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人小妖精,搅得王爷心痒痒》 第1章 低调才能活得长久 “枪打出头鸟,咱们女子啊,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女子要低调才能活得长久。” “哎呀,知道啦,奶娘!” 昨日下了一场暴雪,今早风雪停了,外头正艳阳高照。 沁芳斋里,支摘窗旁坐着一个绣花的女孩。 女孩低垂着眉眼,听着王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生存之道。 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但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之色。 看着女孩乖巧懂事的样子,王嬷嬷才稍稍放下心来,嘴角含笑点点头。 女孩名唤涂珊玥,年方十三,是定阳侯府不受待见的庶女。 王嬷嬷是涂珊玥的奶娘。 本是商人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后来父亲染上了赌钱,被仇家追杀,家破人亡。 因为被父亲卖了换钱,幸而留下一条命。 买家是个老光棍,花光了多年来所有积蓄,才买回来一个女人传宗接代。 等王嬷嬷生下儿子之后,买家越看她越不顺眼,转手将她卖给侯府庶女涂珊玥当奶娘。 涂珊玥一岁的时候,买家家里起了火,一家子葬身火海。 定阳侯偶然得知奶娘的遭遇,准许王嬷嬷一直陪着涂珊玥长大。 从此王嬷嬷把涂珊玥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疼,两人相依为命。 其实涂珊玥是有生母的,她的生母是定阳侯的小妾吴姨娘。 十三年前。 定阳侯嫡妻琉璃郡主,和吴姨娘同日生产。 郡主生下嫡女涂珊柔之后就咽气了,吴姨娘则平安生了庶女涂珊玥。 很快吴姨娘接手了侯府掌家之权。 侯府以嫡为尊,为了彰显嫡子地位和嫡庶有别。 吴姨娘把刚出生的涂珊玥分到了侯府最僻静的院子沁芳斋,由奶娘照看。 自己则亲自照顾郡主留下来的嫡子涂珊柔。 一开始侯爷对吴姨娘赞不绝口,终于放心了,知道吴姨娘不会欺负没有娘的孩子,还把管家权力交给了她。 但后来,就连侯爷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再怎么说,涂珊玥才是吴姨娘的亲生孩子啊,她竟然一眼都没去瞧过那孩子。 吴姨娘还反过来劝侯爷,庶女就是庶女,她一辈子都要以嫡子为尊,所以并不会因为涂珊玥是自己的孩子而多看她一眼。 侯爷初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终究转头就忘了。 他唯一为涂珊玥做过的事情就是,给涂珊玥物色了一个靠谱的奶娘。 小的时候,每每看到涂珊柔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涂珊玥也曾艳羡过。 她试图接近吴姨娘,吴姨娘总是冷着一张脸,让她回自己院子待着。 若是没有旁人的时候,吴姨娘会骂她下贱不要脸,小小年纪就抛头露面,分不清嫡庶。 甚至还拿手掐她的大腿,骂她怎么还不去死,恶毒的眼神恨不得立马将她生吞活剥。 转头,吴姨娘又能对着嫡女涂珊柔笑意盈盈。 小小的人儿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生母为什么对涂珊柔极尽宠爱,对自己的孩子却连眼神里都装满恨。 就因为自己是庶女吗? 给涂珊玥沐浴时,王嬷嬷发现小小一个孩子,大腿全是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淤青。 瞬间抱着孩子嚎啕大哭,“三小姐,以后我们就待在沁芳斋,哪儿也不要去,要不然奴婢怕你活不大呀。” 涂珊玥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王嬷嬷心疼地嘱咐,“越是高门大户里,越是要低调,低调得大家想不起来你的存在,那才能活得长活得久。” 这些话,王嬷嬷时常在涂珊玥耳边念叨,一直念叨了十几年也不嫌腻。 涂珊玥没有让王嬷嬷失望,这些年,除了领月例的时候,平时她确实低调得几乎让侯府几乎快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当然,这里面除了她的低调外,还有吴姨娘刻意的疏远。 其他姨娘看吴姨娘对自己亲生女儿这么狠,独宠嫡女,一个个越发谨小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吴姨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以至于她把赵姨娘的儿子认养到自己名下,赵姨娘屁都不敢放一个。 * “雪球,雪球~” “二小姐,慢点儿,万一摔着了,吴姨娘会要了奴婢们的小命的。” 雪地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身披大红色斗篷,追着猫儿跑。 才跑一会儿,小姑娘就气息微喘,不得不放缓脚步。 后面跟着的三个下人也追了上来,一个往她手里塞汤婆子,一个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还有一个蹲在她身前,掸溅到斗篷上的雪。 小姑娘扬起脸,手指着前方,声音温温柔柔的,“奶娘,雪球跑那边去了。” 蹲在地上的红叶抢着说:“二小姐,找雪球这种事就交给奴婢们就行了。” “对啊,对啊。”一旁的碧竹跟着附和。 红叶站起来,几人朝小姐指的方向望过去。 “沁芳斋。”两个小丫鬟齐声念出不远处院子的名字。 奶娘眉毛微蹙,低声呢喃,“竟追着雪球跑了这么远。” 沁芳斋在侯府的最角落里,是离主院子最远的院子,而二小姐住的柔音阁是离侯府主院子最近的院子。 奶娘伸手扶着小姑娘往沁芳斋去找雪球,叮嘱道:“二小姐当心,这是整个侯府最偏僻的位置。” 小姑娘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声音软绵绵的,“是谁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奴婢知道。”红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这里住的是三小姐。” “奴婢有一回出门办事,正好听说这边角落院墙被雨冲垮了,就想从那里抄个近路进侯府。” “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院子,后来打听了好久,才得知这里住的是最不受吴姨娘待见的那位。” 红叶说得眉飞色舞的,二小姐做了噤声的动作,她才停住抬头瞥一眼前方。 原来说着说着几人已经到了沁芳斋门口。 吓得红叶立马拿手捂住嘴巴,不知道这院子里的刚刚有没有听到她说人坏话。 转念一想,不就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吗?整个侯府都没几个人见过这位庶女,二小姐见到这位庶女恐怕都认不出对方。 被打压成这样,那都是吴姨娘的手笔。 说不定吴姨娘知道她说庶女坏话,还要偷偷奖励她呢。 虽然不知道吴姨娘为什么那么厌恶自己亲生女儿,但是跟着欺压就对了。 还是做嫡女好啊! 这样想,红叶胆子又大了起来。 第2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红叶扶着涂珊柔大摇大摆进了沁芳斋院子。 眼睛扫一圈四周,这院子真小,柔音阁都快是这里四个大了。 果然是不受待见的庶女,平时连个面都不敢露。 于是越发嚣张,大声嚷嚷着,“二小姐,你且等着,让奴婢们给你找雪球。” 外面吵吵闹闹的,涂珊玥好像隐隐约约听人喊二小姐。 心理猜测大概是侯府嫡女涂珊柔吧。 侯府有什么事情,吴姨娘从不让涂珊玥参加。 受王嬷嬷教诲,她也不爱凑热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上一次见涂珊柔是多少年前了,也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沁芳斋常年没什么人过来,不知道侯府嫡女为什么会突然造访。 涂珊玥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蝴蝶,准备起身去看看。 王嬷嬷抢先把手搭在涂珊玥手上,面色凝重,轻声道:‘‘三小姐,还是让奴婢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涂珊玥又重新坐回去,微微颔首。 王嬷嬷一出去,便看到几人满院子乱翻。 定了定神,恭恭敬敬福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视线划过另外三个下人,“不知道几位在找什么呢?奴婢或许能帮上忙。” 红叶翻一个白眼,大喇喇走过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抬起下巴指指屋里,“这屋子里头的知道我们侯府嫡女来了也不出来拜见,懂不懂规矩?” 王嬷嬷一脸歉疚,“实在抱歉,我们三小姐身体不适,怕给嫡小姐传了病气才没出来的。” “你借口还挺多。”红叶不满意王嬷嬷的回答,突然上手推了一把。 “啊哟。”王嬷嬷应声倒地,猝不及防砸在地上。 “红叶。”涂珊柔软绵绵地唤了一声,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下。 其实她对这个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庶女挺好奇的,好多年不见,不知道对方长成了什么样子。 “奶娘,你怎么样了?” 这时屋里冲出来一个女孩子,满脸关切蹲在王嬷嬷身边。 身着一件淡绿色夹袄子,搭配月白色马面裙,梳双丫髻,发间绑着淡绿色发带。 涂珊柔猜测她就是涂珊玥了。 “三小姐好大胆子,见了嫡女也不行礼。” 涂珊玥拳头握紧,指甲陷进掌心,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转瞬眼眶微红。 红叶张开的嘴巴都忘记了说话,没想到这不受宠的庶女肤如凝雪,面若桃花。 尤其是眉心还长着一颗美人痣,叫人一眼难忘。 涂珊柔在看到涂珊玥眼睛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 眼神里闪过慌乱,下一秒,转身落荒而逃。 还沉浸在涂珊玥容颜中的碧竹,听到雪踩在脚底沙沙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追在后面喊:“二小姐~” 剩下几个人反应过来,立马跟上。 跑到半路,雪球突然钻了出来。 可涂珊柔像没看见似的,一股脑儿往前奔。 搞得红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二小姐平时那么爱雪球,怎么突然对雪球视而不见呢? 又怕雪球再走丢,只好留下来抓猫,另外两个人跟着涂珊柔走了。 雅霜院里。 涂珊柔挥退左右。 跌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一脸后怕。 吴姨娘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尝,斜了一眼涂珊柔,“柔儿,瞧你那样,跟天塌了似的。” “就算天塌了,不还有高个的撑着吗?” 涂珊柔这才喘过气来,“娘,我去沁芳斋看见涂珊玥了。” 吴姨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不是不让你叫我娘吗,免得让外人听了去。” “再说了,看见一个小贱人至于慌成这样吗?” 涂珊柔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和涂珊玥调包过的,涂珊玥才是真正的嫡女。 但吴姨娘告诉她,只要她俩不说,那么涂珊柔永远是侯府嫡女。 涂珊柔有些着急,“姨娘,你还不知道吧,那小贱人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副狐媚子脸,要是再长大点还得了。” 吴姨娘放下茶杯,眼神暗了暗,“哦?” 扬声道:“彩云,你去沁芳斋把三小姐叫过来。” “是。” “哦,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彩云刚走出两步又被吴姨娘叫住了。 彩云不解,“姨娘,一个庶女用不着您亲自去,奴婢去把人叫过来就行了。” 吴姨娘敛着眉,一个眼神递过去,彩云一激灵,立马闭上了嘴巴。 许是太久未见。 在吴姨娘印象里,涂珊玥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跟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似的,让人看了就烦。 好在那小贱人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常年缩在沁芳斋,大伙儿平时几乎都记不起这号人。 侯府掌家之权在吴姨娘手上,旁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压根没空管涂珊玥。 侯爷虽然给了吴姨娘掌家权,但侯府主母之位一直空着。 没想到那人去了那么久,侯爷还对她念念不忘。 还好机智的把两个孩子掉包,柔儿才会被侯爷当眼珠子疼。 小贱人和柔儿同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过两年都要及笄了。 她还是疏忽了。 谁也别想超越柔儿,吴姨娘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小贱人的娘斗不过她,小贱人也一定斗不过她。 走了半天,吴姨娘才走到沁芳斋。 才刚进门。 王嬷嬷就热情地把人往里迎,叫人挑不出半点错。 吴姨娘一抬头,眼前站着一个小姑娘。 规规矩矩福身盈盈一拜,“涂珊玥见过吴姨娘。” 才十三岁就已经初具美人雏形,眉心有醒目的美人痣,未施粉黛,她的脸却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但那双眼睛又极具魅惑,若是成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溺死在那双眼睛里。 果然和她娘一样,天生的狐媚子,难怪柔儿急成那样。 “姨娘~”彩云小声提醒。 吴姨娘才回过神来,脸上勾起笑容,上前一步,亲亲热热拉着涂珊玥的手,“哦,姨娘这些时太忙了没顾得上你,今天才得空。” “过来问问你可有什么缺的,缺什么尽管告诉姨娘,姨娘来想办法。” “多谢姨娘,这里不缺什么。” 吴姨娘笑着轻拍涂珊玥的手,“柔儿不懂事,今天冒犯了你沁芳斋,晚上我派人接你去柔音阁吃饭,顺道让柔儿道个歉。” 涂珊玥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把手从吴姨娘手上抽出来,吴姨娘转身离开时,她使劲用帕子擦手。 王嬷嬷在一边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3章 重来一次 一直到暮色四合,彩云过来沁芳斋接人。 王嬷嬷总觉得心神不宁,叮嘱了涂珊玥很多。 “没事的,奶娘,我会安全回来的。好歹我也是侯爷的孩子,她们不敢太过分的。” 少女披了件月白色斗篷就出了门,奶娘焦急地在沁芳斋里踱来踱去,根本停不下来。 柔音阁里。 下人都提前被退了下去。 姨娘亲自把涂珊玥往屋里迎。 涂珊柔端起杯子,低眉顺眼,柔声细语,“妹妹,今天到底是姐姐不对,姐姐没有管好手下奴婢。” “姐姐今天以茶代酒,喝了这杯,咱们还是好姐妹。” 涂珊柔缓缓抬头喝酒,视线落在涂珊玥的杯子上。 而一旁的吴姨娘正望着涂珊柔,满眼都是宠溺。 涂珊玥不解,世上真有姨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只爱嫡子吗? 可惜她只能待在后宅,没法出去看看别家是什么样的。 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随即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寒风凛凛,一辆马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驶离侯府。 冷,刺骨的冷,深入骨髓的冷。 涂珊玥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自己在水里,并且在迅速往下沉。 她张开嘴想呼叫,水不停地往嘴里灌。 湿透了的衣服拖着她越沉越快。 要死了吗? 不! 答应了奶娘要安全回去的啊! 涂珊玥开始拼命挣扎。 天气太冷了,马车夫把昏睡的女孩扔进湖里就匆匆驾车离开了。 “主子,你听,附近好像有什么声音?” 阿忠敏锐地发现了周围有一阵细小的异动。 还以为附近藏了刺客,整个人精神紧绷起来。 他以为刺客藏在草丛里,拿刀对着草丛一顿狂挥乱舞。 一旁的少年郎内里更为深厚,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有人在水里挣扎。 来不及解释,少年郎一头扎进水里,捞出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月光下,眉心那颗痣尤为醒目。 少年郎脸上闪过惊诧,随后转变为嫌弃,一把将人塞进赶过来的阿忠怀里。 阿忠看小女孩奄奄一息了,问道:“姑娘是哪家的?” “定阳侯府沁芳斋里的。” 说完就晕死过去了。 阿忠求助的望向少年郎,少年郎背过身去,“你自己决定。” 主子一向讨厌女孩子,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阿忠硬着头皮说:“主子,定阳侯府离这里不远,我把这姑娘送回去就回来。” 少年郎摆摆手,阿忠立马翻身上马。 能贴身跟在少年郎身边,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轻轻松松就把人送回了沁芳斋,没有惊动一个人。 那沁芳斋里,有个嬷嬷一见到昏过去的姑娘,急坏了。 定是很关心姑娘的人。 放下涂珊玥,阿忠放心的离开了。 涂珊玥一直没醒过来,第二天还发起了高烧。 王嬷嬷本想求侯爷救救三小姐,半路被吴姨娘拦下来,没能见着侯爷人。 吴姨娘假模假式的请了个郎中过来,可人还是没能醒过来。 王嬷嬷猜测,这事说不定跟吴姨娘有关。 几次想出去找侯爷,都被吴姨娘派的人拦了下来。 吴姨娘甚至直接派人把守在沁芳斋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老天开眼,让吴嬷嬷找出来去年珍藏的风寒药。 喂下去之后,涂珊玥才悠悠转醒,但整个人还是很虚弱。 “奶娘,是吴姨娘,她给我下药,把我扔进湖里。” 王嬷嬷痛心疾首,吴姨娘竟然恶毒至此。 心疼的摸摸涂珊玥的额头,“小姐,我去给你熬点粥,多多少少吃点,这样才能好的快。” 涂珊玥乖巧的点点头,世上恐怕只有奶娘对她好了,她要对奶娘更好才行。 一炷香之后。 涂珊玥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声音,还以为是奶娘过来了。 等人走过来,涂珊玥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看到姨娘不开心啊。”吴姨娘眼里阴鸷闪动。 涂珊玥别过脸,不想跟她搭话。 吴姨娘冷笑一声,“不想跟我说话?只想跟嬷嬷说话。”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起来,“王嬷嬷死了。” 涂珊玥双手紧抓被子,难以置信,“你撒谎!” “信不信随你,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和她说话只能去地底下和她说了。” 涂珊玥恶狠狠瞪着吴姨娘,瞳孔越放越大,她看到吴姨娘手里晃动着一根手指。 那是王嬷嬷的手指。 看到涂珊玥痛苦不堪的表情,吴姨娘很满意,不过还不够。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你亲娘也是我害死的。” “啊哈哈哈哈~” 难怪吴姨娘对自己那样恶毒,难怪小时候吴姨娘连眼神里都透露着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原来她是真的想把自己生吞活剥啊! 自己还曾幻想过接近吴姨娘,换取她的宠爱。 没想到自己亲娘都是她害死的。 可笑! 涂珊玥满脸涨得通红。 自己的人生真是可悲又可笑! 血腥味带着恨直往上涌。 “噗~”一口血喷洒而出。 女孩儿攥紧的手松开了。 涂珊玥断气了。 吴姨娘一侧唇角扬起,冷笑一声,“谁也别想抢柔儿的位置。” * 涂珊柔端起杯子,低眉顺眼,柔声细语,“妹妹,今天是姐姐不对,是姐姐没管好手下奴婢。” “今天姐姐以茶代酒,喝了这杯,咱们还是好姐妹。” 涂珊柔缓缓抬头喝酒,视线落在涂珊玥的杯子上。 而一旁的吴姨娘正望着涂珊柔,满眼都是宠溺。 涂珊玥一颗心狂跳,又拼命掩下眼中的疑惑,强行镇定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坐在这里,面对着这对笑里藏刀的母女? 视线落到杯子上,这茶水里下毒了吧? 扫一眼四周,一个下人也没有。 想了想,她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抬眸,“既然姐姐诚心道歉,那不如姐姐喝掉这杯茶,今日事咱们就一笔勾销。” 涂珊玥仔细观察,母女俩同时一脸错愕。 是了,这杯茶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里面有毒!!! 看来,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不等母女俩反应过来,涂珊玥陡然起身,掀翻桌子。 拔腿就往屋外跑。 第4章 宿命 涂珊玥只熟悉沁芳斋的路。 身体肌肉记忆就带着她往沁芳斋去。 到了,“啪”地一下关上门,气喘吁吁。 “怎么啦?”王嬷嬷一脸关切。 “奶娘~” 涂珊玥一把抱住奶娘,泪流满面。 慌忙看看奶娘的手指,完好无损。 又重新抱住奶娘,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王嬷嬷心疼地轻拍涂珊玥的后背。 “哐当~” 门突然被人撞开。 吴姨娘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气势汹汹的进来。 奶娘一把将涂珊玥护在身后,怒视带头的吴姨娘,“姨娘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吴姨娘往后瞥一眼,“去,伺候三小姐喝下这杯茶。” 身后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一步步朝涂珊玥逼近。 涂珊玥大呵,“大胆,你们竟敢给侯府小姐下毒,我是不会喝的。” 王嬷嬷大惊失色,吴姨娘在侯府向来只手遮天,没想到竟狠毒到如此地步,连侯爷的孩子都敢害。 两个嬷嬷伸手想把王嬷嬷推开,王嬷嬷趁机一手抱住一个毒妇。 望向身后的涂珊玥,“三小姐,快跑,去找侯爷主持公道!” 沁芳斋太偏僻了,就算吴姨娘把人弄死也没人会发现,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必须找定阳侯才行,就算是庶女,她涂珊玥也是侯爷的孩子,侯爷总不会不管吧。 涂珊玥骤然往前猛冲,把吴姨娘撞倒在地上。 “快跑啊!快跑啊!”身后是王嬷嬷的大喊声。 刚跑到沁芳斋院子门口。 身后王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 涂珊玥回头,看到王嬷嬷满头是血。 一个嬷嬷手上举着凳子,凳子上鲜血淋漓。 王嬷嬷整个人摇摇欲坠,可她的手还是拼命抓住吴姨娘的两个嬷嬷不放。 “奶娘~” 涂珊玥崩溃了,想过去抱住奶娘。 奶娘眼睛望着涂珊玥,嘴巴一张一合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那唇形分明说的是,快跑啊! “奶娘~”涂珊玥强行压住心中的悲愤,转头往外冲。 侯爷,去找侯爷。 侯爷大概在雅霜院吧。 快点儿,再快点儿,涂珊玥恨不得一秒飞到雅霜院。 夜里天寒地冻,院子里的下人都躲在屋子里避寒。 涂珊玥好不容易找到雅霜院门口,大门紧闭。 往前再奔几步,转角处有个狗洞。 涂珊玥毫不犹豫往里钻。 “咚咚咚~”疯狂拍门。 院子里灯亮了,下人也出来了。 “爹爹,爹爹,开门啊,我是涂珊玥。”涂珊玥不顾下人阻拦,疯狂大喊。 这时,吴姨娘身边的两个嬷嬷一脚踹开院子门。 涂珊玥惊恐地大声哭喊,“爹爹,开门啊,吴姨娘要杀我~” 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吴姨娘的两个嬷嬷堵住,人也被控制住了。 “何人在外面喧哗?” 屋子里传来侯爷的声音。 “没事儿,就是一个庶女,这两天因为点小事闹脾气呢!” 匆匆赶来的吴姨娘高声回话。 “侯爷,您这两天身体不好,这点小事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就行了。” “那就劳烦吴姨娘了,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吴姨娘一个眼神,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将涂珊玥往外拖。 眼角一滴不甘的泪水滑落,涂珊玥绝望了。 他是她的爹爹啊,为什么她快死了,爹爹看都不愿出来看一眼。 嬷嬷一手刀把涂珊玥劈晕。 寒风凛凛,一辆马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驶离侯府。 冷,刺骨的冷,深入骨髓的冷。 涂珊玥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自己在水里,并且在迅速往下沉。 又被扔进湖里了? 自嘲地笑笑。 接下来会被送回侯府,然后被吴姨娘弄死吗? 无论怎么努力,奶娘和她还是会死于吴姨娘之手吗? 她和奶娘明明已经非常非常低调了。 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说起来,这还是她十三年来第一次离开侯府呢。 活了十三年,她竟从未吹过侯府之外的风,从未看过侯府之外的景。 这一生真是个笑话。 世上最爱她的人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 涂珊玥闭上眼睛,静静地任由自己往下沉。 “三小姐,三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替奶娘,替你娘亲,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你会找到爱你的人,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耳边响起奶娘的呼唤,涂珊玥仿佛看到了奶娘。 奶娘,不要丢下我。 涂珊玥伸出手去,拼命想抓住奶娘。 一双手紧紧握住她伸出去的手,带着她往上浮。 奶娘,是你来救我了吗? 新鲜的空气冲入肺腑,涂珊玥呛咳了几下。 不,不能辜负奶娘的嘱托,这是奶娘拿命给她换来的机会啊。 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在心中升腾而起。 她不相信这是她的宿命。 她的命不该是这样的。 不仅要活着,还要漂漂亮亮的活着,为奶娘和娘亲报仇! 这或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涂珊玥不由得随手紧紧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东西。 少年郎本想把人塞给阿忠,无奈这姑娘拽住她的衣服不放。 涂珊玥冷得瑟瑟发抖,她太虚弱了,眼睛都睁不开,随时都会晕过去。 “姑娘是哪家的?” 又是同样的问题。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涂珊玥只是不断低声重复这几个字,意识开始模糊。 少年郎无奈,只能带着人去了妙善堂。 妙善堂是女郎中楚梦慈一手创办的,只收女学徒。 京城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女眷生病,都喜欢来妙善堂请郎中。 涂珊玥醒来时,发现自己手里捏了块布。 好像是从哪里剪下来的。 楚梦慈看人醒了,走到床前,微笑道:“你紧紧拽着救你之人的衣服,没办法,那人剪了衣服离开了。” 妙善堂能在京城不被挤兑,多多少少受了那人庇护。 楚梦慈依照那人的嘱托没告诉涂珊玥是谁救了她。 事实上,连楚梦慈都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只知道那人在京中应该有些关系。 “姑娘,你家在哪儿?” 涂珊玥并没有立刻回答。 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个药堂,郎中还是女子。 想了想,她起身扑通跪在地上。 第5章 师父 “求您收我为徒。”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涂珊玥跪着一动不动。 楚梦慈轻叹一声,“不是我不收你,自我师父传下来,就有个规矩,收徒只收穷人家的女孩子。” “女子在这世上本就艰难,特别是穷人家的女孩子。若是能掌握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大户人家的孩子怎么都不会过得太差,就不要和穷人抢饭碗了。” 楚梦慈上下打量涂珊玥,“我见你所穿衣物,定是出自富贵人家。” 涂珊玥膝行到楚梦慈跟前,仰着小脸,泪眼汪汪的,“吾乃定阳侯府庶女涂珊玥。” “侯府容不下我,我是被他们打晕了扔进湖里的。” “若不是有人相救,我早就死了。我无处可去,求您帮帮我吧。” 楚梦慈有些错愕,定阳侯府和妙善堂只一街之隔。 也不是没听过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 但像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把小姑娘扔湖里淹死的还真没见过。 不禁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但还是有些犹豫。 涂珊玥敏锐地捕捉到了楚梦慈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要紧紧抓住。 赶紧连连磕头,“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你这张脸太过美貌不适合。”楚梦慈还是摇头拒绝。 涂珊玥想也不想,跳起来,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剪刀就要往脸上划。 还好楚梦慈眼疾手快,一把拦下来。 终于松口,“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你平日里须得以轻纱遮面。” “师父!”涂珊玥脱口而出。 听出师父愿意收留她,遮面算什么,把头发绞了做姑子也愿意。 楚梦慈解释,“这样一来可以防止侯府害你的人发现你没死,二来你过于美貌,我怕有人见色起意。” “多谢师父,您的大恩大德,涂珊玥永世难忘。”涂珊玥感激得又跪下去,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扶她起来,“以后你就改名叫妙玥吧。” “嗯嗯。”涂珊玥点头如小鸡啄米。 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痊愈之后。 一身布衣,面戴轻纱,用脂粉盖去眉心的美人痣,眼睛周围画上细纹,又在额角加了块黑色大胎记。 才满意地去前堂找师父。 奶娘在的时候偷偷教涂珊玥看过很多书。 再加上她本来悟性就很高,从小就记忆力好,所以学起来很快。 很快成了师父最看重的学徒。 楚梦慈收的那些穷人家女孩子学徒,一开始连字都不认识,学起来自然要慢很多。 以至于涂珊玥已经跟着楚梦慈在前堂问诊,其他学徒仍然在后院晒药。 * 楚梦慈一早就把妙善堂大门打开了。 “妙玥,你在前堂负责抓药。妙雪,你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后院晒药。” “哦。”妙雪虽然答应得不情不愿,还是带着其他人去了后院。 楚梦慈望着妙雪的背影摇头轻笑,“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郎中,楚郎中,郎中~” 寒冬腊月,一个男子满头大汗的跑进妙善堂。 浑身泥点子,膝头还破了个大洞。 涂珊玥猜测大概是路上跑得太急,摔了跟头吧。 男子看到楚梦慈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拽着楚梦慈的袖子就要往外拉,“楚郎中,快,快,俺婆娘要生了。” 楚梦慈看向涂珊玥,“妙玥,拿上药箱,跟上。” 还不忘转头嘱咐妙雪,“有什么事等师父回来再说。” “诶,师父。” 妙玥妙雪齐声回答。 妙雪回答完之后,幽怨地扫了一眼妙玥。 师父看在眼里,还想叮嘱点什么。 但男子催得急,只好先带着妙玥上了男子的牛车。 牛车越走越远,走着走着出了城门,还进了山。 涂珊玥从没出过远门,对周围一切都感到好奇,一路四处张望。 男子还当是她害怕了,出声安慰,“姑娘,俺长得是磕碜了点儿,但你们别害怕,俺是好人。”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俺叫李四,是山里的猎户,一家子靠打猎为生。” “俺婆娘怀孕快十个月了,天还没亮就开始肚子疼。” “俺早就打听好了,说这京城里头有个有名的女郎中,女人生孩子是大事,还是请个靠谱的郎中保险一点。” 李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早上天还没亮俺就上路了,一不留神车轱辘绊到石头上,把俺摔下来,连裤子都摔破了哩。” “咦,就是这里。”李四勒停牛车,跳下去指着地上的大石头。 回头对着两人憨笑一下,“你们别怕,俺这回看清楚,不会让你们摔着的。” 说话之际,李四的牛开始就地拉屎。 李四慌忙尴尬地在牛屁股处扇风,“畜生不懂事,臭到贵人们了。” 涂珊玥倒是觉得新鲜,看得好笑,还好戴着面纱。 李四牵着牛小心翼翼绕过大石头,再上车往家里赶。 李四家在半山腰一块平地上,和哥哥住一起,四间平房,前后都是大院子。 楚梦慈和涂珊玥才到李四家时,妯娌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了剪刀。 床上的妇人满头大汗,声音都哑了。 看了妇人情况,楚梦慈镇定自若。 “妙玥,去拿块参片给李夫人含嘴里。” “李夫人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好,用力。” 一个时辰后,一道响亮的啼哭声破空而出。 李四立马往屋里冲,握住妇人的手泣不成声,“屋里暖不暖和,要不俺再去加点炭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妯娌往外赶,“什么都不缺,你先在外面再等会儿。” 李四一高兴在外面杀猪宰羊,非得留楚郎中和小郎中在家里吃饭。 “楚郎中,你是这孩子的贵人,你给取个名字吧。” 楚梦慈望着远山处一片竹林,“不似南窗数竿竹,年年日日报平安。就取名平安吧。” “平安,李平安,平平安安。”李四满意地在嘴里反复回味念叨。 涂珊玥有些失神,像这样被爱被期待的孩子才该来到世上吧。 桌子上的羊肉汤热气腾腾的。 一大家子说说笑笑。 浑然不知,后院两个小偷正在行窃。 第6章 跌进牛粪里 “主子,够着没有?” “二喜,高点儿,再高点儿。” 两个人叠在一起,鼻子上系着布条。 靠在竹篱笆上,手上一根长长的竹竿挑后院里晾着的衣服。 屋子里,大伙儿正吃得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注意到后院异常。 少年得了一把好猎弓。 骑上马,带着二喜兴冲冲地就往附近山里赶。 瞄准猎物,破空声响起,一只小白兔倒在地上挣扎。 “好喂!果然是把好弓。” 翻身下马,眼睛光盯着远处的小白兔,好像生怕慢了一秒兔子就还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忽然脚底绊到石头,一个趔趄,少年飞了出去。 精准落到一大泡牛屎里。 “主子,主子。”二喜焦急地跑过去想拉少年。 到处都是屎,根本无从下手。 少年挣扎着,脚底一滑,刚站起来又跌了进去。 “哎呀呀。”二喜慌了,顾不得那么多,闭着眼睛伸手把人往外拽。 总算把人拽出来了。 “哪个王八羔子随地大小便?”少年破口大骂。 “主子,这是牛屎。”二喜提醒。 少年改口骂道:“哪个王八犊子,别让爷逮着了。” 出完气后,觉得胃里的东西往外翻涌,忍不住作呕。 二喜撕下一块布条让他系在鼻子上才好点儿。 少年望望不远处,有炊烟升起。 灵机一动,“二喜,走,我们去搞件干净衣服来穿穿。” 这家人在吃饭,正好。 两人猫着腰绕道后院,随手捡起一根竹竿就开始偷衣服。 “快,快换上。”少年喜滋滋挑眉,“爷给你也偷了一件,够意思吧。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换完衣服,两人慌忙赶往牛屎处。 那里停着他们的马。 两人翻身上马往城里去了。 前后脚功夫,李四也用牛车载着楚梦慈和涂珊玥回城。 到了城门口,楚梦慈让李四停车,“就到这儿吧,你赶紧回去,要不然天黑又该摔跤了。” 李四再三感谢后,才赶着牛车离开。 进了城,楚梦慈吩咐涂珊玥,“妙玥,这附近有个别病人我去复诊一下,你先回妙善堂,我怕妙雪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好,师父,你放心吧。” * “二喜,二喜,我怎么感觉有点儿头疼啊。” 刚进城没多久,少年越发觉得不对劲。 二喜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把人扶下马,“主子,这旁边正好是妙善堂,里面都是医术高超的女子,咱们去看看吧。” “也好。”少年点点头。 突然又想到什么,叮嘱道:“在外面要灵活变通,别总叫我主子。” “郎中,郎中,快来看看我家主···” “柱子,快来看看我家柱子,我家柱子头疼。”二喜说完偷瞄少年一眼,“怎么样,我够灵活吧?” 少年服气地点点头。 听见呼叫,妙雪迎了出来,“快,里面坐。” 她回想了一下师父问诊的样子,提起毛笔,问道:“姓名?” 二喜帮着回答:“柱子” “年龄?” “一十有七。” “怎么不舒服了?” “头疼。” “突然就疼了?” “嗯。”二喜认真地点点头。 妙雪沉默了,眉头拧成疙瘩,对着少年的脸望了半天。 “伸出胳膊来。” 她又学着师父的样子切脉。 面色一点点沉下去。 少年急了,眼泪都快涌出来了,“郎中,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妙雪一脸深沉,微微颔首,“嗯,你的脉象流利有力,圆滑如珠。” “噗嗤~”涂珊玥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妙雪有些恼火,“妙玥,你笑什么?” 涂珊玥左看右看,故作不知,“啊?我有笑吗?” 二喜和少年同时回头,看被郎中点名的人。 “啊哈哈哈···” 顿时,少年指着涂珊玥爆笑。 肚子都要笑疼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啊哈哈,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丑的人?” 特别是额角上的黑色胎记,真正与众不同呢。 二喜隐约觉得当面嘲笑一个女子不太好,扯扯少年的衣角,小声提醒,“柱子,你头还疼吗?” 少年摸摸脑袋,“好像有那么点儿疼。” 妙雪正思索该如何下一步诊断。 涂珊玥走过去,扫一眼妙雪记的东西,开口问少年,“你头疼之前都干了些啥?” 二喜想了想,“我家柱子头疼之前,我们在山上打猎,柱子不小心跌进牛粪里,我们脱了脏衣服,进城后就头疼了。” 说完柱子偷看少年一眼。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愧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都没说。 妙雪灵光一闪,“你这是受了风寒,这么冷的天,在牛粪里滚了一圈,肯定很冷吧。” 想想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涂珊玥摇摇头,“不对。” 妙雪有些生气,“妙玥,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对着来。” 涂珊玥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抓着少年的脑袋细细观察了一圈。 “啊,疼啊。”少年郎龇牙咧嘴,“你刚刚碰到的地方最疼。” 涂珊玥轻轻拨开少年的头发,只看到一点点淤青。 肯定道:“你大概是跌进牛粪里的时候磕到了脑袋,不碍事,过几天淤青自然就好了。” 妙雪不甘心,抓过少年的脑袋看看,果然看到一点淤青的地方。 还好没什么大事,不然不好交差啊。 二喜偷偷舒了一口气,“郎中,该付多少诊金啊?” 涂珊玥上下打量两人几眼,他们穿的衣服和李四差不多,还带着弓箭,应该也是山里的猎户吧。 于是摆摆手,“诊金就算了,你们山里的猎户冬天日子也过得紧巴,你们走吧。” 第一次被人说日子过得紧巴。 少年一听还急了,瞧不起人还是怎么样? “山里的猎户怎么了?俺爹今年冬天猎了好几头大老虎,卖了不少钱呢?” “啪!”他从二喜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豪横道:“不用找了?” 妙善堂的师姐们眼睛都直了,师父经常救济穷人,妙善堂恐怕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吧。 这个来了没多久的小师妹,一下子就挣了这么多,难怪师父看重她。 大师姐妙雪嘴巴不自觉撅起来,这个病人明明是自己先接待的,好名声却都让别人挣去了。 第7章 晕在牛屎里 “今晚请大家吃铜锅。” 楚梦慈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妙善堂今天大挣了一笔。 其实妙善堂与其说是一个医馆,更像一个慈善机构。 专门收留穷人家无家可归的女孩子,教她们识字医理常识。 等孩子们成年后,可根据自己意愿去留。 很多时候给穷人看病都是不收取报酬的。 所以妙善堂平日里挣的开销只刚够糊口而已。 如果有多余的收入,楚梦慈还是很乐意拿出来给孩子们更好的吃穿用度的。 当听到楚梦慈说今晚吃铜锅时,大家一个个开心得手舞足蹈。 锅里的汤沸腾起来,咕噜咕噜作响。 再加一把鲜采的中药当佐料,满室飘香。 锅周围摆满了食材。 有大白菜、白菜花、菠菜、莲藕、笋、蒲菜、石耳、苏叶。 猪肉、羊肉、牛肉、鸡肉、牛百叶、羊肚、野鸡、牛通脊、鹌鹑。 豆腐和鸭血等。 大家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年纪小的口水直流。 原本大家还对妙玥这才来没多久就最得师父看中的人,颇有微词。 一顿铜锅下来,一个个都被收买了。 楚梦慈举杯,“医者父母心,师父希望大家无论何时不忘初心。” 一杯自酿米酒下肚,楚梦慈朝涂珊玥投去赞许的目光。 涂珊玥趁机献策,“师父,妙玥觉得做慈善的同时也能兼顾挣钱。” “妙玥认为达官贵人的钱最好挣,我们可以做一些安神香囊高价卖给卖给那些夫人小姐,挣的钱可以帮助更多穷人。” 楚梦慈当即点头答应。 接下来几天,妙善堂的女孩子们在涂珊玥带领下连夜赶制香囊。 再手搓一些安神丸,放进香囊,大功告成。 涂珊玥在妙善堂门口张贴告示。 “古方今制,安神圣品。挂于床头,则心火渐平,烦躁尽消,夜梦香甜,只需十两可得,量大可送货上门。” 告示一贴,果然吸引来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丫鬟小厮,还有很多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很快安神香囊被抢购一空。 没过几天,安神香囊就在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圈传开了。 妙雪帮着楚梦慈数钱都要数得手抽筋了。 那些夫人们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开始批量采购。 妙雪也想表现表现。 “师父,明天我来帮着送货吧。” “好,明天你和妙玥一起去送货。” 次日一早。 楚梦慈拟了一个单子,“妙玥妙雪,暂且先送这些人家吧。” “是,师父。” 两人出了妙善堂,妙雪扫一眼名单,第一个是晋阳侯府。 顿时瞪大眼睛,“哇,听说晋阳侯现在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 “还听说啊,这晋阳侯是个痴情种,家里只有嘉佑公主一个嫡妻,一个小妾都没有。” 妙雪一脸艳羡,扭头问涂珊玥,“你说天下有几个当官的能做到这样啊,全是三妻四妾的。” 妙玥没作声,在心里暗暗叹气,同样是侯爷,自己的爹爹妻妾成群。 把货送到晋阳侯府后,两人转弯走了没多远。 妙雪一眼就看到远处围墙上跳下来两个人。 大喝一声,“站住!” 人影僵住了,连头都不敢回。 妙雪快步上前,“嘿,柱子,你在这儿干嘛?你不是山里的猎户吗?” 少年这才松一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娘亲将他禁足,得亏自己聪明,换上猎户衣服才逃出来。 眼珠子转一圈,“额,我给侯府送一些野味。” 妙雪恍然大悟,“哦,你们也是来送货的呀。” 转念一想,“不对,那你们怎么翻围墙。” 少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偷偷用手指桶旁边的二喜。 二喜眨巴着眼睛,“额,额···” 额了半天,压低声音,指指脑袋,“因为,我们家柱子这里有点问题,要不然家里怎么还要派我跟着他呢。” “哦。”妙雪点点头,意味深长又有点同情的看一眼少年。 又问:“诶,你们的牛车呢?” 毕竟山林离城里不近,妙雪以为他们驾驶牛车过来的。 二喜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转向少年,“柱子,牛车呢?” “牛车不是停在那边吗?”少年随意指一个方向,想搪塞过去。 妙雪眸光闪动,“太好了,那我们雇你们的牛车用一用,我们还好多家货没送过去呢?” 说完看看涂珊玥。 这么多货,确实还有些重量,这些天也挣了不少银子,涂珊玥赞同地点点头。 见推脱不掉,少年无奈,幽怨地望着二喜,“二喜,还不快去把牛车赶过来。” 二喜屁颠屁颠跑开,一炷香之后还真赶来一辆牛车。 几人上车。 二喜和少年并排坐在前面,二喜凑到少年耳边,“主子,我找厨房买菜的借的牛车。” 他还一脸骄傲,一副求夸的表情,少年狠狠剜他一眼。 到了定阳侯府门口。 两个小姑娘与侯府门房交易,二喜很有眼色的下车帮忙搬货。 少年闷闷不乐留在牛车上,今天本来想出去玩耍的,都怪这俩人坏了自己好事。 牛开始噗噗拉屎,受不了了。 照着牛屁股来一鞭子,牛车往前挪了挪。 吴姨娘带着丫鬟一前一后急匆匆往外走。 涂珊玥赶紧低下头。 吴姨娘脚步一顿,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回头,只看到女孩子额角黑色大胎记。 后面的丫鬟猝不及防,猛地一下撞在吴姨娘身上。 吴姨娘本就骨架较小,直接飞了出去。 “啪。”地一下跌进牛屎里。 “啊哈哈哈~”少年指着吴姨娘爆笑。 吴姨娘气炸了,一拳头砸在牛粪上,“来人,给我把这个车夫抓过来。” “二喜,二喜。”少年慌了。 这时一辆马车停下,马车周围跟了四个丫鬟五个小厮。 小厮不由分说,上前就对着牛屎里的吴姨娘左右开弓。 小厮停手后,马车边一个嬷嬷上前,指着吴姨娘,“这就是挡嘉佑公主道的下场。” 嘉佑公主远远就看见儿子一副下人打扮,不知道他这是玩的哪一出。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儿子总是这样离经叛道。 但她的儿子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能够让旁人欺负了去。 无论是公主还是公主夫君都是皇帝跟前大红人,都是定阳侯府得罪不起的。 吴姨娘被铲得晕头转向,还是挣扎着在牛屎里跪好,拼命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看见吴姨娘,涂珊玥恨得牙痒痒。 原来这样的毒妇在权利面前什么都不是。 公主马车重新启程,公主撩起车帘子一角落,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牛车上的少年。 直到马车离去,吴姨娘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牛屎里。 第8章 家里有银子花不完 几人驾牛车离开。 妙雪眉飞色舞,“诶,妙玥,嘉佑公主好厉害,好威风啊。” “你刚刚看没看到定阳侯府那位,笑死人了。” 少年和二喜心里忐忑至极,“完了,完了,回去又少不了一顿皮鞭子了。” 涂云舟看到吴姨娘的狼狈样,心里气愤不已。 岂有此理,公主他们管不了。 一个驾牛车夫那还管不得吗? 提起棍子,带上一群家丁怒气冲冲出了门。 “站住,站住~” 不远处,一个身形略微瘦弱的少年带着一群家丁追了过来。 二喜慌不择路进了小巷,巷子狭窄,牛车根本走不动。 着急大喊,“主,柱子,怎么办?” “跳车。” 柱子带头跳下去,二喜和涂珊玥迅速跟上。 妙雪往下跳时,“啪”一下摔在地上。 后面的家丁脚程很快,一眨眼已经追到了跟前。 打头阵的举起棍子,照着妙雪的头狠狠往下劈。 家丁是下了死手的,按这个力度,当场毙命都有可能。 极度恐惧下,妙雪呆在原地,怔怔地盯着往下劈的棍子,忘了动弹。 紧紧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睁开眼睛,是妙玥拿胳膊生生给她挡了一棍。 愣神之际,后面的家丁也扑了上来。 柱子大喊,“快闪开,快闪开。” 他手里用竹竿挑着一个马蜂窝,猛地甩膀子。 马蜂窝在空中画出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家丁中间。 顿时,“嗡嗡嗡·····” 所有蜜蜂倾巢而出,无差别攻击。 当然主要是攻击家丁。 二喜和涂珊玥一左一右架起妙雪。 四个人趁机顺着巷子往里跑,出了巷子,对面是一个雅香阁。 雅香阁是京城很有名的酒楼,只接待达官贵人。 柱子喜出望外。 带着几人就往雅香阁去。 门口小二看到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往这边来,不耐烦地上前准备制止。 嘴巴张开,驱赶的话还没说出口,小二认出来的。 来人是晋阳侯府独子,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刚刚的话没说出口。 小二一秒换脸,脸上堆满笑容,点头哈腰,“世····” “是什么是,还不快带路!”柱子疾声把小二的话堵住。 小二惊诧抬头,对上世子的脸。 那张脸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能在雅香阁当班的,都是人精。 小二立马会意,改口道:“几位爷,楼上请。” 顺手把几人安排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 四人这才松一口气,柱子打趣涂珊玥,“你是长得没法见人吗?怎天轻纱遮面的。” 涂珊玥不悦,呛声回怼,“要你管。” 妙雪揽过涂珊玥肩膀,“狗男人,我们妙玥可美了,这些胎记细纹都是画上去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 撩起涂珊玥的面纱,柱子惊鸿一瞥,整个人呆愣愣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柱子,柱子。”二喜轻扯他的衣角没有反应,赔笑道:“我家柱子小时候脑子摔坏了。” “看出来了。”看那滑稽的样子,妙雪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拍到涂珊玥的胳膊。 涂珊玥皱眉,妙雪抓过她的胳膊,掀起小半截袖子。 一大片紫红色! “妙玥。”妙雪眼里闪着泪花,开始吸鼻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没命了。” 说到激动处,往自己脸上来一巴掌,“我对不起你,我以前还嫉妒过你,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小心眼了。” 涂珊玥倒是一脸无所谓,“我小时候常常被打成这样。”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他们即使出身穷苦人家也不曾遭遇过这样的虐待啊。 还是楼下的嘈杂打破了沉默,原来那群家丁还不死心还想闯进来。 但雅香阁可不是吃素的地方,这里是有打手守卫的。 除了达官贵人,一般人真进不来。 再抬头时,四个人指着对方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家脸上被蜜蜂蛰地方,都越肿越高。 不过还好跑得快,被蛰的地方不多。 楼下的吵闹声停了,几人估摸着家丁们应该知难而后走了。 谁知刚出雅香阁就被一群家丁围住了,家丁们个个肿成猪头不成人形了,却还想着抓人。 涂珊玥听到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好像是嘉佑公主的马车,马车停住。 车边跟着的五个小厮都是练家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把家丁们暴打一顿。 直到哥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才停手。 一个嬷嬷上前,双手叉腰,指着地上的家丁。 充当公主的嘴替,“狗东西们,谁让你们碍着嘉有公主的眼的?” 说完又重重对着几人补上几脚才解气。 嘉佑公主出门办完事,正好经过雅香阁,看到自己儿子脸肿着,还被一群狗东西围住,气不打一处来。 在外面,她并不想折了儿子面子。 打完人,又带着小厮丫鬟浩浩荡荡离开,从头到尾没露过面。 妙雪双手合十字,望着马车的背影,眼睛里直冒星星,“哇哦,公主也太帅了吧。” 转头拍拍柱子的肩膀,“柱子,要不,你当我们妙善堂的专用牛车夫吧,我觉得你虽然傻乎乎的但傻人有傻福,你总能得到贵人帮忙。” 还伸出两根手指摇晃,“每个月付你二两银子怎么样?” 旁边的小二都要绷不住了,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竟然想以每月二两银子雇世子当牛车夫?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世子好像并不希望别人认出他,小二很有眼色地低下头拿起抹布把桌子擦了又擦。 “不行!”柱子一口回绝。 “为什么?” “因为俺爹又猎了头黑熊,家里有银子花不完。” 妙雪遗憾地点点头。 晋阳侯府订货量大。 两日后。 涂珊玥和妙雪又去晋阳侯府送货。 正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被晋阳侯府管家往外赶,送出去的礼被砸回来,“去去去,公主让您赶紧走,要不然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中年男子还想在争取一下,被管家不耐烦打断,“公主说了,定阳侯府与咱晋阳侯府梁子算是结下了。” 定阳侯府? 涂珊玥狐疑地抬头望过去,那是她快死了都不愿救她的爹爹吗? 世子的脸肿了,嘉佑公主心都要碎了。 定阳侯得知涂云舟带人在雅香阁门口堵世子,吓得赶紧带着礼物来道歉,果不其然被拒之门外。 第9章 你说的是我吗 每年立春当日。 京城会举办诗会。 京城稍有才情的少男少女皆会参加。 与其说是诗会,倒不如说是年轻男女的相亲大会。 当日会有不少女眷到场。 妙善堂接到通知,必须派一名郎中候在一旁。 一般这种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当天身体不适等突发情况,官家会派郎中到场。 妙善堂是京中少有的女医馆,每年都会接到官家通知。 “妙玥,明日你去诗会。妙雪,明日你到前堂来帮为师抓药。” “好的,师父。”两人齐声回答。 妙雪已经连续去过两年了,无非是些男男女女吟诗作对。 又有官家维持秩序,基本无意外发生,无聊得狠。 还不如跟着师父学习有趣。 妙善堂还是很忙的,楚梦慈是走不开的,所以这个任务只能落到涂珊玥身上了。 其实楚梦慈对涂珊玥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她拜师晚,但她悟性及记忆力无人能及,进步神速,应付一些场合是完全没问题的。 诗会当日。 涂珊玥早早背着药箱候在赛诗台旁边。 男男女女陆续到场。 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女子十岁就开始每年参加诗会,她们或许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但诗会这天一定会过来。 一来可以对外树立才女形象,二来可以提前相看人家, 以免来日盲婚哑嫁,后悔终身。 越是达官贵人家,礼俗越是繁琐。 从相看到成亲,慢的须得一两年才能定下来,而且也不是一下就能相看中的。 所以富贵人家从女孩子十岁起,父母就会暗中留意合适的人选了。 大吴国,女子过了二十还不成亲就得缴税。 平民家一般不会那么讲究。 比如在诗会上看中了谁,那就写一首诗送给对方。 若是对方回送一首诗,双方基本就可以定下来了。 若对方收到诗,没有回送一首,就表示拒绝,这样双方也不会尴尬。 近些年来,有些大胆的贵人家出来的女孩子也会采用送诗文的方式挑对象。 就算暂时不相看,也可以通过诗会先把才名扬出,将来才有可能说到更好的人家。 当然还有很多人过来纯粹是为了凑热闹,他们也只有这天能一睹这些高门大户人家女孩子的容颜了。 涂珊玥以往深居沁芳斋,从来不知道京城每年都会举办这样的活动。 这次被师父派出来提供疗疾之护才了解到这么多。 “呀,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妙善堂的妙玥啊。”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涂珊玥一转头对上柱子笑嘻嘻的脸,多日不见,肿起来的地方倒是痊愈了。 柱子仍旧一身猎户装扮。 挑着眉毛,眼睛望着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贱兮兮凑过来,“怎么样?有你相中的吗?” 涂珊玥往旁边挪一步,指指药箱,“我可是来提供疗疾之护的。” 晃晃手中银针,坏笑道:“柱子,要不要给你来几针?” 柱子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跳着往后一步,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不了。” 随后又若有所思地盯着涂珊玥的脸,“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啥你要轻纱遮面,还给自己画那么丑。” 涂珊玥懒得理他,翻翻白眼,“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帮我留意留意合适的,俺娘亲催着俺娶媳妇儿呢。”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快看啊,定阳侯府嫡小姐涂珊柔来了。” “啧啧啧,果然容颜一绝,难怪能跻身京城四大美女之一。” “才十三岁,就出落得这般沉鱼落雁了。” “听说啊,人家才情也是一绝呢。” “没错,没错,她从十岁开始就年年来诗会,每年都是诗会焦点。” “也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娶到这样的人间尤物。”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柱子跟着往后挪几步。 突然身后一个横扫腿,“啪”柱子硬摔在地上。 手似乎磕到了地上的石头,疼得龇牙咧嘴。 “喂,你怎么样?”涂珊玥蹲在柱子身边想扶起他。 “瞧你那穷酸样,还敢挡我家小姐的道,呸。得亏今日带了小厮,不给点颜色瞧瞧,你们这种不知好歹的都要凑上来了。”丫鬟居高临下,指着地上的柱子骂。 就算不看人,涂珊玥听声音也听得出来,这是涂珊柔身边的丫鬟红叶。 一旁的小厮不怀好意地望着柱子。 “红叶,出门在外,不得无礼,我说过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要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涂珊柔柳眉倒竖,弱柳扶风,一副被气昏了头的样子,声音娇柔。 红叶可怜巴巴低下头,连忙认错,“小姐,红叶知错了,红叶再也不敢了。” 看热闹敌人纷纷赞不绝口,“侯府嫡女脾气也太好了,能为了一个猎户骂贴身侍女,半点没有瞧不起咱穷人的样子。” “别看人家高门大户的,还是平日里太善良了,就会被下人糊弄怠慢欺负了去。” “谁要是娶到这样温柔善良的那还不是祖坟冒青烟。”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涂珊柔身上,她就是全场的焦点,人群不自觉围在她周围。 待涂珊柔走过去,涂珊玥伸手去拉柱子起来。 “呀,你手磕破皮,流血啦。” “呜呜呜,怎么办,郎中救救我。”柱子忽然好像戏精附体,涂珊玥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可她今天就是负责疗疾之护的,又不能真的丢下人不管。 快速打开药箱,仔细给柱子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之前看到的二喜怎么没来,你娘亲放心你自己出来啊?”涂珊玥信了二喜的话,真以为柱子脑子有点问题呢。 柱子拍拍胸脯,“俺能干着呢?为啥不能自己出来?” 其实是二喜在家假扮他,他才有机会出来的 涂珊玥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好了,你可以走了。” “不,俺还等着你给俺物色对象呢?” 见涂珊玥不理人,他越发厚着脸皮屁颠屁颠跟上。 喋喋不休,“诶,妙玥,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合适啊?” “要不我找个额头上有胎记的。” “我觉得有胎记的女孩子特别可爱。” 话音刚落,柱子隐约觉得有道视线盯着自己。 一扭头,果然旁边站了个龅牙妹,额头上还有块胎记,正龇着牙笑着看自己,“嘿嘿,你说的是我吗?” 第10章 风光霁月 女孩儿羞答答地伸出手,把诗文递出去,递到柱子眼前。 “额,我,我,我头痛。”柱子支支吾吾,“郎中,等等我,我头痛。”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诗会开始一会儿了,现场气氛如火如荼。 前两年诗会涂珊柔都很活跃,她的才名已经远扬出去。 今年她并不急着出风头,而是想静静等到最后,来一个压轴。 涂珊玥等的太无聊了,绕着场子来回巡逻。 甚至有很多公子哥儿,久仰涂珊柔的才名,特地从地方上的小城赶过来的。 可是一直等到很久涂珊柔还是没有出手。 诗会接近尾声。 老夫子挥舞毛笔,在纸上书写上最后一个主题。 “请各位以‘春’为主题作诗一首。” 青年才俊们开始提笔作诗。 一盏茶后。 红叶代涂珊柔上交诗文。 几位老夫子交头接耳,仔细研判一番。 涂珊柔骄傲地昂起头,嘴角微微翘起,今年她志在必得。 为首的老夫子站起来,正准备讲话。 下面传来一声尖叫,“郎中,快请郎中,有人晕倒了。” 涂珊玥朝着尖叫声的方向快步冲过去,只见一个女孩晕死在地上。 人群也围了过去。 涂珊玥探探鼻息,再摸摸脉搏。 人群还有些担忧,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才有人担忧怎么派出这么个年轻女孩子还担任疗疾之护职责。 这不是拿人命当儿戏吗? 有热心的人已经差遣身边随从,“快,快去请老郎中过来。” “快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耽误不得,再耽误下去人就没了。” 涂珊玥并不受任何人影响,镇定自若,有条不紊捻起银针扎女孩子入人中穴、百会穴。 两分钟后,女孩子悠悠转醒。 她的家人吓坏了,抱着女孩子痛哭,“还好没事。” 涂珊玥叮嘱女孩子家人,“她应该太紧张了,加上太久没进食所致,快点回去吃点吧。” 女孩子点头跟着家人离开。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诗会,太紧张了没食欲,没吃东西就出门了。 一直等到诗会持续到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提交的自己做的诗文。 看到夫子要揭晓结果,女孩子更紧张了,一下子晕了过去。 人群里的舆论导向又变了。 大家纷纷朝涂珊玥投来赞许的目光,“小小年纪,遇事一点也不慌,医术了得。” “是啊,了不得,英雄出少年啊。” 柱子在一旁与有荣焉,拱手答谢,“承蒙各位夸奖,这位是妙善堂的妙玥郎中,专门为穷人治病,经常分文不取。” 人群里爆发出唏嘘声,“此乃大善也。” 柱子得意洋洋,凑在涂珊玥身边小声邀功,“怎么样?我宣传得好吧?” 轰隆隆,春雷炸响。 紧接着大雨就下来了。 都来不及护住诗文,那些少男少女的作品就被雨淋湿了。 老夫子在台上喊话,“都散了吧,今年诗会就到这里,结束啦!” 人群迅速四散开来,跑到周围商铺或者屋檐底下躲雨。 红叶不甘心,“小姐,本来今年想压轴的,没想到压轴风头全让那个巨丑无比的郎中抢去了。” “我看她是丑得没眼看了,才以轻纱遮面吧。” “额头上长那么大胎记,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丑东西。” 涂珊柔的手捏紧手帕,一瞬间又松开,柔声道:“好了,红叶,我们去那边酒楼避避雨吧。” 红叶这才扶着人往酒楼去。 这大雨来得太猝不及防了,柱子举起两只胳膊遮在涂珊玥头上想给她挡雨。 指指前面,“我们快去那边避雨。” 一低头,视线落在涂珊玥额头上。 雨水打在她额头上,胎记掉了,眼睛周围的乱纹也没了,眉心美人痣显现,皮肤开始变得白皙。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他在山里打猎遇到麋鹿的眼睛一样,大大的,充满灵气,柱子一度认为那是降落在人间的精灵。 竟然有人的眼睛如此像麋鹿眼。 柱子被惊艳到了,嘴巴都合不上了,呆愣愣留在原地。 涂珊玥回头,满脸莫名其妙,“怎么啦?你怎么不走?你傻掉啦?” 见柱子淋在雨里也不知道跑,问话也不回答。 涂珊玥终于相信二喜的话,原来柱子真是傻子。 只好拉上柱子的胳膊往屋檐底下冲。 柱子任由她拉着,跟着她跑,视线落在她身上,冷不丁来一句,“原来妙雪说的是真的。” 涂珊玥低头,双手挡在脸前往前冲。 柱子笑了,嘴角高高扬起,追着她,“我来帮你挡,保证不让人看见你的美貌。” 涂珊柔顾及淑女形象,大雨淋下来也只是稍稍加快了步伐,她是不会做出旁人那样有些体面的事情的。 偶然一扭头,她看见了刚才抢她风头的小郎中。 脚步一顿。 那双眼睛,那不是,不是涂珊玥吗? 她没死? 她还活着? 再次望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雨幕里。 “那到底是人是鬼?那是涂珊玥吗?” “小姐,快走吧,淋雨时间长了会风寒的。”红叶催促。 可涂珊柔却陡然跌坐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雨太冷了,还是太害怕了的原因。 眼神惊恐,嘴里不断低声重复,“别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别来找我!” 雨太大,红叶听不清涂珊柔说的什么, 涂珊柔的反常让让她害怕了,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 声音被大雨盖过去,雨模糊了视线,并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红叶撕心抱着小姐,裂肺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啊。”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双脚停在两人面前。 视线上移,是一个披着月白色大氅的少年。 少年风光霁月,在两人头上撑起一把大伞。 伸出一只手,“需要帮忙吗?” 红叶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哭喊着,“小姐是定阳侯府嫡女涂珊柔,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小姐吧!” 指着酒楼,“我们的马车停在酒楼那边。” 少年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人,冲出雨幕。 第11章 这箭有毒 柔音阁里。 “郎中,我家小女怎么样了?” “只是淋了雨受了风寒,服几副药便无大碍了。”老人摸了摸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定阳侯听到这话,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不过......”老人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定阳侯紧张地问。 “令爱的脉象有些奇怪,似乎,似乎惊吓过度。”老人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定阳侯面色凝重,“郎中,这可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待我开几副方子,先调理一番,观察几日再说。”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起了药方。 定阳侯接过药方,连连道谢,“谢郎中,我这就派人去抓药。” 涂珊柔昏迷着,吴姨娘坐在床旁,心里一阵阵钝痛。 待定阳侯走后,吴姨娘才起身。 一步步朝着红叶逼近,“说,今日小姐都经历了什么?” 红叶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我也不知道,小姐就和往年一样参加诗会,突然下起了大雨,小姐就跌在了地上淋了雨。” “我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这样?” “求姨娘饶命,求姨娘饶命。”红叶拼命磕头。 “行了,你照顾好小姐,再出什么岔子,仔细你的皮。” 丢下这句话,吴姨娘抬脚往外走。 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头问:“那公子是在大庭广众下把小姐抱到马车上的?” 红叶把头磕到地上,不敢抬起来,牙齿打颤,“回姨娘,那时候小姐神志不清,如果不是公子将小姐抱到马车上,奴婢怕小姐再出什么岔子。” 虽然红叶一直没抬头,但她感受到了吴姨娘递过来的刀子眼神。 连忙补充解释,“奴婢发誓,没有人看到公子抱小姐,雨实在是太大了,旁人没有看到。” 吴姨娘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红叶松了口气,赶紧起身,走到床边,看着涂珊柔苍白的脸色,心中充满担忧。 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要不然吴姨娘真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红叶轻手轻脚地给涂珊柔喂了药,然后守在身边。 一天一夜后。 涂珊柔醒了过来,看着红叶,眼神还有些迷茫。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红叶眼泪都要出来了,踉跄着扑上去。 转头对着碧竹,“快,快去告诉姨娘,小姐醒了。” 涂珊柔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她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突然想起了涂珊玥,手不由自主抖起来,“快,快让阿娘过来。” 红叶紧紧握住涂珊柔的手,“小姐,碧竹已经去喊吴姨娘了。” 吴姨娘很快就过来了,挥退左右,“你们都下去吧。” “是。” 等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涂珊柔颤抖着向吴姨娘出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娘,我好像看到涂珊玥了。” 吴姨娘脸色大变,压低声音,“你可不要胡说。” 涂珊柔抽噎,“娘,我也不确定,你派人去妙善堂看看,她现在是妙善堂的郎中,好像叫妙玥。” 吴姨娘沉默片刻,安慰涂珊柔,“一个小贱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且安心养病,姨娘派人暗中去打探打探。” “对了,你知不知道是一位公子救了你,是他把你抱到马车上的。” “不过你且放心,红叶说雨很大,没人看见你是被一个男子抱上马车的。” 吴姨娘叮嘱,“以后在外面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要让哪个狗男人占了便宜去,只有世界上最尊贵的男子才配得上我们柔儿…”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吴姨娘赶紧止住话头,给涂珊柔递一个眼神。 下一秒,门打开了。 是定阳侯。 “柔儿,你可让爹担心坏了。侯府这么多个女儿,只有你在爹的心尖上。” “你是侯府嫡女,什么好男人挑不到,压根用不着参加什么狗屁诗会。” 涂珊柔蓦然心虚,侯府嫡女,如果自己不是侯府嫡女,爹爹还会这样疼她吗? 看着涂珊柔醒了过来,定阳侯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交代一番之后,就去忙了。 恰好吴姨娘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复命,“回姨娘,妙善堂确实有一个叫妙玥的女郎中。” 吴姨娘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手中的帕子握紧,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吴姨娘转身回到房间,坐到涂珊柔的床边,轻抚她的头发。 “柔儿,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影响到你的前程。娘会想办法除掉她。” 涂珊柔面色有些为难,“娘,这样不好吧……毕竟她也是爹爹的女儿。” 吴姨娘冷笑,“她不过是个杂种罢了,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你可是侯府嫡女,将来是要嫁给名门贵族的。” 涂珊柔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吴姨娘一向手段狠辣。 吴姨娘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柔儿,你不用担心。娘会做得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你只要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娘来处理。” 几天后,涂珊柔的身体渐渐恢复。而另一边,吴姨娘已经悄悄安排人手,准备对妙玥动手。 妙玥日常还是戴着面纱,额头上画着胎记妆。 但自从那日诗会后,柱子每日都要以各种理由来妙善堂。 他甚至想拜楚梦慈为师,可楚梦慈向来只收女子为徒。 又想做妙善堂的牛车夫,可一想到牛会到处拉屎随地大小便,就否决了自己心里这个想法。 只能装病,“哎呦,妙玥小郎中,俺好像头疼,快给俺瞧瞧。” 涂珊玥指着大堂正中央的柱子,“看见那个柱子没有,用你的头狠狠撞过去,就不疼了。” 柱子戏精附体,佯装冲过去,抱着大厅的柱子撒娇,“妙玥小郎中,俺这下手疼了。”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一支箭咻的一声飞进来,直冲着涂珊玥而去。 楚梦慈正好站在涂珊玥身边,推了涂珊玥一把,箭插在楚梦慈胳膊上。 瞬间她就脸色惨白,嘴唇发黑,抽搐几下,“这,箭有毒。” 话音刚落,人晕了过去。 尽管柱子及时追出去,也没有找到放箭的是谁。 “师父,师父~” 第12章 其实我是候府庶女 妙善堂里哀嚎一片。 涂珊玥强行镇定下来,“快,妙雪,你去拿清毒丸。” 清毒丸一般的毒都可以解,虽然不知道这个箭上是什么毒,但先吃一颗清毒丸总没错的。 “妙玉,把今天挖的草药煎了。” 今天挖的草药也都是清热解毒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妙琴,去报官。” 涂珊玥一边吩咐大家,一边拿银针取穴,护住师父的心脉。 其余女孩子,取箭毒,试图分析出是什么毒。 经过大家一天一夜的努力,毒素总算是清除了。 但楚梦慈还是没有醒过来。 箭上淬了毒,明显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官府围了妙善堂,多方排查走访,没有发现一丝线索。 妙善堂的绝大多数孩子,都是楚梦慈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她对孩子们来说亦师亦母。 孩子们对楚梦慈的感情非常深厚,就算是让她们替师父去死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见师父久久不醒,妙琴急得团团转,指着涂珊玥发牢骚,“都怪你,那支箭明明就是冲你来的,人家想杀的是你,为什么中毒的人不是你啊!是你害了师父。” 这番话让涂珊玥脑子里灵光一闪,如果是冲着她来的,那么这次不成功,凶手应该还会谋划第二次吧。 如果她想办法抓住凶手,拷问出凶手下的什么毒,是不是可以早日让师父醒过来呢? 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试一试。 涂珊玥飞奔出去,跟捕头透露心中的猜想。 捕头一脸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万一,万一计划不成功,反而会让姑娘陷入危险呀。” “别万一了,”涂珊玥打断不透的话,“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 傍晚,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外晃悠,越走越偏。 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直到遇到一条小河。 独自坐在河边,默默垂泪。 一直做到亥时,方才深一脚浅一脚回妙善堂。 第二天亦是如此。 第三天也是一样。 第四天,涂珊玥坐在小河边发呆。 月亮高悬,风吹得地上的枯枝沙沙作响。 一个膀大腰圆的糙汉,悄悄地一步步朝涂珊玥靠近。 高高举起的大刀,反射出月亮的寒光。 举着的刀狠狠往下劈,只听见一声破空声。 大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哎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壮汉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嚎叫。 埋伏在周围的衙役一拥而上,把壮汉团团围住。 柱子闪现到涂珊玥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看到涂珊玥无事,表情才缓和下来。 手里握着那把打猎的弓,挑挑眉毛,“怎么样,我的技术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你最棒。” 涂珊玥敷衍道。 她现在只想快点逼问出到底谁是幕后主使,还有箭上是什么毒。 但石捕头坚持必须按流程办事,要把人提到衙门再审问。 没办法,只能等。 回到妙善堂,得知师父已经醒了,涂珊玥跪在楚梦慈床边。 自责道:“师父,都是妙玥害了您,都怪妙玥。” 楚梦慈声音还很虚弱,一双慈祥的眼睛也失了神,视线落在涂珊玥身上,“玥儿,不怪你,师父的命生来就是救死扶伤的。” 涂珊玥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玥儿? 好像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原来,被别人看中疼爱是这样子的吗? 第二日,涂珊玥正在给师父喂药。 妙雪说,前堂有一位出手阔绰的夫人点名要妙玥出去。 楚梦慈挥挥手,“玥儿,你先去忙,师父自己可以喝药。” 妙雪抢过药碗,“师父,我来喂你吧。” 师父生病了,妙善堂原是闭门谢客的,只做些卖药的生意。 这个夫人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点名要见妙玥。 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特别是这种有钱人的钱。 所以妙雪没有犹豫,立马就去喊妙玥。 本来也没什么生意,大伙现在都在后院忙。 现在大厅只坐着一个人,只望一眼背影,涂珊玥就知道那是吴姨娘。 就算她化作灰,涂珊玥也认得她。 许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她,吴姨娘转过身,恰好对上涂珊玥的视线。 邪魅一笑,声音如鬼魅,“涂珊玥,你果然还活着,你以为把你的眼睛画成这副鬼样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你那双狐狸眼睛,再怎么伪装我也认得。” 涂珊玥并不惧她,抬腿走到吴姨娘跟前,定住脚步。 挑衅地嗤笑一声,“是啊,我就是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啪!” 吴姨娘盛怒,手猛拍到桌子上。 随即脸上的愤怒又变成阴恻恻的笑,“我今天来呢,是接你回去的。” 涂珊玥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要是我拒绝呢?” 吴姨娘故作叹息,答非所问,“哎呀,这次有人救你,那下次呢?” 涂珊玥瞳孔猛地收缩,扑上去揪住吴姨娘的衣领,“是你做的,是你下的毒对不对?杀人害命,你难道不怕官府追责吗?” “啊哈哈哈哈…”吴姨娘突然放声大笑,仿佛在像在看一个傻子,“不出我所料,石捕头抓到的人已经自戗了。” 涂珊玥一脸震惊,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离,抓住吴姨娘衣领的手渐渐松开。 吴姨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目的达到了,心情愉悦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话,“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吴姨娘出门,柱子刚好飞奔进门,两人擦肩而过。 柱子狐疑地瞥一眼吴姨娘,直奔向涂珊玥。 气喘吁吁刚想开口,却见涂珊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知道接下来的消息,会打击到涂珊玥。 想了想,还是艰难开口,“那人自戕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涂珊玥声如蚊蝇,“我知道。” 没想到吴姨娘的手竟可以伸到衙门去,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定阳侯的手笔。 可若是她不回去,吴姨娘还会到妙善堂来害人。 吴姨娘接她回去,无非就是想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要她的命。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师父救了她,还教她那么多本领。 她可不能自私的恩将仇报啊。 好舍不得这里啊! 半晌。 涂珊玥蓦地抬头,又像是对柱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是定阳侯府庶女涂珊玥,明日我要回去了。” 说完,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涌。 第13章 庶女归来 “你别哭呀。” 看到女孩子流泪,柱子手足无措。 笨手笨脚的,想上手帮忙擦眼泪,又怕冒犯到人家。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一直都是特立独行无忧无虑的,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嫡什么是庶。 更不知道有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女,仅仅为了活着,都要拼尽全力。 “你看!” 柱子在一旁做鬼脸,想逗涂珊玥笑。 次日一早。 一顶小轿落在妙善堂门口。 妙雪扶着楚梦慈带领一众师妹们,目送妙玥离开。 眼泪已经哭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轿子一晃一晃,涂山月在轿子里回想昨晚与师父的对话。 “玥儿,不要往火坑里跳,只要为师在一天就会护你一天。妙善堂若是连一个小女孩都护不住,岂不是让人耻笑了去。” “师父对玥儿恩重如山,玥儿岂能恩将仇报,将妙善堂置于危险之地?” 师父无奈,深深叹息一声,“玥儿,那就拼尽全力勇敢地去争取权力和自由吧。” 楚梦慈常年游走在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中,对高门大户里的斗争略有所闻。 既然生在了那种地方,软弱坐以待毙只能等死,或许只有亲手掌握权利,才能获得自由。 轿子里的涂珊玥拳头收紧,目光坚定,这一回,再也不要当待宰的羔羊。 小轿从侧门进,直接把人抬进沁芳斋。 还是那一方小院,只是物是人非。 奶娘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教她识字绣花,叮嘱她要低调了。 奶娘,若是我高调一些,你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老天给了来生,来生里奶娘还是死了。 锥心之痛,涂珊玥身形摇晃,险些站不住。 再抬眸时,眼里满是狠厉。 抬脚,径直往雅霜院去。 今日她撤下了面纱,略施粉黛,所到之处,周遭一切都相形见绌。 以往身居沁芳斋,如今侯府里洒扫的丫鬟小厮,见到她一个个目瞪口呆,太美了,宛如仙女下凡,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来侯府做客呢。 一个个只敢低眉顺眼,偶尔偷看一两眼,生怕冲撞了贵人。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雅霜院。 许是那日天太黑,竟没人发现今天来的是那日晚上被吴姨娘拖走的庶女。 涂珊玥在屋外喊道:“爹爹,涂珊玥来给爹爹请安。” 定阳侯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练字。 “涂珊玥?”想了半天,“只隐约记得前些日子,大晚上有个自称庶女涂珊玥的,和吴姨娘闹了别扭,在院子里吵吵闹闹。” 那天,他在朝堂上挨了皇帝批评,回到家正烦着,谁也不想见。 这个庶女来的实在不凑巧。 定阳侯听到几声轻盈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抬眸,一个少女立在他前面。 心头猛然一颤,毛笔上一大滴墨汁滴到纸上,晕成一团。 少女那双眼睛,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嘴角嗫喏两下,“涂珊玥?” 这么多年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儿是嫡女涂珊柔,涂珊柔的母亲是他的正妻,两人情投意合,谁知难产而亡。 他把对正妻的亏欠、惋惜和遗憾,都弥补成了对涂珊柔的爱。 不提他都快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和嫡女涂珊柔同一天出生的庶女涂珊玥。 吴姨娘做的很好,始终以嫡子为尊,待涂珊柔如亲生女儿一般,几乎没听吴姨娘提起过自己所出的女儿。 这点让定阳侯很满意,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不曾再娶,却把掌家大权交给吴姨娘,让所有人都知道吴姨娘的地位等同于正妻。 涂珊玥盈盈一拜,“涂珊玥见过爹爹。” 定阳侯的眸色暗了暗,转瞬又亮了起来,“和爹爹不必这么客气。” 放下毛笔,吩咐下人,“快,给小姐上茶。” 两人坐下,定阳侯抿一口茶,开口道:“平日没怎么见到你。” “小时候身体弱,一直待在沁芳斋不怎么爱动。” “那今日你过来所为何事?” “道歉,那日我不懂事,闹了别扭,大晚上吵到爹爹跟前,还望爹爹见谅。” 定阳侯微笑,“你能如此懂事,爹爹很是欣慰,以后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爹爹。” “哦,也可以告诉吴姨娘,毕竟她是你的生母,再者我平日里也不会时时都在侯府。” 涂珊玥轻轻点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留下一片阴翳。 果然,定阳侯对吴姨娘的所作所为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有侯爷眼里真的只有嫡女呀。 定阳侯突然想到,沁芳斋好像是在侯府最偏僻的角落。 随口问道:“你院子里的人可还称心。” 一想到奶娘,涂珊玥的心都要碎了,眼睛里布满忧愁。 “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娘,前些日子去世了。” 闻言,定阳侯神色一滞,抬眸,看到女孩子愁云密布的双眼。 恍惚间,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像。 定阳侯蹙眉,“你怎么不早点告诉爹爹?” “福满,挑几个得用的嬷嬷丫鬟送到小姐院子里去,限你今日办好。” “是,侯爷。” “就算爹爹不在,你也可以告诉吴姨娘啊,虽然她偏爱嫡女多一点,但好歹她是你生母啊,世上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涂珊玥敛着眉头,“吴姨娘~”欲言又止。 定阳侯遥远的记忆被唤醒一点,打这俩孩子出生,吴姨娘就严重偏爱嫡子,反倒不顾自己所处的孩子。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怕刚出去不久的庶女长不大,恰好遇到不错的奶娘,让奶娘带着庶女。 便再也没操心过这事儿了,吴姨娘就算再偏心也不会真的不管自己所处的孩子吧。 他只担心没了生母的嫡女会被怠慢。 压根没想到吴姨娘会偏心到这种地步,心头泛起一丝丝愧疚之情,“明日咱爷俩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好。” 吴姨娘听到丫鬟报信,匆匆从柔音阁那边赶过来。 进门时,涂珊玥正好出门。 “姨娘。” 吴姨娘知道侯爷正看着,不好发作,只微微点头。 涂珊玥跨出门外,一边嘴角高高扬起,眼神却是冷冷的。 第14章 给老夫人请安 福满办事很快。 涂珊玥走到沁芳斋,福满已经挑好人等在院子里了。 两个嬷嬷三个小丫头。 福满对着几人严肃交代,“以后你们几个尽心尽力伺候小姐,侯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若是让人知道,你们偷奸耍滑,怠慢主子,轻则发卖,重则直接乱棍打死。” 转头,他又满脸堆笑对着涂珊玥,“小姐,那小的先走了,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涂珊玥直接退下手中的镯子,递到福满手上。 这镯子是她离开妙善堂,师父送给她的。 师父说瞧见高门大户人家的主子,都有傍身的银钱打点下人。 想来涂珊玥是侯府不受宠的庶女,平时万一想要打点个人,都拿不出好东西。 涂珊玥试图拒绝,“师父,这太贵重了。” “玥儿,这段时日你帮妙善堂也挣了不少钱,这是你应得的。” 福满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一眼就瞧出这镯子价值不菲。 本想推脱几句,小姐却抢在前头制止他。 别看这个小姐院子小,出手倒是挺阔绰,做事大气。 他很识趣,“那小的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小的。” 待福满走后,涂珊玥坐在堂屋正中间,把大家叫到跟前。 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挨个扫过,“你们也看到了,在我这里,只要好好做事,绝不会亏待你们。” “现在你们一个个来,先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以前在哪里做活儿,擅长做什么。”涂珊玥点了最左边的丫鬟,“从你开始。” “奴婢叫小环,今年15了,之前在侯爷院子里做饭,擅长做各种美食。” “奴婢叫支儿…” “…” 一个个介绍下来,涂珊玥得知他们几个都是在侯爷跟前做事的,很踏实本分。 有的擅长做饭,有的擅长刺绣,有的擅长调香,有的会梳头发,有的还会点拳脚功夫,有的力气大。 不错,看来侯爷总算还有点良心。 涂珊玥微微颔首,“你们来了这里,就是新的开始,我给你们重新取个名字。” 三个丫鬟,分别叫玉蝶、玉露,玉珠。 两个嬷嬷则按姓氏,分别是刘嬷嬷和卫嬷嬷。 福满办完事回了雅霜院。 “回侯爷,小的给三小姐挑了三个丫鬟两个嬷嬷过去。” “那沁芳斋偏僻,院子又小,一点人气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年没住人呢。” 想到那双眼睛,一瞬间,侯爷声音有点发硬,“那孩子住在那里这么久,竟半点委屈都没给我说过。” 福满附和着,“小姐为人大气,不屑为了这点小事麻烦侯爷。” “都是我的孩子,哪有麻不麻烦的。” 不出两个时辰,全府就传开了。 常年窝在沁芳斋不出门的庶女,竟然貌若天仙,还很被侯爷看中。 侯爷竟一下子赐了五个伺候的过去。 侯府平常庶小姐,顶多一个嬷嬷一个丫鬟。 断奶之后,嬷嬷换成丫鬟,一共两个丫鬟伺候着。 沁芳斋的,一下子就得了五个,不得了了。 听到下人们这些话,红叶气不打一处来,“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柔音阁上上下下,丫鬟嬷嬷加起来不下十个,沁芳斋比得了吗?” “红叶,都是自家姐妹,以后不要比来比去。” “哎呀,小姐,也就是你太善良了,都快让人家骑到头上去了,人家得了五个下人就得瑟的不得了呢。” 吴姨娘警铃大作,这小贱人,本想悄悄接她回来,再悄悄下手弄死,神不知鬼不觉。 小贱人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以前缩着不敢出来的,这回竟然主动找到侯爷那里去了。 次日一早。 涂珊玥带着玉露去往雅霜院,刚到院子门口,就碰到侯爷恰好出来。 侯爷今天心情不错,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一道去老夫人那里。” “侯爷,等等人家。”身后传来吴姨娘的夹子音。 涂珊玥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强忍不适,“见过姨娘。” 顿了一秒,吴姨娘热情地上前,亲亲热热拉起涂珊玥的手,“瞧这孩子,跟姨娘还这么见外。” “我好歹也是你的生母啊。走,我们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上一世,吴姨娘亲口告诉她,她的娘亲是吴姨娘害死的。 也就是说吴姨娘不是她的生母,那她的生母是谁呢? 难道吴姨娘当初假孕,抢了别人的孩子过来假装是自己生的,还除掉了别人孩子的生母。 吴姨娘挽着涂珊玥的胳膊,“你这孩子从小身体弱,所以府里有啥事,姨娘都没让你参加,你不要记恨姨娘啊。” 涂珊玥强忍心里不适,不就是装吗?演戏?谁不会? 也假笑道:“做孩儿的怎么敢责怪姨娘,这些年多亏了姨娘,孩儿身体调养得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吴姨娘轻轻拍拍涂珊玥的手背宽慰道。 若不是之前见识了吴姨娘的真面目,涂珊玥都差点被她骗过去,当她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真是好演技。 不知不觉就到了长寿堂。 老夫人一眼就看到旁边跟着的女孩子,不是因为老夫人眼神好,而是涂珊玥太亮眼了。 她现在人群中就是最出彩的那个,让人一眼难忘。 几人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定阳侯主动介绍,“这是三小姐涂珊玥,吴姨娘所出,和柔儿同岁。” “之前身子弱,养在沁芳斋不曾出过院子,现如今身子养好了,特地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涂珊玥低垂着眉眼,老夫人望着涂珊玥,视线一直在她身上逡巡。 也不知道老夫人听到刚刚的话没有,侯爷正欲开口。 老夫人笑起来,伸出手,“是个有福气的,来来来,坐到我身边边来。” “是。” 小姑娘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舒服。 “可读过书?” 侯爷身形一顿,家里嫡女庶女或多或少请先生教过,唯独三小姐没出过沁芳斋,吴姨娘也不上心,恐怕… “回祖母,平常的书学过一些,琴棋书画都会一些。” 第15章 向来不会说谎 “好好好。” 老夫人笑眯了眼,很是满意。 拿起旁边的一串珠子,塞到涂珊玥手里。 那些都是东珠,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一共十颗。 “若是祖母高兴,我愿日日都来祖母跟前伺候着。” 老夫人摸摸她的头,“好孩子,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 吴姨娘偷偷撇撇嘴,偶尔前段时间淋雨受了风寒,这些日子身子总不大好,就没让她来祖母跟前请安。 “赶明柔儿身子好利索了,让两个孩子天天来祖母跟前尽孝。”吴姨娘看似漫不经心地开玩笑。 老夫人果然很担忧,“柔儿打小就身体柔弱,马虎不得,我前两天得了根人参,你拿去给柔儿补补身子。” “诶,替柔儿谢老夫人了。” 出了长寿堂。 定阳侯忍不住开口问涂珊玥,“你的琴棋书画是在哪里学的?” “奶娘家道中落才被卖出来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跟着学了点皮毛。” 侯爷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些,同样都是他的女儿,别管嫡庶,都有专门的先生。 唯独这个女儿,是他疏忽了。 他打算找补,“你可有想学的东西?爹爹去找先生。” “不用了,爹爹不要去费这个心了。” 一直以来这样被忽视,这个女儿还那么懂事。 那双眼睛,那么相似,他曾经遗憾过一次,这次呢? “那就给你每个月月例长十两银子吧,以后缺什么记得告诉爹爹。” 涂珊玥起头明媚一笑,“谢谢爹爹。” 当晚。 涂珊柔就做了噩梦。 梦里,定阳侯板着脸问她,“柔儿,你为什么要欺骗爹爹,难道爹爹待你不好吗?” 吴姨娘告诉她,“你就是嫡女,无人可以替代。” 还有一个看不清脸庞的女人一步步朝她逼近,一遍又一遍质问她,“你为什么要鸠占鹊巢?” “不,不是这样的,我到底是谁?不!”涂珊柔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红叶听到动静冲进来,“二小姐,二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 碧竹擦擦涂珊柔额间的汗,“奴婢们都在这陪着二小姐呢,刚才都是梦,二小姐别当真。” 涂珊柔小时候经常做噩梦,从梦中惊醒是常有的事。 下人们对此事并不惊慌,已经知道该怎么应对照顾。 只是涂珊柔已经好多年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这样了。 红叶隐隐有些担心。 白日里遇见吴姨娘,顺嘴提了一句此事。 沁芳斋里。 用过午膳后,赵姨娘带着大小姐涂珊琪,周姨娘带着四小姐涂珊语来了。 在侯府,庶女是可以养在姨娘身边的。 “涂珊玥见过赵姨娘,周姨娘。” 几人视线落在涂珊玥身上,眼里写满惊艳,一时间大家都看呆了。 还是周姨娘率先反应过来,热情地拉上涂珊玥的手,“果然女大十八变,一不留神,咱侯府出了个这样的美人。” 赵姨娘也微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常去我们落霞居玩。” 大小姐涂珊琪接话,“听说一望你体弱多病,不出院子,如今身子养好了,走出去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子呢?” “琪儿。”赵姨娘狠狠瞪一眼涂珊琪,“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这话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说出口的吗?” “哎呀,姨娘~”涂珊琪抱着赵姨娘的胳膊撒娇,“我又没别的意思,姨娘你不要想多了。” 说完对着涂珊玥露出一个懵懂无辜的笑。 这时候周姨娘张罗着,“快,快把东西拿上来。” 四小姐涂珊语低着头,眼神躲闪,轻扯周姨娘的袖子。 周姨娘看也不看,不动声色地把涂珊语的手推开。 招呼小丫鬟们把东西往桌子上放,喜气洋洋道:“这些啊,是姨娘们的一些心意,以后大家常走动啊。” 寒暄一番之后,涂珊玥礼貌地谢过两位姨娘,然后将她们送出门外。 回屋,打开礼盒,是一些女儿用的脂粉和布料。 其中有一个陶瓷罐吸引了涂珊玥的注意,罐子小巧玲珑,陶瓷晶莹剔透,罐子上用笔勾勒出留连戏蝶图。 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幽香氤氲开来。 涂珊玥翘起兰花指,把中指指腹往罐子里伸。 “慢着!”刘嬷嬷大喝一声,扑了过来。 抢过涂珊玥手中的小罐子,眉头紧锁,闭上眼睛细嗅。 刘嬷嬷的面色越来越沉,片刻后,把罐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神色凝重的摇头,“三小姐,这香膏使不得。” “奴婢擅长调香,一闻就知道这里面的成份,其他的还好,但有一味药是烂脸的。” 涂珊玥面色大变,“好啊,没想到她们那么沉不住气,这就开始耍花招了。” “玉露,我们去雅霜院一趟。” 今天定阳候休沐,涂珊玥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怕会扑空。 带着人直接往雅霜院去。 “福满,我要见侯爷。” 福满满面带笑,“三小姐,侯爷这会儿在书房,老奴正好要过去,和你一道。” “多谢。” 书房里。 定阳侯大发雷霆,把小罐子摔得粉碎,“大胆,竟然有人把手伸到我的孩子身上。” “福满,去,把赵姨娘周姨娘,大小姐和四小姐叫过来。” “是。” 一盏茶后。 几人立在书房,皆是低头不语。 逼得狠了,周姨娘干脆哭哭啼啼,撒泼打滚,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侯爷抬手按按眉心,“有些事,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为了后院安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你们也不能做的太过呀!” 周姨娘哭得越发大声了,指着涂珊玥,“定是这个小贱人,想污蔑我们呀。” “够了!”侯爷一掌拍在桌子上。 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姨娘身上,直勾勾盯着她,“你是自己招,还是我派人去查出来,如果是我查出来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掂量掂量。” 周姨娘被盯得心里发怵,头都不敢抬。 侯爷视线移到涂珊语身上,“语儿,爹爹知道你向来不会说谎,你来告诉爹爹怎么回事?” 第16章 你真好看 涂珊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回,回爹爹,是姨娘,姨娘在香膏里下毒。” “擦了会烂脸。” 侯爷的视线重新回到周姨娘身上,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还没开口,就把周姨娘吓得跌坐在地上,“侯爷,是吴姨娘,吴姨娘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吴姨娘威胁我们,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往后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周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吴姨娘有掌家之权,侯爷您又常年不管后院,我们为了生存也是没办法啊。” 赵姨娘也附和道:“侯爷,我们也都是为了孩子们啊。” 定阳侯拳头收紧。 半晌才开口,“是我疏忽了,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赵姨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接话,“不委屈,不委屈,只要还能偶尔想起一点点孩子们,我们都觉得值了。” “是是是。”周姨娘点头如啄米。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 “福满,去把吴姨娘叫过来。” “是。” 不知道定阳侯跟吴姨娘说了什么。 第二日各院子里得到消息,吴姨娘为了给老夫人祈福,往后几日会日日待在雅霜院抄佛经。 这些日子,涂珊玥也日日给老夫人请安,每天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 这天涂珊玥刚从长寿堂回来,就听玉蝶说嫡小姐涂珊柔来了。 涂珊柔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脸色苍白,时不时拿帕子捂着嘴轻咳几声。 一见到涂珊玥,涂珊柔就眼泪汪汪的,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啪嗒啪嗒往下滴,“妹妹,我是来代吴姨娘向你道歉的。” “吴姨娘毕竟是长辈,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是请你多担待一些。” “况且…”涂珊柔语气顿了一下,“况且她还是你的生母呢。” 涂珊玥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涂珊柔的表演。 生母? 上一世,吴姨娘可是亲口承认,她涂珊玥的生母是吴姨娘害死的。 涂珊柔看涂珊玥不说话,眼泪涌得更凶了。 红叶看不下去了,“三小姐,我们二小姐可是嫡小姐,侯府嫡小姐一口一个妹妹,亲自向你道歉,你可不要不领情啊。” “我们小姐可是拖着病体来的,自上次淋雨,小姐的病就没有好利索。” “二小姐今天若是来了这里,回去病情加重了,回头侯爷追究起来,奴婢们也不好交代呀。” “红叶。”涂珊柔抽噎着,轻唤一声,红叶才罢休。 涂珊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这世上可不兴生母给孩子送毒药的,二小姐还是请回吧,省的再耽搁下去把病情耽搁重了。” “刘嬷嬷,送客。” “你。”红叶气得火冒三丈,本来还想再掰扯几句。 涂珊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她立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脾气,扶着涂珊柔往外走。 出了沁芳斋,红叶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二小姐,她一个庶女而已,咱怕什么?” “红叶,此事是吴姨娘操之过急,来日方长,我们须得徐徐图之。” 红叶眉头皱起来,“二小姐,你听,旁边草丛里好像有声音。” 她大着胆子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拨开草丛。 主仆俩倒吸一口凉气! 草丛里竟然蹲着一个男子,作猎户打扮,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你开两排大白牙对着人嘿嘿笑。 男子见被人发现了,慌忙从草丛里出来,把食指竖在嘴边,“嘘!” 涂珊柔见他手上还提着一只兔子,震惊又心疼,“你怎么可以抓兔子?” 这时红叶恍然大悟,认出了他,“二小姐,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天在诗会上觊觎小姐美貌的猎户。” 红叶上前一步,单手叉腰,指着男子,“哼!你也太无赖了吧,我们小姐瞧不上你,你竟偷偷追到家中来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要喊人过来,让你知道知道侯府的厉害!” 男子哀求,“诶诶诶,别喊,别喊。” 红叶顿了一秒,放声大叫,“啊~来人啊,有无赖,觊觎二小姐的美貌,潜入侯府啦。” “快抓住淫贼,乱棍打死!” 男子没办法,吓得拔腿就跑。 他从小就皮,活泼好动,跑步就没输过。 凭着自身优势,在侯府里上窜下跳东躲西藏。 一群人追着跑,愣是把人给追丢了。 涂珊玥正在沁芳斋的院子里折梅枝。 隐隐约约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顺着感觉望过去。 院子的墙头上趴着一个人,呆呆的望着他。 仔细一看,那人是柱子。 想到二喜说过,柱子脑子有问题,涂珊玥也就见怪不怪了。 问道:“你怎么来了侯府?趴在墙头干什么?” “嘿嘿,你真好看!”柱子答非所问。 听到抓他的人的声音,要往这边来了。 柱子慌忙跳下墙头,落在沁芳斋的院子里。 手里举着兔子,眉飞色舞,“看,这是我今天猎到的兔子。” “想着你若是戴着兔毛做的护手,肯定很暖和,就过来侯府了。” 涂珊玥狐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沁芳斋?” 柱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腼腆笑着,“我找遍了每个院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这院子也太偏了吧。” 涂珊玥:“……” “抓淫贼啊!抓淫贼!” 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喊抓淫贼。 涂珊玥指着柱子,用求证的眼神看着他。 柱子这才紧张起来,左右踱步,“完了,完了,他们要来抓我了。” 涂珊玥无奈,看着刘嬷嬷,“刘嬷嬷,你带柱子去后院躲躲吧。” 刘嬷嬷有些为难,“三小姐,他,可是,可是外男啊!这样总归有些不妥贴吧。” “没事的,刘嬷嬷。他脑子有些问题,不能把他当做平常男子看待。” 刘嬷嬷这才领着人往后院去。 “三小姐,侯府有淫贼闯入,我们进来搜搜。”领头的家丁边说着就要往院子里闯。 “放肆,谁允许你进来的。”涂山月突然厉声大喝,怒目而视。 把家丁们吓了一跳。 再没人敢往前一步。 这些闺阁里的小姐们,一个个都娇滴滴的如弱柳扶风。 领头家丁没想到,这沁芳斋里的竟如此强势。 第17章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想到侯爷最近颇为看重常年不出远门的三小姐。 领头家丁语气明显缓和下来,“三小姐,我们也是怕淫贼藏在院子里,加害于您。” “不在这里。”涂山月一字一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领头家丁愣了一下,这是个不好惹的。 瞬间点头哈腰,“是是是,那我们去别处再搜搜。” 转头带着人离开了。 柱子走出来,眼冒星星,夸赞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可比肩女中豪杰。” 柱子留下兔子,溜出沁芳斋。 四处打量,打算寻一处好翻的院墙。 家丁们发现了他,大喊大叫,“快,淫贼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又是一番追逐,家丁们也不是好惹的,契而不舍,一直追到晋阳候府周围。 眼看着就要抓住了,没想到贼人一溜烟消失在了。 总不能去晋阳候府搜吧,一群人只好悻悻而归。 定阳侯府。 “回禀侯爷,小的们追到晋阳侯府,就没再看到那家伙了,只得回来了。” 定阳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 大吴国有除夕当天上午祭祖的习惯,而京城不少达官贵人家的祖宗牌位都放在平安寺。 只有正妻才能一起祭祖,这么多年来,定阳侯也没有续弦。 所以除夕这天,定阳侯只带着老夫人及侯府子女到平安寺去祭祖上香。 几辆马车陆续停在平安四门口。 为首下来的是定阳侯。 第二辆马车下来的是老夫人。 第三辆马车下来的是定阳侯的两个儿子,涂云舟和涂云轩。 两人皆是庶出,但侯府没有嫡长子。吴姨娘的儿子涂云舟被侯府上下当做嫡子对待,大家都认为他最有可能接替世子之位。 第四辆马车下来的是定阳侯的女儿们,嫡女涂珊柔,庶女涂珊琪、涂珊玥、涂珊语。 上完香之后,定阳侯照例要跟主持攀谈一番。 其余人或在后厢房休息,或在寺中闲逛等待。 在家中养病多时,整天闷在屋子里,涂珊柔想出来透透气,扶着红叶出了后厢房。 红叶指着远方,“二小姐,你看,现在来平安寺上香的好像是晋阳侯府的人。” 涂珊柔对晋阳候府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上次吴姨娘和阿弟涂云舟莫名其妙被嘉佑公主打了。 爹爹都不敢吭声,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也是,晋阳候和嘉佑公主都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敢惹到他们面前的。 不过换个思路想,他们只有一个嫡子,若是能和他们唯一的嫡子联姻,恐怕整个京城没人敢不高看她一眼,定阳侯府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涂珊柔羞羞答答地抬眸朝晋阳侯和嘉佑公主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今天也来啦!” 背后好像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话,涂珊柔和红叶回头。 发现说话的人是那天闯入定阳侯府的淫贼,还是一身猎户打扮。 淫贼原本一脸兴高采烈,似乎看到涂珊柔的脸之后,笑容僵在脸上。 红叶以为淫贼被小姐的美貌惊呆了,气愤得又是双手插腰讥笑讽刺。 “瞧你那穷酸样,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次三番跟踪我们小姐,真是无赖一个。” “平安寺庙这种地方,也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才能来的。” “你不要再打我们小姐的主意了,我劝你死心吧。咱们侯府嫡小姐,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你这个猎户的。” “看在今天除夕的份上,我们也不喊人来抓你了,你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吧。” “红叶~”涂珊柔轻轻摇头,扯扯红叶的衣袖,好像在让她不要说了。 红叶才止住话头。 但又忍不住添上一句,“也只有我们家小姐这样善良的人,不忍心说你。” 说完,扶着涂珊柔往后厢房去。 涂珊玥在后厢房里陪着老夫人。 “布谷,布谷~”突然听得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奇怪,现在天这么冷,怎么会有布谷鸟呢? 涂珊玥狐疑地望了一眼窗外,柱子的脸一闪而过。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玉露,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绕过后厢房,转一个弯,果然看到了柱子。 柱子嘿嘿笑着,“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要不然我今天是不会来的。” 玉露还在心里疑惑,平安寺一般都是达官贵人过来,这傻子是当平安寺是菜园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快回去吧,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又要来抓你。”涂珊玥掏出一包银子递过去,“拿上这些,回家好好过个年吧!” 柱子嘿嘿笑,一点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还颠了颠,“好,谢啦!” 等人走后。 涂珊玥轻声叹息,摇了摇头,“玉露,柱子脑子有点问题,除夕了还在外面到处晃悠。” “我听说他是家中独子,他父母定是非常不容易,唯一的儿子脑子却不好使。” “索性给他点钱,至少能让他家好好过个年。” 玉露也被感染了,跟着摇头叹息。穷人家庭是真不容易,若是孩子再不聪明,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孩子正常一点,至少可以像她一样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做小厮,总有一条活路。 除夕当晚,全家要在一起吃年夜饭。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吴姨娘在张罗。 但今年,吴姨娘被变相禁足,一切都是福满和管家操持的。 以往,吴姨娘都是以沁芳斋那位身子弱,胆子小,不愿出门为由,不让涂珊玥出现在年夜晚宴上。 正好奶娘认为越低调越好,涂珊玥已经十年没有参加过侯府的年夜晚宴了。 侯爷的白月光正妻难产而亡,他总觉得遗憾惋惜,以至于侯府正妻之位空缺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续弦。 这些年来,侯爷把这份遗憾惋惜全都转化成对嫡女涂珊柔的爱。 只把嫡女涂珊柔放在心尖尖上,其余个把两个庶女没来吃饭,他是不会关心的。 第18章 年夜饭 一直到年夜饭,吴姨娘才被允许出来。 敬完老夫人之后。 孩子们一个个向定阳侯敬酒。 首先是十二岁的涂云舟起身,“祝爹爹福寿绵长,岁岁平安。” 侯爷心情大好,一碗酒一口闷,“吾儿有心了,愿你新岁学业有成,品行端正,为家族增光。” 看侯爷这么看重涂云舟,吴姨娘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云舟能当上世子,她也便能母凭子贵。 十五岁的涂云轩起身,“爹爹,新春至,儿愿您在新岁里,鸿运当头,事事如意,侯府荣华永继。” “好!”侯爷只说了一个字,又干了一碗酒。 涂云轩是赵姨娘所出,吴姨娘看在眼里,心里喜滋滋的,看来还是云州在侯爷心里分量更重一些。 接下来,十三岁的嫡女涂珊柔站了起来。 她还没开口说话,侯爷就满眼心疼,“柔儿,最近身子好些没有?” 涂珊柔抿唇微笑,“多谢爹爹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柔儿祝爹爹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笑口常开。” 侯爷笑得鼻子不见眼,满眼温柔,连声音都调柔了几分,“那爹爹借你吉言。” 十四岁的涂珊琪说完祝酒词,侯爷只是微微点头。 涂珊琪坐下来,生闷气撇嘴。祝酒词她在心里默默念了那么多遍,爹爹竟连多一个表情都不肯给她。 赵姨娘在桌子底下轻轻轻拍她,提醒她要以大局为重,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轮到涂珊玥敬酒了,侯爷想到他是和涂珊柔同一天出生的,如今都是十三岁。 由于吴姨娘一心在嫡女身上,搞得失去生母的倒像是涂珊玥而不是涂珊柔。 这么多年,他竟不记得这孩子是否参加过一次除夕宴,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到这儿,侯爷心里多了几丝怜悯。 抬头,温柔地望向女儿。 心头猛地一颤,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 “涂珊玥祝愿爹爹来年春风得意马蹄疾,福禄双全伴身侧。” “吾女,为父祝你来年心有所愿,皆能成真,一生幸福安康。” “多谢爹爹。” 最后是十一岁的涂珊语敬酒,“愿爹爹新的一年如日中天,威名远扬。” 侯爷笑着点点头,“好孩子。” 周姨娘低着头斜睨了女儿一眼,这孩子,笨嘴笨舌的,哪像人家那样,把侯爷哄得团团转。 涂珊语坐下后,饭席继续,众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突然,涂珊柔的视线落在涂珊玥的护手上。 对着涂珊玥,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妹妹,你的护手真漂亮,能借我看看吗?” 涂珊玥点点头,玉露把护手送了过去。 涂珊柔摸着护手的毛赞不绝口,“真不错,这是兔毛吧,不知妹妹从哪里得来的?” 一旁的红叶接话,“二小姐,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在侯府里遇到淫贼,淫贼手上提着一只兔子。” “后来家丁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淫贼,最后淫贼又突然出现了。” “奴婢经过多方打听,听说那日淫贼是去了沁芳斋呢。” 此话一出,在座的各位脸色皆变,心思各异。 周姨娘讥笑,“哟,某些人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勾搭外男了呀。” “够了。”侯爷阴沉着脸,沉声道。 周姨娘看热闹不显事大,“敢做还不让人说吗?” 这一世,涂珊玥告诉过自己不要软弱可欺。 她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涂珊柔,“你说你们遇见过淫贼?淫贼却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你怀疑这护手是淫贼的兔子做的?” “你的丫鬟向谁打听到淫贼藏在沁芳斋?” “呵呵~”涂山月突然自嘲的笑出声,“我告诉你,这护手是我让刘嬷嬷在外面买的,外面商铺里定有记录。” 涂珊玥没做过护手,只是将那兔子剥了皮晾晒好。 然后让刘嬷嬷去外面买了一双兔毛护手,原打算照着外面买的样子做的。 但一直有事,就耽搁了下来。 “你凭什么对我张口就来?” 涂珊玥气势强大,咄咄逼人。 只一瞬间,涂珊柔就双眼噙满泪水,可怜无助地不断摇头,嘴里嗫喏着,“不,不。” 侯爷实在看不下去了,看不得他的柔儿受半点委屈。 真相如何,他一点也不在意,谁也不可以这样逼迫自己的女儿。 刚才对涂珊玥生出的一丝丝怜悯愧疚一扫而空。 出声制止,“福满,你带三小姐回沁芳斋。” 涂珊玥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爹爹为什么一味护着涂珊柔,一点也不想管真相。 还想开口争取。 福满偷偷冲着她使眼色,轻轻摇头。 涂珊玥张了张嘴,要说的话阻塞在喉咙里,不知为何发不出声来。 福满做出请的动作,“三小姐,请吧。” 涂珊玥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席。 到了屋外,福满忍不住提醒,“三小姐,二小姐是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侯爷也要的不是什么真相,侯爷只要二小姐不受任何委屈,一丁点也不行。” 涂珊玥咬了咬嘴唇,心里很不服气,但也明白多说无益。 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子,他们一家子在里面其乐融融。 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无比落寞。 回到沁芳斋后,涂珊玥紧闭房门,扑倒在床上。 反复在心里咀嚼,侯爷看不得涂珊柔受任何委屈,一丁点也不行。 不明白,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何待遇却如此不同? 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 涂珊柔是嫡女吗? 见涂珊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嬷嬷丫鬟心里很担心,全都自动守在房间外。 下雪了。 丫鬟玉蝶踩着风雪冲进屋子,周身带着一股寒气。 一边搓手跺脚,一边朝屋里的几个丫鬟嬷嬷走过去,压低声音,“诶,我听说呀侯爷给每个子女都发了压祟钱。” “吴姨娘在也雅霜院里给下人们发压祟钱呢,柔音阁里的下人得的钱最多。” 玉露瞪一眼玉蝶,“呸,你还想去领不成?” “我,我没有,我就想说给你们听听。”她声音越来越低,“再说了咱又不是柔音阁的,去了不一定领得到钱的。” 玉露看玉蝶这样不争气的样子,还想骂。 刘嬷嬷劝道:“好啦,大过年的别吵了,不吉利,小心扰了小姐休息。” 虽然她们说得很小声,但涂珊玥听得真真切切。 若是主子不受待见,一屋子下人也会跟着受委屈。 从前,奶娘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第19章 拜年 师父交代让她勇敢一些的。 还要为娘和奶娘报仇呢,这么点小困难就要退缩了吗? 不想再次在这后宅里,悄无声息的消失。 涂珊玥!不能就这么被打倒! “玉露,把这些压祟钱给大家分一分。” 涂珊玥从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钱袋,递给丫鬟玉露。 “小姐~”玉露观察着涂珊玥的脸色,不敢接。 不知道她们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被涂珊玥听到了。 涂珊玥笑着拍拍玉露的肩膀,“拿着吧,你们忠心待我,我亦不会叫你们失望,我们来日方长。” 丫鬟嬷嬷们这才放下心来,开心地凑到一起分钱。 玉蝶喜滋滋的,“三小姐,奴婢还听说呀,赵姨娘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了呢。” “今天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赵姨娘突然开始作呕,府医瞧了,说是喜脉。” 以前的沁芳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看来往后须得有所不同了。 涂珊玥赞许地朝玉蝶点点头,“玉蝶,你做得很好,以后侯府里有任何动向,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嗯嗯。”玉蝶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平时最爱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了,侯府各院子里都有和她处的关系好的下人。 她们平时就爱呆在一块儿闲聊,玉蝶很自信,就没有她打听不出来的小道消息。 赵姨娘原是定阳侯的通房丫鬟,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涂云轩,女儿涂珊琪。 正妻还没过门,赵姨娘已经孕育了两个孩子。 定阳侯正妻去了之后,吴姨娘如日中天。 不知使了什么计策,让侯爷同意把六岁的涂云轩寄养在吴姨娘名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姨娘还能再次怀上。 今晚,定阳侯也留宿在了赵姨娘的落霞居里。 雅霜院里。 吴姨娘来回踱步,她真后悔当初没有一碗药毁了赵姨娘的根基。 谁承想,赵姨娘这把年纪了,还能再怀上。 赵姨娘已经有一子一女了,虽然儿子寄养在吴姨娘名下,但到底寄过去的时候涂云轩已经六岁了,已经只事了。 若这次再让赵姨娘生下一个儿子,吴姨娘娘不敢想。 “姨娘莫急。”丫鬟彩云宽慰道,“就算赵姨娘生下儿子又如何,不过是庶子罢了。” 吴姨娘停下脚步,“话虽如此,但到底还是多个变数。” 再者,这么多年来,虽然她在侯府的位置等同于正妻,可说到底还是姨娘。 一想到这里,吴姨娘就恨得牙痒痒。 那个贱人,都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侯爷始终把她放在心底里,谁也无法撼动。 彩云眼神闪烁,“奴婢有一计,定能让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在吴姨娘耳边低语几句,吴姨娘听后眸光一亮,“这能行吗?” “姨娘放心,奴婢自有办法。”彩云胸有成竹地说道。 吴姨娘点头答应。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 一大早上,照例是去长寿堂给老夫人拜年。 沁芳斋比较远,涂珊玥到长寿堂的时候,大家已经都等在那里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起不了那么早。 但大伙儿必须早早就到,这是大吴国的习俗。 定阳侯最近比较看重赵姨娘,连带着让涂珊琪都觉得脸上有光了。 瞥见涂珊玥,阴阳怪气道:“哟,好多年都没见你给老夫人拜年了,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涂珊玥并不看涂珊琪,转向一旁的玉露,“我原想养一条狗,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算了吧,免得狗吃饱了饭到处乱吠。” “你!”涂珊琪瞬间脸涨得通红。 嘲讽道:“我看你才是缩头乌龟,缩在沁芳斋那么多年,现在缩不住了吧。” “琪儿~”赵姨娘想让女儿少说点话。 可涂珊琪对她充耳不闻。 涂珊玥佯装听不懂,问侍女,“玉露,你可知道让狗停止乱吠的方法?” 越是这样涂珊琪越气,恨不得立马撸起袖子打人。 赵姨娘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又怕上前制止,会被误伤动了胎气。 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涂山柔迈着小步伐,款款而来,走到涂珊玥和涂珊琪跟前停下。 整个人温温柔柔的,轻声细语道:“大姐,三妹,你们俩还是别吵了,待会儿老夫人要出来了,被老夫人听到了不好。” 吴姨娘连忙接话,“就是,还是我柔儿端方明事理。” 涂珊琪本来还想掰扯掰扯,但嫡女都发话了,她终究是止住了话头。 别人的可以面子不给,涂珊柔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爹爹眼里只有涂珊柔这一个女儿,所以站队嫡女准没错。 可赵姨娘总是劝她不要跟柔音阁的搅在一起,平时多学学绣花。 绣花有什么好绣的,丫鬟绣好,自己再添上一两针,不就是自己绣的了吗? 虽然赵姨娘是涂珊琪的生母,但她心里总怨赵姨娘看不清形势。 若不是她常年跟在涂珊柔身后打探到一些消息,凭赵姨娘懦弱的性子,哪能在这后宅安稳度过这么多年? 儿子被人抢走了,都不敢吭一声。赵姨娘自己懦弱就算了,可别想拉着她一起懦弱。 半个时辰后。 老夫人出来了,大家一个个给老夫人拜年。 老夫人乐呵呵的,让下人赶紧把最近新得的果子糕点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这些果子,一般官宦人家还吃不到呢,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了这么点儿。” 吴姨娘扭着腰上前,“凭老夫人这地位威望,在京城,想要什么好的没有?” 周姨娘不甘示弱,围在老夫人身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在侯府,我们大家都跟着沾了光。” 老夫人被俩人哄得眉开眼笑的,“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侯爷是出了名的孝顺,讨好老夫人准没错。 周姨娘说完,扭头朝女儿涂珊语使眼色。 越使眼色涂珊语越是眼神躲闪,慌忙低着头。 周姨娘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本来就没有儿子,女儿还是这个样子,上不了台面。 第20章 嫁祸 给老夫人拜完年。 大家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前面有个岔道口,往左是去沁芳斋的方向,往右是去落霞居的方向。 赵姨娘和涂珊琪去了右边。 “三小姐,三小姐。”有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丫鬟指着前方“三小姐,去沁芳斋木桥年久失修,现在怕是走不得,您还是绕路吧。” 涂珊玥当即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绕路的话好像要经过落霞居。 她视线落在丫鬟身上,饶有兴致的打量。 丫鬟被盯得有些发怵,还是小声催促道:“三小姐,前方走不得,您还是绕路吧!” 涂珊玥收回视线,确定了,这路怕是绕不得的,指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行了,本小姐知道了,你去给本小姐找条船来。” “可,可是…”丫鬟支支吾吾,“可是,绕路就可以了呀。”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涂珊玥语气里带了些怒气。 丫鬟开始心里发虚,轻声回答:“听小姐的。” “那你还不快去?” 丫鬟似乎欲言又止,片刻后,抬脚离开。 “玉露,咱们去长寿堂。” 玉露有些奇怪,“三小姐,咱们不是刚从长寿堂出来吗?” “有人搭了戏台子,咱们去长寿堂等着看戏。” “是。”玉露其实没太懂涂珊玥的意思,又扶着人去了长寿堂。 “你这丫头,不是方才才走吗?怎么又来了?”老夫人有些意外。 涂珊玥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哎呀,祖母,这大过年的,我那沁芳斋又偏僻又冷清的,我就想好好陪陪祖母嘛!” “好好好。”老夫人瞥一眼旁边的侍女,“快,拿好吃的过来。” 然后一脸爱怜的看着涂珊玥,越看越喜欢。 轻轻摸着涂珊玥的头说:“你小时候像个豆芽菜一样,又瘦又小,后来不怎么出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出落得如此标致。” 涂珊玥乖巧地冲老夫人甜甜一笑,老夫人心都开花了。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相貌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美女都喜欢看美女,所以对涂珊玥越看越喜欢。 涂珊柔虽然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名的美女,但只要站在涂珊玥旁边,涂珊柔的美貌就变得黯淡无光了。 几盏茶之后,就听见下人来报。 说是赵姨娘回落霞居的途中险些滑倒,还好身边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肚里的孩子暂时没有异样。 那路面,明显是被人浇了水,结了一层冰。 涂珊琪不依不饶,直接拉着赵姨娘来长寿堂求一个公道。 涂珊玥心中了然,果然如她所料。 她故作惊讶,“这大过年的,怎会有人在路上倒水?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下人干的。姨娘可有受惊?” 赵姨娘脸色苍白,强装镇定,“多谢三小姐关心,妾身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老夫人听闻此事,眉头微皱,“如今府中下人越发不懂规矩了,竟敢在路上倒水,害得姨娘险些摔倒。定要严惩不贷!” 涂珊玥连忙劝慰道:“祖母息怒,想来那人也不是故意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确保姨娘和腹中胎儿无恙。不如派个太医来瞧瞧,以防万一。” 老夫人觉得有理,便吩咐下去请府医。 待府医诊断完毕,确认胎儿无碍后,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涂珊玥暗自冷笑,那个丫鬟果然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绕路嫁祸于她。 好在她早有防备,并未如对方所愿。 接下来,她定要小心防范,以免再遭算计。 涂珊琪不干了,“祖母,这明明是有人蓄意而为之,是有人见不得姨娘又怀了子嗣,故意加害啊!” 没办法,老夫人拉过涂珊琪的手轻拍几下,压低声音,“孩子,连你都看出来是蓄意而为,那背后始作俑者一定会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咱们现在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老夫人叫来自己的心腹侍女,好好交代了一番。 安慰涂珊琪,“做事要懂得沉住气,祖母定会护好侯府子嗣的。” 涂珊琪似懂非懂点点头。 老夫人直接赏了落霞居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直到赵姨娘平安生产再回长寿堂。 又叫了几个侍女,一起把赵姨娘护送回落霞居。 涂珊玥在心中暗暗盘算,此次若未能抓住幕后黑手,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麻烦。 赵姨娘离开一会儿后,她才带着玉露回沁芳斋。 途中路过小木桥,一点儿事也没有。 一到沁芳斋,她便招过来玉蝶,详细描述今天遇到的那丫鬟长相,看玉蝶认不认识。 玉蝶绞尽脑汁回想,然后摇摇头,“三小姐,奴婢好像真不认识这个丫鬟,不过奴婢日后会好好留意。” “好,那辛苦你了。” 涂珊玥又找来刘嬷嬷帮着分析分析。 刘嬷嬷是府上的老人,经历过侯府的很多事情,平时行事比较稳妥,颇得涂珊玥心意。 涂珊玥怀疑是周姨娘干的,周姨娘只有涂珊语一个女儿,见赵姨娘儿女双全又怀上了,难免会妒忌。 刘嬷嬷不这么认为,周姨娘虽然为人尖酸刻薄,但她没这个脑子。 害人并嫁祸第三人,不是周姨娘能想到的。 赵姨娘虽然儿女双全,但儿子是寄养在吴姨娘名下的。 如今赵姨娘又怀孕了,万一生了儿子,最能感受到威胁的是吴姨娘。 吴姨娘平时就看涂珊玥不顺眼,这种陷害嫁祸之事很可能出自吴姨娘之后。 但空口无凭,要举证就难了。 涂珊玥眉头轻蹙,刘嬷嬷在一旁宽慰,“小姐莫烦恼,奴婢明天去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嗯嗯。”涂珊玥敷衍点头,她不抱什么希望了。 后宅这趟浑水真的深不可测,难怪当初奶娘将她困于沁芳斋。 一旦趟进这趟浑水,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晚上,大家都睡了,刘嬷嬷却出门去了雅霜院。 原准备绕着院子逛一圈,看看有没有踩点的好地方。 恰好碰见彩云半夜带着一个人,神神秘秘从院子里出来。 借着月光,刘嬷嬷依稀看到一张似曾见过的脸。 第21章 后盾 涂珊玥屏退左右。 “刘嬷嬷,你确定吗?” “三小姐,奴婢看得千真万确,就是那个稳婆。” “十三年前,侯爷嫡妻和吴姨娘同时生产。 原本侯爷早已在府里备好四个稳婆,谁知道正好生产那天,其中三个贪嘴吃了小厨房酿的米酒,都醉的不醒人事。 就只剩一个稳婆了,当时天色已晚,出去请人的嬷嬷一直没回来。 侯爷只好把嫡妻和吴姨娘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生产,这个稳婆一个人照看两个产妇。 侯爷嫡妻当时大出血,生下孩子后就咽气了,吴姨娘倒是母子平安。 门开了,丫鬟抱出两个孩子,一个是二小姐涂珊柔,还有一个就是三小姐你了。 吴姨娘当场决定嫡小姐涂珊柔为尊,亲自带涂珊柔,倒是把亲生的孩子分到别院给奶娘带了。 侯爷深受感动,直接把候府管家权交给了吴姨娘。” 边听刘嬷嬷讲话,涂珊玥边食指有节奏的敲在桌子上。 当时那间房里抱出来两个孩子,吴姨娘说过娘亲是她杀的,也就是说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吴姨娘从外面抱回来的,然后说成是她所出。 直接告诉涂珊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刘嬷嬷。”涂珊玥抓住刘嬷嬷的手,“两人生产时,房间里除了稳婆,其余的丫鬟现在都还在府里吗?” 刘嬷嬷低下头,“奴婢当时并不在那个房间,除了那个稳婆,房间里还有哪些丫鬟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她们现在还在府里,也许,已经被人秘密处理掉了。” 刘嬷嬷抬起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当时侯爷大发雷霆,把那三个吃醉酒的稳婆发卖出去了。” 涂珊玥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刘嬷嬷犹豫道:“可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找也不容易呀。” 涂珊玥拳头慢慢收紧,“只要她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刘嬷嬷,麻烦你打听一下,从雅霜院出来的那个稳婆现在在何方。” 刘嬷嬷下去后,涂珊玥又把玉蝶叫了过来。 把十三年前嫡妻和吴姨娘同时生产的事情讲述了一番,想让玉蝶平时多多留意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十三年前在那间产房里待过的丫鬟。 “放心吧,三小姐,没有我打听不来的消息。”玉蝶拍拍胸脯打包票。 其实玉蝶也不过十四岁,她是家生子,虽然平时消息灵通,但毕竟这事过去了这么久,玉蝶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涂珊玥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不过无论如何她不会放弃,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等,慢慢调查。 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 所有做过恶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几天后,刘嬷嬷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当年的人牙子。 按着人牙子提供的线索,刘嬷嬷找了过去。 一个稳婆几年前就病逝了,一个被发卖没几天投井自尽了,还有一个据说去了遥远的青州断了联系。 涂珊玥不禁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气馁,让玉蝶继续留意其他线索。 这天,涂珊玥照例去长寿堂看老夫人。 回来时经过一个花园,偶然听到几个丫鬟嬷嬷在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吴姨娘院里的李嬷嬷前些日子回乡探亲,带回来好多桃木雕。” “那些个桃木雕刻成各式各样的动物,栩栩如生的,据说还可以辟邪呢?” “李嬷嬷?” “就是吴姨娘跟前的心腹嬷嬷,据说吴姨娘当年生产,连伺候的丫鬟都不要,只有这个李嬷嬷守在身边。” “听说她这次回去是因为她女儿成亲,吴姨娘还给添了不少嫁妆呢。” “我看你们啊,趁早找一个主子成为她的心腹才是正事,别整天凑在一起东拉西扯的。” “别想了,你们要是有李嬷嬷一半的心眼和手腕,也不至于每天只能闲得在这里东拉西扯。” “是啊,只要有人家一半的本事,说不定就被哪个主子看中了,叫去做了心腹呢。” 涂珊玥心中一动,瞌睡来了有枕头,这个李嬷嬷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吗。 不过,她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吐露真相,只能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这些天思虑太多,涂珊玥用过晚膳早早就要洗漱睡觉。 玉珠帮涂珊玥拆头发,“三小姐,明天有庙会,你去不去啊?” “听说呀,在庙会上求姻缘特别灵验,二小姐自从过了十岁,每年都去庙会呢!” 玉露觑一眼玉珠,“我看是你自己想去求姻缘吧,还想撺掇着三小姐去。” 玉珠脸皮薄,一说就娇羞的低下头,脸都红了。 玉露打趣道:“三小姐,你看她自己还说不想求姻缘,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三小姐,你看玉露,一张嘴太坏了。” 正好涂珊玥也想去妙善堂看看师父,一直没有机会。 明天不是正好吗? 微笑道:“那明天我们仨去庙会上看看吧!” 第二日,主仆三人先坐着马车去了妙善堂。 涂珊玥给大家带了不少礼物,楚梦慈和徒弟们都围在涂珊玥身边。 大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妙玥,原来你是定阳侯的女儿啊。” “难怪长得这么漂亮。” “侯爷的女儿还那么能吃苦,当时跟我们同吃同住,完全看不出大小姐架子呢。” 妙雪开赶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妙月和师父那么久没见了,给她们留点说话的时间。” 女孩子们一哄而散。 师父慈祥的目光在涂珊玥身上打了一个转,“玥儿,你如今孤身一人在那深宅内院,可还好?” 涂珊玥红了眼眶,“师父,从我打算回去的那一刻,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楚梦慈心疼地摸摸涂珊玥的头,“师父知道你不怕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好好保全自己,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妙善堂所有姐妹,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师父~” 涂珊玥再也绷不住了,泣不成声。 告别了师父,马车往庙会的方向驶去。 人越来越多,马车也走不动了。 涂珊玥干脆让人把马车停在一边,带着玉露玉珠下车步行。 第22章 面具 刘嬷嬷已经过了看热闹的年纪。 涂珊玥干脆让刘嬷嬷等在马车上,只带着玉露和玉珠闲逛。 一路上有卖糖果子的,卖糕点的,卖馄饨包子的。 还有卖孔明灯的,卖泥人的。 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让人目不暇接。 涂珊玥到底还有些小孩心性,看见这些有趣的东西便走不动道了。 玉珠摇晃着涂珊玥的胳膊,“小姐,小姐,你看那边有卖面具的,咱们去看看吧!” 顺着玉珠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 那里的面具各种各样,都是做成小动物的样子,瞧着特别新奇。 涂山月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个狐狸面具,拉着玉露玉珠摊贩那里去。 她盯着面具眼睛放光,向面具伸出手去,谁知另一只手同时也伸向面具。 两只手同时一顿,涂珊玥抬眸,是涂珊柔。 两人同时异口同声惊诧道:“是你!” 老伯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劝说:“这个狐狸面具只有一个了,二位要不要看看别的,看这个小猪面具,小羊面具,都很不错的。” 就在这个空档,一个身影闪过来,伸手抢走狐狸面具。 望着僵持的二人,满脸得意洋洋。 涂珊玥一看,是柱子,还是那身猎户打扮,身后还跟着二喜。 今天人这样多,柱子又脑子不好,身边是得跟个人比较好一点。 涂珊柔的侍女红叶不干了,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怒骂,“你这个无赖,还敢跟踪我们小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还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涂珊柔只是低眸,轻轻扯扯红叶的袖子,小声制止,“红叶。” 跟踪?二喜莫名其妙。 看对面丫鬟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哟,哪家的狗,也不看好,庙会这样的日子,怎么能随便放狗出来呢?这狗眼啊还看不清,万一冲撞了贵人可就不好咯。” “你你你。”红叶气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骂不过二喜,转移对象,伸手指着柱子,“你三番四次跟踪我们家小姐假装偶遇,今日还带了一个骂人帮手,也就我们小姐这样善良的才不计较。今日又想假装偶遇,还敢说不是那蛤蟆想吃天鹅肉?” “柱子哥是陪我来逛街的,我们约好的。”涂珊玥开口解解围。 柱子听到涂珊玥为他辩解,心里美滋滋的。 “谁要你这个狐狸精替他说话。”红叶骂道,口不择言,“你跟这种人来往,真是有辱我们侯府门楣”。 红叶知道吴姨娘不喜欢涂珊玥,所以说话半点不会有所顾忌。 “你怎么说话呢!”玉珠气不过,向前一步,瞪着红叶。 “好啦......”涂珊柔再次拉拉红叶的衣袖,温声细语道:“别吵了,一个面具而已,妹妹喜欢,就让给妹妹好了。” 难得出来一趟,涂珊玥不想在这里纠缠不清。 放下面具,转身就走。 想到刚刚涂珊玥刚刚为自己辩解,柱子跟上,心里美滋滋的。 胸脯一挺,“走,我带你们去月华楼买好东西。” “月华楼?”玉露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这月华楼,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商铺,足足有三层。 第一层卖各种各样的小商品,第二层是卖衣服的,第三层是卖金银首饰头面的。 这里的东西突出的卖点是是一个质量好,但价格高,寻常人家是消费不起的。 涂珊玥这些年来没出过门,自然没听过月华楼,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 玉露小声提醒,“小姐,这月华楼,一般是高门大户才去的地方,他一个小小的猎户,掌柜的只怕连门都不会让进吧。” 说完偷偷瞄一眼柱子。 柱子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猎户,尴尬摸摸头找补,“嘿嘿,我爹最近又猎了一头大黑熊,卖了不少钱呢。” “放心,我现在有的是银子。” “额…”玉露嘴角抽搐几下,不再说什么。 涂珊玥明白要想完成心中的事,便不能只困于一方后院,出来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所以并没有反对去月华楼。 “几位,没有预约是不能进来的。”月华楼掌柜笑眯眯地把几人拦在门外。 掌柜见多识广,一看衣料就知道是不是能进去的人。 预约只是他的托词而已。 这几人,男的做猎户打扮,一看就知道家中不富裕。 女的衣料虽不差,但也只是寻常中偏好而已。 掌柜不能放这样的人进去,这样的人进去了只会拉低他们的档次。 但是他不会撕破脸,明面上对几人还是笑呵呵的,态度非常好。 柱子有些懊恼,他平时喜欢摔跤骑马打猎,对这种地方是不感兴趣的,所以没来过,要不然掌柜的看脸就认识了。 他听说女孩子都喜欢逛这样的地方,所以坚持想进去。 一手揽过掌柜的肩膀,“掌柜的,爷不差钱,你看是不是能通融通融呢?” 掌柜还是笑着摇头。 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过来,“掌柜的,我们是熟人,就让他们进去吧。” 涂珊柔是这里的常客,掌柜一看脸就认识,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几位里边请。” 特地在她身旁强调,“三楼有一批好货,正等着您呢。” 这里的东西价格不是一般的高,涂珊柔不认为以涂山月那点月例银子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 邀请他们一道进来也无所谓,这些平时没见过世面的,到时候闹了笑话就好玩了。 红叶有些不明白,还在身旁嘀咕,“二小姐,干嘛帮他们呀,让他们也买不起,进来了也是丢人现眼。” 二喜不服气,正要回怼。 柱子瞥了他一眼。 二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俺们柱子他爹最近猎了一头黑熊,有的是银子。” 说完,朝柱子挑挑眉。 红叶嗤笑了一声,扭头像看乡巴佬似的看了一眼二喜柱子一行人。 没再说什么,扶着涂珊柔直接去了三楼。 铺子里有眼色的,立马跟上去,恨不得把铺子里最时兴的都介绍给涂珊柔。 第23章 对方出多少银子,我加倍 涂珊玥几人则在一楼逛。 柱子瞧了瞧,别的人进来立马就有店小二围上来介绍引路。 怎么没有人给他们几个介绍引路呢? 有些不悦,“掌柜的,怎么没个人给我们引路介绍呢?我看其他人个个进来都有人来引路介绍啊。” 掌柜在心里翻白眼,但面上仍然是笑呵呵的,“这位公子还请海涵啊,今天是庙会,你也知道我们月华楼在最繁华的地段,所以实在是抽不出多的人手来。” 柱子扫了一眼四周,指指旁边站着的几个,“那不是还有闲着的吗?” 掌柜神色微变,但立马又笑吟吟道:“额,实不相瞒,那几个是已经有人预订了的。” 柱子觉得心里憋了口气,想发火。 “柱子,我们就自己随便逛逛吧。”涂珊玥建议。 其实是因为涂珊玥没有带多的银子出来,也只能随便逛逛,估计不会买什么。 柱子看到这里面也有卖面具的,眼睛一亮,走过去取下一个麋鹿面具。 递给涂珊玥,“你看,这个麋鹿的眼睛,像不像你的眼睛啊,真漂亮。” 扬声招呼掌柜,“掌柜的,这个多少银子?我要了。” 听到呼唤声,掌柜的从门口小跑过来,低声道:“这位公子,小点声,小点声,我们这里是不能大声喧哗的。” 伸出一个手掌,在柱子面前晃晃。 寻常人家买东西都讲究性价比,掌柜的估计这个价,这几人是舍不得买的。 又怕柱子再大声喧哗,破坏了铺子里的格调,只是象征性的伸手晃了晃。 柱子不加思索,“五百两?” 掌柜的心里一个咯噔,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月华楼虽然卖的东西贵,但这个面具的价值,再贵也贵不到五百两去呀。 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几人纠缠,叹了一口气,“五十两!” “你们几个都去挑一个!”柱子视线扫过二喜,玉露和玉珠。 闻言,玉珠欢喜地拉上玉露挑了起来。 二喜也毫不客气,挑了一个小猪面具。 柱子把小麋鹿面具塞到涂珊玥手里,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同款麋鹿面具。 掌柜面上有些为难,这几人是不是没听清楚他刚刚说的是五十两一个呀。 上前重复了一遍,“这位公子,这里的面具每个是五十两。” 五十两这几个字还特地说的一字一顿,生怕给人听不清。 二喜忙回答,“没事儿,我家柱子他爹猎了一头黑熊,银子多着呢!” “啊?”掌柜的感觉自己嘴角都抽起来了。 他虽然在这里当掌柜,见惯了纸醉金迷的富贵人家。 但掌柜其实出身贫寒,底层平民和猎户之类的人家的生活水平他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他能对普通人也面带微笑。 今天这个小公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猎户人家一年到头怕是也挣不了几个银子。 运气好猎得几头猛兽,那也是刀尖舔血,这小公子怎么拿家里头的辛苦钱出来这样霍霍。 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现在是月华楼的掌柜,只管卖货迎客,哪还管人家家里怎么样? 只要付钱就行。 掌柜紧盯几人,生怕他们拿了东西就跑不付钱。 二喜直接扔给他一个钱袋,“这些够不够?” 打开一看,掌柜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够够够,几位慢慢逛。” 不再管几人,转头去门口迎客,期间拉过来一个小二,指指几人,“去跟着引路,介绍介绍货品,也别给介绍太贵的,量他们也买不起。” 小二点头应下。 涂珊玥看看手中的面具,“柱子,谢谢你买的东西,下次我把钱还给你。” 柱子嘴角高高扬起,“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爷不差钱,你看看还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涂珊玥只当柱子脑子有点毛病,善意的微笑,“谢谢你,有这个面具就够了,我们还是走吧。” 一听要走,柱子急了,“那怎么行,小麋鹿不许跑!” 柱子总觉得涂珊玥的眼睛像麋鹿的眼睛一样好看,一看到那双眼睛就想起了山里遇到的麋鹿。 一着急,直接喊了涂珊玥小麋鹿。 “小麋鹿,不许跑,我们还没逛够呢,这里有三层,我们才只买一个面具怎么行呢?” “走走走,我们直接去三楼。” 柱子直接往三楼去,涂珊玥越怕他脑子不好使,闯下祸事来,只好跟着上了三楼。 三楼是卖珠宝首饰铜面等的。 不像一楼二楼那样货品摆的很拥挤,三楼只摆的货柜很少,显得宽敞多了。 旁边是一间一间隔间,夫人小姐们都坐在隔间里,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听着小二介绍货品。 也有人在小二带领下,逛货柜。 柱子看给他们引路的,并没有向他们介绍货品的意思 转头对着小二,“把你们店里最贵的给我拿上来。” 小二面上为难,眼珠一转,指着旁边的货柜,“额,你们可以看看这边,这耳坠是由纯银打造,雕刻精美,但又不至于很贵。” 见柱子面上不悦,小二又指指旁边的手镯,“几位请看,这个镯子是用木藤枝做的,同样造型精美,但由于原材料便宜,所以整体价格很亲民。” 柱子只淡淡瞥了一眼,他虽然对这些首饰什么的没有研究过,但平时见惯了他娘穿戴的东西。 只需淡淡一眼,凭直觉就知道哪是好东西,哪不是好东西。 明显这小二就是随便敷衍他们的。 索性径直走到一个货柜前,开心地指着里面一个嵌着宝石的黄金手镯,“我们就要这个。” 涂珊玥摆手表示不要,直接被柱子无视。 还对着涂珊玥招手,“小麋鹿,快过来看看合不合适你的胳膊。” 小二看看手镯,神色变了变,为难道:“小公子,这个,是有人预订了的。” 柱子见不得小二们拖泥带水的嘴脸,很不耐烦,“对方出多少银子,我加倍,行不行?” “我们小姐预订的东西,你们想买也买不起呀!” 涂珊玥听着这声音很耳熟,一抬头,红叶扶着涂珊柔过来了。 第24章 你爹还挺有文化 “小二,他们出多少?我出双倍。”柱子再次重复。 月华楼有个规定,如果两家看中同一件货品,那么价高者得。 小二为难地看一眼涂珊柔,涂珊柔垂下眸子什么也没说。 倒是红叶咋咋呼呼,“我们出一千两了,你出得起吗?” 小二也跟着点点头。 涂珊玥在背后悄悄扯扯柱子的衣服,示意他还是算了吧。 柱子扭头,露出两排大白牙,嘿嘿一笑,对着涂珊玥眨巴一下眼睛。 回头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出两千两。” 红叶瞪他一眼,“四千两。” 柱子跟进,“六千两。” 引得隔间里面的夫人贵妇们,也纷纷伸出头来看热闹。 顾及体面的夫人,也会派出丫鬟们出来一线打探消息。 有些爱热闹的,看得津津有味。 有的奇怪,这小公子明显一身猎户打扮,怎么就进了月华楼了。 有的好奇,怕不是穷小子千金一博美人笑吧? 猎户小公子身后站着的小姑娘长得确实好看,尤其那颗美人痣,让人过目不忘,也不知是哪家的。 有人倒是认出了涂珊柔,是定阳侯府的嫡小姐。 传言,定阳侯府嫡小姐,才貌双全,品性温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若是没有小公子身后的姑娘,涂珊柔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不过两人对比下来,涂山柔就稍逊一筹了。 红叶:“八千两。” 柱子面无表情,“一万两。” “你。”红叶不敢再追加了,因为那只手镯破天也只值一千两,况且她们今天并没有带多余的银子。 于是偷偷拿眼睛看涂珊柔,涂珊柔微笑着点点头,“既然这位小公子这么喜欢,那就请小公子当面结清银子,再把东西拿走吧。” 没高兴过两秒,柱子才想到,他今天没带这么多银子出来。 若是派二喜回去取银子,又怕太耽搁时间。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小二直接去晋阳侯府取银子,可这样他就暴露了。 他不是刻意要打扮成猎户的,只是前几次见涂珊玥的时候是做猎户打扮。 那时没解释,他怕这个时候再解释就解释不清了,害怕涂珊玥指责他骗她那么久。 正当他急的抓耳挠腮之际,一个男子大踏步朝他走过来,“子瑜兄,你也有雅兴来逛月华楼啊。” 是杜宋羽,当朝宰相之孙,他今天是陪着妹妹杜宋云过来逛月华楼的。 那些看热闹的夫人贵妇们都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杜宋羽,去年的新科状元,连中三元。 没想到竟如此年轻帅气逼人,听说今年才十八岁,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而且还未婚配,不知道哪个京中贵女有这个福气啊。 新科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涂珊柔有幸在茶楼上远远望过一眼。 如今人就近在眼前,脸上都不自觉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红云,迅速低下头去。 柱子见到杜宋羽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把勾过杜宋羽的肩膀,两人避到一边,小声嘀咕,“哥们儿,江湖救急,有银子没有?” “子瑜兄,今日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平时柱子特立独行搞怪惯了,杜宋羽对他今天这一身打扮倒没有觉得很稀奇。 “我看上一个手镯!今天没带够银子!” 杜宋羽:“多少银子?” 柱子:“一万两。” 杜宋羽回头扫了一眼涂珊玥,看到涂珊玥的眼睛,愣了一瞬。 马上又回过神来,打趣柱子,“看来子瑜兄是想千金一博美人笑呀。” 柱子佯装一拳砸在杜宋羽胸口上,“借还是不借?” 杜宋羽坏笑,“借借借,子瑜兄开口,哪有不借的道理。” 轻咳两声,严肃面容,转过身去,招呼阿旺过来。 阿旺是杜宋羽的随从,专门拿银子拿货物的。 因为今日是特地陪妹妹杜宋云出来逛月华楼的,所以银子带得够够的。 杜宋羽抽出一张银票,塞到柱子手中,拍拍他的肩膀,大跨步离开。 视线假装不经意间扫到涂珊玥,又马上移开。 涂珊柔抬眸盯着杜宋羽那张俊俏的脸,眼睛里放出光芒,准备打个招呼。 没想到,她正准备开口,杜宋羽直接从他旁边大跨步离开,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眼里的光暗下来,涂珊柔迅速低下头,对旁边的侍女说:“红叶,我们走吧。” 红叶还有些发懵,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落魄的猎户会认识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竟毫不犹豫的借给了他银子,瞧着猎户那穷酸样,也不像还得起的样子呀。 有些看热闹的夫人贵妇,却看出了一些苗头。 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在外乔庄打扮玩耍呢。 视线纷纷落到涂珊玥身上打量,这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呢,这容貌这长相不知道又要叫多少京城少爷肝肠寸断夜不能寐。 涂珊玥似乎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落落大方的朝着大家微微一笑。 带着玉露玉珠下楼去。 柱子匆匆结账,拿上手镯,追在涂珊玥后面,生怕把人跟丢了。 出了月华楼,涂珊玥越走越快。 “小麋鹿,等等我呀,小麋鹿。”柱子追在后面喊。 好不容易才追上,可涂珊玥好像在生他的气不愿意理他。 玉珠忍不住了,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一个猎户,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公子哥。” 玉珠不认识杜宋羽,但从对方的衣着谈吐来看,就猜得出那是绝非普通人家出来的公子哥。 明显非富即贵。 “我我我,,”柱子支支吾吾的,怕说出了真实身份,涂珊玥会越发懊恼他欺骗她。 一着急寻了个理由,“我们是在山中打猎认识的,杜宋羽平时很喜欢打猎。” 这理由也说得过去,涂珊玥轻轻点点头,“那他为什么喊你子瑜兄?” “额…”柱子抓耳挠腮,懊恼至极,果然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圆谎,“我字子瑜,俺爹说取个贱名好养活,所以叫柱子。” 二喜也在一旁帮腔,“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涂珊玥阴阳道:“那你爹还挺有文化啊!” 第25章 打草惊蛇 “小麋鹿,这手镯你就收下吧,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柱子恳求着把镯子往涂珊玥手上塞,涂珊玥硬是不接。 “铛铛锵,咚咚锵~” 周围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群舞龙舞狮的人向人群挤了过来。 “小麋鹿,小麋鹿~”柱子被人群挤开了。 眼看着涂珊玥被人群挤到了那一头,自己却挤不过去,只能高声呼喊。 声音却被淹没在声音却被淹没在敲锣打鼓声中。 突然,柱子感觉双脚腾空。 左右一看,两个家丁把它架了起来。 其中一个说:“嘉佑公主有请。” 这两个家丁都是练家子,任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玉露担忧地往后看了一眼,“三小姐,我们不等等那位柱子公子吗?” 涂珊玥头也不回,“他呀,本事大着呢,不理他!” 其实是她隐隐约约感觉柱子有事情瞒着自己,她想等柱子亲口告诉她真相。 带着玉露玉珠吃过一些小吃之后,三个人去停马车的位置。 远远就望见刘嬷嬷朝着这边招手。 刘嬷嬷避开车夫,把人拉到墙角僻静处,压低声音,“三小姐,你们下马车没一会儿,奴婢就看见那天晚上从雅霜院出来的稳婆了。” 闻言,涂珊玥脸色大变,“那个稳婆现在人呢?” “奴婢一发现她,就悄悄跟着她,穿过两条街,绕过几个小巷,人就突然不见了。” 刘嬷嬷很自责,“奴婢无能,把人跟丢了。” 涂珊玥拍拍刘嬷嬷的肩膀,安慰道:“嬷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这次怕是打草惊蛇了,下次还想找到这个稳婆就难了。” “奴婢看她手里提着菜篮子,应该是在这附近买过菜,那稳婆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涂珊玥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侯府再说吧。” 回到侯府后,涂珊玥将此事详细复盘。 脸色越来越凝重,她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刘嬷嬷,玉露玉珠,此事切不可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涂珊玥叮嘱,“过几日我们暗中调查,切莫再打草惊蛇,看看能否找出那个稳婆的下落。” 几人点头,表示会小心行事。 玉露很擅长化妆,经过她的乔庄打扮,一个人甚至可以改头换面成另一个人。 到时候,刘嬷嬷和玉珠化妆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在那日遇到稳婆的地方附近打听线索,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雅霜院里。 吴姨娘脸色越来越难看,半个时辰前,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今日被人跟踪,幸亏她聪明,甩开了跟踪的人,这些日子怕是不方便再见面了。 吴姨娘眉毛越皱越紧,将信扔进暖炉里,迅速烧成灰烬。 “彩云,去,把今日出行过的马车夫叫过来。” 一一询问过之后。 还真被吴姨娘问出一些眉目。 其中一个马车夫说,涂珊玥今天出去过,先是去了妙善堂,然后去了最热闹的街看庙会。 马车夫和刘嬷嬷就停在路边等着,等到一半的时候,刘嬷嬷说是内急出去了好一阵才回。 而马车夫停车的那条街,正好是稳婆今天被人跟踪的那条街。 吴姨娘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涂珊玥或许知道了些什么,她在调查什么? 这颗钉子,留着是个祸害,只有除掉才能永绝后患。 她真后悔,那天没有交代让人在湖边多盯一会儿。 要不然那小贱人,怎么可能又从湖里爬出来。 这边红叶来请吴姨娘,说是二小姐今日从庙会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字不漏的说说。”吴姨娘命令红叶。 红叶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吴姨娘轻哼一声,“这就受不了了?走,去柔音阁。” 吴姨娘来到柔音阁,看到涂珊柔正对着镜子,神色厌厌。 她走上前,抚摸着涂珊柔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 涂珊柔转过身,眼眶微红,“姨娘,我今天在月华楼遇到涂珊玥。有个猎户竟然为了她,和我争镯子,多少钱都不在意。” “有人调侃千金博美人笑,她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涂珊柔握着帕子的手收紧,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吴姨娘心里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竟比不过那个龟缩在沁芳斋多年的小贱人。 安慰道:“别伤心,这种狐朋狗友没什么好羡慕的。”涂珊柔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我伤心的是今日状元郎杜宋羽也在那里,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都怪涂珊玥当众和我抢东西,让我失了脸面,要不然状元郎怎会不看我一眼?姨娘,我该怎么办?”土山说扑进吴姨娘怀里,低声啜泣。 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别怕,女儿,娘会帮你的。涂珊玥那个小贱人,敢和我的女儿抢东西,我不会放过她的。” 涂珊柔擦干眼泪,可怜兮兮的又唤了一声,“娘~” 吴姨娘摸摸涂山柔的头,“行了,别哭了,你可是侯府嫡女,你的东西别人抢不走,抢走了你再抢回来就是了。” 心里却想着,看来得加快除掉涂珊玥的计划了。 这个小贱人,不仅跟踪稳婆,还让她的女儿当众出丑。 绝不能让小贱人得逞。 眼珠子转了几转,俯身在涂珊柔旁边一阵耳语。 晚上,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去了沁芳斋。 “三小姐,老夫人院子里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八珍糕特别好吃,特地赏给每个院子一份。” 玉露接过食盒,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玉珠兴冲冲的打开食盒,“哇,真漂亮,一个个八珍糕做成花朵的样子,让人瞧了就胃口大开。” 说着就把碟子送到涂珊玥跟前,“三小姐,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涂珊玥伸出手去,捻起一块八珍糕,忽然想到什么,手停在半空中,“玉露,去,给我拿个银针过来。” 一针探下去,没过一会儿,亮蹭蹭的针尖就开始发黑。 几人大惊失色。 第26章 月影轩 刘嬷嬷悄悄打听一番,其他院子里的八珍糕都没事,唯独沁芳斋出了问题。 看来确实是打草惊蛇了,吴姨娘竟这般胆大妄为,在食物里下毒残害侯爷子嗣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三小姐,奴婢告到侯爷那里去,定让吴姨娘好看。” “嬷嬷!”涂珊玥赶忙喊住刘嬷嬷,“吴姨娘既然敢做就不怕咱们告状的,以后凡是沁芳斋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皆要小心。” 给沁芳斋里的人郑重交代一番后,涂珊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布谷,布谷~” 怎么听到一阵布谷鸟的叫声?涂珊玥皱眉,起身打开窗户。 一只手镯递到她跟前,紧接着柱子的脸露了出来,“嘿嘿嘿,你要是不收这镯子,我就不走。” “你。” 涂珊玥拿他没办法,烦躁地接过手镯。 “你是怎么混进侯府的?家丁们怎么没发现你呢?” “嘿嘿,我发现了一条最佳通道,不仅可以快速到你这院子,还可以避开所有家丁,我厉害吧?”柱子仰起脸,一脸求夸的模样。 涂珊玥只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男女授受不亲,下次别来了。” 柱子委屈巴巴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涂珊玥又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怜,问道:“你爹打的黑熊,够你买手镯吗?” 刚刚蔫了的柱子,脸上又放出光芒,“够够的。” 贱兮兮的凑过来,挑挑眉头,“只要你开心,让俺爹把月华楼买下来都成。” 涂珊玥拿手指着柱子的脸,“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柱子又开始结结巴巴。 “抓淫贼啊,抓淫贼~” 柱子听到一群人举着火把大喊着朝沁芳斋过来。 急忙对涂珊玥说:“我先走了,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说完,柱子跑到墙边,借着墙角边的石头,脚下用力一点,跃上墙头,身影消失。 “在那边,快,追呀,在那边。”涂珊玥听着人群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希望他不被抓到吧。 一个时辰后,家丁给侯爷复命。 这回又追到晋阳侯府附近,淫贼就不见了。 两次淫贼都是同一个人,每次都会在沁芳斋附近逗留。 吴姨娘趁机吹耳旁风,“侯爷,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小小年纪尽勾搭些不三不四的人。” “慎言!”定阳侯面色大变。 把吴姨娘吓了一跳,侯爷严肃起来,是谁也不敢靠近的。 想到有一次,一个家丁触了霉头,侯爷当场让人将其杖毙。 吴姨娘再也不敢说什么。 第二日,用过早膳。 定阳侯血来潮,喊上福满,“福满,我们去一趟沁芳斋。” 福满在前面带路,这是这么多年来定阳侯第一次去沁芳斋。 那位置太偏僻了,离主院子又远,平时侯爷又忙,没空来这角角落落的地方。 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到,侯爷开口,“福满,这沁芳斋怎么这般远。” 福满回头笑了笑,“侯爷,就到了,前面转个弯就是了。” 一进院门,发现院子竟这般小,和柔音阁比起来差远了。 涂珊玥这时正在用早膳,嘴里还塞着一个包子。 猝不及防,院子太小了,下人们还没来得及通报,定阳侯就已经到了跟前。 涂珊玥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塞着包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到这双眼睛,定阳侯又开始恍惚,实在是太像了。 刚大婚那年,她总喜欢边用早膳边看书。 看的入迷了,也是这样,一个包子叼在嘴里,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想到这里,定阳侯的嘴角竟然不自觉的勾起来。 涂珊玥放下包子,起身,“涂珊玥见过爹爹。” 女孩眉心一颗美人痣,点缀的整个人光彩照人。 侯爷微笑着点点头,“我刚刚瞧见,沁芳斋靠近角落,只要翻过外院的墙头就能进来。 近来侯府三番四次有贼人光顾,要不你搬到月影轩去吧。” 隔三差五去长春堂给老夫人请安,涂珊玥把侯府的院子摸得清清楚楚。 月影轩靠近雅霜院,正好方便她监视吴姨娘。 于是欣然点头,“多谢爹爹。” 侯爷的笑容里略带一点苦涩,“这么多年来,是爹爹忽略了你。” 转向福满,“福满,搬院子的事,你帮着张罗张罗。” “诶,侯爷,您放心交给小的吧!” 三日之后,沁芳斋所有东西全部搬到了月影轩。 柔音阁是月影轩的两倍大,不过在整个侯府,月影轩也不算小了。 涂珊琪都没有自己的院子,她是和赵姨娘一起住在落霞居。 涂珊语则是和周姨娘一起住在飞云阁。 落霞居和飞云阁是和月影轩差不多大的。 涂珊玥倒是不在意院子大小,哪里方便寻找真相她就愿意住哪里。 吴姨娘咬牙切齿,这个小贱人,离侯爷又近了一步。早知道这样,在她襁褓之时就应该除掉。 涂珊琪怂恿赵姨娘,“姨娘,你看,你都又怀孕了,咱俩还住在这间小破院子,人家一个人就住那么大的院子。” 赵姨娘只是耐心劝慰,“那孩子,没娘管,自己生母一心都在嫡女身上,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住。” 周姨娘在飞云阁里拿手指戳涂珊语的脑袋,“你看看人家,十多年没人管没人顾,还能靠自己挣这么大院子,再看看你,同样是侯爷的女儿,成天只知道跟在姨娘屁股后头,有什么出息?” 涂珊语只是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吴姨娘心里很是焦急,一边是赵姨娘又怀孕了,恐她生出儿子来。 一边是涂珊玥在沁芳斋龟缩了那么多年,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走到了侯爷眼前。 经过上次滑倒事件,赵姨娘谨慎了许多,一时让人找不出下手的地方。 经过八珍糕投毒的教训,月影轩所有人越发小心谨慎。 由于打草惊蛇,庙会那天看到的稳婆也有所察觉。 刘嬷嬷和玉珠几次三番乔装打扮,在那条街上打听许久,还是没能打听出半条有用的线索。 涂珊玥不断告诫自己,稳住,事缓则圆。 第27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一时间,定阳侯府后院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事缓则圆。 涂珊玥不断告诫自己,徐徐图之。 越是没有眉目的时候,越要淡定。 趁这段空闲的时间,涂珊玥除了每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刷存在感。 其他时候都是待在月影轩,或练字作画,或研读医书,或跟着卫嬷嬷学习做饭和调香。 无聊的时候,就跳奶娘教她的那支舞。 “每一款香都有独特的个性和特点,三小姐你闭上眼睛,脑袋放空,静静的体会。” 涂珊玥闭上眼睛,嬷嬷拿着一款香由远及近,放到她鼻子下面。 这香淡淡的,清幽之中夹杂着一丝清凉,涂珊玥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竹林。 淡淡的香味仿佛一个引路人,领着她向竹林深处探索。 “三小姐,三小姐。” 忽然一阵急匆匆的叫喊声,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将涂珊玥脑海中的画面打碎。 玉蝶气喘吁吁地奔过来,“三小姐,尚书夫人过小生辰,三日前给咱们侯府下了请柬,咱们月影轩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呀!” 见涂珊玥脸上有一些茫然,玉露上前解释,“三小姐,这尚书夫人平时最喜爱给别人做媒,家里总会借由头搞一些活动,其实就是为了把京中高门大户聚在一起,相互相看。 好多年轻的公子小姐,甚至会在活动上展现才艺,努力表现自己。 有些人家,挤破头都入不了尚书夫人的眼,是收不到请柬的。” “对对对。”玉蝶连连点头,“我看啊,二小姐肯定会去。这个吴姨娘心也太坏了,把消息瞒得死死的,要不是我消息灵通,咱月影轩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涂珊玥没有嫁人的心思,但从她再次回侯府的那一刻。 心里就明白,要想报仇就得强大自己,站到人前来,再也不能龟缩在沁芳斋在那样一方小天地里了。 那样的日子,死了都没人知道,她是体验过的。 想要站到人前去,这次尚书夫人小生辰是个很好的机会。 想了想,对玉蝶招招手,两人一阵耳语。 第二日。 落霞居里。 涂珊琪在赵姨娘面前撒泼打滚,“姨娘,人人都知道尚书夫人爱做媒人,她举办小生辰,也是为了借机让达官贵人家子女相看,我也想去。” “姨娘,涂珊柔肯定会去。但我们落霞居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我机灵听到柔音阁下人说起这个事,我们都不知道呢!我也要去嘛!” 赵姨娘轻轻抿了一口茶,“琪儿,既然那边不想让我们落霞居知道,我们琪儿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琪儿知道姨娘为什么生了一子一女,这把年纪了还能有身孕吗? 就是因为姨娘不该听的就不听,不该看的就不看,人家不想让咱知道的人咱就不知道。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看天意。” 涂珊琪急得跳脚,“姨娘,我今岁都已经十四了。别人家的娘,早就该张罗着相看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我可不想以后等到年纪大了,随便找个人盲婚哑嫁。” 赵姨娘语重心长,“琪儿,该是你的,缘分到了就自然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强求都没用。” “姨娘,我也想去,你帮帮我吧。”涂珊琪突然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看女儿哭得这么伤心,赵姨娘实在不忍心。 终于端着一碗参汤,去书房寻了定阳侯。 参汤放在桌子上,“侯爷,您这段日子辛苦了,喝点参汤补补吧!” 定阳侯手中的笔一顿,斜睨了一眼赵姨娘,“有什么事,直说吧。” “妾身听说尚书夫人要过小生辰,给咱们定阳侯府也下了请柬。” 赵姨娘双手绞着帕子,“琪儿已经十四岁了,妾身想让琪儿也跟着去见见世面。” 定阳侯这才搁下手中的笔,望向赵姨娘的脸。 沉吟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让家中孩子们都去热闹热闹吧。” 然后视线移到赵姨娘肚子上,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福满,送赵姨娘回落霞居。” “是。” 晌午过后。 吴姨娘身边的嬷嬷来月影轩传话,“两日后尚书夫人小生辰,给咱们定阳候府递了请柬。 吴姨娘贤惠宽厚,特许各个院子公子小姐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传话嬷嬷走后,玉蝶一脸骄傲,昂着脸求夸。 涂珊玥很配合,“还是我们玉蝶厉害呀,聪明又能干。” 落霞居里。 涂珊琪听到传话,高兴得蹦起来了。 一头扎进房间,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一件件试。 “姨娘,你说到时候我穿哪件衣服好看呀。 你看,这件行不行?”涂珊琪不断的拿衣服在身上比划。 心里还懊恼,“要是早一点打探出这个消息,他就可以提前裁一身新衣服了。” “可惜呀,只有两天时间,根本来不及做新衣服,只能在往日的衣服里挑挑拣拣了。” 赵姨娘笑意盈盈的看着涂珊琪,“琪儿穿什么都好看。” 指着被涂珊琪丢在一旁的衣服,“不过姨娘觉得那件白色的比较合适。” 涂山琪撇撇嘴,“姨娘,瞧你这眼光,这件太素了,不好看。” 赵姨娘只是轻轻摇摇头,不再过问。 飞云阁这边。 周姨娘一边给涂珊语挑衣服一边指责,“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上心。 以往有这样的机会,吴姨娘几时告诉过其他院子里的人,这次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不好好珍惜。” 涂珊语小声辩解,“姨娘,我才十一岁,不急。” 周姨娘瞪她一眼,涂珊语立马闭嘴。 挑了半天,扔给涂珊语一件水红色衣服,“那日,你就穿这件吧,显得娇俏活泼一些。” 两日后。 定阳侯府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一辆是吴姨娘和涂云舟的,涂云轩一心扑在科考上,并不想凑这样的热闹,嬷嬷传话的时候就当场拒绝了。 还有一辆是坐的涂珊柔,涂珊玥,涂珊琪和涂珊语。 涂珊柔一身鹅黄色衣服,既显得娇美又不会太扎眼,让人看了很舒服。 涂珊玥一身月白色衣服,未施粉黛,显得格外低调。 涂珊柔很满意,原本还怕涂珊玥抢了她的风头,看到涂珊玥穿着这般素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第28章 献舞 涂珊琪一身大红色,涂珊柔看到她的那一刻,眉头微皱。 不过立马又换成一脸微笑,还朝涂珊琪点点头。 涂珊语被周姨娘强制穿了一身水红色衣服。 大家都知道尚书夫人的小生辰,是为了借机给年轻男女相看的。 所以都是家中主母带着子女参加。 定阳侯府的马车到了尚书府门口,等大家下车。 尚书夫人在门口迎客,一眼就看中涂珊玥,尤其是他眉心那颗美人痣将一张脸衬托得娇媚可人。 目光落在涂珊玥身上,问吴姨娘,“这位是?之前好像没见过。” 吴姨娘笑笑,漫不经心道:“不怕你笑话,家中庶女而已,没什么见识,跟柔儿那是没法比的,今日带出来见见世面。” 见尚书夫人在看自己,涂珊玥落落大方地微笑着朝尚书夫人点点头。 尚书夫人眉开眼笑,她就喜欢俊男靓女,招呼涂珊玥几人,“好孩子,快,快进去。” 视线一直落在涂珊玥身上,一直等到下人把人带走,尚书夫人才收回视线。 宴会上,人们相互寒暄着。 “吴夫人,你来啦!” 有眼力见的,拉着吴姨娘打招呼。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定阳侯府家中嫡妻亡故,一直没有续弦。 侯府里都是这位吴姨娘当家做主,等同于当家主母。 有的人为了巴结定阳侯府,索性直接喊吴姨娘吴夫人。 这招对吴姨娘很是受用,她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吴姨娘顺势,坐下来和一群夫人喝茶聊天。 孩子们不用管,他们有自己的圈子。 涂珊柔经常参加这样的宴会,在京中已经小有名气。 她在的地方,会自动围拢过来一群仰慕的公子小姐。 她只用坐在那里,温文尔雅的微笑,就有人为之倾倒着迷。 今日没有她倾慕的对象,但出席这样的宴会,一来可以刷存在感,二来可以提高自己在京中的知名度,对将来说亲是有帮助的。 涂珊琪很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宴会,她一来眼睛就没有停过,四处张望,目光在一众年轻男子身上来回逡巡。 涂珊语也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再加上年纪小,根本没有心思想说亲之事。 谁也不认识,也没人过来跟她搭讪,她也不知道跟别人说什么,干脆默默地退到角落,观察着众人。 花厅里,众人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视线投到门口。 尚书夫人和嘉佑公主两人有说有笑,并排着往这边来。 谁不知道,嘉佑公主和她的夫君晋阳侯如今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 若是平常,人家定是瞧不上这样的场合。 不知何故,嘉佑公主竟亲自光临。 听说嘉佑公主只有一个独子,如今也有十七了,尚未婚配。 这就说得通了,或许嘉佑公主是想帮她的独子相看相看吧。 脑袋转得快的夫人们眼睛亮了,纷纷给自己家子女使眼色。 今日若是能入了嘉佑公主的眼,或许能嫁给她的独子成为世子妃。 嘉佑公主只有一个孩子,侯府所有的都是小两口的。 只见嘉佑公主和尚书夫人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尚书夫人笑着开口:“感谢公主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呀。” 嘉佑公主微微一笑,“尚书夫人客气了,我今日也是受人所托而来。” 话音刚落,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竖起了耳朵,受人所托?公主独子没来,莫不是公主的借口,其实是要给自己儿子相看吧? 嘉佑公主接着说道:“我的一位故人,有个儿子,年方十七,想托我在宴会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我这不就来了嘛。” 众人眼睛亮了又亮,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八九不离十,公主就是想给自己儿子相看,又不好意思明说。 那些夫人小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尚书夫人连忙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如此有福气,能与公主成为故人。” 嘉佑公主神秘一笑,并不答话。 而是看向了在场的众位小姐,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众夫人小姐心里暗暗纳闷,是了是了,嘉佑公主今日就是来替她的独子相看的,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呀。 这时,一个小姑娘起身,以为尚书夫人祝寿为由,想送尚书夫人一支舞蹈。 嘉佑公主扫视一圈,开口,“一支舞蹈有什么意思,今日不如在场有兴趣的姑娘都来献舞一支,这样尚书夫人的生辰才叫热闹呢。” 她转头看向尚书夫人,“尚书夫人,你说呢?” “是是是。”尚书夫人连连点头,“这样才叫热闹呢,只是怕为难了这些姑娘们。” 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呀,这正好是一个好的展示机会,其他夫人生怕尚书夫人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挡了回去。 其中一个夫人豁出去了,快言快语,“不为难,不为难,能为尚书夫人和公主献舞助兴,是荣幸啊!” “对对对。”剩下的一些夫人也跟着附和。 嘉佑公主很满意,脸上笑容都明艳了几分。 把下头上一支珠钗,若谁拔得头筹,这只珠钗就是她的了。 有懂行的夫人不禁内心感叹,听说这这种样式的珠钗是西域进贡过来的。 整个京城只有两只,一只在皇后手上,一只就在嘉佑公主这儿。 不愧是公主,出手真大方。 不那么懂行的夫人,也是见惯了好物的,一看这只珠钗,就知道价值不菲。 第一个献舞的女孩第一个开始,她的舞技没得说,但始终让人觉得缺少了点东西。 涂珊柔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第二个站出来,她自幼学习舞蹈,对于拿下这支珠钗势在必得。 音乐响起,她翩翩起舞,犹如一只优美的蝴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嘉佑公主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尚书夫人在一旁介绍,这是定阳侯府嫡小姐。 嘉佑公主赞许地点点头。 一旁的吴姨娘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刚刚她还顾忌自己姨娘的身份,不敢往嘉佑公主身边凑。 这会儿看到,嘉佑公主似乎对涂珊柔非常满意。 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坐到家有公主旁边,想进一步加深公主对她的印象。 到时候,她就方便帮柔儿拿下公主家独子了。 第29章 拔得头筹 吴姨娘挤到公主旁边,轻笑两声,谦虚道:“公主殿下,小女拙舞,难登大雅之堂。” 尚书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这个吴姨娘什么时候挤到嘉佑公主旁边的。 嘉佑公主像没听见似的,眼睛都没眨一下,自顾自看着跳舞里的女孩。 吴姨娘只能尬笑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一曲完毕,涂珊柔站定。 盈盈一拜,那身段柔软如蒲柳之姿,摇曳生辉,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嘉佑公主微笑着朝涂珊柔点点头。 吴姨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公主的脸色。 看来公主对柔儿很满意,暗暗舒了一口气。 其他小姐们也纷纷展示自己的舞姿,各有千秋。 但有涂珊柔珠玉在前,与之比起来,其他女孩的舞蹈就不够看了。 涂珊玥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可是,必须走出去。 为了奶娘,为了阿娘。 她踩着小碎步,如仙女一般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支舞是奶娘教给她的,小的时候,奶娘让她呆在沁芳斋不要出去。 她知道奶娘是为了她好,所以并不违背奶娘的意思。 当向往外面世界的时候,就拼命跳这支舞。 沉浸在这支舞蹈中,好像感觉到了自由。 音乐响起,涂珊玥翩翩起舞。 嘉佑公主的眼睛亮了,这女孩儿眉心有颗美人痣,叫人见了一眼难忘。 她的舞蹈风格独特,充满了灵气和感染力。 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追求技巧的完美,而是将情感融入每一个动作之中。 舞姿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让人感觉她时而是一只欢快的小鸟,时而是一只轻舞的蝴蝶,时而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众人也被感染,仿佛身临其境,时而在花丛中舞蹈,时而在空中翱翔。 刚刚还胸有成竹的涂珊柔,一双手越拽越紧。 以往表演才艺的场合,她从没输过。 唯独这次,心里的恐慌竟如潮水般涌起来。 嘉佑公主眼中闪过惊艳,暗自点头,“这位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尚书夫人也笑着点头,“这是定阳侯府的一位庶女。” 吴姨娘怕涂珊柔的风头被涂珊玥走了。 闻言,也跟着接话,“我们府上一个庶女而已,和嫡女柔儿比起来,压根就不够看的…” 话还没说完。 嘉佑公主陡然站起来,抡起胳膊。 “啪。”的一声,给了吴姨娘一记响亮的耳光。 居高临下道:“本公主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置喙。”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大家集体愣住。 吴姨娘直接被打懵了,她虽然是妾。 可外人都知道定阳侯府是没有嫡妻的,侯府掌家之权是在吴姨娘手上,权力几乎等同于嫡妻。 这么多年来,混迹于京城夫人圈子,没有人敢小瞧她。 就算不给她面子,也得定阳侯几分面子,没人会当面给她难堪。 可今日,竟被公主公然打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吴姨娘怔怔的望着居高临下的嘉佑公主,张着的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嘉佑公主更恼了,“不服气是吗?你一个小妾说到底不就是奴才,给点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打你都嫌脏了本公主的手。” 还是尚书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来,喝口茶消消气。” 嘉佑公主这才扶着尚书夫人的胳膊,坐下来。 要不是因为儿子,她才不会过来这样的场合。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奴才竟敢在她旁边置喙。 真是降低她的公主身份。 涂珊柔也反应过来了,眼里噙着泪水,跪下去,“公主殿下,姨娘她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姨娘计较。” 嘉佑公主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对涂珊柔有一点印象,舞跳得不错,人乍一看也还挺规矩。 一个嫡女为了府上姨娘说话。 有意思,瞥一眼涂珊柔,淡淡道:“起来吧。” 公主的贴身侍女上前把涂珊柔扶起来。 嘉佑公主朝涂珊玥招招手,亲自将珠钗戴在了涂珊玥的头上。 视线落在涂珊玥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主殿下,小女涂珊玥。” “你的眼睛很漂亮!” “多谢公主殿下谬赞。” 嘉佑公主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复杂,随即移开视线。 她也没有多少心思再待下去了,和尚书夫人寒暄两句,就要带着丫鬟离开。 连席都没有吃。 望着嘉佑公主离开的背影,涂珊琪小嘴撅起来,公主这就走啦? 她还没上场表演呢? 白瞎了她精心挑选的衣服。 心里明白不能恨公主,涂珊琪恶狠狠地望向涂珊玥。 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己连上场表演的机会都没有。 万一上场了,说不定能入了公主的眼也未可知啊! 涂珊琪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可以成为世子妃的,就是因为涂珊玥,煮熟的鸭子飞了。 望向涂珊玥的眼神,又狠了几分。 开席了,大家依次落座。 只有涂珊语还在角落里,好像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吴姨娘被打脸了,也不好开口说要提前离开。 她不能驳尚书夫人的面子,作为姨娘能被邀请来这样的场合已是十分不容易。 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跟着大家一起落座。 她是没空管那些庶女的,庶女们如何都和她没关系,只要她的柔儿好好的,那就行。 还好刚刚公主好像没有因为自己而迁怒于柔儿,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涂珊玥向角落看了一眼,这个庶妹,比同年人看着还要单薄瘦小一些,总是默默不语,怯生生的。 于是走到涂珊语跟前,伸出手去,“开席了,我们坐一起吧!” 小姑娘抬头,眼睛里隐隐地有泪花在闪动。 涂珊玥未施粉黛,人比花娇。 今天又拔得头筹,入了嘉佑公主的眼。 一些京中贵女也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以往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就好像凭空出生一样。 大家自动围拢到涂珊玥身边,趁还没正式开席,热情攀谈。 涂珊柔低着头,牙齿把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红叶在她耳边阴阳怪气,“二小姐,三小姐也不知上哪儿学的舞蹈,竟盖过了您的风头,真是狐狸精一个。” 第30章 你可甘心 庙会那日,嘉佑公主让人把儿子绑回来。 下人按照公主吩咐,把人架到嘉佑公主面前。 嘉佑公主见儿子手上拿着一个手镯。 心中大喜,难道说儿子终于开窍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奈何儿子守口如瓶,再三追问下,才得知这手镯是想送给定阳侯府的一位姑娘。 嘉佑公主以为,能让他这在男女之事上迟钝的儿子开窍的人,至少是个嫡女。 想当然就以为,是定阳侯府嫡女涂珊柔。 刚好尚书夫人亲自邀请她参加场宴会,还说邀请了不少京中贵女,定阳侯府家的女儿们也会去。 原想拒绝的,但得知儿子似乎有意定阳侯府的女儿,嘉佑公主便一口答应了尚书夫人的邀请。 当公主透露给儿子这个消息,她要去参加尚书夫人小生辰宴会,定阳侯府家的女儿们也会去。 儿子眼睛都放光了,也要跟着一起去。 公主的独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去这种入不了眼的小场合呢? 好说歹说,公主告诉儿子这次自己先去看看这姑娘,但儿子不能跟着去。 还答应儿子,只要儿子不去,下个月整整一个月就允许儿子可以只习武不念书。 在公主的威逼利诱下,儿子勉勉强强才应下来。 定阳侯府,门第差了些,在朝堂上也与晋阳侯政见相左,公主还是有些瞧不上这样的人家的。 但定阳侯府嫡女,声名在外,配儿子勉强来说也可以,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嘉佑公主问儿子,“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眼见儿子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压都压不下来,面上竟然还带一丝羞赧,“全场最漂亮的那个就是了。” 公主在宴会上,先看到涂珊玥,这孩子很拔尖,温温柔柔的,但也不至于让他那不开窍的儿子羞赧呀。 直到涂珊玥上场,嘉佑公主都被惊艳了。这孩子眉心有颗美人痣,虽未施粉黛,但只要站在人群中,总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她,周围的人也黯然失色了。 她舞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在闪闪发光。 最特别的还是她那双眼睛,恍似误入凡尘的精灵。 难怪儿子那么自信,直接说最漂亮的就是了。 听尚书夫人说,那是定阳侯府的庶女。 家中独子,怎么能配一个庶女呢? 就算她再漂亮,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呀。 终究是个庶女,门不当户不对的。 看来得好好约束约束儿子,让他不要再肖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尚书夫人的宴会结束了,涂珊柔,涂珊玥,涂珊琪,涂珊语还是共乘一辆马车。 几人心思各异,一路无言。 涂云舟和吴姨娘一辆马车。 想起嘉佑公主扇吴姨娘巴掌的那一幕,心疼极了。 当时,他想帮吴姨娘说好话,可吴姨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向他摇头,让他不要趟这一潭浑水。 鼻子一酸,眼睛噙满泪水,“姨娘,孩儿不孝,方才在尚书府没能站出来保护你。”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那种场合你不该出来替姨娘说话,姨娘不怪你。”吴姨娘望着涂云舟满眼都是慈爱。 “只要你能承袭侯府爵位,将来再替姨娘请个诰命,看还有谁敢欺负姨娘,就是公主也不行。” “嗯。”涂云舟用袖子抹一把眼泪,“为了姨娘,将来我一定要袭爵。” 吴姨娘很欣慰。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把赵姨娘的儿子涂云轩认在名下。 平时事事都让图云舟高涂云轩一头,久而久之,那孩子养成了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性子,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若赵姨娘肚子里的这一胎是女儿,那以后定阳侯府爵位一定是涂云舟的。 只是,若赵姨娘这一胎是男儿,那就不好说了。 她已经认走赵姨娘一个儿子,不可能再用这个法子了。 还有涂珊玥那个小贱人,越发不能小瞧她了。 柔儿在京中经营那么多年,才有如今的声名在外。 涂珊玥一出去就抢了柔儿的风头,真后悔当年一时心软留下这么个隐患。 马车微微颠簸,吴姨娘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回到落霞居。 涂珊琪又开始大吵大闹,杯子都摔了两个,被周姨娘拦了下来。 “姨娘,今日风头都被涂珊玥抢走了。” “嘉佑公主竟然把发钗送给了她!” “我还没来得及上场表演,嘉佑公主就走了。” “不表演,谁能发现我的好呀,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都怪那个涂珊玥。” 赵姨娘不断抚摸涂珊琪的后背,给她顺气,好言相劝,“好啦!好啦!你自己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就不要怪别人了。” “涂珊柔和涂珊玥,人家是自己抓住机会的,又没有人拦着不让你上去表演。” 涂珊琪更气了,伸手打开赵姨娘的胳膊,“姨娘,你说什么呢?”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连儿子都被人抢走了。” 赵姨娘身形顿住,果然最亲的人才知道扎你哪里最痛。 涂珊琪觉得还不够,指着赵姨娘嘲讽,“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住,我还想指望你,真是可笑。” 丢下这句话,风风火火的出了门,也不知道想干嘛。 “琪儿~”赵姨娘想将人喊回来,涂珊琪硬是头也没回一下。 身形摇晃几下,险些站不住,还好丫鬟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劝慰道:“姨娘,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心放宽些,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要保重身体呀!” 只能说些这样的宽慰话了,赵姨娘向来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来的女儿竟这般蛮横无理。 她们做下人的,也只能多宽慰宽慰赵姨娘,做不了别的什么。 柔音阁里。 碧竹过来通报,“二小姐,大小姐涂珊琪过来了。” 涂珊柔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请她进来。” “柔儿妹妹,今日涂珊玥出尽了风头。 以往她住在沁芳斋的时候,这种场合,最受瞩目的都是你呀! 我看吴姨娘被打,也是因为她。整个定阳侯府都知道你素来和吴姨娘情同母女,你可甘心?” 第31章 抓淫贼 “姐姐说笑了,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今日她能出彩,看得出来,也是平日下了苦功夫的。” 看着涂珊柔面上淡淡的,涂珊琪心里上火,看来还得添一把火才行。 “我看啊,吴姨娘今日被打,全怪涂珊玥。 整个定阳侯府谁不知道,妹妹和吴姨娘素日情同母女,妹妹就这样忍气吞声吗? 你可是侯府嫡女,哪有嫡女受庶女气的。” 涂珊柔抿一口茶,“本就是姨娘不懂分寸,怪不得旁人。 最近侯府频频有贼光顾,月影轩若是不懂分寸,那也怪不得旁人。” 放下茶杯,看向涂珊琪,“姐姐,还有事吗?没有的话…碧竹,送客。” “大小姐,您请。” 涂珊琪不好再待下去,抬脚往外走,脑子也有些转不过弯来,刚刚涂珊柔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分寸,淫贼频繁光顾。 先前听家丁说,淫贼总会去沁芳斋周围。 难道说,那淫贼其实是去找涂珊玥的。 好哇,涂珊玥竟然在侯府私会淫贼。 家丁发现了两次,没发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呢。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满屋子都是蟑螂了。 原来她住沁芳斋,院子偏僻,没人发现。 今时不同往日,搬到了月影轩。 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人抓住她私会淫贼,那才解气呢! 想到这里,涂珊琪开心了很多,怀疑自己是天生的推理家。 招呼身边的丫鬟,“从今日起,不用你贴身跟着我了,你去盯着月影轩,如果发现有外男进去,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机灵点,不要让人发现你盯着月影轩。” “可,可是…” “可是什么?主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要你何用?那改天喊人牙子来,发卖出去算了。” 丫鬟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姐开恩,求小姐不要发卖奴婢,奴婢什么都听小姐的。” “这才对嘛!起来吧。” 往后节日,涂珊琪的丫鬟一直躲在暗处盯着月影轩。 都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丫鬟将情况如实汇报给涂珊琪。 涂珊琪气得跺脚,认为丫鬟办事不力,狠狠责骂,“蠢笨如猪,我让你放机灵点儿,是不是偷懒了。” “没,没有。” “再去盯紧点儿,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懒,将你卖到红楼去!” 丫鬟没法儿,只得硬着头皮往月影轩那边去。 越想越委屈,又怕被发卖出去,走着走着开始哭哭啼啼,轻声抽泣。 涂珊玥给老夫人请了安,从长寿堂返回月影轩。 玉蝶指着不远处的丫鬟,“三小姐,你看,那是大小姐涂珊琪的贴身丫鬟。 我瞧她这几日一直在月影轩附近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干嘛?这会子还哭上了。” 顺着玉蝶手指的方向,涂珊玥眯着眼望过去。 片刻后,收回视线。 漫不经心道:“涂珊琪早就对我心生不满,许是想派人盯哨,抓住什么把柄吧。” 涂珊玥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转身对玉蝶低语,“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个将引蛇出洞......” 当晚,涂珊玥故意安排了一场“戏”。 她假装避开人偷偷溜出月影轩,让玉蝶藏在暗处观察。 果然,那丫鬟跟了上去。 涂珊玥走到一片假山后面,丫鬟急忙跟了过去。 大晚上的,假山后面,好像在等人的样子,莫不是要与淫贼幽会。 丫鬟赶紧回落霞居,报告给涂珊琪。 今日定阳侯被圣上留在御书房很久,吃了晚膳才回。 临走时,圣上还让人送给他一盏宫灯。 他知道这盏宫灯一定另有所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圣上是想提点什么。 累了一天,这会儿他就想赶紧回去躺着,所以抄了个近路走假山后面。 “三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爹爹,我听下人说这里晚上有萤火虫,所以过来看看。” 定阳侯突然想到涂珊柔小时候就很喜欢萤火虫,总是缠着他一起出去抓萤火虫。 环顾四周,这假山后面寸草不生,沉吟道:“这里应该不会有萤火虫,说到萤火虫,月影轩后面有一片草丛,那里应该会有萤火虫出没。” 涂珊柔小时候经常吵着要抓萤火虫,他才发现了那一片容易抓萤火虫的地方。 回想往事,疲惫一扫而光。 “走,爹爹带你看看。” 原本是想在这里引涂珊琪出来,让其知道她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警告她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的。 谁知道碰上了定阳侯,还要带回月影轩,抓萤火虫。 没办法,看来今天的计划不成了。 涂珊玥把手背到后面,朝暗处比划了几下,让玉蝶离开不用等了。 定阳侯和涂珊玥并排走进月影轩。 匆匆赶出来的涂珊琪在丫鬟说的假山后没有看到人,想到月影轩就在这附近,说不定带着淫贼藏进了月影轩呢。 于是带着丫鬟,往月影轩去,远远就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和涂珊玥并排着进了月影轩。 涂珊琪心里兴奋得尖叫起来,淫贼!涂珊玥果然和淫贼幽会。 喊了一群家丁,要搜月影轩。 刘嬷嬷拦在院子门口,不让进去,被涂珊琪一把推倒在地上。 “快搜,淫贼就藏在里面。” 玉珠气不过,和家丁们打起来了。 玉珠学过拳脚功夫,暂时占了上风。 涂山琪在旁边着急大喊,“快,冲进去,别让淫贼跑了。” “都在胡闹什么?”听见吵闹声,定阳侯匆匆从后院出来。 涂珊玥大叫,“爹爹,涂珊玥和淫贼私会,这会子贼藏在屋里了,别让贼跑了。 我刚刚看到淫贼和涂珊玥并排一道进了月影轩,那淫贼手上还提着一盏灯。” 定阳侯怒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淫贼,那是你爹!” 完了完了,搞错了。 涂珊琪心一慌,指着身边的丫鬟,“是她,她告诉我涂珊玥在和淫贼幽会,我才带着家丁来抓人的。” 丫鬟泪流满面,绝望地摇头。 猝不及防,转身一头朝着院墙撞过去。 人立马瘫软在地上,没了生息。 第32章 有的是机会 吴姨娘的眼线急匆匆回去报告。 满脸惊恐,“吴姨娘,人,人没了。” 吴姨娘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睁开眼,“什么人没了?把话说清楚。”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在月影轩院子里一头撞死了。” 吴姨娘只是神色微变,一边起身快速披衣服,一边让眼线详细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眼线的讲述,吴姨娘眼神发冷,嘴角扬起。 带着心腹李嬷嬷往落霞居里赶。 李嬷嬷一脚踹开落霞居的院子门,丫鬟们拦也拦不住。 听到这么大动静,周姨娘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披着衣服起了床。 见吴姨娘来势汹汹,还是淡定的让丫鬟上茶。 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吴姨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吴姨娘在周姨娘对面坐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琪儿的丫鬟死在了月影轩。” “你说什么?”周姨娘端着茶杯,茶水都洒了出来。 转向身边的丫鬟,“天色这么晚了,琪儿何时出去的?” 丫鬟一脸茫然,“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大小姐今天很早就睡下了。” 吴姨娘冷笑,盯着周姨娘,“那丫头本事大着呢,把侯爷当淫贼,在月影轩捉淫贼呢。” “周姨娘,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啊,你可真行。” 说着,胡姨娘瞥了一眼周姨娘,觉得刺激还不够大。 继续道:“就算侯爷不追究,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闹出了人命,你猜传出去会怎么样?” 周姨娘怔住了,呼吸却慢慢急促起来。 说得差不多了,吴姨娘带着李嬷嬷起身离开。 吴姨娘走后,周姨娘招呼丫鬟,“快,我们去月影轩看看。” 周姨娘赶到月影轩的时候,正好下人抬着死去的丫鬟从她身边经过。 她心尖一颤,感觉自己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心跳越来越快。 涂珊琪跌坐在地上,一眼看到周姨娘过来了,就像看到救星似的。 爬到周姨娘面前,抱住她的腿,哭喊,“姨娘,不关我的事,这都不关我的事。” 侯爷斜睨一眼周姨娘,愤怒道:“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周姨娘百口莫辩,只觉得身体开始隐隐有点抽痛。 听侯爷的声音好像很生气,涂珊琪慌了。 双眼通红,人群里扫一圈,视线定在涂珊玥身上,伸手指着涂珊玥,“姨娘,都是她,是她害的我,她害死了丫鬟。” “够了!” 侯爷怒吼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这个女儿还是只知道推卸责任。 指着赵姨娘,“看你教出来的个什么东西,侯府长女,被你教成这样了。” “侯爷,我…”周姨娘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隐在黑暗里的吴姨娘走出来,一边帮侯爷顺气一边劝慰,“侯爷,这事大小姐有错,但她没有这样的心机,或许是中了旁人的圈套。” 吴姨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涂珊玥。 涂珊玥立马知道,吴姨娘这是想帮着涂珊琪甩锅呀。 连连摆手,“爹爹…” 没等涂珊玥说完,定阳侯强行打断,视线在涂珊玥、涂珊琪、周姨娘等一众人身上扫过。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闹出人命了,一个也别想跑。” 吴姨娘在一旁温柔小意,细声劝解,“侯爷,该负责任的一个也跑不了,但是您也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可她的目光却望向周姨娘,满是阴狠。 周一良打了一个寒战,全身发紧。 扶着她的丫鬟尖叫出声,“啊~姨娘,流血了,姨娘你流血了。” 大家听到丫鬟的尖叫声,看向周姨娘,只见她的裙角已被鲜血染红。 “快!叫大夫!”嬷嬷大声喊道,随即和丫鬟一起就近把人往月影轩房间里扶。 涂珊琪愣住了,她没想到会这样。 吴姨娘嘴角上勾,但很快恢复平静。 转身对涂珊琪说:“大小姐,还不快跟过去看看你姨娘。” 涂珊琪回过神来,急忙跟着跑进房间。 房间里,侯爷焦急地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涂珊琪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吴姨娘在侯爷身边,佯装不经意间叹息,“琪儿这孩子向来单纯,哪会做出害死人这种事。” 定阳侯望向涂珊玥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府医从房里出来,神色凝重,摇头叹息,“姨娘肚子里的怕是难保住了。” “周姨娘你且撑住,我去妙善堂找楚梦慈大夫。”涂珊玥朝房间大喊一声,就往外面冲。 玉露推一把玉珠,“快,跟上三小姐。” 玉珠会拳脚功夫,三两下就追上了涂珊玥。 楚梦慈是京城有名的女郎中,且妙善堂离定阳侯府只隔了两条街。 她常常无条件给穷人治病,反倒是达官贵人请她,常常被拒绝,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 众人心里又燃起一丝丝希望。 半个时辰后,涂珊玥带着楚梦慈回来了。 定阳侯府上上下下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日昴日星升起。 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被楚梦慈保了下来。 侯爷乏了,并不想深究其中缘由,干脆直接把涂珊玥和涂珊琪两人都罚去贞德堂改造三个月。 贞德堂是开办在郊外山上的一座慈善机构。 专门收留一些,为丈夫守节,或者不愿意出嫁想一辈子保留贞操的女子。 里面的女子都品德高洁,坚守贞操,为世人所敬佩。 侯爷想的是让两个庶女去这样的地方待一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耳濡目染,也能陶冶陶冶品性,学得一二。 雅霜院里。 李嬷嬷替吴姨娘打抱不平,“那孩子原是保不住的,谁知道那丫头竟能把楚梦慈郎中请来。” 吴姨娘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她并不着急,“嬷嬷,不急,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月影轩里。 玉珠也嘟囔着嘴,“三小姐,侯爷竟一句辩解也不肯听,铁了心要送您去贞德堂,一点也不念着楚梦慈郎中还是您请来的呢。” 玉露拍拍玉珠的肩膀,示意她少说两句。 转向涂珊玥,眼睛泛红,“三小姐,这次一个丫鬟也不能带,奴婢担心您照顾不好自己。” 涂珊玥挤出一个微笑,“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33章 贞德堂 马车摇晃,玉露舍不得涂珊玥,跟着涂珊玥和涂珊琪两人上了马车。 一边抽泣一边叮嘱,“三小姐,奴婢都打听过了,贞德堂每天早上要读女训女戒,然后做绣品供给宫里,有时候还要出去拾柴火,摘果子。 小姐,奴婢不在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你有完没完,哭哭哭,哭得烦死了。”涂珊琪不耐烦地瞪玉露。 玉露连忙闭上嘴,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睛里滑落。 涂珊玥紧握玉露的手,弯唇微笑,“没事的,我向你保证,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玉露擦擦眼泪,瘪着嘴,拼命点头。 马车停住。 玉露赶紧起身撩起帘子,率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车上的人。 首先下来的是涂珊玥。 涂珊琪也就着玉露的手下了马车,她下车后立马皱着眉头,甩开玉露的手,“我可没让你扶。” 涂珊玥抬头,贞德堂门口站着三个人。 玉露在涂珊玥耳边轻声提醒,“三小姐,奴婢打听过了。这三位,为首的应该是堂主,左右两边应该是杨长老和肖长老。” 涂珊玥朝三人微微颔首,心里有些惊讶,为首的堂主看着三十岁左右,面目慈祥。 左右两位长老看着还很年轻,也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堂主主动迎上来,“想必二位就是候府小姐吧,定阳侯府已经写信过来交代了。” 她的视线扫过涂珊玥和涂珊琪,介绍道:“这是肖长老和杨长老,以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两位长老。” 涂珊玥盈盈一拜,“是,有劳二位长老了。” 肖长老盯着涂珊玥上下打量几眼,随即移开视线。 还是杨长老热情上前,“快进来吧,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歇着喝口茶。” 说着就要把人往里面拉,涂珊玥回头,用眼神示意玉露可以回去了。 玉露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杨长老招呼人给她们倒茶,一路走来,确实有些口渴。 涂珊玥端起茶杯,刚抿一小口。 就听见有人来报,“堂主,长老,山下送货的来了。” 报告完,麻利地扯上头巾把遮住脸庞。 杨长老快步从旁边取下两个头巾,塞到涂珊玥和涂珊琪手里,“快,把脸遮住,山下送货的来了。” 说着她自己也用头巾把脸围了一圈。 涂珊玥看向堂主和肖长老,两人已经把脸包住了。 杨长老看涂珊玥和涂珊琪两人还愣着,一边上手帮忙一边疾声道:“快把脸遮住,贞德堂的女人不能私自会见外男。” “你们快把脸遮住,一会儿山下送货的上来了,大家要在院子里一起等着。” 连淡定的肖长老都慌了,涂珊玥和涂珊琪两人这才在两位长老的帮助下,用头巾把脸包好。 院子里,所有贞女面对面站成了两排,脸全部用头巾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杨长老快速拉上涂珊玥和涂珊琪两人,也站到了队伍中。 七八个男子,陆续抬着货物进来,熟练地把东西放在院子里的地上。 每个月堂主都会飞鸽传书到山下,写下需要的物资,剩下的人就会把贞德堂需要的物资送上来。 这些男子,个个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自顾自做手头上的事情。 其中一个男子放下货物的空档侧目,飞快地扫视站成一排的贞女,目光落在涂珊玥身上,挑眉一笑。 涂珊玥心里咯噔一下,才认出来,是柱子。 迅速敛着眉低下头,避开柱子的目光。 尽管柱子幅度很小,旁人几乎看不出来他的小动作。 但他刚刚快速的挑眉一笑,还是被打头的男子捕捉到了。 打头的男子也顺着柱子的目光,扫了一眼涂珊玥。 又自觉不妥,快速移开目光,只是低头干活。 这一切被肖长老尽收眼底。 待山下送货的人走后,贞女们取下头巾。 肖长老站出来训话,“不管你们以前是公主还是小姐,既然进了贞德堂,那一切就要紧遵女诫女训,其他不该有的心思万万不可有,否则我怕你们承担不起后果。” 她训话警告的时候,视线扫过一众贞女,唯独在涂珊玥身上多停了几秒。 见大家一个个低眉顺眼,默不作声,堂主开口,“好了,大家一起把货物搬进库房吧。” 一个活泼的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凑到涂珊玥身边,“我和你一组,我们一起抬货物吧。” 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扛起一袋大米,慢慢往库房挪动。 女孩还是满脸笑嘻嘻的,她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和涂珊玥差不多大的年纪。 两人抬的走了没几步,实在抬不动了,女孩手一松,大米袋子砸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望着涂珊玥,“你叫什么名字啊?” “涂珊玥。” 女孩满脸天真,“我叫洛璃,很高兴认识你。” 洛璃盯着涂珊玥的美人痣,“你长得真漂亮,我看到漂亮的人就觉得很开心很高兴。” “搞快点儿,不许偷懒。”肖长老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旁,阴沉着脸低吼。 洛璃被吓得一个激灵,和涂珊玥两人重新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大米,往库房里去。 一直临近中午,物资终于全都搬进库房了。 洛璃满头是汗,小脸热得通红,凑在涂山月身边,“嘿嘿,你说咱俩谁大,我该喊你姐姐还是妹妹呢?” 涂珊玥想了想,“再有几个月,我就十四了,你呢?” 洛璃眼睛一亮,“我刚满十三,那以后我就叫你玥姐姐吧。” 等涂珊玥点头之后,洛璃开心地挽着涂珊玥的胳膊,一蹦一跳的。 涂珊玥实在想不明白,这样活泼开朗小女孩,怎么会被送来贞德堂。 她应该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在天空飞翔,历风雨看彩虹,而不是困在这方寸之地。 肖长老又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厉声道:“午膳时间到了,再不去吃就没你们的份了。” 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洛璃急了,拉着涂珊玥的手,“玥姐姐,快,要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第34章 脑袋瓜子还聪明 两人到膳食阁,看到肖长老抢过杨长老手里的汤勺,给大家分食物。 今天的午膳是每人一个馒头一份粥。 洛璃带着涂珊玥排队,等排到涂珊玥时,眼看着肖长老手里的勺子一抖,粥水往外泼。 涂珊月眼疾手快,一个侧身,才避免了粥洒到衣服上。 肖长老阴阳怪气,“反应还挺快。” 看一眼涂珊琪,收回视线,落到涂珊玥身上,“我可听说你们两个是犯了错才被送到贞德堂的。” 贞女们顿时一片哗然。 你有不少高门大户人家把女儿送过来学习,但都是让她们过来陶冶情操的,没想到今日送来的两个是犯了错误罚过来的。 众贞女的视线,在涂珊玥和涂珊琪身上来回逡巡。 涂珊琪臊得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肖长老接着阴阳怪气,“咱们贞德堂也不是不接收犯了错的女子,只是有个规矩。 犯了错的女子进贞德堂须得七日之内背出女训女戒,要不就在大堂内罚跪一天一夜。” 哼笑一声,“要不你俩直接去大堂里跪着算了,省得背七日还背不出来。” 涂珊玥柳眉倒竖,毫不畏惧,“肖长老,三日之内,我定背出女训女戒。” 涂珊琪猛地抬头,“她是疯了吗?三日!怎么可能!” 其他贞女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姑娘倒是长得漂亮,只是说起话来欠考虑。” “好!”肖长老一口应下,不给人反悔的机会,放狠话,“三日之内,若你能背出女训女戒,我给你磕三个响头,若背不出来,你在大堂内跪三天三夜。” “跪三天三夜!”贞女们目瞪口呆,女训女戒,内容那么多,三日之内定是背不完了。 大家目光齐齐落在涂珊玥身上,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嘲讽,有的是单纯的看热闹。 等大家散去,涂珊琪气鼓鼓地走到涂珊玥面前,“你可真自不量力,脑袋有毛病是吗?给你七日,你非得只要三日。” “你自己作,可别连累我呀。” “是不是你到处乱说,不然那个姓肖的怎么知道我们是犯了错误被罚过来的。” “一般高门大户的女子都是过来学习的,只要你不说,人家哪知道我们是来学习的还是被惩罚过来的。” “我的脸可被你丢尽了!” 涂珊玥抿唇,“你不会当人家都是傻子吧,再说了女婿女戒里面也教大家不能说话。” “我本来可以一日之内就背出来的,三日已是留了余地。” “你不必跟我比,你还是按照贞德堂要求的七日就行了。” 说完转身离去。 涂珊琪看着涂珊玥的背影,不屑一顾,“既然某些人执意要出丑,那么拦也是拦不住的。” 堂主得知此事后,私下找过涂珊玥。 肖长老原不是那么狂悖之人,定是一时兴起才说了那样的话,涂珊玥可以随时撤销赌约。 可被涂珊玥一口回绝。 她从再次回到定阳侯府的那一刻,就告诫过自己,绝不软弱退缩。 三日之后,大堂内正上方坐着堂主,左右两侧坐的是肖长老和杨长老。 下手贞女们站成两排,见证两人的赌约。 大家全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好久都没遇到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甚至有人开始感谢涂珊玥给沉闷的贞德堂生活,增添了一丝欢乐。 只有洛璃忧心忡忡,害怕涂珊玥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涂珊玥对上洛璃的视线,点点头。 洛璃瞧见她眼睛里放着胸有成竹的光,焦灼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堂主和两位长老,一人手上一本女诫女训。 肖长老起身,语气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涂珊玥小姐,请开始吧。” 涂珊玥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女训女戒。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速适中,背诵得滚瓜烂熟。 堂主仔细听着,弯起的嘴角越翘越高。 杨长老毫不掩饰,直接对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肖长老在内。 当涂珊玥背完最后一句时,大堂内鸦雀无声。 洛璃心里激动得几乎要尖叫出来。 涂珊玥微微仰起头,看着肖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肖长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牙齿咬紧嘴唇。 杨长老忍不住替涂珊玥打抱不平,“肖长老,希望你还记得你们俩之间的赌约。” 贞女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肖长老身上,肖长老的嘴唇咬得几乎出血。 脖子一梗,“愿赌服输,今日是我输了。” 跪在地上,对着涂珊玥连磕三个响头。 堂主心里清楚的知道涂珊玥和涂珊琪只在贞德堂待三个月,回去了还是侯府小姐。 从某种意义上说,贞德堂作为慈善机构能正常运转,背后其实是靠着这些高门大户的捐助。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度。 既让小姐们得到侯爷想给的惩罚,又不会让两位小姐面上太难堪。 她站起来鼓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涂珊玥不愧是定阳侯府的小姐,如此聪慧过人。从今日起,任何人都不得再为难涂珊玥和涂珊琪。” 涂珊琪惊讶地看着涂珊玥,她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而且似乎自己不管背不背女诫女训,也不会遭到责罚了。 片刻后,惊讶转变为恨意,别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感谢她。 那不能够! 涂珊玥就是个贱人,她这这样就是为了让别人衬托她的聪慧。 阴险至极! 藏在袖子里的手,越收越紧,指甲深陷进肉里。 洛璃开心的冲出来,挽着涂珊玥的胳膊,“玥姐姐,我就知道,你行的,你真厉害。” “人长得漂亮,让人瞧了就欢喜。” “脑袋瓜子还聪明,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以后呀,我就跟你混了。” 看吧,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涂珊琪恨得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贱人,凭什么她当红花,自己却是衬托她的绿叶。 她永远那副满不在乎,高高在上的样子,衬托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 好,给我等着!最好别落我手里。 第35章 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贞德堂这些天物资充盈。 难得能放松放松。 堂主安排贞女们上午学习一些女德之类的内容,下午可以自由活动。 “玥姐姐,你看。” 洛璃掏出一个小陶笛,在涂珊玥面前晃悠。 见涂珊玥感兴趣,洛璃很开心。 把陶笛放在嘴边,十根手指轮换按住上面的孔,一曲欢快的小调在空气中飞扬。 涂珊玥不禁拍起手来,眼中满是惊喜,“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吹得真好听。” “嘿嘿,小的时候跟我阿娘学的。”洛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再给你吹一首吧。” 说完,她便又吹奏起来,这次的曲调比之前的更加悠扬动听,如同一缕清风,吹拂着众人的心灵。 其他贞女们也被吸引过来,纷纷围在洛璃身边,静静地聆听着。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一切显得如此美好。 此后的日子。 两人经常腻歪在一起,学习陶笛。 洛璃励志要将涂珊玥培养成陶笛接班人。 一段时间后,涂珊玥已经能吹出简单的曲子了。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堂主想着,后山的果子成熟了。 组织贞女们,一起去采野果。 洛璃和涂珊玥一人背着一个小背篓,她挽着涂山月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涂山月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洛璃神色暗了暗,“一年前,我和桑晓哥哥走散了。 人牙子抓住我,将我卖给一个老员外当小妾。 成婚那天,老员外刚踏进房门,就吐血而亡。 老员外的妻子做主,将我送到贞德堂。” “你家在哪里?等我回了侯府,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找到家人,让他们接你回家。” 洛璃使劲摇头,“我没有家了,我只有桑晓哥哥。” “我每天吹陶笛,假如桑晓哥哥听到这笛声,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可是…”洛璃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已经吹了这么多天了,桑晓哥哥还没有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我无处可去。” 如果可以,涂珊玥真想带着洛璃一起离开贞德堂。 可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侯府庶女而已,人微言轻,泥菩萨过河,朝不保夕。 更何况,贞德堂的规矩,只有家人来接,才能下山。 否则,一辈子也别想出贞德堂。 涂珊玥心里充满无力感,难怪那么多人追逐权力和地位。 因为有了这些,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洛璃天生乐观开朗,情绪只低了片刻。 便指着前面一棵果树,“玥姐姐,我们去那边采摘果子吧。” 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神,又充满亮光。 背着小背篓,一蹦一跳,嘴里还哼着歌儿。 “玥姐姐,快来呀,这棵树上的果子真甜。” 两人嘻嘻哈哈,边吃边摘。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呼救声。 两人安静下来,凝神细听,声音好像是从山坡下传来的。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腿飞奔。 只见山坡下有个大池塘,两个贞女在池塘里挣扎。 涂珊玥看清楚了,其中一个是涂珊琪。 另一个贞女好像是在救涂珊琪,涂珊琪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拉着试图救她贞女往下沉。 试图救她的贞女由于体力不支,没法将人带回岸边,而且两个人都陷入了危险境地。 岸上的贞女,没有会游泳的了。 有人看出来了,是涂珊玥紧紧拽住救她的贞女,导致两人都有溺水的危险。 急得在岸上大喊,“涂珊琪,放手啊,你快放手。” “你这样,没法救你了,反而两人都会溺水。” 此时涂珊琪根本听不进去大家说的什么,抓着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有人见涂珊玥来了,红着眼眶,把火气全都发在她身上,“你看你家的好姐姐,这样只会害的两个人双双溺水。” 有人帮腔,“早知道,就不该下水去救这样的白眼狼。” 有人已经预知到水里两个人的结果,恐怕活不了了,开始嚎啕大哭。 涂珊玥来不及多想,环顾四周。 发现不远处的树上,缠着几根藤蔓。 飞奔上前,抽出柴刀,使劲往上劈。 岸边的贞女们,瞬间心领神会。 也帮着一起砍,几人合力扯下藤蔓。 使劲把藤蔓的一头甩进水里,“快,抓住藤蔓,我们拉你们上来。” 水里的贞女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抓住了大家甩过来的藤蔓。 “一,二,三!”涂珊玥喊着口号,大家一起使力。 终于把落水的两人拖到岸边,两人已经双双昏迷。 岸上的贞女一股脑围在救人的贞女身边,实施急救措施。 只有涂珊琪躺在一边,无人问津。 涂珊玥被挤到人群外面,干脆转向涂珊琪,蹲下去,使劲掐她的人中。 涂珊琪醒了,呛咳几下,迷茫地看着周围,当她看到涂珊玥时,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水被大家厌弃?因为有你大家有了对比,有了对比大家就要分出个高低。”涂珊琪恶狠狠地说。 涂珊玥愣住了,她没想到涂珊琪思维会这般清奇。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别人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一旁的洛璃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为涂珊玥辩解。 涂珊琪瞪了洛璃一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涂珊琪,你不要无理取闹。”涂珊玥呵斥。 涂珊琪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但她还是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涂珊玥。 这次自己又沦落为衬托涂珊玥的绿叶了。 她涂珊玥又成了大好人,英勇聪慧。 而自己呢,是个不知好歹愚蠢不顾她人死活的人。 都是侯府出来的,只要她俩站在一起,大家自然而然的就会放在一起对比。 涂珊玥绝对是故意的。 同样是侯府庶女,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永远是衬托她的那一个! 再次睁开眼睛,沉吟道:“涂珊玥,我是不会感激你的。你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衬托你的聪慧勇敢而已。” 第36章 此起彼伏 两位长老和堂主都没有跟着去后山采果子。 看着好好的一群人出去,回来的时候有两个浑身衣服湿透。 堂主上前了解情况。 由于没有人员伤亡,便只是了解,并未责备。 第二日。 堂主动员所有贞女们一起,把昨天采来的果子洗净压成果汁。 把果子压成汁水之后,放置沉静一个时辰,就可以饮用了。 果汁放在膳食阁沉浸,等候的这一个时辰,堂主让大家去大堂内集体诵读女训女戒。 涂珊玥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出去更衣。 更衣处,迎面碰上肖长老,应该是刚刚更衣过。 涂珊玥礼貌性地点点头,肖长老却冷着一张脸视而不见。 两人擦肩而过。 等涂珊玥更衣回来,洛璃拉着他一脸兴奋,“玥姐姐,果汁马上就要好了,可好喝了。” 她眸光闪烁,义愤填膺,“去年果子采摘得少,我才只喝了两杯就没了,今年一定要喝它个四五杯才罢休。” 时辰到了,大家迫不及待的移步膳食阁。 洛璃像一只小狗看到了肉包子一样,满眼冒星星。 嘴里还在嘀咕,“听说这果汁喝了还能美容养颜呢,我定要多喝几杯” 涂珊玥看着洛璃可爱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众人来到膳食阁,看到一坛坛清澈的果汁,都兴奋不已。 这时,肖长老走上前,眼神冷漠地扫了一圈。 清了清嗓子说道:“按照规矩,每位贞女只能喝一杯果汁。” 贞女们听闻,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也不敢违抗长老的命令。 在贞德堂,除了堂主,就是长老的地位最高了。 有的贞女心中不平,今年明明有很多新鲜果汁,正想开口,却被另外的贞女拉住了衣角。 毕竟她们又没家人来接,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的,在这里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 于是,贞女们依次领取了一杯果汁,默默地喝了下去。 涂珊玥品尝着果汁,味道确实清甜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然而,她总觉得这果汁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刻钟后。 有贞女开始肚子疼,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行了,我要更衣去了。”一个贞女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玥姐姐,我要拉肚子了。”她也捂着肚子匆匆往外跑。 上一秒,涂珊还在庆幸自己没事。 下一秒,她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终于撑不住了往外跑。 洛璃都拉了四五次了,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还是想更衣。 有的贞女,来不及,半路上就拉出来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捂前面还是捂住后面好。 涂珊玥干脆就想住在厕所里不出来。 堂主和两位长老不爱凑热闹,每年都没有喝果汁,今年照旧。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是好好的。 一瞬间,贞德堂哀鸿遍野,臭气熏天。 堂主皱着眉毛,两位长老忍不住拿手给鼻子扇风。 还是堂主率先反应过来,幸好之前储备过一些止泻药。 “肖长老,杨长老,快去库房把我备下的那批药拿过来。” 用药之后,贞女们的症状开始慢慢减轻。 堂主黑着脸,质问,“是谁干的?” 有个贞女艰难地抬起头,伸手指着涂珊玥,“报告堂主,我们当时都在大堂内,只有她出去了,肯定是她蓄意投毒。” 贞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仔细回想。 还真是这样,当时大家都在大堂内读女训女戒,只有涂珊玥出了门。 跟着附和,“没错,堂主,除了她有作案时间,其他人都没有出过门。” 肖长老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贞德堂规矩惩戒…” “不是这样的,堂主,玥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听到要受惩戒,洛璃急了。 堂主还没有发话,肖长老转向洛璃训斥,“求情者,一同受罚。” 洛璃还想再争取辩一辩,涂珊玥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站起来,不慌不忙道:“肖长老,我出去是去后院更衣,还碰见过您的。” 肖长老面无表情,“我不曾在后院见过你。” 涂珊玥没想到,肖长老说起谎来,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她更不能先自乱了阵脚,转向堂主,淡定的说:“才请唐主主持公道,我是出去更衣,去的后院,而膳食阁在前院,前院和后院是不相通的。 既然肖长老不承认在后院见过我,可这大堂内的贞女们是亲眼见到我走的后院,未曾去过前院。” “没错,玥姐姐当时是想去更衣,我亲眼见她去的是后院,后院和前院又不相通,去后院怎么可能给前院的果汁下毒呢?”洛璃在一旁声援。 肖长老一时语塞。 涂珊琪赶紧站起来,瞪着洛璃,“谁都知道你俩关系好,你当然帮她说话,当时大家都在认真读女训女戒,谁注意得到涂珊玥到底是去的后院还是去的前院?” 贞女们窃窃私语,当时大家都在认真读女训女戒,确实没人注意到是否有人出去。 即使有人注意到,也不敢站出来作证,他就们看得出来肖长老似乎不喜涂珊玥。 她们可不能驳了肖长老的面子,涂珊玥过几个月就会被家人接走,可她们却是一辈子都要待在肖长老手底下的。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涂珊玥奇了怪了,涂珊琪这个时候为什么要上赶着出来给肖长老帮腔。 就因为涂珊琪恨自己吗? 不对,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她脑中诞生,没准这毒就是涂珊琪下的。 以涂珊玥对涂珊琪的了解,下了毒一定会留下痕迹,说不定还有些痕迹没被清除。 勾了勾唇角,“堂主,空口无凭,既然投了毒,必定会留下痕迹,请堂主派人在这贞德堂搜一搜,说不定能搜出什么物证呢?” 堂主也觉得是个办法,点点头,“大家一起,挨个房间搜,众目睽睽之下,想必没人再敢做手脚。” 贞德堂不大,一间正堂,旁边两个厢房,再加上前后两个大院,很快就能搜完。 第37章 十大板 一群人把贞德堂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最开始,堂主把贞女们聚集起来一个个搜身,大家都脱到只剩里衣,确实什么都没有。 最后堂主把目标锁定在贞女们的卧室。 贞女们都在一个房间睡大通铺,房间足足翻了两遍,连床底下的角角落落都没放过。 堂主满心疑惑,不可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脑海中细细想了一遍,灵光一闪,“还有一个地方没搜,你们的枕头套里。” 一群人刚从贞女的卧室出来,又进去翻枕头套。 片刻后。 “堂主,堂主,这里有一包药粉。”一个贞女指着一包药粉大喊。 大家围过去,一包药粉,用掉了一半,还剩一半。 这个铺位,不是涂珊琪的位置吗?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涂珊琪身上。 堂主拿起药粉,闻了闻,是巴豆。 涂珊琪心虚了,扑通一下跪下去。 眼睛瞟了一眼肖长老,被肖长老一个眼刀子瞪回去。 连头都不敢抬了,迅速低下去,声音发硬,“堂主,是我一时糊涂,请您开恩。” 堂主气愤甩袖,“贞德堂的贞女修的就是一个品性高洁,你竟做出这种损害她人身体的龌龊之事,按规矩惩戒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杨长老站出来提醒,“按照贞德堂规矩,做出给他人下毒这种事,应当打十大板,每个贞女还要再给她一鞭。” 这样大家才能长记性。 杨长老站在涂珊琪面前,居高临下,“虽然你是侯府小姐,但既然来了这里,每个人必须遵守贞德堂的规矩,堂主会写信告知侯爷此事,但成绩一点也不能少。” 挥挥手。 两个贞女架着涂珊琪去了贞德堂大门口,大家被要求去围观,一个不能少。 十大板,一板一板的结实打下来。 很快,涂珊琪的衣服上染了一层血色。 开始的时候她还叫得鬼哭狼嚎,最后声音越来越弱,虚弱得发不出声来。 打板子结束,堂主要求每个贞女上去再打上一鞭子。 告诉所有人,在贞德堂,德行有亏,就是这样的下场。 有的贞女,见涂珊琪脸色惨白,鼻翼翕动,屁股上浸满血渍。 不忍心下手,只象征性地轻轻挥上一鞭。 堂主在一旁呵责,“没吃饭吗?不使力,那就一直鞭,直到有力气为止。” 贞女们索性不再犹豫,闭着眼,咬紧牙,心一横,重重一鞭子下去。 轮到涂珊玥挥鞭子的时候,涂珊琪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再也没法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看涂珊玥了。 等所有人鞭完,堂主又教训一番,指着涂珊琪,“来了贞德堂,人人都要以品德高洁为自身行事准则,守住身体和思想的贞洁。” “如有人违背,她就是下场,都明白了吗?” 贞女们异口同声,大声回答:“明白!” 惊起一行山里的飞鸟。 惩戒完毕后,堂主让人把涂珊琪扶到房间,还留一个人给她上药。 任何人也不能坏了贞德堂的规矩,即使是侯府的女儿。 堂主一定要实施惩戒,但也会把握那个度,不至于闹出人命。 上药的贞女,手上拿的是秘制金创药。 掀开涂珊琪染了一身血的衣服,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皱眉。 涂珊琪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她小心翼翼地把药一点点倒上去。 才倒到一半,发觉身边站了个人。 抬眸,是肖长老。 正准备打招呼,肖长老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接过贞女手中的金创药,摆摆手,示意人下去。 其实肖长老除了平时严厉了点儿,人还是不错的,以往有贞女受罚,肖长老也会亲自给人上药。 所以这个贞女并没有多想,把药交给肖长老就退了出去。 涂珊琪意识模模糊糊的,本来屁股火辣辣的疼,突然感到丝丝清凉。 意识清醒了不少,缓缓睁开眼睛。 “你还好吧?” 是肖长老的声音,涂珊琪吓了一个激灵。 人又清醒了几分。 肖长老一边上药一边漫不经心道:“现在你知道贞德堂的规矩了吧?” “今日你手里拿着乌头草,准备给大家的果汁你下毒。 那要是下进去,是要死人的,就不是拉肚子的事了。 我把巴豆给你,换了你手里的乌头草,也是为你好。 你知道,出了人命,你是要以命抵命的。 所幸现在大家只是拉肚子,所以你才能捡回一条命。 我都听说了,你在侯府只是一个庶女,又不受宠,还是被罚过来的。 要是让侯爷知道你想在这里害死人,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肖长老以最冷的语气说这些话,涂珊琪听了浑身发抖。 想求肖长老替她保守秘密,但虚弱得喉咙里都发不出声来。 看她这样子,肖长老的唇角扯起来,“只要你够聪明,不乱说话,此事就到此为止。 否则,你在贞德堂想杀人害命这事,若是被大家知道了,你可就没有活路了,那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涂珊琪使劲力气,这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定不会乱说。” 肖长老放下药瓶起身,“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喝药,不出两个月,定能痊愈。” 堂主惩戒归惩戒,惩戒完之后,定会全力救治涂珊琪。 毕竟再怎么是庶女,那也是侯府出来的。 涂珊琪下不来地,肖长老也消停了不少。 再没人找涂珊玥的茬,她和洛璃两人过起了悠闲的小日子。 每天除了读女训女戒,其他时间两人都腻在一起,学陶笛。 涂珊玥的陶笛吹得越来越有模有样,洛璃掏出一本乐谱,上面记录了许许多多民间小调。 一脸自豪,“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现在咱俩一起学。” 涂珊玥捂上眼睛,“我不看,我不看,既是你家的传家宝,我是没资格学的。” “哎呀。”洛璃摇着涂珊玥的胳膊,“传家宝只有更多的人来学才能传下去,要不然都失传了,咱俩一起学,千万别跟我客气。” 拗不过洛璃,涂珊玥只好一曲一曲的学习人家的传家宝。 两人嘻嘻哈哈,只是放下陶笛的时候,她会疑惑,问洛璃,“那巴豆药粉,是哪里来的?” 第38章 近来可好 贞德堂的日常开销除了靠高门大户捐助以外,还有就是贞女们给达官贵人们做绣品。 贞德堂的贞女以身心高洁出名,达官贵人的家眷们以能穿到她们亲手所织的绣品为荣。 春夏之交,宫里的娘娘小主们都要换新衣了。 皇后娘娘决定向贞德堂采购一批织物,这样既能帮助贞德堂维持正常运转,又能彰显当权者对贞德堂的赞许。 堂主一接到任务,就把活给贞女们分配了下去。 裁衣服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绣出别具一格的图案。 贞女们接到活儿,一个个甚至都做到了废寝忘食。 洛璃兴奋的抱着布匹,要和涂珊玥一起做绣品。 “玥姐姐,我听说呀以前有个贞女叫小红,绣品做得好,被达官贵人的家眷看上了,直接就被接走做了达官贵人家的绣娘。 后来小红和那家的管家看对了眼,两人还成婚了,生了三子一女呢!” 洛璃一脸羡慕,“玥姐姐,还有还有,还有个叫真娘的贞女。绣品做得好,被皇后娘娘看中了。 皇后娘娘把她接到宫中,做了贴身侍女。有一天,不知怎的,真娘竟然被皇帝看中,还当了小主。 生下小皇子之后,母凭子贵,成了真贵人。” 涂珊玥狐疑,“难道贞女们不想待在贞德堂吗?既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入贞德堂的门。” 洛璃瞪大眼睛望着涂珊玥,“玥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啊,除了堂主,没几个贞女是想一辈子有在贞德堂的。 只不过啊,贞德堂有个规矩,只有家属来接,才能出去,否则就一辈子要待在贞德堂。 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冒充家属的,要拿着黄籍,证明确实是一家人,贞德堂才能放人。 还有很多人是强行被家里送到贞德堂的,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来接了。” 涂珊玥眉心微蹙,开始有一点理解贞女们了,反问洛璃,“所以贞女们才会那么认真对待,想竭尽所能做出最优秀的绣品是吗? 没有家人来接的人,只有寄希望于被达官贵人的家眷看中。” “嗯嗯。”洛璃重重点头,“是这样。” 涂珊玥眼睛一亮,“那等我回侯府了,想办法把你要到侯府当绣娘,怎么样?” 挑着眉打趣,“等你及笄了,找个好男人把你嫁出去。” “玥姐姐~”洛璃一下羞红了脸。 “好啦!好啦!不拿你开玩笑了。”涂珊玥笑着摸摸洛璃的头。 洛璃也眯着眼睛笑,“其实啊,这贞德堂也有好的一面,起码为无家可归的妇女,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去处。” 涂珊玥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堂主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听到这个问题,洛璃来了兴趣,当初她可是打听了好几个月,才模模糊糊凑出一个真相。 她谨慎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凑到涂珊玥耳边,用气声聊天说:“据说,堂主的夫君是个大将军,新婚第二日,就接到圣上的圣旨,让她的夫君领兵出征。 第二年,边关传来噩耗,将军战死沙场。 将军是个孤儿,全靠在战场上以命搏杀才换得今天的地位。 堂主得知夫君殒命沙场,抱着夫君的牌位要投河自尽。 圣上感念将军为国捐躯,赐了堂主这个居所,让堂主供奉将军排位,不得自戕。 堂主本就生无可恋,日日守着牌位,决定终身不再婚。 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妇女。 她们和堂主一样,洁身自好,决定终身不再婚。 圣上感念她们对自己的夫君忠贞不二,品性高洁。 遂将原来赐下来的居所重新修整一番,赐名贞德堂。” 涂珊玥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洛璃却在一旁叹息,“最开始那批真正品性高洁的都已经驾鹤西去了,现在这些啊,各有各的难言之隐,很多人还是想走出贞德堂的。 只不过天大地大,出了贞德堂好像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说到伤感之处,洛璃情不自禁掏出陶笛,吹起来。 “布~布噜布噜~布噜布~” 一首哀婉的曲子,顺着四角的天空,飘向远方。 “布谷布谷~” 涂珊玥忽然听到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贞德堂的贞女们不能私会外男,这个没脑子的,是想害死她吗? 万一被人发现了,还不一定给她扣上什么帽子呢? 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度过三个月吗? 涂珊玥紧张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 高墙上却飞出一只纸飞鹰,朝着涂珊玥的怀里来。 涂珊玥赶紧把飞鹰塞进袖子里,左看看右看看。 还好贞女们现在一心扑在绣品上,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洛璃一脸坏笑,打趣涂珊玥,“快说,是不是你的情郎找过来了?” 拍拍胸脯,“放心,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 涂珊玥急得赶紧捂上洛璃的嘴巴,“小点声,小点声。” 她悄悄打开纸飞鹰,上面只有两句话,“近来可好?缺什么只管和我说,我想尽办法也要送到你手上。” 看完之后,慌忙将纸飞鹰撕成碎片,故意调高声音,“这贞德堂好着呢?我都不想回去了,三个月太短,要不再加几个月?” 墙那边,有几只鸟似乎受惊飞起来,涂珊玥猜测,人应该是走了吧。 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松下来。 不放心,又把刚刚撕碎的纸飞鹰,聚集起来丢到香炉里。 烧成灰烬! 看得洛璃一脸促狭。 凑在涂珊玥身边,时不时在她耳边打趣几句,“进来可好?” 两个女孩子,追在一起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别的贞女,心思都在绣品上,没空管这些。 涂珊琪还是下不了地。 堂主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是这贞德堂太过沉闷,这几声欢声笑语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除了涂珊琪,堂主给每个贞女都分配了绣活儿。 因为涂珊玥只待三个月,堂主只给她分配了一些轻松的小绣活儿。 据说是给宫里的公主,绣一件小肚兜儿。 第39章 鱼戏莲叶间 而且公主的肚兜上图案要求比较简单,只需绣一个苹果就好了,寓意平平安安。 洛璃分到的绣活儿是绣两条手帕。 她的绣工不好,两条手帕已经是要了她的命。 还好涂珊玥的绣工不错,早早就绣好了肚兜,还帮着洛璃绣了一条手帕。 两人早早就完工了,整天凑在一起,要不就是吹陶笛,要不就是打打闹闹。 堂主要给皇后娘娘绣一身花开富贵,近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洛璃还打听到,肖长老要绣的是留连戏蝶,杨长老要绣的是踏雪寻梅。 现在整个贞德堂,只有涂珊玥和洛璃最闲。 还有涂珊琪,不过她现在还是下不了地。 晌午时分。 涂珊玥和洛璃去膳食阁用膳,大家都是匆匆领了午饭就走。 有的为了节约时间,甚至直接不吃午饭。 现在每到用膳时间,膳食阁里除了涂珊玥和洛璃,就看不到旁的人了。 这天她们俩,像往日一样,在膳食阁边吃边说笑。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反正现在也没人,她们俩干脆放飞自我,怎么舒服怎么来。 正当两人哈哈大笑之际,却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洛璃扭头四处搜寻,才发现,角落里坐了个女孩,隐在黑暗里,小声啜泣。 走近一看,是贞女婳婳。 “婳婳,你为什么在这儿哭?” 洛璃记得,在贞德堂除了堂主,就属画画的绣工最好了。 大家都传言,婳婳极有可能被宫里的娘娘看中。 说不定还能像贞女真娘那样,哪天有机会遇到皇上,生得一个皇子,母凭子贵。 婳婳自己也励志向真娘学习,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在练习绣工,就等着宫里来贞德堂要绣品的机会。 婳婳抽噎,泣不成声,“我的绣品,被人毁了,我没机会了。” 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从身后掏出那件绣了一个月的衣服,衣服从中间被人恶意剪开。 找过堂主,堂主只是唏嘘,说到时候会写信告知宫里具体情况。 娘娘仁善,并不会责罚于她。 可是,她需要这次机会,不甘心只是不被责罚,她需要这次绣品来博得娘娘青睐的机会。 涂珊玥拿着绣品细细打量,都已经绣了一半了,就这样生生被人毁了,是真的很可惜。 婳婳看涂珊玥瞧得那么仔细,忍不住介绍,“我要绣的是鱼戏莲叶间,这都已经绣了一半了,绣品被毁,重新绣也来不及了。” 说着说着,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涂珊玥敛着眉头思索片刻,冷静道:“你先别哭,也许我有办法。” 婳婳止住哭声,像看救星一样看涂珊玥。 涂珊玥蹲下身来,细细讲解,“你要绣的是鱼戏莲叶间,你看,这被恶意剪开的地方,咱们可以缝起来,绣成荷叶杆。” “对对对,这样,旁人定看不出来,这衣服被恶意剪裁过,也不会耽误工期。”洛璃兴奋的附和。 转向涂珊玥,一脸佩服。 涂珊玥挑挑眉,“小洛璃,不要太佩服我了!” 婳婳本来绣功就好,得到涂珊玥的点拨,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再三感谢两人,抹一把鼻涕眼泪,就要抓紧接着赶工。 洛璃和涂珊玥两人相视一笑。 从此,婳婳白天走哪都要让绣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让旁人再有作恶之机。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更是把绣品直接放在枕头底下,护得比谁都紧。 和婳婳关系好的贞女,都忍不住打趣,“婳婳,你要是被娘娘看中,可不要忘了我们呀!” “就是,苟富贵,勿相忘。” 大家的绣品陆续完工。 半个月后,堂主过来收绣品,第二天就要送到宫里去。 有的贞女直接松了一口气,神经紧绷了这么多天,终于完工了。 已经尽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甚至有几个贞女,聚在一起,抱头痛哭。 这也算是,紧张了这么多天来的一种放松行为。 看得堂主都直摇头,嗔怪,“我这贞德堂不好吗?大家都想去宫里?” 堂主也只是打趣打趣而已,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 如果贞女们有更好的去处,她当然愿意送她们一程。 贞女们排着队,一个个上交绣品。 轮到婳婳时,堂主起先还眉开眼笑,觉得画画或许能得偿所愿。 可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婳婳,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东西要是交上去,不仅你的小命不保,大家都会受到连累。” 婳婳心头顿时如五雷轰顶,早就知道有人想暗中加害于她。 千防万防,难道在最后关头,又着了道? 众人凑过来,看到好好的一幅鱼戏莲叶间,绣得栩栩如生。 可碧绿的荷叶边,赫然晕染了一层红色汁水,看着像是果汁。 婳婳木然地站在原地,“为什么?到底是谁,三番四次加害于我。” 堂主也知道是有人蓄意而为之,可现在重点是明日就要交货了。 绣品却被毁了。 就算揪出那个人,也不是一个好法子。 让宫里的娘娘知道了,只会认为贞德堂的贞女们道德败坏。 不会再给与贞德堂庇护,往后无家可归的女子,又要失去一个能接收她们的地方。 安慰道:“婳婳,一切责任我来担,你不要害怕。” 然后眼神凌厉的扫视一众贞女,警告,“别让我发现是谁,否则贞德堂按规矩行事。 等绣品上交后,本堂主一定会揪出那颗老鼠屎,决不让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顿时鸦雀无声。 洛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堂主转身,准备书信一封,将一切罪责自己揽过去。 涂珊玥觉得她像一个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将军,不愧是被将军看上的人。 “堂主,或许,我有一个办法。”涂珊玥叫住堂主。 “您看,这幅画已经栩栩如生了。 我们可以把这个被果汁污染的地方,绣成一只蜻蜓。 这样既让这幅画又增添了几分灵动,又能如期上交绣品。” 堂主有些犹豫,“可是,这些图案都是定制的,宫里给的图案上并没有蜻蜓啊。” 再三思索后,堂主豁出去了,死马当活马医。 或许,添上一只蜻蜓,娘娘们更喜欢呢? 等送到宫里,看娘娘们的反应,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40章 得偿所愿 婳婳又连夜绣了一只蜻蜓,绣完之后不敢睡觉,抱着绣品生生熬到天明。 三日后,宫里传来消息。 娘娘们特别喜爱贞女们的绣品,特别是那幅鱼戏莲叶间让贵妃娘娘连连称赞。 给贞德堂上了不少东西,还让绣鱼戏莲叶间的贞女,进宫当贵妃娘娘的专用绣娘。 婳婳激动得抱着涂珊玥和洛璃不住地掉眼泪,“谢谢你们。” “婳婳,你的目标实现了,希望你进宫之后,能得偿所愿。” 其他贞女也围在一起,真心祝福婳婳,希望能沾到她的喜气。 涂珊玥和洛璃还是每天下午,待在后院吹陶笛。 “布谷布谷~” 墙外传来一阵布谷鸟声,洛璃一脸促狭。 涂珊玥望着墙,心里火冒三丈。 这个猪脑子,她三个月都快待满了。 猪脑子这时候过来,万一被人瞧见了,她可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扣上不洁身自好的帽子,到时候能不能出贞德堂还未可知。 她起身,双手叉腰,准备指桑骂槐,把猪脑子臭骂一顿。 墙那头又飞过来一只纸飞鹰,涂珊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纸飞鹰塞进袖子里。 和洛璃两个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小心翼翼打开纸飞鹰。 里面只有两个字,“桑晓。” 洛璃的眼泪汹涌而出,奔向墙边,墙太高她什么也看不见。 桑晓哥哥找到她了,桑晓哥哥来找她了。 她知道桑晓哥哥就在墙对面。 张大嘴巴,“唔~” 正准备喊桑晓哥哥,一只手捂上她的嘴巴。 涂珊玥凑在洛璃耳朵边,“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可是不能被人发现,要不然你走不了了,才会被人扣上私会外男的帽子。” 洛璃闭上嘴巴,深呼吸几次,平复好情绪之后。 才开口,对着涂珊玥说:“玥姐姐,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的家人会来接我的,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 涂珊玥提高声音,“你会得偿所愿的。” 片刻后。 墙那边传来几声很轻很轻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声音消失。 两个女孩相对而立,嘴角高高扬起。 晚上。 月亮高悬。 贞女们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杨长老在外尖叫,“着火啦!着火了!” 堂主和两位长老都有单独的房间,杨长老望着窗外的天空,觉得有些不对劲。 起身开窗,发现后罩房着火了。 吓得赶紧喊贞女们出来灭火。 后罩房的背面起火了,后罩房周围是一片树林,如果不快点灭火,整个树林都会烧起来。 要想快速灭火,只能出了贞德堂,绕道后罩房背后,打水灭火。 堂主依稀记得,后罩房后面有一条小溪,正好取水方便。 贞女们匆匆穿上衣服,在堂主的催促下,拿着锅碗瓢盆桶,以及一切能装水的用具,出了门。 涂珊玥和洛璃一人拿了一只盆,跟着人群出了贞德堂大门。 走到一半,她凑在洛璃耳边,“你要得偿所愿了。” 洛璃还有些懵,灭火还能得偿所愿? 正狐疑时,胳膊被猛地一拽,和涂珊玥两人被拽到一处草丛后面。 洛璃张大嘴巴,想喊救命,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虽然只是在月光下,但她仍然能一眼就认出这是谁。 张大的嘴巴闭合,喉咙发硬,鼻子一阵酸涩,轻轻吐出几个字,“桑晓哥哥。” 猛的一下,扑进那人怀里。 拼命忍住不能哭泣,可肩膀止不住抖动。 桑晓双臂圈住洛璃,把她抱得紧紧的,“我找到你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涂珊玥瞟一眼旁边的柱子,嘴巴忍不住上湾,由衷的替洛璃感到开心,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往柱子身边靠近一步,低声问道:“你俩怎么混到一起的?” 柱子压低声,“偶然碰到,他说他在找一个会吹陶笛的女孩子,我说贞德堂里就有一个会吹陶笛的。 咱俩一合计,就想了这一出。” 时间紧急,洛璃轻轻推开桑晓。 转身,走到涂珊玥面前,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哗哗往下滚。 从怀里掏出陶笛,和那本曲谱,往涂珊玥手里塞,声音哽咽,“我最爱的陶笛,送你啦! 今此一别,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往后,你一定要狠狠的幸福啊!” 涂珊玥也泪眼朦胧,重重点头,“我会的。” 桑晓上前,对着涂珊玥和柱子两人,行了一个抱拳礼,什么也没说,拉上洛璃往森林中远去。 洛璃一步三回头,涂珊玥只是潇洒地挥挥手。 待两人身影完全看不见,涂珊玥转身,想加入救火队伍。 柱子默默跟在他身后,涂珊玥怕被人听见,并不开口说话,只是轻轻推柱子。 柱子岿然不动。 两人拉扯之际,涂珊玥好像听到有男子在说话的声音。 循着声音,往左边走一米远,拨开一处草丛。 他和柱子两个人同时目瞪口呆。 草丛那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肖长老,另一个是经常给贞德堂运物资的领头。 涂珊玥和柱子两人惊讶,是因为,一个是贞德堂长老一个是运物资领头,完全没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两人拉拉扯扯,肖长老转身要走。男子追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肖长老,“平儿,跟我走,好不好?” 肖长老表情很痛苦,似乎内心很挣扎。 仰着头,竭尽全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你知道的。我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得到圣上赏赐的贞节牌坊。” 男子痛心疾首,“一块木牌,值得吗?” 肖长老表情决绝,“值得,我阿娘早年丧夫,靠着卖身子,才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村里人都笑话我们脏,不干净。 所以阿娘将我送进贞德堂,阿娘说只要我能获得贞节牌坊,那些人都会闭嘴,再也不会有人说我们脏了。 我阿娘被人骂了一辈子,我一定要努力得到这块贞节牌坊。” 肖长老狠下心来,用力推开男子,毅然决然地走向贞女们的队伍。 男子绝望地在后面低喊,“平儿,平儿~” 还好火势不是很大,离水源又近,一个时辰后,我就被贞女们完全熄灭了。 回到房间,贞女们发现少了一个人。 堂主单独把涂珊玥叫出来,“洛璃呢?” 涂山说笑着说:“她得偿所愿了。” 沉吟片刻,堂主终究没再过多追问。 第41章 将计就计 自从那次差点流产,周姨娘又谨慎了一些,向定阳候要了几个心腹。 落霞居如今被守得如铁桶一般,吴姨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半点下手的机会。 索性把目光转向贞德堂,小贱人去了贞德堂,最好是永远也别回来才好。 皇后娘娘得知贞德堂后罩房失火,拨了一批工匠下去,让人修补贞德堂。 为了避嫌,贞女们只在前院活动,严禁去后院。 工匠们也只白天午时起,在贞德堂工作两个时辰,太阳落山之前,所有工匠必须撤离,第二日再上山。 这天晚上,所有贞女们都歇下了。 一支烟杆,戳破贞女们房间的窗户纸。 一缕烟往房间里飘,涂珊玥刚闭上眼睛。 跟着卫嬷嬷学习了那么长时间调香也不是白学的,一闻她就知道不对劲。 赶紧拿手捂住鼻子,眼睛望向窗户。 眼珠子一转,那就来个将计就计吧。 她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向窗户,用帕子堵住烟杆子的出烟口。 心里一阵得意,轻烟倒灌,想着窗户外头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乐开了花儿。 数着数字,估摸着那人应该要倒下了。 谁知脚底一软,涂珊玥开始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 男子大摇大摆走进来,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小娘子很聪明,不过,毒是下在水里的,这烟只不过是再上一道保险而已。” 太阴险狡诈了吧,涂珊玥恨不得将人暴揍一顿。 奈何眼前一黑,心里一阵恐慌,完了完了。 贞德堂的贞女们一世清白,竟要毁在这个王八蛋手上吗? 一着急,昏了过去。 次日金鸡报晓。 涂珊玥猛地惊醒,反复打量自己,衣服完好无损,还是昨晚昏倒前的样子。 扭头看见房间门关得好好的,赶紧起身,“姐妹们,起床啦,快起来吧!” 一排喊过去,贞女们都醒了。 好像没有人有什么异样,还有人嗔怪,“这么早叫我们干什么?还没睡够呢!” 涂珊玥扬起一张脸,陪笑,“嘿嘿,我估计错时间了,大家还可以再睡会儿。” 心里一阵纳闷,昨晚明明有个男子进来了,可怎么感觉大家都没什么事呢? 难道是自己做梦了?梦游了? 再去看看堂主和两位长老,好像都没什么事。 涂珊玥更加狐疑了,难道真的是梦游了? 不行,下山后,得去妙善堂让师父开一两副药吃吃。 早上还是按部就班的用早膳,跟着读女训女戒。 午时,有人敲贞德堂的门。 堂主并未开门,领着贞女们聚在门边。 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在门外大喊,“堂主,我们在半山腰,发现了一男子被绑在树上,特来问问贞德堂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什么男子?”涂珊玥插了一句嘴。 “就瘦瘦的,脸上有道疤。” 涂山月心里一惊,这不就是昨晚的男子吗?他怎会被绑在半山腰的树上? 心里庆幸,原来自己昨天不是做梦,不是梦游。 真有这么个男子,可他为什么下了毒又放毒烟,却什么都不做,还被绑去了山半山腰? 奇了怪了。 但是又不好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就不再做声。 堂主回答,“贞德堂无事。” 众人散去。 堂主给宫里书信一封。 第二日傍晚。 贞德堂大门口,一阵鬼哭狼嚎。 堂主让贞女们带好面巾,领着贞女们开了门。 大门外面,四个黑衣男子压着一个瘦瘦的男子,瘦瘦的男子脸上还有一道疤。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上前行一个抱拳礼。 “堂主,我等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暗卫,今日发现这狗贼在贞德堂外鬼鬼祟祟的,还想翻墙进去。” 闻言,一众贞女们大惊失色。 还好娘娘派了暗卫过来,要不然贞德堂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 暗卫照着刀疤男的肚子一脚踢上去,“说,谁派你过来的?” 刀疤男痛得在地上打滚,还是不肯开口。 暗卫直接抽出刀,在刀疤男脸上比划,“你说,我是先割耳朵,还是先割鼻子,还是说先割…” 说着视线移到刀疤男的裤裆处。 年纪小的贞女们,还不懂,没什么反应。 有些经验的贞女,一下子耳根子绯红。 还好戴了面巾,大家看不出来。 刀疤男怕了,哆嗦着,“是,是长安街吴大娘,让我来污了贞女涂珊玥的清白。” 众人哗然,怎敢有人对贞德堂下手。 不知道贞德堂是圣上赞许的吗? 在贞德堂污了贞女的清白,那等于是污了圣上的脸面。 怎么有人敢的。 涂珊玥神色大变,长安街?庙会时刘嬷嬷就是在长安街发现当年稳婆踪影的。 那人姓吴,竟然跟吴姨娘是一个姓。 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吴大娘是否就是当年的稳婆。 上前追问,“吴大娘长什么样子?” 刀疤男哼哼唧唧,“额,她,她戴着面纱,我也没看清长相。” “那你怎么认得我?” “吴大娘给了画像,眉心有颗美人痣,这很好辨认。” 暗卫上手在刀疤男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一幅画像。 果然是一个长着美人痣的漂亮女孩。 暗卫迅速低垂着眉眼,规规矩矩的把画像递给涂珊玥。 涂珊玥手发抖,那人竟如此狠绝。 如果能抓住吴大娘,看看是不是当年的稳婆,说不定能找到娘亲被害的证据。 转向堂主,“请堂主为贞女们做主。” 堂主对着暗卫,“你们是娘娘的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按规矩办事就行。” 领头的暗卫再次行一个抱拳礼,绑了刀疤男离开。 “都散了吧,涂珊玥你跟我来一趟。” 涂珊玥跟着堂主去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堂主才开口,“昨日我睡得晚,看见刀疤男进了贞女们的房间。 正想阻止,没想到刀疤男前脚进去,又一个黑衣男子后脚跟上,他立马把刀疤男拖了出来,离开了贞德堂。 我也开始手脚发软,昏了过去。 第二日午时,才听说刀疤男被绑在半山腰。 万幸的是,贞女们都没有事。 我修书一封,以外男修缮贞德堂不安全为由,请求皇后娘娘帮助,皇后娘娘当即拨了四个暗卫过来。” 涂珊玥脑海里浮现一个人,柱子。 听了暗卫们的报告,皇后娘娘将事情捅到圣上面前,圣上大发雷霆。 立刻派人去抓吴大娘,吴大娘已经吊死在家里。 尸身被拿去车裂而亡,头颅挂在城门口三天三夜,以警告众人。 第42章 提前下山 消息传到贞德堂,涂珊玥怅然若失。 吴大娘上吊而亡。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定和吴姨娘有关。 可人都死了,线索又断了。 身在贞德堂,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出去了。 涂珊琪还躺在床上养伤,听到房间外面一群你们吵吵闹闹的,烦都要烦死了。 其中好像有涂珊玥的声音,“诶,姐妹们,你们知道及笄礼吗?” “不知道,我还未到十五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过了及笄才被送来的。” “诶,那你说说,及笄礼是什么样的?” 这个贞女肃了肃嗓音说:“在及笄礼的时候,要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再由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女性帮着束发。 然后把笄插入头发中,表示成年了。 家里还会请很多亲戚好友来观礼。 这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很重要的时刻,办得越隆重,说明家里对这个女子越重视。” 涂珊琪趴在床上若有所思,说起来自己下个月就十五了呢! 就凭赵姨娘那性子,估计得不声不响就算给她过了及笄礼了。 不成不成,好多小娘子都相看好人家了,自己都要及笄了,婆家还没个着落。 赵姨娘也不操心。 得想办法把及笄礼办得盛大一些才行,到时候让高门大户的家眷看到自己的风采,说不定能挑到一个好人家。 这一算,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涂珊琪突然急得不得了,求着给她送药的贞女拿来笔墨纸砚,书信一封,让堂主想办法捎给侯府赵姨娘。 赵姨娘为了安胎,好几个月没出过落霞居了。 正想着琪儿到及笄之年了,正好那时候也该从贞德堂回来了,还是尽量一切从简来得好。 毕竟树大招风。 谁知这时候,丫鬟拿了涂珊琪的信过来。 “赵姨娘,大小姐从贞德堂捎了信过来。” 赵姨娘神色微滞,“快给我瞧瞧,可是琪儿在贞德堂出了什么事?” 焦急地展开信,目光落在信上,眉头敛起来,拳头越收越紧,最后直接将信纸捏成一团。 一旁的丫鬟试探着问:“赵姨娘,可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 赵姨娘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原想着再过不了多少时间,琪儿就能下山了。 可她在信中说,让赵姨娘想办法快点把她弄回来。 还说及笄之礼必须大办,不早点回来准备,都要来不及了。 涂珊琪怕赵姨娘不帮她,还在信的结尾着重强调。 都是因为赵姨娘是个通房丫鬟抬的姨娘,亲儿子也不能养在身边,亲闺女也变成了不受宠的庶女。 这么多年来默默无闻,如果不让侯爷大办及笄之礼,她也相看不到好人家,将来的儿女也只能是庶女。 这话直戳赵姨娘的心窝子,果然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疼。 赵姨娘深深叹气,“罢了罢了,都是儿女债。” 疲惫地提高声音,“嬷嬷,让厨房炖一碗鸡汤。” 定阳侯有晚膳之后,去书房练字的习惯。 晚膳之后,赵姨娘估摸着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让嬷嬷提着食盒,一起往书房去。 走到书房门口,赵姨娘步子一顿。 嬷嬷停下来,赵姨娘端出鸡汤,独自走进书房。 “侯爷,我听说您最近晚上睡眠不好,特地给您炖了酸枣仁鸡汤。” 定阳侯抬眸,赵姨娘端着鸡汤款款而来。 视线盯着赵姨娘的肚子,还没有显怀。 目光上移,微笑道:“也是难为你了,怀着身孕深居落霞居,还要分心关心我的睡眠。” 赵姨娘轻轻把鸡汤碗放在桌子上,唇角上弯,“能为侯爷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定阳侯搁下手中的毛笔,赵姨娘顺手舀起一勺鸡汤,仔细吹吹,往侯爷嘴里送。 余光观察着侯爷的脸色,见侯爷心情不错,才漫不经心道:“侯爷的字越发苍劲有力了,还记得琪儿小时候经常缠着您,要您教她写毛笔字。” 定阳侯也跟着陷入回忆中,嘴角噙着笑,“是啊,可惜那个时候我忙于朝政,琪儿再三请求,还是被我拒绝了。” 说着,定阳侯心里有了些许自责。 似乎想起来什么,问赵姨娘,“琪儿,最近在贞德堂还好吗?” “贞德堂以女子品性高洁出名,还得到当今圣上娘娘的赞许。 近朱者赤,琪儿待在那里也将近两个月多月了,定是学到了不少。” “只是…”赵姨娘面色有些为难。 定阳侯狐疑,“只是什么?” 赵姨娘这才开口,“只是下个月琪儿就及笄了,琪儿到现在还没有相看人家,奴婢想大办琪儿的及笄之礼。 让大家看到候府儿女的风采,也好让琪儿寻个好人家。” 侯爷敛眉沉思片刻,沉吟道:“相看人家之事,是我疏忽了,耽误了琪儿。 吴姨娘到底格局小了些,只关心嫡女。 还好有你这个做母亲的,把琪儿的事记在心里。 那,我们就大办一场。” 赵姨娘喜出望外,赶紧给定阳侯行一个礼,“奴婢多谢侯爷!” “奴婢想着大办一场的话,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是否能让琪儿提前下山呢?” 定阳侯想了想,说是让两个孩子去贞德堂待三个月,现在已过去两个月有余,也不差这几天了。 慷慨道:“也行,那本侯明日派人去贞德堂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赵姨娘再次行礼,“多谢侯爷!” 仔细把一碗鸡汤喂给侯爷喝完,再贴心地给侯爷擦擦嘴角。 才端着空碗出门。 刚一踏出门,赵姨娘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顺手把碗递给嬷嬷。 心里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次顺着琪儿的心意大办及笄之礼,到底是好还是坏? 都这把年纪了,她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自己的儿女一生平安顺遂。 什么嫡女庶女的,自己日子过得舒心才好。 要她说呀,宁做小门小户正妻,不做高门大户姨娘。 可琪儿一心想嫁进好人家,若是不帮她一把,将来日子过得不顺心,都要怪上她这个做姨娘的。 第43章 回候府 定阳侯府的马车来接了,玉露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小跑到涂珊玥面前,眼泛泪光,“三小姐,你终于可以回去了,奴婢扶您上马车。” 众目睽睽之下,涂珊琪还是有些顾忌的。 拜别贞德堂一众贞女们后,玉露扶着两人上了马车。 涂珊琪这才露出自己的真实嘴脸,脸垮了下来。 对着涂珊玥和玉露直翻白眼,“哼,要不是我,你能这么快回侯府吗?” 说实在的,确实是沾了涂珊琪的光,才能提前一点回侯府的。 涂珊玥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郑重地朝涂珊琪点点头,“这次多亏了姐姐,涂珊玥心里很感激姐姐。” “装腔作势!”涂珊琪不屑地又翻了几个白眼。 玉露看不过,想发作。 涂珊玥盯着玉露摇摇头,玉露立马偃旗息鼓。 月影轩里。 得到消息,涂珊玥今天要回来。 刘嬷嬷领着大家,把卫生做了一遍又一遍,唯恐忽略哪怕一个细微的小细节。 涂珊玥走到月影轩门口,还是静悄悄的。 一进门,玉珠从背后冒出来,快速关上门。 大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围着涂珊玥开心大叫,“欢迎回家!” 涂珊玥视线扫过众人,有刘嬷嬷、卫嬷嬷、玉蝶、玉珠、还有玉露,都围在她周围,拥着她往里走。 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行了!行了!别闹了,先让三小姐去沐浴更衣。”玉露开赶了。 玉蝶在一旁蹦蹦跳跳,“三小姐,你快去沐浴更衣吧,好快点出来用膳。卫嬷嬷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把我们大家都馋得流口水了。” 玉珠也跟着叽叽喳喳,“就是,三小姐,我们等你出来!” “就你们嘴馋,卫嬷嬷是做给三小姐吃的,有你们什么事?”刘嬷嬷佯装板着脸,大家才收敛一些。 涂珊玥看着大家笑着闹着,心里也跟着开心,“等我,我马上就出来,大家一起吃!” “小姐最好了,爱死小姐了!”玉蝶跟在后边吹彩虹屁。 刘嬷嬷无奈摇头,管不了了。 落霞居里。 赵姨娘早早等在门口张望。 一看到涂珊琪,就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琪儿,让姨娘好好看看。” “我的琪儿,怎么好像瘦了。” 涂珊琪不耐烦,推开赵姨娘的手,“爹爹没告诉你吗?我在贞德堂,挨了大板子,一直躺到现在才能下地走路。” “到现在,走起路来,屁股还有点疼呢!” 赵姨娘可心疼坏了,追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就挨大板子了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涂珊玥,我跟她没完!” 赵姨娘敛了敛眉,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琪儿口中所说的那样。 苦口婆心劝道:“琪儿,你难道忘了这次为什么侯爷要把你送到贞德堂吗?吃一堑长一智啊。” 忽然那个撞柱而亡的丫鬟在涂珊琪脑中一闪而过,她也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大叫,“不是我,都是因为涂珊玥,对,都是因为她。” 赵姨娘还怀着身孕,丫鬟怕涂珊琪把赵姨娘撞倒了。 赶忙上前扶着赵姨娘,担忧地轻唤,“姨娘~” 赵姨娘无奈,苦笑道:“先带琪儿沐浴更衣吧。” 心里越来越后悔,不该求侯爷大办琪儿的及笄之礼的。 以她这样的性子,找一个白丁人家或许更好。 越想越气。 涂珊琪在房间内大发雷霆,将所有能摔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小姐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丫鬟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嬷嬷怕涂珊琪误伤了赵姨娘,毕竟赵姨娘现在是有身子的人,马虎不得,硬拉着赵姨娘不让进去。 涂珊琪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恨意。 “涂珊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紧紧握着拳头。 此时,一名小厮前来通报,说是侯爷有请。 涂珊琪整理了一下衣衫,便随小厮去了前厅。 侯爷看着一脸怒容的涂珊琪,心中咯噔一下。 “琪儿,你在贞德堂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知晓。此次叫你前来,便是要告诫你,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若再惹出事端,我也保不住你。” 涂珊琪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马上就要及笄了,自己做出的事情得自己承担后果了,日后行事更应稳重些。 莫要辜负为父和姨娘对你的期望。”侯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涂珊琪表面上低着头,表示明白。 其实心里不服气,还不是因为姨娘懦弱,不如吴姨娘有魄力。 连带着自己也要被爹爹轻视。 待涂珊琪离开后,侯爷叫来管家。 吩咐道:“下个月大小姐的及笄礼,要大办,此事就交由你了。” 管家遵命离去,侯爷心中暗自祈祷。 做父母的,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端看个人造化了。 赵姨娘不忍心,趁着涂珊琪心情好的控制。 时不时耐心劝慰,“琪儿,姨娘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平安顺遂。” “有些东西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属于我们的我们宁可不要,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姨娘希望你平日多心存善念,权当为自己积福了。” 涂珊琪耳朵都要起茧子,不耐烦质问,“姨娘,说什么呢?” “难道我就活该是庶女,我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吗?” “谁不希望风风光光的,难道像你一样整天躲在狭小的落霞居,打掉牙和血吞吗?” “你!”赵姨娘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喘不上来。 丫鬟忙上前,帮着顺气,“姨娘,莫生气,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想想啊。” 扶着赵姨娘往外走。 涂珊琪怨恨地看着赵姨娘的背影,嘴里还在嘟囔,“看了就烦!” 赵姨娘思来想去,就算琪儿将来怨恨,那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由着她的性子,只怕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亲闺女永坠深渊。 做不到啊,哪个父母会看到儿女往火坑里跳,还无动于衷? 最终,赵姨娘喊上嬷嬷,又去了定阳侯书房。 第44章 我恨你 赵姨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侯爷,我思来想去了很久,觉得琪儿的及笄之礼还是不宜大办。” 定阳侯立马把人拉到跟前,赵姨娘一向聪慧隐忍,今儿看来确实是遇到了事情。 轻拍赵姨娘的手安抚,“你之前建议本侯大办,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姨娘深吸两口气,才艰难开口,“琪儿的性子,相信侯爷也是有所察觉的,都怪奴婢平时对她太纵容了,才养成了这般。” “奴婢觉得,这样的性子寻一个平常人家,反而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定阳侯沉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有责任,是我平时疏忽了对琪儿的管教。” 赵姨娘抬头,满眼凄苦地望向定阳侯,“所以还请侯爷同意妾身的提议,简单给琪儿办个及笄礼,也好让京中的贵人们对琪儿少些关注。” 定阳侯叹了口气,“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委屈了琪儿。” 赵姨娘连忙摇头,“不委屈,这是为了琪儿好,奴婢谢过侯爷。” 说罢,赵姨娘便福了福身,准备退下。 定阳侯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 这些年,他一直忙于政务,对子女的关心确实不够。 如今,长女即将及笄,府中也没有正妻,他这个做爹的是该帮着女儿相看相看人家了。 涂珊琪立志一定要在及笄礼上风风光光的。 想尽各种方法来保养。 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燕窝银耳莲子羹,晚上要用玫瑰花泡澡。 还央着赵姨娘派人去妙善堂,买七子白敷脸。 那一天,她一定要全场最美。 柔音阁里。 吴姨娘向涂珊柔抱怨,“柔儿,以往侯府后院大事小事都是我掌权。 如今落霞居里那位要办及笄之礼,侯爷都没有让我插手。 如今赵姨娘又有身子,侯爷对她们落霞居越发看重了。” “娘~”涂珊柔靠在吴姨娘身上撒娇,“大姐姐是想在及笄礼上风光一把,然后挑选一个好人家。 我看啊,她未必能得偿所愿。” 闻言,吴姨娘面色缓和下来,伸手刮刮涂珊柔的鼻子,“侯府庶女哪能与咱柔儿相比,只要有柔儿你这个嫡女在,府里没有庶女能盖过你的风光。” 母子两人温馨地靠在一起,心里各有成算。 五月十五这天。 观礼宾客相继到场。 涂珊琪感觉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笄礼开始,全场静,奏乐。” 丫鬟扶着涂珊琪出来了。 一身翠绿色衣裙,衬得她娇俏可人。 一头乌黑的青丝披在身后。 肌肤白皙,面若桃花迎风扬。 少女面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云,眉眼低垂。 下面的人看得有些发怔。 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丫鬟都忍不住笑了,悄悄在涂珊琪身边说:“大小姐,那些个公子哥儿,一个个都看呆了呢!” 涂珊琪很满意,抿唇轻笑。 低着头,拿眼角余光偷偷观察。 她的笑容慢慢凝固,观礼的人比她想象中的少多了。 下面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也不认识。 高门大户家的家眷,似乎一个都没来。 看看下面那些人,一个个穷酸样。 那衣服料子,一瞧就知道是穷人家才穿的。 愤怒的火苗,在涂珊琪心里一点点升腾。 姨娘和爹爹是什么意思? 明明说了要大办,就这? 糊弄谁呢? 顾及面子,涂珊琪没有当场发作。 这时候,涂珊柔款款而来。 她一身粉色衣裙,肤如凝脂,眉若远黛,眼睛灿如星子。 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扶着丫鬟的手,站在观礼第一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涂珊柔身上,涂珊柔却恍若未觉。 眉眼温柔地望着台上的涂珊琪。 有人甚至忍不住喃喃低语,“这也太漂亮了吧!有如神仙下凡,超凡脱俗。” “我知道,这好像是侯府嫡女,不愧为嫡女风姿啊。台上那个是庶女,自然是不能比的。” 那些男子眼睛都移不开了。 涂珊琪快要气炸了,涂珊柔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今天是她涂珊琪的及笄之礼,打扮成这样,分明就是故意来抢风头的。 这时,人群里又有一个声音,“这算什么呀,我刚刚看到一个更美的。旁的都是化妆化出来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天然美。” 说话的小公子,扬了扬下巴,指向人群最后面。 众人顺着望过去,一身素色衣衫的少女,静静站在最角落。 虽未施粉黛,但肤白若雪,眉眼娇媚。 整个人仿似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但眉心那颗美人痣,又衬托得女孩儿媚眼如丝。 让看了的人,几乎魂都要被勾走了。 涂珊玥把头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已经很低调了,特意一点妆都没上,穿了一身素衣,站在最角落,怎么还是有人看过来呢? 台上的涂珊琪咬牙切齿,“涂珊玥,连你也要来抢我的风头? 侯府嫡女抢了我的风头也就算了,你一个庶女,凭什么? 连你的生母攀上了侯府嫡女不要你,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却敢来抢我的风头?” 浑身血液,直往脑袋上冲。 涂珊琪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直往地上倒。 丫鬟吓得尖叫,“大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赵姨娘急着扑上去,“快叫郎中!郎中!”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拉扯之际,涂珊琪头上刚插上的笄子散落一地。 涂珊玥跟着楚梦慈学了不少医理,天赋又好。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前去开始按压几个穴位。 片刻后。 涂珊琪悠悠转醒。 围在旁边的人,又是一顿赞叹。 “这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医术还了得,谁家娶回去了就是谁家的福分啊!” 涂珊琪一睁开眼,就看见涂珊玥那张脸。 大家似乎都在称赞她的医术。 再看看自己,一身狼狈。 所以,刚刚是狼狈的自己衬托了她的医术? 顿时,火冒三丈。 涂珊玥,我恨你!!! 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第45章 丝丝妖媚 涂珊琪躺在落霞居,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 无论旁人说什么,她好像都听不见似的。 只是瞪着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帷幔。 赵姨娘害怕了,把涂云轩请过来,想让他劝上一劝。 涂云轩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复又踱来踱去。 最终一咬牙,终于开口,声音小如蚊蝇,“那个,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姨娘也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你好!听到这句话,涂珊琪猛地从床上弹跳而起落到地上。 抓起枕头,发了疯似的往涂云轩身上砸,歇斯底里,“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明明答应我大办笄礼的,请来那么几个穷酸破落户,糊弄谁呢? 我就想嫁进高门大户,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命里是没有的?” 指尖发颤指着涂云轩,“你是我亲哥,赵姨娘是我亲娘。 你们两个平时总是一副低眉顺眼懦弱样,被欺负了也不敢作声。 尤其是你,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还敢来教训我? 你们低眉顺眼惯了,也要我一辈子像你们那样吗? 我受够了!!” 赵姨娘原想着涂云轩虽被吴姨娘认在名下,但到底和涂珊琪是亲兄妹。 说不定请过来劝上一劝,琪儿自然就想通了呢。 没想到琪儿竟不顾兄妹之情,指着图云轩大骂。 赵姨娘赶紧进来劝慰,“琪儿,你冷静一点。” “你走开!”涂珊琪现在听不得赵姨娘说话。 赵姨娘一开口,涂珊琪更疯狂了。 一把掀翻桌子,抓着东西就往地上扔,抓什么扔什么。 赵姨娘怕她伤着自己,想上去拉着。 被涂珊琪突然猛地一推,整个人往后倒。 涂云轩轩想去扶,可是离得太远。 赵姨娘心里惊恐,腹中孩子不会保不住了吧。 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托住,回身一看,“侯爷?” 涂云轩松了一口气,“见过爹爹。” 定阳侯轻轻点头,让赵姨娘站稳。 眼睛在房间里扫一圈,满地狼藉。 怒斥,“涂珊琪,发什么疯?” 涂珊琪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发疯?也不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都是你们逼的!” 侯爷冷声道:“为父和姨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性子能平安度过这一辈子就不错了。” “为父已经为你相看好了一户人家,是我的门客。 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虽然现在是白身,但为父看好他,他将来一定能考上一个功名。 你嫁与他,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昨日你的及笄之礼,他来观礼了,对你非常满意。” 闻言,赵姨娘有些激动,眼睛都亮了,对琪儿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但涂珊琪并不这么认为,眼泪扑簌而下,“在爹爹眼里,我就只配嫁与一个白身之人?” “虽然我只是侯府庶女,但爹爹也不必这样折辱于我。” “我不嫁!我不同意!” 赵姨娘心急如焚,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为父为母的良苦用心呢? 没办法,定阳侯只能多宽慰宽慰赵姨娘,让她注意不要伤了身子。 定阳侯和涂云轩走后,一个小丫鬟来了落霞居。 “赵姨娘,二小姐听说姐姐不吃不喝,心急如焚,派奴婢过来送些吃食到大小姐手里。” 赵姨娘这会儿心力交瘁,只是微微点点头。 小丫鬟就提着吃食进去了。 食盒打开,里面只有一盘糕点。 涂珊琪怒吼,“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吃吗?” 小丫鬟就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把糕点往外拿。 漫不经心的说:“下个月就是二小姐三小姐的生日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同一天生辰。 二小姐说让您保重身体,还等着您参加生日宴呢?” 说完,小丫鬟就提着食盒离开了。 涂珊琪忽然眸光一闪,嘴角竟勾起一丝笑容。 爬起来让丫鬟送些吃食来。 赵姨娘还纳闷,先前还在绝食的,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难道是刚刚的小丫鬟给她说了什么? 一脸担忧,苦口婆心道:“琪儿,咱不要肖想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万不可听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话,小心被人当枪使啊。” “哎呀,行了,姨娘,我自有分寸,你什么都别管。” 赵姨娘被涂珊琪推出房间。 她不放心,吩咐身边的嬷嬷,“嬷嬷,平时把小姐盯紧点,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好的,姨娘。”嬷嬷忙答应。 心里很心疼赵姨娘,赵姨娘平日里待人宽厚,隐忍聪慧。 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养在姨娘身边,但脾气一点儿也不像姨娘,还让姨娘操碎了心。 倒是大公子,平日虽然和姨娘接触比较少,但性子和姨娘却有几分相似。 真是造化弄人啊! 六月二十日。 定阳侯府嫡女涂珊柔和庶女涂珊玥,十四岁生辰。 京城所有和侯府有往来的高门大户,都收到了请柬。 涂珊琪心里越发不平衡,同样是爹爹的女儿。 为什么她的笄礼那么寒酸,而涂珊柔和涂珊玥生辰却这样大办。 太欺负人了。 飞云阁里。 周姨娘嘱咐涂珊语,“今日来的都是京中高门大户,你出去要放机灵点儿,没准哪家就相中你了呢?” 涂珊语低着头,“姨娘,语儿还小,还想多陪着姨娘几年。” 周姨娘急了,“我要你陪什么?你看看你,说话就不能大点儿声? 长得又不差,别整天低着头像拿不出手似的!” 周姨娘又把涂珊语着重打扮了一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心欢喜。 今日是涂珊玥的生辰。 她只略施薄粉,唇上敷一层淡淡的口脂。 连眉都没有描,着一身月白色衣裙。 玉露随口一问,“三小姐,今日生辰,穿这身会不会太素了?” 还没等涂珊玥回答,她望向涂珊玥。 涂珊玥平日里从未上妆,今日只略施薄脂,在美人痣的点缀下,一张脸竟透出丝丝妖媚,让人挪不开眼。 难怪小姐平日不上妆,这要是上了妆,那些男子们的魂都要跟着小姐跑。 这怎么行呢。 第46章 十四岁生辰 柔音阁里。 涂珊柔天未亮就起来上妆了。 她早就预订了整个京城最好的妆娘,这个妆娘出了名的手巧,得提前一个月才能预订上。 红叶在一边嘱咐,“尽管拿出你的毕生绝学,我们小姐是侯府嫡女,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两个时辰后,妆容完毕。 涂珊柔在铜镜里面仔细端详,嘴角忍不住上弯,她很满意。 “红叶,赏!” 红叶拿出一腚金子塞到妆娘手上,“你且先拿着,你在房间等着。 小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补妆容,生辰结束之后,银钱翻倍。” 妆娘笑呵呵地应下来。 碧竹取来一件淡蓝色衣裙,小心翼翼服侍涂珊柔穿上。 这件衣服,提前两个月就让师傅量身定做了。 看得红叶眼里冒星星,“二小姐,你今天太美了,就像仙女下凡。 定会压三小姐一头,她拿什么和你比啊。” 生产宴还没开始,宾客已经陆续到花厅。 涂珊柔出场,意料之中,所有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那一刻,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她落落大方地向大家点头示意,大家才稍稍回过神来。 红叶却神色大变,望着门口,小声说:“二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原想着二小姐提前订到了全京城最好的妆娘,一定会压三小姐一头。 三小姐那么穷酸,只怕连妆娘都请不起。 没想到,这三小姐略施粉黛就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双眼睛,摄人心魂。 红叶使劲摇摇头,让自己的视线从涂珊玥身上挪开,嘴里恶狠狠挤出一句,“狐狸精!” 涂珊柔的笑容也敛了起来,从涂珊玥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像被定格住了一样。 正在吃点心的夫人,嘴巴张着,捻着点心的手停在半空中。 给自己倒茶的公子,茶壶向下倾倒,茶水都从茶杯里溢了出来,还在一直倒。 聊天的小姐妹,凑在一起,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全都盯着涂珊玥。 就连树上的小鸟,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这会儿竟闭上了嘴巴。 涂珊柔皱了皱眉头,强行在脸上铺满笑容,“妹妹,你过来了,那就帮着姐姐倒茶水吧!” 红叶将一个放着茶水的托盘,塞到涂珊玥手里。 在大吴国,未成年女子生辰,生辰宴还未开始之前,女子要为大家添茶水。 说起来,涂珊玥只是侯府的一个庶女,让她给嫡女端茶水,也说得过去。 涂珊玥并不恼,端着茶水盘,规规矩矩地跟在涂珊柔身后。 定格住的人们,这才回到现实。 那边是尚书夫人,涂珊柔走过去,递上一杯茶水,“尚书夫人安好。” 尚书夫人笑着给涂珊柔点点头。 左边是工部侍郎,出于礼貌,涂珊柔客客气气倒了茶,红叶代为递过去。 一扭头,右前方是嘉佑公主。 父亲竟然把嘉佑公主也请来了。 公主旁边站了一个少年郎,身形颀长,一身华服,正背对着涂珊柔。 涂珊柔眼睛亮了,早就听闻嘉佑公主只有一个独子,想必就是那位了吧。 而涂珊玥还在纳闷,刚刚怎么好像看见二喜了。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么样? 涂珊柔使了一个小心机,绕过嘉佑公主,径直来到少年郎身边。 夹着嗓音,温温柔柔道:“涂珊柔给您添茶水。” 她亲自把茶杯递过去,眼睛看着脚尖,不敢与少年对视,耳朵根都红了。 少年能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视线落到涂珊玥身上,眉眼里盛满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上弯的嘴角,压也压不住。 涂珊玥瞳孔略微放大。 柱子? 他这是…偷了哪家的华服?悄摸混进来的? 这玩得有点大呀! 正思索着,待会儿要不要帮着遮掩一二。 少年郎开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小麋鹿,你不给我添茶水?” 涂珊柔手都要举酸了,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头来。 看到少年郎望着涂珊玥,满眼含笑。 竟直接无视她涂珊柔递过去的杯子,让涂珊玥给他添茶水。 这不是公然打她的脸吗? 他是搞不清谁才是侯府嫡女吗? 再仔细一看,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 心里猛然一惊,他…他不是三番几次摸进侯府的淫贼猎户吗? 身形一晃,后退几步,被红叶扶住,才站稳。 忍不住问出来,“你,你不是猎户?” 二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们晋阳侯府世子几时成了猎户?” 涂珊玥瞪他一眼,他还真能瞒。 嘉佑公主看着儿子魂都几乎要被眼前的女孩勾走了,心里有些不悦。 冷冷道:“子瑜,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拉着儿子就往别处去。 二喜一边跟上一边扭过头对着涂珊玥挤眉弄眼,用气声说:“我们是世子名叫韩子瑜,世子先去那边转转,回头再找你。” 涂珊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从前她瞧不上的猎户竟是嘉佑公主独子。 看着韩子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难怪那日在月华楼,他出手那么大方。 还能让杜宋羽借银子给他,藏得真深啊。 涂珊玥注意到涂珊柔的异样,轻声问:“姐姐,你没事吧?” 涂珊柔猛地回过神来,强颜欢笑,“我没事,妹妹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引得世子如此关注。” 难怪姨娘叫她狐狸精,是有几分手段的。 涂珊玥眼神冷下来,“姐姐误会了,我与世子只是偶然相识,我只当他是猎户。” 涂珊柔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再没心情添茶水。 躲在不远处的涂珊琪把刚刚的一切,暗暗看在眼里。 真有意思,涂珊柔和涂珊玥两人都对世子感兴趣吗? 那若是自己把世子抢过来,是不是就能压她们两人一头了。 一个想法迅速在脑海里诞生。 涂珊琪四处张望,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韩子瑜的身影。 正好嘉佑公主不在他身边,天助我也。 加快步伐往韩子瑜那边走,快到人跟前时。 一个趔趄,猛地朝韩子瑜怀里扑。 世家公子哥,从小被教育绅士礼貌。 遇到这种情况,涂珊琪不信看见美女要跌倒,他能不扶一把? 第47章 犹如一条谄媚的犬 正当涂珊琪已经幻想在世子怀里的场景时,韩子瑜一个闪身。 涂珊琪整个人脸朝下,硬生生扑到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让人听了都觉得疼。 二喜赶紧上前,“姑娘,你没事吧?” 涂珊琪以为是韩子瑜,心里想着,狗男人,上钩了吧。 一把抓住二喜的手,声音发嗲,“疼,疼死人家了。” 搞得二喜一头雾水。 “姑娘?” 涂珊琪一抬头,疯狂大叫,“啊~” 听到叫声,所有人看向这边,她立马闭上嘴巴。 气鼓鼓地瞪着二喜。 赵姨娘派出来盯着涂珊琪嬷嬷,也赶了过来,赶紧将人扶走了。 涂珊琪不甘心,到嘴的鸭子,没道理让它飞走的。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耐心等了一些时候,她看到韩子瑜独自踱步到小湖边。 “嬷嬷,生辰宴还早着呢,我现在肚子饿了,你去拿点吃的过来。” 嬷嬷有些为难,“这…” “这什么这?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当然大小姐您是主子了。” “那你还不快去拿点吃的过来!” “可是夫人交代过…” 涂珊琪打断嬷嬷的话,“哎呀,您就别磨叽了,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嬷嬷最后看了一眼涂珊琪,犹豫一下,才转身离开。 涂珊琪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个老东西支走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东西是赵姨娘派来监视她的。 确定嬷嬷走了,涂珊琪悄悄快步走到湖的另一边。 一咬牙,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她就不信了,这世子能见死不救?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世子抱了她,那还不是只能乖乖娶了她。 一到水里,衣服吸收了水,拽着她往下沉。 “救命啊!救命啊!”涂珊琪扯开了嗓子喊。 她不会浮水,挣扎着喝了好几口水,世子还没来救她。 水没过了她的头,这时心里才开始恐慌。 今日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她还没活够呢。 世子可真够狠的,真能见死不救。 绝望之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把她的腰揽到身边。 涂珊琪后背贴着男子的胸膛,感觉到了他胸前强健有力的胸肌。 太有安全感了,心生欢喜,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两人生孩子的画面。 姨娘,等着瞧吧,我定让你们都高看我一眼。 男子带着她浮出水面,快到岸边时,将她打横抱起。 岸边围了一圈人看热闹的人,她不在乎。 正好借助这帮人的舆论压力,让自己嫁给世子,完美。 忽然,涂珊琪呼吸一滞。 她都怀疑是她眼瞎了,她看到了什么?揉揉眼睛,还是一样的。 世子怎么站在岸边,和大家一起看热闹。 那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仰头一看,两个大鼻孔对着她,一张陌生的脸。 涂珊琪惊恐大叫,“啊~” “你是谁?为什么不是世子救了我?”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到,手一滑,涂珊琪又落入水中。 虽然已经快到岸边了,她用尽全力扑腾,还是站不起来,又喝了几口水。 男子又重新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到岸上,才把人放下。 嬷嬷赶紧上前,给涂珊琪披上一件披风。 男子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给涂珊琪行一个礼,“冒犯了。” 涂珊琪打量男子几眼,他一身粗布衣服,一看就是个落破户。 心里一阵委屈,爹爹怎么把这样的人放进来了。 今日若不是世子救她,门户低一点的人家也成啊。 可看看这个男子,根本就是没有门户。 指着男子的鼻子质问:“谁让你毁我清白的?” 男子支支吾吾,“我,我…” 涂珊玥更伤心了,这人话都说不清楚。 一边掩面嚎啕大哭一边往落霞居里跑。 赵姨娘抱着涂珊琪好生安慰,“琪儿,没事的,你若不喜欢,大不了不嫁人,姨娘可以养你一辈子。” “姨娘,我想嫁人,但不想嫁给那个落魄户。可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到了,呜呜呜~。” 嘉佑公主被别的夫人叫走了。 韩子瑜一有机会,就凑到涂珊玥身边。 一口一个小麋鹿,“小麋鹿,你真漂亮。” 涂珊玥小声警告,“再喊,我就撕烂你的嘴。” 韩子瑜眉眼弯弯,“小麋鹿生气都这么可爱呢!” 涂珊柔心里写满羡慕嫉妒恨,她侯府嫡女到底哪一点不如那个庶女? 世子竟跟在她身后,犹如一条谄媚的犬。 谁知道世子会做猎户扮相,到处玩耍。 若是知道了,那时候她态度定会好些。 难道世子作猎户扮相的时候,涂珊玥其实已经背地知道了世子的真实身份。 所以才跟一个落魄猎户玩到一块儿。 果然心机啊! 涂珊琪哭累后便睡着了。 赵姨娘吩咐厨房做些吃食,准备等她醒来后享用。 生辰宴结束后,送走所有宾客。 侯爷前来落霞居探望,询问涂珊琪的状况。 赵姨娘感激侯爷关心,更担心涂珊琪的未来,一声接一声叹息。 定阳侯安慰赵姨娘,“其实,今日救琪儿的人就是我帮琪儿相中的对象。” “他叫王勇,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现在是白身,相信不久之后可以考取功名。” “最重要的是,琪儿笄礼那日他来观礼过,当时就透露出对琪儿很满意。” “今日真是歪打正着,正好让两人喜结连理。” 赵姨娘脸色微变,“可是…我怕琪儿这边不同意。” 定阳侯震怒,“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众目睽睽之下,清白都没了。还有哪户人家敢要她?” 赵姨娘苦笑,“既是侯爷看中的人,定差不到那里去,我会好好劝劝琪儿。” 侯爷怜惜地摸摸赵姨娘的头发,“琪儿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都不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该做的你都做了,也不用太过自责。” 赵姨娘点点头,“我会找机会好好与琪儿谈谈的,她若不想嫁,我养她一辈子也可以的。” 涂珊琪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父亲,我同意嫁给王勇。” “琪儿,你…” “姨娘,我愿意嫁给王勇,你给我操办婚事吧!” 第48章 天下第一好看 柔音阁里。 吴姨娘愤愤不平,“岂有此理,明明是给你柔儿办的生辰宴,风头却被小贱人抢走了。” “这下整个京城,都知道定阳侯府还有这个庶女了。” “尤其是那个世子,没见过世面似的,成天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头转悠。” “娘~”涂珊柔只唤一声娘,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看得出来是真心情低落,可把吴姨娘心疼坏了。 她的柔儿从小可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就是在这全京城中,也是声名在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吴姨娘坐在涂珊柔身边,耐心安慰,“柔儿,再过几天,就是梅雨季节了,侯爷要去出门视察水利。” 涂珊柔眼里闪过一丝光,抬眸望着吴姨娘,“姨娘~” 看涂珊柔眼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吴姨娘心里高兴。 凑到涂珊柔耳边,“到时候,咱们悄悄给她寻个人家。 嫁了给人做小妾,等侯爷回来的时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 涂珊柔有些犹豫,“姨娘,这样好吗?” 吴姨娘眼里发狠,“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可别忘了你的嫡女之位是怎么来的。” “只要把她弄走,一切就还和以前一样。”吴姨娘拍了拍涂珊柔的手。 涂珊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二人开始商议起计划的细节,决定趁着侯爷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动手。 天青色的天空,绵绵密密的雨已经下了一个星期了。 韩子瑜几次给侯府下拜帖,都被吴姨娘拒了回去。 吴姨娘还交代门房,只要是韩子瑜,一概拒绝。 如今侯爷不在家,后宅女子不方便见外男。 门房觉得吴姨娘说的有几分道理,韩子瑜来了几次,硬是被挡了回去。 他只好拐个弯,踩在二喜肩头,一个飞身。 还没等二喜反应过来,人已经翻墙进了侯府。 二喜在墙这边喊,“爷,你没拿伞。” 墙那边已经没有动静了。 二喜只能等在原地。 “布谷布谷~” 又听见熟悉的布谷鸟叫声,涂珊玥不禁嘴角噙起笑容。 打开窗户,少年立在雨中,对着她傻笑。 涂珊玥佯装不悦,“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要不进来吧,淋了雨会感染风寒的。” 少年扬着笑脸,“小麋鹿天下第一好看。” “行了!行了!”涂珊玥不耐烦,“你到底进不进来?感染风寒我可不负责!” 少年摇摇头,“我知道男女大防,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看你一眼就好了。” 涂珊玥觉得他脑子还是那么不好使,招呼玉露送一把伞出去。 少年拿到伞,满心欢喜,心满意足,“我改日再来看你。” 涂珊玥还是很不耐烦,赶紧摆手,“快走吧,快走吧,省得又被人当成淫贼了。” 少年这才撑着伞,借助墙边的石头,飞身上墙,越过墙头。 两日后,一顶小轿从侯府侧门抬入。 吴姨娘领着几个粗壮婆子和几个家丁,冲进月影轩。 刘嬷嬷大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荷叶回来追责吗?” 吴姨娘满眼阴鸷,一侧嘴唇上弯,“我们就是奉了侯爷之命行事,我看谁敢阻拦?” “你怎敢假传侯爷的命令?”刘嬷嬷话音刚落,一个家丁上前一手刀,把人砍晕。 玉露在房间里听到声音,顿感不妙,“三小姐,我们从窗户快逃吧,吴姨娘好像带人进来了。” 慌忙之中,涂珊玥还不忘从抽屉里拿上一个小药包。 玉珠,玉蝶和卫嬷嬷冲进院子阻拦吴姨娘。 看到刘嬷嬷已经被砍晕,玉珠使出看家本领。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腿,对方人数有压倒性优势,渐渐落了下风。 玉蝶和卫嬷嬷不会拳脚功夫,一下就被生擒。 吴姨娘对着玉珠,“玉珠,你再反抗,我就要了他们几个的命。” 玉珠孤军奋战,终究败下阵来。 吴姨娘手一挥,她带过来的嬷嬷家丁默契的拿出绳子,把几人捆住,嘴里堵上布条,关在月影轩。 临走时,还不忘嘲讽,“你们几个,就在这里等死吧!哈哈哈~” 玉露和涂珊玥刚翻过窗户,后面就追上来几个嬷嬷。 涂珊玥手一扬,一包药粉撒出去,嬷嬷们的眼睛被辣得睁不开。 两人趁机朝着后院里的狗洞跑过去,这时候几个家丁追上来。 其中一个,一棍子甩出去。 正好击中涂珊玥肩头,当场晕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手脚被捆住,嘴也被堵住了。 环顾四周,自己在一顶小轿子里面。 轿子一颠一颠,从侯府小门出去,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爷,总这样翻墙头也不好吧。”二喜望着飞身上墙的韩子瑜说。 韩子瑜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瞪一眼二喜,“少废话,你在墙外面机灵点儿,不要叫人发现,我等会就过来了。” 说完熟练地跳下墙头,蹑手蹑脚,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摸进月影轩。 一进月影轩,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过于安静了。 按照惯例,学着布谷鸟叫了几声。 没人回应。 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韩子瑜破窗而入。 看到几个丫鬟嬷嬷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条,呜呜呜说不出话来。 他急忙上前,扯出一个嬷嬷嘴里的布条,用刀把绳子割断。 嬷嬷声音发抖,“快,快去救小姐,小姐不知道被吴姨娘绑去哪里了,大概有两柱香的时间了。” 韩子瑜慌了,扔下一把刀,匆匆忙忙出了门。 一刻钟后。 定阳侯府被围。 韩子瑜不顾门卫阻拦,带着天佑卫直接踹开侯府大门,冲进去绑了吴姨娘。 “说,人去哪了?” 吴姨娘脖子一梗,“侯爷回来了,定会叫你好看!” 韩子瑜声音冷若冰霜,“你认为你能活到侯爷回来吗?” 吴姨娘不作声。 韩子瑜瞥一眼二喜,二喜拿抽刀蹲在吴姨娘面前。 刀架吴姨娘脖子上,“姨娘,确定不说吗?” 这个间隙,吴姨娘的脖子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但无姨娘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铁了心的不打算开口。 第49章 畜牲 涂珊柔吓得面色发白。 她手脚被捆着,在地上艰难蠕动。 好不容易才挪到韩子瑜脚边,仰起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伸手扯住韩子瑜的衣角,苦苦哀求,“涂珊柔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姨娘。” 韩子瑜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涂珊柔一眼,“说出三小姐在哪?本世子自然会放过姨娘。” 说完,使劲抽出衣角,嫌弃地掸掸灰尘。 涂珊柔趴在地上,绝望地哭泣。 吴姨娘只告诉了她计划,并没有告诉她会把涂珊玥送到哪里去。 姨娘这是为了自己的子女,想一个人揽下所有的责任。 涂云舟看涂珊柔哭,愤怒地大喊大叫,“韩子瑜,你这个畜牲,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欺负柔儿姐姐。” 听到涂云舟骂人,韩子瑜猛地转身,盯着图云轩,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涂珊柔心里一惊,哭喊着,“不关云舟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伤害他。” 涂云舟也大叫着,“畜牲,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你爷爷我来呀。” 韩子瑜三步并作两步,闪身到涂云舟面前,飞脚踹上去。 涂云舟被踹得满地打滚,牙都掉了一颗。 吴姨娘这才慌了,“畜牲,不要打我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冲我来。” 韩子瑜眉头微蹙,原来吴姨娘的软肋在这里。 给二喜递一个眼神。 二喜赶紧过来,把刀架在涂云舟脖子上。 吴姨娘急得大喊大叫,趴在地上,朝韩子瑜蠕动,“王八羔子,要杀就杀我,你敢动侯爷的儿子,就不怕侯爷回来要你好看吗?” 韩子瑜冷笑一声,二喜握刀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涂云舟脖子上渗出血迹,温热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他突然感到了死亡的威胁,眼前莫不是站了一个疯子。 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木地板被磕得咚咚作响。 他是吴姨娘唯一的亲儿子,吴姨娘终于服软,“我说!小轿子抬着涂珊玥去了城郊王员外家,现在轿子走到哪了我也不知道。” “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死定了。”丢下这句话,韩子瑜抬脚就往外冲。 一直默不作声地涂云轩,疾声开口,“我在府里养了一只狗,鼻子异常灵敏,或许能寻着味帮忙带路。” 韩子瑜急停住脚步,一刀劈开涂云轩身上的绳索。 涂云轩急忙领着人往外跑,“狗就在我的无双院里,须得要一个沾染了涂珊玥气味的东西让它闻一闻。” “二喜,我们去月影轩一趟。” 韩子瑜向嘉佑公主借了天佑卫,一半跟着过来围了定阳侯府,一半奉他之命去守城门了。 他估摸着,抬着涂珊玥的小轿子应该还并未出城。 若是真有这样鼻子灵敏的狗带路,找到涂珊玥的效率会大大提高。 玉露取了一件涂珊玥平时常穿的外衣,让涂云轩的狗嗅了嗅。 涂云轩拍拍狗头,“虎子,去吧!” 虎子吐着舌头,好像真的听懂了,在月影轩绕了一圈之后,朝侯府外飞奔。 韩子瑜和涂云轩骑马跟上,涂云轩留意到定阳侯府外被围的严严实实,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涂珊玥在小轿子里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 嘴里还塞着布条。 扯掉布条,用牙齿一点一点的咬捆在手腕上的绳子。 绳子系得太紧了,涂珊玥也不知道咬了多长时间,绳子终于松动。 眼珠子转了两转,想到一个主意。 在轿子里大喊,“停轿,停轿!” “我要方便,我要方便。” 外面的人是王员外派过来的,一共有五人。 四个抬轿子,一个领头。 领头皱眉,里面的小娘子竟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害怕小娘子喊出什么不该喊的,招来管闲事的路人就麻烦了。 抬手示意,轿子落下。 掀开轿帘,只见小娘子一张小脸,肤白赛雪。 尤其是眉间的美人痣,晃得人心神荡漾。 领头一时间看得出了神,忘记了说话。 看到领头这副样子,涂珊玥决定将计就计。 眨巴着眼睛,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面相。 想了想涂珊柔平时说话的语调,夹起嗓子,温声道:“人家想方便嘛!大哥,麻烦行行好,让人家去方便。” 一瞬间,领头的心仿佛被电流击中,酥酥麻麻的,向全身蔓延开去。 邪念骤起,他经常帮城郊的王员外去抬小妾。 王员外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娶小妾。 但他年事已高,并不能满足小妾。 有时候,领头也会偷偷摸进王员外家,帮王员外安抚安抚那些欲求不满的小妾。 王员外一次也没发现过。 没想到王员外福气那么好,这次娶的小妾竟如此貌美。 坏笑道:“小美娘,爷带你去方便。” “多谢大哥!” 涂珊玥下了轿子,迅速观察到周围没有可以求救的人,倒时前面有个小巷子。 抬脚往巷子里去,领头跟在身后,视线在她腰臀间游移。 走到小巷子里,涂珊玥突然停住脚步。 领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涂珊玥手中的小药包朝着领头的眼睛一扬。 顿时,痛苦难耐,眼睛辣得睁不开。 涂珊玥趁机拔腿就跑。 领头捂着眼睛大喊,“人跑了,大家快追呀!” 四个抬轿子的轿夫,立刻拔腿追上去。 这个小姑娘,体力不及四个轿夫。 涂珊玥快就不行了,眼看就被追上了。 一个拐弯,看到一口大缸。 毫不犹豫躲到大缸后面。 轿夫们纳闷,“诶,人呢,刚才还差点追上的,怎么突然一下不见了?” 几个人走过大缸,四处张望。 一个轿夫突然回头,指着大缸,“在那儿,大缸后面。” 几个人扑过来,涂珊玥当机立断,抓起旁边几根大竹杆,用力砸向轿夫。 顺着小巷子往前跑,再拐个弯,是一条大路。 路上只有熙熙攘攘几个行人。 涂珊玥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行人看小姑娘身后追着四个大老爷们儿,都不敢上前。 涂珊玥跑的太急了,一个没注意,跌在地上。 眼看着四个轿夫就扑上来,她绝望了。 “哒哒哒~” 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右边巷子里突然冲出一匹高头大马。 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少年。 抬眸望过去。 是韩子瑜! 马蹄高高扬起,把轿夫和涂珊玥隔开。 旁边还有一只狗,对着轿夫们呲牙咧嘴。 “虎子~” 后面又追上来一个骑马少年,是涂云轩。 第50章 心手背都是肉 定阳侯还在外视察水利,接到赵姨娘的信,匆匆往家赶。 侯府书房。 定阳侯大发雷霆,“吴香玉,你可知错?” 吴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嫡庶有别,近来侯府庶女都要骑到嫡女头上了。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护笛子的之尊而已。” 定阳侯随手抄起一个砚台,砸到吴姨娘额头上,怒吼,“胡闹!” 瞬间,吴姨娘的额头被砸出一个窟窿,鲜红的血咕噜咕噜往外冒。 吴姨娘怔了几秒之后,竟扬起嘴唇,阴森森地哈哈大笑。 指着自己的头,“砸,朝这儿砸,使劲地砸!” “涂浩天,你不要忘记了。 十四年前,你被山匪抓了去。 是我们吴家一门三口,以命换命,三条命才换了你一条命。” 十四年前。 新婚不久的定阳侯去赈灾,路上,被一群山匪掳了。 山匪狮子大开口,要黄金万两才肯放人。 那时候正值国库空虚,定阳侯不肯写信回来拿银子换人。 吴姨娘当时一家四口被山匪抓到山上做杂活,不忍看到国之栋梁在这里遭受折磨。 于是偷偷摸摸,帮着定阳侯一起逃跑。 谁知逃跑路上,被一小队山匪发现,追了上来。 吴姨娘的父母和哥哥,为了保护定阳侯,丧命于山匪刀下。 临死之前,吴姨娘的爹爹把女儿托付给定阳侯。 身体被山匪扎成筛子,还是不肯撒手。 定阳侯觉得心里有愧,才新婚不久,就纳了姨娘。 吴姨娘一门三口,血肉模糊的身影浮现在定阳侯脑海里。 定阳侯不做声了,颓然地跌在椅子上。 涂珊柔敏锐地察觉到定阳侯神色稍有缓和,跪在地上,哭着膝行到定阳侯面前。 拉着定阳侯的手,“爹爹,求您放过姨娘,要罚就罚柔儿吧,姨娘她都是为了柔儿啊。” 定阳侯视线落在涂珊柔身上,看着涂珊柔哭得肝肠寸断,心都要碎了。 十四年前,他与郡主杜心宁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人迎进侯府。 新婚没多久,奉圣旨去赈灾。 被山匪掳去,幸得吴香玉一家舍命相救。 吴香玉之父临终托孤,只得把吴香玉带回了侯府。 郡主杜心宁为人宽厚,知他始终心怀愧疚。 劝他直接纳吴香玉为妾。 天意弄人,吴姨娘和郡主同一天生产。 吴姨娘安然无恙生下庶女,郡主却大失血而亡,只留下嫡子柔儿。 他与郡主感情深厚,郡主去了之后,定阳侯始终不肯再续弦。 柔儿从小体弱,幸吴姨娘视柔儿如己出,悉心看护,才得以安全长大。 一看到柔儿,定阳侯就想起郡主杜心宁。 此时柔儿哭得肝肠寸断,他定阳侯心里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定阳侯深吸一口气,视线移到涂珊玥身上。 涂珊玥心里咯噔一下,所以是涂珊柔母女俩哭几下,侯爷就准备委屈她这个庶女了? 他想一笔勾销?做梦! 不就是哭吗?谁不会? 涂珊玥看看跪在地上的涂珊柔,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吸吸鼻子,眼泪刷刷往下滚,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学着涂珊柔的样子,膝行到定阳侯面前。 柔弱无骨,虚弱地坐在地上。 扬起一张挂满泪珠的脸,“爹爹,你要为涂珊玥做主啊! 涂珊玥虽然只是个庶女,可也是侯爷的女儿啊。 这么多年来,女儿不争不抢,只愿爹爹能少操点心。 可吴姨娘趁着爹爹外出,竟然直接带人去月影轩把女儿绑了。 想把女儿送给郊外一个七十岁老头当小妾,那老头平日里就爱娶小妾,听闻每个小妾活不过半年。” 涂珊玥哭得声音颤抖,扯着定阳侯的衣角摇晃,“爹爹,我虽然是吴姨娘所出。 但吴姨娘一心只在姐姐身上,女儿只当自己没有生母。 只要姐姐身体健康,把女儿的生母借给姐姐也未尝不可。 可女儿不明白,为什么吴姨娘要做出把女儿卖给老头当小妾的事情。 是女儿不够乖吗?女儿到底该怎么做?爹爹你告诉我。 如果让女儿嫁给老头当小妾,是爹爹的意思,女儿愿意听爹爹的。” 涂珊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水。 那双眸子看向定阳侯的时候,定阳侯心里猛然一颤。 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郡主! 为什么这个庶女的眼睛,和郡主如此相像。 记得郡主当年养了一只小鸟,鸟儿不知何故死了。 郡主的眼睛哭得通红,就像眼前这个庶女的那双眸子一样。 郡主当年是京城第一美女,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柔儿的相貌虽在京城中能排上前几,但不及她的生母。 反倒是眼前这个庶女,被他疏忽了十几年,陡然出现在面前,才发现她美得和郡主如出一辙。 想起郡主,定阳侯的心开始钝痛。 一双手哆嗦着,视线在面前跪着的两个女儿身上来回移动。 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手背都会疼。 半晌才开口,“你们俩先起来。” “爹爹!” 涂珊柔和涂珊玥同时开口喊爹爹。 定阳侯闭上眼睛,仰起头,把眼里涌出来的泪水强行逼回去。 情绪平复下来,起身,语气平静道:“你们先都回去吧,明日我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福满站出来,“大家先都回去吧,相信侯爷不会对谁有所偏颇,侯爷会秉公处理的。” 微微弯着腰,伸出一只手,作出把人往外请的动作。 空气安静了几秒。 涂珊玥率先起身,“爹爹,女儿相信您定会给女儿一个公道。” 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开。 涂珊柔也和吴姨娘相互搀扶着,去了柔音阁。 晚上。 定阳侯把涂云舟叫到书房,还没说话,涂云舟就开始哀嚎哭闹,“爹爹,你要为孩儿做主,韩子瑜带着天佑卫围了侯府。 还把刀架在还有脖子上,威胁孩儿。” 定阳侯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得发抖,“你给我闭嘴,要是没有韩子瑜,你的好姨娘就要把玥儿送给老头当小妾了。” 涂云舟愤愤不平,“她活该!” “啪~”定阳侯给涂云舟一记响亮的耳光,指着门外,“你给我滚。” 涂云舟走后。 定阳侯按着额角,“福满,把涂云轩叫过来。” 第51章 重回妙善堂 涂云轩走进书房。 定阳侯正闭着眼睛揉太阳穴,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涂云轩恭恭敬敬的行一个礼,“爹爹,您找孩儿所为何事?” “你从三岁起就记在吴姨娘名下,你认为这回该如何处置吴姨娘?” 涂云轩低头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儿子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若吴姨娘真的犯了错,也需依照家法处置。但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也绝不能姑息。” 定阳侯微微点头,“此事就交给你来督办吧。” 涂云轩心中一沉,应道:“是。” 定阳侯来回踱几步,沉吟道:“吴香玉不再是侯府姨娘,送到庄子上做粗使婆子。 进了月影轩绑人的家丁嬷嬷,一律乱棍打死。 府上家丁交由你训练。 柔儿…柔儿送到贞德堂,修行半个月。 涂珊玥每月月例再涨十两银子。” 涂云轩应了下来。 退出书房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第二日早晨。 涂珊玥刚睡醒,打着哈欠,起身去推开窗户。 吓了一跳。 窗外立着一个少年,少年手里拿了一把雨伞,可现在并未下雨。 “你…你一大早在这干嘛?” 少年的笑容,像今日的晨光一样明亮,“嘿嘿,想见你了,就来了呗!” “给,还你雨伞。” 少年恭恭敬敬把雨伞放在窗台上,“小麋鹿,若你是男儿,真想带你出去打猎。” 涂山月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他还是脑子不太好使啊。 挑挑眉,“打猎有什么好打的,若我是男儿,我带你去吃遍天下好吃的。” 少年喜上眉梢,“那你乔装成男儿,我们出去浪迹天涯吧!” “好啊!” 听到浪迹天涯,玉珠也凑过来,“三小姐,你若是出去浪迹天涯,一定要带上奴婢。 奴婢今生的梦想,就是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韩子瑜都忍不住夸赞,“好,此乃女中豪杰也。” 隔着一扇窗,三个人笑成一团。 估摸着半个时辰过去了,韩子瑜才依依不舍离开。 吴大娘被车裂之后,刘嬷嬷去吴大娘住的地方打探了一圈。 “三小姐,奴婢只探听到,吴大娘从前住在山上,年轻时做过稳婆。” 一个念头在涂珊玥脑中划过,“山上?什么山。” 刘嬷嬷想了想,“好像叫,叫桂子山。” 晚上,涂珊玥等在定阳侯必经的路上,佯装寻东西。 定阳侯轻咳两声,“你在找什么呢!” 涂珊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爹爹,女儿帕子丢了,正寻着呢。” 定阳侯轻轻点头,抬脚准备走。 涂珊玥在背后问,“爹爹,那年山匪是把你绑到什么山上去了?” 定阳侯脚步一顿,那年赈灾返程途中被山贼所掳。 全程都是蒙着眼睛,只知道走了很久才到。 后来逃出来,也是坐在吴姨娘弄来的马车里,精疲力竭,并不知道是什么山。 开口道:“为父…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一路上闻到很浓的桂花香。” 涂珊玥想了想,自己现在是闺阁之女的身份,不方便外出,很多事情不方便了解。 倘若是郎中的身份的话就方便得多,于是央求定阳侯,“爹爹,女儿近来实在闷得慌,听闻妙善堂的楚梦慈郎中招学徒,女儿想去试一试。” “这…” 定阳侯有些犹豫,身为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更何况自己这个女儿可以说出落得越发倾国倾城了,并不想她在外抛头露面。 涂珊玥看出定阳侯有疑虑,“爹爹,妙善堂是专门招女子学徒的地方。 女儿去那里很安全,还能多学一些医理知识。 女儿在那里定会乔装一番,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定阳侯联想到郡主年轻的时候,也对医理非常感兴趣,只可惜红颜薄命。 索性不再阻拦,轻叹一口气,“你若是对医理感兴趣,那就去吧,千万要注意自身安全。” “放心吧爹爹,妙善堂离侯府很近。 女儿只是白天去学习,晚上还是会回侯府的。” 定阳侯不再说什么,迈步离去。 涂珊玥重新回到妙善堂,乔装一番,还是化名妙玥。 韩子瑜恨不得男扮女装,拜楚梦慈为师,跟着留在妙善堂。 好说歹说,嘴巴都说干了,楚梦慈就是不同意。 “师父,求求你了,你就收了我吧,我扮成女装,定比女儿家还漂亮,没人会发现我是乔装假扮的。” 楚梦慈不耐烦挥手,“去去去,不要妨碍我们瞧病。” 韩子瑜撒泼打滚,“师父,你要是不收我,我就不走。 我成天跟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身边跟了个公子哥儿,着实不方便。 楚梦慈拗不过,只得糊弄糊弄,“行行行,那就允你做妙善堂的车夫吧。 往后要是有送药,或者要去病人家中,你来做车夫,怎么样?” 韩子瑜当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多谢师父。” 楚梦慈摆手,“诶,打住,我可没收你为徒,不要叫我师父。” 韩子瑜厚脸皮道:“无事,只要让我留在这里,怎样都行。” 话音刚落。 一个农户求上门,“楚郎中,俺娘食物中毒,怕是不行了,求求您快去看看吧。” 楚梦慈名声在外,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给穷人瞧病不收银子,或随缘只收很少的银子,所以大多都喜欢来妙善堂找楚郎中。 楚梦慈二话不说,“妙玥,走,拿上我的药箱。” 韩子瑜跟在身后喊,“师父,我的马车正好停在旁边,坐我的马车去,比较快。” 救人要紧,时间就是生命,楚梦慈没有拒绝的道理。 几人带着农户,坐上了韩子瑜的豪华马车,一路疾驰。 马车出了城,到了郊外农庄。 村民们长那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奢华的马车。 一个个都围在农户家看热闹。 看到楚梦慈三下两下,就把老妇人吃进去的东西催吐出来,老妇人肉眼可见的好转。 村里人激动得高呼,“楚郎中,楚郎中。” 真是活菩萨,瞧病不收银子。 楚梦慈的声名传播得更远了。 从此,韩子瑜日日驾着他的豪华马车,穿梭于不同的农庄之中。 第52章 鸡屎味 “小麋鹿,以后你去哪儿,一定要带上我,我就喜欢跟你一起玩儿。” “行啊,我想去一个叫桂子山的地方,你先找找桂子山在什么地方吧。” 韩子瑜不干了,“我又不傻,你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一脸傲娇,“你不说实话,我就不帮你找,哼。” “哎呀,好啦好啦!告诉你吧。”涂珊玥严肃严肃面容,“当年我爹爹赈灾回来的路上,被山匪绑了去。 那地方叫桂子山,可能长了很多桂花树,我想查查这个地方。” 韩子瑜毫不犹豫应下来,“行,我让天佑卫去查此事。” 七日之后。 天佑卫传来消息,大吴国一共有十个地方叫桂子山。 长了很多桂花树的,有六个。 这六个之中,离当年赈灾地点比较近的,有三个。 这三个之中,有一个山头有山匪。 距离京城一百公里。 涂珊玥眼里的光暗下来,太远了,这真是无从查起。 失落的低声说:“我爹爹当年被山匪掳去,是在山上给山匪做杂活地吴姨娘一家救了爹爹。” 韩子瑜倒是眼睛亮了,“这还不简单,我让天佑卫拿着吴姨娘的画像去打听,哪里的山匪认识吴姨娘,哪个就是你要找的咯!” 涂珊玥拍拍韩子瑜的肩膀,“你可真聪明!” 韩子瑜挺起胸脯,“那当然咯,我聪明着呢。”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个桂子山吗?” 韩子瑜只是轻轻摇头,嘴巴上挂满笑容,“不问,小麋鹿要做的事情,我愿意无条件帮助。” 涂珊玥憋着嘴,故作深沉,“怎么办?好感动哦!” 两人笑成一团。 涂珊柔从贞德堂回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把定阳侯心疼坏了。 她回来之后,经常咳血。 定阳侯把宫中的御医都请出来了,还是找不出病因。 眼看着人一天天消瘦下去。 楚梦慈也被请去瞧过几回,那孩子确实瞧不出得了什么病。 但却肉眼可见的消瘦,还咳血。 郡主去得早,柔儿是她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定阳侯这些天连上朝都没心思了,休假请了又请,还被圣上教训了一顿。 他干脆不去上朝了,日日守在涂珊柔床前。 今日涂珊柔迷迷糊糊的,咯过血后,就昏睡过去了。 定阳侯担心得一直守在床边,不肯去用膳。 “姨娘,姨娘,不要丢下柔儿。” 听到涂珊柔好像在开口说话,只是声如蚊蝇,定阳侯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告诉爹爹。” “姨娘,我要姨娘。” 勉强听清楚后,定阳侯的脸色垮下来。 红叶在一边帮腔,试探着说:“侯爷,二小姐从小跟在姨娘身边,是姨娘照顾大的。 如今嘴里一直念叨着姨娘,奴婢猜想,若是让吴姨娘过来。 说不定二小姐一开心,病就好了呢。” 定阳侯起身,瞪一眼红叶,“胡说。” 随后,甩袖离开。 碧竹在门口,瞧着侯爷确实是走了。 朝房间里打一个手势。 涂珊柔眼睛睁开了,红叶熟练地上前扶她坐起来,“小姐,这招恐怕不行啊,你都饿成这样了,侯爷还是不肯让姨娘过来看看你。” “你再不吃饭,饿都要饿死了,要不奴婢去给您拿点吃的吧。” 涂珊柔心一横,“红叶,再给我端一碗血来。” 红叶有些为难,“小姐,这柔音阁都杀了十只鸡了,血还是不够用。 侯爷还是不肯如您所愿,这一直假装吐血也不是办法。 奴婢担心,这鸡杀多了,万一被侯爷发现就不好了。 柔音阁里经常杀鸡,这放过血的鸡也不好处理。” 涂珊柔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绝,再次重复,“红叶,再去端一大碗鸡血来,快去。” 看着涂珊柔态度强硬,红叶也不敢不从。 端来一碗鸡血,递到涂珊柔手里,眼里写满担忧。 涂珊柔一口气把一碗鸡血喝进嘴里,手撑在床上,用眼睛示意红叶。 红叶知道,小姐这是让她快去请侯爷过来。 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到书房,“侯爷,不好啦,二小姐又吐血了,怕是不成了,您快去瞧瞧吧!” 定阳侯这几天心神不宁,拔腿就往柔音阁跑。 柔儿,不要丢下他啊! 看到定阳侯进了柔音阁的院子,站在门口的碧竹把手背在身后,朝房间里比了一个手势。 涂珊柔收到消息,把刚刚喝进嘴里的鸡血,大口大口往外吐。 碧竹跑到床前,泪流满面,抱着涂珊柔尖叫,“二小姐,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呜呜呜~” 定阳侯进房间,恰好看到涂珊柔脸色煞白,骨瘦如材,嘴边床上都是她吐的血。 小丫鬟吓得大哭大叫。 “郎中,快去请郎中来!”定阳侯瞥一眼红叶。 涂珊柔拉住定阳侯的袖子,满脸凄苦,虚弱地摇头,“爹爹,没用的,都看了多少郎中了,都没用。” “女儿怕是不成了,女儿只有最后一个愿望求爹爹。” 又捂着嘴咳了两声,手放下来,手掌上都是血。 定阳侯惊恐万分,感觉自己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十四年前,也是如此。 稳婆一盆血一盆血的端出来,最后郡主抛下他和刚出生的柔儿,独自去了。 这回,轮到柔儿抛下他,要去了吗? “柔儿,你有什么愿望只管告诉爹爹,爹爹一定帮你实现。” 涂珊柔眼里泪光闪动,有气无力,“柔儿想要吴姨娘陪在柔儿身边,柔儿想见吴姨娘。 从小,吴姨娘视柔儿如己出,柔儿早把吴姨娘当成了柔儿的生母。” 定阳侯吼道:“福满,快去,快去庄子上把吴姨娘接回来,要快。” 握住涂珊柔的手不住地发抖,声音哽咽,“柔儿,你要撑住啊,福满已经去接吴姨娘了。” 涂云舟冲进房间,趴在地上捶足顿胸,鬼哭狼嚎,“阿姐,你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涂云轩正牵着绳子遛虎子,遛到柔音阁附近。 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闻到鸡屎的味道。 虎子却很兴奋,想往柔音阁里冲。 涂云轩险些拉不住,柔音阁里那位似乎病得很重,他可不能去触霉头。 硬拽着虎子回无双院。 第53章 喜宴 月影轩里。 涂珊玥刚从妙善堂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赶紧让玉露传来晚膳。 “三小姐,三小姐~”玉蝶慌慌张张地往屋子里跑,上气不接下气的。 涂珊玥嘴里包满饭,“玉蝶,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玉蝶深呼吸了几口,才稍稍缓过来,“三小姐,我今日看见福满把吴姨娘接回来了。” 涂珊玥正在夹菜的手一顿。 旁边的玉露先急了,“你说什么?” 玉蝶咽一口唾沫,再次重复,“福满把吴姨娘接回来了!” “听说啊,今日涂珊柔大口大口吐血,怕是不成了,最后的愿望就是想和吴姨娘待在一起。 侯爷也是没办法,让福满去庄子上把人接了回来。” 玉露愤愤不平,“她们俩还真是母子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亲生母女呢。” “哎呀,都该干嘛干嘛去!”刘嬷嬷轻声呵责,想结束这个话题。 她看涂珊玥不作声,面上也瞧不出悲喜,怕是两个小丫鬟的话刺激到了涂珊玥。 涂珊玥只是淡淡道:“无事,人家临终前想见见娘亲,确实无可厚非。” 涂珊玥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了计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段日子,她了解了侯府中的每个人,并且一一在心里仔细分析过。 涂珊柔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的死去,看来,这又是一出苦肉计罢了。 涂珊玥自嘲地笑笑,她算是知道了,只要涂珊柔闹一闹,侯爷的底线就会一退再退。 七日后。 涂珊玥晚上从妙善堂回来,碰到吴姨娘和涂珊柔。 吴姨娘扶着涂珊柔在院子里散步。 前几日还听小丫鬟说涂珊柔骨瘦如柴,怕是不行了。 今日一见,她已经面色红润,体态丰腴了不少。 吴姨娘抬头看见涂珊玥,得意得嘴唇高高扬起,讥讽道:“庶女就是庶女,一个庶女在侯府还想要公道,不自量力。” 涂珊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马上恢复平静。 回怼,“姨娘就是姨娘,攀上嫡女高枝,也不过是个奴婢。” “你!”吴姨娘气得脸色发青。 涂珊柔轻拍吴姨娘的手安抚,转向涂珊玥,柔声说:“我与姨娘早已情同身生母女,姨娘在我心里就如同嫡母一般。” 涂珊玥已经累了一天了,懒得和她们两个计较。 总有一天她会讨回公道,吴姨娘必死,现在只不过是让她多活几日而已。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抬脚离开。 又七日后。 是涂珊琪大婚之日。 涂珊琪和王勇已经经过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定阳侯府嫁长女,侯爷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达官贵人。 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庶女的疏忽,侯爷把嫁女喜宴办得异常盛大。 就连平常不来往的大长公主和宰相一家子,都请来了。 大长公主和宰相成婚,生了一儿一女。 这个女儿就是郡主杜心宁,杜心宁自出生起,就被大长公主放在心尖上宠。 十四年前,杜心宁在定阳侯府难产而亡。 大长公主对此事耿耿于怀,连带着对让她女儿难产的外孙也讨厌起来,至此不再和定阳侯府有往来。 也不知道定阳侯用了什么法子,竟把大长公主宰相一家全请来了。 他们还带上了一双孙儿,杜宋云和杜宋羽。 杜宋云性子活泼,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涂珊玥。 撞一下杜宋羽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涂珊玥,对杜宋羽说:“哥哥,你瞧,那个女子上次咱们在月华楼见过的。 我见她生得漂亮,上次就想问她是哪家的,但没机会问出来,没想到这次又碰见了。” 杜宋羽笑笑,“子瑜兄倾心的女子,毕定出身不凡。” 大长公主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好奇地望过去。 目光首先被那颗美人痣吸引住,视线下移。 大长公主的心猛然一惊,身体摇晃几下,扶上一旁的丫鬟,才稳住。 小声呢喃,“那双眼睛,太像了。那神韵,怎么有几分宁儿的影子。” 杜宋云看大长公主脸色不对,凑到她身前,担忧地问:“祖母,你身体可有不适?” 大长公主摇摇头,“无事。” 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把那女孩叫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杜宋云心里一喜,“祖母,我早就想认识那女孩了,我就喜欢认识漂亮女孩子。” 小丫鬟传了大长公主的话,涂珊玥心里还纳闷。 但还是乖乖跟着小丫鬟来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规规矩矩,盈盈一拜,“涂珊玥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眉开眼笑,上前虚扶一把,“快起来,你是哪家的?” “回禀大长公主,小女是定阳侯府庶女。” 大长公主视线紧盯着涂珊玥的眼睛,久久挪不开,手忍不住发抖。 这双眼睛里的神韵,真的太像她的宁儿了。 涂珊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眉眼低垂下去。 大长公主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哽咽,拉着涂珊玥的手,“好孩子,我跟你有眼缘,往后可愿意常去在相府陪陪我。” 大长公主看着很慈祥,涂珊玥心中虽有疑惑,还是点头答应。 落霞居里。 赵姨娘给涂珊琪梳妆,“一梳梳到头,万事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完了之后,在一旁嘱咐,“去了夫家,你这性子就得收敛收敛了。 嫁作人妇,就不能小儿女心性了。 侍奉夫君,孝顺伯母,样样都得劳心费力,比不得在闺阁之中的时候。 虽然你只是嫁与一个白身,但你去了就是当家主母,将来的孩子也是嫡子,再不会受庶子之气。” 说到这里,赵姨娘抿唇低头轻笑。 对于琪儿来说,其实这是最好的安排。 涂珊琪低下头去,仿佛真的明白了一点父母的良苦用心,轻声道:“姨娘,女儿明白。” 赵姨娘欣慰地点点头。 今日喜宴盛大,全都是为了涂珊琪。 涂珊琪觉得十五年来,她从未被如此重视过,心里忍不住又欢喜又难过。 梳完头之后,赵姨娘让嬷嬷给涂珊琪教一些夫妻之事。 涂珊琪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庆幸还好出门会盖上盖头,大家瞧不见。 赵姨娘忍不住落了好几次泪,涂珊琪不耐烦了,“姨娘,琪儿就在京中。 并未远嫁,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用不着哭哭啼啼。” 第54章 有当年宁儿的影子 涂珊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四处张望一圈,没有看到。 父亲这次连大长公主都能请来,却没把嘉佑公主一家请来,也不知道为何。 涂珊玥心里稍微有些失落。 吴姨娘凑到涂珊柔身边,压低声音,“柔儿,那边是大长公主。 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祖母,你去打个招呼,往后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请她照拂一二。” 红叶把涂珊柔扶了过去,涂珊柔温温柔柔地福身,“外祖母安好。” 大长公主正在和杜宋云说话,眼睛看着别处。 许是周围声音太嘈杂,并未注意到涂珊柔。 还是杜宋云提醒,“祖母,这位好像是表姐,姑母的女儿。” 大长公主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涂珊柔,听到杜宋云提到杜心宁。 心里仿佛被扎了一下。 就是因为生这个孩子,宁儿才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心里对涂珊柔的不满加重了几分。 眼睛斜扫一眼涂珊柔,这孩子瞧着就弱不禁风,半分没有当年宁儿的影子。 心中的嫌弃又加重了几分。 宁儿当年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女,生的孩子只勉强算上等。 真是可惜了宁儿。 摇摇头,语气冷淡,“你忙你的去吧。” 丢下这句话,就别过头去。 涂珊柔一头雾水,虽听爹爹说过。 大长公主因女儿难产而亡,所以对侯府心生怨恨。 但没想到,大长公主肯来侯府了,却对她如此厌弃。 好歹是她的外祖母,好不容易才关系缓和一些。 这是一条很好的外援关系,涂珊柔不想轻易放弃。 巴结大长公主不行,她转向杜宋云。 可杜宋云并不看她,让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杜宋云性子活泼,最讨厌京中大小姐弱柳扶风的做派。 她自己容貌俱佳,便只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涂珊柔容貌在她之下,并不能勾起她的兴趣。 所以懒得搭理。 碰了一鼻子灰,涂珊柔并不气馁。 心里暗暗给自己打一把气,鼓起勇气挪到宰相身边。 宰相位高权重,平时多的是妙龄少女往身上扑。 还以为又是一个想打他主意的小姑娘呢,小姑娘长得不差,就是身子骨瞧着弱了点。 杜宋云忍不住过去提醒,“祖父,这是您的外孙女,侯府嫡女涂珊柔。” “什么?”宰相心里一个激灵。 这就是让夫人心生怨怼的小家伙,为表忠心,宰相捋捋胡须,朝别处踱步而去。 还不忘瞟一眼大长公主,一脸求夸的表情。 大长公主很满意,老家伙总算是跟他统一了战线一回。 心情不错地跟上宰相的步伐,小声说:“夫君,你看那个女孩,眼睛像不像宁儿。” 眼神指了指不远处地涂珊玥,宰相顺着大长公主的视线,抬眸望过去。 他的女儿杜心宁已经去了十几年了,女儿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看到涂珊玥眼睛的那一刻,宰相身形一顿。 女儿的样子,似乎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像,夫人,那双眼睛竟让我想起了咱们的宁儿。她是是谁?” “定阳侯家的庶女,我瞧着颇有眼缘,方才让她有空去我们宰相府玩耍。” 涂珊玥感受到有人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宰相和大长公主的目光。 落落大方笑笑,向宰相这边行礼。 大长公主和宰相同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女孩儿的风姿有当年宁儿的影子,甚至更胜一筹。 涂珊柔看到这一幕,心中嫉妒不已还有惶恐。 紧了紧手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害怕涂珊玥夺了她的光彩。 涂珊玥还在沁芳斋的时候,她涂珊柔是侯府嫡女,在京城中声名在外,才名远扬,多少公子小姐唯她马首是瞻。 只要是她穿过的衣服款式,用过的胭脂水粉,京中小姐都是跟风模仿,定会在京中风靡一时。 自从涂珊玥搬出了沁芳斋,涂珊柔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甚至前些时日,还被爹爹送到贞德堂。 名义上说是学习修行,实际上是爹爹对她的惩罚。 十多年了,爹爹向来视她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何尝像现在这般对待过她? 一切都是从涂珊玥从沁芳斋搬出来之后,就变了。 是不是哪一天,涂珊玥连她的侯府嫡女之位都要取而代之呢? 不,她绝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 “柔儿~”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涂珊柔迅速整理表情,满脸温柔,还没等她回头,一只手挽上了她的胳膊。 是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女儿,平时最喜欢跟风模仿她的穿搭。 涂珊柔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亲亲热热地说:“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早知道我就去寻你了。” 女孩受宠若惊,“不妨事,哪能让你找我呀,只有我追在你的后头。” 看到涂珊柔笑了,女孩便更熟络起来。 叽叽喳喳道:“我以为你是京城中排名头几的大美女已是难得,没想到今日来了侯府才知道侯府中还有更美的。” 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涂珊柔神色微滞,继续手舞足蹈,指着自己的额头比划着,“她的美好特别,这里还有一颗美人痣。” 转向涂珊柔,问道:“你们侯府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京城中都没人知道呢?” 打趣道:“是不是你们怕人太漂亮了被人觊觎,所以把人藏了起来。” 涂珊柔掩下心中的情绪,甜甜一笑,“你说的那个呀,是侯府的一个庶女,平日里身子弱,一直仔细养在后院,不曾出来过。” 女孩一脸唏嘘,“难怪有句话叫红颜薄命呢,长得漂亮的身子不好,真可惜!” “是啊。”涂珊柔心不在焉,胡乱应付着。 女孩看到别的熟人,才舍得和涂珊柔分开,“我看到一个老熟人,过去打个照面,再过来找你。” 涂珊柔微笑着点头,女孩儿开心地跑开。 她的笑再也撑不住了,脸色完全垮下来。 连身体也好像失去了支撑,踉跄着扶上一边的栏杆。 “姑娘,你没事吧?” 第55章 刺客 眼前是一双一尘不染的男士黑色靴子。 视线上移,月白色的衣袍。 再上移,对上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有如明媚的阳光。 清风吹过,男子的发丝在风里轻扬。 涂珊柔露出标准的微笑,声音调柔,“多谢公子关心,我无事。” 男子原本还想再说什么。 被冲过来的红叶打断,“二小姐,你怎么了?” 涂珊柔轻轻摇头,“无事,许是许久没进食,有些头晕罢了。” “那奴婢扶您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涂珊柔扶着红叶的胳膊,朝男子微微颔首。 红叶看了一眼男子,神色复杂。 扶着涂珊柔转身离开。 走出去几步,红叶终究是忍不住,凑在涂珊柔耳边,“二小姐,上次诗会大雨,就是这位公子抱您上的马车。” 涂珊柔脚步一顿,诧异道:“你说什么?” 谨慎地回头望。 男子还站在原地,对上她的视线,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楚珊柔快速回过头来,“红叶,你确定?” 红叶斩钉截铁,“二小姐,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暴雨,小姐晕在雨里,奴婢都绝望了。 那位公子有如天神降临,帮着把您抱上了马车。” 涂珊柔心中一惊,原来竟是他......她不禁回想起上次诗会时的情景,自己在雨中突然晕倒,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公子将自己抱上了马车。 “红叶,你可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份?”涂珊柔低声问。 红叶摇摇头,“奴婢当时只顾着照顾小姐,并未询问他的身份。 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想必是非富即贵,必定不比咱们侯府差。” 涂珊柔轻点下头,若有所思。 如今再次遇见此人,或许是一种缘分。 凭涂珊柔的直觉,毫无疑问,那位公子一定对自己情根深种。 不管怎样,涂珊柔决定先弄清楚他的身份。 她暗想,若是他身份贵重,那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浮现。 “红叶,你悄悄去查一下,那位公子是哪家的?” 红叶有些纳闷,以往小姐在京中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对那些个公子哥连正眼都没瞧一下的,今日怎么还要特地去了解那位公子? 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下来。 喜宴开始了。 定阳侯府的几个小姐们同坐一桌。 涂珊柔是侯府嫡女,坐在上首。 旁边依次是涂珊玥、涂珊语和旁支的一些小姐们。 大吴国,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 宴会上,男女可以同席,只是不同桌就行了。 小厮们陆续上菜,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香菇炖鸡、脆皮烤鸭、萝卜排骨汤、红枣银耳羹、酱香肘子等。 侯爷一掷千金,费尽心思才请到了京中醉香楼里有名的厨子。 一时间,大家伙的味蕾都被食物的香味勾住。 小厮们又陆续往上端鱼翅羹,一个体格精瘦的小厮弓着腰端起鱼翅羹往侯爷那桌放。 眼睛却朝侯爷身上瞟,侯爷旁边坐的是骠骑大将军,凭多年行军打仗的直觉,心里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秒。 小厮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面目狰狞,直接照着侯爷的脖颈去。 骠骑大将军立马反应过来,一手抄起桌上的盘子往匕首上挡,一手把侯爷往后扯。 侯爷被拽得跌落在地上,大叫,“快来人啊,有刺客”。 才三招之间,小厮节节败退。 侯府家丁也围了过来。 情急之下,小厮向后飞奔几步。 恰好,到了涂珊柔坐的那一桌。 为了保险起见,当机立断,把涂珊柔和涂珊玥两人同时点穴。 捏开两人嘴巴,一人喂下一颗药丸。 “爹爹~”涂珊柔和涂珊玥同时喊出来,害怕地望着定阳侯。 匕首抵在涂珊揉脖子上,“都不许过来,要不然这小娘子就没命了。” 定阳侯吓得连滚带爬,在下人帮助下,才站起来。“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只要你放了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吴姨娘也在一边哀求,“侯爷,救救柔儿,你快救柔儿。” 侯爷深吸两口气,镇定下来,试探着问:“我与你无怨无仇,今日你为何暗中偷袭我。” 小斯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讥讽道:“无怨无仇?” “我听闻那日你视察水利,我的妻儿求你提供一个临时安全的庇护场所。 你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忘了,我的妻儿被山洪卷走。 我行走江湖多年,决定退隐江湖回家安定下来,得到的却是妻儿都被洪水卷走的噩耗。” “都怪你,你为什么食言?我今日就要为我的妻儿报仇。”小厮双眼通红,怒视定阳侯,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定阳侯想起来了,那日视察水利,一个妇人带着小孩求到他跟前。 水部郎中也说洪水冲走了他们的房屋,山洪随时有可能爆发。 他当下答应,给灾民提供安全的安顿场所。 转头收到赵姨娘的信,说是吴姨娘趁他不在,做主差点将涂珊玥卖给人当小妾,侯府还被天佑卫围了。 急得立马启程,快马加鞭,打道回府。 说起来,这祸事的源头竟吴姨娘。 后果,却要他的女儿承担。 想到这里,气愤地转头看向吴姨娘。 吴姨娘比他更气,柔儿都被人刀架脖子上了。 他不想办法,却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救女儿要紧,侯爷想了想,对着小厮耐心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先把刀放下。 你若想要别的,银子,美女,我都可以满足于你。” 原本还双眼猩红,满脸愤怒的小厮,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色瞬间缓和下来,目光落在涂珊柔脸上,咽了咽口水。 又移到旁边的涂珊玥身上,眼神里闪过几丝惊艳。 视线来回逡巡一圈,邪魅一笑,“我的妻儿因你没了,那就拿一个你的女儿给我当妻子吧。” 小厮看得出来,侯爷是真疼他的女儿。 那么,只要把侯爷的女儿控制在身边。 那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侯爷还不敢随意动手。 来日若生了个一儿半女,侯爷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外孙失去生父。 到时候,美娇娘在怀,还能攀上侯府这门高枝,岂不是妙哉! 第56章 二选一 做梦,柔儿怎么可能给这个江湖流民当妻子。 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吴姨娘朝着小厮大喊,“你放了柔儿,你旁边的也是侯爷的女儿,抓她是一样的。 而且你旁边的更加美艳动人,你既然做到了这一步,要抓就抓世上最美的女人做妻子啊。” “你闭嘴!”侯爷气得发抖,没想到吴姨娘会说出这种话。 若是郡主还在,定不是吴姨娘这般。 大长公主,宰相还有旁边的一众宾客也皱眉。 心里唏嘘想当年杜心宁郡主,是多么的蕙心兰质,心地宽厚。 怎料天妒红颜,早早就去了。 听闻侯爷虽然后来没有续弦,但掌家权却落入这个姨娘之手。 吴姨娘已经顾不上脸面了,跪在地上抱住侯爷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侯爷,你是知道的。 柔儿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惯了,身子骨弱,受不得任何磋磨。 侯爷你让他换个人当妻子,都是你的女儿,用涂珊玥代替柔儿是一样的。 涂珊玥的身子骨经得住,她在贞德堂三个月,回来没事人一样。 柔儿不一样,柔儿从小身子骨弱。侯爷你忘了,柔儿从贞德堂回来,险些丢了命。 这几天才恢复一点点,你要是让这贼人带走柔儿,那就是让柔儿死啊。” 侯爷捏着的拳头青筋暴起,眼神暗下来,觉得吴姨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前些时日,柔儿病得骨瘦如柴,大口大口吐血这几天才勉强面色好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侯爷咬紧牙关,默不作声,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小厮等得不耐烦了,怒吼,“给我备一辆马车,十箱黄金。” 侯爷不敢怠慢,吩咐下人,“快去准备!” 小厮视线在涂珊柔和涂珊玥身上游移,“两个女儿,二选一。” 随后坏笑道:“你若是不介意,两个我都带走也可以,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涂珊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亲,然而侯爷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心中一阵悲凉,失望透顶。 此时,吴姨娘又痛苦哀求,“侯爷,就让涂珊玥去吧。她身体健壮,一定能够承受此劫。” 侯爷的手紧紧拽住衣袖,他和郡主唯一的孩子,不能不保。 缓缓抬眸。 看向涂珊柔,目光落在涂珊玥身上。 涂珊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悲凉地问道:“爹爹,你真的想让女儿代替姐姐去给人当妻子吗?” 定阳侯艰难开口,“柔儿身子骨弱…” “爹爹。”涂珊玥失望至极,打断他的话,坦然道:“女儿愿意代替姐姐去,若是女儿死了,只愿爹爹记住女儿是替姐姐…” 她抬眸望一眼侯爷,侯爷自觉愧疚,不敢与她对视。 最后低垂下眉眼,接着说:“只愿爹爹记住女儿是替姐姐,替爹爹去死的。” 宾客们的心都揪起来了,心疼涂珊玥。 尤其是大长公主,满是惋惜。 虽然侯爷选择保嫡女,也是她的外孙。 但怎么看都觉得涂珊玥更可怜,况且才刚说好让人常去宰相府。 对定阳侯府怨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决定给双方一个台阶,缓和缓和关系。 今日之事,又埋下新的芥蒂。 这样的侯府,不来往也罢。 “什么替柔儿去死啊?那是你命里注定有这一劫,不要攀扯上我们柔儿。”吴姨娘怒怼。 涂珊玥简直和她娘一样心机深沉。 死到临头,还想着让柔儿和侯爷心里愧疚。 一辈子活在对她愧疚之中,休想得逞! 涂珊玥深深地看了一眼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小厮盯着涂珊玥的脸,这个小美娘更好。 “好了,别磨蹭了!赶快跟我走吧。”小厮催促道,把架在涂珊柔脖子上的刀,架到涂珊玥上。 盯着侯爷的眼睛,“让你的人都退下去。” 侯爷为难之际,小厮握刀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涂珊玥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丝丝血迹。 骠骑大将军开口劝解,“侯爷,还是先听他的吧。” 定阳侯不甘心地叹一口气,挥挥手,“大家都退下去吧。” 家丁们退下去。 小厮解开涂珊玥的穴道,涂珊玥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小厮拖着往后退。 侯爷紧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而吴姨娘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认为自己成功地保护了柔儿。 既除掉了涂珊玥,又打发走了小厮。 真是一石二鸟。 她在心目中感谢老天爷,觉得这个小厮就是老天爷派来帮助她除掉狐狸精的。 小厮拽着涂珊玥退到侯府大门口,看到马车已经备好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甚至哈哈大笑,开起了玩笑,“早知如此,我当早点来侯府的,白白让小美娘等了我这么多年。” 小厮推着涂珊玥上马车,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 一支穿云箭贯穿他的心脏! 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 韩子瑜骑着马飞奔而来,身后背着箭,一手握缰绳,一手拿大弓。 那是他经常打猎用的弓,猎杀豺狼虎豹都不在话下。 少年勒马,翻身下来。 冲到小斯面前,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说,解药在哪儿?” 小斯满嘴是血,眼睛望着天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扯起嘴角笑了,“解药在我怀里。” 说完就断气了。 韩子瑜赶紧在小厮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一个小瓷瓶。 走到涂珊玥面前,满眼心疼,想抱抱受惊的人。 手抬到半空中僵住,硬生生忍下来。 温声询问:“小麋鹿,你没事吧?” 涂珊玥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无事,谢谢你。” 韩子瑜打开瓷瓶,里面只有一颗药。 自然而然准备往涂珊玥嘴里送。 吴姨娘突然扑过来,“解药给我,我的柔儿需要解药。” 韩子瑜收回手,后退一步,冷声道:“解药只有一颗,不能给你。” “侯爷!”吴姨娘又趴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柔儿去死啊,柔儿是侯府嫡女,这解药应当先救嫡女。” 她扯着定阳侯的衣角摇晃,“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呀!柔儿才大病一场,要是再中毒,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呀。 你先让柔儿吃解药,再找郎中给涂珊玥解毒也行啊! 侯爷,你不能为了一个庶女,眼睁睁看着侯府嫡女去死吧!” 第57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定阳侯抬头,还没开口说话。 韩子瑜抢先喊:“小麋鹿!” 涂珊玥回答:“啊?” 韩子瑜趁机手一弹,药丸顺着涂珊玥的喉咙就下去了。 太快了,吴姨娘没反应过来,呆愣住了。 看着这表情,韩子瑜觉得太解气了,对着吴姨娘得意耸肩。 片刻后,吴姨娘才反应过来。 扑上来,发疯了一般,就要打韩子瑜。 “住手!”一声厉喝。 一辆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口,下来一个人。 是嘉佑公主。 嘉佑公主手一挥,“给我打!” 几个粗壮的嬷嬷,一拥而上,对着吴姨娘就是拳打脚踢。 嘉佑公主还挑衅地望向定阳侯,“敢欺负我儿子,怕是不想活了!” 定阳侯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恭敬敬地朝嘉佑公主行一个礼,默默退到一边。 嘉佑公主很满意,示意嬷嬷们停手。 嚣张地走到吴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狗奴才,你胆子还挺大,每次我见到你,你都在欺负我儿子。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是病猫啊!” 吴姨娘被打得鼻青脸肿,哆哆嗦嗦,嘴里嗫喏,“奴婢有眼无珠,奴婢再也不敢了。” “再有下次,你这条狗命就没了!”嘉佑公主恶狠狠警告。 吴姨娘吓得一个激灵,这辈子除了嘉佑公主,她没怕过谁。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住地点头,“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一众宾客,都看得解气。 奴才就是奴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不,打一顿就老实多了。 涂云舟就一直站在人群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说。 嘉佑公主发现儿子跟定阳侯府的一个庶女走的比较近,那女孩儿模样没得挑,但是却是个庶女,是嘉佑公主不能接受的。 所以定阳侯递过去请柬,她都拒绝了。 今日还特地把儿子拘在家里,不让儿子参加喜宴,就是怕两人见面。 但儿子派二喜去了定阳候府,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喜去了有一个时辰,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啥,儿子也急匆匆地翻身上马,往外赶。 她也跟着上了马车,追出来,追到定阳侯府门口,就看到儿子被打了。 这怎么能忍? 相信经过这次教训,这个狗奴才下次会长眼吧。 嘉佑公主转向韩子瑜,“韩子瑜,我们走。” “娘~”韩子瑜怕他们再欺负涂珊玥,想多留一会儿。 嘉佑公主扭头,瞪着他,仿佛要吃人。 涂珊玥推一把韩子瑜,示意他跟着公主回去。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韩子瑜还很犹豫,涂珊玥坚定的点头。 涂云轩也劝说,“子瑜兄可以先回,接下来的事好处理的。” 他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翻身上马,跟上嘉佑公主的马车。 临走前,眼睛看向二喜。 二喜瞬间秒懂,主子这是让他留下来,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吴姨娘已经站不起来了,看嘉佑公主走了,爬到定阳候面前,“侯爷,快救救柔儿吧。” 涂珊柔跑过来,抱着吴姨娘,两人抱头痛哭。 一众宾客有些一头雾水,这个嫡女和姨娘的关系还真好,真是情同母女啊。 这时府医过来了,给涂珊柔把脉。 “回禀侯爷,小姐并未中毒。” 定阳后不敢相信,吩咐下人,“福满,再去多请几个不同地方的郎中过来。” 楚梦慈也被请了过来,她先是给涂珊玥把了脉,确定无事。 再看涂珊柔,也没什么大碍。 其他几个郎中看过涂珊柔,纷纷说无事。 吴姨娘才放下心来。 定阳侯心里愧疚,确实是他对不起那个小厮,对不起他们一家。 待现场清理过一遍,迎亲的队伍也来了。 大家把新娘涂珊琪送走后,陆续自觉离开,不再过多停留。 听闻侯府以往很长一段时间,后院之事都掌握在这个姨娘手上。 可想而知,涂珊玥这个庶女过得得有多艰难。 难怪这孩子长得这么美,以前京中却不曾听过这号人。 想是被姨娘欺负得只能深居后院,勉强过活。 大长公主瞧着涂珊玥就觉得可怜,临走了,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拉住涂珊玥的手,“我瞧着你就心生欢喜,你跟我回宰相府吧!” 杜宋云也在一边帮腔,“我也喜欢漂亮姐姐,看到长得美的就想拐回去,你就随了祖母的愿吧。” 大长公主怕涂珊玥拒绝,试探着问,“好孩子,今日你受惊了,去我那里小住几日可好?” 涂珊玥低头想了想,在侯府,爹爹永远把嫡女放在第一位。 甚至可以为了嫡女,让自己代替嫡女去死。 待在这侯府,连亲生父亲都指望不上。 若想替奶娘和娘亲报仇,谈何容易,何不向外寻寻其他可能呢? 于是抿唇,点头答应。 定阳侯自觉心里有愧,不好拒绝。 玉露简单收拾几件衣服,也跟了去。 当晚。 定阳侯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一去宰相府,大长公主赶紧让府医再来瞧瞧涂珊玥。 再三确认无事,才稍稍放下心来。 杜宋云和涂珊玥年龄相仿,大长公主怕涂珊玥孤单。 把她安排在杜宋云的斑竹园里,两人一起住。 斑竹园里种满了竹子。 还养着一对花熊,是蜀地的藩王进贡过来的。 杜宋云一见就特别喜欢,大长公主索性就要了回来。 “走,漂亮姐姐,我带你去看我的花熊。” 涂珊玥随着杜宋云来到院子里,看到两只憨态可掬的花熊正在玩耍。 它们体型不大,应该还是幼年期,毛色黑白相间,看起来有点像大号的狸猫,十分可爱。 杜宋云兴奋地跑到花熊旁边,拿竹子喂它们。 看到竹子的花熊,眼睛都亮了。 哒哒哒,迈着小碎步,朝着竹子过来了 杜宋云笑着说:“这两只花熊可有趣了,它们还会爬树呢。” 一只花熊似乎注意到了涂珊玥,它慢慢地走向她,边走嘴里边嘤嘤嘤的叫。 走到涂珊玥面前,坐下来。伸出两只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头左右摇摆。 涂珊玥都被花熊这模样逗笑了,心里的阴霾也少了几分。 第58章 认作祖母 喜宴之后,涂珊柔为了留住吴姨娘,还是时不时咯血。 换了无数个郎中,就是诊断不出什么毛病。 定阳侯没办法,只能依着涂珊柔。 只不过每次去柔音阁,都能闻到炖鸡汤的味道。 红叶解释,小姐身子弱,郎中交代,要以鸡汤补之。 定阳侯觉得有几分道理,倒也没多想。 涂珊玥应大长公主要求,暂时在宰相府小住。 楚梦慈心疼涂珊玥,让她不用天天都去妙善堂,每七日去四天就行了。 涂珊玥拗不过楚梦慈,只得依了师父。 自那次喜宴后,京中就传开了,定阳侯府家的庶女倾国倾城,才貌一绝。 有不少高门大户透露出,想起涂珊玥为正妻的想法。 定阳侯为难,一则心里觉得愧对涂珊玥,并不想擅自为她做主。 二则涂珊玥现在小住在宰相府,有长公主庇护。 前些日子,长公主是透露了些缓和双方关系的意思。 可自从经过喜宴,双方关系又回到冰点,定阳侯并不敢登门造访。 涂珊柔心里嫉妒得发狂,凭什么?明明她才是侯府嫡女,为什么所有人眼中都只有涂珊玥? “柔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现在只管养好身体,只要姨娘在一天,就会想方设法帮你一天。”吴姨娘劝慰涂珊柔,眼里却闪着寒光。 “母亲,我不甘心!”涂珊柔将手中的手绢绞成一团。 “不甘心又能怎样?那小贱人如今有长公主撑腰,我们不能明面上跟她对着干。” 吴姨娘虽也气愤,但比涂珊柔沉稳一些。 十四年前,小贱人她娘败在她手上。 十四年后,小贱人必须败她女儿手上。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吴姨娘咬牙切齿。 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既然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涂珊柔闻言,眼前一亮,母女俩凑在一起密谋起来。 涂珊玥在宰相府倒也住得自在,比在侯府觉得放松。 玉露打趣,“侯府的人都太惊险狡诈了,成天还得注意防这个防那个,自然不如在宰相府轻松。” 和杜宋云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花熊呆在一起。 一待就是一整天。 大长公主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平安寺礼佛。 这天,她找到斑竹园,看到两个女孩子正在喂花熊,全然不知旁边有人来了。 会心一笑,“这花熊越发胖了,再胖下去,只怕连树都不会爬了。” “见过大长公主。”涂珊玥急忙行礼。 “免礼,在我这里不必如此拘谨。” 大长公主笑着拉起涂珊玥的手,细细打量起来,“在宰相府住得可还习惯?” “多谢大长公主关心,一切都好。”涂珊玥垂眸说道。 “那就好,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本宫。”大长公主拍了拍涂珊玥的手,接着看向杜宋云,“宋云你可不要欺负珊玥,平时对珊玥多照顾着点儿。” 杜宋云抱着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哎呀,祖母,宋云最喜欢漂亮姐姐了,怎么会欺负玥姐姐呢!” 大长公主宠溺地看着杜宋云,眼中满是慈爱,“你们姐妹情深,我很是欣慰。” 杜宋云想起什么,“对了,玥姐姐,祖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平安寺礼佛。 明日正好十五,你可有兴趣一起去? 你若不去那我也不去,平安是太无聊了,不如在家喂花熊有趣呢!” “去呀,我也正想出去走走。”涂珊玥欣然答应。 第二日,涂珊玥早早地便起了床,简单地梳妆打扮后,便去了门口等待。 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大长公主看到涂珊玥,眼底满是惊艳,“珊玥今日真美。” 她的女儿杜心宁当年也是京中第一美女,每每简单梳洗一番,都能让她惊艳。 “谢过长公主夸奖。”涂珊玥微微一笑。 杜宋云嘟着小嘴,转了一圈,裙摆飞扬,“祖母,看,宋云今天也很美吧!” 大长公主忍不住唇角上扬,“美美美,我们家宋云下第一美!” 杜宋云这才罢休。 一路上,祖孙三人有说有笑。 到了平安寺,大长公主去上香,涂珊玥和杜宋云便在四周闲逛。 “玥姐姐,你快看,那里有好多鸽子。”杜宋云兴奋地指着不远处。 涂珊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白鸽。 她们走近一些,鸽子们似乎并不怕人,依旧悠闲地啄食着地上的食物。 “真可爱。”涂珊玥拿出一些米粒,放在手心。 一只白鸽飞到她的手上,轻轻地啄食着米粒。 “玥姐姐,我也要。”杜宋云见状,连忙跑过来。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大长公主礼佛完,一出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人。 阳光洒在两个女孩子身上,美得像一幅画。 大长公主静静站着,目光望过去,就好像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都要沉醉其中了。 “阿弥陀佛,施主,这两个女孩都是福泽深厚之人,与您缘分颇深,善待之,可得福泽延绵。” 大长公主心里惊喜,她从第一眼看到涂珊玥的时候,就觉得冥冥之中与这个女孩有缘分。 没想到,这种奇妙的感觉,竟得到了住持的验证。 一扭头,看见住持双手合十,目光望着的正是涂珊玥和杜宋云的方向。 一上马车。 大长公主就激动地拉着涂珊玥的手,“珊玥,今日住持说你我有缘份,干脆你认我当祖母吧!” 涂珊玥觉得有些太突然了,还有些发愣。 杜宋云在一旁催促,“还愣着干什么,玥姐姐,快答应啊。” 涂珊玥想了想,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比圣上年长十岁,两人感情深厚。 若得大长公主庇护,那她肯定心中所图将会容易许多。 于是双膝跪地,叩头,“孙女涂珊玥拜见祖母!” 大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扶起她,“好孩子,快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孙女了。” 杜宋云在一旁拍手叫好,“太好了!玥姐姐以后就是我的姐姐啦!我一直都想有个姐姐呢。” 拍拍胸脯,“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玥姐姐,就是和我杜宋云过不去。” 涂珊玥鼻子一酸,在定侯府她好像从来没得到过亲人的庇护,原来被亲人保护着关心着是这样的感觉呀。 第59章 放手吧 知道涂珊玥现居宰相府,韩子瑜隔三差五就来宰相府下拜帖。 他不敢叨扰宰相,每次都是要求见杜宋羽。 可杜宋羽这几天公务繁忙,甚至都不在宰相过夜。 好不容易忙完,回家半路上,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杜宋羽撞中在窗框上。 但他并不恼怒,撩开车帘,少年身骑高头大马,横在马车前。 无奈笑笑,“子瑜兄,别来无恙啊。” 少年急忙打马走近些,“宋羽兄,可让我逮着你了。你可知我给宰相府下了几次拜帖了,无人回应。” 杜宋羽拱手赔笑,“子瑜兄,实乃是近日公务繁忙,还请见谅。” 少年昂着头,“那你忙完了吗?” “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韩子瑜眼睛一亮,“往后我每日都会去宰相府拜访你,你不许拒绝,我就原谅你。” 杜宋羽挑眉,打趣道:“子瑜兄,我看你不是想拜访我,是另有其人吧!” 那日在月华楼,杜宋羽是见过涂珊玥的。 他还从来没见过韩子瑜对哪个女孩一掷千金。 直觉告诉他,韩子瑜应该是对女孩一厢情愿。 只能由着他,跟随着进了宰相府。 斑竹园严格来讲属于女子闺阁,不方便进外男。 杜宋云贴心地把涂珊玥领到宰相府湖心亭。 “小麋鹿,近日可好?”韩子瑜一脸笑嘻嘻,总算是见到人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几天不见涂珊玥,她又漂亮了几分,韩子瑜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到了。 回过神来,又变得一脸委屈巴巴,“小麋鹿,你交给我的事情,我没办好? 天佑卫拿着吴姨娘的画像,已经找了多日,还是没有查出线索。” 涂珊玥看得出来,他很尽力了,安慰道:“无事,不急,此事需得徐徐图之,我有的是耐心。” 得到涂珊玥的理解,韩子瑜一下激动起来,举着手赌咒,“小麋鹿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了小麋鹿我韩子瑜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我若食言将遭天打五雷劈。” 涂珊玥见他这样诅咒自己,急了得顾不上那么多,上前一步,伸手想捂住韩子瑜的嘴。 手到他嘴边,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停下。 柳眉倒竖,嗔怪,“你不要瞎说!” 少女的手散发出轻柔的体香,随着风送进少年的鼻腔。 韩子瑜都要醉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香吧。 心中荡漾起一丝甜蜜,“我听小麋鹿的,我不说了。” 忽然想到那天侯府喜宴,又急得磕磕巴巴解释,“那日喜宴,我被娘亲拘在家里,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救下你。” 涂珊玥微微一笑,“谢谢你,那日要不是你,我可能要给贼人当妻子了。” 这迷人的笑,让少年的心都要化了。 少年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到涂山月面前,“这是我亲手雕的,希望你能喜欢。” 话还没说完,耳尖泛红。 涂珊玥看到,这玉佩雕刻成一只麋鹿的样子。 韩子瑜的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涂珊玥觉得自己的心被拨动了一下,“你怎么那么傻?手伤成那样?” 韩子瑜只是咧着两排大白牙,嘿嘿傻笑。 一直都那么傻,涂珊玥不忍心让他失望,接过玉佩,嘱咐,“下次,不要雕刻这种东西了,我不愿看到你的手受伤。” 这玉佩手感温润,一摸就知道是上好的玉。 韩子瑜心里欢喜,“只要你喜欢,手废掉我都愿意,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我也想要玉佩!”杜宋云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吓了亭子里的两人一大跳。 韩子瑜倒是大方,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给给给,见者有份。” 只不过这块玉怎么都没有雕刻,更像是一块色泽比较好的石头。 杜宋云撇嘴,“哼,你这也太偏心了,玥姐姐的是小麋鹿,我这就一块破石头。 你等着,下次我让我哥不不放你进来了。” 韩子瑜慌了,“诶,别别别,这次是我疏忽,你就行行好吧,下次我给你带一块刻着猪的玉佩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杜宋云这才满意地笑了。 韩子瑜却在心里想,得赶紧让二喜多刻几个,免得杜大小姐记恨上他。 反正她也瞧不出来,到底是谁雕刻的。 不过他这双手今生只为一个人雕刻,那就是他的小麋鹿。 往后几日,韩子瑜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拜访宰相府。 正好杜宋羽这段日子在家休假。四个年轻人日日聚在一起,或看花熊,或对弈,或投壶,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韩子瑜总是对涂珊玥放水,每次为了让涂珊玥赢,他都快没有下线了。 搞得韩子瑜都想认大长公主当祖母,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宰相府了。 嘉佑公主发现儿子近来越发无状,一天比一天晚归。 还以为儿子流连风月场所,让暗卫盯紧点。 直到安慰调查完回来报告,才知道这宝贝儿子日日都去宰相府,就是为了和侯府那个庶女见上一面。 这天,韩子瑜又待在宰相府玩到戌时才往家赶。 下人候在门口,一看到人到家,就告知,“世子爷,嘉佑公主让您去找她一趟。” 屋子里黑黢黢的,嘉佑公主坐在黑暗里,“你还知道回来呀?” 韩子瑜一个激灵,笑嘻嘻地摸到嘉佑公主身边,“娘亲,孩儿当然知道回来,这里是孩儿的家啊。” 嘉佑公主声音发冷,“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接触侯府的那个庶女。” 她边说边起身,点燃一边的烛灯。 烛火映照着她的脸庞,一边明亮一边黑暗。 “我承认那女孩的确漂亮,但她不适合你。 我的儿子,将来不可能娶一个庶女。 除非,你舍得让她当小妾。” 韩子瑜一声不吭,嘉佑公主踱步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娘亲猜你舍不得,放手吧,娘亲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她以为儿子会顺从她,没想到韩子瑜沉默片刻后,坚定的开口,“娘亲,今生今世,孩儿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嘉佑公主冷笑一声,转身,整张脸隐匿在黑暗里。 第60章 是不是喜欢你表哥 第二日,阳光明媚,透过窗户,洒下一片金色的光影。 韩子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打开门。 他正准备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胳膊拦住。 “世子爷,嘉佑公主有令,今日不让爷外出。”侍卫一脸严肃地说道。 韩子瑜看着侍卫,微微一笑:“哦?是吗?那好吧。” 说完,他后退一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韩子瑜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窗户。 然而,当他刚刚将头探出去时,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视线。 “世子爷,嘉佑公主有交代,还请爷不要为难小的们。” 这张脸上带着无奈和恳求的表情,让韩子瑜不禁抿起了嘴唇。 他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然后低声说道:“行。” 接着,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将窗户关好。 韩子瑜的眼珠子转了三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一个灵感浮现在他脑海中。 “哼,只要我想出去,就没有人能拦住我!”他心中暗自得意道。 韩子瑜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随后从角落里找来了一根绳索,用力将其甩向房梁。 看着那根被甩到房梁上的绳索,他得意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接着,他双手紧紧抓住绳索,脚下轻轻一点,身体便顺着绳索缓缓爬上了房梁。 当他爬到房梁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几片瓦片,然后将身子探出房梁外。 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慢慢爬到了房顶上。 站在房顶上,眼睛偷偷观察着四周,发现只有门口和窗户处有守卫。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绕到房子的另一边,施展轻功,顺着墙脚轻盈地跳了下来。 落地后,他避开了那些正在忙碌的下人,径直朝着宰相府的方向走去。 宰相府门口。 杜宋云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她已命下人牵出几匹好马,他们几个已经约好了,今日出去骑马。 远远看见韩子瑜的身影,她伸手招呼:“喂,等你好久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迟到呢?” “就是啊,韩兄,你这可不地道!”一旁的杜宋羽附和道。 “迟到就算了,怎么能让女孩子等你呢?”杜宋云埋怨。 韩子瑜加快脚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赔笑道:“抱歉抱歉,久等了。” “你怎么是靠两条腿出行?”杜宋云好奇地问,踮着脚看看他身后,“一个下人也没带。” 韩子瑜拍拍胸脯,“男子汉大丈夫,要什么下人,我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说着,他的眼神却落在涂珊玥身上,脸上盛满溢出来的喜悦。 “小麋鹿,干脆你们也不要带下人,让我来照顾你。” 玉露忙站出来,“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照顾我们家小姐比较方便。” 涂珊玥笑了笑,“玉露说的对,韩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让玉露来吧。” 韩子瑜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道:“那好吧,不过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哦!” 涂珊玥点点头,“好。” 韩子瑜见她答应,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吃了蜜糖一般。 他看着涂珊玥,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涂珊玥表面脸上有些无奈,不过,她心里反而觉得他很暖心。 韩子瑜还是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玉露照顾你吧。” 一行人翻身上马,缓缓向城外走去。” 杜宋云在一旁打趣道:“我看啊,你就是想趁机占玥姐姐的便宜。” 听到这句话,韩子瑜突然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这样的。” 他急忙解释,但显然有些慌乱失措。 涂珊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觉得这两个家伙真是有趣极了。 出发了,玉露带着一些食物坐在马车上,准备好与大家一同前行。 而涂珊玥、杜宋云、杜宋羽和韩子瑜则每人骑着一匹骏马,英姿飒爽地准备踏上旅程。 就在这时,嘉佑公主的眼线匆匆回来禀报,告诉她世子爷又去见侯府的那个庶女了。 这个消息让嘉佑公主怒不可遏,她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岂有此理!” 正当嘉佑公主怒火中烧之际,下人前来通报,二公主钟离萱来访。 钟离萱是萧妃所生,身份尊贵。 此时的嘉佑公主正处于愤怒之中,原本打算让人将钟离萱拒之门外。 但转念一想,她决定还是见见,于是吩咐道:“去,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钟离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一蹦一跳的,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钟离萱的眼睛明亮而灵动,犹如两颗闪烁的星星,充满了天真和好奇。 她眨动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姑母,怎么没看到子瑜表哥呀?”钟离萱疑惑地问道。 嘉佑公主微微一笑,轻声回答说:“你表哥出去玩儿了。” 听到这个消息,钟离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情。 兴奋地问:“表哥去哪里玩了呢?我去找他!”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嘉佑公主起身快步上前,亲切地拉住了钟离萱的手。 笑眯眯地看着钟离萱,眼中透露出一种慈爱和关怀。 钟离萱感受到姑母的热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嘉佑公主轻轻抚摸着钟离萱的头发,温柔地说:“好孩子,告诉姑母,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哥?” 钟离萱的脸更红了,羞涩得不敢抬头看姑母一眼。 嘉佑公主见钟离萱如此娇羞,不禁笑出声来。 招了招手,示意钟离萱靠近些,“过来,姑母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们俩早日在一起。” 钟离萱微微有些诧异,还是将头靠了过去。 嘉佑公主凑到钟离萱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钟离萱听着姑母的话语,原本羞涩的表情逐渐被惊喜所取代。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幸福的光芒。 最后,她用力地点点头,最后开心地离开。 第61章 做月饼 杜宋云和杜宋羽两人皆是好胜心强之人,于是二人便开始比起了赛马。 就在这时,韩子瑜趁机打马走到涂珊玥旁边,轻声说道:“小麋鹿,后日就是中秋节了,我们一起在宰相府凉亭里赏月如何?” 说完,他又望向远处正在赛马的杜宋云兄妹俩,嘴角微扬,“到时候,我可不会让他们兄妹俩来打扰我们。 他俩实在太聒噪了,还是只有我们俩赏月比较好。” 涂珊玥挑眉,“你的胆子变肥了,不怕杜宋云缠着你呀。” 韩子瑜胸脯一挺,“我自有办法,那日,她绝不会缠着我们。” 涂珊玥忍不住轻嗤一声。 韩子瑜看他笑了,抓紧确认,“说好了哦,就这么定了,咱们不见不散。” 涂珊玥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少年激动得,一踢马肚子,被马儿带着往前跑去。 中秋节当天。 杜宋云还是全身酸痛,起不来。 涂珊玥确是早早起来了,在厨房里,又是和面又是擀面。 脸上都沾了面粉。 玉露在一旁劝着,“小姐,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涂珊玥摇摇头,脸上挂满笑容,“我想亲手给大家做一些月饼,我做月饼的时候,是满心欢喜的,我想这时候做出的月饼应该很好吃吧。”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只见她手法娴熟地揉着面团,仿佛在与面粉共舞。 玉露见劝不动,只能跟前跟后,帮着打下手。 她看着小姐熟练的操作,心中暗自感叹: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啊! 揉好面之后,涂珊玥再将面团分成几个无数个小剂子。 每个小剂子大小均匀,如同艺术品一般。 接着,她用模具压小剂子,一个个精致的图案便出现在月饼上。 这些图案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 涂珊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将它们放入烤炉子中调整火候。 过了一会儿,香气扑鼻的月饼就出炉了。 涂珊玥小心翼翼地将月饼取出,放在盘子里晾凉。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层浓浓的月饼香,那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玉露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小姐,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了得。”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涂珊玥抿唇笑,眼中闪烁着自信和满足。 她知道,这是自己用心制作出来的成果,也是对家人的一份心意。 交代玉露,“你去各个院子都送一些过去,这几个留着给我装起来。” 玉露一眼扫过去,只见剩下的几个月饼,每一个上面都印有一个‘瑜’字。 她忍不住促狭地笑起来,打趣地说道:“小姐,看来这些都是留给韩公子的呢!” 涂珊玥的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娇嗔着催促道:“哎呀,你快去忙吧!” 玉露屁颠屁颠地送月饼去了,涂珊玥接着开始做下一批。 杜宋云终于睡醒了,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看到涂珊玥正在厨房里忙碌。 走过去,好奇,“你在做什么?” 涂珊玥笑着回答,“今天是中秋节,我在做月饼呀!” 杜宋云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会做月饼?” 涂珊玥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啦,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杜宋云看着她沾满面粉的脸和衣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看你,都快变成小花猫了。” 涂珊玥连忙用手擦了擦脸,结果越擦越脏。 杜宋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别弄了,先去洗把脸吧。” 涂珊玥点点头,转身去洗脸。 等她回来时,发现杜宋云已经拿起一个月饼尝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挺好吃的。”杜宋云夸赞道。 涂珊玥开心地笑了,“真的吗?那就好。” 她也拿了一个月饼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 两人坐在桌前,一起品尝着月饼,享受着中秋佳节的氛围。 吃完月饼,杜宋云神神秘秘地借口有事离开。 夜幕降临。 涂珊玥手提一个精致的食盒,静静地站在湖心亭里,眼神不时望向远处,似乎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 按照惯例,此时杜宋云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凑过来,但今晚却异常安静。 涂珊玥心里不禁疑惑,不知道韩子瑜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一向调皮捣蛋的杜宋云变得如此乖巧,早早便说要休息,没有跟来打扰他们。 玉露静静地陪在涂珊玥身边,指着天空中的明月,兴奋地喊,“小姐,您快看啊,今天的月亮真的特别明亮!” 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月亮虽美,可终究孤寂冷清,嫦娥为什么会抛下爱她的后羿,自己偷偷上了广寒宫呢?” 涂珊也起身望着月亮,“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原因吧!” 两人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湖面,映出一片清冷。 微风轻拂着柳枝,发出沙沙声,周围一片静谧。 玉露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头一点一点地,眼睛闭了又开,开了又闭,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 她的头慢慢垂下,身体也渐渐倾斜。 涂珊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湖面,目光中透着期待和失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睡着的玉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逐渐升高,挂在枝头。 玉露突然惊醒,猛地抬起头来。 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小姐,这韩公子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忘记了约定?” 涂珊玥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依然停留在湖面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玉露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等待。 她坐直身子,试图保持清醒,但不一会儿,眼皮又开始打架。 终于,玉露实在太困了,她靠着栏杆,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玉露冷得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清醒。 跳起来,焦急地说:“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睡了一觉了!我看啊,韩公子是不是耍咱们呢,要不我们回去吧。” 涂珊玥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她还是轻声说道:“再等等吧……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玉露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第62章 嘉佑公主有请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 杜宋云心情愉悦地蹦蹦跳跳经过湖心亭。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湖心亭,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湖心亭里竟然有人! 急忙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湖心亭时,心中猛地一沉,确实有人坐在那里。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人似乎是涂珊玥和她的丫鬟玉露。 杜宋云心头涌起一股疑惑,快步冲向湖心亭,眉心紧紧皱起,满脸狐疑地指着涂珊玥问道:“玥姐姐,你……” 然而,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玉露打断了。 玉露满腹委屈地抱怨道,“三小姐从昨晚一直等到现在,奴婢劝都劝不住啊!” 听到这句话,杜宋云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好哇,这个韩子瑜,他可是苦苦哀求了很久,我才答应把昨晚留给他和你独处,绝不打扰。可他倒好,竟敢放你鸽子,难道他不想活了吗?” “走,我们去把他抓过来,非暴打他一顿不可,不然没法解气。”杜宋云气愤地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拉住涂珊玥的手,准备一同前去兴师问罪。 然而,涂珊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杜宋云打断了。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赶来禀报,称晋阳侯府的嘉佑公主派遣贴身侍女前来传话,邀请涂珊玥前往晋阳侯府一叙。 听到这个消息,杜宋云的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真是太巧了!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找韩子瑜算账,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了。” 涂珊玥同样怒火中烧,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等待过一个人,明明约定好了不见不散,却让自己苦苦等待。 她与杜宋云对视一眼,傲娇地抬起下巴,“走,咱们今天一定要找他算账,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杜宋云听后,兴奋得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好啊,让他尝尝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戏弄别人。” 见他们二人要去打架,玉露心里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气愤,决定和他们一起前去帮忙。 随后,三个人登上了马车。 晋阳侯府距离并不远,没过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嘉佑公主早已等候在门口,面带微笑,亲自迎接她们的到来。 看到这一幕,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心中暗自思忖,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嘉佑公主今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是涂珊玥最先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对着嘉佑公主行了一个礼,“公主安康。” 杜宋云和玉露见状,也赶紧跟着行礼。 虽然在宰相府里可以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但出门在外就得遵守规矩。 对于这一点,杜宋云还是心知肚明的。 涂珊玥看着嘉佑公主,她那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此刻已挂满了愁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嘉佑公主赶紧上前扶涂珊玥起身,语气中透露出关切和感激之情,“好孩子,快起来吧。看到你来了,我真的非常高兴。 昨天是中秋节,本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子瑜却在晚上突然发起高烧,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然而,即使在如此病重的时候,他的口中仍然念叨着你的名字。因此,今天早上我特意派人邀请你来一趟,希望你不要怪罪。” 听到韩子瑜生病了,涂珊玥心中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忙问:“韩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呢?” 同时,抬起头,目光快速地扫过嘉佑公主的脸庞,然后又低下头,轻声询问道:“我们可以去探望一下韩公子吗?” 嘉佑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被忧愁所笼罩。 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并感谢,“当然可以,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前来。子瑜有像你们这样关心他的朋友,我感到无比欣慰。” 接着,她转过头,向身旁的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快去,带几位小姐去看望世子爷。” 涂珊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既然嘉佑公主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她们,为何不直接带领她们去探望韩子瑜,而是让一个小丫鬟来带路呢? 这种做法似乎有点奇怪。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纠结于此,决定先去看看韩子瑜的情况再说。 毕竟,对于韩子瑜的病情,她还是非常担心的。 由于心里担忧着韩子瑜的病情,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被抓住。 杜宋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那家伙生病了?生病了也躲不掉一顿暴打啊。 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姓杜。 稀里糊涂就跟着小丫鬟往里走。 小丫鬟脚步飞快,连杜宋云这种整天上窜下跳的性子都几乎快跟不上了,涂珊玥和玉露更是直接小跑起来。 她眉毛敛起来,忍不住抱怨:“喂,你走这么快干嘛?” 小丫鬟在前面,并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反而脚步更快了。 只是疾声回答道:“奴婢心里担心,世子爷喊了一晚上小姐的名字了,只有快点到,奴婢才能放心。” 涂珊玥心中一紧,不禁加快了步伐。 小丫鬟抬手指指前方,说道:“穿过这条游廊,再转几个弯,看到屋子前面挂着一个鸟笼子就是世子爷的房间了。” 穿过游廊,再转几个弯?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小丫鬟已经将她们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最后一转弯,消失不见了。 涂珊玥望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那个所谓的世子爷到底怎么回事。 没了小丫鬟带路,举目四望周围好像也没人。 三人只能凭小丫鬟说的地方胡乱摸索。 不一会儿,玉露开心地指指左边,“小姐,快看,那间房前面挂着一个鸟笼子。” 涂珊玥和杜宋云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却是有个鸟笼子挂在那里。 她们似乎也转了好几个弯了。 没错,就是那里。 三人喜出望外,杜宋云还毫不吝啬夸奖,“玉露,还是你机灵啊。” 第63章 那块月饼里有毒吗 此时的涂珊玥心急如焚,脑海中只有韩子瑜生病的事情,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变成一只小鸟,快速地飞到他的身旁。 而杜宋云则卷起衣袖,露出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玉露一脸茫然,但还是紧紧跟随着两位小姐的步伐。 房间门紧闭着,涂珊玥因为过于担心韩子瑜,已经顾不得许多,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冲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铺,青纱罗帐挽起。 床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韩子瑜,他赤裸着上身,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是还未睡醒。 而另一个女子,则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趴在他的身上。 这一幕让涂珊玥和杜宋云以及玉露三人都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女子似乎听到了声音,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惊恐地尖叫起来。 然而,她却始终趴在韩子瑜身上,拼命挣扎也无法起身。 就在这时,韩子瑜似乎被女子的尖叫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与涂珊玥四目相对,韩子瑜顿时慌了神,急忙推开身上的女子,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却反倒羞红了脸,娇柔地笑了笑,身子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地往韩子瑜身上靠过去,嗲声嗲气地说道:“表哥,昨晚咱们俩的事情你忘记了吗?你还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韩子瑜被吓得不轻,猛地一把推开那女子,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下来,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她,吼道:“你别乱说!”那女子见此情形,低下头委屈巴巴地开始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好不伤心,哽咽着,“表哥,你这是占了便宜就想不认账了吗?” “不是这样的!”韩子瑜急得直跺脚,大声辩解。 他心里清楚,自己昨天原本打算前往宰相府赴约,可娘亲却给了他一块月饼,并告诉他只要吃下这块月饼就能心想事成。 他毫不犹豫地狼吞虎咽,很快便把那块月饼吃得一干二净,而他的愿望就是能够和涂珊玥在一起。 对于任何有可能实现这个愿望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尝试。 然而,当他吃完月饼后不久,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随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韩子瑜发现自己竟然和表妹睡在了一起!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转过头看向涂珊玥,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涂珊玥脑子里犹如五雷轰顶,察觉到韩子瑜的目光,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转身拔腿就跑。 韩子瑜连忙喊,“小麋鹿!” 他想要追上去留住她,但是表妹突然冲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这一刻,韩子瑜感觉自己就要失去小麋鹿了。 他拼命地想要掰开表妹的手,可是表妹却越抱越紧,不肯松手。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逐渐转为绝望。 杜宋云伸出食指指着韩子瑜的脸,恨铁不成钢,“我特地把时间留给了你,没有缠着玥姐姐。你倒好,让玥姐姐白白从天黑等到天亮。 自己却搂着别的女人睡觉。” 最后厌恶地扫一眼韩子瑜,转身去追涂珊玥了。 玉露愤怒地瞪一眼韩子瑜,“哼,小姐在湖心亭等了你一晚上。” 说完转身离开。 听说小麋鹿等他一晚上,韩子瑜心痛到无法呼吸。 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丝一丝在被抽走,连掰表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瘫软下去,滑落在地上。 女子跟着坐在地上,靠在韩子瑜肩头,声音娇软,“表哥,昨晚,你说要对人家负责一辈子的。” 韩子瑜双眼通红,一声不响,任由眼泪静静地往下淌。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涂珊玥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温柔的笑容、善良的心地和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然而,如今这些美好的回忆却成为了刺痛他心灵的利刃。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表妹依然紧紧依偎着他,试图用柔情蜜意来打动他,但韩子瑜此刻心中只有涂珊玥一个人,对于这个女子的纠缠感到无比厌烦。 他用力推开了女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逃离这里,远离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 嘉佑公主站在暗处,看到涂珊玥和杜宋云一前一后奔出去。 一侧嘴角缓缓扬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个庶女,想勾搭她儿子。 没门儿! 正当她得意之际。 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走过来,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半点生机。 待身影再走近一点,嘉佑公主终于看清了,那是她的儿子啊。 飞身上前,拉住韩子瑜的胳膊,“孩子,你要去哪儿?表妹还在等你呢!” 韩子瑜失魂落魄地扭头盯住嘉佑公主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半晌,凄凉地问,“娘亲,那块月饼里有毒吗?” 对儿子的质问,嘉佑公主眼睛有些躲闪,转瞬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儿啊,你听我说娘亲都是为了你好。” 韩子瑜悲凉地笑了几声,挣脱开嘉佑公主的手,“为我好?哈哈哈,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毁掉我的幸福吗?”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和哀伤。 嘉佑公主试图解释,“孩子,你不懂,涂珊玥不过是个庶女,她配不上你......” “够了!”韩子瑜打断她的话,“在我眼里,她比任何人都珍贵。” 说完,他步履蹒跚地离去,留下嘉佑公主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与此同时,涂珊玥回到宰相府后便一头钻进小厨房,一直不停的揉面和面做月饼。 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但面上看起来又冷若冰霜。 杜宋云和玉露担心地守在一边,劝说无果,只能由着她不停做月饼。 第64章 去城东吧 嘉佑公主咬咬牙,无奈地举起手掌,对着韩子瑜的脖颈劈下。 韩子瑜顿时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公主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心中默默祈祷,“儿子啊,别怪娘亲,娘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她瞥一眼旁边的下人,下人立刻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将韩子瑜扶起,并将他绑起来送回他的院子。 与此同时,二喜也被捆绑在那里,当他看到主子被绑着送回来时,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不久后,嘉佑公主走进了房间。 公主挥手示意身边的侍从离开,只留下二喜在房内。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韩子瑜,等待他苏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子瑜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嘉佑公主,他的心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充满绝望和哀伤。 嘉佑公主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韩子瑜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爱之情。 她内心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孩子啊,并非娘亲有意要难为你。 想当年,娘亲本是备受冷落的小公主,但我硬是凭借着一介女子之躯,踏上沙场,浴血奋战,用血汗换来赫赫战功,这才有了今日的荣光。 可如今,你爹爹权势渐微,娘亲年事已高,无法再上阵杀敌,而圣上对我们的恩宠也日益减少。 所以,光耀咱们晋阳侯府的重任便落在了你的肩上。 娘亲对不起你,明知你自幼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却仍要将你卷入这名利场中。 其实,娘亲早年在沙场上征战时,留下了严重的病根,身体早已不堪重负,郎中曾断言,娘亲此生只能育有一子。 娘亲也曾尝试过让你爹爹纳妾,可他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妾室转手卖掉。 甚至还有一位小妾因为此事而投井自尽,自那以后,娘亲再也不敢轻易给你爹爹纳妾了。 倘若娘亲还能生育,多给你生几个兄弟姐妹,或许就不会将侯府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你一人肩头了。” 嘉佑公主此时已经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打湿了韩子瑜的衣衫。 当情绪激动到极点的时候,她甚至直接趴在了韩子瑜的身上,身体颤抖得厉害。 嘉佑公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尖锐的针芒,深深地刺痛着韩子瑜的心。 一直以来,娘亲在他眼中都是个强势而霸道的人,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娘亲是因为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伤,导致身体受损,无法再生育更多的孩子。 过去,娘亲总是笑眯眯地告诉他,之所以只生他一个孩子,是为了给予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嘉佑公主再次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坚定,“你表妹钟离萱乃是贵妃之女,身份尊贵无比。 如果你能娶她为妻,那么晋阳侯府必定不会衰落,更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说着,她突然从发间抽出一根锋利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目光中充满了决绝和义无反顾。 嘉佑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又无比决绝,“既然你注定要娶你表妹为妻,那你为何还要忤逆我? 如果你执意不肯听从我的安排,那么娘亲就死在你面前!” 韩子瑜的心情无比复杂,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深知公主的用心良苦,而小麋鹿的一颦一笑也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 然而,内心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了嘉佑公主。 他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命运的无奈,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眼角。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痛苦。 紧紧咬住牙关,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娘,我答应您。” 听到这句话,嘉佑公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放下手中的簪子,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 韩子瑜的心中却充满了矛盾与迷茫。 他清楚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但为了母亲和侯府,他别无选择。 宰相府。 涂珊玥眼眼睛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食材,她的双手不停地忙碌着,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杜宋云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玥姐姐,你快停下来吧,这样下去你会累坏身体的。” 涂珊玥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要告诉大长公主和宰相大人。” 说完便继续埋头苦干,似乎根本没听见杜宋云的劝告。 杜宋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月饼,心中愈发焦急,“玥姐姐,你别再做了,你都做了这么多了,够吃好久了。” 涂珊玥却依然不为所动,她默默地将一个个月饼放入烤炉。 杜宋云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如果你再不停止,我就去告诉祖母。” 然而,涂珊玥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忙碌着。 一旁的玉露忍不住哭了起来,“三小姐,你要是心里难受,就跟我们说出来,或者大哭一场也好啊,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涂珊玥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忙碌。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 不过是被人爽约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自己不过是仍然将他当成脑子不好使的猎户罢了,始终戴着一层同情的滤镜。 可事实恰恰相反,他是当今圣上面前红人,嘉佑公主的独子。 根本不需要她涂珊玥的同情可怜。 涂珊玥刚才还在拼命地揉面,可就在一瞬间,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然后转身面向杜宋云和玉露,“走,我们去发放月饼! 哪里有最多的乞丐,我们就去哪里。” 杜宋云和玉露被涂珊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两人都愣住了。 玉露更是惊得呆立当场,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杜宋云则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快去把所有的月饼都打包好!” 玉露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但因为过于兴奋,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和笨拙。 她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京城里的乞丐大多都聚集在城东,那我们就直接去城东吧!” 第65章 心痒痒 浴血奋战一年,边关战事终于平息。 恰逢当今圣上大寿,钟离睿带着一队轻骑应诏回京。 一路上,马蹄飞扬,尘土滚滚,钟离睿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除了吃饭,几乎不眠不休,马匹累得气喘吁吁,但他却丝毫不顾忌。 若有人实在太累,钟离睿才勉强同意让大家原地休整一小时,然后又立刻上路。 阿忠心中纳闷不已,不知主子为何如此匆忙。 平日里,即使战事再紧急,主子也会尽量确保大家得到充分的休息。 但这次接到圣旨后,主子简单收拾行李,便带人火速赶往京城。 按理说,离圣上大寿还有大半个月,按正常速度赶路完全来得及。 可主子却像有什么急事一样,拼命催赶着大家,仿佛一秒钟都不能耽误。 经过数日的奔波,他们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面容憔悴。 脸上布满了灰尘和汗水,头发乱糟糟的,胡须长得满脸都是,都没时间刮。 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连自己闻了都觉得恶心。 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他们是丐帮的呢! 唉,谁叫他是主子呢? 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算了,反正马上就要进城了,一帮大老爷们儿,忍一忍就过去了。 由于要前往城东施舍,杜宋云又派人购买了一大批月饼。 加上涂珊玥带来的月饼,总数已经超过了好几个箩筐。 没办法,只能安排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专门装载月饼和几个随从,另一辆则用于搭载她们三个女子。 快来呀!这里有免费的月饼,每人可以领取两个哦! 抵达城东后,玉露有模有样地开始吆喝,同时还不忘向涂珊玥眨眨眼,似乎在寻求表扬。 刹那间,一大群乞丐蜂拥而至。 涂珊玥担心大家过于急切,相互推搡可能引发危险,于是提高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别着急,每个人都有份,如果不够我们还会再增加。 这些乞丐们长期在行乞,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衣着光鲜,显然是富有的大户人家,而且充满爱心,因此完全没有必要争先恐后地抢夺。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围拢过来,虽然没有整齐地排成队伍,但现场秩序却井然有序。 涂珊玥面带微笑,亲切地把月饼递给每一个乞丐,而乞丐们则回报以最真挚、最灿烂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涂珊玥感到无比欣慰,心情逐渐变得明朗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 她暗自懊恼,为何要因为一个假扮猎户的男人而浪费自己宝贵的情绪呢? 这时,涂珊玥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旁的杜宋云和玉露见状,终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钟离睿带领着一队轻骑缓缓进入城中,行进的速度明显放慢。 阿忠一眼就瞥见,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钟离睿也顺着视线望去,然而,他的目光却聚焦在了那个眉心有着美人痣的女孩身上。 就在这一刻,钟离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一般,心都开始痒痒了,很奇怪的感觉,那股电流迅速蔓延至全身各个部位。 他紧紧勒住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 钟离睿不禁回忆起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那时,这个女孩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他怀中,满脸惊恐和无助,恳请他救救她。 他一直对女人心生厌恶,于是将她带到了妙善堂后便匆匆离去。 可女孩的影子却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扰得他苦不堪言。 他一直偷偷地不敢告诉任何人,若非自己异于常人的毅力,怎么能在战场上受得了这般折磨。 思来想去,一定是这女人对他施展了什么巫蛊之术,老天开眼,今日又让他遇上了这女子。 定要好好查查,这女子是否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敌国将领对他那是闻风丧胆,明着打不赢,就来阴的。 钟离睿一侧嘴角扬起,轻哼一声,雕虫小技。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眼前的一切,找出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敌人。 紧紧握住拳头,心中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敌国阴谋得逞,一定要揭开女子的真面目,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睿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曾经与敌国将领的战斗。 那些激烈的场面,血腥的厮杀,以及敌人的恐惧表情,都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威名已经让敌人闻风丧胆,但他们却不甘心失败,想尽办法来对付他。 而这次遇到的女人,也许就是敌国派出的新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激动情绪。 告诉自己,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必须冷静思考,找出应对之道。 相信,只要保持警惕,仔细调查,一定能够找到线索,揭露敌人的阴谋。 啊忠并没有察觉出钟离睿的异常,还以为钟离睿急着赶路,因为路被乞丐们挡住了,才慢下来的。 转向钟离睿,“主子,那群乞丐挡道了,我去把他们赶走。” 没想到钟离睿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他的动作。 阿中扬起的马鞭,停在半空中。 心里暗暗叫苦,主子的想法越来越难猜了。 钟离睿翻身下马,牵着马缓慢向前走去。 阿忠和其他人见状也翻身下马,跟在钟离睿身后。 玉露早就注意到这一队人马,压低声音对涂珊玥和杜宋云说:“两位小姐,你们看,前面那队人好像是丐帮的。” “奴婢小时候听闻丐帮弟子不修边幅,善骑射,心中有大义。 战乱时为了家国甚至会义无反顾上战场,这样的精神很是让人钦佩。” 涂珊玥和杜宋云顺着浴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队人马正在接受守城官兵的检查。 这队人马确实不修边幅,胡须凌乱,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了,面目憔悴。 这样的人,心中却有大义。 涂珊玥和杜宋云两人皱眉,怎么也不能把这样的形象和大义联系在一起。 不管了,他们可能也是听到消息来领月饼的吧。 专门骑马来领月饼也不容易,到时候一人得多发几个月饼就是了。 第66章 我可能中了巫蛊之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钟离睿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 想当年,他在边关大杀四方。 敌军节节败退,尸横遍野,不甘心就此败退,竟寻了那蛊虫之术。 一夜之间,所有被杀死的敌军,在蛊虫操控下,死尸又重新站起来,杀了回来。 受蛊虫控制,死尸化为杀人机器,杀人如麻,不眠不休,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那是钟离睿从军以来,打得最艰难的一场仗,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几番对阵下来,终于找到破解之策,最终反败为胜。 钟离睿眯着眸子,神情冷肃,远远望着前方额间有美人痣的女孩。 总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正常,长这么大,以往从没有这种感觉,难道这真是敌军新寻的巫蛊之术? 想到一年多前见到这个女孩时,他也是如此反应,当时他只当是天气寒冷,身体不适。 可是如今再次见到她,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更加强烈,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第一次见这女孩的情景,暗自思忖,难道敌军一年多前就开始布局了? 钟离睿抬手覆在心口,细思极恐。 然而,当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却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凭借着他多年与敌国交锋的经验,他深知这个国家是毫无底线的。 为了取得胜利,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为。 而现在他们又寻找了新的蛊虫,这种卑鄙恶劣的行为,实际上完全符合敌国一贯的作风。 不过幸运的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初次踏上战场的青涩少年。 经过岁月的磨砺和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如今无论敌国使出何种诡计,他都不会有丝毫畏惧。 在彻底了解敌国的阴谋之前,不宜轻易采取行动。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目前最好保持警惕,等待时机。 “王爷!”一旁的阿忠轻声呼唤,打断钟离睿的思绪。 钟离睿抬起头来,才意识到自己牵着马,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离美人痣女孩儿三米开外的地方。 心中一惊,这些年来,他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向来机警敏锐,从未像现在这样失神过。 意识到情况不妙,心头警钟长鸣。 这巫蛊之术竟然如此厉害,能让他在一瞬间失去警觉。 他立刻振作起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要穿透一切。 把缰绳递给身旁的阿忠,然后大步朝美人痣女孩走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心想,也许这是个难得的试探机会,可以了解对方的实力和手段。 钟离瑞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但实际上他全神贯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假装被乞丐们推搡,身体微微晃动,但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美人痣女孩身上,观察她的反应。 搡着,一不小心,被推到女孩儿跟前。 女孩儿抬起眼眸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怔愣,但很快又眉开眼笑。 钟离睿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了在战场上多年的磨练,让他变得格外警觉和敏锐。 因此,才能察觉到女孩眼神中的细微变化,若是常人,可能早就被女孩儿的笑容所迷惑而失去警惕。 这个女孩肯定有问题。 “给,不够吃我再拿!”一个声音传入钟离睿的耳中。 钟离睿身体猛地一紧,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匕首。 定睛一看,只见一双手伸到他面前,手中捧着三个月饼。 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钟离睿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防止这股香气中有其他东西。 视线向上移动,与女孩的目光交汇。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勾魂夺魄,令人陶醉。 钟离睿不自觉地愣住了。 不好,他猛然向后退一步。 还好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那敌国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巫蛊之术,居然如此厉害,能让一个正常人瞬间失去理智。 这个女孩儿很聪明,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布施的方式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行为,让人瞧不出破绽。 这种手段着实高明,让人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皱起眉头,眼神微微一黯,心中暗自思忖:这里恐怕不宜久留,还是先入宫面见圣上再说。 想到此处,他果断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涂珊玥、杜宋云和玉露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杜宋云双手叉腰,满脸无奈地说道:“哎呀,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一旁的玉露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啊,真是让人莫名其妙,有病可得赶紧治啊!” 涂珊玥耸耸肩,“合着不是来领月饼的呀,浪费我的表情。” 转向杜宋云,“我还当他是不好意思,脸都要笑僵了。” 领月饼的乞丐们,常年混迹于市井之中,很擅长察言观色。 笑嘻嘻地上前打圆场,“姑娘们人美心善,那小子没福气,他不要月饼,我们要。” 刚才的一头雾水一扫而空,涂珊玥心情大好,一口气又给每人多发了两个月饼。 乞丐们很上道,其中有人拍着胸脯,“俺们哥儿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市井消息灵通,以后姑娘们若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帮忙,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杜宋云大手一挥,慷慨道:“我们就没想着要回报,大家不够了,再过来拿。” 说罢,她又让人从车里拿出几筐月饼送给乞丐们,让他们分给其他没有领到月饼的人。 进城之后,路上行人众多。 钟离睿一行人虽然骑着马,但只能慢行,害怕撞到行人。 不知不觉间,那个额间有美人痣的女孩又开始在脑海里闪现。 看来这巫蛊之术,不可小觑。 钟离睿使劲甩甩脑袋,想把脑袋里面的画面赶走。 阿忠满脸担忧,打马上前,“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钟离睿神情严肃,“阿忠,我可能中了巫蛊之术!” 阿忠骇然大惊,钟离睿补充道,“不过此事不宜声张,安顿下来之后,你寻些人手暗中调查。” 第67章 回京了 御书房里。 皇上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 高公公轻手轻脚地走到皇上身边,轻声说道:“圣上,靖王求见!” 听到这句话,皇上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放下手中的奏折,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地说:“快,宣他进来。” 心里想着,这个老三十三岁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投身军营,至今已有多年。 其间,他仅仅在前年回京述职过一次。 而今年,若不是借助过寿的由头,恐怕很难把他召回来。 在众多皇子中,唯有老三与众不同。 其他皇子都想尽办法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而老三却巴不得远离京城。 此外,老三也是最倔强的一个,其他皇子在年满十五岁时就被封为王爷。 唯有老三坚决拒绝接受册封,坚持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实际战功来获得应有的封赏。 钟离睿,这位年仅十三岁就投身军旅生涯的少年,从最底层的普通士兵开始,一步步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崭露头角。 直至十六岁那年,他以惊人的勇气和智谋一举击败强大的敌军,震惊了整个大吴国。 圣上对他的英勇表现给予高度赞赏,并赐予他靖王的封号。 直到这时,军营中的士兵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仍有一些士兵骄傲地吹嘘着:“想当年,我可曾与当今王爷同睡一个帐篷呢!” “儿臣见过父皇!”靖王钟离睿恭敬地跪在皇上面前,郑重地叩头行礼。 皇上兴奋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扶起儿子,但突然一股刺鼻的酸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收回了手。 “免礼,快起来吧!”皇上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 钟离睿恭敬地站起身来,皇上仔细端详着他,他的脸上被胡须所覆盖,只能看到一双晶的眼睛。 钟离睿身材高大,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而且身高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又增加了不少,甚至比皇上还要高出一个头。 皇上微笑着点了点头,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平安回来就好,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钟离睿连续赶路多日,确实感到浑身疲惫不堪。 向圣上辞别后,径直回了靖王府。 一进府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将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剑眉星目,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这时才能看出,原来他还是个年轻的少年郎。 解开衣服扣子,露出健壮的身躯,特别是那结实的腹部,有八块腹肌。 整个人泡进浴桶里,原本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 换了两遍水,水才干净起来。 钟离睿靠在桶壁上,双眼微闭,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若非阿忠提醒,他或许会直接在浴桶里睡着。 当他从浴桶中踏出时,周身氤氲满水汽,晶莹的水珠挂在他健硕的肌肉上,仿佛一位遗落凡尘的仙人。 迅速擦干身上的水珠,倒头便睡。 东宫里。 皇后娘娘端庄地坐在太子对面,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慢悠悠地说道:“听闻你三弟今日已入京,明日圣上还要为他举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呢。” 太子风度翩翩,放下手中的茶盏,微笑着回应,“母后,三弟常年驻守边关,此次难得回京一趟,父皇为他举办一场接风宴,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后娘娘凝视着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的这个儿子样样出众,唯独过于仁慈善良。 如今,旁人对皇位虎视眈眈,而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纯真和宽厚。 这些年,如果没有她和她身后的曲家的全力支持,她的儿子怎么可能稳稳地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呢? 想到这里,皇后一脸郑重地对太子钟离璟说:“璟儿,自古以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坐在这个高位也是如此。” 太子钟离璟听后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他认为母后太过于小心谨慎了。 与此同时,张贵妃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皇宫,前往端王府。 一见到端王钟离渊,张贵妃就迫不及待地问:“渊儿,你可知那位已经从边关回京了?” 端王钟离渊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回答道:“母妃,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张贵妃眉头微皱,担忧地说:“那位虽然没有强大的母族背景作为后盾,但他却常年在军营中摸爬滚打,手握十万大军的兵权,战功赫赫,赢得了不少军心,实在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啊!” 钟离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母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端看我们如何巧妙利用。” 张贵妃见钟离渊心中已有成算,便放下心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几句,随后匆忙返回宫中。 与此同时,钟离萱刚从晋阳侯府回来,心情低落,无精打采地走着,恰巧与康王钟离尘撞个正着。 钟离尘好奇地盯着钟离萱的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关切地问:“诶,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钟离萱不耐烦地甩开钟离尘的手,气呼呼地向前走,嘴里嘟囔着,“哎呀,四哥,我都快烦死了,你最好别惹我。” 钟离尘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听闻三哥回京了,他常年驻守边关,定是见过不少异域风俗,不如我们找他去玩儿吧?听他讲讲京城之外的稀奇事。” 钟离萱敛着眉头,一脸嫌弃和不悦地看着钟离尘,“四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整天只知道玩玩玩的。” 钟离尘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理直气壮,“我立志做一个闲散王爷,当然整天研究怎么吃好喝好玩好咯!” 说完还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仿佛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要继续努力更新,直到完结。宝宝们,爱你们,有你们的陪伴我才有动力更下去!) 第68章 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钟离睿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伸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满血复活一般。 迅速穿上一身墨色衣袍,将乌发高高束起,展现出一种干练而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如同青松般笔直,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面无表情地立在床边,耳朵微动,敏锐地捕捉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房门口停下。 王爷,外间已经摆好了晚膳。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钟离睿的耳中,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他疑惑地想,阿忠去哪了?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来传话? 许是下人们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开始准备膳食。 正好,肚子也感到有些饥饿。 他薄唇轻轻开启,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寒意,“行了,知道了。” 外面不再有声音传来,他抬起脚,大步向外走去。 穿过房门时,他并未留意到门外的一侧站立着一名婢女。 那正是刚才与他对话的婢女,她低着头,微微弓着腰,十分恭敬。 见王爷出来,默默地跟在身后。 钟离睿察觉到了婢女的存在,但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外间摆放着一张精美的餐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和佳肴。 钟离睿走到桌前,撩起衣袍,坐下。 婢女跟上前,她衣着轻薄,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深深的沟壑若隐若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站在钟离睿旁边,熟练地拿起筷子,轻声软语,语气里还带一丝娇羞,“王爷,让奴婢来为您布菜吧。” 钟离睿抬起头,冷漠地扫一眼这个婢女,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淡淡地说:“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婢女有些惊讶,拿着筷子的手一滞,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声音嗫喏,“王爷~” 刚吐出两个字,突然钟离睿手中的筷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发出‘啪’的声音。 婢女和屋子里的下人们吓得立马跪地,瑟瑟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就在这时,阿忠从外面进来,看到跪了满屋子的下人,心中不禁一惊。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婢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家王爷向来与众不同,对女人有着极度的厌恶之情。 因此,多年来,王府中的下人都是男丁,从未有过女子。 然而,这次却不知为何,竟然让一个女子混进了府里。 阿忠暗自咒骂,管家是不是老糊涂了,连王府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他猜测,许是管家疏忽大意,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 等会儿一定要找管家好好谈谈,提醒他注意此事。 阿忠赶紧上前,耐心劝慰,“王爷,请息怒。请您不要动气,以免伤了身体。” 然后,扭头对着跪满一地的下人,“你们还不快点下去!在这里跪着做什么?难道要等着王爷发脾气吗?” 下人们听到阿忠的话,如获大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一个个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钟离睿依然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阿忠察觉气氛不对,满脸谄媚讨好,“王爷,小的给您布菜!” 说着,他拿起筷子,把钟离睿最爱吃的菜往碗里夹。 钟离睿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许是本王常年在外,管家都忘记规矩了,你下去之后看看怎么回事,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是是是。”阿忠点头如小鸡啄米。 心里暗暗为管家捏了一把汗,不懂管家哪来的胆子,敢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正吃着,下人来报,康王求见。 “不见!”钟离睿沉着声音,毫不犹豫拒绝。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钟离尘的声音,“三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钟离睿敛起眉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放下筷子,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 钟离尘走进屋内,满脸笑嘻嘻。 他向钟离睿拱手行礼,眼里放着光芒。 钟离睿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康王殿下,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钟离尘嘴角上扬,“哈哈哈,三哥,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我听闻你回来了,特意前来拜访呢。” 钟离睿淡淡道:“哦?康王真是有心了。不过本王刚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恐怕无暇招待康王。” 钟离尘似乎并不在意钟离睿的态度,继续叽叽喳喳,“三哥,我们毕竟是兄弟,何必这么生分呢?我这次前来,也是想与三哥叙叙旧。” 来禀报的下人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钟离尘却自来熟般地对着下人挥挥手,吩咐道:“你下去吧,我三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王和我三哥要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下人闻言,抬头偷偷看钟离睿,只见钟离睿脸色冰冷,毫无表情,没有给他任何指示。 心中忐忑不安,此时,一旁的阿忠挥手示意,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 康王钟离尘则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钟离瑞对面的椅子上。 将头伸过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三哥,听说你在边关战场上英勇无敌,大杀四方,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好不威风啊!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睿懒得理钟离尘,自顾自用饭。 钟离尘不死心,把屁股下的椅子往前拉,坐在钟离瑞旁边。 俯身下去,双手抱着钟离睿的胳膊,把头贴在钟离睿胳膊上。 摇着钟离睿的胳膊撒娇,“三哥,你就给我讲讲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呢?就当我是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夫,让我长长见识。” 见钟离睿还是无动于衷,钟离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着头,朝钟离睿眨巴眼睛,声音越发娇气了几分,“哎呀,三哥,你就给我讲讲吧,求你了。” 一旁的阿忠瞧着越发感到不适,刚吃进去的晚饭,险些要吐出来。 第69章 一石二鸟 靖王府的管家吓破了胆子,当晚便偷偷摸摸地把十二名婢女送回了端王府。 原来,靖王即将回京,而这一切都被端王钟离渊所知。 于是,他心生一计,派人威逼利诱,强行向靖王府塞进了十二名貌美如花的婢女。 这些婢女其实都是端王钟离渊精心安排的棋子。 她们自幼被钟离渊派去的人收养,经过多年的悉心教导和培养,只为等待时机,为端王所用。 然而,靖王钟离宇却向来不喜欢女人。 对于这个情况,管家心知肚明。 但无奈的是,端王钟离渊派人前来游说了许久,让管家不得不接受这批婢女。 说是靖王钟离睿小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不懂女人的好,厌恶女人情有可原。 但如今他早已成年,哪个王爷府中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的? 这些事情本该由他的母亲操持,但靖王从小没有母亲,管家自应该对这些事情上心些。 管家乍一听,好像这话也有道理。 年少不懂女人好,没准成年了把女人当成宝呢? 若是耽误了皇子开枝散叶,这个罪名他也担不起啊! 况且那十二个婢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管家的顾虑消除,最终被说服。 原本安排的有布菜的婢女,后面还有暖床的婢女,服侍更衣沐浴的奴婢。 但从今日晚膳来看,王爷的脾性好像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一如既往的厌恶女人。 管家心里打鼓,他可是知道王爷有多讨厌女人近身的。 这要是真把那些婢女都留下,那自己的脑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于是,当机立断,也不管端不端王了,一股脑儿将十二个奴婢全都退了回去。 阿忠看到这一幕,暗暗点头,很是满意。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对管家警告了一遍,“以后别再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来烦王爷,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便转身离去。 端王府里。 端王钟离渊正在和小妾洗鸳鸯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钟离渊顿时怒不可遏,对着门外大声吼道:“不长眼的狗奴才,不知道主子忙着呢吗?” 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下人也不敢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打扰端王钟离渊沐浴。 下人在外间哆哆嗦嗦地回答:“启禀殿下,那十二个女子全都被退回来了。” “什么?”钟离渊咬着牙,一掌狠狠拍在浴桶的水面上,水花四溅,吓得旁边的小妾一跳。 这十二个女子可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貌美如花,就连他这种阅女无数的人看了都心动不已。 虽然心有不舍,但他还是忍下心来将这些美女送往靖王府。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三弟竟然毫无兴趣。 看起来,他这个三弟依旧像儿时那般,对女人极其反感啊! 钟离渊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外喊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钟离渊让下人离去后,刚才还惊恐万分的小妾,壮着胆子缓缓凑近。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手指在他坚实的胸肌上轻轻打转,声音妩媚动人,略带调侃,“难道那位王爷不能人事?” 听到这句话,钟离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笑,体内的欲望瞬间被点燃。 这正是他喜爱这名小妾的原因之一,她总是能轻易挑起他体内的热情。 他兴奋地捏住小妾的下巴,低头吻上去,势必一展雄风。 浴桶里的水瞬间变成波涛汹涌的海浪,把桶壁拍打得哗啦啦的响,仿佛在奏响一曲欢歌,又仿佛是冲锋的号角,让端王情绪高涨。 半个时辰后,水面才平静下来。 钟离渊浑身放松地靠在桶壁上,头微微向后仰去,闭着双眼沉思起来。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其实,他完全不必如此心急如焚,因为有人应该比他更为着急。 此刻,他只需静心等待,坐山观虎斗,说不定最终还能坐享渔翁之利呢! 第二日午时。 宫里准备了接风宴。 圣上携手曲皇后坐在上首,下面依次是太子钟离璟、大皇子端王钟离渊、三皇子靖王钟离睿、四皇子康王钟离尘。 在下首是朝中要臣,以及他们的家眷。 太子和大皇子都带着王妃,三皇子钟离睿和四皇子钟离尘尚未娶妻。 曲皇后贴心地为他们俩安排了侍女,在一旁作陪。 钟离尘身边是一个皮肤白净的小丫鬟,安排在钟离睿身边的则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少女面若桃花,身材匀称,胸脯饱满,守在一边钟离睿添酒布菜。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添酒布菜的时候,她浑圆的胸脯时不时碰到钟离睿的胳膊。 在圣上皇后面前不好发作,钟离睿全程冰着脸。 酒过几巡之后,曲皇后开口,“睿儿,明年你都到弱冠之年了,别的皇子像你这个年岁,孩子都满地跑了。 因你常年在边关,母后对你的婚事也不好做安排。 现如今正好你回京了,母后定会为你好好物色人选,这丫头就先赐与你做一个通房吧。” 言毕,曲皇后的目光落在钟离睿身边的侍女身上。 侍女娇羞地低下头去,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随后抬眸一笑百媚生,看得有些大臣都心神荡漾。 皇上神色一滞,这才惊觉,老三的确已经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事是他疏忽了! 老三十三岁就奔赴了战场,又没有母亲为他操心,他这个做父皇的忙于国事,一时竟把他的终身大事给忽略了。 顿时一股愧疚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还好他的皇后替他记着,皇上感激地望一眼皇后。 看到皇上感激的眼神,曲皇后知道这步走对了。 给钟离睿送一个侍女,既能在钟离睿身边成功安插眼线,还能让皇上欠她一个人情。 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曲皇后对上皇帝的视线,弯唇,微微一笑,尽显贤良淑德之风。 第70章 野狼 钟离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曲皇后行了个礼,“母后,孩儿身边并不缺少伺候的人,这人我就不要了。” 曲皇后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有料到钟离睿竟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拒绝她的好意,丝毫不给她面子。 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紧紧盯着钟离睿,试图从钟离睿的脸上找到一丝畏惧或者退缩的表情。 但钟离睿却始终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这让曲皇后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 强忍着心头的怒气,努力维持面上的微笑,“睿儿啊,你如今真是长大了。” 钟离睿神色不变,淡淡地回答,“儿臣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不太喜欢被人打扰,而且府中伺候之人确实已经足够了。” 钟离睿的生母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被人记住过。 她唯一的幸运或许便是只被皇帝临幸过一次就怀了龙种,诞下了钟离睿这个皇子。 然而,这份幸运却并未持续太久。 生产后的短短数日,她便离开了人世,抛下了年幼的钟离睿。 自襁褓中起,钟离睿便独自一人独居一宫。 宫人们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他们也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 钟离睿慢慢长大,逐渐习惯了孤独,学会了依靠自己。 早在幼年时期,钟离睿就意识到曲皇后对他并不喜爱。 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通过观察和感受得出的结论。 特别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能从皇后的眼神中捕捉到冷漠和厌恶,尽管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这种态度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而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宫奴们,则更将这种态度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们总是跟随着其他主子,对着钟离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钟离睿从小就被人嘲笑,宫里的人都说他的娘亲是个狐媚子、下贱胚子,专门勾引男人。 而皇帝每天忙于政务,后宫中有那么多嫔妃和孩子,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没有娘亲的孩子。 小时候,钟离睿经常看到皇帝去其他嫔妃那里,抱着别的皇子或公主,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心中充满了羡慕之情,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娘亲还在世,父皇是否会多关注他一些呢? 然而,那些宫人却受皇后指使,告诉他,他的娘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妄图攀附龙鳞,最终得到了报应,早早离世。 皇帝对宫女所生的孩子并不喜爱,因此从不来看望钟离睿。 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只能默默承受着孤独与寂寞。 他渴望父爱,但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失落,同时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他甚至听信宫人的话,心里怨恨上自己的娘亲为什么要攀高枝,让父皇不待见他。 从此,对所有女子都心生厌恶。 他讨厌所有试图靠近他的女子,甚至会认为那些靠近他的女子是想勾引他攀高枝。 小的时候,只要宫女一靠近他,他就炸毛脾气暴虐,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因此,他的宫里全都是小太监,没有一个宫女。 直到长大单独立府,依然保持这个习惯。 他对女性的偏见愈发严重,甚至将她们视为敌人。 长大后,所有的皇子都希望留在宫中,留在皇帝身边,争取更多的宠爱和权力。 但他却与众人不同,他渴望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渴望逃出围住他的高墙。 于是,小小年纪的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上战场。 边关战场上,他不再是皇子。 是和大众一样的普通士兵,吃糠咽菜,上阵杀敌。 他学会了与人相互配合,相互照顾。 战场上的磨砺,让他迅速成熟起来。 这样的与众不同,反而让他渐渐进入到皇帝的视线。 皇帝开始关注他,欣赏他的勇敢和决断。 皇帝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捏着杯子笑着打圆场,“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母后给你安排的人还会害你不成?” 钟离睿听到皇帝的话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直视曲皇后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缓缓说道:“母后恕罪,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儿臣认为,感情之事应由儿臣自己做主。” 看到钟离睿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坚决,曲皇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暗自后悔当初对钟离睿还是太过心软,没有在他年幼时将他彻底斩草除根。 如今,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绵羊已经成长为一匹健壮的野狼。 这匹野狼倘若不能为太子所用,日后一定会成为太子最强劲的劲敌。 然而,尽管内心这样想,曲皇后面上依然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甚至温和地嘱咐,“既如此,那母后便不勉强你,今后如果遇到心仪的女子,一定要告诉母后,母后定为你做主。” 钟离睿微微点头,再次深深行礼,“儿臣多谢母后!” 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皇帝看了很满意。 但钟离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 他深知,与曲皇后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大臣们不了解钟离睿的内心所想,还幻想着自己的闺女或许有机会。 纷纷盘算着,怎样让自己的闺女引起钟离睿的注意,说不定还能当个王妃。 还有胆大的,心里暗自谋划,钟离睿现在的实力虽不及大皇子太子。 那是因为他没有母族支持,倘若与他结亲,作为他的外戚帮着运作一番。 就算是最上面的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没准将来还能混成国丈。 大皇子钟离渊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就不相信没法把人手安插进钟离睿身边。 宴席结束,皇帝携皇后离开,众人纷纷离席。 大皇子钟离渊抬脚朝钟离睿走去,“三弟,好久不见,不如去大哥府上好好叙叙旧。” 没等钟离睿开口,四皇子钟离尘凑过来,“你们在计划什么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呀!” 第71章 她到底是谁 城中的乞丐让涂珊玥动容,她想,或许她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快速提高医术,她决定日日跟随楚梦慈四处出诊。 楚梦慈是一个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郎中,她的诊治方法和技巧对涂珊玥来说非常宝贵。 在这个过程中,涂珊玥不仅学到了许多医疗知识,还看到了楚梦慈对待病人的态度。 楚梦慈对待病人不论贫穷富贵,皆一视同仁。 无论患者来自何处,都能得到她同样的关注与治疗。 如果是给穷人瞧病,她往往会直接免收费用;而对于富人,则会根据其经济状况多收取几倍诊金。 这样的做法既保障了穷人的基本医疗需求,又避免了因过度施舍导致自身生活陷入困境。 渐渐地,她在穷人之间声名远扬。 楚梦慈几乎日日都要去那些贫穷的家庭,这些家庭通常位于京城的边缘或偏远地区,与繁华地带相去甚远。 为了更方便地出行,楚梦慈出诊得乘坐马车。 然而,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涂珊玥对韩子瑜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隔阂感。 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但涂珊玥却不愿意再见到他。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困惑和不安。 韩子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与喜欢的女子亲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涂珊玥心里清楚,那天撞见韩子瑜和女子躺在一起的画面,也有嘉佑公主的手笔。 不过韩子瑜和那位女子似乎有着表亲的关系,两人看上去倒也十分般配。 那么就应该真诚地祝福他,同时也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到这里,涂珊玥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日一般。 于是,她决定自己学习驾驶马车,成为一名合格的车夫。 起初的两天里,由于不熟悉操作技巧,她的手被缰绳勒得通红肿胀,她咬紧牙关,硬是没有说半个疼字。 几天后,原本白皙娇嫩的双手已经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这并没有让她气馁,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学习驾车的决心。 再几天后,驾驶起马车来也是有模有样,甚至连师父楚梦慈都对她赞不绝口。 靖王府里。 暗卫恭恭敬敬地正在给钟离睿汇报他所观察到的情况。 “回禀王爷,小的暗中跟了几天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平常做男子打扮,日日跟着楚梦慈四处行医,还喊楚梦慈师父。 他们给穷人看病从不收钱,或者推脱不过只象征性收一点点钱,但是对于富贵人家,就收得比较多。 那位姑娘好像刚开始学着驾马车,怎么都不肯服输。 一双手上磨起厚厚的老茧,硬是学会了驾马车,若换作平常姑娘,定吃不了这样的苦。” 暗卫言语之间透露出对涂珊玥的敬佩,钟离睿一个冷眼扫过去。 暗卫心里一惊,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应当不带半分感情,如实禀报。 刚刚一时说到兴头上,竟带上了个人情感,这真是大忌呀。 他自幼出身贫苦,看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对穷人好,又不怕吃苦,一时心生敬佩。 听到楚梦慈这个名字,钟离睿眸光闪了闪。 楚梦慈是他仅有的接触,并不反感的女子。 十岁那年,受不了其他皇子的嘲笑。 钟离睿想办法偷偷一个人跑出宫散心,钱袋子被偷了,和一帮乞丐混在一起仍旧不愿意回宫。 有一日,饿得受不了吃了脏东西,开始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钟离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仿佛被放在火上烤一般难受。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乘着光缓缓向他走来,她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降临人间。 女子走到钟离睿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背起钟离睿,朝着医馆走去。 钟离睿靠在女子的背上,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 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如果她还在世,应该也是这等模样吧。 来到医馆后,女子细心地照顾钟离睿,为他喂药不辞辛劳。 后来,钟离睿得知这个女子名叫楚梦慈,是妙善堂的一名郎中。 她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心地善良,经常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在妙善堂的日子,楚梦慈常常鼓励钟离睿要坚强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能轻易放弃。 未来一定有一个爱他的人在等着他。 她说,从钟离睿的手掌可以看出,他出生于锦衣玉食的高门大户之家,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钟离睿听了楚梦慈的话,心中大为触动,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然而,钟离睿心中依然充满疑惑:那个爱自己的人真的存在吗? 在皇宫里,似乎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又成功地溜回了皇宫。 回到宫殿后,钟离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心中满是失落和孤独。 果然,皇宫里没有关心自己的人啊! 自己出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担忧。 钟离睿默默地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悄然离世,都不一定有人发觉吧。 他转向暗卫,轻轻地摆摆手,吩咐道:“继续盯着,下去吧!”声音低沉而冷漠。 “是!”暗卫恭敬地回答道。 暗卫们离开后,钟离睿独自坐在那里,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那个眉间有美人痣的女孩。 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他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狗,瑟缩在自己怀里发抖。 再见面时,怀疑这个女孩是敌国的奸细。 她居然拜楚梦慈为师,还给穷人家看病。 这是迷惑大众的手段吗? 她到底是谁? 钟离睿的眸光暗了又亮起来。 暗卫们退到门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庆幸靖王没有深入追究他们的失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72章 不能坐以待毙 定阳侯府。 吴姨娘心中暗自琢磨,定阳侯显然已经对她彻底失望。 目前,她之所以还能勉强留在侯府,全赖于以照顾涂珊柔为借口。 然而,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恐怕不妙,如果有朝一日涂珊柔的真实身世被揭露出来,那么她们母女二人必然会陷入困境,日子将变得艰难无比。 因此,她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未雨绸缪,寻找新的出路。 经过深思熟虑,吴姨娘决定采取行动。 她认为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给涂珊柔寻觅一门好亲事。 如果能够找到一户有权有势、地位显赫的人家,让涂珊柔嫁过去成为主母,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定阳侯发现了涂珊柔的真正身份,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竟,女儿已经嫁人,而且还是高门大户,他作为父亲,自然不会轻易声张,以免丢尽颜面。 吴姨娘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如果女儿能够嫁给高门大户,那她自己说不定还能跟着女儿去享福呢! 到那时,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定阳侯这个麻烦了。 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涂珊柔看着吴姨娘眉头紧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一动也不动,不禁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 吴姨娘回过神来,对着涂珊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哦,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说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涂珊柔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柔儿啊,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涂珊柔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享受生活。 而且,她一直以来都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认识了不少优秀的男子,但她并没有找到真正让她心动的人。 所以,她并不急于嫁人。 而且她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再者吴姨娘交代让她慢慢物色对象,所以她从来都没把嫁人人真正放在心上过。 可现在突然让她把嫁人提上日程,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并不想离开定阳侯府,也不想那么早嫁人。 面露难堪,眼神躲闪,“姨娘,柔儿觉得自己还小,此事不急。” 听到涂珊柔这番话,吴姨娘瞬间急了,一把推开涂珊柔的手。 口不择言,“你还小?姨娘像你这么大,已经跟了侯爷了。” “可…”涂珊柔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吴姨娘暴躁打断。 拿食指戳涂珊柔的额头,“可什么可,你以为你真是侯府嫡女啊? 不趁现在找个高门大户嫁了,以后身份败露,一个庶女身份,你以为你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吴姨娘的一番话,说得涂珊柔脸色苍白如纸。 是啊,她只是一个庶女,如果不是当年吴姨娘狸猫换太子,将她和涂珊玥调换,她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侯府的嫡长女呢? 如果这个秘密被揭露出来,她不仅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想到这里,涂珊柔的心不禁一沉。 她知道吴姨娘说的都是事实,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陌生人,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想要更多的自由和选择,而不是被命运推着走。 “姨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涂珊柔咬着嘴唇,试图说服吴姨娘改变主意。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吴姨娘态度坚决地摇头,“你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姨娘眼珠子瞪得老大,紧紧地盯着涂珊柔,咬牙切齿,“你看看涂珊琪,她就是最好的例证。 作为一名庶女,只能嫁给一个贫穷的书生,家里甚至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你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能够适应这种艰苦的日子吗?” 涂珊柔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咬破皮肤,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不,她可是侯府的嫡女啊! 她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享受荣华富贵,如果让她过上那种穷苦妇人的生活,那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涂珊柔拼命地摇头,双膝跪地,伏倒在吴姨娘的脚下,哭喊道:“姨娘,我绝对不能像涂珊琪那样,求求您救救柔儿吧。” 吴姨娘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涂珊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仍然带着不满,“现在你终于知道来求姨娘了? 当初姨娘好言相劝时,你根本听不进去。 记住,姨娘永远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你的人,绝不会害你。” 涂珊柔用力点头,“姨娘放心,柔儿明白。”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来得并不光明,更知道姨娘对她的期望和付出。 为了保住嫡女之位,她愿意听从姨娘的安排,不惜一切代价。 吴姨娘看着涂珊柔乖巧懂事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 轻轻抚摸涂珊柔的头发,声音温柔,“柔儿啊,姨娘不会害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姨娘的话。” 涂珊柔抬起头来,迎上吴姨娘的目光,“姨娘,您放心吧,柔儿一直都知道姨娘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母女俩母子情深的靠在一起,吴姨娘轻抚涂珊柔的头发。 沉思片刻,开口道:“柔儿,涂珊琪出嫁那日,宾客们都以为侯府虐待庶女,逼走了涂珊玥。 要想嫁入高门大户,首先要保持侯府的名声。 为了挽回候府名声,我们得想办法,让那死丫头回来。 涂珊玥一日不回侯府,那么那天来过候府的宾客就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样我们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姨娘,那日爹爹让她伤心了,她还会回侯府吗?” 吴姨娘目光中透出一丝阴狠,“不回也得回,咱们柔儿的前途,怎么能毁在那下贱坯子的手上?” “你过来,姨娘教你怎么办。”吴姨娘朝着涂珊柔点头示意。 涂珊柔把耳朵凑过去,吴姨娘小声嘀嘀咕咕。 第73章 那我就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定阳侯晚间习惯在书房练字。 涂珊柔掐准时间,轻轻推开书房门,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去,轻声唤道:“爹爹。” 定阳侯,抬头看向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涂珊柔走到定阳侯身边,乖巧地回答:“爹爹,三妹去宰相府已有多日,不如咱们寻个日子把她接回来吧。” 定阳侯闻言,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没注意,一滴饱满的墨汁滴到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眉头微蹙,看着涂珊柔,缓缓说道:“还是柔儿想得周到,毕竟她是定阳侯府的女儿。 住在外人家,必定会落人口实,总归是不好,明日我亲自登门去接她回来。” 涂珊柔微微有些诧异,她原以为爹爹会派人去接涂珊玥,没想到爹爹会想着直接亲自去接。 涂珊玥明明只是个庶女身份,却能得到爹爹如此重视。 想到这里,涂珊柔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嫉妒和不安。 吴姨娘说得对,如果让爹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今看来,她们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以免夜长梦多。 她的婚事,得抓紧些了。 这一点,还是吴姨娘说得对。 自从涂珊玥被送出侯府后,外界对侯府的风评,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第一步是想办法接回涂珊玥,挽回侯府名声。 只有这样,才能有利于她的婚嫁之事。 次日,正好是休沐。 定阳侯用完早膳,便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带着管家,往宰相府去。 到达宰相府门口,定阳侯让管家递上拜帖,并说明来意。 过了一会儿,宰相府的门房出来回话,“侯爷请回吧,涂珊玥小姐,不在府中。” 定阳侯皱起眉头:“不在府中?那她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门房摇头,“小人不知,小姐的行踪,我等下人无权过问。” 他心里以为,这是宰相府故意为之。 看来,想要接回涂珊玥,恐怕没那么容易。 定阳侯还以为大长公主是有意为难,站在门口不走,“那我想拜访拜访大长公主,总行吧?” 门房又去请示了一遍,回来后还是一口回绝,“大长公主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定阳侯不想就此放弃,也不能硬闯,干脆立在门口等着。 钟离睿接到皇上的召见通知。 当他路过宰相府时,透过车窗帘,目光恰巧落在门口的这一幕上。 据他的暗卫此前的汇报,那个女子名叫涂珊玥,是定阳侯府的庶女。 近期她好像与家中产生了一些龃龉,目前住在宰相府。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定阳侯似乎打算亲自来接涂珊玥回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拒之门外,甚至无法进入宰相府。 有意思! 钟离睿的脸色依旧冷峻,只是一侧嘴角向上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杜宰相准备出门。 当他踏出大门时,惊讶地发现定阳侯竟然还在这里。 定阳侯拱手向前,语气诚恳,“宰相大人,请留步。 涂某今日前来,是希望能将小女带回家。” 小女无知,近来多有叨扰。” 到底是一起共事的同僚,杜宰相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他面上挂着微笑,拱手作揖道:“侯爷,不是我们有意阻拦,实在是令爱确实不在府中。” 定阳侯一听,脸色微沉,但仍保持着礼貌,“杜宰相,小女何时回来,还望宰相告知。” 杜宰相面上有些为难,摸了摸胡须,轻声说道:“侯爷还不知道吧,涂珊玥这些时日都跟着妙善堂的楚郎中四处行医。 你现在去妙善堂,说不定还能见着人。” 定阳侯眼里闪过惊诧之色,他都不知道女儿何时去外面行医的。 杜宰相见状,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侯爷不必太过担心,令爱巾帼不让须眉,心系黎明百姓,有这样的女子是我大吴国的福分。” 和杜宰相告别之后,定阳侯去了妙善堂。 果然,妙善堂的医女告知他,涂珊玥随楚梦慈去城郊给一位农妇看病了,估计到了晚间才会回来。 定阳侯托医女给涂珊玥带话,“就说是爹爹对不住她,爹爹想亲自接她回去,希望她不要拒绝。” 说完这些,落寞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两三天。 涂珊玥那边毫无动静,丝毫没有要回侯府的意思。 涂珊柔和吴姨娘急了。 在吴姨娘建议下,涂珊柔在定阳侯面前自告奋勇,“爹爹,您近日公务繁忙,就让柔儿代替您去请三妹回来好吗?” “也好,还是柔儿懂事,知道替爹爹分忧。 不愧是我侯府嫡女,由你去请爹爹很是放心。” 经过之前那么多事,吴姨娘不仅失去了掌家之权,而且还被限制行动范围,彻底被架空,再也没有能力暗中调动其他人。 为了尽快挽回侯府的声誉,吴姨娘也只能让涂珊柔亲自出马。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天气还有些寒冷。 为了能早点见到涂珊玥,涂珊柔早早地就来到了妙善堂等待。 终于,一辆马车缓缓驶到了妙善堂门口停下。 红叶伸着手挡在额间,眯着眼向远处眺望。 她并不认识涂珊玥乘坐的马车,一直等到涂珊玥下了车,红叶这才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涂珊玥。 赶忙转身对着身后的马车喊道:“二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来了!” 听到声音,涂珊柔慌忙从马车下来,红叶赶紧上前扶住涂珊柔的胳膊。 还没站稳,涂珊柔就疾声叫住涂珊玥,“涂珊玥,我奉父亲之命,来接你回家。” 涂珊玥脚步顿住,回过头来,上下打量几眼涂珊柔,语气决绝,“我若是不回去呢?” 她没空理这些人,说完扭头就要走。 涂珊柔赶紧竹筒倒豆子,“祖母生病了,听说你在妙善堂当医女。正好,想请楚梦辞郎中和你一起去给祖母瞧瞧病。” 病人要瞧病,作为妙善堂的医女,这个理由确实让人没法回绝。 涂珊玥再次回过头来,挑眉,“成,那我就去看看她老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