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朱由校,溺水未死!》 第1章 皇后,朕没死,你很意外吧? 大脑寄存处! …… 滴! 暴君系统已启动! 滴! 任务开启:宿主木匠皇帝:朱由校,砍杀喂药人,开启大礼包,获得暴君积分! “大郎……不,陛下,该喝药了!” 服侍的太监细语轻唤,声如细蚊,却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清晰可闻。 “扶朕起来。” 朱由校淡淡开口,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监忙不迭放下药碗,双手轻颤,小心翼翼将皇帝搀扶起来,浑然未觉即将降临的风暴! 就在这一瞬! 朱由校忽地从锦被下抽出短刃,寒光一闪,那太监便无声倒下,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唔!” 微弱的惊呼,随即湮没在压抑的空气中。 “闭嘴!” 朱由校低喝,声如洪钟,震得殿内众人皆俯首跪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心中暗念:系统,开启大礼包! 滴! 恭喜宿主获得一百暴君积分! 大礼包开启获得: 西厂指挥使雨化田,西厂百员猛士! “很好!” 旋即,西厂之人如黑云压城。 雨化田领命而至,其势不可挡。 “门外何人?” 守卫的呼喝声刚落。 “是厂臣,让他们进来。” 朱由校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雨化田参见陛下。” 恭敬之言,字字千钧。 “厂臣免礼,现在起,你立即布控,宫内宫外,皆需稳固。” 朱由校的命令斩钉截铁。 “遵旨!” 雨化田挥手间,西厂人马如潮水涌入,将殿内之人悉数控制。 正等他撤离之际,外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参见公公。” “免礼。” 大殿门扉洞开! 是魏忠贤! 号称九千岁! 只见他缓缓步入。 当他入看到面前陌生的士兵和倒毙的尸首,不禁怔愣当场。 “大裆,见朕尚存人世,你不高兴吗?” “莫非你也期盼朕早日升天?” 朱由校话语中带着微妙的讥讽。 魏忠贤闻此言如遭雷击,伏地泣不成声: “陛下康复,老奴肝脑涂地也不足为报,这几日实是惶恐不安。” “勿要在此哭哭啼啼。” 朱由校轻蔑一踢,魏忠贤急忙起身。 “听说我那乳弟对龙椅也生了妄想?” 朱由校再次发问,魏忠贤闻声复跪。 “此事交由大裆处置,莫让朕失望。至于客氏,旧日乳母之情,留她颜面,莫做得太过。” 朱由校话语间蕴含警告。 魏忠贤跪伏不动,似是被朱由校的话语所震慑。 “是不敢动,还是在装傻?” 朱由校冷言相向。 “老奴……老奴……” 平日里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此刻竟似风雨飘摇中的浮萍。 “哼,大裆,区区村妇,怎敢窥觎我朱家天下。” “她安享尊荣,全赖朕生,朕若死了,她又岂能苟活?” “你乃聪明之人,当知朕在,你是九千岁,朕若离去,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朱由校字字珠玑,敲响警钟。 “老奴明白……”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魏忠贤重重点头,蹒跚而出,心中暗叹。 客氏,只怪你生于帝王家,老夫也只能狠心了。 “传锦衣卫使见驾!” 朱由校声音坚定,铿锵有力:“英国公何在?速速请他速来觐见。” 旨意如风,瞬间传遍宫廷。 “厂臣,朕如今这寒舍之感,你觉得如何?” 朱由校并未等待雨化田回应,继续道:“今后当尽心尽力,不要在让叛逆之事再有可乘之机。” “臣谨遵圣谕。”雨化田低头应答。 殿外一阵骚动,朱由校眉心微蹙。 “皇后求见。” 太监急报。 随之,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子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大殿。 “皇后,何故来此?” 朱由检目光锐利,语气严肃,帝王之威,不容小觑。 “我……” 张皇后目光落在安然端坐床榻上的朱由校身上。 一时间,话语哽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无妨,既然来了,就过来伺候朕。”朱由校淡淡吐言。 “陛下龙体安康,臣妾只是心忧,故而前来探视。” 张皇后连忙表白心迹,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你所忧者,可是朕的安康,还是期盼着朕早日归天?”朱由校反驳,言语中带刺。 张皇后心底苦笑,表不表忧心似乎都成了错。 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担忧说出口显得多余,可谁人又真愿意背上巴望帝王早逝的恶名,哪怕贵为皇后,这黑锅也扛不起。 “宫里的总管太监在哪?” 朱由校话锋一转,又问。 “奴才在。” 张皇后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太监连忙出列行礼,毕恭毕敬。 “东厂那一位,解决了吧。” 朱由校话音刚落,犹如鬼魅般的雨化田悄无声息移至大太监背后。 他手腕轻轻一扭,“咔嚓”声轻响,大太监的头颅顿时歪斜,眼见生命消散。 随后,朱由校轻轻一挥手,大太监的身躯如同弃物般被抛出门外,守候在外的侍卫接应,随即拖走。 “此乃初犯,也是最后一回。” “今日朕替你清理门户,日后你的宫廷须得自己看紧,莫再让朕亲自动手。” 朱由校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皇后长相美艳,且一向机敏,此刻却只能嗫嚅: “我,我……” 她内心疑惑,眼前这位帝王,还是那个醉心于木工的朱由校吗? “有何不满?” 朱由校追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 “臣妾不敢有丝毫怨言。” 张皇后费力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抠出。 “是不敢,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登上太后之位?” 朱由校的话语如同寒冰,透骨而入。 “臣妾不敢妄想。” 张皇后跪倒在地,这样的责难,即便是皇后也难以承受。 朱由校仿佛未见面前之人是皇后,只淡淡说道: “朕为天子,你为后,本当同舟共济,何至于此?” “今后后宫之事,你安心料理便是,勿要再插手朝政。” “你若真心欲害朕,难道甘愿独守空房,做个寡妇不成?” “臣妾绝无此念,臣妾真的没有!”张皇后泪如泉涌,悲从中来。 “即便你无此心,但你所为,以为朕那好弟弟登基,你便能安享尊荣?” 第2章 杀了魏忠贤?真是可笑! “朕知你与大裆不合,但有朕在一日,你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何人敢欺?” “大裆不过是个家奴,你惧他何来?” 朱由校教训道,声音中夹杂着怒意与无奈。 “臣妾,臣妾是为了大明朝啊!”张皇后竭力辩解。 “哼,别将愚行当作智慧,谨记,掌管好后宫,勿干预外事,再有越矩,休怪朕废后无情!” 朱由校感到失望,连民间都知晓亲疏有别,她却糊涂至此,竟信外人不信枕边人。 “即便是废后,臣妾也还是要说,陛下,魏忠贤不是一个好……” 朱由校不待她说完,便打断道:“然后呢,除去大裆,谁替朕筹措银两?” “陛下,您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怎能……” 张皇后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话出自皇帝之口。 “好吧,让朕说得冠冕堂皇些,东北建州女真,北疆蒙古部落,西南土司,以及各地水旱灾患,没有大裆搜刮来的钱财,如何应对?” “依靠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私下里蝇营狗苟的所谓君子吗?”朱由校冷笑,反问道。 张皇后愕然,这难道就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你需明白,大裆不过是朱家的一条狗,稍有放肆,敲打几下即可,他依赖于朕这棵大树。” “有朕,他才能呼风唤雨,若朕不在,他自难逃一死。” “至于那些君子,大明在,他们是高官,大明若亡,他们依然是高官,他们自认天下不可一日无他们,不论这天子姓朱还是他姓。” “哼!” 朱由校冷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张皇后首次感到帝王心思的深沉与复杂。 “你心中有数便好,莫再糊涂行事,勿听信外人谗言。今日之语,若泄漏分毫,朕定废你不悔。” “臣妾不敢。”张皇后低头答道。 “回去好好反思,朕累了,你出去后莫露出破绽,记住,朕还未醒。”朱由校吩咐道。 “陛下。”张皇后偷偷瞥了眼殿内侍卫。 “他们皆是朕的心腹。” 朱由校言罢,心中暗道,这些都是系统安排,自然信得过。 “陛下,臣妾留在此处更为妥当,免得外界生疑。”张皇后提议。 “也好,那你留下,但切莫再生是非。”朱由校允了。 这时候,太监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携众官员诚惶诚恐,请求觐见。” 太监话语中透着庄重,锦衣卫的身影在光影交错的宫殿前显得尤为肃穆。 “宣他们。” “卑职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率属下恭祝陛下,皇后娘娘圣安。” 骆思恭领头,一行人身着华美飞鱼服,虔诚跪拜,静待回音。 空间突然间安静下来,他们每个人额间细汗逐渐渗出,骆思恭的坚持似已至极限。 终于,声音响起:“锦衣卫,如今,尚能饭否?” “能。” 骆思恭的回答简短有力。 “哦?如此,便让骆指挥使体验一番诏狱的寒意,审一审其忠诚。” 朱由校的语气中带着玩味。 两名西厂侍卫闻令即动,迅速制服骆思恭,场面陡然紧张。 “陛下,,微臣实乃无辜,不明缘由便遭此横祸?” 骆思恭的惊愕溢于言表,锦衣卫多年受制于东厂,正欲翻身之际,却陷入这莫名旋涡。 “陛下,皇后娘娘!” 其他官员也是面露惊恐,心中暗自揣测,陛下昏迷数日,醒转便对锦衣卫出手,这是何意? “厂臣,锦衣卫是什么?” 朱由校看似不经意地询问。 雨化田从容应答:“锦衣卫,陛下亲兵,执掌侦察、监视之职,握有生杀予夺之权,乃是皇权的延伸。” “骆思恭,你可还记得初入锦衣时的誓言?竟还有脸喊冤?” 骆思恭被拖走时,那句“忘了初心”如同针扎,他原想借文官之力抗衡东厂,却不料背离了身为皇室亲兵的本分。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锦衣卫高层,声音冷峻: “锦衣卫,今后还能堪当大用吗?” “能!” 众人齐声,掷地有声。 “好,过往种种,朕不追究,但自此以后,若再有人违背初衷,株连九族,绝不宽恕。” 朱由校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许显纯,你暂代指挥,掌管锦衣卫事宜,退下吧。” “卑职等告退。” 许显纯领众人退出,未及门边,又一道命令传来:“将为朕开药的御医全家拘捕,打入大牢。” “遵旨。”许显纯俯身领命。 “任何阻碍者,视为同谋,格杀勿论。” 朱由校的命令冷酷而决绝。 英国公张维贤心急火燎地奔向皇宫,心头盘算着近日种种流言蜚语。 陛下溺水后频现昏迷,魏忠贤党羽虎视眈眈,更有消息称陛下病情告急! 今日宫中莫不是有了变故? 是病情恶化,还是…… 英国公府该如何应对? 若真无后继,依循兄终弟及的传统,大明也有先例,但魏忠贤若另有所图,局势则更为微妙。 必须谨慎行动,一旦失误,传承数百年的英国公家族,这个与国运相连的荣耀世家,恐将瞬间陨落。 思绪沉重,张维贤步入殿中,见许显纯与众锦衣卫匆忙离去,心更添不安。 他连忙前去拜见朱由校。 然而竟发现陛下,皇后娘娘安然无恙,与外界传闻大相径庭。 “英国公张维贤,拜见陛下,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英国公免礼,赐座。” “谢陛下隆恩。” 张维贤坦然就座,英国公府与皇室历来亲近,作为皇室的坚强后盾,这份信任实属不易。 “国公,京营兵马现今如何?”朱由校的询问直指要害。 张维贤一时语塞,如实答或美化皆非易事,前者恐引动荡,后者若被要求实战,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校似乎看透一切,未待回答,继续道:“朕欲请老国公坐镇京营,安定人心。” “老臣遵旨!” 门外纷扰渐起,声音扰乱,十分嘈杂!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名锦衣卫大汉将军闯入。 “陛下,宫门外聚集诸多官员,欲探陛下安好,却被阻在外,正争论不休。” 第3章 朕的弟弟,朱由检?野心不小! “守住宫门,朕自会处理。” “是!” 锦衣卫领命而出。 “老国公,英国公一族与国同休戚,京营重任,还望国公鼎力支持。” 朱由校对英国公一族的信赖,源自其始终如一的忠诚。 在明末乱世中,他们未曾叛国,与其他见风使舵的贵族截然不同。 “我即刻前往处理此事。” 张维贤匆忙奔赴京营,执掌全局, 甚至临行前更不忘派遣心腹返府,严词训诫家中子嗣,务必在这几日安分守于府中,家眷仆从皆需严加管束。 若有敢于滋事者,断其腿骨,以防祸及英国公府。 在东林党官员引领之下,一群朝臣汇聚于皇宫门外,喧嚣鼎沸。 如果不是锦衣卫拼死阻拦,恐怕早已撞开宫门涌入。 毕竟,在大明王朝这片天地间,文臣地位崇高,武将则相对低微,锦衣卫虽手持皇权赋予的生杀大权, 但他们对于这些被视为国家栋梁的文曲星,也是不敢轻易动真格,更何况面临众多文人士子的集体抗争。 正当文人们尚未争论出个所以然,还在等待宫中的指示之时,更大的风暴悄然而至。 另一批小至低阶官员,大至太学士子,纷至沓来,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锦衣卫刚对数位太医的宅邸进行了搜查,众人一致解读为魏忠贤图谋不轨的先兆,皇宫之内定有巨变。 皇帝或许已无回天之力,甚或龙驭宾天,平时受魏忠贤一党的钳制尚可忍耐。 而今正是奋起一搏,拥立新君,以期获得从龙之功的大好时机。 官员们如潮水般涌来,企图硬闯皇宫。 锦衣卫与守门将士虽手持利刃,却不敢轻举妄动,步步后退,仅依赖人墙勉强支撑。 “大事不好,这些官员他们冲过来了!” 一名锦衣卫不顾礼仪,急促闯入,报告紧急情况。 “你速速传达指令,把他们驱逐出去。” “哎呀!”锦衣卫面现难色,这可是要对抗朝臣? “去问问守门的士兵们,大明的皇城,难道连一道门都守不住?若是这样,朕留他们何用!” “遵命。”锦衣卫信使随即飞奔而出。 “厂臣,调遣西厂番子守护寝宫。”朱由校沉声道。 “陛下安心,他们无法越雷池半步。” 雨华田话音刚落,西厂番子已迅疾抵至宫门。 刀剑出鞘,整装列阵,严密防守着宫门。 “命令御马监管辖的军队进入警戒状态,并派遣部分内廷亲军前往宫前待命。”朱由校接连发出指令。 皇后张嫣心中愈听愈惊,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陛下!” “你猜到了?” “臣妾本应不敢干预国事,但是……” “但是什么?他们自诩文曲星转世,便能视君如无物?朕就必须姑息纵容?” “还真当自己是文曲之神不成。” “可……” “没有什么可是,他们忘了,朕乃天子,今日便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朱由校言辞中透露出决绝的杀伐之气。 与其让这帮人胡作非为以至于倾覆社稷,不如重组朝堂。 反正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大明灭亡,还能更糟到哪里去呢? 敢闹,他就敢杀! 宫门处。 锦衣卫与守城军卒渐感力有不逮,被一干官员冲破防线,涌入宫中。 一边是肆无忌惮,另一边碍于规则束手束脚,胜负在交锋之前已然分明。 守门将领暗自庆幸,自己不用为难,他们自己闯进来最好。 大明风气,崇文抑武。 虽然还未至于宋朝那般极端,将东华门外唱名的文人视为唯一英雄,但武人依旧不敢轻易对文官动手。 职责所在,无令怎敢擅自放行,否则脑袋难保。 此刻他们自行闯关,将来追究下来,自己最多受到轻微牵连。 传令兵飞驰而至:“将军,陛下有令,将他们赶出去!” 守门将领一脸不可思议,陛下正在昏迷,怎会下达命令: “这些人,你说,让我如何赶?谁又敢动手?” 传令兵早有预料,毅然挺身,面无表情地道: “陛下亲口指令!” 守门将领大吃一惊,你这小子,有圣旨为何不早说,险些害我掉脑袋! 连忙跪倒,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呼喊,刹那间,宫门之前原本喧闹的场面静默无声。 锦衣卫传令兵高声复述: “陛下口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俯首跪地,齐声高呼,声震九霄。 “陛下问,大明的勇士,连皇城的一扇门都守不住,朕养你们何用?” 守门将领跪伏于地,全身颤抖。 此时他们才明白,若真有动荡,仅凭这点失职之过,自己的项上人头恐瞬时不保。 “陛下……”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锦衣卫,陛下有命,将这些聒噪之徒逐出宫门!” 身披华美锦袍的卫士们早已厌倦了这群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寻衅滋事的官员。 “末将得令,来人,行动!” 守门将领心知肚明,此刻若不雷厉风行,自己这颗脑袋恐怕难以保住。 至于文官们的秋后算账,那是日后的麻烦,眼下首要之急是平息这场风波。 一番混战场面后,那些自诩清高之士大夫,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们迅速被驱离宫门,有的还挂了彩,鲜血淋漓,不明所以地卷入这场是非,遭遇了暗中的打击。 东林党骨干吴昌时混迹在人群中,官服被拽得歪歪斜斜,他并不以为意,只觉今日之事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可否认,皇朝对京城市井百姓还算宽容,稍有风吹草动,加之好事者煽风点火,人群便似潮水般汹涌而至,数量以万计。 起初只是些嘈杂声,不久,在有心人士的煽动下,口号变得尖锐刺耳: “皇上无力治国,必是奸臣当道,恳请信王殿下入主皇宫,力挽狂澜!” “听听,咱们这位亲爱的弟弟,手段越来越老辣了。” 朱由校听着宫墙之外的喧嚣,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也许由检并不是那样的人,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第4章 全都来了?来看朕死没死? 张皇后下意识为小叔子辩解,朱由检与他们夫妇之间的情感非同一般。 “不论是出自他本人意愿,还是他周围之人操纵,哼。” 朱由校并未继续往下说,话题一转“你以为仅凭一个孩子就能拯救大明的危局?” “还是说要指望他身边的那些所谓智者?” “皇上为何出此之言?” 张皇后惊惶失措,虽然她与魏忠贤不和,但从不曾料想大明真的会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 即便是最为悲观之人,也难以预见到,这个庞大帝国将在短短数十年后走向终结。 “传朕旨意,命英国公张维贤统领京营兵马,接管京城九门防卫;锦衣卫指挥许显纯率领精锐,驻守宫门,维护秩序,务必避免民众冲突事件的发生!” “同时,御马监需准备忠诚勇猛的兵马,加强对宫门的守卫。”朱由校连续发出指令。 “皇上……” 张皇后心中的恐惧加深,却不敢多加劝阻。 “放心,朕这只是以防万一,事情还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朱由校宽慰道: “魏公公,大裆现在何处?” “魏公公正忙于处理客氏母子的后事,听说用的是白绫,其子则是杖毙装袋。” “听闻听宫门前有变故,正急忙赶来。” 雨化田语气温和,声音动听。 张嫣皇后闻言,震惊不已,那位在后宫权倾一时的客氏竟如此无声无息地陨落,且是由魏忠贤亲手操办。 “信王已经被一些官员簇拥,正向宫门行进。” 雨化田仿佛未见皇后惊愕,继续禀报道。 “呵呵,真是我的好弟弟,好臣子啊。” 朱由校冷笑道,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张嫣皇后不敢再多言语。 “既然都来了,与朕一起去看看吧,皇后,你心中的好弟弟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究竟有何等面目。” “或许由检是受人挑唆。”张皇后试图辩解。 “若是有意为之,可见心机之深,若无心机,轻易被人操控,这样的庸才又怎能引领大明屹立于世之巅峰。” 雨化田轻轻扶起朱由校。 “起驾吧。” …… 魏忠贤望着梁上悬挂的客氏,心中涌动着不安! 客氏,你自己寻死也就罢了,差点还拖累了我,你的死不足为惜,却让我在小爷那里失去了信任。 “九千岁。”东厂厂臣头魏良庆进内禀告。 “啪!” 魏忠贤重重地给了魏良庆一记耳光! “以后叫我厂公,再提九千岁,要了你的狗命。” 这一巴掌把魏良庆打得晕头转向,以前你不最爱听人叫你九千岁吗? 还常说除了宫里的那位万岁爷,你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今天这是怎么了? “慌慌张张,有何急事” 魏忠贤不满地问道。 “公公,情形不对呀。” 啪! 魏良庆话音未落,魏忠贤的巴掌已然再次呼啸而至,落在他脸颊上。 “咱家哪儿不对了?咱俩这不是好得很吗?有啥子事儿,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诸多大臣都往宫门那儿凑,说,说要觐见皇上,说,说您内外勾结,欺瞒圣驾。” “呵呵呵,好,真是太好了。” 魏忠贤笑声朗朗,带着几分讽刺与不屑。 魏良庆望着这位行事乖张的族叔,心中暗自盘算,这等疯狂行径,是不是该为自己寻一条退路了。 “既然是这群小子自讨苦吃,咱家就成人之美一回,走,咱们去宫门口瞧瞧热闹。” 言毕,魏忠贤起身欲行。 …… 宫门外,一众官员或直接大哭起来,或捶胸顿足! 个个摆出一副“忠心天地可鉴,却遭此横祸,大明不能没有我”的悲壮姿态。 数百官员跪地一片,美其名曰请愿,实则逼近宫闱! 这等戏码在大明朝历史悠久,除了开国太祖、太宗外,几乎无人胆敢效仿。 后世皇帝运用此术愈发娴熟,效果也是日益显着,一旦施展,多半能成事。 围观百姓更是添油加醋,个个夸赞官员们的骨气,让这些跪地的官员心里乐开了花,真乃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朱由检刚从马车上下得地来,还未来得及定神,便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官员们七嘴八舌,也不顾朱由检是不是能听明白,只想着在未来的皇上跟前混个脸熟。 宫中的那位显然时日无多,这几日只怕要有大变。 “信王爷真是英姿勃发啊,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降临尘世呢?” 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随风飘来。 “公公说笑了,本王只是忧心皇兄,想入宫探望,恰巧遇上诸位大人在此。” 朱由检心中虽恼,面上却不显。 只要皇兄尚在,这位九千岁依然是权势滔天的人物,即便是身为皇亲国戚的他也轻易不敢得罪。 “咯咯咯,好一个恰巧,那诸位大人又是为何聚于此地呢?” 魏忠贤皮笑肉不笑,字字带刺。 “阉贼,休要猖狂,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一名身着绿袍的小官跳出来,直指魏忠贤鼻尖,破口大骂。 “这位大人,说我老魏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您如此动怒?” 魏忠贤询问,了解他的人皆知,这是秋后算账的前兆。 “阉贼,你平日欺凌百官也就罢了,太医院的几位无辜大夫有何罪过,竟也被你投入诏狱!” 魏忠贤专横跋扈,此事多半是他指使锦衣卫所为,众人早已心照不宣。 “阉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恶有恶报,阉贼你会自食其果的……” …… 若无意外,今日这一幕,足以让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月余。 人们兴奋不已,评点哪个官员骂得狠,哪个又不够火候!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随着“皇上万岁”之声越来越近,不少官员面露愕然! 不是说小皇上命不久矣? 这是何解? 百姓们更为激动,若是能亲眼目睹皇上驾临,那可是值得一生炫耀的谈资。 “皇上万岁万万岁。” 随着皇上的仪仗缓缓出现在宫墙之上,锦衣卫与守城兵马尽皆跪拜,人群中的疑惑烟消云散,整齐划一地拜倒。 “平身。” 第5章 暴君?昏君?全都杀了! “平身。” “平身。”大将军重复着皇上的旨意。 “各位大人,不在衙门处理政事,为何浩浩荡荡来此叩宫?”朱由校发问。 “皇上,魏阉一手遮天,民间疾苦不堪,请皇上下旨,除去魏阉,重振朝纲。”有官员率先请愿。 “请皇上下旨,除去魏阉,重振朝纲。”文官们纷纷伏地请命。 “大裆,你究竟做了何事,让群臣如此愤怒?”朱由校问向魏忠贤。 “皇上,老奴冤枉啊,老奴实不知情啊。”魏忠贤高声喊冤。 “阉贼,枉害太医院数位太医,还好意思喊冤。” 文官们唇枪舌剑,毫不留情。 “大裆,你到底囚禁了多少御医?” “是,他们已经被关入诏狱了!”魏忠贤默认了此事。 “皇兄,魏大这次确有过分,御医何错之有,竟至于下诏狱。” 信王趁机对魏忠贤落井下石。 “几位辅臣,你们怎么看?”朱由校又问。 “皇上圣断。” 几个老于世故者意识到局势微妙,不敢轻易表明立场。 “好一个冠堂皇的借口!” 朱由校在心底冷笑着,对着那些老谋深算的辅臣暗自嘲讽。 明明知晓这番说辞对他们无济于事: “那就由朕来做这个裁断吧。” 他的目光穿越宫门,落在那片黑压压的官员与太学生身上,声音沉稳有力: “大汉将军,替朕传达旨意,认为太医无过的,站至左侧,支持拒捕的,右侧列队。” “皇上……” 皇后张嫣不明所以,却已感到事情不妙,轻唤一声,面露不忍。 朱由校冷眼旁观,静待群臣的选择,不动声色间再下指令: “大汉将军,再问一遍!” 人群中,吴昌时左右为难,正盘算着是不是借机向左站以讨好皇上。 却见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心中陡然生出不祥预感,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人群缓缓分成三簇,中间者众,左侧其次,右侧则零零星星。 即便许多人私下依附于魏忠贤,但在众人面前,颜面尚存,不敢公然袒护魏忠贤,更别说为其决策叫好。 “大汉将军,最后问一次,还有谁愿为御医求情?” 朱由校暗想,机会已经给足。 他站在城墙之上,在雨化田的搀扶下,发问: “众卿家,既不反对拘捕太医,也不表示支持,聚集于此意欲何为?” 一名辅臣出列回答:“皆因百官敬重皇上,欲亲眼见皇上龙体安康。” “如此,现见朕无恙,便请回吧。”朱由校语气淡漠。 没等中间派开口,左侧官员已高呼:“恳请皇上圣旨严惩奸佞,释放御医!” “求皇上圣裁!”所有官员应声跪倒。 “皇兄……” 信王欲言又止,朱由校轻轻一瞥,令其哑口无言。 “许显纯何在?”朱由校问道。 “微臣在。” 许显纯大步上前,跪拜行礼。 “锦衣卫,可准备妥当?” 朱由校面容冷漠。 “皇上所指,即我锦衣卫锋刃所向。”许显纯回应。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听令,即刻带领部下,将左侧文官就地诛杀。”朱由校手一挥。 许显纯略作迟疑,旋即醒悟,此时不容犹豫,近乎本能地答道: “微臣遵命。锦衣卫众兄弟,随我行动!” 言毕,拔出秀春刀,一刀斩倒一名小官。 其余锦衣卫见状,哪里还敢迟疑,蜂拥而上! 霎时间血光四溅,逃窜者被团团包围,无路可逃,或死或伤,哀嚎遍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百姓惊恐失色,尖叫四起,若非士兵维持秩序,恐已混乱不堪。 “够了。” 朱由校制止了这场屠杀。 锦衣卫停手,不过片刻,左侧文官存活者已寥寥无几。 有官员豁出去大骂: “昏君!暴君!” “暴君,不分是非,滥杀无辜,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 “暴君……” “……” “哈哈,朕是昏君?” “好,那朕就做这个昏君给你们看!” “大汉将军,把朕的话传下去,朕要做个昏君给他们瞧瞧!” 朱由校说罢,又对那名叫嚣的官员言道:“今日,朕让你死个明白,免得稀里糊涂地下黄泉。” 随即,他对众人说道:“诸位,今天朕给大家讲个故事。” “听罢,你们自行判断这些官员该不该杀,朕的作为是对是错。” “若觉不妥,朕立刻颁布罪己诏,承认过失!” 大汉将军一字不落地转述了朱由校的话语。 场上一片寂静,就连受伤的人也强忍伤痛,想听听皇上究竟要说些什么。 “假如朕真的病入膏肓,那是天命难违,朕死后自然不会责怪御医。” “然而,就在数月前,朕不慎落水,经御医诊治,不仅未愈,反而日渐衰弱,几度生死边缘。” “若是救治无效而亡,朕并无怨言,但如今脱险,却又因御医之手陷入濒死,这算是什么‘神医’?” “诸位可曾听说,有人落水获救,却被大夫医死的奇闻?” “朕的御医,号称国之手笔,却险些将朕送入黄泉,若非祖宗保佑,朕早已是九幽之下之人。” “这样的御医,是救人性命,还是心怀弑君之念?” “诸位,无论是你百姓,还是官员,你们说,该不该抓?”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御医无罪,其心可诛,该不该杀?” 大汉将军复述完毕,群臣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心头五味杂陈,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 吴昌时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若是一时冲动凑上前,此刻怕是已化作飘渺幽魂,还得背负上弑君谋反的千古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魏忠贤。”朱由校呼唤声起。 “老奴在。”魏忠贤低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应答。 “将这群奸佞逆臣通通投入诏狱,抄家没产,大裆,别让朕失望啊!” 朱由校的吩咐中,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坚决。 “皇上放宽心,哪怕他们嘴硬如钢铁,老奴也自有妙计撬开口。” 魏忠贤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 “信王,不好好在王府享受清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朱由校直言不讳。 “臣弟,臣弟是特意来看望皇兄的……” “看望?是来看朕是不是已龙驭归天吧?” 朱由校的话语里夹杂着刺骨的寒意。 第6章 几位阁老,你们觉得呢? “臣弟不敢有此念想。” 朱由检心下一凛,连忙辩解。 “东厂的,送信王回府,同时查抄他的宅邸,相关人员一律拿下。” 朱由校不容分说下达命令,随即,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冷冷丢下两个字: “回宫。”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踏上步辇,心中默默呼唤:系统! 刹那间,一块透明的面板在他脑海中浮现,显示着: 【叮!恭喜宿主查清宫廷血案,大肆屠戮群臣,暴君值+7800!】 【敢于公开展示刑罚,额外奖励+10000!】 【恭喜宿主现在暴君值突破一万,商城解锁,可用暴君值兑换各式商品。】 “系统,为何没有现代兵器,例如导弹、飞机那些?” 【本商城暂时不提供超出当前世界科技百年以上之物。】 “那武学呢?” 【此世界为低武境界,系统提供武学秘籍兑换,也能通过暴君值换取特定人物辅助】 “为何提供的全是反派角色,就连士兵也不例外?”朱由校追问。 【暴君系统只提供负面角色,如需正面人物,请寻觅圣君系统。】 “圣君系统如何寻找?”朱由校紧追不舍。 【卸载当前系统,如果没成功的话就变成白痴傻子,机率约九成九九九九,即可尝试装载新系统!】 朱由校暗自盘算,这暴君系统对他来说已绰绰有余,绝非出于对变成白痴傻子的畏惧。 “兑换龙象般若功、葵花宝典,还有那天残地缺。” 暴君值瞬间减少16000,兑换顺利完成。 【天残地缺已安排于市井表演,是不是传授武技?】 “传授。”朱由校心意一转。 广袤的戈壁,一僧人昼夜苦练龙象般若功,终至武学登峰造极,被尊为国之栋梁。 感受着体内如爆炸般激增的力量,朱由校暗想自己足以对抗十人、百人,乃至千军万马。 “为何葵花宝典无法使用?”疑问油然而生。 【条件不足,无法施展,练此神功,需先自我净身。】 朱由校苦笑…… 不是因为恐惧什么,实乃不舍宫廷中娇艳佳人,让她们青春守寡太过残酷。 葵花宝典暂且搁置,待有缘之人方再作计较。 雨化田紧跟步辇,察觉到朱由校似乎有些不同,但究竟何异,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重返皇宫,朱由校审视手中的情报,明末的局势比他了解的更为严峻。 辽东之地已落入建州女真之手,大明抗争之火种毛文龙也难倚靠,此人与朝廷的关系更是微妙复杂! 多年推行的辽人自治策略,使辽东将门权势日盛,几近尾大不掉。 九边重镇因全力支援辽东,导致粮草短缺,渐趋衰弱,卫所兵马更是弱不禁风。 江湖之中,曾经显赫一时的锦衣卫风采不再,日月神教屡次发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白莲教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动乱,哪一场骚乱没有他们的影子,倒成了稀奇。 运河之上,漕帮几乎独霸水上运输,百万之众几乎垄断航运,一旦漕帮生乱,京城断绝南方粮源,不出两月便只能饥寒交迫。 即便是江南富庶之地,也要依赖外来粮食,甚至几十个倭寇就能横行千里,世态之乱,由此可见一斑。 朱由校浏览这些,觉得既荒谬又悲哀,若说当中没有阴谋,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大明朝表面上枝繁叶茂,实则内里已被蛀虫侵蚀,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土崩瓦解。 哎,朱由校的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明覆灭就是从西北开始的。 西北那股子邪风要是再不给它拴上缰绳,恐怕眨眼之间就能搅起一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到时候,那些铁骨铮铮的西北刀客只得舞大刀,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可结局呢,只怕是性命堪忧,还要把大明朝的国运一并赔了进去! 可想要改革,哪儿那么简单呐? 稍稍一动,搞不好宫里头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是这个不明不白地没了气息,就是那个稀里糊涂地人间蒸发。 “诸位阁老,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朱由校下了狠心,下了命令。 “东厂、西厂,那都是朕的耳目,万万不能成了聋子、瞎子。” “紧要关头,它们得是把刀,最锋利的那种,丝毫不能有半点迟钝。” “臣明白。”雨化田低头,郑重答应。 “诸位阁老,但愿各位心里敞亮,莫要逼朕动刀,真到了那一步,朕也是为了拨开云雾见青天。” “东厂的,这《葵花宝典》你好好研习,挑选些机灵又忠心的小太监传承下去,把他们磨砺成刀,一心向主,必要时无坚不摧的刀。” 说罢,朱由校将《葵花宝典》递了过去。 …… 黄立极恍恍惚惚回到阁楼,心里惊魂未定。 生死一线的恐惧和同僚鲜血飞溅的情景,历历在目! 让他难以置信,帝王竟会对文官下手如此狠辣! 往日的皇上顶多不过是杖责而已。 他忘了,老朱家治国,向来不缺手腕,明太祖杀人如麻,近乎狂热,跟着他打天下的哪一个有好下场? 明成祖还株连九族呢。 今日之事对他而言犹如一场噩梦,至今仍晕晕乎乎,哪里还有半点工作的心思。 这时,一小吏进门禀报: “大人,皇上召见。” 黄立极勉强回过神来,即便心中万般不愿意见天启帝,皇上的召见却是不敢不应的。 …… “臣黄立极、顾秉谦等人参见皇上!” “都起身吧,赐几位阁老座。”朱由校吩咐道。 “谢皇上。” “几位大人,如今大明风雨飘摇,东有建州女真窥伺,北有草原部落蠢蠢欲动,南有倭寇骚扰,西南又有土司叛乱,各地灾害频发,诸位有何良策?” 朱由校问。 几人相互看看,均沉默不语。 “黄大人,你的看法呢?” 朱由校见无人应答,只好点名询问。 黄立极沉吟片刻,道:“臣以为,东北建州不过是疥癣之疾,待我大明厉兵秣马,一役可定!” “北方部落有九边重兵把守,难成大患,南倭北虏,不过小打小闹,严守海疆自无忧,西南土司虽有野心勃勃者,但也有忠心耿耿之人!” 第7章 皇上,冤枉啊!微臣冤枉! “加之我军戒备森严,应无大碍。至于天灾,调粮救济便是。” 话虽长,细品之下并无新意。 “诸位大人还有何见解?”朱由校又问了一遍。 “黄阁老所言极是,照此办理即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朱由校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几位老滑头起初还能坐得住,渐渐察觉气氛不对,额头上不禁冒出了汗珠。 “皇上!” 黄立极终是按捺不住。 “几位阁老思虑周全,只是这银钱粮食从何而来,可有妙计良策?” 朱由校反问道。 “我大明疆域辽阔,何愁无银无粮。” 几位阁老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却提防着皇上的手伸得太长,毕竟老朱家的皇帝对银子可从来不含糊。 “噢?是吗?东厂的,去请户部尚书来。” “遵旨。”雨化田领命而去。 不多时,书房再次陷入寂静,好在没过多久户部尚书便匆匆而至:“微臣参见皇上!” “大人免礼。” “谢皇上。” “召你前来,是想问问,我大明一年的收支如何,太仓之中还剩多少余粮?”朱由校问。 “税赋出入皆有定制,太仓余粮,臣即刻去核查。” 户部尚书心中暗自嘀咕,这怕是要查账,难道又要有大动作? “好,好,真是个好尚书啊。东厂的,把他押入诏狱,抄家。” “皇上冤枉啊!微臣冤枉!” 户部尚书哭天抹泪。 西厂的侍卫二话不说,上来便将人带走了。 “你们也认为他受了冤枉?”朱由校提出了问题。 “真的不懂户部尚书到底干了啥,让皇上这么生气,最后家里东西被没收,还被抓去坐牢了?” 同为阁老的丁绍轼代表同僚硬是把这话说了出来,毕竟户部尚书算是他们圈里的人。 “他到底是干啥的?一个管国家国库的户部尚书,连国家收了多少钱,国库里还有没有余粮都不知道,留他在位置上是干啥,莫非是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朱由校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丁绍轼,质问着。 “这,这……” 丁绍轼一下说不出话来,虽然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哪怕是个小县令,好多事情也是手下人帮忙做的,但这种话确实不太好当着皇上的面说。 “户部尚书虽然笨又没用,但也不至于专权胡来。” 黄立极决定不提户部尚书的权力问题,只说他无能,不让话题偏了方向。 “如果户部尚书不行,那户部里还有能顶用的人吗?”朱由校追着问。 “户部的二把手毕光斗,处理公务上很在行。” 黄立极自己能力一般,但对朝廷官员的事挺门儿清。 “叫户部的二把手毕光斗来见我。” “微臣毕光斗,户部的二把手,参见皇上。” 毕光斗那时正忙着工作,一听说皇上召见,赶紧跑了过来。 “大人起来吧,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大明朝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国库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朱由校问。 “回皇上,大明朝收的钱折合成银子大概四百六十多万两,花的却有六百万两。” “国库里现在只剩三十多万两,但是官员的工资、边疆的军饷、辽东的军费加起来就要一百多万两,下个月预计还会有上百万两的窟窿。” 毕光斗对这业务门儿清,张嘴就来。 朱由校对此还算满意,毕竟在现在大明,能找到真正干事的人不多了。 “这个窟窿怎么堵上?” “求皇上用皇宫里的内库。” 朱由校对大明朝管钱的这些大臣挺失望的,这个毕大人也就是个守摊子的料,算不上能干。 但现在的明朝,能找到个认真工作的都不容易,朱由校也不好要求太高。 “内库,内库,不是朕舍不得,毕大人你应该知道,祖宗和父皇留下的家底,这些年年年都在动用内库,现在真是没啥内库能用了。” 朱由校感觉前面几任留给他的是个大烂摊子,国库空空,内库早没了。 “皇上,内库其实还有一笔。”户部的毕光斗说。 朱由校眨眨眼,内库还有?我怎么不知道,难道祖宗和父皇还有什么私藏没告诉我? 看着朱由校一脸疑惑,毕光斗主动解释: “皇上可能忘了,不久之前不是没收了一些人家的财产吗?” 朱由校心想:这狗东西,你可真会打算,好不容易没收点东西,银子还没见着,你这就打起主意来了。 “不说能收多少银子,各位大人总不能每次没钱了就让朕动内库,现在内库都没了,总不能每次都去抄一家吧。” “朕倒还好,最多被人骂昏君,只要能保住祖宗留下的江山,这点名声朕也不在乎,只是苦了各位大人了。” 几个内阁大臣和毕光斗互相看了看,怎么说着说着变成他们在教唆你抄家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外面的文武百官和贵族们还不想法子整死他们? 而且还不管什么派别的。 “抄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弄到银子,还得从税收上想办法。” 丁绍轼刚刚在户部尚书的问题上丢了面子,现在急着找回场子。 “好,丁老阁下深思熟虑,不愧是我的左右手,各位大人怎么看?”朱由校说。 “臣赞同!” “那我们就商量商量解决的办法。”朱由校说。 “毕大人,你在户部时间长,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微臣以为,解决钱不够的问题,不外乎两招,一是少花钱,二是多赚钱。”毕光斗回答。 “大人说得好,来人,怎么到现在还没给大人上茶。” 朱由校对身边的雨化田吩咐道。 “毕大人,请喝茶。” “谢皇上。” 毕光斗接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表示感谢。 “大人接着说,这少花钱怎么操作,多赚钱又有什么具体的法子?”朱由校问。 “少花钱嘛,无非就是压缩开销。” “但据臣了解,咱朝的俸禄本来就低,这方面减不了多少。” “北方边疆要防敌人,这笔费用省不了;东北那建州女真人越来越横,辽东的军费更是省不得。” 第8章 在太庙面前杀戮?疯了吧! “其他的开支也都有必要,要说少花钱,臣真是没什么好办法。” “那多赚钱呢?” 朱由校似乎有点不满意,继续追着问。 “赚钱嘛,唯有增税这一条路可行,不过……” 毕光斗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他明镜似的清楚,如今民众肩上的担子已经沉甸甸压得人透不过气。 如果再来加税,简直是逼人走上绝路。 但皇上既然问起,他也确实搜肠刮肚,找不出啥妙计来。 “好主意,就这么办!” “遵照毕大人的意见,先从商业税开刀吧!” 朱由校没等毕光斗把话说全,便迫不及待接过话头,心头却泛起一丝丝愧疚。 他感觉自己这样摆老实人一道,委实不够厚道。 毕大人一听这话,心下顿时哀嚎连连,何时这烫手山芋成了自己的提议? 要知道,商业税岂是说加就能加的,那些大商家背后,站的哪是一般人物? 那些人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要不就是权高位重的大人物。 就在这时,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冯铨开口了: “皇上,微臣以为,增加商业税恐怕欠妥。” “哦?那冯阁老有何高招,能解这军饷短缺之急?” 朱由校一副只要你有良策,万事都依你的姿态。 冯铨连忙澄清:“老臣并非反对增税,只是觉得不应与民争利,商业税实非上佳之选。” “臣等也赞同。” 其他大臣连忙随声附和。 朱由校顺水推舟,说道:“那便不考虑加征商业税!” “但小农户已苦不堪言,工匠更是稀缺,粮食本就不充裕,农税、工匠税不宜再增。” “诸位又不同意商业税,看样子只好考虑在士绅阶层征税。” “各位大人回去再细细商议,是商业税还是士绅税,定夺之后,呈上方案来。” “朕乏了,厂臣,你替朕送送这些大人吧。” 朱由校话音一落,显然已成定局。 “臣等告退。” 皇上既已下了逐客令,众人只好纷纷散去。 走出宫门,几位阁老与户部毕大人面面相觑,皆默然无语。 事态,棘手至极。 随着大臣们回到各自衙门,关于加税的小道消息如野火一般迅速蔓延,京城底下,暗流涌动,各股势力蠢蠢欲动。 …… 有人忙碌奔走,幕后那只操纵的手逐渐显形,而朱由校,则稳坐在钓鱼台,冷眼旁观风云变幻。 不待商议结果公布,内阁有意加税的消息已不翼而飞,无疑是在沸水中添油。 夜色降临,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阁老家冯铨的府邸。 一番秘谈后,又消失于夜色,四散而去。 相似的一幕,在京城的每个角落暗中上演。 表面看似平静,但每个人心中都预感到,风暴的前夕已至。 晨光初照! 太学之内突然喧嚣四起,李黑子这位锦衣卫太学堂的校尉急忙前往查看。 以往,太学生即便如何闹腾,李黑子也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读书人他惹不起,只好避让。 他仅擅长刀枪武艺,怎敢对读书人动粗。 然而自昨日起,情况迥异,锦衣卫在百官面前斩杀数十名文官学生,并逮捕了一批,彻底震慑了所有读书人,太学之内也不例外。 李黑子身在太学,感受尤为深刻,虽然现在他们更加憎恨自己,但那份掩藏不住的恐惧却昭然若揭。 他们恐惧,正是锦衣卫所想看到的。 读书人真是麻烦,李黑子决心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刚接近,便见一群太学生簇拥而出,怀中鼓鼓囊囊揣着什么。 李黑子虽识字不多,但长期在太学混迹,一眼认出他们怀中所抱。 他立刻转身狂奔,飞快赶回锦衣卫营地,脑海中只有一念:这帮书生疯了。 他们竟然抬出了孔子的牌位。 学生吴庆生随着人群激昂前行,热血沸腾,自觉参与着一场历史性的大事。 平日里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学,今日竟邀请他加入! 读书人能如此要面子,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得去。 至于后果,这么多人一起,又能怎样? 就连官老爷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真把他们惹毛了,拉下大老爷打一顿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走着走着,吴庆生察觉不对,虽然学业平平,但他自小在商贾之家养成的敏锐让他警觉。 沿途不断有读书人加入,引来不少百姓围观,可为何锦衣卫却越来越多,且个个面露不善? “少爷,少爷!” 路边一名仆人奔来,拉着吴庆生就想逃离。 “你这木头疙瘩,快撒手,别碍了小爷的路!”吴庆生怒声喝道。 “少爷,老爷有令,让您速速归家,若不服从,便打折了腿,也要把您扛回去。”吴木头憨愣愣地回应。 吴庆生嘴上硬如磐石,行动上却绵软无力: “等回了府,瞧我怎么拾掇你这小子。” 一路上,太学的学子们行至文庙,不禁齐声悲泣。 儒门盛大的一幕终上演,众人齐聚文庙前,以泣诉声声代行示威。 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早已于文庙静候,眼下锦衣与文官之间的关系如同水火不容,许显纯深知,一旦文官有机可乘,定会不遗余力将他置于死地。 “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许显纯唯有寄望皇上的庇护。 “没有,尚未有消息传来。” “我们的消息,传进去了吗?” “已经送达,东厂西厂也有消息递进宫内。” “好,让校尉们准备就绪。” 不等宫中传来消息,几位内阁重臣已急匆匆赶到。 首辅黄立极当仁不让,挺身而出。 “列位学子,何故不于太学专心向学,反于此文庙喧闹?还请各自归去吧。” “黄黄老狗,你身为首辅,亲眼目睹锦衣卫戕害我儒家弟子,今日居然还有颜面踏足文庙!” 一名太学监生向首辅黄立极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黄立极拭去脸上的污渍,胸中怒火熊熊,却碍于众人围观,不便发作,内心暗暗誓愿,必要除去此等宵小。 “放肆!” “尔等可知面前所立乃当朝首辅、儒家长辈,竟敢如此无礼……” 第9章 这是最后一次!别逼朕废后! 顾秉谦正欲呵斥,又被另一位监生打断。 “尔等奸佞小人,残害忠良,蛊惑圣听,还想加重百姓赋税,黄老狗!” 又一口唾沫飞溅在顾秉谦脸上。 丁绍轼见状,暗想:我还是明哲保身吧,沾一身唾沫可是要丢面子的! 冯铨出列言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内阁仅是在商议,目前并无立刻加征税负之意。” “你!”黄立极怒形于色。 “黄阁老,此乃权宜之计。”冯铨低声解释。 “阁老此言属实?”太学学子追问不舍。 “确实,当前国库吃紧,内阁仅在探讨缓解之道,并无即刻加税之意。”冯铨道,此番说辞,即便宫中之人也难以挑剔。 正当他暗自得意之际,一匹快马飞奔而至。 “皇上口谕,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接旨。” “微臣许显纯接旨。” “命锦衣卫通告众人,学业为重,即刻返回太学。” “微臣遵旨。” 不待锦衣卫劝导,太学监生们已起哄一片,王监生心中暗喜,此一举,必使他声名鹊起,于儒家圈中,声名最为关键。 又一阵马蹄声急促接近,王监生以为又是来劝解之人,自己绝不可以轻言退缩。 “皇上口谕,着锦衣卫立即将侮辱首辅阁老之人处决,立即将侮辱首辅阁老之人处决……” …… “皇上口谕,着锦衣卫立即将侮辱首辅阁老之人处决。” 王监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文庙,怎会在此动武? 不等他回过神,锦衣卫士已逼近将他制伏,一刀落下,头颅滚落。 周围的学子惊恐瘫软,也难逃厄运。 黄立极与众内阁大臣震惊莫名,事态的逆转太过突兀,无人料到文庙门前竟成血色战场。 又一名骑士疾驰而来,高声传达旨意,令所有太学学生返回书斋,那斩首的一幕,已让胆小者悄悄掩面逃离。 那些倔强不屈的,仍在文庙前痛哭流涕,不停地控诉。 锦衣卫旁观这一切,一名传令兵贴近许显纯耳畔低语。 许显纯遂率领一队锦衣卫上前。 “许大人,你意欲何为?” 尽管脸上还带着唾液,黄立极仍自觉站到了文官一边。 “阁老,皇上口谕,将所有抗旨者全部拘捕入狱,查明身份,剥夺所有仕途优待。” 许显纯淡淡的话语,却如同晴空炸雷震在几位阁臣心头,他们望着那些太学监生,眼中满是怜悯,十年寒窗,一朝之间化作乌有。 “皇上召见几位阁老入宫。” 许显纯说道。 …… 皇宫内! “皇上,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载,皆怀揣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您怎忍剥夺他们的希望之路?” 皇后张嫣在旁柔声劝解,她知晓这背后的辛酸与不易,即便帝后界限分明,仍毅然为信念发声,坚韧不拔。 “呵,若真顺了他们的意,大明王朝怕是危如累卵了。” 朱由校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笑。 “皇上切莫如此说,学子们心向社稷,热情满怀,怎会不尽忠诚?” 张嫣反驳,字句间满是对学子们的信任与维护,这份坚持,纵使面对帝王的冷言冷语,也不退让半步。 “言之凿凿,怕是他们肚子里打的主意,不过是想逃避赋税罢了。”朱由校冷冷地回应。 “皇上误会了,太学的青年才俊,不过是在为遭受不公的同窗仗义执言。” 张嫣试图解释,希望能化解误解。 “你忘了朕的警告?” 朱由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皇上即使要废黜臣妾,臣妾也必须进言,皇上,太学的英才乃国之未来,昨日之血已足够深重,怎堪再添错误?” 张嫣跪倒在地,言语间透着悲壮。 “朕是昏君,暴君,比之商纣也不遑多让。” 朱由校自嘲,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冷漠。 “臣妾不敢妄议皇上。”张嫣低眉顺目。 “你何须惧怕?” “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别逼朕废后。” “你安心留在你的宫殿里,否则,即便引起朝堂动荡,朕也要执行。” 朱由校的话语如冬日寒风,穿透人心。 “锦衣卫,将皇后宫中的总管及亲信宫女杖毙,胆敢内外勾结者,一律处死。” 朱由校的命令冷酷无情。 “皇上……” 张嫣无力地瘫倒在地。 “朕多希望我们能像寻常夫妻,男耕女织,相濡以沫。” “但朕是皇帝,肩负江山社稷,你身为皇后,应做天下之表率,不可再受他人蒙蔽。”朱由校语重心长。 “有任何不解之处,尽管询问于朕,但切记,勿听外界谣言,即便是来自你父亲的。”朱由校续道。 “皇上……关于魏忠贤独断专行……” “我知道你对魏忠贤有所不满,但眼下朕需要他为国筹措银两。” “国库空虚,大明何以为继?” “难道靠东林党那些自命清高的士子?” “他们口口声声不与民争利,可他们所谓的民,究竟是全天下的苍生,还是他们背后那些士绅富贾?” 朱由校的话语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皇上……”张嫣叹息。 “皇上,几位阁老求见。”雨化田通报。 “宣。” “你也留下,听听他们怎么说,朕要让你看看大明的现状。起来,坐好。”朱由校的语气不容置疑。 “臣黄立极、丁绍轼、顾秉谦、冯铨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四位阁老齐声说道。 “平身,各位大人请坐,无需多礼。”朱由校示意。 “谢皇上。” “黄阁老、丁阁老,辛苦了。” “皇上垂怜,微臣受辱不足挂齿,只是因小事便杀监生,恐引发朝野不满。” 黄立极心怀感激,深知皇上此举挽回了他的颜面。 “谁敢轻慢阁老,朕必严惩。” “黄阁老身为首辅,他们竟敢如此轻视,还有何敬畏之心?” “在他们眼里,大明何足挂齿?” 朱由校质问,语气沉重。 四人默然,无人敢应。 “对君父无礼者,当斩!若不服,便杀到服为止。”朱由校决绝道。 “皇上,祖制向来优待士人,岂能因言而获罪被杀?”冯铨提出反对。 “朕还真不知道,祖制中有此一条,只记得家法有云‘万民可言,唯生员不可’。冯阁老,内阁何时承诺不再增税了?” 朱由校反问道,声音透着寒意。 第10章 既然不守规矩,那就杀了吧! “老臣不过权宜之计。”冯铨辩解。 “权宜之计?那昨晚之事又作何解释?”朱由校步步紧逼。 冯铨面色苍白,无言以对。 “阁老心中难道不明大明现状?” “亦或是只要触动你们的利益,便要反对到底?” 朱由校的话语如针扎,直指要害。 冯铨身形一晃,瘫软在椅。 “将冯铨打入诏狱,抄家。” 朱由校的声音冷硬如铁。 “几位阁老,商业税增,还是向士绅征税,定个章程来。”朱由校继续问道。 “内阁尚在商议。” 黄立极硬着头皮回话,税事重大,不可轻易决定。 “尽快拿个主意来。”朱由校催促。 “遵旨。” 四阁老异口同声,心中却各有盘算。 丁绍轼道:“皇上,那些监生对首辅失了礼数,自然要有所惩戒,但他们多是书生气盛,面子挂不住。” “剥夺了功名,惩罚是否过于严厉?” “不如从轻发落,让太学的长者们好好教诲一番。” 朱由校冷语相对:“大明朝对士人未免太过娇宠了。” 丁绍轼忙辩解:“士绅可是国家的支柱啊。” “真是如此吗?是支柱,还是在腐蚀国家根本呢?”朱由校反驳。 黄立极赶紧打圆场:“皇上一语双关,士绅乃国家栋梁,怎会自毁长城!” “是吗?” “那么诸位阁老就请速速行动,朕累了。” 朱由校原意温和改革,徐图渐进,但眼见众人迟疑,决意采取硬手腕: “若各位不动手,朕只好亲自出台严厉税制。” “臣等遵旨退下。” “皇上。”张嫣轻呼。 “你回宫吧,东厂的人,随我前往京营。” 朱由校想,既然怀柔不成,便只能雷厉风行。 英国公张维贤坐镇京营,见朱由校毫不手软,惩治贪官近百,甚至户部尚书也未能幸免,直送入狱。 虽显急躁,但这股魄力不让先皇,大明似乎迎来了一线生机。 张维贤洞察秋毫,大明的症结他一清二楚,单是京营的现状,便可见一斑。 不等英国公感叹。 “国公大人,皇上驾临了。” 一小校闯入中军大帐报讯。 张维贤即刻迎驾。 …… 帐幕之中。 “英国公,朕此行只为亲眼看看京营的勇士。”朱由校言道。 “皇上放心,京营一切安好。”张维贤答。 “有英国公坐镇,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英国公,请你直言相告,京营当前真正能战之士还有多少?”朱由校询。 “名册上虽有十五万,实则七到八万,去除年迈病弱,能战者不过三万上下。”张维贤坦诚相告。 朱由校知晓京营千疮百孔,却不料已到这等地步。现今的京营仿佛一只华而不实的空壳。 一旦真相大白,大明的基业还能稳固? 那些蠢蠢欲动的有野心之人岂不趁势而起? “击鼓召集将领和士兵。” 朱由校下令,三万也好,贵族将领们,总算是给我留了三万可堪一用的兵。 鼓声咚咚,朱由校与张维贤静候。 不久,将领零零星星地到齐,一炷香后,鼓声再起,将领们的散漫让张维贤脸色铁青,这如何让皇上安心? “点名。” 三鼓之后,朱由校面容严峻地下令。 “启禀皇上,除去两位请假的将领,尚有三人未到。” 值日军官报告。 话落,又两名将领匆忙赶来。 “还差谁?” “京营左营副将,成国公的公子朱纯臣。” “东厂的?”朱由校问。 “公子朱纯臣昨夜宴饮至天明,目前因醉酒未醒。”雨化田回禀。 “带他来。”朱由校吩咐、 “继续点兵。” …… 朱纯臣宿醉未消,迷蒙间感到有人推搡,不悦地挥了挥手,又沉沉睡去。 侍从焦急万分,聚将鼓已响,缺席必招灾祸,然而这位小主子在家一贯嚣张,老国公又病重在床,时日不多。 正当左右为难,几个锦衣卫闯入,不由分说将朱纯臣架出。 “别烦我。”朱纯臣依然沉浸在梦乡。 进了大营,冷水当头浇下,世子爷才恍如隔世般回过神来。 四下一瞧,顿时脸色煞白,营前甲士林立,台上将官环伺。 中央除了英国公张维贤巍然屹立,旁侧那位气宇轩昂的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自己身侧还绑了两位同僚,朱纯臣酒意瞬间全无,忙不迭地跪拜: “微臣参见皇上。” 幸好,他没冲动到开口就骂,但今日难免皮肉受苦。 “国公,三声战鼓未到,这该如何?”朱由校发问。 “当依军法处置。” 张维贤回应干脆利落。 “皇上饶命啊!” 地上被捆的两名将领连声求饶。 “念你们闻鼓即至,且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杖责。” “即刻将成国公世子朱纯臣问斩,并报知成国公,因其教子无方,剥夺爵位。” 朱纯臣心中冷笑,不过是迟到片刻,京营里哪至于此? 我堂堂世袭罔替的世子,祖辈随先祖打江山,这点小事就要了我的脑袋? “皇上,朱纯臣虽罪当问斩,但老国公年事已高,是否可网开一面,饶他这一次?”英国公恳求道。 “既英国公开口,朱纯臣死罪断然不可免,另外,成国公府除公爵降为伯爵。” 朱由校沉声道:“来人,将罪臣朱纯臣斩首!” “我不服!你们凭什么杀我?我家中有丹书铁券,无人能动我分毫!” 生死关头,朱纯臣歇斯底里。 “拿下!” 雨化田一声令下。 西厂番子蜂拥而上,却被朱纯臣反手一击,夺过旁侧长刀,狂呼着: “要我死,那就同归于尽吧!” “大胆!” 雨化田呵斥间身形闪动,退至朱由校背后。 电光火石间,朱纯臣踉跄倒地,眉心一抹鲜血渗出。 望着朱纯臣的尸体,朱由校宣布: “成国公世子谋逆,成国公府除爵抄家。” 英国公张维贤不敢再多言,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成国公府怕是要风雨飘摇了。 更让英国公不解的是,这位天子何时身边多了这样一位武艺高强的厂臣。 即便是刚刚酒醒的朱纯臣,身手也非比寻常。 第11章 杀!今日之事,只是开始! 这位厂臣却只一招便结果了性命,可见其功夫深不可测,天子究竟何方神圣得此助力? “把朱纯臣的首级悬起示众,厂臣,你率人去一趟成国公府,若他们乖乖就范便罢,若有半点抵抗,格杀勿论。” 朱由校目光凌厉,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朱由校环视四周将领,冷声道:“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从今往后,吃空饷者,杀!” “违抗军令者,杀!” “擅自离营者,杀!” 几个冷酷的“杀”字出口,配上朱纯臣的下场,众人心知肚明,皇上此番动了真格。 “清点兵马,淘汰老弱,限你三日之内完成初步整顿,英国公,你可有信心?” “皇上放心,三日之内,京营定然焕然一新,只留精锐。”张维贤信誓旦旦。 “好,到时兵强马壮,粮饷充足,我们要打造一支无坚不摧的京营铁军。”朱由校志在必得。 张维贤感受到了来自天子的决心,“老臣必将鞠躬尽瘁,重振京营雄风。” “国公大人辛苦了,回宫。”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 转眼间,皇宫的大门被血色浸染! 文学的圣殿变成了刑场,京城的军队里将领遭遇不幸。 世态一下变得冷漠,面对那个疯狂的帝王,大家个个说话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池。 尚书、阁老,一句话不对就被抓走,国公的宅院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试问还有什么是这个帝王不敢做的呢? 监狱里面,三位朝廷官员受够了苦头,最后命丧黄泉,暴君值因此增加了600。 回到皇宫! 朱由校心里则是在想着,太学里两个学生被杀,暴君值又多了200? 杀了朱纯臣,这暴君值又多了1500。 看着系统里那一点点增加的暴君值,朱由校觉得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 “皇上,太妃请您过去聊聊。”内侍轻声报告。 “朕知道了。”朱由校回答。 对于住在深宫里的刘太妃,他既不爱也不恨,只希望她别把手伸得太长。 给太妃一个富足的晚年,朱由校并不小气。 但如果想凭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做出出格的事,在这深深的宫墙里,哪天不有人丧命呢? 走到刘太妃的寝宫,哭喊声不断,朱由校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惩罚了成国公后引起的余波。 毕竟几百年的明朝,那些和国家共生死的功臣贵族们,早就通过联姻等方式结成了错综复杂的网络。 动了一个,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才几天时间,各方求情的人就涌进了后宫,连刘老太妃都被搬出来了。 想用长辈的尊严和孝道的压力来让我屈服吗? 朱由校心里暗暗发笑。 …… “皇上您瘦了,龙体还要多多保养啊。” 刘太妃和朱由校聊起了家常,几位贵妇在一旁陪着。 “多谢太妃关心,朕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朱由校回应。 “前阵子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我心里啊……”刘太妃打起了感情牌。 “让太妃担心了,多亏了先祖保佑,朕才能转危为安。” “皇上作为天子,自然受到上天的眷顾。” “之前身体虚弱,最近国事繁忙,没来得及向太妃请安,太妃您身体还好吧?” “托皇上的福,皇上,听说您查抄了成国公的府邸,还处置了成国公的世子?” 刘太妃何等精明,一番客套后直接进入主题。 “皇上,老身本应避嫌,不干涉朝政,但成国公一家世袭罔替,与国家共存亡,不知道怎么惹恼了皇上,请皇上息怒,别伤了龙体。” “太妃可能不了解,我大明建国几百年,从没亏待过成国公一家,甚至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重要职位也委托给他们,而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皇室的信任的?” “如果不是朕突发奇想,亲自查探京营,都不知道里面已经被腐蚀到了什么地步。” “更让人生气的是,成国公的世子朱纯臣竟然敢当面持刀反抗,成国公一家到底是什么用心?”朱由校说。 刘太妃一听,敢在皇上面前拔刀相向,仅凭这一举动,成国公一家就没救了。 “成国公一家这样做不对,受罚也是应该,但皇上,成国公一家的姻亲遍及四方啊!” “太妃放宽心,朕只针对成国公一家,如果因此牵连九族,岂不是要把大明的功臣贵族都清除了?” “就算对成国公一家,朕也没想过要赶尽杀绝,毕竟他们是和国家共命运的功臣。如果可以的话,朕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血脉就此断绝。”朱由校说。 “皇上能有这样的胸怀,真是圣明之德,皇上越来越成熟,处理事情面面俱到,老身也就放心了。” “以后在先帝面前,也能问心无愧了。” “太妃身体健康,一定能长命百岁,亲眼看到朕的儿子诞生、长大。” “活得那么久,不成老妖怪了吗,不过老身真心希望皇上早日有皇子,您可要加把劲了。” 一瞬间,房间里充满了温馨,大家都很开心。 …… 这些天,魏忠贤忙得团团转,虽然手中的权势减了不少。 就连皇宫里最硬的后台客氏,也因为皇上朱由校一句话,自我了断了,可他心里头却奇怪地感到安心。 小主子这回算是熬过了难关,要不然等信王爷的地位一上升,魏忠贤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皇帝一换,臣子也得换,更别提是和皇帝不对付的太监了,哪还有好日子过。 现在,信王爷被送回了王府,虽然没有明着说软禁。 但那天派去请信王爷的几个文官至今还在诏狱里蹲着。 这一变故,估计这辈子和外面的世界无缘了。 这样一来,谁还敢跟信王爷走得近呢? 况且皇上正值壮年,就算没立太子,想接皇位的班,也得再等等几十年。 “还没审出来?”魏忠贤问道。 “公公,那些御医个个嘴硬得像石头,小的们想留他们活口,不敢太逼急了!”东厂管刑罚的头头回答说。 “一群废物,难道还要我教你们做事吗?” 第12章 朕只是落水了!所以就让朕死? “养你们这些行刑的人是干嘛吃的?” 魏忠贤心累极了,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紧要关头连几个御医都搞不定,这不是让他在小主子面前丢人吗? “咱倒要瞧瞧这些老骨头能硬到哪儿去!” 魏忠贤朝牢房走过去。 刚迈进门槛,魏忠贤就被一串唾沫星子正面糊了一脸: “魏阉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死不死老天说了算,但你肯定好不了。”魏忠贤擦了擦脸。 “狗太监,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我现在就让你尝尝。” “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看他还怎么骂人。” 魏忠贤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个小官的命,然后悠哉游哉地往里走。 背后,几个东厂的手下一股脑儿地冲进了牢房。 听见外面的惨叫声,剩下的御医吓得魂都没了。 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刺杀皇上,牵连全家九族,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但他们就算被打得浑身是伤,还是坚持说不知道。 一个人死总比全家都被杀光强,不认罪,说不定还能给家里人留一线生机。 一旦认了,全家人就只能一起下黄泉了。 魏忠贤坐下来,不理周围那些刑具和血迹斑斑的场景,微笑着说: “你一个御医,这样硬撑不是办法,还是认了吧,何必多吃这些苦头,最后还不是得招。” “魏公公,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没有对陛下不利的想法,我哪敢啊!”张御医哭喊着。 “哎,堂堂太医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我也想放过你,可我放了你,谁能放过我呢?”魏忠贤叹了口气。 “在东厂,在大明,谁敢给魏公公您添麻烦呢?” “……” “在东厂,在大明朝,又有谁敢给你魏公公添堵呢?” “谁?” 魏忠贤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手下这帮小子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东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吗? 那四个大头目都是吃闲饭的? 管刑罚的千户、百户都死光了吗? 怎么会让人悄无声息地混进来。 几个身影嗖嗖地闪了进来。 “哼,你们这些西厂好大的威风,竟然敢私闯我的地盘,活得不耐烦了吗?” 魏忠贤生气地说道。 如果是别的事还好商量,偏偏是西厂! 同行本来就是冤家,同为主上效劳的同行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明面上斗不过,暗地里下绊子才是常事。魏忠贤相信,西厂的厂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 “魏公公火气不小啊,话没说两句就要对我们西厂的人动手。” 西厂的提督太监雨化田走进了牢房。 魏忠贤正要顶回去,忽然看见雨化田后面跟着的朱由校摆手示意,便把话咽了回去。 他正要行礼,却被朱由校拦住了。 “小爷,你咋跑到这地方来了?” “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跟老奴我说,我来办。” “但这地方不吉利,小爷,你还是快回吧。” 魏忠贤根本没想到皇上会穿着平常衣服出现在这里。 “大裆,你都不害怕,朕这当皇帝的还怕啥!”朱由校说。 魏忠贤心里犯嘀咕:你不怕,我可是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那儿溜回来,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哦。 “皇上,微臣真是冤枉啊!” 张御医这时才反应过来是皇上亲自来了,连忙大声喊冤。 “张御医,你在太医院里是第二把交椅,这次给朕看病,用药的事儿,你没少插手吧?”朱由校问。 “臣绝对没对皇上不利啊!”张御医连连喊冤。 “可能你没亲手干,这个朕相信,但你是御医,看不出来问题?” “告诉朕,朕只是掉水里了,怎么被你们一治,差点连命都没了?” “皇上,给您用了药之后,发现您不但没好,反而更糟了,臣也觉得有问题,提过不同意见。” “但徐御医说您是因为落水受惊,体内热气积攒,需要用点助火的药,再喝点米汤调养就行了。” “臣虽然觉得不对,可也不敢反对,真是罪该万死。” “徐御医的家人全都抓住了吗?有没有跑掉的?”朱由校问。 “皇上,徐御医的小儿子两个月前去了苏州玩,现在还没抓回来。” “老奴已经派人火急火燎地去苏州追了。”魏忠贤擦了擦冷汗。 “苏州,苏州,真是个好地方,可惜……大裆,你的人到苏州,恐怕是找不着徐御医那老狗的亲人了。” “带朕去见见这位徐御医吧。”朱由校感慨道。 一样的审讯室,一样的刑具,朱由校看着徐御医说: “徐御医,朕知道问你也许你不肯说。” “但你想过没有,就算朕杀了你全家,背后操纵的人也会让你们家留后,保证你儿子舒舒服服过日子,对吧?” “别幻想了,只要我持续追查,那些苏州的人为了保密,早晚要动手。” “你知道,什么人能永远保密?”朱由校这话直刺人心。 “不可能的。”徐御医反驳。 “你心里有谱嘛,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口如瓶。” “你老实交代,或许朕能放你一马,饶了你那还不懂事的小孙子一条命。” “以后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平平安安活。” “不说也行,反正那些人,恨不得我早点死了,对他们有利。” “苏州的那些人,朕是要清理的,就算多死几个,朕也能找到他们。” “要知道,普通人发怒,不过溅几滴血;帝王一怒,可是要横尸遍野的。” “皇上,微臣知道错了!”徐御医开口了。 “其实你不讲也行,朕不介意让你尝尝全套刑法的滋味。”朱由校说。 “求皇上饶了我孙子,他还只会咿咿呀呀说话呢。”徐御医苦苦哀求。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大裆,那就挑户忠良的徐姓人家,让他们收养孩子。” “至于幕后黑手,要仔细审问。”朱由校吩咐道。 朱由校又下令:“东厂的,派人去,朕要那人的脑袋落地,让他后悔没早点自行了断。” “臣遵旨。” 雨化田恭敬地回答。 第13章 追查到底!一个都不能放过! 刚跨出东厂大门,就听见寝宫那边闹哄哄的,一个手下急急忙忙跑过来,报告说道: “皇上,厂公,有杀手溜进宫里行刺,被发现了就跑了,现在锦衣卫正全力以赴捉拿他们。” “看看这皇宫,防护就跟漏勺一样,杀手来去自由,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内部了。” 大明皇宫的安全措施实在让人目瞪口呆,想当年朱常洛还是太子的时候,大白天都能被人拿着棍子追着打,更别说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了。 “皇上放宽心,老奴我一定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找出来。” 魏忠贤拍着胸脯保证,显得很忠诚。 “那就有劳大档了,厂臣,你也多长个心眼留意着点。” “是!” “你还站这儿干啥?下去吧!”雨化田问道。 “下去?老子是来取你狗命的杀手!” 那手下跳起来,却没往前冲几步就趴地上了! 雨化田不慌不忙拿出块白手帕,擦了擦手。 “雨化田,你下手怎么这么重,留个活的问问不好吗?好歹能问出背后的指使人!” 魏忠贤好像公正无私的样子责怪道。 “幕后的人慢慢查就是了,咱可不能让皇上冒一点险,哪怕是丁点儿的小危险也不行。” 雨化田不甘示弱:“倒是东厂,自己家门守得这么松,连杀手混进来都不知道,皇上要是靠你们保护,那可真够悬乎的。” “行了,大档,你赶紧审一审,看能不能审出点线索。” “厂臣,你安排下去,暗中追查杀手就行,别搞得大张旗鼓的,免得宫里人心不安。” 朱由校虽然信任雨化田,但现在还得倚仗魏忠贤,不好让他们俩内斗。 “是,皇上。” 雨化田和魏忠贤异口同声答应了。 “回宫吧。” “皇上,杀手还没抓到,寝宫可能首当其冲,今晚要不要换个地方睡?”雨化田建议。 “有厂臣在,朕的安全自然有保障。” “再说了,朕是大明的天子,这里是朕的家,自己家里,怕什么宵小之徒。” 朱由校泰然自若地说。 这一晚,无事发生,那个潜入的杀手就像滴水进了大海,无声无息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 面对这个结果,朱由校出奇的平静,毕竟在大明,京城里面都有人敢作乱,宫里行刺,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也清楚,朝中有多少人盼着他早点升天,要在漏洞多如牛毛的皇宫里抓几个机灵的老鼠,对锦衣卫来说确实是个挑战。 “厂臣,昨晚的杀手查出是谁了吗?”朱由校问。 “皇上,是白莲教干的!”雨化田回答。 朱由校眨眨眼,脸上仿佛写着“你开什么玩笑”。 他觉得,文官报复,成国公府暗算,甚至是东北建州派来的杀手,这些还能想通,但这白莲教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历史上白莲教干的那些事,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既然知道是哪路人,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把白莲教在京师的根基给拔了。” “皇上,要铲除白莲教在京师的势力,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时间。”雨化田回答。 对于雨化田的忠心,根据系统的设定,朱由校没什么怀疑的。 大明京师,要根除白莲教都说不容易,这像东厂提督太监该有的态度吗? “说不定宫里,白莲教的眼线都埋伏着呢。” “锦衣卫已经发现,在皇宫宫殿里藏了个供奉白莲的秘密房间。” 雨化田又加了一句。 朱由校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大明朝的事情啊,真是复杂得难以言表。 “白莲教在京城流传得挺广泛,不光普通老百姓信的人多,就连有钱有势的人家也有涉及。” 雨化田说的话,又一次让朱由校觉得刷新了自己的认识。 朱由校深刻体会到,当明朝的皇帝真是太不容易了,想想祖先们在皇宫里是怎么熬过几十年的,都让人头大。 “我们掌握了一些信息,但是想要逮住那个领头的,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雨化田给的消息有好有坏。 “让熊大和熊二出马,顺着线索查下去,把京城彻底清理一遍。” “那些不知道内情的老百姓就算了,可要是那些有钱人家也信这个,那就别手下留情。” “至于皇宫里,东厂的人,你们得多上点心,把门给朕看紧了,谁敢里应外合,绝对不能轻饶。”朱由校下了命令。 “陛下放心,微臣亲自盯着办。” 雨化田领了旨意就去了。 …… 京城南城区! 这段时间新来了两个盲人,靠表演维持生活,今天又在街角拉二胡弹古筝,曲子里满是对人间辛酸的感慨。 不少过路人都动了恻隐之心,慷慨解囊。 演出结束后,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周围的人致谢,然后收拾起赏钱。 “臭瞎子,敢在这里唱曲子赚钱,问过爷爷我没?懂不懂规矩?”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我们俩只是没依靠的盲人,求个温饱而已,还望大爷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糊口吧。”熊大恳求着。 “放了你们,那规矩何在?我们还怎么混饭吃?拿来吧。” 那人一把抢走了熊大手里的钱袋子。 “你们这也太过分了,连瞎子都不放过。” 在家憋闷了好一阵子的赵三少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要出头。 “小子,哪儿冒出来的?敢管闲事?” “大爷消消气,我们少爷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江湖上的规矩,这点银子请您喝杯茶,这两个盲人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就算了吧。” 随从送上一块碎银。 “算你识相,大爷我也是讲道理的,今天就算了,回头好好教育教育你家少爷,免得以后吃亏。” “多谢大爷宽宏大量。少爷,我们走吧。” 赵三少捡起地上的铜板,交给了熊大。 “多谢,多谢,不知道恩公怎么称呼?” “在下赵三少,家里条件还行,这点小忙不值一提,别客气。”赵三少说完就走了。 接着,有人悄悄贴近熊大耳边低语:“目标是姓赵的富商,今晚行动!” 第14章 富甲一方?就先用赵家开刀! 赵三少难得做了回好事,心情特别好,计划去如梦楼好好乐一乐。 “少爷,您不能进去。”随从在门外喊着。 赵三少愣了一下,这家伙真不会挑时候,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最讨厌被人打扰? “砰”的一声,随从倒在地上,赵三少火了:“赵木头,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搅了我的雅兴,有你好受的!” 赵木头对少爷的威胁毫不在意:“少爷,老爷让您马上回家。” “木头,你回去告诉老爷,找不到我,这钱你拿去买夜宵吃,然后回去交差就行了。”赵三少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赵木头听话地把银子揣进怀里:“老爷说了,少爷给的钱就拿着,少爷如果不回去,老爷会让我打断你的腿,把你扛回去。” “你个赵木头,连少爷的话都不听了?” 赵木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么急着走?”赵三少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听少爷的,去买夜宵。”赵木头傻乎乎地答道。 赵三少乐了:“这就对了,木头,快去吃吧。钱不够再找少爷,敞开吃,别心疼我的钱,少爷我有的是。” “少爷,钱还是得省着点花,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赵三少显得挺开心:“嘿,小子,你终于开窍了点儿啊,说说看,以后我在哪儿得大把撒钱。” “少爷您说呢,将来万一不小心摔了腿,那钱不得跟水一样哗哗流嘛。” “我这不是好好的,腿咋可能说断就断呢?” “少爷您让干啥我就干啥,晚上出去吃个夜宵是您的主意,听老爷的,夜宵完了,再把少爷的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呗。” 铁憨憨说得好像理所应当。 赵三少一脸无奈…… …… 在赵家的书房里! “爹,下次能不能换个方法叫我回来啊,那铁憨憨一张嘴就是要搞断我腿,如梦怎么看我啊。”赵三少满肚子的不满。 “要不是你是赵大宝我的儿子,你哪来的面子?人家冲的是你?明明是你口袋里的银票啊。” 赵大宝心里那个疼啊,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宝贝。 花钱送他去太学念书,差点跟人一块玩完,刚解除管束,转身就往烟花场所跑,还在那里和头牌姑娘摆谱。 可惜他就这么一个独子,不然早就另寻出路了。 “反正,如梦对我是真心实意的。”赵三少争辩说。 “只要银子给够,她对谁不这样?”赵大宝气鼓鼓地说。 “我们是真爱,爹。” 赵三少显然在为爱情坚守。 赵大宝拿起茶杯就扔了过去: “去你姥姥的真爱,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这几天再敢乱跑,我真的打断你的腿。” 赵三少抱着头一溜烟跑了。 “爹,你敢动我,我就告诉我娘去。” 老管家进来收拾残局,“老爷,少爷年轻气盛,本质上不坏,慢慢调教就是了,别气坏了身体。”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注意外面的动静。” 赵大宝摆摆手,让老管家离开。 老管家出门,随手关上了门。 “呵呵,没想到富甲一方的赵大宝竟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一个影子从暗处踱步而出。 “我儿子不成材,你很高兴?” 赵大宝眼一眯,透出一丝狠劲,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话撂这儿了,你不乐意?不乐意也得受着,我是圣教的人,想动我,先想想后果。” “你这次来又有什么目的?”赵大宝问。 “最近两天我们有几个兄弟要出城,锦衣卫盯得很紧,你得想个法子帮我们脱身。”来人提出了要求。 “锦衣卫盯你们做什么,难道……”赵大宝眼神一凛。 “怎么,害怕了?” “我们确实进了皇宫,可惜没找到小皇帝,还惹上了锦衣卫,甩不掉了,没办法,只能请你帮个忙了。”来人无所谓地说。 “这事我帮不了。” 赵大宝心里怒火中烧,这群疯子,竟然想刺杀皇帝,还想把我赵家拖下水,门儿都没有。 “赵老爷现在得意了,恐怕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我们帮你清理竞争对手的。” “你现在想反悔?哼,做梦吧。” 来人显然预料到了麻烦,言语间带着威胁。 “别的忙我赵大宝二话不说,这事儿,绝对不行。就算豁出去,也不能碰这个,万一泄露出去,我们赵家就是灭顶之灾。” “这可由不得你,以前的账先不提,就说我们怎么进城的,还不是靠着赵兄你的路子。” “想让我们无声无息地离开,已经晚了。” 来人淡淡地说。 “你这家伙,摆我一道。”赵大宝又气又恼。 “你发火的这点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安全送我们出城。我先走了,记着,动作要快。” “万一我们中有人被锦衣卫抓住,说出些什么,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赵大宝像被抽了筋骨,瘫坐在椅子上。 来人正要离开,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什么声音?”。 “咚,咚,咚” “啥声音?”来人一脸不高兴,眼睛瞪着赵大宝,好像在找茬似的。 “你们打哪儿冒出来的?咋进的门?门卫呢?” “都溜哪儿凉快啦?随随便便就让人进门?” 老管家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赵大宝和边上的人交换了个眼神,竖起耳朵仔细听。 “咚,咚,咚”。 敲门声不断地回荡。 “老管家,啥事儿啊?” 赵木头的声音传过来,几个仆人急忙跑了过来。 “朋友,我们赵家哪儿得罪二位了?我替家主给你们赔个礼,有啥不满意,您直说就行。” 老管家跟着赵大宝经历过风风雨雨,一看就知道来者不怀好意。 “咚,咚,咚” 来人不回答,自己在那里摆弄着什么。 “老管家别急,我这就去给他点教训。” 赵木头话还没说完,就冲动地冲了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加快,赵木头没跑几步就口吐鲜血倒回来了。 这时,一段二胡声悠悠响起: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看来,不打发了各位,我们是别想安宁了。” 第15章 白莲教?查!彻查! 来人说完,推开房门,往外走去。 赵大宝没办法,只好跟上,心里暗暗祈祷对方手下留情。 “阁下是哪路神仙?难道是锦衣卫?不像!” “真要是锦衣卫,现在估计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白莲教来的人问。 “你们是什么人?属于哪个势力?” “我们是来取你命的。” “今天给你奏一曲,算作送行,也让你死得有点价值。” 熊大轻轻拉着二胡,曲调婉转动听,直钻进白莲来人的耳朵里。 “音杀之术确实高明,但想用这点本事留下我,还差了点火候,我白莲虽然不是顶级高手,但也是一流水平,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他攻守兼备,时而挡格,时而猛攻,步步逼近熊大。 熊二单脚站稳,古筝横在胸前,和熊大配合得天衣无缝。 “接下来,听听我们俩合奏的《高山流水》,为你送行,一路走好。” 古筝的声音中,每一下都像是刀锋劈面而来,每一声都仿佛剑尖直指心脏! 来人前行受阻,衣服逐渐被虚拟的刀剑痕迹撕破,最后支撑不住,倒地吐血,苦笑说: “是我低估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今天败在这里,确实是自找的。” 说完,便断了气。 赵大宝暗叫不好,来人死了是小事,死在家里可就麻烦大了。 “赵大宝,早年做生意,差点破产,却突然时来运转,同行一个个莫名其妙地破产、失踪,现在成了运河上数一数二的大商贾?”熊大问。 “阁下贵姓大名?” 赵大宝意识到今晚恐怕是在劫难逃,家里出了人命,报官的念头也不敢有。 “你是白莲教徒,说说你们的联系方式,你们背后还有什么人?”熊大追问道。 赵大宝心里苦笑,怎么说?怎么交代? 联系我的白莲教徒已经被你们收拾掉了。 “你还心存侥幸?不见黄河不死心。” “今晚,赵府上下,恐怕没有人能够幸免。” 熊大说完,就要动手。 “怎么是你们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三少出现在院子里,看着熊大他们惊讶地说。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快!” 老管家吃惊地喊,不是已经安排少爷逃跑了吗?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三少满是疑惑。 “三儿,别问了,快逃命去,爹爹给你挡住,快走!”赵大宝心急如焚。 “爹,你在,孩子哪儿都不去。我虽然没什么大作为,怎么会扔下你不管?” 赵大宝还想催,院子外面却飞进来几个脑袋,都是赵家的护院。 “今晚,赵家如果不坦白,一个不留。” 赵大宝此时内心冰冷,家里最强的壮汉赵木头倒下了,不知道是生是死! 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看来赵家是走到头了。 “三儿,爹原想保你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现在却连累了你,你可千万别怪爹啊。” “爹,我没怪你。” “二位,我们赵家到底哪里得罪了大人物,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错就错在你爹走错了路,做了错误的选择。”熊大声音低沉地说。 “爹,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人追到家门口来了?” 赵三少不解,他那精明的爹怎么会犯下这种可能让全家遭殃的错。 “三儿,别问了,是爹选错了道路,交了不该交的朋友。”赵大宝老泪纵横。 “二位,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赵三少追问道。 熊大犹豫了一下:“按理说,赵少爷以前确实帮过我们。” “那也只是顺手帮忙的小事,而且你们也不至于那么需要那种帮助吧。” “帮了就是帮了,按照情理,这恩情是要报答的,可惜我们现在身不由己,只能叹自己运气不好。” “二位,我赵大宝死不足惜,能不能放过我儿子,我保证,他对这事完全不知情,你们要找的人已经没了。” 大宝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但仍想为儿子求一条生路。 “没了?” 熊大和熊二没想到,他们要找的白莲教头目竟然是刚才刀下亡魂。 “二位既然来了,也应该知道我只是个生意人,家里哪来的高手,他只是碰巧来访的。” “好个生意人,和白莲教反贼勾结的生意人?”墙外传来尖锐的声音。 “请问阁下是?”赵大宝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西厂的档头李明月,下去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公公既然亲自来了,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白莲教头目确实死了,但如果公公能放过我儿一命,我还有情报相告。” “你在威胁咱?知道了就赶快说,否则西厂手段多得很,不怕你不招供。”李明月说。 “西厂的手段,我赵大宝承受不起,但公公你应该明白,消息早知道和晚知道,结果大不一样。” 墙外顿时一片寂静。 “我答应你,说吧。”李明月说。 但赵大宝却紧闭嘴巴,没说话。 “怎么不说,难道不相信我?” 墙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狠厉。 “我虽然只是个生意人,但也见多识广,怎么会轻易相信?” “就凭你一个西厂的档头就能做主?” “你不向上报告就擅自作决定,我要是一说出口,恐怕马上就会被灭口!” “哼,原想让你死得痛快点,既然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抓住你,自然有法子让你开口。”李明月阴森地说。 “二位,动手拿下赵大宝,让他尝尝西厂的厉害。” 熊大熊二像是没听见一样。 “赵公子,今天承蒙你的款待,但放你走,我们办不到,最多只能让你们父子少吃点苦再走。” “二位,难道要为了私情不顾公事?”李明月喊道。 “你一个档头,也配命令我们?” “就算是西厂厂公雨化田亲自来,也不敢这样跟我们发号施令。” 熊大熊二也是有傲骨的人。 “哼,赵大宝,你父子最好乖乖听话,和西厂合作,或许还能保住命。” “要不然,明年今日,就是赵家的忌日。” “速速进去抓人,抵抗的杀,想跑的也杀,一个不留。”李明月尖声下令。 一群西厂的手下有的砸门而入,有的直接闯大门,一进门就开始胡乱抓人。 一时间,赵家的院子里面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李明月靠在墙角,眼神死死锁住赵大宝父子,一动也不动。 第16章 敢阻拦西厂办事?全抓了! 还好赵大宝心里清楚,反抗只会增加痛苦,干脆就举手投降了,免得受更多皮肉之苦。 没多久,赵家上上下下,不论老的小的,全都被逮了个干净。 李明月手一挥:“都带去西厂,二位意下如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呢?” 熊大熊二两人好像根本没听见,起身慢慢收拾起二胡和古筝,两人互相搀扶着,像看不见东西似的一点点离开。 其实,他们本来就是瞎子。 “不知好歹的家伙,咱们走吧。” 李明月见这情景,小声嘟囔了一句,留下几个手下看守赵家,然后带着队伍往回走。 刚走出不远,就有一队官差迎面跑来,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私自抓人?” “闪开,这是我们西厂的事,哪轮得到你们官差插手。” 西厂的一个手下走上前,一巴掌就把领头的官差拍到旁边去了。 官差正想躲开。 “西厂真是威风八面啊,没证据就随便抓人,以为本御史不敢管你们吗?” “还动手打官府的人。” 巡城御史张三思走了过来。 “巡城御史又怎样,识相的快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带走。” 西厂的李明月头目一点不留情面。 平常可能还会给他几分面子,但这回是处理叛贼的案子,一个巡城御史要是不知趣,掺和进来,轻则丢官帽,重则丢性命。 “好,我倒要看看,西厂能拿我这个御史怎么办。” “西厂,你们还讲不讲王法?我可是一品御史。” 张三思气得不轻,虽然官位不高,但御史的威力在于可以随意弹劾,看谁不顺眼就咬谁。 甚至还能免受责罚,就算是高官也得让他几分。 以前主要是盯着锦衣卫和东厂,现在西厂新成立,张三思觉得正好是个弹劾西厂的好机会。 作为一个谏官,如果不会批评人,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御史。 没骂过东厂和锦衣卫,哪好意思自称御史。 西厂之前不受批评,只因为它存在时间短。 现在,皇上重新启用西厂,正合御史们的胃口。 要想出名就得抢先一步,张三思计划利用今晚的事情给自己挣个名声,哪里会怕一个小小西厂头目的威胁,除非是西厂的厂公亲自来。 “我身为巡城御史,怎能对你们的非法行为视而不见,你们准备接招吧。”张三思义正言辞。 “悉听尊便,但别挡道,耽误了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李明月说着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 “狂妄,专横,西厂,等着受参吧。” 他嘴上硬气,身体却老实让开了路。 “青天大老爷,我们是冤枉的啊!”老管家突然喊起了冤。 “站住,快拦住他们!” 张三思心里一沉,本想只是指责西厂赚个名声。 没料到老管家这一闹,不处理都不行了。 要是不管,明天文人圈子里不知道会传什么不利于他的风言风语,说他怕了西厂,不敢维护正义。 没了名声,还怎么当御史言官,以后还想不想升官。 今晚就算硬碰硬,张三思也拼了。 说起来,张三思在尽职尽责这方面还挺敬业的,哪个正常巡城御史会大晚上没事闲逛呢。 差人们心里那个苦啊,一边是对着天大的西厂,另一边是连他们头头都不敢惹的巡城御史! 而且那御史一着急还能调兵遣将,真是两边都是硬骨头。 自己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一想起脸上那火辣辣的耳光,差役头子一咬牙,挥手把西厂的人给拦了下来。 没过多久,锦衣卫、东厂这些狠角色全听说了,就连白莲教的耳朵也挺尖,风言风语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去了。 皇宫里。 朱由校第一个知道了这事儿。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大明朝真是邪乎,一个巡城御史就敢跟西厂较劲。 “厂臣,你有什么好主意?” “皇上要想平息风波,西厂不如退一步,把犯人交给刑部处理算了。”雨化田提议说。 “这样搞,西厂以后还怎么立威?” “下旨意,就说巡城御史张三思妨碍钦差办案,把他抓起来审问。” 朱由校拿定了主意。 “这……恐怕大臣们会有意见。”雨化田提醒道。 “抓起来后再慢慢查他的底,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说服那些大臣。” “这一闹腾,白莲教的事怕是捂不住了,短时间内想抓住叛贼,不容易啊。”朱由校分析着。 “皇上别担心,白莲教那些逆贼要是再动,总会露出尾巴的。” 雨化田宽着皇上的心:“说到白莲教,这么多年都没铲除,也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赵府这事挺蹊跷,主人还没动静,管家先喊冤了。” “赵大宝年轻时做生意不顺,多亏白莲教那帮人帮他打压竞争对手才发了家。” “这管家跟着他几十年,奇怪的是,联络人一死,赵大宝想用情报换儿子命,反而是老管家不按常理出牌,站出来闹了。”雨化田细细解说着。 “这老管家有点故事啊,他没儿没女,几乎把赵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赵家父子待他也像亲人一样,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朱由校不解。 “他既然站出来了,明着解决总比暗地里来得容易。说不定白莲教后面的线索就在这个老管家身上。”雨化田说。 “厂臣,你看着办吧。我让你选的人手,选得怎么样了?”朱由校问。 “人选已经挑好一批了,葵花宝典也传给他们了。” “那就好。” “朕新买了一批先进火器,你再挑些忠诚可靠的,找几个将领,练出一支精锐部队。” “京营那帮人,应付应付场面还行,真要上阵杀敌,短时间内指望不上,还得看朕亲信的队伍。” 朱由校对曾经威风凛凛的京营深感失望,尽管让英国公张维贤尽力整治,但想回到过去的荣耀,不知还得等多久。 可惜的是,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皇上放心,咱大明虽然现在病了点,但根基还在,一时半会儿还能挺得住。”雨化田宽慰着。 朱由校苦笑,内忧外患就不提了,又赶上小冰河期,老百姓活不下去,到处都在闹腾,大明拿什么稳住大局? 拖下去也是绝路。 要打破僵局,就得另想办法。 但在这样的世道,朱由校心里没底。 逼急了,也不知江南会不会也跟着乱起来…… 第17章 死了?怎么死的! “皇上来了,大臣们都过来拜见啦!”太监尖着嗓子喊起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起来吧。” “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儿就散朝!” “微臣这儿有个事儿要报告。” 翰林院的一个言官送上奏折,然后让太监接过去,小心翼翼递给他。 “微臣恳求皇上关闭西辑事厂,好让老百姓和朝廷安心。” “关掉西辑事厂,绝对不可能。”朱由校一口拒绝。 大臣们心里都明白,皇上刚建了西辑事厂,怎么可能说关就关,他们这不过是在走走过场罢了。 “微臣有件事要禀报,御史应该有权根据听到的消息上报问题。” “西辑事厂无缘无故抓了巡查城市的御史,堵住了大家提意见的路!” “恳求皇上释放那位叫张三思的巡察御史,并且要严惩西辑事厂的戴志荣。” 又一个官员站出来,直截了当地说。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哗啦一声,一大片官员全跪下了。 “各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朱由校看着前面的黄立极等人问道。 这段时间,黄立极的日子可不好过,上面有个喜欢瞎搞的皇上,下面又不受文官们欢迎。 私底下已经有人憋着劲儿,想把他拉下来,换一个新的首辅上去。 “微臣觉得,西辑事厂这样做确实太过分了,应该重重惩罚。” 对于这些太监机关,文官们的立场一向坚定,首辅黄立极自然也不例外。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另外两个内阁老臣也表示支持。 “御史根据风闻报告事情,这是老祖宗的规矩,皇上,老祖宗的规矩可不能破啊!” 一位头发全白的老翰林站了出来,亮出了对抗皇上的杀手锏。 那就是遵循祖制。 不遵守祖制,就是不孝,而在大明朝,治国的根本就是孝道。 “说得真好,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大家怎么看?” 朱由校苦笑了一下,对大明的复杂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想要和外敌对抗,得先跟自家的文官斗一斗。 “恳求皇上按照祖制来,严惩西厂,放了张大人!”所有大臣一起喊道。 “好,好,难得大家意见统一,西厂的大人,我也给你个机会为自己辩解。”朱由校说。 “皇上,西厂绝对不会随便抓人,这里有巡察御史过去的犯罪证据,请皇上审查。”雨化田和朱由校配合得天衣无缝。 “朕就不看了,各位爱卿自己看看吧。” …… “张三思到底犯了什么罪?”朱由校问。 “微臣觉得,这只是西厂的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请皇上下令,让张三思交由刑部审问,如果真的有罪,依法严惩!” “如果没有,就要追究西厂诬陷的责任。” 黄立极对这种斗争手段已经是轻车熟路,先把人放在文官控制的刑部再说。 “就照首辅说的办,西厂的大人,朝会结束后把张三思送到刑部去。”朱由校吩咐道。 “微臣感谢皇上的洪恩。” 黄立极见朱由校让步了,连忙趁机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 “西厂和锦衣卫的人要记录朝会内容。”朱由校又补了一句。 黄立极心里一紧,被西厂和锦衣卫盯着,以后想暗地里活动就更难了。 “老翰林一心为国家考虑,朕很欣慰。西厂的大人,散朝后别忘了把朕那玉如意给老翰林送去。” “臣遵命。”雨化田回答。 “感谢皇上的隆恩!” 老翰林激动得浑身打颤,没想到今天出来说几句话,还能得到奖赏,心里乐开了花。 “老翰林,你的话朕牢牢记住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破!” “祖皇帝规矩不能破,六十两银子,剥皮实草,那就照着老翰林的意思,先从张三思开刀。”朱由校说罢。 老翰林心里更慌了,慌得差点站不住,心下暗叫不妙,要是皇上真这么做,自己这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刑部尚书在哪儿?”朱由校问道。 “微臣刑部尚书,拜见皇上。” “爱卿免礼吧,从今天起,巡城御史张三思就交给刑部处理了,别让朕明天就听到张三思无缘无故瘦了、病了或者出什么岔子的消息。” 刑部尚书一听,额头立马渗出汗来,这让他怎么接话? “就按首辅的意思办,张三思马上移交刑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你担。”话一说完,袍袖一甩,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退朝!” 太监赶紧高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皇上的离开,不少人的目光不善地投向老翰林,你坚持扞卫老规矩,结果呢? 皇上这次可是把老规矩记得清清楚楚,六十两银子,剥皮实草。 刑部尚书直冲黄立极跟前:“首辅大人,我哪里得罪您了,怎么要这么整我呢?” 不等黄立极回应,转身就走。 黄立极张了张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事本和刑部没什么关系,是他自己非要把刑部拉下水。 更麻烦的是,张三思从西厂移到了刑部,变成了个烫手山芋。 西缉事厂的巡城御史张三思坐在牢房里,对面是西厂审讯的老手,他却面不改色,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自信过人。 实际上,张三思也是没办法,谁知道西厂那帮人根本不讲理,自己就是发发牢骚,这在御史眼里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西厂头头直接把他带进了西厂,那些手下一看西厂玩真的。 连巡城御史的话都不听了,一溜烟跑光了,留他一个人对着那群西厂太监。 好在这些太监好像有所顾虑,一时半会儿还没动手,不然光看墙上挂着的那些刑具,张三思觉得自己撑不过三回合,啥都得招了。 哐当响,牢门被拉开,一个太监冷冷说道:“张三思,出来。” “你们想干啥?我可是一名御史!”张三思嚷道。 “送你去刑部大牢。”太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 “皇上,刑部尚书赵海求见。”内侍轻声报告。 “宣他进来。” “微臣赵海参见皇上。” 第18章 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 “爱卿请起,不在刑部忙活,找朕有什么急事?”朱由校问道。 “皇上,微臣有罪!”赵海又跪下了。 “微臣辜负了皇上的信赖,张三思,他,没了。” 朱由校倒吸一口气,这家伙,这才多大会儿,一到刑部就出状况。 “赵卿,这就你给我的答案?你们刑部做事真是‘麻利’啊。” “皇上,微臣知罪。张三思一到刑部,我就吩咐人把他关进单间,还安排专人看守。”赵海解释说。 “人是怎么没了的?” “刑部的老吏进去看看,没过多久就传来说人没了的消息。”赵海说。 “那个老吏呢?别告诉朕也没了。” “是的,微臣发现张三思的事后,立刻派人查,发现和那位老吏有关,等我们赶到他家里,他已经上吊死了。” 赵海低头,满心羞愧。 “他家人呢?” “不见了。” “好好好!传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过来。”朱由校冷言道。 “好得很,你们敢在朕眼皮底下动手,难道觉得朕的刀不够快?” 赵海深深伏地磕头,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很快! 两人赶至! “老奴在这里给陛下行礼了。” “微臣许显纯,向陛下叩见。” “都起来吧,大档、许显纯,你们可清楚,如今的东厂和锦衣卫,还能不能为我所用?” “皇上,东厂一切准备就绪,随时等待您的命令。” “锦衣卫也是同样状态。” “张三思已经解决了,必须把和这案子有关的人全部给朕找出来,一个都不能少。” “谁敢挡路,就地处决。” “这次,东厂和锦衣卫如果再内部闹矛盾,别怪朕心狠。去执行吧。” “魏忠贤,许显纯,领旨。” “厂臣,你亲自跑一趟,把漕帮抓在手里。” “漕运是京城的生命线,绝不能出错。” “带上熊大熊二,放手去做,朕只要你做到一点,控制住漕帮,确保南北交通顺畅无阻。” “微臣此去,陛下的安全…” 雨化田满面忧虑地询问。 “你一走,朕立刻前往北苑,调用内操军队一同行动。” “一是锻炼部队,二是有军队在侧,我住在军营,自然安全无忧。”朱由校说道。 “放心吧,先皇多年不上朝,国家大事不是也正常运转?” “再说了,就算朕上朝,短时间内怎么和那些老滑头较量?” “朕已经召回帝师孙无极,让他们慢慢斗去吧。你帮我整顿御马监,扩大京营编制,等一切就绪,我们大干一场。” “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打算,臣这就去安排,南下去接管漕帮。” “厂臣,这次不仅要控制漕帮,还要查清楚护漕的兵力是否可靠。” “臣遵旨。”雨化田应道。 “去吧,快去快回,厂臣。” “陛下您保重。” …… 天人阁中,几位东林党的官员正在热烈讨论时局,吴昌时厚着脸皮参与其中。 上次是他煽动大家去皇宫请愿,关键时刻却又退缩了。 因为他的风波,导致一些官员和学者丢了性命或至今仍被囚禁,这样的政治对手自然人人戒备。 吴昌时却不以为意,即便重新来过,他或许还是会选择同样的路。 名声虽然好听,但终究比不上性命重要,没了命,哪还有机会享受名声。 因此,他避风头躲了几天,今天才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在天人阁恰好碰到几位东林的同僚、 尽管不受他们欢迎,但也还没到被赶出去的地步。 “这次,陛下真是丢尽了面子,刚在朝会上发言,御史张三思就出了意外,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柳兄,说话注意点。” “柳兄,慎言啊。” 吴昌时连忙提醒。 私下里议论皇上已属不明智,更不用说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开始后悔今天的决定,更后悔和这群同僚聚在一起。 一旦被锦衣卫的密探听了去,记录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多亏吴兄提醒!” 吏部的柳深海意识到不对,向吴昌时致谢。 “陛下这次召回孙大人,恐怕是要让孙大人入内阁了。”户部的陈大人说道。 “孙大人身为帝师,这次进京,除了进入内阁,还有什么位置更适合他呢?看样子,我们以后要称呼他为孙阁老了。” 翰林院的李大人接话说。 “李兄说得对,孙大人入阁,对我们东林是个大喜讯。” “不过,孙大人似乎不太看好我们这一派。” “不管怎样,孙大人和东林有着不解之缘,他入阁总是对我们有益。难道各位还想让阉党再多一个阁臣吗?”吴昌时反问道。 孙大人,就是那位备受尊崇的帝柳之师,孙无极,这会儿已经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身边只跟着一匹马、一辆车,还有一个仆人相随,没有半点豪华排场。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谁能猜到这位穿着朴素的老者曾经是皇帝的老师呢? 看到城门外那些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孙无极心里一紧,暗暗感叹世道真是太艰难了。 “老爷,咱们到京城啦,是先找地方住下,还是先把拜访的帖子送到宫里,等着皇上召见呢?”仆人问了起来。 “咱们先去吏部送个帖子吧。”孙无极轻声吩咐道。 ...... 京城的北苑里,朱由校和孙无极一边在湖边散步,一边聊着。 “皇上,宫里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做决定,您怎么还这么胡闹呢,关于御马监的事情,找个懂行的军人整顿一下就好了。” 可能也只有孙无极敢这么直接地跟这个任性的天子说话了。 “国家大事有各位大臣在处理,重要的事情他们会及时告诉我的,先生何必这么担心呢?” “记得我皇爷爷好多年没亲自管理朝廷事务,不也都挺好的嘛?”朱由校笑着说道。 “皇上,时代变了,现在的大明,东边有后金侵扰,北边有异族威胁,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作为皇上怎能放松警惕呢?” 孙无极苦口婆心地劝说。 “就算朕不偷懒,又能怎么样呢?”朱由校反问道。 “希望皇上能够励精图治,让朝廷重新振作起来。”孙无极回答。 第19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户部尚书! “朕请先生来,就是想听听,如今大明满目疮痍,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能教给我?”朱由校问。 “皇上应该亲近贤良的大臣,远离那些说坏话的小人,把朝廷的规矩好好整顿一番,人心自然就会向我们这边靠拢,大明自然就能长治久安了。” 孙无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东北的后金年年侵犯边境,怎么才能平息那些盗贼的骚扰呢?”朱由校又问了一个问题。 “皇上,虽然后金现在势力很强,” “但是只要我们大明加强城墙的防御,用辽东本地人来守卫辽东的领土,一点一点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最后肯定能把他们清除掉的。”孙无极分析道。 “先生有没有算过,建造这些防御设施需要征调多少老百姓,花费多少粮食和钱财,还要部署多少兵力防守呢?”朱由校继续追问。 “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那些粮食钱财,自然不在话下。”孙无极信心十足地说。 “不在话下?” “辽东每年的军费都是上百万两白银,新修几座堡垒,照这么算,要彻底困死后金,得花多少银子,先生有没有仔细算过?”朱由校反问道。 “这……” 孙无极一时语塞,他本来就不喜欢夸大其词。 “而且,先生难道忘了,在辽东还有多少士兵敢和后金面对面作战?” “即便有,也只是极少数。” “如果后金趁我们在建设一半时发起攻击,围攻我们的点,打击我们的援军,先生,你救还是不救?”朱由校一步步紧逼。 “这……”孙无极难以给出答案。 “朕看啊,再多的粮食钱财也填不满辽东那个无底洞。” “再说,送到宁锦的物资有多少真到了那些最前线的士兵手里?”朱由校继续追问。 孙无极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辽东那条复杂的利益链,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从今以后,辽饷要减少三成,用来干别的事情。”朱由校宣布了他的决定。 “辽饷恐怕不能随便动啊。”孙无极显得很为难。 “动不得?” “那就请先生想个办法吧。” “朕任命先生为户部尚书,进内阁做事,辽饷的问题,就全权交给先生处理了。” “户部如果缺钱,就看先生的本事了。” 朱由校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孙无极愣在原地,进内阁原本是件好事,但作为帝师的他却感到了一丝寒意涌上了心头。 ...... 就在帝师孙无极进京的时候,一支穿着各异的队伍正悄悄往南走。 领头的是西厂的督主雨化田,跟着他的除了西厂的手下,还有两个瞎眼的杀手! 熊大和熊二! 此刻,两人正在船舱里弹奏乐器,自娱自乐。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们的厉害,谁能想到他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煞组合呢。 这次,他们的目标直指向了漕帮…… 大江像条长蛇般,弯弯曲曲,连接着南方和北方。 自从明朝皇帝搬到北方后,运送粮食的大任务就落到了漕运的肩上。 每到好时候,数不清的运粮船一个接一个,沿着河道向北行驶,为京城提供补给,回来时则满满装载着北方的珍贵物品。 在这条繁忙的运输线路上,漕帮靠着这个机会变得强大起来。 最后成了一方豪强,听说有上百万的成员,里面能人异士多得很。 再加上和官府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在运河两边的势力没人比得了。 漕帮的老大,刘一鸣,既聪明又有勇气,掌握大权以后,广交天下英雄,整顿帮派规矩,把漕帮带上了新的高度。 帮里不但总部建得雄伟,还分了三十六个小队,小队长要么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要么是背景深不可测的人物。 刘一鸣当了十几年老大,威信越来越高,连朝廷在淮城设立的漕运管理处都得对他刮目相看。 时间过得飞快,刘一鸣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年轻时候的风风雨雨给他留下了伤疤,让他近年来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行,就有了想定下接班人的念头。 可惜的是,命运弄人,他优秀的父亲却有个平平无奇的儿子。 少主刘五奇虽然机灵,但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 在淮城里那些只知道玩乐的富家子弟里他算是有名的,但在帮里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 过分的溺爱让刘一鸣明白,儿子已经被宠坏了。 他知道如果硬把刘五奇放到高的位置上,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所以,他开始考虑从收养的孩子里挑一个接班人。 “少主,酒别再喝了,快回家吧。” “明天就是帮主五十岁大寿,要是被帮主知道你这样,你可就惨了。” 旁边的老仆劝说道。 “回家?回去干啥?明天以后,还有谁记得我这个少主? “”老家伙,亲儿子不传,偏要传给外人!” “喝,我还要喝!” 刘五奇醉醺醺地说着胡话,趴在桌子上,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少主?少主?” 老仆轻轻叫了几声,推了推见他睡着了,就挺直了身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他轻松地把少主抱到床上,然后急急忙忙出门,告诉守门的手下: “少主喝醉了,已经睡下了,你们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打扰。” 屋里,蜡烛摇晃着。 刘五奇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床边,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谁知道他其实是个隐藏的高手! “谁在那里?” 刘五奇低声问:“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聊聊怎么样?” “街上的传言真是不能全信,漕帮少主原来还是个藏着的高手,这么多年装模作样,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不简单啊。” 桌子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刘五奇的眼神一变。 “阁下您贵姓大名?”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刘一鸣唯一的儿子,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藏起来,连刘一鸣都不知道?” 第20章 漕帮?一步一步解决! “我也好奇,我不过是个公认的没用的人,阁下怎么偏偏注意到了我?”刘五奇警觉地坐了起来。 “正是因为你的身份。” “我们本来只想找个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合作,查一查却发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事情。” 刘五奇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话里透露着几分焦急:“你们查到了什么?” 对方嘲讽一笑:“淮城里出了名的富贵少爷,刘家的少当家,你心里头究竟怕的是啥?” “是怕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挖出来?” “还是说,你担心刘一鸣老爷子知道了真相?” “一个独苗儿子为啥要藏着自己的武功水平,除非,这爷俩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刘五奇不屑地回道:“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这么多年养育的恩情,哪能说断就断。” 可对方却不肯放过:“那真是情深义厚吗?” “要是当初选中的继承人不是你,你只是个用来挡枪的棋子,防着敌人暗算,这份恩惠还值多少呢?” 这话一下子触到了刘五奇的痛处,脸色微变: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主,想想看,要是真正的继承人平安长大了,老帮主权杖一交,你这个曾经的少主往后会是个啥下场?”对方一步步紧逼。 刘五奇心里疑虑重重:“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别紧张,我们对你没恶意,正好相反,我们的目标是帮你坐上帮主的位子。”对方安慰道。 刘五奇冷笑一声:“要是这么容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说吧,你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啥?” “我们要你们漕帮以后都得听我们西缉事厂的!”对方终于摊了牌。 刘五奇眉头紧皱:“就不怕我一翻脸不认人?” “翻脸当然行,不过你得好好想想,能不能吃得消那个后果。”对方的威胁不言自明。 刘五奇想了想:“既然你们能查得这么明白,背后肯定势力不小。报上名来,让我琢磨琢磨,你们有啥能耐帮我。” “咱家是西缉事厂的提督太监雨化田,就西厂这两个字,分量够不够?” …… 漕帮归途路上! 归三肴快马加鞭,明天就是帮主刘一鸣五十岁的大寿,老人家打算在寿宴上办权力交接的事。 作为刘一鸣的心腹,归三肴必须赶紧回去,给老帮主祝寿,还得稳住整个局势。 虽说漕帮在江湖上是个大门派,但也正因为树大招风,各种势力渗透是在所难免的。就连刘一鸣,也不能完全防止。 想要漕运顺畅,就得跟各方势力周旋。 帮里虽说有三个长老,五个护法。 但刘一鸣真正信得过的只有三长老张青狼,大护法袁应雄和他自己。 其他人嘛,有的是权贵安插的眼线,有的是大家族的代言人,立场摇摆不定。 偏偏不久前临清那边出了点状况,自己去处理完,现在只好连夜赶回来。 跑了好一阵子,归三肴让马慢下来休息,打算喂马吃点东西,刚想掏干粮,突然听见一阵铃铛响。 “叮叮叮!” 归三肴高声问道:“哪个朋友半夜拦路,是不是我无意间得罪了阁下?” “一曲肝肠断,相逢就是缘。” “今晚与兄台相遇,想弹奏一曲,请兄台静听,莫说世间没知己。” 原来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熊大熊二! 归三肴不以为意:“听说熊大熊二北上去挑战白莲教了,怎么跑到咱们淮扬来了?” “这里可是漕帮的地盘,你们要是识趣离开,一切好说,不然的话,任你们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漕帮的手心。” “来一曲《高山流水》,请品鉴一二。” 熊大面不改色,同时,古筝与二胡的乐声交织在一起,音浪如潮水般朝归三肴涌来。 归三肴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场较量不会轻松结束,但他并不紧张。 “哦,原来是音波功,音功虽奇特,破解也非难事。” “就凭你们‘熊大熊二’,想要留住我归三肴,简直是白日做梦。” “来吧,一决生死!” 归三肴高手的地位,是实打实拼杀出来的,对战斗局势自有敏锐的掌控。 面对熊大熊二这样的非常规对手,他首选近身缠斗,打乱他们的节奏,拖延只会让形势更加不利。 他心神安定,不受音波幻象干扰,一面催促马匹直冲向两人,没跑几步,马儿发出悲鸣。 归三肴借机腾空而起,凌空扑向敌人,骏马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他在空中辗转腾挪,向熊大熊二发起猛烈攻击。 “像你们这样的旁门左道高手,这些年来在我归三肴手下送走的不计其数,今晚,不过是再加上两位而已。” 熊大熊二左右开弓,双手如铁钳般锁住归三肴,肘击膝撞,一系列连环攻击将他打飞。 归三肴重重跌落在马尸上,嘴角溢出血迹。 “你们…居然会?” “谁规定修炼音波功的,就不能精通体术!”熊大冷笑着说道。 “这…” 归三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除了音波功,我们还有超强的体术。” 熊大熊二再次合奏,音波激荡,归三肴的身体被震得支离破碎,与马尸混杂在一起。 “死人是不会泄露我们武艺远超音波功的秘密的,因此江湖上无人知晓,知情者已经死了。” 他们背着古筝,手持导盲杖,互相搀扶着,缓缓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地的惨状。 …… 银月西沉,红日初升! 漕帮总舵因为刘一鸣的寿宴而异常热闹,人来人往,一片繁忙。 刘一鸣坐在大堂中,听取手下义子们的汇报。 最后,他问道:“袁大头来了吗?” “还没。” “归二拳那边有消息吗?能不能及时赶到?”刘一鸣追问道。 “昨晚收到归二拳的信,说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按理说应该到了,可能是路上耽误了。” “等袁大头,归二拳一到,立刻让他们来见我。”刘一鸣吩咐。 “是。” 刘子禅领命。 这些年来,刘一鸣收养了十多个义子,现在只剩下刘子禅一人。 “你再去前厅照应一下,今天嘉宾众多,别失了礼数。” “遵命。” 刘子禅鞠躬欲行。 “顺便去找找你哥哥刘五奇,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刘一鸣又说。 第21章 五奇,你是不是疯了! “大哥可能在外留宿,我这就去看看。” 刘子禅心中暗喜,为了争夺帮主之位,他不惜一切代价,尤其是发现刘五奇与刘一鸣之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后。 看着刘子禅的背影,刘一鸣暗暗叹息。 年轻人终究还是不够老练,就算自己退居二线,恐怕也要为他把好关。 难道他没想过,为什么其他的义子相继陨落,唯有他能够逢凶化吉? 刘五奇并非亲生,又怎么会恰好让他知道这个关系? 即将成为帮主,心胸却如此狭隘,对五奇尚且如此。 五奇啊,为了子禅,你也只能怪自己命运多舛。 说来说去,如果不是我当年把你这个流浪孤儿捡回来,你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些年享受了荣华富贵,也是时候报答恩情了。 正当他思考之时,张三长老走进来。 “帮主,良时已近,该出去迎接宾客了。” “行,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别看漕帮势力不小,有些客人他们可惹不起,比如隔壁的漕运总督府! 作为掌管漕运的直接上级,刘一鸣哪敢不重视。 这不,今天总督府的师爷一露面,他就赶紧放下其他客人,急忙过来跟师爷打个招呼。 可别小看了师爷这角色,在明朝,很多当官的都离不开师爷,有的甚至有自己的师爷顾问团,很多决定都是听师爷的建议。 特别是今天来的这位,还是总督身边的大红人,刘一鸣更得小心伺候。 一番客套话后,把师爷请进门,安排到上座,刘一鸣找到三长老,问道: “袁护法咋还没到,归护法也没个消息?别是路上出啥差错了吧?” 张三长老说:“我马上派人去探探情况,要是归护法路上耽搁了,我就派几个徒弟去接他。” “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刘一鸣皱着眉头说。 “今天是你大寿,又是帮主交接的关键时刻,各地的舵主精锐来了不少,谁敢在这节骨眼上闹事?放宽心吧。”张三长老劝慰道。 “希望如此,平平安安就好。” “帮主,打算怎么安排子禅接班的事,五奇那边怎么办?”张三长老问。 “你猜呢?”刘一鸣眼睛微眯。 跟刘一鸣相处久了的张三长老心知肚明,刘一鸣这是要为刘子禅铺路,对刘五奇起了杀心。 “真是可惜啊。” “这都是命。” 刘一鸣淡淡地说:“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意见吗?” “只要不碰他们的利益,还能有什么意见。” 刘一鸣稍微放松了些。 “五奇那小子越来越过分了。” 张三长老没吱声,心想你都要动手了,还在那儿装好人。 “义父,时间差不多了。”刘子禅过来报告。 “以后就叫我爹吧,别再叫义父了。”刘一鸣说。 “好的,爹。” “我们走吧。” “不等等袁护法和归护法他们?”张三长老问。 “不等了,今天有我刘一鸣在,那些小喽啰翻不起大浪,我刘一鸣还没老到提不动刀呢。” 刘一鸣的话里透着一股枭雄的气息。 …… “各位赏光来参加我的寿宴,一鸣感激不尽,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 刘一鸣对着众人作揖,举杯一饮而尽。 “好!好!刘帮主真是豪爽!” 四周围起了一片赞叹声。 “这第二杯,敬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多谢你们的支持,请。” 一鸣再次一饮而尽。 “好!好!帮主太客气了。” “这第三杯,感谢大家来做见证,岁月不饶人,我老刘精力大不如前,有意让位给贤能之人,谢谢大家见证这个时刻。” “我是真的老了。” “好!好!能亲眼见到漕帮帮主交替的盛况,真是荣幸。” “子禅,你过来。” 刘一鸣拉过刘子禅说:“我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想趁着今天,把帮主的位置传给子禅,不知道各位前辈们怎么看?” 刘一鸣对着几位长老、护法问道。 “帮主身体健朗,现在就传位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大长老提出了疑问。 “时间刚刚好,趁着我这身子还硬朗,让子禅接班,正好让他锻炼几年。” 刘一鸣说话的口气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定。 大长老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沉默。 “帮主想要退下来享享福,我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为什么不让位给五奇,反而选了子禅呢?难道真是偏心眼?” 二长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亲疏有别,但是五奇那小子性子太急躁。” “咱们这漕帮的大家业,是我和在座的兄弟们一点一滴拼出来的,怎么敢随随便便就交给他去挥霍呢?” “子禅这些年来做事稳重有条理,把漕帮交给他,我心里踏实。” “以后可以让子禅多关照五奇一些,这样等我不在了,也能安心五奇不会过得凄惨。” “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你们是放心了,可我这当爹的心里可不踏实啊。” 不知什么时候,刘五奇已经站在了众人跟前。 “五奇,别在这里胡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刘一鸣声音沉沉地说。 “今天什么日子?哦,是爹的大寿,我给你祝寿来啦。” 刘五奇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而眼下嘛,正是决定我命运的关键时刻!” “五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把位子交给你,你担得起那份重担吗?” “将来有子禅在旁边帮忙,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不会有难处,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呢?” “我还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让他盯着我,是想看我怎样一步步走向绝境吗?” “放肆!来人,把少帮主带下去!”刘一鸣怒声喝道。 “别,别叫我少帮主,我虽有少帮主的命可这命怕是没机会享受了。”刘五奇顶了回去。 “大哥,今天是爹的大寿,别闹了。”刘子禅在一旁劝解。 “我闹?要是我再不闹,恐怕就和那些义兄一样,要栽在咱们父子手里了吧?”刘五奇反问。 “五奇,你是不是疯了?” 第22章 一个小小的师爷,也碰瓷西厂? 刘一鸣脸色铁青:“还不动手,把他带走关起来。” 几个漕帮弟子正要上前。 “慢着,如果少帮主有什么话要说,我们还是应该听听。” 三护法许豁达满脸堆笑,但话里藏针。 “许护法,你这是……” “帮主,如果是别的家务事,我们确实不好插手。” “但帮主的交接,关系到漕帮上上下下百万人的未来,少帮主有话要说,听听也没什么损失。”许豁达依然笑容满面。 “好一个许护法,你倒是很会做戏。”刘一鸣冷笑道:“五奇,说话之前最好三思。”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了。” “虽然你养育了我,但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们这些义子去送死!” “你怕你的亲生儿子遭仇家暗算,就让我来做替身,又收了一大堆义子,现在除了你亲生的那个,其他人全没了。” “等刘子禅掌控了漕帮,局面稳定,我的死也就近了。” “你又怎么会留着我这个隐患,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刘五奇冷笑讥讽起来。 “五奇,是谁在你耳边胡说八道?” “这些年我对你的爱护,你感受不到吗?” “到底是谁在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你竟然相信外人不相信你爹?” “是八哥告诉我的。”刘五奇回答。 “你居然相信那个傻子的话。”刘一鸣一脸的不敢相信。 “八哥看去挺憨厚,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就怕你不明白,打从小时候起,他就清楚我不是那正牌的少帮主。” “你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五年前的时候,八哥临终前已经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这些年,要不是我故意装得大大咧咧的,恐怕早就跟那些拜把子兄弟一样,坟头草长得老高了。”刘五奇这么说道。 “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竟然有这等心机,我确实是小瞧你了。” “各位听着,这孩子是我亲生的,代替了那个小子站在这里,虽然说不上光彩照人,但这些年来我并没有亏待他。” “现在我想把位子传给我亲儿子,有什么不对吗?”刘一鸣问道。 “传位给儿子本来是天经地义,但如果那个人是杀害自家兄弟的凶手,那老天都不会饶恕。”许豁达反驳道。 “刘子禅,你倒是说说,我三哥、四哥、八哥他们怎么死的,还有跟着他们的兄弟们都去哪儿了?”刘五奇质问道。 “他们的事情,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没必要再讨论了。”刘一鸣打断道。 来贺寿的英雄豪杰们万万没想到,这运河帮里居然上演了这样一幕大戏。 “帮主,老三、老四、老九的死,瞒不住的,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张三长老突然插嘴,众人惊讶地看向他,都知道张三长老是刘一鸣的心腹,却在这个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好啊,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好计谋,好算盘,可你们忘了?” “我还是这运河帮的帮主,没我,你们哪能跟漕运总督府搭上关系,又怎能抵挡外来的如狼似虎的敌人。” 刘一鸣大笑着说道:“吕师爷,你说是不是?” 吕师爷想起小院里的美人温顺,怀里银票沉甸甸,于是点头道:“确实如此,漕运总督府只认刘一鸣刘帮主。” “哈哈,如果各位还想像以前那样合作,我们就继续互利共赢” “不然的话就各走各路,没有了总督府的支持,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刘一鸣威胁道。 “一个不起眼的师爷,什么时候能代表总督府发号施令了?” “放肆。” 吕师爷斥责道,自从当上师爷,淮扬这一带哪个人不对他敬畏三分,今天却有人当面轻视他。 如果不挽回面子,以后还怎么立足,丢了面子,总督大人也会觉得脸上无光,还能信得过自己吗? “小小师爷,与黑势力勾结,滥用权力,该杀。” 话音刚落,一人影突然出现在师爷身旁,一手轻轻搭在他头上,轻轻一扭,咔嚓一声。 就只见总督眼前的红人吕师爷的脑袋转了一圈,显然已经断气。 群雄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的身手之快,现场几乎没人能看清,更别说抵抗了。 死了? 刘一鸣脸色一沉,最牢靠的后台就这样没了! 吕师爷死在运河帮,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抓住凶手,怎么向漕运总督交代。 “你敢杀吕师爷,不要命了。”刘一鸣咆哮着想冲过去。 张三长老站在他背后,轻轻地一掌拍在刘一鸣的背后。 “噗。” 刘一鸣吐出一口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回头看着张三长老,想说什么又停下了,眼神里混杂着困惑、后悔,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位护运河的将领站起来喝道: “大胆狂徒,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行凶?” “张三见过厂公。” 张三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刘一鸣的眼中闪过一抹释然,所有谜团豁然开朗,来人是西厂! 而张三长老已经投入了西厂的麾下! 护漕军队的首领心里猛地一紧,大明王朝里,能被叫作“厂公”的,只能是东、西两厂的当权大太监。 来的这个人比起那位传说中的九千岁魏忠贤年轻许多,显然是西厂的首领太监雨化田。 “你是在等待我的解释吗?”雨化田开口问道。 护漕将军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回去吧,转告漕运总督,人是我处理的,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雨化田吩咐道。 “是,是。” 护漕将军连忙答应,急匆匆地退下,仿佛背后有猛兽追赶一般,逃离了漕帮的大本营。 雨化田的目光在四周一扫,人群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刘一鸣已去世,儿子继承父亲的事业,帮主之位自然应当由刘五奇接替,大家可有异议?” 雨化田的眼神犀利,直盯着漕帮剩下的长老和护法们。 “少主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的品德众人皆知,我认为帮主之位非他莫属。” 张三长老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张三长老早就与刘五奇、西厂结成了联盟。 “少主心善公正,是最理想的帮主候选人。” 第23章 漕帮换个帮主,如何? 许豁达也表示赞同! 众人纷纷附和,仿佛刘五奇真的成了众人期盼的领袖。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刘帮主。”雨化田笑着说。 “拜见帮主!” 几位长老、护法领头,漕帮的弟子们随之高声呼应。 而刘一鸣却在这声声呼唤中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直到死才明白,袁护法、归护法为什么没有出现,也许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十几年,只是为了儿子刘子禅铺路,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 雨化田看到这一幕,心里稍微感到一些安慰,虽然控制漕帮总部不能让他随心所欲,但至少能确保漕帮不被敌人掌控。 …… 漕运总督李望武愤怒地把茶杯摔在地上,前来报告的护漕军将领吓得脸色煞白。 “狂妄!霸道!” “西厂怎么敢如此放肆,难道不知道吕师爷是我的心腹吗?” “说杀就杀,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不把我这个漕运总督放在眼里,他真以为西厂可以只手遮天吗?” “大人,别生气,伤了身体。”老仆轻声劝解。 “你去,调一支精兵,跟我去会一会这个新上任的西厂太监提督。”李望武命令道。 “大人,为了一名师爷,值得吗?” 只有这个多年的老仆人才敢这样劝阻。 “别说是一名师爷,就算是十名师爷又怎样?” “关键在于,他知道吕师爷是代表我出访,却不给我留任何颜面,直接将人杀了。” “如果吕师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若不闻不问,我手下的人会多么心寒,以后还有谁会全心全意为我效力?”李望武说。 “大人,我马上通知标营准备。” 标营的统领高大力接到命令,不敢耽误,迅速整装队伍,护送漕运总督李望武前往漕帮总部! 高大力虽然听说过漕帮的风波。 但觉得李总督这么做有点小题大做,就因为一个师爷之死就要和西厂闹翻,大人竟然亲自上阵,与西厂的太监雨化田对峙。 难道是总督的位置不够吸引人,还是觉得生活太平淡,非要挑起和西厂的冲突不可? 刘一鸣的势力衰败之后,刘五奇在西厂的支持下,一步登天成了帮派的老大。 他迅速收拾残局,再次摆开场子开宴,但这回可不是寻常的聚餐,它既是追忆老帮主的悼念会,也是庆祝自己上台的庆典。 西厂的大佬雨化田心里明白自己在各路英雄眼里的不招待见,随便应付了几句客套话,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喽啰气喘吁吁跑过来,凑到耳边嘀咕了几句,雨化田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则重新坐下,等着看热闹怎么收场。 那些英雄豪杰慢慢感受到了空气里的不对劲,喧哗声逐渐减小。 最后,整个漕帮总部里静得只能听见厨房里师傅们炒菜的声响,如果不是他们坚持要把菜端上来,人们还以为这不是宴会现场呢。 “运河总督李大人到!” 通报声一响,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西厂的头头不走,并不是要找哪个宴会上的人麻烦,而是在等运河总督李大人的大驾光临。 “西厂真是权势熏天,胆大包天,随便杀人,连我的师爷也敢乱杀!” “厂公,西厂得给个说法。” 李大人进门直截了当,几乎是板着脸要跟雨化田对峙。 “说法?” “西厂是奉皇命办事,有权调查逮捕,生死予夺。” “咱做事不必跟你报告,倒是李大人,不好好在总督府办公,跑这儿给逆党撑腰,你得给西厂一个说法。” 雨化田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厂公一句话,人就成了逆党,难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傻?” “连我的师爷你都敢碰,你这么无法无天,你就等着我参你吧。” “你那师爷是不是逆党,要么他自己心里有数,要么李大人你最清楚了。”雨化田声音冷静,毫不含糊。 “厂公这是在怀疑我也有谋反之心吗?” 李大人又好气又好笑,他一个运河总督怎么可能去造反? “最近,有白莲教徒企图刺杀皇上,他们是利用刘一鸣在漕帮的关系混进了京城。” “西厂追查逆贼,结果半路上撞上你的师爷在替刘一鸣出头。” “如果说他不算逆党,那还有谁算?李总督,你怎么看?”雨化田反问过去。 李望武心里那个憋屈,这事可不好办了。 皇宫里那位越发放纵不分是非黑白的小皇帝会怎么看呢? 以前小皇帝顶多躲在宫里玩他的木工活,但现在听说他天天在北苑跟那帮内侍混一块儿,每天杀人没个消停! …… 北苑里,朱由校看着前面一排排整齐行进的内侍卫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才训练了一个多月,御马监带的军队就已经能熟练地用三段射法,排着整齐的队形变换阵型进攻 当东北的敌人、大明边境军队,还有辽东的武将们还在靠冷兵器决定胜负的时候,御马监的军队已经可以用密集的火力压倒多数的对手。 说多数,是因为战场上总有变数,大部分的冷兵器部队伤亡一过两成就散了。 但如果有的部队能在更大损失下还能坚守阵地甚至冲锋肉搏,该怎么办? 到时候,还是得靠刀剑和冷兵器来解决问题。 对于御马监军队的表现,朱由校很是满意。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同吃同住、一起训练,他已经彻底掌握了这支部队。 现在这支军队唯一缺少的,就是还没真正经历过战火的洗礼。 时候到了,得让大家看看真正的本事了,练得再出色,没上过战场的队伍,说到底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正想着哪里适合让御马监的士兵们真枪实弹地练练,一名卫兵急匆匆跑来: “陛下,东阁大学士孙承宗大人请求见驾。” “叫他进来。” “微臣孙承宗拜见陛下。”孙承宗行了个礼。 “先生快起来,这儿是北苑,不必这么客气。” “陛下,礼数不能废,无论何时何地都应遵守。” 孙承宗不忘适时教导一番。 第24章 他们敢闹!朕就敢抓! “孙老怎么不在内阁,今天来北苑,是有啥要紧事吗?” 朱由校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请陛下召回西厂提督太监雨化田。”孙承宗报告说。 “为啥要召回西厂的人?”朱由校问。 “内阁收到了漕运总督李望武的紧急报告,说西厂提督雨化田乱用权力,随便杀人,不分青红皂白,不仅欺压百姓,还杀了李总督的心腹!” “所以希望陛下召回他,免得民愤四起,损害陛下的英明形象。” 孙承宗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奏折递上来。 “哦,内阁收到报告后,有没有派人去查证?” 朱由校接过奏折,并没细看,顺手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臣一接到奏报,就担心陛下名声受损,急忙赶来了北苑。” “漕运总督身为边疆重臣,应该不会无凭无据吧。”孙承宗解释。 “如果说漕运总督没有信口开河的话,那就是朕的西厂胡说八道了?”朱由校反问。 “这……” “一方高官和西厂提督的事,先生怎么能不详细调查,就凭李总督的一面之词相信了?”朱由校追问道。 “是微臣考虑不周,原以为漕运总督不会胡作非为。” 孙承宗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 “以为两字,怎能成为做事的依据?先生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漕运总督故意编造事实,陷害西厂提督呢?” “臣确实失职。”孙承宗赶紧跪下认错。 “先生请起,人孰无过。况且朕并没有责备先生,正好这儿也有一份奏折,不如先生先看看,咱们再讨论。” 朱由校示意小太监。 “去把西厂提督的奏折拿来,给先生瞧瞧。” 很快,孙承宗看完奏折,知道自己之前太冲动了。 “陛下,现在两边各说各话,臣认为应当派专人彻底调查。” “好,就照先生的意思办,由内阁派人,朕另外派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陪同前往。” “遵命。” “孙老放宽心,魏公公南下时,朕会吩咐他只看不说,不干涉朝臣的事情。” “难道先生希望这事由西厂解决,还是怕内阁派的人另有目的,不方便朕知道?” “既然如此,陛下的安排,微臣岂敢不从。” “只希望陛下能提醒魏公公,别随意插手事情。” 孙承宗知道,不同意的话,让这事落在东厂或锦衣卫手里,内阁会更被动。 “先生放心,先生通晓军事,依您看,朕的御马监兵马训练得怎么样?” 朱由校突然转换了话题,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老臣看,这支部队队列整齐,很有气势,但唯一遗憾的是未经战争考验。” “强大的军队需要经过战场的生死考验,即使平时练得再好,没有见过血,到真正战斗时也可能瞬间崩溃,难以预料。” “先生说到了点子上。” “这次南巡,朕打算让魏公公带着部分御马监兵马一同前行!” “一是借此机会锻炼长途行军,增强他们的耐力;二是顺路清除运河上的盗匪,安定地方的同时,也让士兵得到实践锻炼,先生觉得怎样?” 孙承宗隐隐感觉不妥,但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暂时答应,打算回头再和同僚商量商量。 等孙承宗离开后,朱由校立刻派人去召魏忠贤过来。 …… 这些天,魏忠贤和锦衣卫手脚挺快! 狠狠收拾了白莲教在北京城里藏着的几个隐蔽窝点,心里算是稳当了些,至少皇上交代的任务也算有了进展。 这不,东厂正忙着审讯抓回来的白莲教徒,皇上一招呼,他二话不说,颠颠地就往北苑跑。 “大档啊,今天找你来,是有件差事要交给你。”朱由校开了口。 “皇上尽管吩咐。” 魏忠贤心里美滋滋的,皇上还是离不开我老魏,有事做就行。 “这运河总督李望武和我们西厂的雨化田掐起来了,互相告状,内阁打算派人去调查,朕想你也一起去走一遭。”朱由校说道。 魏忠贤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趟可不简单! 如果是旁观监督,派俩锦衣卫或者东厂的小兄弟就搞定的事,况且这还牵扯到西厂的头面人物。 他知道皇上对西厂那主子的信任可不是一般的深。 “大档这次去,多听少说,看到听到的,回来跟朕汇报一声就成了。” “让你南下的真正目的有两个:一来,朕的御马监军队已经有点模样了,就缺实战锻炼,想让他们历练历练,你带他们南下时,顺路清理一下运河边的盗匪。” “二来,找个机会在运河几个关键位置设卡收税。” 朱由校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皇上,不是老奴推脱,设卡收税,太难了!”魏忠贤回复道。 “怎么难了?说来听听。”朱由校问。 “皇上,能在运河上跑的船,哪个背后没有漕帮支持,船上装的货物来头都不小,要收税,那就是捅马蜂窝,不动刀枪不行!” “真动了手,朝廷里外都会有一大片反对声,到时候骂名四起,老奴挨骂倒没什么,就怕连累皇上的名声受损。” 魏忠贤先打起了预防针。 “不收税,骂名就不来了?” “朕整天在宫里摆弄木匠活,还不是被人说是昏君。” “大档,你应该知道国库有多紧张,没钱没粮,大明朝拿什么撑下去?” “之前让内阁研究收税的办法,是收商业税还是向士绅伸手,结果到现在也没个准信。” “对这些文人,朕不抱期望了,收税这事儿,我自己来解决。” “大档,你带兵南下,把运河给我牢牢守住,过往的船只,尤其是漕帮的,按比例收税,不愿意?” “扣货,抓人。”朱由校坚决地说。 “这样不会引起动荡吗?万一商人们闹起来怎么办?”魏忠贤有些担心。 “大档,御马监的兵马是吃素的?” “谁敢闹事,就抓谁!大档,你害怕了?”朱由校反问道。 “皇上,别说东林那几个硬骨头,老奴也会照办,我只是担心动作太大,南方会出乱子。”魏忠贤倒是忠心耿耿。 第25章 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县令哪能插手啊? “他们敢造反,朕就敢镇压。” “大档,你南下去后,朕就开始加强京营的训练,扩大军队规模,到时候,不介意给南方的士大夫们一点颜色看。”朱由校道。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打算,老奴就放心了,这就回东厂准备,等内阁的人一离开京城,老奴立刻出发。” “大档,全靠你了,有钱粮,大家的日子都好过;没钱粮,哪天江山易主,不过只是换个皇上,大档你又能落得什么好?” “至于那些文官,他们才不在乎,皇帝换成谁,在他们眼里,不管是老朱家还是其他人,管理江山的还不是他们这帮人。” “皇上,老奴惶恐。” 朱由校现在真是深切体会到,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大明朝这些自诩为基石的大佬们,宁愿挖空自己的地基,拉着大家一起完蛋,也不愿放弃一点点已有的好处。 作为东厂的老大,魏忠贤以前位高权重,被人尊称为九千岁,打听消息自然不在话下。 对于运河上那些风波,他对西厂头头雨化田不得不另眼相看。 运河上的买卖,是多少高官显贵眼里的香饽饽,雨化田竟然敢动这块大蛋糕,现在还过得挺美,确实有两下子。 皇上落水那事,我魏忠贤没少挨骂,这回这件事必须得干得漂漂亮亮,让皇上瞧瞧,他老魏还是能办事的。 说到那些商人,都是小角色,如果不知好歹,他处理起来绝不含糊。 他们背后的人,有胆就站出来和皇上理论啊。 我心里清楚得很,皇上正忙活着整饬御马监的军队,还要扩大京城的防卫力量,哪样不要花钱? 只要能搞到银子,那些文官贵族再跳,有皇上的支持,顶多就是挨几句骂。 但要是搞不到银子,商税也收不上来,失去了皇上的信任,那可真是自寻绝路。 以前那些被我修理过的官员亲朋,到时候可不会心慈手软,说不定还会在我坟头上泼泡尿呢。 魏忠贤望着运河边行进的兵马,心里五味杂陈。 皇上自从那次意外后,简直像变了个人,连军队都带得有板有眼。 看样子皇上是真的长大了,能撑起大明朝这片天地了。 这一路行军,边清理土匪,御马监的队伍显得更加强悍。 魏忠贤信心十足,能漂亮地完成皇上的任务,谁要敢捣乱,御马监的兵将自有办法教他们怎么做人。 “报告厂公,前面不远就是淮北城了。” 东厂的下属来报。 作为东厂的老大,自己的资源怎能不好好利用? “告诉兄弟们,找个近便的地方扎营,派些人手,把淮北那块的局势给我探个明白。”魏忠贤吩咐道。 “是,厂公。” “百户,你带一队人马,进淮北城,把那里的情况彻底摸清。”魏忠贤继续下命令。 “遵命,厂公。”东厂的百户领命离开。 魏忠贤远望城池,心想,如今的淮北城,有漕运总督府,有西厂,连钦差大臣都来了。 各方势力肯定斗得不可开交,淮北城肯定是热闹得很! …… 在淮北城里,巡按御史杨思分心情糟透了。 淮北城礼节到位,有求必应,可杨思分心里憋屈极了。 这次南下,表面是巡视地方,其实是被卷入了西厂提督太监雨化田和漕运总督李望武之间的权力争夺战。 一边是手握实权的两厂一卫人物,另一边是出身儒林的大臣。 这种高层博弈,原本跟他一个小小的御史不沾边。 最多就是在李总督需要时递个折子说两句场面话,算是同事间的情谊。 他们的斗争,至少得御史级别的才能介入。 大明朝的官场就是这么奇妙,内阁踢给都察院,大佬们一级级往下推! 推到他这个小御史头上,前面加个“巡按”名头,听起来响亮。 但实际上跟那两位角力的大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真是麻烦。 杨思分使出了杀手锏! 那就是拖! 只要他慢悠悠地走,等他晃到淮北城,那边的输赢也就见分晓了。 结果,连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带着练兵的人都到了淮北城外,他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进城。 偏偏这时西厂和漕运总督的较劲还没结束,这让他的一番算计落空了。 杨思分明白,他们之间的所谓调解,其实就是利益之争。 早先漕运总督通过门客和刘一鸣勾结,控制了整个漕运。 现在西厂介入,扶持新人上位,废掉了刘一鸣,这无异于从老虎嘴里抢食,直接从漕运总督嘴里夺食。 杨思分清楚自己份量不足,难以插手调解,决定先旁观,等双方都累了再出来,给他们找个台阶下。 西厂的老大雨化田和管河道的李望武,对巡按御史杨思分的邀请还算给面子,来了! 杨思分原以为会谈会不欢而散,没想到淮北城县令带来个大新闻! 运河上突然冒出个收税的关卡,领头的竟然是东厂的老大魏忠贤。 这下子,怎么办才好呢? 杨思分奔波过度,终于病倒在床上了。 李望武一听,当场把杯子一摔,表示不爽。 雨化田则是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东厂的人在运河上设卡收税,就像捅了马蜂窝,各地官府的急报像雪花一样飞到京城。 魏忠贤心里早有算盘,任凭你们吵翻天,想撤掉关卡,门儿都没有! 魏忠贤稳坐在军营里,听着络绎不绝的汇报。 东厂的密探忙个不停,情报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选的营地位置挺讲究的:离淮北城不远也不近,既能保证供应,又不会招人说闲话。 这个刚刚好的距离,只有真想找茬的人才会去碰。 税卡一立起来,半天过去了,运河上的运粮船、商船排成排互相望着,但都没人主动交税,都在等着,看谁先动手。 魏忠贤不急,让他们慢慢耗,比比谁更有耐心。 这一等,等到下午,第一个出头鸟出现了。 朱大肠照常往北走,刚出淮北城就被拦下了。 对他来说,搞定这群兵很简单,花钱消灾嘛。 第26章 什么?知府当着面掉河里去了? 这些人哪里算得精细,一点银子和耽误的时间、损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朱大肠的管家麻利地拿出碎银,递给当头的那个。 那人收了银子,扔进准备好的箱子里,咧嘴笑着说: “算你聪明,第一个交钱,给你打八折。” “来人,上去看看这位老爷该交多少。” 正要上船的小吏们,被朱大肠一声怒吼给制止了。 他心里想,自己在运河上混这么多年,啥时候交过过路费?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船,船头的旗子认识不? 朱家,儒家亚圣的后代,谁敢随便惹? 按照山东孔家千年来的说法,天下三大姓:一是孔家,二是张家,三是凤阳那一家。 除了这些,就是朱大肠的东家——朱家了。 毕竟朱家也有辉煌的祖先,虽然比不上那个用一只碗就赢了天下的传说,但在读书人里地位也是响当当的。 眼看着收钱的还想上船检查,朱大肠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冷笑道: “给你点茶钱,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还想查我的货?”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船,那旗子认不认得?” “朱家,亚圣的后人,一封信,就能让你上司扒了你的皮!” 吓唬了一通后,朱大肠回到船上,挥手下令: “开船!我倒是要看看,就凭这朱家的旗号,谁能挡我的路!” …… 周冷谋的脸蛋猛地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不仅仅是在皮肤表面烧灼,更多的是心头涌上的屈辱滋味。 他眯缝着眼睛,盯着朱大肠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里渐渐燃起了一股狠劲。 朱大肠刚踏上船板,正忙活着指挥船夫打算硬闯关卡时,周冷谋嘴角挂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但见他手臂一挥,一队人马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队伍整齐划一,手里齐刷刷地举着火枪。 周冷谋一刀砍下,仿佛是要把憋在胸口多年的怒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与此同时,火枪齐鸣! 站在船头的朱大肠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那随意的一巴掌。 这个手下小头目竟然胆大包天地报复,瞬间身上中了多枪,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进了河里。 船上,船工们有的倒地不起。 有的受伤哀嚎,痛哭声弥漫在四周,小船在河面上晃晃悠悠。 几艘快艇嗖嗖地靠了过来,几个人身手敏捷地跳上船,控制住船舵,驶向河岸。 后面跟着想跟着朱大肠闯关的船只,一听到前面突然响起的枪声。 当即他们再掂量掂量自己背后的实力和朱大肠的差距。 这些管事的连忙下令停船,生怕无端受牵连,毕竟那些当兵的动起手来可是真枪实弹,不讲情面的。 谁愿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白白给人送死? 就算管事的有那个胆子,船老大们也不答应,拿自己的命和船工们的命去赌那些士兵会不会开枪杀人。 一瞬间,场面变得有序起来,早先的嚣张气焰全没了。 虽然大伙儿还在看情况发展,不想主动掏钱,但也都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静。 周围偷看的捕快吓得魂魄都快飞了! 当即骑着马玩命似地跑,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直往淮北城赶去报信。 淮北城的县令听到这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按说,在淮北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当官,应该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可实际上,虽说淮北城因为运河贸易而兴旺发达,县令自己却没捞到多少好处。 这儿不光有知府的衙门,还有漕运总督府。 他这县令既要应付知府级别的官员,又要应对总督府那一摊子事,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吏部安排职务的大老爷。 自己身处这般田地,还得往外掏不少银子。 按道理,在这繁华之地,县令捞点油水应该轻而易举。 可现实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事人家直接去找知府或者漕运衙门,小事自有手下小吏和捕快摆平,哪还轮得到他这县令出面。 一个堂堂的县令,被挤兑得跟吊在半空中似的,只能捡点别人剩下来的好处。 如果只是这样,县令也就忍了,任期满了换个地方就是。 偏偏前不久,西厂和漕运总督的争斗,让他日夜不安,生怕自己成了两家互掐的牺牲品。 这边的事还没摆平,东厂又插了一脚进来。 东厂的提督太监魏忠贤亲自出马,在运河上设卡收钱。 这人以前权势熏天,虽然现在风光不再,却也不是他一个小县令能招惹得起的。 淮北城县令原本不想趟这浑水,随他们设卡捞钱。 自己装看不见,反正运河上的那点油水也沾不到他这个县令身上。 你们闹你们的,玩你们的,别把我拖下水就好。可捕快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县令的心更加沉重了。 这一队守关的人,竟然动手打死了人! 还把人家的船给扣下了! 看那船上高高挂着的旗子,明明白白显示着后台不简单。 淮北城县令自己地盘上闹出了人命,藏不住了。 他也只好一边派人快马加鞭跑去通知隔壁的知府大人。 一边火烧眉毛似的往关卡那边赶,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急得跟什么似的! 轿夫们腿都快跑断了,等赶到地方,却发现知府大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 县令心里直嘀咕,再看看船上那面标识旗,心里更沉了。 真是活见鬼,一边是东厂的大佬魏忠贤,另一边是有“亚圣”之称的小朱家撑腰,县令只能暗暗叫苦,琢磨着怎么脱身! 还没想好怎么办,前面就乱成一团,说知府大人不小心掉水里了,吓得他连忙跑过去。 “知府大人掉水里了?” 到了地方,知府大人已经被救起来了,正在急救。 一阵手忙脚乱后,知府大人还是没醒,好在大夫说应该没事,静养就是了。 然后,县令眼睁睁看着知府大人被安稳地抬上轿子,一转眼就不见了。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早怎么没想到装病这招呢? 这样就能像上司那样,躲在后院生病休养,避开这风口浪尖了。 终究是自己慢了一步! 第27章 好好好!都在演戏是吧! 县令只能眼睁睁看着知府大人得意洋洋地回去,自己开始查看现场。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大白天的,那么多人看着,啥事也瞒不住。 县令很快就搞清楚了原委:朱大肠谈不拢就动手了,硬是要闯关,那带兵小官觉得丢脸,一气之下就让人动手伤人扣船。 事情很清楚,证据也在眼前。 但偏偏对方是能下命令伤人的主,县令半点办法也没有。 他甚至问都不敢问,更别提抓人了。 看看关卡上的带兵小官和他的手下,再看看自己手下那些衙役捕快,县令灵机一动,决定先回城里再说。 没过多久,城里就传开了! 勤恳为民的县令查完现场回去的路上,不幸从轿子里摔出来,胳膊都断了! 最近没法办公,只能回后院休息。 同一天,淮北城官场两位官员受伤,茶馆里多了不少谈资。 漕运总督李望武心里那个憋屈,他就这么好欺负吗? 西厂的雨化田抢了漕帮的地盘,东厂还在河上设卡,再不吭声,漕运总督府不就成了摆设? 正想着要不要用点手段,挑唆商人们和东厂的兵丁打一架,找个插手的理由,没想到理由自己送上门了! 设卡的兵丁真枪实弹伤了人,还惹上了“亚圣”家的管家。 李总督心里一乐,机会来了,不用费劲,一堆盟友自动找上门。 小朱家的势力,足够让魏忠贤头疼一阵。 现在就等淮北城那边交出伤人的兵丁,好上演一场大戏。 结果,等了半天! 这个离谱的消息传来,李总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对淮北城官员的“聪明”有了新认知! 一天之内,知府掉水里,县令摔轿子,还都不约而同地受伤不能工作,拿他们当小孩哄呢? 太离谱了! 真没有底线! 总督李望武无奈叹了口气,更荒诞的是,他还得忍着气派人去慰问! 毕竟接下来的计策需要地方官员的同意,至少别挡道。 就算不能帮忙,也别来捣乱! 一番整理准备后,李总督再次挥动手下的精锐部队,向着城外的哨所进发。 这次,他铁了心要让大家看看,自从上任以来,他这最坚定的姿态! 早先时候,在那位西厂的头头,皇上最新的红人面前,他可是一忍再忍的。 但现在,面对慢慢失去皇上宠爱的魏忠贤,还讲究什么客套? 如果老魏还是那个权势熏天的“九千岁”,就算他做得再出格,李总督也只能躲得远远的,假装看不见听不见。 但此一时,彼一时,老魏的风光已经黯淡不少,他自己都降低了身份,除了东厂那块招牌,过去的威风已经不再。 这么一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直接当面拿下他手下犯事儿的士兵,既打了他的脸,又让皇室满意。 甚至还给自己这个管理河道运输的总督府增加了几分威信,一举三得,岂不是美滋滋? 随着他的命令,李总督带着兵马,直冲魏忠贤管的御马监军队方向前进。 路上,标营的游击将军高大力骑马紧跟在李总督的轿子旁边,心里波澜起伏。 上次陪总督去拜访西厂的厂公,已经让西厂记仇了。 现在看这架势,李总督这是要对东厂的老魏下手,高大力的心里更是一沉。 两头都得罪了,以后在官场还怎么混? 惹恼了两大太监机构,稍有闪失,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恐怕就要被翻个底朝天,前程就毁了。 总督自然是有他的倚仗,但他这小肩膀怎么扛得住? 只能祈求两位厂公高抬贵手,别把他这小人物放在心上。 高大力要是早知道今天是来抓人的,肯定要想办法躲开这滩浑水,实在躲不开,也得找个借口。 比如假装摔一跤把腿摔断了。 东厂魏忠贤的手下哪是随便能招惹的? 凭什么? 凭李总督的面子大,还是凭后面这些好久没打过仗的标营士兵? 天色渐暗,高大力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赶路,总算在夜色朦胧中靠近了御马监的兵营,可高大力的心却越来越沉。 他们显然乐观估计了行军的速度,半路上天已经全黑了,前后荒无人烟,连火把蜡烛都没准备充分,怎么办? 晚上走路,很多人会有夜盲,走不了多远就可能迷路或者受伤。 没办法,高大力只好请示李总督暂时停下来整队。 大家勉强排成一列,前面的人模糊辨认着路,后面的紧紧跟着,一步一步小心走,遇到坑洼地方就提前通知。 这一路上,士兵们不停地抱怨,错过饭点的喊饿喊累。 高大力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一样,好不容易指挥亲兵前堵后压,才勉强维持住秩序,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 同一时刻,御马监的士兵们已经吃过晚饭,哨岗布置好了,各自回到营帐休息。 周冷谋的小队也一样,轮岗之后吃完饭回帐篷,但他们多了份警惕。 枪不离手,盔甲不解。 毕竟,他们一时冲动杀了那个闯关的人,听说那人身家背景不简单! 即使上面给了奖励,周冷谋也不敢大意,吩咐手下随时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 刚躺下没多久,突然喧闹四起,尖利的警报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有敌人!备战!” 周冷谋一听,马上意识到是警报。 这段时间,他们在清理运河边的土匪时,常会碰到几个不清醒的家伙,不赶紧逃跑,反倒想玩什么夜袭的把戏。 二话不说,他一声令下,刚跨出帐篷门坎,手下的百来号人就已经整整齐齐站在那儿等着了。 他手臂一挥,领头往营门口冲,天已经黑透,啥情况还不清楚。 但按老规矩,一旦有人来打,离大门最近的队伍得马上守住,其他的人准备好,等上面的命令。 这一套,大家做得跟条件反射一样自然。 赶到门口时,敌人还在外面转悠,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远。 但动静挺大的,像是来了不少人。 周冷谋决定先放一排枪,既是警告也是探探虚实,看看有没有人借着黑灯瞎火偷偷摸近。 第28章 各怀鬼胎,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得不说,御马监南下的几千精锐,经过长途行军和真刀真枪的历练,早就是脱胎换骨,一副劲旅的模样了。 夜再黑,周冷谋的手下也是稳如泰山,嗖嗖几下就在营门口排好队,枪上好膛! 黑夜里,他手一挥,前排的士兵们同一时间开火,几十杆燧发枪的轰响划破夜空,震得耳朵嗡嗡响。 枪声一停,这些人马上往后撤,让后排的上来,自己退后装弹。 这时候,又有两支增援的队伍按照命令赶到了,其中一队还带了小炮。 周冷谋心里明镜似的,那些来惹事的敌人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往远处跑,逃跑的动静比来的时候大多了。 在他眼里,这样的夜袭计划简直就是个笑话。 大晚上的搞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给人家充分的时间准备,这还怎么叫偷袭。 “去跟将军报告,来袭的敌人已经被打退了,但因为夜里情况看不清楚,问问将军要不要派兵追击。” 周冷谋对身边的伍长吩咐道。 …… 这时候,漕标的游击将军高大力正骑着马飞奔,目标是远远的淮北城,连李总督都没顾得上。 谁让总督大人舒舒服服坐在轿子里呢,这紧要关头,逃命才是大事,哪还顾得上把总督从轿子里拽出来。 对高大力来说,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 本来想悠闲地听听曲儿,结果被总督一个命令打乱了计划。 忙活半天,好不容易摸黑找到御马监南下的军队营地,差点连自己的队伍都散了。 刚想喘口气,夜色里就猛地传来刺耳的喊声: “敌袭!” “哪来的袭击?” 高大力还没搞清楚,黑夜里枪声就像连珠炮似的响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上过战场了,但高大力心里明白,几十上百杆枪一起响,显然是中了埋伏。 实在太荒谬了,在淮北城这么重要的地盘上,自己家门口,竟然让人给伏击了。 马勒个巴子! 怒火腾地从心底冒起来,然后…… 然后高大力一夹马肚子,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朝着淮北城方向狂奔。 倒不是说高大力怕死,只想逃跑。 只是还没等他下令,手下的士兵就已经四处逃散了,身边只剩下十几个贴身的卫兵,还能怎么办? 人活着就有希望嘛。 于是,高大力也是一溜烟跑了,连总督都忘了带上,只带着卫兵靠着马快,先一步回到了淮北城。 李望武,这位负责运河运输的大官,悠悠闲闲地坐在那八个人抬的大轿里,路上坑坑洼洼,时不时还得停下。 天色黑得像墨,走路都费劲,李总督心里其实挺心疼手下人的辛苦,就让他们慢慢走。 结果走到快半夜,才接近御马监南面军队扎营的地方。 正当他腰酸背疼,心里嘀咕着:坐这轿子一路晃,我都快散架了,以后不能让那些轿夫慢慢悠悠的,得催他们快点才行。 这念头还没转完,突然外面响起惊恐的喊声: “敌袭!” “哪儿的敌人啊?” 李总督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这也难怪他,毕竟李总督从没去过边境,更不是武将出身,就是个文官,虽然手段高超,经验丰富。 但对于打仗,他完全是外行,理论说得头头是道,真遇到敌情却是一点儿警觉都没有。 外面喊声震耳欲聋,李总督正犹豫要不要下轿,先叫高大力来问问清楚,没想到枪声已经响成一片,外面的状况一下紧张起来。 还没等他下令,大轿就哐当一声落了地,李总督就这么狼狈地摔在地上。 等他晕晕乎乎回过神来,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附近的轿子、远方兵营的火光,还有几个被乱飞的子弹打中的士兵在痛苦呻吟。 而轿夫早就跑得没影了,李总督坐在地上大吼: “你们这些狗东西,逃跑也不带我一起!” “等我回去,看我不打你们大板!” “喂,别跑啊,老爷我怕黑啊!” 这悲惨的叫喊远远传出去,吓得士兵们跑得更快了。 御马监的兵马指挥官赵玉生布置好防御,带着亲兵来到营门口。 他看到几百个士兵在各位将领的指挥下迅速排好队,满意地点点头。 手握几千兵马,稳稳守住营地,赵玉生很有信心,除非对方几万人,否则别想攻破这里。 而在淮北城那地方,赵玉生觉得,聚集几万土匪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如果真发生了,淮北城的官场肯定要大乱,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官位不保。 营地周围的火堆烧得旺旺的,把夜空都照亮了。 赵玉生心里更踏实了,敌人偷袭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硬碰硬,御马监的士兵自有办法教他们做人。 现在,赵玉生觉得,御马监的兵马就缺一场真正的战斗来锻炼了。 营地里偶尔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其他声音越来越远。 他猜,强盗们看到他们防备严密,可能留下几个受伤的同伙就跑了。 但为了保险,赵玉生还是等所有兵马都准备好,才派了一小队人去前面探查情况。 守在营门最近的周冷谋带领的百人小队,又接到了命令,和其他队伍汇合,带着几百号人马离开了营地。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丢下总督和几个受伤士兵的地方。 可怜的李望武大人还懵懵懂懂的,就被误会成了俘虏。 更巧的是,御马监的士兵夜里看错了,还以为他们是敌人,抓了之后还堵住了他们的嘴。 李总督还以为是强盗袭击,自作聪明地脱掉了官服,被抓的时候也不敢出声,任凭自己被绑起来,扔在营地的一个角落,还有士兵看守。 就这样,运河运输的总督李望武,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 同一时间,运河卫队的游击队长高大力,在亲兵的保护下,骑着马拼命往淮北城赶。 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已经睡了,城门紧紧关着,守门的士兵也在打盹。 亲兵按照高大力的吩咐上前敲门: “将军回来了,快开门!” 第29章 你真以为我疯了? 被吵醒的守门士兵很不高兴: “大晚上的鬼喊什么?” “要进城,明天早上再说吧!” 高大力急了:“你他妈的,哪个岗哨的?” “让你的上司滚出来!” “我是运河卫队的游击队长高大力,有紧急军情,耽误了军务,拿你脑袋问罪!” 几个守门的卫兵一听,立刻精神了。 “您真是高大力将军?” “瞅瞅你们那点见识,在淮北城里,有几个不认识老子我的,谁吃饱了撑的来假冒我?”高大力张嘴就骂。 “高大力将军,不是我们不给开门,按规定,城门一关就不能随便开,万一将军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小兵可担待不起!” “您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去请示上级。” 守门的卫兵赶忙解释。 “那还愣着干嘛,快去快回啊。” 没过多久,城墙上面出现了几个人影,手里提着火把灯笼。 “请问哪位是高大力将军,能上前说两句吗?”上面有人喊。 “老赵,是赵守备吧,今晚是你值夜班?” 高大力一听就听出了同事的声音。 “哎呀,真是高大力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这时候回来啦?” “兄弟们,开城门,迎接高大力将军进来。” 赵守备一眼认出了高大力,没在进城的事上多啰嗦。 高大力进了城,赵守备已经在城里等着了。 “我说老高,这半夜时分,你怎么跑回来了?” “赵守备,别提了,快关门,让士兵们都上城墙戒备。” “出大事了,我得立刻去找总督李大人!” 高大力顾不上寒暄,一进城就催赵守备加强防务。 “老高,你不是糊涂了吧,总督大人根本不在城里,昨天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吗?你想上哪儿找总督大人报告呢?”赵守备笑着问。 高大力和手下脸色一暗,赵守备见高大力脸变色了,小心地问: “别告诉我,真有大事发生了?” 高大力脸色铁青。 “城外遇袭,标营被打败了,总督大人不见了。” 赵守备看着一脸严肃的高大力,小声试探: “高老弟,你不是在跟大哥开玩笑吧?” 高大力盯着赵守备。 “老哥,你以为我疯了?敢拿总督大人的事开玩笑,还是你觉得你自己疯了,认为我会开这种玩笑?” “你说真的,总督失踪,标营被打散了?那些贼人难道已经打进来了?” 赵守备越问脸色越难看,到最后,脸黑得像炭,还好他皮肤原本就黑,加上夜色深沉,虽然有灯光也不太看得出来。 明白了状况,赵守备慌了手脚,大声吼起来: “快来人,敌人攻过来了,快上城墙防御,都别傻站着了!” 他那尖锐的呼救声在夜晚的空气中远远传开。 高大力没空理会手忙脚乱的赵守备和守城士兵,被亲兵簇拥着,直奔知府衙门。 总督既然失踪,只能请知府出面控制局面,稳定局势。 随着高大力的马蹄声,赵守备的求救声,沉浸在梦中的淮北城逐渐惊醒,哭叫声、孩子的哭声混成一片。 高大力顾不上多想,一路飞奔跑向府衙。 正想闯进去,守门的差役刚想拦,就被高大力一巴掌拍了回去。 那人一看形势不对,连滚带爬地先进去通报。 淮北城知府柳大人这时正在享受安逸,刚做了个美梦就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火冒三丈的知府心想,要是没事瞎闹,非教训教训不懂规矩的家伙不可。 “那个王八羔子打扰老子睡觉?” “大人,您醒了吗,微臣有紧急事情禀报。” 师爷贴着门边轻声说。 “师爷?你急火燎的啥事儿啊,非得大晚上敲门?” 一听说自己倚重的师爷亲自上门,知府老大人揉揉眼睛,披上外套,连忙亲自迎到门外。 师爷脚还没跨进门框,就急不可耐地说: “大人,出状况了。” 知府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了。 师爷接茬儿: “标营的兵出事儿了!” “高大力刚来报信,说是运河卫队的精锐在城外让人给偷袭了,标营吃了败仗,李总督也找不着人了。” “他特意请您老人家出面,守住城内的防线,高大力正在前厅等着呢!” 柳知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在淮北城这一片儿,运河卫队的标营那可是硬邦邦的招牌。 比那些可怜巴巴的守城兵强多了! 护运漕粮的兵吃得好穿得暖,每个月还能领点小红包! 谁让漕运总督府阔气呢,随便撒点油水下面就乐开花了。 现在却告诉他,标营折了,连总督都下落不明? 瞧着师爷那张严肃的模样,柳大人嗓子眼有点堵,干巴巴地说: “你先陪高大力在前厅坐坐,我立刻就来。” 说完,赶紧回屋,胡乱穿上衣服就往前厅赶。 一迈进前厅门槛,柳大人顾不上客套,直接问: “高大力,高将军,昨天不是你亲自护送总督出城的吗?” “怎么一眨眼功夫就败了,总督还失踪了?” 高大力赶紧解释: “知府大人,确实是我护送总督大人的,本来是打算拜访东厂的魏公公,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标营损失惨重,我拼死才冲出来,李总督可能被困在乱军中了。” “现在敌人来势汹汹,恳请柳大人把握全局,保护淮北城不被敌人占领啊!” 当然,高大力是不会提自己先一步逃跑的事的,边说边掉眼泪,痛斥敌人的凶残。 柳知府和师爷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世道咋乱成这副模样了? 师爷冷静分析:“大人,当务之急是集结力量守住淮北城!” “同时派人寻找总督大人,护漕部队也要紧急动员起来,漕运的重任在身,不能有任何闪失。” 柳大人点头赞同:“好,就这么定。高大力,你是从标营出来的,通知护漕大军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是,我马上就去。” 高大力行动迅速,就像之前抛下总督那样,简短行个礼后,带着亲兵直奔护漕大本营。 在他看来,相比淮北城那边一团乱麻,护漕大营里好歹有几千号兄弟,要安全多了。 高大力私下想,要是那些贼人真想攻城! 除非他们傻了! 第30章 一群胆小鬼,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不然怎么会放弃满是金银财宝的淮北城,转而攻打戒备森严的护漕大营呢? 等高大力走后,柳大人又吩咐师爷赶紧把县令和城里有名望的人叫到府里商量对策。 消息很快传开,淮北城渐渐被紧张和恐慌的气氛笼罩起来。 扬县令,淮北城县的一把手,老爱自夸机灵得很! 知府大人不小心掉水里了,能回后院歇着。 他凭啥就不能借着摔断胳膊的由头,回家养他的伤呢? 公务嘛,心有余力不足嘛! 抓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得请能人出手! 这事儿他不着急,自然有人急! 这不,就听说总督李大人不都已经带着队伍开拔了吗? 这么一来,扬县令悠哉游哉,喝点小酒,挥笔画画,诗性大发,题了一首诗,微醉之下就睡过去了,哪知道连个安稳觉都享受不了。 “大人,大人,您醒啦?” “马狗腿,你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门口嚷嚷啥?”扬县令责怪道。 “大人,外面好像出大乱子了,我怕耽误您的正事,才敢来打扰您。”马狗腿不慌不忙地说。 “啥事儿??” “大人,听说我们的标营吃了败仗,土匪要来攻城,恐怕都快到城门口了。” “咱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做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马狗腿根据街上的风言风语,分析汇报给扬县令。 马县令一听,立刻慌了神。 他赶紧让马狗腿收拾细软,却不知道这一举动已经被人暗暗留意。 没过多久,淮北城就陷入了更大的动荡。 …… 西厂的厂公雨化田本打算速战速决,好早日回京城。 结果虽然漕帮那边事情顺利,却被漕运总督绊住了脚,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雨化田心里已经起了杀心,还没来得及动手,西厂的探子就来报告,说总督大人不见了。 对于那些说强敌打败了漕标营的传闻,雨化田一个字都不信。 标营打败仗或许是有可能,但更可能是夜晚作战自己先乱了套,其他的多是逃兵闹的。 打赢了就往大了说,打输了就把敌人说得跟妖怪似的,这在大明军队里已经是家常便饭,雨化田见得多了。 几十个敌人就被吹成了大胜,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把敌人说得多厉害有什么稀奇? 更别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敌人都是问题。 说不定标营行进中,自己听见风吹草动就先乱了阵脚。 毕竟他们走的路线靠近御马监南下驻扎的营地,那里东厂的提督太监魏公公还坐镇着呢。 东厂的人那么多眼线,真有贼人,魏忠贤能让它们安生? 御马监的兵马是从南边一路清理过来的。 雨化田心里转了个念头,莫非是漕标营和御马监的部队起了摩擦? 随即又自嘲起来,魏公公再怎么专横,也不会下令去打自家兄弟。 再说,御马监的兵马虽然名义上归他调度,但真要让他们对付友军,估计也没几个人会听。 “厂公,外面已经乱套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做做准备?”西厂的头目问。 “准备啥?一群胆小鬼,自己吓唬自己。” 雨化田随口一说,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可是连淮北城县令都在打包东西准备跑了!” 刘五奇接话说,漕帮在淮北城那消息可是灵通得很。 “你觉得什么样的贼寇能在漕帮眼皮子底下,把漕标营给打败了?”雨化田反问道。 张三长老恍然大悟: “哪有什么盗贼,明明就是标营的士兵自己起了内讧。”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漕帮,漕帮一旦乱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混乱中什么状况都能发生,刘帮主,你得先稳住自己的帮中弟子。” 雨化田冷静地布置任务。 “我亲自去解决这事。” 刘五奇一听不是大批盗贼,胆子一下壮了,马上带着人往外走。 “张长老,漕运责任重大,码头绝对不能出问题,那些漕船装的可都是朝廷的粮食啊。”雨化田再次强调。 “厂公放心,我马上就去。”张三长老连忙答应。 “档头,你带人支援张长老,务必保证漕运码头的安全,万一有歹人或者逃兵捣乱,绝不留情!” “是,厂公。” 档头领了命令,带领西厂的人跟随张三长老向码头赶去。 “让兄弟们多长个心眼,别让人趁机使坏。”雨化田担心有人借机生事。 “厂公放心,他们都是老手了。”旁边的档头回应说。 “暗中埋伏的人不要随便行动,仔细观察就好。”雨化田叮咛道。 “是,厂公。” “厂公,淮安那边有火光,可能出事了。” 东厂的档头向魏忠贤汇报。 “嗯,咱来看看。” 魏忠贤走出帐篷,望向淮安那边,果然有火光在闪烁。 “厂公,可能是乱民搞的鬼,要不要我派兵镇压?” 御马监的兵马将军李开阳请示。 “镇压什么?” “也许是普通的火灾,一点小骚乱,地方官府自然会组织民团处理。” “你们兵马晚上出动,更容易引起混乱。” “守住营地,继续观察,真要有民变,地方官府应付不来,等天亮了再出兵也不迟。” “难不成你觉得几千兵马,还对付不了几个乱民吗?”魏忠贤沉声说。 “小的明白,马上安排,今晚加强警戒,其他部队尽快休息调整,天亮后能立刻进城平乱。” 天刚刚亮,淮北城县的县长扬县令走出了府衙大门! 心里暗暗叫着真不可思议! 昨晚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高大力那一番推脱责任的话,竟然让淮北城半个晚上都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 光是说那些沿街的店铺,就被一群地痞趁乱烧掉了好几十家。 幸好漕帮的兄弟们够义气,保住了漕运码头和那些装满粮食的船,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淮北城的官员们,除了要收拾这一摊子烂事,还有几件头疼的问题要解决: 第一个大事,是要找到总督大人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总得给个说法! 不然的话,光是在自己当官的时候把总督给弄丢了,这责任可不小啊。 第31章 人失踪了?还是死了? 第二件事,得赶快把那些分别去南北两个京城里送信的信使召回来,就算追不回来也得另外派人。 扬县令估摸着追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遇到这种事,信使们还不玩命跑,六百里加急,谁敢耽误? 这样一来,淮北城的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再加上锦衣卫和东西厂的人正好在附近,消息直接能传到皇帝耳朵里,这时候谁还敢搞小动作? 想到这儿,扬县令对李总督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如果不是他跟西厂争权夺利,还招惹了东厂,哪会闹出这种事来? 至于昨晚动乱造成的那些损失,扬县令倒不太在意。 能抓到那些趁火打劫的混蛋自然最好,抓不到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对于现在的局面,扬县令还挺满意的,找总督的事儿自有上级去操心! 他头一回感受到了同城办公的好处,对知府柳知府那点不满也减轻了一些。 对此毫不知情的柳知府正忙活着整理那些漕标的散兵游勇,从士兵们那里七拼八凑了解了战败的经过,对那些武将更加看不上眼了。 本应威风凛凛的淮北城漕标,在这些将领的指挥下成了什么样,还好意思伸手要军饷? 完全不顾那些士兵拿到手的军饷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养家糊口了。 大明的文官们精于这种“浮沉”之道,军饷从财政部一发出来,在京城没出就能“沉”掉三成,到了士兵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呢? 好在引起这场混乱的高大力游击已经被护漕军控制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是非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柳知府心里安稳了不少、 他召集了衙役,准备前往御马监南下兵马的营地,只希望李总督不要有什么意外就好。 …… 至于李望武李总督,兵败之后被人丢下,独自一人在困境中挣扎求生。 他先是脱下官服想要逃跑,结果很快就被抓住了,嘴里被塞了破布,被关在一个角落里。 直到听见看守士兵们的对话,李总督才明白自己落到了御马监南下兵马的手里。 恐惧的心情因为意识到对方不是盗匪而稍微缓解了一些,勇气也随之恢复。 李总督不断地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终于让看守发现了自己! 李大人心花怒放,可这股子乐劲儿还没冒头。 就见一阵拳打脚踢就像暴雨般倾泻下来,把他揍得满地打滚。 守卫们边揍边骂:“就你这窝囊废,也敢搞夜袭?” “打又打不过,跑也不会,纯粹的饭桶一个。” “害得大爷我半夜没法睡,还得守着你这兔崽子。” “还敢动弹?瞧瞧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李大人活这么大,哪儿受过这气啊。 他可是漕运总督,平日里谁敢这么对他? 这委屈和疼痛让他忍不住哭出了声,却忘了自己嘴上还堵着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守卫们把他拉起来,反手给了两个大嘴巴子! 巴掌呼得他嘴角歪了,鼻子也肿成了紫茄子。 这副尊容,亲戚朋友见了都认不出来。 这要在半夜路上走,恐怕鬼见了都得吓跑。 李总督脑筋转得快,很快弄明白怎么回事了,索性就不喊了,心里暗暗发狠,琢磨着以后一定要给这些老油条颜色看看! 可他这是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想找东厂的茬,想逮几个贪污的兵才惹的祸。 守卫们看他老实了,就把他往地上一扔,还补上一脚,嘴里也不停地咒骂: “没眼力的蠢材,非得让大爷我活动活动筋骨。” 这一脚踢下去,“咔嚓”一声,李总督疼得直哼哼。 旁边守卫小声说:“这么不禁打,别是把骨头给踢折了吧?” “要不要找个大夫瞅瞅?” “瞅啥瞅,死不了就行,反正这家伙过两天也是个砍头的命。” 守卫们不管李总督了,自顾自聊起天来。 李总督样子惨兮兮的,骨头伤了,嘴巴堵着,手脚还被捆着。 这只能躺在地上,委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小声抽泣着。 心里委屈极了。 生怕再引起守卫注意,再挨一顿暴打。 天刚亮。 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早吃完早饭,在中军大帐里坐着,等着密探的消息,好决定接下来针对淮北城的军事动作。 毕竟,淮北城真要有乱子,最后还得靠他的御马监兵马去摆平。 他对自己的这支队伍很满意,有了这几千兵马,淮北城那一片不管出啥乱子,他都有把握搞定,战斗力跟边疆的精兵比也不差。 没过多久,李三丰将军进了大帐。 “情况怎么样了,密探有消息回来说了吗?”魏忠贤开门见山问道。 李三丰表情有点微妙:“回厂公,去淮北城的密探回来了,昨晚淮北城确实有点小动荡,不过现在已经平静了。” “那就好,今天要加强戒备,敢硬闯的,一个不留,咱家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咱的刀快,一帮子只认钱不要命的货色。” 魏忠贤没多问,淮北城的事地方官会处理,他作为东厂提督,不好随便插手。 李三丰欲言又止。 魏忠贤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还有别的事儿。 “还有啥说的?” 李三丰小声说:“厂公,昨晚咱们打跑的那些人,可能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 魏忠贤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马上感觉到事情不简单,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他们可能不是贼,而是漕运的正规军队。” 李三丰不得不实话实说,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住。 魏忠贤瞪圆了眼,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你搞错了? 昨晚袭击我们的居然是正规军,结果被当贼打散了? 这也太荒唐了,还能有更荒唐的事儿吗? 李三丰继续说道: “标营一乱,淮北城那边就误会成有一大堆强盗要攻打城池,搞得大家心慌慌的。” 魏忠贤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而李三丰却好像根本没看见,接着说: “厂公,听说漕运总督李大人不见了!” 魏忠贤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跟他说漕运总督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和昨晚的事情有关系? 第32章 看到了吧!我说没救了吧! 李三丰的声音更低了,如果换了个地方,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个好人: “厂公,据说李大人那时候就在标营里面。” “我打听过了,有几个小兵承认他们是漕标的,说是为了护送大官。” “他们级别低,具体情况不清楚。” “厂公,您看,李大人会不会真的在标营里,然后昨晚出了点意外走丢了?” “在标营里面,那么大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魏忠贤觉得李三丰可能想多了,但也不敢完全不考虑。 连御马监的军队都弄错了,一顿乱枪就把漕标营搞垮了。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丢个总督也不算稀奇。 “厂公,您忘了,我们现在是驻扎在运河边上,运河啊!” 李三丰一副他已经全都明白了的样子,就像个解谜高手。 “运河怎么了?”魏忠贤不在意地问。 随后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感觉牙齿后面有点痒。 “你的意思是?” “厂公,昨晚黑灯瞎火的,李大人要是混在逃跑的士兵中,会不会慌乱中掉进了运河?” “不然再怎么乱,天亮前李大人也应该出现了吧。” 魏忠贤一拍大腿,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否则好端端的一个总督,无缘无故失踪,这怎么解释得通呢。 “厂公,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河边看看?”李三丰征求魏忠贤的意见。 “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但对外别说找总督,就说检查有没有昨晚落水的盗贼,再派些人到运河上的漕船上查查看,有没有人从河里救起个人来。”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李三丰行了个礼,离开了大帐,急急忙忙去布置任务了。 谁也没想到,李总督现在脸都认不出来,浑身是伤还发着烧,正蜷缩在军营的一个角落里,生命垂危。 淮北城的柳知府坐着轿子,在一群捕快和衙役的簇拥下,出了城门。 他不停地催促抬轿的人快点,恨不得立刻飞到御马监兵马驻扎的地方。 对于李总督的失踪,柳知府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总督应该就在御马监的营地里。 毕竟误会解释清楚后,东厂厂公就算再强势,也不至于对漕运总督怎么样。 抬轿的人跑得精疲力尽,换了好几批人,捕快和衙役也齐上阵,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总算赶到了军营附近。 送上名帖,报上了身份,等待被接见。 知府虽然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东厂厂公魏忠贤面前,还是显得份量不足。 柳知府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只能遵守规矩,老老实实地等着传唤。 还好,魏忠贤没有故意拖延,很快就让他进去了。 随后,柳知府了解到,李总督恐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帐篷里。 柳知府眼神空洞,望着魏忠贤: “厂公,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太惊人,让柳知府一时间忘记了对东厂厂公魏忠贤的畏惧,竟直接提出了质疑。 “你觉得咱家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吗?咱家会不知道轻重吗?”魏忠贤反问回去。 “厂公,下官不是怀疑您的说法,只是……” 柳知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说。 “你心里想的咱明白,起初咱也不信这事儿。” “但你得搞清楚,李望武那小子,大晚上带着兵马悄悄摸到营地旁边,这些儿郎们一惊,以为山贼来袭,开枪报警!” “谁知道运河卫的兄弟那么不经打,一下就垮了。” “说实在的,就算李总督没丢,咱也得告他一状,运河卫那可是淮北城的精锐,硬生生被他带成这个熊样,他还怎么胜任漕运总督?” “难道整天眼里只有银子,其他啥也看不见?” “这样的队伍,真有啥事,还能上战场打硬仗?” 魏忠贤先把锅甩给了不见踪影的李总督,反正他人已不在,谁也说不了啥。 “但这事,厂公,实在是太离奇了!” 柳知府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一开始,咱和你一样,满腹疑惑,不信,可不信也得认。” “想一想,如果不是李总督落水了,这么久,既没回我们御马监,也没回城,他能跑哪儿去?”魏忠贤反问。 “这……”柳知府说不出话来。 “只有那河解释得通。” “昨晚乱得跟翻了天似的,李总督说不定跟着乱军瞎跑,黑漆麻乌的,一不小心,栽河里了。” 魏忠贤没再往下细说,柳知府也心知肚明。 只是他心里嘀咕,李总督是自己失足还是遭人算计,两种可能都有,可没证据,柳知府只能把疑问埋在心底。 “真这样,这可怎么办?” “咱已经派人沿着河找,不过御马监人不够,还得守岗,要是你愿意,可以从百姓里挑些壮丁来帮忙。”魏忠贤提议。 “好的,我立刻安排。” “厂公,淮北城出了这档子事,该怎么上报?” “那是你们地方官府的活,实话实说就行了,咱一个东厂提督,不方便插手你们的事情。” “那我先去忙别的,厂公,告退了。” “去吧。” 魏忠贤挥了挥手。 柳知府退出营帐,出门时看到几个士兵在角落里扎堆,并未多加理会,径直回城组织民夫参与搜救。 …… 与此同时。 那群士兵围着的老王头,其中一个小兵问: “王大爷,您到底行不行啊?” 老王头没回头。 “我不行,你来?啥也不懂,光会瞎扯淡。” 边说边晃了晃李总督的脑袋,点个头,又摇摇头。 之前挨批的小兵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地说: “王大爷,您就吹吧,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这到底算行还是不行?” 老王头拔出塞在李总督嘴里的破布,翻开他的嘴查看,见李总督不住吐血,又在他伤口上按了按。 “没戏了,骨头扎进内脏,等死吧。” 李总督原本还睁眼盯着老王头,盼着好消息,结果却是当头一棒! 他身体一阵痉挛,想激动地说些什么。 但鲜血倒灌喉咙,让他发不出声,眼珠一翻。 老王头凑近耳朵: “有啥遗言吗?” 见李总督说不出话,他转向士兵们: “看到了吧,我就说没救了。” 第33章 兽医也能看人的病吗? “血流成那样,嗓子眼堵死了,这伤,活着也是受罪。” 士兵们七嘴八舌。 “是啊,话都说不清了。” “瞧他那痛的样子,真是受够了罪,挺可怜的。” “可怜啥,就他那样子,还敢来打营地,自讨苦吃。” 各种说法,议论得沸沸扬扬。 这时候,将军李三丰走过来,吩咐手下:“这群王八羔子不训练那边在搞什么名堂?” 不是他们皮痒了!” 一个护卫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对李三丰说:“头儿,这家伙是昨晚带回来的受伤士兵,可能快不行了。” “嗯,找大夫看过了吧?”李三丰随口问了一句。 “看过了,是老王头亲自检查的,他说内伤太重,没办法了。”护卫回答道。 “老王头?” 李三丰眉毛轻轻一挑,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将军,您忘了?上次黑子生病,就是老王头给治好的。”护卫提醒他。 李三丰猛然想起来了。 “对,老王头治马确实有两下子。” “那当然,老王头在咱们营地里是数一数二的兽医!” 护卫对老王头的手艺特别信得过。 “但他主要是治马的兽医,能给人治病吗?” 李三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这才反应过来。 “将军,老王头不单是马医,咱们士兵有点小病小痛也都找他。” 护卫解释说,毕竟营里没有正规的大夫。 “好吧,如果那个伤员真死了,就埋得体面一点。” “告诉大家,人死了最重要的是安息。” “大家都辛苦了,唉,这都是命啊。” 李三丰一番感慨,这大明朝已经日薄西山! 南方还繁华着,京城北边却是流民遍地。 感叹之后,他又投入到了别的事情中。 就这样,李总督的命运在各种不经意间被默默书写。 没过多久,李总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满心不甘地离开了人世,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老王头虽然对生死看得很淡,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合上了李望武的眼睛,吩咐旁边的士兵: “我那儿还有一张草席,拿去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几个士兵默默地跟在老王头后面,取来了草席,把总督大人的遗体包裹起来。 两个人一组抬着,其他人拿着工具,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挖了个坑,没有立墓碑,连个坟头都没有堆。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埋葬了。 …… 柳知府回到官府,马上叫来了民壮班头,让他带人去运河边搜查。 自己则回到了后院,不停地唉声叹气。 他这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被进来汇报工作的师爷注意到了。 “大人,有什么事情让您烦心吗?” “没什么,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柳知府应付着。 “都处理妥当了,剩下的交给了淮北城县令负责。”师爷回答。 “好,师爷,你得给我出出主意,说起来不怕你笑,我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柳知府向师爷求救,因为这位师爷不光管账,还是他的智囊团。 “大人别急,心里一乱就容易出错。” “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师爷安慰道。 “我以为自己经历过风风雨雨,遇到事情还能镇定,现在看来,实在是惭愧。”柳知府苦笑道。 “师爷,李总督不见了!” “大人,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李总督很可能会在御马监的营地吗?” “我去了,可总督大人不在那里,还听说,李大人可能是掉进了运河里。” “所以您派人去是为了找李总督?”师爷有些惊讶。 “对,御马监人手不够,只能调用民壮了。总得努力找找看。” “会不会总督大人在别的什么地方?” 师爷抱着一丝希望。 “但愿吧。” “可他既没在营地,也没回城里,又靠近运河,还能去哪儿呢?” 师爷一听,也是毫无办法。 “问题的根儿不在这儿,总督人不见了,我承认我有我的责任,但这罪不至于要了我的小命,无非就是官场上多个绊脚石。” “可我心里发怵的还不止这一桩事儿啊!” “大人,要是真出了这档子事儿,多走动走动关系,银子送到位,风浪自然就平了,未必能波及到您头上。” 师爷尽力劝解,想让大人宽宽心。 “但愿吧,我就怕这里面水深着呢,万一总督大人是中了别人的套,那就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了。” 柳知府做了个手势,心里的话还没全倒出来呢。 “哎哟,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师爷也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所以啊,我这才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人,不管是真是假,咱们就装不知道,权当总督他自己不小心。” “最好是活人找不着,死人也见不着,事儿就糊弄过去了。” 师爷出了个主意。 “对头,只要总督的尸体找不着,拖一拖,最多是个管理不善的罪名,可一旦发现是有人故意搞鬼,咱俩恐怕就脱不了干系了。” 师爷暗暗叫苦,后悔自己多事儿,官场上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往引火烧身。 “师爷,我现在脑瓜子乱糟糟的,还得请你帮我草拟一份报告,我抄一遍后立刻送去京城。”柳知府吩咐道。 “好的,大人,我这就动笔写。” 师爷虽然心里不踏实,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活儿。 没过多久,柳知府把抄好的报告交给了捕头。 “拿着这份报告,用最快的速度,六百里加急,务必送到京城!” 捕头收好了报告,保证道: “大人放宽心,我立刻出发,绝对不耽误您的大事。” 随着报告和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往京城,更多的人被卷进了这个旋涡。 …… 京城那边。 作为大明朝的帝师,阁老孙承宗自从进了内阁就没闲过。 不是催促粮食就是伸手要钱。 作为掌管国家财政的大臣,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忙炸了。 对户部的事儿他门儿清,现在要是谁跟他提修城墙,建堡垒,或是往北打敌人,孙承宗怕是要嗤之以鼻。 事儿还没忙完,又一份伸手要钱粮的报告放在了案头。 孙承宗打开一看,原来是辽海那头东江镇的李成龙写的。 第34章 他自己行不正,却要朕谨慎? 提到李成龙,孙承宗心里五味杂陈:说他忠诚吧,这家伙经常不按套路出牌。 说他不忠吧,东江镇单枪匹马守着辽海,抵御外敌,虽然战功不大。 这种报告,孙承宗已经见怪不怪了,连看都不看就丢一边,因为看了也没啥用。 李成龙总是在抱怨东江的难处,缺粮少弹,说到底就是要支援。 可惜的是,户部自己也是紧巴巴的,除非皇室肯自掏腰包。 皇室掏钱,几乎想都不敢想,皇上正待在南苑,忙活着整顿京营,银子跟流水一样往外撒,哪还顾得上远在千里之外? 指手画脚也够不到的东江镇! 孙承宗微微挺直了腰板,感叹岁月不饶人! 他刚想抿口茶,几位阁老一块儿走了进来,这架势让他预感到: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 朱由校站在高台子上,看着眼前排得整整齐齐的八万京城守卫士兵,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自从调整了御马监的军队后,他就开始集中精力增强京营的实力。 现在京营的人确实比以前少了,但打起仗来的本事却强了很多。 过去自夸有二十万大军的京营,去掉那些领空饷的、身体不行的老兵后,就只剩下三万人了。 接着,他又招募了五万名老实巴交的好青年,这才凑成了现在的八万大军。 经过初步的操练,朱由校对这个成果还算满意。 不过,他总觉得人数还是不够多,先不说要恢复京营昔日的荣光,就算是按他最保守的计算,也得有十万精兵才刚刚好用。 可惜的是,大明朝人口众多,但粮食和军费却紧巴巴的。 或者说,是皇帝手头缺钱。 虽然朱由校很想把京营扩编到十万人,但国库不允许他这么奢侈。 如果不是前不久严罚了一群大臣,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可能连京营和御马监最基本的训练都搞不下去。 要是有大把的时间,朱由校不介意慢慢来,可时间不等人,历史的车轮可不会停下来等谁。 如果没有大的意外,陕北的民众起义很快就要闹起来,东北那边的建州女真人也会趁机绕过蒙古骚扰中原。 中原的流寇、东北的敌人,好像商量好似的,让大明的军队东西两边跑! 既要围堵流寇,又要随时准备保卫皇城,这样下去,国家的力气都要被耗干了。 对于给陕北减少税收来缓解民怨,朱由校没抱太大的希望。 就算朝廷拨再多的钱,计划弄得再好,也要有人去办才行,但那些文官,朱由校已经不敢指望了。 不是说文官里没有正直的人,只是大多数人都随大流。 因为从京城出去的每一份银子粮食,半路上不知道要损耗掉多少,送到陕北的老百姓手里,剩下的就少得可怜了,更别说解燃眉之急了。 所以,朱由校的打算是在灾难降临之前,手里得握有一支既忠心又强大,人数还足够的队伍。 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眼前的这些士兵,就是他的希望。 这时候,海大富海公公轻手轻脚地过来,小声报告: “陛下,各位阁老想求见您。” 海大富是朱由校近来用暴君值兑换出来的人物。 这个时候的海大富还没变成那个不停咳喘、眼睛看不见的老太监! 而是正值壮年,武艺高强,那一手让人听了就害怕的化骨绵掌。 “训练接着进行。” 朱由校简单交代后,就带着海大富回了南苑。 那个四处透风的皇宫,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住了。 就算他功夫已经很厉害,但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办法能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 到了南苑,朱由校说: “大家别那么拘束,给阁老们搬椅子来。” “谢陛下。” 阁老们一个接一个坐下了。 朱由校明知故问: “内阁的事情那么多,各位阁老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 其实,他已经从小道消息那里知道了内阁一起过来的原因。 首辅黄立极回答:“陛下,内阁今天收到紧急信件,说是淮北城的地方官员报告,漕运总督李望武不见了。” “这不仅影响了漕运,而且在是否马上任命新的漕运总督的问题上,内阁内部意见不合,所以请陛下拿主意。” “漕运总督怎么会不见了呢?” 朱由校不解地问。 “禀报皇上,漕运总督是在前往皇家马厩南边的军营途中,遭遇了那里守军的袭击,混乱中失去了踪迹。”丁阁老回答道。 “是这样?” 朱由校随口问道。 丁阁老明知皇上可能对事件已有了解,但仍硬着头皮应答,他的说法虽不失事实,却也未全盘托出。 “那李望武为何要去御马监的营地,又怎会遭袭呢?”朱由校追问道。 “陛下,当前紧要的是寻找李总督,并挑选新人接任漕运总督之职,以保障漕运畅通,毕竟这关乎京城和北方的稳定,不容忽视。” 顾秉谦尝试转换话题。 “新总督自是要选,但李总督的失踪也不能不查清楚。”朱由校坚持道。 众阁老面面相觑,皆感无奈。 显然,皇上已事先得知此事,他们无法敷衍了事。 两厂一卫的情报网密布,皇上的信息来源自然全面。 “朕想知道,李总督究竟意欲何为,半夜率军接近朕的马厩军营,有何目的?” “淮北精锐的漕军队,怎会被轻易击败?” “作为漕运总督,李望武平日里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他的眼里只有银两,而无他物?” 朱由校怒声质问。 “陛下,李总督身为一方重臣,请您言语慎重。” 在旁人犹豫时,身为帝师的孙阁老挺身而出。 “他自己行不正,却要朕谨慎?” “若各地官员都效仿李望武,这国家岂不是乱了套?” 朱由校不由得反问。 “陛下……”孙承宗还想劝解。 “阁老不用再多言,海公公,你去把有关李望武的所有资料拿来,让几位阁老看看。” 朱由校吩咐道。 海大富领命而去,孙阁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心中暗忖,这人也是皇上秘密培植的势力吗? 皇上愈发倚重内廷,非长久之计。 海大富返回,呈上一叠厚厚的秘档给诸位阁老。 “这李望武,死不足惜。” “陛下,李望武固然有错,但罪不当死。” 第35章 你想辞官?好!朕成全你! “如今他人已失踪,再追究,是否有些过分?” 丁绍轼再次进言。 “私自调遣军队,深夜逼近皇家军营,且多年担任盐运使和漕运总督,家财激增数百万两,这些都不足以定死罪吗?” “丁阁老,依你看,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过分?” “何种程度的错误才该处死?” 朱由校反问道。 “李总督调动军队,实则是因御马监兵马擅自运河设卡,殴打商人百姓,他不得已为之。”丁绍轼辩解。 “百姓伤亡,自会有地方官府处理,何时轮到漕运总督插手?” “没有大的动乱,就不应私自动用军队,李望武到底想干啥?” 朱由校质疑。 “李望武身为重臣,又是文人士林的佼佼者,现已失踪,继续追责是否过于严厉?” 丁绍轼仍不死心。 “文人士绅就可以贪得无厌,无视律法?” “身为地方大员就能任意妄为?” “失踪就能抹去一切?” “海公公,传达旨意,令锦衣卫即刻前往李望武老家,抄家,其直系亲属流放边疆。” 朱由校不容置疑地下令,这话如一记耳光打在丁绍轼脸上。 “微臣请求告老还乡!” 丁绍轼颤抖着跪倒在地。 朱由校开口说道: “好,稍不合你们的心意,就想退休回家,真当朕这么好应付吗?” “既如此,丁绍轼不顾皇恩,所有的荣耀都得取消。” “考虑到他年岁已高,朕允许他回老家安度晚年。” “微臣领旨,感谢皇恩。” 丁绍轼摘下官帽,跪倒在地磕头,好像一下没了所有的力气。 “陛下……批准了……” 孙承宗心里有些不忍,轻声回应。 “你们或许觉得朕冷酷不讲情面,不懂得体谅。” “在你们眼里,士绅就是百姓的代表,儒家是根本。” “你们忘了,那几百多万两银子背后是多少农民的全部家当,多少家庭不得不卖田卖房,甚至卖儿卖女,只为了寻求一线生机。” “又有多少家庭因此四分五裂?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 “因为在你们心里,只有士绅才算得上是‘百姓’,其他人似乎不值一提。” 朱由校的话里带着愤怒。 “臣等罪孽深重,该当万死。” 几位老臣坐不住了,赶忙认错。 “朕要让你们清楚,士绅固然是朕的子民,每一个平凡百姓同样也是。” “朕是天下人的君王,并不只是士绅的君王!” “你们,牢牢记住这一点!” 朱由校挥袖离开,留下老臣们面面相觑,原本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不但失去了一位同僚,还因为几句话导致总督李望武全家被查抄。 孙承宗叹气道:“但愿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作为儒家的一员,他对那些人的性子太了解了,仗着身份越来越嚣张,稍有不顺心就无所不用其极。 科举考试即将来临,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恐怕会引发大乱。 黄立极和顾秉谦也沉默着,只能见机行事。 丁绍轼瘫倒在地,无人理睬。 现实就是这么直接,这么残酷。 从内阁老臣到一无所有的老人,丁绍轼想要翻身几乎不可能! 没有人愿意在他身上多费精力,老臣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正准备散去时,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 “孙大人留步,皇上召见。” 老臣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 很快,御书房内。 “皇上,今天的事未免太过急切了,治理国家就像煮小鱼,急了容易搞砸。” 孙承宗进言说:“抄了李望武的家,罢免了丁大人,这举动太猛烈了,急于求成反而达不到目的啊!” “不是朕急,实在是时间不等人。”朱由校解释说。 “皇上,大明朝只是暂时的困难,只要励精图治,稳扎稳打,复兴有望。”孙承宗安慰道。 “朕又何尝不想,但他们留给朕的时间不多了。” “你知道吗,陕西北部已经发生了农民起义。” 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 孙承宗一听,惊讶不已,民众起义竟然连内阁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锦衣卫密报的。”朱由校回答。 “皇上先别急,如果陕北没有正式的奏报,也许只是件小事,地方自己能处理,不必担心。” 孙承宗试着安慰,这种乡下的小摩擦,在他看来对大明构不成威胁,通常都是地方自己解决,锦衣卫有时会夸大其词。 “等到陕北的奏报到了,恐怕就已经难以补救了。”朱由校冷冷一笑。 “皇上,陕北的官员不会这么做的。” 孙承宗不太相信官员敢隐瞒民众起义,他更倾向于锦衣卫的夸张。 然而朱由校接下来说的话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他们的胆子大得很,还有什么不敢隐瞒的?” “你听说了吗,天水的李二已经扯起反旗,前几天还攻下了县城!” “虽然后来被夺回来了,但连失城池都能隐瞒,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城被攻陷了。” 孙承宗耳朵里飘进了这句话,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陕北那群官员啥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原本还以为是锦衣卫平常爱夸张的老李病,现在看来陕北那边的事态不简单啊。 毕竟,丢掉一座城这种大事,想捂也捂不住,一查一个准! 除非他们真有胆子趁着皇上不知道的时候,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也难怪皇上对那些文人越来越不信任了。 “这次算是他们运气好,夺回了地盘,” “但李二那个家伙还在外面蹦跶,要是再控制不住乱子,得闹到什么程度才会来报告?” “到那时候,内阁还有什么手段来收拾这烂摊子?” 西北的刀客们已经骑马挥鞭,大刀阔斧地朝贪官恶霸砍去,用不了多久,大明朝的肚子怕是要被这股力量搅得翻江倒海! 朱由校心里这么琢磨着,嘴上却说得轻轻松松,孙承宗却听出了话里暗藏的严峻。 “孙阁老,内阁打算怎么办?” 朱由校问起来。 第36章 他不是要军饷吗?给他! “得派专人详细调查,陕北巡抚杨紫杉知道情况却不报告,得撤职审查,丢城的县令送监狱判罪。” “其他的,根据钦差调查的情况来定。” 孙承宗想了一下,回答说道。 “这事内阁商量着来办吧。” 朱由校对于怎么惩罚并不太关心,换人不换政策的事儿见多了,大明落到这个地步,换个一两人解决不了根本。 如果不是自己坐在皇位上,朱由校可能也要气得跳起来了。 “皇上,东江镇的李成龙又来催要军饷了!” 孙承宗换了话题,生怕顺着陕北民变的事儿,自己的这位学生又闹出什么别的事来。 边说边从袖子里抽出奏折,递了上去。 朱由校快速扫了一眼,随随便便放下了。 “李成龙真是狮子大开口,东江镇那点兵力,一张口就要这么多粮饷。” 想了想,他又说:“让登莱巡抚袁可立看着办吧,查清楚了,按实际情况发放。” 孙承宗没想到朱由校竟然同意给东江镇拨款,虽然是通过登莱巡抚,量力而行,但这至少说明皇上还是愿意支援东江镇的。 “皇上,户部现在手头紧,国库空空,东江镇的军饷全额发放,资金周转很困难啊。”孙承宗提醒说。 “那就先给一半,告诉东江镇的士兵们,想拿银子,想升官,朕这里都有机会,只要他们能拿建奴的脑袋来换。” “一个真建奴脑袋五十两,就看他们能不能赚得到了。” 朱由校回答说道。 “皇上,这样的悬赏,会不会太慷慨了?”孙承宗问。 “外族的人头都能值四十两,建奴的脑袋给五十两还多吗?” “没有重赏,哪里找得到勇夫?”朱由校反问道。 “皇上,应该鼓励将士为国忠诚,心中有忠义,自然会英勇抗敌。”孙承宗坚持道。 “将士忠诚勇敢,奋力杀敌,更应该重重奖赏,这是他们应得的,只要有战功,高官厚禄我绝对不会小气。”朱由校说。 “皇上,老臣并不是有意反对,实在是国库真的承担不起这样的悬赏。” 孙承宗坦白了,不是不同意,是真的没钱。 朱由校说:“朕倒是希望这悬赏能起作用,东北建奴的兵力有多少,辽饷一年几百万两,这几百万两银子能换来多少人头? 孙承宗意识到这话不能再深入了,万一触动了皇上关于辽饷的心结,事情就不妙了。 “皇上,东厂魏公公擅自设卡在运河上,和百姓争利,请皇上下令撤销税卡,召回魏公公回京。” 孙承宗觉得魏忠贤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私下设卡,运河总督怎么会带兵来理论。 “召回东厂的厂公,没问题,撤税卡,也行,只要你们能收齐税收,补上国家的开支就行。” “不要再提增加百姓的税,朕不想看到官府把百姓逼得造反,到处都是流民。” “增加商税,减少士绅的特权,都可以考虑,只要内阁能做到,朕立刻召回魏公公。” 朱由校说完,摆摆手站了起来。 孙承宗闻言露出一抹异色来。 这事,有些棘手啊! …… 袁可立,那是登莱的巡抚。 此时的他,正迈着大步站在船头,眼巴巴地盯着前面那个小岛。 他心里头转着念头: 这次的任务得漂漂亮亮完成,既得省钱,还得让京城和东江镇两边都高高兴兴的。 因为皇上发话了,大部分的粮草得登莱这边搞定。 现在这年头,登莱也不是家大业大,他自己左抠右省,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大部分都装在后面那艘船上。 一眨眼的工夫,皮岛就到了。 此时的李成龙,头上戴着钢盔,身上穿着铠甲,早就站在码头上等着了。 周围围着一群干儿子和亲兵,码头边上,士兵密密麻麻站了一圈。 他对袁可立这位登莱的大官,心里是挺佩服的。 有这么个人,时不时能搞到粮食军饷,还对东江镇挺友好,对东江镇来说,简直就是个宝贝。 前些日子听说袁可立被上面挤兑,可能保不住自己的位子,可把李成龙吓得够呛。 万一袁巡抚真的走了,新来的巡抚对东江镇是啥态度,谁能说得好? 没有了登莱撑腰,东江镇的日子指定更难过。 袁可立的官船一靠近岸边,李成龙那叫一个热情,几步就窜上前,半跪在地上。 “臣东江镇的总兵李成龙,参见钦差大人!” 袁可立赶紧走上前,拉起李成龙。 “李总镇快起来说话吧。” 李成龙顺势站了起来。 “钦差大人,我准备了点薄酒,想为袁大人接风洗尘,希望大人不要嫌寒碜。” 袁可立摆摆手:“李总镇太客气了,我这次来还有皇上的任务在身,要不我们先处理公事,完了咱们再好好喝一杯如何?” “全凭钦差大人吩咐,东江镇一切都听您的。” 李成龙笑眯眯地说。 这几年,能让李成龙真心笑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那就麻烦李总镇召集东江镇的兵马,准备接旨吧。” “遵命。” 李成龙虽然对召集兵马接旨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等兵马集合整齐了,袁可立却没拿出圣旨,而是大声宣布: “皇上口谕!” 亲兵们连忙把这话传达下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知道东江镇条件艰难,特别指派登莱巡抚来巡视,检查兵马,保证军需供应充足。” 袁可立说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听有银子有粮,士兵们乐得合不拢嘴。 “守卫边疆的将士们,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每杀一个敌人,就能用敌人的脑袋换五十两银子,其他功劳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说到杀敌有赏,士兵们的欢呼声震天响。 “勇士们应该在战场上赢得荣耀,勇敢杀敌,有功必赏,高官厚禄,皇上绝不会怠慢!” 顿时,士兵们一片欢呼。 等声音稍微平息,袁可立又说:“但是,凡是贪污战功,冒领斩首奖赏的,一定严惩不贷!” 第37章 我们同为举人!应当一起上书! 士兵们叫好,不少带兵的将军脸上露出尴尬,连李成龙也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毕竟嘛,文官贪点虚报是常有的事儿,武将吃空饷、扣士兵的钱养自己亲信,在大明朝也不是啥新鲜事。 李成龙心里盘算:东江镇离大陆远,补给困难,朝廷管理起来也不容易,袁巡抚怎么可能常驻东江? 银子一到手,想怎么奖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么一想,李成龙的脸色立刻好了起来,心里也亮堂了许多。 接完旨意,他就忙着张罗招待袁可立他们。 对于李成龙的热情款待,袁可立欣然接受,万一推辞了,怕李成龙多想,再生出些是非来。 现在的大明朝,尽管还没到那种根本不把皇帝命令当回事的地步。 但军官们心情一不好,说不定就鼓动手下闹事,要求发军饷,这种事在东江镇也是经常听说的。 袁巡抚可不想哪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家门口被一群讨要薪水的士兵团团围住。 “袁大人,东江这边偏远,招呼不周,请您多包涵些。” 李成龙满脸笑容,对于能解决军饷问题的人,他一向都是毕恭毕敬,好言好语加上热情招待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要求不太过分,李成龙通常都会通融。 “哎,您太客气了,李总镇,看看这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少,真是丰盛极了。” 袁可立顺着李成龙的话接下去,到了他们这种地位,吃吃喝喝的根本就不在意,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罢了。 “这次真是要谢谢巡抚大人送来的军饷,说真的,这段时间我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脱下盔甲的李成龙,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质朴的老农民,完全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样子,除了身上那股怎么也藏不住的杀伐之气。 “李总镇,你谢我可就谢错人了,实话说吧,如果不是皇上下的命令,我根本不会把这些补给运过来。” “登莱那地方自己都顾不上,这批军饷是我东奔西跑好不容易弄来的。” “要说感激,还得感激皇上的英明决策啊。” “袁大人您辛苦了,皇上英明!” 李成龙口头上感谢着袁可立,同时朝着京城的方向拱手行礼。 他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么多年来要军饷,哪回不是低三下四的。 这次也不例外,本来没指望能这么顺利! 他只想着多争一分是一分,没想到竟然真成了。 就连那个整天沉迷木匠活的皇上都注意到东江镇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总镇,别嫌这军饷少了,说句粗话,皇上也挺不容易的,能挤出这些已经很费劲了,听说还是顶着朝廷里那帮大臣的压力才搞定的。” 李成龙脸色微微一沉。 “李总镇您心里也清楚,不管是军饷还是装备,朝廷历来都是先紧着辽东那边,我们也没办法。” “一群老不死的饭桶!” “东江镇的兄弟们拼死拼活,连点军饷都盼不来。” “辽东那些缩头乌龟,倒是什么都给得痛快,这群混账!” 李成龙借着酒性,把一肚子的火气全发泄出来,要不是时局变了,这暴脾气早晚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李总镇,你醉了!” 东江镇的将军们连忙围上来打圆场,原本喜庆的宴会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 同一时刻。 京城,天人阁。 自从赵大宝父子因为白莲教叛乱案受牵连,天人阁也跟着倒了霉。 谁让台柱子如梦姑娘和赵三少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沾了赵三少的“光”,从老板娘到小二,整个天人阁都被官府请去“喝了茶”,三天后才放回来。 花了大笔银子打通关节,天人阁重新开业没多久。 现在的头牌虽然还叫如梦,但已经不是赵三少眼里那个了。 天人阁的头牌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名字始终是“天人阁”。 重开张的天人阁生意并没受太大影响,还是客人络绎不绝。 今天的天人阁里,同样热闹非凡,小伙计和姑娘们忙得团团转。 曾经是东林党中的骨干、被誉为智囊的吴昌时,独自坐在二楼雅座的一个角落。 听着楼下食客们的高谈阔论,自个儿喝酒,偶尔嘴角会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这群自视甚高的家伙,还以为没了他们世界就没有英雄了,谈天说地,热闹非凡。 真让他们干点正经事,一个个肯定原形毕露。 就在这时候。 傅流山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 “哎呀,吴兄,你怎么躲在这儿了?让我好找啊。” 说完,他顺手倒了杯酒,朝着吴昌时一举,头轻轻往后一仰,一口气把酒喝了个干净。 那份洒脱,看得人不由得叫好。 “流山啊,你不去和他们高谈阔论,怎么找到我这个胆小鬼这里来了?” 吴昌时苦笑了一下。 以前几回大的风波里,像敲皇宫大门、在庙里哭诉这些事儿,到紧要关头他总是往后缩。 现在虽然还没被东林党除名,但“胆小鬼”这顶帽子是摘不掉了,做事计划没他的份,聚会也见不到他的影。 这次的行动,不管是太监那边的、东林党的,还是其他念书人,只要能拿笔的都请了。 吴昌时虽然来了,却只能自己躲在小角落里喝酒,没想到越来越出名的傅流山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吴兄你号称智多星,精于算计,对这次大家一起写信上奏,你怎么看?” 傅流山直接问了,他清楚在聪明人面前卖关子不是好办法。 吴昌时摆摆手,自嘲地说:“流山夸奖了,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有资格谈论国家大事。” 心里却想:你们这样大张旗鼓,事情刚开始就闹得满城风雨,生怕别人不知道,到处拉人结派,还要一起上书,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京城这个地方,耳目多得很,那些锦衣卫哪个不是眼尖耳灵? “谁不知道吴兄你是东林党的小智囊,别谦虚了。” “来,跟兄弟我说说,明天我们集体上书之后,朝廷会怎么反应?” “皇帝又会怎么办?” 傅流山又问。 第38章 自作多情,下场可想而知! 吴昌时心里一紧,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对傅流山的好感一下减了一大截。 明明知道自己在东林党里不受待见,还故意提“东林小智囊”,这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吗? “流山,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打听打听谁是主考官,这可实际多了。” “干嘛不走正路,偏要搞这种上书的花样?”他反过来问。 “世道已经这样糟糕,我们读书人怎能坐视不管,应当为百姓做些实事才是!” 傅流山正义感满满地说。 吴昌时冷笑了一声:“你们这样做,老百姓知道吗?他们需要你们去‘做实事’吗?” 傅流山脸一沉,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袖子一甩就走了。 吴昌时端起自己的酒,一口干了,冷笑说: 哼,傅流山,你名声在外,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把我这前辈放在眼里?” “好心劝你,你不听,非要对着干,自己找不痛快,怪不了别人。” 他用力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要走。 那杯子在桌子上转了几圈,最后掉到了地上。 边上,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接住了,慢慢放回到桌上。 然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悄悄挪到墙角,扔进了垃圾桶。 看周围没人注意,这人从藏着的地方拿出一个小本子,急忙写下: “傅流山、吴昌时因为上书的事情不欢而散,傅流山似乎有揣测圣意的嫌疑。” 写完,小本子快速塞回了鞋子里。 “小石头,发什么呆,还不快给客人倒酒?” “来了来了。” 小石头装作没事一样,快步走进店里。 高手一动手,就知道水平怎么样。 小石头鞋里的那个小本子,有个让人害怕的名字——《无常簿》,那是锦衣卫的标准手册。 傅流山到处联系人,京城的暗流再次涌动。 有的人躲都来不及,怕惹火烧身。 有的人蠢蠢欲动,想趁机捞点好处。 更多的人则袖手旁观,等着看这场风暴怎么来。 大家都在期盼,黑夜的尽头,朝阳升起,那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会怎样改变一切。 傅流山和吴昌时闹得不愉快,转身就离开了天人阁,心里对吴昌时不明事理的举动憋着一肚子火。 你算是考上了进士,我虽然只是个举人。 但现在这种时候,你吴昌时胆小怕事,前程几乎都要毁了,反过来我傅流山这边,一呼百应。 想拉你一把,你不仅不全力以赴想办法,还说话刻薄,被同僚们排挤也是咎由自取。 明天陕北巡抚就要到京城了,到时候,就让大家看看我傅流山怎么大显身手,让人另眼相看。 一边想着这些,他跨上那辆破旧的马车,往暂时住的小客栈赶去。 在京城生活,本来就难,对于来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们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些举人老爷很少有穷困的。 就算以前穷,一旦中了举,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听说过穷酸书生,哪儿听说有穷举人的。 而且,各地在京的商人会馆大都乐意为他们提供食宿方便。 傅流山其实不用住在这么偏僻的小客栈里,连辆像样的马车都租不起,就因为他做事太激进,商人们不愿跟他沾边。 上书言事表面上风光,但如果没看清形势就站错队,等来的可能就是坏消息而不是好消息了。 这马车还是小客栈老板私人的,傅流山为了图个方便,特意找老板借的。 为此还多给了些银子,他心里暗暗嘲笑老板目光短浅。 一辆破马车的租金竟然要那么多银子。 路上没什么话,回到客栈,傅流山一头栽在床上就睡。 毕竟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客栈老板见他回来,悄悄掏出小本子记了句“傅流山,半夜,回来”。 然后把本子收起来,假装在核对账本,装得一本正经的。 其实,他真的在算账,也真是个客栈老板,只不过私底下还有个锦衣卫密探的身份。 天刚蒙蒙亮,京城在阳光的照耀下苏醒了,守门的士兵开始日常的检查,顺便还想捞点外快。 远远的,一队车马慢慢靠近城门,士兵们正盘算着能不能敲点竹杠。 等车队走近了,却发现心头猛地一紧,赶紧让路。 原来是陕北出差回来的锦衣卫骑兵队伍。 里面还夹带着几辆囚车,头一辆囚车里坐着的正是已经成为囚犯的陕北巡抚杨紫杉。 傅流山等待的关键人物终于回京城了。 杨紫杉坐着的囚车颠簸着进城,看起来瘦了不少。 好在他家里人安排得好,锦衣卫没有让他半路出事,免得背上办差不利的名声。 对一个犯罪的官员来说,能活着从陕北到京城都是一大幸运。 囚车刚过城门,傅流山带着一群人迎上去,向杨紫杉行礼。 “杨大人,您辛苦了。” 杨紫杉从囚车里往外看,全都是陕北举人的脸! 后面跟的应该是他们的随从,他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感觉在陕北的这些年没白费! 虽然自己已经获罪,但还有这么多举人在等候。 这份情谊,太难得了。 “老大人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一定为您据理力争。” 傅流山保证道。 杨紫杉没说什么。 这时锦衣卫的鞭子一挥,傅流山稍微一分神,差点就被鞭子抽到脸,毁了自己的模样。 最后还是被抽了一鞭,火辣辣地疼。 傅流山还没来得及反应,囚车就已经擦肩而过。 旁边的同乡连忙拉住冲动的傅流山,跟押送的锦衣卫起冲突哪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今天的大事还在后面等着呢。 傅流山暗自发笑,心里的怒火没地方发。 自从中举以来,哪受过这种气啊。 从表面看,所有事情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他心里已经暗暗把这些狗锦衣卫骂了个痛快。 小商小贩不要脸就算了,可连举人都那么不知羞耻。 前些天聚会时,来自五湖四海的举人们聚在一块儿。 本该是慷慨激昂,发誓要替杨大人讨回公道,选的地方小得像鸽子窝,挤得水泄不通。 傅流山带着几个人,花钱如流水,还不够,最后还得向钱庄借钱,才勉强把场面撑起来。 本来都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城门迎接杨紫杉老大人,然后一起递状子到内阁。 结果呢。 杨紫杉的囚车准时进了城,那些说好的举人们却一个也没见着。 来的只是一些老乡和随从。 在傅流山眼里,这些人根本就不算“人”。 “流山,这时间都快到了,咱们还要去吗?” 同乡的举人凑上来,一脸迟疑。 第39章 到最后,只有一人? “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去!为什么不去?” “做人嘛,诚信最重要。” “他们爽约不去,如果我们也不去,那不是自己也失去了信用?” “没了信用,还谈什么其他?” 傅流山说得坚决,说完就领头上了马车,向着内阁出发。 一辆破旧的马车打头阵,后面跟着几辆,这支队伍看起来挺凄凉的。 后面的马车中,黄举人心里越来越慌,越想越害怕。 如果各地举人联合上书,就算有问题,处罚也不会太重,最多是处分几个领头的。 现在就剩下这几个人,还要硬往上冲,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家都不来,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幕? 在北京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信息本来就慢一拍,但这节骨眼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要是中途逃跑,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名声就彻底臭了。 黄老三这小子,连个消息都打听不清楚,害他提心吊胆,他还好意思说不熟路。 黄举人心眼一转,有了主意,盯着赶车的黄老三背影,嘴唇微动,偷偷下了命令,然后假装打起瞌睡。 马车没走多远,到了一个岔路口,黄老三甩了一下鞭子,车一拐,进了小路,越走越偏。 过了一会儿,黄举人养足了精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拉到了南城的繁华市场。 黄举人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抓住黄老三就是一顿揍,边揍边骂: “你这个废物,我真是瞎了眼,考试还带你来北京,路都不认识,大白天还能迷路,让我以后怎么面对流山兄!” 傅流山坐在马车上,心里窝着火,直奔内阁,却不知道后面的马车一辆接一辆消失了。 到了目的地,傅流山下车一看,愣住了。 人呢? 怎么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仆人和一辆破旧的马车陪着他。 傅流山心里一阵冰凉,知道自己被耍了,进退两难。 下去,面子丢光。 上去,独自递状子,这哪儿受得了? 万一出了问题,恐怕就要命丧京城,连个落叶归根的机会都没了。 “老爷,我们还是回家吧。” 仆人凑近,小心翼翼地说。 在他看来,自家老爷太单纯了。 花了那么多钱,那些钱在家能买多少好地,坐着收租不比什么都强? 用来招待那些大爷,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把老爷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仆人心目中的美好生活就是在家里舒舒服服收租,哪懂得什么报仇雪恨。 傅流山斜眼瞅了瞅仆人,轻声吩咐: “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得想辙把我送回老家安葬,别叫我死在外面。” “京城再好,也暖不过咱那片老家土。” 说完,他毅然往前迈步,背影透着股悲凉和坚定。 仆人在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着: “老爷呀!” “停住,这是皇宫禁地,外人不得靠近。” 守卫大声喝斥。 傅流山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说: “举人傅流山有急事要上奏,请这位将军帮忙转交给内阁。” 那小军官被叫了声“将军”,心里乐开了花,可他明白不能因这点小甜头就坏了大事。 “上奏有上奏的规矩,要想上奏,请走通运司衙门的程序。” 他不肯接那信。 “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傅流山清楚,一旦进了通运司,他的信恐怕就石沉大海了。 “往后退。” 那守卫头儿明显不想惹麻烦上身。 “将军可知道,堵了言路是多大的罪?” “您若不给送,难道要逼我敲登闻鼓吗?” 傅流山语气冷冷的。 一提“登闻鼓”,守卫头儿心里一紧,他盯着傅流山,琢磨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登闻鼓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敲响,按老规矩皇帝得立刻上朝处理,哪怕是半夜,也得起床上朝接见。 当然,随便敲登闻鼓后果严重,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情或者紧急的国家大事,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傅流山一步不让,和守卫头儿对视了半天,最后守卫让了步,一把夺过信,沉声说: “你等着。” 他让其他人看好傅流山,自己则往里院走去。 孙承宗正忙着批阅公文,对今天杨紫杉被囚车押进京城的事,他本来就很关心。 一些被人挑唆的举人声称要在杨紫杉进城那天上书,这种行为在科考前无疑会搅起风波。 对孙承宗来说,当前的大明朝已经经不起什么风浪了,稳定是首要的。 只有稳定的环境,大明才有机会自我改革。 因此,内阁里剩下的几个老臣私下通气,暗中操作,不管明示还是暗示,都得在问题冒头之前解决。 大家立场一致,没人扯后腿,事情办得很顺利,孙阁老也就放心了,继续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 “阁老,举人傅流山上书求见!” 一个内阁小官匆匆来报告。 孙承宗微微皱眉,对守卫的疏忽很不满意。 如果任由举人的上书不经过通运司就直接送到内阁,这无疑是对阁老权威的轻视,也不知道这信是怎么送进来的。 小官看出了他的心思,赶紧补充说: “傅流山放话,信送不进来,他就去敲登闻鼓。” 孙承宗一听,眼神里闪过惊讶: “他真这么说了?” “确实如此,守卫也是这样转述的。傅流山坚持这样,不然就去敲登闻鼓。” “他们总共几个人?”孙承宗问。 “就他一个人,还有个赶车的跟着。” 小官办事仔细,打听得很清楚。 孙承宗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下,同时问: “他人现在哪里?” 小官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还在外边,由守卫看着呢。” “嗯。” 孙承宗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没再搭理,低下头继续专注阅读。 小内侍心里觉得不痛快,走开好像不对,留下也不合适。 好在孙承宗阅读速度很快,匆匆浏览过后,自言自语地说: “真是莫名其妙,国家的大事,哪能随随便便让人信口雌黄呢。” 本来想让小内侍把那份奏折退回去,可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顺手把奏折扔到一边。 这时候他才对小内侍吩咐道: “你去回复他,就告诉他上书的事情内阁已经知道了,让他专心准备考试,别想些没用的。” 说完,就不再提这事儿,转而处理其他的公务文件。 小内侍从内阁走出来,拐过墙角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守卫将领还在那儿等着,心里面犯嘀咕: 你们这些守卫还真是悠闲啊? 他没多啰嗦,直接对守卫将领说:“你回去给他带个话,内阁已经知道他的上书了,让他安心复习备考,别想东想西的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40章 不要胡说八道,我指点你什么了? 在内阁工作,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可背后的辛苦却没几个人知道。 守卫将领之所以在这里等着,其实是不想面对傅流山那锐利如刀的眼神。 这下有了回复,连忙出去告诉傅流山,让他赶紧滚蛋。 想到傅流山那不满的眼神,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你那点玩意儿,内阁已经见识过了,你赶快回家啃书去,准备考试吧,别再搞这些有的没的了。” 傅流山一听,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自己忧国忧民的心意,却遭到这样的轻视,还要拿考试来压我? 现在这情况,我已经成了大家眼里的笑话,学界里恐怕也没人会再认真对待我了。 就算考得再好,一个名声已经受损的举人想要进士及第,比登天还难,估计连殿试的门槛都摸不着。 “怎么,你还想敲登闻鼓去申冤?” “我跟你说,内阁要是不想理你,你敲鼓也没用。” “看你还有几分男人样,还是早点回家吧。” “在家乡,一个举人也算是个人物,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多好啊。”守卫将领劝说道。 傅流山心里一阵凄凉,感觉前路一片黑暗,满腔热血似乎都要付之东流了。 守卫将领见傅流山脸色不对,不敢再惹恼他。 可又想起他要去敲登闻鼓的疯狂想法,头疼不已,生怕他又弄出什么乱子来,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转念一想,他想到了个法子: “按理说内阁既然有指示了,这事儿基本上就这样了。” “但是呢,天高皇帝大,内阁上面还有更大的。” “说到底,这天下最大的还是皇上。听说皇上最近经常在北苑和京营之间跑来跑去的。” “哎,都说百姓苦,你看皇上也挺不容易的。” 守卫将领边说边摇头。 傅流山越听眼神越亮,最后竟然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他朝守卫将领拱手行礼,感激地说: “多谢兄台指点迷津,将来若有所成,必不会忘了报答。” 随即转身跳上马车,吩咐仆人驾车出发。 守卫将领小声嘟哝: “我指点你什么了?” “我不过是想让你赶紧走,别在我当班的时候找麻烦。” “这些读书人,心思真复杂。” “好在不用老和他们打交道。” “但愿这个疯子别再闹出别的事端来。” 想了想,又觉得真要是出什么事,自己一个守卫将领,能有多大关系? 于是自顾自哼着小曲,开始在各个守卫点巡逻起来。 傅流山坐上马车,一路上打听着消息,最后来到了北苑附近。 可惜的是,因为朱由校近期在这里居住,北苑戒备变得异常严格。 就连守卫都受到御马监和锦衣卫的双重管控。 想见皇上,比给内阁上书还难。 正当傅流山一筹莫展之际,看到街上有唱戏的。 当即他灵机一动,决定效仿戏文里的招数,吩咐仆人开始筹备。 这仆人是跟着他从老家出来的,老实本分。 听了傅流山的计谋,虽然觉得荒诞不经,但也只能照办。 他们心里暗暗嘀咕:老爷这次怕是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在那个忠诚老实的仆人心里头,自己家老爷简直是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出不来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总督不见了跟咱家老爷有啥关系? 巡抚被抓了又跟老爷有啥瓜葛? 按常理来说,交情好的带点银子上门慰问一下就罢了。 老爷以前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来考科举嘛,仆人心想,挺好啊,万一考中了,变成进士。 那可是给祖宗脸上贴金的事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能沾点光,被人高看一等。 就算考不上,也没什么,回乡下去收收地租,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多自在! 干啥非得这样,把钱和力气都豁出去,到处瞎跑,盘缠花完了还得借钱。 老爷肯定是鬼迷心窍了,可怜老家的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非得拽着他去老爷子那儿评理,让老爷子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可。 从没见过这么败家的主儿。 虽然他自己没啥大学问,但也知道白吃白喝的人,多数都不是省油的灯。 果不其然,等到了老爷要上书那天,来送他的还不如宴会上宾客的零头,连这几个人,半路上也开溜了。 可老爷却是个倔脾气,这时候还非得一个人去送那封信,跟守门的军官争了半天也得送进去。 好在最后没事,让老爷离开了。 可老爷真是魔怔了,又想着要去见皇上。 那皇上,那可是天子! 老爷虽然是个举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结果呢,老爷跑到听说皇上临时休息的北苑,门都没让进,灰溜溜地就回来了。 仆人心里偷偷合计,这下老爷该醒悟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劝劝老爷,实在不行,咱这科举就不考了。 进士不当也无所谓,直接回老家,踏踏实实地做个举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县令上任还得请咱们吃饭呢,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老爷在街上听了两句戏词,又迷糊了,竟然想学戏里那样,在大街上拦皇上的车。 皇上的路是随随便便能拦的吗? 老家的王二狗就是因为挡了县太爷的道,腿都被打瘸了。 老爷要是拦了皇上的路,还想留住脑袋吗? 仆人摸摸自己的脖子,心里凉飕飕的。 摊上这么个疯狂的主子,也不知道这脑袋能呆几天了。 …… 朱由校还是照常在北苑和京营之间来回跑,别的事儿他不太关心。 真有啥大事儿,自然有锦衣卫和东、西厂的汇报。 自从漕运总督李望武失踪、家里被抄之后,一时半会儿没人敢跟两大厂的老大抢饭碗了。 西厂的头头太监雨化田已经被叫回去了,东厂的厂公魏忠贤则在京杭大运河上设置关卡,忙着为朱由校的私人金库捞银子。 街坊间悄悄流传着,说魏厂公为了能在运河上设关卡,亲自把漕运总督扔河里了。 这风言风语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的说是从府衙传出来的,有的说是漕运总督府那边传的。 还有人说的跟真的似的,说是御马监南下的兵马漏了口风。 第41章 拦路刺杀皇上?天呐!疯了! 有士兵喝醉了嘴上没把门的,说他们那天晚上把个大官扔进了运河。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人去找,却找不到总督大人的尸体,大伙儿倒是不怎么关心了。 大家只在意,连漕运总督都敢动,还有谁不敢动。 那些在运河上跑买卖的商人们碰到这样的狠角色,只能自认倒霉,花钱消灾,老老实实按他们的规矩掏钱。 就连那个平时活泼,一心想着替自己管家讨回公道,外号叫小亚圣的朱家,这会儿也安分了下来。 …… 对于总督李望武的消失,朱由校心里也有点疑惑。 但他没太放心上,毕竟新总督已经上任了,家也被搜过了,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京城中傅流山搞的那一出秀才联名上书的事,朱由校心里明镜似的。 本来是让锦衣卫盯着的,但听说几个内阁高官提前有动作,搅和了傅流山的好戏,朱由校也就懒得管了,继续他的京营大业。 这一天,和平常一样。 他在京营转了一圈后,就在亲兵的簇拥下回北苑。 前面有兵士开路,身边是锦衣卫跟着,周围还藏着高手暗中保卫。 朱由校可不傻到以为光靠京城这些人忠心就能保住性命。 路上一切顺畅,他正觉得事事如意呢。 “保护皇上!” 忽然前边的兵士大喊保护皇上。 朱由校赶紧拉住马缰停下来,周围的人快速围成一圈把他护在中间。 路上的行人和小商贩被吓得四处逃窜,躲的躲,藏的藏。 卫队拔出了刀剑,箭也搭上了弓,气氛紧张得不得了。 好在前面传来话说,是有人拦路求见,不是来刺杀的。 “要不要换条路走?” 海大富轻声提议。 “拦路的想干嘛?” 朱由校心里犯嘀咕,这剧情还真曲折。 “是个秀才,傅流山,想要求见皇上。” 侍卫回答道。 海大富凑近低语: “有股不对劲的气息!是杀气!” 朱由校眼神一紧,小声说: “换路!” 队伍开始转向,打算另寻他路。 这时,路边一个慌里慌张撞翻摊位的小贩突然抽出刀,朝朱由校这里冲了过来。 海大富急喊: “保护皇上!” 海大富一喊,场面更乱套了。 好在随行的卫队训练有素,立刻行动起来,火枪一齐发射。 尽管准头差了点,但也勉强在那小贩身上留下了血花。 一个惊慌的路人一头撞进来,兵士们稍微犹豫了一下,那人已经逼近,抓住一个士兵就是一顿揍。 瞬间,现场乱成一团,火枪手怕误伤友军,都不敢随便开枪。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影窜出,直奔朱由校而来。 “就知道你们白莲教这帮耗子要趁乱动手,等你们好久了,来吧!” 原以为还在路上的西厂督主雨化田意外出现,挡下了攻击者。 “雨化田,你刚端了我们几个据点,又杀了我们的人,这么快就回来找死,那你准备好了!” 来人边说边和雨化田缠斗在一起。 海大富守在朱由校身边,正要撤离,忽然感觉不对。 只见一兵士跪地汇报时猛地起身,手里多了一把短刀,直刺过来。 海大富冷笑一声: “就这点杀手锏?” 他轻轻一掌挥出,看似软绵绵的,那刺客却不敢大意,刀锋一转,攻向海大富的手腕,两人就这样交上了手。 朱由校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完全离开了打斗的中心圈。 身边围着的护卫们不知不觉地把他推到了傅流山和他的仆人旁边。 他的眼睛在好几处打得火热的场面间转来转去。 边上,有个锦衣卫百户开口了。 “看看这几个人的招数,一个可能是白莲教的大师傅李无敌,另一个看起来是从东北来的囚犯,至于第三个,可能是哪个门派的拼命三郎,一身硬功夫确实厉害,可惜用错了地儿。” “杀手讲究的是灵活快速,像他这样的,不管成不成功,想逃都难上加难。” “估计是谁家的忠心护院吧,早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可惜了,就这点能耐,也敢想刺杀皇帝,真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兄弟们,准备好。” 原本围着朱由校的那些锦衣卫里,有几个分出来,掏出火枪,对准那个拼命三郎,手指一勾,火光闪了一下。 要在战场上,这个硬功夫高手也许能横扫一片。 但是在这么多枪对着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暂时撑着,身上一下就被打出了血花。 就在这一慢一停的空当,怕伤到自己人的士兵找到了射击的机会。 枪声响成一片,硝烟立刻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塞满了空气。 那个拼命三郎最后还是撑不住了,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彻底没气了。 白莲教的大师傅李无敌一看情况不对,顾不上疼,慌忙逃跑。 雨化田冷笑一声。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然后紧追其后。 那个东北来的囚犯好像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无处可逃。 索性他就豁出去拼了,一时间让海大富海公公应接不暇。 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只是个被困的野兽最后的挣扎,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侍卫们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此时的傅流山趴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趁着他挡在前面的时候行刺,就算他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谁会信呢? 看这情况,他是真的回不去老家安息了。 毕竟,他的仆人现在就跪在他旁边。 本想着仆人能帮他落叶归根,现在看来,两个人可能都要变成京城里的孤魂野鬼了。 傅流山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仆人已经吓瘫在地上,脸色苍白,一点活气都没有,显然是吓坏了。 傅流山心里涌上一股后悔,要是他自己没犯糊涂,也不至于把主仆俩都弄到这份上。 自己闯的祸,却让老实忠心的仆人也跟着受罪。 傅流山又偷偷瞄了一眼,想到仆人家人等着亲人回去的情景,心里更难受了。 还没想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实诚的仆人脱身。 忽然,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一脸震惊。 傅流山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多年在一起,他竟然不知道仆人还会武功,而且技术还这么高。 第42章 这天下,哪里有比军营更安全的! 只见那个仆人趁着大家都放松警惕的瞬间,像蛇一样贴着地面飞快地滑过去! 这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目标直冲没有多做保护的皇帝朱由校! 这时候。 朱由校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海大富和那个东北囚犯的战斗! 根本一点都没发现异样! 刺客正在靠近! 周围的锦衣卫大多数都没注意到,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来不及反应! 傅流山明知道喊也没用了,但还是出于本能地大叫起来。 那声音凄厉得像是恶鬼在索命。 “保护皇上!” 仆人刺客的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一击就能决定一切! 以后江湖上会传唱他的名字! 历史上也会记上他一笔! 只是不知道之后能不能逃掉! 但愿刺杀成功后,混乱能给他一条出路…… 一念及自己还能活命,那假扮成仆人的杀手脚步猛地加快,眼看刺杀就要得手,朱由校抬腿一迈,用力往下一跺。 他一脚正好踩中杀手的手掌,没等杀手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大步跨出! 另一只脚紧跟上去,重重踏在杀手背上。 这一下子,让对方身形一矮,口中鲜血狂喷,刚才那凶狠的神色渐渐褪去。 傅流山保护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行刺的人已经中了两脚重击,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瞬间丧命。 朱由校两脚解决敌人,轻轻一挑,杀手手里的长刀飞了出去,朝着旁边的囚犯飞去。 那囚犯挥手挡开,而海大富趁机一掌拍在囚犯胸前,囚犯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海大富淡淡地说: “把他绑了。” 说完,他然后走到朱由校身边。 “皇上受惊了。” “朕没事,有这些将士在身边,谁能靠近朕?” 朱由校从容不迫。 周围的侍卫和锦衣卫因为没能防住刺客心里有点不安,听了朱由校的话,稍微放宽了心。 “把这个和刺客一起带回去。” 朱由校吩咐完,就要转身离开。 海大富盯着那杀手苍白的脸,伸手一摸,竟然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层皮,露出了底下的另一张脸。 “易容术?” 朱由校惊讶地说。 “确实,技巧这么高超,在京城可能没几个能做到。” “查清楚,回北苑。” “白莲上师跑了,要不要全城搜捕?”海公公问。 “不用,东厂已经在追了,如果东厂都找不到,全城戒严也没什么用。” “白莲教徒潜入京城,不稀奇,宫里也许都有信徒。” “像这个东北的囚犯能悄无声息混进来,咱们三边机构竟然一点没察觉,肯定有人暗中帮忙。” “找出这个人,有敢阻拦者,直接杀了。” 朱由校说完,骑马飞奔,直奔北苑。 海大富他们紧跟其后,两边护卫。 这次刺杀虽然短暂,但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不管该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的,都街头巷尾传遍了。 连茶馆里的说书人都添油加醋。 百姓虽然只敢私底下讨论,毕竟皇上遇刺是大事,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探子现在肯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聪明的连提都不敢提,生怕惹火上身。 因为八卦引起东厂西厂和锦衣卫注意,可不是什么聪明做法。 随着时间过去,情况逐渐明朗。 首当其冲的是东厂西厂和锦衣卫,他们全城搜捕白莲教徒,毕竟白莲上师逃了,他们难辞其咎! 紧接着,内阁大臣、重臣,还有科道的谏官也行动起来,纷纷聚集到北苑。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劝朱由校回到皇宫。 对于皇上遇刺,朝廷重臣、内阁的老臣虽然表示愤怒。 但也仅限于此,抓刺客和他们的同伙,自然交给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去做。 在北苑里,众臣汇聚,和皇上对峙,苦苦劝说朱由校回宫。 御史谏官激昂陈词,列举了留在北苑的各种不利,仿佛不回宫就成了违背天意的大错。 在谏官的滔滔不绝中,朱由校眼皮微微合上,好像已经陷入了梦乡。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劝谏的大臣们说得喉咙冒烟,却发现皇上根本没打算接他们的话茬。 渐渐地感觉没什么意思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全场安静下来。 大家都盯着阁老们,看他们会怎么表态。 阁老们心里也开始打鼓,暗自琢磨朱由校这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谏官们都已经火力全开,皇上总得给个反应吧。 这种冷处理让大家挺头疼,找不到合适的说法来接这个话题。 这时候,帝师孙承宗第一个站出来打破僵局,毕竟在场的人里头,也就他能受得了皇上的火气。 “皇上,微臣觉得谏官们讲的不是没有道理,皇上您还是应回皇宫住,别让那些坏蛋有机会动手脚。” “就那些小角色,朕要是因此躲起来,脸面何在?” “皇家的脸往哪儿搁?” “大明朝的脸面呢?” 朱由校反问道。 “皇上,不怕一万,就是怕万一有个什么,皇上您的安危关系到国家啊,还望皇上您能从大局考虑,回去皇宫住吧。” 首相黄立极上前劝说道。 “朕正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才住在北苑的。” 朱由校回答道。 “皇上,皇宫里守卫森严,防御有利,还请皇上搬回皇宫去。” 另一位重臣顾秉谦也出来,大臣们轮流上阵劝着。 “北苑有御马监和锦衣卫一起守护,防护很严密的,顾大人如果觉得哪里做得不够,朕立刻让人改进。” 顾大人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一个文官,虽然位高权重,可哪里懂什么保卫的事儿,只好无奈作罢。 “可是皇上,长时间住在北苑,难免会引得那些坏人眼馋,防不胜防,万一他们得手了,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再想想。” 管钱的大户部尚书王大人出列发言。 朱由校说:“王爱卿,理财你比朕强,但这事儿你可能考虑不周全。” “朕正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才暂时住在北苑的。” “王卿难道忘了以前的教训?” “皇宫里,那些乱党也能混进去。” “相比之下,北苑的人简单多了,防守更直接。” 第43章 锦衣卫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但是……” 王尚书还想争辩,却被朱由校打断了,王深海这位掌管财政的大人物,已经从侍郎升到了尚书,身份不比从前了。 “王卿不会是想说那次行刺吧?” “那是在路上发生的,不是北苑,这正好说明北苑的防守很牢固。” 王深海想了想,鞠了个躬,默默地退了回去。 “皇上,还是回皇宫住比较好,少出门,免得那些乱党找机会。” 孙承宗又提了出来。 朱由校对这位帝师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那京营怎么办?” 借这个机会,兵部尚书李三思跳出来说:“京营的事情,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按照规矩管就是了!” “原来各位爱卿都是这么想的?” 朱由校的眼神挨个扫过每个重臣。 在朱由校严厉的目光下,大家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朕可以躲在深宫不出,也可以不管京营,但谁能给朕保证,一旦京营不直接控制在手里,万一再有紧急情况调不动兵了怎么办?” 朱由校追问道。 “皇上,按规矩……” 李三思想再说点什么,毕竟这属于是兵部的事,他不得不站出来。 “按规矩?” “按规矩就是二十万京营的兵,淘汰了老弱病残就剩下三万疲惫之师?” “按规矩就是二十万的军饷分到三万人头上,每个人连基本的那份都拿不全,甚至好几个月领不到饷?” “按规矩就是要你们把朕的京营搞垮吗?” 朱由校越说越严厉,众人实在顶不住压力,一齐跪下。 “臣等失职。” “你们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许显纯。”朱由校怒吼道。 “卑职在。” “你马上带领锦衣卫,把兵部给朕管控起来,查明真相,京城驻军的粮饷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 “谁胆敢阻拦,就地正法,抄家,株连全族!” 朱由校毫不留情地命令道。 “皇上,请三思啊。” 李三思连忙劝说。 “有何不可?” 朱由校反问道,挥手让许显纯开始行动,许显纯恭敬行礼后退出。 “兵部一旦陷入混乱,运作停滞,像九边、辽东那些边疆地区的军需供应必定受影响,粮饷延迟,很可能让士兵军心涣散,给敌人可乘之机。” 李三思满面愁容地说,希望皇上能回心转意。 作为兵部尚书,他太清楚锦衣卫一旦深入调查,揭开遮羞布,兵部将会迎来怎样的清洗风暴。 “不查,兵部就能保证粮饷顺利到达士兵手中?” “京城驻军的事,就在兵部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差错,神秘消失,朕倒要看看兵部里有什么是不能查的。” “说白了,这个兵部朕是查定了,哪怕全部洗牌也在所不辞。” “别想拿几个替死鬼,伪造自杀就想糊弄过去。” “谁觉得自己一死能扛下所有责任,尽管试试,朕会让他‘如愿’,株连九族,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拖家带口,替别人受过?” 朱由校话语中带着寒意,心里却盘算着: 你们贪得无厌,连好不容易控制的京城兵权也要伸手,做梦! 就算兵部一个不剩,重头再来,京城驻军他也不会放手。 李三思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 京城兵部衙门之外,守门士兵张老二靠着长枪,和同僚一起站岗,心里依旧暗自抱怨着进进出出的官员们。 张老二有怨言也是常情,老话常说得好,有福同享,才能过得太平。 自己站得腿酸腰痛,没沾到好处也罢了,最气人的是连自己的银子都被克扣,这让他心里堵得慌。 虽不满意,但一个小兵又能怎么样,只好在私下里发发牢骚。 正感慨生活不易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奔跑声、马蹄声、脚步声混成一片。 不对劲! 张老二心里琢磨,周围都是各个官署,谁没事在这里骑马狂奔。 说不定哪个官员会被惊扰,背后也许藏着什么大人物。 紧接着,张老二的惊讶迅速变成了恐惧。 不惊讶是因为来了一大批锦衣卫,而恐惧是因为这批锦衣卫直冲兵部而来。 张老二还没决定要不要问个明白,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许显纯已经率队赶到兵部衙门前,沉声下达指令: “围住,一个也不放过,只能进不能出。” 锦衣卫如同洪水般涌来。 张老二的同僚刚想上前询问,就被一刀放倒。 张老二眼疾手快,连忙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侥幸逃过一劫,心里暗自庆幸,仿佛是因同伴遇害而不是自己而感到幸运。 锦衣卫中坐堂兵部的小旗李晓彤探头出来,问: “大人,这是咋回事?” 不料,他们的百户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吐出两个字: “拿下。” 紧接着,就有校尉上前,夺下李晓彤的刀,把他双手反绑起来。 李晓彤拼命喊冤屈,大声说道: “大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自家人有事好好说,别弄得稀里糊涂的行不?” 那位百户头也不回,只管带着许显纯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分配手下,把整个兵部衙门牢牢控制住。 李晓彤还在那儿拼命挣扎,旁边一个校尉冷冰冰地说: “省点儿劲吧,今天兵部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是这儿的小旗官,兵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连个屁都没放!” “锦衣卫的规矩你不是不懂吧?” “等着挨罚家规吧。” 一想到锦衣卫那些让人害怕的家规,李晓彤一下子就蔫了。 这时候,兵部的侍郎叶平生正在房间悠闲地磨时间! 他心里还琢磨着大臣、老顾问、言官们去见皇上的场景,遗憾自己不够格参与。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尚书和侍郎级别差不多,但权利却是天差地别。 兵部尚书李三思在部门里说一不二。 而他自己这个侍郎,说话前得反复琢磨,不敢乱讲。 就算想让手下干点活儿,除了几个心腹,其他人他还得睁大眼睛防着阳奉阴违,生怕被谁算计了。 对于那起刺杀的事,叶平生心里不禁暗骂起来。 你个傻子皇帝,好好的在皇宫里当你的木匠不挺好,管理国家不是有我们这群臣子吗! 非要跑出来,死死抓住京营不放,这下可好,说不定哪天皇上的位子都要换人坐了。 如此,也是活该! 第44章 不然,我就提着你的脑袋去见皇上! 他倒是忘了,朱由校前些年沉迷于木匠手艺,也没能幸免。 叶平生正感慨呢,外面就闹翻天了。 他眉头紧皱,一脸不高兴,这些人越来越没规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兵部啊,这样闹腾,成何体统! 叶平生站起来,决定出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兵部捣乱。 砰! 门猛地被推开,兵部的行政大人章郎中闯了进来。 叶平生在心里悄悄给这位章郎中打了个叉,这家伙太沉不住气,办不了大事! 算了,以后用他得多留个心眼! 这么大个兵部,能信得过的心腹没几个。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 叶侍郎面露不满。 章郎中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时肯定连忙道歉了。 但现在情况紧急,也没空讲究那些礼数了。 “大人,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来了又怎样,这里是兵部,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也得按照规矩通报。” 叶平生提了提锦衣卫指挥使,突然想起来,上一任指挥使已经嗝屁了,现在锦衣卫还没选出新指挥使呢。 章郎中哪还顾得上叶大人的架子。 “大人,锦衣卫,锦衣卫冲进来了!” “瞎说什么,这里是兵部衙门,锦衣卫再横,也不敢……” 叶大人话还没说完,章郎中急了。 “侍郎大人,您快去看看吧,他们逮人就抓,尚书大人又不在,这兵部还得靠您拿主意呢!” 叶平生这才相信章郎中不是在开玩笑,锦衣卫真的来抓人了。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在兵部,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叶侍郎大踏步走出办公室,只见兵部上下都被锦衣卫赶往大堂那边。 他怒火中烧,第一个冲过去,章郎中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大堂,叶侍郎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他大步向前: “许显纯,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带人包围兵部,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好你不是指挥使,要是你当了指挥使,恐怕连内阁都要被你端了。” 许显纯还没当上指挥使这个事情,就像刺一样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他微微侧头,轻松地问旁边站着的千户身上: “兵部的人都到齐全了吧?” 千户连忙回答: “大人,一个不少,都在这儿候着呢。” 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那冷冰冰的态度,让侍郎叶平生更加怒火中烧: “许显纯,你胆子不小啊!” “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敢参你,咱们走着瞧。” 这时,许显纯才好像刚刚注意到叶平生似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叶侍郎想要参我,悉听尊便,只是得等你先能跨出兵部大门那一步再说。” 话音刚落,他猛然间变得严肃,大声宣告: “皇上口谕!” 叶侍郎正要争辩,一听是圣旨,只能带着所有人跪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命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带领锦衣卫彻底调查兵部京营粮饷不足的问题。” 许显纯说完,又看向叶平生。 “叶侍郎,听清楚了吧?” 叶平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想李尚书都去见皇上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命令? “这,这……” “听明白了,还不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许显纯眼神闪烁,隐隐透着警告。 叶平生心中一紧,想到许显纯过去的狠辣手段,连忙接话: “臣,兵部侍郎叶平生,遵旨。” “叶侍郎深明大义,很好。” “如果你不接旨,我的任务可就棘手了。” “这样吧,还请叶侍郎暂时忍耐,帮我锦衣卫弄清这件事,事情一结束自然会恢复你的自由,怎么样?” 叶平生脸色铁青,瞪着许显纯:“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连我也要被软禁在这里?” “叶大人没听清楚吗?那我只好再讲一遍。” “在粮饷案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随便离开,包括您在内。这次听懂了吧?” 叶平生挺直腰板,大声说: “我是兵部侍郎,现在就要去见皇上,谁敢拦我?” 许显纯悠悠说道:“锦衣卫奉旨查案,兵部只准进不准出,敢硬闯的,格杀勿论。” “叶大人如果非要坚持出去,我只好代劳,提着叶大人的脑袋去见皇上。” “放心,同僚一场,我会让你的遗愿实现的。”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平常,仿佛说的不是人头,而是日常小物。 叶平生猛地转身,怒吼: “你敢?!” 许显纯淡淡回答: “叶侍郎不妨试试,看看我们锦衣卫的刀敢不敢让你人头落地。” 叶平生迎上那平静的目光,不由感到一阵寒意: “狂妄之徒!” 甩袖往兵部的里屋走去。 “大人!” 一旁的千户想说什么又停下了。 “怎么,我回自己房间的自由也没了吗?许大人?” 叶平生怒气稍减,反过来责问。 许显纯回答:“叶大人说笑了,您随意。” “不过我得提醒叶大人和兵部的各位同仁,这事不是找几个替罪羊就能解决的。” “别想牺牲自己就能让别人念旧情照顾你们的家人。” “要是让我发现有人这么打算,一定会追究粮饷下落,抄家灭门。” “在考虑赴死之前,最好想想,用一家老小的命去换别人的苟且偷生,值不值得。” 叶侍郎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兵部这次踢到了铁板。 这样的话,只怕没人想当那只倒霉的替罪羔羊。 许显纯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冷冰冰的笑容,慢悠悠地说: “各位自然可以不信,不妨试试看,检验一下我们锦衣卫有没有那能耐,把所有的事情连根拔起。” “长话短说,是谁在户部那里经手了军饷?” “领回来之后又经过几双手,最后剩了多少,最后交给了哪个,特别是跟京营粮饷扯上关系的,自己站出来吧。” “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保住你的小命,就算躲不过这一劫,至少能为家里人、族里人争取一条活路,不是吗?” 许显纯笑里藏着刀。 第45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平时在这些兵部官员眼里,一个个都自视甚高,互相算计。 而此刻他就像恶魔降临,不少人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有的甚至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 “就算你们不主动承认,交接的账本总还在,查总能查出来的。” 许显纯的声音像恶魔低语,挑逗着每个人的心弦。 “当然了,有的人可能只是按照老规矩,拿了点自认为该得的银子,最好是自己站出来,说清楚,最多就是退钱交罚款。” “但如果被你的同僚,或者说同伙抢先了一步,那就对不住了。” “罚款从轻这种好事,就便宜了你的同僚了。” “至于那些被揭发的,你和你家人的命能不能保住,是满门抄斩还是罚款了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人,您这话是真的吗?” 一名兵部的小官吏颤抖着问。 “我明白,锦衣卫的名声不太好,但各位也清楚,我们锦衣卫是干啥的,怎么会在你们嘴里得到好评?有疑问很正常。” “但今天我在这里保证,这个案子,只要锦衣卫接手了,绝对说话算数,否则我许显纯愿意承受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许显纯说完,又转向那个小官吏。 “只要你第一个坦白,我就保你不死,除非是灭族的大罪!” “就算真是大罪,我也会去皇上面前求情,为你家留下一个种,延续后代。” “我说,我全都说。” 兵部的小官吏终于扛不住压力,开口了。 许显纯这才真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秦千总,好好招呼这位,别怠慢了,要确保他的安全,不能出任何差错。” “大人放心,这事包在我千户身上。”一旁的秦千户回答道。 叶侍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兵部一旦有人开口,锦衣卫就占据了上风,立于不败之地。 兵部想要翻盘,简直是难上加难,这场博弈,兵部已经输了。 这一输,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的仕途尽毁,多少人会被牵扯! 又有多少家庭面临抄家灭族的惨剧。 叶侍郎仿佛已经看到了锦衣卫那座人满为患的监狱,里面挤满了兵部上下的人。 李尚书大人啊,您不是进宫见皇上了吗? 到底干了什么,引来锦衣卫这么突然的打击呢? …… 与此同时。 京城北苑那边。 内阁的重要官员、六个部门的尚书,还有科道御史们围坐在丰盛的宴席旁,却没有心情享受美食。 本来大家约好,趁着皇上遇刺这事儿,劝说圣上回宫,别再到处巡游了。 这一连串的刺杀让人胆战心惊。 毕竟换皇帝,可不是换个皇位上的人那么简单。 一朝天子一朝臣! 换了皇帝之后,下场可想而知! 打的小算盘挺美滋滋,只要皇上听了话,回到皇宫去,你喜欢干你做的木匠活儿,我们就假装看不见,少啰嗦两句就是了。 可谁知道,事情越弄越复杂,皇上不但没被劝回去,反而把他们都留在了北苑,一时间还脱不开身。 朱由校先是一阵热热闹闹地拉着他们去看御马监的士兵训练。 其实就是排排队站站好,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皇上和士兵们一块儿站着是啥感觉他们不清楚。 但对那些平时威风八面、出门就有车接送的大臣、重要官员、监察御史来说,哪受过这苦。 没多久,就有人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硬撑,皇上站着呢,谁能好意思坐下? 一直等到那个头发花白的老翰林晕倒在那儿,大家才算是解脱了。 正琢磨着这下总可以走了吧,朱由校又出新花样,请大家吃饭。 别人请客,去不去、吃不吃还能挑三拣四。 但皇上请客,不管吃啥,只能老老实实坐着,等着上菜。 好吧,这时候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这是把咱们都留在北苑,好让锦衣卫放手去干。 锦衣卫虽然动静大,但没有这些大人物同意,谁敢插手啊? 偏偏能点头同意的人,都被皇上请到北苑来了,能怪谁呢? 皇上体谅朝廷大臣,设宴招待,这还能有什么不对吗? 那些贵族们,别说现在势力减弱,就算有力气管,也懒得拦,看着文官系统里的兵部倒霉,他们还挺高兴。 说到底,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公平。 以前文官势力强,从五军都督府抢走了太多实权,导致五军都督府现在几乎成了贵族养老的地方,有名无实,想领点退休金都难。 虽然明白朱由校的用意,饭还是要吃的。 但对着满桌子的好菜,却觉得味同嚼蜡。 朱由校倒是吃得挺开心,还一个劲儿地劝酒。 “各位大人辛苦了,为了大明,劳心劳力,请!” 大家连忙端起杯子迎合。 “谢皇上。” 心里苦笑,不知道这状况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能得等到兵部的风波过去,或者至少事情有个结果。 兵部尚书李三思心里更着急。 对于兵部的那些人,他哪里敢指望他们在锦衣卫面前能硬气多久。 再说了,他也清楚兵部存在的问题,表面账目清清楚楚。 但仔细一查,都是空壳子,银子没了就是没了。 户部拨了多少钱,士兵实际拿到多少,一调查就知道。 那些不翼而飞的钱,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如果他还在兵部,靠着尚书的职位或许还能约束锦衣卫几分。 但现在自己也被困在北苑,李尚书除了默默为手下祈祷,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混乱的根源其实是文官们对京营军权渴望而引出来的祸端! 就在李尚书愁容满面的时候,朱由校又开始第二轮敬酒。 皇上的酒,管它天大的事,喝了再说。 朱由校放下了酒杯,旁边的海大富公公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倒满了酒,并悄悄使了个眼色。 朱由校心照不宣,满脸笑容地对着下面的大臣们说: “各位爱卿,咱们君臣一块儿聚会,应该尽情喝酒,不谈国事,但是关于兵部的大事已经有点苗头了。” “锦衣卫的许显纯正在外面等着,不如趁现在,请他进来,也让大家伙儿一起看看情况。” “传朕的命令,叫锦衣卫的许显纯副指挥来见朕!” 很快,许显纯走了进来。 “臣许显纯,拜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许爱卿,兵部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朱由校关心地问。 第46章 处决!抄家!肃正大明! “回陛下,关于京营粮食军饷那事儿,锦衣卫已经有了点突破,这儿有些兵部官员的认罪口供。” 许显纯恭敬地递上一叠纸。 内阁那些老臣、重臣和监察官员们,一下子都把注意力从吃喝上挪开,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突然的变化。 朱由校随手翻了几页,快速看完就放下,然后对海大富公公使了个眼色: “海公公,你把这些口供分给各位老臣、重臣和监察官看看,让大家瞧瞧,我们兵部里的官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该不该砍头!” 海大富公公接过分发的口供,一个接一个地给在场的每个大人物送去。 先给内阁的几位大臣,然后是各个部门的尚书,最后连监察部门的御史们都人手一份。 大家拿着口供,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其实,不用看内容也知道,那些兵部的官员估计已经被锦衣卫收拾得服服贴贴了。 孙承宗拿着口供的手微微发抖。 对下属克扣军饷的事情,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 大明那点微薄的饷银,要是不想点别的赚钱门道,别说享受了,就连平时的人情往来都难维持。 像他这种级别的,不用刻意打理,逢年过节自然有人送礼。 哪家没有几百亩地,没这点底子,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兵部的官员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或者说整个大明朝的官员胆子都这么大。 京营的军饷,因为靠近皇上,想从中捞油水的人多得很,连那些贵族也不少。 军饷从户部出来就被打了折,到兵部又扒一层皮,一层层剥下来,到了京营将领手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至于将领们再扣多少,士兵能得到多少,那些高高在上的兵部大人们哪里还会去管呢? 孙承宗本来想替这些官员向陛下求个情,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首相黄立极看完口供,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只是对锦衣卫的效率多了点戒备。 陛下只是稍微拖了拖,锦衣卫就在兵部打开了缺口。 一旦防线破了,场面就不好控制了。 黄立极虽然是首相,但对兵部官员自己挖坑的行为毫无同情。 他觉得,兵部尚书李三思想借机控制京营,完全是自找死路。 京营作为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哪怕皇权最弱的时候,也没完全被文官控制。 多数将领都是贵族安排的,文官只能通过掌握军饷来间接影响京营。 陛下利用上次落水的事,除掉了国公的儿子,抄了家,震慑了贵族,清理了冗员,最终把京营收归自己管理。 谁要是对京营有非分之想,肯定会被强力打压。 李三思这么做,显然是触动了陛下的底线,结果就是兵部被大清洗。 这样轻而易举地铲除了贪腐分子,让紧张的国库暂时松了口气,也为将来可能的进一步改革铺了路。 现在,黄立极考虑的是,怎么在不引起大乱的情况下,妥善把握问责的范围。 毕竟,大明帝国已经经不起更多动荡了。 内阁几个阁老,各个部门的尚书心里的小九九算得噼啪响。 一时间全场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怎么上演。 那些监察部门的官员们可高兴坏了,平时就憋着一股劲想找茬,这会儿哪能闲着? 可惜,他们刚想开口就被朱由校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朱由校直来直去,直接点名叫问: “首辅,内阁各位怎么看这事?你作为首相,准备怎么摆平这烂摊子?” 黄立极心里一乐,平时皇上开口闭口都是先问帝师孙承宗,今天总算轮到自己先发言了。 他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 “皇上,这次京营军饷的事,确实是刺耳得很,按规矩得狠狠整一整。” “但要真是追根究底,动静一大,恐怕朝廷上下都得闹腾起来,得把握好分寸。” “我个人觉得,首犯要严惩,其他人嘛,追回贪的钱,撤职查办,区别对待,最好控制在兵部内部解决,别弄得太复杂。” 兵部尚书李三思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啥叫最好控制在兵部内部解决? 朱由校没接话,转头又问孙承宗: “先生,你怎么看?” 孙承宗摸了摸胡子,说: “追赃,抄家,该杀的杀,杀一儆百,让大家以后规矩点。” “不过首辅说的有道理,就在兵部内部解决吧。” 李三思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合着兵部一有事,你们内阁的就想着踩一脚,别的部门都安然无恙,就我兵部倒大霉? “那顾阁老你是什么意思?”朱由校继续问。 顾秉谦接着说:“两位阁老讲的都有道理,是轻轻放下还是重重一击,全看皇上的决定。” “不过,我也同意问题局限在兵部处理,不要牵扯太广。” 李三思肺都快气炸了,这帮人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自己人有难了,不但不拉一把,还使劲往坑里推。 可惜李三思想反驳,别的部门的尚书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个个抢着发表意见,铁了心要把锅甩给兵部。 这目的很明显,牺牲兵部,跟皇上站在一边,不深究了事。 被大家伙围攻,李三思单枪匹马哪里招架得住,毕竟势均力敌,很快就被压得说不出话了。 有几个监察御史还想跳出来说两句,但在一干尚书的凌厉眼神下,只好识相地缩回去,不敢多嘴。 毕竟,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阁老们,吃亏的还是自己。 朱由校扫了一圈,没吱声,底下的也不敢吭声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肯定有你们的道理。” “那好,问题就限定在兵部,不过户部也不能完全免责,只查这个案子,锦衣卫别掺和别的,其他的户部自己查查,这样行吗?” 朱由校给出了方案。 除了兵部尚书李三思和户部的王深海脸色不太好看,其他人在首相黄立极的带领下,异口同声: “遵命。” “就这样,兵部涉事的官员随机抽十分之一,处决,抄家。” “其他人,根据罪行轻重,依法处理。” 第47章 蠢蠢欲动的大金!皇太极的打算! 朱由校发了话。 大臣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不是传说中的十抽一斩嘛? 这手段以前只听说用在叛军逃兵身上,没想到这次用到了文官身上。 虽然这些人确实有错,但也没人敢反对,只能默默接受。 朱由校端起酒杯,又开始劝酒,好像刚才那激烈的无声争论从没发生过。 重臣们连忙举杯迎合: “谢皇上。” 一时间,满场其乐融融,一副君臣和谐的美好画面。 宴会随着朱由校的满意,大部分重臣也能接受的结局而圆满结束。 随着锦衣卫的行动,京城又是一阵风雨欲来。 消息灵通的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不少谈资,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这事越传越远,终究还是引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 辽镇! 祖大寿,辽镇里头最牛的将军! 听见了从京城传过来的小道消息,眉毛一皱,嘴里嘀咕了几句。 心里暗暗叫苦,以前在兵部辛辛苦苦拉的关系网,这一下全白忙了。 以后想顺顺利利拿到辽镇的军饷,可没那么轻松了,得重新掏钱,再把兵部的路子打通一次,这又得花不少时间和银子。 京城那边风起云涌的,辽镇这边只能干瞪眼,插不上嘴。 辽镇虽说名声响当当,兵多人壮。 但祖大寿心里跟明镜一样亮堂,比起当年李成梁他们家在辽东横扫千军的风光,现在可差远了。 现在辽镇的士兵,大多不敢真跟东北那帮建奴面对面拼命,更多的是躲在城墙后面死撑。 作为辽镇的一把手,祖大寿明白得很,守城再严实,也不是长久办法。 再坚固的堡垒,光守不攻,早晚有天也会让人攻下来。 孙承宗身为皇帝的先生,竟然想出这么个建堡垒的方式往前走,一步步挤对建奴挤压! 祖大寿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太天真了,还是太理想主义? 不过,既然这主意对辽镇有好处,祖大寿当然不会反对,还得全力支持。 这事说来也奇怪,就这么恰到好处。 …… 另一边,东江镇的李成龙一听这信儿,倒是乐开了花。 原因简单,利益摆在那儿。 辽镇和兵部那点勾心斗角,东江镇和兵部之间可是实打实的不对付。 自从东江成立,就没从兵部那得到多少甜头。 李成龙一开始还想方设法,怎么也得要点粮饷,哪怕是一点点也行,结果却常常是无影无踪。 李成龙火大了,一气之下,你不给是吧,我直接找皇上要,顺便告你们一状。 这么一搞,两边的关系就更僵了。 听说兵部被大换血,李成龙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批人下了台,换一拨人。 东江镇说不定能趁机捞点粮食。 就算还是捞不到,看着对头倒霉,也够乐呵几天了。 但是,李成龙的开心没持续多久,随着更多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东北的建奴居然有大动作,目标直接指向了东江镇。 别看东江镇平时跟建奴斗得挺欢,李成龙心里跟明镜似的,跟建奴过招,也就是偶尔上岸打打游击战,骚扰骚扰小据点。 要是碰到几个散兵游勇,李成龙还有点信心,带着东江的兄弟们挡一阵。 但要是来的是建奴的精兵强将,李成龙琢磨着,还是躲回岛上捕鱼虾更实际。 而此时的东江镇,就像情报说的那样,正遭受着建奴精锐部队的猛攻。 …… 在天京城中。 皇太极坐在主座上。 四大贝勒分坐两边。 正在开一个决定东北建奴未来战略方向的关键会议。 “大汗,现在明朝内部乱成一团,清洗了兵部,肯定会反应慢半拍,这正是攻打东江的好机会啊!” 范世安情绪激动地说道。 二贝勒阿敏一听,大嗓门立刻炸了: “你这家伙,安的什么心?” “东江镇那李成龙,出了名的狡猾,人少时缠着你打,人一多,他就溜回岛上去捕鱼了。” “难道你想让我们将士游过海去作战?” “本来就缺粮少草,你还想白白浪费资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三贝勒莽古尔泰一脸轻蔑。 大贝勒代善面无表情。 只有皇太极的眼里闪着精光。 四大贝勒,各有各的心思,局势微妙而复杂。 范世安盯着那个口无遮拦的二贝勒阿敏,心里忐忑万分,但这表面上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这时候,皇太极开口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二哥别急,咱们先听听范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商量好了再行动也不迟。” 不管皇太极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么想,至少表面上,他对汉族官员要比对其他贝勒客气一些。 “你这小子,还愣着干啥,赶紧说呀!” 阿敏催促着,话语里透着几分严厉。 “是这样的,我建议我们表面上攻打东江,实际上是偷袭朝鲜,用朝鲜的粮食,解决咱们眼前的困境。” 范世安回答,语气里没有半点当官的傲慢。 “狗奴才,花花肠子不少啊!你就就爱耍这些花招,说攻打东江就直接说攻打东江,何必拐弯抹角。”阿敏怒斥责怪道。 “对对,贝勒爷说得对,小的记下了,以后直接说重点。” 范世安赔着笑脸,完全没了官员的架子。 “这才对嘛,大家看,朝鲜这事干不干?” 阿敏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贝勒代善接过话茬:“东江、朝鲜都不是大问题,关键是怎么分配兵力,太少起不到作用,太多又得担心辽镇的防守。” “还有外面的威胁也得防,真是顾了这头忘了那头!” 莽古尔泰却不以为然:“兄长你想多了,辽镇外表坚固,其实外强中干,连出击都不敢,哪来的威胁?” “至于外族,林丹汗虽然有名声,但自己家里都管不好,志向大,能力小,咱们只要留点人注意着就行。” 皇太极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大金到处都是敌人,粮食武器都不够,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到处都是危险。” “如果不改变,怎么和南边的大明周旋到底呢?” 众贝勒听了都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这样,我们就定个计策,打东江,攻朝鲜。” 第48章 拉拢袁崇焕?他会投靠大金吗? “一来抢朝鲜的粮食,补充大金的需求;二来打败朝鲜,清除东江,改善我们的战略地位,免得每次往西征战都担心后院起火。” 皇太极眼里闪着希望的光,可突然流鼻血这件事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大汗,你鼻子出血了。” “老四,你这酒量也太大了吧?” “快去找萨满!” 一瞬间,所有贝勒的注意力都被大汗的健康牵走了。 “没事,就是老毛病,很快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皇太极故作轻松地说。 “那么,决定好了吗,打东江,攻朝鲜?” 几个贝勒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达成了共识。 皇太极马上开始安排:“大哥留在这里坐镇,二哥带队冲锋,其余各旗抽调精兵,跟我一起作为中军,出征。” “后方我来负责,但是大汗,你的身体……要不还是我代劳吧?” 代善显得特别关心皇太极。 皇太极微笑着说:“我自己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真不行我自然会休息。” 其实他心里暗暗想着: 老滑头,要是让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恐怕又要动什么歪心思了。 代善离开皇宫,心里琢磨: 你是真没事,还是硬挺? 老四啊,你的心机太深,不得不提防。 要不要帮多尔衮他们一下? 有他们在前面挡着,我的正红、镶红旗也能少操心些。 毕竟现在八旗名义上是一家人,但实际上各旗的主子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皇太极虽然被尊为大汗。 但在这些大贝勒面前,大事还是得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不像后来征讨明朝后,皇太极独揽大权那样。 “卑职李永芳参见大汗。” 李永芳俯身行礼。 “起来吧。” 皇太极就算对这位第一个向大金投降的明朝将军没多少好印象,也得承认,用李永芳确实顺手。 特别是处理那些上不了桌面的事情,贼好用! “把这封信带给辽东巡抚袁崇焕,想办法让他知道,朕有意和大明讲和。” “别让人知道了,不然,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陛下放心。” 李永芳深深鞠了个躬,收好信,悄悄离开了皇宫。 对于曾经是大明朝廷里的人李永芳来说,把信送到袁崇焕那里不难。 关键是要悄悄的,至少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想了又想,他想到了祖大寿,辽镇的总兵! 只有通过祖大寿,这事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被发现了,以祖家在辽东的势力也能捂得住。 李永芳相信,早些年,祖大寿可能会自己动手解决送信的人,提着人头表忠诚。 五年前,帮不帮不一定,但绝对不会伤害送信的人。 现在呢,作为明朝官员的祖大寿,为了不得罪大金,肯定会帮忙。 如今的祖大寿,已经完全是个地方上的军阀了,虽然依附大明,可也不敢随便得罪大金。 按计划,李永芳行动了,没过多久,几个特别的客人到了锦州。 见到送信的人,祖大寿的反应正和李永芳料想的一样。 既没有生气要动手,也没有马上打发走,而是仔细打听送信人的来龙去脉,生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祖大寿清楚,他的宅子周围肯定有锦衣卫的眼线。 虽说锦衣卫在辽东受了重创,看似实力大减,但真要把他们连根拔起,祖大寿心里明白,那不可能。 表面上看,辽东的千户所名存实亡。 甚至各个城里也就剩下几个不成气候的百户所,干不了什么大事。 但这并不妨碍锦衣卫还有潜伏者。 万一做错了什么,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被皇太极知道了,也不是没可能。 确定送信的人行事小心,没引起别人注意后,祖大寿才问起目的。 “啥?让我把皇太极的信转交给袁巡抚?” 祖大寿吓得差点叫出来。 好在他记得这次私下见面不能暴露,强忍住了。 “是皇太极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你们居然想私下联系袁巡抚,还通过我来办?” 送信的人脸色一变,严厉地说: “大胆,怎么敢对大汗不敬的!” 祖大寿更是狠狠地瞪回去: “你再啰嗦一句试试,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就被砍成肉酱!” “再者,我说皇太极怎么了,这里是锦州,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 送信的人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但他骨子里的傲气不愿意低头。 特别是祖大寿言语中对皇太极不敬。 这时候要是退缩,他自己的后果可想而知。 “只要你不怕同时惹怒我们大汗,又不怕引起大明皇帝的怀疑,尽管试试看!” 祖大寿哼哼着说:“你以为老子真的不敢动你?” “信不信老子一刀就把你解决了,提着你的人头上交,这样不仅能避开上面的怀疑,我还能趁机立个功呢。” 那使者眼光犀利,一眼就看穿了祖大寿外强中干的样子,断定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干嘛不动手呢?” “那你解释一下子,我一个小小的信使,怎么就逛到你这秘密地盘来了?” “如果你心里没鬼,就别啰嗦了,动手啊。” “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不上汉子。” “但你得想清楚了,要是搞砸了大汗的大事,再让大明朝的皇帝起了疑心,你这条命还想保得住吗?” 祖大寿心里怒火直冒,恨不得一声令下就把这个刺头给千刀万剐了。 可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和家族的将来,只好勉强压下怒气,冷冷扔下一句: “滚吧。” 使者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 “算你懂事,有什么话要带给李永芳的?” 祖大寿冷冰冰地说: “告诉他,下次再派只会乱叫的狗来,我就剥了他的皮做鼓。” 使者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哼了一声,连告辞的礼节都省了,扭头就走。 祖大寿坐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高声喊道: “来人!” “将军!” 亲卫队长祖小四应声而来。 祖大寿命令道:“传下去,明朝的日本将领要来巡查各地的城防,同时和巡抚袁大人商量粮草的事。” 祖小四应承下来:“是,我马上安排亲卫队准备。” 第49章 祖大寿,你这胆子可真大啊! “去办吧。” 祖小四转身对守夜的亲卫说: “都打起点精神来。” 说完,就出门去布置了。 使者在祖大寿亲信的老管家掩护下,悄悄从侧门离开了府邸,趁着夜色的掩护,静悄悄地回到了客栈。 他正打算回房间,小二的声音迎面飘来: “客官,刚烧好的热水,正好,要不要加点?” 使者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 “好吧,加点。” “好嘞。” 小二进屋把水壶加满了,随即就退了出去。 看着小二熟练又恭敬的样子,使者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了些,自嘲自己太过紧张,连客栈的小二也觉得可疑起来。 辽东的锦衣卫早就衰败了,这里又是多年的老字号,不可能是他们隐藏的地方。 他微微摇了摇头,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回想起在将军府里硬撑的那一幕,其实心里慌得很,现在才觉得喉咙干得不行。 水一下肚,舒服多了,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 明天还得赶路,扮演商人就得演全套,锁好门,没多久他就沉沉入睡了。 “客官,客官……” 门外小二的轻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随后是一阵微弱的摩擦声,门慢慢地开了。 小二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用湿布捂住了使者的口鼻。 掌柜紧随其后,两人无声无息地把使者抬了出去。 天快亮的时候,使者带着“货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城门开启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几天后,本该接应的李永芳手下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人,顺路查看时,只发现信使倒在路边的尸体。 而在那客栈不起眼的角落里,小二默默地在生死簿上记录着: 成功阻截了建州的信使,此人曾私下与祖总兵会面,具体情况不明。 祖大寿正忙着穿上盔甲,问老管家: “走了吗?” 老管家回答: “天还没大亮就出城了。” 祖大寿点点头: “走了就好,有没有人跟踪?” “周围没什么异常。” 老管家回复说。 “行,你忙你的去吧。” 祖大寿话音刚落,便带领亲兵走出府门。 老管家望着祖大寿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言不发,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有仆人来请示事情,他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心底暗暗感慨: “老爷啊,若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少爷别走上错路啊。” 这少爷就是现在辽镇的总兵祖大寿,打从他父亲还在世时,老管家就跟着他家。 谁也没想到,这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其实是锦衣卫埋藏的一枚暗棋,几十年都没派上用场。 老管家原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自己进坟墓。 谁知道昨晚无意间发现少爷和建奴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情感和责任在他心里翻江倒海。 还好没人叫他启动什么任务,可能锦衣卫已经忘了他,这样也挺好,免得他左右为难。 就让他守着这个秘密,静静老去吧。 这时候,老管家心里牵挂的祖大寿,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他看了看周围,然后挥鞭催马,直奔宁远城,那里是辽东巡抚袁崇焕的大本营。 在宁远的辽东巡抚府里,一个随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汇报道: “大人,辽镇总兵祖大寿请求接见。” 到了明朝末年,文官的地位高过武将到了极点。 像祖大寿这样守卫一方的总兵,要见辽东巡抚袁崇焕也得提前申请,一个“求”字,道尽了世态炎凉。 谁能想得到,不过十年的时间,世道就全变了。 巡抚、总督这些大官说抓就抓,甚至砍头,而要调遣那些手里有兵的将军,却是难上加难。 袁崇焕连头都没抬,正专心致志地写字,手一挥,吩咐道: “带他进来吧。” “卑职参见巡抚大人。” 祖大寿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袁崇焕开口说: “祖总兵,你看看我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祖大寿笑了笑,回答: “卑职对书法一窍不通,但是在我眼里,这字大气磅礴,直指人心,没有别的原因,看了就感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袁崇焕笑着回道: “祖总镇过奖了,这只是我随意写的罢了。” 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总镇怎么有空离开锦州,跑到宁远来了?” 祖大寿解释说:“卑职是来打听粮饷什么时候能发下来,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袁崇焕安慰他:“我这里也没有确切的消息,祖总镇不必太担心。” “京城那边出事,兵部乱成一团,很多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理顺的,着急也没用。” 祖大寿心里苦笑:怎么能不急呢? 以前的门路现在不管用了,重新想办法弄粮饷哪有那么简单? 但这些话不好直接对巡抚说,嘴上改成了: “那就麻烦大人多操心了,辽饷关系到辽镇将士们的士气,真是辛苦您了。” 袁崇焕许诺道:“我明白总镇的难处,一旦有办法,一定会尽全力帮助。” 先给你一颗糖吃,能不能吃到嘴里,还得看形势怎么变。 “祖总镇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袁崇焕好奇地问,以往祖大寿问完粮饷就自己走了,今天却没动。 祖大寿假装迟疑了一下:“袁大人,其实有位故人托我给您带封信,但我在犹豫合不合适。” “哦?是哪位故人?信在哪里?” 袁崇焕心想,既然说了,哪有不给的道理? 如果不是还需要辽镇的力量帮忙,恐怕早就让他收回去算了。 祖大寿把信递上去: “请大人过目。” 袁崇焕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信封的密封状况,确认一切无误后,才打开信件阅读。 刚看了开头几句,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气愤地说: “祖总镇,你的胆子可真大呀!” 祖大寿摆出一副纯良的样子,辩解说: “袁大人,您心里明白的,我们辽镇从上到下多是辽人,和那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太多了,实在是推脱不掉。” “希望大人您海量,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 袁崇焕直截了当地说: “这不是能不能推脱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就没打算拒绝吧,祖总镇。”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泄露了,就算我们清清白白,也可能招来无端的怀疑,到时候受牵连的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了。” 第50章 辽东需要军饷?可笑! 祖大寿连忙解释:“我怎么可能故意害您呢,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 “你应该清楚,这信一旦流传出去,光凭这信里的内容,我们俩可能都得玩完!” 袁崇焕加重语气强调。 祖大寿坦白说:“袁大人,实话告诉您,如果被上面知道了,恐怕是躲不过一场灾祸。” “但是如果不把信交给您,惹恼了哪位大汗,我们辽镇也同样逃脱不了惩罚。”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辽镇的将来着想,才冒险没告诉上级,私下把信亲手交给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可是议和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一个小小的辽东巡抚能够决定的?” “没有京城的命令,谁敢私自和建奴搞这些小动作?” 袁崇焕反问。 祖大寿狡猾一笑:“这就要看袁大人您有没有那份胆量和智慧了。” 他接着说:“袁大人,虽然我们辽镇被誉为边疆最强军队,骑兵名声在外。” “但只有您这样地位高权力大的人才知道,这些名声都是虚的,如果真的那么英勇,建奴早就不复存在了。” “实际上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 “以前说的那些胜利,今天一个捷报,明天又一个,最后还不是退回来守在关内。” “这出戏演给谁看?” “朝廷心里跟明镜一样,辽镇在真正的战场上并不是建奴的对手,只能依靠城墙和大炮来防守。” 听了这话,袁崇焕沉默了,双方心里都清楚,只是之前没人愿意挑明这层事实。 祖大寿继续说:“大汗在信里具体写了什么,我不打听也不想知道。” “但是我明白,为了辽镇,那位大汗的要求,我不能拒绝。” 袁崇焕平息了一下情绪:“那又如何,就算我是辽东巡抚,甚至是朝廷里的重臣,谁敢随便和大汗谈论议和的事?” “不用等到皇帝出手,那些御史和言官的口水都能把人淹死。” 祖大寿提出了建议:“那就让他们找不到任何把柄,只要我们干干净净,谁也不能拿辽镇怎么样。” “毕竟,抵抗建奴还得靠我们呢。” 袁崇焕深深地看着祖大寿,缓缓地说: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你先回去吧。” 祖大寿心里暗暗高兴,这事十有八九成了,辽镇可以避免和建奴硬碰硬,私底下的默契会让日子好过很多。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袁崇焕坐在屋子里,心里暗暗寻思:要是换做以前,应承下来也就罢了。 哪怕后来事情败露,谁又会真去撕开那遮羞布呢? 糊弄糊弄皇宫里的人,也就混过去了。 可京城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儿,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连一向霸道的兵部都能说清理就清理掉! 至于那位毫无顾忌的李总督,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没了,家产也被搜刮一空。 要是真按祖大寿说的去做,真能平平安安吗? 辽镇外面看着挺风光,其实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地盘太小。 现在只剩下寥寥几座孤城,全靠内地运来的粮食银钱勉强维持。 早些年前,辽镇要啥有啥,现在世道变了,辽镇也跟其他边境镇守的地方一样,领不齐军饷。 以前欠发军饷,那是辽镇自己克扣士兵。 现在朝廷的银子即使给够了,士兵手里还是空落落的。 一旦做得过分,只要卡住粮食这条命脉,辽镇的力量自然就渐渐衰弱了。 袁崇焕心头不由得一紧,难道动手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辽镇的军饷开始延期,这种事以前可从没发生过。 就连边疆九大重镇都要排队等,现在连东江镇都收到了从登莱转运过来的粮食,偏偏辽镇的不见踪影。 京城那边还在忙活着削减老弱,重组京营军队。 袁崇焕更加不敢轻率行动了,那个以前只懂做木匠活的皇上,如今却让他不得不防备起来。 …… 当皇太极、祖大寿、袁崇焕他们各怀心思的时候,没人知道锦衣卫的秘密报告已经悄悄到了京城。 许显纯随即前往北苑,去见朱由校。 信使的死,没人关心,知道情况的人也懒得理睬。 乱世之中,土匪猖獗,意外频发,商人路上遇害,尸骨无存,这太平常了。 到了李永芳那里,这事就被压了下来。 李永芳可不愿意在皇太极跟前失宠。 李永芳明显感到,自己越来越不受青睐了。 时间如同滚动的车轮,各方都在暗自准备,只是最终结果如何,没人能预料。 至于许显纯见到皇上后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朱由校虽然按惯例去了京营,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检阅部队。 而是派出几队人马,分头去各地挑选壮丁。 京营的规模眼看又要扩大了。 在分配粮饷时,辽镇被有意或无意地削弱。 九边、东江都有了补充,唯独辽镇的钱迟迟不到,理由是户部缺钱,国库空空。 这套玩法对大明朝的官员们来说,操作起来熟练得很。 以前如此,这次只是换了个“倒霉鬼”辽镇而已。 事实上,户部和国库并不少银子。 清洗兵部之后收获颇丰,虽说有一部分流入了私人口袋,但大明的财政管家毕老抠还是从朱由校那里搞到一笔钱。 之前和辽镇关系不错的官员多数因为兵部的事情受到牵连。 新上台的人与辽镇没有交情,甚至有人为了表示忠诚,特意把辽镇往后排。 何时能轮到辽镇,就看辽镇还有多少人在意它了。 帝师孙承宗发现他的这位皇帝学生越来越陌生,甚至超出了想象。 以前的皇上,虽然沉迷于木工活,放任魏忠贤胡作非为,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朱由校现在赶走了魏忠贤,孙承宗本该欣慰的。 毕竟魏忠贤位高权重,就算是帝师也得对他三分忌惮…… 谁能想到,这一打发就把事情办砸了。 魏忠贤啊魏忠贤,不得不说,他真是有他的办法。 居然在京杭大运河几个关键的地方设置了关卡,明目张胆地收起了过路费。 还带着兵马壮大声势,谁敢招惹? 就连内阁那些大人物们都一筹莫展,找皇帝也没用。 朱由校一句话,就让内阁的老头子们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银子不好弄嘛。 第51章 朕没说他们会叛变,但也不得不防! 孙承宗心里亮堂得很,收银子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多征点税不就行了。 说难吧,还真是难,朝廷不让增加老百姓的负担,只能盯着士绅和商人们想办法,这可就难办了。 动了士绅们的利益,内阁那群人绑一块儿也不敢随便动手。 结果呢,只能眼巴巴瞧着魏忠贤在京杭大运河上胡作非为。 对,孙承宗眼里,魏忠贤那就是在胡来。 不过说回来,老魏干这事儿还挺有模有样的。 收多少、怎么收,心里清楚着呢,就是缺了内阁那帮人的支持。 老魏收银子也就算了,整饬兵部,控制京营的粮草供应,他们也就认了。 但现在连辽东驻军的粮饷都想克扣,孙承宗这下子可不答应了。 毕竟,他孙阁老虽说是以帝师的名声威震朝野。 但实实在在的成就,还是那句“辽人守辽土”的策略。 辽东防线能从衰败中振作起来,加强防御,孙承宗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如果辽东的粮饷断了,防线垮了,那不就等于间接否定了自己的主张吗? 要解决粮饷的问题,找户部那个吝啬鬼王尚书没戏,他恨不得户部的钱只进不出呢。 这件事,最后还得看自己学生朱由校能不能出面。 收到了辽东巡抚袁崇焕的紧急求助信后,孙承宗拽着王尚书去见了朱由校,希望他能解决辽东粮饷的燃眉之急。 行完礼后,孙承宗直接说: “皇上,微臣今天来,是想请您动用内库,解一解辽东粮饷的燃眉之急。” 朱由校马上摇头:“辽东粮饷的事,应该找户部和兵部,朕的内库也不富裕。” 王尚书接话:“皇上,户部本就资金紧张,剩的那点银子还得支付官员工资、救济灾害,真的拿不出多余的粮饷了。” 孙承宗早有准备:“皇上,辽东正面抵挡建州的敌人,要是粮饷跟不上,恐怕会引起军队不安。” 朱由校笑了笑:“东江镇也是面对敌人,粮饷经常短缺,也没听说军队人心不稳,怎么辽东就成了大问题了?” 没等孙承宗回答,朱由校又说:“再说了,就算户部有钱,朕的内库还得保障京营的粮草,有钱拨下去,就能保证钱真的到士兵手里?” “军队就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孙承宗一时语塞。 朱由校继续说:“辽东想要粮饷也行,只要同意京城派人去核查兵马,确保兵马充足,粮饷自然没问题。” “不然,朕何必背上骂名,把这些银子白白送给那些贪心不足的人呢?” 孙承宗急了:“皇上,这样搞,辽东万一出乱子,该怎么办?” 朱由校轻松回答:“能乱到哪里去?” “辽东的将领要是忠诚,自然会接受核查。” “要是连忠诚都没有,难道还要用大明朝百姓的辛苦钱去养活他们,让他们反过来威胁朕吗?” 没等孙承宗张嘴,王尚书连忙说道:“陛下,您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太硬了点?” “如果辽镇真的倒向敌人那边,我们该怎么办呢?” 孙承宗在心里也暗暗同意这个观点。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要是辽镇真的投靠了外敌,大明一年能省下好几百万两银子,拿这些银子去练兵,还怕辽镇和外敌吗?” “再说了,就算给银子,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弃大明呢?” 这话一说出来,帝师孙承宗和王尚书都吓了一跳。 不了解内情的人可能会以为这是气话。 但他们俩身份尊贵,头脑机敏,一听就明白这话背后的分量。 作为皇帝,朱由校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 一旦传出去,哪怕没风都能掀起大浪。 两人眼神一对,心下一沉,如果辽镇真有变故,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尤其是孙承宗,辽镇的壮大与他的支持有很大关系。 想到这里,孙承宗不由一阵头皮发麻,难道皇帝心中早有盘算? 连他这样在内阁中,并且对辽镇有一定影响力的官员都不知道? 王尚书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陛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朕也希望如此。” “但是国家大事不是儿戏,朕不能冒这个险。” “现在御马监加上京营的兵力加起来不足十万,朕打算等新兵完成基本训练后再做打算。” “到那时手握十几万精兵,就算是辽镇联合外敌,大明也有抵抗之力。” “不过二位今天突然来访,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孙承宗和王尚书互相看看,觉得自己这时候来可能不是时候。 作为内阁重臣和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连解决粮饷问题都有难度,更别提消除辽镇的猜疑了。 王尚书虽然管着户部,但从没在辽东待过,对辽镇的掌控仅限于粮饷供应,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 孙承宗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辽镇内部有奸细和外敌勾结,但辽东巡抚袁崇焕是值得信赖的。” “他最近还有信来,不如借回复的机会,我隐晦地表达陛下对辽镇战功有些不满,让他悄悄观察辽镇的反应如何?” 王尚书觉得这主意不错,但看到朱由校目光古怪地盯着孙承宗,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孙承宗察觉到朱由校的表情,小心地问:“陛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朱由校反问道:“孙大人,你凭什么肯定袁崇焕忠诚可靠?” 这句话让两位大臣又是一愣,难道连辽东巡抚都和外敌有瓜葛? 孙承宗坚决不相信:“陛下,辽东巡抚的职位至关重要,这事非同小可,不能轻率地下结论,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建州那帮人善于使计,说不定是用了离间计。” 朱由校凝视着两人:“朕没说他已经背叛,但也不敢保证他没有背叛。” 听了这话,两人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自己已经被纳入怀疑范围了。 “陛下,微臣还是难以相信,这事还需要详细调查才行!!” 第52章 大不了,朕御驾亲征!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扬: “查,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个办法让他离那个位置远远的。” “要不然,这些将领串通起来闹事,灾祸就更大了。” “就算最后能平息,辽镇也会元气大伤。” “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死了也不可惜,就是那些无辜的士兵和老百姓,真是让人心疼啊!” 孙承宗和王尚书两人已经被震惊得几乎麻木了。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他们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但从皇上嘴里说出来。 虽然两个人心里千百个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告诉他们辽东可能真的有大麻烦,而且这麻烦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除非皇上神志不清,不然怎么会随便拿这种事乱说呢? 看着朱由校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陛下” 两个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由校语气平和,接着说: “刚看到锦衣卫的秘密报告时,朕也很难相信。” “朕的辽东巡抚,辽镇的总兵,文武将领,居然敢背着朝廷,背着朕,私下里和建奴勾搭。” “真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大明的顶梁柱啊。” 虽然说得轻松,但孙承宗和王尚书还是从这些话里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杀意。 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皇上担心当前的形势,怕引起辽镇的动荡,这两个人估计早就被抓到京城来了。 只不过现在辽镇的存在,让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会不会是锦衣卫那边搞错了?” 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 朱由校摇摇头: “不会,锦衣卫里面已经反复检查过了,没错!” “况且,建奴的使者从总兵祖大寿家里出来后就被锦衣卫抓住了,审完以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秘密处理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几天之后,竟然有人专门来收尸体,这个人是最早投降建奴的李永芳手下的人,早就投奔了建奴。” 说到这里,两位大臣更加震惊,辽东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朱由校接着说: “使者承认,这次只是给袁崇焕送信。” “信使走了没多久,祖大寿就借着巡视城防和商量粮草的名义去宁远见袁崇焕,到现在辽东没有正式的报告,只催着要粮饷。” “供养一支忠诚不明的辽镇,还不如加强京营。” “万一情况有变化,京营还能是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线。” 孙承宗沉默了一会儿。 “这该怎么办,辽东又该怎么处理呢?” 一时间,就连对辽东有很大影响力的孙承宗,也开始陷入深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辽东巡抚袁崇焕都不能完全信任,辽东还有谁能让人放心呢? 小人物虽然可靠,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能做事的,又让人不敢太相信。 朱由校安慰他们说: “二位爱卿别着急,辽东虽然乱,但朕猜袁崇焕他们也不会真心实意地归顺建奴,可能是背着朝廷搞些私人交易。” “就像孙大人说的,袁崇焕怎么甘心放弃辽东巡抚的位置,去给建奴当奴隶?” “祖大寿这种人,两面三刀,既不敢得罪建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背叛大明。” “所以他只能偷偷摸摸干点小勾当,比如私下和建奴交朋友,买卖粮食、铁器这些物资。” “他们以为天高皇帝远,做得隐蔽就能骗过朕,一边拿着国家的钱粮,一边克扣军饷,再倒卖给敌人,这算计真是太精了。” “好像天下的好处,都得让他们独吞了!” 显然,朱由校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王尚书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他们确实该受点教训,但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朱由校分析着: “拖着的确不行,王尚书,你找个理由,再拖一段时间。” “孙大人,你给袁崇焕捎个口信,就说皇上对辽镇那边的表现不太满意,让他别着急行动。” “告诉他们,对于军饷之事,你会在从中协调,让他们先等等。” “朕看皇太极私底下联系袁崇焕他们,肯定是憋着什么大动作。” “皇上的意思是,皇太极想稳住辽西的局势,以便腾出手来去别的地方惹事?” 孙承宗在辽东待过,一听就知道皇太极的打算了。 “没错,那些建州人自视甚高,到处树敌,皇太极恐怕是想对东江镇动手,打朝鲜的主意了。” 朱由校继续说:“如果建州人攻打朝鲜,东江那边,我们大明肯定得派兵支援,但是怎么派兵,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 王尚书一下子明白了。 “我们能从天津、登州那边调兵增援东江,不过路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最快的方法,还是让辽镇的兵力直接干预,直插辽东的心脏地带。” 孙承宗接话说:“要是把握好时机,在他们精锐深入朝鲜的时候,我们突袭建州的老窝,说不定能给他们重重一击。” “就算结果不是特别理想,至少也能让他们心神不宁,不得不分兵救援。” 朱由校摇头说道:“这样做,咱们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朕是皇太极,肯定会先稳住辽镇,然后放手对付东江和朝鲜。” “等那边摆平了,再回过头来对付其他敌人,最后直逼我们大明。” 孙承宗和王尚书想了想,确实言之有理。 辽镇那些人,很可能两面三刀,让建州人得手。 朱由校又说:“正因为如此,朕才特意扣下辽镇的粮饷。” “等皇太极一有动作,大明的机会就来了。” “到时候,朕表面上发发火,亲自带京营兵马出关,当场拿下辽东的将领!” “一方面通过杀敌立威,一方面用丰厚的粮饷拉拢辽镇的基层士兵,这样就能掌控辽镇,集中力量,直捣建州的老巢。” 孙承宗说:“这计策听起来可行,但是皇上亲征太过危险,微臣愿意代替皇上前往。” “皇上,千万别忘了土木堡的教训,亲征风险太大,万万不可。” 王尚书也反对亲征,急得把土木堡的例子都搬出来了。 “有什么不行的?” “祖先皇帝多次亲上战场,太宗也是多次征讨外敌。” “朕有御马监和京营兵马保护,只要计划周全,就算情况不妙,也只是和建州人拼资源。” 第53章 他善攻心计!那我们给他演戏就好了! “虽然大明现在处境困难,但建州人更不好过,无论物资还是人力,他们哪能比得过我们。” 朱由校坚持道:“你们不用再劝了,朕已经决定了。” “只是朕不在的时候,二位大人要小心行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咱们大明,说实在的,就像个到处透风的老房子,防老鼠进来太难了。” “上次的刺杀事件,连东北的囚犯都能参与,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可见问题不小。” “正好利用催促辽镇粮饷的时机,暗暗准备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装备。” “孙大人,你可以给王尚书施加一些压力。” “正好,皇太极爱算计,我们就君臣合作,演一场戏给他看,让他算个够。”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孙承宗和王尚书对视了一眼,一同应允: “臣,遵旨。” …… 在辽东,大金的天京城内! 皇太极正和几位大贝勒秘密商量着。 “大明京城的消息传来,那位木匠皇帝似乎对辽镇的表现不满意,扣下了他们的粮饷。” “而帝师孙承宗则在向户部尚书施压,要求准备好辽镇的粮饷。” “现在大明君臣不合,意见相左,我们攻打朝鲜、东江的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动手了。” 皇太极转向贝勒阿敏: “你率领先锋部队立即出发。” “朕随后亲自率领其余各旗的兵力作为中军。” “告诉你的勇士们,我们要去朝鲜王宫逛一圈。” “嘿嘿嘿,这话真顺耳,朝鲜那边的丫鬟确实水灵,等我拿下了,必定挑几个顶好的留给大汗享用。” 阿敏放声大笑,好像朝鲜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对皇太极的可汗地位毫无敬畏之心。 毕竟嘛,在四个贝勒共同执政的情况下,谁能真正做到独断专行呢? 皇太极心里腾起一团怒火,但脸上还是挤出了温暖的笑容。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他扮演着兄友弟恭的角色,简直天衣无缝。 …… 大明,东江镇。 游击将军李成华冷冷扫视着一排跪在面前的朝鲜村长,完全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 手一挥,身旁的亲兵就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刀光剑影之中,几个人眨眼间就成了血葫芦。 等到李成华示意停手,那些村长早就没了气息。 收拾了几个领头的之后,李成华这才对着剩下的村民,用冰冷的语气警告说: “谁要是再敢跟外敌勾搭,今天就是你们的下场!杀头、抄家!” “就算建州的军队还没到,或者将来真到了,只要敢投靠敌人,我们东江有的是法子严惩,绝不手软。” “再有吃里爬外的,别怪我东江不留情面,连根拔起!” 村民们吓得浑身发抖,李成华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后院。 刚到后院门口,几个东江的士兵迎面走来,有的穿着抢来的衣服,有的拎着鸡鸭。 其中一个竟然拖着一头肥猪。 李成华目光犀利,紧紧盯着那个拖猪的士兵,一句话也没说。 那士兵被盯得浑身不舒服,赔着笑脸说: “将军,我看兄弟们这几天吃得清汤寡水的,这怎么行呢,就想弄点肉给大伙儿解解馋。” “胡来!” “带着猪怎么行军,难不成你要背着它走?” 李成华一巴掌扇过去,士兵苦着脸不敢出声。 接着,他往村外走去,扔下一句: “把猪宰了,猪头今晚送到我那当下酒菜。” 那挨了打的士兵一听,立马转哭为笑,拿出一把豁了口的刀走向肥猪,猪吓得直叫唤。 其他士兵也上来帮忙,几刀之后,肥猪就断了气。 正打算找个车拉走时,远处却传来紧急的号角声。 “将军,建州的军队来了,怎么办?” 亲兵急急忙忙地问。 “这么快?不管了,让大家别磨蹭,先上船再说!” 李成华边说边快步往海边的船那边赶,士兵们从村子各处涌出来,跟着他往海边撤退。 “我的猪啊,还没带上呢!” 拖猪的士兵喊道。 “还惦记着猪呢,你这傻帽,再不跑,建州兵一到,你就成烤乳猪了。” 旁边一个奔跑的士兵骂了一句,飞快地跑远了。 见大家都撤了,拖猪的士兵几刀砍下猪头,提着血淋淋的猪头追了上去。 村民们看士兵都走了,才敢站起来,刚要活动活动酸麻的腿,就听见有人喊: “快跑啊,又来军队了!” 大家立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但很快又被旗兵赶了回来,再次跪在原地,只不过这次看守他们的是旗兵。 马尔泰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这怎么回事?” 亲兵回答:“审过了,这些都是村长,和我们的内线有联系,被东江发现了,所以被砍了头。” “一群废物,做事这么不利索。” “这些人眼睁睁看着咱们大金忠心的村长被人害了,非但不帮忙,肯定是心里向着东江的内鬼!” “来,给我挑几个健壮的小伙子,充作民夫,帮忙搬东西,其他人滚回家去,贬成奴隶!” “等咱们旗主一到,按功劳再重新安排。” “剩下的人,跟我追!” 领头的骂骂咧咧,沿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追。 “遵命!” 手下人应声朝着村子冲去。 东江镇和大金八旗的战火,就从那朝鲜小村庄的灰烬里烧了起来。 马尔泰带着手下快马加鞭,赶到海边时,只剩下几片帆影远远躲在海上。 他拉弓搭箭,箭刚离弦,却在靠近船帆的时候掉进了海浪里。 船上面,李成华看着岸上跳脚骂街的旗兵,淡淡地说了句: “开炮。” 几个炮手忙活起来,小炮对着岸边轰了一通。 马尔泰一听炮响,心里一紧,悄悄往后退。 见不能硬拼,只好带着队伍回到村子,押着抢来的财物回营。 海上,李成华无心再打,一心想着赶快开船回去,给义父李成龙报信。 “将军,那猪头给您拎回来了。” 拉猪的士兵挤到李成华边上,高高举起猪头,露着满口黄牙,讨好地笑着。 李成华原来姓尚,被李成龙收为干儿子后改姓李。 在东江镇,这样的干儿子还不少。 第54章 不来上朝者,无论缘由,全部革职! 李成龙就这样掌握了东江镇的大半兵权。 曾经在辽海威风凛凛、志得意满的东江镇总兵李成龙,现在却愁得头发都白了。 他一边指挥手下边打边撤,一边不停地往京城写信求救,还给盟友送信。 希望他们能看在同僚的情分上,帮个忙,哪怕是拖住敌人也行。 随着大金八旗的动作,整个东北就像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 朝鲜、东江、辽镇、还有那些部落,打成一团。 特别是他们交界的地方,天天都在打架,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揍你,后天他又反扑回来。 这乱斗中,大金八旗的战士最英勇。 但这只是先头部队,虽然赢了几场,但还没占到绝对上风。 东江跟八旗打,输多赢少,可一碰到朝鲜的军队,就像是走进了没人防守的地盘,轻轻松松就能让对方服软。 朝鲜的守军连连吃瘪,最后干脆大门一关,装死躲起来! 哪里知道有些灾难装死也是躲不过的。 …… 大明,京城! 午门外面,文武官员三三两两地聚着,有的困得直打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有的交头接耳,传着各种小道消息,偶尔传出几声笑声,就连管礼仪的御史也不管了。 大家都盼着点一到,就各自回家。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久了。 也没别的原因,皇帝朱由校又开始继承老祖宗的传统,不上早朝了。 官员私下里难免要嘀咕几句,发发牢骚,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多数时候还是表示理解和支持的。 大明朝有我们这群能人,皇上您想干啥干啥去,外面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当然了,要是能把司礼监批文件的权利取消了,那就更美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大臣们心里明镜似的,皇上啥时候也不会放弃用司礼监来限制他们这些外朝大臣的。 那是他不动声色就能治国的关键。 就在文武官员准备散伙时,突然传来了“皇上上朝,百官晋见”的喊声。 大家先是一惊,然后赶紧找自己的位置站好,那位监察御史急得满头大汗,忙着维持秩序。 不一会儿,排好队的文武官员一个个进殿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监察御史,人都到齐了吧?”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开口问。 监察御史挺身而出,开口汇报道: “禀报皇上,文武百官里,有三个没来,其中一个是因为生病请了假。” “没理由不来上朝的,撤了职务,查办!” 朱由校一句话,就决定了那两个缺席大臣的下场。 “是!” 监察御史应声答应,心里头对这两人可一点同情也没有。 皇上时不时翘个早班,让官员们白等,这在老朱家可是常规操作。 就像万历皇帝那样,几十年不上朝也不罕见,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 但皇上来了,你却无缘无故不在,明摆着给皇上脸色看,这事儿可就玩大了。 那两个倒霉蛋被撤了职查办,算是一个小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朝会也是正式进入正题。 “有事报告,没事的就可以散朝了。” 海大富那有点沙哑又尖锐的声音响起。 “微臣,兵部尚书阎鸣泰,有本奏请。” 这次不按常理出牌,没从小官开始汇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慢慢磨到重点。 这一开场,兵部尚书就急不可耐了。 至于前任兵部尚书李三思,开什么玩笑,兵部刚出了那么大的娄子,几乎被清洗了一遍! 至于他这个兵部尚书,还能有好果子吃? 阎鸣泰说完,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折递上去。 机灵的官员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皇上多久没来上朝了,一来你就准备好奏折,这也太巧了吧? 要说你勤奋,天天揣着奏折,谁能信呢? 咱们同朝为官,谁不知道谁啊? “东江镇总兵李成龙紧急汇报,建州那帮家伙以贝勒阿敏为先锋,伪金可汗皇太极亲自带领中军,集结了十万人的精兵,正攻打东江镇以及咱们的盟友朝鲜。” “辽东巡抚袁崇焕和辽镇总兵祖大寿也发来紧急报告,说建州调动了好几万兵力,窥视宁锦地区。” “现在辽东的军队已经和他们的前锋交上火了,但是因为粮食和武器不够,请求紧急增援。” 奏折送上后,阎鸣泰大声说明了情况。 朱由校接过海大富递过来的奏折,随便翻了翻,放在一边,说: “东北那边又开打了,各位爱卿怎么看?” 一些之前还不明白的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建州那帮家伙又开始折腾了。 难怪皇上今天突然召集上朝。 一时之间,大殿里私语声此起彼伏。 别以为大明皇上上朝就一定一本正经的。 朝堂上打架斗殴,官员们乱成一锅粥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见这些官员不说话。 朱由校接着问:“东北的建州又挑起战事,内阁有什么应对策略?” 他的目光转向了黄立极。 首辅黄立极回答:“皇上,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建州又来找茬,咱们大明调配粮食,派支援部队就行了。” 黄立极并不觉得建州的问题有多严重,他觉得建州不过是个小部落,怎么闹也就边境那点地盘。 前有辽东挡着,后有东江牵扯,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攻打盟友朝鲜,那更寻常了,现在东江镇的部队很多都驻扎在朝鲜,打东江镇不就是等于打朝鲜嘛! 朱由校对黄立极的能力没抱太大希望。 让他安稳坐着首辅的位置,主要是因为他不那么倔,不会老跟皇上唱反调。 对朱由校来说,一个安分守己的首辅,就是一个好首辅。 朱由校的眼光随后移到了孙承宗身上。 作为帝师,孙承宗心潮澎湃,他内心并不想朱由校亲征。 但既定的计划也不能轻言放弃。 只能希望之后大臣们能劝住朱由校,改派别人代替出征了。 孙承宗挺身站了出来,响亮地说: “东北那一群原本是跟着李家家奴,一朝得势,便有狼子之心!实在是可恨!” “如今,世道一变,这些建奴,就像养不熟的狼崽子似的,反过来咬了老东家。” “现在又起兵闹事,欺负咱们大明的盟友,得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请皇上发个话,出兵讨伐这些人。” 朱由校一听,高兴地大声回答: “好!” “孙爱卿说的正合朕心意。” “这么着,朕决定自己带兵,把这些侵略者彻底扫平。” …… 第55章 朕,要御驾亲征!尔等有何意见? 与此同时。 在朝鲜的王宫里, 正当大明朝廷热火朝天地讨论时,朝鲜也在紧急召开一个关系到自己未来命运的重要会议。 朝鲜国王李倧坐在王位上,看着前面争吵不休、口水乱飞的文武百官,心里是满满的疲惫。 这时候,建州部族的军队在贝勒阿敏带领下,连战连捷,矛头直指朝鲜! 而以前爱惹事的东江镇,在总兵李成龙的指挥下,早退回皮岛,成了缩头乌龟! 真是气人! 有消息说,建州的可汗皇太极也要亲自带着大军来攻打朝鲜! 要是再加上阿敏的先头部队,朝鲜哪里还挡得住? 更别提如果皇太极带着的精锐部队全面进攻,朝鲜该咋办。 可就是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朝鲜的大臣们还在为了亲近明朝还是靠拢金国争个没完没了。 完全不管眼前火烧眉毛的形势。 李倧以前是个死心塌地亲明朝的,二话不说就打压亲建州的势力。 但现在,金国军事力量强大起来,宫里想要亲近金国的声音越来越响。 加上朝鲜军队根本抵挡不住,让他很难再硬气地为亲明派说话。 看着那些争来吵去的大臣,李倧心里琢磨,好像只剩一条出路了。 向老大明朝求救? 但是想到东江镇和辽东边疆大明的态度,他心里有点打鼓。 大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力挽狂澜,救朝鲜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李倧心里全是问号,死守着大明这棵大树,真的对吗? 不对!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大明这只是暂时的困难,一旦缓过劲儿来,轻松打垮建州没问题。 要是这时候投靠建州,将来大明收拾局面时,朝鲜的下场可就惨了。 看样子,也只能学李成龙那样。 跑路! 先躲起来,哪怕现在是冬天。 趁大臣们还吵得不可开交,李倧悄悄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声说: “你去安排下,把值钱又容易带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好马车,动静别太大,别让别人发现。” …… 另一边,远在大明的京城。 对藩国国王打算逃跑并求大明帮忙的事毫无察觉的大明,也在开个重要的大会。 当朱由校说出“朕要亲自带兵,平了建州”这话时。 整个朝廷的文武官员都惊呆了。 他们第一个念头是: 天哪!我没听错吧? 难道昨晚太劳累了,耳朵出问题了? 皇上要御驾亲征,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虽然开国以来,皇上亲自上阵有过例子。 比如那个用一个碗打天下的太祖。 还有好几次打外面敌人的永乐帝。 但后来的皇帝打仗成绩就不行了。 特别是土木堡那事后,皇上亲征就像是个噩梦! 出征? 还是洗洗睡吧! 现在,皇上在朝会上说要亲征,能不让人紧张吗?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个忍不住,出列说话,滔滔不绝地反对。 在大明,就算是对着皇上,坦率提意见也是本分。 毕竟这是国家大事,哪能随口一句话就要亲征,太小看大臣们的能耐了。 口水四溅之中,监察官员领头冲锋,一群大臣紧随其后,好一出激烈的口角大战。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底下这场既混乱又好笑的景象,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甚至暗暗思量。 祖宗们设计这高高在上的宝座,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要避开被口水洗礼的尴尬?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较量,朝廷总算恢复了平静。 就像宴席开始前的小菜已经吃完,接下来就等着主菜上桌。 大家心照不宣,文武百官的唇枪舌剑,其实不过是在刷存在感。 真正做决定的时刻还得看内阁大臣和皇上之间微妙的博弈。 “皇上乃天之骄子,不应该置身于危险之地!” “皇上更应该珍惜自己,放弃远征的念头吧。” 内阁重臣顾秉谦第一个站出来,诚恳地劝说道。 “我们同意。” 无论之前意见如何,这时官员们竟然异口同声。 朱由校反问道: “难道就让那建奴肆意妄为,不给予应有的教训吗?” 首辅黄立极回答: “敌寇确实猖狂,皇上如果要惩罚他们,派遣将领出兵就够了。” “我们大明朝文臣如云,武将如林,哪里需要皇上亲自上阵啊!” “我们也赞同。” 另一些官员随声附和。 “嗯,首辅这么讲,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将领人选?” 朱由校追问道。 黄立极心里苦笑,如果不是你坚持要亲征,我又何必夸下海口。 一时间,想找一个完美的人选谈何容易。 既然无人选可推,皇上的问题还是得回答: “我认为,辽东巡抚袁崇焕能够承担这个责任!” “他熟悉辽东情况,又对建虏了如指掌,集结兵力,与辽镇军队合作,由袁崇焕统一指挥就行。” 孙承宗和王尚书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暗自叫苦: 不妙! 还没等孙承宗想到应对之策,朱由校又开口: “首辅真是这么认为?” “袁崇焕真的能够肩负起这个重任吗?” 黄立极感受到了压力,但转念一想,以袁崇焕的性格,大概也不敢直接率军和建虏硬碰硬。 再说,就算没有增援,辽镇的军队也能守住宁锦防线,有了援军只会更加牢固。 “是的,袁崇焕沉着冷静,完全能担当大将军的重任。” “哦,是吗?” “袁崇焕真的有这般才能?” “可为何朕手里的锦衣卫报告与首辅所说的大相径庭呢?” 朱由校边说边示意海大富把那份奏折递上来。 黄立极接过来看了又看。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前倾了一点,自己都没注意到! “首辅,你对这份报告怎么看?”朱由校问。 “皇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确实有奸商为了私利向敌寇贩卖物资,或者是袁崇焕一时疏忽,让这些奸商钻了空子。”黄立极辩解说。 “连辽东向建虏走私粮食铁器的事都管不了,或者根本不知道的巡抚,怎么能够统帅大军?” “这种不分是非的人,怎么能让朕放心将兵马交给他。” 朱由校几句话,就把袁崇焕贴上了“无能”的标签。 第56章 什么?皇上来了??? 黄立极陷入了难堪,刚推荐的人选眨眼间就被皇上指责为无能,这不是间接质疑他的识人眼光吗? 再深想一层,难道真的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吗? 没办法,他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毕竟袁崇焕确实有过失,连眼皮底下的辽东都管理不善,大规模的走私活动都不知道。 除了糊涂无能,还能是什么呢? 首辅只能选择沉默。 朱由校站起身来,义正言辞说道: “这次出兵,朕打算派出京城主力军,联手辽镇,几十万的精兵强将!” “如果不是朕御驾亲征,还有谁能掌控,谁敢掌控!” 朱由校话一说完,孙承宗心里暗暗苦笑起来。 除非是不让这出兵的事成了泡影。 不然只要出兵的话,皇上自己挂上元帅的头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能指挥得来倒是另外一回事。 大明朝尽管文官势力大得吓人,但真要找个能带兵打硬仗的武将,人选还是有几个的。 问题就出在那句“谁敢掌控”上。 除非是真迷糊了,皇上这么一问,谁还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掌控得了? 这可是集合了大明精华的十几万勇猛将士,敢接这烫手山芋,不就是明摆着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吗? 就算一时之间你掌握了权力,那也等于在皇上心里种下了刺,以后还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孙承宗虽然已经同意处置他一度看好的袁崇焕,但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劝皇上打消亲征的念头。 “皇上,大军在外,最怕的就是粮食和物资跟不上,保证后勤才是用兵的首要大事。” “不如派一个能干的大将,带着京城的军队和辽东那边一起战斗,皇上您坐镇中央指挥全局,这样谁也不敢在供应军需上偷懒。” 不分兵真的不行吗? 两路进攻总行吧。 “臣等赞同!” 官员们赶紧表态,希望能让情况反转,让皇上改变亲征的想法。 朱由校反过来问: “又说分路进攻,难道各位想让萨尔浒的惨败重演吗?” 孙承宗等人无言以对,当年萨尔浒大败就是因为多路进攻,被敌人逐一击败。 现在建虏比过去更强,京营和辽镇的战斗力也不如从前。 这时候说分兵,就像是玩火。 赢了功劳归谁还不一定,输了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孙承宗悄悄示意王尚书,让他提出军需准备还没到位,暂时劝皇上别亲征,没钱没粮,看你怎么办亲征。 没想到王尚书跟没看见似的,孙承宗心里暗暗叹气。 这老抠门除了死守银子,别的啥也不会。 没办法,只好接着说:“皇上,就算是亲征,也得有足够的粮饷才行。” “现在国库吃紧,筹集不容易啊。” 朱由校眼神锐利,直接看向王尚书。 王尚书站了出来,孙承宗心里急催:老抠门,看你的了,把你的守财神功使出来,最好是分毫不给,一粒米也不出。 “户部的确资金短缺,但因为之前准备辽饷,还留有一些物资,足够应对初期需求,只是战争不宜拖太久。”王尚书说。 孙承宗正要接口,听完之后却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朱由校猛地站起来,大声宣布: “既然这样,粮饷齐备,选个好日子就出征,讨伐建奴。” 不等大臣们反应过来,朱由校已经转身离开了大殿。 海大富尖声宣布: “散朝。” 孙承宗眼睛紧紧盯着王尚书,像是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 王尚书心里苦笑,皇上的命令,他哪敢违抗? 又有哪来的本事去推辞呢? …… 袁崇焕乃是辽东的当家人! 心里头正翻江倒海的。 朝廷里那股子风波,快如疾风似的刮到了他的耳边。 皇上不分是非黑白,给他头上扣上了“糊涂”、“无能”的大帽子。 他自己觉得冤枉,又不全冤枉。 冤的是,那些坏心眼的商人和外面的建奴悄悄做买卖,皇上非说他被蒙在鼓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小打小闹他或许真不知道,但动静一大,就算真是聋了瞎了,也多少该听说点风声。 说他糊涂,真是冤枉了他。 可要说是没本事,袁崇焕心里也有几分认同。 明摆着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闹得沸反盈天,他不仅不敢插手管,连分一点好处的胆量都没有。 这也确实是能力有限。 可又能怎么办呢? 那些坏心眼的商人背后,站着的可是辽镇一帮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头一号就是现在的总兵祖大寿。 想要在辽东这片地上混得开,少了这些人的点头认可可不成。 不然,随便哪一个给使个绊子,他这个巡抚的位子怕是坐不踏实。 祖大寿这座靠山立在那里,他袁崇焕就算有千条妙计,也只能藏心里头。 毕竟,他还打算和建奴那边的皇太极谈谈和平,光凭辽镇这点兵力,硬碰硬,那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袁崇焕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明朝现在哪里有本事和建奴在外头真刀真枪地干一架,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这样下去,每天提心吊胆防着敌人打上门,还不如两边坐下来谈一谈,各自准备着,等以后有机会再一较高下。 可惜的是,这份苦心,京城里的大官们看不见,也不敢让他们知道,只能自己暗地里使劲。 谁能料到,建奴一转头就去找东江镇、朝鲜的刘烦。 内阁那帮人最多就是嘴上念叨几句,再派辽镇的人去应付一下场面。 偏偏这次动静大得吓人,皇上亲自出马。 也不知道朝廷里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几乎没怎么阻拦就答应了。 他们的骨气呢? 不怕死地上谏呢? 跪在宫门口求情呢? 这时候怎么都不见了? 可惜的是,满朝的文武官员并没有像袁崇焕期待的那样,对皇上亲自出征这件事,只是在朝堂上嘟哝几句就算完了。 现在皇上身边围着御马监的精锐士兵,带领着京营的大军,越过了山海关,直奔宁锦来了。 袁崇焕心里开始打鼓,不清楚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丢掉官帽,还是降职? 第57章 祖大寿?袁崇焕?你两也配喊冤? 至于辽东那些奸商和建奴的勾当,他倒不太担忧,相信祖大寿他们早把痕迹清理干净,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对于这位放下木工活的皇上,袁崇焕还没天真到当面夸口说五年平定辽东,一出紫禁城就改口说那只是为了哄皇上高兴的话。 正如袁崇焕所料,祖大寿他们一听到京城的消息,马上就把和建奴的私下往来擦得一干二净,收起爪子,静待皇上的大军到来。 在祖大寿看来,这一出不知道是谁背后搞鬼,不管是锦衣卫、东厂西厂,都难逃一顿责骂。 受点轻微惩罚,走走过场罢了。 大明朝还得依靠辽东的武将们,靠辽镇守住北方,不让建奴到处乱窜。 至于皇上亲自出征,祖大寿并不抱太大期望。 京营里那帮养尊处优的大爷兵,能成什么气候? 说不定朱由校最后灰头土脸地回来,再惨点,来个类似于“土木堡之变”的重现,那就更有热闹瞧了。 更大的可能是皇上带着京营出去转一圈,和建奴小打小闹几下,就班师回朝了。 糊弄皇上,文武百官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陛下在军营生活和皇宫里有啥区别呢? 不也是一样被文官武将们议论得沸沸扬扬。 真以为皇上会自己穿上盔甲,冲上前线去打仗? 别开玩笑了,要是皇上能平安无事地走过宁远,祖大寿就得夸他勇敢了。 本来还以为皇上到了山海关就会停下,谁知道现在已经越过那关卡,直奔宁远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那么一点。 祖大寿静静地等待着朱由校到达宁远,好亲自迎接圣驾。 此刻,他却没留意到,老管家那双布满了时间痕迹的眼睛里,正流露着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这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淡去,亲兵队长大祖小四就急忙进门,行完礼后报告说: “将军,皇上的亲兵队伍已经过了宁远却没进城,正飞快地往锦州赶来。” “辽东巡抚的衙门已经有人来通知了,让将军赶快准备迎接圣驾。” “什么??” 祖大寿惊讶地反问,皇上这一行的行踪再次超出他的预料。 心里虽然对这种大胆感到惊奇。 但祖大寿立刻行动起来,一心一意地安排迎接皇上的事情。 就在大金的八旗首领皇太极的铁骑踏破朝鲜土地,朝鲜国王李倧带着财宝和家人逃到海岛上时。 大明的皇上朱由校也在御林军的保护下,进驻了锦州。 第一步棋已经走下了,接下来就是第二步,要收回辽东军事的控制权。 …… 天京! 大贝勒代善负责守家。 一边集中镶红旗、正红两旗的精英部队,另一边又派兵前往宁锦一带,想要震慑并监视辽东的动静。 代善虽然相信皇太极的看法,觉得辽东不会轻易行动。 但他这个久经战场的老将清楚,不能光靠猜测做事,必须时刻保持警觉。 不出意外。 辽东那些曾经受过重创的士兵,听到皇太极的大军向东攻打朝鲜的消息后。 按照明朝的命令,只派出了零星的骑兵应付差事。 代善考虑周全,特别吩咐前线的士兵,遇到辽东的兵马不要过多杀戮,也不要靠近宁锦防线,免得惹恼明朝。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袁崇焕、祖大寿都没动,这让代善有机会调动兵力去防范鞑靼。 可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传来了! 大明的皇上朱由校竟然带领京城的军队穿过边关,直奔辽东而来,目的很明显。 代善不得不紧急调整部署,召回部分防备建奴的旗兵以防万一。 虽然他不认为那些已经成了公子哥儿样子的京城军队还敢来挑战。 即便如此,通知皇太极,提前做准备也是必须的。 万一那些京城贵族心血来潮,真的采取行动。 京城的军队一旦有变动,辽东也会跟着震动。 八旗的兵马或许能看不起辽东和京城的军队。 但仅凭代善手里的两支旗队,情况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还得分兵防备鞑靼。 人口稀少的问题让代善很是头疼,大明即使一次次打败仗,靠着大量的人口也能很快恢复元气。 而大金,任何一次失败都可能是致命的。 代善的目光转向宁锦,暗暗希望大明的皇上不要冲动,说打就打。 他相信,辽东的巡抚、总兵一定能劝说皇上改变心意。 …… 与此同时。 辽东! 袁崇焕跟祖大寿,两个人跪在御驾面前。 吓得浑身哆嗦。 本来大军正要出征的大日子,皇上却当场把他们两个拎出来示众。 辽东那边稍有风吹草动,好在有那些忠心一片的将军们。 靠着京城的军队,才把局面稳住了。 现在,祖大寿脸色苍白如纸,心里明白自己保命的底牌已经没了。 祖大寿心里直犯嘀咕,皇上怎么敢这么胆大妄为,难道他不怕这些辽东军反抗吗? 不怕军队里闹起乱子吗? 辽东那几万训练有素的士兵,一个个跟祖大寿的状态差不多。 他们被缴了武器,坐在地上,眼神空空的,不知道等着啥样的命运。 这时。 “皇上,辽东那边,祖大寿的心腹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其他的兵马也安抚下来了。” 辽东的副将刘武过来报告说。 “刘将军辛苦了,你先去稳住军心,朕这边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朱由校对刘武吩咐道。 祖大寿一看到刘武,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有副将在里面帮忙,皇上自然没啥顾虑的。 哪儿还会怕军队造反呢。 自己这一被抓,大局就算定下来了。 只能指望皇上这么做是为了掌握兵权,能给祖家留一条活路。 “皇上,臣冤枉啊,臣实在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受到这样的待遇?” 祖大寿哭着喊冤。 祖大寿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要说有私心,确实是有的。 克扣军饷也不假,但在大明朝,哪个将军不这样做? 不这么干,拿什么钱来养活家里的亲兵? 如果因为这个就要被抓,那大明朝的将军估计没几个能逃得了。 自己守在辽东,至少还能和敌人打打,有的地方士兵过得还不如奴隶呢。 朱由校反问道: “冤枉?袁巡抚,你也想喊冤吗?” 第58章 全部处死!人头送到辽东示警! 袁崇焕早没了当巡抚时的意气风发。 本以为皇上来了,自己是来迎接的,没想到和祖大寿一块儿被抓了。 “臣无能,臣有罪。” 想到皇上说自己糊涂、没用,袁崇焕心想,干脆承认自己糊涂无能。 说不定还有转机,总比掉脑袋好。 “糊涂?” “你背着朕跟建奴私下打交道,谁敢说你糊涂?谁敢说你无能?” “你连大明要不要和建奴讲和都能自己决定了,还有谁能比你厉害!” 朱由校讽刺地说。 袁崇焕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皇上怎么会知道? 他赶忙磕头:“皇上,臣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大明朝啊。” “皇上,辽东防守不容易,建奴兵力强盛,只有谈判,才能为我们大明争取时间。” “你说的时间,就是让大明的老百姓勒紧裤腰带,省下的军费让你去和建奴做交易,害了朕的子民,苦了朕的士兵,倒便宜了你们自己!” “皇上,臣真没有,臣真的没有啊!” 袁崇焕大声喊冤。 朱由校转头看着祖大寿: “祖大寿,祖总兵,你有什么看法?” 祖大寿听到皇上提到那些暗地里的交易,知道自己再无侥幸,整个人瘫在地上,声音虚弱地说: “微臣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皇上您远在京城,怎么会对这些事了如指掌?能让臣死个明白吗?” 朱由校使了个眼神,旁边的人就说了声: “进来吧。” 于是,祖大寿的亲兵队长祖小四走了进来,高声行礼: “参见皇上!” 祖大寿难以置信地指着祖小四,声音都在打颤, “你,你竟然背叛我?” “我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祖小四的眼里满是深深的内疚。 不管祖大寿做了什么,对他这个贴身队长来说,祖大寿一直是个极好的上司。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 “祖大寿,你自己不仁不义,还好意思责怪别人?” “在朕看来,他这么做才是最忠诚最讲义气的表现。” 见祖大寿满脸的不服气,朱由校接着说: “说到忠,你偷偷和建奴勾结,出卖国家利益换自己的好处,这可是大大的不忠!” “再说到义,想一想有多少辽东的老百姓被建奴屠杀,多少士兵拼死战斗!” “而你为了自己那点私利,偷偷把粮食铁器卖给建奴,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会给建奴壮大力量,造出更多刀枪来杀我们的战士吗?” “你的义体现在哪里?” “他这样做,是为了放弃小义,去追求大义,放弃个人的小忠,为大明尽忠!” “而且,他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哪来的背叛呢?” 祖大寿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可能!他是我的族人,如果不是我的人,那他是谁的?” 朱由校说: “他是朕的人,锦衣卫的一分子,朕的亲信。” 祖大寿几乎要崩溃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真是锦衣卫,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让他当我的亲兵队长?” “你不知道,他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锦衣卫,你忘了他是谁的儿子吗?” 朱由校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这个可怜人怎么会想到,身边藏着的棋子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老管家!” 祖大寿喊了出来。 朱由校点头:“没错,早在你出生之前,老管家就已经是锦衣卫的人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启用。” “这么多年,他作为祖家的老管家,如果不是你走错了路,他可能就会那样默默无闻地老去。” “可惜你走偏了,当你和建奴的书信被截获,这个沉睡多年的暗棋不得不被唤醒。” 祖大寿只能苦笑了,谁能想到,那个忠诚的老管家,竟是别人早早布下的一步棋。 “皇上,微臣知道死期将近,但请皇上相信,祖大寿虽然犯了错,却从没想过给建奴当奴才!” 朱由校说:“朕相信你,只是私欲让你失去了理智。” “但错误已经犯下,就得承认,接受惩罚。” “你知道朕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 祖大寿回答: “皇上,难道是担心辽镇的军心不稳?” “皇上真的要对建奴动手了?” “正是!” 朱由校的回答坚定如铁。 “按理说我该劝皇上慎用兵权,但现在一切都听皇上的,想必皇上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请皇上放心,微臣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这次,为了大明,微臣一定做好。” “我会在所有将士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安抚辽镇的军心。” 祖大寿深深地磕头。 “去吧!” 祖大寿转身,走向辽镇的士兵中间。 朱由校又说:“你那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朕会饶他不死!” “虽然不能保证他大富大贵,但能让他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只是他不会知道有你这个亲爹。” 祖大寿猛然跪下: “谢皇上!” 起身之后,他便大步离开。 “等祖大寿的事情处理完,就和袁崇焕一起公开处决,抄家,头颅送到辽东警示众人。” 朱由校的命令让人心里发寒,袁崇焕瘫软在地。 “传朕命令,麻贵晋升为辽镇总兵,赵礼伞任副将,立即整顿军务,准备跟朕征讨建奴!” “许显纯!” “末将在!” “带领锦衣卫和军中的夜不收,清除建奴的哨兵,确保战场的秘密安全。” 朱由校下达了命令。 “末将领命。” 命令一下,宁锦防线前立刻忙碌起来,备战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地区。 …… 赵无极跨坐在健壮的马上,一边飞速前奔,一边扭头弯弓射箭。 箭矢嗖地离弦而出,还没顾得上看结果,便又踢马加速向前。 他们这个夜不收,在大约一刻钟前,和建奴的哨兵不期而遇。 要是放在往常,两边可能互相放几箭就各自散了。 但现在世事变了,辽东那两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被砍了头。 头颅还被送到辽东各处示众。 连锁反应之下,宁锦防线也是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不光这样,皇上亲自到了前线,下了悬赏令,一颗建奴的人头就能换五十两银子! 要是建奴的精英士兵,奖赏还会更多! 第59章 假冒旗人杀朝鲜人?陛下,妙啊!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会有这等好事。 毕竟现在军官克扣军饷是家常便饭,哪还会真给赏钱。 可没等大家嘀咕完,皇上的恩典就下来了。 每个人提前发了一个月的军饷。 赵无极接到手的时候,差点不敢信,军饷竟然没被扣。 后来听说,有个管发钱的军官想克扣来着,第二天脑瓜子就挂营地的旗杆上了。 最让赵无极激动的是,他们队里有位夜行的兄弟,拎回来一个建奴的脑袋,就领了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整整八十两啊! 就为了一个建奴探子的脑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干就对了! 作为夜不收的一份子,赵无极除了胆子大心细,别的也没什么特长。 见着这等好事,自然是不甘落于人后,当下就召集了队伍,踏上了征程。 头两天还挺顺,轻轻松松割了三个脑袋回来。 可今晚上手气不好,让贪心迷了眼的赵无极他们走得太远离防线了,又碰上了更多的建奴巡逻兵。 不仅被迫逃跑,还牺牲了几位兄弟,现在正玩命地逃。 好在离防线已经不远了,赵无极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堡垒。 天开始亮了,希望堡垒里的将士能看见他们,出于友军之情帮把手。 心里正盘算着,突然地面一阵震动,前面跑着的赵无极猛地张大了嘴。 凭借着夜不收锻炼出来的骑术,急忙往旁边一拐。 眼前,一群群骑兵正迎面风驰电掣般冲来。 紧跟在后面的建奴士兵正纳闷赵无极他们怎么停下了。 猛然! 他瞪圆了眼! 立马掉转马头往后狂奔,隐隐约约听见喊声: “宁锦铁骑来了!” …… 大贝勒代善看着伏在地上报信的使者,只觉得世事变化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就在几天前,他满怀期待,希望能说服明朝皇帝谨慎用兵的辽东巡抚和总兵,居然都被处死了,脑袋还传遍了辽东。 虽然这事让人震惊,但毕竟那是明朝内部的事,代善也管不着。 不过今天的消息就不一样了,形势突变,大明军队已经出兵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代善又确认了一遍。 “千真万确,李四大人让我送信来,大明确实出兵了,宁锦铁骑已经开始冲锋,我离开的时候,战斗已经开打了。” “李四大人让我赶紧送信,让贝勒爷早点准备。” 他说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只能边打边退,尽量拖住敌人。” “行了,你下去吧,去账房领十两银子。”代善吩咐。 “谢贝勒爷赏赐。” 使者退出了帐篷。 代善沉思了一会儿,亲手写了一封信,叫来亲卫。 “你们快马加鞭去朝鲜,把这信尽早交给大汗,告诉他必须立刻回师,否则天京可能保不住。” “要快。” 皇太极面临两难选择,本以为朝鲜不堪一击。 加上东江镇的李成龙或许能和贝勒阿敏周旋一阵,消耗阿敏的力量,给他制造机会。 没想到,李成龙在铁山稍微抵挡了一下,就跑了,躲到海岛上去了,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硬骨头了。 皇太极猜测,如果不是李成龙在铁山留下的财宝太多,他连那场仗可能都不会打。 东江镇还能说是辽东流寇的乌合之众,但朝鲜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 阿敏手下的兵力,不到半个月就攻下了好几座城,直接逼近了王城。 更过分的是,王城还没被攻破,朝鲜国王李倧就已经打包好细软,学李成龙那样,跑到海岛上去了。 这样一来,怎么再去找阿敏的茬? 皇太极只能暗暗叹气,时运不济,让阿敏碰上了两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暂时放过阿敏,以后有机会再说。 自从登基以来,皇太极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权力集中起来。 可惜的是,后金的势力太分散。 四位贝勒各有实力,谁也动不了谁。 皇太极只能慢慢来。 这次攻打朝鲜,金银财宝和粮食草料还真是搜罗了不少。 能让大金国喘口气,算是没白忙活! 皇太极还没来得及细细盘算这一仗的得失,鳌拜就急匆匆找上门了。 说起来,皇太极对鳌拜那是相当认可的! 这家伙英勇无畏,敢打敢拼,最难得的是对皇室忠心一片,叫干啥就干啥。 “大汗。” 鳌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把信往皇太极手里一塞。 皇太极一边接过信,一边随口问: “送信的人呢?” 鳌拜回答说:“路上遇到了埋伏,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到这儿就已经不行了。” “鳌拜,你去传达我的命令,让大家收拾好行装,大军准备撤退!” “各旗挑出精干士兵跟朕先行一步,咱们去和大明朝的皇帝碰碰头。” …… 这些天,赵礼伞感觉像活在梦里一样! 因为这次皇上亲自出征! 不仅砍了辽东的巡抚、总兵,他还升了职,成了攻打大金的前锋,心里那个美啊。 对上大金的八旗军,赵礼伞早憋着一股气。 以前碍于祖大寿老是找各种借口拦着不让动手,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痛快淋漓地杀敌了。 “将军,前面有个旗庄。” 传令兵跑来报告,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给我冲进去,只要是拿刀拿枪反抗的,杀!” “八旗的壮丁,杀!” “恨大明的,杀!” 这几个“杀”字一出口,就意味着又一个旗庄要血流成河。 但在赵礼伞心里,半点罪恶感都没有。 就像皇上说的,种什么因,收什么果! 以前他们屠杀村庄,抢占民房,现在不过是报应罢了。 不过,赵礼伞纳闷,打假金国的八旗,不应该趁着人家主力军在朝鲜,来不及回防的时候,直接打进天京吗? 为什么要在一路上攻打村庄,给了假金国八旗喘息的机会? 想不通就不想了,听命令行动就是。 再说,攻打村庄,消灭敌寨,立下战功,赵礼伞也乐意得很。 于是,他率领辽镇的精锐骑兵作为先锋,一路势如破竹,身后被攻破的旗庄火光熊熊,就像是夜晚的火把。 朱由校在御马监和京营兵马的护卫下,紧随着赵礼伞的先锋精骑,向着天京进发。 “皇上,为何不趁着假金国八旗的主力不在,后方空虚,加快行军速度,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负责情报收集的西厂提督雨化田问道。 论情报,雨化田确实有一套。 但说到领兵打仗,他就不太在行了。 第60章 弓箭打火炮?要不投降算了! 朱由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 “厂臣,你觉得朕的御马监兵马如何?” 雨化田回复说:“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朱由校又问:“那京营呢?” 雨化田看了看旁边步伐整齐的京营队伍:“能打硬仗!” “辽镇呢?” “辽镇兵员众多,将领也多,对付一般军队还可以,但碰到八旗军就差得远了。”雨化田分析道。 “厂臣说得对,如果正面交锋,结果会怎样?” “正面硬刚,只要将士们拼命战斗,即使是对上八旗的精兵,也能一战,就算不能大胜,靠着御马监、京营布阵抵抗,也不会输得太惨。” 朱由校笑了:“对,和朕想的一样。” “虽然我们能快速推进击败大贝勒代善的两个旗,但之后呢?” “如果皇太极看到代善损失惨重,天京又失守,干脆不回来了,占着朝鲜和我们打游击,该怎么办?” “京营虽然强大,但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京营以步兵和车兵为主,骑兵少得可怜,就凭这些吓得半死的辽镇骑兵能成气候吗?” 雨化田恍然大悟: “皇上的意思是,要用天京作为诱饵,迫使假可汗皇太极调动大军进行正面决战?” 朱由校说:“对,有天京握在手里,皇太极不可能不出现,特别是那金国的八旗兵最会用诡计偷袭。” “以前京营是什么水平,皇太极心里能不清楚?” “就算京营现在重新整理了,到了皇太极眼里,也只是一帮乱凑的散兵游勇,前几次整改有啥实质改变吗?” “这种状态的京营,再加上早就被打趴下的辽东军,皇太极能不动心?” “八旗的精英能不心动?” ”换成你,你会如何?” 雨化田回答:“我就会让天京那边的代善拼死守住,拖住敌人,然后领着八旗的主力军直接攻打敌人心脏,说不定能重演当年土木堡的胜利呢。” “就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怎么想,咱们就给他搭个台子,就怕他没那个能耐。” 朱由校继续说:“再说了,虽说大明看起来家大业大,朕手里的粮草却是有限的。皇太极耗不起,朕也一样耗不起啊!”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军队,朱由校意气风发: “朕要一战打垮八旗的主力,打断他们的脊梁骨!” …… 另一边,大贝勒代善站在天京城墙上,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人数超过十万,满山遍野都是,连皇上都亲自跑到前线来了。 御马监、京营、辽东军三家联手,正规军就不止十万。 再加上辅助部队,几十万大军铺开,简直是遮天盖地,就连代善这样的老将都动摇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虽然已经紧急报告给皇太极了。 但代善清楚,皇太极从远方赶来需要时间。 还好明朝的这波操作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急着攻城,反而一路清扫小据点,这让天京得以喘口气,也攒了点抵抗的能量。 代善已经把天京里能动弹的年轻男女都动员起来了。 不管男女,只要能拿得动兵器,都上城墙帮忙防守,打算稳住天京,为八旗主力回来争取宝贵时间。 这段时间,代善能干的都干了,就等着朱由校的大军上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朝大军已经到了,代善听见远处山呼海啸般的喊声,知道朱由校来了 这意味着天京马上就要遭到攻击。 他瞄了一眼那些被吓到的士兵,心里暗暗琢磨,不知道过几天后,他们中还能有多少人活着。 想到大金的将来,代善的眼神变得坚定。 哪怕牺牲再多,也要把大明皇帝堵在天京城下,等着皇太极带八旗主力来救! 只要打一场决战,打败联军,甚至抓住大明皇帝,一切都值了。 大贝勒代善从来没想到八旗主力如果输了该怎么办,正值强盛时期的大金八旗,就是这么自信。 朱由校听着身边将士震耳欲聋的呼喊,下令: “今晚各部队安营扎寨,准备好攻城工具!” “明天,攻城!” …… 天还没亮,明朝军营就已经热闹起来。 将士们吃饱喝足后,整整齐齐地离开营地,排好队形朝天京进发。 代善接到消息后赶到城墙上,看着慢慢靠近的敌人,心里冷笑。 明军人多,但指挥官没本事,白白浪费了三军的力量。 明明兵马占优势,却不搞四面包围或者围三缺一,反而在另外三面只派了骑兵警戒,兵力全集中在一边。 这样做,表面上看大军压境,可是城就这么大,能好好利用这优势吗? 守城的不用操心其他三面,可以集中兵力防一面。 剩下的三面留点人盯着骑兵就够了,骑兵又不能爬墙攻城? 面对这样的对手,代善心里有数,靠着天京的护城河和坚固城墙,一定能让明军吃不了兜着走。 在众多将领的围绕中,朱由校凝视着面前的城墙,深沉地说: “开始行动吧。” 将军们纷纷行礼,调转马头,向着自己的战斗位置飞奔而去。 一匹马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向城下,大声喊着: “伪金的奴才们,本来只是李家的跟班,暂时得意,就霸占了辽东的土地……” 话还没说完,贝勒代善怒气冲天,拉弓搭箭,一箭嗖地飞出! 这吓得喊话的士兵连忙低头闪躲,急忙骑马往回跑,箭嗖嗖地从身旁掠过。 城墙上的守卫见状,忍不住哄笑,好像敌人并没那么可怕。 朱由校挥手示意,战鼓震天响! 士兵们开始向前推进,京城军的方队大步前进,保护着炮兵队伍向前挺进。 上百门大炮整齐地对准了城池,炮手们忙碌而有条不紊地装填火药。 前方,一群群壮汉已经背上了泥土石头,准备填平护城河。 贝勒代善看着那些指向城墙的炮口,脸色铁青,心里明白这座城怕是守不住了。 就算短期坚守,也会伤亡惨重。 现在的大金八旗,靠的是硬弓厚甲,对于火器的认识和使用还很初级。 第61章 速速通知可汗!城池守不住了! 而且东江镇的李成龙还在,他的手下正和八旗周旋,没有向八旗低头,也没把大量火炮引进来,加上大金缺少能造火炮的工匠。 贝勒代善不知道,这些火炮是朱由校特地准备的。 更重要的是它们灵活机动,能跟着步兵一起推进,大大增强了攻城的力量。 不像红夷大炮那样笨重,只能用于防守。 命令一下,上百门火炮接连咆哮起来。 如果让明朝的文人书生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赞颂“百炮共鸣,十里皆焦”的壮丽场景。 但现场大多是粗犷的武人,只知道抓住战机。 民夫们一起喊叫,背着泥土石头,向前冲锋,把石块扔进护城河里。 代善站在城楼上,听着轰隆隆的炮声,知道是明军在开炮。 正要命令守兵避开,却见民夫们蜂拥上来填河。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是先躲开敌人的锋芒还是先阻止民夫,还没拿定主意,炮弹已经像雨点一样落下。 有的在城外爆炸,有的飞进城内,导致房屋倒塌。 更有的直接打中城墙,石片乱飞,守军受伤的人满脸是血,有的甚至断肢残臂,惨不忍睹。 代善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迹,狼狈无比,厉声喊道: “放箭!给我射!” 就算射不中炮兵,也要阻止填河的民夫。 一旦护城河被填平,城池就更加危险了。 他脸上的血迹,原来是因为旁边的一名亲兵不幸被流弹击中,手臂被硬生生地切掉了。 代善没想到,刚开始交战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仅仅一会儿,守军被动挨打,损失惨重。 他马上告诉一名亲兵: “你带几个人,从别的城门冲出去,给大汗报信,让他快派援兵来,不然天京可能守不住了。” 又叫过来一个将领,命令道: “你带兵出城冲锋,我再给你一千骑兵,如果能捣毁他们的炮阵最好,如果不行,也得扰乱他们,不能让他们这么随意攻击。” “这样下去,城池守不住。” 将领听了命令,二话不说,转身准备出发。 没过多久,城墙上的吊桥轰隆隆地放下,成百上千的骑兵像洪水一样从城门涌出,直奔明军的防线而去。 明军前面的步兵队伍慢慢调整,形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稳稳守住最前线,截断了骑兵冲锋的道路。 这上千骑兵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逼近。 炮阵指挥官眼看着骑兵冲向步兵阵地,毅然决然地下令: “炮兵集中火力攻击骑兵,其他队伍继续攻打城墙,保护百姓填河!” 命令一出,炮兵迅速调整炮口,对准骑兵猛烈发射。 炮弹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骑兵和马匹纷纷倒下,现场一片混乱。 骑兵首领不顾身边呼啸而过的炮弹,他只是拼尽全力催马向前,渴望在明军骑兵拦住他们之前,突破步兵防线,一举摧毁敌方阵地。 周大胆站在步兵队伍的前端,面对骑兵的强大攻势,他沉声吼道: “站稳,别慌!没有命令不准擅自开火!” 作为前沿阵地的指挥官,周大胆心里也忐忑不安。 但平日里严格的训练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下达了指令。 估算着距离,他突然高喊: “准备!” 步兵们默默地举起步枪,整齐地对准敌人。 至于读者你想说瞄准? 那是什么玩意儿? 京营的士兵们从未听说过,在战场上只需听命令,一起向前开火就行。 “开火!” 周大胆嘶哑的声音响起。 士兵们像被激活的弹簧,一致扣动扳机! 一轮射击后,迅速重新装填子弹,后排紧跟上前继续射击,轮流作战,连续不断地推进。 顿时,战场上烟雾弥漫,火药味刺鼻! 步兵们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装弹、前进、举枪、齐射的动作,形成了一片死亡领域。 八旗的重甲骑兵不停地驱马,想要凭借速度闯入步兵阵地。 一旦成功,之前的牺牲都将变得意义重大。 他们坚信,只需要一次冲锋就能让普通的步兵营地崩溃,然后乘胜追击,逐一消灭明军的每支队伍。 这一招,在以往的战役中屡试不爽。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当骑兵艰难穿过那死亡区域时,千人队伍已经所剩无几。 周大胆高呼: “所有人,准备射击!” 整个步兵营的士兵同时举枪,箭在弦上。 骑兵们好像撞上了一堵由子弹组成的墙,瞬间倒下一大片。 城墙上,大贝勒代善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用士兵的生命来填这个无底洞! 以拖延朱由校御林军的脚步,希望皇太极带着八旗精英尽快归来。 只是,到那时候,代善无法预测,天京会有多少家庭穿着丧服,又有多少旗兵倒下。 代善远眺朝鲜方向,第一次真诚地祈祷皇太极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朱由校看着步兵营轻松击败八旗重骑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对京营士兵的精心训练和装备情况感到满意。 现在,通过实战检验,可以按照计划攻城,削弱正红、镶红旗的力量。 等待皇太极的八旗主力回归,进行最后的大决战。 此刻,被代善、朱由校深切牵挂的皇太极,正带领各旗军队,押送着从朝鲜抓来的俘虏,向天京前进。 由于队伍中有许多朝鲜壮丁,推着装满粮食的车,拉着猪羊,行进速度相当缓慢。 路上还不时受到朝鲜义军和东江部队的骚扰,虽然这些力量微乎其微。 但就像蚊子叮咬一样,不断骚扰,让行军速度更慢,无法加快。 路上,不时有朝鲜俘虏倒毙路旁,押送的旗兵对此视而不见。 只是检查确认还能喘气走路的,就狠抽一鞭子,逼他们起来继续前行。 对已经死去的,就一脚踹开,免得挡了后面的路。 如果是半死不活,看心情好坏,或是踢打,或是置之不理,心情极差时,甚至一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皇太极穿着厚重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 他叹了口气,近来大金的运气似乎用尽了,事事都不顺。 第62章 可汗!不好了!天京出事了! 本就被打得落荒而逃,连王城都放弃不顾的朝鲜王李淙,竟然逃到了海岛上。 经过一番恐吓,在恐惧中答应背叛大明,与大金结盟。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联盟不过是照顾李淙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 对此,皇太极展现出了极大的宽容,特别是对于手下败将,他总是格外宽容。 皇太极本想着用宽容大度换来忠心耿耿,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背后插刀的背叛,直中心窝,疼得他差点儿旧病复发。 一听见明朝军队有所动作,朝鲜王李综立刻脸色大变,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到了海岛上。 甚至扯着嗓门喊着要和大金对着干到底,纠集了一帮朝鲜士兵,和大金的八旗勇士缠斗个不停! 当然了,赢少输多,但也硬是这样拖慢了战局,跟明朝耗上了时间。 李成龙那小子也耐不住寂寞,早就躲到岛上的他这时跳出来凑热闹。 指挥着东江镇的船队在江面上来回穿梭。 手底下的东江士兵,在这位龙的干儿子的带领下,时不时地上岸突袭一把,然后又一溜烟逃回船上。 这些小动作虽然伤不了大局,但也真是够让人头疼的。 这些还都能忍,不过皇太极心里清楚得很。 明朝兵马一旦正式出征的消息传开,辽南的明军也不会闲着。 更让他心烦的是草原上那位野蛮的可汗,说不准也想来凑凑热闹。 此刻皇太极进退两难,要是放弃朝鲜这边的战果,轻松回到天京。 哪怕能够打败明朝的京城守军,再加上辽镇的联合力量,大金也免不了遭受重创。 短期内别说对外扩展,就连自保都困难重重。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明朝一点点消耗殆尽。 偏偏这时候,贝勒阿敏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赖在朝鲜不愿意撤兵回来,嘴上说着是为了监视朝鲜,保护大军后路,这简直是气得皇太极肺都要炸了。 皇太极在心底暗暗发誓,这次难关一过,无论如何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分轻重缓急的贝勒阿敏。 正当皇太极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皇太极身边的侍卫正要上前迎接,领头的骑兵已经翻身下马,焦急地喊道: “可汗,赶快派兵,天京危险啊!” “天京出了什么事儿?”皇太极急切地问。 “可汗,贝勒传来消息,说天京快守不住了,让您赶紧发兵支援!” 皇太极喉咙一紧,一股甜腥味直冲上来,差点儿吐出血来。 什么? 他咬紧牙关,硬是把那口血给咽了回去。 “详细说说,天京到底怎么了?” “大贝勒他是怎么守城的?” “难道我们大金的八旗勇士只能在野外拼杀,守城却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鼻子里就已经隐隐渗出血丝。 身边的正黄旗侍卫惊慌地叫唤: “可汗!” 皇太极摆摆手,勉强装出镇定的样子: “没事,别慌。” 虽说如此,脑袋却一阵眩晕,差点栽倒,侍卫连忙扶住了他。 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吩咐道: “别慌张,免得引起混乱。” “我只是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你去把贝勒莽古尔泰叫来。” “是。”侍卫遵命离开。 “详细告诉朕战况。” 侍卫走后,使者开始一五一十地报告,不夸大也不隐瞒。 随着讲述的深入,皇太极的脸色也随之变化,特别是听说重甲骑兵居然攻不破步兵防线时,他的脸变得铁青。 皇太极心里清楚,即便是现在带兵赶回去,这场仗也是块硬骨头。 连横扫千军的重甲骑兵都占不了便宜,那些推着盾车和防御器械的重步兵又怎能轻易靠近并摧毁敌人步兵阵线呢? 如果不行,大金想要战胜京营和辽镇联军,得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好在皇太极深知,明朝内部早已腐败不堪,这样的精锐步兵队伍并不多。 到时候只要用骑兵牵制,等打败了其他部队,再对付孤立无援的精锐步兵,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当前最紧急的还是想办法赶回天京,不然真让敌军攻破了,那麻烦就大了。 不说别的,光是正黄、镶黄两旗的家人在天京城里就不在少数。 “可汗,啥急事儿找我?” 莽古尔泰带着侍卫匆匆跑来,问道。 “天京有消息了。” 皇太极沉声回答。 “哦?什么好消息,我猜是老二把辽镇的兵打退了吧?” 莽古尔泰一向大大咧咧,随口说道。 皇太极脸色更加沉重。 “不是,是明朝的兵马,正在攻打天京呢!” “这怎么可能,辽镇那些家伙哪来的胆子?” 莽古尔泰惊讶不已,这确实出乎意料。 “辽镇换了掌权人,正和京营联手攻打天京。”皇太极解释道。 莽古尔泰更加诧异。 “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天京那边的情报是怎么传递的?” “这事不怪别人,消息其实提早几天就到了,祖大寿和袁崇焕被砍了头,连脑袋都送去辽东了。” “但朕没往外说,担心咱们的士兵听到家乡出事,心里不安稳,影响咱们的士气!” 皇太极连忙解释起来。 莽古尔泰一听,火气噌噌往上冒。 “老四,这种大事你连我都不告诉?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事?” “真没了,天京的消息一到,朕就急着找你商量对策。”皇太极回答。 “那天京又有什么动静,急急忙忙叫我来有啥事?”莽古尔泰追问道。 “那边的城市眼看守不住了,催我们快回去帮忙!”皇太极一脸严肃地说。 “老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里握着两旗的兵力,打不过明朝军队也就罢了,现在连城都要丢了,这叫什么事儿!” 莽古尔泰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 “小声点,别让士兵听到了,影响了大家的斗志就麻烦了。” 皇太极压低声音说。 “朕找你来,是想让你带着你的旗兵先行动,拖住明朝军队,给大贝勒他们减轻防守的压力。” “朕这边一安排好,就会带领镶黄、正黄两旗随后跟上。” “那我们这一走,这里的粮食、物资和手下人怎么办?” 莽古尔泰还是放心不下后方的事情。 第63章 一个个都看不起我皇太极!? “别担心,朕会通知阿敏,让他带着他的两蓝旗尽快过来接手。” 皇太极说。莽古尔泰有点不太放心。 “就怕阿敏不肯来接手。” “这种关键时刻,阿敏最好识相点,” 皇太极的话里透着不容反驳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就算天京有闪失,我也要先带着两黄旗解决他!” “不至于吧,我也会派人去劝他出兵接管的,相信他会答应的。” 莽古尔泰回应。 “那就好。” 皇太极表面上说要带正黄、镶黄两旗去给阿敏压力,其实是想看看莽古尔泰的态度。 “行,就这么定了。兵贵神速,我马上去准备出发。” 莽古尔泰干净利落。 皇太极不忘叮嘱: “别大意,别小看敌人,一切等朕到了再作打算。” “我们合兵一处,赢面更大!” “放心,我心里有谱。到了那边,我立刻抽调那些投靠我们的蛮族骑兵来助阵。” 莽古尔泰也清楚兵马多力量大的道理。 皇太极苦笑:“好吧,你能抽调来最好,不过这事儿不容易。” “为啥?那些蛮族敢反悔?我们大金的八旗还拿不动刀了?”莽古尔泰不解。 皇太极提醒他:“你忘了那个蛮族首领了吗?” “他一心想要统一各部,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不趁机吞并那些投靠我们的蛮族部落呢。” “等解决了明朝军队,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他还以为是以前蛮族任意妄为的时候?” 莽古尔泰愤愤地说。 “先过了当前这难关,打败了明朝军队再说别的。” 皇太极冷静地说道。 “老四,你就瞧好了。” 皇太极目送莽古尔泰离开,心里暗暗生气: “一个个老四老四地叫,没有一个人真正把朕这个可汗放在眼里,早晚让你们知道厉害。” 随即他喊了一声:“鳌拜!” “可汗。”鳌拜上前行礼。 “你回趟朝鲜,见见二贝勒,告诉阿敏,让他调兵来换防,否则朕绝不饶恕。”皇太极命令道。 “是,可汗。” 鳌拜心中暗叫苦,谁不知道阿敏贝勒的脾气啊。 “见到阿敏,原话转给他,如果他不来,就告诉他,朕亲自带着正黄、镶黄两旗找他去。” “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皇太极再次强调。鳌拜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可汗和贝勒的较劲,自己夹在中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太极望着鳌拜离去的背影,心想:阿敏啊,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出岔子,不然大金的前途怎么办? …… 在天京城里面,明朝大军的营帐之中! 朱由校坐中间,海大富陪在他旁边,京城的军队和辽镇的将军们分成两排站着,静静地等着命令。 辽镇的一个副将,叫张大顺的,正在汇报情况: “皇上,打从我们到了这儿,城里好几拨人想要逃出去,虽然咱们把大部分都解决了,但还是有些人跑了,往东北那头去了。” “我没把这事办好,求皇上责罚。” 张大顺心里特别后悔,没有把想跑的人都拦下来。 毕竟皇上把辽镇的好几千精兵交给他管,任务是要挡住敌人送信的,结果却没有干得干净漂亮。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皇上的信任。 “张将军,你不用自己怪自己,抓那些送信的本来就是个小插曲。” “咱们大明京营加上辽镇的兵马,加起来十几万,还有后面帮忙的部队,这么多人,想藏也藏不了。” “城里跑了两批送信的,估计大金那边的假首领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情况了。” “现在你的任务不是再去追他们了。” 朱由校安慰他说。张大顺盯着朱由校,等着更进一步的指示。 朱由校接着说:“你们应该马上行动,把天京城周围的小村子和堡垒都清干净,这样城里城外的信息就传不来了,也能遮住咱们军队真正要干嘛。” “一定要保证在大金的主力军到之前,他们的探子发现不了我们的营地到底啥情况。” “皇上放心,我这就去办。” 张大顺说完,二话不说,得到朱由校同意后,转身就走,带着一部分骑兵开始清理城边的村子和堡垒。 等张大顺走了,朱由校对着辽镇的将军们说: “这些天,咱们已经把护城河填了,今天还爬上了城墙。” “明天继续攻城,记住,要打就打得代善心疼,尽量消耗他的镶红旗、正红旗的兵力,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使不上劲。” “但是也要掌握好分寸,别一下用力过猛,打完了,那样的话,咱们就没办法再用天京城和这两支军队当诱饵了。” 新上任的辽镇总兵官麻贵连忙站出来接命令。 这几天,辽镇的士兵们见识了京营的步兵和炮兵的厉害。 特别是步兵和八旗的重骑兵拼起来,让辽镇的将军们都开了眼。 私下里想,要是自己的步兵遇到那样的重骑兵冲过来,可能早就乱成一团了。 “大家回去以后,要加强警戒,小心八旗偷袭。” “估摸着大金的假首领知道了咱们出兵的消息,如果派快马过来,也快到了。” “别因为小事搞砸了大事。” 朱由校催着大家。 “是!” 将军们答应完,各自回到营地准备去了。 “皇上,该休息了。”海大富提醒他。 “我也想休息,可就是有些坏蛋,老想破坏这份安宁。”朱由校感叹道。 “那些小贼,敢来就别想回去了。” 帐篷外面,西厂的头头雨化田说话了,话音还没落,一个人影从帐篷顶上跳了下来。 雨化田走进帐篷里。 “皇上,都处理好了。” “督主辛苦了,看样子代善真是急了,居然想用刺杀这招!” 朱由校说。 “可惜他太小瞧咱们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本事了。” 雨化田跟着说。 “这里是天京,但他们八旗的兵现在哪儿还敢出城?” “在咱们的地方,来者不善,就是自己找死。” 海大富冷冷地笑着说。 城墙上面,大贝勒代善靠着破了的箭垛,一直看着明朝军队的营地,一动不动站了好几个小时。 看那边没什么动静,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第64章 什么?明朝军队又来攻城了? 知道刺杀的计划多半是泡汤了,代善转身慢慢沿着城墙走下去。 打算回暂时住的地方休息一下,为明天的进攻攒点力气。 这几天,代善都没回自己的府邸,就怕一走,明朝的军队就趁机打进城来。 白天最危险的时候,辽镇的士兵都在城墙上。 要不是他果断决定,甚至连自己的贴身卫队都派上去了,恐怕辽镇的士兵们很难守住。 对于这几天的守城,代善心里苦得很,守城的死伤竟然比攻城的还惨,这怎么说得过去? 这样豁出去打,用不了几天,城就守不住了。 睡觉前,代善默默地祈祷,希望皇太极的救兵快点来,不然,两个旗的军队没了,天京也就保不住了。 累极了的代善沉沉睡去,梦见老四带着千军万马回来。 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代善迷迷糊糊地问: “怎么这么吵,是可汗带兵打胜仗回来了吗?” 身边的亲卫进来,一边帮他穿上盔甲,一边回答: “不是可汗回来,是明朝的军队又排好队准备攻城了。” 代善心里猛地一凉,原来是个梦,老四还没回来。 …… 吃完早饭,朱由校收拾利索,走出营帐,眼睛跟着士兵们排好队伍,一个个轮流朝那座伤痕累累的城墙猛冲过去。 远远的炮声震天响,近处火枪“砰砰”响。 辽镇的士兵们难得露出了他们的勇猛,扛着云梯,推着撞城的大攻城车,像海浪一样冲向了破破烂烂的城墙! 打到中午,代善站在城墙顶上,手里拿着刀挥来挥去,不停地指挥着手下的勇士和城里壮士一起反击。 偶尔有年轻小伙子害怕想跑,经过代善旁边时,还没等旁边的护卫动手,他就抽出刀砍了下去,大声说: “往后退的,死!” 这一下子,逃跑的势头被止住了。 但越来越多的敌人爬上了城墙。 代善心里清楚,要是没什么奇迹发生,今天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心里有点失望,他挥起大刀,带着亲信决定豁出去冲锋! 要么把敌人打跑,要么就战死在这里,没有别的路可走。 别人或许能投降,可他是大金的贝勒,哪能提投降二字? 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代善的手也越来越没力气握紧刀把,难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末路? 就在这时,收兵的号角吹响了,明朝的士兵像退潮一样撤走了。 代善看着逃跑的敌人,心里全是问号,难道昨晚的计划没执行,还是这时候才找到机会? 但是,大明皇上的营地没啥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他疑惑之时,远远的地方尘土遮天蔽日,一队骑兵大军飞奔而来! 明军赶紧调整队形,准备迎战。 亲卫弯腰凑到代善耳边细听,然后惊叫: “骑兵,如此之多的骑兵!” 代善那满脸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 救兵来了。 朱由校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然后递给海大富,静静地等着张大顺回来。 张大顺带着辽镇的精英骑兵,快马加鞭,穿过步兵让出来的路,进入了京营布置好的大军阵势里。 安排好之后,他急忙跑到朱由校面前报告: “皇上,微臣在清理那些旗庄的时候,碰上了八旗的精锐骑兵,最少有一万人。” “看他们的衣服和旗子,应该是正白旗的人。” “干得不错,先下去休息一下,准备战斗。” 朱由校吩咐。 “是。” 张大顺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下命令,步兵摆好阵型迎敌,辽镇的骑兵负责两边的保护。” 朱由校下令,对于眼前的这些八旗骑兵,他并不怎么在意。 一万骑兵而已,哪里敢挑战十几万的大军。 再说辽镇的骑兵也不弱,况且御马监那里还有三千铁骑呢。 就像朱由校料想的那样,八旗的骑兵靠近了但没直接打过来。 而是绕了半圈,一箭都没射就转身离开了。 这种做法朱由校早就猜到了。 很明显,皇太极带的主力部队还没到,眼前这只是先锋,领头的肯定是有点名头的将军。 …… 莽古尔泰,正领着正白旗的骑兵全速赶来,越来越近天京城。 一眼望去,几个旗庄正冒着滚滚黑烟。 这把莽古尔泰气得不行,辽镇的勇气,居然是被打得这么惨才露出来! 烧庄稼、毁田地,什么坏事都干了。 虽然人没少太多,多数都在明军刚来的时候就逃进城了。 但是这么胡闹,要是不管的话,天京城还能剩下啥? 所以,莽古尔泰不顾骑兵长途奔波的疲劳,马上对辽镇的骑兵发动了攻击。 交手没多久,莽古尔泰心里踏实了。 辽镇还是那个软弱的辽镇,明军也是老样子。 一碰上,辽镇的精英骑兵就在张大顺的带领下,逃回了城里。 更准确地说,是逃去了城外的明军大部队那里。 等到八旗骑兵赶过去,明军的阵势不仅没乱,连攻城的步兵也都撤回来了,反过来对着他们。 莽古尔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明军人虽然多,但实际上底子薄。 不然,十几万的兵马,早就该稳稳地占住城墙,攻无不克了,哪会这么容易就退回去。 说到底,明朝那边的骑兵比他们带过来的还要多些。 只要他们的骑兵能和他们配合着打,守住后面的步兵稳定局势,他就能放心大胆地攻城了。 现在这状况还算可以,莽古尔泰带着他的旗兵出来溜达了一圈,发现捞不到什么好处, 随后又瞅见手下兵士跑路累得够呛,就先收了兵,等着皇太极来了再说。 朱由校眼看着八旗的铁骑撤了,也不想马上就去攻城了。 就下令让士兵们回营休息,好准备接下来的大仗。 反正城里镶红、正红那两旗已经叫咱们揍得不轻,第一步目标算是办到了。 莽古尔泰没走出多远,就让人给城里送了个信儿。 使者一溜烟跑回来,说代善直说他们两旗伤得厉害,不能再打了。 莽古尔泰心里笑话代善心眼小,他自己旗里受的损失,哪能指望别的旗不受牵连呢。 不过等他知道城里头的具体情况后,莽古尔泰明白过来。 第65章 求助林丹汗?可笑!攻! 这明朝的军队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占着上风也不放松,还是那么凶猛。 这么一来,莽古尔泰就改了主意。 打算等全部人马到齐了再动手,还马上派人去联系那些归顺了大金的蛮鞑部落,想要借他们的骑兵来帮忙。 他哪里知道,就像皇太极预料的那样,那些跟着八旗混的蛮鞑部落自己都顾不过来。 别说帮忙了,还反过来找大金要救兵呢。 有的是正被人欺负,有的是觉得祸事要来了。 蛮鞑的可汗林丹汗正带着他忠心的骑兵,趁着明朝和八旗干架的时候,朝那些投靠八旗的蛮鞑部落下手。 甚至想把整个蛮鞑统一起来,实现他可汗的梦想。 …… “可汗饶命啊,我愿意带着我的部族听您的命令。” 一个蛮鞑的首领哭着求饶。 林丹汗骑在马上,刀一挥,那首领就倒地上不动了。 “杀了你,吞了你的部落,哪还用得着你带路?” “难道还让你以后有机会再投八旗,和我作对吗?” 说完,林丹汗看都不看那尸体一眼,骑着马走了,他手下的骑兵也紧跟其后。 蛮鞑统一的大战就这么开始了,林丹汗发誓要消灭所有背叛的部落,坐上蛮鞑共主的位置。 林丹汗心里头还有更大的盘算,要是有机会,统一了蛮鞑之后,他还梦想着能当明朝的可汗呢。 蛮鞑的大军走到哪儿,人家要么投降要么逃跑,不然就是等着被灭。 草原上血流成河,但也孕育出了新的生机。 因为林丹汗这一闹,本来能影响大明和八旗对战的力量都被捆住了。 朱由校心里清楚,和八旗主力硬碰硬的时候到了。 大金的八旗再也别想得到蛮鞑的援军,林丹汗也不会帮八旗。 朱由校在营地里转悠,心里头那个激动。 皇太极,朕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天京城外头,你是否敢来应战? 而在朱由校惦记的另一边,八旗的可汗正领着镶黄、正黄两旗的兵拼命赶路。 关键时刻,贝勒阿敏派了人去守,好让这两旗能专心往前冲。 可汗皇太极和两黄旗赶了一天路,到了天京城边上,和莽古尔泰会合了。 为了阿敏贝勒肯出兵,好几个将来可能成为八旗勇士的小子脸上多了几道鞭子印。 那是阿敏贝勒亲手抽的,配上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挺吓人的。 稍微收拾了一下,可汗皇太极立刻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接下来怎么布置兵力。 莽古尔泰说道:“可汗,两红旗那边的战斗咱们是指望不上了,前几天的攻守战让他们损失惨重,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八旗的领头人露出点惊讶的样子。 “这么严重?” 莽古尔泰自己也觉得不太可信。 “是啊,不知道指挥上出了什么岔子,咱们的骑兵冲锋反倒被步兵打了个落花流水,就守个城门都快把两旗的力量榨干了。” “要不是我赶得及时,天京可能都要让人家给端走喽。” 他虽然嘴上有抱怨,但心里指的其实是代善。 可汗皇太极听了既惊讶又多了几分忧虑。 “明朝军队竟然这么厉害?” 他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要是明朝军队真有这能耐,怎么会被八旗压着打了这么多年? 难道其中有别的缘故? 莽古尔泰对明朝军队评价不高。 “明朝军队还是老一套,一看见我们八旗的铁骑,还是吓得抱头乱窜。” “可能是仗着人多,胆子才大了些。” “攻打和防守城池,拼的是持久力,两旗哪能耗得起这个。” 皇太极听了莽古尔泰这么一分析,心里稍微放宽了一些。 明朝军队还是那老样子,人多就欺负人少。 一遇到困难就跑路,这样一来,应对的方法就有了,直接打就是了。 计谋已定,皇太极清点兵马,突然感到有点难为情。 过去威风凛凛的金国八旗,现在因为连年征战。 加上汉八旗、蒙古八旗的加入,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能用的却不多。 仔细算算,也就勉强能凑齐四旗。 镶红、正红两旗损伤严重,阿敏掌管的两旗远在高丽,跟没有差不多。 这让皇太极有点尴尬。 “蒙古那边的骑兵有没有调动的迹象?” 尽管没抱太大希望,皇太极还是问了一句。 多一个兵总比少一个好,毕竟打仗嘛,谁都喜欢人多势众。 莽古尔泰瞅了皇太极一眼。 “没动静,不是你自己说蒙古那边难以抽出兵力帮忙吗?” “你没派人去打听打听?” 皇太极觉得,不管成不成,试试总没错。 万一林丹汗没在进攻,试试又能怎么样呢? “派人去了,就像你说的,那位可汗自己也在忙活,正带着军队攻打他们呢。” “别说调兵了,人家还派人来求救了,要不要见一见?” 皇太极挥手拒绝。 “不见,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莽古尔泰不觉得有什么,赢了之后再讨论也不迟,输了见了也没用。 他心里自信得很,这场战斗肯定是赢定了。 八旗对明朝军队怎么可能输! 这么多年交手,大的战役从没输过。 就算想输,也挺难。 因为往往关键时刻,明朝军队就抛弃盟友,先跑了,哪还谈得上失败。 对眼前的局面,皇太极也没什么好办法。 “暂时就这样吧,让士兵们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战斗,也让战马休息一下,准备最后的决战。” “这次,一定要打破他们骄傲的辽东防线,甚至直逼京营!” “如果能活捉明朝皇帝,重现土木堡之耻,那就太好了。” “哈哈哈,土木堡是明朝军队的噩梦,插翅难逃。” “现在在天京,他们怎么能躲得过我们八旗的铁蹄!” 莽古尔泰大笑着,好像明朝皇帝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其他将领也跟着起哄,皇太极没有阻止,开战前提升士气总是好的。 这时候,朱由校在中军大帐召集大臣,分析敌情,规划决战的布局。 明眼人都清楚,跟八旗这一战,到了天京城下,已经无处可躲。 赢了,就能除掉心头大患。 输了,大明朝几年内都难恢复元气。 第66章 乘胜追击!既然打!那就打! 毕竟,敌人不会让你安心恢复实力,或者乘胜追击,大举占领地盘。 到时候,大明可能就会失去关外的土地。 当然,除了朱由校,没人能预见到大明隐藏的实力,光看它庞大的基业,就说它不行了,只能引来嘲笑! “你起草一份宣战书,送给那个皇太极,告诉他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然就只有战场上见了。” 朱由校吩咐道。 朱大典接下了这份差事,毕竟这么大的营地,得有个管粮草的文官才行。 朱由校一听这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就把他调过来了。 “估计那个大金可汗皇太极不会轻易服软。” “行吧,那就硬碰硬,打断他们的脊梁骨,打到他们只能缩回森林里躲着。” 朱由校说话斩钉截铁。 “皇上说得对,一群野蛮之徒,也敢自称可汗,打就完了!” 大家异口同声赞同。 “皇上,微臣愿意当前锋冲锋陷阵!” 麻贵主动请缨。 “我们也愿意出征!” 将领们纷纷表态。 朱由校笑着点头,“看样子大家都信心十足,很好,打仗就需要这种气势。” “但上了战场,一定要谨慎行动,不可胡来,战争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是!” 将领们领受了命令。 “决战时,京营在中间稳住阵脚,辽镇的步兵分别部署在左边,骑兵排列在右边,保护京营的侧翼,御马监的队伍作为预备队!” “这一仗,我们堂堂正正,一鼓作气让八旗再也不敢窥视南方!” 朱由校布置了战略。 将领们领命离开,开始准备。 论起排兵布阵,朱由校当然比不上那些名将。 但他明白,最直接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那就是靠实力,正面硬碰硬,打败八旗! 这时,朱由校打算倚仗京营的实力,强力推进,一次性粉碎八旗军队。 朱大典的信还没写好,就有人来报告,大金那边的伪可汗皇太极派人送挑战书来了。 朱由校多看了皇太极的名字一眼,也就这样了。 他接过挑战书,甚至没打开。 “看来这位伪可汗是没心思投降了,行!” “既然选了战,那就来吧!” “回去告诉皇太极,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朕要他的脑袋。” 另一边,大贝勒代善站在城墙上。 他远远望着旷野,两军对峙,就像两股洪水即将交汇! 这场大战将决定辽东的未来! 代善久历战场,心态早已平和,但这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渴望上阵杀敌! 但想到可汗皇太极的吩咐,只好压制这份冲动。 “可汗!可汗!” 喊声响遍田野,八旗共同的领袖,大金伪可汗的旗帜缓缓前移。 连天京城中剩余不多的守军都被这氛围点燃,一同高呼。 那一刻,大贝勒代善耳边只剩下“可汗”的呼声。 他内心自嘲,老四真是算计周全,此战胜了,将彻底赢得各旗的忠诚,汗位更加牢固,他们其他三人再也翻不了身。 代善心里清楚,却还是暗暗希望老四能够取胜。 赢了,自己依然是八旗中的贝勒。 输了,老四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正当可汗的呼声慢慢消散,震天响的口号响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万兵马同声高呼,营地里的士兵和平民也加入呼喊,巨大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对岸的声音。 大明皇帝的队伍也开始向前推进。 代善旁边的一个侍卫小声嘀咕: “喊得响有什么用,真刀真枪拼才是真的。” 代善又何尝不明白实战为重。 但看着明朝军队高涨的士气,他知道今天八旗面对的将是一场苦战。 就算赢了,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没办法,到时候只能像老四说的,豁出去拼命了。 大明京营居中推进,辽镇的步兵和骑兵分列两边。 御马监的部队作为后援,数万大军,像一块缓缓滚动的巨大石头,向前挺进。 对面,伪可汗皇太极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阵势,心头一紧。 听说有一支能用阵型克制八旗重骑兵的步兵,怎么没见到? 难道明军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 随着明朝军队一步步挺进,战场上的局势变化莫测。 可汗皇太极已经没时间细想,马上做出了决定: “莽古尔泰,把辽镇左右两边的步兵和骑兵交给你的正白两旗来管。” “京营和他们的预备队,就交给镶黄、正黄两旗来对付。” “是!” 莽古尔泰高兴地接受了命令,虽然他可能没有代善那么心思细腻,但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可汗的布局中。 他手下两个旗的队伍随即分成两拨,像猎鹰一样扑向明朝军队两边的阵容。 可汗皇太极手一挥,镶黄、正黄两旗的兵马像洪水一样汹涌而出,直冲京营。 一瞬间,万马齐鸣,那气势像是山洪暴发一般壮观。 突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被步兵层层包围的炮台先下手为强,上百门大炮同时轰响。 炮弹像雨点一样落下,正黄、镶黄两旗的骑兵纷纷中招,马儿倒下,地上血迹斑斑,拖出了一条条红色的痕迹。 虽然损失惨重,但两旗的勇士还是勇往直前,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炮台的指挥官冷静地算着距离,大声喊:“换开花弹!” 炮手们看起来手忙脚乱,实际上却是有条不紊地更换弹药,调整炮口,对准敌人。 正黄、镶黄两旗的铁骑继续向前,四周爆炸声此起彼伏。 穿过那开花弹构成的死亡区域后,队伍已经稀疏了不少。 可汗皇太极心里很痛,这些优秀的战士还没来得及展示实力就倒在了路上。 但是,心疼归心疼,作为大金的首领,他不能轻易说退。 这时候如果撤退重组,再想让战士们顶着炮火冲锋,就更难了。 气势一弱,怎么挽回战局? 还好,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两旗的铁骑还是冲破了重围。 只要接近明朝军队的防线,就能发挥八旗的特长! 利用冲锋让明朝军队提前开枪,那时候,来不及重新上子弹的火枪就成了摆设。 第67章 难道这次,要认栽了?! 而两旗的铁骑正好抓住机会冲锋,根据以往的经验,明朝军队一定会乱。 接着,乘胜追击,其他的兵阵就会一个接一个崩溃,胜利就近在咫尺了。 可汗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还没等皇太极露出笑容,明朝军队的步兵营里却突然烟雾弥漫,火枪声连绵不断。 他引以为豪的两黄旗精兵就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攻击受阻,损失惨重。 皇太极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锐步兵营? 两黄旗真是倒霉,偏偏撞上了硬骨头。 虽然吃惊但不慌乱的可汗知道,前线的将军会自己处理这种突发事件。 果然,正黄、镶黄两旗的骑兵开始散开,向其他明朝军队的步兵营发动进攻。 皇太极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但这丝安慰很快就被吹散,他目瞪口呆,只见攻击其他步兵营的两黄旗兵马也同样遭受重创。 望着那漫山遍野,不下数万人的京营步兵,皇太极心凉了半截。 他意识到,八旗输了,他自己也输了。 这哪里仅仅是一个精锐步兵营,这明明就是大明京营中普通但数量庞大的步兵部队。 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说京营中有这么大规模的兵力,皇太极肯定会不屑一顾,觉得那个人一定是疯了。 但现在,不用别人多说,眼前的现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就在皇太极心灰意冷的时候,转机突然出现。 辽镇还是老样子,表现平平,在与莽古尔泰带领的两旗对抗中,步兵的表现尤其差劲。 骑兵虽然处于劣势,但还能勉强周旋,保护京营的侧翼。 而辽镇的步兵正如他所料,八旗的影子还没到,火枪声就响起了,之后就是兵败如山倒。 一个接一个的步兵营地被攻破,八旗的士兵发挥他们的拿手好戏,驱赶着辽镇的步兵,一步步逼近中间的京营。 皇太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胜利的曙光再次亮起。 多亏了辽镇,给八旗留下了一线生机。只要再破了京营的步兵阵线,胜利就近在眼前了。 莽古尔泰指挥正白旗军队,分成两队出击。 一队是由副将带领的重甲骑兵,目标直指辽镇精锐骑兵。 另一边,他亲自上阵,带领混编队伍,融合部分骑兵与正白旗步兵,目标锁定辽镇的步兵营地。 熟悉的战术再次上演。 正白旗步兵推着临时搭建的盾车,缓缓逼近辽镇步兵营地。 如同预设的那样,辽镇士兵还没等敌人靠近,就急急忙忙地发射了第一波箭雨。 接着,正白旗步兵如潮水涌入敌方阵中,双方短兵交接,刀光剑影,一场激烈的肉搏战随之爆发。 然而,胜负未明之际,辽镇指挥官已命令撤退,本应有序的撤离迅速变成了混乱的逃窜,节节败退,场面失控。 莽古尔泰则领骑兵机动作战,像牧羊人驱羊一样。 利用逃跑的辽镇士兵冲击他们自己的防线! 局势进一步恶化,最终导致辽镇步兵营地崩溃,逃兵们又涌向战场中央的京营位置。 见状,朱由校脸色沉重,毅然下令: “预备队待命,拦截追兵,让逃兵从两边退出,御马监派员协助引导。” “京营步兵,任何试图冲击我们阵型的,格杀勿论。” 传令兵即刻发出信号,御马监人员也开始行动,指引逃兵分散撤离。 但恐慌之中,不少辽镇士兵丧失理智,只顾盲目狂奔,心中只剩逃生二字。 昔日的盟友仿佛消失,他们未曾料到,自己人会对他们下手。 就算没有朱由校的指令,为了维持阵线稳定,京营指挥官也可能阻止逃兵。 命令一下,结局已定。 逃兵冲向京营防线时,低沉有力的命令响起: “准备!” 京营士兵默默举起火枪,目标锁定曾经的同伴。 逃兵们哭喊辩解:“是我们自己人,别开枪!” 但他们仍旧不顾一切向前冲。 “开火。” 随着步兵指挥官坚决的手势,火枪齐鸣,不相信厄运的逃兵瞬间倒下。 在生死抉择面前,京营战士选择了保卫阵地,牺牲了那些失控的逃兵。 枪声响过,逃兵们愣住,泪流满面四处逃散。 后有正白旗追兵虎视眈眈,前有京营的冷漠无情。 辽镇士兵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明白稍有犹豫就可能丧命。 解决了辽镇逃兵的京营士兵,没有停歇,立刻调转枪口对准紧随而至的正白旗步兵。 一声令下,又一轮射击,有效抑制了正白旗攻势,迫使他们转向针对京营布阵。 尽管追兵在密集火力下遭受重大损失。 正白旗士兵却异常坚韧,战友的牺牲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向京营发起猛烈攻击。 若非平时严格训练和铁的纪律,面对如此勇猛冲锋,京营恐怕也会如辽镇般崩溃。 但在这种铁律之下,这些平凡而坚韧的京营士兵,面对敌人,心中只有服从命令的坚决。 无论敌人多凶猛,都不及训练时长官手中棍棒的恐怖。 面对生死,士兵们只知道遵照命令,伴随着口号,重复着射击、装弹、举枪的动作,一次次击倒迎面而来的敌人。 正白旗士兵寸步难移,纷纷倒下。 莽古尔泰和他的骑兵试图迂回包围,将辽镇逃兵推向战场中心。 胜利在望,却不料遭遇京营炮火的顽强阻击,虽损失有限,却严重影响了进攻节奏。 胜利再度显得遥不可及! 当莽古尔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排列好骑兵队伍时,他突然发现战场上的情况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那些从辽镇逃出来的小兵别说突破京营那坚不可摧的防线。 就连后面跟着的重甲步兵都没捞到一点好处,只能僵在那里不动。 要不是八旗军的规矩严,逃跑就是死路一条,莽古尔泰觉得,自己的士兵恐怕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难道代善说的是真的,他们碰上了那个传说中的精锐步兵部队? 莽古尔泰心里开始打鼓,琢磨着绕个弯,躲开前面的步兵阵地,找个别的机会出击。 这么一看,他心里凉了半截。 第68章 散布谣言?皇上跑了? 两黄旗的兄弟们在另一边的战场上被打得很惨,显然指望不上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眼前这支部队只是大军团的一小部分,后面还有好几万人呢,队伍整齐得让人看着就心虚。 要不是还有一点点翻盘的机会,他可能早就撒腿跑了。 这么打下去,就算把自家和可汗手下的人全搭上,京营那铁桶似的防御好像也攻不破。 莽古尔泰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可汗皇太极在哪儿,一会儿又瞅瞅不远处的天京城墙,心里暗暗着急: 怎么还不动手呢? 难道真的等着被打败吗? 再拖下去,恐怕连牵制明朝军队这点力气都要用光了。 就在莽古尔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天京城里面! 大贝勒代善亲自带领镶红、正红旗剩下的一批能征善战的好手。 再加上其他四旗悄悄集结的精英,静静地等待着最好的出击时刻。 战场上,明军的大部队和天京城、八旗援兵原来形成的三角阵势。 因为各自的灵活调动,现在已经变成斜对着天京城的对峙。 虽然时候还没到,但是看现在这个不利的情况,就算朱由校周围还有卫兵保护,八旗也得拿出最后的绝招了。 代善带着兵马,从天京猛地冲出来,目标直指朱由校所在的地方。 鳌拜勇猛过人,一马当先,发誓要活捉朱由校,用这招一下子改变战场局势。 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朱由校反而笑了,那笑容就像在说: “这就完了?” “皇太极,朕太高看你了。” 他不知道,皇太极手里的牌,还多着呢。 …… 另一边。 打头阵的是鳌拜,他一马当先,朝朱由校守着的地方猛冲! 心里盘算着可汗皇太极带领的四支精锐部队能一下打败朱由校的大明大军。 就算全胜不了,至少也能把朱由校身边的防线搅得一团糟,给偷袭队伍创造机会。 可没想到的是,从八旗的将军到小兵,谁也没猜到大明京城的军队这么能打! 可汗自己带着的两黄旗和正白旗,就算是逼着辽镇剩下的兵也动不了京营分毫,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 时间紧迫,再拖下去,败仗的消息怕是要传来了。 一旦八旗的勇士被压得顶不住开始往回跑,朱由校身边围着那么多的兵,哪还有空子让他们钻? 还好代善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就算知道前路艰难,也得拼一把。 但鳌拜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觉得现在正是好机会! 可汗想的是活捉朱由校,而他想的,是怎么让八旗在这场战斗中赢下来。 直接去打朱由校,虽然没能像预想的那样困住他身边的护卫。 但鳌拜坚信,朱由校不会傻到自己跑到危险中去。 只要他稍微显得害怕,稍微动一动,喊一句皇上跑了,在这乱哄哄的战场上,除了离得近的人,谁能注意到? 除非是那面代表皇帝权力的大旗动了,再加上大声喊皇上逃了,才可能引起连环反应,最后真的兵败如山倒。 那时候,逃跑的士兵会想:皇上都跑了,我跑有啥不对? 反正也没人追究,不跑才是找死,落到八旗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鳌拜的计划看起来周全,他也按计划行动了。 但他没料到,朱由校在御马监精兵的保护下,淡定得很。 朱由校察觉到天京城里的军队有动静,就指挥御马监的兵马做好防御,那明黄色的龙旗稳稳立着,高高飘扬。 御马监的兵马不是光会摆样子的,他们是真正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高手,京营的荣耀里有他们的汗水和牺牲。 鳌拜带人冲锋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排列整齐的步兵方队。 他拼命冲锋,勇敢无惧! 但还是抵不过连续射击的火枪,他和马一起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骑兵急着往前冲,却不小心踩过了还没断气的鳌拜,把他踩得鲜血四溅,头低垂着,等着死亡。 大贝勒代善对明朝的火器了如指掌,鸟铳、三眼铳、万人敌…… 各种各样的火器,在他看来,平时花样再多,到了战场上往往用处不大。 现在面对保护朱由校的御马监精兵,代善感受到了之前骑兵冲击步兵阵地时的那种绝望! 眼看就要到手,骑兵的冲锋就像只差一步,却又那么遥不可及,几十步的距离,就是生与死,胜与败的分界线。 更不用说,御马监的军队里,小炮轰隆隆,喷着死亡的气息,无情地夺去了八旗子弟的生命。 代善清楚,这一仗,八旗已经输了。 战后,元气大伤的八旗恐怕很难逃脱大明军队的追击。 冷兵器时代的对抗,气势特别关键。 早年的建州女真,单听名字就知道大明对他们有多看不起。 一开始,大明确实有实力轻视他们。 可几场胜利后,夸大的说法就起来了。 满万不可敌的话传得到处都是。 为了掩盖失败,大明也开始这么说。 说得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再遇到八旗,心理上先输了一截,自然就打不赢了。 可是如今,代善面对的,是一群只听命令行事的淳朴士兵,以及装备有新式火枪的步兵队伍。 结果自然是一番激烈的冲突。 除了在地上留下一片狼藉的伤亡,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胜利成果。 半路上,大贝勒代善猛然拉转马头,斜斜地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带领着身后的骑兵划过一个弯道,直奔向天京城。 城中,族人们正拖家带口地急忙逃离,朝着未知的远方撤退。 代善记起了老四的提醒:如果局势不妙,就带领族人撤退。 他已经预备好了应急之策,一旦实施,大明的皇帝将自顾不暇,更别提追击他们了。 就把那座空荡荡的城市留给他吧,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大家只是暂时离开,到外面吹几天风。 毕竟他们打猎时都能忍受冰天雪地,现在怎么就连风也受不了呢? 大贝勒代善虽然不清楚可汗藏着什么后招,但他非常了解老四心思缜密,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他的打算。 那就去野外吹吹风吧,只要能摆脱大明军队的追击,就算几个月又怎样? 第69章 皇太极退了?我们为何不追啊? 随着代善的撤离,可汗皇太极、贝勒莽古尔泰也先后得到了消息。 他们开始集中部队往后撤退。 这让朱由校感到相当无奈,对于一心撤离的八旗军,他也毫无办法。 所以只能命令清理工事上未能及时撤离的正白旗步兵,并计划派辽镇的所谓精锐骑兵去追杀。 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辽镇的步兵营依旧如旧,换了个统领就能战胜八旗? 朱由校根本不相信。 再说,他也不觉得皇太极他们真有什么妙计,还能带着家人成功逃脱追捕,除非他们丢下家人不管。 首战告捷之后,朱由校正在安排清理战场,准备收获战果。 传令兵们来来回回,不停地传达命令,带回各种各样的消息。 “皇上,天京已经空了,八旗剩下的主力正护送家属远远撤退。” 这消息喜忧参半,但朱由校已经知足,只要他们带着家眷,就跑不了多远。 就在朱由校琢磨着谁来守城,谁去追杀大金八旗的时候。 另一批使者急匆匆地赶到,听完汇报后,朱由校眼里怒火升腾,对追击八旗失去了兴趣。 他心中不由感叹,皇太极,好手段,竟然这样脱身,是朕低估你了。 关键时刻,皇太极隐藏的后手启动,在略方的帮助下,似乎有了成功的可能。 …… 代善骑在马上,望着前面哭声连连、搀扶老人小孩的族人。 周围则是士气低迷的八旗骑兵,心中充满了悲凉。 曾经无敌的八旗,如今却要靠智谋才能躲过明军的追捕。 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只希望老四的计划能够成功,不然大金八旗的前途真是不堪设想。 如果明军追上了,是丢下老弱逃命,还是拼死一战? 代善还没来得及多想,可汗皇太极已经在亲兵的簇拥下靠近了。 “可汗!” 代善喊了一声,心中感叹老四的心机之深。 虽未在战场上直接取胜,却另寻出路达到了目的,稳固了可汗的权威。 阿敏远在他方,自己这两旗损失严重,短期内难以作为。 莽古尔泰的两旗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与辽镇骑兵纠缠还有些余力。 而正白旗步兵因为深入敌军腹地,撤退时几乎全军覆灭。 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些步兵恐怕是回不来了,莽古尔泰的两旗元气大伤。 相对而言,老四的两黄旗虽然也遭受了炮火和步兵的冲击,损失也不少。 但状况要比自己和莽古尔泰好很多。 这样的算计,无人能敌。 在这胜败之间,可汗的权威却如磐石般稳固。 “族人都安全撤离了吧?”皇太极问道。 “人都撤完了,可汗,你留的后手管不管用啊?” “万一不灵,咱们八旗可就亏大发了!” 代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放心吧,明朝皇帝现在估计也没那闲工夫追咱们了,你听听,后面喊杀的声音小多了吧?” 皇太极显得自信满满。 代善侧耳一听,确实清净不少。 “看样子,追兵应该是被叫回去了,明朝皇帝应该是放弃追杀咱们的念头了。” “没多久,咱们就能重回天京了。”皇太极说。 代善好奇地问:“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能让明朝皇帝改了主意?” “难道他身边有咱们的内应,能影响他的决定不成?” “大哥夸奖了,真要有这样的人物在明朝皇帝身边,咱们怎么可能不了解京营的底细?” “今天又怎么会这么被动,说起来丢脸,咱们几乎是狼狈逃跑,天京都差点丢了。”皇太极苦笑着。 代善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皇太极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朕就放了个风声,让埋伏在京师附近的人传出去,就说咱们已经被打败了,明朝皇帝也跑了,现在不知去向。” 代善疑惑:“这有啥用啊?” 皇太极心里有谱:“光靠消息当然不行,但这消息到了有心思的人耳朵里,效果就不一样了。” “你想,京城里面听到这消息,会不会有人蠢蠢欲动?” “比如说那个躲在王府里的信王,还有那些自认为是大明脊梁的士绅!” “甚至那些贵族,还有那些想走捷径,争着辅佐新皇帝,想立大功的投机分子。” “这,这!” 代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来还能这样操作,感觉自己智商被碾压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刚好放出了个对我们有利的假消息,谁让他们内部有人沉不住气呢!” 皇太极轻描淡写的,代善越听越觉得高深,放消息容易,难的是掌握释放的时机。 皇太极继续说道: “大明皇帝朱由校,虽然这一仗你赢了,但你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开始头疼了吧。” …… 另一边。 朱由校早就知道了情况,表面上平静处理事情,暗地里把追击命令改成了骑兵追三十里就回来。 等追兵回来,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八旗的俘虏也被分开看管或绑了起来。 大家都摩拳擦掌,盼着继续追击的命令,都想再立新功,毕竟谁不想多点功劳呢? 然而,当朱由校集合众将,大家满心期待继续追击时,朱由校却下达了一个让几乎所有人震惊的命令: “命令部队收拾行李,现在就回京。” “皇上,这时候正好该乘胜追击,不能让清军有喘息的机会,皇上怎能班师回朝,放敌人逃跑呢?”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武将还没开口,朱大典已经急着反对了。 “请皇上收回成命,继续追击,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朱由校抬手让大家安静,大家也就静下来等他说话。 经历了这一战,朱由校在众将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凡响,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开口。 “将士们奋力拼杀,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朕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朕又怎会让敌人逃走?” “但是局势如此,即便是朕,也无能为力。”朱由校说。 “皇上,是什么让皇上如此为难?”麻贵问。 他对辽东步兵的表现很不满意,这些人居然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擅自逃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第70章 流言蜚语?那就让这场风暴刮起来! 不用多说,带头逃跑的将领,以后自然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朕可能已经死了!”朱由校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啊?皇上,您是生病了吗?” “需要传御医吗?” 麻贵这个直肠子一头雾水,好端端坐着的人,怎么突然就说死了。 朱由校面带冷笑,语气更冷: “不必了,朕好得很,但有人巴不得朕死!” 帐篷里的将领们大惊失色,真是被吓了一跳。 以皇上在士兵中的威望,谁敢有让皇上丧命的心思? 难不成我们中间有人对皇上不利? 不应该啊。 “别猜了,是京城有人想要朕的命。” 朱由校揭晓谜底。 “朕还没真的咽气,他们就急着要立新皇帝了。” “这……” 帐篷里的大伙儿一时间都哑口无言,这不成疯了吗? 眼看着陛下带着十几万新胜的八旗将士,士气高涨,居然还有人琢磨着要对付陛下,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京城最近有些风声,说咱们在辽东惨败,现在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朱由校慢慢地说。 大家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原来是谣传嘛! 这直接说清楚不就行了,害得大伙儿虚惊一场,还以为真有人要发疯呢。 “你们不信,可总有人听风就是雨,信以为真啊。” “如今京城那可是热闹得很啊!” 朱由校嘴角挂着笑,但将领们却从这笑容里感到了一丝寒意。 朱大典又站出来了: “陛下,宫里有皇后坐镇,朝廷上有孙大人这位帝师撑着,京营还有英国公张维贤压阵,京城自然是安全的。” “只不过有些小人借着谣言捣乱,一道圣旨下去,严惩不贷就是了。” 朱由校点点头: “你说得对,如果没有意外,京城确实无恙。” “可悲的是,朕的老师,平时看起来正直不阿,一旦牵扯到儒家的生死存亡,也会迟疑不决!” “孙承宗,号无极,真是瞎了这个号!” “英国公张维贤病重难以理事,已经有人瞄上了京营的军权,英国公的世子勉强支撑着。” “宫里的事情更是一言难尽,朕不在了,皇后凭借太后的威望可以扶植新。” “如果朕还活着,皇后也就只能是皇后!” “一旦走错一步,皇后的位置也未必保得住!” “陛下,只要今天大胜伪金八旗的消息传出去,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张大顺往前迈了一步说道。 朱由校转向许显纯: “许指挥使,说说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回陛下,根据锦衣卫的密报,山海关已经断了和外界的联络!” “而且荒原的战斗激烈进行,一片混乱,似乎有人不想让消息传进京城!” 前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行礼致谢,如今自己也算当上了指挥使。 “很好,近来锦衣卫的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遵命,陛下。” 许显纯起身,退回到了队伍中。 将领们一听,看样子还真是有人在自找麻烦。 麻贵怒声问道: “山海关总兵高第怎么回事?” “他这总兵是怎么当的?” 麻贵对朱由校忠心一片,见情况不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朱由校脸上波澜不惊: “许显纯,给大家说说,高总兵在忙什么?” 许显纯回答: “自从京城谣言开始流传,高总兵就病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病得要有美人相伴、饮酒作乐才能稍微缓解。” 将领们面面相觑,高第这是唱哪一出啊? 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 他这样,两边都不得罪,也两边都讨不了好。 “大家是不是觉得高总兵的反应有点奇怪?” “他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既想捞取拥立的功劳,又得不到确切的军情。” “被私欲蒙蔽之下,干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由校解释道。 “陛下,高第身为山海关总兵,想要了解辽东的战况并不难。” “现在他却一无所知,恐怕就连守住锦州都做不到安宁。” 张大顺有些担忧。 “张将军不必担心,宁锦那边一切照旧,高第收不到消息,是朕故意切断的。” “朕有把握打败八旗,让他们几年内不敢打大明的主意,但无法一次性消灭他们。” “一旦他们陷入绝境,抛弃老弱,我们再调集三路大军,时间上……正好借此机会,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想干什么!” “他们既然想动手,朕又怎能不成全?” “毕竟,躲在暗处的老鼠不好抓,让他们自己蹦出来,正合适。” 张大顺满心忧虑:“只怕事情会失去控制。” “张将军,难道你对我们英勇的战士没有信心?” “朕手里有十几万精兵强将,有什么好怕的?” “等局势明朗,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演完他们的戏码,我们大军一入关,还有什么局势是我们控制不住的?” “就算最坏的情况,我们也能扭转。” “难道各位将军对自己的兵马没信心,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朕不信任?” “不愿意跟朕入关平定叛乱吗?” 朱由校言辞恳切。 “微臣愿意跟随陛下入关平叛,请陛下下令!” 众将领异口同声,纷纷出列。 “就这样,各位将军,你们都听好了,每个士兵多发一份军饷,其他的功劳奖赏,等咱们边境安定下来,一块儿发。” “今天晚上,咱们得加强岗哨的巡逻,别给敌人留空子钻。” “其他人呢,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凯旋回京。” “同时,晚上的巡逻也要加把劲,千万别让大胜的风声漏出去,至少现在还不行。” “属下遵命!”将领们一齐应答。 在京城的英国公府里头,张维贤对着自家世子张世泽说: “咱们英国公这一家,历来都是皇帝的铁杆支持者,啥时候都和皇上站一条线,这才有了几百年的风光。”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也得这样办。” 说完,他就轻轻咳了起来。 “父亲您放心休息,家里的事儿子会处理好的。” 张世泽安慰着。 “家里我倒不担心,你虽然不是天才,但守住家业还是足够的,再说有府里老臣帮衬,不会出岔子。” 第71章 废帝?立信王朱由检为帝? “就是这段时间,京营那边,你得多个心眼,别让人家有机可乘占了便宜。” “儿子懂了。” “懂什么?你准备怎么搞?” “是跟着那帮人拥护信王代理朝政,还是唱反调?” 张维贤追问。 “这……”张世泽一时答不上来。 “听着,给我牢牢抓住京营的军权。” “万一宫里真有个三长两短,信王朱由检要想代理即位,也得靠我们,靠京营的势力。”张维贤说道。 “那为啥不直接扶信王上位?”张世泽问。 “你真是天真。” “咱们英国公这份基业是世代相传的,就算扶植成功,你能捞到啥好处?” “只要咱自己站得直,信王继位了,账也赖不到咱头上。” “英国公这一门还能继续风光无限。” “但你要去扶信王,说不定就害了英国公这一门,甚至断了祖宗香火。” 张维贤严厉批评。 “这怎么可能?” 张世泽难以置信,谁能轻易动摇英国公的根基。 “信王凭什么代理即位?” 张维贤反过来问。 “不是有消息说皇上打了败仗失踪,而且皇上又没孩子,信王……” “就凭这个?” “你真是糊涂!” “人家说啥你都信?” “谁跟你说皇上输了,你亲眼见了,查实了?” “你看过辽东的报告没?” “要是真的,辽东敢不报?” 张维贤感觉身心俱疲,要不是病得重,他真想自己动手管教家族,不然英国公的脸面迟早得丢光。 “不是因为怕消息造成恐慌,才让山海关封锁的吗?” 张世泽显得有点乱了阵脚。 “消息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恐慌?” “只怕是那些背后捣鬼的人自己心里慌吧。” 张维贤冷笑一声。 “皇上他没事吧?” “你猜呢?”张维贤反问道。 “那八旗呢?八旗能打过皇上亲自指挥的京营?” “为啥辽东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张世泽不明白。 “如果皇上想借这个机会清理朝政呢?”张维贤缓缓地说。 张世泽眼睛瞪大了,心里一阵凉。 张维贤冷笑道:“怕啥?真能打赢八旗,手里握着十几万精兵,有啥可怕的?” “要是真输了,或是不输不赢,那伪金的八旗也不会让这些兵马活着回来。” “在辽东,没了大军庇护,皇上还有几分能平安回来的把握? “爹,难不成京城里那些人……” 张世泽心里一紧。 “当然,京城那帮小丑正赌皇上赢不了。” “到时候,山海关一封锁,粮草断了,皇上不想败都难。” “他们怎么敢这么干?” 张世泽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这种阴险算计也看不过去。 “他们有啥不敢的,只要守住山海关,谁也别想过得了那道坎。” 张维贤语气坚决。 张世泽难以置信: “那宫里能同意?” “宫里的那位,不过是愚蠢至极的女人,自以为能挽救大明朝,想让满朝文武都正派。” “她也不想想,没了皇上,她还怎么母仪天下?” “没了皇上,她也就没了用处。” 提到皇后,张维贤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而那位被英国公称作愚蠢的皇后——张嫣,此时正在宫中问总管太监: “辽东还没消息吗?” “皇上那里也没消息?” “娘娘,目前确实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总管太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 “听说,山海关那边截断了所有消息。” “什么?” 张嫣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们想干什么?” “听说,听说有人正琢磨着把信王抬出来监国呢!” 管事的太监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哪来的勇气?” “信王自己是什么想法?” 张嫣万万没想到,辽东那边的消息还没到京城,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想动手脚。 难道他们不担心皇上万一平安归来,会找他们算账吗? “娘娘,咱们要不要先做点准备?” 作为宫里的管事太监,他可不想张嫣变成皇太后。 毕竟皇后宫和皇太后宫的管事太监地位相差太大。 而且新皇帝也不是出自皇太后这一支。 张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贴身丫鬟进来说: “娘娘,国丈想见您。” “父亲来了,他说什么事了吗?”张嫣问。 “奴婢不清楚。”丫鬟回答。 “请国丈进来。”张嫣吩咐。 管事太监见状,识趣地闭上了嘴,退到了一边。 国丈进屋行了礼,坐下来就开始聊些家常。 “好久不见,娘娘好像瘦了些。” 旁边管事太监听了这话眼睛眯了眯,国丈这是话里有话,责怪他们没照顾好皇后呢。 张嫣没接这个茬,转了话题。 “父亲,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 国丈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看四周。 “你们都下去吧。”张嫣说。 “是,娘娘。” 大家都退了出去,管事太监出门前还偷偷看了国丈一眼。 张嫣心中忽然觉得亲情有些淡薄。 “父亲,有什么事,现在可以直说了。” “闺女啊,现在这种情况,皇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得早点打算,让信王暂时代理国政,免得朝廷里出乱子。”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国丈心里自然更偏向于跟东林亲近的信王掌权。 “父亲,按公理,皇上是君,您是臣!” “论私情,皇上也是您的女婿,我的丈夫!”张嫣提醒道。 以前的张嫣,如果听到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从国丈口中说出,肯定会不加思考地听从。 但现在,朱由校的话仿佛在她耳边回响: “我在,你就是皇后,母仪天下,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我不在了,你应该深居宫中,孤独终老。” 再加上刚才管事太监提的,有人想要推举信王,封锁辽东的消息…… “国丈,辽东那边有消息了吗?” “街坊间的闲言碎语,您也信?” 记住,您是国丈,不可轻易相信谣言。”张嫣说道。 国丈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嫣,这还是那个自己亲手教育长大的女儿吗? “可大明不能没有皇帝啊。” 国丈话没说完,张嫣接口道: “大明有皇帝,皇上正在辽东对抗敌人。” “可现在……” 国丈刚开口,就被张嫣打断。 “现在皇上正在辽东和敌人殊死战斗,您却让我另外设立监国?” 第72章 当下时局,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国丈惊讶地睁大了眼。 “女儿啊,你之前不是支持信王的吗?” “那时候皇上生死不明,大明朝不能没有君主,不立信王还能立谁?” “那时候如果不立信王,我还能依靠谁去对付客氏、魏忠贤?” “现在客氏已经被除了,魏忠贤虽然还在,但他的权力已经大大不如前了。” “我是皇后,魏忠贤又能拿我怎样?” 国丈没想到张嫣的想法如此坚定。 “客氏这些人暗中伤害我腹中的孩子,孩子还没出生就离开了我,我自然要报仇。” “现在客氏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要立信王,废掉我的丈夫?” 张嫣反问。 “女儿啊,皇上如今可是亲近宦官,疏远贤良的大臣!” 国丈依然苦口婆心。 “皇上是君主,他们是臣子。” “您说的那些所谓的‘贤良大臣’,在背后算计皇上,哪里来的忠诚?” “皇上亲自带兵为大明浴血奋战,他们却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不顾皇上和士兵们的安危,这又算哪门子的贤良?” “父亲,您怎么看?” 张嫣反问道。 国丈无言以对。 “我虽然不懂太多大道理,但记得您从小教我的,嫁为人妻就要跟随丈夫。” “现在我的丈夫在辽东安然无恙,要我另立监国,我做不到。” 国丈无话可说,反驳只会承认自己教育失误。 “本宫累了。” 张嫣下了逐客令。 国丈行了个礼,脚还没迈出宫门,张嫣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要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我自然会支持信王上位。” “只要皇上平安,其他想法都先放一边。” “国丈,本宫知道你和他们关系挺好,但是你得想清楚了再行动。” “皇上在位时,我是皇后,你是国丈。” “帮了他们,他们能给你啥好处?” “别说那些远大的理想,那些空话你自己信吗?” “先把事情想明白了,再动手也不迟,最近少管闲事,不更好吗?” 国丈听了,转过来又行了个礼,然后默默地走了。 马车出了皇宫,往家里走的路上,他思虑再三,随后对管家说: “对外称,我这几日身体有点不舒服,这几天别让人来拜访我!” “好的,老爷,要不要找大夫看看?”管家马上答应。 国丈瞅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小子是盼着我生病呢? 转念一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你这小子机灵,我喜欢!” “去办吧,办好了到账房领二两银子喝酒去。” 说完,哼着小曲儿进了后院。 没人的时候,国丈又开始发愁了。 夫人见了,不由得关心起来: “老爷,什么事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装起病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装病?”国丈反问道。 “那个管家见到人就说你得了风寒,正在找大夫,害我担心了半天。” “看你这样子,哪里像生病的,不是装病是什么?”夫人笑着说。 “机灵鬼。” 国丈心里暗暗夸了一句。 “他胡说,你还夸他?” 夫人不解。 “他没说错,是我让他那么说的。” “其实啊,我这病不在身上,在心里,心里堵得慌!” 国丈叹了口气。 “哎呀,真的病了?” “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告诉宫里,让御医来看看?” 夫人急了。 “别急,我虽然没有身体上的病,但心里的病却不轻。”国丈说。 “心病?”夫人更迷惑了。 “我不是得了风寒,而是心里担心的事情太多。” “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休息,不见外人,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老爷,这到底是为了啥?” 夫人从没见过他这么忧心。 “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国丈问。 “皇上?可是你今天不是去见女儿了吗?”夫人接话。 “对,就是这个,这一去,我的心病就来了。”国丈皱着眉头。 “为什么呢?”夫人不明白。 “女儿不肯帮忙,我仔细想了想,她这么做是对的。” “但我太了解那些人了,如果不帮他们,以后我怎么能脱身呢?” “那就帮他们?”夫人提议。 “帮?怎么帮?” “那是你女婿,帮别人对我们有啥好处?” “而且,如果皇上平安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国丈摇摇头。 “那怎么办呢?” 夫人也发起愁来。 “什么都不做,我们就说病了。” “皇上回来,顶多不高兴我们;如果回不来,不管谁当权,那些人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我想明白了,这趟浑水绝对不能趟,不然全家都要遭殃。” 国丈语气坚定。 “那我也一起‘病’了!” 夫人也感到害怕。 没过多久,国丈夫妇生病的消息不翼而飞,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一起“生病”,确实引人深思。 自从朱由校放下木工活,吴昌时的好运似乎也到头了,曾经东林党的智囊,现在却左右为难。 还好朱由校去了辽东,吴昌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听说大明军队在辽东大败,朱由校生死不明,他就四下活动,帮信王造势。 而信王现在被皇上的一句话困在府里。 如果能扶持信王监国,那可是大功劳一件! 但今天这个消息一出,吴昌时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 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有猫腻。 左思右想,他发现了一个漏洞。 到现在还没有辽东的确切消息,这很不正常。 如果是真输了,这么大的事,辽东怎么可能瞒得住? 吴昌时心里那股气又瘪了下来。 还好,支持信王的人多如牛毛,多他不显多,少他不显少。 这段日子,也没人注意到他。 有人胆怯不敢上前,自然就有人暗自盘算,想着怎么趁乱捞点军功。 山海关的总兵高第心里头正是这么打算的。 常听人说,救驾的功劳无人能比,拥立的功绩无人能超。 高总兵也盼着能有这样的荣耀,听了说客的话,就悄悄安排起来。 既要把辽东的消息进京路给堵上,也要防止京城的风吹草动传到辽东。 除非逼不得已,这消息就得绕个大弯子走。 可刚弄好,高第心里就开始嘀咕上了。 别人离得远,消息慢点正常。 他自己守着山海关,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家门口事儿的人。 这事儿有点不对头! 第73章 如果信王当皇上,东林势必再次崛起! 话又说回来,他往辽东派了不少密探送信。 可这些信使就像扔进海里的石头,有去无回。 高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事情不对了。 没过两天,高总兵就“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重到连家门都不想出一步! 就在总兵府乱成一团,山海关的防线也跟着松懈的时候,关外一队兵马悄无声息地进了关。 甚至没等高总兵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了总兵府。 他们控制了各个城门,消息传递的路子也就此堵死了。 …… 高总兵在一群不认识的人包围下,晕乎乎地被拖出府门时,心里还是一肚子疑惑。 难以相信自己在家门口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制住了。 他眯着朦胧的醉眼,问: “你们是哪来的兵?规矩都忘了吗?” “老子可是山海关总兵!” 高第根本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还以为是哪个营的军官太过分,惹得士兵们闹事要饷。 对闹饷这事儿,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能在总兵的位置上坐稳,没经历过几次士兵闹钱的,那才奇怪呢。 “快给老子松绑,不然我调军队来,把你们全收拾了!” 醉得迷迷糊糊的高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新仆人们哪里去了,就这样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拎了出来。 “哎呀,高总兵架子挺大的嘛!” “动不动就要收拾这个收拾那个,你说,你能收拾得了谁?” 高第正要发火,却在看清来人衣服时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这一吓可不小,连醉意都被吓醒了! 甚至完全清醒过来。 “你……你……是谁?” 那穿着麒麟袍,腰间佩着秀春刀的汉子自我介绍: “在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使。” 高第一听,瘫倒在地。 山海关面向京城的那一边,已经布满了戒备。 而通往辽东的大门大开,数不尽的士兵正步伐一致地涌入城里。 前面的队伍已经进城,后面的尾巴还远远看不到头。 这是妥妥的大军进城啊! …… 朱由校在大军保护下走进山海关,远望京城的方向,轻轻自言自语: “朕把京城的舞台让给你们,看你们如何尽兴表演,一定要精彩,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信王、首辅、帝师,还有各位野心勃勃的朝臣,路是你们自己挑的,走下去,可别后悔!” 朱由校没想到,一向爱管朝廷事的皇后张嫣这次居然按兵不动。 还几句话就让国长夫妇装病闭门不见人。 帝师孙承宗这几天过得不太顺。 本来。 皇上远在辽东,国家大事有内阁大臣处理,外面又有英国公张维贤在京营坐镇,一切都有条不紊。 偏偏一条谣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民间流传起皇上在辽东大败,生死不明的消息。 一开始,孙承宗没太当回事,只是让人注意一下。 这种风言风语,想找到源头就像是猫追老鼠的游戏,从城东传到城西,都能编成老虎吃豹子的夸张故事。 偏偏这时候,老国公生病卧床不起,世子张世泽虽然勉强稳住了京营。 但没了老国公的威望,京营的约束力大大减弱,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等到孙承宗想要平息风波时,局势已经难以控制了。 山海关的总兵不知犯了什么糊涂,竟然把京城和辽东的消息通道给堵死了。 这一下,舆论消息可热闹了。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都说大明军队在辽东栽了大跟头,要不山海关那边怎么干得出这么反常的事儿。 孙承宗心里跟明镜似的,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不管谁出马都难让这股风波平息。 现在,他这位帝师的考验来了,就是怎么对付这颗烫手的山芋。 他知道,万一处理不好,只怕连累的是全家人。 帝师决定先按兵不动,瞅瞅国丈进了皇宫后,皇后怎么接这个招。 结果这一等,等来的却是国丈两口子一起病倒,大门紧锁,谁的账都不买。 孙承宗感觉到,事情闹大了,皇后要是继续闷声不响,那自己和首辅就成了大家眼中的焦点。 所有人都盯着,等着看他们怎么表态,甚至逼着他们站队。 而这个时候,首辅也被帝师的眼神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靠魏忠贤撑着才坐得稳。 但现在魏忠贤早就不是当年权倾一时的九千岁了,而是跑运河那边捞钱去了。 没了靠山的他,本来就过得小心翼翼,现在又碰到这种棘手问题,简直就是无路可走。 他只能想着退休回家,远离这些纷争。 就在首辅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晚上却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敲响了他的门。 汪文言! 一个在吴昌时失势后,在东林党里顶上他位置的人!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首辅面前。 黄阁老虽然身为首辅,也不敢小瞧这位后起之秀。 “老大人,现在边疆那边情况不明,大明不能一天没有主事儿的,希望您能站出来,带领官员们,请求信王暂时管理国家大事。” 首辅苦笑:“唉,你来迟了!” “我这老头子已经是风烛残年,只想着安享晚年,这种大事,我实在是担不起来。” 汪文言微微一笑:“忘了告诉你,魏忠贤那个狗太监前几天让人给行刺了,生死未知。” 他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首辅。 首辅紧抓着椅子背,手背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心里是又惊又怕。 这明摆着是要挟,而且直接粗鲁! 首辅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打算隐退了,还能遇到这种威胁。 “老大人,您得好好想想,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啊!” 汪文言劝说道。 “你们做事不顾后果,别忘了,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我们当然有顾忌,但如果真能帮他上位,到时候,恐怕担心的就是你们怕我们东林党了。” 汪文言直言不讳。 “光靠我一个人,这事绝对成不了。” “老大人这么说就足够了,其他的事,自然有人会安排好。”汪文言胸有成竹。 “那京营呢?京营怎么办?” 首辅深知军队的重要性。 “老大人放心,老国公身体不好,世子勉强支撑着京营,虽然他们不会帮我们,但也别想别人插手。” 第74章 扣宫门?皇上不在,如此大胆了吗? “毕竟,这是皇室自家的事儿,除非皇族内部自己翻脸,不然那些贵族们是不会让英国公这一脉随便动手的。” 汪文言显得信心十足。 “帝师也是东林出来的,他不会从中捣乱吧。” 汪文言这话听着有点没底。 首辅嗤笑:“帝师啥时候成你们东林的人了?” 汪文言神色微变,连忙说: “放心吧,就算帝师地位崇高,也有人能牵制他,比如说……那一家!” 首辅追问道: “哪一家?” 汪文言意味深长地说: “天下游三家,能被叫做‘那一家’的,首辅心里应该有数吧!” 黄首辅愣了一下,问:“这是哪一家的人啊?” 汪文言轻轻点头表示确认。 黄首辅接着说:“他们家怕不是糊涂了吧,图的是什么呢?” “这得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可谁又有那个胆子去问呢?” “老大人,像这样的家族,真能牵制得住帝师吗?” 汪文言嘴上挂着疑问,心里却早有了答案。 黄首辅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我们齐心协力,让信王再向前迈进一步。” 首辅没有接话,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京城的军营里,按照老国公的指示,世子张世泽自从那次谈话后,就一直坐镇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 用张维贤的话来说,眼看风暴即将来临,京城的军营是国公府安身立命的根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否则,不管最后是谁掌握了权力,国公府都难以逃脱灾祸。 张世泽虽然不是智谋超群,但他勤奋努力,整天驻扎在营地,勉强维持住了局面。这天晚上,他巡视完营地后,就收到了通知,说是有几位贵族世子来访。 张世泽一番热情款待,送走了客人之后,心里更加不安,连忙叫来亲信,仔细嘱咐了一番,然后让他回府。 张世泽心里五味杂陈,不停地自责,原来自己并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在关键时候还得依赖别人做决定,哪怕是自己的父亲! 夜深人静时,各方都在密谋策划,静静地等待时机,准备放手一搏。 卧病在床的张维贤听着亲卫的汇报,对世子的行为感到十分失望。 什么老朱家的家务事,千万不能随便插手,真是愚蠢至极。 表面上看是两边不得罪,其实很高明。 却不知道国公府的根基在于皇帝的信任,几百年来始终与皇室并肩同行。 如果今天袖手旁观,不管谁登基,国公府的兵权都将被剥夺,衰落也将从此开始。 这次袖手旁观,下次如果再有其他皇族争夺皇位,难道还要作壁上观吗? 几个贵族世子几句话就能动摇,这样的世子怎么能够承担起国公府未来的重任呢? 还好他还没傻到极点,知道派人回来询问。 “你去告诉世子,谁是皇帝我们就拥护谁!”张维贤吩咐亲卫。 “世子问,如果信王已经信任了监国怎么办?” 亲卫问,作为从小培养的忠诚战士,没有什么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监国是皇帝吗?” “我们国公府只认皇帝,等他真正成为皇帝再来指挥我们,而且他现在还不是!”张维贤强调。 “你告诉世子,要紧握兵权,谁的话都不要听,我们只听从坐在龙椅上那位的命令,如果陛下有意外,那就只听新皇帝的!” 亲卫领命,默默地退出,把话带给了世子。 张维贤躺在床上,心里暗想,儿子啊,你可千万别走错了路。 皇上能抄一家国公府,就能再抄另一家,儿子啊,多长个心眼吧。 皇上远在辽东,东厂和锦衣卫的头头都不在京城里,这种巧合实在太可疑了。 老国公心里明白,皇上肯定留有后招,只是这些,连世子都不能说,妄自猜测圣意,可是大不敬啊。 而在病中的老国公挂念下,张世泽听完亲卫的传话,立刻命令京营封闭。 这个举动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误认为又有一家国公府选择保持中立,京营稳定,于是他们的行动加快了。 掌事太监急忙进来,向皇后报告: “娘娘,很多官员私下里频繁交往,恐怕要有变故发生!” “甚至要来叩宫!” “陛下在辽东,他们跑来叩宫干什么!”皇后张嫣不满地说。 “听说辽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了,陛下可能有点不对劲,他们求娘娘您下命令,让信王当皇太弟,暂时管管国家的事。” 管事儿的太监消息灵通,打听事儿可有一套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什么国家大事,朝廷的大事自然有内阁那些人去解决。” “真要有不好决定的事儿,就该亲自去辽东,让陛下自己拿主意。” “你去挑几个机灵的小太监,把宫门看紧了,本宫不想见任何外面的人!” 皇后张嫣对管事儿的太监吩咐道。 管事儿的太监一脸愁云地领了命令走了,心里却犯了难。 娘娘说得轻巧,可自己这点权力,哪里挡得住马上要来的风风雨雨。 小官还好糊弄,但那些真正的大臣一出手,自己怎么拦得住呢。 偏偏宫里有分量的人物都不在,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管事儿的太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的时候,汪文言心里却是一肚子火。 他觉得自己在东林党里的位置已经够显赫了,连说服首相黄大人的这种大事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可到了关键时刻,就因为他官阶不够高,结果成了探路的先锋,混在一群小官中间。 汪文言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在出力,结果却成了踩地雷的。 也难怪吴昌时会往后缩了。 如果不是已经深陷其中,汪大人也想学吴昌时抽身退出,可惜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都说用完了就丢,东林党这些人,磨还没卸下来,驴就已经被用到极限了,汪文言心里很不痛快。 汪文言夹在一群小官中间,来到了宫门口。 还没等领头的小官和守卫说完话,就看见一个管事儿的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出来了,汪文言心里一紧,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75章 立信王为皇太弟?监国? 管事儿的太监一露面,不等官员们开口,就先发制人: “娘娘有令。” 官员们来不及反应,只好跪下: “皇后娘娘万寿无疆!” “本宫身为女子,国家的事自然有内阁去操心,重要的决定得送到辽东,让陛下做主。” “皇后娘娘万寿无疆!” 汪文言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暗暗嘀咕。 皇后这一手,直接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进宫请愿的事儿看来是进行不下去了,连汪文言都觉得这事难办了。 正在琢磨对策的时候,一个官员开口想说什么: “民间有句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管事儿的太监打断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容许街巷的谣言来玷污!” 汪文言心里暗骂愚蠢,既然提了民间传言,怎么能不让人说完呢。 于是他站了出来: “公公,辽东确实是音信全无——” 话还没落音,又被管事儿的太监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辽东没消息了?” 汪文言早有准备: “有商队经过山海关,说那边内外信息都断了。” 管事儿的太监立刻接话: “这样啊,那你该向内阁报告,让内阁去处理!” 汪文言意识到问题棘手,他想把话题引到陛下失踪的方向,可对方根本不接这个茬,让他很是头疼。 按理说,山海关那边总兵没了消息,确实应该报告给内阁,派人去查证。 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逼皇后出面,下旨让信王当皇太弟,代理朝政,别的也没多想。 汪文言还在想应对的办法,那个提到民间传言的官员又急匆匆地插话: “陛下的下落不明——” 话刚出口,管事儿的太监尖声喝道: “放肆!竟然敢诅咒陛下,来人,给我打,绝不轻饶!” 几个小太监挥着棍子冲上去,对着那个多嘴的小官就是一顿狠揍,转眼间他就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小太监们还不停手,像是要当场执行私刑。 那小官做梦也没想到,几句话竟然惹来了杀身之祸。 汪文言大喊“住手”。 管事儿的太监则阴沉地看着他…… 黄首辅突然间的举动,真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不得不承认,黄首辅的老练确实非同小可。 趁着众人还晕头转向的时候,他已经火速赶到了皇宫大门,一把抓稳了事态的缰绳,大声问道: “各位不待在衙门里办公,聚在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汪文言一瞧来人是黄首辅,心里顿时安稳了几分,回答道: “回禀首辅,我们为了大明朝,为了天下的百姓,特意前来请求皇后娘娘,希望能立信王为皇太弟,让他来监管国家政务。” “胡闹!” “皇位继承这样的大事,哪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不过,你们的忠心还是值得表扬的。” “皇后没有子嗣,按照兄终弟及的规矩,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黄首辅几句话,就把局势给扳过来了。 话虽不多,却既点出了皇后的遗憾,又巧妙利用自己的威望为信王做了担保,暗示兄终弟及的合情合理。 作为首辅,这样公开站队几乎是对皇后的一种挑战,全力支持信王,这让看热闹的群众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大感吃惊。 原本还以为黄首辅是来收拾残局的,结果却是来撑腰的! 这招数,很多人压根没预料到。 内阁三大佬里,黄首辅先发制人,顾秉谦选择了沉默是金,而帝师孙承宗却坐不住了。 如果在情况不明朗时就让信王晋升为皇太弟,代理国政,这对大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照这群人的做派,恐怕不会轻易让皇上复位,到时候,辽东前线那几十万大军该怎么办? 只要稍微动动手脚,断了他们的粮草,京营和辽东的防线就会瞬间崩溃。 孙承宗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对国家军队没影响,换个皇帝在他看来或许问题不大,毕竟大明历史上也有过皇帝多年不上朝,国家照样运转正常的情况。 听说黄首辅亲自下场,孙承宗立刻赶来应对。 “首辅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实际上却是错的。” “皇上平安无事,正在辽东指挥作战,何必急着立皇太弟,让信王来监管国家呢?” 孙承宗几乎是直截了当地说: “虽然你是首辅,我也是内阁大臣,更是帝师,论身份地位,我并不比你这位有名无实的首辅差。” 围观的群众万万没想到,按理说应该是小角色先上,然后是将领,最后才是大人物。 谁知道一开始,首辅和帝师就针尖对麦芒,互不让步。 皇宫门口再次热闹起来,官员们连自己职责都忘了,纷纷跑来凑热闹。 京城的老百姓除了忙活生计的,听说这事也围了过来,场面跟赶集似的。 机灵的小商贩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吆喝着卖瓜子、花生、糕点这些小吃。 把这场关乎大明未来的大事变成了市场,吓得巡城御史赶紧调来兵马司的巡逻兵来维持秩序。 正当大家各说各的,争得面红耳赤,说到嗓子都哑了,才发现刚才的唇枪舌剑好像并没改变什么。 你有人脉,我也不缺支持者,谁还没几个亲信呢? 奇怪的是,本该反对的黄首辅,竟然站在了东林党那边,支持立信王为皇太弟,管理国事。 而一直被认为是东林党人的帝师孙承宗,却坚决认为皇上在辽东安然无恙。 甚至说没必要立皇太弟,更不用说让信王监国了。 这时候,信王还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等着,毫无办法。 原因很简单,这次没有官员再来请他出门了。 上次请他出门的那些人,有的还被关在诏狱里,有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信王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干瞪眼。 在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他要是自己乱动,皇族里的人恐怕会先一步把他踢出局。 毕竟,没有皇太弟,皇后还能收养嫡子。 血缘关系摆在那儿,不管机会多小,总归是个出路。 第76章 孔家!孔胤植都来支持信王了? 可今天的信王并不着急,他心里明白一点。 虽然孙承宗现在得意洋洋,连首辅和一群东林党人都压不住他的傲气,但总有人能让他收起锋芒。 一旦那个人出手,剩下的一切就好办多了。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跟着形势走的。 到时候自己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太弟,监国的大权自然就手到擒来了。 朱由检私下里常吐槽,自己这位皇兄根本就不会治理国家! 放着满朝的贤臣学者不用,偏偏宠幸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 等将来自己监国的时候,一定要比皇兄强上百倍。 能让信王朱由检依靠,同时又能牵制帝师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不论是从地位还是名声来看,这个人都是非同小可,他就是衍圣公孔胤植。 谁能想到,一向在自己领地里称王称霸的孔胤植,竟然悄无声息地进了京城。 要知道,孔胤植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京城,这里面的含义,一般人不敢深究,更没资格评论。 正当皇宫内外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当代的衍圣公孔胤植适时出现了。 孙承宗一看到孔胤植露面,心里苦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了。 像孔胤植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京城来闲逛呢? 事情果然如孙承宗所预料的那样,孔胤植一出现,局势立刻倾斜,同样是文官,谁敢公开反对衍圣公? 孙承宗紧紧盯着孔胤植,问: “为什么这样做?” 孔胤植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不需要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衍圣公”这三个字,本身就是最好的理由。 孙承宗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指望得到答案,直视着孔胤植说: “这样做值得吗?” “就不怕你这一念之间,毁了你们家族千年的根基?” 孔胤植依然保持着那份淡定,好像孙承宗的话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 对他来说,这世上谁能动摇他们家族的地位,又有谁敢? 孙承宗看着孔胤植自信的笑容,也笑了。 他对自己那位皇帝学生的心理了如指掌。 如果皇上平安归来,孔胤植恐怕免不了吃一大亏、 如果皇上不归,眼下的情况,又有谁能阻止信王监国? 再说,万一皇上真的出了意外,让成年的信王监国,总比皇后另立一个年幼的皇子好。 毕竟,大明朝即将面对的是打败京营、联合辽东军镇、日益强大的大金八旗! 有个成年的亲王来收拾残局,总能稳定大局,防止天下大乱。 想明白了这一点,帝师孙承宗仰天大笑,然后自顾自地上了车,回府不再过问京城的事,随他们怎么闹。 帝师孙承宗闭门不出的消息很快传开,时间一久,大家都知道了。 病床上的张维贤望着身边待命的亲卫,对世子已经不抱希望。 只希望自己能拖着病体,为皇上守住京营。 希望皇上能念旧情,保世子一生平安。 “告诉世子,守住京营,别的不用多想。” “记住,不管信王是不是监国,我们只认皇上。” “这段时间,谁敢动京营的念头,就地处决。” “是,还有别的吩咐吗?”亲卫问。 “去吧。” 亲卫正要离开,国公又加了一句。 “阿小,如果世子不听劝,想要胡来,你就动手杀了他!”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张维贤所有的力气,浑身失去了力气。 一直面无表情的亲卫阿小眼神微微变化,难以相信老国公会下这样的命令,让他在必要时除掉世子。 老国公闭上眼睛,眼角泛起了泪光: “国公府传承了几百年,如果他一意孤行,乱了方寸,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公府毁在他的手里……” 阿小使劲点了点头,心里对老国公的话坚信不疑。 他知道,想要一直兴旺发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回到京城的军营里,阿小又看到几个贵族子弟围着张世泽聊天,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 还好,张世泽一见阿小回来,就机灵地把那些人打发走了。 “阿小,老太爷的病怎么样了?”世子关心地问。 “国公的病还没好转呢。” 阿小心里也是一阵紧张。 “嗯,你来找我,有啥事儿吗?” 张世泽随口问了一句。 “老太爷让世子盯紧京城的军队,别出什么差错。” “谁要是对京城的军队动歪脑筋,就斩断他们的手!” 阿小传达到了老太爷的严厉命令。 张世泽对这和之前一样的叮嘱感到意外。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变了,连皇帝的老师都躲在家里不出门,自家人难道不应该灵活应对吗? “外面的形势都变了,你怎么没提?”张世泽不解地问。 “世子,老太爷的意思是,京城的军队要稳定,信王虽然暂时管理国家,但他毕竟不是皇上,我们国公府只认皇上。”阿小解释着。 张世泽难以相信,张维贤竟然还坚持原来的想法,难道他不知道孔胤植站队的意义吗? “可孔胤植都表明态度了,那可是衍圣公啊!” 张世泽惊讶地说。 阿小这才完全明白老太爷的担心: 世子虽然人品好,但能力一般,还爱胡思乱想。 没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不行。 连我阿小这样的粗人都懂的道理,世子却好像看不见。 孔胤植算什么,平时可能有点用,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武力说话。 老太爷看问题透彻,皇上如果真的回来了,肯定有大军保护,一个孔胤植算什么,皇上手里的刀多的是。 世子啊,你可别走错了路,阿小真不想对你动手。 自从孔胤植表态后,事情好像特别顺利。 虽然没有皇后的正式命令,大家已经默认信王就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就等着找个好日子,让他开始管理国家了。 …… 信王朱由检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在家里静静地等待,希望官员们准备好了,来请他上任。 汪文言心里憋着一股气,自己差点成了替罪羊。 更让他生气的是,将来监国重用的人里面竟然没有他。 这也太过分了! 第77章 这就是信王的自信吗! 东林党推荐的人才名单里,怎么就没有汪文言的名字呢? 东林党自夸为大明挑选人才,无人能比。 名单上,不是东林党的人,就是和东林党关系好的。 汪文言觉得自己也是东林党的核心人物,现在却被排除在外,除了愤怒,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只好私下里骂几句,最后找了个小酒馆,借酒浇愁。 说来也巧,以前东林党的智囊吴昌时也在同一个酒馆喝酒,两个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汪大人,真是巧啊。” 两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这时候,酒馆里除了他们俩也没别的客人了。 “汪大人,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好啊!” 虽然心里都有点别扭,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汪大人现在应该春风得意啊,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喝酒呢?” 吴昌时假装关心地问。 汪文言心里暗暗生气,不相信吴昌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吴大人不也早就在这儿自个儿喝酒了吗?” 汪文言不甘心,暗中讽刺: 我被排挤了,你又何尝不是失宠的人呢?嘲讽谁呢? 吴昌时回想起过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顾着自己倒酒喝。 在汪文言眼里,吴昌时好像照出了自己以后的样子。 一样没了别的追求,只闷头和酒做伴。 过了一会儿,喝了点小酒的吴昌时开口说: “汪大人,现在这个情况,也许不是完全不好哦!” 汪文言直截了当地回答:“吴大人,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些风凉话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落到这个地步,你要是在旁边看热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汪大人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话呢?”吴昌时反问回去。 汪文言眼睛因为酒意有点模糊,虽然吴昌时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他还是相信吴昌时的眼光。 吴昌时这么说,是不是真的有转机了? 孔胤植已经动手了,连皇帝的老师孙承宗都被打败了,还能有谁站出来对抗呢? “辽东,山海关!” 吴昌时简单明了地说,跟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如果汪文言连这点暗示都听不懂,那他就不是汪文言了。 汪文言眯起眼睛。 “山海关,不是有高第总兵守着吗?” “你们啊,骗人骗久了,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辽东要是真有变化,山海关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汪文言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汪文言心里不光是痛,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勉强笑着: “应该不会吧……” “是吗?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你们看起来势力挺大的,但是京营会听你们的?” “锦衣卫、东厂西厂,还有皇宫里的人,他们会站在哪一边呢?” 吴昌时每问一个问题,汪文言的心就往下沉一点。 等吴昌时问完了,汪文言如果不是坐着,恐怕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看着汪文言那副狼狈样,吴昌时心里挺痛快: “当然,你完全可以不信,可能我只是随便猜猜。” “你也知道,我要是猜得准,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借酒浇愁了,对吧?” 说完,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扔下杯子大笑离开了,留下汪文言在小酒馆里呆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信王朱由检静静地听着外面大臣们的喊声,脸上很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衣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从现在开始,他要代替皇兄带领大明朝前进了。 信王坚信,在一群贤臣的帮助下,大明一定会像石头一样坚固,没有人能动摇朱家的江山。 但王妃周氏却很担心,现在的生活比魏忠贤权力熏天的时候好太多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像是中了邪,非要听那些人的话,在皇兄去辽东征战的时候当监国,这把皇兄和皇嫂放在哪里了? 难道帝王之家真的没有情义吗? “殿下,非得出这一步吗?” 周王妃想劝阻,这一步走出去,想回头就难了。 “你了解我的,皇兄虽然对我们不错,但为了大明,我不得不这么做。” 信王说。 如果再让皇兄胡闹下去,大明可能会毁在他手里。 魏忠贤在运河上,连亚圣家的管家都敢杀。 如果不是皇兄的信任,他哪敢这么嚣张? 这样下去,大明迟早会毁在太监手里。 “可是那些人可靠吗?” 周王妃满心忧虑。 “不用担心,他们需要我。” “如果我不当监国,他们早晚会被太监害死。” “在扳倒太监之前,不会有事的。” 信王信心十足。 “可是孔胤植……” 信王轻轻一笑,孔家人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是谁,他都不怕。 孔胤植怎么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全天下的人都能用口水把他淹死。 “放心吧,他只是看到魏忠贤连亚圣家都敢动,担心自己的家族,才顺势推我一把。” “成了,就除掉魏忠贤;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难道还能动他孔家?” “动他?就像我,成功了,我就施展才华,保护祖先的基业;失败了,不过是被关在高墙里,只是苦了你。” “殿下胸怀大志,一定能成功的,只希望殿下能善待皇兄和皇嫂。” 周王妃含着眼泪说,本来想劝信王,结果反而被信王说服了。 “等我回来。” 信王说完,大步走出了门。 这一次。 信王迈出了监国的第一步,但这条路可不是不好走的。 按道理,新上任的监国,应该在金光闪闪的大殿里,搞个热闹的典礼,大大方方坐上监国的宝座。 可事实却是,大殿变成了碰都不能碰的地方,守卫密不透风,没皇帝的命令,谁敢靠近一步? 想用? 先拿出圣旨来。 现在能下命令的两个人,一个远在辽东,这旨意显然是求不来的。 如果那个人能下旨,那不是说明一切都好吗,监国这事儿不就显得多余了? 另一个能下懿旨的,说自己是个不懂国事的皇后,有事还是找辽东那位解决吧。 大殿走不通,大臣们就想了个变通办法,去太庙祭拜,算是监国的一个替代仪式。 虽然能办,但一路上别说保护的士兵了,就连锦衣卫都更像是监视而不是保护。 还好,官员家里有钱,叫些家丁来维持秩序还不算难。 第78章 今日政变,有点不太寻常啊! 于是,一场滑稽的太庙祭祀,监国之途就在这种尴尬中开始了。 京城的军队这边,世子张世泽虽然想干点实事。 但被老国公多年的威望压着,最后只能按兵不动,甚至还不得不处理了一个想借助东林党翻盘的将军。 汪文言跟着队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间恍然大悟,旁边的吴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汪文言身体一抖。 “汪大人,您哪里不舒服吗?” 旁边的同僚关心地问。 “我有点不舒服,扶我去旁边休息一下。” 汪文言手摸着额头,虚弱地说,看起来病得不轻。 同僚心里犯嘀咕,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错过真是可惜了。 但汪大人这样,也不能不管。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照顾汪文言,边走边问: “汪大人,感觉怎么样?” 眼神时不时焦急地看向越来越远的队伍,心里暗暗叹气,汪文言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 走着走着,同僚发现不对,汪文言不仅不用扶了,还拉着他加快脚步,远离了队伍。 同僚刚要说话,汪文言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声说: “别出声,快走。” 语气急促,几乎是一路小跑。 同僚脸色一变,赶紧闭嘴,紧跟汪文言快步走。 直到队伍看不见了,两人才停下来,喘着粗气。 “汪兄,这是怎么了?” 同僚从没见过汪文言这么紧张,心里有点不安。 汪文言看着他: “老弟啊,今天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同僚一听,全身发抖,看着汪文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大概数了数,来的官员连一半都不到。”汪文言慢慢地说。 同僚松了口气,笑着说: “汪兄多虑了,有人不愿意冒险也是正常的。” “那些贵族呢?有几个来了?” “他们可是京城的顶梁柱啊!” 汪文言追问道。 同僚想了想:“确实,来的都是一些没落的家族或者没什么实权的。” “内阁三个大佬,只有首辅来了?其他两个呢?” “帝师不出席还能理解,另一个为什么也不来?” 汪文言像是在问同僚,又像在自言自语: “什么样的祸事能让这些内阁大臣躲得远远的?” 同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两人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 彼此眼中流露出的恐惧,无需多言便心照不宣。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城里头有点不太对劲啊!” 汪文言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 同僚吓得话音都在颤抖。 “汪兄,你能不能一口气把事情讲明白?” “就是这人数,今天街上的行人少,进城的更是少之又少!” 汪文言见对方没跟上自己的思路,又补了一句。 “啥事儿能让那些商贾走贩的都不敢进京城了?” 同僚惊恐万状地说:“有人拦住了商贩,把京城和外界的消息给断了!” 汪文言点点头,语气中满是忐忑: “京营的军队没动静,如果真有啥行动,早该沸沸扬扬了,恐怕是辽东的军队回来了!” 听到这话,同僚瞬间一身冷汗直流。 …… 西大街城外! 张老头老老实实地站在路边,边上是他那小货摊。 今儿特意起个大早,本想早点把菜送进城。 结果有人比他还早一步,一队当兵的设了路卡,离城门老远就被堵住了。 张老头心里那个苦啊,送迟了怕是要挨训,挨骂也就算了,要是不让送菜了,他又能找谁说理去? 谁知道这一堵,就没个头,这些当兵的也不说为啥,就是不让过,别的啥也不管。 张老头心里急得像火烧眉毛,可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乐意。 因为已经有人这么干了,现在正趴在地上捂着脸哼哼。 这个人张老头认识,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比张老头强多了。 今天同样被拦下,刚抱怨了几句。 想掏钱疏通,就被领头的当兵的几个巴掌扇得半边脸肿得老高,话都说不清楚了。 还想挣扎着说点啥,旁边的士兵几下就把他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有了这个教训,张老头哪还敢多话,老老实实地蹲在一边等。 这一等,就从天蒙蒙亮等到太阳高挂,身边围了一圈人,也不见那些当兵的有下一步动作。 这下张老头犯愁了,再不送去,这活儿以后可能就轮不到他了。 但他一个卖菜的,哪敢上去理论,万一像旁边那位一样,平白无故挨顿揍,那不是太冤了吗? 还没等张老头想好是硬着头皮问问,还是继续耗着,又有人忍不住了。 这次,张老头彻底死了心,刚才那人仗着自己有地位想强行进城,结果……就没下文了。 张老头亲眼看着那位少爷和他的随从被当兵的像切菜一样放倒,拖到一旁,吓得他差点失禁。 当兵的说,这是执行军纪。 不服从的,杀! 不听话的,杀! 张老头虽然懂得不多,但也明白了。 这些当兵的动起手来绝不留情。 更让他胆寒的是,他们杀人眼都不眨,要是发现自己这些人看见了,会不会为了封口也把他们杀了! 一想到这儿,张老头就不由自主地往人群后面躲,好像这样就能躲过灾难似的。 还没等张老头想出逃跑的办法,他就目睹了一场足以让他吹一辈子牛的场面。 当兵的把人群分开,清理出一条路,一排排整齐的队伍迈着有力的步伐通过。 等到腿都蹲麻了,忽然间,当兵的放行了。 张老头连忙挑起担子,一溜烟跑回了家,菜也不送了。 小菜贩没有大聪明,但张老头隐约感到,城里今天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后来听顾客说,那天,当兵的进了城,咔嚓咔嚓砍了不少人的脑袋,而且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老头有了炫耀一辈子的谈资: 那些当兵的就在他眼前进了城,砍了那么多人,愣是没碰我一根汗毛。 看看他这脑袋,结实得很,不然怎么那么多大人物都被砍了,就我没事呢。 张老头压根儿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悄无声息地从他眼前走过,还跟他搭了句话! 问了他他一句旁边那两位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是怎么回事。 左边那位捂着脸直哼哼,右边那位小少爷的跟班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第79章 张维贤?胆子这么大?不可能! 朱由校在浩浩荡荡的军队簇拥下,轻而易举地接掌了京城的守卫力量。 京城的消息像泉水般涌来,朱由校惊讶地发现: 皇后张嫣和帝师孙承宗竟然站出来反对朱由检暂时管理国家大事。 更让他吃惊的是,东林党的那些人胆子真肥,竟然提议要立个皇太弟。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向来和东林党不对付的黄首辅,这次竟然和以前的死对头站在了同一边,连贵族势力也搅和进来了。 按道理讲,黄首辅作为宦官一党的代表,靠魏忠贤才爬上了首辅的位子,应该和东林党的孙承宗对着干才对。 这些都不是事儿,最让朱由校摸不清头脑的是孔胤植的插手!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孔胤植这么做是为了啥。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了,既然有人跳出来,那就是收网的时刻到了。 随着他的命令一下,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依照计划接管京城的防御,有组织地涌入城里。 朱由检刚在太庙完成祭祀,心里正得意洋洋,感觉大明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强大。 可刚走出太庙门,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一群群士兵涌来,把太庙周围的官员和仆人们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稍有抵抗就被粗鲁地拿下! 根本不管你是谁! “尔等,住手!” 朱由检气得火冒三丈,大声制止。 但这些将来可能成为他左膀右臂的人在士兵的拳头面前,可不管你是不是监国的。 没办法,这位新上任的监国发现自己的话似乎不太顶用,士兵们依然我行我素,继续抓人。 信王怒火中烧: “本王已经是大明监国,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你们竟敢不听本王的命令,还抓人?” 然而根本没人搭理他! 好吧,你们要抓就抓吧。 面对那些明晃晃的刀枪,朱由检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招了。 这时,一个自称侍郎的大臣想要反抗,结果被士兵一刀砍倒,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朱由检心里一阵发寒,感觉自己在这些士兵面前,脖子也不比那个侍郎硬多少。 但自己毕竟是信王,他们真的敢动手? 就在朱由校犹豫要不要亲自探探虚实时,孔胤植大声呵斥: “放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衍圣公孔胤植,看清楚了!” 然而,士兵们要么不认识孔胤植,要么被骂火了,二话不说就扇了孔胤植几个耳光! 甚至把他推倒在地,一群人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多绑了几圈绳子。 连孔胤植的名头都镇不住场面,信王心想,还是别往前凑热闹了,免得自讨苦吃。 他心里嘀咕着,张维贤啊张维贤,你都快入土了,还敢调动京营,玩这么大的局? 就不怕你那传承几百年的国公府香火断了? 直到这时,信王还以为是老国公张维贤带病搞的鬼。 根本没料到是辽东的军队撤回来了! 更不相信世子张世泽有这份能耐! 在信王朱由检看来,虽然不太把满洲八旗放在眼里。 但也承认他们的战斗力很强。 朱由校带领的京营和辽东联军恐怕凶多吉少,多半是有去无回,不然自己也不会出来监国。 东林党那招派使者去说服山海关总兵高第放弃抵抗,真是高招,不知迷惑了多少人, 甚至到最后连自己人都信了,以为山海关内外彻底失去了联系,关外恐怕要落入满洲八旗之手。 不然自己急着监国干嘛? 万一等到满洲人彻底打败了皇兄,突破了宁锦防线,那可就来不及了。 朱由检在心里暗暗责怪老国公张维贤,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等死,临了还要折腾一番。 还没等信王理清头绪,士兵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本王自己会走,本王倒要看看张维贤到底耍什么花样!” …… 与此同时。 张维贤躺在床上,使劲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耳朵里全是老管家的汇报。 这位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身体竟然比他还硬朗,这让张维贤心里有点小羡慕,感觉自己好像总是离不开药瓶子。 “老爷,外面有军队路过。” 老管家的话十分沉重。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他自然是知道,哪些事情该让这位老国公知道。 “查明白了没?” 张维贤眼里闪过了点不易察觉的精芒。 如果只是京城里的那些兵,老管家肯定不会来打扰他的。 “问了,没具体的消息,不过有些说话的口音像是辽东那边的。”老管家回答说。 “告诉家里人,都不准出门,也不能和那些士兵闹矛盾。” 张维贤说完这话,就觉得累得不行了。 老管家心里明白,就算想出去,外面的情况也不允许啊,就算是国公府的管家,现在也是哪儿都去不了。 “辽东的口音?真的是……” 张维贤小声说着,心里对那个人的手段更加害怕了。 这一招真是狠,做局收了不少人,连小官员都不放过。 一旦收网的话,生死大权就握在他的手里,别人还说不出一个不字。 …… 汪文言两个人逃出队伍后,分析了一下,把自己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决定去小酒馆喝两杯压压惊。 到了地方,汪文言看到老熟人吴昌时已经在那里喝得正欢。 他二话不说,坐下就倒了一杯。 虽然同僚不太喜欢吴昌时,但也只好皱着眉坐下了。 “吴兄真是兴致勃勃啊。” 汪文言嘴上开着玩笑。 “彼此彼此。” 吴昌时不在意,继续慢慢品尝,好像那普通的酒是世界上最好的美酒。 同僚越来越不高兴,汪文言却无所谓。 “吴兄,喝酒要专心,老盯着街口看什么呢?” “这家小酒馆的手艺一般,但我就是喜欢这里的酒和小菜,你知道为什么吗?”吴昌时问。 同僚心里嘀咕,各有所爱嘛。汪文言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为什么?” 吴昌时漫不经心地说: “图个新鲜,这里的小菜,每天都是从城外新鲜送来的,味道不一样。” 汪文言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吴昌时又说:“但是今天到现在还没送来,只能将就吃剩菜,味道当然差多了。” 同僚心想,这破酒馆的菜,你能尝出新鲜不新鲜?装模作样! 第80章 皇上回来了?嘶!要变天了! 汪文言好奇:“这菜每天都从城外送?” “据老板说,已经连续好几年了,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今天没准备,只能凑合。” 吴昌时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新鲜的。 同僚也觉得不对劲,好在他刚才没多嘴,只要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我其实没听懂。 想开了,他也自在地喝了起来。 汪文言这时候哪有心思管这些,他开始担心同事们的安危。 转念一想,出头鸟是他们,到头来好处却没有他的份,这样的东林党,自己瞎操什么心? 还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毕竟,连首相都是自己去说服的。 街上突然传来嘈杂的惊叫声,吴昌时沉声说: “来了,果然没错。” 同僚还以为是送菜的来了,结果却没见人影。 店老板也被动静惊动,走出来看情况。 吴昌时吩咐: “麻烦你去打听一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对常客还挺客气的,嘴上答应着,就往外走。 同样这心里却嘀咕,外面到底发生了啥热闹事儿? 没过多久,老板脸色刷白,一路小跑回来,急匆匆地就要搬门板关门。 小官吏不高兴了,店里生意正忙着呢,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关门打烊,这也太过分了吧。 老板连忙过来赔礼:“各位大爷,真是不好意思,外面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士兵,正一家家搜人检查呢。” 吴昌时一听,来了兴致。 “这么一说,咱们去瞅瞅?” 边说边掏出点碎银子准备付账。 老板赶忙摆手:“这顿我请了,各位见谅啊。” 吴昌时手一顿,顺手把银子揣了回去,笑呵呵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汪文言不动声色地瞄了老板一眼,跟着出了门。 小官吏暗暗嘲笑吴昌时,越混越回去了。 这小酒馆本来就生意冷清,他这一下子,怕是让老板白忙活一场!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也只能跟出去。 老板赔着笑脸送客,关好了门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连忙回到后院,点上香烛,小声念叨: “熊熊圣火,燃我身躯,只愿白莲教,能普度众生!” 他的眼神渐渐深邃,仿佛门板隔开的不只是酒馆里外,还有他双重身份的秘密! …… 吴昌时走出酒馆,来到街口,只见两旁士兵戒备严密,中间一队兵马在将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前进。 吴昌时和汪文言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满脸凝重,两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回来了! 这么大阵仗的兵马进城,东林党败得不冤枉,信王败得也不冤枉。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信王、孔胤植以及首辅等人。 至于其他参与的人,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被大家议论纷纷的黄首辅感慨命运多舛。 为了坐上首辅的位置,他不惜依附了东林党人痛恨的九千岁魏忠贤。 可还没等他好好享受首辅的风光,九千岁就失势了,变成了东厂的提督太监。 他自己这个首辅也得处处小心。 好在虽然风浪不断,阁臣倒了两个,他却依然稳坐首辅宝座,皇上暂时似乎没有换人的念头。 黄首辅自感身体还行,还能在首辅位子上干一段时间,谁知道最后竟然落得个被抓的下场。 他只怪自己没有坚持原则,和东林党斗了这么久,为什么最后却站错了队伍? 哪怕是退休回家也好,怎么会想到替他们撑腰? 以前不是巴望着他们倒霉吗? 首辅被抓后,除了信王,没人能逃过! 而信王的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少了一条捆身的绳子罢了。 黄首辅可没有信王那份自信。 毕竟老国公张维贤一个快死的人,敢对他们动手,自然清楚,干这种事,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彻底! 不然将来不是等着别人反扑吗? 只是黄首辅没想到,连衍圣公孔胤植都出面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国公,到底图的是什么,要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连信王和孔胤植都被一起拿下了。 黄首辅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听见远处的欢呼声越来越近,全城都在高喊: “辽东大胜!辽东大胜!” “皇上在天京城下大败建州八旗,如今就要胜利归来啦!” 随着信使的飞奔报喜,整个城市好像一下子沸腾起来,鞭炮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周围士兵的欢呼,黄首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这一帮算是栽了,被一网打尽了! 平时要想动这么多朝廷官员,比登天还难。 但现在辽东大胜,他们这些背后搞事的,被清理了,也没几个人会心疼。 就算是东林党内的人,心里就算有别的念头,表面上也得跟着骂一句“罪有应得”! 黄首辅心里跟明镜一样亮堂,清楚自己这回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常言道,走百步半轨十九,关键时刻自己改了主意,能怪谁呢? 真要揪出个罪魁祸首,恐怕得数东林党那汪文言! 瞅着机会,趁着魏忠贤遇刺的风波,把他心里搞得七上八下的。 人一旦精神上的靠山塌了,就跟撒了气的皮球似的。 昔日黄首辅的威风一扫而光,现在只像个丢了魂的老头儿。 在士兵的推推搡搡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黄首辅是认了倒霉,可孔胤植不干。 作为衍圣公,他自己觉得身份尊贵无比,觉得这天下没人敢碰他一根汗毛,就算是老朱家的皇帝也不行。 于是,他开始闹腾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知不知道我是谁?” 可他的抗议没换来任何回应,只有一块脏兮兮的布条被士兵随手塞进了他的嘴巴,周围顿时清净了。 “不管你背景多硬,再吵吵,拳头可不认人!” 士兵晃了晃拳头,示威似地说。 孔胤植虽然被嘴里的脏布弄得恶心,但也只好忍着,不敢再招惹这些膀大腰圆的家伙。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粗人懂什么,自己堂堂衍圣公,总会有人来救的! 没了马车的舒适,这一路颠簸,孔胤植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种苦? 跌跌撞撞的,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第81章 关起来!以后再说! 半路上,他悄悄吐掉了脏布,除了累,他开始打起精神观察周围。 这一留心,却发现路线不对,难道是要把他们带到什么荒山野岭,偷偷杀了埋了? 孔胤植不怕事情闹大,闹大了有全天下的读书人给他撑腰,谁也不敢动他! 就怕悄无声息地被处理掉,到时候真相大白,自己恐怕只剩下一堆枯骨了。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孔胤植的声音微微发颤。 押送的士兵还是老样子,晃了晃拳头,吓得孔胤植脖子一缩。 士兵咧嘴一笑,看着孔胤植头发乱糟糟,一脸灰土,也没了戏弄的心情,便随口说: “锦衣卫,诏狱!”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可能早就心灰意冷了,但孔胤植心里反而踏实了些。 “锦衣卫?诏狱啊,那就好。” 在孔胤植看来,锦衣卫虽然让人闻风丧胆,但他作为衍圣公,怎么会害怕? 跟这些粗人讲道理,就像对着牛弹琴,还不如快点走,免得挨打丢脸。 士兵见孔胤植突然加快了脚步,心里暗自发笑。 心想这家伙怕是吓懵了,竟然还有人急着往锦衣卫诏狱跑,真是不知死活。 士兵们做梦也想不到,在孔胤植眼里,锦衣卫的拳头比不上眼前这些粗鲁士兵的可怕。 孔胤植深信,进了诏狱,至少还能有点待遇,而在这些莽汉面前,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随着皇上的车队回京,连家门都没进,直奔锦衣卫。 他知道今天会有不少重要官员入诏狱,怎么对待,安排哪些得力的手下看守,都需要细细盘算。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许显纯不怕事,就怕没事! 如果锦衣卫都闲得发慌,那就意味着皇上不再重视他们,他这个天子亲军的头衔还能保住吗? 许显纯打算好好“招待”这批特别的客人,让他们深刻感受一下天子亲军曾经的赫赫声威! 许显纯简单安排了一下,明朝曾经的顶尖官员,现在却成了囚犯,急急忙忙被送到了锦衣卫。 孔胤植一到地方,劲头就上来了,扯开喉咙大声喊,公开自己的身份,这下不用再担心旁边那些粗鲁的兵痞了。 不出所料,正要动手教训他的看守被锦衣卫拦住了。 这一下,孔胤植感觉锦衣卫的脸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比那些糙汉看着顺眼多了。 相比之下,黄首辅就冷静多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待遇,他毫不在乎,好像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毕竟想要控制朝政,只有死路可走! 孔胤植这么一闹,动静大到连指挥使许显纯都被惊动了。 许显纯一出现,孔胤植倒像忘了自己是个阶下囚,开始摆起了架子: “许显纯,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什么来头,你应该清楚吧。” “是是是,公爷说得对,小的职责所在,多有冒犯。” “来人,送公爷去休息。” 许显纯故意装出恭敬的样子。 孔胤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昂首挺胸走了进去,好像这不是让人听了就害怕的锦衣卫总部。 见到黄首辅,许显纯又问: “这不是首辅大人吗?不知道老大人有什么吩咐?” 黄首辅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关心: “随便你们,老夫静等结果。” 既然知道自己必死,语气自然冷淡。 “好,既然这样,给老大人安排个单间,不能怠慢了。” 许显纯一边吩咐亲信,一边往里走,手里还有一堆公文等着处理。 亲信有点犹豫: “大人,他可是皇上亲自定的重犯,真要给他单间吗?” 许显纯看了亲信一眼,小声责备: “糊涂!”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得好好照顾,皇上的命令没下来之前,得让他活着。” 亲信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正要去做,又问: “那孔胤植怎么办?” “他毕竟有爵位,要不要对他好一点?” 许显纯连看都不看他,直接说: “牢里不是关着些江洋大盗吗?” “把他和他们关一起,他爱闹就让他和强盗们闹个够,只要不出人命就行,别的不管。” 亲信一听吓了一跳: “这……这样合适吗?” “万一和那些江洋大盗关一起,把孔胤植打坏了怎么办?” “万一将来皇上想放他,人却不行了呢?” 那些江洋大盗,可都不是善茬。 许显纯见亲信还算贴心,虽然笨了点但忠心耿耿,就耐心解释: “进了诏狱,无非三个结果:要么永远关着,要么死,要么活。” “长期关押的不说,生死之间,别人九死一生,孔家这位,一半一半,可能死也可能活。” “所以才让他和盗贼一起,考验考验他。” “既然他活着出去的可能性不小,大人难道不打算照顾一下?” 亲信劝道,不就是刚才态度傲慢了点,大人变脸也太快了。 “他要是活不了,怎么对待都无所谓,只要圣旨没下来,别让他提前死了就行。”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圣旨没下来前,也别让他死了。” “这就是规矩!”许显纯说。 “这……”亲信有点迷糊,如果不是了解大人的脾气,还以为是说错了。 “敢插手这种事,就得准备好挨皇上的怒火。” “皇上不恨他?他要是能活,有些事皇上不方便出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得先帮他‘解决’!” “到时候找个理由推脱,最多面子上受点委屈,为了皇上,这点委屈算什么?” “不然我们天子的亲卫军是吃干饭的?” 亲信默默地领了命,心里暗暗感叹: 难怪能当上指挥使,既要狠,还得有心机。 孔胤植哪里知道,躲过了士兵的拳头,进了锦衣卫的地盘,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孔胤植被关进去后没多久,牢房里就开始回荡起痛苦的喊叫声。 那声音惨烈得让人心如刀绞,就连那些锦衣卫,个个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心硬如铁的。 但凡心肠软一点的,这活计怕是干不长。 别人,锦衣卫自有法子应付,可对信王,他们可不敢随便动手。 就算是锦衣卫的总指挥使也得掂量。 没办法,许显纯只好向上头请示。 没过多久,许显纯就接到了简短的命令: “关起来,以后再说。” 第82章 锦衣卫越界,没几个有好下场! 有了上面的明确指示,事情就好办多了。 许显纯带着信王回了他的宅子。 在许显纯眼中,信王可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角色,倒像被东林党灌了迷魂汤的傻瓜。 竟然会信东林党的那一套说辞! 信王被送回家,周围全是守卫,自由被彻底剥夺。 家里家外,界限清晰,一切安排妥当后,许显纯心里暗想: 信王这下算是栽了,以后恐怕只能在凤阳的囚禁中打发余生了。 自从被信王说服后,周王妃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 不出所料,变故突生,信王被送回家,遭到软禁。 两人抱头痛哭。 “真是委屈你了!” 信王哭过后对王妃说。 早上的话还是安慰,现在却成了残酷的事实,自己被软禁,还连累了王妃。 “我们是夫妻,哪来的连累不连累?”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呢?” 周王妃一脸愁云地问。 平时周王妃挺有主意的,但遇到这种大事,她也毫无办法。 皇室的事,哪件是小事? 更别提监国这样的大事了。 “等过段时间,你去求皇嫂,或许还能有转机。” 信王还不死心,想找寻一丝希望。 “只能如此了!” …… 朱由校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那些跳出来反对的人,初步达到了目的。 既能抄家充实国库,又能安插自己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付南方的士绅! 毕竟,他们是被扳倒的东林党背后的支持者 说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天下人有几个会信? 没有合适的理由,硬来只会惹怒百姓。 万一有人煽风点火,再来一次“清除君侧”的戏码,大明可能就先自乱阵脚了。 但有了合理的借口,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算朱由校惩罚严厉,外人看来也是他们自找的。 你都惦记着这个位子了,还想人家对你笑脸相迎? 哪有这道理? 进了监狱,正好空出了位置,也让其他人有机会分一杯羹,当然,朱由校也不会落下。 汪文言虽然尝试逃跑,最后还是被抓回来了。 刚到家门口,就被锦衣卫带走了。 对此,汪文言早有预料。 他和吴昌时不一样,这段时间太张扬,牵扯太广,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进了监狱,看着墙上各式各样的刑具,汪文言立刻泄了气,说不说结果都一样,何必白受那份皮肉之苦。 汪文言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 “能做主的在哪儿?” “如果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能不能免了这些酷刑?” “反正都是死,我不想死前还要受折磨。” 负责行刑的锦衣卫百户冷笑了一声: “那得看你的消息值不值了。” “告诉你也无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监控下,迟迟不动手,只是在等机会。” “你想吃点苦头就尽管闭嘴。” “说实话,老子手痒很久了,手艺都快生疏了,多亏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说着,他扫了一眼墙上的刑具,仿佛在挑一件趁手的工具。 汪文言心里嘀咕个不停,心想在这锦衣卫里混久了的,谁还不是个狠角色,到最后想少受点折磨都成了妄想? “这段时间干的那些烂事,你们心里清楚得很,我现在要讲的,是刚看到的新鲜事。” “估计今天这乱糟糟的情况,你们也顾不上一直盯着我了吧。” 那管刑罚的百户顺手从墙上拉下铁钩,一钩就穿过了汪文言的肩膀,痛得他大叫起来: “哎哟!” 管刑的百户冷冷地说: “你要是不想挨个尝这些家伙的厉害,就快点说。” “就看你的骨头硬不硬,能不能挺住了。” “半路怂了,可就没你的好戏了。” 汪文言哪还敢讨价还价,连忙像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 “那小酒馆的老板,不对头!” “哦?说来听听。” 管刑的百户手里拿着烙铁,一听来了兴趣,暂时停下了手。 “那老板,平时生意冷清,却年年开着门,今天咱们去喝酒,他硬是不收钱。” “这不合逻辑啊,他图什么?” 汪文言眼巴巴地看着那烙铁,赶忙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有点意思,来,签个字,今天算你走运,人多,我找别人练练手去。” “不过你小子要是敢糊弄我……” 管刑的百户冷笑一声,拿出供状让汪文言签名画押。 “不敢,不敢。” 汪文言连忙答应,生怕烙铁下一秒就贴到身上。 “行,就这样。给他签了。” “他刚才说的,要不要加到供词里?” “不用,真假还两说,查清楚了再讲。” 管刑的百户吩咐道。 手下人拉过汪文言,就着他肩上的伤口蘸了血,在供状上按了指印。 “我能知道这上面写的是啥不?”汪文言弱弱地问。 管刑的百户烙铁一挥,又按在汪文言的伤口上,青烟升起,汪文言的叫声更惨了。 “怎么,想反悔是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好奇,万一以后有人问起来,别耽误了您的事。”汪文言急忙解释。 管刑的百户嗤笑:“少动歪脑筋,这是皇上的案子,没人敢插手。” “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好好合作,还能少受点罪,不然,想死都难。” 说完,管刑的百户大步离开,锦衣卫的随从紧跟着,最后那狱卒边锁门边嘟哝: “知道咱百户大人外号不?” “鬼见愁!” “落到大人手里,没大人同意,你想死都难。” 牢房里,汪文言绝望地哭了起来。 管刑的百户走后不久,亲信凑过来问: “大人,刚得到的消息,是上报呢,还是私下调查一下?” “上报。” 管刑的百户毫不犹豫地回答。 “啊?大人不怕功劳被抢了?”亲信惊讶。 “就这点志气?” “上报了,那老板真有问题,我们自然有功!” “私下查,万一没事,白忙活!” “真有什么事,说不定就是掉脑袋的事。你还想查?” 管刑的百户笑骂。 亲信尴尬地笑了笑。 “管好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才能活得久。” “我们百户司管刑罚,别的事自然有人操心。” “锦衣卫越界,没几个有好下场……” 第83章 进了诏狱,还想活命不成? “是。” 手下们齐声答应,随即散开,准备下一轮审问。 至于锦衣卫内部的这些小插曲,作为指挥使的他既没时间也没兴趣理会,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面见皇上! 觐见帝王朱由校! 一被召见,许显纯总是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匆忙前往! “许显纯,这次,信王做事肆意妄为,照道理讲,朕该严格依法办事,把他交给有司定罪。” “可他毕竟是朕唯一的亲弟弟,朕心里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啊!” 朱由校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皇上您心肠慈悲,真是百姓们的福气啊。” 许显纯赶紧顺着话头,拍起马屁来。 朱由校心里暗暗好笑,心想我要是说依法办理,你肯定又有一套说辞等着。 不过不要紧,咱们大家现在都在演戏呢。 “朕打算把他送到皇觉寺去,让他好好修身养性。” “护送信王的事,就交给你们锦衣卫了。” “锦衣卫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 许显纯连忙答应下来。 “行,你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朱由校吩咐道。 “是,遵命。” 许显纯应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哪些手下。 “出发的时候,从京营调一队兵马随行,回来的路上,绕到淮扬那边。” “给朕查清楚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朕的厂公,查到之后,就地格杀!” “杀得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让锦衣卫这三个字成为他们的噩梦,让他们再也不敢挑衅皇权。” 朱由校语气坚定,霸道至极。 “属下遵旨!” 许显纯心里暗想,这才是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吧。 送信王只是给锦衣卫南下找个好理由。 不然,要是想软禁信王,现在的地方就不错,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不是更方便? “去吧。” 许显纯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朱由校的眼神变得深邃,脑子里浮现出锦衣卫密档里关于孔家的记录。 这天下有三大世家,一家姓朱,一家姓张,还有一家就是孔家。 朱由校在心里冷笑,说那种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的家族会先遇到不测。 如果不懂得审时度势,这天下的棋局上,可能就要少掉一枚棋子了。 …… 孔胤植,这个读书人的榜样,当今的衍圣公,现在却像只受惊的兔子。 甚至鼻青脸肿地蜷缩在牢房一角,早没了刚被抓进锦衣卫时的傲气。 在他对面的床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吓得孔胤植心惊肉跳。 “小子,还挺能撑啊?以前在哪儿混的?” 孔胤植看了看对方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臂,老老实实地回答: “东……” “小子,你为啥进来的,大爷我懒得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你给我听好了,到了这儿,不管你外面是啥身份,多大的官,都得听我的。” “以后吃饭等我吃完了你才能吃,睡觉嘛,就那地上解决。” 壮汉指了指孔胤植脚下的地面。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这是哪里?” “进了这地方,大爷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也别想。” “你给我安分点,不然大爷不介意早点送你上西天。” “别拿你以前的身份来压我,要不是这群狗腿子觉得我还有用,我早就脑袋搬家了。” “现在,多活一天是一天。” 面对这样一个粗鲁的汉子,孔胤植平时的那一套完全派不上用场。 刚进牢房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想到以后连睡觉都要直接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没有垫子没有枕头,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种苦。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壮汉眉头一皱,猛地跳起来对着孔胤植就是一顿揍! 揍完之后,扔下孔胤植,自顾自坐回原位。 孔胤植气得快疯了,碰上这么个动不动就动手的疯子,现在连话都不说也要挨打。 偏偏自己一向自豪的出身,在这个地方一点用都没有,这该怎么办? “孔胤植,出来。” 牢房外,管刑罚的百户喊道。 “我,我就是孔胤植。” 孔胤植连忙贴着墙根走过去,壮汉抬头瞄了一眼。 管刑罚的百户笑道: “沙小宝,你是不是皮痒了,要我帮你松松骨头?” 刚才还凶巴巴的江湖汉子,瞬间变成了听话的小绵羊,连忙收回了挑衅的眼神。 孔胤植看出来眼前这位在诏狱里挺有地位,赶紧抓住机会,开口说: “本公孔胤植,还请老兄多帮忙照顾一下,出去以后,必定重重答谢!” “成,这话我记心里了,就喜欢你这样直爽的。” 掌刑百户笑得更欢了: “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孔胤植吃了几回亏,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地盘,不敢摆谱,连忙跟紧。 那些江湖汉子的眼神又落在孔胤植背后,有的嘲笑,有的怜悯。 几个穿着华丽制服的卫兵锁好牢门,心情复杂地跟在后面,其中一个小声嘀咕: “没见过挨揍前还这么主动积极的。” 掌刑百户带着孔胤植回到刑房,汪文言正无助地小声抽泣,一看见管刑的进来,连忙憋住哭声。 “我说话算话,今天不动你就是不动,来人,把他送回牢房去。” 两个卫兵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把汪文言拽走了。 “大人,把他留在刑房太危险了,万一他想不开跑了,咱们可就有的忙了。”手下劝道。 “连疼都想少受点的人,有机会能跑?来,把他绑起来。”掌刑百户吩咐。 孔胤植看着满屋子的刑具,还有正要绑他的卫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喊: “你们想干啥?我可是……” 话没说完,就变成了尖叫。 一边在孔胤植身上烙印,一边说:“你们听听,有身份的就是不一样,连叫声都特别。” 旁边的人心里琢磨:“我咋听不出有啥区别,都挺惨的。” 牢房外的走廊上,汪文言听着刑房传来的惨叫,身子不由得发抖。 “放心,我们大人说一不二,说不动你,今天就没人敢碰你。” 说完,把汪文言推进牢房,锁上门就走了。 汪文言心里更害怕了,今天不动我,那明天呢,后天呢? 第84章 如今朝局,皇上肯定要拢权! 想到那人的狠毒手段,汪文言浑身发抖。 牢房里还有两个人,衣服破烂,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 “汪大人,您也落这儿了啊。”其中一人说。 “你是?” 汪文言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那人上下打量了自己,说:“我这副德行,难怪你不认识。”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和我一个样,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你是林兄?” 汪文言有点不敢信。 “没错。外面现在啥情况?老兄,你怎么也被逮进来了?” “林兄,你怎么搞成这样?”汪文言惊讶地问。 “不这样还能怎样,这里是皇家诏狱。” 林兄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宫廷变动被抓进来,除了隔几天拉出去挨顿打,给那管刑的当活靶子,没人管我们死活。” “倒是汪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谁让我们我们拥护了监国呢。” 汪文言苦笑,走到林兄边上坐下。 “什么,皇上没了?新皇登基了?我们有救了!”林兄显得挺激动。 “皇上好好的,要有事,我还能在这儿吗?” 汪文言苦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脸上的笑更苦了。 林兄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离汪文言远了点,心里默念: 但愿你能多挺几天,那样那个变态就不会拿我们练手了,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谁让你进来连个好消息都不带呢? 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在这皇家诏狱,生存法则自己慢慢体会吧。 汪文言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林兄心里还能有这么多想法。 疼痛、紧张和疲惫混在一起,汪文言精神支撑不住,不久就沉沉睡去了。 而汪文言沉睡的时候,有多少人夜不能眠,东奔西走,精心布置,全因为孔胤植被关进了皇家诏狱! 那可是大明儒林的脸面,怎么能这么对待! …… 打从孔胤植公开让他下不了台阶后,孙承宗一赌气,大门一锁,外面的风风雨雨他都不管了,随他们闹去。 可惜的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就算他自己没掺和捣乱,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甚至没蹦跶几天,就被进京的兵士一网打尽,全扔进了大牢。 其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掺和的官员,除非是像汪文言那样太能折腾的,大部分也难逃牵连。 这一出变故,虽然让大家心里免不了为同行的遭遇感到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一想到空出来的位子可能带来的升官机会,大伙儿很快就把那份同情扔到脑后,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 事到如今,再不出手就晚了,连内阁大臣顾秉谦都悄悄搞起了小动作。 孙承宗心里清楚,无非是为了名和利的诱惑,首相失势,顾秉谦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的内阁,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顾秉谦了。 以后不管是谁来补这个空缺,在资历上都难以跟他们俩比,这对顾秉谦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至于他自己,孙承宗心里明白希望不大。 毕竟身为帝师和内阁成员,没能一直维护好朱由校的皇权,难免会让皇帝心里不爽。 对于顾秉谦的机会,孙承宗估摸着一半一半。 如果皇帝喜欢一个弱势的首相,那顾秉谦爱躲事的性格或许能占点便宜,不然的话,机会几乎是零。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孙承宗并不太在意,到现在还大门紧闭,不见外人。 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朱由校,是硬着头皮继续干,还是上奏请求退休回家。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一件让他恶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闭门谢客,但孙府却迎来了几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太学的祭酒等人上门拜访!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孙承宗要是不见,恐怕很快儒林里就会传开他的坏名声。 没办法,孙承宗只好接见,谁知道这一见,让他恶心透顶。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不请自来,那现在简直就是讨厌的客人了。 孙承宗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要求他带头,联名上书为孔胤植求情。 谁不知道孔胤植干的那些事,这些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要不是看在自家,又想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真想好好骂他们一顿。 当初踩着他面子的时候毫不客气,现在倒想起他是帝师了。 孙承宗真想问问他们,你们的脸面呢? 难道孔胤植有面子,帝师就得不要脸? 孙承宗一句话也没说,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他预料,不久儒林里就会传出他心胸狭窄的传言。 可惜,这些人还在胡闹,孙承宗对他们不抱希望。 在他看来,孔家再怎么显赫,现在皇帝姓朱不姓孔。 平时也就算了,这种时候为了孔胤植,想让皇上低头,简直是自找苦吃。 一旦皇上低头,这江山还能姓朱吗? 皇权又怎么稳固得了? 只希望这些人闹腾别让儒林伤了元气就好,他实在不想再见识皇上的雷霆手段了。 “厂臣的不必多礼。” 朱由校开口说道,“厂臣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皇上,太学的祭酒等人正在到处活动,拉拢人向皇上为孔胤植求情。” 现在东西厂和锦衣卫里,只有雨化田在京城里。 “这些人,以为朕不敢一块儿收拾他们?” 朱由校冷冷地说。 雨化田回答:“总有些人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为别人都得顺着他们,皇上也不例外。” “既然他们忘了这天下是朱家的,不是孔家的,是时候提醒他们一下了。”朱由校说。 没等朱由校回应,内侍太监进来汇报: “皇上,帝师孙承宗求见。” “让他进来。” 朱由校吩咐道。 “猜猜朕的这位老师来干什么?” “想必是冲着孔胤植来的,但他不一定真心实意要为孙胤植求情。”雨化田说道。 “现在有多少折子是为孔胤植求情的?”朱由校随口问了句。 “大概几十份,不过说他们纯粹是为了给孔胤植开脱可不对,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到整个孔家,毕竟至圣先师的血脉需要延续嘛。”雨化田解释道。 朱由校淡淡地说:“南宗那边有什么动静?” 第85章 白莲教?就这?招了? “换成别人干了这种事,恐怕逃不过满门抄斩,难不成他家有免死金牌,能超越大明的律法?” “大明的规矩,哪是随便就能破的。” “那这些上书的大臣该怎么处理?”雨化田追问道。 “先放一边,说话过分的,教训一下就行了。” “大明不因为言论治罪,只要他们不越过底线,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过了界,别怪朕心狠。”朱由校坚决地说。 孙承宗进宫没多久就急忙离开了,神色显得挺沉重。 正当朱由校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锦衣卫的刀锋又一次出鞘,这次的目标是小酒馆的掌柜。 对于掌刑百户呈上的情报,锦衣卫自然不敢大意。 时局不稳,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特别是像锦衣卫这样的机构。 确定掌柜有问题后,锦衣卫决定动手抓人。 张老头受了惊吓,挑着担子急急忙忙往家赶,那天的菜都没送出去,好在老顾客们体谅他的苦衷,没怪他,还让他接着供应。 张老头心里挺感激的。 今天,张老头又进城送菜,分了几家后,剩下的打算送到小酒馆。 张老头给掌柜送菜好些年了,算是老朋友了,但实际上他对掌柜的了解也就限于买卖,别的啥也不知道。 这都是因为早先送菜时,张老头想打听掌柜的人品,结果啥也没打听到。 张老头倒也不在乎,只要结账痛快就行。 在这方面,掌柜的从不含糊,这让张老头很是满意。 “掌柜的,菜给你送来了,新鲜得很!” 张老头憨笑着低头说。 “不错。” 掌柜的看了一眼,正要掏钱,张老头抬头一看,掌柜的脸色惊恐。 “不想惹麻烦,就别乱动。” 掌柜看着菜贩手里的短棍,苦笑连连,周围突然冒出来的锦衣卫迅速把他围了起来。 旁边小巷里,张老头缩在墙角,嘴里念叨着: “我的菜啊,一家人的活路啊……” 一双官靴出现在他面前。 “菜不错,很新鲜,以后我们锦衣卫也得订一份。” 说完,那人自顾自地走了。 张老头呆在那儿,这可是锦衣卫! 菜,还送不送呢? 巷外,锦衣卫押着掌柜走了,其他人则涌进酒馆,开始搜查。 张老头心里嘀咕着该不该把菜送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一队穿着华丽的锦衣卫正要把客栈掌柜往诏狱里带回去。 “你算幸运的,能进这大牢门的人可不多啊。” 接手的那位掌刑百户,满脸笑容地说道。 掌柜苦笑着:我能选择不进来不? 这新来的让掌刑百户挺开心的。 “说吧,白莲教的,你是干啥的,跑到京城来想干啥,还有你的同伙都是谁,你们的眼线都有哪些?” 掌柜呸了一声,他明白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 掌刑百户却笑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硬气的。” “熊熊圣火,燃烧我身躯……” 掌柜的话还没完,烙铁就已经无情地贴上了他的皮肤。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糊弄糊弄不懂行的还行,想在我这里耍花样,希望你待会儿别后悔。” “啊,恶毒的狗官,比鹰犬还不如,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掌柜痛骂道。 掌刑百户冷哼了一声。 “别人骂我,我懒得理,但你们这些搞邪教的,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弄得人家妻离子散,还好意思骂我?”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报应先找上你们。” “我死不死没关系,但你嘛,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来人,给我好好‘照顾’他,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让他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大人,您就瞧好吧。” 几个手下立刻动手,没过多久,刑房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 “大人,他招了。” 掌刑百户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掌柜还算完整的脸。 “你让我失望了,还以为你能多撑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 “你们白莲教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说完,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顺手扔进了火盆里。 “报告上去,继续抓人。” 掌柜望着掌刑百户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恐惧,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掌柜暗自庆幸,要是再嘴硬,可能真的连死都求不得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锦衣卫像机器一样高效行动,不断派人四处搜查。 同时,锦衣卫的头头许显纯带着大军,迅速把信王控制住并送往了淮扬。 许显纯的到来,对淮扬来说,就像晴天霹雳! 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锦衣卫的头头不会无缘无故带兵来游山玩水,肯定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 一时间,大家都在猜,能让指挥使亲自出马的,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 就是之前权势滔天的九千岁,现在的东厂厂公被人刺杀的事。 至于刺客是谁,从哪里来,至少表面上,淮扬的地方官员还没摸到一点线索。 但在私下,不少人在悄悄议论,魏忠贤这狗东西已经不是九千岁了! 不好好在京城老老实实待着,跑到淮扬捞钱就算了,竟然还想在运河上设卡长期盘剥,这谁能忍? 只好让你死了! 当时。 刺客一击即退,从容离开,追兵只能望尘莫及。 可惜的是,魏忠贤只是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并未当场身死! 这让很多人惋惜,大家都盼着他早点断气,好趁机撤销那些关卡,不影响大家赚钱。 但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东厂厂公魏忠贤还没咽气,锦衣卫的指挥使又到了。 对于这位指挥使,淮扬得到的消息都不太妙,特别是听说他还亲手杀过文官。 光凭这一点,淮扬上上下下对许显纯已经是敬畏三分。 随着许显纯的到来,淮扬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拜见大人。” “李百户,关于东厂厂公被刺,你们淮城的老百姓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卑职……卑职……” 李百户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用的东西,淮扬重地,关系到大明的粮食通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们百户所竟然一点成绩都没有,留着你有什么用!” 茶杯狠狠地砸下,正好砸中李百户的额头,鲜血混着茶水蜿蜒流下,他连擦都不敢擦,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第86章 锦衣卫行事,就是皇上的意思!懂? “不是下属不尽心尽力,实在是阻碍太多,难以推进工作。” “说吧,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家法你是知道的。”许显纯冷冷地说。 一想到家法的严厉,李百户心里害怕得不得了,面对大人们的追问,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大人,事情发生后,我立刻安排人手去查,但刚查到可能藏匿刺客的地方,就处处遇到阻碍。” “我们锦衣卫作为皇上的亲兵,做事一向自如,你一个地方上的小百户,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让你查不下去?”许显纯质问道。 “是本地的董老爷。”李百户回答。 “好啊,你真是给我们锦衣卫长脸啊,一个小小的乡绅,你就怕成这样?” 许显纯言语中带着讽刺,了解他的人都明白,李百户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不是下属胆小,而是这位董老爷背景深厚,本来就是官宦世家出身,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定了亲……” 李百户停顿了一下。 “和京城的留守将军是亲家。” “张家?”许显纯问。 “徐家!”李百户回答。 许显纯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徐家虽然也是显赫的贵族,但比起张家,皇上似乎更信任后者。 “徐家枝叶繁茂,亲家也有高低之分,难道他们会为了一个远房亲戚,和我们锦衣卫作对?” “我查到线索后,徐家的管家特地来传话,我还在考虑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 李百户还想辩解,却被许显纯打断,“和东厂怎么了?” “那些明争暗斗就是你停滞不前的原因?” “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一起说出来!” “难道是因为舍不得董老爷送的银子,或者是那个养在外面的娇妻?” 许显纯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李百户耳边炸响,他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地。 “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让你忘了本分,带走,执行家法!”许显纯怒骂。 李百户脸色苍白,“大人饶命啊,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功劳但也辛苦,饶了我吧。”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许显纯问。 “我不该接受董老爷的钱财,不该私下养外室……” “说你忘本,果然没错,你收点财物,养个外室,本指挥使不会要你的命!” “但最不应该的是,你忘了自己作为皇上亲军的职责,和涉及刺杀东厂厂公的刺客有牵连,这是对皇权的挑战。” “这样的人你也敢包庇,你还记得自己效忠的是谁吗? “下属知罪……” “还敢狡辩,皇上亲军是为什么设立的?” “和刺杀东厂厂公的刺客有染,就是对皇权的挑衅。” “这样的人你也袒护,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下属知错,罪该万死!” 李百户知道自己这次难逃家法,心如死灰。 “下去吧,有什么就老实交代,你是自己人,应该明白隐瞒的后果。”许显纯说。 “求大人给我的家人一条活路!”李百户恳求。 许显纯道:“那要看他们是否牵扯其中,以及你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本指挥使或许能网开一面,甚至给你个以死谢罪的机会。” “谢大人,我收了董家的好处后,表面上不再追查,私下里还是让人留意收集情报。” “我发现董家和漕运总督府、知府衙门、护漕兵营,甚至是徐家的贵族,还有之前管事被杀的小朱家,都有联系。” “下属实在是不敢再深入调查了。” 李百户再次磕头,满是无奈。 “好,很好,现在给你个机会,去抄董家,抓人。” “办成了,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办不成,自己去领受家法吧。” 许显纯吩咐道。 “徐家的管事吗?” 李百户小心地问,有了活命的机会,自己不能出错。 “谁敢拦着,就地正法!” “锦衣卫做事,哪是徐家能指手画脚的。” 许显纯轻轻一句话,就决定了那人的命运。 “我马上去办。” 李百户连忙磕头,起来就招呼手下行动起来。 “大人!”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还让他带头抓人,不直接抓了他?” 许显纯反过来问。 “大人自然有大人的考虑,我只是怕他为了自保,在背后搞小动作。” 秦百户解释说。 “那又如何?” “这次南下,能不能抓到刺客已经不是重点,刺客可能早就跑远了。” “我想要的是个交代,刺杀朝廷重臣,罪无可恕,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以前或许还有所顾虑,但现在不一样了,辽东打了胜仗,精兵强将随叫随到,只要不越界,强硬一点又何妨。” “刚到这里,情况不明,就让这个人先上,探探情况再说。” “万一他真的办成了呢?”秦百户追问。 “饶他一命也没什么。” “到时候他无官一身轻,生死由命,过去的恩怨,跟锦衣卫再没关系。” 秦百户点点头,没了锦衣卫的保护,李百户如果能自保,那是他的能耐,给他一条活路,不算过分。 “李百户为了活命,肯定会紧咬董家人不放,不管他们帮没帮忙,我们心里都坦荡。” “对,我相信一个明白事理的官员不会牺牲自己的家族,只为保护别人。”许显纯说。 秦百户有点担心:“就怕狗急跳墙,还有护漕大营,也得防着点。” “如果我们单独南下,确实有半路被袭击的风险,但有京城军马同行,谁敢乱动?” 秦百户想到京城军的势力,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护漕大营虽然名声响亮,号称有三万兵马! 但实际上分散在各处,真要集合起来对抗锦衣卫都吃力,更别说和京城军较量了,能不能撑过一轮都是问题。 …… 董老爷退休后,日子过得很悠闲,以书画修身养性,但因为许显纯的到来,添了几分烦恼。 毕竟是他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还妨碍了百户所的抓捕。 董老爷本不想插手,但无奈压力太大,不得不从,江湖如此,读书人圈子也一样,他无法拒绝。 刺客虽然已经送走了,但许显纯的到来让董老爷心惊胆战,只能寄希望于李百户了。 “老爷,李百户来了。”仆人报告。 第87章 董老爷,没人能保住你的! “快请进来!”董老爷急忙说。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了,老爷不介意吧?” 李百户带着人跟着管家走进来。 “哪里哪里,百户大驾光临,老朽感到非常荣幸,只是百户应该先照顾好指挥使,我们改天再聊。” 董老爷满脸和气,没有一般文官对锦衣卫的那种反感。 “如果董老爷能帮忙,一定能让指挥使满意。”李百户说。 “哎哟,有啥忙我能帮得上,李百户你直说就行,能帮的我绝对不含糊。” 董老爷耸了耸肩膀。 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上也只能说不行了。 “只要董老爷您能把那人交出来,就算是帮我大忙了。”李百户这么说着。 “李百户,这话我可听不明白,管家,送客吧。” 董老爷脸一沉,直接下了逐客的命令。 见董老爷不给面子,李百户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董老爷要是不肯合作,那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要不跟我们走一趟怎么样?” “放肆!李百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心里清楚得很,来人,给我搜董府,一个都别放过。” 李百户一声令下,身后那些锦衣卫一拥而进,董府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李百户,你确定要这样?想过后果没?” 董老爷想吓唬吓唬他。 “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自己干的好事,想过后果吗?” “要是我,就乖乖配合,不然你这一家子可就要完蛋了。” 李百户冷冰冰地说道。 “而且董老爷,你送的礼我很喜欢,我也准备了一份回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李百户边说边示意身旁的锦衣卫递上一个盒子。 “董老爷,不打开看看?” 李百户催促着。 管家照做,打开盒盖,惊叫起来: “少爷!” “我的儿啊,姓李的,我若活着出去,这笔账跟你没完!” 盒子里竟然装着一颗人头。 “董老爷,再不说,怕是我死前,董府就得先倒了。” “想让你儿子躲过这一劫,门儿都没有。” “你还有三个儿子,你不答应,我就一个一个解决。” “董老爷,我这也是没办法,别逼我动手!” 李百户诚恳地说:“董老爷,我也是想活命,你不说,咱们就只能一块儿玩完了,别怪我心狠。” 这时又一个董家少爷被拉了出来。 “爹,救我!爹,我不想死啊!” 少爷哭喊着。 李百户哄着说:“这就对了,董少爷,你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呢,求你爹救你一命。” “只要你爹松口,我保证你们平平安安。” 董老爷紧闭着眼,眼泪哗哗流,却不敢也不能去救儿子。 李百户豁出去了:“董老爷,真是铁石心肠,为了外人不顾家里人,那咱们就赌一赌,看是我先杀了你全家,还是你先开口!” “动手!” “爹——”少爷的哭喊声震天响。 “谁敢!” 就在绝望的时候,救兵来了,徐家的管家带人冲了进来。 “李百户,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随便杀人,还动了公爷的亲戚,你死定了,识相的快滚!” “我这人胆小如鼠,董老爷,我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董老爷睁开眼,怒视着李百户,眼里全是恨。 “看来你是心意已决,有后台撑腰,对吧?难道我没办法了?” 李百户走到徐家管家面前,突然抽出刀,一刀下去,管家的人头就掉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敢相信。 李百户提着血刀,对董老爷说: “现在你没了靠山,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只要你开口,我拼了命也要保住董家的血脉。” “不然,董老爷,别怪我心狠,我也是在挣命啊!我也想活着!” 看着李百户手起刀落,毫不眨眼,董老爷彻底绝望了。 再不开口,董家可能真的要断后了。 “我说,只要你能保证董家的血脉能传下去……” 没有别的路可走,董老爷只能孤注一掷,希望他们能守信用。 虽然锦衣卫名声不好,但董老爷也只能自我安慰,选择相信他们。 李百户咧开嘴笑了。 “董老爷,别的不敢说绝对,但您那小孙子还不到一岁的娃娃,啥也不懂。” “就算您犯的事儿再大,只要有人给您说句好话,皇上那么英明,肯定能给孩子留条活路。” “您说出来,我就去求指挥使,让指挥使帮个忙。” “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您犯的错,不一定非得家里人都跟着受惩罚。” “为了外人,害得一家老小遭殃,太不值了,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 董老爷看着家人那恳求的眼神,跺了跺脚。 “我说吧,但我怕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家。”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求你们救救我那无辜的小孙子,他真是啥也不知道的。” “董老爷,放轻松,您一开口,他们哪儿还有空找您家的麻烦。” “敢动东厂厂公,得先过锦衣卫和东厂联手这一关!” 李百户说话直接了当。 “我开始真不知道他们是来刺杀厂公的,不然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接这活。” “我以为他们就是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大户人家嘛,这种私下交易常有,李百户您懂的。” 董老爷坦白说:“这种事儿,他们办完了就走,和我家也就没关系了,不过是借个地方住几天。” “谁知道他们回来时,听说厂公被刺,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可人都到我这儿了,怎么解释也没用。”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李百户追问道。 “不清楚,就知道接应他们的船是海沙帮的。” 董老爷决定不再藏着掖着,他盼着李百户的话能成真,要是那些人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围攻下吃了大亏。 这样的话,也许自己一家还能躲过一劫。 “海沙帮,就是那些运盐的?”李百户确认道。 “对!”董老爷回答。 “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么肯定。” 李百户有点不放心,海沙帮靠着运盐势力不小,关系网复杂得很! 第88章 海沙帮?明的不行,来暗的! “他们身上那股盐味,改不了的。”董老爷解释说。 “没想到董老爷还是个心细的人。” “关乎一家人的生死,不得不小心啊。”董老爷感慨地说。 “董老爷,我这就去报告指挥使,您家的未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你也知道,我这小人物,自保都难,只能尽我所能。” 李百户在有望立功保命后,冷静了下来。 “那就拜托李百户了。” 董老爷心里难受极了,杀了儿子还得低声下气求人。 那一刻,他对李百户恨之入骨,但更恨背后那个指使者,把他们一家逼上了绝路。 …… 很快,李百户汇报完,许显纯说:“干得不错,你的命算是保住了,下去盯着董家,看看能不能抓几个大鱼。” “是,我马上去办。” 知道自己安全了,李百户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于杀了徐家管事可能带来的后果,暂时顾不上,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送走了李百户,许显纯叹了口气: “连运盐的都掺和进来了,咱们东厂厂公树敌真不少啊!” “谁让他卡着运河收钱呢?” “断了别人的财路,自然就得罪人。” “运河上多少人靠这个吃饭,赚银子,这么多人想他死,也是他自己惹的祸。”秦千户评论道。 “哎,有人天真地以为扳倒了魏公公就能让一切恢复原样,简直是白日梦做多了。” “更可悲的是,没弄倒他还弄得不死不活,这不是明摆着逼东厂和咱们硬碰硬吗!” 许显纯说话时带了几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味道。 毕竟,如果有机会,锦衣卫也不介意给东厂添点堵。 他心里明镜似的,东厂那边估计也是这么打算的。 “海沙帮这一插手,咱们下一步棋怎么走?” 秦千户提出了关键问题。 许显纯沉思片刻说:“自然是先摸清底细,海沙帮那边先别轻举妄动。” “我会向上汇报,看看上头的意思。” “至于别的,不妨向东厂那边漏点风声,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别一个个蹦跶得太欢。” 秦千户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对于海沙帮,许显纯的态度是慎之又慎。 表面上,海沙帮只是个运盐的团体。 但实际上,贵族、官员、富豪,各方势力多多少少都与其有所瓜葛,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盐业利润丰厚,每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两银子流入各路腰包,偏偏大明朝自己捞不着好处。 面对这样一个错综复杂、背景深厚的海沙帮,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也得三思而行。 锦衣卫看似权势熏天,但在南直隶的实际影响力有限,南京虽然有千户所,但实际上有名无实。 再加上东厂的制约,就算在北直隶,锦衣卫和东厂联手能让宵小闭嘴。 但在南直隶,只能小打小闹,要想大动干戈,还得靠京营兵马的支援。 按照董老爷的指示,直接卷入的几家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朱家自夸是亚圣后代,动他们等于捅了文人圈子的马蜂窝。 徐家则是顶级贵族,掌握着南京守备、漕运总督府和护漕兵大营,权势熏天。 权衡之下,许显纯发现,唯一还算好对付的就是淮城知府了。 许显纯不由得感慨,东厂的厂公真是个惹祸精。 不过,许显纯决定学厂公一招,在运河上设卡,给海沙帮一个下马威。 董老爷提到的几个可能与刺杀有关的势力里,漕运总督府没有确凿证据,锦衣卫不便出手。 像徐家这样的贵族世家,根基深厚,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锦衣卫也无从下手,就算有了证据,动这样的贵族也得上级批准。 至于朱家,更是难缠,但皇命不可违,为了维护皇权,反复权衡,只能拿海沙帮开刀了。 海沙帮背后的关系网再复杂,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摆出来,这就够了。 对付海沙帮,其实挺简单,只要控制了运河,就能让他们的财路大出血。 再断了江运,就能让他们半身不遂。 可惜江运那块,许显纯管不着。 但在运河上,有了东厂的教训,操作起来就容易多了,到时候对海沙帮特别“照顾”一下就是了。 海沙帮的秦大江站在船头,意气风发。 这些年,兄弟们一条心,海沙帮几乎独占了两淮的盐运。 帮主秦大海醉后曾放言,只要海沙帮愿意,能让某些地方三个月没盐吃,也能用盐把人活埋。 秦大江觉得帮主的话虽然夸张,但海沙帮的崛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看看身后那一艘艘满载货物的船只,这一趟回去,带回来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想到银子,秦大江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面的哨卡。 以前,过哨卡的“过路费”能让秦大江心疼好一阵。 现在好了,魏忠贤虽然还活着,但已气息奄奄,又有漕运总督府的人接替东厂,再也不用大出血了。 一想到能省下这么多银子,秦大江心里乐开了花... 到了关口,秦大江还是老样子,朝岸上挥挥手。 他瞅见那边管理河道运输的衙门差役也正挥着手,心里没多琢磨,就领着自己的船队继续往前开。 那些想凑近来收保护费的小船,他根本懒得搭理。 他心里犯嘀咕:这些当官的,贪心得跟海一样深,这才几天啊,又琢磨着怎么捞银子了。 老子这银子可是一船一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这念头还在脑子里转悠呢,被他晾在一旁的收税小子在小船上吹响了哨子。 秦大江一听,反而乐了,心想:就算你在河道衙门说话好使,吹哨子有啥用?你以为现在还是那些特务横行的时候吗? 可他的笑容还没收回去,脸就僵住了。 运河边冷不丁冒出一队兵马,二话不说,架起大炮就朝这边轰,还有士兵直接跳上岸边的船,向船队猛扑过来。 秦大江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踩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之前河道衙门的人挥手,不是要钱,是在暗示他有危险。 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硬汉子,秦大江哪能轻易服软。 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大喊: “抄家伙,保护船队,冲,给我冲过去!” 第89章 有些事,你管不了! 他明白,这帮兵马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旦被抓,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光看他们上来就开火,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拼一拼,冲出去,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可惜的是,海沙帮虽然人多势众,个个英勇,但和正规军队比起来,还是差点火候,更不用说对面是京城的精兵强将了。 岸边炮声隆隆,靠近的船上枪声不断,平时秦大江引以为傲的兄弟们身上纷纷中弹,一个个倒进河里。 秦大江不敢耽误,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附近的哨船赶紧追过来,对着水面一顿扫射,折腾了一阵,不甘心地撤了回去,押着海沙帮的船队往岸边拽。 岸上,河道衙门的人吓得跪成一团,嘴里不停念叨: “我是河道衙门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别说你是个小官,就算是河道总督亲自来,我也照办不误。” “来人,这狗东西私通盗匪,就地正法!” 许显纯一句话,就定了那人的生死。 不容分说,秦千户已经拔刀出鞘,一刀结果了那小官的命。 “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我要杀他,就直接动手了?” “大人要杀,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他敢私下通风报信,就地处决,天经地义。至于背后是谁,大人若不想问,自然有您的考虑。”秦千户回答。 “我当场解决他,是不想让他有机会狡辩,免得河道衙门跟我们扯皮不清。” 许显纯继续笑说道:“我们这次行动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审案子的。” “不管他背后是谁,也就那么几个人,问不问,有什么区别!” “就怕有人借题发挥,诬陷大人滥杀无辜。”秦千户显得有些担心。 “那又如何,我们是天子亲军,只听天子的,其他人,不必放在心上。” 秦千户虽然没反驳,心里却暗暗担忧。 在漕运总督府里头,大明管着运河运输的官员杨大本,这些天心里七上八下的,老觉得要有啥风波要起来。 早先时候,能坐上这总督的宝座,杨大本能乐得找不着北,那可是官场上的一大步登天呢。 可如今,这顶总督的帽子一戴上,杨大本打第一天起就走得颤颤巍巍的。 为啥? 因为这职位有点邪乎,上一任总督,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外面风言风语乱飞。 杨大本私下寻思,多半是魏公公背后下的黑手,但没证据,也只能心里犯嘀咕。 魏公公那东厂的老巢就在运河边上不远,仗着厂公的权势,把运河当自个儿家后花园,银子捞得满坑满谷。 杨大本背后不知嘟囔了多少回:“东厂真是闲得慌,除了盯着运河、盯着银子,就没别的正经事了?” 虽然生气,但他心里亮堂着呢,聪明地不去跟魏厂公硬碰硬。 毕竟,连有漕军保护的总督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犯不上再当一回失踪人口。 好在老天开眼,魏公公前不久让人给刺了,虽然没彻底玩完,但也只剩半口气吊着。 杨大人难得舒坦,破天荒在衙门里喝了点小酒。 酒劲一上头,他就迷迷糊糊答应了手下,派人去接管了税卡。 酒醒了,他又有点悔不当初,趁着魏公公跟病猫似的,自己就急吼吼地接手,万一哪天魏公公缓过神来,会怎么看? 又会怎么对付自己? 好在,这种担心多余了,时间一久,杨大人也就习惯了,特别是京城那边的动静,更让他分了不少心。 还没等杨大人想清楚,京城那边来人已经板上钉钉了。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锦衣卫的头头许显纯竟然也跑扬州来了。 这一下,杨总督心里就开始敲小鼓了,他可不傻,许显纯带这么大阵仗,可不是来扬州观光的。 能在官场这个大泥潭里摸爬滚打到总督这个级别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十有八九,是为了魏公公那档子事。 果然,许显纯一到,原本不起眼的锦衣卫小分队就像饿狼一样扑出去了。 第一口就咬在了徐家的亲家、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董家身上。 然后,许显纯亲自出马,一把就抓住了税卡的控制权。 说是来监督的,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敢说个“不”字,那就是自讨苦吃。 杨总督可不想跟许显纯硬碰硬,东厂惹不起,锦衣卫难道是吃素的? 他心里合计着,你许显纯总不能像魏公公那样,啥也不干就守着运河吧,等你一走,这地盘还不是我做主。 几个月的时间,他还耗得起。 杨总督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想到锦衣卫的嚣张已经到了明火执仗的地步。 甚至这大白天的,在运河上抢商船不说,还把总督府的人给杀了。 对于商船上那些伤亡,杨总督倒不太上心,冤有头债有主,那是他们和锦衣卫的恩怨。 但杀了总督府的人,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如果不讨个说法,以后他还怎么在官场混,连自己手下都保护不了,还有谁会拿他当回事? 这次,杨总督是铁了心,下令让护漕大军派兵护送自己去税卡见许显纯! 至于让许显纯主动上门,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世上能指挥得动锦衣卫指挥使的,有几个?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杨总督特地挑了大白天去税卡,免得又整出什么误会,伤了自己人,还丢面子。 许显纯料到杨总督会来,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拖拉。 “总督大人不在府里办公,跑到这小税卡来,有何贵干?”许显纯明知故问。 杨总督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 “许大人,我想知道,我总督府的人哪里得罪了锦衣卫,哪里得罪了您,说杀就给杀了?” 许显纯不接话茬,笑眯眯地说: “总督大人您这话说得真逗,我们锦衣卫哪能随随便便就动手呢,要除掉那个人,自然有我们的理由。” “哦?” “不知道是什么道理,让许大人您绕过了总督衙门,不跟漕运的官府打声招呼,就直接对我们漕总督府的人动起手来了呢?” 许显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杨总督,说话可得小心些,别怪我没提醒您,饭菜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 第90章 参锦衣卫?那就杀了那些文臣! “你!” 杨总督一听,火气噌噌往上冒。 许显纯却更不把他当回事:“你什么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好奇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总督的。” 他的话里带了几分刻薄。 “许显纯,许大人,许指挥使,别人怕你们锦衣卫,我杨某人可不怕那一套。” “你要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咱们这梁子就算结下了,咱们走着瞧。” 许显纯冷笑一声,“说你稀里糊涂,不明白事理,你还真不认。” “我们锦衣卫的行动,是你能打听的吗?该你打听吗?” “我们是皇上身边的亲兵,只对皇上负责。” “杨总督,你这手伸得太长了吧。” “许显纯,你别冤枉好人,我只是问你为什么杀害我的手下,又没说要插手你们锦衣卫的事情。” 作为漕运总督,有些界限他明白不能越界。 “杨总督,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问,为什么你的手下会和盗匪勾结,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在捣鬼?”许显纯反过来质问。 “许大人,你胡乱杀人,还诽谤我们漕运总督府的人和匪徒勾结,你等着我参你一本吧。” 总督大人清楚,再争论下去也没用,锦衣卫从来都是不认账的主,还可能倒打一耙。 对于参他一本,许显纯毫不在乎,有皇上的信任,再多的惩罚也伤不了他分毫。 没有皇上的庇护,不用惩罚他也自身难保。 “要参我就来吧,骂我的,指责锦衣卫的,多一个不多。” “至于是不是乱杀,是不是诬陷,可不是你杨总督说了算。” 杨大本觉得对方太小看他了,再谈下去也没意义,于是甩袖起身。 “是不是乱杀,也不是你们锦衣卫单方面能决定的,朝廷里自有公断。” “杨总督,做事要讲证据,不是凭空猜测就能下结论的。” 许显纯装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 这时,杨大本才猛然醒悟,锦衣卫做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他们想要的,证据自然会有的是。 这次见面不欢而散,杨总督难得硬气了一回。 但对许显纯却束手无策,只能匆匆回衙门,起草奏折,痛斥锦衣卫的恶劣行为和许显纯的嚣张气焰,然后就把这事暂且放下。 毕竟,为了下属,他已经和锦衣卫正面冲突过,算是尽到了责任。 这边漕总督府的风波刚平,那边因为人命案涉及的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许显纯原以为海沙帮被教训,抓了一些人,货物也丢失了,很快就会有反应,不管明的暗的。 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竟是另一股力量! 南都守备徐家的使者! …… 徐文禄作为徐家的庶子,虽然无缘继承家族大权,地位远不如嫡长子,但在外人眼里,这身份已经足够让人敬畏。 靠着徐家这棵大树,虽不能为所欲为,但做起事来总比旁人顺利许多。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虽无大作为,但也衣食无忧,谁知道竟然有人敢不给徐家面子,杀了徐家的管家。 一个管家的死是小事,丢的面子可是大事。 徐家家大业大,管家多得是,犯错受家规处罚的不在少数,但从没有人敢在外面动徐家的人,哪怕是对上锦衣卫也不行。 如果换成别的家族遇到锦衣卫,心里自然会发怵。 可锦衣卫碰到徐家,气势上先矮了一大截。 南京城里那些穿着飞鱼服的,谁敢去捋徐家的虎须? 一个都找不出来。 徐文禄一出场,直冲着许显纯而去,其他人呢? 在他眼里,还不够资格让他亲自搭理。 他虽然不是天生的世子,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其他锦衣卫哪能入他的法眼。 就连李百户那样的人物,在徐公子看来,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事。 甚至犯不着徐家亲自出手,锦衣卫内部自己就会处理好。 为了一个小小的百户,徐公子觉得,发个请帖就能摆平,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那几十艘船和船上满满的货物。 徐公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许显纯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实在想不通徐家怎么会放任这样一个愣头青胡作非为。 在许显纯眼里,徐文禄这纯粹是在胡闹。 不仅要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处置李百户,还大开口要船要货,他以为自己是谁? 锦衣卫是随便能指派的吗? 还扯上徐家的关系,别说徐文禄代表不了徐家,就算徐家的世子亲自来,也不敢这么说话! 这不是明摆着让许显纯下不来台嘛。 要是锦衣卫指挥使真的和哪个贵族有扯不清的关系,那几个贵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对许显纯来说,徐家的面子、交情,一文都不值。 当下,许显纯翻脸无情,直接把徐文禄赶了出去。 至于运河里的海沙帮船只和货物,早就被他转手给了背后有西厂支持的漕帮。 漕帮对海沙帮可没什么好感,这一转手就能大赚一笔,哪有放手的道理。 刘帮主甚至希望锦衣卫多来几次这种操作,把海沙帮往死路上逼,说不定还能趁机抢夺原本属于海沙帮的运河沿线盐业生意。 许显纯在扬州这一系列操作,捞了不少银子,随之而来的,是京城中弹劾他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来。 这些奏折此时正摆在皇上朱由校的书桌上。 朱由校随手翻了翻,就丢到了一边,不再理会。 “二位爱卿还有什么事要报告?” 孙承宗、顾秉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漕运总督衙门、南京的贵族、地方官一起弹劾许显纯,这还算小事? 看皇上的态度,显然没把这些当回事。 “朕说,锦衣卫向来嚣张,确实应该严格管教。” 孙承宗开口说道: “锦衣卫嚣张是嚣张,但至少忠于皇上,那些文臣学者不嚣张,却搞出了个监国来。” 朱由校冷哼一声,岔开话题说道,“传旨,信王府的长史,山东藩王有异心,立即处决。” 孙承宗、顾秉谦无可奈何,皇上这段时间对文臣的不满已经很明显! 稍有不顺心,就拿信王府的长史开刀! 至于抄家,倒是没这么做。 毕竟涉及国家大事,长史家早就被查抄过了。 第91章 官,吏也能当? “皇上,现在朝廷官员空缺严重,要不要考虑开设科考?” 顾秉谦试探性地问,心想,如果这事成了,多少读书人会感激我。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名声,既能恢复士大夫阶层的活力,又能提升自己的威望,对争夺首辅的位置大有帮助。 朱由校的一句话,让两位内阁大臣大吃一惊: “科考就不必了,官员空缺,直接从吏员中提拔填充吧。” 皇上刚才说什么? 官员空缺,从吏员中提拔? 这,这可是要打破官场的老规矩,为吏员打开了晋升的大门。 一旦实行,以后这吏也能当官了。 官和吏,虽然字面上只差一个字,但在大明却是天差地别。 再小的官,也是官,至少要有举人的功名。 至于吏,别说一辈子,两辈子,甚至祖祖辈辈,都只能是个吏,永远跨不过那道官吏之间的鸿沟。 如果说小官吏也能爬到当官的位置,那不是明摆着要抢士族的饭碗吗? 两位大人虽然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但也只能憋着不说话。 毕竟,要是惹怒了全天下的小官吏,那可比挖人家祖坟还严重,断了别人的活路,那就是结下了几辈子的仇。 两人只好闭紧嘴巴,假装认真听讲,心里暗暗念叨:今天嗓子不舒服,少说话为妙。 朱由校也不急着追问,打发他们说:“二位先回家好好想想,想出个方案来,咱们再来讨论这事行不行。” 孙承宗和顾秉谦走出宫殿,心里直犯嘀咕: 如今的皇帝越来越不按套路出牌了,要不咱俩也退休吧,这种棘手的事哪能随便讨论? 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嘛! 不管同意不同意,两边都不讨好。 官和吏的界限,皇上一句话就清清楚楚。 以后啊,人们只会关心小吏能不能升官,谁还管锦衣卫横行霸道的事? 锦衣卫耀武扬威的,死的又不是自己家的人,哪有自己升官发财重要? 要是那些最底层的小吏都能当官,那我们这些苦读几十年书的,不就成了笑话? 两位宰相心里清楚,只要官和吏的区别一天不确定下来,锦衣卫怎么胡来都没人管。 更重要的是,这事一旦成真,士族的底子可能就要晃动了。 锦衣卫没了约束,还不知道要闹多少乱子呢。 两位老臣感到前所未有的累,跟着这位爱出奇招的皇上,每天都得小心翼翼,不知道啥时候就中招了。 大明的事,哪还有什么秘密? 朱由校和宰相的这番对话,没过多久就在内阁传了个遍,穿过京城,传遍了大江南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沉闷的大明,突然间炸开了锅。 大街小巷都在热聊小吏升官的事,有支持的,也有不少反对的。 小吏们自然是拍手称赞,恨不得连脚都举起来表示同意。 读书人里面也分了派,那些觉得科举无望的自然强烈支持! 他们列举各种好处,无非是想找条出路,就算从当小吏开始,也能梦想着当官员不是? 反对的一方则高呼祖宗规矩不能改,双方你来我往,争得不亦乐乎。 看热闹的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别的事全抛到脑后了。 就连一开始忙着拉关系,想救孔胤植的太学祭酒等人,现在也顾不上孔胤植的死活了。 自己的饭碗,还有子孙的未来,哪还有心思管那个衍圣公在监狱里快不快乐。 孔胤植在监狱里左等右盼,盼不来好消息。 除了偶尔被壮汉沙小宝“特殊照顾”,或者被掌刑的百户练练手,好像整个大明都把他这个衍圣公给忘了。 刚开始,他还信心满满,以为很快就能重见光明,朱家小子不敢拿他怎么样。 时间一长,孔胤植又想,儒家的同道一定会来救他的。 结果,并没有。 再后来,孔胤植坚信就算儒家指望不上,家族也该想办法救他。 毕竟,衍圣公的位子不能空着啊! 他相信家族里的长辈明白,孔胤植个人的生死是小事,衍圣公的爵位不能丢。 到现在,孔胤植开始怀疑,难道家族里有人眼馋那个爵位,巴不得自己死了好接班? “沙小宝,出来!” 牢门外的喊声让孔胤植下意识地缩了缩。 牢门一响准没好事,不是掌刑的百户来练手,就是来找沙小宝的麻烦。 而沙小宝回来后,总是拿自己撒气。 沙小宝嘴角一歪,说:“省省力气吧,就算爷爷我今天死了,那笔军饷的秘密你们也别想知道,这个秘密也会跟着我一起埋进土里。” “这可不由你决定,说不定你转念想想,就开窍了呢?” 边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孔胤植对着锁门的锦衣卫喊: “外面有人来消息没?” “我是孔胤植,帮我传句话,让他们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将来我自由了,一定重重酬谢。” 锦衣卫轻轻勾勾手指,孔胤植心中一喜,以为有了转机,便靠近了些,心想只要能搭上话,就有机会说服对方。 没想到,那锦衣校尉突然挥手,一巴掌就把孔胤植打倒在地。 “少在这里耍小聪明,进了这监狱,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你要是懂事,让你家里多送点钱来,我们兄弟们冒个险给你弄点好吃好喝的,这事还能商量。” “居然想让我们给你通风报信,你是活够了吗?” “我们这些人,可还得留着脑袋吃饭呢!” 说完,哐当一声锁上了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胤植默默地流着眼泪,显得特别无助和凄惨。 他心里纳闷,那些曾经因为他一句话就能高兴半年的乡亲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难道他们忘了,自己可是当今的衍圣公孔胤植啊。 然而,孔胤植内心的挣扎没人听见,只有墙角的老鼠时不时探头出来看看。 另一边,沙小宝被带出了监狱,来到锦衣卫的刑房前。 “进去吧。” 沙小宝走进去,看见一名官员正等着他,眼神犀利,直直盯着沙小宝。 “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说的。” “要我的命容易,想让我开口说银子在哪,下辈子吧!” 沙小宝态度坚决,既然锦衣卫的高层亲自来了,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92章 锦衣卫,要行动了! 那官员慢慢地说:“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巩永固,我对那些银子没兴趣,也不想了解它们去了哪里。” “我只想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是谁出卖了你,还有,你是不是想报仇雪恨?” “别把我们锦衣卫想得太坏,我们做事可能强硬了点。” “但是再大的树也有枯枝,我也不能保证锦衣卫里没有真正的坏人。” “对你来说,只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才给你这个机会。” “不然,就凭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杀了你也不过分。” “我能有什么用?一旦我说出银子的下落,只有死路一条。”沙小宝反问道。 巩永固却说:“我们打算利用你,除掉秦家几个人,这样就能控制海沙帮。” 沙小宝坚决反对:“绝对不行,我不会害秦叔,害我爹的。” “别急着说不,”巩永固笑里藏刀,“也别一口一个秦叔叫得那么亲热,否则,你爹沙大海在地下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你敢咒我爹,我和你拼了!” 沙小宝怒气冲冲地扑上去。 旁边的锦衣校尉连忙拔刀挡在巩永固前面。 “退下,不用紧张。” “沙小宝,其实你自己心里有数,对吧?” “出卖你的人,就是你口中的秦叔。” “不然,我们锦衣卫在南方哪有那么厉害,能准确无误地抓到你。” “你刚被抓不久,你爹就莫名其妙地死了,秦家对外说是他思念过度病倒的。” “现在,他们不再是湖上的强盗,而是成了名声显赫的海沙帮老大,这变化是不是很惊人?” “你说,那笔银子还会在他们手上吗?” “我们何必追查早就没了影的东西。” “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了吧?”巩永固接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事,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怎么会骗你?” “这样做,对你们锦衣卫有什么好处?” “我不信你们会无缘无故帮我报仇?” 巩永固冷冷回答:“因为海沙帮做了他们不该做的事,首领必须除掉。” “而你,你爹的老部下还有一些留在海沙帮,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们利用你对付海沙帮的秦家,你可以借此报仇雪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闻言,沙小宝眸子闪烁起来。 …… 扬州城外头,海沙帮的大宅院里头,那个热闹啊,跟过年似的。 帮派的老大,秦大海,站在自家府邸的大门口,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迎接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给他庆生的客人! 整个场面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 读者啊,你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想不到,这个大家都叫他“大善人”的秦大海,以前竟是江上的一霸! 手底下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条人命,那双手啊,说是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也不为过。 就连街边的乞丐们,提到秦大海也是赞不绝口,竖起大拇指尊称一声“秦大善人”,夸他大方得很。 每年过大寿,不管你是附近的邻居,还是远道而来的朋友,也不管你是穷是富,都能在他家吃到流水席。 大块肉随便吃,大碗酒敞开了喝,人人都能尽兴而归。 就连乞丐去了,说上几句好话,也能抱上几个肉包子满意而回。 这样的好心人家,真是不多见了。 虽然那些看门护院的脸一个个凶得像门神,写着“生人勿近”,但大家伙儿还是对秦大海赞不绝口。 对于护院们的凶相,大伙儿也都能理解。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西边闹民乱,南边的土司也不安分。 就连这富饶的江南水乡,扬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也难免受到波及。 前阵子,总督不见了,东厂的高手还被人给暗算了,连运河上都响起了炮声,听说是为了打水匪。 秦大海家大业大的,要是不找些凶神恶煞的护院守着这偏僻的庄园,那不是自己招惹麻烦吗? 秦大海的选择让不少人纳闷,他不住城里也就算了,怎么也应该挨着别的大户人家吧。 可他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跟穷苦百姓做了邻居。 好处嘛,也就是旁边有条小河,船进出方便,其他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到了生辰大寿那天,骑着高头大马、穿得花枝招展的客人络绎不绝,周围的邻居都说秦大海人缘好,排场大。 但这丝毫不影响周围人来祝贺的热情。 当然了,大家都是真心来祝寿的,可不是冲着那流水席来的。 啥?昨天没吃饭? 那是因为这几天油水太足,得让肚子休息休息。 啥?油水多了就少吃点? 哪能呢,昨晚都拉干净了,自然得补回来。 既然来了,要是不吃个痛快,那不是说秦大海的宴席不够丰盛,不给他面子吗?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宴席开始了。 秦大海露了个脸就回后院了,乡亲们也懂规矩,不会随便去打扰。 穷困潦倒的书生王夫子,为了这顿饭,特意饿了自己一天,裤腰带勒紧了又勒紧,就盼着今天能多吃几口。 他还早早地让媳妇孩子上桌多吃肉,好沾点油水。 至于媳妇孩子听不听,王夫子也顾不上了,他自己可是严格按计划行事,一坐下就直奔那肥美的肉去了。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他吃得差点把喉咙都撑破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王夫子,就恨自己肚子不够大,比不上那些能吃的,总觉得没吃够,亏大了。 王夫子还没想出法子再多吃两口,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脸色一下就变了,心里暗叫不好。 显然是太久没吃肉,突然这么一暴饮暴食,身体受不了。 他赶紧扔下筷子,也不管筷子上还夹着肉,捂着肚子,弓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有个护院本来想逗他玩玩,结果被旁边的人喝止了。 王夫子摸黑跑到河边,解决了问题,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却发现忘带手纸了,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正琢磨着是就地取材还是用水洗,突然,他愣住了! 只见在不远处的小码头停了几艘大船,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 这些人聚在一起,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命令声此起彼伏。 王夫子注意到这些人穿着铁甲,手里拿着火枪,吓得他一动不动,愣在那儿了。 第93章 这就是秦大善人的本事? 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瞅着,领头的兵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王夫子心里一颤,屁股不由自主地一沉,坐了下去, 结果呢,那一串珠子可就悲剧了,他的脸也变得更难看了。 军官手一挥,一群当兵的立刻围了上来,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子,一脸不高兴地瞪着王夫子,让他更加难堪了。 带头的朝河边一点头,先生急忙提起裤腿,踉踉跄跄地滑进了河里。 许显纯踏上码头,眼睛扫过整个庄园,问道: “人都到齐了吧?都进到屋里了吗?” “是的,海沙帮的重要人物除了几个胆子大的还没回来,其他的都进去了。” “他们背后的靠山,有几家离得近的也到了。”秦千户报告说。 许显纯笑了笑:“秦帮主大寿,咱们也得送份大礼,就是不知道秦帮主接不接得住这份情谊!” “我看他是没那个福气了。”秦千户接口说道。 “包围起来,开始行动。”许显纯下了命令。 秦千户从腰间拔出短枪,朝天放了一枪。 一束焰火嗖地冲上天,夜空中炸开。 庄园周围,远处的火把纷纷点亮,一群群士兵快速向庄园聚拢。 庄园里,寿宴正热火朝天! 平时乡亲们难得吃到的好菜像流水一样端上桌,吃饱了的孩子们在席间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不断。 大家边吃边喝,嘴里全是夸奖秦大善人的仁慈、大方和豪爽,好话一句接着一句。 后院里,从运河死里逃生的秦大江一个人喝酒解闷,旁边的小仆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不就是锦衣卫嘛,有啥好怕的,竟然让我躲起来,当官的又不是没杀过。” “大爷,也许他这样做有他的理由。”小仆人轻轻地说。 秦大江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什么理由,我看啊,老大是钱赚多了,整天跟那些人应酬,忘了我们本来是干什么的了!” 小仆人连忙劝:“大爷您也是为大家好,少说两句,别让前院的客人们听见了不好。” 秦大江稍微收了点声:“我就怕老大忘了咱们的根,让人给坑了!” 小仆人笑着回答:“大爷您放心,谁能算计得了大爷您,只有您算计别人的份儿。” “也是。”秦大江望着天上绚丽的焰火:“这焰火谁家放的,真不错。” 小仆人脸微微一变:“大爷,这不是咱们庄园放的焰火!” “什么?”秦大江惊叫起来。 而在庄园的内院,秦大海正襟危坐。 此时的他,不再是乡亲们眼中那个亲切的秦大善人,身上透出一股帮派老大的威严,胆小的人都不敢直视他。 可惜的是,虽然秦大海气势汹汹,主桌上的其他客人却好像看不见似的,仍然紧紧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这一切都要从上次船队被京营扣留的事情说起。 几十条船的货,损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以后要想继续用运河,免不了要和锦衣卫、京营控制的关卡打交道。 如果秦大海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海沙帮就会失去运河沿线的大市场,背后的金主绝对不会答应。 秦大海明白,如果自己没办法,他们可能就要另寻高明了。 “徐公子,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难道锦衣卫连南都徐家的面子都不给?” “还是说,我们的诚意还不够?”秦大海问。 徐公子这时一改在锦衣卫面前的憨厚样。 “秦帮主,你太抬举徐家了,那是皇上的亲兵,又不是徐家的私事,人家凭啥给徐家面子。” “再说了,本公子也很好奇,你们海沙帮到底干了什么,能让锦衣卫这么关注,还动手了?” 秦大海深吸了一口气,说:“徐少爷,我秦大海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敢去惹锦衣卫的麻烦?” “可咱们海沙帮干的这运盐的活,本来就是是非多的地方,这不,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你讲讲,我该怎么办?”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我可听说是秦大爷你动了手脚,才把锦衣卫给惹火了!” 另一位客人插话进来,虽然地位不如徐家显赫,但也握着实权。 平时秦大海不会轻易得罪这种人,但现在,他没心情让这家伙继续胡说八道。 “你听风就是雨啊?我秦大海能那么糊涂吗?” 徐文禄冷笑一声。 “好了,寿也祝了,酒也喝了,话也说明白了。” “秦帮主你到底干没干,那是你们海沙帮自家的事。” “只要你能按照约定拿出那份‘诚意’,我们就当啥事都没发生,不然的话,能把你捧得多高,就能让你摔得多惨。” 说完,他站起来要走。 “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无法无天,你眼里那高枝,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结实。你好自为之吧。” “哎,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徐少爷,急着走干啥呢?” 秦大湖开口问道。 徐文禄冷哼一声:“怎么,你们海沙帮还想硬留我们不成?” “徐少爷,您误会了。”秦大湖连忙解释。 “都说海沙帮秦家兄弟各有千秋,老大豁达,老二勇猛,老三机灵。” “那件事,恐怕是出自你老三的手笔吧?” 徐文禄问:“别不认账,做了就是做了。” “想换个大树乘凉?” “确实,年年辛苦,结果好处都让别人拿走了,谁心里能舒服?” “要是我,有机会也会拼一拼。” 海沙帮里,不少人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怎么,真打算扣下我们?” “别说能不能留得住,就算留住了,用不了几天,海沙帮就得完蛋。” “别以为随便找个后台就能高枕无忧,没了我们这些势力在后面撑腰,你们早就被连根拔起了。” 我们多要点好处,这算过分吗?”徐文禄说。 秦大海和秦大湖交换了个眼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徐文禄毫不在乎:“你们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竟然敢插手刺杀东厂督主这样的大事。” “如果在京城得手了,被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吹,说不定还真能成‘英雄’。” “可惜,你们运气不好,京城的计划失败了,现在你们就是叛逆。” 第94章 不过是计谋罢了!叫唤什么呢! “信不信,只要我们中随便一家发句话,不出几天,大军就会踏平海沙帮。” “谁,要对我们海沙帮动手?” 秦大江冲了进来,一脸怒气。 秦大海责怪道:“不是让你别乱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哥,出大事了,我们被围了。” 秦大江急切地说。 “是不是你们?都说兔死狗烹,你们这也太狠了,趁着人都在,想一网打尽我们?” 徐文禄嗤之以鼻:“秦大江,你发什么神经?” “在运河上逃了,还不躲起来,跑出来瞎叫唤什么?” 秦大江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徐文禄,轻轻一扭,徐少爷的脑袋就歪了半边。 “什么少爷,我早看你不爽了,要不是大哥拦着,你早就没命了。” 秦大海、秦大湖等人吓得脸色苍白,谁也没想到秦二爷说动手就动手。 等大家反应过来,徐文禄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老二,你……” 秦大海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自家兄弟,他恐怕已经先出手制止了。 “哥,这都啥状况了,还磨叽啥呢,兄弟们,抄家伙,保护大哥冲出去,” 秦大江大声喊道。 “咱回湖里继续逍遥快活。” 没等秦大海开口,他已经转身往外走。 “我先去探探情况,你们快准备,官兵围过来了。” 话刚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他人已经蹿出了门外。 秦大海一听是官兵来袭,脸色一沉,猛地一把撕开寿衣,露出了贴身的武者装束。 “看好这几个,大个子的跟我一起杀出去。” 海沙帮的精锐迅速集结,把在场的客人都牢牢控制住了。 “老三,你带人去拿兵器,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就把老二逼急了。” 秦大海吩咐着,事已至此,秦大江杀了徐文禄,想不当强盗都不行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其他几家来的人也留下,说不定还能有用。 安排好之后,秦大海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内院,向外走去。 “哥,你来了啊。” 秦大江打了声招呼。 秦大海瞪了他一眼,这二弟,一发疯天王老子都不怕,完全不管后果。 徐文禄本来是谈判的王牌,说杀就杀,真是! 秦大海望向庄外,心里一紧。 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一队队士兵举着火把正缓缓包围过来,显然是要稳扎稳打,不给任何人趁夜逃跑的机会。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估计也是同样的遭遇... 秦大海看着外面的阵势,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得多大的仇恨,动用这么大的兵力来围剿。 如果还在道上混,你追我赶也就算了,可自己早就洗手不干很多年了,这样大动干戈,实在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矛盾,坐下来好好谈不行吗? 非得动刀动枪。既然对方不讲江湖规矩,秦大海也不是吃素的,骨子里的悍匪气质噌地冒了出来,命令道: “把他们带过来。” 对着众人,秦大海直接说:“各位,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道哪位有办法让外面的官兵放过我们。” “如果能成,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出去后,我秦大海亲自送各位,并且备上丰厚的礼物。” 几个客人互相看了看,没人出声。 秦大海脸色一沉,目光扫向逼近的士兵:“各位,如果不尽全力,那可别怪我无情,只好先请几位上路,免得以后添麻烦。” “黄掌柜,你是刘家的代表,诚意伯作为提督,掌握着江防,你总有办法疏通吧?或者和外面沟通一下。” 黄掌柜苦笑:“秦帮主,我要是有办法,怎么会落到被你扣押的地步。” “但刘家在这片水域的水师中影响力很大,总能想出办法的。”秦大海不死心。 黄掌柜显得更加苦涩:“秦帮主,真要有办法,我早就该提前得到消息,不会站在这里了。” “说不定这些兵马不是本地的,是外地来的。” 秦大海眼神一凝,外地部队更难对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决的门路。 他转向另一位客人:“张兄,你们张家人脉广,能不能找到门路和外面联系上,只要他们让条路,钱不是问题。” 张兄没想到这棘手的事儿推到了自己身上: “秦帮主,你也知道,那是外地兵将,来历不明,怎么开口呢?” “这就得靠张兄你动脑筋了。” “来人,把礼物给张兄送过去。” 秦大海示意手下递上一个盒子:“这只是点小意思,请张兄帮忙转交,和对方谈谈。” 张兄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秦大海说:“张兄不愿意帮我这个小忙?” 张先生一听,急忙伸手接住盒子,说道: “秦帮主,我只能拼尽全力试试看了,至于最后结果怎么样,那还得看对方给不给面子。” “那就麻烦张先生您了。” 秦大海轻轻拍了拍张先生的背,命令道:“来人啊,打开庄门,送张先生离开这里。” “大哥,要是门一开,他们冲进来咋办?”有人担心地问道。 “傻瓜,不开门他们就不闯了?拖时间只会让咱们更被动,赶紧开门,让张先生走!”秦大海责备道。 张先生捧着盒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步步往前挪。 “大哥,万一这老头半路跑了怎么办?”秦大江疑惑地说。 秦大海心里早有打算:“他的性格我了解,他肯定会跑,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大家准备好,等那些士兵一乱,我们就找机会冲出去。” “好好的,他们怎么会自己乱起来呢?”秦大江不明白。 “你没见过哪个士兵见了银子不动心的。” “我这盒子里装的全是一些散碎银子,只要他们一抢,咱们就有空子可钻了。”秦大海信心十足地说。 周围的客人们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秦大海多了几分提防。 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打算牺牲张先生。 张先生走出庄园,开始还走得小心翼翼,后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后面并没有人追来,他看着前面举着火把的士兵,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秦大海,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第95章 想逃出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紧紧抱着盒子,向士兵们奔去。 突然,枪声响了! 张先生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溅开的血花,重重倒在地上,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士兵们不但不保护他,反而对他开了枪。 他忘了,来的这些都是不认识他的外来兵将,就算认识,在军令如山的情况下,也只能服从命令。 他怀里的盒子掉落在地上,碎银撒了一地。 秦大海原本指望士兵们因为争抢银子而混乱,好让他们趁乱冲出去。 但那些士兵虽然贪财,在严格的军纪约束下,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并没有真的动手抢夺,队伍依旧整齐地向前行进。 更让秦大海感到害怕的是,队伍里竟然出现了小炮,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让他心灰意冷。 这也太过分了,派兵包围也就算了,居然还用上了炮,是有多想置我于死地? 面对这样的情况,秦大海一时没了主意。 秦大江急切地说:“大哥,不如硬闯吧,跟他们拼了!” 秦大海怒斥道:“就知道硬闯,你懂不懂策略?往有准备的兵将里撞,那不是送死吗!” 秦大江不说话了。 “就算是送死,只要能冲出去,几条命算什么?” 秦大湖拿着武器,走了过来。 “外面兵强马壮,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怎么够?” 秦大海担心人手不够,根本冲不出去。 就连秦大湖这样的海沙帮核心成员也有些不满,心想:就这么几个客人,能挡几下? 还不是想让我们这些兄弟当炮灰,好让你们几个逃命。 如果是平常的抢劫,各凭本事,死了也是命该如此。 但去冲击有准备的兵将,只是为了让秦家几个兄弟逃跑,这可不一样。 秦大湖没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提议道: “人手不够,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说着,海沙帮的人带着哭哭啼啼的邻居们过来了。 邻居们万万没想到,来参加个宴会,竟然会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 这里面还夹杂着几个乞丐,饭还没吃上一口,就要为秦大善人拼命。 秦大海一看,立刻明白了秦大湖的意思,满脸堆笑地走过去,好像那个和蔼可亲的秦大善人又回来了: “各位乡亲,今晚我秦大海遇上了仇家,希望大伙儿能帮个忙,冲出去引开仇家的注意力。” “事成之后,我秦某人一定重重酬谢,庄园里里外外的东西,随各位乡亲拿去用。” 在村里人眼中,秦大善人还是那个满脸笑容、喜欢帮助人的老好人。 就算他现在穿着紧身衣,周围围着一圈满脸横肉、拿着武器的大块头。 这变化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跟以前不一样,这次大伙儿不像是吃宴席这般积极了! 一个衣裳破烂的乞丐小声嘀咕:“明明白白是官府的人,还扯什么仇敌,当我们像你那么好骗呢?” 话还没说完,秦大善人突然抄起旁边的刀,刀光一闪,乞丐的脑袋就掉了,人群吓得“哇”一声。 “闭嘴!” 秦大海一声大吼,吓得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个小孩吓得快哭了,大人赶紧捂住他们的嘴。 “我傻不傻,我不知道,但你确实是傻了。” 秦大海踢了踢那没头的尸体,眼睛扫过一张张熟面孔。 “钱老二,还记得不,三年前你家小子发高烧,大半夜敲我家门,我二话不说借给你银子,还找大夫,怕耽误时间,特意用马车送你们去。” “还有赵老四……” 他像数自己家东西一样说起这些年帮过的忙。 “现在我秦大海有点小难处,想请大伙儿帮个忙,对你们来说就是动动手的事,怎么就不愿意拉兄弟一把呢?”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那尸体上飘。 “钱老二,就这么点小事,你也不乐意?真是没心没肺的!”秦大海责问道。 钱老二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只是动动手那么简单?” 秦大海笑眯眯地说:“当然,我秦大海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钱老二咽了咽口水,瞅了瞅地上的惨状,勉强答应: “好吧,我动手。” “这就对了,咱们还是好邻居。” 秦大海和和气气地说,然后吩咐手下。 “给钱老二一把刀。” 一把旧旧的劈柴刀交到了钱老二手里。 钱老二看着手里的破刀,想说啥又憋回去了。 秦大江关心地问:“不满意?那就换把快的,谁叫咱们是乡亲呢!” 接着,秦大海亲自挑了一把刀,换下了钱老二手里的破柴刀,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说到做到。到时候你紧紧握住刀,往前冲就是了。” 在秦大海的“热情鼓励”下,乡亲们有的自愿有的被迫拿起了武器,准备帮秦大善人做事。 那些不愿意合作的,已经成了地上的“教训”。 秦大海最后动员:“乡亲们,只管往前冲,我秦大江要是能脱身,一定重重酬谢。” 一群乡亲被推推搡搡地冲向乱糟糟的前线,里面混着沙海帮的人,他们喊着,像潮水一样冲向官兵。 秦大江怀疑:“大哥,就靠这些瘦弱的乡亲,能冲破官兵的防线?” 秦大海淡淡地说:“他们能不能冲破不重要,就算是羊群,也能让官兵分心一会儿。” “我们跟在后面,趁着乱劲儿逃跑。” “官兵的枪炮虽然厉害,但只要有东西挡在前面,我们就有机可乘。” “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随着秦大海一声令下,沙海帮的人簇拥着几个客人,一股劲儿冲了出去。 夜色是他们唯一的遮掩。 钱老二握着刀,跟着人群跑,前面还没看到官兵影子,不知道谁先喊了声“快跑”,人群立刻四处逃散。 钱老二也跟着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刀没了,只顾着瞎跑。 “跪下!” 面对靠近的官兵,钱老二扑通跪下,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 秦大善人,我按你说的做了,举刀冲锋,咱俩的账,就算清了。 而秦大海他们刚冲出去没多久,前面就炸开了锅,人群更乱了。 他们的生路,看起来更加渺茫了。 第96章 这些人,死不足惜!杀了! 秦大海心里像一团乱麻,前进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是深渊。 正左右为难时,就被手下兄弟们的推推搡搡卷进了冲锋的人潮里。 “开火!” 周玉杰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杂牌军队,冷静地下了命令。 对于经历过大战的他来说,眼前这场景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沙海帮的前锋成员瞬间变成了活靶子,鲜血飞溅,一个个倒下。 秦大海也顺势趴下,往前一望,只看到二弟秦大江挥舞着刀,借着人群作掩护,飞快接近敌人,可是! 很快,密集的枪声中,秦大江的身体就像盛开的血花,踉跄了几步后重重倒下。 秦大海心如刀绞,拳头紧握,猛砸地面! 多年的相依为命,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离世,自己束手无策,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不,我不能死,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秦大海怒吼道。 几个被抓的宾客被推到了他面前。 “秦大海,你想怎么样?” 他们质问着,语气强硬,但细微的颤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用诸位换一条活路。” “就看你们的身份,那些当兵的买不买账了。大家还是祈祷好运吧。” 秦大海对手下吩咐:“派个人去告诉他们,说我这里有几个大人物,报上身份,让他们让条路,不然的话……” “大哥,不用派人了。” 秦大湖声音哽咽着说:“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我并不怕死,这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只是老秦家的血脉,不能断在我这里。” “老三,放心,大哥豁出去也要给你拼出一条生路。” “你逃出去后隐姓埋名,以前藏的钱足够你用了,老秦家的根不能断。” “大哥,我留下,盯着这几个,让你先走。”秦大湖坚持着。 “三弟,听话。” “再说,这几个够不够分量还两说,人家放不放人也是未知数。” 秦大海叹了口气,望着慢慢缩小包围圈的士兵。 “本地的兵还好说,外地来的就不好预测了,谁知道他们认不认识这些人?” 秦大湖强忍悲痛,既是为了安慰秦大海也是给自己打气。 “大哥放心,就凭这几个人,外地的兵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但愿如此,你们谁做主,出来谈一谈,放我们走。” 秦大海拉过一个宾客:“看见没,这位是侯家的,其他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让路,我们就同归于尽,我把他们都杀了!” 周玉杰借着火光,盯着秦大海那张略显扭曲的脸,下了命令。 “准备!” 士兵们无声地举起枪,对准前方。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秦大海喊道。 “开火!” 硝烟弥漫,秦大海看着那些被自己当作盾牌而牺牲的人,再看看周玉杰那毫无表情的脸,终于崩溃,几乎要屈服了。 后面的士兵遵命继续射击,中央的人群被子弹撕裂得血肉模糊。 秦大海奇迹般地毫发未伤,坐在尸体中间,眼神空洞,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敢这样? 周玉杰走近,掏出手枪,对准秦大海。 秦大海回过神来,开始狂笑。 “都死了,都死了……小子,你果然有手段,够狠,但没用,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枪声响起。 秦大海额头中弹,仰面倒下,彻底没了气息。 在他旁边,秦大湖早就死翘翘了。 许显纯走上前来,周玉杰恭敬地称呼:“大人。” “免礼。不问缘由就动手,不怕得罪这些人的后台?”许显纯问。 “末将接到的命令是除了无辜村民,其余格杀勿论。” “末将只是在执行命令。” “京营虽然不像锦衣卫那么严厉,但违抗命令的后果,末将是不敢想象的。”周玉杰回答道。 许显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锦衣卫?” 周玉杰婉言拒绝:“多谢大人厚爱,但末将熟悉京营,目前没有其他的打算。” 许显纯只是稍微觉得欣赏,看周玉杰没那个意思,也就没硬逼,迈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 “把他带过来。” 沙小宝被领了过来,“你瞧瞧,这真的是秦大海本人吗?” “没错,就是秦大海,还有秦大江、秦大河,他们都在这儿了。” 许显纯轻轻拍了拍沙小宝的肩膀。 “这样就好,锦衣卫答应你的,我们都做到了,接下来看你的表现了。” 沙小宝狡猾地一笑:“你就不担心我拿到海沙帮之后,回头就把你们锦衣卫踢到一边去?” 许显纯笑了笑,没说话,“只要你沙小宝能承受得起后果,愿意再进一趟诏狱,尽管试试。” “你放心,我沙小宝还没傻到那份上,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绝不反悔。” 沙小宝坦荡地说:“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还用这种手段从别人嘴里抢食呢?” “不该你问的,就别多嘴,好奇能害死猫。” 许显纯淡淡地说:“银子这玩意儿,谁不喜欢,谁又会觉得多呢?” 沙小宝不再追问,转回正题:“要让海沙帮重新站起来不难,只是没了手下的支持,想要再控制盐运,可就不容易了。” “没关系,能夺回来多少是多少,来日方长嘛。”许显纯轻松地说。 “大人,把这些人都杀了,恐怕会惹麻烦的!” 等沙小宝走远了,秦千户才说出心中的担忧。 “不杀才是麻烦,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消灭秦大海这些大盗,他们和秦大海是一丘之貉,留他们活命,我们锦衣卫的脸面往哪儿搁?” 许显纯边说边往庄园里面走,希望能搜出点值钱的东西。 秦千户想了想,跟了上去。 庄园外面,扬州知府被挡在外面,坐在轿子里大声喊。 “锦衣卫横行霸道,私自调动兵马,乱杀人命,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 只要涉及到锦衣卫,不管对错,上奏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同时,装满金银财宝和食盐的船正往京城驶去。 朱由校看着桌上堆成山的奏折,对旁边的小太监说。 “拿去烧了。” 第97章 过分纵容锦衣卫?可笑!杀! 孙承宗听了,嘴角微微抽动,但没说什么。 显然,皇上这是要保锦衣卫了。 顾秉谦进言:“皇上,过分纵容锦衣卫,并不明智。” “朕知道,但没有锦衣卫,京营、辽镇、九边以及各地驻军的粮饷从哪里来?” “粮饷短缺也不能放任锦衣卫胡作非为,否则伤了士绅的心,事情可就不小了。”顾秉谦深知士绅的心态。 “他们心寒,朕就不心寒吗?” “该拿的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也没少拿,朕只是收回属于朕的那一份,谁敢伸手,格杀勿论。” “他们不愿意纳税,总有别的法子让他们交!” 一提到征税,顾秉谦也沉默了。 “皇上,之前您提议提升小吏代替官员的事,各部门都觉得不能急于一时。” 孙承宗试图换个话题,士绅税收的问题,张太岳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没人愿意碰,只能引导朱由校关注别的。 “不是说官员不够用吗?” “人,朕已经给他们找好了,为什么不用?” 朱由校清楚,让这些士绅出身的官员自己割肉有多难,除非血流成河,震慑住士绅,否则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 但是让小吏升官,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顾秉谦心里暗想,为什么不行,你心里没数吗? 小吏一旦能当官,谁还愿意苦读几十年,只怕士族的根本都要动摇了。 朱由校没兴趣探究他们的心理活动,说:“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先从一个部门开始试点,行得通再推广,不行就算了,不过是多了几个升官的幸运儿罢了。” 皇上既然发了话,两人也不好反对,只好点头同意。 “那就从吏部开始吧。”朱由校说。 两人一愣,原以为会从礼部这样的次要部门开始,没想到皇上直接选了吏部。 孙承宗想反对,顾秉谦却表示同意。 “就吏部吧,吏部本来就是负责官员选拔的,这样做正好合适。” 孙承宗看了看皇上和顾秉谦,难道两人私下已经有了默契? 朱由校继续开口说道:“内阁空位不少,找个日子进行延推,补充阁臣的人选。” 一听要增加阁臣,孙承宗立刻开始盘算哪些人够格进内阁,相比之下,其他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京城吏部衙门,吏部的大院子里,尚书周应秋心里已经暗暗“吐槽”了那两位内阁大佬无数次了。 这大明王朝,官府到处都是,城里城外,机构密密麻麻,偏偏选中吏部来开第一刀!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吏部往火坑里推吗? 说起来轻松,什么吏部试点,可真操作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吏部本来就管着全国官员的升迁大事,现在又整出个试点,难度直接翻了几番。 干得好,就得罪人;干不好,堵了手下小吏的升官路! 上面不满意,就算成功了,也动摇了儒家老祖宗千年的规矩。 甚至未来读书考功名不再是独木桥,科举的金光大道还能那么吸引人吗? 周应秋心里还挂着孔胤植那档子事,人还在诏狱里蹲着呢,这会不会是上面要对孔家动手的信号? 想到这里,周尚书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不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就是一个试点嘛,先干了再讲,真到了紧要关头,随机应变就是了。 周尚书行动迅速,没几天,吏部搞试点,小吏也能当官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那些有点关系的小吏,哪个不想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挤进吏部,看能不能混个官帽子戴戴。 但大多数人也就只能想想,真能成事的没几个。 吏部里自家人都在忙着分蛋糕呢,外人想插一脚,做梦吧! 正当其他小吏为了那几个官位挤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小吏裘晓春却还是老样子,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要说有啥不同,那就是活儿比以前多了,因为同僚们都在忙着找门路,正事自然就落到他头上了。 裘晓春也不是不动心,但他清楚,这种好事轮不到他。 谁让他才接他爹的班半年,资历浅,人脉少,还没个硬气的靠山,争也是白争。 争不到,那就干脆不争,免得无缘无故给自己树敌。 傍晚回到家,裘晓春先和母亲打了声招呼,然后进屋和躺在床上的父亲聊起了吏部的事,讨教里面的门道。 裘大烨虽然生病,但几十年的官场经验,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让儿子不得不服,姜还是老的辣。 正准备吃饭,门外却传来了同僚的喊声。 看着儿子匆匆出门的背影,裘大烨心里纳闷,啥事能让一个小吏下了班还往部门跑? 裘晓春跪在地上,耳边是太监尖细的声音,听到自己名字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只剩下“正八品”这三个字。 他傻笑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机灵劲儿,我,居然也当官了。 周围的同僚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就连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上司也对他微笑着点头。 裘晓春明白,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改变了,皇上真是英明啊! 他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忠心耿耿跟着皇上,皇上说啥就是啥! 但他却忘了,以他一个正八品的小官,这辈子能不能亲眼见到皇上都是个问题。 而此时,正往京城赶的施风来也感觉到了命运的转机,如果这次能抓住机会,入阁拜相的日子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施风来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正当大明上下都在热议阁臣增选、小吏升官的时候,陕北那边,几匹快马正飞奔而来。 海大富快步走进御书房,报告说:“皇上,陕北有紧急军情。” 朱由校眼神一凝。 海大富递上一张纸条,朱由校看完之后,怒不可遏! 挥手把桌上的奏折扫落一地,冷冷地说: “看来,朕杀的人还不够多,他们竟然以为天高皇帝远,朕拿他们没办法?” 海大富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奏折,轻轻地说: “陛下,别气坏了自己。” “这些当官的,胆子大到敢偷公家的钱粮,就应该狠狠地杀了,一个不留。” 换成别的太监,哪里敢多嘴,但海大富不一样…… 第98章 陛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问题出在根上,杀几个只是做做样子。”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就算这样,也得杀,得让天底下的官员都明白,有些线,谁碰谁倒大霉。” 他又接着问:“内阁那帮人知道这事了吗?” 海大富回答:“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从陕北一路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文书,应该快到京城了。” 这时候,京城的大门外,施凤来正坐着马车打算进城,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惊叫。 几匹快马横冲直撞地飞奔过来,吓得马车夫赶紧把车拉到一边,嘴里嘟囔着: “真是活见鬼了!” 话还没说完,领头的骑手一鞭子抽过来,马车夫疼得直叫唤。 守门的士兵正想上去管管,却被守门的军官一把推开,任由那个骑手喊着“六百里加急,军事急报”飞一样地进了城。 守门的军官踢了一脚地面,警告说: “下次看仔细了,再乱来,先废了你的腿!” 守门的士兵灰溜溜地躲开了,军官自言自语: “这又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个老士兵扶起守门的士兵,说: “小子,算你运气好,被长官拦下来了。” “真要是挡了他们的道,不死也得脱层皮。” 老士兵随意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提醒着六百里加急的严重性。 守门的士兵吓得脖子一缩,老士兵笑着说: “吓到了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起来,我有个侄女,要不要考虑考虑?” 玩笑之间,城门又恢复了往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施凤来马车夫脸上那道鞭痕,证明了刚刚的风波。 施凤来摇了摇头,这世道不太平啊,他责备道: “还愣着干嘛,快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给我闭嘴,下次再乱说话闯祸,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马车夫赶着车进了城,虽然心里觉得委屈,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得罪了主子,凭主子的势力,下人们都知道,反抗也只是白费力气。 …… “臣孙承宗、顾秉谦拜见陛下。” “起来吧,不用多礼,赐座。”朱由校说,“二位爱卿,今天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陛下,刚刚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的信,说是陕北发生了民众暴动。”孙承宗报告。 “怎么回事?朕不是已经拨了钱粮去救灾了吗?怎么还会出现暴动?”朱由校明知故问。 孙承宗和顾秉谦脸上都有些尴尬,他们虽然知道有些官员行为不检点,但没想到会糟糕到引发暴动的地步。 孙承宗回答:“陛下,当前最紧急的是要平息民众的骚乱。” “二位有什么办法吗?”朱由校问。 顾秉谦说:“处理民众暴动,不外乎镇压和安抚。微臣认为,对于陕北的暴动,应当以安抚为主,只需要严惩带头闹事的人。” “然后呢?”朱由校追着问。 “朝廷应该马上拨款救济灾民,让他们能够回家安顿。”顾秉谦硬着头皮回答。 “然后呢?”朱由校又问。 孙承宗和顾秉谦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接。 朱由校冷冷地说:“然后,朕拨下去的钱粮又被一层层克扣,养肥了那些蛀虫,苦了朕的百姓,没活路了,他们只好再次起来反抗求生存?” 孙承宗建议:“对于那些贪心的官员,可以派督查司去调查。” “救灾的钱粮不翼而飞,你们说的督查司能查出多少贪官污吏?” 朱由校没等孙承宗回答,就下令: “传旨,任命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为钦差大臣,彻底调查陕北的钱粮案件!” “孙传庭为陕北巡抚,专门负责平定暴乱和安抚民众!” “另外,从京营调派一万名精兵,护送钱粮到陕北巡抚那里。” 海大富立刻草拟了圣旨,朱由校没给内阁两位大臣发表意见的机会,直接下达了命令。孙承宗和顾秉谦脸色难看,要是让锦衣卫彻底查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同僚被拖下水。 “陛下……” “朕已经决定了,二位难道担心惩罚太过严厉,人力不够?” “那就调用文官去办,县里少一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县令,也没什么大不了。” 朱由校说:“别提什么老规矩,按照祖宗定下的法度,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萱草示众。” 孙承宗和顾秉谦心里不由生出恐惧,这位手握重兵的皇帝如果真的发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当朱由校下旨应对陕西北部的民变时,那里已经乱得像一锅粥。 陕西的刀客们骑上战马,挥舞着锋利的刀剑,在头领的带领下砍下人头,原本绝望的王二等人,竟然又活跃了起来。 南京魏国公府里,世子徐文爵一边品尝着侍女送上的新鲜水果,一边听着管家的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无能之辈,竟然死在了盗贼手里。” “庶子终究是庶子,上不了台面,怎么提拔也没用,整天和那些商人土匪混在一起。” 管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敢插嘴。 徐文禄虽然是庶子,但身上流着国公的血,世子可以随便评论,自己却是万万不能。 “锦衣卫那边有什么说法吗?” 徐文爵骂了一通,觉得跟死人计较有点多余,转而问起徐文禄后事的处理情况。 管家沉默着没有回答。 徐文爵放下手中的食物,眼睛转向管家。 “锦衣卫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通知府里去认领尸体。”管家如实地回答。 徐文爵气极反笑,锦衣卫真是胆大包天,上次驳了徐家的面子就算了,现在徐家人的生死关头,居然连个说法都不给。 如果就这样算了,国公府的脸面何在? “备好车马,本世子倒是要去看看,锦衣卫凭什么这么嚣张,敢这样对待我们徐家。” “世子,要不要先征求国公的意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建议。 “有什么好问的,小小的锦衣卫,能拿我世子怎么样?” 徐文爵不以为然。徐家作为大明顶级的贵族,区区锦衣卫自然不在徐文爵的眼里。 管家暗暗叫苦,世子这一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听说现任指挥使行事疯狂,可是无所不为! 第99章 厂公!你的仇你自己来报! 上报国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不上报,府里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住国公,早晚国公会知道,结果同样不好。 “苦着脸干什么?放心,我又不是鲁莽的人。” “锦衣卫这样做,我们魏国公府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但是府里其他人不够资格,锦衣卫是天子的亲军,国公不宜出面,我去最合适,既能代表国公府发声,又不会让陛下误会。” “还不快去准备。”徐文爵吩咐道。 得知世子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管家连忙忙碌起来。 徐文爵喃喃自语:“陛下,您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运河、漕帮,现在又插手海沙帮?”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 而被轻视的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在清除了海沙帮之后,回到了淮城的哨所,见到了病床上的魏忠贤。 这时的魏忠贤已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这让许显纯不禁感慨同病相怜。 “厂公,陛下有旨!” 许显纯话音刚落,魏忠贤就挣扎着想要起身。 厂公不必多礼,陛下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给您。 “恭听圣旨!”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敢杀朕的大伴,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如果大伴不幸去世,你们锦衣卫就把杀害大伴的凶手和背后的主谋,替朕全部清除。” “如果大伴醒来,想自己报仇,只要他还活着,就让他自己解决,杀到他们心惊胆战,让世人皆知,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 魏忠贤老泪纵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起身向北磕头。 许显纯不再耽搁,“厂公,陛下的旨意我已经传达,接下来怎么做,厂公自行决定,是否需要锦衣卫从旁协助?”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东厂的事情,东厂自己会处理,就不麻烦锦衣卫费心了。” 许显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既然如此,本座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指挥使请便。” 等许显纯离开后,魏忠贤紧紧抓住床边。 “混账东西,居然敢在咱家面前自称本座!” 床边,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锦衣卫最近在忙些啥新鲜事儿?”魏忠贤随口问了一句。 “回厂公的话,前几天锦衣卫趁着海沙帮老大过生辰,把海沙帮给一锅端了。” “现在,海沙帮已经悄无声息地被锦衣卫捏在手里了。” 东厂负责审案的孙云鹤回答道。 魏忠贤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海沙帮自己找罪受,居然敢跟外人勾搭,对我们下手,那个杀手的底细查明白了没?” 孙云鹤回复说:“查明白了,是号称‘亚圣’的小朱家在背后捣鬼。” “东厂不过是动了他们家一个不起眼的小管家,他们就敢对咱们下狠手,真是不知深浅。” “既然这样,过几天我们就去福州走一遭,你去打点一下。” “难道就许他们动手,我们东厂就只能干瞪眼?”魏忠贤冷笑一声。 孙云鹤心里暗暗叫苦,那可是小朱家,厂公这一去,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可如今的厂公,除了皇上,谁还能拦得住? 孙云鹤只好点头答应,又问: “我们东厂这一走,这边的事情怎么处理?” “设置关卡本来就是为了补上收入的缺口,再维持一阵子,找个机会交接出去就行了,暗地里留个人盯着就是。” 魏忠贤吩咐道,“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快准备南下的事情。” 孙云鹤应声答应。 魏忠贤宽慰他:“别愁眉苦脸的,不就是一个小朱家嘛,咱们为皇上效力,有皇上的保护,谁也动不了咱们。” “有咱们在,东厂就坚如磐石。” “平时想动他们家,确实不容易,但现在是他们先破坏了规矩,咱们和小朱家的私人恩怨,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更做不了什么手脚。” “如果真有人敢插手,咱们自然有法子应对。” “既然厂公心意已决,属下这就去筹备。” “去吧。” 送走了孙云鹤,魏忠贤自言自语道。 “几个杀手就想取我性命,真是太小瞧我魏忠贤了。” “如果不是有保命的手段,早年不知道死过多少回,哪还轮得到他们来行刺。” “只是担心皇上可能有心除掉咱啊,但如今皇上没有这个念头,那就先从小朱家开刀,替皇上扫清一些障碍。” 在朱家的祖庙里,族长带着几位长老恭敬地上完香,坐定后,才开口询问: “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三长老回答:“都处理好了,只是海沙帮那边出了点状况,恐怕会有些后遗症。” 二长老一向看不惯三长老的过分小心,好听点是谨慎,难听点就是胆怯。 “能有什么后遗症,难道东厂还敢找上门?就算来了又能如何?”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动我们,更别说魏忠贤那个老家伙了。” 以前二长老这么说,大长老或许会跟着附和,但如今孔胤植还被囚禁着,大长老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老二,说话要有分寸,不能对皇上不敬,我们的目标是魏忠贤那个太监。” 族长也保持着理智,“大长老说得对,老二,你不想将来蹲大牢,说话前最好多思量。” 二长老却不以为意,“你们啊,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撼动得了咱们朱家的根基?” 三长老开始质疑起先人的判断力,怎么会选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蠢货当二长老。 虽然他也觉得皇上不会轻易动朱家,但动个族老又有多难? 就算动了族长族老,家族里说不定还有人暗地里拍手称快呢。 三长老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比当个只会闯祸的蠢材强。” 二长老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老三会说出这么刺耳的话,难以置信地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长老直接说:“我的意思是,有人胆子是不小,可惜没脑筋,够愚蠢的。” 第100章 亚圣!朱家?! 二叔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咱俩没完!” 三叔接过话茬:“难道我还说错了?” “让你管着家族那些暗地里的对外事务,你倒好,就为了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跑去刺杀魏忠贤?” 二叔反问道:“魏忠贤难道不该除掉吗?” “你也不看看那时候是什么情况,皇上远征在外,你去刺杀魏忠贤,这不是给皇上添乱嘛。” 三叔忽然恍然大悟,“你这个糊涂虫,别告诉我你真信了东林党那帮人的话,才去动手的。” 二叔开始说话颠三倒四。 三叔火气直冒,“说你糊涂,还真没冤枉你,成了吧,家族半点好处没捞着!” “败了,说不定就把全家都拉下水了。” 二叔嘴上却不肯认输,“哪有那么严重,谁敢动我们家族。” 大长老也吃了一惊,二叔胆子大是大,没想到这么大。 “老二,你可真行,不是说好了不插手吗,你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我这也是为了家族考虑,东林党如果掌权,对家族也有好处。” 二叔一脸的家族利益至上。 “我看是为了你家小子考虑的吧,他们给了你什么甜头,让你这么做?” 族长猜到了原因,追问:“你也知道,隐瞒的后果,现在坦白还来得及,不然等查明白了,家法可不会轻饶你。” 二叔脸色难看,“他们答应事情成功后,他们上台,我家那个不成气候的,下次科举一定能中。” 说完,二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族长问:“后续的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处理干净就好,那你先把手中的权力交出来吧。” 族长终于亮出了底牌,“如果没出事就算了,要是皇上发怒,别怪家族不保你,把你和你儿子一起交出去。” 二叔不敢相信,族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是如此狠心,不仅要夺走他的权力,还要把他父子俩推出去。 二叔看向大长老,平时的盟友,这时大长老却假装看不见他的求救眼神。 二叔冷笑道:“好啊,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想我死,门儿都没有。” “族长,我怕是交出权力的那一刻,就是我和我儿的末日,更别提还会把我交出去。” “真当我傻,你们会留下我这个隐患?” “老二,别胡思乱想了,为了家族,总得有人牺牲。” “但我向你保证,无论何时,你儿子不会有事。把权力交出来吧。” 看着祠堂外隐约的人影,二叔笑了。 “我是够傻,原来你们早就布好了局,我却一点没察觉。” “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不让我活着离开祠堂。” “可惜,天不从人愿,我这里也有一些消息,你们想知道吗?” 说完,二叔狂笑起来。 那笑声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老二,你又背着我们搞了什么鬼?” 二叔停住笑声,“不是我搞了什么,是别人找上门来。” “我本想告诉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想害死我和我儿子。” “好吧,来吧,我若死了,那些对外的力量,你们谁能马上接盘?” “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三叔责骂道:“自己闯的祸,还想连累家族。” 二叔反驳道:“什么我自己闯的祸,好处大家分,祸来了就我一个人扛?” “你们怎么不想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大长老几人面露惊恐之色。 “实话告诉你们,暗堂在外面的几个据点,到昨天至少已经被端掉了两个。” “你说,我现在说刺杀魏忠贤、勾结东林党,全是我的一意孤行,有人会信?魏忠贤会信?皇上会信?” “你们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瞎了眼?” 三叔急了,“可……” 二叔公没等他说完,就接上话茬:“就算这些都是我瞒着大家干的,那又怎样?谁知道?谁会信呢!” 族长和一帮人心里痒痒的,想给二叔公点教训,可对着这么个软硬不吃的主,真是没辙。 “老二,你就不为咱家的名声考虑考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大伯公手指直戳,责问起来。 “人要是不为自己着想,老天都不答应,况且,我这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儿子的将来打算。” “再说,我什么时候没为家族打算过?要是事情成了,你们还能这样追问我不成?” 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尴尬,心想:可不是还没办成嘛! 二叔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难堪表情,又开口说: “再告诉你们个事,魏忠贤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往福州来,你们猜猜,他来干啥?” 众人脸色铁青,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就是你惹的祸嘛! 二叔公却不理会这些,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你们听了可得挺住了,再跟我过不去,咱们就一块玩完。” “我们和外面的联系,断了。” 连一向稳重的族长也坐不住了:“啥?” “我的意思是,我们和外界的联系可能断了,按说早该有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到。” “还有,出去买东西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族长几个人的眼神里透出恐惧,显然有人想把他们困在这里。 三伯公勉强镇定地说:“也许中间有误会,耽误了。” 二叔公叹了口气:“别自己骗自己了,派人出去探探路,真假马上就知道。” 就连平时谨慎小心的三伯公也生气了:“他们怎么敢?别的家族能看着不管吗?” 二叔公冷笑一声:“魏忠贤有什么不敢的?这是他的私人恩怨,别的家族凭什么插手?” “难道就许我们家有好处,别人就不能?这世道没这个规矩。” “再说,人家凭什么替我们家族出头?” “我们可是亚圣的后代啊。” 大伯公还不死心,总得有点盼头吧。 二叔公嗤笑一声:“孔胤植自己还为皇上的事忙得团团转呢,我们能咋办?凭什么指望别人白帮忙?” 族长打断了这场争吵:“行了,先派人出去看看,等消息回来再说。” 第101章 总要有人去填这个窟窿! 另一边! 朱大牛骑着马,一路快马加鞭往附近的镇子赶,心里暗暗嘀咕,族长他们真奇怪,让自己绕镇子跑一圈,还催着快去快回,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朱大牛虽然不够机灵,但心眼实诚,加上在武艺上有天赋,比同龄人学得还快,可惜家里更看重念书。 正当朱大牛纵马飞奔时,一支箭嗖地从身边掠过,他怒火中烧,竟然有人在家门口动手。 正想反击,眼里却闪过一丝惊慌。 几十支箭像下雨一样射过来,把朱大牛从马上射了下来。 路边的隐蔽处走出来几个东厂的番子,走到朱大牛那满是箭的身旁,冷冷地说: “闯进我们东厂箭队的埋伏圈,还想跑?” “话别说那么难听,这小子身手还算可以,如果不是遇到箭队伏击,抓他还得费点劲。”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一个人拎起朱大牛的脚,往路边拖。 另一个人追上马,一起带走了。 不久,路上又恢复了平静,好像朱大牛从没出现过一样。 远处,隐约能听到对话:“千户,那马可是我们的战利品,怎么能让别人抢走?” 而在宗祠里,自从朱大牛被派出去后,族长他们就没再说话,一片寂静。 “算算时间,大牛该回来了,怎么还没见人?”三伯公问。 老大说道:“大牛那小子武功硬邦邦的,想拦住他可不容易,恐怕是耽误了,他那死心眼的脾气啊。” 老二撇撇嘴,心里暗想,傻就是傻,到你嘴里倒成了老实,真是搞笑。 族长摆摆手,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祠堂里,又是一阵安静。 “这次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老二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东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要让我们断子绝孙?” 老三一向小心,总爱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老二反问:“你猜呢?” 老大接口:“他们哪儿来的胆子,魏忠贤能有这狗胆?” “人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老二越说越气,这几个老顽固,整天文绉绉的,看不起武艺,这下好了,碰到东厂这种只认拳头不讲理的主,话没说两句,就全慌了神。 族长一拍板:“放信鸽,把消息传出去,我就不信魏太监真敢灭我们全族!” 几个长辈互相看了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十几只信鸽飞上天空,向四面八方飞去。 大家站在祠堂门口,望着远去的信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安慰,只要消息能传出去,就还有一线希望。 突然,箭矢破空,信鸽纷纷落下,也几乎射碎了大家的希望。 老二,负责外面的事,以前跟东厂打过交道,这时脸都绿了:“不好,是东厂的箭队,没想到魏忠贤连箭队都调来了,他是志在必得啊。” “老二,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老二苦笑:“各位多虑了,我只是见京城那边出问题,多做了点准备。要对付魏忠贤,怎么能不了解东厂呢?” “既然了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无所谓,这些年轻一辈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祖宗的香火断了,圣贤的后代无人继承?”族长忧心忡忡地说。 “族长放心,香火不会断的。”老二语气坚定。 族长一听有办法,心稍微定了些,原来老二是想和家族谈条件,好吧,看他要什么: “说吧,怎么保住香火?家族需要做什么,直说。” 老二一开口,几个老家伙差点气炸:“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只是前几天悄悄把我家小子送走了。” 族长冷冷地看着他:“这么说,你是真的没办法了?” 老二无奈地点点头。 “来人,把老二给我绑了。” 族长一声令下,早就安排好的人围了上来。 老二脸色大变:“族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没主意了,这祸是你惹的,当然得把你绑了,送出去试试,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老二慌了神,他可不想落到东厂手里:“你们这群老滑头,卖了族人就想自己活命,不会有好结果的!” 族长走近他,小声说:“你送儿子走的时候,不该瞒着大家。又不是只有你有后代,你如果不死,我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老二无话可说,被默默地带走了。 老三看着老二被带走,满心忧虑:“只怕送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这么大阵势,哪会这么容易罢手?” 老大也投来目光。 族长慢慢地说:“活到我这把年纪,这道理怎么会不懂?只是老二送出去,除非东厂一开始就下了狠心,不然抓了人,总得报告上去,等回复,总要时间。” 老大又说:“可是我们的消息送不出去啊。” “别急,自然会有人发现的。”族长沉声说,“就看地方官府了,看那巡抚愿不愿意管,有没有这个胆子管。” 这些天,总督杨一朋的心情好极了,两位常常让他头疼的大人物,一个往北边走了,一个往南边去了,终于不再归他管了。 锦衣卫的老大往北边出差了,东厂的那个掌权的则往南边跑,虽然运河上多了几个检查站,但这点小事根本没让总督大人的好心情打折。 可福建巡抚熊大人的心情就没那么灿烂了。 先是海盗闹得越来越凶,正琢磨着怎么对付呢,东厂那帮人又浩浩荡荡往南边来了。 东厂的法官孙云鹤带着队伍到了,东厂的箭手们快如闪电,把亚圣家族的地盘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么大阵势,巡抚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熊大人在纠结要不要管这档子事,毕竟东厂这次来是为了私仇,多管闲事不如不管。 再说了,朱家自夸是亚圣的后代,外头戏称他们是小朱家,但朝廷可不承认这个亚圣头衔,只有一个正宗的衍圣公,哪来的朱亚圣? 要是不管吧,怕以后在儒家圈子里名声不好听;要是帮一把,那不是和魏忠贤结下不解之仇? 搞不好哪天,东厂的刀就悄没声儿地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第102章 魏忠贤来了!这不好办了! 就在熊巡抚左右为难的时候,师爷急急忙忙跑来说: “大人,东厂的头儿来了。” 这下好了,不用再纠结了,魏忠贤来得这么快,想管也管不上了。 难不成真要因为别人的破事,跟东厂的老大硬碰硬? “知道了,陈先生,你觉得,厂公这次来,除了报仇,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熊巡抚虽然不想掺和,但对东厂的老大,还是得防一手。 在他眼里,东厂西厂、锦衣卫,都不是省油的灯。 “福建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除非……是关于招安海盗那事。” 幕僚陈先生说完,一脸愁容。 招安海盗可是熊大人费尽心思推动的,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万一出岔子,对大人的前途可不利! “我也这么想,东厂厂公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没点别的想法,说不通啊。”熊大人心里也在打鼓。 陈幕僚说:“就算有目的,咱们也挡不住他来,只能尽量准备周全,等他来了,让他挑不出毛病。而且,小朱家的事,正好可以拿来谈条件。” 熊大人犹豫地说:“这样妥当吗?万一传出去,影响可不太好。” 陈幕僚笑呵呵地说:“大人放宽心,咱俩不说,谁知道?就算东厂说出去,谁信?真有啥事,就推给东厂,说是他们造谣。” 熊巡抚想了想,轻轻说:“办得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陈幕僚答应道:“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书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魏忠贤望着不远处的福州城,问:“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还有别的消息吗?” 魏忠贤眼睛一转,手下连忙补了一句:“有几个窝点,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没人了。我猜,可能是他们行动太频繁,或者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方式,一断线就警觉起来了。” “继续追查,不能手软,不能给他们喘气的机会。”魏忠贤下了命令。 “是,厂公。” “还有别的事吗?”魏忠贤又问。 “别的嘛,福州这边最大的事,就是熊巡抚打算招安海盗郑家了。” “孙大人刚刚传来消息,朱家交出了一个家族长老,说这个人是背后策划刺杀的主谋。” 手下接着报告说,“孙大人问干爹,这事该怎么处理,是直接动手解决,还是等您亲自来了再决定。” 魏忠贤沉思了一下,说:“先包围起来,等我见了熊巡抚,再做打算。” “知道了。”手下退下了。 魏忠贤低声自语:“想靠着交出一个长老就没事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熊大人啊,希望你别多管闲事才好。” 孙刑罚坐在小板凳上,仔细打量着被押来的二长老,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好好当你的族长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动公主的主意呢?” 二长老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激昂地说:“呸,奸贼,全天下的人都应该除掉你!” 孙刑罚拍了拍手,“二长老,希望你待会儿还能这么硬气,咱们走着瞧,带进来!” “爹……” 二长老一脸惊讶,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孙刑罚冷冷地说:“想让你儿子躲过这一劫,你问过东厂的意见了吗?就凭他那点能耐,哪怕提前逃跑三天,也逃不出东厂的手掌心。” 二长老看着儿子,眼里满是痛苦和内疚,然后变得坚决:“恶狗,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想让我诬陷别人,做梦去吧!” “真是个正直的二长老,难道连你儿子的命也不顾了?”孙刑罚责问道。 “君子有所作为,也有所不为,今天我和儿子一起赴死,如果为了苟且偷生而出卖良心,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爹,下辈子我们还是父子,恶狗,尽管来吧,小少爷到了阴间也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感人肺腑的父子深情啊。” 孙刑罚不紧不慢地说,“听说城西桥边有个妇女,带着个孩子,二长老,要是那里不小心发生了火灾,你说会怎么样?” 二长老再也忍不住,惊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孙刑罚说,“你忘了东厂是干什么的?几年前,有人给你送了一份‘礼物’,你没有带回家,而是放在了外面。” “你和你儿子是活不了了,但那对母子还有活路,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二长老瞬间显得老了许多,“你们会放过她们?不怕留下后患?不用说了,动手吧。” “她们并不知道你是谁,构不成威胁。机会我已经给你了,她们的生死,全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二长老老泪纵横,“你让我怎么办?” 即使他知道东厂的话不能全信,也只能孤注一掷,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用别人的命来赌自己和儿子的生存机会。 二长老的儿子疯狂地喊起来:“爹,我也是你儿子啊,有这样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给我,却给外面的野孩子?” 二长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更加汹涌。 孙刑罚嘲讽地说:“真是感人至深的父子情深大戏啊。” 熊巡抚望着这位曾经权势滔天,现在依然掌握东厂大权,让人闻风丧胆的太监,心里五味杂陈。 太监能做到魏忠贤这种地步,世间罕见。 “不知道厂公这次南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魏忠贤装出一副病还没好的样子,“前几天不小心,被小人暗算了,承蒙皇上开恩,特许我南下来修养。” “这次来只是听说福州人才辈出,风景宜人,来这里调养身体,纯粹是私事,并不是奉旨出差。” “我可不相信。”熊巡抚说,“既然这样,今晚我在巡抚府设宴,为厂公接风洗尘。” “多谢巡抚大人的好意,心领了。这次毕竟只是私事,不宜打扰。”魏忠贤回答。 “厂公公私分明,实在让人佩服。不过还有一件事请教,据下属报告,东厂的马队似乎有些扰民,不知道厂公是否了解情况?” 魏忠贤坦然承认:“巡抚大人放心,我的东厂队伍只是为了追捕刺客而来,不会无缘无故骚扰百姓。” 第103章 终于要招安了吗? 熊巡抚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厂公在行动时能有所考虑。” 魏忠贤看了看熊巡抚,熊大人心里暗暗感叹,虽然决定不插手,但终究不忍心看到家破人亡,妇女儿童无处安身的悲剧。 过了一会儿,魏忠贤突然笑了,“这次就给巡抚大人一个面子,朱家除了直系亲属,其他人就算了吧。” 熊巡抚拱手行礼,这次显得更加真诚,“多谢厂公宽宏大度。” 魏忠贤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必谢我,其实我本想斩草除根的。” “但想想皇上心肠软,杀人太多不吉利,这才手下留了点情,希望他们能知道感恩,别再让咱家操心了。” “清楚了,厂公放心,我会吩咐地方上严密监视的。” 熊巡抚边答应着,边把心意送到了魏忠贤那里。 魏忠贤对此并不在意,他的敌人多得很,这几个活着的也不算什么。 既然和地方巡抚有了默契,他就不再客气,开始催促离开,显得意兴阑珊。 熊巡抚告别时说:“厂公多保重,下官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 回到官府,陈幕僚已等待许久。 熊文灿坐好后说:“果然像先生预料的那样,魏公公这次来,一是为了私人恩怨,二是想招人投降,好在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我不会干预他的复仇,他也保证不干涉地方上的事。” 陈幕僚听完说:“这样最好,不过招降的事情要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生出变故。” “那就麻烦先生跑一趟,去探探郑芝龙的真心,如果他真的愿意归顺大明,就请带他来见我。”熊巡抚吩咐道。 陈幕僚回答:“大人尽管放心,我马上准备出发。” “辛苦先生了。” …… 自从二长老被带走后,族长故意拖时间,盼着事情能有转机,希望官府发现问题并向上报告。 可左等右等,不仅没等到衙门,反而周围多了许多东厂的眼线。 族长心里清楚,麻烦上门了。 ……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郑芝龙推过一个礼盒给陈幕僚,满脸笑容地说: “我一直想归顺,还请先生在巡抚大人面前多说好话,招安的事就拜托先生了。” 现在郑芝龙的手下势力已经不容忽视,有上千艘大小船只,海盗两三万人,却还没能在闽海称王。 陈幕僚对郑芝龙识时务的态度很满意,收下了礼盒: “有我在巡抚大人面前推荐,将军可以放心,先预祝将军高升,但为了表示诚意,将军还需要跟我一起去福州,亲自见抚台大人。” 郑芝龙还没来得及说话,郑芝虎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说: “怎么,还想骗我大哥?别想再玩王值日那套,告诉你,别做梦了!” 陈幕僚脸色一沉:“真要骗,就该让你们这些头头一起来,一锅端。” “说实话,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 郑芝龙依然保持微笑,安抚道:“陈先生别生气,我二弟心直口快,不会说话。请问巡抚大人打算给个什么官位?” 陈先生说:“这得看你表现的诚意了,诚意够的话,也许能谋个守备的位置。” “什么,就给个守备?” “有没有搞错,我们手上有几万兵马,上千艘战船,就给个守备?” 郑芝虎没等郑芝龙回应,就大声抱怨起来。 陈先生对郑芝虎的粗鲁有点不满:“你以为官位是你家的,说给就给?” “告诉你,就算这个守备的职位,还得抚台大人上报京城,批不批还两说呢。” 郑芝虎更不高兴了:“连个守备都混不上,还招什么安?还不如在海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得爽快。” 郑芝龙见陈幕僚面露不悦,连忙制止郑芝虎: “二弟别乱说,你喝你的酒就是。” 然后转向陈先生说:“还请先生理解,我手下这么多人,如果只给个守备,他们怎么封赏?” “如果没有妥善安排,恐怕会闹出乱子。” 陈幕僚把装钱的盒子往桌上一放:“想要更高官位,我无能为力,抚台大人也不一定办得到。” “你还是另找门路吧,真有能耐的,或许能帮到你。” “郑族长,你还是好好考虑后再做决定吧。”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海边那个小小村子,如今海盗当了家,村里最气派的大宅子,一眨眼成了郑芝龙临时的安身之地。 郑芝龙眼睛一使色,郑芝豹赶紧堆上笑,紧跟陈先生的步子去了。 没一会儿,郑芝豹回来报告: “事情都办得妥妥的了。” 郑芝虎对熊巡抚给的条件老大不满意: “大哥,那些当官的眼睛里哪有咱们啊,咱们这么多人马,就换这几个小得跟芝麻绿豆似的官位?” 郑芝龙还没开口,郑芝豹就抢着说:“我看这反而是好事儿,官小显得那位大人是真心实意的。” “要是真给大哥封个王啊、将军啊,你心里能安生吗?敢接吗?” 郑芝虎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这也不成,那也不对,我不管了,我就管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 郑芝龙想了想说:“能往高处走自然是好,可就算只是个游击守备的小官,也是好的。” “这至少说明熊巡抚真心想收编我们。” “而且,官位太高了,手下人都封了官,到那时候他们是听咱们的,还是听朝廷的呢?” 郑芝虎有点犹豫,“不至于吧,咱们可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郑芝豹反驳说:“拜把子是拜把子,可别忘了咱们本来是干啥的,说白了就是海盗。” “我说,要是有机会吞并别人,你能放过吗?” 郑芝虎很坚定:“当然不能放过。” “豹弟说得有道理,但现在还有刘香这样的敌人在,我们必须团结。” “不过听说东厂的公公也到了福州,这事恐怕不简单!” 一提魏忠贤,就连郑芝虎也心里发怵,那人的名头实在太响了。 “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位公公来福州好像是为了私人的恩怨,应该不至于吧?”郑芝豹疑惑地说。 郑芝龙苦笑了一下:“难说这位公公不会拿我的脑袋去讨赏!” 第104章 朕就纵容海盗怎么了? 郑芝虎提议:“那咱们不去不就行了?” 郑芝龙叹了口气:“去还是得去,不去的话,既要对付官兵,又要防着刘香,这么多人没地方安顿,万一有个闪失,队伍可能就散了。” 郑芝豹出主意:“要不等魏公公走了再说?” 郑芝龙摇摇头:“招安的事拖不得,夜长梦多。” “我去了以后,你们要看好船队,那可是咱们的命根子。” “只要船队还在咱们手里,谁也不敢随便动我。” “不然,几万海盗要是乱了套,对谁都没好处。” “大哥,你就放心去吧。”郑芝豹安慰道。 郑芝龙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什么叫“放心去”? 到了福州巡抚衙门前面,郑芝龙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上了马车。 虽然这次去的结果不一定如意。 但也摸清楚了熊巡抚的底细,他不想插手船队的事,只要船队不分,海盗还是自己说了算,谈判就有空间,有机会就顺着来,不行就回海上去。 马车转过街角,却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郑芝龙问。 “东厂的人。”车夫回答。 一个东厂的番子走上前来:“请跟我们走一趟,郑芝龙,公主要见你。” 说完,转身就走。 郑芝龙心里明白,在福州城里,自己埋下的暗线帮不上忙,只好跟着番子去了。 “郑芝龙参见公公。” 魏忠贤上上下下打量了郑芝龙一番,“起来吧……” 魏忠贤开了口,话语中夹杂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味道: “郑芝龙,听说你这次来是为了找个归顺朝廷的门路?” “回禀厂公,芝龙一直心向朝廷,渴望受到教诲。” 郑芝龙话没说完,就被魏忠贤打断了: “少来这套客套话,什么大风大浪咱家没见识过。” “现在给你个机会,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咱家不但不会在你归顺的路上设置障碍,搞不好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要是办不好,虽然咱家不能直接管你们归顺的事,但让你们处处遇阻,咱家有的是办法。” 郑芝龙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恭敬:“请厂公明示,芝龙一定拼尽全力。” 魏忠贤直截了当地说:“你应该知道咱家为什么来。” “今天给你个机会,去把那个家族清理干净,直系的亲属一个不留,其他的随你处置。” “办成了,咱家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好话,比万两黄金还值!” “办不成,后果你自己担着。” 说完,不容郑芝龙多嘴,就让他退下了。 …… 几天后,在亚圣朱家的地盘上,哭喊声和恐惧混成一团。 族长跪在祠堂里,祈祷着:“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恳求保佑,家族面临危机,希望祖先能保护后代。” 祈祷还没完,祠堂的大门猛然被撞开,几个海盗闯了进来。 “这里有个老头。” “杀。” 领头的一声令下,一刀下去,族长当场毙命。 搜刮一通,确认没有其他活人后,海盗们带着抢来的财物离开,留下了一片火海。 …… 京城皇宫里,御书房中,朱由校放下了密报,对海大富说: “你去接管东厂,魏忠贤调到南京当守备太监。” “东厂这么厉害的手段,放在魏大伴手里,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海大富不明白:“皇上,奴才觉得厂公这次做事挺合适的,东厂在他手里,不用太担心,为什么要调动呢?” 在他看来,如果换成自己,处理方法也不会差太多,用海盗除掉政敌,既简单又不容易被人指责。 朱由校解释道:“朕派他南下,本意是让他名正言顺地惩罚那个所谓的亚圣朱家,至少也让东厂露露脸,震慑一下士绅,显示皇权的威严。” “他倒好,自作聪明,利用海盗的手除去异己,这不是让士绅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朕因为有所顾忌,不敢直接对士绅动手,只能借助海盗吗?” “海大富,士绅虽然是大明的根基,但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实际上是在侵蚀这个根基。” “如果不加以控制,大明的未来就很危险了。” “陕北已经乱了,征税无功,还得调兵平叛,筹集军粮。” “而这些‘根基’,不交税,还不断掏空国库。” “势力再大又怎样?他们手里有刀,就能不受约束吗?” 海大富沉默了,皇上这是要正面硬刚了。 朱由校心里盘算着,虽然八旗已经遭受重创,但如果不变,总有一天,天下会动荡不安。 不如趁着皇权还有威信,先拿那些顽固的士绅开刀,缓解矛盾,再考虑长远。 只要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大明这命,还能续! “你接掌东厂后,首要任务是联合锦衣卫,彻底查清楚海盗的情况,哪些可以招降,哪些必须消灭,心里要有谱。” “至于熊文灿搞的那套招安,不用理睬。” “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只是为了应付朕?” “用大明的钱粮去养海盗,这样的招安不要也罢。” “但是这样一来,海盗骚扰怎么办?”海大富虽然不同意用国家的钱财养海盗,但又担心海盗的问题。 朱由校说道: “那又如何,海盗每年都要来捣乱,在海上横行无忌,可一旦踏上陆地,难道他们还能占地为王不走?” “那些在海上被劫的商船,跟咱有什么关系。” “如今海禁还未解除,一面高声喊着不准出海,不允许朕征税,一面又偷偷摸摸出海,抢了东西就算完事。” “等咱在天津的海军训练好了,就是清除海盗,整治那些海上商人的时刻。” “到那时,瞧瞧谁会求着谁开放海禁。” 对于那些自称为士绅的人,朱由校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他现在只想筹集银两,救助灾民,暂时缓解矛盾。 毕竟,再好的政策也要有人去执行! 而大明朝现在的官场风气,就算换掉所有官员也解决不了问题,除非整个体系推倒重建! 难啊! 第105章 这个法子!妙啊! 没办法,朱由校只好划下红线:军队的粮饷、救灾的粮食,谁敢动这些,就是在自寻绝路。 手里掌握了军队,就能稳固政权;及时救灾,大明就不会大乱。 有了时间,就可以向外拓展,一旦扩张成功,就意味着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把南方海盗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海大富保证说。 “很好,你到了南方,找几个隐秘的港口,修建炮台,发展成我们的基地。” “挑选一些还忠于大明的海盗,给他们颁发个‘特别许可证’,有了这证,就能在指定港口补充粮食、武器装备,甚至一些火器也可以交易。” “他们可以在海上抢那些没有官方许可标志的商船,但不能伤害沿海渔民的生计。” “到时候,我们还能低价买下他们的战利品,转手又能赚一笔。” 朱由校记得历史上有个国家就是靠这种私人掠夺许可发迹的,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开始实施。 海大富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几乎是在公开鼓励海盗抢劫,尽管听上去利润丰厚。 “这个证,就叫做‘特许私人掠夺证’吧。有了它,就成了‘特许私人掠夺船’,只要不在陆上抢劫,都能在指定港口补给、交易。” “没有这证的,就算是海盗,等大明海军建好,严惩不怠。” 朱由校没管海大富的反应,直接定了规矩。 海大富虽然觉得这事大有前景,但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您是皇帝,是亿万子民的君主,这样明目张胆地支持抢劫,真的妥当吗? 朱由校没察觉到海大富的想法,继续说道: “只是辛苦你了,到时候那些被抢的,肯定又要骂我是昏君,信任你这个太监。” “魏忠贤被人称作‘魏阉’,不久以后,大明可能又要出个‘海阉’了。” 海大富回答:“奴才不怕名声不好,只怕办不好,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太监不就是在关键时刻替皇帝背黑锅的吗? “没事,朕信得过你,放手去干。” “这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赚多赚少的问题。” “而且你在南方的活动,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对我们建设天津海军更加有利。” “奴才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到了那里,一定要搞得沸沸扬扬,让所有有想法的人都注意到。” “嗯,如果也有海商想要得到‘特许私人掠夺证’,只要他们愿意掏银子,就给他们,让他们去海上竞争。” “花点银子就能堂堂正正出海,还能合法抢夺别人的商船,肯定会有人感兴趣的。” “奴才明白了。我只管收银子,管理港口补给,海上的事情,随他们闹去。” “对,到了南都,帮朕给魏忠贤捎个口信,南都就交给他了,让他给朕守住南都。” …… 自从海大富接下了差事后,就拉上几个贴身小太监,跨上骏马,嗖嗖地往南方奔去。 巡抚熊文灿这些天头痛得紧! 他可是万万没料到,郑芝龙那群海盗,在东厂的挤兑之下,竟然把亚圣家的小朱家给屠杀了! 这下可好,虽然麻烦制造者少了,但文人士子的圈子像炸了锅! 大伙儿要是听说是东厂干的,还能想通,毕竟那是江湖上的恩怨嘛。 可郑芝龙这一举动,等于是把自己的招安路堵死了。 还让熊大人处在了风尖浪口上,乡绅们对郑芝龙那帮海盗,个个喊打喊杀的。 正当熊文灿愁眉不展时,听士兵进来禀报: “大人,东厂的骑兵队进城了,东厂的提督太监也来了。” 熊文灿一听,骑兵进城正常,可提督太监不是就在城里吗,怎么又跑来一趟? …… 另一边,郑芝龙站在船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才短短几个月,世道全变了样。 自打收拾了朱家那档子事儿后,郑芝龙原以为能等着朝廷招安封官呢。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巡抚熊大人被乡绅们的压力压得直不起腰,不敢公开招安了。 郑芝龙倒也不急,反正背后有东厂支持,有魏公公在,招安不过是时间问题。 结果没过多久,魏忠贤忽然不当东厂的老大了,拿着自己送的金银财宝,跑到南都当守备太监去了。 这一下,钱打了水漂,官位也没了影。 更惨的是,新上任的东厂老大海公公,一来就占了月港,修起了炮台! 甚至还发什么私人打劫许可证,有了那玩意儿,就能在海上随便抢! 而且,竟然还能在港口补充物资,就连抢来的东西都能正大光明地卖,连枪炮都能买得到! 简直是离谱! 离谱到家了! 海公公这么一搞,原本团结的上千艘战舰、数万海盗,硬是被拆得四分五裂。 现在跟着自己的船,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还好,老对手刘香佬那边也好不了多少,手下也跑得差不多了。 郑芝龙正沉浸在回忆中,就听见了望手的叫喊,他脸上露出了笑意,又有肥羊自动送上门了。 郑芝虎凑上前:“大哥,前面有三条商船,追不追?” “追,当然追,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郑芝龙大喊。 郑芝虎面有难色:“大哥,咱们船上货也不少了,眼看就要到月港,要追的话,得扔不少货。” 郑芝龙心里盘算,扔了货还追不上咋办? 可眼前的肥肉不吃,心痛啊。 郑芝豹过来劝说:“算了吧,大哥,说不定是同行,追上了也难啃。” 郑芝龙看了看后面满载而归的船只,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逐的念头,带着船队继续往月港驶去。 没错,郑芝龙也弄到了一张私人打劫许可证,后面的船队上,全是这几天海上做生意捞的货,正计划到月港卖掉,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进了港,郑芝龙望着热闹非凡的港口,来来往往的船只,羡慕得不得了,真想顺手牵羊搞一票。 可惜,也只能想想。 真要动手,他知道,港口周围的那些炮台可不是摆设,大炮的威力足以让任何挑衅者胆战心惊,更何况岸上还有整编的军队驻扎。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别做白日梦了。 第106章 秘密培养的势力? 如果这次错过了这个好机会,以后哪里还能找到这么方便的销赃宝地呢? 郑芝龙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他对月港动了念头,那边肯定会草木皆兵。 一时间,海上的各路英雄为了巴结或者自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传消息出去,毕竟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干。 船队停稳,交了停靠费之后,郑芝龙让郑芝豹留下来看船,自己则带着郑艺虎和几个手下上了岸,打算先摸摸市场的底细,再考虑出手货物。 别看海盗干的是无本万利的活,表面风光无限,里面的辛酸苦楚,真是一言难尽。 作为海盗头子的郑芝龙,对此深有感触。光是销赃这一环,那些地头蛇就能把海盗们榨得叫苦连天。 价值上万两的货,最后能拿到三千两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还得时刻担心对方反悔。 月港的好处就是,除了收点管理费,既安全,价格还公道。 就冲这一点,谁要是对月港动歪脑筋,郑芝龙知道了,肯定要插手管一管。 几个人刚走没几步,旁边船上跳下来几个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芝龙他们。 郑芝龙暗自嘀咕,真是冤家路窄,谁能想到海上放弃的肥肉,竟然也跑到月港来了,还紧挨着停靠。 郑芝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是鲨鱼佬的人。” 郑芝龙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鲨鱼佬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海盗,就因为胆子大,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搞到了合法抢劫的许可,得到了月港的保护,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船只不多,也就十几艘,但靠着月港提供的武器,连红衣大炮都有了。 郑芝龙回以冷峻的眼神,做海盗的,气势上绝不能输,两边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然后各自散去。 月港有规矩,不管多大的仇恨,进了月港就不能动手,想解决问题,出海随便你们怎么闹。 在月港,谁敢动手,就要准备好接受严厉的惩罚。 郑芝龙无意挑战月港的规矩,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按照原定计划,郑芝龙开始四处打探消息。 不过才一个月没来,他却感觉像是被时代抛在了后面。 这所谓的交易场所他还熟悉,但“大型商品指导价”又是什么新花样? 他们进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边吃边打听情况。 一打听才知道,这指导价是为了防止海盗新手被狡猾的商人欺骗而设立的,大概标示了近期大型商品价格的波动范围。 就凭这项服务,郑芝龙觉得,谁要是敢对月港打主意,到了海上肯定会被大家群起攻之。 郑芝龙还没完全消化这些信息,茶馆里一个看起来像船长的人,匆匆吩咐了小二几句,扔下银子就急匆匆离开了。 小二过来添茶,郑芝龙随手给了他一块碎银:“小子,跟大爷说说,什么消息这么急?” 小二麻利地收好银子,回答说:“大爷,今天大卖场有千斤重的大炮出售,您要是赶早,银子又足够,说不定能买到。” 听了这话,郑芝龙和郑芝虎互相看了看,重炮都拿出来卖,海上的兄弟们,你们可真有本事。 对海盗来说,银子没了可以再抢,重炮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二话不说,买! 郑芝龙扔下碎银,起身就往外走。 小二笑着收拾好桌子,又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 大卖场里,海上豪杰们四处分散,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中央台上的千斤重炮上,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郑芝龙一看这阵势,心里明白,想要得到这件宝贝,不破点财是不可能的了。 郑芝龙和郑芝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的坚定不言而喻,破财就破财,大不了多跑几趟活。 银子可以再赚,重炮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郑芝龙正盘算着能拿出多少银子,大卖场突然一阵喧闹:“鲨鱼佬来了!” “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早知道我也早点弄个许可证了。”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既有嫉妒也有羡慕。 郑芝龙望过去,只见一个打扮成老渔民模样的汉子,在几个海盗的簇拥下走进场中。 郑芝龙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这位鲨鱼佬,几个月前还是个捕鱼杀鱼,偶尔干点非法勾当的渔夫。 现在,渔夫一转身,就成了海上的霸主。 鲨鱼佬一面跟周围的旧相识们寒暄,一面朝着郑芝龙靠近,开口道: “喂,小子,刚才是不是你在打我船的主意啊?” 郑芝龙虽然外表显得年轻,可实际上已经是个指挥过多艘战舰、领导数万海盗的头头。 “怎么,想找回场子?咱们海上见真章吧。” 鲨鱼佬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有胆量!” 说完,自顾自地领着人往一旁走了。 “大哥,要不要做点准备?”郑芝虎问道。 郑芝龙对鲨鱼佬颇有点看不上眼,“不用,在月港他不敢乱来,到了海上,他算什么?” “就算他弄沉过十几艘船,真要和我们几百艘船硬碰硬,我们人多力量大,蚂蚁多了都能咬死象,更别说他一个打鱼的,以为在海上晃悠几天就能成气候了?” 不过,这个被郑芝龙看轻的鲨鱼佬,却用大把银子买了千斤重的大炮,让郑芝龙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了好一阵。 之后,他就转头忙起了货物买卖和补给的事。 他打算下个月再来买火炮,或者留个信得过的老部下等着下次交易。 鲨鱼佬,这个大家都既羡慕又嫉妒的角色,这时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海大富面前,等着听命令。 “坐吧,你现在也是一方霸主了,得有点领袖的样子。” 海大富和颜悦色地说,声音温柔得让人差点忘了他的显赫地位。 “在公公面前,我还是站着为好。” 鲨鱼佬,就是赵老三,恭敬地回答。 “你啊,这次干得不错,那门大炮就奖给你了。” 海大富没勉强赵老三坐下,毕竟几个月前要不是海大富出手相救,赵老三早就不存在了。 “多谢公公恩赐。” 第107章 什么?还得扩大范围? 得到这门花大钱也难买到的大炮,赵老三心里乐开了花,“公公,我们真的要把这么好的炮卖给外人吗?太浪费了。” 海大富笑呵呵地说:“有钱赚,为啥不卖?” “可是这些炮一旦卖了,以后再想弄到就难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上面追究起来……” 赵老三真心替海大富感到担心。 海大富的笑容更加真诚,“你的心意我领了,放心,卖一门炮的钱足够我们造好几门新的。” “卖得越多,我们造得也越多。” “这样我就安心了。” 赵老三心里踏实了。 这笔简单的账,他还是算得清的,卖一些出去,自己能拥有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没有这些武器,怎么和那些西洋强国对抗。” “他们现在越来越狂妄,卖给他们一些重炮,也算给他们找点麻烦。”海大富接着说道。 赵老三想起西洋大船的傲慢,不由得点头表示同意。 海大富继续安排:“别的事你先别管,专心训练水手,还是老规矩,一对一教,三个月一轮换,一拨接一拨,三个月后,就算不能操作自如,至少能让船动起来。” “是,公公。” 赵老三答应着。 至于海大富为什么不停地训练水手,目的是什么,鲨鱼佬赵老三不清楚,也不想了解。 他知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从最底层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知道太多往往会招惹是非。 等赵老三走后,孙理刑问海大富:“公公,赵老三现在势力越来越大,要不要提前埋点钉子,以防万一?” 海大富说:“赵老三还算机灵,不过这钉子还是要做齐全,这是规定,非到逼不得已,别随便拿出来用,就当作是摆了个闲棋吧。” “清楚了,厂公。”孙理刑连忙回答。 海大富接着布置:“让手下人悄悄行动,别急,别让赵老三察觉了,免得节外生枝。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扩大港口规模!” “如今月港运行得挺顺,是时候琢磨再加一个了。” 孙云鹤翻了个白眼。 心里暗暗想,月港这事儿要是被人举报上去,你的奏折书都能堆成小山了! 再这么搞,不知道还有多少弹劾在路上等着你呢? 抢别人的饭碗,就像从人身上割肉,你这一搞,不知道断了多少家庭的活路,还想扩大,真是不怕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一搞,那些弹劾的奏折,恐怕能把你淹死。 可孙云鹤哪敢劝啊,这位海公公表面总是笑呵呵的,其实心里城府深得很。 主意特别坚定,就拿月港这事儿来说,谁能想到这招? 更关键的是,就算想到了,谁又有那个胆子去做? “公公心里有没有新港口的位置想法?”孙理刑小心翼翼地问。 海大富淡淡地说:“地方不重要,大明的海岸线长着呢,挨着月港往两边延伸就行了,关键是得方便建炮台守卫,能让大船停靠!” 孙云鹤心里吐槽:你这计划,真是够大胆的,难道真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 而朱由校并没有被奏折压垮。 自从海公公离开京城后,这位大明天子除了紧紧抓着军权不放手。 经常检查京营,喜欢和士兵打成一片,显得不太严肃外。 在大臣们眼里,他几乎是个模范皇帝,平时就和后宫的美女们忙活着给皇家增添后代。 这才是皇帝该干的活嘛,国家不能一天没有继承人,你就专心为大明的未来努力吧,至于治理国家,自然有我们这群能干的大臣在。 朱由校倒是轻松了,内阁的大臣们却苦不堪言。 东北建州的战报,西北民众起义的消息,就连南方也不安宁,新上任的内阁大学士施凤来愁得不行。 回想刚进内阁时的风光,家门口车马络绎不绝,连他自己回家都得挤,再看看桌上堆成山的奏折,还是苦不堪言。 施凤来有时候会想,自己费那么大劲儿进内阁,到底是为了啥? 还不如逍遥自在,喝酒吟诗,和朋友们一起欣赏书画。 如果真让施阁老在隐居田园和内阁忙碌之间选,他会觉得,自己身体还硬朗,还能为大明出力几年,隐居的事儿不妨等身体不行了再说。 施阁老调整好心态,继续和桌上的奏折书较劲。 这一份,又是关于海公公的,他匆匆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篮子里。 下一份,还是跟海公公有关,施阁老干净利落地一挥手,篮子里又多了一份。 不知不觉,篮子快被塞满了,施阁老伸了个懒腰。 正当他准备继续,太监进来提醒,内阁成员的碰头会时间到了。 施凤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半天是怎么混过去的。 现在的大明内阁,有点不一般。 堂堂大明,前任首相进了监狱后,到现在还没任命新的首相,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更奇怪的是,没有首相,皇帝又一门心思在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上,国家机器竟然还能正常运转,真是不可思议。 这多亏了内阁定期的碰头会议。 不久,内阁的四位成员,孙承宗、顾秉谦、施凤来和李国普在特设的房间聚齐了。 李国普和施凤来一样,也是新来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某个阁臣的办公室开会,理由很简单,大家都是阁老,没有首相,去谁那儿都不合适。 “各位,今天有什么大事需要讨论?” 孙承宗边喝茶边习惯性地问。 “各位,有没有人注意到了关于海公公的奏折书?”施凤来提出了问题。 几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心里都有谱了,这段时间大家十有八九是在跟海公公的那些烂摊子较劲呢。 “各位同僚,对于各地都在议论海公公这档子事,你们怎么看?”孙承宗开口问。 施凤来接茬说:“我怎么看?我当然是瞪大眼睛看的,可光看有啥用?” “海公公现在手握东厂大权,没上面点头,谁能动他一根汗李?” 李老阁部长叹一口气:“海厂公这事确实做得过分,占了月港不说,还想继续扩大地盘,这海禁政策以后还怎么执行得下去?” “行了,海禁那点事大家心里都有数,这里就不提了。” 第108章 这事,到底参不参呢! 顾秉谦不顾李国普有点挂不住的脸色,接着说: “现在关键问题在于,咱们内阁面对这么多地方官的抱怨,应该摆出什么姿态?” 李阁老态度很坚定:“当然要追究责任,要是放任海厂公这么胡闹,老百姓还不得苦不堪言?” 顾秉谦反过来问:“李阁老说的‘老百姓’,是指那些不顾禁令,私下跑海上的人吗?” 施凤来在旁边冷眼旁观,今天的内阁会议,空气里飘着一股火药味。 还是先看清楚风向,别把自己烧着了。 李阁老有点急了:“难道内阁就任凭海厂公胡来?” 顾阁老却不慌不忙:“海厂公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咱们再等等看,听听他怎么说,毕竟得给人家辩解的机会嘛。” 孙承宗一脸严肃,一言不发。 李阁老替地方官说话,情有可原,但顾阁老什么时候跟海厂公扯上关系了? “那么多官员会平白无故冤枉他?” 李国普有点不满,同样是文官,不帮腔也就算了,竟然还偏袒海阉,太过分了。 顾阁老也不服软:“李阁老听说过‘一面之词’这个词吧?” 孙承宗见气氛越来越紧张,头疼得厉害,这样下去,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两位阁老怕是要先吵一架了。 “施阁老,你怎么看?” 施凤来反问道:“各位,咱们在这儿讨论海厂公,真的管用吗?” “施阁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国普皱起眉头。 “海厂公、海厂公,别忘了人家是东厂的头头,没有皇上的点头,咱们在这儿商量出花来也没用。” “还是说,大家想直接找皇上,让皇上做主?”施凤来回道。 李国普想了想,比起惊动皇上,影响他稳定国家的大计划,海公公那点小动作暂时还能忍忍,士绅们就先受点委屈吧。 “这事先放一放,等海厂公的奏折来了再说。” 孙阁老做了决定,其他阁老互相看了一眼,都表示同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海公公根本就没上报,就算上报也是直接给皇上朱由校的密信。 “我这儿也有一份奏折,大家瞧瞧?” 顾秉谦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几位阁老传阅时,顾阁老解释: “藩王李综哭诉,建州人从前年入侵他的领地,到现在还占着王城不走,那个奴酋贝勒阿敏的两蓝旗还在藩国内横行霸道。” “李王恳求我们大明出兵救援。” 阁老们看完,个个头疼,对这位藩王也是没办法。 好歹是个藩王,遇到难题不想着自己解决,就知道向大明哭哭啼啼求助。 问题是,大明自己也一堆烂摊子没收拾呢。 “东江镇的李将军呢?”李国普问。 “李将军已经带着东江镇的人退到海岛上,偶尔才上岸打打建州人。”孙承宗对各地战况门儿清。 “那就命令将军配合出击建州人吧。” 施凤来建议,但这等于白说,将军要有招也不会躲在海岛上。 “先这样,送去司礼监,看看宫里有什么指示。” 阁老们点头同意,李王的哭诉就这么被轻轻带过了。 “我这儿也有一份关于鲁东的奏折,” 李国普的眼神意味深长…… 看着李大人,几个同僚使劲挠头回想,鲁东最近好像没闹啥大动静啊。 李大人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 “要不要看看,鼎鼎大名的衍圣公府,传承了上千年的名门贵族,竟然在奏折里喊冤!” “甚至求锦衣卫的监狱给孔胤植减减肥,说再这么吃下去,他们家都要被吃得揭不开锅了。”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看,心想孔胤植的饭量得多大,能把祖传的老宅子都给吃垮? 施大人接过折子,飞快扫了一眼,嘴里啧啧称奇,递给顾大人。 “大家都瞧瞧,真是开了眼界,原来银子还能这么赚。” 折子在大伙儿手里转了一圈,大家哭笑不得,这事儿还真棘手。 孙大人建议:“还是交给锦衣卫处理吧,让他们看着办,减减餐标。” 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话题就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至于孔胤植的饭量问题,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开会间隙的一个小乐子罢了。 可孔胤植自己,就惨喽。 自从进了监狱,孔胤植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刑。 好不容易熬了几个月,熬到沙小宝出狱成了老大,管拷问的队长也对他没了兴趣,不再拿他练拳脚,这才清静了两天。 谁知道,一个锦衣卫的小头目冲进来,要把他刚暖和的床给抬走。 孔胤植急了:“这床我才睡了两天,你搬走了我躺哪儿?难道让我睡地上?各位大哥,这是要搬到哪儿去?” “搬到有人愿意掏钱的地方。”小头目挺直接。 孔胤植争辩:“我也愿意掏钱啊!” 小头目摆摆手:“你愿意是你的事,人家可是真金白银往外拿,你呢?一分钱没出,搬。” 孔胤植一听,心放宽了,不就是钱嘛,咱家多的是,“多少钱,我出。” 小头目疑惑地看着他:“真出?” “真出。”孔胤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赶紧问,“多少?” “十两银子。”小头目回答得有点奇怪。 孔胤植心里暗喜,就这点小钱,平时打发仆人都觉得寒碜,“行,我给。” 锦衣卫也痛快,把床又摆回原地,还仔细铺好了床板,嘻嘻哈哈地走了。 孔胤植躺在木板床上,觉得这钱花得值,十两银子就能不睡地板,还有啥不满意的。 没过多久,小头目又来了,“床还舒坦吧?” 孔胤植:“挺不错的。” 小头目:“您满意就好,那账是不是该结了?” 孔胤植:“我没钱。” 见小头目脸色变了,连忙补充,“你看我这情况,身上哪有钱?放心,我给你写个借条,你去我家拿。” “成,就知道你拿不出,借条我都预备好了,签字吧。”小头目递过纸笔。 孔胤植接过一看,眼睛瞪圆了,“不是说十两吗?” 小头目嘿嘿一笑:“记性挺好,确实是十两,不过是一天十两。” 孔胤植有点火了,“就算一天十两,也不至于这么多!” 第109章 藩王?李综的请求? 小头目笑眯眯地说:“忘了跟你细讲,一块床板一天十两。你不愿意也行,马上搬走,继续睡地上。” 孔胤植无语了。 小头目又说:“要是不习惯睡硬地,我们这儿还有稻草垫,便宜,一捆就一两银子。” 孔胤植不上钩了,“那一捆有多少?” 小头目答:“几十捆总有,铺一铺也能将就。” 孔胤植看了看床,又低头瞅了瞅地面,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最后还是决定留住床铺,小头目高兴地收了借条。 住的问题算是搞定了,可吃的更离谱,一个鸡蛋十两银子,爱吃不吃! 外面人吃的是银子买一筐的鸡蛋,你在监狱里能吃到,十两算贵吗? 不吃? 那就每天半碗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粥。 孔胤植叹了口气,“吃吧,我一个人,家里还能供不起这点吃的?” 结果还真供不起,才一个月,孔胤植在吃住上的花费就飙到了好几万两,就算是金库银库,这么个花法也得败光啊。 那些拿着借条上门要债的,不仅没拿到钱,还在县衙挨了顿板子。 最后,孔胤植一纸诉状,把县衙和自己家一块儿告了。 好巧的是,恰好有个巡按御史巡视路过这里,朱大典接了状纸,查清楚后,先是让那县官吃尽苦头。 然后再把村里的老族长叫到公堂上,逼他赔钱。 如果事情到这儿就算了,虽说几万两银子心疼得慌,但对孔家来说,不过就是拔根毫毛罢了。 可狠的还在后面,孔家除了祭祀用的地,其他家产全被翻出来讨债。 这一算,当场就把孔家的老头子吓得腿直哆嗦。 真要这么追讨,祖上传下来的家当,一夜间就可能倾家荡产,家里这么多人,以后吃啥喝啥呢? 不还钱还不行,不还地就被充公,不交税,地就改姓了。 老族长们气得直吐血,想反抗吧,却发现那大官早有防备,带着兵马来的。 几个月一过,孔家的威风不见了。 这段时间里,只要是告孔家的状,基本一告一个准,光是被砍头的管家和亲信就有几十个。 再没人敢跟着孔家胡作非为了。 连租他们地的农户都看出孔家气数将尽,开始想法子从孔家那儿占便宜,就像以前孔家对他们那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报复孔胤植插手换皇帝那档子事。 慢慢来,谁也不敢出头,生怕得罪了上头那位。 孔府哪还有钱供着孔胤植那么奢侈,债不得不还,万一衍圣公在牢里饿死了,孔家就真完了。 全家还指望着那个爵位翻身呢,现在这位皇上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盼着下一位皇上了。 说起来,当皇帝这差事风险挺大,长寿的少,短命的多。 说到孔胤植,朝廷里那些大人物已经不太关心了。 至于外边藩王李综的哭诉,阁老们虽然想帮,但现在兵部权力小多了! 军队大权都在那位手上,没有他的点头,调动大军门都没有。 辽东还在八旗控制下,只好去找东江镇的李成龙帮忙。 接到内阁的命令,李总兵收了粮草军饷,打算给阁老们一个说法,就对贝勒阿敏的两蓝旗发动了一场大攻势。 当然了,李总兵嘴上是不会说这是为了以后要粮草更容易,更不会提帮着收粮食的事。 随着李成龙动手,半岛沿海又乱成了一锅粥。 两蓝旗和东江镇打,东江镇又和起义军打,起义军反过来又跟两蓝旗斗,反正就是为了那些快熟的粮食,打就对了。 只要不是两边同时碰头,见着就开打。 李综躲在海岛上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一睁眼,八旗兵就上了岛。 还好,贝勒阿敏对现在的情况挺满意。 两蓝旗比别的旗强多了,上次大战一点损失没有,还占了半岛。 加上招的当地年轻人做奴仆军队,那叫一个威风。 半岛上打得热闹,大明朝国内也不安宁。 朱由校虽然没撤驿站,但那些驿站官员还是那么卖力。 但陕北的百姓闹腾得越来越凶。 对此,朱由校也没什么好招,只能指望传说中的孙传庭能像历史上一样神勇,平息民乱。 至于那些敢动救灾粮款的官员,朱由校下手绝不含糊,就是一个字——杀。 在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的努力下,朱由校除了检阅京营、稳固江山外,又多了一项活儿。 那就是在死刑名单上勾勾画画,有时候等不到秋后,就直接下令执行了。 这一天,朱由校看着眼前一列列的名字,拿起笔,在每个名字上画了个叉,旁边还写了个“斩”字。 “陛下,几位阁老求见。” 雨化田迈步走进大殿,报告道。 自从海大富离开后,他就肩负起了保护朱由校安全的重责。 虽然朱由校自认为武艺不错,但除非逼不得已,帝王哪有亲自出手的道理。 这段时间里,朱由校又遇到了几次暗杀,手段千奇百怪,好在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他不由得感叹,万历皇祖能在位几十年平安无事,真是不容易。 “微臣孙承宗、顾秉谦、施凤来、李国普,参见陛下!”几人异口同声地说。 “平身,各位爱卿,不在朝廷忙碌,怎么有空到朕这里来?” 朱由校满脸笑容,看起来非常欢迎,随即吩咐雨化田,“厂公,南方刚送来的新鲜雨前茶,正好请各位尝一尝。” 几位大臣心里暗暗嘀咕,谁是专门来喝茶的? 但既然是陛下赏赐,自然要感谢领受。 感谢之后,孙承宗先开口,说明了来意:“陛下,之前李综上奏的事情,内阁没能做出决定,特来请陛下裁决。” “哦?李藩王只要本分就好,怎么会突然上奏?是为了什么事?”朱由校问道。 顾阁老回答:“李藩王请求大明出兵援助。” 朱由校说:“不是已经派兵了吗?难道东江镇没有采取行动?” 几位大臣心里一紧,东江镇打打游击还行,真要正面硬刚,别说八旗,就连两蓝旗都对付不来。 施凤来说:“李成龙总督接到命令就出兵了,只是东江镇的实力有限,还没取得明显的战果。” 第110章 移民!开荒!这才是重点! 朱由校心想,哪里是没有战果,恐怕是被两蓝旗追着打。 不过他们倒是利用海上优势,到处登陆,收集了不少粮食。 “东江镇没有建功,也是没办法的事。” “除了东江镇,其他人鞭长莫及。” “你去催催李成龙,让他多费点心。” “还有,厂臣,去看看内库里有没有滋补的药材,派人给李综送过去,让他别急,等东江镇打了胜仗,自然送他回京。”朱由校吩咐道。 雨化田恭敬地答应了。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看,这点药材能有什么用? 李国普进言:“陛下,李藩王一向对我们国家非常尊敬,现在有难,我们应该伸出援手。” 朱由校笑着说:“李阁老说得对,他们不仅对大明尊敬,以前对边疆部落也是如此。” 几位大臣心里觉得不妙,似乎陛下并不赞同救援。 朱由校说:“正打算交给内阁处理,既然各位来了,就直接带回去吧,早日平息,也好安定陕北百姓的心。” 说着,递上了已经批阅过的名单。 孙承宗连忙接过来,看到名单上一连串官员的名字,嘴角抽动。 这一下,陕北官场几乎要空了。 朱由校没注意到几位大臣的表情,继续说:“陕北的官吏,不严惩不足以遏制贪欲。” “虽然不能彻底根治,至少能暂时安抚民心,也为解决民众暴乱争取时间。” “至于说,杀了他们是否有效,至少能让后来的人在伸手贪财前多考虑考虑,为了那点钱丢掉性命值不值得。” “陛下,陕北民众暴乱的根本原因是旱灾,田地颗粒无收,光靠惩治官吏是不够的。”顾阁老劝说道。 朱由校表示同意,但惩治官吏的决定不变:“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至少能稳定人心,短期内平息局势。” “况且,这些官吏贪得无厌,难道还要留着他们继续搜刮吗?” 施凤来说:“如果要惩治,也需要全面考虑,避免官吏突然减少影响陕北的政务。” 朱由校说:“施卿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施卿负责,尽快挑选官员去陕北接替,确保政务不乱。” “臣遵命。” 施凤来连忙答应,这是扩大自己势力的好机会。 其他大臣看着施凤来,各自心里盘算着。 施凤来这一招,既把陕北的官吏逼入绝境,又掌握了选官的大权,被选中的官员哪个不对他感激涕零。 朱由校接着说:“争取了时间,就能开始安排移民安置……” 几个老臣子吓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皇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大明朝地盘大人口多,田地都有主儿了,陕北的老百姓能往哪儿搬呢? 朱由校沉稳地说了俩字:“辽东。” 这下子,大伙儿都觉得皇上的思路有点跑偏了,辽东那地方还在建州八旗的铁蹄控制下呢,怎么搬迁? “朕打算重新修建大凌河城,一步步把防线推到辽东去。”朱由校这才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话一出口,原本对这计划点头的孙承宗也变了脸色,赶紧劝说: “皇上,万一建州八旗半路上杀出来,该怎么办呢?” 朱由校微微一笑:“建州八旗骑射功夫好,咱们京城的军队和辽东的骑兵确实比不上,但如果正面硬刚,八旗哪里是京城军队的对手?” “只要重建了大凌河城,建州八旗要是来攻打,正好是京城军队反击的好时机。” “如果他们不来,城建好了,防线自然往前推,陕北的百姓迁过去,一边种田一边作战,自然就会逼着建州八旗跟我们正面较量。” “这事儿恐怕要花很多钱,到时候粮食军饷怕是跟不上啊。”施凤来担心地说,这办法听起来行得通,就是太费银子了。 朱由校却说:“要是慢慢推进,看起来是花了不少,但一边开发辽东,一边解决陕北的民变,就算多花点银子,也是划算的。” “陕北真要乱了,平定叛乱又要花多少钱,又会有多少百姓无辜送命?” “作为君王,朕应当为他们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几位老臣子沉默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反对,传出去不就成了不顾百姓死活的人了吗? 这条路虽然艰难,但也许,走着走着,就走出条路来了。 “迁移百姓不是小事,特别是从陕北到辽东,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孙承宗还是放心不下。 “这就看我们沿途的组织能力了。” 朱由校心里有数:“朕打算从陕北到辽东的路上设中转站,每隔几十里就一个,专门用来搬家。” “同时,可以在陕北招些壮丁,派到辽东去开荒!” “这样既能缓解民变,又能让他们领军饷,给家里人一条出路,同时压缩建州八旗的生存空间。” 对于搬家,几位老臣不太乐观,但对于招兵开荒,倒是挺赞同的。 …… 天京,时间流逝,上次战争的伤痕已经慢慢恢复,都城又焕发了活力。 只是,八旗的格局已经大不一样,不再是以前一个大汗三个贝勒共同治理的样子。 大贝勒代善的镶红旗、正红旗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只能不停地抓外族人充军。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虽然实力有所恢复,但也懒得再去惹辽东镇的麻烦了。 眼下,八旗内部还有更大的麻烦要解决,那就是贝勒阿敏的两蓝旗,实际上已经不受八旗控制了。 皇太极想除掉阿敏,可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正当皇太极绞尽脑汁的时候,探子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大明,竟然开始重建大凌河城了。 皇太极气得不行,赢了一次就小瞧大金八旗了? 好吧,现在只剩下六旗,阿敏的两蓝旗还动不了。 “各位有什么好主意?明朝廷重建大凌河城,我们该怎么应对?”皇太极问。 虽然大金只剩下六旗,但皇太极汗王的位置比以前稳当了点,少了阿敏这个总唱反调的。 莽古尔泰直截了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打就是了。” 第111章 朝廷纵容海盗猖獗?! 而代善身体越来越差,加上镶红、正红两旗实力还没恢复,显得有点信心不足: “大汗,现在明军士气正旺,还得从长计议。” 皇太极转向范文程:“范文程,你也说说。” “大汗,真要打,我们大金八旗有把握赢吗?” “你这狗奴才,八旗的精兵强将,怎么会打不过明军那些虾兵蟹将?再胡说八道,割了你的舌头!”豪格怒骂。 “闭嘴!”皇太极喝住了豪格,“范文程,你继续说。” “大汗,真打起来,战争肯定拖很久,我们大金还能拿出那么多钱粮来消耗吗?” 范文程被豪格一骂,索性直接点明了问题的关键——粮食不够。 八旗的高层一片寂静,没粮食,仗是打不起来的。 就连豪格也安静了,八旗的士兵再勇猛,也得吃饭。 现在八旗的地盘看着不小,但实际上粮食短缺严重,皇太极甚至怀疑,没有阿敏的支持,能不能凑够出兵需要的粮食。 八旗的高层互相看了看,代善咳了一声:“打还是要打的,至少要派兵骚扰,不能让他们轻松建城。” “一旦城建成了,明军靠着大凌河,机动性更强,防守对我们更不利。” 莽古尔泰却不看好:“兵力少了起不了作用,早晚他们会建好的,没用。” “得另想办法,辽东虽好,但终究是个死胡同,我们耗不过大明。”代善感叹道。 “是啊,明军就算输几次,也伤不到根本,八旗却经不起再大的失败了。” 皇太极也感慨:“早该考虑退路了。” “可往哪里撤退呢?周围不是广阔无垠的大海,就是阿敏和林丹汗的领地,难道真的要躲进深山老林,重新干起打猎捕鱼的老本行吗?” “这样还不如和明朝军队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莽古尔泰对于撤退这事儿,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辽东这地方,明朝是志在必得的,咱们赖在这里不动,早晚是个死胡同,阿敏那小子也逃脱不了被赶到海边的命运。” “倒不如我们转头去荒原闯一闯。” 皇太极提出了一个让大家惊讶的建议。 大伙儿互相看了看,大汗,您这主意是认真的吗? 战斗还没打响,就开始考虑撤退的事儿了? “家当这么多,哪能说走就走啊。”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得换个打法。” “这次我们分成两队,一队从侧面骚扰明朝军队,不让他们轻松建城!” “另一队向西进入荒原,去对付林丹汗。” “这么一来,既能抢点牛马充实咱们八旗的物资,也算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荒原上,没有河流方便,明朝军队如果深入,光是粮食供应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代善和莽古尔泰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天京城外的那一战,彻底击垮了八旗的傲气,谁也不想再和装备优良的明朝军队正面硬刚了。 朱由校虽然还是一直关注着八旗的动静,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愁眉苦脸了。 手里握着十几万京营的兵马,朱由校信心十足,如果八旗还敢来硬的,分分钟就能教训他们。 正值小冰河时期,朱由校更倾向于向南方发展,对南方海域的情况也越来越感兴趣。 而朱由校关注的那片海域,局势早就变得波诡云谲。 一开始,明朝的商海盗们还只是小打小闹,主要目标是自己人的商船,很少去惹那些武装到牙齿的西方商船。 但随着海公公的经营,私人港口迅速崛起,火炮交易频繁,海盗船主们的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 只要能追上,能打赢,抢了就是自己的。 郑芝龙摸着冰冷的炮筒,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感觉像是前世一样遥远。 就在几天前,那个“鲨鱼佬”又抓到了一艘西洋夹板船,转手就卖给了月港。 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在郑芝龙看来,这笔买卖太值了。 不仅能和月港搭上关系,光是卖夹板船的钱就足够弥补损失,还能大赚一笔,名声也因此传得更远了。 名声在外,自然就有人追随。 现在的“鲨鱼佬”已经是海上的一方霸主! 他的手下船只接近百艘,特别是装备的火炮数量,就算是和荷兰的武装商船比起来,也不落下风,这让郑芝龙羡慕不已。 一咬牙,几个人商量过后,用尽积蓄买下了这批火炮。 郑芝龙对这些宝贝爱不释手,自己的未来是吃香喝辣还是喝西北风,全靠它们了。 以前,郑芝龙只觉得海公公胆子大,什么都能干,什么都能卖。 现在看来,他还真有两下子。 比如在澎湖巡检司建了城池和炮台,开辟了新的私人港口,位置选得极好,出门就是海峡,非常方便。 私人港口一开,不少海盗船主闻风而来,准备大赚特赚。 郑芝龙也是这么打算的,比起在茫茫大海上找猎物,海峡里面显然更容易得手。 郑芝龙花了大价钱,自然是要赚回来的,可不是为了显摆。 他已经计划好了,这次要做一票大的,不仅要回本,还要狠狠赚一笔。 海盗嘛,无非就是抢。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提“海盗”这两个字,见面都客客气气地叫“船主”、“船东”。 听上去,还以为是正经的航海商人,只不过“私自掠夺”这几个字大家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 海上! “幸运星号”这艘武装商船正在破浪前进,船长乔治抿了一口酒,问: “前面就是海峡了,后面的‘绅士号’跟紧了吗?” “跟紧了,离我们大概一里地。”大副约翰回答,“需要他们靠近一些吗?” “不用,发信号让他们保持警觉。”乔治命令道,“快进海峡了,不想喂鱼的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了望员,睁大你的眼睛,有任何动静立刻报告,要是出了差错,我就挖了他的眼珠当鱼饵。” 大副心里清楚,嗜酒如命的船长乔治虽然不至于真这么做,但万一真出错了,挨鞭子是跑不掉的。 为了安全,他决定亲自去叮嘱一下,毕竟前面就是多事之秋的海峡,海盗活动频繁,不得不防。 第112章 林丹汗?不投降就死! 谁让最近海盗闹得凶,东印度商货的几条大船无缘无故就没了影儿。 不是被风暴卷走了,就是让海盗给祸害了,这事儿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乔治船长,那是个离不开酒的主儿,可心里门儿清。 早先时候,就凭“辞运星号”那身家当,哪还用得着跟别人搭伙过海? 但现在,对着“幸运星号”,乔治心里那叫一个美,觉得它能对付所有海盗的挑衅。 世道变了,为了平平安安穿过海盗窝那片海,“幸运星号”只好和“绅士号”绑一块儿行动。 一提“绅士号”这名字,乔治就憋不住想笑,真想知道那船老板咋想的,给商船起这么个不着调的名字。 在波浪翻滚的大海里讲什么绅士风度,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好在“绅士号”干起活儿来和它那文绉绉的名字完全两码事,跟其他带枪的商船一样,打起仗来不含糊。 碰上落单的商船,有时候也“借”点货走。 乔治一边笑话着盟友的名字,一边带着这两艘小船慢悠悠进了海峡。 没过多久,后面跟上来几条小船,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数量还越来越多。 “真是一群烦人的苍蝇。” 乔治嘀咕着。 开始,“幸运星号”还想用炮轰走它们,可效果不咋地,乔治干脆不管了,继续沉浸在酒瓶子里。 他知道,这些家伙跟一会儿,看没啥好处自然就散了。 毕竟,就凭他们的实力,乔治觉得自己单挑十艘船都没问题。 就像乔治猜的那样,那些小船看捞不到油水,慢慢散开了,但总有新船加入追击。 乔治正想拿水壶润润嗓子,却发现壶是空的,正要叫水手再拿酒来,了望员突然喊起了警报。 海面上紧接着就响起了炮声,打断了乔治对空壶的埋怨。 “浑蛋,让‘绅士号’靠近,炮准备好!我得给这些不知深浅的海盗点厉害瞧瞧,强者就得让人敬畏!” 郑芝虎站在船头,一个劲儿喊“冲啊” 比起炮对炮,他更喜欢直接跳上船去抢。 这是他们的老套路了。 以前,火力不够的时候,硬拼就是自己找罪受,靠人多势众围上去才是王道。 面对嗖嗖飞来的炮弹,郑芝虎跟看不见似的,做海盗的,就得有豁出去的胆子,胆小的早就喂鱼了。 “挂钩!挂钩!” 海盗们兴奋地喊着,挥舞着刀枪,准备往敌船上跳。 可对面商船一阵枪响,冲在前面的海盗立马倒了一片。 血水把海水都染红了,更多的海盗还是往前冲,朝水手们扑过去。 乔治船长一枪放倒一个海盗,扔了手枪,抽出刀往前冲,喊着: “干掉他们,把他们扔回海里!”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小舰队会遇到这种倒霉事,被几十艘海盗船团团围住! 更吓人的是,有几艘船上还有大炮。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动了,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打这场血腥的跳帮战。 乔治明白,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 总督普特曼斯盯着桌上的报告,眉头皱成了疙瘩。 最近商船老是挨打,巴达维亚那边催着赤嵌城解决航道安全。 普特曼斯能有啥好办法? 海峡里海盗横行,明朝朝廷在澎湖那边还偷偷给海盗帮忙,就赤嵌城那点人和船,能干啥? 就算全派出去,又能抓几个海盗? 万一单独行动反被抢了,那不成了笑话?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朝明明不让出海,咋还偷偷支持海盗呢? 疑惑归疑惑,找个懂行的问问就是了。 赤嵌城虽小,找几个从大明来的商人打听打听还不难。 可普特曼斯打听清楚之后,头更疼了。 原来,背后撑腰的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权势熏天,一切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大明商人说,这位大人物除了皇帝,谁的话也不听。 普特曼斯咬紧牙关,决定打着荷里蓝的旗号,向明朝朝廷释放出友谊讯号,试探一下风声。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煽动巴达维亚那边动用武力了。 …… 这两年,林丹汗的日子过得挺美滋滋的。 刚开始时,趁着大明和八旗打得热火朝天,他狠狠教训了几个投靠八旗的部落。 这一下,算是实实在在坐上了草原盟主的位子,虽然是个虚名,但也足够让他心里美滋滋的了。 更别提,趁着八旗休息整顿、大明的注意力被陕北的事儿和宫里的事儿分散的时候,他不停地吞并小部落。 势力一天天壮大,林丹汗心里那个得意啊,寻思着得去找大明皇帝谈谈贸易的事儿,看看能不能再捞点油水。 谈不成? 那本汗就只好亲自带领铁骑登门拜访,拿点东西回来,毕竟天冷地冻的,为了族人能过冬。 你不给,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大金八旗虽然心里盘算着往草原深处扩张,但对于大明修城墙这事儿,表面上总得装装样子。 所以派了使者去京城,想和明朝政府理论一番,就算效果不咋地,能搅搅局也是不错的。 至于李综那边派来的使者,直接就被大明的鸿胪寺晾在一旁,无人问津。 这一大群使者挤破头往京城跑,大明官方可是相当上心。 好久没见到进贡的队伍了,特别是荷里蓝的使者。 鸿胪寺的官员私底下嘀咕,这不是明摆着来送礼的吗,小国不都这套路? 关键在于,荷里蓝远道而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大功劳,显示了我们的威名远扬啊! 朱由校对这种所谓的教化功效,半点不信,真有用的话,还用得着舞刀弄枪? 鸿胪寺想要邀功的美梦还没开始就破灭了,朱由校学着老祖宗那一套,不上早朝,皇帝都不露面,鸿胪寺哪还有机会出风头? 对于这些使者,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见也行,能打赢,不见自然没问题。 打不赢,见了也是瞎耽误功夫。 除非两边实力相当,才有坐下来谈的必要。 “几位阁老,几个使者就把你们急得全来找朕诉苦,知不知道朕多忙?多少奏折等着朕批阅?” 朱由校对着几位老臣发起了牢骚。 第113章 东印度公司向大明宣战了! 几位老臣心里直犯嘀咕,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那些奏折你批阅啥了? 除了杀人那份上画个叉,写个杀字,其他的你还看过一眼? 不都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在忙前忙后。 你忙,不是忙着检阅军队,就是忙着加强皇权,虽说我们乐意看到这些,可你忙到连见个使者的时间都没有了? 见老臣们一脸无奈,朱由校也不好太过分,“各位大人,不是朕不想见,是没必要见。” “皇上还是抽空见一见吧。” 孙承宗劝说,别的事情我们几个能代劳,但这接见使者的事儿,非皇上不可啊。 “伪金八旗,叛逆一个,哪有资格派使者见朕?” “传朕的旨意给鸿胪寺,把他们打发回去,告诉他们,想活命就早点投降,不然就洗干净脖子等死。”朱由校下了命令。 对于八旗使者的处理,老臣们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大明从没正式承认过大金八旗是个国家。 顾秉谦说道:“林丹汗现在占着长城外面的地盘,随时可能来捣乱,他的使者还是先安抚着比较好。” 朱由校反问:“见什么?林丹汗的心思你们不清楚?” “见了又能怎样,朕见了他,他就不再伸手要钱要东西了?” “别太往心里去,皇上,在林丹汗眼里,你的面子没多大。”几个阁老直言不讳地说。 “如果不是非要不可,难道让朕答应那些不讲理的要求?”朱由校反问道。 老臣们赶紧摇头,这时候提建议答应,肯定会被监察大员骂得狗血喷头。 “他要的朕不给,见了他又有什么用?” “他真想动手,见了朕就会停手?笑话!”朱由校气愤地说。 “敢来挑衅,朕会让他清楚,他没他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敢来,就要有准备死的觉悟。” “大明,虽然迟暮,但也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 对于连八旗都打不过,只知道狂妄自大的林丹汗,朱由校有信心对付。 老臣们看这情况,也只能算了,林丹汗真要来,那就打呗。 虽然不喜欢皇上检阅京营那套,但他们对京营这些粗犷汉子的实力,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能赢八旗,收拾林丹汗应该不在话下。 远道而来的荷兰使者,朱由校总得见一见吧? “各位真觉得那是荷兰的使者?” “从大明到荷兰,一个来回,就算顺风顺水,得多少时间?还说什么教化的功劳。”朱由校冷笑,对鸿胪寺官员的表现很不满意。 老臣们的脸都拉长了,如果使者是冒牌的,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准备粮草武器,边境九镇加强警戒,林丹汗真敢来,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朱由校没见使者,就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迎战林丹汗。 结果北边林丹汗没等着,南边战火先起来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务代表以使者的身份到了京城,一开始受到了热烈欢迎。 鸿胪寺的热情让代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在想见了皇上要不要夸夸。 没想到几天后,迎接他的却是棍棒伺候,这份热情实在太特殊了。 最终,代表们带着一身伤痛回到巴达维亚! 在评议会上,他哭着鼻子讲述了在京城的悲惨遭遇,指责明朝官员的野蛮,还有皇上对荷兰的轻视,不顾体面地展示了身上的伤疤。 在厂公的暗示下,评议会一致同意,向大明宣战。 东印度公司宣称,他们是爱好和平的贸易公司,不喜欢战争,但伤害他们的使者是不能接受的耻辱,只有用血和火才能洗清。 绝对不是因为商船被抢,航线受阻,或者眼馋私人港口的财富,想硬抢,逼迫大明开放港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荷兰使者回到巴达维亚没多久,一支装备优良的商船队就开始出发。 他们的目标前往赤嵌城,打算和当地的分队会师,攻打澎湖巡检司,清理海盗盘踞的私人港口,确保海峡航道的安全。 厂公普特曼斯虽然预见到了战争,但没想到这么快。 按他的想法,使者应该先谈判,谈不拢再翻脸。 谁知道这么直接,使者连天子的面都没见就被拒了,既然巴达维亚已经决定开战,普特曼斯也只能支持。 和巴达维亚派出的舰队会合后,普特曼斯登上了密得保号,带领着二十一艘战舰,以密得保号为旗舰,向海峡驶去。 普特曼斯的计划简单明了:先打击海盗势力,把他们赶走,再护送雇佣兵和土着随从登陆,占领澎湖巡检司,既能打击海盗,又能控制海峡。 看着浩浩荡荡的舰队,普特曼斯意气风发,有了这样的力量,在东方海域横行霸道绰绰有余。 这次,一定要让大明的海商海盗们学学规矩,让他们知道,海洋的规则是谁说了算。 就在普特曼斯满怀激情,打算重新制定海洋规则的时候。 澎湖的巡逻官署里,各路私营海盗船的首领带着自己的队伍,聚在一起,正忙着筹备一场会议。 他们讨论的核心是如何应对荷兰人即将发起的新一轮攻击。 郑芝龙也混在人群中,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在细致入微地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对于联合起来抵抗敌人这个提议,郑芝龙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表面上看,众人联合起来,声势浩大,似乎实力不容小觑。 但郑芝龙心里明白,问题恰恰出在人数多且指挥不统一上。 如果只有一支精干的小队,哪怕只有几百条船,也许还能和荷兰人较量一番。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郑芝龙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最近他和荷兰人之间的恩怨已经很深了。 他的船被抢了好几次,有成功也有失败,他清楚自己已经被荷兰人列入了黑名单。 只要有机会,荷兰人肯定不会介意把他挂在船桅或者城墙上来警告那些想袭击荷兰商船的海盗。 “厂公大人到!” 随着通报声响起,原本嘈杂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第114章 传旨,所有藩王的世子入京! 郑芝龙看着在随从簇拥下走进来的海厂公,心里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正官员的气派。 海大富坐上了主位,孙副官恭敬地站在一旁,弯腰报告说: “厂公大人,人都到齐了。” 海大富轻轻用手帕遮住嘴,咳嗽了几声,然后慢慢地说: “各位都是海上有名望的人物,应该知道咱家召集大家的目的。” “咱家再问一次,如果现在有人想退出,可以直接说,咱家绝不会勉强。” “但如果现在不说,等到和荷兰人交战时再想逃跑,就别怪咱家不讲情面了。” 各位船主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 “从巴达维亚传来的情报,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荷兰舰队。” “如果有想退出的,现在就说,咱家让你走。” “不然,等打起来再想跑,别怪咱家心狠。” 这时,外号“鲨鱼头”的赵老三站了出来:“厂公大人,我赵老三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荷兰人来了,如果不硬碰硬,以后麻烦会更多。” “厂公大人要是决定和荷兰人干一架,算我一个!” 有了领头的,其他船主也纷纷表示赞同,郑芝龙也跟着附和,心里却在想: 厂公大人话说得慷慨激昂,但真有人想退出,能不能平安离开还是个未知数。 海大富看到大家情绪高涨,嘴角微微上扬。 赵老三的捧场倒是恰到好处,毕竟荷兰人来犯,赵老三也躲不过这一战。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对抗荷兰人,那我们就做好准备,和他们一决高下。” 海大富说,“荷兰人的船坚炮利,但我们胜在数量。真打起来,他们想占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郑芝龙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曾经和荷兰人交过手,知道几百条船听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很多小船在实战中并不顶用。 海厂公没有察觉到郑芝龙的想法,继续说:“我们可以依靠炮台,和荷兰人周旋,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这话让郑芝龙放心了不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港口的炮台,再加上众多的船只,确实不用害怕荷兰人在外海的优势。 荷兰人的船再大,也抵挡不住炮台的火力。 海厂公的一番话,让大家更加振奋,好像再多的荷兰巨舰也不足为惧。 海厂公示意孙副官继续招待各路英雄,自己则退到内室休息。 赵老三悄悄靠近:“厂公大人,荷兰人的厉害,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见识过,他们的船像小山一样。” “不如在开战前,让我派人护送您离开,一旦开战,想走就难了。” “哦?你是害怕了吗?”海大富意味深长地问。 “厂公大人,我的命是您救的,如果不是您,我早就没命了。” “我想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全撤离,有我在,巡逻官署就不会失守。” 海大富沉默了,静静地看着赵老三,心里五味杂陈。 赵老三被瞅得浑身不对劲。 “厂公大人,您心里明白,最近咱港口一开,私掠许可太多了,还捎带着收些来历不明的货,树敌多了去了!” “那些人背景不浅,我担心您这地儿也遭围,万一有人搞鬼,跟荷兰人串通起来,咱们可就成了冤大头了。” 海公公反过来问:“你就不想想,咱家要是一走,这局面会不会崩盘?” “咱家不在,光靠你,能镇住那些混账,让他们心服口服吗?” 鲨鱼佬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公公,我只能豁出去干了。” “光豁出去有啥用,咱家需要的是大家团结一心,跟荷兰人斗到底,赢不了也得拖垮他们。” 海公公接着说,“你压不住场面,咱家一走,他们不就作鸟兽散了?就凭你那几条破船,怎么拖得住荷兰的舰队?” “公公,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万一您这儿让人给围了,咱们全得玩完。”鲨鱼佬还是不死心。 “玩完?怎么可能。” “咱们这儿城墙结实,炮台到处都是,粮食弹药多得很,吃几个月都不用愁。” “这几天还在往城里搬粮食呢,荷兰人能耗得过咱们?” “至于那些断了财路的,真敢蹦跶出来,那就是自己找死。”海公公一脸看不起。 赵老三眼睛一亮,“公公,咱们还有别的援手?”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水手都跑哪去了?” “咱家这儿哪来那么多大炮卖?” “那几个隐秘港口,眼红的人多了去了,为啥没人敢动手?” “因为他们清楚后果。”海公公解释道。 鲨鱼佬又惊又喜,“公公,咱们在外面还有舰队?” “还算你机灵,咱家要是没有后招,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让那些小人得逞?” “现在看着危险重重,其实稳如老狗。” “就凭巡检司那点小把戏,荷兰人能轻松拿下?” “就他们那点兵力,不是咱家吹牛,想攻进城,下辈子吧。”海公公自信满满。 鲨鱼佬提醒道:“要是只有荷兰人,当然不怕,就怕有人跟荷兰人勾搭上,那就麻烦了。” “你去吧,多留个心眼,胜算就多一分。” 等赵老三走了后,海大富公公望着北方,小声念叨: “陛下,老奴能办的都办了。” …… 京城里面,朱由校看完密信,对雨化田说: “八百里加急,快把各藩王的继承人都叫到京城来。” “是。” 雨化田立刻拿来皇帝的玉玺,盖好章,使者们马上出发,分头赶往各地。 …… 福王朱常洵拿着圣旨,准确说是中旨,对儿子朱由松说: “世子,皇上想家人了,你准备一下,跟着钦差赶快进京,好让皇上解解思念之情。” 朱由松不明白:“父王,皇上怎么突然要儿臣进京啊?” 朱常洵说:“怎么,不愿意?难道要为父代劳,还是让你弟弟替你去?” 朱由松吓了一跳:“儿臣不敢!” 朱常洵说:“不敢就好,不是不想就行。” 朱由松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第115章 皇家私宴?是要钱的? “傻小子,你怕啥?”朱常洵责怪道,“这次皇上虽然是下了中旨,但也是昭告天下的!” “再说了,召集所有藩王的继承人进京,有啥好怕的?” “你不去,那才真可怕,一道旨意下来,废了你的世子身份,我也没话说。” 朱由松:“真的非去不可?” 朱常洵:“你不去也行,我这就写信,换你弟弟去,不过,皇上可是点名要世子去的。” 朱由松:“去,儿臣也想念皇上,只是没旨意,不好动身。” “那还不快去准备,早点跟钦差出发。” 等朱由松走了,朱常洵自言自语:“皇上,这次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一时间,各地藩王的继承人们接到旨意后,纷纷启程,跨过州县,向京城汇聚! 大明上下都盯着京城,都在猜皇上召藩王世子来是为了啥。 对于旨意里说的思亲,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有些藩王,除了血缘关系,几百年没见过面,哪来的亲情? 守城的将军看着豪华马车进了城,才松了口气。 “这是第几个了?” 这些都是皇亲贵族,得罪不起。 守门的士兵扳着指头数,还没数完,将军就摆手说: “得了,得了,管他是谁,反正都是藩王的继承人,眼睛放亮点,别又拦错车了。” 说完,自己回城门下歇息去了。 门卫瞧着自己分开的手指头,心里琢磨,我这数还没结束呢,你怎么就一溜烟跑了,咱们还继续数不数啦? 随着各地藩王家的公子哥们一个接一个亮相,所有人目光齐聚! 有的眼神像是在探究啥秘密,有的带着问号,仿佛心里画满了问号,还有的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心里想法五花八门。 就连朝廷里那些老臣私下聚会讨论事情时,也忍不住嘀咕几声: 皇上把这群世子召唤来,到底葫芦里卖的啥药? 以前吧,皇上没儿子,或许有人会猜,皇上是不是想挑个接班人,趁机考察考察这些小伙子。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虽然皇上现在还没孩子,但皇宫里的大夫已经放出消息,说后宫有位娘娘怀上了,立太子的事自然也就先放一边了。 越猜不透,心里那股好奇劲儿就越发旺盛,都说好奇能害死猫,有时候人的好奇心比猫咪还强烈。 就在大家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的时候,各地的世子们总算是凑齐了。 一场盛大的皇家晚宴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朱由松一瞅见那位话没说上三句就闪人的皇上背影,心里的吐槽大会正式开始: “我就知道会这样,还说什么想念家人,糊弄鬼呢?” “这是打算把我们这一群人当成人质关起来吗?” 这么一琢磨,眼前再好的山珍海味也变得索然无味。 当人质的苦,一想到将来可能的悲惨日子,朱由松的眼圈都红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大哭一场。 旁边唐藩的世子见朱由松脸色不对,悄悄问他: “大哥,你这是咋回事啊?” 朱由松哪敢说真话,硬生生挤出个笑模样,瞎编道: “我刚刚看到皇上,一时间亲情泛滥,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让你见笑了。” 唐藩世子虽然半信半疑,但也只是多瞄了朱由松两眼,没再多问。 大伙儿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吃喝喝,气氛尴尬。 至于互相套近乎、拉拢关系,想都别想。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个什么角色?难道想让皇上起疑心吗? 难道是当世子的日子太舒服,想换换口味体验体验苦日子? 雨化田扫了一眼在座的世子们,开口问: “各位世子,饭菜还满意吧?” 世子们连忙点头,都说好。 雨化田又说:“既然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带头往前走。 朱由松心里想到:这是要演哪一出?拿我们当猴子耍呢?大老远把我们叫来,吃完饭就打算打发走? 走就走吧,总比当人质强。 正胡思乱想着,唐藩世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猛然醒悟,世子之间也有亲疏远近,自己作为和皇上血缘最近的,自然得带个头。 一群人跟着雨化田来到另一个大殿,只见朱由校正襟危坐,淡淡地说:“人都到齐了,进来吧。” 大伙儿刚要行礼,朱由校挥手制止:“都是一家人,今天私下聚会,只谈家常,不讲君臣那一套。” “谢皇上。” 朱由校虽然这么说,世子们可不会全信,谁真信了,谁就可能吃亏。 “都坐吧,今天咱们只聊些家长里短,不用拘束。”朱由校吩咐道。 世子们又是一阵道谢。朱由校随便聊了几句各位藩王的近况,话锋一转:“各位亲戚,对于咱们皇族现在的问题,你们怎么看?” 朱由松心里直呼糟糕:来了来了,就知道叫我们来没好事,果然是挖坑让我们跳,这是要对我们动手了吗? 该怎么回答才好? 一时间,世子们都沉默了。 有的是真的啥也不知道,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反正生来就是混吃等死的命。 有的是知道也不好说,这问题太棘手。 见没人回答,朱由校换了个问法:“各位亲戚,对于大明现在的局势,你们有什么看法?将来会怎么发展呢?” 这个问题好答,往好里吹呗。 朱由松抢着说:“咱们大明物产丰富,皇上英明神武,下面文臣武将多得是,肯定能让国家安定,江山稳固万年长。” 朱由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真是这样吗?有没有不同的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各位皇子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真的是这样吗?” 朱由校的声音变得沉稳,让在场的皇子们都感觉到一种看不见的压力。 这就是太子位置自带的威严吗? 就算他们是藩王的儿子,也觉得有点难以承受。 “陛下这么问,恐怕也是觉察到,大明现在是处处危机,微臣听说陕西北部民间已经不太平,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恐怕会有大祸临头。”唐藩皇子说。 有人在心里偷偷埋怨,真是笨,这些事谁不知道,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装作不知道不更好吗? 你这一提,今天怕是要闹出风浪了。 第116章 天呐!分封?而且还是实封! “正是这样,” 朱由校接着说,“现在看起来国家安宁百姓乐业,但实际上是在勉强维持,每年的税收,总是不够用。” 朱由松接口说:“臣虽然学问不高,但作为皇室的一员,愿意替殿下分担忧愁,臣愿意代替父王捐出三千两白银。” 说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看到朱由校像火眼金睛一样盯着他,连忙又竖起了两根手指,“不,是五千两。” 心里暗暗叫苦,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原来是为了钱,早知道这样,该让父王他们来才对。 朱由校的眼睛还是没离开他,朱由松有点撑不住了,只好又伸出那只肉嘟嘟的手,咬着牙说: “一万两。” 身体发软,心里盘算着,回去后不知道父王会怎么责怪,眼前先过了皇上这一关再说。 好在朱由校不再盯着他,转而看向其他人。 朱由松暗自庆幸,总算过了这一关,花了一万两银子,回去肯定会被骂,但至少不会受罚。 大家心里嘀咕,原来是为了钱啊,早说嘛,直接找父辈们要不就得了? 殿下,您这招真是高,既要钱又要面子,把我们叫来,还得让我们自己提捐款,好像不是您主动要的一样。 您这哪里是讲亲情,明明就是想要钱啊。 没办法,大家一个个报出了自己的数字,这个八千两,那个几千两。 朱由校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客气了两句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既然各位皇族都清楚大明现在的困难,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大家心里嘀咕,这是嫌不够多,不满意吗? 如果嫌少,那就太过分了。 我们大老远跑来,不要封赏也就算了,一顿饭吃掉上万两银子,再要更多,回去没法交代。 真要意见,不好意思,不清楚,要么是真的不懂,要么是懂了也不敢说。 你一个藩王的儿子,不享受荣华富贵,操心这些干什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唐藩皇子想说又不敢说,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他,好像在说,你一开口,就让大家破费不少,再敢说话,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唐藩皇子感觉气氛不对,赶紧闭上了嘴巴。 见没人回答,朱由校接着说,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问题的关键在于土地不够,只要有足够的土地,很多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大家心里暗想,这还用你说。 朱由校又说,“就拿福藩来说,光是灌溉的田地就已经连成一片。” 朱由松心想,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原来是看中了我们的土地,这绝对不行,答应捐地出去,回去非得被父王狠狠教训不可,不死也得掉层皮。 于是,朱由松开始假装没听见。 其他皇子心里也在暗骂,真是贪心不足,要了钱还不够,还想拿走田地。 钱还好说,多少能自己做主送出去一些,父王应该也能理解,毕竟来了总不能一毛不拔。 但土地,对不起,没有父王的同意,谁也给不了。 大家生怕唐藩皇子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连忙紧紧盯着他。 唐藩皇子紧紧闭着嘴,你们这样看着我,真让人害怕。 朱由校也看向他,“你一向有见识,怎么看?” 唐藩皇子差点哭出来,我真是太傻了,我为什么要多嘴呢? “臣才疏学浅…” 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害得大家不得不考虑捐地,这下惨了。 朱由校并没有强迫。 大家无语,你可真直接,想要土地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本来还以为你多少会顾及脸面,就算是要钱也是让我们自己提出来。 现在看来,是我们把你估计得太高了,真是贪心不足,直接就开口要了。 没等众人回应,朱由校又说,“当然,各家的庄园都是祖祖辈辈积累,辛苦经营来的,不管手段是不是正当。” 众人互相看看,坐在这里的有几个手段是完全正当的呢? 朱由校不理这些,继续说,“朕现在需要庄园的收入来充实国库,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抢走你们的庄园。” “朕会用相应的东西和你们交换,朕只问一句!” 朱由校的声音坚定:“你们有没有想过,分割土地,去海外当王?” 随着朱由校话一落,各地藩王的接班人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们还在消化朱由校话里藏着的深层意思。 这时候,朱由松带点哭声地说:“皇上,小臣知道错了,田庄那事我立马摆平,求您千万别把我们爷俩打发到海外啊。” “那荒无人烟的地儿,哪是给人住的嘛。”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朱由松这么一哭诉就给搅和了。 朱由校心里既好气又好笑,他真猜不透朱由松那圆滚滚的脑瓜子里装的是啥想法: “你怎么就知道海外都是不毛之地?” “这世上人来人往的,还不都是为了利益。” “要是真那么荒凉,咋还有人愿意豁出命去闯呢?” “南方那些乡绅,为啥宁可违反不让出海的规矩,也要跑到南洋去做买卖?” 朱由校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朱由松的头:“你咋就这么没见识呢?” “太宗那时候七次下西洋的事儿你都没听说过?” “几百年过去了,南洋怎么可能倒退回不毛之地了?” 皇族里有人微微一笑,好像挺乐意在这种时候显摆自己比别人聪明一点。 朱由松尴尬地挤出个笑:“多亏皇上指点迷津。” 朱由校没再搭理他,转头问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大伙儿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了唐藩的接班人。 按说,福藩的朱由松应该能说出个所以然,但大伙儿对他已经不抱啥希望了。 唐藩的世子开口说:“皇上分封领地,具体有啥规矩?” 能有自己的地盘当然好,虽然吃穿不愁,但如果天天就只能在巴掌大的院子里吃喝玩乐,连大门都不能出,那跟圈起来养的猪有啥区别? “朕打算学周朝那一套,搞实实在在的分封。”朱由校说。 这话一出,忠世子他们先是一愣,然后整整齐齐地站起来跪下: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的喊声震天响,差点把琉璃瓦都给震下来几片。 分封领地是好事儿,但实封和虚封可是天差地别! 第117章 那朕就成立大明南洋公司吧! 虚封毕竟就是虚无缥缈的,实封可是能割地称王的。 不管以后怎样,先把这事儿定了,免得皇上反悔。 朱由校的目光移到还愣在那儿的朱由松身上,其他世子都已经跪下了。 朱由校和颜悦色地问:“王兄好像有不同意见,不妨说来听听,让朕再想想,说不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各藩的世子都紧盯着朱由松,心里合计着,这小子要是坏事,回头一定撺掇自家老爹上奏折,狠狠参福藩一本,不遗余力。 朱由松脑子一转,扑通一声跪下了:“臣刚刚是乐昏了头,皇上英明神武。” 朱由校抬手打断了朱由松的马屁,心里想:你高兴得有点早了。 “朕想实封各藩,但为了避免各国相争、兄弟相残的老路,仔细想了想,有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请皇上明示。” 大伙儿心里盘算,只要是实封,啥条件都能接受。 “把藩王迁到海外,实实在在地封地给他们。” 朱由校说,“让各藩成为大明的保护墙,大明就是各藩的坚实后盾。” 朱由松心里暗暗骂娘,就知道会来这一招,还说不是要把我们赶到海外。 真要这么干,可怎么办才好。 唐藩世子趴在地上行礼说:“臣愿意去开疆拓土,只是那些地方现在还不属于大明。” 我想去,可我去不了啊。 朱由校接着说:“现在朱家的亲戚人数已经超过几十万了,时间长了,大明可负担不起。” “朕左思右想,只有迁藩这条路,以后各家亲戚就由各自的藩地自己养活了。” 朱由松要不是顾忌对方是皇上,早就开骂了。 不仅要赶我们父子走,连亲戚都不想管了,让我们藩地来养。 你倒是轻松了,可真要我们来养,再厚的家底,迟早也会被那些亲戚啃光。 大伙儿也慢慢冷静下来,要是真这么办,皇上是轻松了,各藩可就要遭罪了。 朱由校开口道:“如今大明在海外寸土未有,一时半会儿解决封地的事也不容易,这是朕个人的一点想法,先跟大家说一声。”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早这么说明白不就结了,真是吓得不轻。 朱由校可不管这些皇族子弟心里的波澜壮阔,继续说道: “我就在想,怎样能在海外弄块地皮,让各位亲戚安顿下来,同时呢,我自己也能管点产业,解决些棘手问题。” 皇族子弟们私下里盘算,只要能自己当家作主,哪怕是在海外,吃点亏也乐意,可这地到底从何而来呢? 朱由校问道:“不知道各位皇亲国戚有没有听说过荷兰人在大西洋那边的东印度公司?” 几个机灵的皇族子弟眼前一亮,都眼巴巴地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笑眯眯地说:“都别跪着了,地上凉,起来坐着说。” “谢皇上。” 朱由松小声嘟囔,知道凉,怎么这会儿才让人起来。 朱由校接着说:“朕也想搞个像东印度公司那样的,就是手头银子不太充裕。” 朱由松心里有了数,原来绕来绕去还是为了银子,皇上既然开了口,给吧! 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朱由松一带头,捐银子的戏码又上演了。 可这次朱由松失算了,朱由校竟然没接,朱由松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朱由校解释说:“朕的意思是大家凑份子,成立个公司,就叫大明南洋公司吧!” “这公司得有武装商船,一边做生意,一边探探南洋哪里适合扎根,咱们就占领下来,然后迁移藩王,正式封地。” 朱由松心想,还不是变着花样从我们藩王口袋里掏钱,虽然不愿意,嘴上却说:“微臣愿意出一万两。” 其他皇族子弟正打算跟风,朱由校却打断了他们:“不够。” 朱由松瞪圆了眼,胃口越来越大了,一万两还看不上,真当我们藩王府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朱由校竖起一根手指:“大明南洋公司的股份,一份至少十万两银子,不够十万两,就别提了。” 朱由松心里暗骂:要不是看在同宗的面子上,我能骂你祖宗好几代。 一开口就是十万两,谁爱出谁出,反正福藩不出这个冤枉钱。 只有傻子才出。 朱由松腹诽未尽,还真有“傻子”跳了出来: “微臣愿意出十万两,要一份。” 唐藩的皇族子弟站起身,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松心里暗笑:唐藩的这位,你该不会是皇上的托吧。 “朕没有强迫各位皇亲的意思,你再好好想想?” 朱由校对唐藩的皇族子弟说。 “在皇上面前,微臣怎敢胡言乱语,微臣愿意出十万两,如果还不够,微臣会劝说父王另想办法筹集银两。” 唐藩的皇族子弟回答道。 “有心了。” 朱由校难得夸了一句,不管目的如何,能掏出真金白银支持,总是好的。 “微臣也愿意出十万两,要一份。” 鲁藩的皇族子弟说,最近孔家被折腾得不轻,鲁藩离得不远,他可不想因为区区十万两银子,就被心思细腻的皇上惦记上。 “微臣也愿意出十万两,要一份。” 桂藩的皇族子弟听说过东印度公司,觉得大明南洋公司或许不吃亏。 就算亏了,权当是讨好皇上了,花十万两银子,能让皇上记住这份情,也不算亏。其他人沉默不语。 朱由校说:“那好,鲁藩、桂藩也各占一份,现在南洋公司的股份涨到每份十五万两。” 众人觉得皇上是不是有点疯了,十万两都没人抢,怎么还涨价? 朱由松心想,看吧,到最后肯定得来硬的,倒霉,被我看透了吧,服输不行吗? “微臣出十五万两,要一份。” 其他皇族子弟看着他,眼神都有点奇怪,难道这人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不懂算计? 十万两不要,十五万两倒抢着要,专门挑贵的买? 朱由松和他们对视,心里打着算盘,咱们走着瞧,再不掏银子,后面只会更贵,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我算是明白了,今天如果不破财,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十万两起步,得想多少办法才能赚回来啊。 第118章 藩国!分封?疯了! 有几个皇族子弟心里一激灵,想到了什么不妙的,连忙说:“微臣也出十五万两,要一份。” “微臣也要一份。” “微臣也要一份。” 掏银子的人心里虽然不甘,但也只能自我安慰,就当花钱免灾了。 朱由校再次环视一圈,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福王、秦王、蜀王和晋王,每家都算一股。” “朕先说明白,大明南洋公司成立后,会向津门船厂订购战舰,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武装船队。” “以后大明的海洋,就由大明南洋公司独家管理了。” “没有我们认可旗帜的商船,公司都有权利拦截,得到的好处,朕拿两成,剩下的全是公司的,每年按照股份给大家分利润。” 听到能分到银子,出钱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这银子是用于购买战舰,做一本万利的买卖,早说嘛! 虽然乍听上去数额不小,但对这些王府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几百年的积蓄,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皇上什么都不出,就能拿两成,好像也很公平合理。 朱由松心里那个美滋滋,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一眼就看透了这里面的门路,早把刚才掏银子时的心疼忘得一干二净。 其他世子则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原来皇上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真枪实弹地在做生意,连本金都不用出?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朱由校,希望能有机会搭上这班顺风车,哪怕价钱高些,多出点也心甘情愿。 朱由校竖起三根手指:“大明南洋公司的股份,三十万两银子一股,还有谁想加入?” “朕先说清楚,将来南洋公司在海外发展得好,优先考虑有股份的王爷们迁徙出去,实打实地封地。” “其他的王爷,就只能等等看了,以后大明国内不再新封王爷,各藩国也将慢慢撤销。” “别以为朕做不到,朕现在手上有京营、辽东军加上九边的精兵,削藩轻而易举,各地的文武官员也都盼着朕这么做。” “只是朕不想骨肉相残,才想了这个办法,让各位王爷去海外开疆拓土。” 众世子一听,唰的一声全跪下了: “臣等愿意迁往海外,永远保卫大明。” “好,就这么定了。大家回去准备银子吧,不妨告诉家里人,这些年朕在津门一直在扩大海军,现在已经有了几十艘战舰,足够对付西洋的大船了。” “可能有的亲戚已经听说荷兰人的舰队正在攻打澎湖,和我们的海上勇士激战正烈。” “朕不过是想等敌人累了,再一举包围消灭他们。” 世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这意味着,如果打赢了,就能往外扩张,拥有自己的领土,成为真正的王,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朱由校接着说:“朕已经暗中命令津门海军南下,找机会围剿荷兰舰队,这一仗,朕并不担心。” “朕担心的是,荷兰人在西方还有更厉害的舰队,所以朕请各位王爷一起参与,成立大明南洋公司,大量制造战舰,赶走西洋势力,迁徙到海外,让南洋变成大明的内湖。” 众世子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自己坐镇一方,称王称霸的场景,纷纷站起来跪拜:“臣等愿意跟随陛下,开发海外。” 朱由松扫视了一圈,论富有,谁能比得过福王? 这次无论如何,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在南洋砸出一片天地来。 就算回去被父王打得半死,只要不死,就值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厂臣,把地图拿来。” 雨化田呈上一张地形图,朱由校说:“各位,都来看看。” 世子们争先恐后想上前仔细看,想知道皇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人太多,只好用眼神交流,最后福王、秦王等世子的代表上前,观察朱由校的动作。 朱由校拿起笔,在图上圈了几个点,说:“如果计划成功,这几个地方直接归大明管,其他地方,各位王爷看中哪里,就可以圈地建王国。” 几位世子眼睛放光,盯着地图,恨不得把剩下的地盘全划到自己名下。 朱由校又说:“朕知道各位亲戚还需要时间考虑,和家人商量。” “那朕就不留大家了,出宫后可以和家里联系。” “等朕收到你们的银子,就算正式合作了。” “谁的银子先到,谁就有优先选地的权利。” 原本一团和气的世子们,听了这话,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从合作伙伴变成了既是伙伴又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朱由松离开了皇宫,一脚跨进福藩在京城里头的大宅子,立马就急吼吼地叫上了左长史黄秉石。 这一回朱由松进京城,福王朱常洵那可是上心得很,特意安排了黄长史跟着一块儿来,一路上作伴。 说起来,在大明朝啊,只要当上了亲王的长史,官场上差不多就是到顶了,再想往上爬,希望小得可怜,黄长史自然也是这么个情况。 “黄先生,快快来,帮我看看哪里中意?” 朱由松一见着黄长史,立刻拉着他到地图前面,指指点点起来。 黄长史瞧着那地图,心里头直犯嘀咕,不明白这位世子殿下怎么突然对地图这么上瘾,指来点去的不停歇。 朱由松压根不知道自己在黄长史眼里差点成了个痴迷地图的怪人,还是兴高采烈地说: “黄长史,你觉得哪里适合建藩国呢?” “我看这儿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水土合不合适,那边也不错。” 他的手指头在地图上跳来跳去,恨不得把好地方都划拉到自己家的地盘里。 他自己也明白,这事儿不太靠谱,真要这么干,皇上那一关就过不去,就算皇上勉强答应了,其他藩王一起找上门来捣乱,那也是够喝一壶的。 黄长史开口说:“这些地方确实都挺好,我有朋友提过,都是鱼多米香的好地方。” 朱由松一听,劲头更足了:“黄长史,你帮我好好选一个,将来咱们藩国富不富裕,东西多不多,就看这次挑的地方了。” “藩国?” 黄长史这才恍然大悟,惊讶地问。 第119章 全大明最瞩目的一场战役! 朱由松回答:“对啊,皇上打算让藩国搬家,今天还召见了各个藩王的亲戚,一是拉拉家常,二是商量搬家的事。” 黄长史听了这话,震惊得不行,搬家哪有那么容易,还要搬到海那边去,“世子,王爷知道这事儿吗?” 朱由松被这么一问,热乎劲儿减了不少,说:“我已经给父王写了信,告诉他这情况了。” “哦对了,黄长史,咱们别院里还有多少银子能用?” 黄长史知道福王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多问。 世子要是胡闹,自然有福王管教,他这个长史平时也不方便多管世子的私事。 说到世子要用银子,黄长史倒不反对,毕竟来京城走一遭,哪能不花点钱。 “别院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不过王爷临时多给了些,以防万一。世子要多少,我现在就叫人准备。” “好,你赶紧准备十五万两,不对,十六万两。” 朱由松一听有钱能用,连忙让黄长史准备。 “啥,多少?”黄长史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不成是最近去如梦楼次数太多,耳朵出毛病了? “十六万两。” 朱由松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既然不是听错了,那就没啥问题,黄长史一明白过来,马上惊呼: “十六万两?世子,别院里只有几万两,连一半都不到。” 世子真是能花钱,进宫吃顿饭,就吃了十几万两,这花钱的速度,福藩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这可怎么办?” 朱由松急了,“黄长史,你有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凑齐十六万两?” “我说句实话,世子,海外虽然好,但总归比不上咱们大明。” “世子不如别想那事儿了,留在大明不挺好吗?” “或者想想别的法子,让皇上同意在大明内部解决。”黄长史劝说道。 朱由松盯着黄长史:“黄先生,你是想看着福藩被削掉爵位,撤了藩国吗?” “要么实实在在封到海外,要么削爵撤藩,皇上已经说得很明白,早晚各藩都得面对这个。” “不搬家,那就只能等着被撤藩了。” 黄长史不解:“撤藩,怎么会这样?” 朱由松道:“皇上手上有京营、辽东的军队,还有九边的精兵,有什么不敢的?” “就算不搬家,削爵撤藩又能怎么样?” “一边是海外实实在在的封地,一边是撤藩,没得挑。” “实实在在的封地?”黄长史忽然眼睛一亮。 “没错,就是仿照周朝那样,到海外弄块地,建个属国,正好给大明挡挡风雨。”朱由松说道。 黄长史一听要筹办这么大一笔钱,眼睛登时一亮,心眼儿也开始转悠起来。 原以为官场生涯到头了,这回如果真能在海外划地为王,他这个长史说不定能混个藩国的总理大臣呢? 一时间,京城里外的藩王府都跟风行动起来,不管成不成,先把银子备好再说。 大家一边忙活着,一边紧盯着天津水师和南洋荷兰人的战斗情况。 天津水师的老大俞勇哪知道自己带着的舰队,让这么多人挂心。 这会儿,他正站在“开拓号”旗舰上,背后跟着差不多三十条炮舰,声势浩大地沿着海岸线往南走! 他自然想找机会给荷兰人来个狠的,打算一锅端了他们的舰队。 俞勇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荷兰人的大木船火力猛得很! 可他对自家新造的炮舰信心十足,数量上又占了上风,加上南边盟友的帮忙,这场仗,赢是肯定的,关键是要赢得漂亮,战果得丰厚。 而荷兰的总督普特曼斯压根不知道,一支全是由炮舰组成的舰队已经悄悄靠近,正找机会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这时候的他还在澎湖巡检司附近的海面上,跟海盗联军和港口炮台打得不可开交。 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立功的旅程,现在却变成了拉锯战,这让总督没想到。 虽说打沉了几条海盗船,但他们自己的商船也损失不小,剩下的海盗船还靠着炮台死撑。 普特曼斯放下望远镜,下令撤退,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长时间对峙,海上漂着,补给线拉长,对他们不利。 得想办法打破城市、炮台和海盗舰队的联防。 想了又想,普特曼斯决定分兵,一部分拖住海盗舰队,其他保护雇佣兵和随从军上岸,攻打城市! 只要断了海盗的补给,逼他们离开炮台的保护,胜利就唾手可得了。 没了炮台的支持,普特曼斯相信海盗舰队不堪一击。 命令一下,舰队马上分头行动,一部分盯着海盗,另一部分则掩护运兵的商船登陆。 海厂公站在澎湖巡检司的城墙上,看着陆陆续续上岸的随从军和雇佣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克勒多先生,你觉得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吗?”总督问。 “绝对没问题,总督大人,我对此坚信不疑。” “不过,明朝是个大国,光靠几场胜仗就想让巴达维亚改变主意,恐怕不容易。” “前两年他们对那些野蛮人取得决定性胜利,那也是多年交战和几次大败之后的事。” “作为‘密得保号’的船长,我对高层的决策不敢说有多赞同。” “克勒多先生,我支持巴达维亚的决定。” “不管能不能逼明朝谈判,海盗必须清除,私人港口要摧毁,航道要清理干净。” “掌握海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谈判成不成功,那是次要的。”总督说。 “随便你们,也许你们的看法是对的。”克勒多无所谓地回答,反正他只是个船长,想太多也没用。 普特曼斯接着说:“我问你能不能赢,是因为刚才又有一小队舰队溜了,我担心他们有后援。” 克勒多不以为意:“总督大人多虑了,他们可能是看情况不对,提前跑了。海盗嘛,有利就上,不利就散。” “但愿如此,他们在月港还有支舰队,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普特曼斯提醒道。 “这点您放心,有人会盯着他们的,那边一有动静,我们马上就会知道。”克勒多船长心里暗自希望月港的海盗舰队出海,那样就能在公海上收拾他们。 第120章 不能跑!冲上去! 对付海盗的小船,武装商船自然占便宜,但遇到炮台就没办法了,就连“密得保号”也在要塞炮的轰击下吃过亏。 “可能是我多心了,”总督仰头看了看天,“今天就到这里,让兄弟们喘口气,明天再继续攻打,希望能把城池攻下来。” “总督大人,我并不是要打击大家,但是光靠那些雇佣兵和随从军队,短时间内攻下城池,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看他们不一定靠谱,明朝的守军还有余力呢。”克勒多船长坦率地说。 普特曼斯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我们不能切断海盗船队的补给线,这场战争恐怕希望渺茫。” 克勒多带着讽刺的笑容说:“也输不了,对不对?只要咱们有‘密得保号’在。”他跺了跺脚下的甲板,那是身为船长的自豪。 总督望着海面上整整齐齐排列的舰队,也笑了:“你说得对,既然赢不了,自然也就输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眉头间的忧虑难以掩饰。 如果不能取胜,东印度公司在这一片海域的麻烦就大了。 只能希望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明朝的士兵一遇到挫折就会逃跑。 还好明朝内部不团结,这个时候不但不支援守军,反而还帮忙盯着月港的船队。 太阳刚升起,土着随从兵在雇佣兵的催促下,扛着临时赶造的云梯向澎湖巡检司的小城猛攻。 城墙上炮声轰鸣,接着荷兰的一些战舰冒险靠近岸边,向城墙发动攻击,双方交火不停,炮台附近的海盗船蠢蠢欲动。 荷兰的战舰在外围布好阵势,炮口一致对准炮台。 澎湖守备紧急报告:“厂公,敌人攻城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请您先退到后面,这里由我们来抵挡。” 海厂公打量了守备一眼,心里想:就你这水平,也能当守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走不成了。好在我本来就打算留下,不然非得跟你算账不可。 “我就在这里看战况,你去忙你的。几个土人,何必我回避?” 海厂公淡淡地说。 澎湖守备心里嘀咕:这些太监就是难伺候,我知道你是东厂的,土人们可不管你那一套。反正提醒过你了,到时候挨炮挨刀别怪我。 他自己去督战了,却忘了,万一东厂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作为守备的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随着土着随从兵在雇佣兵的监督下一次次冲击城墙,战斗越来越激烈。 海厂公下令:“放他们出来!” 身边的人连忙挥动令旗,炮台附近的海盗船像潮水一样涌出,纵火船打头阵,直冲荷兰舰队。 郑芝龙带领船队紧随其后,心里盘算:海厂公做事有手腕,可惜不懂海战。 在广阔的海面上,纵火船起不了大作用,这次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船只。 是时候考虑撤退了,再这样听海厂公瞎指挥,这点家底迟早会败光。 克勒多见海盗船蜂拥而出,笑着说:“呵,真是幸运,一旦消灭了海盗船队,我们的压力就小多了,有足够的时间占领他们的城池,不用再担心夜袭了。” 普特曼斯也面露喜色:“果然,明朝的指挥官一受压,就会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看来是城里命令海盗出击,他们不得不服从。” 在总督看来,城池还没到危急时刻,没必要急于硬拼,如果舰队消耗殆尽,那才是自己找死。 对手越傻,对他们越有利,这正是总督乐意看到的。 对于巴达维亚的命令,总督心里有了完成的信心。 “开火!” 克勒多一声令下,以“密得保号”为首,舰队一起开炮。 海盗的纵火船在前,大船随后,也展开了炮火反击,海上烟雾弥漫,城墙上生死搏斗。 陈阿大拼命划桨,希望能快一点,但随着时间推移,心里越来越绝望。 追不上,仅靠人力驱动的纵火船在大海上追击航行中的敌船,简直就是妄想。 看着不断翻沉的同伴,他心里咒骂,不知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主意。 损失惨重,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碰到,就连好斗的郑芝虎也摇头:“大哥,这样打下去不行,再听那个死太监瞎指挥,我们都得完蛋,得想个退路了。” 郑芝龙紧紧盯着炮声隆隆的海上,看着船只一艘接一艘被击中,眉头皱得像打了结。 如果这时逃跑,他心里清楚,再想回到大明的怀抱,难如上青天。 “大哥,不能再拖下去了!” 郑芝虎心急如焚,拖延只会让荷兰人堵住他们的退路。 郑芝龙坚决地说:“好吧,咱们闯一闯!” “对,快冲出重围!”郑芝虎紧跟其后。 但郑芝龙却严肃起来:“不,我们要正面迎上去。” 郑芝虎一愣,这不是大哥平时的风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义无反顾? 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你仔细听,仔细看那边城墙。”郑芝龙手指向城墙方向。 郑芝虎凝神细听,隐隐约约,从硝烟中传来了欢呼声。 “如果我没猜错,援兵已经到了。城墙那里视野宽广,肯定有新情况。”郑芝龙分析道。 “大哥,万一猜错了,冲上去就很难脱身了。” 郑芝虎心里矛盾,既相信大哥的判断,又怕判断失误,一旦错了,就是白白送死。 “荷兰人要是赢了,会放过我们吗?” 郑芝龙反问道,不容质疑,“冲上去,如果援军真的到了,胜负还说不定。” “不冲,我们逃了,荷兰人和上面那位都不会放过我们,这片海,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郑芝虎一刀挥下:“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荷兰人也一样。” 海盗中,不少人都觉得情况不妙,开始想要各自逃散。 赵老三望向城墙:“厂公,我赵老三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我的命是你救的,今天就还给你了。” “家里老小我都安排好了。” 赵老三下令:“别躲躲藏藏了,这样赢不了,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第121章 荷兰人,海战败了? “老大!” 手下惊叫,“他们都跑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海盗们四处逃散,赵老三苦笑着:“想走的,随便。” “我赵老三,今天哪儿也不去。” 手下们面面相觑,赵老三不走,他们又怎么好意思自己离开? 一个海盗说:“船老大都不跑,我们这些小命哪里还敢独活?今天就在这里做个了断,拿起家伙,准备硬碰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海盗们像发了疯一样,驾船直冲荷兰人的舰队。 赵老三眼圈泛红:“兄弟们,下辈子还跟我赵老三混,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那大汉啐了一口:“呸,下辈子你跟我混还差不多,再跟你混,又混成这副模样。” 说完,不顾赵老三的尴尬,提刀准备战斗。 普特曼斯见海盗船四处逃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可勒多船长附和道:“恭喜总督大人,赢得了这场关键战役。” 密得保号全力开火,海盗的士气已失,不用命令,只等收割战果。 “感谢全体舰队的拼搏,战斗结束后我会向巴达维亚申请,为你们争取更多的奖赏。” 普特曼斯许诺,心情大好,不吝啬于画大饼。 可勒多船长行礼道:“感谢您的慷慨,总督大人,我代表兄弟们谢谢您。” “这是你们应得的。” 两人互相吹捧,眼看胜利在即,却突然听到总督怒吼:“见鬼,他们怎么又转回来了?” 好多逃跑的船又转回来了,其中有个人大喊:“别慌,总督大人,咱以前能打跑他们,现在一样行。” “我们的保护神会让那些不知深浅的海盗学到教训,在这片海,谁厉害谁说了算。” 克勒多船长觉得自己现在能硬气地说这话,可刚才士气正旺时都赢不了,转一圈回来能有啥转机呢? 他没看到望风的手急得直比划,直到炮声轰隆隆响起来。 “真见鬼!” 普特曼斯骂了一句,克勒多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远远的海平面上,一支舰队破浪而至,那架势凶得很。 “哪个啊?马尼拉也掺和进来了?” 克勒多问,他绞尽脑汁想哪个势力能一下派这么多炮舰来。 他把可能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想到大明。 在他记忆里,大明船虽多,但大多是小船,很少有能装重型大炮的船,更别说专业的炮舰了。 普特曼斯总督用望远镜一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咱们摊上大事了,是大明的舰队。” 就算亲眼看到挂着大明旗的炮舰逼近,总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哪来的这等实力? 看着越来越多的船桅冒出来,普特曼斯心里沉甸甸的。 “各位,公司要我们各干各的活,拼一把的时候到了。” 开拓号上,津门水师的老大余勇望着乱成一团的海面,跟大伙儿说: “兄弟们,这些年咱们吃着军饷,养得壮壮的,今天就是回报大明的时候了。” “命令下来了,紧跟着旗舰,往前冲,打垮敌人,立功的机会,就在今天。” “谁要是往后躲,砍了;船长想跑,大副拦着;大副跑了,水手们拦着;我要是退,谁都能拿我脑袋。” “开拓”号扯满帆冲进了战场,炮一门接一门地开,火光不断,把死亡的印记烙在荷兰舰队上。 海盗们见援军不但来了,还这么厉害,个个精神抖擞,疯了一样挥舞武器! 这些人嗷嗷叫着往敌船靠,开始是为了逃命,拉个垫背的,现在是冲着荷兰的炮舰去了。 克勒多说:“总督大人,咱们该撤了。” 炮弹飞过来,一个水手瞬间就被炸成了两半,血淋淋的身躯还往前蹦跶。 克勒多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劝了一次。 总督心里凉透了,前一秒还以为能赢,后一秒就输了。 “我们走了,岸上的人咋办?” “咱们留下也帮不上忙,现在自个儿都难保了。” 克勒多看着被海盗围攻的商船。 “大人,得快做决定,咱们又丢了一艘船。他们一包围完,就晚了。” 总督无力地说了一个字:“撤。” 前途一片灰暗,胜利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郑芝虎一刀砍倒一个水手,甩了甩刀上的血,咧嘴笑开了。 还好听了大哥的话,援军真来了,还这么牛。 几十艘炮舰涌进来,压着荷兰舰队打,荷兰人自顾不暇,两边都忙着抢船。 在郑芝虎眼里,虽然表面上还在乱斗,荷兰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跟着水师舰队狠狠揍这些落水狗,抢船的最好机会。 拖得越久,荷兰人损失越大。 早点撤,说不定还能保住几条船,拖下去损失惨重。 郑芝虎注意着荷兰旗舰的信号,果然,荷兰人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郑芝虎更来劲了,大局已定,追上去抢,抢到就是赚到,追不上也不亏,毕竟,在海上混的,力气多的是。 俞勇总兵看着荷兰舰队边打边撤,往大海深处逃跑,他沉着声音命令道:“追!所有船跟着旗舰,别放他们跑了。” 开拓号在水手们的拼命努力下,帆布鼓得满满的,乘着风破着浪,边打边追。 荷兰人、海盗和大明津门水师的舰队慢慢在天边变得模糊,只有轰隆隆的炮声回响,告诉大家两边还在边打边走。 澎湖岛的沙滩上,索普拉少校瞪大了眼,满脸惊讶,舰队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作为雇佣兵和土着助手的头儿,他愣愣地看着海面慢慢平静下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有船,补给也不够,索普拉少校已经能猜到自己手下人的下场,不用明军来打,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散伙。 一旦吃的用的都没了,要么投降,要么等死。 偏偏被困在岛上,无处可逃,他不由得自嘲,要是留在船上当船长不是更好吗,干嘛要上岸呢。 投降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听说明朝士兵喜欢割敌人脑袋去领赏,不管是不是投降的都一样,这让他左右为难。 第122章 投降,或者死! 投降就是掉脑袋,不投降就是饿死。 索普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而营地里已经乱成一团。 原来,一群土着助手正在到处找东西,其他的雇佣兵一脸迷茫,懒得管,任由土人们胡来。 索普拉拔出短枪,走到土人背后,二话不说就扣动了扳机。 大家吓了一跳,眼睛齐刷刷看向少校。 索普拉擦了擦脸上的血,冷静地说:“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不然,我不介意给你们多找几个伴。” 说着,还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土人。 可能是怕索普拉,也可能是纪律起了作用,雇佣兵们恢复了秩序,看着土人们加固营地。 看着大家忙碌的样子,索普拉心里苦笑,再结实的营地也解决不了肚子饿的问题。 他在被砍头和饿死之间做选择,感到很痛苦。 普特曼斯总督下令撤退后,几乎没了斗志,而可勒多船长马上接过了指挥权,开始组织撤退。 混战中想撤退哪有那么容易,等到舰队摆脱了海盗的小船,重新排好队往深海退,只剩下十几艘,而且每艘都有伤。 可勒多没时间叹气,他带着舰队和大明津门水师周旋。 幸运的是,虽然津门水师船多炮多,但操纵帆船的技术明显不如他们这些老练的航海家,这让可勒多稍微放心了些。 这一仗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还能带些船回去。 如果全军覆没,巴达维亚就得头疼怎么安排武装商船了,那些土着王国听到消息,肯定会闹事。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巴达维亚想要平息风波可不容易。 几百个雇佣兵和上千个土着助手的损失,也让巴达维亚在陆地上实力大减。 这些问题就留给巴达维亚的领导头疼吧,现在,可勒多只想把舰队安全带回去,完成任务。 看着渐渐落后、快要甩掉的大明舰队,船长嘴角露出一丝笑,对自己的指挥很有信心。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老船长,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现在,靠着多年的经历,他终于把剩下的舰队完整地带回来了。 可勒多低头看看脚下那艘历经风雨的“密得保号”,心里的火又起来了。 那些糊涂的使者和官员,居然不知道大明有这么强的炮舰,就让巴达维亚跟他们打起来,这次真是被他们害惨了。 老伙计回去后,恐怕得大修,几个月都不能出海,这得花多少钱啊。 可勒多还没从心疼钱的心情中缓过来,了望手又开始疯狂地打手势了…… 可乐多船长举起望远镜,随着了望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心里猛地一沉,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艘武装商船能安全回到巴达维亚的怀抱。 镜片中,海平线那边桅杆密密麻麻,像一片森林,帆布遮满了水面,成千上百的船只正迎面而来。 他迅速看了一眼还在和自家船队缠斗的大明朝海军,又转向逼近的敌人,苦笑中发出了命令: “每艘船各自散开撤退,巴达维亚再见。” 接着,他大声喊出一条条指令! “米德宝号”这艘老朋友虽然伤痕累累,却在波浪中灵活地穿梭,抛开其他船只,朝着远方的天边飞快驶去。 船长在心里默默道歉:伙伴们,我没法带你们回家了,只能和我的老战友并肩作战,其他的,实在顾不上了。 老战友,这次全靠你,让我们一起,演出一场惊险万分的大逃亡吧... 孙大理打量着站在船头的许显纯,心里五味杂陈。 每个爬到高位的人,总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就像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样。 在他看来,魏公公靠的是皇帝的信任,擅长用计谋,那是忠心。 西厂的厂公武艺超群,常伴皇帝左右,神秘莫测。 海公公精通实际事务,为皇帝开拓财源。 而这锦衣指挥使,狠字当头,手段毒辣,做事果断。 不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地方大员,都没能逃过他的刀下,就连几天前的月港,也变成了他的杀戮场。 想到这里,孙大理不得不暗暗佩服。 可能,这就是别人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而自己只能做个大理官的原因吧。 等这场战斗结束,自己可能连大理官都做不成,月港的失守,海公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思绪又回到了月港,原打算集合海盗,按时带队伍增援,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 按察使和巡按御史突然出现,宣布接管月港,让他这个东厂大理官左右为难。 还好,锦衣卫指挥使的到来,以及之后的行为,至今还让孙大理心有余悸。 那位指挥使不讲道理,刀就是法律,一刀解决了按察使,再用血淋淋的刀让巡按御史当场晕倒。 那一天,血流成河,从按察使、巡按御史到各级官员,再到那些摇摆不定的海盗头目和私人掠夺船主,一个也没放过。 现在,孙大理眼前仿佛还是一片血红。 难道他不清楚,这样乱杀人会带来什么后果? 海盗、私人掠夺船主自然不用说,小官吏的死活也不重要,但连按察使、巡按御史都敢杀,消息传出去,文官能坐得住? 内阁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好在那位指挥使不是只知杀戮的人,事后立刻整合舰队,急忙赶往澎湖巡检司,希望能及时打败荷兰船队,多少减轻点罪名。 在孙大理眼里,这位指挥使已经和自己一样,背上了罪人的标签。 毕竟,没能守住月港,没完成厂公的嘱托,差点丢了月港,都是自己的失职。 而那位指挥使,实在是太狠绝了,不分是非,滥杀无辜。 许显纯不知道孙大理内心的波澜,听到前面炮声轰隆,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真是巧啊,在这茫茫大海上正面相遇,真是缘分! 一声令下,舰队扬帆直冲向前。 海天之间,炮火连天,直到夜晚降临,才慢慢平息下来。 荷兰船队遭受重创! 三天后,澎湖巡检司、雇佣军和土着士兵的营地,索普拉少校选择了投降,在饥饿和断头之间,他选了后者。 第123章 朕要是说不呢?! 比起饿死,被砍头似乎不算什么,听说大明的死刑犯行刑前还能喝酒吃肉,死前能饱餐一顿,少校觉得这笔买卖不吃亏。 京城之中,阁老孙承宗自从升职以来,就没有过一天安宁。 好不容易清闲了几天,麻烦又找上门来。 看着桌上的奏折,孙阁老头疼不已。 锦衣卫真是能惹事,指挥使许显纯无声无息地离开京城,原来去了月港。 这一来一回,留下满地的头颅,给内阁留下了一堆难解的问题。 别的不说,那两个头颅——按察使和巡按御史的,处理起来真是让人头疼。 现在朝廷里的弹劾奏折满天飞! 要是不想法子处理许显纯,文官那帮人可不好对付,内阁谁都别想过安稳日子,脸面还想不想要了? 但处理也不是说处理就能处理的,换成别人,遇到这种大事,内阁发个话也就算了, 然而许显纯可不一样,人家是锦衣卫指挥使,内阁能随随便便动他? 得先问问皇上同不同意。 锦衣卫,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亲参本部队,要想动指挥使,没有皇上的点头,谁敢动手,内阁也不例外。 孙承宗寻思着得和同僚们好好商量商量,总得拿出个解决办法来。 谁知道大家凑一块儿一讨论,孙阁老真是没想到,内阁里头的意见还不统一呢。 李国普是铁定了心要办许显纯,顾秉谦则是模棱两可,最让人意外的是施凤来居然唱反调,倒也不是完全反对。 只是说要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大开杀戒,然后再做决定。 施阁老,您这是认真的吗? 这态度传出去,不怕被唾沫星子给淹了? 施凤来会不会被唾沫星淹没,孙承宗不知道,但他清楚,内阁内部意见都不统一,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没办法,只能去皇宫见皇上。 朱由校最近又多了个新爱好,那就是收银子,看着那些藩王的继承人们围着地图争得脸红脖子粗。 今天也不例外,蜀王的继承人和靖江王的继承人交了银子,正打算向皇上报告,好在地图上圈地。 等朱由校让雨化田展开地图,俩继承人脸都绿了,心里直骂前面那几个缺心眼的,把南洋的好地方全占了,让他们怎么办,也不怕吃撑了。 剩下的都是些偏远荒凉的地方,虽然比没地强,但他们是要去建立藩国的,又不是去热带雨林当伐木工人。 地图上还有几块地没被分走,但那些都是硬骨头,啃起来费劲得很。 朱由校也不管两位继承人在地图前转来转去,自己喝着茶,看起了热闹。 比起戏班子里的戏,这些藩王继承人的真人秀可有趣多了。 两位继承人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迟迟不下笔,靖江王的继承人眼巴巴地看着皇上。 朱由校无奈,看戏还能把自己拉进去。 “先圈了不代表就是谁的,得靠实力去抢。” “在这儿画个圈,只是在朕这儿报个名。” “你能拿下,朕就承认。” 一听这话,两位继承人眼睛一亮,恨不得把整个南洋都圈了。 可一想这么干自己也消化不了,免得被人笑话,这才作罢,大手一挥,在地图上圈了两块地。 “微臣孙承宗、顾秉谦、施凤来、李国普拜见陛下。”几位阁臣齐声说道。 “平身,赐座。” 朱由校问道,“诸位爱卿有什么要事见朕?” 几位阁老心里嘀咕,我们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没事就不能来串个门? 老朱家的皇帝果然一个样,各有各的怪癖,就是没几个愿意埋头苦干批奏折的。 这位更是离谱,竟然在地图上圈地玩,还嚷嚷着要迁移藩国。 更让吃瓜群众惊讶的是,那些藩王的继承人们也跟着起哄,看看,这大殿里就坐着两个呢。 在阁老们看来,这些藩王们是钱多得烫手,居然相参本皇上那套胡言乱语,连祖上传下来的领地都不要了,一心想着去海外当土皇帝。 不过这是老朱家的家务事,大伙儿在旁边默默吃瓜看戏就好,等皇上把他们的银子榨干了,有他们哭的时候。 眼下还是先解决许显纯的问题比较急迫。 “陛下,臣等对锦衣卫滥用职权,随意杀害官员和平民的行为深感忧虑。” 李国普一开口,就把许显纯的罪行列了出来,滥用权力,随意杀人。 朱由校问:“诸位阁臣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顾秉谦接话说:“陛下,许指挥使在月港杀害了按察使和巡按御史两人,影响很大,请陛下严查。” 至于那些小官吏、海盗、私人掠夺船主的死,就被忽略了,他们不够资格让阁臣们操心。 孙承宗等人诧异地看向顾秉谦,嘿,你这个老油条,刚见面时说话模棱两可,现在皇上面前,却耍起了这套把戏。 他那斩钉截铁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朱由校没多说,眼睛转向孙承宗和施凤来,既然内阁意见不统一,那就让大家畅所欲言吧。 孙承宗开口说道:“许显纯没走正规程序,乱杀官员和平民,必须狠狠处罚。” 施凤来连忙接上话:“孙大人这话不对,要不要重罚,应该等事情彻底查明白后再讨论。” 他又接着讲,“依我看,现在最着急的是搞清楚许指挥使为什么会对按察使、巡按御史这些人下手。” 孙承宗斜了施凤来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还没审就定了罪吗? “还有什么好查的,那么多参本还不够清楚吗?”李国普接话说,“我赞同孙大人的看法,必须严惩。” 顾秉谦插话进来:“罚不罚,得看事实,不是看参本堆得多厚。” “要是光看参本多,那还要大明的法律干什么,以后大家有事直接数参本决定好了。” 他这话带着刺,就差直接指着李国普鼻子批评了。 “你!” 李国普很生气,要不是在皇上面前,非得吵起来不可。 两个世子听着觉得挺逗,不由得笑了,这就是大臣们讨论国家大事? 跟吵架差不多…… 第124章 民心?叛国的民也算民? 几个老臣的眼睛一齐看向两个世子。 两个世子尴尬地笑了笑:“你们继续,继续。” 好吧,别看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头,也不是能随便招惹的,还是机灵点好。 两个世子本想当个吃瓜群众,朱由校一句话,也把他们扯了进来: “说起来,许显纯杀人也是因为迁藩的事,你们也说说,该怎么办。” 靖江王世子回答:“臣觉得,应该深入调查。” 孙承宗则表示反对:“不管怎么说,许显纯乱杀无辜,总得受罚。” “孙大人,就算是犯人也得皇上点头吧?下定论之前,难道不该先把原因查清楚?” 顾秉谦心里盘算,别看你是我朝的帝师,该说的我还得说,拆台的事我也照干不误。 孙承宗狠狠瞪了顾秉谦一眼,连表面上的客套都不想维持了: “皇上,请您严惩许显纯,不然恐怕会失去民心。” 李国普跟着附和:“请皇上严惩许显纯。” “民心吗?” 朱由校反问道,“如果朕说不呢?” 孙承宗和李国普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孙承宗急呼: “皇上!” 心里满是失落,治理国家怎能一味硬来。 “起来吧,朕这儿有份锦衣卫送来的参本,几位大人先看看再说,怎么样?”朱由校吩咐雨化田: “厂臣,你去把参本拿来。” 几位大臣看完参本,朱由校说:“好一个按察使,真是公事公办;好一个巡按御史,为百姓奔走。” “但朕倒想问问,在和荷兰人打仗的关键时刻,他们跑到月港干什么?” “那些所谓的‘民’是什么样的民?” “是不是违反海禁,私自造船出海的民?” “是不是在战事紧张时还和荷兰人勾搭的民?” 孙承宗解释道:“皇上,巡按御史他们即使有错,也不至于和荷兰人勾结。” “他们可能没直接勾结,但他们背后的商人乡绅呢?”朱由校反问。 几位大臣坐不住了,再次跪下:“臣等有罪。” 两个世子见状,也跟着跪下。 “起来吧,你们有什么罪?” 朱由校说,“下旨,按察使、巡按御史胡作非为,辜负皇恩,抄家,家属发配到辽东边疆,让锦衣卫调查这件事。” 雨化田立刻提笔沾墨,开始写圣旨,并盖上了印。 “请皇上收回命令,召回锦衣卫,交给相关部门详细调查。”孙承宗坚持自己的意见。 朱由校盯着孙承宗,两人对视,孙承宗没有退缩的意思。 此时他心里暗想,皇上太依赖东厂西厂和锦衣卫了,如果劝不动,又何必贪恋权位,不如回家,家里的老酒更香。 朱由校说:“就按大人的意思,交给相关部门处理,锦衣卫在一旁监督,既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谢皇上。” “不用谢,先生,朕听你的,把这事交给相关部门,但如果再有人营私舞弊,大明自有法律来管。” 孙承宗回答:“皇上放心,谁敢违法乱纪,臣一定严惩不贷。” “这样就好。” 朱由校说道,“锦衣卫的头儿许显纯乱杀人,虽然有他的理由,但做法太狠,违背天理良心,就罚他半年俸禄吧,算是警告一下。” 几个大臣互相看了看,心知肚明,皇上这是要保许显纯,半年俸禄算什么惩罚?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谁还在乎那点钱,这也能叫处罚? 朱由校接着看向两位世子继承人,“现在大明朝海军打败了荷兰,是时候考虑让藩王们去海外封地的事了。” 这话一出,两位继承人心中波澜起伏,难道这事真的要开始了? 大臣们惊讶之后,又有些怀疑,皇上不是说着玩的,那些藩王也不是装不知道,是真的要动真格,跑到海外去,自己当王? “找个日子摆个宴席,邀请各位世子们一起来商量商量。”朱由校继续说。 两位继承人一听,连忙表忠心:“我们愿意跟着陛下,到南洋开疆拓土,让四海都敬畏。” 李国普赶紧劝阻:“陛下要三思啊,这么做违反老规矩,可能会惹出乱子的。” 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等朱由校回答,旁边的蜀王世子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陛下都走了,李大人这礼行给空气看吗?” 李国普抬起头,只见龙椅空空,两位世子的眼神冷冰冰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两位,还有其他的藩王继承人,以后恐怕要受不少冷眼了。 不过,李国普并不太在乎,在大明,藩王看起来地位高,其实没什么权力。 别说和内阁比,就连地方小官都能看不起他们,毕竟监督藩王也是官员的责任之一。 李国普不理睬两位世子,自顾自地走了,其他的大臣也跟着退出。 两位世子交换了个眼神,皮笑肉不笑地告别。 京城就像个大火锅,随着大臣和世子们的散去,大明海军胜利和藩王海外封地的消息迅速传遍各地。 在如梦楼里,一群书生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分享着最新的消息。 现在的书生,经历了仕途的波折,不敢随便评论朝廷的事。 但是点评时事,发表高见,还是敢的,特别是在如梦楼这种文艺的地方,面子得撑住,吹吹牛就成了常事。 如梦楼的小二还是见人就笑,忙前忙后地倒茶送水,悄悄收集各方的消息。 “陛下,外面都在热议藩王海外封地的事,茶馆酒楼,人人都在谈论。”雨化田报告说。 朱由校问:“支持的人多,还是反对的人多?” “有支持的,但反对的声音更响。”雨化田回答。 “大部分人不过是看热闹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对,陛下英明。” “英不英明,朕心里有数,咱们之间不用客气。”朱由校摆摆手,“走吧,去监狱看看,有些账该清算一下了。” …… 汪文言这些天除了偶尔被拉去‘锻炼’一番,倒也还活着。 本以为肯定活不了,没想到因为参与立世子的事被抓进监狱后,好像被遗忘了。 虽然日子难熬,但活着总比死了好,汪文言暗暗祈祷,最好永远没人记起他。 “汪文言,出来。” 第125章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汪文言!” 掌刑百户在外面喊。 汪文言一听,心里一紧,又要开始那种痛苦的‘锻炼’了吗? 他慢慢吞吞地走出牢房,对着掌刑百户苦着脸求饶: “大人,下次能不能换个人?您看我这伤还没好,再这么搞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哟,还学会提要求了?行,老熟人了,下次换个新花样给你‘锻炼’,保证满意!” 掌刑百户开玩笑地说。 汪文言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折磨人还没完没了,变着花样来,还有没有点人性? 掌刑百户才不管汪文言怎么想,催促道: “还愣着干啥,要我请你吗?” 说完,自己先走了,汪文言只好苦着脸跟上,从没见过被折磨还要自己主动过去的。 他不敢想不跟上去会怎样,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什么身份,汪文言心里门清,稍有差池,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走着走着,汪文言发现路线不对,这不是去刑房的路…… 掌刑百户好像能看透汪文言心里的小九九,头也不扭,随口甩出一句。 “咋样,没去受刑的地方浑身不自在了吧?” “真想啊,别急,早晚有你的份儿。” 汪文言一听,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掌刑百户又开口:“有人想见你,规矩你懂的,该说的说,不该提的一个字也别往外蹦,不然等你回来,我可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独门绝技’。” 话说完,他站住了脚,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大人,汪文言带到了。” 汪文言飞快地扫视周围,心里有数了,这群人不是锦衣卫的料。 “人交给我,你可以撤了。”守卫发话了。 “是。” 掌刑官低着脑袋,简单行了个礼,倒退着出去了,留下汪文言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那儿。 “厂公,汪文言带到。”守门的报告说。 汪文言心里更是一惊,在大明朝里能叫厂公的,也就那么俩,确切说,是两个太监。 他搞不清这位到底是东厂的还是西厂的厂公,更不知道东厂的厂公这会儿还在南方没回来呢。 “让他进来。” 汪文言进了屋,惊讶更上一层楼,西厂的厂公雨化田居然在那儿等着他呢,里面还有一人,身穿龙袍! “微臣汪文言拜见陛下。” 汪文言赶忙跪下磕头,今天这可能是转机,自己说不定还有点用处,不然陛下何必亲自见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罪臣。 “汪文言,你认罪吗?”朱由校问。 “微臣知罪。” 汪文言乖乖回答。 “你的罪,按法律该杀头,千刀万剐都不过分,不过今天给你个机会,要是干得好,虽然不能让你恢复自由,但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是不可能。”朱由校慢悠悠地说。 “请陛下吩咐,微臣一定尽全力。” 汪文言赶紧抓住这个突然出现的转机。 “朕要你办份报纸,当个传声筒,也算是一种宣传,但目标是老百姓。” 汪文言多机灵啊,马上明白过来,陛下这是要掌握舆论工具,跟那些士大夫争谁说话算数。 朱由校盯着汪文言,“你应该懂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找其他同僚,你们的工作是让更多人明白迁藩的意义,它的问题和好处。” 没等汪文言回话,朱由校已经下令: “下去准备吧。” …… “卖报啦,卖报啦,最新一期的大明快报!” 报童背着包,手里拿着报纸,沿街不停地吆喝。 “嘿,小子,给大爷来一份。” 酒楼的窗户探出个脑袋,喊了一声。 “好嘞!” 报童应声进去,噔噔噔上了楼,把报纸递了过去。 大汉扔了几枚铜钱给报童,“给大爷说说,今天又有啥新鲜事儿?说得好再赏你点。” “谢谢大爷,今天的报纸上说,那个假金国的八旗兵正和蒙古大汗林丹汗打起来了,在哪儿来着……” 报童接过铜钱,随口应付了两句。 “还以为你挺机灵,原来也是个迷糊蛋。小子,也给大爷来一份,等大爷看完了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另一个人咋咋呼呼地叫唤,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能读报纸。 小报童收了钱,见没人再买,就又噔噔噔下楼,回到街上接着喊。 报纸一发行,酒楼茶馆里外,报童们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天天跑着卖报,收集消息,要是提供了什么重要情报,还能额外赚点奖金。 卖报小子一溜烟跑开后,那位买了报纸的壮汉便开了腔: “大家伙儿别急,容我先瞅瞅这报纸上的新鲜事儿,回头再跟大伙儿说道说道。” 说罢,他举起报纸,装模作样地埋头读起来。 “哧溜”一声,一阵笑声钻进耳朵。 壮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衣裳破旧、模样像个读书人的穷酸秀才,正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小酌着酒,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 “喂,你这穷酸书生,笑什么呢?瞧不起大爷我啊?”壮汉质问起来。 “哪儿能呢,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个乐子,没憋住笑罢了。” “还说不是在笑话我?来,给大爷讲讲,要是讲不出来,你可得小心我的拳头伺候了!” 壮汉晃了晃拳头,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书生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壮汉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还嘴硬!说不清楚,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书生狡猾地反问:“说就说,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不准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行,大爷我就听听,看你这穷酸书生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的报纸拿倒了。” 书生淡淡地说了一句。 壮汉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 “大爷我就喜欢这样看,碍着你这穷书生什么事了?穷酸命,一辈子也吃不上几个菜。” 书生却悠悠地说:“有花生下酒,足够了。” 壮汉嗤之以鼻:“除了花生米,你还能配上啥好东西?” 书生不慌不忙地答道:“酒配花生,也是顶好的享受。” 酒馆里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不知道是笑壮汉的粗鲁,还是佩服书生的机智! 第126章 自然先要让有打个样! 壮汉这才意识到,跟这穷书生拌嘴,纯粹是自找没趣,正打算起身给书生点颜色瞧瞧,两个官差却走了过来: “想干啥?想被发配到城外做苦工吗?” 壮汉连忙赔笑脸:“差爷误会了,我们闹着玩呢。” 壮汉可不想被官差抓去城外的流民营做苦力。 如今的大明京城,规矩一天一个样。 犯了事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抓进衙门打板子、关禁闭,而是轻的被派到城外流民营劳动改造。 重的可能直接被编入流民队伍,要么去辽东种地,要么去天津坐船出海,参与海岛的开发。 大明海军打败荷兰人后,正护送士兵登陆,攻打赤嵌城。 荷兰人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赤嵌城失守只是早晚的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 明朝人满怀信心,而西方人则开始担心他们在海岛上的小据点会不会受到牵连。 荷兰人那边,巴达维亚已经顾不上赤嵌城,甚至开始考虑自己的防御,因为有海商传信说,大明似乎不再只盯着陆地,也开始重视海洋了。 听说,大明有个藩王,梦想成为欧洲小国的国王,看上了巴达维亚,想要把它变成自己的殖民地。 荷兰人还没明白,大明的藩王和欧洲那些小国的国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但从财富上讲,大明藩王确实更胜一筹。 面对舰队和雇佣兵的巨大损失,总督哪还有心情管赤嵌城,一面紧急写信求援,一面四下招募佣兵,准备死守巴达维亚! 作为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重要基地,他知道,在援军到来之前,巴达维亚绝对不能丢。 但他没想到,巴达维亚即将面临的危机有多严重。 自从争储风波后,朱常洵被封为藩王,就没了雄心壮志,整天浑浑噩噩。 毕竟,作为一个被限制自由的藩王,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连自家大门都很少迈出,不混吃等死、生儿育女,还能做什么? 因此,朱常洵的体重直线上升,真成了个圆滚滚的胖子。 一开始,他还无所谓,但现在情况变了。 福王开始拼命锻炼减肥,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子朱由松带回来的消息:朝廷打算把藩王迁到海外。 这仿照周朝那样的制度,实行真正的封藩。 虽然当不了大明皇帝,但去海外当个王也不错。 福王一听,精神大振,胖、走不动都不是问题,自有太监每天搀着他锻炼; 没有船,不管是造还是买,都得准备好;没有战舰护航也不怕,买不到就自己造,哪怕暂时造不出来。 福王爷遇到了难题,但这点小坎坷就能拦住福王爷的脚步? 别开玩笑了,绝对不可能。 他自己或许搞不定,但他那位皇侄可是有招数的。 买不行,租总可以吧? 于是,福王的儿子,也就是福王世子,跳出来和朱由校好好谈了谈。 朱由校答应了,说关键时刻,大明的海军会为福王府的船队保驾护航,清理海路上的麻烦。 当然了,这忙可不是白帮的,福王府的钱库又要瘦一圈了。 朱由校想得挺周到,还允许福王府扩大护卫队,只不过这些人在国内得有人盯着,出了国门,朱由校可没那个闲工夫替人操心。 福王府这一折腾,动静越来越大,大家都看明白了,福王这是要干票大的,连南洋那边的巴达维亚都传来了风声。 可朱常洵根本没当回事,用他的话说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在朱常洵眼里,银子平时是心头肉,谁要想从他这里抠点出去,那得费老大劲儿。 但现在有了目标,银子就像流水似的往外花,护卫队扩编了,船队也建起来了,就差军舰护航了。 送走了朱由松,雨化田心里有点犯嘀咕,问道: “陛下,咱们自己也能攻下巴达维亚,为啥要让给福王?” “海军是咱们的,福王府拉起来的那点护卫队,跟京城的军队比,差远了,更别说和辽东的军队比了。” “朕需要福王做个榜样。”朱 由校解释说,“如果不让他们迁藩,那就只能一直打下去,藩王、官员、士绅、流民,打得头破血流,要么朕把敌人全消灭,要么就被别人联合起来推翻。” “对官员士绅,朕不会手下留情,但那些流民,除了少数有野心的,大多数只是无奈求生存的可怜人,朕怎么忍心对他们动手。” 雨化田想到流民的悲惨境遇,听了朱由校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迁藩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巴达维亚是个好地方,朕帮福王拿下来,有了这个先例,其他藩王会怎么想?” “到时候他们要迁藩自立,就得带人走。” “朕只会允许他们带走忠诚的,其他的,如果要人口,先紧着安排流民。” “这些流民,与其死在朕的刀下,不如给他们武器,为自己,为孩子拼一条活路,是成是败,看他们的运气。” “朕作为君父,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成了自然是好事,”雨化田说,“就怕成了以后,藩国势力太强,不好管。” 朱由校说:“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候朕在,自然有办法解决;如果朕不在了,那就留给子孙去处理吧。” 在巴达维亚,克勒多坐在小酒馆里,郁闷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他的老伙计“密得保号”进船厂大修去了,船长除了偶尔去看看老朋友,其他时间没事干,干脆就泡在酒馆里。 还好总督府给“密得保号”结了账,不然克勒多怕是要喝破产了。 “克勒多先生?”几个声音传来。 “你们是?”克勒多眯着眼睛问。 “总督要见您。”卫兵说,“请跟我们来。” 一听是总督召见,克勒多被酒精搞得迷糊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先生,来杯咖啡提提神?”巴达维亚总督戴维斯看着眼前的醉汉,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谢谢。”克勒多礼貌地回答。 “克勒多先生,我想您应该猜得到,我请您来,是想请教一些事情。” 第127章 福王真的想在海外建国了! “当然,大明的一个王爷看中了巴达维亚。”克勒多说,“总督大人想听听,作为和明朝人交过手的我,对他们的看法。” “没错,克勒多先生,赤嵌城已经被攻占了,他们正往这边来。”总督说道。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克勒多回应。 “好吧,赤嵌城失守在预料之中,现在关键在于巴达维亚,您认为他们能成功吗?巴达维亚能守得住吗?” 对于赤嵌城的失陷,总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勒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巴达维亚能不能守得住,全看我们的援军舰队什么时候能赶到。” “如果没有能和明朝海军对抗的实力,巴达维亚迟早会落入敌人手中。” “他们人数众多,势力庞大,而我们这边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巴达维亚离明朝近,离荷兰远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心里坚定地相信援军一定会来,只是不清楚会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到。 “可勒多先生,您认为明朝的舰队有多强?我们的援军能和他们对抗吗?”有人发问。 可勒多眼睛一亮,“援军快到了吗?” 总督摇摇头,没提舰队具体什么时候能组建好,光是路上就要走不少时间。 可勒多一听,心里凉了一大截,没援军你问我干啥。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总督的问题还是得回答。 正说着,城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可勒多脸色一变。 多年的航海经历告诉他,那是炮火声。 他有点无奈地对总督说:“恐怕敌人已经到了,总督大人,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防守,而不是援军什么时候到。” 总督点点头说:“您说得对,保卫巴达维亚需要我们每个人出力。” “现在,请拿起武器,上城墙去准备战斗。” 可勒多暗暗抱怨,让一个船长去城墙跟人拼杀? 但战时不是争论的时候,他还是遵从了命令,毕竟挑战总督的权威不是聪明的做法。 …… 天启九年,在皇帝朱由校的支持和福王朱常洵的资金推动下,再加上大明海军的保驾护航,福藩的先头部队正式向巴达维亚发起了攻击。 马石头无精打采地收拾着行李,跟着队伍踏上陆地,一步步往前走。 对于这个纯正的陕北汉子来说,舞刀弄枪不在话下,但大海却让他束手无策,晕船成了他的噩梦。 还好上船前接受了防晕训练,不然光是晕船就能把他这个大块头折腾得够呛。 马石头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这些年天灾不断,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少,税收却不减反增。 正当他打算豁出去参加起义军混口饭吃时,官军来了,不仅免了税,还把县令给办了。 之后他就被送进了难民营,踏上了前往辽东的漫漫旅途。 听说到了辽东能分到土地,种几年就成了自己的,马石头半信半疑。 后来才知道那些地其实是皇家的庄园,每年还要交租,这才符合常理,哪有免费的午餐呢? 一听说要交租,马石头也就信了。 到了京城附近休息时,又有人来招保镖,说给藩王做事还有安家费,马石头动心了。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成了福王,也就是皇上的叔叔的众多保镖之一。 “卖报啦!卖报啦!福藩南洋先遣队攻打巴达维亚,草原大汗林丹汗与八旗激战详情,尽在《大明快报》!” “小子,给我来一份!” 酒馆老板喊道。卖报的小孩应声而来,老板一边递给他铜钱一边说:“以后每天给我送一份来。” “好的,老板,记住了。”小报童接过钱,继续吆喝。 老板拿着报纸走进酒馆,递给说书人: “来一段,给大家解解闷。” 说书人打开报纸,大声念道: “天启九年,在海军舰队的保护下,福藩南洋先遣队已经正式进攻巴达维亚,目前已经占领了几座炮台……” 听众们听了,纷纷议论起来: “福藩这是动真格的,真要在海外建国了啊……” “这事儿还用猜?福王出手那么阔绰,能有假吗?” “钱多不一定有用,关键得看皇上怎么想,我看,挺悬的。” “悬啥?皇上都点头了。” “你亲眼看到圣旨了?皇上亲口答应了?” “说不定皇上心里默认了呢,不然福王哪敢这么高调?” “你们啊,太天真了!皇上会让大明朝里出现个实权藩王?” “我看皇上心里清楚得很,等福王亮出底牌,自然有人跳出来说封藩的不对,那时候皇上顺势而为,巴达亚不就轻松到手了?” “这招高啊!” “哼,高招?福王可是皇上的亲叔叔。” “亲叔叔又怎样,皇室里哪讲究这些情面?” “你惨喽,穷书生,敢议论皇上,你就等着吧!” “胡说八道!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听你这种小人的闲言碎语?” 穷书生吓得一激灵,和老对手又杠上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瞎起哄,完全没想过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几个老百姓的闲聊。 正吵得不可开交时,街上有人喊:“福王回京城啦!” 福王朱常洵望着久别的京城,心里百感交集。 没想到这辈子不仅能回到京城,还有机会当上海外的藩王。 一会儿见到侄子,得好好摆摆架子。 这小子还算识相,当年没能坐上大明的龙椅,现在能在海外称王,也算是一种补偿。 谁让我是长辈呢? 边想边走,福王已经到了皇宫,见到了那位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皇上。 “臣朱常洵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行礼。 给脸色? 哪有的事,肯定是造谣,想挑拨我们叔侄的关系。 “起来吧,皇叔请坐。”朱由校说,“赐座。” “谢皇上。” 朱常洵道谢后坐下。 “皇叔,朕请您来,一是聊聊家常,二是讨论移藩的事情。” “海外封藩是件大事,皇叔如果去了海外,那些庄园可能就没时间打理了,不如交给宫里来管吧。” 朱由校装出一副为皇叔考虑的样子。 第128章 我可是皇叔!哼! 朱常洵连忙说:“皇上,海外封藩不容易,正需要支持,收回田庄的事,能不能缓缓?” 我的海外藩国梦不能破灭,大明的领地我也想保留。 由松这小子还是嫩了点,遇到事情别慌,脸皮厚点,拖着皇上侄子就行了。 我就不信,我不给,他能拿我怎么办? 没错,朱常洵舍不得那些田产,后悔了。 现在我一样也不想放弃,辈分摆在这里,看他能怎么样! 朱由校一听,心里明白这位皇叔打的是什么主意,暗暗生气: “这事不急,皇叔可能还没和王兄见面,朕就不多留您了。” 朱常洵表面上生气,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吧,还不是拿我没辙? 连饭都不留,御膳房的饭菜有什么稀奇,我又不是没吃过。 只要能保住田庄,少吃一顿饭,正好减减肥。 正当朱常洵暗自得意时,朱由松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喜悦。 一句“父王,听说您不愿意把藩田交给宫里?您怎么能这样?” 让朱常洵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败家子,那是你皇祖父留给我的,怎么能随便交出去!” 朱常洵开始责备朱由松。 朱由松急了:“父王,当初说好了移藩,用内陆的藩田换海外的实际封地,现在反悔,万一皇上不给封地怎么办?” “我是谁?皇上见了我还得叫声叔,只要我不答应,海外我要封,国内的我也要留,谁也动不了!” 朱常洵教训着朱由松,又摆出了自己长辈的身份。 朱由松急得差点儿跳起来拍大腿,连“父王”的称呼都顾不上了,直接大喊: “爹呀,人家不认识你,大明的海军舰队不认识你,那些私人打劫的船队更是不知道您是谁,我的老爹哟!” “没有海军舰队撑腰,咱们藩国在南洋哪里还有站脚的地方?” “船上没挂着认可的旗子,在那大海上,那些私人打劫的船队才不管你是福藩的船还是谁的,货物能不能保住都是运气。” “要是没钱交出来,要么喂鱼,要么就被拉去挖矿受苦。” 说到这里,朱由松心里一阵发冷。 现在大明的海面上,海军舰队和那些私人打劫的船队联手,正使劲儿打击海盗和做海上的生意人。 不管背后靠山多硬,只要没从官方规定的港口拿到通行证,出海就是把命悬在裤腰带上。 货物丢了还算好彩,人一旦被抓,不是沉到海底喂鱼,就是去做苦工。 至于海军舰队为什么明目张胆地干这个,别问,问就是海禁政策。 为啥这么狠地打击海上的商人,也别问,问就是海军的兄弟们忠心耿耿为大明。 为了执行海禁,不怕风不怕浪,绝对不是为了奖励或者分战利品。 朱常洵听完朱由松这一串解释,心里那个憋屈,要不是看在同族的份上,他都想骂朱由校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要是不同意,不交出田庄,海外藩国的地位还能保住吗? 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到达那个叫亚洲的地方? 一想到半路上可能会碰上那些私人打劫的船队,朱常洵的心凉透了。 “我可是皇叔啊,怎么能这样对我?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这么多人看着,看他敢不敢不顾舆论的压力。”朱常洵气呼呼地说。 “你要是敢让海军舰队动我的货,我就联合其他藩王,哼!”朱常洵放了狠话。 朱由松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朱常洵,看得朱常洵浑身不舒服: “怎么,我说错了吗?” 朱由松回答:“父王,您觉得那些藩王会为了我们的利益,放弃他们自己的好处吗?” 福王一听,火气噌噌往上冒,这小子,几天不见,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拐弯抹角地跟自己说话: “有话快说,还等我请你不成?” 朱由松接着说:“父王,海军打击海盗,没收海商的货物,其实是想保护大明南洋公司的利益。” “不管是没收的货物折价卖给公司,还是保证南洋公司的海外贸易,都是关键。” 朱常洵不以为意,就一家南洋公司,他可是堂堂福王: “那又怎么样,一个公司能翻天吗?” 朱由松满头黑线:“福王,您忘了,儿子我还投资合办过一家商行呢。” 这话一出,福王心里咯噔一下。 “那商行就叫大明南洋公司,您也有股份,各藩王都有份。” 朱由松边说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朱常洵,这么大的事,父亲竟然给忘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朱常洵被看得有点恼火,为了做个合格的藩王,他都开始减肥了,还搞清楚了亚洲在哪里,有多大,有什么特产,容易吗? 一个小贸易公司他哪有心思管,当初还以为是皇上侄子找个理由要钱呢。 这小子,真是不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朱由松的惨叫声和朱常洵的责骂声:“还跑,看我不打到你亲爹都不认得你!” 朱由松边惨叫边喊:“爹呀,自己打的还能不认得?” 偏殿里,蜀王的世子看着鼻青脸肿的朱由松,开玩笑说: “王兄,你这是新潮流造型吗?” 朱由松心想:这家伙会不会聊天啊。 还好朱由校及时出现,缓解了尴尬。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常洵领头行礼。 “平身,各位宗亲不必多礼,今天是家宴,为皇叔接风洗尘,只讲亲情,不提君臣。” 朱由校坐下后说道。 “谢陛下。” 朱常洵领头道谢。朱由松暗暗吐槽:老爹,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嘛,这会儿怎么就怂了? “皇叔难得回京城,朕心里高兴。” 朱由校举杯示意。 “敬皇叔。” 众世子纷纷响应,一番客套之后,朱由校放下酒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都知道重头戏要开始了。 “大明传承几百年,朕即位以来,虽然勤勉治理国家,但国家事务艰难,幸好各位宗亲深明大义,愿意迁往海外藩地,朕对此表示敬佩。”朱由校客气地说。 众世子连忙一饮而尽,连声说不敢当。 第129章 既然福王不要,那你们谁要? “朕曾经与各位宗亲约定,成立南洋公司,开发南洋,用海外封地换取大明国内的藩田,现在已经开始见到成效。” “朕来之前得知消息,大明南洋的先遣部队已经占领了巴达维亚,藩王海外封地的计划可以开始尝试。” “趁大家都在,正好商量商量。” “人多主意多,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朱由校提议道。 一众皇子都眼巴巴瞧着福王,别看大伙儿同是皇族血脉,可皇叔毕竟是皇叔,不仅地位尊崇,封地更是肥美。 朱常洵心里那个美呀,这群侄子哪个敢拿我怎么办? 我的藩田保住了不说,海外的封地一样不少。 朱由校接茬道:“当初朕与众位皇族兄弟约定,用藩田换取海外封地,如今皇叔福王对巴达维亚不满意,不愿以此交换藩田。” “所以朕想了想,既然皇叔不愿意,今日趁着大家都在,不知是否有别的皇族愿意接手?” “若无人愿意,那朕就亲自接手,让巴达维亚成为大明的直管之地。” 朱常洵一听,愣住了,我刚才说啥了? 我可没说不要,我是说全都要! 朱由松心里暗笑,就知道会这样,皇上能整顿京营,亲自率军出征,对抗八旗,争夺海权,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想引起皇上的注意,把他当猴耍,哪有那么容易,这下傻眼了吧。 其他皇子一听,这是唱的哪一出? 还有这样的好事? 巴达维亚可是洋人经营多年的地方,接手就能用,众人面面相觑,心痒难耐起来。 朱常洵不服气地说:“皇上,臣可没说不要啊!” “皇叔不是舍不得藩田吗?既然如此,朕又怎能让皇叔为难,巴达维亚就让给别人吧。” “皇上……” 朱常洵真是急了,我花了大把银子,组建了藩王亲卫,好不容易打下来,你却要给别人。 朱由校没等朱常洵说完,继续说道:“哪位皇族对巴达维亚有兴趣,都可以去宗人府报名,福藩除外。”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皇叔之前投入颇多,朕怎能让你吃亏?无论哪家接手巴达维亚,都需补偿皇叔白银万两,必须是足银,不许掺杂使假。” 朱常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我撒了那么多银子,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巴达维亚,你就一句话,想用一万两银子打发我?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朱由校眼神锐利地扫过来,福王被压得说不出话,“皇叔对朕的决定有何不满吗?” 他压制住福王,环视一圈,“记住,朕赐予你们的,才是你们的!” 说罢,拂袖而去。 众皇子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待朱由校离开大殿,才反应过来,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常洵真是哭笑不得,你可是我侄子,怎能这样对我? 众皇子感受到皇上的威严,心中暗自羡慕,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气魄吗? 将来自己也有机会吧。 蜀王世子向福王父子行礼:“多谢皇亲厚爱,巴达维亚虽小,但福藩家大业大,我们蜀藩愿意接手。” 行礼后,匆匆离去。 其他皇族皇子也纷纷上前行礼,随后追随着蜀王世子离开。 朱由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望着朱常…… 朱由校离开偏殿,雨化田迎了上来:“皇上,密探传来消息,草原局势剧变,林丹汗战败,大汗皇太极带领两黄旗、镶红旗、正白旗与林丹汗决战,林丹汗惨败,现已向西逃窜。” 朱由校感叹,林丹汗还是老样子,连内讧严重的八旗都打不过,枉称蒙古大汗,号称控弦十万,竟如此不堪一击。 “孙白谷在陕北情况如何?” 雨化田答道:“孙巡抚已基本平息叛乱,目前正清理卫所屯田。” 朱由校道:“那就好,八旗虽受重创,但击败林丹汗后,必会对九边构成威胁。用边防军对付蒙古尚可,对付八旗恐怕力有未逮。” “如今陕北民乱已平,朕可以腾出手来整治九边了。” 雨化田欲言又止,迟疑片刻道:“孙巡抚清理屯田,得罪了不少人,司礼监弹劾孙大人的奏折都快装满一筐了。” 朱由校说:“留中处理吧,想要清理屯田,哪能不得罪人?” “只要能达到目的,稳固陕北,手段激烈些又何妨。” 雨化田应声遵命。 朱由校又道:“整治九边就从宣大开始。整顿好宣大两镇后,也该给那些胆大妄为的商人点颜色看看了,竟敢私通蒙古八旗,买卖粮食铁器,以为朕的刀是摆设吗?” …… 宣镇总兵虎大威刚巡视完军营归来,一群锦衣卫就闯了进来。 虎大威又惊又怒,惊的是锦衣卫根本不把他这个总兵放在眼里,怒的是他们竟敢直闯总兵府,更怕的是锦衣卫来者不善。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老大是怎么教你们的?” 虎大威声音听起来很凶,其实心里有点虚。 “我怎么管理手下,是我们锦衣卫自家的私事,就不劳烦虎将军费心了。” 许显纯一边走进屋内,一边说道。 一看到锦衣卫的头儿亲自来了,虎大威头皮都发麻了,这位号称“官场清道夫”的人物一出手,肯定没什么好事。 每次都会搞得腥风血雨的,这次难道轮到宣镇了吗? “有皇上的旨意,”许显纯开口说,“虎将军,还不赶紧接旨?” 虎大威心里更慌了,“虎大威在此恭听圣旨。” “从今天起,调虎大威为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赶快去上任。” 许显纯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对虎大威说: “恭喜虎将军,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虎都督了,高升了,我先在这儿祝贺一下。” 虎大威心里直嘀咕,这家伙真缺德,谁不知道五军都督府是个清水衙门,哪有守着一方的总兵实惠。 “指挥使大人,我要是走了,宣镇怎么办?” 虎大威还想挣扎一下。 许显纯笑眯眯地对虎大威说:“宣镇的事情,虎都督就别管了,接旨吧,难道你还想违抗圣旨不成?” 第130章 战争,一触即发了! “微臣虎大威领旨,感谢皇上隆恩。” 虎大威感觉事情不妙,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许大人,微臣这就回营地收拾东西,等新总兵一来,马上启程进京上任。” “虎都督,现在就出发吧,你们几个陪虎都督立刻动身,记住,路上要好好照顾虎都督,出了差错,自己去领罚。” 许显纯对身边的锦衣卫吩咐道。 虎大威脸色一沉,“许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显纯冷冷地说:“虎大威,你想抗旨不从,你敢抗旨?” 虎大威强忍怒气:“微臣不敢。” “这样最好,省得我为难。” “说实话,辽镇的副将已经被调到宣镇当总兵了,皇上考虑到你多年在宣镇,虽然没有大功,但也算稳定了局面,给你留了条活路,别自己找不自在。” 许显纯说,“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但我敬重你是个硬汉,才多提醒你一句。” 虎大威心里跟明镜似的,宣镇要有大乱子了,“微臣明白了。” 许显纯说:“谅你也不敢。京城的几万精兵已经驻扎在宣府,随时准备平定叛乱,你觉得有京营在,谁还敢轻举妄动?” 虎大威心里凉飕飕的,又有点侥幸,刚才要是稍微表现出一点反抗的意思,这位许指挥使恐怕已经提着自己的脑袋去领赏了。 许显纯说:“我冒险告诉你这些消息,虎都督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个小忙?” 虎大威心想,我能说不行吗? 眼角扫到许显纯背后那几个锦衣卫紧紧握着刀柄,他干脆就答应了:“不知道指挥使有什么需要,微臣尽力而为。” “请虎都督把宣府私下和外族做买卖的商人的名单给我,”许显纯说,“这点小事,虎都督不会不答应吧。” 虎大威心里更加不安,宣府这是要有大麻烦了,锦衣卫盯上了,说还是不说,他犹豫不决。 许显纯道:“说出来,虎都督不用担心那些商人诬陷你也拿了好处。如果不说,虎都督,真要是被有心人扯上关系,我也帮不了你了。” 虎大威一咬牙:妈的!不说的话,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们锦衣卫搞的鬼?索性说就说吧! …… 何可刚骑着马飞奔,亲卫们簇拥在他周围,恨不得立刻接管宣镇总兵的位置。 在辽镇,虽然是副将,但上面还有个外族总兵麻贵压着,哪有自己当总兵自在。 虽说到了宣府还有别的任务,但整顿军队对何可刚来说不是难事,有京营那群训练有素的精兵在旁边,谁敢不服? 城外,范永斗叮嘱范三拔:“这次出关,万事小心。宣镇的虎总兵被调走了,各个营也有变动,遇到事情多花点钱消灾。” 范三拔回答:“您放心,那些官兵哪个不喜欢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这批新人胃口不小,要满足他们不容易。” “只要愿意收钱,都不是问题,”范永斗说,“再大的胃口,我们几家也能填满。就怕有钱送不出去。” 范三拔笑了,怎么可能,真是年纪越大越胆小,当家的虽然让范家壮大了,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 “报告千户大人,范家的商队出关了。” 秦千户身穿华丽的锦衣卫服饰,挥手示意说:“发个信号,通知京城的军队,我们紧跟他们的脚步。” 范三拔带领着范家的商队,在关外哨所士兵的注视之下,踏入了荒野。 看着身旁那由数百辆大车组成的浩荡队伍,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豪迈之情。 能在荒野上一次性出动如此多车辆的,寥寥无几。 要不是几年前,京城的军队和辽镇的联军在一场激战中打败了八旗,切断了与八旗的贸易路线,范家的势力可能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如今,大汗皇太极战胜了林丹汗,贸易的大门再次敞开,而且更加畅通无阻。 这时,镖头李大刀骑马赶来,“东家,有点不对头,咱们被人盯上了。” 他边说边远眺,注意到几个隐约跟随的骑影。 范三拔看了一眼,显得并不在意,“多留意点,继续赶路,天黑前赶到蛮哒部落,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范三拔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虽然荒野上强盗横行,大小山头到处都是,但真正敢动范家商队的几乎没有。 这些人一般就是远远地看着,有机会就捞一把,没机会就自己散了。 正如范三拔所预料的,荒野上的汉子们看到范家商队阵容庞大,又有武功高强的镖师护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纷纷撤退了。 李大刀见已经接近蛮哒小部落,那些跟踪的荒野骑士也退走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作为范家的长期合作伙伴,他对宣镇近期的局势颇为担忧,原本打算先暂停观察时局,但范家这次给的银子实在太吸引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这一趟。 对于常年在荒野行走的老镖头李大刀来说,他深知这里的危险:狼群、马贼,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还有那些蛮哒部落,一旦有机会,有时也会扮演马贼的角色。 夜色降临,李大刀检查完围绕篝火围坐的镖师和伙计们,回到火堆旁,安心享用起晚餐。 如果今晚没有意外,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当然,也只是稍微。 毕竟身处蛮哒部落的地界,普通的马贼不敢来,但还是要警惕部落内部可能出现的变故。 另一边,秦千户望着远处部落逐渐熄灭的灯光,问道:“京城大军的通知到了吗?怎么还不到?” “大人,通知已经送到了,”手下的校尉回答,“至于为什么还没到,属下不敢随便猜测。” 秦千户暗暗咒骂,现在的士兵翅膀真是硬了,早几年见到锦衣卫,哪有不吓得魂飞魄散的。 现在倒好,连问都不敢问了。 除非是发生了兵变或者兵部失职这样的大事,否则就算是锦衣卫,也不能随便插手。 秦千户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命令手下前去探查。 …… 与此同时。 周玉杰率领部队按照夜不收的指引前进。 “守备大人,锦衣卫又派人过来了。” 千总吴晓勇前来报告。 第131章 这一下子,就有意思了 “他们来干什么?” 周玉杰最近又升了官。 “打听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告诉他们,行军布阵,不便透露。” 周玉杰不假思索地打发了对方,“其他部队都就位了吗?” “骑兵已经就位,蛟字营正按计划行动,将与我们一同对蛮哒部发动突袭。”吴千总回答道。 说话间,一行人接近了蛮哒营地,并与锦衣卫会合。 秦千户刚到,就听到周玉杰连声下令,“夜不收加强警戒,各部队点亮火把,穿上盔甲,炮队准备。” 士兵们借助马车上的灯笼点燃了火把,开始卸下盔甲,互相帮忙穿戴。 远处,点点火光连成一片。 …… 在蛮哒部的营地里,有将领李大刀没等值夜的镖师通报,就猛然惊醒,跑到车阵边询问, “出什么事了?派人去查看了吗?” 他心里明白,这是遇到了大批马贼,只是不确定目标是蛮哒部还是范家的车队。 夜色中,几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宁静,李大刀心知不妙,看来派出去探查的兄弟恐怕凶多吉少了。 两处火光迅速接近,战斗一触即发。 在蛮哒部落里,空气猛地变得紧张起来,大刀暗暗叹气,毕竟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部落,能拉出去打仗的勇士连一千人都不够数。 范三拔走过来,皱着眉头问:“李镖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刀叹了口气:“恐怕是白天出去探路的那群人找上门来了。” “范老爷,您让手下准备好家伙,稳住牲口,别让场面乱套了。” “希望他们看在我们有准备的份上,能坐下来聊聊。” 范三拔脸色一沉:“我们范家花大钱请你们来,遇到事不想着解决,倒想着谈判?这不明摆着让我范家吃亏嘛?” 李大刀心里清楚这主意不受欢迎,赶紧解释:“范老爷,能谈当然是最好的,就怕人家不愿意谈。” 范三拔心里一凉:“那就拜托李镖头了,万一真到了那时候,记得告诉他们的头头,这批货可是八旗大汗亲自点名要的。” “他们应该懂,得罪了大汗,在这荒原上还想混,可不容易。” 李大刀虽然答应得爽快,心里却苦得很,就算这次能糊弄过去,消息一旦传回大明,麻烦还是会一个接一个来。 范三拔安慰道:“放心吧,回到大明,范家有的是法子压下这风声。” 在大明的地盘上,范家的能量有多大。 范三拔心里有谱,卖给八旗点东西算什么,钱给够了,再大的事也能捂得住。 李大刀顾不上以后,眼前这关都过不去,哪还有什么将来: “三子,你去,亮出咱们范家的名头,和他们头儿好好谈谈。” 话还没落音,夜空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呼啸声,炮弹像下雨一样砸进了蛮哒部落,正准备出发的骑兵被炸得四散奔逃。 李大刀条件反射地趴在地上,惊叫: “这是正规军队!哪个土匪能有这么多炮?” “范老爷,这批货到底什么来头,还是咱们做了什么倒霉事,怎么把官兵引来了?” 范三拔心里也是一紧,脑袋里乱成一团,琢磨着车队里是不是真带着什么不能碰的东西。 另一边,周玉杰指挥着队伍,整齐地向蛮哒营地逼近,后面的炮队火力全开,蛮哒的骑兵被打得七零八落。 同时,曹变蛟带领的蛟字营也一步步紧逼,炮火同样笼罩了蛮哒营地。 李大刀眼看着蛮哒骑兵从集合到崩溃。 远处,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他心里一沉: “范老爷,咱们到底干了啥?怎么会招来这种灾祸?” 范三拔也是一脸茫然:“我哪知道,每次运的货都差不多,难道是冲着蛮哒部落来的?” “官兵如果要对付范家,何必跑到这荒原上来?” 李大刀急得直跺脚:“范老爷,快想想法子,咱们有没有什么路子?” “再这样下去,官兵一冲进来,可不管咱们是不是蛮哒人,拿咱们的人头立功也是有可能的。” 在荒野上对抗大军,就像鸡蛋碰石头,李大刀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 范三拔想了想:“范家在宣大、京师这些地方官场上都有朋友,可在这荒原上,不知道来的是哪路人马,就怕他们的将领不给面子。” 李大刀说:“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 “只要能让带兵的将领不马上收拾咱们,就有转机。” 范三拔接着说:“靠范家在宣大那些地方的关系,只要能活着离开这荒原,总有办法活动,事情总能压下去。” “那就好。” 李大刀点点头,“等官兵靠近了,咱们就一块儿喊出范家的名号,希望能让领兵的将领有点顾忌,别当场就对我们动手。” “行,李镖头说啥是啥,咱们照办。” 范三拔发了话,“等官兵靠近了,咱们一起吼,咱是山西范家的商队,和那野蛮部落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伙计、保镖、镖师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正等着范三拔安慰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车夫时,炮声慢慢停了下来。 京城的军队一队接一队涌进营地,夜不收的骑兵骑在马上,毫不客气地收割生命,同时大声宣布: “将军下令,所有人立刻跪下,反抗的杀,站着的杀,想躲的也杀!” 随着野蛮部落的骑兵四处逃窜,不远处被一一解决。 很快,部落里剩下的老人、妇女和小孩失去了抵抗的力量,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 营地中央烧起了几堆旺旺的大火,士兵们开始包围范家的车队。 范家车队用大车围成的车阵还算幸运,野蛮部落被打败时,只有几发炮弹打进了车阵,造成一些伤亡,其他的车竟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周玉杰望着前面的车阵,问旁边的锦衣卫千户秦大人: “这车队就是咱们的目标?” “没错。”秦千户回答,“希望周将军动手时能留几个活的。” “虽然我们锦衣卫已经掌握了范家私通八旗的证据,但现场抓到活口,证据更硬。” 第132章 就看你识不识相了! 周玉杰斜眼看了秦千户一下,心想,你们锦衣卫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证据了,以前不都是先抓回去审了再说? “这得看情况,我不能为了你们的任务,让我的士兵手下留情,那对他们不公平。” 秦千户无奈地看着周玉杰,心想,你们这些将军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士兵的命了? “周守备,情况如何?” 曹变蛟也带人赶到了,“需要我们部配合进攻吗?” “多谢曹兄关心,这点小车阵难不倒我们。请曹兄帮忙控制住投降的野蛮人。” 周玉杰吩咐道,“步兵营戒备,炮队准备。” 几门轻型大炮迅速摆到了前面,炮口一致对准了车阵。 车阵里的范三拔、大刀等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些士兵根本不讲理,上来就要开炮。 “三炮连发。” 随着周玉杰的命令,炮队开火了。 这些轻便大炮对坚固城墙可能作用不大,但对普通大车组成的车阵却是毁灭性的。 随着炮口喷出火焰,几辆大车瞬间粉碎,躲在后面的伙计、保镖也跟着遭殃,死的死,伤的伤,哭喊声一片。 大刀李拼命喊:“喊啊,喊出咱们的身份!” 可惜他的声音被炮声盖过了。 等到炮击结束,车阵已经乱七八糟,对着京营步兵营的那一面被炸开了个大口子。 周玉杰下了命令:“步兵营前进。” 士兵们举枪排好队往前走,范三拔知道不能再拖了。 按照这些士兵的风格和将领的手段,他们可能不会给投降的机会,直接就会开枪。 他连忙让大家:“一起喊,我们是山西范家的商队,不是野蛮人!我们是大明朝的子民!” 在生死关头,伙计、保镖、车夫们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秦千户听见喊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下稳了,山西范家私通野蛮部落的罪名是赖不掉了。 既然八旗打败了野蛮部落,那么范家私通八旗的罪名也坐实了。 要是能在车队里抓到范家的关键人物,那就更妙了。 听说,范王就在这个车队里。 听到喊声,周玉杰命令步兵暂时停下:“所有人,放下武器,乖乖出来,不然格杀勿论。” 范三拔喊道:“大家别乱动,听官兵的。” “我是范家的范三拔,我们是良民,就做点生意,不是野蛮人,我们是大明的子民啊。” 说着,他慢慢走出车阵,朝着周玉杰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士兵拦住了。 周玉杰却说:“让他过来。” 范三拔见有机会,心想这位将领应该也知道范家的名声,于是加快步伐,边走边伸手向周玉杰递去,手里捏着几张银票。 范三拔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哎哟!” 范三拔痛呼一声,左手紧紧捂住被折断的右手,痛苦地叫了起来。 周玉杰冷静地收回了手,淡淡地说:“我虽然爱财,但不是什么钱都收。” “像你这样为了银子什么都卖的人,我怕脏了我的手。” “古人说,通敌叛国者,该杀。” 范三拔紧紧抓着那只扭伤的手腕,痛得哇哇大叫,心里的害怕比冬天的北风还要刺骨,这群当兵的不对头啊,哪有见到银子眼睛不放光的? 秦千户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范三拔,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可惜啊,见了真人,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你让我有点失望。” 范三拔看着秦千户那一身紧身的行头,心里的不踏实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秦千户自我介绍道:“我就是锦衣卫的千户秦虎,范三拔,你们范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露馅了。” 范三拔一听,急得往旁边士兵的刀上撞,可还没挨着边儿,膝盖就被一脚踢中,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疼得他又是一阵哀嚎。 秦千户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还是笑眯眯地对范三拔说:“这么着急去死?” “行,只要你爽快点,把你知道的秘密说出来,我就让你死个干脆。” “不然,锦衣卫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一旦落到我们手上,想死都难。” 语气里透着股阴冷,“带下去,给我看好了,别让他轻易玩完,至少等他把知道的事情全吐出来再说。” 几个锦衣卫校尉架着范三拔走了,李大刀看着这一幕,心里凉了半截,这帮官军可真不好惹。 但现在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面对这样的场面,李大刀只好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脑袋就搬家了。 李大刀举起双手,规规矩矩地跪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一双官靴出现在眼前,“李大刀,宣府镖局的老大,经常给范家这些大户人家跑草原押送货物,这次运费涨了三成,本来还在犹豫的你,为了银子,还是接了这活儿。” 李大刀苦笑,心想:我一个小老百姓,至于这么大动干戈来查我吗? “我是锦衣卫的千户,你可以叫我秦千户。”来人说,“按照法律,你私通外族,私自买卖武器物资,我有权当场处决你。” 秦千户盯着眼前的镖头,就看他懂不懂事了。 要是懂事,留他一条命也不是不行;要是不懂事,那就按规矩来。 抓了这么多人,总能挑出合适的。 李大刀脑子转得快,一听这话,立刻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啊!有用得到小的地方,小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还算识相。”秦千户说,“你常跑草原,那些部落的位置你应该很清楚,说来听听。” 李大刀心里嘀咕,不是应该审问我跟范家勾结的事吗,怎么扯到部落位置上去了? 虽然满肚子疑问,他还是乖乖跟着锦衣卫校尉走了。 秦千户对周玉杰、曹变蛟说:“放心,排兵布阵我们锦衣卫比不上你们,但说到查案审讯,没人敢说比我们更在行。” 周玉杰心里暗自嘀咕:谁信你这套,有本事你跟东厂西厂的人说去。 “这样最好,那就辛苦锦衣卫了,我会向上级报告的。” 第133章 大明军队?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千户道谢: “多谢周将军。” 这声谢谢,倒是真心诚意。 秦千户清楚,这些年,表面上看似不管闲事,实际上更看重功绩和军功。 周玉杰说:“这是锦衣卫应得的,我只是按规定办事。” 秦千户回应:“不管怎样,周将军的这份情谊,我们锦衣卫记下了。” 曹变蛟问:“周将军,前期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咱们怎么行动?” 周玉杰反问道:“曹兄有什么好主意?” 曹变蛟回答:“这次行动,周兄是主将,我自然听周兄的指挥,周兄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曹变蛟又想起叔叔的嘱咐,周玉杰出自御马监,是皇上亲自培养的,算得上是皇上的亲信。 在军队里,除非必要,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 他小曹是个听话的孩子,长辈的话他一直记得,这次来就是当个打手的。 只是这排兵布阵,让喜欢冲在前面的曹变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千户一脸惊讶,问两位将军:“二位,这次行动跟范家商队没关系吗?” 见周玉杰和曹变蛟都看着他,他赶紧解释:“我没想打听秘密,规矩我懂,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周玉杰直接说:“对付范家商队只是顺手的事,山西商人虽然势力大,真要动手,有啥难的?没必要特意跑到这荒郊野外。” “说实话,我们来这荒原,目的很简单,就是有计划要执行。” 秦千户苦笑,心想:咱们大明是讲礼节的地方,怎么能这样干呢?我虽然是锦衣卫千户,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在这荒原上杀人放火抢东西。 你们这些当兵的,狠起来比我们锦衣卫还厉害。 曹变蛟接着说:“还得请锦衣卫帮忙,盯紧那些蛮族部落的动静。这次,得让他们再也不敢往南边看一眼。” 秦千户嘴上答应:“当然,当然。” 心里却嘀咕:这曹姓的怎么这么好杀,比我还不手软,把这当游戏玩呢? 周玉杰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武人,本不该做这种暴力的事,但他们既然投靠了八旗,为了大明朝的百姓,也只能委屈他们了。” 言语间满是无可奈何。 秦千户讽刺道:“你这无奈的样子,那些被杀被捉的蛮族人听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荒原上的野人,不懂时局,杀了也就算了。” “两边哨兵警戒,除了清理战场的队伍,其他人休息整顿。明天,我们继续清理周围的部落。” “是!”曹变蛟领命离开。 “秦千户,”周玉杰转向锦衣卫说,“希望你们能从商队里挖出更多关于荒原的情报。” 秦千户信心满满:“这是我们的职责,包在我身上。你们等着瞧,也让京城的军队看看锦衣卫的本事。” 几个锦衣卫鞠躬行礼,然后走向关押范三拔等人之处。 不久,尖锐的哭喊声隐约传来。 周玉杰摇了摇头,锦衣卫的手段还是那么粗暴残忍。 天刚亮,荒原上一片忙碌,士兵们穿上盔甲,把货物装上马车。 范家商队的车也被征用了,车夫赶着车队,向下一个部落前进。 而即将废弃的营地里,一群被抓的蛮族人被赶出来,跪在地上,愿意归顺大明的蛮族骑兵则挥舞着马刀。 车队出发不久,骑兵随后跟上,蛮族的营地燃起了大火,只剩下废墟和在火光中哭泣的妇女儿童。 “千户,这些士兵干起活来,比我们锦衣卫还狠。” 风中传来秦千户的声音:“这,就是战争。” 马蹄声急促,贝勒莽古尔泰在亲卫的保护下飞奔而来,看到一张张惊恐的脸,他心里很痛。 这些可恨的大明人,杀了所有不愿投降的成年男人,带不走的东西全烧了,只留下无助的妇女和孩子。 “贝勒爷,这样下去不行,附近的部落几乎都被摧毁了。”刚阿泰很担心。 莽古尔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叹息这小子远不如他父亲:“你明白不能这么做,我这个贝勒难道不清楚?关键是得有应对的办法。” “那支明军现在哪里?” “前面大约二十里,摧毁了这个部落后正往大明边境撤退。” 莽古尔泰挥鞭催马:“追!” “杀了这么多人,毁了这么多部落,还想轻松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来了,就别想走,让他们把命留在荒原上吧。” 秦千户望着蜿蜒几里的车队,心里很烦躁。 他承认,在战场上他可能不如那些将军,但在揣摩人心上,他认为自己更高一筹。 随着摧毁的蛮族部落越来越多,缴获的物资也越来越丰富,但行军速度却越来越慢。 即使已经开始往边境撤退,秦千户觉得应该放弃大部分物资,轻装快跑才是上策。 可惜的是,作为锦衣卫千户的他,在讨论作战计划时只能默默站在一旁,插不上话。 毕竟这是一队夜不收飞奔回来的报告。 顿时,整个队伍静止下来,马车按照最近野营的习惯,一辆接一辆紧密相连,形成了几个巨大的防护圈。 赶车的人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马匹,战士们则忙活着穿上铠甲,准备迎战。 秦千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预料中的事情终于来了,一旦计划出错,他这个锦衣卫千户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片荒野之中了。 京营虽强,但骑兵加步兵总共也就一万人左右,而八旗的铁骑如果下定决心,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全部困在这里。 对于八旗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难。 如果在京营这支部队上不能留下点颜色,八旗的威风何在? 当八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时,那些游牧部落又该怎么办,恐怕只能在八旗和大明之间左右摇摆了。 尘土翻滚,伴随着骑兵的轰隆声,将车队团团包围。 莽古尔泰一挥手,一群蛮族骑兵像离弦的箭一样,不顾长途行军的劳累,直冲向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废墟中哭泣的女人和孩子,愤怒充满了心田,怒火燃烧着思绪,只想着策马狂奔。 第134章 怎么?皇太极也有求人的时候? 箭如雨下,马刀乱舞,收割明朝军队的生命。 炮声震天,炮弹在骑兵中爆炸,无情地夺走生命。 还没靠近车阵,火枪齐射,硝烟弥漫,急于报仇的蛮族骑兵瞬间崩溃。 莽古尔泰对这些骑兵越来越失望,他们已经失去了祖先的勇猛,一次冲锋就败下阵来。 但如果真的像祖先那样血气方刚,又怎么会轻易被八旗征服呢? 至于让八旗的精锐部队正面冲击严阵以待的京营车阵,莽古尔泰从未想过。 天京之战让他深刻认识到强攻不是好办法。 幸运的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荒原,要消灭这支部队,方法多得很。 “命令蛮族骑兵四周警戒,挖土筑墙,布置长期包围,我要活活困死他们。” 他在心里默念,这不是胆小,而是为了减少损失,一切都是为了大金,为了八旗。 如果八旗损失惨重,又怎么能够继续掌控各个蛮族部落呢? 随着莽古尔泰的命令,蛮族骑兵开始围绕车阵警戒,一部分人下马挖土,筑起了壁垒。 秦千户站在车顶上,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 这是要困死人的节奏,八旗将领的心肠太狠了。 不行,必须和周将军他们商量对策,不然被围死了,就彻底没戏了。 “周将军,八旗蛮族的意图很明显,要搞长期包围。” “我们得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秦千户在心里给自己加油,他的建议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了大军考虑。 “不行。” 周玉杰坚决反对。 “八旗加上蛮族骑兵有好几万,我们如果硬碰硬,离开了车阵的保护,胜算难料。” “而且,派出少量兵力没用,如果派出大量,车阵里的民夫一旦混乱,就是死路一条,到时候想退回来防守都来不及了。” 曹变蛟提议说:“不如让我率领骑兵突围一试?” 周玉杰摇头不同意:“曹将军英勇无比,但是敌方骑兵众多,光靠我们这点力量出击,解决不了问题。” “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曹变蛟明白,就算出击,也只能给敌人制造点小麻烦,被困的局面并不会因此改变。 周玉杰分析道:“如果他们直接进攻,我反而担心车阵守不住。” “我们的士兵训练有素,但带的火器有限。” “现在他们搞长期包围,正好给我们保存实力的机会。” “车阵里牛马充足,粮食也够,足够他们围一段时间了。” 秦千户忧心忡忡:“可是牛马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周玉杰没有注意到秦千户的担忧,继续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在荒原,但离边关不远。” “他们如果想长期围困,难道消息不会传到关内?朝廷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既然能派我们出关,自然也能派其他部队来支援。” “八旗难道还敢在这里跟我们正面决战,重蹈天京之战的覆辙?” 阿敏猛地挥动马鞭,朝海滩边上狠狠一抽,对着海中那艘火焰熊熊的船,嘴里骂声连连。 炮弹在马群中轰然炸开,他赶紧带着手下撤退,留下了受伤的士兵在沙滩上痛苦地呻吟。 “这些南方人,就会躲在船上搞偷袭,有种的上岸来跟我们正面刚啊!” 范文程瞅了阿敏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人家又不傻,怎么可能放弃船上的优势,跑到岸上来跟我们的骑兵硬碰硬?难道让我们骑着马去海里追他们? 范文程的腹诽还没结束,怒气冲天的阿敏一鞭子就抽到了范文程身上,这位八旗里的汉族官员立刻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你还敢哼哼!” 阿敏连抽了几鞭,怒气稍微缓和了些,这才问道:“说吧,老四派你来,又想玩什么花样?” 范文程颤抖着说:“大汗让我来请您,希望贝勒爷能出兵草原,和我们一起攻打明朝的军队,和南明再打一仗。” 阿敏笑着说:“老四也有求我的时候,当初不是带着兵马跟我争高下吗?” 范文程假装糊涂,心想:你们大汗和贝勒之间的那些恩怨,我哪敢多嘴,给自己找麻烦呢。 阿敏说:“你回去告诉老四,我这两蓝旗,兵力紧张,没有多余的兵可以派出去了。” 范文程知道空手而回肯定不行,不然就算是平时对汉臣比较宽容的皇太极,这次也饶不了他。 “贝勒爷,明朝的势力正强,如果不派兵,他们在草原上再赢一场,以后就更难对付了。请您考虑一下出兵吧。” 阿敏一鞭子抽在范文程脸上:“我该怎么做,还要你来教?” 范文程不顾脸上鲜血直流,磕头哀求:“贝勒爷,您再考虑考虑啊!” “你这奴才还挺忠心。” 阿敏说,“可惜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看,我这两蓝旗现在海边到处都是战火,实在是分身乏术。” 阿敏指了指远处的海岸线。 范文程心里一惊,装备精良的两蓝旗竟然已经这么吃紧,连应对海上骚扰都抽不出人手。 “东江镇哪来的这种实力?” 范文程有些难以置信,东江镇如果真有这等实力,也不至于被逼到海岛上去。 阿敏又是一鞭子落下:“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些都是私掠船队干的好事。” 听到“私掠船队”,范文程信了。 如今辽东,别说海岛,就连沿海几十里范围内,也经常受到私掠船队的骚扰,有时候小城镇也会遭到袭击。 “那草原上的战斗怎么办?” “你这奴才,操心什么?” “明朝虽然有火炮,但说到骑兵,哪里比得上我们大金的八旗?” “只要老四不再犯上次那种硬拼的傻错误,就算不能大胜,也不至于惨败。” “就算败了,也不会败得太惨。” 范文程无话可说,毕竟对方是贝勒,他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他心里还憋着一句话没说出来:八旗对上明朝,不是胜就是败,以大金八旗的实力,长期这样消耗下去,怎么耗得起? 第135章 如今之计,只能先解决掉他! 这边范文程为大金八旗的前景忧心忡忡,那边皇太极也同样心事重重。 大汗皇太极带着两黄旗,不分昼夜地赶路,深入草原扎营。 “豪格,离莽古尔泰还有多远?联系上了吗?” “父汗,离他们的包围圈还有三十里,斥候已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随着皇太极的身体日渐虚弱,长子豪格开始逐步接手父亲直接管理的两黄旗事务。 豪格虽然勇猛,但在皇太极眼里,要做一个合格的大汗,他还远远不够。 大汗不仅要勇敢,更要有智慧。 皇太极问:“明朝的援军呢?他们到哪里了?” 豪格笑着回答:“那些胆小鬼,每天只敢前进三十里,还分成了两路,走走停停。” “算下来,每天实际上在草原上推进也就十几里,现在还在百里之外。” “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他们怕死得很,每次扎营,还要在营地周围建土堡。” 皇太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外人看来的谨慎,在豪格口中却变成了胆小。 现在数万援军逼近,为了能够轻松地对付这两股力量,皇太极甚至不惜向阿敏那个笨蛋借兵。 如果不是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皇太极真想自己亲自上阵…… “傻缺,他们建土堡,是为了控制占领的地方!” 皇太极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是不能狠狠打败明朝的救兵,八旗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他啊,哪还有心思去琢磨怎么稳住自己大汗的位置,满脑子都是怎么给八旗找一个安稳的将来。 明朝的军队一步步紧逼,辽东那块地儿他们还能守得住不? 那么一大片草原,还能不能当他们的避风窝? 万一守不住,八旗往后咋办,是漂到海那边去,还是穿过草原,往西边远远地走? 一想到出海,皇太极就摇了摇头。 现在海上强盗多得是,八旗真要落了水,恐怕不用明朝的军队动手,那些跟饿狼似的海盗,闻着味儿就像鲨鱼见了血一样,能把八旗撕得零碎。 皇太极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就盼着能在草原上打个胜仗,不然就只能顺着草原一路往西跑了。 “大汗,莽古尔泰贝勒来了。” 没等皇太极说话,莽古尔泰的声音就在帐篷外面响起来。 “老四,你来得挺快啊,身体还撑得住吧?” 皇太极眼睛一转,这两年莽古尔泰越来越没规矩,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连大汗都不叫了,直接喊“老四”。 他这样子,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豪格能压得住他吗? 这时候,皇太极心里悄悄冒出了个想法——自己在,自然能管着他;自己要是不在了,得给他莽古尔泰安排个出路。 “大块肉朕还吃得了,烈酒朕还喝得下,烈马朕还骑得动,朕好得很,莽古尔泰,你这份关心朕心领了。” 皇太极大笑起来,结果一阵晕眩上来,赶紧停了笑声。 “莽古尔泰,到时候你连一小队兵马都搞不定,你这个打了上百场仗的老将,脸面往哪儿搁?” 皇太极这么说着,没注意到鼻血已经悄悄流下来,正好被进来的莽古尔泰看见了。 “老四,你还是擦擦你的鼻子吧,明明身体不行了,还硬挺着!” 莽古尔泰不但没收敛,反而更放肆了,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想压我一头? 皇太极一抹脸,手上全是血,胸口堵得慌,头也晕,一下就倒地上了。 “父汗!” 豪格吓得大叫,赶忙上去扶皇太极。 莽古尔泰也急了,“御医呢?都跑哪儿去了?”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皇太极静静地躺着。 御医跪在地上求饶,豪格气得直跳脚,说要砍了御医,多亏莽古尔泰拦住了火冒三丈的豪格,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莽古尔泰等了一会儿,看皇太极还没醒,就跟豪格说:“前线还有事,我就不在这儿耗着了,大汗醒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自己离开了两黄旗的营地,回了靠近长围的正白旗营地。 面对莽古尔泰的狂妄,豪格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莽古尔泰走了?”皇太极费劲地问。 豪格又惊又喜地喊:“父汗,您醒了?” 皇太极嘴角歪了歪,“豪格,父汗是不行了,两黄旗就交给你了。” “你勇敢是够勇敢,但干大事光靠力气不行,还得有智慧。记住了。” “父汗!” 豪格听了皇太极的交代,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难过的是父汗身体这么糟糕,高兴的是自己马上就要当大汗了,这是父汗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皇太极看着豪格的反应,心里暗暗叹气,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怎么当得好一个大汗? 可天意难料,为了自己死后手下的人不受牵连,也只能这么安排了。 皇太极接着说:“豪格,父汗的话你得记牢。” 豪格点点头。 “现在八旗里头,除了我亲自带的两黄旗,阿敏的两蓝旗势力也不小,就是离得太远。” “代善的镶红、正红旗都在天京,离咱们最近的就是莽古尔泰的两白旗。” “豪格,你得想法子把两白旗抓到手里。” 豪格眨巴眨巴眼,心想,我也想弄到两白旗,可莽古尔泰哪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呢? 皇太极身体虽然虚弱,但脑子却十分清醒。 “豪格,咱们爱新觉罗八旗讲究的是真本事,我要是不在了,先不说你能不能坐上大汗的位置。” “咳咳……就算坐上了,没那个能耐,对你,对两黄旗都是祸不是福。” “只有把两白旗也抓在手里,才能压得住大贝勒代善的镶红、正红旗。” “代善懂大局,你别逼得太紧,八旗的平衡才能保住。” “父汗!” 豪格心里暗暗叹息,我也想啊,可两白旗哪是我能说动的。 莽古尔泰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我自知你顾虑,如今之计,解决掉他。” 皇太极沉声说,“莽古尔泰一倒,你带着两黄旗稳住局面,父汗还在,以我的威望,没了莽古尔泰,两白旗自然就会听你的。” 第136章 两旗乱了!互相争权! 豪格惊讶地看着皇太极,“父汗,莽古尔泰身边保镖寸步不离,刺杀哪有那么容易。” 皇太极淡淡地说:“刺杀是下策,但有时候能出奇效,不过不能依赖。” “要做大汗,靠的是真本事,是正大光明的路。” 豪格心里嘀咕,你一边和我合计怎么除掉莽古尔泰,一边又说刺杀不高明,不刺杀,难道还等他自己骑马摔死不成? 皇太极接着说:“要除掉莽古尔泰不难,你给他送个信,说我病情反复,更严重了,请他来营地一起商量对抗明朝的事。” “莽古尔泰多疑,肯定会查探真假,你让御医夸大病情,让他放松警惕。” “等他进了两黄旗的营地,埋伏好的士兵就动手,莽古尔泰的亲卫再厉害,能比我的亲卫强?” “事情成了之后,我亲自出面安抚,两白旗没了头领,大局就定了。” 说完,皇太极显得非常疲惫。 “我累了,你去办吧,要快。” “合并了两白旗,在明朝援军到之前猛攻,给我全灭了被困的明军,然后撤退,在荒野上拖垮他们。” “荒野是咱们骑兵的地盘,明军拿我们没办法。” “父汗放心休息,我马上去办。”豪格领命离开帐篷,叫来了皇太极的亲卫队长,“给莽古尔泰贝勒传个信,说大汗醒了,但身体不太好,叫他来商量要紧事。” “是。” 亲卫队长一声令下,一个亲卫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豪格越想越觉得不稳妥,于是召集亲信密谋。 “莽古尔泰的两白旗不可小看,咱们得让两黄旗做好充分准备。” 亲信建议:“确实,让两黄旗的兄弟们都准备好。” 豪格点头同意,“就这样,你们去安排。” 莽古尔泰回到营地,让人摆上酒席,大吃大喝。 大汗已经不行了,终于不用处处防备。 豪格那小子能搞什么名堂? 老四一走,大金恐怕又要回到各贝勒商量着来的局面。 代善年纪大了,豪格还太嫩,阿敏虽然有实力,却远在天边。 大金的未来,还得看我莽古尔泰。 如果能控制两黄旗,再加上我的骑兵,大金的发言权就应该是我的了。 正当莽古尔泰自鸣得意时,侍卫进来报告。 “这么快就醒了?” 莽古尔泰有点扫兴,你干嘛不好好躺着,偏这时候醒? “大汗的病情怎么样了?” 侍卫回答:“听说很不妙,嘴歪眼斜,躺在床上起不来,话都说不清楚了。” 莽古尔泰冷笑,“老四这是不行了,想让我帮他打这场胜仗?” “我会好好打,打败明朝那些家伙,顺便收了两黄旗。” “老四,你别怪我,谁让你病得这么重,话都说不利索。” “你就好好养病,八旗的担子,我辛苦点,帮你挑着。” 莽古尔泰心满意足,“走,去两黄旗营地,看看老四玩什么花样。” 一行人又往两黄旗营地出发。 快到营地时,莽古尔泰说:“两黄旗也太紧张了,离包围圈还有几十里,就全副武装,也不让士兵休息。” 侍卫队长警觉起来:“不对,有危险的气息!” 听到亲卫队长的喊叫,葬古尔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猛地拉转马头,打算逃离这个黄旗营地的是非之地。 “别想跑,莽古尔泰!” 营地深处,一声高喊伴着重重盔甲的士兵像洪水一样涌来。 “贝勒爷,赶紧走!” 亲卫队长二话不说,带头冲锋,簇拥着葬古尔泰,朝着营地外面冲去。 “挡路的,杀无赦!” 他拉弓搭箭,一箭射中正要关营门的黄旗士兵,为葬古尔泰开出了一条血路。 “莽古尔泰行刺大汗,居心不良,黄旗的勇士们,谁能拿下他的脑袋,奖金翻三倍,前途光明!” 豪格的心腹,一个黄旗的军官大声疾呼。 葬古尔泰心里明白,情况紧急,虽然一开始黄旗士兵还有些犹豫。 但一听刺杀大汗的事,真假难辨,再加上重赏的诱惑,个个变得凶猛如虎,箭如雨下,把他们团团围住。 “保护贝勒爷先走,其他人断后。” 亲卫队长当机立断。几个留下的亲卫,明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却还是毅然回头,如果不这样,让黄旗一步步逼近,谁也逃不了。 靠着亲卫们的拼命抵抗,葬古尔泰终于冲出了包围圈,营地外面,两边的黄旗骑兵已经形成了夹击的态势。 “莽古尔泰,怎么这么慌张,大汗呢?” 领兵的将军边喊边指挥军队进攻。 “可恨,冲过去!” 葬古尔泰厉声说,“老四,你狠,但想除掉我,哪有那么容易。” “放信号箭,想让我死,我们就看看谁先倒下。” 他意识到,老四这么做是要除掉自己并吞并两个白旗,方法虽然粗暴。 但时机却十分险恶,趁着黄旗还没完全包围,他必须逃出生天。 皇太极躺在床上,正琢磨着计划中的漏洞,突然外面一阵喧闹,一句“别让莽古尔泰跑了”打破了宁静,心里一沉。 “来人!”他喊道。 “大汗有什么吩咐?”值夜的亲卫急忙进来。 “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皇太极问。 “是主子正带人围捕莽古尔泰。”亲卫回答。 皇太极听了,吓得差点喘不上气,幸好亲卫及时扶住,才缓了过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没等亲卫回答,空中信号箭的声音已经传来。 “谁放的信号箭?”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抱着一丝希望。 “莽古尔泰贝勒已经冲出了营地。” 亲卫的话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说清楚,豪格为什么不等莽古尔泰进了御帐再动手?” “小主子可能是担心会误伤您。”亲卫解释道。 皇太极目光锐利,盯着亲卫,仿佛在问,难道连你们都因为自己体弱多病而倒向豪格了吗? 在皇太极严厉的目光下,亲卫坦白: “小主子恐怕是怕计划泄露,提前让黄旗做好准备,没想到莽古尔泰一进营地就起了疑心,想要撤退。” 皇太极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身体不便,他肯定会跳起来。 “蠢货!为什么要让士兵穿上盔甲?” 第137章 跟我杀回去! “这里离狩猎场几十里,除了守卫,哪里需要备战?” “只要等莽古尔泰进了帐篷,手到擒来。” “就算没有莽古尔泰,凭我出面,两个白旗怕什么?” “就算两个黄旗全副武装,又怎么敢和两个白旗正面冲突?” 话刚说完,皇太极忽然停住,焦急地问: “快去看看,莽古尔泰是不是已经被解决了,两个白旗有什么反应?” 他担心,万一真的发生内讧,黄旗虽然稍占上风。 但在草原上,两个白旗有蛮族骑兵的支持,胜负难以预料。 只希望莽古尔泰不要像阿敏那样自私短视,不至于像他的名字那样鲁莽,引发无法收拾的冲突。 然而,他似乎忘记了,这场危机的起因,正是自己那个先发制人的念头! 箭矢嗖嗖破空飞,一支接一支划过天边,声响远远传到几里外。 在那两面白旗的营地里,听到这声音,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身穿铁甲的勇士们飞快地跨上壮硕的骏马,在将军的命令下,像射出去的箭一样,直冲向两黄旗的营地。 莽古尔泰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对两白旗来说,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可能普通士兵不受啥影响,但他身边的亲信将领就难逃被追究的命运了,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只能靠边站,前途一片黯淡。 救援的信号一发出,两白旗的人马立刻全力以赴地赶去支援。 莽古尔泰拼命逃跑,他的侍卫们一边跑一边设置障碍阻挡追兵,但两黄旗的骑兵队伍就像粘上了他们,怎么也甩不掉。 侍卫队长毅然决然地说:“少爷,我的妻儿就拜托您照顾了。” 说完,他调转马头,直接冲向了侧面逼近的两黄旗骑兵。 莽古尔泰没有停下脚步,前面尘土飞扬,他几乎要绝望了。 如果两黄旗在这里设了埋伏,逃跑根本没戏。 打了半辈子仗,莽古尔泰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想拿我命,我得先从你们身上咬块肉下来!” 他怒吼着冲向前。 “贝勒爷,少爷!” 两白旗的士兵迎面而来,莽古尔泰喜出望外: “跟我杀回去!” 说完之后,然后带领众人反攻。 两黄旗的追兵刚解决掉亲卫队长,就碰上了两白旗的大部队压过来。 根本没时间再追莽古尔泰了,他们一边抵抗,一边慢慢往营地退。 草原上,号角声此起彼伏。 乱战之中,蛮哒的骑兵不知道该帮谁,八旗自己打起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而被包围的明军还没被消灭,这又该怎么处理? 秦千户被困的日子里越来越悲观,等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如果真有援军,早就该到了,可是一直没见到,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正在计算还能撑多久,是拼死一战,还是找机会突围,至于投降,他连想都没想过。 手下或许会选择投降,但他作为锦衣卫的千户,一旦投降敌人,锦衣卫绝对不会放过他,连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就在粮食和草料快要用尽,秦千户准备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外围突然有了动静,他精神一振,也许转机来了。 “周将军,可能是援军到了,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秦千户满心期待地看着周玉杰。 “不用。” 周玉杰沉着回答,“下令,加强警戒,守住阵地。” 秦千户忍不住劝说:“周将军,是不是太小心了?” 他难得越界多嘴。 “用兵怎能不小心?” 周玉杰面对锦衣卫,毫无畏惧,“秦千户,你有没有仔细听,仔细看,这混乱是从哪里来的?” 曹变蛟插话说:“喊杀声从草原深处传来,难道有轻骑兵绕路,和八旗、蛮哒的骑兵交上手了?” 周玉杰问:“曹将军,你觉得我们军队和八旗比,优势和劣势在哪里?” “我们强在队形严密,火器多,排好阵势对抗,就算是八旗的精兵也难以匹敌。” 曹变蛟分析道,“而八旗的优势在于骑兵,马多又壮,骑术高超,短时间内我们在骑兵上是没法和他们硬碰硬的。” 周玉杰说:“那么,曹将军觉得援军会放弃自己的优势,用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吗?” 曹变蛟恍然大悟:“你是说,莽古尔泰故意搞乱,想引我们上当?” 周玉杰点头:“不管真相怎样,只要我们坚守,以不变应万变,敌人就没辙了。” 秦千户惋惜地说:“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 “看起来是好机会,但如果冲动出击,等到包围圈被打破,真正的机会也就失去了。” 周玉杰冷静地说,“古人讲,敌人给的机会不一定就是真机会。” “我们大明人多,只要军队精良,粮草充足,装备又好,自然能横扫天下,何必冒险赌运气。” 周玉杰提的这个名字,让秦千户一伙人不自觉地摆正了脸色,认真听起来。 这些年来,这个名字突然间名声大噪,外人怎么评价先不说,至少在锦衣卫的圈子里,他的威望有多高,秦千户心里门儿清。 他本来盼着周玉杰能讲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来,结果却是一些大家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老话,心里自然有点失望。 不过转念想想,要做到兵强马壮、武器精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就拿几年前京营那会儿的情况来看,这话确实不假。 至于草原上八旗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儿,朱由校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太往心里去。 自从天京那场大战以后,大明和八旗之间的攻守形势已经悄悄变了样。 在辽东那块儿,大明靠着不停歇的屯田策略,一步步往前推,靠着河流四面出击。 再加上从海上时不时来骚扰的私人掠夺船队,辽南的明军势力是越来越大了。 在边境的九个军事重镇,因为八旗打败了林丹汗,还收服了蛮哒部落,明军往草原跑的次数越来越多,对蛮哒部落的打击也没消停过。 说到被困在草原的周玉杰他们,朱由校并不担心,派兵去救就是了。 第138章 各个藩王都是什么想法? 八旗如果还想打,草原上有的是地方决战;要是不想正面硬刚,那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援军把人救走。 现在,朱由校更关心的是南洋那边的局势。北方草原虽然关系到边疆安稳,但南洋才是财源滚滚的地方。 只要粮草充足,朱由校相信大明可以无坚不摧,不只是征服草原,就算是往西边打,横扫整个欧亚大陆,也不是梦。 “皇叔最近怎么样?”朱由校问。 雨化田回答说:“福王最近正跟其他藩王商量,让他们别掺和巴达维亚的事。” 朱由校又问:“荷兰那边有什么动静,有消息传过来没?” “根据南洋的商人和葡萄牙人的情报,荷兰人正在到处搜集武器装备船只,打算反扑巴达维亚,” 雨化田接着说,“听说在荷兰本土,他们还在组建远洋舰队,但这消息是几个月前的了,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 朱由校显得不太在意:“要在欧洲那边,当然得小心应对,可这里是大明,是咱们的地盘。” “他们来得少,正好给海军练练手;来得多,巴达维亚的城墙加上越来越坚固的防御,荷兰人的舰队能不能打进来还两说呢。” “在大明,在南洋,每过一天,朕的海军就更强一些。” “说到消耗,说到补给,朕怕什么?大明怕什么?” “再说,荷兰人还有别的对手,不能全心全意对付我们。” “他们国家那么小,就凭那些人,想跨过那么远的海洋跟我们拼消耗,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话锋一转。 “各个藩王对这事什么反应?” 朱由校更想知道的是怎么往外扩张,好解决国内土地越来越集中的问题。 “有几个藩王对巴达维亚特别感兴趣,正和福王争得不可开交,” 雨化田回答,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而桂藩好像有别的想法。” 朱由校有点惊讶地看着雨化田,雨化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桂藩似乎看上了交趾宣慰司那块地方。” 雨化田感慨地说,自从上面那位大人物同意藩王搬到海外,放松了对藩王们的限制,藩王们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各种主意一个接一个。 朱由校挺意外的,这桂藩倒是有点眼光。 “是阮家的南越还是黎家的北越?” 对于“交趾宣慰司”这个官名,朱由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大明早就不用宣慰司这套制度了。 “是黎家的北越。” 雨化田回答,没等朱由校问,就自己说了:“桂藩给了我一万两银子,希望我能在那位大人物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 朱由校呵呵一笑,说:“桂藩真是小气得很,一万两银子就想让朕西厂的人替他们说话。” “下次他们再来求情,你就告诉他们,没有十万两银子,就别想失了身份还开口提要求。” 雨化田问:“陛下,万一他们真的拿出了银子,我们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吗?” “只要银子给足了,答应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南那边的土司们正蠢蠢欲动,让桂藩有支军队,不管是平定叛乱还是扩大势力,都是好事。” “京营虽然强大,但如果西南出事,调动军队去平乱,时间耽误不得,百姓也会受苦,这种事朕绝不允许。” “有能力,就到外面去闯荡,谁要在大明国内部捣乱,朕就除掉谁。”朱由校说道。 “陛下,只怕藩王们有了军队,就会自大起来,不好控制啊!”雨化田有些担忧地说。 “只要他们敢对我的位置有非分之想,有那个胆子,朕倒是很欢迎他们试试看,流血漂橹朕也不在乎。” 朱由校说,“陕北已经平定了,北方的威胁减小,水师随时可以护送部队登陆,也能封锁江面。” “只要他们不祸害地方,朕有什么好怕的?” “京营的精锐难道还打不过他们新组建的小部队?” 雨化田想了想,藩王们除非是疯了,不然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强大一些,出去拼杀吧。”朱由校说。 雨化田提醒道:“就怕将来南洋那边藩国林立,难以控制,重现战国时期的混乱局面。” “那再调整一次就是了,藩国再搬一次家,有什么不可以?”朱由校轻松地说。 雨化田一脸无奈,心里想:陛下,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只怕到时候人心不服,到处战火纷飞。 朱由校看出了雨化田的表情,“怎么,有朕在,他们敢不服?敢反抗?” 雨化田说:“陛下正当盛年,自然能镇得住场面。只是……” “只是什么?”朱由校追问道,“人总有一死,朕也总有离开的一天,朕不在了,或许有人会生出二心?” “陛下!” “不用担心,朕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朕会在离开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朱由校说,“朕死后,哪怕世界翻天覆地,朕留下的基业,如果子孙守不住,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无能。” 雨化田沉默了,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打算,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朱由校又说:“再说了,就算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海外的藩国真的从明朝子孙手里夺走了江山,那也是肉烂在自家锅里,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大明人的。” “陛下,”雨化田说,“最近南方不少官员、商人和武人频繁接触,恐怕有不寻常的举动。” “哦?都有哪些人?他们想干什么?”朱由校问。 雨化田回答:“陛下,漕帮、海沙帮相继被收拾,加上海上私掠许可,等于是在这些盐商、海商身上插了管子抽银子,他们自然不满意。” “以前他们各自为政,掀不起大浪,现在有人串联起来,力量就不能小看了,处理得不好,可能会出乱子。” 朱由校问:“他们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雨化田说:“海商还好,如果是盐商集体罢市,百姓买不到盐,那问题就大了。” 朱由校道:“你们既然已经注意到了,应该有应对的办法吧?” 第139章 皇太极未死!并且打来了! “锦衣卫已经在密切监视,并开始分化盐商,参与其中的官员也被严密监控,随时可以采取行动。” 雨化田暗自感慨,东厂、西厂和锦衣卫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却免不了互相拆台。 但在关乎国家稳定的大事上,还是能把握分寸,私下的争斗归争斗,谁也不敢拿国家的安全开玩笑。 朱由校说:“朕本来想慢慢解决这些矛盾,既然他们急着要跳出来,那就成全他们。” 雨化田听出了话里的严厉,虽然语气平和,却隐含着雷霆手段。 “下旨,命令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协同户部官员接管淮扬各地的盐场,彻底清查盐场事物。” 朱由校下达了命令。 雨化田边写着圣旨,边暗暗琢磨,一旦把许显纯放出来,肯定要搅得多少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有多少人的脑袋悬在那儿,危险得很。 朱由校接着讲:“从今天起,卖盐的许可证制度全取消,不管是谁,都能去盐场买盐卖,盐税就直接在产盐的地方预先收了。” 雨化田心里暗暗感叹,皇上这一手,等于是断了盐商们的生路,就希望他们别闹出什么大事来。 朱由校又说:“让京营打着训练的旗号,调动一队兵马顺着运河往南走,稳住扬州那边的局势;再调一队往北到天津,准备和水军一起加强防守。” 雨化田写完圣旨就去传达,心里却是一片唏嘘,那些盐商要是再不安分守己,恐怕破产掉脑袋是在所难免了。 他没想到,圣旨还没出京城,就已经是波澜四起了。 原来,皇上没经过内阁同意就发的圣旨,一出炉就被给事中给挡回去了,变成了没有内阁认可的私人命令。 雨化田惊讶极了,皇上现在这么有权,竟然还有人敢玩火,挑战皇上的权威,让自己也跟着冒被皇上生气的风险。 对于雨化田的担心,朱由校差点笑出来,一问原因,居然是“违背老规矩”。 朱由校冷笑说:“好一个违背老规矩,厂臣,你信吗?” “给事中为什么这么做,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雨化田苦笑回答:“他考功名的时候,是盐商赞助的。” “现在他当了给事中,碰到事情自然要回报那份恩情,阻止对盐商不利的事情,”朱由校说。 “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是他把大明朝的法律放在哪里了!” “传旨给锦衣卫,让许显纯马上行动。” 朱由校下了命令。 雨化田领了命令正要走,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给事中硬是要报恩,皇上就成全他,下旨送他进诏狱,到时候可别怪这个人是冤枉的。 雨化田接了命令,一边让西厂去抓人,一边传旨给锦衣卫,心里百感交集。 那个给事中拖时间,无非是想给盐商争取点机会,哪知道这样做直接惹恼了皇上,诏狱的灾难马上就来了。 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挑战皇权还想全身而退,皇上怎么可能容忍。 在锦衣卫的府里,许显纯大声答应: “微臣许显纯,领旨。” 对他来说,是不是私人的命令不重要,作为天子的亲兵,锦衣卫只听皇上的。 文官的意见如果和皇上一样,那当然最好。 如果不一致,执行皇上的意愿就是了,不然的话,作为指挥使的自己,那才是真的在找死。 许显纯不想自己找死,只能按旨意办事,至于别人的命运,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 三日后! 草原边疆传来了十万火急的消息! 皇太极未死! 而且将莽古尔泰两旗尽收旗下,并且为了化解内部矛盾,所以皇太极直接下令,清军一致对外! “微臣拜见陛下。” “都起身吧。” 朱由校示意大臣们站起来,随即问道: “众位爱卿今日聚首,所为何来?” “陛下,刚刚接到紧急军情,清军攻破了喜峰口闯入,矛头直指京城,保护顺天府的安全刻不容缓!” “我们特意向您请旨,恳请您下旨调派军队守卫京师!” 没等朱由校开口,孙承宗孙阁老抢着说,并进一步建议:“请陛下颁旨,号令各地兵马速来护驾。” 其余阁老们心领神会,纷纷赞同:“请陛下下旨,集结全国兵马勤王!” 朱由校问:“那些蛮子现在何处?” “清军的两支蓝旗先锋已越过了三屯营,离遵化不远了,陛下,请即刻下旨。” 孙阁老心里苦笑,刚从鬼门关回来,这皇太极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厂臣,命令五城兵马司加强巡逻,别让那些街头混混趁乱捣乱。”朱由校没直接回答,而是吩咐雨化田。 “是,陛下。” “老国公,”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现在正是京营发挥作用的时刻,准备调兵吧。” 孙阁老急了,大声说:“陛下,京营兵力恐怕也不足抵挡清军,军情紧急,还是请陛下下旨调兵勤王吧。” “勤王,调兵,” 朱由校冷笑一声,“石柱的白杆军,两广的狼兵,还是九边各镇的边防军?” “白杆狼兵,路途遥远,靠两条腿走到京师,要等到猴年马月?” “榆林等地,既要平息西北的民变,又要守住防线,怎么调动得了?” “其他边镇,各有防务,随便调动,万一被清军八旗找到空子,逐一击破怎么办?” 朱由校似乎不再挣扎,无力地挥了挥手,转身背对着众人。 雨化田说:“各位大人,不如先回去,想个稳妥的计划,再来如何?” 顾首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明白陛下的真正意图,但不必深究,顺着陛下便是。 “微臣告退。” 重臣们一个个离开, 孙承宗本想在说点什么,没想到就这样草草结束,心里十分失落。 兵部沈尚书觉得陛下可能更加失望,不知道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还能当多久。 没有人知道,殿内这一幕,如果众人知道了,恐怕都来不及感慨了。 待大臣们都散去,朱由校转头问: “都安排好了吗?” 第140章 避不开,那就以身而饵! “陛下放心,一切都按陛下的意思办,选的都是忠诚可靠的士兵,个个机灵,不会出岔子。” “你办事,朕安心。”朱由校说,“厂臣,有啥话直截了当说吧,在朕面前,别客气。” “是,陛下,” 雨公公回答,“陛下,为啥不趁这个机会,把这些毒瘤都给解决了,顺便把周围的兵权收回来呢?” “要除掉他们简单,朕一句话,他们谁还能跳出去?” “可是除掉之后,后果恐怕会让朝廷内外都震动,让清人占了便宜。现在最头疼的还是那些八旗清军。” “朕把他们留着,万一天有不测风云,宫里有点什么动静,他们想起朕今天宽恕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雨公公心里一紧,没再说话。 “到时候,你们对宫里的管束放松一点,让有心人透露点风声出去,看看他们信不信,清人信不信。” “你别告诉朕,上次清理宫廷之后,就真的彻底干净了。” “就算真干净了,朕也不相信他们会安分守己,说不定哪天又对皇宫打起坏主意。” “陛下,您让人收集大车,不就是打算转移财物吗?” “厂臣,车既能装财物,也能载人。” “陛下是想让他们起疑心?” “人啊,一旦心里有了疑问,就搁不下了,越琢磨就越往那方面想。” “朕就是要这种疑心。” “此一次,朕要表现出要往南逃跑的意思,不想抵抗。” “清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怎么办?” “就算皇太极再冷静,其他人呢?” “在城外,朕即使打败了清军,也伤不到他们的根本。” “但在城里呢?” “陛下?” “怎么,你害怕了?” “在陛下身边,老奴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办法代价太高了。” “朕用京城做诱饵,引皇太极入套,就算代价沉重,也在所不惜。” “再说,不破不立,平时动他们,可能会引起动荡,朝廷和民间都不安稳。” “但如果是在战乱的时候,谁能责怪朕,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朕愿意冒险,用京城做陷阱,引清人进来。” 听到这里话,雨化田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代价太大了! …… 很快,皇宫的消息四散开来。 而皇宫有些人,也是蠢蠢欲动。 王公公向信王秘密报告得到的消息,静静地等待信王做决定。 信王朱由检问:“真的是金银财宝被运出宫了?”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这几天夜里宫里连续送出了不少车。” “原以为皇兄能让我大明更加辉煌,没想到他竟然想逃跑,不顾京城百姓的安危。” 信王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我留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有一线生机吗?” “殿下如果留下来,赢了,功劳归陛下;输了,就是殿下无能。” 王公公说,“只有让陛下留下来,殿下找机会南下,才有转机!” 信王想了想,“利用别人的手,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 王公公接话说:“现在正好有一把刀自己送上门来。” “只怕清人得手后不会轻易动手,万一再来一次土木堡那样的事变,大明可能就难以承受了。” “殿下如果能顺利即位,哪怕情况再糟糕,至少也是南北对峙的局面。” 信王仰望着夜空,陷入了深思,王公公在一旁侍候,眼睛低垂。 上一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 孙承宗自认为时运不佳,没想到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全城都在传陛下想要南下南京的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加上最近宫里每晚忙个不停,财富不断地往外送,这件事就更显得真实了。 作为大明的重要官员,孙承宗掌握的信息远远超过一般的富商和士绅。 他推测,陛下确实有南迁的想法,连外城门都交给御马监管理,这种意图,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孙阁老自然是一清二楚。 孙承宗心里亮堂得跟明镜一样,可他越清楚,眉头就皱得越紧。 皇上要是待在宫里不动,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撑着。 可皇上一旦往南边巡视,守住京城的重任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皇族和重臣的肩上。 皇族的事就不多说了,那毕竟是皇家的家事。 可文官武将里头,又有谁能够像他自己这样,既是行伍出身,又坐上了阁老的高位,正好能挑起这副重担呢? 孙承宗苦笑不断,要是皇上不离开京城,光凭清军那点八旗兵力,想要攻破京城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可皇上一旦往南走,军队和百姓的心就散了,本来就勉强够用的兵马就显得更加不够看了。 皇上南巡,肯定要抽调精兵保护,他这个阁老做得可真是憋屈极了。 正当孙承宗在那儿自怨自艾的时候,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朱由校可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还在一门心思地算计着。 “厂臣,你觉得清军会上咱们的套吗?” 朱由校显得不太有把握。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清军的皇太极那可是有眼光、有见识的。 历史上能把劣势转为优势,给清军打进中原铺平了道路。 而本该接班的信王,却愣是把好好的局面搞得一团糟,断送了大明朝的江山,也让自己落得这么个悲惨的下场。 “清军要是上钩了自然最好,不上钩又能怎样?” “大不了咱们正大光明地干一架,虽然不能重创清军,但也算是一场较量。” “是朕太贪心了。”朱由校说,“宫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和预料的一样,宫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都在传皇上要往南逃跑,好多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全家躲起来了。” “其他人呢?” “不少老百姓也跟着起哄,拖家带口往乡下跑。至于那些普通百姓,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朕的那些大臣们呢?” “顾家里还算安稳,他儿子想跑,被顾秉谦一顿骂,现在老实了。” “其他重臣虽然也有准备,但没人带头。” “倒是有些小官,找各种借口,带着家人溜了,就算没走的,也是心慌意乱的。” “皇上,这样下去,怕是要弄假成真,京城可就危险了。” 第141章 皇后!莫要让朕烦心! “厂臣,你害怕了?” “老奴是真的害怕,京城要是丢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没那么严重,厂臣,你太高看清军了。” “在京城里面,靠着西山大营的兵力,哪能随随便便认输?” “只要清军不超水平发挥,我们不输就是赢。” “清军人少,能凑出多少兵力来?” “而我们大明,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钱,很快就能再建一个西山大营。” “厂臣,如果能重创清军自然最好,如果不行,借着清军的名义,清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和清军拼消耗,目的也算达到了。” 雨化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皇上这是打算用命搏命? 乍一听,雨公公觉得这手段太狠了点,但仔细一琢磨,这其实是个计策。 清军人少,比消耗,怎么可能比得过大明? 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他自言自语说道: “皇太极,常听人夸你智勇兼具,洞察一切,现在,朕就把京城当作棋盘,静等你来对弈一番。” 皇宫大门外,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尖锐地划过虚空: “皇后驾到!” 朱由校淡淡地命令道: “厂臣,替朕传个话,就说朕没空见客。” 还没等雨化田迈开步子,张嫣已经走进了大殿,轻声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怎么不在乾宁宫,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朕吗?” “陛下南下祭祀先帝陵墓的消息,臣妾略有耳闻,特来确认真假。” 朱由校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心里却暗暗感叹她美丽,这些时日不见,这女人又变漂亮了: “祖宗规矩,后宫不可干涉朝政。” “臣妾不敢胡乱议论。” 张嫣虽然贵为皇后,也不敢轻易触碰干政这条红线。 “只是外面传言四起,人心不稳,恐怕会有不利影响,所以特来提醒陛下。” 朱由校盯着张嫣,过了一会儿才说: “朕的行动,需要你特意来提醒吗?” “陛下,民间都在传您要南巡,是真的吗?” 朱由校反问道:“什么是流言?又是谁在说这些?” “陛下真的打算南下?现在清军逼近,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朱由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问到问题的核心: “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作为皇后,在这宫里,竟然都控制不住这些闲言碎语?” 随即下令:“厂臣,让西厂立刻查清楚乾宁宫,凡是背后嚼舌根的,杖责至死。” “陛下,这话不是宫里的人传的。” 张嫣急忙辩解,以前乾宁宫的总管都难以幸免,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是我母亲来访时告诉我的。” “母女间的私房话,朕难道会信?怎么会扯上国家大事?还想欺骗朕?” “是家父托母亲转告,希望我能劝阻陛下。” 张嫣诚恳地说,“陛下,臣妾并无干涉朝政之意,家父也一心向着大明,向着陛下。” “现在正是危急时刻,陛下坚持南巡,知道的人或许会称赞陛下的孝心,不知道的人恐怕会怀疑陛下是南逃,这样只会让谣言更加泛滥。” “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现在不宜南下,勤王抗敌还为时不晚。” “张国纪?看来朕之前的话显然你们没放在心上。” 朱由校冷冷地说。 “如今,魏忠贤不在朝野,客氏被除,如果你再插手朝政,别怪朕无情。回去好好想想吧。” “我们结为夫妻,是要共同进退,还是你要和你的父亲兄弟以及东林党同流合污?” 朱由校语气严厉,“如果你能醒悟,你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然,别怪朕废后无情。” “废后容易,但东林党的人会保你吗?就算他们想保,凭什么保你?又为什么非要保你?” “送皇后回宫。” “陛下三思啊!即便今天被废,臣妾作为朱家的媳妇,也不得不为朱家、为陛下考虑。” “陛下不能走,这样做恐怕会重蹈宋金的覆辙!” 朱由校挥了挥手,雨化田轻声催促道:“娘娘,请吧,别让微臣为难。” “呸,阉人!” 张嫣啐了一口,甩袖离开了。 朱由校微微一笑,问道:“无缘无故被人侮辱,你却不生气,不抱怨?” “生气又能怎样,抱怨又能如何,千岁终究还是千岁。” 雨化田淡淡地说,“娘娘不过是一个受了欺骗的女子罢了。” “希望她能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随便能插手的,否则会闹出人命的。” 朱由校语气平和,“如果她能想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想不通,那就看她的运气了。” “查一查张国纪的背后,除了东林党,是否还有别的势力掺和进来。” 朱由校稍微停顿了一下,吩咐道。 “首要任务是引蛇出洞,人手不够也没关系,反正他们都是别人的棋子。” “是,陛下。” 雨公公答应着,“东林党越来越嚣张,要不要教训他们一番?” “你们西厂现在能管到南直隶的事情了?” “陛下说笑了,两厂一卫里,只有锦衣卫遍布全国,臣的西厂在京城里还算有点势力,一旦离开京城,就力不从心了。” “既然这样,就别轻举妄动。” “如果不能控制南直隶等地,动摇他们的基础,光是打击东林党是不够的,东林倒了,他们还能建西林、南林。” “既然说西厂在京里还有点能耐,那就查查信王最近的动静。” “朕本想用他来做个恶人,对付那些侵蚀大明根基的皇亲贵族,可不是让他反过来咬朕。” “查清楚了,趁着混乱除掉他的暗桩。” 朱由校挥挥手,雨公公行礼后退下办事。 “如今大明啊,总有自作聪明的人想搞风搞雨,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千岁不好吗?” 朱由校小声自言自语。 “随便插手,是要出人命的。” “会有很多人死去……” …… 现在大明的北方边境,从喜峰口开始,死亡人数就在不断增加。 三屯营失守,有人死得凄惨,草草地埋了就算了。 活下来的男人都被抓去当兵,女人的命运更加悲惨。 三屯营几乎被毁,如果不是清军需要守住那里,以保证后路,恐怕连城都不存在了。 第142章 清奴打进来了!大明朝夕不保! 三屯营之后,遵义又成了下一个目标。 毕竟皇太极伤势回转,而且将莽古尔泰的势力拿下,几乎可以说是将整个建州女真势力都囊括在内。 而皇太极也是缓解内部矛盾,直接将矛头指向大明! 有人说,他这是回光返照,也有人说,他这是为在造势,总之现在建州大军几乎全都压境! 边境势力节节败退。 这几日的时间,建州大军尤为强悍! “明朝的狗还不开门吗?” 阿敏这些天心情很好,没有皇太极在旁边指手画脚,又在三屯营等地大肆抢掠,收获颇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更重要的是,阿敏发现关内的明朝军队不仅愚蠢,还贪生怕死,稍微恐吓一下就纷纷投降。 明明知道投降不会有好结果,却怕死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只要过了这座城,前面就是大明帝国的中心——顺天府。 想到能在大明京城肆意横行,阿敏就热血沸腾。 “守将还不投降吗?” “他们杀了我们派去劝降的人。”亲卫回答。 “下令,攻城,破城后,刀不入鞘,除了青壮年和妇女,其他的全部杀光。” “遵命。” 对于周围的喊杀声,阿敏毫不在意,问道:“大汗他们到哪里了?” “还在三屯营。”德格类说。 “各地的明朝军队都没动静,大汗怀疑明朝军队可能有埋伏,正在等三屯营、宁锦、山海关等地的援军,想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 “老四就是爱多想,我看,明朝军队是害怕了。” “你看,这一路上我们遇到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有城不守,一吓就降。” 入关前,阿敏对明朝军队还有点忌惮,但现在,一连串的胜利让阿敏信心满满,心里已经看不起眼前的明朝军队了。 攻打朝鲜时,朝鲜军队虽然弱,但至少还敢反抗,虽败犹战。 东江镇的贫苦百姓,饿得皮包骨头,还敢出来骚扰他们的两蓝旗,偶尔还能偷袭一下。 再看看关内的明朝军队,有城不守,被吓唬一下就投降,阿敏心里哪还有半点尊敬。 “大汗也是担心宁锦、山海关的兵马会突然袭击,切断大军的退路。” 德格类谨慎地回答,清朝高层都知道,阿敏和大汗不合,虽然还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但关系也非常紧张。 皇太极心里盘算着怎么削弱阿敏手下那帮人的势力,可阿敏对这位名义上管着自己的大汗,心里可不怎么服气。 大汗想要撇开阿敏,直接指挥自己那两蓝旗的兵马,想都别想,门缝儿都没有。 “老四莫不是打算拿咱们当诱饵,去对付明朝的援军,好趁机削弱咱们两蓝旗的力量吧?” “贝勒爷,这话可得慎重点儿说。”德格类连忙提醒。 “我跟他级别一样,没什么好怕的。老四心思深,多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德格类还想劝劝,前面突然一阵欢呼声传来,他的话也就此打住。 “攻进城里啦!” 阿敏脸上掩不住得意,“就凭明朝那帮家伙,哪挡得住咱们两蓝旗的精兵猛将。” “下令下去,今天城里随咱们搜刮,明天整队兵马,直冲顺天府,我倒是要亲眼看看朱由校那小子惊慌失措的样子。” 话一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手下打了胜仗,阿敏心里那个美,这一抢,回到辽东,好好消化吸收,两蓝旗就更强硬了。 “要不要给大汗送个信?”德格类问。 “送吧。” 阿敏想了想,“不送,老四肯定找咱们麻烦。” “虽然我不怕他,但也不想惹那麻烦。” “再说了,明朝的军队不少,顺天府又不是别的地儿,那是他们的京城,咱们这一去,等于踢了马蜂窝。” …… 清军八旗的先头部队,两蓝旗攻下了遵化,大明京师的大门被打开了,完全暴露在了清军的威胁之中。 这消息传到顺天府,那里立刻乱成了一团糟。 沈光,大明顺天府的主事官,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特意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但现在感觉像是被骗了。 要不是顺天府现在这么乱,他非得让那些敢骗三品大员、顺天府尹的肥头大耳家伙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但现在,沈大人是有劲使不上。 整个顺天府乱得像煮沸的粥,这几天恶性案件暴增,把捕快们忙得快散架了。 按理说,就算捕快们跑断腿,沈大人也能安坐钓鱼台,但有些案子,却让沈大人手心出汗,心里七上八下。 表面上,这些案子无非是些恶棍趁着京城不稳想捞好处。 可一查深了,发现不少人背后都有背景,受害者里头有高官显贵的亲信、富商,甚至还有东厂西厂的密探和锦衣卫。 这些密探到底是东厂的还是西厂的,或者两边都是,这意味着朝廷的特务机关也搅和进来了,这让沈大人还怎么查? 沈大人不敢管,也管不动,只能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装死。 可现在,连装死都装不下去了。 刚才,顺天府接到朝廷的命令,从现在起,京师所有城门全部封闭,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对于这个决定,沈大人是同意的。 战事紧急,京师上下都清楚,往日无敌的大明军队正和凶猛的清军拼死战斗,连连败退。 先是喜峰口失守,接着三屯营陷落,现在连遵化都丢了,清军的刀尖直指京师。 这时候还不关门,难道等着清军的铁骑踏进城门吗? 那还活得了吗? 本来关门这事儿,主要是京营这些守城部队的事,和顺天府关系不大,顶多就是沈大人的日常生活受点小影响。 比如收垃圾的、送水的可能没那么准时了,但作为朝廷的三品大官,沈大人觉得这点不方便还是能忍的。 问题是,现在想逃出城的人太多了。 前几天,一些胆小的商人和士绅已经悄悄溜走了一批,剩下的人还在观望,看朝廷会怎么应对。 毕竟,逃到乡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半路说不定就遇上什么祸事。 还是看朝廷的动静靠谱,朝廷不逃,说明对守住京师有信心,大家何必自找苦吃,冒着生命危险往外跑呢? 第143章 什么?皇上真要跑了? 朝廷要撤退的话,就跟在后面撤,南下的路上总得有军队保护着,有军队在身边,安全自然不用操心。 朝廷的军队虽然打不过清军的铁骑,但要对付半路抢劫的强盗,应该说是轻而易举的吧? 可这一耽误,事情就闹大了,城门一封,想跑都跑不了,全城的人,一个不剩,全被关在了城里。 谁能想到皇宫里竟然来这么一手,不论是高官贵族,还是富豪名流,这会儿谁都走不了。 走不了也就算了,毕竟皇上还在,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大臣都没动,富豪乡绅们虽然心里有点不安,但还没到慌里慌张的地步。 可皇宫接下来的举动,真是让大家吓得不轻,城门一封,不仅没见他们抓紧准备守城,严阵以待,反而忙着往外运金银财宝。 现在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皇上要往南边迁,开始时宫里还遮遮掩掩的,晚上偷偷摸摸地搬。 现在倒好,大摇大摆的,白天车队一个接一个,靠着御马监的士兵守着城门,忙着往外搬东西。 这事儿呢,如果就到这一步,沈大人也不会头疼,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就算有抱怨,也只是背后嘀咕几句,不会怪到沈大人头上。 麻烦的是,皇宫里不但自己往外搬,还开后门让其他人也跟着走。 当然,没有白吃白喝的,想溜?拿银子来,粮食也行。 沈大人就算心里再不乐意,最多也就腹诽两句皇上,老朱家以前小气,现在更贪财了。 真正让沈大人头疼的是,想出城,光有银子还不行,你得找对门路,打通关系,银两粮食才能送出去,然后还得排长队。 甚至按照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来,至于规矩是什么,沈大人自己也糊里糊涂的,宫里的事,沈大人不敢插手,也插不上手。 别看他是个三品大官,在朝堂上还有点话语权,跟皇宫内部一比,啥都不是了。 管不了,那就按规矩来吧,谁家还没几个沾亲带故的,沈大人虽然是个三品,找他帮忙的也不少,弄得他心烦意乱。 直到沈大人脑子一转,皇宫里能这么做,我干嘛不学学? 谁想通过我这条线跟皇宫搭上关系,那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都是亲戚朋友,我不能偏心,谁诚意足,谁就先走,这没毛病。 这钱赚得容易,不用费尽心机去搜刮,自然有人送上门, 沈大人突然发现,皇宫那位也不是一无是处,要是能这么过下去,沈大人也就认了。 可谁心里不清楚,这样的好日子长不了,清军一到,京城恐怕就要沦陷,到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宫里,朱由校问:“清军现在到哪儿了?” “清军已经到了遵化,根据探子回报,不久就可能到达京城附近。” 许显纯也是一筹莫展,内地的明朝军队实在不争气。 只因这一次清军突破防线之后,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骑兵所向无敌,连连攻克城池。 打的也没话说,打不过你至少象征性抵抗一下,为朝廷,为京城争取点时间嘛。 结果,有些守将一箭没发,直接不战而降。 “这么快!”朱由校说,“那就下旨吧,朕最近夜夜梦到太祖,想去南方,祭拜皇陵。” “是,皇上。” 许显纯面有难色,“这样做恐怕会失去百姓的心。” 许指挥使现在是真心实意为朱由校考虑。 “去办吧,” 朱由校摆摆手,对于民心,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这么做,文人士大夫就能说他好了? 自己麾下的那些京营军队,可是自己的保命手段! “把门槛提高点,狠狠地从他们身上榨一层油,将来不管是收拾烂摊子,还是扩充军队准备作战,都需要这些粮食和钱财。” “是,皇上,” 许显纯答道,“这次一定让他们心疼。” 朱由校挥挥手打发了许显纯,转身对雨化田说:“信王,给朕盯紧了。” “宫里,也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 张皇后,本就举止文雅、气质高雅! 自从皇上毫不留情地责骂了她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乾宁宫里面,看着外面的世界变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张嫣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理解皇上的心思了。 回想起以前,当她指出魏忠贤滥用职权危害国家的时候,皇上虽然没有惩罚,但也没有责怪她。 但现在,年老的奶妈客氏死了,皇上心软,不愿意自己动手处理,反而那个美得不太真实的雨化田! 至于那个曾经权势熏天的九千岁魏忠贤,消失不见,是生是死,张嫣也完全不知道。 那些曾经对怀仁太子下手的敌人全都不见了。 按道理来说,张皇后应该感到一点点安慰。 但她却发现皇上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皇上的行踪变得飘忽不定,想要偷偷观察他的人,大多最后下场都很惨。 就连张皇后自己,作为后宫的老大,多说了几句话,就被指责说是干预朝廷大事。 她感觉,那个喜欢木匠活的皇上好像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虽然知道皇上现在不喜欢自己,张皇后还是觉得必须再见皇上一面。 作为朱家的媳妇,她不能看着皇上这样胡闹,不顾大明朝的江山。 满洲的威胁越来越近,如果皇上先跑了,这会让全天下的人都怎么看大明? 人们的心又该怎么安定? 可惜的是,张皇后心里只剩下苦涩和无奈。 堂堂大明的皇后,现在竟然连乾宁宫的门都出不了。 看着宫里的太监、宫女,还有宫墙外的侍卫,她只能暗暗地流眼泪。 当圣旨传来,说皇上要往南边去,顾成这个平时因为花钱大方总是一贫如洗的公子哥,难得地高兴起来,毕竟这次可以好好花一笔了。 但是他的花钱计划很快就让他的亲爹给打破了。 “儿啊,你又想找打是吧?” 首相面对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儿,真是心累,“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就别管了,捡点贵重的小东西带着,其他的找个地方藏起来。” 顾成舍不得那些他视为宝贝的东西,但也无可奈何。 第144章 乱世,蠢蠢欲动的信王! “爹,皇上的命令已经下了,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吧。” “收拾东西?收拾给满洲人送礼吗?” 首相责问道,“你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吗?满洲人的探子和咱们的守卫已经打起来了,他们的前锋部队随时可能到这里。” “带着这么多东西,能逃得掉吗?除了最重要的财宝,别的都别带了。” “再去检查一遍马车,密切关注宫里的动态,皇上一动身,我们必须立刻跟上。别的啥也别干,耐心等着就行了。” 顾成虽然心疼,但也只能照着做。 他知道,老爹虽然有时候做事不顾面子,但能当上首相,肯定有他的本事。 圣旨一下,整个北京城的人都慌了神,不管是贵族还是老百姓,都知道皇上要往南边逃跑。 皇上也是要面子的,怎么会轻易说逃呢? 只不过是晚上做了个梦,想念起开国的祖宗,孝顺第一,大臣们再厉害,又怎么能阻止皇上尽孝呢? 这样一来,官员们就犯难了:要是拦着吧,妨碍了皇上尽孝,会被人家说闲话; 不拦着吧,放皇上往南跑,又违背了作为臣子的职责,同样逃不掉批评。 像顾首相这种厚脸皮的,自然是不怕什么,早就决定了跟着皇上走。 孙阁老孙承宗则打算留下来,誓死保卫北京城,以此来弥补没教好皇上的愧疚。 至于其他几个阁老,名声好坏对他们影响不大。 最难受的就是朱阁老了,跟着皇上逃,多年的清廉名声就毁了;不逃吧,又怕被清朝的士兵抓去,甚至丢掉性命,真是进退两难。 在这些重臣各有各的小算盘时,京城里也有一些人高兴得不得了,信王对着身边的太监轻轻笑着说: “平时看皇兄挺聪明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鬼,满洲人还没来呢,就开始想着逃了。” 历史上对信王的评价还不错,他坚持“皇帝守国门,天子死社稷”的原则,算是有骨气的。 现在,信王如今只是被软禁而已。 “老百姓的不满多一些,对您就更有好处。” 王公公汇报道,“只是最近,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疯狂抓人,辛苦培养出来的手下几乎快没了。” “没了就算了,在京城,两大机构加上锦衣卫联合起来还打成这样,虽然可惜,但也正常。” 信王轻松地摆摆手,“如果他们联手都打不赢敌人,那才是真正该担心的事。” 王公公明白了信王的深意,如果联手都失败,那很可能是对手故意设下的陷阱。 “虽然心疼那些损失,但南方那边还需要人才。” “皇兄被困在京城,等我到了南京,这天下就是我手里的玩物,到时候局势由我掌控,想训练多少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信王笑着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公公没说话,但眉头紧锁,心里满是忧虑。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最后一步!” “不管风从哪里来,最终都会吹到的。” 信王问:“消息传出去了吗?” “还没有。” 见信王面露疑惑,王公公赶紧解释,“满洲人常常用密探,他们肯定已经知道皇上可能南逃和京城不稳的消息,如果我们故意传,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不合适。” “你说得对,你处理得好。” 信王说,“要密切注意皇宫的动静,在满洲人到来之前,不能让皇兄有机会逃脱。” “殿下放心,时候不到,皇上哪儿也去不了。” 王公公信心十足地说,“总会有那些心系国家安危的年轻人,热血沸腾,他们会阻拦皇上的车队的。” “到那时候,皇兄是走还是留,谁知道呢。” 信王心情不错,“走还是不走,皇帝的名声都已经受损了。” “殿下英明神勇!” 王公公恰到好处地夸奖道。 而在京城里,大家都盼望着满洲八旗铁骑早点到来,但他们却在遵化耽搁了行程。 说起这事,贝勒阿敏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老四那看起来谨慎其实胆小的命令,他早就在京城开怀畅饮了。 拿下遵化的那一刻,阿敏就下令第二天拔营,直奔顺天府,目标直指大明的心脏地带。 没想到还没出发,满洲的大汗皇太极带着八旗的主力赶到,一来就叫停了阿敏的进攻,召集各部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对此,阿敏没什么意见,毕竟深入明朝境内,小心行事是上策。 皇太极的确是个角色,手里一把烂牌也能打个翻身仗。 自从努尔哈赤死后,满洲差点崩溃,多亏了袁崇焕帮忙,把明朝节省下的粮草卖给蒙古人,蒙古人再转卖给满洲。 不然光是饿肚子就能让满洲军队人数大减。 皇太极得到粮草后,马上派两蓝旗去打朝鲜,既借助李氏王朝和东江镇的手削弱了两蓝旗,又消除了朝鲜的威胁,打破了明朝的四方封锁计划。 还从朝鲜抢了不少物资,解了粮食短缺的燃眉之急。 有了足够的粮食,天聪汗皇太极才决定去攻打林丹汗,然后率军南下打明朝。 本来皇太极的计划是,八旗铁骑进了关先灭了蓟辽的援军,大军驻扎在京城外,就可以大肆抢掠。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蓟辽的援军迟迟不来,赵率教带着几千骑兵来救,却又在旁边徘徊,好像在说“我跟着你,看你进京怎么办”。 面对这几千骑兵的尾随,皇太极怎么可能安心,一心想着在三屯营设埋伏。 时间一天天过去,赵总督却不上钩。 这时阿敏已经攻破遵化,皇太极只好留下一部分兵力守着三屯营这些地方,自己带兵去和两蓝旗会师。 会合之后,兵强马壮的满洲军队分兵占领了香县等地,扫清了侧翼的威胁,还抢了不少人和财物。 大军本该直接攻打京城顺天府,逼迫朱由校下旨勤王,利用八旗的快速机动各个击破。 结果没等到勤王的命令,反而听说大明天子打算放弃京城,南下迁都南京。 第145章 大明,乱了! 这一下,皇太极左右为难了。 朱由校要是真往南跑了,就算清军的铁骑再怎么势不可挡,也不可能翻山越岭,对远在南方的明朝首都造成真正的威胁。 到时候,明朝就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策略,从容布防,打持久战。 这对皇太极来说,是个难以承受的大问题,就算用十个明军的命换一个八旗勇士,他也耗不起。 更不用说,仗拖得越久,明军说不定越打越顺手,清军的优势就没了。 皇太极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难道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只能抢点东西就回家吗? 阿敏可不想干看着,再拖下去只会错过好机会,等到跟明军打起来,哪还有心思和力气去搜刮财物和人口? “我看啊,不如直接攻打顺天府,万一运气好,把朱由校一把抓了,让明朝给我们送粮,这不就结了?” “还用得着牺牲我们八旗的勇士?” 阿敏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段时间的战斗让他重新评估了明军的实力,不再觉得那是跨不过去的坎。 这话虽然只是阿敏一时冲动的想法,但在皇太极心里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就让朱由校变成咱们的阶下囚!” 皇太极的话坚定有力,连坐在他身旁的胖侍从都惊得忘了擦鼻血。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阿敏差点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那个一向以智慧闻名的老四。 一个自封的“天聪汗”,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抓住明朝的皇帝呢? “我明白,大明的皇帝不好抓,但是不试试,谁知道结果呢?” 皇太极沉声说道,“以前有战神朱土木,谁能说不会有另一个战神朱向南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阿敏摇摇头,“说起来容易,朱土木是自己作死,而我们八旗铁骑虽然看起来无坚不摧,但实际上兵力有限,连包围京城都勉强,更别说抓皇帝了。” 皇太极眼神明亮,“我们的目标是朱由校,包围城池只是手段之一,如果我们能集结足够的骑兵,把京城围得密不透风,明军还能往哪儿飞?” “但如果朱由校不跑,要抓他可比登天还难。” “如果顺天府一心守城,光靠我们八旗的力量,确实难以撼动。” “我们的长处是勇猛,短处却是人手不够。” “只有给对方压力,同时留个口子引他们逃跑,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打开城门,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阿敏笑道:“老四,你总是有妙计。” 皇太极压住心里的激动,“不管能不能抓到朱由校,只要有机会拿下京城,就足够让我们八旗几年不用愁了。” “如果能逼他签盟约,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如果我们真的占据了京城,能不能再现宋金对峙的局面?” 皇太极摇头,“占据明朝的首都,目前还不是我想的,明朝的根基太深,不是我们一朝一夕能动摇的。” 阿敏笑着说,“就算是暂时占领,得到的好处也足够让人满意了。” 皇太极苦笑,“没想到,朱由校竟然这么没用,不考虑坚守,只知道逃跑。” “这次攻打明朝,本来只是为了抢点财物,削弱他们的力量,没想到明朝自己内部先乱了,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大清八旗的忙啊!” 话音落下,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但其中又隐约藏着几丝不为人察觉的锐气。 岳托忽然站了出来,眉头紧锁,透露出一丝忧虑: “大汗,这事儿会不会有啥猫腻?” “自从咱们进了关内,大明朝的皇帝不但没急着召集救驾的军队,反而往南边去祭祀皇陵,这事儿挺让人寻思的。” 皇太极轻轻一笑,眼神里透着几分冷意:“之前有朱由校的愚蠢,现在这种怪异行为也不足为奇。” “大明的兵马,终究不是我们八旗铁骑的对手,咱们小心前进就是了。” “发兵吧!蓝旗的两位兄弟久经战火,想必也累了,不如让我黄旗先走一步?” 这句话一出口,就显示出了权衡利弊的智慧。 “不用,我们蓝旗已经准备好了,愿意做先锋,先去看看大明京城的风景。” 说完这话,两人眼神交错,暗中较劲。 代善心里有点恼火,他越过众人,盯着阿敏和皇太极,暗自嘲笑他们俩自顾自说话,好像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想到这里,他心里盘算着,如果不需要自己的精锐冒险,就算收获少点,也算明智。 等阿敏带着蓝旗的将领们离开后,鳌拜沉声问道:“大汗,攻占明朝京城的头功,为啥要让给蓝旗呢?” 皇太极的笑容意味深长:“要是朱由校跑了,京城就真的那么好拿?” “难道你以为,大明的京都就像当年北宋那样,大门敞开?” “再说,前面还有于谦的例子,如今朱家南下,谁能预料不会出现另一个像少保那样的人物?” 这话里,历史的教训就像警钟,让每个将领的心头都是一震。 莽古尔泰适时插话,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也有这个顾虑,让蓝旗先试试水,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还有从东江回来的李成龙,这个人虽然行军诡异,却很擅长骚扰敌人后方,各位或许跟他交过手,或许听说过他的事。” 皇太极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说道:“李成龙的战术虽粗犷,但扰敌的手段却是炉火纯青。” “阿敏和蓝旗打头阵,就是为了摸清虚实。” 四旗的将领们心照不宣,即便是强悍的勇士,能不亲身涉险就能分得一份功名,也是美事一桩。 至于跟着军队的蒙古贵族,却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讨论。 皇太极虽然有心拉拢,但无奈两位贝勒反对,把他们当作失败者的狗,不值一提。 曾经横跨欧亚的蒙古铁骑,在投靠八旗后,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荣耀,在清朝高官眼里,不过是如此而已。 阿敏带领蓝旗出发,德格类心中有些担忧: “旗主,咱们还是得步步为营。” 第146章 不见! 阿敏显得胸有成竹:“别担心,你以为我会傻到中老四的计,去做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吗?” “可是,京城之地,稍微疏忽,我们蓝旗可能就吃不消那损失了。” “老四的算计,我心里有数。但是大明的军事力量,未必像他想象的那样。那连京城都不要的军队,还能有多少战斗意志?” “我们更应该多考虑考虑,怎样才能稳稳当当地把胜利带回去。” 德格类暗暗感叹,原以为阿敏只会硬闯硬拼,没想到他竟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以后相处,自己得多加小心了。 八旗的兵马布置完毕,行动快如闪电,直指大明京城,京城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大明的国运。 京城的沈大人这几天收银子收到手软,渐渐生出了贪念。 但此时此刻,沈大人清楚,到了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得赶紧安排好后路,至少要把这些银钱送回家里。 其他有权有势的大臣或许可以找个借口南下避风头。 但作为顺天府尹的沈大人,却难以随波逐流,心里免不了焦急,面对满眼的银光,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和沈大人有同样心情的人不少,大家都知道,八旗铁骑迟早会来,等到斥候一出现,乱世才真正开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更没有人会感到高兴。 而对于李成龙来说,情况更是棘手。 正如他所料,皇上南下,顺天府需要有人留守,李成龙赫然在列,仅仅排在信王之后。 李成龙不知道信王怎么想,但他自己却被孙承宗的请求弄得心烦意乱。 因为没有被列入留守名单的孙阁老,竟然进宫极力争取,发誓要留下来。 这恶心人的操作,难道不是把人往死的逼的吗? 如果你自己想死的话,为何不早点写个折子,把我的位子让给你,这样反倒爽快。 但你现在这样做,让我怎么施展我的抱负呢? 半路改变主意,这心情谁能承受啊? 李成龙,作为一个武将,怎能理解孙承宗的苦心呢? 孙大人不怕死,只是不能事先请求留守,一旦写了折子,不就明摆着支持皇上往南边跑了吗? 这样做,肯定会被读书人和老百姓骂得狗血淋头。 况且孙大人心里还抱着希望,盼着皇上能回心转意,守住国家,好让四方的援军来帮忙。 可悲的是,孙大人太指望自己的学生能勇敢站出来,没想到反而被两个徒弟给拖累了。 袁家那个小子跟敌人私通,被抓进大牢;朱某人更是想丢下祖宗基业不管,逃到南方去。 这样的事情,孙阁老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说到心里的苦,没人比信王更难受了。 本来打算等敌人打过来,找个机会透露皇兄朱由校要往南边逃跑的计划。 既让他背上不仁不义的名声,信王又正好趁机南下,一手掌控大局。 结果反被皇兄算计了,一道圣旨下来,让他与自己一同留在京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南逃的计划怎么解释? 违背圣旨偷偷逃跑的罪名,又要怎么摆脱? 王公公看穿了信王的心思,安慰说: “殿下别担心,现在局势不稳定,如果迅速南下,到了南京,用王爷的身份,暂时监国,从而代理登基大典!” “这样名正言顺,将来大明的主人,除了殿下还能是谁?到时候,谁敢说三道四?就算有人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一说,信王重新露出了笑容,吩咐道: “一切都安排好了?别出差错。” “其他都准备好了,就差王妃那边,还得殿下亲自过问。” “王妃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准备好几辆马车就行了。” 听了这话,王公公嘴角微微抖动,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 “殿下真是温室里的花朵,几辆远行的马车,哪知道现在有多难弄到?跟陛下比起来,信王差远了。” “像殿下这样,想和陛下对抗,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是我想背叛,只是因为血脉相连,我个人死不足惜,但我家人因为我受牵连,绝对不行。” 信王沉浸在南下监国的美梦里,却不知道,他身边的亲信早就叛变了,变成了朱由校埋下的暗棋。 说起来也不算是叛变,大明朝上上下下,都归陛下管了,哪还有背叛这一说? 正当信王他们策划南下的时候,孙承宗带着复杂的心情进了皇宫,恳求见皇上,就为了求一个留守的名分。 “陛下?” 雨化田站在一旁,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国难当头,人的本性暴露无遗。 身为西厂的头儿,京城的秘密,很少有他不知道的。 “不见。” 朱由校没犹豫。 “陛下,孙阁老一片忠心……” “见了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要把计划全告诉他?” “这……” 雨公公犹豫了,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 “如果朕不见,等事情败露了,如果他真的为国着想,自然会留下。” “不然,硬留他只会添麻烦。” “臣遵旨,马上打发走。” “你别亲自去,派个手下做这件事,”朱由校说,“你和他们来往密切,都是人中龙凤,接触太多,容易露出破绽。” “遵旨。” “你守规矩,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按规矩办事的。” “铭记在心。” “如果世人都守规矩,大明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的规矩,不是我们大明的道。” “朕无意,更不想遵循他们的道。” “说到规矩,也该由朕来定。” “不然的话,别怪朕也不按常理出牌。” 雨公公沉默了,陛下的话虽轻松,但空气中弥漫的,却是浓浓的火药味。 孙承宗在皇宫大门前站了许久,身体像雕像一样僵硬,然后带着满心的失落,慢慢地转身离开。 这时候,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点后悔的念头。 如果当初在高阳的时候,没有接下那份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圣旨,或许就能躲开现在这没完没了的烦恼和忧虑! 一切,都是命啊! 第147章 风雨欲来花满楼! 大明的将来,自然会有其他人操心。 如果真的能延续国运,当然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要是不幸败落了,他孙承宗愿意和高阳一起承受,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但是人生不能重来,孙承宗只能背着重重的责任往前走,就算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也得豁出去试一试。 看能不能把快要掉进深渊的大明朝这辆战车给拉回来。 首先得做的是,集合朝廷官员的力量,全力阻止那些不好的预兆往南边蔓延。 可惜的是,这世道人心凉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大明慷慨赴死。 看看眼前这几个同行的伙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冷水一样冲上了心头。 首相顾大人,一向把皇上的命令当圣旨,特别是对于那些不顾脸面的人,觉得往南跑是条好出路,何必留在顺天冒险? 他的立场不用多说,孙承宗对此没抱多大希望。 但是,让孙承宗心寒的是,本应该和大明同舟共济的英国公张维贤,他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好像也有南下的意思。 这些享受了国家几辈子恩惠的贵族,难道忘了祖辈荣耀背后付出的辛劳和牺牲? 孙承宗为他们悲哀,更为大明悲哀。 出乎意料的转机来自李成龙的支持,孙承宗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成龙这么做,是真的为了大明朝深思熟虑,还是看穿了自己的困境,想拉着大家一起往下沉? 更让孙承宗震惊且难以接受的是,连朱阁老也赞同往南走。 孙承宗心里火冒三丈,差点就想骂过去,问他这么多年学的圣人之道哪里去了。 难道不明白南下会让民心全部失去,恐怕会重演宋金悲剧? 只是,这股怒火没能变成行动,孙承宗已经没有力气再抗争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南行的后果,只是在个人利益的天平上,大明的重量太轻了,很容易就被放弃。 孙承宗又能怪谁呢?他想责备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无力地摆摆手,不想再跟这些所谓的同僚浪费口舌。 群龙无首,怎么去动员那些官员? 孙承宗心里清楚,没有人能拦住南行的脚步了。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八旗的铁骑踏进顺天的景象。 李成龙想留下来安慰,和孙承宗一起商量别的办法,但最终还是被客气而又坚定地送出了门。 在这种动荡不安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大明,为了那位皇帝,和一个武将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承宗最后的努力,默默地消失在尘土之中。 大家都静静地等着旨意,南行的信号就要响起了,还有一些心思复杂的人,时刻盯着宫里的动静,生怕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顾成,这个首相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有背叛的心思,却害怕错过了跟着大部队的机会,一家老小可能逃不过这场灾难。 他所担心的,也是别人所想的,各种各样的眼神,紧紧盯着皇宫,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有的人想跟着南迁,有的人想趁乱捞好处,还有的人计划周密,想要行动得恰到好处。 信王就是其中之一,轻装上阵,只等皇上出发,马上就动身,太早怕引起注意,太晚怕被乱局困住。 京城内外到处都是危险,一步错,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生死存亡。 就在大家心里各打小算盘,静静等着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时,清军的先头部队像暴风雨一样突然来袭! 两蓝旗的大军在硬汉贝勒阿敏的指挥下,正朝大明朝的京城,以排山倒海的速度猛冲过来。 阿敏这么拼死拼活、日夜不停地赶路,并不是为了展示他有多坚强,其实是怕朱由校溜掉。 跑了也就算了,要是连皇宫里攒了好几代的金银财宝一起卷包走人,那对贝勒阿敏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到这儿,图的是啥,朱由校心里能不清楚? 自己偷偷跑路已经够不像话了,竟然还提前把宫里的宝贝转移,这简直是往阿敏脸上扇巴掌。 在他心里,那些宝贝早就刻上了他的名字,少说也得有一大部分落入自己囊中,顶多和其他旗的人分那么一点点。 毕竟,以后打打抢抢还得靠兄弟们互相帮衬。 贝勒阿敏清楚得很,在交情和利益这两头,平衡好才是王道。 一路上,阿敏不断收到四面八方的消息,发现明朝军队败得比他想象中还惨。 那些零星的抵抗,轻轻一碰就散了。 加上皇太极亲自带着八旗的精锐骑兵居中接应,贝勒阿敏心里的那点担心全没了。 在这股洪流里,还有啥是他怕的? 那两蓝旗,带着贪欲和征服的野心,像饿狼一样直扑大明的要害…… …… 京城外。 “走吧。” 胡老爷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京城,轻轻放下车帘,收拾起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踏上这片土地。 作为一个腰包鼓鼓的大富商,要不是情势紧迫,胡老爷哪舍得离开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在这地儿,没个当官的罩着,做生意本来就不容易,想做大做强,更是比登天还难。 没点权势靠山,就像是菜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啥时候、咋样被收拾,全看人家乐意。 如果不是形势逼人,胡老爷又怎么会愿意丢下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远走他乡,从头再来呢? 可是时间不等人,连紫禁城都快保不住了,胡老爷哪能干坐着等死? 因为走得晚了点,差点连跑的机会都没了,最后只好拿出老本,用钱开路的杀手锏。 靠着和京城知府的私交,打通关节,混在出城的人群里逃了出来。 虽然花出去的银子让他心疼得直哆嗦,差点吐血。 好歹是逃出来了,胡老爷暗暗安慰自己,只要人活着,钱还能再赚回来。 路上颠颠簸簸,几次都差点出事,既要躲过路上的强盗土匪,又要巧妙闪开清军的探子。 第148章 什么?连女人都抢? 虽然丢了装满货的几辆车,但总算是靠近了通州城。 胡老爷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这里,靠朋友帮忙搭上运河的船,往南的路应该会顺畅多了。 可这口气还没喘匀,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和民夫就把他们拦下了,这让胡老爷气得快爆炸了。 确实,大明这地方讲究读书人高高在上,商人低人一等,但实际上,士绅之后就是有钱的商人。 底层的小老百姓才是真的不起眼。 像胡老爷这样的商界大佬,哪受过这种小人物的白眼? 平时,几个小官吏要是敢惹恼他,他甚至能和州官掰扯一番。 但今天,对着那些身边站着些不好惹的士兵的关卡,胡老爷只能硬生生压住火气,忍了下来。 更让胡老爷心里发凉的,是不远处那些忙着清理战场的士兵,他们割下敌人脑袋,无头尸体随便一堆,再让民夫处理。 胡老爷见过世面,一眼就看出那些尸体穿的盔甲和明军不一样,不用猜,这些都是来侵扰的清兵,恐怕是分头去抢东西的余党。 胡老爷当然不想因为误会而送了命,花钱免灾的事他乐意做。 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些收过路费的衙役,好像遵循着什么奇怪的规矩: 走路的随便扔点碎银就能过去,带车马的就得来场运气大考验! 隔一段路,就随便挑一辆马车拿走,不管里面装的啥,全看老天爷的意思。 这一路上。 胡老爷从京城出发,车队弯弯曲曲,像条长长的龙,等到了通州城,车队已经少了一半。 更糟糕的是,其中一辆车居然被衙役强征走了。 这次倒霉的事,胡老爷就当破财消灾了,没想到家里管事的一句话,像晴天里打了个响雷,直接打在了他的心上。 “老爷,别生气,钱是身外之物,没了还能再挣。” 胡老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边安慰管家,一边也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别跟他们争,万一闹起来,那些士兵一拥而上,伤了您这宝贵的身体,那可就不值得了。” 说完,他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脖子,眼神里隐隐有些警告的意思。 “老爷,小的担心的可不是钱财。” 管事的眼神里闪烁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而是,三夫人……她坐的正好是那辆被征用的车。” 胡老爷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手不自觉地摸向耳朵,好像要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太荒唐了。 “三夫人和车一起被带走了。” 管事又说了一遍,声音沉甸甸的。 这话就像石头扔进了心里的湖,胡老爷捂着胸口低吟,一遍遍回味着“带走”这两个字,惊讶得无法掩饰。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管事急等着指示。 “进城!” 定了定神,胡老爷坚决地下令,哪怕耽误了行程,也要找知州讨个说法。 一个商人,难道脸面都不要了吗? 这世道什么时候开始,收税银竟然连人一起抢了? 同时,通州的知州也陷入了困境,头疼得厉害。 李知州原本享受无边,作为京畿重地的长官,还掌握着运河的咽喉,油水自然不少。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人会主动巴结。 吟诗、画画、喝酒,生活过得悠闲自在。 但是,清军南侵,所有的安逸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刚听说京城里传来消息,说北边的敌人可能会侵犯南疆,李知州根本不信。 毕竟京城城墙高大,护城河又宽又深,百万大军在手,怕什么北边的敌人? 然而,没过多久,顺天府来了一行人,领头的太监气势冲天,给李知州来了个下马威。 李大人虽然愤慨,但碍于太监带来的兵马和他监军的身份,只能忍着气。 更让他难堪的是,这些太监竟然打着朝廷的名义,命令他的衙役设卡搜刮钱财,这简直是侮辱李知州的官威。 可一想到对方是宫里的势力,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李知州想要反抗的心思就像一阵微风,转眼就没了。 接着,清军的骑兵逼近,战争爆发了。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太监率领的兵马居然赢了,彻底断了李知州的其他念头。 更过分的是,王公公竟然命令他派衙役在路上拦车要银子,这种行为,李知州心里自然不服气。 分银子的时候,他只得了十分之一,心里更加不满,凭什么受到这样的轻视? 面对堆成小山一样的银子,李知州的怒气慢慢消了,满眼都是金光闪闪,那十分之一的份额,也足够让他心里高兴起来。 这时,一辆马车被拉了过来,李知州习惯性地准备发号施令,正要办手续,车帘微微掀开,露出一张娇美的脸庞。 “大人,救救小女子吧。” 车里的人求救。 李知州全身一僵,没想到太监做事这么离谱,收了银子还不够,连人质都要带走。 另一边,不知道已经被误会的监军王公公正和营地将领周玉洁在聊天。 “这些清军看起来凶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回想新营地的兵马大败清军上千骑兵的场面,王监军嘴角微翘,大明朝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胜利了。 周将军脸上也露出了喜色,“清军仗着骑兵快马,可惜我们营地没有骑兵,不然这些清军想逃都逃不掉。” “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不错了,周将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公公对自己的成果颇为得意。 “我们营地几千精兵,五倍于敌人,如果不能赢,那才奇怪呢。” 周将军把胜利看作是理所应当。 王公公不解,“那以前为什么八旗铁骑能连连取胜,用千骑就打败我们大明几万大军呢?” “监军可能不太清楚,边境的军队条件艰苦,粮食供应不上,一个营地几千人,还得为填饱肚子奔波,哪有时间训练?” “真正能战斗的,也只有将领身边的几个亲兵。”周将军解释道。 “再看看我们的营地,人人都吃得饱,天天练兵,兵力又是敌人的几倍,区区一千骑兵,有什么好怕的?”周将军信心满满。 第149章 皇太极,朕等着你! “这点小事,各位营里的监军,哪个不是内书堂的佼佼者?” “周营,咱俩今天就掏心窝子说说,要想出人头地,得把差事办得天衣无缝才行。” “监军别担心,只是这次高调设卡,恐怕会引来不少人议论啊!” 周营眉毛微皱,显得有些忧虑。 这么干,万一事情闹大了,王公公自然没事,可那些谩骂的声音,他又怎么能躲得开呢? “周营放宽心,咱心里有数的。” 王公公的语气里透着不容质疑的稳重。 “银子自然是要收的,但这都是小意思,完成秘令才是头等大事。” 周营惊讶地看着监军,只见王公公郑重地拿出一封密封的信件。 “时候差不多了,周营,你检查一下,确保没错。” 周玉洁没想到王公公身上竟然带着这样重要的信函,仔细查看之后,心里泛起了涟漪。 王监军在周营的注视下,慢慢打开信封,看完之后,递给了周营。 周营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设卡拦人,扣下往南逃跑的大臣,硬闯的,格杀勿论。” 信的最下面,几个字跳出来,像块大石头压在周营心头! “遇到信王,立刻捉拿。” 等周营看完了,王公公接过来,手指轻轻一划,信件就成了碎纸片。 本来想随手扔了,想了想,还是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周营,这下清楚了吧?” “是的,属下明白了。” “那你该怎么做?” “属下会照吩咐去办。” “好啊,你既忠诚又有智慧。” 王公公赞不绝口,“记住,我们这次设卡收钱,表面上是为了充实粮饷,实际上是想趁机抓住南逃的信王他们,为了大明朝,不得不狠心。” “属下领命。” “这次行动不能有闪失,成了就是荣华富贵,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王公公严厉警告,“咱俩的肩上,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公公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正说着,外面的李知州和亲兵吵个不停,急着要见他们。 王公公和周营交换了一下眼色,挥手让亲兵放他进来。 李知州虽然对王公公有意见,脸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 “王公公,收的银两货物……” “你的那份,一分不会少。你只要管好银子和货物,别的不用你操心,责任我担着。” “公务忙,李大人请回吧。” 没等李知州说完,王公公就急急忙忙把他打发了,亲兵更是不由分说,把李大人往外推。 李知州愣住了,心里着急,那些被无辜卷进来的女子该怎么办? 这个狠心的太监,既然说了银货,那些女子虽然不是金银,也只能当作货物处理了。 胡老爷的三姨太稀里糊涂地变成了这场权力游戏中的一个货物,混在货物堆里。 与此同时,周营他们设卡截流,赚得盆满钵满,而他们的同事只能苦守营房,等着命令。 要藏那么多人,哪是那么容易的,好在有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默契配合,朱由校才得以悄悄地把数万士兵转移到城里。 大明上下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即将南下的神秘人物和不断流出宫的财宝吸引了,就算有什么漏洞,也被这三家悄悄堵上了。 凭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手段,短时间内藏人,哪怕是根基深厚的贵族也很难发现。 看着集结好的兵马,朱由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目光深邃,眺望着远方。 “皇太极,来吧,朕在这里等着你!”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城内。 “信王,各位重臣,不要让朕失望啊!” …… 话说士兵想升迁,啥时候容易过? 除非上级倒台,否则哪有空位可爬。 要想再往上走一步,就得等上面的位置空出来,而上级的离世,正好腾出了这个空缺。 五城兵马司的小兵梁二狗,就像狗屎运突然降临,好运连连。 上次因为巡城御史自己找死,和西厂杠上了,结果五城兵马司死伤惨重,上下都吓坏了,从指挥使到小吏,一个也没跑掉。 有后台的,还能糊弄过去;没依靠的,在西厂里可就受尽苦头了,进进出出,生死两界。 这下兵马司的位子空出来了,梁二狗紧了紧裤腰带,趁机送礼,一下子就成了什长,虽然权力不大,但也算是有几个手下听命令了。 梁二狗心里偷着乐,这笔人脉投资,划算。 还没等他收回人脉投资的成本,清理敌人的麻烦就紧跟而来。 城里局势越来越乱,梁二狗晚上巡逻,每一步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但今晚不同往常,兵马司集结了千军万马严阵以待。 梁二狗心里稳当了,只琢磨着,哪个贼子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而梁二狗的上级的上级,心里却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前任指挥使遇难后,他费尽心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混上这个位置,没想到清理敌人的祸事紧跟着就来了。 更让兵马司指挥使大人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要南巡。 更让指挥使大人害怕的是今晚的任务——护送陛下出宫的车队。 命令一下,指挥使差点儿没晕过去,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就落到小小兵马司头上来了? 兵马司的人对付街头小混混还行,和正规军京营比起来差远了,还谈什么护送大任,抵挡就在眼皮底下的清敌骑兵? 明知道干不了,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顾成急得像火烧眉毛,冲进顾首辅的书房,喊道: “爹,快准备,宫里有动静了!” 顾成没想到宫里的动作这么大,竟然动用了五城兵马司。 顾首辅不慌不忙地说:“急啥?等陛下车队过去,咱们随后跟上就是了。” “没有陛下的护卫队开路,你以为那么容易办得到?” 首辅心里还有句话没敢说:护卫队在前面,小麻烦可以解决,万一碰上清敌拦路,肯定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咱们的安全就有了更多保障。 第150章 信王逃了?清军进来了? 顾成感叹世道艰难,不管啥事,总免不了被老爹挑剔一番。 像顾首辅这样等着消息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很多贵族重臣也都备好了车马,打算跟随陛下南下。 得知这个消息,信王带着周王妃,悄悄上车,默默离开了王府,向城门飞奔。 城门虽然关了,但对信王来说,小官小商小士绅过不去,他要出城,宫里不拦着,谁还能挡得住? 信王一门心思往前冲,却有人不愿离开。 皇后张嫣就是其中之一,她站在马车旁,泪如泉涌,哭着说: “陛下,您怎么能不顾祖宗基业,不顾京城百姓和北方子民,又怎能面对皇陵里的列祖列宗呢?” 车里静静的,没一点声音,张嫣哭得更厉害了: “陛下,请留在京城,我们大明还有忠诚勇敢的战士,京城是可以守住的!” “陛下,请下旨勤王,如果援军来迟了,臣妾愿意陪陛下共赴黄泉。” “陛下……” 皇后话没说完,车里还是没有回应,乾宁宫的总管太监走上前来,轻声对张嫣说: “娘娘,时间不等人,快上车出发吧。” 伺候的宫女一边安慰一边扶着,把张嫣扶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出宫门,太监随行,宫女伺候。 外面还有亲卫警惕守卫,一切井井有条,但掩盖不了那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就这样,朱由校带着他的皇后张嫣,向着南方动身,目标是南京,去祭拜皇家的陵墓。 皇宫本来打算秘密出行,可因为跟着的一大堆车马,还有成群的太监宫女,再加上兵马司派来保护的士兵。 这么大的排场,哪里能藏得住。 刚走出宫门,脚还没迈开正式的第一步,孙承宗就跪在一旁,边哭边喊: “皇上,再想想啊。” 孙大人喊着求着,可惜那队伍好像耳朵塞了棉花,眼睛蒙了布,啥反应也没有,直接往前走了。 孙承宗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看着车队越来越远,心里暗暗盘算,这京师以后可怎么守? 车队一出皇宫,京城市就像睡醒了一样,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大门陆续打开,各种大小车辆一股脑涌上了街,跟在了车队后面。 大家心照不宣,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跟着皇上一路向南。 孙承宗跪在宫门外,也不知跪了多久,突然回过神来,猛然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发现宫里静得不像话。 孙大人琢磨不透,那些被扔下的太监宫女怎么这么老实? 咋就不趁乱捞点油水呢? 如果孙承宗站起来进去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早该随车队离开的大明的朱由校,此刻正和雨公公一起站在台阶上,嘴里小声念叨: “皇后,别怪朕狠心,要骗过别人,先得骗过自己。” “过了今晚,你若还能活,别做得太过,朕就饶你一次,你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要是活不过,只能怨你命薄。” 朱由校前面,站着一身华服的番子和带兵的将领,他们都不说话,静静等待,等着大明皇上发话。 朱由校也在等,等着,等那个计划开始。 京师的城门楼上,看着信王简朴的车马缓缓出城,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忽然大喊: “信王跑了,信王跑了!” 车里的信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城外传来铁骑的轰隆声。 “信王跑了,清军打进来了。” …… 张嫣被拉上马车后,一路哭哭啼啼,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自己嫁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窝囊丈夫。 一有危险就把祖宗留下的江山,几百万的百姓不顾,只顾自己逃命,把大明的京师直接送给清军。 心里苦涩的张嫣,感叹世事无常,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先是失去了孩子,现在又遇到了这么个不忠的丈夫。 张嫣还没从悲痛中缓过劲,就听见城里乱糟糟的,还夹杂着火光。 “皇后,城里出事了,还继续走吗?” 乾宁宫的总管太监在车上问。 张嫣一脸茫然,问她也是白搭,走还是停,去哪儿,全看皇上的意思。 “别急,皇上自会有安排的。” 乾宁宫的总管太监怎么可能不急,见张嫣没个主意,只好又说: “皇后,听城里的喊声,好像是信王逃了,打开了城门,让清军的八旗兵进来了。” 身为皇后身边的太监,自然先把责任推给了信王。 反正信王是开了城跑的,清军是不是他引来的,从哪个门进的,谁知道呢。 这会儿清军的骑兵真的进了城,谁还管城门是谁开的,信王是不是放了清军进来? 张嫣懵了,这清军怎么这么厉害,说来就来了。 太监催促道:“皇后,是走还是回,快做个决定吧。如果老奴猜得不错,清军进城,肯定有一队兵马正往宫里赶。” “我们刚从宫里出来,搞不好就会碰上。” 张嫣慌了神,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哪懂得用兵之事。 “皇上呢,他怎么还没决定?” 太监这时才意识到,皇后在等皇上的决策。 “皇后,皇上不在车队里。” “什么?” 张嫣的声音提高了。 “皇上还在宫里,原打算是送皇后您去南京,好让他安心对付敌人。” “没想到还没等皇后您离开,信王就开城让清军进来了。” 人们常说,男人的话,骗人的鬼,和太监比起来差远了,太监的嘴,能把鬼都骗了,自然不会告诉张嫣皇上真正的想法。 “他怎么这么傻,” 张嫣眼泪汪汪。 “他怎么这么傻,本宫不要去南京,本宫要留下来。” 太监心里那个急啊,我只是随便编的,你还当真了,这节骨眼上是哭的时候吗? 你得下命令啊,不然大伙儿在街上碰到清军的铁骑,那可不是好玩的。 要不是你是个皇后,还长的好看,我早就冲你吼了。 “本宫心里乱得很,不知道怎么办,你说呢?”张嫣眼泪涟涟。 “要不要回去问问皇上?” 太监小心翼翼地提议。 “好。” 太监话还没落,只见前面一阵骚乱,马蹄声、叫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团,伴随着火光传来。 张嫣掀起帘子,看着眼前的混乱,吓得目瞪口呆。 第151章 皇后张嫣的抉择! 管事太监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不好了”。 顾不上那些复杂的礼节,一个大跨步冲上去,用力推开了。 吓得不知所措的马夫,一手紧紧抓着缰绳,使劲让骏马转了个方向,往回赶去。 至于跟着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他也没时间再去管他们有没有秩序了,就让他们四处逃散。 张嫣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挺平静的: “出什么事了?” 管事太监一边用力拉着马前进,一边急忙说: “可能是清奴的骑兵已经到了,正在和京城守卫的士兵激烈战斗。” “娘娘,咱们得马上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娘娘别担心,守卫的士兵虽然不是敌人的对手,但也足够为我们争取时间了。” “再加上丢弃的马车和到处逃跑的人群,清奴的军队不一定能很快追上我们。” 张嫣的脸色变得严肃,从头发里拿出一支玉簪,紧紧握在手里,在心里默默想: “大明朝只有自愿牺牲的皇后,绝对没有被抓走的娘娘。” 管事太监原想着马车和混乱的人群也许能给他们争取点时间,没想到慌忙逃跑的太监、宫女反而拖慢了他们,浪费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眼前的守卫士兵防线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四散逃跑的随从更是添了不少乱,管事太监苦笑了一下: “娘娘,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车里有个包裹,里面有一套农家妇女的衣服。” “希望娘娘能暂时委屈一下,换上这套衣服躲过这一劫。” “不用了,我是大明朝的皇后,怎么能打扮成别人的样子,躲避清奴人的追捕。” 张嫣的话很坚决,正义感十足。 “如果真的是天意难违,本宫会自行了断,绝不能让大明的名声因为本宫受损。” 管事太监苦笑了一下,显然他之前的所有计划都没想到娘娘会有这样坚决不屈,宁死也不愿屈辱偷生的决心。 “娘娘在这里,老奴哪里敢自己逃命?” 张嫣看起来很平静,拿着玉簪,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在本宫旁边等着吧,说不定,很快就会需要你帮本宫整理……衣冠。” 对于管事太监的选择,张嫣并不觉得奇怪。 “是。” 管事太监听话地回答。 正当清奴的骑兵越来越近,像猛兽一样冲散了守卫士兵,残忍地收割着周围的生命时,张嫣闭上眼睛深呼吸。 她努力克制内心的波动,一遍遍提醒自己:作为大明的皇后,绝不能成为阶下囚! 宁可死,也不能受辱。 就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管事太监忽然露出一丝喜色。 甚至完全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一把拉住张嫣下了车,藏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没等张嫣责怪,他自己也赶紧躲了起来。 街头巷尾,两方势力远远对峙着,一边是威风凛凛,用武力征服四方的清奴骑兵。 另一边则是用金钱打造,日以继夜训练,实战经验丰富的京营精锐。 管事太监还没来得及联系那支京营精锐求救,保护娘娘,两军就像雷电交加一样打起来了,战鼓响彻云霄。 黄得功将军领导的黄营勇士,行动有序,耳边回荡着皇帝曾经的豪言壮志: “都说朕要逃跑,可朕有十万忠心的京营战士守护,朕逃什么呢?” “有人说朕要弃城而逃,这里是大明的心脏,朕怎能放着不管,自己跑掉呢?” “这里是朕的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能轻易丢下?” “今天晚上,不管谁想逃跑,朕都绝不后退,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当年汉人抵抗五胡,我们大明的男儿,又怎么能只让古人风光呢?” “英雄的功名要在战场上取得,何必在乎那些东华门外的虚名?” “各位士兵,朕觉得朕对你们不错,好吃好喝,答应的都做到。” “土地、爵位,都在等着你们来拿。” “朕在这里发誓,只要你们不背叛朕,朕也绝对不会辜负你们!” “今天清奴侵略,侵犯我们的土地,你们为什么不为大明而战?今晚,杀个痛快!” “杀!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杀啊!” 皇后张嫣呆呆地盯着战场,双方军队像海浪碰撞! 两蓝旗骑兵射出的箭,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割断了几十个士兵的喊叫,空气中充满了沉重的绝望。 还没等清奴八旗的钢铁大军靠近,火花突然爆发,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而来。 明朝军队的阵地上火光四起,无数铁砂像暴风雨一样倾倒下来,把骑士和马儿一起掀翻在地上,整个世界一片混乱,人和马纷纷倒下。 在两军交战中夹杂的太监、宫女们,在箭矢和炮火的交错下,有的立刻丧命,有的吓得魂飞魄散,软倒在路中间,想借着装死逃过一劫。 黄得功将军,黄营的灵魂人物,心无二念,只记得皇帝的教诲:杀,杀,不断地杀! 不论是遇到两蓝旗、两黄旗、两白旗,还是其他蒙古部落的骑士,他的信念从未改变, 用无与伦比的攻击,压垮所有敌人! 战火映照下,火药味直冲鼻子,黄得功却好像没感觉一样,脸庞冷酷,没有半点情绪,发号施令声音如同雷鸣。 大炮怒吼,平息了清奴骑兵的第一波攻击。 当敌人的骑兵想要再次冲锋时,明军士兵面如寒水,冷静地举起枪,把死亡的火焰扔向冲来的铁骑。 一行接一行,无穷的火力网生生抵挡住了清奴铁骑的冲击,每前进一步都是踩着鲜血,坚定地向前走,直到把敌人的攻势完全反转。 脚下的地面上,鲜血汇成了小溪,战友的、太监宫女的,更多的是清奴的。 它们在街道小巷间肆意流淌,仿佛在讲述战争的残忍。 西山大营第七营的小兵张武勇,本以为自己胆大包天,爬过陡峭的窑洞,偷袭过去世黄老爷的家丁,打过土匪,甚至亲手杀过死刑犯。 但真和清奴铁骑面对面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听从命令行动,幸好训练已经深入骨髓,闭上一只眼也能准确开枪。 第152章 这仗,难打! 前进、装弹、举枪、射击,这套动作重复到麻木,他打了多少颗子弹,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在两侧长矛手的掩护下,他一步步向前,坚如磐石。 炮声再次轰鸣,填满了队伍间的空隙,把前方的敌人清扫干净。 随着命令,张武勇的动作猛然停下,这时才发现,清奴的铁骑已经被打败了,战场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 他强忍住要吐的感觉,继续机械化地装填子弹,等待着下一轮进攻的信号。 此时此刻,张武勇难以相信,那些被称为“万人敌”的清奴铁骑,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打败了。 长矛手们举枪上前,逐一解决了还没死透的敌人,而张武勇和其他持枪手,在同伴的掩护下,踩着血泊和尸体,步步紧逼。 在他心里,恐惧已被燃烧的斗志取代,只有土地和爵位的诱惑,任何敢于挡路的,只有死路一条。 黄得功将军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太监特有的尖叫声。 但他没时间去管什么护驾的事,皇后也好,太监宫女也罢,全都是被战争旋涡无情吞噬的微小尘埃。 在两军缝隙中挣扎求生的太监宫女,无处可逃,无处可躲,面对着箭雨和炮火的考验。 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 黄将军无意责怪这些幸存者,活下来的是他们的运气,死去的已成定局,命运使然。 至于让士兵分心去保护这些太监宫女,根本就是妄想。 这里,是大明帝国的首都,也是战场,让战士放下战斗去救他们,就像天方夜谭一样荒谬。 在士兵心里,太监宫女的生死,远远没有军功来得重要。 就这样,大明帝国的皇后张嫣,在最后一个忠心的太监护卫下,瞠目结舌地看着黄得功将军带领众人横扫一切障碍。 危机解除后,她长久压抑的恐惧和恶心一股脑涌出来,平时端庄贤淑的皇后,失态地吐了起来。 那掌事太监也两腿发抖,嘴里喃喃地说: “吓死奴才了。” 即使这个掌事太监见多识广,但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也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 消息传到德格类贝勒那里,他好几次怀疑自己听错了,纵横疆场的八旗铁骑竟然吃了败仗,不仅没能突破,反而败退了? 反复确认之后,他向贝勒阿敏报告:“旗主,我们遇到了硬仗,前方有精兵挡路,披甲士兵损失惨重。” 阿敏的耐心瞬间没了,他猛地打断了德格类的话,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锐气: “现在不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传我的命令,告诉两蓝旗那些勇敢的小伙子们,那大明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在眼前!” “只要攻下来,我允许他们三天不收刀,财物随便拿,宫女可以抢,甚至嫔妃,强者也能尝鲜!” 在阿敏看来,明朝的军队还是那群没骨头、毫无斗志的蝼蚁,只需要最后轻轻一推,紫禁城的金银财宝就唾手可得了。 街道上,炮声隆隆,枪声不断,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呐喊、马匹的嘶鸣和凄惨的哭喊。 一时之间,天地都变了颜色,随后,一切慢慢恢复了平静。 一个满身是血的军官骑马飞奔而来,紧急报告说: “贝勒爷,这仗打得艰难,明军反抗得特别凶猛,我们的人已经伤亡惨重!”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敏的马鞭就像狂风一样抽了过来,打在军官身上,血迹斑斑,他怒骂道: “你们怎么敢小看我这个贝勒?我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过,怎么会不知道敌人的情况?” 阿敏骑马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尸体遍布,战马和勇士交织成一幅悲壮的画面。 每一道伤口,每一具身体,都是两蓝旗的荣耀,是他权力的基础,是对抗皇太极的资本,却在一瞬间,变得这样凄凉。 那边,明军踏着同伴的血肉,像潮水一样顽强推进。 阿敏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差点下令让自己的勇士像猛虎下山一样把敌人撕碎,但是理智的细丝拉住了他! 这次冲锋,两蓝旗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德格类冷静分析说:“旗主,这可能是明帝的亲卫队,我们包围了朱由校,恐怕触怒了他。” “我不信朱由校能有这么多强兵!” 阿敏的眼睛里怒火未消,嘶吼着说,“分兵绕过去,前后夹击,把他们困在这里!” 周围响应如雷,炮声轰鸣,枪林弹雨,人声鼎沸,整个城池似乎都被火焰和哀嚎填满了。 阿敏的脸色忽明忽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德格类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他们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部队?” 虽然德格类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勉强回答:“旗主,现在不是考虑明帝兵力的时候,我们应该赶紧向大汗求救。” “哼,攻城的时候就已经送信给皇太极了。” 提起皇太极,阿敏脸色微微下沉。 德格类接着劝说:“旗主,面对明帝的主力部队,大汗的两黄旗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阿敏的眼里闪过了复杂的神色,两黄旗……? 这时,皇太极听说阿敏和朱由校的守军陷入了僵局,胖胖的身体差点从马上滑下来。 阿敏这位战场老手,怎么会不懂诱敌出城的道理? 如果朱由校的守军离开了坚固的城墙,怎么抵挡得住八旗铁骑的冲击? 阿敏的计策,显然是要把朱由校逼到绝路,迫使他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皇太极虽然想活捉朱由校,迫使他签下城下之盟,但他更不愿意看到八旗大军的重大损失。 在这两者之间,天聪汗皇太极当然选择保存实力。 因为他清楚,满洲铁骑能在辽东站稳脚跟,靠的不仅是武力,更是智慧和策略。 就在这时,鳌拜飞驰而来,报告说:“大汗,两蓝旗传来消息,情况紧急,阿敏贝勒请您立刻支援。” 皇太极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阿敏的想法,这是碰上了硬骨头,急需帮忙,不然以阿敏的性格,怎么会主动请求援助? 第153章 皇上啊,你的手段好狠呐! 就算明知道可能有陷阱,他也必须进去,因为削弱任何一旗的力量,对整个满洲来说都是损失。 “出发!” 随着大汗的一声命令,八旗铁骑像洪水一样向城里涌去,势不可挡。 城墙之上,朱由校在雨化田的严密保护下,凝视着城下的风云变化。 城楼下,一排排士兵正按计划集结,宫门外,明兵不断! 皇宫深处,在夜色之中。 本该一片寂静,男人不得过夜! 然而朱由校却大胆至极,为了给敌人致命一击,他把数万精兵和太监调换,暗中藏在深宫之中! 当听说信王逃跑、清兵涌进城里那个瞬间,朱由校心里明白,这几天的精心策划开始见效了。 接下去,就是要真枪实弹地比拼实力,容不得半点运气成分。 他对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充满了信心,特别是在城墙以内,清兵的骑兵优势大大降低。 这里是他熟悉的战场,也是他的有利地形。 有信心是一回事,但实战表现如何,能不能真的打败清兵,只有通过实战对抗才知道。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中,侍卫喘着大气报告: “陛下,东厂公公传来消息,黄得功将军已经成功打退了清兵,现在正乘胜追击呢。” 朱由校听到这话,嘴角轻轻上翘,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黄得功等人的英勇,不仅挡住了清兵两蓝旗的猛烈攻击,还给他留下了足够的力量去迎战皇太极的主力部队。 这场京城里的较量,不需要花哨的招数,全凭硬实力碰撞。 在这狭窄的街道里,比的是真材实料,比的是人多力量大,不论是逐步增援的策略,还是正面硬刚,说到人数,大明哪里会怕? 但是,帝师孙承宗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指挥若定的朱由校,眼神里全是纷乱的想法。 他心里暗自琢磨,皇上这招是不是在戏弄大家,或许从一开始就没真心要离开。 可身为帝师,怎么可以出卖自己的学生呢? 难不成自己给予的信任,只是一场玩笑? 朱由校没空管孙承宗微妙的情绪变化,转头问旁边的雨化田: “那些贵族重臣们,是不是都已经安全离开了京城?” “城里太乱了,番子和锦衣卫现在主要是传达军情,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 “不急,打不垮清兵的八旗,其他的都是空谈。” “一旦赢了,那些吸吮大明朝血肉的人,自然有法子收拾他们。” 对于更深层次的考虑,朱由校更关心的是清兵主力的动态: “皇太极现在哪里?” “皇太极率领的八旗铁骑主力,离那两蓝旗不过几里远,应该快进城与他们会合了。” “这样的话,就要做好准备。” “朕要让他们清楚,这里是大明的京师,是朕的地盘,不是他们能横行霸道的地方。”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知道厉害,朕要让清兵家家戴孝,户户哀悼。” 雨公公静静地站在一旁,一步也不离开。 …… 顾成,曾经对父亲首辅大人的话深信不疑,现在却感觉自己掉进了父亲挖的坑。 人们常说孩子坑爹,他却成了爹坑孩子的例子。 顾成曾坚信跟着皇上的亲兵不会有问题,毕竟父亲是首辅,智慧应当高人一等,谁能想到这种盲目信任却是引火上身的源头? 车队刚出发不久就遭到袭击,那个平时文质彬彬的信王,为了自保竟然打开了城门,把清兵引进来。 顾成眼看情况不对,赶紧带着家人掉头狂奔。 幸运的是,虽然没看到皇上亲兵的身影。 但兵马司的兵马临时充当了防御的角色,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也勇敢地挡在前面,为他们的逃亡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尽管逃得很狼狈,顾成还是带着父亲和其他人幸运地逃了出来。 之后,顾成无暇细数行李,只想赶快找到生路,但绕来绕去,始终无法摆脱困境,不是遇到清兵的骑兵,就是撞上大明的步兵。 两边打得眼红,街头巷尾都是拼杀。 见到人就战,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清兵用箭雨开路,大明则以火炮回击,街上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场混战中被摧毁。 经过一番波折,首辅大人已经筋疲力尽,气息微弱: “别再转了,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顾成环视四周,车队早已四散,父亲新娶的宠妾不见了踪影,就连自己喜欢的侍女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身边只剩下几个仆人。 装着财物的车一辆也没剩下。 顾成想哭却哭不出来,倒是首辅大人显得比较看开,吩咐道: “找一个愿意开门的宅子,先躲进去避一避,不然这样转下去,我们都得丧命。” 等到首辅大人进了院子,安顿好后,才稍微歇了口气。 这位快七十岁的老人,哪受过这样的罪,逃亡几乎耗尽了他的生命力。 稍微休息了一下,想起丢失的财物,首辅大人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抽泣。 顾成本想埋怨父亲,但看到这种情况反而去安慰他: “都过去了,没事了。” 首辅大人含泪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过去了吗?如果真这么想,那就离死不远了。” “皇上,您的手段真是……狠啊!” 顾首相心里像被千斤重石压着,既心疼那份被丢下的宝贵财物,又对皇上无情的行为感到心寒。 “皇上呀,毕竟我是你这边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呢?” 他低声抱怨,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痛苦。 顾成轻轻瞄了一眼,用他那淡定的语调说: “父亲,说话注意些,如果要怪,也只能怪清奴来得太猛,怎能将过错推给皇上呢?” 他眼中闪烁着一丝年轻的智慧。 然而,首相大人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个还没看清局势的儿子了。 “皇上这么做,显然是要把咱们的家底一锅端,是我们自己打包好的,亲手送上门的。” 他的话里,充满了痛心和懊悔。 第154章 疯了吧!简直就是胡来! “父亲,您这就错了。清奴的突袭确实快,但我们的财产没了,皇宫的车队也不见了。” 顾成试着解释。 “我们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损失;皇宫的,却不一定是。” 首相大人目光严厉,就像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多少有权有势的大臣,和我们一样,带着家当跟上去,现在也是一场空。” “这怎么可能?” 顾成不解。 “有什么不可能?清奴的八个旗驻扎了,皇上的御营也一样,各家带的东西,都变成了空气。” “现在,不管是清奴的八旗,还是皇上的御营,只要打败对手,把这些财物据为己有,就能一下子暴富。” “怎么能这样做呢?” 顾成惊讶。 “不然还能怎样?” 顾首相反问道,“别的家先不说,光是我们失去的财物,要是落到清奴手里,你又能去哪里要回来?” “如果皇上的御营占了优势,你敢去找他们要吗?” 顾成脸上露出不服,好像在说,我的东西,找回来就是,何必多说? “谁能证明那些东西是你的?就算能证明,你能说清楚它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首相的话让顾成无言以对。 “想要,又说不清缘由,你以为皇上会让你安安心心在家待着,还是会送你去监狱走一趟?” 这句话让顾成瞬间如坠冰窖。 父子俩虽然说了很多,但实际上没花太多时间。 首相大人随即吩咐: “让家丁们警觉些,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今晚了。” 顾成心里生出了恐惧,父亲的话已经够吓人的了,这一晚还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这次进来的清奴,是皇太极亲自带领的,但现在他在哪里?清军的主力又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首相大人一连串的问题,让人深思。 “皇上把京城当成了战场,放清奴进城,目的是什么?” 他似乎恍然大悟,“父亲算是看明白了,这盘棋里没一个是好人。” “如果我们能侥幸逃过这一劫,父亲就要辞官回家了,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路。” 对于父亲辞职的想法,顾成没有表态,只是觉得家里刚损失了一批财产,如果再没了首相的位置,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难熬。 他暗暗琢磨,能不能在父亲辞职之前,再狠狠捞上一把? 还没等顾成想出办法,城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 “大汗!大汗!大汗!” 顾成望着疲惫不堪、闭目养神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看事情总是看得透彻,却不知为何总爱预言不好的事。 正说着皇太极,这位聪明的可汗就领兵到了,好像预言成了真。 尽管顾成不聪明,他也知道,在大明周边,敢叫“大汗”的只有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和现在在京师的皇太极。 “大汗!” “守住这门!” 皇太极骑马立威,鞭子指向前面,“不管发生什么事,这门都不能有闪失,为我们大军守住后路。” “鳌拜,你带领先锋部队,为大军开路。” “是!” “大汗!” 达尔罕看到其他部落的蒙古骑兵飞速进城,四处搜刮,而自己部下的骑兵却被编入大军行列,不能私自抢劫,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大明京师,藏着无数财宝,攻克皇宫,何愁没有利益可图?何必和他们一样,为了一些小钱争吵不休。” 皇太极的话坚定有力。 随着几万士兵一起高呼“大汗”,德格类脸上露出了笑容: “旗主,看来大汗已经到了。” 贝勒阿敏脸色阴沉: “老四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一鞭子挥向前方:“我们这两蓝旗攻不下来的地方,他们两黄旗就能轻易拿下?” “还是说,莽古尔泰那个笨蛋会用两白旗的军队为自己冒险?” 这时,在前方街道,两蓝旗的士兵正撞门而入,拆门板、卷被褥,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做简易大盾,用来抵挡大明步兵的进攻。 “轰!轰!轰!” 炮声不断,简易大盾在连续的轰炸下碎裂不堪,连同后面的两蓝旗士兵一同消失在了硝烟之中。 时不时有伤痕遍体的士兵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凄惨悲凉,听到的人都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流! 直到最后一丝呻吟消失在刺骨的寒风里! 就连阿敏,这位身经百战、视死如归的老将军,面对两蓝旗如此惨重的伤亡,也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这不仅是军队的基础,也是他权力的支柱,他该怎么向族人解释这份无法挽回的损失呢? 阿敏没想到,和大明交手,竟然在朱由校亲自带领的京营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向来战无不克的他,从没料到中原腹地藏着这么强的力量。 阿敏感到十分诧异,汉人擅长隐藏宝贝,朱由校的京营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皇太极在路上听说了消息,心里对阿敏的不满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如果阿敏真的战死沙场,皇太极表面上或许会装出悲伤,但心里说不定还会偷偷高兴; 可现在两蓝旗损失惨重,阿敏却一点事没有,这让皇太极怒火难平: “阿敏,你这个蠢货,难道想把两蓝旗的勇士都白白葬送在这里吗?” “你明明知道攻城不顺,为什么不把战场拉到城外去?” “在那里,就算朱由校的京营再勇猛,又怎么能阻挡得了我们八旗铁骑的灵活攻防?” 皇太极责备道,语气里满是对当前被动局面的不甘。 “结果却只能跟敌人硬碰硬,多悲哀啊!” “辽东那个所谓的关宁铁骑,不过是一群躲在城墙后面的胆小鬼,哪配得上当我们的八旗对手!” 皇太极对辽东军嗤之以鼻,觉得他们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至于朱由校新组建的京营,估计就是西山大营那一票人,今晚,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把它彻底摧毁。” “老四,你这是在胡来!这样的硬骨头,你要硬啃那是你的事,但别想让我两蓝旗跟着你一起发疯。” 第155章 朕随你们一起,坚守城池! “我看啊,不如分一部分兵力牵制他们,剩下的人专心抢掠财物人口,这才是上上策。” “打,不仅要打,还要打得他们粉身碎骨!” 皇太极的决心坚如磐石,不容质疑。 “老四,你是不是糊涂了?按你说的去做,要牺牲多少士兵的性命?” “如果你非要坚持疯狂,那就带着你的两黄旗去吧,我两蓝旗绝不奉陪。”阿敏反对道。 莽古尔泰见情况不对,赶紧出来劝: “大汗,请您三思。” 就算是他这样的勇士,看到两蓝旗的惨状后,也不想轻易让两白旗也陷入困境。 只是上次自己的两旗已经完全归顺皇太极,如果这次被当作炮灰,那他可就真的成空壳了! 大家来是为了掠夺财富,不是来白白送死的。 皇太极冷静分析说:“我知道击败朱由校京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各位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除掉它,将来我们的八旗铁骑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大明如果继续培养这样的精兵,我们又怎么抵挡得住?” “只有在它形成气候之前摧毁它,甚至全部消灭,才能保持我们八旗不败的神话。” “阿敏,你若愿意一战,那最好,说到人力,大明有的,我们八旗也不会少。”皇太极擦了擦鼻血,语气坚决。 “达尔罕,你来领头冲锋。” 达尔罕台吉心里憋着火,差点就要爆发,但还是忍下了,遵命带领蒙古骑兵向前冲去。 “老四,你就不怕这样会让将士们心寒吗?” “平时当然要安抚人心,但现在,不用蒙古兵当先锋,难道要牺牲我们八旗的子弟兵吗?” “只要我们八旗铁骑依旧无人能挡,他们哪敢有二心?” “真到了伤亡惨重的时候,你以为这些蒙古人还会忠心耿耿吗?”皇太极冷冷地回答。 “鳌拜,你去监督战斗,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我摧毁朱由校的京营。” 皇太极下达了不容违抗的命令。 “遵命,大汗。” 鳌拜沉声答道,眼神中透出坚决和果断。 阿敏声音低沉地说:“老四,光靠这点达尔罕兵力,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就算全部投入进去,也难以动摇对方的根本。” 皇太极的目光像火炬一样锐利,扫视了阿敏一眼,沉稳地回答: “别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会轻易让八旗的勇士们去冒生命危险呢。” “命令一下,蒙古的铁骑就要集合起来。” “老四,你心狠手辣,这次借各部族的骑兵去抢财富,如果事情搞砸了,他们怎么向自己的族人交代呢?” 说话间,既有担忧也有期盼。 皇太极淡淡一笑:“何必交代?只要皇宫的防线被突破,里面的财宝自然任他们拿去。” “要是事情没成,那还有谁需要我来交代呢?” 阿敏的眼神深邃,审视着这个一向狡猾的老四,心里暗暗感叹,这么狠,却面不改色。 “快让两蓝旗准备好,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在皇宫守卫之前,还有京城的军队,加上壮丁,千万不能小看敌人,以免被明朝人以多打少,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再说,明朝人哪里是蚂蚁能比的,我们还不能自夸是大象。” 达尔罕台吉原本想敷衍了事,让骑兵虚张声势,免得部落的人为八旗的战事白白牺牲。 但鳌拜一来,他那锐利的目光像剑一样,让台吉害怕得不敢乱动。 毕竟,别人的命虽然重要,但总没有自己的命要紧。 几次冲锋后,看着零零散散撤退的队伍,达尔罕心如刀绞,后悔莫及: “一时贪心想进关,结果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见达尔罕不再进攻,鳌拜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大声喝道: “为什么停下了?继续攻!” “不行,再攻只有死路一条,我怎么跟部落交代?” 鳌拜冷冷回应: “如果不冲锋陷阵,那就不用回来了。” 八旗的军规里,可没说不准杀蒙古的台吉。 达尔罕手按在刀柄上,气氛一时紧张,而鳌拜面不改色,自信无人能敌的英勇。 还好其他部落的骑兵接到了增援的命令,一场血腥冲突才得以避免。 黄得功率领部队,与之一次次激烈交战,两蓝旗后面又是蒙古的铁骑,士兵伤亡惨重,连续多日作战,体力耗尽,压力山大。 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只能咬牙硬撑。 “监军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伤亡太严重了。” 黄得功望着因为过热而射速减慢的大炮,向雨化田诉苦。 “伤亡再大,也得打!怕死的人,不配谈战争。” 雨化田神色严峻,“虽然我们受损,但清奴的损失更大,他们能攻,难道我们不能守吗?” 黄得功心里暗自叹息,平时看似正常的太监,在关键时刻,心态扭曲得不顾生死。 无奈之下,只能硬扛,希望能坚持到最后。 “报!天聪汗皇太极亲自带领清军精锐进城,用蒙古军做先锋,攻势猛烈,前线的营地正艰难支撑。” “压上去!” 朱由校稳健地走向内城墙,果断地下令。 “陛下!” 雨化田满面忧虑,万一皇上身体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朱由校却很坦然地说:“朕在百万大军之中,谁能靠近朕?” “压上去,朕要让清军知道,这里是大明的京畿,朕说的话就是律法,皇太极也不例外。” “今天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朕发誓要一战破敌,让八旗的铁骑以后看到大明正规军就胆寒。” “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朱由校的帅旗指向前方,数万士兵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朕和所有将士同进退,跟着朕的旗帜,碾碎一切敌人!” 更加激昂的吼声震撼天地,数万兵马,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向前推进,所向披靡。 皇太极紧紧攥着马鞭,随着“万岁”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他心里的震动也一天比一天强烈。 “朱由校啊,你的计策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现在还能鼓舞士兵们的士气,可惜大明的士气虽然旺盛,但却像稀泥一样,怎么也扶不上墙。” 第156章 大明人,都是狡猾的很! “如果不是因为明朝百姓胆小怕事,恐怕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让整个战局翻转过来。” “唉,只能叹息时运不佳,你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而我也绝不会给你任何活路。” 话音刚落不久,前方就传来了轰隆隆的炮火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八旗未来的猛将,鳌拜,满身是土,飞快地跑了过来。 “大汗,蒙古的军队已经快撑不住了,是战还是撤,请大汗快拿个主意。” 鳌拜向来以勇猛着称,但这次说话时都藏不住心里的惊慌,显然被战场的残酷吓到了。 “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没有攻打下朱由校的主营吗?” “大汗,主营坚如磐石,明朝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除了那个小小的主营外,其他明朝军队算得了什么?” “鳌拜,你带着你的队伍先把援军解决掉,然后再一鼓作气扫平朱由校的老窝。” 鳌拜心里暗暗苦笑,如果真的能轻易打败援军,主营早就被攻下来了。 “大汗,援军的实力和主营的差不多,战术、武器、阵型都一样!” “火枪密布,大炮轰鸣,铁甲冲锋,这不是靠人力就能抗衡的,这是一场消耗战,没人能填补这个缺口。” 鳌拜没说完的话是,哪怕拼上所有的士兵,能不能打赢都是个未知数,因为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清楚地表明敌人多得让我们望尘莫及。 “什么意思?” 皇太极心里充满了疑惑,得到的情报和实际情况差得太远了。 “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的估计,至少是我们在主营遇到兵力的好几倍。” “我们面对的,是十万大军,而不是两万。” “是战是逃,大汗,必须马上决定,时间不等人。” “狡猾的大明,居然敢欺骗我!” 皇太极愤怒不已,他花了大价钱,结果商人居然敢撒谎,说朱由校在西山练兵的只有两三万人,能打的更少,他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当作了驴肝肺。 阿敏在整理他的两蓝旗时插话说: “之前我早就说过大明的人不可信,你却不以为然。” “如果明朝人说的话可信,老汗怎么会一次次地下令征讨他们?” “你这是在拿老汗来压我吗,阿敏?” 面对困难,皇太极不再隐藏,直接针锋相对。 “老汗既然走了,你也要学他的样子吗?” “你试试看!我是承认你是大汗,但如果我不认同,对我来说,你在我这两蓝旗下的分量能有多重?” 阿敏没有屈服的意思。 “面对强敌,你们还有心思吵架?” 连莽古尔泰这样粗犷的人都觉得不满意,现在当务之急并非是吵架! “阿敏,是我失礼了。” 皇太极同意退一步,为了大家能团结起来。 阿敏冷哼了一声,争论似乎暂时结束了,但没有人注意到天聪汗眼睛里闪过的冷光。 坐在这个可汗的位置上让他憋了一肚子火,阿敏成了绊脚石,如果不除掉他,八旗就无法团结一致。 攻打明朝的大业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皇太极已经下定了决心。 “李永芳有什么用?商人糊弄也就算了,连他都不知道西山大营到底有多少兵马,这是欺骗君主吗?” 幸好李永芳不在这里,不然听到这话肯定会吓得半死。 在八旗铁蹄之下,汉人的生死就像野草一样微不足道,一旦得罪了大汗,又背叛了明朝,李永芳就无处安身了。 “看来大明的人确实不可信,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敌人吧。” 阿敏的话里带着讽刺。 “如果不是你轻率地进了城,我们八旗的铁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那就出城再打。” “你想打就打,想退就退,朱由校和明军会答应吗?谁来断后?谁来抵挡追击的主营部队?” “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城里,难道要让我们两蓝旗来垫后不成?” 他的话像尖锐的刀片,割破了沉寂的空气: “此地,是大明天子脚下的土地,四周都是大明的子民,如果我们胜券在握,他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会比顺从的狗还听话,不然的话,就只有用血来偿还了。” “但是,如果我们的失败暴露了弱点,阿敏,你认为那些被视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京城守军,会不会像饿狼一样扑向我们,对我们的八旗子孙残忍无情?” “拖延不是办法,只能让我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莽古尔泰紧皱着眉头,担心两蓝旗的行动可能会把大汗和两白旗一起拖入灾难的深渊。 “战斗,不战而逃不是勇士所为。只有先下手为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倒皇帝的亲卫军。” “再次派人纵火,今晚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地,怎能没有火光相衬?” “我想要亲眼看到,当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时,那个朱由校小子是放弃京城追击我们,还是先稳定大局去灭火?” “如果他追击,大明的京城就危险了;如果留下,就会失去报仇的机会。” 阿敏、莽古尔泰以及在场的清奴贵族看着四处蔓延的火苗,心中暗自感叹:大汗确实是个枭雄,京城已经被破坏得够呛,他还专门派人负责纵火。 随着天聪汗的命令下达,战场变得更加惨烈,火焰如同盛开的红莲,照亮了半个天空。 孙承宗随着皇帝行进,心里百感交集,昔日的学生如今已彻底改变,在无声中策划布局,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锻造出了这样一支钢铁之师,却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世人多关注京营,却没看透其真正的目的! 以练兵为首要,而不是觊觎利益。 孙承宗难以断定这对大明是福还是祸,只是觉得文官的日子可能会变得艰难。 前方就是胜利的欢呼,八旗骑兵暂时撤退,而孙阁老的喜悦却被满天的火光照得黯淡无光。 平时,无论火势多么猛烈,总有被扑灭的时候,但此时,战事胶着,百姓四散逃避,无人灭火,大明的心脏可能将化为灰烬。 如果战胜了清兵,最终却毁于自己点燃的火海,这难道不是一个讽刺? 第157章 今晚,让清奴有来无回! 为了保住京城不受火灾的摧残,孙承宗深感责任重大,必须劝说皇帝放弃追击先灭火。 “陛下,清奴已经撤退,但火势急需控制,如果不加遏制,京城可能会被烧光的。” “组织力量灭火救人。” 朱由校简短地下达命令后,转向雨化田说:“传令给众将领,乘胜追击,不要学霸王徒留虚名。” “今天,我大明的子民、我们的士兵已经流了足够的血,接下来,该让清虏付出代价了。” “今晚,不留俘虏,利刀不封,直到最后一刻。” 如果时间能倒流,达尔罕台吉肯定会放弃跟随八旗进军中原的计划! 甚至宁愿在部落间悠哉游哉地享受羊奶的香甜,也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己的部落骑兵陷入这样的绝境。 刚进入关口时,台吉心中满怀雄心壮志,明朝的军队虚弱得像风中的柳树,躲在石头城墙后面瑟瑟发抖。 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珠宝闪烁、粮食堆积、丝绸华丽,所有这些都成了随手可得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达尔罕心里已经在盘算,把这些财富带回家乡后如何公平分配,这其中的打算,不是外人能够猜透的。 但是还没等台吉派人把珍宝送回老家,命运的车轮突然转向。 达尔罕心怀着未来的美好憧憬,随着八旗铁骑踏入大明的心脏地带,却一脚迈进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过去那位仁慈的天聪汗,面容瞬间变得严厉,强迫部落的勇士们走向那血腥的战场。 战鼓震耳欲聋,刀光剑影交错。 达尔罕曾经自豪的骑兵队伍,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士气全无,英勇不再显现。 本期望八旗铁骑能够横扫明朝军队,帮助他们夺回财宝。 谁知道,这些常常自夸天下无敌的铁骑,竟然也落得被动挨打的下场。 达尔罕心里清楚,这不是真刀真枪的战斗,而是敷衍了事。 没等他想明白这一切,八旗就已经吹响了收兵的号角,台吉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分明是拿蒙古人当挡箭牌,悲愤之情难以掩饰。 撤退虽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什么八旗的人要先跑呢? 台吉不允许八旗看轻自己,趁着皇太极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也带着众人急忙奔跑。 撤退很快就变成了溃败,黄得功率领的部队看见蒙古人不顾一切逃跑的样子,放声大笑,紧跟其后,就像饿狼追逐猎物一样,撕扯着清蒙联军的残余。 与此同时,原本一再败退的京营和各地赶来支援的军队,好像突然之间变得神勇无比,猛地发起反击。 皇太极慌忙撤退,衣裳被鲜血染红,神情凄凉。 他知道这次攻打大明,已经成了别人的笑料,未来的道路充满了荆棘,汗位也岌岌可危。 “阿敏……” 天聪汗低声念叨着,身边只有正黄旗的亲卫,放弃了抢来的财物,一步步从京城周边后退。 阿敏没有预料到,天聪汗已经在暗中做出了决定,既然不能在明朝得到好处,就要防止八旗内部的矛盾升级。 两害相权取其轻,解决内部问题,只能在这里进行。 岳托布好阵型等待,站在城楼上,望着城里四处升起的烽烟,轰隆作响的炮声,和哭喊交织在一起,胜败一时难以分辨。 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岳托,凭借直觉感到,这一仗谁也赢不了。 岳托渴望速战速决,拖延只会增加危险,与大明京畿的对抗,不是胜就是败,没有第三种可能。 京城这个地方,不是轻易就能攻克的,周围的援军一定会趁机合围。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结果却让岳托惊讶不已。 那曾经无坚不摧的八旗铁骑,竟然像潮水一样败退,被明军赶出了城外。 岳托愣住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战败的士兵像失去了家园的狗一样惊慌失措,丢掉了骄傲,跌跌撞撞地涌向城外。 “大汗在哪里?各旗的首领在哪里?” “在后面!” 被截住的逃兵惊恐地回答,没等岳托再多问,就夺路而逃。 岳托怒火中烧,汗王和各旗首领还陷在战场中,你们竟然先逃? 军队的纪律何在? 杀意涌上心头,但形势所迫,只能严守城门,静等汗王归来。 皇太极在亲兵的保护下,缓缓撤离,心情烦躁不安。 原计划是用八旗的军威震慑明军,各部有序地边打边退,蒙古骑兵殿后,在城外重新集结力量,再次图谋大业。 谁知道世事变化无常,八旗的铁律也抵挡不住猪队友的失误。 就这样,一场豪赌,败局已经确定。 还没等到军队整理好装备出发,蒙古的骑兵们就已经像被惊吓的鸟一样,四处乱窜逃跑。 一眨眼的功夫,八旗的勇士们就遭遇了明朝军队紧随而来的火炮轰鸣,队伍几乎要崩溃了。 只能一边和大明的步兵交战,一边后退,勉强支撑着局面。 京城里的那些残兵败将,看到有机会,就像鬼魂一样从街道小巷里冒出来,不停地进行猛烈攻击。 皇太极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城门下,心里苦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哭不出来。 看看周围,只剩下身边的亲兵卫队了,其他的手下早就不见了踪影。 “大汗!” 岳托看到这情况,虽然心里疑问重重,想问个明白,但又怕伤了皇太极的心,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岳托,阿敏他们现在哪里?”皇太极焦急地问。 “大汗,还没见到阿敏贝勒他们撤退。”岳托回答说。 “岳托,你一定要守住这个城门,不能让大军被逼进城内。只要你还在,城门就不会失守;如果你不在了,城门也必须坚固如初。” 岳托郑重地接下了命令,作为觉罗家族的一员,他清楚,几万大军如果被困在城里,八旗就会有危险,觉罗家族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 “你们跟着我,撤到城外三里处,竖起大汗的帅旗,把各部的残兵集合起来,重新整顿,再和敌人一决高下。” 亲卫们受到鼓舞,精神振奋,一起答应了。 第158章 现在,到了清肃的时候了! 皇太极重拾了冷静,那个擅长策划、傲视群雄的天聪汗形象再次展现了出来。 在越来越壮大的军队簇拥下,天聪汗挥动鞭子指向顺天府,意气昂扬地说: “朱由校,你虽然狡猾,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一时疏忽,中了奸计,暂时小挫,但这算得了什么。” “等我重新组织好兵马,数万铁骑在手,城外广阔无垠,你拿什么来和我对抗?” “到时候,我破坏你的农田,掠夺你的百姓,看你救还是不救?” 一番激昂的言辞,最终稳定了军心。 看到士气重新振奋,皇太极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军心涣散,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么,不光是能不能继续和大明对抗的问题,甚至能不能安全地撤出关外,都成了未知数。 这时,皇太极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等八旗铁骑重新集结,仍然是那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锐部队。 可是,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一个亲卫的报告又打破了这份宁静。 “骑兵来进攻了!” …… 蓟镇的总兵赵率教,率领着几千铁骑飞速赶来,目标直接对准了天聪汗皇太极。 本该在救援三屯营的时候战死的赵总兵,却被严令留在驻地,不准去救援。 等到被迫往南逃窜,他心里满是悲哀和愤怒,大明似乎已经无药可救了。 武将多年来被文官制约,直到这位尊崇武道的亲王出现,赵率教原计划跟随在他身边,共同开创大业。 没想到清朝的八旗一来,竟然让亲王露出了原形,原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如果真的逃到南方,恐怕会和昔日的战神朱土木一样,成为人们的笑柄。 更让赵率教生气的是,宫中的太监竟然私下联系他,要求总兵大人率领亲信兵马,白天躲藏晚上行动,悄悄接近京城。 是要我带兵来保护皇上吗? 赵率教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虽然心里不乐意,赵率教还是来了,大明虽然衰败了,但还没有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作为总兵,赵率教怎么敢违抗亲王的秘密旨意? 违抗旨意,那是文官之间玩的把戏,严重的话,给事中还能驳回圣旨,作为武将,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是宫里传来的秘密旨意,也不例外。 赵总兵坚信,违背皇帝的命令,等待他的将会是宫廷里各种各样的惩罚。 当赵总兵接近京城的时候,城里已经变成了战场,火光冲天,杀戮的声音不断。 就在皇太极集结兵力的时候,赵率教找准了时机,如同天降神兵,给予了一击毙命。 赵总兵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这一击,杀死伪汗,还有什么功劳能与之相比? 皇太极看到骑兵突然袭击,不顾鼻子流血,骑马躲避,嘴里低声说: “今天老天不保佑,又能怎么办,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天聪可汗本可以在眨眼间让赵将军马失前蹄。 可惜的是,赵率教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机会,迫使皇太极身披血衣,狼狈逃跑。 这本是两位英雄争霸的战场,却因为另一方在外围纠缠不休。 而在京城里面,朱由校在雨化田的严密保护下,紧急调动各种兵力,像绞肉机一样清除城里的敌人。 向来以严格有序闻名的雨化田,这时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恭敬地说: “恭喜陛下,狠狠打击了清奴,这一仗之后,好几年里,清奴都不敢正眼看咱们大明了。” “既然已经把清奴赶跑了,顺便清理一下内部的隐患也是应当的,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陛下放心,锦衣卫和微臣早就计划周全,就等命令了。” “好!行动时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在混乱中找到机会,如果时机不对,不必强求,时候到了,清奴虽然败了,但他们没有完全撤退,不能大意。” “臣遵命。” “如果人力不够,首要的目标应该是那些私下和清奴勾结的晋商在京的余党以及背后的主谋。” “遵命。”雨化田略一犹豫,接着说,“晋商那帮人好处理,倒是他们背后的人,身份不一般。” “不管是谁,只要卖国求荣,一律严办!” “清奴这次失败,光靠他们自己想翻身,哪有那么容易。” “跟清奴暗中勾结的,除了蒙古、朝鲜,咱们大明国内的渠道不多。” “现在魏忠贤去了东江,南都、登莱那边运来的粮食和铁减少,再切断晋商往北的线,清奴的困境只会比以前更严重。” “谨遵陛下旨意。” 雨化田接着说,“京城以内,东厂西厂联合锦衣卫,清除奸细不在话下,但是在京城外面,西厂的力量就不够了。” “先把京城清理干净,将来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做生意没有界限,但商人要有根基,出卖国家换取财富的人,一定会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陛下放心,京城中那些私下和清奴有联系的晋商,插翅难飞,只是他们关系网复杂,甚至还有贵族卷入其中。” “首先是成国公。成国公一家世代继承爵位,我们不敢随便动手,请陛下定夺。” “有确凿的证据吗?” “虽然缺少直接证据,但很多物资都来自成国公府。而且……” 雨化田语气微妙,“晋商遇到阻碍,很多时候都是靠成国公府疏通的。” 想到李自成当年兵临城下时成国公的作为,朱由校问:“成国公府的家风怎么样?” 雨化田微微惊讶,心里暗叹现在哪个贵族家庭的家风又能清白呢? 不过是纨绔子弟或者心怀叵测之辈。 “强取豪夺的事情常有发生,幸好多数都被压下去了。西山没收回之前,成国公府还掌握着煤矿的利益。” “那就彻底查一查吧,大明几百年来养了他们一家,也算是对他们祖先功劳的一种回报了。” “遵命。” 雨化田领命离开,开始布置一切。 西厂的人和锦衣卫的骑兵迅速行动起来!! 第159章 杀! 外面的战斗声渐渐消失,顾成问:“父亲,他们转战其他地方,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安全了?” 借着地窖里微弱的光,顾首辅专心听了会儿: “暂时安全,但不能掉以轻心。乱世里,危险四伏,人心难测。” 顾成对父亲这种悲观的看法有些害怕: “父亲,您能说点好听的吗?” “这些都是正道真理,是你父亲一辈子的经验总结,你要记在心里:乱世之后,乱兵四起,和他们比起来,他们就是山贼跟小孩子玩闹。” 顾成不敢再多嘴,怕惹得父亲长篇大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过多久。 “父亲,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应该没事了,出去看看怎么样?” “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你还记得留在庭院里的仆人吗?” “顾小五不见了?” “少爷,小五作为咱家的仆人,肯定不会违背老爷的命令的。” 管事头头替外面的仆人们辩解,但眉头还是透露出一丝哀伤。 顾首相给那个愚笨的手下丢了个眼神,目光深沉地说: “只怕小五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世事变化无常,在枪林弹雨里,敌人和自己人难以分辨,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生与死就只在那一眨眼间。” “平时里,小五作为家里的一份子,身份一亮出来,没人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不只是小五,就算是我这个当爹的,如果冒失地出去自报家门,那些粗鲁的人,认得就算了,如果不认识,一刀下去,也只是多了一具枯骨而已。” 顾成心里疑惑,那些粗汉再怎么嚣张,听说有人滥杀无辜来邀功,怎么敢对首相下手呢? 乱军里头,生死都是老天爷说了算,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这一点,晋商范三拨体会得尤其深刻。 信王逃跑,清军攻破城门,京城一片混乱,范三拨不仅没有慌了手脚,反而显得很淡定。 因为他清楚,在这京城里面,没有人能比他更安心睡觉了。 范三拨虽然只是一个商人,在大明朝廷上可能微不足道,但他有个胆识过人、手段高明的老爹——范永斗。 作为给辽东清军提供粮食铁器的关键人物,范永斗在清军里有些人脉,所以范三拨并不担心清军进城后自己的安全。 如果不是怕战乱混乱,范公子甚至想出去找找清军里的熟面孔,打算低价买下他们不便携带的东西,好大赚一笔。 但是,城里的火光和哭喊声提醒着他,这时候出去太不明智了。 于是,范公子只能在家院子里按捺着急躁,静静地等待时局的变化。 范三拨虽然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但还是低估了乱世烽烟里的凶险。 当皇太极带着清蒙联军踏入城内,有些蒙古部落的骑兵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走之前还不忘抢劫一把,以免留下后患。 抢劫自然指向有钱的地方,权贵重臣的住处已经成了修罗场,蒙古人不想掺和,所以商人们聚集的地方就成了下一个目标。 范家周围,蒙古士兵经常出现,让范三拨心惊胆战。这些蒙古人一动手,哪管你是什么身份。 就算范永斗在这里,面对那么多部落势力,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好在,就在蒙古兵要踏进范家的时候,皇太极集合的号角响了,不情愿的蒙古骑兵只好回到队伍,让范公子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等到“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范公子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他立刻平复心情,派管家出去打探,想了解目前的形势。 这个管家,是范家几代忠心的仆人,忠诚可靠,还有几分本事,所以被范永斗派到京城,来辅助范三拨。 管家走到门口,先侧耳倾听,确定外面平静无事,又让门房确认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缝往外看,结果一下子吓得瞪大了眼。 还没来得及喊叫,一根绳子猛地勒住了喉咙,越收越紧,管家拼命挣扎, 最后没了声息。 在他背后,门房狠命拉紧绳索,面无表情,好像勒死的不过是一件东西。 门外,锦衣卫的百户王虎带着手下默默站立。 “老陈,你的爱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非要勒死他,我觉得,一刀下去不是更干脆,也省时间。” 门房提着绳子,把管家挂在了门框上。 “没事,动刀子太血腥了,我心软,钱沾了血就不好了,你别总弄得血流满地。” 王百户没有和他争论,只是冷冷地问: “人在哪儿?” “在内院里。” 守门人脸上带着不真诚的笑,回答得很圆滑。 王百户手一挥,身后那些锦衣卫校尉像饿狼一样扑了过去,瞬间冲进了院子。 大门又关上了,只有管家的尸体挂在门上,摇摇晃晃,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私闯民宅!” 范三拔,那个平时只会虚张声势的公子哥,这时候声音颤抖地质问来人。 “按照大明朝的法律,私闯民宅的人,就算不被砍头,也逃不了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命运。” “如果现在退出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 他话没说完,目光扫过院子里沉默的仆人们,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 “喊吧,尽管大声喊。” 一个锦衣卫校尉嘲笑道,眼里满是戏弄和轻蔑。 范三拔连忙赔着笑脸说:“各位,如果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几张沉甸甸的银票,“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王百户接过分量不轻的银票,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银子我收下了。按理说,本来不应该为难你,但是上司有命令,我也很为难。” “大人放心好了。” 范三拔再次把手伸进袖子里,打算再加送重礼, “我范某人不是小气的人,懂得人情世故,明白道理。” 还没等范三拔拿出银票,王百户已经抽出了锋利的刀,刀光一闪,范三拔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倒在地上。 第160章 反抗者格杀勿论! “你活着,我心里就不踏实。” 王百户语带冷漠,刀尖上滴着血。 范三拔的眼睛空洞无神,死了也没闭上眼睛,到死也不明白,既然收了贿赂,为什么还是逃不过一死? “府里的人处理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 “留下小旗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去下一个地方。” 王百户把刀收回鞘里,语气坚定。 “遵命,大人。” “今晚,很多人会步入黄泉,不管是清奴的铁蹄,还是新练的步兵,甚至是咱们自己,生死都难以预料。” “别让内部争斗成为我们的终点,别让敌人看笑话。” 王百户反复叮嘱留下的小旗。 “百户大人,属下明白了。” 小旗低下头答应着。 “你能明白最好,记住,不义之财不能拿,那会要人命的。” 王百户警告说,“家法不留情,我可不想亲手执行。” 说完,王百户大步离开,仿佛耳边已经响起了秀春刀嗜血的欢歌声。 等到王百户一行人走后,几个校尉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 “这回……?” “刚才大人的警告,你们都听到了吧。手脚干净点,别让我难做。” “我们同吃同住,我不想做得太过分,难道你们想体验锦衣卫的家法不成?” 一想到那残忍的家法,所有校尉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知道虽然金银诱人,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小旗见状,又安慰他们说:“别灰心,按规矩,得到的东西自然有你们一份,作为大家辛苦的奖励。” 想到这次行动的目标和即将到手的财富,校尉们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忙碌,仔细分类整理搜刮来的财物。 一个经验丰富的校尉提议:“大人,是不是该处理门上的尸体?还要派人看好门,以免有人不小心闯进来。” 小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不是有管家帮我们看门吗?” 老校尉没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问:“大人,范家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遭此抄家之灾?” 小旗猛地拔出刀,锋芒毕露,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老锦衣的脸色猛地一变,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似的,“大人,我只是随口问问,真没想到会这样。” 小旗官眼神冷冷的,说话时带着刺,“锦衣卫的规矩,你应该记在心里。不该打听的事,就别张嘴。你打算怎么办?” “乖乖认栽呢,还是得我亲自出手给你点教训?” “大人,您要是对我下手太狠,就不怕留下个欺负同事的坏名声吗?”老锦衣想用最后一丝努力找回些面子。 “如果这同事心里藏着坏主意,还算得上是同事吗?” 小旗官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提着刀逼近,其他校尉也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 老校尉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不甘和无奈。 “我就收了他一点点钱,大家交情不错而已。看他犯错,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情况,免得自己无故受牵连。” “大人,何必把多年的战友逼到绝路上呢?” “这些话,还是留着给愿意听的人吧。决定权在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自行了断。” 小旗官说话时,语气里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老校尉最终放弃抵抗,解下腰间的刀,重重扔到一边。 几个校尉立刻上来,把他紧紧绑了起来。 小旗官凑近老校尉的耳边,声音冷冰冰的。 “如果你真有阴谋,今天就是自食其果。” “如果像你说的,你只是个看门的,收了点好处费,那你也够倒霉的。” “谁让你总私下抱怨我抢了你的小旗官位?” “我这人胆子小,哪敢留个心怀不满的人在身边呢?” 就在锦衣卫内部争斗的时候,王百户已经带着人马再次出发去抄家了。 几支像王百户那样的队伍正不断清除那些私通清军的晋商。 相比起来,锦衣卫对付晋商轻而易举,但对付那些贵族就麻烦多了。 雨化田望着眼前那座气派的大宅,轻轻一挥手,一门大炮缓缓移到了前面。 成国公朱纯臣惊恐之中爬上了府邸的墙头,声嘶力竭地喊: “雨贼,你疯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这样对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用大炮!” “开门投降,或者一死。” 雨化田的话简单而冷酷,没有商量的余地。 朱纯臣不但不怕,反而瞪大了眼睛。 “雨贼,你算什么玩意儿?我可是成国公,只要大明朝还在,我们朱家就跟国家同在。你想动我,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没等朱纯臣骂完,大炮的轰鸣已经划破天空,红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恐惧藏不住。 同时,番子们带着士兵像潮水一样涌来,喊着: “冲进去,反抗的格杀勿论!” 雨化田眼睛紧紧盯着朱纯臣,心里却有些无奈。 原以为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朱纯臣的拼命抵抗,不得不使用武力。 虽然靠西厂和调动的兵力,拿下成国公府不难,但这意味着,人人都知道,堂堂成国公府不是毁在乱世,而是被西厂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要绞杀世代承袭的国公,没有十足的理由,西厂、他自己,还有整个朝廷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雨化田已经准备好承担所有后果。 随着番子们的叫喊声冲进府邸,雨化田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悲哀。 数百年的成国公府,底蕴深厚,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却出了岔子。 朱纯臣可能忘了,再深厚的根基,在权力的洪流前,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西厂一旦动手,就没有回头路。 信王离开京城,清军进城,朱纯臣一步没动。 宫中的车驾开出,他还坚守在府邸。 既没收拾金银细软,也没带家人避难,甚至连家中年轻一辈都没疏散,减少风险的打算都没有。 至于成国公朱纯臣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没人知道。 直到清军撤离京城,朱纯臣的表情复杂,既有庆幸,又有点放松。 第161章 朱纯臣没死?没死也行! 既然大明依然屹立,那成国公府依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权贵标志。 他没想到,躲过了清军的铁蹄,却没能躲过西厂的算计。 更让他惊讶的是,雨正这个太监,竟然敢对国公府开炮。 今天城里炮声四起,谁能想到,会有向着国公府的那一发,无缘无故又残忍至极。 没过多久,朱纯臣头发凌乱,被人拉着踉跄而来,眼神里透着不服和倔犟。 “雨贼,你要是真有胆量,就杀了我!要不然,我非得在皇上那里揭穿你的狼子野心不可!” 朱纯臣心里清楚,雨化田不敢轻率动手。 毕竟,那些世代享受荣华的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连皇上也难以轻松解决。 “你为何不明智点自行了断,偏要让我这个厂公左右为难呢?” 雨化田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剑却已直指天空,那锐利的剑尖仿佛随时准备撕裂长空,结束所有的纠葛。 “雨化田,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汗毛,就不怕全天下的人都来讨伐你,让你遗臭万年吗?” 朱国公的吼叫,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最后的抗争。 就在雨公公紧握手里的剑柄,准备下手的时候,一群侍卫如同疾风一般赶到,一个小太监气喘如牛,差点跪倒在地: “厂督大人,皇上有旨,先把成国公朱纯臣关进诏狱,等候审讯。” 雨化田的目光扫过那小太监,脸上表情复杂,最终还是收起了杀机。 朱国公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几分醒悟和狠绝: “雨化田,我说过,你动不了我。咱们的恩怨,以后慢慢算。从今天开始,成国公府和你雨化田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朱纯臣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关,即使被关进诏狱,凭成国公府的深厚底蕴,总有一天能有机会见到皇上,洗清冤屈,重见光明。 与此同时,大明朝的皇宫里,随着朱由校皇上的回宫,原本嘈杂的宫殿再次回归平静。 大部分跟随皇后张嫣出巡的宫女太监还没回来,人员稀少的情况下,整个宫廷显得异常沉闷。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随意走动,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这让皇宫更加孤寂。 “皇上,雨公公求见。” 皇上,微臣有罪。 雨公公没等皇上询问,就先自请罪责。 朱由校轻轻一笑:“一点小差错,何足挂齿?” “再周密的计划,也有失策的时候。就如同朕打算利用清人除去异己,却没想到领兵的阿敏起了贪念,坏事了大事。 成国公朱纯臣竟然选择闭门自守,他的居心不良,历史上他曾经开门迎接闯王,朕怎能相信,今天的他会为大明鞠躬尽瘁? 微臣办事不力,没有及时处理朱纯臣,请皇上责罚。 死去的朱国公才是好国公,活下来的朱纯臣,自然有他的用处。 活着的朱纯臣容易引起风波,微臣无能,未能早日除掉他。” “朱纯臣如果活着,其他贵族必然心中不满。 雨化田满脸忧虑地说,如果当初直接结果了他,倒是省去许多麻烦,毕竟,为了一个死人出头的人,这世上并不多见。 那么,我是不是该杀了你来向天下谢罪,平息大家的愤怒? 朱由校反问。 为了大明,为了皇上,微臣无所畏惧。 如果连我都保护不了你,这万岁的意义又何在?我怎么会为了妥协而自毁长城? 既然朱纯臣没死,那就让他做替罪羊,把清人进城的责任全部推给他和他的党羽。 雨化田担心的是,如果朱纯臣一直不出来,没有任何实际行动,这黑锅怎能让人轻易相信? 清人进城,上下都受到了伤害,从平民到贵族,无一不痛心疾首。就连朕的皇宫也未能幸免,人们心中的愤怒急需释放。 对于清人,他们束手无策;至于信王,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一天不被废黜,他就是朕同父异母的弟弟,人们自然会对他有所顾忌。 而成国公朱纯臣,位高权重,正好成了那个箭靶。百姓喜欢在菜市口看斩首,尤其是大人物的陨落。朱国公的人头,足够份量。 那些贵族重臣,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承载他们怒火的牺牲品,不管是信王还是成国公,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关键是得有一个够分量的替罪羊,来展示他们的力量。 如果怪罪到信王头上,朕的面子也不好看,既然上下都期待有个说法,朱纯臣如果不死,又能轮到谁来承担呢?为了大明的稳定,朱国公只能委屈一下了。 听了这话,雨公公心潮澎湃,暗暗琢磨:如果我坐上了国公的位子,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苟且偷生不是大逆不道吗?但是,成国公要是知道了这局面,心里会是个啥滋味呢? 再说了,成国公一家罪孽深重,早就该依法严办,要不是他们地位显赫,普通老百姓犯了这么大的罪,诛灭九族也不过分。 还有,卖铁给粮食给晋商的事情,证据确凿。 晋商私下和外族勾结,资敌作恶,朱纯臣就算有再多嘴,也说不清。 确实,是不是真的通敌其实不重要了,在大家眼里,他已经大错特错了。 傻的人不懂,聪明的人看透了却闭口不谈,大伙儿都随大流,不敢说真话。 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势而为,让成国公背这个黑锅,东厂、西厂加上锦衣卫在京城里那威风,这事轻而易举。 世上的纷扰,谁能追究到根儿上呢? “放心吧,朱纯臣这黑锅,他是背定了。” 谣言容易造,真相却难找,更何况成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朱纯臣又被关进了诏狱,谁来替他说话? 只能任凭咱们东厂、西厂和锦衣卫摆布了。 “外敌入侵之后,京城的权利肯定要重新分配,你们也能分到好处,别贪心,三分之一就足够了,剩下的让他们去争去斗。” 第162章 回南京,重建大明? “京城的利益,慢慢来,掌握好分寸,没人敢打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主意。” “眼下最要紧的是清理那些位置上的人,进行得怎么样了?” “除了少数几个跑了的,其他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雨化田淡淡回答。 “让他们收手吧,做什么都得有个度。名单上的人,找回了多少?” “大部分都找回来了。” “好,等时机成熟,一个个安排好位置。 “遵命。” “蓟镇的总兵赵率教呢?他带领的骑兵现在哪里?” 雨公公脸色微变,“已经到京城了。” “等天亮了,安顿好了,就带他来见朕。朕想见见这个人,让他和西山大军一起抵抗外敌,把他们赶出去。” “陛下,赵总兵,恐怕是见不到了。” 雨公公语气里带着悲痛,“赵总兵带着几千骑兵奇袭伪汗皇太极,不幸被敌人大军包围,英勇牺牲了。” 朱由校心中惊讶,喃喃自语,“赵率教竟然就这样没了?外敌的运气还真不错,势力这么大,让人瞠目结舌。” 雨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自从陛下那次死里逃生之后,偶尔说些胡话,雨公公早已经习惯了,不久自然会恢复常态,没必要大惊小怪去请御医。 “既然人已不在,那就等外敌退了,厚葬他。” “城里可能还有敌人的奸细藏匿,命令西山大军关闭城门,局势稳定了再作打算。” “城里的每一处,被战火破坏的地方,都要仔细搜查,不能放过一个敌人或奸细。” “缴获的财物,一成用来奖励士兵,两成留给军队备用,再拿出两成,以工代税,救助受灾的百姓。” “是。” “这些事情交给外朝的大臣去办,你只要帮朕盯着就好。” “是。” 雨公公答应着,心里却暗想:陛下,您这是在外朝大臣面前下饵钓鱼呢? 他们刚刚遭受重创,您又扔给他们这么一大笔钱,就不怕他们中饱私囊? 边境军队的粮饷经过他们手,必然要刮一层油,救灾的银子到了他们手上,怎么能保证他们不动心,真正用在民生上呢? 虽然觉得不妥,雨公公却没有出声,事情还没暴露,何必多嘴? 只好吩咐手下多加注意。 经过一夜混战,该走的走了,剩下的要么惊魂未定,要么庆幸还活着。 当阳光照耀,就像疲惫的斗鸡一样,明朝和外敌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争,岳托退出了京城,明军收复了失地,也没有乘胜追击。 蒙古和鞑靼的联军缓缓后撤,离城十里扎营休息。 明军则无视城外的敌人,专心在城里清除那些宵小败兵。 双方默契地各自舔舐着伤口,自我疗愈。 几里之外,信王混在逃难的人群里,向南逃去,一路上自我激励: 只求快,不分日夜,赶到通州,奔向南京,或许还有转机。 只要活着,就要拼命奔跑。 信王紧紧握住王妃的手,安慰说: “别担心,只有速度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如果哥哥有什么不测,大明的江山,就只能靠我一个人来扛了。” 殿下,我深深地相信您,有了您的聪明领导,大明朝一定能再现荣耀,赶跑敌人,把咱们广阔的东北土地夺回来,让大家都知道大明的强大。 周王妃说话时一点也没犹豫,话里全是对于未来的希望,根本没提万一朱由校没走掉会咋样,就怕这会让殿下心里不痛快。 说得好,我发誓会让大明的威名响当当的,像古人那样立碑记功,延续不朽的传奇! 信王眼睛亮晶晶的,里头闪着不会熄灭的信念和决心。 周王妃看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高兴自己的丈夫没被外面的闲言碎语影响。 这份坚强,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 可京城那边突然传来了信王逃跑的消息,王妃真是担心坏了,生怕这些变化会让信王泄气,再也提不起劲儿来。 现在看到信王意志坚定得像块大石头,王妃心里的阴云也就散了,她坚信只要到了南京,啥困难都能解决。 两口子虽然没明说,但心照不宣地把朱由校当成了过去的事,不管他是死是活,将来的大明朝,都得信王说了算。 争夺皇位,那可是要流血的,信王心里清楚这有多狠。 要是真的去了南京,第一件事就是得借着代理国政的名义,赶紧把南京的情况稳住,用江南做根据地,还得得到东林党那些人的支持。 因为朱由校这些年做事糊里糊涂的,早让东林的读书人心生不满,拉他们过来跟朱由校对着干,也是情理之中。 万一皇兄真的被困在京城,被敌人抓了,那他更有理由,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重新整理好国家,招揽能人! 到那时,朝廷上下,正气凛然,大明朝的光辉,一定又能闪耀起来。 梦想慢慢沉到心底,信王朱由检在乱七八糟的想法里睡着了,梦里皇兄朱由校被他安排得一步步走向失败,最后没办法挽回,就跟祖先走了…… 而他,在大臣们的拥护下,坐上了皇帝的位置,辛辛苦苦管了十几年,勤俭节约,可到最后还是没改变国家的命运,结果是脖子上套着绳子,吊在枯树上,国亡身死。 就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急促的喊声把他从梦的边缘拉了回来。 “信王,信王,快醒醒,你怎么了?” 信王猛地睁眼,面前是王妃那张挂着细汗,又着急又温柔的脸,还有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白绫,静静的放在那里。 我,发生什么事了? 信王迷迷糊糊地问。 信王,您只是做了个噩梦。 周王妃一边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轻声回答。 原来是虚惊一场。 梦越来越模糊,只有那挂在树枝上的绳子,还有上面模糊的人影,像是跟着他,却又摸不着。 信王心里五味杂陈,既感到失落,又庆幸大明还在。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第163章 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谋! 王公公说,快到通州地界了。南北通州都是京城运粮的关键地方,特别重要。过了通州,顺着运河往南走,路就好走多了。 周王妃紧紧握住信王的手,给他力量。 等到了南京,我一定封你为皇后,像皇嫂那样,做天下母亲的表率。 信王的话有点恍惚,让周王妃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猜不透,这话是梦里的胡话,还是真心这么想? 还没到通州呢,就已经说到封后的事情,这样下去,以后的事情恐怕都会照着他的心意来,子孙昌盛也不会太远了。 路上,信王和周王妃聊着家常,往南走去。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信王梦里预见的未来,王公公的声音先打破了幻想: 殿下,我们已经到通州了。 知道了。 信王简单地回答,但很快发现马车没动,就命令说。 别停,继续往前走,不用进城。 比起在通州知州那里受到招待,信王更急于尽快赶到南京。 马车停了下来,信王心里有点不高兴,暗暗想,南下后是不是得重新考虑王公公的位置了。 这才半路上,调度就不顺畅了,他对王公公的信任好像开始动摇了。 信王的疑心病又犯了,难道王公公不想再往前走了? 为啥停下来了? 信王压着不高兴,耐心地问。 现在他还得靠王公公帮忙,就算心里已经有一堆疑问了。 殿下,前面的路封了,过不去。 封路了?难道是清奴快到通州了吗? 信王伸头车窗外一看,只见车挨车的,路都堵死了。 心里暗暗琢磨,不该随便怀疑王公公,毕竟这事儿他也没法违抗,真是没办法。 不是哦,听说前面设了关卡,正收税呢。 这不是欺负老百姓吗? 信王口气里带着气愤,可还是忍下了不满。 京城就在眼前,这时候别惹事,等到了南京,顺利登基之后,再整治这些事儿也不迟。 知道不是清奴逼近,信王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王公公,有没有啥好办法,赶紧往南走。 信王不想在这儿耗着,既浪费时间,又怕清奴南下,万一有个闪失,那麻烦就大了。 有啥好法子,能让我们早点到南京,以防万一?信王心里着急,被困在路上,实在不是他的本意。 奴才当年帮过通州知州一个小忙,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情分。王公公脸上有点难为情。 试试看嘛,成不成都得试试。 周王妃的声音从车厢里轻轻传出来。 遵命。 王公公答应了一声,随即递给身边的侍卫一块腰牌。 你去前面看看,知州在不在。如果他在,就把这牌子拿出来,希望他能念旧情。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招儿。 没多久,路两边的马车都被清开了,一个官员跟着侍卫回来了,弯腰行了个礼,请问哪位是王公公? 我就是。王公公回答。 王公公,路已经通了,请您前行吧。 多谢。 王公公道了谢,马车又开始往前走。 王公公还有用处,等到了南京,再看看他的能力,毕竟是老臣,经验还在。 信王对王公公的态度悄悄有了些变化,在颠簸的车里,已经开始筹划到南京以后的复兴大计。 可是车没走多远,又停下来了,信王心里有点火,埋怨王公公不中用。 没等信王消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南京后不再重用王公公。 这时候车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信王殿下,我们到了。 王大伴,我说清楚了,别停,继续往南走,我没空见地方官。 信王边说边往外探头,以为是通州知州要见他。 平时,人情还人情,见面也就罢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信王心里急得像火烧,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知州身上浪费时间。 车外全是武装士兵,簇拥着一个年轻将领,王公公和旁边的小太监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信王吃了一惊,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信王,来了就安心吧。 小雨化田笑着说道,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大胆!竟敢对监国殿下无礼!侍卫队长大声呵斥。 年轻将领手一挥,几支火枪同时响起,侍卫队长瞬间鲜血四溅,倒在地上,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周王妃尖叫一声,被年轻将领冷冷的目光一扫,立刻安静下来。 本将是西山大营的周玉洁,奉皇上旨意,在这里迎接信王监国殿下。公务繁忙,未能亲自迎接,请殿下原谅。 周营将虽然嘴上道歉,但身体却一动不动,明显是敷衍了事。 你,你们…… 信王又气又怕,指着王公公。 王公公,连你也要背叛我?你以为出卖了我,自己就能活命吗? 殿下言重了,奴才绝不敢有半点背叛之心。 王公公严肃地辩解说,奴才既是信王殿下的仆人,也是皇上的仆人。 天下,大明,终究是属于皇上的,听他命令行事,哪里来的背叛之说? 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信王恍然大悟,自己的计策全泡汤了,本以为算计了皇兄,结果却落入别人设的局。 跟着皇上,也许能保住我一命;跟着殿下,全家老小恐怕都难逃一劫,我没有别的选择。 王公公对信王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无奈,似乎有千言万语,都藏在了那沉默之中。 “殿下,大局已定,还是认输吧。” “我失败了,” 信王的声音低沉,身体也跟着萎靡下来。 “皇兄打算怎么处置我?是把我关在深宫里,还是赐我一把了结的剑?” “殿下的未来,并不由你我决定,而且殿下历来仁厚,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小雨化田语气温和,但每个字都分量十足。 “殿下不如就在此地静养,等候皇上的最终裁决最好。” 眼看着信王的马车越走越远,周营将军随即召集手下亲兵,语气坚决: “封锁信王的住处,没有我的命令或者监军的指示,谁敢私下接应信王,一律格杀勿论!” 第164章 勾结清奴?是谁所为? “这样做,就不怕信王将来东山再起吗?得罪一个王爷,后果可不轻啊。” 小雨化田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一丝担忧。 “监军不必试探,我们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是生死较量,如今大家同在一艘船上,怎会让他有机会翻盘?皇上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 周营将军的眼神异常坚定。 “说得对,” 小雨化田轻轻叹了口气,“京城那边情况如何,皇上南巡的具体安排,有消息了吗?” “皇上南巡,不就是为了引诱清奴深入吗?难道公公听说了什么不同的情报?” 周营将军满腹疑问。 “虽然我出自内宫,但现在身处通州,对于那些高层决策也是知之甚少,” 小雨化田解释说,“皇上南巡祭祖,那是公开的旨意,具体日期还没定,但这并不妨碍其他布局。记住,皇上的话没有玩笑。” 京城,这个大明帝国的心脏地带,此刻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宁静之下。 城外,清奴正在舔舐伤口。 城内,官民也同样在灾难的阴影下奋力挣扎,受灾的老百姓在官员的组织下清理着废墟。 而官员们则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重塑权威。 首辅顾大人,肩负着帝国的安危,即使身患疾病也要坚持上朝,乘坐着八人大轿飞速赶往皇宫。 辞官归乡的念头,早已被权力的重担压得无影无踪。 只要在职一天,就要尽一天的责任,主动辞职,绝非顾某人的风格。 金银财宝的损失,更坚定了他要紧紧抓住权力,延长自己在首辅位置上的寿命的决心。 这一天,顾首辅带着病躯入宫,树立了忠臣的典范。 这次朝会至关重要,不能错过,任何暗中的阴谋也不能成为他的缺席理由。 当顾首辅到达时,重要的大臣已经聚齐,未能到来的或许已经无缘参加。 “皇上驾到!” 随着呼声,群臣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朱由校说道,“清奴凶悍,又有奸佞作怪,让各位受惊了。” “朱阁老为什么没到?” 皇上四处张望,显得很关心。 “皇上,朱阁老等人不幸遇难……”小雨化田低声回答。 “哎,大明又失去了一根栋梁……”朱由校哀叹。 众臣心里默默吐槽:二位能不能稍微演一下? “皇上,朱阁老等人的牺牲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顾首辅一锤定音,把官员们的死定义为忠烈,而不是逃跑遇害, “死者已矣,当务之急是要处理眼前的危机。” “首辅有什么好办法?” “皇上,首先要赶走清奴,然后,救助百姓,再者,彻底调查是谁胆敢放清奴入关,造成这场大乱。” 顾首辅想到因清奴入侵而丢失的财物,对信王的仇恨更加强烈。 顾大人虽无法确定真正的罪魁祸首,但如果有人指认是信王,那信王就是最佳嫌疑人,毕竟,为什么偏偏是他? 顾首辅并不在乎真相到底如何,他只想要一个交待,来安慰内心的伤痛。 “微臣启奏,信王弃城先逃,这才导致清奴攻破城池,酿成大祸。” 在大明,栽赃嫁祸之风盛行,顾首辅很清楚,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有人将责任直接推给信王。 如果能够扳倒一个亲王,顾首辅的心也许能得到一些宽慰。 毕竟,把自己的不幸与信王更大的不幸相比,痛苦似乎也能减轻一些。 随着言官们的批评声如炮弹般轰响,朝廷里,官员们像潮水一般涌动。 全都是因为信王的逃跑,证据确凿,至于那个引敌人进门的罪名,现在还重要吗? 不过是大家找个地方发泄怒火罢了。 家产私财,大部分已经落入了御用监的腰包,像流水一样难以找回,而这一切事情的背后,似乎总是有皇上的影子。 报复皇上,先拿信王开刀,看起来是个再合情合理不过的决定了——谁叫他和皇上关系千丝万缕,又倒霉地成为了箭靶子。 朱由校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手轻轻一推,一份沉甸甸的奏折就滑到了台前,搅动起了风雨…… 顾首辅这个人,除了擅长拍马屁和时不时的乌鸦嘴,实在找不出比老阁老更有本事的地方。 却偏偏能稳坐首辅宝座,就连审阅奏折,也得他先看。 看完之后,首辅大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那份奏折传了下去,就像丢了一颗石子进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 朝堂上指责信王的声音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尴尬。 大家刚才还对信王口沫横飞,没想到转眼间,一份奏折揭露,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成国公。 英国公张维贤皱着眉头,对着皇上疑惑地问: “会不会搞错了?清奴善于挑拨离间,我们是不是中了他们的计?” 英国公和成国公虽然不是盟友,有时候还有点小摩擦,但是贵族之间的相互依赖,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张维贤心里其实并不愿意相信成国公会和清奴勾结。 作为国公,怎么会贪图那点小便宜呢? 但如果说成国公府私下和清虏交易,输送粮食和铁器,张维贤又不能完全否认。 辽东虽然物资短缺,但唯独金银不少,如果清虏给出了诱人的价格,成国公府一时糊涂,也不是没有可能。 旁边的雨化田接着说:“没有真凭实据,我们怎么敢轻易对成国公府这样的权贵动手?” 孙承宗连忙追问:“朱纯臣现在哪里?” “关在诏狱里。” 朱由校心里清楚,要是让大臣选,他们宁愿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信王,无非是利益驱使。 扳倒信王,既能打击信王本人,又能顺势削弱皇权。 皇权和臣权,就像是东风和西风,此消彼长,大臣们自然乐意看到皇权受挫。 孙承宗又问:“朱纯臣有没有招供?” “他哪敢!” 雨化田冷笑一声,“就算他不承认,事情也已经大白,西厂已经查清楚了,成国公府是怎么利用晋商的手,暗中给辽东的清奴送物资的。” 孙阁老却不这么认为:“西厂的调查,靠谱吗?” 第165章 朕能有什么不满的? “栽赃嫁祸是你们常用的手段,国公这样的显赫地位,应当慎重处理,不如交给三法司审理,这样更公平。” 雨化田反驳道:“孙阁老,我们都尊您为帝王之师,但也不能乱说话,冤枉好人。” “西厂做事从来都是正大光明,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阴谋陷害?” “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名声,世人哪个不知道,有几个是干净的。” 孙承宗针锋相对,让雨化田暴跳如雷,质问他是不是想拆西厂的台。 “老夫一身正气,有什么不能说的?”孙承宗傲然道。 “好了,雨化田,孙阁老是朕的帝师,你给他几分薄面。” 朱由校话里有刺,表面上是在责备雨化田,实际上是在敲打孙承宗。 “皇上!” 孙阁老脸色涨红,在同僚面前受到这种反驳,脸面丢尽了。 “孙阁老,如果西厂真的有错,你尽管指出来,我会严惩。” “但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随随便便跟风。” “作为大明的重臣,不能随便乱讲话。” 朱由校语气严厉。 “要是听见风声就是雨,法律还有什么用?” “没有根据就攻击东厂、西厂、锦衣卫,是什么意思?” “是对朕不满,还是觉得朕亲近小人,远离君子?” 这话让孙承宗老脸都挂不住了,慢慢地跪了下来:“微臣惶恐……” 朱由校的嗓音深沉而坚决,似乎每一句话都在拷问着朝堂上每个人的灵魂: “孙阁老,孙先生,按理说,朕应当尊您为师,但是,您这次的行为,又怎能让朕心甘情愿地叫您一声‘先生’呢?” 孙阁老心里翻腾起愤怒的波涛! 他自省一生勤奋,从小寒窗苦读,直到四十岁才中了进士。 历经风霜,从幕后谋士做到边疆,修筑堡垒、监管军事,怎么就比不过一个不识字、不懂学问的皇帝? 在孙承宗的眼里,朱由校就是那个没沾过书卷气的小孩,认识不了几个大字,却坐拥整个国家。 “稍不如意,就拿退隐来威胁,你们把大明朝的官位当作什么了?” “诚信两个字,在你们眼里,难道只是随风飘的云吗?” “动不动就说要辞职,这像是有担当的先生所为吗?” 朱由校的话像刀一样锋利,直接指向各位大臣,让全场震惊,孙阁老更是左右为难,脸上难掩尴尬。 被自己的学生当面责备,脸面何在? 朱由校话题一转,直接戳到痛处:“朱纯臣私下勾结敌人,因为他地位高、权势大,就要特别小心处理。”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阁老您还会管吗?” 孙承宗沉默不语,沉默就是默认。 一个高高在上的阁老,怎么会去管老百姓的事? “在你们看来,朱纯臣身为国公,做事要小心翼翼;在朕看来,不管是挑担子的小贩还是高贵的皇亲国戚,都是朕的子民。” 朱由校的语气更加庄严,“国公也不例外,如果真的和敌人勾结,得给朕、给大明一个说法。” “要不然,朕自己会给他个结果,让他走向断头台。” 张维贤想开口又被朱由校拦下:“英国公,希望您不要糊涂,别仗着祖上的荣耀,别拿爵位当挡箭牌。” “祖先的功劳,大明供养了几百年,怎能永远是保护伞?” “爵位,朕削除它有什么不可以?” 张维贤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吃惊:皇上的打算,可不小啊! “国公朱纯臣,私下结交敌人,因私欲破坏大明的围困计划,应当严惩。” 朱由校语气坚定,“先让他在监狱里反省,等打败敌人之后——” 张维贤等人见国公暂时没事,心里开始盘算,还有时间可以活动,等到时局稳定,也许能保住朱纯臣的命和他家的爵位。 但惩罚是逃不掉的,谁让他贪得无厌,买卖无度呢? “给敌人送物资,实际上是资助敌人,罪不可恕。” 朱由校说话毫不留情,大臣们还没完全明白,提了好几次大明法律。 却不知道在这些贵族眼里,法律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他们自认为超脱于法律之外。 他们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挽回就更难了。 首相大人看到提出的三件事中已经解决了一件,心里稍微安慰了些,这可能是他任上第一次真正做成什么事。 至于灾民,朱由校宣布:“朕打算从皇家金库里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救灾,不够的话再想办法筹集。” “方式采用以工代赈,减少劳役,直接发放钱粮,让他们能够亲手劳动,为自己,为家人争取生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一片。 有钱拿,谁能不高兴? 就连脸色苍白的孙承宗也为灾民有了活路而感到宽慰。 此刻,朝堂之中,一场风波悄然平息,而新的规则,正在悄然形成。 朱由校深沉地说: “孙阁老,这次救灾的重任,除了您没人能挑得起,只有您来负责,朕才安心。” “皇上放宽心,老臣我一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以往的忧虑,一下就烟消云散了,皇上这份信任,让人暖心,重任在肩,正说明我必不可少。 顾首相看那三条计策一个个被解决,心里痛快极了。 至于清理清奴的事,他心里早有打算,慢慢来,不急在一时。 再说,他一个文官之首,不懂带兵打仗,清理清奴那些纷争,本就不该他管。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过来,贴着雨公公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皇上,清奴那儿好像有动静!” -…… 北方的草原上,自从天聪可汗皇太极登基以来,就算别的贝勒偶尔闹点小插曲,让他心里有点烦恼。 但大局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心态总体还是乐观的。 他的计谋一环接一环,先是巧妙地让莽古尔泰掉进迷雾里,臣服于自己。 并且将其收拢己用。 随后皇太极伤势恢复,然后重击了李氏朝鲜和东江镇,打败了林丹汗,等到时机成熟,再对大明下手。 第166章 阿敏,不听军令,死! 之后他们攻城掠地,一路顺风顺水,直到打到京城才碰了壁。 还好有蓟镇的总兵赵率教英勇牺牲,让天聪汗挽回了些面子,证明了八旗铁骑的威力,之前的挫折只是因为地势不利。 到了平地上,八旗铁骑无人能敌,相比之下,大明的骑兵就逊色多了。 皇太极表面上冷静,英气不减。 但心里却是懊恼得很,知道自己这次进京,没捞到好处就回来了。 大明一旦稳住了京城,肯定会再跟八旗闹起来,他们在北京周边盘踞,已经不能长久了。 以前,皇太极哪里会怕大明搞什么小动作,现在不一样了,大明的军队可以和八旗相抗衡。 如果不先动手,等大明先发难,后悔都来不及。 “四弟,什么事这么急,我这营里的事还多着呢。” 阿敏带着两蓝旗的将领走进大帐,脸上有点不高兴,问起来。 这两蓝旗命运挺坎坷的,第一个进京,没得到什么好处。 反而和大明的精兵硬碰硬,损失惨重,又被蒙古的骑兵偷袭,阿敏狼狈逃出城,收拾残局,照顾伤员。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太极却叫他来开会,阿敏心里自然不痛快。 “阿敏,怎么来得这么晚?” 皇太极脸色阴沉,语气严厉,像是在责怪他不遵守军纪。 “四哥,大家聚在这儿是干啥?营里一堆事等着处理,没时间磨蹭,有话快说吧。” 阿敏不管皇太极的脸色,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很久了,今天这事,不过是问题的一小部分。 皇太极的脸更黑了,整个帐篷里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莽古尔泰连忙出来打圆场:“阿敏,别急,汗王要说什么,尽管说,营地里确实忙,阿敏说得有道理。” “阿敏没错,难道错的是我?” 皇太极冷冷地说,“私自带兵进城,这是什么道理?” 阿敏微微一愣,马上回嘴:“好机会摆在眼前,怎么能错过?作为贝勒,我有自己的判断。” “你把大汗的命令放在哪里?”皇太极质问。 “四哥,虽说你是大汗,但实际上各旗权利相当,我们八旗兄弟,谁也不比谁高一等。” 阿敏硬气说道,小事儿可以让,但涉及到贝勒的权益,立场就得坚定,守护贝勒的尊严,谁也不能动摇。 皇太极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砸,那清脆的破裂声,就像是在无声地责问阿敏。 “阿敏,你把八旗的精兵不当回事,让我们大军受挫,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他的话冷得像是能穿过帐篷,冻到骨头里。 阿敏冷笑一声,眉毛一挑,满眼都是轻蔑。 “想找个罪名,还怕找不到借口吗?就凭一个酒杯碎的声音,就想让我害怕?” “难道你以为,你这是在演《三国演义》里的摔杯为号?只怕你跟汉人混久了,脑袋都被他们的诡计糊住了。” 阿敏心里一直对皇太极不按老汗王对汉人的那套来耿耿于怀,暗暗嘲笑:汉人的那几本书,能比得上我们大金的铁骑? “怎么,我用用不行?” 皇太极的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你敢吗?不怕这样会让八旗内部乱起来?” 阿敏反问回去,“四弟,你的聪明无人能及,但也正因为这样,你太小心了,绝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再聪明的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也许今天,我就要冲动一次,做回蠢事,来个摔杯为号,怎么样?” 皇太极的声音低沉而悠长,就像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的预兆。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帐篷外突然响起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帐篷里的人脸色大变。 阿敏身体一震,刚想动手,心里琢磨着,皇太极虽然战场经验丰富,但他那肥胖的身体哪有自己灵活? 可还没等阿敏出手,帐篷门就被猛地撞开,一脸络腮胡子、眼神如炬的鳌拜提着大斧头,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后面跟着皇太极的贴身卫队,他们身穿胸甲,像钢铁洪流一样涌入帐篷,对两个蓝旗的将领展开了无情的清洗。 一时间,帐篷里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两个白旗的将领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挤在莽古尔泰身边,后者已经慌了神。 他们眼睁睁看着两个蓝旗将领遭受残酷的清除,吓得连话都不敢说,生怕皇太极怒极之下,连两个白旗一起收拾了。 阿敏还没靠近皇太极,就被鳌拜一斧头重重地劈在背上,剧痛之下,他发出一声悲鸣,吐出一口血,瘫倒在地。 皇太极面不改色,慢慢抽出一条锦缎手帕,擦去脸上的血迹,那手帕很快就染成了深红色。 上面沾的不只有他的血,还有阿敏的。 “皇太极,你弑母弑兄,天理不容!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 阿敏用最后一点力气诅咒,那怨恨的眼神即使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也紧紧盯着皇太极,不敢相信这位平时智计百出的四弟,竟然会做出这种鲁莽的举动。 皇太极对阿敏那充满仇恨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他缓慢而有条不紊的擦拭,好像周围的血腥和混乱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外面清理好了吗?没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吧?” “都处理好了,这里是两黄旗的地盘,没人敢多嘴。” 鳌拜回答,心里暗自得意。 皇太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可见自己在大汗心中的分量,这份认可足以让他这个尚未立稳脚跟的人骄傲好一阵子。 皇太极转向表情复杂的莽古尔泰。 “阿敏无视君主,导致大军受损,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我实在是没办法,才用了这下策。” “莽古尔泰,你觉得我这么做,合适吗?” “大汗英明!” 莽古尔泰的回答有些犹豫,不光是阿敏没想到,就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皇太极会突然发难,上演了一场真实的“摔杯为号”。 他心里清楚,现在只能顺从,不然下一个被“处理”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毕竟上次自己已经经历过一遭。 就在一刻钟前,莽古尔泰还信心满满,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现在,那份自信已经烟消云散。 第167章 大权笼聚! 看着阿敏倒下的尸体,莽古尔泰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好,你马上安排两白旗守好营地,不要轻举妄动,以防明朝军队。”皇太极吩咐。 “是,我马上就去办。” 莽古尔泰答应着,转身想走,心里已经决定,一旦进了两白旗的营地,就再也不踏进这个危险四伏的黄旗地界。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进来容易,出去就难说了。 你的亲兵传递命令就够了,不用你自己冒险。 皇太极的嗓音深沉而果断,就像在宣布一件无法改变的决策。 这里需要你,才能把握整个局面。” 莽古尔泰的脚步猛然停住,强压下心里翻腾的恐惧,那一声回答沉重异常,喉咙好像被看不见的手掐住,再吐不出多余的字。 岳托。 皇太极的视线转向另一人,话语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大汗! 岳托刚从与明朝军队激战的前线返回,城墙边的殊死搏斗让他更加沉稳老练。 带领两黄旗的精锐,立刻前往两蓝旗的营地。控制叛乱,压制不满,阿敏的亲信得好好处理,以防节外生枝。 遵命,大汗。 岳托领命正准备转身离去调动兵马,皇太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莽古尔泰,希望你能和岳托一起去,利用你的声望,帮他一把,防止两蓝旗出现混乱。 莽古尔泰内心怒火中烧,暗暗咬紧牙关。 你用这样狠的手段,却让我消耗威望替你收拾烂摊子,实在太过分了。 可惜,在这权力的游戏里,违抗就意味着死亡,沉默比任何语言都响亮。 我将留在大本营,作为你们坚强的后盾。岳托,你知道该做什么。 皇太极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如钢铁。 大汗,岳托铭记心底。 岳托怀着复杂的心情,与莽古尔泰一同调兵,向两蓝旗营地出发。 阿敏,你这次犯的错,非同小可。如果不严惩,两蓝旗可能就此毁灭,而八旗也会因你陷入绝境。你至今还不醒悟,不肯认错,我又怎能宽恕? 皇太极面对阿敏的遗体,语气中既有痛心也有决绝。 并非我心狠,实在是为了保住两蓝旗,为了八旗的安全,不得不这么做。要怪就怪我心如铁石吧。 说罢,他轻轻将手中的丝巾抛在阿敏的尸体上。 撤走吧。 士兵们清理大帐,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太极在这种氛围下继续发号施令。 等两蓝旗归顺,我将掌握四旗的力量。” 大贝勒行事慎重,为了八旗的未来,两红旗至少会保持中立,不会眼看八旗分裂。 至于莽古尔泰,虽然有野心,却没有胆量,两白旗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搞事。 这样一来,八旗就只有一个声音,能够汇聚所有力量。明年,我将率领八旗勇士,再次攻打李朝,平定东江,回到漠南,统率清蒙联军,向南进军中原,饮马长江,与大明争夺天下的霸业。 微臣愿意追随大汗饮马长江,一统四海! 鳌拜振臂高呼,帐中的将领们纷纷响应,声浪震动帐篷。 誓死追随大汗,共饮长江水,统一江山! 好!八旗的男儿就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皇太极赞许地说,鳌拜,马上带人去三屯营,接管人口粮草。记住,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粮草是我们八旗的命脉,更是两黄旗存续的根本,明白了么? 鳌拜明白。 各位,回去准备。等岳托平定了两蓝旗,立刻拔营。两白旗做后卫,大军出征,目标是漠南。 父汗,为什么急着撤军?何不分兵劫掠一番再撤,也能多抢些钱粮人口。 钱粮人口,随时都能得到。等我们势力壮大,什么时候不能取?但如果错过了明朝京城内部动乱的时机撤退,等他们缓过气来,想要再从容脱身,恐怕就不容易了。 漠南蒙古部落跟着我们出征,不少已经被困在城里。如果没有大量的钱粮安抚,恐怕他们会心生二意。 心生二意又怎样?豪格,要知道关外,实力说了算。” “只要我们八旗铁骑还在,蒙古部落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不听。” “如果拖延时间,被明军缠住,损伤了实力,再多的安抚也难以堵住人心的变动。 各自回营准备吧。 众人散去后,皇太极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 我的汗位不容有任何动摇。阿敏,送你去见老汗王,是我为了稳固两蓝旗,顺利交接汗位的无奈选择。 与此同时,在远离八旗营地的地方,朱由校等人终于得知这一连串变化,大殿之中,气氛骤然热烈起来,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之中…… 清奴丢下营地跑了,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李阁老心里翻腾起难以相信的波浪,清奴居然选了不打就撤。 转念想了想,这倒挺符合那些只是强大劫匪团伙的本性。 欺软怕硬。 在大明朝心脏的京师这儿碰了壁,他们不愿意在这里像被困的野兽一样挣扎,其实也合情合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清奴这一退,真是咱们大明的好兆头啊。” “得趁着这股劲儿,派精兵强将,紧追不舍,不让清奴有喘口气的机会! 顾首辅话里全是恭喜,接着话头一转,说到了追击的事儿。 微臣请求代表陛下出城,统领大军,直接指向清奴的背后去。 在顾首辅的小算盘里,清奴既然已经撤退,这次出兵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立功机会。 李成龙的眼里也闪起了热切的光,进了内阁这么久,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大展身手,现在战争的号角就是他的舞台。 虽然他在战术调整上有不少经验,追击战斗还是个新活儿,但比起朝里那几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来说,他显然是高明多了。 首辅大人不太懂军事,这件事还是交给微臣来办更合适。臣愿意领兵出征,直捣敌人老巢,让清奴无处藏身。 第168章 密切关注就行! 张维贤也不甘示弱,争功的心人人都有。 老臣也愿意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大明出一份绵薄之力。恳求陛下恩准,让老臣带领乙京营的兵马出击,一定不让清奴越过防线,不然老臣绝不班师回朝! 朱由校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紧紧盯着张维贤,让后者不由得心里一阵慌。 大明的乙京营还在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话里的怀疑让人心里一震。 大明的乙京营,真的还在吗? 朱由校又问了一遍,不让人逃避。 张维贤终于扛不住压力,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坦白道: 臣有疏忽职守之罪。 实际上,尽管乙京营早就破败得不像样,被清蒙铁骑重创过,加上士气低落、逃跑的人多。 但清奴撤退的时候,虽然不成气候,却还没完全消失。 要是因此就说乙京营没了,那就太短视了。 仔细算算,乙京营虽然损失惨重,但清奴来犯时,除了老弱病残,能上战场的还是有一些的。 可悲的是,很多人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四散奔逃,脱下盔甲,又变回了平民,和往常一样。 平时,他们本来就只是普通老百姓,只有每月那么几天集合训练的时候才能勉强算是军人。 相比较朱由校训练出来的甲京营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些人。 平日里或者做点小生意,或者给大户人家当苦力,混口饭吃。 说到粮饷,问这个问题的人显然没体验过大明军营的艰难。 军营里,除了将领身边的亲信,还有几个人能拿到全额的粮饷? 能拿三成就算走运了。 乙京营现在这种情况,自然难以依靠他们去打仗,但要想彻底消灭这股力量,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挨家挨户查,而他们平时的身份正好是最好的掩护。 等到清奴退出了城池,那些以前的乙京营士兵又穿上了盔甲。 张维贤竟然想带着这支残破的乙京营军队,去追赶清奴的铁蹄,这让朱由校忍不住怀疑: 英国公张维贤,你到底是在给清奴送人头、给自己捞战功,还是打算用虚张声势来糊弄我? 早些时候,张维贤可能对朱由校的态度嗤之以鼻,就算皇上不满意,最多也就是让他回家养老。 但是对着这位年轻的王爷,张维贤不敢再小看了,也不敢敷衍了事。 只是因为一时贪图眼前功名,头脑发热而已。 朱由校这一瞪一问,像是冷水当头浇下,让张维贤猛然醒悟,连忙趴在地上认错。 命令西山大营的张将军,带领三万精兵跟上,密切注意清奴八旗的动静,不要轻易开战,只要把他们赶出去就行了。” “如果他们有异常举动,马上拖住他们,等京城局势稳定,安顿好受战火影响的老百姓后,朕会亲自带领剩下的部队去解决他们。 遵命。 曹公公飞快地记了下来,立刻传给了西山大营的张将军。 首辅顾大人讲完话,眉毛眼睛间透出赞赏的意思。 “说真的,碧霞考虑得确实周到。” “西山大军的骑兵所向无敌,这说明张将军带兵有一套,再加上他是张继光的后代,用兵之道自然是出神入化。” “让张将军领兵追击,我也非常赞同,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殿堂里静悄悄的,没人敢开口。首辅大人看这情况,更加意气风发了。 “不过呢,张将军是个武人,和地方上的文官打交道,可能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要不我亲自去指挥吧,虽然我年纪大了点,但那些地方官应该不敢乱来。” 孙承宗老脸微微发热,这可是个肥差事,而顾首辅想着自家钱库空荡荡的,也是拼了。 对他来说,面子哪有银子值钱呢? 大臣们听了首辅大人的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不愧是首辅啊,能这么不顾面子,真是别人比不了的。 皇上朱由校听了这“豪言壮语”,差点笑出来,可又没办法,只好让他继续当首辅,权当摆设了。 “张将军领兵打仗没问题,地方官的事,首辅就别操心了。” “大军里不是有宫里派去的监督官吗?真有人敢闹事,就让他想想自己的脑袋还稳不稳。如果不安分,我自然会给他们找个好去处。” “这样最好了。” 顾首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可惜失去了轻松赚钱的机会。 但他接着说,“老臣其实是担心大军的粮草供应,愿意全力帮助解决。” 皇上微笑着说:“既然顾卿有这个心,我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皇上放心,老臣一定办得利利索索的。” 顾首辅拍胸脯保证。 “那么,我南巡前的各种准备,就辛苦顾卿多费心了。” 顾首辅一听,愣了一下。 皇上南巡的准备工作,哪里有好处可图? 费力不讨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收回来? 他要维护的不只是面子,还有皇上心目中的形象。 “臣遵旨。” 接到命令后,顾首辅恍然大悟,皇上南巡,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国之君,怎么能轻易离开京城? “皇上,张将军完全可以应对,北方敌人这次吃了大亏,应该不会久留。皇上何必亲自离开京城呢?” “朕的身体千金难买,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影响国家根基。” 首辅大人难得露出笑容,劝说的话语真诚恳切。大臣们这次居然罕见地一致。 “希望皇上以国家为重。” “我夜里梦见了先祖,想南下去祭祀皇陵,没想到北方敌人突然来袭。” “为了保卫京城,只能让皇后先南下,我独自守在京城里。” “皇后受了惊吓,京城也遭受了损失,我心里痛得很。” “现在北方敌人即将退走,我想亲自带他们出关,京城安顿好之后,再南下,拜祭先帝的陵墓,表达我的孝心。你们怎么看?” 顾首辅第一个发言,定了调子:“皇上您的孝心感天动地,我们和百姓都感到高兴。” 大臣们跟着附和。 第169章 赈灾之后,贪官污吏! 在大明,官员们能找到无数理由阻止皇上南巡,但朱由校只用一个“孝”字,就没人敢拦了。 反对孝行,就是和大明作对。 “顾卿,开始准备南巡的事宜,拟出留守和随行的官员名单,报给我。” “老臣领命。” 顾首辅声音响亮,心里已经在盘算怎样让朝臣们心甘情愿地贡献。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讨论,大家都退下吧,国家大事繁忙,还要靠各位费心。” “臣等告退。” 望着大臣们散去,朱由校心里思绪万千,指向那遥远的南方。 “江南,朕来了。” 离开皇宫后,大明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们心里头啊,是又高兴又害怕,每个人的心情都像是一幅不同的画。 孙承宗孙阁老呢,虽然面上有点挂不住,但却因为一件别人看着挺美的差事给捡着了。 他是个实打实有权的人,也不计较过去那些个恩怨,心里虽然还有点阴云没散,但二话不说就忙活起来了: 领银子、安排手下清点战争里受苦的老百姓,准备银两解决眼前火烧眉毛的大问题。 在孙阁老心里头,宫里那些太监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有把银子实实在在抓在自己手里,心里才踏实。 口头说得好听,在他眼里啊,哪儿比得上从太监手里真金白银拿在手里的实在。 他就准备好要跟这些太监周旋一番了,结果没想到这次银子来得特别顺畅,让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心里头是疑惑一个接一个的。 历来啊,大明的朝廷里头就暗流涌动的,太监那片儿也不例外。 但这回太监竟然没动手脚克扣银子,让孙阁老他们心里头是五味杂陈,不太习惯。 孙承宗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来就不是想从救灾的银子里捞好处,反而是跟着他的那些官员乐开了花。 毕竟,想要克扣也得按着潜规则来,不能乱来。 现在宫里头没克扣,那就意味着大家以后能分到的油水更多了。 官员们领银子的时候一个个笑得跟朵花似的,哪知道背后那些太监的眼神有多古怪。 瞧着那些官员远去的背影,太监们心里头那股子阴冷和坏心思,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就像是盯着什么快要不行的东西一样。 太监难道就不爱财? 要说贪财爱银子,他们比外头那些官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都有喜好,有的好美人,有的好金钱,太监们因为身体不全,对男女之间的事只能浅尝辄止,对美人的迷恋也就少了。 所以金银的光芒在他们眼里就越发耀眼了。 但是,再怎么喜欢,也顶不住时局的变化啊。 最近,宫里二十四监的头头们几乎是一个都没跑掉,都被关了起来。 稍微踩线一点,那就是丢官掉脑袋,严重点全家都要遭殃,尸体扔大街上都是常事儿。 这一波波的清洗下来,哪个太监还敢以身犯险,明目张胆地贪污呢? 先不说太监们最近因为不敢收钱弄得自己多难受,孙承宗一声令下,银子就发下去了。 那些官员就像被抽了一鞭子,干起活来飞快。 没几天,救灾的措施就一步步落到了实处,灾区的老百姓终于有了点安慰,哪怕是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喝起来也是甜的。 要不是中间出了岔子,京营里的那个老实巴交的老兵吴老实可能对这一切还挺感激的。 吴老实这个人啊,真是人如其名,憨厚得很,打他三棍子也不哼一声。 要是没别的事儿,他这一辈子说不定还能凑合着娶个媳妇儿,平平淡淡过完。 可是,千里之外清奴的铁骑一来,他的命就改写了。 清奴打进城那晚,吴老实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和好多京营的士兵一样,四散逃跑。 回到家,脱下军装,一下子从兵变成了老百姓。 可惜啊,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太大,虽说吴老实逃过一劫活了下来,可家里却被清奴和盟友的火烧得一干二净。 一家人只能挤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棚子里。 还好朝廷设了粥棚,干活儿就能换口粥吃。 虽然粥稀得跟喝水似的,米粒都能数出来,还夹杂着沙子,喝起来喉咙生疼,但总比啥也没有强。 那带着点霉味,没菜配的粥,吴老实也一口气喝了下去。 毕竟,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还有什么能挑的呢? 京城的军营发薪水那天,吴老实起早贪黑地赶到军营。 心里想着家里的妻子儿女等着吃饭,盼着那点银子能让家里那清汤寡水的日子多点滋味。 可是啊,愿望挺美好,现实却太骨干,银子没拿到不说,还被罚打了十大板。 上司说话跟冰雹似的,骂他是逃兵,按规矩该砍头的,好在他平时给人印象老实巴交,就饶了他一命,用打棍子警告一下。 吴老实一身伤地回到家,结果等来的打击更大——家,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馨的避风港了。 有人拿着地契,趾高气昂地说这地方已经是别人的了,让他赶紧搬家。 吴老实的老爹站出来理论,争执中被人重重一击头部,悲愤交加,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走了。 吴老实一进家门,看见老爹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心里的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老实人的怒火,虽然安静,却吓人得很。 他捡起墙角那把生锈的长枪,眼睛都充了血,也不管是谁,见人就刺,刀尖过处,只剩下哭喊声。 等发泄完了,世界安静了,他自己却进了顺天府监狱的铁窗后面。 顺天府的沈大人,最近老是遇到奇怪的案子,心态都已经锻炼得很稳了。 但是吴老实这个案子,还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当兵的,在街上乱杀人,手段还特别残忍,而且被杀的人还有点来头,沈大人赶紧断案,判了死刑,想着这事儿就算结了。 没想到,报到刑部,皇帝批的时候给打回来了,沈大人愣了,改了再报,却像扔进了无底洞,一点消息都没有。 官场上的事儿多,沈大人也没把这个事儿放心上,跟着孙承宗老先生他们进宫见皇上,就为了一个事儿——要银子。 第170章 皇上,怒了! 皇上赏的一百万两银子,几天就发光了。 老百姓还饿着肚子,沈大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皇上要是再不给银子,就算是撕破脸,也得给老百姓找条活路。 可没想到,皇上这次特别爽快,这让沈大人有点猜不透,这皇位上坐的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位。 不过银子拿到了,别的事儿也就不管了。 正准备跟着孙阁老他们往外走,朱由校却突然开口: “朕这儿有个小事情,想听听你们这些国家栋梁的意见。” 沈大人一听这话,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孙阁老仔细听着皇上的话,心里琢磨,皇上说的小事儿,肯定不简单。 朝堂上,小太监拿来一份奏折,孙阁老一看,眉头皱起来了,然后递给沈大人。 本来是来要银子的,结果被卷进了公文堆里,沈大人接过奏折,一看,心里一紧。 原来是吴老实的案子,这么点小事,怎么惊动了皇上呢? 大臣们都静静等着,眼睛都看着沈大人,只见他飞快看完了奏折,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皇上,不明白什么意思。 皇上关心这案子,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这件看似平常的案子,不经意间在朝廷里掀起了波澜。 沈大人做事历来注重规矩,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就得替人解决麻烦。 就这样,吴老实,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突然之间变成了万恶不赦的大坏蛋。 这种人的脑袋,似乎只要沾上钦差大人的红印,命就到头了。 可在这朝廷的夹缝里,哪能真的风平浪静呢? 朱由校开口询问:“张维贤,李成龙来了没?” 话里透着不容分辩的威严。 旁边的小太监赶忙回答:“回爷的话,李阁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传他进来。” “臣张维贤、李成龙,拜见陛下。” 两人行礼完毕,张维贤心里其实挺打鼓的,这些天他尽量躲着不见朱由校,就怕被问起京营那些事。 但皇上的命令,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得照办。 “都起来吧。” 朱由校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太监随即送上奏折,给两位大人看。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地问: “这么个小案子,各位爱卿怎么看?” 孙承宗直接说:“这个判决没什么问题,这样残忍伤害多人的,即刻处死也是应该的。” 没等朱由校再多问,李成龙已经抢着开口了: “一个平头百姓,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什么样的仇恨,什么样的怨气,能让他干出这样的坏事?” 这话一出,顺天府的沈大人脸色微微一变,李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恶行都做出来了,再去追究原因还有什么用? 旁观的官员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讲的是那个老兵伤人的事情,这事儿传得挺广,看样子皇上也听说了。 只是感兴趣问问,虚惊一场。 正要沈大人反驳李成龙的时候,朱由校却轻轻开了口: “你们都这么想?” “陛下,吴老实本性凶残,臣认为立即处决,并无不妥。” 沈大人弯腰答道,态度很恭敬。 “谁给你的胆子?” 朱由校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镇纸就像箭一样飞出去,正砸在沈大人的额头上,血立刻流了出来。 沈大人痛得叫了一声,赶紧捂住伤口,硬是憋着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要不是皇上亲自动的手,就凭他是顺天府尹,肯定得查个水落石出,让人知道得罪朝廷重臣的厉害。 可现在是皇上亲自出手,沈大人只能默默忍受。 “陛下,沈大人是依法断案,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 孙承宗见状,忍不住开口了。 沈大人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堂堂顺天府尹,居然受到这样的侮辱,还有谁能跟他提什么地位不地位的? 孙承宗感觉到学生朱由校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做事也越来越独断专行了。 朱由校目光冷峻,直盯着沈光,沉声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朕的将士了?” 张维贤心里不明白,就这么点小事,怎么就惹得皇上发那么大火? 朱由校看出了张维贤的疑惑,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这个废物,怪不得朕的京营在你手里荒废了。” “京营的将士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 “作为京营总督,连个退伍老军都保护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张维贤被训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就为了一个退伍兵的事,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孙承宗性子刚直,忍不住反驳: “陛下,吴老实确实有罪,该罚。” “但如果吴老实真没罪,只是冲动之下攻击了京营的将士,他自己清楚后果,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们来裁决,自有军法处理。” “顺天府尹,你敢说自己没错吗?” “微臣有罪。” 沈大人知道自己理亏,更忘了吴老实曾经是京营的人。 “那三千两银子,拿在手里不心慌吗?难道忘了朕还有锦衣卫?还是以为朕不敢动你?” “敢收买朕将士性命的银子,你的胆子朕倒是很欣赏。” 孙阁老沉稳地说:“各位,如果沈大人真的有罪,自然应该交给三法司公开审理,厂卫不可越权,擅自干涉。” 孙承宗稍作犹豫,然后坚定地说:“如果顺天府尹确实涉嫌受贿,不管是这个案件还是其他重要案件,我都请求重新由三法司进行审查。” 朱由校没有明确表示意见,眼睛转向张、文两位大臣,询问道: “你们怎么看?” 张维贤心里波澜起伏,因为京营的事情已经让皇上不高兴了,如果文官再施加压力,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我也觉得,关于吴某和顺天府尹的事,最好交给三法司详细调查。” 文龙跟着说,语气坚定:“不管沈大人是被关进诏狱还是交给三法司,我没有亲自看到。” “但是吴某作为京营的士兵,他应该受到的惩罚应当由京营来决定。” “如果三法司要审问他,我冒昧请求陛下允许锦衣卫在旁听证,以显示公正,并且京营也需要有监督的权利。” 第171章 此案,朕要盯着你们来审! “李阁老这么说,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朱由校追问道。 李阁老缓缓解释:“我在东江镇的时候,常住在朝鲜的铁山,跟朝鲜有很多交涉。” “手下的士兵偶尔有冲突,我一定会保护他们,并且赏罚分明。” “我认为,京营的士兵吴某也应该同样对待,他的功过和奖惩,自然该由京营来决定,不是顺天府能插手的,更不适合由三法司来处理。” “即便是五军都督府,比起三法司来说,也更适合处理这类事情。” “大家都听见了吗?”朱由校环顾四周,声音逐渐提高。 “对错曲直,自然有大明法律来判断。” “但是朕的意思很明确,朕不愿意把吴某的事情完全交给三法司,也不甘心完全交给京营处理。” 说到这里,朱由校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宣布道: “朕已经决定了,这个案子由朕亲自来审!” 朕,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 朱由校的声音像雷鸣一般,在大厅中回响,其他官员对此反应冷淡。 只有顺天府尹沈大人内心猛地一震,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筋骨,软弱无力地在一旁垮下。 他没想到,过去收了无数次贿赂还能安安稳稳,这次不过是区区三千两银子,却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民之死,怎么就触动了皇帝的愤怒? 沈大人心里百思不解。 那些低贱百姓的命,怎么就能和他辛苦堆砌的银山相提并论? 难道他的判断,真的失去了公正? 沈大人迷茫地看着周围,却发现同僚们的眼里只有冷漠。 在这权力的游戏之中,一个即将丢官的人,还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孙承宗原以为这个案件会很快处理掉,没想到朱由校居然命令在宫门外搭起高台。 孙阁老心里疑惑,而顾首辅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在大明朝,帝王的心思,就像海底的针,虽然命令执行得严格,但也让人难以揣摩。 京营的士兵孙二宝等几个人被带到宫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们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更吃惊的是各种商人、乡绅甚至大小军官——也被一个接一个地带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随着朱由校在大臣们的簇拥下慢慢走出来,雨化田公公及时出现,报告一切都准备好了。 朱由校淡淡地下令:“把吴老实带过来。” 吴老实,这个曾经因为绝望而失控的普通士兵,现在静静地在死牢等待最后的时刻。 他每天吃饱喝足,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刻能和家人团聚。 当狱卒来提人时,他知道,终点已经到了,平静地问道: 今天就是我命绝的时候吗?能不能让我和家人见一面? 狱卒看着眼前这个命运坎坷的汉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老实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因为一时冲动,竟然触动了天颜,还连累了京城的高官。 即使是去送死,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了。 皇上要见你。 这四个字像雷一样,在吴老实耳边炸开。 面对朱由校,吴老实抬起了他那颗卑微的头,只见皇帝的眼神复杂,既威严又带着说不出的情感。 …… 京营的老兵吴老实,有什么冤屈,尽管向朕诉说,朕来为你做主。 吴老实坦诚地说:我杀人了,我认罪。但我只想见家人一面。 朱由校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眼前的这个人,朴素无华,如果是狡猾之人,这会儿可能早就喊冤哭诉了。 但吴老实,他认罪服法,唯一的愿望就是在临终前能与家人团聚。 接着,朱由校转向各位将领,质问他们对吴老实的事情为何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将领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平时谁会去关心一个小兵的生死? 对自己的士兵遭受的冤屈置之不理,朕惩罚你们,冤枉吗? 朱由校的声音冷如寒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颤抖。 那一刻,无论是大堂内还是外,正义与权威交织在一起,每一次杖责的落下,都是对麻木无情的警告。 吴老实嗓子哑了,眼泪混着灰土从他粗糙的脸庞滑下: “陛下,是我动了刀,杀人我认,但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把我们逼得无路可走,只求您能给我那苦命的一家留条活路。” “朕知道你心里的冤屈,你遭受的不公平,朕必定为你主持正义。” “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子民,他们的安危,朕怎能坐视不管?”皇帝的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雨化田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那份地契,朱由校接过来,那薄薄的纸在他手里好像承载着千斤重: “一份地契,换几十人的性命,你们心肠狠毒至极,令人齿寒!” 孙阁老紧皱着眉头,轻声叹息:“陛下,这地契确实是真的无疑。” “朕当然知道它是真的,正因为这样,朕心里更感寒心!吴老实一家遭遇飞来横祸,家院化为灰烬,几乎成了焦土,而这地契,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谁,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说法?” 朱由校的话里,怒气隐隐可见。 大臣们跪倒在地,颤抖着一同回答: “微臣等失职,罪该万死。” “罪?你们现在才肯承认自己的罪过?” “当朕的士兵失去家园,痛苦不堪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当他们因绝望而发狂,你们又干了些什么?” “事后,你们又为他们争取到了什么公正?” 朱由校的声音让大殿都嗡嗡作响。 “说!当你们的手下,那些忠诚的士兵被逼到绝境,愤而反抗时,你们在干什么?” “张维贤,你身为京营总指挥,当朕的士兵受到这样的欺凌时,你又在哪里?”他瞪大眼睛,质问如同雷鸣。 张维贤在皇威之下颤抖不已:“微臣有罪……” “统帅京营却无方,手下遭欺凌却束手无策,你有何颜面继续担当此重任,又如何面对京营中的众多将士?” 朱由校严厉呵斥。 第172章 尔等,都是朕的子民! “微臣知罪,愿意请求辞去乙京营总指挥的职务。” 张维贤心中暗叹,京营终究是因自己而丢失,原来皇帝亲审,是想让一切摊牌,好夺回京营的控制权。 “用辞职来威胁吗?好,朕批准。” 朱由校冷冷地说。 之前收回甲京营,如今又收回乙京营,京营这算是彻底回归他的手里! 张维贤无话可说,心里苦涩,即使知道这本来就是对方的目的,却不得不接受,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朱由校转向吴老实,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 “没人替你申冤,朕来做你的依靠。” “只要你还认朕为君,你仍然是朕的兵,朕就会为你讨回公道。” “但逃兵之罪,背叛大明,即使出于无奈,也必须按军法处理。” “如果你愿意让朕重新审理这个案子,就必须先接受逃兵的惩罚,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你,还愿意承受吗?” 吴老实像捣蒜一样磕头,声音坚定:“求陛下做主,我吴老实认逃兵之罪,死了也不可惜,只求陛下替我主持公道,让我的家人有个活路!” “吴老实,你毕竟是京营的老兵,应该清楚临阵逃脱的后果。” “你虽然曾经受罚,但今天再罚你,并不是因为你保卫家园,而是因为作为大明的士兵,在国家危难时刻竟然畏惧战斗。” “因此,罚你杖责三十,之后自行去营地领罚。” “同时,朕答应你,重审你杀人的事情。” “如果真如你所说,是他们伪造地契,强占你家产,朕绝不宽恕。” “至于你的家人,活着,由你自己照顾;如果你因法律被处罚,朕虽然无法庇护,但会给他们自食其力的机会,勤人有饭吃,懒人挨饿,天道如此,你能接受吗?” “谢陛下的恩典!” 吴老实感动得泪流满面。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这事其实并不复杂。” “吴老实一家遭遇兵祸,家园毁于一旦,地契自然也就没有了。” “有人看中了那块地,和官绅勾结,伪造了新地契,接着霸占了他的家。”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家园被夺,父亲受伤,吴老实一怒之下动了刀。” “顺天府尹受贿,企图对你处以极刑,但朕已经驳回了他的判决。” 朱由校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不公的痛恨以及改正的决心。 朱由校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朕看来,这事简单来说,就是有权势的人和乡里的头面人物互相勾结,借着土地的名义,欺负老百姓,捞取不义之财。” “没想到,碰上了老实人吴某拼死反抗,结果闹出了几十条人命。” “至于吴某是不是有罪,该不该判死刑,朕不会直接下结论,这权利交给各位去决定。” 他对聚集起来的人群宣布,“朕能为吴某做的,也是为你们做的,就是尽量创造一个公平的审判环境。” “在你们做出决定前,请深思熟虑。” “如果判吴某无罪,以后类似的事情可能别人也会学,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如果判他有罪,那恐怕会让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更嚣张,让像吴某这样无辜的人继续受害,也许下次受苦的就是你们自己。” 这时候,孙承宗站了出来,反对说: “皇上,吴某的事,按照大明的法律重新审理就足够了。” “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值得这样争论是非?” 朱由校面容严肃,回答道:“依法办理自然没错,但谁来主持这个公道呢?” “朕难以相信官员和乡绅之间不会再私下串通,互相袒护。” “就算他们是小人物,不太懂世故,但心里明白好坏,自然有公理存在。” “因此,朕请来的不只是商人、小贩、店员、士兵,还有那些被认为是底层的,比如说佣人、茶馆的小二,摒弃你们所谓的上层人士、士绅、官员,因为正义不分高低贵贱。” “朕清楚,在一些人眼里,你们可能地位低下,见识浅薄,甚至满身缺点,但朕坚信,辨别是非的能力,你们并不缺少。”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今天,我就用这民间的秤,来衡量真假,判断是非。” “吴某,如果他们觉得你应该死,朕会执行;如果觉得你有罪,但罪不至死,朕会给你处罚;如果认为你是清白的,朕立刻放你。” “朕能给你的,只有这一次活命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你愿意接受吗?” 吴某坚决地回答:“我愿意接受,不论结果怎样。” 朱由校接下去说:“好!如果你最后必须面对死亡,希望你能心甘情愿接受法律的惩罚;” “如果能活下来,以后要为大明披肝沥胆,为家人争取荣耀和平安。” 看到大臣中有不同意见,朱由校脸色一正: “今天,朕愿意独自承担,大家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你们不必再多言。朕一人决定,不容辩驳。” 如梦楼里的一位茶博士,哆哆嗦嗦地走出来:“陛下,我们有了结论。” 这几句话,好像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 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我们认为,吴某确实有错,虽然有他的苦衷,但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确实犯了罪。” “但我们请求陛下,考虑到吴某同时也是受害者,请对他从轻发落。” 朱由校转向吴某问道:“吴某,你听见百姓的声音了,朕将对你进行惩罚,你愿意接受吗?” 保住性命的吴某,泪水如泉涌,连声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 “那么,朕判决你去边疆服劳役,以生命为代价偿还,你杀人每一条命,你就要为此为国家守护一年。你是否服从?” 还没等吴某开口,他母亲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服从,我儿服从,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民众心满意足,但官员和士绅们脸上却显出不满,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朱由校目光炯炯,话音掷地有声: “作为大明的皇帝,无论你是种田的、做工的、经商的还是读书的,都是朕的子民。” 第173章 朕,现在很缺钱! “在朕心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明的子民。” “朕愿一视同仁,但如果真要我选边站,朕会站在百姓这边,别怪朕偏心。” “各位士绅官吏,你们本来就已经掌握权力,比普通百姓强太多了。” “如果朕不为他们发声,他们受了冤屈,又能向哪里喊冤?” “下次再有吴某这样的惨剧发生,他们又能向谁求助呢?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你们自己也蒙受冤屈,官府不管不顾,无路可走的时候,你们可以来找我,记住,朕不仅仅是你们的君王,也是你们的君父。” “一家之主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受苦?” “朕,就是你们的希望和活路!” “朕知道你们心里或许有些不服气,但要记得,朕交给你们管理百姓、保护众生的责任,是为了教育民众、守护百姓,不是让你们用权力为自己谋私利,伤害朕的子民。” “如果心中有不满,可以直接跟朕讲,不管是暗中算计,用阴谋诡计攻朕的心,还是其他见不得人的手段,朕都愿意一力承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的回应声像潮水一样高涨,响遍整个大殿。 “为了不让吴老实那样的惨剧重演,净化京城的不良风气,朕发誓要严厉惩罚贪官污吏、市井流氓!” “让做恶的人知道,做坏事一定会被追究,敢以身试法的人,大明的铁拳,一定会让他们明白人间正道在哪里。” “皇上万岁,万万岁!” “流寇已经被平定,朕打算调动西山大军中的精锐,进城清除恶徒,捉拿贪官,这次行动,因为吴老实的事情而起,就用拯救老实人作为口号,彰显我们朝廷的正义。” 说完,朱由校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直接从太监雨化田手里抢过奏折,扔到孙承宗面前,眼神犀利,扫过张维贤,冷冷地说: “京城的军队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跪下好好反省吧。” 话音刚落,衣袖一甩,飘然离开。 吴老实默默地接受惩罚,小老百姓们则心满意足。 特别是如梦楼那个能说会道的茶博士,一番高谈阔论,更显得有几分风度。 国家重臣英国公张维贤,也不得不缓缓跪下,尊敬皇上的威严,展现臣子的礼节。 孙承宗接过奏章,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也随之跪下。 四大阁老中,只有李成龙阁老没有跪。 李阁老平时机灵得很,这时却犹豫起来,见同僚们都跪下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慢慢跪在地上。 行事有偏差,不如顺着来得安心,跪错不过是膝盖疼一会儿。 阁老既然都跪下了,其他官员哪里还敢不跪,纷纷弯下了膝盖。 不远处两个小吏并排跪着,悄悄地说: “为什么都要跪呀?”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上面怎么做,下面就跟着学呗,我们跪跪也没事。” “跪也得有个原因啊!” “阁老带头跪,还算不上原因吗?” “算,毕竟是阁老嘛!”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可怜我的膝盖哟。” “你倒挺轻松,我可是准备了护膝的。” 这话一出,刚才还和谐的小船瞬间翻了。 宫里,朱由校边喝茶边闲聊,问雨化田:“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皇上放心,老奴亲自安排。”雨化田小声回答。 “很好,你也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硬仗要打。” 茶喝完,朱由校闭上眼睛养神。 雨化田无声无息地整理了一下周围,退到了门外。 皇帝可以小憩片刻,但作为西厂督主的雨化田,哪有片刻的空闲,每天鸡还没叫就起床,狗已经叫了才睡觉,真是朝廷官员的楷模。 对于门外跪着的张维贤、孙承宗,朱由校故意让他们多跪一会儿,雨化田则保持中立,不想多嘴议论,毕竟跪的又不是他,膝盖疼他也感受不到。 “我睡了多久?” 朱由校慢慢醒来,轻声问。 “皇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多了。”小太监回答。 “大伴在哪里?” 朱由校又问起雨化田。 “雨化田在外面等着,见皇上睡得正香,不敢打扰。” “请大伴进来,再把张维贤他们传过来。” “臣等参见皇上。” 几十个官员一起跪下,朱由校一愣,本以为只有张、孙二人跪在外面,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些跑龙套的混在其中。 雨化田贴近耳边低语: “皇上,他们不明白阁老为什么要跪,只是觉得该跪,小官吏更是盲目跟风,微臣擅自让他们回去处理公务了。” “就像路上有人抬头看天,旁边的人不问缘由,也跟着抬头往天上看。” “都起来吧。” 他们爱跪就跪吧,朱由校心里冷笑一声,眼睛挨个儿扫过堂下的众人,声音冷冷的,带着一股威严。 “谢皇上。” 张维贤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能有机会唇枪舌剑一番,总比一句话不对直接问斩要好。 要是皇上真想让英国公府断子绝孙,估计现在他已经进了那阴森吓人的诏狱,和成国公交上朋友了。 见张维贤爽快认错,朱由校转头盯着孙承宗,声调微微提高: “孙阁老,孙先生,你怎么样呢?” “微臣确实有错,但绝对没有动手去拿!” 孙承宗的眉毛轻轻一挑,露出一丝倔强。 “真要动手了,还能站在这儿吗?不该是已经在诏狱里吃苦头了吗?” 朱由校眼神犀利,每个字都像刺一样。 “微臣知道错了。” 孙承宗再次低下头,重重地跪倒在地。 “知道错就好,赶紧戴罪立功,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该拿的拿,该清理的清理,如果你做不到,朕只好自己动手了。” “别怪朕不顾师生情谊,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皇上放心,微臣绝不会辜负使命。要是事情没办成,微臣没脸见皇上,更没脸见灾区的百姓,自然会接受惩罚。” “朕相信你,但是记住,行动时要狠要快,朕可以等,灾区的百姓却等不了,他们急需要粮食来解燃眉之急。” 第174章 家产一半,充公吧! “张维贤,敌人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带着其他官员行动吧。” “臣遵旨。” 孙承宗带着一群大臣默默退出了大殿。 朱由校转向李成龙,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单独留下你吗?” “微臣愚笨,请皇上指教。” 朱由校心里盘算着,本来没打算留你,可你非要跪着不起来,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清奴的事。 “清奴退回了关外,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 “微臣猜不出来,这次清奴没得逞,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难过,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大动作。” “这话也有道理,但皇太极不是池中之鱼,朕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是的。” “张维贤,京营被你们管理得一团糟,形同虚设,朕该怎么罚你?” “皇上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微臣不敢有怨言。” 张维贤心里清楚,惹怒了皇上,怕是要跟成国公走上同一条路了。 张维贤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旦进了监狱,怕是撑不了几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既然认罚,那就罚掉英国公府一半的家产。” 张维贤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耳边嗡嗡响,像是听错了。 这么大一笔钱交出去,英国公府何止倒退十年,简直就是上百年的基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朕有的是办法治你的罪,就看你英国公府能不能保你全身而退了。” “微臣愿意受罚。” 张维贤苦笑,只当破财消灾了。 只是这代价实在太重,皇上这一刀,砍得太狠太深了。 “如果耍什么花样,记住,家产少一分,府里的人就少一个。” “朕急需银子,大量的银子,为将来做准备。” “只要你愿意交出一半家产,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英国公府也能免去灾难。” 李成龙在心里暗暗感叹,是我见识浅薄了。 以前在东江镇,虽然也有拖欠的时候,但面对硬要的,顶多是拔剑相威胁。 如今皇上这一手,直接拿走了英国公府半数的家底,简直是把人逼到了绝路上。 至于是不是等于丢掉了半条命,张维贤不清楚,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别怪朕无情,如果不是看在祖辈的情面上,光凭英国公府那些所作所为,削去爵位抄家也不过分。” “微臣教导族人无方,罪责难逃。” 张维贤知道,皇上说的话背后肯定有依据,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别心里不服气,不是朕刻薄,实在是大明王朝危在旦夕,你这家产,既能救国,也是自救。” 张维贤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好像自己献出了半壁江山,反而欠了皇上一个天大的人情。 李成龙微微一笑,没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大明朝就算病得不轻,里里外外一堆麻烦,但也远远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你们不信吗? 朱由校说得诚恳,如果不是朕清楚内情,朕也难以相信。大明的江山那么大,哪能说倒就倒?” “外头的清兵虽然凶狠,国内乱子不断也是实情,但以前乱的时候,大明不一样挺过来啦?不是吗? 李成龙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清兵总有被收拾的时候,老百姓虽然闹腾,也就是皮痒痒的小病,及时安抚一下,帮帮忙,自然就平静了。 可你们知道之前陕北的老百姓闹得多厉害吗?如果再出现一次类似事情呢?国库里的钱粮少得可怜,这事儿你们清楚吗? 朱由校的话里透着藏不住的担心。 李成龙对国库紧巴巴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东江镇那时候虽然有登莱巡抚袁应泰大方相助,但钱粮短缺的问题还是没解决,朝廷想找人帮忙也没门路。 不过,要说因为手头紧就要说国家快不行了,他觉得皇上这话夸张了。 你们想过没有,朝廷这段时间是怎么撑过来的? 停了辽镇的大笔军饷,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听了这话,李成龙一愣,没想到辽镇的困境这么严重,以前东江镇缺粮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现在听说辽镇一年好几百万两的供银都这样了,相比之下,东江镇那点小困难显得更艰难了。 朝廷停了辽镇的饷银,是因为真的没钱了。” 朱由校直截了当地说,国库里的银子就那么多,一边要给官员发工资,一边是辽镇的军需,两边都不能放,这选择有多难? 李成龙心里明白,要是跟其他边防比起来,辽镇可能还能排前面。 但要跟朝廷那些官员的工资比拼,那就像是蚍蜉撼树一样不自量力。 国库空了,历来只能加税或者找皇室借钱这两条路。” “老百姓已经苦得不行了,再加税,大明怕是要到处都是战火了。” “我怎么忍心?至于皇室的私房钱,也都用来救灾、平定西北了,连东江镇都没落下。 我代表东江镇的将士们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 东江镇也是国家的屏障,我自然会尽力支持,怎么能让在战场上拼命的勇士们饿肚子呢? 朱由校语气坚定,说完,眼神移到辽镇那边,意思深远。 李成龙和张维贤交换了个眼色,彼此心知肚明,皇上虽然说得诚恳,但这背后的复杂情况,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现在,皇室的钱袋子也空了,再没有钱粮,大明就难以为继了。 英国公心里暗暗叹息,皇上没钱了,就来找我们要,不然就是不好的兆头,我这命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皇上! 大明传承两百多年,官场贪污腐败,读书人的风气越来越差,官员只想着自己的私利,不顾国家的安危。” “想收商业税吧,还被人说是跟老百姓抢饭碗。” 想想看,要是钱粮断了,陕北的乱子再来一次又怎么能压下去?” “老百姓活不下去,乱子只会越来越大。” “最后,官兵管不过来,土匪四起,打打杀杀不停,死人到处都是,方圆百里看不见炊烟,千里之内听不到鸡鸣!” 第175章 朕的计划,可是安天下!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样的惨状会是怎样? 皇上,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份上吧。 翻翻历史书,历代王朝换届时,那惨状多么相似。” “好好想想,别让历史的悲剧再重演了。 朱由校的话,沉甸甸的,带着警示。 “陛下”,张维贤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害怕。 “就算皇朝更替,百姓十不存一,也还能盼着勉强活下去。” 但是,张维贤和李成龙听了这话,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意思是不是说,怀成的局面反而成了好事,值得拍手叫好? “改朝换代,朕的朱家首当其冲,而英国公,张家是大明历代传承的贵族,新皇朝还会给你们留位置吗?” “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新皇朝自然要安排自己的心腹,哪会留空位给别人?” “那些拼上性命追求变革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保住你们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种空话,你们也能信?” 张维贤冷汗直冒,“陛下,只要大明不倒,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要想保住大明不衰败,就得先解决燃眉之急,就是钱财粮食短缺的问题。” “多收税,充实国库,其他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那些官员和乡绅,不肯交商业税,还逃避农田赋税,想方设法把这些负担转嫁给老百姓。” “老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了,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反抗了。” “陛下,向士绅征收银两就行。” 李成龙虽然粗犷,但也明白这样做会让大明陷入绝境。 “朕身居皇宫深处,只好借魏忠贤之手来缓解眼前危机,结果还被人猜疑。” “如果大规模征税,他们会怎么应对?” “如果他们不同意,金银又怎么能到手?” 李成龙心惊肉跳,暗自思量,竟然有人敢弑君? “如果他们不给,朕就釜底抽薪,聚集那些没有土地或者土地很少的百姓,拿回被他们夺走的。” “他们能抢,朕为什么不可以?” “不管是恶霸豪绅,还是清朝的八旗子弟,都要从他们那拿回来。” 张维贤心里苦笑,陛下不都早在做抢夺的事吗? 魏忠贤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惜我们英国公府几代积累的财富,陛下一句话,就没了大半。 家族不振,才不得不舍财保命。 李成龙越来越清楚,这位陛下行事并不按常理出牌。 “孙传庭虽然暂时平定了陕西北部,但因为粮草跟不上,饿死的人到处都是,更大的叛乱就要来了。” “土地都在士绅手里,百姓连立锥之地都没有。那就得多买地,从满清手中抢回来,夺回辽东。” 李成龙暗自琢磨,谁不想夺? 以前在东江镇时,尝试多次,但清军的铁骑难以抵挡。 “与其等着百姓因为饥饿再次起来闹事,我们汉族人自相残杀,损耗国家的根本,不如把祸水引向外。” “我们朝廷出钱出粮,训练百姓,配上武器,去辽东屯田,跟满清周旋,朕想看看满清的忍耐力,也想看看,大明民族的血性还在不在。” “朕不打算筑城,把建城的钱用来壮大民团,年轻人当墙,老兵做骨干,再加上像西山大营那样的步兵作为支撑,步步紧逼,看谁能撑得住。” “如果这样还灭不了满清,大明元气大伤而满清依然存在,那就是天意如此,朕也只能认命了。” “如果满清挡不住,大明每前进一尺,他们的力量就会削弱一分,此消彼长,辽东光复,拯救无数苍生。” “如果土地还不够,朕可以考虑南洋,再去征战。” 张维贤和李成龙听了,内心震撼不已。 陛下的话里行间,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如果真的能坚持到底,满清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满清的骑兵确实勇猛,但他们人口稀少,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大家都知道。” 李成龙接着说,“如果既能平定内乱,又能拖垮满清,即便花费巨大,牺牲惨重,也是值得的。如果这个计划可行,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张维贤深沉地说:“如果这样做真的能稳定国家,我当然会全力支持,只是担心需要的钱和粮食实在太多了。” 说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紧,那可是英国公府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一半家产,心疼的感觉,都快写在脸上了。 “钱财不够,自然要去想办法筹措。” 朱由校说这话时,语气坚定,好像这事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李成龙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暗自琢磨自己家底还不够厚,怕是会被牵连进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钱包那么瘪,估计天子也不会把他算进计划里。 接着,朱由校又说:“张阁老,京城军营的事,朕心里也难受,既然英国公府都能拿出一半家产,那些在军营里得了好处的贵族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朕得公平对待,不偏袒任何一方。” 说到这,张维贤和李成龙才见识到天子的手腕,把筹钱这事儿说得正义满满,仿佛非做不可。 两人虽然觉得没毛病,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张维贤想了想,心情稍微缓和了点,要是大家都分担这份责任,自己的痛苦或许就能减轻些。 这时,朱由校又开口:“张阁老跟这些人熟,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让那些贵族们贡献出该出的钱和粮食,数额你来定,也由你一起收上来。” 张维贤一听,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头浪尖,断别人的财路,就跟要人命差不多。 这么干,英国公府的怨气恐怕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他。 朱由校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安慰道: “张阁老别担心,朕就是你的坚强后盾。谁敢不服从,就是跟我们作对,朕想毛阁老也会全力支持的,毛阁老,你觉得呢?” 张维贤心里苦笑,一半家产已经搭进去了,还得去求人合作,这种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但嘴上说的是:“老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重托,说服各位贵族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共同成就大明朝的盛事,为大明的未来保驾护航。” 第176章 李朝?藩属国? 李成龙随声附和:“我也同意。只希望办事的时候,别动我这点微薄的家当,其他人怎么处理我都无所谓。” “好,张阁老你尽快列出名单,算清楚每家该出多少,行动要果断。大方的,以后自然会优待;不听话的,别手软,朕就不信朝廷里还有干净到不能碰的人。” 张维贤心里打鼓,却表态说:“陛下放心,老臣一定全力以赴。” 心里暗暗盘算,这事要是办不成,自己怕是也难逃一劫。 “至于现在缺的钱粮,大明的铁拳正好派上用场。除了清除那些宵小之外,也许还能从他们那里征收来。再不行的话,成国公府的财富,也能暂时解救急用。” 这时候,张维贤和李成龙恍然大悟,原来大明的铁拳不仅用来打击恶人,更是用来榨取银两,一拳下去,金银财宝自然就来了。 “抓到那些小人之后,罪大恶极的,自然依法严惩,其他的就罚去做苦工,替我开山修路,挖矿取石。西山的矿场正好缺人手挖煤。” 想着有人免费替他开采矿藏,朱由校心满意足,幻想着帝国未来的灿烂前景。 李成龙心里翻腾起惊天巨浪,相比之下,过去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算盘,在陛下的宏图伟略前显得肤浅又不起眼。 他自己不过是个海上的小打小闹者,拦个船讨点零碎银子,赖着商人的货款不还,或者从士兵的口粮里抠点出来。 而陛下的目光,却是要改变那些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操控的窑工的命运,两者之间的较量,就像巨浪和微波的区别那样明显。 那些地痞流氓的前途,在殿上众人眼里轻如鸿毛,几句话就能决定他们是继续在黑土下挖煤,还是去风沙里修路。 和张维贤、李成龙的交涉意外地顺畅,这让朱校心里暗自高兴,既然已经得到了他们的配合。 惩罚之后自然要用甜头来安抚,而这甜头就是: “如今我大明与清奴正面硬刚的地方,一是辽镇,但辽镇已经不是朕希望的样子了,年年砸进去几百万两白银,却什么成果也没有捞回来,更别说现在了。” “另一个关键点,就在于东江镇。” “在朕看来,东江镇比辽镇更加重要。” “陛下,东江的军民和清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 李成龙直率地说,“但是东江镇孤悬海外,光是粮食问题就让人头疼不已,不瞒陛下,我在东江的时候,每天都在琢磨哪里能找到粮食,好让东江少一些饿肚子的人。” “东江镇虽然远在海外,表面上看是劣势,但实际上却是朕非常看重的优势。” “你知道为什么召你回朝当阁老吗?” 面对李成龙的疑惑,朱由校说:“因为朕想要借助东江镇,大力发展水军,以津门、登莱、东江镇为根据地,影响四面八方,用海上贸易滋养水军,用水军保障贸易的畅通。” “这事儿做起来恐怕不容易,” 张维贤提醒道,“官员们肯定会拿出海禁的老一套来说事。” “海禁正中我意,如果不是这样,朕倒不好动手了。” 朱由校的语气很坚定,“既然提到了海禁,加强水军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强化水军正是为了更有效的海禁,至于怎么禁、禁谁,自然由水军说了算。” “这么说,确实是个好办法。” 张维贤承认,“只是海贸的利益太诱人,难免会有一番争斗。” “你害怕了吗?”朱由校问。 张维贤没说话,心想:没有好处,我何必为此拼命?国公的位子岂不是更舒服? “朕打算设立专门的商号来管理海贸,本来想让功臣们都能分到一杯羹,既有罚也有赏,因为朕了解你们也有家庭需要供养。” “男懂男人的辛苦,朕自己还要养活三千佳丽,花钱如流水,不容易啊。” 李成龙在一旁听着,心里恨得直咬牙,这话虽荒诞,张维贤却深以为然: “说的在理,老臣的国公府虽比不上皇宫,但维持起来也是银子如流水。” 李成龙苦笑:二位在这里卖弄,真把我当外人了? 朱由校对此毫无察觉,继续对张维贤说:“将来也可以看看其他功臣亲戚是否愿意入股,这个商号朕只占三成,剩下的七成,全由你们自己安排。” “妙极了!” 张维贤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陛下此举足以证明不忘旧情,罚了之后又给奖,确实是明君。 至于海贸的利益,张爵爷心里清楚得很,海商们不顾海禁的风险,冒险破浪,其利润自然非同一般。 海上的危险和人际关系的矛盾,在张维贤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作为英伦公,除了朱家,这世上还有谁敢让他忌惮? 英伦公族的实力不容小觑,比南方的徐家更胜一筹。 见陛下和张维贤商量得差不多了,李成龙心里也痒痒,想分一杯羹,却又顾虑重重,不敢当面提出来。 朱由校和张维贤敲定了分成计划,心里踏实了不少,知道一定能从功臣那里筹集到所需,于是说: “等流民到了,一方面要养精蓄锐,另一方面进行简单的训练,从辽南开始,圈地种田,和清奴争夺辽东。 “东江镇虽然有很多饥饿的民众,看起来像是负担,但一旦基础稳固,屯田见效,练兵成功,人力短缺的问题马上就会显现出来。” “很好。” 李成龙内心感叹,毕竟曾经是东江的总兵,对这个地方感情深厚。 “朕已经派东厂的雨化田去了东江,协助登莱巡抚袁应泰,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 “陛下,首辅顾大人请求觐见。” “臣拜见陛下。” “陛下,臣这里有关于李朝的奏折。” 朱由校、张维贤和李成龙面面相觑,问道: “李朝?他们为何上奏本给我们?” “李朝的王李综,不安于藩属的地位,竟然上书给朕?” 朱校对李朝不屑一顾。 这个藩国眼下还算是大明的支持者,但历史上它转投清奴的速度之快,成为了帮凶,侵扰大明。 第177章 一个附属国,也敢造次? 简单说来,李朝就像是风中的杂草,随风倒。 关起门来自吹自擂,声称忠诚赤胆,却又私下与清奴勾结,做着掠夺的事。 不久后。 陛下,李王派使者送信来了,说雨化田雨公公带人强行夺走了他们的岛屿,恳求朝廷管管雨公公,给他们一个公道。 面对雨公公,顾首辅的话几乎不起作用,遇上了外藩国这种投诉的事,真是毫无办法,只能走进皇宫深处,找陛下想办法解决。 本来作为首辅,正忙着筹备陛下去南方首都的事,实在没空理会李国这些外藩的小事。 可偏偏这次李国的使团里藏了不少能说会道的人,弄得事情不好推脱了。 想巴结首辅的人排成了长队,如果不亲自处理,不仅别人会议论,恐怕首辅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张维贤很稳定,陛下话还没说完,他就提到东江镇即将采取行动,雨化田那边已经传来好消息了。 朱由校心里也有点疑惑,虽然分别时他曾暗示雨化田在东江镇可以灵活应对,但没想到这权力会被用来对付李国,而不是辽东的清军。 抢了哪个地方? 济州岛。顾首辅说,陛下,朝廷要不要派人去劝劝雨公公他们啊? 为什么要派人去? 李国可是太祖定下的不许攻打的国家,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大明朝忠诚的外藩国。 既然是我们大明的外藩,暂时借几个岛安置我们辽民,有什么不可以?何必为这点小事打扰皇上,还闹到皇上面前去告状呢? 这个说法,李成龙也很赞同,以前在东江镇就经常用这招,地不够李国让,粮食不够李国借。 顾首辅虽然收了银子,但心里还是有个底线的,又开口说:陛下,毕竟他们是外藩国啊。 既然已经是大明的藩属国,那就是一家人了。借地养活百姓,何必向朕抱怨?” “难道还要朕出银子租地,那不是太丢面子了吗?如果他们嘴上说忠心,心里却另有算盘,对大明不忠,又何必怕一战呢? 那这份投诉应该怎么回复呢? 朱由校对李国的态度,顾首辅其实不太在乎。 李国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除非银子多多,可能会夸两句;不然,心情不好时,添点料也是常有的。 先放着,慢慢讨论。 朱由校用了个拖延战术,等到李国反应过来,雨化田那里的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 而雨化田还不知道自己占领岛屿的事情已经被李国告到了朝廷。 就算知道了,雨公公也不会放在心上。 雨化田很清楚权力的基础,只要陛下支持,没人能动摇他的位置。 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哪怕外面的大臣再拥护,也是无力挽回的,谁叫他是太监,是内臣呢。 这时雨公公正站在大船之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济州岛,对旁边的人说: 这么大的好地方竟然在李国那些野蛮人手里,真是太浪费了。等辽民在这里扎根,很快就能自给自足,还能为大明提供很多壮丁呢。 公公高见啊! 东江镇的副将陈有时称赞道,还有个意外收获,岛上的马匹不少,有些可以直接当战马用,稍微训练一下,东江镇就能有自己的骑兵队伍了。 确实,我们虽然靠海控制陆地,种田建堡垒,防备骑兵,但如果有骑兵助阵,自然如虎添翼。 意外的收获让雨化田很开心,但身为东厂的头儿,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可惜清军的铁骑多得很,短时间内我们很难凑出能对抗的军队。关宁铁骑怎么样? 关宁铁骑就算练到最好,如果不敢正面打,又有什么用?现在有了马场,东江镇很快就能建立正规的骑兵,不用羡慕关宁了。 就怕这岛得而复失。 胡说八道,济州岛既然到了我们手里,就是东江镇的地,大明的领土。谁要想拿回去,得先问过我,问问我的脚下,问问这片海答不答应。 雨化田踩得甲板咚咚响,接着说,光凭大明海军的威猛,别的国家哪敢侵犯,更别说来找茬了。 陈副将军紧紧盯着旗舰后面紧跟的一串几十艘高大威猛的战船,心里明白,在这片海洋上,确实没人能抵挡住它们的锐气。 但世上的事常常不是光靠强硬就能一手遮天的。 “公公您得知道,大明的老规矩说过,李家统治的朝鲜是进贡的国家。” “我叫雨化田,是个太监,只听皇上的话。” “皇上让我平定东江,训练兵马,准备北伐,别的事儿我就不操心了。” “朝鲜如果聪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不识相,我也不介意领兵向东,让他们的大战船沉到海里,士兵上岸占地盘,搜罗粮食财物,顺手再带点女子回去充实后方。” 陈副将军听了这些话,心里翻江倒海的,但表面不敢露出来。 太监的心思,真是猜不透,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实在是难以想象,可作为太监,他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雨化田没察觉到旁人的想法,继续说: “等到了那边,不管男女老少,反抗的就抢他们的钱财,全部带上船。带不走的东西,一把火烧了,田里的稻谷,也不留一颗。” “给全军下命令,上岸的时候,遇到村子就攻破,看到堡垒就烧掉,给大明长长威风。抢他们的财富,杀他们的人,烧他们的地。” “遵命,督主。” 陈副将军暗暗叹了口气,雨公公的狠劲儿,比战场上打了上百次仗的将军还厉害。 这样干,东江镇的名声肯定要受损,可是名声算什么,金银财宝、粮食和女人才是实实在在的。 雨化田远远望着天京城,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皇太极,你有没有想过,你能越过长城来抢东西,我雨某人也能反过来。今天虽然拿不到你的脑袋,也得让你睡不好,吃不安。” “你在陆地上骑兵横行霸道,我暂时避开,但在海上,你守得住吗?” 第178章 除了打,别无他法! 雨化田一声令下,大明的舰队像箭一样冲出去,从皮岛、旅顺那些地方出发,直冲清廷的沿海地区。 抢、烧、杀三个字成了辽东海疆的主旋律,报警的狼烟四处升起,求救的信使不停地跑,海边的地方,从此没了安宁。 天京皇宫里,天聪汗皇太极穿着龙袍,听着大臣们啰嗦个不停,心里感到十分疲惫。 自从京师吃了败仗,一怒之下,酒杯一摔,刀子一挥,处理了阿敏和他的两红旗。 大贝勒代善最后还是屈服了,莽古尔泰更是吓坏了,八旗里再也无人敢反抗,皇太极这才独揽大权,权欲的毒,让他忘了身体的病痛。 可好日子不长久,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使者不断来报,皇太极不堪其扰。 代善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茶,想要在嘈杂中隐身,心里暗想: “四弟心狠手辣,阿敏的事,恐怕早就计划好了,现在才动手。” 对于眼前的争论,代善不想插手。 时代变了,大贝勒的身份,不能再随便行动,免得触怒了四弟,重演阿敏的悲剧,那才是祸不单行。 “代善,你怎么看明军这次大规模侵扰沿海?有什么办法?” 皇太极直接点名,不给代善回避的机会。 代善冷静回答:“大汗不必担心,无非是以兵对兵,用计策应对计策。东江的明军兵力有限,粮草不足,支持不了太久。” 皇太极的眼神轻轻扫过代善,他深沉的目光里藏着不用说都能感受到的重量。 东江镇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就算知道它维持不了太久。 但八旗军队刚吃了败仗,天京城里面白帆遮天,哭喊声响遍四野,士兵们的斗志就像风中快要熄灭的蜡烛,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下。 “如果东江镇的兵马真打到家门口,我们还跟没事人一样,你想咱们底下的百姓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大汗无能,让八旗的威风一落千丈?” 代善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得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人的心要是散了,以前那么团结的队伍就不好带了,而坐在这大汗的位置上,就像是坐在了针毡上。 皇太极心里很清楚,为了保住大汗的位置,这次得豁出去拼了。 “大贝勒说得对,但是光守不攻不是长久之计。老话说,小偷可以偷一天,难道我们要天天防着他?” “咱们辽东大地广阔千里,海边线长,防不住的,还不如找个好办法,彻底解决后患。” 皇太极的话说得很干脆,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改变的坚决。 莽古尔泰的声音像古钟响,浑厚有力,“大汗,你有啥好主意吗?” 他追问着,眼睛里既有期盼又有不安。 “打!” 皇太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像是晴天霹雳,让代善身子微微一颤。 上次攻打明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信心满满的“打”字,结果却是八旗铁骑遍体鳞伤。 天京城上空,白帆依然飘扬,伤痕还没好全,皇太极又提打,代善担心这样下去,八旗可能会自食苦果。 “大汗,你知道现在天京的米价高到什么程度了吗?我们的物资储备还剩下多少?” 代善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很多事情他能忍,但这关系到族人生死的大事,不能不重视。 皇太极的脸色凝重,声音沉稳有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米价飞涨,就算有再多金银财宝,也换不来一粒让人安心的粮食。”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一战解决问题。” “大哥,再不打,咱们八旗的子弟们恐怕只能坐等着受死了。” 皇太极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李成龙那时候在,虽然一直有冲突,但还有商人愿意冒险卖粮食给我们。” “现在,李成龙走了,大明的水军封锁了海面,运粮运铁的船只要一出现就被抓,辽东的情况更糟了。” “自从袁崇焕被杀,没人敢私自卖粮食给我们,族人挨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 皇太极的话里带着点无奈和心痛。 “绕远路运粮食,一是不知道路能不能走通,二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所有的运粮路线都被切断了,除了主动去打,抢回活路,没有别的选择了。” 皇太极的话,让空气里的沉重又加重了几分。 代善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忧虑: “年年打仗,士兵们都累得不行了,族人之间也有不满。再强行用兵,后果真的不敢想。” “不出兵,难道就等着人家来收拾我们吗?” 皇太极的语气里透出了藏不住的挫败感。 大贝勒代善沉默了一会,然后转向莽古尔泰: “你有什么看法?” 莽古尔泰想了想,问:“大汗这一战的目标是什么?如果是打林丹汗,他的核心部落已经逃远了,找不到人。” “要攻打明朝,按照现在的状况,也不容易。” 皇太极心里早有打算:“这次,既不是要打林丹汗,也不是要打明朝,而是朝鲜。” 他的话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朝鲜军事力量弱,打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莽古尔泰点点头表示同意:“上次光凭两蓝旗的力量,就把朝鲜军队打懵了,这次应该也能行。” “朝鲜是容易拿下,但想到上次两蓝旗已经搜刮了不少物资,这次怕是捞不到太多好处,恐怕不够弥补我们的消耗。” 代善提醒着,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忧虑。 皇太极淡定地笑了,反驳说: “大贝勒不用担心,就算是瘦骆驼也比马大,朝鲜人那么多,怎么会没粮食过日子?这一仗,肯定有收获。” 说完,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在帐篷里悄然扩散,好像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大汗到底想干啥?” 代善满脸惊讶,不敢相信地看着皇太极,没想到老四的计划竟然这么狠辣坚决。 “要是粮食够多,那自然万事大吉;可一旦不够,你是想看到咱们的汉子饿得满地打滚,还是让朝鲜的百姓来受这份罪?” 皇太极的话像刀子一样锐利,直接扎进了心窝。 第179章 夹缝中生存的李朝! “哎!” 大贝勒代善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藏着掖着。 “那就让朝鲜人来承担这个后果吧。而且,征服了李氏朝鲜,还有一个好处……” 皇太极嘴角露出一丝笑,“要是打败了朝鲜,他们的军队就能为我们所用,帮我们拿下东江镇。” 不过,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的计策不太看好,朝鲜军队那点战斗力,怎么撼得动坚固如山的东江镇? “指望朝鲜军队打东江,确实不太靠谱,” 皇太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我们也不是要他们真刀真枪上阵,只需要借用他们的船只,把咱们八旗勇士送到岛上就足够了。” “东江镇能偏安一隅,就是因为地形难攻,一旦我们掌握了海上控制权,他们还能往哪儿跑?” “我们缺船,朝鲜有,借他们的船,配上咱们英勇的八旗战士,看东江镇还怎么逍遥自在。 “拔掉东江镇这根刺,海边就安全了,我们也能够专心致志。” “大汗真是目光远大,” 代善也兴奋起来,“既然这样,攻打朝鲜就是板上钉钉了。只是,大汗打算调动多少兵马呢?” “这次战役,我打算用六旗的精兵做先锋,攻下朝鲜。” “至于损伤严重的两蓝旗,就留在后面休整防守,剩下的六旗全力以赴,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迫朝鲜国王李倧投降。” “同时,就在当地解决粮食问题,减轻后方压力。 “一切都按照大汗的决策行动。但是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跟族人解释这次战争的重要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皇太极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一说打仗,族人争先恐后,现在打了几场仗,人心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齐了。 虽然前方困难重重,但用兵的方向,也是为了生存。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朝鲜皇宫里,李倧王也正陷入深深的苦恼。 作为一国之君,他显得特别落魄。 前几年跟着大明打清军,本以为靠着大树好乘凉,谁知道大明的军队连连败退,害得朝鲜几万士兵白白牺牲。 朝鲜还没缓过气来,清军的骑兵又汹涌而至。 这一次,没有了大明的保护,朝鲜军队不堪一击,仅仅两旗的兵力就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没办法,只好又多了一个主人。 先是被清军铁蹄蹂躏,右边脸的肿还没消,左边又被大明狠狠打了一巴掌。 东江镇突然袭击,抢走了济州岛。 这笔账,怎么咽得下去? 然而,满腔怒火,也只能憋着。难道真的要和大国的兵马硬碰硬吗? 李王派亲信远赴大明,希望朝廷能主持正义,毕竟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关系紧密。 使者还没回来,朝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学着大明的党争风气,在朝鲜不仅流行,甚至更胜一筹。 国家遭遇双重打击,朝廷里又分成了亲近大明和投靠清奴的两派。 李综王只能看着大臣们争吵个没完没了,毫无办法。正当他觉得今天要在无尽的喧闹中结束时,转机忽然降临。 一封来自边境的紧急信件,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综,瞬间软倒在地…… 李综在噩梦的边缘游走,没想到大明朝的战火还没消停,清奴的铁蹄已经隆隆地逼近。 作为王朝的掌舵人,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力的感觉,周围好像到处都是对李家王朝满满的敌意。 在两个强大的邻居夹缝里求生存,本来就难上加难,现在更是两面受敌,进退维谷。 大明和清奴都不是省油的灯,任何一方得罪了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在这种选择的痛苦中,李综的心渐渐倒向了对清奴更深的反感。 虽然大明曾经帮助重建了李朝,但明军占领济州岛的真正幕后黑手是不是朝廷或明帝,还是一团谜。 而且,东江镇易主的消息传播得飞快,这让李综不由自主想到了铁山城曾经的霸主李成龙,心里幻想着会不会出现另一个像李成龙那样的英雄人物。 就在李综沉浸在绝望之中的时候,朝廷里,大臣们的争吵像野火一样蔓延,不仅拿不出解决办法,还剑拔弩张,眼看就要闹翻天。 忍无可忍,李综猛地一吼,声音像炸雷划过天空: “够了!你们吵来吵去,难道真要等到清奴的骑兵踏碎城门才甘心吗?” 有个大臣想开口争辩,但被李综直接打断: “有什么好主意?如果没有,就别废话了。我们国家土地宽广,百姓成千上万,但现在,我只想知道怎么把敌人打回去!” 大臣们面露难色,想起最近李朝军队的失利,终究没敢大放厥词,只是低声说: “微臣暂时没有头绪,但请大王放心,李朝地大物博,民众团结,一定能保护大王安全。” 李综扫视一圈,见没人能提出有用计策,最后狠下心来: “给东江镇下令,马上向大明求救!” 但是,朝廷里一片喧哗:“向抢了我们济州岛的国家求救,这得多丢脸啊!” “大明是个大国,占了济州岛,也许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心要侵犯我们,不必觉得羞耻。” 李综为了国家的未来,顾不上那么多面子问题了。 “至于清奴,他们来势汹汹,目的不善。”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如果不找大国帮忙,还能怎么办?” “听说大明的精兵在北京附近打败了清奴,如果我们能请来大明的援军,怕什么清奴?”李综的话斩钉截铁。 金自殿提议:“如果向大明求援,就算他们行动迅速,也得几个月,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派使者去见天聪汗,看看能不能谈和,拖点时间。” 李综想了想:“两边同时进行,既向大明求援,又跟清奴谈判,争取时间。” 随着皇太极率领的八旗铁骑缓缓逼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里。 雨化田万万没想到,清奴竟然这么能忍,面对东江镇的一再挑衅还能置之不理,直冲李朝而来,完全不把东江镇放在眼里。 第180章 这是你的断头饭! 这种反常的行为让雨化田十分不解,清奴似乎不按常理出牌,绕过了东江镇这一关,直接对准了李朝。 而袁应泰,这位登莱巡抚,对此有他的看法。 雨化田虽然手腕强硬,但对东江镇的真实情况不够了解。 东江镇的威胁,即使是清奴,也不可能轻松搞定。 袁巡抚平静地说:“雨公公不必太担心清奴的动态,我们只要把情报准确上报朝廷,其他就按照原计划行动,在清奴的沿海施压,各做各的事,各自为战。” 雨化田追问道:“袁大人高瞻远瞩,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应对?皇上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袁巡抚聪明地保持沉默,有些话题不能随便说,免得给人落下口实,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风波。 毕竟,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手里的权力呢。 在紫禁城里,朱由校收到消息,匆匆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了。 对于皇太极这时候攻打李朝的行为,朱由校既没时间管,也没能力插手。 东江镇虽然在海上能克制清奴,但在陆地上想要深入敌后却不容易,能否凯旋归来还是未知数。 至于清奴的八旗军队,朱由校虽然保持警觉,但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时局变了,战略考虑自然也要变。 朱由校坚信,既然能打败清奴一次,就能无数次把他们踩在脚下。 只要再赢几回,就能让清奴元气大伤,动弹不得。 跟清奴比起来,大明就像一棵根深叶茂的老树,就算遇到风风雨雨,十次失败也能力挽狂澜,重新强大起来。 而清奴一旦翅膀断了,就是伤了根本,很难再恢复过来。 现在,朱由校心里打的算盘,是要快点解决眼前的麻烦,早点往南边去控制大明的钱袋子。 等银子多了,军队和朝政的大权都握在手里,那些清奴,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己找死罢了。 今天,正好是顾首相来,一起商量往南征战的计划。 这些天忙着安排南下的事情,虽然让年过七十的顾首相累得不行。 但一想到家里越来越多的银子,还有皇上无比的信任,那些辛苦好像就不算什么了。 他相信自己还有力气,能为大明出份晚年的力。 就在顾首相坐着八个人抬的大轿,满脑子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被关在诏狱里的成国公朱纯臣心里却是一片灰暗。 一开始,朱纯臣还以为自己被抓起来,不过是西厂那帮快完蛋的太监搞的鬼,他还想着将来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至于偷偷卖给晋商粮食和铁器,打通关节那些事,在他眼里,都是小意思。 作为国公,卖点粮食铁器有什么错? 又不是直接帮助敌人,连孔子家不也卖粮食给各路人马? 在他看来,这些都不值得一提。 朱纯臣觉得自己在诏狱待不了多久,家里的人和贵族朋友们肯定会想办法跟皇上求情,帮他逃出困境。 没想到,他确实快离开诏狱了,而且是以一种他从没想过的彻底方式。 “国公大人,吃饭了。” 狱卒又送来了饭,朱纯臣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跟狱卒说话,今天的菜特别丰盛,连酒都有。 以前,这种狱卒他是看不上眼的,现在也只能靠这个聊以安慰了。 “大爷要是喜欢,尽管吃,多吃点,多喝点。” “进来之后,就没沾过酒,今天能这样,真是想不到。” “大爷高兴就好,这酒特地为您准备的。”狱卒笑着回答。 “哦?真的吗?”朱纯臣自斟一杯,尝了一口,夸奖道:“好酒,很合我口味,是谁的手艺?” 其实,狱卒拿来的酒没什么特别,只是朱纯臣心情好了,加上吃的突然变好,自然就觉得是外面疏通的结果,觉得自己离自由不远了。 “都是为了大爷准备的。”狱卒依旧笑眯眯的。 “监狱里准备的?” 朱纯臣语气有些紧张,在诏狱里,哪见过锦衣卫主动示好,自己掏钱给犯人吃好的? 狱卒拿起酒杯,随便擦了擦放在他面前:“看样子,国公心里已经有数了。干脆说吧,这是你的断头饭,吃饱喝足,上路吧,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挺好吗?” “本大爷是堂堂成国公,谁敢动杀我的念头?你们锦衣卫好大的胆子!”朱纯臣色厉内荏。 “大爷,您已经不是以前的国公了,朱家的爵位都被剥夺了。至于为什么杀您,大爷还是自己想想吧,和清奴勾结的事,已经败露了。” 狱卒面不改色,淡淡地说。 朱纯臣万万没想到,就为了点小便宜,竟然惹火烧身,和清奴扯上了关系。 “你骗我!肯定是你们锦衣卫背后捣鬼。” “朱纯臣,你现在就是个囚犯,我好歹也是锦衣卫的总旗官,何必骗你?” 狱卒收起了笑容,严厉地说,“告诉你实话,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最近,菜市口天天都在杀人,先是除掉恶霸流氓,再砍那些和清奴勾结的俘虏,接下来就是品德败坏的官员和叛徒。 “至于你,朱纯臣,这最后一顿,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审就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朱纯臣失控地扑向狱卒,满心不甘和绝望。 狱卒猛地抬起脚,一脚就把穿着华丽国公衣服的成国公踹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着话,就像利剑一样伤人: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囚犯,还想着你那高贵的国公位置吗?谁还会把你当回事!” “爱吃不吃,老子才懒得伺候你呢!” 说完,他怒气冲天地把桌子上的酒菜全踢得乱七八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出牢房门。 走之前,他回头对着朱纯臣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 “不过,朱爵爷你算是走运了,去黄泉的路上有个伴,是个蒙古的贵族陪你,听说这家伙要受凌迟,就是一刀一刀割的那种。” “朱爵爷,想象一下,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话说完,没等朱纯臣有什么反应,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81章 第二批送往江东的流民! 朱纯臣瘫在地上,全身无力,嘴里像念经一样重复着: “凌迟,凌迟……” 达尔罕台吉做梦也没想到,跟着大军闯进中原,就抢了大明一次,竟然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以前,达尔罕台吉抢劫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次的目标特别牛。 直接打到大明的心脏京城,但他从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就算猜到会被抓或者自己投降,他也觉得自己凭身份能躲过惩罚。 按以往的规矩,只要稍微低低头,大明为了面子,自然会客客气气送他回国。 要是能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还能得点奖赏。 可是现在,被抓了之后,受的苦比他想象的惨多了。 关押的时候,天天受折磨,皮都快被打烂了,达尔罕台吉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能回家,一定要发动全族报仇。 谁知道,他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 被拖到刑场的时候,恐惧像海浪一样淹没了他,他大喊: “为什么明朝皇帝不见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我都已经屈服了,让我见皇上,你们不能杀我!如果我死了,我的部落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引起战争的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让我见皇上!” 老刽子手在徒弟的帮助下,不慌不忙地准备着刑具,耐心地教着: “这次你得好好学,这凌迟看着简单,其实技巧高明得很。每一刀都要恰到好处,轻了犯人没感觉,重了就半路死了。” 话刚说完,他就拿起小钩子,轻轻一挑,达尔罕台吉的皮肤就被扯了起来,一块肉就被削了下来。那痛苦的尖叫,听着都让人晚上睡不着觉。 成国公朱纯臣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刽子手心里暗自抱怨倒霉,探了探朱纯臣的鼻子,才发现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死了。 监斩官心里默默感叹自己运气不好,本来就因为达尔罕的事情睡不好觉,现在又碰上这么个胆小的,只好认栽。 他命令刽子手,不管朱纯臣是死是活,都要砍下他的头。 成国公虽然没用,但他的脑袋还是可以用来警告那些违法乱纪的人,送到边境示众。 这时候,另一个国公正在皇上面前汇报最近的成果。 英国公张维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贵族那里搞到了大批的钱粮,中间的勾心斗角、讨价还价就不提了。 事情已经搞定,他带着好消息来向朱由校报喜,心里还在盘算着商号建立后,怎么趁机赚更多的银子。 “干得好,干得太好了!” 朱由校看着手中的物资单子,难得地表扬了他,“英国公果然考虑周到,只有您这样的德高望重,才能让那些贵族乖乖听话。” 英国公表面上很谦虚,心里却偷偷笑开了花,不过是照搬以前收拾英国公府的那一套,要么剥夺爵位抄家灭门,要么交出金银财宝解决问题,谁都会选后者。 至于贵族们的其他小心思,只要想想京城内外的几万精兵,想想大明的威力,想想成国公的下场,他们哪还有胆子造次。 “靠着这些钱和粮食,再加上马上就要从那些晋商大户手里拿过来的财产,应该足够应付当前的局面了。” 朱由校的话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看向已经回宫的魏忠贤,雨化田已经被他派去东江镇,他身边必须要留一个办事的太监,所以就将魏忠贤召了回来。 “魏大伴,你告诉许显纯,让他马上行动起来。等把范永斗那些人的家产充了公,我们就启动流民收编的计划。” “把流民集中起来,稍微训练一下,给他们配上武器和农具,分发粮食和种子,然后继续送到辽东去,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守卫边疆,好让咱们大明的边境防御更强大。” “让上一批流民想办法将这些人通化!” “至于辽东那边的战火,还是交给雨化田、袁应泰他们,让他们根据战场的情况灵活处理。” “朝鲜要是能帮就让他们帮,要是帮不上太多,那就找些忠诚可靠的势力,扶植他们成为‘义军’,去抵抗清奴的军队。” “总而言之,要让那片地区彻底混乱起来,不管朝鲜人损失多少,都不能让清奴的军队有喘息的机会,不给他们恢复实力的空隙。” “既然没办法一下子打败敌人,那就用慢刀子一点点割,慢慢地、坚定地消耗他们的生命力。” “是。”魏忠贤领了命令,语气里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而在京城外面,好久没有露面的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这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像是一头野兽,打算对那些晋商来个致命一击,好给越来越虚弱的大明输血! 在京外,范家府里,只一会儿功夫,范永斗就好像老了好几岁。 以前沉稳如山的范老爷,现在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家族在京城里管事的人被害的时候,范永斗还没太当回事,以为这只是皇家惩治叛贼的余波,范家不幸被牵连了而已。 范永斗出了些银子摆平了事,觉得只是暂时的麻烦。 但是,当清奴的军队打过来,连他最疼爱的三儿子范三拔也没能幸免,范永斗心里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从辽东前线传来的情报显示,看上去所向无敌的清奴军队并不是没有弱点,面对大明的骑兵,他们也有打败仗的时候。 范永斗害怕了,害怕一旦清奴的军队被彻底打败,自己暗中勾结的事情就会暴露无遗,到时候,跟大明对着干,又能往哪里走呢? 对于范三拔的死,范永斗悲痛之后很快就振作起来。 毕竟,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难过也没用。 他转而更加专注于为范家的将来做打算,希望能让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光耀门楣。 至于清奴那边的军队,虽然让他担心,但还不到让他绝望的地步。 真正让他感觉到死亡步步逼近的,是这几天里,一种看不见却很强大的压力悄然笼罩在京外。 而他,就像是一只无助的鸟,毫无办法。 第182章 罪无可恕,当杀! 范永斗清楚自己的财富,但就算金银堆积如山,又怎么能和曾经的江南首富沈万三相比? 沈万三那么富有,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家产被抄的下场。 这些年,范家通过私下和清奴军队交易,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但是在权力面前,金钱只不过是纸上的数字,一文不值。 范家以前靠钱开路,结识了不少官员,甚至在朝堂上还有替他们说话的人。 可是,清奴军队的侵扰,让这一切化为泡影。 曾经帮范家说话的右都御史因为战乱遭遇不幸,好不容易和成国公府搭上了线,却又随着成国公一脉被剥夺爵位、没收家产而彻底崩溃。 成国公朱纯臣的脑袋甚至被挂在边关示众,这对范永斗来说是极大的心理打击。 更让他绝望的是,清奴军队被击退后,朝廷的几万大军并没有班师回京,而是留在荒原上,对蒙古各部落进行扫荡。 无数蒙古部落要么被屠杀,要么被赶到了离京外上百里之外的地方。 这场景让范永斗感到背脊发凉,这意味着如果朝廷真的动手,他就无处可逃了。 正当范永斗皱着眉头,苦想应对之策时,身边的管家匆匆来报:“老爷,王登库王老爷求见。” “这笨蛋,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来找我干什么?难道他嫌自己活得久了吗?”范永斗不屑地说,“不见。”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你带他悄悄进来,千万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是,老爷,我懂了。” 范永斗心里纳闷,这王登库,怎么挑这个时候上门,到底想干什么呢? 等到王登库走进书房,范永斗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严厉地说:“这时候来找我,你是活腻歪了吧?” “我想活,所以我来了,你可知道,周围的蒙古部落已经被驱逐了,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边关之外已经落入了京城军队的控制。” 他神色凝重,话语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来者显然不怀好意。这和我们的行为有没有关联呢?” “别整天自己吓自己,这样 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关于换防的事情,或许有别的原因。” “最近朝廷里清洗了不少官员和将领,不一定就冲着我们来的。” 范永斗语气平和,努力安慰着忐忑的心情,“说到底,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而已。” “我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时局这样,一旦风起云涌,我们可能连退路都没有。” “咱们不过是些向清奴朝廷贩卖禁书的生意人,如果朝廷真要整治我们,一纸命令就能让我们万劫不复,何必多费周章呢?” “别无谓地瞎操心了,上层的斗争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哎,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赚钱不容易啊!” “快回家去,免得被人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才是真的冤枉。” 话音未落,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急切地说:“老爷,不好了,官兵蜂拥而来!” 王登库刚站起身,一听这话立刻又瘫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 “赶紧去,把那些该处理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吩咐完,他又转向王登库说,“冷静点,官场里咱们还有些门路,大不了花钱消灾。” “你打算送多少银子?” 没等王登库回答,门外有人接茬,一大群锦衣卫涌了进来。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声音冷如寒冰: “你打算送多少银子?这么大胆,竟然敢动用我们的银子去贿赂别人?” “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怎敢私闯民宅?” 范永斗勉强镇定,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锦衣卫不理会他的质问,自行开始搜查。许显纯冷冷地说: “在下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 “怎么会这样?” 听说许显纯亲自来了,范永斗心里没了别的念头。 “我不过是个小商人,哪有能力劳烦锦衣卫许指挥使亲自光临?” “范永斗,你虽然微不足道,但你家里的金银财宝,足够让我许某人走这一趟了。” “你们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范永斗抗议道,“锦衣卫的霸道,竟然到了明目张胆抢劫的程度?” “死期将近,不要再妄想逃脱。这次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也没人敢救。以你们所做的,死有余辜。” “我们是商人,商人自然追求利润,不过是卖些东西,何罪之有?” “卖东西本身没错,但你们卖的是禁品,而且对象也选错了。” 许显纯言辞犀利,“我不明白,难道金钱比一切都重要?为什么不去卖别的,偏偏要选择能让人掉脑袋的货品,卖给不应该交易的人?” 范永斗苦笑:“许大人说得轻松,如果不是靠着这些高利润的买卖,光是路上的各种疏通费用就难以承担了。” “所以你们就敢违反禁令。” 许显纯冷冷地说,“让满洲的奴隶吃饱喝足后,拿着从你们这里买的武器,进入关内屠杀我们汉人?” “我只是一个商人。” “但你是大明的人。” 许显纯严肃地说,“做生意无国界,但商人应该有国家立场。” 许显纯不再多和范永斗废话,一挥手,让人把他们带走。 范府顿时哭声一片,孩子们和妇女们的哭喊声让人心惊肉跳。 许显纯听了,说: “你们现在哭得这么伤心,可曾想过因为你们而家破人亡的家庭有多惨烈?” “为了减少这样的悲剧,只能让你们承受泪水。” 想起陕北的苦难情景,就连许显纯那颗坚硬如石的心也不免有所触动,对身边的亲信下令。 “传达下去,关外的晋商,一个都不能放过,特别是皇上点名的那几家,办好这件事,重重有赏;如果有不尽职的,按家法处置。” “遵命,大人。” 许显纯仰望夜空,低声细语,露出无限感慨:“我许某人无法直接帮助你们,能做的就是筹集更多的钱粮,保证你们不至于饿死在途中,让你们到辽东的时候更加健壮。” “人们都说锦衣卫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偶尔做点好事,倒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 说着,许显纯自嘲地笑了一下,心中的矛盾在夜色中慢慢沉淀。 第183章 外界传言朕昏庸无能?可笑!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猛地打破了寂静,让许显纯心中那份淡淡的忧愁猛然惊醒。 许显纯皱了皱眉,随后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冷冷地问: “怎么这么吵,难道又有哪个山西商人想逃跑不成?” “大人别担心,是京城来的紧急消息,皇上让您尽快办完事,早些回京,准备跟着皇上南巡。” 侍从毕恭毕敬地回答。 “知道了。” 许显纯简单回应,声音里没有半点波动。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您深受皇上器重啊。” 亲信连忙送上奉承的话,想从主子脸上捕捉到一丝喜悦。 “记住,我们身为锦衣卫,就是皇帝的亲兵,心里只能装着皇上,别的都是过眼云烟。” 许显纯难得心情不错,耐心教导说,“我们就像皇上手中的利剑,但如果剑忘了握剑的人,离毁灭也就一步之遥了。” “感谢大人的教诲。” “牢牢记住,我们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作为亲兵,受到皇上的保护,哪怕外面风大雨大,我们也能安然无恙;反过来,要是失去了皇上的恩宠,那就万劫不复了。” “属下绝不敢忘记。” “快去准备,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立刻动身回京城。” …… “卑职许显纯,拜见皇上。” “起来吧。回来的路上顺利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多谢皇上关心,回来的路上虽然有点小波折,遇到的流民多了些,不过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山西的商人们一个没跑,他们的老巢也被端了。” “很好,没收的银两,锦衣卫拿一成,剩下的奖给有功的人,其它的充实国库,我另有安排。” “粮食按计划发放,用来帮助沿途的流民,引导他们去天津,解决生活问题。” “遵命,皇上。” “大伴,这次南巡,他们会用什么态度迎接朕呢?” 朱由校说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再次让我落水,下毒,还是放火烧朕欢迎?” “皇上说笑了。”魏忠贤接话说,“天下都是皇上的土地,敢违抗皇上的,能有几个?” “也许吧。”朱由校的笑容里藏着深意,“朕已经准备了好几万的军队,希望足够震慑。” “那得看他们愚蠢到什么程度,是否需要皇上亲自调兵遣将。” 魏忠贤的话里有话,显然他们对南下南京的行程并不期待平静。 “朕的那位好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信王夫妇还在通州被软禁,虽然安全,但时不时有人找借口接近。”魏公公报告说。 “查明了吗?” “除了几个鲁莽试探的小角色被抓了,其他人还没动静。” “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想跟信王勾搭的,也就那么几个心思。后宫没有子嗣,如果朕有什么意外,他们自然希望信王能重新登基。” “痴心妄想,对皇上不利的人,西厂的刀可不会手下留情。” “在朕到达通州前,要保证信王夫妇的安全,朕可能还有用得到信王的地方,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 朱由校想了想,“信王会不会乖乖听话,被朕所用呢?” “信王要是想过好日子,自然会懂得看形势办事。” “外界传言信王贤明,而朕却昏庸,真是可笑。” 朱由校笑中带刺,“大伴,你想想,如果他们口中那个贤明的信王真向那些所谓的忠臣乡绅收税,他们会乐意交吗?” “这……信王怕是不愿意,就算他愿意,也很难收得上来。” 魏公公摇头,“他们不敢对信王动手,但能操控下面的人,晚明时候,有多少宫廷密使被他们偷偷干掉了!” “这次,朕不光靠太监们,还有其他的安排。” 听了这话,魏公公沉默了。 既然如此,皇上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他这个西厂督公就各司其职,等待吩咐就好。 这一年,天聪汗皇太极带着六旗的精兵,突然袭击了朝鲜李氏王朝。 一时战火四起,朝鲜国王李综急忙派人来大明朝求救,希望能解除眼前的危机。 皇上发了正式命令,要辽镇和东江镇同时行动,目标直指清奴的地盘。 辽镇借口粮食供应不上,老跟朝廷要钱。 而东江镇呢,海陆并进,战火一直烧到了清奴的海边,搞得那边是浓烟滚滚,战乱不断。 以前啊,边疆那点打仗的事儿,咱们大明朝的老百姓也就闲来无事,喝喝茶聊聊,现在这些都成过去的事儿了,大家聊的都是新鲜事儿。 咱们那位穿着龙袍的皇帝陛下,终于离开繁华的京城,往南边巡视去了。 这一走,全国都轰动了,不管你是当大官的还是普通老百姓,都盯着这事议论,街头巷尾聊的全是这事儿。 通州那地方,因为归属皇上手下西山大军的一支精锐部队突然来到,让知州李大人心里是又喜又愁。 高兴是真的,这帮军人不光保护了地方安全,还和州政府一起设卡收税。 虽然赚得不多,但对李大人来说,那也是日进斗金的好买卖,想想就美滋滋的。 可好景不长,军队一来,李大人得罪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些铁骑征税特别狠,不管是官员家的孩子还是有权有势人家的仆人,只认银子,不讲情面。 要是没钱交税,想拿身份压人,结果就是船货都被扣下,连打着运粮旗号私下贩卖的也逃不过法律制裁。 更有甚者,仗势欺人的,直接就让士兵收拾一顿,严重的,小命都没了。 李大人因为这事儿头疼得很,更麻烦的是,被贬到这儿的信王爷两口子还被软禁了。 虽然信王爷有人看着,但作为这儿的地方官,李大人觉得责任重大,一边得保证信王爷的安全,一边还得防着消息泄露,真是左右为难,压力山大。 信王爷被关在偏僻的小院子里,心情复杂,等着皇上来救,心里也猜着自己的未来。 多亏看守的士兵放松了警惕,信王爷才了解到外面的变化。 他没想到,曾经那么厉害的八旗军现在这么不经打,进城就败了,自己逃跑好像也没什么用。 第184章 信王,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落到皇兄手里,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关一辈子,凤阳的高墙里,可能很快就要多一个囚犯了。 还好,外面还有人想帮忙,信王爷暗暗计划着,等皇兄来了,怎么用兄弟之情打动他;如果皇后也一起来,说不定还能找点活路。 通州的夜晚黑漆漆的,城里却有很多人翻来覆去睡不着,都在等着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驾到。 李大人本来觉得自己在通州挺有威望的,各路人马都会给点面子,哪怕是皇上亲自带的兵马和皇宫里的监督官,大多数时候对他也很客气。 但他故意忘了那些受气的时候,怕伤了自己的自尊心。 等到皇上真的到了通州,李大人才明白,在皇权面前,自己啥也不是。 从早忙到晚,累得半死,最后拜见皇上时,也只能排在最后面,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地方官,这位置恐怕也没他的份。 大臣们在行营外等着,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皇上还没召见,心里都有点不高兴。 但是看看周围,这些人要么是因为犯错逃来的,要么就是被限制自由的,还能怎么办? 被士兵教训了几回,大家也都老实了,不敢再多说一句怨言。 直到今天,皇上驾临通州,许多冤屈才得以洗清。 知州李大人惊讶之余,发现府里竟然有这么多官员被无辜关押,心里像波涛翻滚,后悔之意油然而生。 如果早点知道这些情况,肯定会好好利用,毕竟这些都是难得的人才啊。 还没等李大人从自责中回过神,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语气坚定地说: “皇上已经累了,各位请回吧。” 大臣们没办法,只好各自散开。 李大人眼珠子一转,灵巧地截住了小太监,说话间满是机智: “下官是通州知州,不知道行营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的地方吗?物资还够用吗?” 小太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烁着狡猾: “大人不用操心,行营需要的东西自然都有准备。如果有需要,一定不会忘记大人的。” 说完,小太监自顾自走了,留下李大人独自在那里感叹。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和李大人擦肩而过,正是信王朱由检。 他跟着小太监走,环顾四周,心里暗暗感叹:皇兄真是谨慎,竟然选在军营驻扎,不按老规矩住在民房,这里面的意思,挺耐人寻味的。 整理了一下心情,信王弯腰进了屋,立刻跪倒在地:“皇兄,您终于来了,我知道错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朱由校抬起腿,一脚把信王踹倒: “现在知道错了?身为监国,第一个逃跑,祖先的家业你放在哪里了?” “臣弟知错。” 信王跪着爬回原位,嘴里道歉,心里却另有打算。 王公公虽然没有完全背叛,但如果把自己那些不轨的计划说出来,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你是皇族的近亲,第一个逃跑,如果不惩罚你,朕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朱由校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信王情急之下,打出了亲情牌:“皇兄!” 朱由校顺水推舟:“好吧,谁让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呢,小五,以后长点记性吧!” “谢谢皇兄的厚爱。”信王心想,皇兄还是那么仁慈。 朱由校严肃地说:“你的所作所为影响很坏,本以想让你监国职位,现在应该撤掉,减少天下人的非议。” “臣弟遵命。” 监国只是个虚名,没实权,趁这个机会摆脱罪名,不吃亏。 “既然不当监国了,又已长大成人,朕考虑了很久,为你筹划了两条出路:一是让你去外地做藩王,朕会给你选个好地方,也算不辜负父皇的期望;二是找点事情给你,免得你整天无所事事,惹出事端。” 朱由校盯着信王,问:“小五,你怎么想?” 信王回答:“一切都听皇兄安排,我愿意帮助兄长。” 如果还在那个封闭的小院子里,信王肯定欣然接受,但现在不同了,重获自由的他,对那最高的宝座仍然抱有幻想。 一旦做了藩王,王位梦可能就彻底破灭了。 “本想给你挑个好地方,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朱由校惋惜地说,“既然你愿意自食其力,那就给你找个重要的职位。这次,千万别再辜负了。” 朱由校假装为难,心里却另有打算。 信王恳求:“皇兄已经这么劳心劳力,我实在不忍心,愿意为兄长排忧解难。” 朱由校心里嘀咕:你要真帮忙,恐怕是要帮到大明灭亡,帮到我死,而你束手无策,最后只能自挂东南枝以求解脱? 朱由校说:“如果你真的想帮忙,古话说,打虎亲兄弟。朕就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差事,每天收收银子,怎么样?” “臣弟遵命。” 表面上风光,其实还是摆摆样子。 监国的位子虽然空洞,但是名声响亮,而这个收银子的工作,无非就是让我去户部走走过场罢了。 朱由校不顾信王的想法,继续说道:“朕想设立一个新的部门,商运司,专门管理商业物流。” “小商小贩可以忽略,但凡是大商人,南来北往的,都要按比例收税,银子你自己拿就行了。” 信王心里愤怒,差点就要骂人了。 皇上,这不是变相征收商税吗?这种差事多么棘手?别看我年纪小,就当我傻,想着设套坑我? 信王沉默不语,没有表示同意或反对。 信王说:“皇兄,我愿意效力,但这件事恐怕很难办成。” “朕也知道不容易,如果容易做到,又怎么能显示信王的能力呢?难道,你作为堂堂的信王,朕的手足,别人敢动你?” 信王苦笑:“皇兄,不是我不想做,实在是即使我想做,也很难做成。” “他们不敢动我,却敢动帮我忙的人。到时候,没人敢跟我合作,最后还是白忙一场。” “你想得倒是明白,” 朱由校说,“放心吧,需要的人手,朕会准备好的。如果他们对你的手下动手,管不管,你自己决定。” “这样,你应该能胜任了吧。” 信王苦笑得更厉害了,深知这是借用他的名义,承担所有人的指责。 “臣弟自当遵命。” 第185章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办! “很好,等你亲眼见到下面的人,管还是不管,全凭你自己决定。记住,朕只想看到银子进国库。” 朱由校的笑容里藏着一点深意,“大伴,麻烦你带他们过来吧,以后他们能不能吃上安稳饭,就全靠信王的手段了。” “遵命。” 魏忠贤看向信王,眼神复杂,让信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由校没在意信王的反应,悠哉地品着茶,静静等待好消息。 没多久,魏忠贤领着上百人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进来。 人群里各式各样的人,既有富家少爷,也有街头小混混,还有憨厚的壮汉。 大家跟着魏忠贤进门,一起大声喊: “微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殿下,殿下千秋万代。” “平身。” “谢陛下隆恩。” 信王朱由检心里一片迷茫,用这些人去收税,若不是我罩着,三天之内准乱套。 朱由校却不介意信王的反应,自顾自地下令:“大伴,准备宴席,宗亲们远道而来,朕心里很高兴,想和各位宗亲共饮。” “谢陛下赐宴。”众人再次表示感谢。 “你们都是我的宗亲,今天暂且抛开君臣之别,只讲骨肉亲情。” 朱由校亲切地邀请,“坐吧,都请坐,别客气,随意说话。” 大家谢过后纷纷坐下。 信王心中惊讶,这些都是我的宗亲? 老朱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角色? 信王按捺住疑惑,静观其变。 酒过三巡,朱由校放下御用酒杯,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放下。 虽说陛下说了没有君臣之分,但谁敢不小心翼翼,那真是愚蠢至极。 只有一个憨厚的壮汉毫无察觉,还在大口吃喝,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感觉不对劲,尴尬地对众人憨笑。 朱由校拿起筷子轻轻尝了几口,放下筷子说:“今天和各位宗亲相聚,我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各位响应我的召唤,缓解了朕思念亲人的痛苦;难过的是,看到各位中有不少生活艰难的,朕没有好好照顾宗亲,实在惭愧。 “陛下言重了,我们才是该感到惭愧。” “想想我们的宗室,几百年来繁衍不息,家族成员众多,别说是我一个人难以面面俱到,就是整个大明朝的力量,也觉得力不从心。各藩想必也为宗亲的负担左右为难。” “管吧,财力有限,能帮到什么时候?不管吧,难免会遭到非议,违背骨肉亲情。” “陛下,我们惶恐不安。” “朕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好办法,能让各位宗亲吃饱穿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实在是朕无能。还好朕弟弟机智,已经有了好主意,各位应该感谢信王。” “谢信王殿下,千秋万代。” 信王心里一紧,皇兄竟然要把征税的责任推给我,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信王自然不敢拒绝,只能苦笑,苦只能自己吞,面子绝对不能丢,在宗亲面前硬撑了下来。 “信王的意思,是成立商业税务司,由信王主导,你们带领手下,向该缴未缴的户主收银子,大家觉得如何?” “陛下,只怕朝廷官员会有意见。” 唐藩的世子朱隶键担忧地说。 “大明已经无力供养这么多宗亲,各藩是不是也自顾不暇?”大家都摇了摇头。 “朕也没别的办法了,”朱由校说,“如果有官员反对,就让他家里招待那些吃不饱的宗亲,只要他能承担,朕绝不干预。”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对这样的无奈命令,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大家的心情忽然开朗起来,那些上门求助的宗亲,如果好好利用,也是一把不错的武器。 这群人没什么大错,打不得,压不得,地方官看见他们也头疼。 信王随口说:“还可以拜访那些商人,享受一下他们的款待。” 说完感觉自己说漏了嘴。 朱由校微笑道:“信王说得对,如果商人不明事理,不肯交银子,就去他家里享受他的财物,直到他交银子为止。还不快谢谢信王,五弟确实聪明。” “我们感谢信王殿下千秋万代。” 信王不敢再多言,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又该如何自处? “朕也考虑到总有那么些人心怀叵测,不把宗亲放在眼里,为了保障宗亲的安全,成立一支队伍是必要的,先从三千人开始,我们老朱家百万宗亲,选出三千人并不难。” “这支队伍专门给你们提供武力支持,帮你们从逃税的商人手里拿回银子。” “得到的银子,一成留给地方做慈善;两成用来充实军备;一半上交内库,剩下的就由你们和参与征税的宗亲按照劳动分配。” “这事大家可以讨论讨论,看看信王这个计划怎么样?” 朱隶键沉声说道:“全依陛下决断,微臣认为,信王的计策颇为可行……” “我也赞同。” 众人七嘴八舌地响应,声音此起彼伏,满是对支持的表达。 “既然如此,各位稍后就与信王仔细商量具体办法,银两如何征收、征收多少,都需要考虑周到。” “切记,各地藩王不可擅自行动。至于军事准备的事,就交给世子负责,世子觉得怎么样?” “微臣必定不负使命。” 朱辈键心中激荡着被重视的荣耀,誓言响亮回荡在大殿中。 在金钱诱惑下,众人早就无心旁骛,敷衍了事,纷纷告辞离开。 信王想要跟随离开,朱由校的声音却紧随其后: “信王,宗室的未来,能不能吃饱穿暖,全靠这个计划了。银两能不能收上来,关系到万民的幸福。” 这番话压力巨大,如果不是信王年轻力壮,恐怕已经心潮澎湃了。 众人散去后,魏忠贤满脸忧虑:“陛下,银两的征收,真的会顺利吗?” “不论顺利与否,都不是朕所担心的,朕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坐享其成一半。收多收少,不过是数量上的差别罢了。” “如果一无所获,也没什么,本来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商人绅士背后有官员撑腰,但我们藩王宗室,又岂是容易对付的?” 第186章 孔家内部?如此嚣张? 朱由校言辞尖锐,“至于信王,即使有二心,宗室也有办法让他归顺,表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是,陛下英明。” “当前最要紧的是控制运河的咽喉。” “别人的手,朕放心不下。上百万的漕运工人,一旦出乱子,大明就危险了。握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掌握,更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得逞。” “陛下放心,锦衣卫会密切监视运河的动态。” 许显纯表明决心,恰到好处地显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朱由校没再多说,转而提到:“山东除了鲁王,还有一支势力。朕南巡之时,希望他们能识相。识时务者,才能长久安稳。” 魏忠贤对此类言论不作评价,毕竟对大明来说,敢对陛下不敬的,肯定是愚蠢至极。 而许显纯心里清楚,鲁地孔府的傲气,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 传言中,孔府自我评价极高,世间三大强家族,只有朱家、张家和鲁地孔氏。 之前被废的,也只是孔家外族! 而真正的孔家,则是庞然大物,凭借现在朱由校的手段,还撼动不了。 这里面,很多事情,人脉关系,盘综错杂! 朱家出身贫苦,骤然富贵而显得有些失态;张家则是一副仙风道骨,消极避世,不思进取。这两家都比不上孔府。 如此狂妄,如果不是锦衣卫的秘密报告,连许显纯都会以为只是乡野村夫的大话。 当然,许大人明白,这类秘闻不便向陛下详细阐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的土地,谁敢有非分之想。” 朱由校笑着不说话:“世事无常,在别人眼里,我们朱家或许只是暴发户,见识短浅。” “臣失言了。” 许显纯惊恐不已,没想到孔府的话居然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是陛下在锦衣卫中安插了眼线,还是有别的隐情? “对我们朱家,那些摇尾乞怜、阴险毒辣的家族,竟然也妄加评论?是看不起我们朱家,还是在嘲笑我朝的正统地位?” 魏忠贤和许显纯像被冻住了一样沉默。 “锦衣卫对此没有察觉,难道连朕身边,也有轻视朱家、推崇孔家的人?” “臣知罪!” 许显纯知道这次祸及自身,恐惧不已。 朱由校眼神明亮,沉稳地说: “你以为他们在酒桌上说的话,朕就能当笑话听吗?” 趴在地上许显纯吓得不敢出声,像冬天的蝉一样安静。 “如果这话是从乡下的老农民或者街头小巷的老百姓嘴里说出来的,就算说得再难听,朕也就笑笑算了。” 朱由校的话里多了几分冰冷,“要是真有人骂朕,朕最多也就回他两句,就当是乡下的闲聊话题。” “但他们,是不懂事的老农民吗?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吗?说话这么放肆,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停了停,语气更加严厉,“‘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懂?敢这样大放厥词,难道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没人能治得了的吗?” “在曲阜,孔府的话比朝廷的法律还管用,他们的心里恐怕只知道有孔家,忘了上面还有天子。” 朱由校的话锋利如刀,“就连曲阜的县令,都是孔家的人在控制,是不是这样?” 许显纯小声回答:“是的。” “找一个受害者,拿着状子去抓人,问问看,那个知县敢说他没有依靠孔家胡作非为吗?” 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在现在的大明朝,清官难得,如果孔县令真的像水一样清白,那曲阜怎么就成了国中之国呢? “这件事,你能办好不?”朱由校转而问。 “皇上放心,微臣已经悄悄布好了棋子。”许显纯回答。 朱由校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轻松事,其实并不简单,但这又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办的事,有进展没?”朱由校接着问。 “皇上不用担心,臣已经在里面埋下了线索。”许显纯保证道。 “这样就好,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朕对此寄予厚望。” “借助皇室的力量探路,没有农民不稳,没有商人不富,这话不无道理。” 朱由校缓缓地说,“要想稳定国家,必须减轻农民的负担,不能再加税,而是要让商人来填补这个空缺。” “商人的宴会开销,可能超过一个农民家庭一年的生活,朕要是想征银子,只能从那些穷苦的农民身上榨取,要是想从富商那里得到,大臣们就会指责朕和老百姓抢利益。” “眼睛瞎了还能治,心眼瞎了就没得救了。有些官员,眼睛虽然看着黑的,心里也黑了,忘了他们的官职是怎么来的,忘了要效忠大明。” “他们只记得是谁帮他们通过科举考试的恩情,用国家的职位私下交易,读书人的背信弃义,何必跟他们怄气,不值得。”魏忠贤在一旁安慰。 “朕不是在赌气,你想,要是满朝都是这样的读书人,天下会成什么样?朕要建立自己的舆论阵地,不能让他们随便操控言论,需要有人为乡村、市井传播正道。”朱由校表情严肃。 魏忠贤虽然没说话,心里却不赞同。 皇上在西山军中教写字,怎么能指望那些士兵代替读书人呢?别说进士老爷,就是秀才举人,哪个不是读了很多书才成才的? 朱由校根本不知道魏忠贤在担心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要的不是替换,而是忠诚、能干、能稳固根基的人。 不一定非要精通经典,但要能识字断句,明白常理就够了。 这个时候,信王和其它皇族成员也在议论纷纷。 信王本来不想掺和这事儿,对向商人征银、组建家族军队没什么兴趣,甚至想拖着不办。 他知道,一旦他带头干这个,他在士绅中的好名声就全完了。 就算这次能脱身,名声受损,以后还能补救,但是伸手到商人的口袋里拿银子,谁愿意干这种事呢? 可惜的是,虽然信王想拖,但其他的皇族各有各的算盘的。 第187章 一切,都是局啊! 这些皇亲国戚有穷有富,有老有少,也有老实无奈的,但没有一个不爱钱。 信王想拖,别人哪会错过这种名正言顺捞钱的好机会? 皇族不在乎士绅的赞美,王爷的位置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银子才是最实惠的名声。 在皇族的软硬兼施下,信王最终还是走进了酒楼,继续宴席,讨论征银的具体细节。 这一刻,信王突然醒悟,从头到尾,朱由校设了一个局,一边是皇亲,一边是士绅,无论怎么选,都很难两边都不得罪。 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 而在孔家内部,也正在热烈讨论朱由校的话…… -曲阜,孔府。 当代孔家的头面人物孔家主正坐在厅堂中央,面容平静。 他一边听着曲阜县令的汇报,一边随意敷衍了几句,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位低微如仆、惊慌失措的县令打发走了。 这一幕里,县令在孔家主眼里,不值一提。 毕竟,在这片圣人后代的地盘上,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不过是尘埃中的一粒罢了。 等到曲阜县令那弯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孔家主缓缓开口问道: “听说皇上已经启程南下,各位家族的老前辈,你们怎么看?” 在过去,就算天启皇帝亲自来到曲阜,孔家主也只会淡淡地看待这件事。 毕竟,孔府是圣人的家门,孔子的名声足以让整个明朝都颤抖,没人敢小觑或者轻易动摇,孔家主心里一直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但是时过境迁,当天启皇帝收揽了大权在握的魏忠贤,还毫不留情地处死了几位老臣。 甚至在朝拜宫室时,对圣人的牌位熟视无睹,孔家主内心的那份自信,就慢慢发生了变化。 就连之前天启皇帝对孔家外族如此欺凌,这般做法,实属不合乎常理! 京城之中,政治斗争残酷,连尊贵的成国公都不能幸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不得不这让孔家主内心难以平静,孔府的安稳,真的坚不可摧吗? 更让他疑惑的是,明朝似乎在放弃过去对蒙古贵族的怀柔策略,那么,对于儒家学问的未来,又会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毕竟,近来天启皇帝的一系列举动,都在表明削弱文臣势力、提升武将地位的意图。 孔家主的担忧并没有在其他家族长辈心中引起太大的反响,多年的富贵生活,早已让他们习惯了事事顺心的优越感。 那些年老的家族长辈,身体日渐衰弱,只顾享受自己的安逸,除非事情触及到他们的个人利益,否则外面的风雨变幻,他们一概不关心。 第二位家族长辈平时待人和蔼,处事圆滑,想要让他明确表达意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第三位家族长辈则直截了当地说:“皇上南巡,就由他去吧,我们孔家上书夸奖他几句,称赞他的孝心就够了。” 孔家主轻轻责备道:“长辈说话要慎重!皇上怎么能被轻视呢?” 第三位长辈哼了一声,心中不悦。 当年孔家主继承爵位,自己也有出力,如今却受到这样的压制,觉得十分不公平。 第五位家族长辈关切地问:“皇上南下去祭拜陵墓,有没有召见爵爷您一同前往?” 孔家主摇了摇头,眼神深沉。 第五位长辈叹了口气:“吩咐运河沿线的家族年轻人们最近行事要低调,别惹事生非。” 第三位长辈却不以为然:“五哥太过谨慎了,咱们孔府的儿郎,谁敢欺负?” “官员仗着圣人的名义胡作非为,已经触怒了皇上,还是尽量避免麻烦为好。” 第五位长辈忧虑地说,他只求远离纷争,平安度日。 对于那些借着孔子的名义做坏事的官员学者,孔家人只能无奈地旁观,进退维谷。 最后,孔家主下达命令:“严格要求运河边上的家族子弟们言行谨慎,不要惹是生非。” 即便有家族长辈心中不满,但在爵爷的威严之下,也不敢公开反抗。 商议结束后,第二位长辈满脸堆笑:“如果爵爷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家里熬的药正等着呢。” 第四位家族长辈突然插话,笑容里意味深长:“恐怕是新娶的那位让你更加放心不下吧。” 大长辈听到这话,脸上带着几分玩笑的神色:“老四啊,你胸无大志,只知道风花雪月,哪像我,只关心银钱。” “上一季度的份银,什么时候发?” “我这把老骨头,全指着那点钱养老呢。” 对于大长辈这样直白地索要银两,如果换做别人,孔家主一定会让他明白挑战孔府权威的严重后果。 但对于这位年岁高、德望重的长辈,即便孔家主心中不满,也只能忍耐,生怕一时冲动,落下个不尊敬长辈的坏名声。 孔家主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眉毛间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发现的忧虑: “最近家里的银钱流通确实不太顺畅,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流通。”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大族老,连其他几位长辈的心里都猛地一紧,他们担心这番话背后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放弃? 就连平时总是和颜悦色的二族老,这时也不再露出习惯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银子怎么会不够用?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处处都要花钱啊。” 孔家主心里暗暗好笑,哪个大家族不为银钱周转发愁,但表面上还得保持镇定: “连续不断的战争,大家都清楚。那些山西商人遭遇了巨变,根基都被拔除了,咱们自己当然也逃不了这影响,更别说那赚钱的路子因为战争断了,以前的暴利现在就没了。” 提到山西商人的不幸,孔家主心里其实是感到可惜的,那可是一条财源滚滚的路啊。 三族老接着问:“不是还有山东登莱那边的海运可以走吗?” 孔家主轻轻叹了口气:“三族老有所不知,海运比陆路更危险,风浪无常,更不用说辽东和朝鲜半岛战火连天了……” “我们家的船都是大船,海上风暴不值一提。” 二族老坚持己见。 第188章 孔家的船被人动了? 孔家主耐心地解释:“就算有大船,也抵挡不住战争带来的变数,辽东、朝鲜都在战火中,风险大了很多。” “大爷,战时的粮食价格,只会涨不会跌。”有人提醒。 孔家主脸色一沉:“价格高了没人买,有什么用?我们家的船队被扣留,高价只是空谈有什么好处?” 大族老一听这话,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惊讶之中带着怒气,谁敢扣押孔家的船? “登莱的巡抚袁大人,势力已经很大了,在他眼里,孔家算不了什么。”大族老说话间满是愤怒。 孔家主连忙解释:“这事跟登莱没关系,是东江镇干的。” “东江镇?李成龙那时候就无视法纪,现在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扣我们孔家的船!”大族老大怒不已,“船上的人呢?难道全都没了?” “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都被送到了济州岛开垦土地。” 孔家主的声音透着疲惫,就为了点粮食买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扣船抓人,看来是不会轻易放回了。 “扣船抓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赶快发消息过去,要他们放人放船,赔偿损失,不然就上奏弹劾,别以为有宦官撑腰就能逍遥法外。” 孔家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看着怒气冲冲的族老们,孔家主觉得身心俱疲,家族内部的事还能掌控,一旦牵扯到外面的事务,恐怕不是一份书信就能解决的。 如果真的要弹劾,东江镇以及它背后的人,孔家可能很难全身而退。 孔家主没心思多说,起身准备离开。 “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家族里有人不满地说。 “好了,”五族老出来打圆场,“先弄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五族老望着孔家主远去的背影,心里渐渐升起担忧。 与此同时,在茫茫大海上,雨化田雨公公正站在船头,率领舰队破浪前进,势不可挡。 对于雨公公来说,执行上面的命令是最重要的,至于扣的是哪家的船,雨公公并不在意。 就在雨化田带领着浩荡的舰队,破浪破浪,目标坚定地朝向登莱进发时,一场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对于援助朝鲜的问题,雨公公和袁巡抚达成了一个冷酷的共识。 时至今日,任何救援的尝试都近乎于白费力气。 朝鲜国王李综逃到了一个小岛上,继续抵抗的力量,与其说是源自正规军,倒不如说更多是来自于民间那种顽强不息的义勇精神。 这一次,起义军的声势浩大,比之前两蓝旗侵犯时还要猛烈,这是一群为了活下去,宁可死也不愿屈服的人。 粮仓里的粮食日渐减少,但人们对生存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每一份粮食的争夺,都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斗争。 皇太极带着他的六旗精锐部队,如饿狼猛虎般扑来,不仅没有来解救这片土地,反而把它变成了无休止掠夺的场所。 百姓生活困苦,起义军四处兴起,反抗是死路一条,服从也难逃一死,雨化田根本无需煽风点火,战火自然会蔓延开来,直至燃尽一切。 雨公公在心里算计着,无论是朝鲜义军以命相搏,拖垮皇太极的六旗军队。 还是八旗的铁骑踏平朝鲜,用鲜血染红稻田,换得充足的粮草,对他来说,这两种结果都能接受。 因为在这样的消耗下,八旗想要强大将更加艰难,而大明则能获得宝贵的喘息机会。 此时此刻,雨化田正指挥着舰队前往登莱整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遵循封锁令,扣押了孔家的船只,已经悄然为自己和背后的主子 那就是朱由校! 与孔府和鲁藩之间种下了深深的仇恨。 孔家主的怒火不仅仅是冲着雨化田,更是直接指向了紫禁城的主人,随之鲁藩也被卷入了这场暗潮涌动的恩怨漩涡。 过去,孔府和鲁藩作为鲁地的两大巨头,虽然摩擦不断,但总能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各自保持势力范围。 然而现在,随着朱由校对皇族限制稍微放宽,那些长期居住在深宫中的皇亲贵族,仿佛嗅到了金钱的香气,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富饶的地方,特别是那条流淌着财富的运河。 朱以海,在鲁藩并不受宠,却因为掌握了商税司的大权,一时间风头无二。 在鲁地,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急于改变命运的贫穷皇族。 消息一传开,众多皇室成员便像潮水一般涌来,门庭若市。 有了人手,行动便迫不及待,管它有没有官方许可,这些人只想先下手为强。 在这场由信王不得不亲自出面应对的“盛宴”中,皇室成员的胃口被彻底激发出来。 他们追求的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分割。 面对汹涌的民意,信王虽感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毕竟,对付几个商人,应该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风波。 然而,正是这种轻率的态度,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朱以海的行动不仅让他在鲁藩的地位迅速提升,还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李家。 这个曾经因为李三才,那位曾任漕运总督的显赫人物,而一度风光无限的家族。 尽管李家近年来行事低调,但李三才在职期间积累的财富和人脉,让李家成为了众人攻击的目标。 李总督在位时的业绩外人不得而知,但他离任后李家的崛起却是人尽皆知,上好的田地、繁华的店铺,凡所欲求,无不被李家收入囊中。 选择李家作为目标,皇室成员的目的十分明显:借助信王亲自出马的声势,不仅要大赚一笔,还要树立权威,营造气势,以便今后行事更加顺畅。 在这场权力与贪婪交织的游戏里,李家成了风暴的中心,而这,只不过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招险棋罢了。 在如同滔滔白银的拥戴和东林党人的热烈吹捧之下,李总督被描绘成了乱世中的一位智者。 重要的不在于他身处何地,而是他本身清廉如水,更兼有平衡各方利益的高超手段,这就足以让人们交口称赞。 第189章 这件事,不能闹大了! 而那些像河底淤泥一样辛苦劳作的漕工,还有肩扛粮食安全重担的护航士兵,却仿佛是无足轻重的尘埃,他们的存在与需求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平民百姓,哪里有资格谈利益,又怎能进入总督大人的眼里呢? 到了李总督离职的时候,各种传言四起,有的说他在任期内搜刮了几百万两白银,更有甚者谈论到了上千万的巨额数目,。 笔钱多得就算是李三才复生,也难以精确计算清楚。 金钱堆积如山,要一枚枚银元去清点,确实是难上加难。 如今,李大人已经去世多年,坟头青草丛生,但他的传奇故事仍然在乡村间口口相传。 按道理讲,李家应该能凭借着李总督留下的财富和人脉,维持尊贵荣耀,直到明朝灭亡,世界翻天覆地。 没想到,突然冒出一群讨银子的人,第一个就瞄准了李府。 因为李家在暴富之后,不懂得低调收敛,行事高调,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宗族间想要首战告捷,就必须找一个名声响亮、财力雄厚且没有强硬后台的对象。 李家正好符合所有这些条件,不拿你开头刀,又等何时? 此时,几股势力聚集在通州,近水楼台,正是动手的绝佳机会。 清晨破晓,李家粮铺的门刚一打开,几个自称是官府派来的大汉就闯了进来。 说是要征收拖欠的银两,没等店小二多解释,就把掌柜强行拖了出来,大声质问为何迟迟不交税银,是不是想逃税? 掌柜惊讶不已,大明朝立国已久,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官宦人家门前征税? 虽然李总督已经去世,但在朝廷里李家还有人脉,遗留下来的关系网也没断,敢于挑衅李府,肯定要遭到严惩。 作为李家分支的掌柜没想到这些人是真的来要银子的,还以为是哪个仇家请来的,所以没多想就要用武力解决。 粮铺里的伙计们一起上阵,不出所料,那几个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的朱姓族人,一下就被打败了。 一顿好打之后,把他们扔在街上,这场教训还没完,紧接着叫来了巡街的差役,打算把他们抓进监狱。 李掌柜怒火中烧,决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至于后续如何收拾残局,自然有人在幕后操持。 差役收了李掌柜的好处,办起事来更加卖力,给那些人套上铁链,一路带回了衙门。 通州知州李大人早上醒来,眼皮跳个不停,作为一个迷信的人,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感觉要有祸事临头。 果然,忧虑的事情还是来了,李大人虽然谨慎异常,也终究没能避开这命运的纠缠。 你不惹是非,是非却偏偏找上门,李大人哪怕再怎么小心翼翼,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如果有人胆敢对着李大人的鼻子破口大骂,结局会怎么样呢? 早年间,李大人还没踏上仕途,自然不会以眼还眼,以免玷污了读书人的斯文。 但一旦做了官,要是还有刁民敢这样放肆,他必定会让对方尝尝棍棒加囚笼的厉害,享受一次完整的教育。 可惜的是,就算老百姓再机灵,也不敢在李大人跟前胡闹。 但是今天,李大人被人唾沫星子横飞,脸面丢尽,却只能怒视而站,默默忍耐。 全因为眼前这些人的来头非同小可。 李大人做梦都想不到,皇上圣驾还在通州附近,手下的差役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抓回来几个地痞流氓。 按说,这种小事本来不用李大人亲自出面,把那些人扔进监狱,稍微教训一下,看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水来就行。 接下来就看受害者愿不愿意掏钱了:舍不得银子,就关几天,榨不出东西来就打一顿赶走。 要是愿意花钱消灾,就根据他们的诚意决定那帮混混受苦的程度。 诚意够足的话,混混们甚至可能意外连连。 不过,这次抓回来的地痞,却像变戏法一样,变成了皇亲贵族。 李大人顿时手脚冰凉,皇上的亲戚,刚到通州就落自己手里了,这不是往龙身上撒盐嘛? 这种丑闻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后果可不堪设想。 李大人并不是那种硬骨头的人,也不想做那种顽固不化的角色,他清楚那条路太危险了。 现在只求能平息这场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朱载春可不是这么想的。 以前的话,有官员登门道歉,再给点银子,哪怕挨顿打他都觉得开心。 虽然挂着个辅国将军的空名头,但在庞大的朱家,这个爵位根本不值一提,还不如几块碎银来得实惠。 可自从和皇上一块吃饭,又被信王招待之后,朱载春的心气已经不一样了。 对于李大人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他断然摇头:“你这当官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竟然和刁民一起欺负皇族。” “我们是奉皇命的使者,都被这样串通欺负,其他人来到这儿,还能有活路吗?” 朱载春说完,一句话就把大帽子扣在了李大人头上,李大人眼神一紧,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朱载春自己却毫无察觉,继续指责:“皇上见了我们都亲热地称皇族,设宴款待,信王也跟我们举杯共饮。” “你们动不动就打骂,随便抓人,有本事就干脆杀了我们,看最后谁来跟你算账!” “不然,我们就直接去找皇上,问问信王,看看这大明江山,到底还是不是咱们老朱家的!” 李大人心里那点侥幸立马烟消云散。 虽然他对那混混说的什么御宴和信王喝酒半信半疑,但万一……李大人不敢冒险。 另一边,得罪李家也是后果严重。 事情一旦闹大,李大人自己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通州知州李大人,这时是进退两难。 师爷到底是师爷,陈师爷一看这情况,二话没说,给领头的差役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对李大人说: “大人,看来是这些害群之马私下受贿,擅自作主。这种人不能宽容,必须严惩。” 李大人恍然大悟,摆出官威:“师爷说得对,来人啊,把这些害群之马打入大牢,严刑审问,看他收了多少好处,竟敢犯下这等大错!” 第190章 先把李家抄了! 差役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以前的同僚扭着胳膊拖了下去。 陈师爷殷勤地对朱载春他们说: “各位宗亲受苦了,不如先整理一下仪容,这样有损皇族形象。大人已经准备了新衣服,不如跟我去梳洗一下?” 在师爷的一番安抚下,朱载春他们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没过多久,师爷回来,急匆匆凑近李大人,低声说: “大人,不好了,真的要出大事了!” 李大人立刻抛开了所有报复的念头。他知道这位师爷平时沉稳,今天这么慌张,实在少见。 “莫非……他们的身份是真的?” 他在心里暗暗惊讶。 确实有这么回事,大人,您可知道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学生们已经把打听来的情报全盘托出了。 师爷一想到那送出去的二十两银子,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 他们都是皇族的亲戚,确实跟信王喝过酒,陛下宫还特地宴请了他们呢。 李大人还是难以相信这事是真的。 大人觉得疑惑也是正常,毕竟,在热闹的街市上隐居的,如果不是皇亲贵族,就可能是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了。” 师爷接着说,看来只能是后者了。 李大人对那天被人吐口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哪家没有几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亲戚?实际上是朱家皇族里头穷人太多了,皇宫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于是信王就想了个办法,建议陛下宫成立个商业税收处,他自己来领导,专门向那些富商大贾收银子,好解决皇亲们的吃穿问题。 师爷经验丰富,脑子转得快,马上就能想象出信王被一群穷亲戚缠上的样子,这才有了这个主意。 听了这话,李大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说来,那几个,不对,应该是那几位皇亲,真的是奉命收钱,而不是仗着身份欺负人? 师爷点点头,李大人心里那个悔啊,真想立刻把那个手下教训一顿。 没抓人回来的时候还能假装不知道,现在人都抓来了,这颗烫手的山芋,是怎么也甩不掉了。 师爷,这下怎么办?李大人苦着脸问。 这得看大人您觉得哪边会赢了。师爷说,如果您赌皇亲们能赢,那就发个逮捕令,把李家那些违法的人抓起来;如果您觉得朝廷官员能顶得住皇亲的压力,那您就干脆装病得了。 李大人脸色复杂,师爷这是让我装病躲事,局势已经严峻到这份上了吗?不就是处罚了几个皇亲嘛。 师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大人怎么这么不开窍,大人,这不只是李家和那几个皇亲之间的恩怨,其实是朝廷大臣和大明朝皇室之间的较量。” “那些大臣愿意乖乖交税?哪个皇亲家里没有饿着肚子的穷亲戚?” “信王已经铺好了路,哪个皇亲敢不跟上?那些穷亲戚会不会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弄得满城风雨?” 李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那个悲哀,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让我遇上这种事? 两边争斗,立场摇摆不定的最先吃亏,大人,是时候做个决定了。师爷说。 如果皇族势力占了上风,就立刻行动;如果您觉得朝廷官员能扛住压力,那您就该卧床不起。” “毕竟,陛下现在住在通州,信王也在那里。” “大人如果您站出来,皇亲能不能压倒朝廷官员还不好说,但像咱俩这样的,肯定是要被轻易压垮的。 李大人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最后恢复了平静,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师爷,集合衙役和壮丁,准备行动。李大人低沉地下令,这一回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大人,不再考虑一下?师爷虽然没考中科举,但也自认为是个读书人,对朝廷官员不免有些偏向,所以又追问了一句。 不行动,装病又有什么用?师爷,您想得太简单了。” “那几个蠢货把人带到衙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卷进旋涡了,要么被迫和李家对着干,要么就被皇亲压垮。 李大人说,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谁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如果我敢装病,皇亲会放过我吗?朝廷官员更有可能趁机把我换掉,安插他们自己的人进来。 师爷对李大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去办事。 李知州命令:多调些人手,把李家在城里的铺子、宅院全部封了。我立刻起草奏折,请求皇上批准,抄李家的家! 师爷一听愣住了,没想到跟随这么多年,今天才真正看清大人的决心,竟然要和李家拼个鱼死网破。 既然决定了,就得得罪李家,要做就做得彻底,难道还等着李家先动手?师爷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对李家动手就动手,只是怎么向朝廷官员交代呢? 交代?不用多说。行动的时候,我们只有紧跟陛下宫,尽量远离朝廷官员这条路可走。 我不知道新成立的商税司能不能站稳脚跟,但是有了它,李家的掌柜小二们对皇亲动手,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要是按兵不动,就等于给别人留下了把柄。 大人高明,是我见识短浅了。 去办吧,让那几个皇亲带路,执行任务。 李大人吩咐完,随即铺开纸笔,大笔一挥,不一会儿,一封辞藻华丽的奏折就完成了。 李大人不敢耽搁,立刻坐上轿子,赶往皇帝的营地。 还没等李大人开口请求拜见,一个小太监快步靠近,悄声说: “皇上正忙着检查兵马,没时间见官员,李大人,您请回吧。” 李大人心里一紧,这皇上面见不易,该怎么办呢? 小太监微微一笑,李大人心领神会,悄悄用手袖碰了碰他。 小太监想了想,低声给出主意:“如果事情跟商税司或者皇族有关,李大人何不去找信王帮忙?” “多谢公公提醒。” 李大人小声感谢。 正当李知州摩拳擦掌,对李家虎视眈眈的时候,同姓不同命的李有恒怎么也想不到,通州的李知州竟然会对自己的家门突然下狠手。 第191章 别慌,别慌! 李管家跌跌撞撞进来报告,李有恒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知州这是犯糊涂了吗? 李三虽然走了,李家虽然失去了顶梁柱,但前任总督留下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知州能够随便动摇的? 李有恒让管家再去打听,没想到管家还没出门,院子里就已经人声鼎沸,一群差役和民工簇拥着几个人进来。 李有恒认出了知州身边的师爷,见师爷带着人闯进来,脸色不好,质问道:“师爷,这是什么意思?” 师爷懒得搭理李家主人,转向众人说:“各位大人,这个人就是胆敢对各位大人下黑手的背后主谋。” “李家主,你的坏事败露了!” 朱载春换了件新衣裳,气势一下子上来了,早上那点皮肉之苦仿佛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神气活现。 李有恒愣住了,我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不过是惩罚了几个仆人,收了几个丫鬟,哪家大户人家背后没这点事? “师爷,我们李家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我们李家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李家主的话里隐隐透着威胁。 师爷不说话,心里暗想:我要能说了算,才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呢。动你们李家,可不是我乐意就能办到的。家主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李家这次逃过一劫,以后的衰败也是早晚的事。 朱载春见李家主不理自己这些人,怒气冲冲地说:“把这抗税不交、纵容奴仆行凶的恶霸给我绑了。” 差役和民工上前要绑,李家主急了,大声警告:“大胆!谁敢动我?你们最好想清楚,绑我可以,想放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师爷还是没出声,朱载春冷笑:“想放,当然不容易。敢对我们下手,还想着脱身?给我绑了!” 差役和民工不再犹豫,很快就将李家主绑了个结实。管家在一旁惊叫: “老爷!” “别慌,你快去找叔叔,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李家主冷静地下令。 他不信,一个小小的知州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抗税,更是无中生有,偷税漏税或许有点,但这年头,哪个士绅官吏不是这样? 李家主束手就擒,朱载春踱步到他面前,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这等鼠辈,也敢指使人伤害我们?” 这一下,直接点燃了李家主的怒火。 朱载春冷言道:“敢跟我们作对,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不屑再看李家主一眼,吩咐:“带回去。” 然后率先离开。 其他皇亲国戚也一脸不善,紧跟其后。 师爷目送众人离去,又盯着李家主,低声说:“如果有什么门路,早点用吧,晚了就没希望了。” 在师爷的心里,到底还是偏向读书人的立场。 信王朱由检先是被兄长算计,接着又被皇亲国戚们逼迫。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皇亲国戚们商量对策。 信王本想拖延,能拖一天是一天,大明朝廷,时间一长,消息难免泄露,官员们一旦行动起来,也许转机就会出现,自己也就不用在这里受煎熬了。 无奈皇亲国戚们太过热情,信王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等到信王醒来,周王妃一句话,就把信王的计划全给搅黄了。 “殿下,您醒了,来,喝口汤暖暖胃,外面还有些皇亲国戚等着呢!”周王妃端着汤要喂他。 信王接过,浅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但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品汤,这些皇亲国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信王心里有气,却又无计可施。 周王妃接着说:“据一同来的知州讲,城里出了个抗税的人,他们正等着您出面解决呢!” 信王绝望地重新躺下,脑子里回响着一个声音——为什么这么早就要醒来啊! 信王心里明白,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没什么用了,便问:“陛下现在哪里?怎么没见她管宗室的事情?” 他的话里藏着些不高兴。 “陛下郡主正在军营监督训练,具体有没有插手这些事,臣妾不敢随便乱说。” 周王妃轻声回答,眉头微微一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扶我起来。” 简单吩咐之后,一番整理,信王终于站到了几位同族面前。 “参见殿下。” 几声低沉的问好,尊敬中夹杂着急迫。 “都免礼吧。” 信王淡淡回应,眼睛里掠过一丝锋利。 “各位宗亲,不忙着筹备银两,倒是有空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殿下,实在是有苦衷。”鲁藩的朱以海脸色凝重,说话诚恳,“今天咱们按照商税的命令,查对账本,没想到遇到刁民反抗,还有恶奴伤了我们的人,特请殿下主持公道,严办那些凶犯。” 信王摸了摸额头,暗暗感叹宗亲们的行动太快,让他的拖延计划泡了汤。 通州的李知州也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殿下,那个富豪李家,无视法律,拒绝纳税还伤了官差,这样的行为,卑职觉得必须严惩。” 信王的脸色更阴沉了,“李大人,我不是监国,你们有事情应该直接去呈报皇兄。如果情况紧急,皇上就在通州,大人直接上报就行了,为什么来找我呢?” “殿下饶罪,微臣已经去了军营,可陛下郡主正好在检阅兵马,没时间管别的。这事儿跟商税司有关,下官觉得,告诉殿下处理也是可以的。”李大人语气坚定,眼神闪烁。 信王心里虽然生气,但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说:“拿来给我看看。” 看完李大人写的奏折,字里行间修饰华丽,情感丰富,信王清楚,一旦罪名成立,李家即使不被灭门,财产充公的灾难也是躲不掉的。 李大人和李家,难道有什么私人恩怨? 信王的眼睛在李大人身上停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说:“既然皇兄没空,那我就陪各位去州衙看看情况。” 信王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小兵,但又能怎么办呢? 第192章 信王的主意! 难道真的要躲到凤阳,了此一生? 此刻的通州,原本的话题中心是御营里的陛下郡主,但她很少出门,普通百姓连议论都不敢,更别说添油加醋了。 现在,信王反倒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随着州衙审案的消息传开,不管是关心的还是爱看热闹的,都蜂拥而至。 大明人一向爱凑热闹,听说州衙要开堂,闲人都聚了过来,想抢个新鲜话题。 等李家主人被押过来的时候,堂外已经挤满了人,怕违反规定被差役教训,大伙只能在外围踮脚往里瞧。 “快看,来了!” “这一家人,穿金戴银的,肯定是大户!” 李家主人听着外面的嘈杂,颜面丢尽。当年李三才大人位高权重时,李家哪受过这种侮辱? 就算宦官嚣张,和李三才斗得厉害的时候,李家也没这么狼狈过。 “带犯人!” 堂上惊堂木一拍,李家主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好,心里纳闷李大人到底想干什么,又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李家。 “老爷,救命啊!” 掌柜和伙计被押了进来,有几个胆小的还哭了起来,一见到家主,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喊救命。 “闭嘴!” 李家主人喝住他们,等着看李大人怎么出招,自己再随机应变。 管家已经去找叔叔帮忙了,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不怕这个小小的知州。 李家粮店的掌柜和伙计被带到堂上,李大人不多说什么,就一个“打”字,定了调子——不认罪就打,口供不对也打。 是是非非,全由李知州说了算。 掌柜的虽然承认指使人打人,还是逃不过杖刑,一顿拷打下来,求生无路,求死不能,痛不欲生。 至于李大人追问的账本,掌柜的咬紧牙关,死也不透露半个字。 自家李府的当家人,威风凛凛地站在堂下,店老板哪还敢直接说实话。 要是保持沉默,可能就只是自己倒霉;可一旦说漏了嘴,惹恼了家主,那可是全家跟着遭殃,飞来横祸,谁也逃不掉。 李知州手段干脆利落,手下差役把店老板拖到堂上,棍棒声噼里啪啦不断,李家的主心骨脸色铁青,心里头怒火难消。 这一幕,李知州和李家不对付的态度明摆着呢。 经过一番严厉审问,店老板硬是一声不吭,让李知州挺头疼的。 “大人,老板晕过去了。” 一个差役正打着,发现老板气若游丝,赶紧报告。 李知州想了想,冷冷地下令:“拿水来,把他泼醒,再问,要还是不招,继续打。” 水一泼,差役有点犹豫:“大人,这家伙已经很虚弱了,再这么打,怕是吃不消啊。” 这话刚出口,李家主就按捺不住了。 自家姓李的人,竟然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人性命,以后脸往哪儿搁?李家的威望,还怎么维持? “李知州,大人,我们李家究竟犯了什么大罪,要受这种折磨?”李家主质问起来。 “李家主,这是在威胁本官吗?”李知州反过来质问,语气严厉得很。 “不敢。”李家主嘴上说着不敢,但那股子怒气,谁都看得明白。 “大人滥用职权,不分青红皂白,好人无辜受难,这太过分了。难道大老爷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草率结案,不顾人的性命吗?” “大人如此这般行径,难道不怕王法吗?” “我本冤枉,大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本官自有断案的办法,不用你来教。”李知州嘲讽了一句,然后转向刚醒来的店老板,大声逼问:“店老板,你说还是不说?” 店老板疼得厉害,心灰意冷,强忍着伤痛,就是不吐一个字。 李知州阴森一笑:“我这里的刑具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一样样尝个遍吧。到时候,希望你还能嘴硬。” “李大人,手下留情啊。”信王似乎好心提醒。 “李大人,审案为什么不直接找关键?绕圈子问这些下人,不是多此一举吗?” 朱辈键跟着搭腔,附和着提醒。 信王和唐藩世子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微微一笑作为回应,这种皇亲之间的关系,复杂微妙,尽在不言中。 李家主抬头一看,堂上坐着的几位,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感觉这事棘手得很。这几个人,显然跟今天的事撇不清关系。 李家主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就被带到堂前了。 “胆大的犯人,见了官不跪,有什么道理?” 李知州撕下了伪装,准备强行用刑。 李家主拱手作揖:“学生拜见大人。”说完,眼神轻蔑地扫过李知州,让后者后悔起来,忘了这家伙是个读书人出身,不能轻易动粗。 李大人向来以严刑逼供出名,今天没法动武,一身的本事等于废了一大半。 正愁没辙的时候,信王嘴角微翘,心里暗自嘀咕:皇兄,你虽然设计让我陷入这局面,我虽难以拒绝,但拖延之计,你能把我怎么样? 如今自己这个处境,想必皇兄定会派人暗中观察,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可确实要低调一些。 唐藩世子提议说:“李大人,犯人都抓到了,功劳不必一个人占。他侵犯的是我们商狁司的人,反抗的税自然该我们来收。殿下千岁在此,不如交给殿下裁定如何?” 李大人一听就明白了,赶紧走到信王面前请示:“殿下,犯人已捕,还请殿下定夺。” 两人一唱一和,让信王不好推辞。 信王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为了大局考虑,只能答应。 拖延的计策,他慢悠悠地说:“我也想知道,谁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伤害宗室成员……不过,我昨晚喝多了,不妨先把犯人关起来,等找个合适的日子再审。” 信王打起了太极拳,又把这棘手的问题扔回给了李知州。 新官上任,根基还不稳,只能暂时把李家主关在知州监狱里。 至于什么时候再审,或是马上,或是遥遥无期,全看信王什么时候酒醒了。 第193章 孙阁老,别来无恙! 信王的计策虽然巧妙,却有人暗地里使坏,想要阻碍他的计划。 唐朝藩王的继承人慢悠悠地说: “殿下您身患疾病,还心系国家的兴衰,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样的忠诚,是大明朝的幸运,就算陛下听说了,也一定会感到高兴。” 他的话里,藏着锐利的刀锋。 信王心里怒火冲天,想甩袖子走人,给唐朝藩王的继承人一个教训。 但一想到朱由校,那股怒气就像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犯人已经跪在堂上了,别想耍花招逃跑,快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信王眼神冰冷,对李家的主人说,“我虽然没有皇兄那么狠心,一句话就能让一群官员被杖打死,但是对于一个小小的书生,用杖刑惩罚,我并不害怕。” 唐朝藩王的继承人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位是信王,陛下的亲弟弟,希望你别心存侥幸,坦白从宽,否则杖刑之下,死了也是白死。” 继承人斜眼瞅着信王,语气加重:“如果信王真的杖毙了一个违法的书生,陛下怎么会因此把他关起来呢?” “关起来”这两个字,像铁锤一样,重重地敲在信王的心头。他恍然大悟,背后那人,竟然用这个来威胁! 他们之间,肯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交易。 李家的主人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我一向行为端正,没什么可交代的,哪怕信王强迫,也不能让我低头认错。” 陷在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漩涡里,连信王都亲自过问,李家主人清楚,要是随便认罪,怕是不只是钱能解决的,还可能有全家被灭的危险。 官场的风雨,变化莫测,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从去世的父亲那里,也知道一点皮毛。 清白的人,不小心卷进去,遭了无妄之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时候,李家主人明白,一步走错,就全盘皆输。 “既然不愿意认罪,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信王心意一转,冷酷地下令,“行刑!不用搞复杂,直接动手,打!直到他说出来,或者咽气为止。” 信王心里清楚,遇到难题,解不开就除掉根源。 皇兄和众多皇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难以应付,那么,解决了李家,就是一劳永逸。 一旦李家主人死了,风波一起,事情自然平息。 命令一下,差役哪管对方是书生,把李家主人按倒在地上,棍棒齐飞。 李家主人疼得大叫:“打得好!想用暴力逼我认罪,就算是打死我,也没用!” “你还敢嘴硬!”差役怒火冲天,打得更狠了。 不久,李家主人的惨叫声突然停止。 差役一摸鼻子,心里大惊——用力过猛,居然失手打死了! 李家主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活活打死他。 “殿下,大人,那个姓李的人经不住刑罚,走了。” 听到消息,李大人暗暗慌张,这人是他带来的,现在死在杖下,万一这事有变,他也逃不了干系。 信王虽然想借这事造声势,却没想到李家主人这么不经打,轻轻松松就断了气。 实在是出乎预料。 唐朝藩王笑着对堂上发抖的掌柜说,话里带着刺:“你都看到了,你家主人在信王眼里不值一提,一句话不对劲就被害了。” “如果你再不说,你以为信王会手下留情?家主都去世了,信王亲自到场,这还是小事吗?” “李家的安危,你都不顾,难道连家人都能不顾吗?” 掌柜的心理防线在亲眼看到家主被活活打死之后彻底崩溃了,“我说,我说!” 掌柜哭喊着,“求求你们,守信用,饶了我的家人。” 唐朝藩王的笑容更深了,而信王则苦涩地低下了眼帘,似乎有些不甘心和无奈。 “哼,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谁敢乱用私刑,逼人做假证,老头子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一声正义凛然的质问,打破了堂上的沉闷。 大殿里,安静的氛围被一阵不易察觉的波动搅动,信王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闪烁起希望的火花,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而唐藩世子的脸色,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变得更加阴郁。 尽管唐藩世子没能立即辨认出说话的人是谁,但在如此紧要关头能开口,背后的靠山必定不容忽视。 正当众人纷纷猜测时,孙承宗在一名老仆的陪同下,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堂,每一步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和从容。 说起孙阁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陛下南巡前说起。 顾首辅奉命挑选随行南下的官员,而在明朝重臣中的四位内阁老臣中,除了留在京城的顾、李两位阁老,其他两位则陪伴陛下同行。 当圣驾经过通州时,陛下想要检阅西山大营周将军的军队。 武官张维贤自然随同前往,而作为文臣中的佼佼者孙承宗,居然没有被允许进入军营,这在明朝历史上实为少见。 陛下仅仅用了“文武分治”四个字,就巧妙地化解了孙阁老的微辞,可见其手段之独到。 然而,既然陛下有所指示,孙承宗也不愿强求,便带着老仆,游走民间,体恤民情,不经意间来到了衙州。 “孙阁老,别来无恙啊。” 信王没料到孙承宗会在这时出现,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他来说无疑是场及时雨。 孙承宗眼神犀利,扫视着信王:“殿下为何不陪在陛下身边,反而在这里纵容杀害读书人?” 信王的声音略带歉意:“只因他仗着读书人的身份,轻视了李知州,我只是想给他些教训,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殿下知错改过了。” 见到信王示弱,孙承宗也无可奈何,几个读书人的性命,哪怕再多,也不是他能随意惩处的,动信王,必须得到陛下的许可才行。 更何况,孙承宗心里清楚,信王逃跑的事曾经惹怒过陛下,现在他能在这里自由行动,或许表明陛下暂时不打算追究。 第194章 别怪我无情! 既然无法直接对信王下手,孙承宗便把矛头转向了李大人:“李大人,好大的官架子啊!就因为家里的一点小事,就能怂恿殿下胡乱杀人吗?” 李大人心里五味杂陈,话都说不顺畅了:“阁老……下官……” 面对威严的压力,知州大人支支吾吾,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唐藩世子挺身而出,言语中带着挑战的味道: “孙阁老威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真非同一般。大明的阁老,行事是不是可以不顾因果,任意插手,随便指责呢?” 世子的话让李大人暗自松了口气,这样的高人相争,他这无关的小人物得以避过一劫。 面对正面的顶撞,孙承宗虽然涵养深厚,也难以掩饰心中的不悦,眼睛像火一样盯着世子。 “孙阁老,这位是唐藩世子。”信王简单做了介绍,心里却暗暗高兴,两虎相争,他也许能从中得利。 “学生无辜丧命,我身为阁老,问都不能问一声?”孙承宗的语气里带着质问。 唐藩世子明白,不能轻易说“不能”。 否则“藩王跋扈”的罪名恐怕立刻就会扣下来。 “这事属于我的商税司管理范畴,自有一套处理方法,李大人只是协助。如果阁老一味指责,恐怕不太公允。” “如果阁老觉得我们商税司有错,或是对信王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但如果想凭借阁老的身份跨界干涉,小王只好联合信王,一同请求陛下裁决,是非黑白,由陛下来定。” “你的意思是,反倒是老夫的不是了?”孙承宗的怒气逐渐上升,“世子,你那个所谓的商税司,我大明朝的阁老怎会从未听说?” “阁老您位高权重,但小王所做的,并不需要事事让您知晓。”世子的言辞不卑不亢,恰到好处。“陛下做事,何须向阁下报告?” “陛下何时批准的,我为何不知道?”孙承宗的疑惑更甚,陛下这一举动,似乎又是在跳出常规范畴。 “陛下何时批准的,为何事事都要告知?”唐藩世子反问道,语气坚定。 孙承宗一时语塞,陛下的这个举动,似乎再次打破了原有的规则框框。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信王在一旁轻轻提醒:“陛下昨晚在家宴上同意的。” 这句话解开了孙阁老的困惑,也让这场风波暂时得到了平息。 唐朝皇族的继承人盯着信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言语间尖锐无比: “这次能为我们家族找到生存的机会,真是全靠信王的聪明才智和妙计啊!” 孙承宗,这位历尽沧桑的老臣,眼光在信王和世子之间来回移动,抑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用沉稳而含蓄的语气问道: “不知这商务税务司的具体规章制度,老臣是否有幸听一听呢?” “孙老丞相是国家的栋梁,大明的事,哪有需要对您隐瞒的?”世子的话里带了些许挑衅,好像他已经忘了刚才与老丞相对立的人正是他自己。 “陛下忧虑家族成员的贫困,更痛恨奸商逃税的行为,因此信王提议建立商务税务司,由我们这些皇族子弟亲自操刀,专门向那些违法商人征税。” “这样做既解决了我们皇族子弟的燃眉之急,又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同时还惩罚了坏人,真是一举三得。孙老丞相,您说,信王这个计策是不是很高明?” 孙老丞相眼神闪烁,心潮汹涌,暗自感叹:信王,你也随着陛下一起变了,朝中重视武力轻视文治、 虽然外敌未除,内乱未起,急于治国平天下,偏爱武人,让人难以赞同,但也情有可原。 但你作为陛下的弟弟,即便有望继承皇位,怎能为了讨好皇族成员,去做与百姓争利的事呢? 更过分的是,手段竟然变得如此狠毒,在公堂上,甚至把读书人逼到绝路。 昔日对儒家士大夫的尊敬哪里去了? 如果信王能窥探到孙老丞相的心思,恐怕会心疼不已。 他处理李家主人,只是为了消除隐患,防止将来出问题。 孙老丞相语气沉重,每个字都像是千斤重: “关于商务税务司的事情,老臣坚决反对。皇族成员的生活确实需要解决,但不能和百姓争夺利益,一旦开了这个头,后果将不堪设想。” 信王沉默不语,但世子再次开口,话中带刺:“如果老丞相不满意,大可以上书给陛下。如果您能让陛下改变主意,小王自然乐意看到。” “如果不是为了给家族找一条出路,谁愿意放弃逍遥自在的生活,来这里和老丞相唇枪舌剑?可惜,老丞相,您有让陛下回心转意的资格吗?” “你有资格吗?” 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击中了孙承宗的心,让老丞相怒火中烧,几乎要吐血。旁边的仆人连忙上前,勉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孙承宗强压怒火,字字有力:“好,好一个没有资格!孙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阻止这个提议,以免亲王之乱重演!” 朱以海在一旁附和,试图缓和气氛:“孙老丞相,亲王和陛下本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亲王之患呢?” 孙承宗严厉警告:“你们如果不本分,别怪孙某不顾旧情!” 他的目光扫过李家主人血迹斑斑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然后蹒跚离开。 望着孙老丞相远去的背影,信王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假装无奈:“何必这样,何必这样。” 唐朝世子的目光在信王身上徘徊,意味深长。 朱以海的思绪不禁回到了那个深夜,那幽幽的声音仍然在他心中回响——割地分封,多么诱人的承诺,哪个亲王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显然,唐朝世子也有自己的打算,不然怎么会一马当先,连老丞相的面子都不顾? 削减亲王权势和割地分封,亲王们面临两难抉择。 不过就是出人出钱,和百官对抗,有什么难的? 就算危险重重,对那些已经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亲王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刺激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