着那些坏人,今天用在陆广白身上,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但这远远不够。 眼看马上要吃饭,宁宛童还没出去,而陆广白一直往茅房里跑,田将军很好奇,陆广白到底是怎么了。 邹越却笑了,知道宁宛童在整他,忍冬看在眼里,也想知道她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看到陆广白从茅房里出来,忍冬拦住了他,问他干嘛去了?为何还没把宁宛童请出来? “太子,我 …肚子疼,你们让其他人去!” “邹越,你不是她徒弟吗?帮陆大人看看!” “好嘞!” 邹越当然知道该怎么解决,取来了一些草药,本来煎熬后服下,为了惩戒陆广白,邹越直接把草药塞到他嘴里,逼着他吞下去。 药极其难闻,陆广白想呕吐,邹越却没让,把他嘴堵上。 “陆大人,您要是吐了,药效就没了。” 邹越眼眸划过一道不明,忍冬暗自乐坏。 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邹越是在帮宁宛童惩罚陆广白。 出乎意料,肚子很快就不疼了,陆广白对邹越刮目相看,“谢谢你!” “陆大人,这不算什么,我只是跟姐学了一点皮毛。” 邹越估计是陆广白得罪了她,所以才会报复他,让他拉肚子。 “你真是跟宁大夫学的?” “不相信?要不要试试?我也是宁大夫的徒弟?” 李达走到陆大人面前,知道他是这次劫持宁宛童的主谋后,恨不得拔了他的皮。 “你差点害了太子,给我滚一边去!” 陆广白知道李达,他是刘林培养的死士,当时宁宛童留下两个活口为自己所用,其中张来替凌霄死了,但陆广白觉得没什么,能 够多活几天,算是太子的仁慈,心里并不感激。 “谁滚还不知道呢?”李达把剑放在陆广白脖子上,“看来你还不了解我的存在,我实话告诉你,在场任何人都不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的命是师傅给的,我只为她做事!” 听了李达的话,众人瞬间静下来。 “他说的是实话,以后谁都不能得罪我姐,谁也不能背叛我姐!” 邹越前面的话是针对所有人,后面的话是特的为太子而说。 看到凌霄脸色不对,田将军气得不行,立马呵斥,“邹越!”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李达只为宛童做事!”忍冬开口了。 李达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本来是不高兴,但想到宁宛童以后有这么忠诚的人守在她身边,他心里也释然了。 何况今天的是他们不对在先。 “还不快去请宁大夫?” 忍冬伶俐的眼神扫向陆广白,相信宁宛童还会继续好好招待他,心里开始为他默哀,这是他自作自受。 谁都可以得罪,唯独宁宛童不能得罪,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太子,能不能饶了我?” 陆广白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不知道宁宛童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 第262章 有点麻烦 “既然有本事把她弄到房间去,那你就应该有本事把她请出来!” 忍冬轻轻的端起茶杯,眼眸划过一道不明。 其他人没再吭气,大家都知道太子的意思,他们更知道宁宛童的意思。 无奈陆相还是不安的走进去。 “不怕我把你吃了,干嘛要站那么远?” 宁宛童心里在不停的暗骂,刚才不是在她面前很威风吗?这会儿却耷拉着脑袋。 “宁大夫,请你出去,大家在等你吃饭!” 陆相早就饿得不行,特别是闻到那股烧烤味。 “我出去做甚?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是想威胁某些人吗?” 宁宛童一脸严肃,“难道没有成功?” “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宁宛童不依不饶,陆相也是郁闷死了,这个女人真是一个**烦。 “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道歉!” 宁宛童不是被劫持生气,而是利用对他们的信任。 “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错!” 陆广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给她道歉。 “来的时候没有走路,回去也不能走路。” 宁宛童知道自己被利用后,她就在想怎么来收拾他们。 “我给你找一辆轿子抬回去!”陆广白眼眸划过 一道复杂的神色,被一直瞧不起的女人欺负,他心里很是憋屈。 这会儿,他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跟田将军一块儿当轿夫!” 想到被他们抬下山,宁宛童心里爽得不行。 “田将军的主我不能帮他做,我可以找八个人抬的那种轿子。” 陆广白差点气得吐血,这个女人太放肆,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要是不行就算了。” 宁宛童把头扭过去,要是忍冬帮他说好话,说不定还会考虑,可是,他至今都没有露面。 “你等等,我去找田将军!” 要不是太子在这里,陆广白绝对不会让她离开。 田将军听到后,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劫持宁宛童他一直愧疚,要是能够做一件让她满意的事,他很是乐意,这样心里也平衡了。 “看在你们诚心的份上,我也不跟你们计较。” 宁宛童脸上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陆广白跟在宁宛童身后,心里不停的骂着她。 “你不要骂我,要是被我知道,你肚子说不定会继续疼!” 宁宛童突然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 笑容。 “不会!” 陆广白连连摇头,果真是这个女人做了手脚,竟然给他下药,邹越是给他看好了,可那草药好难吃。 可恶的邹越还不让他吐。 看到陆广白尴尬的跟在宁宛童身后,大家都没说话,同时看向凌霄。 “宛童!” 忍冬担心宁宛童生气,过去把她揽在怀里。 他早就想去看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想知道宁宛童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也是给她锻炼的一次机会。 以后要能登基,他一定要让宁宛童做皇后,以后她后面对更多刁钻的人。 “你来了?” 宁宛童也是一个知趣的人,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既然忍冬来了,证明他在乎她。 今生,能够拥有这么好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至于以后是否走在一起,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拥有他。 “嗯,饿坏了吧?我们吃饭去!” “好!” 宁宛童脸上露出笑容。 邹越和李达走过去,看样子是想道歉,宁宛童没有给他们机会,吩咐他们吃好喝好一会儿回去。 看到她没有责备的意思,邹越没再吭气,却想着如何跟她辞别。 看似大家都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但 陆广白却狠狠的记在心里。 “大家都辛苦了,我给各位敬酒!” “谢谢宁大夫!” 他们知道宁宛童的话含沙射影,但还是举着碗跟她碰。 只有陆广白没有喝酒,宁宛童故意走过去,“陆大人,你一定要喝下,不然别人误会我欺负你!” “不敢,不敢!” 陆广白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一饮而尽,喝完皱了一下眉。 宁宛童看到他那愁样,知道他的酒量不行,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虽然有点不舒服他们劫持了她,但还是满意今天对他们的报复。 吃好喝好,大家一块儿上路。 在这之前,陆广白吩咐田将军找来两顶轿子,一个是抬凌霄,一个是抬宁宛童。 即使诸多不满,宁宛童最终没有吭气,毕竟他是太子。 “你们先跟她走,我一会儿追你们。” 忍冬看着陆广白和田将军,最后并没有坐上轿子,而是徒步前行。 他这是在给大家面子,知道宁宛童心情不好,也知道陆广白的无奈。 宁宛童撩开轿帘,也没有再追究下去,觉得忍冬做得够好,也够给她面子。 她也知道今天为难了陆广白,田将军倒是无所谓,陆广白不一样,说 不定记恨她。 眼看要到镇上,宁宛童叫停下来。 “宁大夫,你要做什么?” 陆广白有点害怕宁宛童,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凌霄没有吭气,分明是故意让宁宛童整他们,一定是在报复劫持她威胁他的事。 “你们辛苦了,后面让我两个徒弟来吧!” 宁宛童看向李达和邹越,她不是给陆广白和田将军面子,而是在给忍冬面子,毕竟他们是他的下属。 “好!” 李达推开田将军,邹越推开陆广白,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抬着轿子上路。 看到他们走了,陆广白回头看着凌霄,“要不要我们抬你?” 看到陆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凌霄也知道他还在生气,连连摆手。 “你们刚才辛苦了,让其他人来。” 他刚才不坐轿子是给宁宛童面子,现在要坐轿子是给陆广白面子。 不过,宁宛童今天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既惩罚了陆广白,又给了他面子。 只是,他可能不会服气,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不辛苦,不辛苦!” 陆广白坚持要让他坐轿子,凌霄眼眸划过一道不悦,他认真的看向田将军,“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第263章 杀手 “全凭太子吩咐!” 田将军不会做让凌霄不高兴的事,谁都看得出来,陆大人这是在生气,但是凌霄一样在生气。 “那好,既然他愿意继续抬,你就上去坐,让阿牛陪他抬!” 凌霄说完,甩了一下衣袖扬长而去。 “好嘞!” 阿牛兴奋的跑过去,他也看不惯那个陆广白,随时都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今天被宁宛童整,心里也是很爽。 “田将军请!” 陆广白极力克制情绪,只是随便一问,凌霄竟然当真,自己却不坐,这是在打他的脸。 “谢谢陆大人!” 田将军看过去的眼神,似乎在跟他说这是凌霄的意思,跟自己没有关系。 他不是害怕陆相,只是觉得这个人不会变通,任何事要坚持到底。 济慈堂后院。 “对不起!” 忍冬拥着宁宛童,让她遭受这种屈辱,他心里很是难过。 陆相是有些固执,但也不能过分指责,毕竟是为了他,并非为了自己。 “跟你没有关系!” 宁宛童微微宁眉,忍冬出现在十里寨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他也不属于自己。 “我暂时要离开,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一定会来接你!” 忍冬不敢随便说出时间,毕竟是一个未知数,他自己心里也没数,这次是否成功。 如果失败,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 “你走吧!” 宁宛童离开了他的怀抱,跑回房间把门关上,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她不敢哭出声。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都还没做好准备。 “李达会照顾好你的。” 忍冬放下玉佩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也不想看到宁宛童哭泣,相信她这会儿正在哭泣。 今生,他欠下她的,回头一定会好好弥补。 李达傻傻的坐在那里,邹越站在门口给宁宛童告别。 “姐,对不起,我也要走,我们邹家……”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是一个男人,去做你该做的事。” “谢谢姐,等太子登基后,我就回来找你。” 邹越不明白忍冬对宁宛童的感情,可能他还不到理解感情的年纪,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已经结婚,忍冬就应该带宁宛童离开,而他却独自离开。 另外还有陆大人这种人,他们可能都会阻止他们在一起,以后是不是能继续做的女人,邹越心里没数。 至少她还有济慈堂,到时他可以回来帮她。 “你放心,有李达在 ,我希望你以后做一个将军,或者是一个元帅。” 宁宛童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邹越的前程,看得出来,田将军在培养他。 “好,我一定会!” 邹越在田将军的熏陶下,早就有做将军的梦,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话,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他走出去的时候,田将军还在那里等他。 “宁大夫没说什么吗?” 田将军一直担心宁宛童不放邹越走,凌霄一走,她身边就没有亲人。 “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邹越多少有些不舍,想到她身边有李达,心里也安心几分。 “我们赶紧追太子去!” 田将军把手搭在邹越肩膀上,小小年纪跟着他们打仗,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不过,这是他父亲的有意思,而且比同龄人要懂事。 “好!” 邹越一直叫忍冬姐夫,那是觉得更加亲切,而且也希望他们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不清楚忍冬就是太子,田将军也没有跟他说过,可能是觉得他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 如今,知道身份后,他心里开始犯嘀咕,毕竟身份悬殊,当初忍冬是失忆,恢复记忆后没有想过江山的事。 谁也没料到,有人找到了他,还 让他起兵夺回江山。 可能他也在犹豫,不然也不会惹得其他人劫持宁宛童。 一个时辰后,宁宛童打开房门。 “师傅,你没事吧?” 李达赶紧迎上去,忍冬走前把她托付于他,要是有点闪失,会找他麻烦。 他曾经发誓,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宁宛童出事。 “我饿了,出去给我买只烤鸭来!” 这会儿,宁宛童已经收拾好心情,她得振作精神打理济慈堂。 在十里寨的时候,整个心思在想着对付陆相,压根没有吃好。 “我马上就去!” 李达悬吊的石头落地,他也没料到,宁宛童这么快走出来。 只有她心情好了,他才会有好日子过。 就在李达离开后不久,济慈堂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请问你们做什么?” “这里不是药堂吗?当然是来看病。”一个大汉走到宁宛童面前。 “你没有病!”宁宛童认真的看了大汉,脸色红润,走路有劲,说话声音洪亮。 这分明是来找茬的。 “你再好好看看,我这会儿身体不舒服,而且手有点痒痒的,你看是什么病?” 大汉看向宁宛童的眼神有些怪异,身后的人默默站在那里,眼睛也紧盯着 她。 “你是脑子有病!” 宁宛童看出了一些猫腻,眼前人都是会武功的人,她脑子里想到曾经追杀忍冬的那些人。 趁他们不注意,撒了迷药就跑。 此刻,她只想逃命,忘记李达买烧烤去了,所以跑的方向不对,无意进了一个小巷子。 “想跑,没门!” 宁宛童发现那几个大汉追了过来,看来是自己低估了他们的能力。 但她也不能束手就擒,宁宛童脑子想着怎么逃离此地,迷药用过一次就不灵了。 可惜,她手里没有毒药,那也是她的防身武器,一般情况不会用。 刚从十里寨回来,一切准备都没做好,却来了杀手。 “你的迷药再厉害,也没有我的剑厉害!” 大汉追上宁宛童,嘴角勾起冷笑,话落地的同时,他的剑对准了她。 “等等,你们是谁?” 宁宛童跑不动了,也跑不过他们,明明被迷晕,后来又追上,除非他们早就防着她。 这些人不是普通杀手。 大汉身后的一个杀手厉声,“你没有资格知道!” “反正我也要死了,我不想做一个糊涂鬼。” 宁宛童脑子里想着忍冬,要是他在这里多好,再来几个人也能对付。 第264章 不要害怕 “你真的想知道?” 大汉收回长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情绪。 “对!” 宁宛童在拖延时间,她希望奇迹出现,突然冒出一个人,最好是忍冬,他舍不得她回来看她,回济慈堂没见人,最后发现她被追杀。 突然,一个喷嚏让她脑子清醒过来,这只是胡思乱想,那是不可能的。 “你要考虑清楚,可能会让你失望。” “不要婆婆妈妈,赶紧说!” 宁宛童知道死定了,但还是不甘心。 她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从来没有得罪过谁,真的想不到谁要杀死她。 “你是一个碍事的女人!”大汉有些不耐烦,一剑刺向宁宛童。 “慢,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碍事?”宁宛童脑子里有一些思路,但她还是想弄清楚。 大汉再次把剑收回去,并用手指着她的鼻子,“你非要我说清楚吗?你就是一个红颜祸水!” “你们因为忍冬要杀她?” 这时,赵子苓挡在了宁宛童前面。 听说忍冬跟着一群人走了,他原本想去看看宁宛童,发现济慈堂跑出来几个人,当他匆匆跑进去却没看到人,所以又追上了大汉等人。 之所以没有立马去救人,是他也 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谁要害死宁宛童。 他们说到碍事和红颜祸水,赵子苓不得不想到忍冬。 他脑子还是有些困惑,之前有人威逼让他远离宁宛童,现在又要追杀宁宛童,应该不是一批人。 他还是觉得跟忍冬有关系。 “休管闲事!” 大汉一剑刺向赵子苓,其他人也围过来。 “不要害怕,有我呢!” 赵子苓的声音让她觉得暖暖的,这是忍冬离开后听到最温暖的一句话。 宁宛童知道赵子苓喜欢她,其实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如果没有忍冬,她可能会接受他的爱,但那是不可能,以因为忍冬存在,因为她的心已经交给了他。 今生,她只能把他当最好的朋友。 “你快跑!” 赵子苓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一边跟他们打斗,还要顾及着她的安危。 宁宛童也明白他的意思,找准时机偷偷溜走。 一众人想要追上去,无奈被赵子苓拼命缠住。 打斗间,余光瞥见一个骑着白马的人正奔过来,赵子苓纵身跃上马背,把骑马人扔下去,追上宁宛童把她带上了马背。 这会儿,宁宛童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赵子苓应该是 受伤了。 “你没事吧?” “小伤而已!” 赵子苓暂时不敢回赵府,如果他们是来杀宁宛童,一定会追到他们府上去。 一路狂奔,最后他们在镇外的一个破庙停下,一下马,宁宛童就查看赵子苓的伤口,伤口的确不深,可是血管破了,血一直流个不停。 宁宛童也身上没有带药,只好撕开赵子苓的衣袖,把他手臂给扎紧,这样流下去也会死人。 “要是有个电话就好了。” 赵子苓莫名的看着宁宛童,“电话?” “说了你也不懂,你等一会儿,我出去找点草药回来。” 宁宛童一脸的郁闷,还是自己的世界好,一个电话,什么事都能办好。 身上没药,也没银子,所以,只能想其他办法。 她回去的时候,赵子苓已经昏迷,可能是流血太多。 宁宛童不敢怠慢,赶紧把草药捣碎敷上去,然后再帮他把手臂捆紧。 肚子饿了,只好出去挖野菜。 吃着野菜,宁宛童突然哭了,竟然混到这个地步。 要是不被追杀,她早已吃上香喷喷的烤鸭,李达回去见不到人,一定很着急,说不定满街找人。 不过,他不是一个傻子,应该知道她出事了。 可是,他不管怎么找,也不会找到这个破庙的,这不是通往济源县的路。 天都要黑了,赵子苓还没醒来,宁宛童是心急如焚,为了使他早点醒来,只好给他按摩穴位。 一个时辰后,赵子苓总算是醒来。 “还疼吗?” “不疼了,好像没有力气。” “这很正常,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吃饭,身体很虚弱。” 在他醒来前,宁宛童已经给他换了两次草药,这种药汁的效果比药丸要好。 “还有点野菜,你不要嫌弃。” “嗯!” 赵子苓听说穷人没粮食,经常吃野菜,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他是为了救宁宛童,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宁宛童也是晕死了,今天晚上只能在破庙里将就一下。 “哎,活着就好!” 赵子苓一直在想,要不是有一个骑马的人,他们可能逃不走,为了救宁宛童,手臂被人刺中,而且还是右手,那可是最得力的手。 “也是!”宁宛童没再吭气,赶紧把野菜递到他的左手。 “是生的?”赵子苓皱着眉头,最后还是放到嘴里,味道怪怪的,偶尔觉得涩,偶尔 觉得甜。 “没有火,没有锅,只能吃生的。”宁宛童也是第一次吃生野菜,但还是可以填饱肚子。 “那些人肯定还在找我们。”赵子苓的手臂有伤,不敢冒险回去, “是啊,我们不能回去,明天吃什么?”宁宛童紧锁眉头,附近也没有村民。 “明天再说,你找点干柴生火,好像有点冷。” 赵子苓可能是坐在地上的缘故,他周身没有力气,也不能一直站着。 “我不会生火,你教教我。” 宁宛童在荒郊野外无法生存,那种老土的生火方法就是不会,还是原来的世界好,用打火机很方便。 “好!” 赵子苓眼眸划过一道不明,他对宁宛童一直好奇,老是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会的他们不会,他们会的她好像也不会。 宁宛童有点害怕黑夜,特别是在这个破庙,脑子里老是想到那些鬼神,眼神有几分慌乱。 “不要害怕,有我呢!”看出宁宛童的不安,赵子苓安慰道。 “你给我讲故事?”宁宛童不是为难他,更不是什么矫情,只是想和赵子苓说说话。 “我不会讲,要不你来讲?” 赵子苓左手摸了一下耳朵,想缓解自己的尴尬。 第265章 知道真相 赵子苓明白宁宛童此刻的心情,她应该是有些害怕,才会让他讲故事。 “好!” 宁宛童脑子冒出一个念头,讲讲自己世界的事,反正他也不懂,随便说几个故事。 高楼大厦的故事,高科技的神奇,互联网的方便…… 一时间,宁宛童讲得津津有味,赵子苓听得认真,偶尔还会惊奇的问。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比如今天,要是我们手里有手机,就不用挨冻受饿,可以用手机在美团购买我们想吃的东西,他们很快就会送来,你手臂受伤,即使不能离开这里,可以让医生来这里给你看……” 宁宛童讲得条条是道,赵子苓都快相信了,甚至向往起那神仙般的地方,难道她是神仙? “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人?” 赵子苓一直很好奇,宁宛童为何这么厉害?为何懂得那么多? “对,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宁宛童看着赵子苓,不管他信与不信,她还得嘱咐他。 “那,你为何要来我们这里受苦?” 赵子苓困惑,觉得不符合逻辑。 “我是穿越过来的,这个词你不懂,就是一种巧合。” 说到这里,宁宛童有点懵,她也无法解释 清楚。 “是老天惩罚你吗?”赵子苓似懂非懂的瞧着她。 “算是吧!” 赵子苓的话让她觉得有道理,要不是惩罚,她也不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原本认为遇到忍冬,这辈子算是幸运,可出现了陆广白这种顽固的人,还有陌生的杀手。 宁宛童开始怀疑,杀手是那些不喜欢她的人请的,她不会忘记那个大汉的话,说她碍事,说她是红颜祸水。 “你也不要难过,我以后保护你。”看到宁宛童满脸沮丧,赵子苓很是心疼。 “我想去找忍冬。” “这里是不安全,你真的要去找他?”赵子苓也觉得这次被追杀有点蹊跷,忍冬前面刚走不久,那些杀手就来了。 “嗯!” 宁宛童想问清楚,这些人为何要杀她? 她隐隐约约觉得跟忍冬有关系,要是跟他在一块,相信他们再也不敢有所举动。 “忍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一直在赵子苓脑海里,觉得那个人不一般,身上自带一股王者气息。 “这……” 宁宛童有些犹豫,她是相信他,但忍冬不是普通人,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我们是不是朋友?” 赵子苓问完就后悔,宁宛童把自己 的身世都告诉了他,而且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如果没把他当朋友,她是不会说出来。 “是!” “那你就告诉我,不然我不让你离开。” “是…前朝太子!”宁宛童觉得有必要说出来,这样可以让赵子苓彻底死心。 “原来是这样!” 一瞬间,赵子苓有些失落,难怪宁宛童不喜欢自己,他们的身份悬殊太大。 难道这次离开?是想起兵造反?当今皇上怎么坐上位置的,民间也有传说。 “他们是不是去了京城?”忍冬突然离开,赵子苓觉得他要做大事,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是的!”既然把他当朋友,她也就没有多想。 “我护送你离开吧!” “你不能走,酒楼需要你,还有我的济慈堂。” “你那些银票是不是也没有带走?”赵子苓知道有个卫国的王爷给了二十万两银票,现在宁宛童是被追杀,应该没来得及拿走。 “我…给了忍冬。”宁宛童知道他后面需要很多钱。 “他全都拿走了?” “我给他做了一件新衣服,放在衣服夹层,他暂时不知道。” 宁宛童紧锁眉头,原来给的五万两还她了,所以才用了这种办法,把二十万两 都给了他。 那是一条不归路,要嘛就是必须成功,相信他承受不了失败的打击。 因此,她还是很担心。 “我手臂不疼了,我们先睡一觉,明天一早再走!” 赵子苓听了宁宛童的那些故事,又知道了忍冬的身份,他压根睡不着。 把那么多钱给了忍冬,宁宛童对他应该是真爱,而自己一个过客都不算。 想到此处,赵子苓很伤心。 “不急,我明天早上给你采点草药再走!” 宁宛童担心那些人还守在济慈堂门口,回不去也就拿不到药。 “那,谢谢你!” 虽说赵子苓也略懂了一些皮毛,但跟宁宛童相比,差得太远了。 “咱们之间不用谢!” 赵子苓帮了她不少,她也应该帮他,而且济慈堂还指望他好好管理,忍冬要是失败了,他们可以回到这里。 她之所以去找忍冬,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永远是他的退路。 “李达可能在找你。” “要是你哪天碰到,让他顺着京城方向找我。” 李达被她下毒,当时是为了控制他,她最近也在想,那天给他解毒,不再控制他,给他自由。 “你真的给他下毒了?” “是啊,他当初是死士,我不 敢相信他们。” 宁宛童一本正经的盯着赵子苓,“如果济慈堂的药没有被毁,你去我房间找一本书,上面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药丸分别的功效。” “有关医学方面的书有没有?” “也有,你自己回去看,做手术有点冒险,你最好不要去做,那种意外你承担不了。” “知道了。” 赵子苓何尝不明白,宁宛童在可以当面纠正,她不在他真没有那个胆量。 赔钱是小,闹出人命不好,到时济慈堂等着关门,他也不想毁了宁宛童一世的名誉。 宁宛童不知道何时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柴火燃烧得很旺,难怪感觉不到凉。 看到赵子苓在打哈欠,宁宛童问道,“你不会没睡吧?” “眯了一会儿!” 赵子苓只是说说,压根就没有睡,一整年晚就在想事。 宁宛童看得出来,他也饿得不行,没有力气上路,无法离开这里。 “这里有没有野兔?” “有啊,可惜我右手不行…” “我做一个弹弓,到时你用左手。” 宁宛童采药的时候,发现有做弹弓的那种树枝。 反正还要去采药,如果不找点吃的,走不出这里,他们都会饿死。 第266章 蓝颜知己 在找草药的同时,宁宛童也在找做弹弓的树枝,她的手很巧,一会儿的功夫,一把小巧的弹弓完成了。 赵子苓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今天,宁宛童多采了一种药,效果应该比昨天还好,最多两次应该可以痊愈。 看到赵子苓皱着眉头,“你要忍一下,味道是不好,但效果不错,你回去后找一个大夫给你包扎,最近一个礼拜不能用力。” “师傅,知道了!” 看到宁宛童婆婆妈妈,赵子苓心里一阵暖暖的感觉。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我徒弟,这些你应该都懂。”宁宛童尴尬的笑了,以后有他在济慈堂,她也能放心离开。 两人转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一个动物。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找点野菜充饥。”赵子苓等得不耐烦,早就饿得后背贴前背。 “不要说话!” 就在这时,宁宛童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赵子苓也开始竖起耳朵听。 一眨眼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一只小兔子在寻觅食物。 赵子苓举起弹弓悄悄对准它,虽然是树枝做的,但削得很尖。 兔子应声倒在地上。 “我就说你左手行, 厉害!” 宁宛童高兴的跑过去,想到一会儿把它烧烤,还有些不忍心,但是肚子饿得不行,也只能狠下心来。 很快,两个人支起架子,将野兔放在上面熏烤。 不一会儿,野兔被烧烤得金黄,宁宛童迫切的想吃,但她还是先给赵子苓撕了一大块。 上次在十里寨没有好好吃,那是没有心情,这次宁宛童吃得很香。 “你很喜欢这样吃?你们那个世界有没有?” 看到宁宛童吃得很香,赵子苓很好奇,想更多了解她的过去。 “我们吃的是人家喂养的,这种属于野生动物,很少吃到。” “喂养?” “他们靠喂养牲畜挣钱,然后卖给卖肉的,卖肉的又卖给做烧烤的,只要有钱,我们想吃,就去烧烤店!”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宁宛童眼里放出亮光。 “哪里都是有钱人好…” 赵子苓也听明白了,没钱也吃不了。 “还是不一样,即使你们家有钱,好多东西都没有,你们也买不到。” 宁宛童脸色暗沉,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是根本没法比较。 “你们那个世界都能买到吗?” 赵子苓听了宁宛童的话,越来越好奇。 “是啊,只 要有钱,买飞机在天上飞,买游艇水上玩。” “真好!” “你们这里有钱人坐轿子,我们那里大多数人有小轿车,马路上的车子比你们这里的人还多。” 宁宛童穿越过来的时候很是失望,街上人烟稀少,繁华沾不上边。 “大多数都有?” 赵子苓听懵了,总觉得宁宛童是在给他编故事。 “是的,比如青岩镇,除了最贫穷的几家,可能都能买上小车。” “好羡慕,我也想去你们的世界,能不能带我去?那里要是没有忍冬,你会嫁给我吗?” 赵子苓一直有个自己的梦想,希望只有他和宁宛童。 “这……我也想回去,穿越过来,纯属机缘,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宁宛童愣了片刻。 赵子苓还没死心,盯着宁宛童,明明知道原因,还是想亲耳听到她的话,“是因为忍冬,不想回去?” “如果能回去,我会带着他,也会带着你。” 宁宛童不想让他失望,但还是想明确自己的心思。 “在你们那个世界,我应该算是你的什么?” 赵子苓有些失落,宁宛童心里只有忍冬。 “女人是红颜知己,男人就是蓝颜知己!” “明白了,我是 你的蓝颜知己!” 赵子苓感叹,至少比普通朋友好。 “对!” 宁宛童把话说得很清楚,如果真的能够回去,她还是愿意带他走。 可惜,那只是一个梦,她自己都回不去,只要能回去,她愿意折寿,至少比呆在这里要好。 吃得太饱,宁宛童尴尬的打了一个饱嗝。 “这个真好吃,我也吃得太饱!” 看到宁宛童难为情,赵子苓故意大声打嗝,她很是感动,毕竟是大夫,知道他的心思。 赵子苓的确吃得很好,可能是之前饿美了,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感觉手臂不疼了,周身也有劲了。 “现在,我们赶路吧?”赵子苓看着没有吃完的野兔,“把这些带在路上吃。” “好!” 宁宛童这会儿是吃饱了,但是想到后面漫长的路,心里也是一阵感叹,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忍冬。 赵子苓担心宁宛童被追杀,把她安顿在一个生意很差的饭店,让老板娘帮忙照看,这一家男人姓王,赵子苓认识。 “你不是宁大夫吗 ?先到里面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王大嫂认出了宁宛童,曾经去过济慈堂,对她还是有些印象。 “谢谢老板娘,我现在 不饿,帮我准备点干粮就行!” 既然人家认识自己,宁宛童也不客气,反正路上要吃,可以没钱,不能没粮。 “好!” 王大嫂也没有多问,觉得她出事了,不然不会在这种偏僻的小店歇脚。 不一会儿,赵子苓匆匆赶来,催促着宁宛童赶紧离开。 “钱还没给老板娘…” “先离开再说!” 赵子苓一回去被人盯上了,他怀疑家里有内鬼,之前家里被收买的丫鬟,现在还不知去向。 …… 两人离开不久,王大嫂愣神间,店里突然出现几个人,问她是不是看到一男一女。 “他们向西走了。” 王大嫂慌乱指了一个方向,她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人是冲着宁宛童去的。 这时,王大哥气呼呼的走出来嚷嚷。 “她看错了,是向东,如果追上他们,帮我要回二两银子,算是我请你们喝酒!” 他认识赵子苓和宁宛童,竟然不给他钱,他就要他们好看。 一帮人走后,王大嫂指着王大哥就骂,骂他没人性,即使不给钱,那也没有什么,万一被那些人追上,那可是没有命。 王大哥头也不回就走了,知道赵子苓有点功夫,不然不会让他们离开。 第267章 我是大夫 “不给钱就有人性吗?我们这是小本买卖。” 这会儿,王大哥心想,他奈何不了他们,刚才那些人应该可以,他最讨厌那种吃霸王餐的人。 有了老板正确的指点,一帮人顺利追上了宁宛童两人。 “宁宛童,乖乖束手就擒!” “我也没有得罪你们,干嘛老是跟我过意不去?” 宁宛童看着来人问,眼看就要离开青岩镇了,他们又追上来,真是阴魂不散! “有人说你们欠下二两银子,要我们帮忙要回,顺便把昨天没做完的事做完…” 赵子苓明白了,是刚才那个老板出卖了他们,一定是误会他们赖账,等回去再慢慢收拾他。 “你自己小心!” 看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宁宛童一边叮嘱赵子苓,一边快速掏出辣子面洒向来人,然后迅速逃跑,还好刚才找老板娘要了一斤辣子面。 趁他们眼睛没有睁开,赵子苓也趁乱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几人。 眼睛进了辣子面,几人惨叫不断,赵子苓则在一边乐着。 大汉抓住一个路人,逼着把他们带到一个医馆。 赵子苓还是没有离开,他要看着大汉几个。 不到一个时辰,那几人又追过来,朝着宁宛童走的方向 去了。 赵子苓相信宁宛童能够顺利摆脱他们,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之后他想到了李达,于是回了济慈堂。 “师傅呢?” 不等赵子苓说话,李达一把抓住他的手质问。 “被人追杀,她可能去找忍冬了,你现在赶过去。” “啊…那我走了,济慈堂你看着!” “等等!”赵子苓叫住了李达,“你跟我去一趟酒楼,给你拿一些盘缠。” “谢谢赵兄!” “不客气!”赵子苓希望李达好好活着,希望他好好保护宁宛童,不然,一分钱也不会给他。 本来,他也想去的,但父母的案子还没落实,周大人承诺过,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等一切安顿好,他也要去找宁宛童,即使她心里只有忍冬,他还是想看着她幸福。 父母走了,他再也没用牵挂。 宁宛童运气很好,她看到的那辆马车刚好在送人,她给马夫一些银两就把她送到了济源县城。 她找了一个离城门最近的客栈,准备第二天离开这里。 一个女人被追杀,她心里多少有些恐惧,但她也有心里准备,知道这一路不会那么顺利。 一晚上,宁宛童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明天将会迎来什么,正在她烦闷 的时候,客栈里有人哭叫,好奇之下,她穿好衣服出去看一下。 客栈大厅,一群人围在那里看热闹。 “这人得的什么病?” “我看她没有动,八成是死了。” …… 一些人在纷纷议论。 “你们胡说,我妈没有死。”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摇晃着地上躺着的女人。 追杀宁宛童的大汉也在,他们没有找到人,准备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在城门口死等,这会儿,看到卷缩着的女人,大汉犹豫了片刻,然后给小女孩几两银子。 “去给她找一个大夫看看。” 看到来了几个客人,老板娘赶紧迎上去,并吩咐老板把小女孩母女轰出去。 围观的人逐渐增多,有的站在一边观看,有的劝小女孩赶紧把她母亲带走。 小女孩不想离开这里,她跪在老板面前,希望他帮忙。 “我这是客栈,不是慈善机构!”老板很是生气,嫌小女孩影响他生意。 “小妹妹,你妈妈怎么了?” 宁宛童走过去,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根本没有人帮小女孩,大多数是看热闹,而老板也嫌弃女人躺在那里晦气。 “我也不知道,姐姐,你帮帮我!” 小女孩很聪明,看到宁 宛童去了,赶紧给她下跪磕头。 “我来看看!” 看到孩子满脸泪水,宁宛童很是心疼,小小年纪如此平静,应该不是第一次,不然她早就吓死了。 “不要去动,人家都要死了。” 不知道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宁宛童没有理睬,一番检查发现女人是心脑血管疾病,赶紧把她身体平放在地上,再把小女孩的包裹垫在她头下,开始按压心脏。 发现自己的力度不够,宁宛童站起来看着旁边一个穿米色长衫的男人,“大哥,你帮帮忙,用力按压,速度快点。” “这…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说话的是他身旁女人,宁宛童紧盯着那女人,“大姐,时间来不及了,你要是遇到这种事,大哥不在,到时你怎么办?” “你怎么确定那样做能让她活过来?”长衫男子的女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老板也开始发话,他不想这里死人,只希望早点把那个女人弄出去。 宁宛童看向女人。 “大姐,你例假来了,是不是不准时?每个月还要痛几天…” 为了说服他们,宁宛童不得不这样做。 “是啊,你怎么知道?” 长衫女人好奇 的眼神里有几分生气,这种事情说出来丢人,关键是当着大家的面。 “你们都是女人,可能她也是同样情况。”老板还是不相信宁宛童,哪有看一眼就知道病情的。 “老板,你有咳嗽的毛病,每天晚上咳得很厉害!”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不明,没有亲身经历,他们是不会相信,如果她这会儿在济慈堂,他们要是来找她看病,每个人都会相信她,哪怕她什么都不懂,他们也会相信。 “对,那,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老板紧锁眉头,咳嗽的事只他女人知道,晚上老是烦他咳嗽,最近已经分开睡。 “等这位大姐醒来再说!”宁宛童看向长衫男人,“大哥,请你快一点,晚了恐怕来不及!” 宁宛童之所以没有力气,是今天离开破庙的时候,走了太远的路程,她现在是精疲力尽。 这会儿,再也没人吭气,大家都等着出现奇迹。 “按照这个妹子说的去做。” 长衫男听到自己女人下话,他开始去按压,不到喝茶的功夫,地上的女人醒了。 小女孩含着泪花兴奋的喊叫,“妈妈!” “闺女,这是怎么了?” 女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搂着满脸泪水的女儿。 第268章 是好人 小女孩指着宁宛童和长衫男,“妈妈,是这位姐姐和这个叔叔救了你!” 听女儿讲了,女人拉着女儿就要一块儿给他们下跪道谢。 “她才是真正救你的人!”长衫男指着宁宛童,他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妹子!” 女人转身看着宁宛童就磕起头,宁宛童急忙把母女俩扶起来,众人在一边鼓掌,又开始议论,有的夸宁宛童善良,有的夸她医术很好。 “妹子,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会儿,长衫身边的女人走到宁宛童面前,深怕被人听到,把声音压得很小。 “我给你一个药方,你自己抓药去!” 宁宛童即使很不喜欢眼前女人,可自己是大夫,不能不管。 她不想跟这女人计较,在她眼里,不管什么人都是病人,必须履行救死扶伤的职责。 长衫夫妇拿着药方给宁宛童再次道谢。 见状,那位老板也找宁宛童给开药方了,却被他女人出来瞧见,指着宁宛童说是江湖女骗子。 “老板娘,我骗什么了?”宁宛童也是气得哭笑不得,谁大半夜的吃饱撑着没事做来骗人。 “这位姐姐是好人,她不是骗子,是她救了我娘!” 小女孩 走到老板娘面前,刚才就是她要赶走他们母女。 老板娘瞪着小女孩怒问,“你们怎么还没走?” “大半夜的,你想把人赶到哪里去?人家没给你钱吗?” 宁宛童看到女人手里的包袱,她才想起老板把他们包裹给拿出来。 “我们给过钱的,你凭什么要我们走?”女人气呼呼的看着老板娘。 看到女人一脸的困惑,长衫女人回头解释,“她以为你出事了。” “哼!你刚才那个样子,谁知道你是病了?还是死了?”老板娘一脸的不屑,多一个少一个,也倒无所谓,不能留死人,会影响做生意。 “即使死了,你也不能这么做。”宁宛童冷冷的看着老板娘,“都是爹娘生的,谁的命不是命?”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既然要为他们抱不平,那你跟他们一块儿滚啊!”老板娘趾高气昂的瞅着宁宛童,大家都不吭气,唯独她要站出来说话。 “我也跟他们一样,钱给你了,想赶我们走没门!”宁宛童心里不停的嘀咕,要是在大白天,早就转身走人。 眼下外面黑漆漆的,她还真不敢赌气。 “当家的,钱还给他们,让他们立马滚!” “ 大半夜的往哪里走?她是大夫,我等着她给开方子,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老板把老板娘拉到身后,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没有文化不会说话,希望你帮忙开个药方。”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老板回身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打了过去,“你这个臭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最近本来就窝着火,不就是晚上咳嗽吗?非要闹分居,刚才不吭气那是给她脸,她却越来越放肆,要把人赶走。 这老板就不愿意了,他还想治好自己的病。 被打了耳光,老板娘觉得没有面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宁宛童看到老板硬气了一回,也没再犹豫,给他开了两个药方,一个是保养身体的,另外一个是治疗他咳嗽的,并吩咐他保存好药方,如果有效,坚持服用一个月,到时会药到病除。 老板乐呵呵的收好方子,坚持要给钱,宁宛童没要,只让他安排母女继续住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宁宛童笑嘻嘻的看着小女孩,可爱还有孝心。 “朵朵!”小女孩仰着稚嫩的脸,声音像黄莺鸟清脆。 “大姐,你有一个好女儿。”宁宛童羡慕 的看着朵朵娘,“你之前是不是也犯过这种病?” 此刻,她开始想父母,特别是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以前的时候她每天回家都要检查一番,在她精心的治疗下,母亲身体才逐渐恢复。 谁料到,莫名的穿越了。 “你怎么知道?” 朵朵娘惊讶的看着宁宛童,他们素不相识,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刚才要不是她,自己可能死在这里。 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好人。 “我刚才给你把过脉,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再给你开一个药方,坚持吃一个月,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看到宁宛童要开药方,老板主动把笔和纸交给她。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上前要宁宛童给他们开药方,而且他们表示愿意出钱。 “既然要给钱,那我就收下,不然你们会觉得我这个药方没用。” 宁宛童是人不是神,她也有自己的需求,而且,她心底觉得这些人人品不好,朵朵刚才求老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所以,她不会白白帮忙。 母女俩正想离开,被宁宛童叫住,她把一部分银子给了他们。 朵朵怯怯的看着母亲,“刚才有个大叔给了我银子。” “不 要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万一把你拐跑了怎么办?明天早上还人家。” 朵朵娘抱住女儿,深怕失去她一样。 “知道了,姐姐的银子你不是收下了吗?”朵朵小声嘀咕,她还是不明白。 “姐姐是好人!”朵朵娘松开女儿,一本正经的看着宁宛童,“妹子,请问你是哪里人?我以后怎么找你?” “我叫宁宛童,住在青岩镇,有缘再见!”宁宛童知道以后不可能见面,也没有想过让他们感谢自己。 朵朵娘说明天要还银子,宁宛童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隔天,外面才开始亮,宁宛童就醒了,推开门,母女俩却坐在门口。 不用去想就知道,他们这是要把银子还给昨天那个人。 “妹子,你这就走吗?” 朵朵娘拉着女儿的手,笑嘻嘻的迎上来,宁宛童是他们的恩人,想请她吃早餐,算是感谢她。 “对,小妹妹,昨天那个大叔还没等到?” 宁宛童蹲下身,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头,真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 还有,朵朵娘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她教育孩子的方法是对的,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要。 第269章 被发现 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好人坏人没写在脸上。 “他来了!”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了,朵朵顿时像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大叔,我娘说不能要陌生人的钱。” 宁宛童抬头看过去,不想,却是追杀她的那些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原来他们也住在这里,这会儿宁宛童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大汉没有接银子,伸手摸了一下朵朵的头。 “宁宛童?” 突然,大堂里响起一道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宁宛童飞快看了一眼,是韩文元。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认出了自己?宁宛童暗暗心惊。 与此同时,随着那道声音,大汉也发现了宁宛童,他顾不及朵朵,跃身就要追过去,“看你往哪里跑?” 朵朵娘觉得不对劲,闪身挡住了他,“恩人,你认识这位妹子?” 这会儿,她有点纠结,宁宛童救了她的命,应该一个好人,而眼前这人给女儿银子,是希望女儿找个大夫给她看病,她不应该是坏人,可他看宁宛童的样子,似乎想去杀了她? “你是她娘,以后不要让她担心,我跟宁宛童的事不要你管。” 留下一句话,大 汉推开朵朵娘,快步追向宁宛童。 这一幕被老板娘看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到没有?那个女人就不是一个好人,一定做了什么坏事。” 朵朵嘟着小嘴,“姐姐是好人!” “那给你银子的大叔呢?” “他……” 朵朵回答不上来,老板瞪着自己女人,“你是不是没事做?赶紧去厨房看看!” 朵朵娘从女儿手里拿走银子,递给老板,“刚才那个大哥要是回来,麻烦你转交给他!” 即使分不清,她还是觉得宁宛童不是坏人,因为宁宛童眼睛清亮,不像一个有心计的人。 这边,韩文元好不容易追到宁宛童,问她为何要跑? “有人追杀我,难道我站在那里等死吗?”宁宛童停下脚步,秀才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去京城赶考? 记得他曾经说过,好像就是最近。 “啊!是不是我叫你的名字让他听到了?” 刚才,韩文元远远的瞧见她在跟一个妇人说话,本来是想打个招呼,顺便问问她为何在这里,她却头都不回的跑了,好像有人找她要账似的。 一路追过来,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不说了,你赶紧走,一会儿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宁宛童知道以后 的日子可能就是在逃亡中度过。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死她呢?说她碍事,说她红颜祸水? 宁宛童也想过,那些人可能是陆广白那种迂腐的人安排的杀手,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可是,谁借他的胆子?竟然对自己下手? 眼可见的,大家认为自己是忍冬的女人,陆广白也一样,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这种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如果以后忍冬登基做了皇上,要是这人还是不听话,到时忍冬怎么管理整个王朝? “我还没吃早饭,你吃过了吗?”韩文元累了,也饿了,好想找个地方休息,再饱饱的吃一顿上路。 “命都要没了,吃什么吃?”宁宛童郁闷的看着这个穷酸的秀才,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韩文元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忍冬离开青岩镇的事,大街上到处都在传,还有人传忍冬就是前朝太子,这次回去是要夺回皇位。 “没时间跟你闲聊,先离开这里,回头再慢慢说。”宁宛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你这个样子恐怕是走不了,要不换一下行头?”韩文元围着宁宛童转了两圈。 “你什么意思?”眼看火烧眉 毛,他还不慌不忙,宁宛童气得不行。 “你没有听过戏吗?花木兰替父从军…” “跟我逃跑有什么关系?”宁宛童莫名的看着韩文元,平时她没有时间去听戏。 不过,倒是在原来的世界看过电视剧,那个花木兰很厉害,算是巾帼英雄。 自己要是有功夫,说不定比花木兰还厉害,哪里会逃跑?早把杀手打死。 “当然有,她是不是女扮男装,没有被发现?” 韩文元嘴角一抹苦笑,宁宛童没听懂他的话,那么聪明的脑子,也只有看病的时候体现出来。 “噢…我差点忘记了,把你衣服给我一套。” 宁宛童脑子只想逃跑,却没有想过女扮男装,他们找的是一个女人,自己以一个男人身份出现,即使站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注意。 “好!” 韩文元拿出一套衣服,宁宛童接过来,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等她把衣服换了,韩文元眼睛一亮,这分明是一个白面书生,只是个子娇小一点,别人也不会多想,只会认为她比同龄人瘦小。 “怎么样?还需要怎么做?” 宁宛童在他眼睛里找到了答案,看样子还是成功。 “买一些书,再买一个箱子,不用问就知道你是赶考! ”韩文元笑嘻嘻的看着宁宛童。 第一次看到她就喜欢她,可惜,她有喜欢的男人。 今天能够相遇,他觉得是缘分,只是这样的一个场合,宁宛童被人追杀,即使没有武功,他还是会保护好她。 “这个办法好!”宁宛童竖起大拇指,看着韩文元调侃,“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参加科考?” 宁宛童看过几个电视,女人女扮男装参加考试,她觉得很有意思。 “使不得,要是被发现,你会有**烦!” 韩文元脸上的笑容僵硬,即使没有家里没有株连九族的人,但宁宛童会没命。 “好像有人来了,是不是他们?” 韩文元看到不远处几个提着长剑的人跑过来,刚才在客栈只看到宁宛童,并没有注意其他人。 是他们! 宁宛童赶紧把头扭过去,韩文元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宁兄,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还要赶路!” 大汉路走近韩文元,问道,“看到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子没有?” “好像去了包子店!” 韩文元感觉到宁宛童的身体在发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子店。 可能他也被吓着,他的声音很小。 宁宛童的心悬在嗓眼里,深怕他们认出了她。 第270章 女扮男装 “刚才那么大的声音,这会儿怎么像蚊子?” 另外一个杀手瞪着韩文元怒骂。 顿时,宁宛童有些不知所措。 韩文元也被吓了一身冷汗,抬眸看到宁宛童现在是女扮男装,他很快收拾好心情,用手摸了一下喉咙,“吭,感冒了,刚才声音大了,这会儿嗓子还在疼。” 骂人的杀手看了宁宛童一眼,然后提着剑跟在大汉身后,几人向包子店走奔去。 “快走!” 宁宛童拉着韩文元就跑,深怕慢一步被发现。 “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你在他们眼里是男人!” 刚才,韩文元差点露出破绽,还好想起宁宛童穿的自己衣服。 定了定神,宁宛童从兜里掏出镜子,看到镜子里出现一个漂亮的书生,悬吊的心才算是落地, 看到几个杀手从包子店出来,他们两个走进了家馄饨店。 “宛童,以后要学会适应你现在的身份!”韩文元压低声音,“有人的时候我会叫你宁兄,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宁宛童早就饿没了,她端起碗就开始吃。 吃饱了,他们去了裁缝店,看了几套做好的成品,却没有一件合适的。 “小哥,要不定做几套?你这个小,哪里都买 不到。” 裁缝店的老板皱着眉头,围着宁宛童转了好几圈,长得好看,就是个子小,跟一个女孩一样。 “能不能把这些衣服改一下?我现在要拿走。” 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不悦,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看,她有些不习惯。 裁缝老板点头,“可以,那你们等一会儿!” 为了不暴露身份,宁宛童选了蓝色、灰色、棕色,反正几个都是不起眼的颜色。 “你先做,我们一会儿过来拿!” 宁宛童心里有数,可能一路被追杀,既然女扮男装,必须万无一失,箱子和书要买。 “可以,先给钱!” 裁缝紧盯着宁宛童,这种身材的人不多,腰跟女人似的,要是不买,这几件就毁了。 “好!” 宁宛童也没有多想,知道是担心她不买,到时这些衣服就没用了,毕竟她是女人身材,小个子男人也穿不了。 之后,两个去了书店,店里有其他书生也在买书。 “这个书是我先看到的。” 一个书生从宁宛童手里把书抢走,韩文元想跟他理论,被宁宛童阻止了。 毕竟她不是真心买书,更不是去参加科考,所以,她才不跟人家抢书,那些书对她没有用,她喜欢的是 医书。 还好,还找到了几本。 “这位兄台,今年太医院在招人,你莫非是去参加考试的吧?” 一个拿着折叠扇的书生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宁宛童手里的书。 “请问兄台,还需要准备什么书吗?我这是第一次!”宁宛童微微扬眉,顺着他的意思,也顺便问问。 “跟科考一样,录取门槛低点,但医学上的知识难度可能要大,你到了京城再去打听,我也不懂,只是听别人说。” 拿折叠扇的书生摇着扇子走了。 韩文元把宁宛童拉到一边,“你还真的去参加考试?” “要是可以,我真想去!”宁宛童想看看那些迂腐的太医是怎么给人治病。 “那我们一块儿!” 韩文元还在想着宁宛童什么时候跟他分开,毕竟她是去找忍冬。 这会儿听说她也要去参加太医院的考试,韩文元很是开心。 “到时再说!” 如果问宁宛童在这个世界有没有梦想,那可能就是做一个太医,统管那些庸俗的太医,让他们的思想彻底改变。 不过,她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那就是跟忍冬长相厮守,他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一切。 “又变卦了?” 韩文元无奈摇头,女人 心海底针,没人能琢磨透。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怎么离开这里,你觉得呢?” 宁宛童紧锁眉头,没有杀死她,那些杀手应该不会罢休。 “是的!” 韩文元没再吭气,反正他们现在同路,这样就足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出了书店,他们回裁缝店把衣服取走,宁宛童又顺便给韩文元买了一套衣服,算是感谢他以后的一路陪伴。 “谢谢!” 韩文元激动得不行,除了娘给他衣服,那就是宁宛童,这一刻,他一辈子都会记住。 宁宛童去里面房间把衣服换了,穿上刚才修改的新衣服,不是韩文元的衣服穿着别扭,而是他的衣服大得别扭。 “公子,这身衣服才适合你,刚才那个不是你的吧?” 裁缝乐呵呵的瞅着宁宛童,长得跟女人一样娇小。 “对,我的衣服被偷了,我穿的是韩公子的衣服!”宁宛童摸了一下头,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们一块儿去京城赶考吗?” “你怎么知道?” “昨天有一个来我们这里定制衣服,说是明天就走!”裁缝店老板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两个,“祝你们高中,要是能够中个状元,到时我就让大家知道,当年的 科考状元是穿的我定制的衣服!” 宁宛童拍了一下韩文元的肩膀,“韩公子,你一定要努力,要是能中状元,一定给他们宣传一下。” 韩文元一本正经的回答,“真要有那么一天,以后的衣服就让你给我做!” 裁缝店老板开心的笑了,“好,我等着你们!” 离开裁缝店,两人匆匆赶往城门口,老远就看到大汉等杀手。 “不要害怕,你现在是宁公子,没有人认出你!”韩文元知道宁宛童害怕,毕竟是一路被追杀。 “我怎么忘记了?” 宁宛童狠狠的拍了一下脑门,刚才裁缝店的老板都没有看出来,相信其他人更看不出来。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大汉等人没认出宁宛童,但是他们认出了韩文元。 “臭小子,你是不是骗我们?” 曾经骂过韩文元的杀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根本没有穿紫色衣服的人进包子店。” 宁宛童现在的男儿装,她的胆子大了几分,“大哥,我们的确看见她走进去了,可能是发现了你们,她偷偷藏起来了吧。” 宁宛童正在偷乐的时候,大汉突然走到她面前,伶俐的眼神扫过来。 “你是谁?我怎么觉得有些面熟?” 第271章 把她当男人 “我好像也见过你,你那次走得匆忙…” 宁宛童后背一阵发麻,难道被大汉认出来了? 想到会连累韩文元,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仅胆子吓着了,嗓音也吓着了,自己都感觉嘶哑。 “哦,是吗?我倒是忘记了,你们准备进京吗?”大汉摸了一下脑袋,盯了一眼他们背上的箱子。 “我们准备参加科考,大哥跟我们同路吗?”宁宛童眼眸闪过一道不明,没有被认出来,她的胆子也大了。 “你傻吗?我们在找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子。”刚才怒骂韩文元的杀手瞪着宁宛童。 “既然知道你们在追她,她很可能换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吧…”宁宛童把头扭到一边,不想正面对着他们。 “说得也对!”大汉觉得有道理,吩咐其他杀手,“凡是女子都要注意看!” 看到他们盯着其他女子开始检查,宁宛童有些惭愧,心里默默道歉。 两个迅速走出城门。 宁宛童站在那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相信那些人暂时不会离开,至少今天不会离开。 “我们路上不能耽搁,不然会被追上!”宁宛童心里有数,没有找到她,他们不会罢休。 “说得对,要是哪天 想起来就麻烦。”韩文元也认真看过,宁宛童虽然是男装,但时间长了也能认出来,只是男女有别,没人往那方面去想。 路过一个小镇,他们感觉很疲惫,找了一个客栈先住下。 宁宛童走到一张桌子面前,对着柜台喊叫,“来两间客房!” “别说一人一间,一人几间都有!” 什么情况?来生意了,老板娘还皱着眉头,听那语气很不柔和。 “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可能一人几间呢?老板娘,您真会开玩笑?” 宁宛童几个意思的看向老板娘,出门在外,她也不想惹事,只是出于好奇,想问问什么原因。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没有听说吗?太子起兵夺权,哪里来的生意?我这么大的客栈只有几个客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板娘的眉头依然皱着,好像世界末日要到来。 “太子起兵跟生意什么关系?”韩文元把箱子放下,他也觉得饿了,先弄点吃的再去休息。 “兵荒马乱,百姓遭殃啊!”老板娘唉声叹气,她不关心打仗,只关心生意,可是没人。 “二位需要吃点什么?”看到他们两个都坐在那里,老板娘走过问。 “一 斤酱牛肉人,一叠花生,一个青菜,有没有烤鸭?”宁宛童最喜欢的是烤鸭,最近两天没有吃好。 “我们客栈没有,我让伙计去隔壁店铺买烤鸭。” 老板娘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好不容易来两个客人,一定好好招待他们,要是多住几天就好了。 “好!”宁宛童看着老板娘,“先记下,走的时候一块儿结账!” “好嘞!”老板娘离开柜台去了厨房,好一阵才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炒黄豆,然后走到宁宛童对面坐下。 “两位公子是要进京赶考吗?” 脸上灿烂的笑容洒落一地,宁宛童郁闷得不行,老板娘忘记了自己年纪,还把自己当小女孩。 都这般年纪,还努力卖骚! “是啊!” 宁宛童看了韩文元一眼,忍冬也是北上,难道这么快就打起来了吗?真的是苦了百姓。 “我们这个地方风景不错,要不多住几天再赶路?”老板娘紧盯着宁宛童,突然多了几分心思,觉得他比女人还漂亮。 “风景再好也是一眼而过!”宁宛童看出老板娘的心思,客栈没有什么生意,只要来人就想多留几天。 “老板娘,我们要的菜呢?” 韩文元总 觉得这个老板娘有点不正经,两只眼睛一直盯在宁宛童脸上,一定是把她当男人。 长得这么标致,谁看了都喜欢。 “马上就去!”老板娘不舍的站起来,故意踢了一下宁宛童的脚,心里却乐美了。 “大姐,走路小心点,要是摔下去疼个十天半个月就麻烦!” 宁宛童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也故意勾了一下她的脚,算是惩戒刚才勾引她的事。 “这个路还真是有点不平!”看到老板娘摔下去,宁宛童故意调侃。 “对,我一会儿让人铲平!”老板娘尴尬的爬起来,分别看了他们一人一眼,怀疑是韩文元整她,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看到她无所谓的离去,韩文元小声问道,“刚才是不是你?” 宁宛童避开了他的话题,“这个老板娘有意思!” 把她当男人也罢了,老板娘还想勾引她,要知道跟她一样是女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好像看上了你,你自己要小心!” 韩文元让她女扮男装是为了躲避追杀,以后要是碰到女人喜欢,那会是一个**烦。 “没事!”宁宛童摇头,对付有功夫的人不行,但对付一个女人那是没问题。 伙计 把烤鸭买回来,他没有直接给他们,而是交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亲自送菜过来,还给他们带来一坛酒。 “我们没有要酒,你还是拿回去吧!”宁宛童本来不喝酒,即使喝也不会在路上,人心险恶,不能随便相信人。 “你怕我给你们下药吗?”老板娘有点不高兴,这两个哪是书生?分明是两个狐狸。 “大姐,你想多了,我们要进京,喝酒会影响我们考试!” 宁宛童给老板娘解释,这个女人有点难缠,回头还真得多加小心。 “不会影响考试,这酒我是送给你们的,提前祝贺你们科考顺利!” 老板娘不等他们说话,已经倒了三杯酒,而且还放在他们各自面前。 “谢谢,我真的喝不了酒!” 宁宛童看了一眼酒杯,然后递给韩文元,“你帮我喝!” “公子,你瞧不起我?” 老板娘有些不高兴,端起杯酒一饮而尽,连续喝完三杯。 宁宛童看着她,也没想阻止,也没看懂她。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干嘛要请他们喝酒? 所以,他脑子里才有那种不健康的想法。 韩文元给宁宛童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宁兄,愣在那里作甚?感谢老板娘啊!” 第272章 耙耳朵 “谢谢老板娘!” 宁宛童有种恶心的感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即使她是一个男人,也不可能被她勾引。 “这样太生疏,改个称呼!” 老板娘挥了一下衣袖,涨红的脸似乎不满意。 “那…叫你大娘!” 宁宛童估计老板娘三十出头,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却一直没见到她男人。 “你还没有喝酒,怎么说酒话呢?” 韩文元看到老板娘不高兴,宁宛童还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是出门在外,而且还被追杀,不想她惹事。 “大姐,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宁宛童也看到老板娘脸色大变,她明白韩文元的心思,她现在还被人追杀,不能再招惹是非。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是是非,而且还是一个**烦。 此女不敢招惹,也不敢得罪她。 “可以,我也比大不了多少!” 老板娘把手搭在宁宛童肩膀上,“我男人成天在外面跑,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你觉得我冤不冤啊?” “大姐,你就不要抱怨,大哥一定是出去挣钱,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宁宛童看到她就想到了被遗弃的怨妇。 “什么挣钱?我能养活自己,我还能养活他。”老板娘再次给 自己满上一杯酒,“可他呢?一年到头很少在家,只要有人叫他,他立马跟去,好像他的命就不是自己的。” “那大哥是做什么的?” 宁宛童不得不好奇,哪有这种职业,毕竟这是在古代,要是自己的世界,她还有点相信,一年四季,跟着老板,东奔西跑,她朋友的父亲就是那样。 “鬼知道,带着一把长剑就走了,走得狠心,头也不回。” 老板娘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他是一个武功高手啊?” 宁宛童跟她的距离慢慢拉拢,觉得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还行,一个人能打十几个。”说着,老板娘一下拉住宁宛童的衣领,“不过,他的功夫没有我厉害!” “你会功夫?” 宁宛童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收拾好心情,小心的看着老板娘调侃,“你是孙二娘?” “你怎么知道?原来你认识我呀?” 孙二娘紧紧抓住宁宛童的手,“要是我男人不回来,这次我把他休了,我跟着你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大姐,我还要参加科考,你男人不会是叫张青吧?” 宁宛童用力挣脱她的手,这个女人的力气真大,看样子她真有些功夫,以后尽量 远离。 “是啊,你认识他?你是不是见过他?” 孙二娘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都没有跟他提起过,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随便说说,还真有此人啊?” 宁宛童只是随便胡说,曾经在看过水浒传,有个开店的老板娘叫孙二娘,她男人叫张青。 一个人同名不说,他们夫妻都同名,真的是不可思议。 “你见过他?他在哪里?” 孙二娘的脸一下暗沉,这次要是回来,再也不让他离开,否则真的要把他休了。 没有男人,这个日子真过不下去。 “你男人是不是杀手?” 宁宛童脑子里出现了大汉等人,即使他们追来,现在也不用害怕,她的身份是男人。 “杀手?不可能,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孙二娘知道张青有些能耐,却没有见过他杀人。 看到老板娘那个不屑的样子,宁宛童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 “大哥在家一定是个耙耳朵!” 宁宛童觉得古时候的女人一般都怕男人,男人害怕女人的少之又少。 不过,孙二娘家应该不一样。 韩文元莫名的看着宁宛童,嘴里又冒出一个新词。 “耙耳朵?那是什么?” 孙二娘也很好奇,紧盯着宁宛童,“是什么?” “他耳朵很软!” 不是一个世界,差距还是很大。 自己的世界,说得男女平等,其实女人的地位越来越高。 “你的耳朵也软呀!” 宁宛童原本想躲开,但耳朵被她揪了一下,疼到命里去了,孙二娘手劲很大,一般人还真不敢惹她。 “耙耳朵就是这个意思呀?我的耳朵也很软。” 韩文元摸了一下自己耳朵,宁宛童再次笑出声来。 这个世界,耙耳朵少,傻男人却多。 “不说耙耳朵了,咱们喝酒!” 孙二娘又给自己酒杯满上。 “你还喝呀?” “是呀,我还有一个绰号叫千杯不醉!”孙二娘盯着他们两个满满的酒杯,“你们怎么不喝呀?搞了半天,是我独自饮酒啊!” 看到孙二娘一脸的惆怅,宁宛童有些不忍心,但她还是没有喝。 毕竟在外面,毕竟被追杀,一点也不敢怠慢。 韩文元准备喝酒被宁宛童阻止,真是一个穷酸还老实的秀才。 眼前老板娘非同一般,不管她是什么人,他们都不能轻易相信她。 不被劫财,就被劫色。 “你们不想喝就算了,老娘一个人喝酒!” 孙二娘把他们的杯子端起来,当做白开水一口一杯。 “独自饮酒独自醉!” 宁宛童摇头感叹,孙二娘心情好像是有点不好。 “众人吟诗众人醉!”这时走进来一个拿着折叠扇的公子出声附和。 孙二娘站起来拍手,“妙,妙,对得妙!” “是你呀?”宁宛童也认出来了,来人是济源县书店那个书生。 看到又来了一个公子哥,孙二娘赶紧站起来让座。 “来喝酒,他们不陪我,你来陪我!” “大婶,我不喝酒!” 书生叫李俊楠,他嫌弃的推开孙二娘,并拍了一下她刚才碰过的地方。 “你瞧不起我?” 孙二娘顿时一个耳光过去,李俊楠跌坐在地上。 “你这个…泼妇!” 李俊楠气急败坏,竟然被人殴打了,还是一个女人。 没有找到满意的客栈,他心情本来就不好,不情愿的来到这里,还被人殴打。 老板娘如此态度,在宁宛童的意料中,这个女人本来就不简单。 韩文元上前想把李俊楠拉起来,不想却被他嫌弃的推开。 “小市井,一边去!” 一旁,孙二娘又要打人。 这次,韩文元站在那里看热闹,谁叫他刚才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