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还是皇后,但换个皇帝》 第1章 重生 寒冬腊月,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皇宫内的各个宫殿都烧足了地龙,主子们自然是悠闲的凑在一起闲聊或者独自休息,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大昭的皇帝赵景澈此时正在琪贵妃的琪香殿中抚着琪贵妃微微隆起的肚子说着甜蜜的承诺:“若生下的是个男孩,朕就立你为皇后。” 琪贵妃笑得眉眼弯弯,含羞带怯,“皇上就会哄我,您的皇后还在呢。” 皇帝浑不在意地说:“冷宫之中的,还算什么皇后,朕不过是看在她跟在朕身边这三年的情分上给她留了体面。放心,朕过几日就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冷宫之中,他们口中的皇后周慕雪,正艰难地倚在床头,她面前的小宫女抹着眼泪劝着:“娘娘,您快把药喝了吧,不然身子要熬不住的……” “云若,不必再去熬药了,也不必再费心劝我,日后你去到端妃宫里伺候,要照顾好自己。”周慕雪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手就无力地垂下来。 她这十九年短暂的一生,少年时期在家人的疼爱中无忧无虑的长大,及笄之后被教导怎样做一个好妻子,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后来嫁给肃王赵景澈,赵景澈登基之后,她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没想到还不到三年,赵景澈就给周家扣上了通敌叛国之罪,父兄被斩首,家人流放,她也被打入冷宫。 周慕雪的父亲,镇北候周广山,当年手握大昭半数兵权,数次征战沙场,大小战役不下百次,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大昭的江山。 肃王赵景澈很早就与镇北侯府交好,并在周慕雪刚满十六岁时就娶她为妻。而后因为有了镇北侯府的支持,肃王才能在夺嫡之战中胜出,顺利登基为帝。 赵景澈当上皇帝之后,本想一点点分散镇北侯的兵权,然后再提拔自己的亲信接手这些兵权,但是镇北侯手下的将士大部分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一起拼杀过来的,怎么会愿意屈服在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世家子手下呢。 赵景澈见这个办法行不通,干脆来一招釜底抽薪,设计陷害镇北侯通敌叛国。 为了权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周慕雪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冷的天,手脚都逐渐变得冰凉,受了三个月的磋磨,她也不想再熬着了,还是早点下去看看父兄吧,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多长点心,看清身边的人…… “云若……听话,走吧,不要再来了……” “娘娘……”云若年纪不大,小姑娘咬着嘴唇,眼泪就流了下来。 “去吧。”这是周慕雪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本想看着小姑娘走,但是无边的黑暗袭来,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当周慕雪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侯府自己的傲雪苑中。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桌案上的小兔子花灯,这是自己及笄那年的上元节,景衡哥哥送给自己的礼物。 自己这是重生了?! 今天是上元佳节,外面也下着大雪,周慕雪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明明有地龙,她却觉得冷,透骨的冷。 她站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手拿起一件狐裘披风走了出去。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丫鬟见喜笑呵呵地跑过来,高兴地说:“小姐,奴婢正要去叫你起床呢。” 周慕雪上前走了两步紧紧抱住了见喜。见喜伺候她多年,上一世她入宫没多久就给见喜找了婆家把她嫁出去了。后来到死都没有再见过她。 见喜受宠若惊又不明就里,傻傻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看见你就高兴。”周慕雪放开了见喜,问她,“地上有雪,小心别滑倒。有事也别跑,知道吗。” 见喜想起来,忙说:“对了,差点忘了。小姐,是肃王殿下来了,王爷也给你带了花灯呢。” “谁?”周慕雪顿了一下。 “肃王啊。”见喜还补充了一句,“肃王说今日下雪不宜出门,怕小姐无聊,特意送了花灯来。” 周慕雪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说:“告诉他,说我在后院等他。” 见喜听到小姐说见肃王殿下,也没多想,忙应了一句就跑去前厅禀告去了。 “慢点,见喜。”周慕雪又提醒了她一下。 “知道了,小姐。”见喜吐吐舌头,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 前厅中,镇北侯正在和赵景澈闲聊。 这时的赵景澈才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他的容貌也很出众,眼里还看不出城府,嘴角似乎总是带着真诚的笑,很讨人喜欢。 听到丫鬟的传话,要他单独去后院见周慕雪,赵景澈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镇北侯倒是笑着说:“慕雪向来喜欢雪,后院有一处很适合赏雪,王爷不妨去看看。” “那本王就先过去了。” “嗯。”镇北侯说,“见喜,带肃王去后院。” 赵景澈手里提着花灯向后院走去。 赵景澈到了后院没有看到周慕雪,刚想喊一声“慕雪”,话还没出口,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就向他袭来。他甚至没有看清剑是从何处来的,赶紧抬手用花灯一挡,花灯被斩成两半掉在地上。 “慕雪,是我。”赵景澈连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是你!”周暮雪没有丝毫犹豫,继续进攻,而且招招直击要害部位。几十招之后赵景澈左臂受了一剑,鲜血直流。 就在周慕雪手持长剑正要一剑刺向赵景澈咽喉之际,听得镇北侯大喝一声:“住手!”原来是见喜看见小姐和王爷打了起来,赶紧去请了侯爷。 “慕雪,你这是在干什么!”周广山又呵斥了一声,转身看到赵景澈,“肃王,你受伤了?来人,快叫大夫来。” 周慕雪乍然看到周广山,双眼立刻就红了,眼里含着泪就要哭出来:“父亲!!!”父亲还在呢,还在呢。看着父亲现在对赵景澈这样好,多年之后却被他杀害,她真想立刻就过去砍他几刀! “侯爷,皮外伤不碍事。”赵景澈也还是懵的,不知道周慕雪这一遭是为了什么,但他不想和侯府闹僵,笑着说,“暮雪是想和我切磋武艺。而且我看暮雪的剑法确实是又进步了。” “王爷,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导致她下手没轻没重的。”周广山看肃王暂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转头对周慕雪道,“暮雪,快给王爷道歉!做事不知深浅。” 周慕雪掩下眼底的滔滔恨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也知道杀害亲王是大罪,只是刚刚一瞬间,恨意铺天盖地的压在心口,痛得她难以呼吸。 睁开眼后,眼里已经平静如水,“是暮雪鲁莽了,对不起。” 第2章 侯府 “无事。”赵景澈按住受伤的胳膊,不动声色地看了周慕雪一眼。 “王爷,快先到正厅去包扎一下吧。” “嗯。” 周广山带着赵景澈去了正厅。 周慕雪平复了一下心情。见喜无措地站在她旁边,小声地说:“小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该找侯爷来?” “不是。不是你的错。”周慕雪想着刚才差一点就刺向赵景澈咽喉的那一剑,若是真刺下去了,皇子死在镇北侯府,镇北侯府也会遭殃。 “母亲和妹妹呢?”周慕雪问道。 “夫人和二小姐都在老夫人院子里。” “嗯,我现在过去。”周慕雪把手中的剑交给见喜,“收好吧。” 她的家人都还在,真好。她快步向祖母的院子走去,她要快点见到她们。 到了周老夫人的屋子,周慕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失控。走近了,她尽量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喊人:“祖母,娘。” “你可算起床了。”周老夫人笑着数落她,“平日里就属你起的早,每天还要和你大哥一起练功,今天怎的这么贪睡?” “许是今日下雪,适合睡觉。”周慕雪走到周老夫人身边坐下,她挽着周老夫人的胳膊摇啊摇的。 周夫人在一旁抱着六岁的周慕雨,笑着说:“越来越惫懒了。”她们还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周夫人问了一句,“肃王爷来了一会了,你见过了没有?” 周夫人性格温和,无论是和镇北侯还是和三个孩子,从来没有红过脸,京城的夫人小姐们都愿意和她结交。而且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佳人,虽然现在快四十岁了,但是眉眼间还能看出年轻时倾城的模样。 “见过了,他和爹在正厅呢。”周慕雪回道,她不想多提起那个人,转头说,“慕雨过来。”她朝周慕雨招招手,小姑娘走过来,周慕雪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此时一家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周慕雪心中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任何人夺走这一切。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房间那盏小兔子花灯,装作不知情地抬头问周夫人:“娘,我屋子里的花灯是......” “那是瑞王殿下早晨差人送过来的。”周夫人说道,“送了两盏,你和慕雨一人一盏。瑞王真是有心了。” “那我应该要去谢谢瑞王。” “应该要谢的。不过今日雪下得这么大,不宜出门。等改日吧。” “嗯,好。” 周老夫人想起来她们还饿着肚子,说道:“慕雪啊,先带慕雨去偏厅用早膳去吧。” 被这么一提,周慕雪才感觉有点饿,“祖母和娘用过早膳了么?” “我和你娘吃过了,慕雨一定要等你一起吃,下次可不能再睡这么晚了。” “知道了,祖母。下次一定早起。”周慕雪把小姑娘放下,拉起她的手,问道,“慕雨,饿不饿啊,我们去吃好吃的去!” “不饿,我要等阿姐一起吃。” “好,我们一起吃。” 到了偏厅,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饭,周慕雪招呼着周慕雨吃这吃那,她自己却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阿姐,你怎么不吃了?”周慕雨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问她。 周慕雪本来肚子是饿的,但是仿佛前世在冷宫中的那种感觉还在,那种一天吃不到一顿热饭的感觉好像还没有缓过来一样,看着眼前的美食却一时之间吃不下去。 “慕雨多吃点儿。”她给周慕雨夹了桂花枣糕,“阿姐吃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咱们再喝一些八宝粥好不好?” “好。”周慕雨甜甜地答应着。 大雪从早晨一直下到晌午才渐渐变小,冬日天黑的快,酉时刚过就差不多天黑了。 周慕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周慕雪正在大厅里努力完成今日周夫人给她布置的任务:绣一只荷包。 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是非常不好完成的。前世她也是这样,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针一线地笨拙的绣着,练习了一个月才绣得差不多,周夫人才同意她过关。 当她看到大哥周慕寒的时候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内心的激动,语气平和地说:“大哥回来了。” 她知道周慕寒和太子还有瑞王最近都在城外的镇北军营里练兵。太子是嫡长子,瑞王行三,肃王行四,二皇子早夭。原本只有周慕寒和瑞王,后来听说太子也同他们在一起。 前世她很少关注这些事情,有时候听大哥或者父亲说几句才知道个大概。 “嗯,你在绣什么?”周慕寒脱下外面的大衣交给下人,看见她手里忙活着,随口问道。 “娘让我绣一只荷包,大哥,你看看。”周慕雪举起手中的荷包给他看。 “哈哈,你这绣了两只鸭子啊?”周慕寒一点面子都没给,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还伸手接过来正反两面看。 “哎,还给我,你不夸我就算了,还取笑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看了。” “好好,不取笑你了。”周慕寒说,“比起绣这个,你还是更善于舞刀弄枪。” “我也这么觉得。”周慕雪频频点头。 “父亲呢?” “父亲在书房。”周慕雪因为怕父亲问起早晨的事,所以没敢去书房打扰镇北侯。 但是该来的总归会来。周广山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女儿早晨的做法,这时候就让人叫她去书房。 “你又做什么惹父亲生气的事了?”一般父亲这么正式地叫人去书房,就说明有事。 “我……我不小心伤了肃王。”她说话的语气带着着懊恼。 “什么?你伤了肃王?!肃王不是向来挺迁就你的,你为什么要伤他啊?” 周慕雪心里的话没法开口,只得说:“我先去书房了,哥,你叫见喜帮我把荷包收拾好。” “好,去吧。至于这荷包嘛,明天正好拿来当个反面教材。” 周慕雪脚步一顿,没理他,大度地走去书房。 周慕雪敲门进了书房,看到父亲正坐在桌案后的红木圆背椅上,一手放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这个动作表示他有点儿郁闷,有事情没弄好或者没弄明白。 “父亲。”她叫了一声。 第3章 相遇 “过来坐下吧。”镇北侯抬手示意她坐在一旁,“白日里都做什么了?” “回父亲,娘让我绣一只荷包。”周慕雪如实回答,“不过我手笨,绣了一天也没绣好。” “如果你把舞刀弄剑的心思分一点儿用在女工上,你娘就不用费心让你绣一天的荷包了。”镇北侯知道夫人有意让女儿多学学为妻之道,以后嫁人了也不至于管不好家,“算了,不说这些了。知道爹为何叫你过来吗?” “您是因为早晨后院的事情才问我的吧。” “你知道就好。”周广山蹙眉问道,“你当时是真的和肃王切磋吗?如果是正常的切磋,爹认为你不会用剑指向他咽喉。” 周慕雪当时确实是起了杀心的。她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赵景澈。 但是如果赵景澈死了还要拉上镇北侯府垫背,那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她语带悔意,轻声回道:“是女儿一时好胜心起,想要赢过他,所以才会一时失手。改日我去给他道歉。” “嗯。”既然两边都这么说,周广山就算心里再怎么不信,也不想追究了,他的女儿他了解,待人接物从来都是礼让为先,不会去争什么长短,唯有在习武上有着很强的好胜心,他缓和着声音说,“你也不小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肃王向来与我们交好,你心里若有意……” “爹,”周慕雪打断了镇北侯,“我对肃王无意,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若是他以后再送什么礼物,麻烦爹和娘帮我回绝了。” 周广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前肃王送的东西都收了也没说什么,现在却表明都不收了。难道是……这件事有时间得去和夫人说道说道。 “好了,先这样吧,去请你祖母到偏厅用膳吧。” 周慕雪点头答应,然后出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一家人都到了偏厅入座用晚膳。 周夫人对周慕雪说:“过几天卫国公夫人设宴,慕雪,你和娘一起去。” 卫国公夫人是一个爱好热闹的人,每年京城中有一半的宴会都是卫国公夫人举办的。以往周慕雪小的时候周夫人很少带她去,现在也想着让她多接触各府的夫人小姐们。 周慕雪自来不爱参加这样的宴会,如果是以前她会找各种借口躲开,不过现在想想,还是去吧。以前她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与别人也没什么接触和交情,导致最后消息闭塞,想找人帮忙都不知道找谁,只有后来入宫的端妃还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端妃是康健伯叶之为的小女儿叶林林,是有名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多少人都踏过康健伯府的门槛,康健伯真是挑花了眼,最后谁家都没有定下来,被当上皇帝的赵景澈一道圣旨封为端妃,入了宫。 不知道康健伯当时是否会为这个结果而高兴,也不知道将来如果知道赵景澈的为人之后又会不会后悔当初让女儿进宫。 这之后周广山问了周慕寒几句关于城外军营的事。周慕寒回答道:“我和瑞王殿下还是和平时一样巡营和训练。只不过太子殿下就不太习惯了。巡营不到一半的时候就要回去休息,我和瑞王只能送他回去。”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能和你们成日混在军营里的人一样呢,一切都以太子的身体为主。” “是,儿子知道了。”周慕寒答道。 “倒是瑞王,很早就来军营历练,也跟着打过几场大战,不言苦不言累,叫人佩服。” 瑞王是当今的三皇子赵景衡,他比赵景澈大一岁。他的母亲是徐妃娘娘。这位徐妃容貌不俗,为人端庄有礼,当年很得昭文帝喜爱。但是她从不争宠,就像后宫的一股清流,遗世独立一般。 “父亲说的是,瑞王很受将士们爱戴。”周慕寒和赵景衡同岁,两人又经常在军营共事,所以关系比较好。 吃过晚饭,大家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慕雪不想再绣那个荷包,平时无事她会看一看书,或者带着周慕雨玩一会儿。不过今晚她思绪万千,做什么事都不能专注,索性让人告知了周夫人,然后带着见喜出门去了。 今日是上元佳节,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因为白天下过雪,街道上的人不是很多。周慕雪身着一袭浅黄色长裙,外面披了一件纯白色的狐裘大衣,随意地逛着。灯光摇曳,映照着她娇美的面容。见喜则紧跟在她身旁,兴奋地蹦蹦跳跳。 偶尔看到有人猜灯谜,周慕雪就会驻足在旁边观看一会儿。有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子仰头看着灯笼上的灯谜,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告诉了老板,老板笑呵呵地说道:“公子真是有才,这个灯谜今晚好几位客人来猜都没有猜出来,您一下子就猜对了,真是好学问啊!”说完老板摘下那盏花灯递到男子手上。 周围站着的几个人也有跟着称赞的,还有人问道:“老板,这是您这最难猜的灯谜了吧?” “那倒不是。”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抬手向上一指,笑着说道,“那一盏才是最难的。去年我就挂出来了,去年上元节有数十人来猜,都没能猜出来呢,呵呵。” 站着的几个人都不禁抬头看过去,都想看一看是怎样的谜面竟会这么难猜。 有人读了出来:上气接下气,朽木亦可雕。猜两个字。 见喜听见了,小声嘀咕着问:“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字么?” 周慕雪笑着说:“你应该去问那位秀才,或许他能知道。” 见喜朝那边看了一眼,看那男子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心里想,他也猜不出。 周慕雪站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人能说出答案,有人摇头说,太难了,太难了。 她对见喜说:“我们走吧,去那边看看。” 她们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一个声音说:“老板,这谜底为乞巧二字。” 大家都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身穿青色长袍,身材修长的公子。 这是,瑞王。 周慕雪定定地看着他。而瑞王赵景衡也转过头来看向她。 第4章 河灯 据周慕雪所知,赵景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营里的。她见赵景衡的次数不算多,有几次是她大哥周慕寒约见赵景衡,她跟着大哥时见过。那时候小,赵景衡开玩笑说:“我和你大哥同岁,你叫他大哥,自然也要叫我一声哥哥。” 然后她就真叫了几句“景衡哥哥。”后来大了,知道不能那样称呼皇子,便没有在人前叫过。 还有一次是在去年的秋猎见过一面。 那时候周慕雪没有和周慕寒在一起,她是和肃王在一起的,肃王还专门猎了两只兔子送给她。其实她自己也是能猎到的,只不过赵景澈为了逗她开心故意先出手的。 赵景衡看着她高兴地带着两只兔子回来,又看看她旁边的赵景澈,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转头看向别处了。 前一世,她成为皇后之后听说瑞王主动去了封地,后来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怎么,不认识我了?”赵景衡笑着问她。 “不是,当然不是。”周慕雪回神,赶忙移开了视线。 在老板和周围几人的祝贺声中,赵景衡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花灯,然后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说:“还站着,跟上。” 周慕雪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赵景衡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她,“怎么自己出来了?” 周慕雪看着他递过来的花灯一愣,“送给我的?可是王爷今早不是已经送到府里了吗?我还没来得及谢过王爷。” “那就收好了,一起谢。” 周慕雪一笑,接过花灯,顺着话问:“那不知王爷想要什么谢礼呢?” “自己想。”赵景衡侧头看了她一眼,“若是我要求的,不是显得你没有诚意。” “好吧,王爷说得在理。” 不知不觉走到了清泉河边,河边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正在放河灯,一盏盏河灯随着河水缓缓向远处流走,如同天上的星辰,寄托着人们美好的心愿。 周慕雪看得出神,她也想放一盏,唯愿…… 此时赵景衡拿走她手里的花灯给见喜,轻轻拉了她一下,带她到了一处临水的地方,递过来一盏河灯和一支笔,“有什么心愿,写好了再放。” 周慕雪眨了眨眼睛,抬手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捋了捋,然后笑着说:“今天能遇上王爷,真是幸运。” 她提笔虔诚地写下了心中所愿:一愿父母家人无恙,二愿瑞王安康,三愿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周慕雪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渐渐远去。赵景衡一直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许了什么愿?”他轻声问道。 周慕雪微微一笑,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赵景衡笑了笑,不再追问。两人静静地站在河边。 夜色渐深,河边的人也陆续离开。赵景衡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劳烦王爷,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赵景衡没有坚持,点点头,“路上小心。” “别忘了我的谢礼。”临走之时赵景衡不忘提醒了一句。 周慕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提醒或许就忘了。 见喜刚才一直站的远远的,这时凑近了,小声说:“小姐,瑞王殿下真好。” “是啊!”周慕雪看着赵景衡走远的背影,感叹了一句,他一直这样好,“回府吧。” 且说赵景衡回到府中,侍卫递上来一盏河灯,正是刚才周慕雪放的那盏。 赵景衡挥手示意侍卫退下,然后随意地坐在长椅上,看着那几行好看的小楷字体。 第一行写着愿父母家人无恙。她心里把孝道放在第一位,这一点值得很多人学习和钦佩。 第二行写着愿瑞王安康。赵景衡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这是她对自己的谢礼吗? 第三行写愿国泰民安,海清河晏。赵景衡微微凝眉,前两个他能理解,但是这第三个愿望,很多身居高位的朝廷栋梁都未必会有这样的宏愿,怎么她会时刻想着这些呢?若要解释,也许是镇北侯掌兵权,常年征战,故而她耳濡目染这种家国情怀,有感而发。 赵景衡把河灯收好放在一旁。今晚他是本来独自一人随意出去走走,没想到却看到她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猜灯谜。她自己不猜,就等着别人猜出来看个热闹,不愿动脑的丫头。后来别人猜不出来没意思了她转身就要走,自己那时就一时冲动过去揭开了谜底。 想到她一直没有回答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不知道她怎么一个人出来,他就不由得想起赵景澈。他知道赵景澈和镇北侯府走的很近。他这位四弟,虽然平时总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但是心思可并不少。 赵景澈的母亲是祥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而且有协理六宫之权。如果太子不是嫡长子,那么这个位置很可能就是赵景澈的。所以要说赵景澈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一点想法,他完全不信。所以赵景澈和镇北侯府交好,至少是带有一些目的的。 至于赵景澈对周慕雪......反正那丫头的河灯上写的是他赵景衡的名字,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赵景衡心里不禁一笑,周慕雪说遇到他是幸运,他何尝不是呢? 第二天太子说身体不适,不去军营了。接连好几日都去军营,没有去宫里请安,今日正好去给帝后请安。 两人先是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皇后看着他们两个,问道:“怎么景澈没来么?” 太子回道:“回母后,四弟说是身体不太舒服,这几日不宜出门。过几日再来给您和父皇请安。” “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就病了。”皇后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别人都能听得出来话语里对赵景澈的微词。也难怪,赵景澈的母亲祥贵妃在后宫之中权柄也不小,皇后怎么会喜欢她的儿子呢。 皇后再看赵景衡,眼神就和善了很多。闲话了几句家常就放他离开了。赵景衡自然去了徐妃的清晏宫。 徐妃这些年虽然不再得宠,但是日子过得怡然自得,赵景衡来的时候,她正在亲自泡茶。 “母妃安好。”赵景衡行礼请安。 “今日怎么过来了,不忙了?”徐妃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摆弄茶具。 “同太子一起进宫请安。” 第5章 请安 “嗯。”徐妃点头应了一声。 赵景衡看她熟练地泡茶,说道:“母妃,我最近新得了一些有意思的日志和话本,回头送过来,您无事时随便看看。” “是不是专门为我收集的?”徐妃一语道出儿子遮遮掩掩的话。 “算是。”赵景衡干脆承认了。 “你是怕我无聊吗?”徐妃缓缓倒好一杯茶,轻轻推到赵景衡面前,淡淡地说,“如果心里想不开,就是你拿来再多的话本也无用。” “放心吧,我在宫里二十多年了,都习惯了。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徐妃说到这里,眼里才闪出一点光芒。她其实还想问一问儿子有没有喜欢或者相看好的姑娘。不过她知道儿子是个有主意的,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母妃不用担心我。”赵景衡尝了尝,“茶很香。” 他们这里和风细雨,而坤宁宫就不大一样了。 冯皇后正双眼冒火地看着太子赵景泽,深吸一口气,才说:“你父皇让你去军营,那是为你好,你刚去了几天就喊累,像话吗?!” “母后息怒。”赵景泽求救地看了一眼皇后身边的李嬷嬷。 随后李嬷嬷伏低身子在皇后耳边劝道:“娘娘先别生气了,殿下也是第一次去,免不了不习惯,日后多去几次就好了。”李嬷嬷伺候了皇后很多年,又是从小看着赵景泽长大的,多少是能劝住一些的。 “没错,嬷嬷说的是。母后,我没说不去,明日就去。”赵景泽赶紧答应说明日过去。其实他心里很不愿意去,去了也待不住。兵士们除了操练还是操练,无聊不说,有时候还要拉上他一起。他从小就不爱练武,背书习字都难不倒他,就是别让他动刀动枪的,万一不小心伤着怎么办。 冯皇后听他这么说才宽心了一点。她抬手示意让李嬷嬷带着宫女们退下,然后把赵景泽叫到身边,语气平静又严肃地说:“你也不小了,你父皇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你要好好表现,坐稳这个位置,不能让其他人说出什么闲话来。” “儿臣知道的,母后放心。” “前两年你在户部当值就做的很好,等过一段时间母后再同你父皇说,让你回六部任职。这段时间别懈怠了。” 赵景泽点头。 “你的婚事,年前我已经和你父皇提过,你若是没有什么意见,母后就让钦天监选日子了。” 对于太子的婚事,祥贵妃早就看不顺眼了,太子今年二十三岁了,东挑西挑的不说,还一直压着,弄得下面的皇子也不好操办。 皇后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丞相家的千金沈芙蓉,而赵景泽自己是比较中意卫国公的小女儿卫英的,因此纠结了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卫国公对此事表现的很平淡,赵景泽也没必要拉下脸来去上赶着国公府,最终选了沈芙蓉。 不过现在他又想起了一个人,便说道:“母后,儿臣觉得镇北侯的女儿周慕雪也……” “行了,”冯皇后打断他,“别说周慕雪年纪还轻,你等不了,就算年纪可以,但是你看不出来吗,你那四弟和镇北侯府走的有多近,哪儿还能等着你现在才提。” 赵景泽小声嘀咕了一句:“走的近怎么了,反正镇北侯也没说过把女儿嫁给赵景澈的话。”虽然他是因为喜欢周慕雪的容貌才提起来的,不过又一想,镇北侯一家都是武将,听说平时周慕雪也舞刀弄剑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冯皇后就当没听见,说:“往后得了丞相的支持,朝中大臣也就收了一大半了。” “儿臣没有意见了,母后做主便是。”赵景泽回道。 冯皇后听见儿子这么说,心里高兴,又拉着他多聊了一会儿。 等到皇上下了早朝,又和重臣处理完要事,赵景衡和赵景泽才去了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二人一同行礼请安。 “起来吧。”昭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示意两人免礼,“去皇后宫中请过安了?” 赵景泽回:“回父皇,一早就去给母后请安了。” “嗯。”昭文帝说,“以后若是无事,就一同来上早朝,朝中之事,你们也跟着听一听,有什么见解,也可以说说。” “是。” “景泽,你说一说最近去镇北军营的感触。”昭文帝点了太子回话。 赵景泽一顿,他的感触很深,但是不能说。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父皇,儿臣自从到了军营,便同将士们日日操练,而且比照舆图学习攻城掠池排兵布阵的方法,受益良多。” “嗯,很好。”昭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旁边站着的赵景衡一言不发听太子胡扯。要说赵景泽日日操练也没错,只不过练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将士们还在继续,他自己回营帐里休息去了。美其名曰看兵书习兵法,不过就是对着与图发呆罢了。 “昨日东崇国派使者前来求援,言边境被临近几国骚扰不断,想让我大昭发兵替他平乱。咳咳……”说到这里,昭文帝咳嗽了好几下,一旁的王公公立刻把茶递到昭文帝手边,皇帝接过茶喝了几口压了压嗓子。 “父皇可是龙体欠安?”赵景泽问道。 “无妨。”昭文帝接着说,“老三,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赵景衡被点到,没有一丝迟疑,恭敬地回话:“回父皇,东崇乃是我大昭的属国,若他真有难处我大昭发兵帮其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现在所说的这件事,儿臣认为不宜发兵,一是东崇边境都是小国,国力不强,若我们发兵攻打,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二是这种邻国之间的摩擦,也不一定是其他国家主动挑起来的,还需要了解具体缘由,可派人调解。如若真像东崇使者所说,再发兵不迟。” “嗯,景衡分析的不错,是这个道理。”昭文帝笑着说,“朕会召丞相就你所说再议。” 赵景泽在一旁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父皇没有问他,问他的话他也能答。 第6章 赴宴 肃王赵景澈好几日都闭门不出,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祥贵妃还专门吩咐郑太医去肃王府看一看。郑太医到了肃王府见到赵景澈,见他畏寒咳嗽,想要为他诊脉,被赵景澈拒绝了:“郑太医,本王只是受了风寒,劳烦郑太医开些治疗风寒的药就好。” 郑太医只能答应了。等太医走了之后,孙管家上前来给赵景澈换药,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一边说道:“王爷,这件事您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 “追究什么,若是要追究,那慕雪肯定会被镇北侯狠狠教训一顿的。”他不希望周慕雪因为这件事被教训,不然周慕雪若是怪他,他以前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可是,您这伤,这就白挨了啊!” “无妨。”伤口已经结痂,再过几日就不用换药了,他叮嘱孙管家,“交代好随侍的那几个人,谁如果嘴不严实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那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是,老奴明白。”孙管家是知道这伤的来历的,他虽然为自己主子抱不平,但是主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下人来报,说镇北侯府的周姑娘来了。赵景澈一听,赶紧让人把周慕雪请进正厅,自己拢好了衣服,快步走去厅里。 “慕雪,你怎么来了,快坐。”赵景澈见到周慕雪非常高兴,他没想到对方能来。 周慕雪把拎来的药和补品放在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地说:“看到肃王殿下无事,我父亲就放心了。”她今天来肃王府,其实是镇北侯叮嘱的。镇北侯也不想这件事情闹大,所以才让她来这一趟。 她坐都没坐下,说完就想离开,赵景澈连忙叫住了她,“慕雪,等一下。” “慕雪,代我谢谢侯爷关心,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难得来一次,多坐一会儿吧。” 周慕雪看着他,真想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几分真诚。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肃王殿下,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肃王府,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在对方眼里根本看不出什么真诚,怎么以前自己那么傻,轻易就能相信他说的话。若是他眼里有半点真诚,也不至于对镇北侯府做那样的事。 周慕雪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肃王府,任凭赵景澈在后面喊她。 过了几日就到了卫国公夫人宴客的日子。 周夫人带着周慕雪来到卫国公府,她们到的时候,国公府门外已经停了很多辆马车,门口的守卫远远看到是镇北侯的马车立刻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卫夫人就出来迎着她们。一见面,国公夫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慕雪,说道:“哎呀,暮雪丫头也来了,真是越来越标志了啊!”卫夫人虽然已年过四旬,接近五旬,但是保养得很好,体态丰盈面色红润,只眼角淡淡地眼尾纹能看出一些年纪。 周夫人笑着说道:“您这样夸她,她要美上天了呢!” “见过卫夫人。”周慕雪笑了见了一个礼。 “好,好。”卫夫人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带着她们到花厅就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京城里很难再找出能比得过慕雪的了。” 国公府府邸很大,是昭文帝刚登基时候赐下的宅院。别的府宅的花厅大多都是招待三五好友,而卫府的花厅招待三五十人都没有问题,而且装饰的非常雅致,也许这也是卫夫人喜欢设宴的原因之一。 很多相熟的夫人们看到镇北侯夫人到了,纷纷起身过来打招呼。 “周夫人,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帮我挑的那套首饰,我回去之后戴上,我家老爷看得眼都要直了,直说好看。”说话的这位夫人是工部尚书顾大人的夫人,自诩在这些夫人们当中年纪较轻,平日里最喜欢买些衣服首饰,一是穿上戴上好看,二是多了些谈资。 周夫人轻笑着说:“还是顾夫人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顾夫人听了自是面上高兴,对于周围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她也不去管。 有人看到周慕雪也来了,先夸赞了几句,然后说道:“周夫人,令千金也大了,不知道有没有相看合适的人选啊,我这里倒是有年纪和令千金相仿的,不如周夫人了解了解。” 这话一出,就引来了一些人鄙夷的目光,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自家拉啊!人家肃王殿下和镇北侯走得有多近都不知道吗?还以为侯府千金是什么人都能惦记的呢,就算镇北侯夫人答应,你敢和肃王抢人吗? 周夫人回道:“夫人费心了,只是小女年纪还小,此事先不做打算。” “有些人啊……”旁边自然有人想多说几句,不过被周夫人拉了一下手,劝着喝了一杯茶。 在大家寒暄的过程中,周慕雪随意抬眼看了看,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子,正是康健伯府的叶林林,上一世的端妃。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正想的出神。周慕雪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她旁边叫了她一声:“叶姑娘。” 叶林林回神,转头看过来,顿了一下,问道:“姑娘是?” “我是镇北侯府的,我叫周慕雪。” “原来是侯府的周姑娘。”叶林林回以礼貌的一笑。 “叶姑娘刚才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 “没什么,只是想一些事情而已。”叶林林说话速度不快,语气也和缓,她看向周慕雪,“我记得以前并未见过周姑娘。” “是啊,我这一来,希望不会打扰到叶姑娘。” “不会。”叶林林是端庄贤淑的性子,但是她见周慕雪如此直爽,便觉得这样的性格很容易使人亲近,所以也不自觉地交谈起来。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周慕雪认识的人不算多,但是有一位她永远不会忘,那就是花枝招展走过来的陆悠琪,前世的琪贵妃。 这位琪贵妃是京兆府陆大人续弦所生,也算是嫡出的女儿。她跟着陆夫人一起去给卫国公夫人见礼,然后随意地和周围人寒暄了几句,看到了丞相千金沈芙蓉,立刻就走过去攀谈了起来。 第7章 卫英 沈芙蓉被几位小姐们簇拥着坐在那里,相聊甚欢的样子,陆悠琪过去后硬生生地挤到了沈芙蓉旁边最近的位置,也不管其他人,笑着同沈芙蓉打招呼:“沈姐姐,就知道今日你会来,我一来就看见你了。”今日丞相夫人有事没有来,只沈芙蓉自己过来的。 沈芙蓉今年十八岁,比陆悠琪大两岁。 旁边有人看不惯陆悠琪,幽幽地说:“有些人就喜欢攀着高枝显摆自己。” “那也好过那些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啊!” 周慕雪不经意听了几句,陆悠琪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凭自己的本事攀上的高枝。前世赵景澈登基之后,陆悠琪托关系拖到了太后那里,就是现在的祥贵妃,后来就被赵景澈召进了宫。 陆悠琪打探消息的本事是别人比不了的,她凑到沈芙蓉近处,小声说:“沈姐姐,听说你要成为太子妃了,恭喜你啊!” 沈芙蓉一听,脸色微红,“还没有定下,怎能乱说。” 太子妃,就意味着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被人这样恭维,饶是沈芙蓉心里也是极高兴的,因此对陆悠琪不免亲近很多。 叶林林见周慕雪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周姑娘认识那位陆姑娘?” “听说过,算不得认识。” “嗯,这位陆小姐经常参加各种宴会,确实很多人都知道她。” 眼前这两人在前世都是赵景澈的妃子,先不说陆悠琪,对于这位叶姑娘,她私心里觉得她不应该嫁给赵景澈那样的人蹉跎岁月。于是便随意说道:“沈小姐即将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确实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那位陆小姐貌似和沈小姐关系很好,很为沈小姐高兴呢。” 叶林林淡淡地朝那边看了一眼,“每个人喜好不同,不论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或者只是嫁入寻常百姓家,只要自己开心,比什么都好。” “叶姑娘说的没错。那不知叶姑娘更喜欢哪一种?” 叶林林没想到周慕雪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的想法,她愣了一瞬,表情严肃地看着周慕雪。 周慕雪确实在微微笑着,但是却不是嘲笑,而是真诚地看着对方,等着对方的回答。 叶林林这才有一点心虚地移开视线,感觉自己多心了,自从周慕雪开始过来与自己闲谈,便是这样真诚直爽的样子,丝毫没有奚落或者看不起之类的表情,可见她并不是陆悠琪那样的人。 “若是能遇得良人,便不会计较他的身份。”叶林林轻声说道。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周慕雪心里一笑。 客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卫国公夫人让人去叫小女儿卫英,“英儿这次游历回来,带回来两幅前朝画师欧阳鸿雁的佳作,各位若是有兴趣,一起品鉴一番。” “这样的佳作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那是自然,好多都是民间富甲一方的乡绅重金收藏,便是官宦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到呢。” 过了一会儿,一道黄莺出谷般的声音笑着说道:“各位夫人抬爱了,这两幅画作小女也是偶然得之,今日请夫人小姐们一起品鉴。” 来人正是卫英,她年纪不大,身穿淡粉色绣花襦裙,头上梳着少女髻,显得活泼可爱。 “英儿过来,见过镇北侯周夫人。”卫夫人把女儿叫过来。 “周夫人好。”卫英笑着见礼。 “卫小姐不愧是经常在外游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周夫人笑着说道。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是一片夸赞之声。 有夫人提议说,“今日看到沈姑娘和叶姑娘都来了,她们两位可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对诗画方面都非常有见解,不如请她们二位给我们讲一讲。”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卫英先是走到沈芙蓉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又走到也林林身边也说了几句。她看到了叶林林身边的周慕雪,顿时双眼一亮,“这位漂亮妹妹一定是周姑娘吧,刚才听说你来了,一时还没有过来招呼,赎罪赎罪。” 周慕雪听她这么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位比她还豪爽啊! “卫姑娘哪里话,国公夫人已经照顾的很周到了,我们都想住在这里了呢!” “那敢情好啊,两位就住下吧,这样咱们在一起就有个伴儿了。” 叶林林笑着说:“卫姑娘真是好客之人。” 不远处一双带着怨毒的眼睛看过来,正是陆悠琪。她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周慕雪,以往的各种宴会上也不会见到她,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周慕雪会来。现在突然看到卫英和周慕雪有说有笑,自然气红了双眼。 她这份怨毒当然是出自对周慕雪的嫉妒,嫉妒周慕雪入了肃王殿下的眼,嫉妒肃王经常出入镇北侯府,不知道在侯府里和周慕雪怎样的卿卿我我。一想到这些,她就双眼发红,手指也绞紧了帕子。 周慕雪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沈芙蓉和叶林林被请到了一块儿高台上,夫人们都围坐在一起,剩下的很多小姐丫鬟们大多站在旁边。 陆悠琪和自己身边的丫鬟小声嘀咕着,“翠儿,这里看不清楚,扶我到站到那边去。”于是翠儿丫鬟扶着她挤过了几个人,站到了她指定的位置,那位置正是周周慕雪前面,陆悠琪微微踮起脚,正好挡住周慕雪的视线。 周慕雪挑眉,这人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前世她原以为是陆悠琪进宫之后才各种挑拨离间吹赵景澈的枕边风,原来是她肤浅了。 赵景澈和她陆悠琪凑在一起才是一对璧人。 周慕雪微微向后挪了两三步,手中扣起一枚小石子,翻手向上,中指轻轻一弹,那小石子正中陆悠琪膝弯,因她正踮着脚,本来就站不稳,这一下打过去,只觉膝盖后面一跳,就像是站了好长时间腿没有力气站不住了一样,当时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去,幸亏丫鬟翠儿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倒在前面坐着的工部尚书的那位年轻的夫人身上。 第8章 陆悠琪 “啊!”陆悠琪惊呼一声,“周慕雪你踢我!你……”说着她气愤地瞪着眼睛回头看。但是在看到周慕雪离她有一些距离之后,后面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当她慢慢再抬起头时,就看到很多人正朝她看过来,而且前面坐着的尚书夫人皱着好看的眉头,质问道:“这大呼小叫的是在干什么?” 陆悠琪顿觉尴尬无比,硬着头皮小声解释着:“是我刚才没站稳险些摔倒。” “那你为什么污蔑周小姐踢了你?” “我……”陆悠琪说不出话来,她刚才就站在周慕雪前面的位置,不是她踢自己又是谁呢?可是周慕雪离她那么远,如果她过来踢了自己一脚,旁边肯定会有人看到的,现在别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显然周慕雪并没有抬脚踢自己。 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带着十分委屈的表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陆悠琪的母亲陆夫人走过来,对她说:“自己没站稳就算了,不要乱说话。快给周姑娘道歉。” 陆悠琪脸色更难看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若不道歉,那众人心里将会怎么看她?于是她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周姑娘对不住,是我没注意说错了。” 周慕雪微微一笑,“不碍事,下回看好了再说。” 台上的叶林林叫了周慕雪一声,“周姑娘,这边有空位子,过来坐。” “好。”周慕雪答应着走了过去。 陆夫人对陆悠琪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旁边去。等陆悠琪过去之后,陆夫人低声问:“刚才不是站在这里吗,为什么站到那边去了?” “母亲,我是看着那边视线比较好,看得更清楚所以才过去的。”此时她也只能这么回了一句。 卫英带回来的两幅画,一幅是踏雪寻梅,一幅是盛世牡丹。 沈芙蓉笑着说道:“属实是各位夫人小姐抬爱了,我与叶姑娘对诗画也只是略懂一二,着实称不上什么才女。”她说完与叶林林相视一笑。这般谦虚的姿态更是赢得了各位夫人们赞赏的眼光。 沈芙蓉接着说:“这两幅画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这一幅踏雪寻梅,梅花的枝干用浓墨绘制,显得苍劲有力,而花朵则用淡墨渲染,清雅秀丽。远处能看到主人公由远及近踏雪而来,看见梅花傲然开放的喜悦之情。整幅画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叶林林点头赞同道:“没错,而且这幅画的构图也很巧妙,画家通过远近景的对比,突出了梅花的孤傲高洁。”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对这幅画赞不绝口。 接下来沈叶二人又把另一幅盛世牡丹展现在众人面前,言谈中引领众人走入了一片牡丹花海之中。 有的人听完,恨不得自己手里也有这样一幅画作日日欣赏。 有人感慨,“若是这位大师还在就好了。” 卫英道:“本朝也不乏大能者,或许日后有机会也能欣赏到他们的佳作。” 周慕雪说道:“本朝诗画大家裴清和大儒者柳成子都是不出世的高人。” 卫英也听师傅说起过这两个人,“周姑娘知道他们?莫非你认识他们?” 周慕雪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慕名知道而已。” 卫英:“据说他们行踪不定,有时候也会去各地游历。” 沈芙蓉也说道:“我父亲也常提起他们,还说若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嗯,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在京城常住。应该三月就会来京城。”这些事情是前世的记忆。前世赵景澈就曾下旨召见过这两位。 当时赵景澈设宴,周慕雪作为皇后陪在一旁。赵景澈与他们探讨儒家思想,还有文化传播。过程中就会聊到一些生活琐事,周慕雪也就对这部分内容印象深刻一些。说到那些题外话,周慕雪与他们很聊得来。 听了半天,陆悠琪也插不上话,因为这么有名的两个人他却没有听说过。她讥笑着接了一句:“明明也不知道,却说得好像认识人家一样。” 她这话明显意有所指,众人都能听得出来。 “我是否认识他们那是我事,不劳陆姑娘操心。陆姑娘还是操心自己吧,免得再贻笑大方。”本来周慕雪心想若是陆悠琪不招惹她,这一世她也懒得理她,毕竟这一世她也不能再挑拨离间了。可是对于这种上赶着往前凑的人,那就怪不得她了。 众人又纷纷想起刚才的事,包括现在大家正在谈论着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却被她打断,有人已经皱起眉头看着陆悠琪了。 陆悠琪想驳斥周慕雪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下来卫国公夫人命人上了新的茶点,千金小姐们围坐在一起又聊起了新的话题。 卫英是主人,聊天的时候自然是要兼顾每个人,可是经过了刚才那件事情,她对陆悠琪就不太能看得上了,但是只是心里想想,面上也不好说什么。 “自从上元节下过那场雪之后,现在天气倒是越来越暖和了。”卫英一边招呼大家吃茶点一边说,“听说明日普度寺有法会,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而且到时候会有高僧帮人解签,哎呀,求个平安求个姻缘的,说不定能成真呢。” “那好啊,我想去看看呢。”说话的是礼部尚书范大人的三女儿范芳华。范大人德高望重,在礼部任职十多年,大小事情操办过不少,官缘很好。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出嫁,只有三女儿待字闺中。 陆悠琪坐在沈芙蓉身边,看沈芙蓉没说话,她说:“沈姐姐,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可以找大师求个签。” 旁边有人笑着接了一句:“沈小姐哪里还需要去凑那个热闹啊!” 陆悠琪闻言一顿,女孩子一般都是问姻缘,沈姐姐确实不需要再去问。她一时尴尬,却还是说:“谁说一定要去问姻缘的,既然是法会,那旁听高僧讲佛法也是积攒功德了。” 卫英笑着说:“哦?要积攒功德,那不如初一十五和我们一起去城门外赠药施粥好了。” 第9章 去普度寺 卫英这句话本来也是玩笑的性质居多,但是却把沈芙蓉架在了那里。 她去或者不去普度寺本来都是无所谓的,现在一句在城门外赠药施粥积攒功德,这话一出,若是她不接这个话,那就会显得她没有善心,即便是去普度寺也会被人指责是装样子,这对于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她,不免会落下负面的印象。 于是沈芙蓉脸上带着笑说道:“卫姑娘的建议极好,我也一直都想这么做呢。下月初一,我便同卫姑娘一起去。”她心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瞥了一眼陆悠琪,这事都是因为她乱说话引起的,刚才对她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卫英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沈小姐不必当真的。” 沈芙蓉向周围看了一眼,“这是好事,我想大家都会支持的。” 旁边也有人说道:“是啊,在这件事情上,国公府是我们的表率。” 众人大多附和着,只有陆悠琪一句话没有再说。她没接话也没附和,因为她根本不想去什么施粥赠药,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过了一会儿,叶林林对周慕雪说:“周姑娘,不如我们明日结伴去普度寺可好?” “好啊!”周慕雪点头,“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带我一起吧,我也想去。“范芳华凑过来也要加入。 周慕雪:“没问题,明日我们到范大人府上接你。”她对这位范三小姐也很有好感,古灵精怪的姑娘。 “太好了,多谢姐姐们!”她在家里叫姐姐已经叫习惯了,此时脱口而出也并不会感到违和。 卫英:“芳华啊,你这嘴最甜了!” “嘻嘻!”范芳华在家里被宠惯了,在外面很多熟悉的人也拿她当小孩子,她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还小,但实际上她也已经十五岁了,只比现在的周慕雪小两个月而已。 就这样说说笑笑,一直到夫人们起身告辞,千金小姐们还有人依依不舍的。 第二天周慕雪很早就起来了,带着同样不睡懒觉的周慕雨吃完了早饭,把周慕雨送到周夫人房间去了。 “娘,我要出去了。” “嗯,昨日我看你大多数时间都和叶姑娘坐在一起,你们很聊得来?”周夫人一边拉着周慕雨的手一边问她。 “嗯,叶姑娘人很好。” 周夫人点了点头,她还担心女儿不常参加这种宴会,会有些不适应,但是经过昨日,她就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她适应的很好。 周慕雪坐着自家的马车出了门,她先去了康健伯府接叶林林,然后两人又一起去了范府接范芳华。 几人都上了马车,周慕雪说:“先带你们去买糕点。”这家糕点铺是镇北侯经常光顾的一家,镇北侯总是在回家之前绕道去他家买一些糕点,周老夫人,周夫人和周慕雨都对这家的糕点赞不绝口。 店铺不大,但是大早晨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周慕雪让她们两人稍等一会,她跳下马车去买了。 不一会儿她拎着四五份打包好的糕点回来,范芳华说道:“周姐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我们三个人哪能吃得完啊!” 周慕雪笑着说:“没关系,吃不完就拿回府里继续吃。” “慕雪,太浪费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好,以后听你们的。”周慕雪打开包装,把糕点推到她们面前,“这里有四五种不同的口味,来尝尝看。” 范芳华尝了一口,“嗯,真的很好吃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他家的。” “酒香也怕巷子深。”周慕雪解释说,“这家店的老板就自己一个人,年纪也大了,这么多年只能自己守着这个小店,大部分都是回头客的生意。” “那我以后也是回头客了。”范芳华说着又吃了一块莲蓉口味的糕点。 “慢点吃,别噎着。” “嗯。” 三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一路上也没觉得远就已经快到地方了。 普度寺在城西山脚下,临近地方时路就不太宽敞了,而且今天前往普度寺的人很多,马车就走得比较慢了。 走着走着自后方来了一辆马车,在不太宽敞的路面上想要超过镇北侯府的马车,车夫李小六虽然尽量让车平缓,但还是晃了好几下。 “小六,怎么了?”周慕雪问了一句。 “小姐,路窄,后面那辆车走得急,你们坐稳了。” 周慕雪对小六说:“靠在一边让他们先过,我们等一会没关系。” “是,小姐。”小六答应着慢慢靠右停下来。 就在周慕雪以为没事了的时候,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了一下,车身乱晃起来,小六连忙跳下马车去勒紧缰绳,无奈还是控制不住,周慕雪急忙叮嘱另外两人“坐好!”然后她二话不说就跳下了马车,大步过去勒住了另一面的缰绳,不住地安抚着受惊的马儿,逐渐才让它安静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她抚着马儿的鬃毛轻声说着。 赶上来的那辆马车上,车上主人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车夫理直气壮回道:“回主子,有车挡住了去路。” 谁挡住了谁的路!超车的还有理了! 周慕雪抬头看过去,正好那辆车的主人掀开帘子看过来,四目相对––赵景澈! 怎么会是他?!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虽然他们没说话,但是肃王府的马车上却传出一道娇俏的声音:“殿下,是谁家的马车,叫他让开不就好了。” 随后声音的主人也探出头向右边看过来,是陆悠琪。 陆悠琪看到周慕雪后愣了一瞬,然后勾着唇角说道:“呀,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周大小姐吗,怎么当起车夫来了?而且马都惊了,可见你驾车的本领不行啊!” 周慕雪又拍了拍马背,然后把缰绳交给李小六,说:“陆姑娘说的是,我驾车的本领是不高,但是凑人的本领很高,你要不要试试?!” “你!”陆悠琪气的瞪大了眼睛,“在肃王殿下面前,你竟敢出言威胁,你这是对殿下不敬!” 周慕雪瞟了一眼赵景澈,“我有没有出言威胁,肃王殿下是最清楚的,是不是,殿下?” 赵景澈看着她,回道:“慕雪,马惊了会有危险,过来我这边坐。” 第10章 路遇瑞王 昨日陆悠琪自国公府宴会回去之后一直气愤难平,因为周慕雪的原因,使她在宴会上处处遭人针对,以往她和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都能相谈甚欢,唯独昨日周慕雪一出现就使她落了下风,她怎么能甘心! 而且想到她提议要去普度寺,但是最后却去不成,而周慕雪却被人约了去,她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不行! 陆悠琪左思右想,想到了她的表姨。陆悠琪的表姨王玉是京城知名香粉铺子金玉楼的掌柜,而这金玉楼背后的东家正是世族大家江家,也就是祥贵妃的娘家。 王玉经常进宫给祥贵妃请安,顺便给祥贵妃和安阳公主带去最新款的胭脂水粉,祥贵妃也乐于见到她。陆悠琪以前就随王玉去过宫里几次,这次便央求着王玉带她去。 到了宫里见到祥贵妃,说话间便提到普度寺的法会,王玉提议何不借此机会让殿下或者公主代替贵妃去捐一些香火钱,得一个好名声,香火钱由铺子里支出。 祥贵妃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是不能让安阳去,她不太放心,当时正赶上赵景澈在,就让儿子领了这件事。而王玉便说让陆悠琪随殿下一起去,帮殿下处理这些事。 陆悠琪进宫这一趟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她本想着若是能说动祥贵妃,自己和公主一起前往普度寺就是最好的结果了,那样周慕雪等人见到自己就会底自己一等,没想到祥贵妃竟是让肃王去,这更是天大的机缘。为此陆悠琪给表姨王玉塞了特别多的好处。 此前她自然是不会提周慕雪也会来普度寺,只为了显示是自己随肃王一起的。 但是听到赵景澈的话,陆悠琪难以置信,是她和肃王一起乘坐一辆马车来的啊?!好不容易能有一个机会奚落周慕雪,肃王却还要对周慕雪那么好,他对周慕雪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柔的,而一路上肃王都没对自己说过几句话! 周慕雪看着陆悠琪脸上精彩的表情,偏又说了一句:“殿下车上有佳人,哪还有空余的位置啊!” 赵景澈转头对陆悠琪说:“陆姑娘,普度寺就在前面不远处,你下车自己走过去吧!” 陆悠琪当场愣在那里。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后面传来的一道声音适时地解救了她。 “慕雪!”是周慕寒的声音。 “大哥?”周慕雪转身看过去。大哥怎么会来?和他并排骑马的是––瑞王殿下! 侯府马车里的两人掀开车帷就看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群人。 两人不明就里但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瑞王殿下,见过肃王殿下。” 赵景衡抬手:“不必多礼。” 周慕寒问了自家妹妹眼前的情况,得知是马匹受惊所致,“这里路面较窄,不便多耽误,我来驾车,小六,你去牵我的马。” “不必了。”周慕雪和叶林林,范芳华说了一句,然后便见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和瑞王走在前头去了。 周慕寒请肃王马车先走,然后他稳稳地驾车跟在后面,小六一路小跑压轴跟上。 周慕雪侧头看了一眼赵景衡。今日赵景衡穿了一身玄色束身衣裳,领口对襟处绣祥云刺绣,腰封处系一枚白色玉佩,外面是一件同色外衫,骑坐于骏马之上,显出整个人高大俊美,威武不凡。五官深邃,眉眼之间却有些笑意,他压着唇角,目视前方,问了一句:“看什么?” “啊……”周慕雪回神,“没什么,没看什么。” 赵景澈微微侧头看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东张西望的样子,不再逗她,正经问了一句:“刚才没伤着吧?” “嗯?”周慕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反应了一下说,“没有,我经常喂它们,马儿都很听我的话。” “嗯,即便如此,下次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如此草率。” “知道了,多谢殿下关心。”周慕雪想起来问道,“殿下和我大哥也是特意来观看法会吗?” “算是吧。”赵景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周慕雪也没有再多问别的,两人并肩往前走,与后面的肃王府的马车隔了一些距离。 后面肃王马车内,赵景澈看了陆悠琪一眼,那一眼威压极大,吓得陆悠琪本来要说点什么的,后来也不敢再开口了。 不过她心里气得不行,周慕雪!都是因为她,自己差一点儿就被肃王赶下车去了!但是肃王偏偏还是心里有她,怎么样才能让肃王忘了她? 而赵景澈的心思已经都放在了前面并肩骑马的两人身上了。 最后一辆马车上,范芳华小声对叶林林说:“叶姐姐,你刚才听到了吗,肃王好像叫周姐姐去他的马车上呢,肃王对周姐姐真好。”她说着眼里都是羡慕的小星星。 而叶林林回道:“我觉得慕雪翻身上马很帅气。” 范芳华点头,“哦哦,那当然是帅的,和瑞王殿下一起更帅。” 叶林林轻声笑了一下,“不愧是抹了蜜的嘴儿,好话都被你说了。” “哈哈,我只是说的实话吗。” 在外面临时当车夫的周慕寒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刚才的事,两位姑娘没什么吧?” 叶林林回道:“多谢周公子关心,是慕雪及时安抚住了马儿,我们无事的。” “那就好。”周慕寒驾车驾得怡然自得。他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车里两人就不太好意思了,叶林林说:“可是周公子帮我们驾车,我们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姑娘不必客气,既然是我周家的马车,那就一定要护着你们的安全。”周慕寒抬头向前面看了一眼,笑着说,“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车里,叶林林确实还是有些思量的。周慕雪的大哥周慕寒怎么说也是一位将军,现在却当起了车夫,而且她们虽然和慕雪交好,但是和慕雪的大哥不太熟悉。 想着这些的同时,她不禁想,慕雪的大哥人真是好,看他刚才的作为和说话的语气,一点京城世家子弟的陋习都没有,竟是完全不介意充当车夫的工作。 第11章 求签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普度寺,周慕雪和赵景衡下马,后面的人也陆续下车。 赵景衡和周慕雪说了几句话,声音不大,好像就是平时的闲聊,问一问等一会去干嘛,周慕雪回话里大概是说看那两位姑娘的意思。 赵景澈知道他三哥从不来普度寺,除非是徐妃的意思。 他也想和周慕雪说几句话,不过周慕雪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她都没怎么看向自己。他和赵景澈打了个招呼:“三哥有事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于是他看了一眼周慕雪,转身走了进去。 赵景澈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周慕雪为什么这样对自己,明明之前两人关系还挺好的。这种转变是从上元节那天开始的。看周慕雪现在对待赵景衡的态度,他想,难道她喜欢上了三哥? 陆悠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经过周慕雪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周慕雪懒得理她。 周围人比较多,有香客,也有来凑热闹的,周慕寒叮嘱道:“我和王爷有事要办,不陪你们了,等一会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知道了。”周慕雪点头答应。 她们目送着几人离开,都舒了口气。范芳华感觉终于能正常说话了,“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啊,遇到两位殿下,好在他们现在都走了。” 叶林林说:“可能是因为今天难得高僧都来吧,你看香客这么多呢。” 范芳华问:“我们要不要也去上香添香火啊?” 若是前世,周慕雪是不太相信这些的,但是如今她得以重生再来一次,她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像是有天意安排。 “你们若是没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先过去上一炷香吧。” “嗯,好。” 于是三个人向主殿走去。今日香客多,大家都是按顺序排在小门那边的,前面大概十多个人,她们按规矩排在后面,队伍一点点向前挪。过了一会儿排到了她们,三个人一起进去,小沙弥递过来点好的三支香,她们接过来,诚心拜过,然后插在香炉上,又添了香火钱,这才转身走出正殿。 女孩子们今日来主要还是想要求个上上签的。范芳华拉着她们去偏殿求签。这里也是要排队的,不过几人都不着急,排在一旁。 周慕雪一边随着队伍往前挪动,一边观察着四周。 她看到前方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从她们的言谈举止中,周慕雪可以看出这些人应该是非富即贵的大家闺秀。 “也不知道今天能否求到上等的姻缘签。”其中一个绿衣女子说道。 “听说这里的姻缘签很灵验呢,好多人都来求过。”另一个蓝衣女子接口道。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求求了。”绿衣女子一脸期待地说。 周慕雪听到这些笑了笑,笑前世的自己。那时候她觉得赵景澈真的对她很好,事事都优先考虑她的感受,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从没有一句重话,让她觉得自己嫁给他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可笑的很啊! 所以相对于求姻缘,她倒是更希望求平安,保佑镇北侯府平平安安的。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个富家公子想要插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一位女子说道:“这位公子,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想求签,到那边排队去。” 男子:“笑话,小爷什么时候排过队,下一个就要轮到我。” 有小沙弥劝了几句也被哄走了,这就对峙起来了。 “你怎么不讲理?!” “我就是理!”这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的花花绿绿,在这佛门重地很是显眼。后面跟着的小厮还想上前动手拉扯那女子。女子往后退了几步,正好空出了位置让那花花绿绿的男子站在了前面。他一副好不得意的表情。 “谁那么没规矩?”范芳华伸着头看过去,“那好像是余员外的儿子啊!” “余员外?”周慕雪没什么印象。 “就是京城有名的富绅,余庆海。这是他家小儿子余梁,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 周慕雪点了点头。 后面的女子看他既然都站到自己前面去了,也不好再伸手把他推出去,而且她一个女子,着实也推不动他,何况还有那小厮在旁边呢。 本来这事到这也就告一段落了,可偏偏到了轮到余梁的时候,那小厮又来劲儿了,大声说着:“后面的都往后站,我家少爷求签不喜欢别人挨得近,都离远点。”说着就要去推搡后面排着的人。 这一来,那女子就忍不了了,“这不是你余家地盘,你没规矩抢位置就算了,现在还让我们往后退,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厮鼻孔朝天,“哼!既然知道我家少爷是谁,有理没理你说了不算,我家少爷说了算!” 后面的人自然也很生气,但是那余梁有他爹撑腰,不好惹,大部分人也都没说什么了。 扫了一眼人群,小厮越发得意,抬手就使劲推了那女子一把,“离远点!” 那女子被这么一推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要扶她起来,小厮喊到:“谁敢扶她?谁扶她那就是和我家少爷过不去!” 那小厮正洋洋得意,确定没人敢扶她,立了个威,刚想去主子那邀功,他都没看清从哪里来了个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飞出去老远。 “哎呦!!”小厮捂着肚子半天没起来。 周慕雪过去把那女子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细看,女子眼眶有些微红,“多谢姑娘。” “我陪你站在这里。” 叶林林和范芳华也有过来,和她们站在一起。范芳华给周慕雪竖了个大拇指。 那小厮已经踉跄着爬起来,去余梁那里告了状。余梁晃晃悠悠走过来,“是谁?打了本少爷的狗?” 范芳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后面的人也有忍不住掩着嘴笑的。 余梁眯着眼睛看过来,对着范芳华问:“是你?” 第12章 教训余梁 范芳华很想冒领这英雄之举,无奈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转头崇拜地看了周慕雪一眼。 “是我。”周慕雪声音清淡地说道。 余梁定睛一看,刚要发作的狠话便轱辘一下咽了回去,那双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瞬间睁大了,天仙下凡了!如果带回府里做个小妾……光是心里想着脸上就乐开了花。 “姑娘教训的对!待我把这不听话的狗领回家去,姑娘随我回去,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可好?”那表情,就差流口水了。 范芳华听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就领回去吧,”周慕雪说,“免得丢人现眼。包括他主子。” “你!”余梁听出自己被骂丢人现眼,当即变了脸色,怒道,“好言相请你不答应,那就别怪本少爷把你绑了回去教训你!” 余梁虽然长得不行,眼小鼻塌,但是身高还行,就这么一点点走近周慕雪,看着比周慕雪高出一头还多。 范芳华有点紧张地扯了扯周慕雪的袖子,周慕雪拍了拍她的手背。叶林林也在思考,要不然就自报家门镇住这夯货。 余梁就在这时走到近处,二话没说伸手就过去抓周慕雪的手腕。周慕雪手腕一旋躲过他这一下,余梁紧接着两只手都伸过去抓,周慕雪快速地捉住他左手,稍一用力,余梁便感觉到了疼痛难忍,腿被踢了一下,整个人瞬间转了个圈儿,手腕被拧在身后,又是一脚踢在腿上,他踉跄着往前扑去,差点一个五体投地。 余梁愤怒地站起来转过身,“好啊你!本少爷还小看了你!”说完撸起袖子就挥拳冲了过来。 周慕雪向前迈出一步,然后身形未动地和余梁过了几招后懒得同他纠缠,一掌拍过去把人打出去好几步。 余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小美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却不是娇滴滴的小家碧玉,他忍着肩上的疼痛,厉声说道:“你姓谁名谁,报出名来,本少爷一定要你好看!” “你还不配知道本姑娘的姓名,滚吧!”笑话,让他知道了回来再被她爹知道这一出,那她以后估计再不能轻易出府了。 “你等着,早晚收拾你!”余梁放下狠话转身就走了。他家的狗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也走了。 “周姐姐好厉害啊!”范芳华佩服道。一旁的叶林林也舒了口气,笑着附和。 有小沙弥过来请下一位施主解签,周慕雪本想让刚才那位姑娘先去,但是那女子不肯,一定让周慕雪先去,后面排队的很多人也都如此说,周慕雪心想僵持着也是浪费时间,便说:“那我们先过去吧。” 赵景澈这边事情办的快,他刚才找到普度寺住持了缘大师,说明来意,住持听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贵妃娘娘心善,真是百姓之福啊!老衲代表本寺,代表京城百姓谢过贵妃娘娘和肃王殿下!阿弥陀佛!” “大师不必多礼,本王遵从母妃之意,事情既已办完,本王就不多留了,大师不必相送。” “殿下慢走!” 赵景澈离开住持大师的禅房,想了想就向偏殿方向走去。她想如果慕雪还没走的话,应该会在那里,毕竟姑娘们都是来求签的。 所以他刚才站在人群后面,目睹了周慕雪教训余梁的全过程。这就是周慕雪的脾气。 “殿下,周姑娘好凶啊!把那么大一个男子打趴在地上,而且那人还是余庆海的小儿子。这余庆海是京城有名的富绅,乐善好施,名声在外,他的小儿子被打……”陆悠琪语气软软地说着,后面的话故意没说完全,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赵景澈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今天一路跟着自己,名义上是为王玉办事的,实际上她那点心思,赵景澈怎能不知道,再加上她处处针对慕雪,完全是司马昭之心。 不过在没弄明白周慕雪的心思之前,他也懒得去管别人。而且陆悠琪的父亲是京兆府尹,先放着吧。 “若是你遇到此事当如何处理?”赵景澈随意问道。 “我……”陆悠琪顿住,她当然是打不过那个余梁的,但是如果让人随意插队到她前面那也有损颜面,那就只能是,“我自然不会跟他动手坏了女子温婉的形象,相信那余梁如果知道我是京兆府陆大人的千金,肯定会赔礼道歉的。” “嗯。”赵景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 他没有再多待下去,抬腿向寺外走去。陆悠琪心情颇好地跟在后面。刚才殿下主动同她说话了,而且看着殿下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是肯定了自己的回答啊! 赵景衡今天在普度寺停留的时间就比较长了。他确实是为徐妃办事来的。徐妃有一位远亲的姐姐,多年前为了救她而死。徐妃便在普度寺为她立了牌位,偶尔让自己儿子代替自己来祭拜一次。 后殿之内,赵景衡把徐妃手抄的经文,交给小沙弥,小沙弥便拿着经文引着火在瓦盆里烧了。旁边还有两位高僧盘坐在蒲团之上手里转着禅珠,闭着眼默念经文。 几遍经文念完,赵景衡再拜了拜,如此算是完成了这件事情。 周慕寒就等在门外。这时看赵景衡出来,知道他办完了事情。 住持了缘大师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阿弥陀佛。” “了缘大师。”赵景衡回以一礼。 “瑞王殿下不如留下用斋?” “不了,多谢大师,本王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贫僧送殿下。” “肃王可回了?”赵景衡问。 “肃王之前已经将事情办完,之后又去到偏殿,看了一会然后才离开。” “看了一会什么?”赵景衡问。 “偏殿那边一位姓余的公子坏了排队的规矩,有位姑娘看不惯,出手教训了一下。” “原来如此。”赵景衡心里有了数,她知道那女子肯定是慕雪,不然赵景澈不会浪费时间去看。 走到普度寺正门门口,赵景衡接过小沙弥递过来的缰绳,回头说:“了缘大师留步吧。”说完翻身上马,和周慕寒一起离开了。 “阿弥陀佛,殿下后会有期。” 第13章 心意 周慕雪三人在偏殿都求了签,叶林林和范芳华求的是姻缘,她求的是平安。 解签的高僧非常严肃淡定,佛语云云。意思概括来说就是叶林林会觅得如意郎君,但是过程比较坎坷。范芳华的姻缘顺风顺水,等到遇到那个人,很快就会水到渠成。 周慕雪心中感慨,她希望叶林林今生真的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而不是像前世一样,在宫中蹉跎了岁月。 只是,今生的一切都是未知,如果没有镇北侯府的支持,赵景澈是否还会坐上那个位置?如果他的命运没有改变,依然是万人之上,那会不会还要将叶林林纳为妃? 但是,赵景澈那样的人,不配坐上那个位置!而且,她一定要找到机会让他血债血偿! 不同于她的满腔怒火,范芳华听完之后却是高兴地差点直接向高僧追问那人是谁,何时出现,好在最后忍住了,不然就太不矜持了。 高僧看了一眼周慕雪,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的平安签,从结果来看是上上签。” 周慕雪听到上上签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不忘又多问了一句:“依大师所说,难道还有隐情?请大师明示。” “施主所求,是人之常情,也是施主今生的执念。”高僧意味深长地说,“施主此生广结善缘,必有善果。” 周慕雪心里一惊,这位大师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是很正常的开解的话,但是她却对这话有一些敏感,“此生”,“今生”,难道……难道大师能看出什么吗? 她缓了缓心绪,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女子记下了。” 三人出了普度寺,小六已经等在一旁,她们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累不累?”叶林林倒好了茶水,递到她们两人手中。 周慕雪喝了一口茶,回道:“我觉得还好,不过我看芳华妹妹有点累了。” 范芳华确实感觉有点累,此时到了车里,也不顾形象了,喝了一杯茶水,然后两只手这捏捏那捶捶,自己给自己按揉。她嘻嘻地笑着说:“虽然有点累,但是很高兴。” 周慕雪打趣道:“是不是因为大师所说的良人啊?” “哎呀!”范芳华脸一红,“周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不取笑不取笑。”周慕雪掀开了窗惟的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喃喃道,“若是觅得良人,是人生之幸。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取笑呢。” “周姐姐,你不在意姻缘么?为什么你没求?” “我当然也在意了,只不过,比起姻缘,我更在意平安。” “周姐姐放心,大师都说了是上上签。而且镇北侯征战四方,保家卫国,是我大昭无人能代替的英雄,自然会长命百岁的。” “好妹妹,谢谢你。”周慕雪隐隐红了眼眶,她心里想,就是因为征战四方,手握兵权,才遭了上位者的忌惮,可是,父兄是军人,保家卫国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了。 功高盖主啊! 今日下午镇北侯来到军营,太子和瑞王也在,这是因为要交接军务。 经过几天商议,皇上已下旨,派瑞王赵景衡和小将军周慕寒一起护送礼部侍郎景裕风景大人以及东崇使者前去东崇,解决东崇边境之事,并承诺,如若和谈无果,便发兵镇压。 军中事务交接之后,镇北侯和儿子周慕寒一起从军营回到府中。周慕寒先回屋收拾行李去了,镇北侯则找到夫人,两人坐在书房说话。 “老爷怎么来了书房,是有什么事吗?” “明日慕寒就要和瑞王一起去东崇了,我也要去军营了。”之前有赵景衡和周慕寒在,镇北侯不需要每日都去军营,只偶尔过去看一看。 “东崇路远,过一会儿我去嘱咐慕寒多带些随身物品。”周夫人温柔的说。 “嗯。还有一事,是关于慕雪的。”镇北侯说,“慕寒今日陪同瑞王去普度寺,路上遇到了慕雪和她的朋友。” “是吗?真是巧啊。”周夫人笑着说。 “嗯,是挺巧。更巧的是还遇上了肃王。” 之后镇北侯就将儿子告诉他的事情同周夫人讲了一遍,然后说:“我问过慕雪,问她是否对肃王有意。” “她怎么说?” “她说无意,说以后不再收肃王任何礼物。”镇北侯将心中疑惑问出来,“以前慕雪和肃王相处的还是挺不错的,现在突然这样说,夫人,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女儿心中有了中意的人?” “这……”周夫人还真没有想到这里,肃王一直以来都对女儿很好,女儿之前也没有排斥过,现在听到这些,她也说不好女儿心中所想。 “而且慕寒还说,肃王让慕雪坐他的马车,而慕雪却和瑞王一起骑马走了。” “和瑞王一起骑马?慕雪和瑞王也不是很熟悉啊!” “确实,只是偶尔在军营见过几面。” 夫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流了半天,直到听得下人说大小姐回来了,周夫人才说,“先吃饭吧,等吃过晚饭我再问一问她。” 席间周老夫人听说孙儿要去东崇,非常不放心地嘱托了好几句,周慕寒点头应着:“祖母放心,随行人员很多,而且只是去帮助东崇和谈,不会有事的。” 周慕雪默默地吃着饭,时不时给妹妹夹她爱吃的菜,她心里在想,圣上这是很器重瑞王啊! 饭后,周夫人先去儿子的房间,帮儿子收拾了随身物品,尤其带了很多常备药,“听说那边与我们这里气候不同,饮食也不尽相同,自己要多注意。” “母亲放心好了。”周慕寒听话地把周夫人说的几样物品全都带上了。 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周夫人又来了周慕雪的房间。周慕雪一看母亲推门,赶忙抄起枕边的刺绣,东倒西歪的绣了几针,差点扎到了手。 “行了,别装样子了。”周夫人哪有看不见的,“出去玩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就是在家做女红坐不住,哎。” “母亲见笑了,呵呵。”周慕雪干脆利落地把刺绣又塞回了枕头底下。 第14章 去军营 周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坐在她旁边,说:“慕雪,听你大哥说,你们今日在去普度寺途中遇上了。” “嗯,真是很巧,大哥都没告诉我他们也要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陪着瑞王办事去的。”周慕雪笑着回道。 “你觉得瑞王如何?” “瑞王?瑞王殿下当然很好啊!” “那肃王呢?” “赵景澈?”不小心直呼了赵景澈的名讳,周慕雪立刻反应过来,“我是说肃王,我和他不熟,不知道他怎么样。” 这话令周夫人很纳闷,这怎么与她所认为的相反呢?与肃王不熟,那就是真如老爷所说,对肃王无意。那对谁有意呢? “既然是这样,你现在也大了,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周夫人试探着说,“如果没有的话,那娘就留意着。再有媒人来府,我就不能再拒人千里之外了。” “娘,我才多大啊,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了吗?”周慕雪眼珠一转,“再说大哥也还是一个人,您应该先着急大哥,您说是吧?” “不许避重就轻,现在是在问你。至于你大哥,等他这次办差回来我自然也是要问他的。” 周慕雪心想父亲和母亲怎么都在意起这个问题了,以往从来没有问过的,难道真的着急要把她嫁出去吗?那如果回答说没有,会不会明天就出现一个或几个备选名单?那岂不是很麻烦? 于是她回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先不用为我着急这件事情了。” 周夫人一听,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吗,至于是谁,那就以后再旁敲侧击的问了,今天是不能再问了,再问女儿要不乐意了。 之后周夫人又提了几句让她时常邀请朋友来府里玩儿的话,说完就离开了。 转天一早送走了周慕寒,镇北侯就去了军营。他到了之后没有见到太子,一问才知太子还未到,但是手下禀告说肃王殿下到了,正在营外操练。 周广山到营外的校场一看,赵景澈正组织将士们近身搏斗,几人一组练得正酣,赵景澈也穿着轻便的衣服,不时还要亲自下场操练。 在一次操练中,一名士兵受伤倒地。赵景澈迅速上前查看伤势,问道:“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多谢肃王关心,我没事。”那士兵说着就要站起来,可是右腿一软又倒下了。 赵景澈见状,说:“这是脚伤了,别逞强了!来人,送他到军医处诊治。” “是。”旁边过来两个士兵,一人架着一条胳膊把人架走了。 周广山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和瑞王相比,肃王也不差。只是太子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自年后到现在已将近一月,太子如今连按时到营都未能做到。 正在想着,太子匆匆赶了过来,见了镇北侯在此,忙解释说昨晚没有睡好,今日起晚了。 周广山行礼后说道:“殿下凡事要注意身体。”他虽然心里不悦,但是到底是东宫太子,说起话来还是委婉了一些。若是周慕寒,别说周慕寒,就算是周慕雪,只要说了要入营,那都是说一不二,军令如山的,哪容得这样懒散,早就军棍伺候了。 “多谢侯爷。”赵景泽心虚地回道。 这时校场上一轮操练下来,将士们都在原地休息,赵景澈向这边走过来:“大哥,侯爷。” “老四,你怎么来了?”赵景泽一看是赵景澈,脱口问道。 “我听说三哥和小周将军出京办差,担心侯爷一人既要处理军务又要操练,忙不过来,正好这两日我也无事,索性过来,希望能帮侯爷分担一些。” “肃王有心了。”镇北侯笑着说。 这话就让赵景泽很尴尬。明明他是奉父皇之命来军营协助处理军务,之前有老三和周慕寒在,一般不会让他做什么,现在那两人走了,老四又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让老四帮着操练吧,反正他自己也不爱担这个差事。他就帮着镇北侯处理一些军务就好。 马上进入二月,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就要开始了。礼部也比平时忙了很多,尤其礼部侍郎景裕风不在,尚书范大人更是早出晚归。 皇上对春闱很重视,朝堂之中各大世家都有不少在职的官员,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说是忠于皇权,但是私下里对自家权势的维护还是最重要的。比如江家。 所以每一次的春闱昭文帝都很重视。今年更是如此,而且他对太子还是寄以厚望的,便指派赵景泽为这次春闱主考官。 大家都知道,主考官这个职位,就相当于考生的老师,日后考生都可以作为他的门生,这必定能得到文人学子们的拥护。 赵景泽武艺差些,但是他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因此皇上任命赵景泽为主考官,百官说不出什么。所以关于春闱的事宜,范大人都直接禀告给太子即可。 赵景泽领了这份差事,就不需要再去军营了,这对于他自己和镇北侯来说都是好事。镇北侯不用每天再费心带着他处理军务了。 晚饭时周夫人便关心地问道:“侯爷,如今太子去主持春闱,军务都要你一人负责处理,会不会太累,你可要注意休息啊!” “夫人想错了。”镇北侯心情好,笑着说,“太子去忙别的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 周夫人疑惑地看着丈夫。 镇北侯解释说:“太子本不喜欢舞刀弄枪,让他在军营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夫人放心吧,有肃王时常去军营帮忙,无事。” “肃王?”周慕雪抬头问,“他怎么……” “当然是帮为父分担劳务去了。虽然不如瑞王和慕寒在的时候,不过有肃王帮忙,确实不那么忙了。” “父亲,”周慕雪想了想,“不如明日开始我和您一起去吧,这样就不用肃王劳累了。” 周广山看了女儿一眼,“你若去当然好,不过你知道军规的,可不能懒散啊!” “不会的。”周慕雪随口应着。是她最近疏忽了,而赵景澈却无时无刻不在向父亲示好,拉拢父亲。 第15章 大军即将出发 周慕雪既然说了要来军营,便早早就准备好了。见喜伺候着她洗漱之后吃了些早点,看到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问道:“小姐,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周慕雪想了想,说:“你留在府里吧,去了营里不方便。白日若是无事,就去帮我买几本话本。” “嗯,我知道了。”见喜答应道。 镇北侯和周慕雪到营里的时候赵景澈还没有到。周慕雪跟在镇北侯身后走着,低头不知想着什么,镇北侯停下她都没注意到,差点撞了上去。 “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爹,”周慕雪确实想事情想的出神,此时被问到,她四处看了一眼,周围无人,便问,“爹,您是支持太子的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周广山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爹当然是支持太子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太子不再是太子,那么,其他皇子,爹会支持谁?” “太子怎么会不是太子?”周广山看了一眼女儿,“今天怎么净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周慕雪心里在回忆前世的夺嫡之争。太子被贬,瑞王又无心皇位的样子,赵景澈下面还有两个小皇子,十岁的五皇子和七岁的六皇子,对赵景澈来说威胁不大。而且加上有镇北侯府的支持,赵景澈能坐上皇位虽有波折,但还算比较顺利。 这其中有三个关键点,第一就是太子被废。她印象中太子是因为被下面的人连累才被废的。 第二就是瑞王赵景衡没有争位之心。 第三就是她嫁给了赵景澈,赵景澈得到了侯府的支持,使得在兵权上无人能与他争。 而今她不会再嫁给赵景澈,侯府最终也不会再支持他。如果太子依然会被废,那么除了赵景澈,就剩下瑞王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了。 瑞王…… “父亲,除却太子不提,剩下的皇子中,您最看好谁?” “你这个问题倒是为难爹了。”他们一边向帅帐走,一边说,“爹从来都是支持太子的,其他皇子在爹这里都是皇子而已。如果非要说一位,爹是武将,当然是更欣赏瑞王殿下了。”虽然太子在军营里表现的并不尽如人意,但是周广山不会质疑他的位置。 周慕雪心中的大石轻轻落下。看来前世,最主要还是因为她嫁给赵景澈的原因,父亲才会支持他。 那么关于剩下的第二点,瑞王为什么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呢?真有对权利不感兴趣的人吗?而且还是皇子? 在他们走进帅帐中不久,当值的士兵就禀告说肃王殿下到了。 “请肃王来帅帐。还有其他副将,一并叫过来。” “是。” 赵景澈一进来就看见了一身轻装打扮的周慕雪。束身的衣服更显她玲珑的身材,脸上皮肤白皙未施粉黛,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英姿飒爽。 “侯爷。”赵景澈与周广山打了招呼,又道,“慕雪也来了。” 周慕雪规矩地行礼:“肃王殿下。” 一众将领陆续进帐,赵景澈想说点什么却也没有时间说了。 “肃王殿下,侯爷。”众将行礼。 周广山看着人都到齐了,抬手示意大家坐。 “今日要向诸位将军说一件事,想必大家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月底,经过一个寒冬腊月,现在天气渐暖,边境的北蛮人又该蠢蠢欲动了。” 众人都互相看了看,不住点头。 周广山接着说:“所以我们十万大军将择日出发,与傅元仲将军会合,共同抵抗北蛮人的侵袭。” 北蛮在大昭北面边境,那里人们多以游牧为生,牛羊以及战马无数,但是其他生活物品匮乏,加之气候恶劣,所以总是不断想要侵占大昭的土地。 年前镇北侯带十万军队回京,一是回京述职,二是让一部分将士们得以回家过年。留下傅元仲将军带领几万人马继续镇守在边关。 冬季严寒,北蛮人也知道不利于作战,但是春天一来,草长莺飞,战马和牲畜都能得到大量的供养,一旦他们找到合适的时机,必定会大举进犯,所以朝廷大军就要在他们进犯之前做好准备。 前锋将军李瀚高声说道:“侯爷放心,我等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好!” 赵景澈拱手说道:“众位将军为我大昭守疆拓土,是我大昭的英雄,本王代表父皇及朝中诸位官员,多谢侯爷,多谢诸位将军。” 以往都是瑞王和他们一起出征,也不需要说这些官面上话,但是今日肃王在这里,并且亲自行礼,这些武将们深受感动,纷纷回礼。 周慕雪表情冷淡地看着赵景澈,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话中的真诚。却不知道他赵景澈干起卸磨杀驴的事情是多么地心狠手辣。 面前站着的这些将士们,包括她的父亲,也许都不曾疑心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当然也包括前世的她自己。 周慕雪扶着额头,目光逐渐沉下去,不想再看他假模假式的样子。 周广山把军务交待完之后命大家先出去,留肃王谈话。 不得不说刚才赵景澈的几句话,周广山还是挺受用的,但是他是替手下的将士们受用的。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也只能抚慰一时,真正到了战场上杀敌是指望不上这几句话的,更多的是需要像瑞王那样在前线奋勇搏杀,才能带动将士们的士气,取得最终的胜利。 周广山开口直说:“肃王殿下这些日子在镇北军营代为操练,着实辛苦了!如今慕雪主动请缨来营办差,她是我镇北侯府的人,这份差事本是她分内之事,我不能偏袒她而让殿下劳累,所以营里的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我送殿下回去吧!” 赵景澈刚才看见周慕雪就已经心里有数了,镇北侯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代表着他已经决定了。也好,反正大军也快要出发了,自己能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笑着说:“慕雪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本王佩服。” “既然如此,那便让慕雪送送我吧!” 第16章 你猜的没错 周慕雪安安静静地送赵景澈出了军营,“肃王慢走。” “你不希望我来军营,是不是?”赵景澈叹了一口气,“或者说你不希望看见我,是吗?” 一片无声的回答。 已经出了营地,周围没有其他人,赵景澈看着她问道:“慕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最近都对我这么冷漠。如果有什么事情令你不高兴了,你起码也要告诉我。” “没有。”她说了两个字,然后看着赵景澈摆出一副受伤的眼神,又补了一句,“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与肃王殿下无关。” “难道……”赵景澈认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难道你喜欢上了别人?慕雪?” “你……”周慕雪抬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念一想,如果是站在他的立场,他这么想,应该也没错,不然要怎么解释她的态度的转变呢,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重生这件事情上。 “慕雪,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赵景澈自认为他对镇北侯府和对周慕雪都已经是非常明显的示好了。 “我现在知道了。”她平静地回答。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我们……”赵景澈却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赶紧说道,“不如这样,我去禀明父皇,让他为我们赐婚,这样你就不必再有顾虑了。” 赐婚?! 那是万万不行的! 为了打消他这个念头,她连忙说道:“你猜测的没错,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砸到赵景澈脸上。 “你喜欢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周慕雪淡淡地回了一句。 赵景澈握紧了拳头,他猜的没错,果真是这样,可是她能喜欢谁,还有谁能比得过自己呢?他眼前忽然闪现出那日周慕雪和赵景衡并肩骑马的画面,难道是他? 赵景澈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背影虽落寞,然而在无人看到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落寞的神色,相反,他眼中全是愤怒与不甘。经营了这么久,到底是怎么被赵景衡抢夺了先机? 他三哥平时不声不响,朝堂之上的事情从不在意,只在意行军打仗,难道他也看中了镇北侯的兵权,想要控制在自己手里?若是他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就说明他对那个位置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赵景衡总归是没什么优势,他不是嫡子,前朝无人,而且徐妃已经不再得宠,又没什么娘家的势力相助,纵使有一些兵权,也得不到群臣的支持。不足为惧。 只是,失去了镇北侯府的支持,在武将中气势就弱了一些。可是,他再怎么弱,也比他那个太子大哥强。 而且…… 赵景澈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的笑,他得不到的东西,怎能让别人轻易得到…… 皇后的坤宁宫中,雍容华贵的冯皇后正高兴地喝着茶,太子赵景泽坐在对面,也是神采飞扬春风满面,他心里高兴,因为再也不需要去镇北军营操练了。 “泽儿,”冯皇后放下放下茶盏,对儿子说,“这次你父皇让你做春闱主考官,这是有意帮你拉拢文人学子,你要尽心,莫出了差错。” “儿臣知道。”赵景泽说,“儿臣经常去礼部和范大人一起安排相关事宜。” “那就好。对了,还有一事,前两天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你的大婚定在了五月初八,等春闱一结束,就让礼部抓紧时间安排婚礼之事。” “时间这么早?母后,那户部那边?” “户部有你舅舅在呢,先让你舅舅管着,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但是莫要耽误了婚礼事宜。” “是,那我改天去和舅舅说一声。”赵景泽点头回答。 祥贵妃平时和皇后有芥蒂,但是这次她也是高兴的。因为太子的婚期定下来了,下面的皇子们也好开始张罗了。加之各自都忙着,所以最近后宫和谐多了。 她自然把儿子找来,先问一问他的意思。 “澈儿,太子婚期已定,你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你之前说喜欢镇北侯府的千金,要不把她宣进宫来,母妃也见一见。”祥贵妃问。 赵景澈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现在不想提到周慕雪。“母妃,不必提她。若是母妃觉得有合适的人选,不妨先相看着吧。” …… 祥贵妃疑惑,之前不是一直把镇北侯府挂在嘴边吗,现在又不提了。算了,不知又闹哪出。 祥贵妃脑子里想起一人,“我记得之前王玉带来的那个丫头倒是很会说话,长得也不错,就是家世低了点,不合适做正妃。” 赵景澈也想起来了,陆悠琪。“她父亲是京兆府引陆文。” “嗯。”祥贵妃继续说,“齐太傅的孙女倒是不错。还有卫国公府的小女儿卫英。” 一旁伺候的嬷嬷说:“听说东宫那边之前也提到过卫小姐呢。” 祥贵妃不屑地说:“提到怎么了,人家卫国公不是没瞧上他么。” 赵景澈被他母妃的话逗笑,“母妃也喜欢那个卫英?” 祥贵妃慢条斯理地说:“只是听说她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人也长得漂亮,考虑一下也无妨。”最主要的还是家世好,国公府门楣高,“这样吧,哪天得空,母妃把人叫到宫里来,当面相看。” 赵景澈没什么意见,“母妃看着办吧。” 被祥贵妃提到名字的陆悠琪此刻正坐在京中有名的酒楼忘忧楼的二楼靠着围栏向街上望去,喃喃地说:“街上这么多学子,不知道这届哪个能是状元。” “怎么?若是知道哪个是状元,你还要嫁给他不成?”坐在陆悠琪旁边的是王玉的女儿,姓陈,叫陈晓雨。 陆悠琪睨了她一眼,“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嫁给那些人。” “是,那些人入不了你的眼,只有一个人能入你的眼。”陈晓雨对她表姐的心思也知道一些。 陆悠琪抿着嘴笑,她心里的人,那肯定是人中龙凤独一无二的。 楼梯上有几人吵吵闹闹地也上了二楼,坐在了一张大桌子上,因为动静太大,陆悠琪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那个高个子男的,不是余员外家的余梁吗。 余梁对店小二说:“拿几壶好酒来,还有你们这的特色菜,都上来,快点儿的!” 小二应着:“好嘞,余公子和各位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下去之后,旁边一个穿蓝色衣服身材消瘦的人说道:“还是和余大公子出来喝酒痛快啊,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附和说:“那自然是,我们梁哥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 余梁端坐在中间位子,听着几人的奉承,心里舒坦,笑着说:“不愧都是我的好兄弟,一会多喝几杯。” 说完这话没一会儿,又没了笑脸,“不过,前几日有件糟心的事儿到现在也没能解决,气死我了!” 众人便问:“还能有什么事儿是您余公子解决不了的,说来听听啊!” 第17章 剑穗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坐在余梁周围一起喝酒的都是平日里一起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互相之间都给彼此出了乱七八糟的主意,若是出了事,小事上也没人愿意惹他们,若是大事,那多半就是拿银钱了事。 几人都等着余梁的下文呢,心里想要为他排忧解难的心思也就占三分,另外七分还是八卦的心思居多。 余梁扫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他每次想起那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小二正好过来上酒,余梁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才顺了气,说道:“前几日普度寺法会,我也去凑了热闹,本来想要找高僧求个姻缘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蓝衣服的笑得不行,问了一句,“我说余大公子,您还缺姻缘吗?你府上不是有好些小妾了吗?” “你懂什么!凡人怎么能跟仙女比!”余梁斥了一句。 “哦?真是仙女下凡了?” “那自然是。”余梁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仙女的容貌,然后说,“只是过了好几天,我还是查不出她是哪家的。” 众人以为他就是因为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而惆怅,实则余梁是因为被揍了一顿而生气。当然他是不可能把这件丢面子的事情说出来的。 “你说说她长什么模样,说不定我们有知道的。” 余梁按着记忆描述着,众人光听着就睁大了眼,真有这样的美人啊! 余梁说完又问:“认识吗?” 众人都摇头:“不认识。” “一群没用的东西。” 陆悠琪手里无意识地玩着帕子,刚才这群人说的她听的大差不差,原来这余梁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被谁揍了。 店小二过来添茶,她让小二把余梁叫到自己这桌。 余梁不明所以,但是看女子相貌还不错,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坐下问:“想结识你余哥哥吗?” 陆悠琪没理他这句没规矩的话,反问:“你想知道那日的女子是谁吗?” “哪日?” “还有哪日?不就是你被揍……” “住嘴!”余梁听明白了,他收起了翘着的二郎腿,正色问,“姑娘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知道了。她就是……”陆悠琪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来三个字。不一会,水印就没了。 余梁惊讶不已,用眼神询问是不是真的。陆悠琪笑着说:“你可以派人去看看,或者亲自去看看。”说完招呼陈晓雨站起身离开了。 余梁一边消化这个消息,一边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周围人的询问和打趣他都没怎么听进去,胡乱地应了几句。 他又想起来,问:“刚才那两个姑娘,你们认识吗?” “个子矮一些的那个好像是金玉楼掌柜的女儿,另一个不太认识。” “那好像是陆大人家的千金吧?” 几人拼拼凑凑地谈论着,也猜了个大概。 当晚周慕雪和镇北侯回到府中的时候,李管家过来说世子来信了,双手把信递上交给镇北侯,然后又走到周慕雪身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盒子,说这是给小姐的。 周慕雪有点疑惑地接过盒子,心想大哥还给她带回了什么东西么? “谢谢李叔。”她收了盒子回房去了。 见喜把准备好的衣物拿过来,伺候着她家小姐洗澡换了衣服,又拉着周慕雪坐到铜镜前,把高马尾改成了普通的流云髻,这才收手,看着小姐手里拿着的木盒,笑着问:“小姐,你不打开看看么?也许是世子在东崇找到的宝贝呢。” 周慕雪刚才也想了一下,“若是大哥找到的宝贝,怎么不见慕雨的那份,唯独给我的?”所以不太像是周慕寒给她的。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木盒,那是…… 心漏跳了一拍。 旋即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周慕雪失笑,她看见喜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吩咐她退下,然后才把木盒放在桌案上,轻轻地打开了。 只见里面横放着一支剑穗,红色的流苏躺在雪白的丝帛上。那红色如火焰般热烈,仿佛燃烧着激情和力量;白色如初雪,圣洁又美丽。 如此漂亮的剑穗,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却。 她轻轻地拿出剑穗,另一手抚了抚红色流苏。盒子侧面还有一张纸,周慕雪拿出来,上面有两行字:此剑穗乃是东崇特有的材质制作而成,柔软而坚韧,经久不变。望喜欢。 即使没有落款她也知道是谁送来的,是瑞王,自己刚才便猜到的。 周慕雪唇角上扬,这么漂亮的剑穗,她怎么能不喜欢呢,喜欢到舍不得挂在剑上了。 过了一会,到了晚饭时间,她才重新收好剑穗,把木盒放在梳妆台上,去偏厅吃饭。 刚才镇北侯和周夫人已经看过了儿子寄回来的信,这时又和周老夫人说了一下,让周老夫人放心。 周老夫人说:“这一路上六七天时间是有的,总算是到了那边,盼着他们尽快办完差事,快点回来。” “顺利的话,下月上旬就能回来了。” “爹,大哥回来之前,大军是不是就要拔营了?” “嗯,时间上是这样。” “那我随爹出征吧?” 周广山看了女儿一眼,欣慰地说:“你知道惦记着爹,爹就高兴了。不过一个姑娘家,哪能一直在军营中。” “是啊,”周夫人也说,“你也大了,在家中敛敛性子,不然以后嫁人了都不懂规矩。” 周慕雪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让去就不让去吧,跟嫁人有什么关系,再说她这一生也没想过要再嫁人。 周广山又说:“我率领大军先行,按照我推测,慕寒和瑞王回京之后,会被安排押送粮草,到时候也是要过去的。” 接下来的几日,周广山告诉女儿,因为大军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所以不用每天早上准时都去营里操练了。周慕雪也轻松一些了。 这日,她专门去买了两份上次买过的糕点,打算给叶林林和范芳华送去。 排了队买完东西之后往康健伯府走去,路上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跟踪她。 第18章 谁绑谁 这家糕点铺不临主街,要经过两三条小街道才到主街。周慕雪放慢了脚步,没有朝主街方向走,而是越走越偏,最后走到一处胡同,前面拐角就没有路了。 她一个闪身躲在了角落里,果然就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怎么不见了,人呢?” 显然那些人对这里地形不熟悉,只管往前走,拐过去才发现是死胡同,无路可走了,“没有路了,那小娘子藏哪里去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周慕雪这时过来堵住了胡同的出口。 对方有五个人,都是布衣打扮,回头看见周慕雪站在那里还有点不敢相信,为首的人问:“你怎么在那里,刚才不是走在我们前面吗?” 周慕雪懒得理这种无脑的问题,她扫眼一看就知道这些是拿钱办事的人,直接问:“谁让你们来跟踪我的?” “你怎么知道––”那人话没说完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顿了一下又嘟囔着说,“哼,你是直接跟我们走还是我们把你打晕了带走,你选一个!” “去哪儿?”周慕雪认真的问。 “去––”又差点说漏了嘴,“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的对,到了就知道了。”周慕雪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她要看看是谁好端端地来找麻烦。 听到这话,反倒是那五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互相看了几眼,这,这么简单就完成了任务,这钱拿得也太容易了吧? 虽然面对的是位姑娘,可是那五人丝毫不敢放松地盯着她,因为收钱的时候,主家说了,这姑娘不太好对付,但是他们也没动手啊! 算了,能把人带过去就行。 目的地是城东的一处破庙,他们进去之后就看到里面站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人个子很高,戴着面具,其余几人没戴面具,都是一脸轻慢之色。 周慕雪在门前站定。 站在面具男旁边的人附耳小声说:“老大,您眼光可真好啊!这么漂亮的美人都能被您找到,您真是厉害!等会绑了送府上去!” 面具男抬手敲了一下人后脑勺,压着声音说:“余生,就你话多!”还绑了送府上!不要命了!教训一下报了当日之仇就行了,不然他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没面子! 五人中为首的那人低眉弯腰地跑到面具男人跟前,谄笑地说:“公子,您看人我们带来了,这剩下的钱是不是……” 面具男没说话,旁边的叫余生的拿出一袋银子扔过去:“钱五,你可真不愧是姓钱,拿着,赶紧走!”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钱五把到手的银子颠了颠,然后非常满意地对剩下四人使眼色,“走。” “哐哐”两声–– “我让你们走了么?”周慕雪两脚把破庙的门踢上了,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两袋糕点。 所有人皆是一愣! 怎么回事?谁绑了谁?怎么被绑的人不让绑人的人走? 然后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戴面具的男子。 “老大……”余生叫了一声老大,然后反应过来,冲着周慕雪说,“别搞不清楚状况了小美人,惹我们老大不高兴,今天就不让你出这个门了。” “是吗?”周慕雪找了个干净地方,把手里的糕点轻轻放下,“我倒要看看,是谁出不去这个门。” “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拿下!”面具男子抬手示意,“哎,都注意着点,别把人伤着了!”就不信这次这么多人拿不住你! 周慕雪听到这个声音就猜到这人是谁了,加上他的身高,这就是余梁无疑了。 这余梁不来找她,她都要忘了那日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人还记着呢,而且,他居然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是他自己猜到的,那就是有人告诉他的? 这一瞬间,十来个人围了过来,有拳有掌一股脑地袭来。周慕雪侧身躲过一拳,随后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她下手已是留了余地,转眼间已放倒两人。其他人见状,纷纷出手,然而周慕雪身手敏捷,招式凌厉,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好几个人倒地不起,众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轻蔑之色,心中更多的想的是,还能不能出这个门了。 余梁也惊惧万分,没想到镇北侯的千金这么厉害,这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自己怎么这么轻敌啊!看她一个小女子就以为好对付了,这下如果被镇北侯知道了,自己还有活路吗…… 余梁再看时,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除了周大小姐。 余梁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他想跑。 “跑什么?” 周慕雪见大局已定,冷冷地看着余梁说道:“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既然找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余梁咽了咽口水,“我没有别的意思,误会,误会……” “面具摘了吧。”周慕雪慢慢地朝他走过去,“你爹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儿子的,还是说,你爹和你一样,背地里净做这些为非作歹的事情?” “不,你别乱说,这与我爹无关。”余梁挥了挥手,又反应过来,说,“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不是上次挨打没挨够?” “你!”说起这个,余梁忽然就有了底气,“是你打我在先,错在你不在我!” “你还挺有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打你?” 余梁张了张嘴,没说话。 “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照实说了,我心情好了,也许就不追究你们了。”周慕雪站在余梁两步外,居高临下地往地上扫了一眼,说道,“不然,地上这些人,包括你,我就不能保证完好无缺地走出去了。” “是,是京兆府陆大人的女儿。不过,不过我也是猜的。”他看周慕雪眼神一沉,赶紧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是她。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们俩过来。”周慕雪随意指了地上两个人,那两人手捂着肚子,互相看看,小心地走近。 “揍他一顿。”周慕雪示意两人去打余梁。 “反了你们了,敢打老子!”余梁眼睛都瞪大了。 在周慕雪的威压下,那两人只能哆嗦着说:“对,对不住了。”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周慕雪转身走过去拿起地上的两份糕点,头也不回地说:“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再做这些为非作歹的事,若有下次,绝不轻饶!”说罢,她开门离去,留下一群狼狈不堪的人。 余生爬起来,“老大……” “老什么大,赶紧走吧!”余梁一把扯下了面具,扔在一边。浑身青紫只有脸是好的。 第19章 再见云若 临近中午,福满楼二楼的包间里,周慕雪和叶林林,范芳华正坐在一起吃午饭。 范芳华笑着说:“周姐姐,谢谢你送我们的糕点。” “谢什么,你们喜欢就行。” 叶林林也说,“下次你再要去买,叫上我们,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好啊!”周慕雪点头答应着,不过她心里想的是幸好没叫你们一起,否则还不好收拾那余梁。 桌上是几人一起点的菜,有糖醋小排,碳烤羊肉,清蒸鲈鱼,砂锅牛腩,还有青菜和鸡汤。好不丰盛。 范芳华一边吃一边说:“你们知道吗,昨日初一,沈小姐真的和卫姐姐去了城门口赠药施粥了呢。” “这是善事,对百姓来说这样的太子妃是值得尊敬的。” 钦天监已经定了日子,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沈芙蓉要成为太子妃这件事情。 “沈小姐识大体,顾大局,真好。”范芳华不忘八卦,“太子还会不会选侧妃啊?” 叶林林抿着嘴笑,打趣她说:“芳华妹妹你这是有意想成为太子侧妃吗?” “哪有哪有,我就说随便说说的。”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是这几日父亲忙春闱的事情,凡事都要对太子呈报,我便多听到一些,所以想起了便随便问问。” 周慕雪夹了一口糖醋小排吃,觉得味道不错。之后说道:“皇室之中哪有不纳侧妃的呢?更何况是当今太子。” 过了一会,几人吃完饭,结伴逛街。 这样和好友一起随意在街上逛逛,是周慕雪以前没有的体验,脑子里暂时抛开困扰心头的事情,走到哪里就随便看一看,喜欢就买下来,不喜欢就下一家,说不出的放松。 范芳华喜欢逛成衣铺子,叶林林喜欢逛书肆和文玩,问到她喜欢什么,周慕雪回答说打铁铺,把另两人逗得直笑。 “周姐姐,你别忘了自己是女子,女子就该逛一逛胭脂铺子,布衣局成衣铺,还有就是像叶姐姐一样,逛一逛文房四宝,哪有像你这样,还要去打铁铺的。” 范芳华手里拿着一小铁盒上好的口脂,打开来就要给周慕雪用上,周慕雪忙拦着她说:“好妹妹,你这个留着自己用吧,我可是不习惯用这些的。” 范芳华凑近了说,“姐姐,不习惯也要习惯的,谁家夫君不喜欢妻子打扮地漂漂亮亮呢。” 叶林林笑着说:“丫头,快收一收这习气,你周姐姐天生丽质,你这一套就别来打趣她了。” “啊,也是,”范芳华左右看看周慕雪,感叹道,“周姐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周慕雪说不过她,拉上她的手,“就你能贫,走啦,去前面看看。” 三人往前走去,前面有一家书肆,叶林林自然要去看看的。 周慕雪想家里还有上次见喜买回来的好几本话本子没有看完,心想倒是没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书,于是说:“你们先进去,我去对面买糖葫芦。” 叶林林和范芳华点头走进店铺里。 周慕雪走到街对面那家摆摊卖糖葫芦的小摊,买了三支糖葫芦,老板仔细地用糯米纸分别给包好,又装在一个纸袋里,方便顾客携带。 周慕雪接过糖葫芦转身要去书肆,此时听到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声,她寻声望去,只见一辆囚车押解着一个犯人,囚车旁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刚才听到的哭声就是这个小女孩在哭。 看来是囚车里的犯人的女儿了。 周慕雪虽然心有不忍,但是毕竟谁都要依法行事,若犯了罪,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心里戚戚然,又抬头多看了一眼那女孩儿。 不过,这女孩儿––很眼熟。 是谁? 等囚车到了近处,那女孩儿哭着从她身边经过,她脑子里猛然闪过前世最后的那点记忆,有个小女孩儿也是这样在她面前哭,哭着求她把药吃了…… 是云若! 没错,是云若。 “姑娘,姑娘,你的糖葫芦掉了。”老板弯腰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叫了她一声。 周慕雪回过神来。 囚车已经走远,她顾不上什么糖葫芦,拿出一块银子塞给老板,“老板帮个忙,一会儿书肆里有两位姑娘出来,告诉她们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就快步去追赶囚车去了。 囚车是去往大理寺的方向,周慕雪在大理寺门口拦住了囚车,侍卫很凶恶的问她是干什么的。 “爹,爹……”云若一直跟在囚车一旁哭着喊。 “我来带妹妹回去的。”周慕雪对侍卫说道。 “赶紧走吧,不能探视。”说着把人押走了。 云若站不稳就要坐到地上,周慕雪赶紧扶住她,云若抬起哭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她。 周慕雪顿时眼眶也红了。虽然比她记忆中的小姑娘小了几岁,但是这双流着泪的眼睛不会错,她紧紧地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声音放轻,问她:“别怕,我是镇北侯府的,你有地方住吗?我先送你回去。”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说话。 周慕雪又说:“那先同我一起回镇北侯府,好不好?” 小姑娘又转头盯着大理寺看,周慕雪知道她眼里看的不是大理寺的大门,而且不知被关押在哪里的父亲。 “你叫什么名字?”周慕雪按照第一次见面一样,问她。 “云若。”小姑娘轻声回了一句。 “云若。”周慕雪轻轻地念了一遍,“云若,先和我回去吧,我会帮你的。” 说了这几句之后,小姑娘才慢慢站稳,点了点头,和周慕雪一同回了侯府。 到了傲雪苑,周慕雪先让见喜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人换上,又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好消化的食物送过来,洗漱之后吃过东西,云若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云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父亲是谁,因为什么被关押,你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 “我……”云若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抿了一下唇,然后说了一句,“小姐,谢谢您。” “先不用谢,我需要弄清楚是什么事情,才好帮你。” 云若想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事情慢慢说出来。 第20章 大理寺卿 原来云若是青州德隆县人。她姓孟,今年十二岁,母亲早逝,父亲原是德隆县的县令孟以修。 孟以修作为德隆县的县令,已经做了八年。他也是从小小主簿逐渐升为县令的。 云若说她爹做官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当地百姓都很敬重她爹。 “那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被判罪,判的什么罪?” 听到周慕雪这么问,云若眼泪又掉了下来,“办案的钦差说我爹贪污受贿,要判他死罪……” “别哭,别哭,慢慢说。”周慕雪坐得离她近了一些,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凡是定罪都讲究罪证确凿,她也不能只听凭云若说的话就质疑朝廷的办案结果。 “爹爹从来没有拿过别人半点东西,就是靠着俸禄生活的,有时候有人因为感激爹爹,送一只鸡,或者一篮菜,爹都会笑着让人拿回去,从来没有收过。钦差说他收了别人的黄金和银票,那根本就不是真的……” 云若低着头,又小声地哭起来。周慕雪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让小姑娘有个倚靠。 过了一会儿哭声停了,云若自己坐好,偷偷看一眼周慕雪的肩头,衣服湿了,她想抬起手去擦,又想起这样是不敬,把手缩了回去。 周慕雪看出来了,对她说:“不碍事。” “那你就一直跟来京城?”难道是父亲身死,她被连坐才入的宫? “我……我不愿被流放,只能入宫为奴。” 入宫为奴……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周慕雪听到这四个字心里还是顿痛了一下。 原来云若竟是这样入的宫为的奴。前世她为皇后的时候确实没有见过云若,是在后来被贬冷宫之后,云若才来照顾她,想来云若进宫之后一直都是低等宫女,洒扫,换洗,采买或者是倒夜香…… 即便真的是这样,她却还是一直去冷宫照顾自己,煎药,喂药,送饭……三个月不曾间断过一日。 记忆又喷涌而来,周慕雪当即一把搂住了云若瘦小的身体,久久不能平复。 那时候来看她的人只有当时的端妃,就是叶林林。周慕雪从来没有求过人,但那时求过端妃一件事,就是把云若要到端仪宫去伺候。端妃答应了。 …… 她现在想想,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谁会愿意去冷宫照顾一个废后呢?云若会去冷宫照顾她,或许就是认为镇北侯是蒙冤而死,而当时的皇后和她自己同命相连,父亲遭人陷害…… 遭人陷害,周慕雪脑子一阵清明,那么云若所说的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她父亲孟以修很可能是被诬陷的。就算不是,她也要亲自调查清楚才能安心。 她又拍了拍云若的背,放开了小姑娘。她想再问问云若知不知道她父亲什么时候行刑,又反应过来这话不该问云若,太残忍。她回想着看到的囚车里的孟以修,他一直闭着眼睛,也没有同女儿说过一句话,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也许还受过刑也说不定。 应该去问大理寺。这事如果告诉父亲,父亲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可是父亲明日就要出征,不能去打扰父亲。 周慕雪想来想去,决定自己去一趟大理寺,现在就去,不然万一耽误了时间,人被…… 这样一想,她叫来见喜,吩咐见喜好好照顾云若,见喜问哪种程度的照顾,周慕雪说就当妹妹一般照顾,见喜心里便有了数。 周慕雪来到大理寺,侍卫说大理寺卿王大人出去了。周慕雪就在偏厅等,等了半个多时辰,王路王大人终于回来了。 “周小姐来找本官不知是有什么事?”王路三十多岁,从大理寺少卿一直升任到大理寺卿,素来为人清正,秉公执法,挑不出错处。 王路也有点疑惑,他刚回来就听侍卫说镇北侯府周小姐在偏厅等候。他敬重镇北侯,但是大理寺与镇北侯府没有什么往来,而且来的还不是镇北侯,而且侯府小姐,着实想不到是什么事情。 “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路想了想,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周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确实有事,就不与王大人绕圈子了。”周慕雪开门见山,“今日有一位囚犯孟以修被押解到了大理寺,我想问他被定之罪,如何处置?” 王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慕雪。是为了孟以修的事。这人今日刚被押解过来,已经在青州定了罪,三日后就要被斩首。 周大小姐是何意呢? 虽有疑惑,但他还是照实回答:“孟以修,贪赃受贿,罪证确凿,判处死刑,三日后行刑。” “三日?!”周慕雪心里一惊,这么快! 这哪有回旋的余地了呢?就算是想翻案,三日之内也翻不了啊!青州那么远呢,她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到。 王路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周慕雪脑子转个不停,要争取一些时间,好让她处理翻案的事情。 “王大人,这件案子,如果是冤案,那么王大人这样一判,三日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冤案?周小姐,此案是钦差卢大人亲自去到德隆县审理的,结果也已经上奏给皇上,大理寺也已看过卷宗,一切都是按律法办事,怎么会是冤案?周小姐说是冤案,还请拿出证据来,不然扰乱大理寺办案,也是不轻的罪名啊!” 周慕雪丝毫不受王路话语影响,坚定地说道:“我暂时没有证据,但是我要去搜寻证据。所以想请王大人把行刑时间往后延一延。” “抱歉,本官没有这个权利,除非是有圣旨。” 厅里一时安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周慕雪再开口时换了话题,“听说王大人的千金生病卧床不起三年有余,需要一颗千年人参入药方能药到病除。” “周小姐说这个做什么!”说起女儿,这是王路心里的痛,被别人这样提起来,自然不太高兴。他的宝贝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周慕雪平静地说:“我侯府正好有这么一颗千年的人参,是当年圣上所赐。但侯府与王大人非亲非故,若是直接赠予王大人,恐怕会给王大人招致结党营私的罪名,所以,我想了想……” “等一下!”王路站起来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若是有机会能治好女儿的病,他就算要担上徇私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周小姐所说之事,依王某之见,还是调查清楚为好,免得造成一桩冤假错案。” “那不知能延后多长时间?” “王某职权有限,只能给周小姐半月时间。再长的话,王某自己也要乌沙不保了。”这是他能给到的最长时限了,不然没有证据,光凭他一张嘴,怎么能说延后就延后,他又不是皇室亲王。 “好!”周慕雪此时展开了笑颜,“待延后的文书下来之时,我会亲自把人参送到府上。王大人不必担心别的,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为妹妹送了一些补品就好。” 王路看着周慕雪,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第21章 东崇 周慕雪走出大理寺。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刚才她之所以说起王路的女儿,也是临时想起来的,前世隐隐有记忆,这位王大人的女儿年纪不大就没了,前朝和后宫很多人都知道的,而她是后来才从叶林林那里听到一些具体的事情。 这一世若是能帮到她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东崇。 赵景衡一行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回程了。这一次来东崇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他们刚到东崇的那日就遭到了一次截杀。当时他们刚住进驿馆,吃过晚饭就各自回房间。赵景衡和周慕寒都是简单的武将打扮,而景裕风不同,景大人是礼部侍郎,向来注重仪态仪表,穿着非常讲究,就像平时上朝一般,穿一身蓝色圆领对襟长袍,袖口宽大,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从上到下一丝不苟。 所以当那些黑衣杀手冲进来时,以为景裕风是使团的领袖,第一个就找上了景裕风。景大人立即大声呼救,好在赵景衡和周慕寒反应迅速,很快冲进来就解决了那些杀手。 “景大人成了众矢之的了。”赵景衡打趣了一句。 “多谢王爷和小侯爷相救。”景大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经过这件事,景裕风再也顾不得形象,换上了和他们一样简便的衣服。东崇果然很乱啊。 赵景衡沉声道。嗯,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周慕寒点点头。 转天使者带他们见到了东崇王,东崇王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感激,当晚就设宴款待了一番。 而东崇的两位王子就不怎么高兴了。大王子晟睿和二王子晟敏都觉得大昭没有出兵是不把东崇的死活放在心上,对于他们在驿馆遭到的截杀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东崇周围大部分都是岛国,百姓多以捕鱼为生。这些国家都不大,有的还不如大昭的一座城池大,有的甚至是弹丸之地。交通不便,商贸匮乏。 而东崇三面环水,另一面和大昭接壤,又因为很早就臣服大昭,商贸往来繁荣,所以比之其他岛国富足很多。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招致临国的嫉妒。 晚宴上,东崇王举杯说道:“三殿下能亲自来我东崇,足见昭国对我们东崇的重视,皇帝陛下心里是有我们的。三殿下,请!” 赵景衡也举起酒杯:“大昭与东崇多年修好,同气连枝,东崇的事也就是大昭的事。请!”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好酒!” 东崇王同饮,群臣自然陪着喝了这一杯。 二王子晟敏也不情不愿地喝了一杯,只有大王子晟睿没有喝。他扫了一眼赵景衡和周慕寒景裕风,语气不善道:“我东崇连年都向昭国进贡物品和金银,如今有难,昭国却连兵都不愿派,真是让我们心寒!” 大殿中顿时没有了声音。恐怕这话有不少人都会在心里附和。 赵景衡放下酒杯,看着晟睿,说:“大王子殿下所言差异。东崇向我大昭称臣,自然要进贡。而我大昭亦是时刻维护两国的共同利益,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从来都是与东崇共同发展。东崇的国力难道不是这里最强的吗?” “至于军事方面,是东崇自己提出不需要我大昭干涉的,我们自然要尊重东崇的决定。即便如此,我大昭每年都派将领来东崇讲习兵法和实地操练。请问大王子,大昭有哪里失信于东崇吗?” 晟睿被怼的哑口无言,闷闷地喝了口酒。 东崇王出言缓和道:“三殿下说得有理,正是如此。我相信三殿下定能帮助东崇处理好这次的事情。” “本王既然来到东崇,自当竭尽全力解决此事,若不能和平解决,大昭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发兵镇压挑衅之人。” 东崇王和众人听见赵景衡这样说,心里立刻踏实了,接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的一场宴饮。当然除了不再说话的晟睿和一脸假笑的晟敏。 当晚回到住处之后,景裕风说:“东崇王的两个儿子好像并不和他们的父亲同心啊!” “嗯,确实,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政见不一致,或许在其他事情上也有不同意见。”赵景衡示意两人坐下说话,“之前有那个使者跟着我们,不便探查。明日景大人和本王去见其他五国的人,慕寒带两三个人私下去探查他们平日的商贸往来和百姓的民意,注意低调一些,避免再发生上次那样遇袭的事情。” “可我担心殿下和景大人的安危,你们毕竟走的是明面。” “放心,东崇王会派人跟着的。” 翌日见到的当然不是其他五国的王,是负责国家之间互相联络的官员。 这次负责交涉的是景裕风,景大人又穿上了十分正式的衣服。而赵景衡则安稳地坐在主座上,只是提供一个大昭皇子的身份在那里坐镇。 他们的说辞都是一致的,意思是只是商贸摩擦,并没有发兵攻打。言辞如此统一,这就能说明这五国真的联手了。但是话语之中又能听出来他们并不想发动战争。 既然选择联手,但是又不想打仗,这就让人纳闷了…… 晚上周慕寒禀告了探查的消息。 “百姓都说,王室有旨,要他们在与五国的贸易交换中提高他们物品的价格,不然就要被多收税。那些做生意的起初这样做时还能多赚到,都乐呵呵地照着旨意去做。不过时间久了,买卖却越来越难做,因为五国的人有些负担不起了。所以逐渐的小磨小擦的事情越来越多,到后来都快无法交易了。” 赵景衡抓住了重点,“王室的旨意?是东崇王的意思?” 景裕风说:“东崇王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东崇相较于他国本就繁荣,没有道理为了这些小利而颁布这样的旨意。这对他们没有好处。” “挑起这样的事端,如果我们发兵了,那么五国肯定会损失严重,国力就更弱了。这样谁会得利?” 周慕寒想了想:“当然是东崇。” 赵景衡:“没错,东崇会得利。但前提是我们会发兵。如果我们不发兵,东崇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第22章 真相 周慕寒想起来还有一事:“对了,刚才二王子晟敏派人来告知,驿馆中的杀手身份已经查明,不是东崇人。怀疑是五国派来的人。” 景裕风疑惑的说道:“五国对我们的行踪竟掌握的如此清楚吗?” 周慕寒摇了摇头,“他们国小力微,想要如此精准地掌握我们的行踪非常不易。而且,刺杀我们表面上看来是阻止我们帮助东崇,但是本质上来说,就是和大昭过不去,一旦大兵压境,他们甚至会有灭国的风险。” “灭国的风险……”赵景衡轻轻地摩挲着杯子的边缘,“谁都不想被灭国,但如果是有人真的想让他们灭国呢?” 景裕风抬头看他,“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怀疑,东崇有内鬼暗中透露消息给五国,或者是,这件事就是东崇人做的,故意嫁祸给五国。”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们被五国的人杀害,尤其是还有一个皇子被杀,那么必定会惹怒大昭,大昭就会立刻发兵攻打五国。” “也就是说,有人用尽手段,就是为了让我们发兵攻打五国?” “嗯,应该是这样。”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抽丝剥茧,那这一切就都是东崇人自己干的,包括故意引起与周边五国的贸易冲突,然后派使者到大昭请求大昭发兵,发兵不成暗杀使团再嫁祸给五国,最终的目的就是借大昭的手打压甚至灭了五国。 几人互相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有人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么接下来…… 就等着再一次被暗杀。 果然没过两天,这场戏就来了。 那天赵景衡对东崇王说已经有了解决这次事情的办法,保证五国以后肯定不会再主动招惹东崇,东崇王听后非常高兴,连忙问说什么办法。 赵景衡说不急,他们几人想要乘船去海上看一看,这样也不虚此行。东崇王立刻派人准备船只,并吩咐之前的那位使者同行。 赵景衡提出要王子同行。东崇王派人去找晟睿和晟敏,下人回报说二王子身体不适,不宜出海。东崇王便安排晟睿同行。 上了船出了海,还没等赵景衡几人说话,晟睿便问下人:“这是谁安排的船,怎么如此小,不知道船上人多吗,都挤在一起,非常不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晟睿不喜欢这些昭国人,坐这么小的船势必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晟睿一直黑着脸。 下人低着头答:“回王子殿下,是因为王室大船今日在维修,所以改用了这只小一点的船。” “早不维修晚不维修,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维修。”晟睿自己嘀咕了一句,然后自己站在船头迎着海风站立着。 赵景衡给景裕风使了个眼色,景裕风点头。他走到晟睿跟前,拱手行礼说道:“王子殿下,我们一路过来,眼里看到的东崇民风淳朴,百姓富足,实乃天下之幸啊!” 晟睿听后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景大人也不恼,还是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若是因为什么事情让这份安宁被打破,不仅百姓遭殃,王室难道就不会出现一点差池吗?到时候民声载道,那么这些年您和您的父亲,乃至您的祖父所努力建立的家国会是什么状况,您难道没有想一想吗?” 景大人点到为止,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晟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已经不是刚才那样怒气冲冲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船身晃动了几下,海面上无端起了波涛,船上的人赶紧稳住身形。赵景衡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海面。周慕寒站到了景裕风身前,手搭在剑上。 “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稳住船身!”晟睿转身从船头下来,大声对手下说。 然后不待他安排好,数名蒙面黑衣人从水下窜出,一瞬间涌到船上拔刀杀了过来。 “有刺客!保护好王子!”船上的侍卫顷刻间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景大人,躲好。”周慕寒给景大人安排了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然后对赵景衡说,“殿下不必出手,臣去。” 赵景衡点头。 一时之间刀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晟睿刚才有一瞬间的失神,他长这么大在自己的国家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暗杀,而那些黑衣人在对付周慕寒的同时好像也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有几刀就是向着他砍过来的,他侧身躲过。 船身摇摇晃晃,景大人脸色发白,对着赵景衡语气不稳地说:“殿下,这船是不是要翻了,微臣可不会凫水啊!还,还晕……” 对面一个黑衣人杀过来,赵景衡眼疾手快一脚把人踹出去,悠闲地说:“船翻不了,景大人再坚持一会儿吧。”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杀过来,船上挤满了人,晟睿拾起一把地上的刀,愤怒地一顿乱杀。不时有落水的扑通声。 水面上由远及近来了两条小船,一左一右停在大船两侧,船上人抡起飞钩挂上大船,这只船得以平稳一些,不至于那么摇晃。小船上的人飞身过来,加入了战局。 赵景衡看了一眼景大人扒着船身的样子,笑着说:“景大人,落不了水了,放心吧!” 景裕风:…… 这时战况就比较明显了,黑衣人从开始的上风,现在已经处于下风,逐渐就都被制住了。周慕寒早有准备,留了活口,而且卸了下巴,防止杀手自尽。 待黑衣人没有反抗之力时,晟睿厉声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地上跪着的七八个人,没有人回答他。 晟睿气得走过去逐一扯开了他们的蒙面,看见到最后一个人时他睁大了眼睛,这不是老二家的那个管家魏管家吗! “魏福,怎么是你?!” 被叫做魏福的人叹了口气没说话。 至此晟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回去之后晟睿点兵围了二王子府,抓了人之后去东崇王面前交代。 二王子晟敏狠狠地扫了一眼赵景衡,心里想还是棋差一着,没能把人杀了,不然计划就成了。 他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也不再隐瞒,直接招供,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第23章 回京 与其他周边国家相比,东崇的国力要高出很多,这是多年来几位东崇王和东崇人不断努力的结果。然而到了现在这位东崇王这里,稍微有所改变。 这位东崇王比较仁慈,性格和手段都不太强硬,对待周边五国也是如此,经常实施宽厚的周边政策,这也就显得东崇和其他各国没什么区别,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二王子晟敏看不下去心里不服,觉得这些小国依附了东崇好多年,没给东崇带来什么好处,到头来却快要超过东崇了。他看这几国越来越繁荣,他心里就越来越生气,逐渐产生了想要灭了他们然后把地域化为己有的想法。 所以他暗中挑起商贸冲突,逐渐使得几个小国无法应对,久而久之那些靠捕鱼为生的人们就联合起来反对东崇,这种敌对的状态就演变成了更严重的周边冲突。 之后以此为由再向大昭请求发兵攻打这些小国,不费自己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大昭没有发兵。他大哥晟睿向来脑子直,对此非常气愤,对使团没有好脸色,这也成功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没人会想到凡事不怎么有意见的二王子晟敏身上。 晟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干脆派人暗杀使团,嫁祸给五国,尤其是使团中还有一位皇子,如果被五国所杀,就不信大昭不发兵踏平了五国。 只可惜第一次暗杀没有成功。 后来晟敏一直寻找机会准备再动手。在得知他们要出海的消息之时又计划了这一切,甚至派了魏管家亲自出马,势必要把他们击杀在海上。 他本来不知道晟睿会同行,也没想过要杀自己的大哥,但是他大哥偏偏去陪同,那就没办法了。 这计划非常完美,他就称病在府中等消息,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王府被围,自己被抓。 东崇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子,心里既生气又心疼,想骂他又不知该骂些什么。 倒是晟睿走过去扇了他一耳光,“你连我都要杀!枉费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晟敏回道:“大哥,你没看出来吗?这些都是昭国人的计划!” 晟睿抬头看了赵景衡一眼,眼里情绪不辨所以。最开始知道昭国没有发兵的时候,他是真的非常愤怒,以为昭国就是对东崇不管不顾,白白浪费了东崇连年进贡的情意和金银。 后来他们遇袭,他还暗自高兴过。不过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心里也是有改观的。这位昭国三皇子遇事沉稳,思维缜密,颇有上位者的威压。但是却点到为止,不会咄咄逼人。 自己和他相比……有点自惭形秽。 赵景衡走到大殿中央,环顾众人,语气平稳说道:“东崇王仁德,爱民如子,是东崇以及周边各国之福。” “以东崇与我大昭的关系,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是那些弹丸小国无法相比的。上位者必然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我相信东崇王也一定会对自己的百姓负责,不会让百姓的利益受损。”赵景衡看向坐在高处的东崇王,问,“是这样吧,东崇王?” 东崇王叹了口气,“三殿下看得明白,多谢!” 至于最后怎么处置晟敏,赵景衡没有再插手,连问都没有问。这是东崇自己的事情了,东崇王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会处理好的。 转天早上,赵景衡一行人与东崇王辞行,离开东崇返回大昭京城。 回程就变得悠闲很多,队伍走得缓慢,沿途能欣赏一下周围的风土人情。 景大人又是一副谦谦君子打扮,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道:“殿下,再往前走两日就是青州境内了,到时候我们找个客栈好好休整一下。” “好,就这么安排吧。”赵景衡骑着马,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东崇的事情已了,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想起了刚到东崇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人贩卖一种正红色的剑穗,样子和颜色都非常好看,更是听说是用了东崇独有的材料编制而成,柔韧不易损坏。当即就买下来与周慕寒的家书一起被送回了镇北侯府。 不知她可有收到,是否喜欢呢? 京城。 话说大理寺卿王大人办事效率确实很快,转天就有了回音。 这天早上,镇北侯大军拔营出发,周家老夫人带着一众人依依不舍地在府门前送别了镇北侯,老夫人重重地拍着儿子的手,嘱咐道:“行军打仗万事都要小心,不可大意啊!”这些话她说了很多次,每次儿子出征,她还是像第一次说一样,殷切地叮嘱着儿子。 “母亲放心吧,我自会小心的。母亲也保重身体。” 镇北侯说完又转过头对周夫人说:“为夫一走,家里就靠夫人了,千万不要过于劳累。” 周夫人笑着点头:“没事,放心吧。”这么多夫妻,互相都是心照不宣的。 镇北侯又嘱咐了两个女儿不要调皮,要听母亲的话,当然这主要是说周慕雪的,因为她的小女儿在这方面其实是不需要操心的。 周慕雪乖巧地答应着让她爹放心。 送走了镇北侯,周夫人带着小女儿把老夫人搀扶回去了。 周慕雪走在最后,她心里想着云若的事情。有大理寺的侍卫叫住了她,拱手说道:“周小姐,王大人吩咐小人带来一份文书请小姐过目。” 周慕雪接过一看,正是延后问斩的文书。她把文书交还给对方,“请回去转告王大人,说我已知晓,其他事就不用王大人费心了。” 侍卫行礼后离开了。 周慕雪回到傲雪苑,见喜刚刚帮云若梳好了头发,看见她便笑着问道:“小姐,你看看,云若妹妹好不好看?” “嗯,好看。”周慕雪走过去看了看。 “周小姐。”云若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云若,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姐姐。”她又朝见喜看了看,“称呼她见喜姐姐就好。” 见喜高兴地说:“小姐,我也有妹妹了!” “嗯。” 云若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她很庆幸遇到了这么好的周小姐,可是父亲……还有自己,官差会不会来侯府抓自己啊? 第24章 德隆县 她其实不想给周小姐添麻烦,但是她又很希望能得到周小姐的帮助,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她抿了一下唇,最后小声开口:“周––姐姐,我父亲他,他就快要被处死了,我也会被官差抓走带进宫里的,但是,但是姐姐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会记得的。” “不哭,”周慕雪拍了拍她的手,“我说过会帮你的,别怕,暂时不会有人带你进宫,你父亲现在也不会也被处死。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他的。” 云若急忙说:“我父亲确实是被冤枉的,真的……” “那你和我说说你们德隆县的情况,包括你父亲周围经常接触的人,还有他帮助过谁,都说一说,有些不知道的也没关系,就说你知道的。”周慕雪此时已经在计划亲自去德隆县了。时间紧迫,她不能带上云若,只能自己骑马去,两日便能到,可以有更多时间查找证据。 云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但是她毕竟年纪小,又不是常去衙门跟着办事,所以多数说的都是经常见到的几个人。 周慕雪点头,嘱咐见喜照顾她,她自己去了周夫人房间。 “听说你带回来一个人?”周夫人问。 “是的,女儿正要和您说的。”周慕雪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周夫人说了,也提到了千年人参的事。 “若能救王大人之女,倒是好事,你送到王大人府上便是。只是,”周夫人面露担心之色,“你要一个人去德隆县,那不是很危险吗?这个女孩儿,你毕竟之前不认识她,怎么这么坚决要帮她们父女?” 周慕雪叹了一口气,对于云若,她怎么能不管呢? “娘,她一路跌跌撞撞跟着囚车来到京城,她父亲处斩之后她就要被带走进宫为奴,真的太可怜了。既然被我看到了,说明她与我有缘,我一定要帮帮她。” “娘知道劝不住你,你爹走之前还嘱咐你乖乖待在府里,他前脚离开,你后脚就走,真是不省心啊!”周夫人虽然话语这么说,但是却不会真的阻止她。 “娘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 “嗯,去吧,那孩子,娘会替你照看着的。” “谢谢娘,娘你最好了。” 周夫人无奈地笑了笑,让她去了。 周慕雪简单打包了两件衣服,去库房拿上千年人参,然后到马厩去牵“如风”。如风是一匹白色的战马,只有头上有一点黑色的鬃毛,双眼炯炯有神,看见周慕雪过来,便蹭到主人身边,用脸贴一贴,用舌头舔一舔,好久不愿分开。 “你很想念我吧,如风。”周慕雪摸着如风的头轻声说道,“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走吧,陪我出趟远门。” 一人一马出了镇北侯府。 周慕雪到了王路王大人府上,王夫人把她迎到了正厅,周慕雪把一个长方形红木盒子放在桌案上,盒子周围有白气涌出,足见平时保管的用心。她对王夫人说道:“这是我对妹妹的一点心意,夫人请收好。” 王夫人只看到这个盒子,眼睛里就沁了泪,夫君说过侯府小姐会来,会带千年人参来,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心里一阵激动,赶忙抬手抹了抹眼角,抬头对周慕雪说:“周小姐,您是我们王家的贵人,请受我一拜。”说完就要福身行礼。 周慕雪伸手拦住她,“夫人不必如此。希望妹妹能早日康复。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我送周小姐。” “夫人留步吧,不然被有心人看到不好。” 冬日将过,春寒料峭,周慕雪出了府门翻身上马,望着天边一抹云彩,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如风,我们走!”如此一路出了城门,向青州方向而去。 快马加鞭地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青州。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周慕雪在客栈一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吃晚饭,店小二给上了几个招牌小菜,“这海鲜饺子和煎饼是我们店里的特色,还有这几个小菜,客官请慢用!” 周慕雪随口打听,“小二哥,从这里到德隆县还有多远?” 小二热络地回道:“不远不远,您如果明日早上出发,用不了半日就能到了。” “嗯。对了,帮我给马儿多喂些上好的草料。” “好嘞,您放心吧,一定喂最好的草料。” 小二下去之后,周慕雪安静地吃了一顿饭,果然味道不错。 转天又行了半日,便到了德隆县。 这座县城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街道宽敞整洁,人们熙熙攘攘地穿梭其中,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街道两边有各种各样的店铺,还有摆摊的小商贩,一派繁荣的景象。 总得来说,这里给人印象不错。 周慕雪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落脚,客栈里人不算多,上了二楼,二楼更是没有其他人,她找了临街的位置坐下来。小二先给上了一壶茶,“这是本地上好的绿茶,姑娘请用。小的马上就把饭菜端上来。” “不急。”周慕雪叫住他,说道,“我初到这里,便被这里繁荣的景象所吸引,一会儿还要四处去走走看看。能把一方地域治理的如此之好,想必你们这里的父母官一定是位有能力的青天大老爷吧!” “这……”小二一阵欲言又止。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周慕雪状似疑惑地问。 “客官说的也对,也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她显得更好奇。 “哎,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之前确实有一位青天大老爷,不过就在上个月,前任县令被抓了。”二楼没有其他人,小二也没避讳。 “你这说得不对啊!既是青天大老爷,怎么会被抓呢?”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哪里能作假呢,至于原因小的哪能知道啊!”他说着摇了摇头,显然是有点儿替那位大老爷惋惜。 “那新县令是?” “新县令还没有任命呢。” “现在谁在管这里?” “钦差啊!钦差大人还没走呢!” 钦差……卢大人。 第25章 林捕头 周慕雪对这位卢大人有些印象。他全名叫卢志军,是丞相的门生,在前世做到了御史大夫的职位,不过现在还是御史中丞。 从王路那里得知,丞相很器重这位门生,所以这次也是丞相极力举荐卢志军为钦差,办理此案。 周慕雪到县衙门口查看了一遍,今日的县衙很安静,只有门外站着的两个守值的捕快。 云若之前告诉她,捕头林强人很好,她爹总是夸赞林捕头办事认真,林捕头也偶尔去过她家里和她爹一起饮酒。 周慕雪走到县衙门口,当值的其中一个过来问她干什么的,有什么事。 “我有事要找林捕头,麻烦转告。” 捕快看她一眼,“你与林头儿什么关系?” “朋友。” 那捕快听完扭头与另一人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促狭的眼神,说:“你等着,我去通传。”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穿青色衣衫的人,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面相虽粗犷但并不惹人讨厌,走路带风,几步跨出衙门,问:“是何人找我?” “就是这位姑娘。”先前的那个捕快跟在他身后回答。还小声补了一句,“林头儿,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听了这话周慕雪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她斜了那两人一眼。 “是我。” 林强看着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并不认识,便问:“何事?” “林捕头,可否借一步说话?”周慕雪不理会他们几人,只平静地说道。 “林头儿,放心去吧,这里我们看着呢!”那捕快呵呵笑着抢着说了一句。 林强回身瞪了他一眼,“多嘴!” 离衙门不远的一处茶馆中,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靠里的雅间,周慕雪淡定坐下,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林强,说:“林捕头坐吧。”然后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林强面前。 林强坐下看着对面的人,这姑娘年纪不大,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百姓家的孩子。不仅是她的穿着,而是她自带一股贵气,从刚才在县衙门口他就看出来了,然而看门的那个小王还傻乎乎地以为这姑娘是他什么人呢。 “姑娘是谁?我们好像不认识。”林强坐的笔直,开口询问。 “没错,我与林捕头并不认识。”周慕雪喝了一口茶,这茶与上一家客栈喝的茶还真不一样,没法比,“不过,听说林捕头随孟大人办案多年,想必关系很好。” “你,你认识孟大人,可是……”林强睁大了眼睛,可是这个时候,按时间推算,孟大人已经……已经被处死了…… “你是想说孟大人已经死了么?” “大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林强收起惊讶,谨慎地说,“姑娘不要再与我打哑谜了,若不说清楚,那在下就不奉陪了!” 周慕雪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出他确实不是奸佞耍滑之人,而且在认为孟以修已死的情况下,还对孟以修多有维护,看来云若说的没错。 “我从京城来,受孟大人之女云若所托,来告诉林捕头一件事,并且请林捕头帮个忙。”周慕雪拿出一只头冠,这是云若交给她的,是孟大人常年佩戴的头冠。 林强一看到那只头冠就伸手拿过来看,“这是孟大人的!”现在他心里的那点儿猜疑就都散了,他对周慕雪说,“姑娘请说。” “孟大人现在收押在大理寺,目前无恙。” “此话当真?!”林强激动地问道,然后又四处看了一眼,反应过来这里是雅间的包间又端正坐好,问,“孟大人他,他的案子被翻案了吗?”不然怎么会还在收押? 翻案?这说明林强也认为孟以修是被冤枉的。这就好办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接下来周慕雪就仔细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包括现在县衙里的情况。 林强也从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放心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孟以修本就是德隆县人,当年考取了功名,谋得了一个小官职,后来又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得了县令之职,在德隆县做了八年的县令。在他的治理下,这个小县城发展的非常好,百姓安居乐业。 有时候也有关系相近的人问他一句,这么有本事,也有好几次机会,怎么不想着往上爬,争取捞个京官当当,孟大人就笑着说,土生土长,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父母亡妻都葬在这里,还去京城干什么。 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人到青州知府那告了一状,告他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青州知府上官鸿就派人来抓了能以修,然后搜孟府,结果真的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银票。孟以修又说不出这些银钱的来路,所以就被定了罪。 “举报这人是谁?”周慕雪问。 “上面的人没说。” 周慕雪皱了皱眉,云若说她爹没有收受过贿赂。 周慕雪问林强,“你认为孟大人是收受贿赂的人吗?” “笑话,孟大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林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带我去一趟孟府吧。” 林强点头,带着周慕雪去了孟府。可是如今孟府被封了,大门上贴着封条,进不去。 林强左右看看没人走过,说:“正门进不去,我倒是能翻墙,但是姑娘你……” 不待他说完,只见周慕雪纵身一跃,瞬间立于墙头之上,俯看着一脸呆住的林捕头,“林捕头,翻啊!” 等两人都翻进院子,林强摸了摸鼻子,心里懊悔自己白当了这么多年捕头,还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周慕雪从院子到正厅到房间都轻轻地走了一圈,整个府邸不大,也没什么特殊的装饰,仅仅是比普通百姓家看着好一些,这说明孟以修并不是一个骄奢爱财之人。 “孟大人有没有和人结过怨?比如说因为审理案件导致有人不满,对他怀恨在心?”周慕雪看着眼前的一幅画像,同时不忘问一句。 这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位年轻温婉的女子,云若和这画像上的女子在眉眼间有几分相像。她猜这是孟以修的亡妻。 林强答:“按理说应该没有,孟大人向来都是秉公办案的,我们县也没有积压的什么陈年旧案或者悬案冤案。” “现在县衙的事情都是由卢志军做主吗?” 林强一愣,卢大人是钦差,这位姑娘竟然直呼他的姓名,可见她的身份之高。 “是,是卢大人做主,因为新的调令还没有下来,有些不熟悉的庶务都是左县丞帮忙处理的。左县丞以前就是帮着孟大人处理这些的。” “左县丞?这人怎么样?”周慕雪问道。 第26章 左县丞 林强想了想,回道:“左县丞是三年前上任的,他听说孟大人性格好,有能力,就慕名来了德隆县。” “左县丞也很能干,辅佐孟大人办案,而且把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孟大人总是夸赞他。” 周慕雪又问:“这位左县丞多大年纪?” 林强答:“今年二十有五。” 周慕雪点头,两人出了孟府。 “今日劳烦林捕头了。”周慕雪看向林强,语气平静,眼神却凌厉地说,“不用我说,林捕头也该知道,今日之事……” “姑娘放心,在下一个字都不会对他人讲。”林强保证道。 “那就好,林捕头先回去吧,若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我会再去找你的。” “如果姑娘还有需要在下帮忙之处尽管直说,只要能给孟大人翻案,在下一定尽力而为。”说完林强拱手离去。 周慕雪回到客栈思索了一番,林强是友军,那么只能去查一查那个左县丞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是夜,周慕雪换上一身夜行衣,黑纱蒙面,偷偷地去了左县丞的家中。因为云若没有说可以相信这个左县丞,甚至没怎么提到过他,所以周慕雪并没有像找林强一样白天去找他。免得暴露什么。 月上中天,周慕雪又翻了一次墙进入左县丞家。左县丞家也不大,比孟以修的家小很多,但是看样子这位左县丞是一个热爱生活之人,小院打理的干净整洁,有花有树,窥伺厅中更是令人惊讶,桌椅都是名贵的黄花梨木,墙上挂有名家字画,连桌案上的砚台都是上好的端砚,真是有钱! 话说回来,一个小小的县丞,哪来的这么多钱,莫不是祖上有矿? 那还来做什么县丞! 正在想着,主屋之中忽然亮了灯,周慕雪赶紧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后来她见没什么动静,就悄悄地移动到主屋窗户下面,侧耳去听。 得益于她超强的耳力,正暗自高兴能听得一点声音,然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有“咦”出声。 原来屋子里刚刚行了好事,女人黏腻的声音传来:“左郎啊,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娶人家过门啊?” 男人慵懒地回:“你看你,着什么急啊,这么长时间都等了,还差这几日,有点儿耐心,啊!” 无媒苟合! 也不对,人家有没有媒她又不知道。 没想到这个左县丞是个如此……不正派之人。 那女子又说:“好吧,听左郎的,反正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食言不娶我,可要小心后果啊!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一句平常的话语,但是没有人能看到说话之人掩藏在眉眼中的狠厉。 一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说是一条船上的人? 之后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然后女子推门而出,从后门走了。那左县丞全程都没有从床上下来,更别提送人出去。周慕雪想了想,抬脚追了上去。她敢肯定那女子武功不低,因为她追着追着竟把人追丢了。 她不敢暴露,隐蔽在角落里望着黑漆漆的前路,感觉顺着这条路走都快出县城了,这女子住哪儿? 转天周慕雪又找来林强询问,问他知不知道左县丞过几日要娶妻了,那女子是谁。 林强疑惑,“左县丞一直是一个人,没听说要娶妻啊?” “是吗?”这种事还需要隐瞒得这么彻底吗?她又不好说昨天去偷听了墙角,所以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那是我听错了。” 直脑筋的林捕头并没有疑心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那肯定是需要查一查那些赃银是如何到了孟府的。 “是谁发现的赃银,在何处发现的?” “那天我们都去了,卢大人也去了。开始搜了屋子,屋子里面没有,后来左县丞对卢大人说有可能在院子里,就命人找,最后挖了地才找到的,原来是埋在地下了。” “是左县丞说的……”周慕雪喃喃自语,她又想起了那女子说的“一条船上的人”,便对林强说,“找人暗中监视左县丞,包括他家,看看他平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 “您怀疑左县丞?不太可能吧,他一介书生,能干什么?” 周慕雪看了他一眼,“一介书生就不能干什么了么?”至少可以干那无媒苟合之事。 林捕头闻言立即说:“我回去就安排。” 周慕雪想了一下,半月之期已经将半,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林捕头又不能去内衙探听,她只能自己混进去。 “给我弄个身份,我要进衙门。” “什么?!”林捕头大吃一惊,“您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卢大人?” “我时间有限,不想打草惊蛇。” 转天周慕雪就以洒扫下人的身份进了衙门,负责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卢志军和左县丞坐在偏厅说话,她给两人上了茶。期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这位左县丞眉清目秀,颇为俊美,难怪那女子心心念念要嫁给他。 对面坐着的这位卢大人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悠闲自得地靠在椅背上。 左县丞也看了她一眼,“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周慕雪微微低头回:“奴婢小红。青柳姐姐生病了,奴婢替她当值。” 左县丞摆手说,下去吧。 周慕雪恭敬地退下了。 左县丞又殷切地给卢志军满上一杯茶,“卢大人,这调令怎么还没有下来?按理说三天前就应该来了呀?” “本官也在等。”卢志军呷了一口茶,笑着说,“也许是送信的官差耽误了,左县丞不用着急,调令一到,你就是德隆县新的县令,到时候本官也可以回京复命了。再等等吧。” 这些话被退到一旁暗中偷听的周慕雪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这位左县丞将是新的县令,接替孟以修。 林捕头偷偷叫她出去,告诉她,“还真有一个女子从后门进了左县丞家里,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那女子有武功,别被她发现了。” “这个您放心。” 周慕雪问他:“你知道调令的事情吗?” “不知道,卢大人没有和我们说过。也许左县丞知道,他说新的调令很快就下来。” 周慕雪心说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新的县令。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左县丞有问题。难道这县令之职就是他密谋的吗?还有那个女子也不简单。 她嘱咐林强之后就又去跟踪左县丞,她其实很想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人。一介书生怎么会和那样的女子有联系。那女子说话时虽然语气软糯,但是分明暗含威胁之词。 跟踪左县丞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左县丞完全没有防备,下了值径自去买了酒,然后乐呵呵地回了家。可能是得到了卢志军的安慰,他心情非常好。 到家之后刚要自斟自酌,就看见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短暂地蹙了一下眉,问:“天还没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 第27章 擒人 因为有这女子在,周慕雪没翻进院子里,不然容易被发现。所以她自然也不会看见左县丞听了女子的话之后眼神冷了一下。 女子拿过他手上的酒壶,挨着他坐得极近,倒满了一杯,芊芊细手端起酒杯送到左县丞嘴边,“左郎,我敬你。” 左县丞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但是他现在心情非常差,虽然卢大人说了不会有问题,只管多等两天,但毕竟还是没有落到实处。他耐着性子说:“玉芝,你这样白日里到我家里来,万一被人看见,岂不是节外生枝。” 玉芝不以为然,笑着说:“很快你就是县令了,怎么还怕这个,再说,有人看见又怎样,过不了多久,我们便成亲了,自然就堵上了别人的嘴。” 左县丞见和她说不通,直言道,“总之调令没下来之前,你不要再过来了。” “左轶!”玉芝啪的一声放下酒杯,也没了笑脸,“你现在竟然敢和我说这种话,别忘了是谁帮你把金子放在那不争气的……” “兰玉芝!”左轶阴着脸叫她的名字。 兰玉芝显然愣了一下,她从没见左轶如此瞪着自己过,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接着说:“你若是以为可以过河拆桥,那你便试试,看看谁最后得不偿失!我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官家性命怕是都要赔上!” 什么?!周慕雪也震惊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左轶,而是刚才兰玉芝说的,她把金子放在……莫不是放在孟以修的院子里?! 一定要找机会擒住她。 左轶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刚才被怒气冲了头。他与兰玉芝是合作关系,他们各取所需。但是如今,大局未定之时,兰玉芝便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他怎么能忍! 任谁都不想被人威胁。这女人不能久留。于是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玉芝,”他轻声叫了一句,对方没理他。他便又大声叫了一遍,“玉芝。” “好玉芝,是我不好,我着急了,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兰玉芝虽然没转身,但是嘴角已经勾起来了。 左轶干脆端起酒杯走过去,继续哄,“不要生气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都好吗,像你所说的,等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因为这个生气了。” “以后你想来就来,就是小心别被人看见了。” “以我的武功,还会怕被人跟踪不成?就你这院子周围,就是有只老鼠经过,我都能知道。哪里像你,文弱书生一个。” 左轶见她不再生气,接着说:“娘子说得对,不过你不就喜欢我这文弱的样子吗?来,喝杯酒顺顺气。”说完像她刚才那样把酒杯递到兰玉芝嘴边。 兰玉芝被一声娘子哄得彻底不再生气,哼了一声,张嘴喝了。 而院子外面贴墙藏身的周慕雪差点恶心的吐出来,心里骂道:你才是老鼠!!! 后来那两人进了屋子,再说什么她就听不见了。她刚才气息放得极轻,现在才站直身体,做了几个深呼吸。 趁那两人鬼混之际,她找到林强,嘱咐他等那女人走了之后务必盯紧左轶。 林强问:“需不需要再派人跟踪那女人?” 周慕雪摇了摇头,“不用。我亲自去。” 林捕头一想到她的身份,赶紧说:“那怎么能行,您不是说她武功高强吗,万一小姐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担待啊!” “乌鸦嘴!”周慕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们只管盯住左轶,别让他跑了。” 这一次,直到天蒙蒙亮兰玉芝才离开左轶家。周慕雪跟在后面,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跟的很顺利,还是那条路,她上次果然没看错,这就是通往县城外面的路。 不远处有一间小房子,毫不起眼,兰玉芝走进去,刚躺在床上,又立即起来,推开靠墙的那面柜子,看见里面的两个大箱子安然地在那里,才安心笑了一下,又把柜子推好。 这时门外咔嚓一声,像有人踩在了枯树枝上,兰玉芝喊了一声“谁?” 门被踢开,周慕雪提剑走进来,“你与左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赶快束手就擒!” “你是谁?” “来抓你的人!” 兰玉芝见来人容貌不凡,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是谁派你来的?是左轶?” 周慕雪整整等了一个晚上才等到此时动手,哪里还愿意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便说:“猜对了,就是他!” 兰玉芝听完瞬间像引爆了的炮仗,“好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枉我对他那么好,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他竟有了别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们!”说完抽出床头的剑,挥剑杀了过来。 周慕雪没想到随口一说,本想挑拨离间,但是现在感觉有点过了。 没时间细想,赶紧抬剑迎了上去。 她身形一闪,快速出现在女人面前,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以惊人的速度刺向对方。 兰玉芝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仓促间只能举起武器抵挡,但还是被震退数步。 周慕雪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剑身一转,再次挥剑斩去。 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让人无法躲闪。 兰玉芝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也出现了几道伤口,她破门而出,周慕雪紧追其后。 再看时,兰玉芝手里换成了一支长枪。 瞬间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这次拿到了占优势的兵器,兰玉芝带着满腔的愤恨,招招破风而来。周慕雪连连挥剑抵挡却很难刺中要害,再加上她一夜未睡,晃了几下后退了两步。 必须速战速决,不能久耗。 此时天已经亮了,周慕雪四周看了一眼,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兰玉芝长枪一刺杀了过来。周慕雪且战且退,不一会儿战场就到了这片竹林。 周慕雪身形飘逸,剑法灵动多变,而兰玉芝手握长枪反而受限很多。 战局瞬间逆转。 兵器相接的声音中,兰玉芝连连后退,她知道现在自己胜不了了,转身便跑。周慕雪哪能让她逃了,今日势必要抓住她! 她纵身一跃,长剑刺出,而兰玉芝快速回身,提起长枪用力抛了过来。 第28章 尘埃落定 长枪袭来,周慕雪正要翻身躲过,突然身后一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破空挑开长枪,力道之大,使长枪嗖的一声飞出,牢牢钉在地上。 周慕雪顿时收敛心神,攻势不减,几下踏空飞过去,追上兰玉芝,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来人,绑了!” 周慕雪嘴角上扬,等侍卫过来绑了人,她收了剑转身,看见面前站着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他逆光而站,身后照耀着一片熹光,仿佛周身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威严。周慕雪惊喜地喊道:“瑞王殿下!” 然而赵景衡面上并无威严,他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人,关切问道:“刚才有没有伤着?” 周慕雪摇了摇头,“没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赵景衡见她面有疲色,轻声说道:“不会是与这女贼打了一夜吧,赶快回去休息。”他眼角扫过对方长剑上坠着的一抹正红,心里甚是欢喜。 周慕雪没好意思说实话,便抬头问:“殿下怎么在此地?” 还没等赵景衡说话,就听见被绑着的兰玉芝大喊:“你站住!你与左轶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你给我说清楚!他左轶竟在我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慕雪听得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往赵景衡身边靠了靠,赵景衡不着痕迹地护了她一下。他眉头紧皱,冷着脸冲侍卫说:“掌嘴!再敢胡言乱语,拔了舌头。”然后凌厉的眼神扫过兰玉芝。 侍卫暗道不好,这是触了王爷的霉头,可别连累了自己,当即啪啪啪几个耳光上去,打得人消了声,然后不知从哪里扯过一块碎布把女人的嘴堵上了。兰玉芝顾不得疼,她被赵景衡的眼神和话语吓得身体都在抖。 “殿下……她乱说的……”周慕雪非常懊恼之前自己不过脑子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赵景衡看着她低着头认错的样子,知道她必是又做了什么唬事,摇头轻笑,“走吧,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时又有人过来,喊她名字。周慕雪抬头,看见自家大哥,后面还有一位大人。 原来是他们自东崇回来了。真好。 她嗔怪地看了周慕寒一眼,周慕寒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原来这边打斗的是自家妹妹。还是瑞王眼神好。他颇有些尴尬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慕雪,你没事吧?” 周慕雪揶揄了一句:“大哥,此去东崇,一路辛苦了!” 景大人自觉地骑了马,虽然不甚熟练,但是勉强能跟得上,不掉队。 侍卫押送着兰玉芝还有她屋子里那两个大箱子。 周慕雪坐在马车上,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杯,然后示意自家大哥再倒一杯。周慕寒斜她一眼,这要是在家里,除了见喜谁这么伺候着她。不过基于他刚才慢八拍的表现,他默默地伺候着。 周慕雪装作看不见。喝了两杯热茶,感觉舒服了很多,随后把来德隆县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告诉了赵景衡和周慕寒。 县衙门口,林强正在东张西望,时不时地捶一下手。一辆马车停下,他看见周慕雪从马车上下来,吃了一惊,然后跑过去小声和周慕雪说:“姑娘,左县丞在里面呢,我一直看着他,没让他再出府衙。” “做得好。”周慕雪夸了一句。 林强嘿嘿一笑,望着马车和一众侍卫,说:“这是您的车?这么多随从,太气派了!”他就知道这位小姐身份不低,瞧这架势! 周慕雪很想拍几下林捕头的肩膀,但是忍住了,心想一会儿你可别太震惊了。 赵景衡和周慕寒下了马车,侍卫高声说:“瑞王殿下到!” 所有人震惊过后纷纷跪下迎接瑞王殿下。林捕头更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地高声喊:“参见瑞王殿下!” 赵景衡让周慕雪去偏厅吃点东西休息去了。 大堂之中,赵景衡坐于高位之上,周慕寒站在他身后。下面众人或站或跪。卢志军被扫了一眼,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他哪里能想到,在这个时候能遇到出使东崇回京的瑞王呢。 左轶就更是完全傻了。先是卢大人告诉他调令被大理寺压下了,这几日都下不来,那他贿赂卢志军的银子岂不是都白白打了水漂。他质问卢志军,卢志军说他也没办法,他已经把提拔他左轶的奏折呈了上去,被大理寺压了他有什么办法? 然后他就想收拾细软随时准备离开,可是林强却挡着不让他出府衙大门,他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现在又来了一位如此大的人物,再仔细看,兰玉芝被抓了,还有她私藏的两箱子金银。 …… 林捕头守在大堂门口持刀而立,脊背挺直,目光如炬。他心里此时无比镇定,孟大人翻案有望了。 两个时辰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左轶勾结江湖女盗匪兰玉芝诬陷县令孟以修,目的是令孟以修获罪,自己上位。兰玉芝则是妄图嫁给有官职之位的左轶,好摆脱盗匪之名。 而卢志军,身为钦差,竟收受左轶贿赂,向朝廷举荐如此无德之人,纵使他不知晓左轶与兰玉芝勾结之事,然而没有查明真相,且徇私枉法,罪不可赦。 林强为人正直,有情有义,更是协助破获此案,当论功行赏。 随后人证物证皆由瑞王殿下押送回京,并着人通知青州知府上官鸿,命他派人暂代德隆县县令一职,直到新任县令上任为止。 街头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为他们的青天大老爷祈祷,希望孟大人早日回来,若是还能再当县令,他们都会高兴的。 短暂的休整之后,再启程时多了一辆马车。景大人又有马车可以坐了。前面的马车里,周慕雪焦急地对赵景衡和周慕寒说:“咱们得快点,要不我还是骑马吧,半月之期没有几天了!”说着就要起身跳下马车。 赵景衡拦住她,“你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不能再骑马赶路了。我已命人快马回京报信,陛下和大理寺都会知道的,放心吧,安心坐车。等回到侯府一定要好好休息。” 第29章 贵人 周慕雪听完赵景衡这番话便放心很多,她感激地说:“殿下想的周全,只要能救下孟以修我就放心了。其他事,凭殿下做主吧。” “还有一事。”赵景衡说。 “殿下还有何事?”周慕雪略带疑惑地抬头问他。 虽然赵景衡心中有所定论,但他还是要和她确认一下。 “此事本是我回京途中偶然遇上,并非受旨意办事。而你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为还孟以修清白,殚精竭虑为他翻案,现在却由我呈上了快报,对于你的付出,不公平。或者回到京城,我再向父皇说明内情。” “千万不要!”周慕雪失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殿下在担心这个啊!没有不公平,我还要感谢殿下呢,有殿下出面,孟以修之案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殿下押送人证物证回京,谁还能质疑?如果没有殿下,我还发愁师出无名呢!” “至于我,我又不是朝中官员,所求不过是能救孟以修一命,不至于他女儿入宫为奴。有殿下帮我善后,求之不得。” 她拱手行礼:“多谢殿下。” 赵景衡看着她,这样的女子,心中一片赤诚,可盛江海,可比日月,难能可贵,令人钦佩! 过了一会儿,马车之中又传来女子带笑的声音,“我还没有谢过殿下送我的剑穗……” 京城。 御书房内,沈丞相恭敬地站着。 “沈爱卿自己看看吧。”昭文帝示意丞相沈钰自己看刚收到的快报。 随身伺候的刘公公轻轻接过昭文帝手中的快报,转身下了两级台阶,把快报放到沈钰手里,“沈相请看。” 沈钰点头接过。 他看完之后心中惶恐,“是臣举荐不当,臣失察,请陛下降罪。”快报之中言简意赅的陈述了德隆县县令被冤一事,是瑞王呈报的。 他当初极力举荐卢志军为钦差查办此案,是觉得此案并不难办,卢志军可以借此事积攒业绩,助他将来更快升迁。 没想到这是一桩冤案,而且卢志军并未查明,反而收受贿赂,这简直是上赶着作死啊!好巧不巧,还被从东崇回京的瑞王逮个正着,这,他就算是想帮卢志军说几句好话也没办法说了。 昭文帝手里还有一份东崇事件的快报,他晃了晃,说:“老三不仅完美地解决了东崇之事,现在还顺手收拾了德隆县的事儿,还有王路,办事也是十分仔细入微,避免了冤案的发生。” 皇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朕相信沈爱卿确实是想帮朕分忧,希望爱卿以后知人善用才好。” 沈钰听出了皇上的意思,告诫他不要总是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即便是想提拔自己手下的人,也得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躬身回道:“陛下训诫的是,臣谨记,定不再犯。” 大理寺卿王路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他冒着徇私的风险应了这半月之期,本来也不知道侯府周小姐能不能成功追查到人证物证,眼看着半月之期将近,周小姐如果再不回来,或者是一无所获地回来,那他就只能依法行事了。 没想到瑞王的快报先到了,这下他不但不用再惶惶担心,反而因为成功避免了一桩冤案而被皇上当朝表扬,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喜事。 虽然他不太明白,明明是周小姐找他办的事,为什么最后却是瑞王处理的,但是好像并不影响他和周小姐的约定。 还有一件喜事,自然来自他的女儿。自从有了千年人参做药引,女儿的病已经大好。以前只能躺在床上,现在不到半月,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女儿就能和其他女孩一样想走就走,想跑就跑了。 每天他下值回府,夫人都会拉着他激动地告诉他女儿的情况,会说女儿多吃了一些东西,会坐起身多说上一会儿话,会想打开窗户看一看外面的天空和小鸟。 夫人说得没错,周小姐是他们王家的贵人。 单说这份恩情,就无以为报。 有侍卫过来禀报,说犯人孟以修想要求见大人。 王路放下快报,快步走去大牢。 他挥手让侍卫去外面等着,自己站在牢门外。 孟以修现在身体情况好多了,有大夫过来给他看过伤用过药,一日三餐都有保障。他在德隆县是被上过刑的,然后又一路坐囚车来京,身体虚弱不堪。 他躬身一拜,“孟以修多谢王大人的照顾。”他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只以为是简单的延后处斩,但是在大理寺能这样体面的死去,他仍然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王路之前确实也没有告诉过他更多的消息,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不过现在有瑞王的快报,倒是可以透露给他知道一些。 “孟大人其实不用谢本官,本官也是受人所托,等案子重审,还孟大人清白后,孟大人应该好好感谢那位贵人。” “贵人?”孟以修抬头问,刚才王大人还说了什么?重审?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先问哪件事了。 平复了一会儿之后,孟以修问道,“王大人的意思是孟某的案件会重审?” “嗯,是这样。” “是因为什么原因重审?王大人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开始本官并不知道。是令有人要为孟大人翻案。而现在,本官也知道孟大人是冤枉的,孟大人且耐心等几日,等人证物证到了京城,就是孟大人自由之时。” “贵人?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是谁,如果孟某能得以平反,定然会去拜谢贵人。即便如此,能得王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孟某也铭记在心。只不过……” “孟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小女一路随我来京,她不愿被发配边疆,那就只能入宫为奴,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带入宫中了?能否请王大人帮我打听打听?” 关于孟以修女儿的事王路知道的不多,他只是听侍卫说在大理寺门口,有一女子自称是她姐姐带走了她,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现在想想,那女子一定就是周小姐了。 王路据实以告,“本官也仅是猜测,一会儿本官便差人去问一问。” “多谢大人。” 第30章 回府 祥贵妃的茶宴也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在她的祥熹宫举办,邀请了她心里名单上的各府小姐,当然也有不在她名单上,自己凑过来的,比如陆悠琪。 陆悠琪是仗着之前帮忙去普度寺添香火钱的那点为贵妃娘娘分忧的心理来的,侍女禀告了祥贵妃,见祥贵妃没说什么也就按贵女接待。 叶林林和范芳华也在列,她俩便结伴而来。在路上,范芳华提起来,“叶姐姐,之前周姐姐和我们逛街那次,她说有急事要办,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啊?”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叶林林说:“她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然不会走的那样急。” “希望她快点回来,我们三个人也好一起再去玩儿。”她又想起来上次看周慕雪教训人,说,“到时候我们去骑马好不好,周姐姐功夫那么好,我想和她一起去骑马。” 叶林林点头说好,不过听她说的这些完全和今日贵妃娘娘的茶宴无关,实在很担心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出言提醒道:“芳华,马上就到宫门了,进了宫可不要再提这些话题了。” “哦,我知道了。”范芳华答应着,然后又问,“贵妃娘娘邀我们来是为了肃王殿下吧?可是肃王殿下不是对周姐姐很好吗?干嘛还邀我们来,而且周姐姐都不在京城。” “你呀!这话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与他人讲。总之,贵妃娘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们不要瞎猜了。”叶林林其实很不想进宫参加这次的茶宴,就像芳华所猜测的那样……算了,不想来也得来,康健伯府不能拂了贵妃娘娘的面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宫门口,两人下了马车,由小太监领着一路到了祥熹宫。她们到的早,其他人还未到。两人恭恭敬敬地给祥贵妃行了礼,祥贵妃叫两人上前回话。 “康健伯和夫人近来可好?” “回娘娘,家父家母都好,谢娘娘关心。” “本宫也许久没见你母亲了,她若无事,可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祥贵妃微笑着对叶林林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光芒。这叶林林容貌出众,举止文雅,很是不错。 叶林林面上仍保持着恭敬和感激之情,轻声回道:“多谢娘娘挂念,小女会转告家母,家母定会深感荣幸。” 祥贵妃看向一旁的范芳华,笑着说:“范大人好福气,家里三个女儿个个貌美聪慧,本宫记得你的两位姐姐都已成亲了吧?” “回娘娘的话,阿姐们确实都已嫁了出去,不过还会时不时回娘家一趟,就为了看顾我,她们一直以为我是小孩子呢!” 祥贵妃被范芳华逗笑,拿帕子遮了一下嘴,“在她们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而且本宫看着,你也是个讨喜的。” 范芳华眨着大眼睛回道:“那我就是一个讨喜的小孩儿,才不是阿姐们说的是个到处惹事的小孩儿呢!” 祥贵妃点头,“确实招人喜欢的紧。” 范芳华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对着祥贵妃笑,祥贵妃真是被她逗的不行,感觉眼角都快笑出皱纹来了。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其他人来。叶林林和范芳华退到一边,她们看见了齐老太傅的孙女齐珍和卫国公府卫英,最后还看见了陆悠琪。 范芳华当即扭头看了一下叶林林,那样子就是用眼神询问,她怎么来了。 叶林林回她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祥贵妃也是一样同她们每个人都说了会话,到陆悠琪的时候,祥贵妃也觉得没什么可以和她说的,直接让嬷嬷带着大家去偏厅饮茶去了。 大丫鬟喜鹊俯身在祥贵妃耳边说:“娘娘,奴婢去看过了,殿下没有来。” “哎,这孩子!”祥贵妃叹了一口气。之前她已经说了这个事情,嘱咐了儿子过来,哪怕就相看一眼也行啊,结果还是没来。 罢了,只能做母亲的帮着相看了。 祥贵妃起身也去了偏厅。 齐珍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平日里都不怎么出府门。她小的时候比较活泼开朗,经常跟在齐太傅身后,有时齐太傅到尚书房也会带上她,和几位皇子都是有些少时的情谊的。只是后来大了,就不常出门了。 祥贵妃看她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禁心中赞叹。 她又看向卫英。卫国公竟是连太子都没看上,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卫英眼界确实开阔,说出的话就是和那些常年在闺阁中的女子不一样。 而陆悠琪,祥贵妃摇头笑了笑,这姑娘嘴甜,但是不沉稳,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在祥熹宫能找谁呢,不就是在找肃王么。 祥贵妃走进偏厅,待大家行过礼之后,就面色如常地和她们一起品茶。 赵景澈知道祥熹宫的事情。他本来也想要答应母妃入宫一趟,但是到了宫门口他又犹豫了。母妃提到的人选,他竟不太想看哪怕一眼。于是他转身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再一抬眼,竟到了镇北侯府门口。 门房见肃王站在门口,立即跑过去,殷勤问:“肃王殿下可是有事?需不需要小的去禀报?” 赵景澈想了想,“慕雪可在?”他发现与其见别人,不如见她。虽然她说了那样的话。 门房回道:“殿下,小姐不在府中。” “那她何时回来?” “这,小的也不知道。” 赵景澈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这时有马车由远而近驶来,到了镇北侯府门口停下,帘幔掀开,赵景衡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抬手,扶着里面的人下来。那人正是周慕雪。 哄!赵景澈看到这一幕顿时气血上头! 她说的是真的,她竟真的和赵景衡在一起! 赵景衡低声嘱咐了周慕雪几句,大意就是让她好好休息,周慕雪笑着答应。两人抬头后就看见赵景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赵景澈能做到面无表情已经是他非常克制的结果了。原来他说的潇洒,真让他看到周慕雪和别人在一起,他心里翻涌的愤怒还是如惊涛骇浪一般。而赵景衡,他从东崇回来不立刻进宫复命却来了侯府。 赵景衡先开了口:“四弟,你怎么在这里?有事?” “无事。”赵景澈调整了一下气息,“只是路过而已。不知道三哥怎么会和慕雪在一起?” 赵景衡淡淡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顺便送她回府。” 后面马车中的周慕寒和景裕风听见说话声,纷纷跳下马车行礼:“见过肃王殿下。” 赵景澈只“嗯”了一声。 赵景衡让侍卫把如风牵过来,对周慕雪说:“快进去吧,侯夫人在等你呢。” 周慕雪点头。 然后他又转头对赵景澈说,“我们还要进宫复命,就和不四弟多说了。”说完之后没有上马车,而是骑马走了。周慕寒行礼之后也翻身上马。最后景大人也行了个礼,“殿下再会。”然后上了马车走了。 再回头,周慕雪已经牵着马进了侯府,他没有再出声叫住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也走了。 赵景澈行走中,脑中想的是,前任禁军统领因守孝请辞,他正好帮父皇分忧。 第31章 心疼 周慕雪头也没回地进了侯府,她知道赵景澈站在门外看着她,她想,他愿意站就站吧。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去了周夫人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母亲带着慕雨和云若在一起,两个孩子每人手里都有厨房刚送过来的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娘,我回来了。”周慕雪边说边走过去。 屋子里几人都朝她看过来。 “阿姐,阿姐。”小慕雨颠颠跑过来拉她的手,“快来吃糕点啊!” “好,慕雨真乖。” 云若起身叫她,“周姐姐。” “云若也乖。”她笑着让云若坐下继续吃东西。 周夫人问她:“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自周慕雪离京之后,周夫人就对云若关怀备至,同时也更详细地询问了她和她父亲的事情,周夫人听完一阵唏嘘,真是可怜,难怪女儿要执意帮他们,不然还有谁能帮他们呢。 “嗯。”周慕雪坐在周夫人旁边,也捏了一小块糕点吃,“我在德隆县还遇到了大哥和瑞王。”她将德隆县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其中自然隐去了和女匪大打出手的部分。 最后说:“大哥他们去宫里复命去了,他说办完事就回府。” 周夫人轻笑,“你们两人都回来了,娘就放心了。对了,前几天王大人派人来询问云若之事,我与来人说了。” 周慕雪点头,“等瑞王把证据都移交到大理寺,相信云若的父亲很快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她转头对云若说,“云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你爹了。” 云若从刚才就静静地听着,此时眼里含了泪,想到爹爹不用被处死,她起身向着周慕雪和周夫人跪下一拜,哭着说:“多亏了姐姐帮爹爹,云若为奴为婢定要报答姐姐和夫人的。” “傻孩子,”周夫人扶起她,用帕子为她擦了眼泪,“你父亲是一位好官,你虽不是京城的高门贵女,但也是你父亲的掌上明珠,没有犯错,岂有为奴的道理。” “云若,”周慕雪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恶人很快就会伏法,你和你父亲就可以回家了。”周慕雪看着眼前的云若,回想着前世她曾日日为自己送饭喂药的日子,心中满是心疼,心疼云若,也心疼自己。 这一世,她们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了。 晚间周慕寒回到府中,一家人坐下吃晚饭。周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偏厅,见着孙子孙女都平安回来,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菩萨保佑!” “祖母,您只管安心在家里,我们没事的。”周慕寒安慰周老夫人。 “是啊祖母,”周慕雪给周老夫人夹了摘好的鱼肉,笑着说,“您尝尝这道鱼,很鲜的。” 吃完饭之后等周老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见喜带着云若和慕雨去院子里消食,周夫人和儿子女儿坐在大厅说了几句话。 周慕寒说:“这次去东崇的任务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皇上说父亲已经带领大军出发了半月左右,命瑞王与我休息几日,也好让户部冯尚书有时间筹集粮草,随后命我与瑞王押送粮草去边疆与大军汇合。” 周夫人说:“你父亲走时也是这么说的。你去之后要照看你父亲,让他注意身体,莫要太劳累了。” “嗯,我知道的,母亲。” “关于孟以修的那个案子……” “放心吧,我和瑞王离开御书房之后皇上又召见了王路王大人,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现在可以说整个侯府都在等这个结果呢。 而皇上不仅召见了王大人,后来吏部尚书也去见了昭文帝,说了禁军统领雷铭的事情。 吏部尚书躬身说道:“禁军是护卫皇上和皇宫安危的重要力量,不能一日无人掌管。不知皇上可有接替雷统领的人选,臣可即刻去安排。” 昭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慢说:“雷铭孝期是一年,这期间就找人先暂代他的位置,等他孝期过了,再安排他回来。”雷铭在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已经做了五年,看得出来昭文帝是非常信任雷铭的。 “至于找谁暂代……”皇帝接着说,“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尚书回道:“陛下若是让臣举荐,臣觉得卫国公的二公子卫东以及江大学士的大公子江正涛都可堪重任。前者在刑部任职,后者在禁军任侍卫长。”秦尚书自然是胸有成竹而来,不然心中若无一两个人选就贸然而来,那就是差事办的差了。 卫国公自不必说,而江大学士正是祥贵妃的长兄江玄。当年江贵妃刚得宠的时候,江家家主就懂得低调做人,不贪图高官厚禄,只求能有机会为皇上表忠心就可以,所以江家长子就入了翰林院,不在高位,没有重权,很得皇帝的心思。 而后江家小辈里才逐渐有人凭借自身的能力做到某个位置。 昭文帝思索一番,江家这些年很安分,从没有争过什么,不像冯家,恨不得随时找到机会就提拔族中之人。 昭文帝又问:“这二人,谁的武艺更胜一筹?” “据臣所知,江公子在禁军当值多年,同僚之间不乏偶有切磋,江公子十有八九都是胜者。”尚书据实回禀,而后不忘补上一句,“自然卫公子也不差。” “秦爱卿真是哪边都不得罪啊!”昭文帝笑了笑。 “这……”秦尚书陪着笑,“臣是实话实说,圣上明查。” “既是如此,那便安排江正涛暂代禁军统领一职。” 秦尚书:“臣领旨,这就去安排。” 秦尚书离开之后已近傍晚,王公公近身询问道:“陛下操劳了一天,这会儿天也晚了,奴才先伺候陛下用膳吧。” 昭文帝叹了口气,身子向后靠了靠,“王才,你说,这些事情若是交给太子,他能应付得来吗。” 王公公一听,腿都抖了一下,赶忙回道:“陛下治国千秋万载,民意所归……” “行了。”昭文帝抬手打断王才的话,“你是越发巧舌如簧了。朕就是随便同你说说,看你紧张的。” 王公公这才心口落了地,给昭文帝敬上一盏热茶,小心回道:“奴才不懂政事,只懂伺候陛下,太子殿下年岁也大了,若是陛下有意,便多让太子殿下为陛下分忧,陛下也就不那么劳累了。” 昭文帝喝了一口茶,精神好了很多,“明日就是春闱开考了,且看看吧!” 许是今日真的累了想清静一下,昭文帝想起一处,说:“去清晏宫。” 王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陛下已经许久未曾去过清晏宫了。 第32章 缘分 清晏宫。 午后赵景衡来清晏宫给徐妃请安,这会儿刚走一会儿,就又听得了信儿皇上要来。徐妃侍弄花草的动作一顿,今日她这清晏宫还真是热闹。皇上,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 “吩咐小厨房,做几道陛下爱吃的小菜。” “是,娘娘。”丫鬟领命去了。 徐妃放下手中工具,净了手,对伺候在侧的苏嬷嬷说:“走吧,去迎驾。” “是。”苏嬷嬷低头应着,随后扶着徐妃去宫门口。 不一会儿昭文帝就到了,徐妃福身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昭文帝说着走进正厅。 皇帝在上首坐下,入眼所见,还和原来一样,这么多年,这清晏宫也没怎么变化。 昭文帝又看向身边的徐妃,人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清瘦了一些。徐妃年轻时便不似其他嫔妃那样整日浓妆艳抹,她只是涂抹一点淡淡地口脂,就能令身边其他女人黯然失色,端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老三今日从东崇回来了,有没有过来请安?”昭文帝开口。 徐妃淡淡回道:“回皇上,衡儿午后来过了。” “嗯。”昭文帝点头。 “皇上还未用膳吧,臣妾让人准备了几道小菜,不如皇上用一些。” 昭文帝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徐妃善解人意,果然来对了。 “走吧,爱妃陪朕一起。” 席间徐妃并不多言,前朝或者后宫,她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当年她得宠时也会多说一些别的,或者央求皇上送些小物件,只是现在心境自然不同,她心里更多的就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但是就是这一点,她也没有主动提及。言语间说的比较多的,就是询问昭文帝龙体是否安康,政务繁忙,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昭文帝频频点头。徐妃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她也不会去结交攀附其他人,可以说在宫里只身一人,安安静静,独善其身。 昭文帝这些年长期忙于朝政,还要平衡后宫的势力,很少有这样闲下来的时机,只是简单的聊几句花草,尝一尝徐妃泡的茶,然后在小花园里散散步,这些都让昭文帝感到莫名的放松,心情无比舒畅。 临走之前昭文帝说:“过几日朕让人从洛城挑些名贵的牡丹送来,移栽在小花园中,赶上四五月牡丹盛开的时节,这清晏宫也能热闹一些。” 徐妃听得心中一暖,抬头笑着谢恩,“多谢陛下。” 待昭文帝离开之后,苏嬷嬷伺候着徐妃回房,轻声问道:“陛下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娘娘心里最惦记的三殿下的婚事,娘娘怎的没有趁机问一问呢?” 徐妃坐在妆台前,抬手卸了头上的琉璃簪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道:“做娘的没有不关心孩子的婚姻大事的,只不过,陛下和衡儿都是有主意的人,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多说无益。” “是,老奴明白了。” 在深宫之中能做到始终如此清醒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吧。 转天就是春闱开考的日子。赵景泽连同礼部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月,终于都安排妥当,一切顺利进行。考生们进入贡院开始了为期三天的考试。京城的街道和各大酒楼客栈也显得安静了很多。 而大理寺效率也很高,王路王大人当堂提审了诬陷孟以修的人犯,左轶和那个女匪。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狡辩,诬陷朝廷命官是重罪,等待他们的将是菜市口的横刀。 钦差卢志军办差不力,押入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孟以修当堂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消息传到侯府之后,大家着实为云若感到高兴,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经大理寺判了之后还是会让人心情激动。 云若更不必说,又要跪下磕头,周慕雪拦着她说:“走,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孟以修经王大人指点,来到一间小茶馆的二楼包房之内,刚走进去,云若就扑了过来,他看到女儿云若,轻轻抱着她说:“孩子,爹让你受苦了。” 云若哭着喊了一声:“爹!” 周慕雪在一旁看着,嘴角带笑,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孟以修轻轻拍了拍云若,安慰她不要再哭。他转身看向周慕雪,这就是王大人所说的“贵人”,不仅为他翻案,而且云若这些日子也是得了镇北侯府的照顾。 他拱手行礼,深深一拜,“多谢周小姐救命之恩!孟某无以为报,若周小姐有任何差遣,只要孟某能做到,定竭力而为。” 周慕雪扶起他,“孟大人不必如此。坐吧。” “是。”父女俩这才坐下。 孟以修有很多问题想问,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与镇北侯从不相识,别说高高在上的镇北侯,就是京城里普通的高门勋贵他也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堂堂镇北侯府为什么会救他。 当然周慕雪还是那一套说辞:“那日我见云若在囚车旁哭着经过,看她可怜,便想帮她一下。”此时她没有提瑞王殿下,不想让他们有更大的心理负担,至于回到德隆县,林捕头怎么说她就管不了了。这只是她私人帮的一个忙而已,“与其他人无关,与镇北侯府也无关。” “也许这就是我和云若的缘分。”周慕雪笑着说,“孟大人是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希望以后能知人善用,不再重蹈覆辙。” “是,在下谨记周小姐教诲。”周小姐话里的意思,他明白,这件事不涉及镇北侯府,是他想多了。而他也会经一事长一智,才能对得起周小姐的救命之恩。 周慕雪拉着云若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云若,你可以和你爹一起回家去了。”虽然不太舍得让云若走,但是德隆县是她的家。 云若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报答姐姐。” “傻丫头,你过得好,就是报答我了。” 云若不确定的问:“那等我长大了,还能再来京城找姐姐吗?” “自然可以。”周慕雪想着三年后云若的模样,“往后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孟以修看到侯府小姐对自己女儿这样好,心中感慨,说道:“周小姐对丫头这么好,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周慕雪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又像无事发生一样抬眸笑着说:“我也觉得这是我们上辈子就开始的缘分。” 第33章 千日醉 小六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茶馆门口等着。孟以修拜别了周慕雪上了马车,云若依依不舍,拉着周慕雪的袖子不舍得放开,周慕雪笑着说:“云若乖,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去青州看你。” 云若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手,说着再见的话也上了马车。小六负责送他们出城。 周慕雪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心里既欣慰也不舍,好半天才要转身回府。 一转身,就看到瑞王站在不远处,也遥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她走过去不禁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赵景衡回神,收回视线:“在看孟以修的女儿。”刚才他走到这里,正好看见他们几人从茶馆出来。他知道这是孟以修的案子已了,周慕雪送他们离开京城。 他见孟以修的女儿拉着她的袖子迟迟不舍得放手,他便把视线移过去看了那女孩子一眼,这一看,当时心里便惊了一下,这女孩子……似曾相识。 可是他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在这件事之前他并不认识孟以修,更不会认识他的女儿。就算现在插手了这件事,也只是帮周慕雪善后,这段时间他没有去过大理寺大牢,也没有去过侯府。 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周慕雪随口问道:“莫非殿下之前就认识他们?” “并不认识。”赵景衡说,“只是觉得那女孩子看着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哦,眼熟……”周慕雪缓缓说了一句,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抓住,随即开玩笑地说,“或许是像殿下的某位……”红颜知己。 赵景衡也暂时放下了刚才的思绪,眼里带着宠溺的微笑,“你如此打趣本王,若是侯爷在京城,本王定要去告上一状。” “好在爹爹不在这里。”今日了了一件大事,周慕雪心情格外好,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小女子给殿下赔个不是,殿下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不如我请殿下去望春楼吃饭,如何?” “甚好。”两人说着便一同朝着西市的望春楼走去。 “殿下今日怎会在此?” “今日春闱开考,街上清净了不少,所以出来转转。” 周慕雪不做他想,“原来如此,难怪酒楼客栈也都不那么热闹了。” 两人到了望春楼,找了二楼临街的位置坐下,周慕雪吩咐小二说:“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 “眼大肚子小。”赵景衡笑了一下,转头吩咐小二说了几个小菜,又说,“来一壶梅子酒。”小二答应着下楼去了。 虽然不是雅间,但是这望春楼照比其他酒楼更加细心,二楼每桌都以屏风遮挡,这样既不会感到憋闷,又保护了隐私,还能有更好的视角,一举三得。 小二走后,周慕雪边倒茶边说:“殿下在帮我省钱吗,菜点的少不说,酒也不是京城有名的千日醉,这样会不会显得我诚意不够?”说完将热茶递到赵景衡面前。 赵景衡端起茶喝了一口,“口气倒是不小,还想要喝千日醉。” 周慕雪惋惜,“听说这千日醉能叫人醉上千日,我本想借殿下的光尝一尝。” “若是真让你喝了千日醉,别说醉上千日,就是醉上一日,我都怕你大哥来找我算账。” “不会的,大哥哪会管我。”嘴上虽然这么编排她大哥,但是她心里知道,大哥很疼她的。 赵景衡不与她辩,对她说,“果酒温润不烈,你可以少喝一些。” 周慕雪点头答应,“好吧,殿下既如此说,我也只能望好酒而兴叹了。” 赵景衡看她无可奈何的表情,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小二端上来酒和菜,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梅子酒自有它的清香,周慕雪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赵景衡一杯,说:“今日正好有此机会,慕雪在这里谢过殿下帮忙。我敬殿下!”说完抬手将酒一饮而尽。 赵景衡知道她心中高兴,也不多说,痛快地陪着她喝了一杯。 “殿下请吧!”周慕雪又将桌面的碟子们向着赵景衡的方向推了推。 赵景衡失笑,“你这意思是你不吃,都要我吃?” “那倒不是,”她随手拿起了竹筷,“殿下先请!” “好。” 二楼有其他客人上楼下楼,因为隔着屏风,倒也互不影响,不过有四五个人上楼的动静特别大,一听就是豪横惯了的。 正巧这几人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其中一人对小二说:“余大公子是你们这的常客,快上些余公子喜欢的酒菜!” 小二应着,“好嘞,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接着一人说道:“薛二,说好了这顿我请,你嚷嚷什么!” 这几人说话声音都没收着,又离得近,周慕雪一听声音,便想起来了,这是那个余梁。 赵景衡见她停了筷子,便问了一句,“可认识?” “算是吧。”揍了他两顿的那种认识,“刚才说话这人叫余梁。其他人不认识。” 等小二给他们上了酒菜,这几人说话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一些。 不过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余梁说道:“薛二,听说你大哥今日也去参加考试去了?” 薛二答:“是啊,他还要立志拿个状元回来呢!” “哈哈哈……”周围几人都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 “不是我说,薛二,若是你大哥能考上状元,我跟你姓!” 薛家和余家一样都是京城富商,薛家是做皮货生意的。薛家老爷一直都希望自己家里能出一个文化人,最好能够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这样更是光宗耀祖了。 所以薛家老大薛程就肩负起了这个重任,而这个薛二就着手接触家族生意,也算混的不赖。 “孙庆你别瞧不起人,我大哥这次没准儿真能考个状元。” 孙庆:“你以为状元说考就考啊!你们薛家三代从商,要说你大哥能成为京城首富我倒是相信。” 薛二不服气,“过几天放榜你就知道了,等着跟我姓吧!” 余梁拉过他劝道:“行行行,来薛二,别生气,喝酒喝酒!” 第34章 狗胆包天 “状元之位当然是要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能得之。”周慕雪即便不想听也听得差不多了。至于那所谓的薛家大公子是否能高中,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周慕雪感叹完这一句,就没有多说。 赵景衡见她不若刚才那般高兴,猜测是和隔壁这几人有关,尤其是那个余梁。他眉心一拧。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周慕雪一听,抬头问:“殿下可吃好了?” “嗯,走吧。” 周慕雪笑着点头。那个余梁在隔壁桌吃饭,她到底是不太得劲。虽然不至于再揍他一顿,总归是影响她吃饭的心情,最好不要连带着影响了瑞王殿下,那就不好了。 她装作无意地侧头看了几眼,还好还好,殿下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赵景衡嘴角暗暗地勾了起来。 将周慕雪送回侯府,赵景衡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叫来赵一,“去查望春楼那几人。” 赵一领命而去。 天已经黑透,瑞王府书房内,赵景衡听着赵一的回禀。 作为王爷身边的暗卫头子,赵一办事效率奇高。至于为什么要查这几人,凭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办事的经验,定是和周小姐有关。 赵一单膝跪地,“禀王爷,望春楼那五人分别是余梁,薛钱,孙庆,张桐和张贵。除余梁外,其余四人未曾见过周小姐。” 慕雪今天提过余梁这个名字。 “接着说。” “是。上月在普度寺,余梁因不守规矩被周小姐教训了一顿,之后他伺机报复找了一个叫钱五的人绑架周小姐到一处破庙,不过当时是周小姐自己和钱五走的。在破庙中余梁让手下十几人教训周小姐,后来周小姐把他们都揍了,还让钱五等人把余梁打了一顿。” 赵一一五一十地禀告完,只听“咔嚓”一声,一支崭新的狼毫笔被折断。 “狗胆包天。”赵景衡缓缓吐出四个字。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听在赵一耳朵里,他就知道这人要倒霉了。 果然主子发话了,“这个余梁,让他在床上躺三年,其余人等,你看着办。” “是,王爷。”赵一又一次领命而去。 夜黑风高,余梁几人喝完酒各自回家,他晃晃悠悠地走在一处小巷里,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蒙着面,余梁顿时酒醒了大半,哆嗦着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狗胆包天!”赵一把自家主子的话套用过来,嗯,太贴切了。 “来人,来人啊!”余梁回头一看,刚才还跟着自己的小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影,他转身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东市有一家成衣坊,专门售卖女子成衣,用料考究,款式新颖,很受贵妇千金们的青睐。 此时范芳华就约了她的两个好姐妹来陪着看夏季的新款长裙。 “二位姐姐,你们看这一件怎么样啊?”范芳华试穿了一件淡粉色绣花襦裙,在铜镜前转了两圈。 叶林林和周慕雪两人正低头说话,听见她问,便都抬头看过去,周慕雪笑着说:“这件粉色很衬你,很不错。” 叶林林也说:“不仅好看,而且面料轻,适合夏季穿。不过,现在选夏季的衣服,是不是早了点?” 小店员一听,连忙笑着解释,“不早呢,这是今年的新款,不论是花色还是面料都是其他店里不能比的,小姐如果是早定下来,再来的其他顾客就不能再选同样的花色了,您就是咱们京城的潮流了!” 周慕雪赞叹,“难怪这里生意好,这是多么巧的一张嘴啊!” 小店员无缝衔接接着推销:“小姐您这么漂亮,肤色这么白皙,要不要试一试旁边这件藕色襦裙,很适合您呢!” 周慕雪被逗笑,“若是我开个铺子,定要重金来聘你。” 叶林林在一旁掩嘴笑。 范芳华眨着眼说:“周姐姐,你不试那件,那我要试试啦?” 周慕雪回:“放心试,不着急,我们等你。” 范芳华开开心心地进了里间试衣服去了。 叶林林接着说起了刚才没说完的话,“那天我们受邀进宫,去了祥贵妃的祥熹宫。”她们坐在靠里的位置,说话声音不大。 叶林林说了那日的情形,“那日上午你还没有回京,如果你在京城,应该也会收到贵妃娘娘的邀约。” “不会的。”周慕雪回道。 “为什么?明明肃王对你……”叶林林有些疑惑,她和大多数人一样都知道肃王和镇北侯府关系很好,而且她也看到过肃王邀慕雪同乘一车的事情,只不过慕雪拒绝了。 “我和肃王,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今生再也不是。 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她在想,祥贵妃会看中谁呢,林林和陆悠琪不会还都要嫁给赵景澈吧。当然陆悠琪心里多年的夙愿就是嫁给赵景澈,祥贵妃若是选了她,那还真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 不过似乎祥贵妃还瞧不上陆悠琪。 她朝里间看了看,范三小姐的性子,估计也不合祥贵妃选妃的心意。 剩下的几人倒都有可能。 她对叶林林说:“陆悠琪倒是对肃王有意。” “难怪,那日她一直东张西望,原来是在找肃王殿下。只不过肃王那日没有去祥熹宫。” 周慕雪想起来了,那日赵景澈站在侯府门口,他们到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他没有去祥熹宫,却去了侯府。这人……有病。 周慕雪不愿再想关于赵景澈的事情,她干脆直接对叶林林说:“若是你不想进肃王府,应该早做打算。” “什么?这……不会吧?”叶林林听得一愣。 周慕雪提醒她,“林林,肃王不仅会娶正妃,他也会纳侧妃。所以,早做打算。” 是啊,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她觉得自己门楣不高不必担心,可是慕雪提醒的对,侧妃就不一定了。叶林林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思。 范三小姐心里可不会思虑这些事情,最后她不仅定了那件粉色的,也顺带将那件藕色的也定下了。 第35章 薛程 过了几日,户部冯尚书上奏,言粮草已经备好,后备军随时可以出发。昭文帝点头。 周慕寒已经做好了和瑞王一同押运粮草的准备,但是他进宫之后得到的旨意却不是这样,皇上命他与肃王同去。他也不敢问为何,只得当即接了旨意,出宫之后直接去了瑞王府。 自然战场凶险,他们虽然是押运粮草而去,但是也是作为后备军去的,而不仅仅是粮草送到了之后就回京。所以如果瑞王能不去当然是好事,可是为什么指派了肃王?肃王都没有上过战场。 瑞王府正厅内,赵景衡挥手让下人退下,“我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 “我当然不是希望殿下去边疆战场冒险,战场上再怎么小心,也是凶险万分,随时都有受伤甚至战死的可能。”周慕寒自己也不会心存侥幸,战场上只有想尽办法取得胜利才能保全更多的将士,“只是肃王是第一次上战场,万一,万一受伤不好交代。”不像他们都是上惯了战场的。 赵景衡明白他的意思,战场上受伤是无可避免的,他们都受过伤,哪个将士身上没有几道伤疤,他自己后背也曾留下一道骇人的伤疤,只不过几年过去,不再在意而已。 “他不是小孩子,会顾好自己的。而且是他自己请求父皇派他去的,他自己的安危自己会负责的。”以最近慕雪和老四的关系来看,老四这次请求去边关,多半是想要巩固和镇北侯的关系,从而对侯府有所图,又或者是想要镇北侯点头将慕雪嫁给他。 赵景澈拉拢镇北侯可以,但是想让慕雪嫁给她,那是万万不行的!而且以他的观察,慕雪现在很不待见赵景澈。 他和赵景澈同为皇子,这些话没办法对慕寒说。 皇上已经下了旨,那就是无法改变的。赵景衡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探子报回来的消息说,北蛮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大儿子已经在筹划继承王位了。” “那个阿日特?”周慕寒问。 “嗯,就是他,我之前与他交过一次手,此人武艺高强,不好对付。以前他只是作为先锋部队之中的一个将领,若是他真的继承了王位,那么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大举进攻。”赵景衡接着说,“侯爷在北庸关,应该会更早得到消息,定会有所安排。只一点,慕寒,你一定要提醒侯爷,若是战场上正面遇上此人,切不可硬碰硬。” 周慕寒记在心里,“嗯,我记下了。” 赵景衡知道他还有疑惑,便接着说道:“父皇说几日前接到六皇叔的来信,梁州近年来盗匪日盛,百姓多受其扰,欲让我带兵前去剿匪。” 赵景衡所说的六皇叔是昭文帝的六弟,远在梁州封地的豫亲王。 梁州虽也有州府,但是并无多少驻兵,因是亲王的封地,所以朝廷所收取的税收很少,大部分都由州府和豫亲王自行安排。 但是现在出现盗匪就请求朝廷发兵镇压,有点说不过去,昭文帝心里不爽,也是存了让赵景衡去敲打豫王的心思,告诉豫王,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还想让朝廷解决,那就要按照其他州的规制,足额缴纳赋税。 如此周慕寒知道皇上做了这样的安排,心下了然,自己兢兢业业办差便是。 两人之后又说了很多战场上相关的事宜,后来瑞王府的管家进来报告了一件事,说有一位春闱未中的考生投河了。 赵景衡问:“叫什么名字?” 管家回道:“叫薛程,是京城富绅薛家的大儿子。” 人命关天,周慕寒问:“可救回来了?” 管家:“当时发现之后就有人上报京兆府,陆大人立即派了人去,可是已经晚了,人捞上来就没气了。” “哎!”周慕寒叹了一口气,“未高中的人每年都有,顶多三年之后再考,也不至于投河啊!” 赵景衡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个薛程,就是那日望春楼薛二的大哥,当时薛二还说他大哥立志要考个状元。状元没考上,人就没了。 赵景衡问管家:“仅仅是因为没考中状元?” “大家都是这样议论的,不过京兆府已经去薛家查证去了,现在还没有具体结果。” “嗯,退下吧。”赵景衡示意管家退下。 周慕寒频频摇头,人生有很多选择,不是只有状元一条路可走,可惜了。 他们简单地又说了几句话,周慕寒就告辞离开了,他也要回府收拾收拾,随时准备出发去边疆。 肃王府内,孙管家帮主子收拾好了行装,这会儿在书房回话。 赵景澈坐在桌案之后,手里随意摩挲着楠木伏虎镇纸,“人是否已经处理妥善?” “回主子,李溪完成任务之后,在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就悄悄地出了城,等京兆府的人去河里捞人,消息传开之后,他早就已经到了城外了。没有人再能找到他。” 赵景澈点头,“嗯,不错。” 孙管家犹豫说:“虽说李溪已经走了,但是陆大人派人去了薛家,不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 “怕什么,找证据难道不需要时间吗,而且他能找到的证据只会是我想让他找到的,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有。”他将镇纸放回原位,“再者,明日午后本王就要出京去边关了,到时候有什么事也和本王无关了。” “王爷英明。”孙管家着实担心主子安危,忧心忡忡说,“只是边关毕竟凶险,刀剑无眼,王爷怎能因为这件事而去涉险啊?” 赵景澈睨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因为薛程投河一事而故意躲到边关去?” 管家疑惑抬头,“难道不是吗?” “哈哈!”赵景澈大笑出声,“那个薛程算什么,我至于为了他的死而躲到边关去!我去边关是另有计划,不必多问。” “是,老奴听王爷的,只是您万事都要小心啊!” “嗯。”赵景澈点头,“太子府有什么消息吗?” “宫里传话来,说皇上令太子禁足,一直等到京兆府有定论才行。” “嗯,且看着吧!”赵景澈站起身,朝书房外走,“明日我走后,京城若有重要消息就吩咐灵霄送到边关。” “是,王爷,老奴记下了。” 皇城之中看似繁华,无奈繁华却最是迷人眼,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心思,最后会惹来什么后果,竟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第36章 薛府 晚间周慕雪从周慕寒那里知道了薛程投河的消息,恐怕这个时候,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个事情有两个结果,其一如果只是简单的考生自寻短见,那么这事与人无尤,薛家自行负责。其二,薛程自杀另有隐情,诱杀或者是他杀。这就要看京兆府的调查结果了。 周慕寒又说:“刚得到肃王的消息,明日午后出发。” 周慕雪从思绪中回神,疑惑地抬头,“肃王?不是瑞王吗?” “我也没想到,不过梁州闹山匪,皇上打算派瑞王去剿匪,所以瑞王自然不能与我同去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肃王自己的意思?” “这有什么区别吗?”周慕寒没想那么多,“听说是肃王自己请求的,皇上就同意了。” 周慕雪心中思虑,赵景澈自己请求去边疆,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战场啊,怎么会……他这是还不死心,宁愿冒着危险也还是要拉拢父亲么? 她思索再三,对周慕寒说:“大哥,我怕肃王此去是另有所图,你一定要看好他。” “怎么看?” “多留意与他往来的人,还有就是他如果有什么举动,都要告知父亲,反正对于肃王,他的任何动作都不要大意就是了。” 周慕寒看着她,有点不明白她最近的言行,正好今日问一问,“几个皇子之中,往日你与肃王关系最是要好,肃王凡事也都是以你为先,我和爹娘一度以为以后你会是未来的肃王妃。可是有几次我见你却将肃王拒之门外,今日又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慕雪,你与肃王为何会这样?” “大哥你支持肃王?” “嗯?这与支持不支持有什么关系?我这是怕你错过对你好的人。” 周慕雪喃喃低语,“原来他真的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以前的我。” “什么?”周慕寒没听清她的这句话。 “没什么。”她抬头看向大哥,“大哥既然问,我也不妨直说,我与肃王绝无可能在一起,有朝一日若是……若是要支持一位皇子,我也不会支持他。”虽然她不是朝中官员,但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爹爹和大哥也会有所考量。 “好。大哥只是想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自行决定,大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大哥。”她就知道,大哥疼她。 “傻丫头,快去休息吧!” 因为说了很多赵景澈的事,周慕雪当时便忘了关注薛程投河一事了。等她再想起这件事就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薛家薛二本来还想去关照卧在床上貌似三年下不来床的余梁,竟没想到自己家突生变故,自己大哥投河了!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大哥信誓旦旦地说要做状元郎,怎么会投河? 京兆府陆大人坐在薛家大厅上首,下面是哭成一团的薛家女眷,包括薛母和薛程的妻子庞氏,还有他的两房妾室。 薛家家主薛旺山坐在夫人旁边,薛二在后面一脸震惊地站着。 陆文看她们哭的差不多了,缓缓道:“薛夫人节哀顺变吧。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闲杂人等退下。” 薛旺山抬手让下人们都退下,让管家守在厅外。 “大人,”薛旺山说,“我儿不会投河的,定是遭奸人所害,求大人明查!” “有人远远看见薛程自己投河,还有一张他留下的遗书被人捡到交到府衙,遗书上写,他因未考中状元而无颜面对父母亲朋。本官想问,薛家主或者是薛程自己,是否对考取功名有非常深的执念?” “这……”说到这个,薛旺山确实有些心虚,他时常告诫长子要努力读书,好光耀门楣,“大人,哪个读书郎苦读十余载,不都是想要出人头地吗?” “想要出人头地没有错,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人头地。” “大人!”薛二此时才从痛失兄长的悲痛中回过神,“我能看一下我大哥的遗书吗?” “拿给他看。”陆文看了他一眼,让侍卫把遗书拿过去。 薛二接过遗书,仔细读了一遍,又比对了字体,是他大哥的字,没有错。他颓然地把那封遗书还给了侍卫。 陆文见他们都不再有异议,便说:“既然没有异议,此事便就此结案,薛员外,派人到府衙领回令郎的尸首好生安葬吧。” 陆文说完带着侍卫往外走去。 “大人!大人等一下!” 陆文回头一看,是薛程的妻子庞氏,“还有何事?” 庞氏刚才脑子一团乱,只顾着哭,现在看见官府的人要走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努力保持平静地说,“大人,临近考试之前的那天,我夫君曾向我要三千两的银票,说有重要的用处。我便从自己的嫁妆中取了三千两给他。” 薛员外一听,既不满又有所怀疑,“他要用钱,为何不同我说,却要拿你的嫁妆钱?”这传出去还得了,堂堂京城富绅薛家的大公子,却张口找妻子要钱,还是妻子的嫁妆钱,这薛家的脸往哪放!所以他也怀疑庞氏说得是不是真的。 庞氏诺诺回答:“父亲,这我也不知道为何,夫君没说,只说有用,说日后定有好处。” 陆文又坐了回去,对庞氏说道:“三千两,这对一般人家而言,可不是小数目。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 “回大人,民女的丫鬟小桃负责记录民女的银钱支取,她可作证。” 不一会儿丫鬟小桃奉命进来,陆文面目严肃,一字一句说道,“小桃,本官所问,你要据实回答,若是说谎,当依法处置。” 小桃跪在地上回话,“是,民女明白。我家夫人确实从嫁妆中拿出三千两银票交给姑爷。民女说的都是真的。” 厅中众人面色各异。 第37章 送别 薛员外怔了怔,难道这是真的? 就连旁边哭哭啼啼的薛程的两个小妾都不哭了,心想的是夫人这么有钱啊!怪不得人家是正房呢。 “先带下去吧。”陆大人让人将丫鬟和两个侍妾都带下去了。 现在众人最关心的,就是薛程拿这笔钱干什么去了,和他的死有没有关系。 “庞氏,你说说薛程找你拿钱前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如何。” “是。”庞氏回忆说,“夫君常常一个人在书房苦读,他读书的时候是不许我们去书房打扰的,有时候他从书房出来,眼里都带着血丝,我总是劝他休息一下,不要熬坏身体。” 薛母听了这话,含泪说了一句,“我那苦命的程儿啊!” 庞氏接着说,那天薛程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当时她正在小院里散步,薛程拉着她进了里屋关了房门。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好事!”薛程兴奋地两眼放光,“今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能帮我解决一件大事,夫人,快,拿三千两银票给我。” “三千两?这么多?” “多是多了点,不过日后天大的好处就跟着来了,快去。” “可是,需不需要告知父亲……” “好夫人,我这不是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了吗,万一父母知道,哪还有你的好处?” 庞氏将信将疑,命丫鬟小桃取来了银票,交给薛程,薛程笑着说了几句好话,塞好银票之后又急匆匆出门了。 转天早晨他就带着物品出发去参加考试了。临出门之前,心情无比兴奋,且信誓旦旦对薛家所有人讲,“爹娘放心,儿子这次定能高中状元,为薛家光宗耀祖!” 说到这里,陆文问薛员外:“可是如此?” 薛员外点头,“考试那天,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很高兴,一心就等着他高中。谁知……”薛员外重重地叹了口气。想想庞氏说的儿子苦读的情形,他心里后悔,自己家财万贯,非要贪慕那个虚荣干什么,害得儿子受罪,现在人都没了…… 陆文心想,这银钱按理说是交给了薛程所说的遇到的那个人,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人是谁,所以也不能证明什么。 他思索半天,“即便是薛程拿了三千两银票,但是并不能说明这钱与他的死有关。而且你们也提供不了交易之人的任何线索,本官也无从查起。” 天色已晚,也没有什么其他可问询的,他对众人说:“今日先到这里吧,若明日无更多线索提供,本官会就此结案。” 薛母又哭起来,“大人,大人!我儿定是被那人所害,他一定是谋财害命,大人要为我儿做主啊!” 陆文无奈,“薛老夫人,现在只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姓甚名谁,外貌如何,你们都无从说起,本官到哪里去找呢?” 薛家一家人顿时哑口无言。 薛母反应过来,拽着庞氏的手大声说道:“程儿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说,你和大人说啊!兰英!” “我……”庞氏有口无言,“我也没有见过那人啊!” 陆文无奈摇头,带着侍卫离开了。 陆文回到陆府已经很晚了,陆夫人和女儿陆悠琪也没有休息,都在等着他。他们都知道了这件事,陆夫人担心丈夫办案辛苦,想着多陪着丈夫。而陆悠琪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思。 陆夫人端来一碗羹汤,“夫君,这是刚炖好的银耳羹,趁热吃一些吧。” “嗯。”陆文拿起汤匙喝了几口,果然缓解了几分在薛府的疲惫,“有劳夫人了。” “夫君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爹。”陆悠琪叫了一声。 陆文看了她一眼,皱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爹,”陆悠琪没在意她爹的表情,接着问,“您是因为薛家的案子才回来的这么晚么?那薛程不就是自己投河的吗,还能让爹这么劳累?” 陆文以为女儿是心疼他,他缓了语气,“嗯,目击者说他是自己投河的。今日去了薛府,薛家人也辨认了遗书不假。只是薛母痛失爱子伤心过度,说是有人害死他儿子。” 累了一天,他现在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明日尽快结案。几句话之后就板起面孔把女儿打发走了,然后和夫人回了主屋休息。 第二天上午,周慕寒整装待发,镇北侯府一家人在府门前送行。 “大哥,我和你一道出门。” 周慕寒打趣她,“我要先去肃王府,你和我去?”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慕雪白了一眼,“我去康健伯府,林林让我帮她带的游记话本昨日忘了带给她,今日给她送过去。”她晃了晃手里的两本书。 “我顺路路过,陪你去吧。” “呵呵。好啊!” 两人一同朝康健伯府走去。 到了康健伯府,叶林林已经等在门外了,她看见周慕寒有点意外,拘谨地打了个招呼,“周公子。” “叶小姐。” 周慕雪将书交给叶林林,笑着说,“你们两人这么拘谨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她这么一说,这一左一右两个人更不知眼睛放哪里好了。 “咳咳。”周慕寒假意咳了两声,“我只是顺路路过,你们有事就聊吧,我先走了。” “周公子还有事?”叶林林问完觉得不妥,“我的意思是周公子若是无事,可进府喝杯茶再走。” 周慕雪看她大哥盯着人看没说话,她替大哥回了一句,“他确实有事,下次让他请我们去望春楼喝茶。” 周慕寒收回目光,“好,就按慕雪说的办。今日有事在身,叶小姐再会。” “周公子请便。” 周慕雪看看这个又看看走了的那个,怎么有一种比侯府门前送别还依依不舍的感觉呢? 等她哥走远了,周慕雪才摇了摇叶林林的手臂,有些打趣地说:“我大哥已经走了。” 叶林林回神,“周公子有事要忙,那我们……” 周慕雪忽然想起来昨天听大哥说的关于薛程投河那件事,她提议说:“我们去看看芳华吧。” “也好。” 第38章 卫东 范芳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出了府门。从范芳华这里得知,现在礼部由景裕风景大人负责处理公务,范大人虽没被禁足,但是也要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才能回礼部。 范芳华脑子里不过事儿,她只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要不然在府里太压抑了。而且她也想不通这一点,“真的有人因为不能高中就自杀吗?” 叶林林对她说,“有的人一生的希望就寄托在科举考试中,背负着家族和自己的命运,孤注一掷,一旦希望破灭,就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了。” 范芳华眨着大眼,“怎么会一无所有呢?命在,想干什么都能再去干,命没了,那才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丫头看着脑中不装事情,整日无忧无虑的,实际上通透得很。 周慕雪点头,“你说得对。” 她想起了那日在望春楼听到薛二和旁边几人的对话,薛二笃定他大哥一定能高中,而旁边那个叫孙庆的也言辞凿凿说薛程不可能高中。而周围人包括余梁在内好像都没有反驳他这句话。 这不是矛盾吗? 虽然这件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也希望范大人不要受这件事情的牵连。 她自言自语道:“若是能找那余梁或者别的人具体问问就好了。” “周姐姐,你说谁?余梁?”这个余梁她们都有印象都知道的,之前在普度寺教训过的。 “哦,我随便说说的。”她也没想真的去问,要问也是官府的人去问。 说起八卦,范芳华又来了精神,“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那个余梁被人打了,打得三年都下不来床。” “什么?”周慕雪惊讶地抬头看她。叶林林也不明所以。 “果然你们都不知道。”范芳华得意的说,“说是有一天余梁喝酒喝到半夜,回家的路上遇上一个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打了,打的超级厉害。”她看向周慕雪,“周姐姐,这样比起来,你揍他那两下子都不算事儿。” “不能这么比。”周慕雪回了一句。 叶林林不禁问:“怎么没听说他报官呢?” 范芳华不齿余梁那种人,“怎么报?他都没看清人家的长相,再说了,就他还敢报官,这种事估计他自己以前也没少干。” 叶林林点了点头。在普度寺就敢欺负人,更别提在其他地方了。 周慕雪脑子却转到了别处。余梁喝酒半夜被打,该不会是,就在那日望春楼之后吧?瑞王那日的神情……看着也没什么呀。 关于余梁的事情,回来找瑞王问问清楚。而薛程的死到底有什么内情,也许殿下也能知道。 瑞王府书房。 管家禀告说:“禀王爷,京兆府陆大人昨日在薛家盘问到天黑才离开。” “问出什么了?”赵景衡头也没抬继续看书。 “据说薛程的妻子说了一件事。”管家把事情说了一遍,“但是陆大人没有断言是他杀。不过薛母怎么都不相信儿子会自杀,出了这三千两银票和神秘人的事情,更闹着要官府彻查。” “嗯。” 管家小心询问,“王爷以为?” 赵景衡抬头,“这件事十有八九另有隐情。薛程就算再如何想考取状元也只会尽力而为,若是未中,以他们薛家的财力,他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也不是难事,何至于要寻死。” 管家猜测,“那是他与人结仇?” “那倒不是。”赵景衡放下手中的兵书,“他若是真的有仇家,也多是商贾之人。而商贾之人杀人,或多或少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不会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这……老奴就不明白了。” “想想现在谁被禁了足。” 管家念头一闪,压低声音说:“这是冲着太子去的……” 赵景衡拿起兵书继续看,“不要声张,继续探听。” “是。” 有人已经开始筹谋行动了。如此僵着也不是办法,还是推一把吧。 京兆府。 陆大人本想结案,但是薛家迟迟不愿领回尸首,又没有新的线索,弄得陆大人十分头疼。 午后,刑部卫东来到京兆府,拱手行礼道:“见过陆大人。” 陆文一愣,“卫公子?” 卫东说明了来意,他是奉旨来协助京兆府办案的。 陆文一听,心下顿时一紧,皇上这是暗喻他办差不力吗?竟然派了刑部的人来插手此案?不是插手,是协助。 罢了,能把案子结了就行,总比悬而不决好。 陆文谦虚问:“卫公子有何高见?” 卫东不疾不徐说道,“听说薛家三代从商,从没有人考取过一官半职,可见要薛家忽然之间出一个状元郎并非容易之事。而薛程从庞氏手中秘密拿走三千两银票见了一个人,而后信誓旦旦扬言一定能考中状元,”卫东看着陆文问,“陆大人,您说这中间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陆文忽然之间犹如醍醐灌顶,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是……这怕是……”陆文走近了说,“这怕是拿钱买了考题!” “陆大人,卫某以为,应该去礼部,请景大人帮忙查看薛程的考卷。” “对对,卫公子说的对。” 随后两人便去了礼部。 景裕风景大人正在整理考生档案,殿试三甲已有定论,礼部还有一些后续相关事宜要做安排。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景裕风让人把薛程的考卷找出来。 等了一会儿,考卷送来,几人对着考卷谈论。 “景大人,陆某不才,请景大人看一看薛程的答案,答的怎么样?” “陆大人客气了。” 由于景裕风之前去了东崇,这是刚接了范大人的班,所以还没有详细看过所有考卷,现在又是协助办案,便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等全部看完,景大人的眉头也皱的化不开了。 “这篇答卷,”景大人想了想措辞,“若不是因为和考题对不上,那还真是状元之才啊!” 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有才还是无才啊? 别说陆大人,就是卫东也听得不解,他本以为会是一篇与三甲擦肩而过的稍微惊艳一些的答卷,没想到却是毫不相干。 “不过,”景大人站直身体,沉思道,“我听说这篇考卷所对应的考题,是原本拟定后来却废弃的考题。” 第39章 读书 后来经证实,确实如景大人所言,不是落在考卷上的考题。 从礼部出来之后,两人又去了薛府。这一次陆大人没那么闹心了,因为有卫东在。 “陆大人,我们去书房看看。” 除了办差的衙役,还有薛父可以入内,其他人都等在外面。 到了书房一看,这根本不像一个寒窗苦读十几年圣贤书的读书人的书房,屋子里只有几本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而且没有放在案头,而是束之高阁。桌案上放着的是志怪话本之类的书籍,还有翻开放着的类似账本的书籍,卫东走近看了一眼,账目都算的明明白白。 照这么读书,要想考出什么名堂,除非是天才。 “薛员外。”卫东问道,“你觉得令郎能考中状元吗?” “这……”薛员外也不能说自己儿子是天才啊。 卫东走到烛台旁边,看到托盘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还有一小块未烧尽的纸张的一角,上面有几个不太清楚的字迹。他吩咐侍卫把烛台带回府衙。 临走之前,他对薛家人说,“既然诸位认为薛程是被人所害,那请诸位安稳待在府中,开堂审理之时若有需要会传召诸位。” 薛母问什么时候开堂审理,卫东回:“官府正在查证,诸位等着便是。” 等回了京兆府,陆文问:“卫公子,这是不是可以断定,薛程定是从那神秘人手中买了考题,他以为那是真题,连夜背诵下来考试后直接填写在考卷上。其实他被骗了。” “陆大人分析的合理。然后呢?”卫东问。陆大人脑子也在转的。 “然后……”陆文想了想,“放榜之后他发现自己没有高中反而被骗了钱财,无脸面对家中父母和妻妾,就……这不还是自杀吗?”陆大人又把自己绕回去了。 卫东收回刚才的想法,陆大人脑子转了,但转的不多。 卫东反问:“薛家那么多人,他们当中可有一个人给过他压力,让他心里觉得落榜就没脸了吗?还是没有那三千两薛家就揭不开锅了?”而且那薛程明显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卫东接着说:“明显都不是。说明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他从桥上掉入河中。” “陆大人还是请仵作再验一遍尸体吧。着重查看颈部和后脑有没有受重击的痕迹,还有,查验血液。”卫东提供了意见和方向,“刑部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回去,明日再来。” 陆文送他出了府门,之后找来仵作验尸,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像卫东所说验出什么,不过好在尸体还没有被带回薛家。 卫东回了刑部,直接去了偏厅,赵景衡正在偏厅喝茶,他来了有一会儿了。 卫东见礼:“参见瑞王殿下。” 赵景衡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此时厅里无人,卫东压低声音,将在薛家查证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正的凶手定然是找不到了。”赵景衡缓缓说,他看向卫东,笑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卫东思索片刻,“请旨搜查太子府。” 赵景衡说,“没有证据,太子府是你说搜就能搜的?” “这……” “或许有人看见什么也说不定。再者,挑一个吏部秦尚书在的时候去请旨,兴许能成。” 卫东会意,“卫东明白了。” 卫东说完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偏厅,赵景衡继续坐在那里喝茶。过了一会儿刑部尚书李大人从外面办事回来,侍卫报告说瑞王殿下在偏厅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了。尚书大人赶紧来了偏厅,拱手行礼道:“参见瑞王殿下!让王爷久等了,是下官的错。” “尚书大人请起。”赵景衡放下茶盏,“前几日路过城南封师傅打铁铺,听他说尚书大人又得了一把好刀,所以今日特意过来想看一看,不知方不方便。” 说起宝刀,李尚书笑得开怀,“只要王爷想看,哪里有不方便的。只是怕入不了王爷的眼啊!” 赵景衡说:“封师傅亲自铸造的,定是一把好刀。” “王爷请。” 两人边走边说,尚书大人引着赵景衡去了他收纳兵器的屋子。 傍晚侯府内,一家人吃过晚饭,小慕雨拉着周慕雪的手不放。前一阵子有云若陪着玩,现在云若走了,小丫头看到阿姐就立刻粘着不放。 “阿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 周慕雪带她到院子里消食,“什么事?” “阿姐,我不想去书院读书了。” “为什么不想读书了?” 周慕雨今年六岁,正是开蒙的时候。侯府不会重男轻女,不论男女,都要从小入书院读书。 小丫头认真地说:“我想练武功,像你和大哥一样,做一个厉害的人。”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你这个小雨点儿。”周慕雪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咱们侯府的人,武功要练,书也要读。读书能使人明理,能令人增长智慧,能给人无形的力量。这和练武并不冲突。你静下心来跟着夫子好好学,很快就能体会到读书的乐趣了。” “真的吗?”小雨点儿眨着大眼天真的问。 “当然是真的。朝廷也会以读书考试来选拔人才,这不就说明了这个道理了吗?”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这次的春闱。明明初衷是为国选拔人才,可是却有人因此丢了性命。可悲啊! 有些人不适合读书,那么就应该让他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多耕耘,在他喜欢和熟悉的领域,将来也一定会有所作为,而不是困死在科举考试这一处。 当然并不是不参加科举就不用读书,书还是要读的。 “阿姐,我明白了,我要好好读书。可是阿姐,你什么时候教我学功夫呢?”小孩儿时刻不忘学武功。 “嗯,让我想一想。”她低头看了看小雨点,一个人练功毕竟辛苦枯燥,若是能有个伴儿,应该会好些。 谁家有同龄的孩子呢?周慕雪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后来她寻思这个问题也许母亲会更清楚一些,等明日有机会问一问。 第40章 赞许 因为不知道瑞王何时就要出京办差,周慕雪上午就来了瑞王府。管家正在院子里和赵一说着什么事情,听得门房报说镇北侯府周小姐求见,管家便让赵一先等着,他去禀告了王爷再回来同他说。 赵一点头,心里想着周小姐来了,主子肯定高兴。不过自己还是避一避,于是他七拐八绕绕进了厨房。 赵景衡在后院练剑,听说周慕雪来了,立刻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了剑,对管家说:“请到正厅。” 管家应下转身去请人。 赵景衡拿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衣服都没换就朝正厅走去。 周慕雪规矩行礼:“见过瑞王殿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瑞王府,从刚才经过院子再到大厅,看到瑞王府并不像其他府宅那样大肆装饰,只是院子里简单的种了几棵梅树,厅里桌椅齐全,其他的装饰无非就是一些字画,再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赵景衡看她,今日她穿了一件金丝绣边石榴红襦裙,搭一件白色外衣,腰间束带紧系,腰身不盈一握,显得身材纤细高挑。头戴一根白玉鎏金簪,整个人温婉大气又不失活泼,端的是美人如玉。 赵景衡抬手,“坐。” 管家进来看了茶之后自觉退下,再回到前院就瞧不见赵一了,不明白赵一躲哪去了,话还没交待完呢,只能去厨房找找了。 赵景衡问:“慕雪来,是有何事?” 周慕雪注意到瑞王没穿正装,是一件宽松一点的练武的衣服,额头上还有未擦干的汗,可见刚才应该是在后院练武。 习武之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总想与人切磋武艺,她心想,什么时候若是能与瑞王比试一下就好了。大哥说瑞王功夫很好,不知究竟有多好。 她收回思绪,斟酌着说:“那日我与殿下在望春楼吃饭,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旁边有个叫余梁的人?” 是来问他的。 “自然记得。” 没什么拐弯抹角的言辞,她开口询问:“我听说余梁被人打伤,想问是否是殿下所为?” 赵景衡不答反问:“你希望是不是本王所为?” “嗯?”周慕雪愣了一下,什么叫她希望?她当然…… “嗯是什么意思?”赵景衡定定地看着她问。 “我……”之前听芳华说完余梁的事,她还在想这件事应该与瑞王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给瑞王造成麻烦。可是现在面对瑞王的询问,看着他好像还有点期待的表情,她忽然就很希望这事与他有关,或者就是他做的。 她缓了缓心绪,语气平稳地说:“我不希望那种人扰了殿下,不过若殿下出手教训了他,我很感激也很高兴。” 赵景衡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说:“不是本王打的。” 啊? 啊! 赵景衡看着她微微张了下嘴顺便挑了一下眉,然后又略带失望地垂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安心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总之他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咳咳。”他掩饰了一下情绪,压了压嘴角,“是本王让赵一打的。” 说完换来一记眼刀。 周慕雪顿觉不对,面前不是她大哥,她立马收回了视线,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赵景衡逗完了人也欣赏完了人精彩的表情,又言归正传,仿佛刚才那般恶劣的行为不是他一样,“赵一收拾他都是轻的,此人仗势欺人,目无法纪,连侯府都不放在眼里,种种行为坐穿牢狱也不为过。只是打断双腿属实是便宜他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承担后果。 周慕雪心里是高兴的。就像小时候时刻都有大哥护着她一样。虽然这一世她自觉已不用人护着,她自己要护好自己和侯府,但是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确实让人心里很暖。 她真心说道:“多谢殿下。” 赵景衡轻轻笑了笑。 周慕雪又顺便问起了薛程的案子,“殿下知不知道案子什么时候能结?” “这又是为谁问的?是不是为了范大人的千金?” “殿下明察秋毫,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殿下。”她以前不爱说这么阿谀奉承的话,怎么今日张口就来,“我看芳华整日眉目恹恹,所以希望赶紧结案,范大人府上就不会这么压抑了。” 赵景衡问她:“你觉得薛程是自杀吗?” 她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不像。听那日薛二和几人谈话能证明薛程并不是能考取状元的人,也许他根本就没什么才学。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考不中状元就自杀呢,我想必定有些内情。” 凭几句话就能有此推断,当真聪明至极。如果卫东在这里,恐怕都会怀疑她跟着一起查案去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他杀,那又是何人所为,为了什么?”赵景衡引着她思考。 周慕雪顺着他的话想,“如果是他杀,那么我猜,应该不是和他有过节的人干的,因为薛程没有高中,就算他有仇家,此时杀他也无用,反而会引火上身。那么就是他的死能给旁人带来利益。” “谁会受到牵连,谁又能得利呢?” “被牵连的人……”周慕雪脑子不停转动,“现在来看,就是太子和范大人。” 等等,太子? 她猛的抬头看向赵景衡。赵景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这种赞许的眼神如果在以往任何时候,哪怕就是刚刚说到余梁那件事的时候,她都会满心欢喜。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欢喜,相反,她心中震颤! 太子现在被禁足,如果有人有想法,那就不会只是让太子被禁足这么简单。不会因为这件事,太子就被……废了。 赵景衡看她表情不对,走近她轻问,“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这不是一件小事。 赵景衡似看出她心中所想,猜测问,“你不希望太子有事?”这问题问完他眉心一蹙,不太高兴。 周慕雪心说,太子如果被废,你又无心帝位,到头来赵景澈又当了皇帝,那侯府怎么办? 她心下一乱,开口说道:“我不希望他上位。” 第41章 误会 他? 厅里一时陷入沉静。 她说的是谁?不希望谁上位?没有指明是太子。而且刚才说到太子出事,她一脸慌乱,由此推断,她是不希望赵景泽有事。 可是,据他所知,她与赵景泽并没有多少接触。还是,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 除了赵景泽,就剩下赵景澈了。联想到她对赵景澈疏远拒绝的态度,能看出来她不想搭理赵景澈。这个“他”很可能是赵景澈。 可是,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他赵景衡也是皇子?那个位置并不是只有赵景泽和赵景澈能坐!还是整个镇北侯府和她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太子赵景泽继位,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 种种疑惑,赵景衡压下,没有问,眼神晦暗不明,面上也没了表情。 周慕雪说完立刻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这岂是她能议论的,弄不好要抄家的。现在冷静下来,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清楚。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瑞王一句话都没有问。她不禁抬头看他,却看到他表情冷了下来。果真这种皇室敏感问题是不能说的。可是,也不能完全怪她,是他引着自己说的。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呐呐开口:“殿下……” “本王明日要启程去梁州,今日还有事要忙。”赵景衡叫来管家吩咐,“送周小姐回府。” 管家察言观色,王爷好像不太高兴,明明周小姐来府时还高兴地连衣服都不换就着急见人家,现在怎么了?吵架了? 管家小心翼翼说:“周小姐,老奴送您回去。” “不用劳烦康伯,我自己回去就好。”周慕雪说完没动,站了一瞬,最后还是对赵景衡说,“殿下此去,多保重。”然后转身离开了瑞王府。 康管家将她送出了府门。 赵景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府门才收回目光。本来还计划央着她明天来给自己送行,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赵一在院子里拦住康管家,小声问:“康伯,我看周小姐不太高兴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主子对周小姐的事那么上心,怎么还能惹得人不高兴?赵一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哎,我也不敢问啊。”康伯也很无奈,“别瞎打听了,嘱咐你好生照顾王爷,还有该带的物品带好,都记住了。” “您放心,都记得。”此次去梁州,赵一会跟着一起去,康管家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遍。 而在御书房外面站着的卫东终于看到吏部秦大人进了御书房。过了一会儿,王公公禀告说卫东求见。昭文帝说:“让他进来吧。” 卫东半跪行礼:“臣卫东参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他站起身之后又转身对秦尚书拱手行了礼。 昭文帝开口:“卫东,你有何事?” “回陛下,臣与陆大人调查薛程一案,发现薛程曾拿三千两出门,疑似从一个神秘人手里买题。臣怀疑有人漏题,特来请旨搜查太子府。” “漏题。”昭文帝眉头紧皱,“你可有证据此事与太子有关?若是与太子无关,胡乱请旨搜府,可是大罪。” 卫东有些紧张,“回陛下,是有人看到可疑之人进了太子府。” 昭文帝沉默着没说话。 此时站在一旁的秦尚书向前一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即是漏题,务必要追查清楚。若真是与太子无关,臣认为搜府也是证明了太子的清白。” “有理。”昭文帝看了两人一眼。卫国公一门对朝廷忠心耿耿,卫家长子三年前为国捐躯,战死疆场,所以卫国公夫妇才没有让次子参军入伍。他应该不会有意针对太子。 而秦卓这话,也不像是有意为难太子。 想了一下,皇帝说,“准奏。” 午后卫东与陆大人便来到太子府。陆大人不胜惶恐,“卫公子,这,真的要搜查太子府吗?” “陆大人,证据确凿,难道不该找出漏题之人吗?” “应该的,自然是应该的。”陆大人一咬牙,带人进了太子府。 赵景泽这几日被禁足,一开始他觉得只是一个落榜考生接受不了现实而投河自尽,这虽然不常发生但是也与人无尤,只是几天过去了还没结案,自己还要被禁足,他心里就开始埋怨京兆府办事不力,这点小事用得着好几日结不了案?陆文怎么当的官? 直到现在陆文出在他面前说要搜府,他才有点意识到不对,难道不是简单的自杀? 陆文先行礼说道:“太子殿下,臣奉旨搜查,还请殿下勿怪。” “考生投河,用得着搜查孤的太子府!孤看你这是糊涂了!” “回殿下,调查中发现死者薛程曾经用三千两与人交易购买考题,故臣等请旨搜查。” “笑话,既是购买了考题,怎还不中?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殿下还记得有一份弃之未用的考题吧?” “孤当然记得,那份试题不合乎当下的情况,所以未用,被孤扔在了书房一角。” 卫东看了陆大人一眼,意思明显,就是这份题。 卫东手里拿着搜查令,“还请殿下让臣等搜查。” “哼!”赵景泽气愤地说,“结案之后,孤定会去父皇面前请奏,治你等的罪。” 于是陆大人吩咐手下逐屋仔细搜查。陆大人心中还是忐忑,他看太子的表情,毫无心虚之意。可是太子也说了,那份题就放在书房。 至于能搜出什么,谁都不知道。 卫东就不一样了。他思索着瑞王曾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每一句都算无遗策。瑞王说皇上不会轻易同意搜查太子府,还说秦大人在就能成。这些,都毫无差错。 那么瑞王的意思,在太子府中能搜出的证据,定然也不会错。 搜查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始终没有好脸色,陆大人陪着笑,心里既希望能搜出些证据好早日结案,又不希望得罪太子太狠,好不纠结。卫东则独自坐在一旁。 这时有侍卫来报,“禀太子殿下,禀大人,在一下人房中,搜出三千两银票。” 第42章 玉如意 “什么?!”太子根本没有想到在自己府中真的能搜出些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大人暗舒一口气。也好,虽然不想得罪太子,但是物证是实打实的。 陆大人命人将银票呈上,并把相关之人带上来。 人证物证俱在,还没等陆大人说话,太子先一步走过去,大声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此人叫王安,因为识文断字,被安排了打扫书房的工作。平日里有固定时间出入书房打扫。 王安哭着说道:“主子,主子,我,我也不知道床下面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这钱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证物带回京兆府之后,仵作又来禀告,说验尸已经验完,死者后脑曾被重击,不致命,但会让人昏迷。 如此一来,案情就能理顺了。 薛程本来并无太大的才学,但为了光耀门楣参加科举。考试之前遇到太子府王安,王安拿到一份弃用的考题,当作真题三千两卖给了薛程,薛程满心高兴以为自己必中状元,结果可想而知。薛程未中,王安怕事情暴露,设计了薛程落榜自杀的事情。 京兆府开堂审理此案,先是让庞氏看了证物,庞氏说确实就是她嫁妆里的三千两银票,有出阁前父亲做的印记。 薛程书房残留的纸张上的几个字,经辨认也与他在考卷上所答能对应上。 这样确实能够说得通,只不过王安一口咬定那三千两银票不是他从薛程处拿的,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自己床下。还说自己并没有偷拿过书房的考题,也没有杀死薛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安认与不认,太子府都已经被牵扯其中了。 若是他一直不认,案子一日不结,太子府的名声就会越来越恶,更有甚者,会有人怀疑这整件事是不是都是太子为了谋利而设计做的,会不会背后真的有人买到了真题而高中…… 这些是赵景泽承受不起的。 深夜瑞王府书房,赵景衡听完了康管家禀告的结果,没说什么,挥手示意管家退下。他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赵景泽有事,此时也晚了。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白日里那样冷着脸对她。她支持谁本没有错,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份敏感来自于他以为周慕雪疏远拒绝老四,自己和她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然而不是这样吗?明明就是这样的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在她眼里,太子始终是太子,终会坐上那个位置。 退一步来说,即使赵景泽最终坐上那个位置,这也并不影响她成为瑞王妃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神清气爽了起来,他站起身在书房转了两圈,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入眼的,叫来管家,吩咐他去库房取来那柄玉如意。 管家不明所以,不知道主子何意,但规矩地取来玉如意,将檀木方盒放在桌案上之然后退下了。 赵景衡又叫来赵一,“把东西送到镇北侯府,放在院子里,不要惊动任何人。” 赵一答,“是。” “等等!”赵景衡又叫住他,“知道放在谁的院子里吗?” 赵一眼珠一转,心领神会,“属下知道,放在周小姐院子里。不会惊动周小姐。” “嗯,去吧。”王爷很满意。 赵一在书房外向康伯递了个眼神,然后拿着康管家刚从库房拿过来的楠木盒子飞身而去。 康管家的心也落了地。 是夜,本来已经睡下的周慕雪听到院子里有细微的声响,难道侯府进贼了?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穿上外衣,打算亲自去抓贼,看看哪个小贼如此胆大,敢来侯府偷盗。而且,这小贼功夫着实好,若不是自己耳力好,恐怕这贼能来无影去无踪。 一定要抓住他! 她悄悄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借着月光,看见一身黑衣的小贼,对方虽然没有蒙面,但是太暗,只能看个轮廓,看不清楚具体长相。他在院子正中轻轻地放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一个盒子,然后那小贼站起身,四周看了看,仿佛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人发现自己。 猖狂! 周慕雪正要打开门去捉拿他,却看见那小贼身形一转,一下子飞上墙头,走了。 走了? 不但没偷东西,反而还放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走了?这是贼? 哦,可能不是贼。周慕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睡迷糊了。 她打开房门走到院子正中,看见地上放着一个长方形檀木盒子,她拿起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柄不大不小的玉如意。在月光的照耀下,赢白冷玉被照的通体发光,玉如意也好像变得透明一般,纹理清晰,点缀着一些玉石自带的丝丝絮絮,仿若仙人掉落人间的法器。 是谁送来的呢?早知道刚才动作快一些拦住那贼,不是,拦住那人就好了。 半夜送来这么贵重的物品,是谁呢?瑞王倒是之前总会送一些小礼物给自己,但是今天白日里两人不欢而散,瑞王也冷了脸,怎么会送东西来呢。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先收着吧,以后知道是谁送的再回礼。 这么一闹,剩下的时间,周慕雪迷迷糊糊的也没能再睡沉。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见喜过来之后诧异问道,“小姐,你今天怎么起的比平日还要早,大少爷没在,也不需要练功,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周慕雪看她一眼,这丫头,院里进贼了都不知道,睡眠质量真好。 之后自己又笑了笑,那人功夫好,不怪小丫头。 见喜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表情,一会嫌弃一会高兴的,觉得小姐今天果真是没睡醒。 “小姐,您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洗漱呢?” “不睡了。” 于是见喜伺候她家小姐洗漱,然后又去了厨房安排早饭。 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收拾完,四下无事,干脆出府转转,难得这么早,去逛一逛早市也好。于是带上见喜,两人出了门。 见喜提议,“小姐,我们去西市看一看吧,都说西市有好多不常见的物件呢!” “好,去看看。”周慕雪倒无所谓,随便去看看。 街上人不多。不是刻意,只是巧遇,巧遇上此时刚出府门的瑞王而已。 第43章 相送 周慕雪想起昨天瑞王说过今日出发去梁州,这么巧就遇见了。现在装作没看见也来不及了,她礼貌地打了招呼:“见过殿下。” 这也在赵景衡的意料之外。不过能在出城前看到她,自然是很高兴,虽然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来送自己的。 “要去哪里?” “西市。”她想到昨天的不欢而散,也不想说太多,“殿下不是要出城吗,我就不打扰了。殿下请。” 瑞王殿下想为昨天的事情解释几句,便对跟在身后的几名手下说:“去前面等着。” “是。”手下恭敬地低头走过去。 周慕雪随意看过去,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怎么和昨晚的小贼很像? “等一下。”她拦住那几人,“转过身来。” “没听见?”瑞王发了话。几人都转了过来。 周慕雪看了一眼。她昨晚没有看清来人的相貌,只知道大概的轮廓,但是加上刚才那个背影,就觉得站在队伍里的第三个人,很像。 她玩味地笑了笑,让几人走了。 瑞王殿下莫名的脊背一僵,刚才酝酿好的话不知道合不合适说出来了。 “昨日是本王不好。”赵景衡忍不住开口说道。 “昨日?”心里有了计较,加上瑞王现在这样的道歉的言语,她便不再把昨日之事记挂在心上,“昨日本就是我说错了话,怎能责怪殿下。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何事?” “怎么有人送礼像做贼一样呢?” 赵景衡:…… 被发现了?怎么会呢,昨夜赵一从侯府回来禀告说一切顺利,他说特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才离开的。 “王爷怎么不说话?” “本王在想,谁会做这种事。”这怎么好承认呢。万一承认了,赵一不尴尬,尴尬的是他。办事不力,先给他记在账上。 走在侍卫队伍里面的赵一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还以为自己的马甲裹得很严实。 “嗯,确实很有创意。”周慕雪微微颔首。欲盖弥彰。 去梁州要从西城门出城,兵部调集了三千兵马,现在都已经在西城门外候命,随时可以出发。 西市同样是这个方向,他们边说边走。赵景衡心想,这就像是她专程来为自己送行一样。 “梁州靠近西域,听说有美酒和美人。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也很想去看一看。” “又想喝酒了?” “世间美酒何其多,能尝一尝当然更好。” 赵景衡笑了笑,“浅尝可以,喝醉不行。” 一路这样闲话,不知不觉,前面就到西市了。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慕雪向城门的方向看了看,说:“殿下保重。”就送到这里了。 赵景衡心中一动,这个早晨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美好,如果以后的每个早晨都能得她相伴,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等我。 “等本王带美酒回来。”赵景衡说完翻身上马,朝城门而去。 周慕雪站在那里望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西市是将近千米长的一条步行街道。为了稳定贸易,朝廷规定不许达官贵人在此占铺经营,所以这里售卖的物品种类繁多,价格优惠,很受百姓欢迎。 见喜丫头就好像第一次开了眼界一样,看见什么都要向老板问一问,打听一下价格和用途,周慕雪要付银子买下来的时候她又拦着不买。 周慕雪好笑:“好不容易来一次,有喜欢的就买回去。” “小姐,那些东西当然都是好看又好玩,可是买来我也用不上啊,不买不买,小姐不要破费。” “好,那一会儿我买了你可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见喜表示看老板手里的是看,看小姐手里的也是看。 她们来到一家武器铺子,这家铺子店面不大,走进去一看,左右两边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武器,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些武器基本上都是为女子准备的。 短剑,袖剑,匕首,飞针等等应有尽有。 老板也是女子,穿一身红色衣服,头发随意盘绕,用一根木簪固定,很有江湖人的气质。 周慕雪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目光突然被挂在墙面上的一柄软鞭所吸引。这柄鞭子通体漆黑,手柄处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七颗宝石均匀地镶嵌其中,散发出神秘而诱人的光芒。这是中原少有的一种软鞭。 周慕雪不禁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软鞭,感受着它光滑的质地和冰冷的触感。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将这柄软鞭握在手中挥舞一番。 老板适时地走过来,轻轻一勾手就将软鞭拿了下来,“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从南疆带过来的上品软鞭。” “哦?有何讲究?” “鞭身是上等的犀牛皮制成,坚固耐用,鞭柄处的图案是南疆大巫祭祀时所用的忘川花,而将七种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在同一处更是难得。”老板说完手腕一甩,软鞭在铺子不大的空间内竟能如灵蛇一般游走。 周慕雪赞道:“鞭子精美,掌柜功夫更俊。” “献丑了!姑娘不妨亲自试一试。”老板说着把鞭子递过来。 “不必试了。”买回去便是。 “姑娘真是爽快!” “请掌柜再帮我挑两把木剑,适合小孩子使用的。”周慕雪不忘为小雨点和她的小伙伴买武器。 心满意足地出了铺子,她看着见喜乐呵呵地拿着战利品没说什么,向前面一家卖头饰的铺子走去。 再出来的时候见喜手里的东西就更多了,有木簪,玉簪,东珠簪,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簪花头饰。 周慕雪笑着说:“见喜啊,刚才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小姐!”见喜惊的大喊一声。 “丫头,小声点,我听得见。” “不是,小姐,这怎么能都是给我的呢,奴婢怎么能收小姐这么多的东西呢,还这么贵,不行不行!” “不行也没办法了,都买完了人家还能退啊,好见喜,收着吧!” 等两人回府已经到了晌午,收获颇丰,不虚此行。 第44章 判决 两日后,关于薛程的案子,京兆府有了判决。 太子府打扫书房的下人王安最终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 开始王安一直喊冤,审理中也用了刑,但是王安还是没有改口。后来有人去牢房探望了他一次,转天王安就认了罪。 王安称他为了钱财偷拿了考题,卖给了一心想考取状元的薛程。事后证明那是一份弃用的考题。薛程落榜了。他怕薛程反过头来找他问罪,便设计杀害了他,将他打晕拖到桥上,伪装成他投河的假象。 案件审理结果报到圣前,昭文帝隐隐压着火气,时不时咳嗽几下,王公公马上递上干净的帕子。 “皇上龙体为重啊!”殿下众位大臣一齐发声。诸位大臣都能看出来,陛下气的不轻。有人肚子里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只能都咽回去了,不然在这个时候再触怒龙颜,后果可想而知。 “咳咳!”昭文帝抬手示意,“无碍。” “连府里的下人都管不好,如何……咳咳!”如何治理国家! “传旨,太子治下不严,致使考生薛程被蒙骗杀害,凶手就地正法,太子亦要负责。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昭文帝看着下面站着的卫东和陆文。 昭文帝清楚这个案子的过程。开始陆文只断定是自杀。后来有了线索却找不出凶手。昭文帝下令大理寺或者刑部抽调人手协助京兆府查案。大理寺王路和刑部李彦锦都有回复,最后他将刑部任职小吏的卫东派了过去,一是因为国公府的颜面,二是为了看一看年纪轻轻的卫东能有什么表现。 没想到卫东办事头脑灵活,干净利落,有世家子少有的干练沉稳。而且他在刑部三年只是一名小吏,却从不抱怨,也没有依仗国公府的荣耀要求过什么。 “擢升卫东为刑部郎中。” 卫东跪下谢恩,“臣谢主隆恩。”他心里清楚,最该感谢的人,是瑞王。 昭文帝又看了看陆文,总归京兆府审理的大案要案不多,无需变动吧。 陆大人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好在皇上没有怪罪他办事不力,不然乌沙不保。 皇帝挥了挥手:“众爱卿若无事都散了吧!” 众人:“臣等告退。” “皇上。”王公公扶着孝文帝站起身,“不如招郑太医来请一个平安脉。” “不必,改日再说。”昭文帝慢慢向后宫走去,“朕记得清晏宫的牡丹该是移栽好了,走,过去看看。” “是。” 至于这场祸事,是太子真的约束下人不力,还是怀璧招灾,昭文帝懒得去查,这样的处置结果已经是最轻的了。太子若能引以为戒,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对他也算是好事一件。若是以后再行差踏错,怕是没人能保得住他。 圣旨到达太子府的时候赵景泽只顾跪着,还是管家在一旁提醒他才伸手接旨。 传旨的公公走了之后,赵景泽立即将圣旨扔给了管家,管家双手接过来小心拿好。 “这个王安,枉费孤对他那么好,做事如此大意,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真是气死孤了!” “殿下息怒啊!”管家在一旁劝慰。 “是谁?不是老三就是老四,如此害我,日后我岂能放过他们!”赵景泽在王安迟迟不肯认罪时也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有人要害他。可他之前毫无防备,现在想找证据却是半点也找不着。 “幸好王安的姨父说动了他认罪,才没有给太子府造成更大的牵连。”那日就是管家给王安的姨父塞了钱,让他说服王安认罪的。他告诉王安,即便再拖着不认也无用,连累了太子府,那他的家人更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就此认罪,太子自会好生对待他的家人。 “孤这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心眼多,一个比一个下手狠!”可恨的是现在这两人都不在京城,他就是想找人质问出气也没个人能找!更何况他被禁足,连府门都出不去!等着吧,一个月之后他就能解了禁足,最好到时候他们谁也别回来,不然他一定当面去质问他们! “殿下消消气,这一个月正好修身养性,咱们也好想想清楚,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哼!没准是他俩合谋的!” 他这话也对也不对,恐怕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赵景澈主谋,而赵景衡推波助澜了一下。 周慕雪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好久。这个结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太子只是禁足,还算是比较好的一个结果。经过那日与瑞王的对话,她知道这是赵景澈设下的一个局。两条人命,就这样成为他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当年的镇北侯府和她,都是。 她希望太子能坐稳这个位置,可是若是赵景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坐稳呢? 如果赵景衡还在京城,或许会告诉她,她多虑了。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本身就不会闹的太大,更不会使得太子被废。因为科举考试是大事,黄帝非常重视,一旦闹得满城风雨,那么皇上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拿轻放。惹得龙颜大怒,彻查之下,始作俑者肯定脱不了干系,被查出来的话就是玩火自焚。这一点,那人比谁都清楚。 周慕雪想了很久,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前世她不清楚太子被废的具体原因,今世却是能了解一些,那就是太子是斗不过赵景澈的。 别说太子了,就是整个镇北侯府最后也都被设计戕害。 难道无解吗?难道只有她提剑杀了赵景澈才是解? 不对! 她忽略了一个人。 瑞王。 瑞王谈笑风生中就看破了赵景澈的局,如果她也能早一些看破,说不定能提醒太子免了这一次的灾祸。 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免得了一次免不了两次三次。她不是太子妃,保不了太子一生。 重点是瑞王。 如果瑞王对皇位有心,那赵景澈就不会那么有胜算了。 只要他没有上位,到时候就可以找机会…… 第45章 骑马 坤宁宫中。因为前一阵子忙春闱之事,太子就没有时间进宫请安,皇后想着等事情忙完了儿子就能来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儿子被禁足。 她疑心有人对太子不利,最有可能就是赵景澈,看着心无城府对谁都是笑脸,和他娘一样,背地里心思最是不少!可是疑心归疑心,却没有证据。 现在还要被禁足一个月,眼看着婚期都近了!她心里着急,好几次都想去求一求皇上,可是皇上很久都没来坤宁宫了,反倒是去了好几次清晏宫,还特意命人在清晏宫移栽了牡丹,惹得旁的妃嫔羡慕了好几天。这都多少年了,皇上又想起徐妃来了? 有祥熹宫里那位挡着呢,徐妃也没什么希望。倒是得找人去看一看儿子才能放心。于是冯皇后在坤宁宫中召见了弟弟冯尚书冯阳的夫人刘氏。刘氏三十多岁,打扮的很年轻,很会察言观色。 “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见外,起来坐吧,看茶!”冯皇后没有姐妹,有两个弟弟,一位是户部尚书,另一位在工部做监军,娶妻几年却无所出。 “多谢娘娘。”刘氏该有的礼节一个不少。 太子一事她知道,她的夫君也为这事唉声叹气的,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厅里只留下了一位嬷嬷伺候。是皇后身边常年伺候的李嬷嬷。 冯皇后现在也没有心思与她人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说:“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帮着安排一下。” “娘娘折煞臣妇了,您吩咐就是。”刘氏自然明白,是为着太子的事情。 “泽儿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他被府中下人牵连,暂时出不了府门,你让明元去太子府看一看太子。”冯明元是冯尚书的长子,今年十七岁。 原来是这样,刘氏应下,“臣妇知道,回府之后便让元儿去看太子殿下。” “嗯。”见刘氏二话不说就答应,冯皇后心情好,说话语气也不那么急了,“让元儿告诉他,一月不长,很快就过去了。”只要稳住了,别再闹出其他事情,也是不影响大婚的。 “皇后请放心,臣妇会让元儿将您的话转告给太子殿下。”刘氏也不那么僵着了,“这事夫君也提起过,太子对待下人宽宥,但是保不齐有人见识短生了别的心思,处理了也就好了。” 虽然没安慰到点儿上,但是总归让人听着舒服一些,皇后又与刘氏闲话家常聊了半个时辰,刘氏之后才离开坤宁宫。 晚间冯阳回到府中,刘氏就与他说了今天去坤宁宫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即便皇后交待了,她也不会自作主张,一定要问过夫君再安排。 冯阳听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对刘氏说:“让元儿去看看也好,之前我也有这个意思,但是没敢轻易安排,现在是皇后的意思,而且元儿也还小,并无官职在身,只当是看看太子。只是你交待好,让元儿低调一些,不要声张。” 刘氏点头,“是,我会叮嘱他的。” 冯阳想起暂时不在京城的父亲,又说:“父亲回来之后,这件事父亲不问就不要主动提起,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好。” 刘氏也没耽误,转天就让儿子明元去了太子府。 薛程的事情结束之后,范芳华终于又生龙活虎了起来,之前一直嚷着要周慕雪带她骑马,现在可算是能约上了。 周慕雪也觉得进了三月,天气变得更暖和了,天空也更晴朗了。 这日,三个小姐妹一起相约去城南的马场骑马。还是小六驾车,三人刚才买好了糕点,现在坐在马车里边吃边聊。 范芳华说:“周姐姐,等一会儿你一定要骑得慢一点,不然我肯定追不上你的。” 周慕雪点头,“放心,又不是比赛,我等着你。” “如果是比赛之类的,那我可不参加,不然只有垫底的份儿。” 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周慕雪想起之前去普度寺的时候,遇上大哥和瑞王,还有赵景澈和陆悠琪,不禁摇头笑笑,现在两个皇子不在京城,陆大人刚经历薛程一案,估计全家都要低调一些,免得在这个档口触了皇上的霉头。所以今天,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再与皇室之人有什么接触了,还有陆悠琪想必也会消停一阵子了。 说说笑笑就到了马场。这是专门供京城达官贵人们消遣的一处场地,虽然比不上皇家马场,但是规模也不算小,很受京城世家子弟的喜爱。 下了马车,范芳华惊叹:“这里真好,我们以后常来玩儿吧!” 叶林林站在她旁边笑着说:“常来是可以,只是你不要抱怨骑马太累就好。”其实叶林林是不常骑马的,小时候学过骑马,但是长大之后,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就被教育远离这些不文雅的事情,而且她性格柔和端庄,也很少再会骑马。 只是今天有范芳华约着,一起过来了。 范芳华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日后我好好练习,像周姐姐一样,就不会觉得骑马辛苦了。” 周慕雪就不一样了,能骑马都不愿意坐车,看看她与如风的感情就知道了。 小六去喂马了,她们几人就去选马。 范芳华选了一匹白色的性格温和的小马,叶林林也没有太挑剔,只要不是烈马就好,所以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而周慕雪选了一匹黑色的骏马。 负责照看马匹的小厮说道:“小姐选的这匹马性子有点烈,小姐最好不要跑的太远太快,免得它跑野了。” 周慕雪点头,“多谢,我会小心的。” 然后小厮就将马牵出去准备好。 三人今日都换上了骑装,显露出婀娜的身姿,范芳华衣服是浅黄色的,叶林林淡紫色,周慕雪一身白色,三人站在一起,都是英姿飒爽的范儿,成了马场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场中一些来的早的都不禁向她们这边看了好几眼,有人还在小声问:“那位穿白色衣服的是哪家的小姐?” 第46章 赛马 三人上了马,先是沿着右侧慢慢溜达,周慕雪时不时指点范芳华几句,“身体坐直,眼睛看向前方,不要老想着抱它的脖子,握好缰绳就好。放松一些。” 叶林林在一旁笑着看她们俩,一个指点的头头是道,一个只要没人指点就要弯腰去抱马脖子,怪有意思的。 而周慕雪身下的骏马似乎是对这样的速度很不耐烦,鼻子里哼哼着出气。 周慕雪对马儿情绪的感知很强,她用手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安抚它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过一会带你飞。”马儿这才好像顺心了一些。 范芳华适应了一会儿,也逐渐能放松身体在马背上坐好,虽然握住缰绳的手还是有些紧张,但是能小跑着往马场中间走去了。 周慕雪不太放心,就跟在她旁边。叶林林就比较自由一些,随意地跟在她们后面。感受着风从耳边轻轻吹过,她心里一阵感慨,自己有很多年没有这么自在过了。 整日里被要求做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不是弹琴就是吟诗作画,虽然那些她也能手到擒来,不过到底是少了一些随风而来的自由。 今日能来骑骑马,算是补足了这一点。 昨天晚上母亲询问她婚配一事。因为祥贵妃曾经召她进过宫,母亲问她对肃王是否有意。 肃王……肃王喜欢的人,不就在眼前吗?不过慕雪说过,她与肃王是不可能的。 叶林林并不想嫁进皇室,深宅高门,看着身份显贵,但是一生也就在无休无止的内宅斗争中度过了。 她如实地告诉了母亲,她不想那样。 母亲便说,那再有来登门提亲的,可就要好好相看了,找一位门当户对有前程的青年才俊。 那一时间,叶林林想到了周慕寒。周慕寒相貌英俊,性格洒脱,没有世家子弟的纨绔性格,应该有很多姑娘心仪他吧。 “叶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落后了这么多?”这时范芳华过来叫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林林抬头一看,范芳华已经能骑的很好了。“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怎么就你一个人了,慕雪呢?” “我自己已经可以了。”范芳华在她周围慢慢地转了一圈,证明她出师了,“周姐姐那匹马真是性子烈,老大不乐意了,总探头过来欺负我的小白马,把我的小白马都吓坏了。我就说让周姐姐先不必管我了。” “原来是这样。”叶林林向远处看了看,能看见白色的身影向前而去,“我的马性子好,走吧,我们一起慢慢跑一会儿。” “好啊!”范芳华高兴地拽了一下缰绳,对她的小白马说,“小白,好好表现,等一会儿本姑娘亲自给你喂草料。” 远处大黑马越跑越远,好像很高兴能带着背上的人一起飞。 周慕雪嘴角带笑,任由它自由地跑着。 这处马场前世的时候她常来,不过都是和赵景澈一起来,今天没有他,心情更好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喧嚣声。 周慕雪寻声看去,不远处有几个男子,像是在比赛。她无意打扰他们,便拽了一下缰绳,让马慢下来,然后调转方向回去。 不过显然那几人都看到了她,正是之前有一人开口问过她是谁的那几人。 “那是镇北侯的千金,周慕雪。” “原来是她。” “世子认识她?” “没见过,但是她的大名我听过。” 几人互相看看,这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被称作世子的男子叫赵景承,是昭文帝的九皇弟奉亲王的儿子。奉亲王是昭文帝最小的弟弟,他不愿去滦州封地,一直住在京城不离开,昭文帝从小到大被这个弟弟赖惯了,也懒得管他,他喜欢做个闲散王爷就这样吧。 不过赵景承从小娇惯,性格傲慢跋扈,顶着个世子爷的身份横行。 这几人比赛也不比了,调转方向朝周慕雪追了过去。 “周慕雪,你站住!” 周慕雪被他们拦下,看了他们几人一眼,为首这人她认识,赵景承。他与赵景澈关系亲厚。刚才还在想,今天不会遇到皇室中人,倒是忘了他了。 “世子何事?” “你认识我?!” 周慕雪心说我不仅认识你,前世还揍过你。前世赵景承在街上与一姑娘拉扯,那女子哭着求他放开她,赵景承不乐意,非说要娶人家。周慕雪正好经过看不下去,过去揍了他一顿。 不过那个时候周慕雪已经是肃王妃,赵景承没辙,咬着牙走了。 “嗯,认识。”在今天之前,他们没有见过。应该是赵景澈与他提起过自己。 “认识就更好办了。”赵景承说,“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为何比试?”周慕雪淡淡地问。 “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枉费澈哥对你那么好,你……算了,你比不比!”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这么对澈哥就是不行!澈哥处处让着你,我可不会。除非你向澈哥道歉。” 真是可笑,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管得还挺宽。“你这样惹我,不怕赵景澈回京之后收拾你?” “放肆!你是不是不敢与本世子比试?那好,你直接认输,将你府里的如风输给我就算完事!” 旁边有人劝了赵景承一句,“世子,这不太好吧!她毕竟是镇北侯的女儿。” “镇北侯怎么了,还不是老老实实镇守边疆去了,三五年都不见得回得来。” 周慕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赵景承,你对保家卫国的侯府如此出言不逊,若是被圣上知道,你说圣上会怎么做?你们奉王府是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你!”赵景承咬牙,“你对亲王不敬!” 周围几人看形势不对,还想再劝,还没说话,就听周慕雪说,“赵景承,若你输了,怎么说?” 赵景承气呼呼的,“就凭你还想赢本世子?你想怎么样,你说!” “好啊,你若输了,就让他打一顿。”周慕雪指了他旁边一人。 那人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 赵景承就没想过自己会输,他不理会旁边的声音,“好,本世子同意了。你就等着把你那如风输给我吧哈哈!” “好,那就开始吧!” “开始!” 她轻踢马肚,缰绳一抖,大黑马像离铉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第47章 赢了 “驾!”赵景承也挥鞭策马向前跑去。 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紧张的莫过于刚才被点到的张旭,他颤颤地问,“你们说承世子能赢吗?”他怎么就无端躺枪了呢,如果承世子输了,那……不敢想。 “承世子经常与人比试,哪次输过?你就放心吧。” 听对方这么一说,张旭稍微放点心。他也觉得承世子不能输! 赛场上的两人此时不分伯仲,他们如同两颗流星般疾驰而过,马蹄声如雷贯耳,扬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 赵景承没想到周慕雪骑马这么好,他虽然坚信自己不会输,但是也非常不舒服。以前澈哥就说过,娶了周慕雪就相当于得到了镇北侯的支持。可是后来澈哥就很少再提到周慕雪,他一直追问,澈哥只说他们之间有误会,以后会好的。可是直到澈哥押送粮草出征,也没再听见他提过周慕雪。 肯定是周慕雪负了澈哥! 今日周慕雪也没否认,他一定要为澈哥讨个公道。 想到这里,赵景承就越发斗志满满,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瞬间就超过了周慕雪。 周慕雪抬眼扫了一下赵景承。这家伙为了赵景澈还真是拼了命了。 她摸了摸大黑马的脖子,“走,现在才是真正的起飞,飞吧!” 大黑马感受到主人的意思,脖子高扬四脚生风,看得出来它早就想尽情飞奔了,现在可如愿了。 周慕雪很快就超过了赵景承。赵景承一惊,连忙催马追赶,但仍落后于周慕雪。 一圈过后眼看终点就在前方,周慕雪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拼命追上来的赵景承。 赵景承眼看着自己就要输了,他还从来没有输过,现在要输给周慕雪一个女人,他十分不甘。他忽然想起来周慕雪之前说的如果他输了就要被张旭打一顿,顿时心里羞愤交加,随即挥起手里的马鞭朝着大黑马的后腿就甩了过去。 周慕雪瞬间反应,回身把马鞭也甩了出去,半途拦住了这一鞭子,两条鞭子缠在一起。 赵景承使力拉扯想要将周慕雪拽下马,竟不能拉动分毫。 眼看就要到达终点,周慕雪手一松,连同自己的马鞭都扔给了赵景承。 在赵景承错愕的目光中,周慕雪到达了终点,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赵景承随后赶到,他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地看着周慕雪,不甘心都写在了脸上。 “你赢了。”赵景承咬咬牙说道。 周慕雪赞许地拍了拍大黑马,示意它做的很好,大黑马嘶嘶叫了两声回应着。 不仅赵景承脸色差,张旭脸上也是五颜六色,一会青一会白的。 周慕雪不想再与赵景澈再有什么关系,连带着也不想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免得以后再有牵扯。 “今天就这样吧。至于赌约,”周慕雪故意说的很慢,看张旭都要跪下了,才接着开口道,“先欠着吧!”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赵景承刚才还觉得输了没脸,现在对方赌资都不收,他觉得更是打他的脸,以后还怎么混,别人都要说他输不起,“不就是被打一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张旭你过来!” 张旭怎么可能听他的,这要是把世子打了,他也别混了。他求救般的看着周慕雪。 周慕雪无奈,对赵景承说:“安分点,京城有天子,别老给你们奉王府招灾。” “你!”赵景承气得说不出话。 周慕雪不再理他,这人本来也不值得她理,她策马往回走,正好叶林林和范芳华也过来找她。身后是赵景承气急败坏的声音,“回府!” 叶林林说:“慕雪,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那人看着像奉王府的承世子。” “嗯,就是他。刚才和他比试了一场。” “啊?听说那个承世子蛮横的很,你没事吧?” “没事。” 三人慢慢地回了场边休息。小厮过来帮着将马牵去一边,范芳华说要去喂小白,也跟着去了。周慕雪和叶林林净手之后则坐在亭子下面边吃糕点边聊天。 “刚才你们谁赢了?” “若是他不惦记着我家的如风,我兴许还会让一让他。” “如风是谁?是侯府的小丫鬟吗?” “呵呵,”周慕雪被逗笑,“如风是我的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它还挺像个丫头的名字的。” 叶林林也不禁笑起来。 等范芳华喂完了小白,周慕雪朝她招手,“快过来,再不来糕点都被吃光了。” “来了来了。” 周慕雪看着北方的天空,大哥已经到达北庸关了吧?按理说他到了之后就会写信回来的,这次怎么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呢? “慕雪,在想什么,是不是累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大哥怎么还没有写信回来。应该早就到了北庸关。” 叶林林一听,想起了那日早晨见到周慕寒,原来那日就出征了。 “战场很危险吧。”她轻声问道。 “是啊,我以前也去过边关。”周慕雪回忆着边关的生活,前世她嫁给赵景澈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边关了。“夏季还好,但是其他时候,北庸关都很冷,尤其冬季,会经常下雪,雪很大,基本上就做不了什么了,只在营帐里待着。” “过了冬天,天气转暖,北蛮就会慢慢有所行动,有时候只是一小队人马过来骚扰,我们的前锋就会将他们赶走。但有的时候是大规模作战,两军对垒,将士们就要全部出动,力争用最少的伤亡打败敌人。”她自豪地说,“我们大昭的男儿都是最英勇的战士,誓死保卫家园,不退一分一毫。” 叶林林和范芳华听的聚精会神,仿佛眼前就是北边的疆土,就是将士们正在奋勇杀敌。 叶林林喃喃问:“周公子他……” “大哥会第一个冲到前面,举起手中的长枪,带领身后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来。” 叶林林觉得心里跟着一紧,她不自觉地祈祷了一句,“愿他平安无事。” “放心,大哥会没事的。” 叶林林一惊,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刚才的那一句话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第48章 大战 而此时的北庸关,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周慕寒和赵景澈押运粮草来到了北庸关,直接交接,然后进了帅帐见了周广山。周广山见到是肃王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收起表情行了礼。其他将军也一并行礼。 “肃王殿下。” “侯爷不必多礼。诸位将军请起。” “辛苦肃王殿下押送粮草,来的正是时候。殿下不妨先去帐中休息,其他事情等晚上吃饭时我们再边吃边说。” “好,有劳侯爷了。” 赵景澈回自己的帐中休息,周广山听周慕寒说了前因后果,还有瑞王叮嘱的事情。末了,周慕寒小声说:“父亲,慕雪让我留意肃王的一举一动。” “她担心什么?”周广山问。 “具体的她也没说,只说留意肃王接触的人。” “丫头这是不但要与肃王断了关系,还要防着他。” 周慕寒又将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周广山,父子俩一直说到了晚饭时间。 这顿饭算接风宴,也是将肃王接替瑞王的事交待给各位将军知晓,然后简单地安排作战计划。 一直镇守在北庸关的副将傅元仲举杯对赵景澈说:“肃王能亲自来到边关,足见陛下对我等的爱重,末将感念圣恩,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周广山不着痕迹地对傅元仲点了点头。 周围其他将士也一同举杯:“末将敬王爷。” 说完众人抬手一饮而尽。 “众位将军们辛苦!”赵景澈也干了。 月上中天,除了守值的士兵,其余人都在休息,突然有人喊:“袭营,袭营––” 周广山立刻披上衣服抄起长剑出了大帐,只见一群黑衣人朝着肃王的营帐而去,周慕寒正在奋力击杀。 而下一瞬间,就看见赵景澈与一个黑衣人从营帐中打了出来。 黑衣人蒙面的黑纱被打掉了,周慕寒趁机看了一眼,大惊:是阿日特! 而阿日特边打边大声说:“你是皇子,擒住你,大昭就不敢与我为敌了!哈哈哈!” 赵景澈斥了一句:“狂妄自大!” 两人说完又缠斗在一起。 赵景澈逐渐落了下风,好在周慕寒和周广山已经冲过去护住了他,而且阿日特带来袭营的黑衣人也被绞杀大半。阿日特退出几步远,说到:“今日不能擒住你,明日我族战士会破了你们的城门,到时候再擒你也不迟!” 说完带着剩下的黑衣人逃走了。 将士们还要追过去,周广山说:“穷寇莫追。”他看向赵景澈,“没事吧?传军医……” “不用。”赵景澈回,“让军医看看受伤的兄弟吧,本王无事。” 几人随着周广山进了帅帐,赵景澈带着歉意说:“是本王连累将士们了。” 前锋将军李瀚站出来说:“怎么能责怪王爷,是贼人太狡猾了!” 赵景澈问:“那人武功确实很高,他是谁?” 周慕寒说:“是阿日特,北蛮王的儿子。” “原来他就是阿日特!” “难怪敢带人来袭营。” “听说以后北蛮就是他继位了!” 众人大多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现在见到了阿日特本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好了。”周广山抬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刚刚阿日特说明日还要来战,不知是实是虚,众将士做好迎敌的准备。肃王,既然他说目标是你,那你不要出战迎敌,免得落了敌人的圈套。” 赵景澈连忙道:“侯爷,这怎么行!既然知道,那我更要出战,不能缩在后方让将士们为了保护我而伤亡。” 若是一味让肃王躲在营地也不是办法,将士们当中也会有人有想法,周广山想了想说:“这样吧,慕寒,你和李瀚一起做先锋,打头阵,带领一万士兵当面迎击。傅将军和独孤将军分别左右夹击,肃王带领一万士兵做后备。” “是,末将领命。” 交待完之后周广山让大家回帐中尽量休息。 他叮嘱周慕寒,“瑞王说的没错,这个阿日特果然武功高强。刚才肃王一人明显不是他的对手。若明日对上,千万小心,不要硬来。” “我知道,爹。”他会尽力而为。 第二天一早阿日特果真来了。他骑着马站在北蛮军前方,一身铠甲更显得魁梧有力。 阿日特叫嚣:“你们的皇子怎么不在,莫不是怕了吧,哈哈!也不碍事,今日把你们都擒住,这北庸关就是我们的了。” 李瀚大声回怼:“好大的口气!先过我这一关!” 说着双方就策马互相迎击,打了起来。李瀚率先迎上了阿日特。他本来觉得自己力气已经足够大,对上阿日特才知道有人比他力气大得多。几招下来,李瀚就打得非常吃力。对方又一刀劈过来,李瀚正要闪躲,后方一杆长枪冲过来,挑开了阿日特的长刀。 李瀚感激地看了周慕寒一眼。周慕寒对他点头,两人一左一右继续进攻。即便如此,两人也没占到多少优势,好在长枪能稍微克制住阿日特的长刀。 阿日特向自己手下一打眼,就有七八个人过来围住李瀚进攻,这是为了拖住李瀚。阿日特与周慕寒一对一,双方对战几十招难分高下,只不过越往后,周慕寒感觉阿日特的力气越大,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周慕寒心想,这是怎么练的,难道他是吃了什么增进功力的药了吗?难怪瑞王会那么郑重的告诫他。 周慕寒看左右军已到,便不再恋战,且退且走。敌军已经有了要退的趋势。但是阿日特还是追击而来。离得近了,周广山策马迎了上去,对周慕寒说:“带李瀚先撤回去。” “父亲小心!”周慕寒得令,帮李瀚解决掉身边的敌人,二人相互护着往后退。 此时战场上已经被昭军控制,北蛮军越来越少,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阿日特却并没有号令退军,反而越战越勇。周广山频频后退,他正想着让左边军中的傅元仲带人来支援,既然阿日特不退,干脆趁机抓住他。 而还没有看到傅元仲,阿日特一刀袭来,周广山提剑抵挡,剑却咣当一下,断了! 阿日特狰狞一笑,一刀劈来,后方赶来的赵景澈拦下这一刀,“侯爷快走!”话音未落,左边肩膀处被阿日特砍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阿日特叫嚣着:“哈哈,擒住你了!” 周广山将手中半截断剑朝着阿日特用力一掷,对赵景澈说:“走!” 两人趁机策马回转。身后是一道怨毒的目光。 随后傅元仲赶到,对着敌军围剿。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抓到阿日特,阿日特带着残军撤了回去。 第49章 送肃王回京 这次大战最终是胜了。面对敌军主将,北蛮王的长子阿日特,下一任北蛮王,昭军将士没有丝毫怯意,勇往直前奋勇杀敌,尤其是前锋李瀚和周慕寒,更是英勇善战,加上其他众位将士的配合,使得敌军大败。 帅帐之中,众人先是询问了肃王的伤势,周广山说:“刀上无毒,军医第一时间就为肃王上药包扎,现在肃王正在帐中休息。” 周广山说完叹了一口气,想要保护肃王避免受伤,最终还是被砍了一刀。好在不是特别严重,不然真是无法向皇上交待啊!而且肃王还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这让他心里十分懊悔和过意不去。 如果当时他自己接下了那一刀,结果会怎么样? 这个阿日特,果真是不好对付! 众人互相看了看,知道侯爷为什么叹气,都斟酌着不敢贸然开口。李瀚性子直,不讲究那么多,开口说:“阿日特那厮确实有两下子,但是他不顾自己族人的性命,明知胜不了还要强攻,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侯爷您不必因为这种人自责。” “是啊,侯爷。”独孤宇接着话头说,“李将军说的对。而且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也不可能与我们的计划分毫不差。” 周广山看看众人,知道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暂且先不想这个,先与众将士处理眼下的事最重要。 他们就着舆图又谈论了起来,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一一安排好。 最后傅元仲将军遗憾开口:“这次未能抓住阿日特,真是失去了一个好机会。”当时战场上傅元仲带人去抓阿日特的时候,阿日特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挥起长刀杀出重围,带着剩余的敌军撤走了。 独孤宇:“依照李将军和小周将军所说,还有侯爷和肃王最后与他交手的情况来看,我们想要抓住他,可是大大的不易啊!” 周慕寒点头:“单从武力上来说,是很困难。阿日特力气很大,善于持久作战。一旦我们有主将被他擒住,势必会被他拿来大做文章,更何况现在肃王还在军中。” 周广山眸光一敛,这正是他发愁的地方。阿日特一心想要擒住肃王,肃王在军中,日日都很危险。就比如那日夜里的夜袭,谁也不知道哪天阿日特再来偷袭,万一肃王真被擒住绑走,这仗还真没法打了。 而且肃王第一次上战场就受伤,他也脱不了责任,皇上如果要怪罪,他一力承担就是。 他沉思片刻,心中想,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护送肃王回京。 众人散去,周广山留下了周慕寒和傅元仲。 傅元仲跟随周广山多年,对周广山的想法也能猜个大概,“侯爷可是要说肃王的事?” “嗯。”周广山点头,“如果不是有阿日特步步紧逼,本侯也不做他想。为了稳妥起见,我觉得不能让肃王继续留在这里了。” “侯爷打算让人护送肃王回京?” “不错。”周广山说,“肃王受伤,我已经难辞其咎,若是他被擒或者被杀,我们都脱不了干系。所以只能如此了。” 傅元仲想了想,说,“我支持侯爷的决定。” 周广山点头,他知道傅元仲也是时刻为大局着想的。他又看向周慕寒,问,“慕寒,你觉得呢?” 周慕寒从来到军营与大军汇合,还没来得及抽出时间写一封家书,就经历了袭营,大战,现在才得以喘一口气,他想好好捋清楚这一连串的事情。 不过父亲说的这一点他是赞同的,“我也赞同将肃王护送回京。”在肃王还没有机会见什么人的时候就让他回京,这样也不用再疑心他会见谁了。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等肃王好一些,本侯就去同他说。”只是肃王刚到军营两天,就受伤回京,怕他不好接受啊! 用完晚饭,周广山进了赵景澈的营帐,军医正在为他换药。周广山问:“王爷的伤怎么样了?” “这是今日第二次换药,已经好多了,明日一早我再来为王爷换药,相信过十天半月就大好了。”军医回答完周广山的问话,又转头对赵景澈说,“王爷好好休息,切记伤口不要碰到水。” “有劳了。” 军医行礼之后提着药箱退出去了。 赵景澈笑着说,“不是多大的伤,侯爷不必挂心。” 周广山拱手道:“是本侯失策,让那阿日特有机可乘。连累王爷了!” 赵景澈赶紧用右手拦了一下,“怎么能怪侯爷,战场上谁都有杀敌的责任,将士们为此流血牺牲,本王也是将士中的一员,怎可退缩。” 周广山欣慰点头。他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那阿日特想要继位,应该是想要捉拿我军将领以利民心,现在知道王爷在这里,接二连三的来挑衅,意图擒住王爷。如此一来,王爷在军中实在危险。”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想了想,为了王爷的安全,请王爷回京。” 赵景澈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他问:“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三哥,侯爷也会做如此决定吗?” “只要是关乎性命,本侯都会比如做。” 赵景澈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不会让侯爷为难。” “我这就去安排。王爷好好休息。” 周广山说完带着一些愧疚之情走出了营帐。赵景澈下床用没受伤的右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嘴角浮现淡淡地笑容。 周慕寒在自己的帐中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周夫人报平安的信,另一封,是单独写给周慕雪的。 他想了想这两些天发生的事情,路上没有特殊的人出现,到了大营交接了事务,然后与众位将军一起吃了顿饭,简单地说了作战安排。当天夜里被阿日特偷袭。然后就是大战。 这几件事虽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但是也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来。 他如实写完信,用火漆封好,找来了信使嘱咐好,连夜出营送出去了。 第50章 访客 侯府今日有客到访。 大理寺卿王路的夫人带着女儿来拜见侯府周夫人和周小姐。镇北侯不在府中,王路王大人不便来侯府,但是他的夫人和女儿是一定要来拜谢救命之恩的。 周夫人将人请到正厅入座,命人看茶,吩咐丫鬟去叫周慕雪来正厅见客。 王夫人一脸感激之情,手边是八岁的女儿,女儿叫王婧怡。王夫人对女儿说:“怡儿,给周夫人见礼。” 女孩儿甜美的声音传来,“婧怡见过周夫人。” “乖,快起来吧。”周夫人看着小姑娘,她比自己小女儿大两岁,但是个子却没有比慕雨高,应该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原因。脸上还能看出一点苍白,但是小姑娘眉眼弯弯,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周慕雪得知是王路的夫人来了,便换好衣服来到正厅,“王夫人。” “周小姐。”王夫人看见周慕雪眼眶就红了,她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周小姐到家里送人参的情形,周小姐说希望怡儿早日恢复健康,果真,两个多月过去,女儿已经差不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了。 她抹了抹眼角,对女儿说:“怡儿,快给周小姐磕头。” 周慕雪赶忙拦住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对王夫人说:“夫人不必如此,当真是折煞我了。我看妹妹这么乖巧,是个招人喜欢的娃娃。”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婧怡,这小姑娘像小雨点儿一样,招人疼爱。 “我准备了一些谢礼,望夫人和小姐不要嫌弃,一定收下。”王夫人让丫鬟将礼物拿过来。 周夫人笑笑,知道如果不收,王夫人肯定过意不去,便让丫鬟过来接过了礼物。 “王夫人有心,我就不见外了。” “周夫人哪里话,这份恩情,我和夫君会铭记于心。” 随后两位夫人又随意聊起京城的近来的一些趣事。 周慕雪时不时也会跟着聊几句。之前她救小姑娘是为了云若的事,没想到现在见到王大人的夫人和女儿,觉得也是一种缘分。 王夫人母女两人走了之后,管家来报,齐老太傅和夫人请见。 周夫人诧异了一下,看来今天是个适宜待客的好日子。她对管家说:“快请老太傅进来。” 周夫人和周慕雪出了大厅,将齐老太傅和夫人迎进了正厅里。 齐太傅已经年逾古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太子和两位皇子的老师,受朝中百官敬重。 老太傅带着歉意说:“老夫今日不请自来,打扰周夫人了。” “齐太傅您客气了,您和夫人来侯府,是侯府的荣幸,快请上座。” 几人落座之后,丫鬟给老太傅和夫人倒好茶之后退了出去。 周夫人笑着问:“不知太傅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来惭愧,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夫人和小姐。” 周慕雪在一旁听着,此时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是稀客,还都是与自己有关,刚才王夫人来她倒是知道原因,可是现在老太傅来,她可真是想不明白原因了。 周夫人客气说道:“老太傅请说。” 齐太傅和夫人对视了一眼,老两口好像有些难以开口,酝酿了半天,还是齐老夫人开口说了,“是关于家里珍珍丫头的。” 珍珍说的是齐太傅的孙女,齐珍。 周慕雪奇怪:“齐小姐?” “哎,丫头不省心啊!那日早晨,珍珍在瑞王府门口看到周小姐送瑞王出城,一直送到了西市附近的西城门。她回府之后一直不说话,我们询问,她哭着说,她想送瑞王出城可是没有机会送。” 啊?还有这件事?周慕雪愣了一下,那日她是巧遇了瑞王,她去西市,正巧和瑞王同路才一起走到了西市。 迎着老两口的目光,周慕雪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我与瑞王正巧遇上,而且不知道齐小姐要送瑞王出城。” “这当然不能怪周小姐。”齐老太傅说,“只是丫头看到之后,回来哭了一顿,转天留书一封,自己偷偷出府去梁州了。” “什么?那齐小姐现在……” “幸好府里发现的早,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去追,当天就追回来了。” 周慕雪心里稍稍放了心。这齐姑娘也是一位奇女子啊!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佩服! 不过,这说明她对瑞王……心存爱慕,或者瑞王与她两情相悦? 她只能在心里疑惑,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呢。 可是她不问,齐老夫人要问,“我们这次来,是想替丫头问问周小姐,周小姐对瑞王是否有意啊?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对丫头说啊。” 这……? 周夫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失神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回:“老太傅,老夫人,如果齐小姐对瑞王有意,或是瑞王对齐小姐有意,这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您说是吧?” “周夫人说的是。不过我们后来也问过,她平时连门都很少出,怎么就敢一个人去那么远的梁州,丫头说,她看到周小姐和瑞王在一起,觉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就没有机会了。她还说,如果周小姐与瑞王互相有意,她就死心了。” 周慕雪赞道:“齐小姐令人佩服。” “那周小姐的意思是?”齐太傅期待的看着她。 周慕雪明白了,她对老太傅说:“齐太傅,请您转告齐小姐,那日我确实是巧遇瑞王,而且并不知道她也在。我与瑞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齐老夫人感谢的说:“多谢周小姐告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此事还请周夫人和周小姐……” 周慕雪接过话说:“太傅放心,慕雪知道,不会对外人说的。” 过了一会儿齐太傅和夫人就告辞离开了。 周慕雪有点心累,无意中知道了这样一件密事,还要保密。 她忽然很想知道,瑞王如果知道齐小姐那日就在他们身后要送他出城,会怎么样。如果瑞王在她面前,她一定要问一问他的。 她无奈的笑了笑,她希望瑞王能找到心仪的瑞王妃。前世没听过他娶妻,今生希望能看到他娶妻,娶到一位能与他共伴一生的女子,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第51章 赵景澈回京 周慕寒的家书送到侯府的时候,一家人刚吃过晚饭。周夫人高兴的将信拿给周老夫人看,周老夫人年纪大了,看不太清楚信上的字,便叫周慕雪念给她听。一旁的周慕雨听了,欢快地说:“我来念给祖母听吧。” “好好,慕雨丫头来念。”周老夫人笑着拉过了周慕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着念。 周慕雨有模有样的展开信,模仿大人的样子一字一句的念着。自从上次听了阿姐的话,她在学堂学的可认真了,所以现在认识了很多字,背会了很多书,她的同窗小伙伴们都夸赞她厉害,连夫子也经常表扬她,她可高兴了。 不过两三页的家书,小姑娘还是念了很久,中间有不认识的字就拿过来问阿姐,阿姐告诉她之后,她就又学到了几个新的字,以后到了学堂又会被夫子夸奖了,太好了! 周老夫人知道儿子和长孙都平安,心里慰贴踏实。 周慕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打开了另一封信,就是周慕寒单独写给她的信。 信中写了他与赵景澈一路到达北庸关,一路正常。之后见到了父亲和众位将军,接风宴以后回帐中休息,当夜遇到阿日特带人来袭营。转天两军开战。 阿日特亲自作为主帅带兵,并多次扬言要擒住肃王。 信中最后写道:“在战场上肃王为父亲挡了阿日特一刀,左臂受伤,但无大碍。父亲已决定将肃王护送回京,以免肃王真遭到阿日特的毒手。不过皇上是否怪罪还未可知。不想母亲与祖母担心父亲,故这件事暂时只告知你。” 赵景澈受伤了?周慕雪倒不是担心他伤的严重,他就算奄奄一息她都不会有半分触动。只是,这整件事情处处透着奇怪。 赵景澈虽武功不弱,但是他心里并不想上战场,前世他就从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在兵权方面就有些吃亏,还是得到父亲的支持才压下了朝中反对的声音。 所以他这次自请去边疆,而且还受伤了,这就很奇怪。赵景澈为父亲挡了一刀,难道是他故意借此机会施恩于父亲,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难道这就是他去边疆的目的? 她放下信,算着时间,信是大哥连夜让人送回来的,赵景澈坐车或是骑马,速度会稍微慢一些,差不多几日之后就能回到京城了。 而她在想,等瑞王回来,她要同瑞王谈一谈,只要他有意,不论赵景澈有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会说服父亲支持瑞王的,而且父亲曾经就说过,若是在皇子中选一位的话,他会支持瑞王。 果然三日之后赵景澈回京了。回京之后他先进了宫,向昭文帝禀告了他去北庸关的来龙去脉。 昭文帝虽然不太满意他没有在军中镇守,这么快就回京,但是看到他受了伤,也就不好再说重话。便问他如何受的伤,赵景澈回答道:“儿臣第一次上战场,缺少经验,心中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才会不小心受伤。” “一会儿去你母亲宫中,顺便宣太医看看伤,莫落下隐患。” “儿臣明白,谢父皇。” 祥贵妃看到儿子受伤可心疼坏了,找来郑太医为儿子看伤换药。 郑太医之前去过肃王府给肃王看病,那一次肃王只让开一些伤寒的方子。这次是刀伤,他小心地处理了伤口,上了药。 祥贵妃紧张地问:“是否无碍?” “回娘娘,军医处理的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一路颠簸,不利于伤口愈合,王爷回府之后需要休养几天。” 祥贵妃这才放了心,“好,无事便好。” “臣告退。”郑太医提着药箱离开了。 祥贵妃数落了赵景澈几句,“你说你,为何要去这一趟,辛苦不说,还受了伤,母妃担心死了。” 赵景澈轻松地说:“母妃不用担心,皮外伤而已。” “怎么是皮外伤,这么多时日都没好。” 赵景澈笑了笑也没再辩驳。 第二日周慕雪收到赵景澈的邀约,邀她到城东的一家茶馆喝茶。 喝茶?恐怕是要说兵权的事吧! 她到了茶馆一看,茶馆不大也不小,但是里面十分清净,一个客人都没有,赵景澈从二楼楼梯上看她,“慕雪,不用看了,我清了场。上来吧。” 周慕雪疑惑地走上楼梯,进了赵景澈所在的包间,直接问道:“肃王有什么事?说吧!” 赵景澈左手仍然打着绷带,右手慢慢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周慕雪面前,“先喝茶。” 周慕雪没动。 赵景澈笑着问:“怎么,你怕我下毒?”说完自己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周慕雪看了看他,还是没动,“有事就说吧。” “好吧。”赵景澈放下茶杯,看向她,“慕雪,我从边疆回来,除了进宫之外,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你却如此,我情何以堪啊!” 装,接着装! “如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赵景澈见她真要走,收起了刚才的说笑的神色,正色道:“慕雪,以前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清楚,我处处以你为先,对侯府也是处处维护,我以为你对我也是有情义的。 “整个京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我想要娶你做王妃,那时候你不是也很欢喜吗,侯爷和夫人都是同意的。你忘了吗?” 周慕雪闭了闭眼,压着声音说:“我没忘。”正是那些虚情假意迷惑了她,使得她前世万劫不复。 “可是,自从上元节开始你就疏远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你却说你喜欢别人,慕雪,我不相信!你骗我的是不是!” “骗你又如何?” “你!”赵景澈压下一口气,“既然你这么绝情,那也不要怪我。” “你什么意思?” “我此去边关,受伤而归。这伤,是为救侯爷而伤的,我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你不知道吗?” 周慕雪抿着嘴唇,她知道,“所以呢?” “这是其一。其二致使皇子受伤,主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我还未详细禀告父皇,若是我对父皇说了实情,你猜父皇会不会降罪于侯爷?后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