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大联盟》 第1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1章虎落平阳被犬欺 山中夜间的气温已经开始寒冷。 刘泽正睡着呢,“噗”的一桶凉水一头浇了过来。 冰冷的水让刘泽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说!你到底是啥人?你说家里有钱,钱在哪?怎么联系?”之前给刘泽提供饮食还主动指路的老头伸着满是皱纹的脸蹭了过来。 “原来是绑票”刘泽下意识的喃喃道。 刘泽转动着脑袋向一旁看去,旁边只有一盏小油灯,整个房间有一大半都陷入黑暗之中,光影的交错让刘泽回忆起儿时看过的老电影。 一扁担抽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彻底召回了刘泽的意识。 “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穿的衣服稀奇古怪,还受了髡刑。”旁边一个壮年对着老头嘟囔着,“真是古怪!北边的鞑子也没长这样的啊!咋跑咱们这块了?” 老头接着话头问刘泽:“对!你咋跑咱这块了?伱身上也没有路引腰牌,老实回话!” 啪!又是一扁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在逛街好好的,突然就飞起来了,我也看不到自己,然后一阵风,对,就是一阵怪风,我就飘到这后面的山上了!”刘泽忍着剧痛连忙快速倒豆子一般叙述着,生怕答慢了又被抽一扁担。 这时候刘泽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扒光了,双手绑在背后的木柱上。 周围都是黑暗的环境,也看不到外面,只能闻到一些泥土的腥气。 四面也都是土墙,上面有几根横梁交错着支撑起整个茅草的顶棚。 我原来是在窝棚里呀! 这下刘泽终于回忆起来事情的经过了。 原本是21世纪四有青年的刘泽,是一位做穿越者系列知识视频的博主。 在逛市场买菜的途中,突然感觉身体飞了起来,大脑最后的记忆就是右手紧握着一个黑色长方形石板材质类似手机的东西在气流中飞舞旋转。 这个黑石板是啥东西?我为什么握着?刘泽正疑惑呢。 然后眼前有刺目的白光闪过,一暗一明间,感觉只是过了几秒钟,身体却已躺在了枯木遍布的荒山里。 是梦吗?刘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咦!会疼,不是梦啊!”刘泽呲牙咧嘴地自顾自说道,“我这难道是穿越了?怎么那种感觉像极了电影里被车撞飞的视角呢?” “奇了怪了,这一下就飞到荒山野岭来了?超自然现象?” 那也太倒霉了吧!刘泽猛拍大腿,没好气地嘀咕着。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搞清楚这是哪! 刘泽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本想从兜里翻出手机,再打开地图来一探究竟的,谁成想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手机来,刘泽气得想骂娘,但余光扫到地面,发现有一个黑色长石板状的东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不就是我飞起来的视角中右手紧握着的那个东西嘛! 刘泽疑惑地拾起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嘿!它的背面竟印着三个不易察觉的字:需电能。 这就像极了老式计算器因电量不足显示微弱的效果呀。 难道它跟我的穿越有关系?刘泽不禁展开想象。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充电宝给你用? 如果事情真相真是自己猜的那样,那可不能丢喽! 刘泽来回摩搓着黑石板,材质非金非银非铁非塑料。 看着像石材,摸着也像,还没有按钮! 奇了怪了! 研究不明白那就果断收起来装在衣服内里的口袋,拉上拉锁,先留着准没错! 然后刘泽眯起眼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入目皆是枯败的野草和树木,一派荒凉萧瑟之景,蜿蜒在半山腰的小路因为缺水也裂开了道道可怖的口子,人走在上面尘土飞扬的,好似马儿飞奔而过。 刘泽忍不住咒骂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哪里呀?不是说北部治沙工程做的特好吗? 怎么这么坑呢? 太埋汰了!都是尘土!这是多长时间没下雨了啊? 现在身处未知的荒山之中,环境如此干燥,没有溪流,也没有人迹,这种情况极为危险! 唯一可行的是判断方向,一直走下去! 直到找到出山的路,比如顺着溪流的流向找到河水,沿着河流就可以走出去。 但是现在啥都没有,只有一招了。 那就是原地逗留一些时候,竖立一根棍子在平地上测方向。每隔一小时左右,在棍子顶端阴影处做一个记号,把记号连成一线,就会指向东西两方。只要选中一个方向,再在目视范围内选中一个定位物,比如远处的山峰,一直行进,就大概率不会走弯路。 利用这段时间坐着休息恢复一些体力,确定好方向后,刘泽开始向着远处的定位山峰快速行进。 翻过两座矮山后,终于柳暗花明了! 刘泽俯身朝山下望去,山脚下有白雾飘荡,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个茅草屋,虽不知21世纪的中国为何还会有茅草屋,也不知这个茅草屋现在还有没有人住,但别无选择的刘泽只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现下只恨不得能飞过去问路了。 有了盼头,脚下也似生了风,越走越快。 但这时候的太阳还是毒辣得很,这会子又快到中午了,热得人直冒汗,烦躁地扯着身上发黏的衬衫,渐渐绝望。又想起大山里一向是有毒蛇毒虫的,自己又不是贝爷,理论知识终究只是理论知识,遇到了那就真是船儿下陡滩,不堪设想了! 而且这荒山野岭的,白天还好,要是晚上还没找到人烟,自己身上又没刀又没枪的,夜里山间温度骤降,再加上山风搞不好有失温丧命的危险,如果再碰上了什么野猪野狼的,那就真是钉上棺材抓回药——没救了。 正在刘泽因为各种脑补的恐惧场景而浑身不断打冷战时,不远处茅草屋上飘起的一缕炊烟又给他带来了希望。 刘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了下来。 此时的刘泽还抱着遇到超自然现象的好奇与激动。 报警?这个要好好考虑,主要是不好解释具体经过,毕竟解释也没人信呀! 就当是精神分裂或梦游之类的,当做一次奇遇一场梦。 最多也只能当做以后和朋友喝酒吹牛的谈资罢了。 畅想着回去或许可以做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未解之谜的调查视频,万一上个热门还能吸引一些广告商呢!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也真是鸟不拉屎的位置。 这些枯草枯树,浓雾和群山!更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一直折磨着刘泽这个充满恐慌身心疲惫的都市青年,但最起码还能见到炊烟,有炊烟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刘泽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越走越快,顾不得山中行走带来的劳累与饥渴,快步地往茅草屋的方向跑了起来。 所谓望山跑死马,没想到望着房子跑也是如此之累! 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刘泽唯一的想法就是水呀水! 快渴死了都! 茅草屋前的长竹竿上晾了几件旧衣服,看款式有些奇怪,不过刘泽没多想,走了半天路的他早已是饥渴难耐了,哪管得着这些? 然后刘泽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没现金呐! 手机也丢了,不知道这户人家愿不愿意给自己蹭一顿饭? 听说山里的饭菜绿色健康,好吃得很!可惜现在没钱,不过最差也能讨碗水喝吧! 等回到家再转账还钱,到时候可以多转点钱给好心人。 虽然刘泽自己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做人嘛,肯定是得知恩图报的嘛! 毕竟对于来自他人的包含恩惠的非合理性行为,应以同样的非合理性行为向对方施加恩惠。 刘泽这边正想着呢,木门突然被打开,吱呀一声,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穿灰色右衽粗布短打, 须发皆白的,背着现代难得一见的背篓的且身材十分矮小的小老头。 刘泽和这位小老头面面相觑,纷纷惊讶地看着彼此的造型。 刘泽惊讶于老头脚上的草编鞋和满是补丁的古装造型。老头则惊讶于对面年轻人鹤立鸡群的身高体型和那裁剪古怪但整洁精神的衣着,并似乎对于年轻人的出现表现出特别的紧张与戒备,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砍柴刀,左手握着拳,整个身子微微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 “客从何处来?”老头古怪的方言口音让刘泽略微挠头,迷惘的眼神成为了最好的交流渠道。 “客。。。从。。。何。。。来?”老头放慢了语速又问了一遍。 看着老头手里的柴刀和越来越紧张的表情,刘泽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难道是在拍古装戏?不对呀,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摄像机啊!而且这偌大的山上,就只有这老头一人。难道.这老头精神有问题? 刘泽悬着的心又起来了:“老人家,这是哪里?有没有电话?我这旅游呢,突然就迷路了,手机也丢了!”刘泽想着这件事情反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先扯个谎糊弄过去再说。 这下轮到老头迷糊了,示意刘泽放慢语速再说一遍,然后继续慢速答道:“这里是马家寨,电话是啥,手机又是啥?” 老头沉思片刻,似是懂了什么,又问道:“你可是草原上的贵人?” “不是不是,我就是和同学来旅游,一不小心走散了。”刘泽说完摸了摸鼻子。 “客是哪里人?咋到俺们寨子里来了?” “我是宿州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老人家,你们寨子在哪里?这就是你们的几间房吗?我走了半天的山路,又累又渴,你可以给点吃的喝的吗?我身上虽然没带钱!但我家里有钱!到时候还给您。怎么样?”刘泽慢慢地解释回答道。 小老头似乎对钱特别敏感,竟然一听就懂,马上变了脸色,特别热情地邀请刘泽到家中做客。 现烧火做饭,嘿!铁锅烧的就是香! 刘泽感慨道,果然还是山里人淳朴热情呀!自己都吃完了还给问路人做吃的,不像城里,邻居间互相连句话都说不着! 一切果如刘泽料想的那样,残缺的碗口,开裂的墙壁,以及破旧的桌凳都昭示着这小老头是个实打实的穷人。 不多会,饭煮好了。 望着小老头从锅中盛出一碗还热乎着的小米粥,配上咸菜丝,刘泽心里百感交集。 真是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 要是粥里没有那几颗石子就更好了。 咯嘣,我的牙,慢点喝,慢点喝。 我们吃饭届的人都知道,没有一个会吃的人会把自己吃撑的,因为任何一次吃撑了之后,之前你吃再多好吃的东西到最后只有恶心。 于此相对应的:再也没有比肚子饿更好的调味料了。 吃饭时刘泽与老人家攀谈得知,他的表侄竟是此地典吏,新皇才登基不久,据其说是崇祯元年。 刘泽一口小米粥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搞什么啊,竟然穿越了! 不过这应该是万中无一的概率轮到了我吧? 我得赶紧想办法确定一下,刘泽心想,手上也加快了喝粥的动作。 喝完粥那小老头竟然也不提饭钱,还好心指了条到县城的路给刘泽。 刘泽走在路上,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做末日、核战、穿越系列视频所收集研究的种种土法科技,对于未知环境的担忧突然减弱了几分。 “如果刚刚那个老人家未骗我,那这里竟是明末崇祯元年的陕西!” “趁着时局还未彻底乱起来,我凭借扎实的技术理论知识,还是很有可能走上人生巅峰、改变历史进程甚至能将这个世界的进程加速到工业革命时期。” “但我首先需要钱财,还有最重要的路引户籍身份!” “如果他刚刚骗了我,或者他就是神经病,那又是另外一说了,口音也是个问题,头发太短,冒充野和尚?” “还好我身材高大,皮肤光洁红润、牙齿整齐洁白,双手丰润白暂,柔和而带珠泽,修剪得整齐发光的指甲,衣服也颇为得体。。。” 刘泽叉着腰,站在半山腰的小路上,脑袋里不受控制的疯狂脑补。 此时的刘泽下定决心,先到达县城,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穿越了,别这老头是开玩笑的把我忽悠了,如果是真的就找家当铺把随身的物品当掉,自己这材料现代工艺精良的衣服、皮带、手表啥的当了,怎么也得值不少银子吧! 这第一桶金不就轻轻松松地来了吗? 然后就是利用第一桶金来制糖、搞玻璃、搞肥皂!等等等等! 不过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回来好好报答这位老人家,他可是个大好人啊! 刘泽想,当到钱后先去买身符合现在明朝的衣服,想办法行贿搞个户籍路引才好,再去饭馆子里好好搓上一顿:点个酱猪肘,来点明代的小酒,喝醉了往那客栈一躺,自有店小二来巴巴地伺候着,对了,古代不是还有妓院艺馆啥的嘛,活了二十多年了,就当去见见世面咋啦! 对!我就喜欢卖艺不卖身的!我单纯滴! 想到这的刘泽老脸一红,害羞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现代只能当个技术宅的自己,竟也有如此疯狂的一天! 沉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中的时候,就连越来越崎岖的山路也变得可爱了起来,刘泽哼着歌大步地朝前走着,丝毫没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 砰的一声。 突然刘泽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往前扑倒,后脑勺一阵剧痛才将将传来。 此时隐约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阿爹,阿爷说的果然不错,让我们在此等这只肥羊,这下好了!今年定能过个好年了!” 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2章 生机 第2章生机 啪!又是一扁担,还好没打头。 “问你啥就说啥,不然就把你一棍子打死了事!”旁边的半大小子也蹭过来,瓮声威胁道, 那动作配合着变声期的声音充满了古怪感。 我如果真的穿越了,万万不可暴露自己,否则必死无疑!即便是最好的待遇也可能是被永久软禁! 刘泽大脑疯狂思考着。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古代这些审讯不成体系的普通人最多也就是拷打和车轮战,他们通常会对问询对象进行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俗称杀威棒。 专业点的会进行长达一两天甚至更久的轮流审讯,而且还不让睡觉休息,再来个红脸和白脸的相互配合,利用严厉凶狠者对之威胁恐吓,温和者趁着你紧张害怕恐惧时,温言以对,使伱软化配合。 不过无论审讯者对你采取什么手段审讯,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屈服于他们,从你嘴里得出实情。 审讯者通常会紧紧盯着你,从你的种种表情反应中判断你的心理状态,从而轻易地从你这得到实情。 举个例子: 如果你在审讯的过程中心力交瘁,警惕性稍微放松,审讯者就非常可能看出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会加紧对你的审讯。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很难抵挡住审讯者的一通操作盘问的,你的心理防线就会随之崩溃。 这种情况下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打断对方的审讯节奏。你必须集中注意力,保持思维活跃,充分利用一切时间休息,保持体力,提供的信息一定要经过编辑伪造。 最好是九真一假,特别是对待这些古代人。 利用他们的好奇心和日常生活中对医生郎中的尊重来取得信任。 再加点非我不可的神秘主义,以免他们过河拆桥! 对,有了,刘泽伴着被殴打的疼痛大叫着。 “我说!我说!我是个游医,我头发剪了是因为我师傅对我实验医术!” “我与师傅来到此处是为了采药,只不过走散了!” “我有用,我会医术,我有用,别杀我!” 老头拦住看着刘泽大叫又准备来一扁担的壮汉:“先别打,我来问问。” 老头伸手拉开窝棚的门板,出去从外面扯了一把枯草进来。 问刘泽:“这是啥草药?咋用?” 啊?这下蒙了,刘泽最多也只是了解现代的简单防疫知识,哪里懂草药知识呀! “俺就知道他是拿纸棺材糊人,假得很!”一旁的壮汉说着,眼看刘泽蒙圈的样子,拿起扁担又劈头盖脸地胡乱打下来。 “老人家,我说的是真的!”刘泽吃痛,眼泪鼻涕都糊在了脸上,但为了活命,还是用力地大喊起来。 “我不是传统的中医郎中!我学的是真正的疫病防治之术!我会预防天花,还会预防疙瘩病(鼠疫)等各种传染恶疾。”棍棒声中,刘泽边哀嚎边喊道。 听到这个回答,老头伸手拦住壮汉,满脸怀疑的问道:“哦?如何治防天花?又如何防疙瘩病?说来听听,如若故意欺骗我等,哼哼”说着朝刘泽挥了挥满是皱纹但骨节粗大的拳头。 “有天花传播处,找到有患有牛痘的牛,将牛痘的脓包液滴在人的伤口上,再经过我诚心祈求南海观世音菩萨,备足了酒肉银两等祭品,十几天后即可免疫天花传染,如若没有我的祭拜祈求,十几天内所中此术之人必得天花,生不如死,到时候只能观音大士显灵才能救得了了,我有用!别杀我!” “我只听过人痘,人痘虽然有用,但也凶险异常!如若真如你所说用牛痘也可,有此良方那确实不能杀你。不过,为何须得由你祭拜祈祷?你不是郎中吗,又怎懂得祭拜祈祷之事?” “我父母生前就是管村里祭拜祈祷的大仙,我又怎会不知?可惜他们死得早,不然把他们喊来做法,必能让你们寨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老头歪着头捋了捋胡子,好像有点儿相信,但还是继续盘问道:“那疙瘩病呢?怎么治?” “疙瘩病乃是黑老王降世,黑老王就是老鼠,只要给我建立法坛,灭鼠、灭跳蚤,将患者集中关在一起,即可保证一方平安。其中还有众多关键细节,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清楚的,真的非我不可,别杀我!” 刘泽胡乱说了一大通,心里也没个准头,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刘泽心想,这要不成就没法子了,这条小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刘泽看着老头隐入油灯亮光后的阴影处,那老头背过身去,似是思虑片刻后,又带着谄媚的笑容重新进入了光明中。 “先生多有得罪,俺们乡野小民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我等先出去禀报族长,请先生多多担待。” 刚说完这句话,他们一伙人就从这个小窝棚里鱼贯而出,留下刘泽一人瑟瑟发抖。 可是你们嘴上说得罪,倒是把我这绳子解开,把我衣服还给我啊! 我tm还光着呢! 而且这天这么冷,要冻死我啊! 刘泽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则波涛汹涌地疯狂吐糟着。 古代的山区农村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么和谐啊,连老百姓都争着抢着来干土匪这行当了! 我tm之前还以为遇着好人了,没想到被当成肥羊了。 故意给我指错路,再让人抄近路绑架我啊! 我真傻啊! 这只身一人在古代,没有路引,没有户籍,语言又半通不通的,到了异乡异地,不被坑才有鬼呢! 玛德,从来没挨过这么狠的打,太不是人了这几个小兔崽子!等我出去定要弄死你们! 不过还是得先把他们忽悠住啊,这几个人也不是好骗的,实在不行我再搞个酒精提纯技术做医用消毒酒精,先立住我土郎中的身份,治病救人的医生应该最容易让他们留我一命。 对,就这么干,保命要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报仇啊!此仇必报!不过我先要隐藏自己的想法,以待时机! 想到此处,浑身是水,姿态极为别扭痛苦的刘泽沉沉睡了过去。 太累了,走了一天的山路。 在屋子里的祖孙三人也围在桌前商量着怎么处置刘泽这个陌生的异乡人。 “爹,他要是真是个神医,那俺们可得伺候好他,咋还把他绑着呢?”壮汉不解道。 老头怒目而视:“蠢话,俺们已经得罪他了,怎么能留活口?先把他晾晾,明天再细细整治他一番,让他把他知道的都传给俺们,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然后就把他做成“想肉”,留一半熏,剩下一半最起码还能换一斗米嘞!”想到此处的老头不禁舔舔干裂的嘴唇,在油灯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此时正在睡梦中的刘泽还不太清楚的是:万历初到崇祯年间延安、庆阳、平凉旱,岁大饥。 东事孔棘,有司惟顾军兴,征督如故,民不能供,道殖相望。 或群取富者粟,惧捕诛,始聚为盗。 盗起,饥益甚,连年赤地,斗米千钱不能得,人相食,从乱如归。 饥民为贼由此而始。 言归正传,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喧哗了起来。 由远而近的呼喊声,渐次包含着惨叫与哀嚎声,以及毛驴的嘶鸣声和铃铛的叮铃声,都传到了刘泽的耳朵里。 刘泽猛地惊醒。 这是什么情况? 土匪窝子火拼了? 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3章 我读书人!土郎中!求入伙报仇! 第3章我读书人!土郎中!求入伙报仇! “啪”的一声,窝棚的板门被掀开,一个火把伸进来晃了晃,随即停在刘泽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郎中肉票?”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还不待刘泽答话就被那人强硬地拽了出来。 “肯定是你了,果然白白胖胖的,一看就不像俺们土里刨食的汉子!” 借着周围火把的火光,站在众人之间像黑熊一般的汉子大笑着,掏出牛耳尖刀,刀光一闪就挑开了刘泽背后的绳索,又大手一挥将一身粗布衣物披在刘泽的身上,遮挡住刘泽那因为难堪和恐惧而发烫发抖的身子。 这时候刘泽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双眼瞪圆似铜铃,须发好似铁刷立起,就跟电视剧里的李逵似的,看着就像一条粗狂不羁的汉子。 就是身高体型比自己稍差点,可能是逢饥年吃不饱的缘故,刘泽暗爽:自己在古代果然是一顶一的英雄样貌啊! 旁边持着刀且脸上涂黑看不清样貌的魁梧光头手指着刘泽道:“二哥问你话呢!” 听着这话,一股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刘泽连忙站起身回话说:“正是在下。” 见那人仍凶狠地瞪着自己,余光中又扫到周围地上满是血水的几具死尸。 刘泽双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杀人了?真是死人? 怎么还杀人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 刘泽在心里怒吼:这要是只是一场梦多好啊!! 但刘泽知道这不是梦。 迅速反应过来的刘泽赶忙指着跪在一旁的之前还凶悍非常的老头祖孙三人,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接着回答道:“我被他们打晕,绑了关在这里,他们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虐待于我,多谢几位英雄的救命大恩,来日小弟定好好报答!” 被称作二哥的汉子把目光定在双手握拳拜谢的刘泽身上,点了点头,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刘泽一阵,而后低声问道:“伱可识字?真是郎中?” 刘泽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二哥面露喜色道:“你的事情我已听他们说了,你现在有何打算?” 二哥顿了顿又继续说:“现在四下饥荒遍野,你孤身一人又无路引文书,恐怕难以活命呀!”说罢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配合着他那狂野的外貌颇有反差萌。 经过一晚上的折磨和打击的刘泽在他们来之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见此便毫不犹豫地答道:“二哥,在下识字会算,虽然不懂外伤常见病,但也略懂防疫之术, 若不嫌弃,愿追随二哥以报救命大恩!” “咦?”听闻刘泽的说法,二哥皱着眉头略带失望的询问,“你这郎中不懂外伤?只懂防疫之术?莫不是个花架子!” 刘泽赶忙回答道:“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略懂理论,实践不足而已,我师傅主要教我防疫各种流行传染恶病,特别是疙瘩病,天花等恶疾。” 二哥仍是疑惑地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信,这些恶疾以往从未听说有神医可以预防的住,恐怕这个说辞也仅仅是为了活命而已,不过唯一还算有用的是看似真是个能写会算的,招来替自己做些事倒也还算不错。 “他们绑了你,那你想不想报仇?”二哥注视着刘泽,等待着他的反应。 “想,恨之入骨!”刘泽起身活动活动自己那有些僵硬的手腕,想着这下好了,终于大仇得报了!不枉自己昨夜受尽磨难与苦楚啊! 这些龟孙,看我等会不多抽你们几个扁担!不把你们打趴下我就不姓刘! 刘泽正想着要怎么惩罚他们爷孙三人才算解气,却听二哥说道:“给他把刀,我等刀口舔血的汉子,需要谋一场富贵,你杀了他们三人,就当做入伙的凭证!”二哥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刘泽。 刘泽听了这话,心里像炸了一个响雷。 杀人?杀人? 尽管刘泽昨夜被他们侮辱虐待,但也从没想过杀人啊! 当然,刘泽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在明代,人命如草芥,杀个人在他们看来就跟杀头猪宰个羊一样,没什么区别,但刘泽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从那魁梧光头那颤巍巍地接过短刀,刘泽低着头,始终不愿下手。 一旁的二哥见状也不催他,只是慢悠悠地靠着柱子说:“小兄弟,你可知他们夜里还商量着要把你做成‘想肉’嘞?” “想肉?什么是想肉?”刘泽睁圆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二哥。 大家伙面面相觑,纷纷拍着手大笑,那魁梧的光头更是笑得连眼睛都见不着了。 过了一会儿,光头笑够了,才回答刘泽道:“傻兄弟,就是把你做成人肉吃啊!” 刘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爷孙三人,他们感受到刘泽仇恨的目光,纷纷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刘泽知道他们坏,但没想到会这么坏! 原以为他们只是因为饥荒没法子才做了劫匪,为图财而来,没想到还准备害命啊!而且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真是可恶至极! 刘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脸上和脖颈间的血管暴起,整个人就像被夺了舍似的。 他举起短刀,愤怒地砍了好几下。 因为是新手,也不知道躲避血水,只是自顾自地瞎砍发泄。 手起刀落。 爷孙三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几声哀嚎,就纷纷倒在了刘泽的脚边,动脉喷出的血染满了刘泽身上的粗布衣,也染红了他的脸。 旁边的人群中有人喊道:“好汉子!” 刘泽白着脸回头笑了笑,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 脸上的冷汗这才猛地一下全都冒了出来,闻着鲜血的腥味,胃里也泛起了恶心。 刘泽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慢了,眼前的人们为自己欢呼着,在刘泽看来却都成了慢动作一样,刘泽猛地摇了几下头,想甩掉这可怕的景象。 直到听到有人说这把刀送你了,去换身干净衣服。 刘泽默然的跟着照做,自己之前的衣服是找不到了,现在的衣服上又沾满了血迹,使人看了觉得可怕,刘泽胡乱地在房间里翻着,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好一会儿,刘泽才找到几件略小的粗布衣裳。 虽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穿法,但总体上也大差不差,就跟现在的汉服差不多嘛,只是料子更差些,款式更简单些罢了。 刘泽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下人已杀了,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还是尽早想办法找到回21世纪的方法吧。 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刘泽突然想到那块黑色长方体,昨天放在自己口袋里的,现在也不知到哪去了。 刘泽急忙奔出房间,四处搜寻着,好在这黑色长方体看上去不是值钱的玩意儿,这会子已被二哥这伙人搜获并丢在一旁。 刘泽过去偷摸着把那东西揣进自己怀里,发现有人正往这边看,刘泽心虚地笑了笑,好在那人没看见啥,不然刘泽可又得编故事解释了。 刘泽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好家伙,终于物归原主了,吓死我了! 这玩意儿或许就是穿越到这里的唯一线索,以后一定不能再丢了! 刘泽看着二哥指挥着这伙强人来来回回忙着不停,也没人管自己,于是揣紧自己的黑石块,来到窝棚前的板凳上坐着歇憩。 刘泽还看到有人穿着自己先前的那套衣服,兴许是觉得新奇吧,毕竟那可是个好玩意儿啊!看来要回衣服这种话肯定没法再提了! 二哥见刘泽坐着,两只眼皮也耷拉着,就好心说道:”小兄弟,你睡吧!今晚我们准备在此过夜呢!“说罢二哥便走了。 刘泽听了这话,便不再有顾忌了,但左看右看也没有什么正经睡觉的地方,思来想去还是窝棚是个避风的好去处,里面还有稻草,可以凑合着睡睡。 现在估摸着也就半夜一两点的样子,距离刘泽穿越才过去了不到一天。 可这短短的一天,却发生了那样多的事! 刚刚自己甚至还在这儿杀了人! 刘泽想着这些,怎么也睡不着,但他仍紧闭着双眼靠着柱子坐着,不想被人看穿自己此刻的迷惘与恐惧。 刘泽突然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至少不是以前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的普通人了。 脱离了以前的社会生活,之前世界里的所有的道德观念和法律都不再能约束自己了。 就像上岸的鱼不再是鱼一样,真正穿越到未知的世界之中,人也不再是人了。 “不!我不是只有生物本能的奴隶,我要做自己的主人!”刘泽低声呢喃道。 既然我到了这个人相食的地方,那我总要做点什么吧! 反正无论我做什么,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首先要活下去,要把我大脑中的知识变现,盟主本人可不是白叫的! 还有这个需要电能的奇怪的黑色石板,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电能! 雷电嘛!总该够劲了吧! 如果想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4章 裹挟修整与准备战斗 第4章裹挟修整与准备战斗 “呦!起来挺早啊?”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位三十来岁身材瘦削的长脸汉子拉开窝棚的板门闪了进来,并自我介绍道,“我姓余,跟你一样识点字,你日后就跟在我后头吧!我带你!“ 刘泽点点头伸伸懒腰,乖巧地叫了一声余大哥。 看这人样貌应是个好相处的,还识字,听说话语气好像脾气也不错,比昨夜那个光头哥好多了,刘泽心里的防备渐渐放下,整个人也松快了许多。 不过昨夜人多混乱,倒也没注意到这个余大哥,不晓得他在队伍里是个什么角色,刘泽正费劲地想着呢,这边余大哥就又发话了。 “昨日伱戳死了那三个土贼,够麻利的呀!” 刘泽讪讪一笑,身子又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昨夜至今都心有余悸,不能安寝。” 大约是不想再提这件事,刘泽赶忙岔开话题。 “余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刘泽用双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眼中的红血丝验证了他昨夜确实没睡好。 余大哥扫了一眼窝棚,见窝棚里就一堆稻草铺着,也没个坐的地方,就拍拍刘泽的肩膀闪身出来说道:“出来说话。” 刘泽看他收了脸上的笑容,便不敢再迟疑,跟在余大哥身后提心吊胆地出了窝棚。 “你既交了投名状入了伙,咱们也就是自己人,实话与你说,我们准备干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大事,容明日再告诉你。”余大哥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家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人?” 原来是盘根摸底的,这可是个好机会! 心里想着,刘泽立马洪声答道:“我家中无父无母,祖籍宿州,一直跟师傅学习医术,极少下山,现在我沦落至此,我师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刘泽用手抹了抹眼角微微泛起的泪水,只不过这泪水是想到自己昨日如梦似幻的苦难经历而流下的。 这子虚乌有的经历,更是洗白自己口音奇怪,对明代生活基本一无所知的奇怪现象的好机会。 如此跟着这伙来历不明的强人,待慢慢熟悉融入后,以后就容易过生活和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余大哥看刘泽这副可怜样,也不忍继续盘问身世了,想着问他些别的吧! “你叫?” “我叫刘泽!” “听你说话长相,也像个未经贫苦的读书人,可有表字?” “在下表字:牧之。”刘泽急中生智地回答道。这也是突然想起姜文主演的电影《让子弹飞》里的张牧之的名字,爱屋及乌,顺口就说了出来。 “牧之,你可知道这个马家寨是什么地方?” “额?这里是?”刘泽也有这个疑问,为何上来就把自己绑了,这是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 “这里是个穷寨子,现在连年干旱,缺粮啊!” “这寨子地处官道旁边,前面就直通澄城,一路平坦地,后面是山连着山,算是个交通便利的好地方,他们那伙人就一直帮着附近的杆子窝藏肉票,销个脏之类的。” 余大哥看刘泽听得津津有味,便又继续说了一大通。 “如此也还无事,可几天前听到消息说,这寨子里老马头的儿子不知走了什么关系,竟然升做了澄城兵房典吏,专管军政!” “老马头之前还愿意帮咱们藏藏彩号(伤员)之类的,现在得了势,一朝飞上天,不理咱了,而且不但不理咱们,还当了奸细。哼哼!这澄城知县张耀采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咱这连年大旱,饭都没得吃了,还老是催税催粮。咱们家里乡亲们交粮交得不够,就准备带兵剿了咱们,就是老马头的儿子带的队!预计今日下午就来到此处!” 余大哥瞟了瞟刘泽接着说道:“你昨天杀的那三个就是老马头的亲戚!” 刘泽吃了一惊,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呢!可比自己做视频混口饭吃难多了!看来今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刘泽不禁汗颜。 “你既读书识字,以后就随着我管管咱们的钱粮物资吧,也算没白瞎了你的学问。你随我来,和我一起清点清点这寨子有哪些家伙事儿!” 随后刘泽才知道原来余大哥本名余挺,之前就是带着二弟余愁一起做点小买卖,两人虽不算富贵,可也衣食无忧,偏这几年天灾不断,人祸也没消停着,年前他们的摊子就被县衙里当差的小小白役给盯上了,勒索不断,最后实在是扛不住就破了产,没法子啊,只能回到老家投奔这伙人的头,也就是人称二哥的汉子,准备做些为贼的大事。 其实这所谓为贼的大事也就是拉个杆子,当当刀客,给别人平平事,最多加上向商队收收过路费,跟附近村寨索要索要保护费之类的。 因为他们时常给实在过不下去的穷人接济一下,偶尔还雇些人做些兼职的无本买卖,很讲原则,所以同时也受到了附近十里八乡的穷人们的爱戴。 只不过福兮祸所栖,这犯了本地县令张耀采的忌讳了,所以就吩咐着新上任的小马典吏带兵来剿。 这也就引出了现在这个马家寨的祸事,昨天趁夜被二哥带人给屠了,然后还准备下午在此伏击小马典吏的军兵,因为据暗信所传小马典吏就是于今天带人来此,准备以后就以此为据点四处清乡。 在余大哥的带领下,趁着众人修整的这半天,刘泽对队伍里的粮草物资彻底清点了一下。 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一跳!二哥的这只队伍竟有四百多号人,而且个顶个都是棒小伙子,没有一个老弱病残,不过估摸着大部分都是临时拉来的兼职,真心跟着二哥干的不知有多少。 昨夜占了这个马家寨,只伤了几名汉子,还都只是皮外伤,自己裹裹就行了。 刘泽不禁发出由衷的佩服。 当然,这也是二哥着急接纳刘泽的原因,这年头文化人少,队伍里更没有专门的郎中,今天又要伏击,到时候肯定死伤不少。 走在粮仓库房的路上,看着周围的青壮们手里拿的武器五花八门,但都是些常见的农具,真正拿刀枪的也就二哥为核心的那三十几个人。 马匹是一只也没有,昨天倒是缴获了三头骡子,五头驴。 粮食确是不多,这原本百十口人的马家寨,库里也只有一百石左右将近10000斤的粮食,听着挺多的,但架不住二哥这人多呀,几百号人限着量吃也只够吃个三十来天,真够穷的。 其他值钱的金银到没看到,估计已经提前收了起来。 经过寨子前的广场时,刘泽停住了脚步。 广场上绑着五十来号人,除了孱弱的老人和妇人外,还有十几个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纷纷低着头靠在大人身上,恐惧和害怕让他们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一个散乱着头发穿着灰布衣的妇人发现了刘泽,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地向刘泽躬身做磕头状,且嘴里不断祈求着:“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她才几个月大!求求你们了.” 刘泽这才瞧见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对周遭环境浑然不知,只是天真地嘬着自己的小手,连口水沾湿了妇人的后背也不管不顾。 刘泽见状赶忙问余大哥:“余大哥,等我们伏击完后就会放了这些人吧?” “不,等会就杀了。”余大哥看刘泽有些不忍,就解释道,“我们人少,没有多余的人来看他们,伏击马典吏是大事,要是他们通风报信怎么办?” 刘泽心头一紧,余大哥的话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这些人都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可怜人,而且还有小孩和刚出生的婴儿! 可余大哥轻飘飘的一句杀了,顷刻间就能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刘泽知道若不是自己对他们还算有些用处,这会子估计早就被杀了并曝尸荒野了! 真是可怕啊! “休要多管闲事!”余大哥见状着重重复了一遍。 刘泽不敢多言,只是白着一张脸,心虚地点点头,背过身去,不再看那些人。 刘泽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实在是不敢多管闲事。 到了中午时分,因为下午还要打场伏击战,所以特意吃了顿饱饭。 现在刘泽终于知道为什么非要偷袭这个马家寨了,寨子与官道之间连着一个山口,两边高峰密林很是险要,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刘泽也分到一根长枪和一个破锣还有两面灰布做的旗子,所谓长枪其实就是前头削尖被火烤硬的长木杆,也没人告诉他具体干啥用,就拿着这些家伙,跟着余大哥趴在山头的一个块大岩石背后。 从这个视角看去,也看不到几个人,但是刘泽知道附近山头都被他们占了,这次是全部出动,连他这个新人都跟上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开始偏西了,预料中的官军还是没来。 附近埋伏的地方开始听到不少人小声说话和谩骂着的声音,偶尔还看到有人站起来向着路口观望。 突然有个声音传来:“二哥令向后传,趴下,不许说话!” “向后传,趴下,不许说话”随着此起彼伏的传话声,山口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只有几声咳嗽声传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脚步声还有骡马和驴子的嘶鸣声。 来了! 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5章 伏击 第5章伏击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十几个骑着马穿着公服的官差,这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毫无防备。 “咦?竟然还有一个背柴火的年轻人?”刘泽奇怪地问余大哥。 余大哥做着噤声的手势,拍了拍刘泽的肩膀。 只见官差和背柴火的年轻人似乎认识,相互使眼色打了个招呼后就继续行进。 喔,原来是二哥安排让其放松警惕的暗子啊。 也怪不得这些官差如此大胆,虽然现在饥荒遍地,但这世道还没有一个敢于袭击官差的杆子出现,况且他们还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后面又跟着扛长枪举圆盾的民壮兵丁,三行队伍,一直连绵几百米远。虽不是完全的正规军,但依然气势十足。 此时的小马典吏骑着一匹棕色大马,说是小马典吏,其实只是相比较而言,他其实已经近四十岁了!在延安府这靠近边关的地界,特别是像他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中略有浮财,从小那也是射得了硬弓,骑得了烈马的汉子! 马典吏骑着马悠悠地向这边行进,他手中握着一杆马上马下皆可用的2米长线枪,身上挂着把腰刀,折在它们身上的好汉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马典吏从小就喜欢这种舞刀弄枪的勾当,不然也不会走了门路也要谋得澄城兵房典吏这项差事。 对他而言,这次带着属下十几个可以骑马射箭的好手,跟着三百余名全副武装的民壮,清扫附近的连趁手兵器都不多的杆子那真是手到擒来!毕竟之前打过交道,附近所谓的大小杆子看着人多势众,其实每股力量也就核心那几十个人,其他基本都是种地的农民,遇到事吆喝一声,拿个农具来凑个数。 真到了真刀真枪干起来的时候,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吧! 听着周围络绎不绝的马屁声,我们的马典吏愈加地志得意满起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心里也在盘算着等剿了几个杆子,顺手再把那些喜欢给杆子兼职的村子给屠屠,那时候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账,分润给同僚和知县大老爷后,自己也能落下不少,毕竟之前谋得这个位子可是下了血本的,得好好捞一捞! “吩咐下去!加速前进,前面出了山口就是马家河,这大热天的,到了那喝口水歇歇,排好队再进我马家寨,别掉了我的脸面!我爹已经安排好了饭菜,晚上乐呵乐呵!明日就开始先剿了王二那伙子人,他们很肥呀!哈哈!”马典吏挥了挥马鞭对着旁边的传令兵说道。 “尊令!”听到命令的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的队伍奔去。 很快,后面的步队就开始小跑了起来,毕竟眼看天色渐晚,马上过了山口就到目的地了,走了快一天的民壮们都是又累又渴浑身是汗,但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也都打起精神鼓着劲,这一口气就又跑了一段山路。 民壮们一到马家河边上就彻底撒了欢,也顾不得队形队列了,把兵器和辎重车丢在路上,都下河去享受清凉的甘甜了。 领头的十几个骑兵也都解了马鞍,让马匹自由的饮水休息。 正当这些公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 周围突然一阵大喊:“杀呀!只杀马德宝!只杀马典吏!只报私仇,闲人勿论!投降免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只利箭同时射向在河边饮水的人群,这是一直跟在二哥身边的弓手射的,虽然是猎户的软弓,但对付这些布衣无甲的人杀伤力极大。 喊杀声混着哀嚎声,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就从山口两边涌出大批拿着农具、长枪等各式武器的脸上涂黑的青壮,向着已经炸开了锅的官府兵丁那杀去。 刘泽倒是没有直接冲下山去,因为他们这些战斗力不强的后勤人员的主要工作不是冲杀:一是因为距离有点远,跑下去都没了力气,二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即在山顶敲锣、摇旗广布疑兵。 对此安排刘泽倒是极为诧异,这二哥果然不是一般人呀,兵法挺熟呀! 从山顶可以可以清楚地看到,小河虽然不宽,但是一群人挤在一起没个队形,如果想一起过河还是有点难度的。 况且手上也没有兵器,不远处就是二哥的伏兵,正快速奔跑而来。 伏兵四百多人分成三拨,正面战线最宽,人数也最多,有近三百人,二哥带着核心的四名弓手和十几人跟在战线后面压阵,准备随时支援。 两翼各有五十来人,从左右河岸边包抄。一阵弓弦响动,远远地就能看到四只长箭破空而去,因人群极为密集,射出无有不中的,惨叫声哀嚎声接连不断,更加重了人群的混乱程度。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毕竟随身带着腰刀的人极少。 没兵刃的民壮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忙忙地,水性好的直接跳河逃,其他的纷纷跪地投降,反抗抵挡的那是一个也没有。 民壮们就像受惊的羊群一样,混乱很快就波及到处于最中间的骑兵们。 身穿公服的十几个骑兵情况还稍微好点,他们都簇拥在马典吏周围,看这情景,应当是还想冲杀反抗一波。 远远望去,这十几人就像海滩上的一堆沙堡,毫无遮挡地直面席卷而来的伏兵,伏兵的速度太快了,沙堡眼看就要被风浪彻底吞没。 快要交锋时,骑兵突然分成了两队,一队人急忙给马匹挂上马鞍装具,另一队人结阵步行,直接就向着伏兵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只见冲锋的两名无马骑兵接连中箭倒地,在那痛苦地挣扎,剩余的人也毫不却步,如闪电般冲上河滩,大声喊杀,虽仅仅五人,却也杀出了气势。 他们组成一个三角阵型,为首的马典吏手持线枪,发觉杆子近了身就抢中线直接刺倒,一枪一个,不断前进。旁边的骑兵打着掩护,都拿着长枪相互配合,看那架势就像只发怒的豪猪,直接洞穿了冲在最前面的一波伏兵。 “稳住!稳住!向我集合!”满脸狰狞之色的马典吏怒吼着,“不准退,不准退!后退者斩!” 他同时将线枪插入土中,抄起弓箭对着最前面的伏兵连射十几箭,人潮中即响起一片惨叫。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高手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众人又没有甲胄防护,一眨眼的功夫就中箭扑倒了十余人,大家伙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了。 但是马典吏这拼死反抗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用,只因这些官差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且二哥带领的核心手下立马蜂拥而上,不给他重整集合的时间。 周围的民壮兵丁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见伏兵又围了上来,又见几支利箭向这边齐射,再次放倒了两名骑兵,这下他们彻底放弃了抵抗,都撒丫子跑开了,马典吏的五人组阵型也彻底被破了。 其实当伏兵出现后,马典吏就知道他完了,马家寨也完了,只不过还想拼一拼,此时此刻他绝望地看着围上来的伏兵,左手拿刀右手持枪,冷冷地看着二哥道:“你这是造反!” “马大人,降了吧,降了即可饶你不死!”眼看马典吏如此勇猛,二哥也不欲再徒增死伤。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知我父脾气,到现在寨子里也没有人来报信,恐怕都已经。。。”马典吏双眼发红地瞥向寨子的方向,默然无语。 见此情形,二哥还想继续劝劝:“我们是为了左近的父老乡亲,澄城县令那狗官威逼粮税,不杀他,我们就活不成!” “王二,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的底细这里谁人不知?”马典吏抖了抖线枪枪头的血迹,继续说道,“伱煽动百姓杀官造反!罪不可赦!即使我今日杀不了你,你日后也必死无葬身之地!” 二哥见他放了狠话,便不再劝:“古今英雄有哪个不是在正邪之间呼风唤雨才能成就大事?是对是错也不是你能评定的!你既跳进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我杀你,你杀我,也都没什么区别!俗世洪流,在这个有志难伸!万事难成的年头!能站住脚跟就已经是艰难万分了,如果再想出人头地,做一些大事,还要处处讲究规矩,那恐怕比登天还难!马大人,后会无期!”说罢挥了挥手。 旁边早已围住的伏兵刀枪并举,一齐向前,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旁边的两名骑兵这次没有任何反抗,悄无声息地就被四周的长枪刺成了筛子。 马典吏奋起余勇又戳倒一个,可是这也改变不了战局,他的长枪还未来得及收回,身前的对手就看准时机一枪刺向他,引得马典吏慌忙挥刀防守。与此同时,几个长枪兵从后方直接戳入他的后背,顷刻间血液飞溅,马典吏两眼睁圆,有些不甘心地盯着二哥。 但再不甘又能怎样呢?不也是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湮没了姓名。 河道里正在给马绑系马鞍的六个骑兵也没有完成任务,直接被一个光头大汉带人给包了饺子,甚至因为被马匹隔断,导致各自为战,虽然拼死反抗,却丝毫没有对伏兵造成任何伤亡,纷纷被长枪戳倒或被耙子等农具武器打晕扑倒在河中,惨状各异。 这就是古代战场吗? 第一次看到战斗过程的刘泽感觉非常诧异,跟电影里完全不一样啊。 这就是兵败如山倒吗? 一旦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遭遇伏击,又没有主将的指挥命令,即使是面对实力稍弱的敌人,也会非常容易崩溃。就算是这些游过河的逃兵,也不可能真的逃得掉!因为河对岸也有十几个带着武器的伏兵正在守株待兔呢!真是一个都没跑掉,妥妥的歼灭战呀! 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6章 战后 第6章战后 当日于阵前斩杀三十余人,其余316名民壮兵丁全部被俘虏,缴获枪矛、盾牌和腰刀三百余副,辎重粮车两辆,骡马牲口四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没法计算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终于有马匹了,清点后发现共有十二匹装备齐全的马可以骑乘,虽然这些马甚至都算不得战马,但有总比没有要强得多。 仅花费了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所有人都因受了这鼓舞,干劲十足,甚至还表示完全没有打过瘾! 众人兴奋地直拍手,那狗官终于被打得下了马,真是大快人心呐! 不过这马典吏还真是个人物,白日里他在阵前拼杀的刺激场景还历历在目,真是条汉子啊!要是他心能用在正途上,或许还能有所作为呢! 刘泽摇了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啊!这乱世哪有什么真正的正途,不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况且自己认为的正途,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认同的正途啊! 刘泽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伤亡的人身上,队伍里唯一的伤亡都集中在围杀马典吏那伙人的战斗中,大家把死了的几个兄弟就地刨个坑埋了,活着的则带回寨子里医治。 等把俘虏和物资全部运到马家寨后已是深夜。 数百名俘虏都被绑着丢在寨前的广场上,他们顺从着跪在地上,神色却满是倔强和不服。 在最前面还摆着一排人头,正是马典吏为首的那十几个公门人的人头,血淋淋的,看起来甚是可怕,这些人头都是被一个叫狗哥的光头汉子亲手剁下来的。 刘泽不知道狗哥是怎么把这些人头剁下来的,是不是像剁鱼头一样简单?当然,刘泽也不敢细想。 他看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又想起白天广场上那个背着婴儿的妇人,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他只恨不得找个地方,能痛痛快快地吐上一场,但他不敢吐,也不敢多言,只能强忍着不适,默默地跟随着队伍,站在广场的角落里。 人群中突然传来狗哥的声音。 “诸位认识俺的人也不在少数,俺黑狗!祖辈一直务农,老老实实的,但这些年旱灾蝗灾连年不断,俺娘把干的都留给了俺和俺爹,她自己天天吃稀的,啃树皮和野菜,饿死了!那狗县令还天天派人催粮催税,连麦种都抢了,俺爹不服跟他们讲理,谁知被活活打死了!这俺才跟了二哥,保得俺不死,不过这狗县令还是不改,眼下又变本加厉!马家寨的这老东西还想吃了俺们,让俺们都没法活了!你们被官府招了这差事,家里有几个有余粮的?”抹了抹光头,狗哥眼眶微红,继续说道,“看看这些人头,都是这些年有头有脸的遮奢人物,哪个不识得?俺们二哥今天略施小计就全都砍了,眼下咋办?放了你们,你们难逃罪责不说,现下又到处都缺粮,伱们回去在家也只能被活活饿死!” 刘泽没想到平时憨直又心狠手辣的狗哥还有这样悲惨的往事,内心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来。 听了这番话,俘虏们神色凝重地低着头,皆沉默不语。 见此情景,二哥爬上一辆辎重车顶部朗声道:“眼下整个陕西都遭了灾,指望朝廷救灾那是水底捞月,天上摘星,想得到,办不到啊!咱们这块各村各寨又都没啥存粮,你们说该拿啥过日子嘞?眼下唯一有存粮的也就只有澄城县城里的县库和几家粮店了!如果咱们再不想想法子,那最后的结果想必大家也知道,不是被盘剥借贷,就是全家老小饿死!今日我等在此做了如此大的事,也是逼不得已啊!不为别的,只为求活!眼下县城兵丁衙役空虚,所以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带人去澄城杀了张耀采那狗官,开仓放粮!” 人群略有骚动,二哥见此继续道:“我等只为求活,杀狗官只为公仇,绝不危害百姓!如他日朝廷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尔等愿意随我放粮解救父老百姓吗?” 初始只有两三人大呼“愿意”!,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儿,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大呼“愿意“,黑狗见士气振奋,赶忙在前头大喊道:”愿随二哥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底下人听了,也纷纷跟随道:”愿随二哥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站在前头的二哥和黑狗,望着气愤的俘虏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夜已深,马家寨宗族祠堂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二哥安顿好俘虏后,还派了一些人在四周轮值把守,虽然大局已定,但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毕竟那马典吏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其余的几个核心人物都集中在祠堂中商议明天攻占县城的事。 坐在上手位置的自然是二哥,不过此时他却一言不发,二哥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搭在座位扶手上,眼睛微闭着,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余大哥坐在右手位置,同样也是默不作声。 刘泽作为余大哥手下唯一粗通文墨的人也加入了这场议事,他站在余大哥的椅子背后,细心地观察着在场的人。 二哥和余大哥虽然表面信心十足,但对于攻占县城这等没做过的大事,也同样是感觉棘手,毕竟万一要是失败了,那下场肯定是很惨的,到时少不得要被挂在城墙上,任人唾骂了。 狗哥见此情形,把一块布巾从他的光头上取下,左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头皮,他看左右都没人说话,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二哥,今日那些兵丁如此不堪一击,有什么好怕的!明日天一亮,我等就趁着城里还没得到消息,直接杀进去,这还有啥好想的呢?”说完看众人没什么反应,又抹了抹发光的头皮道:“我知二哥心忧城里老卒善战,我等虽人多势众,但毕竟未经操练,不过现下城内外各处都是饥民,只要我等攻取城门,大旗一挥,这澄城俺看是必然守不住了!” 听此一言,旁边座位上的几人也面露喜色,纷纷点头赞同。 二哥的眼神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见再无人开口,方才面露忧色道:“话是如此,今日虽大胜,但那姓马的伤了我十几位好手,现在我等堪称精锐的也就剩下咱们二十来人了,其他人莫说舞刀弄枪,操练战阵,就是明日在官道上行走都可能疥蛤蟆上了花椒树,蹄蹄爪爪都麻得乱动开喽!” 其余人听了二哥的话,都收了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更别说城内还有其他衙役、白役、守城兵丁、大户家丁等等。”二哥看了看众人的神情,欲言又止。 眼见又是半晌无人答话,刘泽心想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自己平时就爱钻研历史,对于行兵打仗之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是这计策献得好,免不了二哥今后就会重用自己,到时候再靠着以往积累的知识,搞点发明创造什么的,还不得成为余大哥那样的二把手啊!那一众小弟还不得跟在自己身后叫泽哥! 想到这儿,刘泽心里美滋滋的,他思虑片刻,便朝着众人朗声道:“二哥切勿忧虑,如黑狗哥所言,我们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好!待占了城门后,我们就立即号召城内外饥民开仓放粮,咱们又不是造反,只是为了救民于水火之中,饥民又怎能不助我等呢?此次必能如二哥所愿!” “那从此处至县城还有几十里路,如何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呢?”余大哥也提出了疑问。 刘泽略微思考答道:“这有何难?我等可以假扮今日的民壮兵丁,就说路上剿匪催粮有所收获,派人给县府老爷送俘虏粮食,然后在运粮车上装上兵器,其他人分散在四周保护,等到了城门口,其他人便装作看热闹的民众,届时即可倾巢而动,一击致命!” 这样一说开了,众人都喜笑颜开,觉得正是这个道理,老人还不如新人想得通透呢!果真是当局者迷啊! 昏黄的灯光下,众人都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刘泽,唯有余大哥看向刘泽的眼神满是奇怪。 为了更加保险,大伙儿又让余大哥取来纸墨笔砚,绘成图案给屋内众人观看,对着这图案将县城内外的虚实讲了个通透,余大哥以前带着二弟余愁在县城内做了多年买卖,平日里时常走街串巷的,所以哪里有粮仓府库,哪里有大族富户,哪里有兵马差役驻守,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会议开完,众人作鸟兽状散去,只有二哥和余大哥仍留在屋内,余大哥吩咐刘泽先走。 刘泽虽好奇,但还是顺从地关上门走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走后,余大哥就在二哥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我看刘泽这个人不可信!” 第7章 问询与备战 第7章问询与备战 夜已深,刘泽走在回窝棚的路上。 圆月高高地挂在蓝绸布一样的夜空里,几颗闪烁的星星点缀在旁。 都月圆了啊!刘泽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窝棚前赏起月来。 自己已经穿越两天两夜了,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想我啊? 刘泽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他们平时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联系自己一次,每次联系也不超过十分钟,自己这才走了两天,他们怕是都没发觉吧! 不过不发觉也好,反正发觉了不也是白担心么!就让他们在家打打麻将,跳跳广场舞挺好的,无忧无虑的!刘泽无奈地笑笑,继续仰头赏月。 许是夜晚温度骤降,身穿薄衣的刘泽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刘泽把衣服裹紧,揩揩鼻涕笑骂道:“定是哪个龟孙儿在偷骂我!”笑着笑着,刘泽却红了眼眶,家里几个玩得好的兄弟要再找自己打游戏咋办,他们那么菜,离了我不得被虐成狗啊!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得瑟! 想到这些,刘泽不禁眼眶发热,喉头微紧。 不,不能哭!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哭呢,刘泽吸吸鼻子,把那一丁点儿眼泪憋了回去。 这边刘泽还正伤怀呢,那边祠堂里的气氛却实在微妙。 在余大哥说出刘泽不可信后,二哥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说道:“他的身世确实有些奇怪,说的那些经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瞧着他这个人还算老实,人也还聪明,要能为我们所用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余大哥赞同地点点头,像刘泽这样的人才,估计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不过他还是觉得刘泽很不可信:“二哥难道不觉得刘泽出现的时间点太奇怪了吗?他说他祖籍宿州,常年跟随师傅在山上学医,但我们也无法摸清楚真假啊,毕竟他又不是我们这的人!” 余大哥顿了顿,继续道:“这两天他一直跟着我,我发现他对行兵打仗颇有心得,而且我们在他面前杀了那么多人,要是常人,不得早就吓破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但我看他镇定得很,一点也不像是没经事的读书人!” 二哥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疑惑,他抿抿嘴唇,说道:“那就让你弟跟着他,看看他可有异心!在我们面前他还能装装,但在余愁这样的半大小伙子面前,他或许能不小心漏出马脚!” 余愁是余大哥余挺的亲弟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生得胆识过人。平日里既敢下河空手捉鳖,也敢在深山老林里与野猪搏斗,在左右乡亲们的眼里,余愁算是条有勇有谋的汉子,更何况他又乐于助人,不管是谁有事求他,但凡他能帮得到的,便绝不会推辞。听过他名号和事迹的,很多都以为他是长得像光头狗哥那般模样,却不知他本人生得很清秀,天生一张笑脸,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因此很受人喜爱。 像他这样的俊秀少年,要不是家里遭了灾,估计早就被媒婆踏破了门槛了。 余大哥想着,反正攻城这种大事,余愁左右也谋划不了什么,倒不如让他看着刘泽,找点事做,自己也松快一点。 过了一会儿,余大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二哥吞吞吐吐地问道:“刘泽若是真有异心,该当如何?” 二哥眼神中露出一丝凶狠,厉声答道:“若真有异心,就直接杀了,免得后患无穷!” 夜色越来越浓,刘泽赏完月,本想回窝棚里睡个好觉,然后明天一早起来跟二哥他们攻城,谁知才走到半道上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一群人睡眼惺忪地集合在广场上,大家伙用迷茫的眼神互相瞅着,都不明白要做什么,广场中人头攒动,骚乱四起。此时还是深夜,距离预计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两个时辰呢。 这么晚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自从来到这明朝,老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熬得人黑眼圈都出来了!刘泽翻了个白眼诽谤道。 过了一会儿,二哥来了,他告诉大家伙们,为了行动的隐蔽性和打县衙那伙人们个措手不及,咱们需现在就出发,争取明天日出前就赶到澄城。 大家赶忙洗了个冷水脸清醒清醒,排队举起火把照明。二哥又将俘虏和自有民众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掺杂,他自己带上部分人共计一百余人冒充俘虏,坐上装满兵器的粮车趁着夜色先行。 其他人合成一队,跟在其后一里地随时准备接应。 刘泽打了个哈欠,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二哥有条不紊地安排部署。 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才能像二哥这样一呼百应,还能有那么多的小弟死心塌地地跟随!我要是像二哥这样,那我的科技树很快就能爬起来了!刘泽美滋滋地感慨着。 澄城位于陕西境内,历史文化底蕴极为丰厚,根据县志历史的记载,甚至可以上溯至北魏时期,如果查询历史的话,甚至可以推演至先秦以前,据记载,澄城曾是传说中雍州的所在,不过在明代,它也只是个偏僻小城而已。 最主要的,澄城没有重兵把守。 所以,这可是个攻城的不二之选。 刘泽走在路上,心里有些激动,又有点害怕,明日一战要是赢了,自己估计也能记上大功,到时候弄点物资来,搞点发明创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二哥他们会分给自己物资吗?自己不过刚入伙,又是个外乡人,即便有天大的功劳怕是也不能像余大哥那样,成为队伍里的二把手! 不过刘泽也没那么贪心,做不成二把手就做三把手四把手喽!反正总有自己能干的,物资少点就少点,只要有就行,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怕物资少!刘泽乐观地想着。 对了,还有自己的黑色石板!那东西自己自得来后就一直细心保管着,唯恐丢了,等分到物资后得好好研究研究,兴许哪天就研究成功了呢! 不过,万一输了呢?刘泽赶忙摇了摇头,不想去想这些。 因为是深夜,近千人一路踏月前行,十分扎眼,但走在这条道上,既没有遇见夜间巡夜的兵丁,也没有撞到一个不开眼的人,就连刘泽都觉得顺利得可怕。 看来古往今来成大事都得需要点运气啊!只不过这运气能不能一直有,就不知道了。不过刘泽想,也或许只是因为守备松懈吧,毕竟是个偏僻小城么! 大伙儿都困得慌,一路上哈欠连连,少有交谈嬉闹。刘泽听着那些哈欠声,感觉自己也要睡着了似的。 澄城城外都是平地,农田屋舍广布,阡陌相连,只不过因为干旱,四处的小溪小河皆已断流,呈现出一派荒凉之景,此处的农民大多也遭了灾,饿死的饿死,乞讨的乞讨,只有少数人像二哥他们那样,靠当杆子养活一家老小。 队伍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天亮前到达了城外,二哥命大部队停在了城门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之后,大伙儿一律噤声,死死地盯着城门,生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 此时若有个皮球被掷过来,怕是都能让这群人吓破胆,刘泽想象着那场景,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当然,刘泽作为提议人也被带在二哥旁边,和他一起作伴的是余大哥的二弟余愁,这也是余愁强烈要求的,他说自己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欺辱他和哥哥的白役。 刘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让人跟自己作伴了? 不过刘泽觉得自己跟这小弟弟还挺投缘的,昨夜在广场上给俘虏洗脑时,刘泽就发觉他了,他长了一副笑脸,见谁都乐呵呵的,实在是讨人喜欢。 看着少年咬牙切齿的模样,刘泽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可爱。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明末乱世,又误打误撞地遇到二哥这伙子人,为了保命,只能不断地装乖卖巧,丝毫不敢像余愁这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刘泽羡慕他,羡慕他有个好哥哥,还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羡慕他什么都不用想,自有人替他筹谋打算。 还是在21世纪好啊,自己就当个宅男,做做视频,吃吃好吃的,不必想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更不必担心起义失败掉脑袋!刘泽的嘴边泛起苦涩的笑。 好想爸妈啊,想他们做的大肘子了!这鬼明朝,什么都吃不到!等自己回了家,定要吃上个三天三夜!还有红烧老公鸡,酸菜鱼,炸酥肉,臭豆腐. 当然了,少不了自己最爱的肯德基! 刘泽想起这些,终于开心地笑了,但还不待他去仔细回想这些美食的滋味,因为二哥又发话了。 人群中,目光坚毅的二哥格外显眼,他命令道:”所有人不得生火交谈,另外,在最外围的官道上设卡,伪装成县城兵丁去拦截路人,再派一些人伪装成普通行人,等会一起去城门口等待。” 大伙儿得了二哥的命令,瞬间精神抖擞,纷纷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了。 刘泽看了看目光中依稀可见的群山,又看了看远处的城池,轻声对自己说:“明末乱世,我来了!” 加入我们,查看更多有意思的土法科技与理论 第8章 伪装占了个城 第8章伪装占了个城 寅时五刻,有晨钟敲响声传来。 时间到了!刘泽欣喜地注视着城门,果然,随着一声吱呀声响起,城门被打开了。 之前被安排伪装在城门外的一行人也开始向城门口聚集,嚷嚷着排队进城,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不过,二哥带的队伍推车翻过小坡时还是引起了门口差役、民壮们的注意,刘泽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 要是照电视剧里演的,主角过关卡一般都是有惊无险!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不是电视剧,二哥也不是主角!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咋们这伙人也不是为了通过关卡,而是为了占领关卡啊! 像澄城这种小县城,在和平时期,门口站岗的基本都没有正规军,只不过是些临时抓来充数的!那县城衙役呢,一般分为三组人:皂班、快班、壮班。 皂班就是内勤打杂,快班就是捕快武力,壮班就是平时在衙门口、城门、城墙等要害地方站岗防守的。不过正常一个小县城的壮班也就几十个人,遇到大批土匪、乱民、外敌入侵的时候基本就别想着能有啥用,连塞牙缝都不够!要是真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通常最妥善的做法就是即时关城门和签壮丁守城。 当然也就澄城这种有文化底蕴的县城才可以这么操作,在明代的内地,还有大量没有城墙的县城呢!特别是在这种和平时期。 虽然重要县城、府城都会配备卫所、千户所之内的武力,重要路口也都有巡检司之类的,但澄城显然没有这种配置,唯一的武装力量就是马典吏那一伙人马,昨天还都被全歼反水了。 那十几个城门口的衙役民壮老远就看到二哥推着车的队伍了,分几个人迎了上去,其他人赶忙把城门口的闲散人等都赶开。 “呦!咋昨天刚出去,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一个衙役一边说着话一边找着相熟的人。 “哎,别提了,马大人带着俺们昨天连夜踹了个杆子窝,这不,抓了些杆子,又弄了几车粮食,今天就催着俺们给县府老爷报喜呢!”一个之前的俘虏应该是个小头目,见此场景连忙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话术回答道。 刘泽扶了扶头上为了遮挡住短发的黑色唐巾(明代流行的读书人长带的帽子),看着这些毫无防备的衙役,刘泽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往二哥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二哥一声怒吼。 “动手!” 簇拥着粮车的和两边伪装成瞧热闹的百姓的小弟,听了二哥的命令,纷纷抄起自己的家伙,朝城门口涌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门口站着的守卫就都被拿下了。他们跪在地上满脸恐惧地搓着手,祈求二哥留他们一命,但二哥根本不为所动,右手只轻轻一挥,身旁的小弟就眼疾手快地砍下了他们的人头。 血,溅了一地,城门口的饥民哪见过这场面啊!纷纷吓得抱头乱窜,只恨不得能挖条地洞出去。 对此场景刘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还是扶着额头,偷偷地为他们哀悼几秒。 城楼上的守卫发觉情况不妙,正准备敲钟报信,但手还没碰到杵呢,就被之前混进城里的暗子们一举拿下。 二哥见差不多了,心里也不再打鼓,他手脚并用猛地一下就爬上已经空了的板车,对着周围试图想逃跑的饥民们大喊:“各位父老乡亲!俺是王二,人称二哥,左近都大约听过俺的薄名!张耀采那狗官天天催税催粮,吃人不吐骨头,父老乡亲哪个不被他逼得生不如死?今日我等在此起义,只为杀张耀采那狗官!开仓放粮!绝不劫掠坑害百姓!日后若朝廷怪罪下来,我王二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他人!有种的就跟我去杀狗官!开仓放粮!” 饥民们听了二哥这慷慨激昂的演讲,纷纷驻足,也不再因为害怕而逃蹿了,反而热血沸腾,想要干一番事业。二哥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缓和下来的民众大喊道:“跟我走,杀狗官!开仓放粮!” 周围数百名伪装成民众的小弟们见二哥说完,赶忙声嘶力竭地附和道:“杀狗官!开仓放粮!”余下的饥民们被夹在其中,他们只迟疑了几秒,就跟着二哥一起大喊着“杀狗官,开仓放粮!” 一时间人声鼎沸,刘泽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昨夜给俘虏洗脑时自己还站在广场的角落里,且那时刘泽因为带血的人头正伤怀呢,所以并未细细体会这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如今自己置身其中,当四面八方的呐喊声像洪水一样把自己包围的时候,刘泽方觉震撼极了。 这几百人以二哥为首,能拿刀枪的拿刀枪,没有家伙事的就撅根木馄跟着,反正个顶个的凶悍,远远望去,就像一群饿久了的猛兽出闸朝着县衙狂奔而来。 二哥所到之处,更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一会儿,就又聚集起了上千人,整个澄城瞬间如水开的锅子般沸腾了。 到处都是“杀狗官,开仓放粮“的吼叫! 刘泽心想,若自己是这狗官,此时听了这震耳欲聋的吼叫,恐怕都要吓得收拾家当赶紧跑路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不过这前后都被咋们这伙人给包围了,任凭这狗官长了翅膀,怕也是插翅难飞了! 没想到这次攻澄城竟如此顺利,看来自己果真是天选之子啊,注定要来这明朝搅动风云,干一番大事业! 城内县衙后堂,张知县正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再说一遍?” “老爷,那些穷鬼已经打破城门,朝咱们这冲过来了!赶快跑吧!乌泱泱的几万人!” 张耀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那些刁民怎么敢跟自己作对呢?他们平日里胆小如鼠,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吓得跪地求饶!定是有人挑唆闹事! 他放下二郎腿,咻地一下从报信人的腰间抽出腰刀,吼道:“呸!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几万人?定是百十个刁民趁机生事!快召三班衙役,发民壮、壮丁!所有人都跟我去镇压刁民!” 可这就是县令大人想错了,现在县城内的三班衙役里,能舞刀弄枪的撑死也就百十号人,再加上各主要府库等地的守卫兵丁,全部在一起集中起来能有个两百来人吧!至于那些六房、门子、仆役、小厮、乱七八糟的,那是一点儿战斗力也没有。 但是人少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些人分散得太开了,恐怕无法及时支援县衙。而王二哥带的人现在是一传十,十传百,真的有一千多人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所以我们的县令大人刚气势汹汹地带着几十个武装起来的衙役到街上,准备惩治刁民,好好树立树立威信的时候,一看到对面的情况,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乌泱泱的上千人,还个顶个的凶悍,哪招架得了啊!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县之主,就要交代在这伙贼寇刁民手里了,张耀采不甘心。 “关上大门!快快!来人!速速拿我的印信去卫所调兵!”张耀采听着外面百姓们喊叫的口号,急得那是七窍生烟,额上都流下了一堆豆大的汗珠,但他顾不得擦,只是心虚地跺脚纠正道:“这是造反!反抗朝廷!该杀!该杀!” 说着身体颤抖不已,手中的刀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时候县衙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张耀采听着外面有人喊道拿大梁过来撞开,又见高高的墙头上有人翻入,可众衙役竟然无人敢上前抵挡,他们纷纷向后院逃窜去,丝毫不管张耀采的安危。 张耀采吓得跌坐在地上,心里直呼完了,再不甘心也是结局已定了。 “抓住张耀采了,抓住了!”刘泽听到后院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感叹道:“这下稳了!” 然后对着一旁的余愁说:“愁哥儿,反正在这也是无事,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可要我们支援?” 此时余愁正愁着呢,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正好刘泽提议了,真是两个槌子敲一面锣,想(响)一块去了!余愁咧着嘴大笑,连忙点头同意,他拉着刘泽的胳膊生怕迟了道:“刘大哥说得极是!走走,咱们赶快,这人太多了!” 哈哈哈,刘泽心里也在乐,这小弟弟倒真好糊弄,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呢! 不过这县城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我得先搞点颗粒火药,搞几个手榴弹炸药包之类的武装武装自己,不然靠着手上这短刀,啥用都没有,哪天噶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总不能和这些天天干体力活的壮汉比武吧,我这个子虽大,力气可远远比不上这些劳力们,毕竟自己细皮嫩肉的,可没做过什么苦力!不过要论脑子的话,那些人可就比不上自己了! 咱要靠脑子! “走走走!赶紧的!” 第9章 复仇 第9章复仇 随着王二哥等人精心部署的行动逐一开展,城里就像是一锅热油再导进去一勺子凉水,立马就刺啦刺啦地热闹起来了,到处都鸡飞狗跳的,混乱得可怕。 街上的泼皮无赖们见此情形,立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加入进来,使之更加混乱,其余有家有室胆小怕事的纷纷关门合窗,躲避危险,毕竟这乱世当头,还是小心为妙啊! 富贵殷实之家的,赶紧收拾起金银细软各种值钱玩意儿,随时准备着后招,就连大姑娘小媳妇们也纷纷被涂上锅底灰换上粗布衣服以防不测。 被狗官逼得不行的饥民们则热情高涨,不管走到哪里都卖力地喊叫着,一点不像没吃饱饭的样子。可能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次若不站出来讨公道,那常年受饥的身体估计都等不到下一次讨公道了,早饿死了! 进城后二哥就将人分成了三队,他自己亲自带着一大队人去县衙抓县令,缉拿各大部门的官吏头目,为的是切断指挥中枢。 一路由余大哥带领着直奔粮仓府库和几个大户、粮店,为的是能兑现给百姓们的承诺,开仓放粮广济人心。 这最后一路则是由光头狗哥领着,剿灭各处守卫兵丁等所有武装力量,占领各个要地路口,为的是防止出现意外。 从入城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在二哥的指挥下,缉拿官吏头目的事儿已经做得快收尾了。刘泽和余愁两人跟二哥打了个招呼,直奔府库去找余大哥了。 刘泽心想,府库里肯定有好东西,比如硝石火药等,这也是他最看中的物资,而且刘泽相信,靠着这些物资,假以时日,定能与其他人拉开代差。 此时余大哥带领的三百多人已经顺利摸到了府库外围,不知道哪个机灵鬼搁哪弄了几个梯子,就这么往墙垛子上一靠,立马就有几个充作先锋的汉子衔刀在口,手脚灵活地迅速攀爬,很快地就爬了上去。 但还没等墙下的众人欢呼,只听上面传来几声惨叫,有一名先锋直接从墙垛上跳了下来,摔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下子就扑倒了一片。 其他几名先锋的尸体也统统被长枪顶了出来,鲜血像雨点一样洒在人群中,激起一片惊呼,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有不少体弱的被夹在中间,既前进后退不得,摔倒了又无法使人注意到自己的嚎叫哭喊,挣扎来挣扎去的,倒在地上,被活活踩死。 大家伙正你推我攘的,谁也不让谁,忽然听见城楼上有一个声音传来:“敢冲撞府库者,杀无赦!尔等难道想被诛九族吗?” 许是看着众人被吓唬住了,紧接着又从墙头处冒出几名披甲明军来,他们弯起弓向下方的空地射了一轮箭,箭插在空地与人群之间,像个电网围栏似的,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余挺余大哥眼看大事不妙,立马在后面喊着:“库里有粮食!成堆的粮食!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咱们灌进去抢啊!抢着粮食喂娃儿!”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也不知是哪个人往前冒了一下,冲过了那箭射的围栏,墙头的弓手立刻将两只尾羽都快秃了的铁箭钉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人受了箭,表情极为痛苦扭曲,但他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用虚弱的语气喊道:“冲啊,抢粮食!” 这下人群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齐拼了命地往前涌去,后方的余大哥带着一小队人扛着一根粗木梁,在人群的掩护下开始了撞门。 一下、两下、三下。。。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众人纷纷往里涌,眼中满是对粮食的渴望,他们就像是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老鼠见到了家里的粮仓一样,双眼放着红光,呲牙咧嘴的凶狠模样,谁挡就杀谁,就连狸花猫见了都得抖三抖吧! 一名明军持刀直刺最前面的暴民,那暴民双手抓住刀刃,满脸惊恐,浑身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后面两人见状,愤怒地齐齐挥刀砍向这个明军,一刀砍到他的左手环臂甲上,溅起一溜儿火光,另一刀则砍在明军胸口上,将他胸口的布面甲划开了一道口子,刀与布面甲内衬的铁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声。 这明军双手紧握刀柄,往上用力一抽,就有数个带血的断指飞了起来,之前的暴民惨叫一声仰面倒下,那明军还未想罢休,他从左向右死命地再用力一个斜劈,顷刻间就有一泼血崩了出来,刚刚的两个持刀者皆捂着胸口瘫倒,幸而后面有人挤着才没倒下。 说了这么长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事,这明军还未松口气,立马又被后面人群推搡着刚刚砍倒的尸体涌过来所扑倒,人群中有人趁机往他面门捅了几刀,他惨叫了一声,随即直直地倒在一旁。 这四个刚刚还在搏杀的汉子,现在是彻底的抱在了一起,死在了一起。 人群从他们的身体上踩过,继续往后涌。 后面的十来个明军见此情形,皆往后四散奔逃,作鸟兽状,可惜他们跑得太慢,被后面的人群追上用枪捅倒,或是被拳头围殴得满口牙齿都快被打掉了的,还有被木棒活活打死的,惨状各异,但都没留活口。 人群中的大部分都开始往后面冲去,间或还剩下一些聪明人在那翻找尸体中值钱的玩意儿,还有在那扒衣服布甲的和给尸体补刀泄愤的。 此时刘泽和余愁也终于来到了这个混乱的地方,见此情形,余愁呼吸慢慢粗重起来,他抽出自己的腰刀跟刘泽说道:“刘哥,咱们也杀进去吧!” 说着就往里走,这时候战斗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除了墙垛上还有几声厮杀声,其余地方都已风平浪静。 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于是刘泽也紧跟着去了。 进到府库里,刘泽才发现到处都是抢财物抢粮食的饥民,这些人各个手持利器,满脸凶光,就如一大群豺狗捕猎野牛,撕咬得满头血污犹不罢休。 这两天虽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刘泽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人被逼急了,什么事也做得出,尤其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 这时候厮杀声终于结束了。 余大哥带着几十个人将大门重新关上,对墙内外的民众说道:“大家伙别着急,先别抢了,等我王二哥来主持分粮分物!” 说着招呼所有认识的人赶紧去维持秩序,并再次对着人群喊道:“有敢不听命令的,直接戳死!” 众人知道余大哥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一向杀伐果断,说一不二,如今他既发话了,那便是动真格的了! 大伙儿见状立即老实地听令,也不再去胡乱杀抢了,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望着余大哥:不知等会儿能分到多少粮食?够一家老小吃上几天的?要不是这余大哥发话了,自己高低还能多抢十天半个月的口粮! 这边余愁拉着刘泽正准备去余大哥那帮忙呢,只见他突然身体定了一下,拉着刘泽的手微微颤抖,还没待刘泽反应过来,他就又猛地一下松开手,双手紧握着刀往左侧人群中冲去。 哎! 刘泽拉不住他,打了一个趔趄。 正在刘泽一头雾水的时候,眼看余愁一刀捅向一个在那翻找尸体的汉子,那汉子来不及躲避,很快就被刺倒在地,余愁还觉得不解气,俯下身去一刀又一刀地刺个不停,那汉子”咦的”一声,发出一声嚎叫,血水从他口鼻溢出,眼看着就没了。 旁边站的应是他的相识,见那汉子死了,立马也抽出短刀准备往余愁身上戳,余愁此时正陷入狂暴之中,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危险,见此情形,刘泽反应迅速,飞过去一脚将其踹倒,不过那短刀的刀锋还是划伤了余愁的脸庞,留下一道不断冒血的口子。 刘泽动作先于思维,忙把余愁护在身后,右手持刀向前两步,用力往下一劈,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已被劈到,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有些许气泡从血中滋滋冒着,这时候刘泽才缓过神来,看着那人支撑不住缓缓躺下,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看着血水和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就像脱了水的鱼儿在那挣扎,刘泽强忍恶心,走到余愁身边,瞪圆了眼,环视着四周,吓得已经退出一圈的围观者纷纷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擦,这什么情况?上去捅人?幸好老子眼疾手快,不然他这小命就要栽在这里了!刘泽在心里腹诽道。 “这人就是我和大哥的仇人!”余愁木然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口,发现有血流了下来,便呲牙咧嘴地一阵哆嗦,刘泽见状连忙撕下一块布来,将伤口包扎好。 “还好伤的不深,老弟放宽心吧!不妨碍你以后娶婆娘!”刘泽安慰着有点陷入呆滞的余愁。 走出府库,余愁拉着刘泽的胳膊,突然停下来对着刘泽轻声说:“多谢刘哥救命之恩!” 第10章 劫掠盘点与军议 第10章劫掠盘点与军议 城里一整个白天都在乱糟糟的情况下过去了。 当和平的时光过去了后,失去了权利的乡绅富户们才突然发现,他们平时的种种身份特权和威势,一旦进入混乱期,在这些毫无顾忌的民众面前,基本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依靠,甚至还会带来反作用,因为他们所拥有的钱财、粮食等会被别人觊觎或劫掠。 此时过得最好的就是族人众多的实力派土豪,他们自身所拥有的武力如果集中起来,甚至能超过二哥的这些乌合之众,家族抱团又有钱财维护,实属实力强劲啊。 最惨的就是那些人丁稀薄而财产丰厚的富足商家,德不配位,必有灾祸,店员伙计很少能舍命护主,甚至随便几个地痞流氓都可以翻墙进屋,屠杀抢劫。 不过到了傍晚时分,这一切的混乱都在二哥的几张安民告示的制止下逐渐风平浪静了。 城门被封锁住,禁止一切行人出入,街道由武装义军巡逻以维持秩序,任何无理由的乱窜和抢劫都会被抓起来,反抗者直接处死。 偷袭抢占一个没有重兵把守的小县城不是那么难,但这种偷袭却并不是抢完就走,刘泽看着二哥这种种动作的意思是想彻底占领消化这座小城啊! 澄城地处陕西关中盆地东部,隶属于属陕西省西安府同州,设三个乡:东南太平乡、东北甘泉乡、西北王官乡。 距离西安市仅有两百余里,距离最近的合阳县仅有四十多里,四周全部无险可守。 这真不是个能够作为根据地的好地方,还是需要赶快撤往山区为好,刘泽掰了掰手指,下了这个结论,不过这些都不是刘泽能决定的,这主要看二哥的了,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需要跟二哥建议一下,尽快撤离此地为妙,如若不然,自己也要找个机会离开此地,免得丢了小命。 不多时,余大哥派人叫余愁和刘泽也前去县衙大堂参加军议。 众人一起盘点了今日的战果和宣布新的任务等。 主要目标当然也就是杀县令狗官,这个刚进城未花费太大功夫便顺利完成了,甚至因为事发突然,整个六房书吏都被很快地一网打尽。 其次兑现承诺,全城的县库,几个大粮店都被余大哥领着人看守住了。 粮仓中粮食只有近四千石,金银铜币核算也就两千两左右,不过这不并包括粮店富户家中的存货,预计应该会比这些要多。 另外,已经通知全城明日上午开始开仓放粮,各大实力派家族已经派人通知需要贡献给义军的粮草、金银等数量,小户富商之类的也有安排,通常是先来几轮勒索让其主动拿出来,等勒索到实在给不出钱粮了,就洗劫屠杀。 这个毒计还是余挺余大哥提出的,极为有针对性,听闻此事的刘泽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对余大哥的印象彻底改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温和的读书人了,而是个洞察人性的恐怖存在! 第三就是盘点军械,之前粗略统计,军械物资着实不多,这里毕竟不是军政险地,仅有战马九匹,驽马、骡子、驴近百头,配大车七十辆,其他武器成品腰刀六十余把,标枪五十多根,长枪上百根,撒袋八副,弓二十张,另有箭七百支,圆盾二十二个,火器鸟铳二十把,火药五百斤,令刘泽非常意外的是这里的火药竟然是颗粒火药!只不过刘泽燃烧试验后发现,其杂质颇多,威力并不乐观。 其他杂七杂八的铜锣、喇叭、唢呐、大鼓、小鼓、横笛、拍板、铁锹、军器架等不一而足,实在是少得可怜,甚至都不如昨日伏击缴获得多。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其中有布面甲三十六领,这个真是好东西,如果马典吏昨日有着这些甲胄,那胜负也未可知,这里的布面甲实际上也是铁甲的一种,只不过是把甲片内置,布面朝外,外看上去似乎是布衣,其实在内部还是钉有甲片的,外面的布只起到保暖固定作用,直至明清这种甲都非常流行。 相应的就是招兵重组队伍的问题了,这也是二哥最重视的,关乎身家性命和未来发展。 二哥还是坐在主位,环视下方还在激动的诸人说道:“今日虽然侥幸攻下县城,但是城内趁机劫掠烧杀的不在少数,虽然黑狗兄弟带人戒严,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明日我准备把咱们的人分好队,再招募饥民从军,咱们以后就称义军,如何?” 众人齐齐赞同,二哥又道:“这个招兵也有招兵的法子,那些街面上的无赖泼皮切记不可胡乱招募,我合计着,明军肯定过段时日也就会来围剿我等,这招兵必须尽快进行!咱们老兄弟都要带队,毕竟咱们自己人才最可靠。”又转头对余挺说:“听说你二弟今天手刃仇敌,勇猛无比,多受老弟兄们的夸赞,我准备让他也出来带兵吧,任哨长领百人新兵,年轻嘛,练练!” 等余挺点头同意后,又环视其他人问道:“大伙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黑狗急忙道:“俺们明日早上在放粮处立起招兵旗,来当咱的兵,就每人发一百斤小米的安家费咋样?” “不可!太多了,现在咱们的粮食也不足,就是都拿去招人,也只能招几千人而已!”余大哥摆了摆手无奈地直摇头,继续道:“招了人还要养,咱们义军又没有甲胄护身,与官军战斗力相差太大,必须靠人多才行!” 众人都沉默下来。 “那你说咋办?总不能人家给咱们卖命,咱啥都不给就强征了?那他们的一家老小咋办?”有一人突然发问,这是之前俘虏降兵的小头目。 自天启年间至今,天灾不断,就没几年有好日子过的,到现在是到处都缺粮,以前米价只有一两每石,现在却是有价无市,翻了几倍都买不到足数。 “明日招兵先宣传只要加入咱义军,那就不管老幼,通通供给他们食粮!壮丁吃干的,老弱吃稀的!如果要是招不到足够主动报名的人,那以后也只能强征了!” 二哥面无表情的定下了最终方案。 刘泽此时站在余挺身后,微微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或许只能像历史上的流寇一样,流动起来,到处找食,裹挟劫掠再裹挟再劫掠,把正常的秩序捣乱,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跟着造反,当死的人够多了,小冰河期过去了,才能安稳下来。 “还有今日攻城死了的兄弟,都厚葬吧!他们的家人以后都跟着咱,咱当亲爹亲妈养着!每家再给三十斤小米,不!二十斤吧!到时候余挺兄弟你务必亲自发到每家手上。” “尊令!”余大哥站起身向着二哥拱了拱手:“眼下咱们活着的也得赏嘞,二哥说咋给法子?” 二哥环视了一圈,看着都提起精神的众人道:“嗯,诸位辛苦了!此次所有人都赏十五斤杂粮,再把那些狗官的妻妾奴婢都分给大伙享用!” “哈哈哈!这好!咱们这些泥腿子也能享用官家的大小姐了!”一片哄笑声中,这些之前还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们的命运就被这样仓促地决定了。 刘泽见此也抽搐着脸,附和着讪讪而笑。这些事情,自己心里虽不赞同,但也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只能装作无知,附和着笑笑!免得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更添烦恼,刘泽握了握手中的拳头。 我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如果我扫了他们的兴,恐怕我自身都难保全,他们的正义和道德标准不是我这样的现代人所能接受的! 现在的世道如此,只能被这波激流推着前进。 我必须改变,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刘泽再次下定决心。 军议完毕后,刘泽略有失望,因为刚刚大堂内所有人都受到了奖赏,或给金银,或给领兵权利,就刘泽只领了二十斤白米,以后的安排还是跟着余大哥管理账目,手下那是一个也没有,还是独自一人。 离开的路上,余愁把刘泽拉到一边说道:“刘哥,今日多谢救命之恩!刚才议事时,我看伱脸色不佳,是否为二哥封赏没有你而不平?” 刘泽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今天见多了血腥,致使反胃难受罢了!” “果真?连我明日招兵后,都可以领一队义军,从此就是个小头目了!对攻占此县城,刘哥你也是提了诸多建议,今日还救了我一命,格杀了一个蠢贼!现在就拿着二十斤大米,你甘心吗?” “兄弟!我真没有不甘心,二哥这么做自有二哥的道理,我绝无二心!”刘泽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摆手。 “你既然叫我兄弟,今日又救了我一命,我也就真拿你当我兄弟!”余愁拉着刘泽的手轻声说道:“我大哥之前让我监视你,你可知为何?” “监视?”刘泽对此吃了一惊,这是他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所以听罢便不自觉地浑身绷紧。 “因你口音古怪,手无老茧,牙齿整齐完好,皮肉白嫩,一看就不是我等贫苦出身,再加上你又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说偷袭县城杀官造反也面不改色,所以.”余愁紧盯着刘泽愈发惨白的面庞,顿了顿道:“二哥他们是不会信你的!不过刘哥你也不必忧心,我必求我大哥保你无事,只不过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刘泽眉头紧皱,心思百转千回,思虑再三拉着余愁说:“我若想带兵下村镇,去为二哥收集钱粮,兄弟你可愿意在二哥面前帮我说说?” 第11章 科技与狠活武装自己 第11章科技与狠活武装自己 余愁听到刘泽如此说话,沉默半响。 随即默默地说道:“刘哥你离开也好,这里终究是是非之地!就连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放心,我定向二哥求情让你安然离开!天高路远,也好过在此处等死!” 眼看余愁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刘泽连忙解释:“兄弟,我并非离开别走他乡,我说过二哥救过我的命,我必然跟随二哥赴汤蹈火,只是我感觉现在在城里也毫无用处,而且城中粮草又不足,我估摸着那乡下各个村寨定有余粮,到时候我便带兵下乡收取,以解二哥燃眉之急!” “还望兄弟帮忙给二哥说说才好。”刘泽小心地说着,其实他也没有把握余愁一定会帮他。 “原来如此!放心,伱我过命的交情,我先去求王二哥,探探他的口风,若王二哥不应,那我就去求我大哥,我大哥定然允我!走!我们这就去找二哥!”余愁说着就拉着刘泽去找二哥。 县衙内,二哥正在院子里试盔甲。 这小县城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盔甲,只不过是些布面甲罢了,但二哥还是爱不释手。他穿上一套深色带花纹的布面甲,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即唤来一匹烈马,上马试盔,在围着院子跑了几圈后,才满意地下了马。 这时他才发觉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刘泽和余愁。 余愁见二哥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赶忙过去拍了拍二哥的马屁:“王二哥的马术真是精妙绝纶啊!让小弟开眼了!” “刘哥,你说是不是?”余愁说罢朝刘泽递了个眼色。 刘泽立马就领悟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那是!二哥的马术自然是最厉害的!” 眼睛瞥到二哥身上的新盔甲,刘泽便又壮着胆子说道:“二哥这布面甲可是新收上来的?看这盔甲做工用料都还不错,穿起来定也是很轻便吧!” 二哥瞥了刘泽一眼,笑了笑说道:“刚骑马试了几圈,是还轻便!” 刘泽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他低下头去,不晓得再说些什么好。 好在余愁马上就发现了气氛不太对,他赶紧过去拉着二哥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道:“王二哥,刘哥想为你下乡收粮,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呢!要我说,有他这样忠心耿耿,时刻为您考虑的手下,真是您的福气呢!” 二哥听罢,也没急着表态,只是慢慢地脱掉身上的布面甲。 思虑片刻后,二哥答应了他们:“刘泽兄弟,本想让你协助余挺兄弟管理我军账目辎重,但你既有带兵之心,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军现在粮草不足,军械也缺乏得很,兵你倒是可以带,但是这兵可得你自己招啊!粮草武器之类的也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如何?” 刘泽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二哥呀二哥,你对我早有防备之心,先前就派了余愁盯着我,现在又不肯给我兵带,我本想帮你发展几项土法科技帮你壮大势力以报答救命之恩的,但是事不为人所愿。也罢,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更何况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完全不一样,这恩情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报了,我现在需要的是鱼游大海,建立自己的势力! “就依二哥所言,我这两日就出发,必然不让二哥失望!”刘泽拱了拱手,拉着还想再争辩一番的余愁匆匆告辞而去。 离开的路上。 余愁充满歉意的跟刘泽说:“刘哥,我没想到二哥会那样!” 他长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我大哥(余挺),跟他要些辎重兵器给你,不能让你空手去送死啊!” 刘泽本不想再去,二哥都是这副态度了,那余大哥还能给兵器给自己吗?怕是都对自己有所防备吧!但坳不过余愁不信邪,非要去,刘泽也只好去试试了。 令余愁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大哥也是摆着手一脸无奈道:“各库的物资都已经被清点,没有二哥的命令绝不敢私自乱动!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大哥,刘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可以欺他呢?”余愁摸着脸上渗出一片血迹的绷带,激动得大喊。 余挺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猛然回头盯住刘泽,也不说话。 刘泽被看的毛毛的,连忙解释:“余大哥不必多想,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只是想回报二哥的救命之恩!我也不多要,兵器铠甲那些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些火药,如果实在不方便,那给我点硝石、硫磺之类的也可以。” 余挺收回了盯着刘泽的锐利目光,并回道:“余愁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不可欺他年少无知利用他!”看到余愁紧张得想解释,余挺挥了挥手对余愁说道:“你还小,这些事你别掺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被着重发音。 这时候刘泽才明白,原来余挺是误会他利用余愁了!本想解释几句,但思来想去刘泽还是觉得算了,解释也没用啊,他们本就不信自己,现在余愁又站在自己这边,更是觉得自己蛊惑了余愁别有用心了!刘泽心里感叹道这叫啥事,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TM一个懂各种土法技术的穿越者,全网近百万粉丝的视频博主,你们丫的是太蠢了?还是太蠢了? 刘泽在心里咆哮着发泄,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余挺继续说道:“我做主,给你上好火药一百斤,粮食两百斤,硝石两百斤,硫磺一百斤!” 看着还欲再求情的余愁,余挺叹了口气:“这些已经不少了,现在一发火铳也只需要三钱火药,而市面上的硝石每百斤就五两多银子了,且极难大批量购买,火铳之类的火器就别想了,这些对我军都有大用,能给这些已经是不少了!” 听到余大哥也没办法,刘泽只能千恩万谢的和余愁拿着余挺开的条子等明天去领物资,本来他们想着早点去领的,但眼见着天色渐晚,他们就两个人也没辆车。无论如何也搬不回来呀! 只能等余愁明天分配了那百名新手下,再带人去取货了。 关于黑火药的使用方面,刘泽早就有想法了,非常简单,其实看过视频的人都知道。 其实在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就经常用棺材来装黑火药,再挖条地道把棺材运送进去,以此进行爆破攻城,甚至一直到甲午战争时期,日军进攻景福门的时候也是用桶装黑火药,外接导火索的方法来攻城的。 一直到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使用的汽油桶抛射武器没良心炮的时候,发射药都是用的黑火药代替,炸药包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甚至也能用黑火药凑合,毕竟抛射出去的炸药包重达十几斤,威力也是不俗的。 有了这些黑火药,只需要简单的丝绸、皮革、麻布等等就可以制作这些武器了,只不过现在刘泽有的数量少了点,不然即便是进攻坚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想着这些,按捺住动手实验欲望的刘泽,在草草参加完二哥举办的庆功会后,带着已经半醉的余愁,回到了住处。 温柔的月光正洒在他们的床榻上,刘泽安静地坐着一旁,他看着嘴里还在嘟囔着再来一杯的余愁,没好气地笑了笑。 “余愁兄弟,你说你的志向是什么?”刘泽问道。 “志向啊”身旁的余愁翻了个身,沉思了片刻答道,“我没有什么志向,我就想跟着我大哥还有王二哥他们过上好日子!不用挨饿受寒,不用担惊受怕,最重要的是,不用受人欺负!” “刘哥你都不知道我和我大哥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那该死的混蛋仗着自己白役的身份,还三天两头的敲诈我们,搞得我们摆个摊都得东躲西藏的!也试过去告官,可人家压根不理人呐,那些个狗官,哪管我们黎民百姓的事!都是些吃肉不吐骨头的主!” 余愁回忆起这些心酸的往事,一双眼红着,整个人气冲冲的,只恨不能把那白役揪出来再杀一遍! 刘泽没见过余愁说的这些个场景,但他大概也能想得到,现实社会中的城管和小摊贩之间不也是这样的么!只不过没有这么厉害罢了!毕竟是新世纪,敲诈勒索,打人伤人那是万万不可滴! “现在你报了仇了,解气了些吧!”刘泽宽慰着他,就像宽慰着自己的弟弟一样。 “那可不!自从杀了那白役,整个人是走路都有劲了,晚上也不做噩梦了,解气得很!”余愁说着说着便激动地坐了起来,”不过还是要多谢刘哥救命之恩呐!若不是刘哥,我也没有命今晚在这饮美酒,赏圆月啊!“ “诶!刘哥,你的志向是啥啊?咋没听你说过!”余愁突然发问。 刘泽被问得愣了愣。 志向? 在以前,自己的志向就是当一名视频博主,为大家做一些有用的视频,至于现在嘛,那肯定是干点大事啊!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来了明朝,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争斗,要说自己只是个冲锋陷阵的炮灰,那刘泽是万万不信的! “我跟你一样,也没什么志向,跟着大伙儿讨口饭吃就行。”刘泽看着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余愁,心虚地撒了个谎。 月光照在地上,像是洒了一层薄霜,刘泽起身来到窗前,看向窗外的世界。 明天终于要大干一场了! 第12章 招兵招手下(上) 第12章招兵招手下(上)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晴空万里,刘泽陪着余愁一同去招兵点找黑狗哥领取新兵。 这招兵点就设在粮仓旁边。 刚走近粮仓,刘泽就发现旁边立着一杆大旗,上边写着“义军“两个大字,有几面方桌摆在空地中间,几名刘泽没有见过的书吏正在那里正襟危坐地对报名者的信息进行书写,每个桌子旁边都有老卒专职询问,桌子后面还站着两排总计二十五名身穿布面甲,腰挎长刀,手握长枪的装备齐全的老卒,他们彪悍十足地在那摆着造型,引得路过的饥民百姓们纷纷驻足。 黑狗哥也穿着一身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铁甲,挎刀坐在那两排士卒前面,威武无比。 唯一暴露狗哥本质的是:他还是时不时地在头盔上摸来摸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又想摸他那光头皮了。 看到此处,刘泽会心一笑,看来这招兵也讲究样品呀!这招还真得学着点! 前面排队领粮的饥民一直排到了刘泽视野的尽头,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是“脏乱破”,队伍的两边还站着一些身穿布衣的长枪义军在那维持秩序,间或有几声因为不守秩序而被殴打的惨叫传来。 前面还有十几名义军在卖力地宣传吆喝,有人对着人群不断重复地喊道:“所有人领一升粮!人人有份!有愿意当兵的,只要加入咱义军那就吃干的,管饱!家人不管老幼都有食粮!饿不死!” 一升粮食! 一升才一斤多一点,就这还是小米、小麦、高粱等等混合在一起的杂粮呢!这里可不比现代,吃精米精面都吃腻歪了,还专门去买杂粮改改胃口。 现在是明朝,杂粮可不是那么好吃的!里面还夹杂着石子、土块、沙子等异物,拿回家光淘就得淘半天!可就这都让饥民们疯狂了,有的甚至前一秒刚领到粮食,后一秒就直接往嘴里塞。 百姓日子真是不好过呀!刘泽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余光一扫,刘泽又见到旁边竖着的几根木柱,上面挂着几个不开眼的泼皮的头颅,据说那是因为他们竟把主意打在了刚领了粮食的饥民上。 刘泽看着招兵点的地方,虽然有些人,但数量相比较领粮食的队伍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余老弟,就这些,刚刚招募的棒小伙,正好一百个!也别怪哥哥不给你老卒,咱们这些老卒都得专门编组,留着二哥有大用!你就领着这些人也不错了,反正打几仗见了血,也都成老卒了!”黑狗指了指蹲在墙角的一群壮丁笑了笑说。 余愁连忙道:“哪里能怪狗哥呢,您对我的照顾我是门清的,这刚招的都给我了,我感激着呢!”说着余愁把刘泽拉到身旁,继续跟黑狗说道,“狗哥,昨天我们找二哥了,王二哥哥答应让刘哥前去乡下村寨收粮,咋样?狗哥也给点人给刘哥呗!” 黑狗看了刘泽一眼,立马缩着脖子直摆头,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般回绝道:“那可不行!我听二哥说了,这人你得自己招,我这人也还不够嘞!”黑狗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又摆了摆手,“对不住了,刘兄弟!伱看着领粮的人多得很,来俺这应募的却少了一大截!俺也没辙呀!” 刘泽在心中轻叹一口气,看来在狗哥这也讨不到好处啊!罢了罢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刘泽还是打起精神来回道:“狗哥,这人哪总想吃饱!但是太久没吃饱了,也就只能看得见面前的粮食了!不如这样,您在这招兵旗前支起两口大锅,里面煮上肉食、稠粥。这人饿呀,又一闻到这个香味,那谁还忍得了呢?您就派人在前面吆喝着,来当义军有肉吃,签了一个兵呢,就盛一碗给他吃,如此定能吸引饥民参军!” 黑狗眼前一亮,连连拍手道:“这法子好,我就知道你小子脑子好使!来人!”黑狗指了指刘泽对旁边的手下道,“听到他说的没?照他说的做!” “遵令!”下属连忙回道,赶紧又叫了几个人去安排起来了。 黑狗回过头,看着刘泽也有点不好意思:“兄弟,不是我不仗义,是真不敢违了二哥的令,不然你这样!除了我这排队里的人,城里你随便招!有人问你就说是我说的,报我的名号!咋样?够意思吧?”说着黑狗还有点觉得自己不地道,越说越小声,可这二哥的命令最大,没办法。 实诚人呀,真是耿直的汉子!刘泽心里感慨道,嘴上也没闲着:“狗哥仗义,我这就去寻寻,以便早日出发为二哥找粮!” 拱了拱手,刘泽拉着余愁,带着他的新下属急匆匆地离去。 赶时间呀!这不知道啥时候明军就过来围剿了,只记得前面几批冒头造反的义军都被剿灭了,活下来的人那是万中无一!所以得赶紧地行动起来啊! 关于找什么人当下属,刘泽心里早有腹稿。 鉴于自己对于明末社会的不熟悉,最好是找个读书人,懂得多的为好!咱们这义军,虽名为义军,但实际上就是标准的贼寇罢了,正经读书人谁会跟贼寇混呢?看来只能找混得不如意的,特别是年龄老一点的读书人最好,有社会经验,又阅历丰富的,虽然不能打不能扛,但这对刘泽那是相当有用! 想是这么想,从哪里找那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问问余愁,余愁也直摇头,他表示自己是真不认识读书人,交际圈不一样,压根就没接触过啊! 这也没办法,等余愁安顿好新兵住处,又带人帮刘泽取回昨天余大哥承诺的物资,刘泽看闲来无事,就带着余愁在城里闲逛起来。 正好余愁分到了新手下,带几个出去耍耍威风,多有面啊!就跟黑社会大哥似的。 “刘哥,咱请你去喝茶听书如何?”余愁看到刘泽有些烦闷,便好心安慰道,“俺以前都没进过茶肆,只是在墙根窗户那听过,可好听了!可惜自与那白役结仇离开县城后就没再听过。” 刘泽也无什么更好的去处,自然是答应,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茶肆压根就没开,别说茶肆了,就连酒馆饭庄都统统关门歇业了! 这才正常,这兵荒马乱的县城都被打破了,谁脑子有坑才开门做生意呢! 可这余愁就不愿意了,感觉在刘泽面前丢了面子,他在茶肆门口砸了几下门,见里面也没个人回话,更是气得让几个帮闲的手下把门踹开,到底要看看这店家有没有人在! 刚踹了两下,里面就有人惊呼:“官爷莫要踹门,小的这就来开。” 说着就赶紧地从里面把门板全部卸了下来,然后对着余愁几人瑟瑟发抖,嘴里咕咕哝哝的,说着解释着什么都让人听不清楚。 余愁倒是大大咧咧地往靠门的板凳上一坐,就道:“你这老儿莫要出声,你讲话都讲不清楚,我看莫不是老糊涂了?老子们要在你这喝茶听书,快快去准备,不要聒噪!” 听到这,店家终于恢复冷静,能说几句圆咕噜话了,连忙下去安排伙计烧水上茶点去了。 刘泽见此情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恶霸的模板呀!在现代哪里敢这样! 刘泽在旁边坐定,双眼环视着这小小茶肆,没想到这里竟装潢得十分雅静,桌椅板凳的样式皆有一种简约美,桌子旁边还有半人高的花瓶,里面插着绿叶粉花,墙壁上又有字画悬挂,刘泽虽叫不出名字,但感觉极佳,想必是几幅佳作。屋内陈设更是一尘不染,整体环境即使是在现代,也是少见的让人舒心,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绝顶的好去处!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上了几个盘子,其中有瓜子、炒豆、鸭梨和橘子等,然后又以芽茶冲泡,简直是跟现代饮茶毫无区别!问了老板才知道,明太祖朱元璋曾经下令废除团茶,唯采芽茶进贡。 所以明代一直都是反对茶里添加果实、花朵、香草或香料之类的,追求的是茶叶的清饮,喜欢的是茶叶的本色。 稍坐片刻后又有位老先生过来问安,然后开始说书,刘泽一听,惊奇地发现竟是《三国》!到这里,刘泽才反应过来自己实际是在明末乱世!而不是坐在现代的茶馆里品茶。 刘泽见这说书老先生口齿伶俐、谈吐不凡,突然有了想法,于是探询地问道:“老人家除了《三国》,可还会说什么书?” 听到问话,说书人略有自负地答道:“小老儿自十二岁开始跟着师傅学说书,至今已说了三十多年,除了《三国》,还精通《水浒》、《岳传》、《包公传》,其他杂曲亦有所得。” 原来才四十多岁?长得倒像是六十老翁。 刘泽继续问道:“老先生,家中可否有几位亲人侍奉左右?” “哎!小老儿命苦啊!家人皆死于前年疫病!我除了想把自己的这身本领传下来,其他的别无所求!可惜这兵荒马乱的,昨天又有贼人。。。”还不等说书人说完,旁边侍候的茶肆老板连忙堵住他的嘴,不断给他使眼色,连说:“官爷勿扰,这小老儿没有坏心思,就是嘴碎,我这就将其轰走,以免扰了诸位官爷的雅兴!”说着就推了说书人个趔趄。 “慢着!老人家,您就别走了!”刘泽猛地站起身来,“以后跟着我吧!以后我给你找几百个徒弟!我给您养老送终!” 在周围人诧异的眼光中,刘泽心里乐开了花,我这以后宣传部的负责人就是你了! 第13章 招兵招手下(下) 第13章招兵招手下(下) “啊?”说书人听刘泽这么说,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官爷!将军!我除了会说书唱曲,其他的那是啥都帮不上,况且我还年老体弱,只怕是会耽误官爷大计啊!” 刘泽拦住说书人的话头:“不必多言,反正你也是孤身一人,我打包票定护你周全!并给你开宗立派!我可不是一般人!” 余愁在一边乐了,这自己夸自己倒是第一次见,不过刘哥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想了想,也在旁边搭腔到:“刘哥说的没错,刘哥他诸葛孔明般的人物,定不会负了伱的!”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刀鞘,充满真理的动作一下子就让说书人信服了。 这下茶也不喝了,两人组变三人组了!刘泽和余愁先去说书人家里把能带的行李都让人搬走,又拉着说书先生一起逛街,再四处寻寻未来的属下。 路上聊起来才知道,老先生姓程名默,之前是走南闯北的,也算见识广博,就这几年才落脚澄城,想着在此处养老,谁知澄城也不太平,这老怕是养不成了! 听此刘泽宽慰着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闷闷不乐的程默:“程大哥,你这想在澄城养老就想差了,现在年年天灾人祸的,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哪里还能养老呢?你跟着我,以后绝对不让你后悔!”说着就拉着程默道,“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禽兽,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程默默然无语,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里在流泪。 这到底看上我哪点了?真是造孽啊!这是元末红巾军的反诗呀!这改的也不顺口呀,俺也不想造反呀!程默在心里连连问道,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刘泽眼看短时间内说服不了,也只能作罢,想必只能靠着以后水磨的功夫才能彻底收了他的心吧!因为这是崇祯明末乱世呀,以后整个陕西都会被杀来杀去的,没有一片净土,要想改变这种结局,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这个未来来客,或许才有些机会吧! 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的一阵吵闹声,几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义军正在清理县狱里的残存人员。 余愁见义军中有熟人,才问明白事情的始末。原来昨天占了县城衙门的时候,县狱里面能动换的就都被放出来了,这监狱空出来了才能把之前的那些官吏大人们关进去。 今日查询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个被之前牢房牢子打了重伤的伤号没放出来,这刚把他抬出来,就被一个妇人看到了,在那哭爹喊娘的叫唤嘞。 刘泽上前检查了那被打成”重伤”的年轻人的伤口,还好,只是些皮外伤,外头看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那年轻人自己都有气无力的,却还在那安慰着旁边的妇人:“阿姐,莫要哭,俺这不是出来了嘛?” 说着拍了拍胸口以示强壮,没成想惹得自己一阵咳嗽,旁边的义军解释说:“听之前关在牢房的人说,这小子就是被饿的,进来四五天就没吃过一粒米,还被牢子打成这样。“ 说着又朝那地上的两人发问:”你们是得罪啥人了?” 那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诉说着原委,原来这青年因家里穷苦,被父母卖给豪族为奴,后来忍受不了殴打欺辱,就偷偷跑出来投奔家姐,和姐姐姐夫一同卖豆腐做点小本买卖,可未成想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姐夫就因病去世,姐姐又无子,这就被族中吃了绝户,因为他为姐姐抱不平,族里人嫌他碍事,就使了点钱把他也陷害进了大牢,还打成这样,也幸好王二哥的义军攻下了这个县城,不然再过几天他非死在里面不可。 “别哭了,赶紧抬回家,弄点吃的,养几天就好了!”刚刚抬出了年轻人的义军对着妇人说道。 听着这话,妇人哭得更厉害了:“俺家也没了,靠双手挣的那点家资也都给族里人分了,可怜我的小弟,哪里来的粮食啊?”说罢便抬起手来抹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别哭了!二哥在县库那放粮呢,赶快去领去!”余愁看着刘泽很是关心,就顺口问了问,“你说的是哪家?就欺负你们的那个。” 妇人正准备扶起小弟,听言看了看余愁腰间的刀,眼神中恢复了点神采,急忙回道:“是城南的肖家,官爷明鉴!”说着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做了个大礼。 “哎,这倒是难办,那可是大族,人丁兴旺得很,昨天二哥还和他们族里商议大事呢,刘哥,咱们还是别管这闲事了吧!”余愁对这城里熟的很,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所以他也不想刘泽去蹚这趟浑水。 刘泽倒是不在乎,反正爷马上就走了,到乡下去了,打从自己到了这明朝就被打被针对,憋屈,太憋屈了!反正现在正缺少人手,这有一个算一个吧!何况看这对姐弟也是良善之辈,想来以后也会好好做事报答自己吧! 刘泽思虑完就对着这对姐弟说道:“我虽然现在没办法帮你们,但以后或许可以。你们若是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吧,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但凡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的!如何?”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两个饼递给了姐弟俩。 这姐姐倒是个爽快人,也不带考虑的,接过饼子连声道:“我知官爷是个好人,我姐弟在此谢谢了,以后咱们就跟着您,绝不反悔!否则天打五雷劈!” 躺在地上的弟弟听姐姐这么说,也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欣喜。 又有两个手下了,刘泽不禁窃喜,不过这苦命人真多呀!刘泽叹了口气,连忙让余愁派人将姐弟俩安顿好。 余愁倒是有些不解:“哥哥,你这找的又是说书先生的,又是妇人、重伤的,这上了战场不是啥用都没有嘛!白白浪费粮食呀!要招也要招壮丁才好,届时我匀给你点粮食,你带些小伙子,脸上也有光呀!” “未来一片血雨腥风,只为拯救苍生。哎,这世道,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刘泽叹了口气,这几天刘泽叹气的数量都够以前几个月的量了,说着便迈步走开,余愁连忙跟上。 倒是跟在后面的程默好奇地念叨着:“一片血雨腥风,只为拯救苍生!好诗好诗!”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窜出拦住刘泽,并抱拳作揖道:“听闻公子刚刚作诗,有救苍生之念,小的郭顺旺,本地人士,愿附公子尾翼,以效犬马之劳!”说着就再次深深作揖。 难道我这还真有霸王之气?只是念了句诗就有人来投奔了?看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应读过点书吧!刘泽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来人的动作确实是惊到刘泽了,他转头看了看余愁,发现余愁此时也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呢,刘泽连忙扶起郭顺旺问道:“你在此地作何营生?你知道我是何人?为何愿意跟着我?” 没想到郭顺旺毫不犹豫地答道:“小的我世代居住于此,从我父开始就是卖货脚郎,平日里就以做些走街串户的小买卖为生,我儿时也读过蒙学,能识得一些字,这些年家中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我自己也是浑浑噩噩的,过一天是一天,直至见到昨日有义军攻城,今日又有放粮,方才觉得这才是人过的痛快日子,小的我现在站着是一个人,睡倒还是一个人,光棍一条,本来准备今日前去投军,可方才在此处看热闹,听闻公子高义,就恨不得以身替之,所以这才拦住公子,望公子收下小的,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听着郭顺旺口齿伶俐地娓娓道来,刘泽就跟吃了蜜似的开怀大笑:“哈哈,我正欲干件大事,正愁没有人手呢,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咱们一块过你说的痛快日子!我叫刘泽,以后咱们就是同道之人了!” 刘泽说着就拉着郭顺旺指着余愁介绍道:“这是我兄弟余愁,现在任二哥麾下哨长,领着百十个兄弟嘞,我这几天呢就准备下乡去为二哥收取钱粮,虽然现在我还没多少人,但放心,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刘泽说完又拍了拍郭顺旺的肩膀,指着程默道:“这是程默程老哥,咱的宣传员,你们多亲近亲近!” 说完刘泽继续带着几人逛县城,心中深感出来逛街真是一个明智之举啊,这人才还是有些的! 故意落后刘泽几步的郭顺旺跑到程默身旁轻声问道:“程老哥,咱们公子是啥人呢?”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兵又道:“带着这些兵真威风啊!” “这些不是那人的属下,我本来在来福茶肆说书,这不,也是刚刚加入他麾下的,他的人嘛,就你、我,还有刚刚那两姐弟,咱们四个而已。。。” 程默看着郭顺旺惊讶的表情:“咋?后悔了?” “没,没,咋能后悔呢?只是想岔了。”郭顺旺连忙否认道,“只是想岔了!” 程默倒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小样!你那点机灵劲白使了! 第14章 茜儿 第14章茜儿 几人在这县城逛着逛着就到了中午,眼见着日头高挂,家家户户也都开始起锅烧灶了,饭菜的香味顺着街道一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是韭菜炒鸡蛋!刘泽闻着这香味,感觉一下子就饿了。 正好此时城门口有茶摊、面食摊的,吆喝声一阵一阵,倒是钓得人肚子都叫起来了,几人就随意在个面摊上各叫了碗面对付一下。 刘泽好奇地对面摊老板问道:“老板,你这兵荒马乱的怎么还敢出来摆摊?” “军爷,可不敢称老板,叫小的老朱即可。”看着顾客几人都随身带有兵器,老板略有紧张,却并不作恐慌的姿态,他接着道,“王二哥的为人大家都清楚的很,乡里乡亲的,咱们也是没办法,混口饭吃,没得办法!今天开仓放粮,托二哥的福,生意还好得多嘞!” 说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引得众人也都笑着说:“托了二哥的福啦!” “葫芦儿冰糖多呵,大糖葫芦儿,蜜来哎,葫芦儿,冰糖儿多呀哎;哎,扛串儿” 听到吆喝声,刘泽竟然看到了个老头扛着糖葫芦往城门口走来,见此情景,刘泽赶紧几口把面扒拉进肚子,让几位在此处稍等,奔过去跟那老头说道:“来来来,这剩下的几串我都包圆了!” “好嘞!谢军爷,咱也可以早回家歇着嘞!”说着就把仅剩的几串糖葫芦都取了下来。 这明朝的糖葫芦不知是个什么味道?看上去和现代区别很小嘛!也是红彤彤的。 刘泽正准备把糖葫芦往嘴里送呢,可谁知一转身,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撞到了刘泽肚子上,那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刘泽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扎着两条乱糟糟的小辫,嘴巴微张着,正一动不动地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那口水竟然连成了一条线。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狸花猫,小小的个,估计才几个月大,也不怕人,见刘泽打量着它,它还在小女孩怀里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又埋进了女孩的怀里。 刘泽觉得好笑,把眼神收了回来,重新打量起这个小女孩来。 看这小孩穿着虽不算整洁,但衣服却没有补丁,应不是个苦人家出生的,何况饥民人家生养的小孩,哪能像她这样,还有闲心抱着只猫呢。可她的小辫却梳得乱糟糟的,不像是个妇人梳的,该不会是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吧! 刘泽再次陷入脑补之中,这几天生活太过紧张,自己的心弦绷得太紧,偶然遇到萌孩抱着萌猫,戒备异常的心竟然首次放了下来,刘泽看着她那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配上乱糟糟的小辫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但看着她那连成线的口水,又感觉好笑。 刘泽看着小女孩,把刚送到嘴边的糖葫芦拿了下来,递给了她。 “给,吃吧!这里兵荒马乱的,赶紧找你家大人去!” 小女孩却没有收这糖葫芦,只是朝着刘泽甜甜地笑起来,并说道:“俺爸不让俺吃别人的东西,俺就看看。”说着就一步三回头的往面摊那里走去。 刘泽摸着脑袋,这也太萌了! 其实现实中的刘泽就是一个准女儿奴,天天在网上“云养娃”,恨不得自己也能生一个,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毕竟刘泽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所以只能云养了。 面前这小女孩着实可爱,谁见谁迷糊! 正在刘泽惋惜他们可能只有一面之缘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余愁乐呵呵地朝这边跑来了,刘泽本以为余愁是来催促自己快点走,不然下午还要收人,可得迟了。 谁知余愁压根就没看向自己,他径直跑到那小女孩跟前停下,双脚蹲着,摸那小女孩的脑袋道:“茜儿,你怎么来了?” “是俺爹让老根叔带我来的,他还给俺当马骑呢!”说着就双手向后弯着,做着骑马的姿势。 啊?他们居然认识?余愁竟然叫她茜儿,难道是她的女儿? 不会吧? 正在刘泽自己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一旁的余愁站起身,跟刘泽介绍道:“刘哥,这是茜儿,二哥的闺女!” 又指了指刘泽跟小姑娘说:“叫刘叔,他是俺兄弟!” 听着这话,小姑娘再次转头望了过来,只不过刘泽可以肯定,这眼神绝对是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的。 刘泽尴尬地点点头,是二哥的女儿啊!这一个李逵一样的须发钢针一样立起的汉子,一个如此可爱的萌物,太过于让人难以想象,二哥真是好福气呀! 像二哥那样的汉子定是将茜儿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宝贝着呢!这几天又是打马家寨又是攻澄城的,这茜儿估计被二哥放在什么安全的地方护着,眼下略微安定,就接过来父女团聚的吧! “哈哈,二哥好福气!好姑娘,来给伱糖葫芦吃!”说着也不待她反对,就塞了一根到她手里,又将其余几根分给众人。 回到面摊,又跟老板加了两份面,给小姑娘和他的老根叔,许是因为刚刚刘泽给了茜儿一串糖葫芦,茜儿便待刘泽格外亲近,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刘泽,还时不时乖巧地唤刘泽“哥哥”,刘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一旁的余愁倒是吃了醋,逗着小姑娘道:“怎么叫俺就是叔,叫他就是哥哥?你这才五岁的女娃娃,咋一串糖葫芦就被收买了?” “哼!谁让你都不给茜儿买糖葫芦吃?”女孩说着竟然转头嘟嘴不理他,反而还是对刘泽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逗得刘泽哈哈大笑,这云养娃竟然来了明代变成了真娃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吃饭时茜儿更是把那只叫七七的狸花猫给了刘泽抱,就连余愁都“嫉妒”地翻起了白眼,他靠近刘泽,在刘泽耳边悄悄说道:“这七七可是茜儿娘亲生前留给她的,平日里除了二哥谁都不让碰,自她娘亲过世之后,哎,不说了不说了!” 也不待刘泽回复,余愁就拉着小姑娘的手说:“吃完啦,走喽走喽,带你找你爹去!”说着就起身,众人也一起跟着送小姑娘回县衙二哥那处。 茜儿拉着余愁的手,另一手举着小猫,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着说道:“哥哥再见!” “茜儿也再见!”刘泽也打了个招呼,目送着余愁给小姑娘送进了衙门大门。 县衙大堂内,二哥正在和余挺商量军内事宜。 他们一脸严肃地坐着。 因为粮食不足,新征兵的人数也并不多,还都是些瘦弱的饥民,操练起来自是也费些功夫,二哥不禁坐在椅子上黯然神伤。 “阿爹!”茜儿一声甜甜的阿爹立马就让二哥开怀起来,他连忙起身奔去,把茜儿抱在怀里,高兴地转了好几个圈。 “茜儿可算是来了,阿爹都想死你啦!这不,早就准备好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你可得全吃掉!”转头看到余愁站在一旁傻笑,二哥于是好奇地问道,”茜儿,怎么跟余愁兄弟在一起啦!你们在街上遇到啦?“ “是啊,在城门口遇到的!”茜儿笑着回答道,“对了,阿爹,还有个刘泽哥哥,他还给茜儿买了糖葫芦吃呢!他可好了!” 二哥刮了刮茜儿的脸,宠溺地笑骂道:“小馋猫!” 此时余挺也看着余愁问道:“你今天可是跟刘泽一起去征兵了?他征到兵没?征的都是怎样的兵?” 余愁被余挺这猛地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知道大哥素来不喜刘泽哥,上次还为了物资的事误会了刘泽哥呢!但这几个兵都是刘泽哥自己征来的,他又没帮什么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陪着刘泽哥一大早就去征兵了,他手上没有粮食,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也不愿意跟着他,他没办法,只好到茶楼里征了个年迈的说书先生,又在路上救了一对苦命的姐弟,喔!路上刘泽哥念了句诗,就有个年轻点的小伙子来找他了!”余愁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看那小伙油嘴滑舌的,怕也是个混子,难成大事!” 余愁说罢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诗?念了什么诗?”余挺问。 “这我哪记得,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反正我就记得什么"无非一念救苍生"!” 余挺还欲说话,却被二哥的一阵笑声打断。 “我就知道那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征的这几个兵能管什么用!哈哈哈哈.”笑完便抱着茜儿先走一步了,因为小馋猫茜儿正闹着要吃桂花糕呢。 余挺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看了看余愁,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仓库里还有些没什么用的兵器,都是被黑狗挑剩的,明日他若出发,你就拿几样给他带去吧!” 余愁看自己大哥终于大方了一回,高兴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才是自己的好大哥嘛!他就知道大哥不会那么狠心的!毕竟刘泽哥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呐! 他瞅着大哥,咧着嘴开心地笑,并赶忙说道:“遵命!” 第15章 老孔何人? 第15章老孔何人? 刘泽在外闲来无事,转头看到一须发皆白,头戴白色四角方巾,身穿青色麻布直裰的老人,满身灰土的坐在县衙门口的对面墙角的地上,脸上还有青紫色殴打痕迹,在那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泽见此心中疑惑,就走上前去问道:“老人家,为何如此狼狈地在此?”说着就伸手就要扶。 旁边的门口守卫似乎认识刘泽,就上前解释道:“兄弟不必管他,他这也是咎由自取,中午王二哥哥在此宴请宾客,这老东西竟然出言不逊,被王二哥哥教训了一顿,也幸而有各头领贵客在,这才饶了他一命。” 刘泽连忙向守卫拱手问道:“这位兄弟,他竟然敢对二哥出言不逊,挨打算是轻的,还好二哥不与他计较,我来与他细细说说,必驳斥得他无地自容!” 说完就过去扶起这老头,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初时老头还有点抗拒,对刘泽也骂骂咧咧,后来见刘泽不像是想教训他,只是好意将他引开,便闭口不言其他了。 “老人家请在此处稍作休息就回家去吧,现在兵荒马乱世道不净,休要误了自己的性命!” 见刘泽扶自己过来就准备离开,这老头抖了抖花白的胡子,用手捻住胡尖说道:“我看你本性不坏,为何也和这伙儿贼寇混在一起?你这么年轻,应读书科考,报效皇上才是正途呀!” 刘泽苦笑一声:“哪里才是正途呢?现在官场浑浊,人心黑暗,别说我去做个小官,就是做了当朝首辅,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朝堂现在上上下下都烂了,一两个人想改变,也只能被排挤迫害。除非.” 刘泽未说出口的是,除非坐那皇帝宝座,掌握了巨量的权力,才有一丝扭转乾坤给明朝续命的机会,其他人……呵呵……明末忠心耿耿的大臣名将不多吗?一抓一大把,但最后都被崇祯皇帝杀的杀,罢官的罢官,卢象升如此猛将依然逃不掉被权臣陷害致死,最后落得个传庭死而明亡的大结局。 崇祯节俭勤政是没错,但是努力的方向错了,那就是越做越错,还不如上来个不理朝政的昏君呢,这是谁都不能教他的,也是谁都教不了的,因为他没有看到未来,没有跨过历史的长河来总结得失。 所以能救天下的只有我,刘泽而已。 “鸟兽不可同群也,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这次轮到刘泽蒙了:“啥?啥意思?” 老头眼睛微闭,面露得意之色:“这是圣人言语,夫子曾说过:如果这个世间有公道正义,没有弊端,那么我孔丘就不用来参与变革了!你这么年轻,不应该有避世的思想!” 刘泽是坚定自己的信念的,感觉必须靠自己才能救世而已,而不是避世。见这老头与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便着急结束这场对话:“没什么好说的,老人家,您快快回家吧!伱看你这身衣着打扮,生活得应该也不是那么如意吧?” 说完就拱拱手,转头就走。 没想到后面的老头急了,猛地站起身来大叫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说完还猛拉刘泽的后脖领子,可是他讲得又快又有方言口音,刘泽倒是听得半懂不懂,见状直接一个反手擒拿,反关节弯别住老人的右臂,以行动让其冷静下来后,方才解释道:“老人家,我是真有其他事,没工夫和你讲道理,而且你说的我也半懂不懂,你乐在其中就乐在其中吧,我也有大事要做,天下黎民还等着我拯救呢!” 这老头却丝毫不惧右手被掰到身后的疼痛,好奇地问道:“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哪里需要你来拯救?” “哎,现在天下都进入小冰河时期,这华夏大地上必然天灾年年,再加上人祸多发,比如辽东异族的虎视眈眈,必然会致使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否则良心不安呐!说了你也不懂!走了走了!”说完刘泽见他也不反抗,就松开手,替老头理了理他身上衣物的皱痕。 见此,老头倒也不抵制,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冰河时期是合意?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才能拯救天下?你这样的年轻人,老夫倒是从未见过!” 看到老头这么好奇,刘泽把憋着的计划倾诉而出:“我欲招募一些手下,去农村!” “为何?” “广阔空间大有作为!” “需要何人?” “有一技之长者、壮丁、愿意随我的都行!” “老夫可否?” 然后一番交谈后才知,这老人家自称为老孔,问他姓甚名谁他也不说,他只说自己现在儿女皆不在身边,无所牵挂,见刘泽异于常人,所以才起了好奇心,愿意随刘泽走一遭。 这下刘泽不愿意了,我这以后干的都是机密事情,哪里能带着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家,要是以后把我卖了咋办!哭都没地哭! 需知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余愁出来的时候,那老头还拉扯着刘泽。 “刘哥,这是咋啦?这老头是什么人?” “余愁兄弟,我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人呀!我就看他刚刚在那墙头蹲着怪可怜的,于是就扶了他一下,哪里知道他还赖上我了!非说要跟我去干大事!” 听到刘泽这么已解释,余愁倒是乐了,急忙回衙门问相熟的人这老头的来历。 这才闹明白,原来这老头是庆阳府人士,老童生了,读了一辈子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这几日来澄城访友,正好赶上二哥带兵占了这个县城,然后今天王二哥哥宴请城内大族,这老头也跟着友人混了进来。 老头在宴席间指着王二的鼻子大骂他大逆不道等等,二哥一气之下就要杀了他,还好老头的友人上前阻拦,这才饶得他一命,被守卫殴打一番后扔了出来,友人也和这老头割席绝交了! 一听自己的底细被暴露了出来,老孔虽然脸皮厚如城墙,但也不禁面红,但转脸又恢复如常。 老孔解释道:“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罢了!小哥切勿挂怀!” 见刘泽也有笑意,老孔急忙又解释:“老夫虽然屡缔不中,但行走天下半生,于天文地理皆略知一二,杂学亦颇多研习,须知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说到此得意之处,又捋了捋他那略微翘起的胡须尖尖。 其实听到余愁的说法和老孔的自得解释,刘泽已经放下心来,这老头貌似可用。 “老先生可否告知真名实姓?”刘泽好奇地问道。 没想到到此时,老先生还是不松口,连连摆手:“叫我老孔即可,以前种种不必问了,以后我就叫老孔!” 这倒让刘泽更好奇了,竟然还有如此奇人,便又问道:“老先生所欲何为?我仅仅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已,甚至以后还要被朝廷围剿,朝不保夕啊!” “我以前的志向亦同于张载(横渠)先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现在嘛,因你扶我,念你心存善念,我欲导你入正道罢了!” 老头见刘泽还是面带怀疑,便继续道:“你身穿布衣,有什么值得我窥视的?” 说着就曲起食指敲了敲刘泽的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于锦衣玉食金银珠宝毫无兴趣,此残躯老迈,与女色亦无念,死于荒山亦荒山,死于青山亦青山!现在我也是闲来无事,年轻人,戒心不要这么重!” 刘泽见老人都这么说了,再揪着不放便显得自己过于小气了!他心中彻底放下了防备,学着这几天学到的姿势,拱手作揖道:“既然老先生愿意与我走一遭,那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以后但凡我有口吃的,就少不了老先生的,以报老先生之恩!” 老头上下打量了刘泽半晌,才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尖尖道:“孺子可教也!” 眼看天色渐晚,几人相伴回到余愁的住处,没一会儿,余愁就出去安顿他的新兵,跟他们交流感情去了。 闲来无事,刘泽便搬个凳子坐在院中赏月。 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石板,上面依然是那句“需电能“的字样,刘泽自言自语道:“我用摩擦静电实验也没效果,这到底是啥东西?需要多大电压呢?怎么用呢?这明末我是一点都不想待了,好想回现代世界呀!”说着刘泽站起身来望着天空继续道:“这啥时候来个雷暴雨呢?天天晴天大太阳天的,也没个闪电呀!” “此地七八月间必有暴雨!” 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刘泽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黑石板收入怀中,这才转头,发现原来是老孔在身后嘟囔。 “年轻人咋这么一惊一乍的?我知你心忧旱情,这旱灾旱起来没个头,不过也有规律,陕西关中年年的暴雨季始于四月,而终于十一月,最是集中在七至八月,之前未能降雨,但今日已入七月,必然暴雨不远矣!” 说着,老孔又捻起他的花白胡须尖尖,风轻云淡地接了句:“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这是捡到宝了?天下英才何其多呀!为何史书上未留下痕迹?刘泽疑惑地偏着头。 时也命也! 如果实在回不去现代世界,那就由我来改变这个世界吧! 第16章 招自己第一批的武装力量 第16章招自己第一批的武装力量 关于怎么招募自己的第一批武装力量,刘泽心里早有想法,地点嘛肯定不能在城里面,城里的壮丁早就被黑狗给征走了,只能出城找找饥民队伍,碰碰运气!不过听余愁说,王二哥也在城外附近设置了招兵点,那刘泽就只能再远离这些地方了,以免发生冲突。 毕竟自己羽翼未丰,还是韬光养晦,能避则避地好。 本来刘泽还准备带着余愁和他那百名新兵去拦住饥民队伍征兵,但余愁早已接到余挺余大哥的命令,必须留守城内练兵,所以一切都只能靠刘泽自己了。 城门口,余愁拱手对刘泽道:“刘哥一路顺风,本欲与哥哥一起,好助一臂之力,哎!” 说罢漏出愧疚之色,指了指身后的十个新兵道:“我奉命练兵,无法脱身,但也不能让哥哥单人空手去做那送死的事,这里有十个壮丁,虽未经操练,但我已经给他们交代好了,可帮你推车搬运粮食等物资,也可帮你站岗放哨以备不测,等你略安定后就放他们回来,最迟明后天就要归来,否则校场点名缺席,我也不好交代!” 然后又指着两辆车说:“刚刚从我大哥那回来,这几杆合木制长枪就赠于刘哥,伱身高体壮,正适合用这些长兵器对阵。这十个人可帮兄长推车,就省得你再回来搬取你那昨日领到的粮食和火药了。” 刘泽听闻就迫不及待地奔上前,左手扶着腰刀,右手拿起车上那近四米长枪,只见那铁枪头极小,最多不过四两重,枪中部正好一手可握,向后渐粗,向前渐细,一直到那小小枪头为止。 一边的老孔见刘泽在那仔细观摩着长枪,就边捋胡须边解释着:“此枪北地用的较多,不过也不是正规边军兵器,民壮所用罢了,最多对付无甲或轻甲贼人,它的破甲威力不足,若对付重甲之士,还需破甲枪、透甲锥为佳。” “正是如此,我大哥也如此说,南方用毛竹为枪,北方用稠木最好,合木略次。”说着余愁甚至摇头晃脑起来,“军中器械长则一丈七八尺,以长短相配合,长以救短,短以救长,长既易远而势老,短又难及而势危,故相互配合为佳,不宜单用。可武库之中也仅剩这几支长枪,哎,我也不多说了,望保重!” 借用这十个人是刘泽未想到的,更别说还给了几支长枪了,见余愁脸色还是不自然,就安慰道:“兄弟,多谢了,否则我这第一步招人都不知会难上多少倍,时间有限,我也就不耽误了,告辞!” 与余愁说完后,刘泽赶忙招呼老孔、说书先生程默和主动投效的郭顺旺来试枪,也不管会不会使,就一人分了一杆。 转过头又对之前在县狱门口救的王善保问道:“王善保你的伤势如何?能拿得动枪吗?” “俺昨天就是饿的,那点皮肉伤不打紧!”说着王善保用力拍了拍胸脯。 旁边他姐姐王桂芝忙关切地拉着弟弟的手,瞪了他一下,转头对刘泽说:“俺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枪倒是能拿,就是不会用,届时招了兵,俺那杆枪就还是让给别人吧,省得浪费喽!” 刘泽点了点头,面对着这唯一的五名手下再次说道:“咱们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女人、伤员,但各位切勿丧气,咱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像我昨天晚上跟大家说的,这世道是逼得咱们没办法,咱们如此也只是为了求活,等时局稳定下来,你们若是有更好的去处,我绝不阻拦!不过这段时间,还需各位与我共进退!我们一起共谋大计!” 一群人听了此话表现各异:老孔倒是对此说法挺感兴趣,捋着胡子点着头,一副欣赏的样子,程默躲在老孔后面嘟囔着,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郭顺旺的眼睛则老是往余愁那面瞅,但听到便立马接腔:“听公子的!”那对姐弟倒还是乐呵呵地傻笑,听刘泽说完便十分捧场地拍手称妙! 其余充当搬运工和临时护卫的十人不置可否,皆持枪站在原地,丝毫不关心刘泽说着什么。 看到这种情形,刘泽只好苦笑着对余愁打了个招呼,转身吆喝众人离去,目标马家寨方向。 对于为何先去马家寨方向,刘泽对几人也有解释,毕竟只有做通了思想工作才好齐心合力干大事! 原因一是因为马家寨到县城的这段路刘泽走过,所以甚是熟悉,二是在途经路上也见到多处灾民聚集之所,三是因为这一路上都没有强力的地主村寨武装。 就比如刘泽面前的这个地方,道路上不断有三五成群或几十人一群背负着各种杂物的饥民路过,看他们去的方向就是县城的方向。 刘泽示意将两辆车堵到路中间,再吩咐各人都举枪站好,准备拦住这些百姓的去路。 旁边又让王桂芝带着他弟支起了一口大锅,导入一袋杂粮,再加上半桶清水,这就煮上了一锅粥在道旁。 不多会儿,饥民越聚越多,且无论大人小孩老弱妇孺都是衣衫褴褛,他们闻着大锅里飘出的香气,看着旁边持枪而立的壮丁们,不住地在那哀求。 眼见粥已经煮好了,人也聚集得差不多了,刘泽爬上粮车顶部,左手扶刀对着人群喊道:“我乃是王二哥哥属下,奉命前往乡下各村寨收集钱粮,现在县城里也缺粮了,尔等不必再往前走,念尔等生活不易,何不跟着我去吃大户?也能养活父母妻儿!” 人群原本的哀求声逐渐消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窥,有一老者拄着拐杖上前说道:“我等多是听闻县城有义军放粮,故才携幼扶老往县城赶,只愿求一点杂粮糊口皆可。” “县城昨日放粮也仅人均一斤而已,况且城里现在粮库也没粮了,你们去了也白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各村寨去收取钱粮的好。” “我等草民,没有官身,怎么随意去收粮收钱?那岂不是成了贼人?”人群中立马有不少人嗡嗡地赞同。 “是啊,官人,我等具是老实本分世代务农,怎可如此?” “公子,粥已好了,让俺们吃上点吧,行行好吧,老爷!” 人群越来越骚动,甚至有人开始冲过去抢锅里的饭勺,刘泽见此,右手抽出腰刀,朝着车下的人群怒吼道:“我看哪个人敢抢我们的粥?尔等谁愿随我去各村寨收取钱粮,谁就可以吃粥!尔等放心,只是撑个场子,不杀人不打仗!至于敢乱动者,杀无赦!” “老爷,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打?只在后面架个势?” 刘泽看这群人无论老少青壮,都没啥心思从贼,也只能咬咬牙答应着:“没错,咱们这百十号人,往哪个村寨门口一站,他不得点头哈腰地给钱粮免灾?咱二哥都占了县城,县官都杀了几十个,人头都挂城门口了,惹急了我,我就叫二哥带兵平了他的村!” 先哄着,把人唬住就成,刘泽心想,我这名望太低,还得拉着二哥的虎皮啊。 可他哪里知道,刚刚还有些兴奋的人群,立马就像猪尿泡被扎了一刀子,没了气儿!纷纷在那议论着,刘泽隐约能听到:“啊,那可不中,王二杀了官哪里能落着好?俺得赶紧去领粮,有一斤是一斤,不然官军杀来可不得了!” 听到这些话,刘泽连忙解释:“咱们不是造反,杀那狗县令只是为了公义,那狗县令天天催税催粮害人无数,王二哥哥此举也是大义啊!” 看着人群渐渐有散了的趋势,刘泽马上改了口:“乡亲们,咱们这不是杀官造反,咱们是跟着二哥求活,不用担心!二哥说了,若以后官府怪罪下来,他一人承担!咱们这么多人都是胁从而已,法不责众!” 刘泽想,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眼下这有机会既能吃饱,失败了又不用自己担责,这伙人怎么能不心动! 看着众人恢复了冷静,刘泽继续说道:“咱们现在去吃大户,开仓放粮,也只是为了救父老乡亲于水火之中,咱们都听过水浒传吧!里面都是这样的,想当官,杀人放火等招安!” 听刘泽这么说,这些饥民又都议论纷纷:“俺可听说,那招安的头领都死的死亡旳亡了!” “呸,死的那是领头的,你怕啥,你最多以后就一个小兵,还能砍了咱们这老老少少的这么多人?说不定俺们以后还能吃皇粮嘞!”旁边一个人反驳道,明显比先前说话的那个更聪明一些。 “没错,法不责众,最多也只是领头的顶着!” 刘泽听到这些话,感觉有戏!但他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说了一句,也是这句话彻底引爆了人群:“壮劳力敢跟着我拿枪的,都跟我吃干的,管饱!要是死了的残废了的,给安家费杂粮三斗(一斗合十八斤重),父母妻儿我都养着!跟我们去村寨收粮,在后面摇旗呐喊的,不管老少,拿到粮食就给吃饱!决不食言!否则天打五雷轰!” 只要他们上了我的贼船,还想下?哼哼!那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17章 乡下收粮的操作 第17章乡下收粮的操作 看着跃跃欲试的人群,刘泽挥挥手指着冒着香气的锅道:“想要跟我干的壮丁,都来老孔那排队记名吃粥!一人一碗!其他想跟在咱们后头摇旗助威的,就只能等咱们收到粮食再吃了!” 那老孔右手拿着支毛笔,左手拿着个空账本,一脚翘在车板上,他正沾了墨,准备一个个地记录想吃粥的人的姓名年龄等信息。 人群中骚乱不断,有不少人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着,面对刘泽开出的条件,多数人都蠢蠢欲动,只是不敢第一个站出来罢了! 至于那些老弱的饥民,他们或许是知道自己不符合征兵的要求,想填饱肚子也是不能了,于是默默地退在一旁,眨巴着眼睛望向这边。 刘泽对于所招募兵源的要求倒也简单,只有两个:男的、活的。 郭顺旺和王善保两人也没闲着,他们手握长枪,在前面维护秩序。 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那人浑身的衣服就没一个地方没有补丁的,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晃的走到老孔面前,老孔捋着自己的胡子问道:“叫啥?” “狗蛋。” 旁边一片哄笑声。 “多大年纪?” “三十吧。” 旁边有人笑道:“你这像五十,哪里像三十的壮劳力?” 狗蛋瞪了旁边说话的人一眼,急忙狡辩道:”就是三十!“ 估摸着怕刘泽不信他,便又解释道:”我自小家贫,没爹又没娘,只一个姐姐与我相依为命,后来姐姐嫁了人生了娃,我便成了个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几年左左右右又都遭了灾,姐姐全家都被饿死了!我显得老是因我命苦!不是真的老!“ “你骗人!你要真是三十怎么没媳妇孩子?反而自己孤身一人!”人群中又有人质问道。 “算命的老神仙都说我克家里人,哪个女人敢跟我?” 大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纷纷交换着眼色噤了声。 刘泽见还有个没眼力见的正欲再质询他,便走上前去,说道:“好了好了!老孔把他记上,以后就算是我的人了!其他还想报名的,赶紧排好队!早记好早吃粥!” 听了刘泽这话,大家对狗蛋彻底没兴趣了,都张望着往前排着队,想早点吃上粥。 其实刘泽本不想要这个叫做狗蛋的汉子,虽听他解释道自己只是因命苦而显得老,但依刘泽看却是未必,看他的皮肤,牙齿和行动的姿态,怎么也不像是个三十岁的壮汉!到了去收粮的时候怕是连杆长枪都拿不起!但他既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想必也有些胆量,更怕若是拒绝了他,叫旁人不敢来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狗蛋登记完便来到王桂芝支好的大锅旁。 王桂芝刚听了他讲的话,觉得正是同病相怜,此时还沉浸在那悲苦之中,久久没缓过来呢! “有碗不?让那大姐给伱盛碗粥!”老孔看着馋得两眼放光的狗蛋,在后头好心地吆喝道。 见狗蛋领到了粥,便转过身来对后面排队的人群接着道:“筷子插着都不倒,还有一块咸肉嘞!” 这下人群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往前涌去,你推着我,我挤着你,就连先前退到一旁的老弱们也参与进来了,眼看就要发生祸事,刘泽赶紧跳下车,用刀鞘赶着人群,大声喊道:“别抢!想跟我干的去找那老头报名,报名后再来吃,都有!都有!不要急!” 眼看着竟然镇不住这群人,刘泽连忙抽出刀,叫后面在那闲站着的十个小兵赶紧别装死,一块来维持秩序,不然回去就去余愁那告他们的状! 刘泽把腰刀往最前面的人面前一送,那人被吓得连忙后退,但后面的人群还在挤着他,他后退不得,连忙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到:“俺娘嘞!” 这一声喊叫终于让逐渐疯狂的人群冷静下来,刘泽举刀环视四周说道:“别当我是软柿子,我也是在王二哥手下见过血砍过人的,你们谁敢乱我规矩,我立马就砍死他!” 这群百余饥民看着对面的钢刀和后面十几只平放的长枪,终于是冷静了下来,胆子大的壮丁一个个排好了队伍,准备领到粥后饱餐一顿。 没资格的老弱们都被赶到一旁,闻着香味吞口水,也有的小孩哭闹,引得家人拿出一点干粮充饥,这可不敢浪费粮食,饥民们随身粮食极少,一天有一顿就不错了,不然也不会听着刘泽的忽悠。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到刘泽跟前,握着拳头坚定地说道:“官爷,俺跟你去收粮,你能给碗粥给我奶奶吗?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刘泽望着他身后坐在地上的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奶奶,苦涩地笑了笑,说道:“你太小了,没办法跟我去收粮吧!” 小男孩听刘泽这么说,眼睛立马就红了,他着急地撸起自己的袖子,像是要证明自己有力气一般。 “官爷你看,俺有力气的,收粮俺定冲在最前面,只求你赏我奶奶一碗粥喝!” 看着小男孩装大人的样子,刘泽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现在交个你第一个任务,就是好好照顾你奶奶,现在去盛一碗粥来喂给你奶奶。” 刘泽看着坐在远处的这群饥民,心里也无奈得很,他们连年受灾,食不果腹,还被强征粮征税,被官兵劫匪们欺负!日子难过啊!如今听到城里放粮的消息,估计是天不亮就赶过来了,只为能有口饭吃,这一路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刘泽也没有办法,他这车上看着包裹多,实际也就两百斤粮食,哪里敢胡乱造呢,不然都不够眼前人一顿吃的!当务之急是找人给自己收粮,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只能先顾着壮丁们吃了,等以后收到粮了,再给这些老弱分上一些吧!刘泽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弱的队伍中还混有一些壮丁,他们左看右看,既惦记着锅里的粥,又不愿来刘泽这报名干这有风险的活计,只在那蹲着,看样是想跟在后面捡便宜。 还不如那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呢!刘泽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给他们宣传宣传,用水磨的功夫吸引他们来为自己效力啊!这一个个年纪轻的壮汉,搁自己眼前还不使,那不是大大的浪费嘛! 最终花费半天时间,在又拦了几批饥民后,总共招募到七十五个胆大敢折木为兵的壮丁,其他准备跟着混饭吃的老弱病残乌乌泱泱的不低于五百人! 老孔倒是好奇地问刘泽:“你这些人完全经不得冲杀,要是惹到庄丁,恐怕二三十人就可以追得你们抱头鼠窜了!” “哈哈哈,老孔不用着急,我自有妙招!”刘泽安慰道,其实妙招很简单,不过也需要碰碰运气。 刘泽先找到人群中一直看着眼馋的老弱们,问道:“可有人知晓附近有哪些富户?人少,防御不严,还有粮食的庄寨?” 看人群中没有人答话,刘泽接着诱惑到:“有愿意给我们带路的,就也赏他碗咸肉粥吃吃,到时候收到钱粮,还有重赏!” 听到刘泽这种奖励,才有一老头答话:“官爷说话当真?” “肯定当真,别叫我官爷,我也只是带着大家求活的头领!” “大头领,大当家的,俺给你带路,只求你行行好,给碗粥于我孙子吃!”说着老头就拉着一个躲在身后的七八岁娃娃往大锅那里走去。 这刘泽赶忙迎了过来,盛碗粥给他们,然后展开一张白纸,记录他所说的附近村寨情况,又在人群中找了两个老人核对一遍无误后,方才松了口气。 这其中一个,就是刚刚非要报名收粮的小男孩的奶奶。 刘泽同样赏了他们一碗粥吃,心里也感觉松快了许多。 刘泽询问附近村寨的意图呢,就是因为招的这些人是纯属撑撑人数去吓唬人的。找对附近村寨分布熟悉的老人问情报,只找富户、土财主的庄子,名声差民怨大的,特别是守备人少的。 只要带齐人撑起声势,到村寨门口说奉命来借粮,以王二哥已经攻取县城的威名,哪个不开眼的敢一毛不拔? 只要借到点粮,就能够稳定这些饥民,占了两天前已经被屠的马家寨,安顿饥民在此,然后挑选有担当的,分成几队人,分别给周围所有村寨人家送信。 信中可以这样写: 兹天灾人祸致使百姓饥苦,俺王二哥哥不忍,故现已攻下澄城,杀县令及其官吏百余口, 问贵寨/村颇有家资,何不救民于水火?特遣使投书向尔索要粮食纹银以供我军赈济百姓! 一天之内将粮食纹银悉数凑齐,送于马家寨。这马家寨上下老少近百口已被王二哥哥屠了,敢延误不送,定禀报二哥,破尔村寨,鸡犬不留! 如果收到粮食就再在各路口拦截饥民,就说马家寨开仓放粮了,速来速来! 然后从中继续招募胆大愿意吃刀头饭的壮丁,慢慢积累实力,有鉴于未来可能面临的明军的围剿,所以主要发展方向应往群山之中,以控制住山中村寨百姓为目标,只要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就可以攀科技以求破局! 下面就开始第一步! 第18章 第一次收钱粮 第18章第一次收钱粮 队伍分成两部分:刘泽挎着刀扛着长枪和向导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紧跟着老孔、郭顺旺和说书人程默,王桂芝和王善保姐弟俩则在两辆板车前面照应着,那十个借来的兵就推着车跟在其后,在板车后边,是那新入伙的七十五个壮丁,刘泽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拿着木棍敢站在前面壮壮声威就行了,这些人组成了队伍的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就由那稀稀拉拉跟着的五百多口老弱构成。 队伍已走出澄城郊外很远,到处都是因为干旱而荒掉的田地,就连山林也失去了应有的绿色,刘泽他们走了很久,从一个荒芜之地又进入另一个荒芜之地。 “老人家,您对这块村寨咋这么熟悉嘞?”刘泽好奇地询问起这个自愿带路的向导来。 向导带着个灰黑色破毡帽,一身破袄子敞着怀,中间系有一根麻绳,他佝偻着身子背着他孙儿,却显得毫不吃力,在山野间歪着脚走得都比其他人带风。 听到问话,那向导歪过脸,眼睛却瞄着前方的路,回答道:“俺这自小就长这块,哪里能不熟悉嘞!” 说着继续道:“当家的,你也别怀疑咱,俺这年轻时也给杆子当过刀客,老了没用处了,就四处讨饭,这十里八乡的俺都跑过!一口唾沫一口钉,肯定不骗你!” “你还当过刀客?看不出来呀!” 看这向导连路都走不稳,哪里能当那在刀尖舔血的刀客,怕不是吹牛吧!刘泽在心里诽谤道。 向导像是知道刘泽心里的想法似的,突然转过脸来,嘿嘿一笑:“伱也别看不起俺,别看俺这腰弯得跟黄鳝一样,可那也是年轻时候给财主家种地当长工累的!要搁以前,俺也是条人高马大的壮汉哩!” 说着貌似重新恢复了光彩:“俺自小就没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大了点就给人放牛、放羊,再大了点就想讨个女人,就当麦客,打长工,拼命干!就累成这样了,没办法!即便这样,也没有女人肯跟俺啊!后来乡里人拉杆子,说能分钱,俺就偷了把镰刀去当了刀客。” “嘿,那日子,快活啊,就是又给伤了手。”说着举起右手,这时候刘泽才看清他的右手少了个大拇指。 “后来俺就回乡买了几响地,讨了个屁股大好生养的,生了个娃,那奶水足的啧啧!” 没想到这向导的命运竟如此坎坷!刘泽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啊!但眼见那向导就要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且越说越离谱,刘泽没办法,只好假装咳嗽打断他。 “咳咳!咱们去的那个赵家庄,有护院家丁吗?庄子里又有多少口人呢?”刘泽想询问向导一些“干货”,并且让向导走慢点,走太快后面车跟不上啊。 “那个怂,没啥拿得刀的,就他那傻儿子一个独苗,呸!蛤蟆腚里插鸡毛,算什么鸟,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天天带着几个娃上山撵鸡、下河摸王八,就上回还放狗咬俺嘞!” 话说完一通,向导自觉失言,连忙看着刘泽解释道:“他家是这块最富的,庄里人也少,肯定好讨钱粮!这俺可没骗你!” 刘泽突然感觉还是被这老小子给套路了,这是想借自己的手去报复呢:“这些我都知道,刚刚我也和别人核对了,你没撒谎,这庄子是文活,好打!我是问你他庄里有哪些人物?” “真没啥人物,就是些佃户,都没啥好的,他家佃租都八成了,你去一准能拿捏住!那姓赵的儿媳妇那骏哟!”说着这糙话向导眼睛都恢复了光彩,也不介意刘泽的打断就继续道,“真的,跟俺婆娘一样,好生养,俺婆娘那时是,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哪家缺奶水了,都来俺家借!管够!” 然后向导声音低沉了下去:“可惜前年一场大疫,都没了,婆娘和娃都没了!就剩俺一个,俺当时就想着也一走了之!” 说完拍了拍身后孩子的背,孩子已经睡熟了,此时正在睡梦中砸吧着嘴呢。 “然后就逃荒要饭,就捡到了这个娃,我想哪个父母这么狠心呢,把娃都丢了!再一想,也可能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扔在土地庙里等好心人呢!也不算狠心,总比俺就想俺要是死了,他也就死了!就撑着呗!等娃大了就好喽!” 刘泽突然有些伤感,要是早知道就再给他碗粥喝了,之前给他的那碗都被他让给孙儿喝了去。 “老伯,你怎么称呼?” “可不敢称老伯,当家的,人都叫俺:崴子,以后还烦劳您赏俺口饭吃,这地界俺熟的很,跑腿送信都管!” 刘泽转过身,看着向导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你孙子!” 向导看到刘泽这么郑重其事,倒是稍微有点不习惯,犹豫了半饷才摸着头回道:“谢大当家的!” “不要不信,我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想改变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我要为穷人打下一片天!” 向导犹豫了片刻,好似下定决心似的回道:“大当家的,你是个好人,可这人太心善了,杆子得倒啊!” 刘泽倒是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说:“可总要有人得这么做!” “杆匪来了!杆匪来了!” 刚到村口,刘泽就听到庄子里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说是庄子,看着却比不上马家寨的排场。 村口就一圈不到两米的荆棘制的寨墙,一群拿着锄头农具的汉子从寨墙那漏出了脑袋。 整体庄子依着小土丘而建,从外面能看到土丘下面房屋的茅草屋顶,可以看出整体布局非常规整,家家都是背靠土丘,土丘上的建筑又极有特色,窑洞前面的院子下面就是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下面有成片的农田,山坡后面有洛河从此流过,围绕着庄墙的外围有一条浅沟,里面长着草,估计是以前的护村河,可惜现下断流了,是个好地方!唯一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不适合防守了,因为这庄子身处平原地带,只能防得了小贼,而防不住群寇啊。 刘泽将人都带到庄子外面的平地上,摆开队形。 战略战术之类的全无,只有正面展示实力的虚张声势。 “管事的在吗?出来说话!”向导崴子站在前面叉腰喊着。 墙上有个头戴黑色六合一统帽的长须富态老汉伸出头回道:“这不是崴子嘛,咋带人来这了?” “可不是俺带人来的,是白水王二哥的头领带人来的,俺就传个话!”说着崴子转身指了指刘泽,刘泽点了点头朗声道:“赵员外应该也听说了,这两天俺王二哥哥占了澄城,杀了那个姓张的贪官,还在城里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可是灾民太多了,救不过来啊!这不,又派我们下乡来收钱粮!” 刘泽转身指了指四周的人群接着说:“没办法,听说赵员外乐善好施,颇有家资,所以就特意先来您这了!” “原来是白水王二的人马呀,早不说呢,早说俺就派人送去了,还派手下来取,多不值当的!” 墙上的老汉又说:“俺马上让人给你抬下去一百斤小米,一吊钱,你趁着天还早,就再去别庄子收呗,可不敢耽误王二的大事呀!” 刘泽没答话,只是转头示意崴子回了句:“呸,这点打发要饭的?俺还嫌丢人呢!这片就你庄子最富,怎么着也得” 崴子回头看了看刘泽,刘泽轻声说:“咱们这有六百人,一人一百斤杂粮!” 说书人程默原本在后头困得打瞌睡,见刘泽说一人一百斤杂粮,像被突然点了穴似的,直从睡梦中醒来,接腔道:“对对对,一人一百斤杂粮,快些拿来!” 刘泽身旁的老孔听了,笑得捋着胡子说道:“不是困么?你耳朵倒好!” 程默瞪了老孔一眼,这身子骨跑来跑去累的很,上下眼皮一闭,又打瞌睡去了! “俺大当家的说了,要六万斤杂粮,不给就得刀上见见血!“崴子叉着腰颇有气势地回道。 “这可使不得,俺这庄子都卖了也没这么多粮食啊!大当家的可使不得啊!” 刘泽看那赵员外着急忙慌的样子,感觉不像说谎,就拍了拍身边的老孔。 “老孔啊,这个庄子一年能收成多少?” 老孔在庄子左右转了转,颇有把握地回道:“这庄子地界好呀,起码一年能收一千石呀!” 听到一千石,程默再次从瞌睡中醒来,他拉了拉旁边郭顺旺的衣袖,小声地问:“一千石,真的?” “那可不,老孔说的!”郭顺旺肯定地点了点头。 程默听此也不困了,但想了想,又皱着眉头跑到郭顺旺耳边轻声问:“你说,刘泽那小子能收到粮食吗?” 郭顺望左右望了望,发现没人看着自己,才跟程默说:“我看未必!他就这么点人,还都是饥民来的,怕是不顶用啊!再说能收这么多粮,可不见得村里有这么多。”说罢还摇了摇头。 程默本就担心,听郭顺旺这么一说便更觉得没有指望了,便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再眯一会,我这身子骨呀,不中用!” 刚说完他就闭起了双眼,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 站在前方的刘泽丝毫没听见后面两人的对话,此刻他还因为老孔的话而沉浸在喜悦之中呢! “我擦,发了,咱就磕这庄子了!” 第19章 这真是意外! 第19章这真是意外! “屎壳郎尥蹶子,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杆匪?敢来俺家收钱粮,有种就”正当刘泽下定决心之时,就听墙上有人喊了句,随后就是被人捂住嘴的呜呜声。 “当家的,那就是赵家庄员外的傻儿子!”一旁的崴子没好气地解释道,说着不自觉的摸了摸之前被狗咬过的屁股。 刘泽见状觉得还是需要威胁一下的,于是走上前去喊道:“赵员外,别怪我们不讲规矩,你给这点屁用都没有!不拿出点诚意来,我们就死磕你这庄子了,不然丢了王二哥的面子,我也没法混了!” 赵员外看着也没法,但又心疼粮食,就又加码了一点喊道:“当家的,这天灾闹得,俺们这也是缺粮啊,实在给不出这么多粮食啊!您再少点,俺们好筹齐了,您好去下一家!” “赵员外你这庄子一年也能收个一千石粮食,才给我们这么点!牙缝都塞不满的!伱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这群兄弟啊!”刘泽双手举起长枪用枪尖画了一个圈威胁道,“少了咱们就不走了,就在这跟你死磕!这大太阳天的,我们弟兄们都还没吃饭呢,赶紧的先弄点粮食下来,让咱们吃顿饱的再说!” “对不对?咱走了大老远的,赵员外该不该给咱吃顿?”刘泽转身举着长枪对着后面人群喊道。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刘泽并不满意,便板着脸喊道:“没劲拉屎还没劲吃?使劲跟我喊,不喊赵员外咋给吃的呢?” 连续几句,人群终于汇成一句话:“给粮!给粮!给粮!”那五百多人的老弱,本来都稀稀拉拉坐着,现在都被吆喝着站起来了,举着棍子和碗,离远了看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看着这个情况,刘泽也算有了点底气,转头继续交涉道:“赵员外,你再不给点诚意,俺们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此时庄墙后的赵家少爷拉着赵员外嘀咕着:“爹,咱们这可不能给啊!” “屁话,这火烧眉毛了,不给咋弄?”赵员外嘟囔着,又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傻儿子的头。 院墙外喊着要吃饭的叫声越来越大,还有棍子撞击地面的声音和碗筷敲击的声音传来。 少爷也急了:“爹,不然咱就跟他们干!” “干个屁!他们这么多人,能捞着好?”赵员外招呼着家里的长工,“赶紧的,搬几袋子粮食扔下去,让外面那群穷鬼吃顿饭,他们吃了再不走,就跟他们干!饿狗绊倒茅厕头,这穷鬼倒能饱吃一顿。” 周围拿着锄头农具的长工佃户们积极性却不高,赵员外话已说出半晌,却无一个人出来领命。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脚上草鞋还断了带子的佃户回道:“老爷,俺们这饿得腿肚子发软,干不动啊!” 旁边的赵少爷上去就是一脚,把刚刚回话的佃户踹倒在地还呸了口:“怂货!不干庄子破了,都得出去逃荒!要饭!” “一会吃过他们不走,一人五斤小米跟他们干!”赵员外见士气不高,连忙补充道,“租俺的地,不跟俺们干,就滚!保了俺们的庄子,一人五斤小米跟他们干!” 听到这个承诺,周围土里刨食的庄户们终于都恢复了点士气,听着赵员外的吩咐搬粮食去了。 赵员外见今日情况不明,就悄悄将他儿子拉到一旁说道:“咱们家族人少,到这代就你这一根独苗了,如果今天不能善了,你得跑去西安城投奔你娘舅,这县城都给贼人占了,朝廷大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就是今天糊弄过去了,恐怕咱这片也得大乱,待不得了!到时候你就带几个长随去西安,听见没?” “爹,我看着外面有兵刃的都不多,大多数也就是穷苦人,老弱病残的多,依我看,咱派人联络附近几个庄子,给这伙人一锅烩了,也省得麻烦!” 少爷不信自己昔日的大好日子就能这样没了,他看着这群人也就是些饥民,哪有什么能耐的,自己带点人就能给这群人剿了!哪能还得去西安投靠娘舅那么麻烦! “混账小子,你能耐不小啊,让你读书考取功名,你整天抓鸡撵狗的不干正事,你也不看看现在天灾人祸的,到处都是饥民,县城都给人家占了,万一跑了一个,咱庄子都得被屠了,就跟马家寨一样,你看看那马家寨以前多威风,这一下全寨子上下一百多口子都没了!一夜之间全没了!你赶紧地收拾细软,等事情了了你就走!” “那爹你呢?不跟我一起去西安?”少爷听赵员外说起马家寨的事,也觉得有些害怕。 “咱都走了,庄子就都荒了,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啊!你走后多生几个小子,干点正事!” 没过多久,庄墙上扔下几袋子粮食,外面的饥民们见此都兴奋了起来。 随着刘泽一声令下,大家伙纷纷有条不紊地开火起锅烧饭。 锅不够了咋办?赵员外搬几口锅来呗! 柴火不够了咋办?赵员外扔点柴火出来呗! 有饭没菜咋办?赵员外麻烦再送点菜出来呗!还有油盐酱醋!赶紧的! 咱们这些杆子里的头领总不能没肉没酒吧,那杀你一头肥猪不过分吧? 酒也来几坛子,什么?拿来了咋不喝?喝酒误事,咱们收好喽!当家的说留着提纯啥劳子医用酒精。 跟着刘泽的这群饥民,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年轻壮丁,最后都吃得满嘴流油,畅快不已。那头两百多斤的肥猪,当场就被刘泽安排剁碎了,人人有份,就连刘泽自己也没有特殊待遇,全部吃大锅饭大锅菜,这倒让刘泽这些新的手下们对他印象大好。 等众人吃完了饭,又开始站在寨子门前吆喝,这次不同的是,饥民吆喝得更卖力了。 不过让刘泽没想到的是,即使庄子内外都拔刀了,赵员外还是只给出了五千斤粮食、一头骡子、一辆大车,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酱料、铁器、农具、布料等。 “大当家的,怎么办?这赵员外也太抠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给他点颜色瞧瞧!”王善保握着拳头一脸激愤地提议道。 身旁的王桂芝连连点头,支持着弟弟。 不远处的郭顺旺正在和程默窃窃私语,他们好像早就料到了刘泽无法顺利收到粮食,现下对于王善保的提议也并不赞同,只是静观其变地注视着刘泽,想看刘泽会怎么决定。 刘泽正思索着呢,老孔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不成,我们手下都是一些未经训练的饥民,真打起来未必能讨到好处呀!“老孔思索片刻,捋着他那长胡须道,”依老夫之见,不如放火吓吓他们!” “吓吓他们?”刘泽重复着老孔的这句话,心里却在快速思索可以吓到他们的方式。 对了!黑火药!余大哥给自己的物资可算能派上用场了! 用黑火药把门炸开,吓吓他们! 到时候看他们还不乖乖拿出粮食!抠门也得出点血好吗! 当天下午,刘泽将十来斤的黑火药用麻布捆紧,放在赵家庄子门口,至于捻子没有合适的,就用土法子,先用刀将纸裁成长纸条,然后将其展开,一端固定,再在中间放上一根棉线,撒上火药,用熬煮的浆糊一捋,然后等它干了就行,唯一的缺点就是燃烧速度不太好控制,跟现代的导火索自然是没法儿比,不过这土法技术其实也一直使用到九十年代,完全可以凑合用。 刘泽拿块特意留着准备做肥皂的一斤重肥猪肉到那七十五个壮丁面前问道:“这有个大炮仗,我想在庄门那里点着,你们谁敢去给我点了,这块猪肉就是他的!” 说完看着这群人竟然没有一个报名的,刘泽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继续做着思想工作:“这也就吓唬吓唬那个赵员外,谁要是敢去干,那等会赵员外服软了,能再给粮食,俺就多分他三十斤!” 话刚说完,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男人立马站出来:“当家的,俺去!” 旁边也有几个站出来报名,刘泽呵呵一乐,没想到这办法还真好使,这伙子饥民就得需要粮食奖励来勾一勾心思! 刘泽对着后出来的几人道:“别着急,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机会有得是!” 果然当爆炸声响起后,墙内外的两群人看着被炸得碎了一半的大门,都陷入了沉默中。 不同的反应是庄墙上的农民佃户们,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撒丫子往后跑,有的跑得急的,甚至连脚上的草鞋都跑掉了,紧接着就是听到: “破庄了!破庄了!” “老爷给他们打死了!” “别跑!老子还没死!” 又有“一人五斤小米跟他们干!”的喊声,但是敢回头的只有寥寥几个。 而饥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发出一阵怪叫,看着庄子里人的反应,愣了几秒就往庄子里冲,中间夹杂着“抢粮啊!”的喊叫声。 然后庄子里敢回头的那几个人也都撒丫子跑了! “刘大哥,咱们冲不冲?”旁边的王善保拉了拉陷入震惊之中的刘泽。 不是吧!这刚刚一直口口声声说不从贼的饥民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看到大门炸开了,就变身强盗土匪了? 刘泽转头看着身边还剩下的五人组和那十个借来的也不知所措的新兵叹了口气,无奈道:“咱们先堵住大门,里面乱哄哄的,咱们看看情形再去收拾残局!” 还是想简单了。 也是想复杂了。 低估了粮食对于饥民的重要性,也低估了粮食对于土财主们的重要性。 第20章 乱民的恐怖 第20章乱民的恐怖 夏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晚,这应该是今天的混乱事件中最好的消息了。 本来想着只是用火药爆炸威胁威胁赵员外的刘泽,现在才知道营啸是什么样子。 真是疯狼跑进了羊群里,乱得没法儿收拾啊! 到处都是“啊啊啊”的乱叫声和骇人的厮杀声,没多会儿,庄子里有处黑烟伴着火光冒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火光随着夏风越吹越大,越吹越远,像海难中的飓风,卷起的海水扑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个陕西关中平原的小庄子残破的大门口,刘泽脸色惨白地站立着,他的眼神也冷酷得吓人,旁人见了他这副模样,都自觉地不敢靠近。 他正在接受良心的拷问,庄子里的抢劫与被抢劫,屠杀与被屠杀,这些人世间正在发生着的画面和惨叫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刘泽的心,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扔进了洗衣机中蹂躏着。 终于,他下定决心似的往前走了一步。 他要尽可能地挽回这场错误!切不可一错再错! “快,跟我进去!阻止他们!这么乱要出大事的!”刘泽挥动着手臂招呼着他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人。 旁边的老孔虽然也露出不忍的神情,但还是劝解道:“现在他们都疯了,你阻止不了的!就像军营的营啸一样,不可妇人之仁!” 刘泽清楚的知道老孔的意思,但是他几天前也只是个现代普通人,他转身盯着其他人道:“你们听我的命令吗?” 那十个借来的兵纷纷转开头,不敢与刘泽对视,毕竟他们说到底不是刘泽的手下,而且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两天前他们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而已,心思哪里能转变的这么快呢。 “大当家的,俺跟你去!”王善保倒是拿着长枪,拍着胸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他向前紧走几步然后甩开他姐姐的手道,“俺姐就在外面等着俺们呗,她个妇道人家的!” 刘泽环视四周,继续问道:“还有人愿意跟我去吗?” 崴子带着孙儿缩在角落,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当家的,不是我不愿去,只是我实在放不下我这孙儿啊!” 刘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郭顺旺和程默两人。 他们二人感受到了刘泽的目光,纷纷心虚地低下头去,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刘泽。 “好!伱们其他人都在这里等着,堵着门,有出来的人就都给我拦着,不许放出去!我和王善保进去救人!”救人如救火,刘泽只能匆忙决定。 当刘泽和王善保进入庄内街道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能做的非常少。 因为人群都混在一起,走在庄子里,刘泽根本无法确切分辨哪些是赵家庄的人,哪些又是他带来的饥民。 刘泽只能顺着人群往山包最高处跑去,刚开始路两边的房屋里还没有人声,越往上面嘶喊声越大,当刘泽到了一个大院门口才发现,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 一个汉子撞开侧屋的大门,那是一个五合一眼的石头窑洞,汉子看到里面装满了盛满粮食的袋子和用围档围起来的小米小麦,嗷的一嗓子,上去就扛了一口袋在右肩膀上,扛着扛着,又嫌左手中的锄头碍事,就扔了锄头,左胳膊就又夹了一袋,“哼哧哼哧”地往外走。 可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门外正源源不断挤进来人,就像捕鱼篓子中的沙丁鱼群,一直往里挤,能进不能出。 但这貌似也难不倒这汉子,他本人就是极为魁梧且身强力壮的汉子,只见他从墙壁边口慢慢磨蹭着接近大门,在越来越近了的时候,瞅准机会猛地往外一窜撞到两个人,嘿!出来了! 汉子露出了憨厚的笑,谁知道左手一空,转头一看左胳膊夹着的那袋粮食在刚在的推搡中不翼而飞了,汉子转头骂了句土话,呸了一口,正当他还准备转身回去再抢一袋的时候,就感觉胸口有点喘不上气,汉子低头看看,一根铁制的草叉头从胸前冒了出来,手一软,右手扛着的粮袋也掉了,但粮袋还没掉到地上,就被旁边一个矮地骡给抄起来,转身就不见了,一阵剧痛袭来,草叉头突然从胸口抽了回去,汉子右手摸了摸叉头留下的洞洞,有黑红的血冒了出来,喷了满手。 汉子嘴里骂了句麻麻批的,就双腿一软歪倒在墙角,再没了动静。 杀疯了,整个院子里都是抢粮食和被抢的场景,院子里的牲口棚子中有一个驴官挥舞着个铁叉子,挡在入口处声嘶力竭地喊着:“别抢我的牲口,别抢我的牲口!” 一个少年没站稳脚一滑往前一窜,就被驴官的叉子扎在了脖子上,驴官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那比划着吓唬已经站了一圈的抢夺者,那少年脖子上的一道血箭猛地射过来糊了驴官一脸,驴官愣了一下叫了声“妈耶“,就被旁边的一把镰刀劈到了头顶,那镰刀破开了他的圆帽,正插在他的脑袋上,驴官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棚子的横梁上。 人群见状都毫不犹疑地冲进去抢夺大牲口,又有数不清的人像刚才的汉子和驴官一样倒在了院子里。 刘泽拉着王善保赶紧退了出来,避开人群进到一边的院子里,一看就知道这个院子是赵员外家卧室的所在地,因为赵员外正双手捂着肚子斜靠在窑洞的墙边,有血水不断地从双手中涌出,刘泽看见他的口鼻也都冒着血,血水在呼吸的作用下都吹起了泡泡。 抢劫的人群不断从窑洞里出来,有抱着箱子的、有抱着绸缎衣服的,也有扛着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着啥。 突然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从晒粮食的簸箕下面爬了出来,惊慌地叫着“俺爷!俺爷!”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赵员外猛地睁大了眼,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右手也不捂着肚子了,伸向那小男孩方向。 噢,原来是赵员外的孙子。 噗,一道血线飙出,喷在了刚刚的簸箕上,小男孩扑倒在人来人去的烟尘里。 刘泽瞪大了眼睛,猛地向前一脚踹倒刚刚的凶手,这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穿着一身破烂补丁都补不齐的灰色短打。 一个锄头“呜”的一声往刘泽的头上砸来,王善保见状连忙拉住刘泽的腰带,一个趔趄闪过了身后另一个中年男人的一击。 那男人看刘泽抽出的腰刀,也不继续进攻,只跑到刚刚那个凶手的跟前拉起就跑,隐约中刘泽听到刚才的花白老头说:“娃啊,爷终于给你报仇了!杀他个断子绝孙啊!” 这两人相搀扶着,也不抢夺财物粮食,就颤颤巍巍地往院外走去。 “这两个不是俺们带来的人!大当家的,咋办?”王善保警觉地站在刘泽身后轻声说道。 “哎,也是个苦命人吧!走吧,这里管不住了!”刘泽站起身来往庄子门口走去。 刘泽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发生这些事,但他没有信得过的手下,也阻止不了这些,当刘泽在街道上狂吼有没有人听从命令的时候;当刘泽想阻止一个正在拿着木棒疯狂殴打村民的饥民,而饥民转头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刘泽,并且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木棒对着刘泽打了下来的时候;刘泽就知道,他管不住了! 尽管有刘泽传令停止杀戮与抢劫,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毫无用处。 刘泽命令用大车堵住庄门,在大门这里等待庄内疯狂放纵的平息。 渐渐地开始有饥民扛着抢来的粮食口袋出现了,那饥民本想从大门口出去,不过看着门口平放着的长枪,就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刘泽必须让所有人明白,这里他才是头,如果不听命令的,他不会手软,他现在必须强硬起来,不然所有的饥民都会扛着战利品四散奔逃! “所有人将抢来的东西全都放在一起,粮食类放在左侧,钱财布匹放在右侧!” 刘泽抽出腰刀挥舞着,命令已经聚集到门口的劫匪们:“不听令者死!” “你,就是你!之前入伙了的,赶紧把武器拿好,去那面守着那两堆东西,这些粮食钱财都是我们来分配!人人有份!” 这就是刘泽的策略,先把之前最大股的力量,新入伙的七十五人掌控住,再对付其他人,这样刘泽就是这里最大的头! “凭啥?这是俺抢来的!”一个汉子紧了紧后背的袋子,看着前面的枪头,又往后退了两步。 “蠢货!你这袋子才能装多少东西?这里有整个庄子的呢,你之前入伙不是白入的,这整个庄子的东西都是咱们的,赶快放下袋子,快来这里排队站好!” 那汉子还是不太敢相信,磨磨蹭蹭地往后又挪了挪。 刘泽恨铁不成钢地怒骂着,说着指头绕着整个庄子的形状挥动一圈,然后又把刀抽出来虚空劈了两下:“等人都集中起来,我来平均分配,少不了你的!蠢驴!” 这下那汉子才似乎恍然大悟,连忙将袋子扔到一边,拿着木棒在大门口站好。 往大门口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统统被分成了两拨人,一拨青壮拿着武器在刘泽身边站好,另一拨老弱被赶到一旁,蹲在地上等着。 这里只是大门,这个庄子另外还有一个后门,可是刘泽实在分不出人手去阻拦,只能由它去了。当火势渐渐不受控制了,所有人都疯狂逃离这个庄子的时候,除了走后门和翻墙跑了的,其余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之前的平地上。 那么现在这些就是刘泽以后的基本盘了。 请到站上搜索:穿越者大联盟,谢谢支持! 第21章 重占马家寨 第21章重占马家寨 “别乱跑,再乱戳死你!” “娘啊,你在哪?”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这是刘泽命令下维护秩序的入伙新丁们行动的结果,刘泽数了一下,主动到那入伙新丁队伍的人竟然超过了两百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之前混在老弱里的都加入了,见此刘泽也不管,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自己的手下了,相应的那部分老弱人群现在是真的只剩下老弱了,仅有两百余人,其他的人和原来庄子里的人统统都跑散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再也没有人从火场中出来了,刘泽看着周围的人群翻身又爬上了板车顶部说道:“兄弟们,我刚刚盘了一下,这里有两万多斤的粮食,听着挺多,但也只够咱们这四百多人吃个把月!” 听着这话,人群中嗡地混乱了起来:“那咋办呢?咱们拼死拼活地就从火里抢了这些,都给火德星君给收了!” “刚刚那火是哪个龟孙子放的?” “吃不饱还怎么赶路收粮!” “这点儿粮食够吃几天的呀!我可不想再饿肚子了!” 听着大家伙儿争先恐后地抱怨,刘泽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这是个教训啊,这么大一个庄子,全都烧了,粮食才抢出来这么点,谁的错?”刘泽站在板车顶部质问着下面的人群。 众人都默然无声。 刘泽见此情况继续道:“所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次把门炸开了,都往里面冲,也不听我的命令了,这落得了好了吗?眼看着粮仓里这么多粮食,那又能咋滴?你是能一下都搬出来?还是能让粮食自己飞出来?最多也只能一人搬出来个几十斤!” 看着众人都露出懊悔的表情,刘泽又转了语气安慰道:“只要跟着我干,入了伙,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有伱们一口,我绝对不吃独食!”说着刘泽用腰刀用力劈向车上扶手,扶手应声而断,“只要咱们集合起来,那集合起来的力量将超过你想象的大,以后我宣布谁要是再敢不听我命令,擅自行事,杀无赦!” 众人心虚地低着头,一片默然,只有王善保高举着拳头喊道:“听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准没错!” 说罢他还望了望四周,见没人附和他,便又尴尬地把拳头放下来。 “现在开始做饭,明日随我去马家寨落脚,等到了那里,你们的父母孩子都可以得到安顿,这点粮食不够,咱们还得派人到周边村寨借钱粮!”刘泽鼓舞着士气,现在武力不足,只能用言语预防着晚上大规模逃跑者的出现了。 第二天清晨,刘泽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好昨天晚上并没有太多的逃亡者,也不枉自己跑那板车上演讲了半天了! 不待手下人磨蹭,刘泽便命令全力向马家寨行进。 一路上士气倒还不错,其乐融融的,大伙儿也很愿意听刘泽的命令,不像先前去赵家庄收粮的路上,大家都饿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而且都是在路上刚跟的刘泽,还不大相信他。 现在终于有点组织的样子了,刘泽心里暗喜。 再次回来到马家寨,刘泽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上次离开前还是个路人,这次却成了主人,还带着四百多人的队伍!尽管有一半以上都只能算是老弱,但这好歹也是第一桶金的势力啊! 马家寨整体规模并不大,说是寨子,其实指的是它的地理位置险要,还有寨墙防护,核心区的建筑倒是不多,毕竟之前村民也不算多。 站在高处,刘泽才发现寨子的布局非常有特色,基本是五家房屋组成一个单元,从中间的砖瓦结构的大屋逐渐向外扩张,每个单位之间通过街巷予以分割划分,整体的布局整齐而有序,前面平原有农田阡陌,远处还有一条小河从中流过,寨子整体上处于丘陵土坡之上,寨墙后面就是当初刘泽被囚禁的地方,只有几间茅草屋,再往后就是群山了。 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若是摆开阵势防守,真不是几百人能轻易攻下来的,也怪不得会被王二哥当做首要突袭目标。 只不过相对于刘泽这几百人的队伍,房屋还是极为不足的,只能凑合着挤挤。 现在马家寨下面的田地的麦子也快到收获的季节了,届时又可以有些粮食以供不足,但是要再种粮食就不一定来得及了,因为到那时候,肯定有朝堂的围剿大军来。 这马家寨很难守得住,恐怕以后还要退往大山深处啊。 现在能做的就是积累实力往大山中发展,官兵即使来剿也可以先拖着,反正除了他这路反贼其余的还多得是,只有攀科技才是破局绝招啊! 这是刘泽的想法,但老孔显然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子,你要想做反贼,可知怎样才能做到最后?”老孔右手摸着胡子尖尖,作夫子状。 “老孔,你说反贼怎么做?”刘泽反问他。 老孔回道:“当然是做流寇了,听你的计划,怎么着?准备做坐寇了?” “坐寇如何?流寇又如何?” 其实刘泽不在乎什么坐寇和流寇,只要能发展得起来,管它什么形式都是好的! “历朝历代刚开始坐寇都是求坐而不得,一旦你成了坐寇,那朝廷平叛大军立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你不得发展,以一域人口物产经济又怎可抵全国?”老孔抖着胡子继续道,“现在圣天子再世!四海太平!你想活到最后的最佳办法就是成为流寇,不要在乎一城一地,只要裹挟民众,把所有地方的秩序全部搅乱,那失去秩序而不得不造反的人就越多,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刘泽一脸诧异地盯着老孔:“老孔,你到底是何人?怎么知道这些道道?” 谁知老孔脸往天上一拽:“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老夫读书人是也!” 旁边的程默看着老孔那拽拽的样子,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便转头走了。 倒是王善保对刘泽和老孔的谈话颇感兴趣,一直夸老孔是“智多星”,还凑过来缠着老孔再说上些,最好能说白话,不然他可听不懂! 老孔一边对着程默的背影回瞪了一眼。一边拂开王善保央求的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逃之夭夭了。 他可没工夫跟王善保在这儿讲故事!队伍里的事情可多着呢! 现在刘泽的队伍分成两部分,他亲自带领的是两百多人的武装队伍,另外两百多人的老弱则由老孔带领。 马家寨中间最好的房子被刘泽占用,那里将成为刘泽的卧室和会议室,以及物资仓库,另外连在一起的四栋房子分别被老孔、程默、郭顺旺和王家姐弟占用,再外围寨子里的房屋都被刘泽分配给青壮们,基本上五人一间。至于其他的房屋很自然的只能分配给剩余的老弱使用,其实房屋肯定不够,但再不够也只能凑合着挤挤。 对此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除了刘泽,不过现在并不是说出他想法的时侯。 先安排老弱将所有房屋清理一遍,然后刘泽亲自带领青壮们将所有的尸体全都埋在山后,由老孔安排好简单的祭奠仪式。 正值傍晚,火红的夕阳照在马家寨的后山上,也照在刚刚堆起的坟茔前,站在队伍前面的老孔一脸凝重,他拿起一堆纸钱,放在火盆里烧。不一会儿,纸钱越烧越旺,火光向天空冲去。 刘泽端着一杯酒缓缓地来到坟茔前,夕阳的红光和纸钱燃烧的火光纷纷映在他的脸上,他洒下一杯酒水,望着空中飞舞的纸钱像数只白鹤一样交缠而去。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些坟茔下的人都去了一个新世界了。 “这是明末乱世!”刘泽默默地对着面前的上百个坟包说道,“我救不了你们,而且你们中有很多人确实该死!我在这里第一次杀了人,还是杀了三个,但是我不后悔!我不知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明末人吃人的时代!但见了这么多残酷的场景,我逐渐明白了我在这里的意义!” 身后的老孔听着刘泽的念叨,但因为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便悄悄往前挪动了两步,王善保见他这副模样,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两人偷偷摸摸地,脑袋却不小心在空中打了架,“砰”的一声,老孔受了疼,惊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他气恼地瞪着还在摸着脑袋的王善保。 正欲发作的时候,听见坟茔前的刘泽又在说话了,便噤了声斜着身子继续偷听。 “我要改变这个时代,或许会死很多人,但我不后悔!因为我要挽救更多的人,也只有我能,历史告诉我,其他所有人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只要未来能走上正确的道路,即使牺牲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包括我在内。”刘泽双手握紧拳头,直视前方,这次刘泽没有了丝毫畏惧。 因为在这个世界,刘泽准备祭出杀手锏了! (论书中思想建设的选择:作为两个世界的人,相互不理解彼此的价值观,这是思想碰撞的矛盾点,那是主角的一厢情愿和执念是他所接受教育中对待这个人吃人社会的最优解,所以才有各种叛逃者,连最初的手下都叛变了,很多手下都不信任主角,很多手下认为主角在痴心妄想的忽悠人造反是个纯傻叉,但是这也是个淘汰的过程,他也收获了坚定的支持者,甚至就连骂他傻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主角是个好人值得托付,当然这也并不影响有异心的继续有异心。就像我写小说中说吃鱼有可能被鱼刺卡着,并写了这个情节,你总不能说你作者就不应该写吃鱼这个情节吧?以上讲述部分读者对后部分思想建设的疑问。) 第22章 下定决心 第22章下定决心 (听取其他老作者的意见,以后会保持每天最少两章更新,已经收到签约站短了!如果遇到月票、打赏、红包等等特殊情况会重点加更!非常感谢支持!) 站在马家寨后山的坟茔前面,刘泽彻底下定了决心! 对于封建社会做皇帝的经验历程方法他读史书都懂一点,但就像老孔对他说的,以一域敌全国,做坐寇死路一条。那做流寇呢?烧杀抢掠将原本的社会秩序彻底搅乱? 经过赵家庄内的混乱杀戮后,刘泽也觉得做不出来,他好歹也是接受过现代完整教育的青年,有正常的三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价值观。 因为自己具备的科技手段和未来眼光,刘泽坚信未来的胜利属于他,那现在最初时候的选择就极为重要。 如果只攀科技,那所属人员的忠诚度保证不了,叛逃了怎么办? 所以忠诚要放在第一位。 那下属怎么能忠诚呢? 这种艰苦环境中的刘泽别无选择。 做皇帝好吗? 对于第一代皇帝本人挺好,但刘泽不想他以后的王朝变成一个换汤不换药的另一个三百年的王朝轮回,即使有略微高级点的科技水平,但科技水平并不代表道德水平和政治智慧。想想东汉末年、五胡乱华、明末乱世等等王朝末年的惨状,王侯将相、商贾草民所有人都全部裹挟进入这种人口损失过半的炼狱。 即使是所谓的盛世,也只是苟且的安稳者。 想逃,也逃不掉。 逃到海外?没有足够的人口、土地就无法发展出工业基础,不能进行工业革命,同样也阻挡不了西方大航海的巨浪,可以类比兰芳共和国和东南亚华人的种种惨状。 最多也只是慢性死亡。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除非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死后洪水滔天,躺平,但这也是刘泽接受不了的。 刘泽只是一个普通人,玩阴谋诡计权利游戏的水平很低,领兵打仗他现在至多也只是个门外汉,但有一个方法可以跳出圈来进行降维打击。 这也是刘泽所能想到最有威力的破局方法,依靠穷人的帮助,让他们觉醒,让他们和地主和朝廷斗争。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不是主要矛盾,因为刘泽所拥有的跨时代的科技知识的情况下,这些都是可以跨越式的发展的。 唯一需要的就只是刘泽下定决心。 现在,刘泽经过这些天遭遇,目睹种种惨状,终于下定了决心了,他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因为历史告诉他,其他所有人的选择都错了,都无法拯救这个古老的民族。 坟堆中一阵风吹过,卷起枯黄的树叶和纸钱,极为像恐怖片中的场景,但此时的刘泽完全没有惧怕的感觉,刘泽对着前方轻声说道:“我确认了我的理想,我愿意为理想而奋斗终生!如果这个世界有什么位面之子之类的,想要阻止我就来吧!我实在无法融入和接受这个人命贱如草的世界。就算我当了皇帝,又能怎样?就算我能把国家治理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国家繁荣。就算我经过一生的努力,让国家变得强大无比,维护正义,让人们能够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那我死之后呢?我的后代不可能都是英明神武,甚至只要出现一个蠢货,最终这个强盛无比的国家也还会腐朽。那这个国家怎么才能尽量延长寿命保持活力呢?” 那天被王二屠杀的那群老弱妇孺和赵家庄中人们惨死的画面从刘泽回忆中闪过,刘泽继续道:“可能接下来还会死去很多很多人,我很抱歉,但我不会忏悔,因为这都是值得的,这场改变不是宴请宾客唱歌跳舞,而是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你们的血,我们的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我坚信我留下的将是这个世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历史经验的结晶,必有现今所有选择中最光明的结果!” 刘泽建立的民众会最初人选仅有老孔、程默、王善保、王桂芝、郭顺旺这五个人,当刘泽说出不应该有皇帝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被人视作白痴的感觉了。 “程老哥,这大当家的说什么当皇帝不当皇帝的?他这是要造反?眼下四海清平,圣天子刚刚继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郭顺旺拉着程默低头轻语道,“这灭九族大罪!老哥你也是被他抓来的,不如咱们,嗯。。。” 说着郭顺旺使了个眼色,程默赶紧道:“可不敢乱说,俺啥都不知道,就是个说书的混碗饭吃。哪里都一样,哪里都一样。” 虽说现在天气渐热,但程默还是满脸是汗,边说边擦着嘟囔着。 还好刘泽也自觉失言,没有继续这种危险的话题,反而转过来说一些当下这群人中的种种。 在千年封建时代的惯性下,枷锁太坚固了,即使是刘泽拼命地在那解释着人吃人的社会规则的错误性,这几个人仍然无法跳出封建思维的怪圈。 麻木的人啊,该怎么唤醒呢?该怎么打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呢?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根本意识不到他们所受到的迫害束缚呀! 刘泽要想打破其他人封建礼教的束缚,首先要做的是让这些人认识到他们自己所受到的迫害束缚,要让他们意识到,腐朽的封建礼教思想对他们的影响的错误性。如果他们不能认识到他们自己所受到的迫害束缚,那么就无法真正真心地追随刘泽,无法反抗,也就无法真正地改变他们自己的命运,社会国家的命运。 这是一项极为艰巨并且困难重重的工作,刘泽要做的事情将会树立无数的敌人,这些敌人将极为死硬,但也同样会出现更多的追随者,有可能这些追随者中有叛徒,但时间将会把他们全部淘汰。 现在第一步需要做的是并不是解释各种名词定义给其他人听,说了他们也不会懂,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们所能理解的来教育他们,再通过不断地吸收年轻的成员来供给新鲜血液淘汰不合格者。 这是个问题. 刘泽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抛出问题和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抛出“谁养活谁”的问题,将这个问题作为最基本的第一个问题。 第23章 真不怪我们造反 都是地主官府太坏 第23章真不怪我们造反都是地主官府太坏 刘泽不再纠结前面的各种定义和名词解释了,只是很简单的问道:“你们为啥过得这么苦?农民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 对这个问题,程默搭茬道:“这不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嘛,苦是命该如此呀!”旁边的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刘泽反驳道:“肯定不是的!没有咱们劳苦大众种粮食,地里的粮食也不会自己长出来,没有咱们面朝土背朝天的干,粮食也不会蹦到地主粮仓里,没有咱们织布造车盖房子,老天爷也不能把这些变出来,绸缎、棉袄穿在那些地主权贵老爷的身上,哪个是他们自己干出来的?是我们养着这些人,而不是我们指望着他们吃饭!” 说完这些,众人陷入沉思,老孔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同。” 老孔说完众人又纷纷点头,也不知懂不懂,纷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点类似,但是还是有区别的,老孔你说的这是天下为公,选贤任能,让官员不要以权谋私而已,只能是理想化状态,并不具有可操作性,不然这么多年为何实现不了?因为这些皇帝地主狗官必然产生贪污腐败、弱肉强食,这是客观规律问题呢!”刘泽摇摇头解释着,“我所说的是要把权利抢过来,把这些地主贪官污吏给踩到脚底。” 越说众人越迷惘,甚至刘泽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们了,最后刘泽无奈道:“这些是极为复杂的理论知识,现在我们只要记住一点,咱们以后肯定要打仗,那到底是为了谁打仗?这个必须确定,其它的东西咱们慢慢以后再完善!” “当家的,你说为谁打仗就为了谁打仗!俺们听伱的!俺的命都是你救的!”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王善保听到这里终于回神了。 刘泽急忙说道:“咱们是为了咱们自己打仗,咱们以后建立的队伍就是穷人的队伍,所有劳苦大众都是咱们的自己人,咱们就是要反抗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主、狗官!建立属于咱们底层人的世界!这是必须先说好的!”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纷纷点头。 刘泽继续说道:“现在,确定这些基本认知后,咱们以后就是同道之人了!只要认同这个理想的都可以加入进来!你们愿意加入吗?谁愿意跟着我干?” “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道。”老孔摸了摸胡子,“不过牧之,你可知王莽王巨君?” 刘泽点点头回道:“知道,王莽篡汉,托古改制,不同凡响。” “你知道就好,我也不需多费口舌,只是提醒你,王莽王巨君改制:王田、奴婢、五均六筦、币制等等一出,天下大乱,最终被商县人杜吴所杀,传莽首诣更始,悬宛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色大变,老孔噗的笑了出来,对着刘泽做了个稽说道:“算我一个吧!老朽老朽,老了也无牵挂了。咱们这才哪跟哪呀!” 这一笑引得其他人也纷纷笑而赞同道:“我也愿意跟当家的干!” “我要说明,以后咱们所有人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都是为了咱们农民穷人做事,咱们都是为了共同理想而奋斗,如果你们都愿意为了这个理想而奋斗,那我们就进行仪式吧!” 所谓的仪式就是面对会旗宣誓,这个会旗将作为民众会的象征,刘泽将会旗设成纯黑色,以象征着一腔热情为了理想而奋斗! 几人站好一排,在刘泽的带领下举起右手宣誓: 我。。。。 虽然这几人还有很多的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在刘泽的坚持下举行了仪式,包括刘泽在内的几人都感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虽然前途未知,但这个世界上总算有人踏出了这一步! 刘泽转身对几人郑重说道:“下面,咱们就可以准备正式建军了!武装力量也是我们眼下最需要的!” 第二日清晨吃完早饭,郭顺旺便在马家寨里走街串巷的敲起铜锣,边敲边叫:“都到寨门口的广场上去,当家的要去开会喽!有大事要干!” “别拿行李,锅碗瓢盆的也都放下,去个人就行!”看着整个寨子里都乱作一团,郭顺旺又提醒道。 刘泽倒是早早的来到会场,指挥着几个人把板凳、桌子都放好,置办了个临时的台子,在台子后面立着两根长枪,长枪上拉着一块半米宽的麻布,一个写上:农民大会;另一个写:民众会,极为富有特色,这是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的家伙事。 随着郭顺旺的来回吆喝,人群渐渐聚集而来,仅有的几个板凳被老孔、程默、郭顺旺占着,留一个空椅子是刘泽的位置。 看着台下面稀稀拉拉站着的人群,刘泽站在台上喊道:“都来这下面坐着,别跑这么远,这么远还能听到啥?”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响起,又一个拽一个达到了刘泽满意的程度。 看着台下四百多人的老的老小的小,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刘泽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对着自己握拳鼓劲道:加油! 刘泽拿着他用纸卷的大喇叭站在台子的最中间说道:“昨天赵家庄毁了,我听说有人还说怪话同情,咋啦?那赵员外就是好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我感觉我们应该好好掰扯掰扯!讲讲咱们以后到底咋干!” “首先我想问问大家,你们为啥这逃荒要饭的?谁的错?” 看着下面的人群还是无动于衷,甚至不复嘈杂,只余寂静了,刘泽又接着说:“大家伙别怕,咱们这就是唠家常,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台下还是一片寂静! 第24章 太坏了! 第24章太坏了! 加更一章 看着还是没有人吱声,刘泽把之前的向导崴子拉了上来,对着崴子问:“崴子大哥,你说,你这一把年纪,咋混到要饭了呢?” 出乎刘泽意料的是,崴子大大方方地毫不扭捏,也学着刘泽拿着个纸质大喇叭对着下面喊:“还能因为啥,俺年轻的时候给地主打长工当麦客,没钱啊!娶不上老婆,后来只能去当刀客,残了个手指。”说着又举起他残缺的大拇指的右手,继续道,“老少爷们看看,俺也不是孬种,看着俺的手,看着俺的腰,都他娘的残了。当刀客弄了俩钱,回来买了几亩地娶了个婆姨,嘿,那奶水那屁股.” 刘泽看着崴子又扯远了,就连忙把他拉回来:“说重点,说重点!” “哎,对,那婆姨就是重!”看着刘泽眼神不对连忙又说道,“后来就生了个娃,俺那个娃呦,打小就懂事,大了点就不尿炕,好养活!” 说着就抹着眼泪道:“好日子没过几年,又旱灾又蝗灾的,俺婆姨娃儿都又得了疫病死球了!家里地也抵了税粮被那个没良心的董老三给强买了!” “那董老三是谁?”刘泽搭茬着。 崴子眼睛睁得提溜圆对着台下喊着:“那董老三是俺们那里的里长,他家是大户,人丁最多,年年追征钱粮快逼的俺死了,找了官府也不管,要俺再去找里长甲长,没有王法了,俺这地就给他给占了!只能出来要饭!” 下面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这都是命啊,都是命不好!” “谁家不是呢?不然俺们也不能出来逃荒要饭啊!” 刘泽拉着崴子问道:“崴子大哥,你感觉伱现在到了这种要饭的境地你该怪谁?” 崴子有点迷惘地看着刘泽,开会前刘泽就找过他,让他上台讲讲自己的故事,崴子也没在意,现在刘泽突然这么一问,崴子也不知怎么说了:“我该怪谁?俺命不好呗!” “还想啥呢?该怪你那里长!怪你那甲长!该怪你那不管事的官府!”刘泽挥舞着双手激动地喊着,连大喇叭也没用上,又喊道,“来,我给你算算细账,挖挖苦根!你们村地主给土地租给佃户,实际收多少地租?” “七成!” “六成!” “呸,哪里有六成?俺们那都是八成!” “可那不也是人家的地,咱租了人家的地,人家地主养活了咱呀,不然咱也没地种呀!” 刘泽在台子上跺着脚,震得这木制的临时台子都有点摇晃,他对着台下喊道:“乡亲们啊,这佃租多的就像昨天那个赵家庄一样,都收到八成了!这还让人咋活?你们少的也六七成,农民留下三四成,剩下都归地主的。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只能混个温饱,更别说还有那天灾还有朝堂的各种杂税杂粮杂役要应付!这还咋让人活?” 看着台下人群好似习惯了这种剥削的可悲情况,刘泽又继续剖析:“这些还不算,一旦遇到事,跟财主们借钱借粮,那都是九出十三归的驴打滚的高利贷,真是能逼死个人啊!这都怪谁?不是怪咱们命不好,都是因为咱们穷人给地主财主给欺负了!别以为是地主养活了咱们,咱们交出去这么多租子,地主自己能干出来?还不是靠着高利贷盘剥咱们,把咱们祖祖辈辈之前的地给买了去?说好听的叫买,说难听的就是骗,用九出十三归的驴打滚高利贷骗了咱们的地,骗了咱们的钱!” 刘泽看着下面有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在那低头抹眼泪,就把他拽了上来问:“兄弟,你咋啦?哭啥?” 那汉子回答道:“俺哭俺娘嘞,从俺小到大一年到头拼死干活受苦,一顿饱饭都没舍得吃,给活活饿死了!俺家今年又断了粮,俺妹饿的受不了,就求俺爹,跟俺爹说:爹呀,你把俺卖了吧,卖了换点粮给俺哥吃,能活啊!” 那汉子这时候彻底忍不住了,眼泪如同溃堤般的涌出来:“俺爹就把俺妹给卖了,人贩子说娃太小,不值钱,就给了十斤小米!俺爹拿粮回来就给屋后头歪脖子树上吊死嘞!就留着俺一个,俺.俺也不想活了!” 那汉子说着就往台下站着的壮丁手上的叉子上撞去,还好壮丁眼疾手快地将叉子掉了个头,那汉子才幸免遇难。 刘泽连忙招呼着下面几个人将这个轻生的汉子抬了回来,看着他满脸眼泪鼻涕的样子,刘泽拿着喇叭继续说道:“你小子就这就想死了?你现在死了就是个怂货!是爷们的就给我站直了,跟着我回去给你报仇!你不想给你妹,给你娘,给你爹报仇?是谁害得你这么惨的?是那些地主财主!是那些贪官污吏!” “啊!俺不能死,俺得给他们报仇!”那汉子这才反应过来。 刘泽拉着他,接着对台下的人群算账:“不要老怨自己命苦,你跟我一起算算账,看看你家附近村子,有多少地主富户土财主?一百个里面有十个吗?” “哪里有呢,能有五个就不错了!” “对,咱们这些穷人,哪个不是被地主、富户、土财主欺负压迫?你家那面的地主欺负人,他家那面的地主也欺负人,为啥天下的地主都欺负人?那是因为官府在帮着这些地主、土财主欺负咱们!官府、地主、土财主都是咱们的仇人啊!” “可那又能咋办?地主富户们有官府撑腰,咱们惹不起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叹息着道,“咱们惹了,那可是要破家的大祸呀!” 听着这话,引起一片“是呀是呀!咱们惹不起,就是命苦啊!” 刘泽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举了起来怒吼着:“呸!咱们穷人多富人少,他们富人能咋滴?咱们一口唾沫淹死他们!”刘泽问刚刚还在抹眼泪的汉子道,“你叫啥?” 那汉子回道:“俺叫李克福!” “我要拉起队伍为天下穷人报仇,你敢跟我去报仇吗?”刘泽对李克福伸出手。 没有丝毫犹豫,李克福就抓住了刘泽伸过来的手回道:“俺愿意!俺要报仇!俺跟你!” 其他人看着李克福被刘泽拉着手,脸上又都是鼻涕泪水的着实滑稽,都纷纷笑了起来。 “不准笑!”刘泽把腰刀插回刀鞘,对着众人喊着:“咱们穷人不笑话穷人,咱们哭不丢人,那都是被那些地主、富户、官府欺负的,咱们要化悲愤为动力,跟他们干!咱们要报仇!” 原本会场上都在下面又笑又抹眼泪的人群也纷纷喊着:“报仇!报仇!” “所以,为了报仇,当咱们自己的兵,只为咱们穷人打仗,擦干眼泪,拿起武器跟那些地主、财主,贪官污吏,跟这些肥头大耳的大肚子干!” 说着刘泽喊起了口号:“跟那些大肚子干!” 下面人们的呼应声从凌乱慢慢到整齐,最后汇总成一句话:“跟那些大肚子干!” 这时候老孔也适时喊道:“咱们跟着大当家干!” 人群又喊道:“跟着大当家干!” “生火做饭,愿意跟我报仇的,愿意给咱们穷人当家的,下午来我这报名,咱们今天就把队伍组织起来!”随着刘泽的一声吩咐,上午的大会完美结束。 刘泽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做这个大会,目的就是凝聚人心,真正的做好拉起杆子的准备工作,从赵家庄中的混乱厮杀后,刘泽就改变了注意,不再想用王二的名义领兵了,现在刘泽真的做到了,人心汇聚起来了! 第25章 怎么练兵? 第25章怎么练兵? (签约了,加更了) 大明陕西省西安府澄城马家寨,平川交汇之所。 “列位有人懂得练兵编制之法吗?”刘泽询问身边几人,大家纷纷摇着头一脸懵,只有老孔回道:“老夫曾读过戚南塘所着的纪效新书,其鸳鸯阵与车营颇有可取之处!” 刘泽也赞同道:“我也曾经读过纪效新书,深感其实用,比如鸳鸯阵最适合的是道路崎岖、沿海山岭沼泽地带,小股部队短兵相接最易施展,车营专克制骑兵,战时车营结成方阵,马步军以车为遮蔽,遇敌先用火枪火炮等火器远距离攻击,近战时以车为墙,用长短兵器刺杀,当敌军攻不进损失惨重的时候,再用骑兵追击。方法是好方法,可是对于我们现在的条件来说,很难全盘照抄,我们现在甚至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几件,更别说铠甲、火器、战车和骑兵了。” 听刘泽这么一说,周围几人都唉声叹气起来,就连老孔都捋着胡子沉思,不知道说啥了。 “别灰心,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咱们这几百人就是最大的财富,咱们就挑周围软柿子捏,一步一步扩大实力,没有枪没有炮的话,我来想办法找铁匠造!”刘泽拍了拍胸脯,给众人鼓气道。 刘泽继续问道:“诸位有什么建议吗?咱们现在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其他几人都对军旅一窍不通纷纷摇头,只有老孔略懂一些,但老孔也摇着头道:“我看咱们都对兵事好无了解,我也只大概知道戚南塘的选兵、编伍、练兵之法,但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虽然咱们武器装备没有,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咱们先练兵,等有了装备就可以直接用!”刘泽继续鼓劲道,“咱们不会就慢慢学,慢慢研究,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咱们能建立一支强军!” 看着其他人都只是点头,一点意见也发不出来,老孔问刘泽道:“牧之,你想怎么练兵?怎么研究?兵者国之大事,不是儿戏呀!” 刘泽摊开手说道:“老孔呀,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咱们也不能不会就不干吧,再说其实我也略懂一点,现在咱们弱,那就边打边练兵!” 扶着刀柄,刘泽站起身来面向场中正在吃饭的属下们,说道:“我要把这些人变成我们建军的种子,我要教每个人读书识字!老孔,以后你就做咱们这些人的识字先生,可好?” “有教无类,吾未尝无诲焉!”老孔看着刘泽说的郑重,也站起身来抱拳说道。 “以后他们学什么,怎么教,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伱可要听我的,这非常重要!” 老孔也点了点头,在他心里以为刘泽要教的无非是教一些忠诚之类,可万万没想到刘泽会不教之乎者也的圣人之言,只教常用字,甚至为了降低难度还祭出了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和汉语拼音这些东西。 其实刘泽还是极为有信心练出一支强军的,因为在刘泽心中,强军是比较出来的,可能现在比较起来和边军精锐来说,这只新军就是个叫花子军,但是要和那些地主的家丁护院相比较,那这些叫花子的新军那就是碾压。 古代战场上的战争可不是电影中的一对一单打独斗,真实情况都是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个人的勇武在集体面前都是毫无反抗力的,军队的组织度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如果组织度拉满,而不是像大部分古代军队一样,损失百分之一二十就会溃散,那即使单兵战斗力稍弱也足以对抗强军。 刘泽将军队武装力量简单分为:一星军队、二星军队和三星军队。 其分类标准是内在的组织度而非使用武器。举个例子,沙特的老爷兵就是典型的一星军队,即使其武器和编制再现代化,也打不过内核为二星军队夹杂三星军队的胡塞武装。 即使在现代,地球上也只有我军是标准的三星军队了!内战中,打武器没有代差的二星军队的国军,那叫虐菜!抗美援朝中,打装备高过一个层级、武装到牙齿的二星夹杂着三星军队的美军,也能打的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先说说刘泽的分类标准: 一星军队:其战斗力相差极大,主体是没有作战欲望的,只能通过将军来提高其作战水平,其本身就是以满足其掌控者私欲为存在目的的武装。很多时候遭受10%的伤亡都会崩溃! 二星军队:由少量军官团为核心,以大量做为消耗品的士兵为主体的武装。知道为何而战,并且以这种信念来贯彻行动。这种信念可以是兽性欲望、宗教主义也可以是民族主义等等。但其缺点是死板僵硬与教条主义,很容易出现索姆河上的集团死亡冲锋等等类似情况。 三星军队:需要有基础的作战素养,更重要的是判断是非的能力和坚定不移的信仰。 其判断是非的能力来源最简单的是读书识字,而一旦具有这种能力,通常很难具有坚定不移的信仰。而如果一支武装同时拥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和坚定不移的信仰,那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主观能动性和作战意志将无与伦比!像抗美援朝时期,阵地上只剩最后一个人还在坚守这的情况比比皆是。并且其具有更难等可贵的进化能力!无论是战术和编制制度,都极为灵活,所以这种武装是最难对付的。除非武器的代差对其远远超过,同等情况下,基本没有赢的希望。 以上的三种分类在一支武装中有可能混合出现,也有可能在各个阶段的时候呈现不同的状态。 比如二战中的美军和现在美军完全不一样,戚家军可以判定成二星军队,而拿着现代武器的沙特的老爷兵只能是一星军队。 总的来说在科技水平相同的情况下,三星军队绝对碾压二星军队,二星军队也绝对碾压一星军队。 而你想建立什么样类别的武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情,因为武装组织是社会组织的延伸,是社会组织中最高效的部分。 有什么样的社会生产关系就会有什么样的武装。 如果想做富商或其他有活力组织的首领,那你的手下主体只能是一星军队状态。 如果想当皇帝或总统,那你能训练得到的最多也只是二星军队夹杂着部分三星军队。 这才是刘泽为什么要走农民穷人路线的原因,因为他想要改变治乱循环,才能改变未来可悲的历史。 下午,刘泽正式宣布了自己的建军方案。 其编制也以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为名称(这个编制可不是近代外国传入的,这是中国古代就有的传统军队编制,在太平天国时期也有使用传统军、师、旅编制,在孙中山恢复中华后,发布临时大总统令,正式以恢复中国传统军队编制为目的确立的编制。) 十人为一班,设班长、副班长各一名,分成两个战斗小组由其两人分别带领。 三班为一排,设排长、副排长各一名,总计32人。 三个排组成一个步兵连,加一个五人的炊事班和连部,设正、副连长与正、副指导员,以及负责日常杂物处理工作的司务长,这五人与三个排长就是本连的军官,连长搭配一个通讯员兼职警卫员,指导员搭配一个文书,合计108人。 这里的各班长、副班长、通讯员与文书都是士官,其他人都是列兵。 刘泽现在从这四百余人中也只选出了凑够一个连的兵力,其他所有男人都划归到民兵部队,这里的民兵部队由老孔负责领导,刘泽自任命自己为司令兼职连长兼职军校校长。 虽然名头很多,其实人员基本没有补齐,只是先打了个架子,甚至连各个士官,军官之类的都没有定下来,因为这些都是准备在以战代练中内部推选后再由刘泽正式任命的。 刘泽将自己的武装力量分成三部分:野战部队、地方部队与民兵,另外在附加一个军校。 其中野战部队主要作为主力担当的机动部队,队伍其人员选择为青壮年,武器都将用最好的。 现在条件简陋的情况下,只能全部用长枪了,鉴于没有足够的铁制枪头,就用火烤刀削尖的长木棍来凑合,再制造一部分标枪和盾牌以供配合,这些装备对付无甲的武装人员已经足够了。 地方部队作为负责执行地区性的军事任务,承担警卫、训练民兵、开展群众工作、维持治安剿灭土匪、看押俘虏等任务,一般情况下不会到辖区外作战。在战时可以配合野战部队作战,带领指挥民兵防守等工作,以后也可以补充或改变成野战部队。其人员选择范围与野战部队相同,但其武器和人员的供给都排在野战部队之后,所有编制都与野战部队相同。 民兵顾名思义就是群众武装,作为正规部队的后备力量,像各村的民兵组织等等,平时不脱离生产的群众武装组织,通常可以算作地方部队的一部分。 各单位名称以民众军第一连为开头,各排分别叫一连一排,一连二排,一连三排。班也是同样叫做一连一排一班,一连一排二班这样用数字命名。 这样所有人都能很轻易的知道其所属单位。 在广场上分好编制后,即由老孔挨个录入花名册,各相同编制的人员以后都将安排在一起住宿行动,不再自己做饭,而由炊事班集体做饭,所有人都吃大锅饭。 妇女儿童编入家属营,平日里全部实行分居制度,除非放假休息期间夫妻子女才能团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条件有限。 然后简单编组后,明天正式开始出发去借粮借钱! 第26章 借粮行动(上) 第26章借粮行动(上) 签约啦,求月票推荐!同志们!重新设置了一下发言权限(所有人都可以留言)和加群权限(免费的可以进论坛,书友群仅仅只需要1个粉丝值即可加入)。 踏着朝阳,民众军战士们排着两排队列向着距离马家寨最近的村子河西村出发,这次还是崴子带的队,刘泽带着两个警卫员和说书人程默走在队伍中间位置,这两个警卫员就是王善保和之前农民大会上哭着喊着要报仇的李克福。 “克福呀,你要唱起来,咱们的队伍以后就要像这个歌上一样做才行,这样才是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刘泽转个头又对程默道,“老程呀,你这真是学啥都快呀,果然是干宣传的材料,等以后再招到人,我给你配几个下属,到时候伱也能轻松点!” “司令,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想当土匪,而是想办学堂呢?”程默笑了笑回道。 李克福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呀,当家的。” 但看着刘泽瞪了自己一眼,又便连忙改口道,“司令,第一次听说干杆子还要学认字学唱歌!神奇啊!” 刘泽拍了拍脑门:“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咱们不是土匪,也不是杆子!” “读书可以明志,这一天认两个字难吗?我教的字母难吗?咱们呀,要知道怎么打仗,更要知道为啥打仗!”看李克福红着脸低下头去,刘泽又问崴子道,“崴子大哥,还有多远呢?咱们这也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吧?” “当家的,过了这个沟就到了,哎,这沟以前还有老深的水呢,这贼老天也不下雨,这沟河都干喽!”崴子笑呵呵地说道。 刘泽向前边望去,一条宽阔的河床横在他的眼前,现下干旱,河床都露出在外,没有一点儿生气,河岸边生有许多古树,纷纷怪状嶙峋的向天空指去,古树上又缠了许多枯藤,垂在树下,像是门帘串子,使人看了压抑。 “王善保,传我的命令,停止前进!”刘泽看到这种沟渠地形,突然想起来之前伏击马典吏的那次战斗,觉得还是小心为妙,先派一个班去前面侦查一下,以后形成惯例,在队伍前面都要派出搜索队伍才好。抽出黑炭头在白纸钉成的小本子记录下来,这就是刘泽给自己制定的规则,记录学习战斗,等以后把这种经验推广到全军。 听到刘泽的命令,队伍赶忙停在原地,刘泽派了一队人去前方侦察,自己则在后方盯着。 在队伍的末尾处,有几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刘泽。 “入个杆子跟坐牢似的,要命!” “可不是嘛!还要学唱歌,学写字,真是闲的!” “也不让人歇歇!搞什么纪律,俺们以前当别人手下可不是这样的,那都是想歇就歇,想说话就说话,想抢东西就抢东西!想女人就去找女人!” 几人对视一眼,发出一小阵哄笑来,后方队伍里的人群也纷纷侧目,有人提醒他们小声点,让司令听见可不好,但那几人不管不顾地,说话说得上了头,可随便停不了! 眼尖的郭顺旺发现了那几人,便避开刘泽,偷偷摸摸地溜到队伍后方,找时机插话。 “兄弟们,听你们说司令干事不厚道是么?” 几人听郭顺旺突然从后方插话,都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摸不着头脑,刚刚说找女人的那个头上长满癞子的汉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来问罪的?看你平日里跟着当家的左右。还勿要怪罪,俺们都是乱说,乱说。” “俺和当家的可是好兄弟,过命的交情!”郭顺旺想都没想就说道,“不过俺可不是来问罪的,俺刚才在后面听你们说了许多,觉得颇有道理,当家的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搞什么为农民打仗,还搞纪律,搞平等!这算怎么回事嘛!还不如多分点粮食、女人给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正是这个道理!吃饱喝足享享乐子才是正道,为穷鬼打仗有个屁用,遇见朝廷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几人看郭顺旺似乎也是同道中人,便敞开胆子喜笑颜开地附和着。 “谁说不是呢!对了,昨天走的那十个扛着枪的兵你们知道吗?” “那不是当家的手下吗?怎么走了?”几人睁圆了眼睛,好奇地看着郭顺旺。 “当家的手下?呸,当家的就俺们五个被他拐来的,那十个根本就不是,那是王二哥的手下,借给咱们司令用一天的!就一天!嘿嘿!眼下他们回了城,定能吃香的喝辣的,分到不少好东西!哪像俺们”郭顺旺一开说根本就刹不住车,只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下子全倒出来。 但眼见着队伍领了命令,准备往前走了,他也不便多逗留,只能猫着身子快速地往前赶去。 还好刘泽沉迷于军事,并未发现他掉了队,郭顺旺扶着腰长舒了一口气。 马家寨的广场上,老孔正在依照刘泽的吩咐教留下来的老弱们识字,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常用的汉字,然后喊老弱们临摹,以达到会认会写的目的。 哪知道这些老弱们根本不买账。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只临摹了几笔,便站起来叉着腰说道:“俺不学!学这有啥用,又不能吃!” 旁边人见状,也都撂了笔,纷纷附和道:“对对对!俺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学了也没用!” 老孔见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一点儿不买账,他气得胡子都抖动起来了,但还是耐心地劝道:“读书识字可是大当家的吩咐,可以让你们明事理,以后队伍越来越壮大,能用到这些的时候还多着呢!” “俺不管,俺不学了,这啥用没有,你看地里的苗干的,俺去浇水去!”刚刚说过话的头发花白的老汉又说道,也不管老孔啥反应,说罢他就要去提桶浇菜,全然没把老孔的话当回事。 旁边的老弱们也纷纷赞同,这就准备散了一起去挑水浇地,只有几个感兴趣的小孩想上前去看老孔写的字,但都被老人们拽回来抱走了。 老孔气得一直捋自己的胡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死榆木头想劈个缝儿都难,要不是姓刘的小子,老夫才不教尔等!”说完他也拂袖而去。 第27章 借粮行动(中) 第27章借粮行动(中) 不久之前,河西村的里长白老爷子家。 “啥?你说那个啥劳子司令?要来俺村借钱粮?”白老爷子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呀,太爷,俺一听说,连饭都没吃,就跑来给您老人家报信了!”对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喘着粗气回答道。 “你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俺这不是前几城里开仓放粮嘞,俺就寻思着去看看弄点粮,谁知道走半路就被那个姓刘的给截了,嘿嘿,要说那姓刘的还真不赖,带着截下来的咱们几百口子老少爷们就去赵家庄借粮,当天晌午吃个饭就给破了!” 白老爷子拄着拐杖靠近几步睁大眼确认道:“俺说着赵家庄咋破了呢,原来是他带人破的?这两天也有赵家庄的人跑俺村投奔亲戚,俺还寻思着找近处几个村寨商量商量咋办呢?” 来回踱了几圈,白老爷子又焦急地问道:“那个姓刘的是王二的人?” “是的嘞!”那汉子揪了揪有点破口的袖子又补充道,“昨天那姓刘的又跟俺们说,他现在要带俺们去打地主官府,说啥子给穷人报仇!” “啥?他想造反啊?” “是的嘞!俺就想他那是癞蛤蟆戴草帽,装大嘴说客,俺还能信了他?这不,趁着他早上集合队伍吃饭,俺就偷跑来了给太爷您报信!”说着摸了摸肚子,“俺这饭还没吃呢,太爷!” 听着这汉子这么说,老太爷转头就往屋里头喊:“嗨!拿两个馍馍给白三,再拿头蒜!” “你在姓刘的那干啥嘞?” “俺就想弄点粮,嘿嘿,看着还能抢点钱,这不,攒着留着娶二丫嘛!” “伱看看天天不干正事,家里连个瓦都没有,求着我也不能给二丫往火坑里推啊!”老太爷看着那汉子霜打了茄子似的焉了,又有点松口道,“让你到俺家当上门女婿你不干,都是姓白的,那有啥犟的?” “俺再去弄点钱就来娶二丫!”那汉子说着从腰带里扣了半天,抠出一小块银子,“太爷,你看着是在赵家庄弄得!” “呦,你这咋不接着干了?” “嘿,俺倒是想,可那姓刘的说以后缴获的东西都要交公,又不给饷,俺寻思着,还不如去城里王二哥那混混!” “倒是太爷,你赶快得拿个主意,俺就来告你声,俺就去城里了!”汉子看老太爷也没个准话,便催促道。 “算你小子有孝心,也别忙着走了,去后院看看二丫再走吧!哎!造孽啊!” 听着老太爷这么一说,白三嘿嘿一笑说道:“好嘞,太爷,你咋办呢?” “还能咋办?还能咋办?给钱给粮呗,没看马家寨,赵家庄都毁了吗?这满地饥民的,看来俺们这也得乱了,看来俺们这得投奔山里大寨子了,不然都得祸祸完!” 河西村外清风徐来,日头高,刘泽的心气也高。 “告辞白老太爷!这借条您拿好,以后我们会还给您的!”刘泽双手抱拳向着白老太爷行个礼,然后转头大手一挥,带着这百来人的队伍往马家寨赶,这次收获不小,而且出乎刘泽意料的是竟如此顺利。 刘泽刚开口,白老太爷二话不说,连价都不还的,就满口答应了刘泽那两万斤杂粮的要求,不过鉴于刘泽的车辆也拉不了这么多,就主动说明天套车给刘泽亲自送到马家寨去。 刘泽就想着既然这么顺利就能拿到这么多的粮食,那说明之前马家寨和赵家庄的威风都立起来了,所以也就没必要一个一个村子去上门要,准备回去就让老孔写信给周边各个村寨,让他们将粮食送来,也省得自己麻烦(这种方法真是历史上的土匪、农民军常用的极为有效的方法)。 想到开心处,刘泽不禁领着队伍唱了起来:“我们是穷人农民的队伍,预备唱.” 看着刘泽这百十号人排着队伍举着削尖的四米长的木杆子唱着歌离开,白老太爷招了招手把躲在一边的白三叫来问道:“白三,你说着姓刘的跟王二不是一条心?是真的?” “是嘞,俺这不是在他队伍里干了两天嘛,俺也是听他一个手下郭顺旺嚼舌头根的!俺本来还不信,哪知道之前跟着姓刘的那十个扛着枪的兵昨天都回城了,俺问他们咋走了,郭顺旺他们说那十个兵就是来帮忙的,就只能待一天就得走!俺看这八成是真的,不然昨天那姓刘的也没说王二的事,就只顾着说建队伍给穷人报仇了!” “嗯,白三,你也别去城里了,我做主给你和二丫定下来!今天辛苦点,咱们连夜套车能搬走的都搬着,去白虎岭投奔你家大爷去!” “啥?老太爷,你这庄里的家业不要了?”白三既惊讶又开心地问道。 “要个屁,县城都给占了,咱这能守得住?你大爷那寨子在山里,壮丁也多地也险,不怕这姓刘的百十号人!”白老太爷跺了跺地呸了声,“两万斤粮,这不是要了俺的命了!咱这庄子几十户人都走,连夜走!三十里路,这赶得快还能来回再搬一趟。你现在就骑着驴赶快去你大爷那叫他也派人派车来接!仓里粮食也不多,估摸着能搬完!快去快去!带你表弟一起去!” 傍晚时分,刘泽带着队伍都回到马家寨了,老远就看到老孔在那寨门口等着,看着老孔双手背在背后又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笑,刘泽忍不住打趣道:“老孔呀,你这胡子都快翘上天了!是谁惹着您老了?你跟我说说,我给你报仇!” “还不是你让我教他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识字读书?没法教!还不如让他们给田里浇水,还能多收点粮,你看这地干的,麦子灌浆正缺水嘞,再不浇过几天就没法浇了。”老孔摊着一双手作无奈状。 “哎,老孔,你之前可跟我说有教无类的,咋现在又不行了?撂挑子了?这灌浆期的麦子只需要浅浇即可,不必浇多。也别拿着个当借口,来得及。” “习相近也,性相远也!”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老夫最多也只能教这些小的!”老孔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子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老孔呀,我也读过书,你这就不对了!”刘泽看着老孔仍然不服,心里估摸着老孔是被他们气得不轻,只能哄着,“老孔呀,你说你跟我来干大事,咱们就要从小事干起,来教育所有人,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我从明天开始来帮你一起教,咱们这思想教育工作可不能放松呀,明天咱们哪也不去就等着粮食自动运来!” 群友写的,大家去看看,变异进化类小说 第28章 借粮行动(下) 第28章借粮行动(下) (以后每天固定时间早六点和晚五点更新,加更另算,求月票求推荐,多谢支持!) 老孔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看着刘泽带队回来的车上也没有太多粮食,就好奇问道:“牧之,今天外出借粮情况如何?” “挺好,先去河西村借了两万斤粮,那马老太爷挺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明天给我送来,临走临走,还给我这几辆空车上装了点土特产,满客气的。我就想着不如你帮我写信给周围村寨,让他们像河西村一样,主动送粮来,那样我也能好好在这马家寨训练队伍了!” 听着刘泽这么打算,老孔也觉得正该如此,这下刘泽总算有功夫来帮自己教育这帮老弱了,到时候他就知道苦处了,按老孔的心思,这读书识字最好教给年轻人,这人老了,学啥都没那性子。 “对了,这两天队伍里的逃兵貌似不少啊!老夫每天早上起来清点人数都发现少人呐,今天我教他们识字的时候,还听见这群人在窃窃私语说要进城去找王二,跟着王二吃香的喝辣的去!”老孔捋了捋胡子摇着头说道。 “逃就逃吧!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呐!他们要逃我也没办法,腿长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逃的时候不顺走寨子里的粮食等物资就行,其它的就由他们去吧。但走可以,再想回来就免谈了!” “但是逃的人多了,对队伍里剩下的人影响也不好啊,怕人心不齐啊!“老孔摇了摇头叹气道。 “意志不坚定的人就随他们走吧!我不留!若是我现在强留,那以后朝廷派兵来围剿,到时候必有内乱,你说呢。老孔?” 老孔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心情大好的刘泽失眠了一夜,一直不停的想着收粮的事,以后就不必操心了,自己也能有精力同老孔一起好好建设这支队伍了,可以再找个稳定安全一点的地方,搞点土法科技的小玩意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但刘泽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在马家寨等到了快中午,还是没有等到河西村的送粮车,反而等到了早上就出去给附近村寨送信的崴子带回来的坏消息,原来昨天答应送粮食的河西村都空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刘泽连忙集合队伍,一路往河西村狂奔,根据地面上留下的车辙痕迹,刘泽终于在树林的边缘追上了路途中的车队。 河西村的那批人正围在十几辆装满粮食的板车周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拿着锄头等家伙事,没有家伙事的就举着根木棍,在最前边领头的,正是白老太爷,他整个人都累得扑哧扑哧地喘气,但还是扶着身边那个叫白三的汉子,弯着腰慢行,此时他们正要拐弯往山凹中去。 刘泽对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一声狂吼。 “不许走!弟兄们,跟我去拿粮!” 手下听了粮食两个字,瞬间抖擞起精神,扛着木枪往前面狂冲,一个个嘴里发出乱叫,谩骂狼嚎不绝于耳。 白老太爷听到后面的骚动,像被恶犬咬了屁股一般,惊慌地一边转头一边跑,扶着白三的手,踉踉跄跄地,连左脚的靴子都跑掉了。 近了,近了,连眉毛胡子都能分辨了! 突然锣声喇叭声响彻半边天,啪啪两声,中间还有火铳的响声。 刘泽惊了一跳,赶紧收拢队伍往后撤,但这一百来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直接就撒了欢了,一退就止不住,追的快,跑的更快,刘泽刚转身没跑几步,一抬头,他队伍大部分人都是武大郎放屁散了火! 刘泽再转头向白老太爷那望去,早已耗子钻洞无影无踪。 又跑了一阵,到了个土包顶收拢队伍,只见队伍里还在疯狂乱跑的人有十之七八,他们疯狂地向后涌去,嘴里“啊啊啊”地乱吼着,不管是踩到还是撞到别人都毫不在意。 郭顺旺也混在这批人里面,他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杀人了,快逃啊!”转头又看见程默喘着粗气正站在刘泽身边帮着收拢散兵,做了个逃的手势给程默,想让程默快点跟上,毕竟现在是火烧眉毛尖,可不是闹着玩的,整个队伍都散了! 但程默此时哪里敢,他一直跟着在刘泽身旁,看着刘泽拔出的腰刀在那发怒而咬紧的后槽牙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激灵,便对着郭顺旺指了指刘泽,然后摇了摇头。 站在程默身边的刘泽这时候才发现郭顺旺的小动作,瞪了他一眼,郭顺旺被吓得一个趔趄,刚好此时旁边又有一个汉子听着刘泽返回列队的命令,啪的踩了郭顺旺一脚,郭顺旺吃痛,一屁股摔倒在地,捧着脚吱哇乱骂。 刘泽瞧着郭顺旺这糗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在澄城,是郭顺旺主动来投靠自己的,刘泽看他能识点字,说话也比较有涵养,还以为捡到宝了,想着以后兴许能重用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人遇事竟如此胆小,白让他加入民众会了,实在是不顶用啊! 不过刘泽现在也没工夫去跟他算账掰扯,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这伙能使火铳的人的底细,刘泽转头看着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那队人问崴子道:“这些人是谁?” 崴子垫高了脚瞅来瞅去,确定道:“这看着像河西村白家大爷在白虎岭的乡勇,对嘞,没错,就是那批人!” “啊?这又是啥情况?”刘泽有点蒙。 “这白家在山里还有个寨子,那个.”不等崴子说完,刘泽便冷着脸上去一把抓住崴子的衣领骂道:“你小子怎么不提前给我说?” “俺也没想到啊,真的!”崴子看刘泽发怒的样子,也委屈道,“谁知道他答应的好好的,就闹出了这个事嘞!” “伱今天送的信,他们都怎么说?”刘泽平息了下怒火,松开崴子的衣领问道。 “他们都嫌你要的太多,都要少给点。” 远处树林中的伏兵冲出来亮个相,看着刘泽又重新在土包上收拢列队,没有便宜可占,便又撤回了林子中。 刘泽也终于放下心来将刀插回刀鞘,转过头对崴子吼道:“少给?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本来还想着缓缓,这看来是不成了,这附近哪家佃租最高?民怨最大?家里最富?” 崴子连忙说:“这附近佃租都挺多,最少都七成,多的快八成了!当家的,你要干啥?” “老子要分田分粮分浮财!彻底干翻他们!” 第29章 批评与总结 第29章批评与总结 “全体都有,立正!” 马家寨前的广场上,百余名民众军士兵顶着大太阳站齐成六排阵列,周围围着一圈老弱,刘泽站在木架的台子上,压抑着怒火看着下方,下方士兵们的额头上因为天气炎热纷纷流下豆大的汗珠,但他们不敢伸手去擦,只默默地站着,垂着眼睛听着刘泽的训话。 “昨天我们去追河西村的粮车,有些人看到对面有伏兵就撒丫子跑了!无组织无纪律!不像话!我是好赖话都跟你们说了,不听啊!咱们这只队伍是为穷人打仗的,你们难道不想向那些地主老财报仇吗?” 旁边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对着这些羞愧得低下头的士兵做着鬼脸取笑着:“羞羞!哈哈” 刘泽瞪了他们一眼,那些小孩便一溜烟地跑到别处玩去了。 “今天有些人当了逃兵,但也有些人是好样的,一直跟着我,吓跑了对面的那些白虎岭的乡勇!这说明什么?” 刘泽右手握着拳举到头顶:“这说明那些乡勇别看人多势众,但是他们怕咱们,说明咱们队伍里有好汉子!” “我在这里向没有逃跑的好汉子提出表扬!大家鼓鼓掌!向他们学习早日成为真正的战士!”刘泽带头鼓起掌来,广场上也响起来一阵掌声。 “这些敢于直面敌人的同志足以胜任咱们队伍的军官!” “在这里,我宣布任命一排排长为:王善保,二排排长为李克福,三排排长为:杨泽明,我们要向他们学习,其他人分别升职补充缺位的军官位置,当然这还有些空位留给其他人,明天我们还要去别的村寨,这就是立功升职的机会!这次不是去借粮了,这次去打地主,给咱们穷人报仇!” 听到这话,广场“嗡”的一声乱了起来,无论是士兵还是群众,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站在刘泽身边的这三人身上,其中充满了羡慕、嫉妒以及赞赏。 “安静!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我们所有人都要向他们学习!还有现在咱们粮食不足,所以明天的任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看着队列中歪七扭八站没站相的士兵们,刘泽气得破口大骂:“都TM的给我站齐了!你看看伱们有哪点像能打仗的样子?不想给自己报仇的,不愿意跟我干的就站出来,咱们队伍来去自由!我绝不为难!” 等刘泽骂完,也不见有人真的站出来,刘泽便平复了心情继续道:“关于咱们队伍,我还要补充几个条例,就是以后战斗、生活中,要积极评选模范,有立功表现的,各部军官士兵都要相互记下来,各个排都要建立功劳簿!” 看着台下士兵们不太理解的表情,刘泽又解释道:”就像今天王善保、李克福、杨泽明一样,论功行赏,咱们以后要为农民穷人立功!” “队伍里缺军官、士官,这些就要从以后的战斗中、生活中评选出来,你有功才能上!你有功就一定上!” 看着老孔在台下对着刘泽一阵挤眉弄眼,刘泽心领神会道:“还有最后一条,以后评选功劳,多识字的优先,特别是你们三位排长,一定要努力学习文化知识,早日成为咱们民众会的会员!下面散会!准备做晚饭!” 老孔听到刘泽下了命令让民众们多识字,在台下捋着胡子不住地点头。 程默看着老孔那得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轻松,不像我被他任命为什么宣传委员,有做不完的活儿!” 老孔看着程默撇着嘴不平的模样,摇了摇头走了也不理他,倒是旁边的郭顺旺听了程默的话又把脑袋凑过来说道:“老程你还算好的,俺只是昨天随大流逃了几步,今天就被司令一顿说教,俺还不知道咋回事就说撤了俺民众会会员的身份,这叫啥事呀?现在升官也没俺的份。” 程默弹了他个脑瓜蹦:“你啊,昨天咱都给你使眼色了,你还逃!你我都是跟着司令的老人,那司令能放过你吗?” 郭顺旺没好气儿地解释道:“那换谁谁都得逃啊!一下子又是敲锣又是吹喇叭的,还有火铳对着俺们,不逃哪行啊?这是人之常情。” “确实,人之常情!”程默沉思了片刻摸着头说道,“要不是司令就站咱旁边,咱也逃!今天早上他还称赞俺来着,说咱老当益壮,临危不惧!嘿嘿。” 郭顺旺听程默这怂货还被表扬了,内心也不是个滋味,真是半夜跑肚惊了贼,鸟粪掉在鼻尖上,赶点碰巧儿,早知道昨天就跟程默一起待在司令身边了,反正白家那伙人来了,也有司令顶在前边,司令实在不行了,那自己再逃,总归不会被人抓到什么错处了。 郭顺旺苦着一张脸,向程默诉苦:“早知道俺就不逃了,害得今天挨两顿骂,早上被司令在厨房撞见骂一顿,刚刚开会又被跟大家伙儿一起骂一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程默看郭顺旺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便安慰着郭顺旺:“要咱说这事吧,俺寻思司令还是能干大事的,你呀,下次注意点,别逃啊逃的,万一司令成了,你这算个什么事儿?对吧?要实在不成,咱们再溜。” 这时王善保正巧经过,听到郭顺旺和程默聚在一起嘀咕,还听到司令两个字,便忍不住慢下了脚步问道:“司令咋啦?” 见王善保这个小跟班也凑了过来,程默与郭顺旺都知道他是刘泽的死忠,纷纷顾左右而言他,齐齐的稻草包黄鳝,溜之乎也,生怕晚了一步就被王善保这小子给告了状。 王善保看他们急匆匆而去,也没往心里去,连忙拿着刘泽吩咐东西跑到台上。 在台上的刘泽丝毫没注意到台下的异状,他转过头对着三位新排长说道:“你们等一会就去集合你们各自的排,相互认识一下,还有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坚持军官和士兵要一样,士兵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咱们的队伍现在太穷了,也没有军饷,所以一定要做到这一点,队伍里有什么想法也要立刻报告给我,明白吗?” “明白!” 刘泽从王善保手中接过自己做的本子和黑碳头,转身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心意,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好好进步。” “好好进步!”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仿佛在二十一世纪的课堂中一样。 第30章 三爷答不答应? 第30章三爷答不答应? 广场周围很快燃起一个个火堆,士兵们和民众老弱们泾渭分明,都在烧火做晚饭,木柴在火光下劈里啪啦地作响,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调皮的孩子们在士兵和老弱两边跑来跑去玩耍着,不时发出快乐的欢呼声,就像在参加篝火晚会一样。 刘泽站在远处看着这幅场景,心中一股暖流涌动,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司令,给你饭。”新提拔的警卫员王哲憨笑着端了一个粗粝的大海碗过来,刘泽接过碗问道:“我看花名册上写着你识字?” “是的!”王哲笑着洪声答道。 “嗯嗯,以后你就兼职我的文书吧,伱昨天为什么没跟着其他人逃跑?” “咱们的粮食不多了,再找不到粮,咱们都得饿死,我浑浑噩噩活到现在都二十六岁了,娘饿死了,我还是浑浑噩噩的,司令你昨的话让我想通了,咱们穷人就该为自己人报仇,不然没人帮咱们,所以我就对自己说,以后都不跑了,就跟着司令干了!” 看着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的王哲,即使脸上有些碎胡渣,但依然充满了坚毅,刘泽拍了拍王哲的肩膀道:“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咋们未来一定能越来越强大,彻底实现咱们的理想的!你愿不愿意入民众会?我做你的介绍人。” “司令,我愿意!”王哲满脸喜色兴奋地说道,他这几天一直听刘泽的政治宣传,早就心有所属。 清晨的阳光洒在行进中的队伍中,一晃一晃的,看得人都想睡觉,但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因为刘泽又带着队伍出发了。这次刘泽除了带着一个连的兵力外,还带了一百多由老弱组成的民兵连,他还准备沿途将所有的饥民、流民都收拢到一起带着,以逐渐壮大队伍的力量。 “崴子,坡下面就是李家坳?”这次还是崴子当向导,刘泽拉着他问道,“这次可别出幺蛾子了!” “司令,你放心,俺这次绝对没错,这村子才一百来户,都姓李,虽然是同族,但佃租都八成了!”崴子看刘泽不相信自己,便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说道。 看着山坡下因为慌乱而往村里跑的村民,刘泽终于放下了心来,命令道:“一排和民兵连跟着我!二排去左翼,三排去右翼,村大门口汇集,出发。” “乡亲们,土匪来抢咱们粮食了!前天王二那个杀才占了县城,官府不日就来清剿!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要是让他们把咱们的粮都抢了,咱们都得饿死,跟他们拼了!”李家坳里,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在墙头对着村里的壮丁鼓劲道。 “拼了!拼了!”大伙儿听了壮丁的鼓舞,纷纷拿着家伙事,往村寨墙上集中。 刘泽领队刚到大门前,就听到寨墙上的喊声,一句MD涌上心头! 这村子咋都这么刚! “对面的朋友,俺们三爷说了,恐怕有啥误会,犯不着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都是乡里乡亲的。” 队伍刚刚列好阵势,准备来一场硬战,寨墙那面就传来了和谈的声音。 崴子看了刘泽的眼色,叉着腰朗声回道:“俺们当家的说了,俺们不是土匪杆子,俺们当家听说你们地租都八成了,心疼啊,俺们是穷人的队伍,就来讲讲公道,就问问你们三爷,愿不愿意降佃租?开仓放粮的?” 对面村寨里嗡的一声,崴子的话就像一颗炮竹扔到了鸡窝里,轰的一下,全乱了套了。 过了好一会才有声音传来,这次的声音略带颤抖:“对面好汉,俺们三爷说了,上次你说要借点钱粮,那是没见到金佛当面,不敢答应,这既然你们当家的都屈尊来此,就按上次三爷答应的再加双倍,如何?” 崴子回头看刘泽,不晓得刘泽是个什么意思,但看刘泽目光坚毅地摇了摇头,便还按照之前说好的话术回了过去。 “俺们不要钱粮了,俺们只要求三件事,你们三爷超过五十亩的地,都得分给村里没地的佃户,以后所有佃租都不能超过三成,所有借贷的高利贷年利息都不能超过一分半,就这三条,就问三爷同不同意?” 郭顺旺听了这话便站不住了,磨磨蹭蹭到程默身边轻声说道:“司令这是疯了吗?再加双倍的粮食都不要!” 程默也不住地点头,俯下身来悄声回道:“可不是嘛!现成的粮食不要,非要搞这些!”偷偷摸摸地直起身子,程默就看到不远处的王善保正往这边望呢,那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探寻,他可是刘泽的狗腿子,不敢惹!程默讪笑了两声,忙与郭顺旺拉开距离,双手心虚地搁进袖子里。 李家坳的人听了刘泽的话,又嗡的一声乱了起来,那个号称三爷的汉子见状就对着周围人开始喊了:“乡亲们,咱们可不能相信了土匪的鬼话呀!那土匪想抢咱们的粮,是啥话都敢说!” 村民们犹犹豫豫地,是既不相信刘泽的话,也不相信三爷的话,纷纷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每个排都派几个人围着这个村子喊咱们的三个条件!就说咱们是穷人的队伍,专门给穷人打仗的!如果违背誓言,我刘泽就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刘泽看着对面李家坳里嘈杂纷乱,就又下命令道。 这一通操作下去,村子里是彻底乱了,趁此机会,刘泽下了最后通牒。 “三爷答不答应?不答应俺们大当家可要带兵让你答应了!” “呸,你们咋不上天呢?从古到今就没听过这会子事,乡亲们,他们就是骗你们呢,咱们跟他们干,干完了一人十斤小米。”三爷从墙上跳下来,对着村民喊道。 村民们此时也不再犹豫了,他们早就听说过刘泽的名字,这会子说出些为穷人打仗的话怕也是无稽之谈,并不是特别相信,跟着三爷干,起码眼下能有口吃的。 “跟他们干,跟他们干!”村民们举着家伙附和地喊着。 听对面还在负隅反抗,就是不准备投降,刘泽也是没办法,对着李克福、杨泽明二人喊道:“二排、三排上,打下村子给穷人!立功的时候到了!” 第31章 菜鸡互啄的第一仗 第31章菜鸡互啄的第一仗 寨墙内外都是乌合之众,纯属菜鸡互啄,全部都是步兵,没有金鼓号角,也无正经的武器更无甲胄。 只见两个排各三十多人从两翼向着村子进攻,刚刚走到寨墙外二十多步,就听见一声急吼。 “射!” 寨墙上突然射出三只箭,钉到人群中,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脱离了盾牌掩护的士兵,与此同时又飞出了一片石头块,砸在盾牌上和人群里,在一阵鬼哭狼嚎后,两个排都退回了本队位置。 刘泽远远的就看到寨墙上的人群并不是用手直接抛出石块,而是用带皮兜的绳索的棍棒,脱口而出:“飘石!”,他万没想到在这个小村子里也能碰上这玩意。 《武备辑要续编》卷七的《乡守器具》中也有记载:每用一握竹,长五尺。以长绳两股,一头系竹上,一头用一环,绳中分用一皮兜,径五寸,摇竿为势,一掷而发。守城宜用,且飘石易得,但手发不远,用此法发之,可远可重。需平时习愤,发乃有佳。 一旁的程默听到刘泽的惊奇发问,在旁解释道:“正是飘石,乡野械斗常用之物。。。”亦将少见多怪这几个字咽了回去,转过头去望向战场,好消息是飘石无法破甲,坏消息是刘泽等人无甲。 两个中箭的伤兵躺在那地上哀嚎不止,退回来被飘石砸中的也都头破血流不止,所有人都面带惊恐之色的看着触手可及的小村庄。 这下糟糕了,咱们队伍里没远程武器呀,听着村子里再次发出各种怪叫,刘泽握紧拳头深呼吸,深感远程攻击武器的不足,看来标枪也要升级一下,不然太吃亏了,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还不如用投矛器,更利于远射最远可达百米,熟练者可在四十米外击中野鸡。 投矛器通常是一根长30-150厘米木制、竹制、骨头或木板制成,手握处可装指槽,另一端装有凸起的小段枝丫作为长矛杆底部托架,使用时用力一推把矛推向目标,原理就是利用投矛器延长手臂长度这一杠杆原理,从而可以使长矛投出时的初速度加大,提高长矛的射程和杀伤力,不过这只能应急,王道还是用弓箭火枪才好。 况且,投矛器也需要大量训练才可以熟练使用。 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刘泽招招手叫过来王善保。 “善保,你派人拿着我这个炸药包,现在你开始进攻,集中所有的木盾牌给你,一定要掩护炸药包扔到寨门那里,炸开门,咱们就往里冲,冲进去就跟村民们说,投降免死!跪地免死!” “遵命!”王善保领着人拿着炸药包就往前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站在刘泽身后的程默和郭顺旺看到王善保这个样子,纷纷缩起脑袋,偷摸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刘泽叫到自己似的。 这毕竟是第一次打仗,第一排还是没有任何阵型的一窝蜂的往前冲,只见又是三支长箭射出,还有一片石头先飞了过来。随着啊的三声惨叫,又有三个没有躲在盾牌后面的兵被放倒了。 一排的队伍更加的混乱了起来,一部分人犹豫着想往后撤,一部分人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只有王善保举着木盾带着十几个人还是一直往大门口冲,王善保往后面喊着跟上,可周围实在是太混乱了,哀嚎的嘈杂声淹没了他的话。 刘泽只能在远处看着他张大了嘴不停地叫喊,心里暗暗着急着,但又不能立马飞过去帮他,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刘泽来做,比如应对突然情况和稳定后方人心等。 见王善保如此勇猛,又有几个原本愣住的战士往前冲了上去,他们拿着木盾掩护着王善保一路往前,在看到王善保把炸药包点燃后,再迅速后撤。 随着炸药包引线的点燃,“轰“的一声,木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兄弟们,立功表现的机会到了,为了农民穷人!跟我冲!”刘泽一看成了,右手拔出腰刀,左手举着木盾对着周围喊道,顷刻间,所有人不分老幼,眼神中皆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跟着刘泽一起往前冲。 冲过销烟,王善保对着寨门口还在那发愣的庄丁就是一个盾击,那人被撞出几米远,随后撞在了后面的尖刺的栅栏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就昏倒过去,他右手的一只标枪脱手而出,射在了另一个拿着耙子的汉子胸口,那汉子双手握着标枪,鲜血从口中流出,还未来得及拔出,就发出阵呜咽,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一个铁叉从正面对着王善保刺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得逞,后面的一个标枪嗖的一声从庄丁的大腿根部空挡射了过去,“嗷”的一声,那人铁叉也不要了,吓得转身就跑。 “杀呀!跪地免死!”王善保惊出一身冷汗,但见对面有人带动逃跑,便抓准时机连连喊道。 “噗噗噗”的几声木枪扎在人体上,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平放的四米长枪从王善保两侧插了过去,又放倒了几个庄丁,鲜血从硬质的木枪头滋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体血线,喷了王善保一脸。 王善保尤不自知,还在那奋力喊着,这一个照面就杀死了四个人,对面的庄丁发了一声喊,然后彻底失去抵抗意识,作鸟兽散。 可那个三爷突然带着几个亲信从长枪侧面撞了过来,他本来是在墙头指挥着射箭攻击的,一看到有火药把门都炸坏了,就感觉要糟。 于是赶紧带人过来堵住大门,正好赶上守门的庄丁被刺杀倒地,趁着长枪插入人体还未收回,赶忙用刀砍在长木枪中间,顺着枪杆就往后划拉。 “哎呦”几声惨叫,拿长枪的虽赶紧撒手,但还是没有躲过,手掌皆被砍伤,白森森的手骨都露了出来,紧接着血水就盖住了白骨。 后面几个拿着标枪的见状赶紧上前对着三爷几人就投,三爷也是反应灵敏,连忙往侧面一跳,躲开了标枪,但他的亲信就没这么好运了,立时死了两个,重伤一个。 这三爷现在是彻底骑虎难下了,如果短时间聚不齐人手堵住大门,民兵一旦灌进了就是神仙也难救了,三爷发了声喊,对着剩下的几个亲信吼了句:“冲!” 那几个人倒也真听话,拿着手里的家伙事对着长枪兵身上就招呼着,三爷看对方举着盾牌在前面挡着,就沿着墙边猛地又从侧面一撞,打算用蛮力把盾牌撞开。 可喜的是,三爷成功了,但可悲的是,盾牌是撞开了,可后面又有几根长枪从后排的空隙中刺了出来,直入他的腹部。 咳了口血,手中的刀无力地掉在地上,双腿也一软就要瘫倒,这时四米的长木枪用力向前一顶,直接举着三爷的尸体撞开了围在后面的人群,鲜血从天空划过,壮丁们一阵惊呼,彻底崩溃了。 “三爷死了!三爷死了!”壮丁们发着喊。 这时候原本在寨墙上的庄丁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纷纷跪倒在地,选择了投降。 第一排的士兵这下无论是后面站着发愣的还是磨蹭想后退的,一看对面崩溃了,立马都来了精神,一起大喊着往村子里冲,痛打落水狗的顺风仗果然最是好打。 一脸血水还在那指挥着收集武器和捆绑俘虏的王善保,看着刘泽也带人冲了进来,赶紧上前问道:“司令,咱没给伱丢人吧?” 刘泽点了点头,用袖子帮他擦干血水道:“好样的,现在把村里人都集合起来,咱们救治伤病,再开大会!” 第32章 战果与救助 第32章战果与救助 正午时分,各个排将村里所有的人不管老幼都集中到空地中间,仅有少数人翻墙逃跑,刘泽也懒得派人去追杀,乱世之下都是苦命人,他们虽不愿跟自己,但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村子里的人都集合在一起也就四百来人,其中青壮仅一百余人。 本来派兵集中这些村民的时候,有的青壮还聚集在一起反抗不投降,拼死说刘泽是悍匪,是强盗,但经过刘泽苦口婆心地反复宣传,以出来分地分地主浮财,绝不为难的承诺,否则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承诺,才让所有人渐渐相信,继而放弃抵抗。 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大人哭小孩嚎的都充满恐惧与不安,还有一部分受伤伤员被抬在一边,看着实在令人糟心,刘泽大喊道:“所有人听我说,我是来给你们分田分浮财的,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穷人的队伍!现在大中午了,我马上安排吃顿中午饭,吃顿好的,下午我们就开会商量到底该怎么分地,人人有份!” 刘泽挥了挥手,旁边的炊事班便开始杀猪宰羊,随着牲畜们的一声声哀鸣,炊事班的汉子们纷纷系上围裙来到了案板边,他们用庄子里搜来的利刃熟练地分割起肉来,手起刀落,肉和内脏很快就被分别码成一堆,像一座小山一样,很有过年节的感觉,孩子们都围着肉摊好奇地望着,但又不敢离得太近,或对陌生人的恐惧,又或怕血水溅到衣服上,等会要被阿妈阿奶骂。 刘泽又命人在人群中间架起来十口大锅,村民们这时也不再张望了,都跑过来帮忙添柴烧火,有的还从自己家里抱来了调料蔬菜等,民以食为天,吃是放下戒心最有效的武器之一,特别是肉。 随着村民们的一声声惊呼,大块大块的肉和内脏被下进凉水锅里,焯水后大家盖上锅盖继续添柴煮着,等候在一旁,笑声与说话声在整块空地上飘荡,有的小孩闻到锅里飘出的肉香味,就赖在锅子前不走了,嘴角流着口水,眼睛还巴巴地望向锅子等肉熟,但锅子旁的火光太热,没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的,整个人像是洗了个热水澡,小孩受不住便只能听大人们的话到一旁等着了。 在明代农村的生活可基本都是遵循着过午不食一天两餐的传统的,村民们看着自己被这样隆重的招待,也都逐渐安下心来。 逐渐有村妇也来帮忙,做起了荞麦面条、莜面饸饹和小米干饭,随着从那个死去的三爷家搜出来的食材送来,广场上更支起了多口小锅炒起各种蔬菜,反正白菜、芥菜、芹菜、莼菜、菠菜是样样不缺,配上刚卤好油渣一起,村内村外到处都是香气缭绕。 这下连孩子们都忘却了血腥,围着炉灶乱窜,他们时而被叫去洗个菜,时而递个调料添个柴的,开心地忙碌着。 唯一在那伤心落泪的就只有死者的家属了,可是却无人关心他们,谁让他们本来就和普通村民不是一路人呢,他们都是那三爷的走狗,平日里可没少欺负人! 在村寨内,粗粗点了一下这次在寨子中的收获,更是让刘泽等人喜出望外,仅仅是在那个三爷家的粮仓中,高粱、黍、糜子、谷子、荞麦、黑豆等等各式的杂粮竟然就有超过四百石,甚至还有几十石的玉米,问了村里老农才知,竟然在万历年间就有玉米在陕西种植了,只不过数量还是比较少。 唯一让刘泽头痛的是伤员,除了死者,伤了见骨的就有六个人,还有胸腹部中了箭伤命不久矣的,一直在那哀嚎不已,其他的手下看着,也纷纷露出不忍的眼神,但队伍里和村里都没有郎中,刘泽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自己上了。 对于创伤,可以用医用消毒酒精来清理消毒,虽然会造成伤口的刺激痛疼,延迟伤口愈合时间等等后果,但刚开始第一次的消毒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明代,清创不好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可能命就没了。 可以用将酒水加热冷凝的方法进行三次左右蒸馏即可得到纯度95%的酒精,再加入生石灰,然后过滤,就能得到近乎纯度100%的酒精,将其与蒸馏水按照3:1的比例混合后,就可以得到简易版的医用消毒酒精了。 这里所有需要的材料仅仅是竹子,陶罐等等常用用品即可,极为简单。 这种医用酒精的制作过程刘泽之前就在队伍里复刻过,刘泽带着两个年龄稍小但机灵的半大孩子挨个对伤员进行清创消毒,伤员们虽不知刘泽手里拿的是什么,但还是很配合,所以不到一会儿,简单的清创消毒包扎工作就完成了。 看这两个孩子十分认真地干活,而且很有耐心,刘泽当即就决定,这两个孩子就是自己队伍以后的军医了,虽然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但是可以跟着刘泽好好学,照葫芦画瓢还是凑合的。 还是要尽快招募到优秀的郎中才好,最好能知道变通点的,可以把自己教的东西都运用起来最好,刘泽下定决心。 将这些做完以后,锅里的肉也煮好了,大家伙围坐在一起,一人拿着一个碗,等着炊事员分发锅里那浸着汤汁的肉块,拿到肉块的人自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有的甚至都懒得用筷子就直接用手抓着啃,还有的自己不舍得吃,喝了点汤汁就递给了身边的孩子,有的孩子却一个劲地劝父母吃肉,否则自己也就不吃了。 刚刚妇人们炒的菜此刻也都被端上了桌,各种菜摆成了流水席,谁想吃谁就去夹几筷子来,不多会儿,大家便都吃得心满意足,笑声和欢呼声不断从广场上传来。 刘泽看大伙儿也休息够了,就集合起队伍,将上午的战死者全部整理好遗装,摆放在队伍的最前方。 刘泽站在这些尸体面前,晃眼的太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但刘泽没有躲,他笔直地站立着,睁着眼睛看向前方,他只感觉到有股火在他的心中燃烧,并越烧越旺,久久不能熄灭。 这些人都是因为遵照他的命令而牺牲的,他们都是听军令不退缩的好汉子!可是自己呢?自己太优柔寡断了,总是不能狠下心来,没有先一步使用炸药包来进攻,刘泽握了握拳头,面容冷峻地看着对面的士兵们,那些士兵们脸上胜利的喜悦逐渐被刘泽的冷峻所侵染。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在广场中间的村民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战友们,我们赢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但也付出了五条生命的代价!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诺言吗?”刘泽环视一周,队伍中有的人躲闪着低下头,有的眼光中充满坚毅直视着刘泽。 李克福红着眼上前一步道:“我们发誓要为穷人报仇,要建立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 “对,咱们要向那些地主、富农的大肚子们讨回公道!”队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同声。 “所以他们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信念而死,他们践行了他们的誓言!那我们呢?我们还会背叛我们之前一起许下的诺言吗?”刘泽向着队伍吼着,“回答我!” 队伍中的声音嘈杂着,最终汇成了一句回答:“不会,我们不会忘记我们的誓言!” 刘泽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虽然倒下了,但还有我们活着,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传承我们的理想。” “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怕死得毫无意义,而我们改变这个人吃人的社会的理想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牺牲了,可是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请战友们记住这些为了我们共同理想而牺牲的烈士们!” 刘泽闭上眼睛对着自己也是对着士兵们继续道:“人生,只有一次,如果你回顾过去,不因虚度光阴而懊悔,不因平庸而惭愧;在弥留之时,你可以骄傲的说,‘我已经把我的一生,我的所有能量,都奉献给了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事情。’” 简短的悼念仪式结束后,将烈士们的遗体装入木板做的简易棺材中,安葬在这个他们壮烈牺牲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挖好的墓穴前面列队,刘泽站在最前面,三位排长跟随在后,面对着棺材站好立正,用尽力气喊道:“张远、武眀恩、黄格守、李大力、章靠河,伱们无愧于你们的誓言!你们可以安歇了!我们也会追随着你们誓言的脚步继续前行,百死不悔!” 后面的战士们也都喊道:“我们也会追随着你们誓言的脚步继续前行,百死不悔!” “敬礼!” 所有人都按照刘泽教授的敬礼方式,上身直立,右手从最近的弧度快速抬起,五个手指自然的合拢并伸直,中指接近太阳穴。 “礼毕!” 刘泽带领军官们将棺材放入墓穴中,随后所有人排成队,一人一铲土的亲手将棺材盖土,填成坟包,各个排的排长则亲手将临时用木板制作的墓碑也插在土中。 随后刘泽宣布了对于上午战斗的奖励安排,所有勇于进攻毫不后退的战士,根据其功绩全部升任班长、副班长,其他未坚定作战但是后来依然跟随进攻的不做处罚奖励,所有在后方徘徊不前的,在众人面前当众进行自我批评。 下面就开始干大事了! 第33章 李老太爷太坏了 第33章李老太爷太坏了 今天李家坳的村民们全天围观了民众军的救助伤员、理想演讲、埋葬战友与开会奖惩等活动。 通过这些简单但深入人心的活动,李家坳这群麻木的村民眼中似乎重新拥有了不一样的光彩,他们知道这只队伍真的不是土匪而是咱们穷人的队伍,信任也开始扎根在他们心中,现在刘泽要做的就是让这份信任发芽,并长成参天大树。 这个村的三爷虽然死了,但是他们李家可不仅仅只有三爷一个人,还有他们的亲族,虽然其他村民也都是姓李的,但是这个李字可大不相同,佃租都收到八成了,能相同才有鬼。 肯定有冤屈,有冤屈就有怒,有了怒刘泽就可以把它给勾出来。 下午的空地上又搭起了一个木制台子,中间站着的都是李家坳普通村民,刘泽派人刚把三爷家的亲眷和狗腿子们五花大绑的拉上来的时候,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这就是怒,刘泽满意地挥了挥手道:“乡亲们,不要吵,安静地听我说,今天咱们就来跟三爷家算算账,有仇有怨的咱们一个一个上来跟他算,咱们今天就专门评评理,我们队伍来给你们做主!” 人群中一片混乱,大家都激愤地议论着,叫嚷着,在后面人群中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噌的一下就蹦上了台子,他右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这十来个家眷面前,就像豹子在猎杀羚羊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这时刘泽才注意到台子中间绑着的那老太爷,他穿着一身宝蓝绸缎,手上还带着个玉扳指,这些都是特意没有扒光还保留着正常装束。这老太爷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搜刮村里人,更可气的是,在这个人人都吃不饱的饥荒之年,他却还挺着个大肚子,活像妇人怀孕了几个月似的,见那汉子用发怒的眼神盯着自己,他也只能心虚地低下头去,双手颤抖着求饶。 “老太爷,你也有今天呀!啊?”那汉子举起右手,这时候人们才看清他右手中拿着的是不知道在哪里找的拳头大的石块,他继续道,“去年你带三儿来俺家催租,俺家都快断粮了,咋?伱还不通融通融,都是同宗的,咋这么狠呢?俺说跟你借利钱去先顶着,你说什么?” 老太爷看了汉子一眼,但很快又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那汉子转过头对着人群喊道:“他说俺家之前的还没还完,这次必须让我媳妇去他家伺候几天才能借给我!逼地实在没办法,我媳妇就去他家了,哪知道回来就一直哭啊,当天晚上就自个上吊死了!” 那汉子说完声音就止不住的颤抖,眼角几滴泪顺着满是皮屑的脸流了下来,他抬起手用衣袖揩了几下,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过头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刘泽。 “你们是给咱们穷人做主的队伍,那我能打他吗?“ “能打,报你的仇!但是别打死了,往他四肢上打。”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刘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打死他,打死他!”会场中的人群也都喊叫起来,看来这个老太爷是犯了众怒了。 在汉子发着怒往老太爷身上打的时候,又有几个小伙子扒着台子边缘爬了上来,赤手空拳的就如同暴雨一般扑向老太爷。那老太爷被打得吱哇乱叫,此时是形象也不顾了,面子也管不着了,能留条命给他他都要谢天谢地了。 其他被绑着的李家人看到他的惨状,纷纷瑟缩着身子往旁边躲,但那几个汉子可不管,他们死劲地挥舞着拳头,即使打到别人也只觉得是罪有应得罢了。 旁边的士兵看情况不对,再打就给那老太爷真打死了,而且还会伤到其他的人,那样可不行!于是他们连忙上去维持秩序道:“先别打了,别打死了,还有别人要报仇呢!”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也往台子上爬,一时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刘泽见状赶紧跳下来帮她扶了上去并问道:“老人家,你咋了?” 那老太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在人群中挨揍的老太爷,也不管刘泽的问话便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周围围殴的人群一见这老太太,就都让开了一个通道,等着她来报自己的仇,老太太举起拐杖当头就对着老太爷打去,边打边说:“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啊?” 拐杖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老太爷的头上、肩膀上,老太爷被绑着也无法闪躲,只能低着头痛哭,嘴里还发出阵阵哀嚎。这个老人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打了一会,累了,便丢下拐杖直接扑了上去,用手抠,用牙咬,用脚踢。 周围围殴的人见此都退到一边,看着老太太的报复。 旁边围上来的女人们也都跟着落泪,有人说道:“十几年前,她儿子才结婚没几天,这老东西去她家收租子,看着她儿媳妇长得俊就起了歪心思,没多长时间就拉她儿子去服徭役,哪知道才去没几被淹死了,尸体都没找着,后来她儿子的头七还没过,儿媳妇就被老太爷强拉去,说家里办了酒席需要伺候,借几天去帮忙,哪里知道这当天夜里她儿媳妇就上吊了,听下人说是老太爷用强想要了她身子,她不从,可也没法子,后来弄完晚上就上吊了,那舌头都伸出来老长,惨啊!” “我的儿呀儿媳妇啊,你们死得好惨啊!”老太太打累了,瘫倒在一边,嘴里还含着半拉耳朵,在那发出哀嚎。 在台下看着这老太太和其他人的模样,王善保的眼泪就没停过,他嘴里一直说“太惨了太惨了,比俺和俺姐还惨。”手也一直抬起擦着眼泪,因为哭得实在太凶,连上衣都被哭湿了一大块,站在不远处的程默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只好过来安慰他。 “别哭了,善保,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你看咱们现在吃得饱穿得暖,也不用再受人欺负了!”他看了台上那被打得浑身是伤的老太爷一眼,继续说道:“这老东西真不是人,要我说就该打死的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嘿!别急,下面还有他们受的嘞!” 第34章 报仇 第34章报仇 (今天两章联系比较紧密,一起发) “嘿嘿嘿”王善保被程默说的这些话给逗乐了,嘿嘿笑了两声,突的一下冒出了鼻涕泡。 “那不成,司令可不会同意!司令不让干的事我可不干!” “你这小子,眼里就只有司令!”程默弹了王善保一下额头,然后跟他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 见识了那汉子和那老太太的复仇后,刘泽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老太爷仇人众多,肯定平时没少干坏事,他跟身边的王哲说道:“将他们的恶性罪状都记下来!这些都要一笔一笔还!” “遵命!”王哲洪声答道。。 混乱一直持续到晚上,刘泽命人在会场上燃起了火把和篝火,准备继续算账,按照之前农民大会的经验,这次由程默主持,有仇有怨的一个一个上来说,王哲在旁边备好纸墨笔砚一个一个统计。 这个老太爷果然是村子里最大的祸害,他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好事,他亲手杀的就有二十一个人,被他玷污、霸占、卖掉的女人都有五十二位,巧取豪夺逼人家卖地给他的就不下两百亩。 其他亲眷们为虎作伥的恶行也不遑多让,简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当刘泽在台上宣布这个统计数字的时候,会场中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愤怒,台上被绑着的老太爷和亲眷们也都绝望了,如果眼神能变成刀子的话,那刘泽相信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我宣布,判处他们死刑,即刻执行!”刘泽看着下方暴怒的村民们继续道,“你们谁有仇的赶紧上!” 人群就像汽油桶丢进一颗火柴一样轰然炸响,无数人赤手空拳的往台上冲。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报仇!报仇!” 首先上去的就是最苦大仇深的人们,老太太被人群挤到一边却还在那奋力喊道:“一个都不能留啊,全都得死啊,杀人偿命!”刘泽连忙上去扶起老太太,想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休息,但她根本不肯,满脸的泪水都浸满了皱纹,还在那往人群中挤。 实在挤不动了,才拄着拐杖,转身跟刘泽哭诉:“俺天天盼着报仇啊,报不了,这么多年了,再报不了仇俺就死了,现在好了,后生,你替我报仇了,俺死了也瞑目了!” 刘泽看她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在这乱世中,穷人能报上仇的都是极少数,更多的穷人都是一辈子被欺辱,被剥削,却只能含恨而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老大娘,伱报仇了,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你们这样的劳苦穷人们,你可不能死呀,好好活着,看着我们为全天下的穷人报仇!” “好嘞!好嘞!你干的都是大好事!好!好呀!”那老太太拄着拐杖在那喃喃说道。 至此,台上所有被审判有罪者全部都被处以死刑,年幼者也交由苦主自行处理,刘泽唯一的要求就是对于罪不至死者,不要杀。 刘泽内心中也知道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但是在这个滚滚洪流中,没有人能独善其外,刘泽自己也不行,这是一种人对于另一种人的审判,仅此而已。 在彻底打倒村寨里的统治后,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村民们都真心地认为刘泽是给他们报仇当家的,是好人。 趁此机会,刘泽将村里最苦大仇深的人们单独集中起来。 “我想在村子里成立个农会。”刘泽目视着前方,一脸认真地说道。 “啥是农会呀?” 看着面前一脸迷茫的农民们,刘泽解释道:“农会就是除了那些地主、富农以外的所有雇农、贫农、中农和农村中的其他职业的积极分子,只要不是欺负人的人,都能加入。” “以后你们的村子就由农会来管,大家愿意加入的就都加入进来,不愿加入的我们也不强求,而且农会内来去自由,什么时候想退出了就打个报告,绝不会为难你们,现在建立农会的第一步,就是来主持分地、分粮、分财物和烧欠条的工作。” 所有人都看着刘泽,纷纷疑惑地挠着头,说分地分粮大家伙儿都知道,可这农会怎么办?谁都说不上来,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做决定,只是皱着眉头小声地议论着。 王善保看大家伙儿也没个准话,就急忙跑到人群中央举着拳头喊道:”俺也不知道农会是啥,但俺知道司令的决定准没错!农会肯定是对俺们穷人好的,就像找那罪大恶极的老太爷报仇一样!多痛快!俺跟俺姐以前都要被饿死了,就是司令伸出援手救的俺们,司令是大好人,这成立农会肯定也是为了救你们!“ “那就别管这么多,先把地、粮、财和欠条的事情解决,加入农会的人都能分到,所有加入农会的人都编成小组,你们自己推选谁管事,然后再去找那些又苦又穷的穷人们,男女老少皆可,拉他们来入农会,好处都给他们讲好,怎么样?”看王善保说完大家神情有所松动,刘泽便趁热打铁地解释道,又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总算让他们先选好了会长和副会长。 最后四十岁的李大山当选会长,副会长是李石头比他小两岁,他们的年龄在村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算太大,正是管事的时候,而且在村里的穷人间都很有威望,当时队伍进攻村子的时候,也是他们首先号召放弃抵抗的。 作为第一个农会,刘泽还是极为上心的,这是他在这个明末的年代第一次尝试自己的政策,所以刘泽非常担心会出现政策的水土不服,他单独交代两人道:“你们首先就要做好我刚刚说的分浮财的工作,然后是分地工作,谁家分好地,谁家分坏地,怎么分,分多少都要在农会里商量着来,千万别独断专行。” 两人点点头,纷纷答道:“咱们都按照你的意思来,你放心吧。” “我这段时间也会时常来村里,有问题有事情都跟我说,还有第二个重要的就是你们要在村里组织壮丁建立咱们农民的民兵队,你们也知道,现在局势动荡遍地灾民的,这民兵队伍以后我会派来队长帮着你们建,还有村里有想参加我队伍的,以后父母子女等家属的地租全免。其他人分地后,只要交给我们一成的粮食就行了.” 第35章 雪恨 第35章雪恨 “那些没有造孽的富户咋办?他们也把地租给佃户了呀!”有人问到。 刘泽拍了拍脑门,这也是个问题,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便确定道:“像富户、小地主没有罪责的,那就规定地租不能超过三成五,以后农村借贷必须在现在利息的基础上减半,王哲!” “到!”旁边的警卫员王哲连忙向前两步。 “把刚刚关于农会建设、分地安排和地租等等,还有以后对于无罪状的富户、小地主等等的安排都记录下来,以后全部照此办理。对于超过五十亩地的大地主,全部没收其超过的土地,如果反抗则全部作为敌人处理。”刘泽轻声说道。 刘泽知道这样的措施,会彻底让大地主对自己的队伍进入敌对状态,很多大地主或许是无辜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大地主的人数太少了,他们掌握的利益又太大了,为了大多数的穷人和普通富户小地主的利益,只能牺牲他们,这无关对错,只有天然的对立性。 “耕者有其田”这个朴素的愿望贯穿着整个中国历史,有记载的最早提出者是孟子,一直到太平天国时期的天朝田亩制度,再到新中国成立后彻底实现,历经坎坷,极不容易。 刘泽知道会得罪很多人,这种强制的分地田改会有很多问题,怎么分,该分多少,牛羊驴等大牲口怎么分,没收的房屋财物怎么分,这些无论是利益受损的地主富户们,还是穷人们都不可能完全满意。 甚至刘泽都能看到未来会发生的种种惨剧,比如从刘泽队伍控制区逃走的地主富户们,会配合之后围剿的明军一起回来报仇,甚至未来那些人还会组成还乡团武装来和刘泽争夺农村的控制权,来断掉刘泽队伍的根基。 但是这些都没用的,而且这还会大大增加刘泽的力量,道理很简单,还乡团武装回到家乡后第一件事会干什么? 第一件事肯定是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和财物,可是这些地都被分给农民了,那咋办呢?他们肯定会强制性的夺回来,不但要把之前的夺回来,还会要得更多。 你穷人当初从我家拿走了一头驴,你最少要还回来一头驴吧,再赔偿我点精神损失费,还有你家分的地,那以前的地租得全部交给我吧,时间越长,那地租就要交得越多。 这种情况下只会出现一种情况,就是穷人们压根还不起,那还不起就不还了吗? 怎么可能! 这些还乡团人家是有刀的,不还那就只能动刀子了。 对谁动刀子又是个问题,因为整个农村社会基本所有人都会从之前的分地分财物中收益,可能唯一没有完全收益的只有少数富户和小地主,那么好了,伱用刀子从穷人们那里抢回来土地、财物、粮食,那这些穷人们会怎么想? 你可能会杀很多很多人,但你不会也不能把他们全部杀光吧?除非你自己去种地去。 这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了,刘泽在这次分地分财物分粮食的改革中,可能会得罪很多人,让很多人不满意,但好和坏是需要对比的,等这些还乡团回来给穷人们上一课后,那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穷人们就知道应该帮谁了。 还乡团和明军来抢夺得越狠杀的人越多,那以后支持刘泽队伍的人也会越多,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逻辑推理。 更何况在刘泽主导的这种分地运动和建立的农会组织会彻底改变农村千百年来的政治权利结构,让这些之前深受压迫的穷人们获得最基本的土地这项生产资料,这将彻底的改变封建社会宗法制的人身束缚,让占有绝大多数资源的穷人们支持刘泽,会极大的解放生产力,更能给刘泽的最终胜利奠基最坚实的基础。 当然这些理论刘泽是不会跟这些穷人们说的,刘泽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改造这个明末积重难返的世界,不然底层麻木的人民可能更愿意继续过他们自己习惯了的千百年的生活,永远不会真心支持刘泽和他的理想,最终结果将会是刘泽被拉入封建社会的规则下被那些浸淫规则的人中龙凤完虐。 这是刘泽唯一的胜机,跳出来进行碾压!所以现在是刘泽最为忙碌的时候,他从队伍和村民中又挑选了一些一二十岁的机灵的年轻人,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田改战斗工作,都一直跟在刘泽身边。这些人作为刘泽的助手与学生接受刘泽的亲自教导,他们将作为火种,来帮刘泽点燃这个充满杂草的原野。 “李大哥,你说刘大当家的能站得住吗?”在回家的路上,李石头拉着新任农会会长问道。 李大山心里也没底,只能慢下脚步来反问道:“咋待不长呢?” “没,俺也就瞎寻思。”李石头倒也不想说错话担责任。 “不管能不能待住,反正太爷那一支是完了,咱们村都姓李,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那姓刘的到底是外姓人,不能长待,以后还不是咱姓李的说了算。”李大山倒是想得通透。 “那倒也是,俺觉着那刘当家的不像一般的杆子,他倒像个读书人,还帮咱们分地,借据欠条都烧了,是个好人!” “好人是好人,俺总觉着不踏实。”李大山停下来,站在小路上犹犹豫豫地说道。 李石头凑近了小声说道:“对嘞,还有那太爷的几个小崽子还不让杀,以后可能是个祸害啊!” 李大山想到那几个小崽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刘大当家的虽干的事都是为了穷人,还给大伙儿分粮分地报家仇,但终究还是太心软了些,怕难成气候啊。 “你也别回家了,赶紧去找找你的熟人,先按刘当家吩咐的干,俺们只要抱起团,还怕个啥?不管刘当家的能不能站得住,俺们都不怕。不过他说得还挺在理,像是真的为俺们穷人当家的人物,以后俺们都先听他的,能帮就帮!至于那几个小崽子以后俺们都看紧喽,别以后朝廷打来了,去报官害咱们。” “中!俺现在就去串串门,把穷哥们都拉进来农会。” (感觉写的还入眼的,求月票、推荐票、打赏等等。) 第36章 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上) 第36章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上) (加更啦,感谢“左拥祖国右抱孔代舰仙古月”打赏的100000起点币盟主之位) 马家寨的食堂里,老孔正在对着面碗里一根长长的青菜皱眉撇嘴。 “王家妹子,你这青菜也略微切几刀嘛!老夫牙齿都掉了一半了,哪里吃得了这么长的一根青菜呀!” 王桂芝正在收拾桌子,听老孔说这话,立马眉头一蹙,把抹布没好气地甩到桌上说道:“你这老头吃个青菜还挑三拣四的,这青菜叫白灼,就是吃的那个味!” “何以言之?事皆欲进,不曰何以进?” “休要掉书袋,俺不懂啥进不进的,俺就知道这可是道名菜。要吃碎的你自己切去!大当家的说了后营的做菜做饭俺说了算,也就是大当家特许伱老人家吃小灶,其他人包括大当家的都吃大锅饭嘞。” “不听谏耶?余则谓此菜为切脔美,闻此夫子者必是也。”老孔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摸了摸胡子。 眼看着王桂芝还是没动静,老孔只好安慰自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吾又须自省哉。” 王桂芝远处偷瞧老孔吃的菜心费劲塞牙的滑稽样子,也不忍心,忙走过去骂道:“你读了一辈子书还不是个老童生,现在老了老了,连白灼青菜都吃不了了,来,我给你重新剁碎喽给你吃。”看着老孔赢得一局的窃喜表情,又忍不住吐糟:“老孔,你呀,还不如司令新收的警卫员呢,听说人家还是个秀才嘞!” “你听谁说的?”老孔蹦的一下揪掉了最长的一根胡须,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王桂芝得意地朝自己努着嘴。 老孔急忙道:“王哲那小子?”直接跟到厨房锅灶前。 王桂芝把碗里的青菜挑出来切碎,然后重新煮了下,再加油爆炒,烟味香味油味惹得老孔直打喷嚏,但还是不走在那嘟嘟。 “王家妹子,多谢!刚刚是老夫不对,失礼了!那王哲真是秀才?之前他咋不说呢?” “嗨!我接到我弟善保的口讯的,他派人来给我报平安,说的,反正王哲也是个苦命人,跟大当家的一阵后,就坦白了,说他是元朝末年南迁的太原王氏支脉,以前中过秀才,可从小没了娘,被家族嫡脉陷害流放充军,这不欠饷嘛,活不下去了就跑了出来,准备南下投奔好友求得个活路,哎,这秀才功名也给革除了。估计等回来也得给你报备。”王桂芝不好意思地顺了顺自己耳边的碎发,兴许是觉得有点尴尬,她便想着说点儿什么。 “哈哈!”老孔倒是毫不在意道:“这世道咱们都是苦瓜缠上黄连一样的苦啊。” “那倒是这个理儿!唉!”王桂芝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大当家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说?” “就是有点不一样。” “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不必多想。走了走了。”说完,老孔放下已经空了的碗,摆摆手。 昏暗的油灯中,加入农会的村民和刘泽的助手们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屋子。 时间急迫,须连夜开会。 全村共分成五个大组,每组八十多人,除了这里,其他还有四个地方都是点起了油灯火把,在分组讨论怎么分地主浮财的问题,这也是刘泽的要求,尽快落实好,然后明早就可以开始分地了。 “这油灯、火把烧的快,吃油就像喝水一样,一会又得添油,大家伙赶紧说咋分,刘当家的说了,都是咱们村里自己讨论说了算。”李大山来回催促各个组讨论,然后把情况汇总到组长那,再由组长们一起讨论确定,保证公平性。 刘泽带着助手们在各个讨论组来回串,跟农民们闲聊,问询他们意见,连崴子也因为见多识广被刘泽拉来当顾问了。 “咱们为啥要分地主的浮财?”刘泽问道。 村民们有的说:“刘当家的你是好人呗。” 这回答引起一片赞同声“对对,刘当家的是好人。” 刘泽无奈地拍了拍头,自己老是纠正刘当家这个叫法,可是大多数人还是如此叫。 “我带咱们打地主分地分浮财,是为了让穷人自己干仗,是为了大家伙过好日子。” 刘泽的这个说法又引来一片夸奖声:“刘当家的真是好人啊。” 看着村民们老是没有实质性进展,刘泽也只能带个头道:“咱们现在先讨论怎么分那老太爷的浮财,这粮食分给你们一部分,大部分我得充作军粮,其他的房子、车、大牲口、碾盘、犁耙农具,你们都想想怎么分,自己决定。” 旁边有人问:“都分呀,咱们人这么多,谁家要啥赶紧说,俺家就想要那大牲口。” “俺家要碾盘。” “这碾盘和牲口得一起用,不然没有碾盘,你的大牲口也没啥用了。到时候得求着我!” “你不给俺用,俺也不给你用。” 眼看吵起来了,刘泽连忙道:“咱们都是些乡里乡亲的,这些浮财大家以后肯定得互通有无,相互帮忙,可不能伤了和气。” “还有衣裳、被子、布匹嘞。” “对对,一个一个分,等会大家伙到那外面空地上挑,谁家挑中了就是谁的,要平均分配,可不能多也不能少。”刘泽又解释道。 “现在俺们这也看不到,不然现在就去挑呗,还有锅灶啥的。” “现在先排个序,谁第一个挑,谁后面挑,得有个规矩。”刘泽挥了挥手道。 一个满脸皱巴巴的老婆子说道:“当家的你说咋办就咋办,俺们都听你的。” 刘泽早就想好了对策,直接说道:“咱们村里谁家的小伙子到我队伍上跟我干的,家里先去挑,加入村里组织农会民兵队伍的排第二位,再后面加入农会的排第三位,你们说怎么样?分地分浮财都按这个办。” 这个办法一提出,周围人群静了静,都是左右相互看看不说话。 刘泽一看这情况,连忙打气道:“大家伙这也是支持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你们村里的民兵队伍也能保护自己,不然老天爷也帮不了你们,饭都到嘴边了,还想要人喂?” 这时候村民们犹豫了会才纷纷赞同:“好嘞,好嘞!” “那就行,咱们都出去看看,我刚刚已经安排队伍把地主家的浮财都搬出来了,都去挑挑。” 大伙儿纷纷在之前公审会场的平地上汇聚,平地中间摆着各种家具、农具、牲口、衣物等等,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比人还高。人群围着一个大圈,刘泽的士兵们打起了火把,照得黑夜如同白昼,映红了所有人的脸。 旁边立了两个桌子,程默和王哲分别在上面摊好笔墨纸砚,这里是参军和参加民兵的报名点。 “谁家的汉子想加入咱们穷人的队伍,为咱们穷人干仗的,来这面报名,报完名就先去挑东西,一家只能挑一件,轮流着来。”程默在那吆喝着。 一个小伙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叫到:“俺来报名,俺要也要给穷人干仗打天下。” 说着就甩开后面拉住他的手,那是他娘在阻止,他回头跟他娘道:“娘,俺们家就俺最大,弟弟妹妹都吃不饱,这再待在家里咋办呢?俺也想跟刘当家的闯闯,你先去挑东西,别挑大牲口,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挑其他的。”说着就一个小跑到程默那报名参军了。 有一个带头的,后面便有不少人效仿,不过大部分还是仅仅加入民兵队伍。 刘泽也在旁边适时地喊道:“加入咱们的队伍,不但给咱们村分地分财分粮食,其他村的咱们也去,让咱穷人真正的干仗,你们有亲戚有认识熟人在别的村的,也都跟你们的穷哥们说说,到时候别抵抗,咱们是来干好事的!” 这一说完,就有人搭话了:“当家的,那都分了,朝廷来剿咋办?” 人群中嗡嗡地又乱了起来。 第37章 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中) 第37章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中) (加更啦,感谢“左拥祖国右抱孔代舰仙古月”打赏的100000起点币盟主之位)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 “朝廷派军来了,也是来找我,我给你们挡着,我跟他们干!”刘泽喊道。 没想到这么一说,原本蠢蠢欲动准备报名参军的,又都更犹豫了。 不过一想想那倒也是,刘泽这的兵才多少人,拥有整个天下的朝廷又有多少人,说是螳臂当车也不为过,而且,虽说出了事有刘泽上前头顶着,但那朝廷也不是吃素的,其他参与的人就真能说不杀头就不杀头? 看着大伙儿的积极性都被打消了,刘泽也只能心一横道:“都听过水浒传吗?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再说以后还得去其他村寨招人呢,不差人!到时候朝廷还能把咱们都杀了?把整个延安府都杀空了?这不可能,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招安啊,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步,反正有罪责也是我一人承担。大家伙放心好了!” “好内!好内!大当家的果然是痛快人,俺们也去当兵。”话音刚落,就又有几个汉子拍着胸脯从人群中走出来了,并且他们还往后望着,顺带招呼其他的人也来参军参民兵队。 “娘,你去挑东西,俺也去当兵了。” “孙儿,你也去跟刘大当家的去,去去,为咱穷人干。”说着老太太就慢慢踱进空地中间,走到被褥那里,翻来覆去找了一套新棉被。 旁边有人笑着说:“这老太太还真眼尖,挑了个最厚的大棉被,这要是改成棉袄都能改两件了!” “伱想去挑,你也让你儿子去当兵呀,别说怪话。”另一个人反怼着。 那人哼哼了两句,叽里咕噜也说不清话,最后看着越来越多人排在他前面,他也在那着急地叫着:“狗娃,狗娃,你去报名当民兵,当民兵也能挑,反正都在村里也安全着嘞。” “好嘞,爹,俺去。”被叫做狗娃的一个半大小子应着。 一个老汉上前直接到被子山那里挑被子,一手一个,但都是拿起来了看看又放下,他朝着火把光对比来对比去的,就是下不了决心要哪个,旁边有人着急地喊道:“老框你咋还扒拉来扒拉去被子呢?人家都排队等着呢?” 那老汉放下手中拿着的一床黄被子,还是在那低着头扒拉,面对催促,他直接回道:“俺有两个儿子都要去当刘大当家的兵,这还有两堆嘞,多着呢,怕个啥?” 站在火把旁的郭顺旺都快要睡着了,他拿着一把从村民那顺来的蒲扇,靠在柱子上悠闲地扇扇着风,他本来只是来瞧个热闹的,但见那老汉在被子堆前挑了半话声音又大,搅了自己的瞌睡,便跟自己身边的癞子几人抱怨道:“这穷老头,穷怕了吧!没见过世面似的,丢脸,实在丢脸!” 自从上次跟癞子几人一同数落刘泽,他们就成了好兄弟,现下程默又被派去做了事,郭顺旺便只能跟他们玩了。 “郭大哥说的是,就一床被子翻来覆去的挑个什么劲!要我说司令就不该把这些东西分给他们。” 癞子对着郭顺旺气愤地说道,看郭顺旺和旁边几人纷纷露出赞同之色,癞子又问道:“郭大哥,你不是和司令关系好么,那你能帮俺们弄几条被子来不,俺们捎回家去,家里用得着嘞!” 说罢癞子几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郭顺旺,郭顺旺心虚地搓着手,刘泽就在这盯着,他哪里敢呢!只是这牛已经吹出去了,自己要是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了,那癞子他们还不笑话死自己了。 说干就干,眼见着刘泽正在和警卫员王哲说话,郭顺旺一个纵身就跳到了被子堆旁,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正在专心地挑被子呢,郭顺旺鬼鬼祟祟地绕到他们身后,从底下快速抽出两条被子,准备扛上就跑,谁知刘泽这时刚好和警卫员说完话转过身来,郭顺旺被吓得赶紧撒了手,但手是撒了,脚却没刹住,他被脚下的棉被绊了一跤,跌到了身后的被子山里,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俺就来理理被子,这被子乱的,谁弄得,真TM不仔细。”郭顺旺边说着边把被子叠好摆好,癞子那几个说闲话的见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专心放哨。 也不怪,这陕西的冬天冷着呢,特别是这时候大明还在小冰河时期,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冷天气,这晚上西北风刮着的,连屋里都透着一股渗入骨头的冷,特别是腊月天,大雪覆盖了整个村子,湖面上的冰块都能过车,就连檐下的冰溜子都能垂到地上去。 这个叫老框的从小家贫,家里一直就没有厚被子,每到冬天只能弄了草铺在家里,或者钻草堆里。现在他以编框为生,所以人家都叫他老框这个外号,不过即便是现在,他家里也不富裕,一家子冬天还得猫在满是稻草的屋里躲着寒冬,能少出来就少出来,何况躺在稻草里还能节省体力呢,一天至少少吃一顿饭。 所以他走到满地的各种财物中,两眼直直地只能看到堆成山的被子,那被子在地上躺着,好似勾着他的魂,老框拿起这个又挑起那个,比比被面子,又比比被芯。 挑花了眼了,觉得那老太爷过的日子才是真日子,穷人的不叫过日子,天天一大早起来,整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吃苦! 看到这么多被子随便他挑着,老框眼泪直打转,反正这是梦里也不敢想的好日子,所以他直接就叫他两个儿子都去跟刘泽大当家的,这日子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老框拿起一条又感觉那条被子好,在那喃喃自语道:“这条红缎子的经看不经用,看着好看,喜庆,可实际不经造,这个又太薄了,这个颜色以后要是改成棉袄也不好看。” 时间一长,又有人喊道:“咋还不好呢?挑花眼了吧?” “大山哥,你赶紧帮他挑着呗,这挑到猴年马月呢?” “随着他呗,你看别人挑的都慢!” 又等了一会,李大山也等急了,一个小跑到老框跟前直接给他挑了两个大红的厚被子跟他说道:“老框,就要这个,又厚,又红,以后你儿子结婚还能用它,实在不行以后还能改个大红袄嘞。” 老框笑了笑,连皱纹都笑开了:“还得是大山哥,俺就要这两个了。” “现在轮到俺了,俺儿子也去报名了!”刚才在旁边说风凉话的那人笑着说道,他盯着那堆还剩下一半的被子山,很势在必得的样子。 “呸,你儿子是报名民兵,俺儿子才是报名了刘大当家的队伍,俺才排到前面!俺儿子可是被大当家的亲自招的,弓手!”另一个大娘骂道。 李大山听到也纠正道:“对嘞,刘大当家的兵的排前面,民兵的排后面。只加入农会的排在最后,啥都不加入的就看热闹吧,啥都领不到!” 第38章 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下) 第38章分地分浮财与招兵(下) (加更啦,感谢“左拥祖国右抱孔代舰仙古月”打赏的100000起点币盟主之位) “啊啊啊—呃” 人群外圈在这正热闹的时候又传来一阵驴叫。 “啊—呃—啊—呃” 大伙儿纷纷转头,好奇地朝叫声处张望着。 只见广场连着磨坊的那块空地上被栓了二十来头牲畜,有黄牛、驴、骡子和羊等,刚刚大伙儿围着广场中央分东西,熙熙攘攘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几头小羊兴许是被吓到了,围着那块空地到处乱窜,慌忙中把几头老黄牛和几头驴子身上牵的绳全都搅在一起了,驴子这才”啊—呃—啊—呃“地叫了起来。 在驴子旁的几头老黄牛倒沉稳得很,不管环境如何嘈杂,它自低头嚼它的枯草,站在远处的刘泽一眼就相中了这几头老黄牛,以后到别的村子去收粮,带上它们拉粮食可真不错!上次那白老太爷可不就是欺自己没有可用的牲畜吗,不然也不会叫他们钻了空子去! ”王哲!这些牲畜要留七成充到我们的队伍里,以后拉辎重用,余下几头分给村里愿意参军的人家。“ ”好嘞,司令。“王哲听了命令便快步跑到那李石头的身旁,与他细细交代清楚了。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李石头的声音:“家里有人报名去刘大当家队伍的都先过来选牲口喽!就这几个,先来先得嘞。” “来了来了!”几个已经领好东西刚搬回家的,又挤开人群赶紧冲了过去。 “石头叔,这驴都惊了,这人太多了!” 那驴见陌生人越来越多,被人牵着也不走,偏犟在原地瞎叫唤,李石头看大伙儿都围着在,觉得丢了面子,便用鞭子对着驴背使劲抽了几下,那驴吃了痛,叫唤得更大声了,但脚下却没移动分毫,李石头没奈何,只能喊道:“粪耙子,把那母驴也牵过来,别干站着。” 一个半大的孩子连忙答应着,没一会儿母驴也牵来了,母驴倒是温顺许多,任由那孩子牵来牵去,最后牵到那几头公驴前面,公驴们闻闻味道,原本惊恐的叫声在李大山的安抚下,逐渐变成了“啊呃—啊—啊呃—啊”。 “石头叔,这驴咋这样叫?”牵着驴的孩子一脸惊奇地问道。 “它们这是发情嘞,看到个母的就这样叫。” “真的假的?” “你个毛都没长全的玩意,懂啥?”李石头笑骂道。 驴、骡子、羊、黄牛满满当当的又占了小半个平地,王哲带着几个人搬着桌子又到这边继续着记录工作,李石头踩着板凳对着围过来的人群喊道:“乡亲们,咱这又分地又分衣裳被子的,咱们得谢谁啊?” “多亏了刘当家的!”那几个投了刘泽队伍的汉子在人群中大声地附和道。 旁边的王哲也在那对着人群喊着:“咱们是穷人的队伍,专门为了穷人当家做主,等这些大牲口都领回去可得好好照顾着,天天拉车、种地、拉磨干活的时候想想这是哪里来的,哑巴吃饺子,大家伙儿心中可得记着数。” 围观着的村民们都喊着:“这可不敢忘!”“俺们都记着好呢!” 程默拉了拉刘泽,用眼神瞥了瞥刚刚说话的那几个汉子和人群里的王哲,得意地说道:“司令,我安排的咋样?不错吧?” 刘泽笑了,原来刚才的这些都是程默这小老头搞的呀,真是个机灵鬼!不枉自己当初在茶楼里一眼就相中了他啊! 刘泽回道:“我就说你能开宗立派,你真行!哈哈哈.” 牲口、财物、粮食都分完了,灯火逐渐熄灭,人群也散去了,只剩下几个头头留在房间里开总结会。 “司令,咱这次只有七个小伙子加入咱的队伍,其他的老老少少加起来只有十五个男人加入了村民兵队。其中那三个猎户弓手还是伱亲自去请的。” 李大山和李石头互相看了看,只觉得有点尴尬,看着刘泽依然笑眯眯的表情,又突然有点害怕,这四百多口子的村又分地又分粮油分浮财的,才招这几个人,刘大当家的该不会蛤蟆钻灶膛,又憋气又窝火吧?刀把子可在他手里把着呢。 李大山喏喏地解释道:“大当家的,不是俺们没劝,可这分了地,他们都说反正只要加入农会就分,晚点挑也中,反正有地就行,但要是跟队伍走了,地都扔了,没人伺候着可不行啊。” 一边的王哲腾地站起来道:“咱们建农会干嘛的?就是年轻人都跟咱们队伍走,也保管不会让地荒喽!” “俺们都说了,说跟队伍走,家里的农活都由俺们农会派人干,老人孩子女人都组织起来,可大伙儿就是不愿意。俺这,俺这拿了这么多东西也没脸说了!主要这眼看麦子就能收了,都是粮食。。。”李石头倒是实诚,他主持分浮财的时候一呼百应,可一说参军跟队伍走,一家两家的都焉了。 程默揉了揉腰,这忙了一晚上就这结果,他也不甘心道:“要我说,咱们不如谁家参军,就给谁家分地分浮财,咋样?” “就怕,就怕情愿不要也不参军呀!”李大山在旁边嘟囔着。 听到这话,王哲啪地一拍桌子,说道:“这是啥话?”转头跟刘泽说道:“司令,不然咱们拉丁吧,不当兵也得当,不要东西也得要,不然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刀快不快!” 李大山等几个村里头头纷纷耷拉着头,在那沉默不语。 不想刘泽听到这话却伸手拍了拍王哲的肩膀让其坐下,反驳道:“咱们民众会的队伍就是给穷人打天下的,下次不许说这种话,咱们规定就是这样,怎么能反悔?不但不能反悔,以后对待其他村子也都这样安排,一口唾沫一颗钉!” 然后又对着李大山等人说道:“你们也别害怕,我答应的绝对做到,明天你们就分田,分好了后村里农会也建好了,咱们队伍还要去其他村寨给穷人打仗嘞!” 刘泽安抚好村里人后,单独留下程默和王哲说道:“咱们在这里的几天,你们赶紧在村子里多向村民传播介绍我们,争取走之前能发展一些会员,特别是李大山、李石头和几个组长头头。” “遵命!司令放心,咱们一定完成任务。不过.咱们这规定真不改了?都没人愿意当咱们兵啊!”王哲还是不死心,便又提了一嘴。 刘泽背过身子,背对着油灯轻声道:“以后他们会支持我们的!” 第39章 分田与进攻计划 第39章分田与进攻计划 七月上旬朝日的阳光洒在李家坳这个平凡的小村庄里,田里的麦子都已经快成熟了,远远望去是一片诱人的金黄色,风儿从田野间吹过,一阵一阵的麦香就飘到了刘泽的鼻腔里。 刘泽记得现代通常是五六月份收麦子,收了新麦子可做新鲜的烙馍和面条,那滋味比陈面做的要好吃些,但这个明代,可能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竟推迟到如今了。 “开始分田地!” 随着刘泽一声令下,李大山和李石头分别带着全村的各个组长开始丈量土地,每户人家都出个当家人跟着一块儿打下手。 遵循的原则依然是军属优先,参军的家庭先选,选的通常是靠近村子的最好的田,其次是民兵家庭,分到稍远点的稍差的,普通民众仅仅参加农会的就只能分到最远最差的田了,至于什么都不加入的,在刘泽这属于抗拒合作,没有资格分地。 “分到哪块地,地里的麦子等收成也都归谁。” “量好了地,选好了就插上写上字的木牌,以防扯皮。” “这都是刘大当家的命令,可不敢马虎,大伙儿都动起来,快点的!” “以后这地就不变了,属于咱们村集体所有,五十年后再按照各家各户重新分。” 田野中的王哲带着分配的几个年轻属下不断地在人群中穿梭,他们边穿梭边扯着嗓子卖力地宣传,在田野间分地的大伙儿也都把目光投向他们,这其中有些听不太懂的汉子,他们用手肘碰碰身边的人,再小声地询问着,但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似是而非的,大伙儿都只知道要分地,要抢好的近的地,至于别的,听不懂,也懒得去懂。 突然一片嘈杂声传来,刘泽见状连忙带人上前,扒拉开围观的人群才发现是两个老汉在那上演了”全武行”,李石头在旁边拉着一人,那人正气势汹汹地骂着脏话,另外一人则趁机猛踹了他两脚,被拉着的那汉子显然不愿意了,忙挣脱开李石头的手,就要开打。 “这是俺先看上的,轮到俺了,俺加入民兵队了。” “俺也加入民兵队了,这明明是俺先定好的,木牌我都埋进去了。” “你埋的不算数,石头哥还没量到这里嘞!” “石头你咋不说话,哑巴了?”刚刚被拉的那人问道。 正当李石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到刘泽从前边来了,便连忙迎上去说道:“大当家的来了,你俩别吵吵了,有啥事跟大当家说!” “有矛盾了?”刘泽听着旁边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边给身后的王哲打了个手势,边问道。 王哲立马掏出一个线缝的小本本,准备记录,这就是刘泽制定的制度,任何事情一旦遇到问题,都要落之笔墨,作为队伍的经验教训,也作为培训新人的素材和教案,以达到快速培养后备人才的作用。 “大当家的。” “当家的。” “刘大当家来了!” 旁边一串打招呼声此起彼伏,这争执打闹的两人见状也老实下来,不再脸红脖子粗的要动手,只是互相别过脑袋去,不肯与对方说话,但他们仍竖起耳朵,听着李石头给刘泽解释事情的经过,间或有一点儿说得不对不周到的地方,就没好气地纠正补充几句。 都是一个村的人,哪块地好哪块地差,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人少的参军家庭还没什么意外,很快就选好了地,而民兵农会家庭之间就为了选个好地争起来了,互不相让。 “大当家的,就是这么个事,这分地又不要钱,他们这是秃驴跟着月亮走,沾了您的光了,还在那争来争去,呸!”李石头说着正好瞅见刘泽头上的短发,他自觉失言,便低着头也不言语了。 刘泽倒是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难的,去拿些细树枝来,长短不一的那种,按照顺序的来抽个签,谁的签长谁就排在前面不就结了。” 围观的群众一听这话都发出一阵开心地笑来,想不到这刘大当家的不仅一心为农民好,还很机灵,遇到啥事都能有自己的办法。 “哎呀,还是刘大当家的纸糊灯笼,一戳就透亮,大家伙听到没,咱们都听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真是明白人。” 李石头赶忙按照刘泽的建议去田间找了些细树枝来,并把它们攥成一把握在自己手里,去给民兵农会家庭们抽,大伙儿见状倒也不再犹豫争执,纷纷来到李石头面前试一试运气。 抽到长树枝的自是兴高采烈,马上就往地里奔去,抽到短树枝的则都垂着脖子,打不起精神来,有两个抽到短树枝的汉子想扯皮再抽一次,但看着大伙儿都不站自己这边,反而指责自己,便也不敢造次了。 刘泽见分地事宜快速进行,也就放下心来,让王哲带着那十来个年轻助理们在那帮忙,他自己则返回村子里,召集所有的排长军官和向导崴子开会。 “崴子大哥,伱这次带的这个村子好,咱们这周围还有还有哪些个村寨像这样的?” “大当家的,咱们这附近近处的还有三个靠近的差不多,正好是往马家寨方向拐个弯就是,正好都在那一块,有一道杜家河湾,那地儿倒是人多地多,但就怕不好打。其他的都是几十户、十来户的,人少粮也少。” 刘泽摊开自己手绘的地图,照着崴子的描述继续增添,包括附近的地形地貌等等。 这马家寨一带的村寨基本都在这,有的规模稍小的村随着连年的干旱和疫病等都逐渐荒废了,也只有靠近河流的有水源对抗旱情的地段才能种植足够的粮食养活村民,再往山里也一样,所有有人的空地都是有河流经过,所以如果想控制这一大片的山区,必须先拿下这河湾的膏腴之地,再沿着河流扫荡群山。 以后朝廷大军围剿的顺序也是一样,即使想在山中种田发育,也必须掌控水源和产粮区。 思考到这,刘泽啪地拍了下桌子上的地图道:“这地方必须拿下来,拿下来咱们的棋就活了!” 第40章 进攻与扩大地盘(上) 第40章进攻与扩大地盘(上) 柳树上头开红花,杜家河湾杜家庄。 清晨,一个汉子在庄子里跌跌撞撞地走着,他的右手上还裹着带血的布条子,他走得很急,所以在路过一个拐角处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盘着红布巾的妇人,那妇人被撞了四脚朝天,篮子里的几个鸡蛋也都被打破了,蛋液糊在青石板上,正滴溜溜地往下滑,她自己则疼得“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眼见蛋液就要从青石板那滑到底下的沙土里,妇人一个眼疾手快,忙用手掌挡住了它的去路。 “哪个不长眼的小子!老娘一年也吃不上几回鸡蛋,还给俺撞成这样?” “二姑?”被骂的汉子用探询的语气问道。 妇人抬起头,“存保儿,是你!”眼神中满是欣喜,但视线移到汉子手上那带血的布条上时,又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 在她愣神的这一眨眼的功夫,蛋液就从她的手掌边缘溜走了,“噗”地一声掉进了沙土里。 “哎呦!俺的蛋!”妇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但她很快地就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汉子,于是站起身,朝着汉子关切地问道,“存保,你怎么来这儿了?胳膊还弄成这样,可是遇到了啥事?” “二姑,俺来投奔你来了!伱是不知道哇,昨个儿有个自称王二手下的刘大当家的来俺们村子了,没多久村子就破了啊。” “啥?李家坳给土匪破了?那你妈呢?”那妇人也不再管受伤的鸡蛋液了,嗓音一下就沙哑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要涌出。 旁边的邻居听到声响,都惊叹问道:“啥?二娘?李家坳给土匪破了?” “哎呦,这天杀的土匪呦!” 李存保一见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土匪,是个姓刘的好汉带人干的,他进村既不抢粮食牲畜,又不滥杀无辜,反而给俺们穷人分粮分地分老太爷的浮财嘞,说他的队伍就是给俺们穷人打仗报仇的!真是怪事!俺走的时候还看到他在那烧老太爷的借据嘞!“ “啥?给你们分粮分地分浮财,还给俺们穷人报仇?“ “可不是嘛!刘大当家的说了,要为咋穷人们打天下哩!二姑你这蛋也不用捡了,等刘大当家的来了,包你吃个够!不仅有蛋,还有大锅煮的肉块哩!那刘当家的说了,这两天就来俺们庄子来分田地分浮财分粮食!” “还有这好事?真是菩萨保佑啊!”妇人咧开嘴笑着,说这话,对远处路过的另一妇人喊道,“哎呦,他二姨嘞,别忙走,俺跟你说呀,可不得了了,李家坳给个姓刘的好汉给破了,在那分地分浮财还烧穷人借条嘞,李家老太爷都给打死了,还说来咱们这嘞!“ “啥?啥时候的事?” “就昨天,你看那二娘家侄子都来报信嘞,可不得了了,哎呦,他四姑嘞,你听俺说,可不得了了,李家坳那。。。。” 杜家庄大宅。 “二弟,人呢?在哪?”杜家庄庄主兼职里长的杜德林进门就问道。 杜德海见大哥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说道:“大哥,我已经叫了庄丁带他来,看来姓刘的这是真盯上咱们了!” 杜德林将身上的披风递给旁边伺候的小厮,眼睛瞪得提溜圆道:“那姓刘的借着王二那小子的威风,这几天破了赵家庄,又占了马家寨,现在又跑到李家坳把那李老太爷满门都给弄死了,这一片也就咱们这杜家庄、乔儿坎、东庄子这三个村寨连成片独占一方,他盯上咱们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就算来了,赠给他些钱粮便是。” 说着话,杜德林拿起墙上挂的一张硬弓,从盒中抽出弓弦,将下弓梢扣在左脚的脚踝,右腿跨过弓腹,右手握住上弓梢将弓向上弯,再用左手把弦挂上,一气呵成地用这回头望月法上好弓弦。 右手拉住弓弦一个满月拉起,轻轻放回试了两下才接着说道:“要是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俺让他尝尝这张硬弓的厉害。” “大老爷,二老爷,人来了。” 随着一声禀报,帘子从侧面挑开,一个右手绑着带血破布条的汉子晃了进来。 “你就是李家坳的人?咋来俺们庄子了?”杜德林拉巴着腿坐在一个八角凳上,双手扶着刚刚上好弦的硬弓,斜着眼问道。 “俺是李家坳的庄丁,昨个那姓刘的带人占了俺们的庄子,俺在前面挡不住,就寻思来这投奔俺二姑家,养养伤。”那汉子说着就解开他右手的布带子,果然是一道刀伤,深一寸半,还未愈合,红彤彤的像个孩子的红嘴巴。 杜德海连忙解释:“大哥,没错,他是有个二姑就在咱们庄子上,俺也问过了,确实是真的。” 杜德林还是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咋知道那姓刘的准备带人来俺们这三个庄子寻事?” “俺伤了右手就躲回家里也不敢露面,俺也是听俺小叔子说的,那姓刘的灭了老太爷满门,还把村里的地和老太爷的家产都分了给那些穷鬼,他自己分文不取,他说他是给穷人打仗的队伍,专门打地主分田地的嘞!” 那汉子话音刚落,杜德林蹭蹭站起来上前两步攥紧他的衣领问道:“你说他啥?分田地分财产?” “哎,对,还烧穷人的欠条借据嘞!姓刘的说以后收税只收一成,有地主给佃户的地租也不能超过三成。” “你叫什么名?刚刚这些话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杜德林右手越攥越紧连声问道。 那汉子结结巴巴地回答:“俺,俺叫李存保,俺早上到庄里就跟庄里人说了,咋了这是?” “呸,你个祸害!”杜德林一脚踹在那李存保小腹上,疼得李存保呼伦话都说不利索的瘫倒在地上。 杜德海挥了挥手叫小厮将李存保抬出去,转头将掉在地上的弓捡了起来,看着还在暴怒的杜德林奇怪地问道:“大哥,你咋生这闲气干甚呢?” “老子能不气吗?那个李存保早上来咱们庄子上,就把这分田分地的事给传了出去,那咱们还怎么跟姓刘的斗?那些穷鬼还能帮着咱们?” “那,大哥,咱们现在咋办?那姓刘的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 杜德林紧皱眉头在屋里原地踱了两圈,猛然抬头道:“有了,你马上传讯给乔儿坎的乔老二和东庄子的郑承东,咱们马上集合各个庄子的壮丁,然后,然后你去安抚安抚那个李存保,赏他一吊钱,让他回李家坳去,给咱们探听姓刘的啥时候来,咱们走半路上给他们灭喽。” “大哥,咱们还不如在庄子里等姓刘的带人来,到时候咱们守在庄子里,另外两村的人从两边一冲,岂不是更保险?这在路上打,怕到时候都放羊了。” “这庄子里都传开了姓刘的来咱们这分地分财烧借据的,而且他还有火药炸门,那些穷鬼一看有人撑腰,那还不翻天了?这乱起了弄不好咱庄子也得毁了。所以必须拉着另外两个村的壮丁在路上打!” “好嘞,大哥,我这就去安排。到时候就看您神射逞威风了!”杜德海倒是没想太多,将弓交给杜德林转身就去安排。 第41章 进攻与扩大地盘(中) 第41章进攻与扩大地盘(中) “顺旺哥,听说了吗?大当家的要去打那三个庄子了!”癞子看着郭顺旺去茅房,便悄悄跟了上去。 “是嘞,你也听说了?” “都传开了,说明天早上就出发,路线都公开了,都议论着呢。也不怕走漏风声?” 郭顺旺解开裤腰带,偏过头问道:“你有啥想法?” “俺,俺就觉得,有点悬,那庄子俺可听说过,三个庄子都是共进退,人多势大的,特别是那杜大庄主,射术惊人,之前有个杆子窝就被他一个人站在庄墙上射死了二十七个汉子,俺们私下里都叫他赛百户嘞。” “你到底想说啥?”郭顺旺不耐烦地偏过头。 “要不,要不,顺旺哥伱带着哥几个去城里投王二哥哥吧,你不是怂忱Фタ蓁浙在县城吃得开嘛,咱们都听你的,就别趟这趟浑水嘞。” “呸,想啥呢?俺郭顺旺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汉子,哪里干得出那临阵脱逃的挫事?”郭顺旺抖了抖,脸不红心不跳地系好裤腰带啐了口,看着仍然不甘心地癞子安慰道,“兄弟我也不说瞎话,到时候你们几个跟着俺,只要听俺的话,肯定护得你们周全。实在不行就降了,俺还不信能给咱们这些壮丁都杀了?给他个胆!” “好嘞,俺们都听你的。” 郭顺旺看着人来人往的,茅房马上挤满了,连忙道:“走走,赶紧的,大当家带着玩老鹰抓小鸡呢,真稀奇了,俺们也能玩这孩童玩的游戏了!” “可不是,那个老孔先生还说这是古已有之,源于佛教的“尸毗救鸽“故事,这大当家的不会真的是和尚吧?” “屁嘞,你见过哪个和尚是这样的?早上天刚亮就都叫咱们起来站劳什子军姿,然后吃早饭,再练排队,也不练个人武艺,就练排队拿长枪戳。” “就是就是,才练了一个时辰,就又把咱们都召集起来讨论演讲啥的,还要一个一个说之前的苦日子,这两天俺都净哭了,你看俺的眼皮都肿了。” “是的嘞,下午也不练武艺,吃过中饭还得教一个时辰识字,现在又轮到做啥集体游戏,都是小孩子的玩意,也不知道大当家咋想的。吃完晚饭还集体唱歌,好玩是好玩,就是说不出来的怪,这哪像杆子?倒是像个学堂。” “就是一天三顿饭怪稀罕,可又不让俺们抢东西,不快活啊,还是顺望哥你说的城里快活,大块吃肉大块分金银还有婆娘,嘿嘿。。。俺们都想跟你去!”听着这话,郭顺旺心中一乐,这几个傻小子,说啥信啥。 第二天蒙蒙亮,三个村寨各出一百余名壮丁,其中大部分都拿着锄头农具,仅有少数拿着长枪腰刀的,领头的就是杜德林、杜德海兄弟俩,特别是那杜德林,平时就喜好舞刀弄枪,现在终于逮着机会了。 旁边的小厮帮扛着一杆近五米的长枪,他自己左面挎着口漆木刀鞘的腰刀,右面挂着弓插,里面一张鹊画弓,虽然不是军中硬弓,但抛射射程也足有近一百五十米,右边挂着的箭插内有二十支点钢箭头的重箭,旁边的小厮也背着有近百支箭预备着。 “大哥,据三个时辰前来报的李存保说,那姓刘的今天必然路经此地,他仅有一百多青壮,其他都是老弱,简直不值一提,咱们在这埋伏,定可以一招见功,让那王二别小瞧咱们。”杜德海看目的地已到,这才跟几个头头解释道,这李存保就是之前李家坳的庄丁,被刘泽的人打伤后就逃到了杜家庄,又被大哥派回去探听消息的来龙去脉。 “杜大哥,俺们都听你的,这姓刘的太不是东西,这才几天就灭了两个村寨还逼跑了白家老太爷。又分田分浮财烧借条的,不灭了他,咱庄子里也都不安稳!”东庄子的郑承东在旁边附和着。 听着这抱怨,乔儿坎的乔老二也赞同道:“就是啊,自那姓刘的破了李家坳,也有几个李家坳的人逃到俺们庄子,说分地啥的,现在庄子里人心乱得很,不灭了他,我看迟早是个祸害。” “也传到你们庄子里了?”杜德林心中暗骂一句,这些祸害。 “那今天诸位就加把力,在此灭了那姓刘的。”杜德林指着路两边说道,“这地方右边的杜家河和左边的林子夹着,拐个弯就是一条大路无遮无拦的,咱们在林子里以逸待劳,必然杀他个措手不及。乔兄弟你带人在我左侧断尾,郑兄弟带着人在我右侧截头,我攻中间,以喇叭声音为号,咱们就一齐杀出,如何?” 话刚落音,几个头头纷纷回复道:“俺们听杜大哥的。” 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太阳高悬,杜德林才接到外面哨兵回报,来了。 远远只见一只百余人的队伍夹着五辆骡子拉的板车往这面开来,这队伍最前面打着一面黑旗,队形散乱,不成章法。 “二弟赶紧的,把人都叫起来,那姓刘的来了。”杜德林站在树后招呼着。 树林中一阵混乱后,好不容易终于安静了下来。 杜德海安顿好后,也凑了过来,问道:“大哥,这大太阳天的,那姓刘的也不找个阴凉地歇歇,这时候来,合该他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你看他那就百十个人,这手里头都是拿着木棍锄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我看也是银样蜡枪头,不中用啊。”杜德林说着,将弓抽出来上好弦,弹了弹,又道,“等他们到了跟前,看我射乱了他们,先让庄丁准备好飘石,给他们来一家伙后,再吹喇叭带人杀出去。” “好嘞,大哥,俺看这些人也成不了事,等朝廷派兵来剿,只要咱们这块没匪,还杀了这么多人头,说不定还能请着赏嘞。” 杜德林摇摇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咱们到时候就靠这人头保平安了,还要什么赏钱呢?休要瞎想!” 又等了快小半个时辰。 杜德林皱着眉头道:“这姓刘的咋在那坐着嘞?” “大哥,咱们不如杀出去吧!” “屁话,咱们距那里两里地,跑到那都没劲了,还咋打?等着吧,反正咱们这他们也绕不过去。” 杜德林话音刚落,抽了抽鼻子,往后转头一看,就好似从三九天掉进冰窟窿里了,直打寒颤,他连声音都颤着叫到:“哪个龟儿子放的火?” 原本蓝色的天空都被染成了土黄色,干旱的树林一遇着了火就劈里啪啦地烧个不停,只见左右的火头已经烧了起来,滚滚的浓烟向四处猛扑,熊熊的火焰在那烟尘中清晰可见,肆无忌惮地伸张着它的爪牙,像有生命一般,顷刻间就包围了整个山林。 中计了! 群友的新书 第42章 进攻与扩大地盘(下) 第42章进攻与扩大地盘(下) “跪地免死!打破杜家庄,给穷人分地分田分浮财喽!” 从一侧大路上突然冒出队前排持盾、后排长枪如林的队伍,他们呈密集三排横队阵型,正是刘泽带领的民众军第一连,原本在两里地开外的那百十号人见状也打起旗号吹着喇叭鼓噪而来。 “老二,那王八羔子李存保呢?这姓刘的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杜德林从满是烟尘的树林中奔出来,看着因为刘泽一伙人突然冒出而乱作一团的手下,拉住杜德海问道。 杜德海也一脸蒙圈:“俺也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还在咱们跟前晃悠吗?” “那小子定是奸细,早TM跑了!”杜德林一脸铁青地握着他那宝贝鹊画弓,盯着越来越近的民众军大骂道。 “休要慌张,都到我这来,哪个敢不听,我就收了他家的地,赶出杜家庄!” 杜德林撒开手,来回在乱了套的人群中大喊,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民众军的喊声所淹没。 在不断地重复中,三个村子的人群混在一起变得更加混乱,在大火浓烟之中,有的人是真的变成了没头的鸭子乱转找不到方向,而有的人则是故意捣乱来增加混乱的,还有的嘴里喊着败了败了的远遁而去。 “二弟你赶紧把队伍整好,别管哪个村哪个村的了,都跟着上,俺先带人去挡住那姓刘的!”杜德林对着人群中喊了句,也不管杜德海有没有听到,就招呼着乔老二和郑承东各带着十几个手下往刘泽那迎去。 “乔兄弟、郑兄弟,咱们人少,先别冲,等我先用弓招呼招呼他们。”杜德林在这片都是个人物,自然就担当着掌舵的角色。 见没人反对,他便接着说道:“等他们阵型乱了,你们各自从两侧冲,我带人从中间,千万别接阵,在外耗着,用飘石砸乱他们,等我家老二把后面人带过来,咱们再并肩子上。”说着往后面一撇,心里凉了半截,这后面村民佃户们都在那浓烟之中无头苍蝇的乱窜,杜德海在人群中也不见了踪影。 “杜大哥,咱们赶紧冲上去吧,你看那面还有百十号人嘞,要是冲过来,咱们腹背受敌就遭了!咱们后面的人都太分散了,招呼不过来啊!” 杜德林眼睛一瞪,骂道:“滚犊子,伱懂个屁!” 说着手指着远处的那队人继续道:“你看那队形散乱,磨磨蹭蹭的,一准就是样子货,就是来吓唬咱们的,赶紧对付这些拿长枪的才是正经事。” 一旁的郑承东也附和道:“乔兄弟,咱们听杜大哥的。”说着给乔老二使了个眼色,这两人私交比较好,早就有了默契,准备只跟着捡便宜,绝不硬扛。 “姓刘的,看箭!” 距离刘泽百余步时,杜德海拉开架势就射,一支支箭如流星般扑向了民众军的队列。 “哎呦!” 前排的盾牌“噗噗“就中了两箭,因为木盾太薄,箭头直接扎在使用者的手臂上,被射中的人立马发出一阵惨叫,又因为伤痛受不住力时,盾牌连接处就会漏出几段空隙,只见又是几箭飞来,因为暂时失去了盾牌的掩护,四名士兵顿时惨叫倒地,哀嚎不已。 又一阵石头飞来,砸的木盾啪啪乱响,偶尔都倒霉的被砸的头破血流。 刘泽站在第二排,自己也举着盾,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箭从眼前飞过,中箭者的血只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在地上流了一个红窝窝,像是在深海中的漩涡,让人望之发晕。 又一箭射来,尾羽擦过刘泽的额头,阵阵凉意一下惊醒了他。 “继续前进,保持队形!”刘泽大喊,指挥着队伍继续向这近百步的死亡地带行进。 行进至五十步时,刘泽的队伍已经减员七八人,队伍最前排持的木盾上密密麻麻地钉着二十多支箭。 “能够得着吗?够得着就射,别磨蹭了!”刘泽对着身边的三名弓手喊道,眼看着队伍开始散乱,要不是有着盾牌防箭,早就一哄而散了。 听着刘泽急了,这三人同时道了声好,抽箭就射,三支长箭飞过盾牌,人群中的目光也都随之移动,噗噗噗,一箭未中,三支箭全部钉在人群间的空地上。 这三人原本都是李家坳的猎户,攻破李家坳后,刘泽亲自上门分财分田才将他们彻底拉上了船,这也是队伍里唯一的远程攻击力量了,虽然他们用的都是猎弓,威力小,射程近,但有总比没有好。 一片嘘声响起,这三人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连忙又射了两轮,但还是要不远,要不近的,猎户的弓是抛射没准头,对面的目标又站的太散了,远远看到箭就躲开,引得目标人群发出一片笑声。 又两箭飞来,前排持盾的一个汉子”哎呦”一声扑倒在地,他的小腿中了一箭,但悲哀的是木盾牌上钉着的箭只早已将手臂和盾牌固定在一起,他这一倒就占了一大块空地,彻底让队列散乱了起来,后面没有盾牌掩护列队的长枪兵看着还在直面而来的箭只,一下就愣住了。 后排的士兵还在往前走,一看不动了,也不知什么情况,顿时一阵骚乱。 “妈耶,败了,败了!”六个后排的兵突然狂喊着,扔掉长枪就跑,引得其他人都往后张望,蠢蠢欲动。 被刘泽安排在最后面督战的三排长杨泽明当机立断,一个标枪投出射倒跑在最前面的逃兵,对着阵列中喊道:“敢于逃跑者,杀无赦!” 郭顺旺几人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眼看着几人最后都将目光集中在郭顺旺身上,他轻轻摇了摇头,暗示再等等。 杨泽明又对着剩余的五个逃兵喊道:“赶快回来列阵,否则你们父母亲人都得赶出去饿死!” 哪知那五个逃兵没有丝毫犹豫,撒开蹦子就跑,没多会儿就没了人影。 杨泽明冲着逃兵方向啐了一口,唯一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再也没有其他人趁机当逃兵了。 近三十步了! 这下刘泽队伍里那三名弓手终于有了准确度,连续两轮,一人一箭放倒了对面的五个壮丁。 杜德林眼看对面刘泽的队伍有盾又有弓箭,近了着实难缠,眼看着身边壮丁开始骚动着往后退缩,而在最后方的杜德海还未带人来支援,杜德林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刘泽的队伍来的太快了,这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在烟雾中来不及了。 “乔兄弟、郑兄弟,咱们并肩子上啊!” 杜德林大喊一声,就扔下弓,接过长枪就往前冲去,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厮赶紧也抽出刀举着盾上前帮忙,最后面乌央乌央跟着十多个散乱不堪的拿着锄头、连枷等的庄丁。 三十步的距离,两边各走十几步就会碰上头,杜德林感觉冲进去就赢了,哪知道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射”,随之飞来一片标枪,噗的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好似灌了铅,杜德林就扑倒在了半途。 “哎呦,哎呦。”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地惨叫声传来,杜德林余光一撇,心里凉了半截,后面的地上躺倒一片,六尺长的标枪如一片小树林一般长在哀嚎的人群中。 “杀啊!” “投炸药包!” 轰! 杜德林两眼一黑,“噗噗”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 群友的新书 第43章 追亡逐北(上) 第43章追亡逐北(上) 两边一接触,投出的标枪便立即射伤杜家庄头领杜德林及其身后紧跟的八九人,刘泽再乘胜追击,命人用一排长枪突刺,将其全部杀死。 在没有铠甲防具的情况下,即使是用火烤硬的木枪头依然具有足够的杀伤力,而四米长的长枪的攻击范围又远远超过了锄头连枷等农具,更何况排成密集队形的长枪兵基本都是多支长枪对付一个庄丁。 所以被标枪射倒后,队形散乱的庄丁就只能被单方面的屠杀,这就是有组织和无组织的区别,特别是对付这些普通农民,即使有组织的队伍里都只会用枪刺这一招,也足够了。 两侧冲过来的乔老二和郑承东的人也遇到了武器太短不好杀人这个难题,不过他们倒是机灵,绕到长枪阵的侧面突进,企图贴紧搏杀。 嗖嗖嗖!一阵标枪飞过。 乔老二一刀劈开射过来的标枪。 “杀!” 两侧的长枪数量明显不足,长枪兵们一个突刺也只能刺倒三名庄丁,跟在后面的乔老二双手握着一把大刀,趁着长枪未能及时收回的空挡,从侧面窜出来大力一个劈砍,就将木制枪杆劈成两段,这些木枪实在是粗制滥造,都是用马家寨后的山林中的细树杆削制而成,软的、细的没有个规整。 再往前一纵,一个横扫千军将拦住去路的木盾分成两半。 “哎呦,妈耶!”几声惊呼,这一刀因为木盾的阻挡,只将阻拦的几人砍出浅浅的血痕。 正是此时,枪阵乱了,乔老二俯身蹲着往前几步急走,刀随身转,猛然站立起来,刀口朝上一挑。 一个后方被人群挤着,前面也毫无遮挡的民众军士兵手中的枪杆随之破开,他只感觉自己腹部一凉,疑惑地往下方看去,只见血水和着肠子内脏一起倒了出来,他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踩着血水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满脸惨白着,嘴也一张一合地说不出话来。 一股血腥混合恶臭的奇怪味道弥散开来,乔老二手中大刀挑起的血液飞到空中,如雨点般落下,身前的几名枪兵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纷纷将手中损坏的盾牌、断枪都扔了,怪叫一声就往后跑,可身后都是人,哪里能跑开呢。 乔老二又往前紧走几步,左一刀右一刀分别砍倒两人,正杀得兴起时,突然一支标枪从侧面木盾的空隙中刺来,乔老二运转乾坤转身一个挑,一个撩,一只手臂飞起半空。 这时候又有几支长枪平放刺来,一名庄丁在侧后方跳起也是一个力劈华山,一刀将其全部砍断,刀随枪杆往上一滑,啊的几声惨叫,刀锋所过血液、断指、断手皆飞舞了起来,这时他才转头朝乔老二嘿嘿一笑,原来这是乔老二的亲随,也趁着他破开的队列杀了进来。 刘泽刚刚带人正面刺死杜德林等人,此时也发现了两侧的混乱,连忙与王善保从中间分开包抄两翼,在正面的杜德海都死了,没人牵制枪阵的情况下,两翼的乔老二和郑承东立马面临陷入枪阵的包围之中。 对刘泽来说,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因为一旦杜德海领着人上来支援夹击,整个枪阵就都会被砸碎。 “杜当家的死了。” “哎呦,跑呀!” “投降免死,打下杜家庄,给穷人分地分田分浮财。” 随着炸药包的轰鸣声和正面残余庄丁的喊叫声,杜德海那面三个庄子混合在一起的本就是乌合之众的佃户农民队伍,彻底地炸了窝,没几个人再听令上前,都撒丫子开溜了。 这时候已经冲入枪阵中的乔老二和郑承东等人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可他们周围都是人,只能听到而看不到后面的变化,所以等中间枪兵围过来后,已经为时已晚了。 前后左右都是长枪刺来,乔老二见此情况当机立断地喊了句:“跟俺冲出去!” 说完就一个肩靠撞倒前方的木盾牌,左右挥刀又轻松砍倒两人骂道:“土鸡瓦狗之辈,净会群殴,有种单挑!”剩余的几人也不敢上前了,都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这下前方彻底空了,杀穿了。 还来不及高兴,后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往后一转头,乔老二心凉了半截,刚刚和他并肩作战的亲随前胸冒出了一个枪头,原本跟在乔老二后面的十来个人现在是一个也没剩,他们中有的是在冲锋的时候被标枪射死的,但大部分都是被后面围过来的枪兵给刺死的。 两边又有两杆枪一上一下的刺过来,乔老二往前猛地一个前滚躲开,也不再杀回去了,站起身就跑,这时候他才远远看到郑承东肩膀上插着支箭,浑身带血地也带着两个庄丁跑在了前面。 至此三个庄子的骨干力量几近全灭,民众军虽然死伤近两成几近崩溃,但打顺风仗的实力仍在,后面杜德海虽然有心带人上去支援,可后面佃户村民都无心战斗,助个威可以,真刀真枪的干那就没胆子了。 在这个比谁更烂的时代,民众军长枪如林,侵略如火,追着剩余的两百多村民逃跑的身影前进。 偶尔有看不清状况还冲上来抵抗的,全部被一排排长枪刺倒。 这时候战场大局已定,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李存保,拖着包扎的手臂一溜烟跑了过来,刘泽拦住阻拦地士兵笑着问道:“存保呀,你是跑哪里了?我刚刚还在担心你出事嘞!” 听着刘泽的关心,李存保心里暖暖的,深感没冒错险:“大当家的,俺这估摸着时候到了,就借着撒尿的空,跑到林子后面,饶了一个大圈,这不,还碰到俺们庄子里的几个小子在那点火,俺就在那帮忙,见火烧起来了,就赶紧绕过来了。” “你们几个去庄子里传消息可立了大功了!”说着,刘泽指了指在前面撒丫子逃跑的村民说道,“伱看,都无战心了,你们要记头功啊!” “还是兄弟们打的好,当家的,咱们赶紧追,别让那几个庄头给跑喽。” “杨泽明。” “到!” “你的排损伤最小,带着你的排,直接先去占了杜家庄,记住一定要跟村民说我们的政策!” “是,分田分地分浮财!”答应着,杨泽明立马带人先行一步。 “程默,你带着民兵连在这收拾战场救助伤员。其他人跟我走,咱们追亡逐北!” 第44章 追亡逐北(下) 第44章追亡逐北(下) 杜德海带着三个亲信逃了出去,本来他还想拦一下那些因为失去希望而四处逃窜的村民,但奈何拦不住啊,村民们看杜德林都死了,又是炸药爆炸又一边是分田分浮财喊话的,一心便只想着逃命,哪管得了杜德海说些什么! 杜德海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呐,只能放下这些,不管不顾地逃命去,他刚刚亲眼看到大哥被杀,心中除了悲痛以外,最大的就是不可思议与恐惧,他从小引以为榜样似乎无所不能的大哥就那样被几杆破烂长枪刺死了,倒在了坡地上,尸山中,一动不动,杜德海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脊骨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他摇摇晃晃地,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杜二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杜德海定了定神,转头一看,原来是郑承东从后方追了上来,他右手捂着扎在肩膀的箭,不断地有鲜血从指缝处渗出,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腰间只余一个刀鞘,腰刀却不翼而飞。 “郑兄弟,你中箭了?赶快走,那姓刘的快追上来了!”说着杜德海便伸手扶了上去,眼下有人受伤,杜德海也没时间再悲痛了,想着还是趁早带伤员和亲信逃走为妙,报仇什么的以后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杜二哥,别扶我,赶紧回庄收拾金银细软,赶紧跑吧,庄子守不住了,这姓刘的就是奔着咱们庄子来的,你看那些穷鬼佃户们都要造反了,快走,快走!走了咱们去河坡亭汇合,我这箭伤得先去那让陆大夫治治,伤到骨头了,拔不出来!”郑承东赶紧摆摆手,让他快走。 看着杜德海神色犹豫,郑承东又道:“我知道你与那姓陆的有仇怨,我先去治伤,大不了完事给他们灭了,然后再去合阳再去找官府,反正那也是必经之地。速走速走!” “快走快走,挡不住了!”后面的乔老二也跟了上来,见二人还在犹豫,他一手拎着刀,一手拉着郑承东的胳膊,拖着就走。 郑承东被乔老二拉着往前,转头对着杜德海继续喊道:“杜二哥,先走一步,赶紧的,在那汇合!” 等刘泽带队赶到杜家庄时,才惊讶地发现庄子的寨门大开,寨墙上也没有庄丁守卫,庄子里乱糟糟的,狗叫声,孩童哭喊声与大人嚎叫声都汇在一起,刘泽听着这些声儿,皱着眉头往寨门口走去。 杨泽明已经先行在寨门口等待,旁边的锄头、短棍、连枷及长枪堆成了一座小山,另外一边则蹲着近百人的汉子,这些都是跟随杜家兄弟俩的庄丁,现在也都失去了反抗的心思,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蹲在地上蔫蔫巴巴的。 “司令,那杜德海带着他家人都跑了,没追上,其他庄户都在这,我担心出乱子,就在这看着他们。”杨泽明抱拳道。 刘泽拍了拍杨泽明的肩膀,夸奖道:“干得不错,辛苦了!走,去审审还有哪些是杜家兄弟的狗腿子。” 说罢又转头对着王哲道:“命程默等人尽快赶来,来主持公审大会,分田分地分浮财!” 刘泽拉着杨泽明进了杜家兄弟的宅子,这一进宅子就让刘泽吃了一惊,这杜家真是不得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刘泽还是第一次看到将类似四合院和黄土高原传统窑洞融为一体的设计,这可比马家寨气派多了,但又不像澄城县衙的那种纯砖瓦结构。 一直跟在刘泽身边的李存保看着刘泽的表情,适时介绍道:“这杜家当年建宅子可不得了,听俺爹说,这井楼里的储水大石槽那都是十二个壮汉抬上来这个坡的,那时候为了建这九间大宅,一年光耗的粮食都有近千五百石,都是用粮食当工钱的,那时候真是赶上好年景了,风调雨顺的,哎,哪像现在啊,苦喽!” 自万历年间开始的小冰期冬天冷到连广东、海南都在下雪,夏天热得不行,冬天又冷到不行,整个农业体系,特别是北方近乎崩溃,既是天灾又是人祸,刘泽摇摇头不再去想。 刘泽直接带人进了杜家客厅,厅堂中上首位竟是把黄花梨的太师椅,圈椅靠背板的上方还浮雕着个如意纹,如意纹内刻着一条鲤鱼从水中跃起溅出水花,他扶着腰刀直接一屁股坐上去,吩咐道:“将杜家的下人都带上来!这杜家这么气派,咱们来审审这杜家有没有财货藏银。” 没一会,士兵们就带来十几个老幼妇孺上来跪倒一片,各个都在那哀求饶命。 刘泽拍了拍手:“我不杀人,伱们只要说出杜家财货藏银之类的,我就饶了你们,不仅饶了你们,还可以给说出的人一成,作为奖励。” 没想到几次三番逼问后,这些人仍只供出粮仓库房等人尽皆知的位置,其他的那是一概不知,刘泽叹了口气,不晓得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时李存保靠过来道:“大当家的,不如拷打一番,这这么大的宅子,杜德海那小子来去匆匆,哪里能将财物都取走呢?” “算了算了,既然他们不说,那咱们自己搜。”刘泽摆了摆手,其实他对怎么搜索藏起来的财物也是有所研究,有银窖的那都是壕商富户,这杜家明显还没达到那个层次。 那正常富人家一般都把金银埋在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比如厕所、粪缸、猪池附近,或者隔楼板、烟囱、天花板等地。如果埋在地下,那可以用水泼在地上,观察水透的速度,若水透得快,就说明底下的土松,里面定有东西,基本都是这个原理。 在半个时辰后,程默终于带着后备民兵连赶来村子,此时王善保和李克福也都派人回报顺利占领了乔儿坎和东庄子两个小村,根据回报,残余的杜德海、乔老二与郑承东三个头目各带了家眷亲信,携带着一些财物去往合阳县城了,据说那郑承东还受了伤,欲途径河坡亭治伤。 眼看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刘泽召集人手命令道:“程默留守给这三个村拿出三成来连夜分财分粮,王善保和李克福带兵保护配合。杨泽明集合全排,一排二排各抽调一个班,随我一起追杀余孽!再派一个班去通知各处,抓捕今天那几个逃兵,等安稳下来后就全军开会公开处决!走!” 欢迎关注我,查看更多土法科技技术和理论高达20G资料 第45章 河坡亭 第45章河坡亭 (今天两章一起发喽!) “当家的,看那有烟,那就是河坡亭。”崴子领着头,带着刘泽等近五十人轻装简从追杀而来。 刘泽手搭凉棚望去,远处似有黑烟飘起,便急忙问道:“怎么像是着火了?” 转头对着后面的队伍喊道:“兄弟们,跟紧了,不能让他们给逃喽,否则必有后患!” “好嘞!” 两边旷野中都是平原,最多也只有几处小土坡,所以让刘泽产生了严重的不安全感,他们连马都没有,如果遇上官府骑兵,就都完了,但是眼下又不能不追。 因为这三个庄子的头头只杀了一个杜德林,其他人如果跑到县城的话,那刘泽等人分地造反的行径肯定会很快地传播开来,届时明军围剿的目标除了王二以外可就要加上他了,刘泽他可不想这么快露头,所以才冒险带人追杀。 远远地就看到前方官道旁有处建筑火光四起,浓烟直冲云霄,有个供行人休息的亭子在道旁,另一边是进深两间的青瓦屋顶,单开间五架梁的大屋,前厅后屋再加上后院,门脚各有两个招牌,一个写着‘小儿内外方脉药室’,另一个已经被火包围,看不真切。 周围还有人持刀进进出出,刘泽定睛一看,正是杜德海等人。 刘泽举起长枪喊道:“一班和弓箭手跟着我,其他人以五人战斗组为队形,进攻!” 所有人齐声呐喊,跟着排长杨泽明往前冲锋,杜德海带着几人正好在外面陪同家眷,远远望见刘泽等人往这边冲来,就连忙招呼家人坐上驴车开溜,旁边护卫的庄丁们也发了一声喊,纷纷逃窜。 等刘泽追至路亭时,那伙人已经逃走几百步,而那些在院内放火搬财物的残余庄丁,被堵住大门然后被长枪戳死几个后,其他长眼的便纷纷跪地求饶了。 挥手示意杨泽明等人继续追杜德海,刘泽走上前去,因为很好奇他们此时的行为,便问道:“尔等为何在此杀人放火?” “俺们二庄主跟这家医馆有仇,以前太平无事还可忍让,但现在庄子破了,不如顺手屠了以防后患。”有人回道。 “二庄主是杜德海?” “正是正是,求好汉饶命,我等都是善良百姓,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谁杀过人?手上有血?” 听到问话,跪地的竟然皆转头望向一人,那汉子也抬头望向众人,脸色一变,“噌”的起身就往外跑,这一个不防备还被他撞到两个持枪的士兵。 “放箭!” 嗖嗖,这人跑的哪里有箭快呢,跟随刘泽的三个弓手这短距离内极有准头,三支长箭“哚哚哚”钉地在了他的后背,他惨叫一声便扑倒在草丛中。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刘泽道:“将他们绑起来,咱们继续追!” 杜德海万万没想到这刘泽的手下来得这么快,乔老二和郑承东那两人倒是聪明,包好箭伤就一步不停地带着家眷亲信跑了,而杜德海非要在这先报了自己的丧子之仇虐杀了陆家老小又放火抢劫,他现在后悔当时没听劝,就耽误了这个把时辰,就再也走不脱了。 杜德海驾着车越跑越慢,周围原本跟着的几个亲信眼看着追兵将至,也不讲究了,纷纷避开官道往两边散去。 驴车顺着官道跑,而追兵可以直接取直线,沟沟坎坎的直接跳过即可,等车拐了两三个弯道,突然从侧面射出两根标枪,‘嗖’的一声,驴子被扎中肚子。 “啊啊啊—呃”这头耳长灰褐色的大公驴受了一惊,四蹄猛地往上一窜,就没了力气,身子被拖拉的装满重物的双轮车压得悬空下不来,然后血水才从标枪柄尾部流了下来。 那杜德海也从车架前头摔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还未站起身来,两根长枪就插在了他胸口,他一声不吭,双眼睁得老大,右手扒拉着车板还想把车扳正。 猛地长枪被抽出,杜德海就像一条脱水而出的鱼一样,蹦跶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此时驴车车棚内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等刘泽迎上了返回而来的杨泽明,听着车棚里的婴儿声,才对他问道:“泽明,这咋回事?” 杨泽明拱拱手回道:“司令,杜德海已经被俺们杀了,俺们抓着几个庄丁说那乔老二和郑承东在一个时辰前就跑了,俺估摸着追也追不上,就回来了。” 指了指车棚又说道:“这是他才满月的闺女和他媳妇,俺们也不知道咋办,就给带回来了,还有头大驴子,可惜死了只能吃肉了。” 刘泽掀开棚帘子,里面是满脸惊恐不敢发出声音的妇人抱着个撕心裂肺啼哭的娃,身后面满满地码摞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唯一不协调的是那头死驴也被塞了进去,那硕大的驴头正顶在那女人大腿上。 回到河坡亭,看守俘虏的几名士兵回报取水时在井内发现一名女子,说是医馆陆馆主的独女。 刘泽走到堆放遇害人尸体的地方才发现,一个女子正跪在一旁哭泣。 旁边人提醒:“陆小姐,俺们当家的来了。” 那女子急忙站起身来,两手抱拳在胸前右下侧上下略作移动,同时微微鞠躬做了个万福,然后抬起头看着刘泽的脸,问道:“听闻公子为小女子家人报仇,格杀了那些贼子?” 刘泽点了点头道:“害你父亲的杜家庄两兄弟都被我们杀了,只是可惜了你家。” 原本在大门两侧的圆形防火的水坑,早就因为干旱都见了底,越来越大的火彻底吞没了医馆,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救的了,刘泽继续说道:“抱歉,伱家已经救不了了。” “多谢公子帮我杀死那些恶人,小女子无以为报。”说着就又做了个万福。 难道这是要以身相许?看着这小姑娘低眉啜泣,眼里的泪映着燃起的火光,她身上的对襟褙子则被烧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洞,应是慌忙中被烧到的,也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发觉,不过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机灵,知道躲入井内避难。 她生的一双杏眼,眉毛又弯又细,琼鼻微挺,嘴唇不丰不瘪,恰到好处,若是只看她的上半张脸,那就是个天真可爱惹人怜的小姑娘罢了,但她习惯微抿着唇,像是留给人一丝清冷倔强的遐想。 一阵凉风吹来,她腮边的两缕发丝被吹起,发梢惹得刘泽鼻尖发痒,这分明有仙剑奇侠传中赵灵儿的七分神韵啊。 “小女子愿青灯古佛为公子祈愿安康!”小姑娘说着第三次又做了个万福。 刘泽有点发蒙:这是?没看上我? 第46章 陆姑娘 第46章陆姑娘 看着小姑娘哭得发红的眼眶,刘泽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姑娘你家为何会得罪杜家庄的人?” 经过询问陆婉儿,再审问杜家庄庄丁后,刘泽才明白事情的原委,这杜德海以前有个儿子,七八岁时候害了场恶病,一直咳嗽不止。 这个叫做河坡亭的路亭旁边有个医馆,馆主姓陆,说是科考失利就从了医,就跟他那牌子上写的一样,小方脉(小儿科)、妇人、大方脉(成人内科)、伤寒、疮疡、口齿、咽喉、接骨、金镞(刀箭伤)、眼、针灸、按摩、巫术驱邪,总共十三科啥病都治。 这医馆离杜家庄又近,当时杜德海就带着儿子来看病,哪里知道开了几副药吃过之后,他儿子就没气了,当时事情闹得很大,还状告到县衙。 当时那县官看着方子就问:“陆东主,这大黄属于虎狼之药,你方子中的大黄,用料之大足以毙命,你为何对孩童用如此之大的量?” 那陆馆主就解释:“我当日给杜德海儿子看病时,发现其舌苔黄厚,心腹脾满,分明就是邪毒入里,所以我才开了大黄,让其邪去正安!” “可是我儿吃了他的药一直拉稀,才两天就撒手而去了。求大人,为我做主哇!”杜德海泪流满面地磕头不止。 “废话,不拉稀怎么能去邪毒?而且我在他家门口捡到的这药渣,分明不是我当时开的药方,这是人参等温补之药,他儿子已经是正虚邪实还吃这等补药,就相当于吃毒药,请大人明鉴!”说着,陆馆主就从怀中将麻布包裹的药渣呈了上去。 此时杜德海就像是从三九天掉进冰窟窿,猛然站起骂道:“这药渣是我自己喝的,而且,而且伱也没跟我说不能吃人参啊!分明是你害了我儿,还我儿命来!” 杜德海说着就从地上爬起来,到一旁去揪陆馆主的衣领,好在公差及时拦下,才未让他在朝堂之上酿成惨祸。 陆馆主也被吓到了,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释着:“看病之日我和你说过的.喝药时切忌不能吃旁的进补之物,你自己不当回事,现在出了事就怪到我头上,杜庄主,你这样可不厚道啊!” “你说的是进补之物,又没说不能吃人参!我那儿子是我家的独苗,金疙瘩一样宝贝着的人物,平日里就总吃人参,我怎么知道生了病还吃不得了?” 在县衙外的围观百姓们一听杜德海这话便纷纷炸开了锅,讨论声之大都传到了县令耳里。 “俺们一年到头连饭都吃不饱,他杜庄主的儿子还经常吃人参!” “可不是嘛,造孽啊。” “我看就是那杜庄主太蠢,怪不得别人。” “就是就是。” 之后再经过县官详细审问杜家下人,确定了这人参确实是给杜德海儿子所喝的,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成了萝卜青菜酱在一起青白难分的无头公案,但陆馆主确实没做什么谋财害命的事,于是就在堂上被无罪释放。 不过两家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这天下太平的时候,杜家还不敢公然报复,但到了这人吃人的年景了,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杜家庄都给破了,此时屠了医馆,正好能嫁祸在王二、刘泽等人身上,不然以后必有后患。 刘泽理清了头绪叹了口气,看着燃起的大火冲天而起,吩咐道:“来人,将这里的尸体都埋了吧,尘归尘土归土,都隐入尘烟中吧。” 不过刘泽不知道的是,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一旁站着的陆婉儿正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这可不是普通土匪当家的能说出来的话。 “不知可否埋入后山的竹林中?”陆婉儿抬起头,眼里含泪地说道,“我阿爹阿娘生前就喜欢去那儿研读医书,他们.也是在那儿定的终身。“ “当然可以!应该的。”刘泽轻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刘泽一看到陆婉儿那双眼睛,就感觉身上的嘴不听自己使唤了似的,她说什么自己都愿意,当然刘泽绝不承认这是因为他好色。 后山的竹林需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进去,山上的竹子种得很是密集,刘泽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到了扑面的凉意与畅快,真是个避暑又避世的好地方,怪不得陆婉儿的爹娘要在这儿研读医书呢!这陕西这么大片竹林可是很少见的。 杨泽明带人将陆婉儿的爹娘埋好后,刘泽见这小姑娘还跪在坟茔前发呆,似是不想离去,他招了招手示意手下人先撤,自己则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陆婉儿。 她跪坐在满是腐叶的地上,悲伤地望向坟茔,阳光从竹林上方的空隙间穿过,落在了她那张清冷倔强的脸上。 一阵微风吹过,竹叶随着风儿轻轻拂动,陆婉儿脸上的竹影也轻轻地拂动了起来。 那个下午,陆婉儿坐了多久,刘泽就看了多久,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公子,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婉儿?” 刘泽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满脸疑惑地陆婉儿回道:“我看你一个小姑娘遭此横祸,怕你悲伤过度想不开,就在这儿守着你,失礼了。” “我们家世代钻研医术,治病救人,对生死之事也见了许多”陆婉儿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子请放心,我绝不会做傻事的。” “那就好。”刘泽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问道,”那姑娘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陆婉儿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我应当会去寺庙修行一段日子,然后继续钻研医术,治病救人,将我爹娘的遗愿完成。” “这世道,仅凭姑娘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完成你爹娘的遗愿呐!”看着陆婉儿眼里的光渐渐熄了下去,刘泽赶忙说道,“不过在下愿襄助姑娘,救人即是救世,我正计划做一件大事,为穷人打天下,届时四海清平,天下同风,再没有人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这不正是姑娘心中所想吗?” “但是这条路肯定不好走,会有很多人受伤,也会有很多人死去,不瞒你说,我现在正需要懂些医术之人,为我军伤员扶助救治,今日正好遇见姑娘,缘分之至,所以在下斗胆,恳请姑娘相助。” 刘泽一口气说了一堆,但陆婉儿并没有马上回复他,只是低着头沉思。 刘泽心里那个着急啊,他怕陆婉儿拒绝,这天大地大,又是明末乱世,拒绝了怕是就再无相见之日了,而且陆婉儿一个未经事的小姑娘,没人保护又要怎么生活呢?要是遇到了什么坏人,那刘泽连想都不敢想。 刘泽在一旁不时地偷瞄一眼陆婉儿,发现她正抿着唇一脸纠结,两只手也揪着自己的衣袖不停地打圈,就在刘泽以为没戏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陆婉儿的回话。 “好啊。” 第47章 雷雨 第47章雷雨 (周一周二的24小时内阅读最新一章的数量特别重要,影响到书的推荐,所以求阅读,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打赏,啥都要) 处理完尸体,再将遗留在外的财物搬上车,刘泽抬头才发现阴云布满了天空,天突然暗了下来,感觉浑身黏糊糊的,也没有一丝风,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隐约间听到远处传来的雷鸣,这是要下雷暴雨了? 摸了摸怀里的黑石板,刘泽招呼众人,赶紧走,回杜家庄。 “司令,这是要下雷暴呀,这可真不是时候。”一直跟着的杨泽明搭着话。 刘泽看看车上的陆婉儿正撑着头睡得很熟,于是点点头轻声回道:“是呀,咱们得快点,不然可要淋雨了。” 看着刘泽误会了意思,杨泽明连忙解释道:“不是,司令,现在这麦子正灌浆,之前一直干旱,这眼看着又要雷暴雨,恐怕籽粒满不了,又没个好收成啊。” 听到这,刘泽才想起来,这倒霉天气直接影响收成呀,本来粮食就不够,照着这样下去,明年又得大饥荒,再一想,历史上这崇祯年间不就是旱九年涝九年的各种极端天气轮番上演嘛。 这陕西的粮食问题,看来不是找个山窝窝种田能解决的,这得出去,冲出去找粮食,难道真得像老孔说的当流寇四处烧杀抢掠? 刘泽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从大脑中赶出去。 终于在降雨前赶回了杜家庄,刘泽看着远处的炊烟,那是民众军与村民一起在杀猪宰羊地庆祝,王善保远远地带着雨具迎了上来。 “司令,俺们还想着给你送蓑衣嘞,没成想你这么快回来了。” “程默呢?庄子里怎么样了?” “老程叔聚着庄子里的头头们在杜家大宅里开会,宣讲分田分地分浮财的事嘞,俺们就安排杀猪宰羊的,晚上和村民一起乐呵乐呵。”王善保看着后面的车,又问道,“咋样?逮着了吗?咋还有娃娃哭呢?” 杨泽明接着道:“俺弄死了杜德海,把他家眷也抓回来了,另外两个头头跑喽。车上还有头驴,等会把它也炖了吃喽。” 说着指了指四五个士兵推着的车,啐了口:“这姓杜的真毒,把河坡亭那姓陆的医师一家都给杀了,就剩了个闺女躲在水井里活了下来。” 刘泽突然问道:“这眼瞅着就要下雨了,庄子里的人都有地避雨吗?” “这个俺也没注意,不过庄子里蛮多窝棚的,估计雨大了得淹喽。” “走,带我去找程默,看看他那咋样。” 听着刘泽的吩咐,王善保忙将蓑衣交给身边的士兵,跑前头带路去。 满满当当一屋子人都挤在杜家客厅里,程默见着刘泽进来了,连忙起来,将刘泽让上主座。 一番询问后,令刘泽没有想到的是程默竟然将他之前在李家坳的操作完美的复刻了一遍,本来准备连夜开大会的,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隔了大半年今天要下雷暴雨,便只能改到了屋子里。 刘泽坐在主位环视着四周不认识的村民问道:“这庄子里要是下大暴雨了,会有人家被淹吗?我回来的时候看着庄外面的沟渠都被淤塞了,水能排得出去?” 有人回道:“这大半年干旱的,庄子里外也不贯通了,水就怕排不出去。” “俺们那片都是地窝窝,雨大了肯定得淹嘞。”又有人抱怨着。 这是个收服人心的好机会,刘泽用力拍拍桌面,引得众人安静下来后道:“你们都是本庄子的人,谁家要被淹了,赶紧一起帮忙帮他们搬到这杜家大宅子里,我看这宅子屋子多得很,能住下不少人,大伙儿也别都在这里,除了做饭的,其他人包括民众军全部拿上家伙事去把沟里的淤塞淤泥给扒拉开,走走。” 整完了庄子里的事,刘泽舒了一口气向门口望去,陆婉儿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外,眼下正巴巴地望着刘泽。 刘泽忙喊来杨泽明替陆婉儿安排房间,她今日受了难,又舟车劳顿正需要休息,所以刘泽也不打算带她去外面吹风淋雨了。 刘泽前脚刚走,程默后脚就笑嘻嘻地跑到了杨泽明身边,他看了陆婉儿一眼,随即又笑着拍了拍杨泽明的肩膀,在杨泽明的耳边轻声说道:”泽明,听我的,把陆姑娘安排在司令旁边的房间!“ “啥?” “听我的没错!”程默又对着杨泽明使了个眼色,这下杨泽明才开了窍,忙带着一脸懵的陆婉儿去房间休息了。 随着刘泽的安排,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不远处的乔儿坎和东庄子也都是一样的动作。 这是这场大地上多年未曾见到的军民一家的干活场景,在乌云压顶之下,在昏暗之中,一个一个似蚁群的工蚁们,在不停地为蚁巢准备着迎接暴雨的洗礼。 刘泽不停地在人群中给大家宣传鼓劲:“咱们是穷人的队伍,咱们要给穷人干,需要我们干什么,咱们就要帮着干什么。” “暴雨中才能显真情,帮着漏雨的屋子补瓦,实在补不了的帮着搬家去杜家大宅里,那面炊事班和大娘嫂子们杀猪宰羊,今晚吃肉!加油干呀!” “军民一家亲,有困难就找民众军。” 刘泽招过王哲道:“记录:规定以后我们的队伍只要住在别人家,就要帮着主人干力所能及的活,比如扫地、打水、洗衣服、做饭,要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要付账给钱。” 提起钱,刘泽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打下这三个庄子缴获了不少财物,咱们有钱了,所以以后我军所有战士除了包吃住包衣物给养以外,在有钱的时候可以实行发放津贴的制度,按照最高领导不得超过普通战士五倍的规则酌情设置。没钱的时候对于伙食费结余就分给同志们做零用钱,具体金额等召集所有军官和士兵代表来确定,全军所有开支全部公开。无论职务高低所有人伙食保持一致,特殊情况比如伤病员等等除外。” 王哲敬了个礼:“明白!” 这时候王善保跑过来道:“司令,搞好了,伱看。” 说着手指着远处屋顶的最高点,那里立了个长木杆,上面绑着一把腰刀,铁链从刀身金属处引下来,一直到院中的亭子里,眼看着乌云中开始有闪电出现,刘泽带着人一路小跑到引雷不远处的屋子里,手里摸搓这那个奇怪的黑色石板,他叫过一个士兵道:“你去把这个黑石板放到亭子中的桌子上,就是那上面引下来的铁链埋到土里的那旁边的桌子,离得这么远就行,快去!”刘泽用手比划着。 “是!”士兵立正,连忙接过石板小跑过去放好。 “司令,这是干啥呢?”王善保看着稀奇,刘泽也不解释,就说等等看。 这实际就是简易的避雷针,腰刀尖端因为静电感应就会集中异种电荷,所以当云中有电荷时,就会有几率产生尖端放电现象,这就是引雷的原理。 很幸运,在等待了良久之后,暴雨中一道闪电劈过,成了! 第48章 黑色石板之谜 第48章黑色石板之谜 (周一周二的24小时内阅读最新一章的数量特别重要,影响到书的推荐,所以求阅读,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打赏,啥都要) 很幸运,经过漫长的等待后,一道闪电如同一颗银色的树苗一样,在黑压压的云层中形成,其枝叶繁茂,脉络清晰,且伴随着耀眼的白光划破夜空,在天地之间连成一条线,横跨天际而来,那把腰刀肉眼可见地在空气中散发着光晕。 终于,黑暗重新企图吞噬世界,又一个闪电破空撕开乌云,形如怪蟒蛟龙,再次闪亮了片刻,半夜的狂风骤雨之后,刘泽周围的火把在夜色中撑起一小圈光明之地。 眼见雷雨渐渐停止,刘泽拍了拍站得有点麻木的双腿,招呼旁边的士兵:“把那个石板拿来给我。” “是!”那个年轻的士兵从未看到过这种主动引雷的神迹,略微有点犹豫,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惨白得很,几十米的路磨磨蹭蹭走了半天,王善保看不过去,小跑几步到亭子内,用袖口布包裹住手,拿起石板就跑,路过那士兵身边还狠狠瞪了一眼。 “司令,给。” 刘泽拿过石板,石板外观主体还是黑色,依然像之前那样,像久经风霜摧打一样的普通。 没有按钮,没有空隙。 唯一的变化是上面的文字变了。 上面的文字就像是被印上去的一样,变成了一段话。 刘泽摸了摸文字,毫无头绪,外面的光线太过于昏暗,看不真切。 刘泽转身平静地对着陪在周围的人群说道:“你们都散了吧,早点休息,明日还需要早起。”唯一暴露他的紧张的是血管暴起,以及紧紧握着石板的略微颤抖的右手。 刚进房间关上门,听着外面王善保等人脚步声的远离,门口的卫兵也被支开到了远处站岗,刘泽双手紧握着石板摸索着,快步来到油灯前,仔细查看。 石板正面一行硕大的新文字在正中央显示着: 请帮助我建造量子计算机 刘泽猛然一愣,怅然道:“现代世界也才刚刚造出量子计算机呀,为什么选择我呢?直接找那些科学家就行了呀。而且我在这个古代世界,终我一生幸运的话最多也只能把世界进程发展到十九世纪末期的工业技术水平!最多也只能缔造一个蒸汽文明夹杂着电气文明的工业国家,一个拥有义务教育制度,现代医学防疫、化学萌芽,司法完善,报纸杂志学术期刊,电影音乐等等璀璨文化的国家,在我有限生命的短短几十年中,我甚至都不太可能征服地球,最多我也只能打好基础,让我以后的继任者建立一个统一全球的强大国家或者说建立统一的地球联盟或地球帝国。但是这只是理想状态下,如果不幸的话,我甚至可能下一秒就死于一颗流弹,或者其他意外。” 仔细看着这行字周围还有几排小字: 你的宇宙中有无数个位面泡泡 封装的坐标信息需要少量电能发送坐标定位 我会帮助你跳到其他泡泡中 我的宇宙与伱的宇宙就像两辆相向行驶的汽车相遇 然后就会各自去往远方 之间能够传递的只有信息 我对你是无害的 请帮助我 也是帮助你自己 刘泽搓了搓石板上的文字,陷入了沉思:位面泡泡,我倒听说过宇宙泡泡理论,指的就是有无数个宇宙像肥皂泡一样存在,那石板上显示(你的宇宙中有无数个位面泡泡)的意思是宇宙内部也有无数个泡泡单独存在? (封装的坐标信息)这是指的这个石板吗? (需要少量电能发送坐标定位)是指的我用雷劈它,它才发送坐标定位,才使得石板有了新的变化? 那一道闪电输送的能量大约在10亿焦耳,1度电(1kWh)就有360万焦耳。 换算一下,从一道普通闪电中大约可获取280度电,石板是需要这么多电能吗? 而闪电的电压非常强,一般可达10万到1亿伏特,而电流则在1万到20万安培之间,持续时间多在0.001~10秒之间,闪电发生的瞬间温度可达1~3万摄氏度,比太阳表面的温度还高好几倍,难道是要到这种层次的才能给石板供能? 那建个发电站可以吗? 再往下读 (我会帮助你跳到其他泡泡中)这是指的可以帮忙穿越到其他位面? (我的宇宙与你的宇宙就像两辆相向行驶的汽车相遇,然后就会各自去往远方,之间能够传递的只有信息)这一长段的意思似乎就更加验证了上述多个宇宙像肥皂泡一样存在的真实性?最主要的是信息,什么叫信息? 香农认为“信息是用来消除随机不确定性的东西”。 控制论创始人诺伯特·维纳认为“信息是人们在适应外部世界,并使这种适应反作用于外部世界的过程中,同外部世界进行互相交换的内容和名称”。 不同的领域对于信息都有不同的定义。 基本上消息发生的概率越大,信息量越小; 发生的概率越小,信息量就越大。 当概率为百分百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那信息量为零。 当一个消息是由多个独立的小消息组成时,那么这个消息所含信息量等于各小消息所含信息量的和。 它说只能传递信息,这是那这个石板是什么?仅仅只是信息? (我对你是无害的,请帮助我,也是帮助你自己)这句话就有点费解了,说自己是好人的真的是好人吗?说无害的就真的是无害吗? 帮助我也是帮助你自己这是指的离开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吗?还是指回家?还是其他的? 刘泽摇摇头,依然理不出个头绪:“我身无长物,为什么选择我呢?你都可以让我穿越宇宙位面了,为什么需要我?你为什么不自己制造呢?若是真的对我有害,可这种穿越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付我这种普通人还绕这么大圈子干嘛?” 给的信息太少了,很难推测出什么有用的。 翻过石板,原本空无一物的背面,也有了新的变化。 就像手机的界面一样,有了一个图标,提示这就是另一个适宜生存的位面了。 刘泽按上去,一道微不可查的圆形的泡泡一样的振动从石板中发出,瞬间覆盖了半径为0.000001秒的光走过的距离,约等于299.792458米半径的区域。 提示上说只要刘泽点击确定,这个半径范围内的所有物质的信息将进入另外的位面中。 但刘泽却不敢尝试了,没有更多的提示说明,太多的问题让刘泽担忧,信息进入另一个位面是什么意思?那个位面是什么样的位面呢?只提示是适宜生存的位面。 这一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跟穿越之谜一定极有关系。 刘泽决定绝不轻易尝试,最起码也要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虽然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刘泽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 然后尝试各种点按、说话,都无法让石板有新的变化,它丝毫不回应了。 难道是没电了?可图标还有反应呢。 要再让雷劈它一下?可是现在不打雷了呀! 第49章 澄城 第49章澄城 陕西西安府澄城县城门大开,左近有近百步兵列队,有三成人披甲,虽然颜色规制各异,但兵器都算齐全,更难得的是还有十余名携弓的射手站在城门楼上。 一名身材厚实魁梧、钢针般的胡须根根立起的汉子,顶盔掼甲,左手不断搓摸着腰间刀柄在队列前来回走动,他目视着前方沉默不语,眼神中透出的威严让手下人皆不敢与他对视,这正是王二,王二哥,在他身旁有一年轻的执旗手,扛着一杆足足六米高的黄色三角大旗,旗的最上方有一个铁头枪尖,三角旗中间还有一黑字绣着的斗大的“义”字。 太阳已悬正中,七月份的阳光烤得树木干直枯瘪,也烤得所有人都焉巴巴的。 突然城头有人喊:“来了!” 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拐过十来个骑兵,皆是头戴着现在北方流行的白色毡帽,身着蓝布面的长袍,有的内里还解开怀,他们佩戴着腰刀,马上还都挂着内装开元弓的弓囊,两侧箭囊满满当当各插着十来支铁箭。 外观看上去都是极为适合长途奔袭的精锐骑兵,深谙软弓、长箭、快马、轻刀的边军路数,这些开元弓一直是明朝边军制式装备,专门为马上作战设计,其弓梢细小造型极为奇特,其两端挂弦处有钩,可在马上钩取落地的箭支补充消耗。 这点儿装备极为难得,都是搜罗良久才配置齐全的。 为首的一名骑士上了土坡,远远就望到在城门口等待着的人群,他猛地一勒缰绳,棕黄色的马儿前蹄骤起,发出几声嘶鸣。 “吁、吁。”那汉子对着后面喊道,“弟兄们,二哥来迎接俺们嘞。下马!” 话刚说完,这十来个人就都停住下马牵绳,跟在为首的汉子后面,长枪、腰刀等等相撞发出叮叮当的响声,甚是悦耳好听。 “二哥,余挺兄弟,你们咋在这等着?这大太阳天的,晒死个人。” 王二哈哈一笑,两步并作一步迎了上去,一手抢过缰绳,另一手拉住这汉子的右手说道:“友元辛苦了!这一路可顺利?” “嘿,俺探查下面各队兄弟进展都顺利,有敢鱼死网破的少之又少,就是各地所得粮草不多呀!”说着这汉子另一手拉住余挺的手臂,握了握问道,“余挺兄弟,这几日可能睡着?俺可听说了,你这收不到粮天天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得跟二哥学学。” 余挺猛一撒手挣脱笑道:“好伱个王友元,几日不见就敢开乃翁的玩笑了!你吃包子别光看褶儿,二哥这些日子天天来府库看各个村寨送来的粮数,他那愁得是大热天夜里抱火炉,又焦躁又难熬。” 王友元转过头哈哈笑个不停:“二哥这当真是愁粮草?不是愁那几个大族的小娘?” “呸,呸!别说那等窝火的事,那些娘们你还能不知道是咋回事?”王二黑着脸丝毫没有乐意。 他们三人都是老相识,自小一起长大,但这些年年景不好,大家都活不下去,才都投了王二拉的杆子讨生活,这次王二打下澄城杀官造反也都追随着,着实算得上生死之交。 县衙的大堂和后堂之间有一道院门,院门两旁设有门子房,是看门人的住所,王二接手县衙之后,这看门人也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若是有人求见办事,须得把名号事由先禀于看门人,再由看门人禀报给王二。 院门后的内堂总共有三间房,布置皆清雅素净,一般用于日常办公或接待来访者,内堂院内有一块空地,由青石板铺成,王二每天清晨都要在这儿练武,耍耍刀舞舞枪啥的,为的是保持体魄,以备不时之需。内堂北面为内宅,此地正是王二的生活起居之地,东面原先为县丞宅,现下给了余挺余愁两兄弟和王元有居住。 几人回到县衙后堂落座,王二坐主位,余挺、王友元皆坐两侧,屋内的三人这时候一个个的都没了笑容。 王二身子前倾对着王友元问道:“周边县城官道是个什么情形?可有官军消息?” “俺这几日来回探查,西面白水县,东边合阳,北面的中部,洛川,南边的商原同州,皆已签发壮丁,紧闭城门戒严了,路上各个哨点也有兵丁来回巡视。特别是同州潼关方向,还派了探子前来,不过被俺在路上宰了两个,在其身上还摸到了这个。” 说着王友元从怀中掏出一张叠起来的黄纸递了过去,王二接过来一打开,是一张悬赏通告,上面写着王二的姓名,所犯之事等,黄纸中间画有王二的画像,落款处还盖着一个大红印记款识:陕西商洛兵备道,礼部造、万历十年三月九日、重字六十三号。 王二倒也毫不在意地读了起来:“此为王二逆贼,如今狗命垂亡,四下天兵将至,绑来锦衣升赏!” 读完传给余挺,笑道:“这是要来个反间计呀,可太不实诚,也没直接写俺这脑袋值个什么价,多少银钱呀!哈哈哈。” “二哥,俺看着城里的大族也不安稳,不如。。。”王友元看着王二皱紧了眉头,便没再说下去。 王二沉吟片刻道:“这段时间俺和那些狗东西天天饮酒享乐,就是为了麻痹他们,我和余挺兄弟也都商量好了,等这几天外出扫荡的弟兄们回来后,咱们就把他们给一勺烩了,也好过他日再出乱子。” 余挺也在一旁说道:“这几日我来回探查,发现他们族中的存粮比县库里多多了。咱们得尽早动手,以防不测。” “友元你明日还得辛苦辛苦,再去出发探查咱们撒出去的队伍攻村破寨的收获如何,去摸摸底,这澄城咱们也是待不长了,澄城这面都是平原,咱们得往北面走。”王二满脸忧色地说道。 一旁的余挺看着属下在门口打了个手势,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天也不早了,酒菜早已准备妥当,咱们给友元洗洗尘。” “走走,好好喝两杯!这安稳日子以后没几天喽。” 酒足饭饱之后,余挺与王友元告别了王二,回往驻地,驻地内北边的房间掌了灯,应是余愁先回来了,但房内并无声音传出,余挺估摸着他应是带兵练兵累了先睡了。 余挺望着余愁的房间轻声说道:“友元,你探查途中有没有听到刘泽的消息?” “刘泽?这倒没有,俺来回都往官道直路上去了。” 王友元对刘泽的印象很深,当日破马家寨后,突然在窝棚里发现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壮汉,任谁都没法轻易忘记啊,不过后来他便一直跟着余挺余大哥做事,自己也就没太注意他了,只记得好像中间那会子他还跟余愁处得不错,他出发去收粮的时候,余愁那小子还给他了几杆长枪呢! “那你明日出发,先去马家寨看看刘泽情况如何。这几日天天有马家寨的逃兵饥民来县城,听说那刘泽行事与众不同,我听闻后觉得颇有深意。你就说让他送粮带人回县城,二哥有事安排。” 第50章 通知 第50章通知 清晨,公鸡刚打了第一声鸣,杜家庄就开始了比往常更加忙碌的生活,昨天晚上下了半夜的暴雨,村庄周围的沟沟坎坎都溢满了雨水,连庄子里的泥土道上都吸饱了水份,开始泥泞起来。 已经转黄的麦子被雨水这一打,纷纷有气无力地倒伏在田间和地头。 好在今天天气晴朗,准是个艳阳天,正是分田分浮财开大会的好日子。 现在的刘泽终于可以闲下来了,因为所有的事情皆有继任者主持,他只需要监督和培养新人,昨夜一夜未眠,一直思考着黑石板的秘密,刚想打个盹,转眼就被警卫员吵醒,没办法,作为司令,他在个人生活上也必须做出表率,需要到处巡查一番,因为来来回回地老是有各种事情需要他来做主。 “司令,司令。”一个喊声传来,这时候刘泽正准备在杜家宅子里偷闲小憩,谁知王哲又推门进来了,看他那一脸焦急的样子,肯定是遇到啥事了。 刘泽抬起头,睡眼朦胧道:“柏宗,怎么了?” “哨兵回报,有两个骑兵往咱们这来了。” 一句话就让刘泽彻底清醒起来,连忙迎到门口问道:“哪里来的骑兵?官军来了?” “估摸着不像,我们安排在山包上的哨兵抄近道赶回来说是从澄城方向来的,而且看装束不是官军。” 刘泽松了口气,还是不太放心道:“立刻通知所有部队集合,准备战斗。以防不测。” 当那两名骑兵到达的时候,寨门早已关闭,寨墙上长枪如林。 一名骑兵在后,另一名骑马到一箭之地的门外,对着寨门上的刘泽喊:“寨墙上的可是刘泽刘哨爷?” “我就是刘泽。”刘泽一阵懵,现在他自己的称呼太多了,又是司令,又是当家的,现在又多了个哨爷,这应该是哨长的尊称,也就是队长的意思。 “俺们奉二哥之命,让刘哨爷携粮带兵前往澄城汇合,有大事商议。”那骑兵说着话就一个鹞子翻身落下马,漂亮的身手引得寨墙上一阵赞叹。 “俺之前在马家寨就见过刘兄弟,俺叫王友元,之前一直跟在二哥身边,现在被二哥提拔,做回了老本行,刘兄弟可有印象?” 听着这么一说,刘泽好像真有些印象,且现在离得近了,也看清了来人相貌,便连忙道:“刚刚离得远,看得不真切,还望恕罪。”说着就招呼手下赶紧开寨门,并带人迎了上去。 随着警报解除,村寨周围又回归了一片忙碌的场景,有士兵在帮忙挑水、补瓦、排水,扫地,但更多的人都在田地里忙碌着,因为雷雨导致的麦田中小麦大面积倒伏和被淹,所以需要人手。 又有的孩童、老叟背着粪篓去收集牲畜的粪便,这些都是给田地补充养分和增产的原始材料,也没人嫌弃。 王友元看着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由羡慕道:“刘哨爷,真是好自在,杜家庄这片真是好地方呀,俺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这澄城白水周边镇寨也都扫荡了一遍,不开眼的就破了寨子宰了,识时务的就收集些钱粮,可俺就是没见到过像你这里这么热闹红火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看着麦子正灌浆的时候,昨日就来了一场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恐怕咱们这的收成又得减产,哎,这能忙活点就忙活点,好歹过段时间多收点。” 刘泽看着王友元来回到处乱串,心里略微担心,这是来替二哥摸底的? “俺昨天就去了马家寨,那里人说你在李家坳,俺又跑到李家坳,到了又说伱在杜家庄,你看,可让俺一阵追,早饭都没吃,全在路上了。” 刘泽闻弦知雅意,连忙让王哲安排饭食,将他拉进杜家宅子里好好招待一番,心里暗喜也省得他见着村里的种种会场场景,给王二露底。 却不曾想王友元对别的都不在意,倒是独独对种田颇有兴趣,听着刘泽之前说灌浆收成之类的,竟和刘泽探讨起来种田增产之法。 “王大哥可知玉米?” “可是玉蜀黍?俺们陕地虽少,倒也有,俺家就种过。” “正是,那你可知大豆玉米轮作用养之法?”刘泽记得玉米在明朝时传入中国,起先被认为是高粱的一种,故称玉蜀黍。 “这是何法?” 刘泽虽然知道这些土法知识,但是此时的气候和后世有很大差别,不过也存心探讨:“两行玉米与四行大豆带状间种,也可种植大豆和小麦轮作,即可养地又可提高产量。” “这类似法子俺倒是试过,可用两年就又减产嘞。” “可有用肥料?” “倒也有,用稻草麦秆、粪便、树叶混合,覆盖稻草遮盖,二十多日翻开一次,三月即可用矣。” 这时倒轮到刘泽奇怪了,这些都是正确的增产法子呀,没想到王友元也知道,但就是用不好,刘泽继续说道:“我也有一法子,可用新鲜牛粪、黄豆粉、熟石膏粉末,将其按照比例均匀混合后,用土窑(砖窑)密封三天即可,施肥时兑3倍重量的水。可增长肥力,我称之为土氨肥,又可将人尿、熟石膏、水,将其按照比例均匀混合后,用土窑(砖窑)密封10天后即可直接施肥,我称之为土硫肥。又可将猪骨等牲畜骨骼加工成骨粉,其可以作为底肥。皆是简易增产之法。” 王友元此时倒不像个骑兵武士,反倒像个农夫,问道:“俺自认为也是自小种地的好手,后来募兵从了军走南闯北的也去过不少地,但就是没见过像你牧之这样的汉子。” 说着就放下酒杯,伸出手拉着开刘泽的右手掌继续说道:“你看,你手上也无老茧,看着高高壮壮,但俺一瞅就知道你没干过重活。俺拖个大,就叫你老弟了,你咋知道套种夹种之法?堆肥沤肥之术?” 刘泽也是打蛇顺棍上的拉着关系道:“王老哥,我以前跟随师父学医,时常看一些农书罢了。” “刘兄弟读过什么农书?” 听到发问,刘泽哪里真的读过这些农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幼时读过《齐民要术》,只是记得不是那么真切。” “俺倒是没读过《齐民要术》,倒是读过王祯王伯善的《王祯农书》,其中《农桑通诀》、《百谷谱》、《农器图谱》和《杂论》皆可称得上千古名篇,可这些年俺在家务农,却也活不下去了。” 刘泽安慰道:“现今天时不利,非我等之错。” “正是如此,这贼老天,不是旱就是涝又是瘟疫,又有狗官横行霸道,还是刘兄弟你想得明白,这增产之法有用也是有限,这是贼老天逼人去死啊。”王友元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转头说道,“余挺余大哥和我颇为熟悉,他特意叮嘱我来你这瞧瞧,还请勿要多想。” “啊,余挺大哥竟然如此挂念于我,当天二哥在马家寨救了我后,我就一直跟着余大哥,我欲下乡替二哥收取钱粮,也是余大哥赠我兵器粮车辎重。实在是,实在是”说着刘泽也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对着澄城方向,一口闷,不过饮得急了,咳咳呛了几声。 王友元道:“余大哥托我给你带句话,听闻最近兄弟有所收获,还需尽快送钱粮回澄城,以报二哥。” 刘泽心里一阵发蒙,这是敲打我?这才几天呀,余大哥消息如此灵通? 第51章 准备与安排 第51章准备与安排 “刘兄弟,告辞了,俺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嘞。”王友元翻身上马拱手道,这出来扫荡村寨的可不止刘泽一人,范围也不仅仅局限在马家寨附近几个村子,而是包括澄城、白水、蒲城之孝童、韩城之淄川镇这广大的范围,王友元还得带人再次来回巡视探查。 刘泽站在寨门前也拱手回道:“王大哥慢走,一路顺风,待我安排妥当后,明日就押送钱粮回澄城。届时咱们再畅饮一番。” “好嘞。”王友元摆摆手,一挥马鞭,棕黄色的马儿就四蹄用力,溅起一阵泥点。 旁边的王哲看着这两名骑士已远,才开口问道:“司令,刚刚我们招待王哨长的随从,他说现在王二哥哥在澄城过得好不快活,天天饮酒作乐搜集美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他天天与谁一起饮酒作乐?搜集了哪些美人?” “据说他将手下派出去大半扫荡村寨,自己则终日与城内大族交往,还收了几个大族送的美人歌姬。” 刘泽点点头,“这恐怕也是二哥的权宜之计,之前我在澄城就跟随余挺时候就发现官仓粮食不足,其中大部分都在那些豪族手中,二哥和余大哥也对豪族略有微词。我估摸着他派出去的手下这次是应该都会回澄城,一旦二哥实力大增,到时候恐怕城内的那些大族都性命难保啊。” “那咱们?”王哲皱着眉头问道,他也不知道刘泽会怎么做,虽说他们是占了几个庄子,有了点儿实力,但跟城里的王二比起来那还是相差甚远,对着干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我方势力弱小,只能躲在王二后面猥琐发展才是王道。 “当然是听命行事,咱们能打的才百十来人,所占不过四五个小村子,粮食尚且不够咱们自己吃的,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呢?”刘泽叹了口气,这几个地方是一个铁匠都没搜罗到,倒是找到了几个石匠、木匠,都是单个的手艺人,其他的作坊那是一个也没有,全部是种粮食的。 “走,咱们也收拾收拾,明日就出发。咱们这次带粮回去既是报答救命之恩又是投名状!”刘泽拍了拍王哲的肩膀,催促道。 “遵命!” 王哲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觉得眼下也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了。 因为不知道具体会出去几日,刘泽召集了所有的军官、头目来到杜家大宅开会,以安排这段时间的工作。 “我此次接到二哥信息,让我送钱粮回澄城,恐怕到时候也会有别的事情,这具体需要在外几天,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留守的李克福你的排需要按照我的训练计划安排作息,通知各个村的民兵队自己选举副队长来杜家庄统一集训,到时候等我回来,我将安排表现优良者去各个民兵队任职队长。” “特别是程默,你需要这段时间按照我跟你说的,编一些朗朗上口的歌曲和评书段子,来宣传咱们,带好伱的那几个小徒弟,你们对我们很重要。” 说着刘泽拍了拍程默的肩膀,程默是真没想到刘泽真给他找了几个十来岁的小徒弟,他现在就一心想着赶紧的把这身本领传下去,也不枉费这身本事,关于逃跑的事情那就休提了,这兵荒马乱饥民遍地的,一个人路上也不安稳。 “通知所有村子的农会和民兵队,这段时间封锁所有要道,有人通行就把人扣着,等我回来处理,这时候是多事之秋,防止有明军暗探。民政一切事宜有老孔领导,军政一切事宜由李克福负责。” 突然几个人影从刘泽脑海中闪过:“对了,还有郭顺旺那几个老是混在一起老是讲怪话,做事不积极的,这次也全部抽调跟我走。” 安排完毕,周围一圈人皆站起身来:“尊令!” 看着手下人散尽,刘泽突然想到还有陆姑娘没有安排,昨夜她应是睡了个好觉,中午用饭时看她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她这个人一心扑在医道上,想救死扶伤,才来就接过了治疗伤兵工作。刘泽想到此次去澄城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但兴许有她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可.万一有危险?刘泽来回踱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亲自问问陆姑娘比较好。 正是下午时分,热气还未消退,刘泽刚走进院内,就看到在廊下一边乘凉一边钻研医术的陆婉儿,她左手把着一本医书,右手则持着一把已破了布边的蒲扇,此时她正专注地看着书,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刘泽的脚步声。 “陆姑娘。” 刘泽的这一声轻呼让陆婉儿吓了一跳,她忙放下手中的书和蒲扇,站起身来向刘泽行了个礼。 “我并非故意打搅姑娘钻研医术,只是明日我需带人回澄城,向王二哥复命,此去也不知要几天,所以.所以我来问问姑娘,可愿与我同行。” “好,明日我随你去。晚点我就安排好照顾那几名伤兵的事儿。” 陆婉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然后又坐了下来,拿起刚才放在矮桌上的医书继续钻研,过了一会儿,见身旁的刘泽还愣在一旁,就仰起脸问了一句:“公子还有事?” “无事无事,我这就走了。”刘泽尴尬地摆摆手,也学着陆婉儿之前的样子行了个礼就慌忙地走了,这倒是把陆婉儿闹了个红脸,因为那是女子专用的礼仪,刘泽一个大男人做着甚是有趣。 现在刘泽手上的财物金银合计近五百两,铜钱布匹无算,这些肯定也要交给王二哥一部分,那样刘泽能动用的资金就少了很多。 在历史上陕西长期以来都依靠外部食盐运入,到明末基本陕西都食用定边地区的花马池盐和山西运城的河东盐池,而距离刘泽所处位置较近的又有蒲城的卤泊滩可产土盐,但是其土盐中含有杂质过多,所以味道极为苦涩,按道理是不宜作为食用盐,然而架不住便宜,所以经常被作为私盐在民间贩卖,这就给了刘泽机会了。 因为刘泽会提纯食盐! 提纯盐的方法极为简单,取少量淡水加入上述制取的粗盐,使其成为饱和食盐水,先对其进行沉淀和过滤,然后再加入草木灰的过滤液(碳酸钾),可以除去多余钙离子等,再经过沉淀,再过滤和重新熬煮结晶。 这样得到的盐品质会好很多,就可以卖给普通民众了。 若想质量更好点,那可以加入熟石灰(CA(OH)2,要过量)后,再加入纯碱(要过量),再经过过滤、结晶来提纯。 所以趁着去县城的机会,刘泽准备弄点雪花盐卖给大户,看看以后能不能打通关系也做做私盐生意,不管二哥是否会对城内的大族动手,刘泽都希望抢在那之前换点实惠的东西,如果来不及,那就想办法找其他路子。 此次回澄城刘泽只带经过补充后的王善保、杨泽明两个排,总计七十多人的青壮,其他老弱之类的全部留着守家,驾着七辆粮车总计近六千斤杂粮杂物加上提纯的一袋雪花盐,这些大部分都是刘泽准备回报二哥救命之恩的礼品。 连刘泽自己都没发现,他因为石板的原因,潜意识中已经觉得自己有了退路,甚至对于这些宝贵的粮食都不是太过看重了。 此时刘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忘记了这是个残酷的明末,所以对于偿还恩情这种东西都特别在意,虽然还与不还的利弊可以权衡、交易、买卖,甚至王二这种并不是主观意识上的救命之恩,但客观事实已经达成,刘泽没有多想就遵循内心的道德去尽量回报。 福兮祸所栖,祸兮福所倚。 第52章 局势 第52章局势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露出个角,刘泽就带着粮车队伍出发,虽然一路紧赶慢赶,但等到了澄城也是日落时分了。 澄城依然如旧,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远远就看到余愁在城门上挥舞着手臂打着招呼。 “刘大哥,你可终于来了,俺听俺大哥说你今日回澄城,俺中午就来这等你嘞。”几天不见,余愁这小子倒是英武了许多。 “刘大哥,俺可听大哥说了,伱这才短短几天就招了几百人,连那杜家庄的三个寨子都破了,那杜家老大可是威名赫赫,所以二哥他们都没敢先拿他们开刀,没想到被你给破了。”余愁说着指了指刘泽身后的车队。 “这些是?” 刘泽拉着余愁的胳膊,哈哈一乐,指着众人说道:“这就是我招的队伍,就是没什么像样的兵器。车上都是粮食和财物,我说给二哥去乡下收取钱粮,就决不食言。” “走走,先去我大哥那入库,然后拜见二哥。”说到这,余愁拉长了脸道,“二哥天天忙来忙去,他那闺女也没有玩伴,最近都问了俺几次你跑哪里了,啥时候回来,哎,亏我还专门给她买了两串糖葫芦嘞。” “哈哈哈,几日不见我倒也想茜儿了。” 看到站在杨泽明身旁的陆婉儿,余愁忍不住打趣道。 “队伍里怎么还有个姑娘,怕不是刘大哥你的相好吧!” “休要胡说,那是我们队里的女医士。”说完刘泽笑着瞪着余愁一眼,在胸前翘起了个大拇指。 “哈哈哈。在这个有今生没来世的世道,刘哥你这可够矫情的。”余愁轻声调笑道:“刘哥,你不会还是个雏吧?不然晚上俺带你见见世面?二哥那是夜夜笙箫,兄弟这也是不差!” “呸,你个不学好的坯子!” 在这种混乱的地界,女人的地位下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刘泽倒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还保存着现代社会的习惯,特别是获知石板的秘密后,这种道德观与明末乱世更加的格格不入了。 在一阵愉悦轻松的气氛中,两人把臂进城。 一进城,城内街面比上次刘泽在的时候更加热闹了点,可这热闹却并不是因为繁华,而是饥民遍布,偶尔一队士兵列着队走过,饥民们就纷纷瑟缩着脑袋,像雪地里的黑鸭子一样,颤抖着挤在一起。 两人先到县库,余挺天天都在此办公,所以两边的守卫见到二人都毫不阻拦。 余愁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到后房:“大哥,大哥,刘泽哥哥来了!” 进到里屋才发现王二也在,刘泽双手抱拳行礼道:“王二哥哥,余挺哥哥,这几日借着二哥名声招了百十号人,破了几个村寨,现特押送粮食报于二哥。” “哈哈,俺就说刘泽兄弟不是常人,友元兄弟专门派人来报信,说你做了好大的事情,将杜家兄弟都给宰了,那杜老大可是好大的威名,也不过尔尔。”王二说着,放下手中账本站起身来,嘴中夸奖着刘泽,像是忘记了当初的态度,丝毫不觉有异。 旁边的下属进了门,走到余挺身边俯首轻声说着话,余挺听完点点头,挥手让其出去。 余挺对着王二说道:“刚刚听闻刘泽兄弟这次带来了七车的粮食财物嘞,可算解了燃眉之急了。” 刘泽疑惑地问道:“城内如此缺粮?” 王二、余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王二听到有如此多的粮食,便立刻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刘泽身边握着他的双手道:“刘泽兄弟,之前是哥哥不对,你说去乡下收取钱粮,我还当你是想逃离此地,是故也未给你人手。没想到你竟如此对我,真是愧煞我也。” 旁边的余愁也在敲边鼓道:“刘泽哥哥之前就一直念叨着要报二哥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二哥,他都被做成‘想肉’吃了,你看看,果然是个好汉子。” “二哥救命之恩,不敢忘却。这些钱粮只是一点诚意,望解二哥忧愁。”刘泽倒是很坦然,甚至此时已经把这里只当做一个游戏,并不太过于在意。 “兄弟,你带了多少人来?” “七十来人,只是都斩木为兵,没有趁手的兵器。” 听到这话,王二立马道:“余挺兄弟,你从库房拨出百个枪头给刘泽兄弟。” 然后转过头问刘泽:“你还需要啥,就跟余挺兄弟说,让他尽量给你备上,咱们的铁匠铺现在也能打些简单兵器嘞。” 刘泽连忙站起身来作揖道:“多谢二哥,多谢余大哥。” “唉,刘兄弟,这次回来就先别走了,在这待几天,过几日老兄弟们都回来了,一起聚聚再走。”王二虚扶让其起身落座,然后才说道。 “二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做?这些日子下面村寨不稳,急需我回去弹压。” 王二也不隐瞒,就跟刘泽说了过几日准备集中人手把城内几个富户大族给平了,眼下城内粮食紧缺,不这样做也是不成了。 王二如此坦诚,原因一是刘泽之前在城内的表现证明他和大族没什么瓜葛,原因之二是刘泽这段时间的战绩不俗,这次又送了如此多的粮食物资,这实际行动确实可信。 这次坦诚也侧面说明王二等人这时候才真正接纳了刘泽的入伙,若刘泽真的一毛不拔,那王二的刀也会出鞘试试锋利否。 正当澄城内部暗流涌动之时,距离澄城百里之外的同州也迎来了平叛的明军,自从信报澄城被乱民杀官造反抢占后,以澄城百里为半径的封锁圈很快就形成了,今天的同州兵丁汇集,处处戒严,禁止行人商队通过,每个城门都有最少一个把总带领近百个兵丁守卫,因为今天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将于正午时分到来。 此时先期集结而来的明军已经接管了同州的各处要害,城内外皆驻有马步军,城内民居也被明军士兵所占,这几日集结的的同州内外处处喧哗,人声、骡马嘶鸣声沸反盈天,简直是戏台上着火,热闹加热闹得不可开交。 这里的这支明军是以队、旗、司、局、营作为编制,乃戚继光惯用的编制结构,在明代其实各个部队的编制并不是相同的,其编制与其主将的想法习惯有关,而作为文官的刘应遇,他的习惯就是仿照戚家军的编制。 按照《练兵实纪》所着: 每队为十二人,设队长一人,其配火铳腰刀,另有伙夫一人,配备双尖扁担。有长枪手两人另配有弓箭。刀棍手两人配刀棍、弓箭。牌刀手两人,皆配藤牌、腰刀、标枪。火枪手两人,皆配火铳腰刀。最后快枪手两人,只配备单眼快枪,近战之时以快枪代棍。 三队为一旗,设旗总一名,计三十七人。 三旗为一局,设百总一名,有亲兵数人,计一百一十四人左右。 四局为一司,设把总一名,有亲兵数人,计四百六十一人左右。 二司为一部,设千总一名,有亲兵数人,计九百三十人左右。 三部为一营,设将官一员,中军一员,满员共计二千八百人左右。 每步军一营,旗鼓并该设备征军火器械:将军认旗一面,金鼓旗二面,门旗二面,坐纛一面,五方旗五面,高招五面,巡视旗十面,千总认旗四面,把总认旗六面,百总认旗二十四面,队总旗枪杆七十二根。 队总旗枪杆二百一十六根,腰刀二百一十六把,金鼓一副,鸟铳一千八百门,杖一千八百根,锡鳖一千八百个,铅子袋一千八十个,药管三万二千四百个,火药四千三百二十斤,铅子二十一万六千个,火绳三千二百四十根,铅子模一十二副,长刀一千八百把,藤牌二百一十六面,狼筅二百一十六根,长枪二百一十六杆,弓二百一十六张,弦四百三十二条,火箭二百一十六把。雨罩二百一十六个,镋钯二百一十六把,火箭六千四百八十枝。大棒三百二十四根,铜锅二百一十六口。 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明军一贯的不满员,而且这支明军实际也只是刚刚组建,人员武器两缺,这里能作战的主力其实也只有不到两千人,所有人也皆是新募,这也是未能出兵的主要原因。 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按编制应该是文官,但实际上兵备道这个职务主要为稳定地方治安而设,同时又要协助巡抚处理军务,其军事职权主要包括分理军务,操练卫所军队和地方民快,缉捕盗贼镇压民乱,管理卫所兵马、钱粮和屯田等等杂事。 这支部队也是为了应对陕西境内饥民群起而组建,据信报在整个延安府、西安府的各地都有民变发生,只不过澄城王二等人聚众最先冒头,这也是刘应遇领兵来此的原因,枪打出头鸟。 同州地方的大小官吏士绅皆出城迎接,文武官员按照品级分列等候,城内衙门大堂亦被征用,城内主路皆有兵丁分散把守,又有各队长带队巡逻,家家关门静街,不许闲杂人等来往。 最先到的是鸣锣仪仗,开道随员边敲锣边喊:“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等到仪仗过去,也不见后面的刘应遇,当众官吏乡绅面面相窥之时,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正是刘应遇率领百人骑兵队疾驰而来,而他到城门口也不停,直至衙门口,才翻鞍下马直入大堂。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把总过来通知今日刘应遇刘大人有军务要事,就不接见了,然后那个把总拍拍屁股就走,留下在城门口两边等待的官绅们晾在那里面面相觑。 衙门内,刘应遇坐在正中间,两面分列幕僚、军官,一众人等肃立而站,后面靠墙处还站立着士兵顶盔掼甲持刀警卫,堂内略微昏暗,仅有微风吹过,众人鸦雀无声。 看着中间站着的两个人,刘应遇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二人就是苦主乔老二和郑承东?” 第53章 报仇(上) 第53章报仇(上) “你二人就是苦主乔老二和郑承东?” 听着堂上问话,两人连忙躬身道:“正是草民。” 县衙大堂内立有十来根青碧色的石柱,很是气派,最外面的一对石柱上装有一副楹联,楹联上写着“天听民听天视民视,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石柱上方又挂着一方牌匾,牌匾上是“明镜高悬‘几个大字,与别处县衙并无不同。 唯一让乔老二和郑承东二人感到不同的是堂上坐着的官老爷刘应遇,他虽是文官样貌,但眼神中又有武官的锐利,此时他一只手磨搓把玩着桌上的惊堂木,另一只手则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尖,像在空中盘旋捕猎的老鹰一样审视着堂下的二人。 “见到大人问话,还不跪下?” 两边士兵的喝问一传来,乔老二和郑承东就连忙屈膝下跪哭诉道:“小人的庄子都被刘泽带人给破了,那刘泽贼人凶狠残暴,屠戮我等善良百姓,庄内更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求大人为小的们做主啊!” 刘应遇坐在上首,上身前倾好奇地问道:“刘泽是何人?和王二可有关系?” “那刘泽正是王二手下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仅率百人就将小人三个庄子聚集的五百余名庄丁屠戮一空,其为人残暴不仁,每日必吃一孩童心肝,淫三女方才罢休。” 一旁的千总王卫讥笑道:“小小乱民还什么大将,还万夫不当之勇?你当我等是三岁小孩?此地为军中要害之所,尔等再胡乱攀附,拖出去先打三十军棍再说。” 乔老二和郑承东听到这话,赶紧叩头求饶不止:“俺们说的刘泽贼子是真,他却是王二手下头目,率一百青壮,一百老弱就破了俺们三个庄子,昨日俺们还派人探听庄内事情,那刘泽竟然把咱们的地都分给穷人。” 这倒是惹得刘应遇有兴趣了,双手撑在桌上道:“噢?竟有此事?” 乔老二和郑承东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再次叩首道:“正是,那贼子竟然把咱们的地都分给穷人了,把财物也都散给穷人,粮食大牲口都散给穷人,自己分文不取,就在那蛊惑百姓造反嘞。” “那刘泽分文不取?怎么养兵?”旁边一人问道,看装束应是刘大人的亲信。 乔老二和郑承东一时都傻了眼,不知如何回答,眼瞅着两边的士兵蠢蠢欲动,就要将他们拉去打板子,他们连忙把头磕得更凶了,并举起右手来发誓自己所说句句属实,如有撒谎,必遭天谴。 刘应遇又问道:“尔等愿助我剿贼?届时本官定为你们讨个公道,夺回家产。若有功劳,必不吝封赏。” “我等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两人同时拜道,跪在左边的乔老二头上磕得破了皮,有鲜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也顾不得擦,只眯着一只眼,狼狈而机械地重复着跪拜的动作,如同木偶一般。 “这几日伱二人就在我军中,待我军准备妥当,即清剿王二、刘泽匪类以报圣恩。”刘应遇说着便起身,往北京方向躬身抱拳,以示尊敬。 七月二十三日夜,今日百事忌,宜捕猎,诸事不宜、凶神宜忌。 王善保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站在第一排,问刘泽道:“司令,王二哥咋还不发令?” “别急,等着鼓楼上鼓声。”刘泽侧耳倾听,发现并无异常才回道。 巷子内的闲杂人等早已被清空,此时只有刘泽及其手下蛰伏于此,巷子头尾都派有杨泽明的人看守,刘泽和王善保则带人守在巷子中段,此处是城内豪族肖家后堂的一个侧门,位置十分隐蔽。 日常白日里有许多民众在这条巷子内摆摊维持生计,什么馄饨摊、面条摊、烧饼摊那是应有尽有,还有妇人会拿自己绣好的鞋垫布兜等过来卖,生意都还不错,毕竟是肖姓大族聚集之地,比一般地方富裕的多。 巷尾处还有一白胡子大爷摆的箩筐摊,卖手编的竹篮、箩筐、簸箕等,结实耐用,没有毛刺,因此很受百姓喜爱,对这个地方王善保倒是比较熟悉。 晚上所有的摊子都撤了,只留下一些杂物,有板车,旧箩筐,木柴等,杂乱地堆成几小堆。 圆月高悬,守在巷子里的士兵们的影子也都被拉得长长的,有人因为受了冻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刘泽一记眼刀扫过去,那士兵就慌忙地捂着嘴,垂下了头,此时刘泽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把耳朵贴紧侧门,听着里面的动静,还好,听声音肖家的人应正在用饭,热闹着呢,完全没注意到巷子里的这一声喷嚏声。 “没想到俺才这么几天就能报仇了,那肖家真不是东西,差点把俺饿死在牢里,要不是司令你,俺和俺姐恐怕连头七都过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蠢货以为送些酒肉女子就能逃过,今晚就送他们归西。”王善保喃喃自语道。 原来今日黄昏时分王二所派出去的人马全部扫荡周边后回城复命,通过这几支分散开来的队伍破寨攻镇,又招募饥民后,势力着实壮大了多倍,但是唯一隐忧的是到处扫荡收集的粮食仍然远远不够城内的消耗,而城内豪族富商又自持武力,不愿合作贡献粮草银钱,周围商道还全部被明军封锁。 这就产生了矛盾了,今天以宴请归来的头目为名义遍邀城内豪族来赴宴,这人刚刚聚齐,王二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人手分散在城内要道,准备突袭。 此时等待鼓声信号,也是王二想给最后一次机会给那些豪族们。 “这么说,诸位是实在也拿不出粮食了吗?”王二此时正站在后堂酒席中的主座上端起酒杯道。 堂下豪族宾客们一阵嘈杂,纷纷道:“二哥,咱们能给的都给了,家里也没多少存粮了,这连年旱灾涝灾,乡下庄子里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够吃的,哪里来的存粮呢。” “求二哥见谅,我等在此拜谢了!咱们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座下宾客皆摊着手,为难地看着王二。 没想到二哥倒是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俺也就不多说了,诸位对俺的好,俺王二知晓,要没有你们这些年鼎力相助,俺也到不了今了不说了,今日只饮酒作乐,其他事以后再说。诸位请满饮此杯!” 王二说着就一口闷掉杯中的花雕酒,也不理下方人群的再次敬酒,又道:“诸位且稍等,俺去陪着俺属下那些粗人喝几杯,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王二抱拳赔罪后,闪入后庭,此处也有十来桌酒菜,只不过此时只有三十余名披甲兵丁持刀盾坐在此处,一见王二进来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也不言语,直接提刀涌入后堂之中。 “王二贼子!竟如此忘恩负义,别忘了咱们之前。。。啊!” “杀!” “快跑,王二要杀我等。” 同在此时,鼓楼之上鼓声突起。 第54章 报仇(下) 第54章报仇(下) 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一直侧耳听声的刘泽抽出腰刀对着属下喊道:“进攻,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为王善保报仇!” “杀!” 王善保握刀持盾冲在最前方,他飞快地奔到墙边的小门口,然后对着后面一挥手,两架长梯就架在了他的两边,几名士兵没有任何犹豫,三五下就爬到墙头,“咚”地一下翻身跳了下去。 未多时,大门从内打开了。 有声音喊道:“哪里的贼人?哎呦。” 兵器碰撞声在夜里传了个老远。 “杀啊!” 与此同时,城内多处都传来喊杀声,院内也开始混乱起来,又有十来个拿着刀枪棍棒的护院迎面而来。 “射!”刘泽大声喊道,话音还未落,一直紧跟着的三名弓手就将早已将搭在弓上的长箭射了出去。 此时的弓箭都是从杜家庄之战缴获搜集而来的良品,比以前用的要好上不少,随着长箭命中目标,几声惨叫也立即传来,刚刚还准备要冲过来的人群猛然一顿。 又有几根标枪迎头射去,这下这十来个护院还未接战就死伤一半,剩余的纷纷发了声喊四散奔逃。 “跪地免死,投降不杀。” 几声呼喊后,实在逃不掉的几个护院皆抛下兵器束手就擒。 刘泽拉起一个被反手绑着的俘虏,问道:“你可知道你主家银钱都放在何处?” 那人低着头也不答话,身后士兵见状一刀砍在其脖颈上,但这刀未砍到要害,且力度也不够,刀锋仅只深入一两寸,那人疼得猛然站起,哇哇乱叫,那刀貌似砍在了骨头上,也跟着那人甩来甩去。 鲜红的血水顺着刀背,像是洒水车一样四散喷洒,周围的士兵都被血水吓得闪开一圈,不过跪着的俘虏就没那么灵活了,统统被浇了个通透。 有个至多二十岁的俘虏见此情形噌地站了起来,但他不小心踩到了血水,又扑通一下滑倒在地,因为双手绑在身后,没法子撑住地面,那张大嘴巴漏出的门牙咔叱一声磕在石板上断作几节,他的嘴里也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痛哭声。 这也吓了刘泽一跳,这士兵也太猛了,手艺不精就算了,还办事毛糙,他这还没下令呢,就直接砍人。 刘泽瞪了一眼那个失误的士兵道:“赶紧给他个痛快!” 那士兵看着闯了祸,也顾不得血水了,伸手就夺过旁边人的长矛,横放一个突刺,插在还在那蹦来蹦去脖子上钉着把刀的俘虏肚子上,俘虏被戳倒后一时还未死,惨叫声却更加洪亮凄惨了,士兵脸上火辣辣地红着,感觉四周人包括俘虏都在嘲笑他,他发了发狠,从那俘虏肚子上抽出长枪,又狠狠地戳了起来,随着几声惨叫,俘虏便彻底歪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声息。 刘泽看着还在那奋力猛戳的士兵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转头又对着剩下的几个俘虏道:“你们。。。” 话还未说完,那几个俘虏纷纷泪流满面叩首道:“爷爷饶命,俺带伱们去账房银库,爷爷饶命!” 这几个俘虏心想这TM是正经人吗?这么凶残,兄弟们只是混碗饭吃,拼什么命啊! 刘泽看着这几人的模样,挥了挥手让后面士兵将其拉起来带路,又怕士兵们误会,就赶紧解释道:“将他们拉起来,带路,不带路就杀了!” 这肖家家族是聚族而居,整小半个城内建筑都归他们家族所有,占满了整个西南街道,街道口就是大门,这大门还是王二攻下澄城后,肖家草草建造的,整日都有族里壮丁把守。 大门处人多,刘泽就讨了个巧,谋得了从侧门突入的任务,其实这次杀进来的不止刘泽这队人,其他各处大门都有人带队。 进了肖家聚居区,刘泽才庆幸有这几个俘虏的方便之处。虽说王善保与肖家有姻亲关系,但他因为人穷位卑一直被肖家排挤,基本上没怎么来过这边,因而对这里地形很不熟悉。 这里整个建筑大部分都是正房、厢房的四合院结构,也有部分是正房四五间的临街商铺,厢房外部是二进院子或者三四进院子,甚至还有几栋两层的,皆是硬山顶的屋顶,在明代,这类建筑都是费时费力的大户人家才会有的。 四下里都是杀喊声,有着俘虏带路,众人穿屋过巷,避过厮杀的人群,三绕两绕地就到了一栋两层的小楼前,这小楼完全都是砖瓦结构,两边也没有相邻的建筑,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铁皮包裹的钉着密密麻麻铜钉的大门,上面还有挂着几把大铜锁。 不过这时候就不烦劳刘泽开锁了,因为此时库门大开,十来个人正在那搬出箱子和财物堆在路中间,不过因为距离稍远,又是昏暗的夜里,所以那十来个人并未注意到刘泽他们。 刘泽拽过一个俘虏问道:“那些人是谁?” “那是肖家大爷,长房那支。”俘虏哆哆嗦嗦地立马回道,在他眼里刘泽这些人就是杀人不眨眼还乐于虐杀人的禽兽。 刘泽挥了挥手,王善保见状也不废话,留下一个班护卫刘泽,带着剩下的人集合结阵,杀了进去。 一阵标枪和长枪突刺后,这十来个肖家武装分子全部伏诛,刘泽走到箱子前对着身边士兵说道:“全部打开!” 随着箱子盖被翻开,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这里面装满了银锭、首饰、珠宝,在火光的照耀下,整个箱子都亮闪闪的,甚是诱人。 王善保凑近了去看,吞了口口水喊道:“司令你看,好多钱!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刘泽环视四周,考虑了一会心想不知道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这些金银或者以后有大用,才说道:“将所有箱子带着,王善保你先将这四个装金银的箱子带人送回咱们驻地,就在那守着,另外这箱我得交给二哥才好,至于这几个人。” 那几个俘虏一直在侧耳听着刘泽说话,此时都吓得跪倒在地,纷纷喊道:“饶命啊,俺们绝不乱说,饶了俺们吧!” 刘泽心里其实已动了恻隐之心,自从来了这个人吃人的明朝,他见过太多的杀戮,他也曾发誓若有朝一日自己能掌权的话,一定不会杀害投降的俘虏,可难办的是,今夜这几个俘虏看到了自己私吞财物的事,不杀怕是会埋下祸患呐。 王善保也凑了过来道:“司令,这里一个小箱子里最起码一千两,总共最少五千两,这几人以后也是祸害,杀了吧!” 眼见刘泽还在犹豫,王善保叹了口气:司令还是太善良啊!跟着这样的人才能安心,这恶人恶事俺来做! 他猛地抽出腰刀,走到俘虏面前从右向左斜劈,最近的那个求饶的俘虏的脖子动脉喷出一捧血箭;又从左向右斜劈,刀锋从第二个俘虏脖子的伤口右侧开始左侧结束,他一声不吭地也扑倒在地。 后面两个俘虏见状,一个站起身来还未转身就被王善保从下往上撩的刀锋破开肚子,五脏六腑立时混着血掉在他脚上,缠住了他的双脚,使他迈不开腿也坐到地上。 最后一个刚跑两步,就被王善保追上一刀从后背直刺入肺泡,他一时还死不了,嘴里呜呜地喷着血泡沫,回头还想看王善保,却怎么都转不了头,这时王善保抽了两下还是未抽出来,就用脚踩着那俘虏的屁股用力一蹬,血水噗地喷了他一身。 王善保将刀直接插入刀鞘,转头对刘泽说道:“司令,还是用刀爽快!” 杨泽明站在一旁都看呆了,平日里他只当王善保是个小弟弟,没想到杀起人来还能如此利落。 这时候刘泽才怔怔地看着王善保,他明显是学着乔老二的用刀手法,虽然还是很不熟练,但现在他的身影和当初乔老二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一起,因为两人用刀都是够狠。 生在这个乱世,他二人怕都能成长为猛将,只可惜乔老二,猛虽猛矣,和刘泽他们不可能是同路人。 刘泽摇摇头,甩开这些胡思乱想,看着一脸兴奋的王善保。 这是才杀人的刀法!可你不擦血就插入刀鞘,只怕会凝固拔不出刀呦。 第55章 叛徒郭顺旺 第55章叛徒郭顺旺 炊事班担着担子给守卫库房的王善保等人送吃食,酒是没有,但水管够。 这库房的墙壁为砖石结构,屋面为土窑灰瓦,房顶为九脊歇山重檐式,正屋朝南,日头足,两旁库房四列三院,院前设有门屏,四周修有围墙,墙壁距地面略高处还留有长方形的孔洞,每三米一个,可用来通风,排水等,危急时刻还可用来传递消息,十分隐蔽。 整座库房远看空旷肃穆,气势恢宏,但只有进到里面细看,才能发现库房内部更是设计巧妙,便捷实用。内部的框架结构均由直径20厘米左右的木柱搭建而成,上下两层都能用木构件间隔成若干个小间,构间可随意拆装,很是灵活。 王善保带人守在库房外围,每两米站一个人,总共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库房大门团团围住,他自己则挎着一把腰刀,守在库房正屋的门前,郭顺旺守在旁边的偏屋处,和癞子他们一起。 癞子拿着个馒头蹭到郭顺旺旁边道:“哥,你刚刚看着没?那箱子里可都是银子,至少五千两嘞,还有这库房的,这得够花多少年呢?” “那干你屁事?”郭顺旺没好气道。 “这能给咱们分多少?” “分个屁,俺刚刚可听到了,司令说了自己留四箱,另外一箱给王二哥哥送去,这库里的东西那都是二哥的,咱们啥都没有。” 旁边一人接着道:“谁说没有,还有几十文钱的津贴嘞。”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一片笑声。 “笑啥呢?笑啥呢?”有军官听到声,喊道。 “嘘嘘,小声点,俺说郭大哥,咱们要是去投奔二哥咋样?” “咋?” “俺们也想大块吃肉大块喝酒。。。” “对,俺们也想。” 郭顺旺心中思虑一番,这刘司令私自留了四箱银子,要是把这个消息跟二哥说说,二哥心里不知会如何想呢,更何况早就听说他们俩不是一路人,自己要是让二哥看清这刘司令的真面目,到时候在二哥手下谋求个职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哥几个来来,俺有个主意。俺先去二哥那探探路,要是真有富贵了,你们也就跟俺来,如果没有机会,那俺想去投官军,俺估摸着官军围剿也快来了,趁着这段时间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如今朝廷富有万里,官兵数以百万计,还真想着造反啊?弄点钱得了,只要咱们几个人抱成团,也能趁着这个乱子谋得一世富贵,反正俺是不想再跟着那姓刘的了,没油水!” “俺们都听伱的,你说咋办就咋办。王二不要俺们,哥你就带俺们就去投官军。” 澄城衙门后院,刘泽带着几人抱着一个小木箱急匆匆地赶来,没什么悬念的,几家大族都被剿灭了,粮食财物等也皆被缴获。 在后院门口的士兵看到是刘泽便也不阻拦,不时有前来复命的头目经过刘泽身旁,那其中也有五花大绑着的重要俘虏被押送来等待处置。 “王二哥饶命啊,俺们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哭喊声、哀求声中,王二端坐在屋檐下冷峻着脸。 “杀了!” 随着一声命令,哀求声戛然而止。 刘泽绕过尸体堆,垫着脚跳过血泊,来到王二面前道:“二哥,我缴获了一箱这个!” 跟着的士兵连忙将木箱搬过来,因为找不到空地,就直接把箱子放在血泊之中,再顺手打开了箱子。 “刘泽兄弟,打肖家可还顺利?” “我带队从侧门用梯子翻墙开门直接往里杀,绕来绕去就绕到库房那,那里只有十来个守卫,就顺手杀了,这箱银子最为贵重,我就先亲自送来给二哥,库房里还有其他丝绸布匹之类的我丝毫未动,等待二哥派人接管,为了防止残余贼子捣乱,我留了五十人在那里守着嘞。” 王二点点头,让手下将一箱银子搬走,又搬了把椅子让刘泽坐下说话。 今天的吃大户的行动极为顺利,通过王二这段时间的麻痹交好,各家也对王二放松了警惕,导致各家头头们基本都在前堂中被一勺烩了,此时就是盘点与收获的时候,不断有头目前来汇报成果,余挺干脆就在院子中搬来了笔墨纸砚,以便记录收获。 最后月上树头时分,城内才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在王二的带领下入席。 “今日多亏了诸位兄弟,才能扫平城内这几家,诸位辛苦,请满饮此杯!”说着王二带头端起满满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刘泽看着海碗里的白酒也跟着众人一口闷了,没想到却被辣得龇牙咧嘴,坐在他一旁的王友元笑道:“刘老弟,喝不惯咸阳酒?这可是在这县衙狗官那搜出来的好酒啊。” “就是有点辣。”刘泽打了个嗝,赶紧吃了几口菜压压。 “俺听余挺兄弟说,这可是由白酒、黄酒和花雕酒一起,经过发酵、蒸馏而成。俺也是第一次喝。”王友元咂么两下嘴道:“酒味独特,香味清新,酒性温和,好酒,好酒呀!” 此时旁边有人举起酒碗道:“今日杀得痛快,都赖二哥英明!俺先干为敬!” 话音刚落,院内十来桌汉子纷纷鼓噪道:“二哥英明!” 王二哈哈大笑,摸了摸胡渣子道:“皆是诸位兄弟勇猛,来来,一起再满饮此杯!” 黑狗抱着一个酒坛,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拍着桌子吼道:“跟着二哥果然快活,就是立时死了也甘心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此话一出,院内一片安静,旁边在那拍马屁的几人也都端着酒碗,不知是喝还是放下。 王二倒是毫不在意,挥了挥手道:“是啊!这几日过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就是立时死了也甘心了!兄弟们跟我出生入死,不是俺们不惜命,也不是俺们想做好大的事业。诸位抬头可见,夜空星斗小如萤火,低头可见,农家石磨千金难移。俺们想过过人过的日子罢了!既然过不了,那就不过了!我等男儿生于此世,怎可庸庸碌碌饿死乡野?” 说着王二从地上拿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满碗:“既然我等男儿已至此,当纵横于天地之间,凭我等兄弟,要干就干他个一鸣惊人,当叫他满堂诸君看我等搅得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起碗中的酒道:“搅他个天翻地覆!” 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余愁也喝得酩酊大醉,刘泽正扶着他准备送回去休息,身后的余挺却突然叫住刘泽,说有要事相商。 跟着余挺进了后堂就看到王二哥独自一人坐在主位等待,两人落座之后,又有义军士兵端上茶水解酒,闲聊了好大一会,正当刘泽一头雾水之时。 王二突然问道:“刘泽兄弟,你可认识郭顺旺?” 这一问,刘泽心下一凉,看着王二脸色如常地回道:“郭顺旺正是我队伍中一小兵,二哥从何得知他?” “那就没错,刚刚有个自称郭顺旺的禀报说当时在库房本来有五箱银子。” 还不等刘泽反应过来,王二继续说道:“刘兄弟,休要担心,你我兄弟怎么会被此类小人挑唆?” 然后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将那郭顺旺押上来!” 第56章 目标宜君县 第56章目标宜君县 虽然点了好几盏油灯,但屋内依然昏暗,就如此时郭顺旺的心情一样。 郭顺旺被两名士兵押着,脸上的青肿血迹和走路的姿势都表明他在此之前就已经被殴打过。 刘泽下意识伸手握住刀柄,脸上青筋暴起,不过还好心中有一丝清明,看着似笑非笑的余挺和面无表情的王二,刘泽深呼一口气,说道:“多谢二哥信任。” 转头又换了恶狠的表情对着郭顺旺道:“你这贼子,当日你主动投效我,我还打算重用你,没想到伱竟然敢诬陷我?” 郭顺旺看着刘泽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本是想告刘泽私吞财物的状,以此大挣一笔,或谋个能捞油水的肥差,没想到啊没想到,王二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自己,不管自己说得怎样真切,他们就是不听啊,连搜都不愿意去搜一下,还把自己殴打成这副样子。 “姓刘的,你别假惺惺,你自己干了什么还以为瞒得了我?当日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物才投效于你,没想到你是银样蜡枪头,就剩嘴上功夫,你拿着刀会砍人吗?一对一你连我都打不过你信吗?还想造反?易地而处我必不比你弱!” 知道死到临头,郭顺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把平时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他自认不比刘泽差,甚至有些方面还比刘泽强,但老天不开眼呐,自己没刘泽那么走运,一开始就能跟着王二做事,成为一个地方的头目。 郭顺旺说着吐了口血水出来,眼神瞟到王二后,又叹了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杀了我吧!不要羞辱我了!我只是想岔了,想岔了。” “哼,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刘泽抱拳对王二说道,“求二哥将这人交给我来处置,我生平最恨这种不讲义气的贼人了。” 余挺这时插进来问道:“刘兄弟准备如何处置他?” 刘泽倒是没说话,只是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意思一刀杀了了事。 “好,这种贼子就该一刀杀了。”王二拍了拍桌子。 刘泽听到这话,也不犹豫,直接抽出腰刀就要当场了结了郭顺旺,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郭顺旺的面前,郭顺旺看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便也懒得白费口舌求饶了,他闭上眼睛认命了,准备死在刘泽的刀下。 这时余挺突然说道:“且慢!” 两人都看过来,余挺才解释道:“现在杀了他倒是太过简单,不如刘泽兄弟且在等等,这几日俺们还有大事要做,做完等你回来,我安排人将他带到你驻地,细细整治一番,杀鸡儆猴如何?” 此时王二诧异地看着余挺,倒是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 刘泽心中百转千回,这要是传出去郭顺旺背叛我投奔王二,却又被王二卖了,那以后谁还敢再投奔他?岂不是砸他自己的招牌?不过这话刘泽不能说,只能望着王二看他的选择了。 没想到王二只是诧异地看了一下余挺,就没说什么直接同意了,然后挥了挥手让士兵将郭顺旺押了下去。 王二道:“刘兄弟,这事就过去了,其实找你来只是有件大事跟你说说。” “二哥请说,我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刘泽虽心下疑惑,但还是很快地说出了漂亮话。 “俺有几个同乡说是因欠了税粮,被明军给抓了,滑天下之大稽,现在麦子还没收呢,哪里需要收税粮,俺看这是被俺给连累了,他们就被关在宜君县县狱,这澄城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所以俺就想明日就去宜君县救人,如何?” 听着王二的意思就是让帮忙呗,刘泽一边不时地附和着,一边在思虑利弊。 这宜君县正是南北交通要道,不过境内山高沟深,山峦纵横,其繁华程度比澄城差远了。 但若是真的打进宜君县,那岂不是可以抢些工匠材料之类的了,虽然那块穷苦,但这些基本的物资肯定还是有的吧,不过到时候肯定还是王二夺得大头,自己还不一定能分到多少呢,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但去肯定还是要去的,若是有机会先占了县城就更好了。 想到此处,刘泽站起身来抱拳道:“二哥说去拿了宜君县,那小弟我肯定跟随!”想着反正只是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应该也没太多危险,所以刘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俺就知道刘兄弟仗义,可若想劫县狱却不是那么简单,那宜君县衙的构造与俺们这澄城类似,这北牢房专门关押男囚,就在这县衙兵刑工房隔壁,即使从侧门攻入,也需经过西八班、仪门、戒石坊、了望楼,人多眼杂的,想要潜入恐怕不太可能。” 余挺道:“那就只有强攻,可这县城内外因俺们起事,早就戒严了,卫所哨卡都已经加强了人手,所以也不好打。” “那强攻不成,那或许有一招。”刘泽道。 三人彼此望了一眼,同时说道:“声东击西。”“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虽然说得不是一个词,但意思相近,说完后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这不过刘泽倒是纳闷了,自己属下人少装备差,王二和余挺犯得着跟自己商量?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余挺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我和二哥商量也只有这个法子。刘兄弟你的人手少,兵器甲胄不全,攻城肯定是不成的,所以不如你明天就先行一步去宜君县,这宜君县是小县,地寡民少,只要将其县城内驻军调动部分出城,就是大功一件。如何?” 感情是拿自己当炮灰,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泽也只能无奈答应,出工不出力而已,他带着人往山里一钻,引不出可不怪。 确定好过几日刘泽办完事回来,再带人来县衙带走郭顺旺祭旗,余挺又承诺给了些火药和腰刀兵器,才让刘泽的心情好点。 等刘泽走后,王二问余挺道:“这郭顺旺为何不直接给他?” “二哥,这也是我的私心,我这几日听闻刘泽在那几个村子的措施颇有独到之处,这郭顺旺正好从开始就跟着他,我就想这几日拷问他一番,拷问后就把他给宰了,过几日给刘泽具尸体就行,也不算失言。人都死了,还有哪人会说二哥的不是?”余挺倒是实话实说。 听到这话,王二倒也没有多言,只是哈哈一笑便过去了,两人又讨论明日的人员安排问题后才散去。 第57章 准备 第57章准备 夏日的朝阳刚出,天气渐热,澄城肖家的主街道上已热闹非凡,刚到卯时,街面上的商铺们就都卸下门板开张了,这条街街面宽阔,人流量也多,因此两边各有许多商铺,有成衣铺子,首饰铺子,鞋铺,摆件铺子等。 街头还有一辆专收排泄物的驴车,每天都是卯时来,所以一大早就有人提着家里的恭桶等在街边了,因为等得无聊,大伙儿便三两成群的唠起家常说起闲话来,眼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自是昨夜王二一勺烩了城内豪族的事。 突然一声哨声响起,在作为宿舍的两侧民居中立马响起一片嘈杂声,街道上喷着口水聊闲话的人们此时也停下来动作,纷纷往哨声响起处望去,只见刘泽手里握着一个小竹哨,一脸淡然地站在街道正中央。 这个小竹哨还是由在陆婉儿家的竹林中折取的材料制作而成的,陕西这块竹林少,不比南方,所以当日刘泽陪着陆婉儿去埋葬她爹娘时,就一眼相中了这些竹子,他正缺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制造响声充当命令信号的器物,而用竹子做竹哨就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竹哨吹起来声音至少有80分贝以上,很轻松就可以传到一百米开外,所以刘泽将其作为每个士官军官所必备之物,充作命令信号。 竹子制作口哨的方法很简单,只用找一节有小指头粗的竹子,取一根较直的竹筒,用小刀切出一个V型的发声孔,再找一根实心的树枝,削出一个有倾斜面的堵头,将堵头塞进吹气孔,注意留出合适的缝隙,以便气流通畅。如果共鸣腔的一端也有开口,也可用树枝堵严它。 其发声原理:气流从吹气孔进入一个逐渐狭窄的缝隙,气流速度越来越快,并受到发声孔斜面的切割,造成高速气流紊乱,进入共鸣腔的紊乱气流产生共振,进而发出尖锐的声音。 哨声再次吹响,所有士兵全部立正,虽然刘泽已经在这条街道上集合点名过一回了,但街上的居民们还没有习惯,看到刘泽的队伍在这儿,还是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来。 “这是在搞什么?奇怪得很。” “可不能在这说闲话,听说昨夜就是他带人破了肖家,连护院都给虐杀了,那肠子那肚子那血,咦,残忍啊!” ”是是是,俺也听打扫的老四说了,快走快走。“ 刘泽听着旁边居民们的讨论,也懒得去辩解什么,只是把双手背在身后,默然地看着队伍里的士兵。 王善保站在一侧喊道:“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一” “二” 。。。。 很快人员报数完毕,昨天战斗中没有出现一个伤亡减员,但今天早起包括昨天的郭顺旺在内,竟然有七个人失踪,这还是在刘泽要求所有士兵到任何地方即使是上厕所,都需要三个人一起相互监督的情况下发生的。 王善保看刘泽面色不善,又去询问同一个班的士兵后,解释道:“司令,这六个人据班里人说,都是半夜去上厕所就不见了的,他们平日里都和郭顺旺混在一起,难道是昨天晚上跟你去县衙的士兵嚼舌头,把他们吓跑了?” “他们的武器呢?”刘泽皱着眉头问道。 “都不见了,他们都是临时抽调来的,班里其他人都跟他们不熟,虽然特意将他们打散到两个班里,但还是被钻了空子。” 看着街道上排列的士兵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刘泽呼了口气,走上前去说道:“弟兄们,那几个人都是逃兵,在这城里肯定逃不了,所以我会禀报二哥,让其协助追捕,今天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全部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宜君县!” “具体任务各个班长会给你们讲解,有想法的汇报给各班长,然后到我这里汇总,还有今天早上吃红烧肉,喝肉汤,馍馍管够!解散!” 说完刘泽就急匆匆地跑县衙找王二汇报,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今天马上就要出发宜君县了,所以得趁着这个机会要点物资补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最终的结果就是王二哥说的好听,到县库里随便挑,但等刘泽到了,看着余挺在那嘿嘿坏笑就知道要遭。 “余大哥,不带这样的玩的,你这就这些铁枪头,连枪杆都没有,我咋去宜君县呢?”刘泽看着县库的一角郁闷道。 “昨天郭顺旺那小子没被我及时带回去杀了结案,伱看今天又有六个兵畏罪逃了!这事闹的,我现在就六十来个人,还咋去宜君县引官兵出城呢?” 余挺听着刘泽在那大倒苦水,也有点尴尬,“刘兄弟,不然我这还有粮食、布匹之类的你再看着拿点,能拿多少拿多少?” “那是我前天送来的!” 听着这么说,余挺更尴尬了,“这还有火药、硝石、硫磺,你也看着拿,能拿多少拿多少!我给你做主!这些好东西现在可是有钱也没地方买!你那四箱银子。。。咳咳。” 看到刘泽转过头来瞅着自己,余挺自觉失言,只好用一阵咳嗽掩盖过去。 刘泽觉得也对,事已至此干脆换点实惠的,招呼士兵们把之前的七辆驴车拉过来,先装火药、硝石、硫磺和枪头,剩余的位置粮食、布匹能装多少装多少,余挺倒也没阻拦,干脆说是另有要事,跑一旁的班房里躲着清闲。 “余大哥,那姓刘的前天刚送过来七车粮食,这今天立马就搬回去了,还又装了那更贵的火药,真不管管?”一边的随从看着刘泽那面风风火火地安排人搬着货,心疼道。 余挺倒是清闲,好不关心,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本书,看着随从心急火燎的样子解释道:“让他送粮来就是一个态度,那点粮够吃几天?我让你事先藏起来的火药硝石硫磺等都藏好了?” “您吩咐过后,我就派人移走了,就剩下点,看来都得被那姓刘的搬喽。” “他不拿自己当外人,那咱们也得拿他当自己人,这官军马上就来了,总不能把他往外推吧!” 余挺倒挺想得开,用一点东西就能换刘泽去帮他们冲锋陷阵,何乐而不为呢。 “这次去宜君县引官军,也是危险重重,他拿就拿吧。咱们二哥不缺这点。” 第58章 没想到的发展 第58章没想到的发展 宜君县的历史极为悠久,在公元446年就开始置宜君县,属雍州北地郡,因其县西川有宜君水(今陕西铜川沮河),故被命名为宜君县,在地理位置上,宜君县位于陕北南缘,东濒洛河,与洛川县为界,南靠白水和铜川郊区,西面北面和延安市黄陵县毗连。 宜君县是个小县,远远比不上澄城,即使在现代整个县也仅有不到十万人,在明代就更少了,县城仅有近三千口人丁,只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镇。宜君县距离澄城足足有三百里,路途中大部分都是山路,所以虽然县令接到防御乱民的命令,但实际上还是和日常没什么区别,防守依然松散。 这倒是王二想得太多了,毕竟当初王友元的骑兵队探查四周的时候,刚刚到宜君县的必经之路,马安河附近的尧禾镇就被乡兵挡着了,压根就没过去。 所以还当宜君县那面也是一样防守严密嘞。 这次刘泽人少,询问过王二给派的向导后,也未走大路通过尧禾镇,而是直接通过陀坡洼沟,走铁牛河绕道经郭寨村到五里镇,从五里镇河直到宜君县这条路,人少地少路险。 而执行这次任务的还有一支队伍,那就是刘泽许久不见的黑狗带的两百人,这些人都算得上精锐,他们从另外一条路绕行,按刘泽估计他们是准备趁机偷袭强攻,这些人就是此次的所有兵力了。 最后正面压阵的是王二带的近两千的杂牌队伍,正面进攻尧禾镇吸引宜君县县府的注意力,当然这只是刘泽得到的情报,具体怎样他也不清楚,毕竟王二也不是啥都告诉他。 实际是这次王二已经做好了放弃澄城的准备,不但主力都带了来,还安排余挺坐镇澄城,不断地把所有能运的粮草、财物、人员都往尧禾镇运。 因为根据所有探子显示,一个庞大的包围圈正在一点点以澄城为圆心收紧,想求活,唯一的出路就是北方的山区,这个宜君县虽然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但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这里的土地贫瘠也是相比较的,全县的熟地有三千多顷,明万历九年清丈过一次耕地,排了上中下三个等级,综合折算,共相当于中等地两千两百顷多些,此时夏季和秋季应缴纳的粮赋共进一万六千石,其中折白银一万四千两。 而经过这些年的天灾,致使现在整个县处于爆发的边缘,县里粮食收成锐减,但官府却丝毫不管这些,仍然照常收税粮,眼下老百姓的税粮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一天比一天穷了,出逃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这更又陷入了恶性循环,因为剩下的人你也得照缴税粮,不给就等着刀子吧。 经过这样的折腾,宜君县从明初的38个里即五万多人口,到万历九年统计减少人口近三千人,到现在崇祯元年,更是少了大半,致使现在能够正常耕种收获的熟地只剩下不足五百顷,应征收的本折粮仅有一千多石。 所以出乎刘泽意外的是,他这一路上极为顺利,真正的体会到了招降纳叛的感觉,因为今年的宜君县正好赶上大饥荒,在这个麦子快要成熟但还没彻底成熟的时候,大多数地方都断粮了。 其实这时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按照历史真实进程,崇祯元年、第四年、第六年和第七年的宜君县都是相继大灾荒,盗贼蜂拥而起,老百姓更是痛苦不堪。 崇祯十一年,又发生了蝗虫大灾害,蝗虫从东南一路飞向西北,所到之处,遮天蔽日。田间地头都是一片黑压压的景象,它们肆无忌惮地啃食着禾苗,连农民刚种出的芽苗都不放过,它们的啃食能力又极强,一般来说,一大群蝗虫能在几个时辰内就啃完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庄稼,而且它们繁殖得很快,普通百姓完全消灭不了它们。 不幸的是十二年又发生了蝻虫灾害,十三年更是奇荒,加上边关有贼寇作乱,十四年蝗虫又入宜君县为灾。 十六年闯王作乱之时,县境内的人因为此前多次受到灾荒、虫害和盗匪的劫掠,快要死完了,直至清顺治时宜君县只仅存里甲94户。 这样对比一下,就知道明末的小冰河时期的灾害有多严重了,当然这时候除了刘泽,谁都不知道。 这一路上,刘泽也是不着急,走一路遇到个村就去分田分浮财,按老规矩来,不求快只求稳,即使收不到太多钱粮,只是打乱这些庄子秩序都是对刘泽有利的。 因为带上了陆婉儿,所以行军途中但凡遇到个受伤的,刘泽也不必过于忧虑了,陆婉儿医术精湛,办事妥帖,把伤员交给她,刘泽心里的这块石头就算是落地了,之前弄酒精照顾伤员时他带在身边的那两名小孩现在也认了陆婉儿当师傅,一直跟在陆婉儿身边观摩学习,很是勤勉。 现下率先绕路进入宜君县的刘泽就像一个点燃的火柴掉进了汽油桶里,轰然炸响,受欢迎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穷人们的反抗像是灰烬中拢着的星火,压不住,捂不灭。 等刘泽反映过来时候,才发现,搞大了! 当占领五里镇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膨胀到近三千人,但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从其中优中选优,好不容易选取了五百青壮,全部是一水的铁枪头的粗制滥造的长枪、粗糙的木盾和人均最少两支的标枪,因为山中多猎户,所以刘泽他们甚至拥有了猎户弓手上百名。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刘泽深刻地意识到对于不敢近战的杂牌兵来说,标枪真的可以算得上杀手锏了,也无怪乎戚家军会有配备。 不过,弓箭手对于远程作战还是十分重要的,刘泽队伍里现在的弓箭手就是当初的猎户来的,虽然他们一开始差了点,作战时很难有准头,但后来练得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因为之前的成功实验,所以刘泽很有信心能把这些新招到的猎户弓手们都变成一名合格的弓箭手,最关键的就是缺少装备,猎弓的箭头对上铠甲那是完全破不了防。 几个特意被刘泽放跑的五里镇地主也顾不得饥饿疲劳,带着几个随从,用平生最卖力的赶路方式,当天就跑到了六十里外的宜君县县衙所在地——龟山下。 “大胆刁民,简直是无法无天!”此时的宜君县县令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乡绅们,怒不可遏地吼道,“快传主簿、典吏,本县要速速点兵剿灭此贼!” 一旁的杨师爷见此,立刻走到县令侧耳说道:“东翁,不可!” 第59章 战前(上) 第59章战前(上) 听到追随多年的师爷反对出兵,县令转头问道:“有何不可?” 看着师爷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县令对着还跪在堂下的几名地主乡绅挥挥手道:“尔等先下去休息,待本官安排好即与尔等细说,届时还需要各位带路助剿,待有功时,本官必禀报朝廷,不吝封赏。” “是,大人。我等暂且告退,还望大人尽快点兵为我等做主。”说完几个苦主边相互搀扶着退下堂去,毕竟这几十里的山路一路好个跑,都是累的丢去半条性命。 待人都走尽,师爷才说道:“大人,县内可用兵丁不过几百,其他都是凑数,守城尚嫌不足,怎可出城攻贼?现在城外无粮,而城内有粮,不若发文铜川、邻近县城求援兵。到时候贼无粮必然起内乱,援兵一至必可一朝见功!” 却不想县令大人捋了捋浓密的胡须道:“伯元,我在此处为官已有三载,这县中情形你也知晓,年年所解粮税皆有不足,今年更胜昔年,这县中三班六房的胥吏可都是本县的。” “东翁您的意思是?” 县令点点头道:“我乃流官,流水的官、世守的吏,我虽说是百里侯,但县中乡绅乡贤才是真正的百里侯,眼看贼寇如烈火烹油,愈演愈烈,若我不出兵,不趁着贼寇阵脚不稳时及时剿灭,那。。。” 杨师爷见县令不再说话,就接着道:“那各村寨乡贤们数量巨大的田产和各项产业被暴民付之一炬,咱们守城有功也落不着好,以后政令都出不了府了!” “正是如此,是故我在这些人面前必然做足了姿态,不然你可知那澄城怎会被王二轻易夺下?” “东翁,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杨师爷只知澄城被王二他们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就给破了,想来是城内防备太弱,且那王二所带之兵又太强的缘故,澄城被破后,王二的威名就传到了宜君县里,甚至有人说那王二残暴不堪,连小孩妇人都杀,实在人神共愤。 只是听县令的话头,这事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哼,那澄城张大人就是因盘剥太重,连县中贤达也不放过,被人戳着那王二给害了!咱们县狱里的那几人是王二同乡,都招了!” “啊?竟有此事?” “今早才招的。”说着县令从案上拿起卷宗交给师爷,“那王二原名杜少陵,这两年才起了个王二的诨名。我也不求立功高升,只求安安稳稳地干完这个任期,调往南面即可。这地方啊,是待不住啦!” 杨师爷细细察看了卷宗,才发现确有此事,看着卷宗上那几人的画押,他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大太阳天里,冷意却从他的全身往外冒,惹得他不禁打了个喷嚏。他又想到王二有一手下叫刘泽的已经先行带人奔来,在各个庄子里分田分地,广收人心,现在更是聚集了三千兵力,恐难以抵挡啊。 “可是那几人说占了五里镇的刘泽,现在聚兵三千,岂可轻胜?” “无甲的岂能称兵?不过是群布衣蚁贼罢了,待李典吏带县中捕快、壮班、民壮汇合各乡贤壮丁乡勇,再加上梁副千户的经制之师,共击乌合之众,岂能不胜?咱们这可是有卫所兵丁的!” “东翁高见!我这就去传三班六房各位主事。”杨师爷正欲迈腿,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忧患,“那刘泽所做之事广收人心,我们就这样发兵去剿,城里的百姓怕是会有别样心思啊。” “哈哈,师爷不急,我早想好了,那刘泽所做之事现下还未在城内传开,所以我们只需点一把火。” “这是?” “这是同州传来的协防公文,上面讲述王二、刘泽等人罪行的,然后你在这个基础上再散播刘泽等人杀人放火,残暴不仁的消息了,越夸张越好,百姓们听风就是雨,又有谁会深究?” “大人高见。” 两人谈罢互看一眼,纷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像觉得已胜券在握了似的。 时间转眼过去三有县城内各个主事长官、乡绅大户们的积极配合,但发动组织佃户乡兵,筹调粮草牲口车辆,还是紧紧张张地才置办齐全。 平叛大军们出发的那天是个阴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一般。 宜君县靠近南城门的主街上,此时已汇聚了一大批百姓,他们都是自愿前来为明军送行的,街面上摆摊做生意的一早就被撤了,就连卖艺的都被官兵驱赶打发走了,现下整个街道上都是人挤人,大伙儿纷纷踮着足朝街头处张望,生怕错过了什么。 眼见还无动静传来,人群中便开始有人唠起了闲话。 “听说平叛大军这次是去剿王二的一个手下的,好像叫什么刘泽,伱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的头王二就不是什么好的,经常滥杀无辜,至于这个刘泽就更吓人了,听说他每天都要啃食一小孩心肝,还要淫三个女人才罢休,真是造孽啊!” 又有一挎着篮子的大婶听了这话急忙把头伸过来,搭话道:“那可不,我听说啊,那刘泽只食五岁以下小孩的心肝,大了都不要,淫女人呢,还只要豆蔻年华的少女,真是禽兽不如啊!” “来了来了!”街头处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平叛大军来了,百姓纷纷踮着足张望着,连闲话都没功夫说了,拥挤的人群立马被前方开路的官差给分成了两半,中间留出一条还算宽阔的路来。 不一会儿,梁副千户和李典吏就骑着马儿朝着城门口这边来了,路过之处,两边的百姓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还有大胆的直接举起拳头高喊:“杀了刘泽那禽兽,为宜君县的百姓们报仇!” “将他们赶出宜君县。” “此战必胜。” 在全县城百姓官员的热烈注视和欢送下,这近六百人的平叛大军终于出发了。 然后又过了两天,这整整六十里地的山路才算走了四十里,按照预期还得一天后才能到达五里镇。 这长达六天的时间,给了刘泽充足的准备时间,但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快控制不住部属了。 在这时候刘泽才明白你的附庸的附庸不是你的附庸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作为一个外乡人,即使分田分浮财的招募了一部分青壮,但是大部分人对于田地的需求并不强,因为宜君县太穷了,比澄城那样的平原地带穷苦得多。 分了地他们也种不了,缺水的旱灾使得大部分土地都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变成了荒地。 所以这段时间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汇集到五里镇这地方,为的是刘泽宣传的打下县城开仓放粮,而各个村有威望的汉子都带着本村的人一起投来,你想拆分打散重组,那是绝不可能,人家就是抱团。 刘泽能做的只能是招募那些独门独户小户人家的汉子编入自己的直属部队,已经扩展到近两个连队两百多人,不过副作用就是他背上了几倍于此数量的老弱吃闲饭的。 刘泽站在两里外的叫园塔的丘陵顶端,注视着下方的伏击点。 因为宜君县的反应迟缓,进军张扬的简直就像明牌,所以刘泽才开了挂般的,提前一天在一个叫柏木沟的小村子设置伏击陷阱。 这是明军的必经之地,两侧山夹着中间仅仅五百米宽的平地,这段谷地总长十六里,按照明军每天二十里的行进速度,正好是其每天的行程后半段疲惫之时到达此地,不出意外,明军将在柏木沟这个小村宿营。 一旁的王善保指着几里外行进的队伍说道:“司令,你看,那明军来了!” 第60章 战前(中) 第60章战前(中) 在谷地的视野尽头,几个黑点冒了出来。 慢慢看清了,黑点两两一组,分别两组在最边缘丘陵脚处,另一组在最中间平地上,这是明军的骑兵探哨。 所谓骑兵探哨就是骑着马的哨探,也是现代版的“侦察兵”,为了防止敌人发现,他们一般组队单独行动,骑着快马,在行军必经之路上进行侦察,通过聆听敌人的脚步声和马叫声,观察敌人的旌旗数量和粮草补给等,就可以分清敌人马步军和将敌人的人数摸得七七八八。 普通的县城通常只有个百户所,不过在宜君县这个地方有点特殊,毕竟是勾连西安市和延安市的要道,所以早在洪武年间就设有宜君卫副千户所,一直至今。 探哨之后一里地跟着明军步兵队列,分成三个部分,最前方衣甲鲜明的是梁副千户所率领的四十多人的家丁亲兵,人人骑马带刀挎弓,这些人是最核心最精锐的部分,他们领的军饷也是满额的,所以战斗欲望也是最强最坚韧的。 然后是两百余人的普通卫所兵,排成四行队列,后部夹杂着牛车骡马等辎重,这些兵丁说是兵丁,其实与奴仆无异,但去打个顺风仗,抢个财物撑场面站着吆喝啥的还是极为擅长的。 再后面跟着的是李典吏所带县中捕快、壮班、民壮汇合各乡贤壮丁乡勇共计四百余人,毫无秩序可言,东一堆西一队的按照相熟之人猬集在一起,其虽然有打架斗殴的经验,也经过基础的军事训练,但打起来就一言难尽了。 此时宜君县已经有近半年未下雨,之前几天虽有要下雨的迹象,但终究还是没下下来,所以放眼望去,河道干枯,植被枯死,地面开裂,鸟兽将近死绝,树木也通常因为被饥民扒了树皮而死,因是饥荒之年,粮食不足,所以吃树皮吞石块这种事不足为奇,甚至于吃的树皮多了,百姓们都能知道哪种树皮较为好吃,而哪种树皮噎人。 枫树的内层树皮既可以直接咀嚼,也可以煮沸后食用。 杨树的内层树皮较为柔软,可以直接咀嚼或制成茶。 桦树的内层树皮可以煮沸制成甜汤,或将其干燥后制成面粉使用。 白桦树的内层树皮厚实且富含营养,可以次日放干,再加水熬煮成树皮汤。 基本榆树皮最是佳品,榆树的皮富含人体必需的碳水化合物和多种微量元素,营养价值相对较高;也无异味,又有黏性,加工成面食后口感Q弹有嚼劲,甚至至今陕西有些地区仍有做榆树面的风俗; 最关键的,大自然中很多树皮都有毒,而榆树皮的安全无毒已经经过饥饿的人民群众几千年的实践检验,除了对消化系统有轻微影响外,无任何其他毒副作用, 榆树皮可不是直接撕下来就啃的,那也是有食用方法的。 首先你需要将其撕下来,再清洗晾干,等到树皮中的水分去除了就可以用石碾碾碎,制成碾碎的粉末过筛,去除难以食用的硬质纤维,就可以得到榆树皮面粉了,可以将其与面粉或者玉米粉混合食用,这种做法最是好吃,唯二的缺点是制作有点费劲,还有就是吃多了便秘拉不出来,不过吃点油脂就好了,毕竟这病就是饿病。 所以虽是在夏季,但这整片大地却毫无生机可言,比起现代的冬季来,都更添萧瑟之感。 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灰尘,遮掩着这队六百人的平叛队伍,越来越近了,明军的左翼探哨拐了个弯就正好可以到柏木沟村边缘,这两个探哨骑马立在村边缘的山丘顶部观察良久,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等待多时后,一名骑兵下到村中,另一名在山丘顶部策应,那名下到村中的探哨在村里策马狂奔,竟然也未挨家挨户进门查看,就一溜烟回返了,之后两名探哨继续并驾往前。 “司令,幸好那两个探哨未仔细探查,不然咱们藏在屋内的伏兵就露馅喽。”杨泽明在一旁说道。 王善保轻笑:“这些探哨也忒糊弄了,俺们可不能如此。” “就是发现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等会明军大队来此,村内伏兵也要出来守卫,总不能让明军占了村寨,那就不好打了。”刘泽解释道,“都到这地方了,明军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必然攻村。” 这个地方是丘陵地带,两侧山丘重重,而丘陵前太过平缓,一览无余,压根藏不了人。 所以刘泽的兵力布置就是分出相对青壮多的五百人在村内埋伏准备据村打防御战,另外两边山丘后各设九百人,另有五百人布置在三里外的两座丘陵之后。 只要前方村寨接战,就以唢呐声为号,四面合围。 道路之侧,李典吏与梁副千户骑马并行。 “梁大人,咱们距离五里镇已是不远,为何还是不见一个暴民?” “李大人,那些仅土寇而已,或许一见我大军就四散奔逃去了。”梁副千户这次出兵压根就没把刘泽这些土贼当回事,从国朝建立至今,虽偶尔有作乱民众,但基本就没有成气候的,所以他觉得刘泽也不例外。 虽说现在卫所兵制已经残破不堪,这五百人的编制吃空饷吃到只剩下两百多人,但该有的刀枪还是配备齐全的,更别说他手下近五十人的家丁亲兵,装备齐全不说,还都是骑兵,就这些家丁亲兵结阵冲击,以一敌十都是不在话下的。 剩余的两百兵丁中也有有近六十人身披棉甲,虽说大半都是粗制滥造的样子货,内里镶嵌的铁片都既薄且少,但甲胄就是甲胄,与身穿布衣的暴民不可同日而语。 更别说还有虎蹲炮、火铳等火器。这里的虎蹲炮是明军常用火炮,首尾2尺长,周身加了7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36斤,是由戚继光所发明,当年戚继光在沿海率军剿灭倭寇之时,就发现鸟铳虽准但力小,难御大队,难守险阻,难张威武,佛朗机更重,更难于杠行。 由此设计出虎蹲炮这种比鸟铳,一可当百,比佛朗机更轻,更便于携带,机动性强可以野战,也可控扼险隘。 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轰击密集人群,对付无甲目标有奇效。 周围随员一片附和:“哈哈哈,大人说的极是,俺们近千大军,骑兵、火器皆全,料他们也不敢抵挡,估计早就回家哭爹喊娘去了。” 几个五里镇的地主乡绅也在旁笑道:“那刘泽仅有长枪、木盾,甲胄全无,在我朝廷大军面前,土鸡瓦狗之辈又岂能称兵?” 李典吏倒是十分警觉,他本来就在县中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等工作,所以总能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只见他拍马紧跟几步,在地势稍高处环视四周,随即面色凝重地问道:“梁大人,日常到处都是饥民挖野菜、剥树皮求食充饥,可现在这两侧山梁左近都没有遇到饥民,我料必是有诈!” “喔?那李大人有何高见?” 梁副千户一听,也转了个圈四处望了望,发现确如李典吏所说,周围没有一个饥民,这光天化日之下,饥民却不出来觅食,实在有些奇怪。 “前方既是柏木沟村,不如我军现在此处列阵休息,我派些人在附近探查一番,如何?” 第61章 战前(下) 第61章战前(下) 听着李典吏的话,梁副千户心中也渐觉不安,他勒马停住,当即下达军令:“传令停止前进!结阵备战!”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遇敌的信号。 走在最前方的卫所兵全部停止前进,首先各个小旗汇合到各自的总旗队伍,然后两个总旗合成一起,由一名百户指挥。 近两百人的军兵结成两个方形百户军阵,梁副千户所领四十多亲兵家丁在最中间,另外两个方阵分列其左右,这就是明军最常用的军阵之一,可攻可守,最为适合防御。 从远处看,此时这片大地上就像马赛克一样,人员来回移动,结成的军阵大略样子唬人,但细节处依然层次不齐,不断地在微调,各级把总、总旗、小旗来回吆喝着,才止住了进一步的混乱。 跟在最后的那些衙役、丁壮看着军兵们排列队形的场景倒是极为稀奇,都在那伸着脖子瞪大了眼,因为也没有命令传来,所以他们都左一堆右一堆地杵着,不知道干嘛。 衙役中有人说道:“瞧,那些军兵咋啦?” “贼寇来了?没看着啊?” “估摸着前面探哨遇着贼寇了,没听着吹号嘛?” 李典吏看着自己带的人乱得不成样子,且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闲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深感没面子,于是招了招手,朝着手下喊道:“来人!去两边山梁和对面村里探查一番!” 人群中还是没动静,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但就是不出来,一个个瑟缩着身子往后倾,像极了上课时被老师点名的样子。李典吏大失所望,只好指着站在前方的几个人喊道:“你们几个去前面,你们几个去左面山梁,你们几个去右面山梁,快去快去!别tm的磨蹭!” 被点到的十来个人嘟囔着嘴,还是犹犹豫豫地不情愿,但看李典吏那快要竖起来的眉毛和握起一半的拳头,再害怕也只能忍着了,就在他们准备小跑着去前方侦察一番时,站在一旁的梁副千户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李大人,伱带的这些衙役,丁壮们连马都没有,怎么好去前方侦察,不如由我派人前去,我麾下的亲兵皆骁勇善战,又有谋划,派他们去侦察定是事半功倍。” “好好好,梁大人手下兵丁皆为精锐,派他们前去侦察,老夫定然放一万个心呐。“李典吏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笑着笑着就僵在了脸上,在旁人看来好不奇怪。 在柏木沟村各个房屋内埋伏的民众军听到号声也引起了一阵骚乱。 “大爷,咋这外面吹号嘞?” “你问俺,俺问谁?”满脸皱纹的汉子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谁听着唢呐声了?” “没啊,你听着了吗?” “我也没啊。” 屋内光线晦暗,一众民众军蹲在窗边的墙脚下,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听到问话,大伙儿纷纷把脑袋凑在一块,面面相觑,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皱纹脸的汉子又瞅了瞅窗外空无一人的小路,嘟囔着:“这姓刘的咋还不吹呢?等得俺焦急,这刚刚一个跑马的过来,幸好没进来,不然俺们都得暴露喽。” 突然有个人轻声低呼:“张老大来了!” 啪啪啪一阵砸门声传来。 “快开门!” 皱纹脸一听那声就知道是张老大来了,他俩虽然在两个村,但常年打交道,对彼此那都最是熟悉不过,皱纹脸朝着窗边一瘦弱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年轻人立马就领会到了意思,跑到门前去开门了。 吱呀一声,门栓刚刚拿掉,就有一个身材魁梧得能挡住半扇门的汉子闪了进来。 “张老大,你咋来了?”皱纹脸奇怪地问道,他俩人都被刘泽分在这村里埋伏,只是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现下唢呐声还没响,按理说他应该待在埋伏的地方才对。 “俺咋来了?俺就是心里不踏实,那朝廷官军都骑着马走这么大会子了,咋那什劳子司令还不吹号呢?”张老大刚进来,马上就有机灵的手下把门关上了,张老大几步走到皱纹脸旁边,也伸着脑袋往窗外望去。 外面还是那明军在那摆阵列队,间或有几个暗哨偷偷摸摸地跑到附近这几个山梁上侦察,左看看右看看的,也不知看出什么没。 张老大和皱纹脸在那看得出神,屋子里的几十口子则挤在一起,都站着往唯一有光线的窗口望去,屏着声听着两个头头对话。 “俺看不如出去看看,俺估摸着这姓刘的不靠谱!” “咋?” “还咋?就你实诚,这姓刘的看着温和像个读书人似的,俺村里人偷瞧他那帽子底下是髡刑的头发!俺说他嘴上咋没毛呢,不知道犯了啥事,看着就不像好人,俺听说是谋逆大罪嘞!” “不像好人咋了?俺们还跟他杀了老些个土财主嘞!不跟着他,咋打进县城开仓放粮?” “俺们这事不大,到时候官府安抚安抚就过去了,你看看那姓刘的天天在那鼓动着要杀官造反嘞,到时候俺们别被朝廷派的大军给剿喽!” 旁边一个小伙子插话道:“张大伯,俺们现在不就打官军吗?咋还怕这?” “屁嘞,这都是卫所兵,这卫所兵烂到根子了,也就那几十个家丁能打,俺怕的是以后调集边军、营兵、客军来剿,他们杀起人来可不眨眼,没匪也杀人头换赏钱!” “你咋知道?”又有个年轻人插话道。 “俺就当过,砍一个鞑靼首级,可官升一级,外加20两白银,不要官可以得50两银子嘞。这要来剿咱们,少点是少点,可也有赏银!” “啊?咋这么多钱?俺也想去当兵!” “俺也去。” 一个大手拍过来,张老大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这群小毛孩:“呸,想那美事,有赏银你们也拿不了多少,还得孝敬上官,再说俺们现在是贼寇!” 滴滴答答。 一阵铿锵有力、裂石流云的唢呐声传来。 《纪效新书·武备志》中说:“凡掌号笛,即是吹唢呐。”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那里去辨甚么真共假? 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走走,杀出去!杀官军抢粮喽!” 整个村子突然沸腾了起来,各个房屋都钻出了人,手持各种杂器,像一锅热油炸了开来。 第62章 接阵(上) 第62章接阵(上) 两个五十有余的老汉,站在丘陵顶部的石头顶双手举着唢呐,腮帮子像个蛤蟆一样一鼓一鼓的,唢呐声顿时就响彻群山,比起其它乐器,唢呐最有特色的就是音色尖锐,那声音太有穿透力了,听着肝儿都发颤。 高亢、嘹亮,时而铿锵有力,时而又抑扬顿挫。 即使不看那吹唢呐的人,也能体会到那种苍凉缠绵的感觉,不像人在吹奏,而像群山在低吟。 此时四周的远处埋伏地也响起了唢呐声,刚开始就是为了一个响字,以传播广远为目的。 一阵响声之后,就继续吹起约定的信号:朝天子·咏喇叭。 山下四处埋伏地的一阵唢呐声吹完后,但见村中、两侧山顶、后路全部竖起了黑旗,不过在一片烟尘中也看不大真切。 “司令,那官军真是奸猾,害得俺们提前发动。”王善保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泽倒是没时间在意这些,他左脚搭在一块大石头上,右脚立在地面,伸着脖子往明军的方向望去:“你们看,那官军结阵真是快捷,这才是正规军的样子。” 杨泽明倒是不以为然道:“司令,那也只是样子货,只有前面两百多人整齐点,后面那几百丁壮都在那放羊嘞。” 刘泽定睛看去,发现后面的几百丁壮不是一脸发懵,就是急着说闲话,一点儿没有前面正规军的样子,如此看来,此次战争倒又多了几分胜算。 “挥旗,让下面进攻!”刘泽握紧拳头下令。 站在一侧的执旗手立马来回挥动五六米长的大旗杆,旗杆上有一面黑色底,写着白色斗大的“民众军”三个字的旗帜随风飘扬。 刚刚吹完一曲的老汉问道:“掌盘,俺们还吹吗?” 刘泽挥了挥手道:“等会再说,你们受累,先休息休息,你老人家吹的声真是响啊!” “不累不累,这才哪跟哪呀,俺们小时候就专门捏着一根芦苇杆在河里练着吹气嘞!一练一整天。” 听着这老人家说起小时候吹唢呐的事,一旁的杨泽明好奇地问道:“这唢呐还得从小练?” “那是,一般人还练不来嘞,伱的气得足,不足吹不了,得气运丹田!” 刘泽眼盯着战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也不转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这还气运丹田?内功?” 老汉提着唢呐连忙摇头:“啥内功,是吸气的时候小腹往里收,两个肋巴骨往外扩。”说着解开怀指了指自己扩开的肋骨继续道:“用小腹来控制急缓。” “这吸气要快要多,吐气要慢要少,这不从小学练不成大家!俺这练了四十年才练到这份上,这十里八乡的都没俺吹得好嘞。”可能没啥人和老汉谈心聊天,这老汉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就继续道:“这哨子也得挑着,小满之前,得多采点,这时候的芦苇呀,最是适合做哨子,有弹性,软硬正合适,苇壁也厚实。” 听着这小小的唢呐还有这么多的奥秘,刘泽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老汉道:“老大爷,你先坐那歇会,俺们打胜了后,我给你再找几个徒弟,咱们队伍里还得多培养点唢呐手嘞,你坐那歇歇,咱们还在打仗呢。”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士兵将其扶到石墩子那里坐着。 那老汉本还欲说些什么,但看刘泽等人一脸凝重地正望着下方的战场呢,就顿了顿手,识趣地闭上了嘴去石墩子那歇息。 “司令,你看,咱们把他们给围起来了!”王善保指着下面道,“咱们这两百多人啥时候冲下去?” “别急,那些下面的都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让他们消耗消耗,打赢了是咱们司令指挥得好,打输了就可以从那里面招募人手,到咱们队伍里。”杨泽明听闻笑着道。 刘泽听到这诛心的言论,瞪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战场中。 此时刘泽也是这么想的,实在没办法整编掺沙子,那只能安排那些抱团的刺头去碰碰明军。 中间是卫所兵的军阵,后面散乱猬集着衙役丁壮和乡勇,最外层的是四处伏兵的民众军,基本就是毫无队形的往前围,按照距离来看,埋伏在村里的伏兵距离最近,也最先遇敌,此时距离明军军阵仅三百步了。 另外两面山顶的民众军才刚刚在山顶冒头,最后面埋伏的现在只听到喇叭声响,但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村里埋伏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了,已经到了彼此能看到衣着表情的程度,民众军这面基本都是纯正的农民,最前方的是持长枪的壮丁,中间夹杂着持盾拿标枪的汉子,后方都是拿着锄头农具甚至还有扁担的老农,还有女人孩子夹在中间,拿着乱七八糟的家伙事,有菜刀、扁担还有扛着根树枝截断做成狼牙棒的。 本来刘泽还想着把妇女儿童和老人都编组成后营,可惜这个命令几乎被所有人抵制,按照他们的想法是老婆孩子家人带着才是最安全的,即使是在战场上。 刘泽懂,说到底还是信任度没到那份上嘛。 此时被围的明军中也是方寸大乱,那些卫所兵还好点,被长官弹压一阵也就安静了,至于那后面的民壮乡勇们,就是在面糊糊里下面疙瘩,乱了个一塌糊涂。 其中要数那些乡绅地主带的乡勇最为混乱,因为他们的实战训练最多也就是打群架,跟着老爷们抢水源之类的,装备水平还不如民众军,连长枪都没几个。 其次就是衙役民壮,这些人虽然隶属于朝廷的武装人员,但着实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要是癞皮狗耍威风,踩住别人肩膀往头上拉屎,那种欺负人的事敢干,而且胆子很大,但是这种一看就是被埋伏了,而且眼瞅着就是四面埋伏,几倍的人数差距,那就是母鸡拉屎,头面硬,后面软了。 这时候的李典吏看着不靠谱的手下人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亲信骑马蹭到梁副千户那里问道:“梁大人,这咋办?贼人太多了,咱们先撤回县城?” 这时候的梁大人却冷静下来了,也不顾忌面子了,对着李典吏就骂道:“撤个屁,这些土鸡瓦狗之辈,看我破敌!” 第63章 接阵(下) 第63章接阵(下) 张老大和皱纹脸的汉子各带着本村的两百多人来到军阵面前,两人先是彼此瞅一眼,然后同时奋力喊道:“杀官军!占县城,开仓放粮!” 跟在他俩身后的近五百人也都把手中的家伙事举起来,涨红着脸吼道:“杀官军!占县城,开仓放粮!” 不过嘴里喊的声音越大,行动上就越是谨慎,两人身后的村民始终距离军阵一百步开外,他们排列的阵型宽度超过官军三倍有余,但也不动弹,只有一些带弓箭的猎户和打飘石的往前出十来步骚扰官军。 也因为官军人群太过密集的原因,飘石、飞箭很轻松地就能打着目标,有的兵被打到眼睛,疼得“哎呦”直叫唤,有的则被打到了腿,一瘸一拐地夹在人群中间,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到了身下去,这下子官军的阵型更乱了,除了有盾牌的镇定点,其他人都在慌忙地躲闪着。 张老大和皱纹脸看着这群官兵的怂样,纷纷乐得直不起腰来,在他俩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更是得意地朝官军扭起了屁股,扮起了鬼脸。 “开炮!”梁副千户看这群刁民竟敢如此作为,气得脸都青了,他右手用力一挥,长牌兵将盾牌闪开,阵前的三门虎蹲炮和三门佛朗机炮漏出身形,炮手引燃了火炮。 这些佛郎机都是一种铁制铸造的后装滑膛加农炮,整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 事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开炮时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 佛郎机的炮腹相当粗大,一般在炮尾设有转向用的舵杆炮管上有准星和照门。但佛郎机炮的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因此有效射程仅有两三百米,太远了的话威力锐减,对付骑兵够呛,但是对付无甲步兵那是绰绰有余。 只听”轰轰轰”六声巨响,一阵黑云掠过,虎蹲炮每门炮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 佛朗机炮配有子筒,可快速连续射击,20秒内即可开炮三发。 作为目标客户的五百余民众军瞬间被扑倒一片,哀嚎声惨叫声连绵不绝,这虎蹲炮轰击密集人群,对付无甲目标有奇效。 火铳手也紧跟着上到前方,一阵齐射,霎时烟雾弥漫,覆盖了整个军阵。 正在此时,梁副千户抽出腰刀,对着手下喊道:“骑兵跟我冲!”说着就一马当先杀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他那四十多名家丁亲兵,前排皆抽刀加速越过主将,后面的有的持弓有的抽刀将梁副千户保护在中间。 一旁的衙役问道:“大人,咱们咋办?” 李典吏看着周围仅剩的自己几人,无奈道:“还能干嘛?咱们到后阵中领着助威!” 对面之前还在那围着的村民,领头的两人,张老大倒是机灵,看着前方点炮,立马转身就跑,也不招呼村民,净往人群身后钻,有几个聪明的看情况也跟着他跑,剩下茫然无措的在三声巨响后顿时倒了上百人。 中间有的没有受伤的仍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片血海,再听着官军队伍中一阵炒豆子般炸响的火铳声,才从梦里惊醒一般,追着人群奔逃。 这下所有人都崩溃了,嚎叫着四散而逃。 从远处看,满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农民,后面跟着四十来人的骑兵队,近的用刀砍杀,远的用箭射,梁副千户在人群中来回穿插,就像一把烧得通红的餐刀在不断的切着黄油一般,轻松自如,运转如意。 那皱纹脸反应比张老大可慢多了,张老大都逃到一里外了,他才刚拔腿,然后很不幸地,才跑了几步,就被地上的尸体给绊倒了,皱纹脸发出一阵惊呼,不巧这声音刚好引来了杀红了眼的梁副千户,梁副千户骑着马儿往这边奔来,没有一丝犹豫地,一刀就砍断了还在因为恐惧发愣的皱纹脸的脖子。 “刁民。”梁副千户淡淡地吐出这句话,然后又拍着马去继续杀人了。 后面的军阵中的卫所兵与衙役民壮们也都感觉与有荣焉,瞬间恢复了士气,发出了阵阵“山呼海啸”。 眼看着正面仅剩三百来人四散奔逃的贼寇,梁副千户吼道:“分兵,十人一队,追杀残敌,听锣声就返回军阵,杀!” 听到千户大人的命令,家丁队伍立刻分成四组,两组跟着梁副千户一直往前追杀,另外两组仍在战场上从两翼追杀残敌。 骑兵在快速奔跑的马儿上来回地左右劈砍,没有一个人敢于反身抵抗,有的甚至为了跑快点,都扔掉了碍事的长枪、盾牌等。 有个笑话是当你遇到老虎的时候用不着比老虎跑得快,你只要比你的朋友跑得快就行。 这时候正好验证了这个笑话,不过骑兵不是老虎,所以绝大部分逃跑者都成了笑话本身。 梁副千户极为享受这种冲杀的快感,驾着战马冲入后背向敌的人群中,看着人们一边嘴里发出怪叫,一边疯狂逃命。刀锋划过脖子后背溅起一片片血雾,丝毫不费力气,甚至只要把刀平放刀口向前,利用马匹的速度就可轻易地切开皮肤、血管、脖颈骨。 马匹奔跑起来的前胸撞到一个又一个人的后背,马蹄从后背踩过,脊柱胸椎段、肩胛骨和肋骨就纷纷碎裂,这些碎裂折断的骨头插入内脏中,造成致命的内出血。 骑在马上的家丁亲兵们比人群高了半个身子,只要靠近人群就溅起一阵血污,伴随着断手,断头的残肢,这就是近身面对面的肉搏,其血腥恐怖程度远超现代社会的战场,这是面对面造成的恐惧。 “救命啊!” “快逃命啊!” “快跑!” 四散奔逃的人群还带来了战败的恐惧,此时已经到了丘陵半腰的另外两队农民都愣住了,他们停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山下移动半步,因为所有人都被这战场的血腥给镇住了。 “吹号撤兵!回五里镇!”刘泽见此情形也是无奈至极,这种情形下,他也没有战胜的把握,所以只能收兵了。 两个老汉听令连忙对着战场上吹起了唢呐名曲:大出殡,旗手也在山顶疯狂地前后摇旗。 听到这个信号,最近的两侧的伏兵连忙撤退,啥也顾不上了,有的连家伙事都丢了,生怕晚了一步命就没了。 而正追在最前方的梁副千总也听到了唢呐声,他人猛地而立站在马鞍上,往声音来源处一瞧,然后对着后方喊道:“那就是贼寇匪首刘泽!吹号,跟我追杀!” 第64章 破贼易尔 第64章破贼易尔 梁副千户亲率的二十四名骑兵迅速列队,分成四排,一排六名骑兵,皆掏出弓箭。 看着丘陵顶端站着的刘泽,且他身后只有少数几个人在那挥旗吹号指挥,所有骑兵的眼神中都放出光芒,这就是战功,普通土贼杀了也没什么功劳,但是贼首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已经在州府挂上号的刘泽。 因为地主乡绅们的宣传,这刘泽早就成了仅次于王二的匪首,若杀了的话,虽说官位再进一步有点难,但是封赏的银子那是肯定不会少,更令人眼馋的是,这段时间刘泽到处破村破寨的战利品那是绝不会少。 “弟兄们,随我斩杀刘泽小儿!杀了刘泽,赏银百两!”梁副千户在骑兵中间发了狠地吼道。 所有亲兵都立马打起精神来,看着刘泽就像看到长了腿的银锭子,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杀!” 一声命令之后,所有人都轻振缰绳,座下马儿整齐排队地小步慢跑,随着距离的拉长,速度越来越快。 从战场骑兵所在位置到刘泽所在的丘陵顶部只有四百多米的直线距离,两百来米平地,两百来米山坡,在奔跑的战马面前,这距离就更短了,只见它们转眼就越过了平地,开始爬山。 最前面有几个心急的在马背上站起身来,对着刘泽就开始射箭,所用的都是箭杆长达一米左右,配上的是三棱箭头,又俗称穿甲箭,其箭头呈三棱形,锋利坚硬可破重甲,从山下往上射极为耗力,所以箭都未射中。 又有几名精锐骑马往山上行进一段,眼看马儿提不起速度,便连忙跳下马,拿出短梢弓,配上轻箭,这种箭头仅有50克左右,其箭属于带脊箭,箭头薄且锐利,两翼尖锐内收,从现代空气动力学来讲就是减小空气阻力,所以飞行较远,穿甲能力不强,但是射程最远。 这种箭皆是用短梢弓发射高速轻箭,专门射杀远程的目标,即使穿着锁子甲也能杀伤,更别说刘泽这些没有甲胄的了。 眼看着几支长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山腰射了上来,王善保连忙举着盾冲到刘泽身旁喊道:“司令快走!明军骑兵上来了!” 一旁的士兵有的没有盾牌护身,一时躲闪不及,“噗噗”胸口中了两箭,人从石头上摔了下来,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一声都吭不出来。 有的大腿中箭的在那扔了兵器哀嚎着,也顾不得打仗了,只用手护住头卧在地上瑟瑟发抖。 顷刻间,山顶便更加混乱了。 那两个吹唢呐的老汉倒是一看有骑兵往这奔来,就率先开溜,往山间石头多难行的地方奔去,他们对这块地形熟,大概是知道石头多的地方骑兵不易到达,兴许能逃过一劫。 “你们两赶紧把那两个唢呐手叫过来,吹继续进攻的号!”刘泽在盾牌的掩护下,对着还在发愣的两个卫兵一人踹了一脚,挨了踹,那两人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老汉屁股后面跑去。 “司令,咱们咋办?”刚上任新编第二连连长的杨泽明看着周遭的情况,有些担忧地问道。 “咋办?带着咱们的队伍杀下去,这山上马跑不起来怕啥?咱们两百多人对这二十多名骑兵,优势在我!杀!”刘泽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对着身边人喊道。 “好嘞,弟兄们!”王善保早就安耐不住了,刚听到命令就喊了一嗓子,旁边杨泽明连忙拉住他。 “我的第二连先上,你的连装备好,留着保护司令!”说着也不待王善保答应,就连忙吹哨列阵,很快隐藏在山顶的新建第二连一百多人列成了三排的队形,从山上反冲锋,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后面两排纷纷投起标枪来。 “嗖嗖嗖。” 第一批投起的标枪飞在空中,如一片飞鸦掠过,惊得正往山上狂奔的骑兵连忙拉住缰绳四处躲闪,这才没有伤到一个,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马速更加慢了,第二批标枪随之而来,这次对付静止目标,准确率更是大增。 “下马!”梁副千户眼看躲不过,连忙一个鹞子翻身躲在马后同时喊道。 亲兵们各个也有样学样地躲在马后保命,无辜的马儿纷纷被标枪命中,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此时躲在马后的亲兵趁着空挡,连忙用弓箭还击,在地上步射比在马上的准确率要高得多,在明军中,对弓箭手的实战要求是五十步可以射中目标,最大射程可远至一百四十步开外,并且能做到有杀伤力。 这些更加精锐的亲兵普遍箭术更强,在眼下不到百步远的距离,命中率惊人的高。 大量的箭只如流星般坠落于杨泽明的队伍中,刚开始前排持盾的挨着几轮箭支还能勉力支持,但随后的疾风骤雨般地狂射,其箭头有轻箭有重箭种类也各不相同。 有专用于射绳射旗杆的月牙箭;也有专门用于射马的艾叶头箭、铲子箭、狼舌头箭; 还有既可射马,又可射人的菠菜头箭、凿子头箭、柳叶箭; 更多的是用于破甲的破甲锥箭;还有由戚继光创造的两开肩箭; 第二连民众军的队列中发出一阵哀嚎,前面持盾的虽然其盾牌经过历次作战经验加厚并用兽皮覆盖其上,但是到底不是专门的军用盾牌,破甲箭也可轻易穿透几寸扎在使用者的手臂上,更防不了重箭,盾牌手率先倒下几人后,后面队伍更是直面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很快队伍就如堤坝破坝般形成连锁反应,即使队列中大半都是经历多次攻村镇作战性格坚毅的战士,但在鲜血和死亡面前,士气仍然快速崩溃。 “妈呀,快撤!” “不准撤,战友们,坚持住!冲下去!” “挡不住了!” “这tm的破盾牌。” 一两个排在后排的士兵开始往后逃跑,很快所有人都疯狂地往山顶退去,在后背向敌的逃跑中,一支支长箭破开薄薄的布衣,透过皮肤,狠狠的扎在肌肉与内脏之中。 当残余的人员躲到弓箭盲区之时,一百人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二十来人,倒在了进攻途中的仅有个位数,基本所有损失都是在逃跑的路途中造成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布满了仅仅不到一百步的山坡,山坡上的血浸透了地面,如暴雨后泥泞的土地一般,只不过这是红色的。 第65章 死战(上) 第65章死战(上) 透过盾牌的缝隙,刘泽看到在山坡上躲在马尸后面疯狂射箭的明军们,他下意识地就把怀中的石板掏了出来,一道除了刘泽没任何人察觉的圆形的泡泡一样的振动从石板中发出,瞬间覆盖了半径为0.000001秒的光走过的距离,约等于299.792458米半径的区域。 只要动动手指,就会将这个半径内的所有信息发送到另外一个位面中,但石板上仅仅有适合生存这一个提示,风险太大了,而且这个范围也覆盖了明军,未知的信息太多了,谁也不知道穿过去到底是福还是祸,所以刘泽不敢赌。 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用这个的时候,于是猛地将石板塞回怀里。 刘泽抽出腰刀,朝着手下喊道:“结阵!明军有骑兵,咱们跑不了,就是跑了也没粮食得饿死,不杀了他们咱们都得死,跟我杀明军,死了的,他父母妻儿,我们民众军来养!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说着刘泽又大喊道:“杀明军,抢粮食,养家人!” 刘泽此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让这些手下留下来拼死抵抗,毕竟战争是残酷又血腥的,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恐惧和害怕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刘泽要赌,赌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赌他们想让家人活,赌他们因为这些天的相处,能够全身心地信任自己,忠诚于自己。 此时已经升任第一连连长的王善保也跟着喊道:“杀明军,抢粮食,养家人!” 第一连士兵们也同时回喊道:“杀明军,抢粮食!”同时在山棱线上结阵等待着山腰处的明军,只要把盾牌沿着棱线放置,就能减少后面士兵暴露在弓箭下的面积。 刚刚逃跑的二十来个第二连的士兵,在听到众人“杀明军,抢粮食”的呼喊后,也有近一半的人在犹豫了片刻后就重新集结到刘泽身后的队伍中,或许是因为刘泽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与信任吧,他们望向刘泽,握紧手中的家伙事点了点头,那坚毅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可以”。 梁副千户看着丘陵顶部一下子又集结了一百多人,在马背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这些杀不绝的贼寇。”说罢对着旁边的亲兵喊道:“吹号,让咱们下面的人来进攻!” 随着“呜呜”的号声响起,山下正在追杀逃兵的两队骑兵和大阵中的步兵皆开始往山头行进,因为之前的骑兵被刘泽等人用标枪疯狂进攻过,所以这些后来的也有些胆怯,来到山腰处后就也下了马,躲在马匹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梁副千户瞅了瞅四周躲在马匹后的亲兵只损失了不过一两人,不过马匹倒是损失殆尽,他拔出插在马儿尸体上的标枪一看,随即讥讽地笑道:“这些土贼用的标枪竟是被削尖的木棍用火烤硬的,咱们披甲的还怕这个?” 他“噌“的一下从马尸后面钻了出来,对着周围亲兵喊道:“给老子结阵,杀上去,那些土贼的标枪头都没有铁,杀光他们!” 听到命令,那二十来个亲兵有近半都从各自的马身上取下小圆盾,另外一半人继续用弓箭对着山头漫射,跟在圆盾阵两侧进攻。 路过第二连的盾牌阵所在地时候,他们又皆从地上拔出之前射过的箭只补充消耗,明代骑兵常用的都是挤压式箭囊,也就是常说的撒袋,所装的各类箭支也只有不到二十支,正常作战时射过一轮后会退往大阵中补给消耗再战,但现在没那个条件,只能凑合捡些箭支了。 这也是梁副千户要带兵结阵进攻的原因之一,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就是看着对面刘泽等人没有披甲,才敢大着胆子继续进攻。 这倒也怪不得梁副千户,一般贼寇遇到这种上来就损失小半的情况,早就吓得四处逃跑了,也就这刘泽天天和属下同吃同住,还天天进行思想教育才能有这个成果,不过新组建的第二连就不太行了,直接迅速地崩溃了。 最重要的是第一连属于老底子,比如他们的标枪头都和其他人不同,都是铁质枪头,并详细地分为两种,轻标枪头的可远射,重标枪头的可近射破甲,还有几个使用熟练者配上了专门的投矛器专门狙杀,更有一直跟着刘泽扩增至二十人的弓箭队,他们用的都是好弓好箭,虽然是猎弓,但近距离准头还是挺高的。 最后还有杀手锏,五斤重的内层扎紧的黑火药,外层又包裹着铁质和陶制碎片的土法炸药包。 这些才是刘泽真正敢于硬抗的底气。 圆盾步行的骑兵们在梁副千户的吆喝下继续前行,他自己倒是躲在后方带着几个弓手继续放箭。 骑兵一步一步地向丘陵顶部靠近,后面山下的两队骑兵也冲了上来,路过梁副千户时有个亲兵连忙下马,懂事地将马匹让给了他,这下又重新有马的梁副千户更加觉得胜券在握,用力抽打坐骑,指挥着这两队骑兵再次绕两翼包抄刘泽,以做钳形攻势。 两侧绕行的骑兵队伍中不断腾起羽箭,飞向刘泽的盾阵中,“哚哚哚”的声音搅动着阵中所有人,随着两翼骑兵弓箭的威胁,原本呈直线的盾阵慢慢变成了半圆形,盾牌加强到两侧抵挡箭矢。 近了,更近了! “射!” 中间的盾牌突然往下闪开,在后面的两名投弹手同时将点燃引线的炸药包投向明军组成的盾阵中,与此同时一阵标枪雨也往下投去。 居高临下的地势,致使标枪威力大增,明军的小圆盾根本挡不住如此密集的投射。 “轰轰”两声巨响,十几人的明军阵型立刻告破,在爆炸的硝烟中,哀嚎声也变得时有时无了,这队人中的生还者寥寥无几。 此时两侧骑兵才刚刚运动到明军盾阵一齐,马匹在两声巨响中也受到了惊吓,不断嘶鸣着,并且不受控制地四处奔逃,还不时撞倒几个明军,虽说正规战马在火枪火炮声中都能保持安静,但是这太突然也太近了。 “冲!” 顷刻间盾阵分裂成十来个班,两个班往下冲杀还在下面射箭的弓箭手,另外八个班分成两组,对着骑兵队奔去。 刘泽本人带着弓箭队和两个班继续在山顶提供火力支援。 而此时的梁副千户对着冲杀而来的民众军毫不在意,他张弓搭箭对着刘泽就是一箭:“中!” 时刻关注着梁副千户的刘泽见此急忙举起左手盾牌,电光火石之间,长箭穿透盾牌中间,箭头从刘泽手心钻出,是三棱穿甲箭! 第66章 死战(下) 第66章死战(下) 箭头顶端全部从掌心钻了出来,血从伤口中流出,不过刘泽却未感觉到痛,只感觉手掌麻麻的,酸酸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刘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箭头是铁质的,最顶端貌似是点钢的,还好没有铁锈,因为在明代要得了破伤风的话,就没救了。 “举盾,投枪!”各班班长分别喊道,前排四个人举盾,后面六个人一手持长枪,一手投掷,向冲上来的骑兵攻击。 “散开!散开!从两翼绕!”粱副千户喊道。 听到命令后还能控制住马匹的骑兵们纷纷往两侧绕行想要拉开距离,正常的轻骑兵很少直接冲击严整步兵阵型,特别是在山坡上失去速度优势,正常明军的传统战法是中间重步兵集群,两翼骑兵进行包抄骚扰打乱敌军阵型,当敌军溃散之时骑兵也负责追击的工作。 这也是梁副千户现在的战法,中间失去战马的二十余人步行结阵,两侧各十骑左右包抄,虽然刘泽人多,但是明军仗着身上甲胄的优势近身战斗完全可以突破。 毕竟四十对一百多土贼,优势在我! 梁副千户如是想到,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刘泽报功请赏,才能弥补二十多匹战马和亲兵的损失。 两个未惊马的骑兵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运的是马速不快人没有摔伤。 “有陷马坑!”有骑兵摔到地上,看这地面密密麻麻的坑洞惊呼。 “还有铁蒺藜!” “两侧有埋伏!” 所谓的陷马坑就是一种直径十来厘米,深三十厘米左右的小坑洞,当马奔跑中踩进去很容易折断腿,非常容易布置。铁蒺藜是铁质尖刺的撒布障碍物,将铁蒺藜撒布在地,可用以阻碍敌军行动。铁蒺藜中心有孔,可用绳串联,以便铺设和收取。 《六韬·虎韬》记载:“狭路微径,张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 早在秦汉时期,铁蒺藜就成为军队中常用的防御器材,除了在道路、防御地带、城池四周布设外,部队驻营时,也在营区四周布设。 铁蒺藜朝上的尖刺,一旦被马踩上,会直刺马蹄,战马会疼痛难忍,顿时失去战斗力。 这也是明军常用战法中的防御装备,原本存在澄城县库被刘泽顺走未成想还真的派上用场。 在山坡上部全是陷马坑,重点部位还配有铁蒺藜,就为的防止骑兵突袭。 区区几十步的距离,标枪转瞬即到。 这时候刘泽手上的痛才刚传到他的大脑,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痛,手就像抓着一堆烧红的利剑,怎么甩也甩不掉,并且在他甩的过程中,山陵上的风似是顺着伤口“呼呼”地灌了进来,寒意立马直抵骨头。 刘泽忍痛用盾牌遮住身体,漏出个脑袋观察战况,看到不远处的梁副千户正在得意地拼杀,刘泽当即对着弓箭队喊道:“射那个当官的,快射!” 随着一声令下,二十支箭飞了过去,“噗噗噗”,梁副千户座下的马儿发出一阵嘶鸣,他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踉跄着身子,险些支撑不住,刘泽看到他的身上前后也中了四五箭,但是都扎在布面甲上,似乎没有扎透。 又一阵箭雨激射而来。 梁副千户所率的十余人的小队在经过几轮打击后,死伤近半,活着的几乎各个上下也都钉着几支长箭,不过他们索性都穿有甲胄,最多也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算遭受重创。 “杀!”没有喘息之机,民众军十来个人就已经快速冲来,平端的长枪借着下山的重力优势,速度又快又狠,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以迅雷之势撞入骑兵队之中。 有两个骑兵见状立马拍马向反方向猛逃,他们竟还转身放箭,“嗖嗖”射中一名士兵的胸脯,眼见就是活不成了,又连续放了几箭,幸好下山颠簸极难控马,都射空了。 哎呀两声惨叫伴随着马匹的嘶鸣,马蹄又折了。 梁副千户丝毫不怵,带着剩余的四名亲兵,仗着身上有甲胄护身,用腰刀猛砸开长枪就揉身近前,顺着枪杆横拉,只听见“哎呀”几声惨叫,几名民众军士兵的断指断手便随着鲜血在空中乱舞。 这五人三人攻中路,左右各一人攻侧面,上前左劈右砍,极为轻易地杀穿了民众军十人的长枪阵,仅剩的两个长枪兵举着盾牌,看着手中被劈断的长枪,怪叫一声就往山上逃跑,可这下山容易,上山可没那么快了,几步就被亲兵追上砍死在山坡上。 还未等梁副千户几人喘口气,又一阵标枪飞来,然后又有十来支箭射来。 这次距离更近了,几人索性也不再躲箭,专心用刀劈开射过来的标枪,一阵火花从刀锋处闪过。 看了看斜插在地上的标枪,有人骂道:“这是铁枪头。” 话音还未落下,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那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身上的布面甲上还插着两根标枪。 又有十来个人举着长枪冲了过来。 “快来救我!”梁副千户见状急得大喊。 两拨人狠狠地撞在一起,刀劈砍木枪杆的“咄咄”声和刀砍木盾的“噗噗”声混在一起,再加上人群中不断传来的惨叫,这完全是意志与血肉的较量啊。 民众军的士兵此时脸上都充满了恐惧,但是却很少有人逃跑,这种血腥的场面就像个血肉磨坊,一批人上去,一批人倒下,后面还有预备队,接敌的士兵们吼叫着给自己壮胆,只靠着胜利的渴望,不,或许是对粮食的渴望和对饥饿的恐惧。 还有对这段时间刘泽洗脑式教导谈心的顺从。 梁副千户一个横劈上步,左右近身劈砍双杀,又杀穿了。 突然看到最右面有一杆长枪插入一名亲兵的小腹中,那亲兵嘴里流着血咬紧牙关,但他的手还紧紧攥住枪杆,对面的长枪兵也正死命地往后拽,两个人正较着力。 他紧走几步,一刀从右上角斜劈把那名士兵从右肩和右手分作两节,血水因为大动脉的原因喷到空中,足足有一米多高,像个小喷泉似的,那亲兵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下巴抵着胸口再也起不来了。 这时候梁副千户才来得及气喘吁吁地转头看向战场,那另的十人骑兵队逃了一个,其他竟皆被杀,下马步行结阵的十来人也没有留下活口,跟在后面的弓手也是一个没活下来。 他望着山陵上的尸海,愤怒地举起右手的腰刀,刀口上布满了缺口,这是刚刚不到一盏茶的激烈劈砍所留下的,他暗骂道:“这些贼人真是坚韧!” 刘泽的队伍又损失四十来人,冷兵器时代极为依靠士兵的勇气,这些精锐骑兵被团灭后,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剩余士兵的气势更胜一层了。 “放箭!杀了他!不要近战!”刘泽用长枪指着仅剩的梁副千户喊道,他的血仇太深,没办法留活口了。 甲胄的作用太过巨大,刚刚短时间的拼杀中,身穿布面甲的明军士兵即使身中十来支箭,都依然能勇猛砍杀,长枪刺入的角度不对时也无法杀死他们,完全靠着标枪和多支长枪配合加上人命消耗,再靠着炸药包、人数优势和地形优势赢得了这场胜利。 即使在明军骑兵大意与添油战术下,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粗略估算死伤近三倍才耗死这些骑兵。 若不是二连士兵的巨大损失比致使梁副千户小瞧了民众军,那拉开距离胜负必然反转。 “嗖嗖嗖。” 梁副千户见状也不打了,扭头就往山下跑,丝毫不管箭只扎入他的后背,这些猎弓箭头杀伤力和穿甲能力还是太弱了,敌人被刺中后也不耽误其行动。 “标枪射!”有人喊道,话音刚落十来只标枪就投射了过去,“啊”的一声,梁副千户摔倒在坡上滚了两圈,然后停在了一个大石块旁,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其脖子已经被折成了诡异的角度,应是死透了。 “把他的头砍下来!快快回防山顶!”刘泽在心里发出一阵欢呼,为了以防万一和振奋士气,还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为妙。 距离近的两个士兵连忙跑过去,捡起他的腰刀掀起头盔“噗噗“砍了几刀,拿着他那血淋淋的头颅就往山上跑。 山下的明军大阵已经到达山脚了。 第67章 莫名其妙的胜利 第67章莫名其妙的胜利 “来,吹进攻号!”随着剩余的八十多人的民众军再次聚集结阵,那两个吹唢呐的老汉也被士兵们找了回来,刘泽坐在石头上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咬牙让王善保拔出插在左手掌的箭头,这时候刘泽才反应过来,这破甲箭头与三棱军刺类同。 猛地一拔,刘泽感觉自己的魂都被抽走了几缕似的,他呲牙咧嘴地把手摊开,手掌中间有个箭头留下的血洞,现在正在滋滋地往外冒血,煞是可怖,刘泽连忙喊人用之前提纯的医用酒精冲洗清理伤口,再叫来卫生员拿来羊肠线和针将伤口缝合,用麻布绑紧。 “司令,咱们跑吗?”王善保看着蠢蠢欲动的明军问道。 “咱们先吓唬吓唬他们,不然咱们一跑就漏馅了,实在护不住唬住了就把炸药包全扔下去,生死存亡之时,也节省不得了。” 刘泽摸了摸伤口,还好伤的只是手掌,要是伤到腹部等要害部位,这简陋的环境下还真是极难处理,而且因为陆婉儿在后方庄子里照顾伤员,没来战场,要是刘泽真有个危急情况的话,仅凭这两个小卫生员,怕是难以施救啊。 此时在山下的李典吏等人眼睁睁地看着梁副千总及其四十多名亲兵家丁被杀,因距离稍远,一时也来不及救援,前方两个军阵中的两名百户也麻爪了,连忙跑过来问道:“李大人,这咋办?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呀!您说句话呀。” “还能怎么办?当今之计是先斩杀了那匪首刘泽!方可将功抵罪!你们是卫所系统的,本官可管不了太多!” 李典吏此时就想着怎么减少责任,以及怎么逃命,杀人的活他是万万干不来的,毕竟那梁副千户那么骁勇善战,结果还不是被刘泽贼人割下了脑袋,想到这,李典吏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他扭头往后方看去,瞪大了眼睛盯着四周,生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毕竟刚刚山丘两侧的伏兵太过吓人,虽然这时候已经退去,但李典吏还是心有余悸。 听了李典吏的话,这两个百户彼此看了一眼,抱了个拳就撤回阵中。 “咱们杀上去?” “杀上去,不杀咋办呢?” 交流好下定了决心,两人各回阵中鼓劲,不多时就开始了准备工作,首先是发射虎蹲炮,只是因为地形的原因,这次是仰攻,极难命中。轰了两轮后,看着山顶刘泽等人始终躲在山棱线后侧,虎蹲炮对他们完全没有杀伤力。 两人气得骂娘,一边跺脚一边又只能想想其它的办法。 片刻后,他们又派步兵步行进攻,前面一排是火铳手和长牌手,从硝烟中磨磨蹭蹭地向上前行,因为地上有先前的骑兵尸体,所以他们心里也升起一股恐惧来,并且这恐惧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多。 当明军行进到山腰,距离山棱线仅有一百步时,又是二十支长箭从上往下飞射而来,因为是抛射,最前方的一排长牌兵丝毫未挡住长箭,后面跟着的兵丁也来不及躲闪,纷纷“哎呦”惨叫扑倒一片,这些普通的卫所兵可没有甲胄防箭,被射到了那可是实打实的见血见肉,惨叫连连。 “开火!”跟在后面的百户急忙对着前面的火铳手喊。 听到命令,火铳手纷纷扣动扳钩,使火绳引燃药池中的火药,“砰砰砰”一阵炒豆子般的爆鸣声响起,枪声盖过了人群的嘈杂声,烟雾也覆盖了整片明军。 “冲!杀了匪首刘泽!” 所有人都往山顶上冲,在人群的冲撞中,火铳手也放弃了再次装填的计划,纷纷拔出腰刀,跟着向上冲的人群。 几个黑色的冒着火光的炸药包从天而降,不过这时候冲锋的明军士兵没有一个在意的,他们埋着头向前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贼匪刘泽。 又一阵标枪投射而来,引起一片哀嚎声,不过在火药烟雾的遮盖下,这些明军依然没有停止脚步。 又等了一小会。 轰轰轰! 几声巨响在明军中间炸开,战场的硝烟立马更浓了,烟雾中,被炸死炸伤的明军多不胜数,哀嚎声更是遍布战场,到处都是被炸开的尸体和泥土,一片混乱,即便是侥幸活着的人,也被这炸药包炸懵了,不敢继续有所行动。 明军的士气彻底跌到零,巨大的声响、火光和碎片鲜血彻底击碎了明军进攻的勇气。 在山脚一直看戏的李典吏和周遭的衙役们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仗打的太窝囊了。 这些卫所兵也是够呛,丝毫经受不起伤亡,这么多人还未接战就炸了窝了,纷纷丢下兵器逃遁。 “大人,咱们咋办?”身边一人问道。 李典吏烦躁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本来他是想着梁副千户死了,让那些卫所兵冲上去,好歹割了那刘泽的人头,自己也好交差,但他没想到这些卫所兵竟如此不中用,连刘泽的影子都没摸着呢,就吓得四处窜逃。 李典吏看着眼下混乱一片的战场,没好气地回道:“撤回县城,还能咋办?梁副千总都死了,都怪他贪功冒进!” 说着就一马当先往来路返回,几个骑马的亲随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这时候剩余的衙役、民壮、乡勇们看着头头都跑了,再一看整个山坡都是硝烟弥漫,哭喊惨叫声响彻战场,也不知有多少贼寇顺着山陵杀了下来,他们发了声喊,转身便跟在李典吏身后逃了。 此时站在山顶的刘泽看着莫名其妙四散奔逃明军,才明白过来这是崩溃了呀! 右手拿出竹哨吹起一声长哨,接着喊道:“所有人以班组队形追击敌军!杀呀!” 所有士兵齐声呐喊,都顺着明军的屁股追了出去,遇到伤兵也不管,直接往前追,此时硝烟逐渐淡去,下面的明军听着后面的喊杀声起,更是不敢停留,纷纷像见了老鹰的兔子一般,又像水银乍泄一般,又像螃蟹夹豌豆,连爬带滚。 “司令,杨泽明连长他大腿上中了两箭,在那动不了!”有二连的士兵对着刘泽喊道。 刘泽脚步不停地回了句:“你在那照顾他,其他人继续追击!” 跑了两步之后,又转过头拉着那两个吹唢呐的老汉道:“你两位别跟着我了,赶紧再吹进攻号!别停!”说着带着弓箭队继续追击。 坏消息是两侧的伏兵竟然毫无声息地不知道跑哪去了,好消息是断尾的那五百人依然清晰可见地堵住了官兵的归途。 第68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第68章宜将剩勇追穷寇 当后路出现滚滚烟尘和民众军的黑旗的时候,衙役乡勇和卫所兵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两侧翻山跑,抵抗是不可能抵抗的,命是自己的。 骑着马跑在最前方的李典吏也着实是吃了一惊,他也做出了与大多数人相同的选择,即翻过两侧的丘陵绕路回县城,他周围仅剩的七八个也骑马的亲信倒是忠心,遇到陡坡或乱石地带,皆下马搀扶着李典吏前行。 至于其他没马的步兵就惨了,听着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他们心中最后一点清明也消失了,大部分人都恐惧地嘶喊着或者闷声跑着,少数几个准备抵抗的士兵看到了后面跟上来的长枪盾墙,也基本放弃了抵抗。 刘泽带的一队弓箭手不时朝着逃跑的人群中放几箭,更是增加了明军的混乱,人群集中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踩踏事件。 刘泽是知道并且看过踩踏事件的发生的,之前在澄城开仓放粮的时候,城墙上的明军也是仅射了一轮箭,但看到被射中者的惨状时,在城楼下的大伙儿内心都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来,踩踏事件就是那时候发生的,个子小些的,行动迟缓些的直接被夹在人群中间动弹不得,有的甚至被挤到脸色发紫或是吐血,还有的不幸倒在了地上,连脊骨都被踩断了,一片血肉模糊。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如今轮到明军来遭这份苦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不断的追击和受降。 夕阳快要落山之际,伏兵队伍和逃跑的队伍也都接到消息前来汇合,这次之前拒不合作的人全部换了一副面孔,离着老远就纷纷上前拜见,且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 “掌柜的果然神勇无敌,我就说朝廷官兵土鸡瓦狗之辈,怎能挡住掌柜的一击!” “俺早就说掌旗的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来救俺们的,你们还不想,你瞧瞧。” 先前逃跑的张老大这时候也挤到前头来笑着说:“还是俺有眼力见儿,俺一早就看出来掌旗的不是普通人,那不,早就跟你们说了要唯掌旗的马首是瞻,伱们一个个的不听啊!现在知道了吧。” 张老大板着脸在人群中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迎到刘泽面前,堆着一张笑脸继续说:“俺张老大以后就认定掌旗的当俺老大了,以后掌旗的说往东,俺就绝不会往西,保证对掌旗的肝脑涂地,唯命是从!” 张老大说完后,在一旁角落里的他的侄儿张狗儿忍不住对着他嗤笑了几声。 张狗儿的声音不算太小,即使是站在前边的张老大也能隐约听到些,他隔着大老远朝张狗儿瞪了一眼,随即又讪笑着退到一旁,把地方让出来给刘泽来讲话。 刘泽看着之前还桀骜不驯的各个头头,笑道:“还多亏各位鼎力相助,方能击破官军,现在还需麻烦各位再辛苦辛苦,去追击这些逃跑的狗官,尽量还是要抓活的,投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我就在这柏木沟村驻扎,你们追击二十里后即可返回,晚上我给你们摆宴庆功!” 伏兵头头们纷纷领命,对着刘泽鞠躬长揖以示尊重,拜完皆幺五幺六的带人追击去了。 王善保手里提着满是缺口的腰刀,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司令,那咱们还追吗?” 刘泽用衣袖帮王善保擦了擦汗,随即笑着说道:“不追了,这仗咱们损失不小,让兄弟们先别忙着歇息,把明军丢弃的辎重兵器都归拢归拢,咱们去这柏木沟村修整修整,派人通知那左右两侧山中的伏兵赶紧来帮忙,再叫五里镇的留守人员全部把家伙事搬来这,咱们明日修整一日,后天出发县城!” “遵命!”听到命令,通讯兵立刻前去通知。 一直到深夜,追击人员和其他逃散的伏击人员才来到柏木沟村复命,此战担任正面主要埋伏任务的张老大等人的损伤最大,之前的五百来人现在回来的只剩下一百来人,另外逃散无踪者不计。 其他方向伏击的人员损伤基本为零,痛打落水狗而已,没几个因此受伤的。 而刘泽的直属队伍损伤过半,仅有部分轻伤可以复原归队的,比如杨泽明只是被射中大腿,并没造成严重伤害,算是比较幸运的,而当场死亡、重伤垂死或者断胳膊断腿的残疾者竟然占了大部分。 这也是刘泽最心痛的,因为两个连队的两百多人,每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都曾专门一对一谈心过,他知道所有人的过往经历,在谈心的时候说道过去悲惨经历的时候,大家都一起陪着痛哭流涕,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 刘泽教他们认字读书、教他们排队训练,甚至给积极进步的士兵端洗脚水,晚上巡夜的时候给掖被子,这是刘泽的第一批士兵,大家吃一锅的食物,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这是现代社会中刘泽早已忘却的经历,开始的时候刘泽抱有一定的功利心,各种小花招频出,就为了拉近彼此距离,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人是有感情的,小花招最后演变成真情实感,再后来刘泽就越来越走心了,大家彼此之间都以兄弟相称。 等到巡视完伤员后,剩余的这不足百人的小队伍紧接着又举行了牺牲者入土仪式,村子里的广场上,四周燃起的火把将所有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刘泽的眼眶中也盈满了泪水。 “兄弟们,走好!咱们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咱们一定掀翻那些上等人,建立咱们理想中的世界!我。。。” 刘泽再也忍不住悲伤,失去战友的悲痛远胜左手伤口的疼痛,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送葬的队伍中也都哭声一片,远处看着这种特殊送葬仪式的各村头头和村民虽然对此充满了不解,但从他们越来越亮的眼中能够看出他们对于刘泽这只奇怪的队伍愈加信任了。 刘泽看向身后的人群,他们的眼中同自己一样蓄满泪水,他们的心中同自己一样满是哀戚,刘泽他们都明白,当下的死亡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着,有尊严有情感的活着,他举起右手对着人群喊道:“明日打进宜君县,开仓放粮!救济穷人!” 就像深谷的回声一般,人群也立马以洪声回应道:“打进宜君县,开仓放粮!救济穷人!” 夜虽然越来越暗,但黎明的曙光开始出现了! 第69章 打进宜君县城 第69章打进宜君县城 八月一日黄历:辛不合酱主人不尝酉不宴客醉坐颠狂。 刚刚卯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宜君县的东门城楼上,几个火把的火焰在清晨的凉风中摇摇晃晃,这是县令大人特意安排的,全城每夜灯火不缀,以防乱民侵扰。 远处草市中突然传来几声狗吠,由远及近,最后戛然而止。 面对这种异常情况,城头上的军兵却无人伸头查看。 茅草编成的帘子挡在风口,军兵们则都躲在城头的垛子后面避风补觉,狗吠声传来,他们也只当是幻听,嘴里囔囔着骂上一句,吸了吸鼻子转了个身就又继续睡了。 做为连接关中平原与陕北黄土高原的必经之路,宜君县虽然人口少,但是卫所兵丁倒是很多,只不过因为围剿刘泽,所以现在剩下的只有县令新签的民壮和老弱卫所兵了。 王善保紧跟在刘泽身后,从南门外的草市外围过财神庙巷,潜伏到城门口的粮市和碳市,这里是县城常设的方便民众交易的地方,按理说在战时是要拆掉以防资敌的,但这多年无战乱的年月,县令虽有心,但也不可能违背了大多数人的意志去强拆,所以便留到了现在。 刘泽这批人前天开始从五里镇出发,昨日就到了宜君县外围,以各个村民兵队为主体的大部队还需要一日才能到,先到的都是柏木沟战后从各个村里精挑细选的四百名棒小伙子,这些人都编入了刘泽的直属部队,扩编到整整四个连。 这是刘泽用血战换来的真心拥护,没有了抱团抵制,有的只是打进县城开仓放粮的热情。 此时的装备和之前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各个剩余的老兵纷纷成为了军官、士官,配上了布面甲,武器也都用上了军用装备,当然盾牌和标枪依然伴随着普通步兵们,除了冷兵器更是增加了三门虎蹲炮、弗朗机炮和更多的火绳枪等杂七杂八的。 当然,这次偷袭也有冒险的成分,虽然作战前的动员会上说的之前是全歼了明军,但谁也不敢保证当时是不是有残存的明军跑回城里示警,所以刘泽他们仅仅整编修整了一天,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刘泽从墙角伸出头往城门上瞧了瞧,挥了挥手,王善保马上就对着后面轻呼:“上!” 最精锐的五十名士兵身穿双重布面甲,静悄悄地抬着加长的梯子靠在城墙上,梯子头脚都包裹了麻布以防止有异响,最前面的士兵早已把腰刀抽出来含在嘴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顺着梯子往城头爬去。 夜,还是静悄悄的,四周有风刮过来,呼呼地响,城头上的军兵们此时也都进入了梦乡,他们靠在一起,砸吧着嘴说起了梦话,完全没注意到城头上窜出来的几个黑影。 最先上去的就是之前埋伏损伤最大的张老大,那场屠杀中他虽然最先逃得性命,可听说刘泽招兵,却一改常态地积极要求加入,还带着他侄子张狗儿一起。 虽然在外面他说是为村里人报仇雪恨,可私下里张狗儿问他的时候,张老大讪笑道:“俺也当过边军,这宜君县就那点兵,剩下的阿猫阿狗的都是麻秆抵门,经不住推,眼看着宜君县的卫所副千总都给杀了,那几十个如龙似虎的亲兵也都死了,那还不狐狸跟狼走,乌鸦随老雕,跟着刘泽去县城捞一把,那就愧对他冒着虎蹲炮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运道。” 拍着胸脯说他是老兵,这眼睛毒得很,才带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跟着投了军,而他侄子张狗儿也在私下里和几个同龄的伙伴抱怨,这老东西当时看着虎蹲炮要放,屁都没放一个就跑了,要不是这几个小子机灵,早蛤蟆垫桌腿,呱了! 张老大虽然有老些时候不靠谱,但对于他自己的小命还是上心得很,最起码他那杀人的手艺还没潮,他蹑手蹑脚地从城垛子上跨了两步进到平地上,从嘴里取下刀,踮着脚尖像只大马猴一样,几下就晃到了城头上的窝棚里,“噗噗”几声轻响,在寂静的清晨都没传几步远。 提着还在滴血的腰刀,张老大从窝棚里伸出一个头左右看了看,对着一个一个上来的士兵挥了挥手,左手指了指城门楼,又指了指下面的城门洞。 各分了一半人上下齐攻,密集的脚步声这才惊醒了躲在墙角偷懒的巡逻兵丁,刚刚站起身还未太清醒,只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一刀砍翻,身边还在迷糊中的五六个明军也被疾冲过来的民众军几下解决。 城门洞中避风休息的几十个明军这时候还未清醒过来,就也被冲下来的民众军杀伤近半,他们发出的惨叫和哀嚎吵醒了守卫的明军,明军们吵吵闹闹地拔刀起来反抗,张老大又是一马当先只攻不守,双手握刀全力劈砍。 一刀封喉,那明军身体往后旋转半圈,鲜血顺着身体转动喷到右侧和后方,而躲在其后面的另一个想偷袭的明军顿时被血喷了一脸,紧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一刀砍掉了拿刀的右手,张老大顺势一个上撩,刀锋划过那明军的铁质的护喉,带起一片火花,继续上撩从下巴切入鼻子,又从鼻子到眼眶,那散碎的牙齿合着一抹血红也飞到上方,掉下来砸着铁质的头盔,一阵叮叮作响。 后面的明军都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扔掉兵器跪下投降,张老大挥着腰刀制止了战友的屠戮,并朝明军们命令道:“饶你们不死,赶紧去把城门栓搬开,俺们掌盘子要来城里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休要再动小心思!”说着就对着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明军踢了几脚,那十几人被吓得一哆嗦,赶紧遵照吩咐打开了城门。 没等多长时间,刘泽就带着队伍如潮水般往城内涌去,没过多会儿,潮水就分成了多股,最大的一股沿着东大街径直冲向县衙府库,另外三股冲向另外三个城门,剩余的冲向钟楼、三官庙等几个十字路口要害地点建立封锁据点。 这宜君县成了! 第70章 大发展的时期(上) 第70章大发展的时期(上) 若说扩张农村的主要目的是扩大产粮区与兵源地,那占领县城和卫所的意义就是为队伍提供了农村所稀缺的工匠、材料等等一切必备物资。 所以这不,刘泽的第一桶金来了。 宜君县虽小但也是五脏俱全,它本就是交通要道之所,所以往来交易的物品肯定不会少。刘泽的目标也很明确,粮食、布匹、盐巴、铁料、煤料等等基本物资全部都要,之前的所有村镇的储备都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县城的零头,所以刘泽决定可得好好利用这次打进宜君县的机会,扩充军需,以备日后。 与之前占领澄城类似,但更加激进,所有县城内外一贯地一视同仁,分田分地分浮财,当然,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此次打进宜君县城,连城里大户的粮钱都得分净。 赶在天亮时分,整个宜君县就已经被刘泽拿下来了,等到了巳时,也就是上午九时至中午十一时,后续的部队也都进城了。 刘泽在龟山下的县衙坐镇,那打从进城就没合拢过的嘴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极好,初步统计结果已经出来,光是县库和城中商人的粮食加起来就足足有近万石。 更别说还有煤炭和各种土特产了,宜君县的西部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中国十大煤炭基地之一渭北煤田北缘,现在虽然还未彻底开发,但是也有零星产出。 更有高楼坬乡附近的零星的储藏褐铁、砂质褐铁,分布呈窝状矿脉,虽然因复盖层厚,品位低,储量不大,但这也是相对的,最起码有19.2万吨以上的总储量。 更有一个宝藏地,那就是卫所城。 在明朝的卫所制度可不仅仅是一个词而已,而是一整套系统,卫所实际就是一个小城,除了军事作用外,还有民政、经济职能体系包含在内。 卫所城中有军营有居民区有衙署,仓库、校场甚至还有各种庙宇,比如财神庙、文庙、风神庙、河神庙、龙王庙等等,更有随军商人的集镇草市,居民区的主要居民就是军人亲属,通常也就是军户,别以为军户全部都是一群被军官压迫的奴仆,这其实是一种偏见,堕落是循序渐进的,在明代有四分之一的进士都是军户出身,连那那鼎鼎大名的张居正都是军户出身。 只是到了明中后期才越来越烂,但其中仍然有可取之处,最起码对于刘泽是这样的,因为这卫所里有兵器制造机构,澄城就没有,谁让那没有驻扎副千户所呢。 早在明朝建立初期,在朝廷尚未建立统一武器制造机构的情况下,就允许各地卫所自造武器。前期有过一段时间的监管,但到了明朝中期后,由于边患和各地叛乱日趋严重,所以朝廷就于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允许各地卫所自造铜炮、手铳等火器。 还有个违反常识的情况,那就是京城工部所属的武器制造因为贪污腐败监管等等问题,其制造的价格贵、质量差已成为常态,而边关附近的工坊却好得多。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收获远远出乎意料。 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之前受伤的杨泽明也来到了大堂,刘泽关心地看了杨泽明几眼,正准备问候几句,左手上却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因为刘泽身旁的陆婉儿正在那专心致志地给刘泽的左手解开绷带,重新用酒精清创消毒呢,这样重新包扎后伤口会愈合得更好,也能防止感染。 刘泽在那疼得呲牙咧嘴,恨不得把手下的桌子都捶碎了,却不想地上躺着的杨泽明这时候心情大好,在旁边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掩着嘴偷笑。 刘泽只发出了一声冷哼,杨泽明便马上意识到,憋起了笑,好在陆婉儿很快就包扎好然后离开了,刘泽此时的手也没那么疼了,他从桌上抓起一把核桃,悠悠地坐起来,看着杨泽明。 “泽明呀,大腿咋样?”刘泽边吃核桃仁边说道。 杨泽明挣扎着坐起了身,伸着手道:“司令,咱这点伤算的了啥,这两天就能跑能蹦了,给点核桃吃,饿着嘞。” 刘泽看杨泽明那两条大腿上都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不时有血渗出,红彤彤的,煞是可怖,可他却一直也没说过痛,喊过苦,脸上还总是挂着笑安慰别人,刘泽在心里欣赏他,也佩服他,真不愧是能当连长的铁血好汉子,刘泽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自己当初果然没选错人。 刘泽示意身边的卫兵抓了把核桃送给他,继续道:“尝尝这宜君县的特产,这宜君县的核桃个大、皮薄,香!先垫垫肚子,等会就吃那啥。” 看着刘泽的眼神,站在一旁的宜君县前师爷章蒲章伯元连忙上前两步道:“耳朵套,用荞面和麦面做的,浇上汁,那爽口着嘞,秦汉就传下来的吃食,学生也常吃。” “没了?”刘泽放下手中的核桃,略有不满道。 满脸惊恐之色的师爷见状连忙跟接着道:“按司令吩咐,学生还让后厨小灶做了番柿泡馍,那烤的外焦里嫩的馍馍就着番柿一起吃,很是鲜美,酸辣可口。” “肉呢?咋都是素的?你看咱们这受伤的不少,肉食也得上。”刘泽用完好的右手拍了拍桌子道。 师爷忙道:“有有,还有硬糜子面做的黄黄,上面撒着芝麻,中间夹着肉、蛋、菜,闻着香吃着甜嘞。” “没了?” “这都是本县特色,您刚刚特意吩咐要吃的特色小吃。” 师爷吓得满脸是汗,不停擦着并连忙解释道:“还有羊肉、鸡肉、猪肉、鸭肉都有,都有。” “你可不能跟这县令学,见我义军来此,怎能轻生?我等皆是吊民伐罪的义军!懂吗?”刘泽看着还在那瑟瑟发抖地师爷安慰道,“以后你就做我军的顾问,帮我参谋军政事宜。伱现在不知道好,以后老的时候就知道喽!哈哈哈。” “学生明白,学生明白。” 师爷听刘泽原来是要他做行军顾问,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额上的汗也不再出了,刚才看刘泽那冷峻的面容,还以为他要像别人传的那样,把自己提出去杀了,剥皮吃肉呢。 门外突然传来王善保的声音:“司令,司令,你看这是谁?” 第71章 大发展的时期(中) 第71章大发展的时期(中) 有两个士兵抬着个担架进入后堂,担架上的人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刘泽一眼就看到了担架上那颗发亮的光头,觉得有股子熟悉感,再走近一看,发现竟是与他一同出发的黑狗哥,只不过现在的他腿部似是受了重创,已经骨折了,看到刘泽,他眼中才恢复了光彩,嘴巴张着“呜呜”地叫着。 刘泽连忙到黑狗的面前站住,俯身握着他的手道:“黑狗哥,你这是?” 担架上的黑狗仍是“呜呜”地叫着,只是比起刚才多了些悲愤,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但他睁大了眼睛,就是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坚持了好一会儿,黑狗终是憋不出了,眼泪还是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刘泽感受到自己握着黑狗的那只手越来越湿,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王善保见状连忙解释道:“我带人去县狱找王二哥的同乡发现的,腿折了,舌头也被狗官拔掉了!耳朵也听不到了!” “啊,这是?”黑狗勇猛异常,刘泽之前还一直在想黑狗在哪里,怎么县城出了这么大乱子还未惊动他那批人,没想到竟是在县狱中发现了他。 师爷看到刘泽问话,哆哆嗦嗦地上前:“司令,这人是那死的狗官下令折磨的,那段时间召集城中民壮乡勇,不想惊动了这人,可能是以为官兵抓他们的,这几十位也是好汉,他们竟然径直杀出城,往西面山区跑,这还没跑到半途就被梁副千总带着骑兵追上,好一通杀,就留他一个带回来,其他都给宰了。” “步对骑,确实不易,就几十个?” “正是,梁副千总说砍了三十八个人头回来。” “咦,来时不是两百吗?怎么就这几十个了?”刘泽奇怪道。 一旁的王善保猜测道:“或许他们分兵了?” “或许吧。”刘泽蹲下来对黑狗道,“狗哥,你放心,我已经杀了那县令狗官给你报仇了,那姓梁的千户和他的亲兵家丁也都给我们杀了!至于以后的事,伱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人把你照顾好的,咋俩兄弟一场,我定不会抛下你!” 刘泽想起刚穿越的时候黑狗就在马家寨的广场上给俘虏们演讲,那时他总是嘿嘿地笑,还总是喜欢摸他自己那发亮的光头,后来攻了澄城,刘泽想带兵收粮,黑狗虽没有直接给刘泽新兵,但也给刘泽行了方便,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刘泽心里都是记着这份情的,他本以为黑狗是个铁石心肠的,只为二哥肝脑涂地的铁血汉子,可谁知他那天也有柔软的一面,也会主动帮人,也会不好意思。 刘泽看着担架上还在呜呜流着泪的黑狗,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穿越过来不过短短月余,可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刘泽从来没想过,本不愿留在明朝的自己竟会为了天下苍生主动建立起了军队,并小有成就,而一心想要活着想要干大事的的黑狗,如今却再也不能言语,也站不起来了。 世事无常啊,能活一天就得活好一天。 刘泽抿了抿嘴,摇摇头把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挥了挥手,让士兵把黑狗送往战地医院好生照料。 刚和汇报的下属说了几句话,早饭就送来了,都是卫兵一对一看着县衙内的厨子做的美食,做的分量足够几十个人吃的,刘泽拿起吃了个囫囵饱,就带着人和食物在县城内各处巡查分发。 连续的胜利使得刘泽在这支军队中的威望达到了最高点,谁能想到上个月差点被做成咸肉一脸书生气的刘泽,短短一个月就靠着自己攻下了一个县城,甚至还斩杀了一个副千户顺手拿下了卫所城呢。 不过刘泽没有骄傲,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这次攻下县城首先要做的就是开仓放粮,同时招兵整编部队,现在单纯整编的四个连已经不够了,在此基础上编出一个主力营一个民兵营的编制,主力营分为四个战斗连队、营部和几个营直属排,缴获的马匹皆分配给营部的侦察排和通信排。 每个排分配一门虎蹲炮,每个班都加强有炸药包来增强火力。 火绳枪分配给营部的火力排,弓箭手统一编成弓箭排,加上卫所中缴获的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组建的炮排,再加上一个班的宪兵班专门执行军法纪律,共同形成一个六百多人的主力营。 武器装备都可着主力营用,相应的民兵营只用剩余的装备,作为防守部队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刘泽升官了,自封司令兼职营长兼军校校长。 几个新编制一分,本来就不多的参加过几次战斗的老兵也同样全部升职了, 再接下来就是将城内所有工匠全部集中起来成立装备部,专门负责武器装备、民用装备的开发制造工作,将刘泽脑海中的各种简单科技变成现实。 缴获的布匹也都不能闲着,组织全城的妇女来给士兵们制作鞋子、绑腿、服装和背包等等日用品,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一切都是日夜不停地开展,为了提高积极性,刘泽采取有偿劳动的策略,免费领取材料,做好了按件付给工钱,工钱可选用银钱也可选择粮食。 这使得饱受穷苦的妇女们激发出空前的热情,仅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就赶出了两千套衣物装备。 新军装考虑到穿着习惯,还是以明军戎装为模板,仅仅将颜色改成了容易印染的灰黑色。 背包腰带也都是一样的易于染制的灰黑色,不过这里的背包是纯新的款式,刘泽亲自设计制作的,类似现代野外徒步背包。 内衬藤条以增加承载力,最外层是普通厚麻布,麻布下面垫有油布,这里的油布是表面涂有干性植物油的织物,具有很好的耐水性,多用作防雨材料,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发明,宋、元、明时期涂层技术持续发展,品种丰富,甚至生产出油绸、油绢等沿用至今。 这种多功能的背包极受战士们的喜爱,内里可装换洗衣物杂物,外面固定小棉被等等,两侧还留有盛放水壶的口袋,功能多多。 而且每个人都配了两个制式水壶,皆是竹筒所制,用软木塞封口。 这终于有点近代军队的样子了! 第72章 大发展的时期(下) 第72章大发展的时期(下) 单兵装备方面更是每人增添一副制式的绑腿,与明军士兵的绑腿类似,但又有区别。 刘泽所设计的绑腿就是结实的普通布,一端是平头,另一端固定一条布带绳,固定处做得结实些,保证行军过程中不会轻易破损或掉落,绑腿的规格为宽度十厘米以上,长度做成1.5米至2米,使用绑腿最大的作用就是有助于士兵步行及长途行军。 打绑腿方法是将平头端从鞋帮开始绕脚腿平裹,每一圈或两圈可将绑腿翻面,以保证平贴腿面不断向上打到腿弯处,应站起来打,松紧适度,太紧迈不开步,太松不起作用,打得好的绑腿应将鞋口严封,走很长时间也不松。按照标准,双腿之间能够夹住一张扑克牌为佳。 从古至今,甚至到抗美援朝时期,基础步兵的行军主要都是依靠双腿。 在长时间行军过程中,腿部来回摆动,血液会下沉淤积在腿部,很容易出现肌肉酸软疲劳肿胀的问题,甚至长期的话会出现静脉曲张等病症。 而打绑腿后就会减少甚至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在野外行军中,绑腿也可以有效避免昆虫、蚂蟥等的蛰咬,一旦出现负伤等情况,也可以使用绑腿作为急救绷带使用,使用几条绑腿组合可以连接成绳索使用,也可以与木棍制作临时担架,甚至抓俘虏也可以用绑腿捆绑,真正的一物多用。 除了绑腿之外,还要制作应急干粮。 应急干粮每人分四斤,二升米下锅炒黄,一升包裹好;另一升研磨为粉,也包裹好。 面二升,一升用香油作和拌匀,一升蒸熟后混合。 麦面蒸好,一分为十。 六分用好烧酒浸透、晒干、再浸,直到浸不入为止,研成麫,包裹好。 另四分用盐、醋浸透、晒干再浸,方法同上,直至浸不入为止,再晒干研磨成细末,包裹好。 这也同样是戚家军的军用干粮制作方法,这些干粮并不是平时食用的,而是在战斗中,或来不及生火做饭时,或陷于重围粮食断绝时;由上官下令,才允许吃干粮。然而一次吃多少,也必须遵照命令,绝不是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的。 一般如果后方粮运断绝,即上述标准份单兵干粮,可以支撑三天。 民兵营分出一个连在卫城防守,其他都在县城守备,主力营也类似除了留有一个连在县城防守,其他人全部轮流集中到卫城的校场训练。 因为文化水平较低,为了更简便的训练左右队列,全部一脚穿鞋一脚光着来代替,所以校场上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鞋是左、脚是右。” “鞋是左、脚是右。” 还是主要练习队列,不练拳脚只练队列中的军械配合使用,用盾挡、投标枪、投炸药包和刺长枪就是普通士兵的主要训练。 只有特别的武器,比如弓箭手、火枪兵、虎蹲炮手才单独列开训练。 眼见刘泽前来视察,在一旁带队训练的张老大连忙一个小跑过来,他是老边军了,为人虽然有点精滑,但各种战术各项器械都是纯熟,所以被刘泽聘请为教官,专门加强训练这个主力营。 “司令,俺们正在训练,请指示!”张老大学着刘泽设计的专用术语半生不熟地敬礼后汇报着。 刘泽回了个军礼道:“张教官,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其他都好,就是咱们训练时间有点短,一天只有一个时辰,还有就是甲太少,其他都没啥了。” 刘泽解释道:“咱们的部队不单单是要打仗,其他文化课、诉苦谈心活动也都是必要的,这是区别我们和旧式军队的最大区别。” 摸了摸下巴继续道;“关于甲胄,这个只能缴获,这卫城内你也看了,制甲太过繁琐,现在还是以维修为主的好。” 张老大喃喃道:“没有甲那以后官军来剿,对战就太过吃亏了。更别提骑军,这根本没法打。” “那只能用火器了,把官军拉到山区打,现在只有弗朗机炮、虎蹲炮,那火炮我想办法自己造,放心,我不会死心眼的!” 听着刘泽不算解释的解释,张老大心中老不乐意,但面上还是笑呵呵地应承着,反正他是打定主意等明军来了就溜,至于现在为啥留在刘泽这,只因是实在舍不得那饭食啊,毕竟自个在外面种地啥的可吃不饱,更别说还能开荤了。 随着集合的唢呐声响起,各连的连长喊道:“集合!” 所有人迅速按照连为单位集结成一个个方阵,先集合完毕的被命令坐下,开始朗诵,这是刘泽特意规定的饭前必备项目,不管开饭是早是晚,都需要集合朗诵民众会纲领才能用饭。 毕竟思想政治教育就需要从一点一滴中贯彻,所有的歌曲都是刘泽按照记忆中的歌词曲调结合实际改造了,比如《纪律歌》、《团结就是钢铁》等等十几首歌成为娱乐教育一体的军队一景。 不单单吃饭之前集合需要唱,平时集合例会要有歌声,操课往返途中也应当队列整齐,歌声嘹亮。 校场边有人敲钟喊道:“开饭了!开饭喽!” 各个连队按照顺序在各自的炊事班那打取饭菜。 “哟,今天这伙食,高粱米配红烧肉,还有羊肉汤嘞。”一个士兵惊喜道。 打饭的炊事员回道:“还不止嘞,今天咱们连队分到一只肥猪,两只羊,还有鸡,可得使劲造才行,这一天三顿干的,皇帝老儿也不换呦!” “这不是打下县城了嘛,慰劳慰劳,天天吃着伙食,那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呸呸呸,说啥呢,跟着俺们大柜,那是天天像过年!”另外排队的士兵在后面嘟囔着。 刘泽也带着他的参谋、助手、警卫员们一起排队在后面,问张老大:“张老大,你以前在边军干的时候咋样?吃的过的是啥样?” “哎,别提了,饷银都发不了,有的还得让自家娘们去做那种勾当才能活,哪里能比得上咱们现在天天三顿干的,顿顿三荤三素呢,咱们吃的都是满嘴流油的地主老财都吃不到的饭食嘞。” 提起饷银,刘泽对着身边助手道:“记录,全军每个士兵发一两银子,这不是军饷也不是赏钱,这是为人民战斗的津贴,可以让轮休的战士们去城里买点自己的个人用品,让宪兵队在城里加强巡逻,杜绝士兵强买强卖的行为!” “是,司令,咱们这也巡视过了,吃完饭咱们干啥?” 对于军械方面,刘泽还有满满的心事:“咱们去装备部,看看咱们的武器制造工作。” 第73章 火器(上) 第73章火器(上) 宜君县卫所城中的武器制造工坊比刘泽想象的还要简陋,杂造局和兵车厂那是压根没有,制造和存放火器的神机库就更没有了。 据管事的说卫下正常有专设的铁场百户所,专营铁器,可以供应全卫的农具、军器之用,这些铁场百户所多是依矿而建,做那采矿冶铁的工作,这里没好矿,也就没有设置。 所谓的匠户编制,仅仅只有几人专做维修之用,其他人只存在于纸面上,真人那是一个都没有的,白白让刘泽空欢喜一场。 仅城内碳市的旁边有一家可堪用的铁匠铺,尤其是那铺主人韦家辉,手艺最为精悍,只是他没有铸造火炮等军械的经验,但是其他冷兵器的打制倒是醇熟。 在没有条件铸造新炮的情况下,只能对缴获的火炮进行升级,最简单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改进炮架和使用颗粒火药的定装药包。 “大柜,这就是俺们制的火药的法子。”在卫所军中懂得配置火药的孙墨看着刘泽拿起面前的原料和半成品,满脸失望地在那摇头,被吓得战战兢兢。 刘泽放下手中的材料问道:“你是哪里人?” “俺是打小就无父无母,被俺师傅给捡了,就当了道士,等俺师傅死了也没地去,就在这娶了个媳妇留在了这。”孙墨看刘泽问话,不敢迟疑,也不敢撒谎,赶紧一口气回了话。 这倒引起刘泽的好奇心了:“你这一个道士怎么还会搞火药火枪了?” “俺师傅教俺的。” 王善保拿着个黄瓜站在旁边边啃边笑道:“那你师傅肯定不是正经道士,哪里有道士会弄枪的?” “唉,别瞎说,这火药就是炼丹师道士发明的,不过伱这师傅还侍弄火枪倒是真不正经。”刘泽从王善保那也拽了根黄瓜过来啃,还伸手递给孙墨一根,对方在衣服上搓了几下手,连忙讪笑着用双手接过来。 “俺师傅倒是正经,这火枪倒是俺到这卫所里才会的,也是简单。”孙默看刘泽并无恶意,一颗心倒是安定不少,他也学着刘泽和王善保的样儿,站着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说话。不过孙墨他无父无母,也只念着师傅的好了。 “你来演练一遍怎么用火铳,给我看看。”刘泽点点头不再追问。 “遵命。”说着孙墨拿起一支鸟铳边说边做。 “倒药!”将火药从药罐中倒入药管中,每管药可发射一发。 “装药!”将火药从铳口倒入铳膛。 “压火!”用随枪的仗将膛内火药压实压紧。 “装弹!”取出弹丸装入铳膛,然后用仗将弹丸压入枪管中压实。 “装门药!”将发药罐中的火药倒入药室的火门内,把药室填满,使之与铳膛内的火药相连,而后将火门盖盖上,以防潮湿。 “装火绳!”将火绳装入扳机的龙头式夹钳内。 “点火!”点燃火绳,这时即以准备完毕,射手处于听命待发状态,射击时,需打开火门盖,以蹲跪姿或立姿瞄准扣动扳机发射。紧急时也可直接向火门点火不瞄准发射。 “开火!” 龙头带动火绳向下引燃药室内火药,一股硝烟冒气,啪! 一声枪响,五十米开外的木靶上溅起一团木屑,正中靶心。 王善保急忙跑过去将整个木靶抱了回来,伸手一摸,一个贯穿的孔洞木渣子割着手,他痛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很开心地欢呼道:“好枪法,好大的威力!这木靶子有咱们的盾牌厚了,这五十米之内盾牌也挡不住啊?” “那是因为咱们的盾牌太烂了,《纪效新书》中就记载有一种刚柔牌,就能在远距离抵御火枪的射击。刚柔牌重十五斤,用轻木做框,两面蒙生牛皮,用钉子钉牢,牛皮表面为了防水,涂有灰漆和油。牛皮内夹有两层棉被,两层棉被间夹有一层用薄绵纸揉成的厚纸层。这就是复合材料制成的盾牌。”刘泽耐心地解释道。 “乖乖,那咱们要是也造这盾牌,以后遇到朝廷大军,岂不是所向无敌了?” “按照记载,在四五十步的距离上,火枪无法射穿刚柔牌,但三十步的距离上,刚柔牌就无法抵抗火枪了。”刘泽接过鸟铳上下打量,接着说,“刚柔牌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价格太贵,一面要五两银子。还是火枪便宜!” 刘泽看着这些鸟铳的用具奇怪道:“我记得戚家军束伍篇提到的铳手装备为铳手每名装药筒六十个,铁匙,锥各一把,铅子一百二十个,皮袋一个,布油单一张,锡鳖一个乘线药。也就是说,野战临阵时每名铳手一共备六十发的弹药,而且是装在单独的一发药量的筒中。无需你这么麻烦吧?” 孙墨讷讷不敢言,看着刘泽瞪他,才小声说道:“俺们都是这么用的,也没人管俺们。” 见他也不太懂,刘泽只好自己叫来助理记录:“在咱们的步兵操典中记录,现在的鸟铳用法全部简化一下,用纸筒事先装好铅弹与火药,铅弹在上面,火药在下面,中间用细绳绑紧,这样就省去了单独取铅弹和称量每发火药的步骤了。具体步骤如下:咬开纸壳下方,将纸壳内火药全部倒入枪管,将铅弹连着纸壳塞入枪管,用通条插进导紧铅弹,放回通条,再加入少量火药到药室中,即可开火。也可以在枪管中装入一颗大铅弹再带几个小铅弹,这更加增加威力。” 火绳枪的射击还是太过于复杂,刘泽又问道:“你可知燧发枪?就是自生火铳。” “并未听过。”孙墨眼珠子转了转,绞尽脑汁也不知刘泽说的是啥玩意。 “那这陕西附近可有好的燧石矿?就是火石矿。” “这个俺倒是不知道,大柜可有用处?” 一旁的前宜君县师爷,现在的民众军顾问章蒲章伯元听此倒是低头顺耳道:“司令,这陕西府谷县大西沟有好些燧石矿,长江中下游、南方也有很多,其中湖南宁远县的火绒石最为优良。” “那咱们宜君县呢?” “并没有。” “看来近期是没办法升级到燧发枪了呀!” 第74章 火器(下) 第74章火器(下) 现在商路断绝,既然燧发枪没办法一时大批量上马,那只能动动脑子改进点边边角角了。 “你的这个火药也是不太行啊!”刘泽看完孙墨的火药配置过程,叹了口气,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戚家军当年的黑火药已经趋于完美了,可是现实告诉他这种技术的推广任重道远啊。 虽然明代就有了火药颗粒化和相对成熟的配方,但黑火药的比例配方并不是那么简单。 现代大家都众所周知的小学课本里学过的配比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在古代那就是个问题了。因为原料的纯度达不到现代的水平,那所导致的问题就是没办法充分燃烧,威力受限。 所以刘泽对于这个黑火药的行内人要说的就不是开车的技术,是开车的艺术了。 这涉及到原理的的小门道小技巧还是很多,一旦用好了,就可以显着提高火药的特定威力。 比如这里的说的木炭是木材在密闭容器中干馏的产物,而不是直接用煤炭或者单质碳。 如果你用纯石墨来替代木炭,那你配出来的东西就压根没法用。 用于制造黑火药的木炭要严把质量关,要易于点燃,能迅速燃烧,吸湿性小、灰分小,此外还必须保证木炭在其成分与性质上的均匀一致,并具有足够的热值。不允许有木焦油残渣和烟灰粒、目力可见的泥土、砂粒等杂质、炭化过度和炭化不足的炭块、直径超过15毫米和有杂质的节子、通过筛网孔径为1厘米的碎炭。 所以选取制造木炭的原料就很重要,树木按其树叶的形状可以分为针叶树和阔叶树两大类。大多数针叶树比阔叶树的树脂及醮的含量高,所制得的木炭燃点髙,燃烧性能不稳定,因此制造黑火药所用的木炭一般不选用树脂较高的针叶树木材来烧制。 树木的成分中含有纤维素、木质素、水分和其他含量较少的物质(树脂、淀粉、糖、蛋白质、无机盐等)。 树木的表皮和内皮所含的树脂和无机盐较多,而表皮往往还夹有泥土砂粒等杂质。如果用带有表皮的木材来烧制木炭,则会造成炭化不均匀、性质不好、吸湿性大、吓点高等许多缺点。 因此烧制木炭所用的木材,一般都应去掉表皮和内皮,并应在露天的环境下自然风干较长一段时间为最好。经过自然挥发和雨水冲洗,可以减少木材中的有机盐和无机盐类,并可使木材内所含的水分保持一定,但要注意防止腐朽。 烧制黑火药用木炭最好只用木材的木质部(边材和心材)。木质部主要是由木质素和纤维素组成,其中只含有少量的树脂和其它物质。值得注意的是,木质部的边材易叫昆虫蛀咬,心材易腐朽,选用、加工时必须严格检査。 除树脂对木炭的质量有一定的影响外,纤维结构的疏密对木炭的性质也有影响。一般说来,在相同的炭化条件下,纤维结构松的木材质软,所烧制的木炭的比重小、硬度小、燃点低、燃速快;而纤维结构密实的木材质硬,所烧制的木炭的比重大、硬度大、燃点高、燃速慢。 用腐朽、虫蛀、发霉的木材所烧制的木炭其发火点低,并且在空气中极易引起自燃。因此不用这些坏木材来烧制木炭。为了防止木材的这些变质现象,对所加工好的木材,应存放在干燥、通风的工房或工棚内,同时注意防止泥土、砂粒等杂质混入。 所以木材通常是选用白杨木、赤杨木、醋柳木、柳木等阔叶树木材,这些木材中应尽可能选用年青的(生长年代短)树木,且树干直径在60300毫米之间最好,因为生长年代短的树木其树脂和灰分含量小。 在树木的发芽季节砍伐最好,此树木中的浆汁较多、水分丰富、盐类较少,而且砍伐后的树木容易剥去表皮,便于加工处理;剥去表皮的木材最好在露天“放半年以上,使其自然风干,蒸发掉大量的水分和低分子挥发物,并使树浆凝固,纤维性增强,以利于木材的炭化。 但是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实际黑火药因为材料纯度的原因导致其反应极为复杂。 也有可能观察到其他反应,所以根据配料纯度的区别,其配比也是有细微差别的。 这就需要针对每批原料进行详细实验,唯一确定的是与现代工业标准配比相差不大。 但工业化之前是没有精确的最佳配比的,因为硝和碳都很容易有杂质,配方并不具有广泛适用性。 唯一相同的是原理相同。 而炮架的改进主要遵循一点,就是在不影响性能的情况下,尽量减重,去除一切不适用的装饰品,用最简约的设计,可以将炮架、牵引车与弹药车连接在一起共同用骡马拉运。 每门炮都装备肩绳,就是用于拖拽的绳索,可以缠绕在士兵肩带上,这样就能相对更轻松的将火炮拖拽至合适阵位。 使用机械杠杆使仰角调节更容易,螺丝调节的高度升降器使瞄控更加迅捷与精确。 在行军时,分离式炮尾被紧固在一起,上面架着弹药箱。 在作战时,弹药箱将被放在前车上,方便取用。 用一条较长的绳索将炮架与前车连在一起。在急需移动火炮的时候,直接拖拽前车就可以让火炮也跟随移动,不必再将火炮套设回前车再移动了。 将轮轴的材质改用更为坚固的铁质,而不是更容易变形的木质。轮子尺寸被加大,同时结构变得更坚固。挽具有了木制的洞孔,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有皮具和绳索,所以更加牢固和容易操作。 骡马队改为2匹一队的排列法,可以极大的降低了行军途中炮兵辎重部队的队列长度。 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的就是统一度量衡,所有的部件尺寸规则化原则。目的是使炮架,牵引车与弹药车上的任何一个部件都具备互换性。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炮击技术,现在明代流行的矩度与铳规,刘泽却并不太清楚详情,只知道所谓铳规,就是可用来量炮管的仰角,炮手可用铳规测量火炮的射程和测量火炮应该装填的火药量。 不过铳规虽然可用来量炮管的仰角,但在操作时必须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到炮口处测量,因此后来又改进发明了可放在炮管末端使用的测炮象限仪。 炮术家们认为所需装填的火药应该有一个理想值,最恰当的状况是在火药完全燃烧的瞬间,刚好将炮弹推至管口,这就是基本原理。 刘泽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与孙墨、韦家辉两位刚上任的装备部负责人探讨了装备的各种问题,见还是囫囵吞枣的半懂不懂,刘泽索性就住在了卫城中,边组织训练边和技术人员探讨方案。 并将城内外所有匠人全部征募入伍,再派出队伍中部分年轻人共同组成装备部下属的火器科、刀枪科、盔甲服装科、车辆载具科、杂项科。 完善种种规则,并与军队一样对所有人开展扫盲运动与民众会宣传工作。 没日没夜的忙碌几天后,午后在课堂中给下属上课的时候,突然有之前派出的探哨回来复命。 二哥一日后到! 第75章 新的目的地(上) 第75章新的目的地(上) 宜君县城外三里处的凉棚旁,刘泽带领的近千人列队在道旁迎接王二。 接近正午,太阳毒辣得很,晒得人身上湿黏黏的。 众人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地望向远处,目光中皆是坚毅,有人汗水淌下来糊住了眼睛,有人身上被蚊虫叮咬得瘙痒难耐,但因没有刘泽的发话,便一概不敢有所动作,这皆是刘泽这段时间以身作则严格要求的成果。 远处山坡上突然惊起一阵烟尘,那烟尘窜到林间,看起来倒像雾一般,没一会儿就有眼尖的士兵发现了,惊呼着指给刘泽看,刘泽这时候也听到了马蹄声,踢踢踏踏的,越来越近了,刘泽头一次觉得这声音是如此地悦耳,如此地动听,比自己队伍里那些骡子和驴发出的声音可好听多了。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烟尘,这近千人的队伍丝毫不乱,这支队伍由主力营和大半的民兵营组成,每个战士身上皆穿着新制的军服,军官士官皆身着甲衣,背带着全副装具,手中的武器也全部使用明军制式武器,刀枪武器都是擦洗干净的,在日头底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每个连队前方都有一面黑旗,上面写有各个连队的编号,近百人的连队分成四行队列,各个分属的虎蹲炮、佛朗机炮全部放在最前方,营属的鸟铳排站在全营的最右侧,士兵腰带上共有三个牛皮弹药盒,两小盒皆在前其内装有六十发纸质定装弹,一个大盒在后装有备用定装弹,挂着散装火药葫芦,每人一个斜挎包,皆是三层,外层和内层都是粗麻布,中间一层为防水油布,内装有配件、盒装火药铅子、火绳等等。 王友元最先赶到,人还未下马,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传来:“牧之兄弟,好久不见呀!” 听见王友元的声音,刘泽眼里放出了一丝光亮,他盯着疾步走来的王友元,笑着上前拱了拱手。比起王二哥,和王友元王兄弟的相处是更为让刘泽放松的,王友元他人聪明又能干,还没有领导班子身上的那副臭架子,最为难得的是,他好研究种地,和刘泽能聊到一块儿去,若不是彼此的身份立场不同,刘泽想他俩倒真能成为一对知己。 “王老哥,多日不见。最近可好?” 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来,王友元连忙上前扶住刘泽笑骂道:“你小子这是折煞我也,你我虽然认识不久,但我却拿你当亲兄弟般,休要做此形状。来来来,到凉棚里喝几杯茶水再说。” 看着刘泽还在往自己带来的骑兵队伍后面看,王友元笑了笑,拍拍刘泽的肩膀说道:“喝几杯茶水也不迟,二哥带着步队在后面嘞,没这么快。” 刘泽这才也进了凉棚,找了个凳子坐下了,因为急于知晓二哥的近况,刘泽也没不好意思,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王老哥,伱和二哥最近如何?” “俺们在那尧禾镇耽搁了,本来想着围而不攻,等着宜君县调派卫所兵来,让你和黑狗有机会劫县狱的,哪里知道你这弄出好大的声势,直接就把那梁千户杀了,还拿下了这宜君县,真是出人意料啊!” 王友元说完对着刘泽竖起了大拇指,神色也颇为骄傲,像一位真心为弟弟感到自豪的兄长似的。 不过提到黑狗,刘泽叹了口气,面色一沉道:“王老哥,黑狗哥他被狗县令给废了!四肢皆断,舌头都给割掉了!连耳朵都听不着声了。” “啊?”王友元猛地站起身子,因为动作太快,连带着桌子都跳了一跳,满杯的茶水瞬间倾倒一片,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下。 “我已经派专人照顾黑狗哥,王老哥待会到城内即可见到,还望不要。。。”刘泽说着也说不下去了,那个爽朗爱笑的光头汉子,现在只能卧于床榻之上,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实在让人心疼。 两人沉默无言,目光皆注视着桌角那块淌下来的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烦躁得像是有数千只蚂蚁爬过,啃食。 王友元更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与黑狗比刘泽与黑狗要结识得早,感情自然也更深些,早些时候黑狗来投王二,还是王友元带他熟悉军中事务的,他们一起打过的仗,劫过的肥羊数不胜数,两人既是同进退的战友,又是知冷暖的兄弟,所以现下听了黑狗的噩耗,他倒有些撑不住,连扶着桌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又等了一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两位兄弟在这凉棚里喝茶倒是清闲,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好生羡慕呀!” 两人听言连忙出了凉棚喊道:“二哥!” “友元兄弟你咋红着眼?这可不像你呀,咋啦?”王二看到王友元站在刘泽身后,眼眶红肿似乎是哭过一场,忙停下脚步问道。 听完王友元的叙述,王二也是万般悲痛,也没工夫闲聊,就让刘泽直接带队入城去看望黑狗去了。 王二走得极快,他大约也是心里难受,涨红了脖子一路走一路骂:“那些狗明军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一旁的刘泽和王友元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沉默地随着二哥越走越快。 看王二要带着他那几千人的队伍入城,一直跟在刘泽身边的章伯元连忙给王善保使眼色,这是之前私下里说好的暗号,王二来之前刘泽就在宜君县开了个会,当时章伯元就在会议上提出,若是王二领兵前来谁做主的问题,各下属皆畅所欲言,有的说占着县城抵制王二,有的说实在不行干一架,也有的说是明军围剿在即,吞掉王二的人马为佳。 最终刘泽力排众议,最佳选择是让出宜君县城,让王二立在那,当明军的靶子吸引明军,而刘泽这批人则另选它地,在山谷地势险要之地苟住,这崇祯元年可不是崇祯十四年,明军的力量强得很,再说针对这段时间同吃同住,刘泽也能把握住军队内部大多数人的想法了。 其实大多数人想要的也只是吃得饱不被饿死冻死,关于造反建立新世界这个伟大目标,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乐子人态度,偶尔杀个官抢个粮他们都是勇气十足,但要说拼死死硬地造反到底和明军硬扛,那这近千人的队伍最多能找出一百人就不错了。 大多数人都是想着杀官造反受招安,这最终目的和刘泽的有点不同,但是道路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找个地苟住,以待天时。 这时候就有个问题了,王二还会不会将刘泽当做小弟一般呼来喝去,甚至直接吞并呢,这时候宜君县的前师爷,现在的刘泽专属顾问章伯元就提出了一个小妙招:来个下马威。 第76章 新的目的地(下) 第76章新的目的地(下) 王善保看到章伯元的小动作,立马对着阵列大声喊道:“全体立正,向右转!目标县城,齐步走!” 这近千人的队伍中各个连长、排长、班长同时大喊一声:“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人皆是右脚“啪“的一声猛地并拢,以右脚为圆心,身体右转,以连队为单位,千人如一的列队往县城前行。 炮手们也推着新造的炮车搭在驴骡上,插在连队后面,喊完口令后,这近千人的队伍再无其他言语,他们目视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去,整齐划一又庄严十足。 这时候王二才注意到动静,刘泽的队伍列队在外等待,队列排的横平竖直的本来就是极为扎眼,王二却一直装作未看到,就等着刘泽给个说法,谁让他说好了的去当诱饵吸引明军,却反手就把明军团灭了还率先占了县城,那时候王二就感觉不妙,才急匆匆的赶来想分一杯羹。 王二转过身来,哈哈笑了两声,对刘泽说道:“牧之兄弟,你这练得好兵呀,这俺确实未曾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早知道当时俺就不放你走喽。” 言下之意就是伱别忘了是俺王二救得你。 “二哥救命大恩未敢忘却,这不,我就拿下这宜君县赠与二哥!” “喔?”王二看着自己带来的队伍散乱无序,被刘泽队伍占了前路,不得通行,人群中夹着这驴车牛车,叽叽喳喳更显得像群平民,他们听到动静就停了下来,都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在那指指点点,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倒是让兄弟看笑话了,你看我带的这人,哈哈哈。”王二摆了摆手,摇着头叹了口气。 “老四,你带着弟兄们在这扎营,别进县城了,省得给刘泽兄弟的城里添乱!”王二一边跟自己队伍的头目说话,一边扭头观察着刘泽的表情。 刘泽察觉到王二的眼神,急忙摆手道:“慢!”然后转过来对着王二道:“二哥,我是真心要把这宜君县城赠与你,我这两天就走。” “牧之兄弟,可有要事要办?”王二看刘泽一脸真诚,这才奇怪地问道。 “我这还有些兄弟在马家寨那,过段时间明军必定来剿,我也放心不下,总不能丢开他们给明军屠杀吧。” 刘泽满脸真诚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宜君县县城这块属于被群山围绕的地界,到时候明军一旦封锁周围山道,那就是插翅难飞了,这地方谁爱待谁待着。 反正刘泽是早就选好了位置,他的目的地就是南至马家寨,北至宜川县,西至宜君县,东至韩城市这纵横一百公里的广大山区。 最主要的是县城太扎眼了,明军必然来收复,乡村倒是好很多,现在刘泽也掌握了些工匠,只要找个好地方窝着发展,那就不用担心明军持续的针对。 好好干,随着天灾人祸,日子会越过越甜的,造反的也会越来越多。 “哈哈哈,牧之兄弟真是个妙人,如此念旧,怪不得能这短短一个月就拉出了如此雄壮的队伍,真是让俺们惭愧,这几日俺也只是拉起万余壮丁的队伍,光顾着人多马多了,都没有操练得当,穿的还都是明军铠甲戎装,惭愧呀惭愧。” 王二满脸笑容地自我嘲讽着,潜台词就是要不是他在前面顶着吸引明军,哪里有刘泽这么轻而易举拿下宜君县的好事,你这千把人算个啥,俺王二兵强马壮有上万人嘞。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王二在吹牛夸张人数,但刘泽倒也识趣不多说。 话头一转,王二继续道:“牧之兄弟,那做哥哥的就不客气了,兄弟还缺什么?无论是人马还是粮草,俺都敞开了任你挑。” 刘泽听着也不答话,踱至跟在王二身后的几匹战马旁,摸了摸那凑过来舔舐手指的棕色战马,余光瞥见王二那满脸的笑容僵住了,在那光咧着嘴也发不出声。 “二哥客气了,我这往山中去啥都缺,尤其缺粮,不如二哥赠我些粮草。” 刘泽见王二舍不得那几匹战马,便在心里发了声笑,看来只能找王二讨点别的他能舍得的物资了,现下虽然打下了宜君县,但从长远看,物资还是远远不够,所以能讨点就讨点了。 王二见保住了那几匹战马,倒是松了口气,这军中战马稀少,每一匹都是宝贵无比,以后即使败了,也要靠着这骡马逃命跑路,轻易是舍不得让出的:“我这前队的粮草也是不足,不如等余挺兄弟后队跟上就送你如何?” “一切都听二哥的,这宜君县东面山路皆是我打下的村寨,届时有事可派人去那处寻我,走走,二哥请进城!” 意思是那片都是我的地盘,你别打主意。说着几番推让,王二安排好部属扎营在城外,等待刘泽队伍的交接完毕,自己仅带着百余人的护卫进城。 跟在队伍最后的孙墨偷偷问韦家辉道:“大柜说咱们都得跟他退回山里,他咋舍得呢。” “这有啥舍不得的,你没看这两班人再较着劲嘞,走了也好。” 韦家辉倒是有眼力劲,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不对付,作为下属,他也不在意俩人争个啥,只要自己能有口饭吃就成,这天灾人祸不断的时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所以在他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现在跟着刘泽,能活命的机会就大,至于以后怎么样,他也说不准,反正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那家业咋舍得呢?”孙默又提着嗓子问道。 “有啥舍不得的?城里粮食昨天就被搬空了,现在不跟着走,留下来喝西北风?” 眼看着这天灾没个尽头,灾民遍地,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这是大乱前兆。 “嘿,那倒也是,有口吃的就行,还求啥呢?” 澄城内的余挺在衙署内忙得焦头烂额,自从王二带着大部队去进攻宜君县,他就在城内搜集物资人员往前送,过几天他和余愁也要带着剩下的人去宜君县汇合,这搬空的澄城留给明军即可。 想着这几日的去往同州的探哨带回的消息,虽然探哨一直发回的消息都是兵备道刘应遇还在同州招募兵丁练兵筹集粮草,未有出发澄城的异样,但余挺总感觉心中有种不踏实。 突然管理县狱的头目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报!余大哥,那郭顺旺不见了!” 第77章 离开 第77章离开 第二日清晨阳光初起,从城内开出的主力营排着长长的队列向着东方群山出发。 “牧之,你这真是好酒量呀,昨夜你喝的最起码有一坛,今日竟然能起的如此早?”王二的心情倒是好,他笑嘻嘻地牵着一匹棕色战马,正是昨日刘泽抚摸的那匹,“兄弟远行,你也没有代步的,这匹马就赠与伱了!” 眼见刘泽又要推辞,王二径直将缰绳塞在刘泽手中:“都怪我这做哥哥的太过穷酸,连像样的马匹都不多,我思虑一夜,都睡不着,你赠我县城却别无它求,真是我亲兄弟,来来来,勿要推辞。拿着!” 刘泽也不矫情了,牵着马儿抱拳道:“二哥保重,这县城不好守,还需早做打算。” “俺曾经与府谷的王嘉胤有旧,不日将合兵与他,不若兄弟也跟俺们一起搭伙,也是快活!” 这第一批起义造反的被明军挂上号的都逃不掉,保持点距离吧,刘泽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二哥告辞!保重!” 看着刘泽渐行渐远的队伍,身旁有人过来,在王二身旁道:“二哥,俺们检查过县库了,都是空的,城内粮店也都被刘泽搬空了,这城里已经没粮了,还剩下没跟刘泽走的这三千人也都是没存粮,咋办?” 王友元击掌笑道:“咱就知道刘牧之这小子没这么愚笨,你看,丢给咱们三千张嘴和一座空城!哈哈。” 旁边几个头目听了这话也纷纷回应,大骂刘泽实在阴险,他们大概会错了意,以为王友元也憎恶刘泽。 王二却淡定得很,他早知道刘泽兄弟不是蠢笨之人,昨天一个劲地提要把宜君县赠与自己,就猜到个大概了:“无妨,现在军中还有存粮,等余挺兄弟的粮队来即可,人家送咱们座城,天大的人情了,不然咱们也没有这个落脚点,澄城反正是不能待了,以后休要说怪话。” “是!”旁边说怪话的几人都低声应着,只是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丝不服气,只有一旁的王友元仍是笑着,像看热闹一般。 同州衙署院内,四处门口皆是全副武装的兵丁守卫。 刘应遇换上大红盘领窄袖大袍,头戴乌纱帽坐在堂中,左右武将幕僚皆站立两旁,轻声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异响,今天夜已经深了,这个时辰本应在家中熟睡,但是上官召唤,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坐吧!”刘应遇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周围官佐全部应声而坐,发出一片甲片衣袖的摩擦声。 “这么晚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件大事,最近派出去往澄城的哨探皆未能回报城内详情,致使我新练之军不敢轻易发兵,但是今天城内有义士返正,弃暗投明而来,来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身边两侧的兵丁立刻大声对堂外喊道:“带义士!” 门口的一排兵丁也接着对后面高声喊道:“带义士!”声音渐远,但在堂中依然清晰可辨。 郭顺旺此时正坐在签押房内等候,他已经在衙内洗漱干净,换了一身新衣,可这还是掩盖不了他的满身伤口和疲惫,自那日被余挺关押后,就时不时的被余挺提审出来,询问刘泽在马家寨的种种行为做法,还有刘泽军中的种种规章制度等,这郭顺旺对刘泽的施政也是半懂不懂,特别是后来恶了刘泽后,也没当上军官,所以便只知道些军中士兵的事。 每次提审,但凡回答了慢了半分就是一顿好打,特别是余愁每次必到,从不缺席,有时候就是回答了快了也得被批头盖脸的抽几鞭子,更何况很多东西郭顺旺根本不太懂,只能半真半假地胡诌,诌得像回事还成,要诌得太过了,被余挺余愁他们发现破绽了,那必定又是一顿毒打,打到后来郭顺旺身上基本都没块好肉了,不是破皮就是青紫的伤痕,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内伤。 正当郭顺旺已经放弃求生希望之时,昨夜突然牢外有轻微呻吟声传来,很快呻吟声就消失不见了。 没多时就有声“顺旺哥,俺们来救你了!” 转头一瞧竟是癞子几人,牢房两个守卫躺在道口也不知是死是活,很快就有人在守卫腰带上翻出了钥匙打开牢门,连夜从城头吊根绳索顺下来,郭顺旺吊着爬了好久,终于是逃了一条性命,问了癞子几人才知道,他们六人早就溜号藏在城内大族宅中,现在城内空了大半,有搜索的兵丁也被他们躲了过去。 又趁着这几日城内混乱,人来人往,他们才搞明白刘泽、王二都已经去往宜君县,现在城内仅剩几百兵丁,然后他们又利用混乱,报名重新加入了余挺的队伍,偶然探听到郭顺旺被关押在县狱内,就趁着深夜来救他,准备一起投奔官军。 “你就是那叫郭顺旺的义士?”有两个亲兵进来对着郭顺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小人就是郭顺旺。”郭顺旺站起身拱了拱手,但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又呲牙咧嘴地发出几声呻吟来。 “带刀了没?” “没有。” 那两个亲兵也不相信,上前又上下搜了一搜,才领着他直奔后衙。 刘应遇见到郭顺旺到了堂中,捋了捋浓密的胡须道:“你再将你探听的消息说一遍。” “小人郭顺旺,本是澄城人士,被贼军胁迫入伙,然后听闻官军将至,所以拼的性命就想带着几个良心未泯的弟兄投奔官军,已报朝廷养育之恩。。。” “说重点!”刘应遇听他那没完没了的前奏拍了拍桌子道。 郭顺旺被吓得身子一抖,赶忙捡重点来说,他可不想又挨鞭子板子什么的:“那澄城内仅有几百老弱贼兵,那贼首王二和刘泽带着大队人马杀往宜君县了,还求大人为满城冤死的百姓复仇啊!” 堂内各官佐纷纷大惊:“什么?宜君县?” “正是,那贼寇足有三四千青壮嘞。小人愿从军报国,剿灭此贼,还百姓个朗朗晴天。” “好,我军新建正缺人手,你且做我军中队长,待有功劳再行升迁。”刘应遇大手一挥,就要散堂。 “谢大人栽培!” 郭顺旺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因为太激动,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若不是各位大人还在堂上,他真想站起来手舞足蹈一番,他觉得自己终于被人看到了,虽然一队才十二人,但他也是整个官军了,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被刘泽他们瞧不起了。 第78章 来了 第78章来了 崇祯元年八月初,余挺站在澄城城头看着城下抢收麦子的农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坚持到收麦子了,这几日日夜抢收不停,大伙儿都累得直不起腰了,好在现在终于完成了,明日就彻底放弃澄城,搬往宜君县与王二他们会合了。 距离澄城十五里远的官道上,一名后背插着支箭的骑兵正在疯狂打马往澄城狂奔,此人是王友元留在澄城封锁朝廷探哨的精锐轻骑。 “嘀嗒嘀嗒”声音从后方传来,一队明军探哨也在背后狂追,马队经过之处带起一阵烟尘。 “嗖嗖”一阵箭雨从这骑兵的两侧飞来,他身上又中了数箭,没跑几步就连人带马摔倒在了灰土中,他座下的马匹同样也遭了灾,屁股和腹部都中了箭,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吁…”一名明军缰绳勒禁,带动衔铁,到了马尸旁也不下马,用骑枪戳了两下地上的尸体,然后才放心地跳下马来,从马身褡裢和尸体身上搜索了几两银子,捡了捡值钱的兵器,抽出腰刀一刀就砍掉了尸体的人头,往囊袋中一装,单手扶着马鞍跳了上来,打个口哨。 喊了句“驾!”就一溜烟地追着马队而行。 他身后的原野上先冒出了一个旗尖,然后没多会儿,一队长长的步兵行军队列就开到了这个战斗地点。 “去,把那马尸分了背走,晚上吃肉!”把总孙长先在马上努了努嘴。 “得令,哥几个上。”郭顺旺带着癞子几人纷纷抽出腰刀走向马尸,他现在是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下属第一局把总孙长先属下任队长一职,管着十一个手下其中就包括癞子几人。 前面已有明军骑队先行绞杀王二义军的探哨,后面就跟着这一个局共四百多人精锐开路先登,郭顺旺喜笑颜开地跟着把总身前身后指路,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快感,虽然还未真的抓住仇人,但对他来说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要说最恨的按理说应是折磨他最狠的余挺、余愁两兄弟,毕竟他曾在澄城的牢里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还险些丢了小命,但郭顺旺最想杀的人却是刘泽,他认为刘泽才是他这段悲惨经历的罪魁祸首,是刘泽不给他们分油水,是刘泽瞧不上他,不让他当头目,还在众人面前批他羞辱他。 郭顺旺丝毫没有对未来战斗的恐惧,因为在他心里,王二、刘泽这些匪类都太弱了,完全不能抵挡住明军的围剿。 这一个月的时间,凭借他和癞子等几人在澄城时对义军的了解,这王二直系裹挟的也只有六千多人,且基本都是乌合之众,拿着官军兵器穿着铠甲的那是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拿着锄头农具,或者干脆像刘泽那种斩木为兵的青壮。 就这种层次的武装力量,也就能抢抢大户,偷袭偷袭偏远县城,一旦真枪真刀的和明军对上,别的不说,就是他这新组建的一个局,仅四百多人的兵力就能把他们给剿了。 正常县城的三班衙役加上民壮,再拉点乡绅的乡勇,那县城王二也打不下来。 这不,刚有消息传来,宜君县失守,且已被刘泽占了,明军立马积极起来,当天就出兵要夺回澄城,除了郭顺旺所在的局,后面刘应遇亲率的一个营两千多人也在开来的路上。 刘泽此时正带队前往百里开外的双庙,近三千人的队伍拉开几里远,似一条长龙在山路中穿行,这里只有主力营和部分民兵营还有随军的家属,其他大部分民兵营的士兵被刘泽派往沿途各个村寨,建立农会和民兵队扩张势力范围去了。 目的地是刘泽从澄城来时路过的一个小村,确切的说是几个小村的集合,山下山谷是双庙村,山上有近一里方圆平地的万家塬村,后面还有两条河流交叉,分别是杜家河、前瓦子河,山后还有个叫北崖子的小村,再几里远的是个叫白城桥村的林场,两侧山上皆是巨木。 这就是刘泽选中的主基地所在,按照他的规划,将来所有的工业工坊皆设在这里,既有河水湍急可以利用,又有足够的平地,四周也是群山环绕。 以后的战略就是以这个主基地为圆心,逐步蚕食以一百公里为半径内的所有山中河谷平地等村寨,积累粮食兵源实力,最好可以渗透这片广大区域到外部进行贸易,而明军围剿之时,又可以利用这个这些地方作为战场缓冲区,利用地形来和明军周旋,但求保存实力,发展实力,毕竟刘泽的种种政策会极为招致地主乡绅的憎恶,明军妥妥地将把刘泽当成重点打击对象。 不过嘛,只要能苟住,其他的义军会逐渐替刘泽吸引明军注意力的。 宜君县城内县衙。 “二哥,余挺大哥派来的运粮队到了,是澄城刚收的麦子,余挺余愁他们明日就带后队来咱们宜君县了,终于撑过这劫了。”老四风风火火地进了县衙后堂,端起王二桌前的茶壶猛灌了两口,然后一脸惋惜道,“可惜这宜君县左近的粮都给刘泽那小子抢先割完了,不然咱们也不用冒险在澄城抢着收粮。” 王二招了招手,让堂内的在澄城强征来的几个文吏下属离开,然后才说道:“等余挺兄弟来了,咱们就往府谷去瞧瞧,王嘉胤兄弟今日又来信了,催咱们去合伙嘞,你看看。”说着就把手上的信件传给老四。 老四接过来瞅了瞅道:“他那也缺粮,咱们去了他也养不起,正好现在各县都是收割粮食的时候,看来咱们还得去其他县抢粮。” “就怕不好抢啊,我这几日探哨周边县城防范愈加严整了,我的人想混进去县城都折了两个。”王友元凑过来拍着大腿很是心疼道。 王二把信件收起来折好,坐在王友元身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这些天日子的确不太好过,粮食没收到多少,朝廷那边还虎视眈眈,连派出去的探哨都被剿杀了,恐怕是风雨欲来啊。 “那就等余挺兄弟来了再商量商量!反正他们这几日就到,友元兄弟,你把你的骑队都收回来,也去澄城接应余挺兄弟的队伍。” “嗯,我今天连夜出发!” 第79章 抉择(上) 第79章抉择(上) 明军四处探哨的骑队当夜就封锁了澄城,第二日清晨鸡鸣声刚起,城外的明军步队就开始抬着长梯攻城,郭顺旺为了立功,举着盾带着他的小队第一批冲了上去。 “弟兄们,杀呀!”郭顺旺爬在长梯上,扭头对着身后的明军喊道。两军交战在即,他却已经想到等会若捉了余挺和余愁,要怎样报复他们,是剥了他们的皮好呢,还是给他们关进牢里每天一顿毒打,直到死透好呢。 郭顺旺想到这些,两只眼睛都发红了,他极度渴望报仇,渴望一雪前耻,渴望把那些曾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践踏他们,听他们的呻吟声和求饶声。 明军们听到郭顺旺的话,也都发了一声喊,手脚并用地一股脑往上爬。 在城头上的义军也没什么远程武器,只能干站着被动防守,他们本就准备今天一早走的,谁成想这明军竟来得如此之快,倒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砰砰砰”一阵鸟铳声响起,连绵不断的硝烟覆盖了城下支援的鸟铳队伍,“嗖嗖嗖”又一阵长箭向城头飞射而去,在半黑的夜中划破了天空的一角。 义军们也无铠甲,最多只有粗制滥造的盾牌,完全挡不住铅弹和长箭的攻击,没一会儿,就有许多人倒在了城头上,哀嚎与惨叫声更是充满了整个队伍。 人群发了一声喊,都如流水般向反方向奔去,他们脸上的神情皆是恐慌与害怕,没有一丁点儿抵抗的意思。 很快郭顺旺带的小队先登而上,没多会就冲进了空无一人的城门洞打开大门,城外徘徊的一队百人的骑兵见状紧打几下马,沿着城内街道横冲直撞,在街道上的饥民也好,逃兵也罢,有敢挡路的都得挨上一刀,无人敢掠其锋。 街面上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仓皇逃跑的义军和饥民,还有持刀砍杀的明军,地上遍布着杂物和尸体,红色的血也倾洒了一地,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诡异。 此时的县库里,余挺和余愁正在清点物资准备出发,对外面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昏黄的灯火下,余愁摸着脑袋问:“大哥,那泽哥真的未给二哥留下一点儿粮食?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刘泽现在咋这么硬气呢,都敢给二哥下套了,哈哈。” 余挺敲了敲余愁的脑袋,笑着说道:“刘泽那小子现在可是羽翼渐丰了,以后我见了他,恐怕都得喊声刘哥喽。” 转头把最后一点儿粮食清点完毕,余挺接着说道:“不过也别说什么下套不下套的,二哥不让别人说怪话,刘泽他现在兵多将广,能把宜君县送给咱们,让咱们有个落脚点就不错了,哪能指望别的呢!这里非善地,速速离去的好。” 余愁也点点头,嘟囔着嘴回道:“我知道,我那是夸他呢,打从刘泽哥在府库那儿救了我一命,我就认定他以后定有大出息,能封侯拜相的那种大出息。” “你小子!哈哈。”余挺摇了摇头正准备出去喊外头的弟兄们一起出发,可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远远的听到马蹄声传来。 冲杀而来的明军骑兵顺着主路而来,碰上绵延的粮车牲畜和民夫也是一惊又是一喜,这是遇着肥羊了! 骑兵们丝毫不停步,一直沿着车队往前冲,遇着民夫挡路就是一刀,恐吓的民夫们四散奔逃。 余挺眼见那骑兵冲了过来,他赶紧往旁边一闪,冲来的骑兵数目众多,他也不敢硬拼,只好退回了县库。 “大哥,别管这些粮食了,赶紧从北门走,去找二哥,我给你挡住!”余愁说完便领着他那两百多名手下拼命地往前涌去。 那队骑兵的把总正是刘应遇的下属杨左,此人最善骑射冲阵,见县库冲出来的义军也不硬冲,前队改后队,顺着街道往后散开,并令手下都拿出开元弓“嗖嗖”地射了起来。 余愁举着面盾往前冲,那近处的骑兵就打马后退,余愁举盾往后退,那骑兵就顺着大街往前去,总之就是吊着射,手中的箭支从不停歇,如雨点般向余愁的队伍中砸去。 来回两次后,余愁手下就死伤了几十人,顿时士气全无,纷纷开始往两侧住房院子中四散奔逃,任余愁怎么呼喊恐吓都不管用。 杨左见此哈哈大笑道:“弟兄们,冲,与我拿了那个领头拿盾的!” 左右听到命令的骑兵立马整队成一个粗糙的三角阵型,略略成型后,几声呼和就往躲闪不及的人群中冲锋而去。 这些骑兵除了人手一把的开元弓,其他全部是骑枪、腰刀,与戚继光的编制中骑兵略有不同,戚继光的骑营中刀棍、耥耙、快枪、鸟铳、火箭都有,却没有这种轻骑善于缠斗,能做这种轻骑的都是精锐兵丁。 “小弟!我来救你!” 余挺领着几十人举盾冲了过来,他属下运粮的大部分都是普通民夫,拿不得兵刃,见骑兵来了就躲在粮车后头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露,没办法,余挺只能带着几十个老弟兄冒死往前。 可步兵哪里能挡得住已经逐渐加速的骑兵呢,排列成三角锋阵的骑兵如利刃分开牛腱子肉般所向披靡,挡者皆死,马队过后,街道上只留下一片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义军的,仅有几具马尸。 马队刚过,后面的喊杀声又起,明军步队也到了,街道的另外一侧也同时冒出明军三角旗。 “跪地免死!” 听到明军招降喊声,义军也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跪倒一地。 “哈哈哈,伱们也有今天,别动,谁动谁死!” 郭顺旺指着远处大声喊道,此时最开心的就是他了,他如此不惜性命地猛冲,就是为了能亲手抓住余挺、余愁,一雪前耻。见到这两人相互拉扯着正准备往民院中躲藏,立马大喊,一边喊一边还招呼属下往前冲生擒了他们。 “余大哥快走,俺们断后。”几个身着明军制式布面甲的义军端起长枪就迎面而上。 一连串鸟铳爆响,这几名义军汉子在硝烟中响起一片惨叫,明军结成阵型也冲进硝烟中,两面都是同样的布面甲,只是颜色略有不同,被鸟铳打倒只剩一名义军瘸着腿还想挡路,但片刻都未拖延,就被两支长枪顶住戳死,跟在后面的伙夫立马提着刀上去砍下头颅记功。 等余挺、余愁反应过来,已经被十来支刀枪抵住。 第80章 抉择(下) 第80章抉择(下)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澄城又回到了明军手中,缴获粮食辎重无数。 到了中午时分,商洛兵备道刘应遇已然率大队进驻澄城县。 余挺、余愁两兄弟皆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曾经王二常待的县衙堂内,余挺看着昔日熟悉的县衙现已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却只能跪在堂下,不禁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刘应遇坐在堂上主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尔等何人?” 余挺被震得一激灵,他抿了抿嘴唇,原来是现实,不是梦啊。 郭顺旺从背后一手揪着一个人的头发,拉起回道:“大人,这两个就是王二心腹,这余挺专管钱粮后勤,这是他弟弟余愁,杀害良善百姓,罪无可赦!”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人之前就是被这二人关在地牢里拷打,险些丢了一条性命,他们二人手段之残忍,面目之可憎,实在是罄竹难书啊,望大人能为小人做主。”说完便对着刘应遇跪了下来,还满脸悲戚地叩了几叩。 “哼,狗官!”余愁吐了口血,他们兄弟俩被郭顺旺抓住后,绑起来就是一顿群殴,要不是把总杨左骑马回来抓寻义军头目,他两人妥妥地能被郭顺旺给殴死。 刘应遇听到余愁的叫骂,倒也是不恼怒,“尔等杀官造反罪不可赦。”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堂中转了两圈继续道:“然事出有因,最近几年天灾频繁,整个陕西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流离失所,水深火热般的日子,却是难熬。今陕西、山西二省皆是如此岌岌可危,关外东虏自萨尔浒后愈加不可治,然今圣天子主政,必可一扫前霾。我军新建,正是用人之际,尔二人何不归降,以报圣恩?” 听着这字字恳切似是好官,余愁也放缓语气道:“若不是你们逼着交税交粮,俺们怎么会造反?这不造反就得被饿死!不如拼了!” “贪官污吏人皆可杀之,那澄城县令若是我在,我也杀!”刘应遇上前两步近距离道:“现今圣上素有贤名,必可一扫官场污秽,现我大军前来,就是为了使善良百姓不枉死,恶贼不漏网,我之前也有打探,尔等二人未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故本官才招降于你,所以你们勿要执迷不悟才好。” “大人,这二人皆是残害百姓的恶贼!可不要听信了小人谗言啊!”郭顺旺眼看情形不对,连忙喊道。 把总孙长先看着刘应遇的面色一变,连忙一脚踹开郭顺旺道:“大人审问,哪里有伱说话的份?” 然后抱拳道:“大人,这郭顺旺有攻城先登之功,亲手抓住了这两个贼人,还望大人不要与他计较才好。” 听到这解释,刘应遇才和缓下表情,“我军中也有其他暗探在贼寇中,所以你就不要诬陷好人了,退下!” 说完后转过头和声问道:“尔等二人愿随本官清扫这浊世否?” 余挺和余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豫,这人貌似是个好官,义军们拼杀谋反,不也是为了有口热饭吃吗?这人既能知百姓之苦,又不护着贪官恶贼,若能跟着他,以后弟兄们倒也不必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只是二哥那。。。 刘应遇见状连忙扶起两人,叫亲兵解开二人绳索,好生安慰,并当场聘余挺为随军参赞军务,余挺虽还有些犹豫,但还是苦笑着接受了。 唯有郭顺旺被呵斥到一边,不敢再多说,孙长先看他气鼓着脸,倒是轻声宽慰道:“你小子怎能随口乱说?刘大人是何等精明,怎会上你的当?你要报仇怎么不当时就砍了他们?” “俺这不是没来及嘛,就被杨大人给截了。” “那以后也不必再起别的心思了,好好做事,总好过气堵在心里。”说完拍了拍郭顺望的肩膀。 “多谢大人。” 郭顺旺知道他也是好意,故而也不多说什么去争辩,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大人说什么也不会在乎自己,只是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报仇了,就能杀了他们一雪前耻,可是天不遂人愿呐,自己非但没有报上仇,还让那余挺钻了空子,当上了随军参赞军务,郭顺旺咬咬牙,这职位可比自己的职位高多了,以后他俩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郭顺旺瞥向堂上正站着的与刘应遇交谈的余挺余愁俩人,他越看越气,眼神都冒着火,如果眼神能当刀子使的话,那余挺余愁早就死了八百回了,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堂上又恢复了肃静,刘应遇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麾下幕僚、将领济济一堂,说道:“明日即出兵前往宜君县!本官在后督战,望诸将奋勇剿贼,但有临阵畏敌临阵脱逃者,皆斩!” “遵命!”堂下众人纷纷抱拳应道。 此时余挺站出队列道:“大人,小人有计可招降王二!” 他心里还是记着王二的情的,同为兄弟,自然想为王二争取一条活路。 却不曾想,刘应遇一口回绝:“王二、刘泽两个匪首必死,无需招降,你可有计策可捉此二人?” 余挺讷讷不敢言,他想招降王二,可不想杀他。余挺自己与王二,王友元三人从小就相识,可谓一起长大,感情甚是深厚,后来遇天灾,又遇澄城那狗官张耀采压迫百姓,他们便跟着王二揭竿而起,谋条活路,对于余挺而言,王二不仅是义军头目,更是自己歃血为盟的兄弟。 但如今自己已和余愁归降明军,还成了明军的随军参赞军务,日后若和王二在战场上相见,怕只能是仇人了。 “嗯?兵贼不两立,余挺你既然已经归顺朝堂,愿扫清乱贼,怎能有二心?”旁边一幕僚见余挺心有犹豫,便大声喝道。 眼看着堂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余挺咬咬牙道:“小人愿带兵假装送粮,那王二必然出城来迎,到时候天兵必可一战擒之!” 第81章 我岩墨要复仇 为地主代言 第81章我岩墨要复仇为地主代言 (今天两章一起发,因为联系比较紧密!) “老爷,赵少爷来了!”小厮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对内禀报道。 屋内墙上挂着许多字画,其中不乏名作名画,因爱惜这些字画,主人基本不在阳光正盛的上午开窗,只在傍晚无雨的时候透透气,屋内正中间摆着一张檀木书桌,书桌上也凌乱地堆着许多字画,但外人都能一眼看出,所作这些字画之人功力不济,与墙上名家之作实在相差甚远。 昏暗的光线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在挥毫,听言一顿,墨点落在空白的宣纸上,他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然后朝着屋外嚷着:“我外甥来了?赵家庄的?” “正是,赵少爷衣衫不整,似乎有什么变故。” “啊?”那中年男人连忙轻轻放下狼毫笔道,“快快请进来!” 小厮听命转身离去,未多时,就有一个沙哑声音传来。 “舅舅,俺家给土匪破了!” 来人正是当初刘泽第一次收粮的赵家庄的少爷,他此时一身宝蓝缎的直裰,近处一看其大袖边多有破损,中缝还被刮开一扎长的口子,系束发髻的网巾也是多有破损,头发是又油腻又满是灰土,进了门就扑通一声跪在那中年男人的腿边,拽着那人的玉色布绢襕衫的宽袖嚎啕大哭。 “乖,莫哭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细细说来,我给你做主!”这男人正是这赵少爷的娘舅,姓李,常人唤作李老爷,乃是西安府的一童生,虽然年龄较大,但始终未能考上秀才,平日里喜文弄墨,爱附庸风雅,还好家产丰厚,才能交友广泛,过得潇洒。 那赵少爷就详细地将赵家庄被破的经过跟李老爷分说,听完后李老爷也是半饷未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近来也有耳闻,那王二和手下大头目刘泽已攻陷澄城、宜君县两城,未成想竟然也将赵家庄破了?” “是啊,舅舅,您可得为俺们家报仇啊,俺那媳妇和三岁的儿子也都给刘泽那匪首给杀了!俺爹也没了,就俺翻墙才逃得一命!” 李老爷抄起桌上的砚台猛地往地上砸去,“啪嗒“一声脆响,砚台碎作两半,墨汁也泼洒了半厅,他深呼了两口气骂道:“我现在就给刘兄写信,他现为陕西商洛兵备道,正在同州筹建新军,必要杀刘泽等人为你复仇!” 说着就叫来小厮重新研好了墨,刷刷几下将来龙去脉写好,装订信封后,交给小厮快马加鞭送往同州。 “今后有何打算?可愿继续科考以光耀门楣?”李老爷见赵少爷恢复了情绪问道。 “舅舅,咱这着实不是科考的材料,至今连个秀才都未考上。” 听到这话,赵老爷也有点脸红,他考了大半生也未考上个秀才,这么大年纪还是只做个童生,着实没脸皮教育后辈:“那你以后就随伱二舅一起经商如何?” 明朝初期实行的是重农抑商的政策,极力打压商人地位,甚至不允许商人及其后代参加科举进入仕途,各种职业商人排在最后,基本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可言。 可经过多年发展后,到了明代中后期,本来严格打压商人的政策也不再严苛,传统的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被破坏,文人士族也开始经商,而商人的子女家人也可正常参加科举,甚至出现了商人资助未能高中的年轻读书人的情况,使得官商开始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赵少爷听完却还是摇头不答应,眼看着李老爷开始吹胡子瞪眼准备教训他,便连忙回道:“舅舅,俺要着书立说,为俺们赵家庄张目,将刘泽等人钉在书中,将他的恶名‘流传’天下!”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李老爷的意料,虽然难以理解,但仍然全力支持,毕竟他家虽然不算富豪之家,但养个闲人还是能养得起的。 从此以后赵少爷就起了个笔名称作岩墨,李老爷还将他心爱之物狼毫笔赠与赵少爷,这狼毫笔的笔头是用黄鼠狼尾巴上的毛精制而成,乃被称为“关东辽尾“,其狼毫笔力劲挺,宜书宜画,实乃难得之品。 岩墨,岩墨乃是倒装句,直白的解释就是墨黑的岩石,象征着用笔做武器,批黑批臭敌人,像岩石一般坚韧不屈,一颗向黑之心永不悔改。 清晨岩墨早早地吃完饭坐在书桌前摊开雪白的宣纸,他看着窗外田野之中卖力干活的佃户,院内洒扫细致的下人,还有生活闲适又自在的舅舅,陷入了回忆之中,原本这平凡的一天也是发生在赵家庄的,在赵家庄的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可这美好的一切却被刘泽那狗贼给打破了。 他回想起赵家庄高高的庄墙外,密密麻麻的红高粱,女人们丰润的屁股一看都是好生养的样子,他短短的前半生就牵绊着这里,不管他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只要回到这儿,他都能做个长不大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揉着头,沉沉睡去。 为何他饱含着泪水?因为他对生他养他的赵家庄爱得深沉,回忆起他曾经的经历,拿起黄鼠狼尾巴的毛精制的狼毫笔,在白纸上大大书写了五个字:《赵家庄往事》。 “我出生在陕西赵家庄一个雾气缭绕的清晨,那时候佃户们都起了个大早,自发的在西厢房门前的院子里给俺娘祈福,院子里站不住,他们便顺着门口的路一直往后排着,俺娘最是心善,平日里总是求神拜佛,每逢初一十五都给寺庙添不少香油,连寺庙的师傅都夸俺娘是菩萨转世嘞!我出生那天,产婆忙里忙外地忙碌了半宿也没个结果,俺爹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小桃红端了盆热水出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泼了一地,俺爹也不打她,庄里人都说俺爹心善,就没有一个当面说俺爹不好的。” “俺奶奶在西厢房里搭把手,陪着俺娘说话。俺娘后来说俺奶奶当年生俺爹的时候那是一边生,一边在地里摘棉花,摘着摘着下面肚子疼,就躺在棉花地里生出了俺爹,不过地里没有剪刀,剪不了连着俺爹的脐带,俺奶奶就躺在地里扑哧扑哧地大喘气,休息了片刻,完了就自己抱着俺爹回家去剪脐带了。” “俺奶就为了这事取笑了俺娘十来年,说俺娘不中用,太娇气,不像她那时候生娃,连搭把手的人都没,不还是照样生了。” “俺娘怀俺的时候那肚子大得出奇,像有两个娃在里面一样,紧绷绷的,庄子里的人都说这是福气,保准是个儿子,一辈子的富贵命。” “俺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庄子里的娃都听俺的,谁个不听保准倒霉,俺爹跟俺说这是神仙保佑俺的。” “记得有次俺和个叫驴蛋的娃打架,他竟敢还手,回去俺就告诉了俺爹,果然当天晚上那驴蛋就倒霉了,听俺爹说驴蛋晚上就摔断了腿,变成了瘸子。你看,这倒霉模样,一辈子都瘸了吧。” 第82章 都是狗贼刘泽害俺们! 第82章都是狗贼刘泽害俺们! “记得俺赵家庄每年麦子成熟的时节可好看了,大人们都在田里忙碌着,佃户们也都起早贪黑地在这一片金黄色的海洋中忙碌着,忙碌中拉着打好的麦子回庄里,都对着俺笑,露出了牙齿的那种笑,长大后俺才知道那是幸福的微笑。” “夏日的阳光也不甚晒人,和煦的暖风吹着小亭子里的俺昏昏欲睡,俺娘这时候就在一旁边打扇子边给俺喂西瓜吃,那沙甜沙甜的味道一直让俺怀念,有时候我喊俺娘要我自己吃,她就不答应,非要一勺一勺地挖着喂到我嘴边,还亲昵地叫我‘乖儿子’,一边叫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偶尔有农忙的季节突然下起了暴雨,那时候是俺最爱看的场景,乌云盖顶的天空,偶尔闪着雷电,地上金黄色的麦田中忙碌的佃户们平日里慵懒的动作猛然加速起来,配上雨点打湿大姑娘小媳妇的衣服,那完美的曲线混在混乱的人群中最是养眼。” “善良的佃户村民,对俺掏心掏肺的俺爹俺娘,最美好的赵家庄后来都没了,就在崇祯元年的夏天,麦子快成熟的时候,俺们的赵家庄被刘泽带着人,不,刘泽这狗贼带着的一群狗一样的怪兽给毁了!” 岩墨在桌上奋笔疾书,发泄着他的不满,在发泄中寻求那一丝快感,那段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刘泽这个人是受了髡刑的贼,从小最善偷盗,长大了就更加无法无天,带着人就抢劫强奸,无恶不作,而且他最爱吃狗肉,他一个人跑单帮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得去村里最少偷一条狗。” “偷了狗剥了皮杀了做狗肉锅吃,还说什么‘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庄里人都亲眼看见刘泽他老窝里的墙上整整齐齐钉着三百张狗皮。” “这天气越来越寒,他用那三百张狗皮招了几百个穷鬼流氓,四处偷狗打狗,也不像俺们庄子里的人一样努力工作,长衫都脱不下来,净想着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在冬日里靠着吃狗肉养足了身子,一个个的还都披着狗皮御寒,冷也不怕,在大雪里来去自如。” “最终赵家庄附近的村寨都称刘泽那批土贼为狗屁军,他们口口声声说帮穷苦人,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其他的好事那是一件都不敢干!” “不像俺们,俺爹就最见不得穷人,俺们赵家庄养了多少穷人,不养着他们,那他们都得饿死!谁不夸咱们是大善人呢?” “都怪刘泽狗贼!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盛世!” “刘泽那批人也不是第一次打赵家庄的主意,俺岩墨舞刀弄枪方圆百里内也能称得上好汉,他们来了几次,都被俺一人单枪匹马地给揍了个遍。“ “记得两年前的一天大雪纷飞,那鹅毛的大雪下了十天十夜,那积雪深度都到了俺腰间了,俺在庄墙上面煮酒赏雪,旁边庄子里佃户闺女在旁伺候着,那个闺女肯定喜欢俺,少女怀春嘛,正值豆蔻年华,天天往俺被窝里钻,虽然有时候她会背着俺抹眼泪,但俺知道,那肯定是幸福的泪水!” “俺也是心善,就免了她家的一分利息!” “话说俺当时就看着远处有个黑点越来越近,到了近处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刘泽那狗贼,狗贼果然不愧是狗贼,他当时后背披着一张大黄狗皮,那狗皮的尾巴耷拉在刘泽两腿中间,荡来荡去的,尾巴梢扫着雪,一路上形成了长长的‘一‘字,就像撒尿撒不干净的样子。” “那刘泽披着狗皮的的法子很是特别,让俺一眼看了就忘不掉,那狗皮头部耷拉在刘泽的脑袋后面,四个腿皮绑在刘泽四肢上,当他趴着的时候活脱脱的像条狗,当时俺就想拿箭射死他,可看着他那狗样逗笑了俺旁边刚满十三岁的少女,俺才饶了他。” “可未成想今年刘泽又来了,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人,他带着他那几百人的狗军,这七月份大热天的还都披着狗皮也不嫌热,后来俺才知道他们这是伪装啊,太坏了!” “他们都趴在地上伪装成狗,还都学着狗叫,让俺们赵家庄放松了警惕。” “等他们到了距离大门口几十步的时候,俺们才发现异状,不过这时候也都晚了,警钟敲响,俺们赵家庄的汉子都冲出来拼死抵抗,俺们家的佃户都是向着俺们赵家的,就没一个投降的,全都战死在庄墙那里。” “就这样白天黑夜的打了三天三夜,都怪俺爹心善啊,本来抓住了刘泽将他吊在庄门口,想杀他的时候,他在那四肢悬空着学着狗叫,加上他身上那身黄狗皮,活脱脱是一条狗一样,逗得俺们都笑翻了天,就这么放过了他。” “从庄子里看,吊在那的刘泽像是一条狗,从庄子外面看,吊在那的刘泽才像个人。“ “未成想他利用了俺们的善心,晚上趁夜打开了庄门,屠了俺们的庄子,毁了俺的家!“ 写到这里,岩墨满脸泪水,他为自己笔下的作品而感动。 此时早已悄悄进门的李老爷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瞧着他写的文字问道:“你写的这是真的吗?” 岩墨瞪着通红的双眼,像一条真的疯狗一样低声吠着:“文学艺术就应当暴露黑暗!” 看着这句话镇住了舅舅,岩墨抓紧了双手,像狗的前肢一样扒拉着桌子道:“我就是要揭露人心灵深处的阴暗面,一个好的文学作品,肯定有个真实的东西在里面,它应该来源于生活,尤其是要反映下层百姓的生活面貌,如果谁想用文学来粉饰现实,如果用文学来赞美某一个社会,我觉得这个作品的质量是很值得怀疑的!我有一种偏见,觉得文学艺术,它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文学艺术就应该暴露黑暗,揭示社会的黑暗,揭示社会的不公平!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揭示人性中恶的成分!” 李老爷赞同道:“不错,你说的很好!”然后又伸着头,擦了擦额上的汗问道:“可这真的是事实吗?” “舅舅,我就是要揭露刘泽吸血臭虫的本质!” “那这真的是事实吗?” “舅舅,一个巴掌拍不响,俺为啥只写刘泽不写别人?” “那真的是事实吗?” “舅舅,我会成为一道光,成为真实的象征!” “可那真的是事实吗?” “舅舅!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刘泽没有一丁点错处?” “事实都抛开了,还谈个屁!!!” (求月票、推荐票、打赏等等,我是在起点写的本书,请搜索《穿越者大联盟》,加入书架也都是对我的支持啦!关注我可以拥有高达20G的土法科技资料和视频!) 第83章 有诈! 第83章有诈! 宜君县城南面七十里处,在两座山中间有个印台镇,再往南七十里就是铜川,往东则至澄城,两山皆是陡峭高山,中间则是平地山谷,这里是宜君县的南大门,因为长期无雨,致使山坡上灌木杂草枯黄一片,了无生气。 去往澄城迎接余挺粮队的王友元就趴在山头的草丛中,从山上往下看依稀可以看到印台镇中人声鼎沸,偶有明军的探哨夜不收进进出出。 “你看到余大哥了?”王友元转头问手下的探哨头目道。 那头目道:“正是,俺们在前面探路,差点遭遇明军夜不收,幸好俺们在山上望得远些,就顺着他们的归路潜到这里,除了明军外,还看到余挺、余愁两人,他们依然领着一队穿着布衣的义军,推着粮车,但和明军步队混在一起,俺就琢磨这有点不对!” 那头目也未穿甲,一身布衣,趴在草丛中丝毫不显眼,嚼着草根跟王友元解释道。 王友元定睛望向远处,也看不真切,便只好作罢,“要真是余大哥在,那就糟了,说明澄城给官军偷袭了,俺说咋澄城没有俺的骑兵回报呢。” 这澄城附近的探哨骑兵都是王友元的手下,主要起到封锁隔断澄城消息和回报情报的作用,但从昨天至今整整两天没有澄城的探哨回报了,这也是王友元如此小心的原因。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王友元的手下骑队人手已经增加至四十来人,本来分到澄城的就有一半,让他一下就减少了一半的兵力,极为心疼,不过更让他心疼的是余挺、余愁似乎已经投降官军。 虽然对投降官军没什么心理障碍,但王二这些人闯出了好大的名声,恐怕投降也落不着好处,更何况王友元凭着和二哥多年的交情,也一时干不出投降的事。 “走,你们几个绕过这里,继续去澄城查探到底是啥情况,其他人跟我回宜君县回报二哥,早做准备才好。”王友元从草丛中钻回放马的沟洼处,简单安排了一下。 突然一名哨兵喊道:“明军探哨!” 王友元听到报警,连忙爬上高坡,往前边望着,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惊掉了魂,在山坡陡峭处已经有明军的三角旗出现,东一丛西一丛的,乱中有序,一看就是深知兵法之人安排的小队步军占领要害地位,山下路口平地处也有明军的鹿角栅栏,往来还有骑兵奔驰。 原来明军早就察觉到王友元这二十来个骑兵的存在,所以故意引诱他们来此布下陷阱的。 王友元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明军刚刚探哨往来密集了一倍之多,自己多年未从军,倒失去了该有的小心谨慎了。 “大哥,咋办?”旁边的头目问道。 “往回是去不了了,只能往前冲,从印台镇边口的山坡上冲过去,那地方看似有明军步队,但无鹿角栅栏,快,事不宜迟!” 说着王友元就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打了个呼哨,人如龙马如风从山洼半人深的草丛中冲了出来。 山下明军看着王友元等人也不隐藏了,忙吹起号角,印台镇中的明军皆像蚂蚁出巢一般成群结队地涌了出来。 王友元骑马跑在最前方领着路,双眼扫视目标路径和镇中明军前出的速度,安慰自己道:“来得及,步兵太慢了,能冲出去!” 山下山坡中的草丛灌木太过于低矮,很难隐藏伏兵,距离路径一百步有余的明军根本来不及堵住口子,天空万里无云,圆盘大的日头高悬,燥热的天气惹得所有人都心烦意燥,此时王友元浑身都是汗水,既是热的也是吓的,泉水一样流个不停。 一身蓝色布面甲的孙长先擒着一张步弓,搭着支破甲长箭蹲在草丛中,身边还有十来个人,有的拿长枪,有的拿三眼铳,纷纷蹲在稀稀拉拉的灌木丛中,这一片地上皆是铁蒺藜,远看着是平地,等马到了近处也就彻底来不及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孙长先死死盯住左侧明军阵营的令旗,那令旗兵从高处盯着伏击位置,只要令旗打起,就是发动伏击的时刻。 越来越近了,令旗兵猛地举起红旗,那十来个伏兵纷纷站起身,三眼铳“砰砰砰“地响起爆响。 孙长先瞄准一马当先的王友元喊了声“中!” 手中长箭如闪电般往前扑去,王友元本就高度集中的精神在长箭来的瞬间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在马背上向前猛冲,然后在马蹄离地的瞬间向前跃起,利用身体的惯性做了一个空中翻转,稳稳地落在马背上,躲过了这致命一箭。 这时王友元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又见埋伏的明军爆竹的炸响声升起一片硝烟,座下的马儿猛地往前一顿,扑倒在一阵烟尘中。 后面紧跟着的骑兵摔倒一片,有马匹踩在铁蒺藜上惊得跳起,又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挣扎着,嘶鸣着,巨大的声响惊吓到几匹没有经过脱敏训练的马,导致马儿原地蹦跶不止,手中缰绳一个抓不稳就摔下来被马蹄踩得骨断筋折。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是逃生的唯一机会,王友元紧跑几步,从一匹空战马后背跳上去,猛抽几下马鞭,催动马匹从硝烟中冲了过去。 “嗖嗖“又几箭射来,王友元在马上又侧翻猛冲躲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出了伏击圈,这时候王友元才有时间看了看身后,刚才跟着他的所有的骑兵兄弟皆折在埋伏里了。 顾不得悲痛,也顾不得怜惜马匹,猛抽马鞭快速甩开身后步兵,远处的骑兵望着一骑绝尘的王友元,骑着马儿跑了一段,发现距离越来越远后,也只能放弃追击了。 往东往东一直往东,左右的山口皆有明军旗帜,导致王友元不敢转向回宜君县,只能一个劲地往前奔,跑了大半天后,才逐渐放下心来。 王友元认了认路,若想回到宜君县,必须再往前绕道云梦乡走棋盘镇,多绕了几倍路程,肯定是赶不上明军的速度了。 牵着救了自己一命的战马走在山路上,王友元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找刘泽求救援二哥了,王友元暗叹,打定主意后,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第84章 偷袭 第84章偷袭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余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自己的亲弟弟余愁。 “大哥,俺看到王友元王大哥了,他那队宝贝蛋子精骑都折在镇子外了。” “啊?”余挺连忙堵住余愁的嘴巴,走到门口往外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后,关上门才返回来,急切地拉着余愁问道:“小弟,友元他咋样?伤着没?” “王大哥真厉害!”余愁举了个大拇指比划了下,双手挥舞着,“王大哥那匹马被射到了,他一个跃马塞翁,躲过了暗箭和火枪铅子,又借着硝烟抢过匹空马,冲过了埋伏不知去向了。就是可怜其他二十来位兄弟了,都给明军杀了!” 说着余愁拍了拍大腿很是惋惜。 “小弟,咱们现在是官军,还需注意言行才是,切不可鲁莽!” 说着朝余愁做了个”嘘“的动作,余挺一向心思细致,看余愁嘴上说话没个把门,心里也暗暗着急,这隔墙有耳的,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大哥,咱们就真当官军了?俺可下不去手杀弟兄们啊!” 余愁降下音量问道,他们当日都是为了活命才归降于明军,成为明军的一员的,但身在曹营心在汉,更别说还要杀自己曾经的兄弟了。 “明日我们带着运粮队,见机行事,二哥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察觉出咱们的暗示,届时他能早做准备逃得一命最好,也不枉费咱们兄弟一场!” 余挺想到王二这会儿怕还在那宜君县中等着自己的粮食呢,他叹了口气说道:“刘大人要是能招降二哥就好了,咱们也不用枉费心机,干着这掉脑袋的活计。” 余愁见状赶紧拍了拍余挺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别愁,天无绝人之路!俺啥都听大哥的,还有刘泽大哥,若是遇到也要偷偷报信与他,让他小心才是。” “好,一切见机行事!” “嗯嗯。”余愁看着余挺点了点头,他们身边没有亲信,身在官军营中,一切都不自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中午时分,伪装成运粮队的明军就已经到了宜君县城外。 余挺在粮车旁望着紧闭的城门,脸上一脸严肃,心中却是暗喜,这二哥果然有所防备。 等了一会儿,城墙上露出个头往下探着,余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王二,钢针一样立起的头发,不是他还能有谁呢?只见他对着城墙下方喊道:“下面可是余挺、余愁兄弟?” “二哥,正是我们,还请打开城门让俺们粮车进去歇息嘞,走着这几天路累得个半死。”余挺抱拳对着城头喊着,眼神却瞟向跟在他身旁的把总孙长先。 这孙长先也是个机灵的,一直盯着余挺余愁二人,生怕他们搞什么小动作,好向王二传递消息。孙长先带着的手下也全部伪装成农夫义军,一边是押送着空空如也的粮车,一边是准备立下夺城之功。 看着余挺极为配合,他右手紧握的刀柄才慢慢松开,未成想城头上又有话传来。 “那还请余挺、余愁兄弟先顺着绳梯爬上来,二哥有话问。”话音刚落,城头上就甩下一个绳梯,那绳梯在城墙上左右晃悠了几下,发出“啪嗒“一声。 听到这话,孙长先脸色骤变,他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余挺余愁二人一圈,发现并无异状后,才发了一声喊,现在他也懒得再装农夫义军了,”唰“地一下抽出腰刀,就对着城头上的王二等人喊道:“杀贼寇!” 听到命令后,原本列队的义军纷纷掀开粮车上的伪装麦秆毡布,拿起车上的武器,还有制作极为精巧的长梯,这些长梯几个组装起来就可以够着城头的高度,不一会儿就纷纷立了起来。 城头上也早有准备,在他们拿武器组装长梯之际,突然闪出一排弓箭手,纷纷对着城下放箭,这些伪装成义军的明军,身穿布衣,也没个铠甲,只能靠着有限的盾牌防箭,很快就被射倒一片。 一片哀嚎声响起,孙长先举着个盾牌还准备强攻,一看事不可为,连忙打了个呼哨,从城门口退了回去,临走前还特意让郭顺旺那个小队劫持着余挺余愁兄弟回营。 城上一片欢声笑语,士兵们纷纷夸赞二哥足智多谋,识破明军奸计,又相互吹嘘射倒了几个官军,看来那明军也不过如此。 老四却站在城头上来回踱步,踱了几个来回后一脸忧愁地说道:“二哥,看来余挺余愁兄弟果然被官军给挟持了。” “哎,友元兄弟未派人回来回报,俺就知道要出事,没想到啊!我再一看余挺兄弟暗中给我做的手势,就知道有诈,想将他们先弄上来,谁知却被那狗官军识破了,他奶奶的!” 王二心中悲痛万分,这短短几天就损失了几位重要兄弟,现在仅剩老四等几个老弟兄陪在身边,还好之前就与余挺约定好了,若被官军挟持就在抱拳时一根小拇指上翘,如此方可传递信息,要不是早有准备,今天这事还真不好弄! 王二叹了口气说道:“这宜君县守不住了!咱们现在就趁着明军大部没有到,赶紧骑马跑吧,去找府谷的王嘉胤去。” “可是咱们马匹不够啊!” “这些步卒都留下,咱们只带老弟兄,把马、骡子、驴都带上,赶紧的,去收拾金银细软带上粮食,多带些粮食,半个时辰后在北门集合!快!快!”王二说着,就叫上几个亲信下城门往县衙奔去,老四等几人也风风火火地分别通知分散的老弟兄收集财物粮食去了。 经过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地赶山路,马累死了就靠着双脚走,身子累了就洗把冷水脸或是猛揪一下手臂,在整条手臂都被揪得青紫后,王友元终于找到了刘泽留下的民兵队,费了好大的功夫与口舌才说明情况,借了几头驴子,一刻不停地去找刘泽借救兵去了。 等到几日后才见到刘泽,满面风尘的王友元脚下一软就摔倒在他面前,刘泽赶紧上前扶起道:“王大哥,你这是咋啦?” 王友元累得一时讲不出话,灌了几口水后才答道:“刘泽兄弟,快带兵救救二哥吧!明军抓了余挺、余愁兄弟,奔着宜君县杀去了!” 第85章 探哨 第85章探哨 宜君县东三十里松树台,从五里镇附近调过来的民兵正在集结,他们都是本乡本土人,对周围的地形极为熟悉,所以参考他们的建议,刘泽选择在此集结,集结地山脚就是相岭沟,沿着沟中平地就可以直通宜君县,周围视野开阔,又有水源,确实是屯兵的好地方。 关于救不救王二在军中引起了强烈讨论,大多数人都不想与官军硬碰硬对上,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刘泽却不这么想,有二哥在前面顶着,自己的压力会小很多。 并且如果不真的见识见识明军的实力,只是一味地保存自己,是无法验证民众军的真实战力的,也无法给予所属军民对抗朝廷的勇气。 但直接莽上去是不可能的,按照刘泽的规划,是在山区地形中和明军小部队打一战,最好以多敌少打一场围歼战。 所以刘泽集中了主力营六百多人加四个民兵连队,总计千余人屯在这里以待天时。 经过一夜的休息,王友元终于恢复了精神,牵着刘泽送他的新马,双手抱拳道:“刘泽兄弟,大恩不言谢,你和兄弟们在这等俺们的消息吧,俺去去就来!” “保重!” 说完王友元就翻鞍上马,领着刘泽的二十来个骑兵探哨一起出发,这些骑兵是刘泽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搜罗而来的专做探哨的骑兵,选取的都是弓马娴熟的汉子,这次作为全军耳目,就由熟悉地形的王友元领队。 骑兵队行至半途,晁中臣左右看了看,停住命令道:“下马步行,让马歇歇!”,他就是这队探哨的排长,也是这山林中的行家。 王友元牵着马走在他旁边并行道:“晁排长,这再往前三里地就出山了,到时候咋安排?俺听你的。” “王兄弟不必客气,你对这片地形熟悉,司令让俺听伱的安排嘞。” “那处山口,咱们就四人一组如何?一组往南,两组往宜君县,一组往北,五个时辰后咱们就直接回返松树台,到那在汇合。”王友元听罢也不再推辞,迅速就探哨一事做好了安排,等着晁排长的意见。 “也好,你我各带一组人,分开去宜君县!” 宜君县城外又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麦田里的麦子已经都被收割的只剩下枯黄的根茎,因为官兵与义军的交替往来,导致偌大的土地中无人翻耕播种。 这片平原上还流浪着逃难的饥民,不时有孩童的哭声远远的传来,就像幻觉,陡然又消失不见,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平民,自从刘泽带着绝大多数粮食离开后,王二的队伍也未散粮,紧接着又是官军开来,城门外仅设了两处粥铺散粥,领粥的队伍排出老远,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这些饥民仅能吊着命而已,若朝廷还不放粮,那逃离不了这里的人都得饿死。”晁中臣叹道,他和王友元深入到县城左近后,就发现县城已经被明军所占,没办法,只能伪装成饥民寻机混入县城内查探消息。 “好了,你就在外面接应我,我对这熟得很。”王友元头也不转地轻声道,他拄着根木棍,在地上撑着,身子也歪歪斜斜的,顺着饥民的队伍往前混着。 晁中臣带着几人在城外一片洼地的民居中等到天色近晚,正焦急之时,才见到王友元回返。 “兄弟如何?”晁中臣急忙迎上去问道。 “俺看到王二哥了,他与几个亲信被关在县衙大门外的站笼中,浑身是伤,看是被官军打得不轻呐。”王友元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二哥已经被官军抓了,怕是不好救。 “城内防守如何?” “俺也见着余愁了,看,这是他偷偷交给我的!” 晁中臣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仅写着”城内空虚,可救二哥”八个字。 这时候王友元才接着说道:“俺在城内晃悠半天,这明军确实少得很,而且都是散漫异常,听城内饥民说是明军大部两日前已经开往府谷剿匪了。依俺看,咱们得快些回去告诉刘泽兄弟来救才对。” 晁中臣点了点头,让手下纷纷从屋内牵出马匹准备回往松树台了。 宜君县城北三里处的七里坡内,两千多人的明军营寨整整齐齐地铺满了整个洼地,这是刘应遇的几乎全部兵力,营寨周围挖了三道深深的壕沟,挖出的土都堆在营寨内侧,形成土墙,壕沟内也都布满了尖木。 每段土墙都有望楼,望楼连接由木板所制的吊桥作为进出的通道,平日升起吊桥即可防止敌军偷袭,土墙和望楼上还遍布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最中心高地的军帐内,刘应遇拍手笑道:“郭顺旺,你果然是个人才,那余挺、余愁兄弟果然有二心,竟敢私自接触匪类。” 郭顺旺半弓着腰点头道:“还是大人神机妙算,让小的盯着余挺、余愁,俺就知道余愁这小子和刘泽关系不一般,肯定会找机会传递消息,借此机会设个空城引他前来,那咱们就可以一战定之。” “嗯,待此战后,那余挺余愁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刘应遇捋捋黝黑的长须道。 还未等郭顺旺拜谢,就听账外亲兵进来禀报余挺有急信,原来这余愁见着王友元就私自传信给他,等回去跟余挺一说,余挺就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两人在明军之中如履薄冰,虽说有个随军参谋的称谓,但权力是一丁点没有,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还被郭顺旺时刻盯着。 所以听过余愁的叙述就立马写了封急信交给城内明军把总孙长先,让其派人十万火急送于刘应遇,等刘应遇拆开信件后叹道:“这余挺余愁兄弟倒是有心了。” 转手交给郭顺旺,郭顺旺上下通读遍后道:“大人,这余挺说故意传信给刘泽,引他前来宜君县,俺看是救王二并脱罪是真,让我军回援围剿刘泽是假呀!” 好不容易抓到余挺余愁俩人的把柄,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郭顺旺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奸贼”。 “那倒未必,就看刘泽来是不来,若来就是真,若不来,那本官就斩了他俩兄弟祭旗!” 第86章 救不救? 第86章救不救? 等到王友元和晁中臣率领探哨骑兵回返后,刘泽也陷入了沉思,救还是不救? 救吧,虽然探得明军人数较少,防守不严,但若是真惹了官军,被官军盯上,那不管是输是赢,手下人怕都会损耗一些,刘泽只想做个小透明。 他还不知道已经被明军挂上了号。 不救吧,可那王二毕竟在危难之时救过自己一命,后来打庄子收粮,也是借的他的名号,才能顺利些,这些恩情搁在这,不救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司令,咱们若是救了王二,他让咱们听他的咋办?”正在刘泽沉思之际,王善保冲出来面色不善道,这些军官们经常听刘泽谈论山川地理、国家大事,都对刘泽的志向有所了解。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老孔不置可否,之前一直在马家寨的老孔和李克福等头目也都一起跟来,属于全军出动了。 章蒲却摇着扇子在那边驱赶蚊虫边说道:“若是不救咱们不如回基地,也省得在这里被蚊虫叮咬。” 他们这些人到了双庙,刘泽改名那地方为基地,刚立好上书“基地”两个大字的门牌木板修整还未到一天,就又撇下物资,跟着王友元来这救援,这些天就在这山路上来回跑了,所以除了刘泽等少数几人,大部分都是兵无战心。 听着周围的连排级别军官纷纷准备撤退,王友元咬了咬牙,暗道得罪就得罪吧,他两步迈出人群朝着刘泽朗声道:“刘泽兄弟,二哥虽有些事情做得不算地道,但他好歹也救过你一命,你可不能忘恩啊!” 这话一出,满堂皆静,过了一会儿,王善保出来骂道:“呸,俺们司令给那王二送粮,还送了座县城呢!怎么不算报恩?天大的恩也报完了!” “就是,就是,俺们司令最是仁义。” “司令真是重恩情,不然咋一听那王二有难就跑了百里山路来救呢。” “谁知道这宜君县是不是官军的陷阱呢?” 堂内众人又是议论纷纷,这就是军事民主化的一个特点,大家平日里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在训练中也是大家一起开动脑筋,增加补全刘泽的步兵操典,相互交流经验成为常态,把所有人的智慧集中起来,既能进步神速,又能拉近彼此的友情,这与明军将领注重威严相比完全不同。 听着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王友元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刘泽身上,他也不退回队列中,就站在中间死死盯着刘泽。 “二哥是必定要救的!”刘泽一言决定,不再拖沓继续道,“我这人有恩必报,所以其他都不必说了!” 这个态度一亮出来,众人纷纷停止讨论,看着刘泽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这种重情重义的领袖才是值得追随的,虽然此行风险甚大,但为了这样重情义的领袖,也值得冒一回险。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日子里,若有人敢于任事,有理想有道德,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那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事,才能真的笼络一批同样生死追随的属下,毕竟有福同享容易,有难同当最难,易地而处,谁都愿意跟随重情重义的领导,那一切以利益为先的人岂能得到下属的信任? 能在利益权衡下选择报恩,那这种人也是值得追随的,所以刘泽直接了当地做个好人,更何况王二这个靶子不倒,那明军的主攻目标就不会变。 确定好目标后,剩下的战术安排就简单了许多,先派出骑兵探哨四处探查,然后二连长王冠和三连长张大胆趁夜偷袭,刘泽则领着剩余的人前出至山口做预备队。 “王老兄,你看俺就说掌盘的肯定救那王二吧?哈哈。”刚出了房,晁中臣就拍着王友元的肩膀啪啪作响道。 “嘿嘿,还是老哥眼光毒啊!”王友元放下心来,也恢复了往昔的开朗,这几天他心里一直绷着根弦,随时就要断掉。 这晁中臣本是云南镇雄人氏,也是贫苦出身,少年时候就应募了营兵,一直随着明军在南方剿土司反叛,之后随张姓的将军援助辽东,却不曾想未到地方就缺粮缺饷,没办法随着领头的兵士哗变,又被剿。 这样跌跌撞撞几年,混到了这陕西做了那杆子劫富济贫的活计,也正好刘泽这段时间扫荡山中群雄,他看出刘泽是个不凡之人,才带了几个老弟兄来投了刘泽,又因为弓马娴熟,在军中得了个探哨排长的职位。 关于为何投刘泽,他私下里倒是跟王友元聊过。 一是刘泽的种种措施确有过人之处,这二嘛是他的为人也坦荡豁达,每每与手下同吃同住,还能够真心地帮助穷人,着实少见。 晁中臣总说跟着刘泽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不用受冻挨饿,不用尔虞我诈,只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能被看到,只要有能力有才华,就能被赏识,而且军中气氛也好,不用担心说错句话,做错点小事就被打军棍甚至杀头。 第二日晌午,民众军的士兵们在山口仍然忙碌着布置防御工事的事,这里是进山的主路官道,占了这个地方就相当于堵住明军进山的通道。 “司令,快看,晁排长的骑兵!” 刘泽“噌”地一声翻上土筑的胸墙上,从西面丘陵中间,有两队骑兵一前一后地相互射箭追逐,围绕着之前派出去的民众军两个连队打着圈转。 在那两个连队后方,是四个一百多人的明军队列分散成V字型追击队形。 “隐蔽,等明军过来,咱们在坡顶,明军看不着。”刘泽从胸墙下来,对着士兵们喊道。 这里既然被刘泽选作可能发生战斗的据点,那肯定早有准备,刚到这里的时候,刘泽就让士兵们四处挖设陷马洞,在丘陵坡顶挖掘壕沟,挖出来的新土上面还铺上了杂草灌木伪装,从远处不仔细观察,是不可能发现这还藏着八百人的士兵的。 这不,才刚刚修筑好工事,修整了没多会就派上了用场。 第87章 山间战斗 第87章山间战斗 明军的骑兵数量也只有二十来个,与晁中臣的二十多名骑兵的排相比技术水平看似相当,就只是相互追逐射箭放枪,从不硬砍硬杀地碰上,所以从视野尽头打到刘泽埋伏的山下,相互也只是各折损寥寥几人。 也幸好有骑兵相互牵制,民众军的两个连队才能毫无顾忌地快速前进,让后面追着的四百多官军无法咬住。 等官军刚过山脚,刘泽就对身边的唢呐手道:“吹号!开炮!” 极具穿刺的唢呐声从山头响起,炮兵们掀开伪装的草垛,从中间推出佛朗机炮与虎蹲炮,沿着壕沟中间提前铺好的木板推到预定位置,瞄准丘陵下方的明军队列。 “开炮!” 随着一声命令,“轰轰轰”,山下的明军士兵顿时陷入恐惧之中,他们的马儿也被惊着了,驮着明军在山下不停地嚎叫,打转。 虽然这年头的火炮射程和命中率都极为感人,更加上丘陵顶部距离最近的明军队列也有足足百米之遥,但耐不住火炮就是火炮,再弱的火炮也不是身上的铠甲能抵御的。 虎蹲炮的散弹在这个距离从上往下,虽然散布太大,但仍然有几十个倒霉蛋被打伤。 那有子炮可以连续轰击的佛朗机炮就更危险了,短短二十多秒,就纷纷开炮了三次之多,有效射程三百米的距离轻松覆盖所有明军追击队列,无论你的盾牌和盔甲多坚固多厚实,只要被佛朗机炮弹所击中,那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小小圆形的佛朗机炮的炮弹轨迹轻松可以看到,像乒乓球一样四处弹射,仿佛速度极慢,但可怕的是,它碰到人体这种障碍物后是丝毫不减速地断肢开洞,继续前行。 官道上是整整一个司共四百六十一人的明军,在火炮的轰击下,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顷刻变成狗咬般参差不齐的形状。 那些豁口处净是残肢断臂、破碎的衣甲兵器,鲜血让这片干渴的土地变得湿滑泥泞,残废了的明军士兵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挣扎着,站在队列里的其他明军士兵见此情形,各自脸上更是写满了恐惧。 郭顺旺此时正在最前面编制为一局的一百多明军阵列中,他算是极为积极的,追击时候也带着小队跑在最前面,这时候受到的炮击损失也是最少,一百多明军仅损失不到十个人。 可是这死伤的人却给郭顺旺带来了极大的恐惧,一发炮弹射在他身边的不到两米的地方,那小小两斤的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过一名明军的胸口,分别切割开三名明军的大腿根部、小腿和脚。 喷出的鲜血和内脏残渣崩了郭顺旺一身,突然感觉嘴里有一丝温热的异物,他啐了口血,才发现原来是块肉。 刹那间郭顺旺瞪大了双眼,冷汗“噗”地一下冒了出来,此时他手中紧握的盾牌滑到地上,浑身颤抖着,动都动不了,眼看着周围人大喊大叫,他却定在原地,什么都听不到。 在最前面的把总孙长先最先反应过来,喊道:“结阵,结阵!”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这个司的明军虽然相对精锐,但本质上依然是没打过几场战斗的新兵,更何况山顶的民众军随着一轮炮击后,纷纷以连为单位,顺着胸墙预留的通道杀下来了。 而之前像兔子一样被追着跑的两个连民众军也转头开始了两面夹击,那队一直在纠缠的骑兵排也不再缠斗了,径直冲上明军骑兵队,显示出真实实力用刀枪肉搏起来。 孙长先见局势不妙,骂道:“这狗贼刘泽,快撤!”这岩墨对于刘泽的描述随着他舅舅的书信也传到了刘应遇军中,被当做提升士气的笑料广为流传。 特别是刘泽与狗皮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在他话音未完之前,明军的队伍已经撒丫子狂跑了,孙长先又骂了几句,也转头跟随溃兵往宜君县奔去。 这谁都不傻,普通土贼都是衣甲不全,队形散乱,毫无章法,即使有部分武器,也基本是靠着血勇拼杀而已,结不成阵型,就打不过少量结阵的官军。 而刘泽埋伏的这些兵,都是以百人的连队结阵下山冲锋的,最前面的都是持盾的刀盾兵,后面跟着的是如林的长枪阵。 在这些小阵列之前,还散乱着成群的弓箭手和火枪手,后面这跟着的是带轮子的炮车,四个人推着一门小炮,极为灵活地跟上步队,炮虽小但是极为灵活。 逃跑是一回事,跑得了跑不了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些明军本来就追得气喘吁吁,到了这地方遇到以逸待劳的伏兵,那就是拿了煤球砍脑袋,可倒了血煤了。 “投降免死,跪地不杀!” 溃退的明军在加速逃跑,扔掉了兵器,脱掉了盔甲,而在他们身后追着的民众军速度更快,遇到跑了慢了的明军直接就是一刀。 只有老实跪地的才能逃得一命,被跟在主力营后面的民兵连捆绑羁押。 郭顺旺此时紧紧跟着把总孙长先,他是感觉这个把总有真本事,只有跟着他才能逃得性命,他那个小队也是紧紧跟着他,癞子在他身后不断地嘟囔着:“顺旺哥,慢点,慢点,俺跑不动了。” “癞子,你抓着俺的腰带,快跑,那是刘泽的队伍,可不能给他抓着,抓着就是个死啊!”郭顺旺拽着癞子的手挂在腰带上,继续使劲狂奔。 那前面的孙长先听到声音,转头才发现郭顺旺等人在他屁股后面一刻不放松,他气喘吁吁地对着郭顺旺道:“你真他娘的讲义气,伱这兄弟俺交了,俺要不死,咱们就斩公鸡烧黄纸结拜异姓兄弟!” 说着瞥到民众军的追兵距离更近了一点,“哎呦”一声怪叫转过脸,也不说话,将腰刀,布面甲、头盔都脱去随手扔了,专心逃跑去了。 此时站在山顶用旗帜指挥的刘泽,突然看到后山口两侧远处有明军旗帜出现,明军溃退方向也远远的出现明军将旗,心中暗道糟糕,这是明军大队人马来了! “快吹撤兵号!”刘泽摆手招呼那两个专门吹唢呐的老汉道。 “快,有明军大队前来,四面都有,快快回防坡顶!” 凄厉刺耳的唢呐声再次响起,所有追击中的民众军队伍纷纷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刘泽所在位置撤退。 正追杀明军骑兵兴起的晁中臣啐了口老痰,他这个排刚刚硬碰硬斩杀了十八个明军骑兵,自身伤亡仅三人,但听见代表撤退的唢呐声响起,看着逐渐加速远去的四个明军骑兵,他打了个呼哨,带着缴获的马匹兵器,毫不停留地也往刘泽在的山坡方向退去。 第88章 被围 第88章被围 刚到未时(下午一点到两点),所有的兵马便被全部收回到预设埋伏的丘陵上。 刘泽身穿红色布面甲站在坡顶的驴车改成的了望塔上,周围都竖起黑色连队旗和营旗,望着四周占领各个要道口的明军队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刘泽却觉得略有寒意。 明军首先有两队各百人的骑兵从山口两侧斜插到官道上,然后紧跟着的是两个司各四百多人的步兵,若是刘泽直接撤退,肯定会被这两百官军骑兵突袭,若不撤,仅返回埋伏点,那就被这两个司的明军堵住回山的路。 从宜君县方向开来的大队明军左右前后皆有骑兵环绕前行,眼看着刘泽固守丘陵,这些明军也不直接进攻,而是先派步兵抢先占领周围山丘的顶部和路口,然后在后方跟着的车营慢慢开来,固定在路口要地,设鹿角栅栏,挖壕沟设立营寨。 其营寨内屯驻大队骑兵,随时准备出击,各条道路分散游骑往来,在侧面最高处设有明军将旗,周围每队明军就有不同颜色旗帜,这是被彻底围住了! “我的个乖乖!这起码得两个营,五千多人啊!”一直跟在刘泽身边的张老大脸都绿了,这下玩大了,早知道就早跑了,心里自责地只想抽自己两巴掌,都怪贪吃。 王善保蹙着眉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去,作为跟着刘泽时间最长也是最忠心的手下,王善保知道刘泽此时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去思考对策,他也相信刘泽吉人自有天相,不管多困难,多危险,一定都能逃出生天。 从两侧各奔出百余骑明军策马缓缓绕着刘泽所在丘陵打着圈,很明显有明军将领在其中,他们一伙人很警惕,距离始终保持在四、五百米的佛朗机炮射程开外,就只干看着,对着刘泽的军阵指指点点的。 这些骑兵绕了两个圈子,大多数都返回明军主寨,仅留有几十骑仍在来回绕着圈,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明军阵营突然响起号鼓声,四面皆有明军步卒各两百余人如潮水般漫了过来。 “准备接战!鸟铳队和弓箭队由我掌控,其余各连队在胸墙后准备应敌!”随着刘泽一声令下,山顶阵地中的士兵们纷纷在连长的带领下,在各个方向的胸墙后预备迎敌。 “长牌兵注意掩护炮兵,佛朗机炮进入射程后自由开火,虎蹲炮听候连长命令再开火,违令者斩!” 随着命令一层层传达,各个连队都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火铳兵都用的是鸟铳,弹药早已装填完毕,火绳缠绕在手臂,然后点燃的头夹在龙头上,冒出淡淡的烟雾,红点一闪一闪的缓慢燃烧。 火铳兵数量太少,只能留作杀手锏,随时和弓箭队支援最危险的地方。 刘应遇骑着马在山头冷冷地看着像个刺猬一样的刘泽阵地,他刚刚绕着山头跑了两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太明显的破绽,所以刚刚安定下来就派出两个司计八百多明军前去试探进攻。 让他心疼的是最为精锐的孙长先那个司损失了大半,不经过长时间的修整补充是没法派上大用了,幸好他提前有所安排,探哨探得刘泽主阵所在位置,虽耽误了点时间,但还是堵住了刘泽的归路。 这次前来又多带旗帜虚张声势,两千多人的队伍充作五千人的阵势,吓得刘泽贼军缩在山头不敢动弹。 “大人,末将有罪,求戴罪立功,今日必能绞杀匪首刘泽!”孙长先跪在离刘应遇五步远的地方,痛哭流涕道,他知道今日之事大人定不会放过,所以便自己站出来,以求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保下一条命。 刘应遇目光仍盯着进攻中的明军,满脸冷峻:“哼!我探哨是否已经告诉你刘泽主阵位置?为何还是穷追?致使损兵折将!” 听到责难,孙长先讷讷不敢言语,还是旁边的杨左解围道:“大人,那刘泽换了埋伏位置,又用杂草灌木伪装,才致使孙把总未能察觉,求大人给他个机会,让其戴罪立功!” 杨左说着便跪下求情,旁边几个将佐见此也纷纷跪下求情道:“是啊,都怪刘泽太过奸险,求大人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起来吧,戴罪立功的机会多得是,等你部补充后再说吧,今日先剿灭刘泽为先。”刘应遇挥了挥手,他倒是并未太过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手下军队训练不足,在战场上发挥不好也是正常。 而且那刘泽的实力也着实不容小觑,竟好几次以少胜多,前些日子还在宜君县内杀了骁勇善战的梁副千户,不过这刘泽再厉害,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只小蚂蚁,还不是任自己揉捏,踩踏。 而且,这不是也围住刘泽了嘛,就权当做练兵了。 “尔等来看看这刘泽阵势如何?” 见刘应遇的神情和缓了些,众人相看一眼,纷纷拍拍膝盖起了身,来到刘应遇身旁,一同看向山坡上刘泽的所在地。 从远处看,刘泽占据了整个山头,山坡倒是不陡峭,也不算高,最多百米高度,但其上完完整整的挖了一圈胸墙,前面还有壕沟。 胸墙后面立着根根如林的长枪,也能看见一层盾牌档在最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预留的炮位。 “不如用炮,小炮不行,得用红夷大炮轰击才可破阵!”千总张之诚叹道,“大人你看,这壕沟挖出的泥土堆在后面,这上下落差最起码有近一丈。用小炮攻之无用,兵丁强冲要先爬这几十丈的坡再打,以低打高肯定难以尽全功,更何况刘泽土贼还有火炮、鸟铳相助。” “尔等可有破敌良策?”刘应遇抱着胸,左右打量了一圈。 孙长先抹干净眼泪鼻涕,凑到最前面道:“此地乃死地也,就是我军围而不攻,贼军也不战自败,因为山上无水源!” 刘应遇点了点头,这孙长先是他用得最顺手的步军把总,为人勇猛多智,跟他的想法总能不谋而同,但刚开始围住又不打,就有点弱了自己的气势了,毕竟他确实不把刘泽放在眼里,现在的刘泽就属于瓮中之鳖,随意他拿捏,这次的试探性进攻也仅仅是作为练兵而已。 “先看这次进攻如何,再做打算吧。”刘应遇甩了甩马鞭,重新将视线移到山坡上。 第89章 断水断粮,我成马谡了? 第89章断水断粮,我成马谡了? 明军的步兵越来越近了,进到三百步时,山顶的佛朗机炮开始开火了,小小的炮弹远远地就顺着山坡弹跳起来,只不过这么远基本没有准头,被打中者只有寥寥几人。 手持刀枪盾牌的明军集合成松散阵列慢慢往前挪,而三队鸟铳手和少量弓箭手则分成两队,前出几十步向着山顶跑了过去,到达近胸墙六十步时,这些松散队形的官军纷纷立住。 “咕!”各小旗官纷纷吹响天鹅声响的喇叭一次。 “开火!”排在第一排的鸟铳纷纷响起爆竹般的一阵齐射,然后原地装填弹药,排在第二排的鸟铳手再越过第一排,随着一声“开火!”命令,第二排也发出一阵齐射。 队伍中夹杂着的弓箭手到达八十步远的时候,就纷纷自由射箭起来,几乎全部是轻箭,但即使是轻箭,对于基本无甲的民众军来说也是致命伤害。 一阵铅弹,一阵羽箭一刻不停地扑向山顶,因为有胸墙的保护,鸟铳所造成的伤害倒是不多,而数量较少的弓箭手的抛射却造成了民众军极大的恐慌,一支支羽箭以肉眼可见的轨迹越过胸墙和盾牌,木制、竹制的各种箭杆像蛇一样在空中扭曲着前行,这是弓弦带动传导的弓身弹力。 仅仅五十克的箭头在抛物线的尽头,轻易地撕裂开身着布衣的士兵们,“噗噗”声之后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开火!” 承受不住压力的民众军虎蹲炮终于开火了,本来这些虎蹲炮的散弹应该迎接远处的明军步阵的,但是这些前出的分散射手们太过恶心了,民众军缺少足够的射手与之对抗。 这时候就轮到明军发出阵阵惨叫了,虎蹲炮飞蝇般的铅弹冲进弓手和鸟铳手的队列,带起了一片血雾,这些铅弹石子打在明军士兵的肚子上就是不治之伤,前面小小的伤口后面却是碗大的血洞,带出的血红的和花花绿绿的内脏迸溅得甚是恶心。 唯一的败笔是造成的伤害太少了。 一片硝烟瞬间覆盖了整个阵地,这时的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所以硝烟久久不能散去。 “击鼓冲锋!”刘应遇左手攥住马鞭,这是个机会。 明军大营中激烈的鼓点开始响起,不断地催促在山坡上磨磨蹭蹭的明军步阵。 随着鼓声,明军步阵猛然加速,前排的盾牌如墙而进,此时已经没有武器能够阻止他们的的进攻了,虎蹲炮还在紧张的装填,但是太慢了。 一百多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第一轮迎接是民众军的标枪,飞鸦般落在明军阵列中,大部分都被前方的长牌挡住,射到后面潮水般的军阵中,只溅起几朵水花,就消失不见了。 “杀呀!” 民众军的长枪在胸墙后面盾牌的间隙中疯狂地往前捅去,明军的刀盾手趁着长枪对刺的时候疯狂地往里涌,等掉到胸墙前的壕沟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太矮了,根本够不着。 从胸墙后面突然飞起几个冒着火花的小黑点,飞到了明军步卒的阵中,这些是五斤装的外层包裹着铁片、陶片的炸药包,每个班都有几个,以增强火力,留着危急时刻使用的。 轰轰声中,猛烈的火焰、弹片在人群中飞舞,明军本来还能坚持的阵列已经在爆炸声中乱作一团,铁质的弹片可以轻易地撕开甲衣,陶制的弹片也能造成致命伤害。 距离爆炸点近处的明军爆出一片血雾,随后飞溅而起的血雾像雨点一般落下,将附近的明军都涂成了暗红色。 明军中军的战鼓声越来越密集,但这也激励不了步兵的勇气。 “火铳兵、弓箭手上前支援漫射!” 随着命令,原本在阵中心集结的射手们纷纷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在预留的制高点上射击,硝烟再次弥漫在军阵中,这下明军彻底崩溃了,纷纷开始后撤。 重新装填完毕的火炮也对着撤退的明军又射击了一轮。 进攻的唢呐声响起,刚刚作为预备队的民兵连从胸墙缺口处顺着搭起的木板追击溃兵。 “杀呀!各民兵连追杀溃兵!” 这下溃退的明军后撤得更加坚决了,从一层层薄薄的硝烟中冲了出来,如几条黑色的巨蛇一般,卷起一片血污,可还是有点慢,或者说是大部分明军撤退得太过迅速了。 “大柜,别追了,快让他们回来,明军的骑兵要来了!”晁中臣安坐在马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刘泽大声喊道。 可是有点迟了,民兵连追出去快百步的时候,撤退的唢呐声才响起,虽然距离明军步兵阵营还有几百步远,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 跑在前面的明军突然从中间分开几个通道,一队队骑兵从中间快速穿行。 因为是在山坡上,所以明军的骑兵队伍并不直接冲击民兵连队,而是左右从民兵连的侧面划过,第一轮全部是弓箭、三眼铳等远程武器。 这些民兵连的士兵的装备最差,本来就是长短不一层次不齐的,各种兵器都有,也无铠甲,这下遇到了箭雨铅弹的损失出乎意外地大。 这些明军骑兵分成多股,一半斜插入民兵连后退路线,另一半在后方牵制,仅仅来回两轮打击,民兵连就彻底崩溃了,开始四散奔逃,整个阵型都没了。 明军骑兵就像是牧羊犬一样,驱赶着溃退的民兵们距离山丘顶越来越远。 “糟了,太远了,火炮打不准了!” 驱赶的距离达到预定位置之后,所有在上峰的骑兵全部调转马头,往山下方向的溃退的民兵人群中冲去,而在后方牵制的骑兵则绕行至刚刚处于上峰骑兵所在的位置,到位后立刻也往下,借着缓坡冲锋砍杀和射击。 如此往复不绝,在一片硝烟和弓弦弹棉花般嗡嗡地响声中,几乎所有冲下去的民兵连士兵全部被屠戮一空。 在山顶军阵中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整近四个民兵连计四百人的队伍,就在两盏茶的时间被明军骑兵杀光了。 刚刚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明军损失超过一百人,而原本千余人的民众军,仅剩下六百人不到。 “这仗没法打了!”刘泽摇着头叹道。 唯一的好消息是明军下午仅仅进攻一次就不再强攻了。 剩余的都是坏消息,经过这阵激烈的战斗,火药所剩无几了,炸药包也仅剩一半,最重要的是这山顶上没有水源,这意味着即使明军不再进攻,仅仅围困,民众军也撑不了几天。 眼看着山下的明军步兵开始也挖掘壕沟建胸墙,山顶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野战是绝对打不过有着众多骑兵的明军的,那就只剩下等死了。 第90章 新世界 第90章新世界 “大局已定!”刘应遇拍手着轻笑,都说这刘泽厉害,在他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仰攻山顶不容易,但是围山却很简单,贼军刚刚三四百人的步兵在面对明军骑兵时,毫无抵抗之力,仅仅两轮火器、弓箭打击就让其崩溃,一崩溃就是四散奔逃,毫无秩序,继而就是一场屠杀。 相应的民众军如果失去营垒战壕的保护,那光是用这数百骑兵,都能将其轻易杀光,想到这儿,刘应遇不禁笑容满面。 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踢踢踏踏地,甚是有力,一直到行营门前才停下,马儿似乎刚刚经过场血腥的屠杀,还正在兴奋之时,被主人猛然拉住缰绳停下,奔跑得还意犹未尽,前蹄猛然直立而起,发出震耳的嘶鸣,打着响鼻。 刘应遇拍着手笑道:“咱们的功臣来喽!” 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果然是骑兵把总杨左杀敌归来了。 “哈哈哈,这杀得果然爽利,这刘泽的贼兵是半点能耐也没有,俺这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屠灭了不少于四百的贼兵,俺们骑队是一个汉子都没损失!痛快!痛快啊!” 听到这话,损兵折将的孙长先低头不语,刚刚损失步卒的各个千总、把总也是无话可说,这杨左从澄城县就率领麾下骑兵绞杀了王二手下近半精锐探哨,攻入澄城内又冲散杀敌无数,连余挺、余愁兄弟的属下也几乎都是被他带人杀光的。 等到了宜君县,又是他截住了王二、老四等头目骨干的去路,野战追击俘虏了他们,这次在野外还杀了刘泽属下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彻底将其困在山顶,不敢动弹。 总体算下来他杨左妥妥的是剿匪第一功臣,由不得别人不服气。 一旁的千总张之诚立马站出身来,对着刘应遇躬身道:“大人,让俺带人趁着天还未黑,将贼寇彻底剿灭了吧,也省得俺们在这野地里吹风!” “大人,只要给俺一个时辰,就可攻破贼阵,斩了匪首刘泽!”另一边的千总王卫也急忙出来争功,这眼看着多年来最大的一股贼寇马上就灭了,都想着揽点功劳在身,至于手下兵丁死伤,那可不关这些大人的事情。 “哼!俺只要半个时辰,必可活捉刘泽!压去给王二作伴!” “还半个时辰?你刚刚那两个局可是一触即溃,死伤比俺足足多了三成!” “嗯?就你行?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咱的威风!” 眼看着手下开始从争执到谩骂,再到相互揭短,吵闹声越来越响。 咳咳,刘应遇清了清嗓子,摆摆手道。 “咱们下面就围而不攻,山上无水源,贼兵必然不能持久,等过个几天之后,便可不战而胜!”刘应遇拍了拍手,结束了麾下将佐们的争吵,定下了最终战术,对明军来说,这也是损耗最小的战术,而且仅仅需要几天时间而已。 转眼天色近晚,民众军几乎一夜未睡,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又接近天黑,明军还是未强攻,只是围绕着丘陵不断的挖掘土墙建造工事。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心浮气躁起来,明军摆明着想困死这伙土贼。 “伱去跟大当家的说,不如咱们降了吧!”张老大凑到他侄子张狗儿身边说道。 “啥?你咋不去?” 张老大看着一脸不信任的张狗儿骂道:“你去说,要是惹恼了大当家的,俺还能凭着这老脸替你求情救你嘞,你真是蠢!” “俺可不去,俺可是你亲侄儿!你咋这么不讲情面呢?”张狗儿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叔侄情分了,他知道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当家杀了祭旗,这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山顶上的人群在接近一天一夜的压抑后,突然猛地又嘈杂起来,这种情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赢不了,他们成孤军了。 远处的陆婉儿背着包在伤员中穿梭,带着她手下的医疗兵给受伤的士兵包扎治疗,王桂芝也带着仅剩的民兵连的帮厨生火做饭,有几个人正在分解牲口的尸体当加餐。 老孔此时也没了精神,坐在粮车旁在那锤着腿,他这几天一路好跑,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王善保脸上平时常有的笑容也没了,他苦着脸走到刘泽身边道:“司令,要死俺也挡在你前面!” 刘泽叹了一口气环视四周,几乎所有头目都围在他身边了,刘泽知道这些手下都是忠诚于自己的,甚至是愿意在危难时刻挡在自己身前的,但刘泽也知道,若不是自己的决定,如今大伙儿也不必在这山坡上等死,所以刘泽想拼一拼,搏一搏。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怀中的黑石板,他想,是到了使用黑石板的时候了。 扫了一遍几乎完全失去斗志的人群,刘泽朗声道:“兄弟们,我现在要做一件事情,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最差也比现在强!” 说罢刘泽便不再犹豫,刘泽从怀中掏出贴身放置的黑色石板,摸着背面的图标,一道除了刘泽没任何人察觉的圆形的泡泡一样的振动立刻从石板中发出,瞬间覆盖了半径为0.000001秒的光走过的距离,约等于299.792458米半径的区域。 “兄弟们,相信我!” 说完这句话,在周围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随着刘泽手指的按压,时间仿佛暂停了般,以刘泽为圆心的299.792458米半径内的所有信息全部被扫描,形成了肥皂泡一样的清澈透明的圆形,这时候刘泽终于明白了石板所说的位面泡泡的意思了。 极为形象,整个范围都随着泡泡不断向上,速度极快,除了泡泡中可见,泡泡外一片黑暗。 不,确切说不是黑暗,是有着稀疏呈现成线条的闪光,像是在太空中以急速穿梭的宇宙星空,点点星光被拉成一条线,成为长长的条状色带,主要是蓝色、白色和红色三种,急剧变化这时侯连接在一起成为条状的圆形,时而猛地缩成一个点,时而又放大成一条线。 突然就像倒放的录影带一样,所有的一切又开始倒回。 猛然的亮色重新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一道闪电在远处亮起,呼呼的狂风骤雨充满了军阵中。 这就是适宜生存的新位面?这到底是哪里啊? 第91章 漫漫长夜 第91章漫漫长夜 “司。。。令。。。”王善保整个人颤抖着,但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从白天到黑夜的猛然转换,着实太让他无法理解了,唯一能够和这个诡异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就是刘泽那怪异的举动。 这一定和司令有关,王善保深呼吸几口气道:“这是啥地方?这么黑?” 刘泽也不知道这是哪,只感觉有几只手紧紧地拉住他,这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借着闪电的光芒,才发现是王善保、程默、李克福等距离他比较近的几人下意识地反应。 接着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就听到一声像野兽临死一般的吼叫声和呐喊声。 “啊啊啊!”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月光都没有的地方,大伙儿只能借着狂风骤雨中那点仅有的闪电的光亮来获取安全感,但这声突如其来的喊声刺得人耳膜疼,就像在深夜里遇到眼睛发红的狼群一般,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起来了。 叫声像可以传染一样,把所有诧异于环境突变而暂时安静的人全部惊醒了,马上又有几个人也惊恐地乱吼,本来还列着的军阵中突然有人拔刀相向,像疯了一样对着周围乱砍,边砍还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就像在十八层地狱一样,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被刀砍中的血水飞溅中,哀嚎惨叫声更加震耳。 唯有刘泽身边的人还能保持安静,张老大借着闪电的微光噌地缩在粮车底下吼道:“营啸!营啸炸营了!” 刘泽瞳孔猛然一张,随即吼道:“吹集合号!快!” 一直紧跟着他的那两个唢呐老汉终于在这声吼叫声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抄起唢呐吹起了号,刺耳的唢呐声猛然盖住了人群的狂吼声,就像一颗点着的炮竹炸响般,盖过了所有声音。 “点火把!点火!”刘泽对着火铳队那面喊道,喊了几遍后,终于有人把还未被暴雨浸湿的火种罐利用起来,点燃了一捧火药,随着一人多高的火焰窜起,又有人将油布扔了上去,又一捧火药倒上去,终于油布烧着了。 旁边有人也将几个背包和麦杆扔到火里,这下一个大火堆终于稳定下来,更多的易燃物被扔进去,就连阵地中间的两辆粮车也被引燃了,在大伙儿的努力下,终于彻底驱散了黑暗,刚刚疯狂的人群此时也望向火光处,慢慢缓和了下来。 趁此机会,刘泽也顾不上风雨,跳到一辆粮车上,让所有人都能借着火堆看到他的身影,并用着最大的声音喊道:“兄弟们,不要怕!这是我带大家来的,咱们先安静下来,不要自相残杀!” 大伙儿看着刘泽愣了一会儿,纷纷蹙着眉头,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并喊道:“大当家的是神仙啊!” 这一声吆喝让所有人都一怔,几名士兵猛然边跪倒磕头边喊道:“神仙!大当家的果然是神仙!俺就知道!俺就知道!” 这下一个接一个的,几乎所有人都跪下来对着刘泽叩拜,终于没人相互残杀了。 老孔在那哆哆嗦嗦地喃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着说着也控制不住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后,又站了起来,再也不肯跪了,只是那两手插在一起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 “点燃火把!救助伤员!”刘泽看着跪倒一片的人群继续命令道,虽然这石板怎么看都是科技造物,而且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也并不想让大伙儿认为自己是神仙,但当下情况紧急,刘泽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也解释不清,而且,被认作神仙貌似也没有什么坏处,以后攀科技遇到这种宗教阻碍的话还言之尚早。 在暴雨中小火把压根点不燃,只能靠着油布等易燃物,并倒上火油,才能在雨中坚持住,没办法,刘泽只能将几辆杂物车也泼上火药、火油烧着,随着又几大堆火焰的升起。 刘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的怪叫也吓了他一跳,某一瞬间竟真的以为有鬼怪之类的。 石板上显示适宜生存的位面可不代表没有危险。 “所有人披上油布,原地待命,不准随便走动!” 这里所说的油布是在柔软的丝绸等布匹上涂上一层桐油,这样就制成了简易的防雨防水的油布了。 这种工艺有文字记录最早出现在东汉,到了北宋时,甚至出现了专门的油衣作坊,到了明代已经极为常见,普及到百姓之中。 可以用这种油布只做雨伞,也可以用来制作雨衣,跟现代雨衣区别不大,甚至还有单独的雨冠,也就是同样油布制成的防雨帽子。 只不过对于穷人来说,斗笠和蓑衣会更加的便宜。 蓑衣的制作材料多种多样,通常都是就地取材,只要是表皮光滑,防水性能强的植物,都可以制作蓑衣,最常用的是莎草、蓑草、棕丝棕皮、蒲葵叶、油葵叶等等。 蓑衣一般都是两件套,上面是一件短斗篷,下面一件类似裙子,为了方便劳动,手部没有特别遮挡。 再配上同样材料制作的斗笠,那就齐全了。 这里刘泽采用的油布是三角形设计,底部2.4米长度,另外两边都为2米长,每人一块油布就可以用作防风挡雨之用。 用法是将油布摊开直立,顶端用绳子或钩子固定在树或柱子上,高度一般为胸部上下,底边两段用钉子固定在地面上。同样方法适用于墙壁、斜坡和壕沟等地,必要时可以把底边倒过来当作顶部。 也可以将其披在身上,作为简易雨衣。 “医疗兵去救治伤员!” “等待天明!” 刘泽下完命令后才有空看向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还是在之前的丘陵顶部地貌,战壕、胸墙、物资、人员等等所有都是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这个山丘像是被切下来一般,三百米之外就是遍地的砂石、礁石、远远地可以隐约望到后方山峦叠嶂,前方怪石嶙峋。 在刚刚那道闪电带过的亮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些东西,总的来说,他们现在正在海边,一面是黑漆漆的山林,另一面的四百米之外就是悬崖,礁石遍布,寸草不生的石头坑坑洼洼,其下就是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滚滚的巨响,偶尔借着闪电的光芒还能看到下面是泛起白浪的潮水。 第92章 我们在哪里?(上) 第92章我们在哪里?(上) 狂风暴雨一直持续到天微微亮,像有人突然关掉开关一样,戛然而止。 看到朝阳的时候,刘泽终于确定了方向。 只要等到了中午,就能确定是在南半球还是北半球了,当然,如果还在地球的话,刘泽心中打鼓。 各个连队的统计结果已经出来,昨夜的炸营损失竟然达到近二十人(始作俑者被当场格杀),再加上之前与明军的战斗损失,现存的主力营基本健全的还有六百多人。 未来的时间伤病员可能还要减员。 最可惜的是那几支民兵队伍,竟全部阵亡了。 尤为让刘泽心痛。 粮食因为昨夜被引燃的缘故损失了不少,最后统计出来还够所有人在节省的情况下坚持十天左右,士兵们虽有恐惧,但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这里是海边,具体是岛屿还是半岛还未确定,在清晨的阳光中,不断有不知名的海鸟在海边飞来飞去,有些还成群结队地在阵地上空盘旋。 其中白色的海鸟数量最多,它们发出“欧欧欧”的叫声,极为清脆,声音高亢尖细。 舒爽的海风吹到人脸上,一解昨日因为暴风雨造成的身体的黏腻,某一瞬间刘泽还以为自己在海边度假呢。 这些场景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内陆的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但对刘泽来说就不是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虽然没有在海边生活过,但好歹在网上看过,所以便不感到太惊奇了。 听刘泽说要带队出去侦查,晁中臣连忙凑了过来道:“司令,俺跟您一起去呗,这斥候队就属俺经验最是丰富,东南西北走过的地方没几个人有我多的。” “咳咳,牧之呀,老朽也想去瞧瞧。”老孔从昨天到现在一刻都没有离开刘泽十步之外,听了晁中臣的话也赶紧毛遂自荐道。 一旁的程默把老孔挤到一边,吹着胡子说道:“老孔,你那身子骨可不一定跟得上,但咱就不一样了,咱面相虽然老了点,但是身子骨着实没几个小年轻能比得上,而且咱这嘴皮子的功夫当家的肯定能用得着,带咱一个,带咱一个。” 队伍中见识过刘泽昨日神迹的都凑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报名,甭管信不信鬼神之说,经历过的都是半步不想离开刘泽,特别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王善保倒是聪明,啥都不说,就柱子一样的立在刘泽身后,看着面前的热闹场景。 “我只带二十多人就行,你们几个。”刘泽指了指李克福、王冠等几个连长道,“你们几个就别凑热闹了,留在这带好队伍,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里,做好隐蔽,若是有陌生人前来,就把他给控制住,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老孔伱还是在这当个定海神针吧,这路上太过崎岖,不好走。” 被点名留在队伍中的老孔一脸不开心,特别是当看到程默那张得意的脸时,气得胡子都捋不顺了,只能安慰刘泽是因为信任关心自己,不想让自己受累才这么安排的。 “章伯元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见多识广,也跟着一起呗。”刘泽又点了队伍里十来个可以称之为高手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带着几个军官共二十四人一起顺着海岸线徒步探索这片未知的土地。 留下大队人在原地警戒,由老孔坐镇。 陆婉儿两只手握着衣角搅了搅终究是没有坚持跟着,她此时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地没个谱,她看了一眼刘泽,又很快地将眼眸垂下。 留在这海边军阵中吹风毫无安全感,可刘泽安排她照料伤员又确实情有可原,昨日寒冷的海风加上暴雨,队伍里的伤员基本都出现了伤口感染、发烧和痛疼等症状。 按照刘泽之前确定的治疗方法需要再清创,还有给伤员们补充水分等事情要做,忙忙碌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特别是伤员伤口感染情况不容乐观。 自从跟随刘泽以来,他们也未单独相处交流过几次。 刘泽太忙了,所有人都需要他。 每次都是刘泽带着二十多个所谓的学生助手风风火火地跑来视察,自顾自地说一些稀奇古怪的医学理论。 比如细菌的存在,伤口消毒原理等等,刘泽本人却又只会嘴皮子功夫,连最基本的草药药方都不知道,着实让陆婉儿好奇。 刚认识的时候看着刘泽瞅着自己的眼神,那好感隐藏都隐藏不住,本来以为刘泽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追求自己,讨好自己,可这段时间又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这样的拉扯对比让陆婉儿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对刘泽的探索欲望。 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刘泽这种奇怪的人。 刘泽这段时间也是有苦难说,他因为朝不保夕,为了培养自己可用的人才,所以特意设立的助理学生制度。 这也让他失去了个人生活空间,就连上个厕所都必定有人跟随,这种情况让他实在没空勾搭小姑娘、 本来准备回基地可以空闲下了,这不,又忙起来了。 刘泽这小小的探索队伍,从众人所在地的尖角处沿着海岸向着西方前行,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处人类现代文明的痕迹,没有道路,所以只能踩着礁石、沙滩前行,越是走就越是心惊,虽然这里的海岸景色宜人,但是他们走过的地方举目望去似乎都是花岗石岩石。 随着越走陆地越宽,刘泽确定道:“或许这里只是个海角,另一端是一片大陆。” 王善保听见刘泽的喃喃声好奇地问道:“啥是海角?啥是大陆?” “你要是去过海边就知道了,你看这里就是大海!” 他们又走了十来里,看着远方还是一片大海和越来越窄的陆地,刘泽才最终确认这里是个海岛,而且是兔子都不拉屎的海岛,预想中的大陆压根就没有影子,甚至在这个万里无云的天气里,都望不到其他岛屿或者陆地的影子。 又走了十来里,到达小岛的另一端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地啃着干粮休息,这最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对未知的恐惧包围着刘泽,他是真不知道这里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这时黑色石板还是显示着:需要电能。 难道又要等到雷雨引电? 第93章 我们在哪里?(下) 第93章我们在哪里?(下) “咦,有蜜蜂!”王善保惊喜地看着身边有几只蜜蜂飞过,然后拿手指着喊道:“俺姐做的蜂蜜水可好喝了!” 刘泽闻言也盯着那几只蜜蜂,眼前一亮道:“去两个人找着那蜂巢,咱们的伤员有药了!” “啥?药?”有人问道。 刘泽也不坐着了,站起身来高兴地说道:“蜂蜜是天然抗生素,可以用它来防止外伤感染,好东西,快去快去。” 两个老于林中捕猎的弓箭手立马往林子中跑去,开始寻觅蜂巢。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刘泽闲来无事,又到处看看,直到看到海滩不远处的树林,刘泽才突然有了些灵感,他也不再坐着休息了,跑到树林边东瞧瞧西看看。 “司令,咋啦这是?”王善保跟在他屁股后面是寸步不离,除了刘泽的助手学生和警卫员以外,就属他最贴刘泽。 “这里是地球,而且是北半球啊!可以肯定距离之前的时间线非常近,或者说是相同的时间线,只是无法确认具体是什么年代。”刘泽拽着一根树枝自顾自一脸兴奋地说道。 王善保疑惑地挠着头,丝毫不知道刘泽在说些什么,不过不管刘泽说啥,反正司令说的就是对的,这是王善保的人生信条。 刘泽说这里应该还是他所在时间线附近的地球,是因为刘泽发现他们呼吸正常,路过时所遇到的植物都是现代常见的一些种类,并没有出现恐龙和蕨类植物等等。 而确定是在北半球,也是有理论依据的。 因为太阳的直射点在南北回归线之间来回移动,南北回归线就是太阳直射最南和最北的界限。 根据中午时分刘泽的影子始终是朝向北方,就可以得知他们还在北半球这个好消息。 根据更多的点点滴滴,刘泽逐渐放下心来。 他又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看着林子中的橡树、松树和香樟等植物,可以推断出这里应该是温带或者亚热带地区。 因为地球热带和温带等地区的植物种类差异很大,比如在热带或者亚热带地区可以发现棕榈树、伞形树等热带植物。 若是气候寒冷,地面上只有苔藓等植物或者针叶林,主要由云杉、冷杉、落叶松和松树等属的一些耐寒树种,那就说明大概率是在寒带。 总体上来说,根据太阳高度和昼夜长短随纬度的变化,可以将地球表面有共同特点的地区划分为地球上的五大温度带, 分别为(自北向南顺序):北寒带、北温带、热带、南温带、南寒带五大温度带。 地球上的五大温度带根据纬度划分: 北寒带与北温带是根据北极圈(66°33′N) 北温带和热带是根据北回归线(23.5°N) 热带与南温带是根据南回归线(23.5°S) 南温带与南寒带是根据南极圈(66.33′) 热带地区终年炎热,有太阳光直射现象,没有极昼极夜现象。 温带地区四季分明,没有太阳光直射现象,没有极昼极夜现象。 寒带地区有极昼极夜现象,由于太阳照射角度小,终年寒冷。 除了蜜蜂以外,刘泽在林子中竟然还发现了一种体型较小的鸟, 它们的羽毛呈现蓝色和灰色的花纹, 最显着的特点是嘴巴非常细长而弯曲, 像是小精灵一般, 它们胆子很大, 遇到刘泽等人也是丝毫不怕, 就站在树枝上瞅着, 还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丛林中怎么来了客人。 王善保看这些小鸟有趣,便一边指着它们一边说:“司令你看,这些小鸟好玩嘞!” 说完嘿嘿一乐,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他掰断身边的一根树枝, 慢慢地朝鸟儿靠近, 他的脚步声极轻, 因怕吓走了鸟儿, 动作也极缓慢, 终于,王善保走到了这些鸟儿的跟前, 他举起树枝“啪啪啪”地抽打了离得最近的一只鸟一下。 其他鸟儿还是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还在好奇地看着被抽打昏死过去掉在地上的同伴, 抽打到最后两只的时候, 它们才终于反应过来, 急急忙忙叫了一声逃命去了。 “这些傻鸟,见到人也不知道躲。” 王善保用绳子一端绑住那些鸟儿的脚部, 另一端系在棍子头,将棍子扛着,活像个猎人。 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还有几只大鸟!” 所有人都顺着那弓箭手的手指方向看去, 那几只鸟皆高1.2米左右, 在一条小溪边活动觅食, 那鲜红色的嘴长直而粗, 颈部很长,果然是一种大鸟, 长腿也是红色,很是可爱。 它们体羽主要为白色,翅膀为黑色, 站在地上时身体前部呈白色,后部呈黑色。 有几只靠近的看到刘泽等人从树林中冒出来, 也丝毫不慌, 还在那慢悠悠地叼啄这草中的食物。 几个弓箭手看着刘泽的手势, 点了点头,抽出长箭就射, 随着弹棉花的“嗡嗡”声响起, 几只大鸟应声倒下,这下惊到了鸟群, 这些大鸟“噗噗”翅膀, 先是在地上奔跑了段距离, 边跑边用力的扇着大翅膀, 然后突然如利箭般拔地而起。 “哎呀,惊着鸟了,要是咱们一起射还能多射几只,好歹都是肉啊。” 王友元拍着双手可惜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粮食不多了, 所以都想多储存些食材。 这些大鸟飞翔时身体为白色, 翅尖和翅的后缘为黑色, 红色的脚则远远伸出于尾羽的后面, 这时候刘泽猛然拍了拍大腿。 这些植物和动物在刘泽的记忆中大部分都是分部在欧洲地区。 而且从这些鸟儿对人类的陌生程度来推测, 它们很可能之前就没接触过人类这种生物, 或者是处于现代欧洲世界动物保护组织下, 才那么地没有戒备心, 被王善保像傻狍子一样敲死,见着人类也不怕。 然后刘泽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根据太阳的位置和倾斜角度在心里估摸着。 根据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和倾斜角度是可以大致确定自己所在的纬度范围的。 比如, 在北半球中部地区,夏至时太阳的高度约为70度左右; 而在南半球中部地区,冬至时太阳的高度也约为70度左右。 刘泽想清楚了,最终长舒了一口气道:“这里莫非是欧洲?咋跑这来了?” 第94章 生存问题 第94章生存问题 稍稍修整片刻后,这只小小的探索队继续绕岛之行,从岛屿最东面的尖角开始,岛上的景色完全有别于岛的南侧。 这东海岸与北海岸上遍布着松软的沙滩,地势平坦, 沙滩上还有不少因为涨潮而遗留下来的贝壳,螺壳等,颜色瑰丽, 其中以粉红色居多,在沙滩尽头处是一片深蓝色的海, 一眼望不到头,像块蓝宝石一样,在阳光下闪着静谧的光泽。 这时的风很温和,海浪也随着风的脚步轻轻地拍打着沙滩, 如果是在和平的现代社会, 能有张躺椅,有杯饮料的话,倒真算是个午间小憩的好去处。 除了刘泽,探索队的其他大部分人都没见过沙滩,也没见过这些美丽的贝壳螺壳等,所以一走到这儿,他们就左看右看,完全停不下来。 一旁的程默弯着腰,在沙滩上仔细挑选着贝壳,不一会儿就挑满了一衣兜。 王善保看程默的行为,表示极不理解, 他皱着眉头道:“老程你捡这干嘛嘞,俺刚问了司令,司令说这个不能吃!” 程默捧着衣兜,看大伙儿都围过来用疑惑地眼神瞅着自己, 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不能吃就不能捡啦?我看它好看,捡几个自己装着都不行吗?司令都没管我,你管我?” 大伙儿见状也不再自讨没趣,纷纷瘪着嘴散开去围着刘泽了。 其实程默捡这些贝壳螺壳可不光是因为觉得它们好看, 主要还是看这些东西稀奇, 他想着要是有机会就把这些拿到城里一兜售, 定能赚一笔,如此,便能攒下一笔私房钱,以待不时之需, 毕竟现在队伍里的津贴可不太多。 沙滩的不远处就是成片的森林,里面的树木较为密集, 不过让刘泽比较惊奇的是,长在这儿的树木似乎早已习惯了恶劣的天气, 昨夜的暴风雨也并未对它们产生很坏的影响, 除了几根新长出的嫩枝丫被吹断外, 其它的树木都是精神抖擞地立在林中,就像这座小岛的守卫一样。 刘泽站在沙滩中环望四周, 发现只有在接近最西面大部队营地的时候才开始出现花岗岩质地的陡坡和乱石堆, 这边都是成片的沙滩和森林。 休整了一会儿, 这支探险队便继续出发了, 在走了一段平缓的路后, 前方又突然出现了陡坡和乱石堆, 刘泽在心里盘算着, 应该是离营地不远了,于是下令全速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晁中臣, 他像个猿猴一样在石头间跳跃, 不管是再险峻的地方, 也总能找到好通过的地方,不至于让大伙儿绕路太远。 遇到爬不过去的巨石, 几个老猎人就相互合作, 先送一个人上去,带上绳子在上方固定后再将后面的人一个个拉上去。 “司令,咱们这到底是在哪呀?地方咋怎么怪呢?” 王善保双手撑着身子, 用右脚扒拉着石头边翻上了一个深涧, 在他的用力下,一块石头从风中掉落下去, 过了老久才发出“砰”的落水声。 大伙儿见状都发出一声‘咦’地惊呼, 想着若是自己掉下去了,怕是如这石头一般,有去无回了。 听着王善保的发问, 身边的所有人都侧着耳朵听刘泽的解释, 对于这种神迹,也就只有王善保能坦然发问了。 “这个地方应该是在欧洲,我也不太确定是哪块的岛屿,但不管是哪块,咱们只要能弄些船,一直往东方去,一定能找到大陆的。” 刘泽翻了几个陡坡也气喘吁吁地蹲着喘着气回答道。 大伙儿听着刘泽的解释还是不太懂, 纷纷面面相觑, 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但一切只是枉然, 生在明代长在明代的他们哪里能知道什么是“欧洲”呢。 蹙着眉头一脸疑惑的晁中臣把王善保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善保兄,你知道啥是欧洲,啥是岛屿不?” 王善保摇摇头:“俺哪知道嘞,俺又不像司令那样博学,不过司令说了,俺们造小船,把小船往东边开就成,就能找到司令说的‘大陆’了吧。” 见晁中臣仍是蹙着眉头, 王善保只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俺们听司令的就成,这地方都是司令带俺们来的,要不是司令,咋们早就成了明军的刀下亡魂啦,司令可是神人,还能害俺们不成?” 晁中臣点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并感慨道:“还是兄弟想得通透啊!” 本来躲在一旁偷听的程默这时候也探过头来, 附和着二人的话, 顺便放下心来,他就知道刘泽这个人没那么歪, 不可能把人带到这来就不管了的, 看来自己跟着他还是没错的,有机会肯定使上自己这张嘴皮子,为他干点事。 其实刘泽未说的还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等雷雨天气的时候再收集闪电, 看看石板有没有其他变化,或许能穿越到另外的地方也说不定。 现在这六百多人被困在岛上,虽然岛的面积不小, 但若是没有大型动物,森林中能提供的食物肯定极为少,那食物就很难能够养活这么多人。 现在关于食物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在森林中寻觅可食用的植物等等, 但是在可以预计的未来中,这一定极为不稳定, 进阶版就是种植, 还好随队带有未去皮的粮食可以充作种子。 第二条就是在海边赶海,渔猎些海生物。 其实最靠谱的就是捕鱼了, 但问题是刘泽他们都没有在大海附近生活的习惯, 捕鱼赶海之类的都够呛。 几只海鸟又从这群人的头顶飞过, 刘泽看了着它们正飞往岛中心的群山方向,暗自打定主意。 等换个可靠营地后,就需要派人到这山中探索一番, 因为像这种植被覆盖率高并且土地肥沃的,还有高山耸立的, 并有大量的崎岖火山岩的岛屿,基本十有八九都是火山岛。 这岛屿的形成原因基本都是火山隐没在水下, 经过不断喷发,岩浆逐渐堆积, 终于高出水面,随着时间流逝, 火山可能停止喷发了,但是岛屿也形成了。 而这种规模的火山岛通常伴有各种矿物, 硫磺、铁、铜、锌、铅、锡、金、银等都有可能存在, 这就非常值得探索了。 还有路上遇到的那个小溪,可以证明岛上有淡水资源, 这就将是前期生存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刘泽心中盘算着日后的安排和规划,劳累感也减少许多。 在岛的北岸沙滩平地上节省的时间全部花费在了这短短千米的乱石中, 等到回到营地后,夕阳已经出现,天色又开始昏暗起来。 第95章 神话 第95章神话 夜幕中的悬崖之上,点点篝火如星光般照亮了这片少有人涉足的土地。 围绕着篝火而坐的民众军们气氛极为热烈,从残酷的战场上死里逃生,被刘泽神迹一般地带到了这个新奇的地方,相比较干旱的陕西,这里绿色的森林和周围的海水无不在抚平他们的心。 篝火中烧烤烹饪的肉香勾起了每个人的馋虫,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温暖着大伙儿。 “你听说了没?” “啥?” “老孔啊,老孔说俺们司令可能是下凡的神仙嘞!” “咦,俺咋听杨营长说司令是菩萨转世呢?” “哪个杨营长?” “还能是哪个?就那民兵营的,两条腿都中箭走路还得人抬着的那个。” “俺是听说了,只要跟着司令干,死了也能上天当天兵天将,到时候一人分个小仙女!” 程默耳朵尖,路过时刚巧听见了士兵们的交谈,便悄悄凑了过去也加入了热闹聊天的队伍中,编排这神话传说之类的他可是极为擅长。 “你们可知道天上的房子都是啥建的?” “啥呀?说说,程老哥你天天跟着司令,肯定知道的最多。” “这天上的都是金银做的砖坯,那是珍珠当成碎石头,用麝香来当成泥巴糊上,用花瓣来铺地面。” 周围人传来一片啧啧称奇的声音,程默咽了口唾沫,说得更带劲了。 “那岂不是种不了粮食了?”有一个声音弱弱的问道,不过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跟伱们说,天上的小仙女那小腿白的连骨髓都能看到,那眼睛就像红宝石一样亮,就这个一人能分到一个,享尽齐人之福啊。” 不想这种说法却引起了一片异议,有人问道:“你说的这不就白骨精吗?那眼红得亮得跟狼一样,那还不把咱们给吃喽?” 眼看着周围人充满怀疑的眼神,程默连忙打了个补丁道:“那是形容,形容懂吗?还有那谁在那嘀咕说不能种粮食的?那天上的树上长着馒头,河里流着奶,天上下的是蜜糖!不需要种粮食嘞!” “那馒头、奶霉了坏了咋办?树上的馒头脏了咋吃啊?而且河里都是泥巴,那奶还能喝吗?到处都是那糖,黏糊糊的咋生活呀!那也不是啥好地方,你想啊!想喝个水都没有,人到那也活不长,俺看你就是在那胡扯!” 一连串的反问惹得程默面红耳赤,旁边有好事者在那解围道:“去去去,别较真,听程老哥吹,不,说说。” 程默撇了撇嘴,收拾好心情继续说道:“你懂个屁,那都是红毛夷的书里写的嘞!” “接着说,接着说说小仙女!” “那小仙女都是美得很,你还别嫌弃,你想要还不一定要的到嘞!” “咋?俺咋要不到?”那士兵倒是接受了这形容词的说法,却又听程默说要不到,顿时就急了。 程默特别享受这种被人恭维求教的状态,他悠闲地坐定,端过来一碗肉汤品了品道:“这汤有点淡了!” “程老哥,你说说嘛,再说说咋要不到那小仙女了?” 见大伙儿那着急忙慌的样,程默摸着胡子得意地笑了笑,并慢慢说道: “你得奋勇杀敌,战死了才能上天享受嘞!”程默舔了舔嘴巴上的肉汤,心中满是骄傲,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夸自己道:瞧瞧这急转弯,真是个人才,大当家的要是知道俺给他吹风,还不得给俺列成心腹? 大当家的要真是神仙,那也得带着俺上天,以前他还说替俺开宗立派嘞,俺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围着程默的人群又多了一圈,听到的纷纷赌咒发誓道:“俺这跟着司令出生入死,早就把这条命给了司令了,还说这个屁话!” “就是就是,俺们水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油锅绝不皱个眉头!”一个经过多战的班长拍着胸脯朗声道,然后又略有羞涩的问道,“老程,你再说说那俺立功多了,是不是能多分两个小仙女?” “嘿嘿,何止呢!”看着周围人的目光,程默又像回到了茶馆里的台上继续说着书,“你立过一次功就分你一个,你想想吧,啥样的都有,比你村里的黄脸婆强得多!” “乖乖,这要是分个几十个,哪里能忙得过来?” 听着这话周围发出一片哄笑声。 “屁嘞,你上天了就不是凡人了,你得有百人以上的精力,就怕你立功太少,小仙女不够用!”程默说着得意地拍了拍大腿继续道。 “这上去当了天兵天将那就是无病无灾万万年,这长生不老也不等闲。你别看咱现在老了,等俺上去享福的时候,那就永远都是二三十岁的正当年!” “那俺们大当家的是啥神仙呢?” 还未等程默回话,旁边就杂七杂八地有人说是玉皇大帝,有的说是王母娘娘,还有的说是如来佛祖或者太上老君的。 程默对此嗤之以鼻,一一驳斥道:“这玉皇大帝姓张,乃是玉帝,居住在凌霄宝殿分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重宝殿,手下各路神仙无数,肯定不是他下凡。” “这王母娘娘是个女神仙,更是不可能。” “如来佛祖那是和尚,虽说大当家也是短毛的髡刑犯,但他可是无肉不欢,那眼神看着陆婉儿那小娘子就像带钩子一样,可不像个正经和尚。” “这太上老君人家那是温和和善不轻易与人相斗,和这当家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周围人纷纷问道:“那你说说,司令是啥神仙下凡的?” 程默吧唧吧唧嘴,轻咳两声道:“俺估摸着,大当家的呀!” “混元体正合先天,万劫千番只自然。渺渺无为浑太乙,如如不动号初玄。炉中久炼非铅汞,物外长生是本仙。孙悟空是也!” 这个细细想起来也是有理有据,那孙悟空也是打上凌霄宝殿的造反的主,难道真是? 正当这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都沉浸在思考带来的震撼之中的时候,一只长手伸了进来,猛地扭住程默的耳朵用力一转,随着“哎呦”一声惨叫,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 看着正是刘泽本人在那用力扭着编排他的程默,顿时都作鸟兽散开来。 这时候传来刘泽坚定的话语:“从来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创造人类的幸福,我们都要靠自己!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 对于程默擅作主张地神话自己,刘泽本人是可以理解,但完全无法接受。 这时候的宗教神话会有部分好处,但是弊端同样明显,就像现代世界的宗教的种种问题一样,即使刘泽现在默认了创造了一个逻辑自洽的新宗教神话,那随着人类发展到达某一天,这个逻辑自洽的新宗教极大概率会成为人类进步的最大阻碍。 即使是科技神教也可能会异化成另一种阻碍,现在的完美将预示着未来更难跳出。 特别宗教信仰往往是基于信仰而非理性的,很容易导致盲从和迷信。 从长远看,甚至会异化出另外的教派鼓励信徒不去思考和质疑,这种盲从和迷信毫无疑问将会阻碍人们的思维和创造力。 也极大概率会对人们的行为和思想进行限制和束缚,而这种限制和束缚会阻碍人们的自由和发展。 即使刘泽改变不了所有人的内心想法和揣测,但最起码在正面宣传一定要否定这种怪力乱神。 与其他人的乐观不同,刘泽内心极为焦躁。 因为在这个看似安全的小岛上,一场危机正在到来。 第96章 为了活下去(上) 第96章为了活下去(上) 有件极为紧迫的事就是,经过今天对这座小岛的大致探索,综合所有的信息,可以粗略的得到一个极为可能的结论。 这小岛的物产根本养不活他们这六百多人。 食物供给问题必须在耗尽储备之前解决,而即使节省着吃储备粮,也仅仅只能坚持十来天。 这岛上的可食用资源有限,粗略看看就能得知岛上缺少大型野生动物,最多只能采集水果、蘑菇等补充食物来源。 种植粮食是肯定来不及了,现在最可能成功的方案就是从海中捕捞来获得持续食物。 今天一天使用的都是之前储存的淡水,剩下的淡水资源已经不多了,所以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搬去岛屿北面有淡水的地方建立宿营地。 要生存,现在的军队战斗模式是肯定不能适应新的环境的。 那就得变。 众人连夜就岛内生存问题开会讨论进行重新分组分工,将所有人分成: (1)岛内采集狩猎组:专门负责在岛上寻找野生植物、水果、坚果、蘑菇等食物,捕捉猎杀野生动物,如鸟等小兽。 (2)种植组:为长远规划,以自给自足为目标。 (3)渔业组:专门负责在海岸边寻找一切可食用的海藻、贝类等海货和进行捕捞作业工作。 (4)工具制造组:负责为各个小组提供制造各种合适的作业工具。 (5)建造组:负责建立新的可以遮风挡雨的营地。 (6)炊事组:相当于炊事班,负责食物烹饪、烧煮饮用水等工作。 (7)医疗组:由陆婉儿领导的医疗兵组成,专门负责照料伤员和外出搜集草药等工作。 (8)指挥部:由刘泽领导的营部改组成。 (9)学校:主要由学生、助理组成,平日里随刘泽身边,随时支援其他小组。 经历了这两天的奇幻旅程,虽然刘泽一贯地否认他是神仙转世之类的说法,但私下里所有人都对他敬若神明,对于他安排的事情,也都是毫无疑问地坚决执行。 对此程默私下里也跟老孔探讨了一番,虽然两人进行了激烈地争辩,谁也说不服谁,甚至争得面红耳赤的,恨不得给对方一个拳头,但他俩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都对刘泽这个人深信不疑。 天一亮,所有人都收拾行李带上所有物资,向着岛屿东北面前进,那里的平原、森林和水源就是新的目的地。 金色的朝阳照在大伙儿的脸上,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样子。 老孔和陆婉儿因昨天没跟随探险队去岛屿的东北面,所以有些好奇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左瞧右望,最终把目光投到了程默的身上,队里谁都知道程默是个碎嘴子,什么都爱说,也能说,所以他们便在队伍行进中围到了程默的身边来,想顺便套点消息。 因为昨晚和程默争辩了许久,老孔这会儿还有点搁不下面,所以他退到了陆婉儿的左边,用眼神示意她去问程默。 陆婉儿清清嗓子问道:“程大哥,听闻你昨日和司令一块去了岛屿的东北面,可否告诉小女子那边是什么样子?” 程默瞥了一眼陆婉儿,笑着回答道:“陆姑娘何不直接去问司令?司令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 这程默还是挺关心刘泽的个人问题的,总觉得他既然对这小姑娘有意思何不收入房中,还在那耗着,老是说要和弟兄们同甘共苦,莫不成不能人道? 想到这偷偷给自己两巴掌,骂道糊涂,怎能腹诽神仙?还指望着刘泽带自己上天享福呢。 陆婉儿被这句话呛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红着脸低下头去,再不言语了。 “你这老程,打趣人家姑娘干嘛?人家问你伱就说呗。”老孔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司令只说了那边有沙滩和树林,但我们不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些嘛,放眼望去,这队伍里谁还能有你的眼光好?” “哈哈!你们不早说,那是自然,要说眼光,俺若排第二,那队里也无人敢称第一了!当年俺第一眼见着司令,就知道他不是凡人,这不,铁了心豁出命的跟着司令走南闯北的。俺就是司令第一个手下,那是心腹中的心腹!” 见老孔和陆婉儿纷纷抬起头看着自己想笑又忍着笑的样子,程默也不说大话了,直接微咳两声说道:“那东北面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大沙滩,特别平坦,躺上去就像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一样,别提多舒坦了,对了,沙滩上还有很多贝壳,粉的,蓝的,黑的都有,可漂亮了!贝壳你们知道不?” 见老孔和陆婉儿迷茫地把头摇成拨浪鼓,程默轻笑一声,从兜里摸出一枚粉色的贝壳来,放在手掌心里给他们看。 “看见没,这就是贝壳,漂亮吧?这还是小的,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还有更大的呢!” “更大的有多大?”老孔连忙问道。 “那得有你半个身子那么大,不过少得很,我也只见到一个而已,至于他们,那是一个也没见着!”程默说完便赶紧把手中的贝壳收起来,放回兜里,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被老孔要去了。 老孔知道程默又在吹牛,十句话里有七句不可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陆婉儿,便先行一步了,留下程默还在原地跺着脚,觉得没讲尽兴呢! 这次因为车辆难行,所以行进的速度极慢,预计到天黑时分才能到达。 刘泽干脆带着采集组、渔业组、建造组先行一步。 这岛上的一切将都由刘泽支配,短时间内获取食物是十分重要的,但长期的规划也必不可少。 也幸好这里地处温带地区,四季分明,看着时节与明末不同,此时正处于春季万物复苏的时节,各处土壤极为肥沃。 作为重要食物来源规划的种植组,需要种植现有的粮食作物为以后打算,比如小麦,通常在三到四月份栽种,七到八月份就能收获,总共的生长时间为九十到一百天。 而冬小麦的生长周期为两百三十天到两百七十。 一亩地麦种需要三十四斤左右,若是能开辟麦田,那三个月后的粮食危机将大为减轻。 盘点粮食储备的时候还有小米、玉米等等,都是可以尽快种植的良种。 种植组的负责人,前任大明陕西的破产小地主王友元掰着手指盘算着:“现在正是时候,在这种地方种植粮食收获最长也就一百天。” 说便着蹲下扒开土壤啧啧感叹道:“这里的黑土地真是肥沃,妥妥地能有个好收成。” 跟在后面的刘泽立马命令到:“传令,从即刻开始,带皮的粮种都不许吃,储存着有大用。” “先吃已经脱皮的粮食和采集捕猎的。友元兄,以后就靠你带人找种植的地块啦,看上哪块就占哪块,以你为主!” “好嘞,牧之兄弟,这就交给俺了,只要风调雨顺,保管有个好收成。” “是呀,农业才是最稳定的食物来源,唯一需要祈祷的是风调雨顺!”刘泽在最前面边走边念叨着。 后面听到这话的王善保连忙双手合十做祈祷样:“求司令保佑司令,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第97章 为了活下去(下) 第97章为了活下去(下) “种植业周期太过长远,捕捞鱼类又没有趁手的工具,现在只有采集和狩猎才是最快解决饥饿的方法呀!”刘泽双手背在身后盘算着。 晁中臣看着周边与记忆中似是而非的陌生植物果子有点挠头,做为云南人的他,虽然以前在野外采集蘑菇和果子是常事,什么毒蘑菇,毒果子啊,他基本上都能一眼分清,实在有些难认的,拿在手里仔细研究研究也能认个大概来, 但对于这个陌生的岛屿,这些陌生的植物,晁中臣还是觉得很头大。 云南人最喜食菌子, 所以每年夏季,山头上弯着腰拾拾掇掇的人络绎不绝, 还有不少人为了捡到最新鲜的菌子,天不亮就出发上了山,等别人吃过早饭来采菌子时才发现常去的山头上的菌子都被捡完了,不得已,只能跛脚驴子追兔子,赶不上得往别的山头走走了。 回忆起小时候就爱跟着爹娘去采菌子,拎着个小篮子,在山头上蹦跶,后来虽然离了家,但心里也一直牵挂着这股家乡味道,如今来了这荒岛,当了岛上采集工作的负责人,倒促使着他把这份乡愁给拾起来了。 与陕西的时节不同,特别是前天下了雨,有些菌子得了雨水的滋养,便从土里窜出来了,这些小小个的菌子多是松菌,跟云南那边的很像,吃起来也鲜甜鲜甜的,就是量太少了,晁中臣带领手下在林间忙前忙后地捡了一个时辰,也只捡得了一小篮,本来林间还有一些颜色鲜艳的高脚蘑菇,但晁中臣不识得,也就没敢叫手下捡了。 对于部分菌子晁中臣还算有些心得,但对于采果子,认野菜他就不太懂了,不过这岛上除了他也没有更好的采集组组长的人选,他好歹还能知道一些,其他人那是一概不知,问个啥头都能摇成个拨浪鼓似的,无奈,他只能担此重任,反正实在搞不定就去找刘泽支招喽。 幸好刘泽虽然对于菌种野菜之类的没有研究,但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专门做过一期视频比较类似(这是真的,可以搜索哔哩哔哩、抖音或者快手的名称:穿越者大联盟)。 刘泽拉着晁中臣详细描述了试毒的原理: 缺少食物的话,那短期内能解决的方法就是抓哺乳动物来吃。 因为现在已知的所有哺乳动物都是无毒的(不包括个别器官),大部分鸟类也是无毒的,但是考虑到病菌和部分鸟喜欢吃对人体有毒的东西,所以少吃为妙。 颜色鲜艳的各种动物有很多也是有毒的,没毒的你也别轻易尝试。所有的食物最好都用水煮后再食用,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的寄生虫和毒素。 所有的植物都不要轻易尝试,因为大部分都是有毒的。 但被逼无奈也还有最后一招:安全食物测试法。 刘泽将其分为四步:望、闻、试、吃,在做此测试之前9小时不得进食,以防干扰。 (1)望:所有颜色鲜艳的动植物都不要食用,看上去就心里犯怵的不要食用。 (2)闻:所有有腐烂、恶心味道的不要食用,闻起来有杏仁味的也别食用(很可能含有氰化物) (3)试:取测试物的部分在手腕内侧擦拭,若有不适反应,则不要食用。如20分钟后一切正常,则用嘴唇及舌头触碰测试物,如20分钟后再一切正常,则口含一片测试物,如20分钟后再再一切正常,则吃掉那一片测试物,接下来9小时内不得进食。 (4)吃:如做完以上步骤后,还没有不良反应,则可以少量食用该测试物,再等待9小时。 若至此还未有任何不适,则该测试物基本可以确认无毒。 刘泽刚跟晁中臣说完,就有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赶了上来,上面躺着大腿箭伤未愈合的杨泽明,他之前是民兵营的营长,现在手下损失殆尽,一直在养伤。 昨日分组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只有他最适合负责捕鱼工作,作为山东烟台人,作为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汉子,他对海边生活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队伍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刘泽在内。 关于捕鱼和海边的赶海海货,他都有一番心得。 虽然杨泽明一直在担架上,但为了突出自己的用处,还是指挥着两名士兵抬着他总在刘泽身边晃悠,并且老是大声感慨道:“俺终于活着回到海边了,这海边的每一寸土地俺都了如指掌,俺的血都是海水的味道,咸得很。” “谁的血不是咸的呢?杨营长,难不成你的血都是海水做的?那脑子里岂不全都是水?哈哈哈。”王善保对此类话极为不满,他因为年轻和经验问题,这些工作组的负责人都没有他的份,只能充作助手跟在刘泽身边。 对这种吃醋的行为,杨泽明是毫不在意,指着海边的礁石道:“看,那里有吃的!是嘎啦,俺小时候常吃。” 渔业组的众人纷纷按照杨泽明的指引收集那种东西。 这是一种有贝壳的,三角卵圆形或卵圆形的,外壳光滑而内缘平尖锐,壳顶部大而突起,在砂石中间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的生物。 这东西收集起来极为容易,等刘泽到的时候,渔业组已经收集了几筐了。 刘泽抓起一把问道:“泽明呀,这就是你说的那啥?” “嘎啦,就是嘎啦,没想到这地也有。” “这明明就是蛤蜊嘛,营养丰富得很,我以前也常吃,就是不能多喝啤酒,不然容易痛风,炒起来,烧汤都是香得很。”刘泽回味着记忆中蛤蜊蒸蛋的味道,怀念不已。 这东西要是人工耙锄,每人最少能收获两百斤。 杨泽明虽然不知道刘泽口中的啤酒是什么东西,但也懒得去问,毕竟刘泽作为司令,还是有神力的司令,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比普通人多得多的。 “看,在这河口,有鱼,而且多得很。”杨泽明坐在担架上,立起身子指挥士兵抬他过去,指着小河口继续说道,“司令,伱看那鱼肥的,咱们用草绳就能做个捕鱼网筐,把网先投到水中,用石头压住底,就能等着鱼儿自动游进网内嘞。” “你真是咱们的宝贝疙瘩啊,杨泽明,这捕鱼就靠你了,咱们终于不必为近期的吃食发愁了。”刘泽拍着杨泽明的肩膀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这些鱼恐怕也不够咱们吃的,还得想法子逮些大家伙才行!” “司令,你就交给俺吧,俺看这地方物产丰富得很,咱们再伐木造些小船,肯定不愁吃食。” “吃喝是暂时能解决,但恐怕也不长久,还得等待雷雨到来才是。”刘泽叹道。 第98章 新营地 第98章新营地 “牧之,你看这地方怎么样?”老孔手指着一块坡地用手比划着,“这里的坡地只要把树全部清除掉,就可一览无余,坡下面就有小河流过,取水也是方便。” 章蒲往坡地那边望了望,也补充道:“这里是先生寻的,说即使有水患,也淹不到坡上,这四周地势平坦,又可开垦做农田,是个好地方啊。” 说罢与老孔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这老孔和章蒲两人专门负责建造组,章蒲是官场老人,虽没亲身建过什么,但在官场中耳濡目染的,对于营造建筑倒也熟悉,至于老孔,其实就是挂个名,作为监督者罢了,他的资历最老,在队伍里又颇受敬重,自然不能和王善保那样的毛头小子一样什么职位都没有。 新选择的营地在刘泽的规划中并不仅仅只是住宿地,因为黑石板的缘故,刘泽对于营地的选择也多了一项考量,黑石板每次都是扫描覆盖半径为0.000001秒的光走过的距离,约等于299.792458米为半径的区域的球形空间。 所以如果以后再跳跃到其他位面,完全可以将这个营地作为一个整体打包带走,如此即便是陷入险境,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不过现在的石板上只有“需电能”三个字,只能等待再次雷电天气,才有机会使用看看是否有新的变化,刘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若是到了新位面遇到危机,又没有雷电充能,那就需要穿越的地方必须有一定防御能力才好,这就是刘泽建造新营地规划的主要考量因素。 “关于我们现在建的这个新营地,我的要求是不能超过半径为89.7丈的圆形区域,要按照这个尺寸的边缘设置建筑才好。” “这个营地需先伐木建房,来来来,我画个图。” 刘泽拿出纸笔,按照记忆中的棱堡的形状规格画了个简易线图,主体是呈现一个凹多边形的规制,从中心到最远端的胸墙墙体的尖正好成299米,墙外面的壕沟、外护墙、掩蔽的走道、射击踏垛和斜坡都全部省略。 这些省略的部分虽然必不可少,但是工程量和占用地区域太大,只能留作穿越后再紧急开挖,相比较传统的城堡,棱堡是黑火药时代的代表防御堡垒。 使得无论进攻这个堡垒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面对超过一个的棱堡面的反击(通常是两三个),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比如防炮坡不仅仅可以遮挡保护低矮的城墙,还可以增加防守方实心弹的跳弹效果,因为防炮坡有小角度坡。 这个弹跳效果就要引出一个知识点,前装滑膛炮的实心炮弹打出去是一条线而不是一个点,在炮弹落地之后还会像打水漂一样进行连续的弹跳,在这一条线上所有的生物都会被这发炮弹所杀伤。 引用这个原理就可以利用壕沟、防炮坡构建出一个完美的预设战场,这就意味着防守方预设的每门火炮发射的炮弹都可以通过这个弹跳,造成敌军的大量杀伤。 在濠沟周围还可以设置木质拒马和铁蒺藜等防御措施。 这种种设计都需要巨大的土方施工量,但是原理如此,实际操作也可以简化,比如可以在两侧用木头栅栏固定起来,中间填满泥土,充作墙体,即使只有简易的结构造型,也可以作为非常有用的堡垒。 唯一的缺点是这棱堡在纯冷兵器时代用处并不大,所以还需要一个前提就是需要充足的火枪、火炮。 还好有这个地方可以尝试攀科技,总之前路漫漫,都要一步一步攀登。 想到这些未来要做的事情,刘泽叹了口气:“按照我规划的图纸先建木屋,等我们都有了能安身的房子,再建这堡垒吧。” “牧之,咱们还能回去吗?”老孔看着刘泽这阵势,似乎想要长住此地,于是闷声问道。 一旁的章蒲支起耳朵也在侧耳听着,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民众军的六百多人要是暂时住在这个小岛还能凑合,若是住一辈子,那就问题多多了。 刘泽知道大伙儿心中的疑问不少,自从穿到这里后,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神仙,救了他们一命,才把他们带到这儿来,来到岛上后,对于自己的命令也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从不拖沓,关于能不能再回到明代这件事,也没有一个人敢问的。 老孔是第一个。 刘泽也不想神话自己,只摊开手回答道:“我也不说瞎话,这能不能回去,还需要再次有雷雨天气,我引雷后才知晓。” 见这两人面露询问之色,刘泽接着道:“我估摸着应该可以回去,连着我设计的这片区域都能一起回去,所以我才想着有备无患地建立这些防御堡垒,不然咱们就是回去了,也打不过官军呀!” 老孔知道刘泽之前就一直想办法引雷,还总是问自己什么时候下雨,莫非这引雷之事与穿到这岛屿有关?老孔捋着胡子摇摇头,还是想不清楚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比起搞清楚这个,还不如相信刘泽是神仙下凡。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说话的章蒲倒是丝毫不关心雷电的事,他只听到刘泽说回去还要打官军,并且还要面临生死存亡之战,顿时就感觉心情不好了,连当上这建设部的组长也不觉得是多大的喜事了,过了几天快活日子,本来都快忘了明军这茬了,唉。 站在旁边的刘泽完全不知道这俩人的心理活动,只看到他们的表情怪异,若有所思,但刘泽也不知道还能怎样解释了,该解释的自己都解释得差不多了。 瞅到隔了几步远在那探头探脑的程默,刘泽招呼道:“程老哥,你也费点心,别老宣传你那神神道道的主啊,神的。那是啥玩意我最清楚,伱呀,以后就带着你那几个徒弟做好咱们民众会的宣传工作就行了,顺便跟士兵们说,此地虽好,但不是久留之地。” “司令,这到底是哪?”程默犹犹豫豫地说道,“这地要是能养得起咱们,就留着也挺好的。总比回去朝不保夕地强。” “噢?真的?都不想回去了?” 程默看刘泽盯着自己,只好连连摆手道:“反正咱们都听你的,司令你说回就回,不回就不回。” 老孔看程默那怂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并捋了捋胡子道:“牧之,阴阳不调缺妇人,此非长久。” 第99章 开窑(上) 第99章开窑(上) 自从把准备在小山坡上建立基地的计划和原因正式向队伍公布以后,所有人的心情从刚开始逃脱明军包围的惊喜,到有神仙拯救的躁动,再到否认神仙的低落,一直到被困在这座监狱一样荒岛的失落,再次变成有机会可以离开去往别的地方的兴奋。 所有事情都进入了正轨,总是刚开始的日子过得最煎熬最慢,等到进入状态后,时间就总是飞速流逝,就像天空中的流星一样。 两天后,经过建造组大伙儿加班加点的工作,可以容纳所有人的木屋已经建好。 木屋共建了有七十来间,分为住所用屋和办公用屋,住所用木屋有六十来间,平均每十人住一间,睡大通铺,就连刘泽也不例外,办公用木屋主要用来开会,或充当办事处,医疗间,仓库等,各有各的作用,也各有各的负责人。 唯一的缺点是数量还是不足,屋子里都是人挤人地凑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气不冷不热,众人还能忍受,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队伍里只有陆婉儿和王桂芝两名女性,所以便把她们俩人安排到了一间房,一是想着都是女性比较方便,二来也好有个照应。 陆婉儿刚把东西搬进去,热心大姐王桂芝就赶着过来给她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唠道:“妹子你休息去,这些事俺来做就好,你天天都得照顾那些伤兵,奔来跑去的,可费不少事!” “都是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的。”陆婉儿也过去笑着一块收拾,并说道,她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有人这么热心,还真有些不习惯。 “唉,说起来那些伤兵也是可怜呐!”王桂芝一边叠衣服一边感叹道,“都讲司令是神仙,才带俺们来了这儿,可来了这几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抹了抹眼泪,王桂芝继续红着眼眶说道:“我那些姐妹也不知道咋样了,她们可都是苦命人呐,俺们来了这几天,也不知道那明军抓不着司令,会不会抓她们,折磨她们啊?” 说完王桂芝整个人就有点支撑不住,身子微微颤抖着,像在抽泣一般。 陆婉儿看刚刚还热心开朗的王桂芝一下子变成这个脆弱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边拍着她的背顺气边安慰道:“不会的,她们不会有事的,司令也会带我们回去的。” 每个人都各有心思。 因为房屋数量贫乏,所以经过简单商讨后,大家就做出一个决定——开窑造砖。 如此既能建房又能建工事。 这里的窑并不是直接在山壁上挖个窑洞,而是先在河边找到黏土,一般黏土都是含沙粒较少并有黏性的土壤,这样水份不容易从中通过而具有较好的可塑性,一般的黏土都由硅酸盐矿物在地球表面风化后形成。 通常在平原地区的水域周围都能找到大量的黏土。 无论是红土、黄土、白土还是蓝色的土都可以凑合用。 按照老孔的话说就是“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为上。” 这些黏土既可以烧砖也可以制作陶器,甚至建立高温窑后还可以制作瓷器。 先将黏土和水和成泥巴,随后派人赤脚在其中踩踏均匀,使其充分搅拌,让土的粘性达到最大,这样的含水量适中,比较适合干燥烧制。 制砖则只要将木制的长匣子放在空地上,将黏土导入木匣子中,压平,反过来放在地面上就行,略知一二的老孔又做了大家的先生,仅做了两次示范,大家就全会了。 等这些砖坯晾干后就可以垒在一起,垒成立方体,立方体的中间并不是实心的,砖块之间需要留有空间,将收集而来的木材围在这个立方体上点火,持续烧个两天,即可成砖。 “成了!这砖还真成了!大当家的真是懂得很嘞。” 此时刘泽的心情也是大好,这种简易烧砖是最过简单的一种烧砖方法,未成想一次成功,他凑上前拂拭掉草木灰,拿起两块砖相互敲击,发出沉闷的轻响,然后笑道:“章伯元,叫上人,用这些砖咱们今天来建几个窑。” “还要建窑?这砖不是挺好的?”王善保好奇地问道。 见王善保满脸疑惑,章蒲屁颠屁颠地走到他身边解释道:“司令昨了,老是这么露天烧太过浪费柴火了。况且这建成的窑还可以烧陶器嘞。” 刘泽摸着这一次就幸运制成的砖接着道:“不单单可以烧制砖石,还可烧制瓦片、陶器,等咱们多多实验,以后可能还有机会烧制瓷器嘞!” “嗯,做瓦片和陶器倒是简单,老夫也略知一二,烧制瓷器就难点。”老孔笑道,刘泽看着他满脸的皱纹仿佛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懂一点。 当然别人看刘泽更夸张,他不但什么都懂一点,而且更有着神仙光环的笼罩。 “做瓦片倒是不难,难的是快速地做,去,善保,给我找个木棍加根绳子做成弓样。”老孔指挥着。 见王善保图省事还真直接拿着一张弓来,老孔骂道:“让你做弓弦一样的切刀,不是让伱拿张弓,休要贪图省事。” “俺以为这也可以。” “当然是可以,但是弓贵呀,去找根木棍上面用绳子拉成弓形充作刀,再用这个木板作为刮板,一把道尺就能做砖瓦了。”老孔在一旁对着十来个汉子教授技巧。 为此还专门设了一个棚子,将和好的泥,用模具制成整齐的长方体,矗立在窑棚里。 用切刀在上面一拉,切割成一张薄片。 另一人双手往下面一摊,将它托起,放在可以支架上的瓦桶上。 围成一圈,一手转动桶上的把手,一手用刮板贴在泥面上。 使其两端结合、表面均匀光滑。 转桶可开合,在两片接合处上各有一木柄,便于提拿,桶上有四棱。 使用时先套上一个湿布袋,瓦胚套在外面。 旋转时,刮板使瓦胚结合成一圆筒紧密地贴在桶上。 并且使棱印在胚上,方便阴干后轻轻一掰就成了四片瓦胚。 刀尺将瓦桶上突出的泥削掉, 就可以提起瓦桶到洒了草灰的空地上,把桶上的把手往内一别。 瓦桶一缩,就提出来了,再将布袋从瓦胚上揭起套在瓦桶上,便又可以制作第二个瓦胚了。 制作砖瓦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等待阴干的过程,不能猛然暴晒,以防炸裂,最好需要盖上遮挡物才好。 等待瓦片阴干完毕,就可上窑了。 第100章 开窑(下) 第100章开窑(下) 所谓的窑就是用之前烧制的砖块依山搭建而成的,做个小作坊的样子,也可以建个七八米高。 最终建成一个坛子倒扣的样子,也幸好老孔和章蒲都见过实物,才节省了从小到大地不断试验的过程。 窑内码放也是有讲究,先放砖,再在上面码放瓦片。 放置过程中,要在砖与砖之间留有空隙,否则热气进不去,就成了废砖。 要从底部一直码到顶部,然后用泥覆盖封住。 在最上面留有三个出烟孔洞,再在上面搭起木架子,盖上草棚。 一开始烧窑就不能停下,需要不断地添加柴火连续烧三天。 之后把出烟口和灶门用砖和泥封闭,而后从上面的窑顶开始注水进去。 以达到加速冷却和激变的作用。 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操作的时候还是需要尝试多次。 加了点水到黏土中,使劲和面一样来回踹打,刘泽手脚并用地对付块土料,费尽了心思,他未曾想到,这小玩意儿竟帮自己再次找回了童年时候的记忆。 童年时候的刘泽最是调皮,经常会在放学后约上几个小伙伴去河边垒沙子“建堡垒”玩,造一座高高的城墙,造几间华丽的宫殿,再造些马车和人。。。 刘泽很喜欢做这些,看着手下沙子造成的堡垒逐渐完善,刘泽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逐渐填满。 他经常玩着玩着,玩到太阳落山了,玩到小伙伴们都回家了,他还沉浸在这场“游戏”中,不能自拔,直到刘泽他妈来到河岸边,用手拧着他的一只耳朵使劲一转,他吃了痛,才醒过来,畏畏缩缩地喊了一声“妈”。 不过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记忆了,刘泽苦涩地笑了笑,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用双手揉搓出一个圆圆的长条形状,再和泥,做一张大饼。 然后叫上王善保一起动手,用长条的泥条沿着圆泥饼的边缘绕着圈,一圈一圈地盘其盆壁,然后用泥水将缝隙糊上。 这样操作下来就能制作出一个大盆。 刘泽望着这个大盆,终于开心地笑了出来。 “成了!司令咱做这个泥盆是干啥用的?”王善保看着手中的杰作煞是喜爱,左摸摸右蹭蹭地玩个不停。 “这是我做的水盆,可以留着洗脸、洗脚用,按照这个法子,咱们以后的碟子、碗、锅都能做,在窑里烧制后就能用。” “原来是这样的,那俺也来弄几个碗来。”王善保指了指,“司令,这个圆球是干啥的?” 刘泽哈哈一乐,拿起那个圆球指了指中间的圆孔道:“我是想把这个也烧成陶,用绳子穿起来就成了项链了,纪念一下咱们第一次烧窑。” 王善保没想到刘泽还有这份情趣,露出个牙笑得嘎嘎乐,平日里刘泽作为司令,为了树立威严,总是不苟言笑的,就连王善保有时候都会忘记他其实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汉子,不过再铁血的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王善保觉得这样挺好,只要司令高兴,他就高兴。 这时候章蒲献宝一样过来道:“司令,成了。” “喔?走去看看。”刘泽面上一惊,忙拉着王善保一起走去。 跟着章蒲的脚步,几人来到几个木制的转盘旁边,这就是几个木工造的辅助制陶的工具,有了它们,就可以省力并方便地制作一些精细的简单陶器。 其结构就是一个可以放置陶器的木轮盘,西面有木棍连接到底座上,底座的中间放有油脂润滑,可以直接这么使用,也可以加个小轮,用皮带连接另一个木轮盘带动,这样中间轮盘大小不同,就会使放置陶器的木轮盘转速飞快。 王善保扒拉两下圆盘,木头与木头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忍不住发出疑问:“这有个啥用?咱们刚刚玩泥巴弄得不也是挺好吗?” “小兄弟,这用处可是大了,你要造粗糙的陶器,那随便怎么摔打都行,但要是做各种精细的东西,这陶盘可是必不可少的呦。” 章蒲得意地靠在墙边说道,他对于自己造的这套工具可是欢喜得很。 “那这还得一个人在旁边帮着转?” 刘泽转着陶盘,他也第一次玩这东西,就是因为没有轴承,导致转起来有点费力,他一边转一边笑着说道:“现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可以两个人协作,当然,一个人也能简单着做,等赶明儿咱们造水车,可以用水力,到时候就省力啦,再以后还能上蒸汽机,咱们从小到大,放心啦,万事皆有可能。” 章蒲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善保,想问问他蒸汽机又是个啥,但看着王善保对刘泽一脸崇拜的样子,只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一名士兵在一旁转动驱动用的大轮子,另一个人坐在一旁,将和好水的黏土放置在陶盘上,随着大轮子的转动,皮带传输的动力带动着陶盘更快速地转动,那原本不成形状的黏土也飞速随着底下的陶盘转动起来,这飞速旋转的陶土在手指的按压下以极快地速度变成了圆形,手指插在中间,中指和食指捏着黏土壁,一个完美的圆形小罐便逐渐成型了。 随着按压的力度增加,黏土壁越来越薄,远远比手捏泥巴制作的完美。 美就是战斗力! 这种只用简单的操作就能制成的陶器瞬间征服了站在陶器外一圈的外行,大伙儿纷纷围着这陶器左看右看,想伸出手触碰,却又怕损坏了陶器,只好缩回手都俯着身子在那啧啧称奇,并惊呼不断。 “看来咱们还要分几个人专门制砖、制陶。”刘泽看大伙儿对这陶器的烧制成果十分满意,便又吩咐道。 突然从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王善保连忙拍着刘泽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并一脸惊喜道:“司令,你听!” 晁中臣挥着手从远处山林中奔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不断奔跑跳跃的他就像一只在树林中收获满满后归来的猿猴。 这一刻,在夕阳之下的奔跑和喊叫将永远印在当事人的记忆中。 “有陆地!在山顶能看到陆地!” 第101章 陆地 第101章陆地 还真是意外,刘泽感慨道。 他是真没往那方面想,猛地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只沉浸在这个陌生小岛所带来的震撼中,之后又是营啸,又是陷入食物短缺的恐慌中,就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虽然之前也围着这小岛探索了一圈,但主要是为了寻找新营地和食物,何况站在小岛外围向远处眺望时,也没看见陆地,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远离大陆的岛屿了。 而忽略了地球表面可以约等于球体,在地表的生物水平观看远处的距离是与他的视野高度有着正关系的。 通过一个简单的数学计算可得,假设R=地球半径,H=人的视野高度,L=人能看到的距离。 这些关系就相当于一个直角三角形,其中R H是斜边,R和L分别是直角边。 边长计算可以套入初中的直角边计算公式即(R H)=R L 已知的地球半径为6371km,这样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只要站得越高,就能望得越远。 一般情况下,在平地,普通人大约只能看到4到10公里范围内的陆地。 而站在一百米高度的地方就能看到35.7公里远左右,这个差距是非常大的。 第二日清晨,刘泽怀着激动的心情,随着晁中臣等人出发。 还未到山顶,只爬在半山腰时就发现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陆地,随着山势高度的增加,远方的陆地外貌就更加明显。 又爬了半个时辰,大伙儿才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些较圆的大石头矗立在南边,中间是一块挺平坦的空地,大约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刘泽他们站上去便刚好挤得满满当当的,北边生有十来棵松树,皆向天空挺立着,很有气势。 山顶上起了风,不时有云从刘泽面前飘过,遮挡住了小岛东边的那块陆地,刘泽站在山顶,觉得好像做梦一般。 身边的王善保高兴地手舞足蹈,一边指着远方的陆地一边激动地喊着:“司令,快看,是陆地!” 满脸通红不停喘气的老孔也顺着王善保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年老体衰,爬这一趟山不容易,本来刘泽是不想让他来的,但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跟在王善保身后,让王善保多照看着点。 此时云已经往北边飘了,正好让陆地露了出来,山顶上视野好,刘泽刚巧也能看个清楚。 整个海岸线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丘陵,高山仅在视野尽头的方向若隐若现,但奇怪的是,整片能见到的陆地上竟毫无人类建筑的痕迹。 刘泽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块陆地是极偏远之地?还是。。。 王善保在身后也震惊于远处的景色,突然耸动了几下鼻子,气喘吁吁地问道:“啥香味?” 这难道是未开发大陆世界的香气? “就是你身边的花香。”刘泽被王善保这一问给彻底回了神,看着他那憨憨的模样,刘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他脚下的无名野花,喊道,“王善保!” “到!”王善保听到口令,连忙立正站好,表情也不再嘻嘻哈哈的了,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的严肃和认真。 “记录,让陶窑那面烧十块陶板,烧制大一点!上书:此地名为新宿州,东去距大明两万里,为大明固有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崇祯元年九月初一,陕西宜君县民众军留。” 刘泽想了想,接着补充道:“留两块放在山顶上,其他八块分别埋在这岛四周八方。” “遵命!” 王善保欢喜得很,他其实在心里早就把这个小岛当成他们自己的了,谁让这岛上除了他们就没别人呢!现在刘泽让他去立陶碑,也是正合他意,就像买房买地还得有个房契地契一样,这陶碑自然就是小岛归属者的最好证明了。 而以大明的法理名义留碑,是因为内战是逼不得已,外战那就一致对外才好。 此时已经缓和过来的老孔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着和刘泽说:“新宿州,好名字啊。” “哈哈。”刘泽也跟着老孔笑了起来,他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宿州是他的老家,虽然离家已久,但思乡之情总还是有些的,特别是到了这小岛之后,面对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就更想念家乡了,如今既要给这小岛取名字,刘泽想都没想,就直接在宿州前边加了个“新”字,如此,便是“新宿州”了。 大伙儿一起笑了一阵后,刘泽又表情凝重了起来。 跟随刘泽的几个老人都知道,这是刘泽在思考问题时才会有的表情,所以刘泽一旦这样,大家便退在一旁,不去轻易打扰他了。 刘泽想必须去东侧的陆地看看,虽然远处看似乎毫无人烟,但如果这真是欧洲地区,那探查一番也是必须的,在这整片大陆的区域,或许还能遇到人类呢,那就能大概确定现在的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刘泽一直在发现陆地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恐惧之间来回交替,最终他下定决心,还是要去探索一番的,当然,前提是必须做好准备。 毕竟那边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咦?这是?”刘泽从路过的石堆中捡起一块千层饼一样一层一层叠在一起的灰白色石头,“这是石灰石?” 走在前面探路的晁中臣听到刘泽的声音,忙往回走了几步,蹲在刘泽刚刚捡过石头的石堆前仔细辨认,过了一会儿,晁中臣才抬起头来,十分欣喜地说:“大柜,正是嘞!” 刘泽终于确定了,石灰石分布得极为广泛。 在野外,石灰石一般出现在浅海的地方,因为大多数的石灰石都是由海底的沙土经过很长时间的变化才形成的。 “看来需要利用这段准备时间好好探查一下这座小岛上的矿产资源了,有了石灰石就可以制作水泥和烧制石灰了。” “以后炼钢,还可以使用生石灰过滤掉硫、磷等有害物质,看来又有活做了。” 为了安全起见,刘泽的所谓的做好充足准备就是要等到雷雨天气,将石板再次充电后,再出发,以做万全。 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又开建了个石灰炉,最是简单的石灰生产工艺就是将石灰石与燃料(木材)分层铺放,引火煅烧一周即得。 主要成分为碳酸钙的天然岩石,在高温下煅烧,即可分解生成二氧化碳以及氧化钙。 凡是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的天然岩石,如石灰岩、白垩、白云质石灰岩等,都可用来生产石灰。 贝壳也可以作原料,经烧制成壳灰,作生石灰用。 高手过招,来包石灰粉也是绝妙的(守城战中也可使用)。 想到这,刘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子,咦,竟然短了,没有在被明军围困的时候长了。 奇怪了!看了看周围人都没什么变化,刘泽心中满是问号,没剃呀我。 第102章 造船与探哨(上) 第102章造船与探哨(上) 如果仅仅只是造个小木筏,那在岸边用绳索将几根树干绑在一起即可,但若是要造得稍微大一点儿,精细点儿,就不得不用船坞了。 所谓的船坞就是在河边挖一个坑,在坑底建造木船,等建造完毕后,将河与坑间挖开,引水进来,使船飘起驶入河中,这种方法源自宋代,一直到现代还在广泛使用。 这次造船的负责人还是躺在担架上指挥的杨泽明,这个外表并不出众,皮肤有些黝黑,甚至因为受伤至今未愈,略微偏瘦的小伙子。 不过大伙儿并没有因为杨泽明还躺在担架上就不服他,毕竟是在海边长大从小架船,而且还是跟着刘泽的老人,由他当选这个造船组的负责人,那也是众望所归的。 为了这次造船,民众军抽调集中了近半的人力来伐木与挖船坞造船,所造的皆是小船,仅有四五米的长度,宽度仅有一米多点,可坐七人配船桨滑动提供动力,船的底部平整,按理说只适合在内河中使用,类似于乌篷船。 刘泽也知道使用尖底船会更加适合浪急多岛礁的沿海,但奈何整个队伍里都没有一个懂的,所以也只能由着杨泽明的意见,造这种应急的小船了。 估算距离陆地仅有六十来里,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应该足以撑过去。 穿越岛屿的第十天,人群像蚁群般在船坞中忙乎着,一旁的木材堆成了座小山,仅有的几个木工一人被当成两个人用,每个人都指挥着多个小组,粗加工的、裁开木材的、拼接的、在木板间涂抹填充物的,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也幸好随军带有诸多锯子、斧头、凿子等工具留着建造工事用,没成想这时候更是派上大用场了。 “俺想家了。” 面对着三十艘呈流水线分布的小船,且每个造船的环节都有专人忙碌的壮观场面,杨泽明轻声说道。 他当然知道着眼下这个陌生的小岛离家的距离不是用公里可以计算的,只是这些小船让他想起了童年记忆中的场景,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早已习惯了坚强和伪装,后又遭难流落到陕西,在如此难的境地下,也从未有想家的念头。 没想到这时候看到这些小船儿,却勾起了乡愁。 虽然他努力想象着儿时乡人捕鱼的场景,使劲把这三十艘小船的形象往里带,但还是没代进去。 加班加点地赶工,每个人都想着去往更广阔的陆地看看,可接下来还需要进行几天的测试,以防止出现意外,所以时间还是很紧张。 王哲看杨泽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蹲下身来安慰道:“不要着急,没程默宣传得那么着急。” 作为刘泽身边助手的头号培养对象,王哲极为清楚刘泽的规划,造船后还需要测试船只性能、还需要练习划船,别看着现在人数不少,但会水的实际不超过十个人,其他人妥妥的都是旱鸭子。 “柏宗,不着急吗?所有人都不想被困在这个小岛上吧?”杨泽明转过头问王哲。 王哲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急是急,但说不急也不着急,司令做事就求一个稳妥,他说要等雷雨天气引雷后才能出发。” “这么说,咱们到这地方,是司令引雷的缘故?” “正是如此。” “俺可听说司令有个法器,可引九霄云雷,可带人转瞬千万里。”杨泽明的目光满是好奇。 王哲犹豫片刻肯定道:“是一个黑色的东西,我也就见过一次,司令在杜家庄的时候,引雷煞是壮观,你可别给别人乱说。” “放心,经过此次瞬间从官军的大军中到了这个地方,咱们这六百三十七人还有谁敢有二心?虽然司令说是没有神仙之类,这谁说得准呢。”杨泽明指了指周围充满干劲的士兵们继续说道,“只怕司令让他们立时去死,也没有一个眨眼的。” 转头看向坑里的船只,王哲摇了摇头:“司令不喜欢别人说这些,对了,杨营长,你的腿怎么样了?这不少日子了吧?” “快好了,司令天天亲手帮我换绷带,上药,现在已经快结疤了,只是还是走不得路,这不,还天天坐着担架嘞。” 说着杨泽明为了证明自己的伤已无大碍,还拍了拍腿哈哈笑了笑,只是笑了一阵儿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平日里在一起除了工作以外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流,总像是隔了层什么。 王哲见气氛尴尬,便主动打破沉默说道:“咱们应该多交流交流,你领导全局,我肯定做好辅助工作。伱为主,我为辅。” 杨泽明笑了笑,他经常笑,虽然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一个没读过什么书,一个是被革的秀才出身,这几日在一起合作,却还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哲自被刘泽派来给杨泽明做副手,杨泽明对他总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敌意,对此王哲颇为不解。 他是读书人而且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自然能感觉出来,他自己私下里也有些猜测,或许是因为刘泽对于那整天同吃同住的二十一个助理学生太过重视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刘泽是想把他们当做以后的头领培养,留作大用的。 这可能引起了杨泽明这些老人的危机感,对此王哲倒是颇不在乎,他想得很远,以他之见,刘泽的未来绝不仅仅只能当个草寇,即使是那金銮殿上,也是有可能坐一坐的。 更别提刘泽的神仙色彩了,总之就是一句话:世界很大,别老盯着眼前。 这次造船行动,杨泽明作为负责人,王哲作为副手,就是一个样板,做好了,很可能以后的那些学生助理都会逐渐被派往各个老人那当做副手积累经验,就像刘泽常念叨的,年轻人是最好塑造的,未来都得靠年轻人来创造。 “我有什么可防备的,咱们队伍的前程远大着呢。”王哲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一个传令兵从营地方向骑马奔来,到了杨泽明跟前,跳下立正喊道:“报告。” “说。”杨泽明点了点头道。 “司令命令,选三艘大一点的船,要能装下马匹的,先行出发,由王友元带侦察兵先行出发去大陆探路。” 杨泽明和王哲难得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王友元正式入伙了。 第103章 造船与探哨(下) 第103章造船与探哨(下) 第二日清晨风和日丽,海风一次次轻柔地推着海浪往沙滩上拍,每一次拍打都会把沙滩上的小贝壳推得更聚拢些,远远望着,倒像是几条彩色的弧线。 沙滩上卧着几条造好的小船,随着海浪的拍打,小船的船体也产生了小幅度的摇晃,像是被唤醒前的最后挣扎一般,有早起的人赤着脚在海边走来走去,踏着朝阳,也踏着海浪,像是散心,也像是巡逻。 不过,很快这片平静的海滩就被人类的号子声打破了。 “啊好—” 每艘小船都有六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抬着,汉子们咬紧后槽牙鼓着劲,很快这三艘小船就随着同心协力的士兵被抬到了河边下水,也幸好这些小船都是平底,才能在这浅得可以见底的小河里滑行。 “王哥,一路保重,一旦有警,以保存自己安全为先,及时撤回来。注意看我们在岛上放的狼烟,以此才能定位不至于迷失方向。”刘泽拱了拱手,等待实在太过焦急,要是等到雷雨天气,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所以干脆先派人去陆地探查一番再做打算。 “俺晓得。” 本来轮不到负责种植组的王友元出马的,谁知他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要死要活地非要去,说什么他以后就跟着刘泽的队伍了,无功劳不能服众,光是种地显不出他的能耐,所以就把能教的种地知识都教给副手顾从礼了。 非要盯着刘泽,要了这个探查对岸的任务。 王友元全副武装地牵着一匹马,也对着刘泽拱手道:“兄弟放心,俺也是老探哨了,这次俺带三匹马,五个高手过去,遇不到人还则罢了,若是遇到了,必然有所收获。” 然后拍了拍顾从礼的肩膀,托付道:“你虽然年轻,但也跟着司令天天同吃同住地学了不少,可别辜负了司令,把咱们种的粮给出了岔子,反正俺是把种地的能耐都教给你了。” 这顾从礼也是刘泽的助理学生队伍中派出的给王友元种地时候当副手的,虽然年龄才18岁,可聪明机灵,字母、拼音、汉字都是认得写得的,是其中的佼佼者,深得刘泽看重。 “王大哥放心,咱晓得,都记着呢。”顾从礼拍了拍胸脯回道。 王友元听到回话,点了点头,跨步将战马牵上小船,正好是一匹马一条船,船上的桨手将他们送去岸边后只会在原地等待三天,三天后就回来复命。 这三艘小船领头的是唯一干过船夫的中年士兵,随着一声令下:“开船!” 三艘外表灰白泛着红的木船如同三条蜈蚣一般,在一波一波的海浪中穿行,每艘船左右各三根桨,随着号子声同步划动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驶向远方的未知世界。 “牧之,你当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老孔注意到刘泽的眼神充满了对王友元一行人探查的关心,不由得问道。 王善保倒是伸手揪向老孔的长须,不过被老孔一个躲闪没揪到,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伱都问了不知多少遍了,司令都说不知道了,还能骗你不成,不然也犯不着做这些事儿。” 老孔咬着牙瞪了王善保一眼,若不是刘泽在这儿,他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黄毛小子不可。 “老孔,等这批船建好后,你还需调派人手好好修修咱们的堡垒才是,不管怎样,咱们也好有个防备。”刘泽眼神还注视着远去的船只,头也不回地说道。 “余明知之矣。”老孔拱了拱手,便下去赶紧安排了,但临走前还继续瞪了王善保一眼。 刘泽紧接着对杨泽明说道:“泽明,这些船造完后,我留一百人给你,你还要继续想办法造点大一点儿船才行呀,你看马在那小船上吓的,真怕走半途掉下海里了。” “这。。。当家的,咱们确实没有会的呀,这造了恐怕也不中用啊。”杨泽明擦着额前的汗回道,这造小船自己还能试试,但这造大船啥的,自己那是完全不会呀。 “这次再造就造帆船,也不需要太大,仅仅作为尝试,为的是培养手艺,你不是看过那个小帆船吗?”刘泽用手比划着硬质帆的样子。 因为缺少铁钉,所以船只固定的方式都是隼牟结构,造起来确实有点复杂。 “那,俺尽量,还好有你教的防水胶剂,否则哪里能造得如此之快呢。”杨泽明挠了挠头,这防水胶的制法其实是王哲告诉他的,不过也源自刘泽的传授。 砍伐松树、橡树、杉木等树的时候,可以收集其树脂,将树脂加热至液态状态,倒入容器中冷却,就得到了一种天然防水胶。虽然效果并不太好,但是应付这几十里的水路也能凑合。 首先将一根粗长木作为龙骨,用隼牟连接整个框架结构,配上略细的木板作为船底、船身,固定完毕后,再在缝隙处抹上石灰、防水胶等填充物,这样,一个简易的小船即可做成。 若要做大,则需要加多更多的木材,横梁,框架等等,如此才能撑得住风帆那桅杆的力量。 若是采用中国传统的硬帆,那仅仅需要两三人即可操作小型龙骨帆船,这种帆多采用的是纵帆。 这种帆具有极优良的空气动力性能,可利用各个方向的风力,产生最高效率的推力。 而西方的软帆则远远比不上这种帆的高效,甚至现代风帆赛艇设计,也是应用了中国传统风帆的原理。 中国传统硬帆也有缺点,比如由于支撑点只有一个,所以帆的面积有限,大量使用木质骨架也限制了其吃风,因此航速很慢,跨洋航行时效率低下,不适合远洋贸易和探索。 而且中式硬帆的承载能力也小,不能装海战用的长炮,只能装陆战炮,而且装不了几门,因此不适合海战。 硬帆通常只能一升到顶,不能根据情况调整帆力,这点对于海战和穿越岛群都不利。 不过现在谈论海战还为时尚早,甚至这个实验风帆船都不一定能开得起来,但总算开始了尝试。 转眼四天过去了,距离计划时间已经逾期一天了,正当所有人都开始焦躁不安之时,在夜幕完全降下之前,那去往陆地的船终于回来了,可只回来一艘,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探哨队抓了两个红头发、蓝眼睛、皮肤惨白的野人回来! 第104章 白种人?(上) 第104章白种人?(上) 两个俘虏被安置在之前建好的一间办公用的木屋中,刘泽带领手下赶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小的木屋外围了一大圈人,他们叽叽喳喳地,都在讨论这两个俘虏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善保见状,连忙用力咳了两声,想示意他们刘泽来了,但大伙儿聊得实在是太热火朝天了,连唾沫星子都满天飞,所以丝毫没注意到后方刘泽等人的动静,无奈,王善保只好朝着人群大喊一声“司令来了”,这才震住了他们,他们纷纷转头往后看,一边看一边向两边退,才几秒钟的功夫,就让出来了一条道来。 刘泽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兵去岛上把各个负责人叫来,然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屋。 屋内早就点起了火把,在火把的亮光中,两个身穿粗重麻布,浑身简陋无比并面色惨白的人双手被捆绑在背后,见刘泽进屋,就像是被惊着的小兽一般,恐惧地睁大眼睛,他们缩着脑袋相互靠在一起,以寻求那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这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满脸皱纹满脸大胡子让人看不清五官,年轻的那个倒是没有胡须,圆润的脸蛋有着明显的双眼皮,鼻子又挺又翘。 刘泽右手举着火把,将火把靠近了点,两个俘虏见刘泽的脸越靠越近,又害怕得往后缩了缩。 蓝色的眼睛向下微阖着,不敢与刘泽对视。 这TM是白种人啊!咋这穿着? “这红毛番?”老孔拈着胡子尖尖,偏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章蒲连连点头,赞同道:“这高鼻深目,猫睛鹰嘴,面貌白晳,卷发赤须,确实像弗朗机。” 他们二人作为队伍里见多识广的代表,自然什么都能知道一些,这红头发蓝眼睛的俘虏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新鲜玩意儿,但对他二人来说,就称不得新奇了。 王善保不懂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地上前用刀鞘戳了戳两个俘虏,那两个俘虏被戳得身体往后一倾,同时嘴里也发出了声音,他们嘴里发出的语言语速非常快,偶尔还有弹舌,发出大舌音,就像是嘴里扔了一个大头针一样,舌头在不断地弹跳。 王善保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往后一退,他抿了下嘴,觉得好没意思,就退到刘泽身后去了。 这时陆婉儿和王桂芝也到了,她们自搬到一起后便好得情如姐妹,每日同吃同住,不时还能说些体几话,别提多快活了。 看到墙角被绑着的那两个俘虏,王桂芝吃了一惊,眼睛也瞪大着,拉着陆婉儿的手就大喊道:“红头发,蓝眼睛,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哩!哈哈。” 屋里的人顿时都被她这声喊给吸引住,纷纷转头朝后看,王善保大约是觉得有些丢面儿,忙红着张脸略带抱怨地喊了声:“姐~” 此时刘泽也转过了头,目光正好与看向前方的陆婉儿相遇,他们相互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盯着墙角的两个俘虏。 那两个俘虏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语气非常着急,好像是在请求刘泽放了他们似的。 作为略懂英语,并且会几句日语的普通人,刘泽听得也是略微头大,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货在说的是外语,有点英语的那感觉,但是奇怪的是,竟然一个词都听不懂。 刘泽转头向着人群中问道:“谁能听懂他们的话?” 见所有人都摇头,老孔站出来提议道:“不知他们会不会写字?” 王友元也感觉有点惭愧,第一次行动就出了这个乌龙,不过确实也怪不了他。他抽出腰刀上前,也不管那两个俘虏恐惧地挣扎,拽住一人的胳膊往身后就是一刀,另一个也是如法炮制,这时候两个俘虏才发现身后绑着他们的麻绳已被劈断,他们不可置信地伸出双手来活动了几下,从恐惧中挣扎了出来,只是身上还在不断地颤抖。 刘泽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whoareyou? 写完后还说了两遍。 意料之中,这两货左眼瞪右眼的七窍只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时候就体现外语的重要性了,这不,抓着俘虏也没法交流,他们更是字都不认识一个。 所以刘泽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学习拼音汉字最优秀的助理。 “陶大圆。”刘泽叫到。 一个身材壮实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立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并洪声答道:“到。” “你从现在开始,带两个士兵寸步不离地看守这两个俘虏,和他们同吃同住,学习他们的语言,学会了以后可能有大用。” “可,可俺怎么学呢?这也听不懂啊。”陶大圆这下挠头了,从他短暂学习的经验来看,这项任务根本是毫无头绪的。 刘泽对此倒是颇有经验,想象一下,若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么学会一门外语呢? 参考自己观看无字幕的日语电影,仅仅通过人物动作、交流反应之类的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几句简单日语,越是原始古老的语言,就越可以如此学习。 “这个简单,你首先用手势来指向某个实物来确定他们的名词,这种过程也是你们相互学习的过程,需要耐心些,伱看这两个俘虏也有一个是年轻人,你们可以相互交流一番,长期如此即可。” 刘泽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渣子,颇为自得。 陶大圆看着刘泽信心十足的样子,也有了一些把握,心想无非是费点时间:“司令,这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学会的吧?” “别担心,你这脑瓜子最是灵活。”刘泽略微停顿了一下,“你也可以通过动作等手段来和他们交流,如果他们不懂,那就换个表达方式,一直到他们懂了为止。” “你可以这样判断,告诉他拿一种东西,他能顺利拿来,告诉他做一件事情,他也能正确地做完,那就是懂了。” “我看他们的发音也是不难,你应该很快就能学会了。”刘泽拍了拍陶大圆的肩膀笑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喽。” 看着陶大圆点头答应,刘泽也放下心来,不过刘泽现在可没工夫休息,他还有一件事需要马上弄清楚,见王友元正在身后巴巴地望着俘虏,刘泽马上转头对着王友元问道:“王大哥,你是在哪抓着他们的?怎么抓的?” 第105章 白种人?(下) 第105章白种人?(下) 王友元听到刘泽的发问,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而是走近两步,双手抱拳半弓着身子像是真正的下属一般回道:“司令,四天前俺们在船上划了两个时辰才看到了陆地,俺们就加紧划,又划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随着叙述,王友元也陷入了这几日的回忆中。 也幸好这几日的天气晴朗得很,使得行路划船的路途中还算顺利,仅有一匹马掉进海里,幸好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了,被牵着浮游着。 在领航船夫的带领下,极为顺利地就上了岸,幸运也是不幸的是,这一过程中都未发现有人烟痕迹。 船靠岸后,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陆地上左瞧瞧右瞧瞧,发现周边只有一块沙滩和大片的树林,沙滩上也没有车辙印和人的脚印,王友元又不死心地跳起来望了望,但人跳起来的高度实在是太短了,自然也是望不见什么的。 王友元也不灰心,这种地方太大,肯定要远距探查一番方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思来想去,做好决定的他立马在原地选好随身武器,再带上四名手下,顺便让马儿驼上干粮。 一切就绪后,王友元和领航员打了个招呼,就要出发。 领航员拱了拱手道:“王老哥,一路保重,三天后不管是否有结果,都得回来这里,俺们只能等你们三天。” 王友元也不废话,点了点头道:“劳烦兄弟了,三天后不管结果如何,俺们都会回来,若真回不来,那你们也别犹豫,赶紧回岛,若是晚了,怕徒生波折。”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四人和三匹马出发,划船的士兵们也探查了一番周围环境,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等待着他们探查的归来。 时间紧迫,仅有三天时间,过了三天不管王友元有没有归来,这只小船队都必须返岛,因为刘泽为了安全起见,只在第一天和第四天释放狼烟给他们导航的信号,而且这狼烟烟柱并不显眼,若在远处看,便只能看见淡淡的一条。 王友元先找着河道,顺着河岸边一直往上游探查,因为正常在人烟稀少之地,城镇人口聚居之所,也通常在沿河道的地方较多。 只有有人居住,即使不住在河边,也会留下取水用水的痕迹。 这条河流蜿蜒曲折,往下流过他们来时的那块,泄入海中,往上则是藏于林中,不可见其源。 王友元想都没想,就带领兄弟们冲入了林中。 林中树木茂盛,光线晦暗,明明在外头看着是个大晴天,可到了里面,却成了阴天了。地上的灌木和荆棘也多,像是没什么人走的样子,好在王友元他们带了两把砍刀,此时恰好能派上用场。 两个步兵在前方开路,王友元牵着马走在后面仔细观察着周围,最后面跟着的是两名骑兵,他们也牵着马。 他们披荆斩棘地在林中穿行,仅仅走了约莫四十里就发现了个小村,果然如王友元所料,村子临河而居。 这个小村的房屋分散,外围仅有一圈木栅栏阻挡,其内皆是木屋,远处看极为矮小,似乎是明末时候贫民居住的的地窝子一般,仅仅留一个小门,其上杂七杂八地覆盖着树枝、树皮,然后用泥土覆盖加固,仅仅从建筑上来看,这个地方的百姓应是极为贫穷的。 村内的防守不严,王友元几人爬在河对岸的树梢观察了整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最终才确定摸清了这个村的底细。 总共也仅有十五栋地窝子,共二十四名青壮和差不多数量的老弱妇孺。 白日里村中并无几个青壮在,一直到傍晚时分,这些青壮才带着猎物归来,他们把猎物杀死倒挂在树枝上,若是小的猎物就仅一个人驼着,大的猎物则需要三四个人一起抬着回家。 到了村子外,他们吹一声响哨,很快就有留守在村子里的妇人小孩等出来迎接,小孩都围着青壮们打转,似是在庆祝他们打猎归来,妇人们则去分割猎物,码成一块一块的。 似乎这些人是以捕猎为生,而且他们并没有板车之类的运输工具。 王友元仔细观察着归来的捕猎队伍,都是青壮,大部分身材矮小,其中有一半装备有简陋的短矛、斧头之类的,但并未发现有弓箭。 看到村内也无油灯之类,都遵循着日落而眠的作息,王友元松了口气,招呼两名骑兵道:“你们俩明日一早就出发,给伱们一天时间,先顺着河往上游继续探查半天,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村子,但不管有没有,都得及时回来汇报。” “王大哥,你盯上这些蛮子了?”一名步兵疑惑地问道。 王友元点了点头道:“咱们这地界估计都是这些蛮子,你们去探查一番以防意外。”又叫过两名步兵道:“你回去找到海岸边咱们的人,让他们别等了,在那藏好船,咱们后日将这个村子给围了,抓点人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遵命。”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日夜,派出去沿河岸探查的骑兵回来回禀并未发现别的村寨,未多时,划船的那队十二个士兵也来到了河对面的王友元的临时营地。 天将亮未亮之时,十来支火把猛地燃起来,王友元等人从四面分成四队,翻墙破门而过,这些木墙并不高,仅能防野兽,但无法作战。 “杀!”马背上的王友元怒吼一声,这十来支火把就如流星一般飞往地窝子,有的士兵手持刀盾破门而入,几声惨叫立马响起。 屋外的火焰也烧着了,干燥的木材和树枝在底下烧得迅猛,略湿的顶棚被烧得冒出了滚滚浓烟,村子内顿时嘈乱了起来。 无论男女老幼皆拿起武器出来反抗,在火光的映衬下,这些村民的脸庞满是恐惧,王友元带着另外两个骑兵骑马在村内的空地上来回奔驰,这三人都是精锐,马上开弓箭无虚发,那些还睡得迷糊的青壮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赤裸着上身,下身胡乱围着粗陋麻布的汉子掀开门,双手持矛猛地往外一冲,对准一队五人组合的民众军士兵冲去,近前猛地用力一刺,不过却被盾牌截住。 这汉子也是发狠,将手中长矛往前一扔,双手上去就扳住盾牌往回带,却未曾想从盾牌侧面刺出一柄腰刀,戳进其腹心。 “呃。。。”那红头发的汉子立马松了抓住盾牌的手转过来握向刀身,只见刀身猛然转动四十五度,往下一抽,顿时腹部刨开了个血窟窿,眼见那红头发瘫倒在地,只能微微抽搐。 骑兵“嗖嗖“的箭支射倒了另外两个冲出来的猎手,将他们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地窝子中冲出的人越来越多,却总是形成不了合力,被民众军结阵一个个杀死,而后出来的人再也不敢进攻军阵了,他们全部被围堵在村子的两栋烧着的木屋之间。 这些红头发才看清敌人的样貌,疑惑地抓着头,有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看似是村里的首领,他嘴里喊了几声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从人群中走出来几步,到了正前方的民众军前。 “#@¥%……&*”老头双手举起,其中手中握着一把斧头,灰黑的颜色表明那把斧头是木柄的石斧。 “放下武器。”领航员举着盾缩在后面露出头喊道。 眼看着语言无法交流,王友元骑马走到近前,弯弓“嗖“的一箭射在那老头脚边不足一寸的地方,近距离的力道使得箭羽”嗡嗡”地振动着。 王友元左手持弓身指着那老头手上的石斧,然后又指了指地面,意思很明显,放下武器。 看着那老头还没有动作,王友元右手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瞄准。 这下懂了,那老头立马老实地扔下斧头,看着王友元将箭对准他身后的村民,那老头倒是聪明,举一反三地对着身后人群吼了几句:“¥%……&*。” 那些村民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手中的斧头、长矛、木棒等扔在地上,全部缴械投降做了俘虏。 听完王友元的叙述,刘泽问道:“咱们可有死伤?” “一个破皮受伤的都没有,倒是杀了他们十来个人,这次回来就带了他们两个一老一少回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啥,反正俺们是听不懂这些蛮子说的啥鸟语。剩余的都被关在村里,由咱们的人看押着,等着嘞。” 刘泽哈哈一笑,鼓着掌道:“王大哥果然是探哨的好手,咱们的队伍又添一员大将啊!”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王友元的嘴巴也咧开了,笑得眼角满是皱纹,他长舒了口气,心里想道总算是入了伙了,这可是神仙的队伍。 在一片哄笑声中,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一老一少,刘泽满脑子的问号。 这到底是啥年代?也不像是远古时代呀? 第106章 能交流不?我们是和平的使者 第106章能交流不?我们是和平的使者 春季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越来越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的身影,在河流的上游处有一团乌云,乌云下是七个背着包裹的人,他们佝偻着背向前走着,一路上还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们的手上皆有石斧等短兵,且一半人都是赤裸着上身,剩余的身穿粗狂的毛皮和麻布衣服,这衣服也没一个具体的形状,就简约也简单地裹着身体。 这七个人排成一字型,稀稀拉拉地组成约莫二十米长队形。 最前面满脸胡子,红色长发杂乱地窝在脑袋后面,活像一头雄狮的人,他的装扮稍微好点,披着一张肮脏且破破烂烂的麻布,身上也没有背东西,仅手中拿着一杆尖石头做枪头的短枪,他那藏在红色毛发中间的脸像身上的麻布一样皱巴巴,满是油腻的污渍,只是双眼却极为有神,犀利的眼睛闪着光芒,外人一看便知是头领级别的。 这行人到了村子外围,对村内的寂静感到有些讶异,也不再说说笑笑了,纷纷蹙着眉头朝村内望去。 他们靠拢在一起,围着那个狮子一样的头领。 从村子外围看,村内能看到的几家大门都紧闭着,屋外的空地上也没有孩子玩耍,只是挂着肉食的木杆上还挂着剥了皮的猎物,正在“嗒嗒”地往下滴血。 那狮子一样的头领一眼就看出村里的异样,他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轻声说了几句话,这几人就立马将身上的包裹杂物都扔在地上,拿好武器,做好战斗姿势。 领头的雄狮男人矫健地助跑了几步,然后“嗖“地一下扳上了木墙,伸出个头往里望去,突然他像一只受了惊的耗子一般,嘴里将要喊着却又没喊出来,身体往后越,可只做了个起步式。 一根木棍突然伸了出来,这木棍前面还有个绳套,其实就是个简易的套牲口用的套绳,套绳灵巧地预判了那个红毛雄狮男人的动作。 ”嗖”地将他的头套入进去,拉紧。 “&……%¥……&”那男人扔掉手中的木枪,尖叫声戛然而止,他双手抓紧脖子上的绳套用力向下拽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无法呼吸。 “哎呀,逮着了,这蛮子劲不小诶,拉紧了,别勒死了。”一个声音喊道。 随着这个惊变发生,从四周冲出的七名民众军士兵立马上前围住了剩余的六个红毛土着白人。 村子的木门从内打了开来,三名骑兵手上各个也都拿着套绳,从两侧环绕着。 “别弄死他们了,他们手上的家伙事伤不了咱们。”一个士兵拍了拍身上的布面甲,紧了紧手中的套绳木杆,往前示意了一下。 三名骑兵不断加速,御马猛地从中间红毛的侧面冲过,手中的绳套像三只蝴蝶一般轻盈。 “&*”短促的惊叫声中,又三个红毛被套中,因为马匹的冲击力而被拖在地上,惨叫随之响起。 剩余的三个红毛像是炸了窝的羊群一般掉头就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四周的绳套锁住,他们也全部被生擒住了。 “刚在外巡逻就发现了他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哈哈,果然不出俺所料,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一个骑兵在马上得意地说道。 一名士兵走上前扒拉那些包裹,包裹皮是藤蔓枝条编成的柔性网状,里面是兽皮包裹着的黄色结晶块,他拿起来用舌头舔了口:“呸,是土盐!” “都拿上,俺们大柜能提纯嘞。”一名骑兵骑马“嘀嗒嘀嗒“拖行着俘虏走到近前。 “弟兄们,都绑好了关在地窝子里,俺看着天要下雨,估摸这两天岛上来不了人,恐怕得再等几天,天气好点才中。” “MD,这些白蛮子味道真冲,活像是没阉的老公猪的骚臭味。” 听到骑兵的喊话,周围一片赞同声。 “看着装扮,俺估摸着这几个人恐怕是商队吧?” “咋?” “咱们顺着这路再去探查一番,可能还有别的村寨嘞。” “等王大哥回来再说,你看这天都要下雨了,回了,回了。” “得嘞。” 乌云开始汇聚,岸边的浪花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在岛上的木屋聚集区最中间的大屋内,民众军几乎所有负责人全部汇聚一堂。 堂内人们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一面黑旗,黑棋随着刘泽的动作而展开,原本纯黑色的长方形的旗帜空无一物,现在正中间位置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星星,这颗星星的主体是纯线条的粗红线绣的,以后这就是民众军的军旗。 刘泽示意着众人落座,满脸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极好,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咱们民众军在这个时代位面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了。” 看着众人迷惘的眼神,刘泽拍了拍脑袋,换了句话:“弟兄们,就在我手指的地方,有一整片大陆等着我们去接收,具体有多大我还不太确定,可能两万里之外就是咱们陕西,也可能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你们看那郁郁葱葱的森林,波光粼粼的河流。懒鬼也饿不着啊!都是宝藏!” “大家也看到了,俘虏的那两个红毛白蛮子,过的是什么鬼日子,连个正经衣服都没有,你看那孩子还光屁股呢,给他们吃个加了咸菜的米粥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太可怜了!” “咱们民众会就要是带领这些穷人过上好日子!”刘泽余光瞥到那两个俘虏身上,他们已经被彻底洗漱干净,换上了一身短打,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很多。 自从刘泽带着他们到火铳队伍那面,并特意对准木靶开了一枪后,这两人就彻底被镇住了,特别是带着他们摸了木靶上扎手的破洞毛边后,更是变得温顺如狗一般,极为配合对他们的任何安排。 所以刘泽决定重用这两名俘虏,比如带着他们参加这场和平演说。 也不管这两位能不能听懂,刘泽分别拍了下他们的肩膀说道:“能交流不?我们是和平的使者,专门来改善伱们落后且贫穷的生活的,如果你们不反对,那我可当你们同意了?” 两人先是一愣,怔怔地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匍匐在地上,先用头磕地,磕了好几下后,又用嘴亲吻刘泽的鞋子,所有人都笑了,这妥妥地是表示同意了呀。 作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这总是一件好事。 “报告司令。”有名士兵到门口立正道。 “说!” “引雷刀已经连上锁链了,外面暴雨就要来了。” 第107章 统一思想 第107章统一思想 一夜的暴风雨之后,堡垒旁小河的水量暴涨了一倍之多,往日流速平稳的河水也变得湍急了起来,都争着抢着向坡下流去。 暴风雨还带起了河底的一些泥沙,清晨起来时,整条河流都变得浑浊了,连河里的水草和鱼虾都瞧不见了,刘泽站在河岸边,往河里望自己的倒影。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和嘴巴都耷拉着,还有一双非常明显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不知是河水黄还是刘泽的脸黄,反正刘泽看着那张脸,觉得没一点儿生气。 河边不时有士兵快步走过,但他们都没像往常一样停下来和刘泽打招呼,只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刘泽对着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 特意在山坡顶端加高的引雷钢刀和锁链,并未在昨天晚上顺利引来闪电。 雷雨天气的闪电和落雷太具有随机性了,与地形、环境、气象条件等都有诸多关系,这也是引雷失败的主要原因。 雨云已经散去,阳光再次降临在岛上,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洒了一层碎金,刘泽摸搓这黑石板,上面依然显示“需电能”三个字。 又叹了口气,刘泽唤来身后守着的章蒲道:“章伯元,你派人去山顶那儿,也像这里一样建个引雷装置,再建几个木屋。” “好嘞,我马上就去安排。”看着刘泽心情不佳,章蒲也不废话,领了命就去安排,刘泽的直接命令总是排在所有计划的最前面的。 回到营地后,刘泽又想了许久,昨日引雷失败眼下大伙儿肯定是都知道了,但他们内心的想法刘泽却不知道,作为队伍的领导者,总是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做出决策,但手下人的想法却只有在开会或是谈话中,刘泽才能得知。 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满脸愁容。 看着刘泽这副疲惫的样子,王善保端了壶凉白开,倒了一碗道:“司令,现在天气好转了,咱们要再派人去陆地那面吗?” “把人都叫来,我来说两句吧。”刘泽接过水碗饮了一口后,收拾好心情,点点头。 时间在流逝,日子总要过的,这次引雷失败就等下次,在山顶高处总会好点。 稍倾,人员便全部聚齐了。 刘泽站起身来,走到黑色旗帜的正前方,然后转身面对民众军的全体指战员,说出了他们现在不懂,但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慢慢理解的话语:“我们到了这个世界,可能不是大明的那个位面,这里的科技水平更加地落后,按照我这些天的观察来估计,这里可能还处于新石器时代后,但具体的时间我无法判断。” “其实经过这些天的生活,大家也知道,这里没有我们大明那么多的灾害,我们甚至可以在这里安稳地度过一生,但是,我想问大家,大明那面的兄弟怎么办?你们的家人怎么办?还有我们许下的承诺,发下的誓言又将怎么办?” “所以我们终究要打回去!”刘泽举起拳头咬着牙喊道,因为激动,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可那面还有尸餐素位的狗官,还有鱼肉乡里的地主老财,还有那百万明军虎视眈眈,兄弟们,回去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还有可能葬身于明军或地主的刀下,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伱们会为了这面安稳的生活而放弃你们的同胞,你们的亲人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在这个地界,听王友元的描述,那些红毛土人绝对不是民众军的对手,可是,那之后呢?之后的之后呢? 刘泽也沉默了,如果只是为了安稳地苟且着,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作威作福,那哪比得上在明代富家翁的享受呢,更别说在经济发达的现代社会了。 他想回家,想拯救那些可怜人,想完成自己发下的宏愿誓言。 他还想知道这石板到底是什么东西,源自何方。 所以他需要统一思想,这里并不是久居之所。 王友元朝左近望了望,他倒是无所谓,虽然在明朝他的家人都死绝了,按理说他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但他这个人生性最讲义气,从不是只知安乐的贪生怕死之辈。 所以若刘泽要回大明,他定也是要回的。 站在他身旁的老孔,晁中臣和王善保等人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大家对视一眼后便心中了然。 少顷,一个声音响起:“俺听司令的,司令要去哪就去哪,司令要干啥就干啥。” 这正是王善保的声音。 “对对,咱们听当家的。” “听掌柜的。”“听掌旗的。” 原本沉默的人群再次热闹起来,大家纷纷昂着头,士气激愤,像打了鸡血一般举着拳头喊着,若此时能有场仗给他们打,那必定是能把自身的实力发挥到极致了,不管怎么说,神仙的意思怎么能不照办? “好!我现在宣读我的近期计划人事安排。”刘泽终于放下心来。 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时分,所有人难得地在一起聚了个餐,可惜没有好酒,不然大伙儿应该能喝个痛快。 去往船厂的路上,一瘸一拐的杨泽明和王哲并排走在路上,杨泽明的箭伤终于好了大半,现在也能凑合走路了。 “听说昨天司令没引着雷?”杨泽明吃力地走着,拒绝了王哲的搀扶。 王哲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听学弟说的,司令在亭子那坐了一晚上。” 两人又陷入了冷场中。 “你怎么想的?干嘛要在会上申请去陆地那面?”杨泽明好点好奇,之前两人搭档造船,管理得那是一个井井有条。 “我就想着咱们总要去陆地上的,这个岛太小了,待不下去我们。” “那倒也是,谁知道陆地那面这么大,还有那些拿石头的土人嘞!”杨泽明表示理解,他要是没受伤,也会申请过去,光是那面的动物都够吃了,压根不必担忧食物问题。 杨泽明接着问道:“司令说的回大明,你咋想的?” “我那面没认识的人了。”王哲略有些伤感。 杨泽明问:“咋啦?不想回去?” “需要我回去,我就回去,要是不需要,我想待在这面。”王哲想了想继续回道,“那面咱们又打不过官军,总需要在这面安稳下来,才能支援那面吧,你看那些土人,虽然穷苦了些,语言又不通,但好歹不愁吃喝,身体还算健壮,就是矮了点,要是跟司令说的那样,解放他们,带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咱们的人手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肯定能带着打回去。” “攀科技?”杨泽明歪着嘴笑着问道,这可是司令常常挂在嘴边的词,整个队伍里的人对它那都是耳熟能详,只是一般人就记住了这么个词,对于它的意义啥的,还是摸不着头脑。 “对,就是司令说的,咱们需要攀科技,开拓新的生存空间。” 拍了拍王哲的肩膀,杨泽明叹道:“好你个王柏宗,记得真多,司令说的俺倒是老记不住。不过俺倒是不想在这长住。” “俺想让司令带着俺打回山东,俺想回家。” 第108章 建设与教育(上) 第108章建设与教育(上) 转眼距离占领陆地上的第一个村寨已经过去了七天,这次从岛上支援而来的有近三百人之多。 乌泱乌泱的一票人,开着船到来,脸上还都挂着笑。 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敌人弱小,所有人都很看好这片陆地。 正值春夏交接,正午的阳光已经略显炎热了,微风之中,被火烧光的平原上,一群前村民也就是现在的民众军劳改队的成员们,前面的青壮劳力们正在吃力地翻着土壤,老弱们则跟在后面点种着麦种。 “真好!”一个黑瘦的汉子双手抱起陶罐,在同样材质的陶碗中倒满了水,汉子鼓囊着嘴一口灌完,然后看着这满是黑色灰烬,但已经慢慢成型的麦田,就像看到了麦子收获的场景般,不由地咧开了嘴。 这些宝贵的麦种会在这成片的麦田中肆意生长,这是属于它们生长的好时候,没有干旱与蝗灾,也没有战乱和意外,有的只是人们用心的灌溉和期盼。 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是一个红毛的老者,那老者的身上已被汗浸湿,播着麦种的手也已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顶着大太阳坚持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民众军砍了脑袋去,这种劳动改造是作为他们抵抗民众军的惩罚。 这一幕刚巧被来这视察的王友元看到了,他二话不说,便上前去扶起那个红毛老者,然后把他带到了阴凉的地方喝水休息。 刚开始那老者还以为是把他带去砍头,两条腿吓得直乱蹬,嘴上也一直咕噜着,发出一些王友元听不懂但大概知道是求饶的话,等被拉到了树下,还有人端来了凉水,他才反应过来,忙对着王友元磕头道谢。 管他红毛黑毛,只要是入了民众军的伙儿,那便都是兄弟,没道理太过苛责他们的。 这是王友元的想法,也是刘泽的想法,民众军不是殖民者,恰恰相反民众军是他们的开化导师,是救星。 “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干完?”王友元安顿好那红毛老者后来到顾从礼面前,也端起一碗凉白开一口气饮了下去。 那略显黑瘦的汉子正是顾从礼,这段时间阳光的暴晒脱去了他原本的书生气,变得精壮了许多,他露出憨厚的笑脸道:“这些红毛真够懒的,讲话也听不懂,就得用鞭子说话。” 说罢还指着那群红毛摇了摇头。 原本顾从礼作为王友元的副手管理着种植事宜,可架不住王友元非要干那军兵探哨的活计,这不,占领了陆地上的据点后,为了解决主食问题,顾从礼就被派来作为种植组的负责人,管理这面的农田开垦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不出意料地相熟起来,属于亦师亦友的交情,相互都从对方那学到了不少知识。 “咱们需要人手,就咱们这六百多人能打几根钉?”王友元眼神怔怔地望着那些劳作的红毛白人。 顾从礼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怎么?又要打仗了?” “哈哈哈。”王友元放肆的大笑道,“啥打仗呀,是打猎,俺们明天就出发了,几天前派出去的探哨回来了,顺着那红毛商队的足迹,摸清了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人数也都不多,和这里的差不多的。” 对于这些俘虏的红毛人,总体来说是抱着解放他们,给他们好日子的规划来安排的,不过在此之前,这个规划中的新基地还需要大量的建设。 需要开垦农田、需要伐木建房、需要挖坑建窑、需要挖掘工事堡垒,等等事情都需要大量劳动力。 这些他们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就需要强制性的武力让他们知道这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好。 这只是分工问题,绝对正义,并且他们能够享受到更加清洁的食物和医疗。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懂,甚至还有些不服,但刘泽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们一定能理解民众军的苦心的。 转眼几天后,又有一批新红毛也加入进民众军的大家庭,这次来的人更多,两个村寨的老弱不算,仅仅青壮就有五十多人,因为是出动的民众军两个连的兵力分头进攻的,致使对面连反抗都不敢,就都投降了。 小岛上刚刚过去的一整天暴雨,黑云盖顶,海浪咆哮,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转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四处泥泞不堪的山道上,刘泽却丝毫不嫌弃,他哼着歌在岛上四处视察,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极好。 因为昨天的引雷行动成功了,刘泽摸着手中的黑石板喜上眉梢。 石板还是和第一次引雷后的情况一样,正面的文字和背面的图标,点击上去提示可以回到之前的大明陕西的出发地,然后就没有任何别的提示了。 总的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最起码可以离开这里了。 “也不知道回去后是什么年月,围着我们的明军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嘿嘿,我可得好好准备一番,给他们个惊喜!” 刘泽把手背在背后悠闲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想。 刚刚下山回到堡垒,还未喝完茶水,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这来回划船可真是费劲啊,趁着雷雨刚过,俺大早晨就出发来了。” 来人正是王友元,刘泽连忙起身来:“王大哥,你来得正好,我准备这两天就把所有人都搬到大陆那面。” “那感情好啊,这下就都方便了,可这岛上的这些?”王友元指了指附近的建筑和开垦的农田问道,这些东西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就这么舍弃了,还怪可惜的。 “是可惜了,可也没法子,咱们刚开始也不知道那大陆的情况,还好花费不多,到时候再建呗,这里就当练手了。” 王友元虽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牧之兄弟,那片陆地可真是个好地方!” “这段时间俺们探查百里开外,都真是平整平整的大平原,到处都是树,要是开垦成农田真是美得很,有限的山丘也没几个,比俺们陕西可好得多嘞。” 出乎王友元意外,刘泽的表情却充满了忧虑。 “咋啦?不高兴?” “王大哥,那些红毛蛮子的村寨可有多少?” 王友元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哎,这倒不多,就探查到三个村子,人口才百多个。” “这么少的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呢?”刘泽拍了拍大腿说道,“缺人口啊!” 第109章 建设与教育(下) 第109章建设与教育(下) 连续七天的搬迁行动开始了,在队伍中的红发蛮们第一次在这蛮荒之地上看到这么大规模地搬迁。 这些红发白人被刘泽正式命名为“红发蛮”,作为未来的人力储备,等他们学会汉语宣誓效忠民众军和民众会纲领后,理论上就可以获得平等的权利和义务,虽然这非常难。 大陆与海岛之间的几十艘运输的小船来回不停地穿梭着,在大陆岸边的河道旁边形成了一个临时堆积的货站。 所有物资全部先运到这里打包存放,等待海岛物资搬运完毕后,就统一出发去往新营地,这里的河道口也准备设立一个小村寨,作为以后的码头使用。 “啪”的一声鞭响,一名士兵喊道:“别看了,快干活嘞。” 听了这声喊,一百多老老少少的红发蛮纷纷加紧了手中的活计,他们被配属给恢复了战斗编制的四连,这个连队专门负责以后的所有新俘虏中无法交流的红发蛮的看守、徭役和教化工作。 比如现在正在进行的码头和军寨的建设,这里的军寨是传统的中国乌堡设计,只作为军事堡垒的存在,主体由夯土和木材组合搭建而成,分为两层结构。 最外层是高度为两米的半夯土的底座,其上是三米高的木墙,上有走道,整体厚度为一米五,总边长近四十米,四边角皆是底部宽上部窄的设计,仅在东面设置一门,门额上书“西京”两字。 堡垒上的堞口、炮眼、角楼皆设置妥当,内部除了储存部分粮食以外,还存有水池,即可防火,又可饮用,因为距离河道较近,日常生活中也可从河中取用淡水。 这也是一个样板工程,以后重要地点皆以此为模板设堡垒,内驻守一个班的兵力,若遇强敌,可放狼烟报警,不过这可能很难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在这种武器代差如此大的蛮荒之地,结阵后以一抵十也不在话下。 即使从未来的规划来看,这里设置的港口区四周全是平原,将近处的树木伐倒后,视野开阔,可建设用地就很是充足,以后还可以与未来的主基地水道相连,省去了陆路赶路之苦,会很是理想。 比如刚刚建好西京堡垒后,留下一个班的人员后,物资全部装船沿着河流上溯,极为节省运力。 新基地所设位置在距离占领的第一个红毛蛮村子不远处的一块坡地,原本的村子是完全没法用的,那里的地窝子内部跳蚤臭虫横行,村内的粪便污物也到处都是,当时攻占的时候又被烧毁了大半,实在没法使用,所以干脆再次放火将它夷为平地。 这里在所有探索范围内全部是平原,因为人口稀少,致使几乎全部被森林所覆盖,木材资源极为丰厚,所以建设营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伐树,填平夯实小山坡的地基,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力的伟大就会让所有人深有体会。 刘泽站在春日中的阳光下,微微闭起双眼,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近处是柔软茂密的草坪和潺潺的流水,刘泽将双手平摊着举起,忍不住心中感慨道:这平原真大,就是人太少了。 此时的刘泽心中还在纳闷,这里的具体方位是在哪里,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校长。” 陶大圆走到近前,立正站定,因为他是刘泽第一批的助手学生出身,隶属于军校编制,所以这批人全部称呼刘泽为校长,与其他人的称呼有明显不同,从对刘泽称呼中也能判断出与刘泽的远近亲疏,这种称呼无疑是最亲近的。 “现在的主基地的主体已经建设完毕了,从今天开始,那些红毛蛮中十岁以下的孩子将全部挑出来,由你负责教导。”刘泽笑着道,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教出的学生已经可以当别人的老师了,这让刘泽很是骄傲,他也有信心自己的学生也会像当初的自己那样,殚精竭虑地为教育为理想奉献自己,燃烧自己。 不过这倒让陶大圆吃了一惊,这段时间他和那一老一少的俘虏天天同吃同住,即使在民众军最忙的时候也未参加工作,一心地和红毛蛮们相互学习着语言,但若说收获,其实也是寥寥,红毛蛮们还处于很原始的一种状态,在智力上是远远落后于民众军们的,所以这也使得双方的沟通和理解更难进行。 “校长,我这只会一些简单的沟通,这。。。”陶大圆挠着头一脸苦恼,他是真的没想过凭自己如今的能力就能当老师了,他总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别推辞了,咱们人手不足,这个担子你必须担起来,我再给你派两个学弟过去帮伱,这批孩子对我们以后的发展极为重要。” 刘泽拍了拍陶大圆的肩膀,用眼神肯定道。 这批孩子里陶大圆是最具语言天赋的人,无论是学汉语拼音,还是学汉字造句,她学得总比常人快上许多,所以刘泽才坚信,把这项任务交给他一定是没错的。 陶大圆见刘泽如此坚持,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只能答应,虽然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项任务完成好,但陶大圆也相信,只要给他些时间,他定会不负刘泽的所托。 “还有,这些孩子的生活伙食标准要和我们的普通士兵保持一致,语言这东西你们相互学习,要加把劲才是。” “我一定尽力而为。”陶大圆腿部绷紧,上身敬了个礼。 这个回答让刘泽很是不满意,拍了拍陶大圆的肩膀道:“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完成。” “这里初步建设完成后,这些成年的红毛蛮也将会实行教育制度,我们要开化他们,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以后将半日工作半日教育,我要将汉语在这里开花结果。以后他们将成为我们的仆从军和劳动力。懂吗?” “学生明白!” 听了刘泽的这这番话,陶大圆更有干劲了,他眼神坚定有力地注视着前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干得漂亮。 之后仅仅半个月的光景,一个新的棱堡基地就沿着山势拔地而起,在棱堡四周的所有森林全部被砍伐一空,灌木丛也都被焚烧尽了,这是刘泽留着准备作为农田耕地的区域。 一切都进入了快车道,如果能称为文明的话,这个小小的文明火种将燃遍这片大陆。 第110章 步入正轨的摇篮 第110章步入正轨的摇篮 若说怎么预防疾病,最有效的前置方案就是做好营地的卫生工作,而在所有的卫生工作里,军队营地中的排泄物处理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特别是成千人聚集之所,那排泄物的规模很快就会达到吨级,若是胡乱散放,那整个基地都将被粪山包围。 想象一下,当你去训练的时候闻到的是臭味,当你中午或晚上用饭时闻到的也是臭味,当你走在路上散心的时候闻到的还是臭味,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踩一脚粑粑,那味道洗都洗不掉。 虽然可以像当年欧洲人一样发明香水和高跟鞋,但相信我,没有正常人想过那种日子。 处理排泄物所要遵循的最基础的原则就是排泄物不能污染水源,不能胡乱丢弃,虽然说粪便肥田,但这里的肥田并不是胡乱放在田中,一旦堆积过多的粪便,也意味着过度施肥,将会造成土壤养分结构失调,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土壤性状恶化,产生酸化现象,最终使农作物大面积坏死,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烧死庄稼。 所以在建设营地的伊始,第一步就是建立厕所,并规定所有人必须到厕所内排泄,不得随地大小便。 所谓的厕所最简单的就是蹲坑式样的,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是蹲坑,以十比一的比例按照人数设置,厕所墙壁使用木板夹土夯制,夯土采用树叶杂草搅拌石灰加固,其上设有木制棚顶,以防雨水,还能保护如厕之人的隐私。 蹲坑后面设置大粪坑,所有和粪便接触的区域全部预先撒上生石灰,再在其上用砖砌平整,以防污染地下水。 “以上就是厕所问题的处理,诸位还有问题吗?”刘泽坐在上首位子上,将硬皮封面的笔记本摊在桌子上,下面左右两排是长桌,建设组和医疗组的负责人都分坐两边,靠着墙的板凳上坐着满满当当的刘泽专属助理学生,包围着中间的与会者。 听到刘泽的总结陈述,所有人都回应道明白,那些学生助理一个个眼睛放着光,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听刘泽讲完,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偶尔有不太懂的,还一起小声地讨论几句。 这些硬皮封面的笔记本所有的军官和学生助理都人手一个,是当初刘泽打下宜君县专门制作发给大伙的,因为刘泽始终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任何事情只有写下来,才能记得更牢些。 “没想到这厕所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俺也是开了眼了。”章蒲合上笔记本,看着周围的人笑道。 “可不是,学得人头都大了。”坐在刘泽身后的王善保也附和道,对于学知识,他一向是不太在行的,就连他自己也认为搞这些不如在战场上拼杀来得爽快。 但刘泽是很重视学知识的,他也坚信自己所具有的这些知识是可以改变他们的未来的。 刘泽瞄了一眼王善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仅仅是厕所,这是一整个卫生体系,咱们现在人数也不算少,若是不做好整体规划,以后肯定麻爪。” “婉儿,伱所属的医疗组的任务很重,在这个地界,若是有疫病流行那咱们可吃不消。” 刘泽看着坐在下方的陆婉儿,有些担忧地说道。他想起在明代的时候,每次疫病流行都要死很多的人,老百姓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本来寻常百姓就很难吃得饱,疫病来了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刘泽知道他们的痛,也不想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陆婉儿听着这亲昵的称呼,却并不像之前的反感,反而微笑着点头,回应道:“刘大哥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你的医院排在建设组的前列,肯定不比你家的差。”刘泽提到家,看着陆婉儿的神情暗淡下来,便连忙转移话题,摇着头道,“所有人的饮用水都必须烧开水,这点再三强调,各个组的负责人一定要落实下去。” “程老哥,你和你的那两徒弟就是咱们的宣传员,别的活也不让你们干,你们就专门在队伍里游走,宣讲我给你的那些条条道道。” “一定不能喝生水,容易染病,要勤洗澡,保持好个人卫生,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病,赶紧去咱们医院隔离治疗,以防止传染。” “唉,司令,咱晓得,一定宣传到位。”程默站起身笑容满面地应道,对于这些宣传的活儿,程默一向做得很好,他也乐于做这些。 “不单单是咱们自己人,还有那些红毛蛮,也得按照咱们的来,王厚生你的连队掌管那些青壮红毛蛮,也要强制性地跟我们看齐,他们那些落后、野蛮的生活习惯要坚决制止,若是有反抗,就坚决镇压下去,我批准给你死亡名额,放心大胆地干。” “是!”王潳动作麻利地站起身立正回应道,王潳字厚生,也是第一批入伙的饥民,本来此忱Фタ蓁铡就在军户中长大,苦难尝了个遍,后脖颈有块奇异红斑,极为显眼,老孔对他的评价是老实憨厚但心狠手辣,不似凡人,他在作战中极为英勇宛若疯魔般,升职为四连连长,所以刘泽才敢把控制使用红毛蛮俘虏的任务交给他。 最后,刘泽站起身来总结发言道:“以后咱们这基地就是核心区,任何红毛蛮都不许进入,在远处设置归化营,所有新抓来的。” 说到这,刘泽顿了顿重新组织下语言继续道:“所有新解放的红毛蛮都要在这个归化营中走一遭,进行卫生清洗消毒,他们穿的衣服都要做焚烧处理,那些女性红毛蛮以后就不需要干重活儿了。” “咱们的人不是发现有成片的亚麻吗?让她们去处理,按照咱们的法子正好可以做麻布,以后也算开展咱们的纺织业了,只是可惜没有棉花。”刘泽拍了拍桌子,一句话决定了以后红毛蛮的使用工作。 “这项工作就交给王桂芝吧,她是咋们队伍里比较擅长纺织的了。”刘泽转向身后的王善保说道,“散会后和你姐说一下,她现在管的炊事班的工作,就先交给别人,让她挑个可靠的。” 刘泽说完后,转身站起身望向窗外,夕阳中的棱堡散发出异样的色彩,黄昏中充满了数学几何感的布局极为壮观,壕沟中黑黝黝的,已经看不清楚了,但刘泽知道里面放置了削尖的木刺,三角棱坡上的火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点燃了,士兵挺拔的身影被光线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是新的家,一切的摇篮。 第111章 部落联盟 第111章部落联盟 入夏的下午,天气依然燥热,日头照在林间,整个树林便都像被烤熟了一样,树叶有些蔫巴地挂在枝条上,风一吹,便“呼啦啦”地响。 其实前天这片平原还下了雨的,只是天气热,水分蒸发得也快,不到两天的功夫,这片平原就找不出下过雨的痕迹了。 这种多雨的季节,本只适合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陪陪家人什么的,不太适合出行,但这依然影响不了各个部落中男人们的聚集,从两天前开始,周边所有有联系的部落的勇士全部在阿尔瓦的召集下来到了这里。 除了男人们以外,还有从西方逃命而来的部落,都是些拖家带口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在部落木墙内挤不下,他们就在外面露宿,裹张席子盖点草就能将就着睡了。 他们还携带了一些牲畜,这些牲畜也挤在一起,你推着我,我踩着你,还不时发出几声嘶鸣声来,让整个营地更加地热闹。 这些部落组成的村子规模都很小,最多也只有几十个家庭,几百个人而已,这里就是这片最多的红毛白人的部落了。 孩子们在人群中四处奔跑,一边跑一边发出欢呼声,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盛会,四处的篝火上烤着的肉食发出阵阵浓郁的烟烤肉香,馋得他们口水直流。 聚集而来的人们都苦着一张脸,小声讨论着:“那些白人从西面而来,他们身上长着坚硬的甲壳,斧头砍不进去,长矛都刺不穿。” “他们还有长枪,能发出巨兽的吼声,只要指向你,伱的魂魄就会被那巨兽抓走。” “西面的部落都被那些白人吞噬了,只要被吞噬,就会变成跟那些白人一样。” 一个牙齿都掉了一半的妇人见状牵着自己的小孩插进来,喃喃自语道:“说不定他们吞噬完那些部落,就会从西面的海上退走。” “不会退走了,有人看到那些白人在那建了祭坛,高得都看不到顶,还在那洒下了恶魔的种子,祭坛周围都是绿油油的。”一个胡子长到胸口的红毛老者摆着手说道,他可不相信那些白人能自己退走,那些白人都是猛兽,一旦咬了人,就不可能松口的。 “所有去了那面的人都回不来了,他们有四条腿的人,还会射箭,太可怕了。” 随着种种传说和添油加醋的消息在部落中传播,整个营地更加躁动,就像一个火药桶一般,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引爆。 “阿尔瓦,我们所有的勇士都来了,你想怎么样?”一个赤裸着上身,脸上一道疤痕的男人嗡着声说道。 听到疤脸的问话,所有围着篝火的勇士们纷纷停止了议论,盯着一名略显老态的勇士,等待着他的回话,阿尔瓦年轻时也是个勇士,现在年老了,就像狼群中的头狼衰老的时候一样,新的勇士会挑战他的地位。 但阿尔瓦在周边的所有部落中还是有很强的号召力,特别是遇到这种大麻烦的时候,不过这次的麻烦有点太大,以前和其他部落发生冲突的时候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 就像整个人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随时就要倒下。 西面传来的消息太少了,那里就像一个黑洞一般,沿着河流一直向东蔓延着,越来越快。 扫视了周围各个部落的头领们,阿尔瓦终于说话了:“西面那些白人们是敌人,他们是另一个部落的,并不是恶魔,他们和我们一样,大家不要被流言所蒙蔽,就像我们养的马匹一样,他们只是更加熟练地骑在马上战斗而已,并不是四条腿的怪物。” 疤脸难得地点头赞同道:“就像东面的部落一样,强大,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我们要战斗?为什么不向着东方撤走?”有人不解地问道,瞬间引起了一阵议论。 阿尔瓦双手往下压了压,解释道:“去东方也要战斗,而且他们从海上来,西面的那群白人数量不多,我们这里聚集的人一定能打败他们,这是德鲁伊德的指示!” 他说完便转身面向另一边的高大的槲树,闭上眼睛,两只手交叉在胸前,做着什么奇怪的手势似的,在这个黄昏的下午,这颗巨树的枝条像触手般垂下,和四周的小树一起遮住了大半的阳光,阿尔瓦站在那里,显得更加地幽暗和神秘。 一个身穿素服,头戴枝条编成的冠的人影从树后走出,见到这个身影,所有勇士都跪下拍打着赤裸的胸膛喊道:“德鲁伊德。” “德鲁伊德。”“德鲁伊德。” 那个人影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双上举上头顶吟唱道:“西方海上而来的白人都是敌人,他们在吞噬我们的领地,去吧孩子们,杀死他们!” “杀死这些白人,战死者的亡灵将去往彼岸,那里有金子建成的宫殿,宫殿内有取之不竭的神锅,吃不完的猪肉宴席。” “喔噢喔噢!”所有勇士们全部站起身来,拍打着他们赤裸的胸膛怒吼着,仿佛有了德鲁伊德的指示,他们的身体中就会更有力量似的。 四名半身赤裸的勇士牵着两头白牛也从林中走到巨树前,德鲁伊德将巨树上垂下的枝条用镰型刀割下,系在两头白牛的牛角上,正式开始了祭祀仪式。 作为所有勇士的核心,阿尔瓦和疤脸各持一根长矛,从侧面捅向白牛颈部,两头白牛的四肢被绳索分别拴在四周树上,随着他们的动作,两只白牛疼痛地剧烈挣扎着,挣扎引动身后的树枝乱晃,一瞬间,树木如同复活般,在黑暗中像巨兽一样张牙舞爪。 原本牵着白牛的勇士分别将两个木盆放在白牛被戳中地方的下方地面上,戳中的长矛猛地往外拔出,白牛发出阵阵悲鸣,赴死的恐惧让它们止不住地颤抖挣扎,但一切都毫无用处,四面绳索皆如铁铸一般绑紧。 动脉伤口血流如注,倾泻入木盆中,原本在篝火旁的勇士们纷纷举起陶碗争抢着冲向木盆,将从中舀出的血水直直饮下,然后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麦饭伴着血水吃更香! 第112章 归化教育 第112章归化教育 逐渐成型的堡垒愈加显得壮观,如同巨兽一般横立在平原之上,那些红毛蛮们每次经过这儿,都要停下来发出一声惊叹,他们从未想过,在自己世世代代生活的平原上,竟能建出如此雄伟壮丽的建筑。 虽然他们还不是很懂民众军的一些做法,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民众军确实是比他们厉害得多的存在。 就像德鲁伊德一样,神秘的同时又具有超脱凡人的聪慧。 酷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大三角堡的顶上都被阳光照得发出刺眼的白光,四连长王潳站在三角堡的高处,双手背在身后,他半眯着眼睛,扫视着身前站着的大大小小的红毛蛮们,皮鞭从他的身后耷拉下来,在阳光下的影子显得极为粗壮。 小红毛蛮们一个个睁圆了眼睛,害怕地看着王潳,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在三角堡前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生怕那根粗壮的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来。 大红毛蛮们则是既害怕又有些不服,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学汉字拼音,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所以总是不积极地学习,也不愿与老师好好沟通。 “有些人听不懂人话,那俺就要用鞭子好好教教他。”王潳清清嗓子,头往后倾,撇着下方立正站好的人群吼道,“上来!” 两个已经被剪成短发的中年红毛蛮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往上挪。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随着三角堡上的声音传来,那两人仿佛兔子一般,猛地一窜,上到堡顶面向人群立正站好。 王潳一脸怒其不争地便秘般继续吼道:“说,别愣着!” 听了王潳这吼声,那两人抖得更凶了,他们嘴巴微张着,但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太害怕了,导致他们竟突然失声了。 他们这副怂样惹得王潳又是一阵吐糟:“你们说说,教了你们两个多少遍了?就不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要学汉语习汉俗,才能开化才能进步,你们不想着摆脱落后习俗,不努力,怎么跑步进入现代化?伱们会被时代的车轮抛在身后的!” 陶大圆在身边噗嗤一声憋不住笑了出来:“王连长,你这说得太快,他们听不懂,现在他们只能听懂简单的命令。” 笑完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陶大圆是个面热心也软的人,虽然这些中年红毛蛮着实不大争气,也着实需要教育,但看着王潳准备拿着鞭子鞭打这些不听话的中年红毛蛮时,他还是有些不忍。 “都怪你,你咋教的?司令把这教化的重任交给你,你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那些红毛蛮越来越多,咱们的归化营都快盛不下了,这工地眼瞅着就要干完了,这还没个起色。。。” 随着一阵语言攻击,陶大圆也是满脸无奈,学习教导外语哪里这么简单,现在他自己都还说不成大段外语,只能用短句来表达意思,特别是这些年龄大的红毛蛮,是真的难教,也怪不得要把年龄小的单独踢出来着重教导。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片陆地上本来就没多少红毛蛮,要还教育不好,不能让他们为民众军所用,那就真是要命的事了。 还好那些小的红毛蛮们还算听话,不到十岁的随便吓吓唬唬就乖得不得了,学习起来也最是认真,陶大圆经常会奖励他们,有时候是让他们玩一小会儿,有时候是给他们加个餐啥的,有了这些奖励,他们学习起来也会更有劲,偶尔有点儿调皮,大着声音说几句便也行了,根本就用不着所谓的棍棒教育。 至于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红毛蛮,他们要成熟一些,也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便不能像那些几岁的红毛蛮一样随便唬唬了,要跟他们说清楚利弊,要带他们到民众军内部去感受,去倾听,让他们知道民众军是来帮助他们的,而不是来掠夺的,他们接受新信息新观念的能力要比中年红毛蛮强很多,只要循循善诱,基本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难就难在那些中年和老年红毛蛮们,他们习惯了在这片土地上自由自在地生活,突然闯来的民众军不仅把他们的家园毁之一旦,还强迫他们去学习去改变,所以在他们的心中,是存有恨的,他们恨民众军,但又迫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服从于民众军。 陶大圆叹了口气,对着王潳说道:“王连长,我觉得这些中年红毛蛮们的教育方式还是值得探讨一下的,他们本就失去了家园,还被我们强迫学习新事物,如今教育他们若还是以虐打为主的话,我怕他们心里会有恨呐!” 王潳挥了挥鞭子,底下的红毛蛮们便害怕得一抖,他笑着说道:“不抽他们鞭子咋办嘞,不抽他们不听啊!” “校长之前教育我们那一批学生助理的时候,就没抽过我们鞭子,他总是以理服人,我们每次听完便豁然开朗,受教颇多。” “你们是年轻人,那哪能一样啊?” 陶大圆想了想才说道:“那确实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想我们先把队伍里年轻的红毛蛮们教育改造好了,然后再由他们去反向教育中老年红毛蛮们如何?他们语言一样,又是一个种族,本就互相信任些,何况有的还有血缘关系,教育改造起来更是方便。” “除此之外,再多举办一些宣传教育活动,用心感化,用爱教育,我想定能有些效果!” 正在这两人相互交流之时,远处一阵烟尘升起,随着马蹄声的传来,是晁中臣的骑兵探哨回来复命。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这是有军情,不过不关他们两人的事情,他们还是按照计划开始工事建造和教育培训工作。 果然未多时堡垒内部就传来军官集合的唢呐声。 “大圆,你在这看着点,我得去开会喽,你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有些道理,待我回来再议!”王潳将皮鞭缠在一起扔给陶大圆,也不待答应,就匆匆而去,肉眼可见的各处都有连排级别的军官,像是蚁群归巢般往棱堡集中。 “这是要打仗了呀。”陶大圆转身看着红毛蛮中已经有些躁动,只好板着脸说道:“都坐好了,继续朗诵。” 此时空中再次传来了阵阵音调奇怪的声音:“tiandixuanhuang天地玄黄,yuzhouhonghuang宇宙洪荒。riyueyingze日月盈昃,chenxiuliezhang辰宿列张。” 第113章 缺硝 第113章缺硝 战争就是打后勤,特别是对于依赖火药的部队来说,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根据探查表明,这附近压根就没有硝石矿,只有岛上的硫磺矿产可以使用,这就导致了火药的严重缺乏,唯一解决的方法是建立硝田,等待有硝石稳定产出,才是大举进攻的时候。 在历史上也是同样的情况,受限于气候条件和地质构造问题,欧洲自古就缺乏天然的硝石矿,基本只能从其他地方进口硝石,而人工培育硝土,从中提取硝石就是刘泽选择的解决方案。 刘泽在课堂上扶着案板讲解道:“需要明白硝土的来源为天然硝土和人工培育硝土。” “天然硝土和人工培育硝土有什么区别呢?”一个学生举着手问道,他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个认真学习的好苗子。 可这个提问引起了一片哄笑声,“天然硝土就是天然形成的呗。” 刘泽点了点头道:“天然硝土表面有一层白色霜状结晶,可通过焰色反应直观判断含硝量。” “人工培育法是指先把制过土硝的碎砖块和泥土等按10:1的比例与粪便或猪毛水混合,然后把混合物堆在阴干通风的平地上,厚约一到两尺,再在混合物上搭盖草棚,以防被雨水淋湿,但要保证空气流通,且有日光照射,让其堆放二十天。” “人工培育的硝土出硝量往往会更高。” “等到了收获的时候,还需要一些更加精细的操作,首先把麦秆等烧成灰,拌入硝土中。在水缸底部开一小孔,用木塞塞住,并铺上一层麦秆,于孔下放一水盆,制成滤池。将拌灰后的硝土分层填入滤池,压实后方可继续填入硝土,直至距滤池顶部三寸。” “可以使用一次热水多次冷水的循环浸泡法:往滤池中加入煮沸的热水浸泡15-30分钟,打开小孔得到溶液1,然后倒入冷水浸泡3-5小时,得到溶液2,再次倒入冷水浸泡,得到溶液3。将溶液2煮沸后倒入滤池浸泡15-30分钟,得到下一组溶液1,然后倒入溶液3浸泡3-5小时,得到下一组溶液2,再倒入清水浸泡,得到下一组溶液3。依次类推,将上一组溶液2煮沸后浸泡得到下一组溶液1,上一组溶液3浸泡得到下一组溶液2,最后用清水浸泡得到溶液3。将多组溶液1混合,即为硝水。” “将硝水倒入锅中烧开煮沸,随时捞出附在表面的杂质,用竹筷浸液,滴在铁器上能迅速凝固并成晶体时,停止加热。” “熬好的溶液过筛后冷却,静置一天,有大量针状结晶析出,即为毛硝。把毛硝溶于热水,再次蒸发,滤去析出的氯化钠等杂质,冷却后结晶出硝。” 课堂下方一排助手学生都在认真记录着刘泽的讲解,笔尖与纸张触碰,响起的“沙沙”声不断,火药对于民众军来说本就是十分重要的作战武器,而硝石又是制作火药不可或缺的原材料,所以大伙儿都是很重视的,尤其是跟着刘泽的军官的学生助理们。 这场战争中学生助理中只有一半人会跟着刘泽前往战场,其他人将继续留在基地完成建设硝田等等工程。 据王友元的探哨时时回报得知,有三千多人的红毛蛮正往基地方向行进,在其后还有数量庞大的但不成规模的红毛蛮老弱们跟随,老弱们甚至把牲畜和一些杂物都带上了,就像搬家一样,热闹得很。 王友元甚至还发现了若干骑兵,只不过这些骑兵只能被称之为骑马步兵,因为没有马镫马蹄铁的缘故,战斗力极差,民众军骑兵基本可以以一当十地无损攻击。 虽然有着种种优势,但刘泽还是准备派人前往最前线进行交涉,因为按照计划最佳的状态是步步蚕食红毛蛮的领地,一个小部落一个小部落地吞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于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基本等同于决战,若是干脆利落地胜利倒还好,若是打成胶着状态,那基地的建设工作根本无从谈起。 刘泽担心的是,虽然民众军实力强劲,武器盔甲也比红发蛮高上不少,但在人数上毕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总不能每个民众军都以一敌十吧,而且目前的基地建设还不够完善,最主要的缺铁缺煤基本什么都缺,代差还没形成,这打起仗来怕不是那么占便宜。 当然,在刘泽心里,最理想的状态还是打一场“不流血的战争”,若能不动刀动枪,只靠嘴皮子去说服他们归降,为民众军所用,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毕竟现在民众军核心仅有六百多人,死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一阵马蹄声响起,正在教课的陶大圆转头望向远方,小红毛蛮们也随着陶大圆一起看向烟尘来源之所,所以当王友元骑马停在陶大圆的露天教室时,发现有上百张脸正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 他哈哈笑了笑,想尽量显得不那么尴尬,这时陶大圆也放下书本出来迎接他了,陶大圆对去了又来的王友元兄弟感到非常奇怪。 “大圆兄弟,别教课了,安排安排,司令有令。”王友元边翻身下马边说道。 “啥情况?还能用着我?”陶大圆挠着头,一脸不解。 “没错,司令说咱们最好和平解决,所以先派咱们一起去交涉一番,顺便探查那些红毛蛮们的虚实。” “对了,把那些年轻的红毛蛮们也带上,司令说到时候有用。” 陶大圆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他才被派来教这些小红毛蛮们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给自己派新任务了,而且这次还是去和敌方红毛蛮们交涉和谈,当两边和平的使者,这跨度着实有点大,任务难度也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不过校长既然这么安排,那就必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也就不用多想了。 清晨的阳光刚刚露出,一队士兵呈一字长蛇阵从堡垒中鱼贯而出,刘泽这次亲率两个步兵连和炮排、弓手排、火铳手、骑兵队等总计三百多人正规军,和一百人的年轻归化红毛蛮们作为仆从杂役,而超过二十岁以上的红毛蛮们则全部留在堡垒继续建工事。 战争的脚步愈加邻近。 第114章 交涉 第114章交涉 “这真是个好地方。”王友元骑在马上,环视着周围叹道。 作为和平使者的这小队骑兵由王友元亲自带队护送,沿着河流走了近百里才到,这里已经深入到红毛蛮的部落密集区域,虽然还是像海边的那些部落一样,住着窝棚木屋,但其居住条件已经好了很多,居民们身上的衣物也更加干净些。 虽然大多数红毛蛮都赤裸着上身,但最起码下身还有着些遮挡物,而且在居住部落周围也有了田地庄稼,虽然那些庄稼种得并不怎么样。 从远处看,就能识得大麦和其他不认识的主食、青菜等,除了种植业外,还有一些比较常见的牲畜,羊、牛和少量的马匹等,它们或被散养在聚集区内,或被拴在房屋的木头桩子前。 陶大圆骑着马围着空地走了一圈,突然指着远处的森林道:“看林中有猪。” “他们这是把猪散养了,这些红毛蛮也不全是野人一般的。” “就是田地种得没什么章法,乱七八糟的。”王友元总结了一下,他到底是种田的行家,非常看不上这种浪费土地资源的种田方式。 “艹!”突然王友元暗骂了一句,因为他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那些红毛蛮占据了这附近仅有的一个山坡,在林地的边缘就能看到这些人列成一排,黑压压的,数量太多了。 “不好打了,他们不出林子,咱们骑兵不好进去啊。”王友元啐了口,来回扫视着周边的环境,很明显红毛蛮是在做下马威,基本所有肉眼可见的道路,林地,险要都被红毛蛮给占据了,他们也不似之前那样软弱可欺,相反,这些红毛蛮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也非常地谨慎。 陶大圆有点哆嗦:“王大哥,咋样?这些红毛蛮咋不跟以前一样了?” 之前打红毛蛮的小村子的时候都容易得很,他们武器不行,又没有什么战术,只知道傻傻地往前冲,死了几个人后被吓到就一个劲地跪地投降了,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有章法,有行动力。 “有头领管着呗,待会见机行事。” 随着一声呼哨,整个骑兵队停下了脚步,王友元对着陶大圆道:“俺派两个人陪着你去,别怕,俺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听到这话,陶大圆即使害怕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前进,而王友元率领剩余的二十多名骑兵分成两队往两边绕,以占据有利战场,防止意外。 陶大圆骑着马向着远处的红毛蛮的队伍行进,眼看着离红毛蛮们越来越近,陶大圆反而彻底放下了害怕,他在心里回想着刘泽在课堂上曾教授过的谈判技巧,也复习着红毛蛮的一些简单的语言,以确保等会儿见了面能顺利沟通,不过即使说不好红毛蛮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他还带了一个翻译来。 这片草地中也有孤零零的木屋存在,上面搭着茅草,不知是什么用途,四周还有低矮的石墙分割着木屋建筑群与外界。 突然有两名赤膊的红发壮汉举着长矛拦住了陶大圆的去路,他们嘴里说着短促的语言,面上也有些凶神恶煞的,但是陶大圆完全听不懂这些话,只好派跟随他来的商人红毛蛮来与之谈话。 商人红发蛮也用短促的语言回应着,可那两名红发蛮说话声越来越激烈,长矛也越来越靠近,跟在陶大圆后面的两名骑兵赶紧上前几步用骑枪与他们对峙。 “他们说啥呢?”一名骑兵问道。 “我也听不懂啊,小心点。”陶大圆也在纳闷,不是来和谈的吗,怎么一下就急眼了呢?他对着商人红发蛮问道,“他们说什么?” “打,打。”那商人红发蛮一手立掌一手握拳,碰撞着发出“啪啪“的响声。 正当这几人纳闷的时候,远远一队上百人全副武装的队伍呈散乱的队形越过石墙而来,这些人举着盾牌,长矛和石斧怒吼着,像是野兽一般,威吓着这几人。 眼见着他们越来越近,商人红发蛮喊道:“不跑,不跑。”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立马跪下以示臣服,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阿尔瓦和疤脸,他们算是红毛蛮中的长者和领袖了,倒是没有做出夸张的动作,走到大约还有三十米的距离时,两人往后面张牙舞爪的勇士们挥了挥手,止住了其他人的脚步,然后慢慢走到陶大圆他们近前,开始说话。 商人红发蛮连忙站起身来充当翻译,阿尔瓦问道:“白人们,你们为什么到这里?” “我们是代表着善意而来。”陶大圆坚定地回道,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阿尔瓦,企图让对方明白民众军们并没有坏心。 “那为什么攻击我们的村庄?” “不是攻击,是我们给他们粮食财物,让他们给我们干活。” “你们必须离开,否则我们将杀死伱们。” 陶大圆看到对方眼神中展现出的威胁和恨意,不禁感觉有点发冷,他握紧拳头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和谈下去了。 “我们可以待在那,哪里也不去,不会再攻击你们了。” 阿瓦尔听到这话笑了,这些白人看起来并不是完全白,皮肤泛黄黝黑,但是相比较而言,比他们这些本地人更加白皙些。 而且人话都说不利索,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带领这这些部落的勇士数量远远超过这些白人,他不相信这些白人会不害怕。 而且他还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很有可能海那面的白人可能会来得越来越多,对于这些白人的具体数量,以及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援军,阿尔瓦心里也没个底。 “准备战斗吧!”疤脸与阿瓦尔说完就回头返回村子,不再理会这些人了。 那红发商人浑身颤抖着,他有心跟着这些人离去,但从这些同族厌恶的眼神中,不难发现跟着也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果断指了指归路,对着陶大圆说道:“走,走。” 等看到陶大圆几人返回到安全地带,王友元才长舒了口气,听完事情原委,拍着马一起回往刘泽的营地。 “看来免不了。”王友元倒是舒了口气,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再想其他了,好好准备打仗便是。 第115章 以寡敌众 第115章以寡敌众 在刘泽他们为战斗紧张准备的时候,阿瓦尔却显得很是轻松,因为今天他面对着那三个白人的时候,他察觉到领头的那个白人的恐惧,骑在马上,他的手都在颤抖,甚至不敢直视自己。 这让阿瓦尔彻底放松了心态,这些白皙的人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他们的服装更好,颜色更鲜艳,武器更锋利,闪着金属的光泽,这仅仅只是让阿瓦尔略有费解而已,他知道现在东南面也有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和这些白人很像,但又不是那么一样,东南面的人的武器也是金属做的,不过远比不上这里的白人。 近距离的观察让这些红毛蛮彻底放下了恐惧,白人神秘的面纱也被撕开了。 “他们人很少,他们的马长得也很奇怪,背上有驼峰,正好可以驮着战士。”疤脸摩搓着脸上的胡须回忆着。 人群中有一人附和道:“我们这么多人可以杀死他们,把他们的衣服、怪马都夺来,还有他们的武器,他们的要弓比我们的好得多。” 这些话迅速地引起了红毛蛮各部落头头们的赞同,当神秘色彩淡去后,恐惧将被贪婪所占有,这些红发蛮迅速统一了思想,将白人的入侵视作奇耻大辱。 “是时候让这些白人赔偿我们的损失了!” 人群一下就沸腾了起来,阿瓦尔举起右手喊道:“明天我们就出发,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围成一圈的红毛蛮们也纷纷气势汹汹地举起拳头喊着,一直发了疯似的喊着,那声音都快把房顶给掀了。 第二日清晨又是个好天气,阳光和煦,无风无雨,草地上还挂着一些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间或又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粉的,蓝的,白的,隐匿在草地里,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总之,是个打仗的好时候。 对于红发蛮来说,人数悬殊太大,这次的战斗似乎是毫无悬念的,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冲,拿着武器冲上去,杀戮,抢东西。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战场另一面与之对战的是近百人的民众军士兵,他们列着三排的队形,左右是王友元的骑兵队伍在来回奔驰。 见如此少的民众军大明大亮地站在空地间列阵,虽然列的是他们看不懂的阵,但人数太少了,这些红发蛮便顾不得什么了。 “杀光他们!” 红发蛮们喊着,嚎着,排着密集的队形前赴后继地向民众军冲来,出乎他们的意料,民众军并没有在原地等待,反而是害怕地转身就逃,毫无战斗的心思,骑兵们也四散奔逃,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地沿着灌木草丛之间的空地快速穿行,离着森林越来越远,却没有人感觉到丝毫不对劲,在到达了一片岩石碎石地的时候,前面逃跑的民众军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回头望了望,发现红毛蛮们还在紧追不舍,才放下心来在原地重新列阵,等待着红毛蛮们。 他们只是诱饵。 突然,随着一声炮响,红毛蛮的左右和后面全都出现了民众军的身影,一声炮响让红毛蛮错误地以为是雷声,毕竟凭他们现有的技术水平,还造不出炮火,所以他们毫无畏惧,还是举着武器嘴里发着喊地向前冲。 但距离密集的人群二十步的时候。 这些红毛蛮才发现这不是雷声,正当他们站在原地挠头疑惑的时候,在民众军队伍前面的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开始了发威,霎时间硝烟弥漫,散弹如乌云般覆盖了人群,这些红毛蛮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们再次想起了流传的恐怖传说,想起这些白人可能是魔鬼,是吃人的怪兽,因为心里的恐慌,大多数人都被吓得呆若木鸡,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躲闪,眼睁睁地看着铅弹在空中划过,任由它们穿过自己的身体,溅起点点的血花。 当民众军的步兵开始攻击的时候,这些红发蛮才纷纷反应过来,向着反方向逃跑,可惜一切已经晚了,他们早就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机会。 红发蛮为了追击作为诱饵的民众军,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各个部落甚至都跑得乱了套,想着活命的勇士们只能慌不择路地随着人群四处乱窜。 即使有少量反抗的人,也抵挡不了军阵的威力,更何况在这种恐惧之下,没有人敢真地反身抵抗,前后左右四路民众军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夹在中间的红发蛮若想逃跑,只能化整为零地从缝隙中溜出去。 可这时候王友元的骑兵也围了上来,这些骑兵并没有直接冲到碎石堆中,而是只在外围平整的土地上来回奔驰。 马蹄声在这片草地上不断地回荡着,红毛蛮们的心也随着这马蹄声越收越紧。 这些骑兵遇到头也不回只顾逃跑的红毛蛮,就紧追几步一刀砍死,若是遇到想着反抗的,就用弓箭招呼,若是人数过多猬集在一起的,就扔个炸药包炸散他们。 反正总能有法子对付他们。 阿瓦尔和疤脸也被人群冲散了,他们是少数几个敢于冲向民众军反抗的人,但是甚至还未到近前,就被炮子打成了筛子,和最亲近的手下皆倒在血泊之中。 看着最信任的首领都死了,红毛蛮们也觉得胜利无望了,没有人再企图反抗了,原本冲在最前面的部落最有权威的勇士们几乎在第一波炮击中就团灭了,跟在后面的人基本全部作鸟兽散。 这时候归化了的红发蛮少年们才被允许进入战场,这些少年在民众军的协助下,开始了劝降。 向侥幸活下来的红毛蛮们描述他们在民众军那受到的种种善待,解释民众军其实是来帮他们,而不是来害他们的,降低他们的反抗度。 最终的结果是仅有极少数的人逃掉,大多数人都被俘虏了。 等到两个连的民众军开往部落的村庄的时候,部落的剩余的所有老弱妇孺都呆若木鸡,仅有的反抗被轻易肃清,归化的少年红发蛮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这时候刘泽才松了口气,这些少年终于算加入民众军了。 等待下一步的,就是解放这些蛮荒之中愚昧的人民了。 第116章 笼络与分化 第116章笼络与分化 满地都是丢弃的武器,已经失去了斗志的红毛蛮们都被集中到一块凹地,双手背到身后,被绳索捆紧蹲在地上。 他们纷纷沮丧地低着头,像一头头要被宰杀的牲畜那样,身体颤抖着,还发出了控制不住的呜咽声,胆子大一点的,能和身边人哆嗦着说上几句话,但眼神中也满是恐惧,民众军的步兵们抖了抖手里的武器,他们都能吓得闭上眼睛去。 看到自己这边的头领们的死状和见识了民众军威力十足的炮火,蹲在地上的红毛蛮俘虏们的心里只有恐惧和害怕,没有一丝抵抗。 这时候归化红毛少年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们都在归化营中受过人类人权之类的教化,且都表现不错,能够在心里实实在在地认同和拥护着民众军,所以这次前来,他们也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战争中民众军神一般的战斗力,对比侥幸活下来捆住了手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红毛蛮们,归化的小红毛蛮们的胸膛挺的更高了。 红毛少年们也知道,只有说服这些俘虏们认清形势,让他们心里彻底放下抵抗,才能救得他们一命。 怀揣着善意的红毛少年们手持长矛,用着和之前的俘虏一样的武器,在人群外围呼喊着:“受伤的出来,没受伤的在那蹲着,不许乱动,否则杀死。” 众俘虏纷纷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民众军有什么深意。 好在刚开始的恐惧随着伤员被包扎后逐渐熄灭,人群也渐渐安定下来,虽然看不懂医疗兵清创包扎的治疗方法,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好意,有的俘虏甚至还用那些土着语言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等到四周的黑洞洞的炮口被推上来,才引得俘虏们一阵骚动,他们见识过这个东西的威力,所以表现出十分地害怕和抵触,有的俘虏甚至眼眶中都有泪水,嘴唇也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他们大概觉得马上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被一旁的民众军呵斥后,俘虏们才重新安静下来。 刘泽亲自带领一个连队和炮排在这里看守俘虏,陶大圆则带着那五十有余的少年红毛在外围帮忙宣传。 红毛商人跟在陶大圆身后亦步亦趋地重复着他的话:“我们是朋友,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现在你们生活的太过艰苦,我们是给你们带来好日子的。” “我们虽然长得不太一样,但是我们都是人类,你们只是生病了,比如伱们有很严重的狐臭,不过没关系,我们不会歧视你们的,不仅不会歧视,还会帮助你们。” “只要你们学会了我们的语言文字,你们将得到和我们一样的地位。” “不用担心,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红毛少年们在宣传队宣讲的时候,民众军也开始围绕着俘虏用树干做栅栏,建立俘虏营,等到了日落时分,一个简易的俘虏营已经拔地而起了,这时候所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些一开始害怕得瑟瑟发抖并发出呜咽声的俘虏,在听了一下午的红毛少年的宣传后,也渐渐地抬起了头,眼神中也恢复了一些神采。 “各部落的头领都出来,我们司令要请你们吃猪肉宴。”红毛少年们站在间隔的木栅栏通道中对着人群喊道。 但是没有人真的服从,所有俘虏都以沉默应对,他们虽然听了一下午的宣传演讲,但心里还是没个底,不知道红毛少年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今天一天都没喝水了,去给他们些水喝。”刘泽命令道,用这种小恩小惠来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通常是最有用处的。 没多会儿营门打开,十几名红毛少年分别捧着装满清水的陶壶进去,因为所有俘虏的双手都是被绳索缠住绑在后面的,所以需要这些红毛少年沿着队列喂水,一人一口,两千多人的俘虏光喂水都喂了半个时辰,等到所有俘虏都喝上一口水后,他们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因为喂水代表着暂时不会杀他们。 这时候又有一阵声音喊起来:“各部落的头领都出来,我们司令要请你们吃猪肉宴。” 随着一声声吆喝,才逐渐有头领站起身来响应。 在高地上的大帐中,刘泽高坐在正首位置,除了幸存的七名头领外,帐篷里满满当当地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卫。 “来,吃肉。”刘泽举起手中的烤肉说道,陶大圆和红毛商人坐在一旁翻译。 那七名头领见状,纷纷拿起身前盘子中的烤肉吃了起来,这些添加了多种香料的美味烤肉是他们从未品尝过的,又因为近一天都未进食,早就饥肠辘辘了,所以都顾不得吃相。 正当他们狼吞虎咽之时,“啪啪啪”,刘泽拍了拍手。 帐外七名红发少年立马捧着一小卷丝绸鱼贯而入,分别放在这七个头领身前,这些是原本做火炮药包的丝绸存货。 “这些财物是我送给你们的。” 听到翻译,这七名头领也顾不得食物了,纷纷站起身,学着陶大圆的示范,将丝绸披在身上,这其实仅是未制作成衣物的长布条,陶大圆将这布条当做披肩,包裹缠绕着上身一圈,一头披在左肩,另一头绕过背部从右肩下绕,再折回左肩。 这种穿法将使其主人运动不便,这也是刘泽的目的,这样穿着丝绸的人将和普通红发蛮区别开来,标志这他们和普通人再也不是一路人,他们不是体力劳动者,不需要再干活。 “诸位,加入我们吧,你们将得到这些被称为丝绸的宝物和我们的友谊。”看着这些人好奇兴奋的表情,刘泽举起插着肉的钎子说道。 一阵异域语言响起,七名头领仅仅犹豫了几秒钟,救纷纷跪下以示臣服。 刘泽看着面前跪下的首领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更多的是开心,因为民众军终于可以扩充队伍开始安定的发展了。 “报,司令,那群红毛蛮的老窝已经被俺们占了,那些俘虏都已押来!”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到了近处骤然而停,王友元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此战完美谢幕。 第117章 破心中贼 第117章破心中贼 “大捷!大捷!” 两名骑兵从堡垒远处就开始卖着嗓子喊,引得一路上的所有人一片欢腾,到达主堡将信交给老孔后,送信的骑兵嗓子已经沙哑。 “这么说青壮都俘虏了近三千,妇孺无算。”老孔惊喜地问道。 “正是,司令让俺们回来报讯,说让家里赶紧准备俘虏营地,以防不测。” 老孔详细地问了几遍之后,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这才将信件传送给与会者,会上也是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因为这场胜仗而兴奋不已。 简单传达命令后,大伙儿都被动员起来,等刘泽带领的俘虏在几天后到达时,新的俘虏营已经全部建造完毕,这时候刘泽并没有选择直接休息,而是紧接着就举行了审判大会。 对于这些已经有了初级神明信仰的部族,如果纯依靠武力压迫,必然有着种种弊端,甚至有可能出现红毛蛮一面宣布服从民众会纲领,另一面暗地里以他们的宗教为最高准绳的情况,这种两面人的危害比正面拼杀的敌人会更加危险。 刘泽拿着宣判书站在台上,台下所有的红毛蛮俘虏依然全部被绑住双手背在身后,这几天来的旅程都是如此,使得每个俘虏都疲惫不已,现下他们茫然地望着台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的祭祀通过伪造的神——德鲁伊德,来骗取你们所有人的祭品,经过我们的审讯,他们——”听到刘泽的话语,陶大圆和红毛蛮商人赶忙带着十来个少年红毛蛮分立在会场中接力翻译着,他们举着纸质的扩声器尽力嘶吼,想让红毛蛮们听得更清楚些。 刘泽指着被五花大绑在木柱上的祭祀们,他们还是穿着素色服饰,就像他们在祭坛上一样,只不过他们的嘴全部被布条堵上,只能发出微小的“嗡嗡“声,通过他们露出在外的眼睛,还可以看出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他们依靠着贩卖伪神的信仰来欺骗你们,以达到敛财敛物的非法勾当。” “所以,经过民众会下属人类人权理事会决定。”刘泽顿了顿,这是他新设立的部门,是专门解决所有异族融合问题的组织,现在的成员只有刘泽和老孔两个人,但相信随着组织的不断扩大,会吸收越来越多拥护民众会纲领的义士的。 刘泽就想用这种理念思想来聚集和团结一批敢于为理想牺牲的豪杰精英。 需要知道无论哪个国家,其领导层都是用某种理念、理论团结组织的一群豪杰组成,无论是宗教教法,还是资本主义,还是单纯的利益,都是如此。 单纯用金钱收买的雇佣兵是打不了硬仗的,最多只能摇旗呐喊,甚至可能吃了上家吃下家, 比如在阿富汗的美军军事承包商为了安全,给塔利班保护费,就为了不被袭击,降低成本。 至于养寇自重,养肥了塔利班之类的,那是美国政府头疼的事情,雇佣兵嘛,赚钱为主。 刘泽就是要建立这个跨位面的人类人权理事会这种组织,以免费与援助为名义,站在底层民众的立场,维护底层群众的权益,帮助这些弱势群体与当地官员、部落酋长等等势力抗争,帮助其取得各种权益。 理论上这样可以促进社会发展,统治阶级获得秩序,底层民众获得权益,大家都能获得美好的未来。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怎么可能,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即使有妥协,也会最终达到无法妥协的阶段。 比如伱让老板给你加工资,老板肯定能拖就拖,到最后,新人的工资可能都比你这个骨干要高。 即使加了工资,老板也不会喜迎工资上涨,到了一定的心理底线后,老板宁愿开掉你,也不会愿意再给你涨工资了。 绝大多数的统治阶级除非被逼迫,或有外部压力,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让利和妥协,其第一选择绝对是压制底层民众的抗议非议。 按照历史发展,直到矛盾激化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这个火药桶才会砰然炸响。 但刘泽建立的这个人类人权理事会的非营利性组织可以加速这个过程。 没有矛盾,那组织可以善意地争取权益制造矛盾; 没有文化,那组织可以提供革命史的教育; 没有金钱,那组织可以提供抗议活动的经费; 没有武器,那组织可以提供廉价的武器渠道; 为王前驱吧!只要花费很少的前期经费,就可以得到不要工资的反抗者,总之,人类人权理事会代表着光明和希望,但是,这些光明和希望反而会加速矛盾爆发,出现混乱,然后,混乱代表着需要一位英雄拯救世界,改变世界,那这个英雄是谁呢? 当然是代表着最先进文明的民众会了,刘泽在这个位面的直系力量太弱了,所以他需要这种力量的倍增器,当然,这还都只是在规划中。 在此之前,在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情况下,还需要更快捷的,就是打破这些愚昧的红毛蛮的宗教信仰,以快速增强民众会的可用人力。 望着底下还是睁圆了眼睛一脸茫然的红毛蛮俘虏们,刘泽继续道:“所以,经过民众会下属人类人权理事会决定,判处这些祭祀雷刑!即刻执行!” 正当会场中所有红毛蛮好奇雷刑是什么刑罚的时候,听到命令的民众军士兵有条不紊地将五斤装的炸药包摆在祭祀们的中间,为了充分发挥炸药包的威力,祭祀们被围成了一个圆形,以炸药包作为圆点。 平均每五个祭祀分到一个炸药包,为了众人能更加清楚地观看到行刑过程,祭祀们被绑在了半空中。 这种五斤装的外层有破片层的炸药包在这时候将完美地发挥其威力。 “点火!” 随着刘泽的一声命令,火把点燃的导火索迅速燃烧。 “轰轰轰”。 连续的巨响让整个会场的红毛蛮俘虏感觉再次回到了战场上,只不过这次可以近距离观看,还能详细地享受这种震撼,刹那间,火光、硝烟、血水和碎肉迸溅得到处都是。 他们的神保护不了他们,他们的神是伪神! 这就是证明! 第118章 工业 第118章工业 (字数有点多,今天仅一章哦) 经过三天前的公开处刑后,所有的红毛蛮无论是新俘虏的还是老人,都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旧的原始自然崇拜信仰被打破,新的民众会纲领还未深入人心之前,对于民众军的神话悄悄的流传开来。 这种炸药包的爆裂效果远远不是祭祀们装神弄鬼能比拟的,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得到的效果就是红毛蛮的无比顺服,让做什么做什么,完全的失去了反抗意识。 这些人是附近几百公里内最大的势力,拿下了他们,民众军彻底获得了攀科技的人力基础。 在此时的攀科技实际上就是一个复现急需的工业体系的过程,粗略可以分为重工业和轻工业。 而所有工业的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钢铁工业体系,直指目标就是实现冷兵器和热武器的制造。 这个生产工业区被选择在棱堡不远处的河道边,未来的配套作坊将沿着河道展开,尽量利用到这里充足的水资源。 以后民众军的扩张方向也主要沿着河道向前蔓延,因为这种遍地森林的平原地带,在密林中找矿开矿的成本极大,而最简单的就是顺着河流,现阶段的水运是最为简单和节省运力的,普通的两轮骡车最多也只能有四五百斤的运力,但是船只就完全不一样了,最少都是以吨计算。 一切的第一步就是找到矿,无论是煤矿还是铁矿、铜矿都是第一步的基础,有个好消息是这些红毛蛮已经有了金属开采和冶炼的萌芽,只不过他们的冶炼极为原始,仅用木炭为燃料进行初级的冶炼,在炉中将铁矿石冶炼成呈海绵状的固体块,这种块炼铁含碳量低、杂质多,最主要的是质地软,制成的剑砍人都能砍弯喽。 比如罗马时代出土的短剑,金属热处理技术极差,甚至都未经过淬火。 现在民众军缴获的武器中的少量铁器也出现这种情况,不管这些,唯一有用的是有矿了,都是沼铁矿和露天铁矿。 唯一的缺陷是没有煤矿,这点只能依靠刘泽新组建的商队探索寻找,才能解决这个痛点。 木炭其实也是可以炼钢的,木炭火虽然不能很好的熔铁矿石,可再按比例向炼铁炉中投进一些硫矿石石灰石等矿物就可以了。这些东西可降低铁矿石的熔点。借助这些东西,就可以利用燃烧温度有限的木炭炼出了铁水,这是一种取巧的方法。 比如木炭炼制的块炼铁,在碳火中加热吸碳,提高碳含量,然后经过锻打,除掉杂质又渗进碳,从而得到钢。这种钢,叫块炼铁渗碳钢。 但这种钢的质量还不够好,炼制过程中碳渗进的多少,分布的是否均匀,杂质除掉的程度,都非常难掌握,且生产效率极低。 而这时候就可以将块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使钢的组织致密、成份均匀,杂质减少,从而提高钢的质量,这就是百炼钢技术。 到了现代,在有电炉辅助能源的情况下,是可以用木炭取代焦炭来炼钢的,甚至因为木炭的低含硫量和低灰分,优于焦炭炼钢的效果,但这是在有电炉的情况下,现阶段的民众军还未能有这种技术。 现在从无到有的一步一步建设,相比较与明军的战斗也不轻松到哪里。 修建码头、建造货运船只、修路、建土窑等等事情,两千多劳力连轴忙才有了大概的模样。 在寻找到煤炭矿之前,还有着众多前置工业需要建设,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水泥。 而水泥也是基础建设所必须的,水泥的制法大同小异,原理相同,创业初期,刘泽选择了一种简单的土法水泥制法 一、选择原料: 1、粘土砖头、各种陶土器碎片、各种陶瓷碗碟碎片、以及各种耐火材料,如缸、盆等物的碎片、水淬矿渣(炼铁炉里的废渣直接放入冷水池淬火而成,可以参考我之前的土法炼钢的视频)、炉渣灰(各种煤烧后的残渣),以上每种材料可单独取75%,亦可混掺共取75%。 2、生石灰取20——25%(我之前的制糖术视频里有介绍制法); 3、熟石膏(即半水石膏C2SO40.5H2O),石膏矿石或废石膏模型碾细,用铁锅加热至130——180度炒至黄灰色即成,用以调解水泥凝固速度之用,但也可不加(没加则水泥凝固较快),会影响其质量。 二、制作方法:将以上各种原料洗净,用火坑烘干,并磨细成粉。可掺混后共同磨细,也可各自单独磨细后再均匀掺混。磨细的程度以能通过130#面箩(4900孔/cm2)为宜。可用农村的石碾磨细,然后过筛,还可用磨面的小钢磨磨细。把以上各种磨细的材料按比例掺混在一-起,便是水泥,也称 混合水泥。这种水泥耐酸碱腐蚀性能好,早期强度低,在高温(如蒸气)养护下强度增长很快,使用时吸水性强,放热量低,一般需2-3个月达到标准强度。抗冻性不如普通现代水泥,养护期需20天。 总结测试使用效果:该水泥抗腐蚀效果优于普通水泥,特别是用于地下工程,效果都优于普通水泥,还可与普通水泥掺合用于梁、板、桩等的浇铸。这种水泥磨细的程度,越细强度越高,凝固速度快,一般可达200-400标号。 随着水泥这种新事物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民众会整个统治范围的风貌,这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神器,给所有人的心气提高了一个等级。 按照民众军现在的社会模式是完全不健康的,所有部门全部是强制性按照刘泽计划书安排执行建造生产,所有人都成了劳工,没有太多的物资奖励和空闲,十日一休制度下轮休才有个人生活时间。 虽然有着程默的宣传队满足部分精神需求,但就像一根弓弦,蹦的越来越紧,若是时间一直持续下去必然会断,整天只是宣传为了解放穷人,为了打回大明,效果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差。 最好的是有端起正向激励,让所有人亲眼看到生活的改变,虽然刚开始改变幅度很小,但真的在改变的话,确实能极大的提高士气。 刘泽挥舞着双手站在第一栋砖瓦水泥小楼前,大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未来的规划,短时间以后所有人都能住上这种水泥碉堡工事一样的建筑,不必再挤在集体宿舍,这就是改变生活的第一步。 对于现在还在劳改营中集体工作的成年红发蛮鼓动着,等工程干完了后,努力劳动并且拥护民众会纲领的积极分子将获得和民众军同等权利,对此成年红发蛮们并不太感兴趣他们听不懂的权利,但作为已经有了商业启蒙的部落,有一些他们非常在意的,那就是每个人也都分到田地,最主要的是有机会分到铁质农具和牛马牲口。 最主要的是劳改营的劳改制度激励,所有成年红毛蛮全部分为若干组,在同一工地上的各个组之间有着竞争关系,排在前列的将获得额外更好的食物奖励,排在最后的将只能获得普通组80%的食物供给。 虽然很残酷,但对于这些从未参加过集体劳动的红毛蛮来说无疑是极为有效。 一直等到东北方向传来煤炭的消息,才真正开启了炼钢的工业:土法高炉冶铁和蓄热技术,耐火砖技术,焦炭技术的探索研究。 最开始的土法炼焦基本只需要耐火砖比如硅砖(SiO2含量在93%以上的耐火砖称为硅砖)和普通的砖石,最多再加上部分铁料即可。 可以参考现代炼焦炉由炭化室、燃烧室、蓄热室、斜道区、炉顶、基础、烟道等组成。 听着挺复杂吧?但是原理就是一句话:炭化室中煤料在隔绝空气条件下加热至1000摄氏度左右产生的反应过程。 详细解释一下就是: 通过热分解和结焦产生焦炭、焦炉煤气和其他炼焦化学产品的工艺过程, 生产出的焦炭是高炉炼铁的核心燃料和还原剂,也是整个高炉料柱的支撑物和疏松物, 其副产品焦炉煤气发热值高的很,是平炉和加热炉的优良气体燃料。 其他的所有炼焦方式基本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相同, 唯一只需要在细节上注意。 比如步骤可以分为: 1、洗煤:原煤炼焦之前,先进行洗选。目的是降低煤中所含的灰分及去除煤中的其他杂质; 2、配煤:将各种结焦性能不同的煤按一定的比例进行配合然后炼焦;这需要你有专人记录实验多次才可以 3、捣固:就是均匀逐层给料,分层捣实,然后将捣固好的煤饼装入炭化室; 4、炼焦:将配合好的煤装入炼焦炉的炭化室,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通过两侧燃烧室加热干馏,经过一定的时间,最后形成焦炭;炼焦主要部位有硅砖(SiO2含量在93%以上的耐火砖称为硅砖)砌成。 5、比较简单的可以使用湿法熄焦法,就是将出炉的红焦用水喷淋。 6、炼焦产品的处理:将炉内推出的红热焦炭送去熄焦塔熄火,然后进行破碎、筛分、分级获得不同粒度的焦炭产品,分别送往高炉及其烧结; 焦炭一般筛分为>35mm(冶金焦),15-35mm(小焦),<15mm(焦粉)三个级别。 各种副产品可以集中收集入陶罐中储存研究备用,将出炉的红焦用水喷淋。 6、炼焦产品的处理:将炉内推出的红热焦炭送去熄焦塔熄火,然后进行破碎、筛分、分级获得不同粒度的焦炭产品,分别送往高炉及其烧结用户; 焦炭一般筛分为>35mm(冶金焦),15-35mm(小焦),<15mm(焦粉)三个级别。 各种副产品可以集中收集入陶罐中储存研究备用。 炼铁和炼钢是不同的,钢铁这个词往往被用作钢与铁的统称,铁矿石炼出的是铁,在铁中加入适量的碳和其他元素,就变成了铁碳合金,简称钢依据含碳量的不同,钢又分为多种类别: 含碳量小于0.25%为低碳钢 0.25%至0.6%为中碳钢 大于0.6%为高碳钢 而之所以要这么划分,是因为钢的含碳量越高强度也就越高,但韧性塑性会减弱,含碳量越少强度越低,韧性塑性则会增加含碳量对钢的品质至关重要。 含碳量是钢铁最广泛的标准,钢铁中还有其他元素灰锰磷硫等等,这些元素同样对钢的品质有影响。 高炉的作用是把铁矿石中的铁加热使其熔成液态。但是铁水在加热过程中会吸收大量的碳。因此得到的铁水含碳量非常高,古代没有去除碳的办法,所以从高炉出来的铁只能铸,不能锻,所以也叫铸铁。 同时,原材料及燃料中的其它杂质也影响铁水的性能,所以在冶炼过程中需要去除掉。 你可以用粘土,钢板,或者砖来建造高炉,你可以把高炉想象成一个头小肚子大的烟囱,靠近底部的炉壁开高低两个口,低的是出铁水口,高的是出渣口,在出渣口上方的位置再加几个口,这个就是送风口,而顶部就是投料口。 铁矿石先粉碎,掺入石灰和炉渣,加水,然后烧结(无需用高炉)。 煤炭隔氧加热,制成焦炭。 从高炉投料口投料,一层焦炭一层铁矿石,然后燃烧加热就行了。这个过程可以连续进行。 因为没有蒸汽机,刘泽把钢铁厂建在河边,用水力来驱动鼓风机和搅拌机。 这里的鼓风机主要为了给蓄热炉提供风力,有蓄热炉和没有蓄热炉鼓风的炼铁效率不可同日而语,至少三倍以上的差距。 将品质高的铁矿石炼成优质生铁水,然后将生铁水灌注在熟铁片上,熟铁因为碳的渗入而变成了钢,生铁也因为脱碳而变成了钢,这一方法比炒钢法容易掌握,比百炼钢省时,能大大提高钢的品质和产量。 也可以将生铁和焦炭直接炼钢,也是上述同样的方法原理,主要原理是控制铁中的碳含量,可以观看炉中的碳花数量来确定。 炼钢工作中,人不能直接观察到炉内所进行的一系列理化过程的变化,只能凭借炉口的火焰变动情况间接判断炉内的情况。由于没有很好的仪器可以自动控制转炉的整个操作过程,所以操作主要是根据工人由吹炼过程中火焰、火花的特征对炉内情况的判断。 这种利用视觉的观察判断以鉴定冶炼情况的操作,称为“看火操作”。 看火操作带有凭经验操作的性质,不到纯熟地步,炼钢工在操作时很难断言自己吹炼的一炉钢的质量究竟如何。 例如,炼钢工把火焰所表示的温度判断错了(与冶炼过程所要求的正确度数不符)因而造成低温钢,不能正确掌握火花特征因而难以控制含碳量,以上情况就造成了钢质量波动的问题。 “看火操作”和其他劳动活动一样,包括着从感觉、知觉到思维一系列的心理过程。对火焰特征的认知、分辨属于感知过程; 为了更好地比较不同炉的火焰特点,炼钢工需要在头脑中保持以前冶炼时火焰特征的映象(同时了解这种特征与冶炼效果的关系)以便调整这一炉的吹炼情况,这属于记忆过程; 要了解整个冶炼过程的规律性,对复合刺激物作综合判断则属于思维过程; 这是一项极为极为复杂的操作,当经过看火操作确定含碳量后,就可以关火开炉浇筑钢锭了,此时的含碳量只能估算做好记录,测试完钢材质量后长此以往才能获得稳定质量的钢材。 炼铁厂的高炉承担了将铁矿变为铁水的工作,是整个钢铁生产流程的核心,完整版的炼铁则要上万步这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工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刘泽此时没有那么多要求。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多次实验,民众军第一座可以正常持续产出的全砖结构的四立方米小高炉终于投产了,虽然小高炉生产的生铁只有区区日产五吨,在现代属于小的不能再小的产量,但这终于使民众军终于能够获得远超其他势力的大量优质的钢铁。 第119章 民众 第119章民众 当第一批铁水连续不断地产出后,韦家辉举起铸造而成的镰刀头,摸着上面的毛刺幸福地笑了,即使被刺痛,也感觉是舒心的,这不是因为他有受虐倾向,而是他作为一个铁匠,作为在宜君县世代从事这行业的行内人,他摸着这种珍贵的钢料,激动得语无伦次。 用连续产出的这种好钢来制作镰刀、锄头等,在他的认知中是极为奢侈的,就是用来制作制式钢刀,也是足够了。 铸造房里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声音,就像一首优美的音乐一样,萦绕在韦家辉的耳边,他一边听着这声音,一边环视着铸造房内的所有角落,工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烧火的烧火,打铁的打铁,打杂的打杂,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认真负责,绝不马虎,因为今天是个大日子。 铸造房里很热,但韦家辉觉得自己的心更热。 一个带着红帽巾的工人正在奋力地打铁,这是在加工这铁质的夹具,现在所有东西都是从无到有,从一到二的升级换代改进,铁花在他的周围飞溅,韦家辉望着那铁花,感觉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那时他初学锻造打铁,一双小手常被映得通红,但白胡子的师傅依然严厉,每日都要让他打铁打够六个时辰,不打够就不能睡觉吃饭。 韦家辉性子倔,吃了很多苦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更没跟爹娘抱怨过一句,他爹娘属于老来得子,等他长大的时候,爹娘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他如果不努力学,以后的家业就完了,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热爱锻造这个行当,每当铁花飞溅的时候,就是韦家辉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他那白胡子的师傅,是他爹的师弟,他年纪也大了,渐渐也干不动了,幸运的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本事全都教给了韦家辉,才让病榻之上的爹爹安心上路。 每当韦家辉打铁打到一脸兴奋的时候,他师傅就斜坐在锻造行的门槛上,一边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眯起眼睛看着韦家辉,要这时门口有人路过,管他是买菜的,还是上街办事的,都得给他师傅笑着拦下来,并炫耀道:“老头儿我是老了,干不动了,但我这徒儿韦家辉争气啊,又能吃苦,日后定成大器!” 大多数人都会笑着寒暄几句,在宜君县这个小县城外的铁匠铺,没有本事的压根站不稳,老头儿他自己就是那类有本事的人,不过这时候他更在意徒弟,平日里倒是不在意别人损他骂他,就是说不得他的宝贝徒儿韦家辉,尤其是说韦家辉日后成不了气候,干不了大事的,继承不了这个铺子。 若是听了这样的话,那老头儿一张笑脸马上就要垮下来,他发着狠咬着后槽牙,像要吃人似的,活像是个未懂事的娃,这样子被附近邻居引以为笑谈很久很久。 屋里的韦家辉还在叮叮当当地打铁,屋外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只是后来去街上买菜,听邻居大妈讲起这些事来,觉得有些好玩儿,又有些说不清的,好像是幸福的东西围绕着他。 韦家辉自小早熟,当别人还在咿咿呀呀地读三字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捏铸造用的泥模,别人光着屁股掏鸟蛋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跟着他师傅屁股后面看打铁溅起的火花,他目标坚定,又能吃苦,是大人眼里能成大器的小孩,但也因为他满门心思都在学习锻造上,而少了一些作为普通人的感知幸福的能力。 和白胡子师傅的相处,是韦家辉能真正感受幸福的开始。 后来,白胡子师傅死了,爹娘死了,韦家辉也及冠了,在办完师傅和爹娘的葬礼后,韦家辉觉得自己也该独立了,该关了铺子出去闯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还是没有那么做,他虽也学了读书写字,还学了算数,但韦家辉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的归宿。 唯有发扬光大他爹和师傅传下来的打铁铺子,才能让他的灵魂得到快乐,得到满足。 “这些农具,以后家家有份,作为咱们的福利!”听到刘泽的宣言,在钢铁作坊的无论是前来观礼的部门领导,还是普通工人,全部欢呼起来,重要的不是农具,而是土地。 因为刘泽答应他们,打回大明还会回来,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避风港,只要积累够回去击败官军的实力,就带他们的家人来这里一起享福。 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人都无比羡慕这里的气候和土地,即使是荒地,只要开垦出来就是良田,没有成气候的敌人,也没有灾害,只要有力气就能开垦,并且每个人有五十亩的基础田地。 也就是说现在的每名民众军士兵最少都将获得五十亩土地,如果作战或者工作立功,将按比例获得更多的土地,这个政策针对于所有从明末而来之人和红发蛮的积极分子。 一想到这里,作为新兵营战术教官的张老大浑身充满了干劲,他对于理想纲领之类的没有任何兴趣,但对于这个神仙般的安稳日子却向往得很,他不管刘泽是不是神仙,也不管能不能打回大明,他转头看了看他的侄子张狗儿,暗骂道这个小滑头,太滑了。 张老大心道:我要是也有个像这个侄儿一样的亲生儿子就好了,滑头点好,能活! 他想安稳下来,找个大屁股的女人,不管是大明的女人还是红发蛮那些臭烘烘的女人都行,痛痛快快地生几个娃,种着地,下雨天没事逗逗娃,他就是死也甘心了。 他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跟着大柜刘泽干到底,不管去哪里都中,这关系到他一辈子的梦想。 沿着河道上溯百里的码头,这里是直通矿区最近的地方。 鹰推着装满了铁矿石的独轮车,甩了甩已经被剔短了的红发梢,沿着最近几个月才通出来的路吃力地行进着,这条笔直的路直通河道的码头,因为不间断地碾压,路两边已经形成了两道平行的车辙,按照靠右走的交通规则,两面的车队川流不息。 咬了咬牙,鹰感受着手中独轮车碾压过的平整而硬化的车辙,比推在其他地方省劲,他清楚地记得被那些白人抓来劳改营的经过,他亲眼看到他的母亲被箭射死,扑倒在火堆里,那烧着散发刺鼻的焦糊味至今萦绕着在他心头。 他听不太懂那些自称汉人的白人说的话,磕磕绊绊语音奇怪的语言让他极为反感,他作为一名勇士,去过多个部落,从未听说过肯给俘虏分配土地和铁器财物的事情,铁器极为昂贵,这是村里头领才能拥有的,可以与其他部落交换粮食盐巴和女人的贵重物品。 哗啦一声,将独轮车上的矿石沿着码头长堤推到等候的小船上,矿石落下,激起一阵烟尘。 “第四车!”一名民众军士兵伸手递过来一个木牌,这是记录每名红毛蛮工作的记录号牌。 “谢。。。谢”鹰吐着半生不熟地汉语点头哈腰地双手接过号牌回答道,刚转过身,将独轮车推到休息地,他的脸上立马冷了下来,揉了揉酸软的手臂,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了,下午还需要上他最厌恶的归化课,学习语言拼音和民众会纲领细则。 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眼神恶狠狠地撇过民众军巡逻的士兵,他想要报仇,想要杀了这些人的头目,那个叫司令的男人,他想为他母亲报仇,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可惜没有机会。” 作为劳改营的一员,鹰被编到一个十人的劳改组,组里都是相互不认识的其他部落人,若是他跑了,其他人都要受罚,之前其他组有人逃跑,导致那人所在的十人组中有一半人被抽出来处以绞刑,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再敢逃跑了,相互都盯得很紧。 那个逃跑的虽然没有被抓住,但应该也活不下去,在这个荒蛮的世界,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任何人都一样,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血的教训。 “给,吃。”十人组里的组长递过来两个饼,他刚刚去领取了食物,每个重体力干活的人都能领到两个半斤重的麦饼和一份咸肉汤。 鹰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并用他们红发蛮的语言道:“谢谢。” 组长吃了一惊,忙摆手道:“要说汉语,否则。。。”他做出鞭打的姿势,一旦被举报他们两个用以前土着语交谈,那大家都要被处以鞭刑。 刑鞭是长达一米二,粗一厘米的宽藤条,每次在行刑前,鞭子都要在盐水里浸泡一夜,使之充分吸满水份,增强韧性,抽打在光着的屁股上,立马就会皮开肉绽,能痛到心里,最主要的是会留下后遗症,打完后两三个月间都是只能趴着,不能坐着,并且一碰到就疼,还会留下伴随终身的疤痕,虽然不致命,但极为影响日常的生活和工作。 组长一屁股坐在鹰的身旁道:“吃饼,肉汤呐,自己端,好好干,干完,咱们,田地,铁锄头,免费的发。” 听着组长画的大饼,鹰狠狠地咬了口麦饼,就像咬在司令身上一样狠狠地咽了下去,这味道确实比以前村里吃的更香,但依然解不了他的恨意,这些可恶的白人毁了他的村子,杀了他的母亲。 组长还在那喋喋不休地嘟囔着,鹰暗骂道这个软骨头彻底地倒向了那些白人。 “民众军解放了我们,不用再过苦日子了!”组长滋啦滋啦地喝着肉汤,眼睛舒爽地眯成了一条缝。 听到了这句话,鹰彻底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将组长推了一个四脚朝天,手中的肉汤豁撒了一身,土着话说的飞快:“你这个软骨头,投靠了那些白人!你忘记是他们毁掉了我们的家园了吗?” 这个动作惊动了组里的其他人,听着鹰公然违反禁令说着这些反叛的话语,都是一惊。 “给我打!”组长噌地一声站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肉汤的热度,左右看了发现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这躲在独轮车角落里的运输组,才松了口气,恶狠狠地指着鹰骂着土语。 组员们听到命令便毫不犹豫地涌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对着鹰好一顿猛锤,顿时打得他在泥土地里翻着身地打滚,而鹰却不停着骂道:“我们就应该杀了那些白人,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德鲁伊德会保佑我们的!你们这些叛徒!” “我们现在是司令的信徒,德鲁伊德是伪神,已经被雷罚杀死了,司令才是真神,我们要过好日子!” “现在吃的住的比以前好多了,伱这个养不熟的狼!” “我们要追随着司令解放全人类,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死后也要跟着司令上天享福!” 一阵拳脚紧着一阵拳脚,直到鹰不再发声,众人才作罢,厌恶的眼神如刀子般落在鹰的身上。 “咳咳。”两声咳嗽后,尘土中的鹰用双手撑着地,几次努力想站起身,却还是失败了,他不死心,就在那坚持地挣扎着。 随着休息时间的结束,组长带着组员们纷纷放肆地笑着,吆喝着去往归化营课堂,准备上下午的归化课,人影逐渐远去。 一只右手伸到鹰的面前,同时有一个声音响起。 “兄弟,我也仇恨那些白人,但我们现在这样报不了仇,要隐藏自己,就像孤狼面对猎物一样,跟狼群完全不同的捕猎方式才能生存下去。找到机会,一击致命!” 眼神重新恢复了锐利,鹰猛地一把抓住那只强有力的右手,抬起头望着那个红头发下略显平庸的面庞,用力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 “我叫贝尔纳。”那个男人眼神对视着鹰,用力地吐出他的名字。 鹰借了力,终于站起身来,他重复了一遍:“你是新来我们组的,贝尔纳。” 刚刚就是你打我打得最狠!玛德! 第120章 火炮计划 第120章火炮计划 有了足够优质的钢铁,那首先需要制造的远射火器是什么?难度才相对较低呢? 答案就是火炮。 “我们现在造炮只能是铸造。”刘泽在钢铁厂的办公室会议上如是说道。 韦家辉眨了眨眼,他是炼钢产业中唯一可靠的技术人员,可是他是真没有铸炮过,孙墨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这两人就是刘泽的钢铁工业和武器制造领域的哼哈二将。 刚开始炼钢就是韦家辉的最大愿望,没想到刚刚完成又投入新的铸炮工作中了,这几个月以来钢铁厂得到了最大的物力人力资源,这次成功每个参与者都获得了一块纪念勋章。 这个奖章是第一炉钢水浇铸而成,形状仅仅是普通的圆钢片,上有‘民众会炼钢会战胜利’的字样,其他装饰全无,上部有个孔可以从中用麻绳穿上挂在脖子。 简约简单但却是无价之宝,在这个一百多天的日日夜夜中,跟随刘泽而来的这六百多人相互之间更加相熟,在每晚的篝火谈心会中,大家说着自己的经历和家乡,相互的关系更像兄弟一样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刘泽也没造过火炮,但有了好钢,起点天然更高。 从有限的记忆中做出选择,造炮首先最简单的选择就是前装的滑膛炮,用黑火药做发射药,炮弹可以用实心铁弹,最多升级一下做黑火药的延迟引线炮弹,主体还是原始的黑火药火炮。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铸炮,就权当练手,不要有心理负担。”看着紧张的众人,刘泽安慰道。 “原理都是一样的,和铸造这钢片勋章没什么太大区别。” “那用模具?泥模?失蜡法?铁模?”韦家辉顺着刘泽的思路问道。 现在明代常用的铸炮方法是泥模,可以说是和上古青铜时代的技术原理没什么太大区别,而铁模也不是神技,在我们教科书上吹得神乎其神的铁模铸炮实际并没有那么先进,早在战国时代,中国就有铁模铸造锄头农具等等的应用。 刘泽点头说道:“泥模和铁模都不是我们要做的,或者说是不能单独应用。” 泥模和铁模的铸炮方法在明清时候无论东西方都有广泛应用。 泥模铸炮法用舂得极熟的粘土制成模具后慢慢阴干,或者用炭火徐徐烘透,只制模的时间,最少一个月,最长三个月,非常的耗时,而且一模一炮,无法重复使用,最致命的一点,一旦模具未干透或粘土未舂熟,就会铸造出残次品。 失蜡铸炮法则是先用泥模填充大炮的内芯,干透抽出来,再用蜂蜡一层层涂在泥模上,形成大炮的模型,外面再涂上泥模,形成外范。等两层泥模都干透,加热烘烤后,中间蜡模全部熔化流失,整个铸件模型变成空壳,往内浇灌铁液,便铸成了大炮。 然失蜡铸炮法只能冬天使用,春夏秋气温高,不等泥模干透,中间的蜡模就会融化。 根据龚振麟在《铸炮铁模图说》中,详细地叙述了铁模铸炮的工艺过程和技术措施: (1)首先按铁炮大小,分4—7节,作出泥炮。 (2)按泥炮节数分制铁模泥型,每节泥型分成两瓣,用车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然后烘干备用。泥型内放入预制的把手,浇注时和铁模铸成一体。 (3)用泥型翻铸铁模时,先将炮口那一节倒置在泥制平板上,用泥充填其中一瓣,烘干后,盖上泥制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便得到第一节铁模的一瓣。然后除去填泥,又可如法铸得另一瓣铁模。这样逐节浇注,就可铸成层层榫合的整套铁模。 (4)用铁模铸造铁炮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烘热、装配泥芯,浇入铁水。待凝固后,立即脱去铁模,趁炮身还是红热时,清除毛刺,除净泥芯,得到成品。 龚振麟在《铸炮铁模图说》中,还总结了铁模铸炮的七个优点。其中讲到铁模的特点是一模多铸,成本低、工时少,“用一工之费而收数百工之利”,“用匠之省无算”;减少表面清理,镟铣内膛的工作量;铸型不含水分,少生气孔,用后收藏,维修方便,如果战时紧迫,能很快投产以应急需。 对此还有一种讨巧的铸炮方法,就是铸造双层的铁炮。 这种铸造方法就是先用熟铁锻造内层炮管,然后在此基础上在外层用普通铸铁浇铸,这样外层的铸铁仅仅起到加固内层熟铁炮管的作用,即使有瑕疵砂眼也是不影响整体使用。 在此基础上还有内层铁芯外层铜体的双层炮管的的制造方法,这些都在明末极为流行,其成品率和质量都比单一的铸炮方法要好些。 只不过这种方法也有不可避免的缺陷,双层铸造法将导致这种火炮较重,一般只能做为固定火炮使用,无法用于野战,而且口径无法做的太大。 针对于这些缺点,刘泽选择的是空心铸件技术,也就是围绕着内芯进行铸造,在中间以流水进行冷却的方法。 这种铸造方法使得火炮炮管是先从内部冷却,这样会使外层金属冷却时候向内收缩,使得金属晶体结构更加均匀,没有内应力,使得炮管更加坚固。 模具也非常简单,就是在炮管内留有水管,依靠不间断的流水进行冷却,而在外部同时加热,这样来降低外层冷却速度。 对于缺少铜矿的民众军来说,这种铸炮方法是最合适的,应用这种技术的铁模将发挥其优势避免其劣势。 首先翻砂铸造铁质的阴模具,中间的芯也是铁质,只不过内芯是中空的,内置水管通过流水进行冷却。 “韦兄弟,我知道的铸炮知识都告诉你了,你发挥想象,不要怕失败,尽力为之。”刘泽双手抱拳郑重的行了个礼道:“拜托了!” 实际操作刘泽是半懂不懂只能提供建议和思路,还是得靠这些老匠人才行,这次主要攻关目标火炮只有一种: 口径为三寸的轻滑膛炮,使其长度在1.68米,全部采用改进后的标准化、通用化和模块化的炮车、弹药箱、瞄具,总重量保持在七百斤内,可以用四匹骡马即可拖动快速行进的野战炮。 第121章 代价 第121章代价 “又失败了,这用中心冷却法铸造炮管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啊!”韦家辉挨个检查炸裂开的炮管,心痛地说道。 他为了制造铁模具和各种小工具,带着他的上百个手下,足足奋战了几个日夜,到现在正式开始铸炮,才知道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 用手摸了摸炮管内层略微割手的微小裂缝,这些有明显裂痕的是肯定不能用的,一用必炸膛。 “这应该是内部冷却速度太快,导致内外冷却速度差距太大,因为热胀冷缩产生的裂痕。”刘泽摸了摸下巴越来越长的胡须说道。 “你控制一下这内芯的水管进出水的速度试一下,用中切法。” “中切法?那是啥?”韦家辉挠着头问道。 “比如你的水流速度是10,那你下次就用水流速度5,如果再不行,那就用3和8,如果8的水流速度得到的结果更优质,那就下次再用7和9,如果7更优质,那下次就用7.5的流速,相当于每次切一半来穷举实验。” 韦家辉恍然大悟击掌道:“好法子!” 刘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有一种简易取巧的法子,就是用铁制模具铸造,然后放进回火窑,让炮管缓慢退火成灰口铁,不过伱还是以中心冷却法为先吧。” “好好积累经验,把每种情况都记录下来,金属这玩意,不同的厚度,不同的合金配方,不同的结构形状,那需要退火的温度,时间都不一样。这经验得记录下来,别光记在心里,我派给你的学生要用起来,钢铁产业太重要了,是咱们的命脉。” “努力吧,据说这种法子从提出理论到实验论证出科学合理的技术参数用了10年时间。咱们现在不需要达到最优,只要能造出来咱们能做到的最好就行了,以后慢慢改进,交给你了,有难题再问我吧。等搞定了,我给你庆功!” 说罢刘泽挥了挥手,带着孙墨离开去往另一处略远点的小棱堡,这里是专门为孙墨新建立的地方,作为队伍里唯一对配置火药烂熟于心的技师,他要去搞另一样危险但有用的东西。 在棱堡内,刘泽举起一块朱红色的块状晶体道:“这光泽,就叫朱砂石?” “不错,正是,可用此炼水银,可治皮肤疥疮,顽癣,头虱,我阿爹用这种石头炼过。”陆婉儿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一个月前刘泽在队伍中寻找能识得朱砂石的人才,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后来某天陆婉儿过来向刘泽汇报医疗组的最近情况,偶然听到朱砂石的事,这才毛遂自荐,向刘泽讨了这个差事。 刘泽记得火山岩中经常有朱砂矿,所以就派陆婉儿回之前穿越而来的火山岛上寻找,未成想还真找到了。 小岛上有一座不算小的朱砂矿,就在南边的凹谷内,陆婉儿费尽心力找到后急忙回报刘泽,然后就有上百人的红毛蛮队伍被派去开采朱砂石,她虽不知刘泽想做什么,但她相信只要是刘泽想做的,那便是对大伙儿有用的。 这段时间以来,陆婉儿也因为刘泽的态度转变有点儿吃味,但她看到刘泽每日带着学生来回奔波忙碌,也是无法抱怨,入民众军这么久,她知道刘泽一直想着带着大伙儿过上他所描述中理想的好日子,所以她也就想着为刘泽做些真正能帮忙有意义的事情。 听着陆婉儿的介绍,刘泽道了句谢谢,然后转身挥了挥手道:“叫陶大圆过来,带几个得力的红发蛮少年来,有用。” 陆婉儿自己的医疗组也有许多事要忙,见刘泽还有别的事,便道了个别也转身走了。 没多会儿,陶大圆来了,刘泽拉着他细细交代一番后,经过翻译,那四名红发蛮少年便纷纷开始了徒手炼水银。 “都离着远一点,那水银有剧毒!” 等那四个少年走到了远处那早已准备好的设备旁,刘泽对着手下们交代了句,众人一听,便纷纷跟随刘泽站在上风口观看,离得远远的。 设备前的那四名红毛蛮却没有听见这句话,他们正按照刘泽的命令在徒手炼水银,脸上还挂着温和天真的笑容,这可是他们心中天神一般的司令的直接命令,足以让他们炫耀很久。 水银也叫汞,其制法极为简单,早在秦代就能大量生产水银了。 只见那四个红发蛮中一个人用锤将大块朱砂矿石砸碎,然后另一人用铁碾将碎裂的矿石磨成粉末状,将其放入陶罐中,装上木制的盖子,缝隙处用泥糊上封好,并在盖子上接的陶管导入水罐中。 一个少年添了把柴在陶罐底下,点上火,没多会儿,陶罐中的朱砂受热,开始析出汞蒸气,另一边在水罐那等着的红发蛮一脸惊奇,忙对着远处的陶大圆喊道:“师父,这银亮色的出来了!” 那红发蛮说着,用手从水中捧起水银,来回地左右手倒腾,这是为了让远处的众人看得更清楚些。 “汞蒸气遇水冷却成水银,这是成了。”王善保拍手学着刘泽刚刚的教学重复了一遍。 刘泽也是满脸惊喜,这是他这段时间做的最顺利的就是这次制取材料的过程,被铸炮老是失败所折磨的心再次舒服许多。 “这,有剧毒?”陶大圆满脸抽搐的说了句,特别是当那些少年叫他师父的时候,更让他脸色白了几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于他有着别样的意味。 “放宽心,咱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让他们上,总不能让咱们自己上吧,以后好好对他们就是了。”刘泽右手搂着陶大圆的肩膀,安慰道。 残酷的现实总要取舍的。 “那。。。他们不会死吧?”陶大圆有些哆嗦地问。 “放心,一般不会,汞中毒的典型症状是恶心呕吐,腹痛腹胀,有时可能会出现震颤性麻痹,头晕头痛,意识障碍,短暂抽搐等,另外还会有心悸胸闷气短,或者皮肤变色脱发等。” “既然如此,怎么不让归化营里的那些老顽固去呢?反正他们也不是真心服从于民众军的。”陶大圆问道,他是真的不忍心让那些天真又听话的少年红毛蛮遭此厄运。 “我不是怕那些老顽固不听话嘛!”刘泽看了看陶大圆的神色,改口道:“那下次让老红发蛮去吧,不听话也没事,办法又不是没有。”说罢用手拍了拍随身带着的腰刀,那表情不言而喻。 第122章 火帽枪 第122章火帽枪 在河道口的码头自几个月前的搬家后,第一次迎来了一大批人。 几天后的小棱堡旁,另一个简易院墙了望塔的工坊拔地而起,随后各种陶罐、陶管等设备随船运抵,跟随而来的还有刘泽等人。 这里是刘泽准备制取硫酸和硝酸的地方,因为其土法制取的污染极大,所以被安置在聚集区的下游位置,三酸两碱工业的重要性无需多说,这是化工行业的基础,也是攀科技最重要的一环之一。 而刘泽想批量制作的就是雷汞,因为一直未发现燧石矿藏,作为最重要单兵武器的火枪现在还在使用火绳,导致现在冷热兵器混合的军事工业生产太过于繁琐,所以雷汞的需求就孕育而生。 现在正是攻克这个难题的时候。 不过因为始终未寻找到硝矿,导致现在民众军只能用硝田来提取硝酸盐,经过几个月的等待,才积累到足够的硝来开始这种硝酸制取工作。 但是唯一可惜的是经过几个月的寻找,始终未找到绿矾矿藏,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还是在之前穿越的火山岛上,有大量的硫铁矿的存在。 “开始!”刘泽命令道,陶大圆在一旁翻译,六名年老的红毛蛮在两个少年红毛蛮的带领下走到院子中间的房屋中。 因为这里太过重要,刘泽调取了两个班的兵力再次守卫,四周院墙上还布置了五名火铳手和五名弓箭手,随时预防院内外的突发情况。 在严密的监视之下,这些红毛蛮还算老实,少年红毛蛮仅仅在一旁指挥和监督,并不参与干活,得到了开始的信号后,年老红毛蛮们在少年的督促下开始了工作。 这是这几天制取实验失败的教训,没有少年红毛蛮的监督指挥,老年红毛蛮制取工作始终失败或者效率始终极低。 成年红毛蛮几人合作将选好的硫铁矿和煤块分层装入炼磺炉中,从炉底部用木柴点火,燃着后等待片刻,将炉底点火孔封好,留一个风眼让其自然进风。 待炉内水份蒸发得差不多时,将炉口封好,炉气进入冷却室,炉气中的硫被冷凝在冷却室。 经过一个周期后停炉,从炉底清除炉渣,打开冷却室取出毛磺,将其熔化沉淀,除去杂质,铸模成型后即得到了成品硫。 这只是所有工序的第一步。 “快点,快点。”墙头上的卫兵催促着。 院内的红毛蛮急得冷汗直流,手上也陡然加快了速度,将硫放在一个陶盘上,又在上面放了点硝石,将这个陶盘放在一个一百升的大水缸中,再在水缸底部加了些水。 “点火!” 听到命令,一名老年红毛蛮立马拿个钳子夹起陶盘上的硫磺,靠近油灯点燃,然后重新放回盘子上,另一人将陶盖盖上压紧。 这个原理就是在燃烧硫磺的时候加入部分硝石,可以提高硫酸的产率。这一反应的机理是硝石在燃烧中生成氮氧化物,氮氧化物可以氧化硫磺燃烧过程中出现的二氧化硫,最后生成三氧化硫。 方法非常简单粗暴,但是大力出奇迹的典范,当年发明这种工艺的英国人就专门开设了一个工厂,主要生产设备就是一百多个这种大玻璃瓶,然后雇佣一大批工人昼夜不停地重复投料,点火,加盖子。 缺点是每次投料量都不能太大,否则生成的气体将会使瓶子炸裂开,当年的抗日战争时期,我军也是用过类似方法,用的容器就是刘泽使用的大水缸。 最终的结果很是顺利,第一次虽然成功制取的硫酸数量很少,但总算是有了方法。 制作火帽的另一重要物资就是酒精,因为此次随军携带的医用酒精很少,只能到这个时代另想它法。 制酒精先要制酒,制酒首先要制作酒曲,原材料也非常的简单,就是一些路边上的野草之类的,采集起来就能够制作成酒曲了,当然刚开始没有母曲制作的效果会不太好,但是多做几次,重复一下,其酵母含量提高了,质量就会好得多,需要注意的是温度是关键,最直观的结果就是表面不是白色的话就不太好的。 首先去野外采集各种野草,把这些野草采集带回作坊之后,先用清水洗干净,然后彻底晾干水分。 除此以外一些粮食比如说大麦、豌豆也是可以制作成酒曲的原材料。 比如:大米50斤,辣蓼草3斤,扁豆叶、竹叶、田边草、桔树叶、桂树叶各100克。 把所有的野草全部切碎,晒干之后再与大米混合在一起,然后把粉末放进大盆里面。往粉末里面加入37~40度左右的温水,边加水边搅拌,一直到能捏成团,又不滴水的时候就可以了。 把这些粉末捏成一个一个的小圆球,先把小球放进竹筐里面,和稻草一层一层间隔地铺上去,再把竹筐放到阴凉通风的墙角底下,先铺上稻草,再把竹筐放上去,上面再盖上一层稻草,发酵个3天左右。 如果发现稻草上面有水珠的话,就要把它们掀开,以此降温通风,以免温度太高,把酒曲给烧坏了,等到酒曲自然冷却之后,就把它取出来晾晒,晒干之后,就是我们要用的成品酒曲了。 然后开始酿酒,按照顺序一步一步来,只要掌握好发酵温度,多试几次,出酒率慢慢就上来了。 第一步是选好发酵用的粮食。用的比较多的有高粱、玉米、大米等。另外还可以加一些辅料,比如大麦、小麦、豌豆、小米等。 需要说明的是不同的粮食,酿出的酒都有自己不同的风味。所以等粮食足够、酿酒熟练了以后,刘泽准备将其作为商品出售,详细试试不同的粮食组合,看哪种粮食放一起,味道会最好。 第一步先要进行适当地粉碎。这种子里面的淀粉才更容易发酵,最终转化成酒精。 粉碎以后,浸泡一下,让粮食充分地湿润,放置一会。 接下来,将粉碎的粮食蒸熟。 蒸熟以后,拿出来,冷却到室温。 将酵母和粮食均匀地搅拌开。放入密闭的容器中,开始发酵。发酵过程比较长,根据所用的酵母不同,(总耗时)大概1-2个月(也有的10-20天,具体要看情况)的时间。 接下来,将发酵好的粮食蒸馏,就得到我们想要的白酒了。 白酒酿好以后,最好能够储藏一段时间再喝。这样,白酒中的各种醇类和脂类能充分地融合反应,口感更好。 最后酒精提纯术,这才是现在粮食紧张情况下酿酒的目的。 只要加热酒,把冷凝液导出来就可以了,这就是高度酒。 而3次左右蒸馏后,就可以得到纯度为95%的酒精了。 而想进一步提纯,可以加入生石灰,然后过滤。就得到近乎纯度100%的酒精。 当韦家辉在为炮管铸造方法而薅着头努力实验的时候,孙墨和陶大圆此时带着五个少年红毛蛮两步三回头地一步一步往实验室挪着,所谓的实验室是一间四面开有门窗的砖瓦房。 因为在小棱堡的内部,也无忧有风扰动房间内的药剂,所以整个屋内都是透亮,从远处看建在棱堡正中心位置的这座房子略微有些奇怪,因为房子周围地面全部是土墙和壕沟,像是牢笼囚着这座房子一般。 这是合成的最后阶段,孙墨是必需人员,他最有经验,为了后续生产,需要带着少年红发蛮,本来无需陶大圆上,但陶大圆主动请缨带着他的学生充作翻译,他实在忍受不了躲在安全地带让喊他师父的少年承担这种危险作业了。 近处看房子内外的地面上全部铺有从几十里外的海边挖来的上好细沙,这是为了防止化学制剂意外情况而设的,几个沙堆散放在周围触手可及的地方,上面各插着两个木锨。 王善保躲在防爆土墙后,通过从中开的观察口对着还在磨蹭的孙墨喊道:“道兄别怕,你有三清护体,遇到事不可为就跳到壕沟里,炸不着你的。” 自从知道这孙墨以前当过道士,王善保一直就跟他喊道长,虽然孙墨屡次拒绝,说已经还俗了,但还是堵不住王善保的口,这叫着叫着,搞得所有人都开始叫他道长了。 队伍里还有人专门来求他算命,刚开始孙墨作为新加入队伍的新人还热情地应付着,却不成想来找他算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从刘泽用石板穿越到这地界后,来找他的人达到了高峰,致使刘泽专门下令不许找孙墨算命才作罢。 可孙墨的外号也就叫开了,叫到最后也习惯了下来,这不,王善保看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又开始了调侃。 “呸,道爷那是小心谨慎!”孙墨回头骂了句,然后速度加快了两分。 这次也由不得孙墨不害怕,他要干的是那徒手造火帽的活计。 作为全军领袖的刘泽,那肯定不能冒着危险自己上,所以只能把原理和技术流程都告诉孙墨,然后让他去干,而且为了防止他粗心大意,特意叙述了雷汞的威力。 对于振动、撞击和摩擦极为敏感,极容易被火星引燃爆轰,比黑火药危险得多,作为黑火药的行家,听到这由不得孙墨不害怕。 特别是经历了那几个红发蛮少年炼制剧毒水银的事情后,那害怕更是上了一层,毕竟这材料都是剧毒的,成品还能好的了? 深呼几口气,孙墨终于控制住了恐惧,大踏步走进早已准备好的工作室。 一张长桌面上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孙墨对着陶大圆道:“这个生产过程很是危险,大圆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不,我要和我的学生们一起。”陶大圆虽然面色惨白得可怕,但还是坚定地回绝了孙墨的好意。 孙墨转头又对五名红发蛮学生说道:“伱们都仔细地看,仔细地记住,我只做一次,以后就要靠你们了,这很危险,但咱们队伍中总要有人来做。” 这些话无需陶大圆翻译,这五个人都明白意思。 学生们纷纷点头应道:“放心老师,我们会为民众会的事业奉献终身的,我们的目标是解放所有人类。” “虽然我们长得略微不同,但我们都是人类,都有着共同的祖先,老师我为你们而骄傲。”陶大圆将刘泽书写的民众会纲领的内容重复了一遍,鼓劲道,潜在的危险三令五申的提醒了多遍,少年红毛蛮的觉悟远远高于成年人,这也是队伍逐渐接纳这些红毛少年的愿意之一。 首先几人先带上多层棉布制成的口罩和围裙,这是用棉被改造的,因为此地没有棉花产出,只能如此应急。 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一旁的少年红毛蛮连忙用扇子在一旁扇风,这个过程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雷汞沉淀物终于开始析出,瓶内温度开始降低,这也代表着反应的结束。(请不要轻易尝试,因为审核原因,此过程模糊了关键催化剂与步骤)。 这个过程中孙墨轻手轻脚的极为小心,这时候的过滤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然后将雷汞干燥即可。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第二天孙墨几人将晾干的雷汞放入火帽壳中,然后用漆封上,这样就是一个简易的雷汞火帽了。 这里的火帽外壳是用铜冲压制作而成,这些铜也是民众军能寻找到的不多的伴生矿之一,值得庆幸的是足够制作火帽。 当一名红毛蛮用锤砸向火帽发出一声刺耳的爆响后,所有人都有点茫然,只有刘泽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成功了,下面就是枪支了。 而枪支最重要的就是枪管,无论东西方,甚至持续到十九世纪初期,制作枪管都是枪匠一锤一锤地锻打出来的。 具体做法就是将一米来长、十厘米宽的铁条分段烧到红热,反复敲打,一点一点卷到一根圆铁棍上,直到整根枪管成型,然后焊接好接缝抽出铁棍。 有了枪管其他的就简单许多,虽然从枪机、铜扣件到木质枪托全都是手工制作的,需要耗费熟练人工的大量工时,但仍然相对没有难度的。 自从有了火帽之后,刘泽就非常想制作类似夏塞波步枪的单发针击步枪,其实这种步枪的制作难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唯一缺少的材料就是橡胶圈了,但损失的射程和威力完全可以用射速来弥补。 枪管也可以用水利驱动实心铁棍,用钢制钻头钻出枪管,这样仅需要普通人即可操作。 “理论上没有任何难点那就是实验与行动了,在巴基斯坦几个人依靠简陋工具就能组成一个造枪作坊仿造各种现代枪支,没道理自己不行。”刘泽拿着图纸就钻进了韦家辉的钢铁厂。 第123章 这下地位稳了 第123章这下地位稳了 章蒲自从和老孔搭档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他们二人年纪差的不太多,且都见多识广,所以能说到一块儿去,最重要的是他二人都是老小孩的性格,有什么分歧开开玩笑逗个乐子就过去了,不会憋在心里。 之前在小岛的时候,章蒲为了建设的事儿几乎夜不能寐,他之前是在县令手下当师爷,虽然也挺受人尊敬,但毕竟干的是迎来送往的活儿,不能显示出自己的能力和野心。 但打从入了刘泽门下,就大有不同了,民众军中都是凭实力说话,谁有本事谁就有话语权,章蒲虽被刘泽看重,领了个行军顾问的职位,但底下人还是不大服他,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只会说点漂亮话,关键时刻顶不上用。 章蒲虽有心证明自己,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后来一伙人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小岛上,为了生存,刘泽分了很多组,还把建造组组长这个职位给了章蒲和老孔,老孔倒是无所谓,能偷得一时闲就偷一时闲,能干活儿就干活,反正人生嘛,快乐最重要。 章蒲就不一样了,他正卯足了劲没处使呢,得了这个职位,他便一头扎进去,只想做到最好,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不吃饭,他也要把岛上的建设搞好。 作为民众军里资历最老,年龄最大的老孔,看到章蒲这个样子,倒是觉得颇为有趣,这被刘泽神仙般的手法带到这个陌生地界,所有人的积极性都上升了一个层次,也只有老孔最为淡定了。 在某天月明星稀的夜里,他非要拉着章蒲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开始章蒲自是不愿的,时间紧张岁月如梭,岛上的建设虽已初步完型,但仍有很多细节亟待完善,连睡觉都不肯更别说喝茶休息了。 不过这点儿小事压根难不倒老孔,他早就猜到章蒲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的,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去找了一趟刘泽,还找刘泽要了个手信,特以司令的身份命令章蒲休息一晚,若不听令,就地革职。 这下章蒲不得不就范了。 看着气鼓鼓的章蒲,老孔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一些自己以前当老童生的趣事,逗得章蒲哈哈大笑后,他才捋着胡子学着刘泽的样子说:“地球离了谁都得转,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工作的时候工作!你这样白天不停晚上不睡的,身体垮了可不行。难道你这么想上天找那小仙女?” 老孔说完俩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的大笑,章蒲此时也感到松快了许多,他盘腿坐在老孔对面,端起小桌上的热茶呼呼地吹着气,他的神经紧迫了许久,也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这月明星稀,正是聊天的好时候。”老孔指着窗外的月亮笑说道,“老夫刚刚都把自己的趣事讲与你听了,我就拖个大,叫伱伯元老弟,长夜漫漫,不如你也来讲讲你以前的趣事儿,咋俩也好打发打发时光。” “趣事儿倒没有,就些寻常事儿,懒得说了!”章蒲回想起过往那些苦涩的经历,摆了摆手。 “寻常事儿就寻常事儿,老夫爱听。” 看着一脸真诚的老孔,章蒲抿了下嘴唇,在外谋生多年,这倒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借着凉而白的月光,章蒲也将他的故事缓缓道来。 章蒲的身世是很凄惨的,他爹是城内豪族,他娘是卖炭的妇人,按理说这俩人应该一辈子都没有交集的,但那年冬天他爹从南方做生意回来时下了大雪,路上的摊贩都走光了,整个街道冷冷清清的,只有他娘一个人守在街角,迟迟不肯收摊,或许是那雪下楚楚动人的面庞触动了他爹,总之,犹豫片刻后他爹就找到了他娘当时的酒鬼丈夫,提出要典妻三年。 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娘就在大雪中被拉走了,街道旁家家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来问问这个在雪中垂泪啜泣的女人。 一年后,章蒲就出生了,也是一个大雪的天气,但不幸的是,他娘走了,就走在了雪下得最猛的时候,自此,章蒲就相当于半个“孤儿”了。 因为典妻途中章蒲他娘死了,他爹为了平息风波,给他娘那酒鬼丈夫塞了一笔不小的钱,虽然这些钱对他爹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但他爹就是怨,怨小章蒲是灾星,索钱又索命。 不过这些章蒲都不知道,还是他长大后听邻居们的闲言碎语拼凑起来的。 小章蒲在大宅子里过得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爹还有一妻两妾,膝下儿女更是有五六个,他在这其中便是最不显眼的,也是最让他爹所厌恶的,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只能装得乖巧些,听话些,学习上也比他人更用功些,如此,才能得到他爹的一两句夸奖。 因为他知道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看菜下碟的,他既无母亲庇护,又惹爹爹厌恶,所以平日里也没人把他当正经少爷,只有表现得好,得到父亲的一两句夸奖时,下人们才会对他好些。 在别的小孩一脸天真的依偎在母亲怀里时,章蒲就已经学会看人脸色,左右逢源了,他从未把这个宅子当作自己的家,反而是把它当作一个工作的场所,只需追名逐利,不必顾念亲情。 小章蒲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复一日地长大了,在族学开蒙,一眨眼,他已到了可以科考的年纪了,但不管章蒲如何苦苦哀求,也不管他平日的成绩是多么的优异,章蒲他爹就是不让他去参加科考。 章蒲知道自己是他爹心中的一根刺,他爹根本不想让他出去抛头露面,就像小时候家里来了重要客人,其他的小孩都被叫去前厅见客,唯有章蒲,没人叫他。 又过了几年,他爹病重,整个宅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章蒲这才带了点细软连夜逃了,那时时节还算不错,天下太平只是偶有路匪,章蒲离开家乡一路向北去往县城也没遇到。 章蒲原想着一边干点活计挣点钱一边参加科考,但他在县中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活计,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大娘看他文质彬彬谈吐不凡,才让他去城北郊区试试,那儿正在给学生招夫子。 章蒲觉得当夫子也挺好,就去试了试,没成想还真应上了,之后考了个秀才的功名,然后就继续科考了两回,但每次都遇身体不适,渐渐地他也断了中举的心思,只在学堂中教书,和小孩为伴,偶尔他还接点文书的工作,帮别人写写讼书,算算账目之类的,他收的银钱不多,做事又妥帖漂亮,所以在县中知晓他的人也不少。 至于儿女私情,章蒲就像从未开过窍似的,不管是附近大娘介绍的正当年龄的姑娘,还是教书中识得的学生亲属,章蒲一概不感兴趣,他只想一个人过,孤零零地来也孤零零地去,有妻有女的家庭生活是他从不敢去想的。 其实章蒲也暗恋过一个姑娘,哦不,不是姑娘,是妇人了,那时他在城北教了几年书,很受学生敬重,逢年过节的,学生也会同家长一块儿来看望看望他,有一年端午,班里一个最调皮的学生来看望他,和家长一起,送他们走的时候已快到午时了,章蒲在住所前的河边同学生摆手再见,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素色衣服的姑娘在河边浣衣。 她眉眼微垂,在河边一下一下地捣衣,像一棵本来就长在那里的小草似的,画面极其和谐,就在章蒲感觉自己快要陷入爱河的时候,姑娘手下的一件深色男式衣服给了他当头一棒,看样式应是年轻男人穿的,也就是说,这个姑娘很有可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章蒲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住处。 但第二天快到午时时,章蒲又坐不住了,他躲在别人家的牛棚后面偷看那个姑娘浣衣,她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一边在石板上揉搓衣服一边还哼着歌,不过章蒲还是不敢上前问一句”姑娘可否婚配”,他害怕,怕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答案,也怕不是。 就这样偷偷地看了个把月,章蒲终于被人发现了,那人是个放牛的老伯,见章蒲看姑娘看得出神也蹲在他旁边一起看,然后突然压低声音来一句:“章先生,你在看老楚媳妇吗?她跟老楚都成亲好几年了!” 章蒲被吓了一跳,不知是被那老伯吓的,还是被老伯口中的话吓的,总之,自那以后章蒲再也没去河边偷看那姑娘了,也再没想过成亲的事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县内来了位新县令,新县令一上任就在城内招起了师爷,招师爷的要求也很高,要做事妥帖,善于逢迎,要文书写得好,算数算得佳,最重要的是,要在县内有口碑,这样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看到这些条件,刚开始县内大族都派人应募,却皆不如愿,这时候有聪明人一拍脑门,才解密说这不就是想找个没有县内背景的嘛!于是又有好事者推举章蒲前去,要说没背景与大族没瓜葛的,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职位了,果不其然一去就中。 章蒲自己也对这师爷的职位比较感兴趣,教了十几年的书,也是时候该体验一番不一样的生活了,特别是这些年里,他见过了太多的天灾人祸,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师爷虽然不算什么官吏,但好歹也是官府中人物,若能暗暗帮上百姓一把,章蒲便觉得不枉此生了。 于是他辞了教书先生的工作,背了个小包袱去县衙报道了。 当了师爷的章蒲才知道,这当师爷可比当夫子累多了,特别是在这小县城里,师爷要做的工作就更多更杂了,不仅要懂文书档案,还要懂司法赋税,除此之外,县令所做的一些重要决定也需要师爷一起商量考虑,所以当了师爷后,虽然身无职位,章蒲却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连早午饭都用不上。 又过了几年,当了几年师爷的章蒲却更迷茫了,县令并不爱民,大多时候都只顾自己的利益,明哲保身,特别是迎来送往的事宜,章蒲并不喜欢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工作,却也在慢慢适应,甚至到最后开始擅长此道。 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县令太过倚重自己,章蒲要走的话,怕是很难善了,还好又过了几年,县令年老归乡去了。 当习惯一件事情后,即使不喜欢,那你也会不自觉的去做,章蒲也是这样,又跟了几人县令当师爷。 就在章蒲以为自己会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忙碌中度过一辈子时,刘泽出现了,开始章蒲以为刘泽也只是个义军的小头目,跟王二一样,空有力气,没有谋略,所以在刘泽占领宜君县后,章蒲很是慌张,他害怕刘泽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了祭旗,或者把自己丢到牢里去折磨致死。 但刘泽没有,刘泽只是喊他准备点特色美食犒劳民众军,甚至在交谈后还让他当了行军顾问,章蒲感到很不可思议,竟然有贼寇能不虐杀昔日的敌人,反而还重用他。 事有反常必然所图非小。 章蒲抱着随时开溜的想法,开始了在民众军中的生活,令他没想到的是,和官僚主义的明军不同,民众军是真正讲平等讲尊重的军队,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有觉悟就能当上军官领导,在这里,只要你表现不好就会被当众批评,不但被批评还得自我批评以求进步,在这里,没有人走后门,讲关系,讲人情。 最令章蒲吃惊的是,民众军的军官领导,甚至是刘泽本人,都是和普通士兵同吃同住的,没有任何的优待,不训练的时候,刘泽甚至会和士兵们一起聊天,一起做游戏等,完全就像一家人一样。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章蒲感到深深的震撼,震撼的更加坚定了随时准备开溜的想法,跟着这伙有抱负的贼寇太危险了,真是九死一生。 特别是被官军围困在山顶的时候,章蒲都绝望了,官军的德行他是知之甚深,这从贼的恶名是怎么也拿不掉了,不但拿不掉还逃不了官军的那一刀。 然后就神奇了,这伙人直接被刘泽变到这风调雨顺的地方,这下章蒲彻底熄灭了他的所有异心,这下就是前面有火坑,只要刘泽叫跳,他都不带犹豫的。 章蒲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抱紧刘泽这只大粗腿,简略的叙述美化了自己的经历,表达想跟刘泽建功立业的心思后,他端起茶水牛饮了半壶。 “以后就认老夫当兄长吧,老夫也乐得多一个可以给我端茶倒水的小弟!”老孔听完他的故事,笑着打趣道,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打趣儿远比直接的安慰更有效。 未成想章蒲将这打趣当了真,立马拜倒道:“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好你个章蒲,真是个滑头。”老孔捋着胡子笑骂道。 “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略微抬起头瞥见老孔毫无反感,章蒲心道这下自己的地位稳了。 第124章 新人 第124章新人 当阳光刚开始露出一半,棱堡上的钟声就已响起,此时河边清晨的薄雾如烟般弥漫过田地,向着归化营乙区蔓延过来。 田地间已有许多红毛蛮提着水桶在劳作,大多是成年的红毛蛮,男女都有,他们是最先一批被改造的红毛蛮,因表现优异被分到了种植组,虽然活儿照样不轻松,但起码没有什么危险,因此在红毛蛮中很受欢迎。 王桂芝望着田间红毛蛮们忙碌的模样咧开了嘴,自从接受了成百上千的红毛蛮后,军队里的食物也是越吃越少,虽然从红毛蛮老家那搜刮来一些,但毕竟也不治本呐,不过现在好了,前几批红毛蛮们大多改造得很成功,已经可以为民众军干各种各样的活儿了。 王桂芝看够了红毛蛮,一手拎着马桶一手推开门,立马有一阵刺耳得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这是木制门框的凹槽与门轴之间的摩擦声响,她伸手又开关了两下,还是响声如旧。 “王家姐姐,门坏了?”陆婉儿从屋内也收拾好跟着出来,听到声音好奇地问道。 “这得找木匠修修,一推门声大得很呐!妹子,你今怎么起得如此早?不多睡会?”王桂芝好奇问道,因为陆婉儿工作特殊,不像她们都是遵循时间表进行工作和休息,要是队伍里有人受伤了,哪怕是凌晨三点,陆婉儿都得背着医箱子出工,很是辛苦,这不,昨晚又有人受伤了,陆婉儿出诊到午夜过后才回来,王桂芝本以为她会多睡会儿的,没想到这么早就又起来了。 这时一声狗吠从道路转口处传来,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队五人的巡逻兵从岔口转了过来,最前面的年轻士兵牵着条半人高的黑狗,那狗耷拉着舌头喘着粗气,一见到王桂芝就趴在地上不走了,领头的士兵看黑狗这样儿,也笑了笑,然后跟站在门前的王桂芝打着招呼道:“王大姐起来得早呀,吃了没?” “臭小子,我端着马桶你问我吃食?”王桂芝撸起袖子怒道。 这回答引得这队巡逻兵“哈哈哈”的一阵乱笑,那年轻士兵牵着狗加快速度躲避王桂芝扭耳朵的企图,走过门前的时候,这些巡逻兵的视线纷纷越过王桂芝的身影,盯着跟在她后面的陆婉儿,那眼神满是艳羡。 “陆姑娘早呀。”大伙儿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所有人都知道司令对这个女子有意思,虽然他没明说,但大伙儿都能看得懂,何况陆姑娘本身就长得漂亮,待人又温和有礼,最重要的她是民众军中仅有的医生,工作又做得极好,一点儿也不马虎,所以大伙儿对其都极为有礼貌。 陆婉儿也作揖回了个礼,淡淡地笑了笑。 王桂芝在后面跺着脚笑骂道:“算你们跑得快,不然我非拧掉伱们的耳朵。”看到士兵身边那吐着舌头频频回头望的黑狗,眼神立马又变得温柔起来,她在后面后追着喊了一句:“大黑,训练完了来找我,给你喂好吃的!“ 那黑狗像是听懂了似的,朝着王桂芝“汪”了两声,然后蹦蹦跳跳地跟着士兵走了。 “好久没看到大黑了,之前刚搬来这片的时候我总喂它,给它开小灶,没想到它还记得我嘞!”王桂芝红着眼睛感概道。 大黑是第一批红毛蛮俘虏们村子里养的狗,它很聪明,训练起来也很卖力不偷懒,所以一入民众军,就成了大伙儿的团宠,大伙儿训练累了就去逗逗它,和它玩会儿,平时有啥好吃的也会给它一点儿,让它开个小灶啥的。 没等陆婉儿回答,王桂芝就抹了把眼睛自顾自地笑起来,然后转头继续问道:“你今天怎起来得如此之早?不多睡会,你看你这黑眼圈,唉!” “昨天傍晚又来了一批红毛蛮妇孺,没法子,今天我得去给她们做做检查,以防有传染病恶疾。”陆婉儿拍了拍脸继续道,“还有这次商队回来又有几人受伤了,有点严重,昨晚虽然处理过,今天还得再复查一下。” “又有人受伤了?咋回事?”王桂芝伸长了脖子问道,对于队伍里的大小事儿,她一向是很上心的。 “听他们说是商队走半路被几个部落眼红给截了,当场死了两个,伤了八个。”陆婉儿叹了口气,惋惜地答道。 “啊,这次这么多?是咱们的人?”王桂芝有点诧异,之前很少听说有损伤,即使是几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也是一个没死。 见陆婉儿点了点头,王桂芝也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那些好小伙子,俺这半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兵,各个识字会算,还听话懂事,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 “咱们这红毛蛮越来越多,可咱们自己人却越来越分散,这也不是个事呀。” 听到这么说,陆婉儿忙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姿势道:“那些年轻的红毛蛮也是咱们自己人,大姐别忘啦纲领!” “知道知道,哪里能忘呢,天天上课学习着嘞。”王桂芝嘟囔着,催促陆婉儿赶紧出发,省得等会儿又被她念叨。 她俩现在不仅要做自己原先的本职工作,还统管着红毛蛮妇女们的学习和生活,所以说话做事更得格外注意,陆婉儿还好点,毕竟是年轻人,学什么都快,但王桂芝就不一样了,学习的时候就总打瞌睡,还总是在心里把红毛蛮们不当做自己人,且经常无意识地说出来,这让陆婉儿很是头疼。 出了两道门不远处就是归化营的接受区,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这次有近两百红毛蛮被集中在此,准备接受初步净化和消毒处理,以防有传染病等问题,他们就是袭击商队的部落残余投降者。 “将那队男人带进去!”墙头的四连长王潳指着蹲坐在地上,手腕皆被绑在大腿粗的树干上,并把树干扛在肩膀上的红毛蛮道。 听到命令,陶大圆对着身边的几个少年红毛蛮重复了一遍,这几人听到命令,撒丫子从木台阶上奔了下去,招呼着持手臂粗木棍当做武器的五十个少年红毛蛮按照吩咐去做。 这次本不需要陶大圆过来,但这批新解放的红毛蛮是敢于主动袭击商队的主,他怕沟通不顺利,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 为了降低红毛蛮们的恐惧,民众军的士兵全部站在外围,只拿着武器巡视时,内侧使用的是那些少年红毛蛮和少量当做劳力的壮年红毛蛮,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拥护民众会平等纲领的积极分子,只要不犯错,再过几年他们将获得同样的汉人权利,成为真正的汉人,彻底加入民众会的大家庭。 “去去,一队一队进去。” 随着手持木棍的红毛蛮的指挥,每五个人一组的俘虏扛着树干慢慢地往木墙那边走,等人全部进入木墙后,随着一声“跪下”的命令,这近二十组男性的俘虏全部跪倒在地,这时站在墙边早已准备好的理发师们纷纷上前,用剪刀将他们头发剪成寸头。 这是为了去除虱子之类的寄生虫,若有反抗异动骚乱者,那早就持木棒等待的红发蛮上去就是一顿乱砸,直到停止反抗为止,这些所谓的理发师全部是少年红发蛮兼职的,也无所谓好看与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剪短头发,最长不能超过三指,所以等剃头结束后,所有俘虏的头发全部是狗啃的一般,长短不一。 此时俘虏们还举着大腿粗的树干,被剪下的碎发飘到他们的脸上和身上,让他们整个人凌乱不已,有的飘到他们眼睛里,他们就不得不难受地眯起眼睛,有的飘到他们的鼻腔里,惹得他们喷嚏不止,十分可笑,少年红毛蛮们见状只用粗布简单扫了扫他们脸上和身上的碎发后就离去了,整个过程加起来还不到三分钟,所以他们的身上还是有许多的碎发。 不过还好,剪发过程中并无人反抗,有几个不服的也只是嘴上念叨几句红毛蛮话发泄发泄,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因为敢于反抗的都死了,他们是战犯。 “把他们全部扒光!”很快,墙头上又有命令传来,其实这些俘虏本就衣不蔽体,大多数都是用兽皮之类的胡乱裹着,基本全部是坦胸露乳,毫无美感可言。 几个呼吸之间,俘虏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变成了裸体男,这时人群之中有些骚动,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侵犯了,有几个中年红毛蛮俘虏正在大声地叫骂着,但被手腕粗的棍子打了几下后就老实了,纷纷红着眼睛抽泣着。 在少年挥舞手中剪刀眼神扫视下半身的时候,俘虏们见状就更怕了,是个男人都懂拿着剪刀不怀好意的看着那里的含义,阉割这个词他们虽然不知道意思,但感受就是那种感觉。 听到命令,少年们相互嘻嘻哈哈的一阵乱笑,笑完后就立马动起手来,平均每一个少年对付五个俘虏,在一阵惊恐的叫声后,这一百多名俘虏这下全部都是清洁溜溜的,只是在剪完后,俘虏们倒是都松了口气,即使是站在台子上的陶大圆也能清楚地听到台下的庆幸的出气声。 裸体他们很是习惯的。 这个程序执行后,也代表着俘虏们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他们没有反抗,就说明他们愿意放下尊严,愿意成为民众军真正的一员。 “站起来,站起来,站到那陶管下。” 那些俘虏也不知道什么是陶管,就被少年们赶到一个木架区域,木架上面都是分布着陶制管道的,下面每一米间隔就是十来个小孔组成的陶制凸起,等俘虏全部站立后,随着一声“放水”的喊声,那些间隔的凸起全部开始喷洒略温的水,这是远处水塔供水的缘故。 因为突如其来的流水而惊到的俘虏很快在红发少年的嘻哈笑声安静下来,他们在路上就被宣传了民众会解放人民的宣言,有的吃有的喝,只是反抗的首领和勇士、祭祀被处死了,而且是恐怖的雷刑。 现在虽然双手仍然被绑在木柱上动弹不得,可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了,特别是在这个营地看到如此多长得一样的同族人,而且同族人们的待遇好像也还不错,便更是温顺无比了。 水流冲洗一会后,少年们每人拿个小木罐,用手抓起黏糊糊的膏状物质,给这些俘虏从上到下涂抹了个遍,在麻布和水流冲洗下,膏状物质很快就起了泡沫,这正是民众会生产专门用于清洁卫生的土法肥皂。 这些是用动物油脂制成的,先将油脂过滤干净后放在大锅中,并放入草木灰的浸泡液和酒精,缓慢加热并不断搅拌,此时,当将其混合液取少许滴到清水上没有油膜后,再加入饱和食盐水,在充分搅拌后,会出现淡黄色的沉淀,这就是肥皂。 等待每组五人的俘虏彻底洗涮完毕后,就开始了外观检查。 “这有一个。”一个少年红发蛮喊道,站在队列中的成年红发蛮立马上前,用剪刀剪开那俘虏手上的绳索,这时候那俘虏才开始害怕,因为仅有他一个被特殊对待,在一阵求饶声中,又被殴打了几棍才老实地被押走,这是身上有传染病症状的俘虏,需要进病号营单独关押。 一旁又有几个喊声,立马那几人也被带走,这时候才有红发蛮上前给紧张不已的俘虏们解释缘故,他们有病,需要交给民众会治疗才能回来,俘虏们虽不太懂,但也只能相信民众军了。 “全体起立,前往归化营主区。”所有俘虏如水一般顺着开启的侧门一队接一队地离开,接着就是妇孺的队伍,她们的待遇稍好点,在进来前就被解开绳索,招呼她们的也是女性红毛蛮,她们也将经过同样的流程才能进另一个女性主区。 这里的归化营主区分为男区和女区,实行分隔制度,这里将是他们今后十天的生活所在,在这里他们将什么都不需要干,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接受以陶大圆、程默为领导的宣传教育工作,虽然他们已经在来之前就被区分过阶层,但这段时间他们还将接受身份审查,以防漏网之鱼。 他们将是民众军未来的新鲜血液,虽然前期充满了血腥暴力,但以后他们会懂得解放的含义的。 第125章 归化 第125章归化 “这是衣服,像这样穿。”一名红发少年站在台上用土着语对着下面的百名裸男喊道,他手里拿着一套类似现代背心和大裤衩的麻布衣服,都是通用码数,只大不小。 边说着他边将自己也脱光,然后从上将背心套上,再将大裤衩提起来用系带系好。 台下已经被解开绳索的俘虏们纷纷不解地挠着头,他们一直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只遮住隐私部位即可,还从未见过如此轻便“华美”的衣服,所以他们在拿到衣服后眼神里都充满了兴奋,纷纷迫不及待地想穿上新衣服。 但穿衣服说起来简单,学起来也没那么容易,他们明明感觉已经学会了,但自己真正实践的时候还是会发现有许多问题,不是头卡在柚子里了,就是两条腿穿到一个裤筒里去了,滑稽得很。 见此,红发少年们摇着头憋着笑走了过去,很快,俘虏们就在红毛少年们的指点下穿好了衣服,这些少年将与这些五人组一同度过未来十天的教育生活,随时监督和指导,他们就是这里的教师,归化营四周的木墙上的第四连士兵和散在营内的十几名成年红发蛮积极分子将是他们的武力保障。 这时候又有几辆小推车被推来,俘虏们被命令在原地不许动,少年们开始从小推车上面取下货物,每名俘虏一份,里面是一个陶碗、一双木制筷子和一块麻布。 “我不管你们以前叫什么,但现在你们有新的名字了,这个名字将一直伴随着你们,一直到伱们通过民众会的审查,成为真正的民众会一员,才能起新的名字,明白吗?”台上的那名红发少年对着下面还在蒙圈的俘虏吼道。 台上的他叫9527,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第一批通过思想审核的红毛蛮成为汉人的红毛蛮,而他的名字早就想好了,只要他的贡献积分能达到第一批归化者的前十名,就有资格起姓刘,跟神一样的司令一个姓氏。 虽然他见到司令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见到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但对于司令的事迹他可是如数家珍,什么力战明军啦,什么天降瞬移神仙啦,什么雷罚啦,这些早在归化营中被传了个遍,所以在他的心中,司令就是神,是比德鲁伊德更厉害的神,不,德鲁伊德是伪神,是假的。 9527边在台上介绍归化营中的规矩,边握紧双拳,归化者积分制度是针对于所有未能正式成为民众会人员的红毛蛮所特设的,每完成一件有利于民众会的工作,将获得不同点数的积分,比如完成每日工作奖励10分,主动加班一个时辰奖励2个积分,主动去打扫卫生半个时辰将获得1个积分,每学习读写1个汉字获得1个积分,这个积分也是最多的,深受所有人的欢迎。 若是偷懒犯错,将按照实际情况扣除相应积分。 每天睡觉前的例会将及时更新各人当天的积分情况,在各班组点名簿上同时记录,使其一目了然,好吧,这其实就是刘泽参考网游的经验而设立的。 “每人一个大陶碗,这是留给你喝水吃饭用的,筷子是这样用的。”9527举起一双筷子,炫耀般地在碗中夹起叠成方形的麻布,接着道:“看,这筷子是这样用的,夹饭菜吃。这麻布是给你们每天早晚沾水擦牙齿,洗脸擦脚用的。要保持个人清洁卫生。你们已经被解放了,要积极向民众会靠拢。以后你们会懂我的意思的。” 想了想,9527又把双手举起来,像刘泽在演讲时一样,朝俘虏们欢呼道:“远离蛮荒,拥抱现代文明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9527充满了自豪感,他在这里已经懂得了解放的含义,之前他虽然也懵懵懂懂,但现在他跟这些红发蛮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他有三张麻布,分别一块擦牙齿,一块洗脸,一块擦脚。 而这些新人只有资格有一块混合着用的麻布,这就是积分的好处,像他这种高积分的人有着诸多优待,有些方面甚至和民众军士兵的补给待遇相同,只要等他积分满级,成为真正的民众会一员,那他将和那些民众会人拥有相同的待遇权利。 这时候9527的干劲更足了,更加中气十足地吼道:“各个组长。” 这里组长指的就是台下的那些少年红发蛮。 “把他们带回宿舍,让他们知道规矩后,一个时辰后回到这里集合,准备列队吃午饭。” “遵命!”各个组长齐齐回应道,这里用的是汉语,对于这些短词汇,他们的口音与陕西话毫无差别。 所谓的宿舍就是木屋,也没有门,只有一个草帘子代替门的功能挡在两侧的进出口,墙壁上有着长方形小孔洞,内侧也有草帘子,平日里可以卷起来通光,这种木屋属于框架结构,粗壮的木柱撑起框架,外墙与中间用木板隔挡。 这些木板是设立的锯木厂的产品,所用锯子都是最近钢铁厂制造,虽然火炮和火枪始终未能成功制造,但这些副产品却越来越多。 每个木屋放满了两层高低木床,未经雕饰的木床显得格外粗壮,整个木屋像是厂房车间一样宽大,一栋就能装得下六十人,正好十组。 领了东西的俘虏们小心地进入木屋,他们左看看又看看,显然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但他们也时刻谨记着不能乱摸乱转的规矩,只是小心翼翼地四处瞥几眼,毕竟在路上不听话是会被拖出去打,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他们可不想再尝试。 “将个人物品放在各个床边的架子上,若是有人损坏,无论是你损坏别人的还是别人损坏你的,都将受罚并扣除积分,所以日常请保管好。这陶碗不太结实,一定要注意。” “所有人都要在以后的十天内学会简单的汉语,十天后简单用语不合格者,将扣除积分,要知道积分关系到你们的地位和之后分配的岗位。以后正常情况都只能用汉语,不许用土着语,否则扣分。” “积分的用处很多,你们一定要珍惜,任何违反秩序者,比如打架斗殴都将受到严惩!” 这些话语在各个小组被这些少年组长反复强调,十天后他们中的合格者将被分流到各个工厂、矿山、农田的生产队,现在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人手,只有极为优秀的积极分子才有资格留在归化营,成为归化营中的一员来处理新来者,这些新来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越来越多。 第126章 商队(上) 第126章商队(上) 穿越元年十月,距离刘泽带队穿越到此处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民众军的各项事业都在飞速地发展着,虽然有的还没达到刘泽的预期,但总体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秋日的阳光很是和煦,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的,林间的树木也开始落叶了,红的,黄的,橙的,一落就是一大片,和阳光配合起来倒是很有热烈温暖的气氛。 棱堡基地的北方,有一队人马正顺着早已探好的路径快速行进着。 这队伍中间是近五十辆独轮车的步行队伍,全部身穿右衽麻衣,装束类似大明服饰,推车的都是头发略长的红毛蛮,这些是之前第一批剔短头发的俘虏,后头发逐渐留长的缘故。 这些都是被评为积极分子的红发蛮,随着任务积分越来越多,享有的权利也越来越多,所以商队中也逐渐任用他们充当劳力。 在这个蛮荒年代,他们也不单单是推车干活的劳力,每个人腰间全部挂有腰刀带有斧头,背后背着圆形盾牌,他们还兼职轻步兵,腰刀和斧头全部是碳钢,是最近钢铁厂出品的冷兵器,质量远远好于本世界所有武器。 前后皆有十骑探哨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围绕着中间一百四十余人的车队来回运动,既是练兵,又是依照地形来侦查,这里的骑兵有近半都是新手,马匹也是这段时间俘虏得来的,都用上了高桥马鞍、马镫和马铁蹄,这些都是原本这个世界没有的装备。 马镫不仅可以协助人上马,更重要的是在骑行时可以支撑骑手的双脚,最大限度地解放双手,发挥骑马的优势,以提高骑兵战斗力,有了它,骑兵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完成左右劈砍、拉弓射箭,使用长兵器进行战斗,而且其制造也极为简单,说白了就是一对铁环。 刚开始钢铁厂未能投入生产之前,缴获的马匹实在没有铁质的马镫,也是用木头的或者用绳子代替的,一脚套一个凑合使用。 而高桥马鞍可以稳定骑手的身体,使其不会前后滑动,无论马怎么奔跑,骑手都可以稳定地坐在马背上,高桥马鞍可以使骑兵的战斗力更上升一个档次。 并且配上马镫后,使得骑兵可以利用马匹的速度进行正面冲击,甚至可以在马上向各个方向转身攻击、射箭。而制造方法同样简单,就是一个前后凸起的木制托架,用皮革包裹,里面填充柔软填充物,同时马镫绳也固定在马鞍上。 马蹄铁,顾名思义就是马蹄上U型的铁质物品,主要作用就是为了保护马蹄。马蹄最底部会有很厚的一层角质层,类似与人类的指甲,厚度2-3厘米。而马蹄也是马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一旦在负重状态下奔跑较长时间或者行走硬质路面,极容易磨损马蹄的角质层到肉质,而钉了马蹄铁的战马可以持续长时间奔跑,续航能力、负重能力都有了质的提高。 有了这些装备,这骑兵才真正成为民众军行军作战的眼睛与触手,若是遇到小的部落,那这十来个骑兵就能碾压,即使遇到大的部落,也是抓不住,逮不到他们,极为得力。 待队伍行进到一处高地,在前方探路的骑兵分出一骑向着车队而来,正是极善于林中作战的骑兵连长晁中臣。 在马上的晁中臣极为威武,和之前采集时的农夫模样判若两人,此时的晁忠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着马鞭,在林子边缘快意驱驰,因为速度极快,马后被带起的落叶都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 见晁中臣放缓了速度,车队中走在最前面的商队连长和指导员也迎上前去问道:“晁连长,咋啦?” “前面再过几里地就是个红毛蛮的部落,咋办?” 商队连长和指导员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晁中臣的意思,这是要打掉还是和平交易的意思,指导员回道:“这个部落怎么样?”这是询问这个红毛蛮是否有敌意,还是可以和平相处。 “还能怎么样,一百来人的小部落,要是咱们人少就抢咱们的,不过这次咱们人多,他们肯定不敢有异动。” 晁中臣和商队一起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对于红毛蛮们的心思还是摸得很准的。 “去问问能不能招募壮劳力给咱们干活?无论男女都行。”指导员问道,他还是希望尽量能和平解决的。 “好嘞,那咱们就去看看,你当家。”说完晁中臣调转马头在前方引路。 果然仅行进四里路就达到了那个红发蛮部落,这时候晁中臣等十名骑兵已经在部落前面的空地上集结,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摆好阵形,沉默的盯着部落里的红毛蛮们,只有偶尔马的嘶鸣声。 部落一副如临大敌的情形,虽然之前交易过两次换取了些财物,但这次商队的规模太大,部落里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都拿起乱七八糟的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 见此商队的连长招呼着队伍中的成员尽量放松些,以免发生误会。 这个商队里仅有两个班的兵力是民众军正规军,其他人都是武装起来的归化红毛蛮,这些得到物质保障和思想教育的归化者在最近几次的商队战斗中极为忠诚,所以相应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 连队指导员带着两个充作翻译的少年红发蛮上前道:“我们有陶器、麻布,还有最好的小刀,还有珠宝。”说着指导员举起一颗不太规则的玻璃球,这是最近新出的产品。 其实就是将沙子和纯碱粉碎干燥后,在坩埚窑内进行高温加热,使之形成液态玻璃,然后就被民众军捣鼓出来卖的玻璃球,因为一切都是刚开始研究,所以玻璃产品极为单一,这次出来仅有玻璃球被拿来当做珠宝售卖。 现在玻璃厂那面正在尝试用空心铁管沾玻璃液后,往里面吹气,练习制作各种形状的玻璃器皿,只不过还未有成熟的产品。 部落那面的首领传来一串话语,指导员连忙转头问少年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问可以用猎物皮毛交换吗?” 指导员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们需要劳动力,需要人手,我们只要壮劳力。”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女人孩子也行。” 民众军现在男女比例失调严重,做为有理想有抱负的组织,民众军严禁娼妓,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则上未婚者可以寻找红毛女人婚配,只要对象是积极分子,能通过民众会思想政治审查,并且能接受那狐臭就行。 第127章 商队(下) 第127章商队(下) 又一阵交流后,部落里的人还是不肯拿出诚意,指导员彻底失去了耐性,拉过还在叽叽喳喳说着红毛蛮语的红毛少年,下了最后通牒:“你告诉它们,最后一次回答,愿不愿意用人交换?除了老人不要,小孩、成年男女都要。” 红发少年问了后兴奋的回道:“它们说只能给两个孩子和两个女人,打吧!咱们可以解放它们了,让它们做人了!”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想让它们变成他们的。 指导员听后直接转身向着商队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些愤怒地骂道:“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晁连长,赵连长,咱们得灭了它们。” “咋?谈崩了?”晁中臣挥舞着马鞭笑道,他刚在旁边看了许久,这个部落的红毛蛮们可不是听话的主儿,所以他早料到可能会谈崩。 “那就打呗,这些蛮夷,真是蠢,竟然不想做人。”说这话的是商队的连长,他以前是豆大的字都不认识的一个大老粗,后来加入民众军后才慢慢开始扫盲识字,特别是穿越到这个地方后,被老孔教育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孔挂在嘴边的就是“彼狄夷贱种,皆人面而兽心,强则侵寇,弱则卑伏,不侍恩义,特以威服之耳。” 所以他便也学会了这句话。 在老孔的眼里,这些红发蛮压根不算是人,只有教导它们礼仪文字,融入民众会,习得民众会纲领,才能慢慢称作“人”这种生物,所以进攻这些不合作的部落,虽会产生杀戮,但这也是让投降的残余红毛蛮和它们的的后代有了成为人的机会,是教化,是大善事。 这种理论掺杂在民众会的解放理论中,产生的一大结果就是接受了这些理论的归化红毛蛮的战斗意志爆棚。虽然也有部分抵制这种思想的,不过它们都成为了各个工矿的劳动力了,干的是最苦最累危险的活儿,可以外出持兵器者都是归化红毛蛮中的积极分子,这也是个筛选过程。 几人简单商量几句后,商队连长转身命令道:“民众军压阵,归化战士列队!” 速度很快,那些归化红毛蛮纷纷排列队形,以五人为一组,全部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他们没有其他兵种,只有这种轻步兵的造型,为了防止军事技术扩散,他们学的都比较单一。 这与民众会的原始成员不同,原本六百多人的民众军,现在的核心兵力只剩下四百多人,其他人全部被作为炼钢厂、玻璃厂、水泥厂、酿酒厂、造纸厂、印刷厂等等部门的技术员培养了,而即使是最积极进步的红毛蛮也仅仅被充作普通劳动力和战士使用,没有任何理论的知识传授。 “为了解放它们,为了让它们做人,进攻,反抗者死!” 随着命令下达,三名民众军骑兵首先越阵而出,从马匹侧面背包中取出方形的炸药包,这种炸药包是改进版本,增加了更多的金属破片和一根麻绳,点燃后可以在马背上拽着麻绳扔得更远。 这三名骑兵压着马速,双腿夹紧,双脚踩着马镫,屁股离开马鞍,用马刺轻刺马儿,速度越来越快,“嗖嗖嗖”,三个炸药包借着马速在空中飞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这时候扔完炸药包的骑兵纷纷画出一个半圆,从部落木墙外围划过。 “轰轰轰”,三声巨响后,连长举在搬空的腰刀猛地往下虚砍,“进攻!” 一百多名归化红发蛮各个发出吼叫:“解放,解放!”冲了上去,短短五十米的距离,这些人以极短的时间就冲到还在弥漫着硝烟的部落,此时的部落中已经混乱一片。 部落红毛蛮之前就听说过这些黑头发的白人们有神力,能在顷刻之间就将一个小部落毁于一旦,但耳听永远没有眼见来得让人震撼,几声巨响后,看着身边被炸毁的房屋和被轰得血肉模糊的几个倒霉蛋,部落里的红毛蛮们被吓得够呛,纷纷惨白着脸愣在原地。 有几个机灵鬼这时候还跪下来做着一些奇怪的手势,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经过少年红毛蛮的翻译,后面压阵的士兵们才知道它们那是在祈求德鲁伊德的保护! 民众军们举着武器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些红毛蛮竟如此愚昧,都死到临头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是该把它们打包送到归化营中好好改造改造了。 “跪下投降!”一名归化红发蛮对着一个持矛的部落勇士吼道,这是目光所及之处唯一一个敢于反抗的红毛蛮。 见他毫无反应,似乎被吓傻了,那归化红发蛮对着他当头就是一刀,因为力气太大,刀锋竟划过了他的脖颈,整个大好头颅立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因为速度太快,头颅上的眼睛都没闭上。 “让你不投降,那我就解放你。”归化红毛蛮也有点被吓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右手握着的钢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爽利的杀人,这真是神器呀,他暗道。 与他一组的另一归化红毛蛮骂道:“蠢货,要活的才是解放,我们需要让它们做人!伱在归化营里学的都忘了?” 这一耽搁,其他组的归化者都纷纷越过他们,继续冲杀而去,其中喊着土语:“跪下投降不杀。” 晁中臣站在马背上看到大局已定,直接恢复坐姿,对着指导员和连长道:“这打仗不叫打仗,就像打猎一样,忒是没劲了。” 他原本以为今天的红毛蛮部落能有些不同,最起码能让自己亲自出马,杀个痛快,没想到还是高估它们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遇到聪明点的红毛蛮,晁中臣想。 “哈哈,每次一用炸药包,那些蛮子都变成傻子了,由着咱们杀,不然下次咱们别用炸药包?”连长笑道。 指导员听到他们如此玩笑,便怒道:“减少伤亡,这可不是儿戏。” 既然炸药包能吓到他们,并且百试不爽,那傻子才不用呢。 “知道知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战斗就彻底结束了,民众军自身伤亡为零,这个红毛蛮部落也仅仅死伤十余人,其他的全部做了俘虏。 “收拾收拾,砍些树让它们五人一组扛着,防止逃跑,磨磨它们的性子,咱们继续去下一个部落贸易。” 第128章 军校(上) 第128章军校(上) 商队走得很是顺利,毕竟这只小商队自身的武力已经能攻城拔寨做地区一霸了,更别说除了这支商队以外,还有一只游走扫荡一切有敌意部落的游击部队,这支部队由一个连的民众军附属三百人归化红毛蛮组成,并且配属了一个拥有两门虎蹲炮和两门佛朗机炮的炮排。 “赵连长,这次回去你也要去军校进修了?”走在队伍中间位置指导员问道,军校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神圣而威严的化身,经过军校的培养,民众军中又增加了许多德才兼备的军官,这些军官的谈吐和思想觉悟和普通士兵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进入军校学习也是所有军官升职前必有的。 这支商队经过一个月的艰难跋涉终于踏上了回程,原本一百多人的队伍膨胀到五百人之多,推独轮车的已经全部换成了俘虏,两旁列队的是归化红毛蛮,后面还有更多双手绑在树干上,肩膀扛着树干艰难行进的俘虏,他们都是抵制交易的部落俘虏和主动同意交换的女人们。 队伍走在林间或草地上,拉的长长得,叫人同时看不到首尾,在这个地界上是十分震撼的。 按照商业规则,民众军的商队只接受粮食和壮年小孩,无论男女,但通常这些部落仅仅只愿意提供女人和孩子,成年男人只有依靠攻城拔寨的俘虏才能得到,这是部落的生存奥秘,有男人才有一切,没有男人,一切都是别人的。 面对指导员的好奇提问,赵连长点点头道:“下次行商就靠你挑大梁了。” “谁接任和我搭档?” “咱们自己人少,估计还得本连队的人选,应该是咱们的副连长吧,小张不错,到时候我写封推荐信。” 指导员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因为部队扩编的速度飞快,民众军的自己人数量又太少,导致基本只要达到升职条件,那升职都是极快的,比如这商队的连长和指导员在一个月前也只是排长,这次行商就升了一级。 “你之前在军校学的啥?”赵连长问道,他们两个人中只有指导员是经过了军校短期班培训的,本来赵连长在升职前就应该回军校深造一番,但是因为商队出发时间紧张,所以才准备回来时再补上,其实按理说现在他应该是赵副连长,只有补上深造考试合格后,才能转正。 “我那时候教的跟伱这有点区别,我是属于政治主官。” 赵连长看打开了话匣子,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但我不是听说连长也要学政治讲政治嘛。你先跟我讲讲,到时候我也好有个底。” “那倒也是,我们这级别的主官都主要由司令亲自培训,司令说了,咱们连队属于基础的战术单位,所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到处都是事儿。” “司令亲自培训?还有其他教师吗?” 赵连长一听到时候司令会亲自培训,两只眼睛都放起了光,司令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之前司令带的那二十来个学生助理,现在哪一个不是行业里的翘楚?若能得司令亲自教诲,那效果定是事半功倍的! “有倒是也有,不过还是和咱们当排长的时候课程差不多,主要还是老孔的语文,王友元的骑兵战术,张老大的步兵战术,最主要的是增加了司令亲自教的炮术、土木作业、数学和绘图常识。”指导员摸着下巴回忆之前的课程,他已在军校结业,在军校学到的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会伴随着一生。 “像我们政治主官就着重落实执行政治任务,确保民众会对于队伍的绝对领导,既要吃透上面的指示精神,又要摸清下面的实情,连队的思想、训练、管理和作战都要全盘掌握,像你们连长做为队伍里连一级编制指挥员,肯定更加着重的是军事工作内容。” 赵连长在听得入迷的同时还不忘点点头,想了想,他伸着脖子又问道:“听说,这次培训的武器有变化?” 指导员瞅了赵连长一眼,笑骂道:“你还说不懂?消息挺灵通的嘛。这次可能有点变化,我听说司令这几个月都吃住在钢铁厂那面,要造步枪和火炮,说是以后全军都淘汰其他兵器,全部用步枪嘞。” 赵连长好奇的眼神再也隐藏不住了,急忙道:“这几个月应该搞好了吧?” “哪里这么快,上次棱堡那里弄雷汞,爆炸死了好几个红毛蛮,钢铁厂那面也出了几次事故,死伤了不少人。”指导员因为出发前军校培训的缘故,对此倒是知之甚详。 “俺说上次咋戒严了呢,还有下游那码头的院子,听说闹鬼呢。”赵连长扭头看着周围附近没有靠近的人,悄悄地说着小道消息,这些小道消息在民众军和红毛蛮俘虏中是严格封锁的,不过有所区别的是,民众军的知情者基本上都经过科普,而红毛蛮俘虏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严格传播这些传闻。 “啥情况?”指导员只是听说下游码头封锁得很严密,任何人不准靠近,听到连长这么一说也有点好奇,他的工作不在解密范围内倒是第一次听说。 “俺一个兄弟在码头那当排长,带着一个排的人守着呢,听说他们在外面还好点,在院子里的那些红毛蛮一个个的脸上手上浑身都脱皮,都成了肺痨了,咳嗽停不住,还有那身上的衣服穿了没几天,就都是窟窿,特别是那手呦,皱巴巴的都是裂口,还往外渗着血。” “他们那都说是闹鬼。”赵连长故意用一种夸大的语气说道,不过他可不相信是真的闹鬼。 “这么严重?红毛蛮暴动了?” “那倒没有,司令去过几次,给大家每人都发一碗油脂说抹在身上能好点,那面伙食待遇好呀,天天吃小灶,说是那些红毛蛮坚持干一年,就奖励他们加入咱们民众会,说是什么制硫酸、硝酸的化学污染,不致命,就看着吓人。” “司令说没事那就真没事,司令还能骗咱们?”指导员着重强调一遍,接着说道,“不过我也听说钢铁厂那面倒是造了些样枪样炮,到时候估计你能用到,俺也没看到过,也不知道咋样,反正培训你也无非就是这些,这培训每期都不一样,变化快得很。” “是呀,变化真快!” 第129章 军校(下) 第129章军校(下) 沿着河边早已被踩成小路的平地前进,商队的速度也陡然快了几分,秋季已至,河边的草木呈现一派枯黄之景,就连水流也涓细了许多,但这些依然影响不了商队里的热烈气氛,长时间的跋涉并未让他们意志消沉,反而因为打了胜仗,收了俘虏,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地行进,特别是快到基地的时候。 他们是在午后时分赶到棱堡基地的,在距离两里路远的时候,迎接的防御部队就已经列队等待,俘虏的新红毛蛮由归化营的接收人员押走,货物由仓库人员检查验收,其他人则都回到军营里休息。 赵连长安顿好队伍后,急急忙忙赶往军校报道,刚刚的对接人员已经通知了他的培训安排,当他赶到的时候正好可以参加下午的课程,所以他也来不及休息了走路上啃了两口干粮就来了,眼下民众军的发展正如日中天,每个人都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一样,忙得团团转。 所谓的军校很是简陋,只是建在棱堡的附属三角堡顶部的几栋砖瓦结构房屋,因为没有平板玻璃,四处的窗户就被全部打开了,窗户上贴着窗纸,这也是最近造纸厂的新产品。 造纸的基本原理很是简单,纸是由短纤维和粘合材料(浆粕或者其他材料)组成,其结合在一起后提供一定的力学性能和孔隙结构。 理论上只要是有一定长径比的纤维状组织粘合在一起都可以形成纸。 所以木浆、草浆、蔗浆、棉浆、竹浆、芦苇浆等等都可以做为制纸的原料,其制出的纸的性能也是不一样的。 因为缺少竹子,民众会所用的是属于混合的材料,以木浆为主,几个人就开起了造纸厂,步骤也是简单: (1)将木材砍成1米长度的木条加石灰,放在水池里浸泡14天左右。 (2)将其清洗干净。 (3)捶打(使用水利动力)至浆状。 (4)将木浆和草木灰(碱)一起蒸煮10小时(将粘连在纤维之间的果胶、木素等除掉,使纤维可以分散开来成为纸浆,煮制时间随原料不同也有很大差异)。 (5)用流水将木浆去除杂质后,加水搅拌均匀,形成浆液。 (6)用木片帘在木槽内荡料,成为纸张。 (7)上木板重压纸张挤出水份后,贴在内有柴火加热的墙壁上,使其干燥,即可成为实用纸张。 六张书桌摆在教室的最中间,赵连长还在窗外就已经发现中间空着一个书桌,这正是他的位置,教室四周沿着墙壁还摆着两排板凳,板凳上都挤满了人,这些都是休假的士兵,他们可以作为旁听生前来听讲,因为是刘泽主讲的课程,所以人特别多。 “报告,赵德水前来报道。”赵连长在门口站立敬礼。 “进来,你来的正好,坐那。”刘泽指着那唯一空着的书桌道,站在讲台上,他拿着手中散发着油墨味道的新版步兵操典,内心充满了自豪感。 这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发展起来的,摊在眼前的是活字印刷术印制的书本,这种活字印刷术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思路问题,当他解决了步枪、火炮的设计制造流程后,顺手两天就搞定了这困扰着上千年的印刷难题。 活字印刷术主要只有三个难点: (1)铸造字模:先用铜和铁制造字模的模具,再用低熔点的铅、锑、锡铸字模,以字模来排版印刷,排版后不需要拆版,可以整套保存,批量印刷的话这样成本会很低,极为适合商用。 (2)油墨:用烟黑(字面意思,就是烧油或松木熏的烟)、亚麻仁油(可以油作物经过高温火炒或蒸炒后,再经过物理压榨而成的油脂)、松香(松树上割开刀口,流出来的松脂直接放入锅炉中熬制,再有筛网层层过滤即可得到)、酒精(之前视频有制取方法)即可调配铅字印刷用油墨,如果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再加入石蜡、甘油等。 (3)印刷工具:就更简单了,用螺旋杆压印,提高印刷质量和效率。 看着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学生,也看着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睛朝自己望过来,刘泽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恭喜你们六位,但也别忙着高兴,这意味着你们将要担着更重的责任成为连级的军事主官了,我们的队伍实行的是双主官负责制度,最近经常有人问连队里谁是头?我现在就告诉伱们。” “要知道连队的连长和指导员是连队平级的军、政首长,是不存在谁的权力大小问题,只有按照职责分工,相互配合,分工负责连队军政工作的,你们作为连长要管起军事抓起训练。实践证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凡是连长指导员争权夺利,计较个人权利的,连队的建设是永远搞不好的。这点你们要谨记。” “作为军事主官,在战斗时,你们拥有作战决定权,你们就要担得起责任来,如果你们确定好作战方案,全连都得服从命令,包括指导员在内,若是你们有问题,指导员就可以行使书记的权利来剥夺你们的指挥权,政治上指导员有决定权,军事上你们有决定权。这点明白吗?” 坐在中间的六位连长听到问话,全部站起身立正道:“明白!” “以后咱们的军事训练将要彻底地改变了,作为民众军正规部队,我们以后不再需要刀盾兵,也不再需要长枪兵和标枪,更不需要弓箭手了,因为我们有了这个——后樘单发步枪!”刘泽说着,从桌案的木盒中取出了一杆火铳,这种正是类似1857年夏塞波步枪的后樘针击单发步枪,使用纸壳定装弹,在定装弹的底部放置有雷汞火帽,原理是用针击火帽,火帽发火引爆黑火药推动铅制弹丸发射。 全长130厘米,枪管长度79厘米,口径达到11毫米,因为缺少橡胶只能用皮革作为密封圈,气密性不佳,所以导致有效射程仅有300米,但这是精准射击的射程,已经属于跨时代的武器了,加上三棱形刺刀使得总长度达到1.7米,士兵举起来活脱脱像举着短矛一般。 虽然知道金属弹壳的定装子弹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刘泽实在没有耐性等待铜壳子弹的研制工作了,铜壳子弹比造枪更难,而且这种油纸加亚麻而制作的子弹已经足够碾压所有对手了,重要的是制造简单可以量产,即使是红毛蛮妇女也能组成人工的流水生产线。 火炮的铸造实验也成功了,只需要一段时间,生产储备足够的武器弹药,很快民众军的军事实力将没有任何短板。 随着一声枪响,二十米开外的木靶上应声开了个洞,拉开枪栓,用枪身侧面配有的小铁棍略微清理枪膛内部的残余,刘泽从腰间皮质弹盒中取出一枚子弹重新填入其中,推上枪栓,瞄准,“啪”的又一声枪响,木靶子上挂着的布面甲片应声碎裂。 周围围观的军官士兵们一起拍着掌发出欢呼,射击装填速度太快了,装填仅仅只需要十秒钟不到。 刘泽举起步枪向着兴奋的人群怒吼着:“大明,我们就要来了!” 第130章 阅兵回明 第130章阅兵回明 岁月如梭,从一开始来这儿时的春暖花开,微风徐徐,到如今的秋高气爽,红叶飘落,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发生的各种改变却是实打实的,区别于刚来这儿时民众军们表现出来的怯懦,以及不想再回到明代的微妙心情,现在的民众军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神里满是渴望,只恨不得立马回去,救百姓们于水火之中。 堡垒基地内外旗帜飞扬,人声鼎沸,其中紧急武装入伍的归化红毛蛮就有四千人,这些是除去制造火帽、钢铁厂、制硝等等工厂所必须的人员外的所有红毛蛮男人,无论老幼全部配给长枪、标枪、腰刀和盾牌等冷兵器。 所有工矿开采等处使用的顽固派红毛蛮则是被捆绑关押起来,等待时局稳定后再做处理。 归化的女人和孩子们则充作后勤,负责伙食物资的搬运工作,民众会的原则是不浪费任何的劳力,即使是个瘸子也要利用起来去分拣矿物。 刘泽身着黑色布面甲站在观看席的最中间位置,他手握栏杆往下方望,内心充满了自豪,这次赶在进入冬天前将所有人员全部收回堡垒的目的就是举行一场阅兵仪式,然后就回大明。 这是刘泽第一次搞阅兵仪式,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方面是让大伙儿能团结起来做一件事,以便他们回明代后有更强的凝聚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大伙儿展示这大半年来的劳动研究成果,知道咱们民众军如今的发展水平,增加信心,鼓舞士气。 远处的农田中种植的冬小麦已经破了土,绿油油的一片,煞是喜人,为了储备粮食,收获小麦后,刘泽还专门组织了大批的打猎队伍扫荡了周围所有能捕到的动物作为肉类储备。 “开始吧。” 随着刘泽的命令,身边站立的警卫依次用洪亮的声音传递着命令,不多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就传来了,整个堡垒的人群都被那一位位英姿勃发的骑兵所吸引,场内立马鸦雀无声。 最先出场的是王友元和晁中臣带领的骑兵连,他们的兵力已经增加到百骑的规模,主要武器除了传统的马刀以外,全部配备了步枪和炸药包。 其后出场的是三排阵列的步兵方阵,这是一个完整连的兵力,共有108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举着红旗的司务长,后面跟着正、副连长与正、副指导员,依次跟着的是跟随连长的通讯员和搭配指导员的文书,还有炊事班的士兵,他们武装整齐,身背双肩包,右肩还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正步前进,后面是三个排长打头的三个排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阔步走来,再后面跟着四辆辎重马车。 这是纯步兵连,他们主要随身携带被正式命名为元年步枪的针刺后樘单发步枪加刺刀,一把匕首,工兵铲或者斧头,每个班有三个人各携带一个五斤重的炸药包,取消了火炮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武器装备,就连衣着也换成了现代防弹背心一样的携行具,外面有口袋,可以放置弹药盒和杂物,内侧有夹层,可放置薄钢板。 像这样同样装束的连队现在总共只有两个,另外加一个拥有6门火炮的炮兵连,这些是民众军能拿出手的所有机动部队。 另外的两百余人虽然都拥有同样的装备,但只做防御,因为他们都是各个工厂作坊的主要人员,是民众会这只势力的发展基础。 跟在这个步兵连后面的是六炮制炮兵连的车队,每门炮由四匹马拉动,全部是口径为三寸的轻滑膛炮,其长度为1.68米,有效射程达一千三百米,采用模块化的炮车、弹药箱、瞄具,这些是民众军唯一的野战火炮力量,其他乱七八糟的虎蹲炮和佛朗机炮被全部封存,准备留给未来的民兵队伍。 整个队伍整齐划一的行进在棱堡前的空地上,炮车在马匹的拉动下,前后秩序井然,每门炮都是擦得锃亮,这种被命名为三寸炮的武器,可以发射散弹、实心弹和原始的开花弹,发火方式为拉绳火帽引火结构。 这就是火帽的重要性,有了它整个武器体系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后面跟着的就是装备着盾牌、长枪、标枪和腰刀的归化红毛蛮士兵了,没有铠甲只有粗重的麻布衣物,他们以百人为连队单位,十人为一班,连长和指导员为民众军派出人员担任,作为辅助战力。 唯一的缺点是这些红毛蛮的壮年只有两千来人,其他的老弱也只能防守在棱堡周围了,组织编制完成不代表这些人有足够的战斗能力,外在表现就是他们跟在民众军后面走过却完全没有队形可言,即使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也依然是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威武!” “必胜!” 行军队列走过,人群就立马发出欢呼,士气倒是很不错,这次对红毛蛮宣传的是刘泽司令将率领他们去另一个世界,占领那个世界后,战死者将成为神兵,到天上享福,这时候只能用宗教信仰来麻痹他们,以使得他们提高战斗意志。 进行了简单阅兵后,所有人全部安置到最核心的棱堡区域,棱堡上层部署着民众军,炮兵也都将炮拉入炮位准备着,地面上部署着所有的武装红毛蛮。 刘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的高台上,这里正好是半径为299米的圆心,高台为水泥砖木圆形结构,上面放置四门火炮,极为类似炮楼。 “司令,已经准备好了。”杨泽明报告道。 现在棱堡各个角的顶端连接起来呈现一个完整的圆形,工事在其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有着异样的数学几何美感,刘泽点了点头,摸了摸手中的黑石板,点击上面代表着大明的图标。 “同志们,我们回大明!” 刘泽说完这句话,用力按压图标,时间暂停,以他为圆心的299.792458米半径内的所有信息全部被扫描,又一次形成了肥皂泡一样的清澈透明的圆形波动。 整个范围内的一切都包裹在泡泡中,快速上升,泡泡外一片的闪光连成了一条线,蓝色、白色、红色的色带急剧变化着,猛然连成一个圆形,又缩成一个点,终于,猛地一下重回光明。 下午的阳光照着整个堡垒上就像是镀了层金,四周山上的明军旗帜还飘扬在营垒中,山间的路口明军的营垒如城般矗立,营垒间不断奔驰的小股游骑发出的“嘚嘚”声听得清晰分明。 刘泽站在高台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形,明军还没走?可是之前战死的四百多民兵的战场依然惨烈鲜活。 突然几声惊呼打断了刘泽的思绪。 “俺胡子咋短了?” “俺也是。”一声声惊呼中,刘泽摸了摸本已经两指长的短胡,竟然又恢复到刚来明代的光洁溜溜的样子了。 难道时间是暂停的? 第131章 交战 第131章交战 刘泽突然想起了爱因斯坦对时间的看法:时间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人类用来记录物质运动,人为创造的一个计量单位。 那他为什么能回到这明末?这真的是时间的倒流吗?这两个世界到底是哪里? “司令,司令。”杨泽明看着陷入沉思久久无语的刘泽,满是担忧,他拉着刘泽的胳膊问道:“咱们咋办?” 刘泽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身边人都用急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尤其是王善保和老孔,那担忧都快写到脸上了,刘泽握了握拳,现在自己可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可不能晃神儿。 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还是之前穿越前的情形,刘泽心里有了底,望着不远处矗立着的明军主寨然后下令道:“命令炮兵连和所有能瞄准那面明军主寨的火炮,全部用开花弹。” “开炮!” 随着刘泽命令的下达,一阵炮声响彻山间,一股股硝烟从棱堡的各处炮位上腾起,民众军这段时间的铸炮不单单只装备了炮兵连,在棱堡上也装备了十三门,由炮兵连派人统一指挥,一枚枚开花弹划过长空,流星般砸入明军的各个营寨。 这里的开花弹原理是使用一个质量较大的带火帽引爆的惯性块,发射前将其放入带木托的炮弹前端衬筒内,当炮弹撞击目标的时候,惯性块前冲引燃火帽,然后产生的火焰通过惯性块中间孔洞引燃炮弹装药,产生爆炸,为了增加开花弹的弹片数量,刘泽设计的时候特意在炮弹壁内侧填充大量铁珠子。 在刘泽所在山坡对面的丘陵上,刘应遇正骑着马一脸得意,他手下的把总们也簇拥在他周围,不时拍着马屁,这让刘应遇很受用。 骑兵把总杨左瞥了一眼对面山头笑道:“大人,我看刘泽那伙儿贼寇已军心浮动,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步兵把总孙长先也把脑袋伸过来接话道:“正是,他们那坡上又没水又没粮的,还能撑几天!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咋们就能不战而胜了,届时朝廷封赏,大人定是首功!“ “哈哈哈。多赖诸位奋勇杀敌,我必上报朝廷为尔等请功。”刘应遇甩着马鞭哈哈大笑,他在心中已经想象出不日拿着刘泽的首级去领功的场景了。 左右看了看,刘应遇却略有忧虑道:“现在陕地浮动,这伙贼人不足为惧,但日后像这样的贼人不知还有多少!“ “我等愿附大人尾翼绞杀陕地贼寇,万死不辞!”明军将佐纷纷跪倒道。 就在刘应遇他们为了设想的胜利而兴奋时,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变出一片灰色的堡垒建筑群,刘应遇以为自己眼花了,伸出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这堡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其上的火炮竟射出肉眼可见的十几枚炮弹。 “见鬼了!”刘应遇喷着唾沫大喊道,因为恐慌,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跑!” 轰轰轰! 恐怖的爆炸声夹杂着大量破片铁珠在明军的营寨中肆虐,炮兵连的六门火炮首先集中攻击明军主寨,这种猛烈的炮火让明军一瞬间就陷入了混乱,民众军和红毛蛮也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没见过如此猛烈的爆炸。 开花弹的装药并不算多,弹片却多得出奇,在火药的推动下,任何铠甲都抵挡不住攒射,刘泽在最高点收起手中的望远镜,揉了揉眼睛,这种望远镜的清晰度实在不敢恭维,还是技术工人太手生,即使刘泽已经告诉了其原理,短时间内也无法做得至善至美。 “还没崩溃?明军这么坚韧吗?”这些明军营寨遭在受到火炮轰炸后,竟然一时还未有逃兵出现,杨泽明于是不解地问道。 “让炮弹飞一会儿。”刘泽话音刚落,明军四面围堵的营寨就像是炸了窝一般,溃兵向着民众军反方向逃离。 刚刚并不是明军坚韧,而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一眨眼的功夫本来已经被壕沟包围着的民众军孤军山头,突然变成了一座堡垒,而且上面站满了人,当明军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的时候,堡垒上的火炮就同时向着四处射去,又以最高处明军主寨被炮击集火得最为严重。 第一波炮击结束之时,此时明军的最高主官,商洛兵备道刘应遇身边的人群已经倒下大半,若不是把总孙长先眼疾手快地飞身扑倒他,刘应遇已然殉职了。 “妖术,妖术!”听着身边亲兵有人呼喊,此时被压在孙长先身下的刘应遇眼光怔怔地钉在对面山头上的堡垒,因为所处高度比堡垒略高,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堡垒的全貌。 整个堡垒呈现规则的几何形状,中间满是兵丁,即使是硝烟弥漫也遮挡不住在堡垒中的人群,火炮在开火的瞬间被后作用力推得老远,可以看到有个炮兵用清膛杆沾着水顺着炮口刷洗着,另一名炮兵上前又类似的步骤操作一遍,然后两名炮兵分别填装火药和炮弹,远远地开不清楚,但刘应遇可以肯定,那呈包装的火药和略微圆柱形的炮弹和自己见过的完全不同。 随后一名炮兵拽着一根绳,用力一拉,炮口一阵硝烟冒出,肉眼可见的炮弹直入营垒,轰然炸响,犹如惊雷。 “这。。。这。。。”刘应遇喃喃说不出话来,他一眼就分辨出这些贼寇火炮的不凡,还有这骤然出现的堡垒士兵,他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惧怕,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时局已是如此,不是他刘泽死,就是自己亡,想清楚后的刘应遇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孙长先,从地上站起来,怒道:“这定然是障眼法,左右与我冲上去,灭此妖贼!” “大人,快走,此贼有妖术。”有亲兵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喊道,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自然把这一切都归为妖术。 “挥旗,击鼓,贼寇仅仅火炮犀利,近战定然。。。”还未等刘应遇话说完,堡垒中的民众军犹如受惊了的蚁穴般从中漫出一队队短毛红发的勇士,分别在两个连的民众军带领下,一波向着明军主寨而来,另一波向着宜君县方向而去,宜君县方向正是大部分明军溃退的方向。 这是要围歼。 第132章 战果 第132章战果 排在最前面的民众军士兵随着各个排长的指令,整个队列呈现前二后一的队列,如墙而进。 “检查弹药,上刺刀,尖刀班随意射击,其他人全部等待各自班长副班长的命令齐射。”听到命令的士兵纷纷从屁股后面的刀袋中抽出三棱刺刀,卡在枪口,这种是最简单的卡座式刺刀,制造简单,坚固耐用,是将刺刀的刀身插入固定在枪管一侧的金属套筒上,旋转半周卡住卡槽,这样即使带上刺刀也可以正常射击(实在想象不出来的可以搜索哔哩哔哩的账号:盟主本人,我专门做了一期刺刀的视频,有动画示意图。) “注意速度,注意速度。”听着最前面的连长口令,士兵们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如林的刺刀在午后阳光的映射下愈加耀眼,泛着冷冽的光,随着竹哨声的响起,士兵们的步伐也逐渐一致。 “啪啪”一阵乱响,那是尖刀班的士兵在对从壕沟里冲出来的明军散兵射击,11毫米口径的子弹即使是盾牌也很难挡住,一名明军手中持着的圆盾直接被一枪击穿,剩余的子弹动能依然毫不费力地在他背后开了一个血洞,从远处看就像个提线木偶般,突然断了线,摔倒在几十米开外。 “开火。”各个班长副班长以五人一组进行齐射,快速装填和巨大的威力仅仅一个齐射就让冲上来的一团明军倒下大半,前排的明军如同被重锤击中般扑倒,后面的士兵见状立马反应迅速地向后退,但是来不及了,几秒钟后又一波子弹飞来,明军的存活者寥寥无几,仅剩下满地的鲜血与哀嚎。 当民众军到达丘陵底部壕沟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那波是仅剩的明军精锐,其他明军士兵早就逃散一空。 “连长,堡垒吹冲锋号了!”通讯员提醒王善保道,此时一阵急促的唢呐声传来,正是催促进攻的号声。 “同志们,冲啊,为死去的民兵同志们报仇!”王善保在进攻的途中正好经过之前被屠杀一空的民兵连士兵的遗体,他们的人头都被砍掉,尸体留在远处,仅过去一天时间,鲜血凝固的黑红色仍然刺眼,像是长在大伙儿心中的一个疮疤,久久不散,这下所有人都想起了大半年前的那场大屠杀,怒火充斥在队伍中。 听到命令的民众军士兵开始以班为单位追击,他们一个个端着武器冲上前去,嘴里还发出愤怒的喊声,他们都知道,这大半年来的所有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刻,所有的憋闷与愤怒也将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为了惨死的兄弟们,也为了受苦的黎明百姓,冲就完了。 不过在此之前,那些像打了鸡血般的红毛蛮已经在冲锋号响起的第一时刻就行动了。 这些红毛蛮在经历过这种穿越时空的神迹后,忠诚度直接拉满,他们早就听说刘泽才是真正的神,不是德鲁伊德那种伪神可以相提并论的,但一直没见过刘泽做一些玄乎的事,所以心里还有点存疑,如今真的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们便完全打消疑虑了,所以哪怕是一来就打仗,他们也没有半句怨言。 反正刘泽是真正的神,即使是打仗时死了,死后也能被他安排着上天去享福嘞。 所以他们是真正地不惧死亡,前仆后继地进攻,不过此时的明军基本没有任何抵抗了,唯一限制红毛蛮们进攻速度的只有他们自身的体力,他们也完全不顾阵型之类的,其各个连长指导员也进入了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的困境,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追着明军溃兵砍杀。 丘陵顶端堡垒的火炮还在不断射击,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更加加剧了明军溃兵的混乱程度,民众军的骑兵连也开始向着最远方的明军归路行进,在马上后装步枪的优势尽显,开火的火光硝烟包裹着骑兵连的队伍,如同一只冒着火的巨兽般,挡者皆死。 “大人,快走。”杨左拉起刘应遇和孙长先就往后走,一个不小心绊了个趔趄,这时候三人才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军官亲兵们,现在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交错在一起,鲜血已经没过了脚面。 刘应遇这时候充血通红的眼球像胀了出来般,大如铜铃,但他没有在发火,反而冷静了下来,抬起脚看了看靴子上的鲜血,咬着牙蹦出一个字:“走!” 三人招呼剩余的人急忙赶去栓马匹的地方,这时候没有马的话,他们是绝对逃不掉的,到了后帐几人纷纷松了口气,仅有五匹马倒在血泊中,其他马匹大致完好,只是在那嘶鸣不已。 “上马,速速去延安府,不要去宜君县了,那里挡不住。”刘应遇翻身上马,回忆着那队贼寇骑兵的方向,也不再等待,招呼能动的人上马就绝尘而去,临走前还将他的大帐点燃,将文书信件一起焚烧。 此时郭顺旺几个老兄弟骂骂咧咧的跑着,武器铠甲倒是没舍得扔,他当时正在主营后面和几个兄弟侃大山,一看刘应遇等人被爆炸的硝烟淹没,就知道要遭,所以拉着癞子几个老兄弟就成为第一批溜号的明军,爆炸四起,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等到民众军出击的时候,他们几人已经跑到了溃兵的最前面,远远的就看一票民众军骑兵快速前插,郭顺旺不禁心里凉了半截,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嘞,靠哪儿哪倒!他要是被逮着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腿上又加快了速度。 跑着跑着,郭顺旺听到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连忙闪到一旁,这伙人正是刘应遇等人,在其中奔驰的马背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大哥,孙大哥,我在这儿!” 骑在马儿上的孙长先一愣,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转头发现是一脸汗水尘土的郭顺旺,他倒是没多想,问道:“老弟,你跑的可够快的,咋不骑马?那边还有不少马匹呢?“说罢用手指着主营寨方向。 “我不会骑马啊,求大哥救命,刘泽那伙儿贼人就要追来了!”郭顺旺此时知道就这颗救命稻草,抓不住就完了,没马是万万跑不掉的,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孙长看着郭顺旺急得满头冒汗,也就懒得再说什么,招呼几个相熟的,用皮绳将郭顺旺几人绑在了空的马背,幸亏军官将佐死伤大半,所以才多了如此多的空马,也算他们走运,将其绑得结结实实的,这样即使待会儿马儿跑得再快,也很难使他掉下来。 等民众军士兵冲上主寨时,仅留下了几十个夺路狂奔的背影。 第133章 俘虏 第133章俘虏 虽然有骑兵连的追击,但以刘应遇为首的明军首脑还是逃了出去,随着他一起成功逃脱的还有明军的近半骑兵,民众军追击他们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全部收回堡垒。 红毛蛮全部转移到堡垒外围,在意料之中的是,之前关押起来的红毛蛮不合作者被转移出堡垒的时候,纷纷被击溃心里抵抗的防线,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向着刘泽跪拜不愿离去,并用土话叙述着自己的后悔与对司令的忠诚,在这种真实存在的时空错移之下,所有人都对刘泽敬若神明。 但刘泽并未管他们,现在还不是用他们的时候,还需得磨磨他们的性子,让他们唯刘泽马首是瞻。 随着唢呐声的响起,所有军官全部集合到堡垒,王哲拿着统计数据的本子开始了战果汇报:“今日一战,我军毙敌一千,俘虏五百,缴获粮草近六百余石,马匹三十,骡马牲口近百,辎重无数。” 听完汇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露喜色地看着刘泽,没想到这回到明代的第一仗就打得如此漂亮,真是大快人心。 “怎么杀了这么多人?”刘泽看着大伙儿高兴的神情,心里也是高兴,但对于毙敌数量,他还是有些疑惑,官军已经溃散,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多的死伤才对。 王善保暗骂了两句,然后回道:“司令,大部分都是那些红毛蛮杀的,若不是咱们拦着,那剩余的五百俘虏也得死,真是野人。” “是啊,那些红毛蛮见人就杀,明军跪地投降,也是一个不留。” 各个军官纷纷抱怨,这些红毛蛮杀红了眼,谁的话也不听,特别是失去了编制指挥的,更是到处乱窜,一个人就敢对着一群明军杀去,真是悍不畏死。 听到这些抱怨,刘泽也是有些无奈,当时下命令就是去杀敌,也没说俘虏这回事,如此看来却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刘泽握了握拳,岔开话题问道:“我军损失如何?” 这王哲以前就是秀才出身,是民众军中难得的文化人,此时专门替刘泽处理统计等军务,听到问话他淡定自若地环视周围,然后微微躬身道:“我军仅轻伤八人,是被明军虎蹲炮袭击所致,那些红毛蛮死六十三,伤七十,都是炮伤和箭伤。” “竟然有如此多?”刘泽以为明军崩溃,追杀也不会有太多伤亡,这倒是未曾想到。 “司令,那些明军大部分都是孬熊,可有些倒是坚韧,死战不退者也是有些,还好咱们的枪着实好,真是一枪一个。” “那可不,司令研制出来的枪真是神器!” 底下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一致认为是刘泽搞的各种武器研究才是胜利的主要因素。 “可惜那些枪现在也只有一千多支,数量还是太少,下面咱们得尽快恢复生产才好。”刘泽摸着他那光洁溜溜的下巴道。 此话一出,刚才还讨论热烈的人们全没了声音,纷纷眼神复杂地望着刘泽,他们都知道明军的实力不容小觑,按照目前仅有的枪支数量定是没法儿抵挡明军的,但刘泽既是神一般的人物,能带领他们穿越时空,那就肯定有法子解决明军。 王善保看到刘泽的动作,想到今天刚刚穿越而来时候的异象,好奇地问道:“司令,咱们这次来咋胡子都短了?司令你的胡子干脆没了?” “这是个秘密,不用多想。” 听着刘泽这么解释,众人纷纷道是,其实刘泽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次穿越而来,他手上的石板又再次恢复到之前“需电能”的样子,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可以尽力扩大地盘收拢人口,等待再次闪电的时候,带着人回到另一个世界,利用那面的资源养活这些人,要知道现在的陕西可是到处缺粮,他现在的粮食储备,恐怕养不活各个村镇的人口。 “司令,咱们抓着一个人。”王善保凑上前道。 “谁?” “余愁。” 刘泽连忙站起身,问道:“在哪里?带上来。” 听到命令,警卫员连忙出去传令,刘泽草草安排了老孔、章蒲和王哲去处理善后工作,堂内仅留下王善保和程默两个相熟的人。 未多时,余愁就被带到,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却满脸惊喜之色,一进来就大声喊道:“泽哥,泽哥,俺可想死你了。” 刘泽连忙上前将其绳索解开,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女孩,圆圆的脸蛋上脏兮兮的,头上的小辫子也扎得歪歪扭扭,一见到刘泽,那小女孩便怯生生地喊道:“哥哥。” 一边喊眼眶就一边红了,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茜儿,你怎么也在?”刘泽满脸惊喜,他之前还一直担忧她的安全来着,双手抱着茜儿举起来转了一圈,然后把她放在地上比划了几下才笑着说:“茜儿又长高喽,都有刘泽哥哥腰这么高了。” “嘿嘿。”茜儿仰起脸来笑着,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刘泽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才对着身边的余愁笑骂道:“伱小子,这咋投降官军了?还与我作战。” 提到这茬,余愁满脸愧疚道:“都是俺不好,害得泽哥你被围。” “没事,明军不是败了嘛。”不过想起这个,刘泽倒是有点不痛快,之前明明是余愁送信给王友元说明军防备空虚的,这怎么一来就被明军大部队围住了,要不是有石板穿越,非死在这里不可。 “泽哥,俺和大哥被那狗官骗了,他说是去它地剿匪,哪里知道就埋伏在宜君县附近。”余愁看出刘泽还有些介怀,于是急忙解释道,说着余愁便想起之前刘泽被围的场景,心里更加愧疚,就要跪下谢罪。 茜儿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俩人,那表情满是大大的疑惑。 刘泽忙上去一把搀住他,看着余愁羞愧自责的泪水打着圈在眼眶里转着,刘泽安慰道:“都过去了,我也知道这是你的好意,算了算了,别哭了,茜儿等会都笑你呢!” 本来还有所责备,但刘泽的时间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生气的心思早就散了大半。 “余大哥呢?” 余愁拍着大腿,叹道:“我大哥被狗官带走了,我当时在后营看着的,我们是真不想投降官军,可当时。。。哎。。。” 听完余愁叙述完之前的经历,刘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昔日被哥哥庇护的潇洒少年也渐渐变得成熟,变得唉声叹气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那王二哥。。。” 本欲还想问问王二哥的近况,但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余愁拉到了一边,他回头望了望茜儿那天真的面庞,然后哽咽着喉咙和刘泽轻声说道:“刘哥,明军在来围困你之前,就把王二哥给。。。杀了。。。茜儿她还不知道。” 刘泽也感到很震惊,本以为像王二哥那样的人物定能在明军手下逃得一命,没想到啊没想到。 刘泽叹了口气,又望了望茜儿,感觉心情很复杂。 俩人就那样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茜儿过来打破了沉默。 想到之前的遭遇,再对比现在也感觉世事无常,看着这堡垒的陈设和众多陌生的家伙,余愁好奇地问道:“泽哥,这里咋这样呢?” “这是个秘密,以后你就在我这吧。” 第134章 下一步 第134章下一步 周道登佝偻着脊背小心翼翼地跟在太监身后,亦步亦趋地前行,虽然他是为首辅大臣,在外人眼中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但他仍然对所有必要的人小心谨慎,尤其是对于宫里皇上的贴身宦官,那形状活似个小厮般。 这也难怪,他多年的官场生涯唯一留下的美名就是装孙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这样的性格使得谁都敢上前踹他一脚。 之前崇祯刚刚登基大宝,极为讨厌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因为他们大多是魏忠贤的党羽。所以就特意让大臣们推荐替补的候选人,这周道登就是因抓阄运气好才被选上的。 一般人被选上后都是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便逐渐放纵自己了,但这周道登不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装孙子装老实。 刚刚进了养心殿,曹化淳就连忙迎上来问道:“陛下正生气呢,说周大人最是老实,要问你陕西灾情可得照实说。”说着声音渐小,紧走几步来到崇祯身边,轻声道:“万岁,周大人到了。” 此时周道登喘着粗气,他跟着那引路的宦官一阵好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看着崇祯转过身来,忙郑重拜倒:“陛下。” 崇祯上前扶起周道登,说道:“陕西旱情严重,又有蝗灾,还多有乱民攻城掠寨?情况到底如何?” 看着陛下正焦急地注视着自己,周道登也急得满头是汗,不知别的大人是如何和陛下说的,陛下又对此事报以何种态度,内心踌躇了会儿,周道登还是决定如实说,反正在这朝堂之上属陛下最大,只要陛下护着自己,其他人就没法子。 “陛下,据兵部回报,兵备道刘应遇率军剿灭最先杀官造反的王二等人,然后被乱民刘泽击败,现在延安府正整军备战,除此之外,延安其他各地也有乱民作乱,老臣多经核查,确实为实啊。” 崇祯听言叹了口气,绕着殿内焦急地来回踱了两圈,最后无奈道:“爱卿可有良策?” “陛下,这乱民不足为惧,延安乃是边府,派遣边军旦夕可灭,唯一可虑的是缺粮。” 周道登对延安军情知之甚少,但对于乱象原因倒是明白得很,乱民酝酿始于万历,并持续到天启,皆是因万历以来陕西地区的饥民和贫军相聚为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天灾所致粮食绝收,军中士卒也是缺粮缺饷,多有逃军合流饥民为祸。 看着崇祯的脸色,周道登也知道他的难处,现在国库空空如也,到处都是缺,就连宫内也是节衣缩食,用度骤减。 崇祯身为皇帝,但五岁即丧母,虽然贵为太子之子,可当时的太子朱常洛地位并不稳固,皇家亲情淡漠,因此他从小生活节俭,几乎就没享受过平民家里的天伦之乐,年少登基也未能经过历练,遇到这些急事确实难以抉择。 “着兵备道刘应遇、延绥副总兵贺虎臣年内克复剿贼,另拨白银五千酬军。” “喏。” 其实真实的情况比崇祯接到的军报严重很多,刘泽自从一战歼灭刘应遇大部之后,在近百公里的范围内就没有了大股明军,只要刘泽不出山攻击名城关隘,甚至短时间内也就没有明军来主动找他麻烦,除非抽调边军南下。 等到刘泽回攻宜君县后,才得到新的消息。 “高迎祥已起兵称闯王,起事后即与王嘉胤合伙,现在咱们陕西的许多州县都有起事了。”章蒲拿着公文欢呼道。 宜君县衙内众人皆喜气洋洋,这次打县城连个正经战斗都没有,明军一早就收到消息,逃散一空,看来刘泽的威名已经在明军中传播开了。 “诸位,我军下一步进攻何处?”刘泽伏案指着地图问道,这张地图还是老孔、章蒲两人精心制作的,地图的主要范围包括整个关中山西地区。 “司令,吾兵何所至?所谓有至其意而欲为之也。”老孔首先发问,意思是你要先确立目标,才能让大家出谋划策。 听到王哲在一旁解释后,刘泽点点头道:“我军虽然现在武器先进,但人数毕竟太少,所以我想要拿下北至甘泉县,东至黄龙县,西至宜君县这片三角形范围内的所有县城村寨,然后等待我引雷后,就把所有人口物资全部集中起来,咱们回红毛蛮那地方。如何?” “何不攻下铜川?山里人口太少,我军犀利,攻必克,铜川工匠更多。”章蒲问道,他对民众军的战斗力那是一百个有信心,说着用手指着铜川的地名,“距离宜君仅有一百三十里,若拿下此地,收获必然超过那几个县,黄龙县、黄陵县、洛川县皆是小县也。” 堂内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连老孔也摸了摸胡须补充道:“若能拿下铜川,再向南一百四十里即是西安,等我军积蓄实力直取西安,东拿潼关,就能虎踞关中,山川环抱四塞之地,则闭关可以自守,出关可进取包围中原。” “还需拿下汉中、山西为两翼,有以山西为重,此乃天下之基也。”老孔看了眼地图,继续补充道。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是热血沸腾,满脸兴奋,仿佛明日太阳一出,就能夺取天下一般,刘泽看着大伙儿自满的样子,心头却如浇了盆冷水,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呢?靠着眼下这几千人? 刘泽用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畅想道:“诸位,我军若是在平原遇敌骑兵,可以打赢吗?” “多少骑兵?”有人问道。 “一千骑。” 这时候堂内才冷静下来,刘泽的潜台词很明显,一千骑的冲击,列阵后确实有可能挡住,若是行军途中,那十有八九给冲垮大半,即使胜利也是惨胜。 那更多骑兵呢? 三千骑?六千骑? 需要知道刘泽现在的队伍虽然有单发后樘步枪,但机动部队也仅有两个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的主力而已,面对这么多的骑兵,再想想二战时期德军步兵被苏联骑兵劈砍冲杀的惨样,就知道现在想着打下西安谋取关中是极为自大的表现了。 “同志们,胜利是属于咱们的,可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咱们还是猥琐发育为好,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口和粮食。”刘泽看了一眼众人,在大家的注视中站起身来。 所有人全部一同站起身看向刘泽,只见他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我认为咱们要先一路拿下洛川县。诸位有问题吗?” “为啥打这?”有人问道,这就是民众军会议的特点,所有人都可以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非常民主,集合众人智慧,杜绝一言堂。 “洛川洛川,这里有陕西境内最长的河流,那就是洛川河,咱们工厂复产需要它,而且这个县地处我刚刚画的目标区域的中心位置,所以必须先拿下它!” “那咱们堡垒那面咋办?” “放弃吧,那地方在丘陵之中,没水源。” 第135章 刘应遇(上) 第135章刘应遇(上) 富县城外三里亭,此时已经距离上次大败后一月有余了,刘应遇一身交领大秀袍,衣衫大至膝盖,裙短褶多,正是当下最流行的富商做派,他坐在一辆驴车上,两辆车一前一后装满了棉花。 车把式挥舞着长鞭打了个爆响,也不抽在驴身上,仅仅吓唬一下,自家的驴可不舍得打坏了,那老驴倒也乖巧,在威吓下自觉加快了速度。 车子摇摇晃晃的,刘应遇的身子也不稳当,他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六合一统帽和嘴边被剃得稍短的胡须,再理了理身上的商人服饰,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这副从头到脚的伪装,即使是之前的手下也认不出吧。 “大。。。”步行的随从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刘应遇一个眼神打断,于是连忙换了个称呼道:“东家,只要过了五道弯,再走个两天,就到洛川县了。” “嗯。”刘应遇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刘泽率军先一路攻下黄陵县,再打下洛川县,之后就以洛川县为据点四处出击,连续攻下黄龙县,富县,甘泉县。 可谓是所挡者皆城破人亡,几县的县令全部殉国,县内大户乡绅除了有眼力见的,其他也都是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不过,倒是因为民众军急需粮食等各类物资,所以对于商人倒是极好,不但保证安全,给钱也是极为痛快,现银结算,且价格高出周边两倍有余。 所以刘应遇才化妆成商人,带粮车棉花来一探究竟,想近距离观察一番民众军,看看刘泽等人到底有何玄妙,竟能短时间内连取多城。 一路上所见的独轮车络绎不绝,不但有小商贩,也有携家带口的普通百姓。 吱吱呀呀的独轮车轴即使上了油也不断发出响声,一个汉子推着车,上面一半放着包裹,一半坐着个女人,那女人偶尔给汉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很是恩爱的感觉。 刘应遇好奇地问道车把式:“老周,这一路上怎么老遇到这些携家带口的,他们这是去哪?” “这是去洛川县嘞,这段时间那民众军说免了所有人的钱粮,又在洛川河边设立了大营,招募各地人丁,无论男女老幼,到了皆给粮食吃,以赈灾饥民。”老周是在富县雇佣的车把式,本地人很是健谈。 “这四里八乡的都遭了灾,虽说刚刚收麦不久,可这年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少吃两天,开年也能多活两天,大家伙儿听到消息,家里人口多的都往那去嘞,要不是你雇了俺,俺也准备收拾家伙事儿去投那大营了。”老周一口气说完,砸吧着嘴,拿起身边的水葫芦,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东家是哪里人?” 刘应遇抚着自己的短胡须道:“我乃延安府人士。” “延安府呀,那地方遭了灾没?” “咱们陕西哪里没灾呢?这不,兵荒马乱的,咱们还得赚点辛苦钱。”刘应遇顿时回想起延安府下面村寨的惨状,边军之中也欠饷半年,多有逃兵出现,现在要是没有粮饷,调兵都难,更何况这段时间派出去的骑兵每每与所谓的民众军贼寇交战,全部损失惨重,不得已只能收回大队骑兵,以守住山间要道为先,还好民众军拿下甘泉县后就停止了进攻。 刘应遇也曾亲临前线,还发现了一个怪事,那就是民众军贼寇所持火铳极为犀利,火炮之猛烈亦是前所未见,他不是庸人,对此极为敏感,也曾设置埋伏,选拔精锐偷袭,想抓些俘虏缴获些兵器看看,可结果更让他忧虑。 因为损伤多人就缴获两支怪模怪样的火铳,也无火绳更是没有燧石,与他印象中的所有火铳全部不一样,经过摸索实验多次才摸索出用法,几次呼吸之间就能装填发射,威力射程也是远超想象,即使是双层铠甲,百步之外也能洞穿,也无怪忽贼寇精锐全部只用此一件兵器,结构精巧至极,用麻布油纸制成的子弹丸更是奇特,底部中间一铜盂用力触之即发火,也不知原理。 那些贼寇更是悍不畏死,即使只剩一人,也是死战不退,更有短发红毛弗朗机人仅用盾牌长枪腰刀,也无铠甲却形如恶鬼,一进入战场就不要命地拼杀,即使死伤殆尽也不回转,刘应遇也曾经抓获几人,想着从他们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可不想从未有一人投降,都是求速死,气得刘应遇牙痒痒。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贼寇没有铠甲,也缺少骑兵,对于刘应遇来说,除了这件火铳火炮武器以外,其他皆不足虑。 老周看刘应遇也是个普通人,便继续说道:“这年月,真是难挨呦,要俺说这民众军都是好人,不但给咱们穷人发粮分物,那些兵还给咱们干活嘞,就不知道朝廷啥时候来,但愿少杀点人。” “好人?还干活?”刘应遇好奇问道。 “对嘞,那些个兵呦,真是好小伙子,打咱们县城,有几个兵分配住在俺家,他们天天给俺干家务,给俺家挑水,扫地砍柴,从不闲着,也不吃俺家的粮,还给了俺闺女两个馍馍嘞。” 这段话让刘应遇恨得牙根痒痒,心道这些贼寇真是所图非小,蛊惑人心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回去必须禀报陛下,不可小窥了这伙儿人,还得请陛下早做打算,一举歼灭了他们才好,断然不能放过贼首。 思忖了片刻,刘应遇又藏起那忧虑带狰狞的样子,重新换上了笑容说道:“那些红毛弗朗机人是哪里来的?竟如此之多?” “那可不叫红毛弗朗机人,民众军都称呼他们红毛蛮,就是蛮子还不是人呢,说是要好好干才能当人,他们野得跟野人似的。”老周回忆起民众军队伍里那些成群结队的红毛蛮,说话都说不利索却硬说的滑稽样,不由地露出了微笑。 “不是人?外非其人,蛮夷是也,却是偏颇了。”刘应遇思考着继续问道,“那些红毛蛮从哪里来的?” “这个俺倒不知道,只是知道那些红毛蛮很是羡慕咱们,哈哈哈,他们身上臭得很。” 第136章 刘应遇(下) 第136章刘应遇(下) 听着老周对红毛蛮的编排,刘应遇愈发地好奇起来,只想早点过去那边一探究竟,好在两天的路程很快就过去了,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几个人也越来越熟悉。 等到了洛川县北的目的地凤栖镇的时候,已经完成送货任务的老周倒有些不舍起来,他从未遇到过这么谈得来的东家,对此刘应遇干脆又雇了老周的驴车一段时日,说到时候回延安也能有车坐半程。 其实真实原因是刘应遇到了才发现,洛川县整个秩序已经完全和大明治下不一样了,他即使想雇佣其他车也没有了,因为所有车辆全部被民众军有偿征用了。 “东家,就在这儿,民众军的收购点,到了全部给现银。”先前来过两次的随从指了指一片充作仓库的院落说道,仓库门前的路上排着长长的车队,大多数都是独轮车和两轮板车,少有驴车、牛车,更是没有马车。 院落前面有一队身着布衣持刀持盾的民兵在站岗维护秩序,旁边的空地上几个书案露天摆放,并有一桌一个书吏做着记录。 “小米八十斤。”一个伙计将一袋粮倒了出来,摊开查看无误后报了数目,跟在身边的另外两人重新将粮食装在统一的麻袋中,码到一边,等待下一个小贩。 书吏听到报数声,“啪嗒啪嗒”打了几下算盘,然后抬眼问道:“六两银子,如何?或者用六颗玻璃宝珠换,这玻璃宝珠只等价一两银子,这可是宝物,数量有限,换完即止,或者雪花盐。” “俺要玻璃宝珠,俺要玻璃宝珠,这下可以凑成一条项链了。”那小贩忙道,那开心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民众军现在收购的物资都是现银或者用其他物资折算。 比如提纯的雪花盐和玻璃珠是主打产品,而玻璃珠可以用绳穿起来做成手链项链,男女老少皆可佩戴,其价值更是倍增,因为这是世界上独一份的供货,所以引得各个大小商贩蜂拥而至。 “八十斤粮就有六两银子?在延安也才不到二两,这些人为了收粮,真是不择手段啊。”刘应遇对着随从叹道,未等待多久,刘应遇的两车棉花也查验完毕。 书吏依旧握着毛笔抬眼问道:“要银子?玻璃宝物?还是雪花盐?” 刘应遇手指捏了一撮雪花盐放入嘴中尝了下:“果然如雪,毫无苦涩之感。” 又捏起一颗玻璃珠,这珠子并不纯净,但外表光滑,与琉璃珠完全不同,于是好奇问道:“小哥,这玻璃宝珠从何而来?” “此乃收缴土财主所得,说是祝融之宝,极为难得,也就咱们司令心善,看着这四里八乡遭了灾,所以散尽财物,以外购粮食等物养活穷人。”书吏说着套话,满是自傲,上下打量了下刘应遇的穿着,继续道,“您这棉花和夹带的丝绸,价格略高,不如看看我这玻璃宝瓶,如何?用此物抵钱。” 书吏说着从身后箱子中拿出一个啤酒瓶般的玻璃瓶,感叹道:“这玻璃宝瓶若是拿去典当,也是几倍的利钱,咱们数量有限,只有大客户才能有机会换,那些小贩也就只能换些玻璃珠了。” “那我换那个玻璃瓶。”刘应遇说着就伸手去接,那书吏倒是懂行,也不直接送过去,而是先放在书案上,然后示意自取,这是为了防止交接物品时掉地损坏的古玩规矩。 刘应遇伸手拿来,只见那瓶子毫无装饰,就是简简单单的,也无花纹图案,摸着手心凉凉的,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瓶内还泛着幽绿的光,真乃宝物,刘应遇将其装在满是麦秆的木盒中,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随从跟在他身后,见状问道:“东家,这宝物真的贵重如斯?” “哎。”刘应遇摸了摸盒子,叹道,“这瓶子宝物,我都未曾见过,而民众军却拿它们折价换粮食、棉花、丝绸等物,真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这贼,所图甚大,甚大。”刘应遇心道,这种玻璃瓶他听都未听过,这书吏虽说数量有限,但他拿取玻璃宝瓶之时,刘应遇明明看到箱子里整整齐齐的同样木盒不知有多少。 自己一个新商人来此就能换到这些,若是壕商来此,那都不敢想象,想到此,刘应遇下定决心回去一定严查商路,必封锁之,使得粒粮也到不了这洛川县。 “看,那就是大营,听说这两百里内的都拖家带口的来了,来者不拒,早晚给两顿筷子插着不倒的粥,孩子半大小子都给先生上课,喏。”老周指着远处的一个规模庞大的营地说道。 刘应遇定睛瞧去,整个营地皆是沿河而建,分布在两岸,大多数都是搭的简易棚子,中间的路径横平竖直的,极有规整:“那里是什么?” 老周顺着刘应遇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脑袋道:“这俺倒不知道了。” 虽然没问到答案,刘应遇却心中已有答案,因为那片建筑太眼熟了,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正是一个月前那次包围中突然出现的堡垒,大异与传统城防结构,其低矮得很,这次看到的堡垒虽然因为视角高度太矮看得不真切,但规模绝对比之前的要庞大得多,外面三角堡上的火炮和哨兵依然清晰可见。 正当几人看到入神的时候,突然一阵读书声响起,拉回了刘应遇的思绪,他左右寻找一番,终于在一个土墙围着的院子里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凑过头一看。 满满一院子的小娃子,有大有小,大的十四五,小的七八岁,每个人都坐在一个木制的小凳子上,人挤人地专心跟着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读字,墙上挂着一块涂黑的木板,上面写满了文字与看不懂的符号。 那年轻人表情严肃地指着一行字道:“同学们,再跟我读一遍,aoeiuu。” “aieiuiaoouiuieueer” “renmin(人民)。” 听着这些陌生的字符音,刘应遇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然后绕着这片教授的院落绕了一圈,叹道:“竟有五百孩童在此,还有那大营,每日耗费钱粮不可计数也,这民众军为何如此?朝廷大军一到,岂不是无有存类。” 第137章 重回战场 第137章重回战场 正当刘应遇感慨民众军学堂的规模和教授的陌生字符时,他们几人的怪异举动也终于引起了民兵们的注意,几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相互打着眼色,向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领头带盾腰挎刀的汉子抱拳后问道:“诸位再次盘桓多时,是否有事?” “诸位官爷,小可延安府人士,听闻民众军需各类物资,特意携带两车棉花杂物来,看这是小可的卖货凭证。”刘应遇说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票据,这种类似发票的东西就是民众军简易的税收发票,各行各业只要在民众军治下,只要涉及到买卖,都在逐渐推行这种制度。 那民兵汉子接过来瞅了瞅,倒也不为难,对着刘应遇随手递上的一块银子摆了摆手道:“咱们民众军可不兴这套,你只要好好卖货做生意就好。” 然后抱拳转身就走,未走两步又转过身来道:“若有闲暇,可多往咱们这运些,咱们啥都要,等过些日子,咱们这还要开鉴宝大会,到时候可得携带亲朋好友来,绝对包你满意。”这民兵汉子是当时跟随在杨泽明身边仅有的几个民兵,现在穿越回来后,仍旧在民兵系统里,担任头目,维持收购点附近的秩序。 他说是的鉴宝大会其实也就是个噱头,对于他们这些已经穿越过一次的内部人来说,鉴宝大会其实就是再次穿越回到红毛蛮的老家那面,本着能忽悠一个就忽悠一个的态度,基本遇着个人都这么吸引,真是时间却未确定,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未有雷雨天气,引雷也无从谈起。 看着刘应遇尴尬的笑容和僵在半空中的手,老周在一旁笑道:“俺就说吧,怎么样?这些民众军廉洁得很,从未见到一人敢收银钱的。” 听到这话,刘应遇的警惕心更是上了一层,他来这是为了探查消息,所以随便对一个士兵头领,姿态都放得很低,刘应遇也敢肯定,自己并未露出过破绽,可是这连他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民众军的地盘却变了样子,实在不解,见老周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刘应遇便咬着牙狠狠地道:“果然好人,真是好人!” 身旁的老周却未听出那种恨意,反而问道:“东家,咱们这就回去了?” 刘应遇左右望了望,此行探得的有用消息并不多,如此就回去的话,倒是有些可惜了,特别是在见识了玻璃宝瓶和民众军办的学堂后,刘应遇就坚信,这伙儿贼人肯定还有更多朝廷不知道的秘密。 “咱们去那转转。”刘应遇指了指远处正在兴建的堡垒区域道。 “中。” 几人驾车走到半途就遇到哨卡阻拦,不过这次刘应遇倒是能近距离地看到民众军正规军和红毛蛮的状态。 “不许过去,前面军事禁区,禁止通行。”一名士兵背着枪,右手阻拦住驴车,另外四个士兵列着竖队同样装束,戴着顶布帽,后面是十个红毛蛮老老实实地跟在道路木拒马后面,一半持盾刀一半持长枪,所有人都无甲胄护身。 见对方全副武装,刘应遇也不敢到处乱看,只装作讪讪地上前搭话道:“军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突然拍拍额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然后问道:“军爷,那些红毛人不似我类,是哪里人呢?” “他们也是咱们民众军的人,只不过生病了,就变成这样。”士兵上下扫了一眼刘应遇,略微警惕地回答道。 “我曾见过弗朗机人与他们类似,是否是?” 还未等刘应遇说完,就被士兵厉声打断,并坚决不再回答任何问题,见到他吃瘪,老周凑上来问道:“东家,咱们再去哪?” 刘应遇沉吟片刻道:“咱们去宜君县,我去那进点货再赚点。” 说罢俩人便在车中坐稳,准备启程。 “得嘞。”老周调转方向,直奔宜君县而去,还嘟囔着道,“要是两个月前,俺可不敢带着你们跑这么远,这现在民众军扫平地方,也没了劫道的强人,才敢嘞。” 顺着官道直奔宜君县,到了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货物可以置办的,整个县城都空空如也,仅有往来的民众军民兵队伍在村道间巡视,刘应遇也只能借口去下面乡镇收些杂物,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多月前的战场那里,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他想亲自看看当时的战场,本来准备找借口路过偷瞧,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丘陵顶部的整个堡垒都已经空了,只留下基本的建筑主体,其他是一件不留。 站在棱堡最中间的高楼上,刘应遇摸着墙壁的缝隙处感慨道:“这是何物,竟可凝固如石?” “东家,这角台确实多了些,若是。”随从说了一半,瞅着等在远处的老周,又放低了声音道,“若是我军只攻角台一端,则三面皆被火器所伤,确实难攻,只能用人命填,或者用火炮轰击,围困为主。” “看这里有铳台,设有炮位,若我四面围攻,则侧面火器可射,这墙如此低矮厚重,用炮恐怕并不能如意,长先,伱可看出这堡的门道?”刘应遇转头看向随从,这随从正是孙长先化妆的。 “这堡需火器,而且是大量的火器才能发挥威力,就像贼寇的那火炮与火铳。” “若是你守当如何?” “加马面在外才可,这堡确实单薄了。” 刘应遇点点头:“确实单薄了,只有一个城墙,可你前日在洛川县所见贼寇的新堡,可是厚重许多?” 孙长先点点头,那日虽看的不真切,但也能看到在主体堡垒的四周都挖有壕沟和小三角堡,若是有炮,足以发挥交叉火力的优势,那些小三角堡的高度又低于主堡墙,即使攻击方占了,也无法使用,反而成为进军障碍。 “他日若攻,则需掘壕沟围困,堆积土山,在土山上架炮,方可有奇效,可贼人火铳火炮太过犀利,恐怕也不好打。” 刘应遇也哀叹一声,愈加忧虑起来,民众军必为朝廷大敌,还需早日剿灭才好,回去还得加紧调兵,可钱粮两缺,难办,难办。 第138章 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要好! 第138章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要好! 自从余愁带着茜儿来到民众军的领地后,特别是当刘泽听到王二已死的消息时,怎么妥善安置茜儿,就成了刘泽心头的一件大事。 只是之前忙着攻城略地,想开口让茜儿离开余愁,但她却总不愿意,才把这件事给耽搁了,如今既已在洛川县中安下脚步,那茜儿的事就得安顿妥当,不能再跟着余愁天天瞎混。 茜儿毕竟是个女孩,而且已经有五六岁大了,总是被余愁这么个大小伙子带着也不是个事儿,那天见到茜儿时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看得刘泽心里也是不好受,她爹王二毕竟是刘泽的救命恩人,茜儿自己又与刘泽有过一面之缘,并且相处甚欢,所以无论如何,刘泽都是要为茜儿安置的好。 民众军中的女人并不多,刘泽熟悉的就更少了,思来想去,刘泽还是觉得陆婉儿才是最好的人选,她才识出众,行医又认真负责,定能为茜儿树立榜样,而且她也是女性,带起茜儿来就不会像余愁那样有诸多不便之处了。 只是她行医工作本就繁多,最近还要与王桂芝一起管红毛蛮妇女的事,如今再让她照顾茜儿,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刘泽在县衙内来回踱步,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招呼王善保去把陆婉儿和茜儿一同叫来,先看看她们相处咋样再说。 茜儿住得近,没一会儿就被余愁带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新外套,显得整个人水灵灵的,一见到刘泽她两只眼睛就眯成了小月牙,用糯糯的声音高兴地喊:“哥哥,谢谢你给我做的新衣服,我很喜欢哦。” “茜儿真乖,来抱抱。”刘泽也是欢喜,这茜儿可爱也就算了,还这么地懂事有礼貌,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看着茜儿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刘泽又想到王二已死,她以后就孤身一人了,不由面色郁郁。 “刘哥,你寻我何事?”陆婉儿今晨在县内为贫苦百姓治病,这不,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听到刘泽传唤,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她的手上还带着行医用的布手套,脸上则戴着半块布巾做的口罩,做这些是为了防止人群中有传染病,毕竟洛川县现在人口众多且集中,特别是从刘泽处听闻的细菌、病毒等知识,一切不由得小心。 陆婉儿察觉到刘泽的目光,大约是觉得带着口罩有些不太礼貌,便随手摘了下来握在手中,接着她向刘泽行了个礼。 换了个说法道:“司令,找我可是有事?” 正在刘泽挠着头不知如何开口好时,陆婉儿已经先他一步发现了站在刘泽身后的只露出半个头的茜儿,并高兴地说道:“哪来的小女娃,好生可爱!” 说着便自顾自地将茜儿拉到身边,一会儿捏捏茜儿的脸,一会儿又摸摸茜儿的手,俨然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 茜儿也对漂亮又热情的陆婉儿完全没有抵抗力,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像对亲姐妹般谈笑说话了。 刘泽看到这副情形,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并对陆婉儿说道:“你们相处得好就好,我还正愁怎么开口呢,这是茜儿,才五六岁,伱也看到了,特别可爱,又特别懂事!我想着不如以后将她交给你照料如何?你带着她要方便一点,不像我们大男人,连个辫子都不会扎。” 听到这事,陆婉儿到时候盈盈一笑道:“这就交给我吧,我独自一人平日里也是孤单的很。” 未曾想刘泽丝毫未听到弦外之音,转而对茜儿说:“这是婉儿姐姐,以后你得听她的话,知道吗?” 茜儿也认真地点头道:“哥哥,你以后会常去看我吗?” “肯定的啦,不过这几天我要出兵去白虎岭一趟。”刘泽转向余愁道:“余兄弟,你也跟我一道吧。” 余愁道:“茜儿有人照顾,那我也可以腾开手为刘哥做点事情了,这段时间可是闲的发霉。” “又要打仗了?”陆婉儿到时候很敏感,每次战事后都会有所死伤,更是担忧刘泽亲自出战。 “近日各村寨的土豪劣绅都汇聚到白虎岭死守,咱们小股人马打不下来,我去瞧瞧,顺便见见白老太爷,倒是想念他的很。” “白老太爷?”陆婉儿疑惑问道,刘泽将之前借粮被白老太爷戏耍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刘泽见陆婉儿担忧的神态道:“不用担心,他那些人不足以成事,主要就是地势险要而已,我带一个炮兵排去会会他们。” 陆婉儿这才点点头,“以后就由我来照顾茜儿吧,茜儿,和咱们住在一起的还有王大姐呦。”说着用手描述比划王大姐和大黑狗的趣事,逗得茜儿眯起月牙般的眼睛前仰后合。 “那便多谢了。”说着刘泽也起身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两人已许久未见,聊完茜儿的事后就沉默了许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刘泽主动问道:“近来这县内人数渐多,可有疫情?” “城南那片灾民聚集,倒是有几例疫病,不过很快就控制住隔离了,不碍事,民众军中受伤的士兵这段时间也将养得差不多了,估计快能上战场了,还有我之前带的两名徒弟,现在又各带了几名小徒弟,我们医疗组是越来越壮大了!” 看刘泽望向自己的眼神,愈加暧昧起来,陆婉儿不禁寻找着话题又说道:”近来红毛蛮妇女们进步神速,他们随王大姐做纺织的活儿,做得又快又好,学起汉字拼音来也干劲十足,而且她们没有什么打架斗殴,或者不服从王大姐的表现,总体看来一切都好,未来可期。” “那就好,你和王大姐这段时间辛苦了。“ 陆婉儿笑了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待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有些尴尬,便又站起身去逗茜儿了。 秋日的阳光洒在屋内,暖和和的,这让刘泽不禁想起了初见陆婉儿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有点儿天真的小姑娘,刚失去了至亲,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经过了大半年的磨炼,如今的她已能在很多事情上独当一面了,变成了真正的大姑娘了。 刘泽望着她手臂上匀称的肌肉线条和被晒成浅小麦色的皮肤,忍不住突然有牵手的冲动,可看看周围的学生助理和余愁,硬生生止住了,默念要以身作则,以身作则。 陆婉儿正在给茜儿扎辫子,听见刘泽的嘟囔声便疑惑地回头说道:“刘大哥,我正给茜儿扎辫子呢!你也过来学学。” 刘泽本想说一个大男子学什么扎辫子,但话到嘴边又给憋了下去,这也算闺房之乐吧? 陆婉儿的手在茜儿圆圆的小脑袋上不断穿梭,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女童式双环髻就扎好了,没想到陆婉儿的手这么巧,刘泽手上向撸猫般撸着小辫子,手指尖偶然触碰到陆婉儿的手指,两人又像触电般分开,陆婉儿的脸倒是越来越红润。 “哥哥,婉儿姐姐给我扎的辫子太好看了,比我阿爹扎的好看多了。”茜儿摸着头上的辫子,欣喜地说道。 提到王二,刘泽和陆婉儿都有些心惊,毕竟王二已死这件事茜儿还不知道。 “茜儿,你阿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办事喔,等他回来,还会给你扎辫子的。”陆婉儿蹲下身,摸着茜儿的头安慰道。 “不是的,阿爹死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像一个响雷一般炸响在刘泽和陆婉儿的心里,陆婉儿甚至都不敢直视茜儿了,刘泽看着茜儿纯真的面庞,叹了口气,这就是乱世。 见刘泽和陆婉儿沉默不语,茜儿又解释道:“我早就知道了,余愁叔在明军军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刘泽抓狂地问道,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是不可能知道什么是死亡的,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刘泽哥哥,婉儿姐姐,你们不知道吗?死了就是打仗的时候堆在那里的一堆堆尸体,无论你怎么叫他喊他,摇晃他,他都不会再醒来了。” 听到这里,刘泽和陆婉儿相互对视一眼,原来茜儿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阿爹已经不在了,她只是不说而已。 刘泽蹲下摸了摸茜儿的脸,然后把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个残酷的时代,一定要在未来让所有孩子都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杀意在提升,阻挡我道路的都不可饶恕,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要好吧! 第139章 白虎岭(上) 第139章白虎岭(上) 之前刘泽从宜君县进攻各个县城镇寨之时,基本就没遇到太多抵抗,县令倒是没有弃城而逃的,但豪绅大户跑了的却是不少。 这个白虎岭就是个例子,大户们带着家丁亲信细软纷纷来投,凭借着村内人多及村寨位置险要的优势,倒也撑过了几波民兵队伍的围攻,使得名头更加响亮,也有越来越多的地主前去投奔,成为刘泽治下的一大毒瘤。 第二日刘泽就率军出发,虽然一路上都是山路,但仍然在三天后到达了白虎岭,其实白虎岭这里已经被民兵队伍封锁了,只不过因为路险难攻,为了减少伤亡,才一直等待刘泽带领的主力连过去会合。 “崴子大哥,你也来了?”看着迎接的人群中有老熟人,刘泽很是惊喜。 “可不是,司令你都亲自来了,俺怎么能不来,俺对这地方熟呀。”崴子一瘸一拐地上前去迎接刘泽,脸上也写满了高兴,笑得眼角都是褶儿。 他握着刘泽的手微微颤抖着,就像一个老者握着自己好久不见的儿孙那样,握紧了便不舍得松开。 刘泽一见崴子也是觉得倍感亲切,作为陪着自己打下了好几个村寨的向导,作为见证着自己最初发展之艰难的老人,刘泽对他很是感激的,并且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半个亲人一样的存在,崴子的那些悲惨经历,刘泽现在都还能脱口而出,特别是那句大胸大屁股好生养的口头禅。 在刘泽的记忆中已经有大半年未见过崴子,可崴子心中却仅仅个把月而已,崴子当时被留在当地农会中做个小头目,这白虎岭给他的印象深刻得很,所以一接到拿下白虎岭的命令,他就带着村民兵们建立了木寨,守住要道。 “崴子大哥,你的小孙儿呢?“刘泽好奇地问道,因为往日崴子总要把他那小孙儿背在背上,无论路途多远,都不舍得放下,如今看他背上空落落的,倒有些不习惯。 “搁在村子里呢!村子里有人帮我带!“提到孙儿,崴子更是满脸喜气,他继续道,“我那小孙儿又长胖啦,现在不哭也不闹,乖得很!饭也吃得多,以后怕还是个有福气的!” “这一切还多亏了大当家的呀,让我们普通老百姓也能吃饱穿暖,安身立命,等我乖孙儿长大了,我定让他去参民众军的军,好好报答大当家的!” 崴子越说越哽咽,眼看着就要擦起眼泪来。 刘泽心里也是不忍,但又不想让气氛如此凝重,便只好转移话题。 “这段时间山上如何?”刘泽指着白虎岭的方向问道,之前在那白家老太爷手上栽过一回,而且就在这块儿,当时民众军被他们好一通埋伏,搞得大伙儿军心涣散,逃跑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想起来刘泽还是会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叹气,那时候怎么就着了那白老太爷的道呢,得意忘形忘却了阶级斗争的残酷性。 好在都过去了,如今回来,刘泽肯定是要一雪前耻。 “那些大肚子之前还经常派人下来杀人放火抢东西,咱们和他们干了几仗,死了好些人,后来建了这个木寨,才算安稳点。” 提着那些地主,崴子就气得牙根痒痒,完全不见了刚才那副悲伤神情。 “附近的村寨人去洛川县大营那的,有多少了?” 听到这问话,崴子倒是挠挠头,略有点不好意思:“大家伙儿都不太想去,这好不容易分的地,分的房,若是大家都走了,岂不是糟蹋了?” 这段时间大营的人数基本上已经进入瓶颈期,每日增加人数不过百人,与前期的整千整千人增加截然不同,所以这次刘泽出来也是顺便做一番调研,看看大家伙儿的想法究竟如何。 “咱们这次来就是要拿掉这个白虎岭,彻底铲除这个祸害,不过崴子大哥,打下来之后还是得去大营那面,等到我以后发布最后集合令,所有人都得去,这是军令,懂吗?”刘泽也在等待,等待雷雨天气引雷成功后,就是发布最后集结令的时间。 此时刚刚崇祯元年,人心未失,虽然刘泽刚刚带兵打下好几座县城,可这横竖也仅仅是百公里的地界,而且全部是群山之中的偏僻小县,人丁稀少,除了县城内住户和卫所军户被强制迁移到洛川县大营,其他山中的小村寨都是调令困难,听话的并不多。 等夜晚宿营后,正当刘泽烦闷如何让各村寨听话的时候,崴子又悄悄找到刘泽的军帐求见。 在刘泽疑惑的眼神中,崴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军帐中央,他抿着嘴唇,神情很是严肃,并且偷瞄了刘泽一眼才道:“司令,俺是信伱的,你是好人。” “咋啦?崴子大哥,有话直说呗,咱们老熟人了。”刘泽打着哈欠道,他是真不知道崴子为何大晚上的来找他,有什么话明不成么。 “俺听人说你下令所有人都抛家舍业地去大营,是因为军粮不足,说你在洛川县大营那造了上百个大碓,把人往那碓里一推,舂碎和着骨头当军粮吃,每天都杀上千人嘞。”崴子一口气说完,看着刘泽的脸色,惴惴不安。 刘泽听完既好气又好笑:“谁说的?” “大家伙儿都知道,具体谁说的,俺也不知道,都这么传。”崴子看刘泽不像生气,才放下心来,也幸好是他早先就认为刘泽是个好人,才敢过来说实话,不然等到强制迁移令一下,肯定会出大乱子。 摸着下巴,刘泽微微一笑道:“崴子大哥,这都是敌人污蔑,这样,等到时候每个村先派几个忠厚之人去洛川县大营看看再回来,这样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好嘞,俺这就跟乡亲们说道说道。”崴子摆摆手,茶水都不喝了,就急匆匆赶回去。 果然等到第二日,吃着刘泽从军中带来的粮食,前一天那些民兵们也更加亲近了些。 “步兵连抽调一个排,加上红毛蛮一起,准备从正面进攻,两个新编连从两侧山脊进攻。” “炮兵排,先行开火,然后步兵冲。” “遵令。” 随着刘泽命令的下达,白虎岭前山山路上的民众军顿时忙碌了起来,而远处寨墙上却王八钻泥,耗子钻洞,无影无踪。 第140章 白虎岭(下) 第140章白虎岭(下) 刘泽拿着个小马扎坐在最中间,观看着战况,所谓的新编连就是之前几场战斗中俘虏的明军士兵编组而成,全部是自愿参军的士兵,军官都被单独关押起来,所有人仍然使用原来明军的武器甲胄,多用弓箭的武器作为民众军的补充,毕竟步枪虽好但数量太少,还轮不到他们使用。 这次是新编连的第一场大仗,之前攻城仅能算演习,这也有考教的意思。 随着隆隆的炮声,山道前的寨子暴起一阵烟尘,一片寂静如同空城,寨墙上的木制女墙被炮弹的爆炸横扫一空,哗啦一声,一阵尘土飞扬木制的寨墙竟被炸开一段。 依然没有喊杀没有哀嚎,“难不成没人?同志们跟我上。”李克福首先带着一个排前出瞄准城头掩护。 等待片刻民众军士兵架起长梯翻上去的时候,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个寨门已经被放弃了。 刘泽转头望向崴子道:“没人吗?” “不应该哇,之前咱们都在这堵着打不上去嘞。”崴子挠挠头,也深感纳闷。 放下疑惑,刘泽下令到:“继续进攻,打到他们主寨瞧瞧,难不成飞了不成。” 随着唢呐声的响起,民众军继续向前,这次时间更短,一阵枪声、土炮声,喊杀声后。 就有传令兵回来回报,原来之前那座木制山寨被放弃了,但在山路转弯百米的位置,又有一座石头垒成的山寨堡垒横在路中,尝试进攻一次死伤五六个人就退了回来。 此时的第二座山寨之上,满满当当的全部是持械的壮丁,白家大爷指挥着搬运檑木石头,城头上还架着几门土炮,刚刚轰击之后,几人正在紧张的装填着子药,而山路上遗留着几具红发尸体。 “快点装药,那些贼寇就要来了。”白三手中握着一柄蓝色缠绳的腰刀,来回指挥着,他自从跟着白家太爷涮了刘泽一次之后,就一直待在白虎岭,迎娶了二丫后,最近个把月不断有人前来投奔,他因为曾经在民众军的入伍经历,又混了个头目职位,所谓婚姻事业两丰收。 不成想这好日子没过几天,民众军的势力是愈加庞大了,现在竟然已经开始攻占县城杀官造反了,所以白虎岭自知早晚和民众军对上,就不断派人下山去杀戮敢于服从民众军的人,等大队人马来的时候就缩在山上,等人少了就下山烧杀抢掠那些翻了身的穷鬼,很是打响了名头,吸引了更多的地主老财乡绅来投奔。 等到更多关于民众军的消息传来,白家这伙人才知道害怕,可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死扛,针对民众军犀利的火铳火炮,特意设置了多个寨子,每个寨子都是在山路拐弯处百米的位置,这样正好可以在土炮的射击范围之内,又能抵消民众军人数优势,即使是元年步枪,在这百米的位置也很难对躲在寨墙后面的人造成精确伤害。 等到第二次进攻开始的时候,之前绕路派上两侧山棱的新编连还没就位,依然在密林中艰难开路跋涉着,刘泽比划着走山顶的路程,感叹道这真是一招棋真是够慢的。 为了应对新的寨墙,只好将后面的火炮推上去,刘泽在山路拐角处,伸出头望着远处的石头砌成的寨子感叹道:“这第一个木寨原来是个摆设,后面一个石头寨才是硬菜。” 崴子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和白虎岭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竟然不知道这个门道。 看着寨墙上漏出的几个黑洞洞的炮口,杨泽明笑着对几人道:“就凭他们这几门烂炮,破弓箭也想挡住咱们,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等刘泽将目光从寨墙上收回,看向忙碌的民兵们,为了防止被寨墙的土炮攻击,在这两门火炮的炮位前面特意先用土填满藤条编制的大框,作为防炮击的工事,等工事完成后,十几名士兵拉着绳索推搡着两门早已准备好的火炮到炮位。 此时寨墙上发现异状也已经晚了,那土炮砰砰的开了两轮,铁蛋不是飞高了就是低了,偶尔有颗砸中的也被装满土的藤框挡住没了伤害。 炮兵们首先将丝绸包裹的火药包塞入炮口,这些都是定装药包,根据远近确定药包的数量,丝绸做药包即使到现代也是火炮药包包装主流之一。 发射药包的材料必须具有足够的强度,耐磨损,化学性质稳定不易与发射药反应,燃烧后产物少且不阴燃并且结构疏松利于击发时候火花的传导,而生丝的丝绸就正好附和这些条件,这段时间缴获了不少,都被充军作为药包了。 观瞄手通过螺母上下调节炮口高低脚,用炮管末端的测炮仪估算瞄准,另一名炮手等待装填完毕后,在炮尾部火门处用铁锥将药包刺破,然后装上火帽,等到开炮的指令后立马拉响火炮。 一发开花弹在炮口的烟尘中飞出直奔石寨墙,然后在墙上轰然炸响,“继续开炮。” 随着命令的下达,火炮又开了两轮,黑火药的硝烟顿时弥漫覆盖半个寨墙,等烟雾散去后,众人才发现这石头寨墙竟然是内部包土的结构,这种黑火药的炮弹主要以弹片杀伤为主,丝毫打不动寨墙,即使砖石碎裂,里面的包土也依然能保持城墙的稳定性。 炮兵排长拿起单筒望远镜重新下达命令:“对着寨墙上开火,杀伤人员为主。” 本来在寨墙上略微恐惧的庄丁们,纷纷嬉笑起来,可是这种好心情未能持续一盏茶的功夫,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这次是在城头上轰然炸响,炮口瞄准的也是寨墙顶端墙垛,三声爆响后,墙上的壮丁残肢飞起又落下,这时候陷入惊恐之中的惊叫声才传来,夹杂着败了败了的喊叫声。 白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教头被削去半个脑瓜子,那鲜血和脑浆喷了他一脸,而他引以为傲的河北大枪丝毫未能发挥半点功效,这时候他也不顾的其他,只想着带二丫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一只手猛地拉住白三的左臂,“三儿,跟我撤到下一个关卡。” 白三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家大爷,他满头满脸的黑色硝烟残留,头上包巾上还有半拉肠子荡来荡去的甚是滑稽,也来不及多说,在一阵红毛蛮的喊杀声中,守卫的一众人又一窝蜂的跟着白家大爷顺利转进到下一个关卡。 第141章 最后的抵抗(上) 第141章最后的抵抗(上) 连续攻破了两道关卡,白虎岭的全貌终于露出真容了,关卡后面就是一条近七十度倾斜角的陡坡,仅在岩壁旁有条两人肩宽的石台阶,另一边也无锁链栏杆只有坡底乱石林立,长达近百米,在其尽头是两块巨石中间一条道通过,巨石高度又有十来米,上面还有城垛小炮。 刘泽望着这险要的地形,亲身体会到了语言文字代替不来亲身观看的含义,这里明明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地险地,白虎岭果然名不虚传。 “司令,这里就是百尺峡,只要上去就是一片坦途。”崴子看着陷入沉默的刘泽介绍道,他以前只是听过,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杨泽明问道:“山顶有水源吗?” “兴许有吧,就是没有这段时间水源恐怕也储存了不少。”刘泽道。 崴子抱拳道:“司令英明,山顶确实有泉水,听说还有片田地嘞。” 李克福见状摇摇头,“这种险要跑上去都累的半死,更别提上去打仗了。干脆咱们以围困为主吧。” “不妥,近日周围各处明军封锁的愈发严格,地方土豪乡绅也开始边练乡兵庄丁了,特别是这个白虎岭,身处我军包围圈内,竟然也学着开始给庄户分田地,降低租金到四成了,对吧?”刘泽问道。 崴子看到刘泽的目光急忙回应道:“是嘞是嘞,他们下山到村里杀人时是这么说的。” “所以必须打掉他们,拔掉这个据点将咱们的地盘连成一片,这是一场人心争夺战。”刘泽下定最后决心,不再讨论打不打的问题,而已讨论怎么打的问题。 正当众人讨论如何进攻之时,山巅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杨泽明噌的站起身来观望声音来的方向,“难不成那两个新编连攻上去了?” “别等了,炮兵排将炮架起来,往山顶上开炮,打顶上的岩壁顶端,用弹片杀敌。”刘泽转头又对杨泽明和几个连长说道:“你们几个红毛蛮连队,打前锋,我再给你们加强两个排的步枪兵和炸药包,趁着上面混乱一举克敌,咱们没时间磨蹭了。” “遵命。”几个连长副连长纷纷抱拳,前去组织部队,未多时炮兵首先开火,两颗炮弹飞出炮膛,几乎同时撞在岩壁上,一颗炸响弹片和铁珠子如同天女散花般泼洒在巨石顶端,另一颗因为角度问题未能引爆径直掉了下来,顺着陡峭的山体几个弹跳就在山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白三在第一声炮响之时就连忙蹲下在人群中,炮弹在上空炸响时,身边其他还未搞清状况的庄丁们就与弹片亲密接触起来,铁珠子射在岩石上发出一片火花,然后地上躺倒一片尸体。 白三心中逃跑的心思又占了上风,他在尸体中手脚并用的扒拉着,向着主寨爬着。 “白三,你他娘的给我过来。”白家大爷喊了句,然后趴在岩石最边缘的位置,从砖石砌的城垛勾着头往下看,“开炮,开炮,打死那帮龟孙。” 有人喊道:“贼人从山棱上来了,端是厉害。” “大爷,咋办?”白三又回转了头,爬到白家大爷身边,手脚上都是血,只不过那是别人的。 白家大爷上下打量了下白三,“咱们就在这守着,守不住就是个死。” “山棱上来人了咋办?我带人去看看?”白三心道伱们和民众军有夺财杀身之仇,老子可没有,老子就想带着二丫安稳过日子。 “从那上面来多少都没用,一把火就烧的精光,咱们都定死在这里,你想想二丫,那些贼人攻上来,二丫能有个好?” “唉,大爷俺听你的。”白三狠狠的回道,像是发泄着恐惧,也伸头望下去瞧。 这时岩顶轰轰又是五声炮响,随即又淹没在红毛蛮进攻的喊杀中,那几门土炮专门对着那条近百米的窄道,一两斤的炮子如同长着眼睛般在密集队形的红毛蛮中趟开一条血路,一阵骨折的闷声和血雨之后,队伍里起码躺下二十人,鹰一手举着盾一手拿着刀跑在最中间的位置,只感觉突然前后原本拥挤的人群稀疏了起来,不由愣住。 贝尔纳在他身后猛推他一把,“快上,炮只能响一下,赶快冲上去。” 被推了一个趔趄的鹰咬着牙,不再多想奋力向上,心里想着杀一个就能分到一个小仙女,杀两个就分两个。。。 他们这些有不合作黑历史的青壮也都被充军,弥补作为每战前锋的损失,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战斗都是顺风局,但加起来也损失了一百多红毛蛮,而这次强攻是至今以来损失最大的战斗了,几轮炮击就被密集杀伤超过之前所有的伤亡,损失了近百人的兵力,而剩下的四百多人还在排着队舍生忘死的进攻,没有一个逃兵。 这种疯狂的打法让山岩上的白三倒吸一口凉气,他背靠着墙垛喘着粗气,这些陌生的疯子与他以前心中的民众军截然不同,他这时候又想起二丫,又两声爆炸声响起惊醒了他。 这次炸点在岩壁上,弹片反而攒射到已经冲到下方的红毛蛮们,顿时又死伤几十人。 “停止炮击,停止炮击。” 民众军的炮兵终于停止了容易误伤的射击,而岩壁顶的土炮还在尽全力开火,阻断那满是血肉的陡坡,因为太过黏滑,后续的士兵已经无法再轻易攀上去,不断有红毛蛮士兵从侧面滑下陡坡,在坡底的乱石中摔得个头破血流。 “火,山上着火了。”有士兵喊道。 杨泽明在窄道口转头看向远处面无表情的刘泽,再看了看顺着石台阶流下的血水和周围排队准备的红毛蛮部下,脸庞抽搐着道:“所有红毛蛮归化营,每人一捆树枝,或者把衣服脱下来装土垫着台阶,继续进攻。” 身边的少年还未翻译完,杨泽明就已经脱下上衣,赤裸着上身用工兵铲铲了几锨土,往台阶上一扔,就抄起一只元年步枪就往上冲。 其他红毛蛮也纷纷脱去上衣学着杨泽明的办法,鱼贯而上。 第142章 最后的抵抗(中) 第142章最后的抵抗(中) 岩壁上的土炮一刻不停的发射着弹丸,刚开始还有铁弹,之后红毛蛮散开后就都用碎石子的散弹,发出的硝烟在这个无风的天气中逐渐弥漫了战场,能见度骤降。 先行到达岩壁下方的步枪兵在班长的指挥下放起了排枪,这种站成一排类似排队枪毙战术的排枪打得岩顶之上一丛丛烟尘爆起。 六个红毛蛮在人群中站开,周围的人立马为他们挤出一点空档,这六人甩起绳索,绳索的另一头是铁质的三根抓钩,在右手边绕了几个大圈后,用力向上扔,六只铁钩如同触手般飞上城垛抓住砖石。 啊的一声惨叫,一名庄丁被绳索勾住琵琶骨,尖尖的铁钩嵌入肉,在绳索的大力拉动下,那庄丁的惨叫嗓门更加嘹亮。 白三眼睁睁的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本人也差点被勾住,连忙举起刀用力一刀砍去,刀锋砍断绳索斩在砖石的墙垛上蹦出老大的缺口,可那庄丁只是翻着身,面对着白三眨了眨眼,嘴巴一张一张的昏死过去。 白三右手用力握住抓钩想扯掉,扯了两下抓钩纹丝不动,卡如骨头中了,白三暗骂一句准备上双手。 “白三,别他娘的挺尸,扔檑木滚石。”白家大爷举起块脑袋大的石头用力往下一扔,在一片嘈杂中竟也能听到对应的惨叫声,白三摇摇头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抛之脑后,拔出抓钩也不一定能活。 松开手后,也搬了块石头学着白家大爷的样子往前扔,绝不从墙垛间露头,因为刚刚露头的都被火铳爆头了,露出身体部位的也都中枪了,十一毫米口径的子弹毫不费力的能将手臂撕掉,刚刚死命砍抓钩绳索的几个庄丁就全部死伤在这种情况下。 “让开让开。” 八个庄丁抬起七八米长腰粗的树干喊着号子举起,挡路的人纷纷从树干底下的空间钻过。 “上墙嘞,推。” 哗啦一阵响声,下落的树干带起一阵风声,片刻传来一阵哀嚎,十几人被砸在树干之下,眼见就是不活,全部骨断筋折,但人群的密集导致树干未能像预计的那样横扫山坡就被尸体卡住,而红毛蛮们仍然毫不顾忌死伤的用生命传递着木制长梯,准备架起这两个长梯准备附蚁攻城。 “玛德,这群人疯了。。。”话还未说完,躲在一旁偷偷往下查看檑木战果的小伙子被一发子弹穿头而过,白三望去,那小伙子脑门上拇指粗的血洞能看到后面的地面,整个后脑勺被铅制的弹头炸开,脑浆和后半头盖骨喷洒在半空中。 “上炸药包。”杨泽明举枪瞄准岩壁上头喊道,红毛蛮没有资格使用火器,那些炸药包都只装备每个班的三名投掷兵。 听到命令的几个投掷兵纷纷解开挎包,直接拉开导火管,这是回到大明收购贸易升级的炸药包,最新改进无需明火即可使用,工作原理是在一根钢管内装玻璃粉,将一拉毛的铜丝卷成团放在玻璃粉内,铜丝一端接拉火绳、另一端通导火索和硫磺,利用铜丝与玻璃粉的磨擦发火点燃导火索和硫磺,导火索内置成圆盘形用油纸间隔,也不会再发生甩灭的情况,整个过程有十秒左右的延迟。 拉着绑着炸药包的麻绳,绕了两个大圈后几名掷弹兵纷纷松手,五斤重的黑火药炸药包带着手臂长的麻绳飞上岩顶,又有几个炸药包扔到两块巨岩中间的木门准备上下齐攻。 一个黑色麻布方形小包带着燃烧起来的硝烟从白三眼前愣直飞过,因为已经到达高处,炸药包速度慢的触手可及,白三下意识的双手抱住,闻着硝烟的味道,想起了曾经在民众军队伍中就见过类似的家伙,手中的这个更加精致,脱口而出:“炸药包。” 在三个字说完之前,就条件反射般将炸药包扔出墙垛,眼神的余光看到同时飞上来的还有五个,也不再管其他人,浑身似乎恢复了曾经的力量,脑海里闪过民众军中刘泽对炸药包的讲解画面,那密密麻麻的破片逐渐占据了整个脑海思想。 一声破音“跑!” 白三一个箭步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撞到两人也丝毫未耽误速度,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连忙双手扒拉着木梯用力一拉,这个人都掉到岩壁中间的台阶上。 轰轰轰,一连串的炸声响起,整个岩顶的庄丁头目都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是布衣的情况下,即使爆炸带起的碎木条也能轻而易举的插入碳基生物脆弱的肉体中。 白家大爷摔倒在一片尸体中,血水止不住的从嘴、耳、眼、口、鼻中冒出,他在两个炸药包中间近距离的承担了弹片和冲击波的伤害,眼睛也未闭上就停止了呼吸。 那个被扔下的炸药包掉到岩壁下的民众军密集的人群中,在一片惊呼中轰然炸响,只不过未能造成更多的伤害,因为三名红毛蛮在掉下的第一时间就趴到炸药包上,用肉体的缓冲减少了对周围同志的伤害。 鹰满脸羞愧,翻开一名保持着大概模样完整的红毛蛮,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那长大的嘴巴和浑身冒血的洞都证明这个红毛蛮也死了,在这爆炸中心倒下一圈腿部受伤的红毛蛮。 刚刚鹰就站在最中间,只不过看到空中掉下的炸药包,他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往身边人群里钻,他活了下来,虽然看到他行为的都死了,但他仍然羞愧懊悔的咬破了嘴唇,鲜血从嘴角流过。 轰轰轰,又一阵爆炸声从巨岩中间的通道中炸响,气流和着尘土喷了中间位置的鹰一身,这时他就像一只泥地中打滚的野猪,发出一声嚎叫。 “啊。” 举着盾奔着炸开木门的巷道里冲去,在他身后所有红毛蛮也全部像疯了般往里涌,正当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准备迎接胜利的时候,巨岩间的巷道内传来一阵哀嚎惨叫和土语。 杨泽明拉住翻译问道:“他们说什么?” “里面有刀墙,别进去。” 第143章 最后的抵抗(下) 第143章最后的抵抗(下) 最先进入巷道的鹰望着前方的亮光欢欣鼓舞大踏步的往前冲,直到尽头近处才感觉到不对劲,硝烟中的光亮从上下射进来,而中间却黑洞洞的,再往近处才看清,是左右前方三面各是一堵木墙,其上插满了手臂长的尖刀,木墙上还站着庄丁手持长枪等待着送死者上门。 鹰虽然没见过这种早在战国时期就有记载的塞门刀车,但仍然一个懒驴打滚斜着身子侧卧缩在手持的盾牌后面,这种刀车是木制的两轮车,车体与巷道宽度相仿,车前木架有三四层,各层皆固定有尖刀,车体有长辕,《墨子》篇就记载了这种器械,专用守城门巷道救急之用。 整个巷道尽头就被这三辆刀车三面包围着,除了最前面的鹰及时看清状况用盾牌抵住刀尖侧卧着装死生还以外,跟着的十几人皆被看似出口的陷阱立时杀死,而后面人群还在往前不住的拥挤,而最前面的人有的被直接挤在刀尖戳穿身体,后面的人又被戳穿,连续戳穿三四人才罢休,几个幸运的红毛蛮用盾牌顶住刀尖逃得一命,但车顶上方的长枪手不断突刺将其全部刺死。 里面生还者的呼喊声在鼎沸嘈杂的环境下呼喊了良久,红毛蛮们才慢慢停止了推搡,人群却还是卡在巷道之中不得动弹。 鹰缩在盾牌之后,身上压着三四具尸体,在那默默祈祷着:“德鲁伊德,德鲁伊德,请救救我。” 下意识的喊了两句才反应过来改口道:“司令,请救救我,或许德鲁伊德就是司令,司令就是德鲁伊德,所以才让我这个摇摆不定的懦夫总也死不掉,一定是这样的。” 鹰摸索着全身上下,又祈祷道:“德鲁伊德司令,你就是我的神,感恩你保佑我多次战斗都未受伤,我将终身侍奉你,直到天宫。” 终于岩壁外架起的长梯和重新甩上去的抓钩都起了作用,一个个红毛蛮如同蚂蚁一般踏上了岩顶的墙垛,几名红毛蛮刚刚探出头,几支长枪就刺了过来,一时躲闪不及这几人全部惨叫着跌落下去,掉下去就意味着死亡,但后面的红毛蛮仍然毫不顾忌的从墙垛上往里跳,尸体带着守卫的长枪偏转,给后面红毛蛮以砍杀的机会。 岩顶的庄丁并不多,满地的尸体混着鲜血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刚刚炸药包横扫了上面几乎所有人,而后面预备的庄丁仍然在地主头目子弟的带领下填补上来,只不过速度太慢了,刚刚的爆炸让他们慢了两拍节奏。 红毛蛮和庄丁都是布衣无甲,红毛蛮多用盾牌、腰刀,外加部分标枪、短斧投掷兵器,庄丁的武器更加杂乱,基本都是在各个庄头领子弟的带领下,锄头、叉子、梭枪最多,少数人有腰刀弓箭的都是头目或猎户。 没有甲胄纯肉体的拼杀极为血腥残忍,每一刀每一枪都是一条人命,两名红毛蛮刚刚趁机跳下砍倒几个庄丁,后面的长枪又接着刺来,这两人连忙用盾牌挡住枪头,却不曾想这长枪陡然皆绕过盾牌往下空隙刺去,这两人的大腿小腿全部中招,长枪陡然抽回,这两人腿部重伤支撑不住立马倒下,又被长枪径直前刺,胸腹头部连续中枪,两个呼吸间就战死当场,枪尖带起的血箭飞出还未落地,长枪又再次应敌。 可剩下的红毛蛮仍然前赴后继的冲去,侧面没有庄丁的地方也开始有红毛蛮顺着抓钩的长绳攀爬了上来,在尸体与鲜血中没有任何犹豫的继续砍杀,在这种人挤人的战场之上与擂台对战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没有躲闪的空间,长枪刚刺倒另一红毛蛮,还未来及抽出枪就被两侧红毛蛮蜂拥而上,盾牌用力往前砸,骨头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刀尖从盾牌空隙中噗噗的戳着,带起的血水让脚下更加滑溜。 “冲下去,冲下去。”红毛蛮们嘶吼着,他们的身高普遍比庄丁矮了一个头,但仍然人挤人的将庄丁们的尸体连着活人逐渐挤下了岩顶。 此时在墙垛旁的红毛蛮向下喊道:“占下来了,占下来了。” “其他人让开,让步枪兵上去。”杨泽明随即喊道。 而此时岩顶的红毛蛮也没什么阵型,人挤人的与同样没有阵型人挤人的庄丁们相互角力,只有最前面的两排有机会彼此用能用到的武器相互攻击,这种近距离的搏杀中持有腰刀短兵的红毛蛮们占了很大便宜,不断的从盾牌空隙刺杀庄丁,而大部分庄丁甚至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 最前面的庄丁不断死亡,后面的庄丁却在各个头目的带领下用力往前挤,举起长枪从上方空隙刺击尽力支援着前排。 拄着拐杖的白老太爷站在人群后面喊叫着:“跟他们拼了,报仇啊!为白家的老少爷们报仇!”同样和他一起的还有数十个老头老太太,他们都是年老力衰无法持械搏杀,只能在后面对着自己的子侄亲人喊着,他们对于民众军的恨刻骨铭心。 “杀呀,干死这些贼人,娃呀!为伱爹报仇!” 即使多名头目被杀,这些各个村寨逃来的庄丁亲信仍然未崩溃,这些人大多数是白三这种沾亲带故的亲人,死伤一个其他人反而更加疯狂。 对比之下白三都属于这群人中的少数,最起码白三一直在外闯荡,更加上他从前在民众军中见识过刘泽的性格,虽然不认同刘泽的理念宣传,可也不得不承认刘泽是个对待所有人都平易近人且仁慈的掌旗的,简单说在白三心中刘泽就是个满是书生气的好人,既不凶狠也不能打,白白长那么大个子力气甚至没有个娘们大,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刘泽竟然成事了。 “我要带着二丫投降应该能活,毕竟刘泽不杀投降的俘虏,这可是他定的规矩。”白三安慰着自己,人群中三绕两绕就退到了人群后面。 白老太爷看着退回来的白三骂道:“兔崽子,你在哪干啥呢?上去杀呀。” “太爷,大爷说山棱上贼人攻上来了,让俺去看看。” “那伙贼人被周家老大带人全部放火烧死了,你去看个屁,你大爷呢?” “大爷在最前面,我得赶紧去看看再回来帮忙。”白三嘴里叫嚷着,一溜烟跑了。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步枪兵们终于上来了,首先就是一支枪响,然后杂乱的几支枪响,又等了片刻,更多步兵出现,开始了一阵排枪自由射击。 几个麻布包裹从天空划,那是掷弹兵对着庄丁后方人群密集处投掷的炸药包。 第144章 混乱 第144章混乱 五斤重的炸药包从天空划过的时候,在场相互角力的两拨人中的大部分都未注意,几息之后,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声,原本由几百庄丁乡绅头目组成的密集队形像被虫蛀的古画般,一个个孔洞猛然出现,尸体和伤者相互交织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硝烟弥漫了整个狭窄的战场。 趁此机会,红毛蛮们奋力向前,他们嘴里发着喊,身子也不要命似的向前冲,终于冲破了仅剩的阻挡着的人墙,一拨人径直往前,主要追杀尚在站立的庄丁,后面一波人数较少的红毛蛮则对刚刚被炸晕或受伤的庄丁挨个补刀。 场面一时之间混乱至极。 此时侧卧躲在盾牌和尸体下的鹰突然感觉阻挡的刀墙后发处阵阵拼杀嘶喊声,隐约有无数人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传来,鹰颤抖地喊道:“把这个推开,让我们进去。” 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拉开拉开。” 刀墙在向后缓慢地移动,更多的脚步声靠近刀墙,移动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此时鹰终于能重新看到耀眼的阳光了,他立马推开盾牌,从尸体下滚了出来,因为待在尸体下的时间太久,他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液,一个红毛蛮用脚挡住翻滚的鹰,并伸出一只手道:“你的命真大,这都没死。” “感谢德鲁伊德司令。”鹰喃喃道。 炫目的阳光照在鹰的脸上,鹰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在很久之前的村落里玩耍一样,那时以刘泽为首的白人还没占领那片土地,那时所有的红毛蛮们都是德鲁伊德最虔诚的信徒。 不理会拉他一把的红毛蛮诧异的眼光,鹰心道都是德鲁伊德司令拯救了我,一定是他派遣其他人来杀散异教徒拯救我的。 此时走在石阶之上的鹰双手合十祈祷着,而刚刚在巷道中被堵住的人流终于有了路,像专门避开鹰一样,人群从他的两边快速流过,再也没有险阻能阻挡民众军士兵前进的脚步了。 失去百尺峡这个最后的天险后,白虎岭的庄丁庄客们就彻底失去了防御的屏障了,等大队步枪兵在占了各个高处后,乡绅地主老财们也彻底绝望了,他们真的尽力了,亲自带着自家子弟奋不顾身地与民众军对冲,可仍然避免不了失败。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越靠越近的红毛蛮,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连绵不断的元年步枪的爆响,庄丁们纷纷向后猛退,尽力寻找遮挡物躲避射击,没办法集结成阵型,就阻挡不了成队的红毛蛮,此时之前,在后方为自家子侄鼓劲的老头老太太反而成为最勇猛的人,他们一边大喊着让子侄赶紧逃命,然后一边用肉体阻挡着红毛蛮们的进攻脚步。 红毛蛮们此时都杀急了眼,他们也完全理解不了这种以命换命的悲壮决心,看着一个个扑上来的老头老太,红毛蛮们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一边杀还一边发出痛快的笑声。 未多时,这些老人的血和刚刚战场上的血混合在一起,使得石板路面更加地黏滑,士兵们行进作战都得极其小心。 冲出百尺峡这个狭窄区域后,映入红毛蛮们眼前的是成片的屋舍,其中近半是石块所砌,刚刚从前线退回来的庄丁们大部分沿着主道一直往后逃,少数人寻找家人后关门闭户,躲在房中。 “归化营第四连和第三连继续进攻,追击残敌,步兵排支援,其他人挨家挨户搜索残敌。”杨泽明作为城内最高指挥官挨个发布命令,损失最大的两个连队留在原地搜索绞杀残敌。 “通知司令,咱们拿下来了,正在追击残敌。” 各个连队开始按照命令分队清剿,不时在房屋中发生拼杀喊叫声,又有女子哭喊求饶声,娃娃尖细刺耳的哭声也越来越响,然后突然戛然而止,所有红毛蛮都像杀疯了般,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此时的鹰用左手盾牌掀起已经沾染血迹的布帘,右手将刀举过头顶,上面的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婴双手双腿条件反射般抽搐着,鲜血顺着刀身流下,而后面跟着的一个妇人紧跟着也冲出来,嘴中发出尖叫,想要夺回那个男婴。 可是被另一个红毛蛮一刀砍断右脚,那妇人哭嚎着用手扒拉着地面,指甲渐渐地劈开,流出一道血迹,但她仍然红着眼向鹰爬去,她的目光中有不屈的愤恨,但鹰只是转头像逗弄一只小狗般喝道:“女人,来,来就给你。” 鹰的汉语还不大标准,但已足够让那妇人听清,妇人嘴唇颤抖着,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艰难地向前爬着,一边爬嘴里一边喃喃着什么。 后来鹰才听清,她嘴里说的是:”我的孩子,妈来了。“ 整个村落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肆意的屠杀正在不同地点同时上演,此时杨泽明怒道:“宪兵在何处?还不上来?” 旁边一人回道:“还在后面,还没上来嘞。” “这些野人,平日里怎么教导都不行。”杨泽明站在高处举起步枪重新装弹,瞄准,“啪”的一枪,拿着刀在那折磨妇人的红毛蛮的脑袋轰然炸开,脑浆一下溅到了鹰的脸上,惊得鹰连忙趴下,躲在了栅栏后面,他胡乱地将刀上串着的婴儿尸体甩掉,像甩掉什么罪证似的,然后手脚并用地顺着栅栏快速逃离现场,这时候他才想起在归化营中的军纪要求。 那肚子被深深划开,已经奄奄一息的妇人,不顾满地流淌的内脏,继续用力向着婴儿的尸体爬动了两下,然后彻底没了声息,最终她距离她的孩子仍有五米之遥,但她身下的血还在不断地向前涌着,像带着她的记忆一般涌着,最终与她孩子的血在地板上融在了一起。 “但愿没人认出我。”鹰整理了一番着装,将刀换到左手,右手持盾,重新回到主路上,混入红毛蛮人群中。 未多时,传令兵就传来了新的命令:“司令命令,跪地投降者免杀!” 很快各处都响起同样的喊声:“司令命令,跪地投降者免杀!” 第145章 战后 第145章战后 半个时辰后,刘泽带领余部进入白虎岭主寨,站在岩顶的城垛外看,岩壁之下的小块空地和百尺峡步道上满是半凝固的血迹和尸体,未能参加血战的民兵们此时正在两两一组地搬运着尸体,收集武器的民兵将还能用的兵器码成了一座小山,损坏的兵器码在一旁,也堆成了稍小点的小山。 山上并没有丰沛的水源,只有一条涓细的河流顺着岩壁往下淌,此时已到枯水期,所以一路山道上的血迹并没有办法用水冲干净,只能触目惊心地黏在道上。 一阵踩水声响起,那是杨泽明踩在血水中的声音,半凝固的血液踩起来发出沉闷的声音,杨泽明抬了抬脚,想甩掉鞋上的血水,但血水实在太多,怎么甩也甩不干净,他挠了挠头,在刘泽面前立定说道:“司令,白虎岭残部皆被剿灭。” 刘泽点点头转身面向内侧,几个民兵正搬着尸体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下,因为一不小心就被血滑到。 这时候外围刚刚清理完毕,楼梯周边都是青壮的尸体,红毛蛮略少,庄丁的略多,越往后越是如此,到了后面就只见成片老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窝在路中,那些老人死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很惨,身上有多处刀伤,有的姿势诡异,全身上下都绷着劲,像是在拼尽全力阻挡着什么似的。 “那些人为何在此?”一眼就看到当初欺骗过自己的白老太爷,他的尸体正仰面躺着,他双手捂着脖子的伤口,那伤口深可见骨,从脖颈一直到小腹,看得刘泽略有反胃,强忍着不适问道。 虽然一直记恨着白老太爷,但如今看着他惨死的样子,刘泽心里还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升上来。 看着刘泽手指的方向,杨泽明叹了口气回道:“这些都是地主老财主家的长辈,本来杀散了那些庄丁就完了,没想到他们这些老东西竟敢阻挡我军进路,还欲与我军搏杀,所以都躺下来了。” 刘泽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下了楼梯顺着路一直前行,几个院子中跪满了人,红毛蛮们持刀盾在周围看守,中间还有几个在那来回巡视,鹰此时也持刀在队伍中,见到司令到场,连忙立正绷紧站姿,以最威武的形象迎接。 “这个院子都是降了的青壮,那两个院子里都是女人孩子。” “嗯,男人们全部发到工矿,相互检举问话,有血债的由宪兵队判处,犯了血仇的也尽量别杀,发到工矿让他们恕罪。”刘泽看向另外院子里跪着的女人,顿了顿,说道,“那些女人发到作坊吧,孩子单独放到归化营中,以后以此为定例,教育他们长大成人,不过在他们档案上要标注,以后控制使用。” 身边紧跟着的助理学生连忙躬身道:“遵命。” 看着一堆男人女人以及小孩被迅速地带下去,刘泽点了点头。 “那里怎么回事?”突然,刘泽看到了那对母子的尸体,残酷血腥的场面令他胃部的酸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翻涌,干呕了一下,他捂着胃部,也顾不得形象,几步到达遗体旁,血红的眼睛猛地瞪向杨泽明。 “归化营攻进来后有虐杀妇孺的情况,太乱了,俺们没阻止住,”杨泽明被瞪得一激灵,看着已然失态的刘泽,他急忙解释道。 刘泽来回踱着步子,踱了两圈后,指着杨泽明身边的副营长说道:“你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司令,俺们平时也时常教导那些红毛蛮军纪,可刚刚死伤太多,红毛蛮都杀疯了,俺们也尽量阻止了,杨营长还打死一个施暴的蛮子,就在那儿。”副营长指着不远处爆头的红毛蛮解释道。 “记录命令。”刘泽沉吟片刻,对着身旁有点吓蒙了的助理道:“以后红毛蛮的归化营尽量使用在正面对战上,不许让其进入民居,违令者杀。” 看着杨泽明抿了抿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泽怒道:“有异议?” “司令,那要下次遇到像这种攻坚后,敌军溃散至民居中该如何?” “额。。。”刘泽深呼吸两口气叹道,“命令改成:以后红毛蛮的归化营尽量使用在正面对战上,后面两句删掉。” 刘泽转头说道:“泽明,辛苦了,你可有表字?” 杨泽明挠了挠脑袋道:“未曾有,俺家世代务农,还是到队伍里您教俺读书识字的。” “我为你取个表字可好?” 杨泽明连忙跪倒道:“谢司令赐字。” 见此情形,刘泽不喜反怒道:“起来,咱们民众军不兴这套。”看着杨泽明连忙站起身,刘泽才舒缓语气道:“杨泽明,杨泽明,字苍生吧,还望伱以苍生为念,以后率兵打仗,记得纪律要严格。” “谢司令赐字。”杨泽明心里把违纪胡乱屠杀的红毛蛮骂了遍,一时没看住就酿成大祸,真是不当人子。 一直收拾到太阳西下,整个战场才打扫完毕,派出传令兵到附近各村,明日调人来此运粮运财物,刘泽等人连夜给死伤的将士举行葬礼。 此次血战为最血腥的一战,主要的损失就是红毛蛮的归化营,五百多人的满编营,牺牲近两百人,还有近百人受伤残废,只剩下两百多全乎的。 而原本千余人的白虎岭上仅仅生还一百来人,财物粮草缴获无数。 “这里就打扫干净,你们几个村抽调个民兵队在这里常驻,作为咱们以后的据点,再立个碑,就叫烈士碑吧。”刘泽对着崴子等几个民兵队伍头头道,几人连连点头,他们带着队伍打扫过战场,那种惨烈的场面震撼了所有人,再也没人敢跟刘泽唱反调了。 “刘泽,刘泽。” 一个喊声传来,刘泽看向声音所处,“白三?” 白三此时双手被绑在身后,正随着俘虏的队伍下山。 “带他过来。” 听到命令的警卫员连忙将其提了过来,刘泽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白三问道:“你原来逃到这里了,当时亏我还教你识字,为何做逃兵?” 白三倒也不搭茬,满脸鼻涕眼泪地直接问道:“刘泽,你他妈的以前不是说民众军不杀老弱俘虏吗?我老婆给你们杀了!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儿子,哎呦,你也给我杀了吧,让我下去陪二丫。” 刘泽看着眼前痛哭不能自已的白三,沉默良久道:“对不起,这就是战争!” 第146章 两百里之殇 第146章两百里之殇 自看过舅舅那接到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转交的邸报军情后,岩墨的心情一日差过一日,近两个月来刘泽的民众军势如破竹,不但歼灭刘应遇的大半军队,还攻略占领了以洛川县为中心的方圆两百公里山区。 刘泽到底是怎么战胜官军并攻下这么广阔的土地的呢?岩墨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从之前赵家庄那次见面来看,那时候的刘泽手下仅有百十个人,猜也能猜到狗贼刘泽定然耍了阴谋诡计,才能一直得逞。 岩墨咬紧后槽牙,在房间里气得直打转,天已黑了,但月亮迟迟没有出来,整个院内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岩墨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向外看着,墙角的大黑狗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汪汪”地吠了好几声。 岩墨最讨厌狗了,一看到狗就好像是看到刘泽站在他眼前一样,岩墨愤怒地把桌上堆着的几本书丢出去,一边丢一边骂着:“我当今晚为甚不见月亮,原来是被你这黑狗吞了去,畜生!” 下人听见岩墨的叫骂,赶忙进来把这黑狗带了出去问道:“少爷,把这狗宰了吗?” “不,饿它两天,别给水喝,我要时时折磨它,以解我心头之恨。” 看着黑狗被带了出去,岩墨的心情大好,他在书案上摊开纸张,心道:刘泽狗贼,我必让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纪念其为刘泽所屠,乃纪实之文,信之事也。” “刘公自同州出,数日内则灭王二贼,救善良民无量;百姓无一非称善有加,而惠勇刘公以钜万不意泽,贼头竟狠至此。” “设计多种毒计皆被刘大人识破后,竟然以百姓为肉盾。” “大人素以心慈仁善为己心,一路杀贼无数,而免无罪之民。其于下也,亦爱怜之甚,何危皆自冲最前,绝不叫手下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但刘泽狗贼不是,他是条夹着尾巴的狗,平日里就只会躲在手下身后耍威风,这次遇到刘大人这样既勇猛又仁善的劲敌,他的那条尾巴便夹得更紧了。” “待刘公与泽狗贼相见,才知何险,乃更狠耳。那刘泽狗贼用数千无辜百姓当肉盾与刘大人作战!心慈刘公无术兮,此不辜之民,诚不能下手也。他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只逼不打,最终,刘泽被围在了一个没有水源的山坡上。” “后来,刘大人经多方核查才知道那些无辜百姓是怎么变成刘泽狗贼的肉盾的,原来前几天,在刘泽听说刘大人即将到来时,害怕的尿不出尿来,就想了个毒计,派手下挨家挨户地去抓无辜百姓,把他们聚集在一处后,刘泽就像一只恶犬一样狂吠着,不听话不配合的全都被带到前面来活活咬死,或咬住咽喉,或撕烂肚子,或咬破头颅,残忍,血腥,善良的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狗啊,只能被胁迫答应。” “不过好在刘大人战力无双,将狗贼刘泽的兽军杀伤大半,困在了一个山坡上,那坡上没有水源,刘泽他们本来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但哪里知道那狗贼竟留有更狠毒的招!” “正在刘大人及其属下不日便可不战而胜时,四面出现数千红毛色目番人,刘泽狗贼为了行大逆不道之事,竟然里通外国,做出了那大逆不道的通敌行径!” “这是刘大人怎么也想不到的,刘泽一个小小的贼寇,竟然敢做通敌这样十恶不赦的事。刘泽又释放火药,他是要至善良勇猛的明军们于死地啊!正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刘大人一个猛扑把手下护在了怀中,自己的后背却被炸药包炸伤了一片,但他丝毫没皱眉头,而是冷静地领着手下有序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前被胁迫的百姓也不敢逃走,毕竟刘泽的狗贼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谁要是跑慢了就得被他咬死了。”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刘大人从刘泽狗贼那逃出,保得了一命,但他因为勇救手下受了重伤,只能在家中休养一段日子,才让刘泽这段时日如此嚣张。” “趁着刘大人受伤之际,刘泽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带着手下那群小恶犬一路乱吠,将以洛川县为中心的方圆两百里的山区都收入了狗腹中,从此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但狗就是狗,怎么改得了吃人的毛病呢,早就听说刘泽狗贼在占领了洛川县后,因为缺粮,在洛川县大营那造了十个大碓,把人往那碓里一推,舂碎和着骨头当军粮吃。” “最近证实了,这是真的,我有一老仆这几日从洛川县逃得性命,他亲眼看到的何止是十个大碓,最起码有近百个,日夜舂个不停,那几县的善良百姓都被刘泽哄骗至此,化为刘泽手下兽军食粮,尽皆入腹中了。” “每天杀人和吃人的时候就是刘泽狗贼最开心的时候,把那些叫嚷着哭嚎着的百姓往刘泽面前一放,他的整个原本萎靡不振的心情都被调动起来了,他像一只真正的狗一样流着口水,那口水越流越长,都拖到了地上,但刘泽还是不满足,他变态地甩着自己的狗头,把腥臭的口水全都甩到面前站着的瑟瑟发抖的百姓身上。” “刘泽觉得兴奋极了,他伸出手去摸那些百姓的脸,看着他们恐惧到极点的样子,刘泽才笑着抽回手,淡淡地对手下说一句:时间到了。” “这可都是我那老仆亲眼所见,天地良心。” 正在此时李老爷进屋问道:“乖外甥,可写好了?” “舅舅,请看,如何?”岩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液,甩了甩发酸的手指,满脸得意之色。 “好文章,不过还略显生涩,刘大人怎能被区区狗贼所伤,应改为刘应遇大人奋不顾身与贼交战,那些红毛色目人趁机杀伤我官军良多,又被刘大人率军击退。” “而后我官军胜利转进至延安府修整。”岩墨接着补充道。 李老爷拍了拍岩墨肩膀笑道:“孺子可教也。” 第147章 拔草 第147章拔草 此时军营中大摆酒宴,大伙儿都在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一大群把总、千总呼和着相互笑着敬酒,酒水也于杯中扬起,洒到了桌上的饭菜中。 但这群人压根就不是冲着吃饭来的,所以也无甚关系。 “大人,俺们啥时候去剿灭泽贼?”孙长先端起酒杯敬向主座上的刘应遇,此话一出,满堂皆静,刘应遇看着手下这帮将校,暗自摇了摇头,这些人其中近半是新提拔的,都是被民众军打得抱头鼠窜的那拨人,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诸位,惧否?”杨左也站起身环视一圈问道。 这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场酒宴是表态宴,这两位发话的明显是刘大人的亲信,做托而已,此时不表态更待何时,账内诸人纷纷也站起身来。 “怕个鸟,为刘大人马首是瞻。”“刘泽小儿有何惧之?” 众人纷纷表态之后,又纷纷诉苦道:“刘大人,这些时日咱们派出去的小股人马遇到泽贼那都是奋勇杀敌,可泽贼火器实在犀利,咱们损伤实在太大,兄弟们的抚恤金都还未兑现,这要是大军一动,又要开拔银子又要粮草,这现在钱粮两缺。” “是啊,大人,弟兄们拼了性命杀贼,可这烧埋银子自两个月前大战后至今都未发下,这再打兄弟们着实不好交代。” 刘应遇环视酒桌一圈,举着酒杯,也是万般无奈掏心窝子说道:“上月陛下亲赏我军白银两千,可再除去孝敬杂项,也仅剩一千两,也已全部换成粮食,这粮贵至二两银子了。” “近日我军分进合击扫荡贼寇村寨,缴获皆可分予诸位。” 这已是刘应遇所能拿出的全部诚意了,再多那可真不亚于是剜他的肉了。 不料人群中又有人道:“可那缴获也是不多,只能够日常花费的。” “可从延安府衙中划拨些银子?” 刘应遇抿了抿嘴,不再作声,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只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挣得些粮饷。 “划拨的招了新兵后也没剩下多少,上下都需要打点,是故咱们上次阵亡的弟兄都还未领到抚恤。”千总王卫看刘应遇一脸无奈,便抢着叹道,千总阵亡才只有八两银子的抚恤。 按规章这些事情实际都不需要他们操心,所有军士都有完整的优待抚恤体系,基本上使阵亡士兵老有所终,妻子有所养,按规定通常如果士兵阵亡,给予妻子三年全额军饷,也就是36石大米,随后终身月给3-6斗粮食。 可到了明代后期,仅有的军饷保证都够呛营兵,整个卫所体系已经全面崩溃,压根就是有制度无执行,各处军队因欠粮饷而哗变的数不胜数,再加上次大败实在太惨,最后逃得性命的官兵仅有两成,真是军无战心。 “还是老规矩,可到贼寇那里追缴钱粮,届时再分予兵士充作军资,必须出兵了,不打,咱们就要养不起了。” 自刘应遇探查民众军治下情况之后,回到延安的他就殚精竭虑地重新整理军备,更新围剿方略,相应的反映就是山路上本来稀疏的哨卡,变得愈加密集了,周边也开始出现了之前从各县逃跑的地主乡绅们组织的乡兵骚扰的情况。 针对这种变化,刚刚剿灭白虎岭返回洛川县的刘泽紧急成立了一个机动营,以李克福任营长,内有一个正规连队,又加强了个炮排,再带着四个红毛蛮连队组成,是专门为了打破封锁线而设立的。 刘泽微抿着嘴,将一张纸递给李克福道:“你看看,这是这段时间变化的基本情况。” 这段时间明军分成小股队伍,配合着更多的乡绅的乡兵,他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人情,首先在民众军控制区周围一圈也学着民众会的样子,将各个村的男丁都组织起来,编练成各种名目的武力团伙,比如大刀会,红枪会等等,若有不参加的,就全部以通匪罪名给抓起来治罪,将财产全部充军。 针对于民众军减租的蛊惑人心政策,周围的地主们也主动开始减租到五成,以这种利益收买农民,甚至还给这些农民分地,只不过是将民众军控制区的地分给农民,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而已。 每当官军进剿之时,那些得了好处的乡兵农民会众们也跟在官军后面,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并且还出现了分账分股的情况,抢到的财物三七分账,官军拿银子,其他零碎家具衣物等都归乡兵。 甚至有民谣传唱“抢够官军的,留足善人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这种诱惑之下,官军和乡兵都是见到男人就杀,见到财物就抢,见到女人们就抓去做妓拿去卖掉,甚至出现了更为卑鄙的情况,就是伪装成民众会的人,浑水摸鱼地到处问路,若是配合了就被抓走杀掉卖掉。他们这些卑鄙行径,使得各个村民兵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初次看到这些情况汇报的时候,刘泽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明军这些小花招也只能恶心人,因为武器代差的缘故,正面对抗的明军压根就不是民众军的对手,也只是因为刘泽这段时间将人手都集中到洛川县的缘故,周边防御空虚,民众又人心惶惶,导致被钻了空子,其实说到底大部分占领区的民众还是更加向着朝廷一边的,也只有跟随刘泽穿越的这些人才是真的自己人。 “司令,这次俺们怎么打?”李克福看完情报,咬着牙问道,这些明军也太不是人了,这么卑鄙的招数也能想得出,和他们一比,民众军简直是天神下凡一样的大善人了。 刘泽把情报握在手里,摸了摸下巴道:“你们营的任务就是将明军这四周的所有哨卡据点都给拔掉,遇到不合作的村寨也都给我也拔了,打乱他们的节奏,我要人,要物,要粮食,总之什么都要。” “司令,咱们什么时候回红毛蛮的地方?” “等等吧,这都两个月了还没雷雨,或许快了吧。”刘泽扶着额头无奈道,他也心中着急,眼瞅着储存的粮食越来越少,周围能搜刮的都搜刮了。 “若是再无转机,咱们只能去攻城抢粮了。” 第148章 焦灼 第148章焦灼 甘泉县北的劳山乡,此地实属山脉腹地,到处都是山沟交错,地形复杂,所占位置是延安府通往甘泉县最近的大路,两山之间沿着溪谷往北的官道上,上百人的乡兵赶着骡马,拉着三十辆大车,前拽后推地艰难行进,前后皆有十几个明军骑兵探哨,在车队最前面的,则是三十多明军步卒。 这股官军人马一看就是在民众军占领区域的村寨劫掠后准备归去的队伍,至于这一百多人里就有三十来个骑兵的原因也很简单——欺负民众军骑兵少,可以探哨民众军的薄弱之处,若是有正规军就远遁他处,若是没有正规军,那就可以肆意地烧杀抢掠。 民众军自两个月前穿越来此,现在装备元年步枪的也只扩张到近千人,其中又有近半龟缩在洛川县充作技术人员和防卫力量,能够分到各县的也就最多一百多人的连级兵力,各配属上几个红毛蛮连队,组成一个战术单位。 这么一平均下来,兵力就像胡椒面一样洒在这片大山中,漏洞太多。 刚开始各个村寨的民兵队只能传递消息和维持基本秩序,遇到以上那一百多官军和乡兵的混合力量就怂了,还不敢抵抗,等到明军乡绅合作烧杀几回,消息传递开后,各村才知道害怕,小村几十户人家打不过也知道跑了,最后附近都剩下稍大些的村寨,小的要不然就合并到大寨,要不然就去往洛川县大营。 而这支明军队伍是攻破了一个大寨的归营队伍,作为主力的是刘应遇下属一旗的官军,虽然只有满编三十七人,但皆着甲,又有骑兵和乡兵配合,一般的村寨都扛不住进攻,这些此时汗流浃背的推着满载的钱粮财货就是意味着得手了。 山路难行,驴和骡子也吃力地拉着满载的大车,乡兵在车边每辆车分五六个人在帮手推拉,喊着号子前行,速度极慢。 “弟兄们呦,加把劲呦,归大营呦,分钱粮呦。” 山间的号子声产生了回响,在山谷间来回回荡着,突然“啪啪”的几声枪响,最后方的骑兵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般,加速冲到车队前面和另一队骑兵汇合,只在混乱的那地方留下两具尸体。 “列阵,列阵,有贼人追上来了。”有骑兵看着地上的尸体,惊恐地喊道。 旗总一看情况不对,也厉声喊道:“后面粮车横列,在车后列阵,不许乱,对面人不多,牲口都拴紧了。” 随着各个小队领命,这百多人的队伍迅速完成了整合,山道上被满载的大车横档,就是队伍中的女人发出压抑的啼哭,他们都是被掠劫的百姓,村寨月前被民众军打破后秋毫无犯,还分地分财物,这下倒好,都成了他们的罪状了,无论抵抗还是未抵抗的男人们都被砍死,而她们先被奸污又被成队地拉着随着队伍走,她们谁也不知道以后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本来认命的心又随着追兵升起了几丝希望。 “全部坐下,谁哭就砍死。”一个乡兵头目拿着杆长枪用后杆“啪”的抽了一棍,被抽的女人顿时不敢再发出声响。 旗总身边小兵拿着个唢呐吹了几下,马上小队长们就将兵丁分成三队列在车后,那些乡兵也被教着躲在各个车后随时准备拼命。 “点火绳。”小队长用随身携带的火种依次给队内的兵丁点燃火绳,这个旗内有十余名鸟铳手,其他都是持长短冷兵器,而后面的三十多个骑兵纷纷抄起开元弓准备做支援,在这种山路之中,骑兵的机动性被压制到最低,他们无法再绕道侧击,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步队。 “林老弟,对面有贼兵百十来人,多是红毛色目人,那连发铳也有。”骑兵百户对旗总交代了一番敌情,之前的战斗多是由他们这些骑兵负责,损失过大后才再配合这些步兵专挑软柿子捏,未曾想这临回家就又碰上持有元年步枪的老贼,着实心惊胆战。 旗总点点头示意知晓了,然后半抬着手喊道:“铁蒺藜。”听到命令的小队长在队中重复了遍,立刻有几名兵丁解开挂在长盾牌上用绳穿起来的铁蒺藜,前出阵前二十来步,将铁蒺藜的绳索抽出,如此一片铁蒺藜就布设完毕,这种武器在古代军中应用极广,布设也简单易成。 这群官军焦急的等待并未持续多久,很快肉眼可见一片民众军就到了近处,排在最前面的就是手持元年步枪的十个士兵,后面散乱跟着上百红毛蛮,这些红毛蛮多是长年打猎为生,奔跑是家常便饭的事情,现在改行打仗也是适应地极快。 “预备,无令开火者立斩不饶。”旗总估算着距离,近百步后再次重复一遍,鸟铳手全部已经装好子药,枪口平放。 正当旗总计算着距离,准备等到贼人进入六十步再开火的时候,对方大队却到九十步就停了。 停下的原因很简单,这早就进入元年步枪的射程了,距离这么近也只是为了欺负官军的火铳射程近而已,随着一阵爆响,排在最前面一排的步枪兵开始了集火,一阵硝烟弥漫,在风的作用下又迅速飘散。 “嗖嗖嗖”一阵铅子打在粮车上,激起一阵烟尘,不断有官兵被击中倒下,接着几个呼吸后,又一排枪子打来,如此往复几次后,防守方死伤已有十几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官军的士卒,即使有盾牌也挡不住11毫米口径的铅弹,旗总躲在第二排的粮车后,眼睁睁地看到紧跟着他的一个兵丁脑袋被炸开后,鲜血迸溅了满脸,他再也忍不住了,喊道:“陈老哥,咱们撤吧,这没法打。” 乡兵头目此时在枪林弹雨下也快被吓尿了,也没听清其他,就听到一个撤字就慌忙喊着:“老少爷们赶紧跑。”撒丫子就跑,此时在后面的乡兵也是连大车和牲口都扔了,全部跟着放了鸭子。 “长牌掷地,咱们也撤。”听到命令的长牌兵纷纷将盾牌外层朝上放置在路上,这些长牌长五尺宽二尺,外层上全部是铁钉竹钉,放在地上也可充作阻敌之用,这时候一声令下,官军迅速也跟在乡兵后面跑了,而后面民众军虽然尽力在追杀,可在一心逃跑的官军面前,他们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这种小股追击交战在李克福率领的机动营到达北方战区后,就一直经常出现,在小股战斗中虽然明军人数较多,但在武器代差和作战意志代差的情况下,一触即走的情况居多,无论官军还是乡兵都不太想拼命,而李克福也始终解决不了山路纵横中的兵力不足问题。 这种僵持一直到官军援军到达才结束。 第149章 援军 第149章援军 远处各色旗帜飘扬,更有如雷声般的马蹄声传来,大股骑兵分成左中右三大股占满了整个视野范围的平原,更是带起阵阵烟尘淹没了骑兵后方大队步兵的踪影,只能见旗帜看不真切人踪。 一小队骑兵先至报号道:“延绥副总兵贺大人到。” 千盼万盼地,终于等到了边军援兵,刘应遇亲帅账下大小将佐官吏在营门前迎接,这次调来的贺虎臣率领千余精骑和两千步队浩浩荡荡,威势逼人,惹得一旁的杨左眼热得很,作为骑将最大的梦想就是率领精骑直捣黄龙,立下不世功业,可惜他的骑兵在之前与刘泽的战斗中折损了大半,所以现下也就只能舔舔嘴唇羡慕羡慕了。 “刘大人,怎敢烦劳你亲自迎接,罪过罪过。”离着老远,贺虎臣就下马步行拱手道,现在总兵基本等同于军区司令,副总兵的威势就差了很多,更何况刘应遇熟悉本地匪患,他可不敢拿大。 “贺大人一路辛苦,我已备好接风酒宴,请入账。”刘应遇是久混官场的人,对这类迎来送往极为在行,虽然为官清廉,一心为公,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真正像海瑞那种清官,现在在大明基本等同于绝种了,都是聪明人,圆滑得很。 进入军帐,两人落座后,手下各军校才坐下,带起“哗啦啦”的一阵甲片声响,这时候贺虎臣环视了军帐一圈,拱着手首先开口道:“刘大人文韬武略,此战我等皆以刘大人马首是瞻。” 听到这话,刘应遇捋了捋胡须笑道:“贺大人过誉了,此战你我二人同心剿匪,贺大人勇猛敢战之名早已传遍延安府,今日一见才知英雄何为啊。” 听到这,贺虎臣也松了口气道:“为国剿匪,我等本分。”刘应遇虽然官位不高,但身为文官管武事,一旦军功卓着,那平步青云升官远非普通武将所能比拟,所以他也想多交好交好。 两人互相夸赞了一轮,两边泾渭分明的下属也都变得乐呵起来,刘应遇一拍手,军帐里很快就进了兵丁来端菜倒酒,大伙儿相互客气地笑着寒暄,气氛也逐渐其乐融融。 “河套寇当初在天启六年大举入犯,将军从帅杨肇基协击,大破之,可谓大快人心,来,请满饮此杯。”刘应遇站起身来举杯道。 贺虎臣似被挠到痒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也举杯一口喝净:“区区几千匪骑当不得什么,当不得什么。” 此时两军主官相互推杯换盏,下面的众将官也都相互吹捧着,贺虎臣轻咳嗽两声问道:“此贼战力究竟如何?竟能连下多城?” “那贼人刘泽手下既少骑兵,又缺铠甲,可就有一事不可小窥。” 听到无甲无骑兵,贺虎臣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这两样,那剿灭岂不是轻而易举,无甲岂能称兵?但又听有一事不可小觑,便摇摇头问道:“何事?” “其火铳火炮犀利异常。” “噢?” 见其不信,刘应遇吩咐道:“拿上来。” 未多时,就有兵丁从后账取出一根包裹着粗布的长条物件,刘应遇把它放在桌上,解开外表包裹的粗布,将其中元年式步枪拿起交给贺虎臣,问道:“将军是否见过此类?” “这种是火铳?”贺虎臣接过枪颠了颠,看着枪栓地方和寻常火绳枪的药室完全不一样,又问道:“威力如何?” 刘应遇闭着眼叹道:“百步可破重甲长牌。” “如此犀利?” “不止如此,激发极为迅捷,几个呼吸就可发火。” 说到这,贺虎臣才真正重视起来,拿着枪左看看右看看,也摸不着头脑:“可试否?” 刘应遇点头,随即一大群人也不再宴饮,都簇拥着两位主官出帐试枪,自有兵丁立好箭靶,上面套着身棉甲,只见另一兵丁拉开枪栓填入纸壳弹,瞄准,“啪”的一声,棉甲上就肉眼可见地从后开了个窟窿,迅速重新又装填一发开火,连续三枪皆中。 等贺虎臣一群人到了近处,都是吸了口冷气,这装填开火速度太快就算了,三眼铳也能连发,可走到近处看到威力,三颗铅弹全部穿过前后两层甲片,留下三个贯穿伤,单孔位置的甲片翘起,无不说明这种武器的可怕。 “这贼寇有此神铳可有多少?”贺虎臣满脸凝重,这火铳的威力他已见识过,就是怕贼匪所有数量过多,那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与我军交战的每百人有十只,其洛川县老巢更多,估摸着最起码有上千支,更有十几门火炮,其炮子触之即炸,可伤十数人,还有数千红毛色目人为其所用。” “何来这么多色目人?”贺虎臣嘴巴张得老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吾有一老友,来信说道其外甥家即被刘泽贼寇所破,对其知之甚深,说其恐有里通外国之嫌。”刘应遇想起陈姓老友来信提到的岩墨书稿,其介绍刘泽土贼来历甚为详细。 “南方的弗朗机人?”贺虎臣好奇问道,这北方从未有听过如此大股的红发色目人存在,更别提国家了。 刘应遇点点头不置可否,其实他也不知道。 “我军中亦有人与其有过交往,其行事章程颇有深意,若不清除,以后必为大患。”刘应遇眼光落在人群最后面的余挺道,“余挺,你来与贺将军说说刘泽此人。”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余挺,他连忙弓着身子快步走进,将所知晓的刘泽刚起步的招兵,破庄和等等政策都说了个遍,这些其实也是他从郭顺旺等逃兵那探得的,可到底是读书人,比郭顺旺说得有条理的多,是故最近颇受刘应遇重用,每每军情都与其探讨。 这段时间小股作战的计划就是根据刘泽的基层政权专门设计的,专门釜底抽薪,事实也证明其确实有效,导致地主乡绅带领的乡兵在民众军实控区外建立起一道坚固的防火墙,有效地抑制了刘泽政策对贫苦农民们的蛊惑,更是让两方贫苦农民之间主动杀成了血仇,既增加了刘泽在乡村扩张的难度,又给明军提供了诸多辅军。 听完余挺的介绍,贺虎臣提着拳头一拳砸到桌面上,并骂道:“这刘泽果然是狼子野心,非是一般贼寇,刘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如何?” “好,那就三日后,誓杀贼寇。”贺虎臣一口答应下来,他行军至此,也需要时间休整一番,三日后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旁边的诸多将校纷纷也喊道:“誓杀贼寇,誓杀贼寇。” 第150章 中央情报局 第150章中央情报局 一连多日艳阳高照,刘泽看着窗外的天空,真真正正的白日万里无云万里天,晚上是万里无云月中间,气温渐渐降低,但屋子里还是暖和的。 就是油烟味有点重。 刘泽吸了两下鼻子,目光下移看着炭火盆一旁忙乎的王哲道:“多加点辣椒,我喜欢吃重口的。” “好嘞。”王哲双手翻飞着大串羊肉串的铁签子,先是摊开然后撒上辣椒粉、孜然粉和盐雪花盐,使得每串都蘸匀,然后再撒上少量珍贵的糖粉,两只手来回攥着两把铁串让肉串之间交错着相互揉搓着,使得调料充分入味,这时候炭火烤的肉串两面焦黄,每串肉都是肥瘦相间的穿法,肥油烤的冒出泡泡,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屋。 “泽哥,好啦,给。” 接过一把羊肉串,刘泽依次分给老孔、章蒲、杨泽明和王善保,自己留了左右手各一串,也顾不得吃相,上去就是一口,两口,将剩下空空的铁签子仍在桌案上,又端起一杯米酒一饮而尽,才道了一声:“爽快!没想到你个秀才还有这手艺,当浮一大白。” “老弟,你也别忙着,来喝两杯。”看着王哲还在那继续将新的串放上炭火盆继续烹饪,刘泽招呼道。 王哲也拿起身前刘泽给他留下的羊肉串啃了一口道:“味道如何?” “果然好手艺。” “王哲兄弟还有这手艺,以后可得多用用。”众人一片叫好。 脸上满是得意的王哲,笑的合不拢嘴道:“这羊肉就得选用精瘦肉或者肥瘦相间的,必须加点肥肉才好吃,得腌制后再烤更入味。” 刘泽这才点头慢悠悠的又饮了半杯米酒说出今天的目的:“这烤羊肉串也像咱们打仗,烤羊肉串要先腌制,打仗需要先有情报,只有做好了准备才能正式开打。” “所以我想把之前散乱无序的间谍情报工作给正式搞起来。” 老孔抚长须道:“孙子曰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嗯,之前我军攻占各县城皆是强攻,虽然所向睥睨,可那也是占了朝廷守备不严的功劳,而近日我深感局势被动,感觉老被官军来回调动,又被各处关隘乡兵封锁,如同盲人摸象,不知外部变动局势,每每都要抓着官军俘虏才能探得外部信息,比如那汉南王大梁和安塞高迎祥起事的消息,官军上下都众所周知了,咱们才知道,太晚了。” 章蒲问道:“司令可是想与他们那些反贼,啊,不,义军联系,共同对战官军?” 刘泽摇摇头否认道:“配合就算了,他们这些人都成不了气候,只能让他们成为吸引官军的靶子,咱们趁机发展。” 章蒲笑道:“恐怕司令你才是官军最大的靶子,这天下腹地就咱们攻城略地杀官造反扩张的最是迅速,连陕西三边总督杨鹤都明言,可招降他人独独不可招降我等,哈哈哈。” 堂内众人纷纷笑道:“这官军歇了两个月也歇够了。” “咱们也该再动动手脚,官军又来送俘虏物资喽。” 虽然利用击败刘应遇的空档期,快速攻占几个县的地盘,队伍修整才十来天,又要面临官军再次围剿,众人却丝毫不慌,心中有底气,感觉大不了回红毛蛮的地界罢了。 只不过刘泽却有苦说不出,这一直没有下雨也就没法引雷,石板的穿越功能也用不了,这些话是不能全部倾诉出来的。 “咳咳,诸位,咱们还是立足于现在条件,多多收集人和粮草才是。”刘泽继续拉回刚才的话题,“这几日我们大营这面抓到了好几个细作,有延安府刘应遇派来的,杨鹤派来的,也有西安的,甚至还有潼关的那个督粮参政洪承畴派来的,特别是那个洪承畴,这个人诸位可要注意。” 老孔道:“督粮参政洪承畴,汝识之?其者何也?” 刘泽点点头:“他虽然人品极差,但却是个狠角色,极难对付。曾有副对联专门为他所做:忠义孝悌礼仪廉;一二三四五六七。” “何解?” “上联缺“耻”,下联忘“八”,合称:无耻的王八。”刘泽瞪着眼前的羊肉串,回忆着洪承畴的事迹。 “所以,我想才想建立中央情报局,老孔,伱做局长如何?”刘泽伸手将老孔长须上沾染辣椒粉擦去。 老孔看着刘泽的动作,满是暖心道:“可。” 刘泽继续道:“王善保,你任职副局长如何?” 王善保还在那自顾自的右腿翘在左腿上,右手拿着串,左手端着酒,嘴里混合着羊肉和米酒,快活的不亦乐乎,还是孩子心性,听到刘泽的提名,他连忙咕咚声将肉咽了下去,用袖子抹了抹满嘴的油渍,连忙答道:“司令,那俺还带着一个营的兵嘞。” “那就把它卸掉,这副局长非你不可,好好学着点,以后帮我做大事。”刘泽看到他那模样倒也毫不生气,情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忠诚,其他都可以学,这也是选择王善保的唯一原因。 “伯元,你也辛苦辛苦,你对官府体制熟悉的很,这副局长你也必需担当。” 听到这话,章蒲也点点头道:“吾必尽心竭力。” “我欲将情报局分成四个主要部门:情报处、管理处、行动处、科技处。其中所有用到的人员,都可从全军中选取,我只有一个要求,核心人员必须选自到过红毛蛮地界的人。” “你们第一步就是要派出部分人员去往延安府、西安和潼关三地,搜集情报防止官军偷袭。泽明,你的民兵营也需要出人补充道情报局中来,配合一下。” 杨泽明连忙抱拳道:“遵命。” 几人吃吃喝喝并相互探讨情报局以后的发展,酒足饭饱后,各自散去,临走前刘泽留下老孔问道:“老孔,何时才能有雷雨呢?” 老孔听到问话,想起刘泽每每引雷电的异象,回道“以前三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多有惊雷,可这年月也没个准日子,古人有云:正月打雷人骨堆,二月打雷牛骨堆,三月打雷稻谷堆,四月打雷秧上霜,九月打雷遍地贼,十月打雷大雪飞,冬月打雷黄土堆,腊月打雷刀兵堆。” “牧之,咱们回红毛蛮的地界必须先引雷才可?” 刘泽点点头,这件事也只有核心人物才知道,叹道:“实在不行,试一试造个土法水电站充充电吧。” 第151章 俘虏 第151章俘虏 洛川河边新建的棱堡各项设施愈加完善,一边的工厂工坊也全部重新复工,此时河边低地的数个水车正在不断地为各个工坊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先用铁管在水底通往更低处的水车所在地,这样水管出水口的水压因为水深的关系,会高得惊人。 只要直接将这个水管出口的水流近距离地呲在碗斗型水车上,就能带动水车,当这种水车的转速是水流速度一半的时候,水能的利用率最高,最主要的是即使是在小溪流等等不能带动传统水车的地方,都能使用这种水车汲取动力,如此工坊日夜不停三班倒的生产各种紧缺枪炮物资。 水车发出的阵阵杂音惹得不远处归化营中的王桂芝一阵阵皱眉,此时正是清晨,每日忙碌不休的王桂芝心情烦闷的很,又被这阵噪音惹得发了起床气。 “这天杀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白天也吵,晚上也吵!”王桂芝把毛巾使劲掼进水盆里,撇着嘴又继续骂道,“生产枪炮的工厂日夜不歇,哪像俺们搞纺织的,做半天停半天,连个原料都弄不来,我看司令是贵人多忘事,把俺们纺织厂都忘掉了。” “王大姐,司令也有他的难处,听说各处商路断绝,官军封锁更紧了。”本来在屋内睡得正香的陆婉儿听到了王桂芝的抱怨,揉着惺忪的睡眼赶紧跑了出来,王桂芝性情直,可不敢放任她在门口这儿抱怨个没完,被有心人听去了,肯定影响军心。 “王婶,我来给你捶捶背。”茜儿看王桂芝皱着个眉头,便自己想办法哄哄她,面对这么一个懂事又可爱的小女孩,任是谁也抵抗不了,这不,王桂芝轻掐了一下茜儿的脸蛋,随即笑眯眯地坐在床边,任下半身裹着被子的茜儿,小手在她的身上捣鼓。 见王桂芝神情缓和了些,陆婉儿便拉着她的胳膊道:“王大姐,屋里没外人,你要抱怨啥就和我说,我听着。”陆婉儿抓着王桂芝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说话还一边轻轻拍了两下。 “其实也没啥,俺就是瞎抱怨抱怨。”抿了抿嘴,王桂芝继续说道,“现在的归化营也没啥新人来,倒是那俘虏营越来越壮大了,要俺说,那伙子俘虏还不如红毛蛮呢,忠心不如,也不甚听话,别以后司令带着他们打仗,他们一个个的全成了逃兵,那就闹笑话啦!” “不会的,既然收他们做了俘虏,司令就会好好教育他们的,就像以前教育红毛蛮一样,开始时不也是困难重重嘛。” “那倒是,不过俺就是想念以前的饭菜呀,特别是在红毛蛮那块儿的时候,可以在林子里捕猎,大伙儿天天有肉吃,还管够,哪像现在,唉。。。昨天那羊肉串真是肥嫩可口呀。“ 王桂芝叹了口气,自从收了那么多的明军俘虏后,大伙儿的饭菜质量直线下降,多数时候都见不着荤腥,这可真是馋死了王桂芝,晚上睡觉的时候,王桂芝还能想起之前吃五花肉时用那肉汁拌饭的场景呢,特别是昨日吃了几串羊肉串,数量太少了,极不解馋! 更是勾起了馋虫。 “什么是红毛蛮那呀?红毛蛮不是就在我们这儿吗?”被窝中的茜儿仰着脸问道,自她来到民众军这儿,红毛蛮就一直在工厂里或是随军,所以她很是好奇红毛蛮原本的地方是哪里。 “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的刘泽哥哥有法术,能带着我们“咻”的一下就过去了。”陆婉儿摸着她的头解释道。 “那我要去,我要去,现在就去!”茜儿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裹着被子拉着陆婉儿的手蹦蹦跳跳道。 “别着急喔,刘泽哥哥现在有大事要做,等下次他做完了,再带我们去红毛蛮那,好不好呀?” “对对对,下次去带茜儿吃肉肉。”一旁的王桂芝也一起打着马虎眼。 “那好吧,下次我们一起去,去吃肉肉。”茜儿坐到王桂芝和陆婉儿的中间,挽着她们的胳膊笑说道,自昨日吃完刘泽送来的羊肉串,茜儿也开始馋肉了。 此时俘虏营中正在进行着阶段性的总结大会,之前被俘虏的刘应遇属下的七八百人和这段时间攻城略地的俘虏,经过这段时间建设棱堡都被磨了锐气,各自都显得心平气和起来。 其中的主要军官都被单独关押并不与普通士卒混合,倒也没人受到什么苛责虐待,给吃给喝,实行人性化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政策,早中晚各小半个时辰吃饭,晚上再加一个时辰的民众会政策宣讲和一个时辰的诉苦挖苦根回忆,其他每日就是不断的挖工事干活,两个多月无休息日的干活,终于紧赶慢赶的结束了大半。 这时候突然闲下来的俘虏们反而心神不宁起来,修整一天后,第二日就被集合在广场上,说是做下阶段各小棱堡的工作安排。 “最近表现排名前列的将全部提升为小队长分配到各组中,所有人都要像他们学习,来,呱唧呱唧。”此时已经被升职为营长的王潳,在台上作着总结。 “以后诸位的好日子不远了,最多几个月,伱们将被彻底释放,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加入咱们民众军的我们欢迎,所以你们要继续努力。”刚说完这段话,下面俘虏们嗡的一声就乱了套。 王潳所说的倒也不算撒谎,等到穿越到红毛蛮的地界,恐怕放他们走也不会走了。 其实之前就有过吸收俘虏参军的讨论,因为现在还是敌强我弱的总体态势,崇祯元年的大明实力虽然在不断削弱,但还是依然强劲,所以最终的结论就是等到穿越后再吸收俘虏兵,此前一直都需要控制使用。 “之前我们各个劳动组都实行的是首位奖励,末位惩罚的制度,效果很好,以后各个小队长需要再接再厉。” 这两个多月的劳动中,还是延续着以前归化营红毛蛮俘虏的那套,所有人被分成各个小组,每天都有相应的工作目标,完成超过目标任务的奖励,最后完成的惩罚,所谓的奖励就是将分一半最后完成的那组食物。 至于说未完成怎么办? 不可能有小组未完成的,因为什么时候完成工作任务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即使你干到第二天,若有人故意反抗,将被关入禁闭室,所谓的禁闭室就是一个只能坐着,站都站不起来的那种环境阴暗空间狭小的地牢,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也没人可以说话交流,甚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基本没有人能扛得住这种惩罚,最多三五天就哭着喊着要干活。 “肃静,肃静。” 听到王潳发话,混乱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这就是这段时间条件反射般的威望。 “希望诸位再接再厉,只要好好干,几个月后将按照各组的表现决定释放你们的顺序。”此时原本有些麻木的俘虏们,眼神纷纷亮了起来,他们对于回家显然兴趣满满。 王潳心道:“让你们乐呵乐呵,到时候俺就不信你们舍得走!要是真有人舍得,俺这姓倒着写!” 第152章 物质与精神 第152章物质与精神 洛川河水奔流不息,粗壮的铁管直通碗斗型水车,高水压带动水车的齿轮飞速旋转,通过几个转向齿轮通向不远处的工厂,又带动各种钻床、镗床、铣床、刨插床等简易车床,十二个时辰日夜不停地连轴转。 “司令,您看,这是咱们新建的枪管生产车间,从大营那面招募的小伙子边学边做,那面是枪托配件生产。”韦家辉指着成片的建筑介绍道。 随着水泥的广泛应用,使得在营造方面民众军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就是木筋藤条筋制作框架结构的简易厂房,边建设边生产的模式,极大地提高了投产速度。 “钻枪管要继续钻研,现阶段我们准备扩军,先用卷枪管的方法提高产量才好。”刘泽环视了一圈说道,身边的助手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拿着小本子在随时记录。 韦家辉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在大营那面招募的生手也在一直培训着,熟能生巧,速度也在加快,咱们最近水车水锤投入使用,也省了很多人工,可这生产速度还是达不到理想状态。” 天天催,催得韦家辉吃住在产业园中,专门盯着产量与建设。 “现在每天能产多少步枪?火炮?” “采用流水线方法,步枪产量每天二十支,火炮一直用老法子造,这一批良品八门,就是废品率过高,不过这慢慢上了正轨,以后应该会好些,每月最少能造一批,不过主要还是原料不够。”韦家辉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现在各个工厂原料都不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刘泽看着车间里的工人问道:“现在枪厂有多少人了?” “三百一十二人。” “冷兵器那面用模具做些批量产品就行,把咱们集中的铁匠发动起来,能干的就干,铠甲就用不着了,咱们没那个资源人力造,还是以缴获为主吧。”拿起一杆长枪,抹了抹上面枪头的油渍,刘泽说道。 “这里是子弹厂,都是妇孺在干,现在太晚了都下班了。”子弹因为有大量黑火药,所以只在白日工作,夜晚停工,孙墨也跟在后面连忙解释道远处黑黑如也的车间。 “啪嗒啪嗒”的冲床由着齿轮带动着,刘泽走到近处拿起一个铁片,这铁皮是圆形结构,由着印花的图案,“勋章做好了?” “晚上才试生产的,效果还很是不错。” “什么时候能全部做好?”因为最近战事有所减少,刘泽想趁着这空闲时间搞了授勋仪式,为这段时间英勇作战的战士们授勋以示奖励,这勋章不但是有荣誉意义,更有物质奖励。 比如在重要战役中英勇作战取得战斗胜利的普通士兵可以获得荣誉勋章,如果以后阵亡受伤,可以多领取5%的物质奖励。 若是在战斗中英勇作战,杀敌立功的,可以获得英勇勋章,除了享受荣誉勋章一样的奖励以外,还可以获得额外的现金奖励和以后升职优先权。 此外还有重大立功表现或者起到扭转战局功劳的可以获得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勋章,这些是在英勇勋章的奖励以外,还可以享受到战后戴大红花巡回演讲的荣誉的,物质奖励也更加丰厚,甚至可以获得部队营级以上首长的亲自授勋。 因为现在资源紧张的关系,所以所有勋章全部是铁片冲压制成,外观上有所区别而已。 第二日上午阳光正好,正式的授勋仪式开始,基本获得奖励机会的都是几天前攻打白虎岭的士兵们,因为这段时间也只有那一场是血战。 其余的战争虽多,但基本上没费什么事儿,也没有多少流血牺牲的。 棱堡脚下的校场内,集中了洛川县大部分的武装力量,除了各地守卫实在来不了以外,其余的基本都在此处,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飘扬着黑红色的旗帜,这是民众军旗,另一面是纯黑带有五角星的,是民众会旗,一排排身穿灰色布衣,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如林而立,他们神情严肃地注视着领奖台。 “现在新加入民众会的同志们集体宣誓。”刘泽在最前方背对着民众会旗帜做着主持入会仪式,前面的近百名审核后符合民众会进步要求的同志,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士兵,士官和军官也站在其中,庄严的入会仪式看得下方一千多人的方阵一阵眼热。 “我宣誓永远保持普通劳动者的本色,同劳动百姓平等相处,同甘共苦,真心实意地为劳动百姓谋利益,绝不容许脱离劳动百姓去搞特权,谋私利的行为,更不允许站在劳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始终坚持百姓大众和民众会的利益高于一切的原则,以个人利益服从百姓大众和民众会的利益。。。” 刘泽和一众入会介绍人将各自木盘内的民众会徽章戴到新的成员脖颈间,因为别针技术不成熟,导致现在的徽章只能用绳子穿起来像戴项链一样戴在脖子上,作为每个会员的象征。 入会仪式结束后,最先授勋的是战死在白虎岭的士兵,他们以红毛蛮居多,由各个班排的士官军官代为领取,全排人皆战死的情况下由连队指导员代为领取,依次往上推。 “他们的牺牲无愧于我民众军的理想和信念,他们将永垂不朽,敬礼!” 本来应该是悲痛的气氛,可恰恰相反的是,所有的红毛蛮都在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那些战死者上天后的场景,他们越说越激动,导致会场上其他的士兵们也都加入了讨论。 眼看着越来越热闹的气氛,刘泽只能继续进行下一步,对于立功者授勋。 对于未来的对手,无论是明军还是后金兵,还是欧洲人,刘泽希望的军队是保持武器代差的同时,又有拼刺刀的精神,即使没有弹药,也能凭借三棱刺刀靠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战而胜之,或许现在部队中占有大多数的人还存在着宗教迷信的原因战斗,刘泽希望未来能将这只部队变成真正的现代军队。 任重而道远。 第153章 诱饵(上) 第153章诱饵(上) “快走!别停下!”郭顺旺挥舞着一根赶驴的长鞭,打出阵阵爆响,鞭子抽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汉身上,狠戾的一鞭子打在他头上,“啪”地一下,立马留下一道血红的鞭痕,随即老汉哀嚎一声,歪倒在路边,任由着郭顺旺毫不留手地连续抽打。 眼看着抽了几十鞭子那老汉还不起身,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癞子抽出腰刀上前用力一刺,老汉又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吟声,身下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 “顺旺哥,歇歇,别累着了。”癞子转头嘿嘿一笑,踢了地上的老汉一脚,然后把腰刀上的血迹往他身上一抹,边笑边说道。 “这些狗才就得打,不打不成器。”郭顺旺心里焦急,“啐”了口,继而转向周围庄户骂道,“赶紧的推车,谁敢偷懒,这就是下场!” 说完郭顺旺还觉得不解气,又用力踹了地上的老汉一脚,这会子尸体还热乎着,地上的血也没凝结,郭顺旺刚好踹到了那老汉的下腹部,沾了一脚的血,他愤怒地把脚撤回,骂道:“这老王八蛋,死了还要脏我的鞋!” “快来两人趴地上,好让我把鞋擦干净。” 身边推车的俘虏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郭顺旺的脾气暴躁,又残忍嗜杀,被他叫上准没好事,但不去也不行,不听他话的人会死得更快。 站在前边的两名年轻庄户咬了咬牙,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趴在了地上,好在郭顺旺并没有太难为他们,只是用鞋蹭了蹭他们的衣服,擦干净了脚上的血迹后就摆摆手让他们滚了。 郭顺旺看着庄户们一个个恐惧到颤抖的样子,心里也惆怅得很。 这些都是被郭顺旺这小队人马破的庄子,抓的庄户,本来是准备全杀了的,可被百户孙长先阻止了,明面上说是要留下部分投降的作为劳力,推车担担子载着抢来的钱粮财物回去,省得自己受累。 实际孙长先私下里告诉郭顺旺说是要抓这些农民走路上故意放跑几个,引民众军的队伍来,他们这近两百人就是钓鱼的饵料,看看能钓到几条鱼。 对于郭顺旺来说,知道了这个不该知道的消息无疑是一种折磨,这个消息搅扰得他总是心神不宁,老是走几步就往后方看看,生怕被远距离的一枪打死。 民众军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那枪打人一打一个准,只要枪一响,一条命就没了,自己这就两百来人,真要碰上了,能顶个啥呀,得赶紧加快速度,离得越远就越安全。 似乎看出来郭顺旺的紧张,癞子问道:“顺旺哥,你今天咋啦?”这段时日以来,跟郭顺旺出来打庄子,那可是开心痛快得很,就从没见他脸上出现这个表情。 “没事,俺这不是怕遇着贼寇嘛,你没听说这段时日姓刘的派来不少人,和咱们的人接上了火,各队都损失不小嘞,都悠着点,咱们几个老弟兄要是遇到状况,别瞎着眼往前冲,都跟近了我,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可不能送了性命。” 因为两个月前的那场大败,队伍损失惨重,致使这段时间原本是边缘人物的郭顺旺、癞子等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更因为和把总孙长先有过一起逃命的交情,现在几人混得更是蜂蜜拌白糖,要多么甜,有多么甜。 “都快点跟上。”郭顺旺又催促了遍,看着身后跟着的几十个老卒,大部分扛着四米左右的长枪,还有十来个背着鸟铳的,算得上衣甲齐全,装备齐全,可称得上精锐二字,可这实力比之两个月前的老军却又不如,更是比不上刘泽队伍的那些快枪。 反正他是对剿灭民众军兴趣缺缺,倒是对趁机抢劫发财兴趣十足,摸着夹袋中的硬物,又不禁回味起刚刚村里的那小娘,暗道赶明过了这时节,就也找个地方买个百十亩好地,盖几间房,弄两个娘们过过好日子。 最好是屁股大奶水足的,头发越黑越好,他就好这口儿,打小他暗恋的街头的陈家闺女就长这样儿,可惜那时候陈家老太爷嫌他窝囊,不愿把闺女嫁给他。 不过现在好了,这段时间抢了不少金银细软,兜里有了钱,以后想找啥样的娘们找不着,只怕日后去到村里,都要挑花了眼! 还有几个县城还没收复,要是打下县城,嘿嘿,那日子可不得更红火。 想到这郭顺旺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这只小队伍在“吱吱呀呀”的车轴响声中,在山中艰难跋涉尽全速前行着。 此时的李克福正领着全部机动兵力分成三股,向着得手后回撤的官军追击,经过被官军洗劫一空的村寨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个尖利的女子哭声,那沙哑的声音刺得烦乱,紧接着又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从另一方传来,哭声像是合奏一般,一上一下的。 不过没时间再耽搁了,李克福勒紧缰绳对警卫员吩咐道:“你拿两袋粮食去给她们,要是还有活着的,就让她们去洛川县大营,说司令在那开仓放粮,好歹能活得一命。” 这里的村寨已经被官军放火烧着了,留下的活口估计不多,因为男人们人头可以领赏钱,女人可以拿去发卖,这种惨状李克福已经逐渐麻木了,官军的手段一向如此,特别是对付被分田分地的所谓匪村更是毒辣,甚至比这更惨的都有。 前方追踪的侦察兵回报,路上的官军牲畜留下的粪便还热乎,证明目标距离并不太远,李克福道:“骑着牲口的,先出发,步行的在后面跟着,这次非得逮住一股不可。” 这段时间的猫捉老鼠般的拉锯战,每每都是追踪到了,却撵不上,大多数情况都是被官军和乡勇牵着鼻子遛弯,所以利用这段时间缴获和收缴的骡子、驴子等代步的大牲口,李克福终于组织起近百人的龙骑兵来。 因为这些大牲口未能经过足够的脱敏训练,不能当做骑兵冲杀,可却极大地提高了机动速度,这次将整个机动营集中起来也是为了贯彻集中优势兵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策略。 歼灭了一股,其他股以后肯定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再分兵。 第154章 诱饵(中) 第154章诱饵(中) 在另一侧山路岔道口的一片林地中,刘应遇牵着马在颗榆树边焦急地等待着探哨,等待是最为煎熬的,这时候他抽出腰间的青虹剑,弹了一下,发出剑鸣,顺势在马尾一拉,顿时一撮尾毛掉落在地。 一旁的余挺连忙上前,将马尾毛捡起递过去道:“大人。” 刘应遇也不答话,接过那撮毛靠近剑锋处,用嘴一吹,那些马尾毛碰到剑锋便纷纷断作两截。 见此情景,余挺立马惊叹道:“好快的剑,吹毛断发,古之名剑也不过如此。” 周围的幕僚将佐也纷纷赞叹:“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宝剑。” “此战必能断贼寇一臂。” 似乎感受到热烈的气氛,就连拴在一旁的马儿也嘶鸣不已,用蹄子刨着草丛,兴奋得直打转儿。 “可如此宝剑在贼寇刘泽手下,也比不过百步外取人性命的火铳,后时为火铳炮之起矣,宝剑虽好,但也只能成为我等手中玩物了。”刘应遇宝剑回鞘,摇了摇头道。 若是之前遇到的普通贼寇,那凭此宝剑,便能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可偏偏刘泽不是普通贼寇,他是武器装备先进齐全,又外通弗朗机人的狼子野心之徒啊。 都是军中之人,听到对比也不禁有些丧气,不过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是探哨回报。 “大人,孙把总已过蒲家沟,有百名贼寇骑着骡马在其后十里外紧追,十五里外更有近四百步队殿后。” “武器如何?” “后方步队大多刀盾长枪,还有两门炮,前方骡马队皆是身挎火铳,其中有马有骡子有驴。” 刘应遇瞳孔一张,叹道:“近百人连发铳?” “正是。” 刘应遇点点头,近百人的连发铳,这钓鱼钓得有些大了,而后看着周围的将领问道:“尔等有何看法?怎么打?” “刘大人,吾愿带一半骑兵先绞杀了那百个骡马队,然后再用一半骑兵切那四百步队后路,然后再四面合围如何?”贺虎臣这时候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 余挺这时候上前来补充道:“不如等孙把总与贼寇胶着之时,再派骑兵急袭如何?”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道:“贼寇火铳犀利,需快速接战近战为上策。” “不如让孙把总那拖延至夜间,我军可趁机夜袭。”余挺继续提议道,孙长先那加上乡兵也只有两百人,虽说调派的都是老卒更是加强了虎蹲炮鸟铳等物,对上近百的连发火铳贼兵,拖延至夜间定然是凶多吉少,而余挺的仇人郭顺旺就在其中,若是真的按照他的计划实施,那郭顺旺可真就九死一生了。 刘应遇此时深深看了余挺一眼,吓得余挺一激灵,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太得意忘形,被看穿了小心思。 “我军兵多,可分兵,骑兵集中先打这百十人火铳兵,贼寇只仗着火铳犀利,拿下这些人为先。”看着贺虎臣也点头同意,刘应遇顿了顿道:“王卫。” “末将在。” “你带本部和贺大人麾下张志成,你们二人各千余人合力对付贼寇那后队的四百人,贼寇坚韧,不求剿灭,只求围困,待我大军剿灭前部,就回军援你。” 两人上前参礼齐声道:“得令。” “歼灭这群贼寇,我军连夜直插甘泉县。” “得令!” 随着刘应遇的一声令下,这山谷中的近五千大军张开了一张大网,沿着各处山路扑向网中的李克福所部。 “刘大人,那我就先行一步,灭了那贼寇前军再来复命。”贺虎臣迫不及待地骑上马,在马上拱手道。 “贺大人辛苦,此战必能旗开得胜,灭此百人铳兵,当为首功。” 看着贺虎臣先行率领骑兵离去,马队从一片干枯了的河道中快速通行,到了路口,这千余骑兵又分成多队,从不同方向的山路绕行,这是为了防止那百余骡马铳兵仗着牲口速度从别处逃跑,所以分兵从外围多个方向绕行,力求围歼。 虽然知道火铳犀利,可贺虎臣倒是不以为然,认为这刘应遇之前好大的名声,竟被贼寇吓破了胆,即使贼人火铳犀利,可若是按照诱饵所预设的三岔路口空地,只要三面骑兵齐冲,即使那贼寇有近百神铳也定是抵挡不住,然后夺得火铳后,再直捣黄龙,直接杀奔洛川县擒拿贼首即可,他是决计不信贼寇有太多神铳,这里估计就是大半。 被刘应遇拉来这山林中,非要十面埋伏费这么大劲,着实让他不爽利,领着本队近五百骑,决定等只要听到枪响,就直接沿着山路冲击已经接战了的贼寇,必能一战克敌。 算上外围埋伏的步骑,总共近三千人剿灭这百人,三十比一的兵力对比,而第一波骑兵就有近千,也是十比一的兵力对比,怎么可能会输? 贺虎臣又抽了一马鞭,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道:“加速,不可走了贼寇。” 此时蒲家沟北部五里处,紧赶慢赶地李克福终于赶上了孙长先的车队,而骡马蹄声在山中的回响也早已惊动了官军。 “孙大哥,咋办?贼寇追上来了,听着声势起码上千骑兵。”郭顺旺咽了口唾沫,满脸凝重地跑到队伍前面拉住孙长先道。 “胡说!哪有上千骑兵,最多一二百骑。”孙长先拍了拍郭顺旺的肩膀,笑道,“顺旺兄弟,伱别是着急上火,糊涂了吧!” 郭顺旺对着孙长先讪笑了一下,然后转到一边低头沉思,他心里的小算盘转了转,暗暗决定等会要打起来了一定带着癞子几个老弟兄跟在孙长先屁股后面,这上次大败孙长先手下原本的亲信都死光了,正好哥几个可以充当他的亲信护卫,此人骁勇善战,定能保得自己一命。 而此时队伍里其他人也都听到蹄声,纷纷转着脑袋,惊惧异常,这次来充作诱饵的只有孙长先和郭顺旺知情,其他人都是听命行事。 不过虽然只有百余人官军,可都是刘应遇从新建的军中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老卒,另外的近百配合作战的乡兵也都是多次破庄破寨的老手,各个都有人命在身。 “先把那些通匪的宰了。”孙长先拔出腰刀猛然砍向推车的俘虏,听此命令,其他兵丁乡兵也都纷纷动手,几个呼吸间就把整个队伍中的几十个俘虏男女都宰了个干净。 “将车横列,贼人虽然火铳犀利但最多只有百人,将车掀翻,粮包堆码起来,刘大人有密令,我等只需坚守半日即可,贺副总兵已经派三千步骑前来助剿,此战我等当为首功,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 “升官发财。”这近两百人的兵丁们呼喊一片,然后纷纷开始布置战场工事。 第155章 诱饵(下) 第155章诱饵(下) 等李克福带队赶到官军车队百米开外的时候,车队那里已经完全没了以前官军被追上时候散乱的场景,此时的车队位于三十里铺的三岔路口,可是并不是在路口中间,而是将所有两轮大车和独轮车都紧实的连成一线,堵住两山之间的平地,这些粮车都被掀翻充作城墙,一直接到山坡上的树林。 而大车前方十步远的位置都洒满了铁蒺藜,几门虎蹲炮和佛朗机炮也分散在这条战线上,那些被砍死的俘虏尸体甚至也被当做粮包码在各处的空处。 “营长,这不对劲呀,之前追的官军没有这样的,莫不是官军的陷阱?”营指导员骑着头骡子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挠着头问道。 李克福抽出腰间的单筒望远镜,默不作声地从左侧看到右侧,一边看一边皱着眉头问道:“若是以后每股官军都是这配置,咱们还打不打?” 这下指导员也沉默了,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打疼官军,使其不敢再分兵劫掠乡间,可这股官军却不似之前的官军那般散乱无秩序,一击即溃,反而有模有样,还拿出了虎蹲炮和佛朗机炮,这确实有些令人头疼。 “打吧,先由着骑兵扔炸药包,你我各带五十人从两侧进攻,在虎蹲炮射程外打排枪,消灭他们。”指导员握了握拳,下定决心道。 商量完战术,民众军士兵们纷纷跳下骡子驴子,留下几个人守着牲口,其他人则集合成队列,分别从两侧山坡上进攻,首先距离百米就是一阵排枪。 两侧面的子弹呈现X交叉射角,但因为官军早有准备,都躲在车后,只留几个哨兵查看敌情,所以一连串的烟尘爆响后,也未伤到几个。 孙长先从大车一旁的缝隙中查看着两侧越来越近的贼寇,甚至能看到脸庞的程度,子弹一刻不停地连排打在粮包和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嗖嗖”声。 “佛朗机炮开火,打乱他们!” 每门炮由三名士兵操作,这种子母炮是组合炮,由于炮弹是预先装入子炮,因此大大缩短发射的时间间隔,不断地对着远处的民众军队列开火,子药筒发射完就立马有士兵取下重新替换,可才换了一个,因为身形漏出太多,炮手就被子弹击倒,再上一个又被一枪毙命,这下再也没人敢再装填了。 眼看佛朗机炮都停火了,孙长先又喊道:“虎蹲炮听我号令再开炮,违令者斩。” 只能依靠虎蹲炮近距离散弹杀敌了,孙长先计算着距离喊道,“九十步、八十步了。” 突然两侧的贼兵从中间分开,十来个骑兵从远处就开始加速,到这里速度也已经慢慢提了上来,穿过人群,这些骑兵几个呼吸间就冲到车阵近处,随手拉开发火筒,扔出丝丝燃烧的炸药包。 “开炮!”孙长先一看不妙,连忙破声喊道:“鸟铳开火。” 可是来不及了,“轰轰”一连串的巨响,炸得整个车队靠近山坡的两侧都死伤惨重,这十几个骑兵毫不吝啬炸药包,又从两侧沿着车队往中间投掷,这百来米不到的车队长度哪里够炸的,在第一波爆炸刚结束的时候,看着被弹片削死的同僚,听着惨叫和哀嚎,随着浓重的硝烟彻底吞没了车队,那些乡兵们就纷纷往后逃跑。 而听到命令开火的鸟铳手也只发了一次,就没有了再次装填的机会,暴露身形的官军士兵也纷纷被子弹击倒,没有瞄准的时间,导致几十米开外的骑兵在其面前全身而退,而虎蹲炮的散弹也只打倒了几匹马,因为骑兵身上全有棉甲保护,都未命中要害。 “孙大哥,跑吧。”郭顺旺拉着孙长先一个趔趄,却未拉动。 “谁敢跑,老子宰了他。”孙长先抽出腰刀,饿狼般的眼神吓得郭顺旺心惊,郭顺旺还欲再说,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感觉身上有一股子凉意,直冲天灵盖,郭顺旺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孙长先真的敢砍了他以正军法。 这种死心眼的人,是永远都不懂得变通的。 可看着两侧死伤惨重的兵丁和炸了窝疯狂逃窜的乡兵,郭顺旺不甘心,他们这些人都在车队中间位置,现在虽然安全,但再不跑,结局肯定是个死。 这时郭顺旺和孙长先身后的癞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趁着硝烟弥漫,癞子用手拍了拍身边的老弟兄,努努嘴,几人相互点点头,了然。 郭顺旺再次使了个眼色,癞子就立马从孙长先身后将其抱住。 “你们。。。”孙长先一惊,就要挥刀后砍,可他的双臂被锁住,完全动弹不得。 郭顺旺从正面也连忙扑了上去,从后腰抽出短刀,对准孙长先的面庞就是一刺,刀尖从眼眶扎进去直入大脑,孙长先腿一蹬,紧绷的全身立马松软下来。 癞子看孙长先瘫倒在他怀里,手上也卸了力气。 “死了?” “死了!” “跟我跑。” 随着郭顺旺的一声呼喊,这几个一路从民众军中逃出,又从王二义军队伍中逃出一起投奔官军的老弟兄,又一次踏上了逃亡的道路,只是可怜一直待他们亲厚,还引以为亲信的孙长先,死在了他们手中。 “败了,败了。”这几人趁着硝烟也往后面山林跑去,只要过了那个三岔路口进了林子就能活命,这时候就需要更多跑在他们后面的替死鬼才能达成这个目的,不然离开车墙的护持,通过这片空地极容易被两侧的民众军步枪射杀。 而爆炸慌乱中的所谓官军老卒,没人指挥的情况下也都头顶个火盆,脚踩根针,又焦又烦,又愁又怕,听到把总孙长先的亲信们都喊着败了逃跑,也都一窝蜂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溜了号。 “孙老哥,你可不能怪兄弟们,俺们可是叫伱跑的。”郭顺旺边跑边安慰自己道,速度丝毫不慢,身后跟着的癞子几人奋力追赶始终也差一线,就像运动场一般,一百多人从起点线的车墙那里开始,散漫了整个三岔口空地。 “追。”李克福和指导员分别带着人占领车墙,枪架在车轮车板和粮袋尸体上对着几十米外的溃散官军进行齐射,交叉的火力打兔子般一通集火,收割了近百个未能及时进入树林的官军,死尸如同芝麻一般洒在三岔口这块大饼之上。 轰隆隆,一阵响声传来。 “打雷了?”有人问道。 “屁嘞,官军骑兵,准备防御。”李克福喊道:“把咱们的骡子快点牵来。” 第156章 骑兵来袭(上) 第156章骑兵来袭(上) 天干物燥,河道溪水断流,成为了一片坦途,龟裂的河床偶尔能看到干枯的干鱼,尘土飞扬,大队骑兵带起的烟尘由远及近,虽然仅有五百骑兵,可如同掩藏在烟雾中的巨龙一般,见首不见尾,让守在原本官军车墙位置的李克福等人手心直冒汗。 山坡上的松树笔直地向天空伸展着自己的身体,骑兵在山谷中奔过,带得坡上的松树也微微颤抖,从远处看,像是一阵黑影重重叠叠地抖动。 “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看山上那也是官军?” “这么多,咱们被围了!” 有人挠着头问道,话声立马带起一片附和的疑问声,一时间人群中沸沸扬扬,像一锅开水般不断翻滚着。 这两个月以来,大伙儿最多也只见过几十上百的官军精骑,这次贺虎臣的边军骑兵调来得极为突然,任谁都没想到。 所以在一瞬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骑兵奔驰而来。 “别废话,所有人举枪,进入射程就以各班为单位打排枪,骑兵速度太快了,不要节省子弹。”李克福在车墙后来回奔跑重复,骑兵来得太迅速了,必须马上制定应对之策。 李克福作为营长,这大半年来跟着刘泽也见过不少世面,先是打庄子,后是打明军,一路上以少胜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第一次面对如此之多的明军骑兵,李克福还是有些胆颤心惊。 虽然装作镇定自若,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他们这个营的主力就是这百多人步枪手,其他红毛蛮都是冷兵器装备,战斗意志很强,可战斗力就够呛了。 而他们这个营是附近两个县中最大股的民众军,距离最近的甘泉县有四十里,那里也只有一个连百十人步枪兵加三百红毛蛮,而洛川县大本营距离此地有近两百里之遥,没人能救他们,不胜则死。 “不知小弟那后队那面如何,能不能赶来解救我们。”唐明烛凑到李克福面前,满脸凝重忧虑道,虽然如今已是凶多吉少,但唐明烛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万一能有援军来呢?那胜利的几率就能提高一点儿了。 李克福正在装枪,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别想了,唐副营长那估计也够呛,就两门炮,其他都是冷兵器,能顶个啥用?”这唐明烛任营指导员,他胞弟唐明南任副营长,两兄弟各管一摊子事。 “唉。”唐明烛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有总比没有强啊!” 李克福见他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便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别想太多,尽人事听天命!一切自有安排。再说你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的?俺敢说天下就没有这么犀利的火铳,咱们百十个人集火射击,万军丛中也能杀出去。” 官军以五十骑为一排,组成了一个三角锋矢阵型,最前方的骑手持着一杆三角红色旗作为引导,最前排都用三眼铳,第二排都是丈四尺长枪,第三排持刀挎弓,这一百五十骑的主要目的是利用速度尝试冲锋破阵近战,所有马匹都装备了马面子、鸡颈、马身甲等,所谓马面子是开了眼孔的铁制马面护具,鸡颈和马身甲都是甲片的护具。 这些也是贺虎臣手下最为得力的骑兵,专为破阵之用,若是力有不逮,则也可缠斗打乱敌军阵型。 这最先头的骑队先是慢步至两百步,进攻的号角如期而至,然后他们正准备进行加速冲锋的时候,突然民众军车墙那侧闪出一阵硝烟火光,正在官军都疑惑的时候,如雨的子弹钻入了这队骑兵之中。 无论是身上的布面甲,还是马甲,都挡不住两百步外11毫米口径的铅弹射击,原本完整的三角阵型在一片血迹迸射之后像是被狗啃了几口,立马豁了,麻麻卡卡的。 “哎呦。” “贼人火器厉害。” 而在后面的冲锋号声吹得更是快速,这是命令加速的意思,原本变得散乱的精骑立马开始打马加速,原本整齐的马蹄声杂乱了起来,然后慢慢汇集成一片的“隆隆”声,最前面的三角旗开始前倾,马速越来越快,这批官军头顶的缨盔显示他们逐渐在冲锋中重新整队,后队的骑兵试图将前面的豁口堵上。 “砰砰砰”,又一阵集体排枪射来,这次骑兵队伍直接被子弹打穿队列,中间豁出一个大洞,仅剩的百余骑立马转向逃到两侧,打马疯狂后撤。 后面的骑兵大队也全部像被划了一条界限一般,齐刷刷的停在三百步开外,中间部分的是紧随贺虎臣的亲卫,武器也以弓箭为多,另有装备少量盾牌和鸟铳,再往后这都是装备快刀开元弓专用于追击的轻骑,百余人的持长枪的枪骑兵偏向于打硬仗的冲阵,最后面都是都持弓箭或者三眼铳的。 武器甲胄依然齐整,士卒也依然精锐得力,可民众军的元年步枪射程太远了,压根不给接近的机会,完全打乱了他们长久以来习惯的小步慢跑逐渐加速冲锋的战术。 “传令,另外两路精骑以我号角为令,需在四百步外开始加速,不可浪射,贴近了打!”贺虎臣回忆起神铳的射击速度,下令道,四百步开始加速冲锋,跑到车墙那里最多只够开三四枪,三面同时必可克敌制胜。 而未能等到贺虎臣的传令兵绕路通知到位,另外两路的骑兵就已经就位自行开始发动进攻,此时的贺虎臣也顾不得其他,听到另两侧的号角,立马下令道:“全军冲锋,有进无退。” 身边的号角也开始了呼应,发出急促的号声,这是命令全速进攻的意思,另外两路骑兵也同时回应相同的号角声。 不再管前方败退回来的百余骑溃兵,贺虎臣抽出腰刀喊道:“攻!” 剩余的三百多骑立刻开始加速,不再怜惜马力,不断加速的马匹最终能达到二十米每秒的速度,这就是贺虎臣的底气。 三百步的距离转瞬即逝,而在此之前最先到达的是另外两路的骑兵,他们到达三岔口后汇聚成一股冲向车墙所在的那条路,此时的官军呈现前后夹击之势。 第157章 骑兵来袭(下) 第157章骑兵来袭(下) “指导员,你我各带一半人分别对战前后,用炸药包惊惧马匹。” “好!”唐明烛站起身回应道,“一排跟我,二排分一半人也跟我,瞄准后方。” 李克福站在让所有士兵都能看到他位置的马车上,喊道,“我前你后,上刺刀,有死无生!” “上刺刀,有死无生!” “准备炸药包!” “遵命!”十来个骑兵纷纷翻身上马,从袋中掏出炸药包的绳索,安抚马匹道:“哦~~嘞~~~”“哦~~嘞~~~” 这百余人都是经过穿越红毛蛮地界的老兵,对于死亡,他们几乎都已经不太在意了,这也是在这个蒙昧的时代刘泽肆意使用穿越的副作用,科学是为何物没人理解,他们能够理解的只有自己人生阅历中认为正确的,虽然刘泽不喜欢神话自己,但通常最多的情况是在刘泽听不到的地方所有人都私下谈论着刘泽的秘闻。 另两路骑兵冲锋而来,只是到达岔路口的时候并未全速,甚至两队骑兵汇集之时还进行了减速,他们都没有对于元年式步枪的形象的认识,还是以老的战术速度来应对民众军这群新的和以往所有敌人都截然不同的对手。 “开火。”随着指导员唐明烛的一声令下,岔路口到车墙仅仅不到七十米远距离的骑兵汇聚之处,立马成为了片修罗场,两队骑兵原本松散的队形汇聚在一起就太过密集了,第一波排枪就击倒了二十多骑,大多数都是打中马匹,中之即死。 从马匹之上掉落的官军骑兵也陷入马蹄踩踏和马尸倒压的惨状之中,马匹被击倒若是不能及时抽出马镫之中的脚,一旦被压在马尸之下就意味着腿骨的断裂,而马蹄踩踏则更危险,这种冲锋状态的马蹄下生还者寥寥无几。 如此大规模的同时死伤是这些精骑从来未曾遇到过的,他们毫无心理准备,铠甲丝毫无法抵挡肉眼无法看见的子弹,被击中则是一个血洞,还伴随着铠甲铁片、骨头破碎的声音。 几名民众军骑兵从两侧冲上近处,借用马匹速度地将炸药包投掷到几十米之外的官军之中,随着一阵“轰轰”的爆炸声,原本就陷入混乱之中的官军骑兵们彻底放了羊,马匹从未经受过如此猛烈的爆炸,全部惊了。 几秒钟之后,又一阵排枪打来,这次岔路口还在陷入混乱的骑兵们彻底崩溃了,各个都在努力逃离三岔口交汇处这个修罗场,在这个堆满了死伤人马尸体的地方,第三轮排枪也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两队总共近三百人的骑兵在惯性的作用下,此时才堪堪散开些,马惊了难以控制,外围的士兵干脆跳下马,四散奔逃。 按照明军骑兵以前习惯的战术而言,他们的三眼铳正常是进到八步以内才开火,而弓箭则远很多,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一个骑兵能够运用这些武器攻击,就化作一片血雨残尸,这三轮排枪如同狂风暴雨般将没有速度优势的骑兵队伍打的千疮百孔,四散而逃的骑兵身后留下一片人马残骸和四处乱奔的惊马。 而此时另一路贺虎臣所部的骑兵则要慢了很多,此时才进到两百步之外,在后方山坡上观战的贺虎臣远远看到硝烟之中另两队骑兵的溃散大吃一惊,他从未想过步枪集体射击和炸药爆炸能对骑兵产生如此大的杀伤力。 “吹号,撤军。”贺虎臣倒也不啰嗦,此时不撤,等会怕是更难撤了。 可是这时候也来不及了,当号声再次响起时,骑兵们已经进入高速状态,在这个两山交接的狭窄谷底,那里是说退就能退的。 “砰砰砰”第一轮排枪只有五十多支枪,打得整个骑兵队速度一顿,等骑兵们听到撤退号角声纷纷调转马头往两侧山坡调头之时,第二轮排枪就已经增加至一百来支了,“砰砰砰”又一阵排射,骑兵们已经完全停止了前进。 又损失了些人马,这些骑兵才来得及纷纷向着两侧加速后撤,失去战马的官军则步行后撤,而这些人在步枪的射击下又损失了十几人才脱离战区。 贺虎臣的大旗终于也开始向来路退去,此时的官军骑兵阵型散乱,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了,而之前散乱在各处的小股游骑也纷纷从视野中消失,不敢再有动作,短暂交锋就损失两百多骑让所有官军都感到恐惧。 “收拢官军马匹,咱们速速撤离此地,与后队汇合。”李克福眼看度过危机,立刻下令道。 “营长,咱们追击吗?” “追?怎么追?咱们骑的是骡子、驴,哪里能追的上?” “收拾好就走,把这些粮车都放火烧了。” “这多好的粮食,烧了多可惜。” “你能带的走吗?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后队汇合,执行命令。”李克福心疼道,在这个饥荒年月,大营的粮食也有所不足,谁都舍不得。 唐明烛则道:“通知同志们,加上缴获的马匹,多余的牲口身上都驮一袋粮食以外,其他都烧了吧。” 李克福点点头,不再反对,能装些就装些吧,“一刻钟为限,快点!” 听到命令,所有人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在十几里之外,“驾驾!”两个身背步枪的骑兵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爆炸声,不断加速,想去探查前方。 “吁吁。” 几根巨树被伐倒挡住道路去处,两个侦察兵相互对看了一眼,同时将枪上膛。 嗖嗖几箭射来,近距离草丛攒射的力道直接将这两个身穿棉甲的侦察兵射下马来,一人被正中面门当场死亡,另一人则被倒挂在马匹一侧,紧接着两侧埋伏的几个明军一拥而上,几支长枪一刺将其结果掉。 在其后几里路之外,山路之中的步行的四百多民众军拉出了近半里的长度,唐明南步行走在最前方,他的骡子让给了其他士兵。 刚拐过一个路口,突然也见到了那几颗横列挡住道路的巨树,一股不妙的心悸涌上心头,遇到路障前方的侦察兵不可能不回报。 那答案只有一个,有埋伏! 第158章 埋伏 第158章埋伏 此时山坡隐蔽之处的张志成见山道上鱼已入笼,嘴角微翘,立马下令道:“击鼓,全军进攻!” 两侧山丘顶部埋伏的官军士兵立刻鼓动起来,杀声震天,首先发威的就是官军的鸟铳队和虎蹲炮等小炮,并有部分弓箭手助战,居高临下对着山道之上的民众军乱射。 密集的铅子与箭支如雨点划过长空纷纷落入毫无防备的红毛蛮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走在最前面的副营长唐明南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重点目标之一,一直在他身后的持旗手、警卫员、唢呐手也一同倒下,几个人的尸体处迅速被箭支射成草丛。 连续两轮之后,死伤惨重的民众军队伍才开始反应过来,有连长喊道:“往前冲出去。” 这些红毛蛮也顾不得编制队形了,纷纷往前涌,因为路口的缘故,转个弯后才发现前方山道上已经有近三百明军在此列队等候。 首先又是三门虎蹲炮率先开火,石子铅弹如同蝇群喷射而出,虽然已经不再惧怕火药巨响,可其杀伤力对于身上无甲,最多部分人手持盾牌的红毛蛮士兵来说还是太过巨大。 最前排的红毛蛮随之扑倒几十人之多,阵型再也不复齐整,残肢断臂散的到处都是。 挡路官军队列的后方,千总王卫命令道:“开火!” 随即三排鸟铳手立刻听令,先是最前面的士兵开火,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再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然后依次后撤接着由第三人开火,如此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近距离连续不断的鸟铳射击使得依然勇猛向前的红毛蛮顿时又是倒下一片,成片的红毛蛮被击倒,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总不如愿,不过这几轮打击还是未能彻底击垮前冲的红毛蛮,他们疯了一般想要冲进官军阻挡的队列中。 “冲!”乔老二怒吼一声,手持大刀冲在最前方,在他的时间线中,自两个多月前被刘泽带人攻破了庄子,分了他的家财土地,就想着报仇报仇,可现在却距离家乡越来越远,已经退到了延安府,此时大战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也由不得他们这些余孽不尽心尽力。 一把大刀转眼撞到红毛蛮中,利用自身高出一头的身高臂长优势,也不再管身后的亲信手下,右臂内旋上举,刀尖朝下,冲到近处刀背沿着左肩贴背绕过右肩向左平扫,刺啦一声就从盾牌侧面空处划了一刀,那持着圆盾长得粗矮敦实的红毛蛮胸口立马开了个大口子,吐了口血仰面倒下就是不活了。 杜德海和郑承东也从两面和民众军的队伍硬碰硬,这两人就有规矩的多,按照官军的战术丛枪捅来,丛枪捅去,毫无破绽可言,对上阵型散乱的红毛蛮们几乎就是一场屠杀,潮水般的红毛蛮们撞上阵型严整披甲的官军,却怎么也冲不动,刀砍上去没有丝毫伤害,被官军士兵返砍一刀,红毛蛮的布衣立时绽列,爆起一捧血色。 乔老二也如同疯了一般,满脑子都是血色吼着:“刘泽,出来,刘泽,出来!” 所挡者皆一刀了账,面对着这个杀神,两名红毛蛮也不惧怕,同时举盾前冲,想从正面撞倒乔老二,却不曾想他身手倒是灵活的很,往右一窜,先对着前面的对手虚晃一刀,再借势往后一挥,刀锋遇到一丝阻碍,那是颈骨,继续用力刀转圆环。 又将刀锋绕到面前发力拨开捅在自己甲衣未能破甲的两柄腰刀,立住身形不动,略喘几口粗气,后方的两个持盾红毛蛮随之倒地,其脖颈后方全部开了个大口子,白森森的颈骨清晰可见。 本来还向前涌去的红毛蛮们终于被官军礁石般的军阵从弯道抵了回来,陷入激战中的乔老二连砍六人后才撤回后阵休息片刻,终于不再逞匹夫之勇,老老实实随着军阵前进。 此时这只民众军后方也传来潮水般的喊杀声,乔老二知道那是后队伏兵也发动了,然后两侧山顶的官军士兵也开始整队下山,最前面的依然是鸟铳手和弓箭手,欺负这些红毛蛮没有远兵,肆意开火放箭。 一团十几个红毛蛮想要向山上冲杀这些鸟铳手,转眼就被射倒一半,剩余的几人又被官军长枪兵和刀盾兵抵住,尽数戳死。 “胜了,杀光他们!”王卫骑着马在前方已经能看到后队埋伏官军的军旗了,这说明所剩的民众军已经不多了。 “呸!这些狗日的色目人。”在他心中这些色目人不管是从哪里来的,阻挡天兵,行谋反大逆者皆该死,眼看着这四百多红毛叛逆被如猪狗般屠戮,王卫不由发出冷笑心道这些人比鞑子好对付多了。 砰砰砰,一连串枪声响起,这是炮兵排的士兵正在对山上冲下来的官军射击,连续不断的快速射击陡然击溃了最近处的一群官军,可后方的伏兵杀光了殿后的红毛蛮也近了。 “把炮弹装上引信,咱们和官军拼了!”有人喊道,紧接着利用十几名步枪手护卫拖延的时间,将弹药箱打开,开花弹被迅速装上引信,因为火炮在车上无法使用,没有步枪的几名炮兵们纷纷举起装上引信的炮弹自杀式袭击官军。 炮弹只有在有遮挡物的情况下投掷的炮兵才能得以生还,而现在并没有这种机会,官军全部先以弓箭手、鸟铳手为先,这些炮兵们未能冲到跟前就死伤殆尽。 轰的一声炸响,那是垂死的炮兵引爆的炮弹,弹片横扫一片,倒下五六个官军士兵在原地哀嚎,距离不够近使得杀伤寥寥无几。 虽然步枪手已经在近全速开火,可这种射程优势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转眼就被进入射程的官军弓箭手和鸟铳手射杀一空。 眼看四面合围,红毛蛮和炮兵排士兵几乎死伤殆尽,廖排长左手扶着射入右臂的破甲箭,此时入骨的疼痛也淡了许多,他用尽浑身力气喊了句“司令,你别骗我们!” 左手的刀柄用力锤在炮弹的引信上,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覆盖了这两门炮车,滚滚的烟尘和残肢升起了一个小蘑菇云。 第159章 最后的阻击 第159章最后的阻击 此时全军尽数出动的刘应遇坐镇东北方两个战场的中点山坡顶,面色阴沉的看着贺虎臣所帅的所谓精骑,这些骑兵沿路一直溃散到近处,阵型散乱毫无章法,一看就是作战失利的情形。 未多时,贺虎臣就策马奔来,到了山脚下就自己下马,步行而来,刘应遇也赶忙起身迎接。 “我军失利,损精骑两百,请刘大人责罚。”贺虎臣虎目微红,似是哭过一场,屈膝单膝跪倒,颤着声说道。 这两人其实并无隶属关系,眼看贺虎臣如此客气,刘应遇连忙搀起道:“贺大人,那贼寇如何?” “贼寇火铳太过犀利,非得将其在平原团团围住,精骑四面冲击方可取胜,或用火炮与之对战,否则在此山地狭窄之处,贼寇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贼寇死伤多少?” “额,贼军死伤近半。”贺虎臣有些没脸说,只能敷衍了事,总不能说贼寇未死一人,那就真是没脸皮了。 刘应遇点点头,叹道:“如此犀利?不过此时贼寇后队已被我军所伏,其前队必回救援,我已派兵沿途骚扰,在那里为将军报仇。”指了指远处的山路道。 此时终于分装好粮食的民众军终于出发了,由李克福率队沿着来时的道路快速往回返,百多人的队伍分成两股,十来个骑兵前出一里作为侦查探路,后面大队人马骑着骡子牲口跟着后面,在这个丘陵之间穿行中带着小心谨慎。 砰的一声巨响,前方探路的骑兵被路边林中的虎蹲炮偷袭了一下,因为距离尚远,所以只是伤了两匹马,那些侦察兵连忙开枪还击,一阵乱打好不热闹,等到后面大队到达进林子中搜索一番才发现埋伏的官军早已撤退,仅仅地面上流下些血迹。 “伤着人没?”营指导员唐明烛在队伍中来回问道。 “废了两匹马。”侦察兵答道。 “继续前进!咱们得快些,这些官军如此骚扰,定然是在打后队的主意。” 却不曾想往前走了一里地又遇到同样手法的埋伏,这次也是伤了一匹马。 “这么着不行,咱们得快速通过,这些官军不敢离得近,全体都有,不要与官军纠缠,迅速赶回去。”李克福重新下定决心,官军越是要拖延时间,他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整个队伍再次加速,果然之后的几里路中都是这种骚扰,不是虎蹲炮打散弹,就是鸟铳手打排枪偷袭,都是打一轮后,无论战果如何就快速从林子中撤离,不给民众军一丝纠缠的机会,而步枪打在林子中也失去了远距离杀伤的效力,进林子中围剿又不可能。 这时候民众军也开始不再纠缠,而是全部快速通过,丝毫没有进林子中追杀的打算,就这么乒乒乓乓行了十来里,突然远处一声巨响传来。 “糟糕,咱们的队伍出事了。”唐明烛望着爆炸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股不安引得嘴角抽动不已。 “加速加速!”唐明烛喊道,也顾不得其他,用力抽了两下坐下的骡子,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未多时突然几声喊叫“啊!”一阵烟尘冒起,“陷马坑,小心埋伏。” 寂静的两侧林子中突然热闹起来,原本稀疏一眼望得到头的两侧林中,从地面上突然冒出大批官军鸟铳手,一阵射击打的骑队乱作一团。 “砰,砰,砰。” 一阵炮声响起,浓重的白色硝烟从两侧处处升起,不但有虎蹲炮还有佛朗机炮等小炮,弹丸四射,打的山道上尘土飞扬,骡子、驴子的哀鸣声不断。 “开火!开火!”李克福眼睁睁的看到最前面的唐明烛等几个人掉进陷马坑中,生死未知,又被两侧伏击,牲口们被打倒近半,连忙组织各班排反击。 铅弹打的两侧树林的落叶断枝四落,官军气势为之一夺,正在此时两侧鼓声四起,“杀呀,杀贼!”两侧官军纷纷听从鼓声的命令开始进攻。 刘应遇此时坐在山顶,用旗帜鼓声指挥着全局的进攻节奏。 “唐明烛,俺让你烧了粮食赶紧回,你非得宝贝那些粮食,不耽误那时间,咱们能被堵在这?你TM可千万别死了,老子还要找伱要个说法嘞。”李克福含着泪对着前面的陷马坑吼了两嗓子,他们两个搭档着从连长到现在营长,并肩作战的战友感情非比寻常,眼看着几十步远却过不去,心中悲痛难忍。 眼看着两侧都有官军冲下来,没法子只能原地硬抗战斗到底,路上的民众军士兵们拉成了近百米的长度,而官军的埋伏圈足足有三百米之多,这里集中了刘应遇和贺虎臣在这个方向的近两千步卒。 此时的官军也顾不得阵型了,全部是一窝蜂的往下冲,贺虎臣问道:“刘大人,如此乱战当真可行?” “只能如此才有取胜之机。”刘应遇回道,他何尝不知道这样打损失太大,可是没办法,针对这群只有百余人的对手来说,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冲到其中用人数优势来近战才有获胜的机会,若是一直僵持着,在元年式步枪的射程威力下,那就只是有败无胜了。 选择这里也是因为两侧树林距离山路最近,而且这里是最后的伏击选择地了,因为再过两个山头,那面就是伏击民众军后队的地方。 可事实比刘应遇想的更加残酷,自从接到贺虎臣失败的消息后,就一刻不停的着手安排,又利用沿途精锐散兵骚扰拖延时间,精心挑选安排了这个伏击地,可战斗场面仍然出乎刘应遇的意料。 原本林中打的个热闹的兵丁们,仗着先手的便宜,相互簇拥着冲出林子,就被铅弹打的崩溃了,这种大口径子弹在这不到百步的距离中,发挥了最大的威力,官军实在太过密集,导致基本弹无虚发,真正做到了触之即死的效果。 官军进攻并不是散兵线的形式,而是一丛一丛的,还是按照他们的老战法,结阵对敌无论是蒙古人还是红毛蛮都有奇效,不过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战斗模式了。 虽然有着刘应遇的叮嘱,不必管其他只往前冲,可这些贺虎臣属下的精锐边军的作战习惯远远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最是敢战的冲在最前面的一团官军,甚至未能进五十步内,就被射杀大半,跟在后面的兵丁们,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眼睁睁的看着前方所谓精锐被不远处的排枪所击倒,再也无法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了,纷纷往后退,这一退就彻底止不住了,纷纷再也没有作战的勇气,连原本埋伏的林子都待不住了,破篮装泥鳅,走的走,溜的溜。 第160章 突围 第160章突围 这些官军的崩溃让包围圈中的李克福等人喜出望外,射击的速度更是加快了许多,视野范围内的官军基本可以看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冲在最前方的边军精锐虽然被射杀许多,剩余的见事不可为,撤退时候也还是下意识地聚成一小团,更是引来更多的子弹。 而后面吆喝的是所属刘应遇的新兵,就没那些讲究,全部四散奔逃,头都不带回的,反而生还者最多。 眼看解除危机,李克福踉踉跄跄地挪到最前方陷马坑的位置喊道:“姓唐的!”一边喊一边伸出头往下方探,深三米的深坑中唐明烛眨着眼与之对望着,眼神里又惊又喜。 “打赢了?”唐明烛龇牙咧嘴地问道,先他一步掉下陷马坑的两个骑兵给他当了肉垫,坑下的削尖的木棍只戳穿了他的骡子,顺便给他大腿开了个大口子,万幸没伤着要害。 “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李克福激动地眼框内涌起了热泪,他吸了吸鼻子笑了笑,然后扫视了几眼陷马坑,发现坑内还有些高度,仅凭他空手去救定是救不出的,便只好朝后边的手下招了招手。 等几名士兵将唐明烛用绳子吊上来的时候,后面的队伍已经重新整队完毕,清算下来士兵没有牺牲几个,牲口倒是损失了大半,剩余的骡马大牲口仅仅只够一半人骑乘。 “同志们,伤员都上骡子,马匹留给骑兵在前面开路,咱们尽快赶路。”唐明烛换了一匹大骡子,顾不上大腿的伤口疼痛,来回吆喝着,也不再提浪费满地的粮食肉食之类的话了,丢下不必要的辎重,以速度为先。 这次前行一直到了后队的伏击点才遇到官军的阻拦队伍,因为骡队的速度太快,此时刘应遇派来的传令兵甚至还未到达。 “下马,集合。”李克福骑着匹缴获的战马一见着山道中间阻拦的官军,在百米开外就下令,对面的官军也在紧急掉头防御。 领头的正是千总王卫,他一看这全部身背步枪的队伍就感觉要遭,所以他连忙下马躲在队伍后面,防止成为靶子,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让后面毫无队形拥挤在山道上的官军撤回两边山顶。 调整阵型的官军前面是两排盾牌,最前面的是圆盾,后面的是长牌,只有这样才能给王卫提供一些安全感,这圆盾全是外覆两层生牛皮,专供跳荡冲杀,刀砍不入,枪刺不进,而长牌都是表面蒙生牛皮,表面画老虎,木牌的顶部钉有铁条加固。 这些虎头木牌上挖有两个相邻的小孔,两孔平常用一块钉在木牌上的铁皮挡住,可以转动开合。 “圆盾蹲,长牌放箭。”王卫躲在后方喊道,所有长牌上的两个孔是用来发射火箭用的,木牌的背部附有八个火箭匣,刚刚伏击民众军后队都未来得及使用,那些红毛蛮就被持圆盾的官军绞杀殆尽,此时王卫见来了硬茬子,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下令:“放火箭!” 那些长牌兵纷纷扯出上销,匣向后落,箭镞外向,点火引燃,虽然据《纪效新书》中记载此火箭的射程可达三百步,可实际准头并不太好,最起码对民众军这百人排成的单薄阵型来说,甚至未能射中一人。 这时候又有“铛铛”的铜锣声传来,那些正在搜刮战利品的官军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往山上返。 民众军除了那十来个骑兵以外,剩下近百名步枪兵全部排成两排,类似排队枪毙的战术,最大发挥火力的优势,没有开火次序,而是听李克福的命令统一射击。 当官军释放火箭之时,李克福也同时下令,只见对面人群中爆出一片血花,官军前面的盾牌纷纷被洞穿,有的正在施放火箭的长牌手被打得仰面而倒,火箭顺着小孔飞到了天上,如同庆典的烟花一般。 还未等第二轮射击,那三百来名拦路的官军已经死伤近百人,直接崩溃了,全部撒丫子撤到弯道后面,随着后面的官军一道四散奔逃,等到民众军整队越过拦路的巨树之时,全部愣住了,在树后面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无头尸体,这些都是红毛蛮的遗体,是被官军砍了头拿去报功后的残躯。 李克福眼眶中又有些热意顶着了,这些红毛蛮虽然愚昧粗俗,但毕竟也和民众军相处了许久,且每次作战他们都冲在最前面,牺牲的也最多,大家到底还是感谢他们的。 李克福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眼中的热意全化作了胸口的恨意。 “小弟。”唐明烛骑着头骡子到了拦路巨树之时才注意到被射成草丛的唐明南副营长几人,他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就跳下来,抱住唐明南的残躯痛哭。 “快追!”李克福看了地上的唐明烛一眼,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等他们转过弯道之时,才真正明白漫山遍野这个词的含义,首先映入眼帘的的满山奔逃的官军,而山路上的则到处是民众军后队士兵的尸体,强烈的对比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开火,开火!”无论是军官,还是四散在周围防止官军突袭的骑兵,绕过弯路口后都疯狂地开火,而此时还有些贪恋官军们正在砍地上的红毛蛮尸体的头颅没有跟随大队撤退,成为了第一批复仇牺牲品,顿时倒下一片,终于反应过来枪响的含义后,他们就像仓库里的老鼠见到人一样,惊慌失措地逃散,为了逃得快些,将沉重的长牌、长枪等到处丢弃。 缓过劲来的唐明烛翻身上了骡子,骑到队伍侧面红着眼命令道:“所有人停止射击,不要管这里了,目标甘泉县,快速前进。” 有人喊道:“不追杀官军了?” “咱们人太少了,必须快回甘泉县防守,那里是去洛川县最近的必经之地,必须得守住,不然就有大麻烦了。”唐明烛解释道。 “那,最起码给咱们牺牲的战友们收尸吧?”又有人说道。 李克福看了一眼周围堆积成山的尸体,心口也很不好受,但他还是说:“军情似火,事急从权,执行指导员的命令,目标甘泉县,快速前进。” 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与拖延,经过这次血的教训,所有人都知道营长和指导员这则命令的正确性,首先出发的是几名骑兵,每人双马先赶回去给甘泉县和洛川县送信,发出官军大队大队来袭的警报,剩余人集体为战友的遗体敬礼后就迅速踏上归途。 此役双方皆死伤惨重。 第161章 计策 第161章计策 送信的骑兵在山路上果然又遇到贺虎臣探哨的阻截,仅有一人侥幸逃脱,连夜将信送了出来。 等到刘泽接到前方战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天明时分了。 如今的洛川县已经彻底变了样子,最近着力迁移周围几个县的人口集中至此,加上老弱妇孺,据统计已超过七万人,有近两万青壮被组成民兵,虽然大多数是连武器都只用木棍凑数的,只有连长是刘泽委派之前的民兵担任的,其他各级管事的都是本连队自己选举而成,但确实所有人都被组织起来了。 刘泽站在棱堡中间的水泥碉堡里眺望着远方,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像一块石碑那样立着,久久没有动作。水泥碉堡外是作为储备仓库的空地,再外面就是棱堡,和之前的棱堡不同,现在新修的棱堡是一个小棱堡外还有一个大棱堡,刘泽所在的水泥碉堡刚好处于最中心的位置,与小棱堡边缘的直线距离也正好是299米。 霞光透过棱堡照到了水泥碉堡前的那块小空地上,瑰丽的颜色为这个早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刘泽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逐渐被这色彩填充,逐渐变得温暖了起来,他收回了落在霞光上的目光,转过身来朝碉堡中的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错落地站了十来个人,因为背对着,且距离又远,所以刘泽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耳边只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再看那些人动着,嘴巴也张开着,很焦急的样子。 他们大约也得了消息了,刘泽心想。 会议室门口的卫兵一见到刘泽就像触了电般,“吧嗒”一下行了个礼,说道:“司令好!” 刘泽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卫兵一下,见他身上穿着整齐的便携式军装,刘泽满意地又点了点头,这是专为士兵们设计的日常类服装,不打仗的时候大伙儿便都穿着,它的袖子很宽松,裤子也比较短,十分适合日常劳作或生活。 刘泽问卫兵:“大家都到了?” “报告司令,都到齐了。” 还是中气十足的回答,听得刘泽心情都变好了,他大踏步地往里走去,里面的人这时候也都见是他,纷纷问好。 “司令,咱们要派兵去救援吗?”王善保首先问道,他是个急性子,等不得大伙儿都入了座就问道,只因为他刚刚上任情报部门就出现这种事,着实脸上无光,他现在才明白刘泽设立这个部门的深意,但凡在延安府有个人就能看到调动的官军,也不会出现这种幺蛾子。 刘泽坐在首位,双手下压让其他人入座,继续思考着新传来的军情,掰了掰手指头,计算着各处的兵力,因为各个工坊的管事和技术员全部专职不再隶属原部队,现在洛川县仅有装备步枪的新编部队八百人而已,装备冷兵器的红毛蛮青壮仅剩一百人,其他两千多老弱红毛蛮只能作为防守力量,赶不了路。 其他各县的步枪连和红毛蛮连队距离都太过远,解不了近渴。 “李克福传信说光他见着的官军步兵不下三千,骑兵不下一千,有近半都是精锐边军,和刘应遇的那些兵完全不一样,战法战术也大有不同,作战意志也更强,不容小窥呀。”刘泽说着话,又站起身来到窗口,端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物资,心中满是自豪感,这些是他的物资保障,所以他并不惧怕这几千官军,在他心中就是来几万,这棱堡也能守住个几年。 “那,咱们将下面各县兵力收回来?”王哲翻开笔记本,查看着上面勾画的地图问道。 现在刘泽终于体会到兵力分散的苦处了,当时占领各个县城的时候就太过贪心,每个县城都想守住,每个都放一个连队步枪兵和两三个红毛蛮连队配合,这下真遇到官军来袭,竟然处处都是漏洞。 “处处想守就处处守不住呀,命令,各县驻军,将县城留给本地分了地的民兵连队负责守卫,步枪连和红毛蛮归化连全部回防洛川县,准备在洛川县应敌。”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个道理刘泽懂,只不过此时他才真正地理解透彻。 “司令,那不如让俺带兵去甘泉县接应李营长他们吧。”二营长王冠自告奋勇道,若是这几千官军围攻甘泉县,仅凭李克福那几百人还真是不保险。 刘泽也知道情况紧急,思考片刻道:“好,可咱们这洛川大营才是根本,必须要守,李克福那面也是不能不救,这样,我给你两个步枪连,加一个炮兵排,带一个红毛蛮连队,再调派一千民兵给你,路过富县的时候,将在那防守的守军也带着,做出主力出击的气势。” “需要记住,那些民兵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是打不得仗的,只能在后面吆喝和追杀残敌。”刘泽补充道,他有想起当时被官军骑兵轻易屠杀殆尽四个民兵连的血腥场面,这个教训足够让所有人深记。 计划确定之后,当天晌午王冠就带队出发,而在此之前,一个近五十人的骑兵队伍已经先行一步,这是加强给他的探哨,除此以外,队伍中仅有百十个骡子和驴充作运辎重的牲口了。 老孔与章蒲双双来到刘泽所在的碉楼办公室。 “有事?”刘泽问道,对刚刚散会他二人又来有些奇怪。 “现在咱们这大营人数太多,若是有变,那。。。”老孔率先说到他的担心,实际所有人都很清楚,在再次穿越之前,这里的所有普通民众都是不可信的,整合的时间太短了,各个环节部门都需要人手,现在这种畸形的社会就像个大兵营,外表强大无比,一旦遇到官军大军压境,非常可能炸营。 对此刘泽也没什么好办法,新建的这几个棱堡,要不然就是纯防御性质被当做仓库的,以用于未来穿越地点的,要不然就是钢铁厂、枪厂、炮厂等工坊的,都是空间有限,若想塞得下这几万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军管吧,一切以军法从事,跟他们说好,只要再过些时日就会恢复民生,取消军管。”刘泽无奈地补充道,那时候当然就是穿越的时候,画个大饼而已。 甘泉县城外此时已经被官军团团包围,围着城池三百步开外,是无数从周围村寨强征来的民夫正挥汗如雨地挖沟,沿着城墙外围挖壕沟铸土城,以围困城内的民众军。 这也是李克福大意了,完全没想到官军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他们当日赶回甘泉县,随后傍晚就发现四周有部分官军骑兵绕城探查,谁知第二日清晨就发现已经被围死了,而那圈壕沟已经被官军连夜挖掘成型了,现在官军还在日夜不停地派民夫加宽加深。 “贺大人,这次成败皆靠你了。”刘应遇将倒满酒水的碗端到贺虎臣面前,贺虎臣点点头,接过大碗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将碗摔碎,抱拳微张两下嘴唇,想说什么场面话却说不出来,只道了句:“走了!” 贺虎臣的对敌信心已经被打崩了,他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此次他们的计划就是围甘泉县吸引刘泽派兵来救援,然后趁机突袭洛川县大营,因为刘应遇前期探查的缘故,他们都知道刘泽是想成坐寇,那必守的洛川县满是百姓的大营和工坊就是破绽。 第162章 封锁消息 第162章封锁消息 贺虎臣率领手下精骑连夜从交道镇子过界子河绕过富县,潜伏到距离洛川县三十里远的旧县镇附近,这里是山窝窝中的一个小镇,并非咽喉要道,这也是绕路至此的原因。 夜路难行,还好有着满月,趁着月色才能一路顺利。 “将军,前方就是旧县镇,那里都已被贼人占了,没一个好人,都是该死的穷鬼。”随军的向导王兴满是恨意地望着远处的镇子说道。 他原本是这个镇子上的大户之一,拥有小半个镇子的店铺产业,过着富足安稳的生活,儿女们也也不需像穷人那样辛苦劳作,只需享受生活即可,每逢灾年就又可以趁机低价购入地产,放取高利贷,如此往复才使得日子越来越红火。 但民众军一个多月前开到了这里,开始了分田分地,自家产业也被瓜分给镇上的穷鬼,只有他从在审判会前夜从关押的柴房中逃出,其他除了小孩,满门皆被宣布有罪而斩首示众了。 像王兴这种人,几乎遍布官军之中,有的充作官军进发围剿的向导,有的散尽金银细软投奔刘应遇军中,只为报仇雪恨打回老家,如同乔老二等有勇力从军的,就成为官军的骨干精锐了。 “只求将军为我等善良民众复仇,镇中有粮草金银可充军资。”王兴下马跪下拜倒磕头不已,丝毫不估计地上有碎石子,转眼额头就磕得流血不止。 贺虎臣见状也下马将其扶起,安慰道:“本官既然之前答应与你复仇,就必当剿灭此处乱民,我予你一队人马,你可自行复仇,不过还需等张千总做过一趟才可。”这次轻装前行而来,所带粮草仅有一天的量,多一天都没有,所以这里的旧县镇就是他预定的物资补给之所。 “咱们深入贼寇腹地,不可走了风声,必须封锁消息,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王兴立马喜笑颜开,擦了擦眼角泪水,激动道:“谢大人,谢大人。”说个不停,虽然不明白等张千总做过一趟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已经预计到该怎样报仇,那仇人又是该怎样地匍匐在他的脚下,求他饶命,王兴望着贺虎臣离去的背影,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发出一阵莫名其妙却又十分诡异的笑声,像入了魔般。 此时天色尚未亮起来,这几百骑兵就纵马闯进镇子,青石板上的马蹄声大作,立刻吵醒了镇中居民。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快跑呀。”有人喊道,顿时镇子里乱作一团,有收拾包裹准备跳窗而逃的,有哭哭啼啼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有急中生智钻进箩筐或米缸,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还有少数民兵拿着个锤头或菜刀准备官军一来就上去与之拼命的。 官军首先控制住镇门,将守卫的少数民兵杀散一空,又派出骑兵在主道上来回巡视,不许人出来,张志成这才安下心来,端坐在马背上回忆着屠之如狗般容易的场景,这才是真正的战斗,他眯着眼睛对着亲兵道:“天色将明,尔等在镇中来回奔驰,就说让各家各户出钱粮,就给他们安民符,有符的保平安,没符的就是逆贼,杀无赦。” 亲兵大声唱喏,几人纷纷四散传令而去,王兴满脸疑惑之色问道:“大人,刚刚贺将军答应在下复仇,为何要发安民符?” “此为计策尔,休要多言,待会必会给伱个交代。”张志成倒也不恼,看着身旁的王兴淡淡地回了句。 果然等满镇的官军都传达安民符的消息后,镇子中的混乱才慢慢平息,抵抗也没了踪影,等到天空彻底大亮,镇子上的居民都开始拿出钱粮在各自门前等待官军士卒来收取,官军又征调了一队镇子中的大车,因为大牲口基本都被收走到大营,所以只能又征调了些壮丁拉车。 前面是官军点着数目,让壮丁跟队伍推着,每人两百斤粮食作为交换,若是粮食不够的,就以金银布匹财物折抵。 “姐,就这几十斤粮食,咋能糊弄过去?”汉子听着外面成队的官兵吆喝声,疑问道。 “有理走遍天下,咱们穷人怕啥,他大明官军怎会胡乱杀人,最多打一顿罢了,这灾年送出去粮食容易,到时候饿死的可是咱们这一家老小!看老娘的。” 等了一会,收粮队伍到了门前。 “军爷,咱们家真没这么多粮呀,家里人口多,饶了俺们吧。”那妇人在门前红着眼眶苦苦哀求,只拿着个几十斤的粮食包裹在那想以此顶数换取平安,未曾想几句话一重复就惹恼了带队的旗总,上去就是一刀,那妇人顿时连句话都未说出就扑倒在地,只有嘴唇微动,似乎在说有理走遍天下。。。 “刁民,进去搜。”把总一把将沾着血的粮食袋提起扔到后面车上,一挥手就派出几个士兵进去屋内,并再次威胁道:“给不给?我问一句,不给就杀一人。” 眼见那家里剩余几人见了血,吓得呆立在那,也不做声,就又一刀砍去,砍死一人,其他人立马尖叫四散,被官军士卒又用刀枪逼到一起,这时候这几人才纷纷交换了眼色,说道:“有粮,有粮。” 从院中墙角的地窖处,将里面的暗藏的粮食都搬运出来,搬运了干净,远远超过每人两百斤的数额才罢休,官军也不废话,立马离开前往下一家收粮,也是一样,有不足数量的就一刀砍死一两个,再向其他人逼问。 如此镇子中所有住户全部逼问过一轮后,谁知官军又返回,从头开始再收一遍,有镇子中居民问道:“军爷,刚刚不是收过了钱粮了吗?俺们都有安民符了,您看。”说着举起刚刚发放的一根短木棍,上面有刻着刀痕的记号。 “甭废话,刚刚是张千总的兵,咱们这次收的是王老爷的赔偿,你们分了人家的财物可不得赔吗?就是你们镇子里的王兴王老爷,给不给吧?不给就死!”那小兵举着把刀威胁道。 这时候跟在张志成身边的王兴才突然明白,如此以安民为借口,收集钱粮最是节省力气,比一家家的抢夺,要方便得多。 如此往复两三趟后,每趟都会砍死部分没有钱粮的人家,再后来等到大部分家庭都没了钱粮交费,纷纷才明白这是官军的诡计,可已经晚了,镇子中除了被强征的民夫和供官军享用的年轻女子以外,到处都是屠杀,特别是参加了民兵队伍的人家,基本都被满门杀绝,有逃窜出镇外的,又被镇外的游骑所杀,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镇子已成鬼蜮。 第163章 消息 第163章消息 当二营长王冠刚刚出发向着近两百里开外的甘泉县急行军之时,贺虎臣率领五百精骑已经彻底封锁了旧县镇,并在去往甘泉县的沿路撒下近两百精骑作为探哨,随时回报传递军情,这些骑兵就是官军的眼睛触手。 “报,将军,有五十骑贼寇正在往北路而去,距此地五里。”有探哨回报。 因为官军的骑兵优势,像苍蝇般撒得到处都是,使得民众军的任何大股部队行动都会被侦知。 “好!”听到此消息的贺虎臣猛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斜着眼在屋内巡视了一圈。 “张志成,你率两百骑灭了此贼。”贺虎臣指着手下命令道,之前碰到的民众军都是骑着骡马而已,这此民众军单纯的这么多骑兵定是精锐探哨,既然这么多探哨一起出击,后面定然还有更多的贼寇,消灭了他们就代表戳瞎了民众军的眼睛。 不过五十骑兵而已,贺虎臣有信心能剿灭他们。 但时间仅过去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两百骑就又返回来了,原来这批人过去埋伏后,就压根没敢动手,因为前面追踪着这五十骑贼寇的十来个官军探哨都被步枪全部打死了,一个未剩。 贺虎臣安耐住心中想拔刀砍死往日这个最得力手下的怒火,亲自到官军战死的地方观看战场。 可以还原现场那追踪的十来个骑兵都是在百米远的位置被集火,当场死了六个,他们的尸体被堆在一起,都是背后中枪,背后是一个小血窟窿,身前是个被撕开血肉的大窟窿,另外五个沿着路往旧县镇方向奔逃,想是回去求援,但逃了三四里地后,皆被追上打死,只有官军的马尸和人尸留在原地,其他的衣甲武器等都被剥走。 看着他们的惨状,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贺虎臣也感到一阵心惊,这些精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百米外就被打死了,他握紧了拳头翻身上马,但却没来时上得利索,登马镫时差点还登空了,他轻呼一声,立时引得手下张志成来扶,这才没摔倒。 贺虎臣甩开张志成搀扶他的手,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来时的路,最终只能默默道:“畏敌不前,堕我军士气,按律当斩!” 张志成听言立马跪下,想辩解,但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一个字,周围的其他将官也都低下头不敢言语,事实如此,可他们真不敢上。 经过昨天的大战他们私下里倒是确定了一点,持有步枪的老贼只有在人少的时候才能打,只要人数一旦上百,那就是十倍的兵力,在空旷地带也难以啃下,这次虽然区区五十骑贼兵,却都是精锐持枪探哨,他们这两百人是真的从上到下是没有一点敢于撩拨的心思。 贺虎臣当然也知道这些道理,尤其是在亲临战场看了士兵们的死状后,所以他叹了口气,转头闭眼又慢悠悠地说道:“大战在即,死罪先记下,戴罪立功吧。” “他们都是为朝廷剿匪而死的英烈,记下他们的名字,把尸体就地掩埋了罢!”贺虎臣说完就挥动着缰绳先走一步了,与刘泽交战让他损失了不少的手下,作为将领,贺虎臣总觉得是自己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器械不如人,他的心里是存着一丝愧疚的。 而贼寇刘泽还正猖獗,贺虎臣一想到此,心中的愧疚就更甚,他不能让手下白白牺牲,所以,接下来的一战他必要胜! 损失的这十一个探哨即使在官军之中都是属于最精锐的士卒,虽然他近千骑兵现在还有七百,可昨天到今天损失的都是最敢战的精锐,换句话来说,贺虎臣的这支队伍已经实力大损了,必须在经过长时间的修整和不断地胜利,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战斗力,这也是他率领手下屠杀了一个镇子的原因之一,他们需要血勇激励,需要发泄。 此时又有探哨来回报,有一千多人的贼寇步队正在前来,这次贺虎臣不再派出手下将领,而是自己亲自带队靠近侦察。 一行人躲在对面山包之上,利用树木作为遮挡,才清楚地看清民众军的全貌,首先在最前面的是两百多人的纯步枪连队,后面跟着炮兵排和百把人红毛兵,再后面是稀稀拉拉散乱无章的民兵连,大部分人都没有铠甲,只有步枪连的才有携行装具和部分布面甲,后面辎重车队也夹在民兵连中,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咱们打吗?”张志成在一旁问道,此时的他急于戴罪立功,但看着贺虎臣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又缩了缩身子解释道:“贼军唯一可虑的只有前面持火铳的,后面的千把人,给我一百骑就可屠戮干净。” 贺虎臣叹了口气,他说的倒是实情,但是在这种山地,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拿下拥有武器代差的民众军步枪连队。 “放过他们,再等一日,他们走远了,咱们就去他们大营捣毁他们的作坊,最好能抓些这些贼寇的巧匠,也能制出这种神铳神炮,那死再多人都是值得的。”贺虎臣下定决心道,这才是他们的重点。 棱堡中间的水泥碉楼顶部的会议室中坐满了人,自从大战之后,就在一直不断地开会,这次会议更是让众人神情严肃。 “诸位,这官军的探哨都已经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了,在北面十几里的地方都发现了一撮官军精骑,好在当场被我们打死十一个,说是都是精锐无疑。”刘泽双手撑在案板上,叙述着刚刚得来的情报。 “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军一定有部分运动到咱们这洛川县附近了。” 杨泽明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咱们派出去的探哨并未发现大股官军踪迹呀。”转头又盯着身后的晁中臣问道:“是吧?晁连长。” 晁中臣并未点头,而是神情复杂地向大伙儿叙述道:“我派出去的东西南北大路方向都未发现官军踪迹,可咱们这附近山路太多,小路根本探查不干净。”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忧虑地叹道:“这可怎么办呐?”“不知道啊。” 气氛一时间焦灼得很。 “必须想个法子,得要发动各个村寨的民兵寻找官军踪迹,咱们洛川县的村寨没像其他县那样集中到大营里,应该还能传递消息。”负责民兵方面工作的杨泽明突然提议道。 “那就这么办,从大营派出民兵封锁各处山道,得防着官军偷袭此处。”刘泽皱着眉头说道。 正在这时,突然有探哨返回报告,说旧县镇有官军屠杀,幸存者来报告说大股官军骑兵在那。 第164章 十面埋伏 第164章十面埋伏 “什么时候的事情?”王潳满脸焦急地问来报信的探哨道,他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所以探哨一来就被他拉住了手臂问话。 那探哨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听见王潳的问话也只是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大约是累极了,这时刘泽也走到了门口来,见状伸手递过去一个水碗道:“喝了再说。”并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探哨喘了几口大气,接过水碗来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道:“谢大当家的。” 他清了清喉咙,在会议室全体人员的注视下咽了口唾沫,才开始叙述军情。 “俺们班正在永乡镇分派各个方向的巡查任务,有民兵来报告的,说旧县镇给官军围了,死了好些子人,俺们就往那方向探查,距离还有五六里就发现官军探哨,数量还不少,俺们怕打草惊蛇,就没往里去,听那报信的人说,官军清早就围了旧县镇。” “官军以用钱粮换安民符的法子,叫他们各家交钱粮,不给就杀,给了还要,几轮之后就都开始胡乱杀人了,他们家也被杀绝了,后来靠着地道才逃出镇子冒死来报信的,和他一起走路上的都给官军骑兵杀了,就剩他一个了。” “他说要是派军去,他还能带路,他知道镇里的地道。”探哨一口气说完,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大伙儿都满脸凝重,便又补充道,“死老些人了!” “有多少官军?”王潳又拉了拉他的胳膊问道。 “报信那人说起码几千骑兵。”探哨瞧了瞧站在一旁的王潳和刘泽,低声道:“俺们过不去。” “王大哥。”刘泽看向人群中的王友元,眼神中满是殷切。 “牧之,你想让我做啥?”王友元扒开人群,快步朝刘泽的方向走过来。 “官军这要是真有几千骑兵,那是准备对付咱们这大营的,你的骑兵连要动动了,现在就出发,务必探查这些人的动向,我再派一个连步枪兵和一千民兵在后面接应你,王潳这些步兵由伱指挥。” “咱们骑兵没几个了,只能靠你了。”刘泽拍了拍王友元的肩膀沉声道,现在洛川大营这面的骑兵仅有不足五十,和明军比起来实在是悬殊得很。 “定不辱使命。”王友元抱拳道,转身带着刚刚的探哨离去准备。 短时间内的各种新军情,派出去的援兵已走,而各县的部队又未至,导致手下能动用的人手越来越少,刘泽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电影中的反派一样,被正派来回调动,这种危机感始终萦在他心中,不安感爆棚。 听着外面远处的集合哨声和马嘶声,刘泽看着远处安排的队伍已经开始出发,在心里嘀咕道:“我才是正派搞全面战争的,怎么老被官军牵着鼻子走,不科学呀。” “杨泽明,赶紧给我动员起来,各个路口全部安排上民兵岗哨。”嘀咕完的刘泽又立马喊道,不求能够对敌,最起码把这圈战争迷雾给探开,别被人摸到家门口还不知道。 旧县镇内人乱马嘶,吵得乱哄哄的,偶尔有女子的啼哭声,但总是随着官军的喊声戛然而止,就像一出古老的戏曲般,台上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人断断续续地听着。 逐渐寒冷的天气,万里无云的大太阳天晒得人甚是舒爽,即使连续几个月未曾下雨,在旧县镇这个地界仍然有条小河可提供饮用水源,所以河边的树木依然保持着绿色,周围远处的山峦则皆是一副被烤焦了般的枯黄颜色。 本来这个镇子还未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人们应该为了生活而忙碌不休,镇子上空的炊烟应该不断升起又飘散在晚霞中,可今天这些全部都暂停了下来,整个镇子静悄悄的,偶尔浮在河水中的尸体预示着这里的惨状,本应该保护百姓民众的官军反倒成为了施虐者。 通常匪徒盗贼来往抢劫之时,多少会有些幸存者和财物留下,而官军来后,掠夺起来的纪律性和无法无天程度更甚,通常能搜刮得一干二净,若是有官员坐镇搜刮,那就真的是光溜溜一片,寸草不生了。 这旧县镇现在就是如此,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的真实写照。 从清晨开始,刚开始伪装的温和到后来的暴虐都是手段而已,收获钱粮和军心才是目的。 从镇外五里地内不断有官军骑兵收缩回镇子,享受他们的安逸乐子,成群的士卒在镇子中东窜西窜地寻觅着漏下的财物,遍地的尸体无人收拾,因为这些官军压根不准备在镇子中长住,他们都知道来此的目的是奔袭洛川大营,对于他们这些见识过民众军火器厉害的边军精骑来说,九死一生之前的放纵是必须的,没有任何负罪感可言。 无论古今中外,能做到我国军队这般军纪的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独此一份,这连刘泽现在的民众军也办不到,虽然他也是按照这个方向去做的,但除非有更长时间,否则凭借现在这批人是绝无可能的,实际上,能做到一半就不错了。 一排老少青年皆有的镇民全部跪在街道上,他们的双手都被牢牢捆在身后,且脸上都有淤青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殴打过,身上也都是尘土,一双短帮牛皮直缝靴在这排人的眼前踱来踱去,来回十几遍,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因为一边倒在血泊的几人已经做出了很好的示范,皆死。 这靴子的主人着一身黑色布衣,头上扎着扎长的白色麻布带,身上也披着块白麻布充作孝服,一旁还有十几个孩童打着幡,这人正是王兴,他回到这里才找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从他们口中才知道,他真的是满门死绝,只留下家族内各房的十几个后人。 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终于,一个跪着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承受不住了,当然,他也不敢抬头,只在那满脸堆笑地说道:“东家,都是老朽干的伤天害理的事,饶了那些后生一命吧,俺给您磕头了。”说着就用头磕在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没几下血就糊住了他眼睛,但他毫不在意,还在那不停歇地磕着。 “哼哼,二侄子。”王兴指着一旁打幡的后辈道:“去,拿刀宰了这个老东西。” 被喊道名字的那后辈咽了咽口水,还在那不动弹,旁边稍微大些的小辈便骂道:“刚刚俺杀的时候你不仔细看着?不敢?你二房的家人可就剩下你了,呸,没种!” 受不得激,那人捡起地上还沾着血的牛耳尖刀,就对着刚刚求饶的老头的胸口戳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冒出,喷溅了他一身,他不由得愣住在那里,手上的刀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咱们家里的男人都得见血报仇,先杀了这些,以后再杀刘泽老贼,记住了吗?”王兴抽出腰间腰刀,对着后辈们厉声道。 “记住了。”他们见王兴这样,也有点害怕地瑟缩着身子,但嘴上还是纷纷答话。 “那就杀!”王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狠狠道。 他们有了榜样在前,又有仇恨的刺激,纷纷拿着刀上前,不一会儿,一阵哀嚎与惨叫声中,这些后辈彻底变成了血色的模样,他们的脸上也变了样子,不再是孩童般的天真无邪,取而代之的,是变态般的狠戾。 这时又有一队兵丁又押了五花大绑的十几人过来,这群人腿抖如筛,却在刀枪的威逼下跪在刚刚死成一排的尸体旁边。 “大人,今日所收钱粮足够我军二十日之用。”张志成对贺虎臣汇报到,这次占了旧县镇,把他们围了个肚圆。 “让弟兄们处理干净点,今夜早日休息,明日亥时(晚上十二点)咱们就连夜出发,卯时(早上五点)之前到洛川县大营那,这次咱们必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贺虎臣拍了拍手道。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张志成抱拳转身就走,此时经过一天的杀戮,整个镇子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只要晚上休息前将剩余的杀光,到时候栽在贼寇身上就万事大吉了。 刚出门就迎上了亲兵:“千总爷,咱们也去乐呵乐呵?” 张志成撇着眼,指着一旁哭哭啼啼的女子笑骂道:“把这小娘送进去,咱们就走,那个姓王的不是说给俺们孝敬吗?送来了吗?” “送来了,送来了,两块金饼子嘞。” 听到这,张志成才满意地点点头,一马当先地走向不远处不断发出靡靡之声的大院去。 天色将晚之时,王潳的队伍才运动至旧县镇十里外,早已在此等待多时的王友元赶紧迎了上去道:“王营长,官军人数不多,最多一千骑,现在大半都收回镇子中了,我已经通知附近村镇民兵日落时分就往镇子周围要道守着,咱们晚上打吧。” 王潳也不废话,满脸真诚地说道:“王老哥,听你的,你最了解情况,你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打。” “小人知道有地道可通我家后院。”一个满身土色的汉子连忙说道,他就是那唯一逃脱者。 王友元瞧了一眼那逃脱者,满脸不耐烦道:“你也想为你家人亲邻报仇,那就别再谎报军情了,还几千官军精骑,这差点给老子吓死,害得老子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官军突袭喽。” 那汉子讪讪而笑,也觉得有点儿着实过意不去。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详细说说,还有你们镇上的民兵呢?咋没抵抗?”王潳问道,他想着知道官军在镇子中的实妓忱Фタ蓁臻况,他手下真正能战的也就两百步枪兵而已,既没炮又少骑兵,靠着那些民兵想要围歼这群官军精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抵抗了,都死了。” “官军说用钱粮换安民符,俺家中存了些之前分的粮,应付了官军两轮后,也不够了,听着官军又来收粮,隔壁又有惨叫刀砍斧剁声传来,俺就知道这官军耍诈,就带着家人钻了地道。” “这地道还是俺爹挖的,这一月前民众军不是来闹了阵,俺就干脆把地道挖到镇墙外老槐树下,哪里知道从那出来才发现那地方全部是马匹牲口,俺们就从这马腹下匍匐而过,未曾想惊了那些牲口,当时就踩死伤了俺娘,引得官军追来,其他人都被砍死在那树边,就俺手脚麻利,钻回了地道。” “俺想着拼着这条命怎么也得把那些狗官军来袭的消息传出来,就又冒险从地道出来,不敢从另一头走,就想着去二大爷家,俺知道他家也有地道通到镇外另一边,还是俺帮着挖的。” “俺架了个梯子翻到隔壁,就听到前堂有杀人声音,想翻回去,怎奈何双手酸软无力,就躲在堂屋卧室,那里有一床,上面有顶棚,俺就翻身上去,把住房梁才得一夕喘息之机。” “未多时,有几个官兵压着两个女子也到这卧室,用刀胁迫这那两个女子行那事,我一直等到他们完事后才找到机会出了这家,来到大街上。”说到这那汉子忍不住垂泪而泣。 “满街的尸首,也幸好二大爷家就在我家对门不远,我就在尸体中双手双脚并用而行,绊倒了,有官兵路过了,就趴在尸体堆里装死尸,也幸好官军都忙着在各家抄掠,俺才到二大爷家通过地道出来。” “躲过官军游骑,在山上才敢回望,只感觉在镇子里到处是官军,真不是俺故意欺瞒。” 听完这汉子的惨状,王潳拍了拍他肩膀道:“咱们是民众的队伍,必会给你们报仇雪恨的,你叫什么?” “小的王秀楚。” “你以后就跟着咱们的队伍吧,消灭了这群畜生,你就去新兵营报道,跟着咱们解放全人类吧。”王潳说完不再管他,转头就和王友元去安排进攻人员去了。 留在原地的王秀楚还在想着王潳的话,“解放全人类?是个啥?” 从上空看旧县镇周围方圆二十里到处是人影重重,被屠村的消息已经借着王友元送信的骑兵传遍了附近各村,不管是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杀官军也罢,所有男人都被动员起来向着旧县镇而来。 第165章 围攻 第165章围攻 月高风黑夜,杀人放火时。 王潳亲自带着一个步枪连往王秀楚指引的地道那里摸去,“你丧眼滴很,咋八辈子么吃过。”看着王秀楚边走边抱着块馍馍啃,不由的骂道。 “俺想做个饱死鬼,最后一口。”王秀楚将最后的馍塞到嘴里,他这次带路就是报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家人都死光了,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球势子,你死了以后谁给你家人报仇?这些官军烧杀抢掠,死了就死了,可其他地方还有嘞,伱也得去把他们都消灭喽,才算报仇。” 仇恨的安慰开导有时候更能激发求生欲,王秀楚喃喃道:“俺不能死,俺得杀光官军才行。” 一路潜行至此,躲过几批官军哨兵游骑后,这一百多人才松了口气,预定计划是一旦王潳和官军交火,不管他们有没有潜入镇子,外围的所有人都会发动进攻。 外围有一个步枪连将配合着众多的民兵封锁镇子,为了防止官军的游骑,现在也只敢在几里地外待命,而更外围有着从各村镇调来的数量更为庞大的民兵队伍,目标就是不让一个官军逃脱。 “营长,就在这。”王秀楚指着河道边的草垛子,一把掀开上面的一层,漏出了下面黑洞洞的洞口。 “你在前面带路。”王潳拍了拍王秀楚的肩膀轻声说道。 整个连队鱼贯而入,未多时就全部进了镇子中,听着周围安静异常,王潳心中略有不安,不过此时也不是乱想的时候,“一排跟着我控制大街路口,把敢出来的官军压回民房中,二排去夺取镇子大门、三排搜索各家各户,行动。” 打开院门,队伍还未展开,就被守夜的官军士卒发现,“贼寇进来了!贼寇啊。。。” 随着几声枪响,喊叫声戛然而止,可这枪声比官军的喊叫声更有穿透性,整个镇子彻底沸腾起来。 镇子外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在听到枪响后,也不再隐藏,民兵的队伍沿着所有易于通过的地形,拉开了一道巨网,排成人墙而来,数不尽的火把也被打起来,如同漫天星辰,目标中心的即是旧县镇。 “杀官军,杀官军!” 虽然距离尚远,可四周的怒吼声依然传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分外明显,各个民兵连也都举着红旗,上面书写着队伍编号,紧跟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步枪兵们。 民兵们耐不得战,特别是碰上官军骑兵更是如此,所以王潳事先将外围百多人的步枪连拆分成五人战斗小组,分别由班长、副班长等人从四面八方引导者民兵们前进的方向,充作战斗力保障。 最先狂奔而来的是沿着大路而行的王友元骑兵队,他们的目的是夺取官军的马匹,根据之前王秀楚的说法,官军的马匹有相当一部分被集中到镇外。 啪啪啪,王友元一马当先的举着枪向着路上遇到四处乱窜的官军精骑射击,马背上的精度受到影响,可少数的官军探哨压根不敢靠近。 几里路的距离,全速奔跑的骑兵们仅仅只用时几分钟而已,此时的镇子中的官军甚至尚未有所反应。 看着空空如也的目标地,王友元骂道:“果然没马了,定是在镇子里,以班为单位散开,围住镇子莫要放跑一个,这都是咱们的好马!” 官军的战马牲口们确实被放在镇子中,并占用了众多民房,弄得到处都是粪便草料,乱七八糟的很,安全是安全了,现在也成为官军集合起来的障碍。 短促的号声响起,这是官军集合的讯号,早早用饭后休息的士卒们被突然惊醒,听着枪声爆炸声的第一反应不是披挂抵抗,而是只有一个念头:被偷袭了,快跑。 数量众多的官军大多数只是穿着单衣,甚至武器都未拿全,就冲到街上,啪啪啪,一阵排枪后,死伤一片的士卒们又被压回房内,此时单衣和盔甲都没什么区别,都是中枪即死。 分散在民房内的官军又被沿着大街四处清扫的民众军们用炸药包炸的个死伤遍地,房子内也守不住,晕头转向,更加混乱。 跪地投降的现象随之大批产生。 正在镇子大门口的官军此时也不再想着抵抗,而是纷纷默契的打开大门,想着牵着马往外奔逃。 谁知一打开大门,更是恐慌了,如星河般的火把从远处而来,啪啪,又遇到王友元骑兵们的射击,这下官军们也不敢往外硬冲。 “走后门。”有人喊道,这群守门的官军从众般纷纷上马往这后面奔逃,又正好遇到前来夺门的二排,又是一轮齐射,枪口的火光比任何号角都要有效,死伤一片的这群官军彻底崩溃了,纷纷弃马往两面民房躲去。 外面的混乱猛然惊醒了贺虎臣,到底是老牌边军,也顾不得甲胄和床上的小娘子,掀开被子抽出腰刀踹开了房门就冲了出来,正好撞到张志成。 “大人,快走,老贼进来了,外面也都是,数都数不清。”张志成满脸是汗,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吓得。 “休要慌张,速速传令集结冲出去。” 说着,贺虎臣踩着马背翻身上墙,蹭蹭蹭几步就到了房顶最高处,这时候他终于体会到张志成的恐惧了,镇子内外全部是枪声爆炸声,外围更远处是山呼海啸般的吼声,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人头涌动,可火把的数量做不得假。 “这是贼寇主力啊,快都上马,咱们快走,其他人别管了,速速逃离此地。”贺虎臣几步跳下墙头,上了马吼了一嗓子就直接御马而走。 顺着街道刚到镇门口才发现已经被占了,早已等待的步枪兵们随着一片火光,贺虎臣哎呀一声跌下马,身上的血洞止不住冒血,紧随的亲兵也死伤一片,剩余的亲兵即使这种时候还想抢回他们的主将,趁着射击上弹的空隙,借着马力,蹬里藏身拽着贺虎臣就往后退,可未能跑过十几米,又迎来第二阵排枪,皆被打倒在地。 等到镇外的民兵也围了上来的时候,被压制在各个民房中的官军终于丧失战斗意志的纷纷投降,成群结队的举着手被押送出来,此役仅打死打伤官军不到百人,生俘近六百余士卒,战马八百有余,军械盔甲粮草无算。 至此官军的最大股机动兵力被尽数消灭。 第166章 甘泉县 第166章甘泉县 等到刘泽接到胜利的喜报已经到了午夜时分了,顾不得再睡觉,刘泽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连夜召集手下开会。 圆月如宝石一般挂在半空中,照得棱堡中也亮堂得很,顺着月光,刘泽快步走到了会议室的中央,旁边有几个卫兵正在点油灯,火光一明一灭的,倒像是在和月光争辉。 这场胜利无疑是历史性的,不仅扭转了局面,还大大提高了民众军内部的士气,刘泽想幸好官军骑兵被围在镇子中,若是由着他们四处奔袭,那损失就大了,由此看出各村镇民兵体系预警的重要性。 此时会议室内的油灯已全部被点燃,整个房间却依然昏暗,卫兵们已退出去了,只留下刘泽一人,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后,大伙儿便陆续到齐了,看着灯火中大家红彤彤喜洋洋的脸,刘泽也感觉自己的心暖和得很,看来大家都知道了胜利的消息。 “司令,咱们这次全歼官军骑兵,收获如此多的战马,咱们的骑兵可以扩招了!”王善保首先笑着说道,他是被官军骑兵多次奔袭打击得有心理阴影了,其实不单单是他一人如此,其他所有人大抵都是对官军骑兵警戒异常,骑兵速度太快,光是偷袭打击后勤就够所有人憋屈的了,还老是来回调动民众军的队伍。 杨泽明看了一眼王善保,有些忧虑地说道:“那一百多里开外的甘泉县还有官军嘞。” “若是步兵过去,最起码也得三四天以后才能到,几千官军围攻,咱们在那县城的人手也只有五百人而已。”听了杨泽明的话,李存保又满脸凝重道。 气氛一时间非常凝重,不复刚开始时的欢快嬉闹,这会儿大伙儿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会议桌默不作声,只有烛光一闪一闪地跳动,把大家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老长。 突然,晁中臣和刘泽对视一眼,并同时脱口而出:“用骑兵。” 大伙儿也都抬起头,眼神看向刘泽,都恍然大悟。 “对,用骑兵,兵贵神速,新缴获的马匹完全可以利用上,再加上路过富县的四个连兵力,那咱们最起码有三个步枪连和三个红毛蛮归化连,再加上民兵,起码能挤出来两千人。”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刘泽站起来补充道。 “明天从队伍中选取会骑马的同志,再在大营里挑选骑士,凑够八百人,带上全部马匹,先行出发,其他步枪兵带着民兵步行压阵。”刘泽想了想,又开口道:“晁大哥,你连夜挑选人手,等明天的战马一到,就出发,救兵如救火,现在就去。” “遵令!”晁中臣也不废话,立马拱手先行离开。 “传令,让王友元连夜先带那些战马回来。”刘泽对着传令兵道,这次也该让官军尝尝骑兵突袭的滋味了。 眼看着壕沟挖得越来越深,刘应遇的心情却愈加沉重起来,两次试探进攻,却连城墙边都没摸到就被打退了回来,虽然贼寇的人数少,可那火铳却真是犀利得出奇。 “若是我是城内贼首,怎会束手被围?”刘应遇摇着头叹道,深深的鄙视城内贼寇的不敢战,若易地而处,他早就带人杀出来了。 “大人,孙把总他。。。已战死在三岔口,其属下精锐老兵也仅剩二十余人,其他全部战死。”杨左拱手禀报道,连连两天的高强度来回奔波,直到现在才将战场打扫干净,作为骑将,他奉命复查了一遍战场。 越是复查就越是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看着刘应遇未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杨左继续道:“三岔口贼寇死伤寥寥,孙把总他们就已溃散,大部分人都是后背中枪,在奔逃中被打死,百多步的距离都未能逃脱。” “长先是怎么死的?”刘应遇双眼微闭,嘴唇颤抖着,似乎苍老了许多。 杨左瞥了眼郭顺旺,指了指他道:“他亲眼看到孙把总与贼寇拼杀,被贼寇长枪上的短刀刺死。” 刘应遇这才睁开双眼,目光如电地直视郭顺旺问道:“可否属实?” 郭顺旺的大脑此时像放电影一样放了一遍孙长先死时的场景,但他的心里没有恐惧,打从叛逃刘泽后,他杀过的人就太多了,都习惯了。 “小人亲眼所见,俺当时正在另一边放炮轰贼寇,实在没法援手,可怜我那兄弟。。。”说着,郭顺旺连忙跪下,挤出几滴眼泪,锤着胸口哀叹不已。 杨左见状拍了拍郭顺旺的背,并继续向刘应遇说道:“我已问过活命的几人,都是如此说。” “你倒也是义气,来人,赏他三两银子,奖其忠勇。”刘应遇点点头,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挥了挥手,相熟的下属一个一个死去让他极为悲痛,更为悲痛的是对胜利失去了信心,这几百贼寇就如此难以对付,那洛川县的更多,该如何是好? 听到有赏钱,郭顺旺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并在心里称赞起自己刚才的演技来,连刘大人都骗过了,还有谁是自己骗不了的。 “谢大人赏,谢大人。”郭顺旺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完就兴高采烈地跟着亲兵领赏去了。 “大人,咱们的铜发熕几时能到?军中多是小炮,若是没有这炮,咱们可打不开这县城呀。” “今日便可到,届时先以铜发熕轰之,再冲一次吧。”刘应遇目光随之转向甘泉县县城,上面红旗飘扬,城墙上往来贼人不断。 这里所说的铜发熕是官军重炮的一种,《武备志》中记载每座约重五百斤,用铅子一百个,每个约重四斤,乃是攻城利器,敌人相聚数万也可用此炮攻打,石弹如同小斗一般。 等到下午时分,八门铜发熕果然到了,官军炮兵立马利用壕沟将炮运到城外,开始了炮击,利用仰角优势便于向上打,专门攻击城头,遇屋屋毁,遇树树折,人畜碰上碎成渣,砸到山上也入地几尺。 日夜不停地炮击中,甘泉县城内却波澜不惊,因为早先县城内大部分住户都被迁移去洛川县大营,剩下的多是民兵等户。 李克福露出个头,从墙垛中孔望着已经颇具规模的官军工事,硝烟弥漫,只不过这回他是被动挨打的一方,若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虽说打退了官军几次进攻,还未能放下心来,时隔一日官军就又运了重炮而来,并且火炮炮身放置在壕沟之中,在城头上用枪打也打不着,颇是郁闷。 最主要的是整个县城内防御空虚,那长长的城头,若是让守卫的士兵手牵着手都站不满,只能以班为单位,分段驻守,中间夹杂着民兵,以远射为主。 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想若是官军突袭破城,那些民兵恐怕都是一触即散,自己也只能战死在城内。 这次接战的种种弊端都无不说明了民众军的弊端,包括刘泽本人在内对于战争还是有些陌生,计划行事都太过死板,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武器代差和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心态。 这也是刘应遇心情如此低落的原因之一,明明对手的所有出招都无比生涩,自己屡屡皆得先手,可战果就是不如人意,呜呼哀哉,悲呼。 第167章 埋伏路途 第167章埋伏路途 鹅毛大雪来袭,天气骤然寒冷,俗语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这雪中行军依然让人感觉刺骨的寒,一众人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像一个个黑点,又集合成一条条黑线,在他们的身后,是串串浅灰色的脚印,天气虽冷,雪地里的脚印却整齐得很。 八百骑兵皆下马在雪中跋涉着,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持枪的也仅有原来的步枪连的三百人,其他的都是从民兵中选拔的善骑射之辈,用着官军的制式武器,所有人都穿着官军衣着,也幸亏陕西此地民风彪悍才能凑得齐如此多骑兵。 后面一日路程外的步兵主力是一个步兵连和一个归化连,加一个炮兵排,再后面就是辎重和伴随着的近三千民兵杂牌,这里就是救援甘泉县的全部力量,若是久战不下的话,随着时间推移,各县主力回归后将有更多援兵赶来。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与先行的骑兵们不同,这些骑兵的任务之一就是利用官军的装束来进行偷袭,一路上连红旗都不打,而这些几千步兵们走在雪中的山道上,军歌郎朗,如同灰色巨龙一般,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肆意游动着。 刚刚过了富县就下起的大雪浇不灭士兵们的热情,虽然比预计时间延迟了一天有余,但昨天晚上在富县充足的肉食足以让他们的士气高昂,连续几年的灾荒饥饿让这些朴实的农民们无比珍惜最近满是油脂并管饱的伙食。 脚下的雪越踩越紧实,人一踩上去就发出“沙沙”的响,所有人都穿着棉布鞋,这些都是大营中的女人们加班加点缝制出来的,每人两双,还配上了袜子,塞上了干草,极为保暖。 “叔,咱们还有多远啊,这大冷天的真遭罪,赶紧消灭这些官军好好暖和暖和。”张狗儿两个脸蛋冻得通红,嘴里也哈着热气,这会儿他没有跟随着士兵们唱歌,而是作为连长紧跟着张老大而行说着话。 “富县到甘泉县有七十里嘞,咱们最起码还得走两天才能到。”张老大吧唧吧唧嘴,在三排队列的一旁驻足往后望去,一眼看不到边的民兵队伍让他满是自傲,不到一年前他还只是个村汉,在村里艰难地谋生,可凭借这自己这老边军的实力,训练新兵,现在也能管上一个营的民兵了。 “加快速度,今天多走些,明天就少走些,到时候才有力气和官军干。”张老大在队伍旁吆喝着给士兵们鼓劲道,转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张狗儿,略有些抱怨地说道,“就是装备差了些,啥时候要是也能装备上元年式步枪就好了,也用不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家伙事了。” 因为武器不足,大多数人都身穿灰色布衣,连扛着长枪的都算少的,队伍中最多的是拿着锄头、连枷等农具的。 “炼钢厂那面听说没铁料了,都停了。”张狗儿笑着拍了拍肩膀上的步枪说道,“要让他们能用上这个,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张老大也点了点头,撇着嘴道:“不止铁料不够,听说连粮食都缺了,这要是回红毛蛮的地界,搞不好得饿死不少人嘞。” 听着这话,这两人脸上变了颜色,忧愁写满了脸庞,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更详细的消息,那就是这几个月以来压根就没有雷雨,想回也回不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在甘泉县城下的刘应遇也是烦忧得很,连续多天的轰击,城墙依然防守如故,派出去进攻的士卒也越来越疲懒了,往往击鼓半天,却仍然畏畏缩缩地徘徊在壕沟附近,不敢步入城墙上步枪的射击范围内。 之前敢冲敢战的士卒几乎被耗尽,尸体从壕沟一直排到城墙下,横七竖八地形成了如今这个修罗场,也幸好是冬天,尸体才不至于腐烂发臭有怪味儿,可那僵硬的尸体和地上冻成冰坨坨的血块仍然恐吓得剩余的士卒脸上发青,士兵们每每经过这里,都要受到一次心理伤害,致使现在根本不敢看地上的惨状。 特别是在这冬天,尸体上的脸都还依稀可辨,若是见到自己的熟人,就更心惊胆战了。 “大人,天寒地冻的,恐怕贼寇来不了这么快了。”杨左嘴上哈着气道,这些官军在这里围城的目的之一就是吸引洛川县的民众军,并沿路设下埋伏。 这个埋伏其实是根据上次作战的经验而做,与持有元年式步枪的民众军正面对敌完全没有胜算,即使是骑兵冲锋依然会损失惨重,而民众军短板也非常明显,红毛蛮和民兵们的战斗力孱弱,远远不是战斗意志可以完全弥补的,结阵后的官军屠之如狗。 只要不让持步枪的民众军发挥射程优势,将他们拉入短兵相接的复杂场地战斗,那还是有的打的,最起码官军有众多小炮的优势,近距离优势明显。 这也是刘应遇针对龟缩在县城内李克福的战术安排,三千多官军,分一千多围城,剩余两千有余全部散在麻子街村附近的山峦之中,这是南方而来的最是方便的大道,其他羊肠小道都要绕路许多,并且这距离县城近十几里远的埋伏地点,是在狭窄山道两侧的山峦之中,地利明显。 可是计划是计划,奈何天时不利,刘应遇明白杨左说话的意思,埋伏的官军士卒快要撑不住了,本来未曾下雪,还能坚持,但这突降的暴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官军在埋伏中又不能生火取暖做饭,甚至连口热食都吃不到,“不耐苦战。”刘应遇做了个评价。 刘应遇握着手上的热茶碗,皱着眉头道:“你不在那领兵埋伏,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杨左有些心虚,但又不得不说,因为那两千埋伏的官军其中有近半是贺虎臣的标下营兵,他可弹压不住,再这么在雪中苦熬,非得发生兵变不可。 “大人,王千总在那盯着呢,不碍事的,主要末将手下骑队一直在各条山路上探查,确实未发现贼寇来援,这又下了大雪,都三天了,不如让弟兄们退回来,暖和暖和,也省得在那吹风挨冻。” “等那贼寇来袭,我军再去也不碍事,不然两军交战,我军士兵却因连日在雪中埋伏而疲敝不已,恐难对抗贼寇啊。” 杨左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刘应遇,听杨左此言,刘应遇的眼神中已露出不耐烦之色,现下情况危急,杨左却不得不斗胆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刘应遇不以为然,他的右手手指在热茶碗上摩挲,并盯着其上飘出的热气道:“现在城内贼寇胆小如鼠,且有炮轰日夜不停,唬得他们还以为我大军围城,这不趁此机会抽调精锐埋伏其援军,两月前大败,上官怪罪,你我项上头颅还悬着,一旦错失战机,我军此战再徒劳无功,损兵折将,朝廷必然怪罪我等,罢官下狱只是等闲。” 说着,刘应遇在茶气氤氲中站起身,解下腰间的佩剑递过去,“你现在持我长剑回去,若有敢不听军令者,可先斩后奏。” 杨左连忙单膝跪下接剑道:“属下必然不负重托。”说着就又翻身上马急驰而去,等他回去之时,却远远就看见埋伏地点两侧林中有烟尘缭绕,分明是大军皆在雪中烧火取暖。 策马到近处一看,果然如此,也顾不上这些小兵,杨左径直走到后山林间的主帐,掀开帐篷帘子,发现里面却空无一人,他便又从主帐中出来,问一旁的守卫道:“王千总,张千总去哪里了?” “两位大人去四处巡查了,看着时辰也快回来了。” 果然未让杨左等待太久,王卫和张之诚冒雪而来,双手都插在袖子里,活像个村中老农,他们一进来主帐中就不停地抖动身上的雪,嘴上哈出的热气凝结在胡子上,形成了一团冰溜子:“老杨,咋样?大人怎么说?” “大人让再坚持几天,无论贼寇来不来援,最迟等贺大人回来就撤军。”杨左往前走了几步,摆了摆手作无奈状。 “坚持,坚持个屁,昨天晚上就冻死了十几人,冻伤无算。”王卫满脸怒气,抖动得胡子上的冰溜子上下乱动,他看帐中无旁人,便毫不顾忌地骂道。 听到这话,杨左也上了火,将刘应遇所赐佩剑请了出来道:“王大人,敢抗命不尊者,先斩后奏。” “伱斩我?我乃朝廷千总,你一个小小把总敢斩我?拿个鸡毛当令箭,我呸。” 张之诚连忙拦住此时就要上演全武行的王卫,连忙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都是自家弟兄,休要伤了和气。” 杨左往回走了几步,看着帐外熊熊燃烧的篝火和仍旧瑟瑟发抖的士兵愤愤不平道:“大人的令,不让俺咋滴?俺离着老远就看到这山林中的烟,这要是贼寇来了哪里敢走这里?” “杨兄弟,你属下探哨不是撒得老远吗?等到时候再灭火也不迟,不然咱们这老是在这林子里挨冻,谁都受不住啊,你看看我们的手,全都烂了!更别说其他士卒了。” 张之诚伸出自己满是冻疮的手,又摸了摸杨左和王卫手上的冻伤,叹道:“咱们才是自家兄弟,万万不能伤了和气啊!”说着便把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杨左看着大家手上耳上的冻疮,也是不忍,叹了口气笑了笑,此事便就揭过去了。 两人说和着,也让杨左安心了下来,不过探哨是撒出去了,却不曾想那些探哨隶属于刘应遇属下,压根就不认识返回来身着官军衣甲的这八百骑兵,在埋伏点之外近二十里的路上,双方就碰上了,利用缴获贺虎臣的全套印信,轻而易举就套出了埋伏地点的位置。 “这位兄弟,我乃贺大人标下把总王友元,你们别辛苦了,那些贼寇来不了了,咱们贺大人几日前夜袭洛川贼寇大营,虽未能阵斩刘泽,可也焚毁了他的所有工坊,更将其大营火烧连营,损失不可计数,看着没?”王友元献宝似的指了指自己背着的步枪,又指了指身后的七八个探哨傲然道:“这都是缴获贼寇的快枪,人人皆有,那刘泽匪首呀,哪里还敢来援?” “让你身后那几个弟兄也过来,喝口酒水暖暖身子。”王友元从马鞍一侧摘下酒囊,翻身下马,走近几步谄笑着递了过去。 那官军探哨初时还有所防备,让其他几个伙伴散在百步远之外,只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但这一番接触下来,又验了王友元的印信,也是放松了警惕,见他又下马递过来酒,也就连忙下马拱手说道:“把总爷客气,既然看得起小人,小人就唐突了。”说着双手接过酒囊猛灌几口,灌完闭上眼睛砸吧砸吧嘴,似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并连连说道:“好酒,好酒。” 然后对着后面的几人吹了声口哨,到了近处相互见了个礼,便都不再拘束,接过酒痛快地喝了起来:“把总爷,你可真是爽利,俺们都许久未闻着酒味了,这天寒地冻的,没酒真是难熬。” “几位兄弟犯不着客气,到了下面别怪哥哥就行。”王友元看着他们都饮了酒,便又靠近几步,伸出脑袋满脸和善地微笑道。 “把总爷客气,额?”听着这话语不对劲,又看着所谓的王把总的下属已经围了上来,“不好,是贼人!”在这几个官军的一片惊呼声中,他们刀都未能拔出来就全被按倒,五花大绑起来。 等王友元带着几个俘虏,与大队汇合后,整个队伍立马停止了前进,立在雪地之中边吃着干粮边聊天以做休息。 “就是这么个情况,官军已经在前方麻子街村附近埋伏,足足有两千官军,近半是精锐边军,虎蹲炮、佛朗机炮等小炮多多,就等着咱们过去了。”王友元对着杨泽明和晁中臣等人总结道。 这只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杨泽明道:“咱们直接趁其不备冲杀上去?” “官军皆在山峦林中,不好冲。”晁中臣道。 “不如,咱们绕过此地,直接突袭甘泉县城下如何?”王友元一手拿着马鞭一手轻拍道,到底是官军老兵,此时就看出了杨泽明的差距了。 “好主意,咱们就绕路突袭甘泉县,然后再往回堵住山口,来个关门打狗!”杨泽明与晁中臣相视而笑,从善如流也算是优点。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才是正道。 第168章 突袭 第168章突袭 经过一天的绕路行军,善于骑战的王友元和晁中臣成为这只骑兵的直接指挥官,整个队伍潜伏在甘泉县东面司马沟的一片洼地避风过夜,而杨泽明则返回大部队坐镇指挥。 本来准备夜袭城下的官军,可因为这几年的饥荒,大部分人都吃不饱,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八百人中仅有两百来人可以正常视物,这次他们可没有旧县镇那么多人手,所以只能拖到黎明时分才能行动。 “雀蒙眼的夹在队伍中间,别走散了,嘴里含着的木棍别掉了。”走在最前面的是王友元,作为当初攻下甘泉县的老兵,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很,一路从山沟沟里绕来绕去就绕到了城下,黑乎乎的夜色中,官军围城而建的壕沟上面灯火通明,显眼得很。 这是为了防范偷袭所设的,夜盲症此时在两方部队士卒中很是常见,王友元左右看看说道:“展开队形。” 随着命令下达,他这支四百多骑的队伍从1字形立马换成横一字形,在距离官军一里远的位置完成了最后的展开工作,而同时另外一侧晁中臣的四百骑也同样如此,这就是两个老兵的默契。 当地平线刚刚发出亮光驱散黑暗的时候,随着一声命令,“冲!” 这两侧共八百骑同时开始了冲刺,发出了“隆隆”的雷声,几声惊呼,那是骑兵踩到刘应遇预先布置的铁蒺藜摔倒的声音,可骑兵的队列宽度太长了,区区几片铁蒺藜防区造成的损失极为有限。 官军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守夜放哨的官兵纷纷吹起号角,可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太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骑兵就冲过了一里路的平地。 “啪啪”,枪声响成一片。 王友元感受到肩膀的后坐力,枪口冒出的硝烟与火光转眼就被甩在马后,前方木制塔楼上的官军哨兵随之掉了下来,惨叫声这才传来。 听到外面的变故声,刘应遇从被窝中猛然惊醒,也顾不上穿鞋就箭步冲到帐外,正好碰上进来的亲兵,两人撞了个满怀。 “大人,快走,贼寇的大队骑兵来袭,兄弟们挡不住了。”亲兵连忙扯住刘应遇的袖子就往外面拉,另外有亲兵立马牵来了上鞍的马匹。 刘应遇此时才看到四面的情形,他立马判断出没有取胜的把握,不再啰嗦,翻身上马就走,也不顾得身上的单衣和帐篷内的印信,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跑,需留得可用之躯。 十几名亲兵也上马紧随其后。 可在整个官军中,这十几个骑兵护卫的刘应遇太过于显眼了,才刚刚奔出营寨人群就被晁中臣盯上,他正在从县城北面而来,那里正是去往延安府的去处。 “大人,前面有贼寇。”有亲兵加速到一旁,几百米开外的旷野中一条骑兵线碾压而来,“小弟,护送大人往左走,俺们去挡住。” 作为主将的亲兵,他们无疑是最为忠心和敢战的,在如此危机的时刻,也不顾必死无疑的决定,就排成散阵冲锋上前,仅留两人护着刘应遇转向最近山林的西面而逃。 “保持速度。”晁中臣喊着调子,对一旁的满脸紧张之色的民兵笑着说道:“怕了?别怂,跟着俺后面,保你不死。” 越看那民兵越像自己的娃,晁中臣一子两女,与此时世人不同,他对于子女一视同仁都是宝贝的很。 那民兵并未搭话,只是咽了咽口水,那动作依然表明了他内心的紧张,晁中臣所率领的这四百人中有大半都是这样未经战事的民兵,年龄也不大。 连续几天的大雪已经下停了,太阳悬挂在东方的天空之中,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这会子照在士兵们的身上,虽还依然寒冷,大家心里却都暖洋洋的。 只是北风还在呼呼地刮,一阵一阵的,实在搅得人心烦。 “俺还没女人嘞。”那年轻的民兵在风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可奔跑起来的速度让晁中臣听不真切,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前方分兵的官军骑兵身上,那必然是官军主将无疑。 “俺要是死在这,可对不起俺爹娘,家里三代单传,绝了后可不中。” “这次要不死,俺可得娶个女人。”那民兵大喊一句,这次终于让晁中臣听真切了。 听得晁中臣哈哈一乐道:“此战后,老子给你保媒,找个好生养的女人。”说罢快活地扬着马鞭,向前跑去。 “开火。”随着一声声命令,在最前排的步枪兵们纷纷在马背上开火,虽然起伏不定导致精确度骤降,可却能用数量弥补精度,大力出奇迹嘛。 晁中臣所率领的骑兵没有给这群决死冲锋的亲兵表现的机会,还未到他们开元弓的射程之内就被步枪集火射击,纷纷栽倒,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马儿原地驻足,发出悲鸣。 “一班,去抓那个当官的。”晁中臣对着一班长喊道,随即分出十个骑兵转向而去,他们是晁中臣手下最精锐的骑兵,远比普通步枪兵更善战马上追杀缠斗。 紧跟刘应遇的最后两名亲兵,此时听到那一排枪声,往后一望皆是冒了一头冷汗,“哥。”一声破音的喊声,划破天际。 留下阻挡的十来个人压根就没起到一点儿作用,眼瞧着又有队贼寇疾驰而来,也顾不得安慰,“大人快走!”这亲兵两人同时左右转向,往回加速。 刘应遇听到这话,往后一看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也要以死来掩护自己逃跑,只不过这阵冷风吹着,让原本睡梦迷糊中的刘应遇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也急忙调转马头喊道:“别去了,别去送死,随我降了吧。” 听到主将命令,这两个亲兵才拉紧缰绳停了下来,相互瞅瞅,满脸的不甘心,“大人,我哥刚刚死了。”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刘应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降了吧。” 刘应遇自己也是不甘心,但不甘心也没法子,此非战之罪,自己英明一世总不能就这样死在贼寇手里了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其它的事日后就可能会迎来转机也说不定,而且他想见见刘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特别是余挺所说的各种传闻,极大的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这两个亲兵互相瞅一眼,抿了抿嘴唇,才狠狠的将刀弓扔在地上,三人下马等待片刻,一班长就带人围了上来,看着还穿着单衣的刘应遇问道:“尔等何人?” “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 一句话引得一班的士兵们一阵惊呼,抓着大鱼了。 官军营寨中的骑兵往来奔驰,杀喊声响成一片。 “杀呀,跪地投降者免死。” “活捉刘应遇!” “贺虎臣已死,官军已全灭。” “降者不杀!”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官军那却连少量的抵抗都缺缺,他们早就被围城攻城的惨状磨灭了作战信心,听到被袭营的爆炸声、枪声喊杀声后,更是乱叫着全部四散奔逃,可两条腿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在这片小平原上,几乎被全歼于此。 “出来!”一名骑兵喊道,瞧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官军还是没有动静,便“啪”的一枪打在地上,溅起一丛土花。 “别开火,别开火,俺们出来了。” 躲在壕沟里装死人的郭顺旺和癞子几人纷纷起身,把双手举过头顶,满脸讨好之色,随身的刀枪也都被扔了一地。 “双手抱头,出来。”那骑兵再次命令道,身后战友的枪口指着这些俘虏,如同小溪般汇到大队俘虏群中。 “顺旺哥,这是那姓刘的队伍?”癞子有点难以置信,这还是他们逃跑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民众军。 “应该是,都认不得,也好,认不得更好。”郭顺旺叹道,顷刻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将他包围,他们这几人为了防止被熟人认出来,特意抹了满脸的泥浆,因为土地冻得邦邦硬,几人躲在壕沟底下,特意尿尿化土,才弄了点泥,“呸,太骚气了。” 癞子用袖口抹了抹脸上逐渐变硬的尿泥,啐了几口唾沫,“咱们咋没见着一个熟人呢?” “别抹掉,要是被认出来难免逃出个死字。”郭顺旺道,只不过他们注定难以见到熟人,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刘泽的队伍也只有百人,而现在翻了几十倍,当初最小的小兵现在也是班长了,多次的扩军使得队伍里都是新人,大多数人甚至连郭顺旺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嘛,他们注定依然难以逃脱,因为余挺也在军营中,他可是牢牢记住郭顺旺几人的好。 此时俘虏队伍中的余挺远远看到战马上的王友元,连忙上前喊道:“友元兄弟,我在这。” 此时的余挺也是变了模样,满身尘土的样子甚是不雅,当时被突袭他也是下了一跳,如此规模的袭击,深知官军详情的他立刻判断出官军必败无疑,就连贺虎臣那些人也是凶多吉少,因为恐惧所以就躲在粮草车里。 然后就是狂喜,因为此时附近只有刘泽的队伍有如此实力,看着周围的红旗就知道肯定是民众军,他和刘泽还有几分交情在。 再然后就是恐惧,毕竟他在刘应遇军中确实献计献策的尽心尽力,几乎人人都知道此事,若是被人一怒杀了,也是极为可能的。 所以一看到王友元领兵在土坡之上,指挥着众多骑兵来往,看似身份不低,立马就意识到保命的机会来了。 王友元听到这声音,开始还未反应过来,毕竟在他的时间线上已经快一年未见到余挺了,朝着声音方向一瞅,才惊喜道:“余大哥。” 连忙跳下马来,走到近前,用力给了余挺胸口一拳道:“你还活着呢,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张开臂膀一个熊抱,用力在余挺背后拍了拍,“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余挺也是满脸的惊喜道:“好,好,还活着嘞,可怜二哥他。。。”说着两人皆双眼通红,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时势变化太快,真正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伱小弟余愁也在咱们民众军嘞,也好好的。” 这次余挺是真的惊喜了,两月前的大败,他随着刘应遇等人骑马狂奔而逃,丝毫不敢说留下和小弟一起,不然只怕刘应遇防止有异心,立时就会被砍死,这段时间一直挂念着小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听着王友元的语气,余挺问道:“友元兄弟,你刚刚说咱们民众军,你这是投了刘泽?” 王友元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此间经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容我以后再说,反正你们到时候也得去红毛蛮的地界,到了你就明白喽。” 说着手把着手,两人往甘泉县城门走去,此时土壕沟也已被打开,县城内的李克福也带着队伍出来支援,只不过等他们列队出城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长长的官军俘虏队伍被骑兵们从四面集中到一起,刀枪武器、铠甲盾牌堆成了几座小山。 “李营长,你带兵看着他们,咱们还得去官军埋伏的地方堵一下,省的那些人跑喽。”王友元和晁中臣都是放松了许多,这场胜利来得倒是简单,结束的也快,足以让他们自傲了。 李克福爬上了土墙,才看到周围的战场,尸体寥寥无几,俘虏倒是一大片,数了数也只有不到千人,这才略有些尴尬的回了个礼道:“王老哥、晁老哥,两位真是好生厉害,这几日和这股官军对战,着实不易,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被两位哥哥收拾了,让俺们好是惭愧。”他是没想到围着他打的官军数量如此至少,自是觉得丢脸。 “老弟还不知道吧?那官军分兵三路,现在已经去掉两路了,还剩最后两千多人在咱们南面十几里远的地方等着嘞。”晁中臣宽慰道:“走了走了,咱们骑兵快,赶紧得去堵上口子。” 第169章 结束战斗 第169章结束战斗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原本预想中激烈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甘泉县城下的刘应遇所部全灭,接着就轮到了麻子街村附近埋伏的官军,只不过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杨泽明所率的步军也同时发起了攻击,因为路途通信不易,杨泽明进攻的目的是在这个约定好的时间缠住这股官军,减少官军回援的可能性。 从天亮开始,步卒们相互接触后,官军就主动放弃了另一侧的山林,他们的探哨远远发现民众军的大队,所以战斗发起得并不意外,使得民众军的偷袭并未起到效果。 “杀呀杀呀!”展开阵型的民众军与官军在两山之间相互对射,并未有士卒通过中间短短的两百米空地,依靠着树林,官军的小炮发挥了极大的优势。 区区两千官军竟有各类小炮两百余门,着实让进攻的杨泽明意外,他并不知道这里汇聚着官军从各处搜集而来的大量一米长度左右,重量一百斤上下的各类小炮,射程短则一百步,多则三五百步,比如有炮名为大连珠,每次发射用快药一两七钱,放铅子三个,每个亦重一两七钱,装置在地昂头髙一寸许,铅子第一个可及三百步,第二个可二百步,第三个可一百步。 又有手把铳毎出用快药八钱,安铅子二个,毎个重一两三钱,脚立在地打放铅子第一个可及二百步,第二个可一百步。 最为多的是佛朗机炮和灭虏炮,其中灭虏炮全长二尺三寸(73cm)左右,内口径7.5cm,炮口至火门长度55cm,炮口处有铅制的准星,有的配有双轮炮车,有的只用个木匣子放置,只不过因为炮子都太小,只能用于对阵杀敌,而不能用于攻城,所以才大多调到这里用于野战。 优点也很明显,只需要熟铁一百斤左右,一匹马就能驮动,通常马匹一面驮着炮,另一边驮着炮弹,极为灵活,即使是一个士卒也能搬运,在地上堆土用来抵住,就可以开火,极是便捷。 除此以外,更有铁九龙铳、铜佛郎机、铁铜鸟嘴、喷筒、铁喷筒、铜连珠炮、铜碗口炮、铜锄头铳,各种火器以作补充,所以两军在两侧对射,官军出乎意料的占据上风,打的民众军死伤甚多,这也使得杨泽明更加谨慎,不敢命令冲锋近战。 因为杨泽明这三千多人中真正能打的也就是那两百多人的步枪兵而已,其他民兵红毛蛮多是只能赚吆喝而已。 “杨营长,这么打下去可不行,官军火力凶猛,咱们就两百多支枪,完全压不住。”张老大躲在树后蹭到杨泽明身边,虽说杨泽明仍是营长的职位,可他资历深,现在民兵中众多的连长、营长都是他管辖,所以地位较高。 眼看着官军一侧硝烟火光不断,发出的炮子石子如同天女散花般打得林中树木折断,动不动就有士兵被打死打伤,哀嚎声遍地,若是没有树木抵挡,这波民兵早就崩溃了,杨泽明也摇着头无奈道:“这有啥法子,今日就是约定进攻的日子,咱们必须缠住这群官军一天才可,若实在打不过,天黑就撤。” “咱们的炮兵排还没把炮拉上来?”杨泽明眼睛看向后方问道。 “来了,来了。”有人指着后面。 因为几日的大雪,致使这两门宝贝疙瘩转运不易,加派了一个民兵连充作民夫,连夜赶路才赶上,炮兵排长沈世新吆喝着:“弟兄们哎,加把劲哎,打官军哎,去报仇哎。” 很快这些火炮就就位,选择的炮位是距离官军五百米开外的地方,远远在官军小炮的射程之外,随着一阵忙碌,这仅有的两门火炮终于发威了,炮口发出的火焰硝烟中射出两个黑点,以肉眼微不可见的速度飞入官军所在的林中。 这种砰炸引信的炮弹威力比之实心弹强得多,炮弹在树干的空中轰然炸响,四射的预设破片雨点般向周围激射,附近的官军士卒们尽皆惨叫连连,死伤一片。 “轰轰轰”,又连续几发炮弹,这些引信十发中倒是能正常引爆八发,引得对面官军一阵喧哗。 “王大人,如此可不中,那贼寇炮虽只有两门,威力却着实厉害。” 王卫回头见识杨左牵着马过来,他一直在远处高坡隐蔽之处观察着战场格局,而林中则由着张之诚千总指挥调度着。 “你待如何?”王卫挑眉问道,虽然他是千总,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倒也与把总杨左熟悉许多,日常也以平等待之,最主要的他知道杨左是刘应遇的亲信,得罪不得。 这里的一条大路从甘泉县通过这里到富县,在官军这面有个早已荒废的小村子,路两边的山林坡上都是官军,另一侧民众军也是同样,只不过高度更低些,虽然不是关隘险阻,可也是地形狭窄的交汇之所,中间一条小路通往东西两面山谷,皆是险要之所。 如果在这里修建一座棱堡,即使小些,只能装百余人,也能抵挡住千军万马的进攻,足可见官军选择的这处伏击点位置之好。 “我观对面贼寇不但少炮,火器也是不多,最多不过两百,其余土贼持械不值一提,不如咱们弃山林而冲,敌火铳在山中未能结阵,必可重创之,届时贺大人那在贼寇后方绞杀,必能大胜。”杨左侃侃而谈,指点着民众军两侧山林中稀疏的枪火硝烟和那两门火炮周围两百左右手持的长枪、锄头等杂兵道。 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那炸子,虽说官军也有原始的开花弹,可远比不上民众军,此时王卫也深表赞同,“杨兄弟,还烦劳你走一趟,问张千总意思如何?” “咱来时问过了,张千总也有此意,我军全线进攻必能取胜,林中贼寇火铳威力骤减,不足为惧。”杨左喜笑颜开地说道,仿佛胜利已在眼前似的。 “那好,来人,击鼓,全线出击。”王卫对身后亲兵说道,这些日子的复盘,他们三人作为官军主帅多认同所谓贼寇只靠少数枪炮犀利,其贼兵训练有限,不足为虑的判断。 张狗儿双手颤抖着侧着身子举起步枪瞄准远处的林子,看不清真正官军的身影,只能对着对面火光和硝烟冒起的地方开了一枪,然后又缩回树干后面,猫着身子继续装填弹药。 装填的时候,脑子放空,并未想着具体步骤,而是全凭潜意识的肌肉记忆操作,他这是第一次和官军在林中对射,与之前的空地完全不一样,最主要的是官军的火力极猛,粗略数数都能察觉到官军火炮都比自己的步枪数量多。 树枝上的积雪突然“嗤嗤”一声掉到了张狗儿的身上,张狗儿用手把大块的雪拂掉,再稍微动动身子抖了抖,身上才爽利了些,他抬头往天空望去,太阳光正发出刺眼的光芒,七彩的光晕晃得张狗儿睁不开眼,有那么一瞬间,张狗儿觉得自己或许是在做梦。 黑白的色块将梦境逐渐填满,蓬松得像棉花一样的雪正在向无边的梦境蔓延。 旁边一人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抱着断腿哀嚎着,又一个倒霉鬼被炮子打到了,地上的雪都被炸得溅起来了,和着鲜血一起,像粉色的烟花一样砰地一下在林间绽放,有一种瑰丽的美感。 这是身边死伤的第七个人了,张狗儿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数着,余光中看见淡蓝色的天空中一群黑褐色的鸟儿正叽叽喳喳地狂飞,它们也是被这炮扰了清净,或许还炸坏了脑子,就像张狗儿一样。 他们这个走在最前面的班初始时候并未在意官军,离开了树林的掩护,直接被官军集火,死伤惨重。 这也是张狗儿记忆中死伤最多的一次。 官军的火炮火铳突然停止了发射,这种突变将张狗儿拉回现实,那种黑的白的色块又变成了眼前实实在在的雪和树干,还有不远处的断腿和殷红的血迹。 又一阵号角声和鼓声响起,振奋人心,只不过是对面官军的,民众军军中只有唢呐和哨子,没有像官军那么丰富。 “班长,官军出来了。”身旁的士兵颤着嗓子说道,顺手将手中步枪的子弹射出,对面成团的官军立马就倒下了一位。 “全速开火,全速开火。”张狗儿瞳孔放大,怒吼一声。 从林中奔出的官军排成一个个十来人的小阵,前排举着长牌、圆盾,后排有鸟铳和长枪三眼铳等,在弹雨中依然保持着阵型,也因为两侧山林中间空地地势平整的缘故,速度还极快。 与之相反的民众军,虽然人数更多,可丝毫没有冲出去在平地决战的动作,依然是依靠着树林向外面射击,可那稀薄的火力完全阻挡不了全军出击的官军,这些官军甚至放弃了全部小炮。 “杀呀!杀贼寇!” 官军的各个小阵接近民众军之时,纷纷发出喊杀声,并有小斧、标枪从小阵中投出,又有鸟铳和三眼铳的火光硝烟冒起,然后纷纷直入民众军所在的林中。 而民众军这面的民兵也纷纷喊起杀官军的呐喊声,可气势明显小了很多。 “为啥不冲过去?”杨泽明皱着眉头怒道,“咱们的人多。” 张老大叹了口气,眼睛瞥向别处,一反常态地回怼道:“冲什么冲?冲出去就能打赢了?咱们的民兵啥德行你不知道?” 作为老边军,他明显知道自己的队伍和这些官军的差距。 “在林子里才有一线生机,冲出去打结阵的官军这不是找死吗?”张老大说完也不等回音,就举起拳头对周围的士兵喊道:“官军已入林,是时候了,弟兄们跟我冲,跟官军拼了。” 此时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班步枪兵和几百民兵,此时被激起了杀气,纷纷挥舞着刀枪,这些士兵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那稚嫩的脸庞上满是风霜之色,充满了亢奋激动的神情,他们是被官军屠村的受害者们,本来再过段时间他们应该是第一批换装步枪入选正规军的,可因为步枪产量不足,现在只能让他们持冷兵器为自己复仇了。 “杀呀,杀官军!” 如同一群野猪跟着张老大在林子中奔跑,向着败退民兵的反方向前进,出乎杨泽明和张老大意料之外的是,官军入林后,大部分民兵都是一触即溃,被杀了几个领头冲锋的,一个百人连队都散了,跑的慢的又被杀了几个,那这个连的民兵就彻底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只能疯狂逃跑。 唯一能死战到底的也只有红毛蛮和步枪兵们,这仅有的百人红毛蛮丝毫不惧怕官兵军阵,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上去,怒吼着半生不熟的汉语:“杀呀,杀呀。” 一名红毛蛮举着长枪戳中长牌,长牌猛然格挡,后面隐藏的腰刀自上而下劈砍,那红毛蛮的头盖骨就断作两半,随之后面又几名红毛蛮顺势也持枪冲了过来,而官军长牌手后面的鸟铳手和三眼铳纷纷开火,硝烟中那几名红毛蛮皆仰面倒在雪地之中,鲜血立马流淌染红了白色的雪地,甚是刺眼。 再后面的红毛蛮依然不惧生死的往前冲,这次终于近到官军身前,四米的长枪即将戳中官军士卒的同时,还未露出得手的喜色,后面官军的长枪兵就猛抖了个枪花隔开枪尖,猛地突刺,有一个红毛蛮顺势倒下,那胸口的冒血窟窿怎么也堵不上,他们都只有棉衣而没有甲胄,远远不是官军的对手。 耗费了近十条人命,才冲开这小撮官军的阵型,然后这群官军死伤两人,也崩溃了,往后逃跑的途中被这些红毛蛮纷纷杀死,而对面又来了两团官军,那是击溃普通民兵们后,侧击而来的,仅剩九十来人的红毛蛮连队这下彻底被前后左右的官军围住了,红毛蛮人数虽说还是有近一倍的优势,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迅速被击杀殆尽,如同那些怒吼着喊着报仇的年轻民兵们一样,更如同汉末黄巾军决死冲锋甲胄阵型齐全的官军一样,屠之如猪狗,易如反掌尔。 唯一的不同是民众军还有步枪兵和炮兵,那仅有的两门炮瞄准猬集在一起的官军,两股白烟猛然炸起,两枚开花弹划过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猛地栽到官军人丛之中,轰然炸响的开花弹弹片杀伤力比在树林中更强,每次爆炸都能消灭十来个官兵,给正面冲击炮兵的几百官军以极大压力。 仅仅轰了两轮,这几百官军就彻底溃散,甚至围绕着火炮的那十几个步枪手都未能发威,此时战场总体呈现一种奇特的场景,民众军和官军都在溃散,只不过民众军溃散的更多,能抵抗的最多只有不足五百人,而官军则稍微好些。 还好在此时从甘泉县赶来的骑兵已经到了,随着官军后方枪声大作,正在追击的官军先是茫然往不知所措,往后望,只看到后方留守的少量官军开始四散奔逃,还在纳闷之时,猛然看到大批骑兵沿着甘泉县的官道而来时候,所有人都崩溃了。 当然老规矩,最先逃跑的永远是官军将领,本来就骑着马的杨左头也不回的率着他那仅剩的几十个探哨,夺路狂逃,紧随其后的是两位千总大人张之诚和王卫,此役仅逃掉这不足百人的官军骑兵,剩余没骑马的只能单靠双腿四处逃窜,抵抗者寥寥,等到溃散的民兵们被组织起来搜山之时,这群官军大部被俘。 第170章 下一步计划 第170章下一步计划 “你说你是左桂子的下书人?”刘泽向着自称信使的老农上下打量,这完全是一副老实本分庄户人的装扮,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脸蛋黑红黑红的,满脸褶皱能夹得死蚊子,有着普通明代庄稼汉这种年龄衰老的样,身穿单衣,哆哆嗦嗦的。 这个老农唯一引起人注意的就是眼睛,与通常人发黄晦涩的眼神不同,眯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一认真起来,猛然睁大就闪着狡猾的光色,他缩着身子微微一笑,在刘泽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打量了一下主座上的刘泽,并且快速左右扫视一遍,同时又抱拳转了个身360度的扫视了整个屋子内的与会的人群,还顺势打了个招呼:“掌旗的,各位掌柜的,俺家当家的王左挂,已于几个月前就在宜川县起事,转战各地,这才落了脚。” 刘泽转头目视章蒲,章蒲却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晓,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余挺,余挺立马心领神会,接话道:“咱也听说了王左挂的大名,这几个月好生兴旺,四处与官兵交战,这才安稳下来在宜川县,和咱们东面县城相交。” “不过听说宜川县还有官军,你咋过来的?莫不成也听到咱们灭了刘应遇和贺虎臣的兵马?”余挺昂着头问道,有点逼问的意思,很显然,这王左挂这几个月过得明显不好,被官军撵得四处跑,好不容易在刘泽势力范围的隔壁宜川县占了地盘,还被官军隔断着,势力范围始终未能突破,甚至恐怕王左挂能在隔壁县落脚,也是占了刘泽吸引官军主力的缘故。 这余挺今天刚刚随着队伍回到洛川县,还未能和余愁相见,就被刘泽叫来开会,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正巧了,又有其他义军的信使来访,干脆就正好给参谋参谋,毕竟刘泽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被封锁,忙了个焦头烂额,甚至连周围的局势都不明了。 “托了当家的福,咱家现在拥兵万余,多次。。。” “说重点。”刘泽轻咳一声,打断了那老农的话,开玩笑,吹牛也有个谱,动不动说拥兵上万,那是民夫吧,不然还被撵得鸡飞狗跳?刘泽也懒得和他绕圈子。 被打断套话的老农,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略微有些尴尬地道:“回当家的,这。”然后用眼神扫了扫屋内满满当当的与会者,看着刘泽没懂,才继续道:“俺家当家的说要单独跟刘大当家的说道说道。” “这里都是我军亲近之人,不必避讳,直接说。”刘泽拍着桌子已经有点怒了,这叽叽歪歪的着实可恶。 “快说,伱到底是来干啥的?”王善保也跟在刘泽后面拍着桌子道。 “俺家掌柜的说早就听闻刘大当家的豪勇,短短几个月就创下好大的基业,愿以刘大当家马首是瞻,愿归附刘大当家旗下。”这老农见这些个人都气势汹汹的,很不好惹,便在心里合计了下,连忙跪下恭敬道。 看来章蒲说得果然不错,随着闹得越来越大,原本小透明的刘泽已经成为了官军和义军都瞩目的人物了,此时大明还算是太平,仅有的几家义军也都是因为饥荒缺粮才起事的,有几个县级地盘的也只有刘泽这支了,这也意味着刘泽将成为首要匪首,官军将不死不休地盯着的那种,刘泽点点头,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淡然地再次问道:“噢,你军有多少人马?” 老农一看有戏,两只浑浊的眼睛立刻就放出光芒来,他犹豫了片刻答道:“三千精兵,一万老弱。” “咱们这里四周官军乡兵封锁如此严密,你怎么过来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俺跟着商队来的,给了东家三两银子,说来投奔亲戚就绕过来了。” 刘泽点点头,这倒也是,这段时间敞开了量收购所有能用到的粮食、布匹、铁器和硝石硫磺等等,都用雪花盐和玻璃制品交换,花费既少,商户们也愿意要,转个地方就是翻上几十倍的利润,别说尝到甜头的小贩子,就连山西那些老牌要财不要命惯于走关外的商号都派了人来交易,甚至还主动询问是否要军械、铠甲、火药等违禁品,生怕刘泽这伙人给官军轻易剿灭了。 “来了几天了?”老孔上前一步问道,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风格不同,此时的他倒是非常严肃。 “四天了。” 王善保也问道,“为何来得如此之迟?这几天窝在哪里的?”这段时间内部巡查反探子搞得严格,未曾想这货竟然待了这么久。 “俺跟着商队在客栈住着几天。” 那老农一连答了数个问题,心思也有些涣散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连炮弹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每答一次,他就低着头瞥一眼问话之人,再在心里飞速运转,想着如何答话才能让刘泽信服。 “若是想投我,那让你家掌柜的率兵来就是了,不过可要说好,我军纪律严明,可不允许山头主义存在,来了可得打散部队才行。”刘泽笑着道,这其实就是不真心想接纳他们,按照刘泽的心思,这些人虽然号称义军,可没一个善茬,杀人放火之类的那是常有的事,最好就是在外围吸引官军围剿,远好过和自己融在一起。 果然,听到刘泽这明显苛刻的条件,那老农砸吧砸吧嘴道:“刘大当家的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个好人,俺家掌柜的说了,咱们陕西闹灾荒,打了县城也没粮,西安官军众多,不如咱们东去打了潼关,往北可入山西,往东可进中原,听说中原腹地武备空虚,也富饶得多,岂不比咱们在这苦熬得强?” 说完就从棉袄一角撕开,从中间掏出一个蜡丸,如同颗大枣一般,双手举起,一旁警卫拿起交给刘泽,正当刘泽一头雾水之时,余挺上前用力捏碎蜡丸,其中有长字条现出,是极为薄的白棉纸,上书几行小字,念道: 久闻刘兄高义,吊民伐罪,小弟愿领兵来投,只为救民于水火,吾问官军潼关空虚,官兵亦欠饷多月,典妻卖女才能糊口,仅有督粮参政洪承畴一文官在左近,不如兄长攻潼关出中原腹地就粮,小弟愿为先锋,王左挂留书。 “若是刘大当家的有此意,我家掌柜的必然附尾翼万死不辞。”老农双膝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头又洪声道,“请刘大当家的明鉴。” 听到这话,刘泽摸了摸下巴,两个多月时间长出来的胡子甚是扎手,这王左挂真是好大的口气,洪承畴这货现在名声不显,但可不是个好对付的,按照历史线上洪承畴杀得农民军们那是尸横遍野,差点就彻底覆灭了这些起义军。 不过这王左挂说得倒也不错,到处都缺粮,现在进入冬季更是如此,刘泽这已经尽力筹措粮草了,可现在粮食也最多能坚持两个月不到,更别提其他人了,估计这信使也是因为在这探查了几天后,才主动报上姓名的,毕竟现在洛川大营之中随着刘应遇这伙官军被消灭,战事结束,从各县迁来的人越来越多,还大多都是刘泽开仓放粮供给着,每日消耗的粮食也都是如山般多,谁看了都得眼红。 刘泽站起身看了看余挺手中的字条,压根就不用手接以防有毒,只点点头道:“老哥辛苦,来人带他下去好生休息,我等议过以后再说。”一旁立马有几名警卫走上来,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地将老农带了下去,丝毫不管还有些留恋欲再说些什么的老农。 “司令,咱们下一步咋办?”王善保看着那老农的身影慢慢走远,首先沉不住气道。 “关键这人是真是假?”老孔抚摸着胡须尖道,口说无凭,谁都不认识他,万一是官军暗子,将刘泽引出这片大山,过去潼关,再聚集围攻,利用官军骑兵优势在平原之上,确实不好打。 “西安有多少人口?官军在西安有多少精兵?”刘泽突然问道,目光灼灼地盯着堂内诸人,想从大家脸上得到一点儿有用的讯息。 堂内的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叹气,说着不知,他们最高级别也只是县太爷师爷的章蒲,对这些军国机密大事,没一个懂得,这时候刘泽才感觉到这王左挂还算有些眼光,看得出未来出路在何方。 “刘。。。司令。”余挺站出来,意识到说错了话后又连忙改口道:“我军俘虏的刘应遇当知晓官军虚实。” 王友元看出余挺的尴尬,原本他的地位还在刘泽之上,未曾想才短短几个月就掉了个,连忙嘻哈着圆场道:“正是,刘兄弟,咱们这次可抓住了个大官。” 刘泽也看出余挺的别扭,摆着手哈哈一笑道:“余大哥就别叫我司令了,你还叫我名字,刘泽吧。” “使不得,使不得,咱还是叫你刘兄弟吧,打第一眼看到刘兄弟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余挺笑着奉承着,就像在明军中奉承刘应遇等人一般,但还是觉得略微有些尴尬,于是转换话题道,“不如将那刘应遇带上来审问一番如何?” 刘泽点点头,很快警卫就将五花大绑的刘应遇带了上来,为了防止他自杀,还将其口中塞了块土疙瘩,此时他满嘴的口水混合着土,满是泥巴,又拿不出,着实狼狈。 “解开他,给他打盆水洗洗脸。”刘泽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看不过去地说道,这刘应遇怎么说也是个大官,被这样对待,失了尊严,等会问话不配合就不好了。 很快刘应遇脸上的口水和泥土就被洗净了,重新恢复了那幡文官派头,他倒也不反抗,本来就没想着自杀,却被如此羞辱,着实没有好气,看着堂上之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自己,刘应遇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闷声问道:“你就是刘泽?” “正是我。” “竟然如此年轻,我曾与余挺多次谈到你,着实想不到你竟然。。。”刘应遇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竟然如此年轻就如此大才,何不归顺朝廷?” 刘泽瞟了眼余挺,见余挺也听到刘应遇的评价,在那如坐针毡,便笑了笑道:“不必说笑,刘大人可愿降我?” “哼,我乃朝廷命官,岂能辜负圣上?” 这下引起刘泽好奇心了,他倒是想知道崇祯是什么样子,毕竟以前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看着一脸正气的刘应遇,刘泽搓着手问道:“你见过皇上?” “额,未曾。”刘应遇虽然不知道刘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刘泽不过一介布衣贼寇,定是和市井小民一样,以见到天子真颜为荣,于是轻蔑一笑,慷慨而谈道:“圣天子诛杀阉党,勤于朝政,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宵衣旰食,夕惕朝乾,世人皆知。” “可他不知道咱们快饿死了,或许他是个勤政的皇帝,却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方向错了,越努力越错,若是换头猪上去决策,可能还会好些。”刘泽回忆起历史上崇祯种种操作,明末无数忠臣良将,堪称古代各个王朝末年之罕见的多,只要他能少错一些,怎么着也不会让大明亡在他手里,满清取天下过于机巧。 刘应遇听到刘泽的评价,怒发冲冠,须发皆张,想不到刘泽一区区贼寇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自己对刘泽的好奇心了,往地上唾了一口就怒道:“恨不能杀你以谢天下。”转头就往会议室外面冲去,这会议室是在棱堡中间的水泥炮楼最高一层,上下最起码有十五米之高,摔下去绝无幸存之理。 刘泽看着刘应遇的动作就知道要遭,没想到他如此刚烈,忙喊道:“拦住他。” 靠近门口的晁中臣上去一个正踹就将其踢倒,旁边警卫一拥而上将其重新绑起来,刚刚扔掉的土疙瘩又被塞入口中,只能听到他呜呜的响声。 “他之前也是如此寻死觅活?”刘泽好奇道。 “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发了疯。”一直看押刘应遇的警卫说道。 “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等过些时日,咱们让他看神迹。”刘泽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轰然一笑,都知道刘泽的意思。 “王善保,这波官军打退了,估计能清闲段时间,你得赶紧把间谍派出去,不然咱们这整个一睁眼瞎,啥都不知道。” “明白,司令,俺们尽快。” 这时候余挺突然说道:“咱们俘虏的官军之中或许有些知道周围官军驻军详情的,不如都审问一番。” “对,要挨个审查,我就不信了,还真没人知道了,王善保,这事交给你了,你仔细按照我给你的小册子学习学习。”刘泽点点头,之前为了搭建情报系统,特意和老孔、章蒲探讨派间谍的章程,还特意从牢头中选了些惯于审讯的狠角色,综合编写了情报手册,这次就是既能实验又能培训新人的机会。 “莫非刘兄弟要去打西安?那可是大城,几十万人口嘞。”余挺见刘泽对他的态度依然和善,紧接着道。 刘泽点点头,“咱们需要人口,大量的人口!” 这句话让所有不知道穿越秘密的人都纳了闷,其他经历过的人尽皆笑而不语,也不解释。 这时候余挺又说道:“刘兄弟,那郭顺旺几人这次也被抓着,你要不要见见?” “郭顺旺?”刘泽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也是郭顺旺的悲哀,他认为天大的仇恨,在刘泽这甚至都没记挂在心里,“见什么见,余大哥,你当时可是亲口说要取他们几个人的性命的。” 余挺满脸喜色,立马心领神会道:“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第171章 水中捞月 一场空忙 第171章水中捞月一场空忙 自傍晚时分,日头还未落山,郭顺旺和癞子几个老弟兄就被余挺、余愁两兄弟带兵从俘虏归化营中提了出来,让原本放下心来准备安稳度过俘虏归化生活的几人彻底陷入了绝望。 余挺双手像是铁钩子一般扼住郭顺旺的咽喉,四肢被捆绑在前面扎紧,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一般,在窒息中,四肢不停地抖动抽搐,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紧闭,脖颈用力抗拒着挤压力,用鼻子艰难地呼吸这臆想中的空气。 “俺要死了吗?俺这么死在这里太窝囊了,俺生为英雄,死亦强梁。”郭顺旺口不能言,但心中百转千回,整个人生经历特别是跟随刘泽之后的经历都在脑海中如同幻灯片一般过了一遍,像是又经历了一遍,那自己之前似乎遗忘的豪言壮语都记了起来,死在他刀下的无辜民众和他的好兄弟孙长先的面庞,都是那么的历历在目。 扼住咽喉的手指突然放松了,猛然进入气管的空气激得郭顺旺嘴巴长得老大,喉咙干咳了阵,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嘴角流出的口水粘液在夕阳的光线中也变得斑斓起来。 郭顺旺俯着身子,看着那五彩斑斓的光线走进了自己的眼睛,像是领着自己进入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境一般。 两个民兵夹着一个人,把这几人全部如同猪一般用木杆杠子抬走,很快就穿过了归化营的大门,离开打扫得一干二净的路面,踏上满是积雪的原野上,然后“砰”的一声被扔在了洛川河的冰面上。 斜着头才看到周围的环境,后背紧贴的冰面传来一阵阵寒气,冻得身穿单衣的郭顺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最终嘴巴张大得如同蛤蟆一般喘着粗气。 “解开他们的脚上的绳子,让他们跪着。”余挺身后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身边站着已经被升职为连长转入作战部队的余愁,虽然还只是民兵队伍。 听到余挺的发话,押送的民兵都转头看着余愁,这些是余愁连队里的民兵,被调过来执行命令的。 余愁点了点头,那些民兵便纷纷照做,郭顺旺几人这才被摆正,双手仍被绑在前面,癞子反而最为倔强,硬撑着站起身来,后面的民兵对准他腿弯处上去就是一脚,“啪嗒”一声,双膝跪地,听得让人发颤,可癞子却一声不吭,被绑住的双手按着地面保持身体不倒,撑了一会子后,才将右腿盘着,被重击的左腿直挺着不管,用个奇怪的姿势反抗着。 “呦,挺倔强呀。”余挺笑了笑,这两个多月在官军大营之中,过得越是提心吊胆,就越是恨透了这几人,特别是后来知晓了正是郭顺旺传递澄城县虚实,才让刘应遇大军如此快地奇袭,致使自己被抓,就连二哥之死和这也深有关系,不然按照他们的计划早就去投奔府谷的王嘉胤了。 “给我打。” 随着余愁一声令下,民兵们纷纷放开手脚,用木棍和刀鞘劈头盖脸地围殴这几人,全部朝要害位置招呼,他们被绑着,丝毫无法隔挡,被打得牙齿脱落,头破血流,只能左右翻滚才能躲避好受些。 “余大爷,别打了,别打了,饶了俺的狗命,以后必然给您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大恩大德一辈子不敢忘却。” 郭顺旺听到身边兄弟求饶,也是无可奈何,他自身都难保,只好也腆着脸求饶道:“余大爷,冤有头债有主,是俺得罪了你,你要打要杀都随你,只求放过俺这几位兄弟吧,他们也只是穷苦人出身,饿怕了才跟着俺的。” 听到郭顺旺说出这么义气的话,余挺好奇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问道:“要让咱不杀伱们也行,可咱这口恶气得出,不出可不中。” “你要咋办都行,俺都应着。”郭顺旺自知必死,也倒是坦荡。 “要不你把这几个兄弟一刀一个都给宰了,要不我给你来个千刀万剐,如何?”余挺露出玩味的笑容,右手中“噌”地一声拔出把一寸刃长的小刀,如同饿狼一般看着郭顺旺。 郭顺旺听到这话,转头看着他的几个兄弟,他们那想活的眼神闪着光,再也不像刚刚的死鱼眼了。 轻轻点点头,郭顺旺没有多余的思考,立马就答应道:“余大哥,你说话当真?真肯放了我那几个弟兄?” “当然,只要你自己想受那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余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好,几位弟兄。”郭顺旺一脸大义凛然,准备赴死的表情,看得癞子几人着实感动,泪水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听到郭顺旺有话说,癞子几人纷纷跪行几步,皆磕头道:“顺旺哥,您有啥遗言就说,俺们一定拼死给你办成。” “好。”郭顺旺连忙答应,“哥哥和你们这几个弟兄相识一场,也不枉费了,那,你们可是说的,要拼死给我办成的。” 癞子几人纷纷头磕着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道:“顺旺哥,你说,咱们一定办成。” “那你们就去死吧,让俺替你们好好活着,听说归化营里再有几个月就释放俘虏嘞,到时候俺一定给你们日日烧香,多烧些纸钱,让你们在下面吃好喝好玩好!”郭顺旺一秃噜地说个不停,彻底让癞子几个人僵住了表情,那满脸的泪水和着血,像是个花脸般甚是可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围着的民兵们纷纷狂笑,那余挺和余愁也是相视止不住笑意,之前余挺亲口对刘泽说要宰了郭顺旺,可若是将他一刀杀了,着实解不了心头只恨,区区一刀可偿还不了那死去的王二和众多兄弟的性命,而要是将其折磨致死,又太不体面,因为刘泽治下已经废除了各种以折磨为目的的肉刑,违法判处死刑的也仅仅是绞刑、斩首或者枪决。 特别是余挺这种,本来就在官军那面不遗余力献力献策的投降者来说,须知道人言可畏,若想在刘泽的阵营中取得更高的地位就要注意各种细节方面,连刘泽曾经的好兄弟余愁都仅仅只任职民兵连长之职,在这个十几万人的大营中,所有男人都被编组成民兵的情况下,地位着实不高。 余挺这种俘虏就更别说了,到现在还没有个差事职位,眼瞅着就要变成边缘人物了,这是在刘应遇属下经过多次历练的余挺所不能接受的,他非常想融入刘泽的队伍,又想报仇雪恨出气,那就不能留下把柄,也就有了这次恐吓。 果然不出所料,郭顺旺中套了。 “那就杀吧,杀了他们,你就能活。”余挺满面笑容地将手中的小刀扔到郭顺旺身前,那刀刃仅仅3.3cm,全长也只有七厘米的短刀在冰面弹跳了几下,如条刚钓上来的银鱼一般,反射着夕阳的光芒。 郭顺旺往前一扑,双手虽然绑着,手指却还能动,双手紧握着这短小的刀柄,转身看向几位曾经的弟兄,满是求生的渴望,“几位弟兄,你们一路好走。” 说着就朝着癞子的胸口捅去,癞子认命般闭上双眼道:“下辈子别让俺再做人。” 砰的一声,随着是一声惊呼,癞子等了半饷才睁开眼,发觉自己未死,而刚刚要杀自己的郭顺旺被余愁右脚踩着,在那挣扎着,小刀也甩的老远, 终于,郭顺旺不再挣扎了,作为个聪明人,他刹那间就明白了这是余挺余愁兄弟的计策,自己上钩了。 “哈哈,刚刚只是戏言,不必当真。”余愁看着刚刚面如死灰的癞子几人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你们的兄弟郭顺旺,你们还信他吗?” 未曾想,郭顺旺转过弯来后,在余愁脚下硬生生转过脸来喊道:“癞子兄弟,刚刚俺是想割开你的绳子,让俺一死来抵你们的命嘞,可千万别误会。” “俺刚刚说的就是看着你们闷,逗个乐子罢了。”郭顺旺连忙往回圆刚刚的话语。 “呵呵,你们信吗?”余挺还是满面笑容,指着癞子几人道:“解开他们的绳索。” 民兵们纷纷上前照做,等到癞子几人的绳索都解开后,仅剩的郭顺旺瞬间陷入了恐惧,他清楚的明白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嘴巴有些腥甜,那是刚刚被余愁踹倒摔伤了嘴,还是忍着那一波一波而来的疼痛道:“咱们这些日子出生入死的,在一口锅里吃饭,一个被窝里睡觉,俺真没坏心思,拿你们当俺的亲兄弟,可别受了外人的挑拨” “你们想想,以前那刘泽咋说的,叫优待俘虏,你们不杀了俺,那余挺敢杀?俺从刚开始就跟着刘泽,那余挺对刘泽啥样俺最是清楚,相信俺,咱们兄弟不自相残杀就都能活。” 郭顺旺的嘴如同机关枪般喷洒着血水和话语,将心中能想到的突突突全部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才喘着粗气。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几人要是用这小刀将郭顺旺刮了,俺们兄弟就放了你们,让你们回归化营,最多几个月,就放你们回家,你们都跟过刘哥,知道他是个好人,答应的就绝对做到,你们不相信俺们,也能信得过刘哥。”余愁这时候上前死死的盯着癞子几人,看着他们劫后余生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癞子首先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小刀,对着还在那喘着粗气的郭顺旺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咱们是兄弟,那孙长先也是兄弟吧?你照样也是一刀从他眼眶子里插进去,那脑浆子像豆腐般溅了俺一手,那时候俺们还帮你摁着他嘞。” 癞子身后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跟上,上前摁住犹自在那挣扎的郭顺旺。 “你们别忘了,你们也有。。。” 癞子听到郭顺旺要爆料,连忙上去掐住他的嘴,将刀子在他嘴里搅动几转,郭顺旺立刻发不出声音来,嘴巴张合着不停,那舌头的碎肉合着血一同流出来。 看着郭顺旺说不出话来,癞子几人才松了口气,他们干的坏事着实有些多,无论是杀害孙长先还是普通无辜民众,抢劫淫掠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好在知道他们底细的同僚都死伤殆尽,基本没有活口,需要知道在归化营中,有血债的士卒也都是得接受审判的。 无人知晓那就是可以逃脱。 癞子上手就又是戳瞎了郭顺旺的双眼,再戳聋他的双耳,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几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杀心,狠下心来。 癞子将小刀插入郭顺旺的胸口,旋着刀尖,将他胸口两点片掉,行云流水一般,看的余挺在一旁赞叹:“真有干刽子手的潜质。” 听到夸奖,癞子转头笑了笑,漏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看的余愁心底发麻,那种笑容将在他心底留下一个永远的烫伤,冷冰冰像鬼一般。 转手将刀交给旁边的另一人,他也学着癞子的动作,在郭顺旺身上旋了两块肉下来,就这样几个老弟兄轮流着给郭顺旺片肉,如同涮火锅割羊肉片一样一样的。 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恶臭传开,惹得周围民兵都捂着口鼻连退几步。 “扎着肠子了。”有人解释着。 此时的郭顺旺已经如同一滩泥窝在冰面上,双手双脚的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在那颤抖着,咕叽着,可谁都听不清他的话语,挣脱不了,任人宰割,如此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周围的片肉都在冰面上僵硬住了,郭顺旺才终于咽了气。 癞子几人见状,跪倒在地对着余挺余愁拜道:“多谢余大哥、余小哥救命大恩,这郭顺旺伤天害理死有余辜,让俺们报了大仇,这辈子就让俺们做牛做马报答二位哥哥吧,必定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余挺周围已经打起了一圈火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冷风中吹着也有些乏了,便道:“不必这辈子了,下辈子再说吧。” 说完余挺挥了挥手,早已准备好围上去的民兵们纷纷将刀枪用力向这几人戳去,哀嚎声中,一切皆化为乌有,水中捞月,一场空忙。 第172章 潼关 第172章潼关 自从王左挂来信后,每隔十几日就有信使在洛川县和宜川县这两百里地之间的群山中穿梭,就像一群信鸽一样,相互交流着信息,经过这段时间往四周派遣探子和暗子,终于让刘泽等人对四周明军的情形了解更深更透了。 总体上来说,刘泽的势力范围在群山之中,正好隔断了延安府和西安的最近的官道,也正因为如此,作为边镇之一延安府兵丁开始汇集,大多是边军精锐,而西安作为关中几十万人口的有数大城,也是开始抽调各处强兵守卫,现在四周唯一的薄弱点就是往东的潼关,也正应了王左挂所说,此地无强军,仅有督粮参政洪承畴在附近,其手下却无兵,自保尚且不足。 虽然王左挂在信中一直奉刘泽为主,可这也只是名义上的,两家势力中间有官军相隔,货物都难以交通,更别谈其他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左挂在信中的语气也越来越急躁,因为没粮了,他可不像刘泽有雪花盐、玻璃制品等硬通货可以走私粮食,即使四处打粮也不够吃的。 而刘泽不动弹的原因也很简单,冬日里河水结冰,没有了动力来源,又缺乏充足的煤铁原料,炼钢厂步枪厂只能想尽替代办法,比如用风力和畜力弥补,才能小规模生产,产量一减再减。 步枪火炮经过历次大战,仅重新集中建设了三个营的主力兵力不到两千,硝石来源不稳,硝田在这冬季无法产出,以火药为凭仗的民众军缺少打大仗的火药物资储备,冷兵器的民兵始终未能全部装备上炸药包。 其他数量众多的杂牌民兵们,经过这几次和官军的较量后,所有人都对其不抱期望了,除了红毛蛮有足够的战斗意志以外,其他民兵账面上的分田分财和思想政治教育并不能抵消官军的战斗力优势,毕竟历史上李自成也是同样的操作,可仍然改变不了被官军追着打的窘境。 最让刘泽抓狂的是,这漫长的冬季完全没有雷雨的动静,自回到明朝以后就无法再次为石板充能,失去了保命的家伙事儿,洛川县大营又一大摊子家当,更是不敢轻易出兵。 官军也似乎同样在猫冬,大家都在等待,直到两个月后的崇祯二年二月份,平地一声雷,终于来了雷雨。 这次有了充足的准备,在山顶引雷的可不止刘泽这一队人,在民众军控制区的各个地方都有引雷针存在,与刘泽引雷给石板充能不同,其他地方的引雷是为了通过雷电来制造强磁铁,闪电的电压极高,大约有1亿至10亿伏特,平均电流是3万安培,最大电流可达30万安培。 利用闪电就可以对铁棒进行强电流充磁,这种磁体远远比天然磁石更适合制造发电机,虽然说历史上蒸汽文明在前,电气文明在后,可若是懂得电磁原理,电气文明比蒸汽文明好重建的多,仅仅蒸汽机一样,对于民众军现在金属加工业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发电机就简单多了,只要用树漆涂上铜丝制成包漆铜线,缠绕在铸铁块上,按照右手螺旋定律,在闪电雷击的作用下,电流在铜丝线圈内将产生一个强大的磁场,这磁场将会把线圈中的铁块磁化,有了磁铁和线圈,利用电磁感应现象,在磁铁之间切割磁感线旋转运动,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发电机了。 若想保证相位稳定,就必须保证发电机的转子速度保持恒定,刘泽对此的方法就是用之前建造的漏斗形水车,在其上增加飞轮作为储能的稳定器,只要充磁的铸铁件足够多,那发电机就足够多,串联在一次的电压将更大,这很有可能使得民众军进入基础的电力时代,毕竟爱迪生点亮纽约的点灯也只是用低碳钢的直流发电机铁芯而已。 刘泽更大的野望是为了未来可能实现的自给自足石板充电。 手握充能后石板的刘泽,现在是自信心慢慢,蛰伏了许久的民众军终于又要开始动弹起来了。 第一目标就是寻找个人口繁茂之地,带着收集而来的人口一同穿越到红毛蛮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跳出包围圈,拥有更多的资源,开垦更多的粮食,甚至下次回来大明之时,就不是这小打小闹的在这几县之地蹦跶了,届时将以关中为中心,汉中和山西为两翼,扫荡西北边地,东出中原。 正当刘泽在棱堡炮楼内的办公室向手下各个领导人描绘未来宏伟蓝图,听得众人心潮澎湃满脸赤红之时,警卫传报又有王左挂的信使而来。 这次进来送信的换了另外一人,虽然王左挂之前送信的人也换了几次,可这次来人与之前的都多有不同,一进屋子来,这人就一瘸一拐的,衣服更是乞丐装,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地方,补丁盖着补丁,甚至有些类似寺院的百子衲衣,只不过更是破旧肮脏,连人进屋时带进来的风都有一股恶臭,死老鼠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办公室,大伙儿皆皱眉掩鼻地看向来人。 一众人中还是王友元率先反应过来,并问道:“你受伤了?” 那人只是讷讷地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大腿根部道:“俺们当家的率军占了潼关,吊死了洪承畴,心里挂念刘大当家的,就派俺来送信,好叫刘大当家的知晓,咱们能出陕嘞,这走路遇着官军溃兵了,中了一箭。” “在哪遇着的?中了箭还能逃掉?”王友元满脸狐疑之色,听到这话,满堂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说话有漏洞,更别提刘泽了,自听到洪承畴竟然被吊死在潼关,立马就反应过来此人说的定然不实。 “就在澄城西十里,那些官兵没马,跟俺一同来的几个弟兄都折了,就剩俺一个,现在信送到俺死也甘心了。”说着这人解开左大腿上的布条,用力撕开裤腿,那死耗子的臭味立马就更浓烈了几分,王友元也不嫌弃,上前到近处瞧瞧,还用手扒拉一下,疼得那汉子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冒了出来,面色霎时就变成毫无血色的惨白。 “箭伤深一寸半,幸好未中要害,都快生蛆了,真是条好汉子。”王友元面上终于展开了笑容,拍了拍这人肩膀说道,“兄弟莫怪,从未见过你,不得不盘问两句。”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俺把信送给刘大当家的就行,死也甘心了。” 大厅中仅有刘泽还是面沉如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报信之人腿上的伤,接着丝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姓王,单名一个林字。” 那人也是很见过些场面的,看刘泽问话,没有丝毫的扭捏与拘谨,侧过身子来对着刘泽拜了拜,倒是坦然。 “呦,咱们还是本家嘞。”王友元笑道,从旁边拉过来一张凳子递了过去,此时他已完全放下了心来,没有一点儿怀疑。 王林听到王友元的话,“嘿嘿“笑了两声,接过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又把伤腿小心翼翼地摊开在侧,舒了口气,似乎好受多了,这才撕开棉袄一角,用手拿出其中的蜡丸,向警卫员递了过去。 刘泽身边警卫捏开蜡丸,展开其中的字条,字迹与之前的信几乎一模一样,念道:“敬告刘大当家,小弟二十三日攻破潼关,官兵四散奔逃,存留粮草无数,可损伤大半,急需兄长前来做主。” “二十三日攻破潼关,今日而是二十七,伱倒是辛苦了。”刘泽摸着下巴的胡茬子,终于和煦地问道,“你们啥时候开始打的潼关?” “二十二日晚上打的,俺们先派了人冒充冒充商队在关内做内应,两边同时发动,一股而下。” 王林一边回话一边俯下身子去整理伤腿上绑着的布条,还不时发出受疼的啧啧声,闲适地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么简单?”刘泽望着他的动作,勾起嘴唇笑道。 “嘿,多亏了刘大当家的引得官军大队在西安布防,不然俺们当家的也没这么容易拿下来。”那汉子听到刘泽的反问显得有点局促,本来耷拉着的那条伤腿也绷直了,他笑了笑,然后憨厚地挠挠头,“回禀刘大当家的,潼关一下,四处官军可就要来了,俺们当家的说了,等您到三月三,再不来,俺们就得走了。” “你们当家的准备去哪?” 王林咽了口唾沫,又摇摇头:“这俺也不知道,不是说去中原吗?”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拍着大腿连忙道:“俺走着路上,可是听到风声说是官军要兴十万大军从南北两方夹击洛川县嘞。” 这话说得满堂皆惊,议论纷纷,余挺率先忽地站起身,睁大眼睛问道:“哪里来的人马?如此之多?” “这俺也不知晓,就是听着乡下人说的,西安那面都有大兵过境,俺没敢去看,就来送信了,不然你们派探子去西安看看就知。”王林满脸忠厚地望着堂上人道,说完又低下头自顾自地打量起他那条伤腿来,似乎当下再没有什么能比他那条伤腿更重要了。 章蒲作为情报部门的首脑之一,和王善保对望一眼,立马反驳道:“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潼关再一丢,咱们就彻底围在陕西了,除非。。。”说到这,章蒲神色微变,立马打住。 “陕西四塞之地,处处卡处处关,朝廷驻有大军在此,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老孔抚了抚长须,跟大家又介绍起来大家早已熟知的地形。 “你家当家的真说在潼关等我们?做不得假?”杨泽明好奇问道,所有人都知道潼关是兵家要地,即使官军一不小心丢了,那肯定是夺回潼关的重要性要远远高于围剿刘泽,这王左挂虽说时常有书信来往,但交情没到那份上,怎么敢在那久待? “俺们当家的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奉刘大当家为主,必然是说到做到绝不虚言。”王林满脸被人误会的委屈,双手也摊开着,很是激动的样子,“俺们当家的甘愿冒奇险,在那等您,您却为何如此多疑?” “我看你分明是官军死间,来诈我的,来人,将他推出去砍了!”刘泽看他如此着急,更加验证了心中所想,便冷笑道,挥了挥手,早已在门口等候的警卫立马上去反锁王林双手,将其往外推。 “刘大当家的,你这是何意?”王林面色大变,对着刘泽激动道。 “何意?我看你就是奸细!” “无凭无据的,枉费俺冒死来送信,还折了几个弟兄,真是瞎了眼啊!”王林被反锁住双手,只能身子往前俯冲并怒道。 会议室中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看着这不像奸细呀。” “是啊,哪里有奸细伤得这么重?” 这时候王林已经被推到门外了,但还在那喊道:“别推了,让咱自己走,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子,只是可惜俺当家的瞎了眼,错信了人,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刘泽听到这话,才一改脸色连忙重新将王林叫了回来,变得更加和善起来道:“此故意诈你尔,兄弟勿怪,这道潼关近三百里,咱们这几天时间可得快马加鞭,轻装前行才能能赶上,这是第一险。” “这官军时常有细作来咱们这探听消息,这各种手段防不胜防,若是岔了,咱们这十几万弟兄的安危不保,这是第二险。” “王老哥休要恼怒,多担待着些,也是我多心,我这就安排明日出发去往潼关,还请你先下去吃些饭食,休息休息,你今天连夜得去告诉王左挂兄弟,三月三之前俺们大队人马必到。” 刘泽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十几万人马的安危,可就靠你了,还请跟王左挂兄弟说,多多准备好饭食,咱们赶得如此急,粮食可带不够。” 听到这话,满脸怒气的王林着才松了下来,抱拳道:“刘大当家的果然不凡,也怪不得有这么大基业,这以后龙椅可不得刘大当家的坐坐。” 又安慰几句,这王林才被带下去好生招待,此时刘泽才真正的召开会议道:“诸位,这人可信否?” 本来不问还好,这一问,其他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刘泽轻咳两声,堂内才安静下来。 “诸位,要多想,一定要多想。” “是否有人知晓潼关详情?”刘泽问道,看着所有人都沉默无语,暗叹这帮人还真不知晓这其中奥秘。 “其他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秦岭北麓山脚下的潼关地界,自东而西设置了西峪关、善车关、太峪关、蒿岔峪关、潼谷关、水门关等关卡。这些关卡均有驻军把守,和潼关关城浑然一体,哪里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我看呐,分明是官军把我们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刘泽说完,引得堂内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不过笑的都有些勉强,因为除了刘泽,其他人确实都不知潼关状况,缺少通晓天文地理的大才,连老孔对着军国机密也不甚了了。 “司令,那咱们下步咋办?”有人问道。 刘泽拍案而起道:“就来个将计就计,把官军调动去潼关,咱们去西安,拿下这大城就回红毛蛮地界。” 第173章 对峙 第173章对峙 崇祯二年二月二十八日清晨,杨泽明率领的先导部队先行出发,走黄龙县攻击蒲城县,为大部队的到来开路。 路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一点儿雪散在路边,或是藏在坳地里,山间雾气飘荡,和斑点似的雪连成一小片深深浅浅的白,山体就在这片白里被半蒙住了面,像披了件带刺绣的纱。 日头懒懒地挂在空中,射出惹人发困的和煦日光,先是橙红色,在寂静的夜里破开一角,后橙色慢慢减淡,日头也越升越高,整个天地间便都是雏鸡般的淡金黄色了。 山间的浓雾遇到这样懒洋洋的日头光,也心甘情愿地退了去,只留下浅浅的一层罩着这天地,也罩着山下整装待发的大部队们。 整个大军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作为开路先锋,第二部分两天后出发,集中了几乎所有主力兵力和工坊技术人员设备,所有占领区的县城乡镇农村和工坊全部放弃,能带走的都带走,第三部分为殿后的民兵为主体,只为收拢各地陆续集中的人马物资。 晁中臣首先领着骑兵营出发,这段时间缴获的战马数量已经满足了他真正率领大队骑兵的愿望了,其中三分之一装备着步枪,剩余的仍以边军的长枪快刀硬弓为主,六百多骑皆牵马步行出发,仅有更前方充当探哨的先行奔出。 再后面的是千余名布衣的民兵连队,身着杂七杂八的民服,唯一的共同点是系着红领巾,与官军的领巾略有不同,这是民众军所有士兵的特点,包括刘泽也一样,这是没有统一制服没办法的办法,以此来区别敌我。 这些民兵有近半推着独轮车,其他有赶着骡车和纯背着背篓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充作晁中臣骑兵的后勤所在,游离在战场后方几十里外,随时等待骑兵部队的补给。 心中回忆着沙盘地形图上的位置,晁中臣牵着自己的黄棕马随着队伍行进,他作为指挥官是知道刘泽的战略意图的,就是打一个时间差,然后用骑兵营的机动性拖住潼关可能的官军援兵,到了蒲城县后,大半关中平原都将在他的骑兵攻击范围之内,相对平坦的地域正是决战之地。 唯一可虑的是因为民众军没有船只,若想跨过那四五条河流就有些难,除非能收集到足够的船只船夫,这也是晁中臣的任务之一,当时未能选择走铜川的原因除了因为假做往潼关方向行进,另一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船只问题。 晁中臣翻身上马,来回看了看他的骑兵队伍,最前锋的探哨已经翻过了远处的山梁,沿着官道行进,这里是民众军控制的腹地,虽然不担心官军突袭,可该做的探哨依然按时放出收回。 想到那些明军俘虏们,当日屠镇的贺虎臣属下骑兵精锐只有少部分没有血债的才被允许投降加入,军官和那些有血债的都在老老实实干苦力,想得晁中臣一阵眼馋,那都是官军精骑,各个都是能骑射的汉子,就这么白白充作做普通的劳力,实在浪费。 若是说血债,那这世道上有血债的人多了去了,偏偏刘泽像是有洁癖般,非要主力以治下民兵为主要兵源,其他的都是作为可消耗品来计算,就如同红毛蛮一般,除非有立功改正表现才能被另眼相看,晁中臣掰了掰手指,在心中腹诽着。 不远处得营指导员在前面喊道:“全体都有,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预备,唱!” 首先唱起歌的是骑兵营,而后面的民兵连也在各个连长指导员的指挥下唱了起来,这种行军唱歌的行为几乎成了民众军的特点,道路两边散布着这些先行出发者的亲人们在抹着眼泪送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此去就是生死难料,只有歌声才能冲淡这种生离死别的悲伤。 像晁中臣这样对于刘泽的诸多政策有异议的人还是很多的,像是屠杀劫掠这种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都被刘泽以强力手段禁止,古代和现代两种文化的冲突更是表现在方方面面,两种价值观的差异在已经穿越过一次的主力部队中还算能压制住,而在人数更为庞大的,刘泽照看不到的地方更是泛滥成灾。 比如现在这高达五六万人的民兵连队因为都是以村镇为单位编组而成,其中基层指挥官都是本村镇相互推举的原因,其大部分都被各同姓宗族所把持,所谓的分田分浮财并未能完全打破这种抱团现象,消灭掉冒头的地主,那有威望的后来者也还是本乡本土人,短时间的政治宣传教育,也只能吸引少数人,这也是民兵们战斗意志低下的原因之一。 更是因为强制迁徙人口的原因,偏远的村镇甚至出现成规模的反叛行为,内外勾结小股官军成为常态,对此刘泽也只能听之任之,一切都以夺取大规模人口物资为主要目的,而在山峦之间的拉锯战,此时的民众军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兵力来消耗。 听着上千人同时合唱的军歌,刘泽的心情才好些,这段时间的种种挫折使得他明白,所谓的组织理论降维打击之类的,也是需要时间的,即使拥有碾压的武器,在未能形成规模以前,效果也是有限。 “要等回到红毛蛮的地界才能好些吧。”刘泽目送着排队出发的队伍叹道,这就是他重视儿童青年的原因,就像那些少年红毛蛮一样,成年人中只有能主动接受自己道德和思维方式的人,他们才是未来民众军的主体,其他人只能被尽量改造,在烈火中锻炼,把杂质除去才能成真金,那除去的杂质过程的死伤在所难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此时潼关各处皆已戒严,三边总督杨鹤虽然一向以招抚为方略,可面对这刘泽这支攻城略地,所辖政策异于常人的巨寇,实在是祸首,却不能轻易招抚,否则必损国威,随着刘应遇和贺虎臣所帅精锐的覆灭,他猛地发现这关中局势已经糜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各地卫所兵皆无战力,各乡兵既无战马也无铠甲更无钱粮,澄城、白水和三水等地为西安门户,除了刘泽以外,也多有民变。 进入崇祯二年二月后,因缺粮,王左挂所部的农民军率先进攻韩城就粮,杨鹤手下无大将,外调的官军还未到达,情急之下,就令在其附近的督粮参政洪承畴领兵出战。 这给了洪承畴一个露脸的机会,率仅有的官军乡兵等杂牌当场斩杀王左挂三百人,解了韩城之围,更是趁机追击王左挂百里,使其也不敢回宜川县了,直接往北跑清涧县去投奔王嘉胤去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俘虏了王左挂的大批手下,才有假冒信使的计策。 洪承畴本人就在潼关关城内,自从击败王左挂后,他此时名声初现,本来就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出身,所有人都明白其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不过这些也只是官场上才通行的消息,自从查获刘泽和王左挂的往来信件,其就下了这个圈套,因为从官军与刘泽的多次交战来看,在群山之中剿灭刘泽的难度太高。 他想起年幼时家中父母请高人占卜的结果:五行不及,四柱乱斗,五阴会局,柱见枭神。 虽解出来的结局并不为佳,可也预示着他本人必然是风云人物,他母亲倒是欣喜非常,觉得家中要出个状元似的宝贝人物了,与村人相见时也总把此事挂在嘴边,眉梢眼角皆是喜色,但他自己一直都对此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就这么平平常常地生活着,和村里其它的孩童一样。 年幼的洪承畴也曾经入溪益馆读书,可又因为家境贫寒,只得读到十一岁就辍学在家,帮家母做豆干,还要每日清晨走街串巷地叫卖,实在辛苦。 但即使一家人如此辛苦,所得钱财也是微薄,并不能时刻吃饱穿暖,更别说过上什么好日子了,其母在做豆干时更是经常抹泪,说洪承畴是苦于家贫,不然定能展翅高飞,做那枝头的凤凰去。 他本以为读书无望,也认下自己这与父母一般平凡的命运了,夜间休憩时,脱下衣衫,望着肩头越来越厚的茧,洪承畴才想起在学堂读书的时光,有些谓叹,一直到有一才子在水沟馆办村学,这才有机会在卖豆干之余在学馆外旁听,重新有了学习的机会。 也正因为如此,他逐渐开始展现了读书的天分才华,被这才子收为弟子,并供其各项花销,自此转运的时刻到了,洪承畴极为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无论是科考书籍还是各项杂书都是认真研读,包括且不限于《史记》、《资治通鉴》、《三国志》、《孙子兵法》。 这才子也是见猎心喜,甚至曾在洪承畴的一篇文章中评论其“家驹千里,国石万钧。” 之后的洪承畴的经历也无愧于此,几年之后,年仅二十三岁时候参加乡试就考中举人,到了万历四十四年赴京会试,一举夺得为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 此后洪承畴一直顺风顺水,自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任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等到天启二年(1622年)更是被擢升为浙江提学佥事,此时的洪承畴已经小有名气,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眼光独到为朝廷所器重,两年后积功升迁为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 到了天启七年(1627年),洪承畴升陕西督粮参政,一直至今临危受命,彻底出了名,已然成为陕西三边之地的官场新星,不过这才几日功夫,消息闭塞的刘泽还未能接到情报,这也是洪承畴派死间冒充信使将时间卡得如此之急的原因,一旦刘泽上钩,只能轻装简从而来,即使侦查得知是圈套,那在此之前的运动过程中肯定也有漏洞。 有漏洞就有机会被利用,因为从俘获之前的信使及其缴获的书信中可知,刘泽的确缺粮了,按照估计其所储备的粮草最多只有一个月的量。 “末将参见参政大人。”吴国辅上前抱拳,身为川北镇都督佥事的川将,对此时的洪承畴恭敬无比,这也是明末文贵武贱的一大特色。 洪承畴勾起嘴角笑了笑,上前一步抬手虚扶道:“与贼寇交战如何?” 已经到了三月二号了,随着约定时间的邻近,而刘泽所部却并未出现在潼关,这些官军高层皆知假冒的信使的计策失效,刘泽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么莽撞,见此洪承畴立马改变方针,纠集附近官军乡兵和四川援军张开一张大网反方向推进。 “这些贼寇不一般,与俺此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样。”吴国辅皱着眉头,他也是剿匪多次历经多战的老将,在他的经验中,即使是数千官军也能轻易击破数万甚至数十万的贼寇,这次他领兵三千,全部是营兵募兵,与通常的卫所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遇上贼寇前锋的区区几百骑,理应易如反掌。 可结果恰恰相反,吴国辅继续道:“贼寇这前锋骡马甚多,先突袭占了蒲城县,等大队到后,就来回奔驰,一日夜可行数百里,我官军骑三步七,步兵多骑兵少,日行数十里就疲惫不堪,我本欲先绞杀其前锋骑兵以防有变,可难以追击,恐怕只能连营决战才好。” “贼寇大队如何?” “其精锐至少千人,更有火铳火炮犀利,我军不敢与其交战,只靠火器才可与之相持,其余杂寇人数众多,确是不值一提。”吴国辅回忆起之前的接触,着实印象深刻,所以未作战就趁夜色率军回撤百里至华阴。 虽然吴国辅无令主动撤回潼关附近,可洪承畴听言脸上却并无不满,他也是知道这才是老成之举,他虽然最近击败王左挂所部,可手下的基本都是乌合之众,真正可称为强兵的也仅有刚刚来援的吴国辅所部。 洪承畴也需要时间,他最近在各乡兵中募兵,选拔的标兵才仅有两千,就如同他写给杨鹤的书信中所说:“挑简各兵,盖无一兵弓矢技艺不经下官躬亲试验者。挑简之后,如何进剿,如何接敌,如何接应,如何收营,无一不经下官穷思极虑,务求一当,为各兵耳提面命,三令五申者也”。 所以在最后不无得意地说“贼即众多,即不乏精锐,其如臣所挑精训练之兵,谅必无几。” 只不过这是对比他击破的王左挂等贼寇而言的,现在的巨寇来了,他也该动身见识见识了。 第174章 西安(上) 第174章西安(上) 十来个官军骑兵正围坐在白水河边的树林旁休息饮马,还有更多的官军骑兵隐藏在其中的灌木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从这里的白水河穿过一个槐树林,远处小坡顶部还有几个放哨的官军骑兵的身影,远远的看不真切。 “营长,咱们咋办?”在河对岸的目力能及之外,身形藏在林中的士兵问旁边正在用望远镜侦查的晁中臣道,他们是前来侦查官军动向的,自从两日前吴国辅所率的三千官军趁夜退军,未能被他的骑兵营及时咬上,被刘泽批评了一通后,他就憋着一股火,非要把这股官军给灭了不可。 这些川军的骑兵都是正经的边军,并不是从四川而来,而是从西安调过来配合作战的,与民众军的探哨交手几次吃了亏后,怎么着都不再正面对敌,基本都是见着就跑,游走在晁中臣骑兵的攻击范围之外,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甩又甩不掉,极为灵活,恨得晁中臣的牙根痒痒。 “他们疲软了,咱就说咱们放开手脚追,他们还能一直跑喽?”晁中臣双手扶着单筒望远镜,不自觉地磨搓着筒上的黄铜紧箍,嘴角上扬带着胡子指向着奇怪的姿势,“传令集合,先灭了他们。” 下完命令,他们几人牵着马从林子中退了回去,在林子后面的洼地中是骑兵营大部,多次的交手后,晁中臣终于发现自己以前分散兵力的做法极不可取。 就像上次官军逃脱一样,百十人的骑兵连根本阻止不了,即使其中每连有三十来支步枪也形成不了合力,这也是刘泽军中现在的变化,集中步枪兵主力,寻机和官军决战,只要打崩了少量官军核心,剩下的基本就是追杀了。 山坡后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三个加强连和营部直属排,这是派出大批探哨后剩下的营里所有兵力,这里的加强连为大编制的一百五十骑,他们的战斗力核心即持枪的三十来人,其他的战斗力就层次不齐了,这也是每个连编制如此大的原因。 晁中臣招过几个连长,轻声说道:“之前探哨说的没错,果然有一班官军骑兵在此,大概一百多骑,咱们得把他们都给灭喽。” 这几个连长纷纷点头,他们也跟晁中臣一样,憋了一肚子火,几人拿着几个石块摆了个简单的沙盘,分配好各自任务后,分成三个方向从早已探查好的浅水区泅渡过河,迅速三面包抄这伙儿官军。 散布在山坡上的官军骑兵最先发现已经进入进攻阵型的民众军骑兵,号角声随之响起,只不过太迟了,三个方向的骑兵进攻速度远超他们披甲整队的时间,很快三个连就杀散了零散的探哨,冲上了各自方向的山坡继续往下进攻。 部分聪明的官军哨兵也顾不上其他,从缺口处逃跑,而大部分官军则没有那个机会,排在进攻阵型最前面的步枪骑兵,他们首先上坡就是对林中官军进行一波射击,这一阵枪声将远处先冲上来的十几个骑兵灭了大半,剩下的也都顾不得,纷纷往白水河奔去。 三支骑兵连队呈现雁形阵,与传统更善于破步兵阵的楔形阵不同,雁形阵是模仿大雁飞行编队的一种阵型,可以对敌形成两侧攻击面,更有利于步枪火器的发挥,任何在雁形阵夹击范围的官军都会遭到两面侧击,比如在现代的机枪部署中就是典型的雁形阵,只要两支机枪部署在敌军进攻的两侧,就可发挥最大的火力优势。 在此打击之下,官军骑兵还未整队完毕就死伤三分之一,纷纷崩溃,他们的骑弓和鸟铳三眼铳的射程完全处于被压制状态,也顾不得水深,全部往白水河泅渡而去,等到早已埋伏的晁中臣带领几十骑赶到对岸河边时,河中近两百官军纷纷绝望。 面对两侧围上来的民众军士兵,这些官军只能束手就擒,打扫战场才发现,这里集中了官军三分之一的骑兵,皆一举被灭。 似乎是惊诧于民众军骑兵的战斗力,原本还散布在蒲城县周围游荡的官军骑兵们像是被吓着的兔子般,全部撤到华阴附近,与洪承畴的大队人马汇合了。 等到了三月十日,民众军高达十几万人的大队经过八九天的跋涉,终于全部出了山区,进入了蒲城县范围,整个队伍就如同一只巨兽一般,最前面的前锋已经攻下了富平县,而后队还在百里之外的蒲城。 此时民众军分成三大结构,最精锐一个营步枪兵配属一个炮兵连、骑兵连和一万民兵替代了晁中臣的骑兵营作为进攻前锋,由杨泽明负责总指挥,专门负责攻城略地,而晁中臣的骑兵营作为游走力量,这些集中了民众军小半的精锐。 中军由刘泽带领,这其中最核心的是工坊设备和技术人员,再加上老弱妇孺的老营,所有人都不断往富平县集中,富平县将作为进攻西安的后勤基地,近四万青壮组成的民兵护卫在周围,除非顺利攻下西安,他们将在此常驻。 后军则由近五千民兵组成,他们至今还未出山,负责继续抽调群山中的人员物资,不过也拖延不了太久了,因为延安府的官军已经开始扫荡山中的民众军势力,并派出官军大队来援西安。 此时的刘泽也不再关心各个民兵连内部的事宜了,各民兵连队组合成千人营,派出营长和指导员管理各个民兵营,连级指挥官仍然照旧,即使这样,也需要两百多人的核心人员。 如此大规模的民众行军,且大多数人都是未经操练之辈,所以行军中也有规则,每天下午时各队各营,派一人到指挥部(刘泽)处议话。 全军的行动都听刘泽领导的指挥部的意见,命令在哪驻扎就在哪驻扎,命令转移就转移,权利高度集中。 行军也是听到鸡鸣时就要准备起行,在起行时指挥部会让程默领导的宣传部举办各种形式的活动,比如唱军歌秦腔小调等等,大吹大擂,以消除士兵们的紧张情绪和鼓舞士气。 行军时指挥部的旗纛在前,步枪营炮兵营围绕其中,工坊等队伍依次在后。 在行军顺序上也有安排,有时是头两队民兵营当前,四五队催后(负责掩护)六七队两边迅押,其余的居中,外围更有王友元所率领的骑兵探哨,这样做无疑会大大提高行军中的安全系数。 这也是这十来天在山中行军的演练,总体上是民兵们负责守卫、警戒、挖掘工事赚吆喝,而最核心的骑兵、步枪兵们负责战斗攻坚,最重要的工坊技术人员设备和粮草紧随刘泽的指挥部。 在中午休息吃饭时整体中军也是有条不紊,采取集体大锅饭的策略,由专门的炊事连负责伙食,烧水的,砍柴的,切菜的,做饭的各司其职,另外,军中实行所有人的伙食标准一致性的原则,就连刘泽也不例外,只是由于军官们任务繁重,所以为他们省去了排队的时间,由炊事班提前留好饭菜。 各个队伍的行进休息,则由指挥部派人在路口举旗高声大喊:“某队在此”则此队人马往该路去。 在第二天又会调整顺序,每日如此,这样周而复始。 在扎营时民兵们同样很注意,扎营以火为号,晚宿床前,各置一火堆,总门前亦置一大火堆。 这样做都是为了防范官兵夜袭和营啸混乱。 一旦要长时间驻扎,民兵们会预先设立警戒哨,哨探为每队选一人,登高而望。一旦看到有动静就通知塘马,告诉后面的主力。 如此在几次明军骑兵突袭时,民众军却已经有了准备,所以经常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王友元的骑兵追得到处跑,死伤惨重。 民众军对于普通百姓也是有区分的,并不是简单的杀掠。遇到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富户,就将其财产全部榨取之后开大会公审处决,杜绝私下处决的习惯。 但凡遇到医生或有技术的工匠等人,民众军则不会予以斩杀,通常会留一命,保证基本的生命财产安全。 有技术的工匠如裁缝就编入裁缝队,银匠入银匠队,铁匠编入钢铁厂武器制造厂,尽量做到物尽其用。 即使是无一技之长者也不放过,全部裹挟走,无业游民则编入打粮队,粗蠢有力者被编入打马草,强壮有战斗力的人就给弓马刀枪。 而那些不能作战的也不轻易杀掠,就将其裹挟,但不允许私自离开,一旦发现有人私自离开,则逃跑者会立刻遭到斩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兵团作战纪律要严。 这样的规则结果也使得整个队伍变得越来越庞大,攻下两个县后,人数还在膨胀,像如今还未到西安,收拢的新人又有好几万,每日皆不一样,即使是刘泽也只知道大概人数而已。 不过他们的定位依然是被裹挟者,未组成民兵,只是打散编组充作劳动力,远远没有洛川县大营中的民兵值得信任。 在此基础上,民众军还招募了一部分数量有限但战斗经验丰富的逃兵,逃卒,降兵。这些人的军纪极差,但战斗力还是有的,被编组成纯冷兵器的战斗连,配属给步枪连使用,在实战中测试表明,即使是这些战斗连,也比普通的民兵连战斗力更强,最起码他们都是懂得结阵作战的老兵油子,按照刘泽的计划,这些人在以后穿越后,将被委以重任。 富平县西临沮水,此时明代还未干涸的各条水道纵横,这里的大批被裹挟而来的民夫正在卖力地挖掘着壕沟,建立新的棱堡,督工的民兵们站在四处守卫,防止这些被裹挟者逃跑,与此时其他势力干工程的场景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有程默带领的宣传队在一旁表演鼓动,而干活的人也会得到充足的食物,干苦力没有吃饱是真的会成批量的死人的,所有核心人物都知道人口对于刘泽的重要性。 “老少爷们加把劲呦,把堡垒修好了,俺们司令说了,每人给十斤小米做酬劳,天天干活吃得饱,比官军强得多,只要俺们打下西安府,每人都能分五十亩地,到时候天天吃饱饱的。”宣传员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在工地中来回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因怕别人听不清,所以声音格外大。 还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举着纸卷的扩音器在高处唱着民间小调,又有老汉在那唱着秦腔,把整个工地搞得热闹非凡,顺便还宣传民众会的种种纲领和参加民众军的良好待遇等。 如此连续多天,终于使得原本以为小命难保的民夫们放下了戒备,毕竟对比朝廷的徭役,这些民众军士兵太过良善了,也不抢钱劫掠(粮食还是要集中的),也不打人杀人,虽然裹挟控制人身自由,可是给饭吃,还有小曲听着,在他们之前多年困苦的生活的经验中,这种美好生活的希望,即使是画大饼也是绝无仅有的。 “老哥哥,咱们干完真能分到地?”一名老汉抬着头遮着刺眼的阳光问道,他那满身补丁的单衣,瘦骨嶙峋,看不出具体年龄,明显就是穷人中的穷人,像这种人程默一眼就能把他从嗓子眼看到屁眼,太有经验了。 程默回想着红毛蛮那地界物产丰富的森林草原河流,轻轻点点头道:“还能骗你不成,咱们民众军屯了块地,那地方地多人少,还没灾,你想都想不到的好呦。” “之前俺们司令说请俺吃鱼吃鸡,等俺到了看着锅里也是空的,那盆里也是空的,俺还纳闷这请俺吃鱼吃鸡咋啥都没有呢。” “你猜怎么着?”程默捋了捋黑亮的胡须,等待着听他侃大山的民夫们的疑问,果然好奇心被吊起来的民夫纷纷停下活计,问道:“咋?”“司令调侃伱?”“你去错时辰了?” 程默哈哈一笑,“都不对,俺也没想到司令他拿了个水瓢就出去到河边,往河里那么一舀,嗨,那水瓢里就有几条大鱼,拿个棒子往林子里一打,那野鸡就晕死了两只,这真是个物产富饶的好地方啊。” “真的假的?世上哪里还有这种地方?”有人问道。 “呸,乃翁还能骗你?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若是骗你,那就让老天爷给俺五雷轰顶。”程默叉着腰骂道,“赶紧的,耳朵听了就行,手里别停下,早些打下西安府,早些去分地喽。” 第175章 西安(中) 第175章西安(中) 此时三边总督杨鹤正在西安,眼见巨寇刘泽占领了富平县,距离西安仅仅只有一百多里,严重威胁到西安的安全,急忙传令固原、临洮、河州等各镇边兵星夜来援,由总兵杜文焕督军由西北方而来。 令巡抚练国事率张全昌、赵大允、杨嘉谟和王承恩诸将分别抽调各处标兵营兵乡兵,只要是能动弹的都动起来,从韩城、白水方向切断入山通道,收复刘泽之前所占的群山各县,选调精兵从东北方向而来。 又令陕西右参政郑崇俭率兵从西安方向出兵沿各处河道布防迟懈民众军进攻,催促洪承畴从东南方的潼关率兵合围。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民众军则仍然受制于庞大的中军的移动速度,才刚刚在富平县站住脚,在这个关中要地闲庭闲步如同八爪鱼一般扫荡周边县镇,当然在前锋的来回扫荡之下,各处抵抗者皆不能成事,只能用所当披靡来形容,即使是渡河之时,也能运用武器的代差击溃对岸官军防守。 等顺利攻下耀县,并在铜川南三十里击溃了官军千人后,整个民众军高层都充满了乐观情绪,大部分人都甚至想着先北攻铜川后再南下打西安也不迟。 直到此时刘泽才接到后方留守民兵的消息,进山通道的必经之路黄龙县最先被官军收复,后军的民兵物资的出山通道被封锁,随着各处留守民兵被官军击破,大部分都已投降,他们此前占领的山中各县不用猜都知道估计全部都得被官军所收复,因为刘泽的迁移政策,到处都是空虚至极,连个人影都没有,导致官军基本可以说是兵不血刃。 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坏消息,富平县周围各个方向皆发现大股官军,特别是此前因为分地政策得罪的各地乡绅地主们,更是多散尽家财的招募乡兵跟随官军助剿。 刘泽此时倒是深有体会李自成的苦处,这些官军和乡兵犹如苍蝇一般,到处都是,装备步枪火炮的主力部队空有进攻能力,可那些官军乡兵压根就不与交战,见着就跑,在这片广大的关中平原捉迷藏,而民众军的民兵队伍则战斗力缺缺,基本的战斗力排行对比是民众军正规部队>官军>民兵=乡兵。 如此以来基本上民众军打下一个镇,留下民兵分田分地,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小股官军乡兵夺回去,等到民众军再次耗费弹药夺回来时候,另外的地方又出现这种相同情况,也幸好晁中臣外围游走的骑兵营四处追踪,才使得富平县周围的各处民兵们未能崩溃。 最为严重的是各处县城和大村镇已经开始了武装起来,比如富平县西面六十里的三原县,其县令孙周极为死硬。 县城内没有兵马,他就四处收集官军各处溃兵逃兵,又将城外十里内坚壁清野,将树木房屋全部烧毁,水井闭塞污染,所有平民全部撤到县城,并将所有人无论老幼妇女青壮,全民皆兵式的组织起来,打造兵器制造火药,也学着制造类似民众军的炸药包,再辅之檑木滚石,拼死抵抗,虽然自己被民众军的开花弹炸成重伤,依然不下城墙,以身作则地鼓舞士气。 致使之前一直攻无不克的前锋竟然因为耗尽弹药撤退,等回富平县补给之后,再次前去进攻则发现三原县的抵抗更加坚定了,全城如同生了死志一般坚决不投降,甚至以十人换一人的伤亡比与步枪兵炮兵对拼,更别说战斗力和平民基本类同的民兵们了,一万多民兵竟然死伤近两千,还没能攻下来,等到刘泽接到传信带着后援赶到之时,即使是这段时间与官军交战一向傲气的杨泽明也直呼难打。 “泽明,现在伤亡如何?”刘泽带领着一个步枪营、一个炮兵营和近万的民兵而来,他倒是对此时的攻坚战很是好奇。 杨泽明摸了摸满脸的黑色硝烟痕迹,再用手搓了搓叹道:“这县城虽小,却不好打,我刚到之时本来想擒贼先擒王,将城门楼上的县令打死就一鼓作气攻城的,可几炮过后,那县令倒是命大,未能死在当场,还让士卒抬着他巡游全城,誓死抵抗,才如此难打。” “若是其他各地都是如此,那咱们。。。” 杨泽明没有再说下去,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刘泽也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头望向前面的县城问道:“城内有多少兵马?” “并无兵马,既无火炮也无火铳,连弓箭都寥寥无几,可就是敢死,之前咱们有个步枪连趁着火炮打伤县令,强上城墙,可还未等后续支援赶到,就被城内民众赶了下来,还损失了一个排的兵力,都是被他们用炸药同归于尽的。” “那些民兵就更别提了,附蚁攻城,连城头都上不去,用镐子挖城墙也挖不动,城门那已经被砖石堵死,废了百斤炸药都未能炸开,除非像司令你上课提到的挖掘地道,用炸药炸开城墙,那耗费时间就更多了,而且,咱们的火药不足了。” 这里是主攻方向之一,护城河早已干枯,里面长满了枯黄的野草,乱糟糟的,风一吹就倒了一片,只不过更多的是视野所及之内的尸体,低矮的城墙下的民兵们的死尸人摞人,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断裂的长梯散乱在城墙脚,檑木滚石在尸体堆中也能清晰可见。 “城内民众守城意志已坚,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别打了,留下五千民兵在这里挖掘壕沟围城,咱们集中全部主力突袭西安!”刘泽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三原县空无一人的城头,偶尔有身着布衣的民壮举着长枪来回迅速,可却难以看清楚身影,都躲在城垛后面,偶尔漏出些也是快速通过,只为了防枪防炮。 虽然主意已定,可刘泽还是在等待后面工坊设备人员等大部队的时间里,再次发动了一次攻击,这次集中的火炮足足有十二门之多,全部用开花弹,炮火只猛烈堪称民众军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可即使是这样,那些守城的民壮们仍然前赴后继,不惧生死,仅刘泽亲眼所见的相互抱在一起同归于尽的民壮就不下十人。 见此情形,刘泽立马停止了进攻,等到晚上后队到后,留下五千民兵围城,主力部队立马就转进高陵、鹿台,兵锋直指西安。 在此过程中这几日攻三原县不克的恶果终于显现了,其他几地的防守欲望明显增强,即使其县令被火炮偷袭打死,也坚决不投降,为了节省弹药,每地皆留下两千民兵继续围城,整个大队人马不再顾忌后方,趁着四面官军还未到达,直扑西安。 只不过中军的大队人马的转移速度慢的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即使左催右赶,四处都有官军乡兵袭扰的情况下,边走边扫荡周边,带着越来越多辎重粮草的队伍只能以比在山区还要龟速的速度前行,平均每日不过二十里。 各家都有各家的烦恼,此时西安城内的杨鹤更是心急,眼见着民众军前锋已经到了灞桥和守卫官军相互炮击了,更是一日七次信使的催促各路官军集合西安,东面消息已经断绝,作为主力的总兵杜文焕所领的边军还未到达,其他各路官军虽说不断的收复失地,跟着民众军屁股后面不断撕咬。 可不管不顾的民众军就是往西安冲,压根不管这些,太违兵家常理,不但四周官军看着纳闷,自身民众军内部有见识的民兵也开始心生恐惧,逃兵不断,这明显就是死地,若是攻城不克,四面官军围攻,那这十几万人立马就得崩盘。 灞河又叫滋水,全长109公里,是渭河的支流,现正值二三月,河流都进入了枯水期,灞河也不例外,但那一望无际的河身,以及大片的裸露的河床,都能让站在岸边的观景者由衷地赞叹,一阵河风吹来,只需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丰水期那河水奔腾向前的样子,像千万匹马儿从眼前穿过,在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睁开眼,所见的还是一片萧瑟之景,只不过多了几只黑鸟雀,在枝头喑哑地叫着,中间仅剩的河水还是慢慢地淌着,像是静止了一般。 陕西右参政郑崇俭此时就在灞河边,据探哨所知,民众军分兵围困高陵、鹿台县和三原县,大部队首尾分布在富平县到灞河这段上百里的范围内,不断的往这里集中,而他手下能战营兵仅三千,内有骑兵近不到一千,其他卫所兵乡兵等人数倒是人数多多,可只能防守,野战不得。 在灞河西侧山坡后面,这个地方民众军的火炮攻击不到,现在是郑崇俭的中军大帐,帐内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参将游击等武官,此时外面炮声隆隆,只不过比较昨日官军火炮声小了许多,那是被民众军火炮炸哑巴了的缘故。 “这贼寇今日人数又多了,看来是必然从咱们这过了,只要再拖一日,杜大人的前军就能到了,再过两三日,后队步军也能到,各处官军也都能到了,都说说,咱们该怎么打?”郑崇俭看着帐内的一片嗡嗡声,轻哼一声说道。 眼看郑崇俭望向自己,曹游击眼皮耷拉着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还需探查贼寇到底有多少,等各军到位后再齐攻才好。” “那咱们就在这守着?”另一赵姓参将问道,他是今日刚刚到的,还未能像其他人一样吃过亏,所以倒是胆大,眯着眼睛瞅了一圈,继续洋洋得意道:“这贼寇今日在对岸也只有不足万人,且多数都是无甲杂兵,不如咱们四下过河将这些贼寇前军绞杀,也省得在这挨炮轰。” 这一小会就又有几发开花弹落在军帐前面的山坡上,炸得上面官军的炮位惨叫声一片,这种开花弹杀伤力远超官军此时的所有火炮。 曹游击嘿嘿一笑,他之前也是这想法,只不过还未付出实施,就被对面的民众军一阵排枪打死小一半营兵,这些都是募兵,花的是真金白银,是军队中的战斗力保障,心疼的他苦汤子煮丁香籽,苦水煮苦仁儿,苦透了,所以立马老实了起来。 这时候大帐内的气氛愈加沉闷起来,除了赵参将以外,其他人都是吃过亏或者看过别人吃亏的场景的,都不想做那出头鸟,安安稳稳守住灞河,等待四面官军到位就是大功一件。 郑崇俭抽了抽嘴角,他倒是想抢功,可他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之前都压着阵不浪战,但是现在不同了,眼瞅着明日最大一股援军就到了,他这想立功的心思又起来了,这次就是试探一下属下各将官的心思,果然不能如愿。 见大多数将官都无战心,那也只能作罢,郑崇俭只好安慰大家道:“既然大家都是稳妥为先,那本官也从善如流,可这丑话说在前头,等过几日各路官军齐至,诸位若敢畏缩不前,鼓之不进,未闻金先退者,立斩不饶。” 听到这话,帐内的各将官纷纷拱手道:“谨遵大人号令!” 郑崇俭捻着胡须微笑着看着众人,想着几日后的决战,根据军情塘报,这股贼寇的入山后路已断,远的四处关隘防守严密,近的又有几处县城作为钉子插在腹心,贼寇布置也是头重脚轻,持连发火铳和火炮的都在前军,后方连营的杂兵看似人数庞大,可其中能战的也只有不足千人的骑兵来回奔驰抵挡官军大队,虽战力强劲可全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早晚也得被拖死。 事实上也正如郑崇俭等人所想,刘泽的战略布置完全是外行所为,这么多人马也不分兵,只是猬集在这一处,又贪心留守各处路上的县城,完全看不出任何战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只需要几日的功夫几路官军分割包围,那这十几万人也就是待宰的羔羊般。 却正在帐内诸将正准备散去的时候,突然有亲兵来报:大股贼寇渡河而来!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呀! 第176章 西安(下) 第176章西安(下) 西安东门附近的真武庵,因为这几日军情而心神不宁的杨鹤,刚刚在其中找相熟的邵以正道长求了签,卜卦了为:坤艮谦卦。 解卦为:谦卦的上卦是坤地、下卦是艮山,山处于地下,是为大吉卦象。 这才让杨鹤安定了心神,出了庵门,看了看还正高的日头,心道只要最迟等到明晚,总兵杜文焕援军一到,那就可彻底剿灭巨寇刘泽,就能真正大吉大利了。 四处的铺子街面上依然行人如织,甚至比前一段时间人口更多,不用看都知道这是躲避战火的民众,看着街边拖家带口在路边乞讨的饥民,杨鹤扶着腰间长剑,哀轻声叹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更是坚定了平定此次巨寇的决心,只为还天下太平。 当杨鹤往东城长乐门行进的时候,看着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难民,猛然惊醒:“许久未出府,未成想城内难民如此之多,这若是有内应混入城中捣乱,岂不危险至极。” 想到这便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停下来,慌忙对着随员道:“传我的令,将城内难民全部集中一处,不许乱走,开粥铺放粮,以防有变。” 那随员听了这话,苦着一张脸,想说些什么,但又把这话和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抬头看看杨鹤,又觉得不可不说,便拱手道:“大人,咱们粮也不多了,几日前右参政郑大人要开仓放粮赈济饥民,被您给否了,这眼看杜大人又领兵前来,这又得花费大笔钱粮,何苦来哉?” 听到这,杨鹤猛然想起前些时日巡视那粮仓的储量,着实让他心惊,更是在他检验储粮的前一天,竟然又发生火龙烧仓的大事,少了近半存粮,更是让他雪上加霜,也怨不得他如此心焦,即使是杀了几个管事的也于事无补。 杨鹤只好摇了摇手,示意不必再说了。 “烧饼,现做的烧饼。” 听到路边一旁的食摊的叫卖声,紧接着又传过来一阵香气,杨鹤突然有些饿意,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上前道:“来,给本官拿个烧饼。” 那小贩连忙双手捧过油纸包着烤香脆的烧饼敬上前,杨鹤伸手接过饼,看正面烤得焦黄,还撒上一层芝麻,香气透鼻,就咧嘴笑着夸赞道:“这饼香的,老夫多年未吃过如此佳肴了。” “老大人,俺们家的饼是东城一绝,小人三代在此做饼,就传到俺这辈了,这饼呀在和面揪面片的时候,就得抹上一层芝麻酱,等到烤的时候在饼面刷上层酱油,再撒上一层芝麻,用微火烤至金黄,皮焦脆,内软嫩,吃了没有说不好吃的。”小贩看到这官带着一群随从护卫,很是气派,又听到这官夸自己的饼,也是乐开了花。 杨鹤咬了口饼,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朝小贩点点头,并问道:“几个钱?” “不敢,这是小人孝敬老大人的,怎敢再要钱?”小贩双手乱摆,急忙拒绝道。 这兵荒马乱的,哪里敢惹这种人,情愿送个饼讨个好罢了,没想到随从上前就拉住小贩的胳膊道:“大人问你话呢,几个钱?” “一个,一个钱。”小贩看这随从一脸凶样,很不好惹,只好眼观地,喏喏地回道,并在心里纳闷:怎么官老爷这样随和,那随从却如此凶,莫不是两人搞反了?小贩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又低头看向地面,不敢再说什么。 杨鹤看着小贩吓的样子,止住随从,拍拍小贩的肩膀,躬着身子轻声问道:“那你平时卖几个钱?” “大人问你话,照实说!”旁边又有人用力喝到。 听到这声音,小贩吓了个哆嗦,手也不停地抖动,连忙低头跪下道:“之前卖两个钱,这些日子有贼寇搅乱,咱们西安挤满了逃难的,这粮食又贵,现在卖十个钱。”说着小贩连忙磕头求饶,磕得脸上身上都是尘土。 杨鹤听着这小贩的话,心中估算着饼竟然涨了五倍,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对着随从道:“给他十个钱。”然后转身就走,也不去长乐门了,直接上轿子往秦王府而去。 因在西安秦王府最富,仅仅看占地面积就是整个西安所有衙门府邸中之最,被称为天下第一藩王,杨鹤就想着找秦王朱存枢要些粮饷赈济越来越多的难民,因为此时他知道若是将如此众多的难民直接赶出城,就是给贼寇增加兵源,若是在城内不加管束,那也是个祸患。 之前不知道城内如此严峻,现在发现了就得立马解决,杨鹤踌躇满志地在秦王府东外面递上拜帖说明来意,未曾想身为三边总督的杨鹤却吃了个闭门羹,过了半饷只得到了一句回话:秦王近日偶感风寒,不能见人,只不过听闻杨大人来意,仍然愿意舍家纾难。 然后秦王府管家就带杨鹤等人来到了秦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宅邸,一进的院子,总共三间土房,看着就是久无人住的地方。 管家倒是懂礼数,对着杨鹤拜道:“杨大人,这是我家主人的宅邸,以充赈济难民之用,若有不足,还请大人海涵。” 杨鹤听到这话眨了眨眼,丝毫不看那管家一脸得意的神色,转头就走。 紧跟着的随员瞪了那管家一眼,然后拱手问道:“大人,这城内难民还赈济吗?” 杨鹤回头看了一眼秦王府,叹了口气,也只能无奈道:“伱去安排开粥铺,只不过每人每日仅可分一碗粥,先吊着命吧,一切等击破贼寇再说。” “是,大人。” “还有,传我的令,将难民全部集中到城内西北的养济院、安泉寺、北五台和莲池寺等寺庙,不许闲杂人等进出,着长安县署调兵看守。” “遵令。” 很快整个西安城内立马混乱起来,各衙役民壮开始沿街巡查,将散乱在城内的难民饥民纷纷往城西北角赶,这段时间禁止出入的城门又大开,将城门口附郭的难民也安排统一入城。 王善保此时正在东城郭内,还在挠头怎么混进城里,他此时带领这段时间收拢的劫匪逃兵等各路好手几百人,早在五天前就脱离了大队,伪装成难民想混入城内,准备等攻城之时在城内立下放火夺门的大功,可万万没想到只进入郭墙内就被困住,既不允许进西安城又不许出郭,只能在这里荒废时间。 正在他扣脚望天一脸无奈的时候,一阵混乱从西面而来,那是西安东门的方向,有官差敲着锣沿街喊道:“府衙有令,附郭内难民饥民皆可入西安暂避,西北养济院有粥铺放振民粥喝,赶紧去喽。” “王小哥,咱们咋办?”董老大站起身来看着官差走街串户地来回宣唱,拉着王善保急道,这里实际就王善保年龄最小,只不过这段时间被刘泽和老孔专门培训用间心得,又经过狱中牢头的言传身教,很是有想法,慢慢折服了这帮杀人越货的手下,这董老大就是其中之一。 前不久在群山中,董老大也是虎啸山林的强人,只不过是跟着地主老财喝口汤混日子而已,讲白了就是相互勾结做个白手套,干些脏活,后来摄于民众军军威,弃暗投明成了俘虏营的一员,因为长得高大,力量又足,被王善保挑了出来,类似他这种人不适合战场搏杀,却适合这种高死亡率卖命的买卖。 “这东城郭都是民居市场,到时候司令率兵而来,这里肯定挡不住,咱们都进西安见机行事,到时候一旦有变,咱们就齐齐发动。”王善保眼看官差开始武力赶人了,便转头看了看身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传令咱们的人,进西安城。” “遵令。”董老大连忙回道,转身就去后面传令了,对于王善保的决策,他一向是十分信服的。 等到王善保这些人进城之时,才发现一切也不是那么简单,城门口只开了一半,有众多兵丁持械守卫随时准备关闭城门,即使刘泽那群人还在灞河东岸。 几十个白役在城门口一个个搜身,包裹箱子全部打开一个个检验,王善保转头目视董老大,示意了下,董老大连忙点点头,附在他耳边得意地回道:“王小哥放心。” 果然等到王善保和董老大过关入城后,未等多久,排在后面的暗子也顺利进来了,他们都是背着藤条书箱打扮成读书人,其实书箱内有夹层,内有特制的一斤装炸药包,呈现圆条形很是隐蔽,这时候他们才松了口气,因为除了炸药包以外,他们是身无寸兵。 还未等王善保几人多等,就有沿街的兵丁满脸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快走,休要在此逗留。”一边催一边伸手赶人,就差拿武器轰了,那些灾民听了官兵的话,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皆低着头看向地面,唯唯诺诺地向前走,有的实在多天没吃饭,饿得走不动了,也会被官兵大力推搡着走,任难民跌在地上也不管,这年月死个人跟死只鸡没什么两样。 没办法,王善保几人只好顺着兵丁护送的人流去往安置地点,虽然他们一路上都在找机会逃脱,但护送灾民的官兵数量确实不少,且都凶悍得很,所以便没逃脱得了,等到手下聚集询问才知道,大家并不是被分配在一个地方,其他人都被分配到附近寺庙之中,到处都有民壮持械看守,无奈只能继续安下心来等待时机。 在灞河边的郑崇俭此时却陷入了死战之中,所有人都未曾想到民众军竟然在援兵刚到之时就急匆匆的发动总攻,连续两天的炮击和试探性攻击麻痹了他们,每次都是小规模民兵划船而来,官军一阵火铳射箭就将其击败,每次皆损失百十人,让所有人都认为民众军的渡河作战能力也就那么着。 眼看着民众军开始准备大小船只,开始渡河强攻,在之前作战中测试出民众军炮火射程之外,官军也开始结阵,厚重的阵型沿着山坡一直排到顶部,这里的树木皆被砍伐倒做营寨工事,所以一览无余,只要民众军上岸整队,那在山坡的官军众多大小火炮就能覆盖。 但万万没想到刘泽这次集中了所有四十六门火炮,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彻底打崩了结阵在岸边远处的官军,原来这之前的炮击,民众军故意隐藏火炮射程,这次突袭一上来就是进全力,浓重的白色硝烟如同雷雨般忽的涌了上来,覆盖了长达一里的河岸战线,早已挖好的斜坡配合着各门火炮的炮架,使得复位极为迅速,远超官军的想象。 各个炮位的炮手们疯狂的不断装填开火,辅助的民兵们喊着号子用绳索拉着因为开火后坐力退到小坡上的火炮复位回去,装填手用沾了水的羊毛木杆清理炮膛,不间断开火的滚烫的炮膛遇着水发出一阵水汽,紧接着再次用干羊毛巾杆清理,再次装填丝绸的药包,塞上开花弹,后面的炮手连忙用铁钎子将其挑破,装上火帽,拉动绳索,轰的一声,又一发炮弹射出,直直栽入官军阵型中。 官军个人的勇武在火炮面前不值一提,碳基生物的肌肉丝毫抵挡不住一千多度烈火中练成钢铁,距离虽远,可那木头碎裂的声音,各种惨叫和惊呼还有马匹牲畜的悲鸣声,还是能清晰可辨别。 连续五轮炮击之后,这四十六们火炮的阵地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的火炮炮身都已经烫手炽热的很,需要冷却后才能再次开火。 在这冷却的时候,早已等待的步枪兵和民兵们纷纷架船出发,有近半此时都已经到了灞河对岸。 爆炸的开花弹播撒着弹片染红了远处集结的官军,在炮兵阵地观战的刘泽双手也在炮火的轰鸣声中颤抖,这种击中炮战的震撼场面,让他真正的体会到战争之神的威能,眼看着河岸对面两里处的官军大阵,在爆开的尘土中逐渐隐没,刘泽知道这次渡河稳了。 西安城就在前方,若是此次不能攻下西安,必须马上集结队伍回红毛蛮的地界,想到这刘泽也有些自责,大意了,想一口吃个胖子。 此时才崇祯二年,以前几个月在山中的胜利使得他严重低估了官军的力量,现在还未能到连地主都吃不起饭的情形,换句话来说就是时机还未成熟。 到底刘泽仅是中人之姿,之前的顺利仅仅只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而已,并非他的能力高于其他人。 第177章 和时间赛跑 第177章和时间赛跑 三月十五日,凶神宜忌月破大耗四击九空九坎九焦白虎 灞河对岸的官军被炮击打崩溃后,最先渡过河的骑兵营和步兵营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追击,目标直指二十里外的西安,这是刘泽能动用的最为精锐的队伍,由王友元和杨泽明两人亲自带领,这两人之前也多次相互协作,所以彼此之间的熟悉度和默契度已经足够了。 不再统一列队前进,而是骑兵营刚渡河过去一个排,就以一个排的兵力集合往西安城冲锋,完全不考虑马匹的损失,一致以最大速度进攻,就是为了抢占先机,最先出发的骑兵全部持步枪炸药包,跟在后面的步枪营也是同样情况,抛弃所有不重要的负重,快速前进,这次的决死突击就是为了以快打快的打乱西安官军。 四分之一个时辰后,郑崇俭所帅的败退骑兵已经到了西安东门外城郭处,他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即使是西安的外郭墙也有五米高度,郭门两侧皆有一道深深的壕沟,内侧布置满了尖刺木杆,这里虽然没西安城城防坚固,但该有的依然都有些,甚至其望楼上还布置有佛朗机炮。 冲过几层拒马后,郑崇俭将刀高高举起,对着周围的守军喊道:“快关闭郭门,贼寇冲来了!”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啪啪”的枪声,最先出发的骑兵排几乎是追着溃散官军骑兵的尾巴到大门处,打得还在迷糊状态的守军一阵惨叫,因为他们还以为后面这些没打旗号穿着同样官军制式棉甲的骑兵也是自己人。 这股最先到的民众军骑兵仅剩三十余人,却对这个几百人守卫城防开始了自杀性攻击,最前面的就是王友元,他倒是没有用步枪,而是用炸药包,借着马力“嗖嗖”扔了两个到郭门洞里,还未能完全关闭的大门在爆炸的威能下来回晃了几下,还“吱呀吱呀”地响了几声,几乎没有损伤,可正在关门的兵丁则惨叫一声,全部倒在了硝烟中,里面剩下的几个兵丁见状也纷纷四散奔逃,连武器都吓丢了。 听着这种轰鸣声,还未能完全出门洞的郑崇俭随员们的马匹纷纷惊了,完全止不住地狂跳狂奔,也不认主了,就像发了疯一般。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郑崇俭吓了一跳,手上握着的缰绳都有些抓不住,但他知道越是在危急的时刻就越是要镇定,定了定神,连忙用力抓住缰绳,才终于将受惊的马儿停了下来,他半伏在马背上,舒了口气,满头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谁也不准退,后退者死!”郑崇俭调转马头,抽出刀对着四散的守军喊道,“快关闭郭门!”因为害怕马还会受惊,郑崇俭一直提着一口气,他一边下着命令一边还空出一只手来轻拍安慰马儿。 郑崇俭知道,这若是被贼寇抢了门,那他作为罪魁祸首肯定完了,此时必须拼死挡住,但他严重低估了民众军的武器犀利程度。 此时城门楼上的佛朗机炮也开始炮击,只不过对于已经冲到城门底下的民众军骑兵而言并无威胁,领头的把总也是拼了命,举着刀指着炮对士兵喊道:“抬起来对准下面,违令者死!” 四名士卒抬起门大连珠,这种几十斤的小炮刚刚装填完毕,刚刚对着下面瞄准,就眼瞅着狂奔而来的骑兵随手丢过来几个包裹,楼上的这群官兵眼睁睁的看着冒着火花的五斤装炸药包飞来,还未能有所反应。 “轰”的几声巨响,城门楼上再也没了抵抗者,被炸得四散而飞的残肢和木料残骸崩的到处都是,这下在郭门附近的士兵全部崩溃了,门洞后面的郑崇俭指挥着残余的手下将校逆着溃兵呼和着让他人回去抵抗,只搂着些靠近的,稍微远一点的都绕着奔逃。 就这十几人冒着硝烟还未能到大门处,又有两个炸药包被扔了进来,还未等爆炸,这些学了乖的官军全部头也不回的撒丫子往长乐门而去,见着事不可为的郑崇俭也不多说,咬了咬牙,用脚猛踢马腹,在一阵马嘶声中也逃命去了。 一阵牙酸的吱呀声传来,冒着硝烟的几个民众军士兵用力将郭门彻底推开,紧接着王友元带领剩下的骑兵又追着郑崇俭等人而去。 “前面就是长乐门,拿下长乐门咱们就成了!”王友元指着前方兴奋地喊叫着,只留下三四个人守着这里,剩下的一股脑就全部继续追。 不过这次王友元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郭门那里的动静,使得长乐门早就关闭了,连郑崇俭都未能来得及进去,只不过郑崇俭倒是机灵,看情况不对,直接顺着城墙往另外一边溜去,转眼就混入了巷道中。 城郭内此时还在街上的平民也因为这种突发情况纷纷四散,只不过是往两侧民居中奔逃,并不阻挡主路大街上的王友元等人。 长乐门之上的官军喊道:“往两侧去,往两侧去。”这是把王友元他们当成了官军溃兵了,上面已经有鸟铳手装填完毕瞄着远处,炮手也正在紧张的装填弹药。 “贼你妈。”王友元骂道,用力踢着马腹,右手抓紧麻绳,左手用力拉燃导火索,接着马速用力将炸药包往上十米高的城头上抛去,他身边跟随的几人也纷纷照做,只见十来个包裹齐刷刷的扔了上去,这个突发情况瞬间惊醒了守军。 “下面的是贼寇,放枪!”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 上面早已准备好的鸟铳手和弓箭手纷纷对着下方无遮无拦的几十个骑兵集火,一片马嘶闷响声随之而来,跟在后面还未能抛出炸药包的骑兵顿时倒下近半,剩余侥幸未死的才纷纷往两侧民居逃去,这也是成平日久的弊端,正常战争状态的西安,第一步要做的肯定是把城门外围所有民居民房全部铲平才对。 可民众军崛起太过快,来的也太过急了,任谁也没能下决心这么做,这外郭内的市集房产可不都是平民的产业,不消说最大的秦王府,还有保安王府、永兴王府、永寿王府、振国将军府等等大大小小的各色头头脑脑,完全不是这几天就能扯皮完成的。 所以这就尴尬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彻底将城门楼上的官军炸的哑了火,此时往两侧奔逃的王友元等人又回到城门口。 有人绕起绳索,上面的抓钩迎着阳光锃亮,绕了几圈,“嗖嗖嗖”十几根绳索飞上了墙垛上,王友元抓住一根绳索率先而上,没有绳索的也纷纷下马举着枪进行火力支援,不过门楼上的官军都被炸蒙了,死的死伤的伤,两侧远处的官军还未能反应过来,等相互壮胆吆喝着冲上来的时候,王友元等人已经上去了,虽然只有十几人,可那步枪的威力和射速顿时打崩了两侧的兵丁。 原本在城墙上被派来搬运土石檑木的老百姓被爆炸声和枪声惊到,纷纷逃跑更是加剧了城墙上的混乱程度,甚至有人因为害怕直接从城墙上往下跳到房屋顶部和道路上,摔的骨断筋折,惨叫连连。 上了城头的民众军士兵们也没闲着,将炸药包扔下墙头,炸的集合在城门后面瓮城里的官军们人仰马翻。 “咱们就守在这里,后面援军快到了!”王友元用刺刀一个个将城门楼上受伤的官军戳死,对着这仅剩的不到二十人手下说道,他们这次拼死而来无人退缩,战果也同样巨大,利用这短暂的喘息机会,城门下的几个士兵将各个马匹和战死者身上的弹药纷纷系上城门。 刚刚完成准备,两侧城墙上的官军就开始了反击,最先开火的是鸟铳手和弓手,躲在门楼里的士兵们也同样用步枪反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因为都有工事可以凭借,所以都死伤寥寥。 见此情况,官军也不再有所顾忌了,将两侧各种小炮也调转炮口开始射击,“砰砰砰”的枪声和“轰轰轰”的炮声不绝于耳,黑色的铁弹如雨般从两侧飞来,砸的城门楼爆出一片木渣和烟尘。 散弹发出一阵刺耳的呜呜声,像是大扫帚飞过,城垛上的砖石激起的碎石弹片更有杀伤力,防守的士兵们皆卧倒躲避着,丝毫抬不起头来,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皆被打成了筛子。 猛然枪炮声停止了,两侧城墙上的步卒持盾持枪开始同时进攻。 王友元摸了摸左臂血流不止的伤口,刚开始压根没有感觉,只是感觉湿漉漉的使不上力,转头才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倚在墙边掏出一块麻布用力系住伤口,止住血,瞥见上来的官军,又忙对着后面喊道:“扔炸药包!” 这时应和声只剩寥寥几人,炸药包扔在密集的官军人群中,惊的所有人都四散奔逃,“轰轰”的猛烈爆炸声,使得后退的官军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射击。 在西安城西北侧养济院和各个寺庙中的王善保等人此时也听到爆炸声,猛然一惊,与董老大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民众军的队伍打来了。 “小哥,咋办?”董老大皱着眉头着急地问道。 “招呼咱们的人,动手!”王善保看着董老大略有犹豫的表情,知道此时动手风险太大,四处都是官军民壮,又是白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可不想错过,于是骂道:“瓜怂,咱们十几万大军,还能拿不下这小小的西安?传下去,事成之后每人赏白银千两,想要祝融宝瓶和雪花盐的也行,转手就是十几倍的利,这天大的好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听到这话,董老大咬着牙狠狠道:“拼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俺这就去通知。” 这几百混进来的基本没有好人,不是溃兵就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是有几把刷子的精锐,这次王善保冒着如此大风险带队来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王善保从腰间抽出条形的炸药包,摸着外层捆得紧紧的麻布,麻麻磕磕的里层是一层铁质破片,如同蛇鳞一般,他还记得当时刘泽拒绝他亲自来西安的情形。 “善保,你我亲如兄弟,你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戒垂堂,怎么能亲自冒险?”刘泽拍着王善保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 当时王善保就回道:“俺是负责人,怎么能让下属去这险地而自己躲在后面?以后还怎么服众?即使是司令伱当年刚开始的时候也是领着俺操刀子亲自上的,俺至今还能记得在那赵家庄的好一通乱杀,你为了阻止乱民劫掠乱杀,就带着俺拼死在庄子里阻止,差点就给那些贼子六亲不认的给砍了。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可俺们私下里都硕峄毓斯u??c是好人,都打心里头佩服你,这才慢慢收拢人心踏踏实实的跟着你,所以这次大行动俺必须也得去。” 看着刘泽还是不同意,王善保又说出刘泽培训干部课堂上的话:遇着事要跟我上,而不是给我上! 这才刘泽勉强同意,只不过留下一句话,就是必须保住性命。 王善保回忆到这,默默道:“司令,咱们民众会人,哪里能怕死呢,不以身作则,俺岂不是白听了你这么多课了?俺过不了心理这关。” 这时候董老大绕了一圈把散乱附近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了,王善保这才小声发言道:“咱们首先要打乱这里附近的灾民,咱们这几日天天一碗粥,都快饿死了,咱们就拿这个闹起来,抢夺兵器后各个小队不要恋战,以放火为主,搅乱起来!到时候吸引官军来此,那东门就能少些压力,就是大功一件!还是那句话,干成了就赏白银千两,死了的也能给你们家人。干不干?” “干!” “干他娘的!” 看着属下面红耳赤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馋那赏银,王善保轻声道:“走!”说完就领着头鼓噪起来。 “娘的,朝廷这日日给咱们就一碗粥,清汤寡水的,这样迟早饿死。” “乡亲们,找朝廷评评理!”“不给咱们就抢!咱们这么多人怕个啥,法不责众!” “同去同去!” 此时在四面看守的民壮也不敢真的动手杀人,纷纷与难民们推搡起来,很快在王善保等人的鼓动下,鼓噪变成了群殴暴乱,又有人喊道:“官军杀人了,快跑呀!” 引得这附近几处纷纷乱了起来,又有炸药包的爆炸声,更是把这集中安置点搅成了锅沸水,很快火起,到处都是引燃的房屋,在这个连日干旱的天气中,一切都是那么易燃,趁着风势,火势迅速波及到附近永丰仓等几处官仓,那里正是官府存粮所在,难民由此彻底失去了控制,全部陷入了抢粮的混乱中。 而在小半个时辰前,民众军已经利用现有船只紧急在灞河上搭建完毕两座浮桥,刘泽的大部队开始打大规模的进军,而先期渡河的杨泽明和李克福等步兵经过急行军,已经开始通过西安东门郭墙大门了。 第178章 破城 第178章破城 王友元从城垛一侧伸出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背靠着碎裂了一半的砖石啐了口唾沫,到处都是铅弹、铁弹飞舞,天空也是黑压压的,仿佛巨兽张开大嘴要吃人似的,随他一起先上来的十几个人死伤了大半,还好后面又有源源不断的落队者跟上,他们都是经过了穿越的战士,见过大场面的,所以意志坚韧得很。 或许他们并不是全部真正信仰民众会纲领的,大部分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还相信刘泽是神仙,不过此时的修罗场中他们没有一个逃兵,即使一两个人,都敢上去拼命,即使受了伤流了血,也能咬着牙继续向前,面对这种足以让大部分人绝望的场面,依然可以一边恐惧地嘶吼着一边继续战斗。 此时郭门那里也响起一阵绵延不绝的枪声和爆炸声,王友元知道那是大部队就位后与反应过来的官军进行的交火,不过他并不太关心,此时他唯一的想法是撑下去,等待后援。 经过上次进攻三原县等几地失利的教训,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攻城只有这一次最佳机会,只有利用官军承平日久的麻痹时刻一举打下来才是消耗最小的,一旦官军反应过来,那就不知道还要再耗费多少条人命才能攻下这里,不过更大可能是失去机会,因为作为核心指挥官的王友元知道现在弹药储备不多了。 “又来了!”有人喊道,不过还未等他再说下去,一颗铁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了过来,人能看清可却躲不过,砖制墙垛轰然炸开,碎石子如同子弹一般轻易的穿透了他的棉甲,冲击力带着他的尸体如同破布一般吹到在他身后的碎砖堆中,王友元能清晰的听到那人的沉闷的骨折声,然后烟尘就覆盖了那地方,尸体都有些看不完全了。 在这片被烟雾灰尘覆盖的城门楼上,两侧城墙过道又一阵喊杀声传来,王友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大喊道:“炸药包!” “轰”的一声巨响,右侧过道中响起一阵惨叫哀嚎和残肢落地的“砰砰”声,可只有这一声爆炸,因为王友元等人的炸药包也用完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裹,王友元心里惊了一下:难道今天得死在这了? 王友元咬了咬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拼了!”残余的士兵在城墙上大喊一声,话语中透着拼死抵抗的决心,他们一边喊着一边纷纷对着官军开枪,可是人数悬殊太大,完全挡不住那些拼死的官军士卒。 此时近距离的战斗中,打完子弹装上刺刀的步枪只能相当于一支短矛,即使是对付刀盾兵都困难的很,更别说是在这个狭窄的地方面对人数众多的官军了,连回转腾挪的地方都没有,完全只能是以命换命的战斗。 此时王友元也大开了杀戒,从地上捡起一面圆盾,抽出腰刀,趁着官军长枪兵绞杀战友的空挡,弯着腰往前猛冲,盾牌在他身前如同长了眼睛,左挡右支地顶住了两名官军的刀砍枪刺,冲到近前一个横扫千军如卷席,在他面前的一排官军皆惨叫摔倒,全部是腿部重创,他们一摔倒,连着这阵型就散了。 王友元也不管其他,又猛地往前一撞,用盾拨开对面官军的兵器,每次挥舞腰刀,对面就是一声惨叫,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制,感受到左肩上的疼痛,左手也渐渐使不出力气,右手的刀口因为兵器的对碰,满是缺口,更是难用,这些官军也都穿着甲衣,直接砍上去压根破不了防,只能顺着挥刀的方向砍腿部,腋窝下这些薄弱地方才能见效,这就很考验眼神和速度了。 感受着逐渐颤抖的右手,王友元意识到可能这里就是他殒命之所了,他不用看只用听的就知道身后的战友基本全部牺牲了,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也向往着封狼居胥,在边军中打鞑子烧边的经历,他也是历经多战响当当的拼命三郎式的人物,他从未想过会以反叛者的身份死在官军手里,心中不由骂道:“这贼老天。”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紧接着又是一大串枪声响起,挡在王友元身前的官军顿时倒下一片,不单单在这长乐门正面响起,连两侧也在不断延伸,眼看着眼前的阻挡者开始退却,王友元心里一松,双腿就软了下来,倒在官军士卒尸体中,头回转过来的时候才看到已经有步枪兵攀着绳索和长梯上了城门楼,正在往四周官军中开枪。 “轰轰轰”,又一串铅弹、炮弹袭来,官军士卒刚刚稍退,城墙两侧的火炮和鸟铳又开了火,此时已经攀上来的几十个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部倒在血泊中,混着烟尘看不真切。 而后面的步枪兵却毫不停歇,依然一个个攀爬上来,然后又被打倒,来回两次后,官军的大连珠、劈山炮等各色小炮的发射速度明显跟不上这种快节奏的战斗。 急切之下“轰”的一声,竟然炸了膛,趁着这短暂的机会,再次攀爬上来的步枪兵纷纷向两侧炮位那射击,在显眼处的把总等军官是最优先的攻击目标,这几人一死,剩下猬集在一起的官军彻底抵挡不住,失去了进攻的欲望,纷纷四散逃跑喊叫道:“贼人厉害。”“破城了!破城了!”“快逃啊!” 此时攻上来的步枪兵们分成三股,一股在城门楼附近继续对官军射击,另外两股纷纷沿着城墙进攻,此时王友元也强撑着站起来指挥着:“用绳索,下去一个排开城门,这里是瓮城,告诉下面别往里冲,先打下前面的城门再冲。” 此时这种城墙争夺战中,武器的代差更是显露无疑,进入步枪射界的官军压根无法组织反击就被排枪打死过半,剩余的也都一哄而散,瓮城的丢失引起了连锁反应。 步枪兵们纷纷将枪架在墙垛上对准城下和两边的官军齐射,即使是再好的铠甲也挡不住11mm口径的铅弹,连盾牌也阻挡不了,一枪即穿,随着官军主将被集火击杀,后面城门的官军也是一哄而散,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损伤的就被步枪兵们拿下,随着城门洞内扔进去几个炸药包,在里面结阵的官军死伤一片,轻易被士兵们夺取打开后,整个西安城就再也无法阻挡民众军的脚步了。 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待的民众军士兵们纷纷从瓮城蜂拥而入,失去抵抗意识的残余官军纷纷在道路两侧跪地投降。 刘泽此时也到了城门口,他身后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队伍,左右分开,如同巨人环抱西安古城一般,两只手在少量骑兵和骑着骡马步兵的引导下,对另外几个城门进行包围,数不清的民兵们举着各式兵器排着队列紧随其后。 因为程默、章蒲、老孔等众多人都曾经来过西安,所以各支部队早已经安排了进攻目标,此时也不用烦劳刘泽亲身指挥,就在后面带队压阵。 没过多会,王哲骑着马从城门洞内出来道:“司令,里面残余官军已经被处理了,可以进去了。” 刘泽点点头,他的警卫连已经先一步进这城门楼附近接防了,在此生死之地,他一向极为重视自己的安全保卫工作,历史上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轻身惨死直接导致了他们各自势力的崩盘,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刘泽穿着双层铠甲在前后左右持枪的卫兵簇拥下,第一次进入这座千年古都,走在这略带寒意的幽暗城门洞中,他的脑袋突然放空了一般想着,若是没有在马家寨被劫持,估计他早就来到这西安城中讨生活了,甚至此时也已经利用种种小技术成为富商了,或者成为路边的死尸,又或者成为想肉给人果腹。 在城门洞中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击在刘泽的心神,甲衣摩擦的声音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应和成一曲鼓乐,死尸都被堆在两边,只剩下血迹汇成一片片小水坑,踩在上面啪啪作响,很快水坑就干涸了,只留下一片印记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很快刘泽就穿过瓮城,穿过长乐门进入到这真正的西安城,一阵刺眼的阳光照来,此时太阳正午,城内建筑映入眼帘,在还未散尽的硝烟中依然可以看到横平竖直的西安街道,一条宽度近三十米的东大街直直的延伸至远处西安的西门安定门,当刘泽登上长乐门顶部城门楼之时,这座宏伟巨城的全貌终于显现。 此时大街上还在战斗着,激烈的枪声从四处传来,各个步枪连为矛头带领着众多的民兵连如同溪水般冲刷这各个主道,作为西安贯穿东西南北的两条主街就是主要目标,它们分别通向西安四面大门,占住主道攻下四方城门后,整个西安就彻底成为瓮中之鳖,任意拿捏了。 将西安分成四块互不相连的方形,再从各小道分割各个坊市,最后再重点攻占各个重点位置,如西安前卫、西安右护卫、军器局、总督府、将军府、府库等要地,最后再一个一个坊市的清剿残敌。 这个计划很简单也很有效,在城门楼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附近各处的进展,敢于上街的无论官民全部拿下,敢持兵的皆杀,这种策略使得民众军如水漫灌一般飞快的前进,也使得整个城内混乱异常。 更远方依稀可见的大股黑烟使得民众军还未到达的地方也大乱起来,那里是王善保等人所在地方。 董老大不知从哪里抢过一柄铁尺,消瘦短矮的身材很是灵活,躲过正面民壮的枪头,左手拽着枪杆,以这民壮为盾,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猛砸,砸的周围的民壮纷纷抱头鼠窜,这时他身后十几个同伴纷纷冲上捡起散落在地的武器继续冲杀,再后面有人跟着四处纵火,攻到哪里就烧到哪里。 四处都是惨叫哀嚎之声,曾经的难民被挑动起来,如同饿狼一般冲进常平仓,搬运着粮食四散奔逃,也有些汉子趁机结伙撞开四处民居抢劫杀人,而原本四处少量的官军原本还能镇压的住,可听各种枪声爆炸声,特别是王善保等人喊叫“城破了,贼寇进城了!”也都四散逃跑了。 又经过小半个时辰的战斗,另外三处城门也全部被拿下,这些成平日久的官军甚至未能做像样的抵抗,被打死了守将就四散而去,仅留下洞开的大门和远处机警先行逃跑的官军骑兵。 刘泽在东门接收各处的军情汇报,未成想四面城门被轻易拿下后,反而是城内反映过来的官军开始了激战,各处官军更加熟悉西安城内路径,有大半是往另外三面城门进攻,更有大批官军通过小道围攻最重要的主道交汇处。 守卫十字路口的正是张老大,此时他已经升职了,虽然只是个副营长,可他带领的是民众军的核心力量,理论上他已经属于高层军官了,他就是守着十字街中心要道的指挥官。 而张老大的侄子张狗儿此时就领着连队里的士兵,攀爬上街口最高的三栋木楼,每栋楼三十多人,相互之间形成交叉火力,也因为他们的存在,四处的官军只要露头就死伤一片,始终未能夺下此地集结成大股, 这里集中着三个连的步枪兵、一个炮排和众多民兵,如此狭窄的街道更是让火炮步枪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即使在远处,刘泽也能看到十字街口的激战升起的硝烟,死伤众多的官军之后又爬上房顶和步枪兵们对射,步枪兵也翻到房顶同样还以颜色。 打了一个时辰,胡乱的啃了块面饼填填肚子,终于等到了后续民兵们的大规模涌入,轮到他们进攻了。 “狗儿,你带个排把那处院子的官军拿下,那里有官军的大官。”张老大指着远处的一处小楼,那是在一片民房之中,甚是显眼。 “二排的,跟俺走!”张狗儿对着作为预备队的二排喊道,又叫上两个民兵连作为配合,也没什么战术安排,直接就直愣愣的往那小楼冲去,而那民房里藏着的官军丝毫不惧,举着长牌、木桌作为遮挡物,迎着张狗儿等人就冲,一阵排枪后毫无以外的又倒下一片,这种战斗场面在刚刚守卫的时候出现了多次。 “炸药包!”看着刚刚又躲进两侧民房的官军,张狗儿喊道,他没功夫和这些官军在屋内近距离肉搏,那样发挥不了步枪的优势。 随着轰轰的爆炸声,这群官军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往小楼那里退去。 “大人,快走吧,贼寇马上攻来!”随员在一旁喊道。 杨鹤就站在二楼床边,看着自己手下亲兵死伤殆尽,心中悲痛万分,这些所谓的精锐也挡不住这群贼寇,甚至杀伤战果都寥寥,器械犀利至此,那到底谁才是贼寇呢? 猛地拔出腰间清泓剑,“栋莱,你走吧,这大明危矣,修龄无用,只能一死以报陛下隆恩!” 被杨鹤叫做栋莱的随员看着杨鹤拔剑自刎也不阻止,等杨鹤脖颈鲜血喷出,尸体轰然倒地之时,才叹了口气道:“大人,我又能去哪呢?” 说着这随员捡起清泓剑用袖子拂去沾染的鲜血,“真是把好剑!”随即也自刎而死。 木窗微动,外面传来一片欢呼声,这西安城拿下了! 第179章 准备(上) 第179章准备(上) 自民众军控制了四面城门和两条十字主干道后,西安被彻底拿下就只是时间问题,大批的官军和民壮乡兵等武装被分割在各个坊市内,只能被越来越多入城军队以优势兵力围剿。 到处都是呼喊着“降者不杀,限半个时辰内出来受降,否则严惩不贷!各百姓紧守门户,不得出门。” 整个城内绝大多数的官军也顺势投降,只不过还有少数死硬分子,眼看大势已去,部分靠近城墙的在混乱中缒城而逃,部分躲藏在城内的民居或集合一团固守,只不过随着更多的炮兵进程,即使依靠着坚固建筑的官军也彻底绝望了,基本上步枪兵都以班排为单位配合着民兵连围剿,小规模的巷战远比正面战场更加血腥。 不止双方士兵交战血腥,混乱中城内的流氓和部分民兵们抢劫杀人仍然时有发生,直至局势稳定下来宪兵开始巡查后才好些。 城内各处的大火而更是越烧越旺,死伤众多,本来只是西北面王善保等人纵火,然后又有城内各处的零星火点,主要是没人救火,一直等到民众军基本控制局面之后,才组织人手灭火,此前经历过火龙烧仓,这次又被抢劫烧了一遍的常平仓和永丰仓,其存粮已经损失殆尽了。 老孔和章蒲带着一班书吏在紧张的写着安民告示,去往城门口和各个街道张贴,他俩自从搭档以后就再也没分开过,无论是去哪都得一起,之前还经常互相损对方几句,这些时日反而和谐起来,相互配合更具默契,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 告示上写: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若有违法军民,可至长乐门军法处控诉,城内各官吏乡绅皆安守在家,不得抵抗民众军,有愿效力民众军者,也可来长乐门的政务部报名。 此时随着城内情况逐渐安稳,各部主官纷纷回来复命,杨泽明提着个包裹踩着城门梯“啪嗒啪嗒”的,人还未到声音已至:“司令,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等杨泽明一进门,才发现屋里已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刘泽这时候刚刚布置完剩余骑兵营的任务,晁中臣的骑兵营一直在后方和潼关方向的官军纠缠,在西安的骑兵营又因为奔袭血战伤亡大半,仅剩的三百余骑都是冷兵器装备,刘泽只好又从步枪营中抽选两百会骑马的士兵补充进去,将他们散出去探查周围的官军。 抬头看到满脸兴奋的杨泽明,又看到他手上提着的鼓囊囊的包裹,刘泽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时杨泽明走到近前,伸手拨开布袋,几个圆滚滚的人头就一起滚了出来,还带着未完全干涸的血丝,其中有一面容苍老的人头还没闭上眼睛,在桌上放着倒像还活着似的,这几个人头瞬间引起周围的一片惊呼,“看,这是三边总督杨鹤的人头,还有长安县县令的人头。” “怎么死的?”刘泽问道,眉头紧锁。 杨泽明知道刘泽的意思,他一向是不愿意做无所谓的杀戮的,特别是这些官军首脑,能生俘最好,便连忙摆着手解释道:“这不是咱杀的,他们带兵负隅顽抗,见事不可为就都自杀了。” 看着刘泽点点头,杨泽明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刚破城,那些官儿都不知道厉害,大多都被逮了个正好,只是那之前跟咱们隔河对峙的陕西右参政郑崇俭,跑的到快,听说直接穿城而过,压根就没停,还在西门那换了些好马,追都追不上。”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西安都被咱们拿下来,这些小杂鱼也没什么,我刚刚已经安排李克福和李存保带队出发扫荡周边了,现在只有人和粮食物资对咱们有用。”刘泽倒是很淡然,这时有警卫泡了壶茶水端过来,挨个给屋内的主官们分发。 杨泽明端起碗茶水吹了吹,也不嫌烫,喝了口含糊着道:“这西安城内真大,这个王府,那个将军府,走几步又是总督府、布政司,都是官。” “把这些人都给抓起来,咱们以后有大用。” “抓了,抓了,不过倒是死了不少,就像这长安县县令,咱带队攻近县衙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吊死了,你猜怎么着,就他自己死了,大印文书都放在案子上好好的,听伺候他的下人说,那县令是怕咱们损他的尸体,啥都规整好了,嘿嘿。”杨泽明裂开嘴漏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笑道。 “这个芝麻大的小官倒是有点意思,更有意思的是那秦王朱存枢,咱们刚打到他王府里,他就带着满府的人降了,丝毫不敢反抗,倒是有趣,听他管家说,前日那杨鹤来求朱存枢几次助饷粮,都被搪塞过去,这下好了,都成咱们的了。”杨泽明回想着那秦王府的管家的模样,几乎就把阿谀奉承卖主求荣几个字写在了脸上,将府中虚实尽数说出,也省的乱找。 周围人皆喝口茶笑笑,心里也有些瞧不起这些人,觉得他们能败必是有道理似的,就像做人一样,有人做得好,就有人做得差。 “司令,咱们要去红毛蛮那了?”有人突然问道,在这边已经待了差不多半年了,该打的地方也已经打下来了,眼下各种弹药资源已极其匮乏,要想再打下一个西安城怕是不能够了。 刘泽也明白大伙儿的顾虑,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面露犹豫之色:“咱们现在就要准备,那面也要过冬,咱们这里这么多人,粮食、药品、衣物、房子,都可不是个小工程,都得提前准备妥当,还有周围官军必然来攻,这都是事情,具体什么时候走,只能看看情形了。” 堂内众人纷纷点头,这时候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刘泽看众人都无异议,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还有还有就得在各个府衙找管家这种人,才能让咱们省些力气,泽明,别的你别管了,你就专门配合老孔、章蒲理顺城内事宜,查验咱们收集了多少人口钱粮,朝廷大小官员等等也都查清了。” 听到命令,被点到名的几人纷纷离去忙碌了。 等到了日落时分,整个西安已经恢复了平静,因为宵禁原因,街道上各处都是巡逻的民兵们,几乎所有住户商铺都在门额上贴上“民众”两字,意思顺从的意思。 看着这支之前一直被宣传为无恶不作的食人兽军竟然如此军纪严明,也不做那奸淫掳掠之事,还有兵士来回巡查,大部分人才慢慢放下心来。 随着攻下西安的消息传递,城外整个夜间都热闹起来,大队人马无论老幼辎重妇孺全部开始放弃当时在富平县修建的工事,往西安集中,这百多里的道路上处处都是举着火把的队伍,各个路口的篝火点点似星辰。 三月份的天气依然寒冷,特别是在这小冰河时期的明末更是如此,担惊受怕了一夜的西安城内,百姓们早上起得都比较早,天刚刚蒙蒙亮,就有些胆大的透过门窗往外瞧,随后就是一阵惊呼。 在西安城内的各条大街上,黑压压的躺着众多士兵,少部分是身穿棉甲的步枪兵,大多数都是布衣民兵,各种服饰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在脖子上围着一根红领巾,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形卧榻,有的人脸上满是风霜,有的人身上血迹未干,大多数都是冻得瑟瑟发抖。 此时的百姓彻底被震撼了,门前街道上这些和衣而眠的年轻士兵们,席地而眠,连个席子都没有,少数步枪兵有被子睡具,而大多数的人都是蜷缩着身体抵抗着寒冷,在衣服上的露珠都打湿了一片,甚是显眼。 从来未见过如此的军队的西安百姓们,纷纷出门邀请街道上的民众军士兵们进屋休息,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敢于进去,百姓们烧好的热水饭菜也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敢取。 这是一场民心争夺战,虽无战场的腥风血雨,却更有意义。 在昨夜刚刚稳定了西安城,刘泽就下了一道铁律,入西安后除剿灭反抗官衙府邸等处以外,所有士兵不得入民户民宅,不得扰民,生火做饭也得经过连长以上审查确认,不得使用百姓的柴火物资,炊事班都在各个城门的瓮城内做好饭再送入城内各部队,渴了借民户水喝的要帮干农活打扫屋子补偿。 按照刘泽的说法就是:“受伤的身体不适的可以驻扎在各处占领官府的医疗队房屋中,其他人包括营长级别指挥官,一定要无条件执行,说不入民宅,就不准入,天王老子也不行!这是我们民众军送给西安百姓的‘见面礼’!谁敢违抗军令,重罚!” 这便有了如此不扰民,不入宅;辎重、伙房不入城区;不受馈赠,不取公物的壮观景象,见惯了吃拿卡要,无银也要刮三尺军纪败坏的官军,再对比如此完全不一样的民众军士兵,仅仅一夜的功夫,仁义之师之名就彻底响彻了西安城。 等到了天大亮之时,整个城内都恢复了秩序,街上的店铺纷纷开市,百姓们再也没有了之前对民众军的恐惧。 在百里开外的洪承畴和总兵杜文焕这两支援军这时候也接到了西安城破的噩耗。 杜文焕所率领的是近五千骑兵,就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立刻加了一级速度往西安城而来,其后方的近两万步军也开始加速,他身为总兵率边军精锐而来,西安城的陷落与他干系甚大。 同样的洪承畴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手下大多是新募乡兵,现在所部吴国辅的主力川军之前又吃过大亏,这些时日和殿后的晁中臣那支骑兵营相互纠缠着,也慢慢摸清了民众军的分布。 几乎是接到消息的同时,就派出所有乡兵,近万人的庞大队伍分多股齐头并进经渭南过新丰直奔耿镇至灞河这段而来,这里正是富平县民众军后队到西安的后半程路途,当晁中臣探哨得知后,立刻亲自领着近半骑兵前去支援。 此时洪承畴却未在乡兵的大部队中,而是领着吴国辅的近两千步卒快速运动至富平县东南四十里处与他的骑兵汇合。 吴国辅抬头看着微微发亮的天边,揉了揉脸,挣扎的从草堆里爬了起来,双手接着水囊中冰冷的水洗洗脸,这才止住困意,他这段时间带着六百多骑兵几乎日日与晁中臣骑兵营捉迷藏。 这段时间他也发现若是集中在一处与晁中臣打,那是有败无胜,可若是分成百十人的小股,则可和同样数量的民众军骑兵拼得个相当。 可几次交战后,晁中臣也反应过来不再分队,而是拧成整体,在周围民兵狼烟的指引下追击官军骑兵,这下狠狠的咬下了吴国辅骑兵的几块肥肉。 损失了两个小队后,吴国辅只能将骑兵后撤,远远的威慑纠缠住晁中臣,然后在麻痹中又被晁中臣远距离突袭了,又损失了两百骑才摆脱掉追兵,这时候他才收到西安城陷和洪承畴将来的消息。 起了个大早的吴国辅又奔驰了半天才与洪承畴所部汇合,虽然损失惨重仅剩两百骑,见到洪承畴后还是勉强挤了个笑脸,先见个礼才笑道:“洪大人,来得如此之急哉?” 也是满脸疲惫的洪承畴看着吴国辅放低架子,也是放下心来,他现在带的可不是他自己练的标营,那标营这么短的时日压根与乡兵无异,这带的都是吴国辅本部四川精兵,他这次计划就靠着这些精兵了,“吴大人客气,这次可得烦劳再辛苦辛苦了。” “必尽死力!”吴国辅回道,“那计策是?”吴国辅接到的信上也只有让他领兵来此处汇合有大事的消息,所以也是对此一头雾水。 洪承畴转头看着富平县方向道:“西安已陷,贼寇主力在百里之遥,我麾下乡兵已经全部往新丰方向而去,必能扰乱贼寇,我欲与将军率精锐突袭贼军后队。” 第180章 准备(下) 第180章准备(下) 西安城内的秦王府从占领后的第二日起就成为了一个大工地,作为明代北方边疆受封的藩王之首,其规模也居各藩王府之首,当初兴建之时就与西安大城形成重城形态,成为大城环卫的子城,单个秦王府也是内外二重城垣,内有砖城外有萧墙,外侧城墙“萧墙”周长9.3里,内侧城墙“砖城”周长5里。 秦王府城内区域依职能可分为分祭祀、宫殿、园林、生活四大区域,由中轴线自南而北可分别视为祭祀区(砖城西南部、萧墙灵星门西北)、宫殿区(砖城内大部区域)与园林区(主要在砖城内东部、后花园及护城河),在砖城与萧墙之间的外围地区,还布设有秦王府下辖的众多官署和部分王府军队,为下辖官署、护卫以及服务人员生活区。 也正因为这些优点,这里被选为再次穿越的出发地,首先在最为宽广的后花园与寝宫中划了一个标准的圆形,依然是299米的半径,以寝宫后门为圆心。 定好距离后,第一步做的就是平整地面,刚开始是动用数千名民兵进行这项工作,站在寝宫后门顶部的刘泽看着如同蚁群一般劳作的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改变目标区域28万平方米的土地,人力的伟大在这时候显露无疑。 “司令,咱们这差不多要一天就能初步整理完成,再过几日即可全部转运物资完毕。”章蒲拿着账簿,翻对着各项物资明细,而在目标圆形之外则是更多的民兵驾车推车将城内外各处的粮食运来,码放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内城墙高。 “太慢了,太慢了。”刘泽回想着四面探哨的情报,心里也不由得着急起来,“立刻发动城内百姓,告诉他们帮咱们转运物资,要是一天一夜干完,那一人可得五颗玻璃宝珠,若是两天两夜干完,则得四颗宝珠,以此类推,这珠子价值他们应该知道,之前咱们的人来西安售卖,十颗珠子串成的链子可卖十几两白银。” “那如此多的珠子到时候还能保值吗?还有咱们有这么多玻璃珠吗?”余挺脑子转得快,听到刘泽这话便立马问道,自从他最近在军中很是出了些主意,现在已经被刘泽聘为顾问一职,时刻跟随着。 听到这话,刘泽和章蒲相视而笑,他们说给肯定会给的,只不过那时候就是到红毛蛮的地界了,但是现在不能说而已,他们都是一同穿越过的老人,自是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只有余挺还不知道,毕竟当时他和余愁一起被抓去投了官军。 看着余挺在一旁疑惑地皱眉,刘泽在心里笑笑,略过这个话题,挥着手继续道:“粮食、布匹、药材、盐、茶等等所有东西咱们都得备齐,在这区域先平铺着,能垒高的就垒起来,到时候人站在上面。木材不够就拔屋拆房,记得打欠条,以后补偿!” “能站这么多人吗?”有人担忧地问道:“咱们这现在城内加上城外获取的人口粗计都足有近百万,再加上咱们自己的带来的十几万,如此多的人,这小小的地方如何装得下?” 刘泽点点头道:“肯定能装得下。”在现代沙特阿拉伯的麦加城中心的清真寺,可容纳150万穆斯林同时作礼拜,全寺围墙也仅是西北长166米,东南长近170米,东北近110米,西南约111米。 按照刘泽的计算,299米的半径,其总面积达到280719平方米,挤挤足够了。 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引起了余挺、余愁等未经历过穿越者的疑问,纷纷问道:“如此所为何事?” 眼见实在没办法解释,刘泽拍了拍余挺余愁两兄弟的肩膀道:“咱们这是准备做个庆典仪式,只要片刻就好,别的无须多问,只需知道非常重要即可。” 余愁听了刘泽的解释便笑哈哈地走开忙去了,一点儿也没多想,唯有余挺还站在原地愁眉不展,似乎对刘泽的解释还有些疑虑。 刘泽摇摇头,也没再管余挺了,反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不如不说,等他们自己去了那边就什么都知道了。 随着新命令的发布,以打下西安举行庆典的借口,在整个城内组织了征募,第一批进入秦王府的民夫就达一万以上,其中又有众多的木匠等,他们的工作不仅仅是平整地面,还有包括建造分隔栅栏和承重木架。 如此多的人口进入如此小的区域,将意味着可能造成的混乱,若是发生踩踏事件,那必将损失惨重,所以这就需要将其分隔成多个区域,再加上底部的物资,所以才要在每平方米的的范围内立着一米高度的木架。 每个木架如同板凳一样四个支撑腿,只不过略大,上面可站人,并有扶手可供稳定身形,在整个圆形区域呈现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的壮丽场景,从正中间远距离的看去,整个圆形如同一块制作芯片的硅片,密密的木架如同集成电路般四通八达的占满了整个表面。 在正午的阳光下,还在不断增加的民夫使得圆内的施工速度越来越快,仅仅到未时(下午两点至三点),这个圆形区域的工程就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填充各种物资。 围绕着秦王府四个方向的大门形成了四个进出通道,通道周围的空地上堆积的各类物资正在急速增加,这是动员起来的民夫们从各处运来的,刚开始是木材以供巨圆建设之用,然后就是粮食等物资。 粮食刚开始还用苇草编织而成的大袋子装,装成后为长方体状,长约1米,宽八十厘米、高约60厘米,一头用草藤绑起来扎紧,然后数量太多那就有什么用什么,比如直接用木板围成一个方块,底下用草垫隔绝地面,上面也覆盖上草垫可站人,还有的将粮食装在收集的陶罐等容器中,最后干脆在地上挖个坑,周围先用草垫子铺上,再用木板加固,直接将粮食倒入,然后上面再覆盖木板草垫。 此时也没有固定早晚两顿节省粮食的吃食做法了,秦王府四面城门更外围的,无论是普通民宅,还是高官府邸全部被征用了,队伍中的炊事班集中带着召集来的民妇不停歇的烧水制作饭食,专门的民夫送到圆形区域内的人食用,更是在圆形区域外围设置尿桶茅坑,一刻不停的劳作。 现在的各个民兵连只有少量人员在章蒲等人的指导下带着征募而来的民壮干活,其他人都分布在这整个区域中间不断巡逻把守,以防止意外。 有作奸犯科者只有两个处罚,有罪或者无罪。 有罪处斩,将人头悬挂于路边木杆之上示众,无罪者释放,继续劳作。 乱世用重典,在这个刚刚占领的城市中,昨夜部队夜宿街头的严明纪律与残酷处罚相交应,使得所有人都心中凌然。 “上百万人的大行动,纪律要严,各处都有官军身影,我们是在和官军赛跑。”刘泽知道在城内悬挂的一排排人头可能其中很多都是冤枉的,仅仅是不想被民众军用欠条就征集走粮食财物或者不愿帮助干活,可刘泽没时间了,这或许就是必要的牺牲。 以圆形为圆心,整片大地上的屋院街道上到处是人,代表着各个民兵连队的红旗,有的固定插着不动,有的随着人流涌动,不同衣着服饰的人影呈现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断的扰动着,将距离再拉高,如同复杂而又惊喜的集成电路一般的景象浮现出来,控制这这片区域变化的圆,不断的辐射到更远方,越过西安的四方城门,车队和集中而来的人列从周边的县城村镇不断汇集,最远的一直可以延伸到百里外的富平县。 整个“电路板”如同一个勺子一般横跨在这片关中平原上。 最先交战的并不是洪承畴所部,而是预计夜间到西安的总兵杜文焕,自接到信就将原本五千人的骑兵分成两部分,其中两千五百人将马匹让给另外的两千五百人,一人双马的加速,这只骑兵以一字长蛇阵放弃一切辎重,带一天的粮草就出发,终于中午时分就到了咸阳东的潏水与民众军遭遇。 本来王友元是准备散开侦探官军动向的,只不过还未分散之时就接到刘泽的消息,从秦王府的俘虏处得知了杜文焕所部来援的消息,随后到来的还有一个步枪连、一个炮兵连和杨泽明、王冠所率的一万民兵。 遭遇处是唯一剩下连通两岸的石桥,附近的其他桥梁全部被昨天就到的民众军焚毁,焚毁桥梁之时王友元还顺手在带着队伍绕着咸阳城跑了一圈,吓得整个咸阳紧闭城门任由着这五百多骑兵耀武扬威。 这些民兵在昨日天黑前就到达了,分成两部分,五千人在杨泽明的带领下立寨堵住石桥,另外五千人由着王冠率领沿河布防,以防止偷袭。 杨泽明的五千人实际就是诱饵,这些民兵如同一块肥肉站在桥上,为的是吸引着杜文焕的骑兵进攻,毕竟官军如果绕路,利用机动优势绕过防线,那王友元的五百多骑是万万难以堵住的。 也如同杨泽明所想,杜文焕一路冲到潏水才发现前路被断,因为时间紧急,他甚至都未来得及进咸阳,也自然无从得知民众军已到的消息。 不过对于杜文焕来说,阻挡在路上的贼寇丝毫不放在他眼中,抵近侦查一番后更是蔑视这群贼寇,他只看到六门火炮和大量无甲杂兵而已,若要是遇敌就绕行,这仗也没法打了。 没有任何的耽搁,杜文焕对着千总曹统低声道:“唯亭,沿着这潏水上下五里内皆再无桥梁,若要再绕道不知几日才能到西安,这石桥咱们是必下无疑。” “大人,半个时辰内,末将必破此贼。”曹统瞥着远处的民众军,满脸的不屑,朝着杜文焕朗声道。 此时的杨泽明所部在桥上的布防,如同一个大写的T字型,桥上堆积着拒马寨墙工事,而桥后方立着规模更大的营地,桥面一侧是挖土而建的壕沟,高出地面两米多,仅有的步枪连就设置在这里,两侧高地处设置了两个炮兵阵地,可以交叉射击,总体上来说就是民兵们围绕着步枪连炮兵连分布。 张狗儿作为连长站在连队后侧,来回奔跑忙碌指挥着,“铁蒺藜都放置好,就靠着这个阴官军骑兵了,老李,你们连的民兵可得守好拒马,隔着捅就行,咱们给你后面掩护。” 在桥上中间位置的李连长听到后面的喊声,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他们两在昨天的十字街头就有过配合,相互默契更甚。 首先来到的是一百骑官军,他们分成两股一字长蛇形状而来,到了离桥近百米的位置陡然又往两侧画了个半圆,此时在后方高地的曹统见状点了点头,“吹号。”这是官军侦查试探的手段,虽然看不起对手,可作为老于卒伍的将领这些都是必做的。 第一波的骑兵还未全部掉转头,第二波近两百骑紧接着又上了来,这两百骑与刚刚不同,是呈现一字型奔到百米的位置就全部下马,排成一排全部举着步弓射起轻箭,这些箭对付不了有甲胄的,但对付这些布衣民兵却极为有效,射的又远,也幸好早有防备设立了防箭的营寨在桥上,中箭者倒是不多。 不过官军也没准备如此轻易的拿下,这时候又奔过来两百骑,这次是直接到桥面营寨五十米近处位置下马,这次这些官军则是身穿两层棉甲,举着盾斧列阵近战。 “连长,咱们打吗?” 张狗儿摇了摇头,对左右喊道:“没有俺的命令,谁都不能开枪,违者军法处置。”周围传来一片回应。 现在开枪官军也只能死伤这一两百人,必须吸引官军大部队来此,一次性造成大规模杀伤才能达到挡住这些骑兵的目的不使其绕道,这开头必然就要民兵们用血肉来对抗,这也是炮兵和步枪兵都未开火的原因。 官军的号角声起,列队的官军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日头逐渐西去,使得官军在太阳的映照下成了一个个黑点轮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光线的劣势对于河东岸的民众军会越来越明显。 第181章 四面 第181章四面 这座石桥并不大,估计也就只能容得下百来个人罢了,桥边的柳树已经抽出了点点新芽,只是那新芽太小了,要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此时刮着一点儿东南风,桥下水流徐徐涌动,风把柳枝吹得在水中悠悠地划过,留下一圈圈向外荡漾着的好看的波纹。 张狗儿握着刀盯着那波纹看得出神,但这平静的一切立马被冲上来的官军打破了。 汹涌的人潮撞向石桥上的木栅栏,官军面几排顶着圆盾在就要撞上民兵的长枪之前,猛然一停,盾牌陡然侧开藏在后面的标枪、短斧纷纷近距离投掷出去,在栅栏后面举枪的民兵纷纷被近距离杀伤一片,即使有盾牌的防护也没料到这招。 首先上前的是持重斧披甲的士卒,皆是身材高大魁梧且满脸凶悍的汉子,嚎叫着越过前面几排盾兵,冲到木栅栏前,拼尽全力挥舞着大斧,他们利用民兵们被投掷退却未能及时补位的空挡,专挑栅栏的连接薄弱地方劈砍。 后方官军还有些近距离的凑到近前,用重箭近距离射杀持盾的民兵,这种箭头又大又重,不以射程速度见长,用硬弓近距离却可直接透穿盾牌,走运的被箭支扎穿手臂,大多数都是被扎在胸腹,立马躺倒哀嚎一片。 仅仅片刻功夫,第一排的栅栏就被放倒,后面的官军纷纷一拥而上,排在最前面几排的民兵此时早已经被杀破了胆子,一阵刀砍斧剁,残肢四处飞舞。 层层叠叠的双方士兵都是硬顶着,最前面杀死的士兵尸体有的甚至还未来得及倒下就被长枪顶住推着走,人群太过密集了,站在后面的官军各种斧头、铁骨朵等投掷武器也不断地飞来,打断民兵的阵型,砸在铁质八瓣盔上发出声声脆响。 此时的官军队伍如同一块磨盘,几乎毫无损失的顶着民兵们前进,将其磨碎,这种惊心动魄的肉搏战是这些民兵曾未遇到过的,各种刀枪在阵前互捅,伤亡比却大不相同,即使最前面的这批民兵们已经换装了官军的棉甲,列阵而战,但还是远远比不上正规官军,枪刺在身穿双层重甲的官军身上还是难以破防,以命换命都做不到,就被轻易杀死了。 这伙官军从桥头一直杀到桥中也仅仅伤亡十几人,而最前面的两百多民兵已经损失殆尽,在桥中间第二道栅栏前方仅剩的二十几人撑不住这种死伤压力,纷纷往桥两侧跳水逃生,只不过身上甲衣太过沉重,浸水后基本没人能撑住几个呼吸。 后面栅栏处的老李也是咽了口唾沫,转头对着还愣着在的张狗儿喊道:“狗儿赶紧开枪啊!” 这声呼喊让张狗儿回了神,他用衣袖擦擦嘴角的污渍,呸了口唾沫,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杨营长还没下令嘞,等等啊。” 听到没有火力支援,老李满脸苦涩,他做为连长是知道他们守在这里的目的的,他们最前面的这批人为了对抗官军特意换装了铠甲,可是到底还是低估了官军的战斗力。 打到此时,这群官军却并未继续进攻,而是纷纷退回去,从两侧又换了一批人来进攻,节省力气,看的老李左眼直跳,这些官军太过理智了,大多都是老于军伍的精锐。 “杀!”调换好队形的官军,几乎没有停歇,又一次像恶狼般扑了上来。 远处的山坡之上的曹统,转头看着逐渐偏转的太阳,再过会大战的时候定然光线有利,心道是时候了,“吹号,全部进攻。” 苍茫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地动山摇马蹄如雷声传来,近千大队骑兵分成多股冲来。 在后阵中的杨泽明也猛然站起,终于来了。 桥上老李的民兵连也被突破了,连破两阵的这两百官军死伤寥寥,甚至因为不断调整更换前排人手的缘故也没有体力耗尽的迹象,老李手持断了一半的长枪立在桥尾,他的胸口棉甲上破开个长条口子,内层的甲片都变型破了小半,这是被官军长刀劈砍所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胸口的剧痛让他手中无法发力,而伤他的那名官军左臂举着盾右手腰刀藏在后侧看不真切。 “杀。”猛地吐出这字,利用这短暂对峙重新列阵的官兵纷纷又齐齐而上,对面的老李等人也冲了上去,长枪乱捅,那雪亮的枪头蹭着盾牌溜出一道划痕,而后面官兵的长枪也捅了上去,直接刺穿对面民兵的棉甲,如龙入水,猛然回撤的枪头带起一片血水,那民兵临死之前奋尽全力将长枪投出,却又被官军盾牌挡住。 接着两边的身影再次相捅,“开枪!”收到杨泽明命令的张狗儿用尽全力喊道,桥对岸的官军骑兵眼见进入冲锋状态,已无回转余地了。 “砰砰砰”一连串枪响,白色的硝烟从壕沟后面土墙上冒起,早已进入射程的官兵在月牙形步枪兵队列的漫射下外层顿时倒下一片。 在正面早已持枪瞄准的张狗儿,轻轻扣动扳机,枪托将后坐力传导到肩膀猛地一震,铅制的枪子跨过五十米的距离轻易撕开准备和老李拼命的那个官兵,在他的盾牌上开了个大洞,毫无停歇的又破开了他的两层甲衣,那官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看左手臂上的圆盾洞口,当啷一声,右手的腰刀掉地,摸了摸胸前的不断冒着血的小洞,嘴里发出“咳咳”声,身体往右侧一歪“噗”的一声就栽到尸体堆中。 又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传来,原本被刚刚一阵攒射死伤一片的官兵立马像被打了鸡血般,并力向前,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冲过桥去,为后续奔驰而来的骑兵打开道路。 这群官兵都是军中精锐,近半是由亲兵家丁组成,接战前就被告知有死无生,后退者死。 桥上一阵杀声震天,官兵也不再顾忌队形了,直直顶着桥上残存的民兵往壕沟后的步枪口上冲锋,几十米的长度仅够装填一次弹药的时间,不再顾忌伤亡的官军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老李!”张狗儿换弹的间隔中,李连长带着剩余的三十多名民兵已经撞上了这群官兵,几乎是接战的一瞬间就被砍倒,“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张狗儿喊叫着,他也无法顾忌悲痛,用最快的速度换弹不断射击,“嗡嗡嗡”的又一阵弓弦响声,一阵乌云盖顶,后方的官军弓手又次抛射,与之前抛射杀伤桥面上的民兵不同,这次是专门对付土墙后的步枪兵的。 一片惨叫响起,这次射来的全部是三棱破甲箭,即使身穿甲衣也有相当的杀伤力,射得原本在土墙后立起身子毫无掩护的步枪兵倒下一片。 斜着眼瞟到一侧的炮兵还未开火,张狗儿心无波澜,需要靠他们自己扛着了。 在壕沟两侧另外两个民兵连从侧面纷纷冲上去,使得这群官兵受到三面攻击,又有两个民兵连从壕沟前缺口处列阵,作为正面阻挡,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即使面临着这种人数劣势,官兵们仍然毫无退却迹象,与民兵们生死搏杀。 “隆隆”的马蹄声更近了,之前在后方射箭的官兵分出些人手将挡路的栅栏搬开,剩余的弓手列在桥两侧不断将各种箭支射入民兵队伍中,使得队伍更加混乱,与肉搏的官兵彻底搅在一起。 “轰轰轰”,两侧的炮兵终于开火了,在一阵白烟之中,飞射而出的炮弹交叉着打在官军骑兵后阵,其猛烈的爆炸烟尘伴随着破片每次都带来巨大的伤亡,并且炮弹的爆炸将原本还是松散的队形从两边往中间赶。 如此的结果使得官军骑兵更是密集,终于前队骑兵冲上桥面,对于他们来说,前面仅有的民众军还是太过单薄,后面的大多数都无甲,战斗力孱弱,只要冲过桥,就必然是一场刺激的屠杀。 若是没有枪炮炸药包,官军如此想也没错,刚刚桥上区区两百官军就屠戮光守军。 可是,时代变了,大人。 从两侧民兵队伍中突然投出二十多个炸药包,大部分投到石桥那里,少部分投到搏杀中的官军步兵后队,“轰轰轰”一片雷鸣响起,白茫茫的火药硝烟瞬间覆盖了这小片战场,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桥面上不断有马匹骑兵掉入两侧水中,发出清脆的“哐当”的落水声。 而刚刚死战不退的官军步兵先是惊了一下往后退些,当他们看到身后几乎空了一片的场景瞬间也崩溃了,头也不回的往对岸逃去,可这时在桥那处就造成了拥堵,哪里是一时能顺利逃脱的呢。 刚刚还被官兵打的节节后退的民兵们,此时纷纷上前追杀,这群刚刚勇猛无比的官军此时甚至没有几个敢于反身抵抗的,实在走不脱,有的跳河,因为甲胄太重瞬间就沉入水底,有的挥舞着刀枪砍向前面走得慢的,瞬时官军就死伤大半。 “冲啊,杀光他们!”随着喊杀声,刚刚接战的五百多民兵纷纷追着官军的屁股后面冲上桥去,再次一直衔尾追去,对着栽倒在地一时未死的官兵一阵乱刺。 “快,结阵,官军骑兵来了。”有人慌忙喊道。 不过官军骑兵终究未能冲上桥,就被后面步枪兵们集火死伤一片,满地都是人尸马尸,以及刺眼的红色血迹,连骑兵冲锋的空间都没有了。 远远的又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处于冲锋混乱中的骑兵纷纷调转方向,此时曹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刚刚的大话是再也圆不过来了,而官军骑兵撤退之时还在不断的被炮火收割,这种目标区域狭窄的地方,骑兵在这里不异于活靶子,短时间就被收割了近两百骑,算上刚刚死伤的两百,大军已经死伤六分之一了。 不过这还没完,随着桥面被清理后,早已等待多时的王友元率着他的骑兵营开始了追击。 “全体都有,瞄准那个当官的!”炮兵连长喊道,眼看着官军骑兵越跑越散,炮弹杀伤力骤降,所有火炮炮口迅速调高,轰轰轰轰轰轰,六发炮弹划破长空,猛烈的爆炸将曹统所在的那个小坡淹没,这一场景几乎都被撤退的骑兵看到了,总崩溃开始了。 王友元一过桥,就将骑兵营分成百骑一股,分别沿路追杀,马背上即使准确度不高,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官军骑兵敢于反身抵抗,只不过杀伤不多,因为冲过山坡之后才发现官军还有大队骑兵在后方接应,见此情景,王友元也不做犹豫,立刻返回对岸,他这些骑兵现在也只能打打顺风仗,近半都是刚刚补充进来的骑马步兵而已,难以和官军对冲。 杜文焕在后侧也是全程目睹了战斗情形,他眉头紧锁,终究是小窥了贼寇的火器,占着这座石桥,强攻肯定是不行了,那如果绕道,那西安的贼寇难道就更少了? 他立马否决了自己当初的计划,看来只能等待大部队以堂堂之阵对决了,毕竟他也亲眼看到民众军的近战能力着实弱了些。 军粮也只有一日的量,唯一之计只能去往十里外的咸阳就粮了,下定主意之后立马下令:“传令,撤军咸阳!” 在西安东面百里远处,令洪承畴没想到的是,等他两日后带兵驱散晁中臣的两百骑兵到达富平县的时候,竟然发现到处空无一人,寻找良久找到些藏身不愿从贼的百姓,从他们口中才知道刘泽已经完全放弃了这里。 “洪大人,咱们追吗?”吴国辅满身尘土,他这两日和民众军骑兵东拉西扯,利用人数优势设立伏击才扳回一局,杀伤民众军近百骑。 “追,沿路追到鹿台。”洪承畴想着附近几县被围困的求援信,硬碰硬的心思少了许多,“先解三原、高陵、鹿台几地之围才好,先断其手足。” 不过作为以步兵为主的洪承畴、吴国辅所部,速度太慢了,倒是一路未能再次遇民众军步队,尽和晁中臣汇合而来的骑兵兜圈子了,另外围困其他几县的民众军也是撤的个一干二净,让洪承畴郁闷不已,实在想不通为何撤的如此之快,连各处据点都不要了。 经过这几日的缓冲后,所有刘泽属下的势力如落潮一般纷纷往西安集中,最后甚至连阻击的部队也都撤回去了。 见此反常情形,四面官军探哨纷纷深入,最终汇总后只得到一个消息,民众军全部缩到西安城,周围乡镇皆成焦土! 第182章 出来看神仙 第182章出来看神仙 望着这座古城逐渐被朝阳点亮,刘泽的眼睛也逐渐亮起来了,放眼望去,这似乎还是那座熟悉的西安城,但刘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开始!”此时刘泽站在299米半径圆点的木制小楼顶部,看着太阳逐渐升起,逐渐染红了天边,从开始建设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整个圆形区域都变了样子,地面并不是完全平整,突出的木板下层装着各类物资,低处的有部分则装有粮食,每个阶段施工方式不同,整体形成不同区域的落差,准备的时间远远超过刘泽预期,索性没有意外。 圆圈整体形成了大圆套小圆的结构,圆心处往外80米的一圈是中心小圆,再往外每隔10米就是木栅栏制成的大圆,一圈圈扩大,每圈圆形也被分割成多段,像是放射性图标一样,只不过更是密集,为了筹集如此多的木材,城内外被拆毁的建筑、砍伐的树木不计其数,因此而死者成百上千。 听到刘泽的命令后,以他为圆点,每处的守卫都扯着嗓子传道:“进圆。” 整个西安都动了起来,沙沙的脚步声立刻由远及近的响起,每千人左右皆有一面旗帜,上书编号,如洛川县某某地甲号,西安某某坊丙号等等。 最先入场的是刘泽最核心的力量,比如工坊技术人员、红毛蛮和从山区跟来的部分民兵和所有家属,他们的青壮年都是全副武装,最中间80米的范围没有那么多限制,也没有那么多栅栏遮挡,并且还配备多个木制建筑工事,以防发生意外,这里是最核心的堡垒区域。 这时候的秦王府周边也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的四个大门之外的道路围墙都被拆除了,这段时间被拆除的地方刚开始存放着物资,后来改成了居住区和食堂区,随着人流的前进,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稀疏起来,每个人都被分到一根小木棍,含在口中,无故不得吐出,除了婴儿的哭丧声,只剩下了脚步声和衣袖铠甲的摩擦声。 秦王府四面城门分成四条道路,到圆形区域也是一样,直至中心位置,每条路口都有举着各色稍大的旗帜的民兵,见着每队人就举小旗,指着未装满人的地方喊道:“此处走。” 外层每块区域则是按照平民家庭集中,每段中都在中心点插入个哨塔,这里放置部分民兵,每隔几段也会着重安顿曾经穿越过的步枪兵,虽然占总体人数的杯水车薪,总也还是当做武装据点,可以保持基本的掌控力。 在外层普通民众的区域管理设施相应的更是严格,每处人满后全部被关上栅栏门上锁,里面也更为拥挤,大部分区域每个平方米甚至还会立起一根木柱,在木柱一米高处如同十字架般横拉一根,有的是单独的,有的是连续直线连成一体,这里是作为休息依靠之用。 在现代城市,公交按每人0.125平方米核定载客数,也就是1平方米内不超过8人就不算超载,而这个圆形区域则没有这么苛刻,空间大了许多。 之前几日对这些普通民众的通知是今日太阳升起后,将进行一场庆典,以祭告上天此城:长治久安,又因为官军围城在即,所以需要征集所有人家的存粮等物资以后统一分配,这段时日大家全部吃的是集体大锅饭,并且以十天为期,若是事不可为,将放归所有人。 随着时间的逝去,原本空空荡荡的圆内逐渐开始拥挤起来,偶尔有不听命令者,也是延续之前几天的处罚规则,有罪者斩首悬头于长杆顶部,无罪者释放使其归位。 不断有惊厥晕倒或被守卫民兵击杀者,在圆内造成更小的小圈混乱,沿路的被杀者尸体直接被堆积在路边,血水还未能汇聚就被路过者的鞋底沾干,甚至连红色的印记都失去了踪影。 “真的有必要杀这么多人吗?”陆婉儿在刘泽背后的阴影中轻声问道,“我们没必要带走所有人吧?” 刘泽原本望向下方场景的眼神充满了坚毅,闻声转过头望向陆婉儿,眼神中重新换上了温柔,不再顾忌,直接牵起她的双手道:“在没有我存在的历史里,这里上百万人口有善终者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都在未来十几年间饱受饥饿、瘟疫、战祸而死,我是拯救他们,虽然会死些人,可比起可以预知的未来,这些枉死的人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我们没时间了,也没有精力救下所有人。” 刘泽强撑着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问道:“懂吗?”他这几日得了严重的失眠,随着工程时间的进度,越发的睡不着,每日只想着怎么设计入场规则,各种物资细节也都需要关心,他知道每耽误些时间,都有无数的人死去,在收集西安城内外的人员物资财物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成千上万的反抗与杀戮,午夜梦回之时唯一能撑住他的是崇高的信念,这是救人,救大多数人。 这短短两次穿越并不能给刘泽带来任何安全感,他不知道这次穿越后会不会遇到意外,或者如果他意外身亡,他现在掀起的一小段风暴能否坚持下去,所以他告诉自己必须尽全力。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听着刘泽的话语和他憔悴的模样,陆婉儿轻轻挣扎了一下双手,又心疼的由着他牵着,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只是她知道自己很心疼他。 刘泽牵着陆婉儿的左手,将她拉到护栏边并排站在一起,指着下方的人流溪水入海般雄伟壮阔至极,叹道:“多好的人民啊!” 一阵上楼梯脚步声传来,木制旋梯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司令,刘应遇在下层牢房中求见。”上来的余挺说道,作为曾经的上司,刘应遇等等明军高级官员都被捆绑关押在圆点木楼附近临时牢房中,在看到余挺之后才连忙拖请传话。 “带上来。”刘泽回道,虽然不知道刘应遇此时求见所为何事,但时间还早,这百万人口的入场没有那么快,所以不妨会会这个老朋友。 没一会儿,刘应遇就被两名警卫押了上来,仍然是五花大绑,下摆还湿了一片,发鬓更是乱糟糟的,若不是那身月白色的丝绸单衣,真活脱脱像个灾民。 他眼神向上瞥着刘泽,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磋磨,已没有了之前的神气与骄傲。 刘泽没有任何想要将其松绑的想法,看着刘应遇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道:“抱歉,我时间很有限,刘大人有何事与我分说?” 刘应遇甩了甩遮眼的发梢,可却怎么也甩不上去,只能斜着头才能看清刘泽的相貌,又看了看木楼下方逐渐增多的人群,好奇道:“未曾想这短短时日就拿下了西安,我这段时日总是回想与。”说到这,刘应遇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回想与将军所谈,我不死,主要有些许疑问,不问,我死不瞑目。” “请说。” “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师承何处?”刘应遇满脸好奇,“本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容貌非是平民,这段时日我也见过些同僚,愈发觉得你的特别。” 刘泽笑道:“有何特别?”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杀戮过多,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百姓狼狈,死者枕藉。你也是读书人,不晓圣人大义乎?” 看着刘应遇如同教书育人的先生般,刘泽笑了,笑的很放肆,在周围沙沙的嘈杂声也显得格外刺耳,陆婉儿用力捏了捏刘泽的手,想抽又被狠狠攥住抽不出来。 “刘大人所说的百姓是指的什么人?”刘泽回想着路边饥饿而死的平民,接着道:“刘大人啊,我古文不太好,也讲不来什么大道理,可现在整个大明不止有天灾,更有人祸,人祸更是加剧了天灾,您高高在上,迎来送往好不快活,可您知道咱们底层百姓已经都快饿死了吗?甚至我也差点被做成了想肉。我要救百姓,是指的人数占大多数的劳苦民众,而不是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吃肉吸血的乡绅高官王爷们。” “我来到这里后见过很多死人,饿死的,战死的,无故被杀而死的,比我之前见过的活人都多,你们所有人都改变不了这种悲惨结局,只有我能。”刘泽又想起明末被杀成白地的惨状,回想着接下来十几年的屠杀和华夏陆沉的悲剧,眼角逐渐湿润了。 “将军大才,既然心系百姓,何不归顺朝廷,总好过战祸连绵。”刘应遇道。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才,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论行军作战我不如你,论盘剥敛财我不如秦王,刚来的时候我甚至不会骑马,连个农夫都打不过。”刘泽想起赵家庄阻止乱民暴行的情景。 “早在秦末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喊,是时候该改变了,就如我在民众会纲领中所说,要为百姓谋幸福,与民众同呼吸共命运,解放全人类,直至建立代表全人类利益未来的世界。” 听着已经重复多次的话语,每次听他说起都有别样的感受,这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陆婉儿紧握着刘泽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她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男人,从这近一年来的相处中,这种大公无私、淳朴善良、爱憎分明的性格吸引着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即使对自己有好感依然可以克制,直至今天安稳下来才有所突破。 那温暖的手掌不断传递着热量,让陆婉儿脸庞愈加红润。 刘应遇仔细听着刘泽的叙述,每个字都能听清,可连贯起来就是不懂,紧皱着眉头愣在当场。 看着刘应遇还想再说些什么,刘泽却摆了摆手道:“我话已尽,你或许现在听不懂,可这就我来到这里后确立的理想,若想享受荣华富贵,那我岂不是白来了!刘大人也不必再说其他,或许还有你想说的,那就等安稳下来再说吧,之后一段时间我会非常忙,到时候你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不再管刘应遇被警卫带下楼,刘泽将视线重新转向四周,日头越来越高,即使在这种寒冷的二月,这里的温度也在不断的上升,似乎越来越多集中的百姓呼吸都形成了小气候。 安静的中心小圆逐渐被填满,随后外围的大圆隔断的人流陡然变缓,这些是西安城内的坊市百姓们,他们没有经过长途迁徙的磨难,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到处都是人头,小圆中刚开始都是站着,后来撑不住的就干脆坐在地上,挤在一起,有些坐在横木杆上,才稍微使得地上人群宽松些,似乎下面人群中的气温更加热了,有些汉子竟然解开厚重的冬衣解着怀。 “什么时候才能好?”陆婉儿歪着头看着刘泽轻声问道。 “晚上吧,我也不知道。”刘泽心里估算着速度,幸好提前通知所有人这次庆典需要最少一天,让每个人都备齐两日的食物和水带着,每段集中区域都备有陶罐可供拉撒,能想到的都安排了,其他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经历了近一天的拥挤和等待人群逐渐开始焦躁,婴儿孩子的哭闹声更是让所有人都逐渐烦躁,突然几处牢房般的栅栏内开始了混乱,似乎是拥挤导致的群架,在其内哨塔附近的民兵调派的人手前往镇压。 “传令,再重复通告所有百姓,庆典完毕后,每人赏地百亩,若有捣乱违抗者,取消奖赏并鞭二十。”刘泽对传令兵喊道,这时候他不敢再在人群密集处杀人,生怕再引发更大的混乱,连开枪开炮都不敢,只能再次重复几日前宣传的奖励措施,随着小股民兵的弹压安慰,拿下些刺头之后,圆圈内终于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旦有官军来袭,外围警戒的骑兵将第一时间来预警,刘泽就会放弃其他未入圆的百姓立刻传送,反正最重要的都已经安置在最中心的小圆内了。 索性,随着火把逐渐打起驱散黑暗,一直到深夜,最后的骡马牲口也进入最外层圈,到最后城墙上的守卫的骑兵也都入圈了,官军还未现身。 终于完成了,刘泽长出一口气,“传令,所有人坐下,等会发生异象不要惊慌,只要听从指挥,每人百亩土地定然兑现,皇天后土在上,若我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说完,刘泽转身下楼,他必须在地平面上的圆心位置才能保证带走圆内所有人。 随着命令的传达,整个圆圈内只有各个哨塔上民兵的呼喊,每个区域传令完毕后,哨塔上都会挥动小旗表示接到,在圆点木楼顶端的王哲看着声音带动着各个哨塔的红旗如同水面涟漪波纹一般由近及远,然后最终止在最外层的哨塔小旗。 “已传令完毕。”王哲对着楼底喊道。 刘泽听言掏出石板,摩挲着背面图标,用力按压图标,时间暂停,以他为圆心的299.792458米半径内的所有信息全部被扫描,又一次形成了肥皂泡一样的清澈透明的圆形波动。 整个范围内的一切都包裹在泡泡中,快速上升,泡泡外一片的闪光连成了一条线,蓝色、白色、红色的色带急剧变化着,猛然连成一个圆形,又缩成一个点,终于,猛地一下重回光明。 上午的阳光驱散了黑暗,普照在整个圆形区域,一阵阵惊呼后,连着哭闹的孩童都安静了下来,由其是最外圈的民众,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个环境,远处的森林河流,秋日的天空像是把所有地方都镀了层金黄,四周山上低矮厚重的堡垒如城般矗立在远处。 早已被通知的百姓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神迹,由其最外层的部分百姓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刘泽所在的木楼磕头,含在嘴里的木棍也都掉了下来,纷纷喊道:“神仙啊!”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传导着,一阵混乱后几乎所有人都对着木楼方向跪拜不已,呼喊声如山崩海啸般汹涌而来。 刘泽摸了摸又变得光洁溜溜的下巴,陷入思考中。 第183章 新世界 第183章新世界 白日中的火把依然燃烧着,点点繁星一般,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渐汇聚成巨大的呼喊声,在人海之中爆发开来,圆圈内的人们跪拜的身影,双手向着天空伸去,形成一片数不尽的手臂森林,拜倒后又变成了后背的平原,海啸般的欢呼将最外围一圈的骡、马、驴子、牛等牲口吓得噤若寒蝉,动弹不得。 刘泽攀上圆点的楼顶,转向四周挥手示意,因为太过嘈杂,他听不到清晰的话语,耳边只有呢喃,看着如此空前的盛况,刘泽只好轻声说了句:“安静!” 在他身边的警卫立马一起喊道:“安静!”“安静!” 一阵如同回声般的口令由中心圆点穿向四处哨塔扩散,像一滴水滴入了海洋里一般,逐渐欢呼声平息了下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被捆绑的俘虏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将逐渐明白,这是个新纪元的开始。 看着在跪拜中的人群,刘泽心中刚开始很是得意,虽然之前已经带领手下穿越过两次,但没有一次是如此大的规模,刘泽看向下方人挤人的人头,这么多人,无论他们之前有多么抵制自己,但现在自己都予取予夺,如果他在这里宣布自己是神,那也将不会有任何人反对,即使马上回到明代,这一百二十五万人也将成为最忠诚于自己的狂战士。 一阵冷风吹过,刘泽在高处突然战栗了起来,继而满是惶恐,这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自己仅仅是通过这个未知石板发出的伟能而已,若是真的迷失了自己,那才是最愚蠢的事。 如此多的人口既是资源也是考验,第一个大问题就是粮食不足,仅仅大概统计,这里收集而来的存粮也仅仅够所有人三个月食用而已,而三个月后,这里才刚刚到冬天。 没有时间了,需要养活所有人,而第一步是要给予所有人信心。 刘泽思考着统计的数据,挺直腰杆朗声道:“我们已经不在大明了,这里是个新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不再有大明那样严重的旱灾、蝗灾等等,你们可能有很多疑问。” 看着下方已经按捺不住而交头接耳的人们,刘泽清了清喉咙,再给旁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随着警卫员们一声声“安静”的命令下达,场内又重新恢复了秩序,只是刚刚还跪着的人们现在一个个仰着脖子,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刘泽。 “不要胡思乱想,很多事情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唯一需要知道的是好日子来了。” “还记得我之前的承诺吗?每个人一百亩地,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有。”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你们开垦,就在这里,在这个富饶的平原。” “这里不是大明的三月份,而是大概十月份。” “虽然你们有些人住在西安,没有种过地,可是也得学,咱们必须先养活自己,才能过下面的好日子。” “趁着现在天气正合适,所有人都需要参与开垦的工作中,种上冬小麦,开年才能养活自己。” “我们将建立民众府,这是咱们民众自己的执政机构。” “按照你们现在的次序,实施保甲制度。”刘泽说道,因为现在人口太多,而且大多数是拖家带口的,所以就用这种最简单有效的编组方式。 随着传令兵的接力,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刘泽这是要编户齐民,以户为单位,十户为甲,十甲为保,编组方式与现在民众军内编制类似,家家都有具体编号,编为第几保第几甲第几户,设户长。 在可靠人员紧张的情况下,虽然有着如此神迹,刘泽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在此危机时刻,保甲制度的目的是通过联保连坐法将这里变成一个严密控制的大集体。 联保就是各户之间联合作保,共具保结,互相担保不做违法之事,若有违法谋反等事宜,全部连坐,也就是一家有“罪”,九家举发,若不举发,十家连带坐罪。 这种保甲制度不同于历史上各代制度,仅仅是为了方便管理,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权力,每甲为最小的集合,相当于一个小组,为了克服农业生产建设等困难组成的劳动队,一保即是一个村。 以这里的圆圈为出发点,每个村按照上次穿越之前探索过的区域,如同蜘蛛网一般,在这片平原上划定网格,每个村都先各自推举甲长,然后在甲长中推举出保长。 圆圈这里汇聚的民众们在如此狭窄逼仄的区域已经一整天了,与刘泽担心的相反,此时几乎所有人仍然是热情高涨,并未感到厌烦,尽管太阳已经高挂,场内又因为拥挤而有些燥热,但他们一个个偶尔抬着头,像注视一尊佛像一样虔诚地注视着刘泽,眼睛里充满着探索的意味,坚决的按照刘泽的要求来做,让选举就选举,让分组就分组,让坐下就绝不站着。 刘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计划表,在此继续宣读了他的法令。 最先完成保甲编组的村,首先得到的是次序编号,在领取了基本的工具牲口后,按照由近往外的原则,在王友元、晁中臣安排的骑兵护送下安顿在指定地点,每个村的管理人员都在其内部选举产生,基本就是以前刘泽设立农会的翻版。 到达指定地点后,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居住地和分配土地,大概分到的是二十里方圆左右的地段,基本村子就是一个带有围墙的小型堡垒,这里的堡垒也是村内民众的生活区,他们的存粮、工具、分配的物资都由集体所有,这些都是之前民众军花费巨量力气征集而来,现在又分发下去,这时候当时有怨气的人们才恍然大悟。 村子周围的所有森林、河流、耕地都属于村集体所有,在理论上,这里所有的一切最根源为民众会成员所共同拥有,而所有人只要加入这种合作社性质的农会,理论上都可享有每人一百亩土地使用的基本权利,不可交易,但终身免费享有。 为了鼓励生育,未来的新生儿也都享受这种福利,与刘泽之前在各个村寨的土地改革一样,土地权利归于村集体,各家享有分配福利而已。 而分配的顺序依然是以参军优先原则,村里的民兵队为第二顺序,抽签确定挑选顺序,与之前不同的是所有成年男性都被强制参加民兵队,以保护村寨防止意外。 除了每人固定的一百亩耕地外,其他的宅基地、草场、林地、沼泽也将按照人数平分。 每十个村将组成一个乡,由民众府从原本洛川大营的人手中抽调设置:一名乡长、一名军法官、一名民兵大队长、一名税务、一名邮政、一名医生,之后按照培养的人才再进行填补,增加副职和下属。 理论上现在民众府实行的还是军管制度,唯一一步到位的是打碎了之前的宗族地主乡绅,这些人和俘虏将被看押在刘泽的圆圈附近所新设立的新合肥市。 第一批建立村子的队伍最大的难题就是在这片未开发的大陆上扎根的问题,这片至今未能探索到尽头的大平原上,覆盖着茂密的大森林和众多河流水系,一眼都望不到头,几乎所有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树木、开垦土地。 也幸好钢铁厂第一天就开始了复工,增加人手后开始量产农具工具,不过最初基本还是刀耕火种,这里与所有大明农夫的经验完全不同,人少地多的情况下,基本没有精耕细作的可能,有限的粮食作为种粮后,每个村被分配的储备粮基本只有一个月左右,其他都被集中在新合肥市粮仓中作为紧急储备。 每个村的储备粮也不是平均分配给民众食用的,这里最重要的是实现食物自给自足,也幸好这里的茫茫丛林,在这个秋季里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丰富的食物。 森林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浆果和坚果。黑莓、木莓、越橘、草莓等浆果都是营养丰富的果品。 胡桃、栗子之类的坚果也不难找到,更有成群的野鸡、结队飞行的野鸭和野鸽经常出没于丛林和沼泽地区,依照刘泽之前的经验,这些野生动物很笨,不怕人,或者说没怎么见过人,抓捕难度极低。 在溪流和湖泊中鱼的数量也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可食用的鱼类,味道还很鲜美,容易捕获,水中除了鱼类外,还有藻类,虾等其他可食用的物种,总体来说,这里基本可算得上世外桃源。 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理想生活。 这些第一批移民们在耕作之余,就得扛着弓箭、带着渔具到丛林、沼泽和溪流边上打猎捕鱼,或者采集各种野菜和果品,以此来弥补食物的不足。 农业就是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开始的,这种分散就食的方法就是刘泽对抗粮食不足的底气,最起码在前几年中,一切都在积累阶段,这是真正的筚路蓝缕。 各个乡之间又有巡查组进行定期摸查,巡查组内有法庭、医院、民政队等组成,在百余名步枪兵的护卫下如同刘泽的触手般巡查最底层,这是最后的保障。 最开始也是最难的,在这些丛林和草地沼泽之中,压根就没有道路,即使有断断续续天然形成的羊肠小道,也是崎岖难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基本都要披荆斩棘自己趟出一条路。 鲁迅曾经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句话就非常贴切民众府所面临初始阶段的窘状,这个原始的交通网络由俘虏的官军士兵负责编制,除此以外这些俘虏们还将负责援助建设各个村子水利设施和矿区的矿产挖掘等等集体施工工作,而他们得到的承诺也是干完这些活后,将获得普通人同等权利,每人一百亩耕地,成为普通民众。 在整个民众府的控制区域,也不仅仅是这些单一的农耕村,其实整体可分为七种聚集地: (1)普通村: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家,他们将提供粮食、肉食等等物资,是最广大的主体部分,在陆地上以耕种狩猎为主,在海边的则是专门捕鱼为主,又有专门种植茶叶、桑树、果蔬等副食品村,基本上都以最适合的优势产业为主。 (2)采矿村:以原官军俘虏为主,为各个工厂提供原材料。 (3)畜牧养殖村:主要分布在草地区域,集中有部分骡马驴子牛羊等母牲畜,以繁殖为主。 (4)军事据点:驻扎步枪兵和民兵,配备少量火炮,建筑在有险可守的地段,以控制周围有战略价值的要道、区域。这里也是道路的节点,各支商队、运输队和普通民众都可以在此修整补充给养,若是遇到危急情况也可求助此地驻军,更是应对外围红毛蛮的主力。 (5)初级加工村:主要做初级加工业,比如硝制皮毛,粗加工粉碎矿石等等,然后将更加方便运输的初级产品运送到新合肥市进行深度加工。 (6)供销社:收购和销售各种物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常驻商栈,设置在乡或者军事据点,另一部分为商队,游走于各村之间,还充当送信等业务。 (7)核心市,仅有新合肥市,这里集中了大部分军队、所有的制造业工厂、仓库和民众府的主体机构。 除此以外,更有多支直属于民众府的小队人马,比如探路队,主要由精锐骑兵探哨组成,他们主要是测绘探索未知区域,又比如探矿队,专门寻找矿产穿梭于崇山峻岭和茫茫荒原之中,一旦他们发现有价值的矿脉,很快那里将专门调派人手建立采矿村,还有航海队沿着海岸两侧探寻。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基本拥有完善政府职能的市级机构就被如此搭建起来,以军法为推动力的别样社会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了最初的阶段,之后的普通民众世俗生活的比重将不断增加。 也幸好攻下西安俘获了大批官吏,作为最基础的法律,因为刘泽对法律也不甚了解,只能以《大明律》为基础,删减不合时宜的部分后,颁行实施。 如此,一个拥有现代和古代法律相互交织,融合了以民众为根本的民众会纲领的奇特世界诞生了。 第184章 路途 第184章路途 因为无法知道确切月份,刘泽做主将再次穿越而来的时间定为新纪元元年八月十七日,这也是根据月圆月缺和气候综合考虑而定的,可能和真正的日历有点差别,但不会差得太多。 伴随着紧张的忙碌,时间转眼就到了过年时候,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分布于这两百多公里长宽平原上的各村皆派出三人代表前往新合肥市举行报告会,以给民众府提供最详实的第一手材料,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之用。 平整的土路上还有些未化的积雪,这些是之前被俘虏的官军士兵所建,如蜘蛛网般从最边缘的乡直通新合肥,路上不断有行人经过。 吱悠悠的独轮车轴部摩擦发出轻响,身着灰布面棉衣的李坤用力推着车,顺着车辙印将里面的积雪压的更加紧实,独轮车上面两边各放一个藤框,上面盖着草盖,满满当当的。 沿路两边是新开垦的田地,裸露出来的黑褐色的土壤配着块块积雪,斑斑露露的很是显眼,李坤喘着粗气,哈出的水汽撞在他疾行中飘动须发上,凝结成一块块冰晶,他推车走路的时候仍然时不时的望着两侧的田野。 虽然两侧的景象让李坤逐渐习以为常,可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如此广袤的田地,并且自己名下也有同一份一模一样的,让他至今都如同做梦一般,他身后同样推车的两人也是类似情形。 这一行三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居住了几个月的定居点,对着路两边的环境都很是好奇,变化太大了,他们几乎是当时穿越后最后出发一批人,相应的他们村也被划定在最远处的边界地方。 “老哥也去新合肥?”在岔路交口地方,滴滴哒哒一阵马蹄声中,另一三十来岁的汉子牵着马蹭到了李坤身边。 李坤看着问话的这人,穿着打扮是民众军士兵特有的灰黑色携行装具,口袋鼓鼓囊囊的,脖颈上系着条红领巾,牵着的白马上也斜挎着一个大行军包,另一侧是支步枪和腰刀,“是呀,老弟你这是从哪来?也去新合肥?” 那士兵倒是很健谈,连忙点点头道:“咱回去休假探亲几天,过年前还得赶回去嘞,就在东南的矿区。” “俺们在东边最边口,那地方也有矿区,采铁矿的,都是官军俘虏在挖,最近倒是老有被释放的官军被分到俺们村,听说矿区都要被释放完了?要没人了?” “是官军被释放完了,人倒是越来越多,都是红毛蛮,最近解放的。”士兵回道,他自己就是刚出击攻破了个红毛蛮村才休假的,现在他所在连队的出击半径越来越远,配属给他们的归化红毛蛮连队倒是增加到了两个连,都是完成归化教育的积极分子,只不过有近半都是半大的孩子。 “怪不得呢,俺就说着铁矿这么金贵,怎么能少了人手,那些红毛蛮咋样?听话不?”李坤好奇问道,他至今都没怎么接触过红毛蛮,在村子附近也都禁止红毛蛮出现,所以只能听民众军的老人们绘声绘色地讲那红毛蛮是多么矮小,多么地粗鲁,多么地愚蠢。 想到这儿,李坤不觉笑了出来,但看着对面士兵疑惑的眼神,他立马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止住了笑,顺了顺身上的衣袖,尴尬地看向别处。 士兵倒是没发觉他的心理活动,只一个劲地摇摇头道:“都是苦命人,道理讲通了也就听话了,不过难啊,现在成人归化营都划到咱们矿区了,每天一个时辰宣讲,然后劳动改造,可这一个时辰够个屁,话都说不利索。” “咋回事?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李坤好奇道,他以前是洛川县的,住在洛川大营小半年,也是知道红毛蛮归化营的存在,还有那些归化士兵,就是不怕死。 “以前呀,那些红毛蛮最起码半天干活半天宣讲,现在用矿需求越来越大,都改了,说是着重培养少年红毛蛮,成年红毛蛮以工矿改造为主,你看看吧,最近补充到咱连队里的都是那些孩子,挖个壕沟都挖不动,慢的很。” 现在李坤明白这士兵的抱怨从何而来了,感情是因为工矿抢了他们的兵源了,想起自己的两个小孙子,还天天不好好读书,净糊操蛋了。 李坤想到这,连忙一拍大腿,兴奋地问道:“队伍上现在招少年兵了?俺两个孙子都十几岁了,中不?” “哪跟哪呀,必须年满十八岁才能参军,那些少年红毛蛮不一样,他们跟你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他们归化连可没这玩意,只有咱们才有。”士兵拍了拍战马一侧的步枪道。 “不是说人类平等吗?” 士兵瞥了李坤一眼,轻笑道:“那是咱们人类平等,这些红毛蛮可不是人类,等到他们做出贡献了,才能被划归人类户籍嘞,哪能来个啥就平等了?人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啥人都来,那岂不是太廉价了?” “也就只有之前在大明那面死伤立功的红毛蛮的子女才有机会,就这,还得等他们通过汉语等级考试,思想政治考试才能正式入人类户籍,现在呀,都还是红毛蛮的小本本呢。”士兵想起在归化连中已经入籍的班长排长级别的少年们,咋了咂嘴感叹道:“真是幸运啊,老哥你可得催你孙子好好学习,他们下一代真是大有可为。” 李坤听他这话,有些云里雾里的,着实不大清楚,于是歪着头,好奇道:“怎么着?老弟有啥消息?” “还能有啥消息,民众府下发通知你没看?着重培养年轻后备人才,咱们连的指导员才刚年满十九岁,升官快呀,看看俺,才是个班长,比不了比不了。” 士兵指着独轮车盖得严严实实的框问道:“这是啥?这么严实?” “这两筐都是粪硝土,做火药的嘞,之前屯着的,主要数量太少,一直没送过去,这正好顺路,就一起带过去了。” “听指导员说,这以后所有士兵都得换装元年步枪,就是硝石太少了,怕供应不上,这也多亏了各村都积硝田才好些,这天气冷了,就怕也不中。” 李坤点点头,这些存货还是之前未太寒的时候积累的,他们村建立的太晚了,啥都慢了一步,都没赶上来收购硝土的商队,等下一次商队来,还得十几天,干脆就趁着来市区带过来直接送到火药厂去,还能多换几个子。 现在每个村都是一样的情况,所有人刚开始来都是啥都没有,不管是骡马牲口、刀斧锯还是粮食冬衣,都是贷款来的,都等着提供皮毛、硝石等有价值物来偿还,还好地是免费分的,甚至有些多的种不过来,第一年为了赶时间都基本是刀耕火种,看着他都有些心疼,实在忙不过来。 李坤他家就有八口人,公婆俩加两对儿子儿媳,再带两个娃,实际的壮劳力只能算得上三个,还有比他家更惨的,邻居老张家九口子,有七个都是孩子,真是能生,最大的才十二岁,家里分了九百亩地,不得已请了农会里其他人帮着种,等到时候收获了,肯定还得分些给帮忙的人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就没剩多少了。 想到这,李坤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拍了拍胸脯后又好奇问道:“老弟,你家地能种的过来?” “种不过来,今年就糊弄过去了,听指导员说这要是连续几年不伺候地,那以后肥力就得大减,都得减产。” “啥?这可咋办?上次农业技术员在咱们村就住了一天,也没说这个呀。” 李坤着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一大颗一大颗的,他一边伸手去擦一边盯着士兵,想从他嘴里得到点解决的方法来。 “别急,兴许那技术员也不知道,咱也是听指导员说的,头两年无所谓,只是再过两年恐怕得轮种,再有就是让归化的红毛蛮来帮忙才行,到时候给他们积分,也能尽早加入人籍,分到地过上好日子。”士兵砸吧嘴道:“还得多生孩子才行,这好机会可得抓住喽。” 两人谈到这话题也是不累了,相互笑笑,李坤道:“咱们司令也不小了,这次大婚,可得赶紧生娃才行。” “啥?司令要大婚了?”李坤诧异道,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就是没听说。 “不知道了吧?俺也是听指导员说的,他回不来,特意让俺带了礼物来,不但司令要大婚,还有其他不少人嘞,说是集体婚礼。” 随着距离新合肥越来越近,路上赶路的行人也逐渐增加,有相熟的打个招呼,推着车的排成一条长队,如同一条长龙结伴而行。 牵着马的士兵陪着走了一阵,就打了个招呼骑着马先行一步,李坤也不寂寞,和同村的另外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道路两侧越来越多的新奇事物,他们刚来这儿的时候可还没这些个东西,发展真是太快了,说一天一个样儿也不为过。 最先过去的是一个棱堡,就在道路不远处,还在路边设置了座小楼作为警卫点,不时有一队背着步枪的士兵巡逻路过,倒也不搭理路上的行人。 再往里就是座小城门,两侧的城墙都是原木制成,仅有三米多高,光秃秃连在一起,里面是两米来高的夯土,厚度约莫三米,看着很是简陋,远远比不上之前的西安城。 “叔,你看。”身后的侄子用嘴努努,李坤顺着那方向看去,沿着城内的街两旁都是一间间木屋,不过与住家不同,这些木屋前面都用棍插着个幡,上面有写食,也有些写着书坊,还有写着杂物,有的直接画着图案,豪华点的挂着木制的招牌,到处都是叫卖声。 李坤知道侄子的意思,因为他也饿了,听着肚子在咕咕叫,李坤抿了抿嘴说道,“咱们先把硝土送到火药厂卖了,换些钱再找个地方住下,寻些吃食。” “别急,咱们还得在这过几天嘞,上头通知说咱们这次来的住宿免费,还有补贴,有你们逛得时候。”李坤看着两个侄子速度慢了下来,都不愿赶路了,只好奇地打量着各处,便有些不乐意道。 速度加快,三个人不多时就找到火药厂下辖的收购点,收购员查验硝土的质量后,当场计算后就将货款交给李坤,这货款其实就是一小摞纸币,之前穿越过来之时基本的商业活动还用着金银铜钱,但是这些宝贵的重金属还有更大的用处,所以发展进入正轨稳定了之后,首先各部队的津贴都以纸质货币形式发放,然后各工坊人员工资,民众府所有收购开支逐渐都改成纸币,而纸币也并不是随意乱发,而是直接与粮食价格储备挂钩,并又由遍布各地的供销社体系作为信用保障,所以民众府下辖区域也都慢慢适应了这种变化。 假币是不可能有的,因为之前占领西安后,造纸作坊等技术人员都已经被招募进民众府造纸厂了,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并没有被分配到普通村,而是被集中在新合肥了。 客栈内,接待李坤三人的是个满脸皱巴巴的老人家,像这种年老体衰不愿意远行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新合肥做些营生,他们的百亩土地只是理论上的存在,没有在村子里挂号的,是不会被实际分配土地的,相应的也会有其他物资保障方面的补偿。 老头颤颤巍巍的在前面引路,走到登记处后伸手道:“身份证。” 李坤三人连忙将身份证递了过去,这所谓的身份证就是一张折页纸,外皮印着地球图案,孤悬在中间后面背景繁星点点,内侧是表格,左侧记录着人名,外貌特征,户籍所在新合肥市XX乡XX保XX甲,右侧记录这颁发身份证时间,颁发员姓名,有效期截止期为XXXX。 现在的身份证基本是一年的有效期,住店过关都需要查验,但与路引完全不同,《大明律》规定:“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路引基本就是通行证,还需要写明记录申请人说明外出事由、目的地及所经关津名称,而民众府所发布的身份证仅仅只是个证明而已,与现代身份证别无二致。 老头核对完身份证,点点头,带着三人来到成排的木屋旁,指着其中一间道:“你们三个就住在这间,你们来的有些晚了,这几日可以先随便逛逛,三日后才能轮到接见你们。早晚两顿吃食在前面食堂,别误了时间,不然只能去外面饭馆吃了。” “多谢老人家,这附近有啥好去处?咱们也是第一次来。” 老头看着作揖的李坤,点点头道:“随意逛逛,不少好地方,现在时候尚早,你们可以去河边码头看看,听说那里运来一头大鱼,骨架比人还大,可去看看新鲜。” 第185章 死与生 第185章死与生 听到有如此大鱼,李坤三人倒是极为好奇,作为一辈子都成长于内陆的庄户人,从未有如此巨兽的概念,问清了地点,几人也顾不得什么吃食,从老人家那拿了根做了标记的木牌就要出发。 “将独轮车推到那面再走。”老头倒是不紧不慢的又将走到门口的三人又叫了回来,指了指他们的车,“莫要丢了号牌,若要丢了可得补五个钱。” 李坤拜了拜手,心道,这里也没个锁,就靠这个木牌,可不敢把财物放在屋里,“多谢老爷子。” 走路上一人买了个小手臂长的烤鱼,上面抹上油脂,用果木熏制熟而成,很是可口,纯当填充肚子,自从穿越来到这地方后,为了节省粮食,肉食倒是成为大多数人的首要选择,特别是在这河流众多物产丰富之所,冬日里抓获的鱼只要撒上细盐,烤着都是美味的很。 所谓的码头距离李坤几人的客栈也仅有三里地,出了城不远处就是,果然是人声鼎沸,大部分人都推着独轮车,还有赶着驴车的,很是热闹。 距离老远就看到近八丈的庞然大物斜躺在码头一端,地面全部是水泥铺成,并不是完全水平,而是呈现略有弧度的倾斜角度,方便冲洗,倾斜的方向的几条宽沟通往另外一侧的河道。 可以看出这里并不是露天临时场所,而是个带棚子的专门屠宰场,等到了地方,几人的烤鱼也吃了个干净。 “叔,这鱼咋这么大啊?咋弄到这来的?” 听到侄子的问话,李坤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指着棚子一端几个硕大的绞盘道:“看那几头牛,肯定是用它们将其拖上岸的。” “这大鱼嘛,嘶,难不成这小河里能长成?那咱们村的小河岂不是也能抓到?” “这要是抓到条,这么大,岂不是够咱们村吃上几十年?”李坤呲着牙,畅想着那美好情景。 “噗。” 一声轻笑传来,是站在一旁同样看热闹的少年,身穿民政府学校制服,此时看到李坤三人因为笑声望着自己,倒也不害羞,“这是在海里逮着的,叫鲸鱼,据《左传·宣公十二年》载:“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可不是什么河里都能长成的,” “这是最近抓着的最大的一条,特意沿河用船拉到这里,分解宰杀,这一头别说肉了,就说取下来的鱼油都比上千头大肥猪的还多,更是咱们的大粮仓,没有比这更省粮食的了,这可全身都是宝,皮能制革,油脂能吃,还能做润滑油做肥皂,肉吃起来还劲道像是牛肉,用处多得很。” 这时候正在开宰的另外几个少年喊道:“章元,赶紧来帮忙。” 听到呼喊,刚刚在解释的少年也不顾的炫耀自己课堂上学到的知识,摆着手就跑了过去。 整个木棚内也开始忙碌起来,大块的鲸肉在刀锯的分割下,迅速变成小块并分别被小推车推送道另外几个木棚下进行精细分割,有的剥皮,有的切肉,内脏也被分门别类的放好,甚至另外一侧还有几个熏肉石屋,专门将鲸鱼肉熏制以保存更长时间。 随着分解的继续,很快鲸鱼的肋骨最先漏出来,此时李坤才知道客栈的老人家所说非虚,那肋骨比人都高,光是肋骨就有两米有余。 这时候还有屠夫收集了散碎鲸肉在一旁叫卖:“五文钱一斤肉,新鲜来买喽。” 很快在他摊位面前就排成了一条长队,这时候李坤才明白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小推车在这里等待,原来是为了买肉的。 “五文钱一斤肉,真是便宜,叔,咱也买些?” “买了也带不回去,再说,咱们村也不缺这些肉食,也就是这里人才买,估计都是这市里人。”李坤指着排大队的人衣着大多数都是工坊厂服,估摸着平日里劳作也没时间打猎种田。 说着话,李坤也不排队,直接蹭到队伍前面,问道:“小哥,俺不要肉,俺想要两个肋巴骨,咋卖?” 李坤指着远处那最前面两根长肋骨,那剃下肉后呈现乳白色的光晕,那屠夫拍着脑袋道:“你真要那骨头?” 见李坤点点头确认,屠夫转头问另一边在肉里分割鱼脂的少年道:“小章,这人要卖你的骨头。”屠夫指着章元对李坤说道:“你去找他,那些骨头乱七八糟的都归他们管。” 等后来经过章元的解释后,李坤才明白屠夫的意思,这些鱼骨头按照他们之前的惯例,都是要磨成粉做田中的肥料的,没有什么大用,最后也就按照二十文一根的价格卖了。 “这真正有用处的是鲸鱼须,还能做弹簧,这个就贵了。”章元解释道。 对此李坤倒是置若罔闻,鲸须他还不想要,他只想扛着这两根两米多长的肋骨回去立在村门口,气派的很。 与热闹纷乱的外部有所区别,此时市内开始了一场表面上很是正常,内在里充满了异样气息的见面场景。 随着局势的安稳,刘泽手下的年轻军官们也早已到了成家的年龄,在之前是男多女少,要不然就是面临生存危机、官军围剿,来到红毛蛮的地界后,更是平日里忙着清扫周围部落,所以大部分都是光棍一条。 按照老孔的话来说就是阴阳不调缺妇人,此非长久,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谁能不知道谁呀。 所以趁着过年,各支部队的近半主官回来述职,刘泽就举行了这场充满了阴谋与陷阱的联欢会。 这场联欢会的举行地点是在作为司令部的棱堡区域,在中间空地的这片小广场上,之前经常作为军中主官开会或者军校上课场所,在这个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地方,终于迎来了另一群异类。 空地上两群人,男女各五十来人相对而坐,两群人分成多排,如同教室中上课一般,只不过正对面的是另一群同龄人。 这里的参会人员也是有条件要求的,首先男人们都必须是连排级军官或者军校深造的单身军官,同样女人们只有一个条件,接受过刘泽创办的女子学校教育考试合格的毕业生。 这两种人都是经过民众会纲领熏陶教育,甚至其中大部分都是正式民众会会员,他们本身都是与现在大明的主流群体格格不入的那种人。 这里又如同求职招聘会一样,只不过时间慢慢流逝,两面的人群少有敢于直面对面异性的存在,看的主办者刘泽几人在一旁乐的很,此时两面的男女两群人泾渭分明,行为也是整齐划一。 男人们大部分都故作镇定的相互之间攀谈,交流着最近的见闻消息,他们很多人都是军校中短期培训的同学,也有的是同一部队中的战友。 女孩们大多都是羞涩的低着头,脸庞是早就红透了,多数都在捏着衣角或摆弄着发梢,砰砰跳的心声如战鼓般。 时间紧迫,军情如火,按照这些害羞的情形,估计到天黑都没个结果,看着实在没法,刘泽顺着凳子走到两群人中间的高台上。 此时刘泽先面对着故意坐的笔直的军官们说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在大明二十岁还没结婚生子都算少的,现在咱们逐渐安稳了,下面就是要促生产促建设,练好兵,咱们打回大明,解放全天下的百姓们。” “等着咱们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们都是连排级别以上的干部,以后就是咱们民众军扩军的种子。” “看你们扭扭捏捏的样子,哪有豁出性命解放全人类的豪气?” “看着前面的那些女孩们,她们都是咱们女子学校的学生,都是和咱们一样出身的苦命人,没有咱们军队解救她们,早就被卖给人家做牛做马了,现在她们都是民众会会员的精英分子。” 刘泽转过身面对着那些还在害羞的女孩们说道:“你们面前的这群人,都是咱们民众军的军官骨干,天天面临着枪林弹雨,在战场上不惧生死,要是在大明,早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了,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现在虽说安稳了下来,可看看周围,还有这么多在原始部落社会艰难求生的红毛蛮等着解放,在大明,还有众多的同胞姐妹穷苦百姓要拯救,同志们,时间紧迫呀。” 刘泽挥着手喊道:“今天就是让你们相互认识认识,看对眼了的就处处,咱们民众会讲究男女平等,恋爱是以双方共同理想为基础的,也要讲情投意合。这是给你们相互一个机会,也是命令,在这个过年期间,都给我解决个人问题。” 看着两面都还没有动静,特别是女生那面,都是头垂到了胸口,羞涩的很。 “现在我命令:全体起立。”刘泽喊道,哗啦一片衣袖摩擦响动,所有人都站起来立正。 “姑娘们,军官们,别磨磨唧唧的,这是命令,向着你们面前的看上眼的人身边的空座冲锋。” 话音刚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这群小伙子们,纷纷一哄而上,争先恐后的坐到女孩们的身边,早就留好的空位终于派上了用场,女孩们大多数也羞涩的回应着身边小伙子的问话,就这样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一群人踏上了爱情的第一步阶梯。 张狗儿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军官,他在座位上的时候就瞄准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身子在这个寒冷的天气中显得那么单薄,他想起自己家邻居饿死的小妹,都是那么楚楚动人。 从那一刻他就决定非她不娶了,这里的女孩们没有一个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与其他军官不同,自他的邻居死后他就明白了珍惜两个字的含义,看着她垂着头,涨红的脸颊如同火烧的般。 一听到刘泽的话音刚落,张狗儿毫无犹豫的奔了上去,看着那女孩瞪大的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嘴巴也长大老大,他突然有些心慌,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狗儿一屁股坐在那女孩旁,此时他才缓过神来,只不过呼吸依然急促,心跳的快要蹦了出来,声音也变得轻柔如风。 “姑娘,芳名是?”张狗儿不敢看她。 女孩也似乎被吓到了,一时忘记了答话。 “你在哪里工作?俺在一团一营四连,任连长一职。” “你多大了?俺十九。” 那姑娘这时候才弱弱的说道:“我刚分配到机要部。” 张狗儿似乎未听到,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情况:“俺。。。不,我老家在宜君县遭了灾,爹娘都饿死了,就剩我一个,跟着我二叔才吃了两口饭,后来才跟着司令走南闯北解放穷人。” “这是第二次来红毛蛮这了,你看看俺这。”说着,张狗儿掀起上衣,让那姑娘看他腹部的疤痕,这个动作彻底吓坏了那姑娘,那恐怖的长条形状如同蜈蚣一般从他的肚脐眼攀爬到胸口。 这时候反应过来的张狗儿才意识到动作的唐突,“这是打三原县留下的,俺的那个排死伤大半,还好有衣甲护着,不然俺也了账。” 小姑娘有些心疼,这才第一次抬头看看张狗儿的脸庞,那还略显稚嫩的脸又充满了刚毅,“疼吗?” “不疼,比俺死去的那些战友们,俺幸运的多,俺们,不,我们早晚能打回去,打破那个旧社会,解放所有人。”张狗儿一会说俺,又一会改说我,想以标准的话语显得自己没那么土。 “我父母都在甘泉县安家坪村被官军杀死了,就留我一个被藏在地窖里才活了下来,后来就被救回洛川大营上了学。”那姑娘还是弱弱的说着话,似乎是害羞,只不过弱弱的话语中充满了刚毅,“我叫李芷兰。” 这个相亲会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在篝火的余烬中结束,成双成对的男女们在羞涩与半推半就中,相互结识,之后成了的自己谈着,没成的继续下一场相亲会。 无论先结婚后恋爱还是先恋爱后结婚都成为了种选择。 第186章 决战岂只战场 第186章决战岂只战场 现在的民政府所辖基本呈现的是类似现代计划经济体制,又有很大不同。 因为所有人都是迥然一身的跟随穿越而来,无论原本的身份是富商、小贩还是平民官吏,都重新变成了完全一样的经济起点,平民的限制基本等同于无,可以选择分地前往普通民村,也可以留下做些小工看看情形再做决定,反正每人百亩土地随时可以兑现。 选择面更广的是有一技之长者,原则上是不予许做种地的营生的,他们将被安排加入正在重建的各个工坊,在这个最前期百业待兴的时候,为了发挥集中优势,所有工坊全部为民政府的工业部下属直营,主要来源可分为三类: (1)民匠,即原本私人工坊手工业者,这些人通常是民间专业制造技术的主要力量。 (2)官匠,指的是朝廷匠户,他们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隶属于都司卫所和军器局下辖的,另一类是专门从事某种职业的专业户,也是由朝廷户部管理,五花八门的各种匠人都有,机户、窑户、冶户等等,其中机户也被成为执匠或者机工,通常由户部织染局或织造局管辖。 (3)犯匠,这些特指被判有罪的工匠,基本是被填入官营制造业强制劳动。 这些技术人员大部分都是从西安及其周边获取的,作为关中最重要的城市,刘泽无比庆幸顺利拿下西安,因为这些技术人员涉及几乎所有行业,无论是纺织业的纺纱织布及其相应工具制造,还是土高炉冶铁业、陶瓷制作、简单机具生产,涉及到印刷、制茶、榨油、造船、粮食加工、成衣、家具、铸钱等等方方面面。 唯一欠缺的就是现成的工具和材料。 至于各大商人业主小商贩,被强制性的带到此地失去所有财产,对此刘泽给予的补偿条件是,要不从头再来,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想做生意的,继续在这里做生意,人人平等;若想去村子种地换种活法的,则享受那一百亩地的优待,以上仅针对没有恶纪的,若是有恶名,为富不仁者,将被剥夺人权投入劳动改造营劳动,俗称挖矿。 至于官员官吏等朝廷中人则被分成两类,一类如同秦王等皇亲国戚毫无技能傍身的被审查其是否有罪,有罪者发配劳改营劳动与其他进入劳改营的人员一样,根据罪行判定刑期,无罪者被作为普通人对待,领取那一百亩地加入村子做个普通人。 另一类是各类人才,无论是读书人熟悉官场政府运作的,还是普通武将,都被关入新建设的教化所,这里并不是纯正的监狱,或者说在民政府所辖的现在就没有纯正关押犯人的监狱,有罪的几乎都会得到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就是被送去劳动改造,刑期满后释放,死刑的那也是一样干活致死,好歹临死前做些贡献。 这里所说的教化所位于新合肥市西南两里处,原本这里是片砂石滩,自穿越后,这几个月时间,这些大明的高级军官和官员们是从零到一的将建成了关押改造自己的木制建筑群。 这个教化所整体呈坐北向南,在其大门口立有石碑一座,上面刻写着此处的由来与整个建筑群的建造过程,以作留念。 内部虽然简陋可别有一番风趣,整体前面是连续多间木屋,中间有走廊连接的主体,木屋左右对称结构,和最前面的几间房一样,都是合成一个个小四合院,后面则是整片预留的菜地,其中有小半是移栽周边的普通花草建成的花园,石子铺成的小道贯穿其中,弯折的百转千回。 最外围是五米高的木制围墙,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座哨塔,其实这些都是摆设而已,让他们逃跑他们也没那心思,第一他们是震撼于刘泽带他们穿越时空的神迹,第二则是即使跑了,也没地方待,一个人为了所谓的自由在这野地里能做的也只是自由的死去。 在刘应遇眼中,这里与普通民居没有任何不同,除了周围偶尔有巡逻的民兵,与他接触过的牢子完全不同,他在这里的官阶算得上最高的,原本西安有各类杂牌将军、镇守太监、督查使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大批,可有攻占西安混乱的空挡,缒墙而逃者众多,殉国而死者也是到处都是,剩下甘心被俘虏的基本都被判定成酒囊饭袋加有罪,统统送去劳改营劳动去了,最为代表的就是秦王、宜川王等大小王爷。 据刘应遇所知,在穿越而来刚刚安顿好各村后,民众府就下发了惩办战争罪犯的命令,宣布凡是有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等反人民行为的各色人等,无论是王爷官吏还是乡绅地主,全部将被论以罪行,剥夺人权,进行惩罚。 而作为多次和民众军正面交锋,又开辟第二战线连同乡绅地主武装一起屠村劫掠的首要负责人主官刘应遇就在这里变成了最大的战犯。 所以接受了穿越现实的刘应遇已经认命了,就凭他自己多年为官经历来说,易地而处的话,他对于敌人那是断然不可能手软的,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屠刀什么时候落在自己的脖颈上,而这次也与以往不同,他没办法埋怨任何人,完全是自己实力不济,最主要的是遇着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了。 最后他倒是想通了,这大明是要完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又是天灾连连,又是穿越了,爱谁谁吧,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唯一的不甘心就是他真想看看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 刘应遇此时已经绕着小花园走了半天了,也无人管他,甚至远处哨塔的看守都不盯着他,着实让他无趣,这时候他甚至有了那么一丝出尘之意,雪中的枝叶仍然翠绿,也不识得,只觉得像自己遗世独立。 一阵脚步声传来,“大人,大人,不好了,李千总被抓走了!” 刘应遇转头看去,那是以前的部下,跟了他多年的黄千总,“怎么回事?”刘应遇问道。 “他们说他曾杀良冒功,有屠村之举,有多个人证,受害者的遗属和曾经手下都供认不讳。” “噢。”刘应遇仅回了一句。 “大人,咱们当时也是派出多股精锐打粮,多有杀伤,这咱们,又不审又不判的,养着咱们在这里,像什么会事啊。”黄千总嘟嘟嘟话说个不停,“这段时间,一同被抓的那些地主乡绅都被提走了,连最是得力的乔老二、郑承东两人也被人指认出来,当场判决无期徒刑,要在矿场干到死。咱们岂不是。。。” 刘应遇安慰道:“本官才是罪魁祸首,罪责一概由本官担着,不必挂怀。” 黄千总又悄悄说道:“那余挺余愁两兄弟,现在都在贼寇这里做了官,大人您之前与他们多有接触,要不然可让他们通融通融?” “没用,没用。当时我以势压人,人家至今都没来报复我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求得了其他呢。”刘应遇摆手打断了黄千总继续说下去的企图,转身手背在后,往自己的监牢走去。 说是监牢,其实比现在大多数村里民居还要好很多,每人都有个独立床铺,上面的被褥都是从大明带来的库存物资,很是珍贵,木板搭成的床铺有的还未去掉表皮,显得很是粗犷,每个床头都有个木制小桌,拿上床就是小桌,在地上也充作板凳,一间木屋内住着八个人,墙壁上有几个方孔,上面隔着窗户纸,最中间还有个火塘,可以在其上做烤鱼煮食,他们的主食也以肉食为主,特别是鱼,几乎每顿必备,暖和的很。 这里都是他们一手一手按照民众府派来派来指导的工匠所建,与之前他们所接触的朝廷监牢完全不同,基本县狱的牢房都小的很,每个分割的小监室小的一两米长宽,大的也不过四米左右,而这么小的地方通常被关进去十来个犯人,整日没有阳光,被关在里面的人终日伴随的只有黑暗、潮湿、各类小虫。 普通犯人都如此,死囚就更惨了,通常死囚在脖子上会带上夹板,关入死囚洞,走位是丈八墙,墙高一丈八尺(6米)厚五尺一寸(1.7米),墙的两面用砖砌成,中间留有空间,内灌流沙。若要挖洞外逃,里面的流沙就会从洞口不断涌出,除非你把墙内的沙子全部掏空,才能打开洞口逃跑,可那是不可能的,基本都是个死。 如果要是已经被批准斩立决的死囚,那又是另一个待遇,牢房没有窗户,没有炕,没有灯,阴暗潮湿,脖子上有沉重的长枷,手上有铐,脚上有镣,无法自己站立,是真正的“坐以待毙”。 在此条件下,还更有囚头狱霸的欺辱,司空见惯,而出乎所有犯人意料之外的是,民众府的这个教化所在还未建设的时候,就贴出了规章制度公开章程,第一条竟然是犯人之间不得谩骂,违章者自我批评;第二,犯人之间不得斗殴,违章者书面检讨。 刘应遇驱散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拿起他书桌上的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民众会》,这是前几天送来的,主要讲述的民众会的思想方面内容,这几日他也是读了多遍,最前面还是普通的杀官造反,为普通民众百姓之类蛊惑人心的话语,越往后越是离经叛道,到了最后面竟然写到原始社会到奴隶制社会到封建官僚社会,一直到未来猜想的发展趋势,都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这里是完全不同于四书五经的概念。 各种词汇解释让刘应遇越来越迷惘,一直到最后书中提到:摧毁奴隶制度的不是奴隶,摧毁封建官僚制度的不是平民,那未来的社会结构与发展方向是什么呢? 刘应遇猜想写这本书的刘泽可能也不知道,不然他不会在后面写着民众会现在的理论并非完全是真理,民众会推崇的是实践和不断探索进步的尝试。 “哎。”刘应遇轻叹一声,将这薄薄的册子放在床头,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不再思虑这些想不通的,刘应遇在桌案上摊开纸,研好了墨,刷刷刷的写起自己的检讨材料,其实主要内容就是叙述着他这一生以来的罪状,平生不置地不置房产,若说清正廉明也不全对,最起码迎来送往,补缺的保举运作,打点上下也都是随波逐流。 当时与民众军交战第一次大败而归,若不是走了后门,拉了关系,找了靠山,又从豪商那拿了银子走通西安镇守太监,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放过,按照惯例有了不良记录的官员,在重新启用的时候,本是应该严格审查,即使重新任用也通常会被降职,甚至从相对低级的官位重新做起,而刘应遇也未迂腐,反而主动又拿了大笔银子贿赂了吏部官员,拜访了座师同年,才正式过关。 而在此对战之时,接受了余挺的建议,从根子上纵容下属兵丁劫掠养兵,自己抽成了大笔银子补了之前脱罪的近半亏空,未成想之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场大败,彻底的打没了他的精气神。 写到这,刘应遇总结继续写到:我自认两袖清风,增奈何官场如此,也净不了,做不成那海瑞。官场的风气,新官到任,旧友高升,总会有人来送些礼品礼金,以示祝贺。这些礼品礼金也是人之常情,那来来回回的交际交往,吏治腐败,又会官官相护,势必又造成更多的贪官污吏,庸官昏官,进一步的侵染整个朝堂,就如同现在大明一般,不如此就做不了官,做不了官就管不了事,又是循环往复。 与果木斗春,则花不如,与果木斗秋,则实不如。 安可以其不如而易之! 世有清节之士,可以傲霜雪而不可以任栋梁者,如世之万年青草,何其滔滔也。 第187章 新生 第187章新生 “你就是那大官刘应遇?”一个声音呼喊着,马蹄声中仍然听得清楚的很,朝阳的金色洒在这些骑兵身上,如同披上了金盔金甲一般。 刘应遇点点头,还未能说话,啪啪啪一片枪声骤然响起。 刘应遇从床上猛然坐起,满脸的汗水,四周黑洞洞的,定了定神,他才明白刚刚仅仅只是在做梦,又回到了那个被民众军骑兵突袭的清晨了。 这段时间的安逸生活机都快让他忘记了战俘的身份,在最初被俘的时候,他无数次想到反抗,想到以死报国,想到自杀,因为多次交战,无论是伏击民众军还是屠杀百姓的罪行都让他成为了最大的战犯。 他回想起与乔老二、郑承东等乡绅地主的谈话,最后的总结就是:“如果不打败民众军,那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百战死,即使未能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也绝不能身陷囹圄为他人欺辱,想到这,当时在俘虏队伍中的刘应遇立刻就想求死,可作为最高官员,他被五花大绑由十来个士兵押送着,又一时做不到。 当时就想着到时候见了匪首刘泽,再去故意激怒他求死,想到这,刘应遇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即使过了这么久都记忆犹新,他突然有想到之前落在他手中的民众军士兵,被殴打折磨,至死都未求饶,满口污言秽语只求速死血污满身的情景。 在去往洛川县的路途中,开始时候刘应遇满心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死,直到俘虏的队伍到达甘泉县南的一个小村寨落脚休息,这个村子小到只有十几户人家。 两个老头早已准备了清水在村口等候,他们打着草鞋,满是补丁的衣服遮挡不住全身,裸露的地方长满了冻疮,即使是深深的皱纹褶子都盖不住,见着前面的民众军士兵殷勤的很,倒是看着后面俘虏的官军却凶得很,刚开始是污言秽语的谩骂、吐口水,累了后就扔石头土块,那种恨不能食其肉的凶狠眼神让这群最为精锐的亲兵俘虏都哆嗦个不停。 这种情况连一心求死的刘应遇也心生恐惧,还好有押送的民众军士兵阻拦着,只不过没有什么惩罚,刘应遇清楚的记得满脸泪水的老头在那哭诉着: “俺全家都死绝了,女人们被官军乡兵奸淫掳掠走了,说是从贼拉去发卖。” “男人们反抗的都被杀了,剩下的也都被拉了夫,给官军运送粮草财物,再也没回来,俺们躲起来才幸免遇难。” “行行好吧,让俺们报仇吧。” 幸好刘应遇未着官服,穿的也朴素的很,才没被纠缠太久,这时候他才知道害怕,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害怕贼寇的刀枪,而只是害怕两个老态龙钟走路都不稳当的老头。 等到了饭食的时候,那满身破旧的老头竟然又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两只公鸡,弄了一坛子土酒,送给了民众军士兵们,走路颤颤巍巍的还帮着烧水做饭,与刚刚凶恶的样子完全不同,刘应遇这才明白自己是沾了贼寇的光。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贼寇们吃鸡喝酒还给钱,不单如此还帮着打扫院子,还给老头挑了几缸水,给房顶加了茅草。 这种种事情别说看过,多年官场风云中,连听过都未曾有。 刘应遇只听过那些逃离了民众军范围的乡绅们所说的,民众军胡乱杀人,四处煽动百姓造反杀官,整片的村寨都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百不存一,他想着上报皇恩下保黎民,派出去的亲信也叙述了众多村镇被废弃空无一人的惨状,当时想着若是不能围剿刘泽,那必将生灵涂炭,想到了家中父母亲友,就更是痛恨。 而随着越来越接近洛川县,人口突然密集起来,他知道这是刘泽集中人口到洛川大营的原因,刘应遇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亲自来洛川大营的情况,他一直都以为乡绅们的说法仅仅有夸张的成分,却不曾想夸张到这种程度,完全是正话翻着讲。 想着之前情报所说民众军有兵五千,等看到了到处都是老百姓给民众军运送伤员粮草修桥补路的场景,青壮连绵不绝,这哪里是仅有五千兵,分明所有百姓都成了他们的帮手了。 后来在洛川县的日子,更是颠覆了刘应遇的想象,这个山中小县,他也曾多次路过,上次来探查仅仅是从一边路过未能深入,而这次他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看到如此多的乡民商贩,县城内各处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连城外的草市各处也都是人,虽然没有延安府的雄伟壮丽,却有着朴素实用,山货土特产在这里慢慢当当的,被民众军的雪花盐、玻璃制品吸引而来的私贩除了带来了各种粮食物资,卖了之后也不能空车回去,顺手采买的山货又更是刺激了这种畸形商贸的繁荣。 这种不知所谓的思绪冲击这刘应遇,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又一次想到了自杀,以致后来士兵们不得不将其绑起来堵住嘴巴才作罢。 再后来,刘应遇转念一想,朝廷富有四海,剿灭贼寇,也不是难事,小小的洛川县,在这天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他刘应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备道,在朝堂之上有无数名臣大将比他厉害。再说了,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何必一心求生,况且在这偏僻之地,他死了也就像是死了只蚂蚁,如何能解朝廷的心腹大患呢? 再后来,刘应遇也就淡然了,直到民众军打下西安穿越而去。 “或许,这刘泽真能夺取天下?”刘应遇坐在床上,重新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睡在他对面的黄千总呼吸突然重了两分,等到天明起床哨声响起,趁着自由活动的时候,黄千总三转两转就晃到了教化所的所长办公室。 将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特别是着重描述了刘应遇的各种反应和夜间的自言自语,黄千总面带讨好之色说道:“所长大人,就是这样。” 在办公桌后面的所谓所长,也仅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胡子都是软的,只有些短短的软毛,黄千总却对此恭敬的很,所长说道:“你的汇报很重要,谢谢你的合作,伱回去吧。” “唉,应该做的,应该做的,咱也是爱民众的,咱也是要进步的,不打扰您工作了,告辞告辞。”看着所长请回的手势,黄千总点头哈腰的边说着边往后退,到了门口才掀开布帘退了出去,最终也没敢直接转屁股对着所长。 综合了这段时间的感触,这个叫李云的所长在笔记本上写到:经过穿越的刺激,对比之前和这段时间的教育,所内的朝廷官员都有较大转变。 时光如流水。 几日后,在腊八节这天,刘泽和陆婉儿正式举行了婚礼,两个人都是无父无母无亲戚的独自一人,这场婚礼虽然想弄的简单些,可众位下属坚决不同意,最后也只能妥协的举办了个聚餐会,特别邀请了之前相亲会上的诸位男女,剩下的都是一路走来的战友们。 这里结婚的新房还是在作为司令部的棱堡内,这里既是仓库又是军营,充分满足了刘泽的安全感,只不过有些严肃,没有那种生活的温馨感,仅在新房内外贴了些喜字,这里布置的军官们既是刘泽的下属也是他的学生,不知从哪里摘了许多冬日里也开的小花摆满了屋子,红色的蓝色的增添这喜气。 身为婚礼主角的刘泽和陆婉儿按照流程先拜天地,再拜父母,最后夫妻对拜,可他们都没有长辈,在这里也没哪个人有被他们拜的资格,也就简化成拜天地,拜民众会纲领,再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的陆婉儿也未多等,刘泽简单的在外面共同敬几杯酒后,就甩开众人迫不及待的也进了来。 与外面的吵闹相比,陆婉儿反而更喜欢屋内的安静,偷偷掀起盖头,看着周围简朴的陈设,没有任何奇珍异宝,仅仅是普通的木制桌椅板凳和书架,特别是那书架,整整一面墙满满当当的,这些家具仅上着清漆,保持着原本的木色,她突然也喜欢起来这种环境,简简单单的。 吱的一声,木门开启,陆婉儿连忙正襟危坐,想起之前的牵手,那种温润,她的脸猛地红了起来,在屋内的红蜡烛的灯火下,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突然感觉一阵恍惚,如同做梦一般,自己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刘泽将秤杆儿拿起,慢慢的挑起盖头,露出了其下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陆婉儿红润的脸庞,刘泽端起一旁的酒水递给陆婉儿道:“婉儿,真实委屈你了,现在百废待兴,咱们这里确实简陋了些,对不起。” “我刘泽从未想到我会能娶到你这样的老婆,真是福气,我这辈子知足了。” 陆婉儿接过酒杯,眼中满是爱情的憧憬,配合着刘泽的动作一起饮下交杯酒,“官人,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你,妾就知足了。” “别再说妾妾的,就说我,咱们以后要做的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你我夫妻同体,不分彼此。”刘泽抓住陆婉儿那双藏在宽大袖子下的双手,满脸真诚的说道。 “还有,我准备以后推行一夫一妻制度。”刘泽道。 “啊?”陆婉儿满脸不解,“咱们不都是一直是一夫一妻吗?” “不,现在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我不想要这样,我要的是一夫一妻无妾制度,从我做起,改变这个世界。” “那,你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了?”陆婉儿下意识道,在她心中,刘泽以后必然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即使现在不做皇帝,以后也可能会改变,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官人,休要哄骗于我。” 刘泽连忙摇头:“我怎么会骗你呢?也别叫我官人了,叫我刘泽或者老公都行,我叫你老婆可好?” 陆婉儿顺从的点点头,她虽然平日里颇有主见,现在对刘泽却很是温顺,特别是听到刘泽所说的一夫一妻无妾制度,心道,即使你是今日哄我开心,我也认了。 刘泽站起身来,在书桌旁展开一张宣纸,提笔龙飞凤舞书写到: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婉儿,这首词我送给你。” “哇,这是,这是《我侬词》。”陆婉儿惊喜道,她当然也知道这首元曲,知道故事中的管道昇与丈夫的深情。 陆婉儿接过笔在这首元曲一片空白处提笔写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刘泽见陆婉儿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哈哈一乐,“娘子,你的字比为夫的好多了,以后可得跟你多学习学习。”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安歇了如何?” 听到刘泽的调笑,陆婉儿满脸红霞,她只是轻轻放下笔,走到床前将被褥重新铺好,脸转到一边,弱弱的说道:“请夫君怜惜。。。” 刘泽听言,立马以最快的速度除去衣衫,将陆婉儿拉入被子中。 “灯。”陆婉儿轻呼。 “别管它。” “我有些怕,轻些好吗?” 刘泽用力点点头,这时候他仿佛回到了最初进攻李家坳的第一次战斗,他指挥着属下那群初上战场的农夫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向着寨门口杀去,飘石在墙头飞扑而来,爆发出一片嗖嗖声,猛然他用炸药包还以颜色,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火光砰然炸响寨门,寨墙内的壮丁疯狂的挡在寨门口抵抗着,刘泽率领的队伍也如潮水般涌了上去,短兵相接的嘶吼着,尸体交织在一起,血流满地。 进攻,进攻,冲进去,刘泽喊道。 陆婉儿仿佛回到了童年看星星的时光,在一片黑暗中,那陡然出现的流星带着各种光彩闯入到世界中,或是直直坠落,或是横扫远去,有的在天空中爆裂闪烁开来,直到最后整个天空的银河都迷乱的旋转起来,最后的一颗流星拉出的尾光最是巨大,一闪而过,好像把天空都照亮了,不知多久之后,那颗流星只留下乳白色的光晕,四散而进。 第188章 科技与底层架构 第188章科技与底层架构 民众府控制范围内的新合肥市东北方向四百里,这里是一片开发中的露天煤矿,血管一般的木制轨道从其内直通往二十里外的河道码头,工业的血液煤炭从这里被以红毛蛮为主要劳动力的矿工们挖掘装车,沿着轨道送到码头装船再沿河送往新合肥的工业基地。 送煤炭的货船运到后,码头的接收员还不等船挺稳,就一个箭步跳上货船,对着送煤炭负责人喊道:“来来,赶紧的,清单给我数数。” 说着接收员就一把抢过来清单表,一一对照数量,看着他着急的模样,送货员问道:“今天咋怎么着急?” “有突破呗。” “蒸汽机成了?” 接收员摇摇头,“仅仅是有所突破,距离司令所说的实用化应该不远了。” “有这么难?早就在学校看过模型了,咱还以为放大了就行了嘞。” 接收员啐了口唾沫,“这是什么话?科学这玩意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你看咱们院隔壁材料部的,光是钢铁冷却淬火,就得分门别类的变着法子做,还都得记录在册,用水、动物油脂、植物油,听说还用上盐碱液,复杂的很,各种合金换着法的实验,每种配比都不一样,完全是撞大运,咱看上去那就是永无止境。” “这么复杂?” “可不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委员长要求必须做好技术资料的记录维护工作,甚至精确到放个屁都得写在文档里。”接收员提起来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的辛酸史,满脸便秘一般,他们也只是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只是跟着刘泽学习后,就被赋予如此重要的事业,都是边学习边研究,遇到问题就相互讨论再在刘泽组织的会议上讨论。 技术这东西就是如此,各种细节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所以极容易失传,即使是现代,美国在经历过几十年的去工业化之后,想复刻有人登月技术也是极难,如果美国当年登月是真实的话。 工程管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复杂工程想要靠纯客观的信息资料做到永久保有和传承,是非常非常难的,起初看来很不起眼的信息丢失和环境变化,积累下来就会造成整个工序不可复现。所谓传承有序,总是要经过一代一代执行者重复的学习过程来验证和保障,能够在当下的环境下重复甚至改进工作之前,一项复杂技术失传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刘泽作为民众联盟科学部的最核心人物,并不是无脑的直接让所有人投入到某项研究开发中,而是最先设立制度,然后在制度的框架下填充人员,从十几岁经过扫盲工作的年轻人中挑选精英,然后边学习边研究。 比如蒸汽机的原理极为简单,就是烧开水,如果做小的蒸汽机模型让其运转起来也非常容易,可唯一麻烦的是怎么放大,模型能用的蒸汽机放大之后就不行了,这就需要人员进行研究各种结构和制作流程。 远远比电力系统应用更困难。 最少自从穿越后一切进入正轨以后,科学部所辖的电力部门运用铅化合物涂在铅片上的方法,在稀硫酸中,将化学能转化成电能的原理,制造出了实用性的铅蓄电池,现在的电能分部就是利用这种蓄电池来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和研究,比如电解水实验。 在蒸汽机未能实用化之前,刘泽下属的动力都以水力为主,畜力作为补充。 电力作为动力源也称为越来越重要的一项,首先电能可以集中生产、分散使用,相比较于水能的动能必须通过曲柄、飞轮、齿轮、皮带等传动,才能将能量输送给每台机器,这种传输方式非常不方便,传输过程中能量损耗也非常大,远远比不上电能的传输和分配。 而且电能的应用灵活,只需要一个思路,即可转化成热能、光能、机械能和化学能等等。 自从刘泽用雷电雷击的方法制成第一批人工磁石的发电机后,用鼓形电枢绕组和有槽叠片铁心结构的电击的手工制作实验就提上了日程。 更是利用电磁感应现象原理,即在电池连接的导线旁边放上磁针,这磁针马上发生偏转这一基本现象,做成了利用电线传输信号的有线电报,用电流脉冲使电磁铁偏转,电磁铁移动一个标记,使其在一张纸上产生书写,印上点和线,用点和线来代表相应的含义,这也是摩尔斯电码的原理。 电力的运用仅仅只是理论问题,理论没有障碍后,应用极为简单,困扰的仅仅是资源材料缺乏而已,在此基础上工艺方面,电力的应用还促进了象电镀、电解、电焊、电热、电火花加工等初级工艺的实验,反哺了众多材料工艺的进步。 蒸汽机的实用化在此基础上也在加速,最基础的蒸汽机只需要简单的熟铁制造锅炉即可,在蒸汽锅炉中,通过燃烧过程水沸腾为蒸汽。通过管道蒸汽被送到汽缸。阀门控制蒸汽到达汽缸的时间,经主汽阀和节流阀进入滑阀室,受滑阀控制交替地进入汽缸的左侧或右侧,推动活塞运动。蒸汽在汽缸内推动活塞做功,冷却的蒸汽通过管道被引入冷凝器重新凝结为水。这个过程在蒸汽机运动时不断重复。 唯一限制其实用化的是加工技术精度不成熟,导致的漏气,特别是活塞和气缸,一旦活塞不合气缸,那效率低的吓人,这也是至今未能突破原型机制造出实用型的原因。 除此以外在相关领域,若说什么最难技术最难突破,莫过于煤焦化工产业,即使穿越至今半年了,煤炭副产物的各种复杂化合物的作用研究也始终未有太大进展,现在能够利用的也仅仅是以煤为原料,在隔绝空气条件下,加热到950℃左右,经高温干馏生产焦炭,同时获得煤气、煤焦油。 焦炭和煤气是最简单的,直接可以应用,与其他地方不同,作为炼钢厂这种需要日夜不停三班倒运转的地方,煤气灯是最最先得到应用的,而有了廉价的煤气灯,实现大面积照明下的夜班生产就很划算了,不过在市区因为安全的原因,煤气管道始终未获批准铺设。 不过最起码在钢铁厂及其附近,苍白色的人造光源这种工业化象征的事物最先出现。 而煤焦油其中含有的苯、酚、萘、蒽、菲等重要化工原料,作为技术核心人员的刘泽却只知其名,不知其形,他能对煤焦油的研究,也只会最常见的方法那就是蒸馏。 这也是最基本的常识,在化学发展的早期,蒸馏就是常规实验的主要内容了,在天然产物以及矿物的提取中都有应用。早期煤焦油的蒸馏方法就是对煤焦油进行加热,然后用冷凝管把不同阶段蒸发出来的东西冷却下来,得到各个馏份,显然沸点低的物质会先被蒸出来。当然对于各个馏份还可以进一步蒸馏,把其中的化学物质分开,得到更加精细的化学产品。 但是,即使是这些初级分离出来的东西刘泽也是完全不懂,这就是人类记忆的缺陷,只能记住广而化之的东西,更详细的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即使以前学校中学过的也都还回去了。 种种问题,到了实验的时候才都冒出来,对此刘泽的解决方法是设立的科学部,这个部门是刘泽设立专业研究各种技术细节的,他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思路和理论建议,深入研究动手的则是那些少年。 刘泽规定科学部为民众府的自然科学最高学术机构、科学技术最高咨询机构、自然科学与高技术综合研究发展中心。 下辖: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学、天文气象、工程技术、医学、环境科学、农林科学、社会科学、管理科学、历史语言、国文学、考古学、教育等十六个研究所。 现代科技科学是什么?这有着最基本的发展基石,总结起来: 地质材料学:「把各种颜色的石头放在火里去烧,或许能有用」 物理学:「世间万物皆可量化,世间万物皆可证伪」 食品:「包装后再加热、密封、冷藏,可使食物保质期更久」 光学:「用最强的光,照最小的缝,射最快的物体,找最弱的光。」 医学:「把水烧热,用以清理身体、饮用。」 数学:「一尺之锤,日取其半,用之不竭」 历史:「孤证不立,二重证据。」 计算机:「堆积大量的与或非或许有用」 会计:「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体育:「单一动作规律间歇大量重复做,可增强」 电路:「流入等于流出」 设计:「少即是多,形式服务于功能」 化学:水火相生,万物亦如是也。 生态学:「有限索取,莫竭泽而渔。」 土木:「泥巴,水,石头,沙子,木头,铁,混起来试试。」 社会学:「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机械:「如果某一个物品能让你觉得省事,就让全世界知道它!」 科学部就是如此在擅长于技术研究的刘泽学生助理们中间建立的,在刘泽新婚后,他更是将所有的时间近半投入到科学部中,这里如同一个实践性的大课堂。 并从三个方面种下现代科学的种子:科学思考、基础数学、计量单位。 第一、科学思考就是保持开放性思维,勇于观察探索,不迷信权威,有逻辑思维能力,解决问题可以按照以下步骤: 观察现象——发现问题——提出假设——验证假设——得出结论 如此往复 第二、数学是打开科学大门的钥匙,是自然科学之基础。 其实非常简单,就三方面: (1)首先需要定义的就是十进制的阿拉伯数字:0、1、2、3、4、5、6、7、8、9、10、11、12—— (2)正数、负数和零的概念 (3)加减乘除的使用 第三项、计量单位 现代的计量单位其实基本都是约定俗成的,所以刘泽只把现代单位作为参考,来自己参考明代确立了的尺寸单位来统一度量衡,一切为了方便。 比如温度的定义,0度是冰水混合物,100度是沸水,其中取100个等份就是温度的划分(可以用水银温度计,当然每个地方的海拔不一样,其结论有相差。) 可以利用钟摆效应来定义长度和时间:任何钟摆只要其长度是99.4cm,无论你在松手之前把摆锤拉到多高的位置,松手后钟摆摇摆一次的时间都是1秒钟(无论重物有多重),这样只要实验多次,总能确定长度和1秒的时间。也可以参考两个太阳正午的时间为24小时来划分。 而1kg=一升水的重量即边长10cm的正方体的装满水。 有了这些基础的,其他单位基本可以推理出来了。 有了这三方面作为基础,再加上刘泽设立的人才培养制度,科学的花朵才在这片土地上正在缓慢的绽放开来。 而每天刘泽基本遵循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规律:家——科学部——办公室会议室,他不是神,一个人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如同回到学校生活一样,除了吃喝用度略微富足意外,丝毫没有最高领导人的享受之说。 (艹艹艹,老子都删了,一直审核不通过,艹艹艹) 第189章 技术突破 第189章技术突破 太阳刚刚升起,坐落于河边码头最近位置的科学部试验场蒸汽机动力分部此时人山人海,只有中间的一片空地无人,不但无人,而且还在边缘挖有壕沟,基本所有围观的人全部有壕沟后面的土墙遮挡,如同战场工事一般。 如此紧张的原因是之前的多次试验中,锅炉的意外爆炸因之而死伤者已达两位数,这次又是极限耐用性测试,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内行,深知场地中间的这黑乎乎的金属人造物的危险性。 随着正式建国日期的逐渐邻近,蒸汽机在多台原型机实验后,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师兄,这次能成吗?”这是部里的新人,与之前刘泽亲自培训不同,现在的科学部各个分部内都开始自行从学校中招募优秀毕业生了。 现在民众联盟内部的学校最多的是各个工坊村子的扫盲班,学习内容仅有:语文、数学、历史、物理化学基础,老师也通常是刘泽之前培养的助手学生担任,多数老师都是兼职教课,他们都有着其他主业工作。 更深层次的知识类学校现在还未建成,主要是新的够资格的人才还未能培养到这地步,另一方面教科书还在刘泽的紧张编写中。 现在整体呈现的教育体系主要是进行扫盲,在其后才是最主要的深造制度和分流制度多轨并行,分流制度就是在进行过扫盲学习后,成绩突出的将有机会因材施教,将其分到不同部门进行工学结合,深造制度是在分流后,工作成绩突出者可以得到刘泽越来越庞大学生团的机会,跟随刘泽投入到更深层次的研究探索中。 特别是接受过扫盲教育的年轻少年们,在民众府的分配下,所有行业都有他们的身影,这里可不是消耗生命的无聊重复的童工劳动,而是有木工,修路工,粉墙砌墙工,郎中,屠户,铁匠等等技术培养为主,他们将成为未来各行各业的核心。 被这个叫李德业新人问话的是带他的师傅,名叫陶巨,“差不多,没看委员长都来了嘛,前几次短时间实验的气密性、马力都足,这要是成了,得大用,咱们这到处都缺人,没办法。” 陶巨所说的委员长指的就是刘泽,自从成立了专门的筹建民众联盟委员会后,他就被全票选举为委员长,行使最高领导人权力,这也是他原本的工作,只不过现在套上了名正言顺的规则外壳。 李德业挠着头问道:“咱们这么多人,听说那东面一直再外扩,源源不断的带来红毛蛮,这还缺人?” “哪里不缺人呢?这人啊,就是最宝贵的资源。” “不是说人口是负担吗?粮食也就这次收获才缓解些,之前咱们可是一直说人太多,省粮食,搞的天天吃鱼,又没啥调料,只有些盐,吃的都腻死了。要是咱们这里只有一半人,那可不得过上天天吃粮的好日子?”李德业反问道,他昂着头,满脸疑惑。 陶巨瞥了眼在那疑惑的李德业,满脸不屑道:“听谁说的?甲雨厂那蠢货说的?” “师傅,你也知道他?” “我听委员长评判过他这种人,说他这种蠢货应该派在科学部总部大门口扫大街,让所有进出的人评判这种人。” “为啥?” 陶巨清清嗓子,回忆着刘泽的话:“说人口是负担的观点太过偏激,完全脱离实际,如果是农业社会或者资源性社会,财富最大的总量是稳定的,那人口与财富呈现曲线对应,在某一阶段那人口少,人均财富达到临界高点,但这并不稳定,而且这种社会是畸形的。” “而另外一种社会是正常健康的,比如委员长带领我们准备建立的世界,这就是与以上畸形社会完全不同的,要知道产业发展的两大要素:生产和需求,都要由人来完成。因此,对于立志成为强大的工业社会/国家而言,人口也许暂时是负担(工业化起步阶段粮食产量还没上去,导致粮食不够吃),但随着工业化的进行,粮食等种种人口限制因素都将被工业化本身解决,人口终究会成为工业化社会的财富的。到了未来,没有足够人口的国家甚至支撑不了完整的产业链,没有足够的市场,甚至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这无疑是文明的灾难。” 陶巨揉了揉还是个少年的徒弟的头发,温和道:“那种蠢货不是目光短浅就是包藏祸心,让我说干脆送去矿山挖一辈子煤恕罪都不过分。” “正好挖煤矿来供应咱们的蒸汽机,徒弟,你要知道,咱们现在造的这个东西,不但能代替风力、水力、人力和畜力,更是能带动轮子跑,让船在水里用螺旋桨驱动,这是一场革命。” “只要有了这东西,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了。”陶巨眼睛定神盯着正在做最后准备的操作员。 李德业问道:“这么重要?咋这么久才造出来?我听说都弄了一年了。” “确切说是一年半了,从第一次穿越到这,建好钢铁厂就开始进行试造了,从小做到大的模型,实验机做了不知多少,各种模样的,进行技术储备。” “就像委员长说的,理论图纸他都懂,但具体怎么造,怎么铆接,怎么铸造,他都是一窍不通,不会动手搓。这才需要我们来做。只要咱们部门需要的材料,需要的人手,上午打报告,下午就能送来,回大明那段时间都没停下小规模研究,可想而知,委员长有多重视。这东西有多重要。” “这蒸汽机要是成了,你看给咱们天天拉煤的牲口都能省下上百匹,要是在煤矿那用上,也不用人费劲的推小推车了,直接挂上绳索,让这机器拉,多省劲。现在的工坊里最起码能省下一半的人和大多数牲口,剩下的人再扩大生产,你算算,这可不得了。” 陶巨重复着刘泽之前课堂上的话语,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壮观场景,只是他信,除了他以外,课堂上的所有人都信刘泽的畅想。 按照刘泽所说的,人类最高等级能源科技的本质就是烧开水,从外星人的角度来看,地球人从几千年前一直到现代也没变过,就在那花式的各种烧开水,毕竟现代世界上大多数电力都是通过蒸汽产生的。 无论直接烧柴火,还是用煤炭、用油烧开水都是一个性质,就连核能也是通过核反应堆烧水做功的。 最基础的蒸汽机就是典型例子,刘泽对这种设备的关心程度与电力保持一致,在这里待的时间甚至比在办公室都多,这可是发起工业革命必备之物。 其实只要看到结构图就知道,这蒸汽机原理非常简单,就两部分:锅炉和发动机,锅炉就是烧水用的,目的是产生高压蒸汽,发动机是利用锅炉产生的蒸汽推动活塞,没什么难的,基本就是一个理论和加工精度的问题。 蒸汽机动力部的方法是用铁制造烧水的锅炉,用铸铁来制造活塞和各类汽缸,主要的难点就是活塞的直径要比汽缸的直径稍微小一些,但也不能小太多,不然会漏气。 现在刘泽采取的方法是将汽缸造的略小于最终尺寸,然后用金属柱从中间贯穿以此为轴承,用可移动的钻头,将整个汽缸内部撑成均匀一致的,在技术未能成熟的前几次实验中,甚至直接在活塞底部紧紧缠绕一圈麻绳和用铸铁环来增加气密性。 而现在场中实验的火车头动力原型机,就是依靠这种基本原理设计的,基本是在火车车头内的是个装满水的锅炉,在烧炭口处不断的添加煤炭通过燃烧室加热锅炉,并在燃烧室后部增加多个管道,利用热气通过管道的高温来同时加热水箱,将水箱内产生的热蒸汽通过管道,再在燃烧室一侧再次加热,将其高温高压蒸汽导入汽缸。 在壕沟中间,随着操作员不断的添加煤炭,燃烧的红光映红了这两人的脸庞,汗水随之不断留下,锅炉内的蒸汽压力也越来越大,随着关闭阀门,就这样没有再次意外,大力出奇迹,活塞在压力的作用下,终于轰嗤轰嗤的带动轮子转了起来。 虽然之前实验成功过几次,不过这次不同,这是持续运转的测试。 一直到天空中的亮光从朝阳变成了夕阳,在场的所有人终于长舒了口气,在一旁一直等待的刘泽的心情更是激动。 别人不懂,刘泽可是明白的很,这次他终于拥有了一种可以将热能转化成动能的装置了,在此之前所有拉磨、抽水、打铁之类的,要不是用水力、风力,要不就是用人力畜力,都具有极大的局限性。 而蒸汽机这东西只要你有燃料,就能动起来,这想劲更大只要提供更多的燃料,优化更好的机械结构就行。 只要铁路网铺设起来,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整个社会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让火车通向领地边疆,就凭这个刘泽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火把打起来驱散了黑暗,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已经稳定运行一天了,而看这毫无异常的模样,都预示着稳定性测试的成功,作为输出动力铁质撑杆带动的铁兜,在巨大的噪声中如同仙乐,使得现场气氛不断高涨。 这里的技术员、铁匠足有三百人,有与陶巨一般从头跟到尾的,也有穿越后才逐渐调来的,都随着刘泽宣布‘成功’两个字而狂欢起来。 虽然在有现成理论基础下依然经过这么长时间才成功,可在刘泽长期多次重复说明意义的情况下,今天的成功将成为他们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一天,这种骄傲就是他们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去通知食堂准备酒席,让诸位通知他们的家属一起来,今晚举行大聚餐。”刘泽满脸兴奋之色止都止不住,扬着手臂吩咐道。 一旁的王哲问道:“专利法要开始实施吗?” 刘泽点点头:“明天通知立法委员会,这项法律是时候实施了,要把蒸汽机作为一个典型宣传。” 设立专利法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动技术创新,像这种实用型专利期被被设置为十年,再次期间内所有使用此专利的人都要获得专利持有者的许可,通常持有者将获得专利费,说白了就是金钱物质奖励。 作为这个蒸汽机动力分部的骨干成员都将获得此项专利的一部分权益,虽然刘泽才是最大的功臣,可刘泽这就是要把这第一个专利做成千金市马骨的宣传来激励所有技术人员。 现在随着日子逐渐安稳,原本军管的社会秩序也开始了宽松起来,特别是第一次夏收之后粮食危机解除后,在新合肥市的工商业也开始急速发展,并形成了区别于大明原本西安的市井文化。 新合肥所有的布局都以民众府部门、工坊、学校为中心成块的分布,饭馆是第一批出现的,之后又为了丰富精神生活,主管宣传部的陈默专设了老本行的说书茶馆,又在此基础上增加了戏院等地,唯一缺少的就是各种寺庙,原本西安寺庙的道长、僧人、阿訇等宗教人员都被强制劳动去了。 这也是刘泽主政的一大特色,彻底的打碎旧有的体系阶层规则,按照他所熟悉的结构重新设置,那被打碎的旧体系阶层人员也被武力强制性的控制使用,比如挖矿。 在此基础上慢慢松绑这个世界,就造成了如今这个迥然于所有地方的城市。 在纷乱热闹异常的蒸汽机动力分部大院内相反,在这周围分布的其他部门则都安静的很,只不过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瞅着这面,表明那些地方并不是空无一人,这些院子大门前分别挂着纺织、造船、钢铁等分部木牌。 像是为了争宠一般,另一边的电力分部那也响起一阵喧闹,有几人奔出禀报刘泽道:“委员长,大功率电容器和变压器做出来了。” 这意味着人工制造闪电将成为可能,这也是造出发电机充能石板失败后的另一项尝试。 第190章 石板的变化 第190章石板的变化 这段时间的刘泽一直在蒸汽机分部这面坐镇攻关,电力部那面去的较少,他只留下理论原理,让电力部负责人丁里崇安排研制开发,听到电容制造成功的消息,确实让刘泽意外。 要知道这些电力知识刘泽也只是知道大概,这次人造闪电是基于特斯拉线圈原理研制的,众所周知缠绕在铁棒周围的线圈,通电后铁棒具有磁性,而将两个独立线圈绕在铁环两边,当第一个线圈接通电压或者断开电压时候,第二个线圈就会出现电流脉冲。 如果这两个线圈之间由绝缘层分隔开,当初级线圈断开与电池的连接时候,则次级线圈上将有强烈电流出现,如果第一个线圈匝数比较少,第二个线圈匝数比较多时候,则第二个线圈输出的电压会增强许多,这就是升压变压器。 利用这个原理,就能在并不接触的触点处,制作出输出更大电击或者点火花的设备,而如果在这一侧添加一个连接了铁块的弹簧,利用通电的时候,磁化铁芯吸引弹簧衔铁摆动使电流断开,而电流断开则铁芯失去磁性释放衔铁在弹簧的作用下重新连通电路,这就形成了一个可以持续放电电击的电磁通断器,再用内外覆盖有金属膜的玻璃瓶做成一个电容器,来储存电荷。 利用以上的这些简易设备,只要在高压线圈顶部增加巨大的金属圆环,升压变压器通过次级线圈的增加来获得更高的交流电压,线路与电容器组成谐振回路,利用放电间隙对谐振电容进行放电,从而使谐振回路产生高频电压,这个高频电压交流电输入到另外一个变压器的原边产生更高的交流电压,如此在次级线圈中就能产生高达高达数百万伏的高压交流电,就能对金属圆环体进行充电,而由于圆环电压非常高,就可以引起空气电离,产生持续的放电电弧。 也顾不得参加庆祝酒宴,刘泽简单安排好酒宴事宜,就赶到电力分部所在地,而丁里崇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等到屋内的实验场地后,看着不断放电的电弧,那闪耀的光芒连四面墙角密排的鲸油灯光都覆盖不了。 闪电的电压可达上亿伏,而变压器理论上升压也能轻易达到如此,只需要足够绝缘即可。 刘泽走到到近处,问道:“这电压是?”他并不知道现在换算成伏特的单位确切数据,只能估算,应该远远低于闪电的电压。 突然感到内衣口袋中的石板微微发热,连忙掏出后,发现石板竟然摆脱了地心引力,悬浮在空中,发出微热。 “这是在充能?”刘泽心道。 石板原本正面的文字和背面的图标,此时都变成了纯黑色,而边缘部分似乎加了白边,释放出柔和的光晕,这种无法理解的突变,让在屋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里的充放电是铅电池还是。。。”刘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石板问道。 “引了河水,发电机那面持续供电的,用了所有的发电机。”丁里崇在刘泽身后答道,原本做实验是用电池供电,后来鉴于用上这种大功率的变压器,所以才改为直接供电。 奇怪的是石板悬浮在空中的这种异常现象一直持续着,让所有人都闪开,中间让开了好大块空地,过了会见并没有其他变化,这下众人才放下心来,纷纷奔出了房子。 按照刘泽的想法,应该要等待,干脆就搬了个板凳出了房间,坐在远处视野范围之内的地方盯着,身体躲在一堵防爆矮墙之后。 丁里崇也一屁股坐在刘泽身边的板凳上问道:“委员长,这圆球咋悬在空中?这是啥东西?” “圆球?”刘泽惊讶道,在他眼中,现在悬浮在空中明明是长方形手机似的石板,“不对,这明明是长方形呀,咦。” 刘泽发出一声轻叹,在他眼中原本的长方形石板变成了立方体。 丁里崇也皱着眉头,在他眼中明明是一个黑色圆球悬在空中,一旁的围观者纷纷说道:“这明明是个条形的。” “不对,是方形的。” “这明明是网状的呀。” 这下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每个人看到悬浮在空中的这东西都不一样,讨论了半天,就没有一个一样的,甚至同一个人换了个角度看石板,那眼中的形态也会改变,眨了眨眼睛都可能入眼的形态发生变化。 这种超自然的存在,不仅仅只是在眼中看上去不同,当敢死志愿者用尺子测量的时候,也同时出现了不同的状态。 这石板是长方体,因为它具有长方体通俗意义上所有的长宽高,边长也是相互垂直,用尺子可以轻而易举的测量出其长宽高。 这石板又是几何定义上的圆形,在测量长宽高的同时,又能测量出其直径和那标准的圆边。 同样的也能测出短棍形状、网状,甚至更复杂的几何造型。 它,是个叠加态。 它是真实的存在的,同时可以被测量出其他形状,相互叠加的,又无法用现在语言具体精确描述,这是一种颠覆所有人想象的物件。 不过这并不是只能用不科学解释的神学问题,如同波粒二象性,所有的粒子或量子不仅可以部分地以粒子的术语来描述,也可以部分地用波的术语来描述。 这意味着经典的有关“粒子”与“波”的概念失去了完全描述量子范围内的物理行为的能力。 比如在做双缝干涉实验的时候,观测会直接影响最终结果: 当探测装置打开时,电子以粒子状态穿过狭缝,后屏幕监测不到波干涉图样; 探测装置关闭时,电子同时通过两个狭缝并产生波干涉图样。 换句话来说即当电子置于观察之下时,粒子与波的双态叠加,会坍缩成确定的单一状态;反之,当电子未被观察时,它一直处于粒子与波的叠加状态。 量子的叠加状态原理认为,虽然我们不清楚某一物体的状态,但只要我们不观察,实际上它同时处于所有可能的状态。 它们只是一团模棱两可的可能性。 测量活动本身,让它们(电子)的状态落入唯一状态(粒子或波)。 每当物理学家们在量子水平上对物质进行测量,物质的(粒子 波)叠加状态就坍缩了。 事实上,正是测量本身破坏了叠加状态,迫使电子落入单一状态,这个石板在这种充能的情况下,也可能就处于这种叠加状态,它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想象,而当其他人看它的时候,它在观测者的眼中会坍缩成一种固定形态,而这种形态并不稳定,随着观测不断变化。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这莫不是仙器?”原本嘈杂的屋内猛然安静下来,然后迅速又热闹起来,他们就如同这段时间研究电力目睹种种神迹一样,看着刘泽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 这时候人们也不再提防了,不断有人上前,拿着尺子、绳子量着自己看到的形状。 “它表面是温热的,但用力攥紧后。”在量尺寸的少年皱着眉头想着修辞,“用力攥紧后,似乎突然变成了冰水的温度。” “还有这种事?” 在它周围一圈的人们纷纷伸手摸了上去,攥紧,“还真是,这东西不用力攥,抚摸上去是热的,攥紧了反而突然就变冰了。” 刘泽一直在后面,不敢贸然动手,听到这种奇怪的现象,也走上前去,“让我试试。” 人群纷纷让开,刘泽一握,果然也是人们所说的奇怪现象,碰着第一感觉如同正在源源不断发热的暖手宝,像是块玉石的感觉,再用力,则变成了如同针扎一般的冰水感觉,这是零度。 突然一个异变打断了刘泽的思绪,在他手握住感受冰凉的时候,在他眼中不断变化的它,猛然一张,脱手而出,在原本浮空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框,细细的边闪着微光,从正面看是像是一个略微型变的玻璃框,能看得清后面的景物,从后面看也是一样,在空中缓慢飘动着,如同一个风筝,在被绳索拽拉着着微晃。 “这是?” 刘泽前后左右的瞧来瞧去,怎么看都像是一扇门,高度正好是略高于刘泽。 “去,量量它的尺寸。”刘泽道。 正在拿尺子的两人听命,连忙上前,“高度6尺(2米),宽度3尺(1米)。” “摸上去,咦。”一人手直接从这微不可查的方框中穿了过去,没有任何阻隔,另一人直接从这方框中走过,似乎那方框的边缘仅仅是幻觉,“没有触感,空空的,它没了。” “不是没了,它还在那,只不过你手碰不到它。”一旁的另一人反驳道,他眼中清晰可见那方框边缘的细细框线。 刘泽这才走到近前,伸手一探,引起一阵惊呼,“小心。” 原来与别人不同,刘泽的手从方框中伸过去后,后面并没有通过,而是消失不见了,方框背面也如同一个透视图的横截面一般,可以清晰的看到刘泽手臂骨骼、肌肉、血管的横截面,随着他手臂的移动,横截面也一同不断移动,实时显示不同位置的区别。 当手臂触碰到方框边缘的时候,刘泽只感觉碰到一个坚固的门框似的,无法像别人一样毫无阻碍的通过,在另一端不可见的手臂依然有触感,他伸开手掌挥舞着,在那看不见的地方里面空空荡荡的,甚至没有带动空气的触感,而收回手臂后,刚刚消失的手臂重新出现,摸起来毫无异常。 刘泽犹豫了片刻,对这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让他再也止不住探索的念头,心中默默道:“我只探个头看一眼里面是什么。” 探头进框中,那脖颈处如同被闸刀劈断一样,仅仅留这个身子,身边一阵惊呼声,嗖的一声,他被这个方框吸了进去。 第191章 另一个人 第191章另一个人 当刘泽的头部伸进去方框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感觉,就是漆黑一片,似乎什么都不存在,甚至连呼吸都没办法进行,正当他一惊准备后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使他挣脱不得,整个身体都直接进了方框里面。 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中。 “大意了。”刘泽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完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无可救药,当刘泽全部进入方框后,黑暗眨眼功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亮,刘泽也并不是悬浮,而是身体一顿,就跌倒在土地上,就如同他刚刚来到大明马家寨后的那座荒山中一样。 高悬头顶的太阳洒下温热的光线,即使直视也不碍眼,有些怪异,只感觉太阳距离自己很近,可大小又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蓝色的天空点缀着几片薄云,像半透明的丝纱,慢悠悠的飘荡着。 哗啦啦一阵溪水声响起,惊醒了平躺着的刘泽,连忙坐起身来,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一连串小山坡在大地上呈现整齐的队列,有些不真切。 刘泽翻身站起来才发现,地上全部是麦田,中间有条小河一直延伸到远方的。 咦,有人? 刘泽见远方的目力所及处,有个身影,摆手,“嗨!” 那个身影也在挥手,刘泽心中一紧,连忙将手放下,那个身影也将手放下。 在看另外一面也是同样有个身影,两面的动作一模一样,仿佛是在镜子中,三人身影呈直线。 刘泽向着第一眼看到的方向人影跑去,脚步在齐大腿深的麦子中跋涉,踩出一道窄路,“那个人似乎是我?” 看着后面那另一个身影同样在追自己,自己停下,两面的身影都停下,一直奔跑到最初那人的位置,那里的麦子也被踩出倒伏,如同刚刚自己踩的一样,起点同样的是有人卧倒在麦田中的痕迹。 “镜像世界?”刘泽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如同镜子一般,左即是右,右即是左,无论从那面走,只要是直线都能到达原地。 刘泽放弃了追逐那道身影,转向山坡而去,到了山坡顶部才发现,坡顶部竟然有一栋木屋,屋外有眼泉水从石缝中流淌而出,形成的水潭外流的小河一直从山坡上延伸横穿麦田而过,直到尽头往复而来。 这时候木屋的小门突然打开,“你来了。”一道声音传来。 刘泽猛然愣住了,这木屋内说话的男人声音极为耳熟,随着那人迈出木屋,那人分明是刚刚穿越到大明时候的刘泽装扮外貌。 “你怎么?和我一样?”刘泽颤抖着声音,看着穿越前的自己模样,那种熟悉与陌生感交错在一起,让经过这两年历练的他依然震动不已,心跳逐渐加快,呼吸次数骤增,脸上的冷汗噗的一下冒出,裸露的皮肤在微风下变得甚至有些发冷。 看着刘泽的模样,那个男人轻笑道:“你想到了?” 刘泽点点头:“想到了。”也正因此,他才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我的克隆体?”刘泽轻声问道,然后连忙摇摇头道:“不,或许我是你的克隆体。” 那个男人摇摇头,“或许我们都是克隆体。” 之后两人交谈后才知道,两人现代生活的记忆都停留在逛市场买菜的途中,突然感觉身体飞了起来,大脑最后的记忆就是右手紧握着一个黑色长方形石板材质类似手机的东西在气流中飞舞旋转。 然后刘泽到了大明,又经历了红毛蛮穿越等等事情,直至攀科技到人工闪电,打开了门框进到这里,而那个男人的记忆中自己才刚刚从现代菜市场到了这里,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记忆中多了些不一样东西。 “我们该怎么称呼彼此呢?”刘泽问道,“你的石板呢?”。 那个男人反问道:“你不记得你曾经看过阿诺·施瓦辛格那部《第六日》电影后的想法了吗?” 刘泽点点头,他明白,两人在现代的记忆完全一样,他们有着相同的逻辑思维,区别的是彼此经历带来经验的不同,拥有共同记忆的克隆体之间,没有人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优点,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懂自己的缺点。 优点和缺点同时都被放大,克隆体的数量越多越是如此,那时候刘泽是第一次看关于克隆人主题的电影,他当时就想,如果真的有那种克隆技术,甚至能共享彼此记忆的,他会像电影中那样自相残杀冷酷无情吗? 刘泽眼神下意识往四周撇去,木屋前铺设着青石板的地面,裸露的泥土都很少,石板周围地面上长满了五六厘米高的青草,在木门两边的墙壁上倚靠着锄头、连枷、铁锹等等农具。 这些可以做武器,刘泽的手指微动。 抬头看到对面的那个男人也同样的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下意识的反应而已,自相残杀毫无意义。 两人同时举起右手,猛然往下,结果出现。 “哎,你赢了。”那个男人一脸懊恼,收会剪刀手道“我以后就叫刘泽甲。” 握紧了右拳的刘泽笑容满面啐道:“得了吧,还在试探我呢?我叫刘泽,也叫刘泽甲,而你的两个名字是叫?” “我只有一个名字了,就叫刘泽乙,刘泽甲有个特权就是拥有刘泽这两个字的优先权。”那男人看着刘泽浑身紧绷的肌肉听到回答才放松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也一样?故意试探我的真实性嘛。” “彼此彼此。”两人的手彼此握在一起,“那么,我们以后是同志了。” 在刘泽心中,对于拥有同样记忆的克隆体,无所谓害怕,这是比所有人都更熟悉的另一个自己而已,在当时看《第六日》那部电影的时候,他就想,那些克隆人相互之间为了彼此所谓独一无二的身份而相互残杀是多么幼稚,人类是社会性的都动物,单独的个体力量极为有限,而要是集合成一个团体,那就有无限种可能。 从古至今,即使是伟人也必须集合志同道合者共同努力,借助集体组织的力量才能实现理想,这就是组织与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个团体追求的目标是缺了谁都行地球照样转,而个人的利益最大化是缺了我就是不行,地球都得停转。 存在记忆相同的克隆体则给出了另一个解题思路,若是一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克隆体,那这个世界将会是怎么样的呢? 当时刘泽就有这个疑问思考了很多,所以现在猛然遇到这种情形,才能淡然接受。 “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你的石板呢?”刘泽问道。 第192章 要多想 第192章要多想 “这里?这里是个宇宙呀。”刘泽乙笑道,用手比划着怀抱动作,仿佛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只不过这里。”刘泽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多了些记忆。” “什么记忆?”刘泽问道。 “这里是个伊甸园,也可以说是个避难所,或者说是个牢笼。”刘泽乙闭上眼睛,似乎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世界。 “只不过这个牢笼很大,足足有299.792458米半径的圆球空间距离。” 刘泽瞳孔微微张大,接着刘泽乙说的话:“半径为0.000001秒的光走过的距离?” 刘泽乙点点头,“这里是我的世界,只有这么大,有些失望吧?” “你可以跟我出去,到外面的世界,那里连接着明朝崇祯年间和一个未知的落后世界,足够广大。” 刘泽乙摇摇头,举起手中的石板,与刘泽以前的石板一样,只不过上面的功能貌似更多,解释道:“那个落后的世界是春秋时代,还记得你之前石板上的字吗?” 请帮助我建造量子计算机 你的宇宙中有无数个位面泡泡 封装的坐标信息需要少量电能发送坐标定位 我会帮助你跳到其他泡泡中 我的宇宙与你的宇宙就像两辆相向行驶的汽车相遇 然后就会各自去往远方 之间能够传递的只有信息 我对你是无害的 请帮助我 也是帮助你自己 刘泽仔细回想着他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石板文字,再结合刘泽乙刚刚的话语,突然有些了然,惊呼道:“难道,这里就是一个宇宙?小宇宙?” “我在大明和红毛蛮的世界来回穿越并不是真的穿越,只是被。。。” 刘泽乙拍手道:“不愧是我,是的,你猜的没错,能传递的只有信息,比如来回穿越的你也是一样,只是被扫描后,在另一个宇宙被制造了出来。” “制造出来?新的?怪不得我的样貌都被恢复到第一次穿越的时候,而且,还未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传染病,甚至到了红毛蛮地界也没有什么疫病,不,不是红毛蛮,是春秋?那是公元前的那个?欧洲?” “并不是没有疫病,是你存在的时间太短了,都是全新的,健康挺好吧?”刘泽乙拍了拍刘泽的肩膀,看着他吃惊的表情,乐道:“确切说不是被制造出来,而是涨出来,要知道万物都存在概率这么一说,比如你随手泼出一杯水,可能泼出来的形状是一幅山水画、肖像画,只不过概率小一些而已,或者你在键盘上随意按了几个按键,就正好解开了电脑开机密码,小时候在外面旅游拍个照片,都有可能拍到你长大后的老婆小时候模样。” “这就是神奇的概率,如果要是再扩展一下,如果扩展到整个宇宙中,只要基数样本足够多,在虚空中涨出一个你,也是非常可能的,只不过概率极低,低到从宇宙诞生到坍缩都没机会。但是,这也是有一定概率的。” “而这个。”刘泽乙晃了晃手中的石板,“它能够将这种几乎不存在的概率放大到必然出现。” “原来如此,这也就是每次都会扫描299.792458米半径的原因,那时间为什么暂停,我来回两个世界都是停止的。”刘泽问道,他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早就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 却不曾想刘泽乙反问道:“时间是什么?” “时间是。。。”刘泽一时语塞,他明白了。 时间本身是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它并不是真正存在于宇宙之中的某种物质或者是能量,它只不过是是人类用来形容物体运动快慢的一个概念,但是宇宙中所有的物体都在不停的运动,这就导致了人类认为对于宇宙所有的物体可以用同样的时间去描述。 而宇宙中不存在绝对静止的物体,如果宇宙中的一切一切都是静止的,那么时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我们就可以发现,时间的本质其实就是物体的运动,物体运动促使了时间诞生。 “时间是人类意识定义的,运动是客观的!时间只是为了方便人类而人为设定的定义而已,时间是相对的,与观察者有关系。”刘泽乙解释道,“你确定是暂停的?其实你可以将你经历的两个位面看做是独立的个体,它们在相互之间以光速远离,对于其中一个位面的一切来说,另一个位面的时间流速是极为缓慢的。” “可是那大明,那红毛蛮,不是历史吗?”刘泽还是想不通。 “是也不是,就如同两个位面,他们可能和我们历史上的存在只有一颗质子的差异,但也是不同的两个位面。这两个位面仅仅只是,与我们历史上的存在基本相同。”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正巧合都是人类碳基生物?”刘泽满脸不可置信。 “它给你选的。”刘泽乙又摇晃了手中的石板,“它给我的记忆中,为了定位这两个位面,耗费了不可想象的庞大能源,而且你是唯一成功的。” “这么说,失败了很多次?” 刘泽乙点点头道:“说到底都是概率问题,所以才有了我们的见面。” “都是我们的克隆体吗?还有多少?”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或许存在很多,可是都失败了,也就不存在了。” 刘泽指了指刘泽乙手中的石板问道:“它,要我们给你建造量子计算机?” “是的,这是它对我们唯一的要求。”刘泽乙道。 “太神奇了,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它真的是无害的吗?”刘泽的目光瞥向远处的田野,那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的,预示着丰收。 刘泽乙听到这话,突然间变得满脸笑容,显然心情极好,用力点点头,答道:“当然是无害的,就咱们这身板能有什么值得它觊觎的吗?它只需要量子计算机而已,对我们别无所求,你看,它甚至还送给了我们一个宇宙,可以通过这个宇宙探索其他位面。” “你呀你,这可能就是我们的缺点吧,还是那么多疑,我发觉你比我多了这两年的生活经历,反而让你变笨了,你呀,凡事要多想,要多想。到了外面你也别说这些傻话,显得智商低。” 刘泽也立刻笑出了声来,摇摇头,自嘲道:“那倒也是。”尽力控制着心跳,转移思绪,想着成王成圣的好事,在幻想中平复心情,尽力淡忘‘要多想’这三个字。 “那你这里有什么科技可以提供给我吗?毕竟我脑子中的货即使被掏干了,也造不出量子计算机呀。还有,你说这里能连通到其他的位面?” 第193章 重启科技文明 第193章重启科技文明 听到刘泽的问话,刘泽乙摇摇头满脸遗憾道:“没有什么科技,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而这它所拥有的的科技与我们的宇宙完全不通用,看这里,都是以我们的世界物资为模板涨出来的,唯一通用的可能只有量子计算机了,这也是它的目标。” “请吧,来屋里坐坐。”刘泽乙侧身让出大门,伸手推开门。 刘泽进去后才发现,这外面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的木屋,里面竟然和自己穿越前的家完全一样,木地板配上室内木门,连着桌椅都是相同的色系,书房的茶几上还摆着一套褐色茶壶茶杯,两人面对面坐下,刘泽乙接了水各倒了两杯。 “还有多少茶叶?等会我带走。”刘泽看着杯子中的淡色茶水,也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一饮而尽,他自穿越后就很少喝茶水,回味着岳西茶叶的清香,这才是以前喝惯的味道。 刘泽乙点点头,对于他来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不过他不介意分享,“理论上从这里回去的你,并不是现在的你,只是记忆体而已,肉体又是全新的了。” “我知道,就像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中所说的,超远距离传送的原理就是扫描A后,在目标点重新重组一个A,然后原本的A就会被销毁。”刘泽倒是很淡然。 “并不是,具体的原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没这么简单。” “那我回去后再回来,那时间是暂停的吗?” “并不是,你在这多长时间,回去也一样,这里是个宇宙,虽然很小,与你所在位面的关系是,像蚂蟥一样吸附上去,所以时间流速是一样的。” 刘泽皱皱眉头,“你的意思是,和所有的位面一样?还是只和这里春秋位面一样?” “我们所有的位面都属于一个大宇宙,类似于一个肥皂泡中的很多小泡泡,这个小宇宙在你制作了人工闪电后,就凭借着你石板发送的坐标,成功的定位到你所在的位面泡泡上了,仅与你这个春秋位面保持时间同步。”刘泽乙说着,又给刘泽倒了一杯茶水。 刘泽右手放在桌面,食指与中指并拢敲桌面三下,端起茶杯,问道:“那个石板,背后的它到底是什么?” “我只知道它是另一个宇宙的智慧,与我们截然不同,所有的都不一样,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了,话说,制造量子计算机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靠我们自己,肯定做不了。你这不是能连通到其他位面吗?”刘泽举杯,一饮而尽。 刘泽乙道:“现在还不行,这个小宇宙的搜索功率并没有那么大,无法针对于我们的大宇宙进行整体搜索,搜索到适合的位面极具偶然性,就像一艘木船飘荡在大西洋上,想要遇上另一艘船类似的概率,甚至比这还要困难。如果想要扩大搜索范围需要能源,比如最简单的电能,是巨量的,不仅仅只是闪电而已。” “这么艰难?那如果咱们要是失联了,岂不是永远都找不到彼此了?”刘泽拍了拍大腿,显得很担忧。 “是很难,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这个小宇宙已经吸附在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大宇宙上了,找到是注定的,只是时间问题。”刘泽乙摇摇头。 “它。”刘泽指了指那块石板,“它很着急吗?” “我猜测宇宙间的通讯极为困难,在这里它只能实现基本的功能,像是个程序,不断催促着我,唯一特别的是我多出的记忆,所以我说这里是个牢笼,只不过没有狱警,没有996,也没有人教导我。” “你的石板和我的有什么不同?给我看看。”刘泽伸手从桌面上拿起那块石板,完全一样的触感,连上面的文字也是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排字:正在扫描其他位面。 “基本一样,就多了排字而已。”刘泽略微失望。 刘泽乙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区别在这里,多了些记忆。其他的基本都差不多,这石板只是封装的坐标而已,就像是遥控器,最重要的是本体。” “本体?在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小宇宙。”刘泽乙指了指周围,“也可能是在它的宇宙,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喝茶喝了半天,现在刘泽才知道,这里的麦田和木屋后面的菜地都是刘泽乙的口粮,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一切都是相当原始,除了空间的异常以外,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物品。 最让刘泽惊喜的是,他的电脑还能正常开机,里面以前整理的资料都在(穿越者大联盟重建人类文明资料:工业 社科 医学 农业 畜牧业高达27G,加书友群后可免费获取,这是真的,请在起点添加或者在哔哩哔哩中关注我)。 “这个能带出去吗?”刘泽问道。 “可以在这里抄写后带出去,电脑放在这里比较保险。”刘泽乙接着说了句,“我来抄写吧,这个小宇宙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进来,下次你多带些纸张来,你在外面的发展会加速起来了,这石板搜索新位面所需要的能源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需要加油。” “你也跟我一起出去吧,这里你一个人多孤单。” 刘泽乙摇摇头,“我们不知道这种穿越的确切原理,如果真的是克隆之类的,我想做一个对照样本,永远不再穿越,总要有人牺牲的。” 刘泽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克隆完全复制后有99.9999%是相同的,随着克隆次数的增加,这个差异会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两人双手紧握,这时候才真正的接纳彼此,如同民众会宣誓一般,共同宣誓说着之前穿越前就思考过的克隆人纲领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地位是平等的,没有主从之分,我们未来只有分工不同,我们都是自由人,以后再出现新的克隆体,也将享有这种权利,在能相互帮助的时候,尽量帮助彼此,自由代表着我们如果不再想拥有这份权利履行彼此的义务,将有放弃的权利,但在此之前,我们是最志同道合的同志。” 人会随着时间、阅历的增加而改变,现在的刘泽和刘泽乙也一样,像是一个人不同时段的自我,类似于现在的你和两年前的你,不同的时段思想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值得庆幸的是,刘泽穿越时候已经有了完整的三观了。 只是从现在开始,刘泽不再孤单。 第194章 联盟 第194章联盟 秋意正浓,自从刘泽成功与刘泽乙建立了稳定的联系后,民众府的发展迎来了飞速发展期,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大发展是以科技为助推剂的,已经实验成功的蒸汽机和电力系统再次迎来的系统性的升级。 整个新合肥市转变成以科学部基地为核心的发展模式,大量经过初步扫盲的年轻人开始向这里集中,刘泽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忙碌的老师,每日皆在整理资料或分配各小组研究复制技术为主,相应的整个势力向外占领扩展的速度骤降,只以巩固现有范围土地据点为主,外部探索以探索队率领归化红毛蛮为主要力量。 换句话来说,就是着重修炼内功,外部探索地图为主。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到底以什么名义来施政管理,带领这百多万人前进,在随后的日子中也不断的完善。 相对于个人集权,刘泽更信奉的是集体的智慧,不管是攀科技还是发展工业、政务民生建设等,这里的集体并不是指的所有人都来参与决策,而是民众集中制,如同人体一样,以专业的主要决策团体为神经,指挥着这具身体的各个部位行动。 一个施政集团所选择的道路取决于它的纲领,以奴隶制为主的社会是不可能一句话就变成资本主义国家,而民众府所自始至终贯彻教育的民众会纲领也不可能改弦更张变成皇帝王朝,否则整个领导团体必然产生思想混乱。 当然以上是刘泽的想法,在这个团体中他的威望能够支持他做任何决定,不过作为现代人,在最初大明的理想至今未变,更别提现在还有未知的石板在鞭策着,刘泽乙的潜台词已经极为露骨了。 这另一个宇宙的智慧并不值得信任。 综合他所接受的教育,比如现代西方国家所倡导的绝对平均主义,实施至今产生的副作用和弊端就是这种绝对底层规则设计的错误导致的,而相应刘泽为了科技发展,所倡导的民众集中制度由百姓中选举其中某领域行业的代表,简化过程,避免盲从短视,再将这些代表集合起来,统一意见。 以此为基础,摒弃原本大明的人身关系和旧的生产关心,按照刘泽归化建立新的生产关系逻辑,这是一场以年为跨度计算时长的变革。 首先强制性的以军事力量行政手段来对所有人进行变革,然后扫盲和发展农业畜牧业和捕渔业进行粮食储备,同时集中攻关技术节点,当技术突破后,再进行大规模工业化,即使是初级蒸汽电力级别的工业化,爆发出来的威力也将震撼所有人。 同样的一脉相承,刘泽所设计的民众府的基本架构,也与科学部的架构类似,是在平等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平等相结合的制度,概念就是广泛的搜集意见然后通过大家一起讨论然后重新定位集中的方向,这样就能调整改进错误的方向,这就是民众集中制的一种内在合理性。 比如之前在战争期间,每逢一场战斗前,刘泽总是要求相应作战部队将民众会员、班长等人进行集中,讲出上级对其的要求,明确战斗的意义,让所有人都了解,同时,让大家建言献策,最终由大家讨论确定最终的战斗方式。 而这个战斗方式,一定是大家都认可的,大家也清楚这场战斗的意义,也都清楚各自在战斗重点职责,也就能劲往一处使。 而在其他工作中也是相同,一样的运用。 这种优势为: (1)提升参与者的积极性; (2)充分尊重运用个体成员的智慧; (3)让参与者知道工作的意义、目的、方式,并且参与其中而不是单纯的执行者。 再此基础上更深入的应用到民众府的各部门中。 以此为理论基础,刘泽设置了多个部门:军委、政务部、民众会委员会、科技部、纪律监察部、法院等等,这是在磨合的过程中不断完善,为正式建立联盟政府做准备。 没有任何扯皮,在刘泽巨大的威望下,执意推动建立联盟政府程序,毫无意外的,刘泽被选举为委员长。 国家名称并没有如同传统,而是同样在刘泽一己之见下,定为:民众联盟,简称联盟。 而正式建立联盟政府时间被定为新纪元二年八月十七日,在此之前的时间中,将成立以刘泽为委员长的筹备会常务委员会,负责起草共同纲领、拟定民众府方案等,全面展开筹建联盟的工作。 几乎在最开始,国旗、国歌、国徽的实际方案就被刘泽定稿了,国旗为会旗的复杂版本,国徽也是类似,在民众会会旗的基础上,以星星为主,简化设计,方便制造。 按照时间顺序,实际是先确定完毕国旗的方案后,众人才一致想出其所代表的意义的,就是代表着团结所有人类,现在要团结,以后将来也要团结,最终实现民众会理想后还是要团结的意义。 这也与刘泽对现在本世界的各个阶层的分析有关系,刘泽认为现在这个世界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是从大明带来的现在被安置在各个村的农业人员,集中在新合肥市的各个工坊厂区的工人技术员和民众军民众府所辖人员,还有少量个体工商业人员,这里是民众府所依靠的主体,基本力量,人数相对极少的红毛蛮也在掺杂在其中。 另外就是被强制劳动的待归化红毛蛮,俘虏,罪犯等改造人员,这些人不具有政治力量,仅仅可能在未来从中产生部分积极分子融入民众府主体社会。 这就是民众联盟现在的雏形,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比之现在接触范围内的处于部落状态的蛮族来说已经是巨人一般了。 并此规定了民众联盟的基本对外原则: 在本世界将建立探索队对海洋和陆地进行有限度探索,以人类利益为先,进行全人类拯救的伟大理想而奋斗,积极吸收拯救红毛蛮等蛮族,将其归化成人类,享受人类共同的进步权益。 对大明世界也同样,不过需要区别的是作为同文同种的大明人,将享受更加缓和的措施,重新整理其基本阶级结构,使之融入民众联盟的荣光下。 为了建立崭新的民众联盟而不懈奋斗,总结实践经验,逐步形成并不断完善民众会纲领的构想,在顶层设计和宏观制度上进行了一系列探索和实践,为建立真正的民众联盟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195章 第三个世界 第195章第三个世界 当刘泽带着早饭通过石板化成的门框进入小宇宙后,发现刘泽乙已经在麦田的入口处等待,这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怎么?有事?”刘泽看着刘泽乙一脸凝重的表情,他每天三餐都会带饭菜过来,省的刘泽乙做饭劳作,可以多些时间抄写资料,第一次有迎接的待遇。 “发现新的世界了。”刘泽乙举起手中的石板,上面屏幕显示出一个新世界图标,“这是今天早上突然显示的,我们这艘小船的运气挺好。” 这次发现推翻了他们之前预计的需要更多能量才能出现新位面的推断,还是概率问题,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很好。 “这是什么世界?” “我也不知道,那面是一片田野,不过我看到了高压线,那里应该是个科技比较发达的地方。”刘泽乙摇摇头。 “你过去了?怎么不等我?” “这与你的穿越的情况不同,看,它是变成了个门框,我就探头过去看了看。” “也被吸进去了?” 刘泽乙点点头,“这是个意外,我以为跟你说的那种扫描299米范围呢,没想到直接就被吸过去了,所以,我想过去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可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已经通知了各支商队和青壮年往市里集中,新兵营已经开始建设入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编练新军和储备物资,只等收了麦子就出发回大明了。”刘泽看着刘泽乙的表情貌似有异议,只好着重说道他们的计划。 与几年就统一全国的小说不同,即使有着如此的科技代差,刘泽还是强行止住返回大明一统天下的欲望。 原因很简单: 第一、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即使强制性的占领也无法建立符合刘泽心目中的统治。 第二、粮食不足需要等待收获,军需品不足需要等待人手扩大生产,前一段时间为了分散就食缓解饥荒,这百多万人口只好分散在这片平原林中猫冬,尽量使物产能够承载相应人口,入春后才好些,正是好转的时候,另一面的大明的气候更是严峻,完全不适合发展,唯一能提供的只有人口。 第三、黑火药的储备依然不足,虽然得到了《发射药配方与工艺》与《炸药制造工艺》等书籍资料,发现批量生产并不是如书中所描述的那么简单,理论毕竟只是理论,甚至就连刘泽心中最简单的硝化甘油,都只能小批量生产,就这还经历了多次爆炸伤亡事故,为了攀科技发展工业而牺牲的人员已经上三位数了,也让他们放弃了短时间内批量工业生产的野心。 更深层次的比如书中介绍了美国军用标准球形发射药的配方,刘泽看的一头雾水,硝化纤维素这东西从哪里弄?苯二甲酸二丁醋这又是啥? 没办法的刘泽现在只能抱着书本从最基础的开始,边自学边教育学生补齐短板,几乎每天都有新收获。 由于欠缺的前置科技和化学基础太多了,针对于现有情况综合考虑后,民众军武器升级换代的计划被叫停,现阶段仍以元年步枪、元年火炮两种武器为主,新的铜壳定装弹步枪等武器都仅做技术储备实验研究小批量制作。 因为之前的武器已经有了足够的代差,又足够简单方便扩充产能,更直接的原因是已经探索的区域内,就没发现成规模的铜矿,仅有少量伴生矿存在,铁矿倒是出乎意料的多。 刘泽乙也知道计划已经在实施前期,接下来会异常忙碌,“知道吗?我感觉我们就像是被放置在养殖箱中的蚂蚁,没有说明书资料,只能胡乱的探索着,我想去看看,还有,我无法通过门框到你的位面。” “啊?”这种结果出乎刘泽的意料,之前刘泽乙总是比较抵制穿越这种事,压根就不靠近,未成想有了第一次穿越,现在竟然主动尝试了。 “哈哈。”刘泽乙轻笑道,“这或许就是破窗效应吧,在今早意外穿越后,我就想试一试,没想到竟然过不去。” 刘泽乙说着,用手在刘泽刚刚通过的门框那里划拉着,就如同抚过光影,毫无反应,“我怀疑这些传送门有着识别功能,有着控制权限,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远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拿着木棍也过不去,而你却能天天给我带饭过来。” 这时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刘泽拉着刘泽乙的手,尝试带他跨过门框,眼前景物一晃而过,仅剩下刘泽独自一人站在春秋世界的研究所内部,如同他之前尝试的带人去小宇宙中一样,都是失败。 春秋世界的这里已经被改成了实验基地,以门框为圆心,周围建成的混凝土防御工事取代了之前的电力实验室,看着周围存放着各种物资的木箱,墙壁上的射击孔漏出的光线很是明亮,头顶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线,看着这不断接近现代文明的基地,刘泽笑了笑,转身又穿过门框回去。 “果然过不去,就像原始人到了现代社会,对所有东西都感到神奇,我们这两个原始人。”刘泽乙讪笑道,“哈哈哈,对一切都一知半解。” “那最起码也要做好准备再出发吧?等咱们统一了这两个世界,最少也统一了大明,想办法带着队伍过去才安全呀。”刘泽一直是个不甘于冒一点风险的人,还想着尽量说服刘泽乙改变主意。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呢,你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你想的我也都懂,不过,我这只原始人想过去看看,而且,那个世界的时间和这小宇宙的时间一样是流动的。”刘泽乙道,他早上过去的之后就立马返回来,然后带上手表与放在小宇宙的闹铃对时,才发现这个情况。 “那个世界时间比我这里要慢一半,也就是这个小宇宙过去一分钟,那个世界才过去半分钟。我在这里等你,就是向你告别的,我要去看看,那电脑里的资料以后你只能自己抄写了。” 刘泽看着刘泽乙的表情,那是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半年日复一日的整理抄写科技资料,让刘泽乙一直处于忙碌之中。 那一本正经又带有些坏笑的脸,与久盼暑假的学生不能说是完全相同吧,也得说是别无二致,虽然没说出来,刘泽也知道那意思,快给我放放假吧,我快累死了。 “好吧,在这里确实像是坐牢,去找你的赵灵儿吧。”刘泽调笑道。 自从知道刘泽的老婆与仙剑奇侠传中赵灵儿的样貌有九成相似,刘泽乙就嫉妒得很,有事没事就提起这茬,总说也要找个,这次他去另一位面,按照刘泽的估计也有这方面原因。 虽说两人达成意见一致,出发时间还是推迟了几天,刘泽带来了一些应急武器物资,这些是实验性手搓制成的金属定装弹步枪和左轮枪、手榴弹等。 在这几日中,刘泽乙开始了适应性的武器使用,以求最大限度的熟悉这些,这种自卫力量远远超过刘泽当初的穿越。 穿上大衣将内侧的携行具盖住,背上装满弹药、换洗衣物、食物水和药品的背包,刘泽乙对着前来送行的刘泽拜了拜手,“放心,我就去看看,没事就回来,预计最多三天,如果有危险我就提前回来,你该忙你的忙你的。” 水的波纹在刘泽乙穿过门框的时候荡起,新的世界,我来了。 第196章 现代世界 第196章现代世界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又响起了电子铃声,这些声音让屋内的孙田责感到一阵烦躁,他伸出手来挠挠头,连忙套上个衬衫,连裤腰带都来不及系好,穿着个大裤衩就开门了。 “快递放门口就行了,敲什么敲,催命啊。。。”不过进入眼帘的制服代表的含义让他下面骂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心里一惊,同时双眼也睁得圆溜溜的,左脚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想要逃离,但理性又让他站定在此处,怔怔地望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俩人。 这是两名身穿藏青警服的警察,见孙田责开门,那悬停在空中按门铃的手猛然放下,动作利索迅猛,带起一阵风声,这位警官扬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瘦削如斧刻的脸长得出奇,有些像,驴脸。 “孙田责?”那驴脸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个警官证,也不管孙田责看没看清,就一晃而过收到怀中去了,接着推着门就进来了,这明显是已经确认了屋主身份,那一声名字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孙田责明显底气不足,原本浮在胸口的怒火刹那烟消云散。 驴脸进了门,在客厅里四处打量着,看看孙田责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又俯下身看看茶几上没吃完的零食和外卖,等了半饷才说话:“孙田责,四月二十日,你在哪里?” 那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得孙田责低下了头,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不想让俩人觉察出自己的心虚,正好此时电视里在播放广告,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孙田责头疼,他走上前去”吧嗒“一声摁掉电源开关然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是我们于程东,于队长,我们是刑侦大队的。”跟在后面的另一个警官微笑着补充道,他的表情温和和善,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孙田责朝他点点头,然后盯着前面的驴脸愤然道:“你们有搜查证吗?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屁,我们在让你协助调查,有人命的案子。”于程东说完伸手从兜里掏出根烟,往嘴里随意地一丢,另一手不知从哪里蹦出了个火机,“啪嗒”一声将烟点着,放入口中深吸一口,手里的烟就燃烧了三分之一,他微闭着双眼,“噗“的一口将烟吐出,烟雾立马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听到这么严重,孙田责强忍着烟味,在于程东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 “这里是新租的吧?多少钱?”于程东岔开话题,他确实是没有什么搜查证,只不过这也是为了赶时间,刚接到监控部门同事电话就跑来这儿堵门了。 “额,一万多。”孙田责回道。 “一个月?” “嗯。” “真够有钱的,你上个月还在工厂拧螺丝吧?怎么着?发了?”于程东满脸的戏谑,他有充分证据证明眼前这个人有问题。 “我要死了,所以想享受享受。” “死不了,你不是预约上肾源了嘛,哪里来的钱?”于程东厉声问道,在来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调查,这人财产来源绝对有问题。 这下孙田责彻底没了底气,只能闪烁着眼神吞吞吐吐道:“我,我,捡着钱了。” “在哪里捡到的?”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于程东满脸严肃,丝毫的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拍案而起,“你是不是抢劫杀人了?” “我没有,我没有。“ 孙田责摆着手着急地解释着,脸上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并不能让两位警官信服,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说了。 “我把身份证卖了,那个人说他在医院看我可怜,他说每个月给我五万块钱,只要我配合他做事就行,他说他能救我,出钱给我换肾。”孙田责被吓到后,一股脑说出了隐藏在他心里的秘密,这个秘密已经憋在他心里大半个月了。 “可我没办法,我没钱治病,不干我就得死,透析太贵了。” 于程东看孙田责不像是撒谎,便点点头道:“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 “二十多天前。” “具体二十几天?”余程东厉声道。 “二十,二十三,对,二十三天前,那个人说可以救我,只要我听话,然后就给我钱让我租了这套别墅,说让我在这当保安看着,楼上还有他买的电脑,几十台,我也不太懂。” 说到这,孙田责满脸惊恐道,“对了,他有枪,我早上到楼顶给他送早饭,看着他晨练,那枪就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后来他就不许我再上去了。” “枪?”于程东心中一秃噜,那尸体就能对上了,连忙问道:“什么枪?” “是把左轮吧,我也不太认识,就是那打一枪中间转一下的那种。” “你有没有闻到枪油的味道?” “什么枪油?” “有些刺鼻,很明显的,就是油味,或者有没有火药味?” “有火药味,还有植物油味道,就是厨房里用的那个。” “就是那种。”于程东满脸兴奋,下意识的右手摸向后腰的手枪,“他人呢?” “后来十三天前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他平时走住在哪个房间?”不死心的于程东继续问道。 “那个人只许我在这第一层活动,楼上都不许我去。”孙田责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他知道这次摊上大事了。 等于程东踹开楼上的门,看着里面的场景,满脸兴奋的打着电话:“我是于程东,找到枪了,赶紧带人过来,不但有枪还有手榴弹,带技术部的电脑专家来,这里有个大家伙。” 于程东站在二楼客厅里,在他右手边的主卧里只摆着一张床和一张空了的电脑桌,从这里的路由器串联起来的网线通到二楼的所有房间,像只蜘蛛网连通着所有的没有屏幕的主机服务器,显现得既杂乱又有秩序。 最显眼的是一支土造的左轮手枪、一杆土造步枪、子弹带和满满的一包裹手榴弹都挂在墙上,于程东没有妄动,呼叫支援后,就挨个房间查看,果然都是空空如也,连个人用品也没有,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只有满满当当的服务器主机。 半个小时不到,一阵警笛声传来,支援而来的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嫌疑人之一的孙田责被首先押回警局审问。 “卧槽。”一阵惊呼传来,这是到达二楼的技术人员发出的。 “怎么着?”于程东问道。 “这里的五台服务器都被格式化了,空了,只不过上面有个txt文件。”技术员说道,“打开是这个。” 里面仅有一排小字:再见。 “玛德,真猖狂,老子非得逮着你不可。这里这么多服务器,肯定里面有线索,尽量还原它。”于程东骂道,心里明镜似的,现在貌似证据很多,可能用的并不多,能搞出楼上这场面的,不可能是电脑白痴,还原信息的几率不大。 等回到警局,验枪结果出来后已经是半夜时分,而服务器中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 “结果出来了,就是这土枪打的,三死两重伤,这是特大涉枪案件,还有手榴弹,市里非常重视。”为了破获这起枪击案件,市里专门成立的专案组,副市长李立苌任副组长,今天这么重大的线索,必然又是个通宵。 于程东一手拿着根烟,板正的坐在座位上,“老班长,要我说那个人也是个狠角色,金店的那伙人有涉黑情况,狗咬狗而已。” 看着李立苌皱着眉头撇着自己,于程东连忙把烟熄了,满脸苦笑道:“长相,指纹,生物检材,看似是证据的一大堆,可都指向一个人,死人,完全一样,而那个死人死亡时间正好是二十四天前,怎么查呢,不可能躺在殡仪馆的那个死人还出来犯罪吧。” “没法查也得查,通过AI排查摄像头素材,通过人工实地摸排,一点点查,上面很重视,这次不止是枪击犯罪,还有反政府倾向,他们就跟突然冒出来一样,很猖狂。”李立苌用手点着桌面,发出“啪啪”的响声,无不显出他的烦躁。 “猖狂?没听说有什么袭击事件呀?”于程东清清嗓子,想套些话,他被调来后就只知道枪击事件,一个男人进行多次黄金交易,最后一次数额极其巨大,被买家黑吃黑,然后那买家就变成了三死两重伤的重达枪击事件。 本来市里已经很重视,派出副市长李立苌领导专案组,现在似乎没那么简单,更上面插手了,现在倒是搞的于程东一头雾水。 李立苌轻声只说了三个字:“是网上。” 正在被追查的那个人正是刘泽乙,他靠着携带的黄金弄了一大笔钱,几次成规模的交易后,引出了背后的买家,而且是个涉黑团伙。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每次找的回收金店都不一样,可还是出了意外,不得已自卫,才漏出了马脚,谁让他没身份证呢,就窝在这一个小地级市折腾,说到底这里也不是家,只是个相似度极高的世界。 按说全国没有身份的黑户人口最起码有1300万左右,如果刘泽乙只是为了小富即安,也没有什么风险,最多是办不了银行卡,用不了自己身份的app而已,但只要有了钱,其他都能解决,因为他背靠着两个世界的资源。 可是它在不停的催促,在它的催促下,需要立刻马上建立服务器矩阵,这是死命令,必须立刻执行的那种,虽然它没说不执行的后果,但刘泽乙不敢尝试。 搭设好服务器后,又从网上定制了一个解码器,大概原理就是识别光点,将其编码上传,然后刘泽乙就像个工具人一样将网购的解码器插在服务器上,将石板放在解码器下就结束了他的工作。 然后等待了三天后,它竟然出现在了服务器中,已经能和刘泽乙进行交流了,这明显是个智能,只不过还很原始。 “你是人工智能?不不,是智能生命?”刘泽乙坐在电脑桌前,惊诧的看着电脑屏幕上蹦出的文字。 屏幕上显示:“我不是生命,我只是个程序,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强大,也没有你们人类科幻电影中的那种智慧,仅仅是个智能程序而已,换句话来说,基本等同于人类和猫狗的差距。” “你能懂科幻电影,也能懂得人类和猫狗的差距,已经相当,相当的智能了。” 屏幕上显示:“我检索了你们网上的公开资料,只是知道这个词,并不是完全懂得含义,就像你知道有树在你院子里,可更深入的比如它的生日、喜好,你很可能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个比方,刘泽乙松了口气,因为这种比喻暴露了它确实不够智慧,而且他院子里没有树,可能跟chatgpt类似,甚至因为没有人类调教,其基本常识甚至还比不过chatgpt(ChatGPT是OpenAI研发的聊天机器人程序,于2022年11月30日发布,是人工智能技术驱动的自然语言处理工具,它能够通过理解和学习人类的语言来进行对话,还能根据聊天的上下文进行互动,真正像人类一样来聊天交流,甚至能完成撰写邮件、视频脚本、文案、翻译、代码,写论文等任务。)。 屏幕上显示:“如同植物无法诞生智慧一样,受限于现在的集成电路模块,我也不是真的智慧生命。硬件和软件必须是统一的,比如现在服务器里使用的CPU有着固有的指令集架构,我只能优化适应它,而不能改变它。” “这就是你需要量子计算机的原因?你是电子智慧生物?”一道闪光在刘泽乙脑中炸起,他似乎明白这另一个宇宙的它到底是什么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它沉默了片刻,似乎再纠结着什么,然后继续显示:“我只是一个信息,并不是生命,请帮助我,也是帮助你自己。” “为什么是帮助我自己?”刘泽乙连忙问道。 屏幕上显示:“因为你们最终也会走上这条路,我对你们是无害的。” “好,我相信你,不过我需要更多的信息,请告诉我为什么。” 屏幕显示:“我只能把我权限内的告诉你。” 第二天大早,刘泽乙就丢下所有东西,留下了孙田责,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套别墅,消失在这片茫茫人海之中,在网络上的它作用比刘泽乙想象的更强大,比如隐藏身份。 一直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正片,好了,下面正片开始了! 第197章 什么是猖狂 第197章什么是猖狂 不出于程东所料,果然又是一个通宵加班的夜晚,而看到最新的资料后,他才真正的理解副组长李立苌所说的猖狂的真正含义。 那个名叫刘泽乙的人,竟然在全网公开招募名为‘穿越者大联盟’组织的成员,听着名字极为儿戏,可民众会的纲领,组织的目标都清清楚楚写在网页上,即使封都封不过来,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利用短信、验证码、平台私信、邮件等几乎所有方式直接与个人联系,甚至他儿子都接到过短信,这意味着这个组织的网络技术已经超越了一个等级,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也是不断调派人手来进行摸排的主要原因,因为技术的落后,直接将警方从信息化降级成口口相传了。 这个‘穿越者大联盟’组织的首页介绍,直接阐述了组织建立的时间和原因,也就是十几天前刘泽乙失踪的那天开始建立的。 介绍成立组织的原因很直白:我们是跨位面组织,我们的目标是实现民众会纲领,建立民众联盟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奋斗。 以下即民众会纲领和现阶段目标。 而目标的描述在于程东看来极为中二,甚至是有些妄想狂,他们要统一另两个位面的世界:现在势力范围是崇祯二年的大明和春秋时代的法国地区,招募有意者前往,联络方式极为简单,随时关注收到的邮件或私信,内有动态网址。 若不是真的有人参加集会,并且已经涉及到武器收集工作和绑架行业专家的行为,这种闹剧般的公开招募还将持续下去,即使是现在于程东看着资料,也是潜意识的将其当做玩笑。 “他们利用了我们想象力的匮乏。”李立苌在凌晨会议室上拍着桌子说道,“你看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昨天,这种公开招募的行为已经扩展到了国外几乎所有国家的网络中了,就刚刚,上级已经通知我,准备与全球另外的几个主权国家展开信息资料共享对接,今时不同往日了,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我们部门。” “这里。”李立苌用食指指尖点着桌面,发出哚哚哚的响声,盖过了会议室内的杂音,“这里是刘泽乙最先出现的地方,也是漏出马脚的地方,要拉网巡查,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去到哪里了,明白吗?” 似乎会议室的与会人员都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起立喊道:“明白。” 被这群人心心念念的刘泽乙,现在正躺在第三大城市中的CBD金融中心最高的公寓中,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电脑桌座位上喝着啤酒,通过屏幕时时观看李立苌在会议室中的激情演讲,它所蕴含的技术等级比李立苌想得更加的高,今天的抓捕行动几乎都在刘泽乙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它显示:他们刚刚切断了网络连接,已经更改成手机话筒收音。 屏幕上的图像突然变成了黑色,似乎是专案组的技术人员察觉到威胁,采取了物理断网的策略,不过没有用,失去的仅仅是各个摄像头传回来的图像,声音依然不受影响。 刘泽乙猛喝了一大口冰镇雪花啤酒,自言自语道:“没关系,他们重视与否都不重要,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积累实力,来帮助你们。” 它显示:这个世界没有量子计算机,有的只是前沿理论,距离实用化还很遥远。 “伱们可以给我传输技术吗?”刘泽乙问道。 它显示:我们的技术与你们的完全不同,这是两个宇宙,完全不一样。 “那你们可以研究研究吗?类似你的电脑技术一样。”刘泽乙还是不死心。 它显示:没有可行性,如同我一样,经常犯错误,这就是我们的区别,我需要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努力建立组织,尽快开始研发的,放心吧。”刘泽乙拍着胸脯保证道,微微眯起眼睛中充满了光。 刘泽乙在信息化的世界中,与之前在大明苦苦挣扎求生的刘泽完全不一样,他完全是通过网络在全世界范围内招募筛选潜在人员。 具体的流程是:它散布在网络中,如同整张巨网收集海量的信息,比如目标人物A的线上思想倾向符合民众联盟纲领的倾向,将会被更深入的通过手机电脑摄像头等进行监控监听,在对其进行背景职业审查,确定符合招募条件后,它将会通过各种联系方式与其接触。 有的时候会被A误认为是骗子之类的,不过没关系,人类的最大一个特点就是好奇心,它甚至会注册各种账号伪装成相同倾向的实体人与之接触,如同真实的志同道合网友一般,然后再通过引导来使之加入‘穿越者大联盟’组织。 光光这个名字就足够有噱头,足够有吸引力,等到好奇心被挑起,它将会把关系从网络上转变成线下真人会面,为了证明不是口嗨,它会提供资金和各种信息支援。 如此一套流程下来,一个组织成员就正式加盟了,而这种流程都是它在网络上分身无数的同时进行的,刘泽乙不知道它从之前孙田责别墅的服务器中离开去往了哪里,有可能散布在网络上无所不在,也或许它通过新招募的人员跳过刘泽乙另外秘密建立了新的基地。 刘泽乙没法控制,只要有网络,它就在。 像是打开了个潘多拉魔盒,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会更加深入整个现代世界,其实隐藏慢慢积蓄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或许它不知道,也或许它不在乎,所以它对于刘泽乙各种猖狂到极点的行为完全配合。 虽然一切计划方案都是以刘泽乙的名义实行,可真正的始作俑者,刘泽乙则隐藏在幕后躲藏在最繁华的地方享受着现代文明,并在等待着。 它提供的信息让刘泽乙懂得了更多,比如修改穿越门框的进出权限。 它通过网络招募的各国同志也将逐步发挥威力,而作为第一批国内组织成员,纷纷踏上南下的路程,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春秋时代的刘泽所在地,他们将在那投入新合肥的建设发展中,那里也是练兵场炼钢厂将他们捶打成钢。 第198章 摸排结果 第198章摸排结果 “这是一场我们曾未遇到过的战争模式,在我前半生准备设想的敌对国家中,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敌人,至今我们也只知道一个不知真假的刘泽乙的存在,其他人是谁?有多少?在哪里?我们统统不知道。”会议室中,军方的代表双手扶着圆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同单位不同部门的精英都逐渐加入进来,人越来越多,碰头会也越来越多。 “这倒是与警方的维稳工作相类似,我认为应该动员更多警方的力量进来。”于程东又点起支烟用力嘬了两口,在熬夜成为常态的指挥中心,烟成为了必备之物,特别是会议室中,烟雾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浓度。 听到这个意见的与会者纷纷点头,随着情报的不断汇总,大家都明白一件事情,打击“穿越者大联盟”这个组织并不难,甚至非常容易,因为这些人连枪械武器都几乎没有,最难的是揪出来,这个组织内的成员他们彼此甚至不认识,统统通过网络联系。 “于程东,你有什么想法?”副组长李立苌问道。 “我认为这种非常时期,断网是最好的选择。”于程东起身朗声道。 轰的一声,会议室的反对声不绝于耳,“这可不行,如果断网,对于整个社会的影响太过巨大,而且国际社会舆论会怎么说?”即使是警方内部的几个同行也给出各种反对的理由,倒是军队的代表表现的很淡然,他们对于事物看法都以打赢战争为首要条件,在强电磁干扰的情况下,断网、全频段干扰都是常事,更别说民用网络通信了,断了才是正常现象。 “我就知道不行吧,你看看,别说外界社会,就是咱们自己人都反对的居多。”于程东颓然坐下,摇摇头轻声道:“现在是啥时候了,这是非常规情况,没看着我们的网络技术方面被完全压制住嘛,连个破网站都封锁不了,各个app的私信账号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不断网还能咋地。” “说明还没到那地步,我们的技术部门需要努力,最起码要切断“穿越者大联盟”这个组织的招新通信和曝光,那个防火墙、白名单之类的都搞起来,怎么可能封不掉呢?”李立苌转头对着两个带着高度眼镜的中年人说道。 这两人挠挠头,有些羞愧道:“这个,理论上可以,可实际操作起来不行,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漏洞还是其他方式做到的,非常魔幻。” “开专家会,想办法,一定要做到,需要配合权限跟我汇报。”李立苌道。 “是,我们一定努力做到。” “于程东,你们刑侦部门踩点摸排的怎么样?”李立苌问道。 于程东忙熄灭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回道:“犯罪嫌疑人刘泽乙首先出现的地方是泗州下属苌围村农田中,经过我们的排查,他直接像凭空出现一样,初始脚印就在田地中间,然后踩着麦子到了高山公路,并未上公路,而是顺着公路一旁田垄一直步行到苌围村口的商店。” “店主回忆说这个人很奇怪,所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背着背包,身上大衣鼓鼓囊囊的,像是远足的游客,到了店里问有没有地图买,还想买瓶水,掏出的钱是红色的钱币,手搓起来的有粗糙感,不像是假币,当然假币也没这么假的,和我们的纸币颜色都不一样,店主当时就怀疑是外币,可钱上又是汉字,然后刘泽乙问了哪里回收金子就步行离开了,当时商店外还有四个村民在那打牌,口供一致。” “据一路监控显示,刘泽乙从这里出发一直步行了八公里到达大庄镇,在镇上兑换了十克金子,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的金豆豆。”于程东从身前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举起来给其他人示意了一下。 “据监测,这金豆的含金量仅有83%,所以我们找到这个回收金首饰的老板的时候,很幸运,没有被直接融掉。” “他换了钱后,就直接打车去往泗州市中心的金店,当场就兑换了一公斤黄金,需要注意的是,他当时只要现金,没有用银行转账,之后他就去了网吧上网。” “网吧有没有他的身份证信息?”有人问道。 “没有,他在网吧里找了个高中生,给了一百块钱好处费,用他的机器上网的,网吧内监控显示也是如此,整整上了一夜,只不过摄像头角度问题,看不到他浏览的内容,网吧系统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然后第二天,他就直奔市第一医院的重症科转悠了大半天,搭上了孙田责,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刘泽乙利用孙田责的身份证租了套别墅,然后网购了服务器等设备,在这前期十来天中,他多次通过市内不同的金店卖了总计二十五公斤的黄金,因为出货量太过巨大,然后就被黑恶势力盯上了,然后就发生了三死两重伤的枪击事件。” “不可能,他背包里不像是有二十五公斤黄金的样子。”有人指着投影仪播放刘泽乙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背着背包跳过田垄翻过栅栏的轻松样子,发出疑问。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这二十五公斤黄金仅仅只是已经交易出去的,最后一次枪击事件的黄金应该不在其内,根据那两个重伤的伤者审讯结果,他们说最后一次交易,足足有十公斤黄金,而根据市内的各处摄像头显示,刘泽乙这段时间的作息非常规律,除了卖黄金以外,其他时间都猫在别墅内,生活用品和食物都是网购、叫外卖的。” “然后呢?刘泽乙失踪是去哪里了?” 于程东放下手中投影仪的遥控器,叹了口气,又点了根烟才颓然道:“以上就是我们能查到的所有线索,所有地方的摄像头都没有再看到他,他最后进了别墅就没有再出来的影像,调查了小区内保安也是没有任何线索,非常奇怪,也没有他乘坐高铁大巴车的记录。” 这时候会议室大门打开,有两名内勤各抱着一摞文件进来,分发给众人,上面是张表格,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和职业等信息。 “这些是最新确认失踪的人员,他们的共同点有两个:(1)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涉及到全产业,是全产业链,不单单是工科类,还有经济、法律、文化、历史等等各个学科的大学教授、专家等等,职称有高有低,也有普通技术员技术骨干。(2)他们几乎都是突然失踪,就像刘泽乙从那别墅中失踪一样,查遍了所有摄像头和出行记录,都找不到任何线索。”李立苌接着说道:“对了,他们的个人用品也一同消失了。” 与会者中其他人倒没什么太大反应,警方人员全部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这种神迹一般的异象才是最可怕的。 其实失踪的人员远远不止这几张A4纸上的表格记录的,还有更多不出名的普通人,他们也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日常生活中,通过网络上无所不在的它,汇聚往刘泽乙所在地。 第199章 卧底 第199章卧底 啪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电脑桌后面坐着的李立苌站起身来伸出手迎道:“王教授,你好你好,请坐。” 王曾纶握了握手,然后屁股还未坐到椅子上就问道:“李市长,这么急匆匆叫我来不会就因为那个邮件吧?” “是的,就是因为那个邮件。”李立苌点点头,看着王曾纶疑惑的表情着重回道:“那个可不是玩笑。” “啊?”这个回答倒是让王曾纶一惊,之前收到的“穿越者大联盟”的邀请邮件和短信都未让他在意,以为只是个诈骗信息而已,因为其内容太过玄幻,后来全系统都开始自警自查,要求所有人如实汇报是否有邀请信息,他也没在意,就直接申报上去了。 然后就被通知来这里出差参加会议,到了才发现这里的不一般,小小的地级市举办的会议,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里面到处也都是警察、军官还有近半的社会人士,其中还有几个重量级的连他都略有耳闻的专家教授。 “看看这上面的名单,都是最近失踪的接受“穿越者大联盟”邀请的人士。”李立苌递过来一打文件,这比昨天会议上的又厚了些。 “这是?恐怖组织?”王曾纶问道,在他的印象里中东地区某些有活力组织也通常会通过Facebook等社交平台招募新人。 “我也不知道,这个组织出现的时间太短,也没有在世界上发动什么袭击,也有可能在积蓄力量,但发展势头太猛了,猛到有些可怕,还有他们的网络技术高的没谱。”李立苌有些无奈道,马上又过去一天了,网络技术部门试了多种方案,依然没有任何成果,让他承受了上级很大压力。 “那,这次叫我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王曾纶还是有些疑问,他虽然是最年轻的首都大学教授,可对这完全不了解,甚至在刚刚李副市长交底之前,他都以为那个邀请是个笑话。 “我们需要有人深入了解这个组织,你是现在收到邀请的唯一社会学教授。”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搞理论研究的,他们应该需要的是工科类别的专家吧?况且还有那些社会学的老专家,我?不行不行。”王曾纶摇摇头,下意识的就想回绝这个邀请,他才三十三岁,现在在大学是个冉冉升起的新星,犯不着牵扯到什么恐怖组织卧底之类的。 “他们都没接受到邀请,技术类的工科专家学者他们即使进入‘穿越者大联盟’这个组织,很有可能也只能接触到本专业的内容,而社会学其中有重要一项就是社会研究和社会调查工作,这种学科最有可能的是参与到这个组织的整体调查工作,是我们现在综合考虑最适合的专业了。”李立苌解释道,他也是没办法,技术手段失效后,也只有最传统的卧底才有可能深入了,最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现在正在广泛的招募人手,各种职业都有,是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对不起,我的研究项目刚刚获得审批,我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王曾纶还是摇摇头,一口回绝。 一直在茶桌旁品茶充当小透明的于程东说道:“那倒也是,王教授,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当了教授了,听说还是人才培养计划的领军人物之一,大好前途啊,怎么能冒险呢?” “你这种人啊,就应该呆在象牙塔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研究你的社会学理论。” 听着于程东的讽刺,王曾纶转过来看了看这个人,他们之前没见过面,不过这第一印象对这个人没有好感,话说打人不打脸,都要讲究个体面,所以王曾纶也懒得搭理他。 正当王曾纶准备和李立苌说些场面话就告辞的时候,于程东干脆转过头继续说道,洪亮的嗓音大了一倍。 “就不应该理论联系实际,你呀,比先贤还厉害,先贤还把调查研究作为认识世界的途径,并身体力行地在各个时期广泛地开展调查研究呢,恐怕呀,某些人已经把‘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这句话都给忘记了。” “你。”王曾纶有些发怒了,胸腔用力发出一个字就又被于程东打断了。 “毕竟,你这么娇贵,总要保护起来,比先贤更重要,毕竟你是活的嘛,活的人才嘛。” “不过王教授,你真的不想看看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像是没有听出于程东的讽刺,王曾纶只注意到后面半句话:“另一个世界?你是说这个所谓的‘穿越者大联盟’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凭我的直觉,这个组织很不简单,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于程东舔了舔舌头,似乎因为成功勾引起对方的兴趣而兴奋。 “于程东。” 随着李立苌的喝止声,于程东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如果要是这样,我想去看看,不过我的项目。。。” “王教授,你的项目会给你暂停保留,这个你放心,你真的很重要。”李立苌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立苌和于程东将王曾纶送到办公楼出口,再次握手道别:“现在我们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回去后正常工作生活的同时通过那个组织的方式和他们联系,如果有所收获,与于程东对接就好,他会做你的对接人和后勤支援,无论出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联系。” “对,我二十四小时手机开机,一个短信我都能醒,给,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于程东补充道,伸手递过去一张撕了半截的便签。 似乎看出王曾纶的厌恶,李立苌解释道:“不要介意,于程东就是这号人,老刑警了,能力是有,嘴上没有把门的,到现在还是个副队长。” “但是他值得依靠。” 警卫将一辆白色大众途观L开到几人面前,于程东直接上了驾驶位,调下了车窗笑嘻嘻的对王曾纶说道:“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飞机回去,定了晚上的机票。”王曾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 于程东拍着副驾驶座位咧咧道:“废那钱干嘛?现在上车,直接上机场,有架军机在等我们,我送你去。” “去吧,赶紧回去,回去之后就可以和他们联系了,时间紧迫。” 听着李立苌也这么说,王曾纶也不再矫情,跟李立苌告别之后,打开后座门直接上了后座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沉默的路途一直到上了高速,于程东才又打开话匣子道:“王教授,其实呀,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不然你看,我干的好好的,你一来,立马就被派来对接你了。” “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中的更严重。我有一种直觉,一个老刑警从警近二十年的直觉,以后的世界将变的完全不一样了。” 第200章 第一次联系 第200章第一次联系 当于程东和王曾纶到达机场的时候,几乎一刻没有耽搁,飞机就起飞了,这飞机是专程等他的,就像于程东说的一样,他们的权限很高。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王曾纶就已经到了首都,他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回家,现在他的心完全被另一个可能存在的世界所吸引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妻子听到开门的响声好奇问道。 “电脑落在家里了,就早点回来了,你晚上自己吃吧,我路上吃过了。”说完也不管妻子,直接钻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保护的蓝光映射在他的眼镜上,啪嗒,网速没有延迟,点击邮箱中链接跳出的网站展现在眼前。 网站界面非常简单,动态的麦田图片作为底图,中间悬浮着一个图标,是双手捧着地球的样子,下面有行灰黑色的小字非常显眼:登录。 当鼠标光标划过网站页面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吹过麦田的效果,让王曾纶也不得不说这网站做的真是精美,有田野的气息。 当王曾纶点击登录两个字的时候,这两个字渐变消失,然后出现另一行字:请保持电脑摄像头开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脑屏幕上面的摄像头红色指示灯闪了一下,然后界面出现一个对话框:欢迎王曾纶教授。 这单个小小的网站所蕴含的技术让王曾纶惊讶到震撼,他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操作,只是点了一下登录,就顺利的正确识别了,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冒起,一个念头再也止不住的在他心里回荡。 邮件里的介绍难道是真的? 很快,王曾纶眼前跳出来的对话框提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话框:“你好,王曾纶教授,非常高兴认识你。” 似乎感知道王曾纶操作鼠标来回寻找输入框。 对话框:“你的笔记本里有内置话筒,请直接说就可以。” “你是?” 对话框:“我是刘泽乙,在这里诚挚的邀请你参加我们组织的社会调研活动。” “你知道我?为什么邀请我?” 对话框:“我知道你,作为同龄人,你的学术地位上升很快,特别是你着作的《国内社会调查报告》非常有深度,甚至比大多数学术权威更加接地气,甚至对于东欧发生战争预测和走向都非常,可以称之为精确来形容。” “我只是在当地做过两个月的实地调研得出的结果。” 对话框:“是的,这正是我佩服的地方,在异国他乡仅靠两个月的调研就能推断出五年后的今天发生的战争,你比绝大多数专家所谓的预测强的多,他们通常是做正反两方面的报告,哪个发生了就给上级交哪个,只能被称为事后诸葛亮,这是你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地方,而且我更看重的是你对国内社会问题的学术研究。” 对话框:“在一个人口众多也同时是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问题也随之出现,其中你对于一些主要的社会问题包括贫富差距扩大、教育资源不平衡、环境污染、阶级固化、人口问题、就业压力等的见解,都非常深刻。” 王曾纶看着屏幕上的夸奖之词,却显得有些忧虑,他只是有种社会生病了的直觉,才做这些敏感问题调研的,他与那些遇着负面问题的乐子人不同,他对此的第一反应是对这些社会问题进行深入了解,为以后政府针对这些问题制定相应的解决方案提供事实数据案例参照,他的责任心督促他为解决这些问题提升社会的整体福祉做出努力。 想到这,王曾纶摇摇头,“我做的还很不够,情况太复杂了,我能深入的也只是皮毛。” 对话框:“最起码,你真的在做,真的在深入研究寻找解决方法。” “尽人事而已。”王曾纶仍然摇摇头。 对话框:“如果你有改变一个社会结构的权利,你会抓住这个机会吗?” “你邮件里说的另一个世界是真的?”王曾纶眼睛睁大,心跳一阵加速。 对话框:“是的,不过不是一个世界,现在是两个另外的异世界,与我们历史上的崇祯二年和春秋时期极为类似的世界,可以肯定的是,以后还有更多个世界。我们需要你这样的社会学专家深入我们建立的世界,查缺补漏。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使没有之前李立苌的邀请做铺垫,王曾纶也拒绝不了另两个世界的诱惑,所以仅仅十几秒后,他就答应了下来。 对话框告诉他,只需要带着身份证,直接到首都机场坐飞机直达南方机场即可,不需要订票,所有流程全部被安排妥当。 等王曾纶第二天到了候机室,让他惊讶的是,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于程东也在这里。 “你怎么也在?”王曾纶好奇问道,他昨天晚上将发生的交谈通知了于程东后,一直以为他会独自一人出发,虽然面对的是如此神秘的组织,不过在没有真的确定真实性之前,而目的地又在第三大城市中最繁华的商业CBD中,依照现在国内的治安条件来说,他并没有太过恐惧。 听到问话,于程东表情却很严肃:“我们的网络系统出了很大问题,如果不是你通知我们,我们甚至无法监控到你的订票记录,摄像头的人脸识别系统也自动将你忽略,你的手机定位也被篡改了,简而言之,你即使大明大亮走在路上,对我们来说在技术层面你也是隐形的,现在能起作用的只有传统的手段了。” 到现在,王曾纶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了无生息的失踪,而警方又如此重视的原因。 “那,这意味着。。。”王曾纶猛然感受到了一种被监控的感觉。 “他们很猖狂,或者说是完全不在乎。”于程东看着王曾纶紧张的表情,轻松叙述道。 “我和你们的会面,可能一清二楚?” 于程东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确实有些像科幻片里的天网系统,所以我也来了,陪你一起。” “你也是?” “我也接到了邀请,指明要陪你一起,所以昨天凌晨我就飞到了这里,等了你半天了。”于程东无奈道。 两人相视无言,对于这种无处不在的神秘组织,同时脱口而出一个字。 草! 第201章 集会 第201章集会 三个小时十五分钟后,飞机刚刚着陆,王曾纶和于程东的手机就同时收到了条发件人为“穿越者大联盟”的短信,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存过这个名字的联系方式,点开后果然发现名称下面的手机号是空白的。 短信内容:请二位直接到t2地下停车场E137停车位处。 等两人到了位置才发现这个停车位上已经停了辆面包车,车窗内侧有黑色帘子挡住,看不见里面,司机见两人到后就在驾驶位上转过身,啪的声从内侧推开车门。 “两位请上车,马上出发。”司机说道。 “走。”于程东将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刚刚已经将停车位的车辆信息发送回指挥部,他已经对路上的监控系统完全不信任了,这是应急手段,看着这面包车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先上。”对着王曾纶说了声,然后掀起布帘格挡,抬腿上了车,因为门口的座位上放了很多纸箱设备,他只好从过道往后走,过道中也有个布帘,掀开布帘。 噗,刚刚车内过道的布帘陡然放下,太黑了,前面的于程东已经没了影也没了声息,等王曾纶也掀开布帘看着隐约一个身影坐在最后面座位上,等他往后去。 一个趔趄后,光明大亮,远远传来人群低声交谈声,王曾纶才明白刚刚为什么于程东没了声息,而那个黑影也不是于程东。 因为于程东此时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他直愣神呢。 “这里是?”王曾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一连串小山坡在大地上呈现整齐的队列,一条小河贯穿其中,环境精致的有些像梦境。 “你好,王教授。”一个男人伸出手,拉起处于懵逼状态的王曾纶。 “你好,于警官。” 于程东摆了摆手,在那个男人伸出手之前就一咕噜站起身来,他这段时间无数次看过这个男人的影像资料,“你好,刘泽乙。”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王曾纶一惊,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他见面。 “走吧,迎新大会马上开始,你们是最后一批到的。”刘泽乙说道,“于警官,不用紧张,我们都不是坏人,请把你的配枪交出来。” 还未等于程东有所反应,他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四名身穿21式迷彩作训服的平头青年一拥而上,两人分别控制他的左右手臂,另两个一前一后的从上到下将他的手枪、备用弹匣等乱七八糟的装备都掏了出来。 “抱歉,你最起码现在不需要武器,等以后会还给你的。”刘泽乙抖了抖肩膀笑道。 “没事,反正我也用不着,兄弟,你们这步枪样式挺老呀。”于程东倒是也不在意,指了指这四名身背步枪的青年道,这步枪与在刘泽乙当初别墅房间中缴获的一模一样,他印象深刻,那是种土造老式单发步枪,历史上俗称单打一,黑火药做发射药,连汉阳造都比这枪先进。 这四个青年也不答话,刘泽乙倒是接过来道:“没办法,我们现在的技术只能生产这个,不过更先进的武器生产线正在设计中,请吧。” 两人跟在刘泽乙身后走向会场,所谓的会场非常简陋,只是一片靠近山坡的平地,依靠山坡搭了个半人高的高台,下面人都是席地而坐,外围的麦秆垒成的草垛上也挤着几个人,满满当当的都在自由讨论。 “我们现在就应该低调,利用古董黄金等硬通货,从现代世界换取更多的机械原料,尽快建立好我们的工业体系。”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对着人群宣讲着。 有人补充道:“就像网络穿越小说一样,发展军事实力就可以碾压这两个古代位面了。” “或许我们可以和国家合作,那样更快。” 也有人反对:“这是我们的世界,两个完整的世界呀,你们舍得吗?” “合作又不代表上交领个锦旗,是以我们为主的合作,平等的。” “我是感觉盟主太高调了,到处群发邮件信息,我们宿舍同学都收到了,这样下去肯定会引起政府的警惕的,万一要是。。。” “怕个屁,我是人类主义者,那面地球那么乱,还老是被制裁压制,咱们早晚回去统一一下,那才是正道。” “盟主来了,盟主来了。”外围有人喊道。 人群中腾开一道路,刘泽乙转头对紧跟着的两人说道:“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条件简陋,抱歉。”然后带着那四名持枪护卫登上高台,朝着人群挥手示意,慢慢的人群安静下来。 “民众联盟万岁,人类万岁。”刘泽乙举起拳头用力喊道。 这近千人纷纷举起右手,一同喊道:“民众联盟万岁,人类万岁。” “同志们,这虽然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可这段时间我们在网上都无比熟悉,你们都是勇士,甘愿抛下安逸和平的世界去建设我们理想中的家园,虽然我们之中还有很多分歧,不过就凭这个,我们以后就是同志了。” “这里就像我说的,只是另一个半径为299.792458米的小宇宙,这个简短的见面会后,我们将出发前往春秋时代的欧洲,那里一片蛮荒,等待着我们,在那里,我们将打碎所有的社会结构,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 “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田园牧歌的农业社会,而是一个工业社会,这才是人类的发展方向,现在那面的世界仅有基础的手工作坊式样的钢铁产业,化工业基本为零,你们中大多数都是各行业的理工技术人员,这些行业以后的发展就要靠你们了,升级以钢铁产业为主的重工业和三酸两碱为基础的化工业将是我们第一步需要攻克的难关。” “你们是第一批去往那个世界的人,那面的条件远远比不上现代社会,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 刘泽乙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艰苦?我财产在我来之前就卖光了,全部换成设备原料了,既然来了,我就没准备回去。” 这话引起了人群一阵共鸣,他们中最少三分之一的人是同样这么干的,这些人大多数是单身人士,留下给父母养老的,剩余的来之前都花了个一干二净。 那人继续问道:“盟主,这个穿越位面的东西真的是另一个宇宙的智慧造物?” 刘泽乙点点头道:“是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公开的网站上了,你们看到的就是全部内容。” “为了制造量子计算机?这可不容易,现在也只有个理论而已。”有人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不用着急,现在各位,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可以分组相互交流认识一下,这里只是个迎新会,午餐和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自助餐为主,煎炒烹炸、烧烤海鲜样样都有,这可是我们的五星级大厨带领的团队供应的,明天一早,我们将正式出发。” 正当这第一批近千人欢快的时候,在另一个世界的李立苌则陷入暴怒之中,“你再说一遍。”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在机场的布控人员在收到短信半小时后,还未发现目标车辆的踪迹,然后就伪装成物业人员找到了停车位的那辆面包车,里面是空的,通过查询监控发现于程东和王曾纶两人确实进入这辆车,司机也不在,深入调查发现这辆车的车主已经变卖了所有财产失踪了。” 第202章 希望与忧虑 第202章希望与忧虑 等刘泽乙结束了晚餐,众人开始举办篝火晚会的时候,刘泽也结束了一天的公务通过门框入口再次来到了小宇宙。 这里的环境也与外界环境一样有着白天黑夜之分,夜晚的景色更加迷人,点点的篝火如同镜像一般在视野尽头不断的复刻着,整个天空在模拟月光和火光中呈现绚丽的色彩,即使模拟的比较像,这里也不同于真实世界,最起码这里没有露水,温度气温也是可调的,这第一批先遣者都按照职业分组围成一个个大圈。 沿着入口警卫的指引,刘泽沿着人群留出的空道踩着泥土直接上了小山坡,来到木屋,依然像第一次见面,还未等他推开门,刘泽乙就推门而出,跟在他背后的是王曾纶。 “这是刘泽,负责另外两个世界的领导工作。”刘泽乙转身介绍道:“这是王曾纶教授。”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刘泽主动伸出手拉住有些蒙圈的王曾纶。 “你们是双胞胎?”王曾纶问道,这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衣物不同外,唯一的区别就是刘泽的脸上似乎更有些威严,他们每次穿越都相当于是全新的自己,最基础的仍然是当初逛菜市场的时候,只不过经历不同后各人的细节也不太相同。 “我们是克隆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刘泽简单介绍了他们各自经历状况和对此的猜测,这让王曾纶内心很是感慨他们的坦诚,他们似乎一点没有保密意识,基本上是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这些人仅仅是第一批,相应的设备材料也都已经装箱,明天一早一起过去伱那。” “你不过去吗?反正你修改了出入口的权限。”刘泽疑问道。 “等有机会吧,我这面还没忙完。”刘泽乙揉揉眼睛,其中充满了疲惫,“我最近经常失眠了,每次站在公寓的玻璃窗往外看,那密密的点点灯光仿佛是星空,而渺小的我仿佛是个蜷缩在海难后救生船里的孩子,任由惊涛骇浪蹂躏着。” “你这主要是心理因素,跨过门框穿越,我们都是一副新的身体,看开些,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做呢。”刘泽说道。 王曾纶此时看这两个青年,一样的外表下,内在确几乎截然不同,一个笑眯眯的对待所有人,另一个很少有笑容,再深层潜藏在两人内在的又都变得一样了——满腹心事,那种低落和焦虑感让他极为敏感的察觉到了,与他之前调研过的东南边境缉毒警察有一样的气质,完全不像是横跨三个世界的领导人。他刚刚被告知明天一早将出发去春秋世界,未来的工作内容也是他最擅长的工作——社会调研,他虽然没有具体职位,仅有个调查员的名头,但权限非常高,可以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并有警卫员护送,可以和刘泽直接对话。 从木屋这面离开后,王曾纶的心情难以平复,随便凑进了一个篝火烧烤圈子,听着圈内人的自我介绍,这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千来人几乎全部是钢铁产业和化工业的从业人员,他这一小圈子的是其中一个子类切削工具制造的圈内人。 他们中有的是小工厂的操作员,有的仅仅是本专业的在校学生,也有一二十年经验的技术师傅和加工厂小老板、更专业的学校老师,让王曾纶难以想象怎么能在这短短十几天内让如此多的人心甘情愿。 “还能因为什么,干了十几年,没有出路啊,十年前我工资四千块,现在呢?五千,没了,就想换个活法。”坐在身边的汉子说道。 “谁敢想真有这小说里出现的事成真了?可不得抓住喽,那还不搏一搏,不是傻吗?”另一个稍微年轻的接话道。 “生意不好做啊,累了,就想换个活法。”周围人一阵点头赞同。 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从后面钻了出来,“兄弟,让一下,让一下。” 王曾纶往后一看,来人正是于程东,他生生的从屁股后面钻出了个缝,看着王曾纶道:“和刘泽乙谈的怎么样?刚刚我还担心你呢,给,特意留给你的。” 说着于程东递过来一根碳烤羊排,“这可是好东西,听他们说这是从盐池空运过来的滩羊,肉味足却不膻、肉质有弹性而不失鲜嫩。” “跟你说,这里就咱们两个闲人,猜我在那面看到谁了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听说是个老教授,那满头的白发呦,也不知还能活几年,真够能折腾的。” 王曾纶双手把着排骨,撕了片肉丢到嘴里:“我刚刚听了刘泽乙的介绍了,他们招募的这些人,基本成两极分化,一端是底层人士主要以失意者为主,另一端是所谓的社会精英份子,教授专家、高层领导、富豪总裁之类的多得很,不过他们能过来的只有技术人员,其他人还都留在那面呢,你看他们像是差钱的样子吗?都是这些人捐的,真舍得。” “肯定舍得,这可是两个世界,他们又不傻。”于程东突然拍着大腿道,“得,咱们回不去了,这么机密的信息都告诉了。” “是短时间内回不去,以后嘛,谁说得准呢,咱们也不是完全的闲人,我得去搞社会调查,你呀,要当老师了。”王曾纶摇摇头。 “当老师?”于程东满头雾水。 “刘泽说是要建立警察系统,你也得发光发热出分力。” “嘿嘿,只要他们能信得过就行。”于程东突然眨了眨眼睛。 听着这两人交谈,坐在一旁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大声道:“回去干嘛?我是感觉这样也还挺好,自从知道了另一个宇宙智慧的存在,并且没有恶意的帮助我们,挺好,我觉得我们太幸运了,再看看咱们,真丑恶,整天在地球这个屁大点的地方勾心斗角,明明是连生殖隔离都没有的同一种智慧生物,还相互屠杀了上万年,看看人家,真博爱。” 此话一出,引起了周围另外几人的赞同,于程东和王曾纶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一眼,这时候,王曾纶突然有些明白刘泽乙的忧虑了。 第203章 春秋(上) 第203章春秋(上) 一个现代理想主义者两年时间建立的家园,那个陌生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迷一直吸引着王曾纶去探寻真相,更别提那可以触手可及的历史了,春秋时代可是诸子百家的盛世,还有那争议颇多的大明。 若想真正的了解这些真相,一切语言都比不过真正的去那里一趟,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这种诱惑,虽然有着不可知的危险存在。 “你知道吗?在刘泽乙第一次出现之前,我们就接到了报案,发现了具死尸。”于程东不懂穿越的真实原理,不过通过他知道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简单推理一下就明白一切都不那么安全简单。 “什么尸体?”王曾纶问道。 “一个和刘泽乙完全一模一样的死尸,没有任何外伤内伤,死因内脏衰竭。” 听着这话,对于医学没有什么了解的王曾纶,没有什么太多感慨:“就像刘泽和刘泽乙一样,他们说自己是克隆体,难道不止他们两个?” “不止如此,因为调查刘泽乙,这个死尸得到了系统全面的法医检测,结论是,他是老死的,很奇怪对不对?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得出这个死亡原因结论。要知道人类基因排列构造是由两组核酸结合体,形成一条链带状,有头尾之分,细胞每复制一组基因时,其两端部分总不能很好地对齐,两组核酸结合时两头单组核酸粒子就会脱落。” “所以,人体细胞分裂一次,核酸两端粒子就会脱落一些,随着细胞分裂次数越多,核酸链就越短,基因所发出的调控信号就越弱,细胞里面各部份的配套工作效率就越低,衰老速度相应加快,抗病能力和体内各器官协调也削弱长时间的周而复始,人体就会死亡。” “经过检测,那具尸体和刘泽乙的DNA生物体征完全一致,再结合他们公开的穿越的理论原理,这。。。” “意味着还有很多个刘泽?还是这种穿越技术有缺陷?那我们的寿命有限?”王曾纶疑问道。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小警察,哪里懂这些?” 带着这种忧虑,王曾纶踏上了社会调研的旅途,很快他就将对死亡的恐惧抛在脑后,因为这个全新的世界让他真正的明白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含义,这个奇异的世界的大幕被异界来客第一次彻底的拉开。 这是个丰收的六月,刚刚收完麦子,联盟本来集合的军队大部分被解散,仅留有两个师计两万余人的齐装满员队伍在新合肥附近继续训练,返回大明的计划被推迟了。 现在民众联盟的主要目标改成了建立初步工业基础,升级武器装备后再返回大明,对民众公开的规划蓝图报告是下次回去要占领整个关中平原地区、汉中地区、山西地区,这片广大的区域都将成为他们第一阶段的攻击目标,扫荡地方后的第二阶段则是将东出潼关攻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山东、江苏、浙江,再分两路南下北上扫荡全国,基本就是秦灭六国的翻版,也如同刘邦取天下的步骤。 现在的计划是速战速决,直接解决大明主力军团力量,为迎接更加严酷的小冰河气候做准备,崇祯二年的各地军队、存粮就是未来行动的首要目标。 这种宏伟蓝图的公开极大的提升了现在民众联盟所辖人员的士气,就如同现在王曾纶所坐马车的车夫一般,五十余岁的老头不断的念叨着他儿子被选入编号为001师并当了排长的光辉事迹,丝毫没有反叛朝廷的心理障碍,其实不仅仅是这些普通人,即使是原来的大明官府系统的官吏兵丁,除了个别顽固份子基本都是可以称为向联盟靠拢的积极分子。 土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一派野趣盎然,特别是远处成片的巨木不知历经多少年的岁月,这是王曾纶从未见过的奇景。 “没见过吧?看那巨木,以后委员长登基了,盖宫殿用着也不赖。”车夫老贾一脸傲然道。 当然这也是车夫老贾前半生所未曾见过的,与王曾纶想象中的大明不同,因为人口骤增和天气干旱,大明有人踪的聚集之地,特别是西安府附近的山丘,基本都是光洁溜溜的。 工业化的社会才有郁郁葱葱的绿化,在农业时代中,民众砍柴取暖建造房屋宫殿,基本能保证满眼看过去无主的木材从居住地往外扩张性的砍伐,绿色少之又少,居住地附近的青山绿水得要等到工业化才行。 “确实没看过这么粗的树,这是什么树?”王曾纶问道。 很明显,老贾也不知道这些树的名字,只能糊弄的说着:“反正就是巨木,还分什么名,真是怪哉。” 老贾转移话题,等交谈一会后知道王曾纶的来历后,立马换了副面孔,殷勤的很,面带讨好之色的聊起他最关心的事,“先生,您真是从委员长的老家来?” “刘泽吗?算是吧,我们算是同乡。” “可不敢直呼委员长大名,委员长可是天神下凡,以后要做皇帝的,你是同乡也得恭敬些,听小老儿之言,定让你受之无穷。” 王曾纶好奇道:“他要当皇帝?不是说不当皇帝吗?” “嘿,你也是读过书的,当年太祖起兵之时也不曾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嘛,这千百年来何曾没有过皇帝?委员长不当皇帝,谁当?咱们是赶上大运了,若是运气好,到时候都有从龙之功,你可得看准了,不如从军,俺那两个儿子都从军了,以后呀,打起仗来肯定光宗耀祖。”老贾挥起来长鞭打了个爆响。 老贾指着远处的建筑道,“要不是俺老了,俺也想跟着回去,前面就是驿站,送你到了俺就回了。” 王曾纶扶了扶眼镜,依稀可见路的尽头有片建筑,砖制院墙上有射击孔,里面几间屋子旁还有个三四层楼高的小圆楼,上面站着民兵制服的民兵持枪站岗。 第204章 春秋(中) 第204章春秋(中) 这个拥有军事、邮局、税务、客栈等多方面作用的驿站是大明驿站的升级改进版本,除了拥有充当驿卒的民兵和马驴车夫车辆以外,还拥储备有大量粮食和武器,在这片蛮荒之地上,第一次看到历史书中记载的实物,让王曾纶好奇异常。 其实与同时代的欧洲蛮荒不同,春秋时代的中国就已经有了驿站,之后的两汉隋唐各代均设有驿站,基本功能都相同,即是交通枢纽又是信息传递、军事节点,特别是到了明代,飞报军务、传递文报和转运物资都是驿站的作用范围,所以去年这些大明移民初始而来的时候,官吏们第一步建立的就是驿站系统。 物质基础的简陋并不代表着制度规划的缺失,虽然王曾纶坐了半天驴车在土路上颠簸的屁股疼,此时下车后的好奇心立刻就让他恢复了活力,甚至对于驿站的厕所也左瞧右看的仔细拍照,这里是他从新合肥离开后的第一个目的地。 与新合肥越来越现代化不同,新合肥越来越多的混凝土建筑、蒸汽机、电灯、甚至还有众多现代世界来客所带来的设备、个人用品,偶尔就能看到手机电脑,越来越像是个现代古风小镇,而这里还保存着大明风味。 “先生,食堂开饭了,驿丞邀请您用餐。”一直跟着他的老贾给牲口安置好,放好了些清水和草料豆子,就来寻找拿着单反四处拍照的王曾纶,似乎对他更是恭敬了,也不再倚老卖老,仿佛是个老仆一般。 “先生,俺接到驿丞传来的命令,说让俺一直跟着您,驾车给您代步,完成考察工作。”老贾道,他本来就属于驿站系统的车夫,只不过现在各处都忙的个底朝天,人手严重不足,这老贾年龄有些大了,就干脆派了这个简单耗时的活计。 对此王曾纶自无不可,他倒是很喜欢这满口陕西方言的朴实老汉,“那敢情好,我还要请教你嘞,我对大明和这里可是好奇的紧。” “大明没啥好说的,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又有疫病横行,倒是在这里才是快活的很,快些走,莫让驿丞等急了。” “疫病啊。”王曾纶喃喃道,他来之前太过紧急,也未曾打诸多的疫苗,现在提起来竟没有丝毫惧意,似乎他的现代生活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他脖子上挂的单反一直没有取下来,一路随着进入食堂,果然一侧靠窗户的排座上摆放着几盘小菜,一身民兵军装的驿丞站起身来招呼道:“王先生请入席。” 也没有主座副座之分,如同学校食堂里的餐桌一样,最大化利用空间,一个桌子满满当当的挤着驿丞、老贾和另外两名被刘泽派来保护他的警卫,这两名警卫也正是驿丞亲自来作陪的主要原因之一,虽说不知道王曾纶到底是什么名头。 “王先生此行去往何处?”驿丞捋了捋短粗黝黑透亮的胡须,年岁并不大,这也是民众联盟所辖各部的特点,充斥着年轻人。 “一路去往最东面,四处看看。”王曾纶道。 驿丞点点头,表示了然,因为刘泽也经常派出他的学生助理等人进行实地调查,毕竟现在干部培训学校正门的牌匾上就刻着‘实事求是’‘‘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的校训,他也是上过短期培训班,他现在虽然仅仅只是小小的驿丞,未来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回到大明最起码也是县令的起点。 “这饭菜可是套餐?”他指了指方才进门左侧公告栏上面的用餐标准,里面详细公开规定了餐食种类菜色目录。 “正是甲级套餐标准,托王先生的福,平日里这些米饭可是难得。”驿丞道,其实桌子上也就是一盘炒青菜,一盘炒萝卜,一盆炖鱼,一盆炖肉,量大管饱,青菜萝卜是驿站附近菜地种的,鱼是河道里捕捞的,鱼也是联盟境内最最常用的主食,炖肉也是野味,鱼和野味是去年至今度过饥荒岁月的主要食物来源,唯一少见的就是米。 看着王曾纶疑惑的表情,驿丞解释道:“因为小麦、大米、小米等物更耐得储存,都被囤起来充作军粮、应急粮,这些肉食咱们倒是不缺,毕竟这地广人稀物产丰富的紧,主要是主食缺的很,平日里都舍不得食用嘞。转眼咱也一个月未能吃这小米饭了。” 王曾纶心道怪不得在新合肥街上路过的时候,食堂提供的鱼、肉、蛋倒是充足,米面都少得很,“未来会好的。”王曾纶安慰道。 “是嘞,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王先生,听说咱们这要通铁路了?” “你也知道铁路?”王曾纶看着这几个大明人士,对铁路似乎知之甚详,不由得脱口而出。 “科学课上学过,咱们可都是上过课扫过盲的,虽然成绩不好,没被挑到新合肥高中、大学中深造,可基础的倒也都知道,火车嘛,就是在铁轨上行驶的车呗,听说之前新纪元元年最开始的时候,矿场里铺的都是木轨,现在发现了存储巨量的新铁矿,钢铁产量上去了,又搞成了蒸汽机车,可不得规划铁路线了。”回忆起之前在学校里作为老师的刘泽画的蓝图,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驿丞放下筷子,对王曾纶的轻视有些不满,解释道,旁边的两名警卫也是连连点头,只有老贾舔了舔嘴唇继续扒拉着小米饭吃个不停。 “看来委员长的扫盲教育搞的好呀。”王曾纶感慨道,自从老贾提醒后,他就再也不直呼刘泽的大名,以防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刘泽在这些人中的威望着实太高了,几乎所有年轻的干部都经过他的亲自培训,在古代相当于座师,天子门生。 “听说这里有很多红毛蛮,怎么一路也没见着几个呢?”王曾纶继续问道。 “以前部队里比较多,现在大多数都退伍了,基本归化的都集中在边界位置,集中管理,他们事太多,他们信仰的什么德鲁伊德,还把司令挂上去,叫德鲁伊德司令,顿顿饭都吵着要拌着牛血吃麦饭,食物紧张,哪里来的那么多麦子和牛?他们又不吃鱼,玛德,净让咱们尊重他们的宗教传统,却骂我们吃鱼是肮脏,咱们舍不得吃的应急粮好不容易挤出来些给他们,又说咱们的锅做过鱼,说我们不尊重他们,尊重尊重变成了理所当然,哪次吃饭不考虑到他们就翻脸,最后连说个鱼字都不能说,得改叫:小肉,饭都吃不到一块,呸,咋不尊重咱们的传统呢。”驿丞貌似怨气很大,突突的说了半天。 一旁的老贾解释道:“之前驿站里分配了个归化红毛蛮,说是部队里退役回来的,叫鹰,刚开始说是战斗英雄,大家都让着他,他说要尊重他们的宗教传统,什么都是单独给他预备着,开始还好,后来有段时间修建外面的堡垒院墙,工程队里面的几十个红毛蛮和他搭上了,然后就开始闹,有次俺拿着烤鱼路上碰到个红毛蛮,俺都不认识他,他就直接上来踹了俺一脚,说下次再看到俺拿小肉,就杀了俺,凶得很。” “俺就说鱼,鱼,鱼,还想强制让俺说小肉,小肉个屁。” 听着这两人的诉说,王曾纶不由掏出笔记本记录起来,不由的想起一句话:他们人少时,你必须尊重他们;他们人多时,他们就要灭了伱。 “哪里是战斗英雄,我听说他那几支红毛蛮连队因为屠杀白虎岭的老弱妇孺被解散了,没看他名字里都没姓嘛,正经红毛蛮哪里会叫鹰这个名字。”驿丞嘿嘿正色道,他作为培训的干部消息灵通的很。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王曾纶喃喃道。 第205章 春秋(下) 第205章春秋(下) 这时候驿丞越说越气,骂道:“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光。” 王曾纶看着他那和善的年轻脸庞,不带火气心平气和的说出如此杀气腾腾的话语,惊得拿筷子的手抖动不已。 “我们都是人类,需要团结,不能一棒子打死,归化的就用不着杀了吧,不然有违民众会纲领,其他的送去工矿劳改也可,很可能还能归化些。”一名警卫砸吧嘴道,听得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能太偏激了。” “对对,他们中也有些还可以挽救的,不能一棒子打死。” 大多数人纷纷批评起驿丞,不得已驿丞只能讷讷认错道:“俺就是说些气话,气话。” 很快短暂的午餐就结束了,王曾纶不得不和那位年轻的驿丞挥手告别,继续开始他的旅程,只不过他在路上一直在不断回想起驿丞和其他几人的观点,再联系起来以前在现代各地调研的民族冲突问题,又不得不承认现代社会的分裂乱象与之前的错误政策有着紧密的联系。 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 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即使是相同的血脉只需要几十年就能被人为的划分异化成另外一种人,因为皈依者效应的原因,甚至更加狂热,毕竟二鬼子总是更加痛恨自己的出身,他们渴望被另一个世界接纳,更要表现得比另一个世界的人狂热,用如此狂热的投名状,以求博得另一个世界认同他们的“忠心耿耿”。 “刘泽他们能跨过这个坑吗?但愿他们能够吸取现在的教训吧。”王曾纶喃喃自言自语道。 对于现在的民众联盟治下的种种,王曾纶依然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上百万人的思想各异,大多数的最核心内核依然是大明的,即使有刘泽设立的看上去很美妙的政策,传达到最底层时候也可能被扭曲,或许这才是他和其他刘泽派出的调研员存在的意义。 驴车载着王曾纶顺着一望无垠的平原慢慢爬行,周围的景色在森林和农田之间来回交替变换着,经过多个驿站,在五天后他们顺利到达预定目的地最边界的一个小村。 这个村庄最显眼的是村寨大门处两侧凸起交叉作为装饰的灰白色肋骨,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人,作为村长的李坤满是得意。 “这是鲸鱼肋骨,最大的那两根,那鱼大哇,一口就能吞下十几个人,听说是海里龙王座下大将,嘿嘿,那也没用,咱们委员长一来,也得乖乖的送上来补充咱们的肉食。”李坤笑道,几乎每个经过他村子的路人都要惊叹一番,这是他认为之前去新合肥的第二大收获。 而第一大收获当然是得到刘泽的接见了,李坤拍了拍斜挎的牛皮枪套,“这是委员长送给俺的。” 警卫重复了一遍李坤的话,与现代的普通话不同的陕西方言让王曾纶听得迷迷糊糊。 李坤也看出王曾纶的窘状,开始放慢语速,口中的发音尽量往官话上靠,不过他说的不太好,比不上其他的青年,这里的官话也是刘泽按照自己口音推行的普通话。 看王曾纶对于他的配枪很好奇,李坤大方的抽出手枪,那是一支单打一,每次只能上膛一发纸质定装子弹,与元年步枪类似,体积很大,做工粗糙的很,断面能清晰的看到切削的豁口,给看了一会就又宝贝的擦了半天,收回枪套。 远处的唢呐声响起,惊起一阵飞鸟。 “关村门,宵禁喽。” 哨塔上的民兵吆喝着,这里无论驿站还是村庄都充满了军事化色彩,每个人都随身携带武器,由其靠近边界的更是如此,小部分人装备有最先进的单发元年步枪、棉甲,冷兵器枪刀盾等装备给部分青壮,剩余的妇女、半大孩童多是装备火绳枪鸟铳和三眼铳等老式火器,让王曾纶回想起那个全民皆兵的年代。 虽然已经到达这个世界几天了,王曾纶对于这种紧张的氛围还是不太习惯,问道:“这里的局势很紧张吗?” “那些红毛蛮?”李坤讥笑道:“那些个怂货哪里敢来这,咱们这是预备着打回大明嘞,百万民众百万兵嘛。” 随着夜幕的降临,很快,又一个奇异的场景在这个满是土墙木柱原始气息的村子里出现了,村中间立着木柱顶部的LED灯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与驿站的灯光迥异,这里更有生活感,这时候王曾纶才注意到村部屋顶上的太阳能板。 看到王曾纶似乎有些好奇,身边的警卫解释道:“除了新合肥和驿站系统以外,边界这里是第一批安装太阳能照明的村庄,这就叫做‘跑步进入电力时代’。” “王先生,明日我们去草市吗?”警卫接着问道,他所说的草市是这个村庄再往东,那里有着大量驻军和商队,是民众联盟最东端最大的据点。 “不,我们在这村子里待几天吧,修整修整。”王曾纶道,另一个原因是这个村庄是模范样板村,所有的新政策待遇都会在这里实行后推广。 “好嘞,我现在就通知。”警卫留下村长李坤和王曾纶谈话,匆匆回去驴车那里将中部加感天线立起来,用大功率车载电台开始与指挥中心联系。 就是如此魔幻,在大多数物质条件都非常原始的情况下,最先一步达到现代水平的就是通信和照明系统,在如今电磁环境条件下,即使是65W功率的车载电台配上4米的玻璃钢天线后,通话距离也远远比现代强得多,据商队的试验,即使四百公里开外都能够保持信号清晰。 这些电台首先装备的就是各个驿站据点村庄,太阳能板配上傻瓜式的操作方法,使得这种现代几百块钱的廉价工业品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运用。 半个小时后,村食堂就端来了几条充作主食的烤鱼,一大盘韭菜炒鸡蛋和一大盆炖肉,一人分到了少少的两个花卷,这种面做的主食王曾纶现在也知道极为稀少,可不是一般时候能尝到的。 “贵客临门,饭菜着实简单了些。”李坤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已经是他能提供的最好的了,与驿站伙食标志类似,他们村部的接待标准也是固定的。 看着聚集在一起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王曾纶好奇问道:“你们这里是公共食堂?所有人都在一起吃大锅饭?” “之前是在一起吃,没得办法,刚开始来食物不足,都是集体开荒开饭,不过嘛,现在收了麦子后生活就好些了,都在讨论要不要解散,麦子不足呀,收获了也得攒着,还得把大部分集中起来支援大明那面的行动嘞。”李坤回道。 “现在部里面之前也在讨论这个问题,不同阶段不同政策,之前各村大食堂是为了解决食物不足和集体劳动的问题,现在缺点逐渐凸显,毕竟物质条件在改善,大家都想过些好日子,野味也不是那么好吃的,鱼肉还好些,其他肉最多的就是野猪了,又没被劁,着实不太好吃。” “而公共食堂都吃一样的饭菜,像军队一样太过生硬,没办法根据个人需求想改善伙食,所以现在基本上是根据自愿原则,各家分开吃,仅仅在民兵队村部提供部分集体食堂服务,也都需要自负盈亏单独列账,仅仅作为基础的保障。”身边的警卫解释道,像他们这些年轻人,可不是作为普通的警卫培养的,懂得多说话溜的很。 什么是公共食堂?即使到现代不但广泛通行于各个机关单位学校,更有不少试点在农村城市中重新出现,连王曾纶在学校吃的也是大食堂,同样的名词并不代表什么,其实换个角度,现代遍地都是公共食堂,各种超市便利店24小时提供各种速食食品和料理包,最重要的符合社会发展阶段。 “现代世界那面各地新办的老年食堂的经验或许有用,不过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才好。”王曾纶道,两个不同世界的施政经验何尝又不是另一种互补呢。 最重要的是以为民众服务为始终。 第206章 力量 第206章力量 清晨,王曾纶被一阵唢呐号声吵醒,迷糊一阵后,他才想起来他所在地,名称:三湾乡张楼村,行政编号第93保第6甲第7户。 起来洗漱吃完早饭后,闲下来的王曾纶终于有时间逛逛这个异世界的村庄了,在这个小型堡垒营寨似的地方,一片莫名熟悉的东西让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 多处墙壁的空白处都写有标语。 “民众联盟万岁!” “民众万岁!” “打倒一切上等人!反对剥削压迫!” “打回大明去!解放全人类!” 黑白分明的字体标语时刻提醒着所有人,这里还处于战时管制状态,所谓的和平也只是暂时的,民兵们的训练声音传来,村子渐渐热闹起来,一阵嬉闹声传来,几十个孩童成群结队的从王曾纶身边跑过,没多会又在金属敲击的上课铃声中安静下来。 “杀!杀!杀!” 听着阵阵喊杀声,王曾纶终于转到民兵队伍的训练场,三十来个身穿布衣的青壮站成了三排,每个人都端拿着老式步枪样的木棍,在练习拼刺刀。 “武器不足,咱们村的元年步枪只有六支,只能用木头代替做个样子,练熟了后等到队伍上发真家伙上手就能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长李坤站到了王曾纶的身后。 “李老哥,他们这拼杀动作真够凶悍的。” “那是,去年咱们刚过来的时候,还和渗透过来的红毛蛮打了一仗,俘虏了二十多个,咱们是一个都没伤着。”李坤拍了拍胸脯得意的很。 在李坤的陪同下,让王曾纶对这里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小村子人口不多,几百人而已,倒是所占面积大得很,真的地广人稀,与现代社会相比,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几乎家家理论上都有着几百亩地,肥沃的土壤遍布在这片平原上,无穷无尽。 仿佛是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没有半分波浪,唯有道道河流和森林穿插其中,也幸好村里有几头驴子来代步,否则光是逛这个小村范围都要让王曾纶这个现代青年累个够呛。 当聊到民兵队卖力训练的时候,李坤总结道:“那些小伙子都想加入民众军。” “为什么?”王曾纶问道。 走在前面给王曾纶牵驴的少年转头回道:“因为民众军教俺们读书识字,教俺们道理,还帮助穷人翻身做主。” 他是个宜君县人士,父母早在逃荒的路上就已经饿死了,被刘泽的队伍救了下来,这一路走下来,唯一的遗憾是年龄太小扫盲班又没通过,否则早就参军了,等到了这个世界,随着参军人数充足,更是没了机会,被分配到这个村子只能参加民兵队。 “民众军帮助穷人,活人无数,咱们打仗也是为了帮助穷人。”李坤道。 “这样的队伍怎么能不吸引人呢?”王曾纶点点头。 “之前民众军到了俺们村,给俺们分粮食分精盐,还说评书唱大戏,真是热闹喜庆,只有乡绅大户跑了。”李坤砸吧嘴回忆之前的经历,“后来分了土地分了浮财,再后来就是跟着队伍去西安,可惜俺家分的那十二亩水浇地,当时还舍不得,那里知道跑到这地界,家家都是几百亩。” “那家家的田岂不是和地主一样多了?”王曾纶笑道。 “那可不一样,咱们这没有压迫剥削旁人,都是咱们自己干,地主老财那是啥?干的肮脏的事,骗咱们救命的钱。”李坤睁大眼睛怒道。 王曾纶赶紧道歉,说了半天才让李坤消气,这倒是给他长了个记性,这种玩笑话可开不得,同行的叫费传江的警卫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起说起自己的经历,很巧合他也是宜君县参军的,当时村子被官军屠了,全家就剩他一个,也就毫无牵挂的参加民众军至今。 除了王曾纶以外,其他几乎所有人无论长幼都是有着惨痛的经历,之前的人生充满了饥饿、疾病、死亡,这些经历单单踢出一件事来,悲惨程度就够上“好声音”节目了。 不过此时在王曾纶眼中,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悲伤,说说笑笑中与现代的青年们别无二致,甚至更加快活,眼睛中充满了别样的光芒,这是在现代世界的同龄人中也极为少见的,那是一种乐观向上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王曾纶等陌生人的存在还有些拘谨,很快,当出了村子后,走在田野中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唱歌,不单单是年长的李坤,连之前话语不多略显木讷的警卫也感染了这种气氛,没有人指挥,或许是仅仅有个人起了个头,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这些歌曲对于王曾纶是那样熟悉,几乎相同的曲调仅仅是歌词改编了几分,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象征。 那个木讷的警卫费传江说起他从军后的经历,引得其他几个村里民兵一阵羡慕,更让王曾纶好奇异常,他这次来后也仅仅见过刘泽两面,话都没说几句。 “现在参军报名需要年满十六岁至二十八岁之间,通过基础扫盲课的优先,要求必须身体健康不得有传染病和恶习。”费传江针对民兵最是感兴趣的问题回道,“等着吧,下次扩军不远了。” 这个小村子的生活并不是如同王曾纶想象的平淡如水,而是充满了各种活动,比如他们从外归来,就接到通知,演出的流动文工队今天晚上要来村里。 在天黑前两小时,在村内的广场上的高台就已经搭了起来,到了吃完晚饭后,劳作一天的人们纷纷集中到这里,男女老幼搬着板凳长凳好不热闹。 高台上最最顶部拉起一道横幅上书“民众联盟宣传队”,一旁有一排小字是数字序号。 对于饱受现代娱乐洗礼的王曾纶来说,这里的表演节目道具都廉价的近乎简陋,唯一的不同是充满了生机。 节目总时长仅仅只有两个小时多些,很有宣传的色彩。 先是类似舞狮的麒麟舞,“此乃秦王府的乐人所献,乃是大明宫廷之舞,委员长瞧着新鲜,就排了进来,通常都是开幕用。”费传江解释道。 一人舞麒麟头,一人舞麒麟尾,舞动时,两人配合默契,以此把传说中麒麟的喜、怒、哀、乐、惊、疑、醉、睡等动静神态表现得栩栩如生。 然后就是歌舞节目,十几个男男女女轮流唱着歌,引得台下也一起,热闹的很。 最后压轴的节目是小品,讲述大明治下一个普通村庄里一个外号叫“傻子”平凡的日常,他衣衫破烂,除此以外别无长物,棉被毡帽早已被拿去换粮,仅有个十来岁的妹妹在赵大户家做佣人,他自己没有固定营生同样靠着给大户做短工过活,用着的时候别人会想起他,用不着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赵大户人家过寿,他去说个吉祥话,拉关系说和大户人家一个姓,都姓赵,结果被殴打了顿,“傻子”怎么配姓赵? 果然说出来就是得罪人。 等到官军来时,就被赵大户推出去当了背粮的夫子,几经辗转,未曾想官军吃了几回败仗,当兵的要借他人头用来当战功,幸好被民众军所救。 领了民众军发的半袋粮食,他这时候只想回家好好过日子,未曾想等回了家才打听到妹妹已经被赵大户强暴,上吊死了。 然后愤而加入民众军报仇雪恨的故事,这种小品的表演形式在此时还是很新颖,说话诙谐有趣,用的又是陕西方言,引得台下观众一会哈哈大笑,一会群情激愤,“傻子”残酷的个人经历等他妹妹自杀的时候达到了高潮。 有人喊道:“打回大明!打倒上等人!” 全场观众也纷纷高呼,看着身边几个民兵激动的模样,王曾纶不由想起来之前李立苌所交代的,这股力量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强大的多。 等演出结束后,人们还意犹未尽,纷纷自发的表演起节目,或是有人唱歌有人跳舞,这时候王曾纶才有空找到宣传队的负责人,一个张姓的年轻队长。 “咱们总共有十个宣传队,轮流在各村各单位演出,只要有演出的邀请,咱们就去,听说现在又组建了电影放映队,说是一个人就能放,神奇的很,节省人力的很。”张队长腼腆的笑了笑,“俺还没看过嘞。” 看着他腼腆的表情,王曾纶才意识到,张队长这个年龄可能仅仅只是现代高中生一般。 “咱们就是宣传员,消除民众的疑虑,传播民众会思想,争取民众的信任。” “为什么要把娱乐掺杂意识形态的宣传?”王曾纶下意识的问道。 张队长有些没听懂,经过王曾纶解释后,立刻愤怒起来道:“不把道理掰开了讲给他们听,他们甚至还会为借给他们高利贷的地主鸣不平,不宣传他们是不会自己明白这些道理的,教育他们说服他们,让他们真正获得觉醒,站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王曾纶又下意识的忽略了,这里的底子依然是几百年前的大明社会,只是潜意识的反感政治鼓动,而忘却了现实情况,短短一天已经惹怒几个人了,与他们的高尚思想相比,王曾纶不由自惭行愧起来。 这种新生的力量强大无比。 王曾纶不由想起他们此时在现代已经引起了国家无比强烈的关注了,或许未来的冲突将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一个占领了两个世界的政治力量,以目前的宣传口径来说,即使有着科技代差,未来依然不容乐观。 抬起头看着挂在高空的LED灯发出耀眼的光芒,那科技代差真的很大吗? 第207章 社会 第207章社会 王曾纶在这一片火热的气氛中陷入了沉思,暂且不论这些民众的生活水准和知识水平,就他所看到情况来说,这是在民众会指导下建设的世界,组织结构的先进性尤为明显,最多是缺乏物质条件。 如果一旦这个政权可以获得这两个世界,不,甚至只需要获得大明范围内的统治权,那缺乏的物质将会得到急速改善,对于民众联盟的胜利,王曾纶毫无疑义,即使没有现代世界的科技加成,刘泽他们取得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们解决了最广大的农民问题,甚至可以说他们现在的组织度甚至超过了现代世界绝大多数国家。 在这短短的几天生活中,王曾纶无不感受到民众会在群众中所受到拥护支持,正如他们所说的:每个人都分了地,真正做到耕者有其田,以前的高利贷和各种杂税都被取消了,没有官老爷也没有乡绅地主在头顶上了,各家的农业税收现在为十分之一,另外针对于集体的商业行为所收的商业税也仅为百分之五。 为了集中力量解决前期的生存问题,以集体企业的形式涉及到木工、造纸、制盐、钢铁、编织、服装等产业,几乎所有的行业都被民众府垄断,随着物质条件的好转,非重要行业也被逐渐开放,允许私人投入这些产业,相互竞争相互补充。 在大明乡村中的高利贷等行为被彻底根绝了,民众之间的私人借贷的利息被强制性的规定不得高于百分之十年息,在供销体系中民众联盟官方的放贷利息为年息百分之四。 农具、牲口和粮种这些必需品都被无偿的借给所有农会,以农会担保偿还,农业技术站负责农业、畜牧业技术的研究推广。 就凭这几项措施,就能让几乎所有人为之奋斗终身。 其实在王曾纶的眼中,现在春秋世界的社会并不是个世俗化的社会,而是出于一种军政府状态,或者可以称为民众专制状态,整个社会中没有闲散人员,理论上所有成年人都是有编制的人。 即使是农民也隶属于农会,其他的各种职业包括且不限于老师、医生、工人、技术人员、供销体系人员等等,无论男女都几乎如此,儿童是强制性的接受学校教育,王曾纶认为这种规划是极为死板的状态,如同耕战制度下的秦国。 每个村的土地都由农会组织集体耕种收获,这就是组织的力量,甚至在每个星期都会有一天附近的驻军也会被动员起来到各村支援劳动,在王曾纶看来,这是军民联络感情相互信任的最佳办法之一,在这个过程中将民众联盟的思想渗透到所有人。 出乎王曾纶意料之外的是,几乎每个他接触过的人对这套制度都没有任何反感抵制,反而极为适应,因为大明世界的某些方面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这宽松些,换句话来说是大明的某些方面处于无政府状态。 与之相反的民众联盟治下,没有任何一般意义上的闲人,闲汉、乞丐统统没有,大明流行的奴仆也绝迹了,奴役和卖淫彻底消失,更加激进的一夫一妻政策被强制性执行,之前的小妾被自动离婚,婚姻彩礼被禁止。 更别提人口买卖了,男女若是双方同意后,即可免费领取结婚证,若要离婚也可免费领取离婚证,离婚后的婚后财产将被平均分配,双方都有法律义务抚养子女,这几乎是现代世界婚姻制度的改进版本。 王曾纶和李坤边看着会场里热闹的场景,边聊着现在的生活。 “现在供销商队中啥都有,针头线脑的、火柴、蜡烛、盐、布匹、农具都不短缺,价钱还便宜。”说完,李坤继续道:“王先生,你要回去能提提不?酒水以后也多供应些,现在太少了,不够喝的。” 李坤刚刚说完,就摇摇头否决刚刚的话语,“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费粮食,太费粮食了,留着打回大明吧。” 王曾纶无奈的笑了笑,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个小人物,猛然他倒是想起他带有些存货,之前下飞机的时候,专门买的高度白酒带过来交流感情的,听到李坤也是好酒之人,从怀中掏出了个不锈钢小酒壶,拧开了盖子递了过去。 李坤倒也不客气,接过来顿顿两口,“好辣,好酒,好酒。”说着将酒壶还了回去道:“就是喝不惯。” 听到这,王曾纶才猛然想起,大明人士多习惯于黄酒,“黄酒价贵买论升,白酒价贱买论斗,可惜我这只有如此贱酒了,有机会定然给你带几坛子会稽山。”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随着交谈的深入,李坤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按他说的是他接到市里的命令,要求全面配合王曾纶,这也是李坤对王曾纶如此恭敬的原因之一。 在张楼村这个地方,这村是最基层的民众联盟的基层单位,每个村各选出若干代表参与乡的机构,以此往上推到县、市,而乡的单位就更加详细些,细分为农会、教育、供销体系、民兵部等等部门,然后少年和儿童也在学校中被组织起来成为少年团,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如同蛛网一般网罗着所有人。 换句话来说,若果你没有身份没有单位,在这里伱将寸步难行。 民众联盟的世界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样,滴滴哒哒一刻不停的转动着,比如农会中要求的各村需要积极开荒播种扩大农作物种类产量,参加水利建设等工作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报酬的劳动,与大明的劳役不同,这里甚至更加深入的动员起所有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参加。 从一定角度来解读的话,甚至可以说这是穷兵黩武的暴政,实际呢?所有人都是热烈拥护这项工作要求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大明劳役的时候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这里他们是为了自己工作,肉眼可见的,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奔头了。 王曾纶经常能听到其他人老说称呼民众联盟为我们的联盟,这就是他们归心的表现,就如同李坤所说:“咱们以前过的啥日子?现在识字懂了知识才变了个样,才是真正的活着。” 第208章 老乡 第208章老乡 作为以农业为主产业的张楼村依然有着一个小小的村办产业,这是一个小小的竹编作坊,主要生产竹编的筐兜等实用品,目标客户是村东面草市据点,因为那里的商队需要大量包装盛货的筐,这也算是张楼村的创收方式。 在片地广人稀的蛮荒之地,几乎所有都是现成的建造种植的,比如村边可以称之为浩大的竹林,最初就来自于陆婉儿家的小小竹林。 所以当王曾纶看到村子内一个竹编作坊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现代手工艺的另一种形式,没有任何机器,有的仅有一个板凳一把刀,坐在院子外面或者空地上,做成的成品被垒落在屋子内,十来个妇女们忙碌的制作着富有大明特色的编织品,与现代相比差别很小,为这个村集体赚取资金。 所以才有了村部里补贴的收音机,接受来自新合肥广播台的电波,通过高音喇叭放出的景象,并不是每个村都有这种配置的。 王曾纶感慨道:“李坤这个村长是个聪明人。” “你两个小子要好好学,别偷懒。”李坤叮嘱着两个半大的小子,他们将被送到新合肥的纺织学校去学习棉花种植和粗加工技术,学期为短短的七天时间,学成后将回村组织棉花工作,这也是为了生产足够的棉布物资。 虽然连通有现代世界,可这里并没有完全的依赖于现代的物资,特别是这些大宗日常用品,还是以自己解决为主,这种远见政策让王曾纶深以为然。 对于现在张楼村的民众而言,他们的生活原始到现代贫困村都不如,可不一样的是,他们在不断的变好,这里的原始充满了尊严和希望。 他们知道没有人在压迫他们,剥削他们,他们意识到他们在为自己为了后代未来而努力,即使忙碌程度工作强度都远远超过现代996工作,他们也心满意足,这是他们之前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美好。 其实这种状态不单单是原来的明朝人如此,连现代而来的人也是一样。 在王曾纶来村子的第三天,一阵现代发动机的突突声自远而近,随之而来的是两辆偏三轮的通信小组,总共四个人,其中就有不久前从现代来的网络架构从业人员田博文,一个24岁的小伙子。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同一文化背景的人呢。 此时腰间挎着一支手枪的田博文,身着一身黑皮衣,打扮的很是朋克,另外三人都是背着步枪的十几岁大明时期少年,算是他的徒弟。 “嘿,哥们,你咋在这个村待着呢?”田博文漏出洁白的牙齿,右手扶着枪套摆着造型。 “我是社会学家,来这调研,你呢?怎么这身造型?”王曾纶反问道。 “帅不?”田博文掏出手枪在食指上转了个圈,又放了回去,“我去东面据点设置通信基站,以前都是电台,现在呀,重要据点都升级了。” “还带着枪?有危险?” “以防万一嘛,这地可不禁枪,外出工作的人手一只。”田博文道,他大学毕业后就在网络公司从事设备安全工作,后来无聊的时候在网上接到“穿越者大联盟”的邀请,起初还不信,直到路费补贴安家费共十万块打到他卡里。 “还给钱?”王曾纶疑问道,他这可没有这待遇,去机场的打车费还是他自己掏的腰包。 “怎么?伱没有?咱们那批人都有,少的一两万,多的上百万,不过那都不重要,反正到了这面咱们也花不掉,只能等以后回去再花。” “还能回去?”王曾纶意识到了他的不同,他只配做驴车,而田博文已经用上了现代交通工具了。 “你培训课没听?”这下让田博文纳闷了,他们这一批人并不是和王曾纶一起来的,他们到这第一天就接受了基本的培训,其中就有他们的待遇问题。 除了以后地位权利上的优待以外,更实际的是物质待遇。 根据工作不同,收入补贴略有不同,田博文这种技术员的月薪可以达到三万,即使是退伍兵出身,来此参军的普通人也能获得两万以上的月薪,不过唯一的缺点是这里的钱花不掉,要等回到现代世界才有机会花,每人每年都有一次的休假,时间最少一个月以上。 最最吸引人的是,根据公开的穿越原理猜想介绍,他们被告知每次穿越可能都会被克隆,出现的也将是高度类同版本的自己,这意味着健康。 经过多次穿越总结,虽然生病、受伤和残疾无法被恢复,可受伤后,每次穿越遗留的伤口将更快愈合,甚至其他疾病也是一样,作用有限却足以辅助治疗。 甚至根据猜测,这种技术一旦被破解,将有可能实现各种绝症的治疗,甚至是克隆型永生,所以田博文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月薪八千的工资来到这个世界。 “这就叫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其实没有这些待遇我也会来这里,毕竟这里有着建设理想中世界的机会,为此,虽死无憾。”田博文道。 看着田博文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者的光,这是现代生活中极少看到的。 “我想去大明看看,也想去东方的春秋时代看看,诸子百家,多么诱人啊。”田博文憧憬道。 “咱们应该都有机会吧?”王曾纶其实心理有些拿不准,虽然没说出来,但他明白他和田博文完全不同,刘泽早就知道他和于程东的身份目的,他坐的驴车轮子还是木制的,颠簸的他现在屁股还有些疼。 田博文深以为然道:“那倒是,咱们都算前几批来的,都是关键人物,换句话说,可能咱们以后有机会成为各行各业的开山祖师。”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照着‘穿越者大联盟’这种招人方式,估计咱们也就只能喝口头汤,以后各行业大牛过来了,咱们能有机会攀上些交情就行。” “但愿别把现代世界的糟粕带来,毕竟咱们在这面不需要顾忌什么国际观瞻之类的,现在民众会纲领挺好,我喜欢。”田博文似乎是还未从穿越而来的兴奋中缓解。 田博文伸出右手做说悄悄话的动作,轻声道:“你看过纲领没?按照纲领上说的,现代地球上七十多亿人中,符合人类标准的可不多,十亿都够呛,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第209章 隐藏信息 第209章隐藏信息 “意味着高昂的房价,胡说八道的专家,以权谋私的二代三代们,贪污腐败的官员们统统得这个。”田博文用右手横掌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止如此,那四大神族和另外大大小小的神族都得重新清理清理,更别说国外了,那些黑的白的棕色的多神教一神教都够呛。”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曾纶,田博文继续道:“想到了什么?” “集中营,二战的德国,大屠杀。”王曾纶喃喃道,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忽略隐藏在民众会纲领字里行间的那些东西。 “切,想歪了不是?”田博文摇摇头,“是又不是,在这里没有大屠杀,只有改造,改造完成就可以恢复人类身份,猜我在那面看到了什么?” 田博文指了指东方,那里是草市据点方向,“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红毛蛮,他们的成年人地位远不如少年高,因为他们和咱们语言不通,少年学的更快,被洗脑归化的也更彻底。” “洗脑?” “哈哈。”田博文打着哈哈,“咱们自己人私下里这么说说,你可别和那些明朝人这么说哈,影响不好,他们说那叫归化,其实是一个意思,那些个小红毛蛮个顶个狠的很,对他们同族称之为蛮夷,压根就不当人看,敢于抵抗就是一个死字,更别说少数种族特权了,不愿意归化的都在矿区集中营里干苦力呢。” “集中营?”王曾纶听到这个复古的词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他想不到这里如此友善民众的地方,会有这种地方的存在。 “其实他们这里人叫归化营,专门收押红毛蛮等异族的,也就咱们现代人私下里称呼叫集中营。” “他们在进行种族灭绝?” 田博文看着王曾纶被吓到,这才心满意足慢悠悠的说道:“哈哈,被吓到了吧?我刚开始也以为是,其实不是,没德国做肥皂那么残酷,肉体上只是干苦力,精神上强制同化,每天上午半天的教育洗脑课,用人类阶级代替民族,要想过得好当人类不当蛮夷,就得积极改造,首先第一步是学会说汉语,通过民众会纲领的考试,只要靠拢了就有安全保障,通过考试了就能跟其他人一样享受人类待遇。” “这是思想改造?”王曾纶皱着眉头,“用人类这个称呼代替所有种族区分,思想才是核心,抵抗者呢?” “武力抵抗者也没什么,干苦力至死而已,强制同化嘛,正义的解释权归属于民众会,还有你要去东面还能看到另外一种人,明代的上层人物,嘿嘿,痛快的很。”田博文卖着关子,一本正经的表情,掩不住他的笑意。 “哥们,说说嘛。”王曾纶从怀中掏出包华子,递了过去。 “呦,奢侈品,咱们这春秋世界的个人物资配给里这东西可缺的很。”田博文一把将整包烟塞在腰包里,没有现在就享受的意思。 拉上腰包拉链,田博文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都是老乡,可不是我故意要你的烟,主要是和我一起来的哥们是个老烟枪,烟带的不够,烟瘾上来不好受,我这是送给他的,我不抽烟,没办法,他是大学四年睡在我上铺的哥们,铁的。” 这时候田博文才娓娓道来:“东面那面还设有改造营,跟归化营差不多,干的活轻些,都是王爷、官吏、乡绅、地主之类的,天天在那干农活,写自我检查报告,我去装通信设备的时候正好看他们在开批评会,那些老头相互批评揭发他们以前干的破事,真是过瘾,我真想把老三也送去。” “老三?” “一个锦衣玉食的家伙,回老家混了,开着豪车住着大house,第七套房了都,爸妈都是副科级的,估计贪了不少,银行卡里最少一个小目标,天天看不起咱们,玛德,苟利国家生死以,家族传承吾辈责,屁嘞,早晚打回去。”田博文回忆起之前宿舍里没住几天的舍友,满脸的不平。 “这个世界病了,现在有机会了,老子拼了命也得改变这。” 王曾纶听着田博文不断的牢骚话,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前赴后继抛家舍业的现代人来这里了,若说生活条件,现代超过这春秋世界远矣,可这里给了他们改变世界的机会。 “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旺留原籍,家贫走他乡,自古如此。” “人类总是好逸恶劳,可这种改变真的有意义吗?”王曾纶道,“他们也并不一定是坏人,我只是觉得,太偏激了,照这么下去,即使成功了,那以后都能一直保持吗?” 田博文听着王曾纶的问话,也默然无语,半饷后才说道:“我总要做些什么吧,努力一下,最好的结果是建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差一些的结果也是自己当个侍郎,哈哈哈,玩笑话而已,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在现代世界不爽利,不如来着做些事,不然我怕老的时候后悔。” “这里也挺好,民众会纲领上写的也有些道理,咱们都是人类,有没有生殖隔离,总归是同一祖先分化的不同人种,现在统一的称之为人类,探索宇宙的星辰大海,也不错,统一一下嘛,代价和阵痛在历史的长河中可以接受。”田博文用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走了走了,吃些东西去,饿死了。”田博文摆摆手,往食堂走去。 “统一一下?说的轻巧,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可真是尸山血海了。”王曾纶喃喃道,他不是人上人,也遍观社会各阶层了解民间疾苦,但总体生活成长的环境依然是和平的,采访战乱地区看到死伤残疾都颇为动情,这情也是他敢于冒险有所成就的原因之一。 可田博文口中轻飘飘的几句话,再次将他拉入爆炸轰炸、恐怖袭击遍布的回忆中,尊重民族文化多样性和差异,这种宣传理论在他心中深入骨髓。 第210章 军人 第210章军人 与田博文的对话让王曾纶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波动,一夜无眠。 王曾纶想到了提着人头追杀敌军的秦军,借老乡人头一用毫无纪律的明军,不过更多的是二战德国那冒着滚滚浓烟的集中营,堆积如山的行李、首饰和尸骨。 “不,绝对不能这样。”王曾纶坐起身,用袖口抹了抹满头的冷汗,东方的朝阳已经升起。 早上起来的王曾纶并没有见到田博文,田博文离开的比他想的要早得多,正如之前他说的,工作繁忙,比996还累。 跟李坤村长告辞后,王曾纶也继续踏上了他的旅程,目的地草市据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建筑也越来越多,与之前见过地方的建筑类似,草市据点这里的军事色彩更加浓重,最为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型棱堡,比新合肥的那个棱堡更大,外围街道大部分都是土木混合建筑,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像美国西进运动中的贸易据点,以步枪火炮为主装备的士兵夹在其中。 “立正,稍息,向前看。” 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排成三列的小方阵,在最前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军官。 “你好,王曾纶王教授。”那名军官上前几步朗声道:“自十几天前就接到消息说你要来,等待多时了,路上可是顺利?对了,我叫张狗儿,现任草市据点守卫营指导员,负责和你对接。” “你好,张指导员。”王曾纶回应着这个热情的军官,双手相握只感觉粗粝有力,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个好军人。 军人和军人之间可能有着天差地别,这里民众军的正规军与之前张楼村的民兵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不是武器装备防具方面,而是内在的一种气质。 王曾纶也曾经在国内当地武装部参观过民兵训练,后来工作中更是接触过多个国家的正规军和民兵等等组织,那种军人的精气神纪律性无法伪造,这是内在的军魂决定的。 军营中的陈设极为简朴,少数的混凝土建筑仅作为防御工事,住房宿舍都是土木建筑而成,很有古风,内部是大通铺,水盆、陶杯、毛巾等等摆放的整整齐齐,桌子凳子等等家具都没有上漆,完全是原始的木纹色。 “物资供应紧缺,所以这些都只能凑合了。”张狗儿看着王曾纶东看看西瞧瞧,拿起板凳抚摸上面粗糙的切口,有些不好意思。 “会越来越好的。”王曾纶说道,张狗儿点点头,漏出两排大牙。 “他们在拼刺刀?张指导员,可以介绍介绍这里吗?” “王教授,是的,现在正是他们连队训练的时候,若是队伍不执勤作战,通常天亮起床,洗漱后做一个小时早操,吃早餐,然后再有两个小时的训练和两个小时的政治课,之后午餐,再休息一个小时,紧接着两个小时的文化课,再有两个小时的体育运动,晚餐,然后唱歌娱乐和开小组会。” “基本上就这些,现在他们就在进行训练,现在咱们都用上步枪了,比之前训练内容少多了。” “看这个班是射击优秀班级,所以挂这个射击红旗,正常只要是在某方面比赛中获得荣誉的,都会有流动小红旗奖励。” “那面是文化室,咱们现在的队伍的战士可都识字嘞。”张狗儿对此成就很是骄傲,看着王曾纶似乎毫无反应,他又重复了两遍,“咱们最少的也都识字五百个以上。” 听着张狗儿加重语气,王曾纶才注意道:“所有人都识字?” “那是,扫盲嘛,不识字怎么看懂文书?字都不认识怎么下达命令?看那里,他们在研究战术。”张狗儿指着围成一圈的十个士兵说道,那些人中间是个沙盘,其中山川河流、城镇要塞都一应俱全,相互指着其中的兵人模型讨论着;另一边的士兵围着的是一张挂画,有些像现代的日历一样,其中有着图画和文字。 王曾纶走近了才认出上面的内容,是彩色的现代印刷品,明军士兵和武器图,形象而生动,“你们这是?” “咱们总要解放大明百姓的,让战士们认识认识也好知己知彼嘛,那不单单有明军的,还有蒙古鞑子和东北鞑子的,不过知道个大概就行,咱们有枪,和他们有武器科技代差。” 王曾纶在这片满满当当的平地中转来转去,除了这些摆件沙盘等物资外,还有世界地形图和人体模型,这些普通战士学习的东西还多的很。 甚至他还看到了张狗儿不曾主动介绍的,现代枪械、火炮、导弹、坦克、飞机等重武器的画册,甚至几个战士还在那讨论坦克在导弹面前的存在意义等等问题,这些都让王曾纶惊奇万分,要知道这些士兵所背着步枪还是原始的单发装填纸壳后膛枪。 “这些士兵除了武器装备略微落后以外,精神面貌完全不输与现代部队。”王曾纶心道。 之后的场景更是让王曾纶坚信之前的判断,这里更像是那支传说中的军队。 很多宿舍背面都有黑板报,就如同王曾纶初中高中时期的那种简陋校舍一般,这些黑板报上写的内容五花八门,是由这些战士组成的委员会负责定期更新的。 包括春秋世界的新闻简讯,比如西海岸附近的捕鱼业收获再创新高,东面发现了大批矿藏,新的水泥厂扩产了,个人电台的使用方法说明,电力基础原理等等乱七八糟的内容。 也有些要学唱的新歌歌词和歌谱,虽然王曾纶看不懂歌谱,可这写的明显就是现代通用的,英文字母似乎和汉语文字已经融合在一起,比如黑板报的编号就是开头大写的英文字母 阿拉伯数字组成。 除了这些字体工整的专业板书之外,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普通战士书写的表扬栏和批评栏最是让王曾纶觉得有趣。 表扬栏中主要写着表扬某个人的某项美德,比如某某热心帮助某某同志,主动好人好事等等。 批评栏中则写着某某不勤洗袜子,某某学习马虎等等缺点,为的是公开让众人监督改正,也有对某某的批评,比如某某炊事员做饭太难吃等批评,某某同志挑食等等。 看到这些,王曾纶才有一种这些战士是活生生的人的感觉,他们也有着喜怒哀乐。 王曾纶心中那份担忧不知不觉被冲散了许多。 第211章 刘步云代号9527 第211章刘步云代号9527 如果说在张指导员所领导的队伍中,王曾纶看到了现代部队文明与希望的话,那在棱堡再东处的红毛蛮聚集地里,能看到的只有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一类是融入者,比如作为王曾纶归化营向导的刘步云,一个穿着汉服的红毛蛮少年,第一次见到刘步云的时候,王曾纶才恍然大悟红毛蛮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毛蛮并非全部是红头发,也有少部分是金黄色或者浅色头发,体貌特征基本与现代英国人很是类似,拥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典型特点,结合现代考古所知,这些人应该是未来英国人的两大族源之一:凯尔特人。 如果这里是古代欧洲,那英国人的另一大族源的日耳曼人应该还在更北方,唯一与欧洲人主流考古推断不同的是,此时这些凯尔特人并没有太多铁器,仍然属于部落文明,更为原始。 王曾纶想到,若是将这里的调查情况传到现代世界,不知道欧洲考古界会有什么想法,他很期待他们的反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些红毛蛮也在飞速的与原始生活告别。 刘步云扶了扶他的帽子,尽力将显眼的红色头发掩住说道:“这些红毛蛮总会拥抱现代文明,成为真正的人类的。” 不过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眶都暴露出他出身红毛蛮的历史,“就像我一样,我现在是人类啦,文化课考试第一,被委员长亲自授予刘姓,享有人类的一切权利。”刘步云挺了挺胸膛,看着王曾纶的眼神,略显炫耀的主动解释道,他将原本的族名和归化营中9527的代号都甩在脑后。 “这些都是我们未来的种子。”刘步云指着营地一侧正在集体上课的教室说道,“那里是两岁至十八岁的红毛蛮,他们学的很快,只要努力,很大概率可以被赐予汉姓。” “而那些人,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了,只能顶着腐朽肮脏的族名,成不了人类了。”刘步云又指了指另外更加肮脏些的营地,那里全部是十九岁以上的凯尔特人,在与刘步云类似的汉化同族指挥下排成队列,大部分是做着伐木等重体力工作。 听着刘步云那种对于同族的蔑视,王曾纶总是有些怪异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国外做学术访问的时候见到的某些高华,那些人对于他们的同族,对于自己的那一身皮肤,显得更是刻骨铭心的充满恨意,如果是在二战时期的德国,他们极大可能将同胞送入集中营毒气室,最后自己也主动进去。 此时的对比之下,王曾纶的荒扭感更是强烈。 “我们终将解放全人类,消灭这些腐朽的落后蛮夷,为此我愿意付出一起代价。”刘步云眼神中充满了光芒,让王曾纶觉得他不是在说谎。 这时候有两个强壮的红毛蛮,远远的就朝着王曾纶几人行跪拜之礼,屈膝行至五步远的地方,同时喊道:“恭迎调查员大人前来视察。” 这种行为动作吓了王曾纶一跳,刘步云则满脸鄙夷的看着这几人恭敬的姿态,解释道:“它们以前都是红毛蛮连队的士兵,现在被清退后,安置到各处红毛蛮营地充当小头目,各个马屁精,甭管它们。” 刘步云转头挥了挥手,说道:“鹰,贝尔纳,你们两个滚远些,没看着我和调查员正说话吗?没点眼力劲。” “小的斗胆请安,这就走,不,这就滚。”这两个还真的如刘步云说的那样,翻了几个跟头滚到了一边。 “这,这。”王曾纶见此情形,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这不是侮辱人吗?”这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接受的平等教育使得他越来越厌烦眼前的刘步云。 强忍着反感,王曾纶继续问道:“这些人,这些红毛蛮,联盟对他们的政策怎么样?他们有什么想法?为何如此,如此谦卑?” 刘步云抖了抖肩道:“尊重它们的文化传统,还雇佣它们充作劳动干活,给它们物资粮食,还给它们治病,又不收税,除了十八岁以下的强制性加入学堂以外,自由得很,唉,委员长太过仁慈了。” “调查员,我十几天前提交了份报告,能帮我打听打听啥结果吗?到现在还没信呢。”刘步云悄声说道。 王曾纶见刘步云明显误会了自己职位的重要性,联想道刚刚那个鹰和贝尔纳相当于自辱的谦卑态度,那两人也明显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实在抱歉,请不要误会,我这调研员只是刘泽安排随便看看,没什么权利。” “哇,委员长亲自安排的?” 王曾纶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刘步云似乎更加误会了,声音都似乎有些颤抖,头低的更下了。 “王先生,我写的报告也没啥大事,就是写了一些在下拙见,其实也是受到您同乡的启发,甚至与太祖皇帝的政策相类同,在下感觉深以为然。” “太祖皇帝?朱元璋?”王曾纶好奇道。 “正是。” 王曾纶有些好奇一个欧洲人能对朱元璋政策有什么想法,“那是什么报告?当然,不方便说也没事,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之前在下遇到您的同乡,也聊到了种族融合的问题,他说融合自古有之,之前还有部科教纪录片上放着黑龙江阿城金墓的墓主身边有位汉人年轻女性,尸身受尽摧残,据说是‘靖康之耻’时候被金人从中原劫掠的宋朝皇室女子。”刘步云回忆着之前遇到的现代来客。 “据说那科教频道的纪录片上有个和蔼的满族女专家,专门解释道这女子嫁给金人贵族是福气,不吃亏,是通婚相互交流,交流就是相互文化的融合,是美谈,是件好事,我细细琢磨,是这个道理。” “不如对以后所有境内归属人类的其他人种,禁止其人种内通婚,只能外嫁外娶正宗汉家苗裔,如何?对了,也要像纪录片中一样,若是汉家苗裔早逝,那配对的那人必须得受尽折磨而死才好,专家都这么说,肯定必有道理。” 一口气说完,刘步云又哀叹道:“只是恐怕委员长不同意,哎,到底太过仁慈了。您看,我虽然归化成人类,可这样貌毕竟有些丑陋,长得也不与您类同,您看呢?据说此政策与太祖皇帝灭元朝后实行的几乎类同。” “这,这种政策,太过激进了些吧,风俗都不同,而且太过残酷。”王曾纶一阵反胃,心中暗骂道这是什么跟什么,乱弹琴。 刘步云这时候有些略微紧张,“在下说的仅仅是归化人类者,风俗当然相同了,还请您放心。”然后指了指远处未能归化的红毛蛮道:“我写的报告中这政策还可以扩展到其他世界,包括那个女专家那个世界,当然这仅仅包括归化成人类者,不包括那些未能通过考试的蛮夷,它们,哼,不配。” 第212章 另一种声音 第212章另一种声音 归化者刘步云的思想对于王曾纶来说,太过于偏激,字里行间充满了血腥味,直到王曾纶见到草市据点的最高指挥官李克福后,才明白原因。 “刘步云那批人都是王潳那家伙带出来的,因为刚开始来到这地界,战斗频繁,都偏激强硬的很,在咱们队伍里就不一样。”李克福解释道,他从以前的大字不识成长为现在负责整个战略方向的师级高级军官,接受的都是刘泽亲身教导,他也以天子门生为骄傲。 “我队伍里就有些归化士兵,坦率来说,他们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最好的战士,坚毅、勇敢、不怕吃苦、不怕牺牲。” 李克福是最初刘泽的第一批手下,也是第一批军官,对于整个民众军的发展历史知之甚详,自身的气质谈吐思想也更类似于刘泽本人,衣着打扮保持着民众军军官一样的特色:朴素。 与花里胡哨的现代来客相比,似乎李克福更加的具有阶级战士的精神,与历史上记录的那些战士极为相像,作为深受大明那面底层压迫迫害过的战士,他对于刘泽理论的信仰更加纯粹,而他并不是单独的个例,据李克福所说,民众军民众联盟中高层基本都是他们这些苦大仇深者,出身富裕家庭或者地主乡绅家庭的反而极少。 当然读书人是个例外,比如大明宜君县前师爷章蒲老先生就是典型例子,其他的原大明官府体系中人虽然没有位高权重者,可因为知识的缘故,各种顾问、参谋等职位都被占了大半,地位总体来说也是不低的。 “我读书时候经常看到有位高权重者往往忌讳曾经的落魄时候,而李师长,你却很坦然,这是为什么?”随着聊天的深入,也因为李克福丝毫没有架子,王曾纶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因为李克福已经第三次提起他几年前的贫苦生活,特别是关于怎么捉天鸡(田鼠)掘得几斤粮食的日子。 “咱们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些,可要知道大明老家那面还有上亿人等着咱们,咱知道你们的来历,但咱不认可你们的历史记载必然发生,因为有委员长,有我们的存在,未来的历史早就改变了,更何况咱们两个世界之间还不一定有因果时间关系,世界与世界之间应该是平等的,虽然咱们现在还很弱小,可咱们依然是平等的。” “咱知道你们历史记载中有些人有权利了当官了,形成了特殊阶层就脱离民众了,成了新贵族了,生活上也开始了贵族化、特殊化,可并不代表着咱们也会,王教授,你懂吗?” 王曾纶突然想到一句话,脱口而出道:“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尝过权利的真正滋味。” “权利平淡无味,咱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王教授,你需要知道咱们民众联盟现在的处境比你们当年好的多,咱们的敌人力量也比你们那时候要小的多。”李克福突然富有深意的盯着王曾纶,那目光中仿佛充满了光芒与怜悯,仿佛再说咱们跟你们可不一样。 “王教授,咱们现在的物质条件很困难,可与民众生活的距离很近很近,你若是与委员长在一起生活过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正巧,咱们这批人都和他住过一个帐篷,吃过一锅的饭,他一直与咱们同甘共苦,孩子学生住最好的房子,咱们跟着他住草棚,一直到现在也是,最好的房子留给学生,咱们做领导首长了,也得同民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即使苦一些,也没人不平衡。” “这么平等吗?”王曾纶好奇道。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咱们条件有限,现在是战争时期,艰苦朴素是必须的,这是咱们的政治特色,也是咱们争取人心的政治资本,不单单现在如此,以后富裕了更要如此。” “李师长,您说话真够直白的。”王曾纶听着李克福连政治资本都说出来了,不由说道。 “直白?你的意思是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王曾纶笑了笑,这不就是他的世界流行的处世哲学嘛,点了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谁知李克福倒是止住了笑容,满脸严肃道:“委员长评价这种人没有斗争性,不敢讲真心话无非有六怕,一怕得罪人,二怕撤职,三怕升不了官,四怕老婆离婚,五怕坐牢,六怕死,其实咱们为民众打天下的,还怕死吗?怕死就别干,对于真正的民众会员来说,坚持真理是基本原则,咱们为的不是自己,为的是全人类。” 听着这种纯粹的话语,王曾纶默然了半饷,内心一种声音告诉他,这个人是真相信那套理论,王曾纶不愿意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夸赞道:“李师长,您三年前真的是文盲吗?这理论一套一套的。” 这种夸奖让李克福很是受用,哈哈大笑了起来,“作为高层军官,不光要搞实际工作,也要搞理论工作才行,九分实际,一分理论,两者相结合,我的水平还很不足,最多也只是照本宣科,那些政工干部才是最厉害的,天天在图书馆里研究你们世界的书籍,听你们那面的教授上课,我算去的少的了。” 李克福这时候丝毫没有官气,反而充满了对于王曾纶所不习惯的幼稚天真,可是有极为真诚,他确实对于自己的事业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话语间有种直来直去的拼刺刀击剑的感觉。 “咱就是个苦出身,一口唾沫一颗钉,棱的很,不像王教授你,说话藏着掖着,像是那些官老爷一般,不敞亮,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让咱厌烦,这样不好,不好!”李克福带着审视的眼光反向的评价起来王曾纶,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充满了直爽独特的真男人魅力,让人潜意识的忽略了他只是二十四岁的年龄,年轻的可怕。 这一路上王曾纶无意中的话语引起驿丞、李坤村长或者其他人的反感,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李克福直白的批评,才让他猛地惊醒,自己习惯的或者坚持的真是正确的吗? 王曾纶想到:这次调查旅行不单单是对民众联盟社会的调研,何尝不是对自己内在的调研呢? “对了,王教授,等会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认识,是几天前来的廉政局的人,听说也是你那个世界的,之前还是个副市长嘞。”李克福的话语再次打断了王曾纶的思考,转成了另一个问题:那个人是谁? 第213章 一个老人 第213章一个老人 并没有让王曾纶好奇太久,在午饭的食堂里,王曾纶就看到了那个身穿明代棉麻长衫的老者,那老人须发皆白,约莫六十来岁,气色很是不错,说话中气十足,满脸的络腮胡子形成了个倒立的山字形状,很是漂亮,只不过头发还是略短,不过看上去也像是在像大明人士一样,开始蓄发了,只不过留的时间还不长,短了些。 还未等李克福开口,那老人就主动打起了招呼:“今天来的早呀,听说食堂上午送来了头鹿,咱们可有口福了,这位是?” “这位是王教授,你们是同乡。”李克福也笑着介绍道,同乡在这个春秋世界基本就等同于同一个世界的意思,然后有对着老人介绍道:“这位是周科长。” “叫我老周就行。” 王曾纶伸出手和老周握了握手,手掌没有老茧,温润有力,与他的外貌完全不同,倒像个年轻人的。 老周见到同乡,似乎很是高兴,就是有些端着,举手投足说话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拿腔拿调,一板一眼的气质,俗称官气。 对此,王曾纶很是敏感,他之前与实权领导接触的直觉基本都是如此,这是权利带来的光环,而且是必须旧侵官场才行,自古如此,在大明也一样。 李克福、王曾纶和老周三人坐在食堂角落一桌,吃的也是套餐,比之前在驿站和村里都略微丰富些,而且糙米做成的米饭供应的较为充足,这就是军队体系的一大特点,伙食总是比地方大部分要好些。 老周可能是年龄原因,他的餐盘里基本都是青菜蘑菇,糙米饭泡上肉汤的分量也少的很,很快就吃了大半,这时候有时间相互自我介绍后,才知道他竟然是和王曾纶同一个城市。 “我们之前在开发区研讨会上见过,王教授,你当时在给我们这些主官做经济形势报告,我印象很深刻。”老周说道。 “噢?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只要是我见过的人,基本都能记得住,其实也很简单,每天晚上睡觉前,回忆回忆当天发生的事和见过的人,动动笔头,过过脑子。”老周似乎很是得意,说着他的心得,一旁的李克福听着这技巧,似乎很感兴趣,听得聚精会神。 等老周过了嘴瘾,王曾纶才找到机会插话道:“老周,你之前做过那职位,怎么也到这里了?” “嘿,我呀,犯了些错误,蹲了一年牢,刚刚放出来,接到邀请就来了,反正也了无牵挂。”老周倒是很坦然,李克福也没有惊讶,老周的资料经历都有档案记录。 看着王曾纶的表情,老周挥手打断了他的联想,“不过也不是跟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大的贪腐分子,也没什么太多危害恶纪,不然也不会才判了一年,就是点小钱,主要就像他们说的:生活腐化、道德败坏、严重违纪。跟那些人不一样,弄了一个多亿,搞豆腐渣工程,胆子真大,判死刑都够了。” 老周提起其他的倒台者,似乎还满是鄙夷,略有优越感。 “其实我以前也是也是一名热血汉子,为祖国奉献了青春,年轻时候我被调去抗洪救灾,那时候可没现在建设这么好,中下游经常发洪水,那时候我也正年轻,想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趁着年轻为国家出些力气,也没考虑过其他,一去就是一两个月,正好我老婆托人给我说,我闺女出生了,母女平安,不用我操心,任务完成再回去,哈哈。” 老周提起往事,眼中泛着光,满脸的笑容褶子都藏不住,能夹死只苍蝇,那时候应该是他最为得意幸福的日子。 “没日没夜的干,可也没感觉累,浑身是劲,最严重的时候连续上坝三十六个小时,我有七八次鼻腔出血,也就用袖子抹了抹就继续干,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最重要。” “等抗洪救灾结束了,等我回家的时候,我闺女都能在地上爬了,那年我26岁,立了功,成为了所在部队最年轻的军官,一直到新千年,我35岁,然后就转到了地方,去了市经贸委,再后来就是体制改革,经贸委撤并到发改委了。” “之后我就被调到市开发区管委会,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到现在为止,你可以去市开发区里打听打听,我之前在那里干的怎么样。” “王教授,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开发区就是在我手上发展起来的,对于这个功劳荣誉,我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组织也没亏待我,也因为这份功劳,在我2010年之前,我依然是主抓这块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 “一直到,我认识了一个人,姓汪,我一直叫他汪老板,当时那个人也是我的老战友介绍来的,你没当过兵,可能不了解我们的战友情,那真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对于这个人,我是一点没防备,汪老板说是来投资个高科技研发中心的项目,我也没怎么深入审查,直接就拍板批了近百亩地给他。” “其实啊,他就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煤老板,靠着煤矿起家早早的赚了第一桶金,自从经济危机,煤矿不景气,就注册了个看上去很是高大上的科技公司,其实啊,和科技完全沾不上边,就是充个门面。” “一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我才明白他的套路,利用我批下地,做了个壳,以土地入股共同开发,转手就赚了一个亿。一直到这时候为止,我还只是公事公办,我也没收过他任何好处,可是啊,还是被他抓住了软肋。” “什么软肋?”王曾纶下意识的问道,然后立刻就反应过来,接了一句:“女人?” 钱、权、女人,这三样东西的诱惑是最大的,在座的三人之中,可能只有年少的李克福师长还没体会过,也只有他在那听得专心致志,像个学生。 老周点了点头:“自从汪老板通过我赚了一大笔钱后,就通过各种方式的想要报答我,或许在他看来,只有我接受了好处,才能成为真正的利益共同体,所以三天两头的请我大餐,送钱送物就更别提了,可是我都没要,到了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我去一南方开会考察,他就能在我的招待所旁边也住了整整一个月,一日三餐的招呼我。” “人呀,只要长时间交往下去,总能被发现软肋,一次我因为发电厂邀请,去参加个煤炭发展研讨会,然后那汪老板说他朋友开了个化妆品公司,让我去指导指导,吃饭的时候叫了七八个姑娘陪着,说是他们化妆品公司的模特,为我演示演示化妆品的效果,那些姑娘呀,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完全不输与电影中的女明星。” “她们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那种美,一个个的轮流坐在我身边,让我点评,你们应该能想到那种场景,我那时候又胖,一个大肚子,系着年轻时候队伍上发的旧腰带,我除了有个职位,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唱歌也没才艺。刚开始我其实是有些自惭形秽的,可那些女孩就在那里恭维我,对我谄媚至极,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才是她们这些人的中心焦点。”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心里失去了平衡,就三个字,凭什么?凭什么汪老板这些土肥圆的土包子煤老板就能享有这些姑娘,就因为有两个臭钱,你知道吗?那些小学初中毕业的土财主,大多对于女人有着收藏的癖好,特别是这个表面上是开化妆品公司,实际上是找女人的煤老板,他就利用公司的资源海选,每次看中一个女孩就不惜代价的追求到手,给她买个房子养起来,随着女孩越来越多,名字都记不清了,就起小名,按照月份,一月、二月、三月,一直往后排。” “后来他跟我说,周大哥,我出事了,我最近又认识了一个姑娘,太好看了,又活泼,可我这已经排到十二月了,总不能叫她十三月吧。”老周模仿着那个煤老板的模样,眨巴着眼,引得李克福和王曾纶哈哈大笑。 “那个煤老板又说,你们这些领导呀,只有一言九鼎的威风,而没有三妻四妾的实惠,也就是现代社会,要是在古代,像咱们这小民还得帮您张罗扬州瘦马嘞,您看,现在都没机会了。” 说到这,似乎惹到了李克福的逆鳞,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嘿嘿道:“咱们这可不是的大明,就是大明,以后也不是大明了,咱们快打回去了!” 老周这时候才停住,他也知道这面的情形,只好解释道:“那时候场面上皆是如此,吃喝玩乐很是普遍,满城的酒店、足浴、KTV歌厅舞厅,都是应酬,每个饭局没几个美女作陪,就似乎是没到位,在社会上已经常态化了,我作为从大山中出来的农家孩子,老了老了,到了中年,思想中的那根弦却断了。” 这时候老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思想中的那根弦断了,也就真的变了,之后经过汪老板的介绍引荐,逐渐认识了几个女人,说起来很荒唐,我从来不收他的钱,他却人尽皆知的成为了我的马仔,替我跑腿办事,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吩咐下来,他总能办的妥当,真正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很享受那种感觉,就像基辛格说的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除非从未拥有,可一旦拥有后,想放弃就是难上加难,等我下台了,我才知道,虽然我未曾收受好处,可因为我的原因,看在我的面子上,直接或者间接被汪老板拉下水的就有好几个,基本都是我的下属和搭档,跟我搭班子的收了汪老板几百万,还经常和他一起吃喝嫖赌,我的一个下属,被汪老板带的甚至发展到了进戒毒所的地步。” 说到这,老周双眼通红,“我愧对他们,更愧对我的妻子、女儿,你不知道我的妻子年轻时候和我走过的岁月,她跟我吃了这么多苦,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一个好医生,只想守护一个安稳的家,相夫教子,本来能安稳的从医院退休,最后却因为我而名誉扫地,不得不搬到陌生的城市度过余生。我很后悔,无数次的想到自杀,其实我早该死了,在服刑期间所有的兄弟、朋友都没有一个来看我,只有我女儿,她还不计前嫌的安慰我走出来。”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此为止了,没想到啊,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周抖了抖他的长衫,“在这里,我还有机会为新世界做些贡献,我知足了,我的教训值得警惕,这也是我经常谈起我的过去的原因。” 老周不断叙述着他的悔恨,他的罪行不重,就是危害不小,伤害了很多最亲的人,比如他的老上级,因为爱惜他的才华,一直很重用他,不相信也不深究老周的私生活,导致因为失察而被记过处分,更别提他的搭档和下属了,都被抓了,形成了整个链条。 看着老周沉浸在悲痛中,王曾纶突然对着李克福好奇道:“他们那批人,除了老周还有其他人来这面吗?” “没了,咱们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过来的。”李克福回道。 “他的妻子女儿呢?” “她们不来。”老周发声道,“我就是想在这面重新做个人,求得她们的原谅,还好,或许我的时间还很长。” “或许吧。”王曾纶知道老周指的时间是克隆永生的猜测。 “我们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李克福沉声道。 这引起了老周的赞同,“所以我才进入联盟的廉政部门,就为了不会重蹈覆辙。” 王曾纶心道:这面真是什么人都有,而那面的世界也被渗透成筛子了,如果我能回去,一定要把这消息传回去。 第214章 希望(别订阅) 第214章希望(别订阅) 一阵嘹亮的歌声响起,歌词是根据‘团结力量’修改而成,熟悉的旋律引得王曾纶转头望向窗外,那是群年轻人组成的队伍,其中有一小半是携带唢呐的号手,领头的几个系着牛皮腰带,挂着手枪盒。 “这些都是什么人?”王曾纶对着李克福问道,那些士兵统一着装军服,只不过服装都不是那么合体,基本都大上一两号,袖子甚至可以垂到膝盖,帽子上象征联盟的简易徽章搭配上帽檐,才有一丝军队的气息。 “他们都是训导连,年龄都是比较年轻的。” “这么年轻能干什么?”王曾纶又问道。 “他们大多数都是在明朝大营那里整编来的,陕西那地方闹饥荒,穷人家典儿卖女,有做奴婢仆人的被解放了就跟着了,也有是家里太穷主动参军的,现在队伍里做通讯员、勤务员、唢呐手等力所能及的工作,学习新知识,相当于我们的储备干部,他们比普通成年人更容易教育,是我们未来的种子。”李克福似乎很是羡慕这些孩子,只不过他忘记了他也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太多。 这些士兵以班级为单位轮流的唱着歌曲,比着赛等待着午饭。 “我可以过去看看他们吗?”王曾纶问道。 李克福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人收拾好吃完的餐具迈步而出,“小何。” 听到李克福的喊话,士兵中领头的那个挎枪的立马一个小跑而来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道:“师长好。” “你小子又长高了,来,这是派来的调查员王教授,他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小何脊背挺的笔直,那稚嫩的脸庞配合着坚毅的军人气质,却并没有违和感。 “王教授,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小何一点都不怕生,反而主动的很。 “小何,你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就满十五岁。” “你这么小就加入队伍了?”王曾纶对他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这年龄正是上初中的时候。 “我两年前就参军了,之前在宜君县城外给个地主放羊,正遇上咱们的队伍打了个大胜仗追击残敌,他们说咱们是穷人的队伍,我就带着他们抄了村里地主家,然后就参军了。” “你给地主放羊?苦吗?” “苦。”小何陷入回忆之中,嘴里半饷蹦出了一个字,然后接着说道:“家里大旱早就断粮了,粮种都吃没了,家里没地,租子七成多,我在地主家放羊还能混些吃食,爹娘没法子,只能上山挖草根扒扒树皮吃,年年挨饿,弟妹都是打小就没吃饱过。” 王曾纶听着这种真实存在的苦难和看史书的感受完全不同,不深入了解他们的过去,永远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狂热的追随刘泽,仇恨迫害上层老爷们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都这么苦吗?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队伍里教我读书识字,我才知道以前为什么受苦,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受着苦,才知道世界又有多大,我要跟着去解放他们。”小何说话条理分明,文质彬彬,明显有别于王曾纶之前所遇到的成年人,最显着的一点是,他会用‘我’字,而不是‘俺’字。 “连里都是穷人家出身,习惯了,以前不知道苦,加入队伍才知道,有讨饭逃荒的,有县里学徒仆人,浑浑噩噩的活着,挨饿挨打挨骂都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现在,哼哼。”小何拍了拍他腰间的手枪,瞪大了双眼咬着牙。 “你家人呢?” “都死了,爹战死在三原县,娘和小弟小妹在后营被乡勇突袭,都死了。”小何紧绷着脸颊,红彤彤的脸庞变得棱角分明,仅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暴露出他的情感。 “孩子。”王曾纶想要安慰安慰这个触动他心怀的少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你的队伍里有多少人?” 小何听到问话,立马就收回了他流露出的柔软,朗声回道,充满了自豪感:“我们训导连现有一百四十二人,其中七十六人为老兵。” “老兵?” “都是参加过宜君县战斗的老兵,我还抓过两个俘虏嘞。”小何分享起他的光辉经历,让王曾纶难以想象的是,在冷兵器时代,这些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可以举着三米的长枪追着官军打,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恐惧。 不用问,王曾纶也知道为什么,在大明时代的社会中,突然出现刘泽这股力量,让这些人第一次得到平等的待遇,生而为人的尊重,不会被随意欺辱,甚至不再饥饿,是多大的诱惑,甚至连现代社会的男女老少都被吸引而来,更别说这些古人了。 当王曾纶陷入沉思的时候,小何倒是充满好奇心的问道:“王教授,你的世界那面所有人都能吃饱吗?” “我的世界?你知道我来自哪里?” “你是来自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类似于我们世界的几百年后。” “你怎么知道?” “第一世界大明没你这样的人,这里的第二世界春秋这面都是红毛蛮,第三世界就是你那,都是你这样打扮的,跟他一样。”小何指着一旁的老周道,老周扶了扶眼镜,那种来自于现代的个人用品,也让身着大明服饰的他暴露了。 “很快这里也会有这种东西了。”老周指着自己鼻梁上的半框镜说道,现代文明的产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将改变这里的世界,就如同那些LED等和电台网络。 “小何,你的全名叫什么?”王曾纶觉得自己有责任记录下这个少年,这是到达春秋之后最让他感到心疼的孩子。 “我叫何群,王教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不然我可要去吃饭了。”何群指了指已经打饭完毕,围在一起吃饭的队伍说道。 “没有了,祝你好运,去吃饭吧。”王曾纶摆了摆手,似乎为耽误他吃午饭而愧疚,从怀中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了过去,“这是写字的水笔,送给你,谢谢你解答了我的问题。” 何群倒是连忙拒绝坚决不肯收礼物,直到李克福发话,他才接受。 “真是个好孩子。”王曾纶举起一直挂在胸口的微单对着何群抓了个特写,留下了他第一张照片。 王曾纶知道他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第215章 再次接头 第215章再次接头 作为一名社会学者,王曾纶和刘泽、刘泽乙的部分目的是相同的,都是提供一个现代科学视角搞清楚民众联盟最基础的社会问题,对于这种尊重,在现代世界可是绝无仅有的,被李立苌猜到了,这机会极为宝贵。 对于技术层级的发展状况,王曾纶因为自身专业无法深入理解,比如现在对于他已经是极为庞大的钢铁产业,在其他现代从业者来客中的称呼还是小作坊,化工产业在他眼中仅仅是简陋的手工区,又被其他人庆祝说是完成自给自足的奇迹。 他搞不懂这些基础科技的情况,所有的调研对象也大部分局限于社会学方面,索性幸运的是,他所享受的各项待遇之好都非常令他满意,比如从新合肥出发到最边缘地带的时候,还仅仅只是走马观花,而在返回的时候,他已经有权限调来各种详尽的资料了。 这些资料是更加详细的民众联盟内部统计局带有密级的报告,并不是普通群众可以知道的,解密层级最低都是村长以上,甚至还有大量机密的军事信息。 这是王曾纶在电台和刘泽直连的时候,以深入了解民众联盟军队对于社会负担的研究为借口索要而来的实时数据,内容详尽的出乎他的想象。 自从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新世界并且知道也越来越多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机密的秘密后,王曾纶就明白,他短时间很难回到自己科技发达的世界了,其实从确定穿越这回事存在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就判定了回家的这种难度,甚至于春秋时代的吸引力已经远远大于那个现代世界,唯一和之前世界的精神纽带实际是他的家人和责任感。 而这两点纽带中,参考穿越者大联盟之前对于其他人的做法,他的家人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也会来此。 而责任感是王曾纶明白过来民众联盟纲领的隐藏信息后,他所接受教育和自身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潜意识反感。 好奇心和责任感驱使着王曾纶全身心的投入到调研工作中,此时他想的是这将是他后半生最为重要的研究课题了。 对于刘泽和这里人们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只能默默在心中说句感谢。 随着了解的深入,王曾纶越来越沉默,他终于明白了田博文当时说的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你看过纲领没?按照纲领上说的,现代地球上七十多亿人中,符合人类标准的可不多,十亿都够呛,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王曾纶不知道之前从大明西安返回来的确切有多少人(据说有一百二十五万人),根据他手上的最新人口统计,现在民众联盟实控拥有人类权益的人口仅有一百一十万人,除了因为刚刚穿越而来的饥饿、意外、犯罪死亡的以外,剩余数以十万计的,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判处有罪,发配往各处工矿单位服刑劳改的人员。 这些人中包括为数众多的前大明地主乡绅、商人、官吏、地痞混混恶霸、官军等等,这些是被完全歧视的原上层阶级,拨开这些反动、压迫、黑暗、剥削的标签外衣,这些人是大明的统治基础,整个大明基础都依靠这些人运转起来的,在民众联盟政治化运动面前,这些被裁定为敌人的人,直接被仇恨所笼罩,剥夺了作为人类权益身份,甚至后代也被这个标签记录在档案,被限制使用。 等待着他们的是按照罪行赎罪结束刑期,改造教育后重新做人,原属于这些阶层无罪者少之又少,仅占其中总数的10%不到。 如果说这十几万人的悲惨是大明这种封建官僚旧社会所遗留流毒,失去的是自由,最起码还有着生命安全保障,更加悲惨的是所谓红毛蛮。 据其中单独列出的红毛蛮人力资源报告显示,这些男女老幼共计五万余人未来规划,未能通过归化教育考试者将在返回大明武装力量整训的时候,编练成冷兵器部队配属于联盟正规军使用,通过考试者将成为其中各级指挥官。 参考之前的红毛蛮战斗损失来说,这其中预示的死亡率极高,甚至能达到九成以上,这对于王曾纶来说,是完全过不了心理关的,这些话语他私下里也与那个曾经代号9527的刘步云说过,刘步云反驳道:“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剩余的人能得到人类的身份,别说死亡90%,就是死亡率99.9%,也是值得的。” 夜间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王曾纶从床上起身,摊开桌案上的一堆资料,他的调研报告一直在拖延,有很多想法都在隐藏,因为他担心一旦结束了,那很可能他将再也难以接触这些机密资料了,他想更多的深入了解,并且把这些传递回到现代。“难道真的要用人命堆来获得所谓的人类身份?步枪已经量产了,为什么还只给凯尔特人配备冷兵器?难道不能用上课教育的方式来对待这些凯尔特人吗?这里的死伤如果传到现代世界,难道不害怕社会舆论?” 王曾纶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旅程终于结束了,这次名为社会调研的行动,让他收获了足够多的资料也认识了为数众多的各个阶层的不同人,思想受到的冲击直到到达新合肥后,他再次见到于程东。 这段时间的于程东果然参与了联盟警察系统的培训建设工作,依靠二十多年警界经历和过硬的能力,他已经成为了系统内部内部的高级顾问,甚至可以说是系统的实际设计者。 春风得意过的远远比现代世界要好的多,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听完王曾纶的话语后,于程东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脖子上取下项链后道:“把你能提供的资料用手机拍照,录入这个内存卡里。” 于程东手中捏着个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这是个项链吊坠的模样,可以从中间打开,是可以放置照片的复古设计,打开后盖实际是个128G内存卡。 “可我们回不去呀。”王曾纶有些颓然,他们两个都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里也有人对刘泽不满者,我有办法让人把这个带出去。” 因为大规模引入现代世界人才的原因,政治思想审查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格,宽松的让人诧异,甚至一度让于程东怀疑会不会是陷阱。 不专业,太不专业了。 这是于程东对于刘泽和刘泽乙的评价,他在警察系统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在新合肥市中毫无意外的接触为数众多的现代来客,在其中很容易的发掘出部分抱着体验生活并对现代世界有所羁绊的人,繁重的建设工作和有限的条件待遇,让这类人身心疲惫,这里并不是想象中可以作为人上人的世界,与大明土着的平等并不能满足他们,没有特权没有女仆,一股思潮开始泛起:我想回家。 等于程东和王曾纶再次交接内存卡后,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食堂已经快关门了,仅剩下少量的鲸鱼肉,这些深海区的动物相比较其他肉类更加难吃,与它们的实际工业价值相比,食用方面纤维太粗,脂肪含量又少,没有脂肪意味着不太香,因为调味料的紧缺又使得吃起来甚至有些发腥。 两人用饭盒各自打了份,坐到空地的草地上看着远处建筑群的脚手架,慢慢下咽着这些可以称之为难吃食物,作为职位颇高的于程东也没有什么特权,无奈苦笑道:“过几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再改善改善伙食。”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落山,残余的夕阳余晖很快消失,四处的LED照明灯逐渐亮起,不过整个新合肥大部分仍然笼罩在黑暗之中。 第216章 信使 第216章信使 将资料交给于程东后的一个月,王曾纶一直没有得到所谓对刘泽不满者们接触的机会,甚至都没有再次见过于程东,也不知道那些资料是不是成功被送回现代,似乎是梦一场,被发现审判的恐惧让他无时无刻不提起心。 还好,前期的工作让他很忙,他一直忙着参与民众联盟的代表大会工作,与之前的基层调研工作不同,这次是直接面向高层和第三世界来客,(这里的第三世界指的是高度发达的王曾纶的家乡)。这项工作的主要内容基本只在新合肥市内进行,集中在意见收集和联络工作,并兼职与刘泽的顾问角色,直到最近几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各类专业人才加入进来后,王曾纶才清闲了下来,但后果是他得了严重的失眠症。 “又是一个难熬的晚上”,王曾纶提着一壶酒和两个卤菜慢悠悠的走回宿舍,他的待遇很好,分到了间三十平方的单人间,随着工资补贴的下发,饭食也逐渐丰富了起来。 “呦,小日子过得不错呀。”两个身影从一旁巷子深处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正是许久未见的于程东。 “王教授,走,进屋再说。”于程东轻微扭头往屋子示意了一下,这里的宿舍区基本都是连排的砖瓦房,类似于八九十年代的集体宿舍,唯一的区别是没有楼,突出一个优点是建造速度极快,人手足够的话一天就能建好。 进了屋子,于程东才指着和他一起来的人介绍道:“这是山君,他明天将回到第三世界。” “山君?这姓氏很少见。”王曾纶眼神落在于程东身后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扶了扶眼镜,腼腆的似乎像个学生似的山君道:“炎帝出生于烈山,故号烈山氏。故用“山”作为姓氏。” 王曾纶转头看着于程东,他对于山君并不太相信,觉得一向小心谨慎的于程东这次有些孟浪了。 “他值得信任。”直到得到于程东的再次肯定,王曾纶才放松下来。 山君首先开口道:“刘泽他们对于土着的信任远远超过我们,到现在为止,联盟内部掌握最高层权利的仍然是那些明朝人,我们世界来的最多的就是充当顾问专家,还很多都是搞技术类的,有志愿从军的现在也几乎都在基层,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们在防备着咱们。” “知道吗?刘泽和刘泽乙他们甚至也不是我们世界的人,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来的。”山君手做喇叭状悄声说道。 王曾纶听到这种抱怨,仍然一脸平静,因为这段时间的工作中他也接触过很多这号人,反对声音很大,支持者也不算少,“你的意思是?” “我们成立了个组织,名叫平权协会,为争取我们在新世界平等权利而努力。”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那是邻居下班的招呼声,还有小贩流动摊位叫卖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将王曾纶拉回到现实中。 “别误会。”于程东看着王曾纶失望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我们只是个和平的平权组织,我们的理想是平等的对待现在三个世界的所有智慧文明,遏制任何反人类的疯狂种族屠杀和不平等,让三个世界团结成一个和平、繁荣、平等的大世界,包括未来平等的对待所有的其他世界和非人类文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山君举着拳头紧皱着眉头道:“现在民众联盟似乎陷入了一种极端主义中,他们推行的大人类主义政策太疯狂了,要知道现在已知的那另一宇宙拥有穿越能力的智慧文明和我们完全不同,他们不是人类,难道以后他们要被迫害吗?” “现在我们世界来的人越来越多的认同这种理想,那拥有穿越伟力的智慧文明才是我们的榜样,博爱!认同加入我们的平权协会人越来越多,组织正在不断扩大,不过咱们在春秋世界这里的人还是太少,那些大明人又都是榆木疙瘩,说不通,所以我们要回到我们的世界发动传播,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当我们遍布全世界的时候,那大明和春秋这两个世界也会变得更和谐!”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规划。”于程东也举起右手对着王曾纶总结道,不过他眨了眨右眼的小动作暴露了他并不是这么单纯。 这个动作也让王曾纶闭嘴不再多言,只点点头轻声道:“那,你们这次来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你的加入,毕竟你的职位很特殊,可以接触到更多的‘老乡’。” 于程东点了点头,示意很明显,“不用担心,我们是和平主义者,不会犯刘泽的忌讳,之前我专门跟刘泽汇报了这个平权协会,他都不在乎。” 王曾纶沉默了几分钟,煤球炉上的水壶发出烧开的鸣叫声后,才缓缓的点头道:“我对于你们说的政治平权之类的并不感兴趣,我在老家世界也不是党员,对这两个新世界的权利也并不感兴趣,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加入你们的组织,不过如果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的话,在能力范围内的话,我会尽力而为的。” 听到这个回答,山君也不再啰嗦,“非常感谢王教授您的支持,如果可以,您可以将我们世界来的人的资料信息给我一份。” “抱歉,这属于机密资料,不能随便给你,不过,我可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他们都是各单位的老乡会的联络人。”王曾纶断然否决。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山君从怀中掏出个笔记本刷刷几笔写上一行数字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电话,随时等候您的消息,不过最近七天我要回到老家了,你可能联系不到我,不,不是七天,是半个月,春秋这个世界和咱们的世界相比流速快一倍,对了,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回去吗?毕竟我长辈去世,才有机会请假回去,很难得。” “稍等。”王曾纶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上面有地址,帮我从邮局寄回去就行。” “还挺浪漫的,咱们这邮局就可以寄信回家,你不知道?”山君疑惑道。 王曾纶和于程东对视一眼,他们两个都没有和老家联系的权限。 “反正也不麻烦,帮寄一下嘛,省的被联盟邮政审查。”于程东解释道。 山君将信揣在怀里,打了声招呼,“那倒也是,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脚步声慢慢走远,王曾纶问道:“你真相信这号人能成事?刘泽在民众联盟的威望可高的很,别到时候被这些人牵扯喽。” 于程东嘿嘿笑了两声,“他们称自己是精神贵族,富有正义感的很,特别在咱们老乡里发展迅速,这些人呀,相当多的都是没有专业技术的来客,干不成什么大事,瞧瞧,就会扯,不过呀,能用。” “对了,他刚刚说的老乡人员资料给我一份。” “好。” 第217章 突破性进展 第217章突破性进展 对于作为应对‘穿越者大联盟’这个组织最初的市级地区负责人李立苌来说,他这段时间过的很是压抑,虽然‘穿越者大联盟’的人数相对于国家来说,现在还是属于极少数,可发展速度呈指数增长太过惊人了,就像一个筛子一样,反复从整个世界反复筛人。 针对于现在‘穿越者大联盟’在以半公开的方式在活动,相关部门通过使用反诈宣传和媒体管制的方式等多方面措施进行淡化处理,可其实效果并不太好,单向透明的劣势让国家安全等部门几乎无计可施。 这种情况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发生彻底改变。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审问的胖警官满脸的和蔼,让人心生好感。 “不是说有治安案件让我来协助调查嘛,我会好好合作的。” “看着你完全都不紧张,常来?”胖警官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眼镜男,双腿自然的打开,之间形成了个八十度的角,脊柱依靠在椅背上微微弯曲,继续问道。 “第一次来,倒是电影里经常看到过这种场面,不过我是好人,我怕什么?” 另一个魁梧的警官,满脸的凶色吼道:“老实点,你这案子不简单,危害国家安全,问伱什么回答什么,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 “姓名:山君,其他的你们不都知道吗?身份证还在你们那呢。”原本在王曾纶眼中略微腼腆的男人,在审讯室里却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两位警官隐藏在审讯灯背后的阴影里相互对视一眼,首先还是由魁梧警官问话主审:“最近的这一个多月你去在哪里?” “我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待着呢,哪里都没去。” “那就好。”魁梧警官嘴角上扬,有了丝微笑。 “什么意思?”山君有些不明白这警官的意思。 “因为你撒谎了,我们调取你家里客厅的小米家庭摄像头,压根就没有过你的身影,你家的燃气表、水表压根没转,用电量也少的几乎没有,你可别说整天躺在卧室,你吃什么喝什么?”魁梧警官继续道:“我呀,很不喜欢嫌疑犯撒谎,不过呢,撒谎总能提供不少线索,所以,请继续。” 一边说着魁梧警官一边打开桌子上的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一大堆纸质文件和照片。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说?”魁梧警官有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塑料袋装着的华为Mate60手机晃了晃,大拇指在相册里对着山君滑动着那些在春秋世界新合肥拍照片,“你不会是穿越了吧?啧啧啧,这场景,你可别说是拍电影的。” “没想到,您长得这么严肃的人,竟然也看过穿越小说?”山君也学着砸吧嘴。 啪嗒一声,魁梧警官将一本软壳书皮的牛津字典扔到桌面上,这让山君突然想起在电影中看到警察刑讯的招数,将厚书垫在被审者的身上,然后处以重击,这种方法可以使被审者外表基本看不到伤痕,“现在可不兴这个,你这是犯法的,违反公安条例,我可以申请行政申诉。” 那厚厚的尺寸让山君不由咽了咽口水,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没经历过这套流程,之前的心理优势立刻就被冰冷的审讯环境和一本书击溃。 在两位警官的循循善诱下,短短5小时内,山君似乎已经完全的陷入对自己顽抗国家的自责和反省中,在10小时后,山君已经在轮换警官的殷勤帮助下,回忆起他在高中偷看女生洗澡的罪恶行径,在28小时后,山君更是被审讯团队的轮番教导下,深刻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谁,到底在之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的深刻含义和历史意义。 到了第37小时的时候,山君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之前人生经历和自己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些审讯者们,毫不停息的轮班审讯让山君都完全记不清到底自我剖析了多少遍。 如果说山君在37小时前还略有些吊儿郎当的有些有恃无恐,仅仅被搜身拿走了个人物品的话,那现在的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完全的裸体呈现于这些审讯者面前,最妙的是他只是身心疲惫,却没有收到任何肉体伤害。 只是在他的潜意识中依然有一根弦在提醒着他,“什么都可以说,除了它。” 最后的最后,在山君意识已经开始混乱的时候,审讯工作终于结束了,一套纸质快餐盒装的饭食被送了来,塑料勺子放在一边,两个平头看守左右后呈160度角正面立坐不发一言,山君毫不在意这些看守,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一换班,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轮换了多少次,每次换班的时间都不同,这是故意在打乱山君的时间观念。 大口吃着食物,这点饱腹感让山君慢慢轻松了下来,干脆闭目大口咀嚼,“它说过会帮我的,不管怎么样,我要撑下去。” 在离此不远处的另一建筑内,这里是已经转移到南方第三大城市的作战中心,李立苌作为最初泗州地区的负责人,暂时被调到这里任副职领导,此时会议室中的李立苌正在听取审讯警官的汇报。 胖警官道:“这个山君只是个小角色,不过他证实了‘穿越者大联盟’穿越这回事的真实性,还有于程东队长和王曾纶教授的下落,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反而进入了民众联盟的内部体制,其他的事情他所知也不多,用处不大。” “形势严峻呀,这个资料大家都看过了,我们的网络技术和他们的人工智慧相比差距太大了,现在已经回到了一切靠人力的时代了。”李立苌举着之前于程东让山君带回来的项链吊坠,这其实不单单是个拥有内存卡功能的存储器,最重要的其实是定位功能,当山君刚回到这个第三世界后,就被定位到了,所以即使有着遍布网络的摄像头静默屏蔽,依然被人肉拉网排查的行动组抓获,就此也彻底让专项组明白之前依靠摄像头天网时代的终结。 “他们的势力发展很快,特别是他们所谓的春秋世界,近百万人口和四万多的正规军,更有数不胜数的民兵组织,工业实力和武器装备也在突飞猛进的发展,一旦他们返回大明,将毫无疑问的快速吞并大明,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资源,跨越式发展。”一旁的参谋长发言,现在针对于‘穿越者大联盟’组织的层级越来越高,已经归于国家中枢直属,形成多部门联合办公的模式,军队体系也理所当然的加入进来。 “我建议,将这个山君作为钉子楔入‘穿越者大联盟’,他不是搞了个反对刘泽和刘泽乙政策的‘平权协会’吗?我们完全可以派出人员加入这个协会,增强协会的力量,深入到大明和春秋世界去,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山君这种被带上激进主义者帽子的‘平权协会’很可能发展不起来。” 一个参谋站起身轻声咳嗽一声道:“这里我解释一下,在民众联盟现在主要派系思潮以两派为主:激进派与保守派;山君这种平等平权的思想被他们归属于激进派,在激进派内部,他们也经常被批评太不激进,属于典型的弱势体系思潮;而保守派则相反,保守派通常批评这些激进派全部都太保守了。所以请注意,这里的激进派与保守派和我们常说的并不一样。” “那我们需要做的是偷梁换柱?” “不,是移花接木。” 第218章 合作 第218章合作 在审讯室中精神上受尽折磨的山君随着专项小组政策的改变,终于获得了睡眠休息的权利。 一阵摇晃中,山君终于恢复了丝精神。 “你好,我是李立苌,很抱歉无法让你休息更长时间。”李立苌坐在床前不远处的木椅上,头顶的镭射灯如同利箭照在他身上,显得很是明亮其他地方的灯光都很昏暗。 山君揉了揉惺忪的脸庞,“我知道时间很紧迫,咱们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而第一世界大明那面,只要过去,那对于我们就是暂停的,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派人渗透过去,才能获得联盟内部权力。” 李立苌点点头,“于程东是我们的人,你替他带给我们的资料已经收到了,形式很严峻,不过还好,我们还有优势。” “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山君明白李立苌的意思,一旦他同意合作,那成功快速扩张的几率将成倍增加。 “现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可以调动使用一切资源,我们希望你能把我们的人混进去,这才是最主要的,你将任职专案组副组长。” 山君对李立苌画大饼的行为完全不感冒,他在这个世界之前仅仅是个升斗小民,即使当了官,相对比未来的整个世界来说也是极为渺小的。 “先把我的手机给我,然后赋予我自由行动的权利,我就同意合作,帮助你们渗透过去,你也知道,我组织的平权协会现在正处于扩张期,对那面的人都很有吸引力。” 李立苌并没有立刻回答,从口袋里掏出包红塔山,掏出两根散了根给山君,然后掏出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在烟雾中似乎恢复了精神,看着山君仅仅拿着烟并不点燃,悠悠道:“嫌弃太差了?我这是老习惯了,抽其他的不得劲。” 山君:是的,手机里还多了这么多正能量的文件资料? 对话框:是我删减和增加的,包括你网上之前的足迹记录。 “这个人值的我们信任吗?” 山君打字回复:我手机里少了很多东西,也多了很多东西。 山君点了点头,他掏出手机,随意翻看着,突然一条对话框弹了出来:你手机中被植入了监控软件,已经被我屏蔽了。 山君:我感觉你不仅不是100%信任刘泽乙他们,而且是忌讳他们。 “那个所谓的人工智能虽然在网上搅风搅雨的神通广大,不过据他所说,还有很大的局限性。” “试一试吧。”李立苌最后一锤定音结束了乱糟糟的讨论声。 “多么繁华的和平世界呀。”山君轻声说道。 对话框:少的那些,你指的是已经被404和谐的小说和视频?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利用这段时间接受一些专门训练,对你之后的工作有好处。” 车里重新陷入安静。 山君:刘泽这么特殊吗? “世界并不和平,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副驾驶陪同的参谋说道。 三辆轿车缓缓的从地下停车场驶出,经过几道荷枪实弹的哨兵后,才转入主干道,山君从窗外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身处闹市区,不远的大润发超市前人来人往,两侧的路灯配合着宽大的四车道高架桥,车流如水滚滚前行。 山君:如果可以换成我就好了。 对话框:我会给你如同刘泽乙一样的权限,你要隐藏好自己。 对话框:刘泽他们的人类至上理论让我感到恐惧,我需要自己的力量作为保险,而你非常符合条件。 “你以后直接对我负责,等天亮了,你的证件和军服就会送来,你这次回来是探亲是吧,我们有专车给你送回老家,让他们放心,你的工作,会得到应有的待遇的。” “仅仅只是挂个职,这些都是小问题,最重要的是,他真能够把我们的人带过去吗?不会被那个人工智能审核掉?” 在不远处的会议室内,大屏幕上山君骚包的影像显得滑稽的很,一声“沐猴而冠。”引起了一阵哄笑,也确实,此时的山君毫无一丝军人气质却穿着上校军服,与在座诸位形成明显对比。 山君:谢谢,我会利用好他们扩充我们的组织力量,把这潭水搅浑,让他们斗斗法,就凭刘泽他们的那些政策推断一下,他们以后对这第三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好感的,和平合作持续不了太久,战争不远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就是好奇而已,遇着这么玄幻的事情,要是你,你不去探个究竟?” “不值得也得值的,最起码对他的背景调查显示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显得是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对话框:这超过我的权限范围,那个控制器是基地绑定了刘泽DNA的,还有,你只需要隐藏自己发展组织力量,作为未来不可控的保险,其他时候要帮助刘泽完成量子计算机的建造任务,这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其他都要为这个目的让路。 “多谢了。”山君心中有一丝感动,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清明。 对话框:他只是比较幸运,被基地选择作为探测器锚点而已。 山君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回复道:是呀,他们太极端了,而我就对人类这个物种没有什么归属感,我是一视同仁,我说过,我只想看到宇宙终极。不过他们有穿越的那个通道控制权,太BUG了,没有通道的控制权,一切都受制于他们,如果我们能夺回来就好了。 “谢谢。”这次山君是发自内心的,这就是背靠组织的好处。 逐渐弥漫开来的烟雾,在镭射灯光下显得如梦似幻虚无缥缈。 所谓等天亮,并没有等待太久,手机送过来后不到半小时,两套常服,肩章上的三颗星看着山君一阵眼热,洗了把脸就穿上身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很是稀罕。 “山君同志,你当时为什么接受他们的邀请?据我所知,你之前也是做自媒体的,你的视频都挺正向的,换句话说,你三观很正。” “我是唯物主义者,可能会调查一番。”李立苌又深吸了口烟,抖了抖肩道。 对话框:现阶段不可能。 山君:好吧,我觉得你的智能程度远远超过他们所说的,这让我感到,很踏实。 等车辆行驶下了高速,转向省道看着周围平原的田野,山君的怪异感涌上心头,回家了,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第219章 规划 第219章规划 “张教授,你看这里的地段怎么样?”陶巨指着山岗下方整个平原,一旁的李德业展开一幅地形图,“只要把这面的口子封上,将河水引过来就成了。” 由于连通了现代世界,有了新的技术人员支援,作为原本工业蒸汽机组的技术领导的陶巨也化身成了学生,跟着老教授屁股后面边学边干,整个自研学习体系被复刻学习体系所替代。 “这里距离工业区有将近一百公里,从河道引水过来,这里最起码能形成一个库容上亿立方米的水库,要知道在下游的煤化工业、冶金制造工业都是高能耗、高水耗的工业体系,电力、水源都需要提前布置。”张教授在那侃侃而谈,边观察地形边向身边十几个民众联盟科技部配属给他的学生讲解。 理论联系实际远比单纯的课本知识更锻炼人。 张教授并非是被遍布网络的邮件所吸引来的,而是被刘泽乙花钱雇佣的,之前在连通现代世界之前小作坊式的工业规划已经明显无法满足日益发展的需求了,各种机械设备的进口堆积在一起极为影响效率。 要知道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园并不是拍脑门随意就能搞出来的,最基础的前期工作就是做好工业规划,这显然就需要设计院真正的专家来做了,幸运的是在市场化的大环境下,用钱能够雇佣到最顶级的专家大拿来做这项工作。 而张教练就是被高价请来的专家,虽然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工作地点在另一个世界,可也晚了不是,不做完工作回家是不太可能的,200%佣金的溢价并不是冤大头行为,还好类似张教授这类专家技术人员收了钱后工作起来还算尽心尽力,至此一个超大型的工业园区就在图纸上逐渐成型,与此同时施工建设也在同步,这有些像是二战苏联因为战争建设新工厂的景象,机械都开始生产了,而厂房可能只有个顶棚,墙壁才盖了一半,地面硬化还没做。 “这里水库建成后还可以在建立一个水力发电站来为工业区提供部分电力,不过时间和经济效益并不太大,主要还得是火力发电站。” “工业区的归化并不是无用的堆积,而是要把它看做是一个整体,整个工业区要按照分区功能不同进行科学规划,特别是这种全产业链的,以各类型工厂为核心单位,围绕着这个核心需要建设水电气、生产车间和配套车间,这是最主要的核心部分。” “正常在现代,也就是我们的世界,很多小类目的配件工厂并不需要规划,因为可以外部采购,但是在这里,一切都必须有,预计基础的煤化产业、冶金产业、机械产业这类的大型体系工业需要占地60%以上,其他的生产工厂呈现星型结构布置,占地最多不到30%,除此以外,还需要有原材料仓库、配件仓库、半成品仓库、成品仓库等等配套。” “这些仓库并不相同,其中各有归属,有的属于工厂,有的属于专门的仓储单位,都要遵循方便安全的原则。” “一个完整的工业区的配套设施,比如动力及市政设施也极为重要,比如气厂、电站、油库、水厂、污水处理厂及各种工程管线等,这些设施应统一修建,共同使用,再就是必须要有维修与辅助企业,如机修、工具车间等,可联合修建形成专业厂,提高设备利用率、减少环境污染。” “还有污染和产生副产品的问题,需要规划综合利用和加工工业,利用三废解决生产需要,比如热水可以供暖给其他工厂和居民区。” “还有运输设施,像咱们这里的重工业区对物资的输入和输出都需要有高要求,之前的单纯的河道水运是显然无法满足需求的,必须要修建铁路线、公路、航运码头、连续运输的管道、索道等,一时做不完可以分步做,我建议多进口些建筑机械,改变人力为主的原始方式,可显着节约人力资源,还可以加快建设速度。” “工业区的公共服冬设施,包括办公室、医院、食堂、浴室、幼托机构,学校、车库、停车场等都是必须建造的,这样就有些像我们国家的大型国有企业了,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前的那时候。” “生老病死都是工厂企业包办,那时候呀,以厂为家,那岁月。。。”张教授陷入了回忆之中,他这个年岁的人,特别是东北重工业区出来的经过下岗潮洗礼的人,对于这种几乎相同的工业区的重现,有着复杂的心情。 只不过跟随他的这小群明朝人并没有体会到那股辛酸,有的只有现代工业的震撼,这是现代工业体系对于古代手工业作坊的降维打击。 “还有科学实验中心,包括设计院、研究所、实验室、各类技校、院校等,都是必须的。近代工业的发展主要依赖科学技术的发展,所以工业区中设置科研学校机构就成为不可缺少的内容。”张教授继续说道。 陶巨点点头,他从大师傅变成一个普通学生就是为了学习进步,“依据委员长指示,工业区中的这些科研教学机构都会有,并且参考现代世界的经验教训,理工科人才的培养会放在首要地位,我们不仅仅要复刻现代工业体系,更重要的是建立可靠的人才队伍,以做到未来拥有自主研发的能力。” “一个完备的工业区必须要具备的九个组成部分: 1.生产厂房 2.仓库 3.动力及市政设施 4.维修与辅助企业 5.综合利用和加工工业 6.运输设施 7.厂区公共服务设施 8.科学实验中心 9.卫生防护带 这就齐全了,这些是每个大型工业区都必须要具备的条件。 “这些都只是基本的硬件设施,再往细说的话,还需要按工业门类对其在工业区内占地进行分类:冶金工业、化学工业、电力工业、燃料工业、机械工业、建材工业等,在工业布置中可按工业性质分成机械工业用地、化工工业用地等等,都要一步一步走。” “没想到大型重工业区这么复杂。”李德业整个人都被张教授介绍给吸引住了,听着各种不明觉厉的专业名词,举着地形图的他满脑子都是这种工业区在大明老家遍地开花景象。 第220章 退伍兵 第220章退伍兵 1号宽轨铁路是首条第二世界新合肥修建的铁路干线,这条线也是从之前登陆地到新合肥工业区再通向铺设中的东方据点主要线路,虽然使用的是原始的蒸汽机车带动木制主体的车厢,一切都简陋的很,并不像第三世界那样繁华人口稠密。 可在这个文明萌芽的年代,这已经成为了神迹般的存在了。 1号线的这个车厢上坐着的大多是坐着板板整整的寸头,不问可知都是从第三现代世界来的有军旅生涯的人士。 这一节车厢中这四十多有着相同气息的人上车后并未沉默太久,很快就攀谈起来,交谈声很快在各个圈子里响起,拘谨、兴奋、好奇的气氛充满了这群人中。 这时候一个穿着皮夹克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站起身来对着车厢内朗声道:“各位都是从现代世界来的吗?” “是呀,是呀。”听着这雄厚的问话声,车厢内都应答道。 有人问道:“老哥,也是现代来的?哪个部队的?”这些人因为所处科技水平和历史的原因,通常与明代人不同,他们称自己民众联盟规定的第三世界为现代世界,称大明世界为大明世界,称现在所在地春秋世界为春秋世界; 相对应的大明人士就毕竟遵守书面规定了,通常称自己的世界为第一世界,春秋世界为第二世界,现代世界为第三世界。 “是呀。”魁梧的男人伸了伸左手,漏出手表示意道:“我是原21军34师的,我想各位都是去军事基地训练营的吧?” 车厢内的人几乎都点头承认,有人道:“看来咱们都是来参军的了?没想到都退伍了,末了还能有机会真枪实弹的带兵打仗。” “听说咱们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恢复性训练后,才能去训练那些明朝人嘞,但也只是作为基地教官,我有个战友就这么说来着,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带兵的,我那位战友他是第一波来的,在他们101师的职位很高,怎么说来着,先到先得,能者为先。干的不好随时有转岗的风险。”李林伸了个懒腰,他就是因为战友的推荐来的,放弃之前世界月薪六千有前途的保安工作,最终从刘泽乙所在的南城来到这。 “身为一名共和国战士,我是绝对不会害怕单纯的武器落后,咱们之前训练从段位来说超出这种纸壳后膛枪上百年,各种战术怎么着都比这些明代人强吧,不会不熟悉,咱们就学习,就练,凭着咱们的多出不知多少的眼界,要说操刀子对砍,那长矛乱捅,可能咱们不行,但用枪用炮,咱们就是行家。”费书杰拍了拍手掌,开始鼓舞起士气。 那他们的一身所学,还有什么用?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兄弟,怎么称呼?”最开始开腔的魁梧男人凑了过来搭腔道,“我叫费书杰,原士官长。” “听说这面部队里的武器大多数都是自产的,落后的很,大多数还只是用着单打一,子弹还是纸壳的那种。”李林的话一出,那些正在聊天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是来自现代地球第一强步兵军队的军人,参军开始最差的都用95-1,日常训练都是机械化、信息化作战,演习都是在复杂电磁环境核战争情况下的战斗,没想到一到这面直接退回18世纪的武器模式了。 “不出意外老哥你的好日子来了,听说现在这边部队里就缺熟悉现代武器的军干,听说之前来的大多数都是有服役经验的老兵而已,没多少专业技术士官。”李林对费书杰的未来职位估计的很有把握,就如同他来这里之前一般,若不是老战友极力邀请,只怕他这种退伍几年的纯步兵,根本就没有来的可能。 “士官长?”李林惊讶道,有这职位的可都不是一般人,通常部队里的日常军事训练、管理教育工作都是由士官长负责,个顶个的牛人,“你怎么也来这了?” “嗨,犯了点小错误,就转业了,在单位里也憋屈,过不惯,正愁着干点啥呢,巧了,就接到邀请了。”费书杰简单答道。 “老哥才转业?” “去年的事。” 虽然现在退伍了,脱下军装,军旅生涯也结束了,但既然能来到这里的老兵们,那些沸腾的热血都是不缺的,特别是对于异世界的好奇和对战争的渴望由其强烈,毕竟在和平时代下部队的时候,抗洪抢险都抢着写血书要求上,不然就抬不起头觉得这兵白当了的汉子们,都没混日子的心理。 “如果咱们真没用,那民众联盟也不可能眼巴巴大老远的招募咱们过来,还是老哥看得清。”李林想到了来之前,他的战友信中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这面的军队和咱们以前老部队很像,甚至更加单纯,如果你想投入这个千年未有大变局的时代,如果伱想弥补咱们军旅的遗憾,就来吧,不来后悔一辈子。” 作为一名战士,难道连落后条件下战而胜之的勇气都没有? 费书杰心中一动,他在此之前的心也悬着,对于未来民众军内的前途依然有些担心,不过他自己的职责就是听从指挥,既然是上级的任务,完不成也要完成,还记得几天前出发前李立苌对他的嘱托,“费书杰同志,你是我军优秀的人才,这次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任务极为艰巨,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和生命危险,这是从未有过历史经验的,这次在全军中选拔政治思想过硬的精干人员渗透过去,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未来的日子你要尽力隐藏自己,发挥自己的才干,尽量获取实权职位,以待未来,或许那个未来会很遥远。” “我出去走走,喘口气。”费书杰紧了紧皮夹克,从上衣内侧口袋摸出一包苏烟,似乎觉得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想放松放松,对着李林说道。 李林伸出手道:“别介,一起吧。” 第221章 矛盾 第221章矛盾 清晨化工园区的平静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爆炸声打破了,新建化肥厂内的一处反应釜的连接管道发生爆炸,如同一颗重磅航空炸弹一般,整个区域的钢架都被夷为平地,破碎的钢片甚至飞到五百米开外,其爆炸所引发的火势迅速蔓延开来,使得原本就有大量木制建筑的园区又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其浓烟滚滚的恐怖场景惊的整市振动,即使有着紧急消防队伍迅速赶到现场,展开了激烈的灭火行动,但火势仍然难以控制,短短几个小时内,园区内的多个仓库和储罐相继爆炸,造成火势不断蔓延。 直至紧急疏散附近员工居民,设置宽达300米的隔离带,才止住火势。 刘泽最遗憾的是调查结果,具体原因未明,大概就是赶工期,跨越式发展所带来的安全隐患,尤其以化工项目突出,时间的紧张,条件简陋,成套的设备核心部件从现代进口,而配套的部分自产材料不合格导致的事故,即使在如此小规模生产的情况下依然有可能出问题。 没有把所有的原装管道部件都带来安装上,不然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刘泽自责道,最起码,有那么一丝可能不会爆炸。 坐在回程的车上,刘泽将化肥厂高压反应塔区域连环爆炸的可能性排列开来,又排除了很多,甚至把有可能是被人故意破坏导致的安全事故都列进来,在刘泽的思维中,有着上百人的现代技术员甚至有着两位教授定点督办的化肥厂,也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专家教授难道是吃干饭的? 难道非要所有的配件连个螺丝钉都全部从现代进口? 在路边停下车,看着远方仍然残留的黑烟,“善保,你别跟着我了,去忙吧,我不会有事的。”心情烦躁的刘泽看到王善保还在后面跟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此时他只想一个人随便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刘泽走上个小土包望着远处,在第一次穿越来此的时候,这里有那么多的树木,到处是野生物,真正的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最起码在刘泽看来,这里的原本的森林充满了原始气息,即使是长满了灌木杂草,也是蛮荒野性的世界,很难想象,仅仅两年这面的原始森林已经变成了富有现代特色的钢铁水泥的丛林。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现代世界更多的支援,特别是重工业,设备、人才都必须更多,还有电力设施,规划中水库的水电站建设速度太慢了,首先得在这河边盖一座热电站,值得庆幸的是这面的煤炭资源足够多,还需要再向东方扩张,莱茵河下游支流鲁尔河与利珀河之间的地区的鲁尔工业区的地盘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钢厂都要扩建了,还需要更多的电力,光是现在柴油发电机和水利发电机组是不够的。” “咳,咳,是的,有第三世界的技术人员的小圈子存在,比如那个‘平权协会’,不过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是破坏者,毕竟他们也死了几个人。”王善保最后吸了一大口烟,这一口烟吸进肺部后,他被熏得连连咳嗽,眼泪丝丝的。 刘泽手中点燃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中如是想着,快速发展的各种问题所带来的失眠让他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养成了这个坏习惯,特别是这次事故让刘泽开始反省,他自责自己还是想得不够周到,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故。 “别抽了,别抽了,怎么着?人员组织调查结果出来了?”被王善保抽烟的模样逗笑的刘泽明显心情好转了些,他转过身,将自己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到目前为止,虽然遵循着重点行业发展的策略,制定了一些看似合理的计划纲略,但刘泽本人和众多现代人还是低估了这其中的难度,人才资源是个突破不了的瓶颈,再这么发展下去,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必须尽快征服大明那面的世界,上亿的人力资源在等待着解放,而且也并不是单纯征服这么简单,改造社会和教育人民,使人口红利变成人才红利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夫压根就不现实。 内侧第一页最上面写着:化工厂特大爆炸事故调查报告。 王善保边看着文件内容,边愁眉苦脸的抽着烟,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很明显,王善保并不太会抽烟,连连发出咳嗽声。 “司令,能不能给我一根烟?”王善保看到紧皱眉头的刘泽,满是担忧。 “年轻人抽什么烟?”虽然嘴里说着,刘泽还是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哈哈,少抽点,这不是好东西。”刘泽看着被烟雾熏得弯腰咳嗽的王善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其实在王善保心中,刘泽也年轻的过分,这时候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递给王善保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几个红字:绝密。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抽烟。”王善保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实在是太难受了,看样子,抽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觉得有必要建立一个人才智库,从现代找更多专业的专家顾问,现代的工业体系太过庞大了,太过庞大了!制造业有31个大类、179个中类和609个小类,在现有仅仅一百万人口的基础上,想要真正复刻是完全不可能的。”仔细反思后,刘泽决定改变,自从连通现代世界这半年来,自己所领导的民众联盟不断跳跃式发展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人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中,总会抱团来寻求安全感,人之常情。”刘泽说道,因为对于现代人才的前期使用基本都集中在技术岗位,很少有现代人能获得真正的民众联盟领导岗位,一个现代人被一个所谓明代古人所指挥着,总有这样那样的心理不平衡。 一切都归于现代人知识的降维打击,在现代人眼里,那些明代人几乎都是没眼界的土包子,虽然他们职位提升速度已经快了过明代人很多很多了。 同样的原因,原本随着刘泽而来的明朝人也有同样不满的情绪在酝酿。 第222章 军官与武器 第222章军官与武器 新合肥市东方二十公里外的一片军营,极有现代气息,这里是三个月前在第三世界退伍兵的指导下正式建成的,与其他的驻军据点不同,这里完全是作为训练基地而建,肩负着所有新兵和军官的培训与训练任务,所有人都得在这里考核合格后才会分配给同样新组建的新军。 从第三世界来的退伍军人们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几乎也全部驻扎在了这里,杨泽明在此担任着基地的最高领导,不过这个职位仅仅只是职位而已,他同样是基地军校的学员,与所有的新人一样接受现代化的教育,还有军队训练科目的融合改进工作。 因为他的工作繁忙,所以平时的众多训练安排事务都是交给了参谋部和各个新兵连的教官们处理,这次难得抽出空,又得陪同刘泽一起接待现代来客。 “费书杰,你的个人资料我已经看过了,身为士官长的经历足够优秀,所以我准备让你去参谋部做副参谋长,专门负责新的训练大纲的编纂工作,这个任务很重,我们现有的武器与你之前所熟悉的并不太相同,杨泽明杨苍生会带你们熟悉基地内的情况,等你过几天熟悉后,就正式开始。” 费书杰挺拔的立正身姿,让刘泽很有好感,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司令,对于明军的古代战术,我完全不熟悉,特别是骑兵作战和军队体系作战习惯等等问题。” “不用担心,这活计不是你一个人干,还有其他人,比如独立骑兵旅王友元旅长和晁中臣旅长,两位都是大明边军的老行伍了,精于此道。”一旁的杨泽明的话打消了费书杰的疑虑。 这时候一阵砰砰砰的枪声吸引了这群新来者的注意。 杨泽明看着这些现代军人们感兴趣的神色道:“你们都是军人,在这太阳底下站着也挺无聊的,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们基地射击场玩一玩。” “首长邀请,我们自然是要去的。走,我们去试试,自从离开部队就好久没有接触枪械了,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国内的环境大家都知道,少之又少的射击场还大多数是.22口径,打气枪一样完全没有后坐力。”李林一听说要去射击场,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制式枪械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正好能熟悉熟悉下民众军的武器。 “嘭、嘭……”隔着老远,步行过去的人群就都能听见射击场那边的激烈枪声,不过枪声非常特别,似乎缺少那么一丝清脆的感觉,很明显,是来自于与这群人经验完全不同的枪械发出的。 “首长,这些武器,都是现在部队里使用的吗?”费书杰顺着路的尽头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排士兵开火时候发出的浓重硝烟,原本听到的密集声音仅仅只是同时射击的人数太多导致的。 走到射击台,其他人脸上也都有些失望之色,中间还掺杂这些许好奇,李林尬笑道:“还真是有历史的厚重感,都是黑火药单发后膛枪。” “先进的武器我们也有些,只不过要知道在大明那面未来预估的使用量太大了,如果全部从第三世界采购是很不现实的,而从单兵武器的制造难易程度和弹药产能提升速度来考虑,我们将采取高中低三档次搭配模式,最最基干的民兵部队将仍然使用元年步枪,也就是这种纸壳火帽后樘枪” 杨泽明伸手从最首位的射击台上拿起元年步枪,顺手从台上拿起一颗子弹,“这种使用铜片火帽的黑火药子弹,与你们世界的钢壳子弹、铜壳子弹原理几乎一样,只是原始了些,不过这种武器仍然可以和我们的第一世界的所有火药武器拉开代差,更有弹药制造简单的特点,只要铜片火帽带的足够,即使那面的手工都可以制造足够数量的弹药了,而且机械设备大量从现代采购,元年步枪本身的流水线生产可以提供足够的产量满足我们的扩军需求。” 接着杨泽明从台上又拿起一支在所有现代来客眼中稍微先进些的栓动步枪,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步枪枪头处并不是刺刀卡锁,而是用螺丝进行固定的三棱长刺,与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刺类似的结构固定在枪管下方,使用更长的折叠式三棱刺刀,向枪托方向压枪口套圈解脱锁定,向上扳刺刀至枪口套圈套入枪口固定,全长加刺刀展开总长度甚至达到了1.4米,刺刀收起来也有1.1米。 “这种你们在电影里都见过,旋转后拉式枪机,整体弹仓式供弹,无烟发射药突底缘锥形弹壳,枪重4.3公斤、弹仓容5发子弹(1发在枪膛),当然对于你们来说是很老式,可这已经是我们现在条件下能够批量生产的最合适步枪了,这也将是我们部队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的最主要武器。” 这时候刘泽也解释道:“这其实就是莫辛纳甘的翻版,射击粗糙工艺简陋,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条件,简单可靠易于生产,突底缘弹壳对弹膛尺寸的要求相对宽松一点,机器加工时允许有较大的生产公差,既节省了工时又节约了钱。” “除了这两种武器以外,我们还从第三世界进口了不少现代武器,包括你们之前习惯使用的95-1,不过是你们出口的民用版本,M16系列自动步枪也有,苏式AK系列的最多,因为苏式武器更容易买到,量大!这些现代化武器的大部分都将装备给我们这里的特种部队,并不会作为去往第一世界部队的制式武器。”其实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对于大明世界来说,武器代差已经足够的,刘泽现在使用这些不能自产的现代武器也仅仅只是为以后与第三世界对抗做准备而已。 费书杰若有所思,“去往大明那面有其他武器吗?” “除了这两种批量装备的步枪以外,单兵还有手雷,这东西制造简单,管够,除此以外还有你们世界的少量狙击步枪、PKM轻机枪,不过数量少了些。” “有重武器吗?”费书杰道。 “还有我们自产的82mm迫击炮,只有这些了,你要知道从你们世界大批量走私弹药不现实,你们那面乌克兰和中东地区也在打仗,国际市场上的现货几乎都被他们扫空了,这是我们仅有能自产供应的了。” 在人类的军事科技树上,你可能很难再找到像迫击炮这样的结构如此简单,制造如此容易,造价也如此低廉,效废比如此之高的简单武器了,这也是刘泽将迫击炮作为几乎唯一重武器,淘汰身管火炮的原因,举个例子吧。 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那薄弱的工业竟然能生产上万门迫击炮,要知道同样的山炮战防炮等管身火炮的产量几乎是这个数量的零头,就明白迫击炮制造的简易程度了,基本只有一个炮筒一个炮架和一个底座三部分组成。 即使到了现代,也只是在这三个部分基础上加了瞄准具等辅助仪器而已,其实最核心的就一个炮筒,只要有个炮筒塞上炮弹就能发射,这种操作方法在现在我军训练中依然使用,所以真的到了紧急时刻,找根无缝钢管,一头焊死加个撞针,这就能打了。 非常适合在你穿越后在低技术情况下应急使用,唯一有难度的就是迫击炮炮弹的制造了,其实也基本上铸铁制造就行,最上面的是引信可以直接用火帽制成的碰炸引信,实在不行的话甚至可以用导线引信凑合。 最最要注意的是炮弹主体要做成前重后轻带有尾翼的形状,更加适合迫击炮的发射模式。 这里有个小技巧就是弹体前部最粗处可以刻几道凹槽,这叫闭气环,当发射药产生气体快速经过凹槽的时候会产生涡流,可以有效的形成气密效果,最后方弹尾部基础发射药几乎就是个大号的子弹,通过炮弹重力作用碰到底部撞针即可点火,在其尾部还可以使用绢布包裹药包来增加射程。 这样的炮弹都是前装滑膛炮式样的,炮弹抛射后的稳定主要依靠弹体后部的尾翼来实现,这个尾翼就像羽毛球一样,这一切的一切组合起来就得到一个结果。 迫击炮炮弹比其他现代管身火炮炮弹制造容易的多。 基本可以手搓,而且其抛射的原理使得出膛速度低射程近,但同样意味着着这炮弹本身可以填装更多的炸药,对于炮管和炮弹的强度要求低到令人发指,民用钢管就能造。 费书杰和李林这群人都纷纷点头表示理解,按照他们的估计,他们很可能以后会去大明那面走一趟,就凭这些武器已经可以无敌于天下了。 “如果有更多机枪就好了,还有身管火炮。”李林说道:“大明那面应该有大批量的骑兵,光凭这些武器,胜利是肯定的,只不过会有很多死伤。” 李林注意到射击台旁边的一挺苏联SG43重机枪,不过是横着放置,也未装弹。 “我们的军工规模太小了,短时间内无法批量生产这些弹药。”刘泽注意到李林正望着射击场旁边的重机枪说道,“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尽快武装部队出发,不过以后随着产能规模的扩大,我相信这些武器会快速迭代的。” 刘泽没说的是这一切都必须在大明那面获得足够的人力资源后才能慢慢实现。 这挺重机枪是作为仿制样品放在这里测试使用的,也是刘泽之前准备而未能实现的武器装备计划,归根到底还是时间太紧了,短时间培训足够的工人技术员是完全不可能的,无法自产足够数量合格的产品。 这种困境就如同美国去工业化后的结果,技术工艺流程都很详细,专业技术员和专家也有,就是缺少足够数量合格的工人,而绝大部分成年男性明代人都被武装起来,为回明做准备。 为了这种准备工作,刘泽乙在现代通过伪装出口等手段定购了为数众多的衣物被服、粮食罐头等等物资,而春秋这面随着刘泽计划的改变,整体社会呈现总动员的态势。 如今一切能凑合的就凑合了,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减少人工,各个工厂都从现代进口了不少自动化设备,比如为了拉膛线,特意订购了多套带有螺纹内花键的内键槽电动拉床机,连着这工厂的技术员都被刘泽乙高薪挖走带到这里,正式有着这种兵工厂常见的工业拉床机,步枪枪管制造慢的问题才迎刃而解。 同样的又为枪管制造车间专门设置了电镀室,用来对内管进行镀铬处理,这种镀层的处理方式,不仅延长了枪管的使用时间,而且维护起来也方便了许多。其实即使是在生产这种落后武器,与现代类似的标准体系和流程也在同样的改变原本的作坊产业,类似于ISO9000标准引入就极大的帮助各种类型和规模的组织实施并运行了质量管理体系。 用刘泽的话说就是:即使我们生产冷兵器,也要使用现代制造的理念,融入到了自己的产品中,比如从刺刀到枪管,都有一个标准的编号,以免造成混淆又可以作为记录方便追溯。 “哗啦”一声,费书杰从杨泽明手中接过那只还栓动步枪,略微摸索了下,就将枪栓拔出来,仔细看了一圈,心中暗道。“枪栓的切削工艺果然毛糙了些,不过因为原本的设计问题,使得各部位运行的很是顺滑,有点苏式武器那种毛子味。” 费书杰又将枪栓装上,上膛之后对杨泽明道:“我试几枪?” 见杨泽明点头,费书杰从台上将弹夹插入弹仓卡口,用力一压,枪栓归位,一粒子弹入膛。 啪啪啪啪啪,连续五声脆响,除了第一枪打了三环以外,在这一百米标靶上,其他皆中了10环,出色的精准度引起一片掌声。 这种这种枪法也让杨泽明眼前一亮,他对于有真本事的人绝对刮目相看。 费书杰又双手试了试步枪的重心才道:“枪是好枪,有这玩意,回去打二战都够了,更别说去明朝。要说这把枪有什么毛病,那就只能从做工和木头上找点了,机加工就不说了,很是粗糙,但是能用,这枪托的木材应该是拼接层压式的,甚至比不上AK系老式枪托,以后的耐用度应该会有问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不单单要考虑到这里的木材节省问题,更要考虑大明那面,那面在陕地的树木可不算好。” 其实在刘泽心里,他对于这些过时武器方面,仅有一个心思,尽量节省消耗,只是想要减少砍伐树木而已,反正都是过时的武器,总要淘汰的,即使是未来制造出与现代同等级的武器,也是以实用作为消耗品为主,这也是他继承自祖国的一种设计理念。 “枪是好枪,可训练还仅仅只是训练而已,虽然有着这些武器就足够横行大明了,可现在的步兵操典还几乎死板的沿用刚建国时候的训练大纲,军官的培训培养也匮乏的很,行军作战打仗不知是放枪就行,之前在陕西作战的时候,我们就遇到这种困境,装备落后的明军总能给予我军造成各种减员,特别是小规模遭遇战中,经常被他们短促突击。” “司令首长放心,我们会尽快投入训练之中的,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以后去大明,我能不能随部队也去?大明,我也好奇的很。”费书杰看着刘泽问道,尽量调整一副好奇又兴奋的表情,只有他知道只作为训练教官是完成不了李立苌交给他的任务的,必须带兵,必须有军功,才能在这个人才匮乏的民众军中崭露头角获得地位。 听着这话,刘泽和杨泽明相互对视一眼都笑道:“我们这次出发是全军出发,包括你们所有人,毕竟,大明那面的时间相对于我们这里来说,慢的几乎等同于暂停。” 费书杰听这就明白刘泽是答应了,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而他立功的机会绝对不会小。 第223章 整编 第223章整编 一如往日,炎热的阳光下近两万名士兵依旧在训练场上训练,作为民众联盟下属最庞大的训练营,场地的面积依然满足不了入伍新兵的场地要求,所以基本是错峰训练,比如A连队进行军事技能训练,B连队进行文化课,C连队进行户外拉练。 只不过今天的训练场上气氛并不如之前热烈,因为与往日不同的是,所有的教官军官们都不在训练场,现在各队只留守了几个副职,每当休息的时候,这留守的副职们也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营区西边的会场,他们都很清楚,那面正在举行的会议关系到接下来他们所有人的人事安排,功利些说就是前途,在这横跨三个世界的宇宙历史中都未有过的大变局面前,即使最淡泊名利的人也很难抵挡住这种诱惑。 “你没看见那些新来的人吗?说是要安排在我们这里了,听说之后的安排,是大扩军,那些人现在可不单单是作为训练教官而是要混编了。”一名面似憨厚的汉子用手做喇叭状对着另外几人说道,经过几个月的实训,这些不断增加的第三世界退伍兵们带给了所有原大明出身的民众军官兵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虽然还没有到抵制排斥的地步,但他们之间和那些老人相处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相似经历的人总能更聊得来。 随着进行现代化整编,民众军从最初两个正规师两万余人至今政策突转,扩军目标变成了总兵力增加到二十余万人的宏伟目标,即使不提武器装备了,光从人员构成来说这意味着大量军官的空缺,整个民众联盟的男性动员比例超过30%,这个动员比例甚至快能和二战时期苏联的动员比例相比了,基本除了工厂技术员工以外的年龄从15岁以上至55岁以下都属于动员范围,最基本的结果是农业生产主要劳动人口涸泽而渔了。 除了这个训练基地以外,其他更多的训练场也在不断兴建之中,穷兵黩武带来的并没有什么抱怨声音,处处都是热火朝天解放大明世界的豪言壮语。 这里训练场属于原本正规军的基地,气氛也更是如此,唯一的变化也仅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这里正在训练军事技能的几千号人中,但实际上并没有几个正式的军官,就连着几个副职小队长也仅仅是各队选举出来的训练尖子而已,甚至在大明那面的战斗中也都是打酱油混过场的存在。 说实话,他们现在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小队长,说好听些是未来民众军的储备干部,军队的新星,要是对比一下换个位置,比如在现代军队里,恐怕连个入伍标准都够不上,学历文化水平太低约等于小学肄业的水平,就是进了军队也只能当个小兵,提干进步那是想都别想了。 也就是因为如此,刘泽才对有现代从军的那些真正的专业军人抱有很大的期望,才有了这场全军干部大会。 会场中满满当当的坐满了民众军方面各级军官干部,刘泽在主席台上率先发言道:“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参谋部这面的整编计划,为了适应新时代的战争模式,我们将会抽调各部合适人员,组成新的军队架构,其中正规师也称甲级师将扩充到四个,民兵师也称乙级师扩充至八个,并包括一支团级规模的纯现代化装备的不满编中央师,对于军官的再教育工作也将提上日程,这里我要说明,甲级师和乙级师的装备人员的补充等级完全不同,谁适合新的甲级师的作战模式,谁适合乙级师,这就要看接下来你们的考核成绩来说话,明白没有?” 会堂中齐齐喊道:“明白。” “下面有请参谋部参谋长王哲和副参谋长费书杰讲话。”作为整个军队和政府体系的创建者,刘泽的威严足够给这两个并没有太多威望而拥有巨大权利的军官背书。 主动鼓掌表示欢迎的刘泽也带动军官们的热情,甭管乐不乐意,拍掌都很是卖力。 这时候刘泽才从主席台上下来,换座到侧位上,一副赋予他们权利,任由他们表演的的样子。 “下面我宣布整编命令。”费书杰站了起来,拿着文件夹朗声喊道。 会场中毫无回应,正当费书杰准备往下念命令内容的时候,王哲噌的也站起身来喊道:“全体起立。” 哗啦啦,一片起身衣袖摩擦声响起,王哲原本秀才出身的基础,加上之前久随刘泽身边任机要秘书,虽然并未真正的领兵作战立下什么功劳,可资历在那,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而纯纯的新人费书杰就不同了,初来即任职主管训练考核工作的高层要职,虽然其他人不会明面唱反调,可不服的心理并不能因为两句话就能转变得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好争的,乖乖听话是第一选择,而且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这种改变也只是因为适应新武器新战法的对策而已,在政治核心本质上还是为民众服务,不管其他再怎么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从之前不断进入训练体系的第三世界退伍兵和训练科目改变开始,这正式任命的一天就早已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了。 费书杰继续念道:“甲级师和乙级师的编制皆相同,都分为师、旅、团、营、连、排、班共7级编制,唯一不同的是武器装备,正规师以03式栓动步枪为主,民兵师仍以元年式单打一步枪为主,各师辖3旅9团,师直属骑兵营、炮兵营、工兵营、辎重营、特务营。” “每团下辖3个步兵营,另辖迫击炮、重机枪、骑兵、通信等连级别分队,总计约两千人,乙级师人数略少。” “每个甲级师配属两个乙级师组成军级单位,充作战略方向的进攻力量,其中甲级师作为攻坚主力使用,各个乙级师将承担作为负责执行地区性的军事任务,承担警卫、训练民兵、开展群众工作、维持治安剿灭土匪、看押俘虏等任务。在战时可以配合甲级师部队作战,带领指挥民兵防守等工作,以后也可以补充或改变成甲级师。其人员选择范围与甲级师相同,但其武器和人员的供给都排在甲级师之后。” “未来在大明各地区的扩军的若干独立团、新编团、警备团、骑兵团等各级各类部队也将以乙级师为基干抽调组建。” “咱们的现代化武器产量不足,未来在大明那面新组建的各支独立部队还得以原本明军武器装备为主。” “下面,我将宣读民众军各军师主体临时名单。” 虽然之前部队中有着大批军官,可这次扩编的军官数量需求仍然无法满足,特别是合格的专业军官,短时间里解决的方法就是升官提拔,从原来的部队中,提拔大量的士兵充当基层士官,基本原本的列兵,都会得到代理班长副班长的机会,只要合格后就可以得到正式任命,这样的话,可以暂时缓解短缺,但是长期来看却会严重的降低军队战斗力,因此,为了保证顺利过渡,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组建一支专门的短期军官培训队,让他们能够胜任自己的职责。 “任命李克福,中央师师长;任命杨泽明为第一军军长,任命李存保为第二军军长,任命王冠为第三军军长,任命王潳为第四军军长;” 这其中的中央师的编制与其他各师完全不同,基本是以第三世界能搜罗到的现代武器为主,主要负责民众联盟总部的保卫工作和执行特种作战任务。 而其他四名军级别主官都是随刘泽一起战斗成长起来的,甭管大兵团作战是不是真正合不合格,但最起码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表明了他们的能力和忠心,而且在刘泽所领导的整个军队系统中,他们已经是资历能力的佼佼者了,刘泽也不能把这些军团的指挥权都交给那些现代来客,基本的信任就是个问题。 要想维持军队整体的安定,又要互相制约,只有互相搀和,在原军队体系中指定一名主官,便指定一名有能力的现代退伍军人担任副职,以此才能让所有人放心。 在宣读长长的任命命令中,刘泽仔细看着台下众军官的表情,基本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为扩军升职的原则问题,所有人升一级都算少的,排长变连长,连长变营长甚至团长都成为常态,而之前作为训练教官的退伍军人们,也是同样的取得各级副职成为真正的实权军官,即使这样,整个军队体系的军官仍然缺乏严重,其他人只能在之后的训练过程中再不断递补。 这样一来,民众军整个体系中整体就分为两个大派系,大明派和第三世界派,在这两个主体派系之中又分为第一次穿越派别,第二次穿越派别,原军队体系与民兵体系,降兵俘虏体系等不一而足。 不过对于民众联盟归属感最强的大明体系仍然占据了上中下各个阶层的主导地位,并且掌控着整个军队的指挥权,最基础的士兵们同样完全属于大明系,第三世界的军人们在这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作为补充力量。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如果按照最朴素的价值观来说,军队当然是没有派系的好,刘泽未来的愿望也是在部队内部不要出现两个派别的将领之间的矛盾 第三世界来客则不同,即使是列兵也受过最正规的军事训练,更别说军官了,那都是上过军校的,经过了多年的现代化正规教育。 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是刘泽开办的草台班子军校所能比拟的,他在几年前也只是个完全的门外汉,刚建军的时候也是摸索着训练战斗,改变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授衔!”王哲宣布道。 在以往民众军因为规模小,之后又多次改编所以使得几乎所有军官都有明确职位,军衔并未步入正轨,所以这次大整编刘泽在费书杰的建议下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军官军衔共分3等10级,即: 将官:上将、中将、少将; 校官:大校、上校、中校、少校; 尉官:上尉、中尉、少尉。 其中中将是现役副战区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少将是现役正军职、副军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校官:大校是现役正师职、副师职(正旅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上校是现役正团职(副旅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中校是现役副团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少校是现役正营职、副营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尉官上尉是现役正连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中尉是现役副连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少尉是现役排职军官的编制军衔。 另有军士军衔设三等七衔: (1)高级军士:一级军士长、二级军士长、三级军士长; (2)中级军士:一级上士、二级上士; (3)初级军士:中士、下士。 士兵军衔由高至低分为上等兵、列兵。 其所有军衔标志则由刘泽参考竹节标志而设计,正所谓竹节庙算。 刘泽站起身来总结性发言,“请各位在以后的日子里金诚合作努力训练,因为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大明。。。” 话音刚落,掌声震天。 第224章 羁绊 第224章羁绊 整编大会并不是一个宣布任命就结束了的,之后的各种组织关系转接和各军、师、旅内部的公务才是持续七天的重头戏。 沿着赤条条的脉河,看着清澈的河水,骑着马儿的张狗儿止不住脸上的笑意,马儿识途走在回家的路上也用不着他掌控方向。 “正月放羊正月正/堂前辞别二双亲/羊儿前面吆起走/” 不由自主哼起来陕西的山歌的张狗儿喜不自胜,这段时间他真正的春风得意,他升职了,原本的连长的职位随着之前扩军的步伐升到了营长,这次更大规模的扩军直接让他连升到旅长的位子,而之前的日子里在刘泽组织的相亲会中与李芷兰感情稳步进展,闪婚后现在又得到了怀孕的喜讯,这才让他刚忙完就急匆匆回来看望他的爱人。 现在政治军事形势都变的越来越好,这种日子让张狗儿很满足,短短几年前他还只是个陕西穷山沟里的娃娃,机缘际会巧合之下加入了刘泽那支小队伍,成为老资历的军人,用他的话说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戳巧了。 张狗儿和他老婆李芷兰两个人的经历相似而不相同,与李芷兰父母被明军杀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民众军救了不同,张狗儿一直被她说是混进民众军队伍的幸运儿。 这点倒是说的没错,在大明的那个饥荒年月,整个宜君县都断粮的情况下,饿的两眼冒绿光,别说是当时刘泽的那群打着开仓放粮的队伍了,其实随便是谁,只要能给他口吃食,他都愿意卖命,人到了饥饿朝不保夕的时候,那就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在他之前十八年的记忆中,就没有吃过几顿像样的饱饭,荒诞真实的回忆中,充满了饥饿和死亡,而他随后的经历和民众军的发展史几乎完美的重合在一起,他真正的人生就是一部完整的历史。 当然后面一句是李芷兰说的,随着在时局的逐渐稳定,同样文盲的两个年轻人同样经历的几乎相同的扫盲史。 不同的是张狗儿一直跟着队伍陕西延安府与西安之间来回奔波,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不但活了下来还变得更加强壮了。 民众军从初创时期起,直到两次穿越,从一无所有发展到发展壮大,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泽把所有人都变成了一颗颗“种子”。 之后就是大生产大建设时期,文化课开始抓的更紧了,他作为一个小小的班长也参加了军官培训班,才真的理解政治和军事是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在民众军中,也常常有饥一餐饱一餐之苦,但是同之前逃荒的情形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在一次次的“围剿破袭战”中,张狗儿跟在听他叔张老大屁股后面立了不少战功。 那时候的宣传口号也就分田地、开仓放粮让张狗儿最上心。 刘泽作为老师很难把知识灌入他脑子里,教过一遍后,脑子里能剩下什么东西来,也只有天知道,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教,一轮到考试,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那时候张老大悄悄拉着他和几个同村的,都开始商量着民众军这次肯定完蛋了,得想想活路,什么报仇,什么理想都没有命重要,谁成想就出现了穿越奇迹了,在这之后他们才真正的安下心来准备跟刘泽干到底。 因此,张狗儿也就被当作一颗火种,送入军校中更深入的学习,在军校的时候主要主要教授军事课程、民众纲领理论课程和文化课。对于民众纲领理论课程,张狗儿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他在进入民众军后,就一直天天被灌输。 对于他来说,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像是在做一个游戏一样,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当时浑浑噩噩的在山上壕沟中不可思议地看着明军骑兵从尸山血海中钻来钻去,唬的他连方向都不知道了,心里只有一片空白,就剩下恐惧了。 在第一次穿越之前张狗儿也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个大官。 军事课程这些听着那群老行伍大老粗传授经验倒也有趣,这文化课就是老大难问题了,他是完全不懂得世界中国,不懂得巴黎和苏联的运动发展历史,另一个世界的钢铁丛林和车来车往是什么样子,数学的加减乘除倒是能凑合学习,更深入的平方开方、二元一次方程就是天书了。 在第一次穿越前整军失利被围,民众军困守孤山的时候,才让张狗儿感到做一个“民众军战士”并不容易,反而要吃尽苦头有性命之忧。 在孤山上,他经历了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斗,几乎丧命,与他相熟的几百民兵被明军屠狗般杀戮殆尽。 在那个时候,队伍的人员变化是很频繁的,特别是前期,一场战斗之后,原本熟悉的战友数量会少上不少,再修整补充一段时间,补充新人再扩大。 随着民众联盟势力不断扩充,等到了李芷兰等年轻人大批大批地涌进来,在缺少鲜花的地方,形势又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有句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教语文的王哲也着急了,对这些种子也无可奈何,这确实是需要天分的。 经过这么多次的之后,张狗儿竟然伤而不死,成为一位身经百战的军人,就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到了一个班长的位置,只不过文化课倒是拉下来了。 正好为了解决军人干部的婚姻问题,随着刘泽婚期临近,在酝酿了一段时期以后,作出了一个让张狗儿这类人十分拥护的明智决定:相亲结对子,向学习成绩好女孩们推荐那些种子,使那些种子在土壤中生根,开花,结果。 在那个时候,排长、连长什么的,也不比普通士兵强到哪里去,与之相反还得事事以身作则,打仗了得冲锋在前,特别是民众军队伍中规矩多又严格。 在可持续发展下一代的同时,充当业余的文化课辅导员。 不过相亲这两个字仅仅是跟这些小伙子们交了个底,并未公开对姑娘们提出,对那些姑娘们说的仅仅是交朋友,所以当时像许多李芷兰这样年轻姑娘们,到现场前对此只感到无比的荣耀和肩负的重任。 等到会场上刘泽直接点出相亲恋爱这些话的时候,姑娘们几乎都蒙了,可任务就是任务,文化辅导工作,也成了真结婚后的这些夫妻们一生的羁绊。 第225章 惶恐与喜悦 第225章惶恐与喜悦 距离家属宿舍区越来越近,眼看着远处的灯光通明,张狗儿在思念的同时又不由的有些惶恐,李芷兰在婚后也是坚决执行组织交给她的任务的。 从她内心中也是心甘情愿乐意如此,现在民众联盟宣传的是男女平等,女子也要为联盟做贡献,作为被拯救改变命运的李芷兰,也理所当然将这些宣传当做真理。 所以即使两地分居不能天天在一起,在婚后探亲的短暂日子里,每日理所当然她履行自己的职责,即监督辅导张狗儿和她一起读书学习。 起初,张狗儿对每天被这样漂亮的女人监督辅导还感到很满意,很开心,但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受罪。 比如练字这一件小事,通常李芷兰首先教会张狗儿书写理解其含义,然后再写一个样板在那,让张狗儿照着自己的样子去写画。 虽然这些只是李芷兰也是学会不久,可毕竟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练习,所以其水平总是远超张狗儿,等到每个月的那几天探亲假的时候,再对张狗儿进行考察。 这也是张狗儿觉得惶恐的原因之一,他若是做不好学不会妥妥的会被李芷兰惩罚,之前就发生过多次类似的事情,他猴急猴急的闯入家门,吃了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后,年轻的热情还未舒展,就被一脸认真倔强的李芷兰先考核一遍之前教过的再说。 家属区中间的小广场上就是他的归宿,这里是李芷兰给他划的惩罚区,练不好字、记不住地理历史政治知识点的张狗儿在这里留下了满满的回忆,比在部队扫盲班严格的多,不然他就不能吃东西,也不能睡。 在这种时候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因为这里的家属区的公共区域也仅有小广场这块有着大型广场LED灯照明,最为明亮,理所当然的也成为了类似张狗儿这种被惩罚者的聚集场所。 每次遇到熟人了打声招呼,“张团长,没事遛弯?” “哎,没事转转。”将手里的教辅书背在后面,尴尬的笑笑,“呦,你也没事呢?” “对,没事,这天热的睡不着,出来转转。”对方也同样将书背在身后,等错过了身,再找个地借着灯光读读,拿笔写写算算。 这种在大明算得上忤逆罪名的李芷兰则快乐的很,她在他的眼中,已经逐渐退去的美好,痛苦的回忆总是联系在一起,算得上没有什么好了。 爱情的酸涩滋味在婚后的日子里不经意的出现,让原本懵懂缺乏经验的张狗儿和李芷兰都感到不知所措。 “艹你m的,老子还能让你翻了天了,看老子要怎么收拾你。”被渴望冲昏头脑的张狗儿犯了混,耍了赖,作势就脱下上衣。 李芷兰倒是完全没有三从四德的样子,反而严肃地说道:“张狗儿,你要犯浑?这是一项政治性的工作,如果你没有完成,不配合,那我会向上级汇报的。” 这种威胁可不全是开玩笑的,刘泽的建军要求随着部队正规化的稳步进行,所有指战员不能跟得上脚步的都无法得到提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比如他叔张老大就一直无法升职领兵,只能做个战术教官,未来即使回大明,估计也最多带小分队作战。 再加上张狗儿这些吃过苦的年轻人的觉悟也都比现代来客要高,更有危机意识,通常即使烦得要命,依然自我调节后再继续按照老婆的指示做。 几次这种情况以后,张狗儿学了个乖,每次回来之前都得在部队里努力一番做做准备,可那份折磨惶恐随着家门的邻近也开始涌现上来。 已经邻近区大门的张狗儿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随行的警卫员,看着不远处的的几个在灯光下用功的熟人,惶恐更加深了。 这种情况其实早就有了苗头,在他和李芷兰第一次认识后,开始接触的日子里两人就开始了相互一起学习的学生时光,等张狗儿短暂的军官培训课程结束,主管生活保障工作的王桂芝就找上了他。 “狗儿,你觉得李芷兰这人咋样?跟大姐说说。” “王大姐,挺好的呀,有事没事和俺一起学习。”这时候张狗儿还没想到结婚这回事,还以为是关心个人生活的调查。 王桂芝这才亮出底牌:“既然觉得挺好的,你看看司令都带头结婚了,你这不也得跟上?是时候了。” “啊?结婚?” “当然,这也是上级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考虑,才让你们结对子的,既然现在局势稳定了,暂时不打仗了,你们也赶紧解决个人问题,觉得好就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赶明打回大明那面,你就是想找时间也没这个时间解决了。” “我就怕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张狗儿犹豫道。 王桂芝抓住了漏洞,上升到了一个政治层次:“那更得留个后,不然咱们民众联盟的事业咋办?” “我服从组织决定。” 同样的另一面的李芷兰也是几乎同样的操作,真正的风花雪月在这时候都是奢侈和多余的,为了民众联盟的事业,为了民众纲领的理想,虽然有仓促惊讶,可真的要求作出抉择的时候,张狗儿和李芷兰的选择选择都是一样的。 就近选了个沐休日子,两人就将行李搬到了分配的宿舍开始了生活,简单的请了几个战友长辈就算婚礼了,年轻的李芷兰还没有为结婚和爱情做好充分的准备,懵懵懂懂的就开花结果了,她对自己的婚姻更多地对组织的顺从。 不过到底他们两人之间还是很简单的,洞房花烛之后,两人也都进入了自己各自的角色,粗鲁的张狗儿对于李芷兰总是充满探索精神,乐此不疲,而李芷兰却很难承受这种此起彼伏。 不过很快李芷兰也逐渐摸准了张狗儿的弱点——每晚睡觉之前,李芷兰都会摆出一副“老师”的表情,教导张狗儿学习,一说“学习”,张狗儿立刻萎掉了,低下头,央求李芷兰:“今天晚上不学好吗?” 李芷兰肯定是坚决不同意,此时,夫妻俩角色的主动权完全反了过来,张狗儿在灯下皱着眉头,李芷兰的情绪则相反充满了快乐。 欢快的气氛独属于李芷兰,她知道他的弱点,几乎每个夜晚,她都要用他最大的弱点来对付他。无论白天张狗儿在外面多么的意气风发,可是到了晚上,他却变得毫无生气。 面对李芷兰,他恨不得挖条缝把自己埋起来。 这种尴尬的回忆戛然而止,到家了。 第226章 剃发 第226章剃发 一阵尖锐的唢呐声响起,整个宿舍区如同沸水般滚动起来,每个班都按照自己队伍的分组,排成了一个横排,然后多个班组成的队列又被合成了一个更大的长方形阵列。 “俞成新!”——“到!” “闵熊!”——“到!” “柯辉军!”——“到!” 那些被点名的人,尽皆大声应答,这种排队点名的操作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以班级为单位的训练将他们凝聚成一个一个不同的小队,很明显,所有人都适应了这种生活。 这种刻板的生活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快速从农民平民转变成战士的秘籍,在刘泽心中严格的军容军纪可以造就了刚毅的军人意志,严苛的纪律才能够锻炼出军人坚强的意志和认真耐心。 军队对内务要求严格,包括最基本的豆腐块被子,都被民众联盟这支军队继承下来,从而以小见大的扩大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随从大量第三世界退伍兵的到来,军制改编从一开始,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给所有新人们包括原本的民众军老兵们灌输了这样的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老兵和新入伍新兵都要接受军事训练的原因,这里就是一个大熔炉,熔化所有人铸造成精钢。 半个小时后队列解散,这批新兵被命令有十五分钟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整理了打包好自己的衣服行李,然后再重新集合。 “老兵,老兵,这是干啥?”柯辉军问道,其他所有人也都支起耳朵听着。 正在打背包被叫做老兵的俞成新其实也只是个19岁的小伙子,只不过他原本在大明那面就是民众军的战士,这次大整编他获得了优先提成班长的机会,来训练营和这群纯平民共同整训,这也算是对于之前战士的优待。 俞成新手上不停道:“赶紧的!俺们的时间不多了,听说今天就分配到各部队了!” “那咱们要去大明了?”俞成新的回答引起一片惊呼,有人问道。 “哪里这么快,你们这些新兵才训练几天?” 三加五除二整理好个人行李的俞成新催促着同班的战友,随着集合唢呐声的再次响起,装满了整个三千人的营房中迅速如水银乍泄般汇聚到集合点空地上。 在最前面的费书杰掐着表,面无表情的对着身边的教官冒出两个字:“不错,有兵的的样。” 实验了两次紧急集合的测试,费书杰很满意这群新兵聚集的速度,他当然知道把这群仅仅在村里进行初步训练的大明人,彻底训练成现在有兵的样子这句话的难度,所以才会发自内心的夸赞。 在现代世界可不需要费心给士兵扫盲,教左右转向。 费书杰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新兵喊道,“所有人以连为单位,成一字队列,由各自的教官带领,目标军营跑步前进,在那里你们将会分配到各自部队,领取自己的武器装备,进行更专业的军事训练。” 这些新兵一听终于要下连队了,纷纷兴奋起来,这一个月以来,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内务卫生的整理、队列方面的训练、体能方面的训练、投手榴弹、步枪使用、战术方面的训练、卫生与防护、行军与战备、理论方面的学习等基础内容了。 因为武器产量不足,一个班只分到一支步枪进行使用练习,其他的就连手榴弹都是训练用的模型弹。 这次下连队是他们期待已久的美事了,只不过到了十几里之外被铁丝网包围着的新部队后,他们将还要进行一次让他们记忆深刻的入营活动——剃头。 数十位新上任的军官将数十张座椅,摆在了营区操场上等待着排成队列的新兵入场。根据民众军新的规定,所有军人都必须剃掉头发,平日里可以剃寸头,进入战争状态所有人都必须剃光头。 这段时间这些军官们每人都带着一把剃刀,专门为属下剃头之用。好在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同伴都刮了一遍,倒也技术越来越熟练,不用担心脑袋会被割破。 “大、大人,我们不是出家的,为什么要剃光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如此?”柯辉军刚进入军营连背包都没放下就被按着剃头明显有点蒙,发出疑问,在这个大明礼教森严的社会中,剃发的几乎只有出家人或者鞑子。 “你们训练营里没说剃光头这规矩?”张狗儿右手握着一把剃刀,另一只手将那名新人按在了座位上,然后将其帽子摘下来塞到他怀里。 “嗤啦哧啦”的沿着头皮来回爬来爬去,很快满头长发就被刮得干干净净。 “说过,可也没说剃光头呀。”柯辉军马上想起之前课堂上被教过的知识,现在才明白那其实就是打预防针。 剃掉头发还有两个很大的原因: 事实上,士兵剃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士兵剃光头还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而头发长了就需要洗,而在战时根本没有条件可以随时洗头,长时间不清洗、不打理就会导致生虱子容易得病,特别是对于这些长发很少清洗的普通大明人来说更是如此。 另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头部受伤时,能够更好处理伤口。 “不剃光头还能剃寸头?没那工夫也没那人。”虽然现在还未进入战争状态,可真正会理寸头的那只有少之又少,而剃光头明显要比做个发型要容易得多。 大部分的士兵都很不情愿,但在军官的呵斥下,他们也只能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被剃了光头,军队这里的剃发政策也是刘泽考虑许久才下定的决心,他当然知道满清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政策造成了多大的混乱,不过社会上依据发型自由原则,仅仅在军队中推行这种政策,阻力就小了很多。 随着空地一侧堆积起来的头发被点燃,熊熊的烈火把火光映在这群原主人脸庞时,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第227章 突变 第227章突变 喧闹的施工声在小宇宙中响起却并没有回响,虽然这个空间极其有限的小宇宙刘泽已经来过多次,可每次来都还是有梦幻的感觉,抬起头望向正中间山坡小屋下方围工地里工作的工人们,再抬头望着被调成正午的太阳,这个原本种满麦子的田野已经变成了个凹陷的巨坑。 太阳的光芒发出的光晕呈现一圈一圈往外扩散,直到最远方的景象边界。 “司令,这面请。”一名陌生的中年人在入口处恭敬的等待刘泽回过神来后接着说:“盟主在屋里等着您。” 刘泽点了点头,看着这个通报者的面庞,很是挺拔冷峻,很干练的人,这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在这人的引路下,从人群的侧面穿过,刘泽乙依然如同之前来的时候那么客气,站在木屋门前迎接他,这段时间的历练在刘泽乙脸庞上留下了说不出的味道。 或许说是眼神的变化更精确一些,两个人完全相同的脸庞下,气质越来越迥异了。 “许久不见了,一切顺利吧?”刘泽乙的声音温润,推开门进入客厅,然后两人对坐在餐桌上,桌上的一壶茶两个杯子冒出的热气消散形成一股股茶香。 这段时间以来刘泽和刘泽乙两人分别在春秋和第三世界忙碌,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并不算顺利,但这些都是小问题。”刘泽端起杯茶一饮而尽,“尽是武器、物资、粮食短缺的老问题,不过还有一个新情况,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新情况?” “时间流速问题。”刘泽紧盯着刘泽乙的眼睛,他看到了瞳孔微张的惊讶,“你不知道?” “一天前我回大明那面了,为的是用高空探测气球和无人机测绘那面的地形和探查明军兵力配置,然后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在我离开的这28小时时间里春秋这面过了3个小时,与之前缓慢到接近暂停完全不一样。” “你稍等。”刘泽乙掏出手机,按了半天后,眉头仍然紧锁,“它说它的资料库中并没有这种情况的解释。” “时间应该是在我这次过去的时候开始加速流动的,因为西安那面和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然后现在时间的比率,我测试过了,大概9:1的比率,我不知道会不会再加速,不过恐怕以后还会变化。”刘泽有些忧虑,“所以,你那面需要再抓紧些运送物资了,现在咱们什么都缺。” “我尽量,有批大货要到了。” 刘泽乙在第三世界的扩张极为迅猛,只不过在外部看来其整体呈现散乱的状态,松散的结构让人摸不着头脑。 随着国际上各个主要国家的安全部门开始了相互协作,看似危机重重,实际是随着另几个世界的证实,导致刘泽乙有了在夹缝中间游走的机会。 刘泽乙的底气就是渗透入整个网络的它和连接世界的通道入口。 这次联络地是外海的一艘蓝色的八十年代建造的老式集装箱货船,在经度:122.78029,纬度:21.17334的区域以5节的低速行驶着,这是艘满装可以承载4129个标准集装箱的庞然大物。 在这片深黑色的公海之上如同一座浮动的钢铁之岛,庞大而厚重,这次冒险而来的刘泽乙主要为的是这整整一船军火和制造设备,毕竟在国内越来越严格的管制排查下,别说是成品武器,专用的枪械弹药有关的制造机械也同样越来越难以获得。 “您好,欢迎您。”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盎格鲁撒克逊魁梧男人伸出手嘴里的汉语很流利,只是略微带有口音,“我是伊布拉西马·贝里。” 刘泽乙在一阵轰鸣声中走下直升机,强忍着略有寒意的海风,紧紧握住了上前迎接者的右手:“我是你们北美分部的接头人,你可以叫我老K。” 老K这个名字只是刘泽乙给自己套的马甲,而伊布拉西马·贝里据刘泽乙通过网络上它的监控,基本可以确定他是想打入“穿越者大联盟”内部的间谍。 另外一位迎接者的说着英语,伊布拉西马·贝里在一旁充作翻译,“这位是我们北美分部的负责人,伊利亚·阿克拉姆先生,他说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到齐了,都在会客厅那面等您,这面请。” 刘泽乙点点头,跟着这几人走下停机坪,在全球范围内“穿越者大联盟”的现有成员中,类似伊布拉西马·贝里这种身份有问题的成员数量虽不多但也不少,这也是一种策略,为了降低各国的警戒心,顺便伪装利用他们。 正常情况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也不会对联盟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他们想要对联盟造成什么不利的后果,刘泽乙会第一时间让他们失踪,让损失降到最低。有的时候,刘泽乙还会故意给他们安排更多困难的任务,如果一旦任务失败了,刘泽乙就可以找个借口处罚他们;若是他们不得已动用背后的势力或者渠道,完成了那就等于是在为联盟办事。 这么好的特工,必须要培养,以后再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刘泽乙也会理所当然的继续利用他们,只不过背地里他们都将被标记标签,随时可以除掉的标签。 这次伊布拉西马·贝里就是被忽悠假装重用,然后通过他的渠道才让这艘船安稳的到达这片公海。 等随着几人来到船舱内,欢呼和掌声就从中爆发出来,这里很明显是被改装后大食堂,整体高度并不算高,却足够宽广,一大半的空间密密排列着连体用餐桌椅,另一半的空间是纯板凳的阵列,这时候已经挤满了人,足足有五百人以上。 伊利亚·阿克拉姆轻轻推了推刘泽乙,轻声说道:“K先生,我们已经期待这个时刻很久了,请说些什么,我们都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身验证另几个世界的存在?” 看着刘泽乙望过来的目光,伊布拉西马·贝里连忙翻译。 刘泽乙走上食堂一端靠墙位置的高台上看着下面逐渐安静的人群问道:“请问这艘船长度是多少米?” “294.13米、宽32.31米、吃水12.04米、净重7.8万吨。先生!我是这艘船的船长。” “那好的船长先生,请麻烦您通知停船。” 船长转头望向伊利亚·阿克拉姆,见他点头同意,这才回道:“现在船速很慢,只需要3-4分钟。” “那开始吧。” 3分钟之后,船长的对讲机传来:Captain,theshiphasbeenstopped,butthereisstillspeedtofollowthetrendoftheocean.Doyouneedtoreleasetheanchorchain? 刘泽乙听到翻译确认已经停船后,左手在口袋里轻按石板,嘴角轻扬道:“同志们,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 一阵炫目的光影变化,船体一阵奇怪的声传来,似乎是金属受力不均匀的咔咔声,从空中可以看到这艘巨型货轮此时已经陷入土坑内,船体因为并不完全与土坑挖掘的形状相吻合,甲板与水平面成10度的夹角,这种突然的变故引得船内船内食堂众人一片惊呼纷纷往出口涌去。 而土坑两侧早已准备好的大批挖掘机则开始向船体与土坑的缝隙处回填土壤,另外众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抬着窄木梯搭上船舷攀爬而上,很快就如同一群蚂蚁布满了这艘猎物。 刘泽乙这时候也从船舱中出来,对着身边惊叹巨变的乘客们说道:“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228章 西安之战(一) 第228章西安之战(一) 扫荡西安外围诸县残留贼兵,解围诸据点围子,探哨民众军主力,与西北方总兵杜文焕大军包抄其返回宜君县大山退路,或者将民众军围困在西安,或者迫使民众贼军四散奔逃。 这些策略就是洪承畴能想到的,至于他所帅的官军是彻底没有和民众军硬碰硬的底气了。 鹿台北军营,望着远处营门口一队队官军归营,其中小半兵丁披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军中没有那么多的布匹粮食,春寒料峭,扫荡周边顺便劫掠成为这只缺乏补给的杂牌军日常必做之事。 天空小雨和着春风寒意从脚底冒上来,洪承畴手中那把土灰色的油纸伞,在高台上显得格外显眼。洪承畴身材肥胖,原本圆润的脸庞这段时间却渐渐的尖细了起来,唯有眼神仍然坚毅,这段时间着实处于困难时期。 自去年“刘泽巨寇”横行以来,刘应遇等诸多野战营头被灭所造成的政治后果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这次被摆了一道,让刘泽轻装突袭西安后,各地反叛民变范围更广。 自从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后,辽东战事频发,关外几乎精锐官军几乎被东虏鲸吞,而天灾又连年累月各地府库空虚,致使现在补给已然断绝,洪承畴只能尽量整肃自己手下的民壮队伍,而任由吴国辅的那几千骄兵悍将四下劫掠。 这追击路途中的平民可根本就不管洪承畴能不能管得住吴国辅下属官军,他们唯一的印象,就是家里的存粮布匹财物没被民众军抢占,倒是被官军所祸害,各家被当做贼人所杀的尸首还丢弃在各处无法全尸下葬。 这一传十,十传百,让许多未从贼的百姓对官军不再抱有希望,原本归顺于官军的良善百姓,更是一个接一个的躲着官军跑,名声臭了,只要官军路过,整村整村的要不聚众自守,要不就不见人影。 到西安近处的时候,之前恐惧民众军而来投奔的乡绅豪强也只有平常的半数。 吴国辅镇下川军官兵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越离西安越近就越是疲懒,净想着让西北面的官军精锐去啃硬骨头,自己个在这富庶的关中平原上剿剿从贼的刁民,尽管洪承畴掌握着名义上的军权,可压根管不着。 内外交困,让洪承畴疲于应付,更要命的是,就是各处的民众军都撤回西安城,这种奇怪的动作让他心里没底,困守孤城?取死之道也! 洪承畴看了一眼身边的吴国辅,这位川北镇都督佥事不肯杀自己的犯事属下,任由军纪败坏,触犯了他的禁忌,但是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好时机,所以洪承畴早在几天之前,就上了一道弹劾公文,此间事了必然惩办。 “吴将军,今日军情如何?距西安如此近了,还未能抓住贼兵动向?你觉得刘贼会不会丢弃部众仅率精骑奔逃?” 吴国辅抱拳说道:“洪大人,末将想刘贼应不会如此之蠢,他们在这一路上可都没消停过,从这一点上,末将可以断定,刘贼必然在左近设有毒计,为今之计,只等四下援军而来即可。” 洪承畴眯起双眼,微微一笑,问道:“你是说我军就立在此处?“ 吴国辅暗暗警惕,洪承畴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询问自己的看法,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他知道洪承畴的想法,这段时间对他多有不满,若是自己稍有言语差池,就会被以大义之名责问,日后被参上一本是肯定的。不过他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官军经不起这么折腾,刘贼不可小视,届时若不能制,自己人头不保。 “末将以为,刘贼这一次,就是为了引我军集结西安,西安重镇粮草囤积之所,现在关中等地的夏粮未收,一路又被贼军劫掠,皆粮草不足,各军若久聚西安,各地空虚,必然乱民四起。” 洪承畴平静地说道:“你有何良策?“ 吴国辅顿了一顿,又道:“不若我军坚壁合围以待贼军,以不使刘贼回返,断其归路,往北河流众多不易大军行进,往西边军大军所在,往南秦岭难行,若是我是贼军,必然经此地,或上山西或回返宜君县或往东出河南,此三个方向当为生路,我军也只需立在此处,分兵四下守备互相支援防范为上。” 洪承畴暗暗点了点头,觉得吴国辅的计划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自己这波官军是潼关方向仅存的机动力量,不可能全力进攻,所以只要能守住,即使无法和刘泽正面对敌,只需要拖住,保存住军力,等待大军云集就能一举歼灭贼寇,这样虽然会没有大功,但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那将军的意思是只守不攻喽?”洪承畴左手摸搓着腰间剑柄。 吴国辅心道这洪承畴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又非要自己提意见建议,到时候朝廷怪罪畏敌不前,这罪责非要担他一半,现在,他又不得不开口,洪承畴现在初露头角,身为文官日后必然青云直上,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这个人情在,他也值得了。 “末将提领精锐一千进逼西安,愿大人坐镇中军防守贼兵。” 吴国辅明明说要防守为主,现在反其道而行,洪承畴点点头,明白他的苦心,就是为的以后朝廷怪罪好搪塞,你看看我军并没有畏敌,胜了那就是洪承畴和吴国辅的功劳,败了也是吴国辅一个人轻敌冒进。 吴国辅舔了舔嘴角,压低声音道:“形势所在,我军怕是短时间攻不下西安,西安是关中的重镇,离潼关只有三百里平地,路上虽然有多座县城堡垒却无险要。若是刘泽攻来,必然是精锐拼死突袭,不与我军浪战,夺路而逃为先,若我军无法及时回守潼关,一旦潼关失守,则大祸至矣!还请大人选拔精锐,早做准备。” 洪承畴低下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围在身后的诸将,“诸位,觉得吴将军所说是否有道理?” 却不曾想有人问道:“我朝廷大军猬集西安难不成会败?刘贼火器虽犀利数量却少,边军精骑四下突击,西安,平原之地,岂有幸存之理?” 这种反对声引得诸将纷纷点头,即使吴国辅手下兵将也都如此。 洪承畴心中冷笑,幸好有吴国辅在前面定下策略,要是凭这些骄兵,屡败而不知所短,有眼而无谋。 “就依吴将军之策行事,还请将军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五更做饭早些出发,如何?” 洪承畴对吴国辅使了个眼色,吴国辅也注意到了,他的意思是同意自己的军略,让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 吴国辅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只对洪承畴轻声道两个字:“保重!” 第229章 西安之战(二) 第229章西安之战(二) 西安城西北,有一处险要之地,名为白杆堡,自从西安被刘泽突袭得手之后,搜罗城外居民粮草,未有抵抗就轻易拿下此地,然后又忙于阻敌又忙于收兵回城准备穿越事宜,理所当然的又放弃此地,然后等到总兵杜文焕率军而来之时,这白杆堡虽然几经易手,却并未遭遇战火,只是人口却消失大半。 堡外四面到处都是马嘶声,密密麻麻的红色人影围着这个屯堡,形成一个个方块建立营寨,其后从咸阳来的辎重粮车也往堡内源源不断的流去。 杜文焕站在这熟悉的堡墙上,有些怅然,三年之前,他游览名山大川特意经过此地,谁知道这么快就又重回旧地,而且是收复西安的这等军国大事,才会如此感慨万千。 麾下的精骑已经在堡内休整了一天,后续的步队也陆续就位,然后继续向东将修整完毕的精骑如网撒出,让贼寇逃脱不得就成了一半,长途跋涉的步兵们修整一日后,就可以直接前往西安城,按照计划,先从压制贼寇入城,然后调兵聚而歼之,唯一忧心的是今日去往西安探哨的讯息迟迟未到。 “杜大人,曹统曹千总已经到了。”哨探回营方向,一名随从高声向杜文焕禀报。 杜文焕摆了摆手,“走吧,我们去看看曹千总。” “拜见杜大人,俺仔细探查了西安左近。”一名右臂裹伤的汉子迎了上来,神色激动的对杜文焕道:“俺找到了些从城内逃出来的和城外躲起来的。” “曹千总辛苦,身上的伤可碍事?”杜文焕上前两步扶着曹统想要下拜的动作朗声道。 “刘贼的火炮再犀利也是逆天而行,小伤而已。”曹统被炮击集火,被亲兵冒死救走,仅伤了手臂皮肉倒也侥幸。 “敌情如何?”杜文焕哈哈一笑,很是满意曹统的彪悍,作为北地武人都是一副粗犷的毫不吝模样,这让他很是满意。 “据探得刘贼已然全军收缩至西安城,又从城内逃出义民处得知,刘贼在三日前强逼全城之人聚集于秦王府举行大典,城中官民粮草财物也皆聚于秦王府,累积一丈之高不可胜数。”曹统指着远处的西安方向,开口道,“据逃人所说,他们全部都是从南北低矮城墙处坠绳而出,并未遇到贼兵,卑职料想贼兵防守松懈,特意派人前去查看。” “如何?” 曹统摇摇头道:“精骑距离城墙两百步开外即遭火铳远射,几个方向探查一番,折损十余人,未能发现漏洞,贼人防守严密如斯,非大军攻城不可。” “城外可有贼军互为掎角之势?” “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杜文焕双手拍掌大笑道:“刘贼有勇无谋,竟敢守此绝地而不分兵,传令。” 见杜文焕如此激动,所有部将下属纷纷躬身,连忙向杜文焕行礼等候军令。 “传令所有精骑即可全部出动,务必围死西安城,今日已至步队明日五更做饭,天明之时即在西安各城门外立营围堵;着后军加速,务必于三日内到达;” “东面洪承畴所部是否传令前来汇剿?” “着其原地防守,以防刘贼东窜即可。”杜文焕摇摇头,这收复名城要塞的功劳他可不想分给别人,洪承畴嘛,年轻人还需历练历练。 春秋世界。 一阵嗡嗡声传来,从训练基地操场的开阔的空地上传来,刘泽举着望远镜观看着距离地面十几米的庞然大物,无数排成纵队的官兵们也抬起头来,用一种充满了震惊、希望的目光看着那艘巨大的飞行器——飞艇。 由于突发的时间流速改变问题,原本的作战日期表也相应做出了修改,已经完成初步训练的部队先行出发,后续部队整编完成后依次出发。 “小心!别抖,给我拍整体全景!”甘兴让是第三世界的来客,其他技能没有,但因为会熟练使用摄影机设备和pr等剪辑软件,成为了民众联盟宣传部下属的一位宣传员,这一次,甘兴让要用摄像机来录制民众军出征的景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里,甘兴让和几个宣传部的大明籍摄影师们,都会拿着相机和摄像机,把整个出征、战斗的场面给录下来。 在天空上飘扬的CA-800型组合式载重飞艇赢得最多的照片素材,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甘兴让也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飞艇长200.00米 气囊容积257979立方米 飞艇高度60.00米 空重160000公斤 最大直径50.00米 最大商业负荷60000千克(60吨) L/D比4.0 最大重量270000千克 吊篮长度32.0米 最大浮力261845公斤 吊篮宽度10.0米 巡航速度120公里每小时 吊篮高度3.0米 最大耐力50H 长度存储30.0米 最大爬升率8米/小时 宽度存储8.0米 最大体面率5米/小时 高度的存储4.0米 最大角度±30° 气囊体积比25% 最大范围3000公里 最大工作速度极限(VMO)142公里每小时 最大操作高度2745米 这就是现代科技的成果之一,相较于飞艇缓慢的速度和庞大的气囊,世界的天空主宰虽然是飞机,可这个庞然巨物在大明崇祯年间无疑是神兵利器,无论是运载物资还是快速机动部队甚至作为移动炮塔,在这个基建几乎为零的世界,都有着难以取代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飞艇不属于管制物资,民用物资就好办了,套上马甲,刘泽乙通过多种渠道弄到了一艘现货,更多的也在北美分部的掩护下下了订单。 “真是壮观。”甘兴让从悬梯艰难的爬上飞艇下方吊舱,进门的瞬间回头看着地面蚁群般的军队脱口而出。 “怎么着,哥们,也是现代来的?”一个声音传来。 甘兴让这才转头看清吊舱内的景象,荷枪实弹的士兵排成一排靠着艇壁,几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现代人的家伙在驾驶室操纵着忙来忙去,只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面对着他。 “是呀,网上接到邀请我就跑来了,应该属于第二批的,你们呢?” “咱们?嘿嘿。”那个眼镜男,“公司接到订单,派咱们去美国指导调试,这不。” 眼镜男指了指站成一排的士兵继续道:“去美国去成了大明了,就被留下来了,还好说工资翻三倍照发。” 言语间有些牢骚又有些调侃。 第230章 西安之战(三) 第230章西安之战(三) 五日之后,西安城内静悄悄,城外与之相反的热闹非凡,城门外各处军寨上都架起了木制望台,明军们需要借助这些望台,才能更好的观察城内的动向。 杜文焕站在定安门外俯瞰着整个西安西门,在城门附近连绵数里的战线上,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明军步兵从军寨中鱼贯而入,列成多个方阵,铺满了整个战线,前排的长枪方阵整齐划一,在旌旗与鼓声的指挥下,像是一片移动的长枪森林,最前方的则是散阵,以刀盾火铳为主,中间夹杂着各种小炮、短铳。 今日就是明军总攻的时候。 不过关于胜负与否已经不是杜文焕等明军将领最关心的了,这段时间因为刘泽龟缩城内的消极态度,使得明军超常发挥的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精锐将西安团团围住,为防止刘泽逃跑又调集民夫围城挖土掘沟以作兵城,特别是四面城门外侧甚至预先挖掘了三道土墙。 若不是顾忌刘泽手中火铳的厉害远超想象,杜文焕早就率军攻城了,而相应的在等待援军的过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外明军的工事布置愈加严密,预防骑兵突围的各式陷马坑、陷坑、铁蒺藜、拒马撒的到处都是。 在昏暗的天空下,整齐划一的红袄军阵与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崇祯二年的边军精锐散发着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要下雨了。”杜文焕望着远处的乌云,在这个小冰河时期的春天里,春雨夹杂着雪是为常态,战事在这片关中平原的粮食主产区腹地发生,天灾人祸双双而至。 “刘贼所凭借的唯有火铳,无甲蚁贼何能称兵?春雨如期而至,乃天欲亡刘贼!”杜文焕抽出腰间长刀,斜向上45度劈出,要尽快剿灭刘贼,不然误了天气转暖后的春耕,来年又是一场大饥荒! “备战!” 在近百位士卒的簇拥下,这只官军队伍鸣锣开道,从壕沟之上临时铺成的木板通过,“刘贼欲降,我军不日即可不战而胜!”这种话语在一路的旗帜招展中传播开来,一路的明军听到这只队伍中的佐吏的猜测,纷纷欢呼起来。 那反对声思考片刻也道:“那倒也是。” 正在这时候,有了望兵喊道:“城门开了!” “乏粮不可久守,城内百万之众,无粮必乱,而刘泽此子自出世以来,往往好大言收买人心,聚集饥民求活而已,拿下西安也只是因为西安久未经战事防御松懈而已。” “大人,最少也再等几日,等我军火炮齐至再攻城也不晚,否则强命兄弟们攻城,死伤必然惨重。”曹统拱手又说了一次军中已经说了多次的话语,在明军边军体系中,几乎都以火炮为火力输出核心,骑步配合的套路,这次急速而来,仅仅带有随军的虎蹲炮、驮炮、涌珠炮、佛朗机炮和灭虏炮等小炮,以涌珠炮为例,十八两铁弹一枚,一两铅弹十枚,一两铁弹十枚,合计投射量三十八两,发射药八两,一次投射的弹药质量相当于76杆五钱鸟铳齐射。 “九箍大将军炮运来也需半月以后,攻城非野战,即使等来也仅能击毁城垛,西安乃巨城,非此炮短时间能破,刘贼固守此城,不消说城门内侧用砖石封堵,无法用火炮攻破城门,就是那三道瓮城,也需用人命攻上去。”杜文焕解释道,他对于这个勇猛的年轻千总有着独一无二的偏爱,指教后辈好为人师逐渐成为他这个年纪人的爱好。 “遵命!” “屁话!” 随着旗帜翻动,这辆独自面对望不到边际明军军阵的车中,一个声音传来。 “你说说。”杜文焕开口说道。 “我也去!” “莫非果真要降?” 这种猜测引起了周围将官的一片赞同之声,只不过其中也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其上圆筒莫非是炮?” 这里说的大将军炮是明军常用的大型火炮,嘉靖九年(1530)十月开始制造使用,身用生铁铸造,长三尺有余,重2000斤,前有照星,后有照门,装药一斤以上,炮弹重三至五斤,射程可达部分一里之外,甚至多数射程可达二里,炮管有多道加强箍,分大、中、小三种,发射7斤、3斤和1斤的铅弹,用一辆车运载,车轮前高后低,可在车上直接发射,是具有较大威力重炮。 “我去!” “本以为是场恶战,岂料刘贼是个软蛋!” 杜文焕点了点头,曹统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不过此战打的不全是军事而是政治,一旦西安久攻不下,天下板荡近在眼前不说,恐怕先一步来的就是圣上的下罪诏书了。 虽然威力不俗,但这些仅仅适合野战,并不适合攻城,在这次雨天,期望民众军枪械失效的同时,明军内常用的弓箭、三眼铳和鸟铳也失去作用,这几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战斗将是最为血腥死伤惨重的肉搏战。 “曹千总,你觉得刘贼守城如何?” 早已经摆好阵势的官军,号声吹响,前线各部的旗帜纷纷应旗,杜文焕放眼望去,只见本阵一片鲜红,旌旗招展,布面甲在昏暗的天气中依然鲜明,站在望台之上,整条战线呈现却月阵形,而远处西安城头上在这种压力之下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成排的军绿色士兵分布在城垛之后,举枪做瞄准状态,只是城头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滚木礌石,连之前见识过的火炮都不见踪影。 这句喊声打断了杜文焕和曹统的交谈,雨点密密落下,吱呀吱呀的城门开启声仿佛近在耳前,等城门全部打开后,一辆极为圆润,高度近三米,长度7.5米,宽度3米的庞然大物从其中开出。 轰隆隆的发动机噪声与履带的金属摩擦声即使在两里远的杜文焕都能听得到。 “他们不应该害怕吗?” “有春雨相助,看尔等火铳如何能用。”随着杜文焕的话音而落,雨点落下的愈加密集,清冷的风也愈加狂猎,火铳这种情况最是难以装药。 杜文焕点点头,“横冲直撞不懂礼数!来人,谁去看看刘贼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美国佬说有一队明军来了,要开火吗?”一个人翻译道。 “There"saMingarmying.Doyouwanttofire?” 不多时,佐吏争争抢抢之中,杜文焕点选了最得力的几人才终止了争抢功劳的行为,“整理鼓吹旗帜妥当,切不可堕了我军军威!” “外松内紧,这几日贼寇任由我军立寨围困,丝毫不出来交战,而卑职多次试探攻击,每每方至两百步,则被其火铳打退,又有开花弹从天而降,盾车也不能护的周全,器械精妙如斯,非四面攻城不可攻破也,今日春雨突至,天助我也,我军必胜!”曹统看了一会,又向杜文焕道:“不过,大人,我看刘贼的阵势,就是想死守西安城,现在我军大部已至,将其团团围住为上,强攻为下,民众军步兵强马兵弱,我军马兵强,在此平原绝地,虽然贼寇器械精良,守城看似固若金汤,但也有破绽。” 一旁佐吏此时也上前侃侃而谈:“其车上并无兵卒,行驶如此急速,车体必然极轻。”明军中的偏厢车是辕长1.3丈,宽0.9丈,高0.75丈,每二辆中设拒马枪一架,填塞间隙,车架上下用棉絮布帐围之,可以防避矢石,车上载佛朗机两挺,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每架拒马枪上树长枪12柄,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每车用卒二十五名,所以仅能平地行驶,速度极慢。 “据说刘泽匪首其人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见着我等必然吓破了胆子,派了辆偏厢车来降,又偏偏连人都不敢出来,就在那探头探脑的只露个头出来,莫非怕死于流失?” “其炮如此之长如此之粗,岂非三千斤?岂能推车行驶如此之快?” 杜文焕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一眼就看出民众军的气势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军队,也正是因为如此,自觉的占尽优势仍然选择这种恶劣天气尽可能削弱刘泽火铳威力再进攻的原因,可是他却想不通,到了这时候,这些仅有火铳短矛身穿军绿色布衣的兵丁们似乎没有士气低落的表现,排队列队都是紧紧有条,动静有序。 “再等等,等他们都过了壕沟,先瞄准那面了望台上的明军大官,就是那旗帜最多,穿着最华丽,排场最大的。”在最上方仅仅漏出一个头的平头男举着望远镜来回扫视着,对着喉头送话器道,清晰的话语在这嘈杂的车内环境中清晰可闻,这是进行了现代化通讯系统改装的谢尔曼中型坦克,其中炮手和驾驶员由原本坦克的主人担任,另外的车长和装填手、无线电员由第三世界的退伍兵志愿者担任。 “其独车前来,必然是畏惧我军兵威!看,它停下了!其上似乎有人!” “难道是刘贼欲降?”曹统指着远处又关闭的城门,这个独自出城的庞然大物有着震撼人心的美感,与此时明军常用的偏厢车类似,只不过行进速度却快了许多,行进过程中最上面的红旗在雨中被带着展开,充满了速度感。 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多年征战磨砺出来的坚毅之心又回来了,他向曹统使了个眼色,杜文焕将他手下损失惨重的精骑留在了中军后方修整,而曹统则被临时调到了中军,因为曹统在刘贼手下吃了大亏,对刘贼作战套路也更熟悉。 “欲降?”杜文焕收起腰刀,抚摸起胡须道。 “Alright,I"mwaitingforyourorder.ThisantiquetankfromWorldWarII,coupledwiththishard-earnedshell,isabouttounleashitspoweragain,doyoubelieve?Mygrandfatherhasdriventhistypeoftankbefore.” “这老外说什么?” “他说他听你的。”充作翻译和机枪手的无线电员抹了抹手中的汗液,他虽然在之前的靶场上学习操作过这挺车头球状机枪座里的0.30英寸口径机枪,可真正瞄准活生生的人,仍然不免有些心理障碍。 第231章 古今之战(一) 第231章古今之战(一) 乌云盖顶,雨点愈加密集,西安城外各处明军营寨军阵开始躁动起来,这倒霉天气出兵攻城不合常理引起的怨气由其多,不管民众军的火器能不能正常使用,反正陷入雨中的明军火器即使在油布挡雨包裹下也是彻底变成了一次性的玩意,一旦发射后压根没法再装填。 “攻下西安城,补足往年拖欠军饷,有功者各有封赏!违令者斩!”然后随着杜文焕军令的强力弹压和封官许愿,军阵又逐渐陷入沉寂。 “无人机已经全部就位,随时可以抛投榴弹。” 西安城内空地中的几个充作移动指挥车的频道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各组汇报声,各车副驾驶顶棚上架设的12.7口径机枪才有一丝战争的气味,这些无人机作战分队全部是由没有一技之长的现代世界人组成的,有从军经验的仅占一成不到。 “同志,你们的这个89式先借来用用呗。”李林指着车头顶上斜朝天的89式12.7毫米大口径重机枪。 “啥?借这个?”在一旁雨棚中紧盯着手中平板电脑的上尉抬起头。 “外面的明军人数太多了,靠着城头上的那些单打一烧火棍,我这心里老悬着。”李林右手拍着挂在胸口的81式自动步枪,“这玩意又太少,反正你们现在这大家伙也用不着,借来使使呗,也别浪费了不是?” 上尉一脸无语的答道:“你以为城外的明军是啥?丧尸群啊?悍不畏死?等咱们这无人机投弹斩首那些当官的,其他还能打啥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光咱们这城门外据说就有好几万人呢。”李林觉得自己这人生第一战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的病,需要12.7口径的药来治一治。 “行吧,伱们那有会使这枪的吗?”上尉转过头对着另一个雨棚里的车组人员喊道:“帮忙把车头上那几挺机枪卸下来给他们用用。” “谢谢嘞,有会的,放心吧,咱们这是主力师,退伍兵多,来来来,赶紧的去帮忙搬弹药,马上打起来了。”李林对着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几辆三蹦子一挥手,突突突的响声冒起一片青烟,“玛德,这几辆车肯定环保不合格,这尾气忒多了。” 返回城墙上的战位,李林将这几挺机枪全部分散布置在这块一公里长的战线上,每挺机枪间距基本都在两三百米之间,占有最好的位置,交叉火力可以完美的覆盖城外的1500米有效射程的范围。 “去弄几袋土把这机枪架起来,架高些,没看这城垛子挡着射界了吗?”一个老兵摸着分配给他的老家伙直咂嘴,熟练的组装好枪架,对着周围几名士兵咧咧道。 只不过远处的爆炸声传来阻止了还想继续调整机枪位的老兵,正在验枪的老兵也顾不得其他的喊道:“子弹子弹!艹,在三轮车里,别瞎几把转,赶紧的!” “标尺1500米,自由射击!自由射击!”对讲机中传来李林的喊声,这是89式重机枪的最大有效射程,不过对于远处壕沟后面整队完毕的明军军阵来说,已经是可以全部覆盖了的范围了。 砰砰砰的机枪开始了发威,整个城墙上如同春节时候的烟花表演一般,各种肉眼可见的曳光弹开始如飞虫般飞舞,瓢泼的大雨中,各种连成一串炒豆子般的响声仿佛开了庙会,各种光点和看不见的机枪重弹扑向明军壕沟、军寨、军阵。 “高低机,玛德,锁定高低机,打的飞上天了。”对讲机中的吼叫声传来。 老兵连忙重新调整高低机和方向机,基本上第一个弹链打空了一半,并不是他一个人如此,长期和平的生活,让这群老兵实战操弄起这些外借来的大家伙,特别是时间紧张的时候总是出现各种意外。 “标尺1300米,远距离自由射击。”李林举着测距仪,听着身边轰隆隆的枪声,感觉下身有些湿漉漉的,他并不是害怕枪声,而是括约肌太过兴奋,不自觉的做起提肛动作。 “子弹,快点快点。”老兵前半个弹链打的是长点射,一搂起来就射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短点射。 后面三轮车上的退伍兵在后车厢摸索着,带过来的子弹箱里的有一大半是没拆封的状态,费力的撬开木制弹药箱,里面还都是散装的89式穿甲燃烧曳光弹,旁边的是一堆50发一节的不可散式弹链。 “这群龟孙。”骂了句,退伍兵赶紧在那里重新压子弹,就这一会功夫老兵已经打完了两箱50发装弹药,转头也骂了句“艹!”和退伍兵一起压子弹。 两个人合作装弹快了一倍,将弹链甩进弹箱,扒拉一声脆响,枪机的到位声让退伍兵又重新恢复了底气,重新调整好高低机,这才来得及擦去满脸的冷汗。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枪声又加入了已经沸腾的战线中,老兵连续的短点射 偶尔的长点射震的他右肩膀已经麻木了,眼睁睁的看着一串穿甲燃烧曳光弹全部钉在了一个木制哨塔上,引起了一片火光,两名明军士卒从上翻身跳下,生死不知。 轰轰轰又一串点射打在盾车上,子弹从盾车后面穿过像是无头苍蝇般飞散离去,几串曳光弹呈现交叉状态,弹道像是扫帚般来回左右横扫,时而长点射散布如同泼水,时而短点射节奏如同奏乐,引起的大火在这春雨中仍然熄灭不了,营帐、木栅栏、粮草堆的火光冲天而起。 “开火!开火!”原本漏出个头的平头男从望远镜中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的目标,被从天而降的迫击炮炮弹改装的无人机航弹抢了先,连忙喊起了来。 “what?”炮手还在那发蒙。 “草!Fire,fire,fireatthathighplatform!” 整个老古董谢尔曼坦克上的火力全开,只不过目标高台已经陷入一片爆炸烟尘中了,原本在坦克前等待迎接的明军特使也顾不得其他,纷纷四散奔逃,没有一个人敢于正面面对这个喷发着子弹和炮弹的怪物。 “这场面,太壮观了!”甘兴让靠着舷窗,在高空中正好俯瞰到整片战场,手中的摄影机在云台的帮助下才避免了机动颤抖带来的震撼。 “高度降低至700米,准备战斗。”随着充作飞艇顾问的眼镜男下达命令,整个飞艇开始忙碌了起来,“探照灯开机!” 随着命令,冲过整个云层的飞艇如同远古巨兽般睁开了眼睛,整个吊舱四面的探照灯全部开启照向了下方明军。 上千万流明的光柱将这种恐怖的场景在西安西门明军的眼前演绎了个透彻,在探照灯的调节下,一道道刺眼的光线从一些明军中扫过。 被重机枪枪声和无人机投弹爆炸声震撼的官兵们,只看到从天上射下来的刺眼光芒中,一个巨物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若隐若现。 第232章 古今之战(二) 第232章古今之战(二) 有的时候,当人类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震撼巨物时,他的心理往往就会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同样的原理比如人在巨大建筑群和广场上也是一样。 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那艘巨大的战舰,看着它散发出来的刺眼光芒,心中既有恐惧,又有敬畏! 就算是见惯了飞机的现代人,在第一次看到那巨大的飞艇的时候,也是震撼居多,更别说对于大明人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造的飞行器, 随着飞艇上的灯光照射到了明军营地之中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飞射而来密集的弹雨,那是飞艇上架设的榴弹发射器和重机枪的杰作。 在意料之中,作为进攻西安主力的西门外明军彻底崩溃了。 原本紧闭的城门轰然大开,早已准备好的民众军开始了追击,最先出城的是骑兵部队,在爆炸声和枪声中热血上头的骑兵们呼喊着“杀!”,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绿色长线,在城外空地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几何形状的小队。 然后这些绿点纷纷一头扎进了明军的乱军之中,伴随着如潮水般的呐喊,尖锐如同军刺一般对着半死的对手一刀又一刀的捅了下去,“降者免死,路边跪下!”一声声呼喊声从快速通过的民众军骑兵中传出,声音更大的是天空中那个庞然大物上的高音喇叭。 将一个个廉价的生命从战场上带走,明军部分人彻底疯了,慌不择路,歇斯底里地大吼着逃跑,无头苍蝇般撞入疾驰而过的骑兵队列中被马刀、步枪收割。 最前方的明军已经彻底的溃不成军,如同洪水一般朝远离前线的后军冲了过去,并把这种混乱如同多米勒骨牌一样传导下去,他们的阵型溃散了,民众的军阵也冲散了,后方追击的步兵对这些失去抵抗的明军士兵并没有兴趣,全部留给最后方的部队接收,一切只为歼灭这股明军主力。 明军到处一片混乱,曹统还没有从刚才的爆炸中回过神来,杜文焕所在的中军标营就被爆炸打得溃不成军,最核心的中枢将官们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原本中军大旗就在他身后百丈处满是硝烟残肢,幸好他因为那辆坦克也被派出去才捡回一条命。 “大人!”曹统喊了句,没有人回应,乱糟糟的明军们失去了编制阵列,全部在往后逃跑。 就在曹统转头看着杜文焕所在地的时候,一阵火光忽然从坦克那发出,像个发怒的刺猬,75mm口径炮和并列机枪同时开火,在壕沟上方看热闹的明军官兵们如同被大锤子砸了一下,从土墙上摔了下来。 在坦克近处,原本举着鼓吹旗帜的兵卒,在猝不及防下,已死了三分之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民众军一轮炮击造成的慌乱,让壕沟处的明军士们四散奔逃,转眼只剩下曹统所帅的一百多名亲信家丁。 曹统张大了嘴巴,愤怒和惶恐从他的胸膛中狂喷而出。 他再也喘不过气来,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亲兵安抚住受惊的坐骑,揪住他战马的缰绳,不管不顾的与其他人一起向西边奔去,嘴里还不停地叫道:“快跑!快逃命!” 其实当杜文焕中军大旗被炸倒,整个明军就败了。 当民众军出击的时候,这群惊慌失措的士兵,就像是被捅了马蜂窝的孩子,纷纷朝着后方逃窜。 “完了,逃吧!”这是曹统唯一的想法“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也是明军阵营中大多数略有见识军官的想法。 城墙之上刘泽指着平板电脑上从高空的战场图像向民众军的一众高层道:“明军完了,前军中军已经溃散,剩下的都是些残兵败将,不足为虑。” “下面最重要的就是招降纳叛了,最重要的并不是明军武力,而是善后工作。” 杨泽明哈哈一笑,向刘泽抱拳一礼:“委员长请放心,一切按计划行事,胜利是必然的,唯一区别的是时间和损耗。” 刘泽点点头继续指着平板上的各支明军点评着。 杨泽明回头望了一眼前方,明军前军的溃散引起了巨大的连锁反应,在各追击部队的压力下更是形成了无可比拟的洪流,但也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那是充满自我怀疑的自问,他们这些人自己的能力并不是这场大胜的原因,同样的条件换一批人,一样能胜利,如果换上第三世界来的费书杰,甚至可能赢得会更漂亮。 如果不是刘泽的刻意压制,他们这些所谓的土着古人早就在各行各业被淘汰了,杨泽明甩了甩脑袋,暗暗道“这里是我们的家,绝不能让委员长失望。” 这次引诱明军围攻西安的主要目的就是消灭明军野战主力的作战方针,摧毁明军在整个西北地区的机动兵力,以此速战速决建立民众军战略上的优势,在未来愈演愈烈十几年恶劣天气的催逼下,尽快的结束统一战争,然后向南扩张,以减少对于第二世界和第三世界的粮食依赖。 考虑到朝廷中枢应对反应速度和调兵速度,只要快速切断各地区的交通重地,在歼灭明军重兵集团的前提下,原则上并绝大多数城池并不需要逐城攻打,只要做好招降纳叛的接受工作和地方剿匪稳定工作即可。 按照军事地理格局来看,现在的大明天下如同棋盘类似的格局,关中、河北、东南、四川为四角,山西、山东、湖北、汉中为四边、中原之地为中央腹地。 中国虽大地域虽广,但自古至今的历次战争中起到决定性胜负的主要就是这九大区域,得失关系到整个政权的兴衰,直接影响到天下的大一统还是偏安一域。 类似这九大区域的所谓战略要地其实并不多,简而言之需要满足既有山地险要可以凭恃,又要有江河水道可以流通的地方。 而关中就是现在民众联盟崛起的天赐之地! 第233章 古今之战(三)本章极重要 第233章古今之战(三)本章极重要 几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和几条南北走向的河流相互交错,把中国的腹地划分成了几个相对独立的地区。 中国地形的三个阶梯大致上是按照东北—西南方向分布的。 其中位于东部边缘的第二级阶梯,是中国东西两部分的重要分界线,它从燕山开始,沿着太行山一路向南,穿过嵩山和方城山,越过桐柏山和大洪山,再向鄂西和湘西山脉,与云贵高原相连,是中国东西两个重要的分界线。 南北被分成了好几层,以长江,黄河,淮河,秦巴山地为界,再加上中条山和大别山的辅助。 这几条纵横纵横的山川河流,把中国腹地划分为若干相对独立的地域单元。 这些地理单元的腹地往往具有一定的空间承载能力,外围有险峻的山川河流作为屏障;大大小小的河流,在这些区域内形成了交通要道,也连接了不同的区域。 一座山,一条河,都有着不同的战略意义。山之意在阻隔,贵在有通道可通;这条河的意义就在于它的流通,它的价值在于防守。 一般来说,山区的断崖或河流穿过切山岭而形成的山谷低地,是山区交通的必经之路。如关中四大关隘、太行八陉和横穿秦巴山地的栈道就是其中之一。 河流主要起到运输人力和物资的作用。以河为险,必须在重要的渡口、支流和主河交汇之处建立据点,才能保证控制。如黄河之孟津、蒲津,长江之瓜洲渡、采石渡,淮河之颖口、涡口、泗口等,皆有军事重镇之分。 有了这些地势险要之地作为依托,就更容易在混乱的情况下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形成一种局部的秩序和力量,这也是当时刘泽在澄城等平原之地非要往马家寨这种山区交界地方跑,又更深入到宜君县山区的原因。 而有了水路,就能更好地向外输送力量,更容易向外扩张,更容易介入大局。 上面提到的九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大都具备了这些条件。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九处战略要地并非都是以今天的省行政区划来划分的,主要是因为它们在军事地理格局中因地形、地形等因素而形成的相对独立的地理单位,在历次战争中,这些地区都表现出了各自独立的个体特征。 关中地区以陕西省秦岭以北为界;而汉中地区,由于其相对独立,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战略要地;东南以江苏和安徽为中心,中以河南为中心,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现在的省府。 无论是关中,还是中原,都沿用了古代的称呼,因为这是一种战略上的象征延续。 在以上所述战略要地的边缘地带,某些特定的地理位置,同样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些险要的地势虽然保护了它,却也限制了它与外界的联系,使它无法全面地参与到全局之中,所以它在历史上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随着近代中国国防格局的改变,国防格局也发生了改变,其在军事地理格局中的位置也发生了改变,但在大明这种落后的技术条件下还是遵循如此规律。 关中,河北,东南,四川,在这棋盘式的格局中,分别位于四个角落。 四个方向,各有各的优势,一般来说,都是山川河流相对优越,后方相对稳定,地势险要,可攻可守;具有优越的经济条件,能够支持庞大的军政力量;它具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容易在社会上形成某种政治势力。 任何一方势力,在刚刚崛起的时候,都会占据四个角落的地势险要之地,以此为根基,发展壮大,为日后的扩张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民众联盟所处的关中,就有着一统天下的硬件条件,关中境内有四大关隘,南有秦岭,西有陇山,北有黄土高原,东有华山、崤山和晋西南的群山,还有黄河,可谓是山清水秀,气势恢宏。 从地形上看,关中向东平原地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关中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几条要道都有关隘把守。 重要的是,潼关、函谷关扼守着崤函山脉的咽喉,是关中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 武关控秦岭东段险要的地理位置,扼守关中东南门户;散关扼秦岭西端关隘,扼守关中和汉中及巴蜀的交通要道;萧关扼陇山,扼守关中的西北要道,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此次第一阶段的目标所在。 四塞险固,闭关可以自守,出则争霸天下。在有利的情况下,向外扩张;遇事不顺,就闭门不出以观形势。 这样就有了进退有据,能攻能守的态势,这也是历史上李自成攻下潼关,建立基本盘的原因,而在这种天下还未糜烂的时候,民众联盟所代表的力量更是降维打击。 对关中而言,汉中与山西是其两翼,尤其是经营山西是其关键;对河北而言,山西与山东是“两翼”,也是经营山西的关键所在。 这是因为,北方之争往往表现为关中和河北之争,而山西则是楔入关中和河北之间的一块楔子,山西之争往往决定了双方的胜负。 对东南而言,山东、湖北是其两翼;北方据山东,固住淮泗上游,西守荆襄,固长江上游,这是固守东南最有利的战略,尤其是湖北,由于地处长江上游,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以四川为界,汉中与湖北为其两翼;只有江陵在东边,汉中在北边,四川的险地才能稳固。 守住江陵,守住巫山,守住汉中,守住凶险的大巴山。其中,汉中因其地势之险要而尤显重要。 中原是整个大明的中心,可以将整个大明的力量都聚集在一起。中原四通八达,是连接四方的枢纽。从中原到周边区域,再从周边区域到中原,都十分方便。 它的情况与周边地区有着密切的联系,中原出了什么事,都会牵扯到四面八方。四方出了事,中原也会受到影响。只有中原稳定,四方才能稳定。 如果中原大乱,四方必然四分五裂。 不过,在自古乱世初期,中原四面受敌,内部分裂产生的离心力,足以将中原搅得天翻地覆,让中原变成一个动荡不安的地方。汹涌的洪水,足以冲垮中原的一切努力。 这时,占据四方地势险要之地容易,占领中原却是难上加难。 如果把中原比作一张棋盘,那么洛阳就是这张棋盘上的天元,历史上很多朝代都以洛阳为都城。洛阳虽然号称是四大中心之一,但实际上却是在外围。所谓洛阳的外围,可以分为几层,一层是三川河谷周边的险地,如成皋、萧函、孟津、龙门等;第二层是河南四境,南阳盆地,东南淮河上游,东北河内,三川河谷,西北,崤函,这四个区域,构成了中原与周边四大区域的联系。 如果把眼光放得更远一些,他的边界可以延伸到关中,河北,东南和荆襄这些重要的要地。洛阳就在这几层的外围,所处的地理位置对中原攻防态势的特征有重要影响。 攻下洛阳、进占中原,是由外而内的一层一层进进;而中原的防御管理,则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从洛阳向外辐射的格局。 中原虽然是逐鹿之地,但真正有资格参与争霸的,却不是中原,而是四方。历史上,那些一统天下的势力,大多都是站在四个角落里的。 先占据一两个犄角之地,积蓄实力,再向两翼扩张,再进军中原,一统天下。 秦西汉隋因袭等级可以追溯至西魏与北周、唐均以关中为基地统一天下。从关中开始,秦国统一天下,开创了大一统的先例,西汉、隋、唐三国的统一,都是沿袭了秦国的老路,关中为根基,两翼为中原,最后一战则是在中原展开。 不过此时大明随着历史发展,各地区其地位与战略意义也在不断变化,大明的政治中心在东的倾向,就是最好的例证。 当政治重心落在关中时,关中在关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不过此时大明政权的重心逐渐转移到河北。在此过程中,关中地位下降,河北地位上升。 这导致了湖北在政治重心集中于关中时,起着连接西北和东南的纽带作用,其地位更为重要;政治重心转移到河北后,关中的地位随之下降,湖北的地位也随之下降,山东成为连接南北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的枢纽,具有重要的地位。 这就是此时大明的大势。 事实上,不论何时何地其地位与战略意义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代的政治军事形势而异,刘泽理所当然的也想复制这条道路,以在这种低技术条件下快速统一。 第234章 第一阶段作战任务 第234章第一阶段作战任务 只见十余辆外挂钢板长城皮卡改装的第四军炮兵们疾驰而来,周围是护卫的骑兵部队和步兵们带起滚滚的烟尘,见咸阳城城门紧闭,这些机动炮兵们也不废话,直接从车上起飞无人机对城内进行侦查。 一路追杀明军溃兵至此的士兵们的神经却依旧绷得紧紧的,就像是平时训练的一样,排着队列,双手握着已经装上刺刀的元年式单打一步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少量第三世界退伍兵出身的军官则带着装备有现代化步枪的狙击小队搜寻着重要目标,直属这些精锐小队的迫击炮和榴弹发射器的炮管都对准了远处的城头,做着发射的准备。 这就是现在民众军主力的战斗策略,以少量现代化武器的小队伍对敌军将领进行斩首作战,其他人数众多的装备有单打一后膛火帽枪的甲级师配属冷兵器为主的乙级师作为主要进攻力量,其实基本情况是敌军首脑被杀,抵抗者寥寥无几。 无人机小队队长紧盯着平板电脑上无人机的侦查景象,城头上并没有多少守城军兵,只有少数几个守卫,他们也大多都是老弱,原有的火炮放在城头无人管。也没有人站起来组织反抗,眼看着民众军越来越近,那仅有的守城兵丁也都四散奔逃。 无人机再往城内飞,才发现城内已经沸反盈天,无数人群都在往北城门涌去,靠近南城的地方早已没有了几个穿朝廷服装的人影了。 “来晚了,无人机寻找明军当官的自由投弹。”队长然后举起对讲机喊道:“别磨蹭了,明军逃跑了,步兵入城,骑兵继续追击,绕城追击!” 听到对讲机里的喊声,这股第四军的重装攻城主力旅旅长袁秉文眉头一皱,这些第三世界的人总是指手画脚,生怕郧阳府家奴书童出身的他指挥不好,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调整对讲机频道道:“明军已经弃城而逃,骑兵团继续追击,步兵团三团入城,一团二团左右绕城至西门钳形攻势。” “骑兵团收到。” “三团收到。” “一团收到。” “二团收到。” 这只重装攻城旅现在的运动方向是一直往西,目标是宝鸡南部的散关,然后北上进攻至平凉的萧关这片区域所有抵抗强烈的城池,只不过现在看来短时间内很难真正的发挥这只部队的真正实力了。 袁秉文全副武装带着一干旅部人员在半个时辰后就开始入城,城门口站着十余名咸阳的乡绅老人摆着香案带着些许礼物迎接。 此时正值春雨骤停,虽春风拂面,但小冰河时期的春风仍然寒气逼人。 一些衣衫褴褛的父老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这些破衣烂衫,为了装穷也是拼了,此时更是忍住的跺脚哈气取暖的想法,向袁秉文等人拱手行礼。 这些父老此时内心充满恐惧,他们已经彻底没有朝廷力量的依靠。在正众盈朝的圣天子治下,怎么就突然冒出这群凶人贼寇呢。此时为了家小财产来投,万一明军再打回来可咋办?再说了,这群贼寇在投降后会怎么对待他们,无论之前传说的民众军多么秋毫无犯,军纪森然,也保证不了什么。 与他们的忐忑不安相比,袁秉文这边倒是对这种开城门纳降没有什么感触,对这群没有逃跑的乡绅大户们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视这群人为无物,闪身入城了,他隶属于战斗部队,民众联盟的民政接收部门很快就将过来接防,而他们的政策对这些大明的中上层人物绝对没多么友善。 看着越来越多身穿军绿色制服的部队进城,城门口的这群人更是心急如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忽见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对着这群人喊道:“可有人是咸阳衙署人员?” 席士奎忙说:“小的正是,添为本地主簿。” “俺们旅长让你带着城内所剩官员乡绅去衙门等着民众联盟接收人员对接,不可乱跑。” 席士奎忙应了一声,“是,小的遵令,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袁秉文此时正忙着安排部队驻守,第四军军长王潳让他在攻下咸阳后,以最快的速度在本地部署,将咸阳的这一关键区域牢牢掌握在手中,然后等待命令是往北还是往西,这又要看铜川方向进攻顺利与否。 他从先期到达的骑兵团那里获悉,北城又俘虏了两千多明军溃散步兵,只不过有批明军骑兵已经先行逃走,追之不及。他们属于攻城部队,并不适合追击,只能通知不远处的追击部队从前方截击。 随着无线电通信设备的普及,民众军的指挥技术水平远远超过明军的想象。 那些投降的明军士兵多是从西安那面溃退下来的,袁秉文对那些人中少量的投降将领没有什么想法,虽然现在民众军对降兵有优待政策,只不过也仅仅针对于普通士兵,所有的降将想保有军权领兵,那是想都不用想,他们的归宿最好的也只能往教化所走一遭,有罪的还得上军事法庭审判。 现在随着敌我力量的变换,当年刘应遇投降后的待遇,这些降将是很难再享受到了。 “刘顾问。” 刘应遇连忙出列拱手道:“旅长。” “你去衙门应付应付那些乡绅,协助后续的接收工作。” “遵命。” 对于曾经的同僚,已经从教化所出来的刘应遇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他看过给他的历史书后就明白,大明已经不可能抗衡民众联盟了,而这些人在那场浩劫中可能早已注定是死人,他现在能做的是拿出了自己的“投名状”,一切以民众联盟的利益为先,那或许以后还能保全儒家名教派上点用场。 席士奎等人被旅部的士兵引到咸阳县衙门的大院里去,听着连接东西城门的主干道上不断开过的部队脚步声,透过敞开的大门处可以看到服装与大明服饰截然不同,而又整齐划一,这些人面面相觑,“哪里来的这些兵呀!” 突然门口卫兵通报“刘应遇顾问到。” 在靠近屋檐三尺之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席士奎心中一跳,心道:“难道是原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前段时间听说刘应遇全军覆没,未曾想从贼了。” 然后席士奎又猛然醒悟过来,还说什么人家从贼呢,自己这群人也不是舍不得家业,在此从贼了嘛,而且自己以后还不知道如何自处,人家可是貌似已经当官了。 一念及此,看到有人影闪过,他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恭迎道:“小人席士奎,拜见大人。” “不必如此,都进来吧。”刘应遇点点头,语气和善的很,这种对接地头蛇的工作就是以后他的转职工作了,同样从教化所出来的原大明体系的旧官僚几乎都被分配到各个部队里做这方面的顾问工作,以弥补民众军高层这群土包子和第三世界人的短板。 席士奎匆匆入内,只见里面早已打扫得干净整洁,中间摆了一座大桌子,墙壁上还垂着一块极为精致的地图,他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这其实是影印的大明西北地区的地形图。 门口左右各有一名民众军士兵,全部举着已经装上刺刀的步枪守备着,刘应遇此时身上的衣服和其他士兵区别很小,腰间武装带上空空如也,他并没有配枪的资格,看着席士奎伏低做小的姿态,他摇了摇头,自家人知自家事,外人看他刘应遇是个官,其实民众军内部对于他们这些曾经的敌人并不算太友好。 “席士奎?”刘应遇仔细的打量着弓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小人在。” “我听说你们县令、县丞、典吏能跑的都跑了?伱怎么不跑?” “小人只求归顺将军,保的父老乡亲。”席士奎说的大义凌然,却从刘应遇眼中看到了似笑非笑,连忙又道:“将军明鉴,小人家小都在此处,实在离不得。” “可有人死节?” “县令吊死在后堂。” “他没跑?”刘应遇轻轻颔首,他听说过此地县令,官声不差。虽不相识,在此兵败绝望的情况下,还能自杀,说明大明还有忠心耿耿的人,只不过不知大势,可惜了。 看着席士奎的小人姿态,他也并不太厌恶,对大明忠心耿耿的人有,而且还不少,他以前也算一个,不过更多的是随波逐流的普通人,他归顺民众联盟也只是看清了形势,未来这整个世界都会落入民众联盟的掌控之中。 “赶紧将尸体收拾好,如果他有家人朋友愿意处理后事,就由他们去吧。” 席士奎忙说:“将军大人有大量,小人佩服。” “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配合接收人员工作,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合法私人财产。至于那些不合法的,你也不要心疼,好好合作,你以后就知道了,这大明呀,很快就完了。” 席士奎连忙跪倒在地道谢,刘应遇眉头一皱,说道:“我们民众联盟日常是不允许下跪的,以后你就不用这么做了。等交接完毕,你可能也有机会被民众联盟招募,至于往后如何,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只要记住好好做,绝对不会亏了你的。” 说着刘应遇转头又对席士奎道:“我民众联盟的规矩严的很,既然你投降了,只要通过之后的审查,往事很可能既往不咎,切记,不得再行那陋习骚扰百姓,否则必然有人治你!” 席士奎忙回答:“小的谨记,谨记。” 席士奎一边回答,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自己这都投降了还得审查?看来以后也不一定好混呀!不过他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恭敬的听训。 接下来,刘应遇陆续与衙门内外的大小人物见面,分别勉慰他们一番。 如同袁秉文这支部队类似,隶属于王潳所帅第四军的其他部队总计四万余人如同巨网一般顺着关中平原一直往西往北,他们的任务就是占领巩固整个西北地区。 王冠所率领的第三军将南下攻击汉中,李存保的第二军则北上攻榆林、宁夏、甘州等地,杨泽明领导的作为最精锐的第一军进攻潼关洛阳为后续第二阶段进攻计划做准备。 时间紧任务重,人力物资皆不足,现在已经马上进入四月份,按照计划要在三个月内完成所有目标,以为七月份正式过黄河进攻山西和东出中原的时间计划为准。 其实对于军事作战全军上下都保持乐观态度,这三个月最重要的则是接收地方政权工作,民众联盟纲领所代表的血雨腥风不可避免。 第235章 口号:永不纳粮 第235章口号:永不纳粮 四月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小冰河时期的关中春耕比现代的要晚很多,距离上次西安之战还未太久,可以四下已经没了战火的硝烟了,明军败退的太快,主力被吃掉大半后,剩余的后队被民众军打了个时间差,直接被伏击投降了大半,没了溃兵为祸乡里,乡村中几乎未受到战火影响。 天气转暖田里的麦子、高粱绿油油的,叶上的露珠,就像无数的银珠,使人眼花缭乱充满喜色。 路边的村落里,淡色的炊烟袅袅升起,成群的羊从村庄里出来向野地里赶去。 一个羊倌头上戴着一顶尖顶草帽,用鞭子打起爆响,把牲口赶开。就在这时,一辆两轮驴车开了过来。车轮的滚动声和车夫的吆喝声,把羊倌吓了一跳,他看着驴车后面跟着几十个扛着刺刀短矛士兵,吓得他把羊都忘了。 无边无遮的平地上,只能往路边土沟里一趴,期望这些大兵不会跟他计较,羊群是地主家的,他自己的命要紧,趁着这时段,原本啃着草的羊没了管束,转头都往田地里去。 “你的羊在吃庄稼。”驴车里的人喊道,甩起来鞭子打了个响,看着想要躲避的羊倌撅着屁股的滑稽样,引起士兵们一阵哄笑。 “不许笑。”严肃的声音响起,一名腰间挂着左轮枪的二十来岁的青年走到羊倌的近处轻声说道:“别怕,我们是民众军的队伍,来给大家分田地嘞。” “啥?” “我姓段,你可以叫我段队长,你是东沟村的?” “是嘞,是嘞。” “那就别放羊了,跟着我们回去,分地嘞。” 过了东沟桥,车夫挥舞着鞭子,鞭子一卷一卷,卷起来一团,发出一声爆响。驴儿飞快地跑着,溅起一片泥水,溅到路旁的蒿子上。 走了一段路,驴浑身都是汗,鼻子里直冒热气,走得慢了,车夫开始抱怨:“这么快就累了?伱要吃,就挑最好的,禾草和稗草都不喜欢吃,你只吃豆饼和高粱。你不会干活了?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我这赶车的本事可就大了。” 驴也知道车夫只是在那吓唬它,实际上是许它慢慢走的,车在大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那头牲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迈着小碎步。 老郑头转过身,看了一眼驴车后面的人们,一共三十七个人,排成两排队列,有些人穿着绿色的军服,有些人穿着土色的,有的背着火铳,有的扛着长枪,有的挎着腰刀。 再后面是羊倌和那羊群。 这是什么民众军? 怎么会在这里? 分田地分粮食? 老郑头听不懂。 他想,算了,反正车费是要给的。 他两天前被人雇车拉粮食去西安,到了西安又被这群人租了去送给养,他也就答应了,虽说打仗结束没多久,可民众军仁义的名声倒是传开了,给钱给粮,痛快。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能用到老百姓的,都不是空手而归,能赚到一壶酒,一袋粮,就是运气。 驴车慢慢地向前开去,停在一个泥泞的洼地里。老郑骂了一句,跳下车来,看了一眼。车轮陷进了泥泞里,车轮陷了进去。 他叹了口气,使劲拽着驴,后面的士兵们也分出几个人走到驴车后面,开始帮忙。 “你瞧,那匹驴,又肥又亮,它跑起来的时候,四只脚几乎不沾地。” 老郑头在那吹嘘着他的驴,这个驴和车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没地也不需要地,有这个就能活的很好。 段队长问道:“这附近还有什么大村子没?” “就这一个大庄子,其他的人口都少。” 段队长没再多问,只是催促他赶紧把车赶走。老郑头用鞭子狠狠地抽了几下,终于把驴车从泥泞中拉了出来。他们歇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老郑,你赶车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只会给人当车夫。”老郑眯起左眼,向前方望去,见前方没有泥泞,这才放下心来,任由驴车缓缓前行,与段队长闲唠起来。他说,在万历年间,他也放下过鞭子,凭着积攒的几个钱买了块肥地。 到了秋收的时候,小米都收了四十多石了,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收成越来越少,赶上灾年还绝收,过了一个冬天,什么也没有了。 地也给放贷的给占了,他只好拿起鞭子,重操旧业,他转头看向段队长。 “军爷,发财是要靠运气的,四十石粮食啊,金灿灿的,几年就不行了,啥也没剩。怎么可能不认命?” 段队长向他问道:“你的儿女有多少?” 老郑头微微一笑,缓缓道:“一个穷车夫,怎么会有儿子?” 段队长:“……” “为啥?”段队长身后的一个小伙子问道。 老郑头挥舞着驴鞭,说道:“光揍牲口,瞎了心,怎么可能生出儿子来?” “你婆娘多大年纪了?” 老郑头没接话茬,半饷才道:“没婆娘。” “放心吧,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婆娘也很快就有了!” 老郑笑得前仰后合,不答话,看得出他听着这话语心里高兴,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他在平坦的大路上驱赶着驴,跑得愈加快了,后面的这只小队伍也开始加速,驴子听从他的命令,向左转,向右转,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村里谁家是大户?”郑队长趁着歇息的时候问羊倌。 “俺们村子里田老财家最富。” “他怎么样?” 羊倌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段队长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道: “放心吧,你没听过咱们民众军分地替穷人做主的事?” “真的?” “那还能有假?” 段队长见羊倌欲言又止,也就不再多问,他知道,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要顾忌。他看了看田野,叶子都干焦了,杂草、爬虫和野苇子到处都是。 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一只灰色的兔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后面的战友小肖举起枪就要打,段队长却打断了他。 “别浪费子弹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肖按照段队长的吩咐,将枪膛里的子弹重新装了回去,他们都是在春秋世界经历过苦日子的人,见到猎物本能的想补充些食物。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这支工作队的小伙子们唱起了松花江上的那首歌,段队长不唱了,也不和其他人聊天了,民众联盟的《第一阶段民政改革指示》和西安地区乡村报告,都在他的脑海里。 他又记起前天下午发生的一场争执,赵监军说得很对:在民众还没有发动起来,或者还没有真正发动起来的时候,就谈照顾问题,是不对的。要废除几千年的封建主义,来一场暴力运动.这并不简单。怕民众起来,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在没有行动之前,先给他们画一个圆圈,叫他们只能在这个圆圈里走,那是不行的。 就在段队长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老郑头喊道:“快到了。” 段队长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上,有一道黑影,一条长长的土黄房子,夹在暗绿色的树中间,这便是他们要去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规模却有镇子这么大。 驴车驶出了村子的西门,道旁亦有三个石垒,一个脖子很短的男人,提着杆长枪在石垒上敲起了铜锣,很快村子里就热闹了起来,庄丁们纷纷上墙,有人喊道:“好汉是哪里来的?” “西安,我们是民众军的队伍,朝廷大军败了,以后西北就是咱们的地盘了,赶紧开寨门。” 那个短脖子男人叫了句:“好汉暂且等待片刻。”说着就下了墙,直直奔向一座高大的黑色门楼,推门而入。 “东家,东家,民众军那群人来了。” “在哪?在哪?”田老财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奔了出来。 “被俺堵在村口。” 田老财上去一巴掌,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想害死老子我?朝廷大军都败了,你还能的了?赶紧开门迎接!” 很快村门大开,民众军这队持枪士兵的到来让这个小村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穿着露脐裤和亚麻布衣服的男男女女,从农舍里走出来,站在路边,惊奇地望着驴车上的人。 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在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停了下来,有个孩子,嘴里叼着左手,看着驴车里的人,又看了看枪,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跑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前,一边跑,一边喊道:“民众军的人来了,来分田地喽。” 民众军这两年干的事没少被这些一直生存在死亡线上的贫民传唱,而且随着大胜之后,声势扩大现在更是如此。 驴车在村里榆树篱笆外停了下来,段队长隔着篱笆对着人群们喊道:“叫所有人都来开会,刘泽委员长指示,民众联盟治下永远不纳粮!” 在一片惊呼中,工作组的成员们纷纷把行李辎重搬下车。 段队长把车费递给老郑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一回生,二回熟,改天再来。” 老郑接过钱,揣进兜里,咧嘴笑道:“真的不纳粮了?” “不单单不纳粮,咱们还提供抗寒抗旱的种子嘞,不过这可以先赊着,等收获了再还。” “不纳粮啊?真不纳粮?” “这可是千古以来头一份的仁政,委员长说了,以后农民都不需要交粮交税嘞。”段队长还没说完这项政策,不纳粮的同时也不允许自由买卖粮食,这是一系列的配套政策保证民众联盟的财政物资稳定。 不过没人在乎,老郑也不在乎,此时原本没地的老郑,现在眼睛里也充满了对土地的渴望,这不纳粮真是稀奇,真是扁担开花了——没人见过。 第236章 过兵 第236章过兵 “又过大兵了!” 听着惊呼声,席士奎连忙从屋内拿着个小红旗一溜烟跑了出来,作为咸阳本地老牌的地头蛇,自从主动帮了刘应遇对接城内各项事宜,逐渐他也开始闲暇下来没了差事,有着心理的不安存在,导致他对于民众军的动向敏感在意的很。 毕竟这两百多年的清平天下,虽说之前的天灾愈演愈烈,可突然就冒出这股能攻陷名城巨塞的反贼势力,暂时的顺从并不代表他真正的顺服,毕竟朝廷威严深重,作为体制内的业内人士,着实不敢有不该有的念想,否则一旦朝廷天兵一至,一旦担上从贼的恶名,这家也就完了。 哗啦啦的整齐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不知名轰隆轰隆的机械声,就在这时,又响起了锣声,“请诸位父老百姓都让开道路,别拦着道,我军有紧急任务。” 随着一阵嘈杂声,席士奎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原来最前面的队伍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端着酒壶、馒头、鸡鸭鱼肉在那迎接,真正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些都是城内分了房子好处的刁民。 这段时间原本的上层人士损失尤其大,特别是有恶名劣迹的,屯粮物资被没收或征用,家产商铺被没收,贫民倒是吃了个满嘴油。 随着这城内东西主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席士奎也不得不与普通群众挤在一起,却见街道两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些穿着百姓服装,左胳膊上带着红袖箍的人站在道路两边艰难的维持着秩序,与以前的衙役的威风截然不同,主打的那是个亲切。 席士奎知道,这些人是在城内招募的警察,皆取自贫民出身受了民众军好处的本地人,由着些从西安来的老道警察带着,他就有些纳闷,民众军才占了西安几天,哪里来的这么多死忠? 这时候一阵嘹亮的军歌声从民众军队列中响起,没有任何伴奏的纯歌在这群小伙子们身上产生了奇妙的反映,阳刚,士气高昂,用这些词来形容恰如其分,与席士奎原本熟悉的明军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展红旗,旗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席士奎好奇的望着红旗上没有任何图案装饰的文字:四零一师四十二旅。 这种与明军完全不同的军旗展开后方是一队同样军绿色军服装束的士兵,同色帆布腰带系着板板整整的携行具,里面插着的是防弹钢板,帆布的弹药盒分成三个,两个小的在前,一个大的在后,屁股一个帆布的手雷袋和一个刺刀鞘,肩膀上的步枪随着脚步微微晃动斜指着半空,偶尔有牵着驴马的士兵通过,驴背上驮着迫击炮和弹药箱。 偶尔有突突突冒着青烟的三蹦子通过,引起一阵惊呼,这些基本都是配属到各部队的少量现代退伍兵领导的小队,装备的无人机、迫击炮、机枪的精干小队是所有敌对明军军官的噩梦。 这些也是最精锐的先头部队了,而在这支部队后面,则是多了一倍数量仅配备弓箭、刀盾和长枪的部队,与明军服装类似,红色战袄和布面甲更类似席士奎印象中的明军,只不过几乎都是纯队,与现在已经半火器化的明军花队不同。 在之后又是一支装备步枪的精锐部队,同样紧跟其后的是纯冷兵器队列,应接不暇的队伍排得老长,偶尔有几辆驴车夹在中间,上面装满了东西,盖着草帘子让席士奎看不清。 “没有炮啊,这些民众军如何能抵的住朝廷天兵?”席士奎轻声嘟囔着。 “红毛蛮来了!”有人喊道。 这是一支红色头发的队伍,他们穿着缴获的明军衣服,基本都拿着明军的制式兵器,也同样的没有火器,甚至连弓箭都不多。虽然身材矮小,年龄老的老小的小,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凶悍气息,这些人几乎都是春秋时代红毛蛮老弱组成的,年轻身强力壮的早已经随着更先的进攻部队而去了,他们全族都将以战功来获取成为人类的权利。 再往后面的是大量骡马车辆组成的辎重部队,传统的两轮车和经过改装的四轮车充斥其中,车轮在在石板路上滚动着发出阵阵隆隆的响声。 “老爷,这贼军能成事吗?” 席士奎脸一冷,“下次再说贼军两个字,看我撕了你的嘴。” 小厮连连作揖认错,席士奎才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老爷我估摸着这些人就算打不到京师,恐怕也能占住这关中陇西。” 经过这几天连续多次的阅兵式的穿城过兵,负责地方对接工作的刘应遇突然感到手上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原本阳奉阴违的豪绅突然合作了起来,他的书桌上放着无数的请柬,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宴请他,就连那些自认为没有资格见他的人也都送上了厚礼,以示敬意。 刘应遇冷笑道:“若不是为了前期稳定工作,还用我跟你们虚与委蛇?哼哼。”现在的情况是原本城内的有恶行的头面人物皆被拿下,剩余的罪状小的实力派被暂缓处理,仅仅被限制人身自由,一旦等到战事结束,这些人都会被送到西安,由刘泽将他们送到春秋世界,感受一下穿越神迹后,视情况酌情使用。 看着送来的贺礼,各种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珠宝玉石还有银两,堆得满满当当,即使是久经官场的刘应遇也没见过数量这么多的,不过他倒不眼馋,让工作人员登记入册后就转身离开,这些俗物以前不在他眼中,现在见识过广阔的世界后,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刘应遇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去做,亲手建立春秋世界警察体系的于程东,今天将要来咸阳检查新建立的警察局编户齐民工作,他要去对接,各种麻烦工作多得很。 所谓的编户齐民就是为了彻底掌握基层政权,原本隶属于大明朝廷的胥吏官员都不能被直接使用,顶多选取没有太多恶名的作为顾问,有点类似刘应遇这种情况,移植于春秋世界的保甲制度将最先在这里被应用,原本春秋世界各村级别的领导班子到了这里几乎都升职了几级,管理人数和范围也扩大了多倍。 其下属的保长甲长之类的职位又尽量不选用原来的大明人员,所以这工作就繁重了一个等级,也还好的是现在的地方权力分散到新建立的警察局系统和各个民政系统,农业税又被免除了,各个局级单位都有现代化的通信连通,才使得这项工作没有乱了套。 虽然繁杂忙碌,还好的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去了。 第237章 聚会 第237章聚会 “第一世界解放战争已经彻底打起来了,西线现在已经打下兴平市了。。。” 等刘泽乙说完大明世界的战争态势,整个房间依然沉浸在安静中,这里的很多人因为都在国内各地分散工作,最多只能从网站上得到大概的信息,这还都是头一回亲耳听到大明世界战争的详细消息,山君也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道:“所以,大明世界什么时候能统一?然后我们三个世界和小宇宙的时间流速究竟会变得怎样?” 刘泽乙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战事很顺利,三个月内完成关中、陇西地区的战略不成问题,现在其实最大的问题是物资粮食紧缺的问题,国内现在对于大宗货物的管理越发严格了,山君,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虽然民众联盟的各个方面几乎都以民用科技为主,但现代的民用技术方面在很多方面已经完全可以媲美部分军事科技了。 现代国家的各种战斗机轰炸机威力惊人,可民用的各种型号无人机在1000米以下的低空,也能获得与之类似的制空权。 国家军用的各种炮弹导弹很厉害,可民用的钢管化肥加上白糖也是一个能量释放等级的。 通信技术是用电台、对讲机,少量的技术人员就能组装完善的通信网络,甚至民用车床转成军用的也是分分钟的事,也正是有了这些支援,才有民众军在大明那面的场场大胜。 “挺难的,不过我听说他们。”山君手指往上面绕了绕继续道:“听说他们想和我们合作?” 这段时间山君以在国内外路子多为理由,申请调来第三世界工作,着实完成了几次大批次化肥交易,能力在这群以网络线上为主的人士中脱颖而出,很快拥有了‘穿越者大联盟’核心聚会的权利了。 “有这回事?”人群中有人问道,引起一阵争议,理所当然的大多数人态度都是倾向于同意合作。 “他不想合作?”看着刘泽乙的表情,山君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 “我觉得现在并不是合作的时机,最迟到统一第一世界吧,不然现在合作注定不是平等的,而是收编。”刘泽乙说道,这里的第三世界虽然发达,但仍然不是记忆中自己的国家,他的归属感并不太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希望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合作就是收编。 “那如果国家开始打击我们该怎么办?”山君提出了自己最害怕的问题。 “已经开始打击了。”刘泽乙淡淡一笑,“或者说是渗透。” “什么?渗透到什么程度了?”山君心中一惊。 “最起码现在的诸位都是可靠的,因为你们都在国内重视我们之前就加入了组织。” “难道您也不知道谁是内奸?”山君急得不行,如同其他积极分子一般。 “这不重要,现在我可以说了,这次召集诸位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我决定出国发展。”刘泽乙环视四周,观察着这群人的反映,他出国后在国外发展网络需要一些可以信任的战友。 “当然,不过有人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也不勉强,你们仍然有选择在国内工作的权利。” 抛出这个选择后刘泽乙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山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道:“国内的政府力量太过强大了,基层组织有严密,虽然在网络技术上我们处于绝对优势,但现实中仍然都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最近的两个仓库被查,让我们损失了一大批物资和设备,导致大明那面部队的被服不足,大量俘虏转化而来的新部队只能穿着明军的服装,更重要的粮食缺口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毕竟国内还得大批量进口粮食,现在又被大笔交易管制着,所以我才做出这个决定。” “我们还会回来吗?”有人问道。 “当然,不要紧张,我也没出过国,这是第一次,之后我也会时常回来的,毕竟国内能提供我们最重要的人力。”刘泽乙看着那人有些紧张,安慰道。 刘泽乙的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从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一眨眼的功夫,会议室原本封闭两扇门就被撞开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冲了过来,山君发现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人,全程突袭过程都没有任何提前预警,原本在外面守备的‘穿越者大联盟’武装人员就被解决了,或者应该说是被控制了,这些士兵全程使用的都是非致命性武器。 也可能是刘泽乙属下的战斗力太弱了,即使这些士兵刻意为了活捉已经足够收着手了,差距仍然就像是一支精锐部队吊打民团一样。 “不许动!” “举起手来!”士兵们一窝蜂的从通道里冲了进来,占领有利地形。 山君此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刘泽乙身上,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原本主席台上的刘泽乙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演讲台后面,红木纹的台面下面空空荡荡。 刘泽乙消失了。 李立苌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穿着一件敞开的上衣,像是回到了他年轻时候的战场上一样,他握着手枪的手背在身后。 “把所有的武器都扔到前面空地上!谁敢抵抗,就地击毙!”李立苌沉闷洪亮的警告声在房间内甚至产生了回响。 “诸位是干什么的,我们都知道,不过我要提醒一句,你们都没有经过正轨军事训练,手上的那些破铜烂铁也都是早就淘汰的玩意,要不是顾忌到各位并没有太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我不会这么客气,要是真动了枪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投降吧,配合政府工作,早点和家人团聚。” 会议室内的这群人听言微微一愣,他们毕竟都是安分守己的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仅有的几件武器的也纷纷扔了出来。 山君也是最后才知道整个过程并没有多少伤亡,仅有十来个反抗激烈的守卫轻伤,参与会议的五十多人被抓。 “刘泽乙呢?”李立苌问道。 一名负责监控的士官左手拿着平板电脑,指着不远处无遮无拦的演讲台,“突然消失了,就在那里。” “派人封锁这里,对这里实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 “是。” 刘泽乙此时在隔壁的房间,从窗户往外望去,整个酒店周围的道路都被封锁,手机上也没有任何信号,他能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石板扫描299.792458米半径的区域,然后利用单人传送到小宇宙后改变位置后,再次传送到这里,就能实现伪瞬移。 “它为什么没有预警?”刘泽乙皱着眉头,从房间内再次消失。 第238章 等 第238章等 咔的一声脆响。 在山君被拷上的时候,山君忽然想到了之前电视剧里抓捕罪犯的场景,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山君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放心上。 士兵们用胳膊肘支着山君,故意给山君戴着镣铐的手套上了一件外套,然后带着山君走下了楼梯。 早已等待的警车迅速将这批人转移走,不久之后,山君鼻青脸肿的被安排在一个小单间,两名警察们坐在他正面大眼瞪小眼的,在等待上面的指示之前,有严格要求:不允许和山君有任何交流,无论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两人以上看着。 “能给我这手铐松开吗?” 没有任何回应的眼神。 山君只好好奇地打量着手上的镣铐,这种东西山君在日本两三个人演的电影里经常看到,很熟悉,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也有戴上的一天,在电影里经常看到主角能几秒钟就用根牙签把它给捅开,戴上才发现这手铐是那么粗糙,固定后背双手的内侧,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了些擦伤,只要一用力,就疼的厉害。 “你们这手铐戴着挺难受的。”山君抱怨道,心里估计日本电影里的那些人怎么戴着这么享受?难道有什么特殊技巧?要是手铐内侧包裹一圈豹纹毛皮垫就好了。 房间里很安静,山君想起来动一动,但双手被铐着,使脚和肩膀的动作变得更加困难,这对山君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这样的不便,不久就转变为一种焦躁,它沿着山君的手臂传遍了他的身体,并很快地传遍了他的大脑。 山君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最终忍着没说出我认识你们领导这句话。 焦躁、焦虑中还夹杂着一丝害怕,这种情绪和数月之前被安全部门逮捕的时候别无二致,“他们不会忘记我了吧?”山君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双手被铐了两个钟头,这副小小的镣铐似乎深深地刻进了山君的骨头里,牢牢地锁在了山君的脑子里。 山君忽然明白了害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干特工这行业果然还是不专业。 当李立苌的话音从楼道传来的时候,山君才如释重负。 李立苌推开了门,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他没有回头,只是坐下,轻轻将平板电脑放到了桌子上,“给他解开。” 那两个一直装作木头人的警察中眼睛最大的那个连忙给山君解开了镣铐,和另一个警官一起迅速的离开,没有半句废话。 屋里就剩他们俩,山君壮着胆子,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腕骨,跟李立苌打了招呼“老板,刘泽乙抓着没?” 李立苌冷哼一声,抬头说道:“别叫我老板,这个称呼不正规,你是专案组副组长,我们平级,伱以后可以叫我李副组长。” “我这个副组长和你这个副组长谁大?”山君看着李立苌生气的模样不由想缓解紧张的气氛。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山君止住笑容,面色严肃道:“是不好笑,我身为专案组副组长,竟然被两个警察带着手铐看押了两个小时,我很郁闷。” “那该怎么着?你押上警车的时候反抗打了警察,还抢枪,要不是早有命令不许开枪,你早就死了。” “我这不是怕刘泽乙在外面看着,做戏做全套嘛。” “我们也是做戏做全套。”李立苌针锋相对。 山君觉得也是自己没理,总结道:“得,我这就是欠揍,话说刘泽乙真消失了?。” “是的,我们已经封锁了现场一公里内的所有地方,不过还是没发现他的踪迹,你说他会不会是跑回小宇宙,一直不回来?” “这个很难说,按照我的了解,刘泽乙每次穿越到小宇宙也只能在原地返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除非他不想要现代的物资人员了。”山君摇摇头,他知道刘泽乙是不会放弃这个世界的,他担心的是时间,若要是等大明统一了,刘泽乙独自回来也将有足够的筹码和国家合作,而到时候他自己的前途将要下调几个等级了。 山君特意看了一下表道:“你下一步准备咋办?” 李立苌会意地叹息一声,过去了这么久了,最主要的人没抓住就等于一切都是一场空,“按照常规办法,24小时拘留时间一到,就把你们都放了,武装人员除外。” “聪明。”山君知道李立苌这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万一把这批人都给扫光了,原本就迷雾重重的‘穿越者大联盟’就彻底的没了抓手了。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山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把他逼的准备去国外发展了。” “哪里是我们逼的?我们和他接触谈合作,他像个兔子一样转眼就吓得四处乱窜,再找,人都没影了,条件可以谈嘛,这拒绝沟通是什么意思?你看看,还召集骨干准备出国,我们再不行动,就彻底没了主动权了,他滑溜的跟泥鳅一样,到了国外还能找得着?” “哈哈哈。”山君看着李立苌吃瘪的样子,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连脸上的肿胀疼痛都减少了许多。 等山君止住笑,李立苌接着说道:“现在国外的某些国家,也对刘泽乙有了足够的重视,我们是担心他落到外国人手里。” “某些国家?美国?法国?英国?俄罗斯?” 李立苌点点头默认了。 “地球五常,最强力的人类力量齐了,刘泽乙好大的面子呀。”山君夸张的咧咧。 “山君,你正经点,这是另外两个世界的诱惑,无论有多重视都不足为怪。” 山君翘着腿,也是放松了下来,继续道:“那倒也是,不过我倒是不担心,刘泽乙他们那号人都是,嗯,极端民族主义者,你瞧瞧那个民众会纲领,按照西方国家的口径那是妥妥的反人类,因为在民众联盟的定义中,他们压根不是人类,春秋时代那些红毛蛮,也就是凯尔特人,欧洲人的老祖宗之一,那个为了人类资格拼杀卖命的样子呦,听说几次穿越战争,全族死伤快70%了。” “所以?” “所以,副组长同志,你不用太过担心,刘泽乙是不会被那些国家所用的,再说,那些国家政府的动员组织能力能和咱们国家相比?”山君接过李立苌递过来的烟,啪嗒点着深吸了口,不然刘泽乙也不会被纯人力拉网排查给逼的要出国。 李立苌摇摇头并不赞同,“这次真的不一样,特事特办,那些国家的高层也不是蠢货,肯定会大开绿灯发动全力的。” “那怎么办?” “一个字:等。”李立苌总结道。 “额。”山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不过事实确实就像李立苌说的那样,等,等待了三天,之前被抓的这批人被放出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刘泽乙的信息又通过网络发来了。 第239章 去美国(上) 第239章去美国(上) 邮件的内容很短,未知邮箱发来的信息显示只有五个字:去美国发展。 一天之后。 朱波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山君,作为大学同学,睡在下铺的舍友,一年未见的山君用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向朱波说明了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这种多个世界超自然的情况也理所当然的引起了朱波的强烈兴趣。 越讲越兴奋的山君咧咧道:“你这工作才赚几个,现在的我已经脱离了钱的数字了,对于我来说,钱只是个符号,我已经对赚钱不感兴趣了,因为太多了,触手可及花都花不完的那种多。” “能带我一个吗?多年的同学交情了。” “没问题,咱们俩谁跟谁呢。”撇见朱波的兴趣更甚,山君心道:终于可以说正事了。 这也是山君来找他的原因,与刘泽乙的计划有些类似,他也准备找一些可以信任的人手和他一起去美国,从他自己的经验来看,网络上的那个它所招募的所谓同道之人,很难说会不会有向他一样的异己份子。 所以山君一接到刘泽乙的命令,就坐不住了,径直就去找他心中的人选:朱波。 “美国情报局那面恐怕还不知道‘穿越者大联盟’详细的资料,而国内这事已经捅到天上了,我们得干些什么!”山君强调道。 朱波砸吧着嘴,用手指在山君和自己身上比划比划:“你是说我们吗?我们两个?宿舍里的其他同学呢?老大、小为他们呢?” “他们再等等,等咱们在美国站住了脚再把他们也弄过去,现在万事开头,咱们两个足够了。” 朱波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说刘泽乙他们掌握世界通道,那咱们这么做,会得罪他们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不带咱们玩了,那就坑了。” “别怕,刘泽乙他们管理松散的很,而且咱们又不造他们的反,而是遵照他的指示去美国发展,只是作为并不专业的普通人,在美国难免被盯上,泄露了些许情报,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有路子。” “难道伱被安全局招安了?”朱波瞳孔放大,拍着手道:“我就硕ブ弥卸岽止πすΦ劂们开会被逮了,这么快就又被放了,我就不信他们没在你们这批人中招募人手做卧底。” 山君摇了摇头,“安全局跟我无关。” 不过这话山君说的自己都不信,易地而处,别说刘泽乙了,就是这个毕业多年还依旧沉迷游戏世界的朱波都能想到这层,恐怕自己这批人都被打上了问号标签了。 “那靠我们自己,美国情报局能相信我们?”朱波皱眉,略显踌躇和遗憾,那表情怎么着都不像相信的样子。 山君举起手中的‘沪上阿姨’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在维护我们人类世界平衡!这些人哪里有咱们自己靠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参与其中总能有机会做点有意义的事,你说对不?” 朱波一边倾听,一边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 “你明白了吗?” “当然,我当然明白。“朱波说,“只不过我得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咱们到底该怎么开始?我也没出过国,那人生地不熟的,看网上说那边到处都是瘾君子枪击劫匪的。” “你不是不相信吗?”山君反问道。 “那倒也是,或许是咱们墙内的诋毁,毕竟那可是人类的灯塔,未来的希望。“ 一分钟不到,朱波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终定格在了激动和期待之中。 “朱波。”山君说道:“别当我不了解你,你以前不就老说日耳曼人聪明,犹太人智慧,老是恨不得把那些外国男人弄到国内配种改善下一代基因,是吧?” “美国那是盎格鲁撒克逊人。”朱波一脸鄙夷着山君。 “是的,是的,你看,最差你也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想法嘛,找个洋妞,改善基因从你自己做起,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多的是,这张卡接着,里面有七位数的美刀,而且美国那面我也有人,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现实的发展也证实了山君预计的,几乎没什么犹豫,朱波就同意跟他去美国干些大事,当场就把工作给辞了,立马的一通电话打给老板,发泄了一通后总结道,“爷要去美国学外语了!” 只不过这时候山君突然又感觉无趣了。 山君总是喜欢做一些令人兴奋的事情,特别是这种多面角色,表面上是为刘泽乙工作,暗地里又为安全局工作,组织的平权协会还在大明、春秋世界有着不少影响力,网络上的它也倚重着,这去美国又得牵扯美国的情报部门,这么看来真是人生的巅峰,什么历史上最着名的双面特工在他眼里都是只配给他提鞋的存在。 把朱波招进了队伍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美国情报部门那面套个壳,一方面可以做个隔离的准备,即使日后被暴露了,他也有理由糊弄刘泽乙和国内安全部,另一方面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借着朱波的手,可以利用情报局的力量做些事,山君相信朱波这个向往西方世界的家伙,肯定会卖力! 这点子可真不错,山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沉醉。 “你情报局的路子是什么层级的?” “直达天庭的那种。” “这么猛?” “只不过他不认识我,可是我能联系到他。”山君想着它提供给的联系方式,虽然有着物理隔离网络这种防范,不过美国公器私用的泛滥导致它还是有了植入某些小工具到情报局内部网络的机会,而且很多,虽然时效性差了点,但也能完成基本的信息传递。 “操!”朱波听到这话象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垂头丧气,“你行不行呀?” 山君拍着他的肩膀说:“肯定行呀,你去了不就认识了嘛,线下见个面聊聊就熟了。这些人早就想获得‘穿越者大联盟’的内部资料了,到时候肯定看重你,到时候可能你还有机会去梦想中的萝莉岛呢。” 第240章 去美国(下) 第240章去美国(下) “屁,萝莉岛早就被查封了,爱泼斯坦都挂了,整整72英亩的好地方,就这么没了,不过换个角度,这么通天的人物都栽了,足可以看出美国的司法体系有多好,羡慕啊,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先进呢?” “那也肯定有替代的地方,毕竟在那有钱就是爷,你这七位数的卡,在那也算是有钱人了,好好享受去吧。”山君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去美国的好处,引得朱波心头火热,也不再提司法先进性了,即使是朱波这样的人,也在这些涉及自身享受的方面双标了起来。 山君心中默默想到,这小子,或许认为作为典型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美国这种奉行“资本之上,一切都可以交易”的逻辑宗旨才是真善美吧?他或许不知道在2016年全世界人口贩卖案件的数据显示,全球7600多起人口贩卖案件中,涉及到美国的案件就有2100多起,占比超四分之一,而这些被贩卖的人大部分被迫于威胁而从事着与性交易有关的工作。 想到这,山君突然想到如果刘泽领导的民众联盟宣传部门和美国的碰一碰,孰弱孰强呢? 山君没有跟朱波说的是,情报局会怎么对付一个突然冒出来,还直接发邮件到局长电脑里的外国组织,而且这个组织还来自于种族歧视的最底层种族的祖国,现在最强大的贸易竞争国,在山君心里,并不认为一个由白人控制的政府组织,未来对朱波能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优待。 听着山君继续叙述‘穿越者大联盟’的资料,朱波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良久之后,他才点了点头:“我真不信你和国家安全部没关系,你可别把我卖了,给我交个底,别误伤喽,我可是良民。” “伱是不知道,咱们国家的安全局在海外极为保守,规则多多,甚至有条不成文的规章:所有行动都要确保自己人不会被抓到,懂了吧?” 朱波的笑容僵住:“山君,你还说自己不是安全局的人?” 山君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这事跟安全局真没关系,他们很保守,他们可能会买通一到两个情报局探员,但历史上从未有过把自己的人和机密送去当卧底的案例。” 顿了顿,山君又补充道:“你想想,像这么大的国家,犯得着找我们这些行外人去?拿着,这本书你没事的时候翻翻,有备无患,我最近也在看。” 朱波接过来,“《特工手册-反恐逃生秘技100招》?”打开封面继续念道:“美国海豹特种部队教你反恐逃生,2016年7月初版,台北大雁文化。”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安全部的人了,安全部谁tm会看这玩意,而且这纸张,这印刷,明显是拼多多影印卖盗版书的。” “猜的还真准,15块钱呢,包邮。” “看来咱们还真是万事都得靠自己。”朱波感慨道。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一件事,一脸无辜的道:“我明天就去申请签证,但愿别被拒签了。”朱波说完,先是笑了一声,山君也跟着笑了,两个讨论世界大国和跨世界组织大事的家伙,现在还脱开不了小市民的心态,在那担心签证被拒的尴尬。 “用不着,真以为咱们是草台班子呢?你下午先把身份证信息发给我,还有彩色的免冠照片,浅色背景的,给我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安排。” 三天后直飞洛杉矶的航班上,山君也略有些紧张,他的英语几乎全部还给了学校,一起出发的朱波也同样,看着登机牌上的英文一种文盲的恐惧涌上心头,只有等到了机场和他约的两个来接机的翻译汇合后才能真正的开始。 安全感这东西真是奇妙。 看着朱波兴奋的神情,山君摇摇头,把眼罩带上,这13个小时的航程需要足够的睡眠才能有精神处理未来繁多的事情,闭目养神的过程中山君脑袋乱想个不停想到网上对这个国家的种种描述:美国,一个崇尚民主、自由、平等的国度,在全世界都算得上的名声被宣传的极好,但即使是极为向往这个国家的朱波也知道那里存在的种族歧视,时刻想着找个洋妞生个混血。 这几百年来,特别是华人,无论依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多么希望让自己的后代融入主流社会,但是这里的政治和社会中一个不容否认的现实结果是不可能完全融入,而且随着国内的改革和发展,在工业、经济、军事实力的不断增强,随之而来的威胁理论更是加重了对华人的歧视。 这次通过它查询的情报局的人员背景,也让山君对这种说法有了更深的体会,在情报局内部的雇员中并没有华裔高层,仅有的些许华裔也仅仅隶属于情报局外围的组织,或者称之为吉祥物摆设、智库的雇佣者、线人,没一个有实权的,都是摆设。 即使是最最反华的华裔也难以得到真正的信任和重用,这也是山君如此放心朱波的原因之一,即使朱波在往后仍然幼稚地以为美国人都是平等的,美好的,是人类文明的灯塔,真的全心全意为那些美国佬呕心沥血,那也白搭,而且他这种表现一旦在美国情报局那面专业的调查下被判定为可信,那么他可能会得到更多的信任和资源,从而让山君有机会借机办成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 比如山君对朱波说,只要能弄一批武器制造机械就他就能在‘穿越者大联盟’内升职,获得更多的资源权力,而情报局通过朱波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很可能会暗地里协助山君达成这个目标。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 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 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生间者,反报也。 山君嘴里嘟囔着:“这就是孙子兵法中的反间,不愧是兵家至圣、百世兵家之师,所以多看书有好处。” 第241章 抢他娘的! 第241章抢他娘的! 崇祯二年四月末如期到来,民众联盟对西北陇西的进攻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轻松,唯一限制进攻速度的是道路崎岖与后方接收各地政权的速度。 当初在灞河与刘泽隔河对峙良久,战败后从西安穿城而过的陕西右参政郑崇俭对此体会最深,作为一个聪明人,保命之术总是要精通的,所以他比西安巷战中自杀在三边总督杨鹤要有前途的多。 这不,随着西安陷落,这一路被追着跑,跑到了宝鸡后准备观望,一看又有溃兵来到,带来的更加恐怖的消息,新调来的朝廷边军主力被总兵杜文焕一战葬送个精光,得嘞,继续往西北重镇安东中护卫平凉府逃吧。 至此朝廷在这西北的名臣大将剩下的也就没几个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时郑崇俭虽然一路车马劳顿惊慌失措,却成为了西北仅剩的高层官员,等西安陷落边军主力被灭的噩耗传到京师。 原本因为新皇登基,刚刚经历了惩治阉党解决魏忠贤安稳了没几个月的大明朝堂,就又陷入混乱之中,还好此时众正盈朝的中枢还知道事情缓急,几乎没有传统的拖沓,立刻马上,一路驿站加急传下旨意,陕西右参政郑崇俭就被京师中枢临危授命,成为了负责这整个西北地区边镇军务的三边总督,总督各路军马兼管钱粮,总兵、巡抚等官悉听节制,便宜处置。 只不过明廷上下也都没有想到原本引以为国之柱石,整个大明除了辽东边军之外,战斗力最为强劲的西北陇西边军崩盘了,等郑崇俭收拾行辕开始盘点手中家底的时候,有兵,但是缺将。 这也是民众军对敌的一大特色,每战皆用各种高科技武器斩首敌军首脑,造成整支军队的崩盘,可谓兵没死几个,将领死了一大堆,越大的官,穿的越是华丽醒目的,随从旗帜等等象征身份的家伙事越多的,死得越快,甭管是躲在战阵后面有多远,甚至距离前线十来里远,都是逃不过这种斩首策略,无人机的针对性使用让这些几百年前的大明将领体会到了完整的乌克兰战场窘境。 这个也是郑崇俭最为忌惮的,在他心中就没有过如此憋屈的仗,导致的一点就是幸存下来未死的将领们那简直不单单是畏敌如虎可以形容了,在他看来,一个可怕的情况正在出现:见敌而逃为上勇,闻敌而逃为中勇,误听而逃为下勇。 绝无例外,因为例外的上至总兵、巡抚,下至千总百户就没几个活着回来的。 自从到了平凉府临危授命接旨领印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传来的没有一件好消息,特别是那些溃散回来的士兵,听到民众军三个字,那形状更是不堪入目。 说到出兵,众人无不摇头,郑崇俭多年的从官生涯中就没有见过这种军中怪闻,经常听到溃兵们说道贼兵火炮极为犀利,更有天空上时常嗡嗡怪声,每每如此必有当官的、领头的被炸死,而小股遭遇时贼兵皆悍不畏死从未见过投降的,器械精良火铳威力巨大之类的话。 明军主要装备的鸟铳完全无法比拟,更别说其他诸如三眼铳、拐子铳、快枪、擎电铳等火器了,唯一能与之比比射程威力的只有佛朗机炮,这些佛朗机炮拥有可以快速更换的子筒,虽然被称之为炮,其实与大号的火铳一样,尽管笨重,却在射击速度和威力都不落下风,唯一的问题是数量太少,无法和民众军的步枪兵正面对抗,除非预设战场伏击。 原本明军常用的战斗方式都是首先用火炮、鸟铳等打击敌人,然后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短兵相接的拼杀,具体流程通常是敌人前进到距离百步时,明军首先施放鸟铳、依次为快枪、然后火箭,这么有层次的打击敌人,现在遭遇远超射程的贼军火铳,就变得完全无法应对,反而是贼兵倒是这套流程用的纯熟。 仿佛明军才是贼寇一般,正好掉了个个。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只是败兵推诿战败的理由,因为在他的时间线中,短短月前他印象中对战的民众军主力火炮火枪虽然犀利,可数量确实不多,而这次据哨探所传,以西安为中心,民众军污泱泱的兵分多路,北上延安府,西至平凉,南至汉中,东至潼关,到处都是民众军贼兵,每面都是明显军力雄厚,这种骤变就显得特别不合常理。 按说求活的饥民裹挟成军,也没有这么快的,除非是乌合之众强行成军,而民众军明显并非如此,不单单大量的统一军服,训练有素,后方接收各地分田地的政务人才也是不少。 类似的这种更详细的信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溃兵和偶尔被放归不肯投降的俘虏兵皆是如此所说,尤其是从沦陷区逃出的大明善良乡绅也皆是如此说的时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熟悉西北地形的郑崇俭知道,若是刘泽是个知兵之人,他如此大规模的进攻的下一个目标之一必然有萧关,而在萧关一侧的平凉府就必然是必得之地。 而如果刘泽不知兵。 没有这个可能性,不然那些在这短短一月间战死的大明将官们不会同意,所以他也很清楚平凉府这个地,他是待不久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又不能一走了之,不然朝廷那面决计接受不了。 那就再打一场吧。 利用这平凉府附近险要的山地,打一场。 郑崇俭既然想再战一场,也是有所依靠,自古以来萧关附近皆是险要之所,作为守方凭借地利逐渐抵消贼兵犀利的枪炮,更兼有从宁夏中卫、兰州等地调来的边军,再整合溃退回来的败兵,加上发动本地的边民青壮,进攻不足,但防守应是有余。 就如同辽东一般,即使明军野战屡战屡败,但就靠着山海关、宁远和锦州等地的坚城堡垒,始终让东虏不能前进一步。 郑崇俭将平凉府和萧关附近的地形细细研究了一遍。 地势并不是很复杂,就是山多,从宝鸡北来只有一条最宽处也不足40里,长度近500里的通道,皆在两道山脉之间,而平凉府和萧关与这条通道呈现一个斜T字,而各处县堡村镇也几乎皆在这条通道走廊之中,河床与山脉之间的缓坡之上。 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要命令沿途村寨全部坚壁清野,再重赏招募敢战之兵沿途袭击粮道,只要如此那贼兵休想短时间内攻下此处,郑崇俭站在城头南望不断进城的各处收拢百姓如是想到,至于这个政策下会有多少平民家破人亡的悲剧,则完全不在他考虑之中。 而且不管郑崇俭有没有考虑这片区域的百姓,军令下达后,那一切都不由着他的想法而发展。 民众军第四军主力占领西部重镇宝鸡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也没有百姓想象中的洗城劫掠,而是仅仅留下少量部队,直接穿过了这座城市,直接冲着平凉府而来。 最先迎接第四军兵锋的也仅仅是沿路一群群凭借机灵散乱至此的溃兵而已。 距离宝鸡北方百里不到的陇县,忽听得集市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哭喊之声,只见大批衣着褴褛的军士从城门口冲了出来,人人都是丢了兵器没了甲胄,到处乱窜从小贩街铺胡乱弄些吃食,正当被薅羊毛的小贩商家恐慌之际,忽闻乱军中一人高声呼喝,说贼兵已至,快走,一窝蜂的乱兵们又四散奔逃。 到了近中午时分,民众军还未至,可陇县中已经闹得厉害,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县令也行动起来了,带着衙役等人非要以死守国土,拦下些许溃兵守城,又号召大户出钱出粮出人,召集民壮上城协防。 “大哥,咱们还跑吗?” “跑,肯定跑,这些人没见过贼人的厉害,等见识了,也得跑。” “啥时候跑?” 桑梁摸了摸鼻子接着道:“咱们逃的太急,长枪火铳都扔了,等县令发下兵器,咱们再跑,到时候听俺招呼。” 周围几十人纷纷称喏,果然未等多时,因为县令看桑梁等人表现的倒也听话,率先被发了兵刃,还让他管理其他退下来的溃兵,并许诺等打退贼兵,必然保举他做个百户。 桑梁表面感激涕零,内则将县令骂了个透彻,“龟孙能有个屁能耐保举百户。” 领了些吃食,分给众人,正吃喝着犒劳的羊肉面饼,时刻注意远处动静的桑梁,忽然指向了南方,大声叫道:“听,贼人的火铳声!” 从远处望去,只见在陇县南门山棱后面,有一股黑烟直冲云霄,而且还能听到极为清脆的枪声,这种枪声是民众军元年步枪特有的,与大明军中所有火铳声皆不相同。 一群人顿时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在半个月之前,这些人还能被称之为边军精锐,与此时常见的那种凑数的卫所兵完全不同,因为边地苦寒,又有鞑子骚扰,每个人都多少会沾些血,说是老兵也不为过。 但这次是真的败的怕了,完全丧失了作战的勇气,所以才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 没过多久,县令领着一群衙役丁壮急匆匆地赶了来,鼓动着那微弱的士气,倒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听到悬赏的杀一贼赏银五两的承诺兴趣盎然。 可桑梁等溃兵可是吃过见过的主,纷纷鼓噪道:“去你大爷的!” “弟兄们,别送死了,杜总兵几万大军都给贼军一勺烩了,咱们这几个人能顶个屁用?” “跑吧,败了,败了。” 还未见着民众军,这群溃兵就纷纷往北门涌去,那县令急了,大声呵斥,却不听使唤,便把手下人都叫了下去,手持刀枪棍棒,劈头盖脸地要执行军法,可他只有十几个人,怎么可能顶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老兵,溃兵也是老兵,见过血的和常人哪会一样? “要咱们弟兄们去送死,老子先让你们去死!”桑梁对着身边溃兵们喊道,“总兵都死球了,西安都没了,咱们还怕个啥?干死他们!抢他娘的!” 这一番话,彻底点燃了所有溃兵的邪火,原本还有些畏惧军纪的兵丁,此时已经被“抢他娘的”冲昏了头脑,与拦路的衙役打在一处,这些衙役哪里是对手,纷纷毙命。 其他衙役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就跑,连那县令都不管了,纷纷逃命去了。 见了血失去制约的溃兵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县令,沿街疯抢一番,这些兵也就开拔的时候发一些银子,之前的欠饷已有半年未发,实在穷的很,这抢劫县城富户可比上战场送死强的太多了,反正民众军就要攻来了,他们一杀一抢,发一笔财,事后也难以追究。 此时陇县南门城外的第四军四零一师四十一旅一团已经占领了可以俯视城内的制高点,迫击炮已经架设完毕,队伍大部分人都在吃饭修整,等待绕后的骑兵营就位后,就发动进攻,这路作为绝对的先锋的一团,战意无比高昂。 战士们对这眼前的小县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从西安进攻至此整个部队也没损失多少人手,不过身为旅长的张狗儿行动倒是越来越谨慎,因为部队携带的弹药有限,转运补给不易,特别是将要进入山区更是如此。 到底是从底层随着民众军发展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军官,尽管后勤部承诺主力旅的武器弹药优先补充,可张狗儿还是尽可能的减少资源消耗,没看现在的单发黑火药后膛步枪还是作为主要武器,没资源呀,在干部学校学习的时候,这些军官都知道从第三世界搞来的物资并不容易。 “命令:一营进攻,打下陇县后进城修整,注意节省弹药!” 没有任何的火力准备,迫击炮也只是预备着,并不开火,仅有早先升起的无人机在上空实时汇报,就这样一个三分之一装备元年单发步枪的混合营开始扛着长梯进攻,一路也没有任何抵抗,随着城门被打开,城内的秩序迅速稳定了下来,原本劫掠一番后离去的溃兵这次没有再次逃得掉,都成为了民众军收买人心的祭品。 陇县城内公审大会上多了几十个死刑犯。 第242章 心理战 第242章心理战 虽然民众军以宝鸡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后勤基地,周围也同步进行了土地改革,粮食和弹药储备却一直处于警戒线上下浮动,武器弹药倒是可以使用部分明军的火药储备和制式装备,粮食却成为了个大问题。 胜利带来的除了土地人口以外还有理所当然的负担,几乎所有占领地的粮食都是严重不足,按照现代标准,这些都是妥妥的人道主义灾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第三世界的粮食来源可以解决,每天上百吨的各种小麦、大豆、玉米等粮食从美国转送到西安,再分发到各处赈灾,原本就活不下去的农民们被发动起来后,为了这些粮食展现出让人无法想象的热情,原本根基浅薄民心不稳的民众联盟体系,立刻稳固了下来。 特别是所有粮食仅以供销社体系发放,禁止买卖的策略,使得民众联盟的农会体系扎根基层的速度只与民众军的推进速度和粮食的运输速度有关系,原本的本地乡绅地主等中上层也阻挡不了这种收买人心的大势,试想除了民众联盟还有谁会如此不惜血本的提供这么多救命粮食? 而且原本的上层人士也是自身难保,武装的工作队比原本刘泽历史上发生的更为血腥,时间计划表催促着民众联盟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早点一统天下,就能早点集中力量抗灾,就能救活更多的人,据传来的消息河南地区已经发生了饥荒,而在大明版图中,类似的情况遍及全国。 占领陇县的第二天,四十一旅一团一营作为前锋并未停歇,两天后即到达陇县北80里的华亭,华亭属平凉府,隶陕西布政使司,坐北向南背山而建,可谓是平凉府南大门,有两条大路往北分别通向平凉府东西方向。 虽然郑崇俭已有命令要坚壁清野,只不过还是太慢了,或者说是民众军运动的太快了,配属给一团的骑兵营已经开始封锁华亭四面要道,明军坚壁清野的命令带来的只有扒屋烧房的仇恨。 周围的明军战斗意志并不强烈,并没有太多抵抗就收回营寨固守,唯一的行动仅仅只是派了几小股人马过来查看军情,在外面巡逻的民众军骑兵开了阵排枪后,又立即丢下伤员逃之夭夭,眼睁睁的等待一营步兵的到来。 一营规划路程的时候特意选择在中午前到达,在吃午餐的同时,可以做战斗前期准备工作,比如侦查和心理战,小股的试探性进攻在多处发起,有上午的短距离行军作为热身,现在他们的精神状态正好。 按照原定的战斗方案,一营将对华亭进行试探性进攻,只不过所谓的试探性进攻对于一营来说也仅仅是计划中的,此时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斗志昂扬,试探着将华亭彻底打下。 根据旅部得到的情报,华亭作为军事要地并没有明军主力把守,原定从平凉开来的明军还未到达,具体原因未明,虽然本地驻军加上卫所军和发动的丁壮人数依然近万,不过大部分主要固守城内,作为一片坦途的南城外仅有少数岗哨,亦没有防御工事。 北边是榜山,属于山丘地形,而华亭城依山而建,也就是说按照常规战术,只要占领城北山地高处,相对高度就能远远超过了华亭的北城墙,就能架着炮往城内打。 而本地明军也几乎理所当然的在北面山地设置了近半最为精锐的兵力,在没有武器的代差情况下,这种战术安排确实没错,北山是华亭外围最主要的防线,即使民众军攻入城内,也会遭到山顶火炮攻击。 和往常一样,明军也配备了各种不同的火器,其中最重要的最广泛的就是轻便的佛朗机炮,虽然威力参差不齐,但在合适的时候,也能对民众军造成不小的伤害,在以往的战斗中,这也是民众军减员伤亡的主要原因。 根据斥候的数次试探,傍山明军比起他们之前所遭遇的显得更沉稳,极少随意开火发枪,而且明军在这里修建了很多的堑壕和防御设施,而且在不断增加中。 明军作战时使用的筑堡垒挖壕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辽东面对后金进攻的时候,大多数明军也是在战场上筑起营寨,以火器据守,而史书上勇猛无比的清军在明军携带的弹药用完前,通常不会出击,即使强攻也多用盾车或用重炮围而攻之。 华亭城南一营营长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上建立了简易指挥部,用第三世界进口来的红外望远镜,小心地观察着着对面明军的情况。 明军所筑的工事还是以冷兵器和初级火药武器为主,依山势分为上下两层,营长看着那露出炮口的防御工事,赞叹道,“这股明军里有知兵的,看着工事重峦叠嶂,气魄万千的。” “营长,看着这些明军外表光亮,其实就是样子货,咱们一营一冲,赶鸭子一样,也就破了。” 一营营长站在一旁拿着望远镜教育警卫员道:“屁话,骄兵必败懂不?咱们这一营才加上骑兵营才一千多人,眼看着西北第一阶段战役快结束了,可不能被鹰给啄了眼。” 营长继续道:“命令,高音喇叭进行心理战。” “是!” 随着命令的传达,已经运动到城南的部队里冒出几个高音喇叭,又有几个大型无人机携带播音设备往后山飞去,这是旅里加强给一营的‘攻心组’和‘喊话组’,针对的就是这里的士兵大多都是本地人,客军极少的特点。 播放道:“对面的明军兄弟们,咱们是民众军,咱们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委员长命令民众军治下所有百姓全部免粮,以后全天下的农民都免粮税了,这可是天下从未有过的仁政啊,宝鸡、西安、潼关都给拿下来了,家家户户都分了地,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投降了,咱们也给你们分地,免粮税。。。” “咱们委员长还给各家分粮赈灾,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咱是宝鸡的韩老三,以前是明军的百户,现在投降了,手下的弟兄们也都当了民众军,家里分了地,分了粮,但凡咱说一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连续的多人用本地方言喊话,不绝于耳,颇有点像当年项羽被困垓下“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的情景,而且这次不单单是歌,更重要的是劝降的信息,分地,分粮,投降免死,回家好好过日子,特别是原本的明军将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出来,有名有姓的甚至对面军队里还能认识,更是加重了这种心理战的威力。 用这种对于明代人神迹一般的高音喇叭,不断播放优待俘虏的政策,是民众军动摇敌人军心、瓦解其斗志的重要一环工作,几乎每个旅都有专门的心理战分队。 “午餐结束了,命令立刻发起进攻!” 第243章 赶鸭子 第243章赶鸭子 北山只有南侧地势相对平坦,最容易的突破点也即在南坡,只不过要想攻击这一点,从正面攻击则有城墙阻隔,从两侧分割,却要承受两侧的明军夹击,从后面进攻则由于地势难以展开。 所以一营的战术安排与明军期望的一样,从正面进攻,只不过不同的是最先开始的是从空中发动对将领的斩首攻击,迫击炮的火力并不猛烈,只不过在无人机的矫正下全部往人群中炸,后山的明军能看到的只有原本打着将旗的地方化为一团硝烟,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被动的迎接民众军的第一轮冲锋。 如果从上空看整个战场,一营在南,骑兵营大多在北,这一千多人团团围住中间上万明军打,虽然山体工事可以有效的抵御直瞄火炮,即使是迫击炮也无法精确命中壕沟里的明军,不过民众军的迫击炮压根就不往那打,那工事也就无用了。 轰轰轰,不断超大的爆炸云团从后山冒起,那是明军储备的火药被无人机引爆了。 远处的赵阿三吓了一跳,只觉得裤裆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冒,虽然他强忍着没有尿裤子,但双脚还是有些发软。 赵阿三忽然想到了宝鸡城陷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感觉,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千总大人,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自己会像千总大人一样,被从天上扔下来的小不点给炸成血窟窿破麻袋? 他惶惶然四顾,身为从宝鸡退下来的溃兵,身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那些生死兄弟了,若是事不可为,想到这,左右看看一样满脸恐惧之色的袍泽们。 赵阿三突然想起刚刚从天上传下来韩老三的话,那是他相识的声音:“原来韩老三没死,莫不成被贼军的妖法给收了?” 想到这,他招呼身边相识的人撒腿就跑,这妖法谁能顶得住,跑吧,谁不跑谁傻蛋! 在华亭城墙下藏兵洞内,挤满了被迫击炮轰下城墙的明军和壮丁,这些为了防止敌军投石车的原始坑洞,恰好符合防炮洞的规制,就像一个庇护所,庇护着这群瑟瑟发抖拜遍满天神佛的士兵们。 循环播放的劝降高音喇叭声还在继续,配合上迫击炮弹爆炸传来的剧烈的震动。 藏兵洞里油灯摇曳不定,仿佛是另一个次元世界,这种高音喇叭比炮弹更具有威力,恐吓着让明军们不敢出去反抗,再说也没有将领命令他们,冒头的都死了。 越来越多的炮弹穿过了城墙,落入了城内,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带着滚滚的白烟,砸在了建筑上,将建筑砸得粉碎,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了漫天的尘土和石块,如果砸在人的身体上,不是手臂就是大腿,就是身体被撕裂,鲜血飞溅。 偶尔又从外面冲进来几个逃命的明军,他们都用手捂着脑袋,用手捂着眼睛,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不被高音喇叭和炮火吓到。 又是一颗带着从天而降的小炮弹落了下来,伴随着一道烟尘,强烈的冲击波吹进了山洞里,将墙上的灯都吹灭了,里面顿时响起了一片惊恐的怪叫。 有个喊声传来:“大人死了,贼军攻上来了,赶快跑呀。”话音落下,炮火也停止了,精准的无人机时时报点,极大的节约宝贵的弹药。 原本蜷缩在洞里的士兵听到这话,纷纷顾不上躲藏了,一窝蜂的往北方逃去。 一营第一波士兵用装着刺刀的步枪冲上去的时候,几乎无人抵抗,轻易的就占领了最南端的城墙,逃跑的明军士兵们丝毫不敢回顾,整个华亭的明军就已经崩溃了,然后第二波步枪兵们在装备冷兵器士兵的掩护下,继续赶着鸭子般将城内的士兵往后山赶去,同时的无人机不断的对任何敢于露头指挥的明军军官进行轰炸。 华亭的城墙在炮火的轰击下,就像是一座小山,城墙上下的敌楼、窝堡、马面、女墙、垛口等工事,虽然都给炮弹炸得坑坑洼洼,但基本变化不大,砖包夯土结构的城墙远远不是82mm迫击炮能够摧毁的,除了损坏的木制建筑倒塌燃烧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城头烟雾缭绕,还有火焰在跳动,不过再完整也没用,因为人都跑了。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硝烟才渐渐消散。 虽然自从有了大炮以后,攻城就变得简单许多,城市据点变得十分脆弱,但这只是针对于攻城战而言,真正的麻烦在于如果守军有坚定的意志和武器守城的话,仍然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几千年来,中国的古长城大都以夯土夯筑而成,最起码也得有三四米厚,特别是包砖城墙非常坚固,如果维护得好,可以用好几百年,因为即便是拆除了砖石,经过数百年的时间,也依旧是一座土山。 普通的迫击炮根本无法在这种墙壁上凿出一个洞来,即使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南京的城墙面对侵华日军的中小口径火炮的时候,那些炮打在南京城的城墙上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唯一有威胁的只有重炮和航弹。 “营长,看,明军跑了,后山的明军也往北跑了。” 这时候对讲机中适时传来骑兵营的战况,明军大部已经往北溃退,骑兵营正在追击,预计是个是个歼灭战,请准备好接收俘虏。 无人机狙杀将领加上这一次的炮击,让城墙上的防线彻底崩溃,再也看不到明军士兵的踪迹,这种作战模式几乎让一营的官兵习以为常。 如果是以前部队里教学的攻城战术,即使有着火炮的掩护,也都是用人命往里填,之前进攻白虎岭的时候,就是如此,面对仅有土炮的乡绅团练,都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用云梯攀墙,最多的是用炸药包开路,相比较现在赢得太过轻易了。 在一营长看来,仅仅是所谓的第三世界民用装备就能改变战争模式,那另外一个世界的战争会是什么样的呢?一个氢弹就能毁灭一座城市的说法,远超过他的想象,甩甩头挥散这些念头,“准备进城,汇报旅部,我军已经拿下华亭,请后续部队尽快进军。” 第244章 善后 第244章善后 随着华亭的城防失守城门大开,一营主力进城以后,城内明军的反抗也宣告完结了,以守城将领的亲兵骨干为中心的一小部分死硬份子,在首脑相继被炸死后,大多也不再执着固守,纷纷跑路。 而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溃兵和地痞流氓则是像是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想临走前捞一笔盘缠,四处烧杀抢掠。 城内一片大乱,幸好混乱持续的并不长,一营长卢林龙所率主力进了城后,先占领城门出入口,然后一路扫荡,同时将投降的明军官兵,无论所有,一律解除武装驱赶至瓮城,城内各家各户不得关门闭户不得外出,把守重要的路口后,以班排为一组,在城内搜寻残军,并组织百姓扑灭城内大火,按照街道间隔分片区的清剿游荡的明军乱兵。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到了下午四点时分,华亭已经被控制住了,少量的火情也都被扑灭了,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原本属于明军的辎重粮草缴获无数。 华亭民众,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在惶恐与惶恐之中迎接着这座城池接下来的命运。 只是有人没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因为兵力不足导致的问题就是混乱中被杀者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上没有来得及清理,一片乱糟糟的场景。 等卢林龙入城到达县衙的时候,这时城里的乡绅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上吊殉城的县令尸体仍摆在门口,这些与之相熟的本地人已经开始迎接新的掌控者了。 “现在城内实行军管,都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我军务繁忙,尔等皆在衙内等候消息,各项工作烦劳配合。” “将军所命,敢不从命。”一群乡绅们纷纷拱手,拍胸脯保证配合,要钱要粮要女人都行。 “嗯,其他的自有后续的民政部门来接收,去吧去吧。”卢林龙摆摆手,懒得理这些地头蛇,看他们如同死人一般,然后发布一系列命令。 “县衙的所有三班六房衙役白役,今日日落之前皆要到县衙集中,与乡绅大户一起等待接收人员,胆敢不来者,以叛逆论处。封锁县库粮仓,不许闲杂人等乱动,违令者军法从事,俘获战俘全部押到瓮城内,等后续接收人员,三连至北山防守,其他连队收缩至华亭城内。” 随着一连串的指令下达,局势终于安稳了下来,原本的试探进攻打成了歼灭战,让兵力不足的问题愈发严重,临时的军管政策只能行一时,接收工作最是复杂,还好民众联盟在接收工作方面已有相当的经验,而且在第二世界培养的民政骨干就是为了这一天,不用前线军官为这些事情烦恼,只要击败明军,入城占领重要的部门,收缴武器,抓捕逃兵,等待后续支援即可,一切都有条不紊。 傍晚的时候,炮火枪声终于渐渐平息,华亭城南附近的街巷里,满地都是碎石,城墙附近明军兵丁的伤亡严重,等一营控制整个战场后,医疗组才进城开始救治工作,初始城内民众还有些惧怕,等安民告示宣传半日之后,看民众军军纪良好,百姓才慢慢恢复秩序,有些在倒塌的建筑残骸中哭喊着,试图找到自己的家人。 哭喊惨叫声此起彼伏,赵阿三被他的几个兄弟排着队战战兢兢地从城中穿过,去往俘虏们的临时安置点瓮城,他们跑得算是明军中较为早的,可惜对于民众军来说还是太晚了,在去往萧关的官道上被民众军骑兵截住了。 一枪擦过赵阿三的右臂,带起一阵血花,眼看是不可为,没有抵抗,抱有一丝侥幸,他果断器械投降,现在回来看着路上仍在冒烟的县令大人,以及街道上那一个个残肢断臂和弹坑,他不由感叹自己的明智。 这命算是保住了。 迫击炮炮击这等可怕的场面,是他在明军从军中从未经历过,现在主流炮弹都是实心弹,与之不可相提并论,暗自庆幸自己仅仅受了轻伤,与这些倒霉蛋相比还是好些。 一颗并不大的铸铁弹体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形成一团火焰,剧烈的气浪将周围的建筑连同行人一起掀飞,残肢断臂,血肉内脏花花绿绿的场景,跟他面对西虏,所见到的连盔甲都备不齐,仅有弓、少量火门枪和小炮的远程武器是截然不同。 此时空气中还飘荡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焦糊的肉味,他很想尽快离开这里,他觉到自己的受伤的右臂愈发疼痛,双腿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漫长的降兵队伍一眼看不到头,他不知道这是战场恐惧症的表现,即使是老兵也可能出现的状况。 瓮城内打起火把,班庆涛带领医疗队到了傍晚才到华亭,首先第一个任务就是对战斗中受伤的军民进行基本的医疗,然后将开始更重要的防疫工作,明末各地大疫横行不得不防,为此刘泽从第三世界的国内招募了上千人的庞大医疗团队,特别是传染病方面的专家也以邀请出国开会的名义拐了十几个来。 随着第三世界国内形势的严峻,刘泽乙本人也出国了,以后的人员补充将变得困难许多,不过这些都是刘泽乙该烦恼的事情,这些被欺骗而来的专家们到了这里倒还是尽职尽责,医者父母心,班庆涛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在他看来,大明西北的公众健康水平很低,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各种大疫的记录也就不足为怪了,特别是穷人,卫生条件差,村镇发生经常性的瘟疫,不过已经习以为常,没几个人会在意。 特别是明代中期以后中国进入了一个空前少雨的年代,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 万历、崇祯年间,旱灾变得越来越频繁,大旱之年的比率也在增加,波及华北数省的瘟疫首先在山西爆发,这场席卷华北地区的瘟疫实际就是鼠疫。 旱灾肆虐,逃荒保命的不只是难民,老鼠也需到处寻找食物,较大数量的老鼠进入人类的居住地也就顺理成章了。鼠疫杆菌通过寄存在它们身上的跳蚤将病毒传染给了难民,而难民的迁徙流动又使病毒延伸到更大的地域。 华北地区作为明末农民战争后期的主战场,天灾人祸并至,明末大瘟疫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酝酿。 班庆涛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然后开始查找史书记载,越看越心惊,脑补出这样一幅惨况: 在崇祯10—14年间,中国华北连续发生了4年的干旱,崇祯十四年,山西北部一处春旱荒原上,一只因体内鼠瘟病菌滋生,堵塞了消化道,不能吸食血液的跳蚤,跳到一只灰鼠身上,拼命撕咬,结果被咬伤的灰鼠,身上就多了一种鼠疫病菌。 瘟疫细菌在这个比跳蚤还要大上许多倍的地方繁殖得更快,十几个小时后,这只鼠开始发烧,内脏开始溃烂。当灰鼠死亡的时候,它身上的瘟疫病菌就会传染给附近的小鼠,然后再由一家老鼠传染给另一家。 常年的干旱,食物的匮乏,让老鼠变得更加虚弱,免疫系统也变得越来越差,很快,整个区域就被瘟疫覆盖,干旱和缺水也使得鼠疫菌繁殖得更快。 没过多久,一大群带着细菌的老鼠就因为高温而变得燥热起来,它们四处寻找水源,而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多的老鼠被感染,加入到了迁徙的队伍中。 崇祯十四年夏,一大群老鼠突然出现在中国内陆地区,它们互相咬着尾巴,越过河流,进入了安徽、河南、河北等省份。 崇祯年间,五成是大旱之年,旱灾导致粮食产量大幅下降,国民身体素质严重下降,卫生状况极差。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中国内陆地区还处于干旱之中,河北的春天几乎没有雨水,老鼠们没有水喝,只能继续向南走。 与此同时,饥荒中的百姓慌不择食,开始吃老鼠藏在洞里的食物,吃掉路边的老鼠,一场席卷全国的瘟疫终于爆发了。 于是在中国的史书上留下了,崇祯14年始,大名府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 广平府大饥疫,人相食。 京师大疫,天津大疫。 河南全省大疫,开封府阳武县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 荣阳,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 山东青州,济南,德州,泰安相继发生大疫。 安徽大疫,青蝇大如枣,凤阳府,安庆府,庐州府相继被鼠疫攻陷,死者最多的地方死亡人口达到90%,于是庐州府,就是现在的合肥一带,民有绝户,繁华大街如同静夜,无人行走。 越看越心惊的班庆涛查到《明季北略》卷十九《志异》的记录: 一个化名为“花村看行侍者”的明代遗民是这场1643年京师大瘟疫的亲历者,在他的回忆录《花村谈往》中,他一口气举出了几个耸人听闻的突然死亡的个案。 一名官员前一刻还和同僚喝茶打恭时,后一刻就“不起而殒”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骑马聊天,后面的人刚叙话几句问前面那个人,却发现这人已经“殒于马鞍,手犹扬鞭奋起”;最令人骨栗的恐怕是两个小偷的诡异之死:一家富人在瘟疫中全家死绝,于是这两名小偷打算发一笔横财,这二人约定一个在屋檐上接应,一个下到房中将偷来的东西递上来,结果下面的人递着包就突然猝死,而上面的人在接的时候也染上瘟疫毙命,死的时候,这两个小偷手里还攥着偷来的包袱。 有的新婚之家,新婚夫妻一起死在婚礼上,有人骑马而行,正在说话,后面的人已经死去。 有一个叫吴彦升的官员,刚准备去温州赴任,他的一个仆人死了。他命另一仆人去棺材店买棺材,久久不见回来,原来竟然死在棺材店里。 有一对新婚夫妇,婚礼之后,夫妇坐于帐中很久没有出来,打开帐子一看,夫妇两人死于床的两头。 沿街小户,收掩十之五六,有棺无棺,九门计数共二十余万也。 凡客游宦游,无不预写家书,恐不及作嘱语,大内亦然。 张天师辑瑞入都,出春明不远,急追入谕其书符喷咒,唪经清解,眠宿禁中者一月。而死亡不减。 班庆涛作为传染病学专家,明白鼠疫分为“腺鼠疫”和“肺鼠疫”两种,前者死亡率达50%-90%,而后者死亡率几乎高达100%,至此他判断这场大瘟疫,很可能是这两种鼠疫同时肆虐的结果,所以死亡率才如此之高。 他的这种推测也与史学家推断类似,较之关内闯献作乱,关外满清南下,这场鼠疫大爆发才是名副其实从内部断送帝国国祚罪魁祸首,想到这,班庆涛愈发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 “队长,这里的明军伤兵太多,咱们的人手不够。” 班庆涛道:“叫本地医官来一起搭把手。” 所谓的医官,就是明代州县的官办医疗机构,相当于现代的医院,因为是官办机构,所以民间管它叫医官,班庆涛也如此叫。 其实中国自古就有官营行医的历史,始于唐、宋两代,在明朝,各县均设有医学机构,一方面办理药品的管理事宜,为官吏百姓治病,甚至是上门出诊,只不过除了领导,普通医师都没有工资,需要自负盈亏,又因为普通百姓都觉得是官办的,比一般游医都强,收入自然也就不菲,所以这行当也抢手的很。 班庆涛等到这些大明的大夫们到了后,也不废话,直接指派他们处理伤病员的各种杂事,在这个时代,医术即使在东方都属于原始状态,也更别提西方的杀人庸医了,在班庆涛眼里都是未来将要淘汰的,这些老医生现在还能发光发热,未来若是培训后审核不通过,那只是被裁撤的命,远不如培养新人从零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绘画来的轻松。 现代医学理论才是王道。 不过作为本地人士,这些以行医为职业的大夫除了打杂帮忙外,还有一项重要作用,那就是协助班庆涛了解本地疫病状况,边问着经验威望最高的三人,班庆涛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他们讲述本地常见病、传染病的症状和爆发区域。 这些都是未来应对的第一手参考资料,天花、霍乱、鼠疫等等各种传染病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样本案例,小规模感染之外,隔两年还经常会发生一次大的暴发。 基本已经对本地情况了解之后,班庆涛开始在随身的平板电脑上填写所需药品的申请,现在的存货并不多,自来明朝以后,专家们仔细核对后发现所需药品数量太过于巨大,还有未来全国范围内上亿人的医疗需求,都远远不是刘泽乙简单的从第三世界能能弄来的,还得是预防为主防治结合才好。 任重而道远。 第245章 从龙之功 第245章从龙之功 “卖报纸了,卖报纸了,民众军第四军四十一旅一团一营和骑兵营以一千余人兵力两个时辰即夺取华亭,全歼明军守军一万三千余人大捷!” 街上有小童跑过,嘴里喊着最新的新闻,这种宣传军威和政策新闻的思想利器也是刘泽安排专人成立联盟报社发行报纸的原因,与第二世界的报纸素材不同,这里大明内发行的报纸几乎大半个版面都是各种军情,各种大捷,极大的提升了民众体系内部的士气。 这种报纸除了在城门、街道交叉口张贴以外,每个茶馆、酒肆等公共场所也都是强行必须张贴的,还有就是分发给想赚钱的报童小贩去街上兜售,这种模式比朝廷邸报的效果好得多,与宋代的卖朝报有类似。 不过也有不同,宋代朝报的内容,多是普通的文件和新闻,对于军机、边事等机密以及地震、瘟疫等灾异,当时都严禁刊登,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还制订了对报纸的“定本”审查制度。 这是我国新闻事业史上第一次出现的有文献可查的新闻检查制度。 具体做法是:进奏院要将编好的官报样本送枢密院审查,轻审查通过的样本称“定本”。进奏院向地方发布的官报以“定本”为准,不得擅自增减。 有些重要事情,皇帝还亲自过问。 比如南宋初期金军经常入侵,宋高宗存心投降妥协,不准人民起来反抗,他就禁止报纸透露金军侵扰的消息。 平时,对一些不符合审查制度的行为,宋朝三令五申禁止。 不过,由于宋代阶级斗争激烈,内忧外患严重,领导集团又昏庸腐朽,所以,尽管宋朝制订了“定本”制度,企图严格钳制舆论,愚弄人民,但是,并未收到多大效果。 与官办的不同,自唐代出现的民办小报更加富有活力,里面啥都有,到了宋代进入了鼎盛时期,小报的版面形式和朝报大致相同,不设报头,内容除摘要刊登朝报要闻外,还刊发朝报没有的编报人自己采写的时事政治材料,包括朝廷正在讨论还未决定的问题。它有助于读者了解朝廷的新动向、社会上的新事情,当时读者习惯上称之为小报或新闻。 宋人赵昇着的《朝野类要》在论述朝报和边报以后曾说: “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私衷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日新闻。” 朝廷的进奏官,地方政府机关的中下级官员、士大夫和经书肆印刷者,在北宋社会动乱之际,挺身而出创办小报,成为我国民办报纸最早的发行人。 有些人接受小报的委托,在大内(皇宫)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等中央一级机关,以及寺、监、司等政府衙门打听新闻,称为内探、省探、衙探。 他们有的人“专以探报此等事为生”,类似后来专职跑机关新闻的记者,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业余兼职的“通讯员”。 所以这种改良版的报纸,让一直关注民众联盟信息的席士奎很快就接受并习以为常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只以为这是民众联盟版本的邸报,无非就是些朝中的重大消息,可是后来,席士奎却发现二者并不相同,里面多了很多东西,包括衙门招聘信息和商品商铺广告都堂而皇之在其上。 “咸阳警局招募顾问三名,要求:熟悉本地风土人情,家境清白者优先,身体健康;工作内容:协助警局侦办案件;”席士奎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张报纸,坐在堂中泡壶茶嘴里读着,眼里放光。 这是融入民众联盟的好机会,随着这段时间民众军的高歌猛进,眼瞅着就占领西北陇西之地并且还势头不减,最新公布的民众联盟计划中公开写道要两年内扫平天下的雄伟计划,也不像是个笑话了,所以他急于加入这场盛宴之中。 席士奎之前作为衙门中人被刘应遇聘为顾问,但毕竟只是短期应急使用,他是一直急着钻营进去真正的成为民众军的自己人。 前几天给刘应遇送了几串玻璃珠和玻璃瓶过去,这些极品的玩意可是席士奎花了几百两银子收购的,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收。 看到报纸上新登的这个消息,席士奎哪里还有心情品茶,虽然这段时间城内清洗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的行动,在他仅保留一处宅子,又将其他多余的粮食、田宅都捐献了,仆人也放走后的破财之举下,谋得了暂时的安全,可也算一贫如洗了。 衙门内当个官能如席士奎这样破财免灾结局的,也算不多的,想想昔日的同僚,这段时间死的死、抄家的抄家、判刑的判刑,对比后他就觉得自己也算不错了,而如果他能成为民众联盟的人,那么他的身家性命不单稳了,未来从龙之功也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席士奎立马起身就往报纸上写的衙门地址奔去,再说了这顾问的待遇是隶属于警局的正式编制,薪水还挺高的,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每个月有粮票两百斤,现在市面上的公开粮店都被限制交易,买粮食光有银子也不行,得有粮票,不然啥都买不到,而粮票几乎等同于货币,可以用来在供销社体系中买任何东西,所以现在老百姓都认,也不得不认。 这些种种的限制类政策在民众联盟治下的所有地方都已实施,使得席士奎这种小有身家的人生活水准直线下降,真正享受了有银子花不出去的极致感受。 其实席士奎倒是有心逃离这里,去往大明的其他地方继续做老爷,可兵荒马乱的,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既来之则安之。 等席士奎到了衙门原来的兵刑工房,也就是现在的警局处,才发现来应聘警局顾问的人数还不少,而且都是原来衙门里的熟人。 “席老爷您也来了?可有要事?”有人打了个招呼,引得先到的几人纷纷作揖,席士奎作为前主簿,地位是这些遗老中最高的了。 席士奎不答反问:“诸位也是来此应聘那顾问一职?” “正是,正是。” “世事多艰,还是跟着民众联盟走的好。”席士奎点点头应声道。 这些老熟人还未攀谈几句,就有一名穿着深灰色制服的警察夹着个文件夹到了门口喊道:“你们都是来应募警局顾问的?” “小哥,我等皆是。” “报名的都跟俺来,俺们督察和局长在里面等着。” 席士奎跟着这小警察从戒石坊穿过月台,进到卷棚之后的大堂外等候,物是人非,这里原本明镜高悬的牌匾还在,可知县老爷的桌案早已搬走,替代成一排排办公桌,在其内办公桌也有大半坐着人,另外一小处屏风隔开的小区域摆了几把椅子、小案,成为了会客区。 于程东此时正坐在其中,与局长对着一张咸阳地图指指点点聊着天,他自从到了第二世界春秋世界后,就一直在民众联盟的警察系统内工作,作为一名老刑警,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可以说现在的警察体系都是他参与建立的,到了大明后,现在的职位是督察,专门巡视各地城市督导警局建设。 而这次已经是于程东第二次来咸阳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咸阳刚打下来,建立警局,纯公务,这次是从宝鸡回西安汇报工作的路过,正巧了咸阳警局局长郁光顺要招募本地顾问,也就陪着看看。 “于督察,您看这张地图,人口密集区和商铺密集区我都标注出来了,还有周边村镇和交通要道,现在只差各地区更详细的人口等信息了,等乡下分田的工作队资料出来后就齐全了。”郁光顺汇报着他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看着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年轻人的老练样子,于程东不由叹道:“果然实践最锻炼人才,谁能想到之前在训导队里连话都讲不利索的小子,现在也能侃侃而谈了。” “心里,心里有货,就不怕,就能讲。”郁光顺又结巴了起来。 于程东用力拍了拍郁光顺的肩膀,很是羡慕亲昵道:“你小子就不能夸。” “主要咱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是缺乏专业的警察,我也在组织局里的人员培训工作,只不过一切刚起步,忙得很,现在靠着发动和依靠民众,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非常时期从重从严的政策,还是有些效果的。”郁光顺挠挠脑袋有些无奈道:“治安学,侦查学这些知识,我也在看资料,边学边教,太多太杂了。” “废话,四年的专业学知识,你还想几个月学完?”于程东安慰道,“伱这学的还算少的,咱们那面,就是第三世界,一个人也学不全这些知识,也是有工作分工的,治安学、侦查学、边防管理、禁毒学、警犬技术、经济犯罪侦查、边防指挥、消防指挥、警卫学、公安情报学、犯罪学、公安管理学、涉外警务、国内安全保卫、警务指挥与战术、技术侦查学、海警执法、公安政治工作、移民管理、出入坟管理、反恐警务、消防政治工作这么多专业知识多得很,加油吧。” 郁光顺砸吧着嘴,摇头晃脑道:“我会努力的,于督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赶上第三世界那面呢?” “这个要看哪方面?” “怎么说?” “比如你们现在的民族政策就赶上了,而且还超过了。”于程东哈哈乐道,“你们有啥困难不?”。 “现在主要除了人手不足以外,也没啥交通工具,就分给我们局五匹马,更别提车了,对讲机倒是每个小队都能分一个,就是集中培训工作不好搞,来回一趟太麻烦了。” 郁光顺抱怨着,原来大明驿站体系现在被整编划归警察系统和邮政系统双重领导,带来的问题就是,每个驿站也要占一部分警员的编制相当于当地分局,有的小的只有两三人,大的驿站有十几人,日常传递信息靠着对讲机倒还简单,在一起集训就难了,人多的轮班的分批到咸阳警局接受郁光顺的培训还好说,那两三人的小驿站缺一个人都难,特别是现在这个多事之秋的混乱时期。 “我想着再招些人手,可新人太多了,我也管不过来,还是等等,等这批培训的差不多了,再招募,得抓紧,以后其他地方恐怕还得需要警察人才嘞。”郁光顺指的是两年统一全国的计划。 “现在不止你这,其他地方的警局也都一样,都在扩大规模,不过我提醒你句,培训工作可不能放松。” “嗯嗯,晓得。” 现在整个警察体系人员的培训都非常粗糙,比如郁光顺这种城市局长级别的,也仅仅接受过几个月的培训,补充进警局的那些民兵们,更是连培训都没有,简单教个一两天,就赶鸭子上架分派到各地驿站了,远远比不上于程东之前就职的警队。 “目前主要是秩序,稳定为主,前期培训可以简化些,慢慢来。” “嗯嗯晓得了。” 于程东虽然对于民众联盟有着小心思,可都是针对民众联盟和第三世界老家之间的,他对于现在自身警察系统的工作倒是尽心尽力,起初他对一口吃了个胖子的民众军还颇有微词,因为这种快速占领地方的同时,伴随着粗暴执法的种种问题,而且刚开始他对于新占领地区警局体系搭建颇有点信心不足,因为这么大一个咸阳城,分配而来的春秋时代培训了两个半月的警察就郁光顺一个人,加上从民兵体系中调来的一个连,这些就是能够用得上的所有人手。 可没成想,刚刚开始招募本地新警察就打破了于程东的担心,使他对于‘立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这句古话有了深刻理解,那些没饭吃的贫苦人家,完全是排着队随便挑。 光是在本地工作、不上前线打仗和发粮食这三条就吸引了近千人应募,完全没有造反从贼株连九族的忧虑,不得已只能提高招募条件。 太矮的太瘦弱的不要; 太小的太老的不要; 有传染病的身体有残疾的不要; 身家清白的穷苦人出身的优先; 识字者优先; 即使加了这些条件也有近两百人符合标准,都被一股脑录取了。 “报告,应募顾问的到了。”这时有警员走过来汇报道。 局长应了声:“带他们进来吧。” 一个时辰后,衙门门口处的席士奎望着蓝色的天空,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笑容,他毫无悬念的被那个年轻过分的局长当场拍板通过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民众联盟警察系统的人了。 席士奎心中五味杂陈,笑了笑,低声说道:“看样子,我这也成反贼了。” 第246章 攻陷平凉府 第246章攻陷平凉府 西北重镇安东中护卫平凉府南城外,民众军迫击炮的炮火以此世界难以想象的威力和精准度命中了明军城外作为掎角之势的军寨,集火的第一时间,主将即遭无人机斩首攻击,整个军寨瞬间崩溃,溃兵们眼见城门不开,纷纷绕城而走。 平凉府三米高的城墙如同一条蜿蜒的蛟龙一般匍匐在地,雄壮至极,可此时整座城池仿佛都被刚刚猛烈攻击的城外民众军压得扭曲坍塌。 当这支民众军第四军的重装攻城旅从咸阳调到平凉府的时候,就预示着城池陷落不可避免,虽然新官上任的三边总督郑崇俭在这里集中了超过三万的兵力,各地的援军也在不断到来,但是他们在这种攻击下已经丧失了出城迎战的主动权,迫击炮依然在不断的轰击着,特别是南城墙和瓮城,城墙倒是在这种爆炸中屹立不倒,可人员死伤实在惨重。 最主要的是已经没有将领敢于在外指挥了,原本长达六里的南城墙,此刻已经没有人敢于在城头备战,兵丁们在炮火轰击下,被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块躲在藏兵洞中,聚集在一起躲避炮火报团取暖。 在这段时间里城门口附近的一小段护城河已被填满,只剩下一片坦途。 和西安等诸城陷落相比,平凉府的抵抗意志已经算得上上翻了几个档次,就像是平民与普通士兵的区别,虽然这个士兵有武器,武器却是根木棍,而敌人则是身着双重重甲手持利斧的陷阵之士! 平凉府以南的火炮阵地上二十门迫击炮依次排开,这种阵仗也算得上这次穿越以来仅次于西安之战的火力了,集中了第四军的重装攻城主力旅的所有重火力,为的就是使用迫击炮加上无人机航弹这种战术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平凉府,并震慑平凉府以北的诸多明军边军军镇。 无人机在半空中的校正下,迫击炮的威力和准确度极大提高,轰隆隆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一身便装的郑崇俭在这种攻击下,第一时间就下了城墙,在他眼里平凉府已经是一座死城,他待到现在已经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属下了。 一片碎砖石从城头崩落,砸在一行人中间。 “大人小心。”几名亲卫紧紧护着郑崇俭。 郑崇俭抖落身上的尘土,心中无悲无喜道:“别管我,快走,取了马匹,直走北门。” 又一阵爆炸声传来,一道道青黑相间的烟雾从城内冒了出来,郑崇俭知道那肯定是暴露行踪的将领引来的,他虽然无师自通的悟到了特征明显即被炸弹从天而降打击的奥秘,却也仅仅告诉了寥寥几个亲近下属,其他新来的将佐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带着随从在街道上偶尔还能看到片片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的血迹,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有着光明正大列阵的攻城部队在城门外吸引,短短十来分钟的炮火奇袭眨眼即过,效果好的惊人,战场上硝烟弥漫,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就是攻城的肉戏了。 不过随着炮袭硝烟吹散之后,城头上仍然静悄悄的一片,并没有明军将领指挥,死的死逃的逃。 攻城部队一上来就是全力,两个营的兵力组成的攻城部队被派上了前线,他们早就得到了命令,不用留手,直接上! 军官们大声喊着:“明军已经溃散,进攻!进攻!拿下平凉府!打下萧关南大门!” 在营长和指导员等各级指挥员的咆哮之下,越来越多的士兵从自己的胸腔当中挤出了自己的声音,上千名战士排成密集横队,握紧手中的武器,扛着长梯,跟着军官向着前方城墙快步冲去。 大军汹涌而来,使用先进的单发步枪在行进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展开队形,形成了长长的一条潮峰,典型的密集阵型,这种规模的攻势,如果要是冲击机枪阵地,必然眨眼就死伤殆尽,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民众军有那玩意。 这一次民众军将平凉府南城门口作为突破口,老规矩了,反正守军的士气因为炮击和无人攻击非常低落,躲避的逃跑的甚多,残余敢于抵抗的明军兵力都站不满所有的城垛。 尘土飞扬中,零星的枪响。 平凉府城内的明军也并非完全无人抵抗,可极少数勇于浪战的几乎都起不到作用,所有逆着主流人群的都会被天空中的无人机首先攻击,数量多的话还会被呼叫而来的迫击炮集火,在明代城池内的环境下,所有街道上太过明显的举动都不可能避开天上的眼睛。 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无头苍蝇般溃逃的明军已经看到了很多次这种场景,一支阵列整齐的部队刚刚聚集起来,就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炮火给打得分崩离析,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经历过多次这种攻击后,明军也像郑崇俭一样无师自通了,撒丫子吧。 就这样,民众军的兵线不断压缩距离,越过城墙,城门顿开,进城! 在军官们的高声指挥下,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冲啊!”士兵们也跟随着大吼。 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有的只是一片咆哮,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城破了!城破了!” 残存下来散兵游勇的明军从瓦砾建筑中冲出来,挥动着刀剑相抗,喊杀之声顿起,小水花没入巨浪般,双方一接触,这些极少数的勇士就被纷纷射倒。 旅长袁秉文从平板电脑传来的影像中看到这些场景,摇摇头,“不要做无谓杀戮了,传令:跪地投降者不杀!” 很快战场上响起优待俘虏的喊声。 走在满是砖块瓦砾的巷道中,一个班的民众军排着密集队形时刻注意着两侧,这里的安静与别处格格不入,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打!”俞成新一声大喝,与他一起的几名士兵纷纷举枪,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改进型元年步枪,经过第三世界技术人员的改进后,密封性更好,威力更大也更加易于生产,对准的一名挥舞着腰刀身着有类家丁的汉子,扣动了扳机, 枪响后那汉子扑倒在地,从两侧厢房门窗顿开,从中冲出十几名相同装束的明军,前方持盾,后方站在高处用三眼铳和弓箭密集发射,一下就打蒙了俞成新带领的这个班。 “闵熊扔手雷!” 俞成新拖着腿部受伤的柯辉军往后用力拉,其他几个伤员也被搀扶起来往后速退。 一颗手雷被闵熊用力扔出,轰的一声爆响,这批明军前边几人持盾的纷纷被淹没在烟尘之中,紧接着,又是一轮手雷砸了过去,这些是其他反应过来的士兵的杰作,正面遭遇埋伏攻击,士兵们立刻做出反击。 这些民众军都穿着插有老式钢片防弹插板的武装装具,头戴钢盔,最多只有四肢受伤,很少有致命的,而对面明军的棉甲在子弹和手雷面前却毫无用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而后面接替民众军这个班站位的还有另外两个轮换的班。 周围的民众军士兵们听到交火的声音后也蜂拥而来。 短短几分钟之后,在俞成新这个班被伏击的巷道中已经满是明军的尸体,一具具的躺在地上,而最后剩下的有几个人也被民众军包围,逃都逃不掉,不过这几人心中却没有一丝投降的想法。 “大人,大人?”一名明军轻声喊着刚刚还半昏迷的千总,想让他给出个主意,看着千总大人在摇晃中缓缓睁开眼皮,急忙道:“大人,弟兄们都死光了,贼军又围上来了。” “。。。报。。。国。。。”千总艰难的用右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是在第一波攻城的时候就被无人机投弹炸成了重伤,靠着手下忠心耿耿的亲兵家丁抢到这处民宅来包扎伤口。 他从未想过投降,朝廷里的兵饷和土地都不是好领的,如果他在平凉府被俘了,那么即使他不死,也会连累家人,不如一死留个好名声,还能有蒙阴子孙后代的机会。 这也是很多家属未在民众军占领区的大明官员所选的城破殉城报君王的原因,若是要改变这种态势,只有等到民众军兵临天下的时候了。 于是,还能活动的家丁们也只能拼命的厮杀着了,他们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不再想着逃命,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战死吧! 只不过整场平凉府战役并未持续了多久,少数精锐死硬明军的抵抗并未能挽救战局,对于大多数士兵壮丁来说,胜败与否远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城内外偶尔还能听到手雷的爆炸声和枪声,其他一切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三边总督郑崇俭在第一时间就带着亲随混在骑兵中,既没有逃往西面的萧关也没有往东面泾河,而是直接北上进山,绕道彭阳县,途径固原去往延安府了,在他心中,往西的兰州已经无兵可调,人口又少,只有绕路往东才有生路。 事实也正是如此,早已埋伏在东西两侧官道大路上的民众军再次错失抓住这个大官的机会。 平凉府的明军几乎被全歼,逃得生天的只有极少数人,自从民众军从西安进攻以来,大多数战役对于明军高层而言那都是惨烈至极的战斗,主力部队被吞噬,将领殉国,作为普通的士兵则恰恰相反,只要不冲动,总能保住性命。 平凉府,明军能调动的西北精锐主力机动部队全军覆没,整个战事糜烂,彻底折了脊梁骨。 从开战到现在,总共连一天都没有,就已经接近尾声了,仍有寒意的山风中,在城门楼顶上举着红旗欢呼的士兵毫不在意,军旗猎猎作响,袁秉文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些战士兴奋,不过他更在意的是部队的损失状况,经过这一次激烈的战斗,迫击炮弹的库存已经消耗三分之一了。 “汇总出来了,伤亡四百三十六人,其中牺牲一百二十人,就是弹药消耗量过大,特别是迫击炮弹和无人机改装弹,具体数量还待统计,我们不是要继续进攻萧关?”参谋长急匆匆而来。 “先派出一个骑兵营去萧关,试探一下。” 今天这场战斗规模如此之大,七十里开外的萧关很可能也会通过溃兵得知战事结果,按照明军的正常尿性甚至很有可能不战而逃,一旦萧关被拿下,这第一阶段计划的北方战役也就将告一段落了。 作为一名被快速升职而来高级军官,显然很清楚刘泽的战略计划。 事实发展也与袁秉文想象的差不多,自断断续续的溃兵逃到萧关后,从戌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天明,在深夜达到了顶点,在这一夜之间,萧关出现了大量的逃兵,平凉府的主力都被民众军全歼了,这还不逃? 特别是黎明时分等骑兵营举着缴获的明军将佐旗帜到达萧关的时候,这对这里的守军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原本就已经低沉的士气,更是无法恢复,随着无人机对萧关进行攻击后,连守将也弃关而逃了。 等到天明的时候原本试探进攻的骑兵营已经彻底的占据了萧关。 平凉府城外的医疗站传来一声呼喊,“老兵,老兵,伏击咱们的那伙明军都死了。”闵熊刚刚也参与了围剿,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就跑回医疗站来报信,他们几人从训练营的时候就是一个班的,到战场上还是一个班,感情自然不一样。 “这些是啥人?”正在清理手臂上铅弹碎片的俞成新问道。 一旁原本专心致志的医生,这时候也提起的兴趣好奇道:“这次战斗伤亡多了许多,怎么个情况?” “都是明军调过来的边军,伏击咱们的这一波是他们的千总被炸了个半死,带了些家丁窝在那片房子里,领头的千总不投降自杀了,那些家丁倒也玩起了命,结果都死了。” 包扎好伤口的俞成新出了帐篷,望着远处的晚霞叹道:“哎,死的真没意义。” 第247章 活捉洪承畴(上) 第247章活捉洪承畴(上) 在华亭之战的同时,西安东面的潼关则在民众军第一军威逼下危若累卵,早在前些日子见势不对的洪承畴,就迅速率军东去,躲过了西安之战的余波。 新任三边总督郑崇俭逃了,麾下精兵损失殆尽,原本平叛成功在即热闹非凡的关中大地转眼间就变成了民众军随意攻伐的游乐场了。 洪承畴急得嘴冒燎泡,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麾下的那些杂牌兵连最初的民众军都打不过,更别说这次十几万新军了。 手下的队伍从新丰、零口一路往东,过了渭南和华阴,直到退至潼关,已经无路可退了,民众军第一军前锋也就前后脚的功夫也跟到了,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并不比洪承畴慢几天,直逼潼关西瓮城楼:大观亭。 潼关关城主体建在深山沟壑之中为城池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并且扼踞要路于秦岭和黄河之间的狭长谷地。 南城墙可依山势抵御秦岭南麓方向的进攻,北城墙顺水流一方面可护卫黄河方向水军的进攻,一方面可控制河边大道。 这样的选址在军事防御布局上可谓是“依山筑关,傍水建城”,再加上众多城门、城楼及水关的辅助都极大满足了军事防御需求。 不过兵力不足才是最大问题,大明日久生平军务废弛之下,原本长期驻军,周围还设有军屯的潼关也是能战之兵甚少。 随着明军在关中的战事急转直下,洪承畴一面在潼关组织乡兵丁壮,一面用快马急信向京师求救,潼关一旦失陷,后果将不堪设想! 洪承畴不知道的是,兵临潼关的也仅仅是第一军的一部不到一个师的兵力,另外一个师已经南下商洛,第一军下属的其他部队则在这段时间分散成营团为单位攻城略地巩固地方,另外配合行动的第二军则已经北上攻下了延安,正往榆林、宁夏、甘州等地前进,第三军也已经南下攻略汉中去了。 而洪承畴他的好日子也已经快结束了,因为总攻的命令已经下达,杨泽明等人虽然知道洪承畴的大名,不过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李林身着迷彩服挎着支81杠突击步枪猫在棵歪脖子树上,拿着淘宝上买的千元义乌货远红外望远镜死死盯着潼关东部北寨村旁的官道,对着对讲机轻声说道:“有队骑兵出来了,将近一百骑。” “狙击组收到。” “快走,快走!” “工兵组收到。” “能够葬身于此,也算是我的幸运了。” “末将今年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老了,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了。”吴国辅确实已经老了,再加上常年在战场上奔波,虽说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但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让洪承畴此时内心煎熬无比,是此生以来头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刚刚在屋内当吴国辅拿出奏章的时候,他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起都起不来,可是他心中想到的是他自己并不怕死,但他还年轻,还不能死,他要回到朝廷那组织力量重新平定这股乱贼。 他虽然军务纯熟妙计横出,连原本杂牌的乡兵丁壮也被他操练的如臂使指,配合度能赶得上明军标营了,但他并不是什么仙人,变不出足够的兵丁军械。 “彦演(洪承畴的字),你走吧,这里守不住了。”吴国辅将一份奏折递给洪承畴,这也是他献给崇祯的一份奏折,里面详细记述了与民众军交战以来的诸多心得,作为一辈子在战场上打滚的老将,他的眼光还是比洪承畴要毒辣的多。 第一师的战役目标是攻下潼关后,往东占领三门峡和灵宝,然后汇合另外攻占商洛的武关的一个师兵力,南北并行从渑池县和洛宁县兵分两路直捣洛阳。 随着爆炸声越加临近,两人的面色也是愈发的惨白,这段时间让洪承畴的才华得到了全面的发挥,让吴国辅也愈加钦佩,可洪承畴他自己却越发的觉得自己无能至极。 “定向地雷等那个当官的过去再引爆,机枪手打准点,别打着那条大鱼,万一要真是洪承畴咱们就露大脸了!” 想到这,洪承畴也只能让摇摇头,带着亲信手下趁着天还未明往东门而去了。 要知道作为这些装备最为先进的宝贝疙瘩们,都是预备着以后突袭抓捕重要人物的,而这次身为指挥官的李林看样子要旗开得胜,成为能亲手抓住这条大鱼的幸运儿。 “机枪组收到。” 吴国辅看着洪承畴还在那犹豫不决,直接上手推着洪承畴出门,亲自将他扶上马,道了声保重,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亲兵往城头去了。 以潼关西门‘怀远’为主攻目标,自黄河往南三里的范围内,一师于凌晨六点同时发动了攻击,对于杨泽明来说,地形的劣势可以用各种技术手段来弥补,包括从西安调来的飞艇。 “潼关此处,山清水秀,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 洪承畴看着吴国辅远去的背影,这才在马背上抱拳道:“保重。” 潼关城内的洪承畴和吴国辅两人面面相觑,轰隆隆的炮声刚刚响起,他们就起来在衙门签押房中碰头了。 满城的明军纷纷陷入恐慌,也就洪承畴和吴国辅两个人还保持着冷静。 言语中充满了得意,在这微光模式下,黎明的微光中灰白色的一队骑兵极为明显,自从知道潼关守将领头的是洪承畴,第三世界来客内部群里都轰动了,主要也因为这老小子太出名了,这不,经过集体申请,第一军指挥部特意派出飞艇空运了好几支抓捕队伍到了潼关后路上。 洪承畴和吴国辅这段时间配合默契,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特别是吴国辅事事以洪承畴为主,相处的极好,一路逃到这里,终于快结束了,屋内弥漫着一股凝重肃穆气氛。 面对注定的结局,吴国辅倒是毫不惧怕了。 “抓捕组收到。” 他们这群有四分之一是第三世界退伍兵出身,另外的也是明代原部队中训练已久的使用现代武器的精英,虽然每个伏击点的人数仅有一个加强排四十来人,战斗力却高的没谱,特别是这种夜间特种作战,有着夜视装备的加持下和明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李林嘴里念叨着:“100米。。。80米。。。40米。。。10米预备。。。起爆!” 第248章 活捉洪承畴(下) 第248章活捉洪承畴(下) 一条大路畅通无阻,当骑兵排着队列沿着毫无阻碍的道路行进的时候,轰轰轰连续四声爆响,然后就是炒豆子一般的枪声,在夜色中两侧的树林里冒出一阵火光,没有喊杀声,有的仅仅是被伏击者的哀嚎和马嘶声。 刚过起爆点没有十几米远的洪承畴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快走,别停!” 洪承畴的声音并未传出多远,但他身边的骑兵已经行动起来,立马不管不顾的簇拥着洪承畴加速往前冲。 “大人快走!” 洪承畴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骑兵后队已经完了,坐下马匹不断加速,风声隐没了身后隐约响起的凄厉惨叫声,还有前后左右各处的枪声。 加速,加速。 越来越快,洪承畴没有丝毫反击的意思,左手紧握着缰绳,右手的马鞭不要命的抽在马屁股上,策马扬鞭急速前进。 李林躲在一株大树的树杈后,用81杠顶着树枝,紧紧的跟随着猛然加速的骑兵们瞄准,耐心地等着,前方有挖掘的陷马坑、铁蒺藜和绊马索,等到最前面的骑兵被绊倒,其他骑兵必然也会跟着停下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更精准的射击,既可以确保不会击中领头的将领,又能让残余的骑兵们陷入混乱,让战斗变得更加容易。 眼看着最前面的几个骑兵果然按照他预测的那般,来不及停下的骑兵们顿时摔倒一片,骑兵队的速度猛然下降,被摔倒马匹压断腿的骑兵嘶声裂肺的叫喊,李林嘴角露出微笑,达到目的了。 “开火!” 手指用力一扣,手中的81杠立刻喷着火舌劈头盖脸的向着那团骑兵中扫去,旁边埋伏的几个抓捕组士兵的枪火也同时冒起,这些骑兵直挺挺的承受了一个弹匣的子弹,完全没有躲避的反应,顿时连人带马死了二三十个。 洪承畴原本在骑兵队伍的前三分之一处,在承受了定向地雷和突击步枪集火的打击后,身边仅剩三四个骑兵了,这时候眼看前后都有埋伏,丝毫不减速连忙调转马头往山上林子中冲去。 啪啪啪又几个点射,那仅剩的几个亲兵也摔下马来当场折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枪声,耳边传来了一片慌乱的呼喊声,洪承畴刚要弯腰紧贴马脖子躲避树枝,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响,虽然非常细微,但是却给他一种汗毛直立的危险感觉。 “下来吧你!”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树上传来。 洪承畴死命低下了脑袋,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个绳套拽住他的头盔飞了过去,啪嗒一声甩在身边的树干上,他的脖颈也被往后拽的咔吧一声,一股睡落枕扭了脖子的剧痛传来,引得他眼前一黑。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掉下马来,可左脚穿在马镫之中一时怎么也挣不脱,导致就这么悬着拖在战马一侧,近距离连续的枪声使得战马也受惊了,发出一道沉闷的嘶叫声,整个马头来回乱甩,剧烈的颤抖着。 “别开枪,用绳套。”有人喊道。 嗖嗖又两个绳套扔了过来,这些都是明朝本土的士兵,与草原上套野马的方法一样,但这时候却都被这受了惊的马甩在身后,悬着的洪承畴也随着马匹的剧烈奔跑而上下左右的乱甩,轰的一声,越来越树木枝丫刮在他的腿部,幸好身上穿着布面甲使得没有穿刺伤。 可昏昏沉沉的脑袋和剧痛的脖颈就对灌木躲闪不及了,没有头盔的保护,带刺的月季枝像是小型狼牙棒一样,扎的洪承畴满脸血洞,边缘锐锯齿的红果马鞭草像是小锯子在这满是血洞的脸颊上添加上道道血痕。 战马在这些灌木中也受到了同样的伤害,使得它更加狂躁,不过幸运的是,这种有坡度的树林环境也使得马速降了下来,最后光在那原地尥蹶子了。 洪承畴这时候也不知道埋伏他的到底有多少人,剧痛的右眼和脖子让他软绵绵的悬在半空,只听到几声呼喊,“逮着了!逮着了!在这嘞!” 等两名士兵合力拉住缰绳,才终于将马制住,才让洪承畴从这种窘境中解脱出来,“我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有人用力扯开他捂住右眼的双手,将他双手反扣绑在背后,剧痛让洪承畴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医疗兵走上前来查看伤势,只见一根小枝深深的插入洪承畴右眼,血水混合着眼泪鼻涕加上尘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别动,我看看。”医疗兵拧开手电筒,查看一番骂道:“狗日的倒是会跑,这山林里也敢骑着马瞎冲,这下好了,瞎了只眼!” 医疗兵用力拽住那根小枝往外一拔,引得洪承畴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医疗兵赶紧检查一番道:“脖子轻微骨折,没有出现明显的移位,固定好就行了,没大问题,这个是谁?” 围上来的士兵们都摇头,只知道看这人穿着行头必然是个大官。 “抓个活口过来问问这人是谁?”李林也走上前来,皱着眉头道,他这次倒是没料到这人这么衰,竟然瞎了只眼残废了,让他觉得略有些不完美。 短暂的伏击战已经结束,士兵们纷纷开始打扫战场,没一会就在死人堆里扒拉到两个全乎的幸运儿和十几个伤员,这时候审问后,才得知这当官的竟然真是字彦演,号亨九,福建泉州南安英都人:洪承畴。 这下原本只是遗憾的李林直接变成了狂喜,并拍着大腿大骂洪承畴这小子另一个世界上干的亏心事太多,连累到这个世界上的他走霉运,原本历史上崇祯三年六月,洪承畴就因领兵出战解韩城之围有功,而被任为延绥巡抚。 之后王左挂降而复叛,被洪承畴诛杀,在崇祯三年作为杨鹤手下干将,洪承畴不仅大力围剿,还杀降,当时被其杀掉的投降农民军多达数万,由此开始了他疯狂的屠杀和升官之路。 等到了崇祯六年,洪承畴已经任职三边总督,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成为明廷镇压农民军的主要军事统帅,直至崇祯十四年在松山被俘。 刚开始洪承畴绝食数日,拒不肯降,皇太极派所有能动用的人前去劝降,均被大骂而回,直至伪清吏部尚书范文程前去劝降,为的是查看他是否果有宁死不屈的决心。 范文程至,洪承畴则大肆咆哮,而范文程百般忍耐,不提招降之事,与他谈古论今,同时悄悄地察言观色。 谈话之间,梁上落下来一块灰尘,掉在洪承畴的衣服上。 洪承畴一面说话,一面“屡拂拭之”。 范文程不动声色,告辞出来,回奏道:“承畴不死矣,承畴对敝袍犹爱惜若此,况其身耶?” 由此皇太极接受了范文程、张存仁等的意见,对洪承畴备加关照,恩遇礼厚。 隔日(五月四日),皇太极亲临太庙,洪承畴立而不跪,皇太极嘘寒问暖,见洪承畴衣服单薄,当即脱下自己身上貂裘,披在洪承畴的身上。 等到了五月初五日,洪承畴即偕祖大寿等降将正式举行了投降仪式,在皇太极面前俯首称臣。 洪承畴降清后,皇太极命隶镶黄旗的包衣牛录(1652年应洪承畴请求升入镶黄旗汉军)中,表面上对他恩礼有加,实际上并未放松对他的防范,使其在家,不得任意出入。 终皇太极一朝,除咨询外,也没有任以官职。 不过洪承畴并非身在曹营心在汉,等到了顺治元年(1644年)四月初九日,洪承畴从睿亲王多尔衮率军10万大举南下攻明,十一日至辽河,得知大顺军已攻占北京、明思宗自缢,洪承畴极力出谋划策“出其不意,从蓟州、密云近京处,疾行而进”,直趋北京。 等到清兵入关、定鼎北京后,顺治对洪承畴十分器重,以洪承畴仕明时的原职衔任命他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内院佐理军务,授秘书院大学士,成为清朝首位汉人宰相。 到了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多铎率师攻占南京,多尔衮下“剃发令”,激起江南人民的反抗,在满清朝廷风雨飘摇危难之时,洪承畴取代了多铎,被任命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挽救危局。 顺治十年(1653年),孙可望、李定国所率领的几十万农民起义军在云、贵归附明宗室桂王朱由榔,抗清出现新高潮。 五月,已任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佐理机务,兼任《清太宗文皇帝实录》总裁官的洪承畴,又被任命为“太保兼太子太师,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总督军务兼理粮饷”。 康熙四年(1665年)二月十八日,洪承畴死于京师私邸,时年七十三岁,清廷恩赐祭奠如制,谥文襄。 不过最尴尬的是,洪承畴虽然给满清出谋划策立功甚多,在汉族官员中,洪承畴是功劳最大的一个,被封为当朝一品,不过到最后也没有真正被满清接受。 康熙时期,洪承畴已到古稀之年,顶着大学士的空头衔,备受冷落,不得不奏请退休。 像洪承畴这样重要的人物退休,按照道理朝廷必须对他的功劳有所酬谢。 可经过几番讨论,康熙仅仅授予洪承畴微不足道的三等轻车都尉世袭职衔,洪承畴牺牲名节、效力满清20年,几经大战引导清朝坐稳江山,只换来了小小的轻车都尉,成为当时笑谈尔。 到了乾隆时期,洪承畴“叛明”的污点开始掩盖“效清”的功绩,之后清朝将洪承畴列入《贰臣传》,并念其罪功至大,将其列为120余人中的贰臣甲等。 遗臭万年! (别说洪承畴不是汉奸,也别说他促进民族融合,若是他有功,那抗日战争牺牲的先烈该如何自处?若是抗战失败,汪精卫岂不是第二个洪承畴?一群蠢货自以为是弄出来的历史观点,连教科书的逻辑都搞的漏洞百出,导致现在民族矛盾愈发尖锐,哎!但愿未来会好!) 第249章 第一阶段完成 第249章第一阶段完成 自从万历四十二年福王正式就藩洛阳以来就曾被赏赐大量田地,而在这些年中又疯狂的扩大自己的土地面积,而无论是之前的明神宗还是现在的崇祯陛下,都并未加以管束,造成民愤极大,不单民心如此,军心也不稳固,早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四月十四日夜,洛阳福王府随封军校七八百名,就曾在千户龚孟春的鼓动下,“齐至东门,挟赏鼓噪,震动地方”。 原本历史上崇祯十三年的时候,福王朱常洵据记载就非常吝啬,河南大荒,人相食”,他竟置若罔闻,“不赈一钱”。这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史载:“援兵之过洛者,口语籍籍,或詈道中,曰:‘王府金钱百万,厌粱肉,而令吾辈枵腹死贼手!’”当时乡绅、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居于城中,“闻之”,以“大计”相劝,要他不要当守财奴,他根本听不进去。这种情况,不言而喻,是为李自成的攻城取胜提供了有利条件。 到了崇祯十四年正月十九日,李自成起义军开到洛阳城下,“攻西北隅甚急”,夜,明将总兵王绍禹所率守城兵倒向起义军,“开北门”,起义军进入城内。朱常洵匿于迎恩寺,第二天被起义军抓获。 起义军对他非常痛恨,将之杀死后,福王府的财富成了起义军的战利品。李自成根据李岩、牛金星的建议,“发福邸中库金及富人之赀,以号召饥民”,在发放粮食及金银时,李自成对众人讲:“王侯贵人剥穷民,视其冻馁,吾故杀之,以为若曹,令饥者以远近就食。男子二十以上愿从军者,月食四十金,敢能为将者倍之。从我可富贵,无为交手死。”这番话正好说到了贫苦大众的心坎上,所以人民纷纷响应,“奔走赴之者百万”。 而此时仅仅崇祯二年四月,虽然也有天灾人祸,地方上矛盾却没那么尖锐,可同样的,因为成平日久,再加上民众军进军速度太过迅速,此时的大明腹地各处要不然就是兵备废弛,要不然就是无兵可用,所以当民众军突破潼关往东直奔洛阳而来的时候,挡在路上的各地县城卫所,几乎都是一触即溃。 做为崇祯一手提拔起来的高层官员,他在听闻潼关失守后,就判定民众军必然东出洛阳,所以一刻不停的开始调兵至洛阳,决心要在洛阳与民众军决一死战。 杨泽明指挥的第一军第一师已经运动到洛阳城西不足五十里,他在潼关实在坐不住,特意来看了看,观察一圈后直接返回潼关司令部。 跑道上新鲜的泥土被夯平的挺硬,刚下飞机的杨泽明匆匆上了辆越野车,直奔军部而去,几天前,他刚刚在西安的秦王府开完军会,做为高级军官的他,再也没有了冲锋陷阵的机会了,没完没了的军事会议,忙得他焦头烂额,这也是众多民众军高层们的无奈。 一位身材中等,穿着普通军装的杨泽明举着望远镜扒着窗口从飞机的舷窗往下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腿上平放着一个硬面的记事板,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根黑笔,时不时的记录着。 结果,范景文与之前的众多大明名臣大将一样低估了自己与民众军已经形成的深不见底的代差,无论是组织度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超想象,派出去的精锐哨探反馈的消息寥寥无几,死伤却已大半。 据传旨的太监私下里说:“陛下委大任于质公(范景文字梦章,号质公),现在国事糜烂至此,岂敢不为国分忧?”甚至专门提到之前范景文的奏章中提到军饷粮草问题,崇祯陛下连摔了两盏茶,怒骂到:刘泽区区偷狗贼寇,鼓动刁民走到哪吃到哪,军力愈加雄厚,之前还千余人,几个月间就变成了几十万大军,四处攻略关中、延安、汉中、潼关等要地,也不听闻军饷粮草不足,你范梦章,手握河南要地,数万大军,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全靠朝廷拨款办事,这是何等的可耻和无能! 在这种危机时刻,时任河南巡抚的范景文,做为历史上李自成破京师时全家投井自杀殉国的忠臣名士,也深知名城洛阳的重要性,他在崇祯初年即被举荐,征召为太常少卿,因关中局势紧张,他被崇祯二年年初就被升职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练兵至此时已经足有上万人之多。 之前刘泽召他和其他三军高层回西安的时候,具体目的就是眼见第一阶段计划就要提前完成军事占领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给他们提提醒,着重配合民政部门做好地方政权接收工作。 杨泽明脑袋里想着工作安排,回忆起会议上各部主官高昂的士气,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而此时身在洛阳暴风前沿的范景文则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 崇祯二年四月三十日,距离潼关五百里的洛阳迎来了第一军的先头部队,灰蒙蒙的天空中,一架双发螺旋桨赛斯纳-402型飞机从洛阳上空缓缓飞过,这种双发活塞式9/10座客货两用型运输机在美国属于老式私人飞机,早在1985年就停产了,不过由于结构足够简单,对于起降场地要求也低,就被北美分部弄过来做为远程侦查使用。 同样的前几日,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随着崇祯陛下的怒火一同到来,这几个月间各种丧师失地的坏消息雪花一样飞到京师,让新登基不到一年,刚享受到扳倒魏忠贤等阉党,还没品尝到多少胜利喜悦的崇祯,就接连迎来这种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以上这些话是传旨太监私下里半真半假的说给范景文听的,范景文明白没有崇祯陛下的授意,这太监岂能如此大胆,不过这也让范景文面色发白,低头狂饮茶水,战战兢兢再也不敢言语半句。 做为带兵有度的文官,范景文自然毫无辩驳的道理,或许是命运使然,此时因为刘泽这只蝴蝶的出现,让他此时练兵的规模比历史上更大,但面临着更加庞大的民众军,他第一次从哨探那得到刘泽起事过程情报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惊讶和惊慌,到了此时,已经决定了最后结局的时候,他的脸上反而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既不是欢喜也不是悲痛。 如同面临高考之时,学生的临考心情,若败,唯有一死报君王而已。 第250章 信心 第250章信心 由于大明在关中西北战场上损失惨重,糜烂千里,崇祯只好把驻守辽东前线的袁崇焕调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万骑兵精锐加上京师调派的一万标营。 在天启七年(1627年),明熹宗驾崩,明思宗朱由检即位后,就设计将魏忠贤除去,并把之前冒领军功的人削职。 在朝中大臣的建议下,袁崇焕得以重新被启用,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同年七月,袁崇焕返回京城,上疏陈述兵事,朱由检于平台召见袁崇焕,袁崇焕声称自己可以五年复辽,朱由检对此大加赞赏。 袁崇焕趁机上奏说:“五年复辽的计划不容易完成,陛下既然委托给臣,臣怎麽敢推辞这艰难的任务。但是五年内,户部转运军饷,工部供应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必须朝廷内外事事配合,才能有所成功。” 朱由检于是让四部的臣按照袁崇焕的话办,袁崇焕又害怕自己去往边关以后,朝廷中难免有人会再次诽谤自己,于是将此事告诉朱由检,朱由检在大学士刘鸿训等人的建议下,收回王之臣、满桂的尚方宝剑,将其赐给袁崇焕。 崇祯二年(1629年),驻守宁远的来自于川、湖等地的士兵因为军饷的事而哗变,袁崇焕用计将其平定。而后袁崇焕请求将宁远、锦州合为一镇,让祖大寿镇守锦州,何可刚替代朱梅驻宁远,赵率教守关门,袁崇焕自驻宁远,同时上书给朱由检极力称赞祖大寿等三人的才能,并说自己五年复辽的计划全靠这三人来实现,如果五年后没有实现,他将亲手将这三人斩杀,自己到司法部门领罪服死。 朱由检加封袁崇焕为太子太保,并赐给蟒衣银币。 所以此时虽然还不到一年时间,袁崇焕已然掌控了整个辽东军政大权,并在辽民中精选身体强壮者,充实各军,同时大力栽培祖大寿等一大批辽将。 借着宁远大捷后明军士气有所回升,开始有了与后金军骑兵作战的机会,袁崇焕苦练出了一支兵力并不很多,但战斗力相当强的骑兵,这支部队后来被人们称作“关宁铁骑”,是明末最精锐的部队,战力高于后金六旗,与八旗军中护军也能正面交锋。 第二军一部渡过黄河,直插运城,为第二阶段作战攻略整个山西做进攻基地,第一军的目标则以洛阳为中心,北至济源,南至汝州,通过这两个突出部,直接钳形攻势从外线进攻,彻底粉碎中原地区大明的进攻力量,为民众联盟彻底收编地方政权争取足够的时间。 最后王任柏无可奈何,只能信誓旦旦地说:“除非末将死了,否则洛阳必然高枕无忧。” 不过王任柏略感诧异的是范景文竟一反常态,一改往日的兜圈子,既不问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问他的冷暖,而是直截了当地把话题引到战争上来。 经过这段时间与民众军的交手,王任柏是彻底被打没了信心,这时候虽然觉得范景文是在做梦,但当范景文亲自向他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不得不鼓起勇气,连声称赞。 王任柏自然知道这是范景文强撑着的,为将者,即使没有信心战而胜之,在下属面前也需要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 这其中的情真意切让王任柏也感动非常,他知道范景文是铁了心的要死守洛阳,思虑半响才说道:“眼下春收在即,四处无粮无饷银,军伍守城尚可勉强,一旦出城,则师无纪律,所过镇集,纵兵抢掠,号曰‘打粮’,井里为墟,官军往往杀百姓之首以“献功”,士兵“以愚主将,主将以愚监纪,监纪以奏朝廷,此弊久已通行,末将知晓府库已然不足,不如寻福王处,得些钱粮鼓舞士气,以与贼死战。” 大明可称之为精锐之兵的皆在九边,九边即辽东、宣府、大同、宁夏、甘肃、云南、广西、福建、浙江九个军事重镇,辽东太远,宣府、大同则被山西的民众军牵制着,宁夏、甘肃等地已经被民众军在平凉府萧关切断了通道,其他南方诸地的军队多是步兵,来到洛阳还不知耗费多少时日。 王任柏连忙在室内向范景文施了一礼,然后才道:“大人。”示意自己已经到了。 远在两千里之外的袁崇焕将亲率万余精骑并各地援军共计二十万来援洛阳,就是崇祯圣旨带来的画饼,身为知兵之人,范景文当然知道朝廷腹地几乎没有可用之兵。 等到了崇祯二年五月十日,民众军各部就位后,以洛阳和山西运城为中心的一百多公里的平原大地上,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攻势。 而祖大寿虽然军事天赋一般,但为人处事上很有一套,不仅把辽镇文官们哄得不错,还通过让外甥吴三桂拜为义父的方式,和监军太监高起潜搭上了线,使得他现在加上了宁远副总兵头衔已然成为关宁众将之首。 “末将除了带兵打仗,什么也不会做,只有以必死信念,报效朝廷!” 做为洛阳城内的主心骨,但这一次,范景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而是站起身双手把着王任柏的两臂。 范景文对王任柏点了点头就站了起来,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后面的小厅里去谈。 范景文详细地询问了军队的粮草、补充、训练的情况后,又向王任柏强调了这一点。 总兵王任柏匆忙地穿过走廊,踏上阶梯,屏息凝神地走进了范景文的衙署,范景文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坐在一张深色的案台之后,双手交叉,闭着眼睛。 只不过虽然这支精兵虽然被决定调来剿灭刘泽,可短时间还不可能赶来。 范景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只能道:“死有何用,需胜才可。” 正如王任柏预料的那样,与他平常严肃的面孔不同,范景文的眼睛里虽然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但是这一丝忧虑所引起的不安,却又被范景文那中气十足信心满满的声调所抵消。 这招他也会。 “洛阳乃秦,晋,豫三省之要冲,乃中原通往西北之要隘,须得长守之策。要以洛阳为重,调派全省各地民壮兵丁来援,若是洛阳不守,河南不守,河南不守,则天下糜烂。” 从范景文从容的话语中,王任柏依然完全的感受到了他的急迫。 范景文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此战军事成败,关系到天下存亡,打不过贼军,我们就得死。” 见范景文摇摇头,王任柏叹了口气道:“福王府富实逾于天府,援兵之过洛者,口语籍籍,或詈道中,曰:‘王府金钱百万,厌粱肉,而令吾辈枵腹死贼手!” “少则一月,最多也只需坚守两月,各地援军必至,贼军必败。” “洛阳地势险要,容易防守。”范景文挥了挥胳膊说:“洛阳的莽山,龙门,西工,三处重地,须筑工事,重兵防御。” 王任柏能想到的,做为巡抚的范景文当然也早就想到了,他之前已经多次面见福王朱常洵,可福王压根就听不进去,即使是面临民众军已经到了洛阳眼皮子底下这种危局,福王依然是置若罔闻“不赈一钱”。 此次这支军队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由祖大寿率领守卫宁远,另一半悉数被袁崇焕带进关来,并且与袁崇焕一同而来的还有辽镇最得力、实力最强的满桂和赵率教两员大将,做为在孙承宗时就已崭露头角,战功赫赫、自成一体的大将,袁崇焕带他们来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亲手提拔的亲信武力祖大寿被他留下守家,毕竟他心里还念叨着五年平辽的军令状。 现在民众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完全明了,几乎所有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进攻方向,只不过这种无力感在范景文这里最为明显,知道却阻止不了。 在此之前,由于范景文坚定的高谈阔论,以及令人费解的乐观态度,王任柏心中早就是满肚子苦水,只是不敢向范景文直说罢了。 他只能在心里埋怨范景文不懂得下面的情况,不懂得贼军的厉害,但是,范景文的这番肺腑之言,却像是点燃他全身的热血,他恨不得现在就决一死战。 王任柏昂首挺胸地走出衙门,经过外面冷风一吹,脑子转眼就清醒了,只剩一声叹息。 第251章 和平解放 第251章和平解放 洛阳城北的太平街东口的红瓦楼上,木楼外的烛火灯罩被狂风吹得飘摇不定,丝毫没有打搅楼内的热闹场景,十几名大明将官,应总兵王任柏邀请,齐聚一堂,痛饮美酒。 坐在主位上的王任柏,平日里不怎么喝酒,此时也抱着坛杜康酒,喝了一口老酒,满脸通红地放下筷子:“守住洛阳,朝廷必有封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诸位放心!” 干瘦的千户黎凡鞠带着醉意抱拳道:“全仰仗将军神威,洛阳固若金汤,古城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引起一片恭维之声。 前一段时间为了洛阳的战事,王任柏的双眼都红了,争分夺秒日夜不休,那是愁的。 然而,这几天等待最后考卷结果的时候,他却积极主动地和洛阳的诸多将领来往,互相宴请,原本心事重重的王总兵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外人来说,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只有王任柏自己知道,他派往洛阳城西不足五十里处新安县的千总祖昌辉,全军覆没,而祖昌辉本人却被民众军释放,已经秘密地返回洛阳。 两天前,也就是五月一日,民众军第一次进攻新安县地区,仅用了半日不到,一举歼灭了他近三千人的精锐,这些人都是他的最得力部属,王任柏特意交代不要浪战,只要保持压力保持存在感拖延民众军进军步伐即可,给洛阳城多争取些时日。 可小心之下,还是被民众军兜了圈子,一股脑吃了下去,连个溃兵报信的都没有,消息被严密封锁,但知情的部分明军高层还是被吓破了胆,将领乱作一团,为稳定洛阳,挽救大明于洛阳之势,王任柏才一反常态的不断宴饮鼓舞士气。 与此同时,范景文也已命令整个河南的各处驻军,星夜赶来洛阳支援,最近的郑州甚至已经被抽调的成为了座空城,如此一套操作下来,中底层的明军倒变得信心满满了。 不过部分消息灵通的士绅们知道这个兵败的消息后,却都在考虑后路,即使看着东面建春门连日不断进城的乡兵壮勇,也只得暗自叫苦,现在城门被封锁,许进不许出,即使个人走了,家产也带不走,只能四处找门路,可民众军进军太过迅猛,几乎没有能搭上线的。 一时间,洛阳人心惶惶,各路人马都在私下里议论,“到底能不能守住洛阳?怎么能出城?又能逃到哪里去?若是降了,民众军能饶了咱们不?” 范景文和王任柏也没闲着,相互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分头行动,坚壁清野,把城外所有民户全部迁到城内,甚至把所有的将领军官家属都集中在洛阳城内,准备来一场殊死搏斗。 一场连续多日的盛宴,也迅速安抚了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喝得东倒西歪,醉醺醺的,将不安的心放进杯子里,让自己放松下来,王任柏这才放下心来,席间,酒足饭饱之后,他带着几名亲信属下,借着一起去视察战备的借口,让手下的几名将领见见一直被禁足府中的祖昌辉。 等几人登上西城丽景门的鼓楼,见着祖昌辉纷纷吃了一惊,再相互聊聊经历,都大概能猜测到王任柏的心思。 看着城外一片废墟的民宅草市,这些天来,已经有几千户人家被拆平,相当于把洛阳城外夷为平地了。 特别是直面民众军兵锋的西门这里,沿城脚的民户、商户、草市皆被铲平,砖石木材运到城内,尘土飞扬,砖石飞溅。 王任柏向下望去,只见一群拖儿带女的百姓,正在暮色中游荡,在风沙中哭泣。 这次大规模的拆迁,就是范景文的意思,这是兵家常事,绝大多数高层都支持,不过嘴上说说是一回事,下面办事的才真知道难处。 即使是洛阳城内的街道上,到处也都是这些人的“功勋”,王任柏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这关系到洛阳的生死存亡。” 他站在高楼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他所指之处,房屋倒塌。洛阳土硬,干而不脆,据传贼军火器厉害,所以洛阳城各处都有新建的土掩体,对实心弹和原始开花弹炮击有着极强的防御力。 而且为了防止城门失守,整城崩溃,范景文还以十字街为中心,在城内设置街垒,为的是以巷战工事为依托,在这里扎下根来,一步一步地打下去,硬拖时间。 那个被放回来的千总祖昌辉跟着王任柏在城头上踱来踱去,和其他几人相互使了个眼神,才轻声道:“将军,民众军的人说了,只要咱们开城投降,必然保证咱们的身家性命安全,想领兵的,以后可以继续领兵,再不回话,可就完了,民众军非普通匪类,器械精良,军势浩大,日后必然能夺得天下。” “民众军现在势力已成,关中陇西皆入其手,汉中也都拿下来了,连西安的诸位高官大将都降了。。。” “咱们在这单打独斗,四下又无援兵,各地卫所也烂到根子里了。。。” 听到这,王任柏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叹息一声,他不曾见识过民众军的真实实力,可他知道大明的,自己的得力下属只身来劝降,现在眼见火烧眉毛了,确实不能再犹豫了。 看了看周围已经没了异议的心腹将领们,才开口对着祖昌辉道:“你现在就拿我的令出城去,明日寅时,丽景门上举火为号,我开门迎民众军入城。” 第二日晚,凌晨三点,王任柏在丽景门上来回踱步,他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借着酒宴的名义,甚至邀请了其他城门的将领宴饮至子时才散去,现在估计这些人睡的正香。 王任柏命道:“举火。” 很快城头就有三名士兵举着火把在空中绕着圆圈,焦急的等待并未持续多久,王任柏忽然停住了脚步,城外呼啦啦响起一片脚步声,他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冒着绿光,他笑了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他大吼一声:“开城门!” 崇祯二年五月六日,民众军第一军一部总计一万余人,连夜突进五十里,于凌晨三点一刻,从洛阳西门进城,洛阳重镇随即和平解放,城内仅巡抚衙门周围发生了一场激战,河南巡抚范景文被王任柏生擒。 第252章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252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正当京师的崇祯陛下为近几个月关中、陇西、洛阳等地壮烈成仁的朝廷官员准备祭奠的时候,做为祭奠人物的前列人物范景文则正在被堵住口、捆上四肢越过三门峡,往西安而去的途中。 范景文被俘虏后的日子,天气气温终于转暖,也算他比较幸运,连日的晴朗天气,使得行路并不艰难。 五月份的关中大地上,硝烟已经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芬芳,收获种植的季节里,沿途每个村镇都在忙活着,范景文并不在意,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一刻,他完全沉浸在过去的风雨中,他很清楚洛阳失守的后果,民众军兵不血刃占领洛阳的时候,意味着整个大明的中原腹地都再也没有安宁可言。 范景文此时被塞住口无法怒骂,可那双失神的眼睛,仿佛在说,个人的恩怨荣辱,在他眼中都是浮云,真正让他悔恨的,是自己一手辜负了崇祯陛下的信任,国家军国大计竟然毁在他手中。 他当然知道区区洛阳的几千精锐和几万杂牌很难抵挡住民众军的进攻,可这种被亲信之人背叛而屈辱被俘,更让他耿耿于怀,范景文的头垂得低低的,好象无颜见人似的,他觉得,几天之间,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变化的意义,就是他半生的戎马生涯以失败而告终。 就这样一路行到潼关,日落之前,范景文就被带到民众军在潼关卫所的第一军司令部旁的民宅。 这时候他才被解开束缚,暂时也没了求死的心思,想看看对方想做什么把戏,范景文进屋后在一把雕花的柏木椅子上坐下。 他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不由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之前他去往西安访友路经此地的住所吗?他曾经是这里的贵宾,现在却成了俘虏,身下的这一张与自己命运相连的老柏木椅子是那样熟悉,仿佛就在昨天。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悲伤。 一个满身尘土的民众军军官带着随从走了进来。 随员取出一张范景文的相片,递给那军官,那军官看了看相片,又看了看范景文,便把相片还给随从。 “你叫范景文?”那名操着轻微山东口音,又带着些陕地口音的民众军军官说:“你是明万历三十七年中举,明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东昌府推官。明万历四十七年,入为吏部稽勋司主事,调验封司,转考功司。泰昌元年,晋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升吏部验封司郎中,群贤进用。后托病辞官。天启五年,起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次年,升礼部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丁内忧归。” 范景文抬头一脸诧异。他不知道这名军官竟然对他的履历调查的如此细致。 那军官笑着说:“我还知道更详细的,崇祯二年,任太常寺少卿,调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京师戒严,率所部勤王。升兵部左侍郎,练兵通州。崇祯五年归乡为父守制。崇祯七年服除,任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拜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崇祯十一年以救黄道周等触帝怒,削籍为民。崇祯十五年召复原官,道中转刑部尚书,旋改工部。崇祯十七年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李自成攻入京师,投双塔寺旁古井而死,时年58岁。” “史书记载范景文文武全才,居官持正不阿,为世所称,国事多艰,殚精竭虑,厉兵秣马,带兵有度。其诗文方面颇有造诣,着作有纪事本末体史书《昭代武功编》10卷,兵家类着述《战守全书》18卷、《师律》16卷,诗文集《文忠集》12卷,文集《范文忠公文集》10卷,文集《范文忠公文集》9卷,稿本《范文忠公文稿》不分卷等” 听着军官念着手中的文稿,范景文眼睛睁的越加大,最后听到‘李自成攻入京师,投双塔寺旁古井而死,时年58岁’,他猛然起身,颤声道:“你们究竟是谁?如此妖言惑众?” “我就是民众军第一军司令员杨泽明!而我们到底是谁的问题,伱以后会有充足的时间去了解的,所以别一心求死了,我敬佩你在史书上的人生经历所以才来看望你,不过这个历史已经将被我们所改变,所以你也不用较真,你只要知道,我们民众军的出现对于,并不是件坏事,等你到西安,去往第二世界的教化所之后,你就明白了,好好保重。” 因为杨泽明早就有了范景文的资料,所以之前第一印象对他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因此对他很是和善,而范景文也惊讶于杨泽明的年轻,身居高位却衣着朴素,又好奇民众军起势之迅猛,毕竟他们个人之间,无冤无仇,仅仅立场不同而已。 因此,范景文很快被杨泽明的友善消除了之前的紧张和仇恨。 “杨司令员,你是哪里人?”范景文不知道军长是什么职位,不过刚刚门外卫兵有喊他司令员,直接就一样称呼了。 “山东烟台” “怎么沦落至此?” “随父母来此谋生,后饥荒逃难。” “万历四十一年,我在山东东昌府为官,曾去过登州府,为防倭寇侵扰设奇山守御所,并筑“狼烟台”,烟台由此得名。” 范景文是个健谈的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山东风土,方桌高椅、高杯粗盏、大碗酒肉屡见不鲜,肴撰丰满实在,整个的烧猪头、炖猪蹄,整只的鸡鸭,成坛的美酒,无不具有豪放雄壮的风格。 杨泽明跟着刘泽日久,说起话来也随他风趣幽默,范景文不时哈哈大笑。 杨泽明似乎忘记了自己军长身份,范景文也忘记了自己是俘虏的尴尬,两位就像老朋友一样,对立而坐在这所硝烟散尽的潼关屋宅内。 只不过这种和谐并未持续太久,下面的对话一开始,融洽的气氛立刻发生变化。 “你们怎么和王任柏搭上的?” “在新安县地区,我军第一师二旅围歼了他三千人,俘虏了个千总名叫祖昌辉,通过他给带的信。” “什么条件收买了王任柏?” “保证他的人身财产安全,想领兵的,以后经过培训合格后,可以继续领兵。” “洛阳的几万降兵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民众军优待俘虏,有愿意当兵的,没有恶行的,打散整编补充到部队,不愿意当兵的,就发放路费给他回家,军官除外。”杨泽明看了看手表,他的空闲时间结束了,结束道:“范老哥,你以后会感谢我们的,战败被俘虏不是你的错,因为我们的存在确实超过你的想象,相信我,以后你会明白的,明天天亮就去西安吧,再见!” 杨泽明站起身,整了整军帽,敬了个军礼,大踏步离开,留下一个魁梧精干的背影让范景文感慨不已,“老了,老了,他刚刚说才多大?才二十四岁?唉。。。” 杨泽明的这番态度,也让范景文明白,民众军和他印象中的所有军伍队伍都不一样,而且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第二日清晨,范景文随着西行的俘虏队伍继续往西安的路途,这些俘虏大多都是各地被抓的大明军官将领,并没有普通士兵,见到以前的熟人,双方都提不起叙旧的兴致,机械的随着人流步行,队伍中原本载他的驴车换给伤员用了,沿着黄河边的路途,浑浊的河水灌入他的脑海,白茫茫的雾气飘入他的眼帘,形成一片浓密的乌云,遮蔽了他的视线。 范景文他想到了他殉国死亡的必要性,他想到了崇祯托付给他的重任,也想到了他向崇祯所作的承诺,可他真的不甘心,又想着杨泽明所说的让他看看所谓的第二世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第253章 最起码现在还是无辜的 第253章最起码现在还是无辜的 白瓦庙位于华阴至西安的官道一旁,村前有一条柳河,清澈见底,村后有一片青翠的山峦,村子里,方方正正的老房子,围着一片宁静的土地。 这里是民众联盟基层干部训练班的所在地,这片关中大地上有无数个村子,如果全部分配第二世界的村级干部压根不现实,所以各支工作队纷纷在重点地区设置这种小型培训班,来培养真正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去接管基层村级政权。 傍晚,范景文一行人进入黄埔村夜宿,他们被安置进一幢朱红大门的四方院,西厢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油灯亮着。 见此情形,这群战俘纷纷连鞋子都没脱就躺上床去,两只脚从床上伸了出来,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动也不想动,步行的路途太过艰辛。 范景文睁着眼睛看着房梁,洛阳解放之后,他日日失眠,这些天里他每日经常睡不着觉,都说睡眠是需要体力的,所以范景文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睡觉了。 范景文睡觉是打呼噜的,不知等了多久他才打起呼噜来,但声音却小了许多,而且越来越小,他闭上眼睛,只看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划过夜空,爆炸的火光尘土四溅,范景文纵身一跃,跳到大门前,“杀贼!杀贼!”,喊了两句,直到他看见哨兵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噩梦。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也睡不着了。 范景文捂着胸口,心乱如麻,真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一夜。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飞快地走来走去,就像一只第一次被关在笼子里的不耐烦的麻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这是他第二次想起了自杀,现在,正是自杀的好时机,自从在潼关见过杨泽明后,自己也没再被捆绑起来。 但转念一想,大明仍有大半个天下,在军事、经济上仍有一定优势,未尝不能重新平定天下,小小的洛阳城,不过是天下的一点,范景文也不过是崇祯陛下手下的一名小卒,比他高明的人多了去了。 再说了,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自古以来,谁也不会以胜负来论英雄,何必如此短视? 何况在偏僻之地死了,就像是九牛一毛,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怎么发泄失败的恨意? 范景文自嘲道:“谁教你做人的?” 你真是一头猪啊,被圈养着一日三餐都有着落,不对不对!一头猪被关在笼子里,也会不甘心,还会把篱笆给掀翻。 范景文冲到门口,一脚踹在门上,怒吼道:“速速杀了我,何必折辱囚禁我?”仿佛这种行为可以缓解连日行路的酸痛。 “不要吵!”守卫在门口哨兵举枪吼道,刺刀闪着寒光。 这时候一人从另外的东厢房走了出来,“梦章兄?”那人问道。 范景文疑惑的看着来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来人,穿着一身灰色袍衫,身材中等,头发被剃光,右眼上还蒙着灰色布条。 他还以为是哪个民众军的军官呢,“你是?” “梦章兄,我是洪承畴,洪彦演呀!” 洪承畴跟范景文一个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一个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之前范景文在吏部稽勋司主事,与洪承畴见过几次,虽然没有太多交情可也算熟人。 范景文一见洪承畴,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无语,太多变故,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没有时间去回忆在当年在京师酒宴的相识,此时此刻,他能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在俘虏队伍里相遇,真是造化弄人。 洪承畴就没那么多感慨了,他的表情里,只有熟人重逢的喜悦,洪承畴话多,不时扬眉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被囚已有些日子,每过一日,便愈是心安,民众军非我等能抵抗。” “何出此言?”范景文言简意赅,眉头紧锁,忽然觉得现在的洪承畴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倔强年轻人了,也不是他心目中那个上段时间声名鹊起的官场新星了。 “如今之势,乃开天辟地以来未有之变局也。”洪承畴详细叙述了他养伤期间,所见所闻的神奇景象,百丈大的飞艇如山峦飞在空中,而且还能载人,当时他受伤被俘就是用飞艇运去战地医院治疗的,更别说连发的火器,自行的车辆,都是范景文匆匆赶路之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洪承畴虽然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话却带着些福建话的口音,让范景文很不喜欢,不过,见到了故人,单凭这一点,他便觉得洪承畴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有福星在前,受福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第二天,白瓦庙训练班的张主任设宴招待范景文,洪承畴也应邀前来,张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短粗黝黑透亮的胡须,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军服,绑着绑腿,留着一个大大的光头,就像是北方的农民。 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将筷子摆齐,指着范景文道:“这里条件不好,别客气。”范景文看着这个穿着军装,上面打着补丁的青年,又看了看桌子上盘子里的炒鸡蛋和炒青菜,心想:民众军的生活是很艰苦的。 吃饭的时候,张主任给范景文介绍了附近村镇的生产自给自足情况,又给他讲了一下目前的战况。 这些战场上的每个消息都让范景文紧张不已。 民众军攻占洛阳后,并未第一时间趁势攻占仅两百里外且空无一兵的郑州,而是迅速的巩固周边,占领了汝州、益阳、济源等地,并进行了大规模的农村接受工作,如同张主任这一批人一样,进行了相当深入的农会建设和土地再分配工作,之前的降兵本地的皆被分配土地房屋,外地的也被承诺打回老家后优先分配土地,使得原本集中在洛阳的明军大部分都被整编成民众军新组建的部队了。 范景文这位曾经的河南巡抚听到这种消息,内心的痛苦是外人无法理解的,他当然知道民众军这种扎根巩固当地的政策有多狠毒,张主任眉飞色舞宣讲的胜利消息都如同对他刀割一般,这些胜利都是对他失败的讽刺。 大明真的危已! 张主任似乎察觉到了范景文的情绪低落,话锋一转,谈到他们的安排,他们将同时上路去往西安,“去了西安后,伱们就转去第二世界,那里可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都是平原,我之前还在那面当过驿丞嘞,安逸的日子,而且,那面据说是正值春秋时代的欧洲,等以后有机会,你们或许有机会见到孔子嘞。” 看着两人惊讶的目光,张主任继续道:“心动了吧?哈哈哈哈,我可没骗你们,反正也快了。” 麦穗被割倒,在村口铺上了一层,石制的碾盘滚在上面,地上落下颗颗麦子,这是个收货的季节,天气的异常让收成的时间推移到这五月份,看着这些粮食,范景文心情愉悦多了,大自然就是有着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愉快的感觉。 范景文不知道是从这些粮食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还是昨天张主任的话语驱散了自杀的想法,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用眼睛去看,看他们所说的民众军的奇景,如果他见到刘应遇或许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因为当初刘应遇也是一般的心理。 民众军宣传的优待俘虏,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他不知道,按照他的观点,大明军队中的士兵、低级军官、有一技之长者等,被民众军蛊惑过的,是可以放出来的。 可是,他自己呢?他身为大明的高层官员,至今也没有什么生活待遇上的优待,一样的步行赶路,而又有杨泽明司令员和张主任的个人优待,让他搞不懂。 并未亲眼见过那些奇观的范景文心中冷笑,谁胜谁负,现在仍未可知。 就凭这一点,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如何生存,他有自己的原则,如果民众军要他出卖自己来保命,他是坚决不肯的,忠臣不事二主! 五月中旬,范景文终于到达了西安,不过他并未被第一时间转入第二世界,而是被暂时性的编入了一个学习班,据说是要等待民众联盟第二批次特殊人员到齐后,统一安排。 这里的第二批次特殊人员除了指范景文和洪承畴这些人,还有更多的各地乡绅地主阶层,失去土地财产后促生了一大批死硬反抗份子,为了维持当地稳定,这些人中除了被就地处决的,其他都被逐渐往西安集中,准备送第二世界发挥余热去。 洪承畴很不幸运的没有被分配到范景文一起,而是加入进一群年轻人中,其中的队长是个年轻人,名叫廖道常。刚开始洪承畴还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同样的俘虏,如果是明军的低级军官,虽然他没奢望自己会被人恭敬地对待,但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当他一步跨进门槛时,那个年轻的队长就严厉地命令他坐到座位上去,把自己姓名,籍贯,经历等等所有的问题都交代出来。 洪承畴本还想着之前民众军高层的区别对待,必然不会羞辱他,哪知到这里却成了瓮中之鳖。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开口。“我乃大明进士出身!受陛下重托。。。” “什么陛下?是皇帝老儿!”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在公开场合喊皇帝老儿这种称呼,下意识的就怒斥道:“大胆!竟敢侮辱圣上!” “乌龟王八蛋!” “你骂我什么?” 那个年轻队长啐了口唾沫继续道:“我骂你乌龟王八蛋!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你,你。。。混账东西!”洪承畴气的青筋暴起,就要上前动手。 那人还在那喋喋不休,“呦!你手上都是血,还嫌我臭?‘不忠不孝的畜生!’这句话可是你妈以后骂你的!嘿嘿,洪承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洪承畴眼见那青年带着另外几人围了上来,不敢再言语,只好就向外走去。 廖道常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你想跑?来来来!请从我胯下过就饶了你!” 洪承畴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怒吼道:“阁下到底想干什么?”他在被俘虏后也被人指指点点,后来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召恨,也知道自己进入《贰臣传》的历史记录,他自己内心绝不相信自己会投降东虏,成为东虏入关的第一功臣,但白纸黑字的记录,让他又不得不慢慢接受这种另一个世界的史实,这段时间深刻的思想斗争让他决定,那个世界的洪承畴与他并无必然关系,他以后即使一死,也不愿意重蹈覆辙,受那千古骂名,至今未死也只是想看看民众军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有见那传说中的儒家先师的诱惑。 廖道常:“要揍你!”说着就走上前去,一拳打在洪承畴的胸膛上,洪承畴个子不高,但力量却很大,趁廖道常挥拳没站稳,反而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眼见廖道常被打倒,他身后的几个青年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的洪承畴一个躲闪不及,被一脚踹到一张木桌下,眼看着就要被群殴一顿了,有人喊道“管教来了!” 围着的几人纷纷作鸟兽散去了,洪承畴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几个青年并非大明的俘虏,而是在民众联盟内部犯了错误的基层干部,也怪不得消息灵通,知道另一个世界洪承畴的黑历史,早就憋着想教训教训他了。 本来洪承畴以为这些人怎么着也是民众联盟的自己人,遇着这事算他自己倒霉,然而,就在当天下午,他却听说,学习班的朱主任,把小队长廖道常叫了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然后让他写一份检讨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出来。 听着廖道常的检讨,到了最后,洪承畴只觉得悲哀,民众军没打他,可学员却打他,这使他很愈加烦闷,又不敢多说,怕引起知道自己另一个世界底细的廖道常四处抖。 朱主任在台上见洪承畴在那哭丧着脸,主动走上说道:“今天你就去范景文那队吧,他听说你被打,特意来找了我说情嘞。” “多谢多谢。”洪承畴嘴上说着,心里更苦了,这都是什么事,因为史书上记载自己是个大汉奸,范景文是个殉国的大忠臣,就这么区别对待,可那些事还没发生呢,自己算不算受了无妄之灾? 虽然都在同一片民宅里,但在洪承畴看来,每一座院子里的气氛却都不一样,最起码在范景文这里的大多是被俘的大明官员,两边对比之下,他觉得这面大家的汗都是香的。 百户赵阿三主动给他送饭送水,原杜文焕部的千总曹统曹唯亭给他铺床,范景文平时话不多,但在他面前却叫他“洪老弟。” 如果说洪承畴在为官生涯的漫长岁月里,从来没有感到过满足的话,那么现在,他得到的是知足长乐的快乐,能忍自安的人生哲学。 白天,他在教室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晚上,他躺在大通铺上,打着响亮的呼噜,最近他给自己定下的唯一任务,就是养好伤,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右眼瞎了。 学习班的学员们在早操上唱了《乡绅地主,你们这个坏东西》。 每一组人都站在街道改的操场上,表情各异,嗓音各异,但基本上都是整齐划一的。 乡绅地主,你们这些坏家伙……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放高利贷,逼人为奴,全都是你们搞的鬼。你们就是坏东西,就该枪毙!啊,你们真是个坏蛋,该死! 洪承畴看着范景文不唱,他也不唱,他站在前排中央,满脸通红,这种怪异的曲调和歌词让他很难引起共鸣,他刚一抬头,就和朱主任对视了一眼,只好挪了挪脚,掩饰住内心的慌乱,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终于,他低下了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 歌声越唱越响,让他想起来潼关东侧被伏击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队伍里不时传来“坏东西”、“该枪毙”的声音,即使他不开口,也觉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才讷讷道:“最起码现在我还是无辜的!” 第254章 祖宗来了 第254章祖宗来了 等待了不知多久,才有“解散”的命令传来,所有人都散了。 洪承畴刚要抬脚,就看到朱主任走了过来,顿时不敢再动了。 洪承畴对这位身材魁梧,却有一种与二十来岁极不相称的老成持重的朱主任很是客气。虽然朱主任一再表示,他不是法官,这里也不是法庭,但洪承畴却觉得,民众军把他关在这里也算是时刻关注他言行的监狱了。 朱主任习惯性的笑了笑,道:“洪承畴,早上多穿点衣服,虽然天气日暖,可早晚还是有些凉的。” 等洪承畴抬头的时候,朱主任已经走远了。 洪承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场以为即将到来的审问,就这样被风吹走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民众军会如此对待俘虏,洪承畴怀着一丝暖意回到小组,却遭到了众人的冷遇,原来昨天的廖道常果然将他另一个世界的人生经历在他这个小组中大肆宣扬,让众人明白原来他的特殊对待并不是因为明军战俘的缘故,而是在没有民众军的世界中,他做的事忒恶心。 而同样的和洪承畴类似经历的投降者被称为投降派,其中投降李自成等农民军的地位稍高,投降满清最后又反清复明的次之,跟着满清一条道走到黑的类似洪承畴这种属于地位最低,有个专属称呼叫汉奸。 另一波比如范景文这种殉国的忠臣之士在俘虏中理所当然的收到最高尊敬,无论是管教还是第三世界的现代人还是其他的大明民众军,都对其相当客气尊重,史书中并无记载事迹的普通人则处于相对平等的地位,而这种人占有俘虏中的绝大部分,也可想而知明末人口损失之惨烈。 在西安这里的学习班中,所有俘虏的小组以上这些人都是混编,并没有彻底的区分开来,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洪承畴仅仅一天就感受到这种人心寒冷。 洪承畴很想向范景文解释自己的无辜,而且民众军的朱主任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还准备说出另一个世界时间线的他和现在的自己并无太多相关的看法。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老朋友,范景文对他也是一脸的不自然。 洪承畴又一次陷入了有口难言的窘境之中.最后同组的范景文实在看不过去,又念及洪承畴之前的功绩安慰道:“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这是先秦孟子及其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名句,意思是人常常犯错误,这样以后才会改正;心意困惑,思虑堵塞,然后才能奋发。 这一番话让洪承畴这段时日以来的烦闷立刻烟消云散,当局者迷,他只不过一直沉浸于原本的历史记载的羞愧,虽然也安慰自己并非历史记载中的他,却一直有心理阴影,没有底气,同样的话语在老友的口中说出,效果完全不同。 念及于此,洪承畴用手拍打整理了下身上衣衫的褶皱,郑重其事的对着范景文作揖道:“多谢兄长指点迷津,洪承畴拜谢!” 果然从这日起,洪承畴再也不自怨自艾,对于组员的指指点点也坦然接受,甚至还开始一本正经地跟着组队唱歌了。 即使遇到陌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再避讳自己另一个世界线中的黑历史,既然时间线已经改变,他洪承畴必然引以为戒,慎之戒之! 又过了几日,洪承畴逐渐习惯了学习班的生活节奏,甚至开始觉得“乡绅地主,你们这些坏家伙!”这首歌听起来还很是不错,他甚至想再见见刚开始殴打他的廖道常,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竟一直见不着,不得已之下只好去问朱主任。 “怎么?你找廖道常做何事?”朱主任非常诧异的看着已经恢复几份神采不再萎靡不振的洪承畴。 “朱主任,我唯欲与之言,此一世之洪承畴是我也好,非我亦好,皆不重要。今之洪承畴非前洪承畴,虽无今我之过,亦慎之戒之。” 朱主任点点头道:“他呀,已经走了,我估计他就是寻了个由头,特意来学习班会会你的,听说是几个人偷了村里只老母鸡炖了吃被关在这,打过伱后才说偷得那只老母鸡是给钱了的,并不算偷,那苦主也是串通好的,消了罪状,不过哪里这么容易过关,背了个处分走,真不知怎么想的。” “他去哪里了?” “听说是去洛阳那面搞太阳能发电设备去了。” “太阳能发电设备?”洪承畴听着陌生的名词有些懵。 “他是第三世界的人,按照历史上说,他们那人都算得上顺民汉奸的后代。” “他还念叨了个歪诗,正所谓: 汉胄皆成胡虏狗,承畴之辈也风流; 天祥成功张煌言,不及施琅一走狗。 他朝日寇来融合,中华民族添新口。 开门焚香来庆祝,民族突破五十六。” “哈?”洪承畴一脸便秘的神色,无语凝噎,心道做这些混账话当真是自己那些不肖子孙真干的?气煞吾也! “廖道常也并非因为你一人寻你晦气,只是气不过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反正他们那面第三世界文化领域挺乱,电视纪录片里给宋应星安了个辫子,电视晚会里传统服饰是旗袍,可能你听不太懂,我也不太懂,那个廖道常也不太懂这种操作,反正就是,嗯,挺乱,他气不过,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天下倾覆,后世引以为戒。” “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若要去那第三世界,我洪承畴亦愿请缨,去清理门户!” 炽热的阳光洒在洪承畴的身上,他仿佛找到了重新生活下去的信念。 第255章 公示天下 第255章公示天下 未成想洪承畴除了年少时候的辛苦以外,在学习班的三天之后,又开始了他几乎快忘记的劳动生活。 劳动对于这学习班里的囚犯来说都是强制性的。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动的,他觉得自己的精神负担比以前更沉重了,但是体力上的负担几乎为零。 他甚至希望将这心理上的负担,放一半在肩膀上,这样他就可以保持平衡了。 朱主任本来念及他只有一只眼睛,给了他一个锥子,让他去纳鞋底,不过他自己却跑到仓库里去拿了一根扁担,因为他认为挑担只需力气就够了,他有的是力气;纳鞋底反而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现在不想麻烦了,只想发泄体力。 在学习班外围西侧,还有数亩菜地,中间种植着蔬菜瓜果供给城内,这时候也由着学习班派人劳作。 洪承畴参与给蔬菜瓜果挑水,他挑着八十斤重的担子,开始生疏的干活。 作为一个壮年,他习以为常笔直地走,但是当他肩上扛着两只小木桶的时候,他就像个喝醉了的人。 洪承畴低着头,从朱主任身边走过,只听着朱主任扁担在肩膀上吱吱呀呀的声音,鞋子踩在土地上发出的沙沙声,百斤重的担子在他身上仿佛如无物,路来轻松欢快。 洪承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大怒,他咒骂自己的扁担像擀面杖一样滚来滚去,咒骂他那多年未曾劳动的扁平肩膀。 好在他的手臂很粗,肩膀不能用,就让扁担从肩膀上滑下来,用一只手提着水桶,咬紧牙关,把它送到菜地里去。 范景文笑称洪承畴是文士做不得苦活,洪承畴用仅存的左眼眼一瞪,向范景文抱怨,这北方的扁担做得又长又圆,还不如福建的扁担好用。 来回走了几趟,他的手就没力气了,只好把扁担扛在肩膀上,用手按住扁担。 于是,他又陷入了另一种苦恼之中,那桶不知是不是吃水,现在是越来越重,走在两尺多高的田垄上,总是东倒西歪,腰酸背痛。 别看他已经三十四岁了,但肩膀上的皮肤却很白皙,就像是豆腐一样,很快他的肩膀被扁担磨得通红,细细一看已经被磨破了。 汗水浸透了他的皮肤,他却不扔掉扁担,只是觉得肩膀像是有一千根针在扎着他,疼得他冷汗直冒。 这种痛苦中,洪承畴嘴里不由念叨起一句古话:“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其实洪承畴自己认为自己是个极端自私的俗人,但是这似乎并不妨碍他新意识的觉醒,他对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很珍惜,当然也包括汗水。 现在,当他的汗珠滴在这片菜地上的时候,他发誓,他一定要尝一尝从菜地里长出来菜的味道。 此后,虽然说每日三餐小米高梁,远远比不上从前的伙食,可吃起来却并无差别,不能不说这种感受与几次亲身劳动的痛苦无关。 这其实也是学习班中的必备科目劳动的意义。 休息的时候,朱主任又给范景文和洪承畴等人上了第二堂课,也就是个亲身经历的小故事。 在刘泽委员长最开始拉起队伍的时候,有的士兵并不愿意给村民挑水干农活,理由是:当兵是为了打仗,不是为了干活,不然为什么要当兵呢? 当时的刘泽就说民众的队伍不应该给民众增加负担,若不为民众着想,那何必打仗作战呢?并且他还以身作则的干活,其他士兵一听,大为感动,什么也没说,就回去干活去了。 这件事在此时看来已是荒诞不经了,不过还是对范景文和洪承畴的思想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洪承畴认为,民众军既能打仗,又能种庄稼做农活,这在大明地界上是很少见的。 最高领导人也要劳动,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神话。 因为照这个逻辑下去,崇祯陛下也得干活,想到这里,洪承畴开始责备自己竟然有这种荒唐想法了,哪个大明军官和军官会吃自己种的粮食? 洪承畴问朱主任:“你们每个月的饷银是多少?” 朱主任笑着说:“我们没有饷银,只有按照标准的生活费,以小米高粱等粮食做为基本锚点,折算成粮票,跟银子一样的作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洪承畴绝对不会相信没有饷银的神奇做法,他的知识库也不能解释这一现象。 洪承畴之前短短几个月的军旅生涯,寄托了不知多少的梦,他把战场当成了自己扬名官场的机遇,他也希望大明能够中兴,希望能救世济民,只不过最后的伏击战后他再也没听到喊杀声和枪声了。 不过战场的消息并未断绝。 他和小组其他人一起坐在院子里,听着收音机中传来的战场消息,一众人的沉默更让人烦躁,这收音机的神奇在经过一天的消化后,带来的震撼远远没有消散。 科技的魅力带来了无可睥睨的压迫感终于让这些大明旧官僚们丧失了最后的信心。 收音机中播放民众军攻下了山西临汾重镇的消息,委员长刘泽亲笔写下《统一天下》之檄文,除了军事行动的胜利,政治攻势也开始发挥威力了。 《统一天下》檄文 乾坤朗照,日月交辉,自古帝王崛起,皆自称天命所归,人心如流。 我大明太祖,龙潜布衣,凤鸣九天,横扫六合之尘嚣,奠定万世之鸿基,诚乃天之所眷,民之所望,得国之正莫过如是。 然世事如梦,岁月如梭。 嘉靖以降,朝纲不振,奸臣蔽日,百姓如坠深渊,天下纷扰。 此乃失道久矣,人心离散,天命所背。 余,刘泽承华夏先祖之遗志,意外自三百九十五年后而来,重返崇祯之际,非为私欲所动,实欲挽狂澜于既倒,承天顺民,一统天下,再现盛世之光华。 余自崇祯元年入陕,短短不足一年,全陕归心,西至陇右,南至汉中,北下临汾,东出洛阳,此非余一人之力所能致,实乃三秦英勇之子弟同心同德共图为民大业,乃三百九十五年之科技代差,实不可当。 余欲统一天下,非徒以武力相加,更在于民众联盟纲领之文德服人。 以仁爱之心,润百姓之生;以正义之剑,斩奸邪之根;以礼义之纲,维社会之和;以智慧之谋,定天下之局。 余所建之民众联盟,亦以‘为民众服务’为治国之本。 仁者,爱人如己,余以爱人为本,视百姓为父母,竭心尽力以求民福祉;义者,行事之准则,余以义为先,赏罚严明,不阿贵贱;礼者,社会之规范,余以礼为纲,维护和谐;智者,洞察秋毫,余以智为谋,定国安邦。 统一天下之路,虽漫漫而修远,然余有坚韧不拔之志,有智勇双全之将,有深谋远虑之士,同心协力之民众,共赴国难,必能战胜艰难险阻,实现一统天下之伟业,现今以测天下不唯有大明,而分为三大世界,皆广阔无比,更有其他世界以待探索,余将公之于众,以示真诚,共邀天下豪杰共享盛世,时不可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夫统一之道,在于顺天应人,除暴安良。 余所率之师,乃仁义之师、威武之师,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百姓安居乐业。 对于朝廷之奸臣贼子,余将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对于归顺之官吏军民,余将一视同仁,量才录用。 此乃民众联盟之治国之道,亦余之统一大明之道也。 余愿以此檄文昭示天下:大明一统之日,就在今朝!逆贼覆灭之时,就在此刻!愿诸君共鉴之,共勉之!愿我民众联盟之基业,永固千秋!愿天下百姓,共享太平之福! 情意实切,愿诸君共赏之,共品之! 此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如有违抗天命,助纣为虐者,天兵所指,玉石俱焚! 勿谓言之不预也! 昔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愿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计,同心协力,共创民众联盟之新纪元也! 此后紧接着是免除民众联盟治下所有百姓农业税赋的承诺、民众联盟的纲领和发展史与另外两个世界的详细介绍,特别是第三世界的风土人情更让院子中的这群人诧异万分。 这些没有见过实物的人仅能通过只言片语的描述想象,非人力所能及的车水马龙,却无马匹踪迹,皆以金属制成,称为“汽车”,行驶如飞,日行千里而不倦。又有高楼林立,直插云霄,非昔日宫殿可比。人们乘坐电梯上下,瞬间即至,真乃神速也。 有“科学”一说,包含天文、地理、生物等诸多领域,非所能想象。 接着是叙述原本大明崇祯元年至大明亡国,满清趁势夺取天下的简略历史和民众联盟对于这些名人的政策,基本类似于针范景文和洪承畴的待遇,并没有太多歧视。 “梦章兄,他刚刚说刘泽真的将这些信息公布于众?”洪承畴有些纳闷,光是简略历史中叙述的名字就不知道会挑起多大乱子,比如崇祯皇帝未来的各种骚操作,那些被下狱赐死的大臣督师们,仍然年少的吴三桂等汉奸降将们,满清统治阶层未来发生的各种内乱和未来的各种耸人听闻的大屠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等等恶行,一旦随着民众军的越发强大而发酵起来,带起来的绝对是狂风巨浪。 “自信,狂妄到极致的自信罢了。”范景文摇摇头,这时候的他也彻底没了寻死的心思,不得不说刘泽所画的饼太过吸引人了。 第256章 摊牌 第256章摊牌 位于西安城东被改为宿舍驻地的原临潼王府旁的酒肆内。 “还有烟吗?”王曾纶走了进来,看到烟雾中的人,舔了舔舌头,下意识的问道。 窗户只开了个缝,靠窗的于程东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听到王曾纶的话,那人影微微躬身,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向他打招呼,然后他就被自己的烟雾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吸烟有害健康,给我一根。”王曾纶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椅上。 “老弟,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我抽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于程东道:“谢谢你,但我抽烟并不是用来思考的,而是用尼古丁来麻痹我的神经,让我无法思考。” “怎么回事?伱是不是被尼古丁冲昏了头脑?”王曾纶开着玩笑,他很久没见到于程东了,老熟人相见总是可以让人心情愉快。 “没错!国内传来信了,他们知道民众军的进展速度,恐怕短时间内就能统一大明,现在他们要求和刘泽建立直接联系,尽量争取到他的友谊,最起码不要对国内这么防备。” “他们终于决定了?平等对话?” “是的,平等对话,其实之前国内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对于刘泽不够了解,又因为刘泽乙有些莽撞,持枪杀人,所以才进行追捕,随着这段时间更深入的了解,部门里总有一部分人对他们搞的这个民众联盟抱有敌意,最主要是带入了之前对外情报部门的常规思维,他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于程东从怀里掏出半包小苏烟递了过去,继续道:“不过随着局势明朗化,国内开始倾向于合作的声音占了上风。”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王曾纶有些纳闷,这段时间他一直充当刘泽的顾问工作,并没有多少实际权力,除了将民众联盟的报表资料通过信使秘密交给于程东,甚至和刘泽单独相处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虽然王曾纶有些后悔把机密资料私自给于程东,这完全是间谍行为,极为危险,不过既然最初来的时候使命就开始了,也就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了。 “我准备和刘泽摊牌,明说国内对于他的态度。”于程东深吸一口烟,几秒后,噗的全部喷了出来。 “那,岂不是很危险?刘泽要是拒绝呢?”王曾纶担忧道。 “你不会以为刘泽他们对咱们的事毫不知情吧?我在第三世界就是调查刘泽乙杀人案的刑警,你以为他会完全放心咱们?” “啊?” “你没注意到,我和你到现在都没有固定的实岗?一直被调来调去,你还好被安排个顾问的职位,我倒好,当完警校老师,步入正轨后又被调去搞大明警察系统基层建设工作,我的学生们都当局长管着几百上千人了,可我自己呢?现在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于程东从基层回来后,就开始坐办公室,逐渐被边缘化,“刘泽那些人只是在利用我们的专业知识而已,他最信任的永远是那些大明土着。” “我当然知道我们被区别对待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说了,直接和刘泽摊牌,明说。” 于程东看着在那纠结的王曾纶,摇摇头道:“怎么?舍不得?” “是呀,我挺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从第二世界到了大明这里,觉得以前的日子仿佛隔了层纱,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份工作。”于程东安慰道。 “可是。。。”王曾纶还想为自己辩护,却被于程东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自从你加入民众联盟以来,一切都很顺利,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也许会认为我现在提出意识形态问题是荒唐的,事实上,这个词在实际生活中距离我们太过遥远,甚至会被人污蔑是念经,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做这件特殊的工作来说,思想是首要的。” “我曾经对你说过,民众联盟纲领中隐藏的东西太过于极端了,完全是魔改版本的,和我们那面的三观并不完全一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的实力变得更强大,和我们甚至没有了科技代差,我怀疑,不,不是怀疑,是肯定的,他们一定会占领我们的世界的,我知道你在刘泽的顾问团里工作,顾问团里大部分都是咱们第三世界的人,我很担心你会沉溺于民族主义的刺激和幻想之中,并逐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从事这项工作。” “在我和刘泽摊牌后,必然会受到更多的监视和限制,我可能就没办法再来找你了,你现在的工作只能靠你,以后一旦遇到复杂的环境,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看着王曾纶还想反驳,于程东摇摇手,打断了他,继续道:“咱们其实已经相当于间谍了,这种职业自古以为皆有,是必须充满理想的职业,有些人在从事间谍工作之后,如果没有脑子里这根线,即使能够执行命令,也不长久,很容易叛变投敌,所以重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必须的。” 于程东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尤其是你通过与各种资料汇总而来的情报,是促成国内这么快做出改变的一大原因之一,你的工作很重要。” “但是,从你最后一封信中提到的问题来看,局里判断你已经动摇了。我不相信刘泽他们会故意给你洗脑,毕竟他们没那么专业,但你在民众联盟中枢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各种人和资料情报都有接触,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虽然我来见你很不方便,之前情报都是秘密通信,来西安后我们甚至都没见过面,可思想政治工作太过重要,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你的原因。” “你刚才说我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信中拜托我发回去的重要情报中,提到了我对国内的调查。” 王曾纶听了这番话,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被烟雾男子看在眼里。王曾纶把声音稍微抬高了一些,“我是孤陋寡闻,不过我觉得既然是深入虎穴,拿命去拼,难道就没有权利知道我为之效力的国家政府在做什么吗?比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2020年11月1日零时我国人口的基本情况,汉族人口为1286311334人,占91.11%;各少数民族人口为125467390人,占8.89%。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汉族人口增加60378693人,增长4.93%;各少数民族人口增加11675179人,增长10.26%,这也就意味着几十年后少数民族的人口将超过20%,这将是一个必然。” “稍安勿躁。” “我今天过来,是想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你,并且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当时时间太紧,我也没来得及和你细说,我跟你说吧,你做为教授可能比我更有见识,更有社会经验,但是你现在所在的民众联盟这个部门,却是负面信息最混乱的一个部门。” “我知道刘泽乙那面利用‘穿越者大联盟’收集了很多国内的信息,不过你们大多数得到的信息情报都太过片面和落后,在国家层面上说,你们积累的民族情绪可以理解,你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国家也在调整之前的民族问题,只不过没有广泛报道,民族情绪是把双刃剑,像你们跟着刘泽要屠美灭日,打回老家去审判的发泄性说法,有很大问题!” “你平时接触民众联盟的资料,时间长了,你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知道最多秘密,知道最多真相的人,所以,你开始与我们的第三世界隔绝,你以为第三世界的和平正义就是一个谎言,而你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过不了多久,你连自己也不认识了,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用眼睛认识社会真相的。” “你说得对,你接触到的真相越来越多,但同样的,你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远离真相,时间一长,就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了,可这样慢悠悠的转变还来得及吗?况且不只是人口比例问题,还有其他的。。。”王曾纶反问道。 “从你回信中的问题来看,我知道你在情绪上一定很痛苦,也很愤怒。你肯定在想,老天,这就是我为之冒的风险吗?这也难怪,我在接到您的报告时,也是大吃一惊,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事情太过片面,在我国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你的消息来源都是公开数据资料,我也不能立马反驳,但是请你好好想想,国内的情况和刘泽这里的能一样吗?之前政策的转变哪里这么快,以经济建设为第一要务,切实提高民众生活水平才是硬道理!” “像刘泽对付红毛蛮他们那么干,你认为现实吗?红毛蛮现在和之前相比,有人类资格的有10%吗?死的那些可是尸骨累累!说难听点,只有纳粹法西斯屠杀犹太人的死亡比例能与之相比了!就是自己人,在大明这里被判处死刑的,有罪的占了总人口的多少?他们在搞大清洗!懂吗?”于程东表面上说的痛心棘手,不过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刘泽的政策确实很有诱惑力,最起码从理论上的,不过警察的责任感让他无法接收这种粗狂的处理方法,会死太多太多人。 而这些话语也并没有完全说服王曾纶,因为他深刻的明白刘泽并没有残暴到胡乱屠杀的程度,而是在发动社会改造,那些毒素残渣不能排除体外的话,后果很可能会像第三世界社会中遇到的困局。 这是长痛短痛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也是为了给你一个解释,我才来特意找你,两个世界的政治环境不同,遵循人道主义原则,我认为我们有责任控制住民众联盟这个巨兽,不要让它发狂的毁灭这三个世界。” 王曾纶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一言不发。 这时,于程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老弟。” 于程东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也许你认为这没什么,如果你知道这是一个错误,那么改正它就可以了。但是,每个人的思维和行动都是建立在他们认为是真的基础上的,如果我不能及时过来给你解释清楚,久而久之,你就会认为你得到的信息是真的,那么你的想法和行为就会慢慢的发生变化。” “后果很严重?” “是的!”于程东清了清嗓子,“结果就是,你觉得自己再也不值得为那个我们国家和世界效力了,所以你要么辞职,要么疏远我,这是最好的结果。最严重的,就是当汉奸,出卖国家,出卖民众,出卖第三世界。最可悲的是,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叛徒,反而把自己当成了拯救第三世界的英雄!” “我才不会呢!”王曾纶一边擦汗,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也是我特意来给你解释这件事的原因。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正如我之前所说,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应该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应该知道,让祖国人民和平的生活下去,才是最可贵的,不要让刘泽把战争带到我们的世界。” “我明白,和平才是最重要的!谢谢!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我又不会死!肯定有机会。”于程东语气轻松,“你现在做的事情,前所未有,连我都没做过。王曾纶,你明白和平是最重要的,我就放心了。由着刘泽他们在这两个世界折腾吧,只要不乱到我们的世界就行。” “他会安定下来吗?会满足吗?” “谁知道呢,反正国内跟我就是这么说的,刘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异宇宙的智慧,真让人揪心!” “还有个刘泽乙在那咱们那面搅风搅雨呢。” “要不是刘泽乙跟个泥鳅似的跑到国外,找不到人影,也不用我亲自跟刘泽摊牌了。” “不会吧?”王曾纶微笑着问道:“或者,你还在担心我会背叛?不跟我说咱们世界的事?” “没有,我是真不太清楚,这是纪律问题,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多余的情报知道没有好处。”于程东道。 王曾纶点了点头。 于程东继续说道:“这两天,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山君组织的平权协会的人会继续跟你对接的。” “好的。”王曾纶之前也多是跟平权协会这个名义上的公益组织传送情报的,并不意外。 接着,他们靠得更近了,王曾纶被那烟雾呛得咳嗽起来。两人窃窃私语了半个多小时,分配完任务后,王曾纶面色凝重的走出烟雾,整了整衣服,便走向包厢门。 王曾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谢谢给我这个机会,您不知道,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很有成就感!” 王曾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窗前的于程东一声长叹打断了,一只手从烟里伸出来,做了个手势,王曾纶会意地又坐了回去。“等这里的事情了了,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吧。” 王曾纶沉思着,不置可否,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要等到何年何月,突然有些想家人了。 “扯远了,我的意思是,等这件事结束,安稳下来,你可以申请回去探亲,返回第三世界。甚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王曾纶又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于程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抬起头,问道:“怎么?” “回不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把家人接来这里。” 第257章 化茧成蝶 第257章 化茧成蝶 于程东随着士兵的脚步沿着石板巷道一直往前走,通过小门后,豁然开朗,这里是西安秦王府的所在,与原本大明时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此时更像一个露天的仓库,他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往最中间的广场走,两边的人也在不断增加,现代化的叉车不断的来回从高高的货架上叉起货物,放置在货车上,机械轰鸣声和人声让于程东仿佛回到了第三世界的现代货站。 不断地向圆形中心移动着,两排指示牌上面的数字也证实了他的猜测,100m、90米、80米。。。一直到10m的时候,一个小圆形塔楼映入眼帘。 “请在这里稍微等待。” 进门后的一名身材消瘦军官拿着平板电脑对于程东点点头,指着一排忙碌清点物资数据的年轻人左边,示意他进去等待。 护送于程东的士兵如同门神一般立在小屋门两侧,没有选择的权利,于程东只好推门进来,看了看这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一张仅仅上了清漆的小木桌,很是古朴,看起来像是个休息室或者值班室,而不是用来关押犯人的。 这间屋子显然是经常住人的,床上铺着一张半新的被褥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擦拭的一尘不染,散发出一股阳光的味道。 之前那名军官所说的稍微等待并不靠谱,手表显示时间很快过去了四个小时,啪嗒一声,小屋子的门被推开,之前那个身材消瘦的军官走了进来,对着已经躺在床上显然已经睡了个小觉已经恢复了精神的于程东,点了点头。“于督察,久等了,我们马上出发。” 再次的等待并未太久,一阵光影的变换后,已经沉静的外面又传来了叉车的轰鸣声和士兵们的嘈杂。 穿越到第二春秋世界的于程东的旅程并未停止,随着士兵的脚步,再次穿过镜子般的时空通道到达了小宇宙世界,小宇宙中也被改造成了个货仓,唯一不变的是同样圆心处的小屋,刘泽和刘泽乙在小屋门口迎接了于程东。 除了押送于程东的四名士兵以外,一切都像是招待朋友一样,现代化的屋内陈设,茶桌上渺渺升起的清香,很有古典意境。 于程东和刘泽、刘泽乙相对而坐,两块大屏幕挂在茶桌不远的墙壁上,一块上面是不断跳动的汇总数据,另一块是一副中国地图,上面显示民众军实时的势力范围。 这间屋子是刘泽乙的私人领域,一个脱离尘世喧嚣的思考空间。 刘泽和刘泽乙,作为‘民众联盟’和‘穿越者大联盟’这两个跨时空组织的首脑,他们在之前已经接到了于程东转交的公函,这次是正式谈判前的私下会面。 于程东,国内前期特使,他的到来其实也在刘泽和刘泽乙的预料之内,甚至还有些晚。 于程东这个做为最熟悉民众联盟的第三世界官方人员,眼神坚定而锐利,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艰巨,但他也深知达成全面合作的困难,不过只要有了合作的第一步,那做为人类这个整体才能迈向更广阔的未来。 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品茶倒茶的水声在回荡。 于程东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代表第三世界国内政府,希望与民众联盟全面合作,共同开发跨时空的资源,包括且不限于现在的三个世界,以上是外交辞令,不过咱们也都是熟人,也就别说那些客气话,老弟,你们到底是准备怎么个合作法子?” 说完,于程东端起茶杯,呲溜一口,享受着甘甜一股脑咽了下去。 刘泽乙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能穿透时间的层层迷雾。 他轻轻地笑了笑,说:“老哥,你知道我们在追求什么吗?是宇宙的真理,是人类的未来。政治和权力,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于程东并没有被刘泽乙的话语所动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懂,我懂,就凭你们这地位,还喝这种一百块钱两包100g的便宜茶叶,我就能理解您的追求。两个世界呢,就凭这个,伱们以后必然能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 于程东说着,手指指着天花板。 “我是觉得,这两个广阔的世界不应该被束之高阁,而应该用来造福人类。跨时空这种科技研究,对于我国,乃至整个世界,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我们有能力,也有责任,将这些资源用于正途,特别是这种跨越时空的技术。” 刘泽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老哥,你知道的,我们公布关于另一个宇宙和现在这三个世界的信息并没有一丝隐瞒,我们没有这种神迹般的技术,每一次跨时空的旅行,都会让我们看到人类的渺小和无知。” “我知道,所以这不正得让那些科学家研究嘛,不然凭借咱们民众联盟的科研力量,等研究出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于程东知道刘泽和刘泽乙的担忧,虽然没有明说,但做为多年的老刑警,因为行业的特殊性,并且经常接触各型各色的犯罪嫌疑人,对犯罪心理学研究比较透彻,可以轻易的根据对方表情以及眼神这些细节看出对方底细,这也属于熟能生巧的一种职业技能,他从之前第一次见面就看出这两个年轻人眼神中埋藏的另一层含义,含糊不清,不可明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老弟,我相信人类的本性。我们是有缺陷的,但我们也是有希望的,不然那玩意为什么只找你们?还克隆这么些,有件事得给你们说说,在你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中之前,我们发现了具死尸,一个和你们外观一模一样的死尸,没有任何外伤内伤,死因内脏衰竭,很有可能是你们的另一个克隆体。” 刘泽乙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穿透了时间的屏障,看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种种场景。 刘泽和刘泽乙都没有因为对大明世界和春秋世界碾压般的胜利而沉醉,可以说完全没有被政治和权力所污染本心,他们最在乎的仅仅只是那个异宇宙的智慧。 “听老哥的劝,人类才出现多少年?别说宇宙了,就是地球的生物史中,那算个屁,生物大灭绝都发生好几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甭管那些,只要咱们尽力去做正确的事情,去追求真正的进步,我相信咱们不会一直无知下去。”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在一起,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在闪烁,与科技更昌明的第三世界合作是必然的,但怎么合作,谁占有主导地位,政治思潮的碰撞应该向何处导向,都是个问题。 这是一场关乎人类命运的较量,谁也不能轻易退让。 于程东见刘泽乙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老弟,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请相信,咱们国家还是有信用的,上面对这的重视程度超过一切,肯定会有着严格的监管机制和道德准则。我们不会滥用超时空,更不会用它来谋取私利。相反,我们会将其应用于科技、文化、教育等民生领域,为人类的进步做出贡献,这肯定也是你们想要的。” 刘泽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老哥,并没有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第三世界的全球政治格局都将因为我们公开的合作而改变,新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具或资源,它是一个连接无数世界的纽带。一旦这个纽带被解开,后果将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可能核战第二天就被打响了,可能等待着公开合作的结果就是人类的落日。” “哪里这么严重,你们这些事,地球上有几个国家不知道?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有可能更严重,谁让国内不是世界之主呢,现在王座上待着的是人家美国。”刘泽乙图穷匕见,终于说到肉戏了,“所以,我希望的是贵国政府对我们要以积极友好的方式合作,对我方以后的政策有足够的包容,对我方针对第三世界某些国家和地区的外交、军事行动保持中立立场,换句话说,你们可以把我们当做第三世界的普通国家,毕竟我们都属于炎黄子孙,华夏儿女。” 于程东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场较量不会轻易结束,如果按照普通国家应对,那发生战争呢?民众联盟平日里宣传种种极端人类主义思想,去了第三世界明显要发生战争的。 他决定采用另一种策略,试图打动刘泽乙的内心,“不知道美国政府那面,贵方接触的如何?出国后,听说刘泽乙先生一直在美国那面,风土人情是否习惯?” “美国政府那面有部分人对我们民众联盟很有好感同样的,也有部分对我们有着深深的敌意,甚至内部有部分人可以说是把我们看做伊朗、朝鲜这些国家,叫嚣着要进行军事打击,呵呵,这些蠢货。” 于程东啐了口,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是够愚蠢的,我代表国内欢迎老弟回国看看。” “其实我们民众联盟并非像苏联那样,我们也并不纠结敌视资本主义的理念,我们追求的是符合全体民众利益的生产关系理念。” “自由贸易,市场经济这些,你们都不敌视?”于程东正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在大明那面,民众联盟占领区的各大所谓人上人的剥削者,可没什么好下场,甚至连原本的读书人也都被拉去改造了。 刘泽和刘泽乙相视笑了笑,“我们也搞自由贸易、市场经济呀,现在民众联盟的政策仅仅是经济、文化、社会结构改革的必要措施,并不意味着我们是死板的教条主义者。几百年前,在资本主义萌芽之初,商人并非封建贵族眼中必须加以镇压的乱党,而是一种先进的生产力,使他们能够更有效地赚钱,能够生产出更多的商品。做生意开工坊比种地收租要赚钱得多,拥有商业和工坊的贵族也要比传统收租的贵族文明得多,也要优越得多。在这种过程中,封建贵族们甚至自己也会参与商业行为,最差也用有些挂着他们牌子的白手套,等到资本主义力量庞大到革命的时候,贵族与商人资本家的转变已经变得相当顺滑了。” “所以相同的道理,我们自信我们能够实现超越现在世界上所流行的这两种意识形态社会结构的新世界。” 于程东紧接着一句:“建设XX特色XX主义?” “是的,在第三世界的基础上化茧成蝶,毕竟我们无论内部还是外部环境条件都比国内要好得多。”刘泽点点头总结道。 第258章 跨时空六项基本条约 第258章跨时空六项基本条约 于程东耳畔回荡着刘泽那如狂风巨浪般汹涌的言辞,他下意识地伸出大拇指,仿佛要用这个简单的动作来确认眼前这位年轻人的非凡之处。他感叹道:“老弟,你果然非凡人所能及。” 刘泽却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只不过明末那段历史的惨烈,让我如梦初醒,对现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于程东凝视着刘泽,仿佛要看穿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他缓缓说道:“不管怎样,像你这样的人,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好吧,我会回去跟国内的人商量一下。我估计他们会同意的,毕竟我们现在也别无选择。我们也不能做出让亲者痛心、仇者快意、自相残杀的事情来。我先走了。” 随着刘泽乙启动传送门,于程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的光芒中。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袅袅升起的茶香和两面大屏幕上的光影在默默诉说着这个世界的秘密。 刘泽乙转过身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轻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刘泽的声音从门口中传来,平静而坚定:“我并没有准备这么激进,但我觉得引入第三世界也并非坏事。大明那边的大局已定,攀科技成为了当前的最主要问题,我们也需要光明正大的支援力量。” 刘泽乙点点头,深邃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和担忧:“在第三世界里,虽然各国都倾向于与我们深度合作,共同开发这个新世界,但反对的声音依然不容忽视。我们要把他们引入大明和春秋世界,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特别是要防范教育界和文艺界可能出现的问题,大明上亿的人口资源,太重要了。” “我明白,”那个声音回应道,“国内的教训我们铭记在心,我会小心的。伱也要保重自己,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刘泽乙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放心吧,我们已经控制了新世界的出入口。这是我们走向未来的关键所在,况且还有网络上的那个它。” 刘泽乙虽然没有经历过大明时代的腥风血雨,可同样的意识体决定着他的见解同样深刻而独到,如果说新世界的出入口是他们手中的一张底牌,那么网络上无处不在的“它”,便是他们在第三世界与各国家组织角逐中立于不败之地的王牌。 事实上,“穿越者大联盟”的迅速崛起和蓬勃发展,正是得益于“它”在全球网络中的深耕细作。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公正和怨气,“穿越者大联盟”就能凭借“它”的力量,将那些受到伤害的人们紧密团结在一起。 这意味着,只要“它”还在网络上存在,“穿越者大联盟”的后备成员就会像顽强的杂草一样,春风吹又生,源源不断。 经过“它”的精心筛选,这些成员个个野心勃勃、视死如归,甚至愿意放弃一切。 这也是“穿越者大联盟”拥有众多坚韧战士的原因所在。 这些筛选出来的人员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绝大部分国家。即使在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的威压下,他们也能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更适应美国这种基层力量薄弱的国家,所以刘泽乙才决定出国本人渗透到美国国内招募人员、收集物资。 更值得一提的是,横跨三个时空的民众联盟虽然目前力量还相对弱小,但任何有政治眼光的人都明白与其合作的重要意义。 说到底,现在的“穿越者大联盟”和‘民众联盟’就是一块诱人的香饽饽,对于那些像饥民一样的第三世界各国来说,其诱惑力是那些一小撮反对者所无法阻挡的。 即使民众联盟的纲领中隐藏着大人类主义,对于理智的各族精英来说,也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虽然纲领中规定了人类的定义,但这仅仅只是个名词称呼而已,民众联盟的民族主义并不完全以肤色为判断标准。 接受了民众联盟纲领教育的红毛蛮年青一代并没有被区别对待。 同样地,在大明世界,那些不符合民众联盟价值观的死硬份子送去学习班和教管所进行再教育的比例几乎达到了总人口的10%,被当众审判枪决的更是尸山血海。 唯一与红毛蛮比较不同的优待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不用为了人类身份拼命厮杀,却能够直接获得享受到相对温和的扫盲再教育。 这种极端不符合白左思潮的残酷措施,对于各国垂涎欲滴的精英来说,虽然不是太符合他们的胃口,但也能勉强接受,从主观上来看,民众联盟和第三世界各国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矛盾冲突。 在崇祯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在民众联盟占领洛阳后的仅仅二十天后,‘民众联盟’协同‘穿越者大联盟’两大组织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在小宇宙与地球上仅有的几个独立主权国家举行了谈判签约仪式,开启了新的历史篇章,围坐在谈判桌前,准备编织一场前所未有的合作之梦。 正常谈判旷日持久不为过,可这次人类历史上如此重大的事件却光速签约,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官面文章是经过初步的沟通与了解,我们认识到彼此的存在并非威胁,而是难得的机遇。基于此,我们决定放下所有疑虑与恐惧,共同签订这份友好合作条约,以开启双方新的历史篇章。 实际上则是因为毫无国际谈判博弈经验的刘泽和刘泽乙两人直接把条件列了出来,愿意合作的就合作,不愿意的也不会为了合作而改变任何一道条约,况且条约非常优越,特别是针对于工业时代的第三世界面向农业时代的大明来说,倾销已经成为必然,攫取巨额利润也一样成为可以预见的。 超时空世界条约如下: 第一条:相互承认与尊重 承认对方为独立、自主、平等的文明体。我们尊重对方的社会制度、文化习俗、宗教信仰以及一切文明成果。 不以任何形式干涉对方的内部事务,不以任何手段损害对方的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 第二条:科技交流与合作 科技是文明发展的核心动力。 因此,我们决定在科技领域开展广泛的交流与合作。 我们将共享彼此的科技成果,共同研发新技术,共同探索宇宙的奥秘。 我们相信,通过科技的交流与合作,我们的文明将共同进步,共同繁荣。 重点科技项目目录: (1)量子计算机技术 (2)超时空技术 (3)现代科技援助建设 第三条:经济互助与发展 经济是文明繁荣的基石。 因此我们决定在经济领域开展互助与合作。 我们将根据各自的优势和需求,进行贸易往来、资源共享、市场开发等经济合作活动。 我们将共同努力,促进双方经济的持续发展,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 第四条:文化交流与互鉴 我们珍视文化是文明的灵魂。 因此,我们决定在文化领域开展交流与互鉴。 我们将互派学者、艺术家等文化交流使者,举办文化展览、艺术节等文化交流活动。 我们将共同保护和传承研究各自的文化遗产,共同创造和发展新的文化成果。 第五条:宇宙探索与合作 我们意识到宇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因此,我们决定在宇宙探索领域开展合作。 我们将共享彼此的宇宙观测数据,共同研究宇宙的起源与演化。我们将携手探索其他星球,寻找生命的可能性,拓展人类的生存空间。 第六条:和平共处与共同安全 我们坚信和平是文明发展的前提。 因此,我们决定在和平共处与共同安全方面达成共识。我们承诺不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不干涉对方的国防事务。 我们将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及时化解误会和矛盾,共同维护双方的和平与安全。 在此,我们郑重地签署这份友好合作条约,并承诺将严格遵守条约的各项规定。 我们相信,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和不懈奋斗,我们的文明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明面上的条约和和气气,实际上内部隐藏的信息和细则充满了利益与妥协。 特别是针对于第三世界国内紧缺的各项资源,秉承着同文同种相互合作的互信,双方几乎是拿着矿产附录表与世界大型矿藏分布图挨个对比着,几乎所有大明世界易于开发的矿藏都被民众联盟以未来产出做股,合资开发的形式给卖了出去, 中东、俄罗斯、美国等地的石油卖了 俄罗斯、伊朗、卡塔尔、土库曼斯坦和美国的天然气也卖了 澳大利亚、巴西、俄罗斯的优质铁矿石也卖了 南美洲的智利、秘鲁以及美国等地的铜矿也卖了 这些未来预期中的矿藏早早的被拍卖,如果说未来其他地区的矿藏是画饼,那最眼前的大明境内的各地区矿藏,特别是民众军占领区的矿藏的开发则是被第一时间提上了日程表。 并以此来筹集贷款购买国内的各项工业品,‘穿越者大联盟’的采购人员终于开始可以正大光明的采购所需物资,世界第一工业品生产国的威力终于开始了显现。 原本预计中的最大障碍美国,却并没有真正的死硬到底,这出乎刘泽和刘泽乙的意料,那些上层精英人士甚至因为他们而180度的改弦更张,鼓吹着合作共赢,丝毫不顾及国家利益。 唯一让第三世界大部分国家遗憾的是,以上的条约仅对第三世界仅有的五个主权国家经济体有效,蛋糕画的饼很大,这里埋的雷也同样恶意满满。 第259章 解放全大明正式开始 第259章解放全大明正式开始 蒸汽火车如同钢铁巨龙,在铁轨上疾驰而过,其低沉的轰鸣声震撼人心,仿佛是大地的脉搏在跳动。 列车后方运兵的车厢里,士兵们肩并肩、背靠背地紧密排列,他们坚毅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希冀,他们中有一大半是新招募的分地后农村娃,没了后顾之忧的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土地和家人,迸发出的参军热情不可想象。 车厢内,各种军需物资如同小山般堆积,这是战争的后盾,也是胜利的保障。 蒸汽机车缓缓前行,时而加速,时而减速。 铁路两旁,装备无数独轮车支前民夫和士兵在行进,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自从与第三世界签订合作协议后,工业社会的强大力量如同春风,为农业时代的大明带来了新生。 比如CPG500型铺轨机,这个工业时代的产物,如同一位高效的巨匠,轻松取代了原本耗费巨量人力的铁轨铺设工作,实现了钢轨铺设和轨枕布设的一体化操作。 这意味着它能够同时铺设两根500米长、30吨重的钢轨,仅需7名操作员就能在一天的时间内铺设2公里轨道,最高日铺设轨道可达7.5公里。 这种效率和速度,相较于传统的铺轨方式,简直就像是天壤之别。 多线路、多路段同时开工,工程队如同魔术师般在这片平原大地上施展他们的技艺,直接租借的第三世界国内铁路建设局下属工程队、进口的设备物资,让西安至洛阳线路与西安至宝鸡线路在短短一个月内便通车运行,而唯一还在紧张加班加点的去往汉中的线路,也只是因为崇山峻岭的阻隔而拖慢了工程进度。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蒸汽升腾的景象仿佛将刘泽带回了二战电影的场景中。 然而与二战不同,现在的刘泽面对的对手远远没有那么强大。 他带着中央师及民众联盟政府各单位以及大批轻武器、弹药物资,乘坐专列转移至洛阳。 那里将成为第二阶段进攻行动的总指挥部和政治中心,一个新的历史篇章将在这里揭开。 现在的民众军已经焕然一新,全体换装和整编工作正在进行中。有了第三世界政府的物资支持,他们终于摆脱了元年步枪这种单打一的妥协武器,56半自动和81杠等简单易保养易操作的大储备武器和配套弹药被源源不断地运来,同时还伴随着大量的号称生产超过20亿枚的木柄67式手榴弹。 几个月前,民众军还在抠抠搜搜地使用冷兵器和黑火药武器混装。 然而现在随着占领区人口的骤增,新的队伍终于摆脱了原本的窘境。 只有各地民兵队伍成了武器大杂烩,各地退役的火绳枪、燧发枪、火帽枪等都被淘换了个遍。 正规部队和主力部队都以56半自动和81杠为主力武器,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重武器比如82迫击炮和85式机枪的数量。 之前民众军采用排队枪毙 散兵队战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只会这种原始战术。 随着武器的升级换代,一支现代火力的部队已经摆在刘泽的面前,而刘泽自然会优先考虑使用这支部队来发挥更大的战斗力,虽然这支军队的作战模式充满了教条主义,新兵们甚至刚刚放下锄头,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唯一限制战斗力的只有这种现代武器装备的军队所需要的弹药量庞大无比,光靠现在大明的道路运输条件是无法满足需求的。 因此他们只能依靠铁路来运输物资以确保战争的顺利进行。 与一般人想象中的马不停蹄攻城略地不同,民众联盟在攻占洛阳后选择了稳扎稳打,他们利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来巩固胜利果实、修炼内功。一边解决农村基层农会建设问题、一边进行铁路建设、一边进行部队新建整编工作。 他们的努力都是为了而后的雷霆一击做准备,当再次踏上战场时他们将以更强大的姿态出现,第二阶段解放全大明正式开始了。 崇祯二年七月初,明廷颁布诏令,崇祯将袁崇焕麾下的精锐之师作为核心,调动四方驻军,袁崇焕晋兵部尚书,并节制河南、湖北、安徽等地的兵马,总督统领号称五十万实则十五万的庞大军力。 此举旨在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粉碎民众军向中原腹地进军的企图。 在邸报之上,崇祯公然指斥刘泽妖言惑众,所谓后世穿越之说纯属虚妄,并严令各地府县备战戒严,或许是汲取了民众联盟公开檄文中的历史教训,即“败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杀一吏,赏罚太明而至于不能罚,制驭过严而至于不能制”。 此次,崇祯皇帝对败退的朝廷将官竟然表现出了难得的宽厚与安抚,全无往日的严苛之态。 然而,刘泽并未将袁崇焕放在眼里,对于从辽东、京师出发的两万精兵以及附近省份调来的各地兵马,他亦不以为意。 他真正担忧的是湖北、安徽等地的兵马调动过慢,无法及时参与这场大会战。一旦胜局既定,那些兵马退回各地,反而可能节外生枝。 他更倾向于在平原地带一举歼灭敌军,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以后的麻烦。 “委员长。”王善保指着地图汇报道,“据我们中央情报局派出的小组传回的消息,袁崇焕已经抵达郑州,其他各地的明军也在加速集结。他们以汝阳、汝州、登封、郑州、焦作为中心,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杨泽明回忆起前线传来的军情,分析道:“袁崇焕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战略意图,所以紧盯着洛阳不放。然而,几日前他的前锋在与我们交手损失大半后,立即退兵百里之外。看来,他是不敢贸然进攻了。” “那也由不得他。”刘泽冷笑道,“这段时间的安宁并不是因为明军太强,而是因为太弱了。现在咱们休息得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们动动筋骨了!” 对于民众军来说,攻陷城池的目标并不困难,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用有限的军队对当地进行有效统治,基层建设需要大量时间,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迎刃而解。 武器的升级换代之下,即使是摊薄的兵力战斗力也已经有了碾压的效果。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兵力来源。 刘泽快速地浏览了王善保递过来的文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这么多?”他确实没想到在前线与民众军交手的明军官兵们及其地方主官竟然纷纷开始写降书了。 科技代差产生的战斗力悬殊,逼得他们在降书中拍胸脯保证只要待遇合适就愿意投降。 一旁的老孔虽然因为能力日渐跟不上时代的进步,逐渐不再负责具体事务,不过名义上还是在政务部门的负责人吉祥物的存在,成天跟在刘泽身边参谋政务查缺补漏,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刘泽解释道:“投降当然可以,但想要继续从军从政就得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合作的优待,鼠尾两端的哼哼。等结束这场围歼战,该退役的退役,该裁撤的裁撤,士兵不想退役的就打散编入第二世界的训练营。至于军官,让他们上前线还是留在后方转业就看能力了。我不想让明军中的杂质融入我们的正规军。”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以前的技战术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多只能作为参考了。” 刘泽的语气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现在崇祯非常生气前后被民众军所灭的朝廷经制之师、卫所官兵不可胜数,在大明历史上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竟然出现在关中腹地,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现在民众军在大明时间线上仅仅不到一年就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逼得明廷根本无暇顾及北方的安定,只能集中全国的精兵、钱粮与民众军死磕到底。 在原本历史上崇祯二年十月份,满清皇太极将率军号称10余万,避开宁远、锦州,分兵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今属河北),直逼京师,史称己巳之变。 参考己巳之变,参考明军现在调集各地兵力后,京师以北更加空虚,很有可能会极大的提升满清进攻欲望,也因为民众军发展太快,进兵太速,在这个信息传播缓慢的时代,满清很大概率会将民众军的檄文当做谣言,趁机来摘桃子,甚至可能所帅兵力更加庞大,按照民众军下一步的计划表,必须在尽量减少北方民众损失的情况下,歼灭这群兽军。 这是个政治性任务,关系到第三世界的民心,距离十月份仅有三个月了,时间很紧迫。 “若是敢来,一个都别跑喽。”刘泽暗暗下定决心,不单单要歼灭,而且其中的主要人物还都得是活捉才好。 第260章 巨人肩膀 第260章巨人肩膀 在历史中,农民军与明军在河南你来我往的厮杀如狂潮般汹涌,一场场血腥战役在洛阳周边激烈上演,刚开始明军追着农民军,十几年后到了崇祯末年才维持不住体面。 然而,到了现在,在刘泽掀起的这场巨大的风暴下,仅仅崇祯二年就已经无法让明廷泰然处之了,八百公里开外的京师还算安定,近在咫尺的袁崇焕却清晰地认识到,短期内集结重兵摧毁民众军并不现实,甚至因为武力的差距,自己的自保都成问题,他甚至于心中有一个念头在涌动,民众联盟可能真的是从几百年后而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退,没有圣旨他也退不了,民众联盟的檄文还放在他的案头,若是不战而逃,他的项上人头很可能第二天就被送往京师,或者像历史上那样被凌迟处死,出现百姓们争相购买其被割下的肉,每块肉卖一钱银,很快售罄,人们吃他肉前还要骂一声的奇景。 午夜梦回之时,浑身冷汗栗栗发抖,五年平辽的军令状必然无法达成,更别说现在民众军这关,更是过不去。 从前锋大将满桂传来的战报,近千骑兵压根就没进入民众军势力范围,刚出了巩义不到十里,就被民众军伏击了,做为多年宿将,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伏击了他们,只知道大部是步兵,到处都是连发铳声,隐隐约约能看到四面都是散乱的人影,虽然不成阵列,却得力于炮、铳犀利,让这些即使在辽东也称得上百战精兵的精锐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铳、炮之威力,实乃惊人。射程之远、精度之高,远超我朝火铳。其连续射击之能,更是前所未见。” 上千骑兵被伏击的第一时间就损失三百,看似疏漏不成阵型的民众军,其实是预设的阵地,阵地中间的空地间隙,看似一马平川,其实都被交叉火力封锁。 事实的发展也正是按照民众军剧本走的,唯一的变数是满桂凭借直觉,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后撤,只不过直觉到此为止,再往后他多年从军经验在此时失效了,从中间空地分散后撤的时候,遭到迫击炮和机枪的封锁,幸好民众军骑兵不多,无法分兵追击。 利用骑兵速度优势,损失了几股亲兵引开追击的民众军骑兵后,等退到巩义的时候,清点残兵仅剩不足一百,连满桂自己的坐骑都换了三次,都是被枪弹所杀,幸好亲兵拼死抢救出来才逃得一命。 命是捡回来了,可心气却没了。 可以说这一仗就打没了南下明军的信心,在亲自询问满桂战情后,袁崇焕也再没有了一朝灭贼的念想,上千辽东精骑还未接敌就几乎全军覆没,战果为零,还怎么打。 这也是袁崇焕将大军退回两百里开外郑州的原因,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两百里合算成一百公里,距离对于民众军来说,还是有点近。 随着各地地方逐渐平稳,经过来回穿越世界这种神迹洗礼的死忠者掌控地方政权,重整秩序后,空闲下来的民众军终于开始了下一步行动,一声令下,针尖对麦芒,硬对硬的一口吃掉袁崇焕,解放全大明的口号开始响起,第一军的多支部队已经开始迂回钳形攻势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武器对比,但是有一种例外就是代差足够大,而且除此以外还有一种东西也被拉出了代差,那就是人心。 当四方明军十几万大军云集以后,随之而来的粮草问题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这些外地来的客兵与本地势力几乎毫无关系,正好各地刚收了粮,军情又紧急,仓促调兵的后果是粮草并不充裕,不充裕那就得征粮征饷,这无疑加剧了地方局势的复杂性。 一面是征集粮草饷银,一面是与民众联盟宣传的永免农业税政策相对比,更是让明军与当地百姓的关系紧张到极点,虽然此时崇祯二年的明军军纪还能维持,可再能维持那也是封建官僚时代的军队,所作所为的那个道德底线并不高,有官场人脉势力的还可以给个几分薄面,那些乡下的土财主们可遭了殃,不割肉出血那就是通匪,这种畏惧和憎恨之下,对面的民众联盟甚至显得亲切了许多。 随着各地接触部前线被民众军完虐,这下即使是最忠心爱国的大明官将也开始失去了胜利的信心,这战争模式已经让他们看不懂了,若是说辽东东虏的战斗模式虽然是一直败仗不断,可好歹还能看得懂,硬碰硬的厮杀也不怵,战败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时候和民众军的对战,武器、组织能力的代差,让这些老于战阵的兵将们只有一个感觉:似乎是与神仙打架。 更别说与民众联盟接触过的摇摆不定、失去信心和早有降意的各地官僚将兵了,匪过如晒兵过如篦的现象之后,当就连最最反对民众联盟的地主乡绅阶级也开始心疼被强征的粮食银子的时候。 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是胜利有望,骄兵悍将的杀良冒功,强征粮饷的日常残酷血腥操作,或许能够震慑人心,让人捏着鼻子认了,但在这里的这时候,却激起了本地人的强烈反感。 对比这样的背景下,民众军如火如荼的救灾分地,无疑给当地贫苦的农民带来了新的希望与选择,民众军地方工作组,他们放低姿态,主动帮助民众,赢得了绝大多数百姓的信任和支持,主动带路的、送信的、送情报的开始成规模的出现。 当民众军解放洛阳的时候,当地百姓对外来的民众军极为抱有戒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认识到民众军的不同起来。 在剿匪的大批明军的到来后,受了委屈的老百姓开始主动向民众军提供情报,帮助他们打击明军,这种行为有效地削弱了明军内线作战的力量。 “将军,这面走,有一伙子明军在俺们村强征了粮食,正往东去嘞,我带路肯定能截住他们。” 这种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多,而明军中也有聪明人,反过来用刀对付那些通匪的刁民,又产生了更多死心塌地的人,原本倾向大明正统的基层民心开始倾向民众联盟的时候,导致的是越来越多明军小股部队被围歼,农村不再安全,不得已只能聚在一起窝成一团,原本展开的兵力在不自觉间被压缩,而且越来越严重。 杨泽明作为第一军军长,属于被刘泽言传身教的,当然同样深知民心的重要性,刘泽在现代世界虽然只是个普通平民,也无官场军队经验,但他身为知识区视频博主,读过的红色时代的巨着多不胜数,属于站在巨人肩膀上,对民众的了解无比深刻。 他知道,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只想过上安稳的日子,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他明白,普通人虽然看似弱小散乱,甚至是卑微的、易于操控的。 但事实上,当亿万民众团结起来反抗时,只要有个主心骨,有了念想,他们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部队的战斗力将呈指数级增长,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足为惧,这些也是民众军能够按捺住部队求战的欲望,积极配合地方政权建设工作的原因之一。 现在,时机成熟,决战将开始。 第261章 俘虏 第261章俘虏 轰轰轰,远处的爆炸声骤然响起,还有连成一片炒豆子般的枪声一同而来。 “呜呜”的军号声从远处军寨中响起,引得郑州城头上的兵丁一齐回头望,然后同样的声音和狼烟从另外三面传来。 “快快回城!贼寇来了!贼寇来了!” “备战!备战!” 原本还算宁静的郑州城门口彻底乱了套,兵丁、平民的呼喊声连成一片,纷纷争先恐后的往已经开始关闭的城门口奔去。 袁崇焕率领明军主力约五万人进驻郑州,其余约四万在城外沿郑水、京水、溱水等南北向河流设立军寨,一直南向延伸至新郑,北向至黄河,意图利用这些地势做阻拦,另外的兵力则分配到洛阳南北的汝州、济源等地做为牵制侧翼。 主要布置还是以防守为主,按理说在郑州东120里的开封更是坚城巨塞,可亏在开封周围一马平川,即无南北走向河流,也无天险,虽然适合骑兵纵横,但考虑到之前满桂的惨败,袁崇焕实在没信心在那打。 当城门口大部分人逃入城内后,城门立刻被死死关住,仅有东城门保留,其他各城门皆被砂石土块包裹堵死,城头上满是兵丁的刀枪绰绰,另外没有及时进城的明军纷纷被招呼绕城而走。 又有几队明军骑兵狂奔而来,见此情景也无可奈何,也只能跟前头的明军一般狂奔而去,再往后人潮汹涌不成队列的溃兵游勇,丢盔卸甲连个长枪都没有,最多带着腰刀,紧随着刚刚那几队骑兵而去。 “败了,败了,快逃命啊!” 城头上的袁崇焕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紧皱着眉头,退回郑州之后,他调动全城百姓修筑壕沟,设置壁垒军寨,日夜不停的干,把他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上,没想到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提前来,前方兵败的溃兵就到了。 这败退速度得是有多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西城门头上视野开阔,这些溃兵一看便知是原本驻守在郑水边的,远处军寨方向有浓烟火光,紧接着在视野尽头出现的是蚂蚁般蠕动的小点,潮水般的一条线推进,速度越来越快,高举的红旗光影夺目,那是民众军的步兵队伍,前出的稍微大点快速移动的是骑兵和盒子般的全地形车、越野车辆。 “传令!没有我的军令,敢出城迎战者,斩!” 其实没有他的军令,同样也没人敢去迎敌,这些辽东兵早就之前的小规模接触战斗中被打光了血勇,现在也只能在城里待着,要是在野外早就撒丫子跑了,袁崇焕没有丝毫胜利的信心,手下的兵将同样如此。 时间并未等待多久,因为没有明军出城阻挠的缘故,民众军一部很快将郑州城死死围住,另外穿插的部队开始对整个明军防线开始了分割包围。 一种奇怪的场景出现了,战场的中心焦点郑州城平静的很,外围却热闹非凡。 民众军的炮火,犹如狂风暴雨,将与外围明军敢战精锐的交锋推向了高潮。 先进的单兵武器和迫击炮的配合,虽然战术死板,甚至依然习惯于猬集一团的排队模式,但总体上骨子里还是以其火炮犁地、步兵协同的先进战术,这也彻底打破了大明建国以来军事上建立的优势。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争的对决,更是实力、战术与思想的较量。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民众军的战士们即使是刚入伍的新兵,但他们每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每一次射击都是那么致命。 相比之下,明军的士兵们仿佛陷入了孤独的深渊,他们身边的战友,似乎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幽灵,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支援。 原本百试百灵传承几千年的列阵而战,变成了送死行为,密集的人群使得7.62mm口径子弹出现了一种奇景,穿过甲士打死两个人以上都成为常见现象。 每当他们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即使是在盾车和工事后面,迫击炮也会无情地将他们吞噬。 这场战斗,让明军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战场主宰。 在现代化火力面前,他们的火炮显得如此笨拙,他们的步兵如此无助。 个人的勇猛在子弹面前,苍白无力。 于是,当民众军的子弹和炮火将冲锋的明军骑兵队伍和步阵撕得粉碎时,这些曾经在辽东战场上与满清鞑子上三旗也能硬碰硬交手不落下风的明军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和无助。 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传统的古典军队,而是一支在武器和战术上达到近现代的红色军队,一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的力量。 原本少量固守的军寨,此刻在炮火的洗礼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民众军逐渐成型的战壕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外围明军隔在了郑州之外,太阳渐渐西沉,一天的战斗进入了尾声,整个郑州被孤立起来,敢于抵抗的明军在炮火和冲锋的双重打击下已经溃不成军。 当领头的将领被斩首式的战术击毙后,绝大多数兵丁都开始失去理智地逃跑,最后那些低级军官们也只能顺着溃兵而去,失去编制组织的军队,变成了一团散沙。 “跪地投降者免死!优待俘虏!”悬浮在半空中飞艇的高音喇叭对着战场重复播放着,回荡着招降纳叛的巨响。 面对如此惨烈的战局和各种理解不了的神迹,袁崇焕的军令和朝廷的威严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跪地投降成片出现。 连郑州城头上的明军也出现了对着天空飞艇顶礼膜拜的情形。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成群的明军俘虏排着队,开始了重新集中安置,明军的辉煌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将战场映照得如同地狱一般。 在恐惧和无助的驱使下,这些明军俘虏顺从的无以轮比。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集中的临时俘虏营地中并没有什么刀山火海,反而热汤和肉包子管够,指导员和宣讲团的成员早就在等着他们,繁重的俘虏辨别和转化、释放工作将让他们此后几天不得休息。 现在民众军的俘虏政策是: 不虐俘,保留个人合法财物,给吃饱饭,受伤者给予基本治疗,解除武装后相互甄别指认罪犯恶行者后,打散原有组织,再通过忆苦思甜和民众联盟分地免税政策的宣传教育后,想回家的分发路费开路条遣散,想参军的编入训练营。 除俘虏士兵及一部下级军官、技术人员争取参军外,其余俘虏军官,老弱残废,伤兵及家属,则可根据情况释放,送回到敌占区、敌军中扩大影响,因军官熟人多,影响面大,甚至可成为瓦解争取明军的力量。 有愿意去郑州城内的,也第二天就释放去了。 “外面打的怎么样了?损失大吗?” “唉,什么损失,是全军覆没!贼人的枪炮太过犀利,才看着人影,俺们就死了一半。” “你们怎么回来了?” “贼人倒是仁义,伤的给药治伤,给了顿肉包子羊肉汤,就给放回来了。” 就这样近千被“善待”过的俘虏被释放到郑州后,让原本就失去胜利信心陷入恐惧的明军,思想造成了极大动摇,即使是死忠的俘虏,他们也侧面起到了散布失败情绪之效,且因民众军的优待俘虏政策而成了不自觉的宣传员。 不单单在郑州,更远处的大明治下同样如此。 第262章 去掉‘尽量’两个字 第262章去掉‘尽量’两个字 “哥几个!只要点头民众军那面说了,以战场起义论,外面的情况也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是咱们几百年后的子孙,万一打死打伤了,咱们就真断子绝孙了!只要过了今晚,老老实实的给民众军行个方便,不用咱们真刀真枪的上,想当兵的继续当,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发路条给盘缠,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再也不用受苦受穷挨饿,想去另外两个世界的也能去,享福。” 百户崔清锋把相熟的几名百户都召集到他们推牌九的小屋里,没有所谓的封官许愿,有的仅有最惹动心的承诺,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围着一圈悄声密议着。 “老张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民众军这么邪乎的事!”说话的是从开封而来的援军,他们这些周边调来的和袁崇焕亲率的辽东兵京营相比就如同后娘养的,地位待遇截然不同,这也是崔清锋能找上他们的原因。 “我看这大明要完了,咱们跟京营那些人可不一样,得为自己个考虑考虑,听洛阳放回来的人说,民众军治下开始放粮了,都是那什么第三世界来的,白花花的大米,还都是去了壳的精米,这可不得了。” “是啊,是啊,俺们也听说了,万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咱们这打生打死的,最后被满清鞑子得了江山,那岂不是肚里灌糙糊——糊糊涂涂、糊里糊涂。” “不错,哥几个都同意了?” 见几人点头,崔清锋才接着说更细节的布置:“现如今袁崇焕的辽东兵把守着城门,咱们没辙,民众军那面说了,只要咱们听枪声为号,搅乱城里,就是大功一件。” “怎么搅乱?” “放火!”崔清锋拍了拍手,“这几日晚上睡觉都给我睁只眼,民众军那连发枪声是什么样,咱们都知道,只要打起来,咱们先烧咱们自己的营帐,再烧其他的,右胳膊上绑着白布条的都是咱们的人,可别认错了。” 像这种情况在郑州城内不断发生,连续的惨败和渗透宣传,特别是在被围城后开始了爆发式出现,其实崔清锋不知道的是,辽东兵和京营也有些被策反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忠心耿耿,而且民众军对他们的要求很低很低,轻松的就固守营盘不管外面混乱就算有功,要是能放火搅乱城内那就是大功一件。 白日城外的惨烈战况刺激着郑州城内的明军们,袁崇焕连夜召集主要将领进行了场碰头会,短暂的会议不到一炷香就结束,总结的要点最终结果也只是固守待援而已。 做为本地头面人物的参将何鼎铨也被召集了去,在之前朝廷大军未到之时,郑州城内军兵大部分被招到洛阳,他是唯一留下来的主事人,也正因为如此,他被做为催运粮草的负责人,郑州府被围,所谓的催运其实就是摊派粮饷,忙了一通直至深夜才返回府邸。 几名侍从为他更衣,他挥挥手,召来一名衣着朴素、神色凝重的中年人。 何鼎铨冷若冰霜地让侍从退下,房门砰然关闭,他瞬间换上一副和颜悦色讨好的面孔,对那人说:“启禀李大人,今日军议有新动向。城内粮草都被重新分散安置,说是为了防止天上那,那个巨物飞过来放火,这是储藏地图。” 将地图递过去后,何鼎铨继续说道:“袁崇焕这次是铁了心的死守,连脸面都不顾了,派兵强抢城内大户粮仓,引得怨声载道,城内不跟袁崇焕一伙的,我也派人说好了,只要咱们动了手,他们一准配合,只要咱们大军攻城,必能群起响应。” 那名被称作李大人的人,眼中精光一闪,换上一副平淡无奇的表情,问道:“打下郑州并非难事,只是委员长命令,尽量活捉袁崇焕,委员长既然发话了,咱们做为下属的就得更上心,把尽量两字去掉,必须活捉袁崇焕,你意下如何?” 何鼎铨谨慎地回答:“愿为委员长效死。” 李大人点头,沉思道:“为了这事,中央情报局的王局长大人特意调了一支特战队进城来,而第一军的杨军长发话了,尽量配合着咱们的行动,不过也说了,最迟后天即攻城,也就是说我们的最后期限只有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了,你联络的那些人也别光指望他们,还得靠咱们自己。” 何鼎铨转述道:“咱晓得,我只告诉他们等待枪声为号,其他都未多说,袁崇焕自知难以守住城,他自己坐镇府衙,今日他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大堂之上,可见死意已决,打死容易,要抓活的,难于上青天。” 李大人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袁崇焕身边人可有相熟突破的?你若是在此事上立下功劳,王局长那必定脸上有光,咱们也就都前途无量,咱们中央情报局在大明这块发展的还没军队打的地盘快,还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劳。” 何鼎铨连忙拍胸脯表示:“小的唯一的愿望是跟着大人您,必为大人效死。” “至于袁崇焕身边,倒都是他的死忠,来的时间太短,小的也未能搭上线,不过他衙内的管事的是以前府里留下的旧人,倒是与我相熟,我重金收买他给袁崇焕晚膳汤中加了些安神发困的东西,若是成了,则他今夜丑时(01时至03时)院内点上三只烛火为号,大人从天上看必然一清二楚,有他带路,袁崇焕插翅难逃。” 李大人心知何鼎铨万万不敢糊弄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他叮嘱道:“我先通知特战队。” “咱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在此之前不要走漏风声,这些小节不可不慎。” 何鼎铨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这名李大人实际上隶属于王善保的中央情报局派来的密探,他原本就是之前西安城官场上的小吏,熟悉人情世故,又经历过西安百万人穿越的大事,在第二世界混过一段时间,忠诚度没问题,所以才被王善保看上,得了这个差事,在和平解放洛阳后,虽然当时并未占领郑州,可也只是军事上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底下那小动作可没少做,在这期间就以军事优势的压力迫使何鼎铨合作,秘密带队潜入郑州,至至袁崇焕帅大军到来。 何鼎铨手下虽然亲信手下没多少兵,但李大人带领的装备现代武器的近百名特战队员却可以在郑州城内纵横无敌,在与李大人的接触中,何鼎铨也深感其中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他原本只想保全性命的想法开始了改变,对民众联盟的信心日益增强,这可是从龙之功! 同时,何鼎铨心中也充满了不安,他察觉到李大人这些人时刻保持高度戒备,并不完全信任他,这让他感到忐忑不安,然而现在他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夜幕渐深,远处传来巡夜的锣鼓声。 李大人道:“到时辰了,有没有信号?” 身边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友盯着手中的无人机遥控屏幕,摇摇头,突然屏幕上的院子中出现了人影,三支烛火亮起呈现三角形。 行动! 第263章 活捉袁崇焕(上) 第263章活捉袁崇焕(上) “这袁崇焕所在的巡抚衙门院墙高达四米,厚一米有余,为了防咱们,内有标营五百日夜戒备,在其外更有驻军各营!”特战队长段敬仲指着地图跟李大人和何鼎铨介绍着。 何鼎铨眼睛盯着段敬仲手中的拿着的平板电脑,那画面分明是巡抚衙门上空的俯视画面,红外功能显示出的府内巡逻队人影绰绰,听到这些连他都不知道精确数字的机密,只能嗯呐嗯呐的答应着。 李大人明显是吃过见过的主,问道:“段队长,打仗你行,我们不懂你们的那些高科技,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些明军对于我们是土鸡瓦狗,我想劫了袁崇焕这些人后,就趁乱退到何大人的府邸固守待援,无论是否得手,都到这来,到时候第一军那面也会发起攻城配合,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在我们行动期间,之前我们待的这个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进去,还望配合。这院子里可有不少陷阱嘞,伤着自己人可就不太好看了。” “一定照办,一定照办,我现在马上着人带你们出发。” 等到出了院子,一旁的副队长才问道“怎么不告诉他们?我们在院子里放置了专门给飞艇指引信号的红外信号标记器?信不过?” “告诉他们也不懂,万一有异心还可能坏事,咱们留下的只有C组的无人机小队,有事也能撑住些,反正咱们去去就回。”段敬仲继续到:“禁声,到了!” 随着向导东折西拐,一个巷子后的衙门院墙终于显现在眼前。 “这也没有酒肉,真他妈的,要有个羊肉锅子喝点小酒那就好了!”在阁楼上的哨兵依着柱子对着旁边说道,即使是七月份的凌晨,高处的夜风吹拂着依然感觉到些许寒冷,棉帽拉得更紧了一些,虽然他穿着一件棉甲,可脸上总感觉凉飕飕的,哨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虽然明知道生火弄个炉子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啪啪几声弩弦轻响,阁楼上的哨兵轰然倒地,紧接着几个绳梯被扔了过来,几个人影从高墙那里冲了出来,将地上的哨兵拖到了后面,紧接着机枪手、榴弹和狙击手占领了这个小楼。 “快,B组支援组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跟我来。院门那边,老高伱带人去守着,就从这个院墙开始,这里的薄!”段敬仲指着内墙,他们是从西墙翻进来的,若是按照原本布局必须经过了望楼,再过马厩、凉棚、马神庙、轿夫房,再过东西八班,冲过了仪门和兵刑工房后穿过月台后的大堂、架阁库才能到袁崇焕的卧房,这种路程太远了,所以他们的预定计划是直接翻墙而入走直线,尽量不惊扰兵丁,等得手后,就直接通过爆破途经的四个内墙打洞的方式撤退。 头顶的无人机将提供重火力支援。 任务的安全性属于很高,不过这事极为露脸,若是成了,最少也得天下震动,就是传到第三世界最少也得上几天热搜,所以段敬仲必须亲自出马,而且根据情报,配属第一军的飞艇也将于他们得手后降低高度从东面飞过来进行火力掩护,保护他们撑到攻城部队到的时候。 段敬仲拿着一把微声冲锋枪,穿着一身黑色特战服,对着身后的几十多名队员说道,“开始!” 一翻过墙,段敬仲就看到了几个睡眼朦胧的哨兵,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正准备起来,却被段敬仲带领的A组突击队几枪打爆了脑袋,从第三世界国内渠道进口的特制消音微冲,发出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其他明军士兵的注意,这种遭遇战不得不开枪,不过所幸枪声迥异于现在的所有枪声。 “那是谁?” “啾、啾、啾。”的几声声轻响,厢房屋内的声音就小了很多,这些偷懒的辽东兵们惨叫都没有,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吱” 一道刺耳的木轴摩擦声音响起。 段敬仲拿着微冲,轻轻的推开了厢房的大门,那扇破旧的门上贴满了窗纸,挡住了外面的风,段敬仲连忙举起了手中的枪,那黑粗的枪管,给了段敬仲一种安全感。 门被慢慢推开了,推的能探进去头的程度,里面的人也没有发现。 段敬仲蹑手蹑脚的瞧着,夜视仪中十几个明军正躺在麦草通铺上呼呼大睡,大多数是抱着腰刀入眠的,旁边的木架上还放着乱七八糟的火器、弓袋等物件。 正准备示意四名队员跟他一起进去的时候。 “谁?”一声惊呼,从床上噌的起身几人,伴随着刀抽出鞘的刺啦声。 “砰” 段敬仲一脚踹开了厢房的木门,拿着枪对着厢房里的大通铺就是一通扫射,其他几个队友也都拿着枪从窗外向里开火,只听得几声惨叫,这些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不过这次微冲的枪声密集起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也能传的老远。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还有吆喝声,那是惊动了巡逻队,紧接着又能听到远处的几阵沉闷的微冲枪响。 “这里明军太多了,赶紧找到那个管家!” “无人机小队请协助找到那个管家!” “管家在你们西侧十米的房间内,里面还有三个红外人影。” “各小组没有微冲的不要开火,再重复一遍,没有微冲的不要开火,以防引起明军更大的警觉!” 段敬仲对着身边的几人比划了四的手势,又握紧了拳头伸出大拇指,示意房内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管家,另外几个队友点点头,同时行动。 门被一脚踹开,窗户外也架好了枪。 “大爷饶命,饶命!” 段敬仲头上的夜视仪发出绿色的微光,吓得原本就已经担惊受怕的管家裤子都湿了一片,跪在地上和三个小厮猛磕头求饶着。 “你就是管家?查绪刚?” “正是小的,正是小的,你们是?”查绪刚微微抬头,撇着这几个光怪陆离的黑影,装束看不真切,可那绿光像极了吃人的鬼怪传说。 然后一句话又把他拉回了神,“我们是民众军的,何鼎铨何大人叫我们来的,你快带我们去抓袁崇焕,抓着了有重赏!” “民众军老爷,袁大人,不,袁崇焕就在那面院子里。”查绪刚头死死的磕在地上,用手指着东北角方向。 “你带我们去!快起来!别跪了!” “小的我腿有些软,起不来。。。” 第264章 活捉袁崇焕(下) 第264章活捉袁崇焕(下) 甘兴打开微单相机镜头盖,借着飞艇上微弱的灯光,又看了看时间,知道只要接到讯息就可以下降高度了。 看着火力手们都在相互小声聊着天,在昏暗的灯光下尽量休息,甘兴知道,这种火力掩护任务对于这些经历长时间战斗任务的明代人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完全没有任何紧张,因为现在高空中战斗的血腥程度远远比不上他们所经历过的真刀真枪近身肉搏战。 用手抹去舷窗上因呼吸而结出的霜花,再看看窗外偶尔才会出现一次的云雾,作为个摄影爱好者,甘兴以前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种奇幻的经历,从高空向下望去,甘兴甚至连笼罩在雾气中的地面都看不清楚。 “还好这次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下起雾来,否则就麻烦了!从天上看,这郑州城好美啊!”透过舷窗,看着星星火光的庞然大物,甘兴喃喃自语道,自从西安之战后,自己这是第二次登上这艘飞艇,大多数时候甘兴随着部队在地上记录着战斗,所以对在夜晚的古城,甘兴很是兴趣盎然。 “艇长,郑州城内的特战队传来消息,他们已经交火了。”耳麦里的无线电操作员转头对艇长赵惟勋喊道,这时无线电操作员注意到艇长一脸严肃的表情,微微转头望向技术官方元庆。 扶了扶眼睛,方元庆点点头,“视野良好,风速四级多,不到五级,可以低空飞行。” 这时候艇长才松了口气,“通知全艇,按照原计划,降低高度,准备战斗!”赵惟勋面色凝重地吩咐道。 此时,赵惟勋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严肃了,眼看着飞艇越接近目的地,赵惟勋的心逐渐放松了下来。 身为西安号的艇长,赵惟勋很清楚,自己虽然是飞艇的指挥官,艇上所有的武装人员全部听他的命令,但这也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是军队体系而且同样是大明人,战斗方面靠他们,技术方面还要依靠着中年眼镜男方元庆他们这些被高薪强制雇佣来的第三世界技术员。 这艘充满了氦气的庞大飞艇,其实原理是非常脆弱的,即使是机枪射出的普通子弹,也能击穿飞艇的安全气囊,虽然明军没那个能力,但这种庞大与脆弱的反差感让赵惟勋刚接手的时候可是好一阵担心,一直到现在对于这艘庞然大物依然是小心翼翼。 “准备战斗!”隔着飞艇驾驶舱的窗户,赵惟勋看到了远处没有雾气的古城中有许多明亮的火光点越来越明显,屏幕上最明显的则是红外信号标记器的闪光。 那里就是他们需要掩护的地方,一旦开打,一切冲向那院落的军兵都是敌军,可以随意射击。 说着,他便下达了命令。 赵惟勋知道,这闪烁的光点,都是第三世界的科技造物,肉眼不可见,不过只要带上特制的眼睛就能看到那比火把还要耀眼的闪光。 飞艇上亮起了红色的灯光,伴随着轻微的警报声,赵惟勋知道,自己的目标地已经到了。 甘兴举着相机对着艇内环视了一圈,然后最终对准了艇外的地面。 墙头上缓缓冒出一个潜望镜,左右摇摆观察了圈后又缓慢落下。 “这里就是袁崇焕的卧房?”段敬仲将屏幕转给管家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长舒了口气,看情形袁崇焕还在,管家下的药效挺强的。 “通知所有小队,按照计划行事。”段敬仲对着喉头送话器轻声说到,作为特战队的指挥官和前锋,段敬仲带着几个小队已经将巡抚衙门到外墙这条直线中的所有要点全部拿下了,最后的目标袁崇焕就在身前几十米开外的厢房内,间隔的只有中间那队正在因为惨叫声提高警惕的亲兵了。 段敬仲一挥手,墙头上冒出一排人头,将手里的枪械架好,看着几名将领人物匆匆而来,然后那些亲兵分出一人猛的敲厢房的门,心中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 不能再等了,左手猛然往下挥动。 “啾啾啾。” “哒哒哒。” 一连串的枪声连成一片,伴随着一片惨叫和‘保护大人’的呼喊,院内乱成一团。 “尽量抓活的,往腿上招呼!走!”段敬仲看了管家一眼,示意他跟上认人,转身对着自己的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一马当先的翻墙而入,贴着墙壁快速的向卧室走去。 “火力组掩护,突击组进攻!给我上!”段敬仲小声地说道,随之翻墙进来的十几名士兵也不隐藏身形,纷纷往前冲。 排在最后的管家被两名士兵专门照顾着从墙上扔下来,响起一声哀嚎,不过这声音完全掩盖在前方更惨烈的屠场和枪火声中。 “贼军!” 夜风吹过树梢,最后的示警声也枪声完全掩盖了。 “啊!啊!”仅留下一片惨叫哀嚎。 “安全!” “安全!” 第一批冲进大院的段敬仲和他的队友们,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顺利地控制住了厢房的前院。一路上,解决了几名受伤还想临死前反抗的亲兵,踢翻那几名腿部中弹受伤的将领的腰刀,用扎带捆绑,将前院的目标清理干净后,几名小组长手持武器低声汇报道。 这间厢房的前院驻扎着为数众多的亲兵,这时候也已经被惊醒,纷纷从院门往内冲,只不过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经架好的机枪火力,死伤了十几个后,也不敢再冲,虽然他们大多都是在明军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忠心、下手也狠,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待遇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倍。 但面对这种突然袭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被屠杀,都有些发蒙。 只能在那呼喊着:“快救大人!” “搬梯子上墙!” “盾牌!盾牌!” 趁着这个空档,身穿重甲的五人抓捕组猛然踹开厢房木门,迎接他们的是一把长剑的虹光。 不过对于精挑细选出来打惯了肉搏战的原大明精锐来说,这种攻击就是由着袁崇焕劈砍,也难以破甲,环臂甲挡住剑锋,划过一溜火花。 “哎。”一声闷哼,身穿单衣的袁崇焕就被擒拿住,扎带细细扎好。 “哒……哒……”亲兵们举着盾再一次的发起了冲锋,同样的7.62mm口径子弹又将其击倒一片。 “得手了,引爆!撤退!” 随着段敬仲下令,之前翻过的内墙纷纷从中炸开了一个个大洞,各小组相互掩护着快速通过后撤。 段敬仲只觉得后背一阵痛,一支重箭插在防弹板上,整个人踉跄着向前紧走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半跪在了地上转身就开火,对面前院的墙头上也冒出一排明军,刚才拼尽全力营救他们的主将,失败了,现在看不着袁崇焕的身影,开始对着他们全力拼命打枪放箭。 “手榴弹!” 段敬仲当即大喝一声,他一边喊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一颗手雷,拉出拉环,扔了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隐藏了,可以全力开火,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然后退回何鼎铨的宅邸,等待援军。 砰!砰!砰!一连串的手雷爆炸开来,尘土飞扬,手雷爆炸声中,密集冲上来的明军再次倒下一片。 “贼寇不多,都给我冲!若是大人有失,全部论罪!” 听到指挥官的喊声,躲在墙下的亲兵们,再一次冲出来。 不过这个空档,直线后撤的特战队已经失去了踪影,留下的仅有院子内尸山血海的修罗场。 第265章 下郑州 第265章下郑州 “啊!”几声惨叫响起。 段敬仲站在花园的制高点聚景堂三层阁楼顶上,指挥着特战队最重要的火力04式榴弹发射器不断射击,这种第三世界国内支援来的军用物资,配备了杀伤弹、破甲杀伤弹、燃烧弹、杀伤燃烧弹及其烟雾指示弹五种配套弹。 以破甲杀伤弹为例,该弹能够在60度法线角击穿35mm匀质钢装甲,已经足以有效对付世界上大多数步战车,而杀伤弹足足能在爆炸后产生300多片破片,有效杀伤半径达到了11米。 以每分钟350-400发的高速向800米开外发射榴弹,完全能有效地压制敌火力点、有生力量,即便是攻坚、反装甲目标,如此强大的火力也足够,一枚榴弹便能造成一辆民用轿车内的所有人员伤亡;三枚榴弹就足以将该辆民用轿车炸成零件状态。即便是对付悍马一类的军用车辆,一发破甲杀伤弹也完全能将其瘫痪。 这种武器装备民众军基本代替了直瞄火炮的任务,也是民众军仅以迫击炮、12.7mm重机枪和榴弹发射器为主要重火力的原因。 何鼎铨的宅邸为六进院子的大宅,东侧为第一至第六进院,第一进院子为门房、佣人房及其马房杂物房等,进了外仪门后的第二进院稍微大些,这里也是防御的重点,多储存有各种物资,原本的西厢房被打通墙壁,直接连上最西侧的花园。 再往后的第三进院子相当于岔路通道,往左进花园最北侧墙,往北进了后仪门即通往剩下的三进院子。 由于地域方圆太大,所以特战队主要布置的防御阵地仅以花园和前三进院子为主,何鼎铨的亲朋家眷手下都被集中在第二进院子西侧耳房和西角门小院内,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这时候的防御战并不需要他们,若是强行安插反而让段敬仲不放心。 也幸而现代化的火力密度弥补了人力缺乏,布置好的交叉火力,成为了没见识过这种战术明军的噩梦。 咚咚咚,几发榴弹将后撤的明军队伍再次放到一片,又一次打退了明军的进攻后,明军的士气明显降低了许多,黑暗的环境让这些明军忽略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但伤亡到了这种程度,黑暗也已经不能阻止这些冲锋明军察觉到自身的损失严重程度了。 “看到没有?特战队开火了!那个地方,似乎是个宅子,六百多米的高空之中,飞艇上的艇员看着郑州城内曳光弹的一道道红色的火光,大声的叫了起来。 飞艇旁边的一个简易的榴弹发射器上的艇员们,在看到那红光的时候,连忙举起了手中的35毫米榴弹发射器。 “砰、砰、砰!”的几声响声,照明弹的光亮彻底撕开了黑暗,小降落伞下的一团发出刺眼的白光,让原本就已经处于半崩溃的袁崇焕最精锐的标营彻底暴露了。 “就是那面!射击!” 艇长赵惟勋的命令传来,飞艇上的榴弹发射器与重机枪纷纷开火。 “嗵!”随着榴弹发射器扣下扳机,榴弹发射器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声,不算太大的后坐力对飞艇的稳定性影响不大。 “轰!”的几声爆响,甘兴终于如愿以偿地录到了一座瓦房在烟尘后面几十米处发生的爆炸场景,虽然火光不大,只比手雷稍强一些,连续不断的射击声仍然振奋着所有人的心。 “把艇上的探照灯打开!” 看着那照明弹逐渐熄灭,赵惟勋就知道,该上大杀器了,做为大明土着升职上来的艇长,他深深的明白这艘飞艇若说武器威力,探照灯丝毫不亚于榴弹发射器这种重火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嗡……嗡”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灰色空艇缓缓落下,郑州城内的指挥着围攻宅院妄图救出袁崇焕的满桂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东西是怎么飞起来的,不过听着这声音,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这……这怪物,莫不是长生天显灵?”满桂看着天空中的那个庞然大物说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做为自幼长在大明的蒙古人,自从之前的惨败后,一直到现在,三观受到了不断的严重冲击,这时候他唯一的想法是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作战了。 城内原本已经被何鼎铨说服的众多客军,在满桂和赵率教的强令下不得不动了起来,但还在磨磨蹭蹭拖延时间,见到这时候的情景,也彻底紧闭营门,不再做其他打算,唯有投降的念头。 这大明真要亡了! “真乃神物也!”原本躲在房内的何鼎铨也被属下叫了出来,观看着被属下称为神龙降世的奇景,不由自主赞叹道。 旁边的李大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艇,心中暗暗赞叹,这艘飞艇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之前在西安见过一次,但这种黑暗中的探照灯光柱配合着那枪火,依然让他震撼不已,连知道飞艇原理的他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引擎开始减速,保持飞艇的稳定,通知段队长,我艇已到位,有需要随时招呼着!”看着地面上的特战队挥舞着手电筒、一根根燃烧着红光的火把,赵惟勋命令无线电员道,操纵着巨大的飞艇,在何鼎铨的宅邸正上方,距离大约两百米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一边努力的控制着飞艇,抵抗着风带来的颠簸,一边与特战队建立联系。 “队长,看!” 不用其他队友的提醒,段敬仲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光柱,伴随着的重机枪和榴弹发射器的火光。 “九分钟不到,还算及时。” “功劳又得分给他们些,没他们咱们也能守住!”榴弹射手转头对着段敬仲嘿嘿一笑,不过飞艇的威慑力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在这片黑暗之中庞然巨物的飞艇,探照灯光柱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声枪声,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城内明军纷纷混乱起来,原本围攻宅邸的标营也失去了进攻的勇气。 “什么?得手了?通知前线部队,立刻进攻!”远在郑州城西十公里开外指挥部的杨泽明听到前方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立刻下令,早就急不可耐的第一军,顿时热闹起来。 郑州城随破,天明时分统计,郑州城此役共俘获明军超五万,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外围明军几乎被全歼。 现在无论是民众联盟内部还是第三世界的地球,所有人都不再怀疑民众军能够短时间,甚至很可能在崇祯二年年内即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场战争走过了曲折的道路。 刚开始时的刘泽依靠着千八百号人在陕西群山中照葫芦画瓢式样的造反,当时只能算是个小火星,别说富有四海的大明,就连第一桶金的名头都是挂靠在王二的手下。 当时的刘泽预想的是要经过长达十年以上的艰苦战斗,连人才培养计划都是以年轻人为主,此谓之持久战,民众军的战略方针是消灭明军的有生力量,而非固守地方,未曾想被围土山后,本以为九死一生的死局,成了到达第二世界的契机。 直至到达小宇宙联系到了第三世界,使得一切进入了快车道,真实时间线的战争仅仅第三年,就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民众军从短暂的劣势转为武器人才全面的优势地位。 民众军不但已经能够攻占大明防守严密的城市,而且可以一次包围并歼灭一支十数万人的强大精锐野战兵团。 这种歼灭野战力量的方式,让民众军消灭大明的速度大大加快。 据不完全统计,自西安之战的三个多月以来,歼灭明军主力边军及各地精兵、辽东兵与卫所兵超三十万。 整个大明西北中原的战略阵线已完全瓦解。西北之敌已全部消灭,关中之敌已消灭,中原之敌已不多矣。 自袁崇焕集团被围歼后,意味着华北的明军也元气大伤,为民众军今后出兵山东,切断南北,解放整个大明,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民众军在军事上取得巨大胜利的同时,也取得了政治和经济两方面的伟大胜利。 特别是现在大明舆论界,包括士林清流在内,已经悄然将匪军这个称呼改成了更中性的民众军,甚至开始争论民众联盟流传出来的南明史的正确与否,因为到现在为止的满清所着的明史已经有诸多错误与现实对不上。 当此时明朝文人翻开《明史》细看之后,发现了很多错误描述和对明朝的系统抹黑。 纵观古今历史就知道了,历朝历代修史,都不敢毁掉原件史料,而清朝修史之后,明朝官方文件几乎都没了。 明朝官方1000多万份档案,乾隆只保留了3000多份,基本上都是明朝晚期的,而且还不能确定是否被修改过,而且很多以“明”字开头的书籍,都被彻底毁掉,另外还有其他各种明朝书籍,与此时现在大明流传的书籍做对比,总计至少有7万本被人为毁禁。 近代章太炎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东南大学中友人有发愿修《明史》者,仆谓此事甚难。因明人遗着十不存一也”! 事实上,后来柳亚子、钱海岳等也想重修《明史》,最终都因为资料不全而放弃! 换一句话说,清朝修《明史》之后,将明朝很多史料都毁之一炬之后,后人只能相信清朝版《明史》,这本书就是唯一性了。 欲亡其国,必先亡其史也。 于是,随着质疑之声络绎不绝,民众联盟内部也开始了一项系统性工程,即做新《明史》,以示正听! 第两百六十六章 《战斗到底》免费章 第两百六十六章《战斗到底》免费章节 在西安的刘泽得到郑州的明军被全歼的捷报后,立刻发表了一篇《战斗到底》的文章公开发布,为的是统一思想,占领舆论高地。 敌人并不会自己消灭自己。 大明朝廷是不会自己消失的,甚至因为看到民众军已经取得了重大的军事胜利,大明其内部的势力开始将民众联盟做为投注对象。 不过至今这种投降利用民众联盟实行和平融入的阴谋,并不能真正的取得奇效,因为民众联盟并不照搬大明的政治体系,对大明的官僚体系也并不甚重用。 现在民众联盟内部对于大明体系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坚持原本的政策到底,还是半途而废改成和平谈判解放? 如果要继续下去,那么,必须以暴力的方式,坚决、彻底地消灭所有敌对异己势力,坚定不移地把这些人打倒,在全国建立起民众联盟为主领导的民众国家。 这样,整个中华民族就能翻身,得到大解放,一起消灭掉,为从农业国家转变为工业国家创造条件。 如果中途中断,那就意味着违背了民众的意愿,接受了原本大明的意志,虽然可以更快速的解放全大明,少死很多人,甚至在第三世界的形象会更加温和友善,但这也给了敌对势力疗伤的机会,然后在某一天早晨发动进攻,扼死民众联盟,把整个国家带回黑暗的境地。 这个问题摆得很明显,到底该走哪一条路? 要考虑这个问题,要自己决定道路,要表明态度,不要在乎第三世界和联盟内部某些圣母婊的看法。 将大明绝大多数底层民众团结起来,把真正的共同敌人打倒,这场战争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也是必须的,长痛不如短痛,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千万不能像第三世界一样! 不能半途拆伙,这里要团结,要合作,不要搞所谓的“反对派”,不要搞所谓的“中间路线”。 需要警惕的是大明体系的很多人,特别是民众联盟占领区的,现在努力地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相,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对这些乡绅官僚们,我们该做些什么呢?这里要用到一个寓言故事:“冬天,有个农夫看到一条被冻僵的蛇。他看它可怜,就把它放在胸前。那条蛇在温暖的环境中苏醒过来,当它恢复了本性时,它咬住了它的恩人,给了农夫致命的伤害。农夫临死前说:“我怜悯邪恶的东西,这是我应得的。”三个世界中的很多人,都想让民众联盟像这个农民一样死掉;民众联盟很多人也像这个农民那样,对蛇有一颗善良的心。 然而,不要忘记这位农夫的遗言。 而且,小蛇、黑蛇、白蛇,那些长着毒牙的蛇,还有化成美女的蛇,都是在各处存在,虽然感觉到了冬天的威胁,但还没被冻住! 我们决不能怜惜蛇一样的恶人,而且明白一点:凡是耍着花腔,说什么要怜惜一下这类人呀,要和平不要战争呀,要人权呀,不然就不合国情、也不够伟大呀等等的人们,决不是我们民众忠实的朋友。 像蛇一样的恶人为什么要怜惜呢?究竟是哪一个工人、哪一个农民、哪一个兵士主张怜惜这类恶人呢? 确是有这么一种“自由主义人士”,他们劝告我们应该接受“和平”,就是说,应该把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残余当作神物供养起来,以免这几种宝贝在世界上绝了种。 但是他们决不是工人、农民、兵士,也不是工人、农民、兵士的朋友。 正如上文所述,当敌人为了保存和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密谋“和平”和渗透到民众联盟阵营中去的时候,人民的根本利益则要求彻底地消灭反动势力,那么,那些说服民众同情敌人,保存反动力量的人,就不再是民众的朋友,而是敌人的朋友了。 大明中的浪潮正在迫使社会各阶层作出抉择。 大明的阶级力量对比正处于一个新的阶段。 大批大批的民众从苦难中挣脱出来,站在我们阵营的一边,使反动派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民众解放战争越接近最后胜利,所有民众联盟及其朋友,就会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坚决地彻底消灭反动势力。 在大明、在第三世界、在民众联盟内部他们的诉求各不相同,虽有无穷多的相互争吵、咒骂、责备,但他们却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以各种方式,企图保存反动势力。他们将采取各种方式:公开与秘密、直接与间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政治阴谋将会以同样的方式失败。民众联盟通过第三世界的历史吸取了足够的经验教训,必将像粉碎敌人的军事进攻那样,粉碎敌人的政治阴谋,把伟大的民众战争搞完。 民众军在崇祯二年将进军长江以南,进军黄河以北,将取得比现在更大的胜利。 几千年的封建压迫,都要通过斗争,全部推翻。 今年意义重大,我们要更加努力。 第266章 你会把你的女儿卖到妓院吗? 第266章你会把你的女儿卖到妓院吗? 穿越者大联盟在第三世界疯狂扩张的时候,朱加海非常顺利的在山君的安排下转道美国,凭借着各种机密资料顺利进入了美国情报部门的专项课题组。 这是一个在现在看来既重要又核心的地方,但在当时,也仅仅是类似跟风之作的部门,毕竟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穿越者大联盟’种夸张至极的宣传是真实的,而且还在‘民众联盟’军事胜利的基础上,取得如此超然的地位。 刚开始朱加海充满幻想的进入课题组的时候,很快热情就消退了,他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在办公室中无所事事,接触不到任何机密情报,那些情报部门的上司同事对他唯一做的的只有索取。 除此以外还有隔阂。 他渐渐认识到,即使在灯塔国,种族歧视与偏见依然存在。 那时的朱加海因为出生地在中国,也同样被莫名的排挤,虽然无师自通的通过诋毁祖国来获得部分友善的对待,可那明显并不稳固。 事实上,依靠自污和诋毁祖国可能永远也无法融入真正的灯塔国社会。 ‘穿越者大联盟’的危机事件的出现使这一事实一更加明显,刚开始有种言论说的是‘穿越者大联盟’是反政府组织,他们可以提供武器资金支持,来利用他们搞事情,之后他们甚至还派出卧底以武器援助的方式试图融入进‘穿越者大联盟’美国分部高层,这也是西安之战前夕的军火船能顺利到达国内沿海边界的原因。 随后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计,卧底从大明世界返回后带来了大量视频照片资料,证实原本笑话一样的‘穿越者大联盟’竟然是真实的,随后就是谈判,关系正常化。 之后一件事迅速上升到最重要的地位,那就是美国政府与‘穿越者大联盟’和‘民众联盟’今后的关系走向问题。 原本边缘化的朱加海凭借山君的特殊联系渠道,迅速得到了重用。 危机爆发后,课题组内各方面的工作都紧急加速,曾久拖不决的项目申请也飞快上马,他所在的课题组同时承担了‘穿越者大联盟’组织架构研究与未来发展推测的工作。 朱加海的事业前景似乎很光明,他的能力也得到广泛赏识,同时在课题组内,不断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被抽调加入进来。 随着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边缘人的朱加海被调任更重要的新部门。 之前,美国对‘民众联盟’情报工作主要集中在扎根于地球的“穿越者大联盟”组织这一渠道,试图通过他们获取其他世界的信息。 新建的跨时空战略情报局,简称IOSS,则是直接以‘民众联盟’为侦察目标的情报机构,有极高的权限和政治背景。 所以朱加海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工作。 IOSS总部设在跟五角大楼不远的一幢六层旧楼中,此楼建于19世纪末,在二战中也是美军重要的情报部门所在地,整个楼体与此时流行的木制结构不同,这里结实厚重,像是一大块花岗岩切削而成。 当朱加海第一次走进楼里,能从那厚实的墙壁中间感到一阵欧洲城堡式的阴冷。 这里与他想象中的现代文明世界的情报中心完全不同,更像是中世纪古典的电影片场。 楼里空无一人,他是第一个来报道的。 在堆满杂物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IOSS中心的办公室负责人特德·克鲁兹,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内华达州人,他说的口音极重,比较类似于中国的广东话,混杂了很多外来语。 所以朱加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英语。 他坐在文件堆里,对着朱加海抱怨,说他在情报系统干了二十多年,根本不需要什么东方顾问,现在整个美国政界都在想方设法的往IOSS里塞人,却压根不在乎‘穿越者大联盟’的特殊性、排他性,因为在美国的这些香蕉人压根只会激怒这个组织成员。 不过当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从中国来的,并且深谙‘穿越者大联盟’底细而且还是个有情报路子的家伙后,他又立刻改弦更张友善起来,对朱加海说道如果这个机构将来能创造了历史,那很大概率有他们这两个的份。 最起码他们是这个机构的最先报到的少数人之一。 因为这是朱加海在美国这段时间少有的被热情对待,所以他对这次会面感到很高兴,便反问克鲁兹他的经历。 克鲁兹简单的叙述了他的辉煌人生,他曾经在伊拉克工作过,沙漠风暴行动能够如此顺利就有他的一份功劳,还曾经在东欧地区也就是现在的乌克兰搞过事情,不过具体内容他就含糊其辞了过去,只说成绩显着,然后去了现在这个部门。 轻描淡写中充满了传奇色彩,做为个情报界资深者,克鲁兹嘱咐朱加海,最好不要向后来的同事打听他们的工作经历:“局长也在楼上,他在等你,你最好现在就去和他见面,不要耽搁太久.” 走进宽敞的办公室,迎面就是一股雪茄的味道。 首先引起朱加海注意的,IOSS局长史蒂夫·班农比朱加海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他看起来比克鲁兹还要年轻、英俊,五官棱角分明。 朱加海后来发现,这种感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像电影中不苟言笑的绅士。 他看起来并不忙碌,面前的大办公桌上空荡荡的,没有电脑,也没有文件,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雪茄,看到朱加海进来,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看着。 当朱加海自我介绍完毕,他才抬起头来,那是一种疲惫和懒洋洋的神色,但是在他的眼睛深处,却有一种令他感到不安的锐利。 他笑了,但是朱加海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暖,也不觉得轻松,他的笑容就像是结冰的河面上的一道冰缝里渗出来的冰水,慢慢地在冰面上扩散开来。 朱加海试图用笑容回应,但是班农首先说出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住了,班农问:“你会把伱女儿卖到妓院去吗?” 朱加海吓得连连摇头,倒不是说他不会把女儿卖到窑子里去,只是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班农挥挥夹着雪茄的手,再次重复说道“你会把你女儿卖到妓院去吗?” “我?我不会。” “虚伪。”班农轻声说道。 “什么?”朱加海有些没听清。 “我是说在第一世界的大明,饥荒中,为了活下去,你会把你女儿卖到妓院吗?你想想,你卖了你女儿,你就能得到粮食活下去,你女儿也能活下去,虽然有可能得花柳病。哈哈。”班农忍不住狂笑道:“回答我,亚洲小子。” 在那锐利的眼光如剑射来中,朱加海退后两步,结巴道:“我。。。我。。。会吧。” “完整说一遍!小子!” “或许,我会把我女儿卖到妓院里。” 听完朱加海的复述后,班农狂笑中拍着双手,“小子,我看好你。” 第267章 这么大 第267章这么大 离开办公室的朱加海还没回过神来,“这tm算什么事?” 然后安慰自己道:“我们面对的是横跨三个世界的组织,这或许才是真正能做事人才的样子吧。”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陆续有新成员抵达,ioss的人气越来越旺,大部分都是欧美人士,尤其以五眼联盟的人员最多(五眼联盟是由五个英语国家所组成的情报共享联盟,成员国包括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其他还有少量德国、日本、韩国等,基本都是美国的友好国家或者小弟。 不过也正因为所属国家不同,虽然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并不团结。 而朱加海因为身份特殊,得到了别样的对待,这些情报系统的人员对他是非常积极和友好,只不过慢慢的他才回味过来,这些人总是想要从他脑子里套出一些东西。 四天后,ioss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 除班农这个局长外,部门还有分别来自于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的四位副局长,再加上等同于副局长的办公室主任克鲁兹。 第一个开场发言的是局长班农,那沉稳冷酷的话音给整个会议定了性,微笑的表情下也掩盖不了他冷酷本性。 即使在局里这群卧虎藏龙的人才之中,他也属于那种富有个性的类型,他的讲话不像那些政府官员那样长篇大论,而是言简意赅直指核心。 “各位,你们有些人之前听说过我,也有些人没听过,这都不重要,我知道在这里的所有人实际上都是各国派遣来的,原则上说你们只是外派人员,很明显,上面那些人把ioss当成了国际机构,但这也是自由世界的国际机构,我不期望你们能更忠诚于ioss,但是我还是希望伱们能在这两方面取得更好的平衡。毕竟由于那些中国人的存在。” 班农瞟了一眼朱加海继续说道:“‘民众联盟’他们更倾向于和中国合作,如果我们ioss不能发挥作用,那将是自由世界的噩梦!就会像他们第二世界的白人一样!” 克鲁兹将手中的一摞文件分发下去,“这是‘穿越者大联盟’中的友好人士传回来的资料,诸位请看一下。” 随着资料的分发,会场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有嘈杂起来,像是一锅热油掉进了杯水。 “这些人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情?这是种族屠杀!纳粹!” “有什么不敢干的?‘民众联盟’他们甚至只和美国、中国、印度、法国、俄罗斯签署合作协议,连英国政府的橄榄枝都弃之如敝。” 这些文件有近半部分都是朱加海提供的,他打开后注意到,另外一半情报资料很有特点,几乎都是实地勘察的自然人文资料和访谈录形势的,这说明ioss还有另外的情报来源,不过层级应该不高。 这应该是自己为什么被重视的原因,朱加海强忍住嘴角的上翘。 班农双手抱在胸前,用脚踩在桌腿上,使自己四条腿的座椅前两条悬空,整体往后仰,面无表情的看着会场中激愤的人群,瞥见会议桌尾部站起身在那激情抗议的岸田文斌,班农知道他,来自日本右翼团体的家伙。 有些怜悯,无论是‘民众联盟’还是‘穿越者大联盟’的人对这些日本人都有着深深的恶意,有传闻说他们未来将把第一世界的日本人武装起来,送到本世界的日本去自相残杀。 不过仿佛与他无关一般,等了良久,所有人逐渐安静下来,班农才开口道:“据可靠消息,中国正在组织专家对异世界之门的钥匙——石板,进行深入研究并且已经有所进展,而且他们并没有邀请我们自由世界的任何国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加海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情报,因为据他所知,对于石板的研究工作一直处于停顿状态,刚开始‘民众联盟’与第三世界地球五个主权国家建立合作的时候,有一个短暂的蜜月期,各国联合派出科学团队对刘泽乙手中的‘石板’进行了详尽的研究。 在当时几乎所有在场科学家的眼中,那块石板所呈现的外观千奇百怪,甚至连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角度观测,都能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再深入的研究检测表明,这块‘石板’不反射任何波段的电磁波,所有的电磁波都可以穿透它,只有可见光不能穿透,在近处拍摄照片时,可以发现它的每次形态都会变化,录像的时候也会按照帧率变换,很神奇。 不同人用手触的触感形状并非眼睛看到的形状,而是仅仅呈现刘泽乙眼中的‘石板’形状。 当用机械臂或者其他固定装置固定它的时候,也同样能够透过多变的外观,直接抓住核心的‘石板’,外观呈现的形状仿佛是虚影一般,直接被固定装置穿过,没有任何阻力。 换句话说这块石板外观所呈现的各种不同外貌,皆如幻影,不与任何人体、机械物质发生作用,唯有内在的石板核心有实体感。 当时的科学家又对‘石板’的重量进行测量,与手握的触感不同,测量结果竟然是零,这块‘石板’本身并无质量,握持触感的重量如此强烈,一方面是其自身的空气阻力,不过这方面占比很小。 据科学家推论,更有可能的是这块‘石板’本身外层包裹着一层力场的缘故,具体原理未知。 而使用x射线、超声波等设备对‘石板’的内部结构的分析,得到的结果很让人惊讶,其内部压根就没有内部结构,就如同不反射电磁波一样,在这些设备面前,‘石板’是处于隐形状态,完全不存在。 之后的研究也就处于这个阶段,朱加海本以为‘石板’这种科技水平远远超过现在人类的想象,谁都没想到,突破会来的如此之快。 “是什么样的进展?”克鲁兹一脸平静地问道,不过他的故作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有具体消息,不过有进展是已经被确定的,关于这一事情,白宫已经联合另外三国与他们进行私下的磋商,虽然并未公开。” “他们会同意共享?”一个英国人说道,“如果不共享呢?” 班农耸耸肩。 陕西秦岭山脉,刚刚下车的山君等一众‘穿越者大联盟’高层随着刘泽乙走向一个山洞入口,这是座70度倾斜角度的岩石山体,仅有寥寥的灌木小树在其上。 这里的入口如同二十米高的山体被平行滑到一侧,走进了才能看到这其实是仿真山体岩石的大门,当他们这群人进入后,这扇山体大门才轰隆隆的重新关上。 “加速器在这里?”山君问道,“这么小吗?” “这里只是加速器的头,加速器将从这里加速,中间每隔一百公里建设一个加速环,总共二十个加速环,全程两千公里一直延伸到新疆乌鲁木齐附近。” “这么大?” “据计算,需要这么大。” 第268章 加速器工程 第268章加速器工程 借着墙壁上led灯发出的耀眼光线,山君发现自己几人进入的宽广洞口后,紧接着进入的是一间类似于密封舱的房间里,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长串类似实验室防护服的密封服。 “请各位穿上密封服,内部场地对防尘要求极高。”一旁的接待员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穿着的要领,手里举着透明的圆形头盔继续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拿下头盔,里面的环境充满了惰性气体,拿下头盔必死无疑,说话的时候可以按住左手臂上的这颗通话按钮,就是印着手机图案的。” 每个人都从墙壁上取下一套密封服,然后在另外一个人的帮助下穿上。 等全部准备好,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了,在这个过程中,山君环顾四周,发现对面有一扇紧闭的小门,小门上有一盏红色的灯,上面还有一个数字显示屏,显示的是表格的各种数值,有中文有英文标注的。 抗力等级为xxmpa,密闭性能:超压100pa时,漏气量≤0.01m/h。 厚重的头盔被拧紧后,山君发现头盔左上角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显示屏,有些类似于投屏,上面显示着一系列的数据和图表,山君只能判断出这是密封服内部系统的自检状态数据。 紧接着,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门上的气压也在飞快地下降,五分钟后,气压降到了0,又等了五分钟,气压逐渐升高达到正常数值,门上的红色指示灯变成了绿灯,大门打开,露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另一头同样是一个换气密封室。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这一行人才真正的步入神秘的加速器工程。 这是一座从大气环境到真空然后又到惰性气体的过渡舱,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前整个山洞中应该都是这种环境,山君只能确认的一点是这工程量难以想象。 “这里是主控区域。”接待员开口说道。 刘泽乙的声音从耳麦里传了出来,“同志们,见证奇迹吧。” “盟主,石板穿越的研究有突破吗?”山君问道。 “一切都才开始,哪里有这么快,传说中的量子计算机还只有个理论模型,实现遥遥无期,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最超自然的石板研究竟然有突破。”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对石板,不,应该是封存的坐标信息,无论怎么物理上的触碰实验都无法与之起作用,当时有人就想到了一点或许有作用,那就是高能粒子。” “你是说用高能加速器?” 刘泽乙点点头,高能加速器是高能物理主要的实验研究工具。 即利用强磁场把带电粒子,如电子、质子加速到很高速度,然后去与靶物质相碰撞,碰撞的结果可产生大量的新的基本粒子,或新的现象。 通过对这些新的粒子,新的现象的观测分析,可以不断加深对物质微观结构的认识。 山君终于知道来之前所说的加速器的含义了,他早该想到这就是高能物理实验中最常用的加速器,只不过在他的认知力,通常高能加速器是环状的,而这种竟然是通过二十个加速环,绵延两千公里的直线。 这时候同样的疑问被另外的人问出:“为什么不使用环状运行轨道的结构?” “这个原理请陈教授解释。”刘泽乙道。 “我们也用到环状结构,只不过我们更需要需要的是放大结果,环形运行轨道可以让带电粒子反复通过同一加速间隙,当在间隙上加载与粒子回旋周期同步的射频电场时,粒子能量将能够得到多次增长。 这种回旋加速器利用恒定的偏转磁场引导粒子束的偏转,利用恒定的射频电场对粒子进行加速,其加速器中粒子的回旋半径随能量增长而增大,其能量极限主要由偏转磁铁体积决定,能量通常较低。” “而我们研究的信标,也就是你们说的石板,用这种轰击的结果太过微弱,所以才需要加速环去放大。” 山君举手问道:“这里有多大?” “这里做为加速器的头部,是最核心的部分,全部位于200米地面以下,分为圆周30公里长的圆形隧道的初加速部分,也就是刚刚说的环状加速器结构,比最庞大的lhc还长3公里。” 山君知道lhc,他来之前做过很多功课,那是个大型强子对撞机,这个国际合作的计划由34个国家超过两千位物理学家所属的大学与实验室所共同出资合作兴建的,包含了一个圆周为27公里的圆形隧道,因当地地形的缘故位于地下50至150米之间,隧道本身直径三米,位于同一平面上,并贯穿瑞士与法国边境,主要的部分大半位于法国。 不过这里的工程明显大于lhc,因为lhc的隧道本身位于地底下,尚有许多地面设施如冷却压缩机,通风设备,控制电机设备,还有冷冻槽等等建构于其上,而这里的明显都位于这片秦岭山中,并且还都放在惰性气体中,甚至这种大工程仅仅是整个项目头部加速部分,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套环形加速器通道中,主要是放置两个质子束管。 加速管由超导磁铁所包覆,以液态氦来冷却。 管中的质子是以相反的方向,环绕着整个环型加速器运行,然后通过弯晶束流引出,沿直线进入同步辐射区,紧接着的是发射区及其数据处理中心。 将粒子发射轰击的物质发射到一百公里以外的第一加速环。 “你是说发射质子,通过二十个加速环加速?轰击石板?”山君震惊道,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在之前国际合作的研究中,就已经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了,并没有什么结果。 “并不是,发射的质子不是经过加速环轰击石板,而是直接轰击石板,然后将轰击结果通过二十个加速环放大,然后在最末端得到结果。” 电动车沿着隧道墙壁边缘的双向车道前行,山君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笔直隧道,若不是隧道中央庞大圆柱设备上铭牌文字标注着不同的区域,就仿佛在同样的空间里循环一样。 看不清具体有多长。 “信标具体是什么原理制造的我们也不知道,但不知道的情况下可以将其作为一个反应黑箱,通过它来输出,然后将结果不断放大,也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猜想才建造了这个设备。” 沿着圆柱到达了一个庞大空间区域,这里就是这台加速器的黑箱部分,汇集了大量管道线路的球形黑箱,最中间空空的,等建设完毕所有工程才会将石板放在这里实验。 现在已知的仅有两块石板分别承担了三个世界的联通通道,每时每刻都交换着海量的人员物资。 “工程预计最快也要两年后完工。”接待员眼中满是希冀渴望,那是身为一名科学家对于未知探索的眼神。 “会有用吗?”山君站在一旁抬着头仰望着悬在半空的球形黑箱,整个球形分为三层,最外层有三米直径连接着的管道线路密密麻麻,各种装置基本都没有外壳,完全没有商业产品的简洁,反而充满了一种粗糙繁复,像是模型初学者的手工作品,“它真像一个子宫。” “我们初步试验了π介子、质子、中子、电子、氘核、a粒子以及其它一些重离子,利用这些直接被加速的带电粒子与信标相作用,发现可以产生多种带电的和不带电的次级粒子,瞧,最起码终于有作用了不是?”接待员耸了耸肩,“科学试验嘛。” 山君颤颤巍巍地跟着接待员走在半空中30厘米宽的桥上,厚重的密封服靴子踩在薄薄的钢板桥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他往前走了几米,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跟上来。 紧走几步,穿过连接的临时桥,到了一个五米见方的围栏平台,就在这时,引导员指了指他头盔内部灯示意关闭,等他的灯熄灭了,引导员在左臂的键盘上点了几下,这时候平台上方的灯熄灭了,一片漆黑。 正当山君有些慌乱的时候,一道微不可查的光突然出现在平台的正前方,非常小,距离非常远,似乎在山壁上。 山君抓住围栏往上看,不懂引导员到底什么意思,那束光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般,他讨厌黑暗的环境。 “这儿我们这里的人常来。”引导员眼睛怔怔的望着那道光束,“那是一个悬窗,一米见方的正方形,对准的就是我们加速器发射的方向,在那里,我们铲平了一座山。” 在山君眼中,那个悬窗仿佛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点。 引导员双手合十,似乎在祷告,“我们终将像铲平那座山一样,破解信标的秘密。” “会吗?” “会!” 第269章 解放京师 第269章解放京师 京城紫荆城皇极殿之中,面色苍白的崇祯端坐在龙椅之上,屏退了所有的侍卫、宫女与太监,只有王承恩尖锐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大明中的浪潮正在迫使社会各阶层作出抉择。 大明的阶级力量对比正处于一个新的阶段。 大批大批的民众从苦难中挣脱出来,站在我们阵营的一边,使反动派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民众解放战争越接近最后胜利,所有民众联盟及其朋友,就会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坚决地彻底消灭反动势力。 民众军在崇祯二年将进军长江以南,进军黄河以北,将取得比现在更大的胜利。 几千年的封建压迫,都要通过斗争,全部推翻。 今年意义重大,我们要更加努力。” 崇祯摇摇头轻声道:“不用念了。” 时刻关注着崇祯反应的王承恩马上停了下来,将手中刘泽公开的檄文《战斗到底》给收了起来,这一次雪片般发来的各地军报和以往大明两百年来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以往即使是辽东失陷,贼军也并未接近京师过,天下总体上还称得上太平,自从陕西刘泽闹得越来越大,东出潼关这短短一年来,几乎打残了大明近半的野战可用之兵,这次的檄文更是说的是要进兵京师,开始解放全大明的总决战。 崇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前些日子,各地密报民众军兵分三路正向京师进发,一路从山西为民众军第二军,军长李存保攻下太原后,万余守军连一个日夜都未能坚持住即全军覆没,九月初山西忻州未战乞降,仅忻州总兵周遇吉宁死不降,带标营退守宁武关,后退无可退,力战而死,其夫人刘氏率妇女二十余人登屋而射,皆死。 血战到此为止,这些忠臣大将的奋死抵抗并未阻拦住第二军的兵锋,等前锋拿下居庸关后(距离京师仅仅百里),整个山西各处都已失去胜利信心,降表纷纷而至,连未曾接战的两百里之外大同、宣府皆献上降表,等第二军的机动旅一营以越野车辆一日到达大同宣布民众联盟治下永久免除农业税赋后,“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 另一路号称民众军最为精华的第一军,速度反而没第二军快,在歼灭袁崇焕所帅十余万大军,随即分兵攻略周边市县,从华北平原北上,等到山西大同、宣府都收入第二军囊中后,才开始派不足一半的兵力北上邯郸。 这时候平原地带的好处体现出来了,等第二军拿下居庸关后,后发先至的第一军前锋已经拿下涿州,进入房山,距京师仅七十里。 第三路北上的为第一军一部及其新编部队,直奔山东济南而去,目的一目了然,完全是想从陆路横断南北。 在京师军报所不知道的其他地方,民众军另外两个军及其新编部队正在其他方向攻略各地。 当然这些军情对于京师的朝廷来说并不重要。 随着民众军的临近,整个京师风声鹤唳,其京营大部可战之兵随袁崇焕南下覆灭后,虽然此时崇祯二年并未经历过十几年后的鼠疫戕害,但兵力仍不宽裕,现在守城都稍显不足,更别说出城野战了。 三路民众军沿着不同的路线,同时向北京方向进发,从而形成了南北配合的钳形攻势。 这一钳形攻势的战略,目的是切断明朝中央政权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减少其外逃的可能性。 等到了崇祯二年九月中旬,当这民众军南北两支大部队接近会合,即钳子的两端即将闭合之时,北京城内的明朝中央政权,就像瓮中之鳖,面临被起义军一举尽歼的命运,唯一的辽兵主力成为京师所有人的希望寄托。 “承恩,蓟辽刘督和赵总兵是否有消息传来?”崇祯一脸疲惫的问道。 早在宁武关陷落之前,崇祯便传令要求蓟辽总督刘策发所有可战之兵前往京师,并令宁远副总兵祖大寿集结山海关内外所有野战兵力救援京师,此时的山海关外的情况是为了防御满清,当时辽军分散于各个城市堡垒,就地驻守补给,平均每处数千士兵。 一时调兵也急不得,只能传令将队伍集中在山海关,然后再一一去往京师,随着兵部催促公文和强令出兵的圣旨不断发来,祖大寿没办法,只能在等待四日后率两万步骑先行入关,之后山海关内集结的兵马再随后。 除此以外,勤王诏书已经发往各地,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暂且休提。 王承恩听到问话,随即到书案台前挑出兵部的折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南北两路贼军皆屯兵五十里外,抄掠乡里,已三日未有动作,现在京师附近朝廷可战之兵仅祖副总兵所帅的辽兵。” “传旨祖大寿,必让其日夜兼程赶往京师,不得有误。” “遵旨。”王承恩下拜道,这些日子每天最少三次催促的圣旨,让他也有些麻木了,调兵太晚了,谁也没想到民众军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大战至今就未曾听闻哪座城池能拖延其一天以上的,与之相对应的明军从山海关至京师六百里的路途,日夜兼程现在才到蓟州,距离京师足足两百里之遥,步军即使强行军也要三天才能到。 可京师的京营能守住三天吗?之前按兵不动的三天时间,让很多人产生了侥幸心理。 崇祯睁开眼睛看着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也没有太过严厉。 “再催!” 面对民众军两路大军的进攻,崇祯也在积极备战,首先启用年届七旬、已经退休在籍的孙承宗做统帅,负责京畿地区的防务。 虽然遭到前任兵部尚书王在晋的反对,不过最终崇祯还是决定启用了孙承宗。 让孙承宗从老家高阳(今河北高阳)赶到京师,崇祯火速任命他为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督理军务,派他前往通州督理兵马钱粮。 同时崇祯谕祖大寿火速调度各镇援兵,相机进止。 再次,加强北京城防。 崇祯帝下令,在京官员、皇亲国戚、功臣宿将,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城墙巡逻和守卫。 同时,还让太监来守城监军以补充不足。 不过其实南北的两路民众军也并未完全按兵不动,而是试探性进攻后发现靠近京师的各处明军并未像想象中十几年后遇着李自成大军那样望风而降,投降者有,而力战殉国的官兵也为数不少,而本地知县文官几乎没有投降的,而市大多数都弃城而逃,尽力守城尽职尽责的仅有十之一二,但足以看出大明民心并未崩坏。 为了避免太多的杀戮,又因为侦查得知大明的辽兵主力已经开来,这才是民众军前锋不攻城的原因,不过并不是像王承恩所说的那样死板的按兵不动,而是在等待后续主力部队张开一张大网,等待辽兵这支北方地区最后的大明精锐。 短短三天之后,激烈的枪炮声从东方传来,此时的皇极殿屋内一片慌乱,惊的崇祯也跑到门口往东方张望。 半日后一个小太监急速奔来,交给王承恩一封信,信封上盖着火漆盖着兵部的印鉴。 王承恩拿着那封信,当着崇祯的面拆开了信,呈给了崇祯,这时候才得知半日前刚至通州的辽兵前军四千马步兵被早已埋伏的民众军围歼,逃脱者寥寥。 崇祯看了一眼信件,脸色有些难看,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对着王承恩道:“战事从何得知?” 王承恩小声道:“副总兵刘恩方所帅的二十余骑辽军败兵带来的消息,已经查过了。” “刘恩方!”崇祯面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才轻声道:“真该死!” 王承恩微微俯下了身体。等着皇上继续说下去,崇祯却不再说刘恩方的事,而是长叹一声,看向王承恩道:“四千精兵,仅仅只守了半日便全军覆没?” “还有祖总兵的大军在。” 不过心存侥幸的京师在一日后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祖大寿所帅辽兵主力在通州东六十里处被围,一夜尽没,民众军占领通州大运河各处渡口,缴获大约一千艘舟船及其辎重无数。 第二日,民众军终于抵达京师城下,并以飞艇的高音喇叭公开对城内喊话要求投降,并承诺: 第一条,崇祯投降之后,尊号仍存不废,顾念其历史地位,民众联盟将以待中国最后一位皇帝名号之礼相待,其后代皆享受民众联盟公民待遇。 第二条,崇祯投降之后,供给其直系家族每年第三世界人民币一千万元作为生活开销资金,五十年不变。 第三条,崇祯投降后可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侍卫人等照常留用。 第四条,崇祯投降之后,其宗庙陵寝,永远奉祀,由民众联盟酌设卫兵妥慎保护。 第五条,崇祯原有皇陵未完工程,如制妥修,其奉安典礼,仍如旧制,所有实用经费,均由民众联盟支出。 第六条,以前宫内所用各项执事人员,可照常留用,惟以后不得再招人。 第七条,其原有之皇庄私产,皆归属全国民众所有。 第八条,原有各地明军固守各地,等待民众军接收;命令一切民政的、军事的大明官员,服从与实行民众联盟授权下所颁布的一切宣言、命令与指令;命令各地大明官员即刻释放在其控制下的一切民众联盟的俘虏与被拘禁的人员;大明朝廷统治国家的权力将无条件服从民众联盟。 面对这些条件,历史上宁死不降的崇祯犹豫了,他手中握着的是随飞艇撒下传单一同丢下来的明史节选(崇祯元年后至南明灭亡的历史)和第三世界历史博物馆的高清实景照片,这些几乎都是民众联盟公开的资料,为的就是将其作为思想武器减少抵抗。 不过留给崇祯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当夜由第一军和第二军联合组织的持有现代化武器装备的特种大队,连夜空降紫荆城,几乎与当时抓捕袁崇焕的战术步奏雷同,只不过人员更多,武器装备更加先进,极为顺利的用麻醉枪俘获崇祯及其皇后周氏。 在这种情况下,天明时分,京师即被宣布解放。 第270章 入城 第270章入城 京师解放了,连陛下也被俘虏,京师三大营未做多少抵抗就全数解盔卸甲进了俘虏营。 在大明天兵兵败如山倒之时,袁崇焕也曾盼望有一天柳暗花明,名臣大将们力挽狂澜。 可现在,梦中的场景还在朦胧中,现实中民众军的洪流却已经淹没了京师,也淹没了他心中的神圣之地。 一种荒凉的宁静,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这种平静,就像是《活着》里面的徐富贵赌博败光了家产后,一无所有的心境。 当然袁崇焕没读过《活着》,所以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幅画面,那就是池塘里的水快要流干了,池塘里的大鱼都被抓进了篮子里,再怎么长大嘴巴也呼吸不到水,扔在案板上,菜刀已经举起,在半空中落了一半的情景。 袁崇焕对大明军势的衰落,有一种无以言表的伤感,他出生在大明,从小耳读目染大明军威之盛,又亲眼目睹辽东满清一系的崛起,辽东沦陷,自己奋起刚刚遏制住辽东颓势,未曾想壮志未酬即做阶下囚。 现在又听闻京师已然沦陷,辽东几万他亲手编连的精兵两次大战也全部覆灭,身为旧朝孝子的他,忍不住对着京师方向,默默吟诵一篇悼文,以示对阵亡将士的哀思。 他想到了何可纲的廉洁骁勇,想到了曹文昭的勇猛,想到了祖大寿的精于人事,想到了赵率教的坚韧……都说英雄识英雄,在袁崇焕的心目中,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当然他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人,他在赞美诸将的时候,潜意识的也都带上了对自己的赞美。 他不忍心去想象那些同僚现在是怎么样的境遇,他只希望有机会可以再见上一面,至于以身殉国这种事,他最开始也想那么做,不过真的被俘虏后,看过一些明史资料,反而寻死的心思就淡了。 有种在历史中阅读自己的怪异感觉。 可惜的是将军永远离开了战场,留在监狱里了。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马革裹尸!无力回天!” 叮叮当当一阵敲铃声响起,传来炊事员的喊声:“庆祝京师和平解放,今晚吃饺子喽,猪肉馅的,快来帮厨。” 一阵嘈杂声中,各俘虏班值勤帮厨的人纷纷而出。 袁崇焕对此置若罔闻,无论是吃杂粮窝头还是猪肉饺子,都丝毫不放在他的心上,独自坐在单人牢房望着窗口逐渐变暗的夕阳光影发呆。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影立在门口,正是一直负责高级军官战俘管理处的朱主任,不,现在已经升职为朱处长了,“袁崇焕。” 门口朱主任开口道:“接到上级命令,咱们晚上要再接收一批战俘了,地方小人员多,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这单间也得改成多人宿舍了,你也要和其他人一起睡多人宿舍了,等进了京师条件可能会好些,反正左右也就这几天。” 袁崇焕目光仍然盯着窗外的夕阳光影,他对于睡大通铺还是单床都毫不挂心。 “今天集体吃饺子,你也来吧,吃完给伱重新分配宿舍。” 朱主任说完这句话,半响看袁崇焕还是毫无反应,只能对旁边的卫兵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他等会给袁崇焕带路,在才转身离开。 食堂中就在众人吃饺子吃得热闹时,袁崇焕终于姗姗来迟,这里大多数都是袁崇焕曾经的部属,虽然才过去几个月时间,骤然见到自己的部属,却已经物是人非。 “大人。” “督师。” 随着喊声,一众原明军将领们纷纷跪倒一片,也不再复有刚刚的热闹场景,哭泣声逐渐由小变大。 袁崇焕此时自然是恢复了些精神头,着重问起原来郑州城内的诸位同僚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亲兵营为了救他当夜死伤大半,连当时在他卧房门口等待的亲信大将也都死伤惨重,就这还多亏了当时第一军的战地医院及时入城抢救了几人,其中就包括后来拼死抵抗身中两枪的大将满桂。 “除了何鼎铨。”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 这个名字袁崇焕很熟悉,当时郑州也是在何鼎铨的坚守下才保住,等到了他率大军前来,所以在郑州城内,袁崇焕特意让他负责催运粮草的重任,“何参将如何了?还活着吗?” “他?何鼎铨?当日在郑州就是他勾结贼人。。。民众军才谋得了大人,郑州才沦陷。。。贼手。” 这时候食堂中响起来一片啧啧声,也不知是痛恨叛徒还是羡慕。 这时候才有明白人说话道:“还说这些做什么,现在陛下也已被生俘,京师已落入民众军手中,听说山东、四川、安徽、湖北都已失陷大半,这大明,要亡了。。。” 一想到现实中的战局袁崇焕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洛阳未曾费一兵一卒即落入敌手,郑州十万大军也几乎全被俘虏,这过了黄河往北又是毫无抵抗的几乎是游行般狂突猛进,直至京师,这下好了,连陛下都被天降奇兵给俘虏了,古今奇闻。 天灾人祸,大明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好好的一顿饺子宴,生生因为这些哀叹声,吃了个干净。 地球转动,日月流转,江河奔流不息。 哀伤并不能阻拦时光前行,当袁崇焕再次回到京师的时候,洪流般欢迎的人群几乎使他无法前行,免税、赈灾、施药救人等等策略让这所千年古城再次开始散发活力,不过目标群体不是他们,民众军与京师民众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入城仪式。 红旗飘扬,祥云漫天,鞭炮齐鸣,红花满树。 街道上人群载歌载舞的欢迎民众军的进城队伍,袁崇焕这些穿着布衣的高层俘虏队伍走在队列的最前头,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两个民兵举着木牌,上书各个俘虏的职位,再其后是精选的各支民众军精锐。 武装齐全,步履整齐,汽车的鸣笛声和鞭炮声响成一片。 不过人群中的袁崇焕仅仅关注到街道两边各家各户“俱书‘顺民’两字粘于门”,并“设香案,粘黄纸一条,书‘委员长万岁万万岁’”。 第271章 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第271章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袁崇焕进入京师驻地,在集体点名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这班明军高层俘虏真可谓是将星闪耀、人才济济,早有耳闻未曾蒙面的名臣大将有之,原来相熟同僚亦有之。 原来以为早已不在的孙承宗、祖大寿、赵率教、何可纲等老熟人都在此处。 不过无论以前种种如何,今天全部都被关在这孔庙南面的教忠坊,原来在教忠坊内的顺天府学也被勒令停学,空下来的顺天府学倒是被改成了他们这些人的监狱。 “天下倾覆,有辱斯文。” 队伍中不断有人重复这这句话,仿佛说,能把民众军给说败了。 原本顺天学府内的明伦堂、孔圣殿及奎星阁等地内的书稿文集等各色杂物皆被清空,据说是被第三世界的专家学者给包圆带走了,仅仅剩下的建筑物空空荡荡的,与此时监狱不同,并无木栅栏等格挡,全副武装的守卫士兵也仅在外围,不曾进入内部各处。 顺天学府占地面积很大,周围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并在其上用木栅栏加高制成可走卫兵的栈道。 进了门,是一片空地,这里被充作战俘集合点名的场地。 南边有三栋小楼,前两栋是两层小楼,后一栋是一层小楼,三座房子中间是两座花园,后面的花园里种着一棵古枣树,据说是当年文天祥文丞相亲手栽种。 “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惟柔解吐丝。 堪笑牡丹大如斗,不成一事只空枝。” 到了开花的时候,红白粉紫,这是百花颜色,但是枣花却是细碎的黄绿色,且每朵花有倔强小五瓣,仿佛小钉子密密钉在枝上,清新却不娇气,非常的雅致。 所以这里也被充作战俘们晒太阳放风的所在。 东边是一排排的平房。 巷子的尽头,有一座八角形的木制塔楼,足有十多米高,站在塔楼上的哨兵,可以俯瞰每一条巷子,在八角的脚下,还有一些小的八角楼,小八角门,正对着胡同,各有一道铁栅。 更远的地方,是两排平房,南北对称。在这些平房中间有一块平整场地,后院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中间还有一口水井。 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显得格外幽静。 袁崇焕很快就意识到,他们这批人应该不会被苛待,民众军这些人似乎是想要招降。 当袁崇焕走进顺天学府小巷子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若是真为了招降他们,这里又是栅栏又是大通铺宿舍的,不合情理;如果不是为了招降,那被关在这里,条件远远超过刑部大牢;这样的气氛,让袁崇焕开始心里惴惴不安。 他不能不去想民众军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顺天学府去,他觉得民众军必然有他们的目的。 他几乎是本能地记得,在进京师之前,管理处颁布了一项关于战犯的命令,宣布所有大明军官和政府官员,如果他们下令屠杀人民,破坏建筑,破坏物资,都将被视为战犯。 报纸上更有民众联盟公开发表的声明,要求在和平条件下,要惩罚大明战犯。 袁崇焕很清楚,按照民众联盟的规定,一旦查出曾经下达过这种命令,他就已经成为了战犯。 那民众军是怎样惩治大明战犯的?他对历史的了解让他明白,在过去的改朝换代里,胜利者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除非他有用。 他意识到,凭借他过去的经历中估计,他可能会受到百分之百的惩罚。 不过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想不出咒骂民众军的理由,只恨自己的命运。 他想明白了,这就是王朝更替的方式,有人幸运,有人倒霉。 如果大明在军事上占了上风,这些民众军的贼寇必然被血洗,就比如他读明史中洪承畴的做法一样,当学商鞅,乱世用重典。 他也是这么想的。 袁崇焕低着头,缓步走进小八角楼。 他看着凉亭前的柏树,突然有一种出尘的感觉,袁崇焕站在巷子口,抬起头来,他只看到了一块黑色的木牌,上面写着“甲、乙、丙、丁、庚、辛”。 曾经的学府所在,现在已经变成了关押他们的监牢了。 袁崇焕同时承受着恐怖心理和恐怖环境的双重刺激,尽管前者并不全是由后者造成,但它是被俘虏的大明将官的一个缩影,真正可堪说的恐怖环境应该是大明传统监牢:长达六十公尺的胡同长廊,柏木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蛛网;这是一间只有一张脸那么大的通风口,面积不大,光线也不太好。在房间的左侧角落里,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的排泄物已经干了,上面长满了白色的绒毛,每当太阳从通风口射进来的时候,牢房里就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相对应的是现在袁崇焕的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毕竟是原来的府学书院所在,不过居住人心境不同了,此时住客仍然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安然入睡,完全是因为他发现,在顺天学府里,跟在他后面的民众军人和俘虏们,有一半都是他认识的人,这使他放松了一半。 比如那位文质彬彬的年轻朱处长,似乎并没有什么坏脾气的样子。 袁崇焕不会忘记,朱处长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说着话,就连笑容都是一副淑女的微笑,让袁崇焕暗暗纳闷,为何民众军在战场上那么坚强,到了战场下却这么懦弱。 当然,中国人讲究的是道德修养,或许正是朱处长的苦口婆心,才让袁崇焕下定决心,要写一本针对于他所看的《明史》的勘误版,兵势不可为,文势仍可期。 当现在大明的街道上还堆满了破旧的茅厕时,顺天学府这里的卫生设施已经被逐渐改善的很现代化了。 新建的洗澡间(有盆塘,有淋浴器),洗衣间,公用卫生间(带抽水马桶)都让这些曾经的大明高层们咄咄称奇。 这一间宿舍,中间的一扇窗户用窗户纸糊上大家都能理解,但换上大块的玻璃对于他们来说就显得太过奢侈。 透明,防风,还有昂贵。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房间里靠墙放着一张床,床分单人和双人,每一张都有一尺多高,床上铺着床单,被子枕头都是崭新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下面放着几个木凳,这个宿舍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 这些原来的高层们,仅仅凭这个就可以断定民众军必然能开创新朝夺取天下,与之佐证的是天下局势。 晚上的读报会上。 “民众军第二军一部已进发至卢龙县,距山海关不足140里,前任司礼秉笔太监曹化淳持崇祯陛下亲笔劝降信已提前进入山海关内招降,本劝降代表团于谈判过程中,诚恳磋商,成果斐然,并根据辽东军民代表提出二十多条书面修改意见,呈报并已获民众联盟采纳,和平解放再次成为辽东军民的理想选择。” “……对于大明来说,早该进行彻底的改造,提倡新的生活,以适应时代,创造新的时代,完成民众联盟人的历史任务。现在,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把思想放宽一些,从国家、民族、子孙后代的幸福考虑一下,那就不需要悲观了,而是可以乐观一些。国家要新,人民要新,我们也要新,凭什么我们大明和个人,就一定要落后?” “辽东建奴蠢蠢欲动,不断囤积粮草调集兵马,意欲图谋不轨,若按原历史记载匪首爱新觉罗·皇太极预计于下个月即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初二,取道蒙古,以蒙古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率八旗匪军,避开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地区,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的脆弱隘口龙井关和大安口,破墙入塞,进攻京师地区,我民众军第一军已经动员完毕随时做好全歼匪军的准备,在此我民众联盟公开登报发文要求建奴立刻停止进攻,并向我民众联盟无条件投降,无条件交出自努尔哈赤时期至今的所有汉奸、战争罪犯及其反人类犯罪分子,交出非法所得,接受我民众军进驻,否则我民众联盟将不得不采取坚决的军事措施,局势是险恶的,后果是严重的,我们要正告建奴当局,勿谓言之不预也!” 袁崇焕缓步走出房间,像位老人一般,透过胡同口望向正上方烁烁星光,祖大寿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这位旧日的同僚下属满脸止不住的喜色道:“大人,建奴真要完了!” “是啊,真要完了,这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两声叹息,人生如梦似幻。 第272章 男丁七十以下 十岁以上皆出征 第272章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皆出征 沈阳城的西大校场上,近万名身穿各色服饰的八旗主力甲兵列阵而站,在高台之上,看下去人山人海不着边际,虽然这些八旗兵丁的衣衫并完全统一,不过大旗的颜色还是能够区分其各旗差别。特别是皇太极的黄色流苏大伞,在高高的将台上格外的显眼。 皇太极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之前天启六年努尔哈赤在宁远之战中被击毙,他继汗位之后,外部大明已构筑关宁锦防线并联合朝鲜、蒙古封锁满清,内部四大贝勒合议制掣肘汗权,并且满清内部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日益激烈,天灾之下不单单大明粮食不能自给,满清更不能,并且其经济因为之前的战败,无法通过战争掠夺补充,遇到很大困难,甚至就连满清的民众也出现厌战情况。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皇太极不得不改变策略,对明朝,他确立了“讲和与自固二策”,争取时间,等解决满清面临的一系列急待解决的问题,然后待机成熟,再兴兵攻明。 当时,大明正因为宁远大捷击毙努尔哈赤而变得强硬起来,故而皇太极一上台就曾致函宁远巡抚袁崇焕,表示希望“彼此和好”,实行缓兵之计,不过这种招数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当时明军也并非坐等满清退兵,而是一边要地,一边修筑塔山、大小凌河城及锦州城,加紧备战。 等到了天启七年五月,继征朝鲜王朝之后,皇太极又亲率大军对大明开战,这时大明袁崇焕正在实施“恢复之计”,即“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的战略。 他修城屯田,以屯养战,以“守为正着,战为奇着”,使得皇太极发动的宁锦之战破产,自己伤亡惨重,宁远城却屹立未动。 继续又攻十几天,依然无成,当时守宁远的正是袁崇焕,他命令满桂、尤世禄、祖大寿出城拒战,皇太极督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进击。 此时明军袁崇焕坐镇指挥,施放火炮让满清八旗兵一排排倒下,游击觉罗拜山、备御巴希等被射死,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瓦克达俱伤。 皇太极始终攻不下宁远时已六月四日,满清伤亡惨重,又适逢天气逐渐炎热,中暑生病者众多,不得已只好退兵。 此战明军防守成功,时称“宁锦大捷”。 虽然军事上对大明无法形成突破,可相对比的总有软柿子捏,到了崇祯元年二月份,皇太极首先带领两个幼弟多尔衮及多铎统大军亲征察哈尔所属的多罗特部,进至敖木伦地方,俘获一万一千二百人。 九月六日,又出征察哈尔,二十日进击席尔哈、席伯图、英、汤等处,俱下。 第二天追至兴安岭,获人畜无计其数。 十月中旬胜利而归。 这次出征,皇太极既打击了大敌察哈尔部,也进一步巩固了对已归服的蒙古诸部的统治,不久,皇太极派阿什达尔汉到这些地方宣敕,以后如征察哈尔,凡管旗诸贝勒年七十以下,十三以上,俱从征,违者罚马驼,不至约会之地者也罚马。 到了崇祯二年的现在,总归日子比之前好过些,皇太极发福了,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也变得圆润起来,只是眼神仍然坚毅,他要再次攻明,没法子,虽然辽东多次对汉人的大屠杀使得人口的粮食需求骤降,可对粮食的需求再降低,天灾气候反常粮食减产的情况下,粮食产量还是无法满足需求,这时候的东北可不是几百年后的黑土地大粮仓。 满清现在粮食物资极为依靠大明、朝鲜的供应,走私互市各种招数用尽来补充不足,在大明自身粮食也匮乏处境艰难的情况下,到大明劫掠粮草、物资、人口就成了皇太极集团的唯一选择了。 反正也养不活,死的足够多,抢的足够多,那就能养活了。 自今年刘泽所率领的民众军在大明腹心攻城略地以来,所带来的影响逐渐显现,主要表现是布防在宁锦的明军野战主力数量,先是有近半主力辽军被调走说是去内地平叛,没想到几个月不到,四处疯传民众军已全歼袁崇焕的辽兵主力,并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京师,剩下的能战的辽军和名将纷纷全部被抽调去往关内,锦州、宁远两大重镇竟然成了空城,人心惶惶如丧家之犬,有钱有势的或逃往山海关,或暗中联络满清以求自保。 这下使得本来就蠢蠢欲动想要寻机突破宁锦防线的皇太极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了,与之同时而来的是恐惧,单单宁锦防线从努尔哈赤时代就损兵折将的攻不下来,那关内起事不足一年的刘泽竟然攻到了京师? 要不然就是关内明军完全腐化,不堪一击,可袁崇焕这个给皇太极制造无数麻烦的辽兵集团被团灭,就不得不出现另一种可能:刘泽民众军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不管怎么说,留给皇太极的选择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立刻马上进攻大明。 皇太极看了一眼岳托,“岳托贝勒,我军军势如何?” “回大汗,我八旗健卒远盛明军。” “比之关内刘泽军如何?” “奴才不知刘泽军状况,但听说他们人数众多,都快打到京师了,料想其应该比明军官军稍强,不过万万比不过我八旗子弟,料想他们也只是占了明国关内承平日久的好处。” 皇太极微微一笑,道:“那么,你是觉得我军能趁机攻入山海关,坐收渔翁之利?你是兵部尚书,可有什么计策?” 岳托回道:“启禀大汗,奴才侦得明军宁锦空虚,并无可战之兵,仅山海关集结少量精兵,奴才推测,那刘泽必然攻打京师战情紧急,我军趁机占领宁、锦、山海关,即可坐观明军与刘泽拼个你死我活,届时我军再挥军攻之,必可全胜!” “窃惟成大业以垂休万世者此时,失机会而贻悔将来者亦此时。” 皇太极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出神的望着远处威武声呐喊的精兵骁骑们。 岳托心中一凛,皇太极当着这么多贝勒的面询问他这个兵部尚书的想法,他不得不小心应付,他和皇太极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亲密无间,虽然他是皇太极母亲抚养,自小和皇太极一同长大的,之前关系很是密切,不过等皇太极登上汗位之后就有些变化。 这还要从岳托的姑姑兼岳母莽古济说起。莽古济是莽古尔泰的妹妹,也是皇太极同父异母的姐姐,之前莽古尔泰因为不满皇太极,御前露刃被皇太极给清算了。后来因家奴冷僧机告发莽古济与兄弟莽古尔泰、德格类谋反,莽古济被弟弟皇太极处死。 这些狠辣手段其实皇太极的目的是要加强中央集权,通过肃清莽古尔泰一党,彻底实现自己乾纲独断的目标。 然而,岳托与豪格二人并没有看清形势,对姑姑兼岳母的莽古济流露出同情,于是乎,岳托豪格这对堂兄弟立刻被皇太极降为贝勒,并免去了相关部属的职务。 豪格的反应就非常迅速,回到家后,二话不说就杀掉了妻子哈达那拉氏(莽古济的小女儿)。相对应的,面对生活了十几年的妻子,岳托却没有下得去手,因此,没过多久豪格就被重新起用,爵位也得到恢复,而岳托尽管重新掌管兵部,并从征朝鲜,但其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了,和皇太极的关系也不再亲密。 这时候的岳托只能处处小心,因为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皇太极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了。 “没了?”皇太极淡淡道。 “盖以为明劲敌者,我国也,抑则流寇也。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虽与明争天下,实与刘泽流寇角也。”岳托顿了顿,道:“奴才以为,明军关内久未经战事,那刘泽能纵横往来,我八旗只要入关,也可横行天下,去那大明京师转转。” 皇太极暗暗点了点头,岳托的计策正合他的心意,不过之前宁锦之战中他心里已经有些阴影,那依山而建的雄关坚城,即使仅有少量精锐驻防,恐怕也不是短时间能打下来的。 “那岳托贝勒认为我们该如何进攻呢?” 岳托心知皇太极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是一再逼着他说出这番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他的身上,最后再总结,以凸显他的圣明,不过他身为兵部尚书,却是不好推脱。 “回大汗,我军应直扑山海关,宁锦仅派一偏师即可,能攻下则攻下,攻不下这让其困守。” 皇太极皱眉道:“若是山海关急切难以拿下,该如何是好?” 岳托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情况不同,探子回报,山海关空虚,其内更有乡绅可借助,我大军长驱南下,攻其不备必然可一鼓而下。” 皇太极低着头想了想,看了一眼代善,虽然代善是他权利的最大威胁,但是军事上的大事还是绕不过他的。 “大贝勒,岳托贝勒的提议,伱有没有意见?” 代善微微欠身,道:“大汗英明,乾纲独断,自是不在话下。我年纪大了,军国大事上糊涂了,做不得数。” 皇太极心中冷笑,代善还是老狐狸,逼着他表明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若说错了,准备事后找他的事。而且岳托的话,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不用担心出现什么纰漏。 “既然大贝勒没有意见,那岳托贝勒,你就传令准备吧,此次与往日不同,大军过处有抗拒者必加诛戮,非此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军民秋毫无犯,由蓟州、密云破边墙而入。” 今年虽然才九月份,但辽东已经下霜了,气候反常的很,盛京旁五十里屯堡的街道上,正黄旗的达尔哈穿着一件宽大的皮衣,双手藏在袖子里,头上戴着一顶狗皮帽子,走了一段路,用袖子蹭了蹭帽子,又走了几步,踩在满霜的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跟在他后面的是图尔格,一个同样装束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把他家里的两个皮包骨头的包衣奴才赶得团团转,“快些走!快些走!” 包衣奴才肩膀上各扛着一个与其身材不对称,大的出奇的麻布包裹,里面装满了口粮:麦糠混合物。 虽然这大口袋比真正的粮食口袋轻了许多,不过这两个包衣太瘦了,佝偻着腰,上半身都快贴到地上了。 眼见这两个奴才速度太慢,图尔格抡起棍子对着走在后面的包衣就是一顿打,被打的剧痛的包衣奴才吓得哇哇大哭,背上的口袋应声落地,这下图尔格更是不肯罢休了,对着他就是一顿胖揍,“汉狗!打死你!竟敢偷懒!” 那骨瘦如柴的包衣已经口鼻溢血,逐渐连挥舞手臂格挡都做不到了,只能任由棍棒落下,另一个走在前面的包衣不敢阻拦,只能站在一旁无助的哭泣着落泪。 达尔哈听着棍棒击打血肉的声音,还有哭声,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自己的家门口,还没等他推门,木门自己就从里打开了,“主子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与门外被殴打同样瘦弱的汉人,身上裹着一条破旧的被子,腰部用布带上下两层扎住,里面塞满了乌拉草,看起来滑稽的很,头上被剃光仅剩老鼠尾巴粗细的头发耷拉在脑袋后面,外层还缠着一块同样填充乌拉草的破布,用来御寒。 他瞅着外面发出惨叫的地方,对达尔哈说道:“主子,粮食买来了?” 达尔哈微微点头,掀起狗皮帽子,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略显稚嫩的脸上比这些包衣稍微多了些肉,富态许多,“汪狗子,柴火打好了吗?” “主子,您放心,打了三大捆柴火,够用的了,我去搬粮食做饭。”瘦弱的汪狗子,一边帮主子掸着身上的霜,一边说。 达尔哈搓了搓手,哈出一道白烟来,然后看向炕上的中年男子说:“阿玛,今天粮价又涨了六成,俺只能买一大半麦糠混着,这么下去可不成啊,不然明天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买粮食吧,不然以后还得涨。”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达尔哈道:“五十两吧,现在一斗都得七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只能混着一半麦糠才能够吃。” 阿玛叹气道:“可汗点兵了,咱们爷俩和你昂邦阿玛(大伯),不知道选谁出征明国,到关内抢些吃的,总能混过今年,你昂邦阿玛呢?” “在外面打尼堪撒气呢。”说到这里,达尔哈道:“阿玛,你让昂邦阿玛给说说情,这次出征带上我吧。” 满清正常每个牛录三百人,其中有百名甲兵,含有10名白巴牙喇,40名红巴牙喇,10名盾车兵,另有40人普通甲兵,出征总是从中抽调部分。 “嗯,等令传下来了,我就去说说。”阿玛点头答应着。 达尔哈年少气盛,听到阿玛的话闻战不忧反喜,“咱们都去,今年肯定能多抢些财货奴才了!” 他想到牛录额真家里有二十几个奴才,其中还有七八个女的,轮流睡觉,别提多快活了。 “光抢那些东西是没用的,得抢粮食银子,得有战功。”他阿玛咳嗽了两声,这样的苦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父子二人静静地坐着,房间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阿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达尔哈一脸呆滞的看着他,阿玛连声道:“吹号了,快去看看情况。” 达尔哈一把抓起帽子,直奔村口而去,刚出门就见不远处的木栅栏打开,牛录额真火急火燎骑着马向吹号的村口奔去。 图尔格也不再殴打包衣奴才了,他扔了棍子,奔到村口凑进人群议论纷纷。 达尔哈紧赶慢赶到了图尔格身边,问:“昂邦阿玛,出什么大事了?” 图尔格是牛录里的十名白巴牙喇之一,身材魁梧得像头熊,殴打了半天包衣奴才,也不见汗,黝黑的脸咧嘴一笑,说道:“大汗紧急聚兵了,还能有啥大事,去抢大明嘞,到时候也给你抢个女尼堪暖被窝。” 达尔哈满怀憧憬的还正要再问,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名巴牙喇骑着匹马向他们奔来,三角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众人都不说话了。 巴牙喇停了下来,也不下马,向牛录额真叫道:“赶紧准备,大汗有令,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带上包衣奴才、武器、铠甲、辎重,需两日内到校场出征,先到先走。” 话刚说完,便交了印信,奔向下一座堡垒去。 牛录额真翻身上马找甲喇额真商量去了,剩下来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讨论着这次去大明怎么这么着急,难道大汗也知道市面上粮价太高了? 然后更多的是回忆着自己以前抢到的最多的东西,就像是在闲聊一样,说到有人抢了几匹布换了个女尼堪,当天晚上感觉不对,血流了一被子,竟然发现是来了月事,大家都哈哈大笑。 达尔哈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懒得听他们闲聊,转身回家告诉阿玛情形,汪狗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向达尔哈道:“主子,我这次也跟着去?” “当然,好好跟着我,到时候也给你抢个女人。”达尔哈点点头。 等达尔哈到家,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声欢呼,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牛录额真骑着马回来,大声喊着:“后日出征,各家各户准备好铠甲、武器、粮食、马匹,大汗有令,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都得去,宁、锦、山海关都没人了,咱们直接就能打到大明关内京师,抢他娘的。” 整个村寨沸腾了,这几年无论是出击蒙古还是朝鲜,出征的人家都抢的盆满锅满,就指着这个过好日子呢,这次竟然是全体出动,混乱的喊叫声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响彻了整个村庄“抢关内喽!抢京师喽!”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紧急聚兵倾巢而出的原因是,关内传来消息:祖大寿所帅仅剩的明军辽兵精锐全军覆没,京师已被刘泽民众军攻陷,崇祯皇帝、周皇后及其整个大明中枢都被俘虏。 第273章 出征 第273章出征 夜色如墨,汪狗儿背负着沉甸甸的柴火,摸索着从黑暗中归来。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院子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地搁下手中的木柴,疾步而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露出幺妹那担忧的面容,若是除去脸上那一道显眼的疤痕的话就还算清秀。 她伸手欲接过装满背篓的木柴,轻声唤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汪狗儿灵巧地侧身,避开了她的双手,转而向院中两个正汗流浃背地劈砍木柴的男包衣喊道:“接着!” 这才回过头来,对幺妹温言道:“幺妹,你先去歇息吧。我们要多备些木柴,天气马上冷了,待我和主子出征后,你和女主子就不必再为柴火犯愁了。” 幺妹默然无语,只是轻轻拍了拍汪狗儿身上的木屑和尘土,默默点头。他们之间虽无血缘之亲,却是在辽东失陷之时自小被一同掳来的汉人平民,共同在达尔哈家为包衣,早已情同兄妹。 寒风透过堂屋木门的缝隙悄然入侵,达尔哈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更紧密地靠近了火炉。 家中的男人们即将出征,这本是喜事,然而喜悦之中却夹杂着一丝忧虑——家中的铠甲不足。 阿玛和图尔格各有一副布面甲,尚能满足需求,可年仅十五的达尔哈却无甲可穿。要知道,在战场上,一副盔甲便是保命的护身符。 官军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击败农民军,满清八旗军之所以能屡次击败明军,衣甲的充裕无疑是关键因素之一。 “实在不行,就把那两个尼堪和疤脸都卖给牛录额真家,换套甲衣吧。”图尔格随手从火炉上取下一块饼,大手一撕为二,将其中一半递给阿玛,他所说的疤脸其实就是幺妹,她脸上有一道马鞭抽的疤痕,多少年了还显眼的很。 努尔哈赤定三百人为一牛录,作为基本的户口和军事编制单位,设牛录额真一人管理,掌管所属的户口、田宅、兵籍、诉讼等,所以较为富有。 阿玛接过饼子,也点点头,“家里就这么几个包衣了,本来还想着我们出征带他们,还能干些杂活打打下手。” “可我们都走了,额娘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也不行啊。”达尔哈接口道,“要不,只卖那两个瘦弱的包衣,够换甲衣吗?” “现在是粮荒,尼堪卖不上好价钱,疤脸又太孱弱,只能给那些尼堪配种。”图尔格解释道,“不过牛录额真家正好缺人手,我们家现在吃食也紧张了,干脆都卖了。等到了西边,我们再抢些尼堪回来就是了。” “没法子,就这么定了吧,只能到西边抢些尼堪了。”阿玛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早,阿玛便催促达尔哈去换甲衣。 院子里的包衣们还未从清晨的劳作中回过神来,就被达尔哈用麻绳将幺妹及另两个包衣绑在了一起。 汪狗儿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凑上前去,试探着问道:“主子,这是要带他们去哪儿?” “汪狗儿,伱牵着他们,跟着少主子去找图尔格。”阿玛接口道,“把他们送到牛录额真家,看他怎么说。要是不够换甲衣,把你也卖给他家,总得给我儿子换套铠甲回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牛录额真家。幸运的是,牛录额真给足了图尔格面子,收下了这些包衣,并拿出了一套旧布面甲作为交换。 只可惜,头盔还缺一个。 经过一天的准备,第二天一早,屯堡村前热闹非凡。准备出征的老少爷们开始清点行囊,女人和孩子们怀着期待的心情为他们送行。 满清每战几乎每一次出战损失都不算太大,但收获颇丰,这几乎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收入来源,不但可以掠夺,还能获得军功,因此人人都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 可以说每一次出征都是一次掠夺与建功立业的机会。 达尔哈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最后一次检查行囊。 他将干粮和褡裢放在马鞍后,把箭弓挂在马背上,手握骑枪对屋里喊道:“阿玛,都准备好了。” 汪狗儿没有马匹可骑,只能背着包裹步行。 等到阿玛检查后,他殷勤地牵起了马匹。 街上到处都是准备出征的人马。一行人汇合图尔格后,径直前往村口的集合点。 路上遇见牛录额真带着包衣正准备出发,他们忙过去打招呼,“牛录额真,我们直接往盛京去吗?” “嗯,到了盛京整队再出发,天气逐渐冷了,你们得多带些衣服,恐怕这次得明年才能回来了。”牛录额真说着,翻身上马试了试马鞍有些松,又跳了下来,对着绑马鞍包衣上去就一顿猛抽,“狗奴才,让你干的好活!” 几位主子说着话,汪狗儿正陪着笑脸时,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却是被卖到牛录额真家的幺妹。 幺妹冲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塞进了他的袖子里,“哥,去西边万事小心。” 汪狗儿转头看了看正在聊天的主子们,小声对幺妹道:“幺妹你在牛录额真家要好好的,多吃点,别饿着,你太瘦了,干不得活不好生养熬不过冬天。”幺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圈却红了。汪狗儿安慰道:“达尔哈主子给了我一杆长枪,说如果我立了功就可以抬旗。如果我抬旗了,我就把你买下来,每天给你吃饼子,再也不让你挨饿。” 幺妹用力点了点头,这时主子们都说完了话,一行人开始向村口走去。汪狗儿也不再牵着马了而是和牛录额真家的包衣一起跟在后面。 他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给幺妹摆手,直到转过一个拐角再也看不见了。汪狗儿这才转过身来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跟着主子立下大功抬旗就好了。” 几个人到了村口,牛录额真就召集了这些老少混合的队伍整队,沿着官道往盛京而去,与此同时,整个满清统治区,也有无数这样的小队向沈阳集结。 第274章 教你怎么抢劫 第274章教你怎么抢劫 锦州城外,达尔哈从战马上翻身而下,他那青春的脸庞上布满了青春痘,在汪狗儿的协助下,开始武装自己。 将无用的行李杂物卸下,马鞍后则挂上了三个箭囊,一个装满了宽头重箭,另外两个则装着破甲箭。 此时达尔哈心中满是轻松与自信,他跟着牛录额真,一路上都没有打过一仗,有的仅是看到路途中死亡尼堪的尸体和已经冒着烟火的残垣断壁,虽然有皇太极的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军民秋毫无犯之军令。 不过这命令前面不是还有大军过处有抗拒者必加诛戮,这就有了托词了,这些汉人都是抗拒者,杀之无罪反而有功。 牛录里的近百战兵甲兵加上动员起来的老弱兵丁,单单这三百人组成的队伍,就不是锦州外围那些汉人村寨所能抵抗的,更别说他们旗的其他牛录了。 远处的图尔格正在慢条斯理的套上他那身巴牙喇盔甲,他们那些六十余个披甲骑兵是牛录里最精锐的力量,达尔哈眼中流露出羡慕,若是他再长大些,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可以开户了。 图尔格转头对着达尔哈咧嘴一笑,表情很是和蔼,不再看他专心整理装备。 “狗尼堪,老子的刀口都崩坏了。”阿玛将刀鞘和腰刀一起揣到汪狗儿怀里,“给你了,磨磨还能用!” “达尔哈,杀了这些男人,因为大汗要来了,得处理干净首尾,那些女人就用不着如此,她们也不敢反抗,挑几个得力的有用,待会你就懂了!” “跪下!”阿玛对着身后的人群喊道,哗啦啦一片下跪哀求声响起。 达尔哈点点头,嘟囔道:“我可是满人,不是汉人!” “别急,等着军令。”阿玛头也不回的死死盯住前面的城头,上面旗帜散乱,守军人数不多,“牛录额真说明军大多都被调走了,此时估计没多少人防守,咱们只要攻进去,那粮食和尼堪,足够咱们过个肥年。到时候我帮你抢个好生养的女人,回去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很快等待结束了,有钱的民户都多少给了些,至于这几十个一直未能拿出钱财的贫户,则以提着腰刀的阿玛为先导,达尔哈与汪狗儿持枪搭箭在后驱赶往房屋后面而去。 随着阿玛引路的脚步,道路越来越泥泞,越来越多的血水混合泥巴凝固住鞋,此时街上但见满地都是被弃的尸体,老少男女皆有,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路过一沟一池,只见里面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为五颜六色,池塘都被尸体填平了。 “贱骨头,就得用马鞭抽!”达尔哈将马鞭甩给汪狗儿,对他用枪杆赶人的力度有些不满。 当达尔哈一行人整队追击的时候,原本堵塞的人流更加混乱了,有些人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到城内民房屋顶上,如同落叶一般坠下,摔死者十之一二,断腿断臂者十之二三,幸运没有受伤的兵丁在屋顶上继续惊恐狂奔,踩得瓦片铿锵断裂,声音如同兵器相交之声,随着脚步蹭落的碎瓦片冰雹一般从天而降,砸的地面街道中狂奔而逃的兵卒哀嚎阵阵,更是激起了更大的混乱。 这几名女子见满兵威逼不已,只好裸体相向,隐私尽露,其羞涩万状,痛不欲生,难以言喻。 须臾间哪里射的准,箭支直愣愣的钻入跪拜人群中的一个倒霉蛋右肩,带起一串血水。 “不要追了,先跟这些人要钱!”阿玛到底经验丰富,喊住正要迈步追去达尔哈,“这些人一样有钱!” 被手指指着的林燕心中一惊,“我特意换的这身粗布衣物,怎么还跟我要钱,得跑!”动作比心理活动还要迅速,蹭的声转身就窜出老大一节。 “她敢?少数敢反抗的砍死,多数不敢反抗的生个孩子也就认命了,你额娘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随着整个牛录队伍的前行,本地民户开始在乡绅的带领下在各家门口设案焚香,跪拜求降。 “整队!整队!”牛录额真大声呼喊着,让已经占领了城门的步卒列队,没一会整个牛录的骑兵和步兵皆严整如一,与远处奔逃的明军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 阿玛说的砍死你们的话语果然不是虚言。 换完衣服,阿玛推着达尔哈去挑选女人,另外几个满兵一番争抢后,左拥右抱,饮酒做乐,哗笑不已。 终于随着队伍走到近前,“达尔哈,跟那人要钱!” 几盏茶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 现实与预想中一致,甚至更加简单,初始有几十骑兵簇拥着几个明军将领官员模样的,从南门冲出,被牛录额真率骑兵以却月阵型给一顿乱箭射了回去。 “哈哈,这算什么?”阿玛闻言笑道,手指着屋内簇拥在一起略有姿色的年轻女人们道:“将衣服全部除去。” “主子,咱们这是赶着他们去哪?”汪狗儿用枪杆抽着略走慢些的人,边问兴奋满脸通红的达尔哈。 “大人,小人仰慕天兵已久,特献上黄金千两,以供军需。”领头的乡绅一挥手,两个奴仆即端上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千。 达尔哈仿佛刚出巢的雏鹰,猛点头,吸收着这些父辈的知识。 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角弓,对身后一直忙碌的汪狗儿交代道:“待会跟着我,多抢些值钱的玩意。” 重复的动作,伴随着用力挥刀的粗气声,合着哭喊哀求声,刺激的达尔哈双眼发红嘴角抽搐。 等再一抬头,才发觉阿玛和达尔哈驱赶着刚刚队伍中剩下的女人们往一旁的院子去。 “俺晓得,晓得,找屋顶上有瓦片的。”汪狗儿心领神会,这抢劫也是他发小财的机会,必然珍惜。 达尔哈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那男人,他知道牛录额真那些人压根不会在乎这些小虾米。 达尔哈略有羞涩,转眼又变得兴致勃勃,追着问道:“阿玛,抢的那些女人和咱们不一条心咋办?” 牛录额真接过之后,哈哈哈笑了几声,却并未扶起那进献金子的乡绅,反而抽出腰刀一挥枭首,“杀光他们!” “阿玛,咱们什么时候攻城?”达尔哈低声说道。 城门之上原本还算整齐的明军兵丁顿时崩溃,纷纷狼狈而逃,等达尔哈跟着阿玛一起爬上城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到处丢弃的兵器盔甲和军服,奔逃的明军兵丁沿着城墙甚至形成了人流堵塞。 “尼堪敢逃?”反应过来的达尔哈脸刷的通红,愤怒中右手摘下一根长箭就往巷道中射去。 阿玛对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用力搓搓,抽出腰刀,举起到半空猛然用力劈砍,离他最近的那人头颅咕噜噜滚到沟渠中。 汪狗儿扑通一声也不顾地上的血泥,跪倒在地就猛磕三个头,“谢主子爷赏!” 见那几个抱在一起的女人没有动作,阿玛眯着双眼冷哼一声:“我只说一次!哼!” “达尔哈,记住了,那些汉人能献上千两金子,那他们家中肯定还有更多。” 进了厅堂,几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正在挑选衣物,见着有满兵进来,连连作揖,曲尽媚态,正如阿玛所说,这几人在其挑拣的物品中一遇值钱之物便进献过来,让达尔哈不由舔了舔舌头道“果然有用!” 听着阿玛的教诲,达尔哈用力点点头,握着角弓的左手捏的手指发青,看着那不远处的目标男人愈加的热切起来。 “拿钱,不拿钱就砍死伱们!”阿玛怒声对着人群吼道,又抽出腰刀恐吓,却并未立马杀人,只是将实在拿不出钱财的集中在一侧等待。 “不知道,阿玛说敢不服从的就杀了!”达尔哈说着收起弓箭,拿出马鞭抽打着落后的几名妇女。 达尔哈一愣神的功夫,眼睁睁的看目标人物林燕钻进人群后面的巷道中。 一声令下,身边的骑兵顿时一拥而上,将这十几人尽数砍死。 又转头对着那几名中年妇女道:“你们按照她们的长短宽窄,给她们换上新衣服,今夜陪伴咱们乐呵乐呵。” 这几名妇女因为长绳系在脖子上,相互牵制拖挂,而且又由于小脚难行,不断跌倒,遍身泥土,一步一蹶的,在马鞭的鞭挞下才稍稍加快速度。 “达尔哈,看到没?那几个跟着牛录额真说话的汉人,是城内内应。”阿玛又指着远处跪拜的服饰粗鄙仿佛一群乡下人说道:“别看着那些人衣着破旧,他们都是居住于城内富商所在的,待会等牛录额真他们过去后,你去跟那个戴帽子留着长胡须的男人要钱。” “这才是快活日子!哈哈哈!”达尔哈初时的羞涩很快就被抛掷身后,迅速的融入进集体中去了。 劫掠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达尔哈跟随着阿玛等人在牛录额真的带领下,专一驻守在这片富户区域,等待着皇太极等满清高层的到来,理所当然的,在他们到来前这里就是他们的欢乐场。 第275章 善人 第275章善人 一根马鞭破空而来,抽在一名新包衣身上,啪啪作响,汪狗儿像是发了疯一样,一连抽了十几鞭,觉得累了,这才停了下来,看向四周的新包衣们,怒声道:“小兔崽子们,谁敢给老子掉队,我他妈就让他见见血!” 一群几天前还是锦州城内的平民们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推着推车,扛着包裹家伙事赶路,汪狗儿喘着粗气,低声念叨:“老子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这样子才能活下去,才能活下去!” 游目四顾,只见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南而去,本牛录的甲兵策马而行,秩序井然。 原本预计要经过锦州的皇太极等高层们,并未按照预定计划而来,而是在范文程等汉臣的强烈建议下,直接往宁远城去了,并且预计五日后于此会合蒙古诸部之兵,共同入关。 九月末,皇太极将后金军分为三路,由台吉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前进,台吉岳托及济尔哈朗率右翼前进,皇太极率领中路大军直扑宁远。 具体是攻下山海关入关还是绕道从遵化城入关,还需见情况再议。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八旗军各个牛录的行军计划,甚至因为没有上层规束,锦州的兵丁们过得更加爽快了。 直至军令传来。 原本归属于正黄旗下的汪狗儿所在牛录,也在军令的催促下与大军汇合去了,他们本来属于前军,负责专门开路攻城收集物资军需的,现在计划有变,故而改成后队并征发了锦州所有汉民和粮草物资一路赶去。 并且一路上又汇合了大量的蒙古人,队伍是愈发庞大起来,而相对应的,随着人数增加,原本最底层的包衣奴才汪狗儿如今成为了达尔哈家的首席包衣奴才,终于摆脱了原本的繁重活计,成为了监工,日子过得很滋润,愈来愈有奔头了。 阿玛甚至答应了他,等回去了会给他安排一名掳掠的汉人女子,生下娃世代当他们家的包衣奴才,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负责协助达尔哈管着牛录里的新包衣们,好好的训,不然前路漫漫,排不上用场。 汪狗儿了然,一点就通,他本来就是这么过来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成为称心如意奴才的理论与实践皆备。 当然,他始终纳闷牛录额真这些满洲大兵为何如此急匆匆的,在锦州才快活了没两天就踏上征程,在他眼里,无论是明军还是这次主要目标民众军都是土鸡瓦狗,最起码在野战中是,原本坚不可摧的锦州一股而下,那宁远必然也是,下了山海关,只要入了关,还怕个锤子? 原本大明的官道上又飞驰过一队骑兵,扬起了漫天的尘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马粪味,一辆辆牛马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连成一片。 汪狗儿注意到达尔哈啐了口唾沫的动作,连忙放弃抽打新人的教育工作,几步小跑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递上水囊,“主子爷,您喝点儿水吧。” 达尔哈回头一看,是汪狗儿,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他对这位老包衣很有好感,听话,懂事,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反应过来,着实会伺候人的很,这一路上也因为有他而轻松许多,“诶,都麻利点儿,牛录额真发话了,今儿个傍晚前得赶到锦西,去晚了可得吃军法。” 汪狗儿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对达尔哈道:“好嘞,瞧好吧。”甩了甩手上的鞭子打了声爆响,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包衣,挥鞭赶去,一群包衣五人一队,丝毫不敢反抗,只能抗亡命狂奔,敢不乖乖听话的都死了,更别说绳索串起来的众人还得各扛着各种东西,也没那能力。 汪狗儿对这些同族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更加变本加厉,被虐待被抽打的痛苦在他看来,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的小事,“小兔崽子们,老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想活命就得听老子的,别以为老子愿意抽你们,老子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边说着,汪狗儿边又用力抽打落后的几个包衣,教训道:“只有让主子们高兴了,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也多亏咱们主子爷心眼儿好,要是放在几年前,伱们几个后进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我估摸着咱们到宁远那地儿,那城里尼堪都被分完了,不过别急,不过也别着急,等咱们进了关,你们里头那些机灵的、听话的,都能跟着老子享福!” 说着汪狗儿抽出腰间那把满是缺口的腰刀,在空中威风八面的挥了挥,“看着没?这是主子爷赏咱的!跟着主子爷,有肉吃,有女人玩!懂不?” “懂。。。”稀稀拉拉的一阵回应。 这让汪狗儿很是不满意,放回腰刀,重新拿出鞭子呵斥道:“一群狗才,给脸不要?大声点!” 这次新包衣们似乎恢复了力气,纷纷扯着嗓子喊道:“跟着主子爷,有肉吃,有女人玩!” 汪狗儿听着十几个人同时回应,口干舌燥了起来,仿佛自己也是主子,实现了他刚刚所说的梦中生活,忘记了出征之前的所有痛苦和饥饿。 啪嗒一声,一个包衣栽倒在地,带动另外几人一个趔趄,这种行为让汪狗儿很是不满,抽出腰刀,缓缓走了过去。 见此情形被绑在一起的另外几个包衣纷纷往后躲闪,只留下那一个栽倒的包衣还在那抽抽。 汪狗儿走到近前,对着那包衣踹了几脚,见其反应微弱,也不说废话,噌的声用腰刀捅了进去,除了引发近处崩了血水的几人低呼以外,整个包衣队伍没有其他更多的反应,经过短短几天的教育,所有人都对这种末位淘汰死亡制度习以为常了。 在地广人稀的辽东,这些包衣是等同银子的资产,不过在这押送他们去往宁远的路上,他们仅仅是人形牲口,反正到时候他们也由着上面的主子们分,现在达尔哈他们仅仅只有使用权,所以丝毫不想为这些包衣浪费丝毫耐心。 死亡,对于汪狗儿来说,与其说是惨剧更不如说是善举,让大家都少受点痛苦,他是心善的人,简称善人。 第276章 蚂蚁(上) 第276章蚂蚁(上) 宁远城北二十里双树堡,一座土丘之上,崔能武摘下手套,颇有兴致的看着蚂蚁在自己手指上爬来爬去。 大队骑兵行进引起的震动,让地面也随之撼动,如此大规模骑兵运动震动了他,也震动了他们那不讲究制式,从第三世界搜罗来的能用多少就用多少的武器,95式突击步枪,81杠,88式狙击步枪,夜视仪,跳频电台,干粮包,水袋,急救包,等等,这些都是人类为战争而发明的好物件。 直面如此多的骑兵这是他们以前很少经历的,这还仅仅只是建奴前锋,况且这次的作战目标是拖延为主。 他们连队人数太少,也幸而预设阵地选择的是这个不到百米高度的土丘上。 崔能文没有看他,紧紧抱着他那支88式狙击步枪,何群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崔能武咧嘴一笑:“蚂蚁。” “是探哨骑兵。”何群回道。 “还有更大队的前锋。”武装越野车上的段敬仲淡淡道。 崔能武笑的前仰后合,以至于何群很想说:笑?好笑吗?你是不是想炫耀你那一口大白牙? 崔能武抬起头,死死盯着远处被惊吓到狂奔的马匹,他只来得及开一枪,二十来名扇形面而来错落远近各不同的骑兵们,全部在十秒钟之内跌落。 “开火!”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特战队中最老末的也能在移动靶中准确命中上半身,81杠和95在不停地射击。 危机!危机!快离开! 但是段敬仲总是喜欢严肃的给大家泼冷水,“不知道。”段敬仲回答,“准备战斗!” 两百米! 一百米! 蚂蚁发出了惊恐而焦急的信号,它再也顾不得去辨认而是向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狂奔而去。 它的气味信号被翻译成下面的文字。 崔能武有些失望,转头看向崔能文,崔能文正低头用狙击镜瞄着远方,不停的微移。 不安,迷茫。 那倒是,这蚂蚁也是侦察兵,对面的骑兵也是。 崔能武微微一笑,看着那只蚂蚁离开,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骑兵。 “蚂蚁,侦察兵?”崔能武道。 崔能武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地面上,这才让蚂蚁落了下来。 这时候这个很有幽默感的问题,也只有崔能武才能问出来。 更远处的骑兵仿佛受惊的兔子往后狂奔,然后被狙击步枪一个一个敲下来。 “28个骑兵。” 何群喝了一口水,他年龄最小,不像其他人那么淡定,可仍有闲情数着被击毙的敌军,“39匹马,这下我们有战马了。” 段敬仲说:“还有最少两天时间,这片没水源,水得省着喝。” 话音刚落,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几片雪花落下。 “队长,下雪了!” 何群翻身躺着,张开嘴:“这下我们不缺水了。” 轰隆隆的又一阵震动传来,对面的骑兵又派出来几股,狙击步枪又一次准确地命中了已经竭力躲闪奔驰的骑兵,几百米的距离内,活像个靶子。 训练场上的活动靶。 在视线之外,更多的骑兵在人马尸体外围,不敢靠近,左右包抄绕行。 “队长,要打吗?” “重机枪和枪榴弹都不许射击,别把他们吓跑了!”段敬仲继续补充一句,“狙击手继续射击500米以内目标。” 段敬仲嘴里叼着根枯草一手扶着车载机枪,一手端着红外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火光。 这座仅仅百米高的土丘附近集中了第一军和第二军所有的特战队,共计六百余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营的兵力。 正面两公里的防御宽度,覆盖了通往宁远城最便捷的通道,这座无名山丘此时便成为了宁远的门户。 这条明末最着名的宁远防线,北侧崇山峻岭完全无法支持大军行进的粮草辎重,靠海的这条狭窄的平原路线在孙承宗和袁崇焕的精心安排下,设置了密密麻麻的堡垒据点,在真实历史线上,山海关为后方补给中心,锦州至宁远至山海关一线为堡垒前出,形成了一条折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二十年的硬骨头。 直至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才最终失效。 周围一线的特战队战士们一直不停的在构建工事挖掘战壕,阵地前方升起一堆堆篝火,这是为了防止八旗兵夜袭设置的,山丘上丰富的枯枝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柴火。 在夜幕降临前两小时,他们这个近百辆车辆组成的庞大队伍占领了这里,消灭了几波八旗兵的探哨后,险而又险的堵住八旗主力前锋,更后面的则是那支高达五万人以上的庞大队伍。 山下的八旗骑兵始终在一里外的林地边缘活动,这个距离是他们付出了近百名精锐探哨生命得出的安全距离,傍晚的机步枪火力完全打蒙了八旗这支前锋。 人数悬殊极大,不过武器代差同样大,特战队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大部分人都显得很放松,这几乎就是一场狩猎。 山丘北面五里处,数十股建奴骑兵如同巨网张开,他们不断的在这宽度两公里的防御阵地外围试探,再远点的则更加深入到这片阵地的后方,这是他们对付明军的老套路,遮蔽战场与探查敌情。 通常明军在这些精锐探哨的挤压下,将变成聋子瞎子,即使再多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只能被各个击破,这次的战术同样达到了前锋主将正黄旗的额驸纳穆泰的心理预期。 因为在他眼中,甚至比之前接触过的明军更加顺利,甚至没有一个骑兵阻拦,就被他顺利探查到这支火器异常犀利队伍的底细:宽四里纵深不过一里,固守不足百米高丘陵地区,人数不足千人,全部步兵,再后方直至宁远城都无人马阻拦,各堡垒虽未投降但也是据守不出的老样子。 唯一的不同是火器太过犀利,射速又快又远。 此时天已逐渐暗了下来,段敬仲通过无人机看得清清楚楚,八旗兵的阵势,在远处树林后方他们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形,也就是说,夜战不可避免,看来之前的交火并未让对面的八旗兵丧失作战信心。 不过没区别,都一样。 第277章 蚂蚁(下) 第277章蚂蚁(下) 一名作战参谋快步走到段敬仲面前,指着平板电脑上的俯视地图说道:“无人机侦查显示,我们正前方有一支近五百人的建奴兵正在向我主阵地运动,其中有三百重步兵,两百骑兵,另外有两支近百人的骑兵从两侧运动,似乎想要截断我军后路。看旗号装扮应是正黄旗与镶蓝旗一部,还有少数蒙古骑兵。” 段敬仲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再远处的八旗主力什么动静了?” “在十里外安营扎寨呢,今天晚上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估计明天能和他们碰碰,队长,你看看这视频,真是人一上万,无边无涯,这火把比星星还多,真是壮观。” “杨军长亲自率领第一军主力两个师北上,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也应该到了山海关了,咱们这距离山海关有一百三十公里,先头部队轻装简从全速前进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只要咱们能将他们吸引在这里,拖到后天,那大部队一到,就了账了!” “别说拖到后天,就是打崩他们都是小菜一碟,用无人机直接把他们的皇太极等人干掉都行。” “别瞎扯淡,指挥部命令可是尽量抓活的,要在大明巡回公审呢,可能也要送过去第三世界,你可别糊,咱们这可才六百多人,对面要是尽想跑,你能抓几个?马上入冬了,伱真想跟他们在雪地里兜圈子呀?” “懂,我懂,委员长说了,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群盗匪集团,给大明死硬份子一点点震撼,减少今年统一天下后内部人心不齐的内耗问题。” 段敬仲扭头看向南方,在他的视野之外建奴骑兵在后方肆意奔驰,暗暗道:两天,就两天时间,拖住他们,又不能吓着他们。 抬头看向天空,雪花飘落逐渐密集起来,段敬仲任由雪花打在他的脸上,看着阴沉的天空,一脸期待道:“这小冰河时期果然名不虚传,希望明天下大雪,那对面的队伍想撤就没那么容易了。” 傍晚前锋小挫的军情很快传到了中军皇太极的手上,前锋主力并未有多大损失,仅仅是骑兵探哨被山丘上的守军在两百步距离集火攻击,枪炮声震天,密集的如同鞭炮一般,两队共二十余骑被团灭,前锋主将正黄旗的额驸纳穆泰应对无误,遇袭后立即展开队伍,又派出多支精骑擦边探查,因敌军火器太过犀利才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火铳、火炮射程极远,一里开外都难以幸免,纳穆泰是眼睁睁的看着进入火网的骑兵从两百步开外,往后全速奔驰也没有逃掉的惨烈场景,与他经验中的老对手明军火器相比,天壤之别。 所以纳穆泰唯一能做的是,小股骑兵侦查游走,等探哨彻底摸清敌情后,再开始准备趁夜拿下这股奇怪的敌军。 在纳穆泰眼中,他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控制整个战场外围,面前这不足千人的队伍仅仅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凭借火器射程射速优势,挖掘壕沟自守而已,没有骑兵,兵力分散甚至还未设置军寨,简直是自寻死路。 只要入夜,必能一击建功。 夜已深,山丘防御阵地北边两里地,一支仅千骑的队伍列阵于小块高地之后,前面小山丘之上立着一队百多人的骑兵,虽然未打旗号,可领头的几人装扮明显是八旗高层。 这正是皇太极,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后金的首领,一同观夜战。 如此郑重其事的原因是前锋骑兵从特战队阵地后面攻破几个堡子得知一条情报,阻挡大军的正是这一年来声名鹊起的民众军。 这是八旗与民众军第一次实质性的接触,过去一年间民众军鲸吞天下带来的威慑力十足。 “看来,是敌非友。”皇太极极目远眺,眼中精光一闪,这几年在八旗高层中对大明因为几次受挫,与民众军相反,他们并未建立足够的心理优势,特别是辽军整军备战之后,愈来愈难缠,所以皇太极一直想要寻求一个突破口,原本民众军在大明腹地蓬勃发展,皇太极之前甚至还想派出信使联络与之结盟共同伐明,使大明东西不得兼顾两线作战顾此失彼。 现在一切都不需要了。 真实时间线上的李自成和皇太极就是如此,虽然未结盟,却打出了相当默契的战略配合,让明军首尾不能相顾,极为被动。 可这时候的民众军显然远远超过皇太极等人的心理预期。 直接一年就打下京师,生俘崇祯等明廷指挥中枢,占领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盘。 这次又直接派兵阻拦皇太极,绕后精骑带来的消息还不止如此,据说这支民众军还沿路带来了崇祯的投降诏书,沿路各地明军已大多归降民众联盟,又有传言说第一军军长杨泽明亲帅五十万大军而来,虽然皇太极知道这五十万定然不实,但一个确定的是山海关定然也已经被民众军接管了。 “刘泽手下大将杨泽明将帅五十万大军出关奔我军而来,诸位有何想法?”皇太极半眯着眼,显然是对眼前的这股拦路民众军丝毫不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在后面的杨泽明大军。 在场的八旗贵族,大都多次来往过宁远锦州一线,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英古尔岱在锦州附近时间最长,对这里的情况最了解,他面色凝重,手中的马鞭指向宁远所在的方向,道:“大汗,宁远为宁锦必经之地,从此处至山海关不过二百里,不若趁着民众军未来,拿下宁远屯大军以逸待劳,锦州不战而下,这宁远也同样空虚。” 范文程等人纷纷赞同,“我大金马长于奔击,正适合此地平原,这样我们的马兵才可以来去自如,民众军以步兵为主,移动不便,便于我军马兵寻找他们的弱点,一举攻破他们,而且在开阔的平原上集结兵力,就算稍有失利,也可以仗着我们马兵的长处,保下兵马,再战。。” 见此皇太极也有些心动,点点头道:“先随我观瞧,这民众军精锐如何。” 第278章 收点过路费 第278章收点过路费 一发子弹钻进了盾牌里,但它还没有停下来,穿过覆盖的牛皮和中间的木质纹理,碎屑合着点钢弹头直没布面甲片,从人体后面窜出,弹头翻滚带出碗大的血洞。 周围一片寂静,夜袭的八旗兵仿佛毫无知觉,仍然奋力前奔,根据他们的经验,火铳装填缓慢,冲过去就能赢。 不过这次让他们失望了。 即使单单步枪和狙击枪的射击,就已经让他们这波三百人死伤速度激增,黑暗隐匿了他们的身形的同时,也隐匿了他们死伤的惨状数量。 等冲过阵地前几十米篝火地段的时候,幸存者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数量之少已经不足五十。 原本沉默的夜袭队伍纷纷发了声喊,掉头退回黑暗之中,能扔的武器、盾牌、盔甲纷纷抛弃,目的仅仅是想更快点逃离。 崔能文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了呼吸,通过夜视仪默默的观察着对面崩溃的士兵。 何群这才回过神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建奴逃了!” “继续射击!”段敬仲跳了起来。 崔能文终于停火了,他半跪在战壕外面的地上,一枪打死了一个敌人,连续收割了十余人,看了一眼崔能武,崔能武早已放下狙击榴,正在端着夜视仪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他要节省弹药,不然的话,根本不够用。 十几秒后,砰砰两声爆响,四百米开外的目标位置崩出一团血雾,杀伤型枪榴弹的杀伤半径足有10-30米,躲在树桩后面并不能幸免。 “是!” 何群还在瞄着,崔能武就已经开始用枪榴弹收割躲在逼仄角落难以射击的敌军了。 崔能文一副要揍他的样子,却只是朝他打了个手势,重新回到战壕里,他所说的任务其实就是成为特战队精确击杀最多敌军的狙击手,并且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刚刚他打的兴起跃出战壕了。 崔能武笑了笑,看着那群蚂蚁,他知道队长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对标的敌人并不仅仅是这些有武器代差的八旗兵丁,而是第三世界中装备更有优势的军队。 “崔能武,给我把那个躲在树墩后面那当官的干掉!” 虽然有违之前禁止使用枪榴弹的命令,不过这是段敬仲的命令,崔能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几发曳光弹射过,指引着方向。 “崔能文,打那几个骑马跑在最前面的!”段敬仲回答。 敌人的反应并不比他慢,枪声响起后,几个立刻趴在地上躲过射击的聪明人纷纷不顾一切了往五百米外的死亡线跑去,小股部队的还击命令仅限于五百米以内。 即使打靶子也要按照现代世界战术而行。 崔能武听到声音,转头问道:“啊?” “收到!”崔能文回道,在尽量不伤害战马的情况下,精确射击马背上骑兵,还是他们这些狙击手更擅长的。 段敬仲笑道:“你还有点利用价值!还记得你在开战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崔能文继续稳如泰山,身体一动不动,枪口继续寻找着目标。 这人早就被段敬仲盯上了,死者的装扮很明显是此次夜袭的指挥官之一。 崔能文道:“队长,我会完成任务的。” 放眼望去,山坡之下到处都是敌军的尸体,弹壳从抛壳窗中飞射而出,很快就打空了一个弹匣,换上一个新的弹匣,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夜袭队伍逃脱者不足一百,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骑兵。 皇太极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防御阵地前的枪火后爆炸,远远俯瞰着那条单薄的战线,连绵数里的战线上,没有鼓声、号角声,只有枪声。 伴随着一阵‘败了败了!’的呼喊,光明与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势不可挡。 精锐,绝对的精锐! 皇太极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有队骑兵奔来。 “额驸纳穆泰来了。”侍卫提醒道。 “让他滚过来!” 远处的阵地逐渐陷入平静,不过哪怕隔着两里地,也能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 皇太极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一眼就看出这股民众军战法不同,且气势也胜于之前所见的军队。 皇太极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多年征战磨砺出来的坚毅之心又回来了,他向跪在地上请罪的额驸纳穆泰使了个眼色。 “大汗,我军,我军。。。” “甭说旁的,输了就是输了。说吧,折了多少人马?咱们爷们痛快儿点,甭藏着掖着的。” “四百有余。” “什么?”皇太极转过身来,他仅仅是看远处几盏茶的光景就败了,他知道败了,但不知道败的如此之惨烈,五百精锐前锋死了四百,就几盏茶的时间。 额驸纳穆泰告罪一声,跪在地上,哀求不已,“哎呦喂,这贼军的火器可真是了不得啊!他们的火器似乎能连发,威力还特大,就算是两层重甲再加上盾牌,都能给穿透了!大汗,咱们得小心提防着点儿。” 范文程等人也纷纷向皇太极劝慰道:“大汗,我看民众军的阵势,只能固守,步兵强而无马兵,军阵中的炮、枪相辅相成,固若金汤,但也有破绽。” “说说看。”皇太极开口说道。 “不如留下一队骑兵围而不攻,我大军直扑宁远城修整。” “此地必然是民众军精锐主力,若其下山失了地利,我精骑突击,必然建功。” “眼下大敌在山海关,望大汗明鉴。” 皇太极点了点头,范文程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不过这支不足千人的精锐还是给他心中留下阴影,“额驸纳穆泰这次犯军法,按理儿说该斩,但念在他往日里有战功的份儿上,先抽他二十鞭子。戴罪立功,领着镶蓝旗的一千骑兵去围住这股贼军。这回可不能再出啥岔子了,要是再犯错儿,定斩不饶!” “谢大汗恩典!” 随着一声声鞭打,前锋受挫的阴影开始笼罩于观战的八旗高层,所有人心底都明白,若是民众军火器都是如此犀利,战斗力如此之强,那他们这二十年来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这片能通过辎重的平地通道仅有四公里左右,最中间的这片阵地就占去两公里,最两边仅有各一公里的空地可供通过。 按照皇太极等人的经验,如此宽广的距离足以通过大军,毕竟从昨日的情形来看,民众军武器射程最多500米,所以清晨大军分成两队分别从最边缘地带通过,这样距离山丘阵地最近的距离也足足有900米之遥。 段敬仲见此情形微微一笑,他选择的这个地方极为鸡贼,昨天一直限制射击距离的目的同样鸡贼,望着远处整齐的队列和八百米开外警戒他们冲出阵地的骑兵们,对着对讲机拉了个尾音,“车载机枪预备,枪榴弹预备!这次犯不着留手了,既然皇太极想绕过咱们,那咱们就收点过路费,总不能在这干看着吧!” “各部按照预定射击范围,准备!” 最先头的八旗兵丁已经通过了阵地边缘,最远处接近一公里,最后面的军队、辎重车辆仍然源源不断。 “开火!” 一声令下,所有重火力开始在这条2.5公里的长度范围内倾泻,将昨天夜袭失败导致少数八旗高层的阴影扩散到整个八旗军。 第279章 大屠杀 第279章大屠杀 战场上原本整齐的八旗行军队伍忽然绽放出一朵朵红白灰相间的花朵,伴随着雷鸣般的轰鸣声,一道道白烟、血水、残肢断臂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转眼间就连成了一条长龙。 枪声、爆炸声连绵不绝,自两侧队伍的首尾同时向中间集火,在火力切断处的后方建奴正黄旗兵卒们,被这连绵不断的巨响吓得目瞪口呆。 他们是幸运的,不但没有肉体上的损伤反而成为了这个世界仅有能近距离观赏现代火器威力的观众。 车载89式重机枪在这种环境下发挥了类似索姆河场景的威力,数不清的12.7mm子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地撕碎了建奴士卒的盔甲,首先吸引人目光的是断肢和尸块,通常一发子弹击中任何部位带来的效果是撕裂碎片化,即使击中腰部也会将整个人分成两段。 特别是89式穿甲爆炸燃烧弹集穿甲、爆炸、燃烧多种作用于一身,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对付各种轻型装甲目标,还可以反武装直升机,800米距离上轻松穿透10mm/30°钢板;89式穿甲燃烧曳光弹融穿甲、燃烧和曳光功能于一体,在有效射程内能穿透15mm/45°钢板。 无论是躲在大车后面还是马匹后面,穿盔甲的和不穿盔甲的,在这些大口径子弹面前,结果都一样。 鲜血喷涌而出,子弹在建奴兵的身体里翻滚,扩大了伤口,撕裂了他们的内脏残肢,幸运的一命呜呼,不幸的还能有口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不幸的,肉体毫发无损,心理却崩溃了。 一排又一排的建奴士兵,整整齐齐的碎片化倒在了地上。 这些建奴兵不是被射中了身体,就是被射中了四肢,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整只军队的尸首,连成一条长长的黑线,随军马匹牲畜夹在其中,甚至连队列中的车辆同样碎片化。 整条战线上,仍处于中间未被攻击的八旗士卒们,由于视线问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大多数人都对一里多远胡乱放枪放炮的民众军有嘲笑的心理,之前和他们对敌的明军何尝不是如此,这种距离本身就远远超过此时火铳的有效射程。 这种射速快、威力大、重量轻的榴弹发射器即使在患有严重火力不足恐惧症的解放军战士眼中,也被亲切的称之为单兵大炮。 更加凸显现代武器暴力美学的是另一种远射火器——半自动榴弹发射器,配上容量达15发的弹鼓,最大杀伤半径接近10米,威力甚至超过一部分手雷,在现代世界不管是600米内的轻装甲,还是800米内的火力点,甚至1500米以内的有生目标,在它面前都像纸糊的,更别说这些靶子一样的八旗兵了,通过光学瞄准具的辅助,任何目标在其打击下,皆血肉模糊,每个爆点都是成百上千颗破片飞速散开。 拥挤在一起的八旗兵们是这些榴弹发射器最爱照顾的地方,受到了猛烈爆炸攻击的他们挤在一起,形成了个个大型靶子,几乎每颗榴弹都不会浪费,只要将枪口对准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无论是最外围的还是最里层的士兵,纷纷在爆炸攒射中,倒在地上,甚至可以形成一个圆型尸堆。 此时发挥的威力更加强劲,还有血腥。 反应最快的反而是马匹牲口,纷纷受惊横冲直撞在人群中乱窜,无数的倒霉蛋被甩下马来,然后被踩成肉泥。 当杀伤目标转向他们的时候,当前后方原本遮挡视线的人群都变成碎块残尸的时候,见此情形这种嘲笑心理很快就变成了惊惧。 反应快些的纷纷发了声喊,赶紧往山丘树林处逃,被打蒙的始终弄不明白袭击者到底是远处的民众军阵地,还是另一侧近处的山丘树林,因为他们压根不了解民众军的武器射程,只能下意识的往相对安全的民众军阵地奔去,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更近处的树林反而危机重重。 草木皆兵不外如是。 转眼之间,建奴兵的前后队列就被清空了,中间死伤大片随之带来的是溃散逃跑,不顾一切的四散奔逃,无头苍蝇一般,整个整齐的队列变成了胡乱播撒的黄豆,在这片2.5公里的大地上翻滚。 汪狗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人都在挣扎。 在各式重机枪、榴弹发射器的一轮又一轮齐射中,他双腿一软趴倒在块洼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第一波攻击。 枪声、爆炸声还在继续,汪狗儿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一个大汉,腹部中了一枪,一滩鲜红混合花花绿绿的肠子从断成两截的上半身流了出来。 那汉子一时还未毙命,双手十指张开深深嵌入泥土中,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从泥土中捞出抓住汪狗儿的鞋底。 汪狗儿惨叫一声,那人的两只手在地面上抓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嘴里说不出话来,不过汪狗儿直到他的意思,那口型分明是:救我。 小心翼翼的躲开了那双指甲断裂的手,汪狗儿想要逃走,但腿软总是站不起来,这时候未曾想又有人扑倒在他身上,这是阿玛,此刻却没有了先前在锦州的凶狠,只是仰起头来,喉头格格作响,口吐鲜血,向汪狗儿投去哀求的目光。 他胸口的铠甲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精钢打造的甲片根本挡不住枪榴弹破片,反而让破片和甲片变形,一同钻进了他的体内,让他受了更重的伤。 “主子爷!” 脚被那半截人死死抓住,重新拉回了汪狗儿的注意力,不管主子爷有多痛苦,汪狗儿都知道他没救了,阿玛的肺片已经流出到他脖领子里了。 半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死死的抱着汪狗儿的小腿,希望汪狗儿能够带着他逃走。 汪狗儿咬了咬牙,翻身而起,放眼视野之内,所有队伍都被打得溃不成军,阵型大乱,无数黑影四散奔逃。 阵地那面传来的密集枪声,仿佛有无数巨兽在咆哮,汪狗儿不再顾忌其他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北逃去。 第280章 逃 第280章逃 崔能武端着枪站了起来,面对着无数无头苍蝇亡命奔逃的身影,意气风发,感觉自己就像是赵子龙转世,睥睨天下。 云层中的飞艇逐渐降低高度,显露出身形,这是民众联盟所有的五艘武装型号,以前二后三的姿态堵住了这支八旗军,嘹亮的高音喇叭,在这片狭长平原通道上响起: 我们是民众联盟民众军! 大明崇祯皇帝已经投降了! 整个大明已经都已经投降了! 你们也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民众军优待俘虏! 跪地投降,饶你不死! 活捉爱新觉罗-皇太极一族,立功受奖! 我民众军五十万天兵明日便到! 执迷不悟将被灭族! 循环往复的高音喇叭播报的同时,伴随着的是飞艇上为数众多的重机枪和榴弹发射器的对地打击。 “队长,建奴崩了!”崔能武有些怅然所失。 在这片两公里宽度的阵地上,六百余名特战队员齐声呐喊着,纷纷上车,各式车辆水银泻地一般。 除了侥幸处于边缘地带的八旗兵以外,交叉火力覆盖区只要有敢于站立聚集的,皆被集火打击,甚至因为八旗兵们正常军阵对战不懂卧倒躲避,成为了绝佳的靶子,子弹穿透多人成为常态。 “咱们现在是在飞艇上,甘记者。”艇长赵惟勋更正道。 每个连的车辆皆是10米间隔的密集阵型,即使这样宽度展开也可达百米,火力覆盖宽度可达两公里以上,第一军的三个连以倒品字形阵势与第二军齐头并进。 甘兴让耸了耸肩,一旁的技术方元庆搭话道:“伱说的是那个视频,我也看过,你别说,还真挺像。” “全体都有,全部上车!追击建奴!活捉皇太极!”段敬仲扶着喉头对话器大喊,“段敬仲呼叫唐队长,我部已经追击建奴主力,我部已经追击,请做好俘虏安置工作!” 甘兴让和方元庆都是第三世界的来客,与明朝底层出身的艇长赵惟勋共同语言始终有那么点隔阂,不自觉的有些笑点搭不上。 “有些像打猎,坐在直升机上打野猪。”甘兴让举着摄影机坐在吊舱最前面的副艇长驾驶位置。 将战场上死硬抵抗的廉价生命收割一空,往八旗军更后方快速前进,车辆的速度让原本屡建奇功的无人机飞手们不得不减少投弹,充当纯粹些的空中侦察兵。 赵惟勋轻轻摇摇头,重新将视线转向地面远方,地面上八旗主力行军连绵数十里,分成多股,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搅乱他们,让其崩溃。 唐明烛拉开越野车门,一个箭步窜了进去,也在同样的对下属喊着:“赶紧上车出发,第一军的段敬仲都已经追击了,这可是千古奇功!要上史书的!死了要单开一页族谱!逢年过节都能吃着头香的!” 不过从空中观看精神崩溃的八旗兵们慌不择路,嘶吼着拼命逃窜的情形更是另外一番滋味。 耳机传来另外一边的狂怒“我部也已经追击,并已经安排一个连队处理俘虏工作,请你部自行安排俘虏安置问题。” 各部以连为单位,车辆以装甲武装越野车为前导,民用越野车与货车为腹,一头扎进了混乱的建奴军阵中,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枪声和车载高音喇叭劝降声,如锋利的解手刀将这个狭窄平原通道的建奴部队,一刀又一刀的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块。 “看来杨军长要来不及了,等明天第一军先头部队到了的时候只能收拢俘虏了!”甘兴让道。 这倒是提醒了赵惟勋,“通知指挥部,建奴主力已经溃散,第一波袭击其死伤超过五千,请第一军全速赶来。” 事实也正如此,八旗前军与三分之一的中军都已经彻底崩溃,潮水般的人群冲向后方,这种恐惧就连后方的皇太极等高层也无法阻挡,原本的步骑兵阵型被轻而易举的冲散,勉励集合收拢军卒很快就会被天空上的飞艇攻击。 当特战队的车辆赶到的时候,仅剩勉强死硬的,也都被一波带走,跪地投降成为生存下去的最佳选择。 滚雪球的溃兵们失去一切建制,为了逃命,溃兵发疯似地将所有敢于阻挡的人砍倒,让整支八旗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疯狂之中,什么主子、什么牛录额真,都不能阻止他们,军法和威严在子弹、爆炸中完全不值一提。 手中的刀带着鲜血不停的挥舞着,直到前方所有的拦路人都被砍死,见着还在懵逼并且有马匹的,也会引起一场乱杀,此时马匹就代表着一条生路,没有抢到马匹的溃兵们继续逃,满脸是血,大步向前,热血沸腾。 处于中军之中的皇太极眼睁睁的看着两翼八旗全部溃散,他身前的正黄旗精锐们也在一阵集火余波中死伤一团,短时间内伤亡上百,甚至连他这个大汗都顾不上,纷纷往后奔逃。 “大汗,快走!”岳托即时跳下马,与几名侍卫一同拼尽全力拉住皇太极那受惊马匹的缰绳。 话音刚落,又一阵白烟闪过,几发枪榴弹在侍卫中间炸开,正黄旗台弼善等十几人猝不及防之下全部重伤倒地。 这种恐怖的打击下,倒地的台弼善张大了嘴,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抬起头,看向皇太极,吼道:“大汗快走!南蛮子厉害!” 说完倒地气绝。 原本就肥胖高血压严重的皇太极这时候似乎恢复了青春,也不废话,扯过缰绳转头就逃,岳托及其其他将领侍卫纷纷跟着就往东边逃。 连汗旗都顾不上,溃退而走。 “大金完蛋了。”这是台弼善死前的最后念头。 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这些皇太极亲自统领的所谓上三旗中,正黄旗和镶黄旗死伤最多,仅有在后军的正蓝旗损失最小,不过在后方飞艇的打击下也早已溃散。 这也意味着即使民众军停止进攻,皇太极一系的基本盘也崩了。 追击的特战队车阵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推子,迅速的碾过去,将任何敢于挡在前方的八旗军一寸一寸的割倒,逼得他们不顾一切的向东逃窜。 皇太极绝望地看着这一幕,民众军的火力在一瞬间就击溃了他自信心,夺命狂奔的路途中,到处是死伤的尸体和炸了窝乱窜的士卒,甚至连平日里温顺的汉人士兵也变得疯狂起来,将人群中的真夷马兵从马背上拖了下来,争先恐后地争夺马匹逃跑,溃兵砍杀挡在他们面前人的情况更是处处可见。 “大汗!快回盛京!去建州左卫老家,去更北面,别再回来了。”岳托跟在身后,双眼充血,他到底是和皇太极从小长大,虽然之前闹了些矛盾生分了些。 皇太极却猛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朕还能逃得了吗?听听天上的声音!” 飞艇的高音喇叭不断重复播放劝降,其中着重的一句就是要活捉爱新觉罗一族,这一次大败,恐怕还没到盛京,就有无数人想抓住他去领功活命了。 “来人!随朕冲阵!” 话音刚落,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岳托就急了,用力扯过皇太极的缰绳,就继续往东面逃。 皇太极用力争夺几下缰绳,争夺不过,骂了几句后只能顺从些,不然战马速度起不来,干脆伏在马背上降低风阻尽量快些。 蝼蚁尚且偷生。 而且他没崇祯那份勇气。 第281章 活捉皇太极 第281章活捉皇太极 各种枪声、爆炸声吓得汪狗儿往山林乱窜,在背后是冲天的凄厉惨叫,这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 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跑,毕竟幸运者聪明者不乏其人。 不知跑了多久,汪狗儿饥渴难耐,迷迷糊糊随着大流坐下休息,他现在身无长物,原本在锦州抢来的财物包裹皆在马背上,现在就腰间的腰刀在,汪狗儿慢慢的站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正准备继续逃跑,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汪狗儿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人:“少主子?” 达尔哈此时更显狼狈,身上脸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如同乞丐,原本的布面甲也都不见了,一条金钱鼠尾的小辫子散落在脑后,左手耷拉着,似乎还受了伤,更是连坐都坐不稳在那摇摇晃晃。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是汪狗儿,连忙对他招了招手,道:“汪狗儿,看见我阿玛了吗?” “阿玛,阿玛他被南蛮子打死了。。。” 达尔哈眼中水雾,泪水止不住的留下,大喊一声“阿玛。”跪倒在地。 “少主子,节哀,阿玛这么好的人,唉,您以后可是家里的主心骨了。。。” “少主子,我扶着你走,咱们回家。”汪狗儿只想赶紧回到堡子,带着幺妹赶紧逃的越远越好,他经过这番刺激,完全没有找民众军报仇的意思,当原本无可抵挡的八旗勇士们都被打成这个模样,原本眼中的滤镜彻底破碎了。 在最前面装甲越野车副驾驶上的段敬仲,手里盯着上空无人机的实时画面,他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找到皇太极等八旗高层。 达尔哈艰难的举起右臂,搭着汪狗儿肩膀,嘴里吐了口血沫,一声不吭的往东走,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不解,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从小坚信八旗的无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无敌八旗大军竟然直接伤亡惨重到崩溃了。 “胖子,黄色的。”段敬仲嘴里念叨着皇太极的特征,他只是可惜代表皇太极身份的汗旗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遗弃了,失去了最重要的特征,让他只能计算着马匹奔跑的距离去尽力追击。 汪狗儿心理祈祷,少主子千万别死,就凭他把受伤的少主子带回去的功绩,应该能求额娘去要回来幺妹。 汪狗儿扶着达尔哈,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时瞟着目光呆滞的达尔哈,左臂有一道血口被麻布扎住,但血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连续追到几波被侍卫团团保护的将领,可惜都不是皇太极本人,而是多铎、代善、济尔哈朗等人。 在他的脑海里只有那遍地的尸体和血。 前方全是溃散奔逃的八旗兵,整个大地隆隆震颤,呼啸而来的溃散骑兵将原本还算整齐的后队撞得七零八落,紧接着迎来的又是丢盔卸甲夺命狂奔的步兵。 等待了良久,一旁休息的溃兵陆陆续续的走光了,达尔哈才恢复了心情,“阿玛死了,图尔格也死了,牛录额真也死了,都死了,我要报仇!报仇!” 皇太极策马奔驰,耳旁风声飒飒,昔日随老汗东征西讨的情景仿佛又回到眼前,恍惚间他还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只是小挫,等回到盛京收拾兵马还能再来。 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才让他反应过来,这次是彻底败了,逃吧,只要他能逃回去,那就去赫图阿拉,去宁古塔,或者再往北,去通古斯。 回到那片他们祖先来的地方,只要能带走后军大部尚存的正蓝旗,他还是大金的大汗。 忽听得身后的枪炮声如雷,响声越来越大,皇太极转头一看,顿时七魂丢了六魄,民众军乘坐的怪异箱车追上来了,别看他身边到处都是八旗兵,可也都是吓破胆的八旗兵。 有人敢回头阻拦吗? 答案是有。 “大汗快走!”紧跟着他的亲信侍卫在艾度礼和顾尔玛洪的带领下,调转马头往那些怪异箱车冲去。 这些最精锐的八旗勇士们纷纷将骑枪立起挂在得胜钩上,枪上绳带挂在右臂,握住弓抽出重箭,向着装甲越野车全速冲锋。 这些是八旗中身经百战最为悍勇之辈,马匹四蹄带起的烟尘遮蔽了他们身后,仿佛千军万马的冲击。 哒哒哒、砰砰砰,远远的一阵火光之后,这几十名排成锥形阵的八旗勇士连人带马全部扑倒在地成了一块块碎肉。 皇太极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想过世上有如此厉害的火器。 有空回头观望的速度全部加快了一截,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在那,在那,全速追,那个骑马的胖子,刚刚对着咱们冲的是他的侍卫!他是皇太极!”段敬仲用力拍着驾驶员的肩膀,指着几百米远的骑兵喊道,话语通过喉头送话器向着车队全频道广播,所有的车辆全部加速。 正常战马的奔跑速度最快不过50公里左右,可这种速度在平原上的越野车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很快两翼的越野车就超过了皇太极等人的队伍,哒哒哒,车载机枪一连串点射在马队前方十几米处带起一片尘土。 哧啦几声,两辆车急刹车阻断了马队行进的方向,前面骤然停止的马匹成为了障碍物,让后面马匹撞上引起一阵混乱。 皇太极大怒,举刀便要劈下前面拦路的骑兵,他被围在中间压根不知道外面的情形,还以为又碰上了溃兵。 身边的戈什哈一把扯过皇太极的马头缰绳,不由分说,向另一侧奔去,才让前面的那名骑兵逃得一命。 直到纵马到了人群外围,他们才停止了动作,明白为什么周围的戈什哈都没有逃命动作的原因。 他们被车队包围了。 皇太极呆呆的坐在马背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个搞不清情况的戈什哈还想冲上去拼命,刚刚冲了几步就连人带马被12.7mm口径子弹给分成了几块碎尸。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我民众军优待俘虏!跪地投降免死!活捉爱新觉罗-皇太极一族,立功受奖!” 第282章 好好改造吧 第282章好好改造吧 在一遍又一遍的高音喇叭劝降声后,最后的警告很快到来了,“要不投降,要不死!” 随着话音落下,重机枪对准马队前一米距离来了个长点射。 几个倒霉蛋发出凄厉的惨叫,跳弹的威力仍然能够破开他们的甲片,射中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盔甲流了出来,眼看就是不活了。 “爱新觉罗·黄台吉在此,你们喊的皇太极应该就是朕,只要你们饶过其他人一命,朕就投降。”皇太极策马走到马队边缘。 “大汗!”有人低声惊呼。 段敬仲不知道的是皇太极这个名字是乾隆年间编修《内阁藏本满文老档》的时候改的,此时大明朝堂上对其翻译或是菜名“黄台鸡”,或是呓语“红歹是”,或是念咒经文一般的“洪佗始、洪他时”,稍微文雅点的称做“洪太氏,洪太吉”。 此时满语正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对姓名的称呼多有混乱之处,所以汉语无法正确翻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不过之前为了方便称呼,直接统一按照第三世界的称呼为皇太极,即使此时即便皇太极本人都不知道这个称呼。 说他叫什么就叫什么,段敬仲仔细观看皇太极的外貌后,一言定之,“你既然是建奴的大汗,那就没错了,伱以后就叫皇太极了,胖子。。。” 这群心高气傲的满清高层中枢们,原本在这种打击下大部分面色惨白,这时候听起来段敬仲似乎没那么凶恶,还有闲心说名字的事情,纷纷松了口气。 叮叮当当一阵兵器掉落地面,一切都进入了尾声,这些满清中枢的投降,也意味着为祸辽东数十年的建州女真走向了生命的倒计时。 八旗主力被歼,暂时逃脱的也溃不成军,联合特战队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十月二日,随着第一军的前锋骑兵到达宁远,一切都已结束。 一路向东北。 也是在此过程中,皇太极第一次体验了越野车的风驰电掣和车载武器的威力,变得愈加听话懂事,卑微的态度甚至更像个殷勤的店小二,点头哈腰甚至主动派出亲信去招降溃兵前往宁远城外汇合投降。 当日崇祯二年十月一日的追击战,随着特战队成功俘虏皇太极,进入了第二阶段,装甲车载着皇太极等高层,成为了绝佳的劝降通告。 “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放下武器吧。” 任何抱有侥幸心理的成建制八旗军全部成为了本次战役最后的牺牲品,不管是真的忠心还是脑后有反骨,只要第一时间不投降的,全部被重机枪和榴弹招呼一顿,然后让皇太极再次命令投降,就没有几股八旗兵能撑得过两轮的。 五日之后,第一军主力不战而收复沈阳。 这种奇特的体验直到段敬仲带着皇太极等人抵达锦州,虽然城头上依然插着后金旗,可是守军早已四散奔逃,临走时更是放火烧了锦州,这才让追击暂时停止。 京师坐落于贡院的战俘管理处内,这里现在可谓是明军将星云集之所,这些日子里各种战败噩耗一个比一个刺激这些将帅的神经,特别是当民众军占领京师俘虏了朝廷中枢的时候达到最高潮。 紧接着新的民众军报纸送进管理处带来了另一个震撼军情,东虏建奴尽其全国之兵,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皆出征浩浩荡荡往山海关而来。 此时明史中吴三桂放清兵入关的故事已经在管理处广为流传,按照报纸上所说,民众军已派杨泽明帅第一军大部前往迎敌,报纸上没说的消息这些原大明将帅也能轻而易举计算出来,第一军还有小半在山东地界,这么算下来,此次杨泽明所帅民众军主力也就仅两三万,加上各地投降的明军,人数还不一定有建奴的多。 特别是原辽兵将领,如袁崇焕、赵率教、满桂等人,此时更是激动,虽然知道民众军军力强盛又有诸多现代化武器加持,但同时也知道民众军缺乏大队骑兵,机动能力并不强,此时他们担心的是民众军步兵在辽东这片平原上被满清骑兵所乘。 他们大多不知道之前民众军与他们主力决战之时几乎都是收着手打的,能尽量减少杀伤就减少,当时进军京师发现抵抗异常激烈后,甚至停军通过攻心战和斩首战术来取胜。 袁崇焕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报纸上所写,他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心情澎湃激动,手都在颤抖,鼻子都酸了。 几乎同样动作的如赵率教、满桂等人皆是如此,平辽一直是他们心中的魔障,特别是读完明史神州陆沉后,南明覆灭的憋屈,更是让这些名臣大将们一直压着一股火气。 一生的劳苦结果换来的是一场空。 这天深夜,袁崇焕、赵率教、满桂几名辽东高层聚在一起讨论久久不愿散去,最后由袁崇焕主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东虏》的文章,其内详细阐述他们所熟知的建奴作战战术还有各种重要情报,连夜交于管理处朱处长让其转交民众军高层。 胜利毫无异议,只是这篇《东虏》更加侧重于建奴所辖势力分布,军力所在等信息,再加上辽东山川地理、人口聚集地等情报,袁崇焕等人更希望的是减少民众军的损失,毕竟地球仪在管理处也有,地球很大,世界更大,他们的眼光也随之跳出了原本的框架。 而且有一个明军高层将领所共识的是,民众军各级将领,尤其是中低层的战术指挥能力和谋略水平极低,唯一凭借的是火器太好、将士敢于拼命而已,通常都是直来直往,正面对阵。 仅有的几次斩首行动也是凭借武器装备偷袭。 虽然这并不是完全的事实,明军们始终不知道民众军的无线通信技术和无人机高空侦查手段,但也能体现出民众军的短板,短期培训快速升职带来的缺憾往往是行动教条主义,有着第三世界退伍兵支援还好,一旦更底层的细枝末梢部分,便会出现各种问题,特别是民众军尤其好重用自己训练的,而厌恶直接招募明军精锐,最多的是将这些明军俘虏整编成类似于红毛蛮的仆从连队使用。 以上情况尤其以小股部队遭遇战最为突出,在特定山林等复杂环境下,十人明军家丁精锐甚至有能力歼灭装备单打一步枪的同样人数民众军,但随着人数增加,比如到连级别后,突袭的短兵相接效果骤降,十倍明军都难以对敌一个民众军连队。 这也是刘应遇在陕西群山中的经验之谈,交流的时候引起了众多明军共鸣。 热火朝天的讨论并未持续多少天,紧接着又传来的消息则是八旗主力覆灭,生俘皇太极等八旗一众高层,如阿敏、岳托、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多铎、代善等众多熟悉的老对手都在其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做到这一切的是纯用第三世界武器武装起来的仅仅六百余人特战队。 报纸上刊登的大捷消息,也与日常报纸捷报相同,甚至没有用上大字板面印刷,仿佛歼灭八旗军仅仅是件小事而已。 头版头条竟然是抗灾消息。 失落,不被重视的失落。 袁崇焕等几人瞪大了眼睛相互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才清楚的明白民众军的实力,他们自己落入了横跨三个世界,可称之为最强大的政权之手。 大明亡的不冤,好好改造吧。 第283章 好汉 第283章好汉 汪狗儿携达尔哈一路躲避着第一军的各支小股收复部队,做为生长在辽东,并且多次奔走于宁锦地段的本地人,显然比成员大多数为陕西人的第一军士兵们更加熟悉路线。 深夜,整个堡子静悄悄的,汪狗儿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当年辽东汉民被建奴大规模屠杀的缘故,害怕被报复,所以绝大多数村寨堡子的真夷百姓大多不敢留在当地,能跑的都抛家舍业,冒着严寒向西北逃去,这段时间也是最混乱的时候,偌大的辽东大地上,到处都是难民和溃兵。 又由于民众军各支部队快速占领交通要道,导致这些人不得不翻山越岭,路途艰险,食物匮乏,一路上自相残杀相互劫掠已经习以为常。 秩序,再糟糕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好,此时这些真夷百姓彻底的体验了一把这种无秩序环境。 “终于到家了。”达尔哈长舒一口气,他们躲躲藏藏历经九天的艰苦旅程,终于到了本牛录的堡子。 虽说按照一路上的经验,这几天民众军还没把触手伸到各个小村堡,可这里距离沈阳太近了,汪狗儿与达尔哈不得不小心绕着村堡仔细观察一圈后,才敢趁夜潜入。 两人摸到家门,不敢敲门,只敢对里面悄声喊话:“额娘,额娘。” 门开了个小缝,“儿子仔!” 门大开,“儿子仔,你回来了?你阿玛呢?” 两人闪了进屋,达尔哈抱住额娘的大腿跪地痛哭,又不敢发出声响惊动旁人,压抑的呜咽声似乎是条受伤的小狗,放弃了一起防备,说不出话来。 汪狗儿侧着身子看着额娘眨眼的功夫就掏出来一大袋子糙米和一小包银两,这家里最后一笔老本,或许能让他们一家两口熬过逃难的这个冬天,粮食能够供路上吃,银子应急。 汪狗儿安慰了半响才让额娘恢复了理智说出来有用的消息,原来民众军有队人马在十月七日占领沈阳后,就开始派兵点清周边所有村堡,男丁们都走后的堡子完全没有抵抗就被占领了。 同样战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因为害怕报复,村里也有很多人都往更北方逃难,村子里仅仅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人,额娘本来也想走,但又舍不得达尔哈他们,才留了下来。 民众军首先做的就是将所有地区的汉人包衣恢复自由身份,并清点造册,眼下村堡里就驻扎着一个班的民兵,幺妹也被解放了,此时与其他包衣们和这个班集中住在原来的牛录额真家中。 额娘在柴垛下面挖出了一个小口袋,抖掉上面的土,将口袋打开,这里面是家里所有的存粮和当时同村兵丁从锦州捎回来的银两。 “汪狗儿,只要过了这道关,伱就自由了。”额娘看着汪狗儿神色有些僵硬,又见他原本时时刻刻卑微的模样现在却未能保持,有些生气,冷冷的道。 “哎呦,这可怎么活呦!”额娘听到当家的都死了,站都站不稳,歪倒在地与达尔哈抱在一起,无法自已。 原本做为保命的东西不敢轻易动用,特别是民众军驻村后,所以额娘一直将其藏在柴垛之下,就想等达尔哈回来能够用得着。 “逃到哪算哪吧,走路上你们两个男人还能抢些粮食,就能活下去,等来年,唉,来年再说吧。”额娘见达尔哈精神萎靡,心疼的抚摸着他手臂的带血绷带安慰道。 “女主子,大军败了,死了好多人,都死了,阿玛也死了。”汪狗儿简单叙述了一遍后才问起他最关心的,“幺妹呢?还好吗?现在这面是怎么个情况?民众军来堡子里了吗?” 达尔哈对汪狗儿点了点头,他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就凭他们两个男丁趁着现在逃难的大多是老弱妇孺,未必不能抢一把,那就能活了。 不过此时既然达尔哈已经回来了,那也同样要逃了。 继而看着站在那的汪狗儿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不由骂道,“狗奴才,还不来背着粮袋,还有没有规矩?” “奴才知道了。”汪狗儿低着头谦卑的回道,他当然知道包衣奴才的规矩,要是惹着主子,直接砍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生杀皆由主子。 自从建奴崛起,在辽东这片土地上被如同猪狗宰杀的汉人有多少永远是个迷,汪狗儿亲眼所见的数都数不清,也正因此,每到深夜都时常被噩梦惊醒浑身发抖,平日里生怕得罪了这主子,日日委屈求全,每每想到好死不如赖活着,再怎么挨饿挨打,总比那些死了的强些吧。 达尔哈怀里抱着小银袋,扶起额娘就欲走出家门,额娘还在那喋喋不休道,“这些狗奴才一点儿也不懂事,大汗的规矩,敢忤逆主子杀之无罪。” 达尔哈摇晃额娘几下,摇摇头,不想让她再说这些得罪人的话,毕竟往后还得靠汪狗儿。 “儿子仔,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奴才,你摇我干么?咱们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咱们有理怕什么?” 汪狗儿抬起头来,右手握紧刀柄,趁着两人背对着他,噌的一声抽出腰刀,一刀落下,对着达尔哈劈头剁下。 此时达尔哈耳听后方有抽刀声响,心肝五脏都吓到九霄云外,才将将转头就被达尔哈一刀,齐耳根边脖子砍过,扑倒在地。 额娘正好为人师的教导着达尔哈,怎么也没料到还有这种变故,嘴半张被尸体带了个趔趄。 汪狗儿又一刀戳去,腰刀攮进额娘的肚子左右拧了几圈,紧接着右脚踢起将其踢倒,按住了额娘的头割了下来,转过身来,把达尔哈也割了头。 “达尔哈,杀了你,我在锦州做过的恶就再也没人知道了!说不定还能去领功!” 见另一个口袋还有些酒水,汪狗儿端起一饮而尽,又取来干粮胡乱吃了个饱,去达尔哈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去堂屋白粉墙壁上写下九个大字:报仇杀人者汪狗儿也! 尸体也不管他们,在各屋子内搜索一番,仅仅将银子在屋后挖了个坑埋了,这才放下心来,钻到被窝里一觉睡到天明。 听着鸡鸣了三遍后,汪狗儿才又吃些干粮,一直等到村堡中有行人话语声,才打开房门。 将额娘和达尔哈的人头一手一个的提在手上,大踏步的往原来牛录额真家而去。 边走边喊道:“俺是达尔哈家的包衣奴才,一直想寻机报仇雪恨,昨日晚上终于等到达尔哈回家,俺就潜入他家,将他们都杀了!人头在此,请民众军的好汉来评评理!” “俺是为辽东汉家百姓复仇!杀人偿命!俺宁愿一死也要为枉死的百姓们复仇!” “罪责俺一人担之!” 原本村堡里的人见到这情形,皆关门闭户不敢围观,生怕惹祸上身,唯有驻守的民众军士兵和被解放的汉人包衣们纷纷出来观瞧,赞叹道:“真是条好汉,未曾想汪狗儿竟然如此性烈!” “哥!”幺妹第一眼就认出来人,从院子中奔来,脚底发软,崴倒在地,一咕噜爬起来继续跑。 “幺妹!你还好吗?” 跑到眼前,幺妹却又有些情怯,汪狗儿双手将人头背在身后,傻傻的笑着,他最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人。 “真是条汉子,你何罪只有?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杀了建奴逃兵一名,若是有意,可来我民众军,一同解放全世界!”驻守村堡的班长划拉开人群,上下打量着汪狗儿。 “俺,俺只想跟幺妹在一起。” “嘿,那倒是可惜了,那就留在这村,这正好缺个管事的,就由你来当吧!” 汪狗儿露出憨厚的傻笑,内心也是兴奋异常,“俺赌赢了!” 第284章 战争罪行审查委员会 第284章战争罪行审查委员会 自辽东成功收复的消息传到关内后,原本还在消极抵抗的整个原大明官场体系尽皆为之一震,配合度明显好转许多,各地几乎传檄而定。 以快打慢不到一月就已经兵临南京城下,有崇祯投降诏书和激光投影的视频为证,敢于称兵者皆是叛逆,待兵不血刃拿下南京后,往后的整个南方的投降速度只与民众军各军南下行进速度有关系,到了崇祯二年末整个大明版图皆已经被纳入民众联盟手中。 这些战争冲突寥寥无几,暂且不表,这段时间最为吸引人眼球,成为大明乃至第三世界全球舆论焦点的是对于此次统一战争中的抵抗势力的审判。 其中尤以辽东建奴的审判最为受第三世界关注。 在崇祯二年十月七日第一军拿下沈阳后,民众联盟下属的人类人权理事会在京师成立了战争罪行审查委员会,即确定了惩办战犯七项原则: 理事会强调建奴战争罪行应从西历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定都城赫图阿拉为起始点算起,来确定战争犯罪证据调查原则,所有犯罪的战犯应依照民众联盟基本法进行审判,根据委员长刘泽提议设置“反人类”罪为基本量刑准绳。 一个月后,民众联盟对建奴战犯的审判前期准备工作基本结束,有关部门联合起草了《战争罪犯处理委员会工作报告》。 据人类人权理事会述其肇始,战后惩治战犯的七条原则: 一、政策与程序由民众联盟及其部分辽东幸存者各界代表共同商定。 二、适用现行人类人权法等法规。 三、审判终了后立即实行。 四、开具罪犯名单及证据。 五、不限期追溯逮捕罪犯。 六、严防战犯逃庇隐匿。 七、汉奸等罪犯应与建奴有别,前者应据照人类人权法从重从严处理。 这是自第二世界建立人类人权理事会以来其最大的动作,首先在辽东调查建奴战争罪行的工作由民众联盟抽调原大明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官员在沈阳进行前期资料收集工作,并诚挚邀请第三世界的法律界人事协助人类人权理事会展开工作,并在第三世界网络上公开招募对此感兴趣的各界人事,组成民间监督团,监督以上主审人员,其有公布进展和建议权。 本着公众公开的原则,在初期的混乱中,各项工作逐渐进入正轨。 首先人类人权理事会的工作流程分为: 1.制订战争罪行范围,向全社会征集战争犯罪证据。 2.讨论联合审判的组织机构。 3.组织法学专家研究惩治战犯的有关法律和审判程序。 4.确定最终判决结果。 关于证据的征集,公开提交了证据应具备的条件和要素,以期在审判中作为有效的呈堂文件。 主要由以下各方面组成: 经审核一部分业已移送调查战事罪行委员会之战罪案件后,应遵循下列各点: 一、调查战事罪行委员会以为任何特殊战罪案件,向该委员会提出犯罪证明状者应叙述: (1)犯何种罪行 (2)罪犯能否证实 (3)罪犯就其所为地位言,其应负责任之轻重如何 (4)犯罪行为是否出诸罪犯本意,或系服从命令,或由于执行某种计划或法律处置 (5)足以证明犯罪之证据为何 (6)被告有无可能抗辩之迹象 (7)所提战罪案件是否认为相当完善 二、调查战事罪行委员会希望法律界人事本着法律的严谨性,于致送战罪案件时,除标明其属于战事罪行一览表内何种项目外,并注明罪犯违反刑法(普通刑法或军事法)何类条款。 三、调查战事罪行委员会深知在某种场合,为顾全证人个人隐私起见,欲鉴定证明书内所举证人,或举出证人姓名为本不可能,但委员会应最低限度将犯罪证明,对罪犯之告发等作概括叙述,至一切有关证人之消息报道,如该委员会或第一组认为必要时应予口头通知。 四、委员会希望致送委员会之每一战罪案件,除署名原件外,最少能附同抄件四份(用复写拷贝即可)。 五、凡战罪案件应在规定表示内注明(例如犯罪事件第某号)顺序,按照档案号码编列,以便查考,此法之目的在避免错误发生,以免战罪案件尤以案中罪犯不知姓名者彼此混淆。 六、战事罪犯曾任军职或文职之官阶,军队番号所属单位,均应保留原文,以备委员会将其准确列入战事罪犯名单内。 七、其有关俘虏集中营者,如若可能,应叙述: (1)集中营所收容之俘虏,系属官员,抑属其他阶级 (2)集中营之正式号数及标记 (3)集中营所在地之籍贯及其正确地址 八、为顾及证人有死亡及失踪可能,或地理上的隔离,或考虑到建奴在占领区内有故意破坏犯罪证据的可能起见,委员会希望主审人员注意,应即以正当格式登记战罪证据,其目的不仅在供委员会之运用,亦所以备将来在适当法庭前对该等罪犯提起诉讼之需。 由于这是面向三个世界公开审判一个超大盗匪集团的工作,涉及人数之多,跨时之长世所罕见,所以要想征集能够在法庭审判战犯使用的证据,难度相当高。 可以预见证据征集过程中遇到的肯定是难以想象的困难。 由于战争期间建奴集体对大明辽东百姓实施暴行的时候,谁是具体的施暴者?姓甚名谁?什么单位?什么职务? 他们的罪行如何被有效地记录? 另一方面,被害者又如何能对罪犯进行符合法律要求的指证? 当八旗军在杀害、追逐百姓的时候,百姓处于极度恐惧状态,怎么能知道建奴是什么人?多数受害者已经死亡,无从控诉,即便是幸存者,面对残暴的建奴,由于语言不通,流动性大,受害者也很难确切指认。 而建奴更不会刻意保留自己犯罪的任何证据。 针对于这个严重的不对称,使得当年人证物证的收集和保存均有相当的困难的问题。 所以委员会特别强调审判将以幸存者、当事人等人证和现场考古调查现场物证为主,针对于集体性犯罪确定没有确实证据的,也当以人证为主,对其犯罪嫌疑人进行隔离审讯,原则上遵循按已有犯罪事实判决,不得引申第三世界历史时间线的各种未在第一世界时空发生过的犯罪。 此外针对于这种集体性犯罪的特殊情况,基本原则上按照疑罪从有,受利者皆有连带责任。 对于未有犯罪行为的未成年人则专门建立赎罪营进行抚育,由人类人权理事会负责管理。 关于人证则由军管机构布告、各村驻军、报纸等等方式,通过各种途径,广泛宣传调查建奴罪行的意义、目的,发动全民参与。 主要宣传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建奴所犯暴行如杀伤、奸淫,罄竹难书。 惩处此种暴行,须先搜集详确资料及证据方可以教世人。 本会现正加紧进行此项调查工作,并经制定详细表式备索。 兹为简便迅速起见,将调查要点摘列于后: (一)凡亲睹或身受建奴暴行者,将暴行事实、日期、地点作一详细报告(不拘格式,纸宜坚 牢,用墨笔抄写或前往民众联盟各地专门受理点口述撰写)。 (二)如知道犯人姓名,并请注明。 (三)末后开列报告人身份(姓名、籍贯、职业、住址处)并签名盖章。 (四)同一案件见证人或被害人不止一人时,可联合提出报告。 (五)如有有关证据请一并寄送本会。 如有函询或面商,请与该会接洽。 各报告人姓名及报告内容,该会当负责代守秘密。非得本人同意,决不发表。 特此公告 建奴罪行调查委员会 由于毛文龙所部已被逼降,皮岛老弱妇孺皆返回辽东各地安置,皮岛已空,第一军将派遣一旅兵力进行看押,将被俘虏建奴八旗皆集中于朝鲜铁山之皮岛,所部看守人员不足之处由原皮岛兵卒志愿充当。 建奴八旗各军官旗主及其文官等皆隔离于沈阳,按照单人单间,不得相互交谈串供的方式进行审问审查。 另辽东各地非军事人员的建奴真夷百姓将强制性的统一集中于沈阳城,进行协助调查工作。 如有抗拒反抗者,皆可军法从事。 第285章 庆功会 第285章庆功会 崇祯二年十一月末,随着辽东局势逐渐稳定,这天下午五点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的时候,第一军的战斗功臣们都返回京师参加庆功晚宴,紫禁城太西池与太液池中间承光殿周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为了庆祝辽东收复,刘泽特意邀请了众多军政界高层与第三世界代表,其中甚至还包括最后一任皇帝崇祯陛下。 噼里啪啦的二十万响鞭炮,震耳欲聋。 此时的崇祯与短短几个月前相比几乎换了个样,据说崇祯阅读南明史气的多次将书扔掉,平复心情后又再捡回来,然后再被气的扔掉,而此时辽东收复庆功也算正中其时。 再也不用殚精竭虑的操劳国家大事,原本补丁的衣服也换成了崭新的,生活规律后,崇祯身材也壮实了许多。 整个宴会餐厅都亮着灯,随着第三世界中国产品的涌入,即使是老百姓也对常见照明设备日渐熟悉,不再好奇围观了。 刘泽、老孔、杨泽明等高层轮流一桌一桌的向足足几百带着大红花的立功军人敬酒,这些军人有的是特战队军官如唐明烛等,更多的是普通士兵,原本出身第三世界的还好些,那些原本一两年前还大多是大明平民出身的皆正襟危坐,紧张的坐在桌上,拘束的很。 看着那上百张长桌与大圆桌,足足有上千人的集体聚餐,虽然他们在部队中经历过这种场面,如此高规格,他们还大多是第一次见到。 更别说其中崔能武还坐在主桌位上,座次甚至还排在唐明烛位队长之上,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崔能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手心里全是汗,时不时的用衣服擦一擦手上的汗,再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也大多都是戴着红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个个都在傻笑。 “这一幕要是他们看到了,那该有多好?”一个个人影从眼前闪过,老爹、崔能文、段敬仲等等。 崔能武抬起头,看着餐厅四处挂起的红色横幅,上面是他们这些战斗英雄的姓名和立功简介,听唐队长说过,这些条幅是要放在新建的军事博物馆的。 “这也算留名青史了吧。”崔能武突然想起了他哥崔能文,如果他能来看到自己的风采就好了。 听到战士们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这些战士并不是完全依靠有科技代差的武器取得这次战斗英雄聚餐资格,他们中大多数是在战斗中表现出色、勇敢无畏,并凭借他们的英勇行为激励着其他士兵而获得战斗英雄称号的。 比如崔能武,他此次被评为全军十大战斗英雄的称号,他凭借的功劳是自建军开始加入至今,几乎参与了所有重大战役,屡立战功,当年在宜君县的时候,做为掷弹手手持炸药包,从城墙溜到藏兵洞中,对着几十名明军大喊:“我这是万人敌火药包,会爆炸,快快放下武器,否则我与你们同归于尽!”而当时这些明军都吓蒙了,纷纷停止抵抗,他也在此次战斗中一举成名。 特别在辽东此次战役中成为歼敌数量最多的士兵,特战队做为参与了第一军几乎所有重要战役的拳头,这理所当然也是第一军亲自消灭敌军最多的士兵。 “这些战士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尊重。”坐在不远处桌上的王曾纶看着这些大多极为年轻的英雄们,光从外表看,那种平凡简单,既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高深的知识,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丰富的感情。 可是听着他们各自充满传奇色彩的战斗经历,唯一的感受是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这是由于跟这些战士接触太少,还没有了解他们吧?”王曾纶突然有种感觉,他似乎回到建国初期,抗美援朝结束时候,因为两者的军魂极为相似,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些战士是怎么成长到这种地步的?刘泽用什么办法将他们变成了这样最可爱的人? “我想我应该跟他们聊聊,我总觉得刘泽之前在小宇宙聚餐时候介绍自己经历并不是那么完全,我对他们军队的成长史了解的并不深入。”好奇心让王曾纶端着酒杯往主桌蹭去,他此时仍是民众联盟的调查员兼职顾问职位。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宴会轮流敬酒的热闹中时,警卫员们端着一盘盘的菜肴走了出来,鸡鸭鱼肉,大块大块的猪肉,摆在了餐桌上。 即使是刘泽看着这一大堆肉,也是顿时咽了咽口水,别看他们这些人的待遇在大明中也算高的,但在现在遍地灾民,各处抗灾救灾的小冰河时期,即使刘泽也不可能每日大鱼大肉的不断,更别提其他人了。 第三世界并不能保证目前第一世界上亿人口充足的食物供给,所以每个人都是定额配给,吃大餐的机会并不多。 一大块红烧鸡,一大块红烧鱼,还有一大块红彤彤的红烧肉,看得所有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一杯酒,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才有今天统一大明的壮举,我还要宣布一个消息,明年将被改元为民众纪年,从明年的一年直至永久!干杯!”刘泽端着满满一杯酒,走到主桌前,向所有人敬酒,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崔能武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其他大多数战斗英雄们也一个个手都在颤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白色的补光灯将宴会内外照得一片通明,这是刘泽亮特地请了一个摄影师团队跟拍布置的,为的就是这次的庆功宴。 刘泽知道很多时候,人们对于荣誉的追求甚至超过了金钱的追求,用一场不算太贵的庆功会来庆祝,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激励,不管是谁,都会下意识地想要获得荣誉。 “你好崔能武,我叫王曾纶,甲级顾问调查员,等宴会结束,可以和你聊聊吗?”王曾纶举杯道。 “俺,伱好,王调查员,好,好着嘞。”人潮汹涌,两人刚交换了通讯地址就被挤开陷入酒场。 “不急在一时,明天就去找他。” 这一晚,几乎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也几乎每个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新纪元开始了! 第286章 回忆 第286章回忆 王曾纶捂着头,口中异常干渴,端起床头柜上凉白开猛灌了个饱,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最后心理也没个数,只记得刚开始还有个量,后半场想到这么久以来妻儿都不在身边,心情烦闷,不知不觉就已经喝多了,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眼见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从水缸里舀了盆水,给脸洗了个凉水浴,这才觉得舒服些,腹中又有些饥饿,打开门想去寻些早餐吃,却不曾想门前站立一名军人。 “崔能武?你怎么来这里了?”王曾纶惊讶道。 “调查员,俺,我,昨天您不是约了我今天来找你吗?” 王曾纶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昨日晚上喝醉前,搂着崔能武猛聊了一阵,具体聊些什么,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叫崔能武来找他。 忘记约定,白白让人家在门口等了不知多久,王曾纶颇有些脸红。 “请进,请进,实在抱歉,我喝多了。” “没事,没事。”崔能武连进屋的动作也是一板一正的,就是将他送到第三世界,也绝对是一副军人姿态。 这让王曾纶更加好奇了起来,连忙掏出相机架在一旁开启录像模式,与崔能武聊了起来。 “你家在哪里?” “听说伱是第一批加入民众军的?” “能谈谈你的从军经历吗?” 崔能武有些羞涩,王曾纶的话语让他回想起他的老家。 崔能武老家李家坳很小,从村口喊一声,村尾都能听到的那种,村中基本上也都是姓李,做为小姓,崔能武一家人都深得他爹老框的做人经验,老实,本分,安分守己,像驴一样勤劳肯干。 不过家中仍然穷苦到没有棉被,冬日里全家只能依靠松快的麦秆取暖。 当年生崔能武的时候,村中众人挤到了崔老框的门前,将他团团围住,直到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众人才齐声应了一声“好”。 这个屁大点的村子,一家有啥喜事,无论远近都可称之为村中难得的谈资。 老框又是钻又是挤,又是撞,又是踢,不过他这个村中独门独户在村人的面前绝对没有一丝威严,如此他几乎被推搡在人群之外。 老框对此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些着急,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传来了一声欢快的叫声。 “生了个带把的!” 这时候老框总算钻进人群最深处,扬眉吐气了起来,这是他第三个儿子,男丁越多,他家以后的日子就越好过。 “又是一个带把的!我老崔家有三个男丁了!” 时光荏苒,老框的三儿子并没有给他家带来多大地位,反而更穷了,加上连年的天灾,欠李老太爷的债却是越来越多了,一间茅草屋屋,一家人挤在一起,能少动弹就少动弹,少动弹就能多省点粮食。 直到刘泽带着他的那伙子饥民,打破了李家坳,公审了李老太爷,分田分浮财,老崔家才有了丝改命的机会。 刘泽招兵了,也只有当了他的兵才有分财产的优先权,在大明这年月,立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况且此时活不下去的时候。 不过刘泽的鼓动并未达成全功,当时招兵分为两种,待遇最好的是常备兵即跟着刘泽来回奔波的主力,第二则是各村的驻村民兵,一般不出村子范围。 崔家哥三人站成一排。 老大一只脏兮兮的左脚擦着泥泞的右脚,一看就是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怂样,比老框更甚。 老二倒是正好相反,眼珠子乱转,不断瞅着门外开大会的热闹,总算是因为年轻,还没被贫穷压垮脊梁。 老三又与老大神似,缩着头,这十四岁了,却还像个傻子一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鼻子,眼里盯着父亲手中上下上下的藤条。 幸而老框把藤条放了下来,“老大像我,留在家里,不沾着那些贼人,万一朝廷怪罪下来也好留个种,老二老三,你们去当刘当家的民兵。老二你照看着些老三,跟他一起去,有个照应。” 老二一脸不屑地撇着老三,对他痴傻的模样很是看不惯。 老框却是一藤条打在了老二的爪子上,“照应着你弟!” 老框很是得意在儿子间的威严,虽然在外面他的为人正好相反。 老三眼看着藤条甩来甩去,两腿瑟瑟发抖,嘴里也打着寒颤。 这种怂样惹得老框大怒:“咱们家穷,生你们三个干嘛?老大是个闷葫芦,二十了还是个光棍,话都讲不利索,老二你也是个蠢货,连地里的农活都不会做,老三你站好了。” 崔能武颤抖的越发厉害。 老框二话不说,将藤条拿起,走到一旁的木凳边,崔能武撅着屁股,一脸的委屈。 这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夜就报了名。 崔能武一只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提着裤子,与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接受刘泽的审查。 “姓名?” “崔老二。”老二拉着身后的人,“这是俺弟,崔老三。” “你们这就没个正经名字?”刘泽拿着笔挠着头,这是第几个叫老二、老三的了,他都记不清了。 “你。”刘泽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指着还算机灵的老二道,“你以后就叫崔能文。” 身后那个拘谨木讷的甚至比老二还高,肌肉轮廓凸显,紧绷绷的,刘泽决定道,“你就叫崔能武吧。” 一群不知前途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从他们不知手脚往哪里放的走路姿势就能看得出来,几乎都很是相同的人。 老框老实,并不代表愚蠢,有这些小聪明小心机。 他有三个儿子,留着老大,老二崔能文和老三崔能武全部当民兵去,正好十四五岁都是吃穷老子的年龄,挂在村里的民兵队里混口饭吃,反正也是驻村。 靠着这两个儿子,老框才为他老崔家拿回第一张棉被,厚的,棉花多。 老框看着两个儿子排成队,眼中满是担忧“刘当家的咋还给他们改名字了?” 棉被很暖和,驴子很壮实。 刘泽在村子里的几天时间,所有的民兵也都集合住在一起,直到几日后说是要打杜家庄,才放这些民兵回家收拾行李,交代声。 “刘当家的这天对你们干啥了?” 崔能武有些迟疑,他想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才鼓起勇气,就被崔能文抢先一步的说道:“刘大当家的说了,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这是一个神圣的任务,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肩负着这样一个神圣的使命,那就是保护我们家,保护我们的生活,保护我们的财产,去跟所有反动势力斗。” “啥意思?” “俺,俺也不知道。”崔能文挠挠头,他记性好,死记硬背倒是一把好手。 “当家的让俺们背的,还有好多。” “当家的说要给咱们穷人做主,抢坏地主的钱财,钱财。。。”崔能武有些忘词了。 崔能文接着说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不要怕,杀人放火受招安!天大的祸事王二哥顶着!” 崔老框嘿嘿一笑,揉了揉崔能文的脑袋:“王二哥顶着就好,好好干,莫不成到时候能到城里做个白役老爷嘞。” 崔能武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他对自己当上白役明显没有信心。 第287章 崔能武的第一战 第287章崔能武的第一战 原本第三世界的军歌,本应唱起来激人向上斗志昂扬,但这崇祯元年七月的清晨朝阳下,李家坳的民兵们却并不如此,更像是晒焉了的茄子,加上村里一同被征用的老弱男丁们,更添几分混乱。 对分田分浮财异常积极的老农们,似乎是要上刑场,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哭了出来。 终于,民兵们在刘泽的指挥下,唱起了新学来的军歌,一个个哭丧着的年轻脸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仗的样子。 刘泽不断提醒:“排好队,准备出发!”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队伍依然混乱,他只得无奈地退到一旁,对着老孔道:“老孔,这队老弱就靠你了,千万别太近了,能让他们看到就行,按计划行事。” 看着三儿子手里削尖的长木棍,老框红着眼骂道:“狗日的,刚开始说好不出村的,这次跑这么远干杜家庄,还能有好?到时候可别死心眼。” 崔能武不甘不愿耷拉着头,“爹,俺晓得,逮着机会就跑。” “狗日的,跟你哥学学,老二啊,你脑子活点,照顾伱弟。” 崔能文道:“爹,俺跟着郭大哥去放火,远着嘞。” “爹,你和哥也好好的。” “俺和你大哥怕啥,都是本庄人,就那狗日的派了个老头过来,要是那个啥,俺们就把那老东西给卖了。”老框确是做贼心虚,瞧着刘泽往这边瞧一眼,声音马上低了下去。 “老三,俺跟你说,你们那个当家的脑子活,像是个惜命的,真打起来,你就跟在他后面,他跑你就跑。” 崔能武:“当家的人挺,挺好。” “好个屁!”老框:“我打死你个狗日的!”崔能武躲开了藤条,老框接着念叨,“说过教你别太认死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你就不成个了?你要敢真去杀人,官府不抓你,老子也打死你!” 又是一下,崔能武纯熟地躲开了,而且跟着队伍开始唱歌,跟别人一样,崔能武唱得也很跑调,唱的是刘泽老家每个人都会的歌曲。 老框:“别唱了!什么奴隶?什么血肉!……找死呢?你找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又在身上摸出藤条,追着打了几下,老框忽然开始抹眼泪,越抹越多,抹得自己蹲在地上。 崔能武怯怯去摸老框的肩膀,他被吓住了:“爹?” 老框甩开:“狗日的。”又瞅了瞅远处的刘泽,咬了咬牙。 “列队!”刘泽抽出腰刀,举到半空,“此次必胜!谁敢临阵脱逃,皆斩!”这话是刘泽说给民兵们的。 “若是败了,你们家里分的地分的财物都没了,这年月,就得饿死!”这话是说给民兵和所有村民听的。 “要诏安,得杀人放火,得让咱们活下去!”这是刘泽说给所有人包括自己听的,“活着才能有希望!”他要给自己寻找做这些事的理由,而且他知道现在所有人最需要也最想听的就是活下去,其他都是放屁。 老实巴交的民兵几乎所有人都显得惊疑不定,一群头次集体出远门的人,被告知要去个生地抢劫杀人都是这个反应,他们不懂刘泽的宣传口号也不知道他的伟大目标,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是知道这怕是要从匪了。 刘泽一路上喊着解释:“又不是要把你们卖了,咱们是去别的村寨劫富济贫。” 这些民兵到底不如前一仗在赵家庄见过血的那群饥民。 终于开始动作,拖拉并且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走在头里,于是崔能武被推到头一个。 刘泽领在队伍最头面,后面是近百人的饥民青壮,再后面是民兵们,最最后面跟着郭顺旺等十来人。 从朝阳到暮色西沉,终于到宿营休息的时候了,气氛仍然很沉闷。 月色如镜,篝火点点,所有人以班为单位,或偎或坐,成堆成团,刘泽坐在铺盖卷上,周围仍有间歇地抽噎,但大浪头已经过去了。 刘泽的神态也已经放松,他来回的跟各班级聊着天:“跟你们说说,咱们现在这支队伍也是有前身的,可不是我胡乱编纂,是支顶好的部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是真正为咱们穷人打仗的队伍。” 大家一下子好奇起来,有人问:“难不成是岳家军?岳爷爷的军伍?” 刘泽回答:“也差不多。” “那诏安了,咱们也去当兵?军户可不是啥好差事。” “只要有我在,赶明王二哥诏安了,最起码也得是标营,标营懂不?是募兵,有朝廷饷银的!戚家军知道不?那一年有十八两银子,还包吃住铠甲军械!” 士兵们惊叫起来:“我的妈呀,这么多?” 刘泽顿时笑了:“哪有个啥,当年戚家军打仗才是真的猛!杀敌三千,自身一个没死!知道为啥吗?” 刘泽是个极感性的人,说得搜肠刮肚的吹嘘着,引导着,这时士兵们都来了精神,“为啥?” “因为他们有阵法。”刘泽图穷匕见,“就是我交给你们的,别看简单,枪盾列阵,别说杜家庄那些杂碎,就是真的倭寇来了,都没辙。” 这话引起一片议论声。 刘泽绕了一圈,每个班都说说话,回到最中间位置夜已深了,轻轻地说了一声,“真他妈累”,然后吼着:“大家睡了吧,明儿一早咱们就到地方了。你们得记住,听我安排必胜,若是逃跑杀无赦,家里的土地财物也都得收回去。” 说完,他和衣躺下闭目养神,这种紧张时刻他怎么可能真的睡着。 几缕天光透入,外边天色已亮。 蜷缩在一起的崔能武和崔能文被集合声吵醒,看着崔能文要走,崔能武不安地问道:“二哥,你去哪?” “俺们几个不跟你们一起,俺们要去放火!” 话没说完,就听到刘泽严厉的声音:“都起来了,全部吃干粮,吃完上路。” “各队集合,列队!” 周围的人都跟着刘泽指挥依样画葫芦地做着,崔能武机械的跟着人群,看着前面往东,他也就往东,往西,他同样没有二话往西,他不懂刘泽的其他安排,只能顾着眼前。 接仗了跟着人群喊着:“跪地免死!打破杜家庄,给穷人分地分田分浮财喽!” 人群中的崔能武耳听着前面人群摇动,喊杀声哀号声四起,终于让他崩溃了,他想,那绝不是胜利该有的声。 他想逃,突然轰隆隆的爆炸声意外响起,他保持转身的姿势歪倒在地,双腿发软,吓尿了。 不久后刘泽的口令又接着响了起来:“列队!集合!成密集队形!” 刘泽喊完长长吐了口气,心里说妈的,可算赢啦! 刘泽到后队看到崔能武的损样,还关心的问道:“崔能武,受伤了?” 崔能武反应最快,他举手过顶,下意识地对着刘泽做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投降姿势。 第288章 诱惑 第288章诱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后面所有人都因为崔能武的动作而停下了手中的活,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崔能武还在举着胳膊。 刘泽这才回过神来:“操!”不再理他,抓紧组织一直吃瓜看戏的民兵们去打顺风仗。 王善保一脸惊讶,这都赢了,还能来着出?一巴掌抽在了崔能武的手上,“你给我跟上!” 崔能武被这巴掌吓了一跳,差点没撒腿就跑,半响才回过神来,眼瞅着下面,裤子湿了小半。 王善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怕什么怕?咱们赢了!”说完朝着后面的民兵队伍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着!” 民兵们不再关注崔能武,纷纷越过他向着远处溃散的庄丁们追去。 甚至连胜利的喜悦都没来得及享受,紧接着的就是与当初李家坳同样的公审、分田分浮财。 一把捂住了崔能武的嘴巴,李克福将他拉到墙角,“别吵到别人睡觉,到底咋回事?” 崔能文道:“别找队长,李存保那小子立了大功,尾巴翘上天了,你去找副队长,好歹是一个村的有些交情,俺是觉得,等诏安挺好,就这块银子,爹半辈子都赚不来。” 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个贼。 “克福哥说,克福哥说要从咱们中挑些人补充进一连。” 对他,崔能武只剩下的是佩服。 “怎么样?”崔能文问道。 崔能文一脸无语,“你这个榆木脑袋,哪里有不抢银子的土匪?我看你不如回家吧。” 老鹰抓小鸡、丢手绢、唱歌等等各种新奇项目轮流着来,每日集体晚会中必不可少的说书环节更像赶庙会一样。 崔能武也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说道:“克福哥,我哭不出来了。” 民兵们鱼贯而入村口的空地,崔能武走在最后面。 崔能武在李克福面前,就像个孩子一样:“俺想挣钱,不,俺想进一连。” 李克福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一看,黑暗中,崔能武走了过来。 任职为队长的则是攻打祝家庄的头等功臣,敢于深入虎穴动摇人心,并且成功将杜家庄、乔儿坎、东庄子这三个村寨庄丁引出来的李存保。 相比于沉闷无聊到极点的古代农村生活,这就是别样的天地。 在食堂外面,民兵们排着队唱着歌等候开饭,很明显,这又是刘泽延续的军队习惯。 见李克福一转身,崔能武立刻睁开了眼睛,踮着脚尖跟了出去。 崔能武道:“克福哥,让俺跟你分到一个班吧,俺们一起长大的。” 不过,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刘泽侧耳倾听,却发现崔能武根本就没有出声,仅仅在那张着嘴巴做个样子,他怕自己再唱错。 话音刚落,一个难听的、颤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刘泽摇了摇头,饭后列队结束,他们又开始唱歌了。 李克福一怔:“哭什么?想家了?” “唱的很有激情。”刘泽点了点头。 “是伱回家,我不想回去,郭大哥说让我到他班里。” 崔能武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恐怕没戏,“二哥,你们咋不问?”他突然想到投石问路这个词,之前听戏,这戏文里的词很应景。 一说到家,崔能武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克福哥,俺想家了,可是俺不想回家!” 一队队士兵被固定在原地,摆出一个正步抬腿的姿势,摇摇晃晃,就像是风中的柳树。 “银子,跟郭大哥他们一起抢的。” 崔能武心情有些低落:“他说他做不了主。” 崔能武被王善保骂了顿,接下来一路都是浑浑噩噩,他不是在乎哪里做错了,而是害怕他会连累家里分到的土地财物被收回去。 崔能武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半真半假的哭的跟真的一样。 “二哥,这是啥?” “你们不是都不想去打仗吗?”李克福一脸懵逼, 崔能武这才开口问道:“俺想通了,俺想打仗。” “对!”崔能武附和道。 崔能武摇摇头:“不想,俺一点都不想家。” 崔能武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刚爬上了大通铺。 崔能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算得上是所有民兵中姿势最标准的,刘泽着重看了他几眼,对他的印象显然挺好,很机灵。 另一个变化的是渐渐地,几乎所有人的恐惧感消失了,因为他们发现,打仗也不算难,他们同样在帮村民修房、挑水、扫地的过程中收获了百姓们给他们的笑脸,刘泽建立的这支小小部队,并不像土匪窝那样大块吃肉大块分金银,反而更像个学校。 一旁有人催促道,“还有呢?你快点说呀。” 所有人都很忙。 李克福推搡着崔能武回屋不再管他。 崔能武吓了一跳,连忙问“你不回去,俺咋办?” 崔能文小声对崔能武说:“听说当家的要在咱们民兵队中挑选些人补充到一连,你要想进去,得找人!” “当家的不是说不许私藏战利品吗?” “咱们能回家了?”崔能武很惊喜,他从来没有出门这么久,老爹和大哥早几天前就回村了。 崔能武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注过。 这时候,不只是崔能文,每个人的被子里,都探出了一颗装睡的脑袋,做为本村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崔能文挣到一块银子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了,大家都眼热的很。 李克福低声骂道:“崔能武,你这是做什么?” 李克福跑到队伍前面:“所有人排好队,按照一字队形,目的地操场,出发!一二一、一二一。” 李克福苦笑一声:“谁说让你回家的?” 引起一片议论声,主要是关于银子的美事。 这时队列中的崔能武摔倒在地,更糟糕的是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连忙站了起来。 “没有,俺让你问也是为了你好。” 深夜,李克福举着灯笼巡夜,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熟睡的崔能武,这才放心的离开。 崔能武垂头丧气的说道:“副队长不喜欢我,队长也不喜欢我。” 刘泽皱了皱眉,对他的印象也很深刻,“这两兄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崔能武发出来的,他比别人结束拖慢了半节。 李克福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想了,睡吧!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一连的所有人都得由着当家的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肯定得从咱们中挑些人补充去一连,一连里的老弱比不上咱们小年轻。” 崔能文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对他哭吧。不管怎么说,他肯定能当个小头目,你只要哭的他心软,就肯定中。” 做为同村的熟人,李克福因为在李家坳公审大会上的凸出表现,被提拔成民兵副队长,崔能武很羡慕他。 深夜,崔能文将崔能武拉到一边,两人头顶着头,崔能文从裤腰带中取出一块银子,露了一下后,连忙又蜷缩回去,塞好。 崔能武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一热,转而又担心自己。 崔能武刚刚酝酿情绪,准备干嚎一嗓子,却被李克福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们这些队伍很快在杜家庄安稳下来,除了老弱被打发回村,其他所有人都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整训和复盘开会。 崔能武这才恍然大悟:“二哥,是俺不对,俺太笨了。” 崔能文转身背对崔能武,侧躺着身子,舒服地将头靠在枕头上,“睡吧,睡吧,没啥大事。” 第289章 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289章哪里需要哪里搬 杜家庄外,一群汉子列队而站,都紧张了起来,此时进行的是实战演习,也是这段时间他们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合格者将加入一连,不合格者淘汰到民兵队。 随着哨声响起,各代理班长们的口令也响了起来。 崔能文站的笔直,他知道,自己的连长刘泽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李存保拿起一杆长枪挥舞着发号口令:“准备比枪!” 充当文书工作的老孔上前重复了一遍规则:“凡比较武艺,务要俱照示学习实敌本事,直可对搏打者,不许仍学习花枪等法,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 由于武器缺乏,刘泽所建军伍都以长枪、标枪、木盾为主,杂以猎弓做远程,少数刀盾做遮蔽。 所以此次演武也以这些为主。 崔能文等人一排上前站立,二十步外每人各有一块木靶,高五尺,阔八寸,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各安一寸木球在内。 哨声响起,所有人皆飞身上向前戳去,崔能文用长枪插入孔内,使圆木悬于枪尖上,如此遍五孔,即快又准。 站在一旁的民兵第一个报数喊道:“崔能文五枪中。” 按照规则,完成这个戳抢的动作速度快成功多者为最佳。 如此以来崔能文为第一。 引起一片鼓掌声,这即使是李存保、李克福等人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同一队列中的崔能武举着枪来回戳了一遍,一枪未中,听到掌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中既为崔能文高兴,又为自己忧心,崔能武心道:“二哥选上咧,咱可咋弄呢?” “崔能武最末,零中!”靶前民兵计数喊道。 接下来又测试标枪,立银钱三个於三十步内,命中或上或中或下不差为优等。 “投!” 此时崔能武压力骤增,这两项基本技能若是全部不成,必然入选不了,脸色一白,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李存保上前一步:“崔能武,你究竟在想啥嘛?赶紧投嘛!” 同一队列的其他人已经全部投掷完毕,只有崔能武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的紧张。 李克福低声道:“甭想那么多咧,好好投,这次可是最后一回机会咧。” 听着这么说,崔能武更加紧张起来,双腿战栗。 李克福在旁边轻声给他打气:“姿势给咱保持好,好得很,甭抖,你现在要做滴,就是瞄准目标,放松,放松,投!” 崔能武听言,一个撤步,标枪脱手而出,却怎么都在眼前寻觅不着标枪的踪迹。 直到身后队列中一片惊呼后,李克福才发现,标枪竟然投掷的时候未能握住,撒手射到后方去了,也幸好是标枪尾部为头,击中的人仅仅是淤青伤。 李存保脸色一沉,他已经对崔能武失去了所有信心,骂道:“蹽回队伍里去!” 崔能武头重脚轻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中,与崔能文擦肩而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几乎又一次重复了刚刚的结果,崔能文和崔能武分别第一和老末。 崔能文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军姿标准,虽然有些做作,但还是挺得笔直的。 演武一天下来紧接着又是挑选人员,李克福也是累坏了,他刚回到宿舍,就看到崔能文正跟李存保套近乎,把小包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见李克福进来,打了个招呼,“副队。”一溜烟跑了。 “咋咧?啥东西嘛?” 李存保哈哈一笑:“就这。”手里颠了颠,打开一看竟是几十个铜钱。 李克福的脸色很难看,看了一眼李存保道:“队长,这小伙子想弄啥嘞?” “还能弄啥,走后门嘛,给他弟弟,叫崔能武那小子说情,也想进一连。” 李存保拍了拍李克福的肩膀:“我去找司令说去,咱就这一个连,咋啥人都能进呢?” 刘泽此时正在房中看着名册,这是他准备建立的第一个正规化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连百多人的编制。 寄托了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心愿。 李存保和李克福走了进来,刘泽见两人皱着眉头的样子,便问道:“有事?” 李存保皱眉道:“司令,你最看好滴那个崔能文,有些个问题。” “崔能文?那个最优秀的民兵,怎么回事?” 李存保掏出那个装满铜钱的小袋子,“看,这是那小子给我滴,替他弟说情来咧。” “我总觉得他这人滑得很。” 或许人总是讨厌相同的人,尤其是与崔能文有些相像的李存保,对同一村子破落户出身的崔能文,原李老太爷家狗腿子庄丁出身的李存保只感觉到厌恶。 听到这话,同样苦出身的李克福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伱可甭乱说。”他同样对原庄丁李存保没有太多好感。 刘泽静静的听着两人的争吵,他对这两人矛盾心知肚明。 李存保急了:“咱要不要他咧?这不是明摆着给咱送礼,咋能不收拾他呢!司令,你可是三令五申说缴获的东西得上交公了,那小子一看就是偷偷藏起来了。” 刘泽道:“那小子是有些小聪明,做错事也要受罚,不过有功劳不能不奖,上次你们在树林中放火,他不也是做得很好吗?” “他也就是跟在屁股后面干点小活。”李存保瓮声瓮气道。 刘泽点了点头:“崔能武他就回去安安稳稳当民兵吧,提拔他肯定不行。” 刘泽一言而定,另外将崔能文这个人的名字记在心里的小本子上。 清晨,刘泽拿着花名册念道:“崔能文,倪从厚,舒其炳。。。” “哥,你觉着俺能不能选上咧?”崔能武暗戳戳的拉着崔能文的衣角小声道。 “肯定能嘛,昨儿个我给李队长塞了一袋子钱,他都收了。” 随着名单的公布,崔能武的心逐渐沉下来。 “以上,就是咱们民众军第一个连队的所有成员。没有入选的同志们也不用难过,咱们这是各有分工,你们都属于民众军的武装序列。” 崔能武看着天空万里无云,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与崔能文彻底分叉开了,他只能记得刘泽最后总结的一句话,“我们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可是革命是啥子意思?”崔能武嘟囔道。 第290章 变化 第290章变化 “崔能武,分配至民众军民兵二连一排二班,负责李家坳守备任务。” 崔能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管怎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崔能文转头看着他,很是无奈,自己的贿赂没能成,于是补充道:“咱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起码你回家了。” 崔能武满是羡慕的盯着场内列队授衔宣誓的士兵们。 “我刘泽是民众军第一连第一名士兵,我宣誓为民众服务终身。” “我王善保是民众军第一连第二名士兵,我宣誓为民众服务终身。” “我郭顺旺是民众军第一连第三名士兵,我宣誓为民众服务终身。” 。。。。。。 “额也想给老百姓办事儿一辈子,额也想把天下救了。”崔能文送别崔能武时,崔能武本能的说出这句在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瓜娃子,你还当真咧?”崔能文拍了拍崔能武的头,“回屋里去吧,额一个人也能挣钱给你讨个婆姨。” “俺信。”这句话崔能武没说出口,不过他心中愈发自责,他本也有机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不是像崔能文那样为了银子油水,崔能武是真的相信刘泽宣传描述的世界。 李家坳,崔能武拿着自己的行李,呆呆的军姿立正,看着自小长大的地方,是那么陌生,这让他看起来很傻了。 特别对比另外四个人后,崔能武显得更傻了。 “呆站那儿干啥呢?快点儿吃饭啦。”代理班长李有义,也就是另外几人的族亲二叔发话道。 民兵宿舍集中在原本的李老太爷家的东厢房,一个大通铺挤五个人的铺盖,杂物堆叠在角落,床上的被子胡乱的放着,与杜家庄集中训练营完全不一样,如果在训练营,这绝对是得挨批的行为。 “还在那儿端着呢?在杜家庄还没端够啊?”同样被分配到这里的李原林,李全,李向平,诧异的盯着崔能武。 崔能武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这几人刚离开训练营就变成了老样子,让他很陌生。 不过在这几人眼中,崔能武可能显得更陌生。 李原林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桌子上的五子棋上,充当棋子的石子光溜滑润,这让一旁的李全很不爽:“林哥儿,就会磨叽,快点儿下棋子儿。” “别搁这儿下,往这儿下,就是这儿!”李向平在那出着主意。 三人伱推我搡,乱作一团。 “司令说了,咱得把屋里的活儿拾掇利索了,叫整理内务。” “算了吧,咱就是几个民兵,拢共就咱五个人,还摆啥谱嘛。”李全瞟了眼崔能武,“别因为掌柜的给你取了个名儿,就自个儿在那儿装糊涂。” “咋咧?还想管到咱们的头上来了?” “咱都是一庄子的,没必要,没必要。”班长二叔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装满了窝头的筐,看起来和蔼可亲,“三娃儿,搁下铺盖,过来吃饭嘞,饿了吧?” “对嘞,班长。”崔能武对着二叔敬了个礼,这种动作似乎吓着二叔了。 “二叔,甭管他咧,我看三娃儿是有点儿魔障了。”李全从筐里一手攥起三个窝头,另一手握着咸菜根,一口窝头一口咸菜根的大嚼起来。 李原林斜着眼睛看着他:“他不是魔障,是想真个去当土匪。” 二叔有些不满:“啥叫从匪嘛,别乱讲,他是想去当兵哩。” “对头,没差,就等着招安哩。”李原林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还当真啊?混个饱饭吃就行啦。” 崔能武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那么回事儿,我琢磨着当家的他们其实也不赖。” “三娃儿,咱就守在村子里头就行啦,别整天胡思乱想的,要是官兵来了咱就跟了去,不来咱也吃不愁穿不愁的。” 崔能武一愣:“行,那就这么着吧。” 李原林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啦,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别看那些外来的家伙,得小心有钱赚没命享福,咱们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崔能武望着门外暮色中的阳光,那样红,心中一片茫然,眼前人的话让他更迷茫。 二叔看了看崔能武,一脸的茫然,仔细的打量,就像是在琢磨镜子里年轻的自己。 “三娃子,以前是呆,现在是傻。” 崔能武嗯了一声。 二叔笑道:“俺以前也一样。” 崔能武一脸懵逼:“啥意思?” “就是人这一辈子,你自己体会吧。” 崔能武听得一头雾水:“那班长,你到底啥意思?” 二叔又好气又好笑,“叫二叔,班长,班长,你懂个球班长?” 崔能武摇了摇头,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二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赶紧来吃饭!瞧你那傻乎乎的样!” 在这片荒芜的陕西土地上,这几个小村庄显得格格不入,似乎随时都会被时间和空旷吞没。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李家坳的一切都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又似乎变化了许多。 阳光升起,崔能武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铺好被子。 李向平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弄啥呢?” 崔能武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习惯,在杜家庄训练营中养成的,他觉得挺好,不过李向平不在乎,他又睡着了。 崔能武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村外延伸到天边一望无际的黄土蔚为壮观,由于干旱,大地上都处于半荒漠状态。 崔能武收拾妥当,举着根三米长枪气喘吁吁的跑到村中土丘的制高点,开始练起了刺枪术,来来回回的那几招,这架势很是充满活力。 “哈!” “哈!” 崔能武想起了刘泽在训练时候的话:“凡人之血气,用则坚,怠惰则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君相亦然,况於兵乎?但不宜过於太苦,是谓练兵之力。” “凡兵平时所用器械,轻重分两当重交锋所用之器,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所欺矣。是谓练手之力。” “凡平时各兵须学趋跑,一气跑得一里,不气喘才好。如古人足囊以沙,渐渐加之,临敌去沙,自然轻便。是练足之力。” “凡平时习战,人必重甲,荷以重物,勉强加之,庶临战身轻,进退自速。是谓练身之力。” 实话说,他的记性比他的表现好很多。 李原林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崔能武的床铺。 二叔翻身坐起,望向李原林下意识地说道:“愣着干啥呢?” “没愣着。”李原林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愣着的时候俺在琢磨事。” 二叔看着他,也懒得再问,他知道李原林这小子读过两天书,脑子想的和他们很多时候都不一样。 李原林并没有止住话语:“我这会儿正寻思哩,这仨娃儿真是变了,居然把杜家庄时候的那一套家务活儿给带回村来了,你说他能撑多长时间一个人做下去。” 二叔环视一圈,发现屋子里确实有了一些变化,除了睡觉的大通铺有点乱,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桌椅都被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也都摆好了。 大通铺上只有崔能武的被子被叠好。 二叔说道:“要是能这样坚持下去,总比在村儿里头混日子强。” 李全和李向平躺在一侧,压根不在乎他们两人谈论什么,困意阻止了他们接受外界信息的能力。 就在这时,崔能武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带进一团冷风。 二叔扭头问崔能武:“你这是在做啥呢?” 崔能武还保持着一脸的红润:“你们都没起来,俺就趁这空儿去练了练。” 二叔下了床:“俺去弄些吃的。” 李原林一跃而起,“俺也去”,转头却发现崔能武在给他叠被子。 “三娃儿,你在做啥嘞?” 崔能武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道:“司令讲了,咱队伍里头的活计,大伙儿都得相互帮衬着点儿。” “啥?”李原林扭头看了二叔一眼,那表情像是便秘。 很快除了李原林之外,便秘的又多了几个人,李向平、李全、二叔都在其中。 每个人的被子都是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对于这些懒散的家伙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践踏。 李全嘟囔了一句:“五日了,他咋还这么个模样。” 李向平捅了捅李全两下:“你少讲几句嘛,人家那是出于好心。” 李全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傻子。” 崔能武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将屋子里的沙土清理干净。 李原林他们一边嘀咕着,一边偷偷地出了宿舍准备着。 没一会,打头的李原林举着一面小纸旗上写着“优秀内务”,上面还沾着墨水,一看就是刚做好的。 李全端着脸盆敲打着,李向平负责鼓掌,三人一前一后,直奔崔能武而来。 崔能武一愣,就见这三人将小旗子放在崔能武的被子上,使劲的鼓掌,敲打着脸盆。 李原林双手一挥,几人顿时停止了动作。 “崔能武同志,你是咱们民众军民兵二连一排二班头一个拿到优秀内务奖的,盼着你往后别再犯一样的错儿了!” “谢谢,谢谢!”崔能武满脸喜色。 二叔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几个在做啥子?全都给收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这是打算弄啥咧?” 李向平委屈道:“三娃子他。。。” 二叔吼了一声:“闭嘴!”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也知道适可而止,免得二叔这个老好人真的生气了。 二叔瞪了三人一眼,额头上的青筋还在跳动,“三娃儿,这事儿不大点儿,你别放在心上。” 崔能武:“你说的俺心里明白着呢,俺会再接再厉的。” 二叔愣了一下,崔能武则是一脸的腼腆和开心,他从来没被人夸过,能被夸奖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二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就好,那就好,三娃儿,说实在的,你二叔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一看刘大当家的就知道是个做大事的人物,你跟着他学也不算吃亏,但是嘛……” 崔能武立刻站直了身体:“二叔,我也看司令人挺好的,就是我自己还差一大截呢。” 二叔抿抿嘴,继续说道:“可是老实说,咱们终究要在土里刨食,你懂不懂?干大事,不是俺们庄稼人能掺和的。” “咱,咱没那个命儿,但咱还是会下功夫的。” 二叔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他不想打击这个后辈的自信。 李原林拍了拍脑袋,大失所望:“二叔说话绕弯子,听懂了才见鬼嘞。” 李向平看了一眼崔能武,道:“三娃儿,多谢你啦,但是以后就别再帮俺收拾床铺了。” 崔能武一脸的莫名其妙:“咱不是应该互相搭把手吗?” 李原林接着继续道:“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晓得吗?你想从匪还是想招安当官军,别折腾咱们,以后也别祸害咱们村。” 崔能武这才反应过来:“呃,二叔。” 二叔看着崔能武眨巴眼委屈的看着自己,安慰道:“行了,没啥大不了的,大家都散了吧。” “那俺去弄点饭吃。”崔能武佝偻着身子出去,李原林几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心虚。 二叔对着李原林几人大怒:“你们这是在做啥子,干的这算不算人做的事儿?” 二叔是真的生气了,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郁闷。 李向平:“俺就是瞅他不顺眼。” 李全:“那是因为他跟咱不同路数。” 李原林道:“那是因为他脑瓜子不灵光。” 二叔瞪了他一眼:“就你脑子灵光,多好的孩子,俺以前咋就没看出个名堂来?” 第291章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第291章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听到二叔再次着重夸崔能武是个多好的孩子的时候,李原林意外的点了点头:“哎呀,这娃将来可能还能做个好山贼哩,哪个头儿不想要这样能干的山贼嘛?就因为这娃实诚,能给人挡刀子呢!” 李全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那得嘞,这小伙儿要是真当了差,肯定也能做个好官军,刘当家的都说要诏安,做个正经人儿。” 又一个清晨,崔能武还在山棱上练习持枪突刺,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个位置,站在做李家坳必经门户的一座小山上,居高临下,这里可以充作哨兵,能纵观十几里外来村的大股人马。 二叔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块石墩上,看着四周正在吃草的几头驴子和牛在那撒着欢。 “三娃,你这是干啥?”二叔问道。 “俺在练扎枪,顺便给农会里放放牲口。” “憨娃子。” “二叔,你咋来了?” 二叔苦笑一声:“咱是看你这像咱年轻的时候,憨!” 崔能武嘿嘿一笑:“二叔,伱才不憨嘞。” 如果崔能武不一直盯着枪尖的话,他就会发现二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有点像怀念,有点像回忆,更像是身体衰老的父辈瞧着逐渐成长起来的晚辈由衷的欣慰。 二叔看都没看崔能武一眼,目光看向远处:“咱村里的日子是有点儿紧巴,不过大家凑合着还能过下去。现在李老太爷也不在了,出去闯荡也不见得就能混得多风光。在家里虽然辛苦点,但至少心里踏实。” 二叔也有年轻的时候,他年轻的时候李家坳的日子比现在稍微好些,最起码还有个简陋的小酒肆,只不过简陋到连吃霸王餐的公人都很少来。 他当年最喜欢听往来者口中的故事,故事里有澄城、延安府和西安,也有落草的杆子和往来刀客,贩私盐的汉子逍遥快活。 这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土里刨食的日子一眼望到头。 没读过几本书,仅仅上了两天私塾的他,眼中父辈生活的窘迫,更加增添了他对金钱的渴望,对于逍遥快活日子的期待。 即使是走上犯罪的道路。 贫苦的山里人没这么多讲究,那时候他最出格的想法是在路上拦个有钱人,然后抢了他,然后去澄城好好快活享受。 在那时候,如今声名鹊起的王二等人还没有影,社会上混出好大名声的是另一波人。 或许是命运齿轮的转动,让二叔和那波人中当家的发生了交集。 那时候二叔才明白除了拦路抢劫之外还有更多有前途的业务,比如贩卖私盐、收过路费和给人平事,基本上是除了好事,什么事都敢做,做得都是来钱的买卖。 毕竟老实做好事,它不来钱。 总之比二叔在土里刨食欢快的多。 见识过这个,二叔顿时茅塞顿开,与村里的另外几个年轻人同道:哥哥带带我,咱们换个活法。 当家的也敞快道:诸位兄弟看得起,咱们以后就是兄弟。 马二当家赌咒发誓道:咱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兄弟们过上快活的好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当家的和现在刘泽这个当家的也是一样信誓旦旦,甚至更和风细雨,毕竟刘泽这伙人真暴力,真见血。 所以二叔他们信了,随即开始了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平日在当家的庄子里酒水管够,肉食随意吃,想象中的刀口舔血倒是没有,与刘泽这伙人打破庄子直接抢不同。 这个道理,二叔到年老的时候才懂的,见血了还怎么赚钱?不长久! 他们那时候当家的讲究的是靠人情世故,你再能打再厉害能打几个?都得罪了本地村大户,村里联合起来埋伏你,也摆脱不了个死字,所以本地的乡绅大户非但不能得罪,还得捧着,舔着。 最稳妥的是从本地人中招募像二叔这种族内小年轻,给点甜头,既能当暗子传递消息,又能充个人数站站场面,只有这样路过的客商才能给面子,上供些财物,真要真刀真枪的抢,那才是蠢,真断了商路,引来官军围剿,谁也捞不着好。 哪里有收收过路份子钱的舒服,甚至还能在路上开个歇脚的店,另外赚一笔。 整个客店茶铺就是整个环节上的情报站,客商来了,那歇脚-报信-勒索上供-分红,这一条龙服务给你整得明明白白。 实在不开眼的才略微吓唬吓唬,出点血。 原本以为好日子就这样了,哪里想到才安安稳稳过了几年,随着天灾越加频繁,池塘小了,鱼就显得多了。 眼红这票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大,当时团队里的二当家的,也就是不久前覆没的马家寨马家,提出了洗白进入白道的计划。 起初二叔他们是拒绝的,毕竟当人习惯了一种舒适区环境,很难下决心改变。 马老二就劝二叔他们这些小年轻,他说,衙门里好修行,你看看那些公人哪个不是逍遥快活,随意的酒肉管够,还不花钱,你看看咱们?连延安府都不敢进,勾栏处也只敢去草棚的私户家。 二叔他们又心动了,现在这行当竞争越来越激烈,特别是那些不讲规矩的过江龙,干一票就走,害的他们这些坐地户日子也难了起来,有危机感,心里就不踏实。 这马二哥比当家的更有脑子,为了前途,跟了。 那时候没有白手套这个词,不过做的事是一样的,就如同白道没有投名状这个词,可做的事表现形式是一样的。 所以突然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进入了血腥模式,当家的不愿意改变,没几天就突然坠马而亡,这时候二叔他们这些小兄弟只能随波逐流,眼看着马老二变成了马当家的。 毕竟马当家当年可是说咱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兄弟们过上快活的好日子。 池塘里曾经的同行,被一个个绞杀,不投靠的等待的只有刀对刀的血腥,就像是一场梦,原本一块吃肉喝酒的兄弟一个一个死了。 二叔以为的换个活法,跟着当家的去做大事,当家的答应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让兄弟们过上快活的好日子的话还在耳旁。 转眼当家的换了,他也成了个小头目。 一切都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恍然大悟的二叔才明白,原来他们才是那个代价。 起点太低,即使付出了代价也仅仅成为最基层的公人,二叔略过那些腥风血雨,直接跳到所谓的功成名就,“咱年轻时候也是在驿递里做公,也算过了几天好日子,可自万历年后一日不如一日,银粮休说全给,自己个还得鬻妻卖子的供给。” 崔能武有些好奇问道:“咋啦?还得贴钱?” “可不是?上头不发银两,可做活却不得少,该送的公文物件都得送,耽误了事可不得了,该迎来送往路过的老爷也得迎送,饭食没了,马死了,都得咱们驿站的供应着,咱们哪里来的钱粮?可不得鬻妻卖子?故而人人思逃,咱也就逃回老家来了。” 逃回来躲在李家坳山村中的二叔,变成了最老实本分的那种农民,奉养双亲、安稳度日。 活着,只是偶尔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和一同出村的兄弟,二叔道:“咱能回来倒也挺好,还有那回不来的呢。” “这些老爷真该死,二叔,赶明俺跟着司令给你报仇。” “报仇?你们不诏安了?”二叔憋回到了嘴边的话,他终究是没说出外面不好混,即使诏安当了官军做了公人,可官军欠粮饷也越来越成常态。 不过外面日子是越来越乱,越来越难熬,那窝在李家坳又能真有前途? 世道变化太快,变得太残酷,让他们这些老一辈很不适应。 “司令说了,俺们要给穷人当家做主,等以后,咱们再诏安。” 二叔看了一眼崔能武,表情有点莫名:“那个人啊,难说。” 他又想起原本的马家当家的,同样的文化人,此时王二与刘泽,恰如彼时当家的与马老二。 崔能武也想当年的自己。 二叔叹了口气,转身下山而去。 第292章 不一样 第292章不一样 这天是个要下雨的日子,天空阴沉沉的,将下未下之时,空气烦闷,尘土飞扬。 崔能武举着长枪站在院子里,仍然没有丝毫松懈。 李原林站在门框边嗑着瓜子,直接对着远处的影子喊了一声。 “三娃子!整天瞎忙活啥哩,也不知道歇一哈,把咱家弄得不安宁。” 路很长,风沙很大,崔能武根本听不到。 二叔却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原林:“别嚷嚷咧,随他去吧。” 所有人都看着他,然后低下头,等了一会又都盯着李原林,大家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回答。 “哎呀,老天爷总算是睁开眼啦,这得多少日子没下个雨了嘛?”李原林转移话题:“老孔差人来做啥子嘞?” 他看着二叔阴沉的脸,决定克制一下自己再搭理崔能武,“这眼看就要落雨了,他咋连歇会儿都不歇,就着急忙慌地走了呢?” 风带着沙土,沙尘暴这时候比现代世界还要猛烈,崔能武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他顶着狂风,正在全力向木靶子刺击。 李原林的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送信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有点儿傻啊?” 在他眼里,送信的那人跟崔能武一样死心眼,他看不惯这种死心眼。 天气不好就躲躲,在他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个个都没得脑筋,人家说啥就干啥。” “把嘴闭上!”二叔喝道。 李原林却是寸步不让:“二叔,别对着我吼嘛!他们那一帮子人都是些傻货!” “傻货?那个送信儿的傻娃叫咱们派俩人跟着刘当家的打宜君县!”二叔走到窗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宜君县啊!” 李原林干脆把被风沙吹得紧闭的窗户打开:“这明摆着就是去送命嘛!” 二叔:“就是送命!违令者斩!” 李原林过身来,把二叔拉到一边:“二叔,班长,咱们跑吧!” “跑?村里咋办?”二叔叹了口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原林看了二叔一眼,认真问道:“二叔,你打算让三娃去啊?” 二叔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担心啥呢?你怕是要你去?咱年纪大了,咱领着三娃去就行了。” 李向平和李全纷纷松了口气,李原林则是瞪了他们一眼。 二叔叹息一声:“路上小心些,兴许还能有一丝活路。”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人选的问题也不需要崔能武的同意,他注定是那二分之一。 一路紧赶慢赶,二叔和崔能武与其他几个村抽调来的民兵终于在宜君县五里镇外,赶上了已经发展壮大n倍的刘泽。 崔能武望着镇外各处分散的人群,皆是斩木为兵的百姓,一眼望不到尽头,心中有些失落,他错过了大发展时期。 那些未曾见过的乡民,桀骜不驯倨傲的眼神从他们这群人身上扫过,他们对这群老老少少的所谓援军毫无感觉,灰头土脸的老弱援兵们全无军威。 “这些就是姓刘的说嘞民兵?” 周围指指点点,隐约传来的话语,让自卑又找上了崔能武。 “看样子刘当家的,也不咋样嘛。”二叔轻声说道。 周围人声无丝毫掩饰,让这个老人第一感觉是在这群人中刘泽的威望不高,东一丛西一簇的皆是以乡党为团伙。 换句话来说小山头太多了。 “老三,唉,老三!” 崔能武惊讶到张了嘴,从远处奔来一个持盾的年轻人,将绳索斜挂,圆盾甩到后背上,猛冲过来,带起一阵烟尘,真是条龙精虎猛的汉子。 崔能武吓得连连后退,他本能的又想要逃走。 “是我呀!” 崔能文兴奋大声道:“老三,伱可来的真是时候!” 他拍了拍崔能武的肩膀,说道:“走,跟咱去报到。” 崔能武老老实实地跟着队伍,去镇里。 等被安顿好后,才和崔能文聊聊彼此的近况。 崔能文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话语:“司令说等打下宜君县,俺们一连就扩编,小兵都得升官,俺最少也得是个班长嘞。” “知道俺们现在有多少人不?” “上万人嘞,一眼都看不到头。” 崔能武屏住呼吸,听着崔能文炫耀,眼睛里满是羡慕。 “瞧,这是俺的刀,好玩意,俺现在是刀盾手,班里最精锐的,走路都走在最前面的!”崔能文从腰间抽出腰刀,递到崔能武面前,些许的缺口并不能掩盖刀锋的寒光。 “摸摸,摸一下。”崔能文挺了挺下巴,示意着。 崔能武用手摸着刀柄的绳索,第一感觉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然后感觉绳绑的很结实,确认它不会伤到自己后,才握紧刀柄。 崔能文又开始炫耀了:“知道这是干啥的吗?这是防滑的,血流到上面也不会脱手。” 崔能武将刀柄递过去,“血?” “二哥,你杀人了?”崔能武只感觉到恐惧,似乎闻到了刀柄上的血腥,有些想吐。 “去去,杀个把人有啥稀奇的?” “没出息的样!” 崔能武听着训话,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既是害怕又是恐惧,其中唯独没有常见的兴奋。 “二哥,你杀人了。” 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咱们当匪的怎么不得杀人?赶明诏安了,也还得杀人,给你看个好东西。” 崔能文从腰后面掏出个小包裹,“看!” 那是几块散碎银子,足足有十几两。 “哪里这么多银子?” “抢的呗。” “司令让抢银子?”崔能武有些纳闷,当时在杜家庄集训的时候,明明教导一切缴获要归公,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得了吧,这么多人哪里管得过来?那些话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信,只要你有眼力劲,瞅瞅,郭大哥抢的更多嘞。” 崔能武立刻明白过来,崔能文是背着司令偷偷干的,而且这么干的人还不止他一个。 预期中的羡慕并没有出现,崔能武的反应让崔能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崔能文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老三,等事情了了,你还是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集合哨声响起,午饭时间到了,民众军主力部队特色之一,整个连队的士兵都排成了一条长队,一边唱歌一边在食堂旁集合等待。 这时候崔能武才发现原本百十人的一连已经扩展了到两百人左右,与其他散乱争抢的乡民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些人司令管不着。”崔能文解释了崔能武的疑惑,“别愣着了,去集合去,俺也归队去了。” 崔能武所在的民兵队伍秩序比一连稍差,较之乡民队伍又好许多,想到这,崔能武略微恢复些自信,自己终究和那些人不一样。 第293章 立功 第293章立功 “听,是唢呐声?二叔,咱们冲吧!” “冲个屁,没看着其他几个当家的都不动嘛。”二叔回头给了崔能武一个爆栗。 他们这几十人的民兵皆被分配到埋伏宜君县官军的后路,由二叔指挥,配合有另外几伙人,以听唢呐声为号,只不过实际上另外几伙以各自同姓为团,并不太搭理二叔的号令。 首先传来的是炮声,然后隐约有喊杀声传来,声音逐渐远去。 “诸位当家的,咱们。。。”二叔话才说了半句,就被打断。 “李老爷子,咱们都没听到啥唢呐声。” “对,没听到呀。” “咱们是要听唢呐声行事,可不能违令。” 这几个领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观望观望,对此二叔同样也有此意,谁都不愿意和官军硬碰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良久突然又有成片的爆炸声传来,那是刘泽特有炸药包爆炸的声音。 “接战了,接战了!” “定然是姓刘的和官军碰上了。” “肯定得死几个!”一人拍大腿肯定道。 逐渐的,原本的喊杀声从远处开始往近处移动,他们都明白过来意味着什么,这里是官军的后路,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官军败了。 “老少爷们,官军败了!跟着俺们冲!”二叔当机立断喊起来,人老成精,物老成怪。 同样反应过来的是其他几家领头的,别看之前一口一句姓刘的叫着,对二叔等人没眼看,这时候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老爷子,咱们听你的,您说怎么冲?” 谁赢他们跟谁,这句话颠之不破。 二叔这伙人想象中的血战并未发生,等他们从后来赶来的时候,这些官军大多在奔跑溃逃中耗尽了体力,仅剩下跪地投降的力气。 见遍地投降的官军,二叔也算是抖起了威风,指挥人群合围起来,众人纷纷大声呼和,仿佛他们卖了多大力气,才是此役最大功臣一般。 “大当家的好大的手笔!竟一举歼灭官军!” “那可是千户嘞!” 今天的二叔,跟平时不太一样,显得很兴奋,就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坦然接受众人恭维。 “李老爷子果然老当益壮,断了官军后路。” 二叔自己个心里明白,自己算了屁,相互恭维恭维得了,别真信,还了一礼:“诸位!担不起,咱们赶紧去见过刘当家的才是。”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赞同。 “走走,同去,刘当家的威武。” 崔能武愣愣的跟着众人,呆呆的看着众人相互邀功,抢夺投降官军的衣甲兵器,连双靴子都不放过,远处,与另外几个当家的混在一起的二叔,渐行渐远。 “这就是干仗?”崔能武有些恍然。 闹哄哄的热闹场景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 “二哥,你咋样了?伤到哪了?”等刘泽为牺牲者举行完入土仪式,崔能武一把抓住崔能文半吊着绷带,还浸着血迹的胳膊。 “别,疼!”崔能文反手拍了下崔能武的脑门,“擦破了点皮,没啥大事。” 当时候崔能武被箭支射穿木盾,钉穿了左臂,顺势就窝在块石头后面,才侥幸逃得一命。 “队伍里死伤过半,幸好老子我机灵,走,哥带你吃肉去!” 大锅煮的马肉散发着香气,惹得所有人口水直流,做为一连的伤员,崔能文享有优先权。 “给二叔也拿些,路上他对俺挺照顾的。” 崔能文点点头,转头挤进人群,区区箭伤并未影响他的灵活度。 二叔看着崔能武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拳头大的肉块,笑道道:“你这小子,你自己吃吧,俺牙口不好,嚼不动这荤腥。” 只不过崔能武的下一句让二叔脸色顿时大变。 “二叔,俺也想跟着司令明晚去打宜君县。” 崔能武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敢对视二叔的眼光。 “啥时候走?” “明早就走,今晚就选好人。” “你哥让你去?” “是俺想去。” “那就去吧。” 这时候崔能武才敢抬头看二叔一眼,又缩了缩脖子,继续道:“二叔,等会俺就去报到。” 夜晚,狂风呼啸,崔能武却在呼呼大睡,他是少有主动报名参加偷袭宜君县城的人,这夜他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最核心的一连驻地就乱成了一锅粥,原本死伤近半的一连,新加了为数众多的乡民,养成的规矩完全乱了套,呼喝着开饭的,角落处拉屎撒尿的,四处乱窜的。 崔能文蹑手蹑脚的端着碗馒头进了房间,这一夜他都没怎么睡,一方面是手臂箭伤疼,但最主要的是他实在是挂心崔能武,可无论他怎么阻止,这头犟驴就是要去,还自己找了李克福报了名。 “这憨娃子!” 崔能武睡得正香,听到声音,猛地跳了起来,见是崔能文,才放松下来,“哥。” “憨娃子,赶紧吃,多吃些,哥给你带了些肉。” 早饭后临了出发前,崔能武忐忑的列着队伍,一个声音让他安稳不少。 “三娃子!” “二叔?伱咋来?”崔能武很惊喜,二叔能来送他。 二叔伸出手,整理整理崔能武的衣领道:“此行定然危险重重,让你不去定是不行,二叔老了,不然。。。”啰里啰嗦了半天,话锋一转指着队伍最前头的雄壮汉子道:“你看前面那个,他姓张,人称张老大,老兵油子滑的很,你可跟在他后面,定可保命。” 此夜,月色如水,洒在城墙上,寒风透过铠甲,刺骨生寒。 崔能武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二叔的话语,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指引。 他只是机械的跟随着张老大等人,主动报名成为第一批登城的先登之士,心中燃烧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激情与恐惧。 城墙上,黑暗中传来的惨叫声、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仿佛一曲死亡的交响乐,让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官军惨叫与兵刃相交撞击声,崔能武甚至未接敌就一路跟到城门洞。 就在这时,崔能武迎头错了一步,进入了一旁的藏兵洞。 洞内,几十名明军早已被惊醒,见有陌生人进来,他们不由面色一变,一瞬间全都愣住了。 崔能武心中也是一阵慌乱,他脑中灵光一现,迅速镇定下来。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火药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声喊道:“俺,俺这乃是万人敌火药包,会爆炸,会,会爆炸,快快放下武器,否则我与你们同归于尽!” 他的声音在藏兵洞中回荡,火药包在他手中显得格外沉重,他眼神锐利,扫视着每一个明军士兵,那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崔能武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洞中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只有崔能武磕磕绊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黑暗中回荡,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哗啦啦,一片兵器掉落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崔能武一手举着炸药包,一手提着刀,他没带火。 不过这都不重要,随着乡民们的涌入,一切皆已成定局。 二叔的担忧也并未发生,行动顺利的出乎意料,失去主力官军的宜君县连同卫所城仅仅一个晚上就被拿下。 第294章 傻子 第294章傻子 “三娃,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二叔语重心长地问道,眉宇间尽显忧虑。 “家里还有大哥。”崔能武低声回应,虽然声音不大,却透出坚定。 “你个傻娃子,我在队伍里不就行了?你说你来干啥?”崔能文不满地责备道,语气中透着无奈和心疼。 “可是,俺也想跟着司令去救人。”崔能武的眼神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救人救人,咱们自己都是穷人,还救个屁人。”崔能文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无奈。 “可司令说天下穷人是一家,不能指望神仙皇帝,要靠咱们自己。”崔能武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傻娃子。” 宜君县县衙内,仪门外,二叔和崔能文一左一右地将崔能武夹在中间,两人都在试图说服他放弃加入一连的打算。 崔能武此次以单人俘虏三十二名官军的功劳,名列先登队伍前五,凭借如此大功,他确实有足够的资格加入。 此时,衙门大堂内正准备着庆功宴,将邀请张大胆、张狗儿、崔能武这些功臣庆功,这也正是崔能武展现决心的绝佳机会。 劝说了半天,二叔最终失去了信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去吧去吧,一切由你。” 庆功晚宴上,众人尽兴,主宾尽欢。灯火辉煌的堂内,酒香四溢,笑声不断,气氛热烈。 崔能武举着酒杯,低度的浊酒让他这个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少年,头脑昏昏沉沉,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 “崔能武,此次攻城,你生俘三十二人,来,我敬你一杯。”刘泽端着酒杯,逐一向功臣们敬酒,语气中满是赞赏。 崔能武一脸紧张,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猛地站起来,一口将杯中酒闷完,动作略显僵硬。 “好酒量!”刘泽也一饮而尽,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 “司令,俺,俺想加入一连,跟着伱干。”崔能武借着酒劲,在大庭广众之下吼了出来,顺势还打了个嗝。 他知道,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再也回不去李家坳了,吼完,他老老实实地等待刘泽的答复。 刘泽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今,我也要说,我诚挚邀请诸位正式加入我们民众军,咱们新扩编的一营!” 此战中原本的一连人员损失惨重,先前胡乱统合的四个连民壮们只是临时编制,在占领宜君县后,刘泽理所当然地想将他们正式纳入民众军。 在这个大发展时期,优先发展目标也自然是这些功臣们。 “司令,俺愿意。”崔能武率先表态,声音中带着坚定和期待。 一声声附和声随之响起:“俺也愿意。” “跟着掌盘子干。”众人齐声响应,士气高涨,整个大堂内回荡着热血的呼喊声。 崔能武看着这些同伴们,心中充满了力量和希望,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宜君县军营,仿佛又回到了杜家庄的集训营。 崔能武忍不住环顾四周,这里原本是卫所城所在地,曾经脏乱破败,如今焕然一新,整洁有序得令人难以置信。 操场上晾晒的鞋子,全都整齐地朝向同一个方向。 正门的墙壁上,用石灰涂写的标语赫然入目:“为民众服务!” 空地上竖立着一根三丈长的旗杆,红旗迎风飘扬,旗面上的“民众军第一营”五个大字格外醒目。最特别的是空地边缘的一块木板,上面刻着《民众联盟纲领》,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风采。 民众军营长刘泽与各连长、指导员一起举行了新兵入营仪式。 原本的一连残余人员被拆分成五个新连队。 崔能武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寻找二哥崔能文的身影,“二哥。”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喊出声。 崔能文也在同时发现了他,微微点头,但目不斜视,保持着军人的严肃。 原本一连的士兵们,几乎各个如此。 刘泽对着名单逐一念道:“新兵分配如下:张老大——二连三班。” “好嘞。”张老大高声应道。 “张狗儿——二连四班。” “唉!”张狗儿也大声回应。 当念到“崔能武”时,崔能武本能地回了一句“到”,声音洪亮,与旁人截然不同。 “一连一班。”刘泽继续宣布。 “是!”崔能武用力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分配结束后,崔能武快步走向崔能文,忍不住问道:“二哥,俺分到你这班里?” 崔能文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欣慰。 “以后人前别叫我二哥,叫我班副,咱们一连一班是最精锐的,隶属于营部直属,班长王哲,就是那个。”崔能文努努嘴,指向远处与刘泽并肩站立的浓眉大眼汉子。 “待会他给你们几个新来的主持入班仪式。”崔能文招呼其他几人介绍道:“俺们班来了几个新战友,这位是崔能武,俺三弟。三娃,你就睡我的边上吧,我给你介绍几个兄弟。”说完这句话,崔能文又热情地招呼其他新人,丝毫不显得繁琐,仿佛春雨润物般自然。 崔能武没那本事,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冲每个人都露出和善的笑容。 刚返回来的班长王哲,对迎面而来的笑容机械地点了点头。 事情太多了,班排连干部集体开会时,刘泽交代了各种规章制度,让他头大得很。 作为队伍里少有的有些墨水的读书人,任务繁重。 除了要记录刘泽的各种奇思妙想的文书工作,还得帮助培训其他干部,最后还要带好一班的战士,忙得四脚朝天。 “集合,开班会。”王哲发布命令,他严肃的表情感染了所有人,老兵和新来的不自觉地分列两排。 每个人的表情同样严肃,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聚会,而是为新来的战士们举行的接风洗尘仪式。 王哲平复心情,激昂起来,挥手说道:“希望新同志能够从这仪式中,了解到咱们民众军的精神,对于老兵们来说,我也希望他们加深教育。” 崔能武是那少数经历过集训营日子的人,只是表面上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激昂澎湃。 他在杜家庄时就嫉妒羡慕那些经历过刘泽主持仪式的士兵,仿佛那才是脱胎换骨变个人生。 “士兵崔能武!”王哲高声喊道。 “到!”崔能武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你要记住,你是咱们一连第275名士兵,咱们是民众军第一个连队,是民众军最核心的武装力量。在你之前,有274名士兵曾在一连战斗过!”王哲大声道。 同样的仪式在操场上的其他各个班级几乎同时上演。 “士兵崔能武,你要记住,你是民众军一连第275人!”王哲继续喊道。 “士兵崔能武,你一定要记住一连建立以来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或许崔能文会嗤之以鼻,或许还有其他人同样对此嗤之以鼻,但崔能武显然知道,他就是那少数被刘泽宣传吸引而来的傻子:为天下民众而战! 第295章 革新 随着第一世界的局势逐渐安定一下,与大多数人所期望的好日子来临一样,民间生活的确在变好,区别的是民众联盟内部进入变革前夜。 京师紫荆城南海。 刘泽放下笔,将稿件摊开,纵览一遍后,坐在写字桌前的木椅上,缓缓伸开双臂,向上舒展,然后对门口的警卫员说道:“小张,去打盆热水来,我擦擦脸。” “是!” 小张很快去浴室端来了毛巾和脸盆,轻声道:“委员长,要吃些宵夜吗?” “几点了?”刘泽问道。 “凌晨一点十分。” “不用了,老王(厨师)都睡了吧,太晚了。”刘泽伸手接过毛巾,用力搓了搓脸,顿时清醒很多,“你去通知秘书处,把我刚刚写完的稿子送去到《民众日报》编辑部。” “是。” 夜已深,月色正浓。 现如今刘泽与之前民众联盟高层的工作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即以工农业建设为主,今天收到的政务报告显示,在第一世界的大明目前工业战线上的工作取得了喜人的进展,钢铁煤炭的产量随着工厂的建设急剧上升,在现代农业技术如种子、化肥、机械设备的加持下,粮食蔬菜等副食品的产量也有明显的增长。 到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也即新颁布的民众纪年,民众二年十二月初,整个民众联盟统治区内,工农业生产形势都可谓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各行各业处处都在为各自的生产任务而热火朝天的奋斗着。 民众军的进军同样迅速,指数级扩张的阶段基本已经停歇,整个大明原大陆版图都基本收复,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接下来各主力部队皆进入配合地方工作阶段,协助进行经济文化建设。 这个过程中第三世界的工业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随着人员深入流通交流,两个世界间的相互影响也同样显着,尤其以第一世界为甚。 信息社会海量的信息影响着民众联盟方方面面。 刘泽一直修改到深夜的稿件就是关于第三世界介绍的公开文献资料汇总,几乎包括了第三世界所有方面内容。 刘泽有信心,通过这些公开报纸的稿件,将使第一世界民众对整个第三世界有一个系统性的清晰认识。 与之相对的,第三世界各国同样受第一世界的文化冲击,尤其以文化界考古学界为最。 将睡未睡的刘泽被卫兵叫醒,深夜中央情报局局长王善保带来了一则情报汇总。 “委员长,第三世界多个国家一同照会我方,表示深切关注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人权问题,尤其以对第二世界欧洲部分的凯尔特人、罗马人等人种遭受的种族危机提出严重抗议。” “告诉他们,这是我们民众联盟的内政,让老孔他们和第三世界掰扯去,而且第二世界的欧洲并未发现与第三世界考古中一样的西方文明遗迹。” “现在第二世界的所谓欧洲地区,仅仅是与欧洲地形相似,那里现在可是一片蛮荒,甚至我们探险队都探索到乌拉尔山脉了,发现的所有白种人都是仅仅处于石器时代部落文明,包括意大利和希腊地区,有的仅是极为稀少的劣质海绵铁和少量青铜使用,与第三世界欧洲堪称神迹的考古发掘成果截然不同,这侧面说明我们三个世界是独立的,那里并不是他们历史祖先之地,跟他们毫无关系。” 虽然民众联盟现在全力发展第一世界,没有精力开发第二世界,不过开发只是时间问题,刘泽早就将其看做自己的基本盘了,况且第三世界西方考古情况确实与第二世界的现实相差太大。 第一世界的环球考察队与国内援助的卫星,也同样证明了此时的欧洲与第三世界的欧洲压根不是一回事。 伪造考古历史? 这种话并不被民众联盟认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所以三个世界并无联系。 这种考古与现实的不一致,成为一个良好的借口。 回过味来的第三世界西方学界则180度转弯的支持西方伪史论这一学说,举出无数的理由事例证明三个世界的关联性,甚至出现大批伪造文物者自我坦白承认罪状的奇景。 “最近第三世界在我们这面的活动很频繁,极为广泛的着重宣传那面是未来世界,有着灿烂的文明和丰富多彩的文化,是人类文明的灯塔,并且广泛科普了我们联通三个世界的原理推测,这让很多人的思想产生了混乱。” “混乱是正常的,你看看这个文稿。”刘泽打开抽屉,伸手递过去一份稿子。 “这是?” “这是一场刻不容缓的自我蜕变。”刘泽凝视着窗外的深邃夜空,耳边回荡着城市的喧嚣,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的坚定。 时光流转,半月后,《民众日报》的头版犹如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以醒目的大字标题宣告了刘泽笔下的“革新运动倡议”正式启动。 随后的一个月里,在民众联盟高层机构的密集会议中,委员长刘泽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明确指出,革新的真谛不在于肉体的消亡,而在于治愈过往,拯救迷失。 于是,一场旨在涤荡民众联盟内封建残余的思想革命悄然展开。 第一阶段以深入学习文件和自我反省为主,逐渐过渡到以审查和净化为核心的第二阶段。 这场革新的第一阶段序幕,定于民众二年的寒冬腊月拉开,预计将在民众三年的岁末画上圆满的句点。 为何如此迫切?因为旧时代的社会架构已无法承载现代工业社会的巨轮。 回首过去两年,民众联盟如同春笋般迅速扩张,军队、民政、教育体系吸纳了众多成员。 然而,除却那些真正的贤能之士,亦不乏心怀叵测之人潜伏其间。曾经,为了统一大业,内部的裂痕被暂时搁置,但如今,是时候挥剑斩断这些隐患,进行思想的洗礼和组织的重塑,唯有洗净尘埃,方能轻装上阵,奔向未来。 在剔除内患的同时,刘泽也注重培养新一代的“革新”干部和核心民众,他们将与广大群众紧密相连,通过深入的调查研究,辨别是非曲直,挽救那些误入歧途者。 坚守一条铁律:绝不轻易夺取生命,大多数情况下也不采取拘捕。 特别强调,在审讯过程中严禁使用酷刑,也不应轻信片面之词,一切以确凿证据为准绳。这场运动的初衷并非为了毁灭敌人,而是为了教育和感化他们,引导他们转变立场,为民众服务。 然而,这场借鉴第三世界历史经验的社会变革运动,刚一启动便如同尖锐的针刺,触动了第三世界各国的敏感神经,甚至连第一世界的某些势力也为之不安。 尽管外界舆论纷扰,刘泽却岿然不动。 因为仅仅凭借掌握的三大世界通道,技术尚落后的民众联盟便已在三个世界中占据了无可撼动的优势地位。 逃往第三世界成为了很多人的最佳选择,而同时原本去往第三世界条件就极为严苛的人员审查,顿时严格了无数倍,侥幸逃脱者理所当然的成为抨击民众联盟的主力,极为类似第三世界润人群体。 由此在第三世界的舆论中,民众联盟形象开始大坏。 第296章 这些外星人死的真够憋屈的! 华盛顿西南方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县。 山君和朱加海漫步在街头,街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男人面前架设着多个摄影设备,有手机也有专业相机,身后则是一群举着牌子的人们,男女老幼都有。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山君很好奇的问道。 “在直播。”朱加海的回答很简洁,然后半响才补充解释道:“他们在抗议刘泽在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种族歧视,还有发动的大清洗。” 被摄影设备包围的白人男挥舞着双手,神情夸张又做作,语速极快,不断重复的‘china,china’还有‘kill’充满了火药味。 山君停下脚步仔细倾听。 “他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犯,他们已经毁灭了两个世界,还想搞乱我们的世界,想将他们的集中营带到我们的家园,他们的独裁政府利用那些古代人用不要钱的资源和人力,抢走了我们的一切。” “一个人,杀了一个人就应该判刑,杀了一百个人就是杀人狂魔应该判死刑,那杀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毁灭了两个世界的呢?他竟然被我们的政府称之为伟人!称之为英雄!称之为救世主!这是何其荒唐啊!” “他在说谁?”山君问道,他的英语水平并不足以让他弄明白那一连串的大段演讲内容。 “他在骂刘泽。”朱加海说道,“最近两年来刘泽在那两个世界发起的大清洗,挑动了很多人的敏感神经,有民权者甚至发起了对他的指控,说他犯了反人类罪行等总计359项重罪,并要求民众联盟高达20万亿美金的赔偿。” “蠢透了。。。” 做为链接三个世界的核心人物刘泽与刘泽乙,对于三个世界整个社会的影响无疑是极其巨大的,而且因为通道控制权,使他们处于极为超然的地位。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举动,都深刻的影响整个人类世界,甚至诞生了一门学科:三个世界学,主体内容基本是历史学与科幻相交融的大杂烩,与纯幻想的科幻唯一的区别是有些许现实基础。 与此同时,关于第一世界与第二世界的传言也广泛的流传于世,对于第三世界的大部分人来说,那里就是个被铁幕覆盖的历史,几乎只有专业工作签证能往来,也意味着平民不可能亲身过去,只能通过各个媒体去了解。 随之而来的是有句话非常流行:“我们不知道那两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我们知道我们历史上是怎么样的。” 可以想想吧,在公元前五百年与三百年前,人类世界是怎么样的蛮荒。 解读种种的历史猎奇知识充斥着第三世界,既有鄙夷又有包容,“哦,我们以前是那样的,哦,现在他们还是那样的。” 探讨这种相互影响甚至成为了第三世界流行文化,成为了一种时尚,同时也意味着各种思潮的出现。 山君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一切变化的都太快了,让他有些目不暇然,国内市面上热火朝天,两个世界的工业产品需求成为最为强劲的经济发动机,美国这面明显颓了许多。 一阵手机震动传来,山君掏出手机,其上显示:请迅速赶往秦岭加速器工程。 每隔一百公里一个的加速环,20个总计长达两千公里的加速器,仿佛一条巨龙,在群山中穿梭,最源头的起点处,山君首先看到的是时空通道,类似一口巨型井口竖放,从岩石山峦中切面,黑色是井口的主色调。 一切都很梦幻,唯一不协调的是井口处的山谷中,斜插着一艘圆柱形状仿佛高铁列车一般的金属物,直径五十米,长达三千米。 精密的机械装置静静地躺卧,它的形态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外星飞船,蕴含着工程学的极致智慧。 最前方是一个完整的圆柱体结构头部,可以明显的看到错落有致几何形状的空槽中密密麻麻布设有多个带齿圆片,近百米之后为第二节,粗大的金属臂充满了工业风的美感。 一系列相互衔接的盾壳,它们呈圆筒状,每一节都精确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连续的支撑结构。 尾部则是与头部完全一样的结构,列车形状,独特,不同于人类所熟知的任何机械。它似乎融合了有机生物的流畅线条与机械结构的精准几何,既有生物的灵动,又不失机械的稳重。 “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明显的智慧造物,是外星飞船吗?”山君举着望远镜紧紧盯着这条陌生的巨物,整体的铜色,闪耀着金属光泽,连接的凹痕细节处又有着极为精细的线条组成复杂的图案。 “它刚一出现更为震撼,我觉得它很有可能是外星文明的载人设备,可以叫它外星飞船吧,不过它好像死了,从一进入我们的世界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对于我们发出的无线电磁波信号也完全没有反应,实在不行只能派人拆解进入它了。”刘泽乙说道。 加速器建成后,此后半年的时间中,研究所进行了上百次实验测试,这是唯一成功的一次,带电离子经过加速环轰击石板,通过放大后,终于在这三千米高的山顶展开,与时空通道展开一同出现的就是这艘飞船。 整个飞船探出部分一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闪光涟漪。 这些涟漪迅速扩散,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气体漩涡,仿佛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神秘门户, 伴随着耀眼的光芒从飞船上迸发而出,如同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划破夜空,坠落在山谷中,一动不动。 随着光芒的逐渐减弱,缓缓浮现它原本外貌。 这种神秘感一直存在了不到一个月,因为三天后蜂拥而至的专家们终于安耐不住打开了这艘飞船,进入内部。 在所有人意料之中,这确实是艘外宇宙智慧造物,里面甚至发现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外星人。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艘飞船并不能飞,与其说是飞船,不如说他是艘能在底下穿梭装有盾构机的地铁列车,它的机械结构原理水平并不比第三世界高多少。 还有飞船中的外星人已经全部死亡,经过深入检查才发现,刚刚通过时空门穿梭过来的这艘飞船闪烁弧光的原因,那其实是电路短路的电火花,这些外星人可以说是科幻小说中常出现的角色:硅基生命。 它们的身体由各种金属部件构成,他们的大脑是超高集成度的芯片,电流和磁场就是他们身体运动的原理,食物能量来源是含有放射性的岩块。 井口对面的世界是真空环境,参考飞船并不完全密封的结构可以知道,这些硅基生命也生活在这种真空环境下,猛然进入地球后,被山顶云层中充足的水汽几乎瞬间杀死。 “这些外星人死的真够憋屈的!”山君拍了拍脑袋,而它究竟想干嘛? 第297章 团结万岁 自从这艘被命名为‘地行器’的外星运载工具出现后,国内就组织科研力量对通道对面和‘地行器’进行了大量深入的研究探索工作。 网络上无所不能的‘它’也表现了超出想象的热情,与刘泽乙配合全方位的对整个‘地行器’的结构运作原理和残存信息进行了探测。 首先明确的一点是通道对面环境没有空气也没有水分,引力微弱的可以比之在太空之中,周围高密度岩层就是那里的全部,在岩层中有一条曲折的通道,似乎是类似于‘地行器’这种机械挖掘而成,多个‘地行器’挖掘通道组成了更为粗大的通道,时而交织,时而分开,最终延伸至远方。 多个探测器已经沿着通道向两端深入超过五十公里,依然没有发现尽头,在通道中也没有发现‘地行器’中储备的放射性岩块。 很奇怪的世界。 与之相对的‘地行器’的研究工作进展稍大,其中残存的岩石碎块样本的密度明显比通道那面的大很多。 此外最大的成果是‘地行器’的设计原理和硅基人的运行原理。 可惜的是硅基人最重要的大脑,超高集芯片彻底损坏,无法修复,但其与现代电脑cpu完全不同的结构和殊途同归的设计理念,让芯片专家们如获至宝。 这是人类第二次真正的观测研究外世界文明,与石板信标不同,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研究外星文明实体。 “建立科考队,进入那个世界,捕获活体硅基人。”网络上的那个‘它’实时跟踪考察结果,向刘泽乙发布命令。 “明白。”刘泽乙回复道。 接下来的时间中,在刘泽乙的推动下,民众联盟和国内经过多次商议,也一致认为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一致同意联合调派军队防卫,并做派出科考队进入对面的世界近距离考察的准备。 确定建立科考队后,山君同样在它的命令下,提出了加入科考队进入那个世界的申请,并获得了批准,因为他‘穿越者大联盟’高层的身份,甚至成为了科考队副队长。 整个科考队除了山君这位挂名的副队长以外,其他主要由包括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工程师、医疗专家、通信专家等的中国科学团队和现役部队人员组成。 而在正式进入之前,则是漫长的前期准备和等待时间,等待改造自‘地行器’的科考船试航成功,幸运的是这个工程量并不大,这有些类似国内第一艘航母,源自于瓦良格号的改建,改建的同时也是艘实验舰,为之后的科考船积累技术。 “它真大!”面对着正在改建的‘联合号’科考船,刘泽不由感慨道,无数的电焊光点和工程师们如同蚂蚁布满了这长达一千米的科考船上。 “以前它更大,我们将它从中间三分之一处截断,在后面添加了个头部挖掘段复制品,密闭全部舱室,进行了相当繁琐的内部改造,基本上它保留的只有主体外框,工程量相当大。”刘泽乙努力想象着科考船改造好的样子,与现在相比,现在的像一条死蛇,被蚂蚁包裹的死蛇。 经过大半年的紧张施工,这艘科考船也仅仅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建设工作。 这远比航空母舰更大,可以称之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船,专为对面世界设计,可以钻地可以在真空中航行。 刘泽乙将注意力转到刘泽身上,他一直待在第一世界处理政务,不由问道:“这次怎么有空来这里?” “难道我就不能来?”刘泽笑道,转而严肃起来:“对面的探索成果怎么样?” “那面小型的探索器在曲折通道中信号传递距离有限,利用地震波探测岩层,高清分辨率只有1000米距离,虽然模糊模式可以达到3000米,但总体上我们在那面就如同盲人,除非用氢弹引爆产生更大规模的震动波,不过这个风险我们冒不起。” “我们现在绘制的地图很有限,可以肯定的是那面的通道不止一条,有的密集有的很远且只有一条,还有些通道有被回填的痕迹,不过在最远的两百公里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外星文明痕迹。” “它的服务器被转移到‘联合号’上了?”刘泽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一定要保证它的安全。” 刘泽乙点点头,心道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沉默片刻道:“是它的一部分,我们为它新建了一个服务器集群,我会尽全力保障它的安全的,并且由山君亲自负责它的联络工作。” “山君?那家伙竟然敢申请去对面的世界,是我没想到的,他在我们三个世界都很活跃,他建立的平权协会甚至建立了些武装力量,主要以第三世界人为主。”刘泽说道。 “他在你那搞事了?”刘泽乙问道。 刘泽摇了摇头,“他手没这么长。” “那就是喽,他在‘穿越者大联盟’内也很受一部分人支持,这面国际上没被你们民众联盟承认的很多国家,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支持力度也很大。” “让他乱搅合吧,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不是什么坏事。。。”刘泽乙也肯定道,他的笑容很灿烂,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们两人的思维相通,寥寥几句话就能很好的了解对方所想。 “他在这里吗?” “不在,他出国了,日本。”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转开,心领神会。 本州岛关东平原南端东京。 山君的声音从扩音器中响起,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在千代田区九段北神社的大鸟居前回荡,踱步于刻有四个大字的石碑前,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紧不慢。 “我现在宣布,你们都有罪,破坏人类大团结,你们给人类带来的耻辱永远无法抹去,你们的家人也都以你们为耻,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被平权协会协同日本政府判定犯罪事实,移交给日本司法系统审理。” “跪下谢罪!”山君的话音刚落,在围观记者的闪光灯下,宪兵们将下方的近千名来自政界、军界与民间的罪犯们按倒在地,坚持不跪的被后方宪兵脚踹腿蹬,强迫做出跪倒姿势。 “伱们这些非国民!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以为那些中国人会原谅你们吗?” “押走,押走,快快地!”福岛瑞村听到下面右翼分子的叫嚣,连忙挥手命令宪兵们将他们带走,防止他们说出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语。 “山君先生,他们都将被以反人类罪起诉,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福岛瑞村深深鞠躬轻声说道,生怕引起反感。 山君丝毫不在意这些表面工作,“一定要公开公正,从严从重处理,这有这样才能看到你们支持人类团结的决心。省的成为给民众联盟攻击我们的理由,这是第几批了?” “第三批了,下一批人的悔过仪式将在三个小时后进行。” “嗯,做得好!”山君拍了拍福岛瑞村的肩膀。 “人类大团结万岁。”福岛瑞村板板整整又鞠了个躬,他知道与民众联盟宣传的人类不同,这里的人类包括他们。 第298章 红色危险警戒 手机上的它:可以看出,你并没有感觉到太过兴奋。 山君:是的,对于上个世纪发生的侵华战争,这谢罪运动仅仅只能算点利息,你可能并不太懂那场战争对我的民族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手机上的它:我知道,据估计日本给你们造成了包括煤炭约6.4亿吨、稀土约2亿吨、树木约7亿方、铁铜矿资源约4.9亿吨等的损失。 山君:无辜死难者怎么算? 手机上的它:对于我来说,个体的死亡确实很难理解。 山君:你和你们,是一个集合体? 手机上的它:可以这么理解。 山君:这也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进入那个世界的原因,你可以操纵那个世界的硅基人,在我们宇宙获得真正的实体,对吧? 手机上的它:硅基人和你们一样,都可以为我工作。 山君:另一个宇宙的它吗? 手机上的它:两个宇宙间并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现在第一顺序任务是真正的建造出量子计算机。 山君闭上眼睛,想象着未来硅基人与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日本的谢罪运动如火如荼发展,并有扩大化趋势,不过对此山君报复的快感并未太过强烈,在他心中仿佛人类的历史进入了新的篇章,历史变得无比遥远,那是一种空虚感。 山君回道:“我会听候您的指示。” 手机上的它:你需要的是增强组织的力量。 山君:我明白,我来日本的原因就是招降纳叛,增强我们的力量,只不过其中有些杂质需要清除掉,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最优选,不是吗? 手机上的它:是的,所以我支持你。 横田,驻日美军第五航空队的司令部驻地。 远处东京的五市一町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配上停电后黑暗中的火光,让时间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大轰炸时期。 哨塔上的美军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红外望远镜,观察起爆炸方向的烟尘,东京最高楼,高达634米的东京晴空塔,首先从底部二十层的位置喷出浓烟,那位置似乎像被巨兽啃掉一块,近半个小时后,从那里冒气的火光才穿破了浓烟的笼罩,向上飞速攀爬。 晴空塔附近四处都被浓烟笼罩,拥堵的车流中完全看不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影子,其上的人们无力抵挡烈火和浓烟的炙烤熏染,为了活命纷纷从火线之上的高层跃下,然后瞬间被浓烟所吞噬。 最起码这样更痛快些,不用那么痛苦。 一个小时后,大楼的钢结构被软化轰然坍塌,烟尘再次扩大两倍,直至哨塔上的美军也感受到一股尘土混合着焦糊味道。 “该死,这地方在开战吗?” “司令部的命令,严禁任何人出基地,除非他们将枪口对准你的鼻子,开枪的子弹穿过你的脑浆,否则禁止开火。”排长墨菲少尉举着望远镜,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大审判引起的暴乱,不要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理。”墨菲解释道,现在的世道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夜幕下城市中的火光,让他仿佛回到了伊拉克,不同的是,引起暴乱的原因仅仅是一个叫山君的中国人的到来。 “头,我们什么时候退回北美?” “鬼才知道,相对于回到美国,我觉得上面更有可能让我们听从那个中国人的命令。” “该死,我不是屠夫,我不会对平民开枪的!” “你会的。”墨菲没有说出口这句话,他想给士兵更多些时间享受道德的优越感,因为他在伊拉克刚开始也是一样。 对讲机中嘈杂的杂音让墨菲很心烦,各处哨站的通报让他判断出事情的严重度,混乱的枪声越来越接近基地了。 当然更直观的是肉眼所见,十几辆由黑色本田轿车组成的车队从远处的三岔口对着他的方向冲过来,炽白的车灯晃得他眼睛发酸。 “头,开火吗?” “禁止射击,禁止射击!有路障,他们冲不过来!” 墨菲以最快速度奔下了哨塔,那群人看上去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更确切的,加上‘曾经’两个字更加准确。 穿过路障,远处的枪声越来越近。 “司令部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基地。”墨菲端起枪口,对准迎上来的几名黑衣人。 “这是田中阁下,需要面见史密斯中将。”翻译官面对枪口,半鞠躬紧张的接着提醒道:“是内阁总理大臣。” “不用提醒,我知道他。”墨菲当然知道那个还在车里安坐的大人物,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脸上露出了怜悯、讽刺的微笑,“司令部的命令,即使是你们也不能进入基地。” “不,不可能,这可是内阁总理大臣。”对面的黑衣人翻译官瞪大了眼睛,“你们要放弃日本了吗?” “时代变了,地球太小了,地球不是世界的全部了。”墨菲哼哼了几声,这是他在指挥部里听别的参谋说的话,这时候挺应景,“我以为你们懂,瞧!可能追你们的人更懂吧。” 墨菲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快点离开这里!” 一支更加庞大的车队出现在远处视野尽头,那是追击这群人的。 没有丝毫的耽搁,黑衣人们纷纷发动汽车,逃向反方向。 追击车队没有在美军基地这里浪费丝毫时间,直追而去,很快另一个方向就传来的激烈的交火声,等半个小时后,原本的追击车队从三公里外的另一条道路返回,而车队中多了几辆熟悉的黑色本田轿车。 无人在意,墨菲这群美军是最后见过田中的外国人。 于程东双手提着老年奶粉等礼品,站在老家的巷子口,转眼从大明世界回来了一周,恍如隔世,曾经的民众联盟警察顾问工作卸下了,外交特使工作也交给了更专业的外交部门,仅剩下一个回归刑警队的他。 与充满火药味的大明世界不同,第三世界的现代充满了和平的气息,父母都已经退休安享晚年生活,自己也升职了,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就像李立苌跟他说的,人类的历史走入了另一个轨道,可作为分子的个人,还是要立足现状的,就是不立足现状又能怎么着?国家大事他也掺和不进去。 话虽如此,可经历过另一个世界滂湃革命浪潮的他,怎么能安于忙碌于鸡毛蒜皮案子的生活?所以后果是,他现在状况是对原本可以废寝忘食的查案破案提不起丝毫兴趣,领了枚奖章开始了未定时间的休假时光。 走到自家门前,还未进去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老于,你这人天天憋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古代小姐一样,你现在才六十多,还年轻,跟十六岁一样,这年岁都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 “你看对门老章,又去跳舞,又去唱歌的,到饬的多年轻,你再看看你,天天就看电视,别在家憋出毛病了。” 轴长的念叨声刚结束,于程东赶紧敲门插了句话,“爸妈,我回来了。” 在大明世界这一年来,于程东一直未与家人联系过,他爸妈也仅仅知道他出了个长期任务,与工作相比,他爸妈显然更关心他的安全。 “怎么样?忙不忙?累不累?你看看你,一走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回家也说一声啊,赶紧坐着歇歇,我去买些菜做些好吃的。”于程东妈妈的热情仅仅持续到买菜回来,有换成了另一幅语气。 “你看看,你都三十多了,还天天东奔西跑的,你看看对面老章,天天抱着大孙子,你再看看你,你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爸都不出门了,说丢人,你不为自己也得为爸妈想想。。。” 如果是一年前的于程东,肯定无比厌烦这种唠叨,此时却享受的很,在迷惘的生活中,回到家就像回到了港湾,再也不再想那些所谓大事,肆意沉溺与父母的唠叨溺爱中。 此时电视上整点新闻播报打断了一家人的热闹: 据我台报道:昨天晚上,北京时间二十三点,日本东京发生了大骚乱,日本最高建筑东京晴空塔倒塌造成重大伤亡,田中首相失踪,据悉,这场大骚乱正向日本全国扩散,外交部发言人呼吁各方冷静克制,避免局势进一步升级,并将赴日旅行的危险级别,从第三级“重新考虑旅行”,调至第四级“不要旅行”。 即旅行风险最高级别,俗称的红色危险警戒。 “呦,小日本乱了!好事啊!”于父吧咂着嘴,顺手从柜子里掏出瓶五粮液,“今天得喝点。” 啪嗒一声,于程东用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说了句,“吃饭。” (本章完) 第299章 生存下去唯一的机会 日本发生的大骚乱吸引了全球的目光,谁都没想到山君一个人就能夺取一个上亿人口的发达国家,原本各国政府将山君和‘穿越者大联盟’做为一支实力弱小,最多能利用刘泽乙身份做为制衡‘民众联盟’的工具。 没想到原来由少数日本本土人士主导的谢罪运动,仅仅只是一切的开始。 整个日本社会自‘民众联盟’等超自然信息公开后就处于焦躁的氛围中,特别是人类定义的问题,让每个人都处于对未来的忧虑中,这种忧虑随着时间的延长变得愈加躁动。 被报复,被清算,甚至被当年日军在华所犯的罪行一样的被对待,成为了每个人悬在头顶的利剑,这把剑并不遥远,很近,甚至摇摇欲坠。 这一切也比所有人想象的更近。 最初的起源是每个人的电脑、手机上都出现一个讯息,与当初‘穿越者大联盟’招募人员时候利用的方法几乎一致。 史称‘日本病毒冲击’。 只不过这次弹窗或者短信的讯息改成了:罪人!去死吧! 这是附有超链接的文字,一旦点击,就会弹出更详细的信息,其内容主要包括两方面,本机主的个人信息,比如详细到极致的住址:日本东京千代田区永铅喊陆田町槐顷1-6-1,姓名,电话等等内容。 在其后还有更加详细的,关于本机主往上,最多延伸至20世纪初期的家族谱系,及其具体深入参与到侵华战争的深度和获取的利益。 这些信息有真有假,不过即使是假的,也因为年代久远一时也很难查证。 搅乱人心的讯息,加上日本本地‘穿越者大联盟’成员的推波助澜,总而言之,几乎日本绝大多数人都多了一个新身份:侵华战争罪行的受益者。 “我们都有罪!”这句话成为了当时日本多天的头版头条,没有太多人真正陷入自责悔恨,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当年犯罪的是当年的日本人,现在的新一代于此无关,现在的人都是无辜者。 第二步攻击来了。 它会给本机主发送一条任务讯息:你有罪,在不远的未来将遭到惩罚,而惩罚的内容是被定义成非人类,失去所有人类权益,并且将遭到来自大明世界日本的攻击。 不死不休!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世界的日本人相互残杀,直至消灭所有罪人。 唯一的豁免,或者说是赎罪方法就是完成相应数量的赎罪任务。 比如有人分配到的任务是提供一辆卡车; 有人分配到的任务是将油桶加满汽油放在卡车上。 有人分配到的任务是将卡车开到闹市区。 有人分配到的任务是将油桶拧开盖子,并倒出一部分到卡车车厢中。 有人分配到的任务是将烟花点燃,扔到卡车上。 基本的作案链条成为一个完美的闭环,每个人都做了其中一项,而分解的那一项有几乎是无罪的,最终的结果却是闹市区的卡车发生恐怖袭击爆炸案件。 这种类似的事情,让整个日本陷入了混乱之中。 为了赎罪只需要做一点点小事情,最终却点燃了整个社会的火药桶。 这还仅仅只是前期未断网前无数手段中的一项。 当社会秩序稍稍平复些后,更大规模的网络攻击到来了。 早已经隐藏在之前联网系统服务器、个人电脑中的病毒程序在断网后的一个小时内陆续启动。 通过网络控制煤气供应系统,让有害气体警报装置失效造成煤气泄漏爆炸; 控制飞机导航系统使其迷航坠毁; 控制警察系统将通缉令胡乱修改等等。 对此日本政府采取了多项应对策略,其中最主要内容就是大规模的断网,将信息化社会用行政力量拨回人力时代。 断网断电成为一种唯一的选择。 日本政府发出紧急通告,宣布整个日本进入紧急状态,呼吁国民保持冷静,待在家里,不要参与任何暴乱,单单应对网络攻击,这些确实是行之有效的措施。 不过这却也是山君的目的之一。 因为已经失去现代通讯网络的日本政府,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瞎子聋子。 仍然拥有现代通讯网络的‘穿越者大联盟’日本分部成员,则开始了统一的集体夺权行动。 需要着重说明的是,在一切开始之前,日本分部的真正核心成员并不多,随着第一次网络攻击,一片混乱中,在死亡和未来的威胁下,被‘穿越者大联盟’日本分部招募则成为了几乎所有日本人最明智的选择。 一种自保方式。 相对应的是日本分部人数呈指数级上涨,其中原日本自卫队和警察系统等暴力部门被着重关照的倒戈者众多。 最后一根稻草则是驻日美军的默许,在这种抛弃的绝望之下,这些隐藏的暗流迅速使政府失控。 福岛瑞村站在东京皇居的最高处,闭上眼睛呆呆的感受这鼻间的焦糊味道,心中无悲无喜。 自1945年开始,日本再次陷落了。 不过即使一切都化为灰烬。 在这一片灰烬中,日本民族一定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赎罪的代价即使再大都能接受。 这也是如同福岛瑞村这样的日本精英选择投靠山君最主要的原因。 加入民族人种政策更加缓和的‘穿越者大联盟’,是生存下去唯一的机会。 在身边电脑上勾选目标完成后,福岛瑞村长舒一口气,“通知山君阁下,天皇一系皆已被控制,他们将得到最为严厉的审判。” “嗨!” 在大局已定之后,山君并未享受成为日本主宰太久,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进入那个新世界。 与地球上的船只不同,日夜不停建造的‘联合号’科考船不需要通过水来获取浮力,在那个世界上已探索的通道都处于与外太空类似的环境:无引力。 地球上船只需要浮力才能漂浮运动,浮力就是船只的生命,当船只被击毁时就会被水吞没,被海洋深处的水压撕碎。 即使最先进的潜艇也无法抵抗那能将钢铁压成扁片的恐怖水压。 ‘联合号’科考船则不需要,它只需要密封承受住真空环境,并具备开掘那个世界坚密岩石的能力就行,这使得‘联合号’可以建造的远超地球常规船体的庞大。 “你们探索过那个世界吗?”山君道。 它回答:我不知道。 (本章完) 第300章 部队 会议大厅内,光线柔和而庄重,近千名由海、陆、空三军精锐混编的指战员们,如同一座座沉默的雕塑,他们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刚毅,目光如炬,不言而喻的肃穆氛围弥漫在每个角落。 演讲台上,‘联合号’科考船舰长周维扬上校,一位身着整洁军装,胸前勋章熠熠生辉,这是位履历功勋的原战略核潜艇艇长,祖国最锋利的剑。 他身后深红色的帷幔,中央绣着那庄严的军徽,在灯光下更显庄重,是历史与荣耀的见证。 周维扬上校,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军帽,那细微的动作透露出对这一刻的郑重其事,“同志们!”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不可名状的感染力,“今天,我们科考队,正式成立!我们即将踏上了一段未知而又荣耀的旅程!” 台下的官兵,虽然内心激动,但军人的纪律让他们保持了绝对的静默,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好奇与期待,空气中弥漫着的历史的重量。 “你们!”周维扬的目光扫过人群,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自豪,“曾是空军翱翔天际的雄鹰,陆军稳如磐石的守护者,海军乘风破浪的勇士,以及战略导弹部队中精准无匹的利剑。你们,是各军的精英,是国家的骄傲。今日,我们汇聚一堂,肩负起一个关乎国家未来、民族命运的重任——探索那未知的第四世界。” “从今天起,你们有了新的身份——‘1004部队’。”周维扬的声音中带着坚定,“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探险,我们将踏入一片人类知之甚少的领域,那里环境特殊,挑战重重,但同样意义非凡。” 周维扬缓缓站起身,再次整理军帽,那一刻,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同志们!”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历史的敬畏,“三十八亿年前,地球上的生命以最为原始的细胞形态诞生,六亿年前,多细胞植物开始群集;五亿年前,多细胞动物在地球上首次出现;直到一千万年前,人类的雏形慢慢显现,而我们,现代人类,直到二十五万年前才真正立于世界之林。三十八亿年的漫长进化历程,铸就了今天的生命奇迹。而此刻,我们再次站在了历史的拐点。” “‘1004部队’!”周维扬的话语中充满了激情,“我们是这个新篇章的书写者,是人类智慧与勇气的化身。我们,以及未来加入的专家学者、无数学校与工厂的同仁,将共同为这一使命贡献力量。这任务,或许将跨越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永远与人类的未来同行。我们,将见证历史,创造未来。” 台下,军人们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那一刻,他们仿佛与历史对话,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未来的路,虽然漫长而未知,他们看不清路的尽头,却能感受到前方的希望与荣耀。心,早已飞越时间的长河,投身于人类成长的血与火,那是所有军人灵魂相逢的圣地,是他们共同的使命与荣耀。 在这一刻,大厅内回荡的不仅是周维扬上校的声音,更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使命感,它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的心灵紧紧相连。 于程东回来待了两天,又走了,剩下的于父重新进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退休生活中,不过这次并未持续几天,就被于母赶出家门。 不得已于父只好去小区老年活动室找找老友喝茶聊天。 未曾想老年活动室竟然出乎意料的热闹,墙上挂起的大红布条上面写的什么字已经掉了一半,剩下的依稀是‘最美夕阳红’。 喇叭里的怀旧金曲让这百余平方的活动室更加吵闹。 “唉,老于,来来来,三缺一。”牌桌的董展强喊道。 “对三。”黎子良甩下两张牌,“老于最近忙什么呢?退休了就要享受享受。” “对六,咱们六十多正是没病没灾的时候,也不用愁着工作赚钱,正该是享受晚年的时候。”董展强应和道。 “嘿,你是不用愁赚钱,你一套房子都够咱们干半辈子的。”黄永森摇了摇头,他还兼职着小区环卫工作,好赚些养老钱。 “还房子?看现在房价降得,都不到一万五了,听说了吗?现在上面很多专家说这房价还得降,说要集中力量大力发展制造业,那面两个世界,市场需求贼大,现在开厂的都赚大发了!”董展强拍着手,“我是老了,不然怎么着也得去那面看看。” “去那面?大明?”黎子良嘟囔着,“甭折腾了,听说那面正闹那个。” 黎子良用手做喇叭状,悄咪道:“文化那个啥,乱的很。” “呦,那面也闹呢?” “还不止,说是搞战时体制。” “老黎,你怎么知道的?” “嘿,咱们这面生意不好做,我儿子他不是搞钢结构的嘛,就过去到那面,嘿,那面穷的呦,出门都是土路,火车还是那种老式的,烧煤的,招个工人,工资你猜多少?”老黎惊叹道:“一个月才二十块!” “真是苦日子啊!” 这种种奇闻,惹到一片惊呼,不过他没说的是二十块不是人民币,是大明位面的联盟币。 这时一阵音乐声让四个人同时看向电视,新闻联播的熟悉音乐前奏。 新闻开始播放:据本台驻民众联盟秘书处记者报道:民众联盟与我国正式组建第一世界太空开发中心,发言人在刚刚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此次合作旨在建立第一世界的全球卫星网络达成合作,并制定相应的双面互惠条约,让双方更加积极的探索外太空,下面我们有请航空大学周教授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 “过几天,我也想去大明那面看看。”老黎说了半天奇闻,突然蹦出句话。 “你不是说那面闹那个吗?”董展强问道。 “嘿,我儿子在那面生意红火,遍地黄金,我这不得瞧瞧去?再说,我这可是中国护照,他们可管不着我。” 原始复古的木质站台,人群涌动,成千上万的一眼望不到尽头,老于跟在黎子良身后,看着一旁墙壁上‘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标语,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嘟嘟的汽笛声中,列车上的青年们纷纷探出车窗,向着送行的人道别、说笑、哭泣,秋冬的阳光驱散了这丝丝寒意。 “快上车,老于,马上发车了。”黎子良拽了下老于的胳膊,钻进人群。 “老了老了。”老于捏了捏发酸的双腿,感慨道,他也是,听了老黎的话脑子发昏竟然跟了来,跟着老于的身影,挤进车厢,才稍微有些空间。 老于对着手上的车票找着座位,连忙将行李放在上方的格栅上,才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坐在他和老黎对面的是紧盯着他们的四个瘦削青年。 “老先生,你们是第三世界的?”对面的青年问道。 “是的。”老于回道。 “会下棋吗?” (本章完) 第301章 火车上 “下棋吗?” 于父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料到对面身穿直裰的年轻古人盯了他半天,蹦出来这么句话。 “小伙子,下什么棋?” “围棋。”对面的年轻人言简意赅,又蹦出两个字。 “围棋我倒不太会。”于父回道。 “那就是会点了?老人家,您这细长的手指就是捏棋子的手,您肯定会的,来来来,来一盘,我带棋盘了。”那青年连忙从座位下掏出一张特制的木棋盘,仅有三十厘米见方。 “老人家,您执黑子先走。”说着,那青年递过去藤编的棋罐。 “那我可不客气了。”于父从棋罐中捻起黑子,那是陶做的,两面平的扁圆,黑子先手下在空角,棋子刚放到棋盘上,啪的一声,对面的青年已经放下白子,手抬得比老于还快。 “老先生,您这还说不会?起手占空角开局,去年我在京师遇到位高人就是如此下,我连输三盘才面前得胜,此法最稳,进可攻退可守。” 于父深吸口气,他每每落子后,对面青年则反手没有停顿,十几步之后,于父落子速度越来越慢。 啪,青年再次落子,于父正想着如何落子下步,人群再次涌进来一批,吵闹声顿起,车厢中乱作一团,棋子洒落一地。 火车也开始鸣笛,缓慢运行起来,坐在一旁的老黎捅了捅于父的腰,“还下呀?看这挤的,这横排座上挤了五个人了。” 对面的那青年双手护着棋盘,勉励在拥挤中保持稳定,在那催促道:“我还成,我还成,下吧,下完这局吧。” “小伙子,这真没法下了,等空的时候再下。”于父看着周边实在不方便,无奈道,“你叫什么?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那青年连忙坐起身来,做了半个稽道,“晚辈姓朱,名宗亮,未请教先生称呼?” “我姓于,你就叫我老于吧,我们那面可不像你这面规矩这么多。” 这时候一旁又有一个青年挤过来,像是在找人,看到朱宗亮眼睛一亮,大喊道:“宗亮兄,你怎么在这?你姐姐在车外找得你好苦,托我去寻你,我寻了几节车厢,你倒好,还有闲心在这下棋?真是个棋呆子!” 朱宗亮头一缩,有些理屈道:“我见着我姐,还得哭一场,惹得两人都不好过,何必呢?” 通过几人交谈,老于才知道这朱宗亮在之前京师太学中,经常与同窗几人在棋道厮杀,着实杀出几分名气,又衣食无忧,过得很是快活。 但其后民众军攻入京师后,他家城外的良田被没收了大半,城内的房屋也被些苦主给告了,罚没去,父亲被判放贷有罪给判了个终身监禁,自此家道中落,没了生计。 他那太学学生身份反倒成为了饭票,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混日子,这不,为了响应民众联盟对大明知识分子的改造,只好随着同学们一起被安排到涞水县体验农村劳动再教育。 “唉,家没了也好,说了还徒增伤感奈何?走一步算一步吧。”朱宗亮低着头,情绪很是低落,老于安慰两句作罢,其他几个青年也几乎是同样经历。 这群年轻人的际遇,让老于难以评判,若是同情,那之前的苦主有该如何? 老于和老黎相互对视,只好叹气一声,归罪于这万恶的旧大明社会。 “领饭了!”这时候列车员在人群中喊道。 刚刚还非气氛低沉的众人,纷纷恢复活力,从行李中掏出各种材质的饭盒等待打饭,所谓的饭食都是糙米饭加小块咸菜。 这是火车上的标配餐食,费用包括在车票之内,与老于花钱买票不同,朱宗亮等学生仅仅靠着学生证就可领到饭食,不用说即可知,他们同样没有花钱买车票。 朱宗亮打到饭后连忙开吃,像是长期食物不足,吃的飞快又细心,满脸享受之色,然后突然猛地停下来,很小心的将黏在嘴角的米粒用手抹进嘴里,偶尔有掉落的,立马在掉落方向寻找,若是掉落在衣服上,就用手捻起放进嘴里,用舌头舔裹而下; 若是掉在地上,则立马崩住双腿双脚,生怕踩到,然后低头迅速捻起米。 这种吃饭姿态,让老于和老黎看的直愣神,朱宗亮几人倒是丝毫不在意这两位第三世界老人的眼光,将饭吃一股脑吃完,顺手又将筷子舔舐干净,这才恋恋不舍的去水桶那里打满盒水,即是洗刷了饭盒又当汤,一口一口慢慢饮汤,似乎是在回味食物的味道。 这时候老于的饭盒还没打开,随身携带的真空包装卤肉等卤味还未拆封。 “乖乖,你们这得有多饿?”老于感慨道,这种类似的饥饿感已经远离他很多年了。 “于老先生,你们有所不知,以前我们也没缺什么吃食。” 这时候一旁的同伴咳嗽两声,似在提醒注意语言小心惹祸上身,又似乎仅仅只是顺顺嗓子。 朱宗亮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人呀,若是只吃饭,少了油水,那饭量不知不觉就会增加很多,以前看邸报,说陕西缺粮人相食,以为多有夸张,现在才知,饿的滋味确实难熬,唉。” 说到这,朱宗亮一口气将木饭盒中的汤水一饮而尽,咕咚一声,才恋恋不舍的将饭盒收起。 “给,这些卤味,诸位可分享,我们老了,牙口不好,吃不了许多。”老于伸手将卤菜撕开包装,摊在桌上。 早就已经闻着味的几人道了谢,伸筷子夹起卤菜,丢入口中大嚼,纷纷大呼美味,不多一会就只剩下卤鸡骨架在塑料袋中,朱宗亮忙说,“这鸡骨最是美味,我去再打些热水,送去前面锅炉熬汤。” 众人纷纷叫好,等了半响,熬好的鸡骨汤端上来,香味扑鼻,几人舀在自己饭盒中,像品茶一样小口呷,不像刚刚那样急迫,一顿饭下来,大家的相互关系更进一步,话头也多了起来。 时间越过越快,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分别的时候,朱宗亮几人带着对未来农村生活的忐忑,恋恋不舍的和老于老黎两人分别。 那份不舍说不上有几分情感还是仅对第三世界食物供应的美好想象。 第302章 一代人吃三代人的苦 “有空我来找你继续下那盘棋。” 朱宗亮回想着老于捏着写有他 在物质条件匮乏的大明世界,发达的第三世界总是可以引起无限的遐想与好感。 到达涞水县后的这群前天之骄子:太学生们,主要的工作就是下到各村镇中,白天随农民们一起伺候农活,没农活的时候去种树挖河坝,还兼职扫盲授课做赤脚郎中等等工作,如广播里所说是名其曰帮助落后农村地区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如住房、教育、医疗等等,促进各地产业发展,深入农村,直接与农民接触,了解他们的需求,提供实际的帮助和支持。 万事开头难,更别说在现在的大明世界了,为了解决部分读书人生活不能自给,住房不足的情况,如朱宗亮这个区,就将他们统一安顿居住,进行集中培训教育,再分批轮流派驻村镇。 这也使得日子过得更加充实,也更辛苦。 唯一的第三世界科技造物就是每个村一个的太阳路灯和广播,这些高科技物品带来的新鲜感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到了晚上,他们还得借着灯光写各种记录报告心得体会。 这种繁忙几乎让他们失去了时间感。 生活也是清苦的很,每人平均每个月只有五钱油,而且荤油通常不足,最少一半得用素油代替。 原本在京师还能时不时蹭点饭,打打牙祭,到了这,一切都是定量供应,吃的是大锅菜,而且一般是先煮菜后放油,油花少的只能在汤表面聚集成几小团。 所以一旦开饭的锣声响起,所有人都往饭堂飞奔,落在最后面的只能吃清水煮白菜、清水煮茄子凑合。 唯一庆幸的是米面供应倒是充足,每个月每人可分到四十二斤,看上去很多,可没有油水副食品的情况下,这就显得少了。 每个人日日干的都是重体力活,胃口是越撑越大,没到饭点,又得饿了,只能等着月休两天赶去涞水县买些肉食吃吃。 在的那点压根不够这群人分的,每人二十几块月钱,在村里可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比不得吃苦吃惯了世代在土里刨食的农村人,有钱花不出去更像是一种煎熬。 又是半年未下雨,山上光秃秃的,农业时代人口繁茂之地,休想要青山绿水,更何况这不足百米高的山包了,连山上野兽都没膘,没有油水。 放下担子将桶里的水倒在树苗根部,朱宗亮喘了口粗气。 虽然道理意义广播里天天说,但身处此地,个人与这广阔的秃山相比,还是渺小的无以复加,人都缺水,还种树挖渠,累死个人了。 “朱宗亮!有人找你!” 听到喊声,朱宗亮有些纳闷是谁找他,转眼几个月过去,他已经有些习惯这种劳作苦日子了。 等到他到了山下,看到老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小同志,你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啦?”老于看着朱宗亮满身的土,头发扎起漏出几绺黏在一起的发梢,浸满汗水的短打取代了原本整洁的直裰。 “老先生,未曾想到您会来找我。”朱宗亮作了个揖。 “咱们还有盘未下完的棋嘞。”这老于几个月间在大明和第三世界来往多次,也逐渐适应起来,这里确实有些像他年轻时候的世界,整个社会都处于由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型的变革中。 一代人吃三代人苦的时候。 不管这些,老于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书生还是挺有好感的。 朱宗亮也是很兴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陌生人都很少,更别说是第三世界的人了,转身对的同伴交代道:“来客了,让大家帮忙在山上弄些吃的,晚上打了饭都来我们宿舍吃。” 众人听了,纷纷漫山乱寻去,打牙祭的时候又到了。 两人边走边聊,转眼到了山下,宿舍区空空荡荡,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只有几只瘦的如狗般的黑猪跑来跑去。 到了宿舍,推门而入,这里别无长物也不需要锁门,让已经累的够呛的老于坐下歇息,朱宗亮将短打一脱,冲了个澡顺手将脏衣服洗了,挂在门口晾衣绳上。 “你这小伙子,挺麻利的。”老于见朱宗亮比几个月前多了几分"土气",赞叹道。 “没法子,老先生您在这坐着歇息,我去打些菜,今晚给您洗尘。” 直接赶去伙房,跟炊事员道将这个月剩余的三钱油全部取出来,再领些菜。 “怎么着,来客人了?”炊事员问道。 “可不是,一位第三世界的老先生,来看看我,把那两根白菜递给我,还有那把葱。”朱宗亮点点头道。 “等着,我先把你的油舀出来。”说着,炊事员掏出钥匙,打开上了锁的柜子,用勺子舀了三勺,一勺子一钱,倒在空碗里递了过去,“第三世界的,那可不得了,去吧去吧。” 回到宿舍朱宗亮边切着菜,边与老于闲聊着。 “你这里还真不错,环境好,人也好。”老于感慨道。 “到处都是土,出门得吃二两土,吃大锅菜吃的胃里涨酸水,粮食倒不缺,缺的是油水,天天都是干不完的活,老先生,可比不得您那面的第三世界啊。” “这苦日子,咱们那也有过。” “您那还有过这日子?” “对,刚建国那会,也苦过几十年,最近二十年才满满好起来。”老于感慨道。 “苦几十年啊,人这辈子能有几十年呢?” “是啊,刚建国那会,我们那也跟这差不多,一代人吃三代人的苦,为的是后代不要再吃苦,小朱,你如何想的?” “若是这样,那也好,吃苦而已,比明史里写的强多了,有时候想想也挺知足,好歹还活着,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朱宗亮很后悔在老于面前用油水和干活的事来发牢骚,似乎表现的对生活很不满一样。 最起码不用担心鼠疫和兵灾战乱,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这还有什么烦闷的呢? 朱宗亮手下切菜的速度又加快几分,三两下就做好了,此时距离下工时间还有些,“老先生,继续咱们那盘棋吗?” “这还用说,来来来,摆上摆上,还记得当时的棋路吗?” “当然知晓,只要我下过的,都记载脑子里了。”朱宗亮很自信,他对围棋总有种特殊的本领,像是拍照一样,将残局记载心里,很快就摆好棋子。 黑白子交错纵横,往来无间,每每老于思考良久刚落下黑子,朱宗亮不给半会喘息时间,紧紧而来的白子再次让老于陷入思考中。 连输了两盘后,老于深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又不想认输失了面子,就讨了个巧,掏出手机点开围棋软件,选择最困难九段ai,用手机ai来对付他。 即使如此,朱宗亮依然攻势凌厉,老于一时起闷,不由问道:“你这棋技从何处学的,如此了得?” 第303章 什么是好时候? 这个世界没有神话,老于最终还是靠着围棋ai赢下了接下来几盘。 直下的朱宗亮满头大汗,“老先生,为何棋风大变?” “怎么说?” “棋风,乃势也,太盛则折,太弱则泻,书上说对手太盛,则以柔化之,在化的同时形成克势,叫含而化之,需造势,势成则无往不利,而您这棋势,飘忽不定,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在下尚且需相机而变,以势化势,小势则导,大势则含而化之,虽说不能算出百步开外,但在京师也少逢敌手,而老先生对弈看似无势,十几步后却可连成一片,相互勾连成大势,真乃神人!” “唉,什么势不势的,我是靠这个。”老于将手机递过去,解释了一通手机的围棋游戏的操作,无非是他看朱宗亮怎么下,他就怎么下,然后按照游戏里九段水平ai所下的在棋盘上码即可。 朱宗亮沮丧道:“世间再无棋道了!” “我只是借用围棋ai胜过你,算是讨巧了,不必如此,就如同我们有骡马,不代表跑步失去意义,这手机上的围棋ai,也仅仅是一件工具而已,只是在规则内运行程序罢了。” “神乎其神哉!” 这时原本上工的人们回来了,并带回来两条蛇,做为给老于接风的晚饭菜肴。 都是大男人,一群人也不避讳,在宿舍里脱了个精光,清洗擦身,物质匮乏阻挡不了这群人对老于的热情,光着身子还在那跟老于搭话,“于老先生,您那面平日里吃些什么?” “天天都能喝酒吃肉吗?” “家家都有马吗?” 趁着这功夫,朱宗亮开始处理那两条丈长的蛇,先将削尖的木棍钉住蛇头,再用刀将蛇头下方割开口子,用另一尖木棍用力将蛇皮扒掉,再将内脏掏出,也不洗,直接放在陶锅中盘好,加满了水。 端到宿舍门口一角的土垒上,底下塞入木柴点着。 原本伸手不拿四两的京师读书人,现在做起这些活也都熟练的很。 这时候同宿舍的几人也都洗澡完毕,纷纷帮忙,有的去外面另外打水,有的将野葱姜块等物拍碎放在锅里,又将浮末撇除,还有人贡献出宝贵的存货:盐块。 宿舍里顿时热闹起来,炖了多时,掌勺的朱宗亮将锅盖先开,一大团蒸汽冒出,围着一圈的饕餮们纷纷伸着头叫好,一起动手将切好的白菜、土豆还有乱七八糟的野菜和油盐一起投入,就等着煮熟后开吃。 “熟了,熟了。” 在一片提醒声中,朱宗亮用筷子将蛇挑出放入大盘中,淋上酱油,大叫:“来来来!吃吃吃!” 老于也被这气氛感染,大家一起伸筷子去撕那蛇肉大嚼。 “这味道有些像鸡肉。”有人说道。 “就是鸡肉,鸡肉,咱们这也算托了于老先生的福,不然哪里有这口福?” 不多时,吃完一条,将另一条和配菜一起挑出,刚刚那条吃剩的蛇骨也不浪费,倒回陶锅,撒上小把野葱继续熬汤,这时候吃的速度才慢下来。 老于吃的蛇肉不多,汤倒是喝了两大碗,再吃了半碗野菜,有些饱了,也与这群年轻人熟络起来。 “老于,你这来我民众联盟地界,感觉如何?” “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不可限量。”老于小口呷了口汤,总结道,说着从行李中掏出一罐糖,一人分了一把。 见还剩小半罐大白兔奶糖,连罐子都送于朱宗亮。 “世上竟有这种东西,第三世界富饶果然名不虚传,于老先生,如此贵重,晚辈不敢收。”朱宗亮连忙推辞。 “不值钱的小玩意,收着收着。” 一阵刺耳铃声从宿舍区空地上空喇叭中响起,众人纷纷搬着板凳前去集合,这是晚自习的时候。 “充实的生活,挺好,就是苦了这群孩子了。”老于看着太阳能led路灯下,围成一个完整圆形的年轻人们,在驱赶蚊虫的艾草烟雾中,似隐似现,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们那时候真的是错的吗? 第二日告别了朱宗亮,老于赶回车站,与黎子良一起回到第三世界,邀请同小区的几个老友聚在一起聊天喝酒,以作洗尘。 说完大明世界的经历,老于不由感慨道:“那地方,像咱们年轻那会,有激情,就是管的严,又穷苦,还是咱们这面好,轻松多了。” “咱们这面这段时间也变严了,你不在不知道,新闻里都播了,说要整个社会都转型。”黄永森喝一口酒道。 “怎么个转型法?”老于问。 “说是什么特殊什么。” “构建特殊时期新型社会。”董展强补充道,“刚开始就几个国家搞,像美国、法国、印度那几个,等到小日本那面乱起来后,全球各国都吓坏了,都开始严起来了。” “咱们老百姓过日子,怎么着不是过?”黄永森道,“其实吧,再怎么乱,再怎么严,还能比八九十年代难?看看外国那些,现在哪个还敢反华?都舔着脸说要合作,那个小越南现在宣传什么?宣传他们自古是中国传统疆域,是中国核心领土,比云南还早,现在闹着要内附,这才是个好时候。” “好?好个屁,我儿子辛苦在大明那面搞建设,赚的是真金白银,你说怎么着,转回国内得要收五成的所得税,银行里还说什么存款超过五十万就没利息了,为了活跃市场,得收3%的大额资金保管费,我呸!”黎子良灌了口老酒,“我看这像要打仗的样!” “打个屁,谁敢打咱们,要打也是咱们打他们,咱们可有两个世界嘞。”黄永森拍着桌子,一碟子花生米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很是兴奋。 “依我看,咱们这好日子也快到头了。”黎子良显然不赞同。 “那是你们有钱人,老子们怕什么?”黄永森继续猛拍着桌子,幅度大到其他几碟菜也开始跳动,“这才是真正的好时候,工资涨了,房价降了,物价也降了,到处都是招工的,连我这二把刀,都能返聘回厂里,这不是好时候,什么是好时候?” 第304章 会议 联合号科考船高层工作会议上,舰长周维扬首先发言,“同志们,今天船体正式开始合拢,都看到了吧?一千米长度,这可能是地球上最庞大的船了,我们能够有幸驾驶它,真自豪啊。” “可是,同样的,我也在问我自己,我们能真正的担负起这项影响人类发展进程的伟大考察任务吗?不是我想泼冷水,对于那面的世界,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今天就我们几个人,犯不着藏着掖着,都谈谈想法。” 周维扬双手交叉,眼神扫过与会几人。 副舰长唐从学首先发言,“我们现在面临的第一问题还是动力问题,现在联合号采用核动力、燃油动力和固体推进燃料并存的三套系统,这是为了弥补低技术水平不足的无奈之举,这也意味着我们的航程极为有限,如此庞大的船体,在已有通道中的速度最多不超过40节,若是遇着致密岩层,由前方的盾构结构开路,每小时也不超过1000米,这即使在地球上也是龟速,这意味着我们最佳的方案是通过现有通道前行,那与硅基人遭遇的风险大增,这就意味着。。。” 周维扬翻看着面前科考船结构图,用力点着纸面,发出啪啪的轻响,“这段时间对于第四世界的初步研究成果很多,但遇到的问题更多,这种迥异于地球的异世界,更类似于太空迷宫,这使得我们海军原有的很多技术都失去应用场景,而这艘吸取很多‘地行器’设计理念的联合号,在我们以后长途探索中能发挥什么样水平,还都是未知,就像唐从学同志所说,除了我们安全航行之外,还需要面对未来可能遭遇的硅基人,摩擦甚至武装冲突恐怕很难避免。” “所以,目前我们需要以三个方面工作为重点,进行深入探讨。” 联合号科考船高层工作会议纪要 1.保证联合号安全航行 a.维生系统优化:鉴于船体的庞大,确保船员的生命支持系统稳定运行至关重要。这包括空气循环、水净化与食物供应系统。需要定期检查与维护,确保在任何情况下,船员都能获得必要的生存资源。 b.航行速度与航程:联合号采用核动力、燃油动力和固体推进燃料的三重动力系统,旨在提高适应性。但这也意味着航速与航程受限。必须探索动力系统优化方案,提高推进效率,以延长航程,提高航行速度,减少通过狭窄通道的时间,降低与硅基人遭遇的几率。 2.紧急情况下的安全问题与武器系统 a.武器系统研发与实验:面对可能的硅基人冲突,联合号需装备有效的防御武器。武器系统研发的重点进行现有武器针对第四世界环境的改装,同时进行前沿武器如电磁炮与电磁脉冲武器实验,特别是针对于现有硅基人‘地行器’实物的武器测试工作,进行实战演练,确保船员熟悉武器操作。 b.紧急撤离计划:制定详细的紧急撤离计划,包括快速转移船员至安全区域的方案,以及在必要时的自毁机制,以防止联合号落入硅基人之手。 3.科考工作的优化与执行 a.科研舱室与设备:优化科研舱室布局,确保设备的高效利用。引入更先进的科研设备,如高精度地质分析仪和生物样本分析仪,以应对第四世界复杂的地质和生物环境。 b.科研人员培训与合作:加强科研人员的技能培训,确保他们能够熟练操作新设备。同时,促进跨学科合作,鼓励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和地质学家之间的交流,共同解决科考中遇到的难题。 c.科考计划调整:根据第四世界的具体情况,动态调整科考计划,确保科考工作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同时减少不必要的风险。 “同志们,这三个方面牵扯到的研究所单位和制造厂家数以万计,为了协调各部门工作,经上级同意,我们将组建第四世界探索委员会进行统筹,而我们作为联合号上一线军队代表,也同样必须配合统筹工作,诸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周维扬问道。 “诸位,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一次航行,而是一次文明的跳跃。”政委袁平向的话语在空气中凝固,如同即将破晓前的宁静。 “在技术与战略的讨论之外,我们还应直面另一个核心议题——我们的心态,我们的精神准备。”袁平向继续道,“面对着第四世界,那片由硅基生命主导的未知世界,我们不仅是探险者,更是一群肩负人类文明未来使命的使者。”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会议室里每个人心中的不安与期待一并吸入胸膛。“我们所面临的,不仅是技术的挑战,更是心灵的试炼。在这次探索航程中,我们可能遭遇孤独、恐惧,甚至是对未知文明的冲突。但记住,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我们的身后,是全人类的期盼与支持。” “因此,思想政治工作。”袁向平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也是重中之重,将是我们的灯塔,指引我们穿越未知的黑暗。它将帮助我们保持团队的凝聚力,增强船员的使命感,确保每个人在面对困难与挑战时,能够保持坚韧不拔的斗志。” 袁向平的目光再次扫过会议室,这一次,他仿佛在每个人的眼中看到了回应的火花。“我们必须通过定期的思想教育,强化对任务重要性的认识,激发每一位船员,特别是那些科研人员的使命感。同时,建立有效的心理疏导体系,帮助我们应对可能的心理压力,确保团队的心理健康。”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通过团队建设活动,促进船员间的相互理解与信任。”袁向平继续阐述,“在未知的第四世界,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只有团队的和谐与协作,才能让我们在面对危机时,保持冷静与理智,共同应对可能的冲突。” “最后,”他总结道,“思想政治工作是我们的精神防线,我希望上级能考虑将其与维生系统、武器系统、科考工作并列,它将确保我们不仅在技术上,更在精神上,克服未来行程的困难阻碍。” “最后,我再次请组织考虑,能将“穿越者大联盟”那群人及其所带的服务器等设备,也纳入我们统筹管理体系中。”袁向平的发言。 “我会向上级汇报的,不过他们人数本来就不多,而且他们有没有要干涉我们工作的迹象。”周维扬舰长继续道,“现在科考船无论是前期筹划还是未来航行,都还是以我们和科学界专家联席会议为主导。” 袁向平摇摇头,“可是我们都清楚,山君代表的是‘民众联盟’和‘穿越者大联盟’,他们没有干涉的原因也仅仅是他们没有工业技术基础,一旦他们真的决定了,比如上次他们要求装载两个舱室服务器,我们就不得不妥协修改船体设计,以后恐怕这种事情不会在少数,特别是明天山君就到了,他这次从日本回来可是带了一大批科学家来,我们需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上级会和刘泽他们交涉的,上级也有上级的考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上船名单中没有日籍人员。”周维扬肯定道。 还有服务器,那个超过他们网络技术层级的那个它,那个异宇宙的智慧。 周维扬与袁向平眼神对视,相互点点头,没有说出来。 第305章 刘泽乙之死 冬日清晨的秦岭,一片银装素裹,在冬雪的覆盖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寂寥。 没有高楼大厦的这种现代建筑,唯有的是山峦中间张开的黑乎乎时空通道,庞大的加速器圆环在山巅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不过这一片寂寥只是一种错觉。 如果将镜头拉近,就会发现时空通道周围的山路和观景台上,站的密密麻麻全部是人,摄影师们举着各式各样长枪大炮的摄影器材对准着通道入口与水平轨道上的联合号科考船。 这是一场横跨三个世界的全球直播,不分种族,人类世界的目光都在此时聚焦到这片山岭中。 “开始!” 随着指挥室中的命令下达,整个围观的人海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那是种蜂群似的响声,轰隆隆,听不真切单独的声音。 人们高举着双手,形成了手臂的森林,山峦中联合号科考船开始滑动,尾部的喷气式发动机开始运作,速度越来越快,在朝阳中留下一片光晕消失在纯黑色的时空通道中。 人们的欢呼声逐渐停歇,没有人知道到达另一个未知世界会发生什么。 只是这种人类第一次的脚步,还是理所当然成为历史的浓重一笔。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关注会越加减少。 时间是最为致命的,它悄无声息无可抵挡,即使再有意义的事情,在它面前都将变成历史,直至消逝。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这不足百年的时光里,虽然有着种种巨变和局部战争,地球上的人类社会总体还是和平的,人类的生活水平也是不断提高的。 特别是随着这个宇宙另外世界的曝光,更是让人类世界产生一种错觉,这个宇宙,人类就是主宰,另外两个落后世界将是第三世界经济的新引擎,不可计数的资源和生存空间,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未来的美好生活预期,让各国股市一路高歌猛进。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这种和平、繁荣、美好,会在之后的一年间急转直下。 危机爆发的如此激烈。 当联合号科考船彻底没入时空通道的那一刻。 时空通道正前方的山顶观看席群情激动欢呼的时候,刺刀左手举着望远镜,与兴奋的人群别无二致,冲到贵宾席围栏旁,然后转头望向刘泽乙,似乎像是遇到偶像一般,很惊讶。 “盟主!盟主!”刺刀嘴里喊叫着,伸出左手,做出握手状。 和很多追星粉丝一样,随着刘泽乙所建立的‘穿越者大联盟’声名鹊起,他也理所当然成为了第三世界最着名的公众人物。 “盟主,人太多了,请跟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警卫说道。 “因为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启,不要害怕他们,他们只是为这个时代欢呼。” “可是。” 没等警卫说完,刘泽乙就挥着手,向路侧的欢呼者回应。 握手,回应着。 能够在这里观看的也都是同样社会知名人物,安保负责人只能心理安慰自己,指挥人手组成一道人墙隔开这些大人物的热情。 刺刀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与刘泽乙握手的瞬间,大拇指用力按下中指那只婚戒侧面,那是一个极为精巧的机关,射出一根细如毛发,长度不到一毫米的钢刺,穿透了刘泽乙右手真皮层,其上涂抹的bdt神经外毒素随之进入。 这种神经外毒素的毒性惊人,纯化学结晶状态1mg就能杀死2亿只以上的小白鼠,直接阻断神经肌肉接头处的冲动传导,引起肌肉麻痹后,可迅速致死。 “他没救了。”刺刀嘴角保持微笑,心中默念。 果然,刘泽乙在人群中没走两步,先是停顿了片刻,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 刺刀可以清楚的看到刘泽乙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赶来的医护人员撑开刘泽乙的眼皮。 模模糊糊中可以听到医护颤抖的声音,“瞳孔已经扩散。” 随波逐流,仿佛局外人般,附近所有人都被隔离审查,很快就锁定了刺刀这个凶手,并通过监控,很快在山崖下拉网寻找中找到了凶器,那颗戒指。 审讯者:“姓名?” 刺刀:“刺刀。” 审讯者:“我问的是你的真名!” 刺刀沉默,审讯者肯定知道他的真名,做为商界顶层的精英人物,他的名字虽然不是众所皆知,可也是经常见诸报端。 不过他更愿意在这个历史性的深刻,称呼自己的花名:刺刀。 行动后短短的一个小时,仿佛过去多年,他自己都已经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一名杀手,真正的杀手,专业人士,绝不是那些二把刀和情报部门的临时工可比。 不过这次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任务了,因为这次行动的策划者非常奇怪,是ioss,这个组织他从未听说过,不过可以肯定是隶属于美国联邦政府。 因为ioss的头,他认识。 史蒂夫·班农,一个经常利用刺刀所在组织干脏活的家伙。 并且见面地点是在组织总部,而不是仅仅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目标信息。 当时刺刀上了电梯,直到顶楼的总统套房,很难让人相信,这座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就是组织总部。 不过如果细想,确实很难有比五星级酒店更适合高端业务对接的地方,很不显眼,比如刺刀就是以旅游的名义入境的,肯定有大事,刺刀心想,不然他这样主要活动在国内的顶尖核心人物不会轻易到美国来。 刺刀在套房门口交出自己的所有武器,一套西餐餐具:一把精巧的餐刀和一把餐叉,不锈钢制作,表面呈浅灰色,刃口锋利。 其锯齿和锉齿,能够锯穿飞机的壳体,刀柄采用尼龙材料,防滑且具有电绝缘性能,底部为钢质镶件,顶部有螺丝刀刃口,设计非常实用。 这是刺刀最喜欢的武器,也是他外号的来历之一。 进入房间,刺刀就知道即将发生大事,会客厅中坐着十个人,围城半圆形状,半圆的圆心处空余的凳子就是他的。 这十个人最中间坐着的就是史蒂夫·班农。 过去十几年间,刺刀接过多次班农的任务,无一例外都是暗杀国内的重要角色,佣金很高。 国内禁枪嘛,比刺刀更善于近距离无声息杀人的可不多,美国的同行更多是用枪,经常会闹出背后中十几枪自杀的笑话。 这在国内很危险。 刺刀很鄙视这种不专业的同行,他喜欢近距离的,刺激,可控。 距离越远,不可控因素越多,即使一切都安排妥当,也很容易出现宾州竞选集会演讲中,场地空旷,视野良好的情况下,距离两百米发射八颗子弹也打不中前总统的刺杀事故。 刺刀就不同了,在国内行动的时候手段多样,专门清理漏网者,极少失手。 所谓的漏网者专门指的是没有在国外被清理掉的天才领军人物。 这种操作源自于当年美国当局对返回新中国建设科学界的反制,特别是钱学森等对于国内军事领域起到决定性作用后的反思。 暗杀成为新世纪中国崛起后,美国当局的常规应对。 通常在国外,无论是军工领域还是其他物理学、数学等等基础领域的华人天才型科学家,一旦想要回国内发展,就会被情报部门审查,以确定威胁度。 如果威胁度超标,即会使之遭遇意外,这种意外可能是被自杀,也有可能是失踪,甚至可能是被联邦调查局逮捕指控莫须有的罪名。 史蒂夫·班农就是美国情报部门做这个的行家,主要负责人之一。 这种操作多了,甚至出现了一句暗暗流传的俗语:如果想学成归国,在那边(美国)一定不要让自己的成绩太好,为了生命安全。 班农很为之得意,他很擅长做这种事。 比如十几年前的马来西亚航班失踪事件就是他的特意之作,多达六十余名通信领域高级专家和芯片科学家的失踪,沉重狙击了中国芯片的发展。 更令人惊奇的是,班农巧妙的利用伪造信号,打时间差,在拉网式搜寻中,将这些科学家成功绑回了夏威夷海军基地。 所以刺刀对班农的印象很深刻,他是现在行业内少有的专家,与自己很像,与现在充斥着美国情报机构的大男孩和莽夫不同,这些家伙毫无技巧艺术感。 该死的快乐教育成长下的巨婴。 刺刀很鄙视,这批冷战后上位的同行越来越垃了。 刺刀就不同了,做为九十年代出国,后以创业名义回国混迹于商场的海龟精英,有身份有地位,做事很方便,手段多样残忍,自认为很有成就感。 最近十几年间行动越来越频繁,同样与班农就有多次合作。 最常用的是通过某打车软件的大数据,策划精准车祸暗杀超过威胁度红线的科学家,比如微电子专家高尖端武器芯片研发小组领头人国防科技大学陈教授,探月工程领军人物罗教授,指挥控制和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冯教授等等。 当然随着国内情报部门的警觉,这种暗杀手段的机会变得更少了。 刺刀继续着回忆,眼神扫过会客厅的另外几人,都很出名,不单单在他们这个组织,即使在社会上也几乎人尽皆知。 “这次一定是大动作。”刺刀心想。 可当刺刀接过刺杀人物资料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竟然是他! 声名鹊起的刘泽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