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医:将军自曝马甲追妻》 第一章 上山找男主(一) 照夕湖穿进了这本古早小说里已经三天了,三天前,她顺利结束了医院的实习,返校拿毕业证,最后还能在学校宿舍住一晚,照夕湖本着不蹭白不蹭的想法,说什么也要在这儿再住一宿。 她无父无母,自奶奶去世后,她一个人勤工俭学努力了这么多年,难得放松一回,便打开了手机小说古言情榜单。 “《不能嫁表哥》?当然不能嫁啊,这可是近亲。” 宿舍没人,照夕湖自言自语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理了理骨折八年的充电线: “等着,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就买个新的数据线,让你安度晚年。” 刚看了简介,还算有点意思,主要是男主名叫葛根生,让她觉得又土又亲切。忍不住就去看了评论,越看越觉得好玩儿。 论这脑洞之大,言辞之犀利,还得是网友哇! 正想去看正文呢,吧噔一声,熄灯了。 “果然是我宿舍阿姨,这灯熄的,分秒必争啊。” 仅有的一点电量照夕湖舍不得用,毕竟这个老手机服役这么多年,电池早就不行了。 照夕湖把手机放在枕边,沉沉睡过去了。 结果一醒来,她就穿进来了,成为刚嫁到玉瓶村葛家的新晋寡妇——何夕。 何夕与大舅家的葛大根指腹为婚,葛大根在司州边疆当兵,因为路途遥远,除了往家稍银子,人一次都没回来探亲过。 整整九年,如今只得一个因公殉职的烈士称号。 赶在朝廷的抚恤金下来之前,何夕的亲娘逼着她嫁过来当寡妇,不是为了朝廷旌表的贞节牌坊,只因为舅母,现在应该叫婆母了,婆母韩氏答应不要嫁妆,等抚恤金下来再多给何家三两银子。 何夕逆来顺受惯了,她原本就觉得订婚后她就是葛大根的人,所以没有抗拒出嫁,但是嫁过来婆母竟要求她与葛二根洞房,让她给葛大根生个孩子延续香火。 何夕不甘受辱寻了短见以保清白,结果没死成,反倒是让照夕湖穿了过来。 她在床上“养了”两天,听了韩氏两天的咒骂,要不是葛三根偷偷给她送点吃的,她饿也饿死了。 两天时间,让她清醒的认识到:照夕湖就是何夕、何夕就是照夕湖了,此事已成定论,无法更改了。 她现在只后悔,没有多看点剧情,现在简直是两眼一抹黑,真冤呐!可是再难也得活着,也得努力好好活着不是? 想想当年奶奶离开的时候,她跟现在一样大,十七岁,前世她能独立挣扎出那样一番成果,拜到厉害的中医李老为师,重来一回,她一样也可以活下去! 现在她唯一的金手指,大概就是知道男主是谁了吧。 “三弟,你们葛家有叫葛根生的吗?” 葛三根是葛家唯一一个读书的孩子,今年已有十一,他穿着青色学子衫,温和有礼。 “长辈的名讳我也不知,我和爹爹这两辈人里应该是没有的,夕夕姐要我帮忙找人吗?” 夕夕?这个名字好亲切,也是她的小名儿呢,三根叫夕夕姐的时候,她仿佛感觉是在叫她,哎,竟然和何夕有这样的缘分啊。 “夕夕姐?”葛三根看她走神又叫了一声。 “啊,不用不用。” 她哪里敢明目张胆找人,她只想偷摸抱上男主大腿,对了,她记得评论里说过,男主光环爆表,春寒料峭的时候不但在北山活了下来,还拐回来一头母狼。 第二章 上山找男主(二) 约莫记得那个年份,咦,好像就是今年,现在刚刚入春,那岂不是就是最近的时候?具体的她已经无法考究了,只能去碰碰运气了。但她得做点准备才行。 “那个三根,我记得外祖父有一包银针,你知道在哪里吗?” “夕夕姐有需要吗?就在我那里。” 照夕湖眼眸一亮,急忙点头,需要需要,她真的是太需要了。 何夕的外祖父,也就是葛三根的祖父,曾经是个赤脚大夫,他在世的时候颇有名声,只可惜他的三个孩子都没能承袭其衣钵。 大舅舅落了残疾后整日消沉,二舅舅早亡,至于她的娘亲,学了一知半解的医术,整日里打着外租的名号“行骗”,把他老人家的好名声都败光了。 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她眼下自顾不暇。 “我借用几天行吗?” “夕夕姐会医术吗?” “嗯。” 她点头应了一声,医术她是真的会,何夕虽只会点皮毛,可她现在不是以前的何夕了,她还是照夕湖。 葛三根看她点头,面上闪过一抹欢喜,微微点头,便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手里就拿着一包银针,看他保存的极好,想来也是爱惜的。 “送给你。” 照夕湖惊讶的抬头,这是外祖父留下的遗物,如果不是葛三根有出息,书读得好,这个东西也落不到他手里,看他也很珍视,没想到竟然要送她。 看她犹豫,葛三根往前送了送。 “它在懂医术的人手里,才不会被埋没,送给你我想祖父肯定愿意。” 他还记得祖父曾经夸赞过夕夕姐内秀有天赋,适合学医,只可惜……,祖父没说可惜什么,但他还是懂了,只可惜是姑母的女儿。 照夕湖在这个年幼的弟弟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她笑了,双手接过,很是郑重。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它。” 拿了银针,她便出门去了北山,宝瓶村三面环山,只有西边一个出口,北山因为在北面而得名,它因为山高陡峭,野兽时常出没而凶名在外,等闲村里人都不去。 照夕湖背着个不大的背篓,拿着割草的镰刀,虽然短小破旧,但刀锋还算锋利。此时她握紧了手里的镰刀,边走边凝神听着后面。 她总感觉有人跟着她! 她心里很是紧张,这里可不像地势较缓的南山和东山,大声呼救总能有人听到,照夕湖不想坐以待毙,她加快了脚步,一闪身,便躲在了一棵极为粗壮的大树后面。 听着脚步声靠近然后在附近停了下来,她一点点的往侧边绕。 竟然是葛二根! 葛二根十九岁,只比葛大根小一岁,他生的极美,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作为村里唯一一个庶子,摊上泼辣的韩氏作母亲,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是他怎么会偷偷跟着自己,难道是不敢违背韩氏的命令,想要来此逼她就范? 这可糟了,他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欺,可到底是个男子,更何况,何夕这小身板和他比起来,更是瘦的跟小鸡仔一般。 “能躲过最好,躲不过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这般想着,照夕湖屏气凝息,目光紧紧盯着葛二根。 第三章 你抱着我的孩子还问我?(一) 就见到葛二根蹲下,抓起泥土摸到脸上,似乎是想了想,又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起身,沿着小路,往村里走去。 照夕湖愣了片刻,但还是不放心,怕他去而复返,特意多等了一会儿,这才缓步走了出来,她来到他打滚的地方,又抬眸看了看她刚刚驻足的地方。 咦?这个位置,应该看到她了吧?葛二根有点古怪啊!既如此,就看咱俩谁先耐不住性子暴露吧。 照夕湖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反身继续往山里走。 就在她动身之后的片刻,满身满脸都是泥土的葛二根才缓缓走出来,他凝眸望着照夕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照夕湖来了这里三日,今日进山才有点自在熟悉的感觉,这里让她想到了她曾经进山采药种的经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寻得母狼的栖息地,但又得离得足够远才行。 很难很矛盾,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抱上男主这个大腿!否则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她很难斗得过婆婆韩氏。 “哇哇~” 咦?这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照夕湖顾不上找线索了,循着哭声的方向走了过去,这里竟然有一处山洞,而孩子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太诡异了,照夕湖将背篓放下,整个人都贴着山洞壁面,手中握紧镰刀,缓步向里走去。 只见里面的稻草上放着一个包被,婴儿的小手伸了出来,挥舞间被稻草划伤了,手背上冒着血珠。 照夕湖环视了一圈,没见到别人。 难道是有人故意将孩子遗弃在此的?可为什么还专门找个山洞,放在稻草堆上呢? 哎,不管了,先顾一下这个孩子吧。 这孩子看模样也就三个月大吧,照夕湖将他抱起来,轻声哄着,宝宝用他单纯无辜又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她检查了一下宝宝没有屎尿,便又重新包好,小宝宝挥动着小手,不小心竟然把她的手指抓住了。 他用力抓着,哦哦着小嘴,一直看着照夕湖,顿时把她的心萌化了。 她想,前世奶奶捡到她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她抓着奶奶的手指,看着她笑,她便到死都在为她打算,叮嘱她要好好活着,好好读书,过好日子。 想到奶奶,照夕湖的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是她不孝,没让奶奶享过她一天的福。 抹了一把眼泪,她起身,竟不期的撞进了一双嗜血的厉眸里。 她骇了一大跳,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液。 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浑身都是杀戮之气,旁边更是跟着一头饿狼,一人一狼,眼眸里皆是将她撕碎的绿光! 照夕湖刚才太过动情,竟然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侧身,将孩子抱紧,微微扬起镰刀。 这一番保护姿态,让那男子皱了皱眉。他出声,声音沙哑粗粝,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要将人吞噬。 “你是谁?” “我、我是山下的村民,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抱着我的孩子,还问我要干啥?” 照夕湖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神飘向怀里的婴儿,下意识想从两人面相上找到相似之处。 还别说,是挺像的。 第四章 你抱着我的孩子还问我?(二) 照夕湖一时间很是尴尬,但谨慎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 “抱歉,可能是我误会了,你说下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说对了孩子就还你。” 男人没说话,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很明显就是在说: 就你这身板,我就是动手抢,你还能抵挡得住? 照夕湖紧张了,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撑着,她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万一对方是人贩子咋整?这么想,她底气足了两分。 “他左肩上有个花生形状的胎记。” 看出她的紧张,男子冷着脸还是答了一句,霎时间,一道灵光闪过,照夕湖惊讶不已,她想到了一条评论说: 男主葛根生,其实是宁远将军府的后人,他肩上有个花生的胎记,就是凭借这个被认出来的。 她连忙拨开衣领查看,果然有! 所以……这就是男主?她要抱的大粗腿儿? 她一瞬间差点心如死灰,这番姿态,看得那男子眉头直皱。 “哦,没错,那孩子还你。” 照夕湖失落的将孩子交给男人,没想到小宝宝抓着她的头发不松手,还哇哇直哭。 哭声似乎是惊着了那狼,狼发出哕哕声,吓了照夕湖一跳,她下意识就挡在了小宝宝身前,只是被宝宝扯着头发,姿势比较怪异。 是以她没看到那男子冷冷看了母狼一眼,母狼便呜咽一声,乖乖趴下了。 照夕湖见危机解除,狠狠松了口气,回身轻轻拍着宝宝哄了两声,宝宝便稍稍止了哭声。此时照夕湖离那人很近,她嗅觉灵敏又熟悉血腥味,便闻到了。 “你受伤了?” 抬眸看到男子眼中的警惕,照夕湖连忙解释。 “我是医者,闻到了你身上的血、止血散的味儿了,你别紧张。” 然后又一点点去把宝宝手里的头发弄出来。 “乖乖哦,头发勒到手指会阻塞血液循环的,乖宝宝松开哦。” 她一边说话,一边拿下头上的木簪子,如瀑布般顺滑的头发披散开来,带着一股清香,她把木簪子在宝宝眼前晃动,等宝宝伸手来抓,却不给他,只是趁机将头发悉数拿了出来。 最后又低头检查了一下宝宝的小手手没有被勒坏,才放心。 她抬头就和那男子面对面了,借着阳光,她看得更清楚些,男子如刀削般的俊颜,说一句丰神俊朗也不为过,只是眼眸太过幽深,剑眉斜飞,看着特别凌厉。 他嘴唇呈现出一点点不正常的青紫,如果这个孩子真是男主,那这个男人未必是男主亲爹,但肯定会牵扯到一些将军府的秘辛里,所以他可能是中毒了。 照夕湖内心挣扎了几秒钟,还是说了一句: “你可能是中毒了,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吧。” 说完她便想要离去,哪里想到,那男人突然就单膝跪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不是吧? 碰瓷也不是这样碰的,她真的是……看到男子那探究怀疑的目光,照夕湖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照夕湖看了眼旁边抬起头来的狼,她真怕它扑上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啊喂。 第五章 大腿泡汤了(一) “喂,你怎么样?喂?” 她叫了两声,他也没反应,她只好将孩子放到旁边,认命的给他诊脉。 果然如她所料,中毒了,毒倒是不难解,只是拖的时间有点长了,完全拔出的话颇为麻烦,而且他气血不足,明显是失血过多。 “得罪了。” 照夕湖说着一句,便解开他的衣衫,将他包扎潦草的绷带解开。 我去,这还有箭头在肉里呢,看这腐烂情况,这得多少天了啊?再一检查他身前身后,大腿手臂,呵呵,这么多伤口,真是没一块好肉了啊。 “我要给你取了这箭头哈,还有身上这些,也要重新包扎。” 她看了一眼山洞里放着的药草,可见他懂点皮毛,但是不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药草就这么放一堆。 挑拣出来一些有用的,她捡点干草,走到里面生了火,然后把男子的匕首消毒,用水囊里的水清洗了伤口之后,就给他取了箭头。 男子疼的身体抖了抖,但是仍然没醒。 她皱眉看了男子一眼,心里冷笑一声,哼,谁说古代男子心思纯粹的,看她面前这个,明明醒着,却一直装死,刚开始她只是谨慎小心才叨叨咕咕的说出来,现在看到他违反应激科学了都,哼,真是既想让她给看病,又防备着她! 还有刚才明明看到她鞋边却装作没看到的葛二根! 照夕湖能如何呢,他想演,她就奉陪到底呗。于是接下来的诊治过程,照夕湖每做一步都自言自语,说给他听。 “好了,你身上这伤都处理过了,只是还需要解毒和调理。” “你知道我醒着?” 照夕湖一阵好笑。 “呵,下次不要在一个大夫面前装昏了。” “那你为何不叫我?” “难道你没听周先生说过: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周先生?这上圣朝能被称为周先生的应该就是周太玄先生了吧?可他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重点是,他都不知道周太玄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照夕湖却已经收了银针包,整理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她要走了,还是躺地上不舒服,小宝宝又撇着嘴哭。照夕湖看了一眼要勉强撑起来的男子,心下只好叹口气,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 “好像是饿了,你都怎么喂他?” 男子看她抱得娴熟,冷淡的眉眼瞥了一下旁边乖乖趴着的母狼。 照夕湖杏眸微睁,所以……宝宝喝的是狼奶?所以这个孩子当真是男主,从北山上拐带了一头母狼,她顿时就呵呵呵了。 艰难的弄出了一些奶水,照夕湖紧张的不行,真的是怕她手法笨拙惹恼了母狼,给她来上一口,那她就惨了,幸好,过程难些,后面倒也顺畅了。 “你怎么喂进去的?” 照夕湖随口说着,想着他是不是有小木勺啥的,如果只是这个装奶水的水囊,没办法口对口喂吧。 男子没说话,她倒是看到了宝宝胸前衣服上的奶渍,摸了摸,都硬了。 她看了男子一眼,她想不用他说了,她已经猜到他是怎么喂的了。 “好吧,我去折一节苇杆来。” 第六章 大腿泡汤了(二) 她在洞口挑拣了一段带绿的,折下来,处理了一下端口,然后倾斜着水囊,把苇杆插进奶水里,喂给宝宝。 小宝宝吮吸的非常给力,也不嫌弃苇杆没有乳头柔软,吃饱喝足,照夕湖因为有各科室轮转的实习经验,麻利的给他解了包被。 果然,小宝宝非常配合,心满意足的尿了,照夕湖面上带笑,看了看他的大腿儿。 嗯,还没有她巴掌长呢,也没有她胳膊粗! 哎,她心心念念的抱大腿啊! 小宝宝却啥也不懂,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亮晶晶的,但照夕湖知道,他是没有焦点的,是看不清的。 男子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想到他这身上不知道被尿了拉了多少回,心想,她一定是已为人妇,照顾起孩子真是经验老道,还懂医术。 最神奇的是,她竟然银针使得不错,这可就不仅仅是懂点医术那么简单了。 可这会是深山老林里会出现的吗?她自称是山下村民,只是不知道这山下是什么村?离葛大根的老家玉瓶村还有多远? “你要去何处?我可以给你指个道儿。” 照夕湖将孩子放到他边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她还是觉得好人做到底算了,毕竟这是男主,于是就问了出来。 男子沉思了两秒,问道。 “澜江县玉瓶村离这里还有多远?” “你、你要去玉瓶村?你是谁?” 照夕湖有点惊讶,她一瞬间有了个很大胆的联想,那就是男主的名字……是叫葛根生啊。 男子一听就明白她对玉瓶村很熟,甚至可能就是玉瓶村的人。于是也不隐瞒。 “嗯,我叫葛大根。” 照夕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所以,这男子就是她的丈夫?葛大根? 她猛然想到书里简介的第一句:爹爹早亡、寡母惨死的葛根生…… 老天……她难不成就是那惨死的寡母? 照夕湖抬起小手,按住她此起彼伏的胸口,她需要压压惊,真的!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葛大根,这凌厉的杀伐之气,这就是战场上下来的兵士啊,他的早亡,还有自己的惨死,看来都与这宝宝的身世有关了。 大将军的遗孤啊!她要是啥也不知道又善良软弱的何夕,真是怎么惨死的都不知道。 照夕湖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葛大根犀利的眼眸,她不得不勉强笑笑。 “大根哥,我、我是夕夕。” 葛大根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何夕?葛大根的心上人、指腹为婚的妻子?居然这么巧,他还想着,他顶替了葛大根的身份,但这葛大根的妻子他是没想娶的,想着回来之后便找理由推拒了。 借口什么的也都是现成的,他从战场上下来,身体有些伤损,寿数不长什么的都行,总之要体面的推了这亲事。 葛大根不禁又看了她一眼,杏眼弯眉、五官小巧、皮肤白皙,如果葛大根还活着,两人也般配,可惜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何夕,这,可真是太巧了。 “我、我带你下山吧,山下就是家了。” 照夕湖看到葛大根面露疑惑,想着他九年未归,显然对于这里比她这个新媳妇还陌生,只好说的直白些。 “这里是北山,下去就是玉瓶村了。” “好。” 说完这一个字,葛大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着眼睛赶紧追问了一句。 第七章 晚了,已经成亲了(一)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玉瓶村?” “我和你、嗯,已经成亲了。” 照夕湖声音涩涩的,可是这个瞒不住,他下山就会知道。她心里真是无语极了,她灵魂虽然是照夕湖,可。成婚的是这肉体啊,这何夕和葛大根的身体是万万不能成婚的呀。 真是造孽! 她感慨了片刻头顶上也没个声音,不禁抬头看去,只见葛大根还怔愣着,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不敢置信,眸色深深,竟然是拒绝的。 哼,做什么一幅雷劈的表情,她也不情愿的好吗? 而且外人眼中这崽子就是他葛大根的骨肉,何夕还没嫌弃他呢,他倒是满脸不情愿! 不过照夕湖能说啥啊,剧情就是这样,她只能想办法和葛大根把这婚和平的离了,一是不能近亲成婚,二是她不能当那惨死的寡母! 好在葛大根中毒受伤,有的是能用得到她的地方,想来和他交易一下,也不难办,只是又要和离又要保住名声还是有点难,毕竟只要是离了,对她的名声都是坏的,这,还得从葛大根身上下功夫啊。 这么想着,她便笑的温和了些。 “走吧,先回家,大根哥你这毒、这伤都得赶紧治好了才行。” “哦,好。” 冒充葛大根的霍无殇心里难得有些纠结,他是真没想到两人竟然成亲了,看来是葛大根家里做主的,这可如何是好,就算他给她一封和离书,她估计也要寻短见的吧。 葛大根为了他霍家而死,他应了要替他照顾好家里和这个表妹的,看着娇小的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准备时刻来扶着他。 这善良贴心的姑娘,刚刚还救了他呢,霍无殇啊霍无殇,你欠别人的可真多啊:宝宝的亲生父母、这一路为了护着你而死的人、葛大根,甚至是眼前的姑娘…… 霍无殇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何夕姑娘,他就只能亲自替她寻个好人家了,也算对得起葛大根了。 这么想着他稍微放松了些,低头看去,正好落尽了姑娘温柔的杏眸中。 “大根哥,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儿啊?” “葛根生。” 照夕湖了然的点点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将怀里的孩子往胸前靠了靠,看着他沉睡的眉眼,露出了姨母笑。 竟然没有任何吃醋、不满的神色,看来这姑娘果真如葛大根所说,是最善良的。霍无殇心里不禁对她和葛大根的惋惜更增了一分。 …… ‘葛大根’的回归引起了整个玉瓶村的震动。他先去韩氏屋里看了亲爹葛老爹,照夕湖扶着他也匆匆扫了一眼床上的人,似乎不太好,可是外面已经有人再叫了。 是村长亲自来看‘葛大根’,他也确实禁不起折腾,葛老爹还一直催他快回屋。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客套,把伤养好再过来。” 照夕湖也没来得及给葛老爹看诊,见到‘葛大根’神色疲惫,一幅身体重伤“孱弱”的样子。 她也就明白了,他这是想低调啊,想想宝宝的身份,她完全理解他想苟着的心态。 婆母韩氏哭成了泪人,看到村长亲自来给自家儿子体面,她一时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葛三根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个大哥,这次把村里的赤脚大夫请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床边看。 王大夫跟村长是同族的亲戚,虽然医术一般,但人品不错,加上何夕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对他也提点过几次,所以他对葛家人都不错。 “气血不足啊,外伤如此严重,大根你能活下来,实属侥幸啊。” 又说:“安心养着,我一定尽力。” 王大夫的凝重搞得韩氏一惊一乍的,王村长也呼吸急促,显然对于这个“烈士”比较重视。 第八章 晚了,已经成亲了(二) “大根能活着回来,必有后福啊,这可是咱们村今年最大的喜事儿了。” “村长说的是,我也想着,合该好好庆祝一下,添添喜气,说不定喜气一冲,大根的身体就好了呢。” 韩氏和村长说的热乎,照夕湖侧头看了‘葛大根’一眼,果然见他眉头微皱,但他还要装重伤,当下便虚弱的要拒绝,可那边已经开始说上要置办几桌了,照夕湖见状,只好行礼插话。 “娘,王大伯,相公他死里逃生,本是大喜事,可咱们都知道,前方战事惨烈,他痛失那么多袍泽兄弟,甚至连他的爱人都撒手而去,只留下这么个婴孩,这些对他都是太悲伤的事了,所以,我想着,咱们这酒席是不是且再等等。” 照夕湖说的委婉,再等等,等人身体好了,这个烈士回归的热乎劲儿早就过了,还有什么借口再开酒席大办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会不了了之。 韩氏高兴的话头一时被照夕湖堵住了,虽然王村长立马就表示她说的话在理,但到底是驳了韩氏的面子,她能高兴就怪了。 只是碍于村长先赞同了照夕湖的话,她又看自己儿子确实一脸沉痛,所以她不好当场发作,但还是狠狠瞪了照夕湖一眼。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还不滚下去。” “是。” 照夕湖达到了目的,也不和韩氏做无谓的争执,乖巧的退到一边,她没看‘葛大根’,倒是和葛三根对视了一眼,看到葛三根给她悄悄的竖起大拇哥,她低头抿嘴一笑。 这一幕自然没逃过床上的霍无殇的眼睛,想不到这姑娘倒是有情有义,虽然她不可能知道他心中所忧虑的,但能考虑到葛大根的心情和前方的战士,并且以此劝阻了那韩氏,也算聪慧。 霍无殇哪里知道,照夕湖在宝宝身世上是开了上帝视角的,当然明白他不想惹人耳目的心思。 韩氏把村长和王大夫等人都送走了,陆续又接待了一些长辈乡亲,照夕湖很有眼色的去生火做晚饭。 她抽空请示了韩氏,韩氏今天难得的大方,多放了一些米粮给她让她好好给‘葛大根’补补。 照夕湖把背篓里的草药都拿出来,留下‘葛大根’能用得到的,然后就去了王大夫那里,问他是否收这些药草。 “这样大根家的,我把能用的留下一些,其他的我这里不收,但乡里药铺肯定收的。价格也会好些。” “嗯,我知道,只是我相公回来,家里事多,我出门可能不太方便,王大夫如果能帮我卖的话,我给您一部分提成,您看可行?” “当然,后面我还会多采一些药的。” 这次照夕湖售卖的药材并不多,拢共也卖不了几个钱,她生怕王大夫看不上这点提成懒得帮忙。 “呵呵,你这孩子,我不会特意去给你卖,都是顺手的事儿,什么提成不提成的。你这些交给我吧,我下次去乡里进药的时候顺道帮你卖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 照夕湖一脸的感激莫名,不过这种人情往份的事儿,她不能太占便宜,否则时间久了容易让人心生怨怼。 第九章 第一次有女人拨饭给他(一) 一直到‘葛大根’医治完全,至少也要两个月时间了。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白占便宜。 “我也不跟您客气,只是您这往返路费喝个茶水的钱得让我出,要不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不好意思来麻烦您了。” 看到王大夫摆手有拒绝的意思,照夕湖连忙补充了句。 “您可千万别拒绝,要不我可没脸日日来烦您。” 王大夫略一沉吟,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两分赞许,她葛家现在多穷他是知道的,尤其三根还在进学,而大根家的只一人儿嫁过来,娘家那边连一针一线的嫁妆都没给。 可大根家的竟然不贪小利,而且对大根有情有义,是个好的。 “中,那就依你。” “嗯,谢谢王伯。那今日这些,您去了车马费折价帮我换成这几位药吧。” 照夕湖顺杆儿爬叫了王伯,然后又报出了金银花、雄黄、乌梅等药材和药量。 “帮我单独包就行,这个外祖父也教过我,我会按照您的方子配的。” 她稍微背诵了一下他开的方子,些微展露了一下她的医术,王大夫便也放心了,将药材包好给她,还善心的提醒。 “你虽懂些配方,但不可自行增减哈,有想法可以先来问问我。” 照夕湖领了他的好心,乖巧的答应下来。 她带着药物和能作为做饭调料的八角等回了葛家,把药材放好,便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她手脚麻利,何夕本身也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生火炒菜都不在话下,很快便做好了晚饭,准备端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韩氏抱着根生不松手,仿佛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 她支使照夕湖做完家里所有的活计,还让她去厨房吃去,霍无殇见状便说了句: “她就留在屋里和我一起吃吧。” 韩氏刚要反对,想骂照夕湖,就对上了霍无殇的眼眸,她猛然想起大儿子是需要人照顾的,便改了口风。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给大根摆饭?” 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对于怀里的孩子,虽然以后也要叫照夕湖一声娘亲的,可韩氏竟然没有任何话想要对照夕湖说的。 一切都是高高早上理所当然,照夕湖看的明白,也不伤心,只是礼貌周全的问: “那,我先给舅、爹爹送一碗饭菜过去吧。” 她的舅舅,现在也是她公爹了,半年前出了意外断了腿,就一直在婆母韩氏的屋子里瘫着,照夕湖嫁过来三天,还没见着这个舅舅一面呢,今儿匆匆一见,她并太放心。 结果韩氏闻言竟然脸色一变,恶狠狠的骂道: “你公爹那里还有我呢,你进去干啥?哪儿显着你了!啊?” 这是还对之前照夕湖的掺言心存不满呢,葛三根见状连忙出言给照夕湖解围。 “我去就行,娘抱着小侄子吧。” 小根生抬起手一巴掌呼到了韩氏的脸上,韩氏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夸赞个不停。 “哎呦,我的乖孙,真有劲儿,将来肯定和你爹爹一样,是个大将军。” 照夕湖闻言,偷偷看了霍无殇一眼,心想:还真让韩氏说着了,这孩子以后还真是大将军呢。 第十章 第一次有女人拨饭给他(二) 照夕湖微微颔首,去厨房将吃饭的一应物件都拿进饭厅摆好。 葛二根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儿,照夕湖想到他在北山上,并没有任何为难她之处,想着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现在‘葛大根’也回来了,和他之间不会再有冲突了,便在厨房给他留了一碗饭菜。 此时她完全没想到,就是一碗最简单的饭菜竟然会闹出一场那么大的风波。 不提饭厅里葛三根和韩氏吃的眼睛发亮,就连霍无殇都没想到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不是说照夕湖做的真的比府城的大厨好,只是她做出来的饭菜清淡却不寡淡,鲜美可口又唇齿留香,回味悠长,软硬程度和营养配比都非常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吃着不禁抬眸看向照夕湖,竟然看到照夕湖颇有餐桌礼仪,虽然不是小口浅酌,但她的大口朵颐却并不显得粗鲁,反而让观看之人舒服开胃、非常下饭。 “你怎么这么看我?饭菜不和胃口吗?” 照夕湖不知道军队里伙食如何,但可能比他们村野之地要好上许多吧,她是饿了才吃得下,要不这饭菜,真的很一般,可她也没法子啊,油那么少,她再有手艺也发挥不出来。 “没,挺好吃的。” “哦。” “够吃吗?不够我再给你盛点儿?” “嗯,好。” 霍无殇三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他大口将碗里剩的都吃了,然后将空碗递了过来。 照夕湖觉得今天这顿饭她做的是顶顶够吃的,便拿着空碗出来,她哪里想到,饭厅里韩氏和葛三根敞开了吃,竟然将饭吃光了。 “实在太好吃了,夕夕姐没吃饱吗?” 葛三根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和韩氏吃的肚子撑了,一时没留神,竟然吃的又多又快,饭盆菜盆都见底儿了。 “吃吃吃,你个死丫头,你还想添饭?你多大个肚子,你是饭桶吗?” 照夕湖微微低着头,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进了屋,哼,就叫韩氏骂去吧,她替葛大根背锅,一笔笔都要记上,后面她提和离,挟恩图报,看他还能说啥! 果然一进去就见到霍无殇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她像没事人一样,将没动过的半碗饭菜拨到他碗里,递给他,他哪里好意思接哦。 “吃吧,这些我都没碰过,身体要紧,你还是病人呢。” “你还饿着,你吃吧。” “我不饿。” 她淡然的笑了笑,霍无殇一时没看懂她的表情,怎么她好像不介意?不在乎? “我已经气饱了。” 霍无殇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照夕湖见他没发火,笑容便大了一些,她在外人面前要柔软乖巧些,但在这个相公面前,她必须要慢慢露出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毕竟她以后是有图谋的,总要给他一点适应时间。 “你先吃,吃完我有事和你商量,关于根生的。” 一听是有正事要说,霍无殇哦了一声应下,拿起了饭碗,霍无殇活了十九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是第一次有女人将她碗里的饭拨给他。 他知道这是完全没动过的,很干净的,但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是吃了人家粮食让人家饿肚子还是这个举动有点亲密了,反正他就是觉得脸热! 第十一章 PUA她(一) 韩氏看到照夕湖进了屋子就不出去了,她便来气了,居然敢给她这个婆母甩脸色,她腾地一下起身,便闯进了屋里。 看到她的好大儿还没吃完,便瞪了照夕湖一眼。 “还不去把碗筷收拾了!你是死人吗?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就你这样惫懒的媳妇还好意思添饭!哼,要不是我要你,你都嫁不出去。” 哎呦,这韩氏可以呀,还会PUA呢。 霍无殇这最后一口食物真是咽不下去了,可他得解释一句,饭菜在嘴里,他就不能讲话,这是他自小的规矩礼仪,照夕湖看他努力咽饭想要开口,竟然有点好笑。 她贴心的将碗筷收拾了,霍无殇脸色难看的对着韩氏说了一句。 “她是给我添饭。” 走出屋外的照夕湖当然听到了,她想韩氏肯定能给这个从小就不在家的糙汉相公上上一课。果然,就听到屋里隐隐传出韩氏的声音: “她怎么不早说,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霍无殇被这个小村落里的老太太的言论惊呆了,想不到,‘葛大根’的娘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仿佛不论他怎么说,她都能怪到他媳妇身上。 后面母子俩说了啥照夕湖没听到,她也不关心,如果葛大根和她好好解决问题,那最好,如果他和他娘亲一样,那就别怪她不念亲情,动用手段了。 不过她对于这个勇敢救助男主的男人是存了一丝善念的,毕竟能叫将军府托孤的男人,品性应该是信得过的。 收拾完了之后,她一边给宝宝喂狼奶,一边和霍无殇说话: “我想给根生找人哺乳,你觉得怎么样?” “是狼奶有什么不妥吗?” “还是人奶更好些,更适合小宝宝的生长发育,对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就是增强体魄等方面都更好,等宝宝五个多月可以添加一点米汤,如果断奶,要八九个月大。” 照夕湖自以为说的够简略了,可在霍无殇听来,却觉得她十分精通,他在山上还以为她也有孩子才会懂,没想到,还是个清白姑娘家。 照夕湖喂完奶水,还给宝宝检查了一下身体,做了简单的抚触,霍无殇看到她诊脉,才想起她是个大夫,怪不得她懂。 “好,听你的。银钱方面……” “银子我会想办法的。人选的话,张屠夫家刚生了小孙女不久,他家条件好,小媳妇想来伙食不错,我晚间去找她看她愿不愿。” “好,那银钱就算我欠你的。” “当然了,以后可要还我的。” 她嘻嘻一笑,露出好看的小牙,很是坦然的模样,让霍无殇也心安了两分。 “宝宝有三个月了么?” “还有两天。” 照夕湖点点头,给宝宝收拾干净重新包好,两首歌就哄睡了,她便把宝宝放到了霍无殇边上。 “我进山一趟,晚上回来给你换药。” “你、小心些。” “放心,我就去东山。” 东山比北山矮,比南山高,照夕湖觉得她可以应付,所以回答起来口吻都是轻松的,霍无殇看她大方的往外走,他反而有点脸红。 他居然叮嘱一个只认识一天不到的姑娘!他想说他没有不放心,可他要是说出来,那肯定更尴尬。 哎,看来他要和她保持距离,万万不能让她对自己有什么共度一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十二章 PUA她(二) 照夕湖不知道她已经被他列为远离的对象了,她一心想要刷功劳以图和离。 她采药有自己的小窍门,不光懂药材的生存习性,也会看光照和土壤情况,是以天刚擦黑,她就已经采够了一小背篓。 刚要下山,就看到了狼狈的葛二根,还有一个人影,显见的是个胖胖壮壮的男人,许是她弄出了动静,那男人竟然鬼鬼祟祟的跑走了。 “咳咳,二根。” 照夕湖打了招呼,葛二根仰头看她,右手背在了身后,她好像看他藏了什么东西,光线不太好,她没看清楚,但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的告诉他。 “我给你留了饭在厨房灶台最里面,你回去记得吃。” 照夕湖说完就看着脚下的路,没看到葛二根惊讶的睁大了眼眸。等她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低下了头。 照夕湖也没在意他的默不作声,她来了这里三天,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比寄人篱下还不如的日子,他变得多么内向,照夕湖都不奇怪。 前世奶奶走后,她也不爱说话。 她不觉得尴尬,很自然的往家走,葛二根就默默的隔着段距离一直跟着她也回了家。 村里条件差,下午一顿饭晚上是没有饭的,所以她直接用灶台给霍无殇熬药,热气通过去,那留的饭也变得温温的了。 照夕湖示意葛二根去吃饭,她把药给霍无殇端去后便又去忙碌,首要是去张家一趟。 张家小媳妇尤氏没想到在村里居然还能有这好事,尤其是婆母答应她,这算作她的私房,不用充公,她更是答应的毫不犹豫。 两人说好了,晚上照夕湖会来,储备一些奶水在水囊里,白天的时候,就请她过去喂了。 直到照夕湖走了,尤氏还和她相公显摆呢,虽然她生的是女儿,可是个好运的。 女儿胃口小,她奶水又足,反正每次女儿吃不掉的也是扔,现在居然能卖钱,她简直太满意了,而且一天就是五文钱,现在城里做一天工也就十文罢了。 夫妻俩在家里把女儿亲了又亲,觉得她是带财来的,这些照夕湖都不知道,她只是把奶带回家喂了宝宝根生。 根生还真爱吃,她这才放心,很多宝宝换奶都会不适应,这孩子倒是给啥都吃,真是天生的男主啊! 霍无殇看着孩子吃的高兴,照夕湖喂的开心,他也跟着笑了一下,但想起要保持距离,当下便赶紧把笑收了,瞄了照夕湖一眼,发现她没看到,这才心安。 “我给你换药吧。” 照夕湖放好了孩子,拿着药,站到了床边。她此时完全就切换成了医生的状态,看她如此坦荡,霍无殇也不好意思扭捏,便干脆的脱了衣裳。 照夕湖果然心无旁骛的开始换药,她头上撞伤的地方是今天在东山上换得药,身上也是在小河边打理干净的,此时浑身上下都是清新的草药味,夹杂着一点淡淡的奶香,那是从根生身上沾染的。 她神色认真坦然,甚至有点专注的虔诚,尤其晚上光线不好,她看伤口的时候,就靠的近了点儿。 并没有那些什么吹吹气的暧昧行为,那是不卫生的!专业的照夕湖肯定不会那么做,可她观察的仔细,鼻息心跳都难免被耳力极佳的霍无殇听到。 第十三章 被掌掴(一) 心里有鬼的霍无殇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躲开点空间,便撑着右手,身体微微向后挺了挺,哪里想到右手边的破床不承重,拼接的床边竟被他压掉了边边。 陡然失去支点的他身体直往床下跌去,却被照夕湖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身体被柔软的肉体抱住,姿势很是有点亲密,霍无殇整个人都僵硬了,她的身体怎么这么软! 照夕湖刚想质问他怎么回事,这伤口怕是又要裂开!看到她皱了眉头,霍无殇尴尬的无地自容。 刚把硬邦邦的霍无殇扶正,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到门咣当一声便被推开了。韩氏大喇喇的冲了进来,扯过照夕湖,啪的就是一大巴掌。 照夕湖懵了。 这是她两世第二次被呼巴掌,第一次是前世小时候六岁,她养父母去世不久,叔叔姑姑和她舅舅姨姨几家都跑到她家来闹,对她家的房子车子和存款争个不休。 她永远记得三叔恶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骂她是捡来的白眼狼,养不熟,不是照家人,吃里扒外,奶奶拼了命的护着她,拿着鞋子揍三叔,还被推搡倒地。 等到闹剧结束,奶奶告诉她:夕夕呀,你要永远记得这一巴掌,等你长大了或者有能力了,如果你还心里不甘,那就去还回来,平了心里的恨,然后就要翻篇儿,好好过日子。 今天是第二次,她想着奶奶的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韩氏,看着她脸上的皱纹,狰狞的模样,露出的满口牙齿以及喷出的吐沫星子…… 霍无殇腾地一下就下床了。照夕湖一个激灵猛然回神,下意识就扶了他一下。 韩氏见状简直怒火中烧,扬起手来就要再打,照夕湖哪里还肯再吃亏,直接往后一躲,霍无殇正好抬手,一把就钳住了韩氏的手腕。 “大根你松开,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个小贱人,这个没脸皮的浪货,怎么勾引了那个野种不够,还来勾引我儿子是不?” 那个野种?能从韩氏嘴里说出来的也就葛二根了吧。 照夕湖眯了眯眼,她听明白了,这是骂她同时勾引两兄弟呢,韩氏也不等霍无殇问出来,直接骂道: “你一个身子几两重,还想伺候几个男人?啊?大根,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她有饭不给你吃,竟然给那野种留着!” “娘对不起你哇,给你娶了这么个骚货回来啊,不行,你赶紧给她写休书,这样的贱货咱们葛家不能要。” 霍无殇沉着脸,韩氏却以为他也在生气,也对,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媳妇心向别的男人?她顿时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 “我也是这个家的人,难道不配吃一口饭吗?” 婉转如天籁般的好声音传来,几人不禁看向门口,那一道瘦高羸弱的身影,不是葛二根又是谁。 照夕湖惊讶的忘了脸上热辣辣的疼,竟然真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啊,简直魅惑人心灵,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摄人心魄。 霍无殇看到葛二根一下便豁然开朗了,他此刻才明白,野种是哪个!原来韩氏这般闹竟然是因为他媳妇给他二弟留了一碗饭! 第十四章 被掌掴(二) “哎呦,大根啊你快看看,这两个不要脸的,既然你们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怎么那日不直接洞房,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的撞墙。” 接着无非是骂老天不开眼,让她摊上这样的儿媳,然后就催促大儿子休妻。 照夕湖冷着眼眸,看向霍无殇,休妻她是不会答应的,和离她倒是可以,还得是她无过错的和离才行。 “都闭嘴。” 霍无殇冷冷的说着,并没有多么大的高声音量,却让韩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刚要再骂,陡然间看到霍无殇的眼睛,那双眼那么冷厉深沉,让她一时间懵住了。 她大儿子好吓人啊! “她是我的妻,你这样教训她,是要打我的脸吗?” “我。” 韩氏一时无言,她没想到霍无殇会这么说。她只是想帮他出气呀。 “二弟以后早点回来吃饭,不要让你嫂子多辛苦一趟,回去吧。” 葛二根平静的看着霍无殇,在他不容置疑和反驳的眼神中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说。霍无殇又看向韩氏,韩氏嘟哝了两声,瞄了低着头的照夕湖两眼,也赶紧回屋去了。 照夕湖无言的将霍无殇扶着坐到了床上,她左脸正对着霍无殇,借着烛光,她脸上的红痕肿起来老高,嘴角还有血迹,可见韩氏手劲有多大。 她完全没有闪躲,也没有刻意卖惨,始终坦坦荡荡的,这份坦然让霍无殇更加愧疚了,他觉得很是对不住她,如果他不躲就好了,就不会被韩氏抓包,她也不会挨打。 他有心要道歉,可根生被吵醒了,她很自然的又去照料宝宝,把他哄睡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刚要提起话头,门外又传来韩氏的声音。 “咳咳,你就在这屋里打地铺,听清楚了,只是照顾我儿子,绝不可以趁机勾引!” 说完,不死心的又看了霍无殇一眼,她不能让照夕湖进她房间,毕竟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公爹,更不可能让她去那野种的柴房,至于三根的屋子,就更不能让她进了,免得脏了小儿子的圣贤书,是以她只能无奈的让她继续留在大儿屋里。 只是万万不能让她做出出格的事儿来,大儿身上可还有伤呢! 她瞪了一眼低着头不做声的照夕湖,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好大儿,只好扔下草席,回了主屋。 “对不起。” 照夕湖铺草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霍无殇,面无悲喜,出口的声音格外理性。 “如果我治好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 霍无殇眉头一挑问道,虽然他很愿意为她做点什么,但还是要问清楚,照夕湖低头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嗯,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保证,不会违背你心中的道义,也不会让你难做的。” “好,我应你就是。” 听到他的保证,照夕湖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 夜间,照夕湖起来靠近了床边,她动作很轻很轻,弓着身子没碰到霍无殇,然后把里面的宝宝根生抱了起来。 “小家伙,是不是饿了呀,我们尿个哗哗喝个NeiNei吧。” 她声音很轻,背对着床,完全没看到床上的霍无殇星眸璀璨,带着一丝丝感动。 第十五章 都是他干的好事!(一) 她把奶水温了温,然后耐心的喂了,又轻轻的哼起歌谣,有规律的拍着根生软软的小身子。 根生对着她哦哦了几声,吐了几个可爱的小泡泡,然后就沉沉睡去了。照夕湖笑着轻轻触碰着他的小脸蛋,又再次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了回去。 奈何霍无殇有些壮,她放的时候不得不用膝盖顶在床边上借力,刚好顶到了坏掉的那个毛刺上。 “嘶。” 她轻嘶了一声,但还是先稳稳的放好了孩子,然后才跳着回了地上,赶紧掀开裤腿查看了起来。 她刚一痛呼的时候,霍无殇就听到了,只是她正横在他身体上空,他也不敢动作和起身,等到她坐回地上,他一转头,竟然见她将裤腿撩了起来。 月光如华,目力极佳的霍无殇将那双雪白的大腿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下,他更不敢动了,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照夕湖恍惚看到应该是扎了刺,她满心怀疑,这床边怎么还会有刺呢,真是奇怪。 她只好起身去点了烛火,用手挡着不想弄醒了床上的病号。 一手拿着烛火,一手想要拔刺,可烛火的烟熏得眼睛极不舒服,又不能拿远了,因为胳膊就只有这么长,而且她一低头还会挡光! “咳咳,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床上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在夜色里满是神秘和压抑。 “哦,好,你帮我照个亮儿吧,谢谢。” 霍无殇应了一声,便坐了起来,接过了烛火,照夕湖坐到了床边,将腿曲着,小巧的脚丫就踩到了床边上,霍无殇嗖的一下就把脸转到了一边。 照夕湖还没有习惯到将古代这男女大防刻进骨子里,她直接就挽起来裤腿,开始专心拔刺。 “那个光再往下一点。” “哦。” 霍无殇听着命令嗖的一下就把手往下落,照夕湖皱眉抬头,怎么回事,也不看着点儿么?这光都落她腿下边去了她还怎么看? 她一抬头就看到霍无殇歪着头脖子都红了,完全不敢看她一眼,她一下就想到了这是古代啊! 她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雪白的小脚趾无措的扣着地面。 “啊,那个,那个床边怎么会有刺呢,还是、还是看看,弄一下,要不明天划伤宝宝可就糟了。” 照夕湖着急忙慌的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却猛然对上了霍无殇转过来的眼眸。 床边?有刺? 霍无殇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是他干的好事啊!是他按坏了床沿…… “床没事,那个明天我让二弟三弟弄一下就行了,你的膝盖……” “哦,没事,我明天早上把刺都拔出来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给你掌灯,你还是现在就弄好,明日严重了你遭罪,再说,还怎么照顾根生。” 照夕湖想了想,也嗯了一声,然后坐回床边,她伸出一根手指,压了压霍无殇的手腕,将烛光的高度调整到合适。 然后便低头开始把最后的刺拔掉,这个毛刺断在里面了,有点难拔。 霍无殇低着头像个石头一动不敢动,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僵硬的厉害,明明隔着衣衫的,可他竟然感觉到她指腹的柔软。 真是见了鬼了! 第十六章 都是他干的好事!(二) “呼,终于好了。谢谢。” 照夕湖长出一口气,接过了烛火熄灭,还不忘跟他道谢。霍无殇听着她很快就呼吸绵长,显然是进入了梦乡。 哎,她越克制他越僵直,她越坦荡他越尴尬。 听着一大一小两个沉沉的呼吸声,他脑袋里竟然是她哄睡宝宝的画面,还有她轻哼的曲儿,很好听,每一首都是他没听过的。 怪不得每晚都哭闹的宝宝今日睡得这般好,可见是小曲儿好听、她的怀抱舒服,他品着她的曲儿,内心慢慢安宁下来,也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照夕湖就起来忙碌,一进后院就看到那头母狼嘴角都是血,旁边还有两只死透透的野鸡。 她吓得倒吸一口气,那母狼只是抬头看看她就又趴了回去,照夕湖其实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怕它了,她试探着给它点水,看它乖乖喝了,然后才探手去拿那野鸡,发现母狼也没搭理她,她这才大着胆子将两只都拿回了厨房。 去挑了水装满水缸,然后烧水做饭。 野鸡不是很肥,毕竟是山上跑的,肯定不像现代的饲料鸡,可以理解,她把两只都处理了,鸡肉剃下来和昨天西山捡的蘑菇顿了一锅。 蘑菇多野菜少,西山不陡峭,去的村民多,只是蘑菇大家分辨不好,不敢轻易采摘,野菜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都被摘的差不多了。 所以照夕湖就用鸡骨架就和野菜顿了汤。 然后又蒸了一锅米饭,就算齐活了。 接着便是熬药洗漱,一切收拾停当,天也亮了。 她给霍无殇端了药,他温和的道谢,又特意看了一下照夕湖的左脸,他闻到了草药的味道,又看那巴掌印消了许多,就知道照夕湖已经处理过了,他心里突然就闷闷的。 照夕湖知道他在看她的脸,也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不过既然他已经应了自己的条件,那这巴掌她暂时就不会再计较了。 她坦然的抱起宝宝,等宝宝尿了拉了,又给他处理干净,这个时候张家媳妇来了,刚好喂根生喝奶。 照夕湖看她上心,心里也高兴。 送走了张家媳妇尤氏她就忙着吃饭收拾碗筷,根本不知道尤氏回去就大嘴巴的把霍无殇说给了她小姑子听。 张云清是张家最小的女儿,名字都是花钱请人取的,可见她有多受宠,尤其她长得不错,喜欢打扮和保养,十五岁刚及笄的年纪,特别会娇蛮,惹得她家里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上。 她最喜欢威武雄壮有英雄气概的男子,尤氏虽然只是在屋门关上前瞟了一眼,但也惊讶于霍无殇的高大威猛。 回去就把这一幕描述给了张云清,小姑娘顿时就上了心,想着要跟尤氏一起去葛家瞧瞧,尤氏讨好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她呢,两人便说好中午给根生喂奶的时候一块儿去。 照夕湖不知道霍无殇已经惹了桃花,她今天没有去东山而是去了人迹罕至的北山。只有北山才药材多、蘑菇野菜也多,当然大大小小的野生动物也多。 她没有走的很靠里,在昨天踩过点的这一路附近采了很多药草。蘑菇野菜野果也装了满筐。 她没有留恋,直接就下山回家了。 路上遇到了打柴回来的葛二根和葛三根。葛二根只是老实安静的跟着她后面,拖着柴,倒是葛三根背着一大捆柴和她说话。 第十七章 喂奶风波!(一) “昨天,对不起夕夕姐,我……” “我知道,我看到你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解释那么多。” 她昨天就看到他在门外了,那个时候霍无殇已经开始撵人了,他肯定不能再进来啊。照夕湖笑的温和柔软,连侧脸都散发着暖阳一般的光彩。 后面的葛二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掩去了眸中的思绪。 照夕湖直奔王大夫家,把药材交给他,照夕湖只拿了三十文钱够买两斤肉的,然后剩下的就折算成治伤的药寄存在王大夫这边。 王大夫看她把草药处理的都很好,该带土的、该保存根须的都处理的很好,比昨天拿过来那些好多了,不禁好奇,随口考校了她两句。 没想到照夕湖对答如流,连药性药理都说的分毫不差。 王大夫满意的点头,不禁起了惜才的心思,怪不得葛老大夫以前总是夸赞这个内向秀气的外孙女呢,竟真的天赋绝佳。 照夕湖将他的赞赏怜惜都看在眼里,越发乖顺,然后羞馁的提出小要求。 “王伯,您也知道,我家用钱的地方多,三根进学和相公养病都是不能省的用钱的地方,所以这些存在您这边,要是我婆母问起,还请您只说是这三十文可以吗? 这个钱我就用来买点肉,给相公和家里人补补营养。” 王大夫明白她的顾虑,大根的身体可能是个无底洞,要完全养好,补药需要很多,不是怕韩氏不疼大根,是担心家里条件不好,不能坚持。 “好,你放心吧,你婆母还不敢来我这里闹僵。” 照夕湖恭敬的给他行了礼,她真的很谢谢这位医者仁心的王大夫。这要换了别人,谁愿意掺和她家的事,这么尽心帮她呀。 她顺路去张屠夫家里买了一斤肉,花了十五文,得知尤氏已经往她家去了,她赶紧快步往家走。 正好和尤氏张云清二人前后脚进了葛家的院子。 她虽然第一次见张云清,可看这穿着打扮也猜到了,毕竟她作为好命姑娘张云清的对照组,打一进村就已经被八卦过了。 但尤氏还是给她介绍了,照夕湖对尤氏的敬业表示认可,把身上剩下的十五文支付给了她,然后说去厨房放下东西就来。 她脚步轻快的进了厨房,张云清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屋里张望,期待看看那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韩氏从照夕湖他们屋里出来,屋门敞开,张云清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男子,霍无殇感觉到了那窥探的目光,微微转头,冷沉的眸子看了过去。 张云清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了两下,呼吸都紧了,这世间当真有如此俊朗伟岸的男子啊。 只一眼,便俘获了少女的芳心! “你们、怎么来了?有事?” 韩氏大嗓门疑惑地问道,张家一惯和他们葛家没什么往来的,因为她家也买不起肉!这尤氏和张家姑娘怎么会在院子里。 早上尤氏来去很快,而且那时间又早,韩氏根本没碰上,她还不知道照夕湖给根生请了“奶娘”。 “婶子好,我们来是看根生的。” 尤氏不好意思说喂奶,就这样回答了,韩氏更疑惑了,好在照夕湖已经出来,给韩氏低声说了。 一听是帮忙给宝贝大孙子喂奶的,老太太高兴了,对两人热情了起来,直到喂完奶,张云清回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失落,却不得不跟着尤氏离开了。 第十八章 喂奶风波!(二) 照夕湖缓缓松了一口气,刚把宝宝放到霍无殇边上,就听到韩氏跟进来问道: “你什么时候跟张家这么好了?让她白白给你喂孩子。” 照夕湖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她便转身,很自然平静的给韩氏解惑,只是这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逃过一直注意她的霍无殇的眼。 “娘,我请尤氏,是花了银子的。” “花、花钱的?多少钱?” “五文、一天。” “五文一天?” 韩氏高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便顾不得霍无殇之前那什么打不打脸的言论了,立马恶狠狠的上前拉扯照夕湖,上下其手的搜身,嘴里不停骂着。 “哎呦你要死啊,五文一天你怎么敢!你这个浪蹄子!” 照夕湖努力去抓韩氏的手,却被她狠狠在掐了几把,照夕湖忍着疼急急说: “娘放心这钱我会自己想法子的。” “你想什么法子?出去卖吗?你就是去卖那钱也是我葛家的!” 银子直接让韩氏红了眼,拉扯间照夕湖的衣带都松了,霍无殇的“住手”两个字更是完全被韩氏的叫骂声掩盖了。 霍无殇无奈,长臂一伸,直接将离得近的照夕湖拉进了他的怀里,左手挡在她的身前,冷冷的看向韩氏。 “够了!” 韩氏见状,直接坐到地上撒了泼,哭天喊地的,这回连她的好大儿都埋怨上了,但更多的是骂照夕湖,不但敢花钱,还勾的她儿子与她离心。 宝宝被吓得也大哭了起来,照夕湖此时趴在霍无殇大腿上离宝宝最近,她赶紧伸手要将孩子抱起,衣衫滑落,露出了一截小臂。 雪白的小臂上青紫的掐痕非常显眼,霍无殇脸色更沉了两分,他回看向地上的韩氏,沉声说到: “这是我的主意,总不能叫根生饿着,他一路陪我吃了许多苦,如今回家了还要让他忍饥挨饿吗?” 霍无殇本想说只是几个月的事儿,等他好起来,会补给家里的。韩氏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她冷静了下来,要问清楚钱哪里来的,如果不干净的钱,哼,那照夕湖铁定被休! “贱人,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钱?” “我采药换的。” 韩氏眼眸一眯,她想照夕湖肯定不敢说谎,但她还是不放心。眼见着哭嚎的大孙子这么轻易就被照夕湖哄好了,她心里更堵了,拍拍屁股给照夕湖撂了句狠话。 “你要是胆敢撒谎我撕了你。” 照夕湖一看就知道韩氏是去找王大夫求证了,不过她并不担心,她将孩子哄好了,放到床里面。 发现霍无殇还在看她。 “你、生气了。” 照夕湖摇摇头,发现霍无殇好像不太相信。她便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我想做的都做成了,她阻止不了,我就不会放在心上。” 霍无殇没想到一个小小村姑会说出这样的格局的话来,这一瞬间,他发现眼前的姑娘好像离他很远,好像他们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到她,动摇到她,他愣了一下。 照夕湖不想让他产生固定思维模式,觉得她作为儿媳就要让着婆母,逆来顺受,现在能忍让,那么以后未来为什么不能一直忍让下去? 她不可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于是看他愣神,她又冷着脸补充了一句。 “但如果她做的过火,我也不会一直忍让,即便她是你娘。” 第十九章 好像有点认识这个姑娘了(一) 四目相对,照夕湖平静温柔却异常坚定,她看到霍无殇微微点头,她便也不再强硬,又变得乖巧起来。 “我得抽空去一趟药铺,就是去乡里,有一味解毒要用的药材这里没有。” 看她要走了,霍无殇到底问了一句,这个疑问在他心中徘徊已久,既然何夕是个通透的人,他便想直接问个明白。 “为什么王大夫没诊出我中了毒?” 照夕湖回身,看到他眼神纯粹,并非是怀疑她别有用心,她便耐心的给他解答。 “你最开始是中了些急性的毒吧,但这部分解得差不多了,我猜你是服用了什么厉害的解毒药丸。 你现在身体里的毒素主要是因为残留时间比较久,种类杂多,产生了变异,但症状上看都是伤损肝肾的。 你的外伤也多有感染,,产生的细菌病毒也都是要你自身的免疫和排毒系统来消化排除,所以辨证的时候是可能忽略的。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温和的将你体内残余的毒素或分解解除,或从肠道皮肤等器官排出。这样能助你快速恢复,不会损伤你身体的根基。” 照夕湖侃侃而谈,这番回答对她而言仿佛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霍无殇从她此时深入简出言谈中,很轻松的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可他却产生了新的疑惑,她怎么小小年纪医术这般好? 是的,就是医术,从她此时的气度中,你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一丝心虚,她是那么的自信,平淡至极的自信,让他无端的信服,她的这份气度他好像只有在那位退休的御医正身上见到过。 可是她怎么可能和那位御医正相比呢!她才多大! 他……好像有点认识这个姑娘了,有点重新认识这个姑娘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姑娘是葛大根、甚至是韩氏他们所有人所知悉的。 再说韩氏,她从王大夫家里出来,一路都在琢磨: 照夕湖确实是采了能卖钱的草药,既然照夕湖能采三十文钱的草药,那就能采六十文,甚至是更多。 韩氏灵机一动,便起了让照夕湖多多采药给葛大根治病的心思。既如此,那这个新媳妇就不能这么便宜的休弃了,至少也要大根身子好起来再说。 打定主意她一抬头就撞到了张云清,想到一天就要被张家赚走五文钱,她心疼的不行,看到张家人就没个好脸色。 哪里想到张云清倒是少见的热情。 听她话里化外直白的问起大儿子的伤势和身体,韩氏就像猫儿闻到了鱼腥味,她询问之下张云清也没瞒着,她本就是要去王大夫家打听葛大根的伤势的。 韩氏看了一下张云清姣好的面庞下带着一丝少女的羞红,她作为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张云清的意思。 这是看上她好大儿了呀! 再看张云清穿的是上等的细棉布,皮子白皙娇嫩,想到张家传出来的话,这丫头背后的嫁妆,哎呀,真是天上掉了银子砸到了她韩氏的手里呀。 她登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的跟捡了银子似的。 “大根是将军,哪有不受伤的,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他身体底子好,这点伤不妨事,一两个月就能养好。” 张云清忽视掉韩氏满眼的讨好巴结和算计,说实话,她从小到大这样的眼神看多了。听着韩氏给了准话,张云清便直接表明了意图。 第二十章 好像有点认识这个姑娘了(二) 希望葛大根能休妻另娶她张云清,她有父母兄弟的帮衬和宠爱,更有丰厚的嫁妆,绝对是十里八村最好的人选。 韩氏没想到这张云清这么中意她的儿子,心眼子登时就转了两转,这样的儿媳妇娶进来,得多好拿捏呀! 大根至少要两个月养好,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和张家商定嫁娶的事儿,等到大根好了,把照夕湖休弃,正好无缝衔接。 韩氏给了张云清承诺,两人对此事完全是一拍即合,张云清心情好的呀,甚至微微给韩氏行了个礼,这才施施然离去。 韩氏心满意足的回家了,看到照夕湖难得脸色好了两分。 “老大家的,你就上山采药吧,记得多采一些哈。大根是你相公,他的伤你得负责到底。” 虽然韩氏后面一句话还是她的风格,但是照夕湖还是敏锐感知到她的变化。可能是看中了她能挖草药,有钱可图的时候韩氏多少会收敛点儿吧。 反正本来也是要上山采药的,而且在家耽搁了这些时间,照夕湖觉得她还要快些才行,当下也不多和韩氏废话,背着篓子又去了北山。 目送着照夕湖出了院子,韩氏难掩脸上的喜色,直接进了霍无殇的屋子,霍无殇对她这种随便进屋的行为下意识就皱了眉头,他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一下韩氏。 还不等他开口呢,韩氏已经做到了床边,乐开了花。 “哎呦娘的好大儿,娘给你说哈,有个天大的好事咧,就张屠夫家的姑娘,刚才你见着了吧? 哈哈,娘给你说啊,她看上你啦,娘已经答应她了,等何夕采够了草药,把你治好了,咱们就把她休了,娶老张家的姑娘。 娘告诉你啊,她可老受宠了,她爹娘早就说了,给她这个数的银子压箱底。” 韩氏说着比划了两根手指出来,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好像已经拿到了银子似的。 “二十两!二十两啊儿子。” 霍无殇从小受宠,任性妄为,家里有事上面有老爹和长兄出头,下面还有大侄子霍家长孙,他自由自在的活了十九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 这韩氏,一介村妇,要休了何夕还要最后在趴到她身上喝最后一滴血,这比他妄为多了!那张云清,小小村姑丫头片子,看上别人的相公就要抢,也比他任性多了! 韩氏看到霍无殇皱眉发愣,以为他舍不得那何夕,她赶紧给他洗脑。 “大儿你可别犯傻,何夕的身子再好能赶上张家的?她从小到大过得啥日子,那张家又过得啥日子,我可都应了人家了,这事你得听娘的。” 霍无殇一下就想到了照夕湖抱着他,那身体软的不像话,他脸色涨红,又羞又怒。 “你这是把我称了卖吗?原来我就值二十两?呵,你想休了何夕,那被休之后她怎么办?怎么活?” “不是,你这孩子什么卖不卖,咱们正经娶妻,再说你、你管她死活呢,她跟咱家有啥关系!” 韩氏顿时就炸毛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娘把她卖了,何家都不管她你管啥?我不许你管,那就是个拖累!” “拖累?那你还让她采药换银子给我治伤?” 如果她是拖累,那他霍无殇又算什么呢?想到照夕湖的所作所为,再看眼前的韩氏,他目光不由得发冷。韩氏却梗着脖子道: “怎么不行,她嫁进来就得为咱家干活,难道我还白养她啊?” “哼,好,那我问你,休了她,她肯定没有活路了,这一点你心里清楚吧?所以,你这不是让我休妻,是让我杀人呐!” 第二十一章 张屠夫的谋算 “我……!” 不理会韩氏的无法言喻,霍无殇冷笑一声,淡淡的警告了起来。 “收起你的心思,我的事自有主张,请您不要插手,还有,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韩氏被霍无殇身上的冷意搞懵了,一时不知进退,直到霍无殇又一个冷厉的眼神看向她,她才明白是让她出去,可直到走到了院子里,她才反应过来,事儿没办成啊。 可她已经答应张家姑娘了,她怎么就出来了呢! 照夕湖不知道韩氏对她的算计,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只要葛大根的伤还要仰仗她,她自有办法让他好好履行约定。 一到王大夫那,他就迫不及待的给照夕湖透露: “得亏是你早有准备啊,你婆婆还真来问了。” 照夕湖浅浅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王大夫看到她这幅大气豁然的样子,心里更满意的两分。 “哦,对了,你请了张家媳妇给你奶孩子?” “啊,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嗯,你是个好孩子。” 照夕湖见状,心思不免转了转,尤氏不会特意和个外男说这个,韩氏更关心她能挣多少钱,难道是张云清?正疑惑着就听王大夫说了: “张家姑娘还来问问你家的那位伤势如何呢。” 竟然真是张云清,同住一村子,王大夫天天能遇上这种关心病情的村民,他不以为意,可照夕湖立马就觉察出这里面的不同。 她不动声色的道了谢,很自然的闲话两句今日采的草药,便拿了疗伤解毒的药告辞离开了。 想到明天一早葛三根要回学堂了,她便想着给他也备点能放两天的食物,便去了张家。 “张大叔,这些猪下水怎么卖?” “咦,你要买猪下水?你怎么能给大根哥吃这种东西呢。” 张云清不满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蛮。她看到照夕湖来了,便忍不住出来见她。 听到她打听猪下水的价格,顿时心生不满,葛大根吃这些东西啥时候能养好,身体不好啥时候才能娶她? 照夕湖闻声抬头看去,见她完全一幅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是真的为葛大根着想呢,照夕湖嘴角一勾,这张云清看上葛大根了? 这可真有意思啊,所以韩氏中午是和张家商量好了?想到此处,她便将目光看向张屠夫。 知晓自家女儿心思的张屠夫讪讪一笑,满脸的横肉颤了颤,粗声说道: “是啊何姑娘,这猪下水臭的很,没营养的。” 照夕湖忽然就笑了,看他们父女一致对外,张屠夫已经叫她何姑娘了,她就明白张家的意思了,她脑海里不禁幻想着要是那个男人被她捉奸在床……呵呵,那可太好了! 不过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还是要看看葛大根有没有那个心思。 照夕湖一脸为难,轻轻摸了摸荷包,明眼人一看就是囊中羞涩啊。张云清眼中全是鄙夷,刚要开口就被张屠夫打断了。 还没成为他女婿呢,他为人精明,是不会现在往里搭肉的,不过这不要的猪下水,可以半卖半送。 到时候照夕湖买了这些脏臭的东西回去,好面子的韩氏一定对她更不满,那就更会衬托出他家云清的好处来。 “五文钱,这一篮子你都拿走吧,那篮子我也送你了。” 照夕湖看看那裂开的篮子也不嫌弃,回去还能烧火呢,她礼貌的道谢,将药包放到身后药篓子里,双手抬着臭烘烘的内脏走了。 张云清对他老爹的行为很是不满。 “爹,你怎么真卖给她呀。” 张屠夫看着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而且她中午还买了肉,猪下水肯定轮不到葛家人吃,还能让韩氏更厌恶她,这多好!” “哇,还是爹爹厉害!爹爹待清儿真好。” “哎,可惜女大不中留哦。” 张云清难得脸红,衬托的她更有朝气,更漂亮了。张屠夫叹了口气,问。 “你真想好啦!那葛大根虽说不错,可到底成过婚,你……” “哎呀爹爹,他那婚事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他回来就重伤,根本就没碰过那何夕。” 听着女儿大喇喇的就说出这种让人脸红的话来,张屠夫不得不抬起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直摇头。 这女儿啊,必须得在一个村子里,他才能护得住啊!这般想着,对葛大根也就更满意了些。 这年头,好后生,不多啊! 照夕湖决定了以静制动,便放任了张家的心思和韩氏的如意算盘,她先去河边把猪下水洗了,这个活计她好多年没干过了,她不挑食,但喜欢吃猪心,因为她们那儿猪心便宜,奶奶常常做给她吃。 她仰头压下眼角的酸涩,爽利的把这些内脏都处理好了,然后就端回了家。 韩氏刚要骂,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结果就闻到了内脏的臭味。 这下她刚建立的那点忍耐一下子就没了。 “你要死啊,搞这些回来做啥?喂狼啊?你是不缺心眼啊,花钱给个畜生买吃的。啊?你是嫌咱家银子多是不是?” “这是给人吃的。” “什么?你这个丧门星,你敢给我吃猪食!” 猪内脏只有猪才会吃,买的人确实很少。 “那这些给我,厨房那块肉做给你们,这样可以吧?” “夕夕姐,我帮你。” 韩氏呐呐着不说话,葛三根赶紧出来帮她解围。却被韩氏拦住了,照夕湖本也没打算让他沾手。 “没事儿,你回屋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放心吧。” 听她这样说,再看韩氏恼怒着一张脸,葛三根只好乖乖回去了,照夕湖才不会听韩氏继续骂人,直接就进了厨房,走的极快。 “狐狸精,也不知给我儿下了什么迷魂药!” 韩氏哼了一声,到底没有跟过去,她嫌臭。 照夕湖将猪肉和家里的芋头炖了一大锅,上面蒸米饭,又把内脏都卤煮一遍浸泡着,然后在小炉子上煮药,葛三根偷偷进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呵呵,好,那一盏茶时间小炉子熄火,你帮忙把药给你大哥送去哈。” “好,夕夕姐你去忙吧。” 照夕湖也不客气,直接去拿了换洗衣物去山上清理自己,洗完了才觉得神清气爽,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臂,她忽然感觉到有人。 “谁?滚出来!” 第二十二章 露脸 “你再不出来……” 照夕湖话没说完,葛二根走了出来,他低着头,把柴火往上提了提。 “我没看。” “嗯,我知道。” 照夕湖见是葛二根这才送了口气,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葛二根嗖的一下就抬头看她,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相信他,但很快又慌乱的低下头去。她不禁觉得一阵好笑,这声音真好听,人也好看,就是太胆小了。 她洗的时候,背靠山崖,前方但凡出现个活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当然信他。 “谢谢你。” 照夕湖看他微微脸红,目露疑惑,便主动又说了一遍。 “谢谢你来接我。” 照夕湖说完就见到葛二根嘴角抑制不住的迅速上扬,笑了起来,下午的阳光明亮而温柔,却完全不及眼前的他。 他可真好看呀,准确说是漂亮,虽说葛家人长得都不差,可葛二根,真的不像葛家人。 或许是像他娘亲吧,照夕湖想,便也笑笑往前走去,葛二根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笑的露了白牙,然后又是低头,等照夕湖走远了些,两人隔了大段的距离,这才慢步跟上。 照夕湖回头看了一下,只能远远瞄到葛二根的影子,葛二根遥遥和她对视了一下,慌乱的低下了头,照夕湖却心里一暖。 这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奶奶,奶奶最喜欢在巷子口等她下班,她蹦跳着倒着走在前面,回头笑眯眯的和奶奶聊天,一直到家。 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感谢有一个人,给她善意的守护。 她拍拍胸口,把这份感动轻轻按下,一路下山,远远见到院子外站了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赶忙快速向家里走去,进了院子才知道,原来是里正和亭长来了。 这上圣朝十村为一里,设一里正,十里为一亭,设一亭长,在他们农村人眼里,一辈子也许都见不到个县官,这里正和亭长在村人眼中,就是大人了。 照夕湖退到霍无殇身边,并不直视两位大人,郝里正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韩氏见状便介绍了一下。 “这是何家的大姑娘,还不给大人们行礼问安。” “沿河村何家的?” 郝里正声音高了一分,见韩氏点头,他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眼,他与何家很熟,何家这个大姑娘长得还凑合,就是太瘦了,跟白骨精似的,远不及她两个妹妹和她娘亲丰腴有手感,怎么今日看着有点不一样了呢?虽然还是低着个头,但好像漂亮清爽了许多。 霍无殇眯起眸子,伸手拉起照夕湖的手。 “这是在下娘子,夕夕,这两位是余亭长和郝里正。” 照夕湖给余亭长和郝里正行礼打了招呼,便安静的立在霍无殇身后,适时的给两位大人添糖水。 她动作轻柔,丝毫不会干预到他们的谈话,只是她仍感觉到一道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好几次,她退回去的时候还特意瞄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除了破旧似乎没有哪里不合体啊。 照夕湖正疑惑呢,就听余亭长说到了正事: “人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强,只是这抚恤金肯定不能给了,可以酌情报一个伤残金。” 郝里正觑了一眼余亭长的眼色,连忙补充道: “这个伤残金呢是有等级的,要出具至少县级以上的医馆的证明,还有通过这个县衙审核盖章才行。” 等他介绍完这个伤残鉴定过程和领取过程,照夕湖才知道,如果只是最轻微的一级补偿的话,只有二两银子,而整个流程走完,花费至少超过三分之二,她微微扭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明显他也已经听明白弦外之音了。 那就是这两位大人并不想给钱! 而且解毒之后,按照照夕湖的说法,他可以恢复健康,那后面如果追究起来,也可以说他没有伤残! 如果被认定骗伤残金的话,是要坐牢的。照夕湖将目光落在了霍无殇身上,想看看他的意思。 霍无殇看着“两位大人”嘴角的算计,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他素来知道,阎王好说话,小鬼却难缠,军中之人回乡补偿容易被克扣,虽然这点钱他不在乎,但等他好起来,也不会就这般算了。 照夕湖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慨,她有点担心他久在军营不懂人情世故,她赶紧抬手轻轻放到了他的肩颈处,霍无殇被她摸了一下,浑身差点一个机灵。 就见到照夕湖盈盈走上前去,直接将那点伤残金往郝里正那边推了一下。 “战事惨烈,幸存者少,相公能活着回来我们已经别无所求,朝廷给我家大根的表彰我们收下了,辛苦两位大人跑一趟,既然做了保家卫国的军人,我们就不想给朝廷拖后腿,只要边疆需要,大根、我的娃,甚至是我,都可以去。” 两位大人被照夕湖的话说的一震,满屋子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微微颔首,又走到霍无殇背后给他支撑着。 霍无殇高大的身体上全是绷带,脸色惨白,嘴唇有点淡淡的青紫,配上照夕湖的话,他整个人的形象就变得高尚惨烈了起来。 余亭长看了一眼众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葛家娶了个好媳妇啊,有胆识,有气魄,霍家军是朝廷都要褒奖的,葛兄弟的功劳谁也抹不去,你们放心,这个退伍金会给,伤残补偿金嘛,我一定全力去争取。” 韩氏听到这里才明白,照夕湖是要舍了那泼天的好处,她现在不能当着大人的面发火,可大人自己说了给,她生怕照夕湖犯傻说不要,赶紧满口答应下来,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好像钱已经到手了一样,村长和玉瓶村众人也连连夸赞亭长大人是个好官。 待大家拥护着将亭长和里正送走,照夕湖赶紧跟霍无殇解释: “你是不是生气了?这笔银子想不让他们吃点回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甘心,咱们可以可以徐徐图之,但现在和他们对上我觉得是不明智的。” 照夕湖蹲在床边,仰着头直视着霍无殇的眼睛,说的很是恳切,怕他心有激愤,她便又多说了几句。 “他们是现官还是现管,我们势弱,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就只能按兵不动,或者给他套麻袋抢劫他,只要不露马脚都可行。” “呵呵,你这些兵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照夕湖看他终于笑了,这才放心了一点儿,她也回以微笑,谦虚道: “我这哪是兵法啊,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霍无殇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嵌在凹陷瘦到脱相的脸颊上,不好看。 “以后多吃点,你太瘦了。” 啊? 照夕湖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她懵了一下,什么意思?话题怎么转这么快? 第二十三章 反击 那边被送出去的两位大人话题转的也很快。 “余大人,您真要给姓葛的退伍金,还给他争取伤残补偿金啊?” “为什么不呢?” 郝里正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 “嗯,是该多争取,反正最后也不是给他。” “哈,怎么,你没听到那小媳妇子说的话吗?霍家军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尤其,幸存者少!” 郝里正却不以为意,名声赫赫的军队多了去了,不过一个小兵,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该克扣还是克扣。再说了,何家的姑娘他还是了解的。 “大人您多虑了,那丫头绝对没有扯虎皮的心思。” “哼,你又知道了。” 郝里正刚要说“我就是知道啊”,但对上余亭长不赞同的眼色只好把话咽回去,嬉皮笑脸的打哈哈,看的余亭长气不打一处来。 “哎我说你,这好人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关键还是何家的!” “那、那他们家自个儿也不在意嘛。” “哼,那丫头不会是你的种吧?” 余亭长随口一说,哪里想到郝里正真的在那里挠头寻思了起来。在余亭长瞪大的眼睛直视下,郝里正尴尬一笑。 “不、不应该吧,我、我也不知道啊。” 余亭长直接懒得说他,扬声让车夫赶快一点。 两位大人一走,村里人刚散,韩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骂骂咧咧的冲进了屋子,扬起手朝着照夕湖的脸上打来。 照夕湖这次可不会惯着她了,上次是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韩氏居然随随便便就会动手打人,现在她随时都防备着她呢。 她刚抬起手,照夕湖就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捏上了她的麻筋,瞬间,韩氏整条胳膊都麻了。 “哎呦呦,你这丧门星,你快放手,疼死我了,你真是反了天了,贱人。” 照夕湖浅浅笑着,动作并不粗鲁,但也把韩氏的手甩回了她的身上。 “娘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了,我又不是听不到,做什么又动手呢?” “你居然还敢顶嘴!我是婆婆打你又怎么的吧。” 韩氏说着抡起左手又打了过来。 照夕湖冷笑了一下,抬起手准备给韩氏左胳膊也来一下,让她两条手臂都麻了才叫对称,今天要是不叫她知道厉害,下次肯定还会挨打,毕竟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对婆婆也同样试用! 照夕湖做好了今天就应对冲突的准备,却被床上的男人一把捞进了怀里,照夕湖惊愕了一下,连忙抬头看他,霍无殇正好低头,对视的瞬间,照夕湖眼里的冷意还没来得及收。 霍无殇愣了一下,看来这姑娘也没想象中那么柔弱可欺嘛。 韩氏抡圆了胳膊却扑了个空,整个身子都差点闪到。 “哎呦吼,儿啊,你!你可别被这狐狸精骗了,她刚才捏的我这个胳膊都麻了。” “我与你说的两件事,你可还记得?” 韩氏懵了一下,儿子啥时候与她说过两件事吗?霍无殇一看就知道她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他把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放开了,韩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儿子看起来陌生又不好惹! “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一,我的事我的人我自己会教,用不着你插手,二、进来要敲门。” “我……” “记住了吗?” “我、我我是你娘啊。” 霍无殇盯着韩氏,他有很多事要做,葛大根为他、为边境牺牲,他愿意对他家人照拂一二,可不是真的来把他们当娘亲和家人的! 说句不近人情的,葛大根尽忠是本分,他做这个职位卖的就是命!他霍无殇愿意对他家人好,却不是要把这条命还给谁! “怎么?做不到?” “做不到我们就搬出去住。” 霍无殇的声音并不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腔调,韩氏唬住了,看起来震惊极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夕湖却蹙眉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好奇怪,这气势怎么会这么强,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前世跟着师父去医治的那个位高权重的男子,照夕湖一时间有点恍惚,这真的会是一个普通小兵会有的气势吗? 还是说,葛大根就是那种万里挑一的兵王什么的?也有可能呢,要不然怎么会让霍家托孤! 这么一想,照夕湖心略微放了放,可她好像不能真的让人家母子分开呀,要分也要她走之后,他们爱怎么分怎么分,但她可不愿成为这个分家的由头,被别人指摘。 可也没有男人为她出头,她反而拖后腿的道理,索性她就乖巧的站在一边好了。 韩氏不再看这个“陌生”的儿子,她恨恨的瞪着照夕湖,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都是你,你还隔这儿装,我今儿,我今儿个……” 韩氏愤愤的大喘气,边说边抄起屋里的小板凳,就要朝着照夕湖打来,还不待照夕湖矮身躲过,只见霍无殇嗖的扔出一个东西,板凳瞬间就被打飞到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照夕湖往墙上一看,竟然是喝药的那一把勺子,此时木勺已经钉进了墙壁里。 外头的葛三根瞬间冲了进来,床上的根生也被吓醒了哇哇哭起来,照夕湖赶忙将孩子抱起来轻哄。 “怎么了这是。哎呀,娘,你不要总是说夕夕姐,我觉得夕夕姐那样说很对,大哥能好起来比啥都强,那伤残金咱不能要。 退伍金咱们能全数拿到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可多亏了夕夕姐提起霍家军的功劳,让亭长大人有点忌惮,要不然我还真怕咱们最后啥都捞不到呢。” “那是她的功劳吗?那是我揽过了话头,要不她已经把你大哥用命换回来的银子都给败光了!” 韩氏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例数自己的功劳,要不银子铁定飞了。 “怎么会呢,那个娘咱们先吃饭吧,这都耽搁了,一会儿该天黑了。” 葛三根拉着韩氏往饭厅走,韩氏不甘心却不想真的把儿子逼走,所以最后还是被拉出了门,瞅见院中的葛二根,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骂道: “还不快收拾吃饭等着我伺候你呀!真是晦气!看自家热闹,也不怕长针眼,白眼狼没良心的。” “那个娘我都收拾好了,快走吧走吧。” 葛三根一迭声的说着话,拉着韩氏去了饭厅,照夕湖瞄了一眼床上那不好惹的男人,又看到葛二根转身要走,她连忙说话。 “饭菜在厨房。” 葛二根脚步只停顿了一瞬,瞥了一眼地上碎掉的小板凳,然后就转了个方向往厨房走去。 照夕湖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就看到霍无殇正看她。 第二十四章 段位不行好着急 “你先吃,我抱根生去找下尤氏。”她走了两步到门口,想了一下,又回身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无妨。” “哦,下次还是不要动武,扯了伤口就不好了。” 照夕湖盯着霍无殇,想说她能应对,可说出这句又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照夕湖咬咬嘴唇,叮嘱了一句别的。 “身上疼的话不要硬挺着,要告诉我啊,我是大夫。” 看霍无殇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照夕湖便不再多说,抱着根生慌忙走了,霍无殇看着她的背影,也没动筷子吃饭。 他想,如果这姑娘和葛二根两情相悦,他倒是可以成人之美,看在她对根生这么好的份儿上,先帮他们分家,让他们俩自己过小日子去,和和美美的也算对得起葛大根了。 正想着,照夕湖就回来了,她抱着哼哼唧唧的根生,刚出院子就遇到了尤氏,同行的自然少不了张云清,照夕湖就把二人带了回来。 她把孩子交给尤氏,看到张云清在门口张望,她了然的笑了一下,还没开口给张云清制造点便利,葛三根就叫了她一声。 “夕夕姐,你那个锅里的,要怎么处理啊?” 照夕湖愣了一下,看他欲言又止,她才想起来,她的卤味啊。 “我马上来。” “张姑娘请坐。” 照夕湖礼貌又疏离的请张云清坐到院中,至于张云清那粘在厢房门上的眼睛她直接就无视了,和好吃的卤味比起来,什么张家姑娘李家姑娘的都不值一提。 况且照夕湖不着急自有人替她着急,这不,韩氏一听是张家来人了,立马热情的迎了上来,看到是张云清的时候,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了,只是路过照夕湖的时候,脸瞬间又拉了下来。 “还不去忙你的,这里用不着你,真是的,又馋又懒。” 照夕湖也不争辩,直接无视了韩氏便往厨房去了。 哼,她还不乐意伺候呢,如果韩氏给力,能把葛大根和张云清凑一对,她也乐得配合呢。 照夕湖把锅盖掀开,稍显浓郁的卤味飘散开来,惹得葛三根直接吞了口口水。 “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嗯嗯嗯。” 葛三根点头如捣蒜,就连默默吃饭没有存在感的葛二根都抬起头望了过来。 照夕湖笑笑,切了三个卤味拼盘,一盘给了葛三根,一盘默默的放到了葛二根面前。此时的葛三根已经夹起来塞到嘴里一块儿。 “斯哈,有点热,唔,好吃!好吃诶!” “呵呵,你慢点,还有很多,喜欢的话明天早上你走给你带上一些。” “嗯,谢谢夕夕姐。” “你也趁热吃,锅里还有,自己动手哈。” 照夕湖回头轻轻叮嘱了葛二根一句,见他又把头低下,她便和葛三根一起出去了,她知道,她们俩在跟前,葛二根大概是不好意思好好吃饭的。 葛二根看着她的背影,纤瘦的像个竹竿,却是干净挺拔的,他压下嘴角,捏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指甲盖泛着白白红红的色泽。 夕夕变了! 以前的她也善良、心思细腻敏感,却不像现在这样懂进退、知人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会让他尴尬。 以前的她内心倔强、非常隐忍、会撞墙以证清白,却不像现在这样会擒住韩氏的手腕、丝毫不退!还敢光明正大的给他留饭,还能把饭菜做的这么好吃,还很爱干净经常洗澡…… 照夕湖并不知道葛二根一直在暗地里偷偷扒她的马甲,她带着卤味拼盘回了房间。 呵呵呵,张云清竟然在,照夕湖刚要进去的身子急忙转了个向。 “进来。” 照夕湖听着霍无殇冷冷的声音传来,她想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夕夕,进来。” 照夕湖撇撇嘴,这下没法装了,她扬起一抹浅笑,路过门口的时候还敲了敲门。 “这是你的屋子,你直接进便是,不用敲门。” 霍无殇觉得自己算是“鸠占鹊巢”,让何夕睡地上已经有点过意不去了,怎么可能让她进出还敲门,有外人在连吃饭还要避开? 明明需要在人家吃饭的时候避开的是那张家姑娘才对! 照夕湖呵呵一笑,微微和张家姑娘点点头,却没开口客气让她也吃点,笑话,她才不会把自己辛苦做的饭请不相干的人吃呢,还是拿鼻孔对着她的人。 照夕湖直接就坐到了床边,旁若无人的拿起碗筷开始吃,连句客套的话都没有,张云清顿时觉得照夕湖就是嫉妒她,想要破坏她和葛大根的姻缘! 张云清脸都气的红了,不时的看向霍无殇,怎么看怎么顺眼,完全舍不得离开,再看照夕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喂,你怎么能直接坐到床上去呢?” 照夕湖疑惑的抬头,就看到张云清满脸不赞同的质问,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照夕湖心里叹息,哎,这姑娘段位不行啊,一点都不猛!嗯,得给她加把火,要不啥时候能拿下旁边这位啊,想到此处,她便笑了笑。 “嗯,我还睡这儿呢,坐一坐而已,有什么问题。”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轻轻瞥了一眼地上那小板凳的“尸体”,哎,她的凳子没了,总不能蹲地上吃吧,再次为它默哀了一下,然后便慢条斯理的开始吃她的卤味。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霍无殇听到她的话眼神中闪过的讶异:夕夕这是吃醋了?他可得保持点距离呀,于是赶紧清清嗓子,岔开话题。 “这是什么?” “啊?这个呀。” 还不待照夕湖告诉他这是卤味,就听到张云清又迫不及待的插话。 “你、你怎么能给大根哥吃猪内脏呢,哼,你竟然如此虐待大根哥,你简直、简直……” “嗯,我简直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所以呀,张云清,大胆追爱吧,一定要把葛大根从我身边抢走呀,越快越好。 张云清被照夕湖无所谓的模样气坏了,关键照夕湖居然会说成语,她真是不能接受!小手指着照夕湖就要维持不住“端庄”,准备骂人了。 照夕湖刚想给张云清一点鼓励,一抬头就瞥见屋外尤氏抱着根生出来了,她赶紧和霍无殇说了一句: “咦,根生吃好了。我去抱他哈。” 说完也不待霍无殇回答,便把碗筷一放,然后起身出去了,路过张云清的时候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大、大根哥,她,她没有礼貌!” 张云清伸手指着照夕湖的背影告状,委屈的不行。 “张姑娘,有些人不是你能议论的,你该回了。” 听到霍无殇冷凝声音,张云清觉得心都揪紧了,就听到外面尤氏也在喊她。 第二十五章 谢你维护于我 “云清。” 照夕湖接过孩子,就看到尤氏不放心的往里张望了一眼,张云清纠结的又看了看霍无殇,只好轻轻哼了一声,跺了跺脚,捏着帕子转身出了屋子。 门口与照夕湖身形交错,还狠狠瞪了照夕湖一眼。 照夕湖回以她一个微笑,眼神中满是鼓励:张云清你加油! 结果,小姑娘好像更生气了,哎,看着她的气汹汹的背影,也不知道领没领会到她的意思哦。 她心情不错的戳戳根生的小脸,看着他吐了个泡泡,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把他放到了床里面。 霍无殇看了她一眼,好像并没有吃醋生气的意思,好像……还挺开心?一时又拿不准她刚才是不是故意气张姑娘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重提旧话,只好盯着菜。 照夕湖看着清净了的屋子,这才舒心的坐回去继续干饭。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卤味拼盘不错眼,她已经不能当做看不到了,只好客气了一句。 “那个,你要不要尝尝?放心,我洗的很干净的。” “哦,这些?都是猪内脏?” 照夕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看他还在看,她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你不认识?” 怎么会呢?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居然不认识猪内脏?这跟没见过猪跑有什么区别? 霍无殇猛然抬起头,看到照夕湖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声:霍无殇自然是没见过猪内脏的,可是葛大根不应该没见过才对! “啊,好多年没见过了,你还切成薄片了。不是说很难吃吗?你这个好像闻起来很香,我就问问。” 照夕湖哈哈一声,这还差不多,原来是没见过切片的、还闻起来好吃的猪内脏啊,吓她一跳,她刚才脑洞一发散,还以为这葛大根是别人假冒的呢。 “这是我做的卤味,你要不要尝尝?” “好。” 霍无殇有点视死如归的尝了一口,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好吃,他忍不住又去夹。 “这个你要少吃,你还吃着中药呢,喜欢的话等你好了给你做。” 照夕湖说完,霍无殇的筷子就转了个方向,之后一口卤味都没再碰过,还真是自律呢,她因为刚才的脑洞,所以下意识就观察起他的举止来。 好像,这个男人,吃饭的仪态,还挺不错的!军中兵士吃饭也有讲究吗?看来霍家军还真是一只“完美”的军队,很符合主角光环的队伍呢。 …… 家里一切收拾完毕,天已经黑透了,今天因为余亭长等人到来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照夕湖只好点了灯,然后手脚麻利的给霍无殇换药。 因为白日里霍无殇动了手,照夕湖不放心,所以换药的时候,检查的格外仔细。 看到伤口裂开了一点,冒出的血珠已经干涸了,照夕湖抬眼向霍无殇看去,霍无殇当然也知道自己牵动了伤口,此时被照夕湖盯着,就有点尴尬。 他可是跟“大夫”撒了谎了,也不知道这姑娘要怎么批评他呢。 “谢谢。” 照夕湖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传来,霍无殇整个人都愣了,照夕湖抿嘴一笑。 “谢谢你维护于我,疼不疼?” 她说着便又低头去处理伤口,只是动作轻柔了不少。霍无殇没想到是这样,他还以为会挨说呢,当下便轻咳了一声,淡定的回道。 “不疼,那个不用谢。咳,其实,就算没我插手,你也能应对的,是不是?” “嗯,但还是谢谢你。” 照夕湖没抬头,一直专心的细致的把伤口都重新包扎了一遍。都处理好了,她又温奶,把孩子抱起来喂奶。 看到霍无殇时不时的看她,她就随便开启了话题。 “你们军营里要求是不是很高?我意思是,是不是吃穿住行都有规矩?” “怎么说?” “哦,我就是看你吃饭,很有仪态,我想是不是你们队里都做统一的要求。” 霍无殇心里咯噔一下,大手下意识就虚虚握了一下,眼眸中精光闪过,直直射向照夕湖。 照夕湖低着头闲聊,眼光一直关注着孩子不要呛奶,所以根本没抬头看,霍无殇眯着眼看了她好几秒,才低沉着嗓音回道。 “嗯,要求很高。” 照夕湖感觉到他语气低沉,抬头看到他格外没落,她忽然觉察到这个话题选的真是不好。 “对不起啊。” “无妨。” 照夕湖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什么了,没想到,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事惨烈,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既然他都开口了,照夕湖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往下聊。 “这是三个月前开战的吗?” “嗯。” 霍无殇声音闷闷的,照夕湖心里也不好受,她看简介里说这里面霍家有着大冤屈呢,唉!照夕湖起身一边将睡着的根生往床里面放,一边轻声问。 “以往入冬也会开战吗?是来抢粮吗?屯粮越多的是不是越损失惨重啊?” 照夕湖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死死禁锢住了。她嘶了一声,一转头就撞进了一双冷冽如寒霜的眼眸里。 “怎么了?我说错了?我就随口乱说的,我不懂这些你别在意哈。” 照夕湖有点无措,她忽然想到,男人可能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冤情,毕竟这是男主的事儿,葛大根也就是个炮灰假爹而已。 霍无殇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送了手,照夕湖咧咧嘴,轻轻揉了揉手腕,那干枯白皙的手腕上指印很是明显。 照夕湖看着他若有所思,想着他怎么也是保卫家国的英雄,就这样当了炮灰未免太过可惜,如果她提点几句,有没有可能让他心生警觉,躲过早死的结局呢? 反正他俩都是不重要的小人物,应该影响不了什么大局吧?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想要救一救这个男人。 “你在想什么?是有什么不对劲吗?敌人攻打司州,是司州粮食多吗?司州百姓是不是伤亡很多?那司州今年的春种都没落实好吧,不知道这一年要怎么扛过去。” 随着照夕湖闲聊式的发问,霍无殇眉头紧锁,越想越多,心也越来越沉。 他无数次想过为什么霍家军会受到西凉和东怀的夹击,致使霍家军全军覆没。可西凉先来入侵,又是秋收后的时间,边境摩擦大多数都是这个时候发生,并无异常,只是以往规模没有这么大罢了。 霍家军与西凉战的如火如荼,东怀趁机入侵捞好处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虽然总是直觉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可始终没找到破绽,一切都很合理。 可刚才夕夕的无心之语却让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灵感。 第二十六章 梦魇 司州! 位置上说是处于西凉、东怀和南梁的三角地带,属于南梁国土,与西凉和东怀接壤线并不长,当然这个不长是相对于雍州和淮州而言。 而且还有一点! 司州土地贫瘠,比不得与东怀大面积接壤的淮州,更比不过雍州。 而且还有一点……霍无殇感觉灵感一闪而逝,于是又看向照夕湖,问: “你刚说什么?” “啊?我、我说敌人攻打司州,司州百姓伤亡和春种什么的。” 霍无殇闻言,又低头继续沉思起来。照夕湖见状,静悄悄的待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直到照夕湖站的已经腿麻了,她微微矮下身子,揉了揉腿,霍无殇才惊醒般的抬头,看到她还在站着,他赶忙敛了思绪。 “去睡吧。” 照夕湖点点头,麻溜的去休息了,她睡得有点沉,猛然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吓了她一跳,睁开眼之后才看到床上的霍无殇好像做噩梦了。 “喂,你做梦了,快醒醒。啊,疼,你醒醒,我是夕夕。” 此时的照夕湖被霍无殇死死的压在身下,他张口向她咬来,她只能堪堪避过动脉这个要害,却被他一口咬在的肩胛骨上。 任照夕湖如何挣扎,霍无殇就像困兽一般死死压制着她,照夕湖完全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不被咬死也要被压死了,难道这就是所谓“惨死的寡母”吗? 她甚至已经生理性的掉落了眼泪,可霍无殇无知无觉,完全唤不醒。 “哇哇哇~” 床上根生大哭的声音传来,尖锐又大声,仿佛能刺破耳膜般初生的声音瞬间将霍无殇唤醒了。 他茫然的看向身下的姑娘,大眼里满是泪,简直哭惨了,脖颈上的血,也格外刺目。 “呼呼,你做噩梦了,叫不醒。” “对不起。” 照夕湖大口喘气,略一摇头,眼中的泪再也盛不住,滚滚而下,湿了鬓角的发。 听到屋外传来开门声,她知道惊动了韩氏等人了,连忙起身想要抱起根生,却因为刚才用力过猛一时间大脑缺氧,眼前一黑,她差点栽倒在床上。 霍无殇一把将她固定住,照夕湖深深呼吸一口,就听到外面韩氏已经骂起来了。 “死丫头你睡死啦,孩子哭了你都不会抱抱吗?” 照夕湖不想半夜闹将起来,把宝宝抱了起来,就跪坐在床上哄着。霍无殇重重哼了一声,冷声对外面喊了一句。 “都回去睡觉。” 韩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照夕湖刚刚恢复清明的脑子顿时清净了,她又哼唱了一首歌的功夫,宝宝便乖巧的睡熟了。 照夕湖看着他的小脸,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多谢救命之恩啦。 把孩子放下,她这才眼睛红红的转头看向霍无殇。 “给我看看伤口。” 霍无殇抬头看到她殷红的血脖子,低头又看到她青紫的手腕,他顿时觉得难堪极了,可他是霍无殇,霍家的男人可以没命,但不能没种。 “对不起,我伤了你,你怎么样?” 照夕湖耸耸肩,笑了笑。 “没死成。” “你!” 霍无殇一抬头就撞进了照夕湖含笑的眸子里,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都崩开了。” 照夕湖说着就上手去解绷带,霍无殇只好红着脸配合,只是这次她解的慢,毕竟肩胛骨真的很疼,她自小忍疼的本领就强,何夕和她比也是不遑多让。 所以从始至终,照夕湖都没哼一声。 “抱歉,我刚梦到咬断了敌人的脖子。” 照夕湖包扎的动作一顿,整个身子一僵:大哥,咱能好好聊天不!忒气人了吧。 看到照夕湖谴责的大眼神,霍无殇更尴尬了,他今日怎么嘴这么笨呢!一定是夕夕的话让他分神了,他一直在想司州、雍州、淮州三洲与西凉和东怀两国的位置,还有治下百姓分布、良田分布、还有这次敌人的进攻路线,百姓伤亡的问题,这才嘴笨的! 照夕湖不再理他,把裂开的伤口又重新处理了一遍,然后又背过身子给肩头清理了一番,因为他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了,索性今天就早点去东山采药吧,还能早回,和葛三根一起进城。 “你要出去啊?” “嗯,今天早点上东山采药,和三根一起进城,也能早点帮你把最后一味药买回来。” “你的伤。” “没事,你今日别乱动了啊,有事让你娘或者二根来帮忙。” 照夕湖叮嘱了一句,看到他点头应下,她便登上鞋子,出了门。 刚推开门,就见到门口放着一个小板凳,她拿起来看,和她屋里碎掉的那个大差不差。 她就着月光摸了摸那小凳子,很光滑还带着一抹木香,照夕湖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她抬头望了望柴房的方向,转身把小板凳放进了屋里。 葛二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 越走天越亮,等照夕湖采满一背篓,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她今日专门多采了些乡里药铺主收又价格好的药材,都是按照王大夫叮嘱的,投其所需。 收获丰厚的她兴冲冲的往回走,心里盘算着这些能换到多少银钱,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争执的声音。 “特娘的,你这个贱种,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我让你脱光你听到没有!” 有强暴犯啊这是!照夕湖心里一惊,怒火上头,有些事能忍,有些事绝对不能忍,敢对女孩子用强,娘的,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狗东西! 她连忙抄起一根趁手的棍子,奔着出声的方位就钻过去了。 只见一个肥硕的男人正压在一个瘦小的人身上,嘴里骂咧咧还伸出舌头要去舔,身下的那人披头散发死命抵挡却不出声,照夕湖急了,直接抡起棍子就朝黑胖男人揍去。 “哎呦,是谁,敢打老子。哎呦!好疼,娘的!” 黑胖男人一手扯着裤子,一手抵挡,很是狼狈,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待看清是照夕湖的时候,恨恨来了一句。 “何夕,居然是你这个死丫头!” 哼哼,照夕湖心想,你居然还认识我!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了,既然结了梁子就要打怕你,否则后患无穷! “何夕,你死定了!” 黑胖男人摸着后脑居然都流血了,恶狠狠的放了句狠话,见到照夕湖的棍子又高高扬起,他吓得提着裤子就跑。 第二十七章 救葛二根 照夕湖将姑娘护在身后,低声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哼,你还想跑!” 照夕湖刚要追,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她再抬头看的时候,那黑胖男人已经跑远了,她哼了一声,矮下身子去扶那姑娘。 四目相对,照夕湖愣住了。 不是姑娘,居然是葛二根! 所以……刚才那男人是想强葛二根? 照夕湖有点惊讶,没注意葛二根右手偷偷藏起了一根黝黑的毒针。 近距离直视葛二根的眼睛,照夕湖努力装作啥都没发生的样子,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并不比姑娘安全,只能说刚才那个黑胖子太恶心了!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以后你在家照顾你哥,还有爹爹,砍柴的事交给我。” “没事。” 又苏又欲又微微喘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了,照夕湖感觉耳朵都麻了,她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句。架着葛二根将他扶了起来。 “能走吗?” 照夕湖问了一句,伸手去拿柴火,葛二根也同时伸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照夕湖强忍着没有将手抽回来,她怕刺激到葛二根的自尊,还好葛二根很知礼的把手挪了挪位置。 “我来拿。” “我没事。” 照夕湖看他态度坚持,她便点点头,让他背着柴火了,她抬脚走在前面,心里想着,要多多的挣钱,这柴火可以跟村里人买,很便宜,尽量不让葛二根上山来了。 还有她得私下打听一下那男人是谁,必须得狠狠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出现才行,在这个名誉大过命的时代,报官的想法只能是想想罢了。 “夕夕。” 照夕湖脚步一顿,回身望向葛二根,她在下坡,他站的比她高,早晨的阳光温暖但不刺眼。葛二根逆着光的脸晦暗不明。 她眯着眼睛,抬手放到额头上挡着光,一脸疑惑的看着忽然叫住她的葛二根。 “韩氏不会放过你,这件事,你别插手。” 韩氏?这件事关韩氏什么事? 啊,她突然想起来那黑胖男人是谁了,那不正是韩氏的三侄子嘛。 “啊,我知道了。” 照夕湖正愁不知道那人是谁呢,知道了就好办多了,她抿了抿嘴唇,大步走到葛二根身边。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走,回家。” 她眼睛明亮的看了看葛二根,然后又大步往山下走去。 照夕湖刚走到院外就听到那韩老三的声音,他正恬不知耻的给韩氏告状呢。 “姑姑,侄儿都快被何夕那死丫头打死啦,的亏我跑得快啊,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哼,你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怪不得我了。” 照夕湖心里冷笑一声,把药篓子放到院外,转身就去迎了葛二根,她接过他背后的柴火,让他去接葛三根回来,她知道葛三根离家之前肯定要多给家里背些柴,不会这么早回家,正好可以让葛二根避开。 打发了人她便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还好那混蛋有恃无恐,还没走,她直接从柴火里抽出一根趁手的棍子,也不言语直接下黑手,就往韩老三身上招呼,精通医术的她太知道打哪里最疼了,又黑又肥的韩老三转头看清是她的时候已经晚了,直接被她打的起不来身。 “救命救命、姑姑快救我,这死丫头偷袭我!” “反了反了,贱人,你居然敢打老三。” 眼瞅着韩氏冲了上来,照夕湖看准了器官,一脚踢了上去,韩老三哀嚎一声,疼的浑身冒汗,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照夕湖腾出手来,双手擒住了韩氏的双手,作势一扭、一推,便将她推到了屋里,对付韩氏,她不能在外面让人看见,不能落人口实,她也不对韩式动棍棒,只是完全限制了她的自由,紧紧禁锢住了她,如果忽略掉两人脸上的怒容,还以为照夕湖是拥抱着韩氏呢。 “我只问你一句,韩老三做的那档子龌龊事儿你知是不知?” “我!你这个死丫头,你敢对我动手,你!” 照夕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韩氏竟然是知道的! 她顿时火冒三丈!这韩氏,还是人吗? 照夕湖面上不动声色,手下的力道却实打实的加重了两分,完全不顾及韩氏丝丝哈哈的喊疼,也不管床上的霍无殇是什么眼神在看她,她只恨不得把韩氏也打一顿。 “好好好,韩氏,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三根科举入仕,就好好约束韩老三,否则葛家有这样的污点在,三根这辈子就完了!” “你少吓唬我,你、你这个贱人,你敢对我动手,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沉塘。” “我是不是吓你,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不就是笃定了有你压着,还是这种事他不敢说出去吗?” 被戳中心思的韩氏眼神闪躲,照夕湖冷笑一声,把脸凑上去直视着韩氏,完全就是女霸总“门咚”恶婆婆,照夕湖小脸近在咫尺,韩氏终于恼羞成怒一边骂照夕湖一边让霍无殇休妻。 “很好,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现在就废了韩老三,让他从此再不能人道,我倒要看看,你韩家是吞下这苦果还是把事情闹大。” “你、你敢!你难道要毁了三根吗?就为了那个野种?” “是你拿三根的前途在赌!哼,你当娘的都不在乎,我一个外人何必在乎!” 照夕湖说完,直接松开了韩氏,转身就要出去,韩氏没想到照夕湖这般豁得出去,她慌乱的一把将她拉住。 “你,我,我要休了你!” “那正好,鱼死网破,有你这烂事儿在前,别人说不定还怜惜我两分。” 照夕湖把她的色厉内荏看在眼里,完全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就甩脱了韩氏的手,韩氏这才真的怕了,上前一把将照夕湖抱住。 “大根、大根你快说句话,不能,不能让她出去。” “把韩老三带进来见我。” 霍无殇目睹这样一出大戏,他已经基本猜到了,惊讶过后就是气愤!他的声音带着冷凝的肃杀,韩氏听得手一抖,对上霍无殇那洞悉一切的眼眸,她吞了口口水,喏喏的解释了一句。 “误会,这都是误会。” “让韩老三滚进来。” 韩氏不敢再多说,赶紧出去将韩老三扶了进来,霍无殇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韩老三本就疼的发抖,此时更是腿软,要不是韩氏扶着他,他差点就跪下了。 第二十八章 教妻 韩老三觉得太屈辱了,被照夕湖这么个小娘子揍的起不来,特麻的,小娘皮人瘦的跟麻杆儿似的,打人真特娘的疼,等他下次一定先下手为强,这般想着,他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满是恨意。 “啊!” 韩老三惊呼一声,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照夕湖低头一看,竟是霍无殇单手弹出一个特别小的木块,跟弹珠差不多大,直接打到了韩老三的膝盖上。 “以后,你胆敢再出现在葛家人面前,我亲自打断你的腿!滚。” “大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三哥啊。我……” 霍无殇手里把玩的小木块作势又要弹出,吓得韩老三直接闭了嘴,忍着疼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大根你!” 韩氏还想再说话,霍无殇冷冷瞥了她一眼,她连忙闭了嘴。 “给三根收拾好东西,一会儿让他和夕夕一起走。” 霍无殇一说起葛三根,韩氏竟然瞬间就领会了,这是给她台阶下呢,她忽然就觉得好大儿心里是有她这个娘亲的,有点感动的点点头,哀怨的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韩氏训斥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你以后收敛点,耽误了三根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照夕湖听着这话,心里真是一阵无语,她撇撇嘴,一转头就撞进了男人深沉的眸子里。 糟糕,刚才“咚”了人家老娘,这男人不会想要秋后算账吧?可是自己又没错! “知道错哪儿了吗?” 照夕湖偷偷翻了个白眼,表面却是温顺的模样,只是从眼神和肢体上都隐隐流露出疏离和抗拒,她心里嗤笑,口中却淡淡回答道。 “不知道。” “觉得自己有理?” “嗯。” 照夕湖很自然的给了个肯定回答,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直接把霍无殇整笑了。他还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也有厚脸皮的一面。 “你怎么能跟你婆母动手呢?” “这也……不算动手吧,顶多算合理抵抗、正当防卫。” “她是婆母,你是儿媳,天然的身份她就是高于你,压制着你,什么合理抵抗都没有用。” 照夕湖觉得话不投机,没想到这男人和这时代的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她索性就闭口不言,她没想要掰正他的固有思想,也没有把现代那套思想理论拿出来说。 从小的生存环境教育了照夕湖,没有话语权的时候就要学会闭嘴和忍着,反正只要到时候他能放了她,能让她目的达成就足够了。 霍无殇一看她“乖顺”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他微微叹了口气。 “之前不是挺聪明的,还懂兵法会敲闷棍,怎么现在犟上了?” “嗯?” 照夕湖不由得抬头看去,心中满是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怂恿自己敲闷棍?再看男人满眼都是戏谑。 真是这意思? 看来他没生气哦,还教自己如何行事,这算教妻吗?可惜自己用不着,他们顶多做亲戚,做不成夫妻。 不过她打了他娘他居然没生气?呵呵,虽然那也不叫打,只是限制了韩氏的动作,可在这时代,已经很出格了。 看来这男人,还真是配得上主角他“早亡的爹爹”的身份哦,开明,真开明。 “嘿嘿,原本是这样打算的,这不是没想到他还敢来家里嘛,再说了……” 照夕湖笑笑,没有继续说,霍无殇却接了话头。 “再说了,正好露出你的獠牙,是不是?” “是。” 照夕湖回答的坦坦荡荡:她不可能永远依靠这个男人,所以她得自己往前冲。 霍无殇微微摇头:这姑娘竟然不想依靠他,明明他已经对韩式放出话儿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真实身份,不允许一直给她作为相公的那种依靠。 …… 照夕湖看到葛三根有点跛脚的进了院子。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柴捡的有点多,摔了一跤,还好二哥去接我。” 照夕湖微微和葛二根点了点头,朝着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看着他果然低着头往厨房去了,她这才回头对葛三根说到: “给我看看伤的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夕夕姐放心。” 葛三根说着,但是还是没能拗得过照夕湖,到底坐在院子里给她检查了一下。 “啊,确实不妨事,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要二次伤害哈。” 二次伤害是啥?葛三根稍微理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夕夕姐的意思是不要再次挫伤的意思吧,他笑笑。 “好啦,我知道,谢谢夕夕姐,我虽然是读书的,但也没那么娇气。” “嗯,三根是最棒的。” 照夕湖很想拍拍他的头,对这个开朗热情善良的表弟她还是很喜欢的,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真心的夸赞了一句“你最棒”,就这样,都把葛三根夸的脸红不已。 “咳咳,那个夕夕姐,娘家里来人了吗?” 葛三根小声的问,转移了话题。 “怎么的呢?” “哦没事,就是我俩刚回来好像看到二舅舅家三哥了。” 照夕湖心往下一沉,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的说到: “你看错了。快吃饭,吃完该出发了。” “好呀,有卤味吗?” “有!” 照夕湖看他笑嘻嘻的直奔饭厅,她不禁往厨房看了一眼,三根看到了,那他肯定也看到了,唉,她本以为能让他避开的。 呼,算了,心理这关只能等他慢慢平复了,她最近多留心一下他好了。 吃过饭照夕湖就和葛三根一起出发去乡里了,她在路上特意拦了隔壁村里的牛车,结果葛三根死活不同意花一文钱坐车。 牛车上坐着满满登登的人,照夕湖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掰扯拉拉扯扯的,她直接付了两文钱,然后坐到了女眷那边。 葛三根无奈只好坐车了。牛车下车点离书院不远,照夕湖就没有特别去送他了,只是叮嘱他有事给家里稍信儿。 “乖,快去书院吧,我去药堂办完事就回去了。” 一个乖字,葛三根直接就老实了,脸红不已,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夕夕姐怎么把他当孩子哄呢,真是让他不好意思。 照夕湖只是嘴皮子秃噜了,下意识把他当了孩子,她挥挥手就赶紧告辞了。 “夕夕姐,谢谢你。” 照夕湖回头,揶揄的一笑,果然葛三根脸更红了,却还强装镇定。 “好,你这个谢我就收下了,安心学习,下次来给你带好吃的。” “嗯。” 葛三根爽快的点头答应,看着照夕湖昂首挺胸的走了,他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夕夕姐真好。 第二十九章 华家草药堂 照夕湖没想到一文钱就让葛三根更喜欢她了,她问了路,直接来到了华草药堂,据王大夫所说,乡里的华家草药堂是很公道的。 门口牌匾看起来恢弘大气,很有古朴的味道,刚到门口,清新的药香扑鼻而来,照夕湖顿觉心旷神怡。 药堂里面满满三面药架子,小抽屉的把手看起来都很光滑,可见经常被使用,正面一个中年人并一个少年正在抓药核对,侧面一个诊台后坐着一位白胡子老头,正在诊脉。 “姑娘,你想要抓点什么药?药方看下咧。” 小药童机灵却不谄媚,主动问话,照夕湖微微颔首,问他。 “我想找管事的,看下这几种药你们收不收。” 她指了指自己后背的药篓子,小药童走出柜台,照夕湖就把背篓放了下来,让他探看。 “你等一下哈,等我师父这个忙完,请他和你说。” “多谢小哥儿。” 照夕湖很有礼貌,小药童有点脸红,连说不客气,然后又进了柜台帮忙,最后这个病人按照药方抓好了药,中年男子又按照老者的药方嘱咐了一遍用法用量,这才来到照夕湖跟前。 “姑娘是要卖草药吗?” “嗯,金线莲,它可以全草入药嘛,您可以看看,我采的时候保持的很完整的。还有乌灵参,我早上刚挖的菌核,只去了砂粒和污浊物,需要你们自己风干了。” “嗯,很不错,姑娘懂药理?” “略懂一些。” 中年男子一派儒雅,接触起来很有亲和力,他一边翻看药材,一边连连点头。 “你这采摘的手艺倒是不错,还挺多的,乌灵参不好挖吧。” “基本要挖一尺半的白蚁洞,也还好。” 照夕湖默默把手背到身后,她微微一笑,很大方的回话。乌灵参一般在地下半米左右,她用秘法寻找白蚁然后挖掘,此时手指尖还有鲜红的印子。 她一直注视着前面的男子,并未注意后面的老者盯着她的手看的很认真。 “小姑娘年纪小小的,打哪儿学的引白蚁的秘法呀?” 前面的中年男子很是恭敬的行礼口称爹爹,小药童也唤着师祖,照夕湖回头一看,正是那白胡子老头,干瘦干瘦的和她有的一拼,因而那看向她的眼睛就显得大而突出。 她屈膝颔首行了一礼,知道这就是华老大夫了,是这药堂正是的话事人。 “小时候曾在外祖藏书中看到过。” 华老大夫上下打量了一圈,照夕湖从容不迫,安静大方,老大夫最后点点头,照夕湖以为谈话应该就结束了,正准备回身继续卖草药,老大夫又突然来了一句。 “你外外祖父是哪个?” “玉瓶村葛家。” 照夕湖回答的毫不迟疑,既不骄傲也不显摆,老大夫眼神古怪的一瞬间,然后压了压嘴角,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中年男子,也就是华大夫,顿时觉得有点尴尬,照夕湖却仍旧是一脸平淡的神色。 华大夫:老爹太唐突无理,今儿这草药他还是多给一点儿好了。 辛苦了半天弄来的药草换了快八两银子,照夕湖换了足够的天然牛黄之后,还剩下二两,她感叹这银子花起来是真快呀,但一想到这关系到她的自由和终生幸福,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银货两讫,照夕湖正要走,就听到儒雅的华大夫说: “以后有了药材姑娘还来,我一定给姑娘好价儿。” 照夕湖点点头,不过也知道乌灵参等都是不好遇的,要不是她有几分找药的本事,也不可能挖来这么多。 哎,还是要找客户治病挣银子才行啊,手里没钱心里不定啊。不过照夕湖面上却端的沉稳大方,嗯了一声,态度很好的答应下来。 她刚要走,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子被小丫头扶着走了进来。 看她走路姿势有点怪异,照夕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看到她手上似乎有皮疹,照夕湖眉心微拧,与那女子路过的时候,细心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气直冲鼻子,照夕湖强忍着没有咳嗽。 她做的很隐蔽,错身而过之后也只是微微回头瞥了一眼,没想到竟与华老大夫四目相对,照夕湖也不觉得尴尬,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了。 刚走出药堂就有一个精瘦的男子一阵风般从她身边经过,快步进了药堂,照夕湖也没在意,她准备去布庄买点棉布给根生做两套换洗的小衣服。 还没走到布庄,就被华家草药堂的小药童喊住了。 “姑娘留步。” 照夕湖一回头就看到他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姑娘,我家师祖想请姑娘回去一下,不知姑娘可还方便?呼呼。” “可是有什么事儿?是药材有什么问题?” “哦不是不是,药材没问题,就是师祖叫我来找你,我还没来得及问是啥事。” 小药童挠挠头,看了看照夕湖,脸色微红。 照夕湖微微一笑,只要不是想把银子要回去就行,她心里猜测是与刚才那进去的姑娘有关,毕竟正常女子即便是香楼里出身的都不会弄得这么香才对,所以她猜测,八成是为了遮掩异味。 等再次回到华家草药堂,就发现华老大夫身后多了一个精瘦的男子,正是刚才进药堂的那位。 “你可愿意当我华家的坐诊大夫?” “自然是愿意的。” 照夕湖点头答应的干脆,华老大夫捋着胡须,眼神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采来,身后两位男子很是惊讶,却也没有出声。 “好,看到刚进去的那位夫人了吧,治好她,你就算过关了。” “好。” 照夕湖微微颔首,便走了进去。 “爹,那姑娘咱也不知根底的,怎么能用呢?万一出了事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精瘦男人看不到照夕湖身影了,才在自家人面前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这些事你不必管。” 华老大夫闻言依然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但语气却带着更多的不悦。 “爹您别生气嘛,是不是曹夫人这病症实在严重?” 闻言华老大夫目光直直看向老大,眼神中带着谴责! 怎么能把病人的事透露出去呢? 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行啊。 他两个儿子,老大太实诚,老二又太滑,这要是中和一下该多好。 华大夫恭敬地低下头去,旁边的药童青木却赶紧替他解释了。 师父没说起病人的隐私,是二叔父太精明,一下猜到罢了。 老大夫闻言更心塞了两分,就听到老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爹爹您老人家都没法子治的话,能有个人现在顶上去也好。” 第三十章 有事业了 华老大夫闻言狠狠瞪了老二一眼。 “把你自己那摊子事弄好,不要忘记你还姓华,不姓商!” 说完便自去了小室内喝茶。留下老大苦口婆心的“教训并安慰”着老二。 虽然二弟负责药材采买,是走的行商的路子,可爹爹这样给二弟没脸也够他受的了,不过也是二弟口出不逊,确实该训。 外间这些照夕湖自然听不到,她正专心的应对曹夫人,曹夫人是比较严重的阴道炎,异味已经大到必须用大量熏香遮掩了,可想这曹夫人压力过大,那么肯定体内激素很不稳定,肝火旺盛导致毒素淤积。 照夕湖没有勉强她摘到幕篱,毕竟她这么年轻的一女大夫进来,能不能说服人家看诊还是两说呢。 当然,让病人乖乖看诊,这肯定也是华老大夫的考验之一。 照夕湖只有先开口直击病症表征,她要说的准,声音要稳,才能令人信服: “夫人是否皮肤粗糙,额头上都是粉刺,面部长斑严重,身上出现皮疹,下面不规则流血、分泌物增多,颜色异常,对吧?是痒还是疼?是不是外面痒里面疼?” 曹夫人听着照夕湖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不急不忙的传来,她由刚开始的轻视恼怒变得不得不重视起来。 “你、你真的是大夫?可是、你这么年轻。” “嗯,看来病症无误了。夫人倒也不必惊慌,术业有专攻,我从小便学的专一,所以论起从医年头,也不算短了。” 曹夫人自然的以为照夕湖专精女子病症,照夕湖故意说的含糊由得她误会并不解释。谁叫她长得干瘪没有仙风道骨让人信服的外在呢,只能靠内涵了! “我能说出这些是因为看到了夫人手腕上皮疹,如果要开药方,还得进一步检查才行。” “如何进一步检查?” “当然是望闻问切。最后我开过方子,也会有华老大夫检查一遍的,如此,既对夫人病症有益,又不用直面其他大夫。” 照夕湖的声音带着一股惑人心神的安定力量,稳稳当当的不疾不徐的说出来,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患者的回答。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曹夫人终于缓缓摘下幕篱。照夕湖内心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次机会,她总算抓到一半了。 想要和离的女子,有一份事业是多么的重要啊! 有一就有二,都让她看脸了,当然也不在乎再出格一点,让她检查下面了,照夕湖是中医大师李老的徒弟,自然不是靠仪器分析的花架子,当然限制于现代医院的制度,那些检测她也会用会看罢了。 最后照夕湖提笔写好了两副药方,一副口服一副外用,还细细的把医嘱写下来,包括擦洗、忌口的注意事项等等。 她把药方递给婢女,曹夫人也瞄了一眼她的药方,然后照夕湖就发现曹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她略想了想,大概是字迹,她的字是正经练过的,老师评价她的字刚柔并济,自有风骨,每每带她出去,都要炫耀一番她的字写得好。 照夕湖当没看到曹夫人的变化,依然摆正医者的姿态,叮嘱了一番。 “夫人除了口服药,还有下面直给的药和擦洗的药,这半月内不行房,饮食上按我刚才的医嘱,夫人自己也要宽心。” 曹夫人脸红不已,慌忙应下,照夕湖把幕篱递给她,她戴好之后,都敢抬头看照夕湖。 还真是容易害羞的古人呢。照夕湖此时此刻,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物是有血有肉有情绪会害羞的,是这么丰满立体的。 原来,一本书里,不是只有主角才有一生的时间需要走过,每一个配角,只是寥寥几笔的人物,在没有剧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呢? “夫人。”婢女进来扶走了曹夫人,也把照夕湖飘飞的思绪扯了回来。 小药童接了曹夫人引路出去了,华老大夫却直接来到了后院,照夕湖看他明显高兴了许多,连嘴角都忍不住翘起的那种,华老大夫看到照夕湖一脸淡然,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想不到姓葛的儿女不怎么样,外孙女倒是不错。” “老先生,我外祖父是好人,也是个好大夫。” 从何夕的记忆里她就知道这个外祖父是葛家祖坟冒青烟才出来的人物,是以照夕湖说的认真,板板正正的,带着股坚定和执拗。 不管她是不是何夕,她都要给予这个外祖父足够的尊重,因为他是一位好医者,也因为他是她的亲人,她必须维护。 两人对视,各有坚持,片刻后,华老先生露出一抹淡笑。 “你被录用了,薪水每个月三两银。” 照夕湖惊讶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这样下了华老大夫的面子,工作铁定黄了呢,许是终于看到这个淡定的姑娘面庞上有了一丝裂痕,老大夫忽的笑了。 照夕湖却一点也不脸红,只是表面上恭顺柔软了些,她微微行了一礼。 “非是晚辈不知您的好意,我非常愿意来,只是这薪水和规矩能不能改改?” “怎么?你嫌少啊?” 三两银,抵上普通农户半年收入了,委实不算少了、 “不不不,我是想和您商量,能不能您这边需要用我的时候我再来,薪水就只收取我看诊病人诊金的一半,您看可以吗?” 华老大夫冷冷说了一句可以,就不打算理她了,照夕湖好脾气的行礼道谢,却还是没换来老大夫回个头。 照夕湖看着瘦瘦的却精神抖擞的老头走去外面,扬声纷纷华大夫给她五两银子,照夕湖终于笑了起来。 对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头多了些尊敬喜欢,只是不知道这个华老大夫和外祖父有什么相爱相杀的故事了,她在评论里也没看着。 她毫不心虚的接过银子,但该履行的医生职责她也不会忘记。 “请问华大夫,刚那位夫人的夫君是怎样的人。” 华大夫有点犹豫,照夕湖连忙解释了一句。 “她的病症有一些人为的可能,所以我才想着了解一下,看是否可以避免掉,这样病情恢复会快一些,以后也不容易有反复的风险。” “哦,这样啊,她是余亭长的女儿,夫家姓曹,是澜江县县尉家的幼子,曹家发家不过一代,行事比较酷烈,据说是买来的官职。” 后面这一句华大夫说的小声,还谨慎的四处看了一圈。 照夕湖:原来华大夫还有八卦属性! 第三十一章 大舅舅 没想到姑娘是余亭长家的,曹家……,这么看来就是痞子翻身了,习性不好。也难怪了,曹夫人的下面一看就是房事太过激烈,又没有好好舒缓和调理。 照夕湖了解完,谢过之后便匆匆去了布庄,买了两块纯色的细棉布,便回了玉瓶村。 再说正在家里的韩氏,她当时被照夕湖吓住了,过了半天反应过来照夕湖已经出门子了,她思来想去,只觉得她为了葛二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足矣说明他俩之间有一腿。 “大儿啊,这回真不是娘狠心,你看何夕那丫头,为了那孽,我意思是为了老二,跟疯了似的,她俩之间要说没点奸情我可不信!所以你这次真的,必须得休了她了,可不能让她给你戴绿帽子呀。” “她不会的,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心里有数。” 韩氏欲言又止,看着冷面的大儿子,又不敢多言,心里不禁埋怨都是当兵闹得,大儿跟她都生份了。 霍无殇无视了韩氏的倾诉欲,如果何夕与葛二根两情相悦,他其实可以成全,只是这幅沉思状落到韩氏眼里,却让她眼睛一亮。 看来老大也不是不怀疑啊,只要有证据,老大肯定能同意休妻。 到时候另娶张云清,那丰厚的嫁妆,可就都是她的了。 照夕湖现在身上有不到七两银子,在这村里已经是很多的财产了,回去的路上碰到驴车她就花一文钱坐了,并不耽搁,有这个时间她多采点药看个诊比啥都强。 两个黑胖的男人堵在路边正在合计着,如果照夕湖看到就会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韩老三,而与他有五分相似的正是他的二哥韩老二。 虽然已经入春,但农村人穷,穿的单薄,在路边埋伏久了,还是有点冷的。 “老三你没看错,那死丫头是去乡里了吧?” “没错没错,我看的真真儿的。” “好,那咱们就继续等,我还就不信了,她还能不回家。” 韩老三连连点头,兄弟俩不再多说,继续盯着。 山坡上葛二根看了一眼远远离去的驴车,再看看冻得打了个寒战的韩老三,冷冷一笑,一个浑身脏污的小乞儿见四下无人,便走近了葛二根。 “老大,咱们地盘上来了一些新人。” “什么底?” “他们有九个人,量哥说他们是练家子,但是没跟咱们抢地盘,叫我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收了?” 葛二根邪肆一笑: “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自立为王的心思吧?” “是。” “兄弟们的银钱可还够?” “够的,老大您的手艺很好,那些木雕在外面卖的很好,兄弟们按照您的嘱咐,银子都没外露过。” “那就好,你回吧,路上小心些。” 小乞儿应了一声便跑走了,葛二根遥望了一下,已经看不到照夕湖的影子了,便抬脚往家里去了。 照夕湖带着牛黄细棉布等物品回了家,见到霍无殇便举起了手里的药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换到啦,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啦。” 霍无殇下意识就被她带动着笑了一下。 “根生小宝贝儿,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啦,哦哦,这些给你做成漂亮衣服哦,我们小根生,一定会是整个村最靓的崽。” 照夕湖笑嘻嘻的说着自己能懂的梗,心情更美丽了两分。她下意识便哼起歌来,整整一天,不论干什么都笑着哼歌。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脚步欢快的忙来忙去,哼着好听的调子,让人一听就知道她心情很好,就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着,他不自觉的笑着,连根生奶娘家里人带来的烦恼都一扫而空,他回头看到根生也笑得“无齿”。 便也起了逗弄一下孩子的心情,等到晚上睡前,他不禁想: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很特别,很出乎他的意料,给他很多惊喜,跟他之前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霍无殇微微侧头看向地上熟睡的姑娘,她躺下的时候还是板板正正的,可睡熟之后却总是不老实,此时就有一只脚丫露在外头,原本穿好的袜子也只是堪堪挂在大母脚趾上。 清冷月光下,她的足白的发光。霍无殇意识到不妥,慌忙回转了眼神,默念了几句非礼勿视,这才沉沉睡去。 …… 时间眨眼就过了五天,照夕湖给了邻居家的婶子五文钱,很快就拿了两身孩子穿的里衣,洗干净晾晒好,正好给根生穿上,打扮一番的根生看起来好看了很多。 照夕湖把孩子放好,开始给霍无殇换药。 “比我预想的好的还快些,屋里待得闷的话,可以在院子里溜达一圈了。” 真是天生当兵的料啊,这身体素质是真好,伤口愈合的速度都比旁人快。 “是你调配的药好。” 照夕湖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眸,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她便笑笑领受了。 扶着霍无殇在院子里,隔壁张婶子看到了,热情的打了招呼。 “大根这是好多了呀,都能下地溜达啦。” “是啊,张婶儿。” 照夕湖笑着回应,张婶子看着她笑的真心,对她越发喜欢。 “大根娶了个好媳妇啊,能干,还对根生好,婶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穿过那么好的细棉布哩。” “那是张婶儿手艺好,根生穿着好看又舒服,真是多谢您啦。” “你这孩子,就是客气,行啦,我先家去啦,以后有事尽管来找婶子哈。” “嗯,一定一定,多谢张婶儿。”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大方的应酬,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照夕湖朝他笑笑,小声给他解释: 张婶子人挺好的,针线活儿也好,根生的小衣我就是请她帮做的,呵呵,我看个病还行,缝缝补补的,有点不太在行。 霍无殇笑笑,这样坦诚自己的姑娘可真不多见!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老娘针线活儿也不好!在他这样的人眼中,一片赤诚的人总比那些女娇娘好些,想到这他又低头看了看她。 却发现照夕湖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关注着主屋那边。 “怎么了?” “你爹好像这两天有点咳嗽,我听着像是风寒了。”照夕湖说着皱起了眉头。 “走,咱们去看看。” 照夕湖瞥了他一眼,韩氏一惯不让她和葛二根靠近主屋,也就三根在家的时候能进去,往往都是很快就被韩氏赶出来。 何夕对这个舅舅感情也不深,如果不是听着他风寒似乎有加重的情况,照夕湖也不想过分管人家的事。 要知道,在这医疗落后的时候,风寒也会要人命的。 第三十二章 不得已还是叫了夕夕 两天前刚听到葛大咳嗽的时候,照夕湖就和韩氏说了想去看看大舅舅,结果韩氏横眉立目,说的贼难听。 “什么大舅舅,那是你公爹,怎么,我还能害他不成?自己相公不好好照顾,眼睛天天长在别的男人身上,像什么话?” 照夕湖白了一眼,转身就走了,想到自己藏进山洞里的七两银子,真想早早离释这家人家!哪有天天往自己家头上扣屎盆子、往儿子头上扣绿帽的人啊,真是够了! 看到霍无殇已经慢慢往主屋那边缓步走了,照夕湖只好上前一步,照应着。 葛老大显然没料到霍无殇二人会来,压抑着的咳嗽再也止不住,主屋顿时响起咳咳咳的声音。 照夕湖一步上前,给他顺气,顺势给他摸脉。 看着眼前萎靡的老人,照夕湖心里划过一抹不忍,葛老大过得不好,照夕湖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好。 她直接掀开被子一角,惹得葛老大慌忙抢夺被子来遮掩。 果然是褥疮!如今又得了风寒! “咳咳咳,没完没了,还要不要人好啦。” 韩氏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和照夕湖二人来了个面对面。她顿时怔愣住了。忽的又看到照夕湖在检查葛老大,她心慌了一瞬,一步跨过霍无殇,冲到了照夕湖面前。 “你想男人想疯啦,连你公爹都不放过,你这个……” 照夕湖没让她说完,就故技重施,双手擒住韩氏的双手,背到她身后去,将韩氏抱了个满怀,只是韩氏两条手臂都麻了,这个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啦。 “啊,疼疼疼。” “他生了褥疮你问什么不说!还有,他究竟怎么得的风寒?” 韩氏有一瞬间的心虚,却想起自己是婆婆,立马又趾高气扬起来。 “我劝你在大根面前好好说,给自己留点体面。” 照夕湖音调不高,却无端让韩氏心悸了一下,她下意识瞥了一眼霍无殇,果然见他面色沉沉。 她不禁气急,想到儿子不与她一心,此时又有些委屈,顿时开始撒气泼来。 “哎呀,我老婆子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呦,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啊,要不是忙活着娶你进门,你公爹哪能没钱治病哇,我是一没时间二没钱啊,都是你这个不孝女害的呀。” 韩氏哭嚎的吐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照夕湖不得不放开了她,最后狠狠捏了一下她的麻筋,真是人老不要脸,天下都无敌,这么恶心的招数她都有! 照夕湖愤愤的想着,下次要准备更万全一些,直接让她开不了口,省的臭嘴一张,什么都脏的都往外冒。 “够了!” 霍无殇皱眉发了话,韩氏大声哭嚎转为嘤嘤嘤,偷瞄了两人一眼,为她躲过一截而窃喜,照夕湖看到她眼里的精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闹了,我这挺好的,只是躺的久了,养养就好了。” 床上的葛老大也说了一句,照夕湖不由得看向他,这样不争气的人要是搁到前世她是懒得管的,只是在这异世生存,她必须增加自己这边的砝码,才有可能和离成功,要不然依着韩氏的心思,她只有被休这一条路了。 她看向霍无殇,她知道这里说话顶用的还是这个男人,况且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家事。 “褥疮、风寒都必须得治,而且两者并发,来势汹汹……” 霍无殇想要说“你来治疗”,又觉得太生硬,不得已还是叫了夕夕。 “夕夕,现在的情况你可能治疗?” “可以试试。” “好,那便交给你。” “不行!哪有把公爹交给儿媳妇的!”韩氏立马跳起来反对。 “嗯,也对。” 霍无殇说完,韩氏立马抖起来了,就听到他云淡风轻的接了一句: “儿媳妇不方便,只好做儿子的来了。” “你不行,你这还有伤呢!让何夕管,这可是她亲舅舅!” 韩氏舍不得自己儿子,也不在乎脸面的自打巴掌,照夕湖倒是不在意,刚说了一个好字,就听到床上的葛老大激烈的反对起来。 霍无殇抬手制止了照夕湖劝人的话,直接一锤定音。 “你需要什么尽管……” 霍无殇即将出口的话一下子顿住了额,他一想自己啥也没有啊,穷的就剩下这张脸了,想要帮忙出力都做不到呢。 “需要的药材我会想法子的,只是还需要针灸以及擦洗……”这才是照夕湖为难的地方,果然此话一出,韩氏立马跳起来。 “不行!你、你不行,总之针灸擦洗你想都不要想。” 韩氏看着照夕湖的眼神,仿佛她真是一个色女,照夕湖心里气了个倒仰,面上却越发稳得住,嘴角一勾,冷冷一笑,刚要说话却被霍无殇抢了先。 “你教给二弟,让他来针灸和擦洗。” 照夕湖很想反对,但一想这个针灸不难,不需要特殊技法,初学倒是也能操作,再说位置确实私密,她倒不是害羞,主要是怕葛老大不同意。 霍无殇说出这句话就没打算和韩氏以及葛老大商量,只是又看了照夕湖一眼,看她缓缓点头,这才满意一点儿,又看向仍在反对治疗的葛老大。 葛老大被他看的不吱声了,只是手紧紧抠着破旧的褥子。照夕湖看葛老大并没有多少求生意志便说: “您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为了你的儿子们,你也要好好活,你要是有个不好,影响大根不说,甚至都会耽搁三根科考的。” 果然看到他的目光流露出挣扎,她也不多劝,起身搀扶霍无殇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神,她便浅笑了一下。 嗯,看来无意间又刷了一点好感度呢,真是棒棒哒。 照夕湖回到房间便开始忙碌起来,写治疗方案和药方,又去了趟王大夫家里买药,然后又画了一套装置图,用来制作大蒜素,这样褥疮创面擦洗清理后可以保证消炎。 等到葛二根回来,得知这项任务之后,倒是很愿意配合。照夕湖把图纸拿给他。 “这样的装置你能做出来吗?” “这里是什么材料,怎么用的?” “哦,这一处呀,需要柔软一些可弯曲的,把这两处连接起来……” 照夕湖细细给他讲解起来,葛二根时不时的发问,声音苏苏绕绕的好听,照夕湖心跳快了两分,但是工作的时候,她倒也稳得住。 两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照夕湖就坐在葛二根新做的小凳子上,葛二根就站在她的身旁,探着身子。 第三十三章 人体标本 霍无殇看到他俩多了相处的机会,也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可每每看到照夕湖笑的温温和和,眼眸因为葛二根的通透而愈发明亮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要打破他们的和谐氛围。 “好,那下面我交给你要针灸的穴位,至于下针的深度和力度咱们就用猪肉来练习就行。” 葛二根自是没有异议,霍无殇看到两人终于说完,他竟然下意识的就松了一口气。 照夕湖却直接走到了霍无殇身边。 “你躺好,我来给二根指指穴位。” 霍无殇在她坦荡的目光下缓缓躺下,照夕湖对他点点头,便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两个男人都骇了一跳,霍无殇更是速度大爆发,一把抓住了照夕湖的作乱的手腕,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要脱裤子?” “嗯,当然,还有把中衣都推上去,要露出这里、这里和这里。” 照夕湖用另一只手点了点三处私密的位置,霍无殇身体猛的一颤,心底深处涌上一股难言的悸动,有些抗拒,却又隐隐期待。 照夕湖怕他们又为了男女大防糊弄了事,要知道穴位一丁点都马虎不得的。 “这个一定要让二根看清楚学明白,人命关天哈。而且我是大夫,你在我眼里没有性别的,你不用紧张。” 两个人对视着,照夕湖没有一丝丝心虚,霍无殇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他强迫自己忽略掉心底那股强烈,他不停地说服自己: 总不能让她在别的男人身上示范啊,做人体标本的话,的确只有他最合适了。况且她刚才都摸了他了,无非就是摸一次和摸更多次的区别,这个,相当于没有区别吧。 看着霍无殇缓缓松开的手,葛二根微微蹙了蹙眉,照夕湖却心里一喜,顿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晃了霍无殇的眼,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照夕湖笑着转向葛二根,以眼神鼓励他。 “这个不难,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加油!” 葛二根走到照夕湖的对面,阻挡了床上霍无殇的视线,他单膝跪地,开始学习辨认穴位。 照夕湖教他用他的手来衡量,她纤细莹白的小手则一直在霍无殇身上比划着,也会用小小指尖在葛二根的手上点一点来确认距离。 霍无殇微微抬头只能看到葛二根好看的侧脸,他能清晰感受到哪个碰触是属于照夕湖的,能听到照夕湖温柔坚定的声音。 因为看不到她,她的一切碰触都在他的感官里被放大再放大,慢慢的,他的整个身体都红了。 “好了,就是这样,很简单吧,接下来我告诉你下针的深度哈。” 照夕湖这一句话说完,霍无殇心里一松,不禁抬头看去,结果竟然与葛二根目光交错,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霍无殇却敏锐的感觉到: 葛二根是故意的,故意卡着这个位置,故意挡在他和夕夕之间。 这一瞬间,霍无殇心里升起一股恼怒,随即他又被自己的恼怒惊了一下。他怎么可以生气呢?他不应该生气的,他们相处的好,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怎么感觉这么不得劲儿呢! 照夕湖不知道霍无殇的想法,她全心在教学生,她把葛家的那套银针拿出来,顺便给葛二根讲了讲这些银针的大概分类和区别用途等。 然后便为他选出三根合适的,然后手把手教他针灸的握针方法,以及针刺的深度,她教的认真,旁边的霍无殇不禁被她的讲解吸引了。 看到她大喇喇的调整葛二根的手指,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索性转头去看小根生,结果看到小宝宝笑的“无齿”,他心里冷哼一声,顿时烦闷不已。 翌日。 照夕湖去山上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她将自己之前挣来的银子都藏在了此处,可今天她要去乡里给何夕大舅舅买些药,所以特意早早来取了些银子。 她没打算采药,只是就近在河边洗漱了一番,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照夕湖慌忙回头。 “哦,是你呀,吓我一跳。” “我来弄些材料。” 葛二根看了眼照夕湖脸上来不及擦拭的水珠,在晨光下映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了,他低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他是故意跟来的,因为怕韩家对她不利,只是没想到她心眼子这么多,偷偷在这里藏私房钱,还有她脸上的水珠子! 三两颗的滚进了她的衣领里…… 照夕湖擦干脸,看了眼他采的材料,都是用来做提纯装置的。 “还缺什么?我一会儿去乡里,可以一次买齐。放心,我有银子。”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葛二根愣了一下,本就好看多情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抹亮人的神采。 她居然这么信任他!这让葛二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他轻轻摇摇头,表示材料不缺。 “哦,那好吧,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哈。” 照夕湖随口提醒了一句,她担心韩老三再来骚扰,她又不在,葛二根会吃亏。 她说的自然随意,完全没注意到葛二根那将要溢出的感动和欣喜。他打心眼里喜欢这种两个人都下意识关心对方的默契。 照夕湖和葛二根分开直奔乡里去了,葛二根站在原处目送她,看她走远了,他勾唇一笑,回头望了一眼韩氏偷偷溜走的背影。 哼哼,韩家!这个所谓的嫡母,肯定要跟他的好大哥告密去了,这样很好!呵呵,难为她起了个大早来“捉奸”了。 果然如葛二根所料,韩氏是铁了心要找到何夕和葛二根之间勾搭的证据了,这才瞄着两人前后脚出门的时间,悄悄尾随。 韩氏一回家就把自己这发现添油加醋的告诉了霍无殇。 “大根儿啊,这可是娘亲眼所见,他俩就在小河边幽会,两人有说有笑的,娘没有扒瞎,他俩要是没有奸情,娘把眼珠子抠出来当炮仗摔!” 霍无殇脑袋里一直描绘着韩氏说的情形,想到夕夕笑颜如花,葛二根宠溺有加,他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一口气有点纾解不开。 但他还是相信夕夕两人间的清白,无他,夕夕的眼神中都是坦荡,看向他和葛二根的眼神跟看向三根是一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忽然又有点吃味,夕夕对他和对其他兄弟竟然没有区别! 第三十四章 看诊有一套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你好好照顾当家的,其他的事我自有主张。” 韩氏被这话噎了一下,但看他一脸不动声色的样子,又觉得他可能也不是全然没听进去吧,毕竟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不会无动于衷,大根可能只是面上稳当而已。 看来只要她有切实的证据,或者直接捉奸在床,那大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狠狠休了那死丫头!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娘先走了。” 韩氏说着便往外走,霍无殇看着韩氏一反常态,便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这话你可别忘了。” 韩氏脚步一顿,讪讪的道: “知道知道,娘还能害你不成!” 霍无殇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沉眸子平静的看着她,韩氏到底心虚,飞快的走了。 照夕湖遇到进乡里的车便花了一文钱坐了,到站之后她没有耽搁,直奔华家草药堂。 “哎,丫头你来啦,正好,来,坐这儿。” 华老大夫直接让她顶了位置,然后老先生悠哉哉的站到她后边,休闲的喝起茶水来。 照夕湖也不扭捏,问面前的大姐。 “是孩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大姐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显然对她牵着的小女孩在乎的紧。 “你、你这小姑娘也是大夫?不行不行,我还是让华老大夫看,大夫,我不差钱,您可不能让这么个小丫头给我家孩子看诊,她这么小,比我家孩子也大不了几岁吧!” 照夕湖看了看那瘦瘦的小女孩梳着两个总角,这么小的孩子也就五六岁吧,她可比她大多了好么?按照前世,她,研究生毕业都快二十五了,都能生这孩子了好吗! 不过她早就预料到了行医难,所以并不慌张,也不难堪。 华大夫在药柜前面刚要替她说话,但看到华老大夫的眼神,也自觉的把话咽了回去。 照夕湖却已经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的对着那大姐说道: “您放心,所有病人我们华家草药堂都非常重视,最后都会有华老大夫亲自问诊把关的,总要让老先生喝口水休息一下对吧,我先和您女儿说两句话可以吧?” 大姐看她态度好,长得虽然有点过于瘦了,但眼神清澈,只是说两句,她又在旁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说说话那没什么不中的。” 照夕湖道了谢便蹲到孩子面前,与她平视。 “你的头发是你娘亲给你梳的吗?好漂亮呀。” “嗯,是娘亲梳的。” “你的娘亲可真好呀,我能摸摸吗?” “可以的,姨姨轻轻摸哦。” “好啊,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今天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是呀,七七肚子疼,疼了好几天了。” 照夕湖摸完她的头,便牵起她的小手,搭上了脉,另一只手轻轻安抚她,稍微整理了她的衣裙,这个时间她已经诊完脉了。 “那让姨姨帮你暖暖小肚肚吧,七七快点好,娘亲也会开心对不对?” 照夕湖一边和她聊天,一边轻轻摸她的肚子,然后轻声询问着病症,很快她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七七你的名字真好听,放心,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照夕湖摸摸她的头顶,然后站起身对那大姐问了几个病症的问题。 “大姐,七七是不是最近不爱吃饭,闻到饭菜味儿就恶心,而且肚脐周围还有疼痛,胸膛这里也会疼,还会咳嗽有痰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她的大便你看过没有?有拉肚子吧?” “你怎么又知道!” 大姐惊奇不已,周围也窃窃私语起来,照夕湖刚才只是和孩子闲聊了几句,知道肚子疼,其他可是什么都没问过啊,居然也能知道? 大家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照夕湖却只是微微颔首,直直的看向大姐,然后耐心的给她解答道: “七七是蛔虫感染了,需要先服用打虫药,将肚子里的蛔虫打掉,然后在吃些调理脾胃增强体质的药物,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什么事?” “一定要给她多洗手,剪指甲,保持卫生,蔬菜食物没有洗净没有煮熟的不能给她吃,还有她拉的大便要挖坑深埋,这样七七才不会反复生虫。” “你的意思是七七肚子里有虫子?” 听到周围一片吸气声,照夕湖抿了抿嘴,然后说道: “这样吧,我们先给七七吃点药,一会儿她就会大便,她的大便要特殊处理,所以我们找个不用的破罐子来让她拉,她拉了大便里有蛔虫,你再付银子,这样可好。” 那大姐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听到照夕湖身后的华老大夫冷冷来了一句。 “怎么?先给药后付银子你还不中啊?” “没,没有,中,那就按姑娘说的办。” 照夕湖依然还是刚才沉稳的模样,并不过分欣喜,也不过分高冷,她熟练的写了药方,华老大夫拿起来扫了一眼就交给了大儿子华大夫。 华大夫看着那一手好字,忍不住点点头,连忙去制药了。 那边给七七制药服药的过程中,人群中便也有腹痛的孩子高声喊话。 “大夫,我家这个也肚子疼,拉肚子,不爱吃饭,也是肚里有虫?”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凑热闹的,是在调侃她,并不相信人的肚子里会有虫子,她也不恼,仍然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句。 “这个要看诊过后才能知道,即便都是感染了寄生虫,虫子的种类不同,症状也不尽相同,比如绦虫感染会面色发黄发白,鞭虫感染可能会大便带血,还有饶虫和钩虫感染都是不一样的,用药也不同。” 那人没想到照夕湖回答的如此认真直白,反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照夕湖并不在意,继续问诊下面一位。 排队的人群中显然都比较关注七七是不是真的拉出了虫子,所以有点心不在焉的,照夕湖面前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穿戴比较好,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满眼不屑。 “我不用你看,我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的!” “没关系,您只要说一下,是不是会经常打嗝,晨起的时候口中酸臭味明显?” 男子闻言警惕的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继续问道: “最近感觉腹部胀满,偶有疼痛,还会反酸,几乎吃不下东西吧?” 在男子惊讶的注视下,照夕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大便不畅吧?” 男子脸腾地一下红了,在照夕湖的示意下,他再也不好意思瞧不起这位“神医姑娘”了,乖乖把手放到了脉案上。 第三十五章 捅了乞丐窝 照夕湖诊过之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确实是积食了,她便提醒道: “要多一点锻炼、饮食上要多吃蔬菜,不能挑食。按着这个方子服药,三天就可以了。” 照夕湖把药方递给他然后扬声喊道:“下一位。” 那男子拿了药方,居然还有专门帮他外用通便的,他顿时更不好意思了,瞥了一眼照夕湖,却看到她旁若无人专心极了,他下意识就留了下来,他也想看看,刚才那个女童是不是真的肚子里有虫。 “拉了拉了。” 几个人呼啦啦的围了过去,将拿着屎盆子的七七娘亲圈在了中间,众人捏着鼻子却也挡不住伸长的脖子,一个个看的起劲儿。 “真有虫!” “对对,还动呢,我的天!” “这小大夫竟然这么厉害啊!” “是华老大夫的高徒吧,这就叫名师出高徒了吧。” 众人看向照夕湖眼神终于变了,那大姐直接来到照夕湖面前,一时有点扭捏起来,毕竟开始那般轻视人家小大夫哩。 照夕湖笑笑:“去付银子吧,记住给七七做好卫生管理哈。” “哎哎,我这就去。” 大姐心里一松,面上欢喜起来,兴冲冲的去处理了大便然后付了银子。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大多都是说照夕湖小小年纪人不可貌相的,只有那中年男人深深看了照夕湖一眼,有种果然被她说中了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安心的欣喜,他晃晃头,出了药堂。 照夕湖接下来的看诊都很顺利,华老大夫干脆坐了下来,小药童看到这幅场景,笑容都大了几分,干的更起劲儿了。 就在排队的病人都诊完了之后,华老大夫咳了一声,照夕湖便走到了他跟前。 华老大夫露出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然后问了一句: “那什么寄生虫真的分这么多种类?” “是的。” 老大夫摸了摸白胡子,又问: “这些是葛老头教你的?” “不是,我娘亲有些藏书,我看到过。” 何夕的娘亲葛三梅曾经帮助过一户大户人家的女主人生产,那时候她也即将临盆,可那女主人临时找不到别的大夫,只好让葛三梅给压个阵。 后来葛三梅生下何夕,那女主人生了对龙凤胎累到昏厥,葛三梅也算出了力,等那女主人平安后,知道葛三梅是医者传家,就送了她一箱子珍贵的医书。 这个事儿别人不知道,华老大夫还是知道的,只是可惜那些医书葛三梅并不爱惜,早都不知所踪了,华老大夫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暴殄天物。” 便没了下文,要说葛老头那几个儿女,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个女儿葛三梅了。 照夕湖闻言并没有像之前维护外祖父那样说话,华老大夫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再多说,毕竟议论一个女后辈什么的,有些跌份儿。 正说着话,一大群乞丐涌了进来,一个小乞儿腿受了外伤,被一个青年乞丐抱了进来,照夕湖慌忙去接诊看诊。 那青年乞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原本黑漆脏污的脸更脏了。 “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他啊,他还是个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照夕湖说着话便开始检查,腿骨还好没断,但伤口依然深可见骨,照夕湖紧急处理起来,连声吩咐小药童准备外伤用药。 她借着这个空档开始了解受伤经过,无非是小乞儿与这青年乞丐相撞,然后就受了这伤,照夕湖心中有数之后,便开始清理伤口,紧急止血。 门外街对面葛二根眉头紧锁,满脸怒容。 “大量,这就是你的试探?” “对不起老大,我也没想到馒头会伤这么重。” “老大这真不怪量哥,是小馒头听到我们的谈话,他自己行动的,您也知道,他年纪最小,总担心自己吃白饭,所以……” 葛二根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那九个人你们就和平共处吧。” “是,我们知道了。” “嗯,你们进去吧,我不方便进去。” 刀刀机灵的问了一句: “那姑娘认识您?所以她就是您让兄弟们防着韩家不让动的人?” “嗯,是她。小馒头的伤不要怕花银子,一定要治好。” “是,老大。” 葛二根转身走了,大量和刀刀也赶紧进了草药堂。 “你们放心,这孩子治病的银钱我们出。” 那青年乞丐很有担当的对着大量承诺,照夕湖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扫过另外八个人。 她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乞丐,倒像是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比乞丐还像乞丐。 “当然得你们出,是你们撞了人。” “好了刀刀,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位大哥,你放心,我们只求小馒头痊愈,绝不会赖你的银子的。这草药堂十分公道,您尽可以出去打听。” 大量和刀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再有一群小萝卜头乞儿压阵,虽然青年这边九人看起来武力值更强,却完全被大量他们一伙儿人压制着。 照夕湖不会去断案,她只用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把小馒头外伤处理好,然后又给他全身做了检查,尤其是腿部各个关节,她直觉怕会有扭伤。 果然另一只腿的扭伤了,她用帮他正了关节,最后确认没有别的问题了,才嘱咐他不要沾水,要忌口等等事项。 华老大夫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处理这这样紧急的外伤,最后看她细心的检查关节,不由得点点头,抬头看向照夕湖的眼神中更多了一抹欣赏和爱护。 小药童核对完用药,走到那群人面前把药材交到他们手里,嘱咐完医嘱用药之后,说道: “一共三钱银子。” “哦,好好。” 那青年乞丐摸遍了全身,不由得看向其他八人,那八人纷纷摇头,表示他们也身无分文。 照夕湖见状,走上前去,对小药童说到: “他们这个我来付就好,待会和我要拿的药一起算。” “这怎么使得,姑娘,非亲非故,我等……” “那、你们有银子?” 九人齐齐摇头,照夕湖则十分平静,瞥了小药童一眼。 小药童挠挠头,最后看了老大夫一眼,应了一句好便跑回柜台去了。 “你们一定要按照医嘱来弄哈,有什么不懂的随时让人来问华大夫。” 照夕湖叮嘱了一句,又对那青年乞丐点点头,便让他们走了,她回到药柜前面,把自己要用的药,除了王大夫那里能拿到的,其他都买齐了,最后才问道: “我想买一柄锋利点的小道,刮伤口用的,华大夫给推荐推荐哪里能买到呗。” 第三十六章 拒绝收服 “这种精钢的小刀外面买很贵,还要登记在册,制作好要很长时间的。” 听到华大夫这么一说,她不禁犯了难,她准备在葛二根的装置制作好之后就开始用呢,制作时间长的话,那葛老大还要等? “这店里就有,做什么打新的?” 华老大夫说了一句,瞪了照夕湖一眼,便施施然去了后院歇息,今日有照夕湖帮忙,他休闲得很。 华大夫看着自家老爹那嘴硬心软的神情,不由得笑了,把那柄小刀拿了出来。 “说起来,这柄小刀还是你外祖父当年用的呢。” “我外祖父?” “是啊。” 照夕湖看着华大夫的神情,就猜到经过了,肯定是外祖父没银子了,不得不抵了这柄心爱的工具,可又怕落入别人手里不爱惜。 “保存的真好,谢谢,我很喜欢。” 照夕湖这一句就表示她领会了它在这里出现的意思,也表示她领了华家这份情,华大夫看到她小小年纪如此通透,满意的点点头。 最后那小馒头的药材也只收了成本价,照夕湖买齐了东西,和华大夫说好月底来结算,便告辞离开了。 一出药堂,照夕湖就被九个乞丐围了,她倒是没想到那青年乞丐们居然在等她。 “有事?” “多谢姑娘。” 几人很郑重的行礼,照夕湖侧身避过,她帮助他们是因为她看出他们是兵士,他们混的这么惨,出于对保家卫国者的尊重她这才出手相帮。 至于怀疑他们是逃兵什么的,照夕湖倒是没有,也是看他们对小馒头的事情很上心,很有担当,她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便帮了一把。 “姑娘,我们无以为报,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愿意为姑娘做事来抵债。” “是啊,我们愿意跟随姑娘。” 呃…… 照夕湖不禁在心里怒吼:我可没钱啊!不光我没有,我家也穷! 养男子汉,啊不不不,养打手什么的,也不是她照夕湖现在能肖想的事儿啊。 “那不行,我就是一农村里的小媳妇,有幸在华大夫家帮帮工,我确实没什么需要用你们帮忙的地方啊。” 青年乞丐脸色一红,几人再次跟照夕湖道歉又道谢,看着照夕湖走远的背影。 “完了,靠山没靠上啊。” “唉,本来也没指望。” “咕噜噜……” 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传来,为首的青年乞丐吞了口口水,狠了狠心说到: “算了,一个姑娘家确实不方便,这样,咱们等那小乞儿伤好了,就去玉瓶村吧,如果大根活着,那咱们也可以在一处。” “嗯,也只能如此了,要不咱们身无分文早晚饿死。” 青年白了一眼说实话的小子,几人气氛一时间有点低沉。 “要不还是去扛大包?” “争不过啊,你不是没看到,那群人,额靠,抢活简直没有底线,啥招数都有。” 他们经历了人家降价排挤,跪地哭求不要和他们抢饭碗,家里有老母幼儿,等等一系列手段之后,他们九人灰溜溜的走了。 “唉,咱们好歹是霍家的兵,不好和百姓争口饭吃啊。” 这句话引来几人的共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了。 照夕湖回了家,正好遇到张云清恋恋不舍的离开,她一进屋就看到霍无殇脸色难看,她故意装作没看到,过去抱起了根生逗弄了一会儿。 “我一会儿去山上一趟,等二根把装置做好,再让他独立找找穴位,他去施针的时候,你也跟着看看呗。” 看着照夕湖放大的脸,霍无殇没能说出拒绝的话,看他点头照夕湖倒是高兴起来,霍无殇看她心大的样子,有点无语。 这姑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没他护着可怎么是好。 照夕湖不知道某人已经默默将她护在了羽翼之下,她处理好了根生小宝贝的屎尿屁,然后便匆匆去了北山,在自己之前走过的路径上一点点探索更多的地界,然后把所有能吃能用的都尽量多采摘一些回家。 赶在饭点之前,照夕湖回了玉瓶村,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张云清正纠缠着葛大根,而葛大根满脸阴沉,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张云清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 照夕湖完全没有原配捉奸的觉悟,她只想隐身,脚步刚要遁逃,就听到一声“夕夕”。 她身体抖了抖,把鸡皮疙瘩抖掉,她就说嘛,每次听那男人叫夕夕她都感觉怪怪的!看到张云清仇恨的目光射过来,照夕湖才知道哪里怪。 感情这大哥是拿她挡枪呢! 照夕湖眉梢一挑,乖顺的走了过去。 “怎么出来啦,你刚有一点点起色,每天最多院子里溜达一圈哈。” “哼,何夕,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故意什么了?照夕湖不明所以,这次是真迷惑的看向张云清了。 “你就是这样以照顾大根哥的名义一直纠缠他对不对?” “张姑娘,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 这要是在葛家,估计这男人下一句话就是请你离开吧。 照夕湖轻蔑的挠挠头,了然道: “张姑娘,我现在在葛家是名正言顺,所谓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明白吧?” 姑娘诶,我这么提点你,你知道该如何下手了吧? “你、你竟敢讽刺我!” “诶,不是,我这是提点,啊不,我意思是提……” 照夕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可恨张云清觉得何夕根本不可能让出葛大根这个夫婿,所以说什么提点,那些话分明就是骂她上杆子倒贴! “呜呜呜,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竟然跑了,照夕湖扁着嘴楞住了,她是真心提点啊! “提点?你是想张家与葛家正式议亲?你想被休?” “什么被休?我凭什么被休!和离还差不多。” 霍无殇眼睛一眯,纳闷的看向照夕湖: “你要和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照夕湖看他低沉个脸,想着这也许是个机会,稍微探探他的口风,给他一点苗头,这样以后她正式提出的话也不会太突然而难以接受了吧。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娘准备休了我娶张云清。” 照夕湖为了表现的正常一点,故意低下头,做出一点点失落的模样,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土块儿。 霍无殇视线跟随她的动作看向她的鞋,她的鞋子是最普通的布鞋,没有任何花纹,半旧不新的,只是她的脚很小鞋子也小。 是的,她的一双玉足很小,似乎一个巴掌就能握住,霍无殇不禁想起夜里她露在外面的白白脚丫,他默默别开脸。 第三十七章 同桌用餐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之前看你可不是这么听话的。你安心,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说完霍无殇就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去了,留下照夕湖一脸懵逼: 不是啊大哥,我没说真话啊,真相是你和何夕是近亲啊喂! 她这次是真的烦躁的挠挠头,噘噘嘴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什么能安慰到一个姑娘的美丽心灵,那当然是美食啊,照夕湖到家之后嘱咐霍无殇好好休息便去了厨房。 她把今日采到的蘑菇和猪肉顿了一锅,又做了一大盘韭菜炒野鸡蛋,就着油锅直接煮了个蔬菜汤,主食就蒸了红薯。 整治好下午饭之后,照夕湖欢喜的拿出今天采摘到的野果子,这里人叫黑嘟嘟和红果,其实就是桑葚和草莓。 照夕湖细细的清洗,水果的香甜气息飘过来,照夕湖口吃生津,这可是纯天然无农药的啊,但也可能会生虫,照夕湖清洁好几遍,然后泡上清水,想着饭后可以吃。 她特意捡出来一些喂给了母狼。 “不能光吃肉哦,会不健康的。” 照夕湖对着狼也笑嘻嘻的说话,她知道它听不懂,但不妨碍她释放善意的讯号吗,像她家这头聪明的狼,她相信它多少能懂一点好赖,她给它加餐,也算报答它三不五时叼回来的野味啦。 母狼抬头,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 “真乖。” 照夕湖起身把饭食端到桌上,因为霍无殇能下地了,所以也到饭厅吃,关于这个用餐的事,因为之前有个小插曲在,所以照夕湖“非常期待”。 原本霍无殇的意思要葛二根也到饭厅用餐,照夕湖心里觉得不妥,但她也没替葛二根发声,人家两兄弟之间的事轮不到她出头说话,她只是静静的杵在一旁。 葛二根果然就拒绝了。 “我十九了。” 霍无殇不明白十九怎么了,据他所知,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避讳,就是勋贵人家也有同席的,再讲究点儿的,清流世家,也就是分桌不分屋而已。 但是照夕湖一听就明白葛二根的意思了,她微微低下头,没去看葛二根,果然就听他好听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出来。 “从未上过葛家的饭桌。” 直到葛二根走了,照夕湖抬头,还看到霍无殇眉头尚未舒展呢,她挑挑眉,霍无殇却以为她也不想和韩氏同桌吃饭,便来了一句。 “你应该没问题吧。” 照夕湖当然不会在这种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事上多费口舌,大方的回答自己没问题,反正有问题的不是她,至于到时候闹了什么尴尬的事儿,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都是别人喽。 照夕湖闻着饭香,勾唇一笑,叫了众人吃饭。 “哎呦可算做好了,哼,你再做不好,长辈都要被饿死了。” 韩氏一阵风的出来,坐到了椅子上,照夕湖扶着霍无殇坐好,又给葛老大送了餐,回来便坐到了霍无殇身边。 韩氏已经吃进去半碗了,冷冷瞥了照夕湖一眼,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她不但往自己嘴里炫,还把盘子里的肉都夹到自己碗里,直到自己碗里装不下了,便开始给霍无殇夹。 霍无殇用手一挡。 “我自己来。” “嗯好好好。这些都是给你的哈。” 边说,边把肉挑到盘子边,靠近霍无殇的那边,说完她还不忘看了照夕湖一眼,那意思就是这盘子边上的肉都是挑出来给霍无殇的,她不可以吃。 照夕湖心里一阵好笑,她不爱吃肉,是真的不爱吃,要不她每次上山想吃肉都可以给自己开小灶的,但是她都没有,是因为她不喜欢,尤其是又柴又硬的肉。 但是她也不会傻到说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的去夹鸡蛋。 霍无殇有些尴尬,刚想给照夕湖夹一块儿肉,结果就看到韩氏一筷子打到照夕湖的筷子上。 “你吃什么鸡蛋,这都是给大根和长辈补身子的你不知道吗?” 照夕湖眯着眼睛抬头,刚才韩氏是朝着她手打的,只是她躲得快,这才打到筷子上了。霍无殇显然也看到了。 “夕夕。” “这野鸡蛋是我……” “夕夕!” 霍无殇打断她的话,这一句夕夕显然语气重了两分,照夕湖不解的看向他。 什么意思?要给你娘撑腰?今天吃的所有东西,包括最近吃的所有东西,除了黍米二和面,部分野味是母狼叼回来的,其他可都是她搞来的。 “把饭菜分了和我回屋。” “大根!” 韩氏惊叫一声,难以置信霍无殇这么下她的脸,照夕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不想她直接和韩氏起冲突。 她紧了紧手中的筷子,起身去厨房拿新盘子,韩氏想要挽留霍无殇,却又不想在照夕湖面前再丢面子,只好愤愤的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只剩两人的时候,照夕湖细嚼慢咽的吃着,霍无殇看了她好几眼,最终憋出一句话来。 “以后,你就和我在屋里吃。” “嗯,根生过阵子就该会翻身了,也离不了人。” 照夕湖说了个完美的理由,霍无殇看她清亮的眸子,一时间没忍住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自嘲,但更多的是高兴,高兴此时面前的姑娘依然豁达美好。 “我说真的,三翻六坐八爬爬,营养跟上了,他翻身很快就会的。” “哦哦。” 不知道是不是照夕湖说的轻松愉悦,小根生居然适时醒来,配合着哦哦了两声,好像再应答着。 “呵呵,你看小根生都答应了,我们根生最棒棒啦对不对?” 照夕湖笑容灿烂的戳戳根生的小脸,他循声望向二人,眼眸黑亮而纯真。 “哈哈哈。” 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声声飘进了男人的心里,他侧眸看向逗弄孩子的照夕湖,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照夕湖胃口小,她捡了块儿红薯,边吃边去了厨房准备把水果捞出来吃,结果就看到韩氏窝在厨房里,正拿着她留给葛二根的菜。 里面的肉已经没有了,韩氏嘴巴鼓囊囊的炫满了肉,见到照夕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噎到了却舍不得吐掉嘴里的肉,用手死死捂着嘴巴。 照夕湖气的不行,这人真是太可恶了,她最近一点都没短了家里的吃食,现在葛家吃的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不说顿顿有肉也是每天有肉的,可韩氏居然还这么馋。 或许也不仅仅是馋,也是故意气她吧。 照夕湖冲上前看到韭菜鸡蛋和红薯还在,她回身冷冷说到: “吃吧,尽情的吃好了,你或许不知道,有一种意外叫噎死,肉吃多了,当心不消化,拉不出来!” 第三十八章 魔法伤害与物理真伤 照夕湖端起其他没动过的吃食回了屋子。 过了片刻韩氏才来到门口咒骂,显然是才咽下去: “你这个死丫头,你居然敢诅咒我,你这天杀的孽障!” “这是怎么了?” 霍无殇看向门口破口大骂的韩氏,韩氏顿时委屈的不行。 “葛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是你婆婆,别说我吃一口肉,就是我一口饭不给那野种和你这个小贱人留也是应该的,你们两个勾勾……” 叮的一声响,霍无殇把饭碗落在了桌子上。 “这是二根的饭?” “嗯。” 霍无殇一眼就看明白了,少了一道蘑菇炖肉!少的这份进了水的口里不言而喻。 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葛二根拿着装置的组装件儿回来了。 照夕湖看了霍无殇一眼便起身去迎了一下,接过装置,将人让到了屋里。韩氏一脸痛心,觉得她的好大儿哪哪都好就是照夕湖哄骗的厉害。 她刚要再多说一点照夕湖与葛二根的蛛丝马迹,就看到葛二根直直的看向她,眼神里都是冷冷的光。 “母亲刚说我和夕夕两个怎么了?” 韩氏一听葛二根居然敢挑衅她,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顿时怒气直冲脑门,口不择言道: “还你们两个怎么了,野种配贱货,果然不要脸,你们两个有……”奸情。 还没说完,照夕湖就已经一步跨到她边上,抬手打击在了她的穴位上,韩氏顿时噤声了,整个后背都僵直的疼的不行,可她说不出话来。 “母亲有证据尽管拿出来,没有的话……兄长可还是公道的。” 葛二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虽然冷冷的,但照夕湖还是听得心神荡漾,她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每次听到葛二根的声音都被拿捏,她这个声控啊! 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虽然和葛二根啥事没有,但是她确实喜欢他的声音啊。不过喜欢自己表哥的声音也没啥可耻的,只是以后不知道便宜谁家姑娘啦。 至于满嘴喷粪的韩氏,她只要敢说她,她就让她身体疼,韩氏骂的话对她来说连魔法伤害都算不上,可她却能给韩氏实实在在的物理真伤! 霍无殇瞥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撇撇嘴又拍了一个穴位,韩氏一下子就能动弹了。 “呜呜你……” “以后二根归我管,你就当他是别人家的儿子对待吧。” “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大根啊,你被他们骗了啊,这死丫头刚才差点打死我啊。” 床上的根生被吓得一哆嗦,撇撇嘴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韩氏的哭嚎和孩子的大哭就像比赛谁声音高一样,一声高过一声。 照夕湖刚要去抱孩子,霍无殇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瞥了韩氏一眼,照夕湖居然秒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让她给韩氏人为沉默吧,是这个意思吧! 照夕湖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认为是,她反身直直朝着韩氏走了过去,韩氏登时止了哭声,一拍大腿就跑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照夕湖慌忙去把根生抱了起来。 葛二根看了一眼,端起自己的饭食走了出去,这里毕竟是哥嫂的房间,他在这里久待确实不便。 霍无殇也不吃饭了,只看着照夕湖哄孩子,照夕湖抱得舒服,根生很快止了哭,他乌黑的大眼睛蓄满了泪包包,照夕湖看的心都化了。 “你对二根,很好。” “他是表哥啊。” 照夕湖顺口就答了一句,猛然想起来什么,忽的转头看向霍无殇,看到他眼中的探究。 老妈呀,他不会被韩氏影响误会她了吧? “我对你也好啊,你们都是我的血脉亲人。” “你……觉得夫君和表哥……是一样的吗?” 霍无殇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在这姑娘心里居然是不分的!他之前只是一种感觉,觉得她看他们兄弟三人的眼生都很清澈,是一样的,可真听她亲口承认,这感觉这冲击是完全不同的。 照夕湖有亿点点苦恼,她当然知道夫君不一样,关键在她的世界里表哥和夫君的本体是不会重合的呀。 “那个,你不是医者,你大概没有注意过这件事。” “什么事?” 霍无殇不懂,这跟医者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是真真的迷惑了。 “你知道同姓不婚吧?” “当然。”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还用问,同姓,那是一家人,一家人如何成婚?” “嗯嗯,你说的对,其实,但凡有血脉关系的夫妻,他们生下的孩子残疾痴傻的概率都会大大增加,哦概率就是可能性的意思哈。” 照夕湖怕他不信,又进一步的解释起来。 “真的,我再外祖父的医书上还有我娘亲的藏书都看到过这样的论断,其实给你时间,你只要留意你也会发现这一现象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表哥和表妹不能成婚。” 照夕湖呵呵一笑,她可不敢把这种言论在现在宣之于口,她怕被社会教育如何做人,她不说,但她默认。 接下来的饭吃的索然无味,霍无殇不止一次看向她,照夕湖都当看不到,她把餐具收了,然后一边熬药,一边清洁家里。 她一如往常的照顾着病号,晚上给根生喂完夜奶收拾干净便躺下呼呼大睡。 霍无殇却有点失眠,他看向呼吸均匀的姑娘,她大喇喇的躺着,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可是一想到她的不设防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而是因为他是她的血脉亲人,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他不由得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她的睡颜很美好,完全看不出来有白日里下黑手的诡道心眼子。 霍无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可并不是真的葛大根啊,他不是她的表哥呢!而葛二根却实实在在是夕夕的表哥呀! 那么按照夕夕的心思,她绝对不会喜欢上葛二根! 她对葛二根只有兄妹之情!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就弯起了嘴角,意识到自己居然笑了,他慌忙把嘴角收了,将目光也转回屋顶上。 他听到了自己扑通通跳了厉害了两分的心,不由得轻轻握了握拳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良久,霍无殇这才自己平静了下来。 “霍无殇,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她是葛大根的妻子啊。况且你不是一直不相信霍家军就这样覆灭吗?你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事儿啊! 对,霍无殇,不能再想了,不要在意何夕了,她只不过是一个你需要照拂一二的姑娘罢了,与霍家军以往的遗孀并无不同,对,就是这样。” 做了一晚上心里建设的霍无殇终于睡着了,照夕湖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这男人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哎,果然是被现代思想冲击的后遗症啊,照夕湖挥挥手,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她今天还得进乡里一次,因为曹夫人需要复诊了。 第三十九章 根生尿了人家 照夕湖起得很早,烧了热水之后正要去打水就碰到了葛二根,看到他已经挑了两桶回来了。 自从上次之后,她便在隔壁张婶子家里买柴,基本不用葛二根上山打柴了,但他很自觉,不砍柴就每天帮她担水,小河从山上留下来,倒是离葛家不远。 “今天水够用了,歇歇吧,一会儿你去屋里再练习一遍,等会吃了早饭咱们就该开工啦。” “好。” 葛二根应了一句,接过照夕湖递过来的脸盆,拿去外面洗漱了。照夕湖就开始做早饭,昨天的水果洗了都没吃,今日看着已经不比刚摘的喜人了,她想了想就把两种果子都捣碎了。 锅里煮了米粥,上面就蒸了山药和芋头。然后用开水炤了一遍野菜,捞出来凉拌。等米粥熬好,就把山药和芋头摆盘,淋上果酱。 如此一顿早餐便做好了。 捡了火把药熬上,现在要熬煮两份不同的草药了,将大灶上的火就熄了,照夕湖把自己收拾干净,便去检查提炼装置,确认没有问题,便开始制作大蒜素。 等众人吃过早饭,葛老大父子二人都喝过药,照夕湖盯着葛二根在霍无殇身上找了两遍穴位,确认他找的准确无误了,又见了他施针的深度力度都合格了,便让去上手。 针灸过后,照夕湖便进去了,此时所有褥疮的部位都露了出来,照夕湖净了手,给刀子高温消了毒,便开始治疗。 因为有照夕湖给服用的麻药,葛老大倒是没疼的忍不了,只是照夕湖在他腿上动来动去的,他还是满脸通红,只不过除了照夕湖,霍无殇二人只顾着盯着照夕湖那稳健的小手了,根本没看到葛老大的尴尬。 照夕湖拿起进入医生状态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沐浴着一身圣洁的光。 她神态专注认真,雪白的手纤细却沉稳,刮伤口的时候好像那不是活生生的人腿,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看到那些腐肉也完全没有恶心。 葛二根被这样的照夕湖吸引了,他刚才只是下个针都心有坠坠,此时看照夕湖完全觉得高不可攀。 霍无殇却时而皱眉,他再次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这姑娘,医术真好,可她年纪小小医术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他别的眼力没有,应对外伤时候认怂的大夫他可是没少见过,眼前的姑娘,那神态那动作,说她是浸淫医道二十年他都是信的。 就算她出生就学医也不会这么厉害吧?医术可不是光背背医书就能成的。 她这么年轻没人会信任她给她练手,她没机会练习是如何达到这样面不改色手法纯熟的呢? 他一时之间对她充满了好奇。 “好啦。接下来就辛苦二根啦,一定要保持清洁,如果发烧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哈,大蒜素用量一定准确,超过两个时辰就不能用了哈,要制备新的。” “嗯。” 葛二根认真答应了,照夕湖不再多说,把要用的药都指给他了,三人就走了出来,结果就遇到了张云清和韩氏正在院子里说话,尤氏刚好喂完了孩子,也正抱着根生走过来。 照夕湖刚做完手术本来也没打算接孩子,韩氏却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让张云清抱抱孩子。 她的乖孙爱笑讨喜,最近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又吃的好,整个人都圆润白皙了起来,村里再没有比她根生更找人疼的孩子了。 张云清一看韩氏有意让她与孩子亲近,她便羞涩的看了霍无殇一眼,起身去接过了孩子。 她一个姑娘,自然抱得不舒服,根生扭着小身子。 张云清眼睛却一直瞄向霍无殇,虽然昨日这人冷脸对她,可看他现在完好的站在她眼前,高大威猛…… 即便受伤生病也不损分毫男儿气概,她就倾心的不行,那些委屈不甘愤怒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葛二根看到张云清那赤果果的眼神,不禁侧头看了霍无殇一眼,照夕湖见怪不怪,张云清知道抓紧韩氏这条线属于正确方针,她才不关心,她注意力都在小宝宝身上。 根生扭得厉害,肯定是不舒服,估计马上就要大哭起来,关键是,他大概要拉尿了吧? 照夕湖正想着果然根生哇的一声就哭了,韩氏慌忙上前,结果摸到一手尿,韩氏顿时把手一收,张云清也感觉身前一片温热,双手举着孩子让开一点空档,低头一看。 “啊~”张云清看到湿了的衣衫也终于明白过来,双手陡然一松。 “小心。” 照夕湖眼看着根生在她眼前降落,她一个箭步上前,梆的一声单膝点地,一把接住了孩子。她一时间收不住冲的惯性,只能本能的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撑地。 “你怎么样?” 霍无殇快步走了两步上前,关切了一句。葛二根紧跟他之后,眼睛一直盯着照夕湖,却没有说任何话。 照夕湖甩甩手,还好手没事,她撑了一下没起来身,膝盖好疼啊。霍无殇一看就知道她受伤了,大手一伸将她捞了起来。 “哦哦。” 照夕湖哄着根生,摸摸他的小脑袋,没磕碰着,小根生看到她,登时露出一个笑来,小嘴吐出一个奶泡泡。 “孩子没事吧?” 尤氏赶紧关心了一句,照夕湖实话实说的回答了没事,韩氏松了口气,看向张云清的眼中有了一瞬间的不满。 这姑娘居然任她宝贝大孙子,虽然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可万一摔了孩子怎么办! 尤氏看到张云清委屈红了的脸,心里也有了一丝埋怨和后悔,她可不想小姑子毁了自己的活计。这小姑子做错了事居然一点解释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真是惯的! “那个……清清不是故意的,一时没抓牢,抱歉啊。” 张云清此时才红着眼,也不看别人,只委屈巴拉的看着霍无殇,难过的解释着。 “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心里是真难过,霍无殇的冷眼再次伤了她的心,都是那死孩崽子,居然敢尿她身上,她这可是新衣服,就这么弄脏了,她找谁说理去! “张姑娘不会抱孩子,以后就别沾手了,免得弄脏了衣服丢了人。” 霍无殇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可张云清要是湿着走一路,肯定会惹来非议的,他这么说虽然无情但也在理的。 第四十章 人老成精 张云清顿时红着脸用大袖遮挡了前面,呜呜咽咽道: “我这可是绸缎,要两百文呢,就这么毁了,你不安慰我居然还骂我。” 韩氏一听顿时心疼起银子来,哎呀呀了两声,就要看看湿的严不严重,真的不能穿了?张云清一看韩氏那沾了童子尿的手就恶心,下意识就躲开了。 尤氏一把拉住韩氏的手,见还是没反应过来张云清的嫌弃,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把刚才这尴尬的一幕翻了过去。 “快些给孩子拾到干净吧,可别着凉了,对不住了啊婶子。” 说完急忙送了手,给张云清使了个眼色就匆匆走了,她也嫌弃那沾了尿的手好嘛!可她没辙,真是糟心。 照夕湖其实已经往房间的方向走了,尤氏完全是给张云清找台阶下呢,照夕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么个娇蛮的姑娘能不能勾走那冷漠男人的心呦。 她把孩子拾掇干净,一边整理一边逗弄他,把小根生哄得咯咯直笑,她顺手就把尿湿的衣服洗了,然后把孩子交给霍无殇,院子里已经没人了,照夕湖也不在意,匆匆出了门。 遇车就坐,照夕湖很快就进了乡里,直奔华家草药堂,果然曹夫人已经在等她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还是在后院让华老大夫诊了个平安脉。 照夕湖给给她诊脉检查问诊一套下来,说的比华老大夫还细致齐全,但总体上是大有好转了,见二人诊断的相似,曹夫人心里更安定了些。 其实这个疗程的用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多了,尤其是身子下面的痛痒都没了,也没有味道了,现在她都不用那么重的熏香了。 整个人都清爽舒适了很多。 “是好多了,可要想根治还要再换个药方吃一个疗程。” “要的要的,请姑娘一定要帮我根治。只是,这个、用药期间也是不能……” “嗯,不能同房。” 曹夫人脸色一红,但她还是咬了咬唇,狠下心答应下来。 一直不能同房夫君的心怕是都要被狐狸精勾跑了,可娘亲说的对,没有好身体就什么都没有,再说她身体不好,夫君也不会和她欢好,夫君不快活恼了她,她还不如把自己治好了,来的实惠。 照夕湖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本分,但她并非无情,也多少猜到她境遇不淑。 “只有把身体养好,炎症消干净,才好怀孕。” 照夕湖说的随意,曹夫人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照夕湖看她惊讶的瞪大眼眸一时间不明所以,难道这曹夫人也要与夫君和离,并不打算要孩子?不过自己只是正常交代,也并非刻意有所指引的意思。 “我就是作为医生告诉你,从身体的角度看,要把炎症消除,才能怀孕,而且只有这样怀的孩子才会康健,否则带着炎症是极其难怀的,孩子也会感染炎症,难以留存。” 照夕湖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个妇科炎症和胚胎的利弊关系,曹夫人却差点眼中含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你的意思是我这炎症治好了,我就能生了?” “你身体没有问题,正常受精的话是有怀孕的可能啊,当然也要你夫君身体没问题。” “他肯定没问题,他……” 曹夫人想说他夫君房事频繁,很有力,所以肯定很健康,很没有问题。 “这个没问题不是说行房时候勇猛持久就行的,要医生检查过后才能判断。” “啊?这样吗?” “这个不着急,首先是把你身体炎症消了,身体养好,至于能否有孕,可以慢慢来。” 曹夫人颓然坐回椅子上,眼眶微红,沮丧的揉搓着帕子。 “可是,我成婚已有两年……我夫君要的厉害,在我身体好的时候都没能怀上……” 听她这么一说,照夕湖到觉得这真有可能是那姓曹的的问题了,能给曹夫人“伤”成这样,照夕湖猜测大概率是精子的问题。 只要不是完全死精,照夕湖还是有解决空间的。 “这样吧,等有机会可以让我给他看个诊,以什么别的名义,诊平安脉啊这些都行,但是要看诊过后,没检查过谁也做不了定论。眼下还是看你的病症吧。” 曹夫人被她说的眼眸一亮,对啊,如果她和眼前这个女大夫做了朋友,或者认个干姐妹什么的,那她给自己夫君诊个脉总有机会的吧,毕竟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了。 只要知道了症结所在,她有娘家在,总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好的。 这么一想,曹夫人心里一松快,看向照夕湖的眼神都带着柔和的光亮,乘机问了照夕湖很多个人问题。 “夕夕妹妹,你有空可一定要来我家玩儿啊,千万别和我客气,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呢。” 照夕湖谦和有礼:“我有空一定去。”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那就看曹家什么时候有病人啦。 照夕湖送走了曹夫人,华大夫笑呵呵的调侃: “小夕大夫不错,很得曹夫人信任啊。” 小药童也满眼不可置信: “何止啊,又是拉手又是邀请做客的,都叫上妹妹了。” 华老大夫却皱了眉头,上下看了照夕湖好几眼,照夕湖心里登时浮现四个大字:人老成精,果然就听老大夫冷冷问道。 “你许诺她什么了?” “许诺倒是没有,不过以后要是曹夫人诊断之后得了不满意的结果会不会?” “只要你没承诺就不怕,我华家也不是吃素的。” “那就谢谢老大夫啦,您放心我可不是送子娘娘。” 照夕湖直接言明了,敞敞亮亮的,华老大夫见状,心里更满意了一分,再次看了看照夕湖,嗯,很好的姑娘,除了是爹娘的人品不好,其他都很好。 老大夫施施然走了,照夕湖想着老大夫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明白是啥意思,但老大夫没说出来,显然不是重要的,她也就不去想了。 “华大夫,你们这里开火做饭吧?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灶台?” “这有什么不行的,那灶台空着也是空着,你随便用。” “好咧谢谢哈。” 照夕湖出去买了些肉和菜,因为中午已经马上要收摊子了,市场上肉和蔬菜都是收尾了,没买到什么正经的肉,只剩下一些猪尾巴猪头和大骨头这些边角料了。 猪头遇到祭祀的时候会卖的很贵,平日里用不着的时候就会卖的很便宜,照夕湖这次没买猪内脏,她不好意思把臭烘烘的东西拿到药堂。 第四十一章 看望葛三根 买完东西回了药堂后院,她便开始下厨,和面醒面,猪头和猪尾巴统统卤上,大骨加蔬菜熬煮成汤,还做了一道红烧草鱼和鸡蛋煎豆腐,最后将醒好的面擀成面条下到大骨汤里,最后出锅撒上细嫩的小香葱。 她把这些都盛好了摆到饭厅里,然后用提篮装了些卤猪头肉就准备去看望葛三根了。结果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小药童。 “哈哈,姑娘,你做什么呢,怎么这么香,师父让我来问问。” 小药童脸皮到底薄,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做饭了啊,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照夕湖便笑着回答: “叫你师父还有老先生来吃饭吧,我做了些家常菜,算是谢谢他们二人对我的照拂。” “既然要谢我怎么不当面谢。” 老大夫说着不客气的话,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华大夫。 “是,多谢华老大夫给我机会让我看诊,还给我撑腰,只是几道家常菜,还望老大夫喜欢。我还要去一趟书院给我家小叔子送一些,就先走啦。” “嗯,去给丫头拿些银子。” 华老大夫说完就要往后院走,照夕湖连忙说: “哦不……” “嗯?怎么?还想让我老头子白吃你一个小丫头的?” 这是知道她困难不想让她破费,照夕湖也不和老爷子掰扯,尤其是在饭前,她笑笑道谢,到了柜台却只让小药童给她包了一点点“调味品”。 “这些是你刚才拿的,你做菜用这些?” “挺机灵啊,这都被你发现啦。” “不是,你不收银子,老大夫那里……” “没事儿,你就说是我要的,从银子上我没吃亏,他不会较真的。” 小药童将信将疑,看着照夕湖拿着篮子走了,他这才回到后院,结果就看到老大夫吃的喷香,他吞了口口水,将照夕湖的话说了,老大夫果然没纠结,直接叫他吃饭。 他吞了一口面条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哎呀妈呀,太好吃了,老大夫看着年轻人吃的果然很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到底还是放下了筷子。 看来以后他要多让这丫头做几顿才行,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呢,比酒楼里做的还好吃,也不知这丫头怎么做出来的。 “哎,真是美味,这肉,真吃不出来是猪头啊,还有这鱼,真鲜啊,又鲜美又浓郁,还有还有。” “行行行,不过确实还不赖,中了,吃完别忘了去刘家酒楼说一声,今天不用送饭啦。” 小药童咽下最后一口汤,看着面前被自己扫荡一干二净的饭菜,顿时不好意思: “我现在就去。” 照夕湖不知道自己轻松拿捏了老大夫的胃,她拎着卤猪头到了书院外。正好赶上学子们午休,基本所有学子都会出来觅食,照夕湖就在门口的大树下等了等,这个位置可以看清从大门口出来的每一个人。 从人潮汹涌等到淅淅沥沥,几乎没有什么学子出来了,照夕湖还是没看到葛三根的身影,这不应该啊,她不免有两分担心,就想要去门口问问守门的人了,刚迈开步子就见到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出来,还扯了扯学子衫的衣领,四处看了一眼。 鬼鬼祟祟的,居然是葛三根。 照夕湖觉得不对劲,也没喊他,直接朝着他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门口嗖的跑出来三个少年,和葛三根穿着相同的学子衫。 “葛三根,站住,你还敢跑!” 葛三根闻言,撒腿就要跑,却有两个稍高一点的少年迎面窜出来,堵了去路,葛三根慌忙改变方向,左边是学院的高墙,唯一一条路就是照夕湖这边。 “夕、夕夕姐姐?” 两人相对而行,葛三根眨眼之间就到了照夕湖的面前,照夕湖这才看清,这孩子的脸上还几块淤青,显然是打架了。 “三根。” “夕夕姐姐你快跑。” 葛三根眼神慌乱,却竭力镇定,将照夕湖护在了身后,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瘦削背影,照夕湖有点感动,不过她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她啦。 她一把搭上葛三根的手腕,迅速诊了个脉,看他跑过来的时候也不像有什么严重外伤的,但还是要问一下的。 照夕湖微微松口气,轻轻抬手搭上了葛三根的肩头,在他回头看的时候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 她素着一张脸,没有笑,也没有故作凶狠,只是平静的看着围过来的五个学子,淡淡的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 中间为首的少年身量颇高,长得又有点胖乎,此时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轻蔑的上下打量着照夕湖。 “关你什么事,识相的赶紧滚。” 照夕湖微微摇头,直直的看向为首少年,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我是他阿姐,想要我走是不可能了,你还是说说为什么追他吧?” “啊哈哈,你不会以为我们兄弟不打女人吧?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要揍他,你能怎么地?” “所以他脸上的伤是你们打的?” “是我们打的你能如何,难道你还能替他打回来?”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哄笑起来,照夕湖却不管,只是回头问: “你的伤是他们打的?” 葛三根刚想说不是,照夕湖嘴角下沉,特别严肃的又说了一句。 “三根,我要听实话。” 葛三根没见过这么严肃的夕夕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想哭,挨揍的时候都没哭,现在居然鼻子发酸,他吸了吸鼻子,闷声道: “是。” “身上还有哪受伤吗?” 葛三根看了照夕湖一眼,嗫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 “只有肩膀和大腿上有些淤青。” 照夕湖点点头,放下心来,她沉静的转回视线,盯着面前嘚瑟着的五人问道: “现在出了学院大门,打架应该不会受到处分吧?怎么,不敢回答?” 照夕湖语调轻蔑,将篮子交给身后的葛三根,顺手开始整理自己的袖口,她得系紧点,免得一会儿碍事儿。 “哈,不敢?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就是,说出余公子的身份吓死你!” “别说书院,就是乡里这地界儿,就没有我们公子不敢做的事儿。” 照夕湖小手轻轻拍了拍,看着眼前这一幕就想起了她前世上学的时候,像她这种被一个老太太收养的,尤其这个老太太还略有薄产的,几乎就是公认的软柿子,好欺负的对象。 当时上学的时候,但凡是个小团体都想在她身上捞好处。 第四十二章 交了什么蠢兄弟 她下楼梯被撞,走廊上被挤得撞墙,上厕所被堵门,洗手的时候都能被弹一脸水,就别提每天放学排队等她的了,可以说,她是全校最“受欢迎”的妹子。 她不能告诉奶奶,只能多吃饭让自己快点长大,最后还是忍不了了就告诉了老师,老师让叫家长,照夕湖不叫奶奶去学校,老师最后只好各打五十大板。 但好在在学校她不再被明目张胆的堵厕所里出不了了,但是出了校门就更变本加厉而了。 照夕湖晚走也不行,早走也被堵,不论是从哪处翻墙都会遇到堵她的人,她最后只好正面和她们对上,她开始正大光明的走,然后见到堵她的人就问: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哈哈哈,照夕湖,你莫不是傻了吧?你想和我们做朋友?” “我看她是被吓傻了吧。” “哦不不不,我看她应该是被打傻了,哈哈哈哈。” 照夕湖对那些讥讽嘲笑充耳不闻,她开始反抗,每次就揪着领头的揍,不敢别人怎么打她,她总是边揍边问要不要和她做朋友。 就这样在战斗中走过了那漫长的黑暗时光,直到最后她长大了,她最庆幸的是入了李老的眼,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习中医,慢慢她就在战斗中能“一招制敌”了。 可最让她痛心的还是那些被激之下发生的种种霸凌惨案,她记得当时有一个男孩也天天被揍,然后他就带了刀,捅了人,打人的一个男孩看到刀子朝着他好兄弟去了,他就替他兄弟挡了刀,后来那挡刀的孩子就成了终生植物人。 她知道这件事之后是真的非常非常难过的,当然也有她不敢言说的害怕,她只能拼命多吃饭,变强大! 这些思绪在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留下的只有自己回首这些事时候的一丝感受和感悟罢了,她看向眼前的少年们,不禁嘴角微勾: “这么牛皮哄哄啊,那有什么本事不防亮出来嘛,也叫小女子我开开眼。” “你谁啊?你说亮就亮啊,凭什么听你的。” 照夕湖看他们没拿出什么武器,估计大概率没带什么“管制刀具”,突然有点庆幸这是在古代了,她点点头,一脸了然的感叹了一声。 “哦,原来是仗着家里的势力的吹牛大王啊。” “你、你敢骂我!” 余公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到了照夕湖的脸上,咬牙切齿瞪大眼睛,凶巴巴的。 照夕湖抬手一把就抓住了指人的这根手指,余公子愣了一下,脸色一红,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酥麻之感,顺着手指遍延半身,他顿时身子就麻了。 旁边四人看着余公子脸色泛红僵在原地,再看照夕湖笑的一脸灿烂,最后目光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 “公子,你发什么春呐?” 发春?古代的孩子果然太早熟了!照夕湖心里一囧!还是孩子呢,生殖器还在发育啊。 余公子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顿时红的要滴血了,他这是交了什么蠢兄弟,他是被拿捏住了,这帮蠢货没看出来吗? 照夕湖这边干上了,一直跟着照应她的小乞儿刀刀担心不已,慌张的跑去找葛二根。 “不好了老大,那姑娘在书院外面和亭长家公子打起来了。” “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刀刀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我看到她抓着余公子的手,就赶紧来告诉你了。” 葛二根漂亮至极的脸此时满是严肃,他急忙起身,想了想回头看着刀刀问了一句: “那九个人还是一直在看着七七?” “是的是的。” 刀刀回答完,看着葛二根突然明白了: “老大的意思是让我回去说给他们听?咦,这样好,姑娘是他们的恩人,就看他们怎么做了,说不定咱们可以看出他们是什么人呢。” 葛二根赞许的点点头,这些孩子中,刀刀确实是机灵的那一个。 “嗯,去吧,说的时候自然点。” “老大放心,我醒得。” 葛二根点点头,看他跑走,虽然他没指望他们会做他手里的刀,但不防他试探一下,如果真如他所想,说不定那些人就愿意替她出头呢。 他匆匆往学院门口赶去,刀刀则冲进了胡同的破院子里。 “不好啦大量哥,呜呜,恩公姑娘在学院门口被几个学子围了,好像打起来了,怎么办?恩公肯定打不过,会挨打的,挨打很疼的,呜呜。” “你是说救七七的恩公姑娘?” 大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刀刀的任务是什么,更知道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配合他的兄弟。 果然那青年乞丐也急急走了过来,抓住了刀刀的手腕问他,问过之后,那几人对视一眼,说了一声他们去看看,就急匆匆的走了。 刀刀顿时眼泪一抹,哪里还有哭唧唧的模样。 那边急忙赶去学院门口的九人脚步不停,口中的话也不停: “将军,那小乞丐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说给你听的。” “嗯,我知道。” “知道您怎么还?” 青年乞丐脚步顿了一下,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一边继续疾行,一边解释道。 “就凭她是咱们的恩人,她有难咱们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要记得,正因为霍家军只剩咱们几个人了,咱们更不能给霍家军丢脸,明白么?” “明白!” 年轻人回答的坚定异常,虽然没有吃饭嘴唇干裂面色苍白,但神情严肃,不是说闹的。 照夕湖这边她亲自出手已经将五个少年制服了,当然外观上看他们除了站的更笔直僵硬了些,其他并无异常。 “三根,我给你带了吃了,相遇就是朋友缘分,怎么不请你同窗一起尝尝?” 葛三根是真不愿意开这个口,可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跟夕夕姐姐唱反调,而且对面五人眼神惊讶愤怒但也没有口出恶言,他就勉为其难客套邀请一下好了。 他掀开篮子上盖得布,里面传出一股肉香,不,是比肉香更香更浓郁的香味,让人闻之就流口水那种。好像是卤肉,但比上次的更香呢。 “各位同窗,一起用点吧。” 照夕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余公子,余洪泰顿时就觉得自己舌头好像能动了,他刚要破口大骂,就对上了照夕湖含笑的眼眸,没有威胁,格外友好。 一股奇异的肉香飘进他的鼻子里,咦?是没吃过的味道!这不可能,整个澜江县就没有他没尝过的美食。 第四十三章 银子放到桌上 “余公子不会不敢吃吧?怕我下毒?呵呵。” 于洪泰眼珠子一转,不屑的哼了一声: “想讨好我?你还不够格,小爷我要去刘家的喜客来酒楼,你们够胆就跟上啊。” “呵呵,余公子一群男人还想让我一个姑娘请客啊。” “公子,这娘们儿……有点邪门啊。” 余洪泰看着四个兄弟都能动了,一时间看不懂照夕湖了,但他知道自己是金贵人,碎一片瓦砾罢了,犯不上他动手。 照夕湖直接拉着葛三根坐到了学院门口最近的小面摊子上了,他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这里人流高峰早就过了,这里最后的客人都走光了,此时老板已经收拾好了桌面,就要熄火休息了。 五个少年对视一眼,直接跟上,坐到了葛三根同一桌上,把这一桌的位置都占得满满的。照夕湖只是看了一眼,就扬声喊了一句: “老板一碗阳春面。” “抱歉啊,姑娘,汤料没有了,只有面了。” 照夕湖直接给了给了他两文钱,这个钱足够买一碗阳春面了。 “借个灶,我自己做个汤料,你给我把面煮熟就行。” 老板递过来一文钱,连连答应,还直说一文买面足够了。照夕湖却不收,反而又多给他十文钱,只说是我多做五份的汤料带走,老板便不再多说了,反正是给钱的。 照夕湖上手用了老板这里现有的豆酱和一点点猪油,老板看她没有乱来,也就收回了视线,照夕湖看锅油热了就放了自己带着的“调料”,然后炒制一番之后,加入了一点点豆酱和水,浓郁的香味传出来,饿了的少年对视一眼,下意识就吞了口口水。 真香啊! 这个时候老板的面也煮好了,照夕湖直接浇上汤料,最后撒上香葱花,就完事儿了。 她把面端来,给篮子里的吃食也统统拿出来,那面的喷香和菜肴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咕噜噜,一个少年的肚子响了,他瞬间尴尬的脸红了,怎料这一声引动,其他几人的肚子接二连三纷纷唱起空城计。 再看那桌上的面,妈呀,更香了怎么办。 照夕湖不着痕迹了浅笑了一下,朝着老板微微抬了下头,老板会意,立马将剩下的五碗面条都端了上来,照夕湖同样浇了汤料,她将筷子布到了碗上,却只朝着葛三根挑了挑眉。 葛三根撇撇嘴,有点不情愿的说了一句。 “请慢用。” 几人对视一眼,于宏泰一抬眉,那几人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不吃白不吃顺便还给那个邪门的女人添个堵。 于是一人分食一碗,拿着筷子直奔几分菜肴,葛三根对于他们显然是有些了解的,反应也极其迅速,六个少年瞬间就瓜分了猪头肉。 “嗯嗯,好吃诶。” “好好吃。” “咦怎么没了?葛三根你不要脸。” 少年说着就要去葛三根碗里抢肉,葛三根哪里会让他抢到,一口全塞嘴里去了,满口肉塞得嘴巴像个仓鼠,护着自己的碗,完全说不出话来。 “葛三根你忒不要脸了,请我们吃东西居然自己抢上了。” 几人砸吧砸吧嘴不停的数落着葛三根,葛三根连挨打都不怕还会怕他们几句闲话吗?完全不为所动,哐哐就是吃,他好多天没吃到夕夕姐的手艺了,真是想的慌啊。 照夕湖并不参言,只要没打起来,没动武器,就让少年们自己解决。 直到葛三根咽下嘴里的肉肉,提喽提喽的唆起面来,少年们才恍然惊醒,纷纷大口吃面,连平日饭量最小挑食的少年都大口朵颐,吃出汗来。 “额靠,太特麻的好吃了。这家面怎么这么香。” 哎不对啊,面都是那个面,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汤料是葛三根他阿姐做的。 少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空了的菜盘子,最后齐齐转头看向连碗都快舔干净的葛三根。 那边老板自然也闻到了不一样的汤料香味,他能在学院门口只摊位,自然是个心思活络的。 “那个姑娘,您这个汤料是怎么做的啊?” 照夕湖看了老板一眼,下垂眼透着一股机灵,她微微一笑: “价格谈的妥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老板本以为这么个小姑娘很好对付,没想到这姑娘居然直接谈起生意,而且说起这些云淡风轻,完全不害羞。 照夕湖掌握着主动权,她自然不会先开口,很自然的将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结果就看到了那几个乞丐,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有九个人。 她收回视线没打算再有交集,那老板却不死心,笑着上前来和照夕湖谈起价格。 “六两我把方子卖给你。” “六两?!呵呵,姑娘怕是不知道行情吧,你可知道我这小摊一年收入才有多少。” 这里在学院门口,只要味道一般,那么客流量肯定就是不缺的。如果味道再好一些,那么学生和学生家属都是客源,流量何止大了两倍啊。 再加上来此流动做生意的,不舍得吃得好,一碗面条刚好是可以承受和大多数人会选择的消费水平。 “我不需要知道,只要老板知道,有了这个方子,你的面每天走的量能不能翻倍,或者每一碗加一文你愿意不愿意买单?就够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她做汤料的锅,显然锅底残留的一点已经拌到面里,被老板品尝过了。 老板摸摸鼻子,并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还不让他刷锅了?他只是在沉思这个方子会带来的收益。 “不知姑娘加入的哪几种东西,做价几何,哪里可以买到?姑娘刚才用的那些成本有多少?”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这个老板不但机灵,还很有乘算。 “我刚才用的量,成本一文钱左右。” 六碗面光单独加的东西就要一文,这可真不少,这样算下来一天他卖三百碗就要五十文了,老板想到不会便宜,却没想到这么贵,他一时有点犹豫,可一想到那个味道…… 那么好的味道,何愁不客似云来,桌上那几个少年,他可是认得的,那几人怕是刘家酒楼都吃腻了,居然在这里把那阳春面吃的一点不剩,汤都喝光了。 只要量上去,六两银子他两三个月就回本了,六两,大概刚好是他小半年的收益。 “好,就按姑娘说的,六两,我买姑娘的配方。” 说着,便先把银子放到了桌上,照夕湖一看,呵呵,这个老板有点意思。 第四十四章 葛三根他阿姐真牛啊 “请老板拿纸笔来。” 老板刚才的动作也是有意试探,没想到这姑娘年纪小小的,面对这么多银子居然面不改色,听她的意思,她还会写字。 拿来纸笔,照夕湖直接动笔写了一份协议,写明一次买卖配方,她把用法用量都写给老板,与后续经营没有其他瓜葛,买卖自愿,银子配方银货两讫。 那老板看了字迹之后,大为惊讶,照夕湖瞬间就感觉到那老板对她的尊敬升了至少两个台阶。 双方按了手印,照夕湖写好配方交给老板,收了银子,然后很负责的说: “请你家小二去药方买吧,回来我教你用。” 老板看她这么负责靠谱,好感大增,给了小二银钱就让他去跑腿,照夕湖顺口就给老板说了下这个秘方对身体的药用方面的好处,这么一点点量,属于食补的范畴了。 老板一听,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给照夕湖作揖答谢。 那几个少年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那可是六两!葛三根他阿姐好牛啊! 照夕湖公事公办的与老板交代,然后就将目光看向葛三根,就见到六个少年各个目瞪口呆。 “吃完了?吃完回去好好学习。明天阿姐这个时间在那边等你。” 照夕湖说着示意一下那棵大树。葛三根一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夕夕姐对他的细心周到,难过的是害得夕夕姐跟余洪泰那几个坏蛋对上了。他知道自己以后每天出了学院都讨不了好,他不想夕夕姐受伤,可再看夕夕姐的眼睛,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如果照夕湖知道这孩子心中所想,她肯定会说:姐能不知道吗?姐那是亲身经验! 与葛三根的复杂情绪不同,那五个少年一听照夕湖明天还来,顿时眼睛一亮,其中最挑食那个居然下意识就问: “明天还有好吃的?” “没有,我家没钱,没吃的。” 葛三根说完,直接往学院走去,顿时就有两个脾气急的少年站了起来。 “葛三根你站住,我给你脸了是不?” 葛三根根本不听,抬脚就跑,一溜烟的跑到了学院门口,这才转为步行,彬彬有礼的往里走去。 照夕湖灿然一笑,那几个少年看向她,照夕湖问: “明天还来堵人?” 几个少年有点脸红,却梗着脖子不想说话,照夕湖长长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看来明天咱们还会见的,行,那就明天再说。” 四个少年看向于洪泰,等着他拿个主意,今个有点虎头蛇尾啊,葛三根跑了,这个姑娘咱们到底还揍不揍啊? “还不回去吗?还是吃饱了又有力气揍我了。” 几人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身体那种酥麻不能动的感觉又来了,一时间憋得不知道说点啥,只是觉得现在动手,那手抬不起来啊。 余洪泰白了照夕湖一眼,直接起身,说了一句“我们走”,然后那四个人也狠狠瞪了照夕湖一眼,吊儿郎当的回学院了。 必须狠狠瞪一眼,这娘们太可恶了!把他们要说的话都说了,让他们无话可说。但这气势必须不能落了,必须给个狠厉的眼神让她颤抖。 照夕湖心里知道这种事最是缠人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但是也要解决必须解决,她面上不显,又看了那九个乞丐一眼,就看他们也往她这边看来,然后几人说了句什么,看样子就打算离开了。 照夕湖捕捉到了那眼神,她知道他们在这里看着她老半天,那几个少年一走,他们就也要走,照夕湖想了想,便挥挥手,扬声喊了他们一声。 那青年乞丐回头,她便又挥挥手,示意他们过来,那几人犹疑了一下,只有为首的青年乞丐走了过来,照夕湖就对心里的猜测多了两分肯定。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是看我有难?” 青年乞丐将目光下移,没有回答,照夕湖便又说了一句: “老板,再煮九碗面,正好我教你汤料做法。” “恩公不用……咕噜噜。” “就按我说的来,叫大家都过来。” 说完便直接走到灶台边,那老板自然高兴用照夕湖的材料来学,当下都更专注了两分。这本就是多难的事,照夕湖更是给了好的建议。 “你把这些配料混合然后磨成粉末,这样混合均匀,味道更精准。” 老板闻言,眼睛都亮了。 “姑娘很是聪慧。” 那九人并不坐到位置上,有些局促的看着照夕湖给他们做饭吃。 他们不是不想坐到凳子上,主要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们开始选择避开这些无味的麻烦,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赶被人嫌弃。 很快就做好了,几人拿着比正常多了一倍面量的大碗,感动的差点飙泪。 “恩公……” “吃吧。吃完找点活计,或者去县衙看看能不能有事做,或者去村里买点田产,总有出路的。” 说完照夕湖便将那六两银子都给了他们,然后自己施施然走了。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后悔,心疼死她了,她目前一半的身家啊,算了,不想了,帮了就帮了,人家一口一个恩公,知恩图报的,主要是保家卫国的她一想到小根生就不忍心不帮。 那青年乞丐拿起银子,手都握紧了,捏的银子都变了型。 “杜哥。” “吃吧,吃完咱们就去玉瓶村。” “如果大根哥也……” “那咱们也死心了,就听恩公的,找个地方定下来,再报恩。” “好杜哥,我们都听你的。” 几人呼啦啦将加量的面都吃光了,然后便顺着玉瓶村的方向出发了。 …… 照夕湖回家的路上坐了驴车,驴车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是大包小提的,像照夕湖这种只拿一些药材的实在太少见了。 “哎,姑娘,你挤着我家的鸡了。” “咕咕咕。” 照夕湖回头一看,和鸡来了个对视,鸡还精神抖擞的叫了两声。 “要不你和车老板儿说把车资还给我,我下车?免得挤着你的鸡。” 车老板儿是隔壁玉树村的,本就对韩家这媳妇不满至极,可奈何一个村子的,给了钱也不能不让她坐车,她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还要把他的客人赶下去,那车老板儿定然是不依的。 “韩家的,你要不坐就下车,我还不想拉你呢,什么鸡鸭鹅的都往车上放。” “董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没给你钱。” 韩家的婆娘声音尖利,一幅很不好惹的态度。 第四十五章 道德绑票 “哼你只给你自己的,可你没给你的鸡啊,你看看你占了几个位置,你还好意思说。”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啦,你看看谁家坐车还要给鸡交钱,想挣钱想疯了吧。” 董大气的翻了白眼,恨恨的来了一句。 “你爱坐不坐,不坐滚蛋。” “咕咕咕。” 那鸡被这两人的大嗓门吼得左右张望,突然就跳了起来,一下子就跳到了另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哎呦喂黑狗子,你有没有事啊?” 旁边跟着驴车跑的一个男人顿时冲了上来,一把就将那只鸡打掉了,驴车停了下来,那孩子被自家老爹抱着,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来看看。” 照夕湖说着,便去给孩子检查,那男人将信将疑,可看照夕湖神态自若,很是自信的样子,而且她身上拿着药包,传出一阵药香。 他下意识就放下了一个胳膊,露出了孩子右侧被抓伤的伤口,就在耳朵下面一点的位置,伤口不深,但也流血了。 照夕湖眉头拧着,心里想着没有破伤风啊,这鸡要是有破伤风病毒可就不妙了,她顿时感觉到古代的不便来,其他生活上还是小事,这种医疗的问题就比较重大了。 她想的远了,脸色沉重的,那男子顿时心都沉了。 “姑娘?” 照夕湖回神,一边给孩子处理伤口,一边嘱咐孩子他爹: “伤口这样用清水洗干净,然后用上点止血草,但你一定要记得,如果伤口红肿疼痛厉害,或者流脓了,一定要去看大夫哈。” “好好好,我回去就带他看大夫去。” “二蛋,黑狗子还好吧?” “嗯,多亏了这位姑娘,董大,快些回吧,我还是想带他去大夫那里看看。” “中、中中,那二蛋你也上来吧。” 在他车上给给人家孩子抓伤了,他让黄二蛋免费坐上来也是应该的。只是这车上哪里还有位置呢? “韩家的,要不把你东西你的鸡都放腿上,要不我退你一半的钱,你下车吧。” 这么多的东西,不坐车是不可能拿的了的,韩老大的媳妇朱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不她怎么可能花钱坐车。 可是让她把东西放腿上,那还不把她压的腿疼啊,还有鸡,万一拉屎了……她才不要呢,这车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带东西了。 “董大,你凭啥不让我坐,我给了钱的,再说要不拿东西谁还坐车。” 这话说得其实是大家的实际情况,他们拿了东西,只是没有韩家的那么多,也没带活物,更没把人家孩子抓伤。 “你看看谁像你拿这么多,总之,你的鸡把人家孩子抓伤了,现在黄二蛋必须上车,去看大夫,你要是不服,就去找村长给评理好了。” 董大也不再多说,直接言明要找村长断案。 朱氏精明的很,车上都是同村的,能不得罪当然尽量不得罪啊。 “看你说的,都是一个村的,鸡抓伤黑狗子也不是我想的对吧,既然有人好心,觉得这伤严重不得不看大夫了,那就让她给二蛋让让位儿呗。正好就在黑狗子旁边。” 照夕湖眉头一挑,关她屁事,她还帮出错来了?帮了就要被道德绑架?她抬眼一看,竟然看到有两个妇人点着头面露赞同之色。 “嗯,这都是重的东西,搁腿上的话还不得把腿压个好歹的呀。” 原来是怕以后都让她们把东西放腿上,所以就欺负她一个没拿东西的?照夕湖冷笑一声,扬声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最开始的时候不帮忙不说话,那我就不用给别人让位置了?伤人的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反倒是我这个帮人的却需要让出位置,然后自己腿儿回去?” 众人闻言,愣了一下,这姑娘说的在理啊,不过这姑娘看着瘦的不行,一幅柔弱可欺负的样子,想不到嘴巴还挺厉害,与刚才给孩子清理的温柔姿态完全不同啊。 “伤人的是鸡,它懂什么?你挺大一个人还和一个畜生计较?再说我这鸡一直在你身后,究竟是怎么跑到黑狗子肩上的?是不是你吓唬它了? 还你好心帮忙!如果你没招惹我的鸡,为什么要主动帮忙?不认不识的你就那么好心?怕不是做了坏事心虚吧?” “这是你的鸡还是我的鸡?” “当然是我的,怎么的你还想讹老娘的鸡?” “既然是你的鸡伤人,你都不心虚我为什么心虚!你知道自己带的是个畜生,那怎么不好好栓住了呢? 鸡这么散着,刚才是抓伤人,一会就可能把别人的东西啄坏,或者在各位婶子身上拉泼屎啥的,呵呵。” 照夕湖看着那两位婶子果然脸色变了一变,两人看向朱氏,对视一眼之后,再看向照夕湖的眼神又变了。 “姑娘,你就别说那么多了,你看二蛋着急的,你还是赶紧下车吧。” “就是啊,孩子的伤可不等人,姑娘你咋那么心狠呢。” 这不对啊,这两个人的言行不符合常理啊,倒像是最开始就和这朱氏是一伙儿的似的,这是拖儿吧? “你又没拿东西,年纪轻轻的走几步怎么了,这么年轻还坐车!” “我付了车资的嘛,你们谁想让我下车也行啊,把车钱还我,我就下车。” 两个妇人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朱氏,照夕湖这下更觉怪异,果然有猫腻啊。 “董大,你赶紧让二蛋上车,找大夫去,黑狗子可是在你车上受伤的,咱们一个村的,我们都拿这么多东西,你忍心让我们扛回去?我们也扛不动啊。” “就是,我们要是能抗动,绝不会看着黑狗子一个孩子受罪的。” 董大被她们几人气的“你们你们”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黑狗子被她们吵得更是害怕,惊恐的看着那只鸡,一直伸手抓着他爹爹哭。 董大一时间焦头烂额,有些愧疚的目光看向照夕湖,黑狗子爹一脸心疼,再看照夕湖的时候也是满脸惭愧。 呵呵,这是不想和泼妇纠缠,所以指望她退让的意思喽!照夕湖勾唇冷笑,接过了董大递上来的车钱,她嗖的一下跳下了车,看着驴车前行而去,她第一时间走到了路边。 找了一根合适的棍子做武器,她想起了,董大叫那带着鸡的妇人“韩家的”,那就是说,她和韩老三有关! 韩氏五个侄子两个侄女,这个故意伙同别人把自己赶下车的不知道是她哪个侄媳妇了。 照夕湖想他们故意把自己留到半路上一定是要在后半段路上堵自己,想到这里,她一矮身便进了路旁的林子里。 第四十六章 风吹眼睛里了 刚走了没几步,照夕湖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更近了,她握紧了手里的木棍,猛然回头: 二根! “嘘!” 葛二根压下她高高举起的木棍,左手顺势就抓紧了照夕湖的手腕,她低头瞄了一眼,只感觉到时态是不是有点严重了。 她第一反应是韩老三带了很多人,可又一想,葛二根兴许根本就不知道韩老三要堵她的事儿呢。 “你怎么在这里?” 照夕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问道,葛二根转头与照夕湖对视,虽然情况不允许,可照夕湖每次看到葛二根的脸,她都会闪过一句:好美呀! “韩老三韩老二两人在前头堵你。” “只有两人?” 照夕湖眼眸一亮,两个人,如果她先下手为强的话,很大概率能打赢啊。葛二根微微低头,掩去了嘴角的浅笑,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你还想打架?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不惹一身腥的办法吗?” “有啊,我以一打二,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他们。” 葛二根惊讶了一瞬,心里便升起一丝怒意,她竟然想以身犯险!就韩老三那畜生也配!他脸色平静,但照夕湖就是感觉他好像在生气。 他是应该生气的,毕竟见到韩老三了嘛。 “你别生气,我去揍他。” 照夕湖刚要走,却被葛二根一把扯了回来,她瘦小的身子一下就撞到了葛二根的肩上。照夕湖纳闷的抬起头来: “打什么打,回家。” 葛二根夺过她手上的木棍,拉着她在林子小路前行,照夕湖望着葛二根的背影,他步子比较大,照夕湖连跑带走,堪堪跟得上,他牵着她的手腕,走的很专心。 眼前这个背影渐渐和一个小老太太的身影重合,照夕湖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她上学那时候,天天打架,对方人多,她挨揍的时候太多了,脸上有伤她不敢让奶奶看到,总是躲着奶奶,借口上自习,很晚回家。 时间长了,奶奶就觉警了,终于有一次堵到了她,当时奶奶也是这样,很严肃的说了一句“走,跟奶奶回家”,然后把她的手牵着,走的很快,从此,奶奶总是去接她,迎她回家。 再后来,她就机缘巧合认识了李老,她展露出了极大的天赋,被李老收为徒弟,照夕湖想着,眼中雾霭连连,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葛二根感觉到背后的异常,轻轻转过身来,就见到身后的女孩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讶然,紧接着,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唇红齿白的少女,因为笑起来,眉眼弯弯,眼中的泪再也盛不住了,咕噜噜的滚落下来,那双被水洗过的眸子,满是儒慕和欣喜。 “……你”。 “风吹眼睛里了,我们走吧。” 照夕湖抬手抹掉了眼中的泪,葛二根将那欲抬起来的手强制的背到身后,知道这是夕夕不想说,他有一点落寞,看来他还要更走进她一些才行啊。 …… 韩老三两兄弟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人,便商量着往乡里的方向再多走走。 “我就不信了,我还堵不着她了!” 两人好几次无功而返,心里已经郁闷烦躁至极,此次更是请了二嫂帮忙,所以说什么,今天都要找到她,狠狠出一口恶气。 杜连友等九人边走边问路,路人指的自然都是大道,下午的日头有些晒人了,行人不多,远远就见到两个大腹便便的黑胖男人,正准备问路呢。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韩老二韩老三两兄弟,两人迎面遇上一群乞丐,顿时觉得晦气又臭烘烘的,捂着鼻子往路边上靠了靠。 “麻的,别让老子逮到何夕,非扒了她的皮。” “哼,何夕算个什么东西,扒皮抽筋是便宜她了。” 两人嘴里骂个不停,都是要如何把何夕收拾的更惨的招数,杜连友等人不禁脚步停了下来,年轻的那个好奇的问了一嘴: “杜哥,何夕?我没听错吧,他们俩说的是不是何夕啊?” “嗯,我也听着好像说的是恩公。” 杜连友看着二人错身已经渐渐远去了,连忙大喝一声: “何夕!” “二哥,他们好像在叫何夕。” “喂,臭乞丐,你们刚才在喊何夕?知道她在哪儿吗?” 那年轻的一位当即恼怒,就欲上前,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了。 “小九别急,看杜哥怎么说。” “二位公子也要找何夕吗?你们要找的何夕是男是女啊?” “当然是女的了。” 韩老三的眼神里鄙视嫌弃的意味更浓,这么女气的名字难道还会是男人不成? “那她长个什么模样啊?请公子说说,看看和我们见过的那个一不一样?” 两兄弟对视一眼,眼中同时迸发出欣喜,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啊,连老天爷都咱们呢。 当即就把照夕湖的外貌说了一遍,杜连友几人都不用对视,就知道他们说的要狠狠教训的人,正是他们的恩公。 只是恩公那么美,他们居然说恩公是白骨精,简直不能忍。 “还真是一样的。” 杜连友语气淡淡的,哼笑一声,继续说道: “给我们十两银子,我便告诉你人的下落。” “十两?臭乞丐,你疯了吧?” “死乞丐,敢这么跟爷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吧?” 韩老二和韩老三怒骂连连,口水都吐了两口,杜连友不怒反笑: “不给银子买我们的消息,那兄弟们,咱们也不用客气了,好好招呼二位爷吧。” “得令,等得就是您这句话!” 身后八人吃饱喝足,浑身是力气,一时之间,众口同声,气势如虹,吓得韩老三兄弟愣在了当场,八个乞丐狠狠将韩家兄弟揍了一顿,积极踊跃的,根本没用杜连友出手。 直到乞丐们走的不见人影了,他们俩捂着鼻青脸肿的脸,一直在丝丝哈哈有气无力的放狠话。 “臭乞丐,阴沟里的臭虫。下次别让老子遇到你们,老子弄不死你们。哎呦疼死我了。” “这群臭乞丐,疯了吧?” “都怪何夕,要不是她老子怎么会挨打!” “老三,你说这群臭乞丐会不会和何夕认识啊?” “认识?她认识一帮乞丐?” 两人摸哪儿哪儿疼,一致决定要去葛家找何夕算账,不管何夕和他们认不认识,总之必须要何夕负责!他们兄弟的伤可不能白受了! 第四十七章 暗夜惊魂一 照夕湖被葛二根拉着,抄小路回了家,竟然节省了很多时间,比她平时坐车还快些呢,照夕湖很是高兴,葛二根看她惊讶的小模样,默默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到家之后,照夕湖先去看了根生,看到他吃的饱饱的,拉尿也都没弄到衣服上,她笑着给霍无殇点了个赞。 “你真是越来越厉害啦,看小根生,让爹爹伺候的多舒服啊,是不是呀?” 回答她的只有根生无声的吐泡泡,霍无殇仔细看了她的腿好几眼,看她行动并没有什么关隘,心里微微放心,觉得她可能是伤的不重。 他可是一直惦记着她早上跪到地上时候咚的一声响呢。 照夕湖看这男人闷葫芦似的也不说话,只好将目光看向他,,霍无殇与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大概明白了,她有话要说。 “有事?” 照夕湖心里白了他一眼,这么明显的有事啊,这还看不出来吗? “嗯,趁着天还亮,咱们去给你爹复诊一下吧。” 这次霍无殇倒是没有异议,两人一起去了主屋,检查了一番,确认伤口良好,照夕湖心里挺高兴。 照夕湖手脚麻利的将晚饭弄好,她特意去村里做豆腐的人家里买了一大块儿豆腐,今天在药堂做了豆腐没吃上,现在倒是有点惦记这一口了。 她在家肯定不会油煎豆腐,只是做了鸡蛋肉末蒸豆腐,再就是菌菇汤,炒了一份野菜,焖了大米饭,这样解决了一餐晚饭。 霍无殇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能吃到惊喜,比如这鸡蛋肉末蒸豆腐,做法新奇,味道与以往的豆腐全然不同。 还有这菌菇汤,即便大厨做的多少有点土味儿,但夕夕做的不但没有,还有一股特别的鲜香。 他不禁抬眼看了她,她依然是用餐礼仪很好,仔细看,又与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的不同,她吃饭的间隙会起身,会说话,还会逗孩子,只是她嘴里的饭必定是咽下去的,而且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完全不会给人粗俗的感觉。 他觉得,她真的很矛盾,又很奇妙,重点是,她好像,胖了一点点。 照夕湖不知道霍无殇吃顿饭观察了这么多,吃完之后,天已经快要黑了,她把不烫的药端来,另一碗就让葛二根给他爹送去了。 看着她喝了下去,照夕湖接过了药碗,这次霍无殇敏锐的感知到,她还有事要说。照夕湖却不等他发问,面对闷葫芦她选择直白坦率的先开口。 “后面我可能要天天去一趟乡里了。” “可是有事?” “三根被霸凌了,哦,意思就是又几个同窗,好像总是欺负他,我今天去看他,正好被我看到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行。” 霍无殇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不行,照夕湖却完全没看到男人的眼神,她自顾自的说到: “你还没好利索呢。放心,那是你亲弟弟,我会把情况及时和你说的,但在他面前你暂时装不知道吧,我怕伤他自尊。等你以后好了,自然就有你去给他撑腰。” “那你要怎么做?” 霍无殇对她去给葛三根撑腰表示出了一丝丝好奇。 “他在学院里还是安全的,所以每天出学院的时候我要等他,等他吃完了回了学院就行了。” 照夕湖答应会把葛三根的情况及时说,但不会把自己打架,尤其是对几个孩子下黑手的事儿说出来,她觉得有点丢人,但却不得不做。 哎,她希望霍无殇快点好起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呀! 霍无殇心里倒是有法子,只是他看了看照夕湖的细胳膊细腿,即便长长了一点点肉,还是瘦的吓人,这么瘦弱的姑娘,实行不了他的法子,那就只能暂时如此了,等他好起来再说了。 农村里非必要也不点油灯,都是天黑就早早睡下了,今天照夕湖忙了一整天,确实累了,在地上睡得又香又沉。 霍无殇不时的看她一眼,就看到这姑娘又把腿伸出来了,袜子完全蹬掉了不说,中裤卷到了上面,整个小腿都露了出来。 他没有回避眼神,反而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她的膝盖,月光不亮,但他视力好,还是看到了她膝盖的淤青,无他,她的皮肤太白了,那大片的淤青显得格外骇人。 他下了床,靠近了一些。 还好,是她涂了药水,并不都是淤青,但深色淤青的面积也不小,还有皮肤表面都被擦伤了大片。 他偏头看了看她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笑了: “这姑娘,可真不怕疼。” 霍无殇正全神看着照夕湖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狗吠,他眉头一下就皱紧了,那几声中有母狼的呜呜声。 他披上深色外套,穿好鞋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院中无人,但母狼已经在院子里徘徊,看到霍无殇的时候,那母狼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仍然绷紧身体,蓄势,绿油油的狼眸紧紧盯着大门。 霍无殇神色凝重,提气,脚下无声,靠近了门口。 “吵吵吵,还让不让老娘睡觉啊。” 主屋里韩氏提了鞋子,骂骂咧咧咣当一声将门打开了,霍无殇暗道一声不好,就听到门外压抑着嗓音下了一道命令: “上!” 霍无殇快速后退,第一时间拿起长枪,说时迟那时快,七个黑衣人手持长刀纵身跃了进来,眨眼之间便与霍无殇缠斗到了一处。 “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韩氏惊恐至极的声音瞬间划破了夜空,照夕湖一下子就清醒了,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她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根生的旁边。 外面霍无殇动用内力顿时觉得气血翻涌,脸色升起不自然的潮红,他慌忙用一部分内力压制,只凭蛮力和招式堪堪对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韩氏见到儿子以一敌多,眼见是落了下乘,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惊恐的往屋子里爬,床上的葛老大听到动静,一着急就滚下了床。 黑衣人直奔主屋而去,韩氏关键时刻爬进了屋里,一把将门死死关上了。 霍无殇长枪飞奔而至,一枪就将砍向主屋门的长刀挑开了。 照夕湖骇了一跳,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是冲着根生来的。 怎么办? 她心慌不已,却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床上的根生一眼,看他也被惊醒了,刚要哭闹,她一下就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亲了亲他,根生居然唆起了她的手指,还朝她咧嘴笑了。 照夕湖咬了咬下唇,眼眶湿润。 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死了,能不能回去现代的世界。 可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杀害啊。 第四十八章 暗夜惊魂二 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房梁上那个放干菜的破筐上。 照夕湖摸出身上的药粉,用手指沾了一点点,塞进了根生的嘴里,根生乌黑的大眼看着她,嘴角都带着笑,可是眨眼之间,小宝宝那黑登登的大眼睛就闭上了。 照夕湖死死握了握拳,紧张不已,她快速起身,就被忽然靠近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是我。” 葛二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照夕湖狠狠松了一口气。 “快,把孩子藏起来。” 照夕湖个子小,葛二根来的正是时候,她太紧张了,完全没注意到葛二根眼中的犹豫和惊讶。 他挣扎了片刻,照夕湖听着外面打斗更加激烈了,不由得又催促了一声,葛二根深深看了她一眼,果断的站到桌子上,将根生塞进了筐里。 他细心的将筐往里推了推,上面黑漆漆的大梁,几乎将筐掩了个完全,如果根生不哭闹的话,几乎是不会被发现的。 “二根,你快跑。” 照夕湖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麻利。不管桌上有没有脚印,她此时其实眼睛都是花的。 她机械的用袖子把桌面蹭干净,然后把桌子推远,将孩子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一个小被子里,然后包好,紧紧的抱住,就像抱着一个婴孩。 她往门口探查了一眼,就想奔出去,葛二根一把拉住她。 “你想干嘛?” “你一会儿快跑,来不及解释了,二根,记住,快跑,你一定要活着。” 她说完,一下子挣脱了葛二根的手,瞅准机会,抱着小被子就跑了出去,黑衣人被这边动静惊动了,有三人猛地朝这边看来。 照夕湖根本不管不顾,她抱着“孩子”直奔后门,嗖的一下就钻了出去。 “追。” 黑衣人顿时放弃了霍无殇,朝着照夕湖猛追不舍。 照夕湖仗着对村子熟悉,不断在各个柴火垛子和院墙直接钻来钻去,黑衣人不得不分散开来。 村里人有些出来了,看到月光下闪着亮光的大刀,一个个吓得要死,纷纷躲回家里,关紧了院门,瘫坐着瑟瑟发抖。 照夕湖藏到了张家院墙跟下的猪草里,她屏住呼吸,压制着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不是因为这里挨着猪圈太臭,而是她真的很怕,据说古代人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的耳朵都特别灵,她好怕被听到,此时此刻腿都是麻的。 张家人也都醒了,男人都在前院,女人孩子都跑到了后院猪圈这边,这里有角门可以出去,她们就在小门口,如果贼人攻进来,她们随时准备逃命。 四目相对。 张云清一眼就看到了墙根边藏身的照夕湖,她吓得低呼一声,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照夕湖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期望她不要出声。 张家女眷自然也都看到了,一个个抖着身子,但也都没说话,照夕湖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感激的看了张云清一眼,却看到张云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像突然灵光闪现开窍了一样。 她心道不好,果然张云清少女尖锐的嗓音顿时尖叫了起来。 该死! 照夕湖心里骂了一声,却没时间和她计较,她矮着身子,急忙向远处跑去。 那被惊动的黑衣人顺着声音眨眼就到了,看到张云清颤抖着伸出手指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几人顺着手指,果然看到一个小黑点在移动。 感觉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照夕湖心都揪起来了,脑子里不停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她回头看了一眼,隐约是两个人。 摸摸自己怀里的东西,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也确实是累,也是真的跑不过对方。 那两人看她似乎跑不动了,几个箭步就追了上来,照夕湖不断确认着身后的距离,待到两人近了,她猛地回身,将手里的药粉洒出。 她闭住呼吸撒腿就加速跑起来。 那两人挥开面前的药粉,骂了一句脏话,再次提气追上,只是没跑两步,两人就头晕目眩,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照夕湖看到追兵已经倒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环顾一下四周,朝着一处柴火垛子跑去。 她完全没看到,葛二根拿着钢针,直直刺入那两个黑衣人的后脑,两人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便在昏迷中结束了生命。 照夕湖藏到一处低矮的柴垛里,这个柴垛子外观看起来低矮,似乎不能藏人,但它下面其实是个坑,照夕湖就想着钻进去躲一躲。 可她刚到此处,旁边钻出一个人影,一把就拉住了她,照夕湖吓得一大跳,浑身如坠冰窖,因为剧烈跑动惊恐害怕,此时她满头大汗,满眼恐惧。 一回头就撞进了葛二根好看的眉眼里,照夕湖差点哭出来。 “不能藏这里。” 那些人心狠手辣,这种低矮之处,都会用长刀扎进去,如果夕夕藏到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葛二根拉着她想要往回跑,最危险的地方或许还有一搏的生机。 照夕湖一看他跑的方向,她便明白了,脑子里思考着如果葛家有人留守他们俩要怎么逃。 正跑着,后面居然有脚步声,照夕湖刚一回头就被人用暗器击中了腿窝,她一个前趴就趴到了地上,身后两个追兵,她一抬头,前面也有一个黑衣人。 她不由得看向葛二根,完了,他俩被包围了! 葛二根想要扶起她,却被前面的黑衣人缠上来,两人打到了一处,葛二根不会武功,转眼就被压制在地上。 身后两个人此时已经来到照夕湖身后,两人同时举起长刀就要砍下来,照夕湖翻身过来,正面面对两人,就看到两柄闪着冷光的大刀向她劈来。 照夕湖慌乱中两只手抓到了刀柄,死死支撑,可她的力气和两人想必实在太过悬殊,那刀锋转眼就到了她眼前。 胸前的小被子暴露了出来,两人都看清了,不禁愣了一下。 “假的!” 就这一个瞬间两人手上的刀没有继续下压,趁着这个转瞬即逝的空档,照夕湖仰躺着,抬起双腿,对着两人脆弱的男生部位就踹了出去。 生死关头,照夕湖迸发了惊人的力量。只听闷哼一声右边的男人就倒在了地上。 可只有右脚踹的准,左脚却有点偏了,左边那人反应迅敏,微微转动了一个小小角度,照夕湖的左脚就踹到了他的大腿根儿上。 左边男人抽回大刀,这次他运足了力气,大刀以更迅猛的雷霆之势猛然劈下,照夕湖向右翻滚间摸出迷药,也不瞄准了,直接就扬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暗夜惊魂三 那男人用手一挡,运出一股劲力,就犹如一阵微风拂面,那药粉就被着往照夕湖这边来了一些。 照夕湖一脚踹向男人的脚踝,男人被击中身体直接向她砸来,照夕湖再次翻滚,那男人就摔倒在了她刚才的位置。 药粉被扑腾起来,男人躲闪不急,到底吸入了,照夕湖根本没看到这些,她刚爬起来就看到几米外的葛二根被黑衣人一脚踢飞,直接飞出一米多远。 葛二根捂着胸口直接喷出一团血来,照夕湖眼看着他上头的长刀举起,他拧着眉痛苦的看向上方,显然已经无力闪躲。 “不要!” 照夕湖惊呼一声,身体已经扑了过去,直接扑到了葛二根的身上。 她吓得全身僵硬,脸上汗水淋漓,惊恐至极的大眼中大滴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致。 一滴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汗水的水滴,叮的一声落在了葛二根的鼻子上,她的害怕和不甘统统都在他的眼中放大了无数倍。 “唔。” 预想中背后的疼痛没有袭来,照夕湖回头一看,一柄长枪从黑衣人背后刺穿过来,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那滴滴答答的鲜血从那人的胸膛中滴落,滴滴都打在了照夕湖的身上。 她恐惧到一口气差点提不上了,葛二根直接抬脚将那尸体踹开,照夕湖这才喘上来气,呜呜哭出声来。 霍无殇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照夕湖身边,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将瘦小的她提了起来。 看到她怀中小被子已经散开了,霍无殇目眦欲裂,凶狠的厉声质问: “孩子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是人吗!说,孩子呢?” 照夕湖堪堪喘上一口气就被揪住,衣领子勒得她完全无法呼吸,她痛苦的抓着霍无殇的手,想要挣开一点点可以呼吸的空间,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那双手就如同铁钳一般无法撼动,照夕湖脸色通红,满眼都是泪,葛二根爬了起来,抓着霍无殇的手大呼“放开”。 “你快放开,你要掐死她了。” 掐死她了,许是这几个字让霍无殇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松开了手,改为双手死死按住照夕湖的肩头,霍无殇手下用力,狠狠晃了两下。 “说,孩子呢!” 大大的吸气声,照夕湖像条濒死的鱼终于得到了水,她大大吸了两口,又被晃得头昏。 一定是刚才的迷药起了作用,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她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孩子在……” 眼前一黑,照夕湖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葛二根吓了不行,一把抱住她缓缓滑下去的身体,声声唤着“夕夕”。 “夕夕,你怎么样,夕夕?” 他颤抖着去试探了一下鼻息,整个人就像脱力一般坐到了地上。 “还好,还有气。”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葛二根心里升起无限的怒火,他怒气冲冲的看向霍无殇。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救根生!” 自己救根生?霍无殇看到她身上的小被子,还有地上散落的根生的小衣服,他稍微冷静了一丝,这么说,根生没事? 眼下需要先把这个女人弄醒,好告诉他根生的下落。 葛二根却气冲冲的抱起照夕湖,往家走去,霍无殇一个箭步上前,想要从他手里夺过照夕湖。葛二根哪里肯答应。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 “怎么?现在不急着要勒死她了?” “既然孩子是安全的,自然不急。” 霍无殇一把抱过照夕湖,就想往王大夫家里抱。 几个人疾行直奔霍无殇而来,葛二根瞬间全身紧绷,却听到霍无殇沉声说了一句: “处理干净。”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霍无殇抱着人儿便走,葛二根一把拉住他。 “回家。” 霍无殇拧着眉,显然对这个“二弟”极其不满。 “想找孩子就快点。” 孩子?根生?这么说葛二根知道孩子的下落? 霍无殇毫不犹豫,紧紧跟上。 直到进了他们二人的房间,霍无殇心里闪过多种猜测: 难道根生一直在屋里?可是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刚才连床下都看过了,根本就没有人啊。 葛二根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向上看去,看到他放好的破筐还在原来的位置,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却也更生气了。 他气她拼了自己性命救人,却要被那个男人误会! “你以为她把孩子抱走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孩子交给贼人吗?那她为什么要跑,直接把孩子扔院子里不好吗?” 霍无殇其实没想那么多,他一看她抱跑了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自量力,她这样会害死根生的。 不管是不是好心,只要结果是不好的,他都不能原谅。 葛二根看到霍无殇面色变幻,他顿时为照夕湖深深不值。 “所以,哪怕她真心想救人,只要她没能救活孩子,你都不会放过她是吗?” 霍无殇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葛二根一眼看穿,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第一次仔细看了看葛大根这个二弟。 “你知道孩子在哪里?” 呵呵,夕夕为了救孩子差点死了,好不容易逃过敌手却又差点被这个男人掐死,可到现在,他关心的只有孩子的下落。 葛二根有一瞬间就想永远也不告诉这个男人孩子在哪儿! 他冷笑一声,转身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房梁,然后矮身给照夕湖盖了盖被子。 “呵呵。” 一声轻笑传来,葛二根皱着眉回身,就看到霍无殇盯着房梁看,葛二根顿时一阵心塞,这个男人好敏锐。 不对,他刚才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想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孩子的下落,甚至盛怒之下给了他线索。 葛二根想明白这些顿时一阵懊恼。 霍无殇一个纵跃一把就摘下了破筐,拴着破筐的绳子在他的力量面前竟然不堪一击,想到那长枪射穿了黑衣人的身体,那颤抖着的枪身……这一幕幕更是让葛二根堵心! 这个男人可真强大! 尤其看到孩子在筐里睡得安稳,霍无殇露出一抹失而复得的安心和得逞的笑容来,葛二根更生气了。 这个男人可真讨厌! 第五十章 参见霍将军 “你在家里周边埋伏了人手?” 霍无殇听到葛二根的发问,他想到刚才突然出现的杜连友,真是赶巧了,他其实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带人手来,不过今天晚上,幸好有他们出现。 待会,确认了孩子和……霍无殇看了床上的姑娘一眼,有一瞬心虚。 还知道愧疚! 葛二根顿时觉得他应该在扎他两刀,要不如何对得起夕夕的牺牲。 “夕夕可真是太不应该了,看孩子现在都不醒,一定是她做的不对。” 霍无殇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虽然声音好听,可确实扎心,他刚才确实冲动了。 一想到根生被抱走了,那姑娘还不能保护他,想到根生随时会死,他就觉得怒发冲冠,这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思考。 可是他不会在葛二根面前低头,葛二根算夕夕的什么人呢? “无妨,夕夕有分寸。倒是你,该叫大嫂。” 这是说他没分寸?哼,现在倒是相信夕夕有分寸了!刚才那副鬼样子,恨不得杀人,转眼就变脸了,还知道这是他媳妇是可以信任的人了,真是不要脸。 “哦,忘了告诉你,我备用大嫂刚才一嗓子就喊来了贼人,如果当时根生真的在夕夕怀里,那我很快就能喝上兄长续弦的喜酒了。” 备用大嫂? 葛二根好看的眉眼一挑,此时面带嘲讽,竟然自有一股风情。 “张云清。” 霍无殇登时脸就黑了,葛二根看到他黑脸又无可反驳的样子,呵呵一笑,忽然就觉得舒心了许多。 霍无殇看到葛二根舒心的样子就觉得碍眼,夕夕是他媳妇,根生是霍家的孩子,轮到别的男人保护她们替她们出头了? 一想到这个女人奋不顾身去挡刀,他就不得劲儿。 上前一步,将孩子放到了照夕湖身边,霍无殇顺势就坐到了床边,刚才动用了内力,他此时面色都是不正常的红,压抑着咳嗽了几声。 他瞥了葛二根一眼。 “去请王大夫来给她们娘俩看看。” 葛二根:“……”。去就去,转身就走了,他可以走,哼,夕夕现在是昏迷着,可她是会醒的,他倒要看看,他的好兄长,如何面对醒来的夕夕。 他知道她没受什么刀伤,但惊吓肯定是有的,心里还是觉得找王大夫看看更稳妥一些。 霍无殇在人走后就踏出了屋门,走出了后院,院外九个人单膝跪地,堂堂九尺男儿,个个眼含热泪。 “将军,您还活着,太好啦,末将杜连友,参见霍将军。” “参见将军!” “快快起来。” 霍无殇鼻头泛酸,罕见的红了眼眶。他紧紧握着杜连友等人的手,大家也都一拥而上,将霍无殇围在了中央。 “你们……都还好吗?还有其他人吗?” 九人齐齐沉默,最后还是杜连友沉声应答: “没了,五万霍家军,我能找到的,活着的,就只有他们了。” “呜呜,大家都死了,将军。” 年轻的幽九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来,一时间,场面很是沉重。 “将军,您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有人来杀您?”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杜连友嗨了一声,慢慢解释开来。 “我与葛大根相熟,到了这边就想来看看他是否活着归家了,其实我们傍晚就进了村子了,无意间听到村民议论葛大根抱着个婴孩回家,他媳妇细心照料,给请了奶娘不说,还天天采药给葛大根治伤。” 杜连友刚要继续说“婴孩”的事让他心生警惕,就听到幽九插话了: “是的将军,那群妇人还说葛大根很快要休妻另娶了,这糟糠妻忒可怜了些,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气的我当时就要上去理论,大根哥不是那样的人。” “咳咳,别乱说话。” 杜连友白了幽九一眼,根本就没有什么葛大根,霍将军假扮了葛大根,那就是说从头至尾只有霍将军一个人。 说葛大根抛弃利用糟糠妻那不就是说霍将军嘛!没看到霍将军脸都红了嘛!杜连友赶紧拉回正题。 “将军,末将是听到婴孩的事情,知道葛大根并无子女,这婴孩还在吃奶,我就猜测会不会是少将军的儿子……” 想到霍老将军的嫡长孙霍元斐,霍家第三代最出色的儿郎,与眼前的霍将军,虽然是叔侄关系,但二人同时出生,年纪相同,二人除了是血亲,更是最好的挚友。 想当年叔侄二人同进同出,同生共死默契配合,传出了多少战场上的佳话。如今一人英年早逝,眼前的霍将军门庭凋零,只剩这孤身一人,真是凄惨悲凉啊。 杜连友不去想那些心痛的战事,他继续回答着霍无殇的问话: “觉察事情有异,我们便悄悄潜入了村子,想要暗中观察,没想到竟然见到将军您,我简直不敢置信。” “是啊,将军,那群黑衣人怎么会来刺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另外几人也纷纷参言,他们听到打斗,前来探看,就见到将军被人围攻,天知道他们见到将军的那一刻,有多震惊! 霍无殇的惊讶显然也不比他们少。 “嗯,还好,是你们来了,如若不然,今天晚上怕没那么容易善了,那些人现在何处?” “已经把人藏起来了,死了五个,还有两个活口,将军现在要去看看吗?” “不急,先关着,别死了别被发现了就行。” 霍无殇幽幽的说着话,平静冷酷极了,杜连友明白他这是要亲自审问了,想到霍将军的手段,他微微低垂了眉眼,更恭敬了两分。 “将军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幽九看大家都说那些被抓的人,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说的,都落在他们手里了不是,眼下他更关心将军,将军可是他最最崇拜的英雄人物。 “将军,您是不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凭您冠绝三军的本事,又怎么会被几个不入流的毛贼压着打呢。” 霍无殇不予多说自己受伤中毒之事,今日的突发暗杀,让他的直觉更加强烈了,或许,霍家军的覆灭,真的有阴谋。 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霍将军低头默认,幽九心里心疼的不行,就好像看到雄鹰折了羽翼一样让他难过,他真的以为将军受了严重的伤势。 其他人也纷纷心里一沉,难道将军也命不久矣?这可万万不行啊。 第五十一章 她以后睡床 “将军,我们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姑娘,我们找她帮忙,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嗯嗯,姑娘人美心善,医术高超,说不定真能帮到将军。” “她肯定能的,她还给咱们银子,是最好的大夫。” 幽九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起来,真心热切的希望霍无殇可以找夕姑娘试试。甚至杜连友都点头附和。 “我也觉得将军可以一试,那姑娘气度非凡,虽然人瘦瘦小小的,但看诊的本事却不一般,我看着比咱们的老军医还沉稳有度呢。” 霍无殇没想到这小地方如此卧虎藏龙,竟然有杜连友称赞不已的大夫,想来也是厉害的,想到给自己看诊的她,她也把他治疗的很好,如果今日不是动用了内力,他也很快就会痊愈的。 “我这伤以后再议,你们如今在哪里落脚。” 几人一听,想到他们曾经也是战场上杀伐往来的悍将,如今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要不是夕姑娘心善,请吃饭给银子,他们早就饿的没有力气了,何来落脚的居所啊。 霍无殇看到几人面色羞馁,身上破破烂烂如同乞丐。 他刚要摸身上的银子给他们,一拍腰身,才知道自己如今也是身无分文,一时间他也脸红了。 “那个,你们先在山脚下的空屋子落脚吧,那里没人住,还离村民不近,正好方便,我一会儿给你们送些被褥。” “多谢将军。” 几人羞愧的都没敢抬头看,如果抬头,真的可以看到他们将军,无往不利的霍大将军被一文钱憋倒的模样。 …… 王大夫来了,但也有点战战兢兢的,如果不是葛二根再三保证,进村的毛贼已经被兄长大发神威给制服了,王大夫是真的不敢出门啊。 一路上听着外头的动静没了,村长带着青壮年拿着火把哆哆嗦嗦的出门了。检查各家各户没有损伤,这才放了心,听到贼人是被葛大根打跑的,纷纷表示明日要去感谢。 葛二根不愿意应酬这些人,大家也知道他话少,也就不再多说,各自回家了。 唯有张云清,即是欢喜葛大根是个真英雄,又是生气。 “我看那贼人就是何夕那贱人招惹来的,要不然她怎么跑到咱家来躲祸?还要大根哥出头给她收拾烂摊子,真是给她脸了,也不知道大根哥有没有受伤。” “哼,那个葛二根,娘妹唧唧的,问三句话一句回答都没有,活像个哑巴,真是气死人了。” “是呀当家的,要不明天咱们去看看大根那孩子?可别真受伤了。” “去什么去,咱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弄清楚事情原委再去吧。” “爹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那贼人来抢劫大根哥把他们打跑了,还是大根哥的错了?” 张云清身子一扭,小脚一跺地,强烈的表达了她的不满。她现在真是听不得任何人哪怕说她的大根哥一点点的坏话。 “咱们就是根所有村里人一块儿去,村长不是也说了要去感谢,咱们要不去才显眼呢。” 张屠夫听着他婆娘这般说,倒也觉得有理,他主要是看那些黑衣人的作派不像是真的强盗,倒像是要杀人来的,要不怎么没看强盗闯进谁家屋子里呢,就是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嗯,也对,那就明日里去看看吧。” 看着爹爹哥哥嫂子们都走了,张云清一把抱住张夫人的胳膊,嘟着嘴巴。 “哼,也不知道那何夕有没有被杀死,要是死了就好了,还有那个小野种。” “你小点声,哎,真是个祖宗。” “我就在娘这里说说嘛,难道娘不觉得奇怪吗?那些人好像专门追着何夕,咱们在后院可是看的真真的吧,我看就是她招来的贼人。” 张夫人也没吱声,其实她心里也是这般猜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能不能帮到她的云清得偿所愿呢? 被自家娘亲看的发毛,张云清扁扁嘴巴,委屈的嘟囔着: “我就是直觉嘛,娘亲怎么这么看着我。” “好啦好啦不要想了,这折腾大半夜的,快点睡觉吧,不怕哈,娘亲今天晚上陪着你睡。” “娘亲真好。” 张家这边娘俩直接睡在了一处,暂且不说,王大夫来到葛家,给照夕湖和根生看过了,直说没有大碍,吸入一些迷药,晚些时候会醒来的。 “那麻烦王大夫再给我家老人呀看看吧。” 将王大夫领着进了主屋,看到床上的葛老大和韩氏,王大夫也依次诊脉了。 “没什么大事,受了点惊吓,我给开两剂药,吃了也就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爹这好像有些风寒,脉搏上……” “是有些风寒,生了褥疮,夕夕给治疗过了。” “哦,怪不得。” 因为只有诊脉,所以王大夫只是猜测,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个天气,还不到夏季最热的时候,生了褥疮……,呵呵,可见是没好好照顾。 “药方给我看看。” 霍无殇知道王大夫对夕夕挺好的,给她开了很多方便之门,要不她也不会给他治疗的如此顺利,便没有忌讳的直接将药方给王大夫看了。 “呀!” 听到王大夫这一声惊讶,霍无殇和葛二根都齐齐看向他,就见他眉眼笑开来,精神抖擞,好像看到一块美玉一般。 刚才的战栗害怕统统不见了,只有欣赏和兴奋。 “这是夕夕开的方啊,妙,妙极!嗯,本来老朽还担心两个病症齐发,有些相克和棘手呢,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想到这样的方子,真是……天赋绝伦啊,葛老,后继有人啦。” “嗯,这字也好看,不错不错。” 王大夫摸摸上头的字,珍重的将那方子折叠好,交还给了霍无殇,霍无殇不禁有些好奇了,想了想,将药方放到了怀里。 等到人送走了,霍无殇让葛二根把家里多余的被褥草席送到山脚下的空房子那,然后便要回房间。葛二根在他面前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藏着掖着了,毕竟他可是知道兄长的秘密的人。 “被褥没有多的,草席只有一张,兄长这段时间应该也知道家里的困顿吧。” 这句话把霍无殇噎了一下,他说了句等着,便进去把照夕湖的铺盖都卷了出来。 “送去吧。” “这是夕夕的。” “她用不着,她睡床上。” 霍无殇说出口的话语一点都不客气,甚至隐隐含着警告。 第五十二章 因为误会你就要和离?一 葛二根拳头下意识就捏紧了,压抑着跳动的心,压制着喷涌而出的气愤。片刻后,葛二根像泄了气一般,冷冷的问了一句: “她醒了吗?” “还没。” 霍无殇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面色平静的又补了一箭。 “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是你大嫂。” 醒没醒的,以后都要睡床上的。葛二根懂了他的意思,冷冷瞥了他一眼,抱起这些铺盖走了。 霍无殇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在不久之前,还动过心思,想要成全两人,给两人不被韩氏打扰的幸福。 可和葛二根对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后退服输哪怕一小步。他告诉自己,是夕夕自己不同意的,夕夕不会和“表哥”好的,任何一个表哥都不行,所以他这样也是在尊重夕夕的意思罢了。 可是,他与葛二根置气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理性的,他纯粹就是不喜欢葛二根对她的“相亲相爱”,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进了房间,借着油灯,他看了她的药方。 这字……霸气飘逸,自有风骨,犹如蛟龙跃然于纸上!让人见之便觉得自由,便觉得心胸开阔。 再次坐到床边,他这次正大光明的端详起她来。 姑娘肌肤赛雪,是真的白嫩,睫毛似羽扇投下一抹阴影,鼻子挺翘,嘴巴小巧,脸上虽然有了点肉,但依然瘦的很。 目光飘向了耳朵,她的耳垂肉嘟嘟的,居然没有耳洞! 霍无殇眼睛眯了眯,这可真奇怪,想到她是卖到这里给葛大根守寡的,他的心有了一丝异样: 可真不受宠啊,女子,连耳洞都没打,这可真是!第一次见到过,难不成是当“野小子”养的吗?又不是儿子,嫡长女被轻忽到如此地步,真是闻所未闻。 被盯着的照夕湖慢慢睁开了眼睛,霍无殇顿时一喜,身子就倾斜了下去,照夕湖还未看清只感觉到黑影压迫而来,顿时吓得她面无血色。 整个身体瞬间紧绷,用手肘支撑着就往后躲,大大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那深深的恐惧压制着她,让照夕湖呼吸都卡在脖子里。 霍无殇一整个愣住了,面前的姑娘那么瘦小,那么脆弱,好像浮萍一飘就散,好像瓷白娃娃,一捏就碎。 照夕湖摸了腰间一把,就要把药粉统统撒出去,却被男人一把包住了整个小手。 “是我。” “哈!” 一口憋到极致的气息陡然间灌入照夕湖的胸膛,让她顿时大口呼吸,心若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她咧着嘴,任由大滴大滴的泪珠源源不断的滚入口腔,滚入脖颈,低落被子上。她却依然无声,那种憋闷的痛哭,看的霍无殇心口闷闷的疼。 “哇哇~哇哇~” 身旁传来婴童的哭声,照夕湖像是回归了一丝丝神志一般,慢慢歪头去看。她颤抖着伸出手,眨了眨眼,眼中泪珠悉数滚落的瞬间,她终于看清了根生。 照夕湖小手一松,手里的药粉包就被霍无殇接过去了,她却完全顾不得,身子发抖的去抱起了孩子。 “哦哦。” 根生小嘴哦哦叫着,被她抱着,他挥舞着小手,摸到了她的脸上,照夕湖感受着这稚嫩的小手,软软的身子在怀,她一抱他就不哭了,这满满的依赖和信任啊,无法言说。 照夕湖眼泪顿时决堤,她把根生的脑袋靠到她的肩头,用手轻轻拍打着。很快根生就睡了,照夕湖将他打横抱着放到大腿上,就发现这孩子竟然抓着她的头发。 后怕的情绪一波波的袭来,几乎将她淹没,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雨打芭蕉一般巴登巴登的打在根生的小被子上。 霍无殇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她的害怕,她的脆弱,可是却求助无门,独自隐忍和坚强着,他被深深的震撼了,她那么怕死,她还以命救根生! 她那么恐惧,她还敢替葛二根挡刀!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是怎么害怕的呢,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却顽强的支撑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人。 他抬起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她的头,他的心,牵引着自己,给这个姑娘一点点安慰。 照夕湖身子陡然一僵,她缓缓抬头,泪水已然决堤,轻轻一眨睫毛,那蓄满的泪就再也兜不住了,扑簌簌滚落下来。 “我,对不起。” “我们和离吧。” “你、你说什么?” 霍无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自己的听力十分自信,还是第一次产生听错的怀疑。 “我说,我们和离吧。” “为什么?就因为我今天冤枉了你?我承认,是我对你不够信任,我以为你置根生于险地,所以才会失手伤了你,我可以和你道歉。” 照夕湖微微抬手制止他说话,她的手摔倒时候蹭破了皮,此时半举在空中,手指那般纤细莹白,带着擦伤,好像一折就会断。 霍无殇皱着眉,心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治伤的时候,和你的约定吧,你答应我一件事。” 照夕湖此时冷静了许多,只是脸色煞白,嘴唇无色,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她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丝沙哑,还有哭泣过后的一点点鼻音,混杂在一起的音色,无端的让人心疼。 此言一出,霍无殇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你一直存的是这个心思,原来,那时候你就想要和离了。” “没错,虽然你还没有痊愈,但我也会继续给你治好的。我只希望,咱们可以和平分开,这世道,女子生存艰难,我想……” “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早,是因为韩氏、张姑娘?” 那么早,便不是因为他今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当然也不排除今日行为就是一个导火索,但霍无殇想知道所有的原因。 “你是表哥呀。” 一句话堵得霍无殇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差点脱口而出“可我不是”,却被自己的理智强行按捺住了。 “就因为这?” 照夕湖想说因为这还不够吗?而且,她不知道下次,自己还有没有这份勇气能救根生,以及好运气能逃脱死亡,她不想死,她要好好活着,她答应了奶奶,要好好活,好好过日子。 男主这种刀剑舔血跌宕起伏的人生不适合她,她不想参与。 第五十三章 因为误会你就要和离?二 “嗯。”照夕湖轻轻应声。 “真的不是因为她们欺负你,我今天又伤了你?” 照夕湖叹了一口气,看他追问不舍,甚是执着,她便给他个答案好了: “不关紧要的人,我并不在意,尤其我知道可以离开,脱离这里,更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烦恼了,再说,我也可以还手,并不会真的吃亏。 你今天的所为,我完全理解,根生是你的命根子,你觉得我给他带来了危险,你发火这无可厚非,我自己也没想到可以这么勇敢。 接近了死亡边缘之后,我不确定再有下次,自己会不会怯懦,我想,可能会。” 照夕湖直白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并不羞于将自己的懦弱展现于人前。 霍无殇阿看着她小鹿一般纯净的眼眸,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她眼眸深处那不断溢出的恐惧,证明她还在后怕。 他非常理解,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时候,虽然他赢了,可是他也曾经后怕,怕到夜不能寐,他距离死亡那么近,敌人的血战友的血,是那么炙热,热到每个深夜都能把他烫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勇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明明第一次都可以,为什么后来再去做会那么害怕,怕到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那么懦弱的。 后来,是元斐,他们俩相互救赎,彼此带着对方走出了那恐惧的深渊。 而现在,元斐已经不再了,眼前的姑娘,却需要他带着,走出那困住她的大恐惧。 “嗯,那你有想过和离之后自己要如何生存吗?” “治病救人,我可以养活自己,就行。” “你也说了,女子艰难,此路更是难行,等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来与我说这件事吧。” “你、答应了?” 照夕湖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丝亮光,她瞪着眼眸看向他,虽然今天被他伤被他误会,但她似乎依然相信他言出必行。 “在你没准备好之前,我会以夫君的身份护着你,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算我对你的报答。” “嗯,好,谢谢。” 照夕湖不疑有他,瞬间像个乖巧的小绵羊一般,格外软绵可爱,霍无殇与她离得很近,看到她嘴角微微翘起,有了一丝丝血色,白里透红的像是成熟的蜜桃,他微微偏头,不再去看。 等他帮助她走出阴霾,她应该就不会再计较他的鲁莽了吧?到那时,他们再好好谈谈,她应该就不会和离也说不定呢,毕竟,他不是葛大根,她,其实是可以喜欢自己的。 霍无殇这样想着,把头回正,又看了她一眼,看她温温柔柔,乖乖的,只是脸色很白,像是病了一场似的。 他不由得伸出了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照夕湖被他搞愣住了,她傻乎乎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嘛。 四目相对,霍无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这么轻浮,除了娘亲,他跟嫂子们接触都是有限的,真的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他真的不是故意摸她的。 “我没发烧,你放心。” “呵呵,啊,确实,是凉的。” “嗯,那些黑衣人。” “啊,都跑了。” 照夕湖抿抿唇,松了口气,她知道暂时应该是安全了的,只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种事了,她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他。 “我看他们不是一般的强盗贼人,他们似乎一直追着要杀我和孩子,而且这么多人家偏偏闯进咱家,你心里要有数。” “嗯,我知道,我会处理。” 照夕湖看他回答的神色郑重,并不是敷衍她,她便放心了一些,毕竟男主是好好长大了的,所以就算有危险也肯定有化险为夷的办法的。 “好,你爹娘和二根还好吧?” “都好着呢,没有受伤。” 这个二弟不但好着,还很毒舌,说话呛人的很。霍无殇幽幽的想着,就见她终于松口气的样子。 “那就好,那你歇着吧。” 照夕湖说完掀起被子就要起身,就要下地,却被霍无殇一把按住了。 “怎么的呢?” “那个你的铺盖没了,你以后就睡床吧。” “没了?” 照夕湖环顾一周,果然没看到自己的铺盖卷,其他虽然有些杂乱,但显然敌人没有进得来破坏,那她的铺盖怎么会没? “是今天有几个人来帮忙退敌,然后他们没地方住,我就让他们暂时住到山脚下去了,把你的铺盖送他们了。 你、你就躺这儿吧,你放心,我躺另一头就好,有根生在中间挡着。” 照夕湖莫名其妙的就被按到了里面,看着躺的板板正正的男人,以及小腿微微弯着的根生宝宝,照夕湖无言以对,只好安静的躺下了。 没事,既然他答应了会和离,那他肯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和动手动脚的行为,这样,应该也是安全的。 照夕湖这般安慰自己,霍无殇却心如擂鼓,心脏跳得快要吐出来了,他紧闭双眸,耳朵却支棱起来仔细听她的动静。 很安静,除了三人的呼吸,她并无一点声响,霍无殇有点不放心,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夕夕还睁着眼睛。 “把手给我。” “嗯?” 照夕湖转头看向他,不知道要她的手干嘛。 霍无殇直接将根生的小衣服盖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他的大手覆盖了上去。照夕湖下意识就要抽回来,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句: “不要怕,我在,以后,我再也不会伤你,对不起。” 照夕湖的手,停顿了片刻,还是缓缓抽了出来。心,似乎安静平复了一点点,但感动和心动却没有,今日的一切,她虽然理解他,但也有点惧怕,她已经决定远离他,那便离的干脆些吧。 霍无殇虚虚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心里很是尴尬,却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闭眼睛睡觉。 再说葛二根送了铺盖回来,他心里还是依然不安,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那个扑过来替他挡刀的身影,她那么颤抖恐惧着,却依然挡在他身前。 他一时心中涨涨涩涩的,难以言说,便绕着家转了一圈,他还是不放心,生怕有什么漏网之鱼。 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朵,葛二根心里都揪紧了,他借着夜色掩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隔壁老王家的院子外面,隐隐约约的看到些模糊的黑影。 似乎是有人倒在那里。 第五十四章 借刀杀人 老王家只有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傻儿子,叫王小孩儿,因为他个子长得特别矮小如同孩子一般,他很大年纪才娶到一个长相丑陋又大舌头的残疾媳妇,两人生下一个女儿,王小花。 王老太家与葛家隔着一条小路,路两边有排水沟,人影就倒在老王家院子边的排水沟里。 葛二根拿着棍子,走近了才看出两人不是黑衣人,正是韩老三兄弟俩。 看着韩老三和韩老二昏迷不醒任人宰割的样子,想起他们曾经将他按倒在地凌辱的画面,葛二根眼中满是杀意。 他扬起手中的钢针,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要取了二人的狗命。 可是转念一线,这二人晕倒在这里,八成就是摸进来准备找他和夕夕的麻烦,可是被别人打晕了,什么人干的呢?难道是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只是打晕了人并没有下杀手,可能也是不想打草惊蛇吧,葛二根两个呼吸间便想到了这些,他嘴角一勾,扬起一抹狠厉的冷笑。 他大步走回了家里,拿了自己的褥子草席迅速去了山脚下,杜连友接过葛二根的褥子草席,心中更加感动,他如何看不出这是葛家兄弟特意匀出来的呢。 哎,将军对他们这些袍泽弟兄还是这么好!葛家这位年轻人也是好人啊,跟大根一样是值得相处的好兄弟,只可惜大根英年早逝,想到这些,几人心中满是叹息。 “我这就回家去了,你们快些收拾下吧。” 看着人都在屋里,葛二根瞥了一眼柴草下面的长刀,正是那些黑衣人的武器呢。他不再犹豫,也担心耽搁时间那两个禽兽随时会醒来。 拿了长刀,快速到了王老太家院外,果然两人还没醒,月黑风高,葛二根双手举起长刀,朝着韩老三的后心狠狠插了下去。 韩老三瞪圆了眼睛,却被葛二根狠狠捂住了口鼻,只发出呜呜两声,很快便断了气。 就在这个时候,韩老二发出一声轻哼,似乎是要转醒了,葛二根握住刀柄,朝着他的后颈就是一击,韩老二闷哼一声,便又晕了过去。 葛二根刚要举起长刀,感觉到一道视线,他嗖的一下转头,就看到王小花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葛二根眼中杀意涌动,有人看见他行凶了,那这个人,就不能留! “二根哥,让我帮你。” 王小花感觉到葛二根的杀意,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葛二根顿了一下,仔细审视着王小花,他并不相信她,而且这种事,她只相信死人的嘴是安全的。 他估计着给王小花一击毙命,不惊动别人的可能性,那王小花却出人意料的钻了出来,搬起水沟里挡水的石头,狠狠砸在了韩老二的头上。 她似乎也是害怕的,但眼睛却很亮,怕韩老二不死,又重复砸了两次,最后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了,已经没气了。” 王小花抬头望向葛二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再颤抖,声音都是稳的。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葛二根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好像刚及笄不久,她娘虽然有些残疾又痴傻,但家境不错,两家人丁凋零,就这么一个独苗儿。 所以王小花过得很滋润,及笄礼都是大办的。 小姑娘长得不好看,小小年纪下垂眼便垂的厉害,嘴有点歪,鼻子很塌,此时她专心的看着葛二根,眼中都是惊艳和欣赏。 这种眼神葛二根见多了,他唯一惊讶的是,这个王小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杀了人,竟然一点不怕,反而有点……兴奋? “二根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我也杀了一个,你总该信我吧。” 说实话,葛二根不信,现在王小花就在眼前,而刀就在他手里。王小花看着葛二根完美的脸,天太黑了,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他说话,她的脚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靠近了他。 葛二根握紧了手里的刀柄,脚下却一丝一毫都没动,这让王小花心里更激动了两分,他竟然不讨厌她的靠近呢。 “二根哥,他们就是死在贼人手上的,小花儿可以作证。” “你为什么帮我?” 王小花眼睛更亮,透着深深的喜悦。 “他们是坏人,他们看向你的眼神,让我讨厌,他还抢我的东西,还摸我,我恨死他们兄弟二人了。” 葛二根看到王小花眼神中的愤怒犹如实质一般,真真是恨毒了韩家兄弟的样子。难道?韩老二侵犯过王小花?葛二根的杀心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二根哥你快回去吧,我会把身上的衣服都烧掉的。” 说完,她最后看了葛二根一眼,一步跨过了排水沟,钻回了自家院子,还回头催促葛二根快些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葛二根按捺下繁杂的心绪,偷偷将长刀放了回去,然后又匆匆回了家,将身上的衣服一寸寸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将自己的钢针藏好了,这才躺下休息。 翌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照夕湖就爬了起来,霍无殇也没睡着,两人前后脚起了。 照夕湖将早饭煮上,便开始收拾院子,被武器看坏的东西照夕湖都堆放到一处了,如果官府来人,这些需要那就让他们带走,不带走的话她便用来烧火了。 很快厨房里飘出饭香,霍无殇调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咳,他出了屋子,躲到院中,才放声咳嗽,照夕湖听到了,眉头皱的很深。 这是毒性加重了? 她走到他的身边,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给他诊脉。 “毒性散开的有些厉害,我调整下方子,一会儿煎药吧。” “嗯,多谢。” “为什么会有黑衣人,冲着什么来的,这次没得逞后面还会不会有,你要心里有准备,实在不行,带着孩子去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照夕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不忍心根生有危险,不想他大好年纪就被连累丢了命,她希望他可以重视这次的事,长长久久的避开才好。 霍无殇看着她无奈心痛不忍担忧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不由得想起她昨晚上的行为,她假意抱着根生逃跑,引开了敌人,他一直没有深想,包括她昨晚提醒他他也没想到这么多。 现在又再次听到这个话,他忽然明白过来: “她知道或者她猜到了那些黑衣人是奔着根生来的!” 霍无殇一把抓住了照夕湖的手腕。 “你知道黑衣人的目标?” 第五十五章 你逾矩了 照夕湖既然提醒的话都那么直白的说出口的,还让人家带着孩子避难,那就会好好解释,除了说出穿来的这个秘密,其他的,她都不介意多告知一些,虽然她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我只是直觉,你从司州边境带着一个孩子归来,我又是在北山上碰到你们的,你们翻山越岭回家,带着个孩子为什么不走大路雇一辆马车呢? 这些或许你都可以解释,但是你中毒了,当然我不懂也可能战场上敌人的武器都是抹了毒的,我只是疑惑,你升任的多大的官,可以把女人和孩子带在身边呢? 还是说你做了逃兵,只顾着救走自己的孩子? 还有就是我的直觉,霍家军那么厉害,单凭一国之力要打成什么样子才会悉数歼灭?如果是多国作战,呵呵,几个人的小团队尚且勾心斗角,国家之间的利益联盟怎么会做到上下一心,如此顺利就灭掉司州屏障的霍家军呢? 如果是这样轰动大型的战争,那就是国战了吧,可是没有听到朝廷有派出举国之力或者大型的军队驱除外辱呀。” 照夕湖低声将自己能分析的,能说的都悉数说了出来,她直视着霍无殇震惊的眼眸。 “之前我只是直觉,可是昨天晚上,跑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意思?” “他们都来追杀我,甚至连房间都没进。” 霍无殇没想到那种情况下,这个姑娘还能发现这些,没错,那些黑衣人纷纷去追击,连“葛大根”都放过了。 这已经是直白的告诉夕夕,他们的目标就是根生! 言尽于此,照夕湖把能说能做的,做到仁至义尽,这样她离开也不会有心里负担了,她转身说了句“我去给山脚下的人送饭去”。 “我和你一起。” 照夕湖看了他一眼,刚想要拒绝,但忽然想到,他可能有事情与那些人交代,便说了一句: “好,那我们快去快回。他们几个人?” “九个。” “哦,好。” 照夕湖说完便麻利的将手里的早饭装盒,一篮子馒头一碟子咸菜,还有干菜炖地瓜,提着满满两篮子,去了山脚下。 他们人也是刚起来,正在院子里调息,他们穿的依然破烂,但显然是昨天在河里洗漱过了,干净了许多。 照夕湖二人一进来,里面的人立马立正站好,口称“将军”。 等霍无殇身后的照夕湖露脸出来,杜连友等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恩公。” “恩公,真是恩公。”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照夕湖也惊讶住了,这不是乡里那九个乞丐青年嘛,她目光在他们和霍无殇身上转了一圈就明白了,这九人,还真是兵士啊。 想不到是“葛大根”手下的兵。 “你们……认识?” “是,葛将军,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姑娘,医术很好的。” 几人当下便七嘴八舌的将照夕湖帮助救助他们的事迹讲了一遍,霍无殇惊奇的看了照夕湖好几眼,这姑娘,还真是本事。 “大家快来吃早饭吧,举手之劳,不用再谢了,现在看来,更用不着谢了。” 她把早餐放下,很是大方的说着,幽九等人很是开心,不停的说着真是有缘,一直夸赞着她,照夕湖都有点招架不住了,而且她着急回去,家里还有孩子呢。 “你在这里和他们叙叙旧吧,我先回去照顾根生了。” 说完照夕湖朝霍无殇点点头,便跟大家告别离开了。 “哎呦,真香。” “真香,恩公的手艺,能不香吗?我就没吃过比恩公手艺更好的饭。” 霍无殇盯着照夕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杜连友将手里的馒头递给他,他才回神。 “夕姑娘是大根的媳妇?” 霍无殇看了杜连友一眼,没有做声,杜连友心里顿时就觉得不好了。将军他不会是……? “将军,康姑娘应该就在澜江县。” “康丽?” “是的,康姑娘是您的未婚妻,当时老夫人派了专人保护的,当时她人没在司州,想来后面也不会回去的。” 霍无殇面色生硬的看向杜连友,似乎将他的心思看穿。 “我尚未定亲。” 杜连友当然知道将军没有定亲,只是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尝试着议亲而已,康将军是霍老将军手下大将,康丽又是唯一的嫡女,与将军是很相配的。 虽然霍家军没了,但只要霍将军在,一定可以重振霍家军的声威,所以霍将军肩上的胆子很重,他的方方面面都不能草率。 更更重要的是,夕姑娘是葛大根的妻子,将军用那样的眼神目送她,于礼不合。 “杜幢主,你逾矩了。” 霍无殇态度陡然就冷了下来,他语气深沉,显然是动了怒。杜连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其他几人也都不敢吃了,麻利的跪到了霍无殇面前。 “将军。” 杜连友低头认错,霍无殇深吸一口气,也不准备追究,现在每一个活着的霍家军都是他珍贵的兄弟,他不想因为女人的事情闹了隔阂。 哪成想杜连友望了他一眼,然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 “将军,老将军少将军都已经不在了,末将不能让您像以前一样随心而为啊,这些话我不说,如今已经没人能跟您说了。” 说到这里,杜连友竟然落下泪来。 霍无殇心里也是一阵揪痛,都是他以前生活上太肆意妄为了,远远没有他的侄儿元斐靠谱,要不然也不会让长兄的属下杜连友这般不信任他。 “杜幢主,本将军下面的话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我怀疑霍家军的覆灭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可能有天大的阴谋。你先别管我如何得知的。” 霍无殇看杜连友要说话,也知道他有疑问,但是他不需要他提问,只需要他听话,便直接打断了杜连友的欲言。 “所以我不但会好好抚养元斐的孩子长大,更会努力查明真相,你或者其他人,愿意留下来帮我我欢迎,不愿意的我绝不强求。 至于我成不成婚,想要娶谁,轮不到任何人置喙,你听明白了吗?” 九人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重大的秘密,面面相觑,却在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是,将军,末将明白,愿誓死追随将军。” 杜连友斩钉截铁的表态,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霍无殇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众人起身,霍无殇便问起了黑衣人。 “嗯,很好,吃过了咱们就去会会他们。” 第五十六章 你把将军当什么人了 霍无殇说完,勾唇一笑,和大家一起吃饭,杜连友看他沉稳有度,与从前几乎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看脸,他都要以为面前的人是少将军霍元斐了呢。 “或许,将军已经不是从前的将军了,也是,经历了那般变故,又有这样的隐情在,将军还怎么可能是从前那肆意张扬的霍家嫡幼子呢?” 趁着霍将军不注意的时候,关三伏拉过杜连友很是不赞同的提醒他: “将军的私事你瞎操心什么?连老将军老夫人都说随他的意,咱们更没有资格了。” “我这不也是因为霍家就剩他和根生了嘛,咱们不说,那万一……” “没有万一,你别忘了,将军现在就是葛大根,将军要是真的娶了康姑娘,那恩公怎么办?恩公还有活路吗?将军扮做他人,恩公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杜连友被噎了一下,确实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些呢。将军现在利用了夕姑娘,如果后面再把夕姑娘甩掉,那夕姑娘咋整? 关三伏看杜连友也转过来弯了,这才放心。 “对,所以,将军的私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咱们啊,都别插手。” “可是,重振霍家军的话,夕姑娘……可能什么都帮不到将军。” “你看看你,难道咱们重整霍家军还需要借助女人的力量?你把将军当什么人了,又把咱们兄弟当什么人啦。” 一顿话说的杜连友腾地一下脸红了。 “是,三伏,你说的对,将军要重振霍家军,有咱们就够了,将军要查明真相,有咱们也够了。” “哎,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杜哥。” 两人相视一笑,杜连友看着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兄弟,心里满满都是感动。看着外面和将军一起吃的开怀的众人,两人会心一笑。 …… 照夕湖回了家,把空间留给那个男人和他的战友,进屋看到根生已经醒了,此时天才微微亮,她怕今日尤氏不敢早早过来,便抱着根生去了张家。 一路上感觉各家都已经蠢蠢欲动,只是没人敢出门,照夕湖猜测应该都是等村长召集呢。 她快步去了张屠夫家,她上次支付的钱,还够用今天的,照夕湖想着昨晚上张云清的出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换一个奶娘,但是这两日她还是要用人的。 她到了张家,果然尤氏还在家中,但是已经起来了,她叫了尤氏,跟她进去哺乳,尤氏也明白今日照夕湖肯定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不免有点担心张云清昨晚的行为会不会耽误到她的活计。 “何姑娘,辛苦你亲自上门啦,上次给的钱还够用到今天,我没记错吧?” 照夕湖嗯了一声,已经听明白她的试探了。她准备回去和那个男人说一下,如果自己和离之后他有心娶张云清,那她就继续用,如果他也没那个打算,那她就与他商量一下,换个人哺乳。 反正两人已经说开,有些话有些事,办起来反而简单了。 尤氏看照夕湖声色平静,似乎没有生气,难道真的能不生气?还是不敢生气? 看着这孩子被她奶的白胖白胖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竟然有点像照夕湖的眼睛,尤氏不禁心里嘀咕,这孩子短短几日,出息了这么多,这可都是她的功劳呢。 她瞥了照夕湖一眼,觉得她在玉瓶村肯定找不到比自己奶水更好的了,所以就算云清暴露了她她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换掉自己。这么想她又继续试探: “昨晚上太吓人了,云清都被吓坏了,到现在都不敢出屋呢。她是太害怕了,突然看到你,吓得喊了一嗓子,她可不是故意的哈。” 尤氏觉得只要张云清咬死了不是故意的,谁也没辙,毕竟那种场面,哪个女人不吓得尖叫呢?照夕湖也不能说是云清故意陷害针对她呀。 再说,那些黑衣人追着她,她要是把黑衣人引到张家那才是罪过呢。可能真如云清所说,黑衣人是她招惹来的? 尤氏思维发散,密切关注着照夕湖的反应,机械的喂着奶,根生长出两颗小乳牙了,吃奶的时候力气大了很多,还喜欢咬东西硌牙龈。 “哎呦。” 尤氏惊呼一声,瞪着眼就要去捏根生的嘴巴,照夕湖却比她更快一步,伸手去摸根生的小下巴,还一直安抚他: “根生快松开,不能咬人,不能咬哦。” 根生果然松开了嘴巴,循着照夕湖的声音看了过来,然后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咧嘴笑了,乳白的奶水顺着他的小嘴就流了出来,照夕湖慌忙用帕子擦掉了。 尤氏有点不想喂了,怕被咬,如果照夕湖续费的话,她还能坚持着奶,可照夕湖只是嗯了一声,刚才以为她是乖巧应答,现在却觉得是敷衍了。 “乖哦,根生好好吃奶哈。不能再咬人啦,知道吗?” “哦哦。” 根生哦哦了两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叼住乳头大力吸吮起来,只是很乖巧的没有再咬人了。 照夕湖抱着根生出了张家,却看到一个裙角闪过,迅速拐去了后院。 是张云清啊,哼,看来不是害怕了躲在屋子里,是出去做坏事了吧?要不然怎么不来她面前冷嘲热讽一番,反而躲起来了呢。 照夕湖不以为意,抱着根生去了王大夫家,拿了两种需要增加的药材,便回了家。 把根生放到床上玩耍,还被子卷成圆柱体放到床边挡着,然后她便进了厨房,将霍无殇的新药方熬煮上,又把葛老大的药也煎上。 她往水缸一看,咦?二根居然没有去打水,她往二根柴房门口听了一下,没什么动静,她也不好去打扰,便提了水桶去了河边。 很快就装满了水缸,药也熬好了,正好熄火。 她把早餐端出来,这下只能去敲门了,主屋韩氏已经起来了,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显然惊吓过度了。 照夕湖只叫了吃饭,没安慰也没给她配药吃,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不会上杆子去做,又不是贱得慌。她回到柴房门口,刚要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你起来啦。” 四目相对,照夕湖放下手,大方的打招呼。葛二根气色也不好,看起来就是彻夜没睡,看到照夕湖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就弯了嘴角。 第五十七章 击碎流言蜚语 “早饭好了,正好来吃。”照夕湖的声音,像晨光荡漾在耳畔。 “嗯。” 葛二根淡淡应了一声,跟在照夕湖后头进了厨房,看到地上的水桶是湿的,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忘记打水了,他几乎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下。 “我去打水。” “诶,不用了,水够用的。” 葛二根往水缸里一看,居然是满的,就知道这是她早上干的活了。 照夕湖将早餐放到他的边上,叮嘱了一句。 “药炉上是镇惊安神的药,你吃完早饭记得喝一碗哈。” 她说完便要起身离开,昨夜里没休息好,今天又忙活了一大早,她确实是饿了。 “等一下。” “嗯?” 葛二根双手下意识就紧了紧手里的饭碗,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昨晚上为什么要冲过来,你明明那么害怕的。” 一想到她不过一切冲过来替他挡住那柄幽寒的大刀,他就止不住的战栗和震惊,可转眼就看到她吓得眼泪横流,浑身发抖。 这……让他心里满满感动,却又想不通。 照夕湖嘴角淡淡一笑,她真的是下意识就去做了,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当时太紧急了,没反应过来太多,呵呵,昨晚那么凶险,你不也是没放弃我嘛,所以,咱们也算扯平啦。” 照夕湖尽量说的轻松一些,她对他不算救命之恩,也根本没想着要他感恩或者回报,就像奶奶,对她好,没想要图她什么,她对奶奶好,也只是自然而然的事罢了。 葛二根看着她的衣角消失在门口,他怔愣了片刻,最终笑了起来,端起碗,嗯,今天的早饭,真的很香甜,一直暖到他心里,就连那碗药,都一点不苦。 …… 天亮了,玉瓶村好像终于活过来一般,有了鲜活的人气儿。 村长带着大部分的青壮年,终于敢出来了,大家一起来到了葛家,这是大根回归之后,第二次这么多人来。 “诶,你们听说了吗?” “你说的是贼人是何夕招惹来的事吗?” “可不就是这个。” “诶你们说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呀?” “那肯定是真的呀,要不怎么大家都在说。” “嗯嗯,我还听说这个何夕啊,在何家的时候就不受待见,爹不喜娘不爱的,你说所有人都不喜欢她不是她的错还能是什么。” “我怎么听说是她狐媚了外头的男人,人家找上来要打杀她呢。” 流言蜚语乱糟糟的在人群中飞速传播,张云清听到这些心里十分满意,偷偷朝她娘亲竖起了大拇指。 她们只不过是在众人背后偷偷议论了几句,说昨晚的黑衣人好像一直在追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何夕,这不,大家已经自动把流言补全了,已经演变成何夕狐媚男人了。 “村长大叔快请坐下歇息歇息吧,大根一会儿就回来了。昨晚上的事让他和您说。” 王村长点点头,带着村里几位有声望的老人一起端正的坐下了,照夕湖也自然的上了几晚茶水。 “这是……?” “我在上山采的草药,可以醒神名目,还能去火,这个时节泡水喝正好的。” “嗯,你有心啦。” 村长夸赞了照夕湖一句,村里便有那爱攀比嫉妒的妇人说话了。正是和张屠夫家交好的的两户人家,王老八家和吴金银家的。 “村长,听说昨晚上的贼人是大根家的婆娘招惹来的,到底是不是您老给个准话呗。” “就是,总不能我们担惊受怕一晚上,招祸的人还得了您的夸奖不是。”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啊,看样子还是针对她的。 “怎么回事?” 王村长沉声问道,他知道村里有几个妇人就是嘴碎,但既然有这个话,他作为村长,还是有必要听听的。 当下王老八家的便将这些传言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然后就期待的看着村长,想要得一句夸奖。 王村长就和众人一样,将目光看向了照夕湖,连看都没看王老八家的一眼。 “请村长明察,那些人拿着长刀,还穿着黑衣,遮着脸,冲进来见人就砍,我真的都快被吓死了,我这才刚来玉瓶村,平日里鲜少出门,真的不认识啊。” 照夕湖不着痕迹的就用最直白的语言告诉了大家,这群黑衣人特意这样打扮,不是强盗就是巨偷儿,一言不合就会夺人性命的,她可没那本事认识。 这个姑娘嫁过来,每天早起干活,忙忙活活一整天,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再看院子里一切都收拾的干净利索,这可跟只有韩氏在家的时候完全不同啊。 是个勤劳本分的姑娘,众人对她的话信了两分。 主要是那群人如果真的有理,那光明正大来找何夕算账就是了,何必乔装打扮呢?而且这样的打扮,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这种普通百姓,能接触的机会确实不多。 “你胡说,你要是没得罪他们,他们为什么只闯进葛家。” 张云清一看照夕湖几句话就说的大家面色松动了,当时就不乐意了。 “村长,这也是我想说的,我家靠近山脚,除了那没人住的破房子,就属我家在最外边了,呜呜,我们这可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对对,他们估计是从上山下来的,要是从村口进来,那遭殃的说不定就是张家了。” “没错,看来这山上也不安全啊。” 张云清很不服气,尤其是照夕湖全程无视她,只和村长解释,更让她愤怒。 “你说谎,明明那些人就是追着你的,我昨晚上亲眼所见。” 张夫人一听女儿要冲动啊,忙伸手拉她,可张云清又岂是别人拉的住的,越阻止她越敢说。 “她就藏在我家猪圈后面,我叫了一嗓子,黑衣人就追着她去了。” 众人顿时石化了,这张家姑娘,故意喊叫引来了敌人?这、这不是要了何夕的命吗! 也有人不可思议的发问: “难道贼人真是大根家的招惹来的?” “原来是你害我!” 照夕湖厉声质问了一句,其实她心里气愤,只是这面上却不得不冷静辩解: “我当时明明藏好了,听到叫声以为黑衣人闯进了你家院子了呢,所以慌忙跑走了,至于那么黑衣人,根本就不是追我的。” “不是?那是追谁的?” “不是追谁,而是被人追?”照夕湖瞄了一眼人群后头的幽九,他正探出了脑袋想要往她这院子里张望呢,只是人太多,他进不来,她忽然灵机一动,便有了说辞。 “什么?什么意思?大根家的,你快些说清楚。”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八章 暴匪与人命案 照夕湖腰杆挺得笔直,说出口的话斩钉截铁的。 “是有几位好汉刚好路过咱们村子里,他们落脚在山脚下的草房里了,昨晚贼人来了,他们冲了出来,追的贼人到处跑,这才没进到大家的院子里,也没有伤着我家的人。” “还有这种事啊。” “嗯,千真万确,他们现在就在草屋那边,我夫君一早便去道谢了。” 听了照夕湖的话,大家恍然大悟,纷纷表示,多亏了这些人啊,帮了大忙了,真是大恩人啊,是要好好感谢的。 唯有张云清气的不行,狠狠的瞪着照夕湖,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你胡说你胡说。” “大家要是不信,可以移步草房,相信恩公们还没有走呢。” 照夕湖云淡风轻,越是衬托的张云清的气急败坏,众人心里的天平便倾斜了一点。 然后就听到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还好没出人命。” “哼,那是大根家的命大,要不然,可就难说了。” 这分明就是影射张云清呢,可把张云清气了个半死。 村长沉吟片刻,便决定要去草房那边看看,这个时候,有人喊了一声: “看,是大根,是大根他们回来了。” 众人转头一看,果然是霍无殇那个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一青年一少年,三人一起走了过来。 “村长。” 霍无殇微微颔首和村长等人打招呼。 “大根啊,昨晚上究竟怎么回事啊?你媳妇说是你打跑了贼人是吗?” 霍无殇只微微看了说话的张屠夫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只来得及看到照夕湖嘴角嘲讽的笑。 他直视着村长,老老实实的回答: “昨晚上,多亏了这几位壮士相救。” 说着,便让出了身后的杜连友和幽九二人。二人一抱拳,便算见过了。 “大根啊,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霍无殇这次已经不看张屠夫了,他也不看任何人,只是看着村长那一桌上的几位耆老。 “他们过来两人和村长见见,其他还有几人看着贼人呢。” “什么?你们活捉了贼人?” “是的,村长。” “那快,咱们去看看。” 众人就要跟随村长去看贼人,这个时候,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一个妇人惊恐的跑过来,连呼不好啦。 “村长,不好啦,死人、死人啦。” “什么?” 这可是大事啊,王村长顿时脸色难看,如果出了人命案,那暴匪的事情就一定要报官了,村里出了命案,还惊动了官府,这对村子的声誉可是会产生很坏的影响的。 众人慌张移步,大家谁也不敢落单,匆匆来到了命案现场。正是靠近王老太家的水沟里。 照夕湖第一反应和众人一样,贼人行凶,可是她紧接着就产生了一个疑惑:“贼人没杀到根生,却杀了别人,那肯定就是进葛家之前的行为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她抬头想要看看霍无殇,却只看到他的后脑勺,她只好微微颔首,不让别人看到她的心思,却看到旁边的葛二根也跟她一眼,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想着什么。 “快看,是韩老三,还有一个……呕。” “这个脸有些敲坏了的,好像,好像是韩老二呢。” “这两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那还用说,肯定被贼人杀了呗。肯定是他们看到贼人了,被贼人杀了。” “可是他们怎么出现在咱们村子啊?” “玉树村的人可不好惹啊。” 王村长听着众人闹哄哄的,心里一顿恼火。霍无殇上前仔细看了看。 “身上有一点露水,估计死亡时间就是昨晚夜半。” 霍无殇沉着冷静的说出来判断,众人也都安静了些。一位耆老闻言,便点点头,接了一句: “那不正是贼人来的时候嘛。” “这个是刀上,一刀贯穿后心,看伤口是长刀,小九,去拿昨晚贼人的武器过来我看看。” 幽九领命而去,霍无殇继续查看,众人虽然离得远远的,但也都不舍得离去。 “从伤口刺穿的力道上看,是个男人。至于这个头部重击,看着好像不是一次伤害。” “大根你的意思是,这是反复被砸了头?” “嗯,武器……应该就是这个石头。” 旁边的村人闻言,吓得一蹦三尺高,他想看又不敢看,妈呀,刚才他难道踩着了凶器?吓死他了,他回去要把这双鞋烧了,真是恶心渗人。 “大成,去看看王老太在不在。” 王老太颤巍巍的由王小花扶着,走了出来,见到王村长就喊冤: “老弟呀,我家两个傻子啥也不知道,我一个老太太,吓得拉着我家小花儿,我们昨晚谁都没敢出来啊,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哇。” 看到老太太垂垂老矣,儿子儿媳又是那样的傻子残废,老太太确实是村子里第一可怜人了。她家有事都是躲着的,啥也不知道倒也正常,他叫她露面也没指望她能说出啥有用的。 照夕湖看了看村子,没有继续盘问的意思,也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了,她倒也不是怀疑王老太家,只是就在院子边,老人觉一般都轻,其实是非常有可能听到一点异常动静的。 但是她并不会出头,那贼人可恶,韩家兄弟也不是好人,在现代就算不死刑,也要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严重的无期徒刑和死刑也有的。 她下意识打量起来祖孙女二人,看到王小花一直低着头,偶尔抬起头也是不敢看人,不过王小花一惯如此,她爹娘痴傻,从小她就被村子里的孩子歧视和欺负。 王小花扯了扯王老太,小声说了句“我要回家”,祖孙女二人便回去了,也没人拦着,照夕湖因为刚才一直留心观察王小花,所以没有错过她往自己这边飘的那一眼。 她顺着那捋视线,微微转头,就看到了身侧的葛二根,葛二根看到照夕湖看了过来,他对着她浅浅勾了勾嘴角,谈不上笑,但足够友好。 很快幽九就跑了回来,带回了一柄带血的长刀,血迹已经干涸。 霍无殇比对了一番,给了村长肯定的答案: “看伤口是这个武器造成的。” “那还说什么啊,肯定是那些贼人干的,真是狠心啊,人命说杀就杀。” “大根,那些贼人可说什么了?有什么线索吗?” “村长,我倒是见过那些贼人身上的纹身,他们,可能是岩龙帮的。” 王村长倒吸一口凉气,岩龙帮?那可是真正的巨匪啊,好多年前已经匪名远播,连县太爷都悬赏捉拿过他们呢。 第五十九章 与夕夕心有灵犀 “真是岩龙帮?” “嗯。从身上的线索看,应该是这样。” 其实他已经从那两个活口中审问出来了,他们就是岩龙帮的,所以他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他审问真相是为了心中有数,至于明面上的口供,当然要官府去审。 “好好,送官,赶紧送官。” 王村长一下就想明白了,这样的巨匪,他们玉瓶村擒到了人,还上交朝廷,那是大功劳啊,对玉瓶村的名声只有好处,可再没有坏的了。 “大成,你去一趟玉树村,告知这里的事,看他们是不是也一起报官。” 这意思就是承认是岩龙帮杀人了。 那个叫大成的小伙子应答一声,麻利的就走了,王村长再次看向霍无殇,想要让他带人去送官,可看他脸色十分难看,霍无殇一下就明白村长的眼神了: “村长,可以请这两位好汉好人做到底,帮咱们村一起押送盗匪。” 王村长一听霍无殇的建议内心自然是极其愿意的,他将期待的目光看向杜连友,杜连友自然无有不应。 “我们兄弟几人也是无根的浮萍,能有幸来到贵宝地咱们就是有缘,我们非常愿意助王村长一臂之力。” 一句话说的王村长心花怒放,他当即就喊了村子里最强壮的一群壮年人一起去了。 围观的众人心里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压迫了,纷纷盯着场中的霍无殇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是张云清,一双眼睛已经黏在霍无殇身上了,真是半分都挪不开,她甚至吞了一口口水,轻声说道。 “娘亲,大根哥好厉害呀,他胆子真大,还什么都懂。” 张夫人也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此时的霍无殇在场中,真可谓一枝独秀,查看尸体,侃侃而谈,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而动。 自然就有那些婶子小媳妇的把他上下瞧了个仔细。 “看,大根那胳膊,真粗啊,那胸,好厚!” 岂止是好厚,简直是血脉喷张好吗? 因为之前一直在养伤,刚到家的时候也只有几位村长和老人见过,她们这些女子倒是今日才仔细看到霍无殇本人。 “喂,你们说,他会不会很厉害呀?” “怎么?你还想试试啊,也不怕你家老王把你腿打折?” “滚滚滚,我就说说,怎么,你看了不眼馋?你们看。” 说着,就抬着下巴示意大家看张云清。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眼中划过鄙夷。 “那位才是真的口水都流到地上去了呢。” “所以啊,何夕可惨了,你们说,她那个婆母,会选谁?” 照夕湖听着这群妇人越来越歪楼,她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这帮古代人,看到命案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还有闲心八卦,不过,照夕湖也不得不承认,群众的眼光还是亮的。 张云清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 等人群散去,有了这么大的一连串事件,接下来十里八村好多天的谈资都不缺了。 幽九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霍无殇身边,将看到的事情原委汇报了一遍。 “将军,我过来晚了,压根没来得及跟夕姑娘通气,可姑娘直接将抓暴匪的功劳塞给了咱们,压根不需要我通知。 她竟然说的和咱们商量的差不多,要不是知道周围没人,我都要以为夕姑娘是不是顺风耳偷听了去。 这下好了,你想让咱们定居在这里的想法估计没跑了。” 听着幽九叽叽喳喳的声音,霍无殇的心绪微微起伏,他还以为幽九通知到了呢,原来竟是心有灵犀?别说,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霍无殇第一次觉得幽九话多也是不错的优点,你看现在,他能把现场几乎是一比一的还原,还带表情动作的,讲述的真是生动。 进了院子后,他甚至屈尊给幽九这孩子倒了一杯水,韩氏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见到不认识的少年一直围着她的大根说话。 幽九连珠炮似的说话,连韩式几次想插话问问外头的情况都没机会。 “对了,这些。” 幽九灌了一大口水,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笑眯眯的,直接将一个钱袋子放到了桌上,照夕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她给他们的钱袋子嘛,糟了。 她连忙给幽九使眼色,可幽九和霍无殇的交流十分上头,压根没看到照夕湖阻止的意思。 “给夕姑娘的。” “哦,不是,不是我给的。” 照夕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说了出来,任谁都看明白这是银子,还不少呢。 韩氏立马上前,一点萎靡的情绪都看不出来了,她伸手就要抢,幽九感觉到有一只手横空出来,他反应极其灵敏,直接把钱袋子又拿回了手里。 “多少银子?” 幽九看着出现在院中的老太太,估计这是葛家人,便直接脱口而出: “六两。” “六两!” 韩氏的声音陡然尖锐,吓了幽九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韩氏伸手去夺,幽九身手敏捷,又岂是韩氏可以抢到的。 “这不是给何夕那个死丫头的吗?我是她婆婆,这银子就该归我。” 此言一出,幽九登时愣住了,其他赶来的几个兄弟也都怔住了,这什么情况?这人,是葛大根他娘,恩公夕姑娘的婆母? “不是,这不是我给的。” 照夕湖连忙又否定了一遍,韩氏直接就冲着照夕湖来了,看样子就是要动手。 韩氏此时伸手也极其灵巧,幽九等人还在发蒙,照夕湖却知道她的尿性,她直接扬起手,擒住了韩氏的手腕。 “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敢还手,我打死你,我去告你去。” 韩氏说着抡起另一只手,照夕湖只好再次治住她。 “我哪里有钱,我有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吗? 是我在路上救了一个人,这几位壮士想要给我感谢费,我没收。 得亏我没收,昨晚多亏了这几位壮士相救,要不咱们肯定都被暴匪杀死了。” “哎呀,我不活了,你这个丧门星,你说破天去也不行,那可是六两、六两银子啊!我的老天爷,你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死丫头啊,六两银子都不要,我不活了啊。” 幽九看到韩氏撒泼,看到照夕湖的无语为难,他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闯祸了,他给恩公姑娘惹麻烦了。虽然夕姑娘没挨揍,可这骂声,听着也难受啊。 几人想法差不多,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连忙将目光看向了霍无殇。 第六十章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霍无殇挑了挑眉,微微抬了抬下巴,幽九和八旗蹭的一下就窜到了韩氏和身边,双双架起韩氏的胳膊,直接将她拎回了主屋。 门Duang的一声关上了,虽然还能听到骂声,但耳边真的清净了好多。 “对不起夕姑娘,我错了。” “银子你们留着,去买些短打被褥,把必须添置的先置办了吧。” “你一会儿要进城?” 霍无殇想起夕夕说的三根的事儿,便问了一嘴。照夕湖肯定是要去的,如今她已经摊牌要和离了,工作一定要好好干,必须保住了,那可是她立身之本呢。 “那让他们陪你一块儿。” “好好,我陪夕姑娘一起,这买什么样的衣服,还是夕姑娘更明白。” “也好,那就一起吧。” 就这样照夕湖带着田其和幽九一起去了乡里。她先是去了布庄。 “姑娘请进,上次的细棉布孩子用着还好吧?” 照夕湖一听,老板这是将她认出来了呀,上次她买的很少,但是老板还是能记住她,可见这个老板挺厉害的。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长得很是端庄,虽然逢人很和气,说话也得体,但照夕湖很敏锐的在她身上感觉到疏离,看她招呼店里的其他客人,也是如此,便明白了,这个老板大概性情就是这样,端庄有礼,但内心冷淡。 “老板记性真好,我想给家里的兄弟们买些衣裳,您给推荐是成衣好些还是扯点布匹来做更合适。” “姑娘叫我娇娘就行了。方便问一下是有几个兄弟?是做什么穿呢?” “好,家里是九个兄弟,都是做农活。” 娇娘显然被兄弟数量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一单大生意啊。 “既然是做农活,粗葛布就可以了,也不用做长,短打省布料又方便干活,况且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娇娘说的是,就听您的。” 娇娘明显没有狮子大开口,给她推荐的是非常适合她家的,所以照夕湖也足够敞亮。 “如果着急穿就买成衣,不着急的话姑娘可以买回去自己做能省个手工费。姑娘是熟客了,如果在这里选成衣,手工费我只收你七文一件。” “就在娇娘这里买吧,麻烦拿三套这个孩子身量差不多的,再有一套和他身高差不多但要壮一圈的,另外五套就按照我家这个兄弟的身材,您给拿就行。” 照夕湖依次指着幽九和田其给娇娘看,然后还帮着选了颜色,男子的颜色不多,照夕湖就挑了耐脏的颜色。 每人买了两套短打,算上手工费一共花费不到四两,照夕湖又买了四匹布直接叫娇娘的人给裁成被褥了,又花费了一两多,剩下一两照夕湖直接买了鞋子,每人一双。 算是从上到下都配齐了,这样出门也不再像个乞丐了。 只是这银子是真不禁花呀。 “夕姑娘,这……这也太多了,我就不要了吧,我这还能穿。” “嗯,我睡草席就行,天热。” 照夕湖呵呵一笑: “不是说了听我的?呵呵,放心,银子可以挣。”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照夕湖果断付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们只想说,银子他们真挣不来,不过夕姑娘挣银子倒是很快,所以也不敢反驳了,乖乖跟着,反正霍将军的意思就是听夕姑娘的就行。 留下幽九在这里等,然后剩的二十文就给他,让他雇车送回家,安排好这边,便带着田其去了药堂。 华老大夫看到照夕湖倒是高兴地很。 “这两天来的倒是挺勤快嘛。” “嗯,有事。” “今天这两个妇人由你看。” 照夕湖没说什么,工作量安排的问题,她自然是听老爷子的,倒是华大夫,走上前来问: “夕姑娘今天还有时间做饭?” “嗯,做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尤其是只有两个病人要看的前提下。 “哎,那正好,青木诶,快去买菜。” “好咧,我这就去。” “诶,顺路告诉刘家酒楼一声哈。” 青木欢快的应答声传来,人已经跑走了。 照夕湖笑笑,便给两个妇人诊脉,她把人领到隔间里面,这样比较私密,妇人有点不信任她,还频频往外头华老大夫那边张望。 直到照夕湖开了药方,她还特意去问华老大夫,不知道华老大夫沉声说了句啥,那妇人连连点头,不再多言。 另一个妇人却不同,她听照夕湖说的言必有物,便信服了很多,只是对照夕湖小小年纪很是好奇。 照夕湖把两个药方开好,青木人还没回来呢,她也不进去帮忙抓药,那不是她的职责范围,而且这个抓药是要熟练工种的,她找药时间长的话,反而添乱。 她就站在柜台外面,等到华大夫不那么忙了,她问他要了纱布,然后坐到小隔间里缝了一个口罩。 照夕湖将口罩戴上试了试。田其就在门外,看到他的目光,她还笑了笑。 然后照夕湖就收回了目光,她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田其看她都看傻了。 “怎么了你?” 幽九拍了拍田其的肩膀,吓了他一跳,他人也瞬间回神。 “我好像见过她。” 看着田其一直盯着夕姑娘,幽九一阵好笑: “你傻啊,夕姑娘你还没见过啊。” “不是,我是说,她的眼睛,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一直跟着少将军,见过什么女人啊。” 听出幽九的调侃和不信,田其辩解了一句。 “不是,我真见过。” “好好好,你见过,车在外面,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哈,喏,剩的钱,你拿着,夕姑娘饿了你给买点吃的,可别饿着她。不用说我来过,我先走啦。” 幽九实在不放心那些衣物,那可是夕姑娘给买的,所有钱都花了呢,要是丢了他得心疼死。 “可是,我感觉好熟悉,是哪里见过呢?” 田其一直小声自言自语的,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便拍拍自己头,不再烦恼了。 青木很快买了食材回来,照夕湖此时也看出来了,华老大夫想吃她做的饭,所以看诊的病人就自己上阵,照夕湖心里一阵好笑,抬脚就去了后院厨房。 麻利的做起了午餐,很快就飘出来饭香,闻着就让人惦记。搞得前头看诊的人差点分神,纷纷问华大夫在哪里找的大厨,这味道简直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 沭阳终于吃饭了。 华老大夫洋洋得意,华大夫赶紧解释: “不是厨子,是家里亲戚。” 这时候一直在后院休息的一个小童蹬蹬蹬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 “爹,好香,孩儿饿了。” “好好好,青木快去问问。” 华大夫一听自己儿子居然主动说饿,想要吃饭,这让他欣喜若狂,连忙催着青木去看。 青木自然知道华大夫这个儿子生下来就娇弱,一直厌食不爱吃饭,连华老大夫都没辙。 “哎我这就去。” 听到青木特意来问,照夕湖说马上开饭。便趁热将餐食都端上了桌子,酸辣烤鱼,金黄的水蒸蛋,清炒时蔬,还烤了红薯,蒸了米饭。 看到华大夫领着一个瘦弱的男童进来,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小孩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餐食,忽然又说不饿不想吃了。 “怎么了沭阳,刚才不是喊饿了想吃吗?” 华沭阳嗯的摇着头,用整个行动表示拒绝吃饭。 “嗯,他不吃就算了。” 华老大夫情绪低落了两分,并不强求: “小公子出生就脾胃不好,厌食,不爱吃饭。这不,老先生都没法子。” 听了青木小声告知的话,照夕湖仔细打量了华沭阳一眼,看脸色不用把脉都能看出有点脾胃失和,华老大夫都调理不好大概率是孩子他娘亲身体就不好。 不过也跟这个年纪的小孩的性情有关,他们不爱吃饭挑食也很常见。 “小沭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照夕湖蹲到沭阳面前,沭阳牵着华大夫的手,看着她,也不做声。 “你看那桌上的黄黄的那道菜了吗?小姨告诉你哦,我可是会法术的,我可以把它变成小动物,你告诉小姨,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啊?” “我喜欢木马。” “木马呀,没问题,你等着哈,小姨去给你变。” 说完她便把那水蒸蛋完整的取出一部分,然后放到一个漂亮的瓷碗里,然后用蔬菜碎和小刻刀,在蒸蛋上面做出了一个小木马。 “铛铛铛,你看,是不是小木马?” “真的诶,还是绿色的!” 沭阳眼睛一亮,顿时拍手跳跳的表示他要吃,要吃小木马。 就这样,沭阳第一次吃掉一碗的蒸鸡蛋,这一幕看的华大夫感动不已,连连招呼照夕湖用饭,差点就要用公筷给照夕湖夹菜了,看得那嬷嬷一直欲言又止的。 等吃完了饭,照夕湖便要去学院那边等着葛三根去了,但是她家最近“添人进口”,还一次就是九口人,她需要些周转的钱。 华大夫直接把她这两天看诊的提成给了她,还直接进了一个整数给她,足足有三两银子。 “不用不用,华大夫按照实际的给我就好。” “你拿着拿着,今天多亏了你,沭阳才能好好吃顿饭。我想问问你,你接下来是每天都能来吗?可不可以请你给沭阳做点东西吃。” “咳咳。” 华老大夫咳了两声,照夕湖看过去,老爷子却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照夕湖顿时笑了: “没问题,顺带手的事儿,只要我过来,不但可以给沭阳做,给大家都做。”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夕姑娘了。” “您不用客气,我每天蹭饭,是我占便宜了呢。” 照夕湖说的俏皮,华大夫心里一阵熨帖,对照夕湖的感官更好了。 杨嬷嬷看到照夕湖拿了银子,还不少,跟华大夫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熟。 “哼,一个厨娘罢了,巴上老爷不放了还,居然还上桌吃饭,果然是年轻的丫头片子,没大没小的。” 照夕湖去后院想要将厨房收拾利索,虽然华大夫一直说不用,有嬷嬷和青木在呢,但照夕湖看着还有点时间,也不闲着,直接去干活了。 一顿饭的功夫,小沭阳对照夕湖很是熟悉了,在他心中,夕夕小姨就是天上的仙女,可以变出来好吃的木马。 他跑去厨房围着照夕湖前后转,照夕湖也和他聊天,把他逗得开心不已,杨嬷嬷找了一圈,才在厨房看到两人。 “小公子,您是男子,怎么能进厨房呢。” 说着还不赞同的看了照夕湖一样,照夕湖自然不会跟个嬷嬷多说什么,她只是对着沭阳说: “去外面玩儿吧。” “我要你陪我,嬷嬷你去收拾去。” 说完小沭阳便扯着照夕湖的袖子,往外面拉她。青木见状,连忙说他来收拾,杨嬷嬷本就不想留下,便也跟着出了厨房,她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看着小公子的,粗活不是该她干的。 “那个夕夕姑娘啊,你做的东西小公子都爱吃,能不能教教我,你想啊,晚上你不在,小公子吃不到你做的,不是得挨饿嘛。” “可以啊。” 杨嬷嬷已经做好要多磨几句的准备,到时候把老爷拉出来评理,夕夕姑娘也可能会教她一两样做法的,如果真的啥都不教,那肯定会在老爷和老太爷那边留下很坏的印象。 对于杨嬷嬷来说却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她劝说带威胁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想到照夕湖直接答应,没给她多说的机会。 “你真的肯教我?” 不会是耍阴招,故意教我错的吧? 这么想看向照夕湖的眼神就带着探究和不满。 照夕湖从小就尝尽人情冷暖,她的眼神虽然隐晦却瞒不过照夕湖的眼睛。 “怎么?呵呵,不是你说的想学?” “啊,是,那你说说吧,怎么做?” 杨嬷嬷想,反正自己也不是厨艺上完全不懂的,大不了做出来她先品尝就是了,如果这个夕夕姑娘藏私,她到时候再揭穿。 “等一下,杨嬷嬷,你这样不太好吧,那是夕夕姑娘的手艺,怎么可以轻易讨要呢?” 青木从厨房冒出头来,他就是怕夕夕姑娘吃亏,果然,在杨嬷嬷面前,夕夕姑娘一个回合都接不下来,他最是知道这杨嬷嬷的德行了,只是人家是夫人的人,他作为药童,不好多说。 杨嬷嬷倚老卖老的瞪了青木一眼: “哎我说青木,夕夕姑娘心善愿意教我,关你什么事?夕姑娘收了老爷的银子,自然会事事为小公子考虑的。” 那就是说,照夕湖收了三两银子,那么照顾好华沭阳的饮食就是应该的,她要是晚上不在,那就应该教给在的人,好给小公子做吃食才对。 什么银子!那可是夕姑娘的诊金! 这杨嬷嬷,这是把夕姑娘当厨子了? 第六十二章 彩色豆腐。 照夕湖笑了,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这个杨嬷嬷是欺负她年纪小面子矮,不好意思拒绝她是吧,那她可能想错了,照夕湖虽然不是那种直接跟人干架的人,但也不爱吃亏。 “嬷嬷说的有理,银子我都收完了呢,那我就先走了,回见了哈。” 说完,她也不理会杨嬷嬷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直接温柔的朝着沭阳招手。 “小沭阳走啦。” “嗯。” 沭阳直接小跑着路过了杨嬷嬷,直奔照夕湖大腿,杨嬷嬷抬起手来只来得及摸到孩子的衣角。 “小公子。” 照夕湖领着孩子往前院去了,杨嬷嬷到底不好在药堂里大喊大叫,出口成脏,一回头就看到青木得意的进了厨房,当下杨嬷嬷更不爽了。 “这死丫头,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敢拿老娘的话堵我了,真是惯得!” 照夕湖去了前头就拿了纸笔,写了一个彩色面条和彩色豆腐的做法,顺便问起华大夫,是何人给小公子做吃食。 “刘嬷嬷吗?那你把这个交给她吧,可以晚间给沭阳试着做做,看他喜不喜欢。” “老太爷、老爷。” 一个和杨嬷嬷年纪差不多的婆子走了进来,很是直爽的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华大夫: “刚听老爷们在说刘嬷嬷,是在说我吗?” “啊,刘嬷嬷来的正好,嬷嬷看看这个。” 华大夫说着,便把手里的食谱递给了她。 “这位就是母亲身边的刘嬷嬷,沭阳吃饭只认刘嬷嬷。” “老爷说笑了,小公子不喜吃饭,我这真是惭愧。等等,这……老爷这食谱哪里来的?” 刘嬷嬷刚谦虚了一句,待看清食谱上的,当即惊讶的不行,连忙发问。 “喏,夕姑娘给的。” 刘嬷嬷这次认真打量了照夕湖一遍,满是赞赏的点点头: “夕姑娘么?你这孩子倒是很有想法,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啊?这样做出来的面条和豆腐一定色彩漂亮,还能做出图案来,小公子肯定能爱吃!” “嬷嬷的手艺沭阳肯定喜欢,那个华大夫,我还有事,今儿就先走了。” “等一下。” 居然是刘嬷嬷开口叫住了她: “这个菜谱交给我,我也不能占你便宜,这样吧,十两银子,菜谱就算是我买下了,以后我把这个想法用在别的吃食上,姑娘也不能再有异议,姑娘觉得还可行啊?” “啊不用了,本来就是想交给为沭阳做餐食的嬷嬷的,不是您也会是别人的。”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华家的人,只是老夫人请来帮忙的,所以姑娘尽管收下,我可是要用来做生意的。” 这个时候,华大夫也笑着解释了一句: “刘嬷嬷家做豆腐起家的,刘家家里都是做吃食的,咱们乡里最大的酒楼就是刘家的。” “所以,姑娘一定要收下,如果觉得价格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量。” “那就不用了,价格就依嬷嬷的意思。” “好,爽快,松子儿,去酒楼给姑娘取银子。” 旁边一个伶俐的小伙子应了一声就要跑走,照夕湖就直接让田其跟去了,然后说好在学院门口见面,刘嬷嬷这边直接笑着把菜谱揣了起来,然后很是大方的和华大夫寒暄: “我是来接小公子回去吃饭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呢。” 照夕湖和她打了招呼就要离开,她蹲下身,和小沭阳告别。 “小姨明天来吗?” “嗯,来,沭阳喜欢的话明天也可以来,小姨还给你做好吃的。” 沭阳开心的拍手,抱抱照夕湖的大腿表示他的开心,直接把照夕湖的心萌化了,看的华老大夫一阵撇嘴。 “你倒是讨人喜欢。” “嗯,天赋异禀,哈哈。” “小丫头,挣钱够快的,比我老头子还厉害。” 照夕湖连忙凑近了华老大夫一点距离,小声说了一句: “那还不是在您老的地界儿上,有您压阵呢,要不我哪能拿到这么美丽的价格。” 这么直白的事实让照夕湖调皮的说出来,华老大夫心里一阵熨帖,简直比他自己拿银子还开心。 顿时老大夫满是褶皱的老脸就笑出了一朵花儿来,引得旁边聊天的刘嬷嬷往这边看了两眼。 毕竟能让那位性情古怪的老大夫笑成这样的人可不多见,那老大夫的脾气秉性啊,连她这种八面玲珑的生意人都怵得慌。 …… 照夕湖去了学院,只等了片刻葛三根就出来了,果然身后跟着余洪泰五个人。 “夕夕姐。” “呦姐姐今儿又来请我们兄弟吃饭吗?” 轻佻嘲讽的语气说出来,显然就是故意气照夕湖的。 “我请你们吃顿便饭倒是没什么,就怕影响你们的名声。” “请不起就说请不起的,说什么影响我们名声啊?倒是你一个姑娘混迹我们几人中间,呵呵……” 余洪泰说完,五人齐齐哄笑,显然是不怀好意。 照夕湖却完全不在意,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可告诉你,今天别想用一碗面打发我们,我们余公子可以有头有面的人物,今天我们要吃刘家的喜客来。” “你们休想。” 葛三根气愤不已,他后悔了,真不该让夕夕姐来,这群无赖! 照夕湖却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开心不已,直到他们中又有人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嗯,我笑啊,这世上只有一种男人,一直让女人给饭吃。” “一种?” 几人对视一眼,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顿时恼怒不已。 这个讨人厌的女人,居然骂他们兄弟是吃软饭的! “所以啊,为了几位的名声,我肯定不能请你们吃饭了。” “你找打。” 余洪泰说着就扬起手来,照夕湖对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拍,顿时把余洪泰的整个胳膊都打麻木了。 “哎别生气嘛,我话还没说完呢,少年这脾气也太急了吧。”照夕湖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却不是真的要把人得罪死了,正想说出目的,却听到一声娇喝。 “阿泰,你在干什么?” 照夕湖转头一看,这不是曹夫人嘛,她怎么来了?照夕湖目光在曹夫人和余公子脸上转了一圈,好像明白了什么,瞥了余洪泰的那被扶着的手臂一眼,顿时有那么一米米的心虚。 余洪泰另一收扶着僵硬不堪的手臂,却不敢叫人看出来,傻不愣登的看向曹夫人,喊了一句:“阿姐。” 第六十三章 这回真是自己人。 “夕夕妹妹怎么是你,你们在干什么?” 前一句声音如沐春风,后一句却隐含威胁,余公子从小就被这个阿姐血脉压制,此时恨不得倒退两步躲到人群后头去。 夕夕妹妹?阿姐叫这邪门丫头叫的很亲切啊。 其他几人也全都愣住了!这个打了余公子的姑娘是公子姐姐的妹妹? “阿姐我……” “这几个孩子和我家弟弟有点矛盾,我正给调节呢。” 余洪泰嗖的一下就把目光转向照夕湖,调节?这姑娘心可真黑啊,她哪里是调节啊,分明是给葛三根报仇,对他下黑手呢,要不是阿姐突然出现,他们哥几个都得让她阴了。 说不定到时候就会全身麻木半身不遂的,余洪泰见过赖皮的小子,可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呢,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还调解。 余洪泰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一贯是打仗不能告状的,否则会被说没义气,会被所有人孤立瞧不起。所以一听照夕湖的话,顿时都是附和起来。 “是的是的,都是误会误会。” “对对对,我们这就是不打不认识。” 一个矮个子少年自以为说出一句成语来,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都搞大了,旁边的兄弟们更是一脸赞叹,连声重复。 曹夫人差点没笑出声来,看到自家弟弟不免一阵来气,这都是交的什么朋友啊,乱七八糟的。 “阿泰,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位夕姑娘了。” 余洪泰这次是完全愣住了,这完全没想到,这个会是阿姐的“恩人”啊,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呢? 阿姐口中那个女大夫很厉害,帮阿姐调理好身子用的时间非常短,甚至前两日阿姐还说,女大夫可能帮助她成功备孕。 如果阿姐能怀孕,生下一个儿子的话,那阿姐在曹家的地位将完全不同,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女大夫的手段,也就说,是要靠葛三根他阿姐。 “夕姑娘,幸会幸会,之前都是误会,我跟您保证,以后三根就是我余洪泰的兄弟,生死之交,您放心,在这佟济书院,绝对没人敢动三根一根毫毛。” 葛三根被余洪泰搂住脖子,哥俩好的招牌动作让他很是不舒服,可此时五人纷纷上来示好,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夕姑娘放心,我们余公子别的长处没有,但绝对一言九鼎,不信您可以去打听打听。” “这有什么不信的,既然是三根的朋友,那我就是沾着边儿的阿姐了,阿姐请吃饭绝对没问题。” 余洪泰一点都没脸红,直接顺杆爬: “行,那就让阿姐破费了,咱们就吃面条吧,阿弟我就想这一口儿呢。” 照夕湖微微一笑,对余洪泰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小子儿,挺行啊,情商相当可以了。 “太好了,我还带来些食盒,刚好给你们添菜。” 曹夫人直接让婢女把食盒拿上前来,直接顺着她弟弟的话说,也没提不让照夕湖请客的话,再一看曹夫人拿出来的伙食之好,她微微一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姐弟俩,家族遗传吧,以后肯定都是交友广泛的货。 大家入座,照夕湖直接人手一碗点了面条,还给田其的都付了钱,照夕湖跟老板打听了一下生意如何。 “姑娘,实不相瞒,今天生意好的都出乎我的预料,说实话,给你们这些人煮完,我们连自己人吃的都没了,得让活计去新买面粉了。” 老板笑的牙不见眼,照夕湖点点头,微笑着祝贺了他,那边餐桌上的余洪泰连忙将昨天照夕湖卖给老板方子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语气里满满都是赞赏。 田其很快就回来了,他把银子恭敬的交还给照夕湖,照夕湖却摇摇头,让他收着。 “这些你拿着,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做些什么事,这些就算是启动资金吧,等你们赚了再还我,这些就不用让家里知道了。” 虽然照夕湖没有明说他是谁,但田其心里明白他就是霍将军,至于不告诉家里,他就想到了葛大根的娘韩氏,然后便听话的将银子塞进了怀里。 一群孩子开心吃面,只有余家姐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余洪泰:这夕姑娘面对银子的时候那一脸坦然一点都不像个村妇啊。那钱袋子看起来少说十两八两的吧? 曹夫人余安宁:她看诊的时候,那气度更不凡呢。 一个不经意的插曲坚定了两姐弟交好的决心,却不知照夕湖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哎,真希望快点和离啊,那韩氏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就炸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韩家两兄弟被杀的消息,估计已经知道了吧,到时候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开怀,于洪泰要想交好一个人,尤其一个少年,还是很有办法的,等吃完,葛三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着惺惺相惜的感动了。 照夕湖: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呀,算了,有了现在这个交集,三根以后应该不会被霸凌了。 …… 照夕湖回了家,正好尤氏来喂了奶,她特意磨蹭一会儿就是等照夕湖回来要先支付后面两天的银钱。 张云清在院中和韩氏说着话,照夕湖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叫了声婆母,没有理会张云清便进了东屋。 将后背那道灼热似火的视线隔绝到门外,尤氏从小隔间出来只看到照夕湖关门,她暗自恼怒照夕湖溜得太快。 心里对照夕湖辞退她的担忧更浓了一分。 事实上照夕湖找霍无殇,也正是要商量这件事。 她才刚开个头,还没进入正题呢,门就被推开了,韩氏难以置信的站在门口,看向霍无殇,直接冲了进来: “大根,老二老三……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娘啊。” 照夕湖一听韩氏的话,抬头看向了门外的张云清,一定是她告诉韩氏的,除了她没别人。 张云清挑衅的看了照夕湖一眼,一错眼就看到霍无殇眼神幽冷,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这一眼,张云清便身体发冷,好像被强大的猛兽看了一眼似的。 霍无殇只淡淡的客观的陈述了韩家两兄弟被杀的种种事实,没想到,韩氏听得痛哭流涕,然后竟然猛的冲向了照夕湖。 第六十四章 我敢发誓你敢吗! “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够了,这与她无关,那武器是昨晚那群人的,而且那杀人的力道根本不是女子能达到的。” 霍无殇拦住了韩氏,想要用实在的证据替照夕湖解释两句,可韩氏根本不听,反而她很很有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你的姘头干的,你说,是不是你和葛二根那个野种合谋害我家老三,一定是这样,你们和他有过节,就是你们下的黑手!” 照夕湖一把将她制住,黑着脸冷若冰霜: “婆母这样大的罪名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说,那可是杀人啊,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你休想栽赃到我身上。” “我就说贼人是你引过来的,现在连葛婶子都这样说,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张云清其实还没来得及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出照夕湖呢,韩氏就直接说照夕湖是凶手了,这如何能不让张云清兴奋呢。 当即便想要罪名扣死在照夕湖的头上,此时的张云清已经激动到无视霍无殇深潭般幽寒的眸子了。 “你居然背着大根哥偷人,还是自己的小叔子,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儿。” “张云清你几次三番诬陷我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贼人与我无关你心里也明白,你想要抢我夫君,只要葛家同意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为什么非要害我性命呢,你小小年纪,手上沾着人命,也不怕做噩梦!” “你胡说,明明是你的行为古怪。” “我胡说!那你敢发誓吗?我敢!我敢发誓我与葛二根清清白白,我对他绝无半分男女之情,你呢?你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你对我夫君绝无半分苟且之心,你有生之年绝不会嫁给他,你敢吗!” 照夕湖一句不让,每一句都斩钉截铁,言辞犀利而决绝,完全不给张云清继续提起贼人追杀她的可疑之处。 “你、你休想,你红杏出墙还想霸占这大根哥,脚踩两条船,何夕你简直不要脸皮。” “来啊,那咱就一起发誓,如果我对葛二根动情,就让我受尽千刀万剐车裂而死之刑,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如果你对我夫君动心,呵呵,我也不要你惨死了,你就红颜早逝、命短早夭,然后让别的女人霸占的你的嫁妆、睡你的夫君、揍你的娃,就这样,很简单吧,来,咱们一起起誓。” “我不要,我才不要发誓,你德行有亏,婆母不喜,你就应该自请下堂,只有我才能给大根哥幸福。” 张云清气的七窍生烟,愤愤的躲在尤氏的身后,看着霍无殇满眼都是委屈,好像照夕湖给她气受了似的。 “哼,你以后也不要来我家了,你张家的人,我用不起。” “喂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辞退我吗?” “对,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你和云清之间的事凭什么牵连到我!” 照夕湖打量了尤氏一眼,尤氏微微扬起了下巴,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这还不简单,我这就是在迁怒啊。” “你!” 张云清一看嫂子尤氏被开除了,顿时火冒三丈。 “你算什么,大根哥还没说话呢,几时轮得到你来决定我嫂子的去留。” 照夕湖冷笑一声,看向霍无殇,她刚想告诉他,如果继续用尤氏也不是不行,只是别指望她来掏银子就是了。 还没等她开口,霍无殇直接瞥了一眼张家的二人,直接扬声喊了一句。 “三伏,送客。” 然后关三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张云清二人说道: “请吧二位。” “哼,我不走,葛婶子还没说话呢,你们凭什么……” “姑娘最好快一点,关某是个粗人,不懂得姑娘的娇贵,动起手来再让人看见,损了姑娘清誉,我可不负责娶回家。” 说着话,两只手交错握着手腕,将手腕转的嘎嘎响,吓得尤氏连忙后退,简直不可思议,满口骂着: “粗鄙,简直粗鄙。” 张云清尤自不信,还声声唤着“大根哥”,却被尤氏连拉带拽的扯走了,她心里万分清楚,如果张云清在这里出了事,第一个遭殃的人肯定是她。 “怎么可以这样,大根,你信娘的,老三和老二的死肯定和她有关,只有她和那个野种才与老三有过节,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娘啊,娘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有过节,我就会杀人吗?我都没见过他们。” 照夕湖看着继续胡搅蛮缠的韩氏,心里一阵厌烦,这韩氏,又不能像张家人那样丢出去,真是太讨厌了。 “肯定与你有关,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与你有关。” “为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来找你的。” 韩氏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在场的照夕湖和霍无殇恍然大悟。 “所以,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来找夕夕麻烦的,是来报仇的。” 霍无殇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质问了韩氏,他就说嘛,村里人也都疑惑,大半夜的,这兄弟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很可疑不是吗?走亲戚的话竟然不是在白日里。 照夕湖连连冷笑,反复看了韩氏好几眼,看到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还怒声质问照夕湖笑什么。 她收了笑,满脸冷漠的上前,一把抓住了韩氏的胳膊。 “走,我们现在就去见官,你尽管把任何罪名往我头上扣,我不想好了,你们韩家葛家的每一个人也都别想好。” “你,你想干什么?” 韩氏忽然被照夕湖决绝的拉着往外走,一时有点醒悟,不知道照夕湖想要干啥,只单纯的反抗着,不想被拉去见官。 “哼,当然是在公堂之上将你家人做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说出来,我要让全澜江县的人都好好知道知道,看看你们都是什么货色。 我倒是要看看,我舍得一身剐,能不能把你们全家拉下地狱。” “不行,我不要去。” “必须走,咱们现在就去。我还就不信了,我没杀人,县长大人还能像你一样随便污蔑我不成。 大不了我就与你葛家义绝,我以后终生不嫁又如何,我要你葛家韩家每一个后生都前途尽毁,名声扫地,女子嫁不出,男子不得娶。” “你、你不怕死吗?” “你现在不就在置我于死地吗,我以前可以撞墙,现在我就敢在公堂上撞柱。走,今儿咱们必须去。” 韩氏口中叫着“我不去我不去”,照夕湖却不由她,韩氏挣脱不开,她向霍无殇求救霍无殇却只当看不见,最后她没得法子,直接两眼一闭,装晕了。 第六十五章 根生可不是她亲生的 照夕湖又拖着她走了几步,直接拖不动,累的蹲在了地上,这个时候,霍无殇给关三伏使了个眼色,关三伏赶紧上前。 “夕姑娘,这老太太晕了,要不我先给她送屋里去吧,杜哥他们已经和村长去县城里了,事情怎么判,县长大人一定有主意的。” 关三伏说完,韩氏的面皮抖动了一下,照夕湖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屋里传来根生的哭声。 照夕湖哼了一声,进了屋,很快根生就不哭了,咯咯的笑声传出来,冲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照夕湖将村子里哺乳期的妇人又排了排,决定去杨老面家问问,他家是做豆腐的,条件应该也还好,至少豆腐是不缺的。 如果不行,总还有其他备选,只是要快些了。 霍无殇等她哄好了,就让她去找奶娘了,他则抱着根生去见了田其等人。 几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后面的一些落户安居以及能做的活计等,这才知道夕夕给了十两银子作为他们的启动资金。 幽九一张嘴,将照夕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其他几人拿着属于自己的行头,也都是知道感恩的,一时之间都是说照夕湖好话的。 田其还将照夕湖摆平了余家公子的事学了一遍,众人又纷纷夸赞起照夕湖的医术,霍无殇看他们高兴的样子,竟然觉得与有荣焉。 最后他们暂定了去北山打猎,然后在村里定居,看看能不能买点田地和荒地,开荒的话,明年也能对付点口粮。 现在过了播种时间,田地估计买不到,荒地倒是有可能,只是时间上,只来得及种一些蔬菜了,成熟期短的还有机会收一波。 照夕湖找到了杨老面家,与葛家倒是近,只隔着张婶子一家,照夕湖到的时候,杨老面出去了还没回来,只有他媳妇和女儿在家。 而照夕湖要找的奶娘就是他们家的女儿杨茵,杨老面两口子老来得女,后来就招了个上门女婿黄盛,两人得了一个儿子,这可是杨家最高兴的事儿了。 “杨婶子好。” “呦,大根家的来啦,你是有啥事啊?” 照夕湖以前来买过豆腐,杨婶子对她印象不错。 “是有个事儿,我想问问茵茵姐姐奶够不够,能不能奶一下根生,我给她五文一天。” “五文?” “嗯,我知道茵茵姐姐还没出月子,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给根生抱过来喂。那个,你们同意吗?” “同意同意,茵茵每天都和豆浆子,奶水足得很,呵呵,我只是没想到你花这么多钱。” 葛家什么条件她作为邻居还是知道的,以前葛老大夫在的时候还凑合,自从老大夫去了,葛老大又残疾了,家里小的还在读书,葛家那条件啊,简直直线下降。 没想到这大根家的对那外头带回来的孩子倒是真心实意。 “行,那我晚上带根生来试试,看他吃不吃,吃的话,晚上我就装些在水囊里,只白日过来打扰。这是五文……” 照夕湖说着就将手里的铜钱往杨婶子手里塞,却被杨婶子推了回来。 “你这孩子,根生还没吃过呢,万一不喜欢呢,钱你收着,今日的就免了,等三天后孩子都爱吃,那时候你再给钱,婶子绝对不推脱了。” “行,我听婶子的,谢谢婶子。” “谢啥谢,咱们邻里乡亲的。” “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屋里进风了,我晚上抱根生来,再来看茵茵姐姐。” 杨婶子连声说好,看着照夕湖的眼神满意的许多。毕竟这么懂事乖巧的小媳妇,谁能不喜欢呢。 等晚上照夕湖抱着根生来试吃,照夕湖在他吃之前就告诉杨茵小根生在出牙,可能会咬人,还教她孩子咬人的时候要怎么做。 她看到杨茵明显身子是僵硬了一瞬间的,但是很快就放松了,等她开始哺乳,照夕湖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僵硬。 她的乳头全是水泡,看着就生疼。 照夕湖没走,等根生吃完,根生表现的特别好,扳着脚丫吃的那叫一个香啊,全程笑眯眯的萌翻了人家,居然一次都没咬人。 照夕湖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给他做的磨牙棒还是有点子用处的。 她抱根生抱走之后,特意跑了一趟王大夫家里买了点草药,然后回家之后就开始制作药膏,等做好了,都快半夜了。 “你在捣鼓什么?是有事吗?” “嗯我想去看下杨茵,可是现在有点不方便。” “着急吗?那我陪你去吧。” “也好。” 照夕湖想了想,这个事儿确实有点急的,就还是由着霍无殇陪着一起到了杨老面家院外,他们小夫妻的到来,给杨家人都惊动起来了。 “夕夕,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根生要吃奶吗?” “不是的,杨婶子,我是找茵茵姐姐有点事。” “啊,那你快进来吧。” 照夕湖进去了,杨茵的上门女婿黄盛穿好了衣服也出来客厅里了,照夕湖就进去屋里了。 “茵茵姐姐,这个药膏,你喂完奶的时候,抹一点点在乳头上,会缓解很多,但是每次喂孩子之前要擦掉这个药。” “这是……给我的?” “嗯,我看你起了水泡,疼的厉害。” 杨茵喂完根生的时候,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不是热的是疼的。哺乳的痛,谁经历谁知道啊,严重的乳头都溃烂流血,甚至照夕湖前世还见过乳头裂口子,掉了半边的,想想都疼的瑟瑟发抖啊,所以她没有等明天天亮,给杨茵配好了药膏就过来了。 杨茵一时间很是感动,但她更多的还是犹豫,她不想用药,怕孩子有闪失。 照夕湖却知道她家宝贝着这个儿子,所以杨茵只能硬生生挺着,怕她不敢用药。 “你放心,这个很安全的,毕竟根生也吃你奶的。” 可是杨茵还是犹豫不定的样子,照夕湖看她闪躲的眼神,一下明白她的忧虑所在了,根生可不是照夕湖亲生的呀。 “那个,茵茵姐姐,这个药膏你可以让王大夫过目之后再用,还有,喂奶的时候,你儿子是不是总是饿,总是吃,不成顿,所以你这水泡一直没好过? 这个喂奶也是要姿势正确的,你这样喂。” 照夕湖就想要给她比划如何喂,然后小宝宝就醒了,杨茵明显身体抖了一下,虚汗都下来了。 第六十六章 孩子跟她亲的很 照夕湖却笑了,让她将孩子抱起来,然后教她如何哺乳。 “对,就是这样,要让他含住整个乳头和外面这一圈,这样你才能不疼,你想想,你今天喂根生的时候,是不是没那么疼,而且孩子吃的很快,不磨人。 这样喂孩子吃的饱饱的,这样间隔时间就长,你就有时间养这个乳头,要是孩子吃的姿势不对,孩子也累,还吃不饱,就醒的快,你就得一直喂。” “诶,还真是,你说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是茵茵姐姐聪明,小宝宝给力,才能学的快,你看他吃的多有劲儿啊。” 照夕湖一点不居功,始终温柔的说着,杨茵放松了下来,对照夕湖露出一个很和善的笑容。 “刚才对不起夕夕,我不是故意质疑你的。” “茵茵姐姐谨慎是应该的,这才是当娘亲的啊,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冒险,也看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受到伤害。” “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但是确实要请王大夫看看,孩子入口的东西,虽然能洗掉,但肯定要沾染一点点的,咱们小心些总是没有错处的。” “嗯,谢谢你理解我,谢谢你想着我,真的,我都要疼死了。可是为了他,我只能忍着。” 杨茵在照夕湖面前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时间太晚了,照夕湖没有久留,安抚她两句就告辞了,然后从霍无殇手里接过了根生,抱着他和霍无殇回了家。 照夕湖一走,杨婶子就进了房间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大半夜的,她心里不踏实,杨茵将事情前后一说,杨婶子嗔怒的瞪了自家姑娘一眼。 “你呀,你呀,怎么这么实心眼。” “我只是担心,根生不是她生的,万一她借着我的手,我岂不是害了孩子?” “那咱们可以偷偷去找王大夫看啊,还可以让你爹爹带去乡里给华老大夫看呢,你何必直接得罪她。” 杨婶子不赞同的说了杨茵一句,也是教导她提点她。 “没有没有,夕夕没生气。一点都没生气,她真的很好,很善良。” “那还用你说啊,你不会看的吗?没见到根生跟她亲的很,我跟你说,孩子是最直观的,尤其是不会说话的孩子,对他好的他才会亲近。 你再看她哄根生多熟练,对孩子什么时候拉尿都掌握的很好,这都说明她真的有用心照顾那个孩子。” 杨茵闻言,眼睛一亮,对她娘亲满是崇拜,扯着杨婶子的胳膊摇啊摇的。 “娘亲,你说得可真对,我确实没想到这么多,还是娘亲厉害。” “你呀,以后还是要多学多看,这个姑娘可交,你以后和她好好相处。” 杨婶子很是受用女儿的夸赞,她再说这个话,更是得到了杨茵满满的赞同。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那这个药膏……” “茵茵受苦了,明天我还是拿去给王大夫看一下吧。” “娘你这样……不太好吧?” 杨婶子叹了口气: “傻孩子,你要记住,以后与人相处,纵然觉得她人不错,也要用时间来证明,人与人之间不是非黑即白的。 夕夕到底年纪还小,我私下去找王大夫把把关,对大家都好,夕夕她一再说让我们去找王大夫也是存着这个心思,让大家都安心。 所以我们这样做了她也不会生气,你再坚持一天,娘明儿一大早就去。” “好,我听娘亲的。” 母女俩的谈话照夕湖全然不知,她抱着根生,和霍无殇漫步回家。她逗弄着根生,霍无殇却全然没提大半夜送药是为啥。 但是照夕湖还是解释了一句,虽然她不便说出杨茵的隐私,但作为根生的奶娘,照夕湖有必要把情况说明一下。 “是给茵茵姐姐送的药,外用的,不会影响哺乳,我后面打算就用茵茵姐姐了,所以今天特意给她送药。” “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霍无殇说出口的话,竟然是对她全然的信任,照夕湖笑了,在心里觉得他其实会是一位好哥哥。 “你笑什么?” “呵呵,觉得你会是一位很好的哥哥。” 哥哥?好哥哥?霍无殇看着前方女子轻快的步伐,没想到她竟然想的是这个,他会是一个好哥哥吗?好像完全不是呢,他是霍家最小的孩子,他不是一个好弟弟,更不会是一个好哥哥,就连做小叔他都完全不及格。 霍无殇摇摇头,将曾经的自己抛诸脑后,大步回了家。 …… 照夕湖第二日起来,没有做早饭,她什么家务都没做,只是将配好的药交给霍无殇,然后带着根生去了杨老面家。 跟她们说好,如果中午她不过来的话,就请杨婶子去抱根生过来,杨婶子已经和王大夫碰过面了,这个药膏被王大夫一通夸赞,杨婶子自然是满心欢喜。 对照夕湖的要求无有不应,心里打定主意,按照王大夫说的市价再多给一些折算成根生的奶水钱了。 照夕湖把这边交代完,然后把根生处理干净就去了乡里,她可是答应了要给华老大夫做午饭的。 等韩氏起来,看到冷锅冷灶,心里气愤不已,可面对霍无殇的冷脸她也不敢发作,一边骂着照夕湖一边做去早饭了。 只是这几位的嘴,包括韩氏自己,已经被照夕湖喂出来了,再次回归到他们以前的味道,真是怎么吃怎么不得劲儿。 所以在餐桌上,韩氏又骂了照夕湖一通,她想这个同盟,可奈何霍无殇冷脸不说话,葛大根呐呐的只会劝她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想要找葛二根出气,结果人家根本不在家。 韩氏心里觉得这何夕和葛二根双双不在,一定是去哪里幽会去了: “哼,你们俩个杀人凶手给我等着,等韩家来人,我一定要抓到你们二人害我侄儿的证据!” 照夕湖到了乡里,直接去了药堂,华老大夫见到她顿时心花怒放的,只是脸面上还装作很是平淡的样子,照夕湖也不恼,仍旧热情的和他们每一个人到招呼。 “来啦,今儿来的倒是比较早。” “是呀,老大夫今天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鱼,要辣的。” “微辣可以有。” 照夕湖点点头,直接堵死了老大夫想要吃特辣的路,华老大夫想到她做的微辣也很好吃,撇撇嘴,勉强同意了,喊了一嗓子让青木去买鱼买菜。 第六十七章 小帐篷? 青木咽了口口水,麻溜的就跑了,他一定要抢到鱼,两条!要不不够吃啊,夕姑娘能给做饭吃的日子,必须不能浪费了。 等青木回来带回来两条鱼的时候,他作为华家的药童,第一次得到老先生的夸赞,当即喜的跟什么似的,看的照夕湖一阵好笑。 上午看了一堆的病人,也不拘于女性,华老大夫坐在她身后压阵,一个都不看诊,照夕湖全程没有用到他一点点,等到人差不多都看完了,华老大夫看了一眼日头。 “嗯,时间差不多了。” “好好好,那我先去厨房啦。” 照夕湖笑着,摘下了口罩,就要去后院,华大夫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上前来说到: “夕姑娘歇息一下再忙吧,忙活了一上午连口茶水都没喝。” “没事儿,我不累。” “那你喝杯水再忙吧。” 说着示意她去拿一杯水喝,那是他刚才倒好的,夕姑娘年纪小,他不好递给她,便让她自己去拿,那两杯水他刚才就倒好了,此时温度应该刚好入口。 这回照夕湖没有推辞,道了谢,欢快的去桌上拿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还倒了一下给华大夫看,她有全部喝光,华大夫笑了,她也笑了,然后她就欢快的去厨房了。 大门口的一位老妇人由杨嬷嬷搀扶着,缓慢的走了进来。 青木第一时间打招呼,口称“老夫人”,华大夫这才回头看到自家娘亲来了,也是连忙上前去搀扶,一幅孝子形象,完全不假于人手。 华老夫人心里开怀,但却还是板着脸: “娘好的很,哪里就用你亲自搀扶啦。” 华大夫笑笑并不做声,华老夫人顺势松开杨嬷嬷的手,牵起了紧跟在身侧的沭阳,她来到端坐着的华老大夫面前: “老爷,沭阳说要来这边吃饭,说这里的饭好吃的不得了,我带他过来看看,老爷这里到底有什么美味,听说是刚才那个年轻姑娘做的?” 华老大夫淡淡瞥了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他夫人的目光正看向他们的大儿子,华老大夫这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声音更凉凉的,问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华老夫人只看了杨嬷嬷一眼,杨嬷嬷便识趣的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她这个动作华老夫人很是满意,却让华老大夫更生气了两分。 他这个夫人,最是爱面子,年轻时候还好,越老越爱摆谱,人还强势听不进去劝,真是恼人的很。 华老大夫已经做好了不管老太太说啥他都不理不听的姿态,没想到老太太这次居然是说的大儿子的家事。 “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我让生儿娶兰娘,虽然兰娘身子骨不好,可她也拼命生下了沭阳,为你华家延续了香火。” 华大夫名叫华生,当年是华老夫人一力主张,才让她的侄女薛兰进了华家的门。 华老大夫为此心里很是不满,他发迹于微末之时,他媳妇薛氏好面子要强,这样的脾性在他们发迹之前真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可是华家发达之后,薛氏就怕她的地位不保,怕薛家不能沾光长久富庶下去,就坚持让薛兰嫁了过来。 薛兰身体不好,为了生下沭阳那可真是去了半条命啊,就因为这样,华生对待薛兰不敢有半分怠慢,虽然只有一个体弱的儿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薛兰一激动再有个什么生命危险。 华老大夫愣了一下,他是没想到华老夫人会在外面说这个事儿,她可是最要面子的,虽然这个小隔间也是有隐私安全的,但以华老夫人的脾性,也不会在此谈论此事。 只是不知道她旧事重提是为了要好处还是其他,华老大夫沉着脸,等着她的下文。 华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这是在外面,她可不能让她家这个倔老头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再叫外人听了去,那她可没脸出门了。 “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兰娘身子骨不好,如果有合适的人儿能替她照顾生儿和沭阳,我会给生儿做主的。” “呵,奇了,阿生你去外面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华老夫人一噎,但也不想在外面理会倔老头的毒舌,要不她非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当然,我也是有有要求的。” “呦,那你说说看啊,又是你薛家的哪个姑娘?” “我薛家姑娘怎么会给你华家做妾,你这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没死呢。” “哈,原来是给生儿做妾来的,不好意思了,我华家还没发达到可以三妻四妾的地步。” 华老大夫说话夹枪带棒的,把华老夫人气了个倒仰,但却不得不板着性子: “这次我保证是生儿自己也满意的,算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查看好了,会知会你的。” 说完,华老夫人就转身往外走,华大夫在她背后哼了两声,听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照夕湖不知道华老夫人来了,但她知道沭阳来了,这样她看着眼前的两条鱼,心中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一条鱼片了做沸腾鱼,另一条鱼就剃肉做成了鱼丸,她的鱼丸做的与众不同,在团的时候特意用胡萝卜和蔬菜梗儿做了各种造型,这是专门给沭阳的。 因为鱼做的复杂又有新意,比较花费功夫,其它的菜品她就做的简单快速了很多,做了一道榨菜肉丝,一道鸡蛋炒时蔬。 蒸了一锅大米小米饭,做的比平日里要软烂一些,也是考虑到了老人和小孩脾胃比较弱。 最后照夕湖将米汤上的米油都盛出来,铺盖到沭阳的饭碗上,然后就叫大家来吃饭了。 用餐的时候,照夕湖才知道,华老夫人居然来了,她心里想着,还好饭做的不少,要不真怕不够吃,那就闹笑话了。 哪里想到,老夫人只是单独坐在一桌,并不吃饭,照夕湖不知道这华家是什么规矩,也不多说话,只是照顾着沭阳。 “铛铛铛,小沭阳,你猜猜,这里神奇的小帐篷里藏着什么宝贝呀?” 沭阳并不知道米油是什么东西,平时也不会有人拿这个东西给他吃,但华老大夫他们知道这是好东西,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更多了两分满意。 “小帐篷?” “对呀,你看这不就是小帐篷吗?还是能吃的呢,你把这个吃了,就能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宝藏了,夕夕小姨等着你找到神秘宝藏给我看哦。” “嗯,那我现在就把帐篷吃了。” 沭阳说着便用筷子去夹,只是他筷子使用的不好,照夕湖在旁边也不帮忙,只是鼓励他: 第六十八章 奶奶的声音! “呦小男子汉筷子使用的挺好的嘛,能一直坚持,真是棒棒的男孩子,其实筷子呢,只要能把东西拨进嘴里就行了,它就是一个工具嘛,你说是不是。” 沭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力的点点头,便不再执着于将筷子用的灵活,而是将两根筷子合并在一起,然后往嘴里拨饭。 等把上面的米油吃光了,沭阳这才看到下面藏着的鱼丸子,也不能说是鱼丸子,因为你看不到鱼丸了,只看到它长了胡萝卜的头发,绿梗儿的鼻子,变成了各种可爱的造型。 “哇!” 沭阳直接拍起手来,身体甚至依偎到照夕湖怀里。 “我好喜欢,夕夕小姨。” “喜欢就吃掉吧,下次小姨给你做新的,要不要尝一口这个炒蛋,也很美味哦。” “嗯!沭阳要吃。” “好呀。” 照夕湖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点放到他的鱼丸造型上,沭阳直接啊呜大口吃了起来。这一幕看的在坐的几人都开怀不已。 青木偷偷给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看到他们又去夹鱼,他也赶忙去夹,生怕晚了就吃不到了。 照夕湖还吃着,华大夫先吃完的,看到华老大夫也放下筷子了,他就轻轻将炒时蔬往照夕湖这边挪动了一下下。 照夕湖其实没注意,她只看到了华大夫收回去的手,她便朝他笑笑,然后继续陪着沭阳一起慢慢吃。 直到几人吃完了,华老大夫呵呵一笑,故意逗了照夕湖一下: “明天还要吃鱼,要辣的。” “行,你吃腻之前我尽量不重样。” 这是听出他在逗她了,华老大夫看她一点不生气,每次都朝气蓬勃的,但也会回嘴,心里就满意的不行,一百次的在心里感慨葛老大夫家里出了个好孩子。 这所有的一幕都落在华老夫人的眼中,她就慢慢喝茶不说话,仿佛极其有耐心。 等照夕湖吃完了,青木和杨嬷嬷都收拾下去了,华老夫人看着照夕湖,一脸严肃,淡淡问了一句: “你叫何夕?” 你叫何夕!这一句话,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回音,一直在照夕湖的脑海里来回回响。 那是奶奶的声音啊! 照夕湖一瞬间又惊又喜,嗖的一眼看向华老夫人,整个人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在微微发抖。 那满眼的儒慕之情仿佛要溢出来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照夕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好像讨好人的猫咪,撩拨人的心尖。 “嗯,是的,我叫何夕。”奶奶,我是夕夕呀。 她的这一番乖顺,落在华老夫人眼中却是得知她身份之后的刻意讨好,华老夫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赵嬷嬷看到之前在自己面前还趾高气扬的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就乖觉的跟只哈巴狗一样,她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心中又有一种看到仇人低头的快感,还夹杂着一抹愤怒,那是被照夕湖区别对待的气愤。 可惜照夕湖满眼都是华老夫人,完全没分给别人一丝丝眼神。 再看华老夫人的时候,她本能的职业病犯了,观察起她的起色,喘息的频率和声音等等,恨不能去给她把把脉,看看她身体是否康健了,不过一想华大夫医术精湛,倒是不用她担心了。 照夕湖没有注意到华老夫人主仆二人的眼色,这两天负责跟着照夕湖的田其却将她们的表情看了个全,他心里顿时觉得奇怪,夕姑娘奇怪,华老夫人主仆二人也好奇怪。 “夫人,我来接您了。” 田其出声,也是想转移一直照夕湖的注意力,果然照夕湖回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老夫人叫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你成婚了?” “嗯,是的。” 照夕湖回答完,华老夫人将她上下淡淡的打量了一下,便不做声了。 “老夫人没事的话,夕夕就先回了。” 照夕湖客气有礼的行了个福礼,这个礼代表了她对老夫人美好的祝愿和尊敬,然后她便笑笑离开了。 等照夕湖转身,华老夫人脸上的不悦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赵嬷嬷赶紧解释。 “都是奴婢多嘴了,我听青木叫她夕姑娘,真不知道她已经成亲了,看她对小公子的用心,和对您的小意讨好,也不像是那没心思的呀,是老奴眼拙了。” 赵嬷嬷这么多年知道如何与华老夫人说话,一直在揽过过错,一直在大嘴巴讨饶,也一直在说照夕湖的野心和她对老夫人的态度。 华老夫人被她一番劝解,虽然还是沉了声音,但听起来已经不再生气了。 “先让赵家书去查查她。” “是老夫人,我这就让我家那小子麻利去办。” 华老夫人心里有点膈应,但一想,嫁过人确实是美中不足,不过也更好拿捏,而且收进来当个妾也不是真的要她给华家开枝散叶,只要照顾好沭阳就够了。 这份思量却没逃过赵嬷嬷的眼睛,她低头搀扶,掩饰了眼中的算计。 照夕湖回家的一路都用手轻轻抚着胸口,心跳的很快,她心情确是极好的,一路上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还关心了田其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她给了他饭钱,就怕他舍不得用。 “我还是在学院门口吃的,老板认识我了,给我多加了面,吃的饱饱的,三根跟那几个孩子看起来相处不错,您可以放心了。” “嗯,好,吃饱了就好。” 照夕湖想到听到奶奶的声音之后,真是事事顺利,心情更是飞扬了起来。 很快二人就回到了玉瓶村,路过村长家就听到王大成的媳妇在说话,听了几句才知道是王大成昨日去了韩家报信一直没回来,她急的不行只好来找村长了。 村长也是很惊讶,两个村子不是多远的路,照理不应该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啊,这么一想,韩家到现在没来人,也不正常啊,正想要叫两个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信儿没送到,结果就听到村口有很多人在争执。 好像打起来了,村子等人连忙赶过去了,照夕湖和田其对视一样,也转身往村口走去,她想着如果大成出了意外受了伤,她还能帮帮忙。 今日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想给奶奶积德积福。 跟随村长一行人来到村口,就看到王大成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只一个晚上,王大成浑身脏兮兮的,就快赶上那乞丐了。 第六十九章 韩家人找上门 “王村长来了正好,你们村这个,居然敢说我两个兄弟死了,我看他家兄弟才死了呢,哼,他敢咒我兄弟,我打的他半死便宜他了。 告诉你,再敢咒我韩家,我真弄死你兄弟。” 王大成欲哭无泪,他就送了个信儿啊,招谁惹谁了。 “村长,我昨天到韩家,韩家两位老爷子都喝醉了,我就和韩家老大说了,结果他不信,韩家所有爷们把我揍了一顿不说,还把我绑猪圈里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韩老大,你要干啥,你两个兄弟被暴匪杀了,我好心让大成跟你们报信,你们韩家居然敢打人,是欺负我玉瓶村没人吗?” “是呀是呀,韩老大,你两个兄弟都被岩龙帮的人杀了,那大刀,一刀穿心呐。” “你们韩家真是不知好赖,还敢打我们村的人,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就是,什么人啊这是,看把我们大成打的,村长啊,您可得给大成做主啊。” 大成媳妇又哭又嚎,玉瓶村一帮人冲上来把王大成解救了出来,王村长气的脸色铁青,早知道韩家不讲理,没想到这么虎。 韩老大身后跟着还没有完全醒酒的兄弟叔伯,当即冲上来质问: “我家兄弟真的死了?” “我儿子……死了?” 韩氏的大哥韩威二哥韩猛刚才还醉醺醺的,现在却一脸震惊,好像才醒酒。 “死到你们玉瓶村了?那这不行,你们玉瓶村得负责。” 韩氏的四弟韩虎打了个酒膈醉醺醺的说道。 玉瓶村的村民一听当即就炸了,你们这是赖上谁了呀,那我们玉瓶村多冤枉啊。 “韩大虎你说什么呢,我们还想问问你们呢,半夜三更你们韩家人摸进我们玉瓶村想干嘛?” “那肯定没好事啊,就冲他家这尿性都知道憋着坏呢。” 玉瓶村的人寸步不让,照夕湖却注意到韩氏跑了过来,她眼睛一眯,不知道这韩氏会不会说出什么浑话来。 “你再说一句,老子弄死你。” 韩虎冲上来就要和玉瓶村针锋相对的人打起来,韩氏慌忙喊着老四住手,这才把两伙人分开。 “大哥二哥,老四,你们终于来了,老二老三,呜呜,被人害死了。” “三妹,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三姑,好端端的,二弟三弟怎么会死呢?” “是她,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老二老三根本就不会来,更不会遇上暴匪啊。呜呜。” 韩氏言之凿凿的指向照夕湖,把照夕湖气了个倒仰,玉瓶村的村民,顿时一脸懵逼,王村长一听,顿时满脸不悦,这韩氏怎么分不清里外拐呢,明明是暴匪所为,为什么要赖到自己人头上!这要是传出去,玉瓶村哪里还会有好名声。 “就是啊,何夕,你倒是说说,两个男人为什么来找你。” 张云清在人群中看到韩氏已经将炮火引到了照夕湖身上,顿时发言引导舆论。 照夕湖气的脸色通红,身子都微微颤抖,她一步踏出,走到韩氏面前站定: “娘,我最后再叫你这一声,我就想问问你,你娶我过门给大根守活寡我认,那毕竟是从小的亲,虽然当时都以为大根不在了,但我不能背信弃义。 可你让我新婚夜和二根同房说是给大根留个香火,我是撞墙拒绝的,我以死证清白,这个全村人都是知道的。 可自从大根回来,你就一心让你的两个侄子做实我与二根之间不清白的事,你为的是什么村子里的人叔伯婶子们也都明白。 我昨日已经说过,你想让大根休妻娶张云清,只要你们都同意,我没有意见,我可以让位,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呢!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就不能为自己为韩家积点德吗?害我一命你又能得到什么!” 照夕湖字字肺腑,声声泣泪,说的旁边的张婶子都落泪了。 “韩翠,你好狠的心啊,这好歹是大根的媳妇,你还真下得去手。” “是啊,就算你想攀高枝,她都答应你了,你就非要她命不可吗?啧啧。” 照夕湖看舆论终于被她扭转了过来,她心知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她现在终于深刻感受到了,在古代,女子作为儿媳,有多么不容易。 “你们不用介意我曾经嫁给过大根,他重伤回来,我们一直没有圆房,所以,请你们俩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一条生路,可以吗?” 照夕湖眼眶通红,在韩氏心思昭然若揭的时候,在全村人的见证下,只求她们可以放她一命,真真是赚足了村人的同情。 “荒唐,荒唐。” 村长听到自家婆娘在旁边解释了一番,气的不行,韩家兄弟却叫嚷起来。 “荒唐个屁,死丫头,你害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说着韩家老少五六个爷们就冲上来,想要揍照夕湖,照夕湖灵巧的往后退了几步,田其哪里能让他们这帮人在他面前打到恩公,顿时冲上前来。 可他本能的没有下痛手,韩家兄弟干架又凶的很,眨眼之间田其就落了下风,韩家人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一看田其不下重手,他们更敢打了。 照夕湖也不能上去干仗啊,要不她有理也没了名声了,她一下子冲到村长面前,抱大腿啊。 “呜呜,村长大叔救我,我才十几岁,我不想死啊,呜呜,我退让,大叔,我不想咱们村的人命再多一条啊。” 王村长听着照夕湖的话,先是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等到照夕湖最后一句话一出,王村长顿时神情一凛。 对啊,如果让大根家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玉瓶村还有什么名声,别人说不定以为玉瓶村是什么凶村,还有谁家姑娘肯嫁过来,他可还有儿子在议亲呢。 “韩家的,你们欺负我我玉瓶村门口来了,我定要与你们玉树村村长好好说道说道,小子们!” “嘿!” 玉瓶村的年轻小伙子很多已经忍不了了,尤其是和王大成要好的,更是想要冲上去。 照夕湖内心很是焦灼,今日的事不论如何都没法善了了,不论怎么样,她注定名声有瑕了,那就趁着今日拿到和离书吧,要不然真是太亏了。 “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顿时都静止住了,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众人抬头望去,正是“葛大根”冷着脸飞掠而至。 第七十章 用身体护她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见到六七个身穿短打的人擦身而过,瞬间就与韩家人对上了,田其一听霍将军下令了,那他还有啥不敢下手的,当即就不再留手,拳拳到肉。 韩老大一看这些人不好对付啊,那他就要挑个软柿子捏。 “啊~” 他像蛮牛冲撞一样,撞开了人群,直奔照夕湖而来,霍无殇反应迅捷,奈何昨日才动用过内力今日不能再用,他便长臂一捞,直接将照夕湖拉进了怀里。 韩老大脚步一顿,却不罢休,嚎叫着继续冲撞而来。 照夕湖撞进霍无殇的怀里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她便知道她弄疼他了,眼看着韩老大的拳头就要落下来了,霍无殇带着她轻轻一转,就要用后背抗下一拳。 他居然用身体护着她!这怎么可以,她照夕湖才不要亏欠于人!尤其是他! 照夕湖揽住霍无殇的腰,用腰力控制身体一转,与霍无殇顿时调换了一个位置,将她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霍无殇眉头一皱,他仿佛看到了那黑乎乎的铁拳要砸到照夕湖的身上了,情急之下,他按着照夕湖的腰压向自己,同时抬起右脚踹向了韩老大。 就听到嘎巴一声响,韩老大抱着小腿倒地,又是喊疼又是大骂。 照夕湖抬头看向霍无殇,就看到他捂着嘴,喉咙里溢出闷闷的咳嗽声。 “你……” 照夕湖知道他这是毒性又发作了,刚要关心,霍无殇却只是淡淡摇摇头,松开了她。 场中刚才还叫嚣着的韩家人,现在已经全部被制服了。 “给他们醒醒酒。” 霍无殇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任谁听了也知道这醒酒的手段怕是不会温柔了。 田其幽九等人令行禁止,直接扭着韩家人的胳膊,压着往葛家走。 “你们凭什么圈我,来人啊,玉瓶村的人要杀人啦。” “快来人啊,玉瓶村杀人了。” 韩家人手脚被扭着嘴还不老实,霍无殇眼睛一眯,幽九立马从路边捡起一些不知道是什么麻杆子的东西,直接将那几张嘴给堵住了。 照夕湖一看事态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霍无殇控制住了,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她一脸的心灰意冷,直直的盯着韩氏。 韩氏果然看了过来,立马就要冲过来,口中咒骂的越发难听,照夕湖往王村长身旁一躲,仰着头,她只瞥了霍无殇一眼,便看向村长,央求着: “请村长为我做个见证,我愿意退位,只求一张和离书,求村长救我一命吧。” 村长给自家婆娘一个眼色,几个妇人上前限制住了韩氏,韩氏眼看着家人都被按住了,心里对照夕湖恨得入骨,如果骂人可以凌迟,照夕湖在她口下已经没命了。 霍无殇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一直看着照夕湖,说实话,他这是第二次见她的眼泪,虽然她的眼神不像之前那样害怕和楚楚可怜,可是她的泪,依然让他心里憋闷。 他直接抬了抬下巴,幽九心领神会,一个手刀就将韩氏劈晕了。 众人一时都默不作声,看向霍无殇,他却像没看到“老娘”被打晕了一样,直接走到王村长面前: “还请村长移步,何夕与葛家的断亲书还请您老做个见证。” 村长觉得这话有点别扭,只以为是要与何夕和离。 “大根哥,不是和离吗?” 张云清冲到霍无殇面前质问,她真的气的不行,这样混乱的状况,照夕湖都没被揍,真是太让人愤怒了。 “滚开。” “大根哥,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亲要你娶我是为了你好,我比何夕强一百倍。” 张云清脸都气红了,但面对霍无殇高大威猛的身体和霸气俊朗的五官,她就忍不住耐着性子一再退让。 张屠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来到这里就听到自己姑娘赤裸裸的话,他看到众人看着他姑娘的眼神都变了,心里也生气女儿莽撞,也怪自己把女儿养的太单纯了。 他一把将张云清拉到身后,怒视着韩氏和霍无殇,心中已经思量好了对策: “韩氏、当初是你亲自到我家想与我结成儿女亲家,可不是我上杆子找上的你,你说了何夕不过是买来给葛大根守活寡的,并非你葛家求娶,如今葛大根回来,那亲事自然是不作数的。 你葛家会三媒六聘来求娶我家云清,我看你诚心诚意,又是邻里乡亲,我家也能方便照应姑娘,这才让你处理好家事,我家再与你家走礼。 可是你们葛家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诱骗我家姑娘,毁她名声,你们是欺我张家没人吗?” 张屠夫此言一出,照夕湖看了张屠夫一眼,心里顿时觉得这张屠夫人长得粗鲁,可这心思却细腻的很啊,只是几句话就把张云清摘出去了,果然村里人立即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是两家早有此言约定啊,那张家姑娘也不算出格。” “那这么说葛大根和张云清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儿啊。” “什么啊,那何夕也是正经娶回家的呀。” “哎,说到底还是葛家人嫌贫爱富呗,儿子回来了,自然就瞧不上何夕了呗,张家姑娘的嫁妆,这个数,呵呵,谁不知道啊。” 那人比划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两啊,村里人都知道,大家立马心照不宣的点头,揶揄的笑了起来。 旁边一直在吃瓜看戏的杨嬷嬷的儿子赵家书掏出两把瓜子,分给了旁边的两个玉瓶村人。 “哎,老哥,这葛家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娶了一个还能再娶一个啊。那原配怎么就甘心让位啊,您给说说呗。” 村人一看是个生面孔,也有点警觉: “你谁啊?” “嗨我呀,是与贵宝地隔了两个村子的王合屯的,我家小妹不知打哪听说有霍家军的人归来了,她就崇拜英雄,非要我来打听,你说说这儿,得亏我来了这一趟。” 村里人一听,哎妈呀,又有姑娘来抢啊,这可真是一出大戏啊,也就不再怀疑,当下把自己知道的,道听途说的,这几日发生的葛家的大小事儿都说了一个遍。 霍无殇心里一阵烦闷,这身份还真不是好借的,看村里人看他都是什么眼神啊,那眼神分明是看负心汉的眼神。 他从小身份高贵,也是任性恣意的主儿,真是头一回有苦说不出,活像吞了一口黄连。 第七十一章 原来她就是夕姑娘啊 可他是谁啊,他是霍家嫡幼子,他是霍无殇啊,让他把苦楚往肚子里咽,他可做不到。当即便直视张屠夫: “我早已与你家姑娘说了清楚,别说你不知道,哼,谁应承了你,你就找谁娶你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张老爷还是把你家姑娘早早领回去才是正经。” 言下之意,你再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别怪我抖出来更多内幕,到时候,丢名声吃亏的还是你家姑娘,还是女方。 脏屠夫当然知道这婚事“葛大根”并不同意,可他一直以为凭他张家完全可以扭转少年左性,哪里想到这人拒绝的姿态居然这么强硬。 他外粗内细,自然也听明白了这男人话语里的威胁和不好好招惹,他瞪圆了眼睛,朝着韩氏恨声放了一句狠话,便扯着张云清走了。 霍无殇请了村长,跟他一起去葛家,不论是人命案,还是“何夕”与葛家的关系,都需要村长出具文书。 赵家书看着村长已经跟着葛家人走了,他撇撇嘴,拍拍手上的瓜子碎屑,走了。 与此同时,乡里刘家酒楼的东家刘老爷,挺着个将军肚,找到了刘嬷嬷。 “小姑姑,你这心思就是巧,彩色豆腐彩色面条您都能想出来,真是绝了,您是没看见,这菜品一经推出,咱们客人都多了好些,我都忙的不行。” “哈,这要是真是我想出来的就好了。” “怎么?不是您?” “当然不是了,是我买来的方子,花了十两银子呢。” 刘老爷一听十两,也是惊讶不已,但他了解自己的小姑姑,他是小姑姑带大的,为了带他,小姑姑终生未嫁,他知道小姑姑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 果然就听到刘嬷嬷给他解释了两句: “这个方子胜在有巧思,能做出彩色豆腐和彩色面条,那就可以做出更多漂亮的彩色面食来,到时候学子考学的时候,做个有寓意的,或者谁家得子大摆宴席的时候,你说是吧,做出有一定色彩的造型,那还不客似云来?” “嗯,姑姑确实想得周到,这么看,十两虽然不少,但很值得啊。” “还不止呢,有了这个,沭阳小公子能更喜欢吃些,华家会记住我的好,华家的人情往来,可比银子更值钱。 而且啊,这个方子的卖家,还是华老大夫看重的人,就在华家药堂里买的,我自然不能小气了。” “姑姑说的是,说的是,这十两银子花的真是太值当了。” “可不是嘛,你这次来找我啥事啊?别说你只是来看我。” “跟姑姑我就客气了,来看您肯定是首要的,但也有一件事,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什么消息。” “嗯,你说。” “华老大夫他们药堂在我这里订餐,已经断了三日了,我今日差人去看,只说也不是不订了,只是这两日的事儿,后面要定还是找我,可我这心里不踏实,倒不是几餐饭食的事儿,您明白的。” 刘嬷嬷点点头,她懂,好侄儿是看重华老大夫,看重华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她笑笑,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刘老板的肩。 “你这样敏锐洞察,姑姑就放心了,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两日啊,是夕姑娘刚好来了,给华老大夫做了吃食,夕姑娘就是我买彩色豆腐方子的人。” “夕姑娘?” “嗯,就是一个皮肤白白,很瘦的一个姑娘,要说这夕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做的一手好菜,不光华老大夫天天惦记,连沭阳都很爱吃。 我看华老大夫重视,还让松子儿跟青木打听了,夕姑娘可不是厨娘,她能让华老大夫重视,是因为她医术很好呢,不过做饭也很好吃就是了。” 医术也很好?刘老板一听,脑海里就想起那个在药堂给他看诊的小姑娘,当时她还给前面一个小孩子看了,说是肚子里有虫,当时华老大夫就坐在她后面给她压阵来着。 刘老板回忆了一下她的样貌。 “原来是她呀,确实白白的,瘦瘦的。” “怎么,你认识?” “见过一次,给我看诊过,确实厉害。” 刘老板想的是,医术厉害,哄孩子看诊也厉害,与病人交谈进退有度,很吸引人信服她,从这些方面看,她确实是顶顶厉害的。 刘嬷嬷却不知道照夕湖看诊的经过,只以为是药方开的好呢。 “姑姑你是说,她做菜也很好吃?” “应该是,我倒是没吃过,不过能让华老大夫喜欢的,让青木流口水的,应该是很好的吧。” “好,那我知道了,谢谢姑姑啦。” “你这孩子,和我之间,有什么好谢的。” 姑侄两人又闲话几句不提。 只说这赵家书搭了车快速回了华家老宅,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华老夫人。 “你是说她一心八火的要和离?” “是呢,她甚至连没有同过房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就只求一张和离书,小的都没见过那么穷的人家,穷的耗子去了都得掉眼泪。 那葛家人也不想要她,想要和张家结亲,据说张家姑娘嫁妆银子就有二十两呢。这何夕姑娘,是被葛家买去的不说,娘家那边更是穷,她嫁过来一个铜板的嫁妆都没有。 小的年轻,经的事儿少,这样的事儿还真是头一回儿见呢。” 赵家书桩桩件件的把打听到的事讲故事一样说了,他知道华老夫人“好为人师”,所以末了这样说,总是能讨得华老夫人的欢心。 果然华老夫人难得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来: “这才哪到哪儿呢,为了银子,为了荣华富贵,这人啊,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尤其是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接触到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这心思,自然就大了。” 华老夫人一想到照夕湖,便觉得她这是搭上了华家,一心想要逃离葛家和曾经穷困的生活,这才迫不及待,即便不要脸皮,也要离开葛家,进到华家来。 可是,这姑娘啊,却不知道,华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进了华家,当家做主的,可就是她,华家老夫人了,只要她活着,华家就没有二言堂。 想到照夕湖看向她的讨好,华老夫人,冷笑一声: “也算是个聪明的,知道该巴结谁。” 第七十二章 断亲书 这一句说出来,赵家书猜到可能是评价那“何夕”姑娘的,只是不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心思了,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这是陪着笑,华老夫人摆摆手。 “你今儿辛苦了,去领些赏钱,何夕那边有什么新的动静你再来禀告就是了。” “多谢老夫人教我,多谢老夫人赏,谢谢老夫人,小的就先告退了。” 华老夫人再次被他说笑了,赵家书一直后退到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 …… 照夕湖等人回了葛家,霍无殇冷声问韩家人: “你们去看一眼尸身吗?” “我看你个头,你居然护着外人,你这个白眼狼,你娘当年生你的时候,我怎么没捏死呢。” 韩威韩猛两人怒骂“葛大根”,韩虎也在一旁帮腔,骂道最后甚至连韩式都被兄弟三人埋怨上了。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呸,葛大根你有种,今天你弄不死老子,老子明天一定弄死你。” “既然你们不想看,那就算了。” 霍无殇一声令下,幽九等人直接将韩家人无声的“带”了出去。 韩氏见状,当即在一旁哭嚎起来: “大根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啊,你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眼吗?就算老二老三不是她亲手所杀,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啊,这样的贱货,就应该沉塘,就应该千刀万剐啊,你看她把咱们家搅的啊,她就是个搅家精。” “呵呵,这可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啊,难道是我让你去勾搭张家的?难道是我让你两个侄子来揍我的?难道是我让暴匪出现的? 你想清楚,是你一直想要我的命,才会弄巧成拙,害了你的侄子,毁了你儿子的名声,得罪了张家人,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你怎么不自己拿刀砍了我呢? 哼,你不敢,你怕晚上做噩梦,所以你让你侄子来当这把刀,让玉瓶村来做刽子手,你自己倒是手不沾血。呵呵。” “韩氏,别以为你男人卧病在床,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村长看韩式越说越离谱,简直没眼看,不得不板着脸训斥了一顿,要不然咋整,这里的都是韩式的小辈,只能任她打骂,是不能还嘴或者还手的,少不得他这个村长大叔替孩子说一句话了。 葛二根此时也将老爹葛老大背了出来,放到了椅子里,吃了几日药,他身子好了些,可又因惊吓过度,精神有点萎靡。 “村长老哥你看看,谁家媳妇子像她一样,我说一句,她就这么多话来顶嘴,这还是你在这里,我娘家人在,她就敢这么对我,你们不在的时候,她甚至动手打我呢。” 说完又扑到葛老大身上,控诉起来: “当家的呀,我这心里苦啊,我可怜她在何家过得不是人的日子,这才娶她回来,哪里想到她一点不感恩,还对我不敬啊。 如今勾的儿子也跟我离心,我不活了我。” 照夕湖看着韩氏突然精明起来,或许这才是韩氏,能撒泼能耍赖,能算计也能暂避锋芒,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婆母,请你别为难爹爹了,他身上都是褥疮,你这样,他会很疼疼的。” 韩氏哭声一滞,恨恨的瞪着照夕湖,她没想到照夕湖脑袋转的这么快,专挑她的“死穴”来掐。 “什么?褥疮?” 王村长气愤又质疑的声音响起,再看葛老大脸色都白了,还下意识的去捏紧袖口像是怕被人看了去,王村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人,你还捂什么捂!” 王村长训斥了一句,看着这一出出闹剧,烦的不行。 “都闭嘴,葛明庄,你家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你赶紧说句话。” 葛明庄就是葛老大的大名。 被点名的葛老大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能说啥呀,他连发生了啥事都还没弄明白呢,只知道自己这婆娘闹了起来,韩家人都来了,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而且自己大儿子一脸阴沉,一向老实的“何夕”也与韩氏针锋相对,这一看就不正常啊,哎,韩氏这人,肯定是把“何夕”逼急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对夕夕不要逼迫太过,你就是不听。” 葛老大说起这个话就一脸的痛心疾首,这简直是给照夕湖助攻啊,韩氏哪里能容,顿时对着葛老大又锤又挠: “我不活了,你向着儿媳妇,和她合起伙来欺负我啊,我嫁给你二十多年,我给你生儿子,你们葛家没有良心啊。” “闭嘴!我还在这里呢,你嚎什么嚎!” 照夕湖看村长都发火了,连忙上前将葛老大解救了出来,看到照夕湖上前,韩氏就怕她下黑手,急忙后退到了边上。 “大根你怎么说?” 众人都齐齐看向霍无殇,他却谁也没看,只平静的看着村长回答道: “婚姻是缔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既然婆母不容儿媳,那就断亲吧。” 韩氏呼号一声就冲到了霍无殇面前: “你……你要与娘断亲?” 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韩氏是真的伤心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王村长皱了皱眉头,他还想着“葛大根”是个好的,前日发生那么大的事他都稳得住,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怎么今天就左性了呢。 老娘和媳妇吵架他就要断亲,这可不是什么好儿子的作为啊。 “不是我,是何夕。” 韩氏顿时眼睛一亮: “大根你,终于肯休妻了吗?呜呜,孩子,你总算想明白了。好,真好。” 葛二根父子二人却是心里一急,这怎么能休妻呢?夕夕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被休弃。就连王村长也觉得“葛大根”这个决定有些无情了。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韩氏嫌贫爱富,韩家人死了也与“何夕”没有关系,这怎么就要休了人家呢?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霍无殇并非没有看出众人眼中的斥责之意,他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不是休妻,夕夕没有过错,嫁给我之后把我照顾的很好,对根生更是视如己出,我怎么会休弃她呢。” “那、那你说的断亲是什么意思?” “就是葛家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再是夕夕的家人,夕夕不再是葛家的儿媳妇,只是我一个人的妻子。” 王村长若有所思,主要是这样的断亲,他属实是没见过。 第七十三章 县长来了 “这……这官府那边该如何办,这、似乎没有先例啊。” “村长大叔不用为难,就当葛大根已经死了来办,夕夕与葛家断亲,独立女户,单过就是了。余亭长那边还没来通知,那就是说,葛大根在县衙记录里还是烈士呢。” 王村长:你一个大活人在我眼前,让我当你死了,你这可真是! “我不同意,要么让她去死,要不现在就把我儿媳妇的位子让出来,贱人,就应该自请下堂。” “咳咳,你要再浑说,满嘴不干净,你家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韩氏一听村长要撂挑子,顿时又不做声了,只是咬死了不给照夕湖第三条路走。 村长无奈又将目光投向霍无殇,就见到霍无殇老神在在,甚至轻轻笑了一下,来了一句: “要不就把我和夕夕一块儿断亲,要不就夕夕单独断亲,我还是住家里。” 韩氏刚要大喊不行,一听好儿子还住家里,那就是说照夕湖会单住,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她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心里想着照夕湖一个姑娘,没有她儿子在身边保驾护航,那她有一百种法子把她给…… 到时候大根那孩子也不会死心眼非这死丫头不可。 就再村长看她看的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中,就按大根说的办。” 王村长翻了个白眼,又看向葛老大,葛老大心里也想明白了,这件事他拦不住,也不能拦,只是不放心的在众人在的时候,拉过了葛二根的手: “二根,夕夕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外甥女,是你表妹,爹出不了门,你以后,要多替我照顾她。” “我会的,爹,你放心吧。” 霍无殇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说话,想着他今天把事情办的这么漂亮,夕夕应该是开心的吧,他把目光投向照夕湖,却只见到姑娘竟然朝着葛二根笑了一下,这一眼差点没把霍无殇气出内伤来。 “行,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就去办。” 断亲书都是有模板的,照夕湖来的时候啥也没有,现在走自然也啥都没有,王村长把文书弄好,就按照“何夕”是寡妇来办的,从葛家断亲,独立一户了。 “夕夕啊,你这没地没房,还顶门立户,赋税咋办?住哪儿啊?” 杨婶子张婶子等邻居都来围观,看到照夕湖连文书都签字画押了,便操心起她后面的日子来。 在她们心中,这“何夕”就是被休了啊,就是被踢出了葛家,所谓单独断亲,还不是把休书分成两步走嘛,为的就是全了葛家的脸面。 “我家磨坊里也能住人,现在天热,要不你先去我家?” “要不还是去我家吧,跟我家丫头挤一挤。” 韩氏看照夕湖居然还真的有两个交好的人,这两家在玉瓶村的名声居然都不错,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哼,等以后抓到她搞破鞋,看别人怎么笑话你们。 她心里愤愤的想,就连声的催着村长去办文书,过明路。 “既然都不是我家人了,赶紧滚出去,脏了我家的地,骚里骚气的。” “二根哥,要不让夕夕姐姐跟我住吧。” 声音细弱蚊蝇,照夕湖就听见了,说话的正是王小花,她不禁向她看去,看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刚才只是一瞬间,有一个疑惑,王小花什么时候和葛二根关系这么好了? 霍无殇也瞥了葛二根一眼,然后就看向照夕湖,两人对视,霍无殇开口说话了,却不是说给她的。 “田其,将山下的房子收拾出来一间,让夕夕去住。”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霍无殇直接便做了安排,杨婶子刚说: “那怎么行,那里都是……”男人。 “好。” 照夕湖却一口答应下来,她知道他的意思,让田其他们保护着她,毕竟韩家人肯定不会放过她,如果她住到邻居家里都会惹来麻烦。 她的乖顺,让霍无殇的冷脸终于缓和了两分。 他转向村长,又说了两句话,无非就是麻烦村长尽快去办,赶在余亭长之前,还有就是一块儿把山脚下的草房的地契卖给杜连友等人,给他们办理落户,趁着这次去乡里县里的,一道儿就都办了。 村长满口答应,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有人飞奔过来: “村长,快,村长,贵人来了。” “怎么了?” “村长,是县长,说是县长大人来了。” “什么?” 王村长吓了一跳,不放心的又确认了一遍: “县、县长大人来了?真是县长大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多官差,说是说是县长呢。那应该就是县长吧,坐了轿子呢,马上就到了。” “哎呦我的老天。” 王村长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就要去村口迎接。 刚走出葛家就见到一驾不起眼的青色轿子的马车嗒嗒嗒的驶来,后头还跟着两驾马车上都是官差,到了大门外“吁”的一声,那马就停了下来,还打了个响鼻。 两个中年模样身穿官服的男人率先走了下来,一个文雅,一个看起来有些莽,紧接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撩开了帘子,走了出来,仆从打扮的人想去搀扶,他却自己轻轻一跃,直接跳下了马车。 王村长神色紧张,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县衙里的官员呢,尤其是县长大人。 “县、长大人,我是、村长,玉瓶村村长,王志。” 一句话磕磕绊绊,但好歹说全乎了,王村长心里对自己挺满意,挺骄傲,又很紧张。 “王村长不用多礼,且先带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吧。” “是是是。” “这案发现场没有被破坏吧?” “啊?” 王村长心里吓了一跳,他们这么多人都去看过了,算不算破坏呀,他这心里打鼓,他不知道呀,这可怎么回答? “案发现场没有破坏,一直保存着,围观的人都在外面,靠近不得。” 周书白将目光看向淡定应答的男人,男人高大威猛,看起来沉着冷凝,隐隐带着杀伐之气。 “草民葛大根。” 周书白点点头,又问了两个问题,霍无殇都一一应答,王村长看周县长很是满意,便擦擦额头的汗水,将霍无殇推到了前面: “当时暴匪就是先冲进了大根家里,后来也是大根查看了尸体,保存了现场,您有疑问问他是最清楚的了。” “你当过兵?” “嗯,草民曾在霍家军中服役。” 周书白讶异了一下,眼中的赞许更多了两分,郑重的点点头,让霍无殇带着去了现场。 第七十四章 只是眼睛有两分像 周县令叫了仵作等人上前,将现场检查了一遍,连带着尸身也稍作检查,最后才着人小心的运送了尸体。又问: “苦主在何处?” 韩家人被带了上前,他们一见到拿着武器的衙役,一见到不怒自威的县长大人,当即怂了,韩虎更是如同烂泥一般摊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 “县长大人饶命,我们不是故意来闹事,是她,她说何夕红杏出墙,让我们盯紧她一定能找到证据。” “对,我们没有害人啊,反而是我们的儿子因为来堵何夕,还被人杀了啊,大人,呜呜,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韩家兄弟纷纷指向韩氏,一股脑的将她要做的事给招供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我家大人还没问话呢!” 曹县尉听得脑壳疼,看到周书白皱眉头,当即将手里的杀威棒敲得铛铛响,那李县丞确是心思一动,听出来一些门道,他看了眼县长大人,没有做声。 这位周书白,可是两榜进士出身,其父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先生,说一句书香清流世家也不为过了,他自然是有心交好的,况且这周大人本身就很有本事,既然他不开口,他作为下属,自然不会越过他去。 “你们是哪里人士?因何来到这里?” “我们……” 最后韩家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磕磕绊绊的,再加上玉瓶村的村人也帮着解释,才算是把身份,来因说清楚了。 周书白这才明白,葛家婆母韩氏怀疑儿媳妇何夕和庶子有染,便让娘家侄子来盯梢,结果被“暴匪给杀害”了。 “死因究竟如何,还有待查证,既然你们都是案件相关人等,那就都随本官去一趟县衙吧。” 韩家人一听要去县衙,吓得站不起来,照夕湖在人群边上,微微福了福身,说了一句“是”。 “我与你同去。” 照夕湖有点犹豫,她感谢“葛大根”的相护,但不想耽搁他的治疗,而且长途跋涉,对他伤势不利。 看出她的迟疑,霍无殇却直接大步向马车走去,照夕湖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她跑去房间,抱了根生出来,交到了杨婶子手里。 “案子审的快的话,我争取明天晚上就回来,根生就麻烦您和茵茵姐姐了。” “成,孩子你放心交给我。” 照夕湖握了握杨婶子的手,真诚的道了谢。 然后就又跑去了厨房,拿了些干粮,又把两包药交到葛二根手里。 “一次一包,煎服给你爹吃,有什么问题就去找王大夫。餐食你自己做吧,照顾好大舅舅。” “好。” 照夕湖交代完,就也朝着马车走去,韩氏已经上了车,霍无殇是伤员,她是姑娘,马车除了拉尸体,还是有他们的位置的,这也是周大人的意思。 她路过轿子的时候,特意在外面给周大人行了一个福礼,道了谢。 “夕姑娘不必多礼。” 周书白只是给霍家军出身的“葛大根”的尊重,也不是特别照顾她,但她懂礼数,来道谢,周书白心里还是高兴的。 照夕湖挺直身板,走向后头的马车,感觉到后背有目光,她下意识回了一下头,看到是周大人,她也只是温和的浅笑点头,没有刻意做些什么。 “停车。” “大人怎么了?” 周书白叫停了刚要启动的马车,却看到前方的姑娘已经转回头去,走开了。他皱了皱眉,心里的狂跳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是自己魔怔了,只是眼睛有两分相似罢了,不过他对妻子娘家人也不是很熟悉,尤其是那个随军的妻妹,也只是寥寥数面罢了。 他又是姐夫,妻妹又总是带着面纱,是以他也就对那双眼睛还稍微有点印象了。 不像,而且这夕姑娘的身形也差了很多,不像不像的。 这么想着,他又淡淡回了一句: “没什么,启车吧。” 众人浩浩荡荡往县衙的方向而去,路上经过乡里,周书白让人去买些馒头,然后便要继续赶路。 赵家书出来闲逛,正好遇到照夕湖与官差们在一处,他趁着一个官差来买馒头,他便做主,让老板拿了两个包子给官差,他机灵的付了银子。 “差爷是打哪儿来啊,这么辛苦,小的可不忍心您就啃白馒头,还是先吃了包子,再回去吧。” 那小官差一看还有这种好事儿呢,不要白不要啊,他一会儿腿脚快着点,也耽搁不了事儿。 “那就谢谢你啦,我们啊,还不是玉瓶村被暴匪袭击了嘛,出了命案,我们大人勤政,当然要亲自来看了。” “哎呦,那真是太辛苦了,您喝口水。” “啊不用,水我带着的。” “哦是是,那你们怎么还带着女人啊,难道暴匪是女的?” 小官差看他大惊小怪一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会,那暴匪可是大有来头,怎么会是女人呢,那姑娘啊,是跟杀人案件有关的,被我们大人带回去县衙审问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 赵家书两个包子就得了信儿,和小官差告别之后就连忙回了华家,这次他先去见了他娘杨嬷嬷。 “娘您说这事儿要不要回禀老夫人啊,怎么回啊?” “废话,回禀肯定是要回的,至于还要不要她那就看老夫人的意思了,就算不能让她当小妾,她进了衙门,也丢了名声,也不会好过,最好是,被判了刑,那就比给大爷当小妾更解气了。” “嗯,我也觉得这事儿咱们兜不住,老夫人让我跟进,那就要回禀,只是,我觉得咱们就实话实说好了,想来老夫人也不会要一个被官兵抓走的人。” “没错,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咱们娘俩再使什么力气了。” 娘俩商讨完,赵家书就去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一想到宝贝孙子吃过照夕湖做的饭,心里就膈应: “既然她没福气,那就算了,嗯,你还是继续盯着些,看看后续周大人那边是个怎么说法,还有,这件事,不要让老太爷和大爷知道,你懂吧?” 赵家书连声应承,自去做事不提。 照夕湖将带着的干粮给霍无殇分了一些,然后便悄声问他: “你知道咱们到县城要多久吗?” “怎么了么?” “没有,我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 “我看周大人的意思是要连夜赶路了,马车的话,咱们夜半之前应该能到。” “哦,那好吧。” 照夕湖心里算计着时间,如果夜半之前,这个药用着就有些晚了,但也勉强算是一日之内服用,也还好,否则她真的要去找周大人看能不能买个小炉子什么的了。 第七十五章 唱首歌给她听 霍无殇看她不再问,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跟着她一起啃着干粮。 时间果然如霍无殇算计的那样,夜半之前,他们就到了县衙,把他们统一安排在前院办公的地方,住的条件只能说勉强能睡,照夕湖并不计较,她只是问了安排他们的小官差。 “小哥,我想问一下,哪里有灶可以借我用一下。” 因为周大人说过要好生招待这两位小夫妻,所以即便小官差觉得这个要求很烦,也没表现出来。 “你要灶台干嘛?” “给我夫君熬药。” “那你等着。” 一听是那个男人的事儿,他便不敢怠慢了,小跑着去见了周大人,周大人一听便亲自过来了,那小官差见状,心里一阵庆幸自己没有慢待了那个姑娘的要求,在心里默默将这对小夫妻的地位稍微提了提。 “葛兄弟可是旧伤复发?是这一路行的太快了吗?” 霍无殇被问了懵了一下,他还在想,这周书白还挺勤劳的,大半夜的不休息就来审案么?没想到是来关心他。 看到他的疑惑,照夕湖只好接过话头: “哦,是我问了这位小兄弟想要借用一下灶台,给他熬药,他这个药,不能断,否则不好去根儿。” “你还懂医术?” “懂一些。” 照夕湖谦虚的答了一句,周书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要带她去后院。 “只有后院有灶台。” “那就叨扰周大人了,谢谢周大人。” “无妨,是我考虑不周了。” 照夕湖可不敢接这句,连忙行了一个福礼,霍无殇看着二人对话,心里升起一股子别样的感觉: “原来,她问什么时候能到,是这个意思啊。” 照夕湖隔着段距离跟着周书白来到后院,周书白让人带她去厨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婢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大人,夫人,夫人有点不好。” 周书白一听,也顾不上说话,脚底生风的往一处院子里跑去。 照夕湖一听人说有人不好了,便本能的想要救人,可看着人都跑远了,她也只好作罢。 “姑娘,厨房在这边,请随我来。” “嗯,好,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夫人是怎么了吗?” 领路的小丫头年纪很小,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城府,想着是大人亲自带过来的人,那总该是好人,便回答了: “我们夫人啊,夫人怀了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那是怎么个不好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胎不稳吧,我都没见过夫人出屋。” 照夕湖笑着又和小丫头闲聊了几句,一边手脚麻利的开始煎药,心思却飘去了周夫人那边,怀孕也不出屋活动一下,那可能周夫人问题还比较严重,而且是长期。 想着周大人一路上对她和“葛大根”多有照拂,对官差也没有架子,对案件也很上心,夫人身体不好还亲自前去,怎么看都算是个为民的好官了,如果要是能见见那位周夫人就好了。 照夕湖看顾着煎药,小丫头也在旁边干坐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圆脸姑娘穿着一身绿色交领齐腰刺绣襦裙便走了进来。 “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过来。” “清清姐姐。” 小丫头叫了人,连忙站了起来,那叫清清的姑娘这才看到里头还有一个照夕湖。 照夕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清清显然极为匆忙,看清照夕湖是在熬药,也没多问,只领了小丫头出去,照夕湖没听清交代了什么,隐约听着像是要去找什么人来。 难道是找大夫?这么紧急八成是了,难道周夫人病情来势汹汹? 照夕湖这么一想,两人就已经都没了影子,她不禁有点焦急,心里估计着这药还要熬煮个接近半小时,她便将火调整小一点,将旁边可能的燃烧物都搬开挪远了,然后便出了厨房。 想着当时周大人离开的方向,照夕湖快速的行了过去。 走进了院子,虽然此时静悄悄的,但看格局这里应该是住院了,四顾望了一下,都没见到人,她便直接进了屋子。 绕过一扇镂空竹子图的屏风,照夕湖就见到了床上躺着一个孕妇,旁边候着的就是刚才厨房里和她一块儿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到照夕湖出现,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怎么进来了。” “你们夫人不是病了吗,我懂些医术,来看看她,你们大人也知道我会医术的。” 小丫头一听大人知道,立马放下心来。照夕湖不再耽搁时间,上前来把脉看诊检查一番。 她动作很快,周夫人的问题并不难诊断,是非常严重的忧思郁结,加上怀着孕,而且她这一胎,还是多胎! “大夫来过了吗?怎么说?周大人呢?” “我、我不知道哇。好像、好像是去接大夫去了,简嬷嬷刚才着急摔破了脑袋,粗使婆子和秀秀姐姐就去了那边,夫人院子里的人就不够用了。” 照夕湖眉头一皱,简嬷嬷是谁?她摔倒了院子里的人连夫人都不顾了?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人家家事轮不到她来说嘴,她起身去开了一幅纾解心肝的药性温和的药方,然后又写了几道食疗的方子,这才收笔。 “你去找个能做主的人来吧,或者把药方拿给周大人。” “可是……” “夫人我先替你看着。” “那我去找大公子吧,他是夫人的大弟弟,肯定能做主。” 照夕湖点点头,她便转身要跑走,刚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回头问: “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夕姑娘吧。” 小丫头不再多说,赶紧跑走了,照夕湖也没动用银针,只是用手力道适中的按摩着她的穴位,然后轻轻的给她唱歌,李老曾经让她认真的学习过音乐,他说: “乐是古代六艺之一,老祖宗这么重视它,可不是仅仅是因为清闲的,这乐,用好了啊,能治病。” 照夕湖根据她的情况,选了最柔和舒缓的韵律,一遍遍的哼唱着,加上按摩穴位,很快周夫人眼皮微微动了下,人就慢慢醒了过来。 她一双大大的杏眼,睁开的时候,还别说,和照夕湖有点想像的,而且两人都很瘦,这么看着,就更像了。 周夫人似乎是看不真切,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以及沉重的哀戚,然后她深深闭上眼睛,那泪珠就顺着眼尾,滚落了下来。 照夕湖连忙帮她擦掉,嘴里哼唱的歌却不停,只是更加温柔。 第七十六章 是双胞胎哦 周夫人似乎也听真切了声音,她再次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呢喃了一句: “小妹。” 照夕湖却只是微笑,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按摩,嘴里还一直哼着歌儿。没想到周夫人竟然挣扎着要坐起来,照夕湖只得停下,环抱着她慢慢的将她扶着,靠坐在床头。 因为她靠过来,两人离得很近,这次,照夕湖听清了她轻声的话语,她说的是“小妹”。 照夕湖刚要抽身离开床边,却被周夫人一把抱住了。 这次她声音大了一些,还带着哭腔。 “小妹,呜呜。” 照夕湖知道这是刚醒,神志不太清明,可能是太过思念这个小妹了,所以才将她看错了。 她轻轻回抱着她,缓慢而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又轻声哼唱起了歌儿。 “困了,就睡一觉儿吧,宝宝都好,是双胞胎哦,偷偷告诉你,还是龙凤胎呢。” “真、真的吗?” “嗯,是的,所以你要开心一点,这样,宝宝才会开心,你难过,他们也会心疼的。” 照夕湖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周夫人开始将她抱得很紧,照夕湖听到她喃喃着: “龙凤胎,是小妹回来了吗?是龙凤胎啊。” 照夕湖只是轻声的附和着她,语气温柔又坚定,她希望,周夫人可以坚强起来,可以充满希望。 片刻后,周夫人的手放松了些,照夕湖一看,她竟然睡着了,她小心的抱着她,将她平躺下来。 这个时候,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夕姑娘,还好,你没走。” “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大人和大公子他们都回来了,领了好几个大夫回来,我就先跑回来了。” 照夕湖拍拍她的头上的两个总角: “那你一会儿将我写的方子交给周大人吧,我得去厨房拿药给我夫君了,夫人现在睡着了,他们回来让他们轻一点哈,我就在前院,有事去找我吧。” “嗯,好,夕姑娘。我叫小慈,慈悲的慈。” “好名字,很适合你。” 照夕湖不再多说,最后看了周夫人一眼,替她压了压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外面黑咕隆咚的,但照夕湖走的很快,她生怕药煎的过了药效就不好了,周书白带着他的妻弟照启明和县里面的一位姓耿的老大夫率先进了院子。 后面还跟着几位年纪不等的大夫,都是县城里面比较知名的。 几人只来及看到照夕湖的背影一闪而逝,心里都是惦记着周夫人的病情,大家谁也没有多说,一起进了室内屏风外面。 小慈过来行礼: “大人,夫人刚睡着。” “居然睡着了吗?好,那大家都静一些,我夫人已经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耿老大夫率先发言,他们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出入周府了,自从周夫人怀像不好,又忧思郁结,失眠多梦,他们这些大夫已经快要踏破周府的门槛了。 “真的睡着了?老朽来看看。” “能睡着了,是好事,好兆头啊。”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低声附和,无一人敢大声喧哗,耿老大夫第一时间进去看诊,发现病人确实安稳了许多,也进入了睡眠状态。 其他大夫依次进入,出来之后表情也都放松了些,他们还以为这次情形凶险呢,毕竟周大人急的和照大公子两人赶着去接出诊的耿老大夫,这种着急的情况可是不多见呢。 没想到,周夫人情况比之前还好些。 “其实,周夫人的情况,也不是多复杂,只是她心思郁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自苦,光靠药石之力,便会一直反复。” “是啊,她还有孕在身,不能下猛药,要是有好的食疗方子,倒是可以试试。” “嗯,古老这话不错,只要她能吃的下去,比吃药对身体好。” 头发灰白的古老说完,耿老大夫也第一时间表示了肯定,可是药方难得,食疗方子更是少见,毕竟食疗是有一定底蕴、有钱有闲才会去搞的,那都是医药世家不传之法,专供京都贵人甚至是宫里娘娘们的。 一想到这儿,两位老大夫不免都点叹气。 “还是多开解夫人吧,归根结底,要夫人自己想得开。” “食疗方子,是这种吗?” 小慈听到两位老大夫和周大人说着话,提到了刚才照夕湖说的食疗方子,她马上将桌上的方子交了出来。 周书白也看不懂,直接递交给了耿老大夫。 “这、这真的是食疗方子!古老你再给掌掌眼。” “是是是,没错没错,这……你这哪里来的?” 两位老大夫直接越过了周大人,冲到了小慈面前,小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是是夕姑娘写的,让我交给周大人,还有药方。” “夕姑娘?那是谁?” “没听说啊!” “你们听说过吗?” “没,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都表示没听过这么一位杏林,耿老大夫又拿起药方看了看: “药方倒也精妙,那夕姑娘多大年纪?” 小慈将目光看向周大人,周大人这才想起来,小慈说的夕姑娘八成是“葛大根”的媳妇。果然就听小慈瞪着眼睛回答道: “夕姑娘是个姐姐,看起来比夫人小不了多少。” “什么?比周夫人还小!” 古老惊讶不已,看向周大人,似乎想要求证是不是真的。 周书白迎着众人的目光点点头: “夕姑娘是玉瓶村一个军属。” 耿老大夫和古老大夫等人对视一眼,顿时心里就拿不准了: “老耿,你在看看,这是真的食疗方子吗?” “这……” 耿老大夫摇头,十几岁姑娘拿出来的食疗方子,他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哪里敢肯定啊。 “我也拿不准。这药方,也没有多么精妙出彩,依我之见,还是不要尝试为好,周大人、照大公子以为呢?” 耿老大夫将药方和食疗方子又交还到了周书白手里,用行动表示赞同古老大夫的发言,周书白眉头紧锁,其实他对“葛大根”媳妇的医术也不信服的,只是如果是对夫人身体好的,他都愿意试试。 心里想着这次可能要用到父亲的关系了,以父亲的人脉,弄到食疗方子或许很难,但如果只是查证一下这两个方子是不是好的,可用的,那应该也不算多难。 第七十七章 大哥能娶你? 打定了主意,周书白便将方子折叠好,放进了口袋里,几位大夫都以为周大人也是赞同他们的意见了,便又说起周夫人的病症,只有照启明认真看了周书白一眼。 “其实,如果夫人吃好睡好,心里想开了,这病自然也就解了。” “对,夫人身体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她今日这样就很好。” 周书白一听,心里总算松快了几分,将目光看向照启明,看来将妻弟弄过来,对夫人果然有益处,这不就能睡着觉了嘛。 要说夫人这心结啊,还是在思念故人的事儿上啊。 “启明,既然你阿姐好转了,你就在多留两日吧,想来是看见你,心里宽慰了一些。” “是,姐夫,我知道了。” …… 照夕湖将药处理好,就端着回了前院,刚过二门,就看到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等候在树下,不是霍无殇又是谁。 霍无殇眼尖,照夕湖刚一出来,他便看见了,迈着大长腿迎了上来,从照夕湖手里接过药碗,吹了吹,咕咚两口就干了。 “烫诶。” “不烫了。” 霍无殇淡定的浅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那剩下一点渣滓的药碗,今儿这药,挺甜的。他看了一下照夕湖有点惊呆,有点不信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长腿一迈,率先往回走。 照夕湖心里想说:刚才那药,她隔着碗手测,估计也有六十度吧,这都不烫啊,真是……纯爷们儿! 她摇头浅笑,连忙跟上了那个男人,这黑漆廖光的,她一个人,还真有点怕,虽然这是县衙里,但这古代,路灯是真少啊,全靠月亮! 感受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但就是不上前来,霍无殇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低垂着脑袋,仔细看着脚下的路。 他故意停下不动,照夕湖差点撞上他。 “怎么了?” “再想什么呢?” “想孩子了。” “放心,家里有人。” 霍无殇敢把根生留下,是因为有亲兵保护,他过来县城,也是有要事要办。只是这些,他都没打算说出来。 “明天,帮我去看一个人。” “明天?我们,可以随便离开吗?” 照夕湖很是认真的问着,霍无殇看她瞪着眼睛,一脸真诚,不关心去看什么人,只关心是不是可以随意离开,他就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好玩的紧。 有时候那么聪明,现在看起来,又傻的可爱。 “我们又不是犯人。” “哦,也是哦。” “放心,衙门不是洪水猛兽,周大人,是个好官。” 周大人是个好官,倒是有些可信度,可说衙门不是洪水猛兽,呵呵,作为小老百姓的照夕湖可从没这么觉得,百姓畏惧官差,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照夕湖用一种“你很奇怪”的眼神盯着霍无殇看: “这么看我,作甚?” “我还以为,能说出衙门不是洪水猛兽这样话的人,只会是上位者,或者官府中人呢。” 照夕湖说完,就低垂了眉眼,浅笑着摇摇头,正是这样,她才错过了霍无殇一瞬间的慌乱和强自镇定。 “大表哥威武,呵呵。” “你、叫我什么?” 霍无殇脸上没有一点笑,虽然语气平静,但照夕湖莫名觉得有点危险,她不明所以,尴尬的笑了笑,出口的话很是迟疑: “大、哥?” “不要乱说,大哥能娶你?” 照夕湖只听到他嗤笑了一声,然后人就走了,一点不等人,她连忙拔脚跟上,不是,这什么意思啊?她没懂啊! 她乖觉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老实的跟在后头,回了住处。 看着唯一的一张床,洗漱过后的两人,都没有第一个动。 照夕湖:老天,这咋睡?今天根生不在啊。让她和韩氏去睡?滚吧,那她情愿和这个男人睡! “还不到里面去?这都几更天了。” “哦哦,好。” 照夕湖像是被触动了某根弦,动作敏捷的跟个猴子似的,一下子就跳上了床,紧紧挨着最里面,乖乖的侧躺下了,不细看还以为她是一张壁画呢。 霍无殇表面淡定,内心十分慌的走到了床边,老老实实的上床,平躺下,举手投足间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僵硬。 两人第一次同床,中间却比隔了一个根生离得还远很多。 看着中间这一大片平原,照夕湖感觉到一丝安全感,她嘿嘿笑了笑,然后乖乖的闭眼开始睡觉了,良久,霍无殇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了看她。 “傻大胆儿。” 他心里腹诽了一句,回正了脑袋,这才开始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照夕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打了招呼。 两人安静的洗漱,谁也没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还没起来。 “我叫杜连友他们和周大人说一声,仵作那边应该也没那么快完事儿,你收拾好了就在这儿等我,我带你出去。” “哦好,用我准备什么或者带什么吗?” “带上行医的东西。” 霍无殇顿了一下,照夕湖漱口的水就没好意思吐出来,鼓着嘴巴,微微歪头等他的下文。 “有银子就带着。” 照夕湖点点头,噗的一口吐出了漱口水,她没抬头看,因为她刚才低头的时候,好像看到他脸红了。 照夕湖这次完全没有抬头,低头一边忙碌,一边自然的回应: “那当然,银子肯定都会随身带着,只是不多,看到时候你用多少了。” “够吃馒头就行了。” “那还是吃包子吧,包子也能管饱。” 照夕湖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身无分文”霍无殇差点落荒而逃。 收拾妥当的两人直接出了府衙,关三伏在外和他们汇合,三人便一起上了一辆车,路上买了热腾腾的包子,然后马车七拐八拐的走了半个县城,才在一处大宅院外面停了下来。 霍无殇先下了马车,回身便给照夕湖递了个手,照夕湖刚想说“我自己能行”,可看到他又把手往前递了递,她就抓了他的手腕,跳下了车。 霍无殇将手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被她抓过的手腕,然后很是淡定的吩咐了一句: “敲门。” 关三伏上前叩门,一个门童模样的仆从打着哈欠开了角门: “你们找谁?” “告诉郑红义,军中旧友来访,看看他的伤势。” 门人一听,连忙恭敬的说了句稍等,便向里面跑去,片刻后回来,重新开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第七十八章 有劳嫂夫人 等到照夕湖见到郑红义的时候,就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带她来了,是很严重的外伤。 郑红义见到霍无殇的时候,惊讶的不行,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激动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落了泪。 “你、竟然还活着……霍” “郑队主,霍家军前锋军幢副主葛大根前来拜会。” “葛、葛幢副?” 霍无殇点点头,表示他就是葛大根,郑红义看了一眼关三伏和照夕湖,然后恍然的顺着霍无殇的话应承着。 “听说你在前线受伤了,刚好我夫人懂些医术,带她来给你看看。” “哦,好,有劳嫂夫人。” 嫂夫人三个字让照夕湖微微有点脸红,但事关治疗,她还是很稳得住的。说了句不用客气,便上前去给他检查诊治。 是很严重的腿伤,小腿已经有些萎缩了,照夕湖神色认真了起来,问了几处关节末端是否有知觉,又做了两个应激测试。 “怎么样,能治吗?” 霍无殇先开口问道,郑红义一听赶紧说到: “霍、葛幢副不用在意,家里请过好多大夫了,我只是舍不得砍掉它罢了。” 说起自己的腿,郑红义一脸黯然神伤,照夕湖有点不落忍,她看向霍无殇: “能治,最好的程度能行走,但快走或者跑的话,可能会有点坡脚。” 郑红义完全没想到这个嫂夫人居然说能治,他一瞬间被狂喜淹没,坐在床上的他就要扑向照夕湖,要不是关三伏一把拦住他,他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对、对不起,嫂夫人,我我,真能治吗?” 外间的郑家人也顾不得礼仪规矩了,一下子都涌了进来,着急忙慌的确认,生怕这是一场梦。 “能治,还有但是是吗?” “嗯,是的。” 郑家人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瞬间又安静下来,郑红义的媳妇甚至低声抽泣了起来。 郑老爷看了一眼儿子,坚定的说到: “只要能治,什么困难我们都会想办法客服的。” “对对,您说,您怎么说,我们怎么配合,只要您能治好我儿,我给你跪下……” 郑老夫人话都没说完,就要下跪,照夕湖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是有些麻烦,需要的费用不菲,时间也很长,还有复健运动,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一年半载的都有可能。” “行行行,只要能治,多久我们都能等。” 郑老夫人婆媳二人纷纷保证,郑家人喜极而泣,连郑红义都红了眼眶。 “你们把人送到澜玉乡的华家草药堂吧,那里有给病人提供住宿的地方,我家住的远,他前期要施针,我来不了县城。” “把他带回家里吧,这样你更方便,需要什么都列出来,让他们准备。” “啊对对对,我跟大根哥和嫂夫人去,多有打扰了,嫂夫人需要什么尽管提。” 郑红义不知道霍无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影响他极力配合,而且什么都不如能把他治好重要,只要他能好起来,让他干啥都行。 “好,那我把需要用的东西都列出来。” 照夕湖微微行了一个礼,郑夫人带着丫头来喜亲自陪着她去写,屋里头留下的郑红义一看嫂夫人已经走了,连忙低声问霍无殇: “霍将军,你找我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自然是有事,要不我为啥来找你一个淮州军的小队长。” 一听霍无殇果然说有事,郑红义便急切的问是啥事。 “怎么,现在又不是能治好你就啥都行了?有附加条件了?” “哪敢,我哪敢啊,小的我可不是有附加条件,我哪敢跟您霍将军提条件,我就是怕帮不上你,到时候嫂夫人白给我治了。” “只要能治好你,就不算白治。” 霍无殇斩钉截铁的说完这一句,便不再搭理他,郑红义看着霍无殇高大的身形,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虽然他郑红义是淮州军的,和司州霍家军八竿子打不着,但同为军中人,霍将军还是这么义气,呜呜,能让他能让所有边境军都崇拜的霍将军,果然不是盖的,这心胸之宽广就比他们领军刺史高了一层。 郑老爷和郑老夫人没听清两人嘀咕的话,但听到了霍无殇最后那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都脑补成了霍无殇这是在鼓励和激励郑红义好好配合治疗,心里对霍无殇的好感又拔高了许多。 “好孩子,义儿能有你这样的战友是他的福气,我舔脸自称一句你郑叔,郑叔也给你句实话,叔家里还是有些家资的,别的叔也帮不上你啥,你要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可千万别跟叔客气。” 郑老爷说话的时候,霍无殇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婉拒的,那模样看的关三伏心里焦急又不敢多话,就怕打乱了将军的计划。 当时关三伏只有一个想法:将军喂,咱们都穷成啥样了,您就别死撑了吧,我就不信了,你找上郑红义,这弄点钱不是你的目的之一? 可看将军那拒绝的模样,他又有点怀疑了,难道将军只为了查清当时战争中淮州军的内情?毕竟当时淮州军接壤的东怀国大军也是入了边境的,而且在关键时刻和西凉大军前后夹击,这才覆灭了霍家军,还把整个司州城封锁,所有军属全部被害。 正当他心里犹疑不定呢,就听郑夫人说话了,她看这“战友”拒绝的太实在了,起初她还以为他是欲拒还迎,结果她当家的交了底,说了这么多,人家孩子都不为所动,她心里就升起了激赏和怜惜。 “你们俩不用争,就听婶子的哈,义儿去你那里所有开销,还有你们所有人的开销婶子都给你包圆了,我看你媳妇瘦的很,你给她好好补补,要不婶子看着也心疼,你就当我是疼她,这可不是给你的,你不能拒绝。” 说着就把一个荷包往霍无殇手里塞,看那沉甸甸的样子,关三伏眼睛都冒光,这怕不是有五十两啊! “这……” 霍无殇状似犹豫了一下,郑红义一看霍将军还在犹豫,心里真是急的不行,他爹有钱啊,可再看霍将军已经沦落到去村里生活了,这是有多惨啊,这么惨还记挂他,只要他能治好,他就甘愿付出,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动呢,他刚要说: “你要再拒绝我就不治疗啦。” 结果就看到霍无殇羞馁的接过了荷包,淡然的和郑老夫人道谢。 第七十九章 对嫂夫人好奇 话被卡在嗓子眼的郑红义,差点呛着,憋了片刻才憋出来一句话。 “大根哥,你果然疼嫂子。” “应该的,让她过得苦,是我失职了。” 霍无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便将荷包转身递给了关三伏,拿着巨款的关三伏装的一脸清高,淡定的放进了袖袋里。 回味了一下手感:嗯,果然有五十两。 那边照夕湖已经把清单列好了,除了药材还有一些按摩通络的工具需要打造,她也都画好了图纸。 “嫂夫人的字,写的可真好。” “特意练习过,其实我写字没什么天赋,只是还算勤奋。” 郑夫人听到照夕湖的话,不再端详字迹了,微微转头看向她,她有点惊讶和好奇,一般姑娘家被夸奖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回答,这么回答显得,嗯,怎么说呢,很不谦虚。 可她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照夕湖认真的在清洗笔,将笔头在砚台上轻轻刮去墨汁,然后在笔洗中清洗干净,再用笔舔舔去水分,然后开始收拾砚台。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态度认真尊重,她做起这些事让看着的人感觉非常舒适,郑夫人甚至有点看呆了,一时间忘记了打断。 来喜在照夕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扯了扯她家夫人的衣衫,郑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来喜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 “让婢子来吧。” 照夕湖笑了笑,郑夫人就已经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了: “嫂夫人生的真好看,我刚才一时看呆了,失礼了,嫂夫人可别恼我啊。” “不会,家里现如今没有这些,我好久没做过了,突然有点怀念。” 家里笔墨纸砚只是将就着用,当然没有这么齐全的装备了,她刚刚是真的怀念在老师身边学医练字的时候了。 照夕湖说的很是坦然,整理的时候认真专注,熟稔自然像是信手拈来,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样子,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贪恋,说起家境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羞馁,竟然真的只是在怀念。 郑夫人将她看了又看,不禁在心底对她高看了两分,对她也更好奇了两分。 就这份不以外物而喜悲的心态,多少人就都做不到啊。难道嫂夫人曾经家中显赫?看她那夫君也气度不凡呢,等找机会要问问郑红义了,她忽然很想知道,这嫂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郑家这边拿着清单,看到上面的字又是一番惊讶,郑家对郑红义这个“战友一家”更是信服和尊重了几分。 照夕湖给郑红义做了第一次的针灸治疗,嘱咐他们按时服药,然后择日就可以前去玉瓶村落脚了,她便和霍无殇他们一起回了县衙。 留下郑家人都围着郑红义问,一是问他治疗后的感受如何?得知他腿部有发热感的时候,郑家老夫妇差点喜极而泣。 二是问他关于这个“大根哥和嫂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郑红义被霍无殇特意叮嘱过不能透露,他哪里敢坏霍大将军的好事! 所以家里人问的时候,他就把霍无殇说的很神秘,各种信息都是军中保密信息,他虽不在军中了,但也不能吐露半分。 有了他的助攻,郑家人顿时觉得“战友一家”大有来头,只是在执行特殊任务或者暂时“龙游浅滩”了,再看看“嫂夫人”这字写的这么好,嗯,就是证明啊。 当即郑老夫人不再迟疑,认真的嘱咐郑红义: “义儿啊,这是你的机缘啊,现在娘真是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了,娘期盼啊,你能健康,又能得到这个与他们夫妻交好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交好倒是其次,万万不能得罪知道不?” 郑老爷也跟着叮嘱,此时就能看出,郑家,郑老夫人胆大心细,脑筋活络,郑老爷则偏保守和实在。 “你爹说的也对,都要听知道不?” “那当然了,你们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那位啊。”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容儿啊,你跟着义儿去,辛苦你了,我看那夕姑娘不像个城府深的,应该好打交道。 只是这身负大本领的人,就可能性情傲慢,但同时也不屑于斤斤计较,你与她相处时先多观察多注意些就是了,如果不好相处也不用刻意委屈自己,娘对你还是放心的。” 郑老夫人一番话,说的郑夫人魏姿容心里极为熨帖,她紧紧回握住婆母的手,眼眶微红: “伺候相公本就是容儿分内事,当不得辛苦,到时您和爹爹在家,兄嫂又不在身边,我有些不放心。” 郑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了起来: “咱家请了多少人保护你又不是不知道,比县衙还安全呢,你们啊,放心去,我让你功叔跟着你们。” 魏氏连连感谢,看着妻子和自己家人相处的好,郑红义也很是开心,看看自己的腿,刚才被嫂夫人第一次治疗之后,他现在觉得整条腿都暖洋洋的,这让他又对生活充满了新的希望,他郑红义,一定要站起来! …… 照夕湖到了县衙见到了杜连友,才知道周大人一早就来找她,她想了想,这么早来找那应该不是案情,可能跟周夫人有关了。 也不知道现在周夫人怎么样了。 照夕湖根本不知道,周夫人一直在睡觉,到现在都没醒,周书白知道夫人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了,一时间睡了这么久,他反倒有点不放心,也不敢出屋了,一直陪着,还总是问耿老大夫,担心他夫人睡太多。 两位老大夫给他吃了好几颗定心丸,才让周大人安静下来。 他也不能干坐着,不做点事,他就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于是就去给他的父亲写信,并着食疗方子一起让人寄了出去。 周书白想到“葛大根”的身份,便叫来了县丞属官问了一下霍家军归来士兵的补贴、烈士名单等等事项。 属官是县丞的一个同族亲戚,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为认真,他一听周大人问的是这个事儿,当即就想起来十余天前的确实有一个玉瓶村的“葛大根”来做登记。 “这个小的记得,是余亭长亲自来的,而且还是烈士转退兵役的补贴,所以有些印象,说是受了伤,但一直被救治,所以我暂时给他转了医署那边先做鉴定,这件事之前和您汇报过的。” 听李开一说,周书白一下子就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事儿,只是周夫人身体每况愈下,他当时听过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就没有多说什么了,看葛家的情况,貌似生活不太好过啊。 第八十章 婢女的心思 餐食都是易克化的,主要迎合的是照夕月的身体,两个男人都不挑,三人一起温馨的吃着午饭。 “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也下去用饭吧,吃完再过来收拾就是了。” 照夕月淡淡的说着,并不看两个婢女,只是专心的吃饭,两人就知道,夫人这是命令,只要执行就是了,齐声应了一句是,便行礼退下了。 到了僻静处,秀秀拦住了清清: “是你去找了大公子?” “夫人醒了,当然得告诉大公子一声啊,只是大公子刚好过来,就遇上了。” 清清说的不以为意,面上是自然的,可心里想到两人的“偶遇”,还是很开心,秀秀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我不想让大公子来夫人眼前,这会让夫人心里更难受的,你没看大公子刚来,夫人昨晚就晕倒了嘛。” 听着秀秀的质问,清清也来了脾气,两人都是二等丫头,秀秀比她年纪还小呢,不过是比她早到了夫人身边一个月,却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大丫头的压制她,她平日里够笑脸迎人了吧,就这样还不行? “哪有,我看夫人明明好的很。比之前都要好,说明大公子来是缓解夫人病情的,你没听昨晚姑爷都说让大公子多来陪夫人吗?” “清清,别跟我贫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是夫人的人,和大公子根本就不可能,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你!呵呵,跟大公子不可能,跟姑爷就可能了吗?” 清清被点破了心思很是恼怒,旋即盯着秀秀的眼睛,很是嘲讽的反击了一句,秀秀眉头紧皱,压低着声音责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与其劝我不如劝劝你自己吧,姑爷心里只有姑娘,就算姑娘怀孕了,也轮不到你,你看刚才,姑爷对咱们姑娘多好哇。” 这说的就是饭桌上座位的事儿了。 说完,清清冷笑,不再理会秀秀,绕过她大步去了下人房吃饭。 秀秀气的直跺脚,却不好拉扯起来,叫周家的下人看到了,那才是丢了照家和姑娘的脸面。 周夫人照夕月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鬟已经有了一个小的交锋,吃过午饭,她当着周书白的面,简单问了照启明的功课,然后就让他回宝仙郡了。 照启明看了周书白一眼,周书白清了清嗓子: “夕月,要不就让明弟多住一阵吧,功课的话我也可以提点他,有他陪着你,你也开怀些。” 照夕月嗔了周书白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功课要紧,我这不是都好了嘛,你公务繁忙,家里的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周书白一把拉住照夕月的手,照夕月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她便温柔的坐着,只看着周书白。 听着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振作起来了,家里的事后面她会操持,周书白知道她一惯要强,这次要不是岳丈家里的事对妻子打击太大,妻子也不会这样。 既如此,那照家的事,他就应该听夕月的了。他看向照启明,心里还是希望照启明这个照家嫡长子能说句话,最好是再多留几天,哪怕让夕月身体再好好,情绪再稳定稳定呢,两三天也行啊。 照启明倒是说话了: “阿姐你真的好了吗?我自然是都听你的,可阿姐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才是。” “呵呵,你这孩子,阿姐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啊。” “那肯定不是!” 照启明连忙反驳,真是晚不了一秒,紧接着就乖顺的答应着: “好,那我回去收拾了,下午就回家。” 照夕月欣慰的拍拍照启明的上臂,周书白看着如此“不争气”,在媳妇手里甚至过不了一个回合的大舅哥,心里一阵呵呵哒,连勉强露出的笑脸都难看的很。 哎,都说当年岳母生下龙凤胎,身子不好,媳妇作为照家嫡长女便开始掌家,这一双弟妹都是她带大的,如姐如母啊,他让明弟在夕月面前立起来,确实为难“孩子”了。 算了,既然夕月这么说了,那就只有这样办了,反正只要夕月好起来,明弟住不住下的都不是事儿。 他只是稍微有点疑惑,夕月这精气神,忽然就好多了,可能跟他进来时夕月和婢女说的话有关,他知她好强,既然她不说,那就等她想和他说的时候,他再听就是了,反正夕月好起来,就比什么都强。 照夕月心思回转回来确实跟“小妹”有关,她吃过饭,回了屋,就一直都在琢磨昨晚究竟是梦还是真的小妹回来看她了。 她也知道小妹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司州城,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她只和婢女说好像有个很像小妹的姑娘来看她了,还给她唱歌,这么诡异的事,她连提都没有和夫君周书白提,就怕他以为自己魔怔了,怕他为她担忧。 可是清清说了,没有什么姑娘,只有小慈,一个她院子里头负责跑腿的三等小丫头。 此时的小慈正被清清拘在角落里问话: “昨晚上我走之后,夫人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你没有离开吧?” 清清问的很是郑重其事,而且昨晚都是大夫和夕姑娘给夫人开药方,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事啊,她离开?难道清清姐姐因为她离开那一会儿而生气? “清清姐姐,夫人昨晚很好,难得睡个好觉,你和周大人他们一起回来的,你都知道的啊。” 小慈顿时觉得很是委屈,越说越哽咽起来,她打着哭嗝,想要道歉,说她不该离开,就应该一刻不离的守着,可清清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行了行了,我又没怪你,哭成这样做什么?你记得啊,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顶替我看了她一小会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定要记住,听到了吗?” “哦,知道了。” 小慈哭唧唧的答应着,她想说她没机会见到夫人的,她平时进不了主卧,夫人身子不好哪里会想起她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啊。 可既然清清姐姐这样说了,她听着就是了,反正夫人的两个大丫头嫁人之后,这院子里说了算的就是秀秀姐姐和清清姐姐,听她的话总是没错的。 看着小慈呆呆的模样,清清烦躁的走了,真是大意了,没想到素日里不伶俐的秀秀居然这么敏锐看出了她的心思,看来是她这两日往大公子面前凑表现的太过了。 好在夫人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还没注意到这些,秀秀嘴巴严实,暂时也不会往夫人那里说,免得夫人烦心,这么一思量,她暂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殊不知,照夕月还真的想要叫她见一见。 第八十一章 周夫人笑了? “那这个事你关心一下,尽快给办了吧,那葛大根这次刚好跟着案子一起过来了,需要配合做什么,你去前院找他吧。” 李开一听连忙应下,自去办理了。 与此同时,澜玉乡的华家草药堂今日也不平静,主要是沭阳一直没有等到照夕湖,发了顿小脾气,被华老大夫遣人送回了华府。 青木伸长着脖子往外头看了看,被华老大夫说了一句: “去刘家酒楼说一声,今天中午送饭。” “那个夕姑娘……” 华老大夫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青木连忙讨好的笑了: “明白了,明白了,这个时间不来,今儿肯定来不了了,我就是担心不知道夕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本来也不是总有时间过来,这才来了几日你就习惯了?赶紧干活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 青木陪着笑,一派少年朝气,说完也不耽搁,急忙跑了刘家酒楼一趟,却不知他的话,也正是华老大夫担心的,毕竟葛家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 担心归担心,他是外人,能帮的有限,一家人一家事,他总不能插手别人家的事,就像当年,他拦着葛老头,甚至不惜和他断交,不也改变不了什么嘛。 华老大夫摇着头,只是在心里叹息一下,便不再去想了。 沭阳回了家里,闹着脾气不肯吃饭,刘嬷嬷做了些花样儿,沭阳还是不肯吃,甚至推开杨嬷嬷跑走了。 一直跑到了他母亲薛兰的如花院,薛兰勉强撑起身子,抱着沭阳的头,努力压制着咳喘。 “阳儿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娘亲,我想要夕夕小姨,你帮我找到她好不好?” 沭阳一脸天真的发问,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娘亲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薛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问了起来: “夕夕小姨?是谁呀?呼呼,你、你总要先给娘亲介绍一下,娘、娘才知道啊。” 薛兰一句话三喘,中间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才能勉强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沭阳知道他的娘说话就是这样的,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提起夕夕小姨,话多的不行。 “夕夕小姨,就是夕夕小姨,在爹爹的店里,她可厉害了,她是个仙女!她能做出好吃的木马,还有还有……” 沭阳难得叽叽喳喳的说话,薛兰第一次见儿子这么多话,小沭阳从来就是营养不良的,从来都是内向的,还是第一次,他鲜活的像个真正的健康的孩子。 薛兰满眼都是宠溺,听他啰嗦的说完。 “娘亲,求求你了,你就帮我把夕夕小姨找回来好不好,孩儿想要夕夕小姨永远陪着我。” “好孩子,你先好好吃饭去,娘这就叫人去找,好不好?” “我好好吃饭娘就会把夕夕小姨带回来给我吗?” “嗯,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沭阳露出一个开心的小脸,用力的点点头,然后爽快的承诺: “孩儿现在就去吃饭,娘要快一点哦。” “好。” 看着沭阳跑走了,薛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好一阵子,才让身边的婢女叫了杨嬷嬷过去。 …… 周书白再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婢女们兴高采烈的说着“夫人醒了”,周书白面上一喜,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往主院走。 周夫人此时正拉着婢女的手问: “我睡前见到一个姑娘,很像小妹儿,她还给我唱歌呢,秀秀你去把人找来。” 婢女秀秀是个方脸的姑娘,闻言口中轻轻唤着夫人,看向周夫人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清清本立在一旁,皱着小圆脸,闻言只好蹲在床边给周夫人解释起昨晚的事儿来。 “夫人,一直只有婢子二人,昨天晚上简嬷嬷看您晕了一着急磕破了头,我们都吓着了,秀秀指挥着马婆子等人给抬下去诊治了,我就做主叫了小慈顶上,也只有小慈一直陪着您,再没别人了啊。” “简嬷嬷伤了?大夫怎么说?” 周夫人才知道还有这么档子事儿,当即偏了偏身子询问起来。秀秀恼怒的瞪了清清一眼,赶忙安抚: “简嬷嬷没事,先给您诊治的大夫刚看完您,第一时间就过去给她看了,人早就醒了,稍微有些头晕,不碍事的,她还说要过来看您呢,是我一直按着没让她来。” “嗯,简嬷嬷年纪大了,让她好生养着,我今天感觉身子舒坦多了,让她不用担心。” “是,清清你现在就去看看简嬷嬷,把夫人的话告诉她,让她养好了再来。” 这就是撵走清清,怕她瞎说话了,清清抿着嘴,不敢反驳,福了福身便下去了。在门口正好遇到进来的周书白,清清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秀秀一看姑爷进来了,口中劝慰的话不得不暂时放下,规矩的站立在一旁候着。 周书白坐到床边,牵起周夫人的手,第一句话就问: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有点饿了。” 周夫人微微一笑,此时的她,大大的杏眼满是柔和,身形消瘦,下巴都尖尖的了,面色还有些病态的发白,看起来格外招人疼。 周书白终于见到她的笑了,他一时间很是激动,连忙让把饭菜端上来。 “餐食都是热的,一直备着,就在外面,我这就拿过来。” 秀秀看了夫人一眼,知道夫人这是不想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烦扰周大人,她心里心疼不已,可夫人身上发生的事,也不是她简单宽慰几句就能解得了的,只能让时间慢慢淡化了。 餐食端了过来,周大人夫妻刚在屏风外落座,照启明正好到了。 “你来的真巧,正好陪你姐姐一起吃个饭。” “嗯,正好往姐姐这边来。” 照启明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姐姐身后站定的婢女清清,然后便要做到周书白的左手边,周书白却扬了扬下巴: “喏,坐你姐姐边上。” 照启明闻言便露了笑脸,直起身就往照夕月身边走,照夕月连忙说: “这不合规矩。” “一家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好就是他的规矩。” “是,我听姐夫的。” 照启明笑着附和着周书白的话,两人一起说,照夕月嗔怪的看了周书白一眼,没再坚持了,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几分,看得出,她是打心眼里开心的。 第八十二章 儿媳妇的真面目。 照夕湖将准备好的药煎好,这次她用的是前院的大锅灶,县衙中午会为因公不能回去吃饭的人提供一餐,这个灶,只有中午会开放。 她热了包子,让霍无殇先垫垫,然后好吃药,韩氏闻着香味过来,看到她手里的包子很是不满,伸手就来夺。 “你背着婆母吃独食,这是什么道理?” 也许是在县衙地界,韩氏说话也不粗鄙了,照夕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韩氏,脸皮真厚啊。 “我哪里还有婆母?断亲了。” 说完,照夕湖有种心里憋闷被吐出来,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将包子盆卡在腰间,右手拿着药碗,绕开了韩氏。 “你站住,我、总还是你舅母吧?把你包子给我两个,啊不,二十个,你舅舅他们都在这,男人饭量大。” 韩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韩家的人头,可能觉得数据有点大,最后也不算了,干脆多说了些。 照夕湖冷笑一声,韩家人,算她哪门子的舅舅! “我大舅舅在玉瓶村,二舅舅死了,你开口就二十个包子给我舅?” “我说的是我兄弟他们,你装什么傻呢!” “你兄弟,关我啥事,你胆子也是大,敢吃我的东西,都不怕我下毒的吗。” 说完,照夕湖大步离开,看都不看韩氏一眼,韩氏在她背后,气的跳了起来: “你这死丫头,你这就露出真面目了,我还真就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祸害,搅家精!” 照夕湖看着放不下的药碗和包子,心想算韩氏命大,这些救了她,要不她真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话说不出,敢骂她,她就敢让她把嘴巴闭上! 她将药碗放到霍无殇面前,递给他两个包子,然后又去给村长以及杜连友二人分了包子,再回来就见着了李开和余亭长等人。 李开把“葛大根”的资料拿出来看了一遍,然后去找了余亭长又核实了一下,当着县丞属官的面将余亭长点名夸奖了一番。 夸他军属这方面的工作做的认真细致,能设身处地为他们退下来的兵将着想,是难得的清廉,当为表率,余亭长表面喜笑颜开,心里也有些冒冷汗,他就干这么一回好人好事儿,这就赶上了,看来葛大根那媳妇是他的福星啊。 那不是那小媳妇一番话,他也不会第一次这么“公正”,真是歪打正着啊,他为自己当时的那个决定庆幸不已。 “大根媳妇,这位是李大人,他这次是来给大根办理退役补贴的和这个伤残补贴的,李大人亲自来办,这是你们的福气啊。” “谢过李大人。” 照夕湖给李开行了礼道谢之后,便带着他们进了房间,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霍无殇还没喝。 余亭长再次将李开介绍了一遍,众人见过,李开便开始公事公办了: “葛公子,请古大夫给把个脉,我记录在案,然后就可以走流程了。” 说着就示意大夫上前,霍无殇自然不会反对,他大方的伸出手腕,大夫开始诊治,又看了他的外伤。 衣服退下去,整个身体纵横交错的伤口大大小小,简直触目惊心,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霍无殇却很是淡定,伤疤,是霍家人的勋章! “有些老伤是以前战场上留下的,这些这些是最近的,现在新鲜的伤口是前两日暴匪留下的。” 古大夫看的也是一脸动容,仔细的将伤口包扎还原,还夸赞了一句“这伤口处理的不错”,又看了他喝的药,也很对症: “给你看诊的大夫医术很好,这药很对症了。” “嗯,是我媳妇开的。” 古大夫也算是家学传承了,听到这病居然是眼前这位年轻妇人开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人到中年,也将将有此本事啊。 “夫人好本事,不知夫人芳名。” “古大夫您客气了,叫我夕姑娘就行了,这药方也不是我独自开的,是我们村里的王大夫先开了,我又提了些建议罢了。” “嗯,也很不错了。” 古大夫又点评了这一句,照夕湖大方谦逊的应下,退到边上,大家都没注意到余亭长凝眉正寻思着什么。 村长在人群中听到照夕湖将王大夫提出来,给他们玉瓶村都长脸了,王村长很高兴,看这边葛大根的事已经有了定论,他便站出来,将手里的断亲书交给了李开。 “李大人,一事不劳二主,这都是葛家的事儿,老朽斗胆就劳您一块儿办理了。” 李开拿过来认真看了两遍,看完还是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断亲,媳妇子单独断亲,这闻所未闻,这个办不了。” “不、不行吗?” 李开看了众人一眼,尤其村长一把年纪还一脸希冀的问他,村长主要是吃了照夕湖的包子,如今嘴里还一股肉包子味儿呢,虽然他也觉得荒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要么和离,你与葛大根分开独立女户,否则你永远都是他的妻子,他就是……牺牲了,你也只能是他的遗孀,要么葛大根一家三口与葛家断亲,否则,不成。” 照夕湖抿了抿唇,看向霍无殇的方向,事到如今,这村里都闹开了,没有退路,她也不想要退路,她想直接说和离,可又担心这个男人当面拒绝。 哎,女子啊,她是女儿身,便是连离开都要由男人来定,真是心里不舒服,憋的慌。 她看到霍无殇的眉眼动了动,然后两人对视着,就见到霍无殇朝她微微颔首。 “可否与李大人单独谈谈。” 众人一听,便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照夕湖不知道两人是如何谈的,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李开很是将她看了好几眼,虽然他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她作为当事人,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这打量的目光。 原本斩钉截铁说办不了的人,出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说能办了,还说了四个字: “特事特办”。 关键不止李大人,照夕湖觉得余亭长也一直在看她,眼神里都是她不懂的探究之意,两人还都不上来跟她说话,她也只好当看不见他们的打量。 此时的她看着村长,眼神里都是感激,村长靠谱,没把她的事儿给忘记了。 村长倒是很高兴,只要办好了就行,这样村子里也能消停些,只是王村长想的太好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断亲”之后,葛家与“何夕”的幺蛾子事儿更多了。 第八十三章 案件审理一 照夕月想见下小慈,便开口唤人。 “秀秀。” “夫人。” 秀秀绕过屏风听到夫人叫她,她应了一声就进去了,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夫人,秀秀把心一横,双膝一曲就跪下了。 “夫人。”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礼。” 秀秀抬头看了照夕月一眼,突然又俯下身去磕了个头,说话都不起身: “夫人,不若让大公子回宝仙郡吧。” “抬起头来。” 照夕月的声音古井无波,秀秀不敢反驳,直起了身。 “看着我。” 秀秀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了照夕月,两人对视着,照夕月吃了饭,脸上有点血色了,但她眸色沉静,语气平缓而有节奏,让人看不出她的喜怒。 “是明儿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大公子是您教导的,最是重规守礼,对婢子从无冒犯。” 秀秀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红,咬了咬唇,看到夫人还继续端坐着,她就知道这是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一定要说清楚了才行。 “是大公子会勾起夫人的伤心事,奴婢没用,姑娘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婢子却开解不了您,您罚婢子吧,婢子只能想到这种逃避的笨办法,是婢子坏了规矩。” “就只是这个原因?” 秀秀心里一抖,低着头任眼泪默默流下,她不能让夫人再为其他的事烦忧了,召召姐姐她们两个大丫鬟出嫁后,她更要照顾好夫人,在这多事儿的时候,她不能让夫人再被其他烂事烦扰了。 夫人这才刚好一点啊。 如果让夫人知道清清觊觎大公子,那夫人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要是再昏倒可怎么办,夫人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回答。 “是。” 良久,就听到上头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 “起来吧。” “啊?” “如果你是说我昨晚突然昏倒,确实是因为乍一听明儿来了。” 照夕月将手抬起,秀秀连忙起来扶着她的手臂。 “出去走走吧,外头的天儿,不错。” 一听照夕月要出屋,秀秀还带着泪痕的脸顿时笑了起来,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的,很是有点滑稽。 照夕月微微一笑,朝屋外走去。 “下不为例。” “是,谢姑娘。” 秀秀知道夫人这是不追究她冒失的事儿了,她作为婢女居然管到大公子头上了,夫人就是重重罚她也是没错的,可夫人就这样轻轻放下了,她这次运气可是真好。 照夕月走到院子外头,看到洒扫的小慈,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你叫小慈?” “是,是,夫人好。” “昨晚上你一直守着我?可还有旁人吗?” 小慈一听,还真让清清姐姐说着了,夫人居然亲自问她话,她当即不敢停顿,将清清教的话都说了。 照夕月心里闪过一丝失望,让小慈退下了,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因为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这肚子就显得格外大。 “府上还有哪位大夫在?” “您不舒服了吗?您刚醒的时候耿老大夫他们给您诊完脉,此时应该已经出府了。” “那就再请人来一趟吧。” “好,我这就差人去。” 这边县衙又把刚离开的耿老大夫和古老大夫请了回去,照夕湖等人却等到了“暴匪杀人案”的审理过程。 周书白亲自审案,拿着仵作连夜赶工,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 “你们说何夕杀害韩家兄弟,可有人证和物证?” 韩氏等人一听要他们拿出证据,连忙改口说是“何夕”与葛二根有染,合伙杀人。 “可有证据?” 周书白再次开口问话,韩家人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周书白便将尸检报告展示于人前。 “从死者伤口上看,确是暴匪所用长刀,另一人则是头部受到钝物多次重击而亡,死亡时间与前日暴匪伤人吻合。” 他唯一疑虑的一点是为什么另一人是钝物袭击脑部,还是多次!不过这种疑惑他也不会与死者家属讨论。 “指证何夕与葛二根是凶手,还有什么证据?” 韩氏当然没有证据! 衙役看见大人问话韩家人拒不作答,便将杀威棒哄得一声敦在地上。吓得韩家男人差点尿了,韩氏慌忙叩拜,身体抖如筛子。 “草民没证据,可是这死丫头,我是说何夕,她总是心向着葛二根,大人您是不知道,那葛二根长得太好看了,何夕肯定是被他迷住了。” “大人是问你杀人案,你说这些与案情无关,还是你要状告儿媳私通?” 李县丞知道周大人心中还有疑点,后面还有岩龙帮的飞贼要处置,事情多着呢,就当庭打断了韩氏的话。 告何夕私通吗? 没有捉奸在床,“何夕”又和葛家断了亲,她没法告啊!韩氏一想,顿时心生不甘,可眼下,只能摇头说没有证据不告不告。 周书白看向照夕湖,看到她虽然被韩家人当众说了很多难听话,脸色难看气愤,但却没有哭嚎和大喊来扰乱公堂,再看她那双眼睛,想起她对自己媳妇的关心,周书白虽然还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语气并没有多严厉。 “何夕,说说你前天晚上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有何人可以证明?” “回禀大人,我上半夜在家中照顾孩子和睡觉,葛大根可以证明,后面暴匪闯入,我逃了出去,藏到了同村张屠夫家后院墙跟下,张家人都看到我了,他们在村里也说过这个话的,村长可以证明。 后面暴匪发现了我,我逃跑的时候被葛大根救下,后面都是一直和他在一起。我那天没有见过韩家兄弟,与他们没有发生冲突。” 照夕湖说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而且韩家兄弟身上很多互殴的伤痕,能将他们一刀穿胸毙命的,“何夕”做不到,钝器精准砸到头,“何夕”也做不到。 “韩家人说他们兄弟那天正在围追堵截你,你就没遇到他们?” “没有。大人可以验看我身上没有伤痕,如果说韩家兄弟找我寻仇,又怎么会一点不打我呢?” “是大人在问你话,不是你问大人。” 李县丞严肃的训斥了照夕湖一句,照夕湖坦然接受,但也不道歉,只微微颔首,状似恭敬。 “咳咳,韩家兄弟与何人有仇,又与何人结过怨?” 周书白不再继续追问何夕,转向韩家人问话。 第八十四章 案件审理二 韩家人一想,十里八村的,应该都和韩家人吵过架吧?这算有仇吗?韩氏却瞪了照夕湖一眼,嘀咕了一句: “那肯定和何夕有仇啊,要不干嘛要堵她。” “大人问话,要大声回答,不要窃窃私语嘀嘀咕咕。” 李县丞一发话,韩家人顿时不敢言语了,照夕湖似笑非笑的看向韩氏,直看的韩氏心里发毛,她刚嘴唇嗫喏,想要问照夕湖看她干嘛,就听到照夕湖大声开口说话了。 “启禀大人,韩老三韩家兄弟与我有仇。” 照夕湖语气一顿,果然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又看了韩氏一眼,带着锐利的笑容,那明晃晃就是再告诉韩氏,她“何夕”要报复她了。 “哦,详细说说?你与他们是如何结仇的?” “这要说结仇的过程嘛,其实是因为……” “是因为我怀疑她和葛二根不清白,这才让我两个侄儿跟踪她。” 韩氏灵光乍现,将照夕湖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搬过来用,她恨恨瞪了照夕湖一眼,心里咒骂不停,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何夕”这丫头这么坏呢,她居然想在大人面前说出真相! 她的好大儿啊,真是被“何夕”的外表蒙骗了啊。 不行,她必须要让她的好大根儿认清“何夕”的为人! 照夕湖的举动加剧了韩氏想要弄垮她的决心,其实照夕湖根本不会说出来,那样毁了韩家兄弟,但更会毁了葛二根和葛三根。 尤其韩家作孽的兄弟已经死了,那这些流言蜚语都只能由葛家兄弟来承担,照夕湖才不会干那样的事儿,只是她必须要给韩氏些颜色瞧瞧,让韩氏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敢再来招惹她。 “无关人等不得喧哗。何夕,你来回答,是这样吗?” 李县丞的堂审秩序是维持的很好很及时的,照夕湖冷冷看向韩氏,韩氏现在是真的担心照夕湖会不管不顾,和照夕湖对视的时候,也不敢耍横了,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照夕湖讽刺的笑了一下,然后悠然的回答道: “当然……不是了。” “你!何夕。” 韩氏压低了声音,与照夕湖对视了两秒,最后却不得不妥协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照夕湖这才扬起一抹笑容,看向周大人,认真的回禀: “是因为我在从乡里回家的路上,搭了玉树村的驴车,和车上的韩家媳妇起了争执,韩家一惯嚣张跋扈,自然是来找我算账了。” 说完,她还抬了抬下巴,示意韩家老大的方向,表示就是和他媳妇吵架的。 韩老大听到照夕湖这样说,想起来她媳妇找茬把“何夕”赶下车,好让他两个兄弟有机会单独堵人来动手,那这样一想,“何夕”确实惹到他家人了。 听到大人问他是不是这样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是“何夕”先招惹他媳妇的。 这就是说确实有两个媳妇吵架的事儿了,周大人和李县丞对视一眼,将众人所描述的暴匪当晚的情况都记录在案,拿起来一一对比查看,确认基本没有疏漏。 “今日就审理到这里,后面如果有什么需要问的,本官会派人传你们两个村的人。” “是大人,我们随时待命。” 审理结束,周大人没有任何为难的将人都给放了,然后独自一人继续对比所有口供和堂审记录。 李县丞给他倒了杯茶。 “大人还有疑虑?” “我再想韩家兄弟被杀之前是与何人斗殴呢?如果是与暴匪打斗,那不应该村里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会不会他们摸进玉瓶村之前就是带着伤呢?” “很有可能,他们一定是入夜众人熟睡才摸进去的,要不然不会一个村民都没看到,这一点在村里的时候,就已经盘查过了。” 周书白喃喃自语,将衙役在村里盘问到的记录又查阅了一遍。 “大人,接下来重中之重还是岩龙帮啊。” “嗯,我知道,他们那两个活口审理出来的口供我再看看。” “哦,在这里,他们说自己没杀人,入村就是想抢东西,但是同行的其他人有没有杀人他们也不清楚,他们是分开几个方向入院行动的。” 周书白将供词看完,捏了捏太阳穴,似乎杀人案上找不到什么疑点,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严丝合缝,他越觉得心里不安呢。 “既然身份确认了,那大人您看……?” “上报吧,这是州府也在大力围捕的岩龙帮,我们这次能捉到他们,相信也能让州府那边有一些进展。” 李县丞一听,这才把心放肚子里,他就怕周大人年轻认死理儿,非要把所有疑点都弄明白,把抓到岩龙帮这么大的功劳硬是给拖没了,那就不美妙了。 他喜笑颜开,恭维了周书白两句,将周书白交代的后续表彰玉瓶村等事情都一一应承下来,然后美滋滋的下去办理了。 有了这些功绩,他到时候退休把职位给李开也就顺理成章了。 …… 照夕湖等人离开衙门,她便提议去酒楼吃一顿,主要是谢谢村长,将所有事都办理好了,给杜连友等人一个家。 主要是她后面还想要将那草房子重新弄一弄,这村里起房子这样的大事儿小事儿,肯定少不得村长的帮助,所以她就想先打好关系。 请村长吃饭,美其名曰庆祝玉瓶村立功。正好他们走到了一个恢弘大气的酒楼前面,照夕湖抬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喜客来”,右侧竖着写了酒楼两个字。 “可不敢去这酒楼,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说起这次立功,我还得谢谢大根和连友这几位义士呢,咱们家去,让你伯母好好给你做一桌儿。” “别别别,咱们吃饱了再回村,要是饿着肚子赶路,那太遭罪了。” 门口的小二一看照夕湖有意请客人到店吃饭,一行还这么多人,他顿时机灵的上前: “客官吃饭吗?我们这里东西量大实惠,价格不贵,保证让各位乡亲都吃好吃饱。这样,您先进来看看,合适您就吃,要是嫌贵您再出来,我们绝无二话。” “走吧,王大伯,难得到了一次县城,我长这么大都没来过,就当带我开眼界了。” 照夕湖说的可心儿,王村长爽快的笑了,这才答应进了店,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和店小二说明白: “要是贵我们可是要走人的。” 第八十五章 只姑娘这桌免费 几人往里走,韩家人一听还有酒楼吃,这可是大好事儿啊,当即就要跟着进去,照夕湖倒也没有拦着,只是坐下的时候,她就大声告诉店小二了: “小二哥,我们这桌五个人我请客,至于其他跟进来的人,与我无关哦。” 小二哥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桌上的四男一女,对着照夕湖点点头,表示明白,并且热情的要开始介绍饭菜。 韩氏一听照夕湖特意将他们踢出来不带他们吃,顿时气愤不已。 “何夕你什么意思,你请外人吃饭,不请我?” “你对我来说就是外人,而且是我不会请吃饭的外人。” “你、你敢,说好了你什么都不能带走,你身上的银子都是我的,你给我交出来,还有衣服。” 韩氏一句话说的在座各位都变了脸色,这是让“何夕”扒了这身衣服,这可真不像话! 照夕湖却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一般,她直接站了起来,拍拍身上: “我身无分文,没有银子给你,至于这身衣服,呵呵,还真是我何家的衣服,所以你没有权利拿走。” 小二哥一听这姑娘身无分文还要请客,顿时有些尴尬,他是要拉客,可不是拉吃霸王餐的客人啊。 韩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小二哥变了的脸色,还火上浇油: “怎么样,听到了吗?她没钱!你还不把她撵出去?” 照夕湖白了她一眼,然后微笑的看向小二哥。 “你们掌柜的在吗?” “谁找我?” 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紧接着后面的帘子挑开,一个英气的妇人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三十上下,颧骨略高,眉心开阔,眉目疏朗,蜜色皮肤,一身米色圆领短比甲并绣花交领长裙,款步而来,未语先笑。 听到小二哥唤她老板娘,照夕湖立马起身盈盈一礼。 “掌柜的好,是我找您,可否内里说句话?” “请随我来吧。” 跟着她过了帘子,两人站定,照夕湖不再卖关子,她本来想如果韩氏可以走开,那就拿关三伏身上的银子,反正有她的诊费,如果韩氏等人不走,那就找掌柜的卖一张菜谱,换一顿饭,总是能做到的。 实在不行,还能和关三伏“借”呢。 结果韩氏脸皮真的够厚,她只能执行B计划了,但是她现在改了主意,她不准备卖菜谱了。 “掌柜的这里来了客人都是这样招呼的吗?由小二哥来报菜名?” “听姑娘的意思,还有别的法子?” “是有,我把方法告诉你,你喜欢,今天就免了我的餐费,你要不喜欢,咱们再谈。” 石霞灿然一笑,目光灼灼的看向照夕湖: “姑娘胆子真大,就不怕你怎么说我说我喜欢,然后等你走了我就用你的法子?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照夕湖不说话,只是看着石霞的眼睛,笑的温柔自然,仿佛对她说的这种可能性毫不在意。 “好,姑娘请说。” “到了饭点时间,小二哥报菜名点菜很是费时间吧,其他桌等待的客人一定不满催促吧,掌柜的不如将菜名价格都写下来,这样客人做好,小二哥只要把菜单拿给客人相看选择就可以了。” “呵,姑娘说的轻巧,莫不是以为满大街都是那识字的?识字人少,写下来点菜的就更少了。” 显然对照夕湖说的法子是真的不满意了,照夕湖也不在意,她笑着继续解释: “掌柜的请听我说完,这识字写字的确实不多,可要是菜单上面有图画呢,每一道菜都画出来,客人想选哪个指给小二哥就可以完成点菜了。” 石霞听到这里才正色起来,对啊,要是画出来,那就一目了然了,这样快速点菜,客人就不会一直喊小二哥,也不会发牢骚了。 再看照夕湖一直神色平静淡然,仿佛智珠在握。石霞大方一笑: “姑娘的法子我喜欢,今日这顿姑娘可以免单。” “掌柜的大气。” 她笑着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外走,她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还好没看错人,这个掌柜的是个正直爽快的人,她四平八稳的坐了回去,留下老板娘石霞打量了她好几眼。 小二哥一听掌柜的说给那位姑娘免单,挠挠头,他这还是没能给老板娘拉来客人啊,反倒让老板娘倒贴了。 “你做的很好,快去吧。” “哎,好咧。” 小二哥这才笑了起来,朝照夕湖那桌走来,王村长坐的是忐忑不安啊,一方面觉得照夕湖害他丢人,又感慨她一片心意。 “好孩子,这吃饭都是要花银子的,咱们还是走吧。” “王大伯坐好就是了,您看,小二哥不是来了吗?” 王村长一抬头果然就看到小二哥又恢复了热情,欢快的给他们报起了菜名,王村长越听越冒汗,他听着那名字好听的菜肴,一听就很贵啊,他不得不打断小二: “那个,我们不吃了。” “老爷子,您们随便点,老板娘说了,姑娘这桌,免费。” “什么?” 王村长从没遇到这样的事儿,免费,随便吃?还有这好事儿?等等,姑娘这桌?这是说有“何夕”在所以免费? 他愣愣的看了照夕湖一眼,心里想着那就应该让他们把所有好菜都上个遍,可一想这样的话说出口那可真丢人啊,于是又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照夕湖其实看懂了他的心思,她笑笑当没看懂,然后询问了村长有什么忌口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忌口,开玩笑,这时候能吃饱都烧高香,哪有什么忌口一说。 “好,那村长您先点一道菜?” “你点,你点。” 王村长直接将这个特权推了回来,照夕湖看了霍无殇等人一眼,他们都是蹭饭的,肯定都让照夕湖点,照夕湖也不客气,直接让小二哥上了两道招牌菜,然后又点了一菜一汤,一共三菜一汤,米饭自然管够的。 小二将菜单报到后厨,石霞一听,是很正常的点餐,既品尝了他们喜客来的特色,有没有恶意多点,或者狮子大开口专点贵的,她心里顿时觉得照夕湖是个有趣的姑娘,想法有趣,为人处世更有趣。 韩氏一听照夕湖吃饭不要钱,顿时就不干了,表示要坐到一桌,要不就要给他们也都免费,那韩家兄弟出了衙门,在照夕湖面前就有些趾高气扬,可一看这气派的酒楼,又有点不敢造次,只撺掇这韩氏出头。 他们可是韩氏嫡亲的娘家人,吃顿饭而已,那是应当应分的。 第八十六章 妇科要不找华老大夫试试? 韩氏的要求被喜客来拒绝之后,她就要揪着照夕湖来闹,王村长顿时火了,他好容易借着照夕湖的光在这里当了一回座上宾,这韩氏怎么这么没脸皮呢,都断亲了呢。 “韩氏,你再混闹丢了玉瓶村的脸,你就给我滚出村子,回你们玉树村去。” 韩氏一听顿时哑火了,委屈巴拉的看看村长又看看霍无殇。村长刺了韩氏一句,但他心里是希望大根两口子说句话的,毕竟韩氏,可是大根的亲娘呢。 哪有儿子在桌上吃着,亲娘在旁边看着饿着的道理呢。 可哪里想到照夕湖一语不发,大根竟然也是,村长心里就对大根有了点意见,这看起来,还真是让媳妇拿捏住了,连亲娘都不顾了,亏他之前还帮“何夕”断亲。 这俩孩子也不是个好的。 村长一时想了许多,场面有些怪异,照夕湖等人坐着,旁边韩氏等人围着,诚心恶心她。 照夕湖心里明白,但她就是要抻着火候,好好磨一磨韩氏,也叫村长知道她虽然孝顺善良,但也有脾气。 所以等饭菜上来的时候,她在吃之前就将每一种都拨出来一点,然后配好了米饭,直接塞到了韩氏的手里。 “大舅母边上吃去吧,就这些,多了是没有的。” 然后也不看别人,直接坐了回去,霍无殇依旧坐的板正,他看着照夕湖做完这一切,瞅着她笑了,等照夕湖端起饭碗,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始用餐。 王村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顿时对自己刚才那些批斗“何夕”两口子的想法感到愧疚,也是,韩氏那种人,也不能一味惯着,要不得上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出祸事来了,这样处理,最好,嗯,大根两口子都是好孩子啊,用心良苦啊。 这么想着的王村长多吃了一碗米饭,差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呵呵一笑掩盖了过去,然后开启了话匣子,从菜肴的美味一直夸到照夕湖的整个人,总之,这趟县城来的太值了。 照夕湖也像个晚辈一样,询问了村长,关于山脚下那片茅草房重新起房子的建议。说起这些,王村长觉得自己总算是有可以在这姑娘面前显摆的事儿了,便真心给了很多建议,还大包大揽说自己认识起房子的好手。 那自然是不用白不用啊,照夕湖顺杆子就爬,在饭桌上就把本来只是构想的事给落实到了计划上。 还是性价比最高的执行方案呢,照夕湖很满意,离开的时候跟柜台后面的掌柜的石霞道了谢,石霞看着她走出门,心里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和兴趣: 这丫头,大眼睛看着纯真,可这套路人的本事可真厉害啊,那老村长,真是让她摆令明明白白的了,居然还很高兴得意呢,这姑娘可真是……呵呵,是个高手。 …… 周夫人差人又接回来了两位老大夫,两人来的时候心里打鼓,不知道周夫人又怎么了,结果见到照夕月的时候,发现她竟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那是人又有了精气神儿的那种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周夫人呐,这可算是想开了,活过来了。 “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不适?” 照夕月轻轻摸了摸肚子,请两位老大夫坐下,从始至终都是大家贵女风范,看的两位老大夫直点头。 “两位都是医术精湛的,除了二位我信不过别人,我想请两位再帮我看看,我怀的可是龙凤胎?” “这……” 两人一时有点犹豫,怀孕的脉象好诊,他们医术尚可,自然能诊治出来,可要说专业性,他们确实不是精通妇科病症的,这是不是双胞胎他们还真判断不好,这问是不是龙凤胎,那可就要求更高了。 “这恐怕要妇科圣手才能摸出来是不是龙凤胎。” “那能判断我肚子里是几个孩子吗?” 古老又看了耿老大夫一眼,最后还是耿老大夫交了一句实底: “我们之前一直都有给夫人诊脉的,老朽惭愧,确实于妇科脉象并不精通。” “惭愧啊。”古老也跟着叹息了一句。 “如果夫人很想知道,妇科方面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 “谁?” “不若找到澜玉乡华老大夫试试。” 耿老大夫说完,古老一言难尽的看了耿老一眼,显然是想到了华老大夫当年的一些事,耿老用眼神压下了他,两人都看着周夫人不再多话了。 “那今日谢谢两位大夫了。” 周夫人这句话说完,清清就上前,奉上荷包,说了两句客气又吉祥的话,将两位老大夫欢喜的送走了。 秀秀看向周夫人,照夕月只是沉吟了片刻,便说: “差人去澜玉乡请吧。” “是,夫人。” 直到屋内只剩下她一人,照夕月摸着自己的肚子口中喃喃自语: “小妹儿,难道是你托梦给我了吗?阿姐我也怀了龙凤胎呢,就像你和启明一样。” 外头的送客的清清却趁机拦住了秀秀。 “你与夫人说什么了?” “让开,夫人一个人在屋里,没人伺候呢。” “你没说什么大公子怎么会突然离开?” 秀秀直直的看向清清,那眼神就是再问,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清清却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想避开却又不得不跟秀秀对峙。 她需要知道夫人知道多少,这关系到她的未来。 秀秀却突然讽刺的笑了: “你以为我能干预到大公子的去留?那自然是夫人的意思。” “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清清尤自不信,再次不放心的确认着。秀秀也深知清清的性情,见她不信,就故意刺激着她怼了一句: “你再疑神疑鬼那我就真的去告诉夫人了。” “别别别,好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夫人身边没人呢,咱们快进去吧。” 打断清清的话,说完这一句,秀秀就直接进屋去了。清清看着油盐不进的秀秀,脸蛋都气红了。 哼,反正夫人问起,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死丫头要是敢告她状,也讨不了好去! 打定了主意的清清也赶紧去周夫人面前伺候着了,照夕湖等人已经离开了澜江县,对此倒是一无所知。 第八十七章 要和离为啥还同房? 照夕湖她努力说服着村长等人一起租车回去,这要是腿着回去,得走到明天正午,她非得走废了双腿不可,关键是耽搁时间,会误了大根吃药。 霍无殇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反正他终于不差钱了,所以倒是很支持,可王村长这次说什么也不听他们的了。 “你们坐车,赶紧回去,大根的治疗吃药都不能耽搁,我们走回去就是了,吃得饱有力气呢。” 王村长拍拍身上带着的馒头,这次态度很坚决,甚至本着要板正一下韩氏的想法,让韩氏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他老人家就直接拍板定了。 韩氏当然不同意,凭什么那个死丫头能坐车,她就要走回去,她还是长辈呢,给大根煎药她也会的。 “那这路上你这些兄弟侄子的谁管,吃食你不给热谁来做?我吗?” 一句话直接摆平了韩家人,韩氏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她眼眸一转,顿时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 要想对付“何夕”,可少不了韩家人的帮忙,这次这死丫头是把她兄弟侄子都得罪死死的了,那现在收拾何夕就是他们韩家一致的目标了。 他们正好在这一路上好好合计合计。 照夕湖就和霍无殇搭了车,一路坐到了乡里,此时已经半夜了,照夕湖就提议找个客栈停留一下,主要是现在肯定找不到回村里的顺风车,要是走回去,也不现实。 这个时间还亮着风灯的也就是客栈了,他们一进去,伙计还在呼呼大睡,霍无殇敲了敲桌子,那人才扑棱一下起来。 “客官要住店?” “一间上房。” “好咧,这边请。” 伙计转身就带客,霍无殇抬脚就跟上了,照夕湖只来得及扯住他的袖子尖儿。 “那个……一间啊?” “我们是夫妻,你要分开?” 两人压低着声音,一边跟着伙计走,一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交流着。 “不是、我们……” “我又不动你。” 说完,霍无殇就不再交谈,跟着伙计直接进了客房。照夕湖一时之间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已经计划和离了吗?已经在进行中了,只等他痊愈水到渠成,她都要搬出去了,现在不避嫌啥时候开始避嫌? 霍无殇回头看了照夕湖一眼,问: “还是你想换成两间下等房,然后招一身虱子。” “那个你先洗漱,我去熬药。” 照夕湖立马投降,她现在争取每天洗澡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远离跳蚤嘛,反正就一晚,以前也不是没睡过,睡就睡,她一个现代人,难道思想开放上还会比不过他一个古人,笑话。 她借了厨房快速熬好了药,给霍无殇服下,两人和衣而眠,照夕湖竟然有点失眠了。直到霍无殇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才闭上沉重的眼皮。 今夜失眠的人,注定不是照夕湖一个。 华家老宅,如花院,薛兰也失眠了。 今天一天的时间,她用自己的关系了解到了“夕姑娘”其人,长得白净好看,特别讨人喜欢,尤其做的一手美食,把沭阳的心笼络的死死的。 小孩子嘛,喜欢稀奇有趣的东西,巧了,这夕姑娘生了一双巧手,做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的,还特别会哄孩子。 薛兰晚间见到她夫君华大夫华生的时候,就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 “生哥,夕姑娘当真能做出,呼,那么神奇的吃食吗?沭阳说、她做的鱼丸子,各个可爱的,呼呼,可爱的他都舍不得吃了,我可是好奇了。” 华生不疑有他,回想起照夕湖做的吃食,由衷的赞美了起来: “可不是,不光做的好看,更好吃呢,爹爹多刁钻的一张嘴啊,都对她赞不绝口。” “是嘛?” 华大夫将薛兰扶着到了床上安寝,处处小心体贴,薛兰的眼中满是柔情,温柔的想是三月春水,溢了出来,溺死个人。 “嗯,不光手艺好,夕姑娘人也善良的很,她家里条件不好,可看到受伤的乞儿,她还帮助他们,自己掏腰包从药堂拿药给他们呢。” 薛兰又喃喃了一句是嘛,华生知道她身体不好,说话喘的厉害,所以他就主动多说,难得关于夕姑娘的趣事儿比较多,要不平时他口才一般,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多,这次难得他能多说几句,便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青木那臭小子,是天天盼着夕姑娘来,你是没瞧见,夕姑娘今天没过来,他那脖子都伸长了,到了晌午夕姑娘还没到,他那失望劲儿,呵呵。” 薛兰又轻轻说了一句是嘛,这次的语气轻的机会连她自己都要听不到了,可这丝毫不影响华大夫的谈性,他闲话家常一般絮叨着说了很多小事,最后口都有点渴了,喝了一杯温水,才睡下。 听着夫君悠长的呼吸声,还打着鼾声,鼾声不响,在薛兰耳中,是可爱的。她伸出手,在黑暗中,隔空描绘着丈夫的眉眼。 虽然夜很黑,但华生的眉眼身材都在她的心中,清晰无比,她哪怕是闭着眼,也能描绘的很好。 “生哥,如果你知道了姑母的心意,应该会很满意吧?沭阳……也会很满意吗?” 薛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这么问着华生,回答她的,只有华大夫熟睡的鼾声。 翌日。 照夕湖满血复活,在客栈里洗漱的时候都哼着歌儿,霍无殇在她身边,无奈的摇着头,这姑娘,摆脱了葛家就这么开心啊? 想到他和李开做的约定,要是她知道了真相,她还会这么开心吗?还是比现在更开心呢? “快点啦,两晚上没见根生了,我好想他。” 照夕湖归心似箭,连声的催促着,霍无殇看她洗过的脸,更白了,也长了点肉,额头上和鬓角的发有些被打湿了,一小缕一小缕的拧在一起,看起来鲜活又真实。 霍无殇应了一句来了,就起身去洗漱,照夕湖已经将包袱收好了,只留了一条巾帕在外面,等男人洗好她就伸手将巾帕递了过来。 男人无声的笑了笑,接过,动作豪爽的擦了脸,举手投足间都是潇洒,不像有些人故作风流,或装的文质彬彬,这个男人一切都很真实。 真实源于他有底气,有自信。 照夕湖看的认真,霍无殇擦完手看她还在看他,他突然起了心思,便推了她的鼻头一下,照夕湖一下子醒神儿了,正要皱眉,霍无殇连忙将巾帕塞回了她的手里,快速说道。 “想什么呢?” 第八十八章 霍家军真是一个好地方 照夕湖撇撇嘴,果然不再追究某男的“一戳”,霍无殇暗自偷笑了一下,这姑娘,可真好逗,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傻乎乎的可爱。 正偷笑呢,就听到照夕湖满是感慨的说了一句话: “想着,霍家军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把你培养的很好。” 霍无殇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只是自然的在说着心中所想,随手收纳着巾帕,他在旁边看着她,心里默默回应着: “是,霍家军,很好很好。” 两人赶早回了玉瓶村,村长等人还没到家,但村里人看到大根夫妇两个都喜笑颜开的,不像是被刁难的样子,心里也就有底了,都翘首等待着村长回来给大家分享好消息。 照夕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杨老面家接了根生,根生刚开始确实有点哭闹,杨茵就学着照夕湖说的给孩子唱歌听,没想到,这才两天,连她家的儿子都喜欢上她唱歌了,晚上不唱歌都不睡觉的,弄得她哭笑不得的。 根生见到照夕湖,在她怀里一阵扑腾,每天好吃好喝的,最滋补的母乳喂养着,最显着的效果就是这小子长得由白又胖的。 看他乐颠颠的闹腾着,杨茵不禁提醒着: “你快坐下,你太瘦了,我看着都怕你抱不住他。” “哈哈哈,没事儿,他这小屁孩,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杨茵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看她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屋外的霍无殇听到那句“你太瘦抱不住他”还有点不放心,但他并没有往屋子里的方向看去,杨婶子见状便笑着调侃了他: “甭担心,你媳妇心里有数呢,摔不着孩子。” “我不是,嗯,我知道。” 霍无殇刚说三个字就转了口,因为他看到杨婶子嘴角的笑了,杨婶子看他这个样子,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就对霍无殇更热情亲近了两分。 照夕湖在屋子里又待了片刻,给杨茵看了乳房的水泡和破损,涂药之后已经有了些效果,她俩声音小小的,杨茵一个劲儿的感谢她,两人像闺蜜一样说了些私密话,照夕湖就出来了。 她将身上的银子掏出来一些,想要给杨婶子: “谢谢婶子照顾根生,这是根生的奶水钱,辛苦茵茵姐姐了。” 杨婶子却直接将钱塞回了照夕湖的手上,照夕湖疑惑的说: “根生都吃的很适应了,杨婶子可不能跟我客气呀。” “不是跟你客气,后面这一个月的钱我都不会收,你处处为茵茵着想,还不行她这个姨母的奶孩子一个月啊。你放心,后面的钱,婶子保准一文不少的都拿着。” 说完就强硬的将照夕湖的手握紧,那是说什么都不肯收银子的架势了。 “婶子不用这么照顾我,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 钱照夕湖是真心想给,杨茵哺乳那么疼,她哪里忍心让根生白吃白喝,给她治疗好也是为了孩子们吃的好,杨茵少遭罪,同为女性,她愿意为她做些事,这些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至于她和葛家断亲了,那以后只会过得更好。 杨婶子看她这么聪慧领会到她的第二重好意,她就更觉得照夕湖贴心了。 “哎呦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婶子是长辈,就听我的,你不能拒绝。” 旁边的杨家人也跟着附和,最后还是霍无殇感谢了杨婶子,表示以后根生的花销他来支付,杨婶子立马答应: “中,那婶子以后就找你了。” 杨婶子想,这两个孩子都挺好,可惜早晚要和离了,她得找机会给夕夕说一下,把住银子傍身,多为以后打算啊。哎,真是可惜了。 送走了照夕湖一家三口,一惯少言的杨老面难得感慨了一句: “这小两口,挺好。” “可不是,那韩翠真是不办人事儿,张家姑娘啥也不会干,娘家又强势,就是有一百两的嫁妆谁又能拿去?偏她想的美,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孩子面前说啥呢,赶紧家去吧。” 杨老面看了一眼女婿,黄盛挠挠头,憨笑了一声,回应道: “俺觉得娘说的有理咧。” 杨婶子得意的朝杨老面抬抬下巴,几人都笑了,回去准备卖豆腐去了。 照夕湖抱着根生,小孩子看到她稀罕的不行,哦哦的说个不停,还一直贴着照夕湖,口水糊了她一脸,搞得照夕湖都有种冲动要把他抱走了。 “等房子起好了,可以把根生抱过去。” “真的吗?” 照夕湖惊讶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又不太诚心的笑嘻嘻的追加了一句: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呵呵,别人会说你闲话的。” 管不住媳妇,和家里断亲了,不但媳妇搬出去了,连孩子都拐走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能将“葛大根”的脊梁骨戳个窟窿吧。 霍无殇挑挑眉,要笑不笑的: “无妨,孩子跟着爹娘,本就是正理。” “哦哦哦,mua” 根生一个用力的亲亲,立马将照夕湖的心都萌化了,她甚至都没听出霍无殇话里的陷阱,就自动代入了娘亲: “也是,我暂时还是你的娘亲呢,哈哈,那就等娘亲盖个大房子接你哦,等以后我也是的姑姑,你还是可以跟我住,咯咯咯。” 照夕湖说着,露出明媚的笑脸,她蹭蹭根生,将他也蹭的咯咯直笑,然后一大一小就这样将笑声撒了一路,一直到了葛家。 到家之后竟然见到了陆侑,身后还跟着尔憨、蒋四儿和蒋五三人,杜连友九人中,陆侑是最让照夕湖觉得深沉猜不透的人。 他年纪不大,听几人偶尔的话语流露,照夕湖就能听出来,除了杜连友,陆侑的官职应该是几人中最高的。 四人中反而是年纪最长的尔憨,话最多,最油腻,一点儿都不稳重,更与憨厚不沾边。 “夕姑娘。” “嗯,你们聊。” 照夕湖和他们打过招呼,便抱着孩子进了房间,去看过葛老爹,把院子留给几人谈事。 她给他做了检查,问过这两日和葛二根过得如何,抱着根生教他喊祖父,逗弄了一会儿,然后又将孩子抱回了屋里,放到了床上。 照夕湖用被子卷成卷儿,和枕头一起把床边全部封死,因为根生三个多月了,要不是之前身体亏得厉害,应该已经能翻身了。 第八十九章 对夕姑娘尊敬些 她一直跟关注着他,感觉他最近有要翻身的意识了,所以,她就提前做好准备,根生这边弄稳妥了,照夕湖便去将家里剩余的药材都找了出来,看看哪些需要补货的,主要是大根解毒和一点外伤,葛老爹的褥疮和一点风寒。 看过之后她便心中有数了,出了屋子,院中几人见到她出来就停止了交谈,照夕湖和他们点点头,便带着药包向厨房走去。 她想把饭做好,再把药煎了,然后就得去一趟王大夫那里,还有乡里药堂那边,她今天也得过去一趟。 心里想着计划,走的就不快,霍无殇几人说话也没有可以规避着她,照夕湖就听到了陆侑正说着: “那我们就先准备一下,等郑红义到了之后再分配我们具体的目的地。” “嗯,就这两天了。” 照夕湖买进厨房的脚就退了回来,她转头看向霍无殇: “你们要出远门吗?” 陆侑等人看向照夕湖,尔憨他们笑了却没作答,反倒是霍无殇淡淡应了一声。 “有点事需要他们去办一下。” “去的远吗?” 陆侑恭敬的回答:“有点远。” “可能司州和淮州边境都要去一趟。”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声音不高,但内容很直接,陆侑眸光一闪,看了过来,就连尔憨等人都不笑了,纷纷看向霍无殇。 “哦,好,什么时候走?” 照夕湖很自然的问着霍无殇,他倒是神色如常,可旁边的陆侑等人已经或是皱眉或是色变了。 “两日后。” 霍无殇给出答复,等郑红义到了,他还要“盘问”他一些讯息,才好精准明确目的地。两日后相对来说,是一个最快能出发的日子了。 “两日,应该够了,那你们谈吧。” 照夕湖没头没尾这么说了一句,就去了厨房,几人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都没说话。 陆侑谨慎的看到照夕湖人已经进了厨房没了影子,这才看向霍无殇问了一句: “霍将军,这么告诉她会不会不太好?” “用人不疑。” 霍无殇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只回答了他四个字,陆侑微微点头没再多说,尔憨却挠挠头,小心的压低声音问道: “可是这样不会给夕姑娘带来危险吗?” 蒋五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尔憨一脚,尔憨猛地看向他,弄得他只能嘿嘿嘿傻乐,蒋四儿无奈咳了一声,瞄了一眼将军似乎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但他还是低声训斥了一句自家弟弟: “将军亲自保护,你们担心个屁,好好做事,别想没用的。” 说完就讨好的看向霍无殇,这位霍将军可不是霍少将军那么讲理的,他一惯是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的,这在整个霍家军中都是众所周知的。 没想到,霍无殇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让几人都惊掉下巴的话: “走之前找下夕夕,她应该是有东西要给你们。回去吧。” 几人走远了之后,尔憨摸摸头,用肩膀撞了撞陆侑: “陆幢,我说错话了?” “那肯定是你啊,要不还是我啊,你看早饭没有了吧?将军是多大方的人,所以肯定是你说错话了。” 蒋五白了尔憨一眼,替陆侑抢答了,没想到陆侑居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以后,你们对夕姑娘,要多尊重。” “尊重啊,非常尊重,哈哈,我本来对夕姑娘就非常尊重啊对不对,就冲夕姑娘救了咱们哥儿几个,我老憨就一辈子尊重她。” 陆侑收了笑容,回望着那个破旧的农家小院,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却喃喃道: “那就、更尊重些吧。” 尔憨朝着蒋五挑挑眉,看着陆侑已经走到前头了,他便低声问: “更尊重是怎么个尊重法儿啊?总不能比对将军还尊重吧?” “我觉得你真相了。哈哈哈。” “蒋五,你敢逗哥哥,看哥哥不削你。” 两人说着,就笑闹起来,看的蒋四一脸无奈,默默走在后头,看着这两个活宝没个正行,还好,现在时间早,村里路上没什么人走动,要不他可真丢脸。 照夕湖一边准备早饭,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煎药,这个时候,葛二根提着水进来了,看到照夕湖也在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开心。 “你去哪儿了?” 照夕湖摸着鼻子问道,葛二根身上有女子的香味,闻着有点冲,这莫不是去了姑娘堆里? “怎么了吗?” “你身上很香。” 葛二根一听这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的透透的,照夕湖也突然有点尴尬,她说的太直接了,这话要是嫂子对着自己的小叔子说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是说这女子的香露味道太重了,有点熏人。” 葛二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照夕湖却觉得是自己失言,而且是越描越黑那种。 人家葛二根找什么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顿时脸红,尴尬的说: “那个我把你爹的药也熬好了,早饭也做好了,一会儿我出去一下,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哈。” 说完,照夕湖逃也似的走了,脚底生风,直直出了大门,往王大夫家里走去。 葛二根看到逃跑的她耳朵脖颈都是红的,低头浅笑了一下,然后又把剩下的水都倒进水缸里,这才去掀开锅盖,把餐食盛出来。 照夕湖一路到了王大夫家,王大夫和她闲聊了几句,打听了一下县城里发生的事,照夕湖没有隐瞒一一说了,但是没有说她把王大夫的功劳提出来的事儿。 从王大夫这里拿了所有能拿的药材,尤其是准备制作给陆侑等人携带的,她问了很多,惹得王大夫一直问她: “这问这些药草是要进北山吗?怎么要这么多?” 照夕湖咧咧嘴,这么多,确实好贵啊,她买不起,最后只好放弃了,只拿了家里需要的药草,就回了。 王大夫亲自送她出门,两人边走边聊,说了一些关于用药后葛老爹的好转情况等等,王大夫听得很用心。 两人都没注意到,附近张家院子里,张云清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照夕湖。因为上次在全村面前丢了脸,她爹娘已经动摇了要和葛大根结亲的意思了。 要不是她哭死闹活儿的,说她已经被葛大根连累了名声,要是放弃了才会显得他们张家心虚,张屠夫这才犹豫起来,决定看看再说。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夕”,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将大根哥让给她呢,明明她才是唯一能配得上大根哥的人啊。 第九十章 根生会翻身了 照夕湖把药材拿回家,调配好药包,一一弄好做好标记,果然葛二根他们已经吃完了,人也不在家,她松了一口气,进了东屋。 “你还没吃饭?” “快来吃饭吧。” “你在等我?” 照夕湖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抬眼就看到霍无殇脸上的谴责意思十分明显,真是,这么明显她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罢了,这古代,还有等妻子回来才会动筷子的夫君吗? 这个想法可能有点歧视古代了,但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眼前的男子能做到这样,确实让她意外。 她猛然想起,好像之前在县城吃饭的时候,他也是等她坐下才拿起筷子的。 照夕湖嘿嘿傻笑了一下: “谢谢哈,下次你自己先吃就是了,我回来肯定自己就会去吃的。” 霍无殇没有说话,只是淡定的应了一句嗯,直到许久之后,照夕湖才知道,霍无殇这样等她,是怕她吃不到饭,毕竟韩氏是不会给她留的。 两人安静的吃完,照夕湖时不时看向根生,果然见他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翻身,动来动去的,是以吃完了饭,收拾完毕之后,照夕湖没急着去乡里,先帮助根生练习了 两次翻身。 首先是将他趴着放好,然后在他摇摆的时候,轻轻帮助他翻一下,让他找到感觉,果然练习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根生靠自己嗖的一下就翻了过来。 整个人平躺在床上,瞪大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床顶,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显然自己翻了过来这件事让小小的他开心不已。 霍无殇就坐在旁边,全程看着照夕湖和根生“说话”,在根生翻身的时候给他加油,在根生翻过来的时候,笑着去贴他,表扬他。 此时的照夕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看起来那么温馨那么美。 “他睡前你可以这样将他趴着,让他练习两三次,但每次趴着不要超过半盏茶时间哈。” 照夕湖一边和根生互动,一边声音柔和的嘱咐着,霍无殇嘴角含笑,只是在旁边淡淡的一一答应下来。 …… 照夕湖忙完家里的事就去了乡里,先去了一趟布庄,买了一套行礼,她本想请娇娘帮她送货上门的,可一转头就见到了一个小乞儿正在门口杵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是要找我吗?” “嗯。” 照夕湖看他瘦的眼睛大大的,她便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然后把手绢打湿了,给小乞儿擦干净了手,这才把馒头递给他。 “吃吧。” 小乞儿犹豫了一下,照夕湖又把馒头往前送了送。他这才一把接过,看着白白的大馒头,他咽了口口水却没直接吃。 “怎么不吃?”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姐姐? 照夕湖听到小乞儿怯懦懦的话,就从头到脚把他又打量了一遍,她帮过一个小乞儿,在药堂里给他治疗了还赠送了药,可她真看不出是不是这个孩子。 “你是受伤了去药堂的……?” 听着照夕湖这话还是没想起他来,不过小乞儿还是很高兴,笑着露出一口小黄牙: “受伤的叫馒头,是我们的弟弟,我叫刀刀。” “哦,你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照夕湖一边问,一边又买了两个馒头,塞到了刀刀手里: “拿回去,给你弟弟吃。” 刀刀似乎有些感动,将馒头捏了捏,然后抬头继续笑: “谢谢恩人,我看你买了很多东西,我帮你送回家吧?” “好。” 照夕湖看着他的眼睛,直接回答道,还递过来两文钱,让他来回坐车。刀刀这次是真的讶异了一瞬间,他看着照夕湖已经叫伙计帮忙装好,然后吩咐伙计直接交给他,刀刀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照夕湖真的能信任他。 照夕湖把玉瓶村山脚下茅草屋的地址告诉了刀刀,让他今日内送到就行,然后就跟他告别了,直接朝着药堂的方向走了。 刀刀提着一套行李去见了葛二根,这边布庄的伙计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傻啊?怎么连乞丐也相信。” “呵呵,我看那姑娘啊,倒是真聪明。” “啊?什么意思啊?” “踏实做你的事去吧。” 伙计挠头,他是真没懂哪里就聪明了,明明也不认识那个乞丐啊,乞丐偷东西,她就不怕人家直接把她的被褥都偷走吗?可老板居然说那姑娘聪明,伙计迷糊了。 再说那小乞儿刀刀见到了葛二根也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老大,夕姑娘怎么就这么信我,她就不怕我卷东西跑路了?” “你说帮她送她就直接同意了?” “嗯,直接就说好,哦还给我买了馒头,我没吃,她听我说起小馒头是我弟弟,就又给我买了两个馒头,让我带回去,夕姑娘人真好,她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吃想要留给我弟弟吃?” “她是善良。” 葛二根说着这一句,后面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却没说出来。 她善良,但也不是全无防备心,她这么做,可能是想给你们个机会让你们报恩,也可能是想随手帮一下你们小兄弟,可应该还有什么别的重要原因,只是他一时也猜不到。 其实照夕湖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想看看刀刀是不是聪明又有责任的好孩子,因为在刀刀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想起来在学院门口,她见葛三根的时候,好像有看到小乞儿的影子,看身形有点像刀刀,然后就有了杜连友等人去学院门口帮她的事儿。 她想,如果那个小乞儿是刀刀的话,那就说明刀刀很聪明机灵,知道找能力更强的人、会借力打力,如果不是刀刀的话,那她也愿意花费一个她能负担起的价格,给关爱弟弟的孩子一个机会。 要知道,食物对这个缺衣少食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的时代来说,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尤其是一个食不果腹的乞儿,食物,绝对比银子还诱惑。 照夕湖到了药堂,青木看到她顿时一碰三尺高,看她神情轻松,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华老大夫心想这应该是家里的事儿解决的不错,心里也跟着放心不少。 “今儿给老先生把鱼补上。” 第九十一章 来人请华老大夫出诊 “嗯,这还差不多。” 华老大夫嘴硬的说了一句,就扬声喊着青木,刚叫了一声,青木动作迅速的窜了过来,华老大夫嗔了他一眼,青木就露出讨好的笑来,华老心情好,倒也没计较,青木一看老大夫的表情就知道,喜笑颜开的说到: “来了老祖宗,这就给您买鱼去,保证给您老买一条最大最新鲜的。” 稳重的华大夫也跟着高兴,在自家老爹怼人之前,赶紧插了一句话: “还不快去,晚了买不着你可别哭。” “知道啦师父,我这就走啦。” 看着青木一溜烟的跑走了,照夕湖戴好口罩坐到了看诊台后,便开始温声细语的给病人看诊,华老大夫摸摸白胡子,神色悠然的笑了,开始老神在在的喝茶。 照夕湖神色自若的看诊,与此同时,华老夫人也收到了消息,听着赵家书的描述,照夕湖的性情在她心中被这些讯息慢慢补齐。 华老夫人听完,淡淡的挥挥手,让赵家书下去了。 杨嬷嬷摸不准老夫人是不是要收了这夕姑娘,收进府里的话是单纯为婢子伺候沭阳小少爷还是给大老爷做妾呢?这中间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想不到这姑娘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厉害,公堂之上都敢把她婆母说的没了话。” “有野心有能力。” 华老夫人估摸着:这野心还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那种大野心呢,按照时间推算,这姑娘应该是没回村里就直接去了药堂呢,真是够急的! 如果照夕湖能听见一定要严肃的纠正一下,她是回了村里,还做了不少事呢。 老夫人说了这六个字,便不再多说,杨嬷嬷可不敢再多说了,这老夫人可是有成算的,她说多错多,还是闭嘴的好。 反正不着痕迹的将这话传给夫人,她赏钱拿到手,比啥都实惠。 薛兰身边的婢女糯圆儿将第一手消息悄声的告诉了她,主仆二人一站一坐。 “夫人,您说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婢子怎么没听出来她想把夕姑娘抬进来给大爷做妾呢?” 薛兰喘了几下,糯圆儿轻轻帮她顺着后背,片刻后薛兰的声音才幽幽响起,音色轻柔,却很肯定。 “野心她能满足,能力是她稀罕的,只要确认她可以压得住,那这个人,她便是想要了。” “可老夫人怎么确定她能压得住呢?” “所以要她为妾,许以重利诱惑,为妾即使再光鲜那也是贱籍,本质是一样的,姑母只要捏着身契,以她的本事,夕姑娘只要进了就逃不掉了。” “那夫人您的意思呢?您也甘愿吗?” 薛兰呵呵轻笑了起来: “傻圆儿啊,我的心意,从来都不重要。” 糯圆儿一听顿时急了,人也蹲了下来,仰视着薛兰: “重要的,姑娘不愿意的话是可以做成的,我相信姑娘,您比老夫人还厉害,还聪明,要不是您身子不好……” 话语一顿,不敢再说这个话,她怕薛兰伤心,薛兰却像是不在意,只轻轻拍拍她的头,浅浅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带着难言的痛。 身子不好,便是最大的过错,可是,她真的不甘愿呢。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别急,这满华府的人,只有你家姑娘我,有的是时间。” “那用不用我找人盯着点那夕姑娘啊?” “何必做那么多?咱们只要盯着老夫人就足够了。” 听到薛兰这么说,糯圆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嗯,确实,而且盯着老夫人可比盯着外人方便多了,老夫人让杨嬷嬷跟着您,您让她照顾小少爷,给她这么多年的体面和好处,也该她回报姑娘了。” 薛兰收了笑容,正色的看着糯圆儿,细细慢慢的叮嘱她: “记住,给杨嬷嬷的好处她不敢认,咱们……暂时也不会认,除非,呵呵,好了,你去做事吧,这事啊不急。” 除非什么,糯圆儿没有追问,夫人交办了事那她做好就是了,知道太多有时候反而会坏了夫人的事儿。糯圆儿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做到不给夫人拖后腿,因为夫人,已经够艰难了。 照夕湖忙了一阵子,将排队的人都看完了才起身,看到晾的温热的水,她便端起一盏,大口的干了。 青木也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拿到了后厨房,照夕湖看时间差不多了,和华老大夫说了一声就去了后面,很快就整治了一桌,水煮鱼、香菇油菜、拔丝山药、麻辣豆腐,还做了一份蛋炒饭。 照夕湖特意将香菇油菜整个根部保留,一颗颗的摆一起,在中间装上香菇,看起来贼好看,拔丝山药照夕湖根本没有摆造型,也不需要,她完全相信,这个口感对小孩子就足够吸引了。 最后一点炒饭,她加了油菜的绿叶子,切得碎碎的,还有鸡蛋碎和胡萝卜丁,摆盘的时候将炒饭中间扣一小碗,边上又用勺羮一勺一勺的扣出一朵太阳花一样的形状。 青木看着精致的儿童餐,还笑着调侃,自己都想变成小孩子了。 把给沭阳的餐食差人送回家,药堂这边也就开饭了,对于照夕湖今日做了两道辣菜这件事,华老大夫表示非常满意。 倒是华大夫夹起一块儿山药来,看着细细的拉丝飘啊飘的,华大夫有点囧,红着脸咬了一口到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说: “没想到薯蓣还能这么吃,这个芸薹做的跟朵花似的。” 薯蓣就是山药,芸薹就是油菜。 “做的好看就是为了让沭阳多吃点,不过这样摆,自己看着也舒心。” 照夕湖吞掉口中的饭,笑着答话,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她看来,只要不是满口食物的讲话,甚至着急的时候用手挡着点的话,嘴里有东西也能说话。 只是那样对消化不好,而且容易呛到。 照夕湖心中想的简单,礼貌要有,但不用教条。 “确实,好看也能增加食欲。” “嗯嗯,最重要是好吃。” 青木筷子不停,难得应答了一句,华大夫笑笑,继续吃饭了。 饭后青木自觉地包揽了活计,照夕湖倒是空出手了,就和华老大夫等人一起去了前面,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请问,是华老大夫吗?” “我是。” 第九十二章 葛二根秀色可餐。 “我们是澜江县周府的,这是我们夫人的请柬,想请老大夫出个诊。” 照夕湖听到了,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周府是哪个周府呢?她对县城不熟悉,就怕是周大人府上啊。她看向华老大夫,想着老大夫应该会问询一两句吧,没想到老大夫直接就说可以。 “叫上青木跟着我。” 照夕湖趁着老大夫准备药箱的时候,她自然的问询了两句: “周府是哪个周府啊?” “自然是县长大人府上。” “啊?那夫人的情况可是紧急吗?” 照夕湖追问了一句,她没想到还真是那位周夫人,想着她抱着自己哭,简直柔弱不能自理,她这心一下子就软了,生怕她病的厉害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不紧急,否则夫人身边的姑娘应该会说的,只着我来请人,又这么远,所以我想应该不急,但既然是看病,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是,这话说的多有道理! 照夕湖听后也不再多说,帮着华老大夫整理了药箱,正好青木出来,老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华大夫和照夕湖: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遇到拿不准的病症两人商量几句,说不定就找到解法了。” 两人齐齐应是,华老大夫这就出诊去了。 “不用担心。” 照夕湖笑笑没说话,她其实担心的是周夫人,心里想着周夫人应该是没能走出心结,也不知道那药方和药膳周夫人用没用,哎,她当时要是再问问周大人就好了。 “在这澜江县,能自称澜江县周府的,肯定就是县长大人家里,所以爹爹没有迟疑就去出诊了,一是因为爹爹的医德,二也是因为周大人是个好官。” 两人往药堂回,华大夫就自然的教导了她这些,照夕湖顿时抬头,朝他感激的笑了,这次是很真心的,没想到这华大夫真是个实诚的好人,他们其实只能算萍水相逢,可华大夫愿意教她这些,这些对于她在外行医来说,都是特别珍贵的“知识点”了。 照夕湖认真的道了谢,两人下午看诊的时候,果然就有商有量,其实是华大夫有时候不能一下就明白照夕湖如此开药方的心理,本着负责的态度就会问一下。 这在老大夫在的时候是从没发生过的,因为他以为华老大夫会把关,突然没了这么一个中间人,他就会有疑便问。 照夕湖也不吝啬,一一耐心的解答,最后甚至演变成了,不抓药的时候,华大夫就站照夕湖身边听她看诊和解释,她的话语那般温柔而坚定,深入浅出,让听的人自然的就信服了,而且如沐春风。 等药堂最后一个病人拿着药材走了,华大夫看着照夕湖伸展着久坐的胳膊腿儿,他笑呵呵的上前,很是惊讶的赞叹了一句: “你这熟练程度都赶上老爷子了。” 照夕湖连连摆手: “哪有哪有,老大夫身上我需要学的还多着呢,我这也是看的多背的熟练罢了。” “已经很难得了。还好今天你在,要不我可忙不过来了。” “那我明天早点过来,趁着现在没人,我先把药材的位置记一下,然后明天你看诊我抓药吧。” 华老大夫总是会给华大夫机会锻炼,这是为了培养他,照夕湖不能坏了规矩。 “这……” 华大夫看了看这满墙的药材抽屉,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记住的,反正也就是这两天,他就想让照夕湖一直看诊,他就一直抓药好了,这样配合效率是最快的,就算明日人也和今天这么多,那也是能应对的。 照夕湖却已经走到了柜台外面,从上到下开始看起来: “我记一下,实在找不到我就问你呗,你到时候给我说个大概位置,我应该也能找到。” 她这么说着,口中又喃喃记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名字。 “咦?这是按照药性排列的呀,这倒是特别,初学者很难记,但却更能锻炼到对药性的记忆和掌握,甚至这摆放的横竖就暗藏着药方,哦,这好拿取的就是病症用药最常见的,厉害厉害,这得对药理药性都非常熟悉才能这样归类……” 照夕湖一边赞叹着一边就想问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啊,真有想法,可一转头就看到华大夫脸都红了,她登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是华大夫摆的啊。 真不是她故意吹捧,她真以为是老大夫想的呢,这种摆放真的不常见,除了需要特殊存放环境的,大多数肯定是按首字母排行啊。 照夕湖给华大夫竖起大拇指,真心的赞叹了一句: “真厉害!” 华大夫看她夸奖的真心实意,虽然直白,但每一个点都完全理解到了他当初这样布置的想法,他忽然想起,当时他勇敢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第一次在老爹华老大夫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因为这个他忽然就不脸红了,很是大方的分享了这个记忆,照夕湖听得很认真,她喜欢所有家庭和睦的瞬间,这让她想起奶奶。 想到华大夫的娘华老夫人的声音那么像奶奶,看着华大夫就觉得更开心了。两人似乎也成为了更近一些的朋友了。 照夕湖在药堂拿了很多药,都是她准备制作给陆侑等人带着上路的,多到把她的“工资”都抵消了,都不够,只好暂时刷脸赊账了。 她拒绝了华大夫找人相送,独自一人搭车回了玉瓶村,这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看到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照夕湖点点头,对葛二根赞美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不错不错,我这都吃到你给我留的饭了,哈哈哈,这礼尚往来可以有,必须对二根哥提出表扬一次。” 葛二根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着也笑了,笑的整个昏暗的厨房都亮了的感觉,他操着好听的嗓音,淡淡的说道: “没你做的好吃,但是熟了。” “好吃,很好吃了。” 照夕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秀色可餐,不不不,有你在旁边,所以疙瘩汤就好吃了。 她面上嘻嘻一笑,心里狂笑,就为着自己调戏到了“美男子”,虽然是身体的表哥,但精神上调戏一番还是可以的,毕竟她是照夕湖嘛,哈哈哈。 她找到了精神肉体分离开的快乐,葛二根莫名觉得她笑的怪怪的,可他找不到证据。 第九十三章 她只是来说明天见的。 “今天有个孩子送来了一套被褥说是你的。” “哦是嘛,送去草房那边了吗?” 照夕湖问的时候眼眸都是亮晶晶的,像是闪着撩人的光,葛二根嘴角微笑,离开葛家,真的让夕夕很开心呢,说不得,他也要快点离开了,于是他笑容便更大了,嘴里淡淡的应着: “嗯。” “嘿嘿,那就好。” 吃饱喝足的照夕湖麻利的将碗筷洗干净了,然后去看了一眼葛老爹,这才回了东屋。 “我今日就去草房那边啦,晚上你能给他喂奶吗?” “不能。” 霍无殇回答的斩钉截铁,照夕湖狠狠愣住了,不能?这什么回答,她没有提供这个选项啊喂,她只是来说明天见的。 “那、那我抱他去那边睡?” 霍无殇低垂眉眼,似乎在考虑,然后就见他放下了在看的书,下床笈了鞋子,又拿起书,大爷似的来了一句: “走吧。” 照夕湖:嗯?什么意思?买小送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郑红义今日到了,就在草房那边。” “哦,这样啊,那快走吧。” 照夕湖将根生包好,然后到了门口让葛二根帮忙把药包都带着,四口人便去了茅草房那边。 今日草房这边简直“鸟枪换炮”啊,除了房子没修,这里面真是焕然一新啊,东西是真齐全啊。 还有院子里正在处理的这是……这是鹿吗?照夕湖第一次见被肢解的鹿,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幽九兴奋的告诉她这是他们今日猎来的,多亏了将军的布局围堵。 此时院子里点着风灯,很是亮堂,还有架起来的锅,汩汩煮着热汤,这些炊事用具都是郑红义马车拉来的。 照夕湖高兴极了,说给他们配置点好东西,然后就进去房间一阵捣鼓,最后拿出来一些类似现代调味品的东西,然后交给闷声烤肉的蒋四和八旗。 教了他们用法,刷上郑家拿来的油,撒了调料之后,那香气飘散出来,真真是勾人,连在屋里床上躺着的郑红义都呆不住了,坐了轮椅出来。 照夕湖觉得好奇,仔细看了那轮椅,学中医的她一直都非常佩服古人的智慧,现在看到这个轮椅,她更觉得聪明人无处不在,聪明的能工巧匠更是不胜枚举啊。 功叔知道这位姑娘就是郑家的希望,所以对她十分尊敬,看她一直围着轮椅研究,便给她演示了一下用法。 照夕湖脑海里对比着现代的轮椅,还提出了几个新奇的想法,一时间竟然和功叔说到一起去了。 霍无殇听到她的新奇点子,虽然她说的他也从未见过,可她能想到别人从未想过的方向,就让他很是惊讶了,怎么会有人脑瓜子这么活络呢。 说到高兴处,照夕湖就想照着轮椅将想法画出来,可简单的康复工具她可以画,复杂的她还真的画不出。 “二根,我们说的,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画出来?” 照夕湖扬声问道,身边的几人都都看向那个好看到过分,但也安静到过分的年轻人。葛二根只是点点头,没有做声。 “太好了,郑夫人借点纸笔可以吗?” “姑娘尽管随便用。” 魏姿容说完,丫头来喜已经一溜烟的跑进了屋里,拿了笔墨纸砚出来,葛二根就着桌案就开始画了起来。 照夕湖和功叔都站在旁边,时不时的说出想法,葛二根心领神会,很快就画好了一张轮椅。 “这要是能做出来给你爹用,是不是挺好。” 照夕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葛二根低头看向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功叔一听,立马表示他找人去做,做两架,到时候给公子一架,葛老爷一架。 “烤肉好啦。” “哎呀我的妈呀,香死老子了,快来呀。” 尔憨他们说着,简直迫不及待口水直流了,霍无殇拿到了第一块儿肉,他顺手就递给了照夕湖,照夕湖自然的接过来用手扇了扇,闻了闻: “确实很香。” 霍无殇微微一笑,一抬眼,尔憨几人就蜂拥而上,瞬间就将一头鹿瓜分了小半。他再一低头,却发现照夕湖已经将手里的肉递给了葛二根。 而葛二根已经吃上了! 霍无殇:……鹿肉好像不香了呢! 一边吃烤肉,一边做防身药丸药粉等便于携带的药品,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不留神吃多了,照夕湖觉得好撑,就去给郑红义检查了一遍,问诊了一些问题之后,她心中有数了,就叮嘱他明天再行针灸一次,让他明天早上早点吃饭,饭后小半个时辰,方便她行针。 魏姿容一一记好,还说好以后早餐她们起来做: “夕姑娘,这里的都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您更是我们的大恩人,千万别和我们客气,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吃,再有这样的烤肉,我们也肯定不客气。” 照夕湖微微一笑,想说这烤肉也跟她没关系啊,但也明白这是郑夫人想要为她多做一些事,是因为心中感激她,可在她看来,他们是纯洁的医患关系,银货两讫,她治疗,但她也收了银子。 可显然在他们心中不仅仅是这样,他们因为霍无殇的关系,对她不可能是单纯的当做大夫来看的,照夕湖也不想将他们之间的战友情谊变成赤裸裸的金银交易。 反正她也不会真的白吃白喝,至于杜连友等人,应该也不会只蹭吃蹭喝。 既然如此,她就不操闲心了。 “好,那以后郑夫人也别和我客气啦,就叫我夕夕就行。” “那你也别郑夫人郑夫人的叫了,就叫我容娘好了。” 两人说好了称呼,似乎这关系真的就更亲近了一些。照夕湖很高兴,回到自己的那间草房,就看到床上铺好的是她新买的被褥,原谅她没时间洗,她现在很惊讶,因为她的木板简易床上正坐在霍无殇,还有睡得呼呼的小根生。 照夕湖刚要说话,想问他怎么还没走,霍无殇却先开口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根生一个人也不行啊。” “啊?大家不是刚散吗?” “嗯,早点睡吧,你这样总是熬夜身体受不住的。” 照夕湖:不是大哥,你这自说自话是在干啥子呦。 “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照夕湖:当然啊! 霍无殇摆正了身体,似乎想要好好谈谈,照夕湖歪着头看他,她倒是有点好奇,他想说啥? 第九十四章 天赋论。 “今天和郑红义谈了,有一些内情,为了你安全,我让田其以后都跟着你出门,咱们俩暂时不能分开。” “是不能和离还是只是暂时住一起?” 照夕湖直接问道,暂时住一起她其实不怕,她只是担心不能和离,她生理和心理上都接受不了表哥表妹在一起这种事。 霍无殇却只听到住一起住一起住一起……这三个字像个魔咒一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一声声砸到他的心口,让他心如擂鼓。 他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认真的回答说: “只是暂时住着。”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住一起这个词儿来,照夕湖闻言,却松了一口气,反正暂时也没有和离呢,住一起也说得过去,那她就再忍忍吧。 照夕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霍无殇面无表情,很是冷静自持,心里就大大放松了,他往外挪了挪,把里面大片空间让给照夕湖。 照夕湖却只是将温热的母乳拿过来,上床抱起根生,耐心的喂给他喝。 “再锻炼一段时间,慢慢就可以给他忌掉夜奶了。睡一整个晚上,孩子也能长得更快。” “呵呵,你好像比一般的妇人都更有经验。” 照夕湖心里顿了一下,很快就镇定的抬头,看了霍无殇一眼,对视一眼后又低头喂奶: “说了我是大夫嘛,对生长的奥秘成长的规律我肯定知道的多一些嘛,虽然没生过小孩,但也带过妹妹啊,理论加实践罢了。” 霍无殇只是浅浅笑了一下,虽然她掩饰的很好,说的也很有道理,可他就是直觉她在说谎,最重要的一点是,霍无殇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他的直觉救了他无数次。 看他没有回应,照夕湖想自己肯定是露了马脚,毕竟她医术这么厉害就有些说不过去,医术可不是单纯看书就能掌握的本领,背医书只是入门的第一步,能不能走的远,还需要实践。 “医术上,你这样是很有天赋了吧。” “呵呵,领兵打仗上,你这样也是很有天赋吧。” 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泥腿子逆袭成“将军”吧,能让杜连友等人都认识,都尊敬,郑红义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霍家军里,“葛大根”也很出色。 这不是天赋又是什么呢? “是,同一件事,有人做了一年就能掌握要义,有人做了十年却还是不得要领,天赋,还真是重要呢。” 照夕湖笑笑,算是认同了这句话,虽然她心里不认同,她觉得努力钻研和坚持不懈,才是普通人真正掌握本领的秘诀。 殊不知霍无殇心里也在想:天赋重要,但更要重要的是努力,老子要不是冬练数九夏练三伏也不会有“霍将军”的地位,光凭天赋和霍家人的身份,是没办法在霍家军中站稳脚跟的。 只是两人一个懒得掰扯怕掉了马甲,一个只想“逗姑娘”两句,所以这个话题就这样诡异的终止了。 喂完了根生,照夕湖躺到了最里面,她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声: “那什么时候我能安全?” 霍无殇知道她真正问的是什么时间能和离,他静默了片刻,照夕湖还以为他睡着了呢,没想到他竟然轻声回答说: “等陆侑他们回来吧。” “那是什么时候?” “或者等我好了,确认玉瓶村安全,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照夕湖想,他身体好起来,那应该很快了,于是乖乖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很快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霍无殇微微一笑,缓缓合了眼。 第二日起来,照夕湖不用做早饭了,郑夫人和来喜都起来忙活了,照夕湖和她们打了招呼,她没想到魏姿容居然亲自起来做事。 魏姿容看懂了她的眼神,却当没看到,还笑着说: “时间还早,夕姑娘再去补个觉吧,等早饭好了我让来喜叫你。” “不用了,你们忙着,不用管我。” 说着她便又去做药了,他们出行四人,没人一套防身药粉和急救药丸,这个量,确实不小了。 她利用起所有空闲的时间,一直在加急赶制。 早饭匆匆吃完,继续做药,甚至连送根生去杨家她都是让幽九抱去的,等到了时间就去给郑红义施针,忙完之后,她就去了乡里。 今天她来的确实很早,华大夫让车夫老王去买了食材和早点,还多买了一份,就怕照夕湖来的早没吃饭。 一听照夕湖居然吃过了早饭,华大夫就让老王送到了后厨房。 趁着还病人来看诊,照夕湖就借用了药堂的用具继续开始做药。 “你做的这是……迷药?药量还这么大?” “嗯,华大夫好眼力,我家里有兄弟要进大山,我给他做些防身的药和急救的药。” 华大夫拿起一瓶,打开盖子轻嗅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解毒丸,能解大部分的蛇毒,即便是被过山风咬了也可以缓解许多,能拖延八天左右,这样也能有机会寻找到医生来解毒。” 过山风就是现在人常说的眼镜蛇。 “怎么只有四颗?” 照夕湖咧咧嘴,她费力提取了类似抗蛇毒血清的东西,费了好大的力气就弄出来一点点,可不只有四颗嘛,这四颗都差点凑不齐呢。 “这个制作颇费功夫,还……很贵!” 很贵?华大夫被她说的楞了一下,可看到她一脸坦然,有点机灵有很肉痛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哈哈,那这个多的?就很便宜?闻着好像有地丁和鬼针草?” “嗯嗯,确实便宜,这个能解一般的毒素,用量大,价格实惠,当然要多备些。” “这个闻起来……” 照夕湖看他闻的认真,而且说的药材也都很对,这闻香辨药的本事还是很扎实的,只是她这里又不是考试,华大夫也太认真了些。 “哈哈哈,是,有丹参和附子,人参太贵了,我用不起,这个给他们急救正好。” 华大夫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跟着笑了起来,看到照夕湖又认真的开始制作了,他轻轻放下药瓶,然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这些药方你卖吗?” 照夕湖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华大夫为人稳重,是不开玩笑的。她扁着嘴巴想了想说道: “这个普通的解毒丸和心急救丸可以卖。” “这个不卖?” 华大夫拿着的正是那个高端的解毒丸。 第九十五章 不请自来的刘老板。 照夕湖微微一笑,大方的问: “华大夫想买这些药方吗?” 华生脸一红,他刚才突然想到这些个药丸用处很大,能救人性命,就突然想到可以买下来,药堂制作售卖,他从来只负责看诊抓药,一般这些采买都是二弟负责,买药方的事更是老爹亲自上阵,他还是第一次…… “嗯,要是有了这些药丸,那村民进山就多了很多保障。” 照夕湖笑着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只是这个解毒丸太昂贵了,普通农户都消费不起,而消费得起的人大概率是不用进山的。所以反倒是这两种,普通解毒丸和急救丸用处更大些。” 华生一想,确实是这样,再看照夕湖已经低头继续做药了,他一时有点感慨,他竟然想的还没一个小姑娘想的多,真是有些羞愧了。 “夕姑娘说的对,等你忙完了,我们来商量一下买药方的事儿吧。” “可以呀。” 照夕湖灿然一笑,她其实知道这里大多数事情都是华老大夫做主的,不是说华大夫就一定做不得主,只是她还是会等到老大夫回来才会让自己“有时间”,这样华家话事人都同意,才不会出纰漏。 华家待她不错,她不会做那些让别人指摘的事儿。华大夫连成品药丸的受众群体都想不到,照夕湖不会轻易和这样的“小白兔”谈“生意”。 病人陆续到达之后,照夕湖和华大夫就忙了起来,照夕湖抓药,明显是不如华大夫熟练的,但华大夫也不用她问,每看完一个病人就会给她说一下其中某些药材的大致位置。 照夕湖在华大夫的帮助下,找的有些磕磕绊绊的,但也勉强能成行,华大夫看她明显没有平日的淡然大方,连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了,他忽然就笑了: “夕姑娘,咱们俩交换一下,后面还是你来看诊。” 说着,他起身,微微伸展了一下手臂,表现的好像他坐久了想要站一站的一样,照夕湖却知道这是华大夫照顾她呢。 “好,谢谢华大夫。” “客气了,正好替换我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接下来就由照夕湖坐诊,华大夫抓药,两人偶尔对病症和药方低声交流,但基本都是没有异议的,两相配合,效率倒是挺高。 后面沭阳也来了药堂,有病人的时候他就去后院玩,照夕湖一忙完,他就会出现,围着她扯她的袖子,和她说话,显然对她稀罕的不行,照夕湖也很有耐心,整个上午的时间药堂的时光都过得很温馨愉快。 中午的时候照夕湖抽空去了后厨,做了午餐,有水煮肉片、鱼香肉丝、和蒜蓉时蔬、鸡蛋卷,蒸了五彩土豆泥和米饭。 照夕湖把沭阳的饭菜盛好,就想把自己的也盛出来,她想去前院的隔间里吃,华大夫却让她入座: “我长你那么多,就不用避讳了。” 沭阳也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动,照夕湖不好弄得太尴尬,干脆就大方的坐下了,旁边的杨嬷嬷见状在心里一阵翻白眼: 这姑娘可真不矜持啊,这样就跟大爷单独一桌吃饭了? 照夕湖要是听到她心声一定会怼一句:沭阳这么大个人看不到? “华大夫,我这来的是不是太巧了,哈哈哈。”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过来,照夕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肚子有些突出的中年男人正在后院门口。 “刘老板,快请进。” 两人见礼,华大夫欢迎了一句,被称作刘老板的男子也不客气,迈着老爷步走了进来。 “我这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华大夫见谅,刘某见到没吃过的美食,一时间有些好奇。” “刘老板吃过的珍馐不知凡几,您这样说真是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夕夕姑娘做的一些吃食,这孩子心思巧,便是做吃食也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华大夫笑的儒雅,他在刘老板面前自然的叫了夕夕姑娘,显示着他对照夕湖的亲近。 看来华大夫也是会表面客气的呢,这一番话说的不过分谦虚,也不自大,对于老实诚恳的华大夫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照夕湖笑着接受了华大夫的好意,能得他的照拂,她当然是开心的,乖乖的在旁边做工具人,华大夫却正式向她介绍了一下: “刘老板是喜客来的东家呢,之前你还给他看诊过,还记得吗?” “嗯,我想起来了。” 照夕湖听到华大夫的提示,也想起她最开始来药堂曾经看诊过一个积食的病人,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位刘老板嘛。 刘老板顺其自然的看向照夕湖,他面上笑的和蔼亲切,心里却犹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还真是这位夕姑娘呢! 姑姑所说和自己当时猜测的,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有些出乎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夕姑娘,上次多亏了你,药到病除。” “应该的。” 华大夫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吃饭了,下午还不知道多少病人呢,他便直接问了: “刘老板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华大夫这是不信我啊,我真是路过这里,闻到了与众不同的香味,这才进来的,有些冒失了,纯属是做这一行,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啊。” 华大夫在迎来送往的刘老板面前那就是三板斧,一听人家说的这么直白,“好吃”这样的缺点说出来一点不觉得羞涩,他便有点替人家刘老板脸红了。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刘老板这是想尝尝了。虽然这里不是她家,可谁让华大夫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呢。 既然华家之前一直在刘家酒楼定餐,又都在这乡里,那也算常来常往了。她便越俎代庖了一次: “刘老板不着急的话,不如坐下来一道用点?” 刘老板笑着看向华大夫,华大夫这才回过味来,也连忙符合着说了一句“请坐”。 刘老板便不再客气,大方的坐下了,照夕湖给他布了一份餐具,华大夫“请”了一句,几人便开动了。 虽然只是家常菜,但照夕湖做的手法与古代截然不同,这同样的食材入口顿时就是不一样的全新体验。 吃的刘老板一阵阵惊讶,他将心思放到肚中,进退有度的和华大夫用餐,照夕湖也不招待,也轮不到她招待,她就偶尔帮助一下沭阳,哄着沭阳将饭菜吃光。 华大夫一脸慈爱,对照夕湖和沭阳的餐桌礼仪并不苛求,眼中带着宠溺欣慰的笑,看的杨嬷嬷和刘老板二人心思各异。 第九十六章 狐媚子。 直到饭菜吃光了,刘老板告辞离开,也没说出真正来意,仿佛就真的只是来吃了一顿饭而已。 杨嬷嬷回了府里,将照夕湖的表现说了一通,尤其是华大夫让她坐,她就坐了。 “我看着大爷对她,很满意。吃饭的时候,这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杨嬷嬷心里直骂狐媚子,但当着老夫人的面却不敢说出来,只希望老夫人尽快把她弄进府里,到时候,哼,谁栽谁手里可就不一定了。 “生儿竟然这样?” 老夫人第一反应是惊讶,她的大儿子她了解,最是老实善良的,想不到,他快三十的年纪了,居然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了稳重。 看来,这夕姑娘要早早入府了,要不然,就不能留了。她决不允许尚不在掌控的人左右了她的长子。 同样的话又递到了如花院,糯圆儿很是气愤,心里不忿极了: “大爷不会的,他怎么会看上一个狐狸精呢?” 薛兰捏着帕子,她心里真真窒息,压得整个人都难受,她该想到的,生哥对夕姑娘评价一直很高,说起她来便滔滔不绝,她那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的。 可是心还是疼,闷着疼,疼的厉害。 最关键的是沭阳,她的儿子,她用命生下的儿子,那么那么喜欢夕姑娘,这让她感觉痛彻心扉。 “咱们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见她一面呢?” 薛兰喃喃自语,这是她思考时候的习惯,她此时是真的厌倦自己身体不好,连门都出不来,想见个人,都需要这么百般筹谋。 “夫人,要不我去找她?” “你不行,你是我身边人,见她不合适。” 糯圆儿跟着着急却不敢出声,怕打断姑娘的思考,她相信姑娘一定会有法子的。 “嗯,看来,只能如此了。” “夫人有法子了吗?” 薛兰神色落寞的嗯了一声,显然她心中的主意并非她属意的上策。糯圆儿开心的赞美着薛兰,她从始至终真诚的相信着她家姑娘的智慧。 可是她并不知道,她的主子,之所以不满意这个主意,是因为这里面必须要利用到沭阳,这是她最不愿的一点。 下午照夕湖照样忙碌,华老夫人到的时候,她刚好诊完病人,正和华大夫说着话,她很自然的捏肩,捏手,伸展手臂,华大夫理解一直久坐的僵硬和痛楚,所以就浅笑着低头算账,假装没看到她的不雅动作。 “老夫人?” 照夕湖一扭腰的时候就看到了华老夫人,她顿时喜笑颜开,满身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光了,眼眸亮亮的声音脆生生的喊人。 华大夫闻声抬头,看到是老夫人来了,也连忙喊娘,然后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了柜台,上前去搀扶了老夫人的手臂。 老夫人一本正经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来,照夕湖看到了只觉得心情都跟着更好了,她希望老夫人可以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 只要是“奶奶”的声音,她都爱听。 “你们这是再聊什么?” “再说刚才的病人。” 照夕湖其实也想回答,但她克制着自己没有乱插话,她乖巧安静的跟在后面,微微低着头,希望可以多听几句。 华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看她恭敬有加,便不再看她,只是和华生说话。 “你爹出诊了可说了几日回来?” “快的话三日,慢的话五日也是可能的。” “嗯,你要多劝着些,不比年轻时候了,能不出诊就不要奔波了吧。” “儿子知道了。” 华老夫人又瞥了照夕湖一下,看她现在虽然一幅老实乖顺的模样,可却杵在这里,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可见是对华家有心思的。 老夫人心里冷笑一声: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是让人倒胃口。 照夕湖看老夫人不说话了,自己不好久待,就提出了告辞。没想到华老夫人会再次主动和她说话。 “等一下。我从家里带了些东西过来,生儿你带着人取下来,放到后院子去吧。” 华大夫看了一眼被叫住的照夕湖,不知道娘亲找夕姑娘能有什么事。 华老夫人看一惯听话的大儿子居然要“忤逆”她,她顿时心生不快,沉了脸色,冷冷的说: “我要说几句关心姑娘家的话,你只是做什么?” “哦,是,娘,我这就去。” 说完,华大夫便退了出去,照夕湖也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老夫人移步到了隔间里。 “你觉得华家如何?” 老夫人开门见山,照夕湖却完全没理解老太太这么问的意图,所以她只好表面客气的回答了一句: “挺好的。” 看到老夫人还在看着她,显然是这个回答过于笼统了,她就微微一笑,继续补充了一点: “药堂的口碑很好,百姓都知道华家是慈善人家。” 不坑百姓的钱,医术也挺好,可不就是难得的好医家了嘛。 照夕湖自以为说的没有什么毛病,却不知道,当一个人对你心存恶念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华老夫人此时听她的话,心里就想:果然是冲着药堂来的,慈善人家?难道这丫头以为华家是任她算计的吗?哼,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照夕湖感觉到一丝,老夫人好像不高兴,好像是不喜欢她?可是她只见过老夫人两面啊,话都没说过两句,讨厌她应该不至于吧? 她本能的觉得“奶奶”的声音的主人,不会讨厌她。可能是老夫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吧,这个年纪,嗯,更年期了也大有可能。照夕湖瞬间就更理解了老太太两分。 华老夫人看她笑的温柔讨好,她便有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老辣的眸子盯着照夕湖的脸: “你倒是个乖巧的丫头,我身边正缺你这样鲜活的,要是让你来陪我,你可愿意啊?” “当然愿意啊。” 照夕湖几乎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要不是还有些理智,她声音的音调都会很高。 真是天上掉馅饼了,要是多见老夫人几次,那就能多听到奶奶的声音了呢,真是太好了。 照夕湖顿时笑颜如花,华老夫人扯了扯嘴角,也没笑出来,只是她一惯严肃,照夕湖两次见她她都这样,便也没看出她的异常来。 “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会帮你处理的。” 照夕湖摇摇头,家里的事她都能摆平,现在就差和离了,这个她已经在处理了,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第九十七章 老太太性格真古怪。 “还是很谢谢您的关心。”照夕湖谢的很是诚恳。 “行了,不用客套,收了你的这个谢字,我会酌情去办的。你先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照夕湖原本想问酌情去办什么,可老夫人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还直接就让她回家,要不是后面接了一句怕不安全,照夕湖都以为她是被撵了。 这老夫人,虽然声音和奶奶一样,这性格,却真古怪!以后有机会了解了,估计就更能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了,现在,呵呵…… 照夕湖咧嘴一笑,乖巧的告辞离开了。 回了家,院子里已经飘出来饭香了,照夕湖找到了田其: “你今天一天都跟着我了?” 田其愣了一下,规矩的应“是”。他很好奇,夕姑娘是怎么发现的,这不科学啊。 “明天你就和我一起用饭,一起坐车回家吧。” “哦,好,是,姑娘。” 田其说完,憨憨笑了,原来姑娘是关心他,怕他没吃上饭、走路回家啊,可是姑娘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他还是想不通啊。 照夕湖却已经走开了,她看了一下制作出来的药丸和药粉,将它们一一分好,放到不同标记的瓷瓶里,然后晚间的时候,就交给了陆侑等人。 “这个绿色瓷瓶里面的就是解毒丸,这个是迷药,药性很强,使用的时候要注意哈,看到这个量吗?足可以迷倒一只老虎了。” 照夕湖一一将药物使用介绍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复述了一遍,看都记得大差不差,便点头表示认可了。 “你们走之前,我再做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吧,至于盘缠……” “盘缠我们有,很多,足够用了。” 尔憨连忙打断照夕湖的话,这夕姑娘人太好了,整的他都感动不行了。 陆侑神色也有些动容: “多谢恩公,干粮八旗会准备的,夕姑娘就不用忙了,这些,已经很多了,陆侑谢过恩人。” “谢过恩公。” “不用客气,你们用得上,就很好。” 等到回了床上,霍无殇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准备的可真齐全,怎么想到这么多?” 他想到了她会准备些东西,没想到,她心思这么细腻,准备这么充足,哼,真是便宜他们了,要是他当初带着这些东西,也不会那么狼狈的带着根生逃命。 “呵呵,我就想着我上山采药的话,可能遇到的危险呗,这些药我倒希望他们一直用不上呢。” 霍无殇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不是嘛,希望他们一直用不上这些药,也就表示他们一直顺利,没有危险。 “嗯,你说的对。” 照夕湖看着他,难得这个男人这么认真的赞同一个人呢,真是,太阳今天落的方向不太对吧。 她呵呵一笑,两人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照夕湖开始帮助根生练习翻身,现在他从趴位翻到仰位已经很熟练了,左右两侧都做的很好,照夕湖就开始帮助他从仰位翻到趴位。 小根生一只打挺,小脚丫抬起了,靠蛮力在那里翻,脸都累红了,也没找到窍门,照夕湖看的欢乐极了,然后就帮着他尝试用脚蹬着床使劲儿。 霍无殇看她和几个月的小屁孩都玩儿的好,忍不住笑了,抬手就摸到了她的头顶上,照夕湖愣了一下,一抬头的瞬间,霍无殇已经敏锐的将手抽回了。 “你这么折腾他,不怕他长大不喜欢你啊?” “怎么会?这是必经的训练,抚触抓握和翻身,多练练只会对他有好处,他谢我还来不及呢,是不是呀根生?你会讨厌夕夕姑姑吗?” 照夕湖一边戳着根生的小脸,一边笑嘻嘻的问他,根生瞪着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照夕湖的方向,哦哦叫着,也不知道说了个啥。 “不会对不对,根生最喜欢夕夕姑姑了是不是呀?乖宝宝,叫姑姑,姑姑,姑姑!” 照夕湖开始教小宝宝说“姑姑”,霍无殇听着一句句的姑姑,不满意的撇撇嘴: 什么姑姑! 你要是他姑姑,岂不就是我侄女?哼,乱认亲戚! 根生跟着照夕湖咯咯笑着,冷不丁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口水就留了下来,整个房间瞬间安静,紧接着,就听到照夕湖哈哈大笑的声音,伴着霍无殇有些低沉的笑声,并不显眼。 华家老宅,如花院。 薛兰终于等到了“下班”回家的华大夫,她贴心为他宽衣,华大夫却笑着将她扶着坐到床边。 “我自己来就好,你歇着吧。” 薛兰柔顺的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华大夫的动作,等他要转过来的时候,她就开始轻微的蹭了蹭下身。 在华大夫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两次之后,华大夫才觉察出一些异样来。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华大夫说着,就伸手去摸她的手腕,想要给她诊脉,薛兰却羞涩的抽回了手,将手背到了身后去,羞涩的说了一句: “我没事。” “兰儿,我是你丈夫,你可不能讳疾忌医。” 薛兰听到这句话,反复抬头看了华大夫两眼,似乎才鼓起勇气似的,凑到华大夫的耳边说道: “嗯,下面,有点不舒服。” 华大夫愣了一下,也有点脸红,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 “我来看看。” 这下吓得薛兰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连连拒绝: “不用不用,我没事了,真的生哥,我好了,你、你别看。” 最后一句话简直细弱蚊蝇,华大夫也大感羞涩,却强自镇定,最后他凑了过去,小声说着: “明天我叫人来给你看看,你放心,是女医。” 薛兰满眼感激的看着华生,轻声说着谢谢,然后迟疑了一下,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能不能不让娘知道我找女医的事……” 看着妻子小心谨慎的模样,华生心里一阵心疼,他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不让娘知道。到时候你让丫头去门外接她一下悄悄带进来吧。” 这次薛兰是真的开心又感动,又有些愧疚,生哥对她一直都很好,虽然她身体不好,但从未嫌弃她,可越是这样,她越舍不得放手呢。 那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让别人放手,而且是让别人“主动”放手了。 第九十八章 照夕月追忆小妹。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陆侑等人就踏上了行程,照夕湖跟随众人一起与他们挥手告别。 照夕湖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远在澜江县的周夫人也终于见到了华老大夫。 “夫人有些神思郁结,但已经好转了许多,眼见着是大好了,只要继续修养三日,应该就无碍了。” “我是想问华老大夫,我怀的可是龙凤胎?” “孩子的性别我诊断不出,但确实是双胎之脉。” “真的吗?” 周夫人眼睛一亮,一惯有主见的她难得追问了一句,见华老大夫点点头,她突然神色温和的摸了摸肚子,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秀秀见状,连忙招呼华老大夫,询问起这双胎的照料和保养,以及生产等等的注意事项上。 华老大夫却没嫌烦,也不在意一个婢女掺言来追问他这些,反而是认真的将这些问题一一回答。 “夫人才五个月的身子,离生产还很久,但双胎一般容易早产,需要特别注意。” 他将医嘱详细的写好,重要的内容又说了两遍,这才放心的离去。 秀秀回了屋里就看到照夕月还坐在那里愣神,纤细雪白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腹部,带着慈母爱意的光辉。 “夫人,真的是双胞胎呢。” “嗯,一定是小妹儿舍不得我,所以,她又来找我了,这次她真的要当我的女儿了。” “夫人……” 秀秀眼眶一红,看着这样的夫人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满宝仙郡、甚至是满司州满上圣朝都找不到像她们夫人这么好的姑娘了。 现在就连她都愿意相信,是二姑娘,舍不得夫人,才投生到她肚子里来。照夕月听到秀秀这样说,脸上荡漾起笑容来,她悠悠的说着,带着回忆的追思。 “娘亲生下双胎,又是在半路上,损伤了身子,一直都不能好好照顾她和明哥儿,他们俩来到我跟前的时候,那么一点点大。” “夫人那时候也是个孩子呢。” “是呀,我也才五岁,可我还是带大了他们俩。你不知道,夕夕可娇娇了,她那皮肤嫩的,一碰就红,连阳光都晒不得,常年幕篱不离身,虽然明儿是男孩,但我其实疼她更多些。 她也最喜欢我,见我就嘻嘻笑,夕夕的小名儿还是我给她取的呢。” “嗯,婢子再也没见过比您更好的阿姐了,真的,硬要把二姑娘先出嫁,您再出门子,就怕二姑娘婚事没您操持了会弄不好,天下这么宠爱妹妹的长姐您是独一份儿了呢。” 扑哧一声,照夕月被逗笑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呢。亏得她夫君纵着她,照家也纵着她。 “只是这样怕风沙的娇娇儿,居然嫁去了边疆……” 秀秀一看夫人又要伤怀,连忙劝解道: “二姑娘只是外表娇弱,骨子里是最像姑娘您的,要不也不会嫁去霍家了。” 照夕月看了秀秀一看,有点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笑了笑: “你这孩子,现在也这么会说话了。” “婢子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大公子是个哥儿,可论骨子里的好强坚韧,还是二姑娘。” 秀秀真心地说着心里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连忙向照夕月看去,只一眼就赶紧低头请罪。 “婢子失言了。” “倒也诚恳,想不到,你对明哥儿和夕夕的性情,倒是看得通透。” 秀秀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照夕月叹息一声,让她起身。 “你自己起来,我大着肚子呢。” “是。” “我与你说两句真心话罢了,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心里有鬼了。” “夫人……” 照夕月看她那拘谨的小模样,拍拍她的头,不再多说了。 她也是一时忘情,竟然和一个小婢女说这些心肺里的话,不把她吓到才怪呢。小妹儿不在了,这世上,或许再也无人真的懂她的内心了吧。 …… 照夕湖在乡里药堂忙碌的时候,王村长一行人也到了玉瓶村。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沭阳也没有来,照夕湖想着估计是今日不会来了,她并不知道沭阳正在缠着老夫人说要让人去找她。 “这有何难,祖母让人去带她过来就是了。” 沭阳这才乖顺的谢过了华老夫人,然后端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 “就让圆儿去接人吧,我就在书房等着了。” 华老大夫看他小大人的样子很是欣慰,看到身后替薛兰过来请安的糯圆儿,想着中午她这里忙,就让这丫头跑一趟也好。 “没听到小公子的话吗?还不去?” “是,老夫人。” 糯圆儿表现憨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夫人料的可真准啊,小公子只要这样一说,老夫人果然就让她去了。 “小公子,已经到了饭点了,还去书房吗?” “这些不用你操心,就按小公子说的做,怎么你还要做小公子的主吗?” 老夫人不悦的训斥了糯圆儿一句,糯圆儿立马恭敬的跪下连声说不敢,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姑娘神机妙算。 照夕湖把餐食弄好了,因为要去给华夫人看诊一下,还不便别人知道,华大夫说中午来接她,希望她帮个忙。 既然华大夫亲自开口,她肯定是答应的,这也不是大事儿,所以她和华大夫今日是分开前后院儿吃的,早早吃完午饭,她就要去收拾,华大夫连说: “你歇着,老王会收拾的,她可能有点女人的不舒服,你带着用得上的去吧。” 照夕湖应了一句,就带了手套和银针包等物件。 果然不大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姑娘进来了,正是薛兰身边的糯圆儿。 两人见过,照夕湖就跟着她走了,路上糯圆儿忍不住好奇打量了照夕湖好几眼,每次照夕湖都笑笑,她被看的次数多了,也有点疑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照夕湖悄悄侧身,在脸上摸了摸,没摸到什么东西啊,她便坐正了身体,想要问问圆儿姑娘,她是不是脸上沾了米饭,怎么一直看她。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车夫“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糯圆儿先一步挑开车帘就下了车,动作迅速极了,就好像有意离她远点儿似的,照夕湖撇撇嘴,心道: 这华府的人,从上到下,好像脾气都挺怪啊。 第九十九章 很是别扭的看诊。 跟着下了车,很快就到了一处书房,照夕湖没想到居然是沭阳在等她。 奇怪,不是华夫人要看病吗? “夕夕小姨。” 沭阳见到她眼睛一亮,下了椅子就小跑了过来,被照夕湖一把环住。 “慢点啊你,你怎么在这啊?你吃过午饭了吗?” “我想你了,我在等你。” 照夕湖被他软萌的语气暖到了,她笑着摸摸他的头,看到桌上的食盒知道他这是还没吃饭呢,还以为他又不想吃了。 “不给小姨看看你的美味午饭吗?” 沭阳闻言立马就让人打开了食盒,一一拿出里面精致的午餐,自从知道了照夕湖的套路,家里现在给沭阳做饭也都会做出各种可爱的造型来,就指望他多吃点。 小孩子看到这些却有点兴致缺缺。 “怎么了?不喜欢?” “嗯。” “那这样,你好好吃饭,不求吃光,但要吃饱,吃饱之后小姨就给你讲一个你从来没听过的故事,是关于一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猴子的故事,怎么样?” “石头里出来的,那它也是石头做的猴子吗?” “嗯哼,你好好吃饱饭饭,夕夕小姨就给你讲,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成,拉钩都成。” “拉钩?” 沭阳疑惑的仰着头,好奇的问,他第一次听到有拉钩这个词。 “呐,就是这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喏,盖章,盖章就不能反悔了,这叫契约精神。” 照夕湖扯着他的小手,拉钩盖章了,沭阳还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大拇哥,他想要看到盖章之后有什么变化,那认真的小模样把照夕湖逗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 沭阳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笑,笑的傻兮兮的,很开心。 糯圆儿心里一阵难受,却还是摆出笑脸,走到了照夕湖的身边,照夕湖看了她一眼,便低头对沭阳说: “那你乖乖吃饭吧,小姨吃过了就不陪你了,我既然来了,应该去给你母亲问个好的,我先去一下,你吃完来找我哈。” “嗯,好。” 沭阳乖乖答应,板正的坐回到椅子上,开始认真的吃饭饭,照夕湖便看了糯圆儿一样,示意她带路。 弯弯绕绕的走了约十分钟,照夕湖才到了一处院子,上头写着“如花院”三个大字。 如花?照夕湖心里呵呵一笑,越过院门,进去了。 照夕湖进了主卧,绕过屏风,这才看到端坐在矮塌上的眺望窗外的薛兰。 一身交领广袖齐腰破裙刺绣装,蓝色八破裙同色内大袖外加米色外大袖,梳着楚玉发髻,头戴莹白玉簪,后压对钗皆为同色同质地,显然是一套的。 妇人二十多岁,身形丰腴,皮肤微黄,大眼细眉,脸上肉嘟嘟的,正是时下公认的“美人相”。 照夕湖大方一笑,微微行礼,口中道一声:“华夫人。” “夕姑娘,请坐。” 薛兰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病美人的娇软,照夕湖依言坐下,然后伸手说道: “华夫人请。” 薛兰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照夕湖是要给她诊脉,她嘴角笑了起来,将手腕伸了过去。另一手则握着手帕,按着口鼻,长长呼吸了两口气。 照夕湖诊了片刻,又让她换了一只手,再诊,这时间就有些久了,旁边的糯圆儿不停地看着她,那模样似乎有些着急和不耐。 就在她似乎要憋不住的时候,照夕湖收了手,她看向薛兰的脸,认真的问: “夫人可否说一下,下面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咳咳,有点痒,流的东西也多些。” “请夫人移步床上,我给夫人检查一下。” “夕姑娘诊脉还诊不出来吗?” 糯圆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照夕湖纳闷的抬眼看她,然后神色冷静的回答道: “如果光靠诊脉,那华大夫就可以了,也用不到我来了,有些问题发现的早,脉象还不显。” 糯圆儿被怼的没了话,薛兰上下看了照夕湖两眼,神色淡淡的,没有了笑容,她幽幽的问,似乎带着某种诱惑和陷阱。 “姑娘看了就能检查出来吗?” “未必。” “你!” 糯圆儿听照夕湖的话说的并不客气,顿时有些生气,照夕湖却皱了眉头,不明白这家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她们要看的吗?他们家就是大夫,竟然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的吗?哪里有大夫看一眼就能查出来的?现代的仪器也未必做得到的好吗?中医有些能做到比仪器检查还厉害,那也是望闻问切多方面结合来诊断的,不能一概而论的好吗? 可一想这怎么说也是病人,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但不看肯定能了解到的东西更少,所谓望闻问切每一步都很重要。” “好,那就辛苦姑娘了。” 薛兰说着就朝着糯圆儿伸出手,糯圆儿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扶着躺到了床上,床幔放下来,照夕湖戴好手套进去给她检查。 期间又询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她收了手套和工具,温柔平静的说: “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一个止痒的清洗方子,你晚间沐浴的时候,用药擦洗一遍,连续三天,如有其他症状,你再找我。” “夕姑娘是认为我没病吗?” “妇科方面是这样,夫人是不是这几晚没睡好,体内有一点点湿热不化,但并不严重,好好睡觉就行了,夫人身体保养的还是很好的。” 糯圆儿心中嗤笑一下,她现在彻底觉得这夕姑娘的医术就是个渣渣,所有人都看出来夫人身体不好,就她一个人居然说夫人身体保养的很好,这不是庸医是什么? 薛兰看着照夕湖淡定写药方的模样,心中有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这夕姑娘年纪不大,医术确实不错。 她因为从小生病,所以她一直特别注意保养自己身体,尤其又有着公爹不遗余力的治疗和夫君各种珍贵药材的调养,她只要继续这样养着,想要多活些年头,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找夕姑娘连这几日她没睡好都能诊断出来,要知道她晚上失眠白天也会午睡的,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她诊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夕姑娘是有些真本事的。 再看她对“病人”和家属的谦让耐心有礼,却又不失严肃认真,还有这姑娘的穿着朴素简单,周身只有一件木簪为饰,可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卑不亢,潇洒淡然。 再有模样漂亮、眼神清澈、年轻有朝气,如此种种……的确勾人稀罕。 第一百章 换位思考。 照夕湖不知道旁边的薛兰正在“分析”她“剖析”她,她写好了药方,递给她,然后将注意事项对糯圆儿叮嘱一遍,她说的一条条一件件都很是认真,并没有因为是小病症就马虎敷衍。 反倒是糯圆儿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偷看她的主人,因为薛兰拿到那张药方的时候,表情就有些不对。 薛兰此时是惊讶万分的,她震惊于夕姑娘的字,矫若游龙、刚柔并济、仿佛是一个少年英侠,天地间任我潇洒驰骋的青春豪迈都跃然于纸上。 能写出这样的字的姑娘,怎么能不让薛兰吃惊呢!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药方吹干,细致的叠好,然后笑了笑看向照夕湖。 “多谢夕姑娘了。” 薛兰说完,给了糯圆儿一个眼神,紧接着就听糯圆儿说话了: “夫人,表小姐在外面候着半天了,要不要请进来?” “啊,快叫孩子进来。” 照夕湖一听还有客人,她就要告辞了,因为华大夫说过华夫人看诊的事不要让府里知道,可她还没说话,薛兰就轻轻靠了过来。 听着她呼吸喘的厉害,照夕湖心一软就扶着她了。 “谢谢夕姑娘,玲姐儿和沭阳一般大,可这丫头懂事,看我这里不便竟然干等着,真是,太招人疼了。” 照夕湖能说啥,她就笑笑不说话吧,毕竟这些人跟她也没关系啊。两人慢慢走出来,在偏厅就见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也就四岁左右的年纪吧,脆生生的叫人,很是可爱。 “表姑好,玲儿给您请安。” “玲儿快过来,外面晒不晒?” “不晒,外面阳光可好了。” 小丫头正一本正经的装大人说话,看起来很好玩,照夕湖不禁感慨这个年代的孩子还真是早熟,那种撒泼打滚要糖的都见不到,不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就是早早请了夫子读书明理。 看着这样可爱懂事知书达理的孩子,照夕湖一时间竟然说不清到底是这样教育好,还是现代开放性情来的好了。 正说着话,沭阳就来了,两个孩子像模像样的见礼,然后就一起说话,不知怎么起的话头,就听到沭阳说: “我要娶一个像夕夕小姨这样的,我最喜欢夕夕小姨。” 玲儿小嘴一撅就要哭出来了: “那你就不喜欢玲儿了吗?” 沭阳却好像一点不烦恼,他拍拍玲儿的头,说: “我是男子,可以娶好些女子的。” “阳儿不要乱说话,你要是娶了玲儿,其他女人都不能叫娶,这样的话以后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听到薛兰郑重的教导,沭阳哦了一声应了下来,但是看到夕夕小姨,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可是阳儿喜欢夕夕小姨啊。” 薛兰皱眉看向沭阳,沭阳却跑到了照夕湖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 照夕湖呵呵一笑,蹲下身来,与沭阳平视: “沭阳,如果你最喜欢的人,她不只喜欢你一个,还喜欢很多别的人,你会开心吗?” “当然不会。” “如果你最喜欢的东西要喝很多人分享,你会高兴吗?” “当然不会。” “所以啊,你要是娶了好多姑娘,她们这么多人分享你一个人,她们会开心吗?” “啊?” 沭阳摸摸头,眉头皱的紧紧的,照夕湖的话,让他不解,照夕湖也没想教育他,只是她莫名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所以她就摸摸沭阳的头,然后问: “还要不要听石猴的故事啊?” “要听要听。” “什么故事,玲儿也要听。” 两个孩子都凑上来,照夕湖就给他们讲了一段石猴出世的故事,然后就让孩子快去午睡,她就告辞离开了。 她一走,糯圆儿就再也忍不住了,陪着薛兰进了里间儿。 “夫人,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妄想独占大爷吗?我呸!” “你怎么这么说?” 薛兰喃喃的问道,糯圆儿很少这么批判一个人呢,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糯圆儿一看自家夫人还是这么温和,而且好像对那夕姑娘还带了两分欣赏,她就替她家夫人着急啊。 这夕姑娘怕不是狐狸精吧?把她家夫人这聪明的人都能迷住,还能讲出那么稀奇古怪的故事来,把小公子和表小姐勾的各个喜欢她。 “夫人!” 糯圆儿语气十分严肃,她必须要让夫人重视起来。 “您是不知道,她在车上的时候,生怕自己姿容不佳,就在婢子面前就抹粉擦脸的,哪有大夫对自己仪容这般在意的,这哪里是来看诊的啊,真是气死我了。” “哦?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在车上就一直看自己的衣着,最后甚至摸脸去了,要不是到门口下车,婢子都看不下去了。” 薛兰有点疑惑,她回忆着夕姑娘今日的穿着,那可真是看不出一点点将就啊,至于脸上,她确定她也没有什么涂脂抹粉,不过她皮肤看起来还是水润有光泽一点都不干瘪。 可是糯圆儿是不会和她撒谎的。 想了片刻,薛兰轻轻一笑,淡淡道: “人啊,是最复杂的,都是有很多面的,不过这个夕姑娘,绝对是个心气儿高傲的。” “哼,能不高傲嘛,听听她都说了啥,竟然想要独占一个男子,她怎么可以在小公子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确实是有些大逆不道,呵呵,不过,这难道不是女人心里想的吗?” 薛兰最后一句话说的太小声了,糯圆儿没有听清,她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夫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 “夫人啊,咱们该怎么办啊,大逆不道,哼,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狐狸精,还敢肖想独占大爷,真是下贱。” 照夕湖:我冤枉啊大姐,难道不是你们先在孩子面前挑起这么不知羞耻的话题来的吗?我是被迫加入讨论的啊。还有那摸脸更是冤枉啊,要不是你一直看我,我会去摸自己脸?多变态啊。 来了一趟就背个好几口大锅的照夕湖出了华府就见到了田其,田其看她第一眼就问: “姑娘怎么了?” 照夕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上了马车,在人家大门口田其没有追问,直接驾车回到了药堂,将马车还给了老王。 照夕湖见到华大夫之后,抽空就将情况给他说了,得知薛兰没有大碍,华大夫这才放心,还郑重了谢了照夕湖。 第一百零一章 老人家都觉得你瘦。 下午的时间一忙起来很快就过了,照夕湖也就把华家这一段奇怪的插曲抛去了脑后。晚上回去的路上,田其还是问了一句: “姑娘在华府吃亏了?” “怎么的呢?” “看你出来的时候,表情怪怪的,我还以为华家刁难你了呢。” 照夕湖想了想今天在华家见到华夫人之后的事情,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可要说华夫人对她刁难无礼,倒是也没有,索性就不再去想吧,反正也不是要日日应对的人。 就算是在华家打工,老板也是华老大夫,和老板的家属,呵呵,也没必要深入接触就是了。 “怎么会,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照夕湖轻松的说着,田其见状便不再多说,两人顺利回到了玉瓶村。 到了草房那边才发现村长也在,而且众人正在说着起房子的事儿。看到照夕湖回来,八旗立马起来表示饭菜刚刚好好了: “村长大叔,大根哥,要不大家边吃边聊吧。” 八旗大根哥三个字说的简直烫嘴,可在外人面前还是硬着头皮叫,好在王村长并没有发现,他立马起身表示回去吃,霍无殇一番挽留,最后还是大家一道儿用饭的。 韩氏闻着香味就来了,看到一桌桌都是丰盛的菜肴,那油啊,跟不要钱似的,大块儿的肉油亮亮的随便吃,她下意识就吞了口口水。 “何夕这是你做的啊,我端一盆回去。” 说着就要上手,来喜立马上前一把按住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拿人家东西啊。” “嘿,你是哪里来的贱丫头,这是我们玉瓶村,你们是什么人啊,来这里白吃白喝的。” “这是我家夫人买的,是我做的,你才白吃呢。” “噗~” 照夕湖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白吃?白痴? “你笑什么,没看到这臭丫头居然敢欺负我吗,你还敢笑。” “你来抢东西,人家凭什么任你抢去啊,王村长,可不能叫县里的客人以为咱们玉瓶村都是韩婶子这样的人啊。” 一杯酒已经下肚的王村长打了个激灵,看到众人果然都看向他,他立马一拍桌子,恨声说到: “韩氏,赶紧家去,用不用我亲自请你回去啊?还不快走!” 韩氏瞥了霍无殇一眼,霍无殇眼睛眯了眯,沉声问了她一句话: “韩家人也跟你一起回来了?” 韩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也不再说要吃食了,立马灰溜溜的回家去了,照夕湖奇怪的看了霍无殇一眼,一时间还有点没想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的吗? 竟然这么好用,直接把韩氏吓回家去了。 可她看向霍无殇,发现他脸色冷沉,似乎还生气了,她嘟嘟嘴,也不去触霉头,老实吃饭,顺便听听他们要怎么在这草房的位置上起新房子,她买下一间来住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起房子的计划很快商定好了,照夕湖说自己出一部分钱,却被郑红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然后幽九等人齐齐上阵,她刚说一句,他们就已经一百八十句的拒绝在等着她了。 最后她只好举手投降,定了自己的一间房后就老实等着他们盖房子了。 看着她“吃瘪”,魏姿容笑的不行,照夕湖无奈的耸耸肩膀,魏姿容本来还想问问那个“婆母”的事儿,可一看照夕湖的样子似是完全没放心上,她也就不好太八卦。 不过她心里好痒痒啊,真是没想到,那位“葛大根将军”的娘亲居然是这样一个妇人,也不知道这样的妇人是怎么教养出“葛大根”这样一位将军的。 还有这位夕姑娘,听村里人说,就是葛家娶回来给烈士葛大根守寡的呀,可怎么这么厉害呢,她真的是太好奇了呢。 魏姿容打定主意晚上磨一磨郑红义,稍微给她透露一点内情,照夕湖却已经看透了韩氏的厚脸皮,并不会因为她而影响自己的生活了。 一夜无话,大家都很好眠,对新房子新开始充满了希望。 只有郑红义被磨得没法子,蒙上被子呼呼大睡,魏姿容扒了两下被子都没扒开,哼了一声,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啊呀一声。 “又怎么了?”郑红义没好气的闷声问了一句。 “有位姓余的夫人给夕姑娘送了好些礼物过来,我一忙都忘记给她说了。” “嗨,我还当什么呢,你明天给她说一声不就得了?” 总之,只要不缠着他问东问西就好,他可不敢把霍将军假扮葛大根的事说出来,至于夕姑娘的事儿,他也不知道好嘛。 “那怎么行,我得去一趟。” “别别别,这么晚了,你、你可千万别去。” 郑红义想霍将军要是欲求不满拿他发泄的话,他打了个冷颤,他还是苟着吧,魏姿容显然也是一瞬间领悟到了她夫君的话外之音,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此时,把郑家夫妻脸都羞红的“假小两口”正搂着孩子呼呼大睡…… 三天后,华老大夫终于回来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回来的路上马车赶得很慢,晚上就住店,还是走了三天才到家,华老大夫一脸疲惫。 “老先生要不再休息休息?这边我们俩再支应两天不成问题的。” “是啊,爹。” 照夕湖和华大夫两人都劝了一句,华老大夫却胡子一吹: “昨天都歇了半天儿了,还是在这里我老头子最舒坦,夕夕丫头再多给做点好吃的,补一补也就好了。” “成,换了花样儿给您做鱼吃哈,今天就做酸菜鱼。” “酸菜鱼?嗯,我要辣的。” “辣,一点点辣,放心,我出品的,您老还信不过啊。” “嗯,那倒是行。青木,麻溜的,快去买,老王你赶车你俩一块儿。” 老大夫这才开心起来,唤了青木他们去买菜了。照夕湖连忙说: “让田其去吧。” 说着将荷包扔给了田其,田其立马应了一声,华老大夫不乐意了: “不是等等,夕夕丫头你什么意思?” “田其这段时间跟着我,接送我,这些活让他去干不是正合适嘛。” “那你给他银子干嘛?哦,一副碗筷而已,老头子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啊。青木,麻利的,还不快去。” 老爷子似乎不高兴了,拉着脸,照夕湖赶紧哄了两句,华老大夫才缓和了脸色。青木见状一把夺了田其手里的荷包,塞到了照夕湖手上,然后拉着田其就走。 第一百零二章 葛二根的提醒。 “我们这就去。” “哎等一下。” 照夕湖赶紧特意叮嘱了要买酸菜,没有酸菜就买酸萝卜回来,最好再买一只鸭子。 “得令。” 青木笑嘻嘻的,活力四射的拿着华家的荷包出门了。华老大夫看着熟悉的药堂,因为照夕湖变得阳光温暖有烟火气了很多,心里一阵熨帖。 吃货的宗旨就是见到了就不能放过,青木去了一趟,不但买了鱼和酸菜,酸萝卜和鸭子也没放过,买的很是齐全,在加上那日老夫人来送来的炊具,可以说现在药堂的后厨,已经具备做各种美味的基础条件了。 中午时候照夕湖大展身手整治了一桌,酸菜鱼、酸萝卜老鸭汤、又做了一份木耳炒鸡蛋。 在照夕湖石猴故事的加持下,虽然没有单独给沭阳做可爱造型的食物,沭阳也吃了个肚儿圆圆。 “你这丫头,忒瘦了,多吃点。” 华老大夫板着脸说着照夕湖,照夕湖摸摸自己的脸,她其实最近真的长胖了很多,可她本来就胃口小,长期挨饿胃就更小了,加上她骨架小,不易胖,她其实只是不显,要是捏身上的肉肉,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多多了。 但是她能反驳吗?有一种瘦是老人家觉得你瘦。 “嗯,以后我就和沭阳比赛,谁也不能少吃。” “好呀好呀,拉钩。” 照夕湖一说完,沭阳就伸过来小手手,两人幼稚的拉钩盖章,沭阳笑的像是得了宝贝一样,看的其他几个男人都莫名其妙。 拉钩是什么鬼?有这么开心吗?一个两个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他们不懂,照夕湖当然不是拉钩好笑,是觉得自己成功套路了沭阳觉得很好笑而已,只是这个笑话,她只能偷偷独享了。 下午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照夕湖还偷偷问了华大夫华夫人的病情好了没有。 华大夫连忙说着已经好了,夸赞照夕湖的药方对症,按照华大夫的心思是,不对症是不会这么快就好的。 照夕湖倒是不觉得,她就是开了最基础的清洗方子,不过也可能是华夫人的病症确实轻微,所以也可能见效如此之快。 她完全没有去想过还有一种可能是病人没病,只是要见见她这个大夫而已。照夕湖又特意找时机向华老大夫过问了一下周夫人的身体,看到华老大夫看她,她很坦然的笑着说: “之前去县里了一趟,听说她病了,所以问问她好了没?” 华老大夫这才点点头,直说了一句好了,照夕湖知道不好一直打听病人,这是病人的隐私,也是医生的医德,所以就没再问,只要好了就好。 辛苦又快乐的工作了一天,下班的时候华老大夫叫住了她,给她结算了这段时间的“工资”。足足有十一两银子呢,还是扣除了她之前赊账之后的呢。 “一码是一码,这是账本。” 照夕湖粗粗扫了一个大概,主要是表示自己也是关心收入这一块内容的,要不然老大夫又要说她: 姑娘家在外行走,第一是保护自己,不能信任别人太过。 今天拿银子的时候,这句话老大夫是第二次嘱咐她,第一次说这个是看到她医术不错,还是葛老大夫外孙女的时候。 照夕湖认真陈恳的和华老大夫道谢: “谢谢老先生,我就不和您客气了。” “嗯,我吃你做的饭菜的时候可是一点没客气的。” 看着老大夫一本正经的开玩笑,照夕湖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华大夫和青木等人也跟着笑了。 二人一致觉得,还真是难得有人能和华老大夫这么对脾气的,而且还是个姑娘。 …… 照夕湖回去的路上居然遇到了葛二根,她连忙让他上车来,给他付了一文钱车资。 “家里有事吗?” 看他两手空空,也不像是去买米粮的啊,再说,采购这种事,韩氏肯定不会让他去的。所以照夕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 葛二根看了一眼坐在背面的田其,然后摇摇头,没有做声。 一路无言,到了拐向玉瓶村的分叉路口,三人一道儿下车,照夕湖看了田其一眼,田其便往前走了两步,照夕湖慢悠悠跟着走,然后低声问葛二根: “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家人一直没走,每天和韩氏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昨天还争执了起来,只是一看到我就不再说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我就怕,他们是要害你。” 葛二根的声音苏苏爱爱的传来,照夕湖难得听他说这么多,真是一种听觉盛宴啊,好享受。 不过内容就有点让她高兴不起来了。 “他们肯定不会干好事就是了,不过你放心,田其跟着我呢,他们几人,还不是对手。” 再说她自己本身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我先走了。” “好,二根,谢谢你。” 照夕湖郑重的叫住他和他道谢,葛二根耳朵有点红,啥也没说,转身就快步超过了前面的田其。 照夕湖回了家,草房后面的空地已经都收拾出来了,真是人多力量大啊,所需要的材料工匠已经全部到位了,今天整排草房里都住满了人,没有一间空屋子了。 想到最后这里还有一间房间是属于她的,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吃过晚饭她就去了王大夫家里,不期而遇的是在路上碰到了张云清,她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格色的话,只是那等着看好戏的眼神让照夕湖觉得后背一寒。 等张云清走远了,她看了看她走过的方向,好像正是葛家呢,难道……照夕湖莫名就想到了葛二根的提醒。 她决定待会儿去葛家附近看看,韩家人都在干什么。 到了王大夫家里,她买了些药材就往回走,远远看到韩家人,还在葛家院子里纳凉。 照夕湖想了一下,便回了家,晚上,她把买的药材按比例配伍好,然后研磨成了粉末,又把剩下的材料都收拾好了,这才上床。 霍无殇看她躺好了,也就放下了手里的书,照夕湖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那个明天,我们回去一下吧,得给你爹复查了。” 你爹?霍无殇一听这话,便抬眼看了照夕湖一下,看她装的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这丫头,回去葛家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百零三章 遗传。 “好,明天一起。” 照夕湖顿时开心起来,明艳的笑了,小根生听到她笑声的方向,一个用力,嗖的一下就翻了过来。 照夕湖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根生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顿表扬,刚翻过来的根生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等发现自己眼前场景已经变了时候,他立马咧嘴笑了,露出小米粒一样的牙包。 “小根生,你要出牙了呢。” 她说着,就伸手摸了摸他的下牙包包,根生哦哦两声,沾了她一手指的口水。 照夕湖将手指拿起来,看到上面晶莹的水光,忍不住笑了。 “你这么喜欢孩子啊。” “还行吧,招人喜欢是幼崽的天赋技能啊,没有几人能抗拒的,他们现在唯一的本领就是撒娇卖萌,就像小动物一样,让娘亲对他们爱不释手,没时间和精力去干别的。是不是呀小根生。” 霍无殇想了想她的话,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呢。想想那母狼等野兽,生育过后也都不会交配,有一段专心照顾幼崽的时期。 幼崽的天赋技能,嗯,说法挺新颖的。 “你喜欢孩子可以自己多生几个。” “我?!” 照夕湖想说,我都和离了,再婚生孩子的概率很低很低了,而她也不会搞出什么私生子之类的,那样太不负责任了。 孩子或者别的什么人都不应该为她的任性买单,需要买单的人,永远都是做出自私行为的某人自己本身。 可这样的话她犯不上和眼前这个男人说,而且谈论生孩子什么的,这话题太亲密了些。 她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想到她不说他竟然还要继续。 “你难道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 照夕湖正色,想了想老实的说道: “顺其自然吧,很多事,都不能强求,比如能顺利成婚,顺利怀孕和生产,都不是靠一个人想就能成功的。” “嗯,你捣鼓那些药粉是要做什么?” 霍无殇勾了勾嘴角,直接转了话题,照夕湖瞪着眼睛,她下意识就说: “那是给幽九他们准备的捕兽粉。” “很晚了,睡吧。” 看着霍无殇躺下,闭上眼睛,照夕湖还有点迷糊,这个男人,怎么转话题那么快,似乎他,还很高兴?照夕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哪句话哪个点让人高兴了。 照夕湖又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身形魁梧的像是一座小山,她就觉得刚一定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就没见他心情好过,哦不对,应该是,他好像没有什么悲喜。 照夕湖撇撇嘴,把根生圈进怀里,轻声给他哼起歌谣来,小手轻轻的有规律的拍在根生的身上。 渐渐地,手上的动作慢了,停了,声音也消散掉了,霍无殇才睁开眼睛,侧头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养成了一种习惯,如果不看她一眼,他就难以成眠。 与此同时,在葛家待着的韩家人也没有入睡。 “翠娘,那何夕身边天天都跟着个男人,我们怎么才能把她掳走呢?” “对啊,姑姑,她也不进山了,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韩威和他大儿子有些着急,忙不迭的问了出来。 其实韩氏也不知道咋办才好,她把目光投降韩猛和韩虎。 韩虎打了个嗝说到:“你可别看我,我想不出来,要不就来硬的,他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韩猛眼中碰发出强烈的恨意,他只有韩老三一个儿子,不像他大哥和四弟都两个儿子,如今韩老三一死,他就只剩一个闺女了,这不就是绝后了吗,这样的血海深仇,他怎么会罢手。 “一定能找到机会的,找不到机会就制造机会,只要我们一直盯着她,我就不信,她能一直不进山,不落单,只要她落到咱们手里,哼!” “嗯,二哥你放心,咱们一定要她和葛二根给老二老三陪葬。” “说得对,咱们接下来就轮流去跟踪她,总能逮到机会的。” 韩家人这样低声商定之后,定下计划,这才去休息,葛二根在外面偷听,也只知道他们有了密谋,但具体内容,他确实听不到。 葛二根躺回去床上想了片刻,也是在心中有了主意,这才睡去。 第二天,照夕湖亲自送了根生去杨家,然后又和霍无殇一起回了葛家,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韩家人居然都走了,复查之后出来,碰到了葛二根,葛二根也只是微微摇头,表示他不清楚内情。 照夕湖笑着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就和霍无殇一起去了杨家接孩子。 草房那边,魏姿容又雇佣了几个村里的妇人帮忙做饭,功叔则忙着采买,幽九等人拿到了照夕湖给的捕兽粉,陷阱里捉到野兽的概率大大提高了,除了售卖到乡里的,几乎每天都给做工的工人加餐。 关三伏等人则带着雇佣的村民去无主的北山上砍树,找合适的房梁。 大家各司其职,根生呢则是见风长,很快就窜高了。 照夕湖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是疯狂长肉,脸都圆润了许多,霍无殇每次看到她似乎都会微微点头,搞得照夕湖觉得这个男人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每次都点头打招呼。 转眼就是半月时间过去了,如今再看山脚下已经坐落了一排十五间大房子,俨然是整个玉瓶村最威风的“一家”了。 村长带领大家吃了一顿新房酒,照夕湖等人的新家就算彻底建成了。 照夕湖拿到了半月工资,大概有二十两出头了,阳光明媚,又有银灿灿的银子加持,照夕湖心情很美好。 尤其是华老大夫说让她把那解毒丸和急救丸的药方写下来,要和她谈谈购买药方制作成品药的时候,照夕湖简直觉得无数的影子带着小翅膀朝她招手,向她飞来啊。 于是给曹夫人余安宁复诊的时候,除了干练还多了些温柔。 “身子已经大好了,我给你说一下你的排卵期规律哈。” 余安宁知道接下来就是要努力怀孕了,她心里很是激动,看着照夕湖的目光都带着热切,照夕湖突然就说起了专业词汇,余安宁有点懵: “排、排卵期?” “嗯,你葵水来的时候就是经期,经期不能同房,容易感染,对女人身体有害无意,经期同房怀孕概率很小,但女人也有同房容易怀孕的一段时间。” 照夕湖赤白的解释了,余安宁脸色通红,但还是认真努力的在听着。 第一百零四章 龌龊心思。 根据她的经期,月经周期,照夕湖给她计算出了易孕期,然后又以当归、黄芪、川穹等药材入药,配置了一个促排卵的方子。 “这个药方葵水来的第五天开始服用,用药期间饮食一定要清淡,不能吃辣、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最后,照夕湖又指导了她同房后的两个动作,可以增加受孕几率的,直把余安宁弄得面红耳赤的。 “是、是有点羞人,但这是我需要的,孩子对我来说,就是我后半辈子能过得如何的命,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等你生下宝宝再来谢我不迟,这些都只能增加怀孕几率,但能不能怀孕也不都是这些决定的。” “嗯,我知道,下午,可否请你到家里出诊,给我夫君诊个脉。” “当然可以,我给华老大夫说一声就是了,我要和你说的不单这个事儿。” “啊?还有啥事啊。” “最后一点要注意的就是,你要保持愉悦的心情,不要压力过大,不要总是想着我要怀孕我要怀孕,要放松,心情放轻松,身体才容易受孕,而且这样状态下怀上的孩子更容易健康和聪明。” 余安宁惊讶的瞪大眼睛,很是惊奇的问: “还有这种事啊?” “嗯,是的。” 照夕湖温柔又坚定的说着,余安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双手交叠,向下压了两下,每次都深呼吸两口气,这样反复两次之后,她才睁开眼,看着照夕湖说: “我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开心的等着小宝宝的到来。” 照夕湖也灿然一笑。 余安宁道:“下午泰哥儿会带着三根一起回家,正好休沐,三根还可以跟你一起回家。” “成。” 照夕湖知道这是余安宁特意示好,也是为了不凸显她是大夫,就当是同窗的姐姐,以及安宁的朋友,让她夫君曹公子不要太抵触,真是一举两得啊。 照夕湖和葛三根一到,就见到余夫人亲自来接了,余亭长这次见到照夕湖那态度就跟见到自家满意的后辈没什么两样,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照夕湖见到余家一家子伶俐人,才明白,余家姐弟的高情商,原来是家教遗传。 照夕湖等葛三根问候完,才认真的和余亭长打招呼: “余大人,余夫人安好。” “叫什么余大人啊,今天没有外人,依着安宁的关系,你就叫我一声余叔父完全使得嘛。” 照夕湖从善如流:“余叔父,婶母安好。” “哎,这就对了嘛,来来,都坐下说话吧。” 照夕湖挨着余安宁坐了,余安宁倾身过来,与她咬耳朵: “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我爹娘很喜欢你?” “额……呵呵。” 照夕湖听到余安宁的悄悄话呵呵笑了,毕竟之前余亭长见到她确实不是这个态度呢,不过她就是个小农女,余亭长毕竟管理着整个澜玉乡,眼里看不到她不是很正常的嘛,反倒是这样热情有点奇怪呢。 十村为一里,十里为一乡,余亭长在普通村里人眼里,是个官呢。 “之前你夫君的事儿,是我爹爹亲自去办的,他那么积极还是被你当时的话触动了,就因为他早早去办事,还的了县里的夸奖呢,你说他能不喜欢你嘛,哈哈,你现在在我爹娘眼里呀,可是个福星呢。” 还有这层关系在啊,怪不得上次在县城里,余亭长对她态度就有所转变,她还以为是余安宁的关系呢。 等后面见到曹公子其人的时候,照夕湖就大概明白了余安宁为什么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傍身了,因为曹公子看着多少有些不靠谱。 不过好在是在余家,他多少还收敛了点儿。 人呢长得也算高大,有些虚胖,看他走路就会想到那种街溜子故意耍帅,五官倒是挺端正,只是眼袋略微有些乌青,可见情欲上是不加节制的。 众人聊了两句,照夕湖就听到余洪泰开口说道: “夕夕姐姐我听三根说你超级厉害,像仙女一样厉害,你就给弟弟开开眼界呗。” 余洪泰笑的一脸好奇自然,把这个年纪孩子对于“厉害”的好奇表演的恰到好处,照夕湖下意识就看了一眼被当做工具人的葛三根,葛三根和她对视的时候瞬间就低下了头。 哎,看看,这就是演员的差距啊。 照夕湖知道这姐弟俩,哦也可能是这一家人早就串通好了,一定要她有机会给曹公子诊脉,又不会惹恼他,毕竟看男科在古代男子眼中那是对男子尊严最大的挑战了。 虽然照夕湖只是把个脉而已,但要是以看子嗣的名目来给男人把脉,她极有可能被打。 “哦~那就先从你开始?” “啊不不不,我是小辈,爹娘先,爹娘先吧。” “行,那就先从婶母开始喽。” 余夫人有些纳闷的伸出手腕,慈爱的看着几个孩子,然后温和的笑着说: “你们几个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说的我都好奇了。” 照夕湖一边诊脉一边感叹:看、看看人家这演技,真是,她只能奉上一个字,绝! 可照夕湖化身为医生的时候,这周身的气场悄然就变了,她非常专业的开始诊脉,就当是平安脉了,这个还是很有必要的,就算是回报余安宁隔三差五给她送的礼物,还都一次没有错送到葛家,她也该好好诊不是? “您可是这里偶尔有些隐痛?” 照夕湖说着伸手指了指余夫人腹部侧方的一个位置上。 余夫人虽然知道她医术好,但真当一切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惊讶,这个惊讶是真的自然流露。 “您是不是特别爱吃鸡蛋,但是近两个月越是吃鸡蛋,这个位置疼的次数越多,疼痛也越明显?” “你怎么知道?这、这个连你叔父我都还没说过呢。” 余夫人攥着手帕捂住胸口,很是吃惊,说着话还看了贴身婢女一眼,那婢女年岁稍长,一脸沉稳,看到夫人看向她,连忙答话: “婢子可没多嘴过。” “您这个还不严重,我一会儿给您写个方子,但是有一点,饮食上可要注意了。” “哎呦你看看,这还真像个仙女儿似的,行,听你的。” 余夫人这边将照夕湖夸了一便,接下来便是轮到余亭长了。 照夕湖同样是诊脉,然后直接问道: “这个右侧手臂是不是举不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那个香味是王小花。 余亭长疑惑了一下便说: “啊?我不知道啊,我来试试。” 他说完,想要将右臂举起却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做不到! “这……诶?怎么会这样?” 他纳闷不已,说着就又举起了左臂,发现左臂能举起来,又试了试右臂,还是不行。 余家众人也都吓了一跳,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之前居然都没发现。 照夕湖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走到了余亭长身后,余亭长端坐着,她站立着。 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找准了穴位,照夕湖说了一声得罪了,就开始用力揉按。 片刻后,她手都有点红了,气息微喘,额头上有点薄汗,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 “您再试试。” 余亭长依言向上举起右臂,发现能比刚才举高了一大截! “这套手法您找个人来学一下,后面每天给您揉按,半月应该就可以完全举起来了。” “哦,好好好,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因当然是运动太少,肌肉粘连了呀。 “每晚睡眠姿势都是右侧位吧,固化的姿势以后都多变通一下就好了。” “神了,你这丫头……” “哎爹爹爹,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我要来试试,爹爹快让我试试。” 余洪泰连声的打断了余亭长的话,撒娇卖萌的往上凑,一直看热闹的曹公子曹茂也觉得新奇不已,他立马走了过来,搂住了余洪泰的肩膀。 “你是小孩子,排后面去,嘿嘿,这位……夕姑娘,先给我看看啊,我是他姐夫。” “姐夫,你不厚道,跟小孩子也争。” 曹茂看到余洪泰委屈吧啦的小脸,在他脑袋上就撸了一把: “姐夫待会给你礼物,听话,后面等着去。” 看到余洪泰似乎是被礼物动摇了,余安宁在旁边笑的一脸“贤妻良母”,嗔怒的说着: “洪泰,又欺负你姐夫。” 照夕湖再看曹茂那一脸“还是夫人向着我”的表情,甚至还大方的表示: “你弟弟嘛,我当姐夫的宠着点儿也是应该的。” 呵呵,这完全就是被余家姐弟死死拿捏了呀。 “曹公子请。” 照夕湖说完就给他开始诊脉,她诊的专注认真,曹茂看着葱白一样的手指压着他的脉搏,时间稍长他就觉得心跳似乎都快了些。 再抬眼去看照夕湖,虽有些瘦弱寡淡,但这皮子真白嫩啊,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摸起来手感一定超级舒服。 曹茂微微吞下了口水,再去看照夕湖的五官,大大的杏眼低垂,睫毛如鸦羽一般又密又长,鼻尖小巧挺翘,嘴唇红润,脖颈修长,这小身板,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正当曹茂有点口干的时候,照夕湖收回了手,余安宁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此时又气又羞,可再看照夕湖面色冷沉,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要是夫君身体有疾,让他服药的话,肯定颇费一番工夫,比把个脉看个诊可是艰难多了。 她看向照夕湖,像是等待着一场审判,曹茂却只觉得手腕上柔软的触感突然消失了,心里一阵阵失落呢。 抬头就看到照夕湖在沉思。 难道他身体不好?曹茂一想到这个可能,登时满脑袋的旖旎都没有了。 其实照夕湖一直在想怎么让他配合,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劲。 “咳咳,曹公子是不是有时候耳朵里会突然有响声?还经常眼花看不清东西?” “对,你怎么知道?” “会掉头发,晚上睡不着,脸上还会长硬硬的疙瘩但过一阵又会好。” “额、是。” 照夕湖说的一脸严肃,并且句句中的,曹茂顿时有些烦躁冒汗:难道他病了?还很严重? “我教安宁一套手法,睡前按摩几个穴位,每天保证戌时末睡觉,如此一月即可。” “当真?” “嗯,阿宁要好好学哦。” 照夕湖看着余安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余安宁发现照夕湖竟然是全心为她打算,甚至连曹茂的龌龊心思都没发现,她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又有些羞愧。 照夕湖接下来给余夫人开了药方,又教了余亭长家的仆人揉开粘连肌肉的手法,还教了余安宁一套按摩助眠的方法,这一通忙下来已经天色渐晚。 余夫人很是高兴,看着有了鲜活气息和生活希望的女儿,想到女儿刚回来求助那时,身体的虚弱,她今天是真心觉得高兴,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眼前这位姑娘。 “夕姑娘,谢谢你了。” “余大人余夫人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你真心希望安宁好,这些我都看得到。” 余夫人听到照夕湖在曹茂面前就叫叔父婶母,到了外面就叫余大人余夫人,可见她心里非常有数,这分寸感把握的不可谓不精妙,这心里对照夕湖就多了两分真心实意的喜欢。 关键是对余安宁的帮助和配合,带着多少真心,她还没老没眼花,自然都看得明白。 照夕湖不再多解释,同为女人,她给余安宁看病是本分,帮助她是同为女人,她能帮则帮罢了,并不奢求回报,可如果能收获到同等的感恩,她心里亦是欢喜的。 拿着余家给的赏钱带着葛三根和田其回了家,揣着“巨款”,照夕湖这心里无比踏实,整个新房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愉悦。 “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儿啊,这么高兴?” 魏姿容这段时间和她很是熟稔了,连说个话,都要挽着她的胳膊。 “嗯,遇到大客户赚了银子了,你呢,有什么好事?好像也很高兴嘛?” “哈哈,能不高兴嘛,给你说啊,看咱们这气派的大院子了吧?” “嗯,怎么的呢?” “还怎么,这满屋子的年轻后生,可不把这附近的姑娘都招惹来了嘛。” 看着照夕湖傻乎乎的好像还没明白,魏姿容轻轻戳了戳她的腰解释道: “来咱们这儿给这帮兄弟们说亲来了,村里的适龄姑娘,几乎都有这个意思呢。” 照夕湖恍然大悟,竟然是这样吗? “嘿嘿,那可真是好事儿呢。” 带着这样的好消息,照夕湖晚上亲自抱着根生去了杨家,然后送了葛三根回家,正要回杨家等根生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王老太太家里似乎是有些争执。 第一百零六章 卖药方。 照夕湖没有在意,她去了杨家坐了坐,和杨茵聊了会儿子天,本来杨茵要出月子的,照夕湖让她坐满四十二天再出,杨婶子直说都听夕夕的,说她这是专业意见。 杨家杨婶子很有话语权,杨老面和黄盛都支持,所以杨茵就听了照夕湖的意见准备多坐十二天的月子了。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交流着养孩子带孩子的经验,杨茵很是高兴,把照夕湖送到屋门口还舍不得她走。 惹得杨婶子直说: “看你俩好的,干脆当亲姐妹儿算了。” “娘说的对呢,这就是我妹子了。” “正好,我也稀罕茵茵姐姐。” 说笑着,两人的关系确实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因为根生这两个孩子更接近了,照夕湖抱着被奶睡了的根生往回走,她就感觉身后好像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一样,这让她如芒在背很是不舒服。 照夕湖加快了脚步,一闪身就从王老太太家的栅栏里斜穿过去了,从她家小篱笆门快速钻了出去,她掩住身影四处张望,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这才将怀里的根生抱抱紧,然后正准备起身往家走,却被一段声音吓得止住了脚步。 “二根哥,我不要嫁人,我以后可以跟着你一起生活吗?” 这声音?是王小花。二根……二根和她?照夕湖正觉得自己吃到了一个大瓜呢,就听到葛二根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不会娶你的。” “我知道,我也不嫁给你,也不嫁给山脚下的义士们,我、我就是跟着你生活,天天看到你就行了,可以吗?” “这怎么行?你我非亲非故。” “二根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知道的,我甚至连……” “闭嘴!” 葛二根声音凶狠的打断了王小花的话,照夕湖从没听过葛二根还有这么凶的声音,他的声音一惯是最迷人最勾人的,关键是王小花被打断的话,让她不禁疑惑: 王小花为葛二根做过什么呢?不会是为他堕过胎吧? 听着王小花委屈的抽泣声,那明显就是被渣男负了的伤心欲绝,两个年轻男女,王小花和葛二根,两人又都是极其内向,没有朋友,与外人没有什么交集的人。 除了生了情愫越了雷池,照夕湖想不到其他更大的可能性了。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但想要跟着我这不行。” “我别的都不要,你好看,我就要天天看到你。” 葛二根听到王小花固执的话语,显然是失去了耐心,他冷冷的扔下了一句: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事不要找我。” 说完,葛二根的脚步声就走远了,留下王小花又哼唧哭了一会儿,然后响起衣袖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擦眼泪整理仪容呢吧。 过了片刻,一阵女子的脚步声走近又消失,院门咯吱一声,照夕湖就再也听不到动静了,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有些熟悉,照夕湖有嗅了嗅,这才猛然想起,正是之前葛二根身上“很香”那次,那个香味,和王小花身上的,一模一样。 照夕湖压下心里的万千思绪,又听着片刻再没有任何异动了,她这才起身,快速回了家。 …… 照夕湖在床上有点辗转反侧,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和旁边这个男人说一下葛二根的事儿,毕竟这是他的大哥,指望韩氏不如指望“葛大根”呢。 被她唱衰的韩氏此时也有些愤愤不平,难得今天这个好机会,居然跟丢了“何夕”这个死丫头,真是让她浑身难受。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葛二根这个孽种也从那个方向回来,看来这个死丫头和这个孽种之间还真的有一腿,她就说嘛,她这双眼睛是不会看错的,这两人之间肯定在偷情。 哼,这猫儿呀,只要是偷到了腥儿,就不可能忍得住,下次,她一定能捉住他们! 照夕湖再次翻身的时候,霍无殇就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现在这是怎么,兴奋过头啦。” “没,没什么?” 霍无殇一听这就是没说实话,他呵呵一笑,开始和她闲聊: “看你这段时间过得,恣意的很呐,甩脱了葛家这么开心啊?” “嘿嘿,能离你娘远一点,这感觉,确实还行。” 霍无殇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 “你这张狂丫头,这种话也敢说,以后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听到没?” “你也不是外人啊。” 照夕湖下意识就答了一句,然后她就感觉气氛突然间安静了,她慌忙抬眼向霍无殇看去,就看到他疑似是笑了。 照夕湖:“……” “不是,我意思是咱们是实在亲戚……” “快睡吧。” 霍无殇只说了这三个字就闭上了眼睛,照夕湖哼哧了一下,还想再解释一下,可这气氛好像她会越描越黑? 照夕湖郁闷的梆的一声倒头摔到了枕头上,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良久,她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听到旁边的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 “夕夕,你就一直保持这样的活力和朝气就很好。” 照夕湖想要睁开眼皮回答一句,却发现困意浓浓,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来回应。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药堂“上班”,今日一早,华老大夫就给她介绍了一个“熟客”,说是熟客是因为照夕湖之前就与她见过几面。 说不熟,是因为作为病人确实是第一次打交道。 今日的病人正是乡里最大布庄的老板娇娘。 照夕湖诊断了一通,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娇娘并不紧张,虽然照夕湖问的直白,很让人脸红,但她都还算镇定的一一回答了,这种大方配合的病人让照夕湖很开心。 诊断结果是急性盆腔炎。 “是急性的湿热淤结,还好你来的很及时,我给你开一道口服的方子,并一道坐浴的药方,两相配合疗效会更好更快些,只是咱们一定要有耐心,这个治疗至少要二十天以上,而且一定要根治,否则反反复复拖成慢性盆腔炎,就是拖久了病症加重会很难治疗。” “好,你说,我都配合。” “嗯,还有一些饮食上注意事项,我都一一给你写好。” 照夕湖抬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娇娘没有带婢女。她正要低头开始写药方,就听到娇娘突然说话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她真心觉得华家都是好人。 “我没有婢女,所有事项你都告诉我就是了。” “嗯,好的呀,我先写下来,这样记不清的时候还能照着方子做,实在有不懂的,你随时来问我哈。” 照夕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药方,她写的专注认真,写完一张还要细细检查,确诊无误才吹干墨迹。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看的娇娘暗暗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没有婢女一点都不惊讶的人呢,毕竟她娇娘在这澜玉乡也算是排得上名的人物了。 她本身有些特立独行,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别人面前不得不尊重她,背后却耻笑她嚼她的舌根了,没想到,居然有一个小姑娘,对她的“特性”一点不觉得惊讶。 那自然的表情就仿佛她的行为和作为是完全不出格的一样。 还有刚才,给她看诊的过程中,她全程没有过多的羞涩,可这份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不知羞耻”的行为,她却在她眼中看到了满意和赞赏。 也对,这小姑娘说的那些赤裸羞人的话语,她都有些脸热,可这丫头居然说的面不改色,人家都能说出口了,还会怕羞吗?倒是她这个“长辈”小瞧人了呢。 看诊结束了,娇娘拿了药离开,看到照夕湖又坐到诊台那边看诊去了,还是一脸认真专注,她暗自一笑,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照夕湖并不知道娇娘的心思,她认真的看诊,今天的病人不多,她很快就忙完了,华老大夫看她得空了,就叫了她过去。 “呐,来咱们爷俩商量一下,你这两副药方要卖多少钱?还是我售卖成品之后分你一半?” 照夕湖吓得手一抖,一半那也太不合适了,这不是占人家老人家的便宜嘛。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书里,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对于中医了解不够深厚的原因,反正中成药的制作使用方面还空白的很。 市场是很巨大的,可作为开拓者,这却未必是好事。 照夕湖正是明白这一点,才知道中成药的销量未必好,但以后,肯定前景是好的,不过那可能要很多年,现在,大多数人大多数医者,都是一例一方。 而且据他了解,华老大夫心中也是有制作价格低廉的成品药、让更多百姓吃得起的成品药的想法的。 既然有了想法,那以老大夫的水平,制作出急救药可能不容易,但解毒丸还是不在话下的。 “急救丸卖给您,解毒丸送给您就是了。” “哼,我还能占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啊,自己饭都吃不饱,瘦的比我这把老骨头都厉害,还好意思送我,我可不要。” 华大夫也连声说着: “是呀,夕夕,我们总不能占你便宜。” 照夕湖嘿嘿一笑,华老大夫瞥了自己老实的傻大儿一眼,毫无客气的说: “你以为她真送你啊,这丫头鬼机灵着呢,或许是真心想送我,但她绝对知道我的脾气,不可能占她丁点儿便宜,她才那么说的。” 老大夫咕哝着嘴巴,显然还想再说华大夫两句的,可还是最后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把他给说跑。 照夕湖连声笑着说: “行行行,我可不跟您客气,不过您可真冤枉我了,我这小生瓜蛋子,哪里敢在您老的火眼金睛面前耍花腔啊。” 华老大夫这才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贫嘴的丫头”。 最后照夕湖直接在华老大夫那里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签了契书,两道成品方子就算是卖出去了。 照夕湖还把制作成品药方的一些管理生产流程上的可以借鉴之处都与老大夫说了,华老大夫一一听完,看到华大夫也是受益匪浅的样子,这才傲娇的说了一句: “还行,加上这个老头儿我也不亏了,那,你赶紧给我写下来,老大,到时候交给老二吧。” “得令,这就把这些添头给您写下来。哈哈哈。” 华老大夫也跟着笑了,听着照夕湖银铃一般的笑声,心里很是熨帖,尤其是想到这个贫嘴的丫头刚才居然说“谢谢他有着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医者仁心,我佩服您的勇气和决心”。 没想到,她居然懂他的想法,想当年,他有这个“成品药”的想法的时候,遭到了多少贬斥和反对啊。 他们都说,他是想赚钱想疯了,还说他,要是这样,人人都能看病了,还要大夫作甚。 他也知道这样的药问世之后,会有很多的弊端,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成品药还是很少了,大多数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不会治死人,但能治的多好却不敢说。 如今成品药的登记流程也还都很复杂,看来接下来他要待在县里和州府一阵子了,这个备案流程,没有他亲自出面,怕是办不下来。 …… 赵家书拿到县里的消息很是惊讶,紧赶慢赶的回了乡里,第一时间报告给华老夫人去了。 “老夫人,您让我跟进何夕姑娘的事儿,有需要的时候就帮助她一下,可是我刚从县里得到的消息,她、她已经和离了。” “什么?已经和离了?” “嗯是的。从县丞属官家的亲戚那里拿到的消息,绝对属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大人特意帮她隐瞒了消息,现在对外只说何夕是与葛家断亲,但是和葛大根还没有和离。” 赵家书只觉得这夕姑娘是真有手段呢,和离还能让捂着,这是等着找到下家再公开吗? 华老夫人沉吟了一下,想到这半月来,她偶尔过去,那丫头满眼欣喜和期待的模样,她每次说话,她都竖着耳朵认真听,很是高兴的样子。 “她,天天都去药堂吗?” “是的,从老太爷县里出诊那次开始,天天来,每次都是待一整天,时间很长。”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华老夫人发了话,赵家书赶紧告退离开了,他明显感觉得到老夫人心情又不好了。 尤其是晚上华老大夫回来之后,家里得知老大夫要带着老二出去外面办些事,估计要有一阵子才能回来了,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更觉得烦躁。 她还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说说何夕的事儿呢,本想这次她顺着老大夫的心思了,总能缓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要出远门,还走那么久。 第一百零八章 听说你和离了? 照夕湖今天很受触动和鼓舞,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看得霍无殇心痒痒的。 “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咦?这个男人居然偷他们现代人的词汇,真是! “你相信有人很无私伟大,甘愿为医道奉献终生,为百姓谋福祉,不畏艰难险阻,不计较个人得失,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嗯,就是那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你明白吗?” “千万人吾往矣。” 霍无殇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都是战场上父兄一往无前,霍家军抛头颅洒热血的画面,他一时激荡,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信。” 我当然信啊,我们霍家军的儿郎,每一个都是这样! “他们,真的很让人敬佩,所以啊,我也要努力拼搏,好好活着,争取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儿。当然,首要呢,就是多赚钱,自己变强大,把我们的小根生养的棒棒哒。” 照夕湖欢快的说着,双手掐着根生的咯吱窝,将他举高高。 根生顿时笑个不停,两人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入睡前,照夕湖将华老大夫这个人,华家人都讲给了霍无殇听,言语之间都是对他们的崇拜和仰慕。 直到困的迷瞪瞪的,还在说着,华家真是德善之家。 霍无殇这次终于不再掩饰,也不给找借口岔开话题,而是实实在在的伸出手,在带着微笑睡着了的照夕湖头上,温柔的摸了摸: “你也很好,很好很好。” 第二天,华老大夫他们要出门了,这次青木不会同去,照夕湖还是决定早点去,这段时间和华大夫一起支应着药堂,直到华老大夫回来。 这是她能想到的,间接为百姓做到的事情之一。 早早的时候,还没什么病人呢,照夕湖就到了,同行的还有田其,青木很开心,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照夕湖也一一应着,这个药堂都是一股子鲜活气息。 没想到这么早,华老夫人居然就来了,这个时候,也就早饭时间刚过吧,老夫人怎么来的这么早? 哦,对了,应该是华老大夫出门早,所以老夫人今天也早,这是送走了老大夫就过来了呢。 华老大夫今天坐在她对面喝了好一会儿茶,现在没病人看诊,照夕湖和华大夫他们都陪着她干坐,老夫人今天话也多些,这让照夕湖觉得特别高兴。 来了一个病人需要看诊,照夕湖刚要起身,华老夫人却开口了: “生儿你去,让夕姑娘再陪我坐会儿。” 照夕湖有点受宠若惊,难道华老夫人今日心情好? 华大夫自然不会忤逆了老夫人,连忙起身行礼,便去前院看诊了。 老夫人见人都走了,她便放下了茶盏,叮的一声轻响,像是小铃铛在照夕湖的耳畔轻晃了一下,她抬眼向老夫人看去,老夫人依然拉长着脸,保养得宜的眼角和嘴角都有明显得皱纹,纹路不深,但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侵略和占有”,这眼神明显增加了老夫人的“凶相”。 这跟奶奶不同,奶奶总是眼中含笑,每每看向她的目光,慈爱的仿佛她就是世上的珍宝。 照夕湖低垂了眉眼,不再去看,老夫人那跟奶奶一般无二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听说你已经和离了?” “嗯?” 照夕湖讶异的抬眸,这说的是她吗?她还没和离啊?虽然快了,但确实还没走最后这一步。 老夫人盯着她的神态动作,她睁大的眼眸,惊讶的神色,在老夫人眼中却是欣喜中带着诧异。 哼,这丫头还嫩着,喜怒不形于色就差着火候呢,这天天往老婆子跟前谄媚不就是盼着能进华家的门槛嘛。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照夕湖听到她问以后,那声音让她下意识就想去回答,她认真的想了想,如果是奶奶那自然要说最心里的打算,可这个打算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是大逆不道,她不能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不过华老夫人是在关心她吗?“奶奶”的声音在关心着她呢。 只是她的这番思量落入老太太的眼中,就成了犹豫算计。 “你这丫头到底是惹人疼惜啊,不是说想到我身边来嘛,华家……哪哪都好,对吗?” 嗯?什么意思?照夕湖一时没听明白,她就没有做声,想继续听听,弄清楚老夫人的意图再说。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木跑了进来急匆匆的说了一句: “老夫人,夫人差人来请您,说是红表姑娘哭着找您,谁也劝不听。” 华老夫人闻言脸上升起一抹怒气,但是转眼就散了,她伸手,旁边的杨嬷嬷立马上前扶着她,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的走了。 照夕湖微微颔首送她离开,青木却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朝照夕湖使了个眼色,悄声说到: “这红表姑娘来了啊,师傅是不敢回家了,哎,只有老夫人能治住她了。” 看来这个姑娘和华大夫直接有些八卦啊?但照夕湖识趣的没有多问,反正这些都与她无关不是吗,还是那句话,老板的私生活以及老板公子的私生活都与她无关,她就是社畜。 前脚老夫人刚走,后脚糯圆儿就来了: “夫人有些不舒服。” “她怎么了?” 糯圆儿带着点不忿和委屈的说到: “还不是红姑娘给气的,夫人还不让我说,说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让我悄悄找人给她开点药。” 听她这么一说,华大夫稍微放了点儿心,那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薛兰一惯身子不好,也不可大意,可那红表妹还在,他要是露面了更麻烦…… 糯圆儿看华大夫还在思量她便主动屈膝给照夕湖行礼: “夕姑娘好。” 华大夫灵光一闪,立马喜笑颜开的看向照夕湖: “夕夕姑娘,能劳烦你帮我跑一趟吗?兰儿有些不舒服。” 照夕湖心里呵呵哒,又是需要悄咪咪的是吧,怎么你家里人看个诊这么多事儿呢,但谁让这是老板公子的家属呢,尊重尊重吧能咋整。 “多谢多谢。” 华大夫如临大赦,照夕湖这次顶上可真是完美解决了他的“危机”啊。 “小事一桩,华大夫不用客气,那圆儿姑娘,咱们现在就走吧。” 照夕湖只想早去早回,在糯圆儿看来这确是在大爷面前献殷勤:哼,卖好也没有这么上杆子的,真是!还笑的这么好看,脸皮真厚! 第一百零九章 偷听 照夕湖感觉到糯圆儿对自己有些不喜,她也不在意,毕竟她不能讨得所有人喜欢,她又不是银子对吧,哦不,现在银子在很多人眼里属于阿堵物呢,试想一下,这是个连银子都不招待见的时空,她被人讨厌又有什么稀奇。 还是上次那样田其送她到了大门口,她们偷偷进去,照夕湖这次是直奔如花院的。只是这次来她没见到薛兰就被带到了一个半开放的隔间里,看这里的摆设,应该是换衣间。 “咱们先在这里等下,等会她们人都走了,我再带你去见夫人。” 照夕湖看她也不着急,那自己索性也不着急了,她没有乱坐下,那小塌看起来就很私人,她不会那么没礼貌的贸然坐上去。 糯圆儿看她老实的站着,心里倒有一种出了一小口恶气的快感。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老夫的声音: “你这是又闹什么?居然闹到你阿姐屋里来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奶奶”的声音很是威严,这让熟悉奶奶声音的照夕湖很是陌生,也对,这是华老夫人,就算声音再像,那也不是奶奶。 “姑母您怎么回来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呀,阿姐,我也没怎么着啊,你怎么就惊动了姑母呢,要是姑母有个闪失你怎么跟姐夫交代啊。” 这显然是那个红表姑娘的声音了,嗯,怎么说,有点矫揉造作,照夕湖微微抬眸看了糯圆儿一眼,她俩躲在这里要是让人发现了,可真尴尬呀,而且这种私密的内宅信息是她可以听的吗? 可看糯圆儿岿然不动,她也只好继续当听不到了。 薛兰的声音响起,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母亲”,紧接着就是薛兰压抑着的悠长的喘息声。 弄得照夕湖都不敢大喘气了,这半开的隔间,相当于人就在旁边啊,一点隔音都没有,连喘气大了都听得到,真是……刺激。 “还不退下,不要来你阿姐这里吵她休息。” “姑母,红儿只是来看望一下阿姐,阿姐身子不好,红儿只是担心她而已。” 啪的一声,显然是老夫人拍了什么东西在桌上,老夫人怒了,那红表姑娘再也不敢多说,连连告退,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那红姑娘已经出去了。 “姑母当心身子要紧。” “你就算身体不好,也是这华家主母,不能这么软绵。” “谢姑母教导,只是红儿毕竟是我妹妹……” “兰儿你需要记住,我薛家的女儿,决不能为妾!即便红儿是庶女,也没有给华家做妾的可能。” 薛兰呼呼两声大的呼吸之后,就听到她幽幽的声音问道: “那母亲有属意给生哥做妾的人选了吗?” 照夕湖听着薛兰带着两分怯怯又有两分期待的声音柔柔的问道,然后似乎是沉默的两秒钟,她再次听到个那个让她毕生难忘又今生难忘的声音说道: “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也不瞒你,药堂里有一个叫何夕的姑娘,很得你公爹和生哥儿的喜爱。” 照夕湖有一瞬间的懵,她这一瞬间她再想何夕是谁? 紧接着她就想起来了,她就是何夕啊,她照夕湖就是何夕,她就是华老夫人属意的“妾”的人选! “药堂里有一个叫何夕的姑娘……” 这句话用奶奶的声音说出来,在照夕湖的脑海里循环往复的播放着,就像是奶奶默然冷酷的睥睨着她,对她进行着审判: 我想要你做妾! 照夕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插入了一把刀子,瞬间就抽干了她的力气,痛意漫布全身,她觉得脚趾尖儿都是痛的、是冷的。 可是这还不够! 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无依无靠出身卑贱,却有一颗向上爬的野心,也有哄男人开心的手段和样貌,虽然是和离的,但我打听的清楚,她还是个处儿。 她有这样的污点在身对咱家来说正好,她就不敢肖想不属于她的位置,当然,她做了生哥儿的妾,这身契就在娘手里捏着,有娘给你撑腰,她自然就任你摆弄。” 照夕湖木然就想起老夫人每次见她怎么就那么古怪,原来奇怪的地方在这里,猎物见到了猎人,怎么会不觉得怪异呢? 原来,那句到她身边是这个意思,原来问她华家怎么样是这个心思!呵呵…… “可是娘,夕姑娘会不会不乐意啊?” “怎么会呢,她决然的和葛家断亲和夫君和离,凭什么?还不是仗着华家的势,没有在你公爹和生哥儿面前得脸,她敢把事儿做这么绝?她有那底气吗? 你还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对我这个老婆子多么谄媚,那模样就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狗儿,还会说着好听的话儿。” 华老夫人到底没说她已经问过了,所以才这么肯定。 而此时的照夕湖,周身入赘冰窖,她想要讽刺的笑笑,表示自己可以坚强,可是仿佛四周都是奶奶的声音、奶奶的脸,不再温和慈爱,只是嘴巴开开合合,一直都在嘲笑着她的“痴心”。 “兰儿,姑母永远都不会害你,只会对你好。” 外面姑慈女孝的话语她已经都听不到了,她整个人麻木的像是被罩上了一个铁皮罩子,她想说话发不出声音,她想动也动不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大力挤压的疼痛,都是被压抑到裂开的伤口。 照夕湖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感知不到周围的气息,她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支撑着自己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一步一步,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一直旁若无人的走到了门口,劈头就撞上了田其。 “姑娘!” 此时的如花院中,已经人走茶凉,薛兰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软的歪在了塌上,糯圆儿就在身旁仔细的伺候着。 “夫人,她直接就走了,您说她是不是知道咱们是故意的了。” “知不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薛兰说着话,声音有些疲惫和无力。 “她一个人走的,没撞见什么人吧?” “没有,走的就是来的道儿,婢子后头瞄着她出的角门,保证没见到别人。” “嗯,那就好,接下来,才是开始。” “夫人,我不懂,您是不是不反对红表姑娘来做妾啊?既然您不反对有人给大爷做妾,那为什么要拂了老夫人的意思呢?” “你也觉得,夕姑娘做妾比红儿更合适是吗?觉得夕姑娘出身低又是和离的,不像红儿会取代我的位置是吗?” 糯圆儿小声的嗯了一声,她定定的看着夫人,不知道夫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一十章 田其让我静一会儿吧 “你觉得老夫人不像红儿做妾是想要红儿做什么呢?红儿可是老姑娘了。” 十六了,可不是老姑娘了嘛,又不是穷苦人家留着姑娘做活计帮衬家里,有点头脸的大户人家,谁家会把姑娘留这么大! 关键是一个庶女,一点没有要给她寻亲事的迹象,哼,这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了吧。 “啊!夫人的意思是说,老夫人这是准备……您……好让红表姑娘当继室!这、这不是在咒您嘛,太过分了!” “傻丫头,这不是咒不咒的,只是一定要保住薛家在华家的主母地位罢了。” “哦,原来姑娘您是在救那夕姑娘啊,故意让她听到这些,她要是个聪明的就不会踏进来了,踏进来了也没了提成正室的机会,因为老夫人只会把这个位置留给您和红表姑娘。” 救她吗?薛兰冷笑的勾了勾嘴角,或许吧。 “姑娘,您可真善良。” 善良吗?呵呵,可能吧。 “可是您为了她拂了老夫人太不值得了,万一被老夫人知道您肯定得不着好,而且老夫人不是说她肯定乐意来做妾吗?” “呵呵,是啊,姑母可真肯定啊,就像她已经问过了夕姑娘一样。” “可婢女看着夕姑娘不像是知情的,她走的时候脸色冷的像是带着冰渣子。” “希望如此吧,只要不是她,就可以……” 糯圆儿看着薛兰神色落寞的望向窗外,她很是不忍: “其实,夕姑娘也没多坏,大爷不也总夸奖她吗,既然夫人不介意……为什么夕姑娘不行呢?” 她始终觉得,姑娘做的事太危险了,让老夫人知道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这华家,老夫人就是一言堂啊,连老太爷都奈何不得她。 薛兰拍拍她的头,最后露出一抹怜惜的笑容来: “傻圆儿!” 傻丫头,只有夕姑娘不行,正是因为她可能不坏,相反还可能很好,好到夫君日日夸她,提起她来话就多了,好到连公爹那样难以接触的人都稀罕她。 更好到沭阳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别的她都可以忍,可以让,唯有这个,她用命换来的儿子。 她不能让! 除了夕姑娘,唯有她,她薛兰耍尽心机用尽手段,也不能让她进门!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字了!薛兰静静地想,写得这样一手字的姑娘,当不会叫我失望吧。 …… 照夕湖上了车就像是鲁班的木偶拆掉了机关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堆零件。 田其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自作主张将照夕湖拉回家了。 “田其,你让我静一会儿吧。” 照夕湖说着话就去了北山,田其哪里敢让她独自一人啊,她看着就不对劲。 他在后头默默跟着,照夕湖来到水潭,哗啦啦的流水从山壁上流下来,遇到凸起的石头就四溅开来,三面环山的水潭是照夕湖经常洗澡的地儿。 田其里面背过身去。 “姑娘,你怎么了?你这样我不能让你下水。” 照夕湖站了片刻,然后便走到了田其身边: “我回去拿身衣服来这里洗,你去把车给、给送回去吧,我后面都不会去了。” “啊?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照夕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脸上就换上了很是轻松的神情,只是声音尚有些艰涩: “你替我谢过华大夫,和他说,我以后要随着夫君去各地,不再坐堂看诊了,但我会一直好好行医,也祝愿他和老先生……” 田其总感觉夕姑娘的话没说完,可夕姑娘已经不说话了,越过他下山去了,他就只好将这些话在心里过一遍,然后到时候完整的转述一遍也就是了。 照夕湖确实说不下去了,她说什么祝福呢,也不合适,毕竟以后也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了,索性不说了吧,潇洒一点,是她在华大夫心中最后的体面了。 拿了些衣物,照夕湖就准备进山了,田其看她状态还不错,姑娘去洗澡他跟着不合适,但姑娘有些不对劲,虽然现在看着又正常了,可还是要报告给将军知道,他不能跟,将军要不要跟,那就要看将军自己了。 照夕湖回到玉瓶村的时候,不光韩家人得到了消息,葛二根手下的大量他们也看到了夕姑娘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乡里。 而此时的葛二根正在山里和王小花讲道理。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说出你的目的吧。” “我、我没有目的,我就是想一辈子跟着你。” 葛二根眯了眯眼睛,好看的眉蹙在一起,嗯,还是好看的。 他显然对这个反复争论过的问题答案极其不满,已经在不能忍耐的边缘了,王小花悄咪咪吞了下口水,因为她莫名觉得面前的葛二根有些危险,就像她爹每次要打她娘的时候一样。 王小花显然慌了,她双腿发软,舌头也有些打结,扁平的五官看起来都在被恐惧支配着。 “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我、我知道你喜欢何夕,我帮你、我帮你,真的,我帮你得到她,你别打我,哦不,不是,你只要让我一辈子跟着你就好,我只求跟在你们的身边。 反正何夕也很好看,虽然没有你好看,但我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你们,真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我现在就帮你把她骗过来,骗过来你们洞房,好不好?” 王小花瘫软在地上涩涩发抖,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葛二根神色复杂,尤其是在王小花说出他喜欢何夕的时候,他有一种野兽被窥伺的危险。 “你帮我,想跟着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嗯。” “要是有比我更好看的人让你杀我,你也会帮他吗?” 王小花犹豫了一下,她怯怯懵懂的外头看了看葛二根,看他好像没有生气了,她这才感觉身子放松了些,舌头好像也更好使了。 她把葛二根的问题认真想了一遍,葛二根却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王小花诡异在何处,难道只要长得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吗?这是什么逻辑,真是闻所未闻。 “唔,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了呀。” 葛二根看着她认真无比的神色,显然是真心这样觉得,觉得他是最好看的,所以就愿意最听他的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看就行 “为什么要跟着长得好看的人?” 王小花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她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然后抖着声音说道: “爹爹不好看,他生气的时候,太丑了,太吓人了,你好,好看,不吓人。” 葛二根心道:我不吓人你刚才吓成那副德行,要是面对的是一个丑的,像你爹那样的人生气,你得吓成什么样啊。 他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在见识到王小花可以被吓成什么样子之后,数次对王小花起的杀心竟然慢慢放下了。 “谁告诉你,我喜欢何夕?” “没人没人,我、我就是觉得你喜欢和她在一起啊,和她在一起你就是放松,会觉得安全,不会害怕。不、不是吗?” 葛二根没有回答,他的心思一直潜藏的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现在但凡韩氏说他和何夕有暧昧有苟且,全村人都嗤之以鼻。 他万万没想到,能说出他内心隐秘的居然是王小花,虽然她的理解还是有些偏差,不过她说的对,他的内心,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只要她愿意,他就愿意以任何一种形式待在她身边。 葛二根这么想着,忽然看向面前的王小花。 王小花有些怯怯的,但是却不再是恐惧的模样了。 不,他与王小花的心思不同,他的很喜欢,还带着些别的东西,别的王小花现在还不懂的东西。 “你只想要跟着我,就不想让我娶你吗?” 听到娶你两个字,葛二根发现王小花明显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猛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摇头,那模样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对她做出什么让她害怕的事。 葛二根勾唇一笑,带着循循善诱: “不愿意?怎么……和你爹爹有关?” 这句话就像是戳到了王小花的痛脚一般,她全身紧绷,就好像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葛二根这么问,就看到王小花呼吸困难好像要背过气去。 “你走吧。” 葛二根说完就看到王小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葛二根微微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这王老太太家里,有着多少可怕和龌龊的事儿,比之韩家又如何呢? 可能一样的肮脏吧。 葛二根心底顿时涌出一股恨,他恨葛家、恨韩家、甚至恨玉瓶村恨这个朝代里所有活着的人,为什么,死去的要是他的亲娘呢?凭什么被欺凌被侮辱的要是他呢?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明明,葛家收了娘亲的银子,凭什么容不得他娘亲活呢? 他好恨啊,恨自己不够强大,恨所有人的冷漠旁观,恨葛老爹的不作为,恨韩氏的步步紧逼…… 愤怒像是汹涌的火海一般将葛二根吞没了,刀刀连声叫他他也没反应,只是眼睛猩红,神情可怕,不得已,刀刀只好上前去摇晃他。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嗯?什么?刀刀?” 葛二根似乎终于回神,认出了刀刀,刀刀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老大你吓我一跳。” “怎么。是夕夕出事了?” 葛二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内向沉凝,他蹙眉发问,声音还有些冷。 “不知道夕姑娘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可是我们看到韩家的人都往玉瓶村的方向来了,赶紧来告诉您一声。” “华家药堂里可有出什么事?” 葛二根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还稳得住,他有条有理的继续追问,这番姿态让刀刀也冷静了许多。 “没,没听到出事,很正常啊,哦对了,华老大夫出门子了,一大早走的,今天药堂里都是华大夫在,夕姑娘去了一趟华家老宅,回来没进药堂直接就回村里了。” “人现在在哪儿?” “啊?进了村我没敢跟太近,不知道了。” 刀刀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是觉得有些羞愧,他确实把人跟丢了。 “那韩家人往哪里去了?” “我……” 刀刀一时间有点想哭,老大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他进了村子就找老大来报信儿,他没分身术,也不知道韩家人往村子的哪个方向去了。 “你先去豆腐杨家外面看看人在不在,然后去山脚下新房那边等我。” “是老大,我这就去。” 两人说完,刀刀立马就跑开了,葛二根直接就往山脚下跑去,他要确认一下她回家了没有。 刀刀到了杨家还问了一遍“何夕姑娘在不在”?打着的由头是夕姑娘漏了东西他给送过来,被告知没见到何夕,他这才跑去山脚下新房那边报信。 葛二根到了新房这边只有郑家人在,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出来迎头就碰上了跑回来的刀刀,看到他的表情葛二根就知道肯定是没找到夕夕。 “你去南山,我去东山,碰到夕夕就带她回家,要是见到韩家人就来找我。” “是老大。” 刀刀听话的跑开,葛二根在他身后让他也要注意安全,正午的时候还到新家这里汇合。刀刀边跑边摆手表示知道了,葛二根这才急急的进了东山。 此时正在东山里面找人的韩家人也正在闹分歧。 “老四你怎么把人跟丢了呢?” “呼哧呼哧,你们还好意思怪我啊,要不是我机灵你们还不知道人家已经回来了呢?” 韩猛恶狠狠的骂了一声: “让你跟个娘们儿你还给我出岔子,错过这次机会看我打折你腿。” 韩虎想到二哥把二嫂揍的鼻青脸肿才抠出来的钱交给了他,结果他还把钱喝酒去了,以至于发现那死丫头回村的时候他已经没钱租车了,嗯,别说租车,连顺风车的钱都没有了,只能靠腿着跑追马车。 他不敢狡辩,眼珠子一转开始岔开话题: “那个据我观察啊,那死丫头在华家药堂混的好着哩,每天吃香喝辣的,我看她不是和葛二根有一腿,倒是和华家的男人走的近。 你们没看到,她把那家老太太当祖宗供着,把那小崽子当宝贝宠着,比对大根上心多了。” “你闭嘴吧你,她就是个万人骑的烂货,只要是个男人她都来者不拒。” 韩氏不满自己的猜测被推翻,她更不愿意相信何夕能在华家那边得脸,立马出言,将何夕贬低到了尘埃里,韩虎一听这话,眼中精光大盛,悄咪咪的凑到了韩氏身边: “阿姐,她,真的是个男人都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要死了吗? 韩氏刚要开口,看到韩虎那嘴角晶莹的口水,还来不及咽下去,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是些恨铁不成钢的掐了韩虎一把: “你要死啊你,赶紧找人,今天要是不成事,老二非灭了你不可。” 韩虎一听果然老实了很多,开始哼哧哼哧的跟着找人,只是他已经从从乡里跑了一路回来,要不是死皮赖脸赖上了董大的驴车,早就在赶到玉树村的时候就累瘫了。 他此时就慢慢的坠到了最后面,与韩家那几人越来越远,直到瞄不到影子了,韩虎索性往丰茂的芦苇里一躲,装模作样的撒尿去了。 释放完之后,韩虎也磨蹭着不出去,就找了个好阳光靠水流的大石头旁边躺下了。 “呼~舒坦!” 正待的惬意呢,韩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机灵,赶紧把自己藏好,伸手就去解腰带,想要装作刚尿完的样子,一边做戏还一边探头出去瞄: “咦?不是二哥!这不是葛二根嘛!” 韩虎看清来人,顿时裤子也不解了,他矮下身子,摸起了一块儿石头,隐住身形屏住呼吸等着,待到葛二根走近了,他突然冲出来,照着他的后颈就是一击。 葛二根昏迷之前只来得及看清一个破麻绳一样的腰带,松松垮垮的还没系好。 韩虎一惯最会干这种背后下黑手的烂事儿,此时算是驾轻就熟,直接拖着葛二根就将他扔进了芦苇荡边上。 他正要去喊人,就见到韩老大不情不愿的跑了过来。 “四叔,你怎么落这么远,赶紧的,我爹和二叔要发火了。” “别啊,呵呵,他们俩一会儿还得谢谢我呢。” “啊?什么意思?” “你看。” 韩虎领着韩老大走了过去,将昏迷的葛二根指给他看。 “哎呀,你抓他干什么啊?” “你这孩子别问那么多,把他看住喽,绑好了,嘴堵上啊,等我们回来。” 说完韩虎就要跑,韩老大以为韩虎故意要坑他,急忙一把拉住他: “不行四叔,你得给我说清楚,要不,嗯,你不能走。” “唉你这死小子,行行行,我告诉你,咱们想要何夕死,最好的法子当然是送他俩一起归西啊,这要是他俩之间发生点啥被咱们给抓了,哼,到时整个玉瓶村就没人向着她了,还不是咱们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说不得大根第一个把他们浸猪笼呢。” 韩老大摸着下巴,他确实被韩虎的话打动了,不得不说,这次这个四叔,还靠谱了一回。 “成,我守着,四叔你们快去快回。” 等韩虎跑远了,韩老大忙活一通将葛二根捆好了,嘴巴也堵了,累的坐到一边上喘粗气。他踢踢葛二根的脸,哼了哼: “娘妹儿唧唧的,长得真提娘的好看,擦!” 看到葛二根还没反应,他抹了一把脸,突然想: 也不知道找到那死丫头没有,额……不对啊,要是找不到……,那眼前这家伙有没有看清是谁袭击了他啊,要是没看清,等他醒来,铁定以为是我干的啊,葛二根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要是闹到村长那里,他少不得受点苦头。 该死的四叔! 他一想到自己到底是被四叔摆了一道,就气的不行,赶紧又从葛二根私下一块布条来,将他眼睛蒙住了。 再说那边照夕湖一个人到了水潭,她把自己泡在水里,阳光洒满头顶,整个水潭的水面当真是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的事儿来,心里一阵阵的闷痛袭来,照夕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针针的过着今日的画面,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水流带着向下游游去了。 韩虎追上韩家人的时候,韩猛的脾气已经压制不住了。 “你个鬼孙儿,这时候你还敢给我偷懒,我弄死你。” 看着韩猛怒睁着眼睛就向他冲来,吓得韩虎一边解释一边慌不择路的往河边跑: “二哥你听我解释,哎别打别打。靠,韩猛你忒娘的真打啊。” 韩家几兄弟长得最黑最虎的就是韩猛,虽然韩虎叫虎,但单打独斗还真不是韩猛的对手,他更多的习惯的还是下三滥的偷袭本领。 前面一个韩虎再跑,后面韩猛紧追不舍,再后面跟着劝架的韩威,最后跑跑停停的吊着一个韩氏。 韩虎被追的没法子,远远瞥见河里有个黑影子,他也嗖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照夕湖飘啊飘的,等到扑通一声她跌落了一个略微大一点的滑坡,她才茫然睁开眼睛。 就看到一个肥胖的男人一起一落的正向她游过来。 阳光晃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待她看清的时候,才发现来人正是韩虎,而此时韩虎目露惊喜,就像猎人见着了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照夕湖立马向反方向游去,就听到韩虎惊喜在身后喊: “二哥二哥快,是那死丫头。” “糟了!” 心狠狠地一沉,照夕湖转身就往远处游去。 身后噗腾腾的水声传来,照夕湖还没有到岸边就被捉住了一只脚腕,韩虎用力的往后一拉,照夕湖就被拉入了水里,她扑棱棱的钻出水面,却又被韩虎压了下去。 照夕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如果再让后面的韩家人赶到,那自己就没有活路了,她必须尽快解决到韩虎的束缚。 再次被拉进水里,上面传来韩虎得意洋洋的大笑,照夕湖瞄准他的下体用尽全力一蹬,虽然水的粘性阻力比较大,大大的减缓了出击的力量,此时的全力一击自然是比不得在空气中的。 可毕竟部位比较脆弱,韩虎啊呀一声,抓住照夕湖的手就松了。 照夕湖趁机急忙向远处游去,韩猛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韩虎的身边,他看着远去的照夕湖,直接用尽全力踹了韩虎一脚,借着这个冲击,一下就冲出去好远,离照夕湖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了许多。 身后的水声很大很剧烈,照夕湖努力向岸边游去,这里应该是东山和北山交界处了,看清了环境,照夕湖在换气的时候直接开口大喊“救命啊”。 照夕湖的声音尖利高亢,身后的韩猛一听顿时不要命的加速。 “救命、救命啊、救……呜呜。” 照夕湖感觉到危机逼近,她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大恐惧,脑海中都是人被溺毙而死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救 从出现窒息征象开始,想到那种憋闷缺氧而出现的生理反应:眼睑出血、口唇青紫、指甲紫绀、颞骨出血,最后还会水性肺气肿,照夕湖熟知溺水死亡的特征,她没想到自己来到这本书里,居然会是这么个死法。 照夕湖感觉自己被恐惧压制的几乎呼吸困难,她很怕身体会自发选择应激保护机制以至于瞬间僵直,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她开始拼命告诉自己“要自救、要自救”,她一边不要命的加速划水,一边声音惨烈的呼喊救命,只要再大点声、再坚持久一点,这里活动的村民不少,应该会有人听到的。 哪怕只是有一点点机会,她都不能放弃,她要活命! 不知道自己又坚持了多久,照夕湖只觉得一只巨大的手掌啪的一下呼到了她的脸上,直接将她的口鼻甚至眼睛都盖了个全乎,她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企图再次袭击,就像对付韩虎那样,还没等她实施,韩猛却已经不给她机会。 一手捂住她的脸之后,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她的后颈一击,照夕湖直接就昏倒了。 韩猛夹着她游到了岸边,直接将她扔到了岸边,然后他出水之后,直接就给了照夕湖两个巴掌,打的照夕湖嘴角冒血,人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照夕湖下意识就要叫,却被韩猛一把按住了口鼻。 “呜呜。” “二哥二哥。” 韩虎边说边去推韩猛,韩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像有了底气一般,声音不减反而大了两分: “韩猛你踹我一脚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敢跟我急眼试试?” “哼,滚。” “我有话告诉你你不听,待会你可别后悔。” 看到韩猛面露不耐,韩虎也不敢拿乔,直接说到: “我打昏了葛二根,咱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真的?” “那当然,大侄子看着人呢,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可你不听还非要揍我。哼。” 韩猛一听,看向身下被钳制着动弹不得的照夕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照夕湖大睁着眼眸,心里害怕,可相比于马上就要将她溺毙,显然他们还有别的计划。 照夕湖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渺茫的希望来,只要还有时间,那她就可能还有机会! 她面上装作恐惧挣扎的模样,心里却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想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他们的想法,找出自己逃生的机会。 照夕湖下水的时候只穿了中衣,她的外衫还留在北山水潭边上,此时她身上湿透,沾了砂石瓦砾,头发糊了一脸,脸还是被打肿的,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韩虎杵在两人身边,看着照夕湖只着中衣,还湿了个彻底,那种湿身包裹着的诱惑似乎更强烈了: “二哥让我先摸摸。” 韩猛啪的一把掌拍到了韩虎的脑袋上: “赶紧走,这次不成事,老子将你们都废了。” 韩虎瞪了一眼却没敢真的和韩猛对上,麻利的跟在后头看着被拖走的照夕湖眼馋不已。 照夕湖想要在这一路上留下点什么痕迹,可奈何她身上啥也没有,她也不可能在韩家兄弟眼皮子底下把衣服弄成一条条的做记号啊。 她想着自己能利用的东西,除了头上一根木簪,她只剩下赤手空拳了,心里估量了一下木簪一击把韩猛撂倒的概率有多大,嗯,几乎为零,何况还有一个眼睛黏在她身上的韩虎。 照夕湖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自己了,如果这一路上不断有血迹,应该有可能引起人类的注意吧,哪怕不是人类,野兽也行啊。 如果她今天注定要死,那她也不想白白被韩家人弄死,野兽来了至少他们也捞不着好! 她脚下用力,让脚跟用力的摩擦在砂石瓦砾上,顿时就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袭来,她顾不得疼痛,眼眸死死盯着韩虎,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不敢去看血迹留下的效果,更担心的是韩虎会发现她的伎俩,不过好在韩虎看到她看他,也和她对视,眼眸里都是垂涎,似乎在想象着一会儿怎么占她便宜。 照夕湖忍着恶心,也一直看向他,眼神中的恐惧防备却让韩虎有了一种他是强者在肆意凌虐弱者的快感,她内心作呕,却也生出了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如果我不能活,那就拼了!” 很快韩家人就汇合了,照夕湖和葛二根被带进了一个山洞,这里比较偏,平日里村民砍柴也不会在这里歇脚。 照夕湖没有被捆绑,也是,她娇小又瘦弱,跟小鸡仔似的,如今已经是困兽,更是不足为据了。 她看到葛二根被捆着扔到了自己身边,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葛二根原本冷凝愤恨的眼眸再看到照夕湖的时候,顿时就变作了惊讶,一丝心悸一闪而逝。 葛二根挣扎了两下,却被韩老大狠狠踢了一脚。 “呜呜。” “还瞪,再瞪我连你俩一块儿揍。” 韩老大随意威胁了一句,没想到葛二根真的不动了,只是看向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照夕湖看着韩老大抬脚又要踢人,她一把就将葛二根拽的偏离了些,韩老大一脚没踢到人,却将目光落到了照夕湖身上: “哎呦这就护上了啊,死丫头,这次,你死定了。哈哈。” 山洞里传来水滴落入水池的声音,在这山洞的空间里产生回响,很有韵律,混合着韩老大的笑声,照夕湖觉得,这似乎就是她将死之地,这水滴落下的声音,和韩家人凶神恶煞的脸,肆无忌惮的笑声,都像是在催命! “现在怎么弄,把他们绑到床上,然后三妹回去叫人?” 韩威大喘着粗气,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认真的发问,韩氏却白了他一眼,拍着气喘不已的胸脯说到: “绑到床上到时候大家伙见了咱们怎么说?” “那你说怎么弄?难道他们俩还能自愿啊?” “怎么不能?呵呵,看看这是什么?” 韩氏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还在发问,照夕湖却一下就闻了出来,浓浓的羊肉味儿里带着一丝苦气和淡淡的香气,那是淫羊藿里加了益母草和菟丝子! 这是,给猪配种的药! “哈哈,这可是老张家的独门秘方,专门给猪配种的,保证一次就揣上,而且下崽儿还多呢。” 韩氏说着,目光恨恨的看向照夕湖和葛二根,仿佛照夕湖才是对不起她的人。 照夕湖一听她这么说,心道一句果然,她猛然就想起了那次看到张云清从葛家的方向过来,和她迎头遇上时那个不怀好意、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原来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 信任,命都给你 照夕湖现在已经知道韩家人的计划了,他们要她的命,而且还是声名狼藉千夫所指之后要她的命。 她脑海里有无数的可以解这个药的方子,甚至是催吐把药弄出来这样的手段她都会,可显然韩家人不会给她这个施为的机会。 药粉被分成了两份,韩虎就要去抢: “我来,我来。” 结果却被韩猛一把抢过去,直接过来,掰开照夕湖的嘴就灌了下去,照夕湖含在嘴里死活不下咽,韩猛也正防着她这一手呢,直接撬开她的嘴巴,单手掰开水囊的堵头,将里面的水倒了照夕湖一嘴一脸。 照夕湖被呛到,刚要咳嗽,却被韩猛一把捂住口鼻,扳住她的头向上一抬,她嘴里的大部分药粉和水就咽了下去。 旁边的葛二根被韩威和他大儿子两人控制着,比照夕湖这边更激烈,药粉灌进去之后,他口鼻都被暴力锤出血来了。 韩虎一看事情办完了,他立马冲上来大声说道: “喂喂喂,这人可都是我找到的,这次你们怎么也要让我尝尝鲜吧,反正他们也是要死的,便宜我咱们还赚了呢,哎对,你们都可以整两回啊,这才不亏是不是?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阿姐你可不能小气啊。” 韩氏想到照夕湖数次对她不敬,总是邪里邪气的弄得她全身又麻又疼,偏还勾的大根不信她!在看到眼前的葛二根,那就更来气了! “哼,弄死她才好!” “哎对嘛,大哥二哥你们意思呢?如此才算报仇啊,解气是不?二哥?” 韩虎知道大哥一惯没什么大主意,二哥才是拍板儿的,所以特意扬声询问他。 葛二根听着他们就在他的面前商量这么龌龊的事情,气的差点口吐鲜血,要知道夕夕可是大哥名义上的妻子啊,是葛家真正的外甥女啊,他们作为大哥的外家,竟然这样不把大哥当人,真是让人恶心。 他周身青筋暴起,想要用尽全力去挣脱那捆绑的束缚,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伸了过来,正揪揪扯扯的似乎要帮他解开。 他微微一转头,就看到夕夕贴着他,借着身体的遮挡,正悄咪咪的将手伸到后面帮他解绑,白白瘦削的脸一直看着韩家人的方向,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吓得不轻。 照夕湖确实害怕,被强暴还要被“抓奸”然后沉塘、或者直接被韩家人弄死,总之哪条路她都不想选,她还想着再拼最后一次! 这个山洞,她第一次挖金线莲和乌灵参的时候曾经到过这个山洞, 这里深处是个水潭,一大半是被山洞遮挡,只有一小半能被阳光照耀到。 金线莲喜阴暗潮湿半阴半阳的环境,她在这里挖到的金线莲还不少呢,所以格外记得这里。 她印象最深刻的还不仅仅是金线莲,而是这水潭里有一个像是巨型龟一样的动物,具体的她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只是那动物长着壳,体型硕大,像龟也像鳄,在水潭里漂浮着,看起来像是水潭霸主一样。 她当时在绕到有阳光的一边,弓着身子去采药,那巨型龟满是褶皱厚皮的脑袋只是微微动了动,小眼睛似乎一直都在瞄着她,似乎在寻找着最好的攻击时机,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并没有攻击她,她这才顺利采到了阴阳交界处的金线莲。 但以她的判断,那巨型龟一定很有攻击性!这是生理弱小者对危险的天生直觉。 葛二根只看到她一直注视着韩家人,却不知她心中已经百转千回的想着所有逃生的可能性了,他又急又燥,在照夕湖帮他解开一点儿的时候他也开始努力把手往外抽,甚至连手被撸的生疼也不在意。 反而他喜欢这个疼,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葛二根下肢的捆绳刚解开结,那边韩家人已经商量好了,韩虎终于说服了大家,他迫不及待的第一个朝着照夕湖走过来。 照夕湖吓得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已经瞄准了,想着只要韩虎一靠近她的攻击范围,她就再给他一击,这次,她保证让他印象深刻,一时半会儿都做不了坏事儿。 没想到韩虎刚一过来,旁边的葛二根比她动作更快,他直接在地上一个半旋,双腿扫向韩虎的下盘,只听啊呀一声,全幅精力都在照夕湖身上的韩虎就这样被葛二根扫倒在地了。 葛二根也因为这个动作,下身的绑带松松散散的散开,已经不足以限制他了。 “快跑。” 照夕湖瞬间反应过来,爬起来拽着葛二根就往山洞里面跑去。不是她不想尝试往外跑,主要还有四个“门神”守在出口方向,她实在没有把握冲过去。 拉着葛二根弯弯绕绕的往里跑,有一处特别狭窄的地方她都要侧身通过,山洞不深,很快她就到了最里头的水潭边上。 经过这一番剧烈跑动,照夕湖明显感觉身上有点发热了,真是该死,一定是药力发作了。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葛二根,见他已经脸颊泛红,她就明白了,葛二根气血运行比她要快很多。 “二根,我们绕到有阳光照射的那块地方,我判断这个大家伙会攻击人,但不会去阳光里,只是这些是我的猜测,我……”不敢保证。 照夕湖话还没说完,葛二根已经一把牵起她的手,率先沿着洞壁向阳光处走去。 看着他的侧脸,照夕湖心里涌起一股子感动,身后韩家人骂咧咧的叫喊声传来,似乎是卡在那窄处过不来,这个时间刚好给了二人贴着洞壁挪到对面去的机会。 照夕湖一边移动一边不放心的观察着那巨型龟,只要过去了,那小块突出的洞壁可以堪堪容纳两人,只要巨型龟不攻击他们,那个位置就是易守难攻,但凡有人靠近,他们轻轻一推就可以将人推进水潭里。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那巨型龟似乎是被吵的烦躁了,一直在水中转圈圈,可却一直在阴暗处,未曾到过阳光里。 照夕湖略微放了放心,却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怕了。 她又有些担心,如果太阳落山了,那他俩该怎么办?到时候如果还没人来救他们的话,他们就算不被韩家人弄死,也可能被巨兽攻击。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田其送完马车回来,应该要来找我的吧。” 照夕湖这么想着,又抬头看向洞顶,想找到第二条逃生的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淹没的声音 葛二根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照夕湖回神看了他一眼,他脸色更红了些,喘息也稍稍明显了,照夕湖心里咯噔一下,居然忘了这茬! “二根?你感觉怎么样?” 葛二根不说话,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就转了视线,继续贴紧山壁移动,照夕湖见状也不再多说,葛二根刚走到照夕湖指定的位置上时,韩氏他们也终于爬了过来,不过身形偏胖的韩家人只有韩老大和韩氏过来了。 照夕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等会药效解了,她和葛二根联手也许不是没有机会! 可转眼之间她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原本她采草药站的小空间,葛二根站上去之后,她就发现,几乎没有她站的地方了,如果她过去……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看你们往哪里跑!” 韩氏说着就要冲过来。 “你别过来,否则我踹你到水里喂鱼!” 照夕湖大喝一声,韩氏此时也注意到了水里旋转不耐的巨型龟,看起来就暴躁易怒不好惹,她有些不敢靠近了,看那表情就是在考虑“这个大乌龟会不会咬她”? “大侄子,你去,把他们逮过来。” “我?我不去。” 韩老大果断摇头,那山壁明显一人通过都随时可能掉水里,照夕湖那么瘦小都小心翼翼的呢,他过去还不分分钟掉下去啊,他傻了才过去。 “你!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给他们吃了药吗?我就不信药力发作他们俩还这么老实。” “也对啊,诶,不对啊,那咱们就这么干等啊?” 韩氏还是觉得不甘心,此时这种报仇的爽感远远达不到她的心里预期啊,她希望的是这两个她此时最恨的人,匍匐在她脚下,哀求她,痛苦却得不到解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个大水潭遥遥相望。 “那可不,要不还能咋整,这死丫头鬼精鬼精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心眼子这么多!” 听到韩老大这么说,韩氏心里更郁闷了,她也没发现,娶的时候没看出来,现在真是甩都甩不掉,还害死了两个侄子,她这肠子都悔青了。 “不行,老大,你去让你爹他们拿些石块儿过来。” “干啥?” “咱们过不去,但可以用石头打他们啊。” 韩氏这么一说,韩老大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啊。 “韩翠你可真卑鄙!你这样对得起葛家的祖宗吗?到了地下,让葛家的列祖列宗都唾弃你,为母不慈!” “哼,为母不慈,我不是你们的母,要那虚假的东西有啥用。” 韩氏说着,还挑衅的看了葛二根一眼,葛二根眼眸一眯,也不理她,他将自己身上已经被韩老大撕破的衣衫脱下来,都撕成一条条的,然后绑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根长长的布绳。 葛二根瞄准了上头较粗的一根横空伸过来的枝丫,然后又低头寻找了一圈,弯下腰在水潭里摸起了一个小树枝。 因为空间太小还紧靠山壁,葛二根起身的时候差点掉下去,吓得照夕湖大气都不敢喘,好险,葛二根在她旁边晃了一晃,却没倒。 照夕湖却完全不敢松口气,因为接下来,葛二根将那小树枝绑到一头,明显是要甩上去,这要是一用力的话,他还能站稳吗?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更不敢说话,就怕打扰到他。 葛二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大大方方的看了她一眼,照夕湖不知道此时该鼓励他还是该劝他放弃,她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葛二根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原本就又苏又欲,现在更是染上了无限的魅色,可是照夕湖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了。 “夕夕,你听着……” “我叫谢落珩。” “啊~~~” 韩氏的尖叫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完全掩盖了葛二根的话,照夕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看到韩氏搬了一块大石,因为距离远力气不够,没扔到照夕湖这边,却砸到了巨型龟身上。 巨型龟此时剧烈的动作了一番,引得整个水潭都在晃荡,只见那大乌龟将脑袋和一只爪子都伸到了岸边,朝着韩氏咕噜噜的发着声响,吓得韩氏惊叫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照夕湖似乎听到了一声野兽不甘的哀嚎,紧接着那巨型龟很是不甘的一点点退后,最后又全部没入水中。 再看那韩氏,地上一滩湿润,显然是吓尿了。 照夕湖也吓得够呛,她突然很后悔,更多的是害怕,她惊恐不安的朝着葛二根看去,却见他嘴角微扬,竟然是笑了。 照夕湖一瞬间就觉得获得了许多生存和活着的勇气,她也咧嘴笑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 葛二根却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照夕湖,似乎要把她看紧,看到眼眸深处一般,久久凝视。 “怎么了?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照夕湖被他看的不明所以,她注意到,他已经将那小树枝卡到了树杈上,另一头则拿在他的手中,葛二根看着照夕湖发问,突然就笑了,他朝她伸出手。 照夕湖明白他是要拉她过去,毕竟她这个位置,随时都会掉进水里,而水里有个巨兽…… 可是她如果也过去,那个小地方,不够站啊。 照夕湖犹豫了,葛二根却摸到了她的手腕,拉了拉她。 “别,别用力,用力你会掉下去的,我自己过去。” 葛二根听她这样说,虽然没有放手,却不再发力了,照夕湖只好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她知道,这个生死关头,他俩就是彼此的相互救赎。 就像她做不得眼看着葛二根赴险或者死去一样,葛二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或者,心里想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这心里还能多少有点力量和希望。 照夕湖此时就是这样! 她一过去,果然险些挤掉了葛二根,照夕湖一把就搂住了葛二根的腰身,这才没让他落水。同时葛二根也迅速的就将照夕湖压到了山壁上,咚的一声轻响,照夕湖后背传来一阵锐利的剧痛,但她丝毫没做声。 反而是抓住葛二根腰间的手,一点都没松开,她生怕一个反弹,再把葛二根弹到水里去。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照夕湖小心翼翼的抬头,却只能看到葛二根的下巴,他真的,也很瘦!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真的禁得起试探吗? 葛二根此时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左手向下一摸,摸到了照夕湖的手,就将她的手举了起来,然后就在她的头顶上,将布绳的另一头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很细很软还很白,葛二根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身体有药物作用后的涟漪,可精神上却没有。 葛二根知道自己可以抵挡得住这个药效,就像他之前每次做到的那样,可此时此刻,他紧紧抵在照夕湖的身前,身体皮肤的每个感官都在放大,他想,真是该死,或许是这次的药力确实比较强,隐隐的有脱出他掌控的意思,他明显可以感觉到,体内的细胞在狂欢。 他微微低头,姑娘可爱的发旋儿就在眼前,他闭了闭眼,越过夕夕的头顶,将额头靠上了冰凉的石壁。一抹清冷袭入脑海,他似乎恢复了一丝丝的清明。 照夕湖后背又疼又凉,前面的二根却似乎将她一整个包裹了起来,她感觉连头顶上空都是他的气息,身体热的发烫,她却不得不探手去帮他按穴位缓解药效。 “我帮你按摩穴位,坚持一下,能、能扛过去的。” 其实她也知道这个剂量要扛过去身体会受到多大的损伤,可除了硬抗,她真的别无它法。 她只能在这个只能容纳二人紧紧相拥的凸石上面,尽量的去帮助葛二根纾解。 冰凉的小手按到葛二根身上的时候,他险些失控,照夕湖只觉得喷洒到她耳朵上的气息更加灼热了,她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娇喘。 她只能用力的向后靠,让石壁的尖锐将她伤的更疼。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夕夕,我认了。” 这个声音…… 已经苏到骨血里了,他已经情动到控制不了自己的一丝丝声音了。 照夕湖的耳朵身体都被撩拨的一个机灵。 而葛二根说完,就将她贴的更紧了,照夕湖想要去看看他的眼睛,可是完全做不到。 紧接着,照夕湖就感觉到一个浓烈到烫人的鼻息钻进了她的脖颈,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蓄满了眼眶,却连哭出声都不能,她不敢也不能。 如果她拒绝,葛二根会如何? 直到一个温柔的唇瓣印上她的侧脸,她眼眸轻颤,那泪珠便猝不及防的滚落了下来。 照夕湖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就像一个工具一样一动不动的任他施为。 她的温顺就像一种无声的邀请,更深的刺激到了葛二根,他拥紧了她,一双修长的大手摸索着伸到了她的背后。 触碰到了照夕湖的伤口,她要紧了下唇,还是没有出声,只是身子不自觉的僵硬了,葛二根意识到不对劲,抬起手才看到鲜血,那是夕夕的。 他压抑的低头看去,姑娘还在强忍着,老老实实乖的不得了,葛二根严重划过心疼、又夹杂着一些窃喜,他再次抱紧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暗哑着音色问: “疼吗?” “嗯?” 照夕湖只发出了一个单音,却瞬间被自己声音羞得脸更红了,身子更热了。 头顶上传来男子好听的闷笑声,她却不能抬头看不到他的脸。 傻瓜!他竟然还笑的出来!这是生死置之度外了吗?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男子撩人的笑声又肆无忌惮了两分。照夕湖只觉得一双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傻不傻?” 照夕湖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在问她,可她不想出声,跟没命相比,这点疼真算不上什么。 葛二根似乎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让照夕湖听不懂的话儿。 “夕夕,你会永远记得我,对不对?落珩,你叫我一声落珩好不好?” 照夕湖脑子木木的,她的身体在亢奋,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些迷幻的色彩,葛二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忽近忽远,她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落……珩?” “真好听,和娘亲叫的一样好听。” 葛二根说完,突然往后动了动,他最后手捧住照夕湖的脸,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扑通一声,葛二根向后跌入了水中,照夕湖的表情瞬间呆滞,好像生的希望瞬间被抽走的一大半,恐惧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你干什么,快上来。” 照夕湖大声说着,在药物作用下她的声音无论如何都严厉不起来。呜呜,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朝着葛二根拼命的伸着手,因为她感觉到那只巨型龟正兴奋的向这边游过来。 “呜呜,你上来,快上来啊。” 葛二根却只是叮嘱她不要动,站好了,照夕湖见他不听,急的不行,扑通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葛二根终于色变,他一把将照夕湖抱住,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还有难言的感动与情愫。 一个人在冲动的瞬间做出一个决定,和有了考虑时间之后做出一个决定,这个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葛二根没想到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生命中会出现第二个,也是唯二的人,愿意为他赴死! 这水很凉,激的照夕湖瞬间清醒了许多: “不要放弃,你上去,快。” 照夕湖一只手被布绳扯着,只能将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葛二根。照夕湖不知道葛二根为什么要这样,但如果他在她面前被巨兽咬死的话,她估计会被吓死的。 她做不到这样无视一个生命的消失。 巨型龟似乎是被更大的刺激到了,它已经游到了光暗交接处,一直在试探着想要游过来,却又深深的忌惮着什么。 葛二根见状,眯了眯眼睛,他看到了照夕湖背后的伤口,有血丝一缕缕的飘散出去,晕开,最后消失不见。 他钻进水中,推着将照夕湖一下子就送上了突出的石壁上,然后哗啦啦的从水中冒出来。 照夕湖一手抓着布绳,一手用力的向他伸去,哭唧唧着小脸,泪眼朦胧中都是浓浓的期盼,葛二根浅笑了一下,终于伸手握住了这只纤细瘦弱的小手。 照夕湖瞬间破涕为笑,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只是这次,换做了照夕湖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身,很用力很用力,葛二根却觉得,这股力量,在他灰色无光的心田里注入了一抹暖阳。 他其实从不想考验人性,可奈何,他总是不得不!还好、幸好、真好,夕夕是值得的! 从此,她就是他的夕夕了,是他谢落珩此生心里深处重新燃起的希望。 属于葛二根一个人的新生别人根本就不知道,照夕湖只觉得自己全身冷热交替,又惊又怕,已经有些打摆子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多人再喊她的名字。 “一定是我幻听了。” 照夕湖喃喃着,葛二根凑近了却还是听不清,他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双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夕夕?你发热了?你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转?被霍无殇捉奸在床 葛二根很想分开一点点距离看看她的情况,可奈何照夕湖已经抱死手了,怎么都不松开,水潭对面的韩氏还在不停地咒骂着,不停地催促着韩老大用石头丢他们。 韩老大准头不行,但还是有一些打到了葛二根的后背上,他连忙将照夕湖的头按到胸前,不停地安慰她: “不要怕,我在。夕夕,你听,有人来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霍无殇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葛二根抱着照夕湖“耳鬓厮磨”的一幕! “啊~大根,你快看,他们在偷情!” 韩氏看到霍无殇的时候,简直是大喜!甚至是有种内心的隐秘被活生生证明了的兴奋。 “我跟你说,你就是现在上去,估计都掰不开那死丫头的手。” 看到霍无殇脸色铁青,目露凶光,韩氏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内心的声音疯狂的喊到: 对,就是这样,看吧,我就说这个女人会背叛你,叫你不听娘的话,现在总该知道了吧,生气吧,愤怒吧,哼,现在你应该也想要将这贱人千刀万剐了吧? 霍无殇对她的亢奋视若无睹,他眼中只有山壁上那紧紧相拥的二人,甚至连他来了,他们都没打算分开,或者看他哪怕一眼!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那巨型龟又钻出的水面,似乎是再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紧随霍无殇身后的幽九和田其见到此情此景,立马转身,将外头的人都堵了出去。 霍无殇腾的一下腾空而起,大脚狠狠的在大龟壳上一踏,人再次借力飞冲,一下就到了照夕湖身边,他左手一扫空中的布绳应声而断,右手抓住照夕湖的后领,同时双脚再次蹬到石壁上,照夕湖二人就被他带着飞了起来。 回到岸边,照夕湖还是抱着葛二根不撒手,霍无殇眼眸都要喷火了,他单手用力,硬生生将照夕湖的手掰开。 “夕夕。” 葛二根刚叫了一声,霍无殇铛的一脚踹过去,葛二根瘦削的身影顿时飞出几米远,梆的一声撞到了山壁上,又被反弹了回来。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咬唇看向霍无殇,并不喊疼。尤其是他看到霍无殇的眼神中满是杀意,而那双眼,正看着夕夕。 “是他们给夕夕喂了药,故意让你看到,她现在发烧了……”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定杀你。” 霍无殇冷冷的说着,葛二根顿时一个字说不出来,他不怕死,可他要夕夕活。 霍无殇将身上的外衫脱下,往照夕湖头上身上一罩,然后就要将照夕湖打横抱起,葛二根见状踉跄的朝他们走来。 照夕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用仅有的一点意念控制着自己,她想药力还在,王大夫也能分辨出,这么明晃晃的证据在身,这个男人总不至于是非不分。 她抬头看向他,看到的却是怒火冲天的男人,这愤怒又压制的模样,让她想起来上次根生遇袭,男人掐着她的脖子……照夕湖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 霍无殇看到葛二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也根本不想压制,只想狠狠地揍人,揍死拉倒的那种。 所以当葛二根向他们走来,他抬起脚就准备踹他第二脚,这次,他会送他到水里喂怪兽! 一直注视着霍无殇的照夕湖瞬间心里发冷,在霍无殇抬脚的瞬间她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他,贝齿松开下唇,照夕湖说话了: “不要、不要杀他。” “呵、你在、给他求情?” “是你娘他们要杀我,他们强行给我们灌药,还要轮流奸污我,二根只是被他们抓来,陷害我的……”工具。 照夕湖身子摇摇欲坠,话还没说完,后颈就被霍无殇大手抓住,猛地将她压进了男人坚硬宽广的胸膛里。 “你为了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这是事实,大哥,你要讲道理。” 大哥? 霍无殇感觉这女人真是在自己失控的边缘蹦跶,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否则他要控制不住杀人了。 照夕湖被粗暴的打横抱起,她只觉的天旋地转,整个人燥热的想要爆炸,胃里翻江倒海,却吐无可吐,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 …… 玉瓶村今日格外热闹,大中午的就漫山遍野的找人。 话说葛二根照夕湖两人被救了回来,韩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霍无殇揍了一顿,韩氏缩在墙角看着陌生的儿子,心中瑟瑟发抖。 “大根……呜呜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娘已经没了两个侄子,你难道想让韩家绝后吗? 是何夕那个贱人偷人啊,你说你都亲眼所见,怎么就是不开窍啊,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瞎了眼的狠心狗东西啊。” 韩氏看霍无殇揍人不停,任她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停手,也是气狠了,坐到地上哭天抢地的号丧。 王大夫听到这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大声反驳: “他们身上还残留着药力呢,我总不会说假话吧。” “那,那是他们自己吃的啊,关我们什么事?” “对对,是他们自己吃了助兴药,被我们撞破了奸情,这才反咬一口。” 韩虎一听韩氏找的一个好借口,立马扬声附和,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那药分明是张屠夫家配种的秘药,我倒是不知道何夕什么时候还和张家好上了。” 哼,张家要抢葛大根,看何夕不顺眼的事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了,村里有点脑子的人谁看不出来啊。韩氏这么说,完全是将众人当成傻子,把大家的智商踩到地上摩擦! 王大夫被韩氏他们的无耻刷新了下限,所以直接开口反驳了个彻底,夕夕能和张家好,母猪都能让公猪揣崽儿! “那、那说不定是她偷得呢?” “哈哈,你大概不知道何夕在乡里得了华家老大夫的青眼,在他家帮工挣钱吧,呵呵,她要想拿药,直接在华家买给人吃的不是正好?何必去偷给猪的药呢,又不是傻,你这话糊弄三岁孩子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她在华家挣钱,不是挖草药卖给你吗?” 韩氏一听,顿时觉得大意了,她回头看向跟着照夕湖几天的韩虎,就见到韩虎果然心虚的点点头,她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韩虎也有些着恼,他天天的浑水摸鱼,只知道“何夕”进过华家草药堂,干啥去了他是真不晓得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气疯的男人 韩氏哭嚎声都真挚了两分,一直后悔的直拍大腿,拍的啪啪响,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早知道,她应该在断亲之前把那死丫头的工钱搜出来的! 王大夫一看韩氏这就是不知道,后悔都写脸上呢,他当即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你肯定也不知道那猪配种的药,膻味一时半刻都去不掉吧?哼,只要是个人闻一闻你们身上,就知道到底是何夕偷药,还是你们灌药了!” 韩家人一听,顿时怒目圆睁,韩猛恶狠狠的朝着王大夫骂道: “王老鳖你等着,老子出去了给你好看!我倒要看看,何夕那死丫头保不保得住你!” 王大夫一听,心里也有点发慌,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要是被这群无赖盯上,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看到王大夫露了怯,韩猛猖狂一笑,霍无殇冷笑一声,给了关三伏一个眼色,关三伏上去就是当胸一脚,顿时踹的韩猛没了声音。 “老二。” “啊,二哥。” 韩氏尖叫一声,就要朝着关三伏冲过来,结果幽九直接一脚将韩老大踩趴倒地上: “再闹我就给他也来一脚。” 韩老大一声哀嚎,韩家人顿时老实安静了下来,只是一个个的都愤恨的瞪着霍无殇,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 霍无殇懒得看他们龌龊的嘴脸,可是这件事关乎夕夕的名声,他不能公开处置,否则…… “两件事你们要办到:一,不能有任何关于夕夕和二根的闲话传出来。二,以后见到葛家人还有王大夫家人,绕路走。以上做不到任意一件的……” 霍无殇说着,大脚直接踩到了韩老大的腿上,顿时疼得韩老大口呼爷爷: “走走绕走,你放心,我绕道,啊呀,疼疼,我,保证绝对不会说何夕半个字儿。” “儿,儿啊。” 韩威一看这情形,心疼的直唤儿,立马就认怂了,连连表示绝对做到,霍无殇将目光看向其他人,韩虎也立马表态答应,刚才霍无殇格外招呼了他,就因为他要占了何夕,可他不是还没碰到嘛,就下手这么狠,他此时可是识时务的很,一点不敢硬碰硬了。 霍无殇看向韩猛,他知道这是个不怕断子绝孙的,哦,不对,可能已经断了,所以压根不在乎,那就让他来试试,他的腿够不够硬! 霍无殇带着残忍的笑走了过来,韩氏立马觉得事情要坏,当下便抱住了霍无殇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他可是你二舅!” “你就当葛大根已经死了吧。” 韩氏震惊的目瞪口呆,完全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当即发疯般的哭嚎起来,一边捶打霍无殇一边咒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 霍无殇一把就擒住了韩氏的手腕,韩氏挣了挣,却发现手腕像是被铁钳禁锢住一般,让她分毫都撼动不得。 “你干脆将我一起打死算了!” “你害我妻子和别人,呵,你以为我真不会打死你吗?” “什么?” 韩氏难以置信,她真的从男人眼中看到了狂虐的杀意,他心中有狂暴的怒气,像是凶猛弑杀的野兽已经苏醒,如果不让他见血,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霍无殇看着韩氏刚还叫嚣的强硬,一句话就被吓到了,简直就是纸老虎! 他大步走到韩猛身边,一脚就踩到了他的脚上,只听着咔吧一声响,韩猛顿时惨叫出声,韩家人看到霍无殇面不改色的杀神模样,一个个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以前他们也欺凌弱小,可从没见过谁,折磨人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两件事,我要你办到,成是不成?” “成、我答应你就是。” 霍无殇冷哼一声,淡淡吩咐了一句“让他们滚吧”,然后就大步往房间走去,事情已经处置完毕了,可他心里的怒气并没有舒缓半分。 屋里照顾着照夕湖的魏姿容见到男人大踏步走进来,她只觉得像是一座随时要爆炸的火山,压抑着、随时都能毁灭一切。 她只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她、她烧的有些迷糊。” 之后就在霍无殇冷沉的气场中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太可怕了! 照夕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浴桶中,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但是头上有一只大手按着她,让她分毫都无法抬头。 咕噜噜吐出一大串泡泡,照夕湖被捞出了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浑身又疼又软,难受的很。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柔软的浴巾包裹了,有人在帮她擦头,扯得头越来越疼,她口干舌燥,嗓子似乎干裂到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苦涩的药汁钻进嘴里,照夕湖受不了了,味道太难闻了,她要吐了。 “你给我喝下去。” 照夕湖只听到一个霸道的声音一直在命令她,可她真的好难受,她想奶奶,奶奶让她喝药的时候总是很温柔风趣,还会奖励她一块奶糖。 “呜呜,我不要。” 照夕湖拒绝着,却只感觉有一只大手,硬生生的掰开了她的嘴,弄得她好疼好疼,她发狠似的,用力咬下去,不知道咬到了什么什么,有点软,又有些硬,最后她死活合不上嘴巴,终究是把那些苦药都吞了下去。 好苦,好疼,好难受,这里没有奶奶,这里一点都不好,她那么喜欢的华老夫人居然要让她去做妾,她还差点被韩家人溺死在水里,还点被他们强暴,还有那吓人的巨兽…… “呜呜呜。” 照夕湖断断续续的哭着,她声音沙哑娇媚,就像是被狠狠欺负过,呜呜咽咽的挠着人心。 霍无殇看着她的模样,脸上的巴掌痕迹清晰可见,粉白的脖颈上都是灼人的印记,他看的又是冒火又是无处发泄的。 “奶奶,夕夕的心好疼,夕夕好想你啊。 奶奶,再抱我一次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 男人冷硬的声音响起来,他一把将姑娘柔软的身子捞起来,狠狠地拥抱进怀里。 “好硬,好疼,你放开我。” 照夕湖觉得今天奶奶的怀抱一点都不舒服,反而压制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越说放开,这个怀抱却越紧。 “夕夕,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照夕湖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努力想让自己看的清楚些,这个声音,好熟悉,可是他在说什么,她不太明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的有人情伤至此 看着她脸烧的通红,眼神怔怔的发着懵,霍无殇用大掌禁锢着她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感受到她呼出的烫人的热气,霍无殇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我、好热。” 照夕湖说着她小手便摸索起来,手上的坚硬传来冰冰的凉意,像是山壁上的石头,摸着好舒服,霍无殇连忙一把按住她作乱的小手,没好气的将她抱紧,然后才压低着声音说到。 “等你家人同意了我与你的事,才可以。” “奶奶?” 家人?照夕湖朦胧的听到这个字眼,下意识就问了出来,她的家人,说的不就是奶奶吗? “奶奶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吗?” 霍无殇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后来让关三伏他们查过何夕家里,没听说她和她奶奶亲近啊? “嗯,夕夕只有奶奶了,奶奶也只有夕夕。” “等你好了,带我去见她。” 照夕湖却不说话,霍无殇低头去看,只见到姑娘眼眶通红,盛满了泪水,她轻轻一闭眼,那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玉珠一般,滚滚而下。 “怎么了?” “奶奶已经死了,夕夕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完这句话,照夕湖仿佛是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这个巨大的悲怆的事实给了她最重的一击,打的她胸膛里热浪翻滚,竟是从嘴角留下一道血来。 霍无殇吓了一跳,他听说过有人情伤,一夜白头,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到,原来真的有人情深至此,可以伤情到吐血? “你!” 照夕湖小手轻轻抚上胸口,她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雪白了一分,更显的她,像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照夕湖闭着眼睛,回想这奶奶的音容笑貌,奶奶,是任何人都靠近不了的美好,是夕夕心中的皎皎明月、灿灿繁星。 照夕湖想着奶奶,一头在了下去,落进了霍无殇的怀里,霍无殇不明所以,忙叫了王大夫来看。 听到王大夫一边诊脉一边叹气,霍无殇心都揪紧了。 “到底怎么样?” “大根啊,这丫头的性情你该是知道的,你娘说的话,可不能信啊。情深不寿,这丫头经此一遭伤了心脉,以后怕是要时常心悸了!” 王大夫看着霍无殇惊讶至极的模样,他顿时感慨万千: “唉好好的一对有情人,明媒正娶的,韩氏这是要做什么,非要拆散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啪的一声,王大夫合上药箱,转身就出去了,那架势,好像是去找韩氏理论去了,霍无殇不可思议的看着照夕湖,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却被她眼角滚落的泪湿了手指。 夕夕,你怀念的到底是谁,你的奶奶,何家老太太,明明还活着啊,为什么,你说她已经死了呢。 想到还有一个可能,他的夕夕,在他眼皮子底下爱上了别的男人?她怀念的伤情的可能是不能跟那个男人相守?霍无殇心里就一阵钝痛,他不信! “你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人,到底是谁?” 照夕湖沉浸在失去奶奶的世界里有些不能自拔,无声的泪珠再次湿润了霍无殇的手,却烫到了他的心,在他眼中,这就像是她无法言说的回答。 “你听着夕夕,你心里的名字,只能有一个,霍无殇。” “你心里的人,只能是我。” 命令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畔,照夕湖下意识嗯了一声,这声音似乎才渐渐远去,耳根子清净了的照夕湖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让她浑身的燥热纾解了很多,她紧紧的贴过去,贪恋着那一抹清凉。 “奶奶,下辈子,我还能遇到你吗? 夕夕多做好事,救很多很多的人,可不可以和老天爷换一个愿望呢,只要能见你,哪怕一面也好。” 照夕湖不停的呓语出声,那一声声的缱绻眷恋,听的人心里发疼。 “奶奶,是不是只要夕夕记住你所有的事,你就还停留在这世间?夕夕真的太想你了,哪怕有一丝痕迹像你,夕夕都忍不住去守护。 呜呜,奶奶我后悔了,我当时就应该冲出去,反手给她一个大鼻兜。 你要是看到我受伤一定很心疼,奶奶我就是太想你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再不让你担心。” 照夕湖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海,哭湿了霍无殇的胸膛,他将人捧在手心里,凑近了,贴了贴她的鼻头: “别哭了,你这样,我真的心疼了。” 翌日,舒适的阳光照进来,照夕湖悠悠转醒,头很痛,她感觉自己满身疲惫,像是做了一晚上噩梦一样。 看到空旷的床顶,是她的房间,她猛然想起她这是被救了! 还来不及惊喜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她下意识就去掀被子,她竟然没穿衣服! 旁边紧紧挨着的男人……也光着身子…… 照夕湖捂着嘴,吓了一跳,倾斜着身子看向霍无殇的脸,男人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深邃似海的眼眸睁开,看到照夕湖小鹿一般惊恐的模样,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猛地一把抓住照夕湖面前捂着嘴巴的小手。 “醒了?” 声音竟然带着欲望的沙哑……照夕湖快哭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不对不对,让我捋捋,是……你救了我?” “嗯。” “那我们……” 照夕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要是和这个男人发生了什么,她肯定会吐的! “你太主动了。” 男人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照夕湖在心里顿时大骂:靠之,果然! 照夕湖啊照夕湖,你竟然……呕~ 霍无殇眯着眼看着作呕的照夕湖,眸中冰寒一片,他冷嗤一声,大掌伸过去,直接搂着照夕湖的后颈就将她拉回了怀里: “你竟然要吐?!” 他的心中带着薄怒,声音就越发不羁,质问照夕湖的时候带着渣男的凉薄。 “你是我大哥呀,我竟然X了你,我简直不是人,呜呜。” “我怎么就!呵,葛二根你就能接受了?” 我怎么就是你大哥了!霍无殇气的声音都发着狠,另一只手死死的握成拳头,仿佛瞬间就要将这房间打爆!大哥大哥,又是大哥,她怎么就认准他是她大哥,跳不出来了呢! 她跟葛二根黏糊的时候,怎么就不吐呢! 他可是看的清楚,验证的明白,是她抱着葛二根都抱死手了!不但不恶心讨厌,分明还喜欢的紧! 第一百二十章 夕夕你属于哪里? “怎么可能!那是我二哥!” 照夕湖回答的干脆利落,看霍无殇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大哥二哥有什么区别,问的问题简直白痴! 霍无殇吃味的心暮地一下就被抚平了,他有点傲娇和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你、什么?” “呜呜,我就是禽兽啊。” 照夕湖要唾弃死自己了,她觉得这里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这件事绝对够她恶心一辈子了,从此再无任何欲望,真的! 她正几欲作呕呢,却冷不防的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闷闷的笑声。 她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眸中: “你太主动了,我只好抱着你了。” “什么,你是说?我们没事,什么都没发生!啊啊啊,太好了,我不是畜生。” 照夕湖简直高兴的语无伦次,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凉意袭来,哦,还光着呢,她赶紧又钻进被窝里。 “那个、我、我不能对你负责,大哥,对不起,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把它烂到肚子里,我以后努力赚钱,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回来报答你。 哎呀,都怪我昨天神志不清,虽然咱们这样也够尴尬的,但还好没有酿成大错,你说是不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对吧?” 照夕湖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看。 她缩在被子里一边绞尽脑汁的劝说男人,一边悄咪咪的摸过衣服要穿身上,这番举动,活脱脱一个准备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女。 霍无殇眸光下移,就见到一只白白嫩嫩的爪子从被子里伸出来,深蓝色被子衬得那小手雪白雪白的。 想到它被他握着的触感,霍无殇别开眼,仰躺在床上。闷声问道: “昨天咱们说的,你都忘记了?” 照夕湖猛然一惊! 不会吧,难道昨天她还撩人了?许下什么山盟海誓诱他了?她正不知所措呢,想着是不是该试探试探她都说了什么,如果可以,她还能往回找补找补不是? “算了,你不记得正好。” 算了?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照夕湖内心窃喜不已。 一抬头,人家霍无殇已经猛然起身,直接光着身子下了地,开始在她面前穿衣服,照夕湖愣愣的看着他露着肌肉…… 是挺壮的,还真的,挺好看的! 霍无殇一回头拿衣服,就看到了照夕湖不错眼的看着他、的身体,他就算以往在军中再放肆,也没被姑娘在床上这么盯过啊。 但他霍无殇连五万男人都不怕,会被一个姑娘吓倒?笑话,他坏心思一起,整个人嗖的一下就扑到了照夕湖眼前,俊颜瞬间逼近,两人脸离得太近了,彼此间呼吸可闻。 照夕湖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身子僵直,眼眸睁得大大的。 “呵呵,看呆了?” 照夕湖果断摇头,她又不傻,才不会承认呢,霍无殇嘴角一勾,再次逼近,直把照夕湖‘压’到床上,这才用手肘支撑在她两旁,将她一整个都“禁锢”在他的范围里,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夕夕,我只问这一次。” “啊?” 帮谁说话?什么时候?她怎么听不懂。霍无殇见她懵懂,轻叹一声,直白的继续追问: “告诉我,为什么你宁可自污清白,也要为他说话?” 她当时在山洞中的话,即便不是真的发生了,可是如果这些话被外人听了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世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她,他震惊,所以他耿耿于怀。 照夕湖这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她力证自己和葛二根的清白,不让霍无殇伤害二根的事儿。 “我说的……是事实啊,而且他是二哥呀!” 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是二哥,所以要向着他啊,总不能相帮外人,更何况二哥没错。霍无殇读懂了照夕湖的意思,他突然有点无力,感觉力气打到了棉花上,这姑娘的脑回路似乎不在点子上呢。 之前她当着众人说他俩之前的“闺房事”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感觉这姑娘看起来娇软,却什么都敢说,连他们没有同房的事也能大喇喇讲! 她让他觉得、违和,与别的姑娘格格不入的感觉。 霍无殇贴近了她,将她脸上的细软绒毛都看了个仔细,嘴唇轻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夕夕,我们这里表哥是可以娶你的,甚至可以和你生孩子。” 照夕湖惊讶的忘记了反应,微张着嘴唇,大大的星眸里倒映着霍无殇的影子。 难道……,她说了自己是穿书过来的?这怎么行,她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吧? 霍无殇却眸色深深的看了看她发白的嘴唇,然后腾的起身,拿起衣服就出去了。 照夕湖:不是,我昨天到底说了些什么啊?大哥你倒是给句准话啊,别走啊! 拍拍发木的脑袋,照夕湖觉得自己好坑,她内心惊涛翻滚,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照夕湖,你早晚把自己玩儿死!到底胡咧咧了个啥子嘛?” 霍无殇的内心同样不平静:果然兵不厌诈,如此,夕夕的胡言乱语就有了出处!可夕夕你不是这里的,又是哪里的呢? …… 霍无殇第一次来到葛二根住的地方,这是葛家的柴房,给人住的话,肯定是不够格的,空间狭小黑暗,除了被收拾的还算干净,真是没有一个优点。 霍无殇对这里的环境不置一词,他只神色冷淡的看着葛二根。 葛二根见他来,撑着身子一点点的起身,他看向霍无殇,虽然人还有点虚弱,脸色不太好,但站的却很笔直。 “是我赶你走,还是你主动离开。” 霍无殇开门见山,葛二根与他对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你不是葛大根吧,你是谁?” “你呢?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两人各自发问,却也明白了,对方不会给自己真正的答案。 “我要带她一起走。” “嗤,韩老三是你杀的吧?” 霍无殇近乎机械般冷酷的声音,像是审判者的利剑,冰冷的刺来,让葛二根的心瞬间乱了方寸。 静默,两人之间再次保持着诡异的静默,彼此直视着对方,谁都没有让步,空气中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更没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时间无声的碾过,葛二根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他想要守住心里最后的坚持,所以率先开口说道: “她已经和离了吧,我要带她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娘的银子你花的亏心吗? 一股阴寒冰冷的气息袭来,霍无殇整张脸,寒意密布: “她的选择,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这是我给她所有纵容忍让的底线,因为她一定是我的人,从始至终都只能是我。 葛二根看着眼前暴露本性的男人,他那野心和占有嫉妒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向他宣誓着主权,他不会暴怒之下强迫了夕夕吧?想到这个可能,葛二根心底瞬间一片冰寒: “你、对她做了什么?” “是你对她做了不该做的,她如果知道,你对媚药有极强的抗性,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 葛二根怔愣在原地,他心中只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在问:他怎么会知道?不,这个男人,他还知道些什么?这不可能,他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霍无殇却对他震惊的模样置若罔闻,他只冷沉的下达了命令: “三天,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看着霍无殇矮身出了柴房,葛二根很想拦下他,大声问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是否已经知道了? 可他没有那样做,他只倔强的站的,看着霍无殇一步步离开,带走了所有的谜团,和他想要的答案。 王村长很快就来了,这是他第二次来给葛家办断亲书了,唉! 看到葛二根坐在柴房门口,怀里是一把新奇的轮椅,他正认真的在上面描画着什么,王村长心中突然恻隐之心大动: 这韩氏,真是造孽,硬生生把这庶子逼走了。 “二根啊,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活。” 葛二根点点头,神色落寞没有做声,王村长叹息一声,便拿着葛家签字的文书,由幽九驾车拉着走了。 葛二根继续低头画画,他画画刻刻,神色极为认真,韩氏本想大骂一通,可对上葛老头的目光,撇撇嘴,总算没有说话,双手一撒,人一转身就出去了。 葛老头只好自己艰难的推着笨拙的轮椅,一点点的靠近了葛二根,葛二根却像没看见他似的,完全不理会他。 “咳咳,二根啊,你这是在干啥子?” “夕夕托我给你做的轮椅,还有最后一道手续。” 葛老头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一时间有点怔住了,看着葛二根自顾自的忙着,他神色讪讪的说到: “爹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你以后一个人在外头,万事要当心啊。” “我娘的银子,你们家花的亏心吗?” “你说什么?你、你怎么会!” “拿着我娘的银子,看着她被韩家欺凌毒打,花着她的棺材本,看着我被折辱虐待,这一声爹你配吗?” 谢落珩好听的声音平静的诉说着残忍的故事,就像再说别人的事,那好听的声音,落在葛老头的耳中,已不是天籁,却更像是天使站到黑白交替的光影里,在宣读着他此生的罪孽。 他说完,也不理会葛老头惊恐僵硬的神情,反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干着他的木工和雕画。 …… 照夕湖不再去乡里了,她恢复了平静的农女生活,村长找她谈话,她大舅舅也就是葛老头也来找她说情,各个都打着为她名声好的名义。 魏姿容悄悄告诉她,她的夫君将韩家人腿打断了,照夕湖想,男人啊,就算是要和离的,也容不了绿帽子的存在。 “夕夕,我怎么听到有人说你和将军,嗯嗯,和离了呢?我也是听别人乱说的哈。” 照夕湖被她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好像那华老夫人也说她和离了,呵呵,看来大家都知道他们要和离了呢,她这又已经断了亲,肯定就传出这样的风声了。 “还没。” “还没?那就是说……” 照夕湖不想继续自己这个话题,就信口转了话头: “唉,别说我了,我看郑红义恢复的挺好啊,你要叮嘱他不要操之过急啊。” 魏姿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没有,哪有什么操之过急。” “不是,我是说,他不要过早下地,那腿不能过早吃硬,复健也还不到时候呢。” 听到照夕湖解释完,魏姿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尴了个大尬,她支吾了一句知道了,就借口要去做饭,连忙跑走了。 留下照夕湖风中凌乱了一瞬:搞什么啊? 半晌,她也反应了过来! 靠之,魏姿容你好色啊! 照夕湖一个人默默红了脸,她脑海中竟然划过了霍无殇的光着身子穿衣服的画面,她慌忙拍拍额头,把这些不干不净的小东西统统拍飞。 照夕湖猫在村子里,很快就是三天的时间,葛二根要离开了,照夕湖准备了很多应急的药品给他,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 “二根。” “叫我落珩。” 照夕湖这才想起来,他改了名儿,这当男人就是好,姓名都能随便改,女人却不能这样,还要冠夫姓,呵呵,真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觉醒和斗争之路要走啊。 不过好在,平等终究会被慢慢等来。 照夕湖不再去想现代那些,她笑了,很是为他开心: “落珩,有难处了来找我。” 谢落珩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那手停在半空,确是怎么都落不下去了,照夕湖笑了起来,也举起纤纤素手,轻飘飘的拍到了他的掌心。 “击掌为誓。” 谢落珩将手收回来,背到身后,缓缓握紧。 “夕夕,不要轻信任何人,知不知道,等……”我回来。 这样的许诺,谢落珩没能说出口,他只盯着照夕湖,然后轻声说着: “我走了。” 照夕湖遥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凝视着,她也想、也想这样大踏步的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去闯自己的天,然后有一天,她可以骄傲的告诉奶奶: “奶奶,夕夕被你教养的很好,此生都无愧于心。” 她现在却只能像奶奶一样,站在巷子口,送那一个身影离开,突然,谢落珩回身,两人隔着遥遥的距离,似乎还能感受到彼此的眼神和情绪。 照夕湖看到,那个叫做落珩,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的男孩,给过她奶奶一般温暖守护的男孩,朝她露出了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 那笑容里,满是希望和美好! 照夕湖突然就高举起右手,用力的向他挥动着,她在心里呐喊: “二哥,希望你已经走过人生所有的崎岖,自此,前方的路,皆是坦途。”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纳她做妾 再次回到家里,照夕湖真是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落珩的走,似乎抽走了她的一部分精气神。 葛老头不放心的再次来看望她,照夕湖这才看到谢落珩留下的轮椅,她给葛老头检查了一番,身体已经大好了,她还算高兴: “以后有了这个新轮椅,可以多出来晒晒太阳,对你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哎,我知道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照夕湖看这便宜大舅舅还不走,以为他还有事,可问了,他又连说没事,就是来看她。 她转念一想,估计是想免费让她给看诊,不想说的直白,就这样说了,以看望她为借口,其实大舅舅的身体早就好了,真不至于如此担忧。 如果不是想看诊,那就是想探探她的口风,看她是否还有追究韩家的意思? 她看这大舅舅问了也不肯说,那她就只能当他是真的无事了,所以也就失去了说话的心情。葛老头一看,便也知趣儿的走了。 照夕湖望着那远去的轮椅发呆,葛大舅舅却一边转动轮椅,一边送了口气: “看来,谢落珩的事,夕夕是不知情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走神的照夕湖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已经注视她许久了。 一个轮椅,要看这么久!真是气死他了,霍无殇单手取下长枪,独自来到院子里,耍起枪法来,一遍又一遍,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 一连半个月照夕湖都没出玉瓶村,每天她就是上山采药,每天都会爬山,田其这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她知道,他消失的那几天是因为被那个男人处罚了,就因为没有看好她。 照夕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是觉得太尴尬了,她有些难以面对,每天都躲进山里,然后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照夕湖,你们是亲戚啊,就当时小时候光屁股玩过家家嘛。” “你就把这想象成海滩派对,是不是,大家都光着,谁也不要害羞!再说你还穿着肚兜呢,那不就是古代版泳衣嘛。” 每天给自己洗脑,照夕湖觉得自己好像脸皮厚了很多,可是她和他,还是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估计着他的毒应该拔出的差不多了,便想着给他复诊一下,然后两人好好谈谈,把和离的事情办理了。 可她有意想找他的时候,才发现,这男人竟然在躲着她,每天除了练枪就是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赶着这个早晨,照夕湖堵到了又要去练功的男人,她主动说道: “我再给你复查一下吧?” “呵,怎么?想看我毒清了吗?之后呢?你想要干什么?” 做什么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啊。 照夕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男人轻轻撞开,然后人家居然直接就走掉了,很快院子里响起练枪的声音,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呼呼的劲风之声,似乎要将空间都割裂了。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照夕湖只好回了屋子。 “喂,夫君,怎么办啊,他们俩这样?” “我怎么知道!” 魏姿容嗔怒的看了郑红义一眼,郑红义的话音里面转了转,完全听不出一丝生硬的感觉了。 “那要不,你想个法子,带他们出去玩一玩儿?你们姑娘不是都喜欢什么踏青纳凉什么的吗?” 魏姿容刚想说这就在山脚下,夕夕天天上山,有什么好踏青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是要给他们“夫妻”制造一个解决矛盾的机会,重点是让他们一起有个说心里话的空间,是不是天天爬山已经看腻了风景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还是夫君聪明,我这就去办。” 郑红义看着魏姿容兴冲冲的就出去了,他刚想大声叫住她,让她悠着点别乱来,可转念一想,要是出了意外,他就当不知道,霍将军总不至于把他媳妇怎么着。 对,就是这样,啥也不说,不提醒,他郑红义完全不知道,一丝一毫一丁一点都不知道! 郑红义在这边掩耳盗铃的装鹌鹑,魏姿容却悄悄的找上了关三伏,为什么是关三伏不是杜连友,那是因为她发现,将军身边这几个人,最闷骚的就是他! 她的提议引起了关三伏几人的重视,除了给照夕湖守门拒绝投票的田其,幽九和八旗就差举双手双脚赞成了。 他们一群人去商议出行游玩计划暂且不提,直说那杜连友提了一个人回来,绑的扎扎实实的,交到了霍无殇的面前。 霍无殇大刀阔斧的坐着,杜连友将那人嘴里的破布拽出来,然后厉声喝问: “你的名字、籍贯、身份,说!” “小的,小的赵家书,澜江县澜玉乡人,是、是华家老夫人身边的、小、跑跑腿的小厮,好汉饶命、饶命啊。” “为什么查何夕的事,说!” 何夕?赵家书愣了一米,他被抓来与何夕有关? “说!” “我说我说。” 看到眼前的男人凶神恶煞的,他不敢再想别的,下意识就不敢说假话: “是,是我家老夫人要查她。” “你家老夫人为什么查她,说清楚,不要耍滑头,你不会想要尝试大人的手段的。” 杜连友看似轻飘飘实则用力的捏着赵家书的痛处,赵家书哪里试过这种场面,他只感觉自己快要痛死了,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我说说说,是老夫人想要纳她做妾,不不不,是老夫人想要让她给大爷做妾。” 赵家书只觉得自己才将做妾两个字说出口,整个房间里都冷了起来,他立马哆哆嗦嗦的改口解释了一番。 杜连友瞄了一眼霍无殇的脸色,他便继续追问了一句: “那现在呢?你家老夫人还有什么计划?” “没、没,我不知道啊,好汉,哦不,老夫人看夕姑娘好久不去药堂,便让我来打探一下,真的,我啥都没做,我就是找人问了问,我可没有害过她啊,好汉,大侠,放过我吧,饶了我吧。” “送他走。” 霍无殇冷冰冰的说完,人就朝着外面走去,赵家书却被他的气势吓了个半死,送他走?是杀人灭口的意思吗? 他顿时惊恐的看向杜连友,好像随时要翻白眼背过气去似的,杜连友心里骂了一句怂货,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脸皮: “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姑娘和我们爷恩爱的很,叫她死了这条心。” 赵家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他今天要交代这这里呢,没想到只是让他捎个口信儿,看来,还是华家的名头好使啊,这不,有惊无险。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霍家少将军的未婚妻 照夕湖一大早就被他们央求着要去山里野餐,她这才想明白,昨天这几个人嘀嘀咕咕的是在干啥,问也不说,原来是想去山里玩一遭。 “去嘛,我这来着这么久,都没好好欣赏过这乡下的风光,你说我亏不亏嘛。” 魏姿容放下身段,就差摇晃照夕湖的胳膊了,旁边又有幽九等人说项,还有变得更加老实沉默的田其,照夕湖被磨得没了法子,只好答应下来。 既然要去野餐,那这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就该侍弄起来了,原本还不情不愿的她,此时倒成了最积极的一个。 列了一个清单,把魏姿容她们没准备的东西,都弄了个齐全,首当其冲的就是这烧烤的设备,还有调味品,那是必须配置的足足的。 几人看着活泛起来的照夕湖,都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这么好的兆头,小两口肯定能和好如初。 忙忙活活的准备了半上午,关键还把郑红义也要带上,那这考虑的东西确实要更多更充分才行。 等众人将一切准备停当,看时间也该启程出发了。 要看风光,那当然还是北山啊,几人打猎也已经有些经验了,这里也摸索出了一条相对安全熟悉的路线来。 照夕湖和魏姿容走在一处,郑红义由大家推着抬着,大劳力足够多,走的又不快,倒也生出几分惬意来。 到了半山处,大家便停了下来,作为军中老手,生活做饭肯定不在话下,顿时将照夕湖准备的工具都架了起来。 捡柴火的捡柴火,烧水的烧水,抓鱼的抓鱼,串肉的串肉。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照夕湖亲自掌勺,将串好的肉串摆放到炭火上面烤,边烤还边刷油,撒调味品,锅里炖着野鸡汤,正汩汩的冒着迷人的热气。 “哎哎哎,差不多了,给汤加点调料啊。” 说着,照夕湖将身边的调料粉递给来喜,告诉她添加多少合适。 手上翻肉的动作不停,那边八旗已经将幽九他们扎到的鱼处理好了,照夕湖看着肥美的大鱼儿,想到它炙烤过后的口感,哦,是真的有点馋了。 “好了好了,肉拿走,上鱼。” 照夕湖说着,将手里的肉分发出去,迫不及待的把鱼驾到炭火上,然后刷油烤了起来,此时真是有些怀念锡纸啊。 她心情不错,小声的哼唱起了歌谣来,然后就听到旁边传来的全是一声声赞叹: “靠靠靠,怎么这么好吃,老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是啊是啊,从前咱们吃的那叫什么啊?狗屎吗?我说八旗,你还不赶紧和夕姑娘学学啊。” “拜师拜师,这手艺真是绝了。” “也是火上烤啊,除了加了调料,还有什么不一样啊,怎么就这么香?” 关三伏说着,凑到了霍无殇身边,他刚刚明明就看到将军的眼睛都亮了呢。 “是不是啊?将军。” 霍无殇不理他,他也不尴尬,状似无意的讨论着美食,当然他也是真的好奇。 “肯定有什么咱们还没注意到的细节,这肉,一点烟熏味都没有。” “是火!” “火?” “对,姑娘用的是炭火,没有火苗的。” 八旗果然是有一半厨子血统在身上的,当即就看出了关键所在,照夕湖朝他竖起大拇指,搞得八旗瞬间就脸红了。 姑娘的赞美,可真直接! “你小子行啊,这就偷师成功啦。” 几人笑闹着打趣八旗,霍无殇觉得无趣,信步走到了山顶上,他不想随时随地的被那个心尖上的姑娘动摇。 他需要吹吹风,冷静冷静。 看着将军走远了,关三伏等人也放开了些,慢慢的话题就偏离了正轨,有些不着调了起来。 “哎,我看将军啊,是彻底被拿下了,想当初,在军营的时候。” “怎么了呢?” 魏姿容偷偷瞄了照夕湖一眼,给关三伏他们的话递梯子,那看向他们的眼中慢慢都是鼓励:对,就是这样,说出你家将军的心声,替你家将军表白。嗯,这个助攻,真是选的不错。 关三伏只一个眼色就明白了,“顺其自然”的把话往下说: “将军是管纪律刑罚的,我们少将军,霍少将军,那可是老将军的嫡长孙,可就因为他的未婚妻来了军营,那还没进去呢,这少将军就被我们铁面无私的将军给惩罚了。” 说着他还竖起了两根手指,晃了晃。 “二十军棍啊,就因为少夫人来军营看少将军,将军一句话:这不合规矩,就把少将军人给揍了。” “那后来呢?” 魏姿容这次是真的好奇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霍家军军营里的故事,真的觉得好神奇啊,就是那种,你心中崇拜的英雄队伍,突然近在眼前,突然就听到他们鲜活的故事,突然他们就接地气了一样。 “后来少夫人就没进来呗,我们少夫人见不得风沙,长得那叫一个身娇体贵,就这千辛万苦的来了,将军硬是没让见成!” 关三伏等人说的热闹非凡,田其却在听到少夫人的时候,嗖的一下转头去看照夕湖!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夕姑娘这双眼睛像谁了,可不就是像少夫人嘛! 他直愣愣的看着,眼睛定在照夕湖身上一动不动的,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少夫人,这不就是少夫人嘛。” 田其腹诽着,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难道少夫人没死? 不,夕姑娘不可能是少夫人的,少夫人偏胖,夕姑娘这么瘦小……可是胖瘦是可以变的啊! 田其一个人独自陷入自我纠结中,他努力寻找着两人身上的不同点。 “不对,夕姑娘身体比少夫人好的多,夕姑娘会医术,医术还很好,她不会是少夫人,不可能有人短短三五个月就学会一手如此厉害的医术的。 而且如果她是少夫人,将军不可能对她……不会的不会的,将军和少将军,那可是嫡亲的亲叔侄。” 田其又想到根生,那是少夫人的亲骨肉,不可能是夕姑娘生的。 “你咋啦?怎么神游天外的?” 关三伏撞了撞田其的肩膀,才让他回了神,田其有些慌乱的掩饰着自己的内心,他垂下脑袋,闷声应答: “没什么。” “想少将军了吧?也是,你是他的亲随,少将军,嗨!” 关三伏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拍拍田其的肩膀,神色有两分落寞的走到了边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军中往事 照夕湖将把鱼烤好了,故事也挺了一些,她尝尝味道,确实有家乡的味道了,她招呼大家把鱼分了,八旗连忙过来表示想要试试他来烤。 照夕湖就把剩下的烧烤交给了他,她想了想,拿了一条烤鱼,去找了霍无殇。 “喏,尝尝,我烤的。” 霍无殇的目光在她和鱼上徘徊了两下,这才伸手接过,几口就将一条鱼消灭了个干净。 “嗯,还有很多,我去帮你拿?” 照夕湖转身就要回去拿,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照夕湖回头,就见到霍无殇拉着自己,眸色深深的盯着她。 “那个事情的原委你想听吗?他们刚才说的霍少将军和他夫人的事。” 这个……照夕湖还真的想听,她遵从自己的内心,走到了霍无殇的身边,她忽然感觉,今天的他,眼前的他,似乎是个能好好谈话的机会。 “霍少将军与他夫人定亲,他最初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嫌弃少夫人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沙,所以少夫人追到了军营外。” 照夕湖惊讶的小模样直直的看着讲故事的男人,他的描述很生硬机械,可照夕湖却听得很有趣。 弱不禁风的少夫人居然追男人追去了军营,看来这个时代的姑娘也是很有独立想法和个性的嘛,应该说,每个时代,都不乏这样勇于走在前头的女性力量。 霍无殇看她听得感兴趣,谈性也更浓了两分。 “少将军他不想出去面对,就被我打了军棍,我骂他怂,不同意就应该当面说清楚,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额……照夕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这教训少将军的语气,怎么好像在训自家子侄?可她很快就被故事本身转移了注意力。 “后来还是少夫人堵住了他,痛骂了他一顿。” “骂了什么?” “呵,就是骂他没胆子对抗家里的媒妁之言,只敢躲进军营里,枉为霍家继承人,当不得少将军三个字,让她一个姑娘瞧不起。” 照夕湖面上露出两分欣赏和赞叹来,这姑娘,身体娇弱,内心却真是刚烈。 “那后来呢?” “后来这小子就看上人家姑娘了,死活要娶妻。” 照夕湖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女追男的成功典型啊,他们那样有趣又热烈的结合,可真好呢。 霍无殇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像是笑,更多的确是怀念,怀念那个装的沉稳君子方正的少年…… “故事其实并没有结束。” “哦?” “后来,少将军问少夫人,如果自己当时真的去退了亲,怎么办?你猜少夫人怎么说?” 照夕湖歪着脑袋,还真是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姑娘啊。 “难道少夫人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吗?” “呵呵,没错,少夫人说:你要是去退亲,我就装发病,然后爬着去退亲。” 额……这姑娘,可真是狡黠啊。天罗地网,只为了网住一个让她心动的少年。 照夕湖心里正想着少夫人呢,就听到霍无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少夫人还说,这个世上,只有家人万般宠爱下,真正过的恣意逍遥的人,才能做到想要的必得到。” “嗯,确实,可是这样活着,不一定好。” 这样的话奶奶也曾说过:夕夕啊,奶奶既盼望着你能活的那样潇洒,又担心,那样的人,一生都是不能经历风雨洗礼的,可这世上,还没人能有那样的运气,所以奶奶还是希望你活的有本事,这样能挣得多少逍遥,就看你自己了。 “是啊,她的师父曾经点评她,活得太潇洒了,就只有逃避和决绝了,就会失去对抗世态艰难的勇气,这世上,还没人能有那样的运气。” 这一句完全相同的话在照夕湖心中炸响! “她师父?” 照夕湖下意识问出声来,语气中带了两分急切自己都没发现,她只感觉她的心莫名的颤了颤。 霍无殇点点头,一时想到那个柔弱的女人,决然的从城楼上纵身跃下,留下呱呱坠地的根生,她的结局,真的不好……,他一时些微有些感慨,就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两人享受着这份寂静安宁,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她忽然又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 “你可知,少夫人的性情最是像谁?” “谁?” “我!” 照夕湖有一瞬间的懵,这是什么意思?像你?少夫人的性情,是想要的必得到!这个男人的意思难道是……? 照夕湖有点不知所措,冷不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霍无殇眼疾手快,长臂一捞,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照夕湖本能的后仰,努力想要拉开一点点距离。 奈何腰身都被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紧紧圈着,她所做的都是徒劳,可她就是本能的觉得好危险,好想逃跑。 “如果我不是你表哥,我可以……” 霍无殇说的很慢,他一点点探过头来,靠近,再靠近。一直靠到照夕湖的耳边,贴着她的小脸,他嘴唇轻启,温热苏痒又撩人的气息喷洒在她元宝似的耳朵上。 “这样吗?” 照夕湖呼吸声都压抑在樱桃般的香唇下,霍无殇低垂着眉眼,仔细感受着,姑娘的心呐如擂鼓般快速的作响,那小巧的耳唇慢慢的爬上了一抹可爱的红晕…… 霍无殇突然就觉得心情飞扬,这样的感觉,好美妙,比他打败军中无敌手还让他来的欢愉。 让他心生欢喜,欢喜到胸膛里都忍不住发出呵呵的笑声,喉结滚动,那笑不自觉的就溢了出来。 姑娘一把就推开他,含怒带羞的眸子狠狠嗔了他一眼,转身就跑走了。 那背影,煞是可爱! 照夕湖逃也似的跑开了,两辈子,这样被表白还是第一次,照夕湖拍拍自己那不争气已经绯红一片的小脸。 嗯,一定是自己两世都活的太短了,没经过事儿,真是的,应对的太差劲了,呜呜,她居然逃跑了,简直是完败! 他要是以为自己害羞以为自己也喜欢他怎么办? 哎不对啊,什么叫也喜欢他啊?照夕湖你在想什么啊?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很是唾弃了自己一番,照夕湖捧着自己的小脸,冷不防的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是自己的表哥啊,怎么能说“如果不是表哥”呢?这玩意是就是是,哪有如果啊? 照夕湖瞬间清醒了过来,所有的旖旎如潮水般褪去,眨眼间就退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冷飕飕的凉意,让人空余寂寞。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喜欢我问你还是直接做主 晚上洗漱完毕,大家还磨磨蹭蹭的不回屋里,都伸长着耳朵听照夕湖在屋里哄着根生,是不是偷瞄瞄自家将军,就偷看将军的腿,往那边迈。 要知道,将军和姑娘已经半个月没睡在一起了。 直到霍无殇朝着照夕湖的房间走去,大步迈进去之后,众人眼中立马迸发出奕奕神采来,然后下饺子一样的各自回房了。 霍无殇吱呀一声将门关好,转身与照夕湖四目相对,大步朝她走去。 “你、你怎么进来啦。” 照夕湖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居然紧张,而且自己的声音也好像怪怪的呢,真是太别扭了。 “有事与你说。” 一听说有事,照夕湖正经了起来,感觉身心都自然舒适了很多。 她下意识把根生身下的小被子往床里拽了拽,霍无殇看着她自然的动作,嘴角都杨了起来,这是给他腾地方呢。 可是他总不能让姑娘主动,轻轻咳了一下,他直接起身靠了过来,照夕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抵挡在胸前,睁大眼眸看着欺身而上的男人,这家伙怎么回事,还来? 霍无殇微微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小手,他抿唇一笑,轻轻的将自己的胸挨了上去。粗布的触感袭来,照夕湖看着男人的发顶,不明所以的问: “有什么事?” 男人已经收了笑,缓缓的抬起头来,两人姿势暧昧,离得极近,一点不像是要谈正事的样子,照夕湖只好催促了下: “嗯?” “你的事,你想让我问过你再出手,还是我直接做主帮你解决掉?” “啊?” 照夕湖有点懵,这是什么直男问题,她的事?她的什么事? “华家。” “你知道了,你去查了?” 照夕湖想到天天不见人影的杜连友,以及经常玩消失的关三伏和幽九,难道他们也打听到了华家老太太说的话? “你哭的我怀里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还能不查?” “你!” 不是,谁在你怀里哭啦,那货绝对不是我,照夕湖顿时想要摆出,我死活不认账的姿态来,没成想,霍无殇一脸认真的问: “真忘了?我还以为你装的呢,就像喝醉酒了装不记得那样。” 什么?死男人,说的她跟渣女似的! 照夕湖有些愤愤,她想说她当时身体又热又反复落水着凉,心神都被奶奶占据了,她对当时周遭的一切都本能的屏蔽了,只短暂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仅此而已,她不是故意的! 她刚要给他科普一下心理常识,可定睛看去,霍无殇竟然一脸认真,显然,他竟然是真真那么以为的。 “你觉得我那么渣你还喜欢我啊?” 照夕湖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这男人是不是贱得慌,还是男人都这样?她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就要看看,男人的本质! 霍无殇却突然的将脸往前凑了凑,照夕湖吓得忙往后仰了仰。 干啥子?想偷袭?还好我反应快。 照夕湖给自己的小迅捷点了个赞,小眼神中不自觉的就带着一丝丝小挑衅,霍无殇轻轻笑了一下下,嘴唇微张,低低的说出两个字来: “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的,喜欢你啊?” 照夕湖一下子就被问懵了,他、他什么时候说的喜欢她?他没说过!不对,他是没有明说,可他抱了她!他…… 男人呵呵的笑声传来,紧接着竟然将那大脸继续往前凑,照夕湖推他的力度加大了些,她在生气,他这是笑个屁呦。 霍无殇果断伸手,覆盖上了胸前那纤细的小手,她的手细腻柔软,小巧的不像话,那力道,压在他的心上,好像欲拒还迎哦,霍无殇喉咙里的笑声渐渐明显,这让照夕湖很是有些恼羞成怒。 床上的小根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好半天照夕湖都不来逗弄他了,他使劲使劲再使劲,嗖的一下,就翻了个人,小小的胸脯撑在床上,根生挺着硬硬的小脖子,努力把头太高高: 终于,看到了,是他认识的“爹爹和娘亲”呢。 “啊啊、哦哦,额额额。” 根生咧嘴笑了,口中连连发出欢愉的话语,像是和照夕湖打招呼。 照夕湖歪头看他,终于有了契机从男人的压迫下逃脱,好孩子,干的漂亮!没白疼你。 正在逼近的霍无殇:臭小子,我真是欠了你们爷俩的!等你长大了,我绝对不背锅帮你娶媳妇。 看着照夕湖和根生闲逗,霍无殇伸出大手故技重施,摸了即走,瞬间就岔开话题: “华家,你想怎么解决?” “咳咳,这个我自己来。” 照夕湖闷声说着,她已经发现这死男人的伎俩了,每次都是摸她头,然后迅速提起一个严肃的话题! “嗯嗯,以后有话说话,不能动手。” 霍无殇爽快的嗯了一声,无声的笑笑,然后一边躺倒在了床外边,一边正色的说到: “明天和我去乡里,买点东西,需要你去。” 最后四个字扫平了照夕湖的犹豫,她想了想,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乡里也完全算不上她的伤心地,她该去还是要去的,如此,也算是个契机,翻篇的契机。 “好,知道啦。” 照夕湖答应完,抱着根生一转身,就发现霍无殇已经躺的板板正正的了。 不是,这男人……她允许他睡在这里了吗? “喂?你……” 霍无殇迷蒙着将眼睛睁开一个小缝隙,就像是打了个盹却被忽然唤醒了一样,他轻轻唤了一声“夕夕”,然后就又睡着了。 照夕湖惊了,这男人刚居然真的睡着了?秒睡啊! 她有些无语的拍着根生,口中轻轻哼起轻柔温和小调儿来,很快宝宝就阖上了黑葡萄似的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照夕湖抬头看看外面,今日,没有什么月光呢,明天,希望至少能是个好天气吧。 翌日一早。 照夕湖抱了根生去找杨茵喂奶,就看到一个姑娘的身影从北山上下来,照夕湖有些不放心的想将人看仔细,那姑娘似乎有所感觉一般,也正好转头向她看过来。 是王小花!她怎么一大早从北山上下来? 王小花见到是照夕湖 ,什么话都没说,脚下步子迈的更快了些,几乎是小跑着,转眼就没了影子。 照夕湖也不想多管闲事,王小花不是小孩子了,进个山也算平常事,而且她衣衫平整,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恩爱秀到了情敌面前? 照夕湖抱着根生回家,现在家里家外也不用她操心和做事,她就看诊和采药两个活儿了,等她到家之后,魏姿容把她和霍无殇出门的东西都带好了。 “喏,根生的口粮装这里,你们三口人,随时可以出发了。” 魏姿容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喜欢跟照夕湖挤眉弄眼。 “给你做的新衣服哈,这下不是要进山采药了,总有机会上身了吧?嘿嘿嘿。” 那小表情看的照夕湖一阵好笑,姐妹儿,你那样子好像给我准备了性感内衣似的呢。 照夕湖已经习惯了她人前一幅贤惠大妇的模样,在她面前却像个八卦的闺蜜,总是暗戳戳的给她使眼色。 照夕湖看了一下大家都在围着马车那边,她直接快速的出手,在魏姿容的下巴上用力的捏了捏,食指还勾了勾她的下颌。 看到这一幕的来喜惊得目瞪口呆的,她看到了什么?夕姑娘怎么像个登徒子一样,在调戏她家少夫人! 照夕湖却在魏姿容憋着笑和来喜吓一跳的目光中,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上了马车。 嗯,还是郑家的马车呢,调戏了他家娘子,坐他家马车进乡,这渣了别人的感觉,还真不赖。 照夕湖笑的一脸意味深长,魏姿容嗔了她一眼,将她送走了。 “心情不错。” 霍无殇回头看了她一眼,照夕湖抱着根生哼着歌儿,显见的心情颇佳,不像进乡里,倒像是去郊游。 “嗯,你车驾的也不错。” 霍无殇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定格在前方一甩一甩的马尾巴上,脸上有一丝怀念的神情。 他的踏雨也喜欢这么摇着尾巴……只可惜,它曾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救他冲出敌营,这是他们的结缘,他却没能在倾盆大雨中也救它破军而出,让它得一个善果。 照夕湖敏锐的觉察到霍无殇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也不知今天陪他出去,是不是触及了他心中疼痛的隐秘,毕竟军中情谊,都是很难忘的。 她坐到了靠近他的安全位置上,然后将根生抱在怀里,一手抓着他的小肉手,一遍又一遍的放到霍无殇宽厚的肩膀上。 “来,叫爹爹,爹爹,爹爹。” 照夕湖一边教根生学说话,一边观察着霍无殇,看他被转移了一些注意力,这才放心下来,她没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锁定在他们的车上。 张云清看着霍无殇“一脸难过”的赶车,身后照夕湖居然不要脸的凑过来一直用孩子打扰他,最后霍无殇不得不看在孩子的份上,强颜欢笑的一下。 这一番情景看下来,张云清的心都痛了。 这死女人,居然让大根哥给她驾车! “何夕!你怎么就是不死呢?我就不信了,婆家治不了你,韩家治不了你,这世上还没人能治得了你了吗?如果是何家人呢,哼,我还就不信了,你能一个人顶了天去。” 一直到照夕湖他们出了村子,张云清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扭身回了家里。 “清儿你干啥去了?你是不是又去山脚下看他去了?” “哎呀娘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如今那韩氏都不敢露头去惹她,你还往上凑什么凑啊?” “呜呜,娘,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甘心也要给我忍着,都怪当初我和你爹太十拿九稳了,以为有了韩氏首肯,再加上咱们张家的家底,嫁他一个二婚的男人肯定能成,没想到会这样。 这葛家忒不是东西了,韩氏更是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说起这些张夫人一肚子怨言,里里外外将所有人数落了一遍,张云清心里烦躁的不行,捂着耳朵一脸的戾气。 “你那是什么样子?” 张屠夫甩着油乎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走了进来,进来就见到张云清一脸厌烦,自己媳妇苦口婆心的一幕。 “那爹爹说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是什么样子?”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难道爹爹就能咽下?” 张屠夫拉长个脸,他也咽不下,可那臭小子明显看不上他闺女,难道让他硬送到他床上?再说这也不是他强硬就行的啊,这以后还得是夫妻过日子,他能比他迎娶,还能逼他洞房下崽对他姑娘疼爱有加吗? 可这清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真的是掰碎了揉烂了讲,翻来覆去的讲,都听不进去,都想不明白,就因为这,张家好好的快活的日子都受到影响了。 以前是韩氏主动,算是葛家父母同意,葛大根自己不同意和张家结亲,经过他的的一番舆论引导,现在是有人说葛大根忤逆不孝不敬父母的,也有说韩氏见钱眼开的,倒是鲜少有人说张家的不是了。 可要是现在张云清再凑上去,那他家头顶上的屎盆子可就挪不开了。 张家条件好,大家都以为是葛家主动,否则以张云清眼高于顶的性格是不会自降身份贴上去的,他这段时间拘着自家姑娘,可不能让她一冲动做出自打嘴巴的事来。 堵不如通啊,张屠夫想了想,问: “那你是怎么想的?” “爹,你不知道,大根哥他根本就不喜欢何夕,就刚才,何夕凑上去,大根哥都没有好脸色呢,可是那何夕不要脸,一直用那小杂种勾的大根哥不得不搭理她。” 张夫人眼睛一亮,下意识问了一句: “真的?” 张屠夫却很清醒的皱了皱眉头: “不管葛大根对何夕咋样,他对你是摆明了的不喜欢。” 这一句实话说的张云清差点哭出来,她眼泪在眼圈里打晃,就是要掉不掉的那种,看的张屠夫和张夫人这心又软了两分。 “好好好,那你说你要怎么办吧?怎么样你才肯死心?” 张屠夫在女儿无声的眼泪攻势下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既然何夕和葛家断了亲,韩氏管不了她了,那何家呢?何家肯定能管得了她吧?她爹她娘肯定能管得了她吧?让她爹娘把她领回去。” 张夫人一听,顿时拍了一下巴掌: “清儿这个主意好啊,那何家是什么人家,葛三梅又是个什么东西啊,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你说是不是啊当家的。” 张屠夫沉吟了片刻,缓缓应了一声: “嗯,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不过咱家不适合直接出面,更不适合出银子。” “哼,爹爹!” “你别急,听我说完。” 张夫人一听也赶紧安抚女儿冷静一下,张屠夫这才摸着下巴,将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娇娘是有故事吧? “既然何家能卖何夕一次,就能卖她第二次,咱只要找人捎个信儿给何家葛三梅就行了,这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如果何家缠上来,就算不能让葛大根厌弃了何夕,也能让他们过得焦头烂额。” “当家的这个主意好啊,咱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可是爹,那我怎么办?” 张屠夫看着张云清,神色很是严肃认真,看的张家人都没人敢说话,都老老实实听着: “你听着,不管何家和葛家怎么闹,你都不能沾上,至少明面上不能和葛大根再有牵扯,你明白吗?这次,就算葛家来求娶你,也要让葛大根先低头,而不是你主动倒贴,你明白吗?” 张屠夫两个你明白吗,让张云清冷静了许多,张夫人也趁机规劝: “乖宝啊,你不知道这男人,开始的时候都是情比金坚的,哪个年轻男女一开始成亲没有一段恩爱时光呢,可这些人啊,能相伴走到最后的几乎没有,败给的都是时间都是身后的家人和牵扯。 你就听你爹的吧,只有好的开局,再有爹娘兄嫂的一路扶持,你才能真正过得幸福,为了以后,别再犟了,好吗?这次不管成与不成,你也算出了一口恶气,咱们就此放下,好吗?” 张云清一头扑进张夫人的怀里,痛哭出声,她表面上连连答应,心里却升起了无限的希望来。 只要没了何夕,只要何夕不在了,她有把握,一定能笼络住大根哥的心,大根哥这么不耐烦何夕都能坚持,不正是说明他有责任感吗? 只要大根哥发现了她的好,爱上她将她捧在手心上,那该会是多么多么的幸福啊。 这一个美好的憧憬,支撑着张云清,让她欣然的答应了下来,会好好配合张家的行动,不会添乱的。 …… 照夕湖他们来到了乡里,霍无殇先是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她连忙摇头表示没有。 她不是陪他来的吗?怎么问她要买什么呢? 霍无殇没有说话,直接带她和孩子到了布庄,娇娘看到照夕湖很是热情,对根生更是喜欢的不行。 “这、是你的孩子?” “不不,是他儿子。” 照夕湖说着这样的话,神色却如常,对孩子的喜爱也是都写在脸上呢。 娇娘是个人精,只瞄了霍无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是这次看向照夕湖的眼神就复杂了许多,对根生的热络也淡了两分。 根生却不认生,挥舞着小手,在照夕湖的怀里,一撅一撅的乱蹿乱蹦跶,衣衫滑落,露出细棉布的里衣。 娇娘定睛一看,这不是她这里的布嘛。 原来这姑娘当时买的细棉布是做给这个孩子的,那个时候,这位夕姑娘可是穷困的很,不像现在,乡里知道她医术好的人可不老少呢。 如此她再看照夕湖的时候,就不由得内心轻叹,多了一抹怜惜。 “最近没看到你呢?” “嗯,以后大概都不会去药堂了。” “是怎么了呢?啊,我就随便问问,不方便讲就算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这段时间先专注一下家里,后面可能要出去做游医,这样也能多看些病症,增进一下医术。” 刚一听照夕湖前面的话,娇娘很是有些不认同,压低着嘴角却又有些担心交浅言深的样子,可后面一听她是要去增长见识,她又立马露出笑容来。 显然是真心为照夕湖感到高兴的。 “娇娘你的身子,我再给你检查一下吧,正好来了,我免费给你检查,就当是谢你一直关照我。” “说的什么客气话,是我谢你照顾我生意呢。” 照夕湖呵呵一笑,很是真诚的说道: “我身无长物,窃以你为友,只是尽我一点心意罢了,我若远行,不知归期,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你了。” 娇娘听罢,内心有些感动,又看到伙计围着的霍无殇正在看一匹月白色的料子,她便看向照夕湖,大方的一笑: “好,既然是朋友,那咱们彼此关怀一下,谁都不要拒绝。” 看来这娇娘,是一点点都不愿占别人便宜的人呢,照夕湖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两人去后面,她便给娇娘复查了一遍,略微调整了一下药方,然后又教了几个保养隐私部位的方法给她。 听得娇娘惊诧不已。 “这些都是正经的养生流派的方子和锻炼方法,你要是害羞就偷偷练习,不要告诉旁人。” 照夕湖看她眼神飘忽不定的,生怕她以为这是什么有损阴德的“瘦马房术”,连忙给她解释了一下。 果然娇娘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的照夕湖一阵好笑: “还有啊,外面那位,从战场上下来,带回来这个孩子,到家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根生是无辜的。” “额、你看出来啦。” 娇娘虽然有些羞愧,但还是很大方的说话表态,她看向照夕湖的眼神中就多了很多欣赏,那是对同性的姑娘豁达直爽又能干的喜爱之情,照夕湖也感受到了娇娘情绪的一丝丝转变,她把根生往娇娘面前送了送: “呐,你要不要抱抱试试?小包子一样的,超级软。” 伶俐沉稳的娇娘抱着孩子的时候,真的看出来是个生手,显然是初次抱孩子呢。 “还、还真是柔软啊,比那最上乘的缎子还软呢。” 照夕湖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这娇娘还真是职业病啊,宝宝和布匹,这有可比性吗? “你笑什么,我没抱过孩子嘛,倒是各种各样的布匹抱过不计其数。” 娇娘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照夕湖看着她三十上下的年纪,却是第一次抱孩子,还有娇娘的身体,总结来看,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呢。 两人出来之后,娇娘就要将霍无殇看的那月白色布匹送给她,照夕湖一看那料子就是好的,可比她这身粗布麻衣高出好多个档次还不止呢,她哪里会肯要啊。 娇娘脸色一沉: “不是你说是朋友?那你的药方拿走我不会用的。” 照夕湖一下子就没了话,虽然她的调理方子也很珍贵,但对于娇娘来说其实不是必需品,还没有那药方来的贵重呢。 可娇娘这匹布就不一样了。 她正要拒绝,却听到霍无殇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坑男人银子 “就用这一匹,给夕夕裁一身合适的衣裳。” 说着便将钱袋子递给娇娘,显然是打算买下的。 “说了是我送她,您的银子我不能收,请收回去吧。” 照夕湖看着面对霍无殇明显冷淡了些的娇娘,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娇娘的脸上看到了:狗男人休想用糖衣炮弹迷惑我姐妹儿!姐姐不差钱,姐姐也给的起! 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照夕湖眨眨眼睛,娇娘对待客户一直是大方得体的,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霍无殇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静至极的说了一句: “这件必须我来买,这是规矩。” 说完,直接将钱袋子放到了柜台上。娇娘不知道这里是有什么规矩和内情,只能将目光看向照夕湖,照夕湖能说她也才知道吗,当然不会,她立马笑着点点头。 娇娘小眼神一转,立马喊了伙计过来,她亲自给照夕湖量体裁衣,看着娇娘围着她忙前忙后的,她有种直觉: 娇娘要坑男人的银子! 照夕湖最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有些忍不住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啊,果然看到娇娘从钱袋子里拿出来估摸着得有十两银子吧。 这价格至少是粗布的二十倍不止吧?啧啧,她的猜想被证实啦! 照夕湖仰头看了看霍无殇的脸色,神情冷淡,照夕湖想,可能是心疼钱了吧,也是,确实太贵了,估计这男人没想到一匹布竟然要这么贵吧? 看他的样子,是后悔了吧? 照夕湖想了想就说: “要不还是不做了吧?太贵了,而且月白色,能穿的场合太少了。” 这样的衣服,穿出来素净的很,又一点不耐脏,除了书香世家大姑娘,普通百姓谁会穿这个,还是这个颜色的。 霍无殇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淡定的说: “就要这个,要下雨了,走吧。” 他架着车,明显比之前行进的速度要快一些,叮嘱照夕湖在车里不要出来,然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照夕湖只感觉走了许久,估计着时间是到了澜玉乡的边缘了吧,然后马车停了下来。 照夕湖感觉男人下了车,照夕湖轻轻将车帘撩开一点点,奇怪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咦?好像是做白事的?” 她心里好奇男人来这里是做什么,可一想也有可能是要给军中的什么人烧纸吧,想到这种可能,她也就不再多看,放下帘子抱着睡着的根生。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来,打到马车顶端,让照夕湖的心有些空空的感觉。 男人很快就又上来了在,压得马车车辕下沉了些,他说了一声“坐稳了”,马车就又继续出发了。这次明显更快了一些。 他们往回走的话,还是要重新穿越过乡里的主街道的,照夕湖感觉到外面的雨势渐大,这里的路明显不如街里,照夕湖有些担心。 她撩开帘子的一边,大声的说: “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雨啊?” “先回乡里再说,现在停下车子容易陷住。” 照夕湖闻言便不再多说,只是她时不时的就撩开帘子边看一眼,想看看还有多久到好道上。 雨中朦朦胧胧的,照夕湖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似乎是打误了,车轮子陷进了一个坑里,那车夫拼命的挥鞭子,大喊着“驾驾驾”,那马也只是扬起前蹄,却怎么都拉不动。 马车倾斜的狠了,窗户都开了,里面顿时传来女子的惊呼之声,还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一些物件。 照夕湖的车靠近了,她才看出来,那是些油纸伞。 “姐姐,我去捡,你在车里别动。” “别管那些了,还是先想办法把车弄出吧。” 车里的声音停了,门打开,一个二十左右的妇人伸出头,用手挡着眼帘遮雨,梳着总角的小丫头也探着脑袋一脸焦急,对着车夫大声询问: “老高,这马能拉出来吗?” “恐怕不成了,夫人,要不您们先下车,我再赶它试试?” 小丫头刚大叫了一声那怎么行,就听那妇人打断了她的话,果断的说道: “成,那我们就下车,你再试试。” 说着就回身拿了一把油纸伞,提着裙子小心的跳下了马车。 照夕湖见状看了霍无殇一眼,她想问他,那车能不能出来,霍无殇没等她开口,就摇了摇头。 “那马没力气了。” “啊,那怎么办?” 那妇人已经下了车,和小丫头站在风雨之中,虽然有油纸伞撑着,但身上很快就染了雨丝,湿了衣裙。 “我去帮他。” 霍无殇说着,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直接把手伸出来: “我扯着缰绳,你放心。” 看着她露出雪白的皓腕,纤细的手指抓着粗壮的缰绳,很是违和,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便不再迟疑,纵身一跃跳下了车。 “夫人,请到这里避避雨吧!” 照夕湖扬声朝着那位夫人喊去,那夫人仰起脸朝她看来,照夕湖就朝她摆摆手,显然是旁边的小丫头也说了什么,那夫人便抬脚朝她走来。 “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助。” “嗯嗯,先上车躲躲雨吧。” 两人进了车里,都像缓过一口气来似的,照夕湖给她们指了指巾帕的位置: “夫人自己拿吧,我还得牵着缰绳。” “多谢了。” 那夫人举止文静,仪态端方,擦着身上的湿衣,看了看睡着的根生,等到收拾好了,才郑重道谢,问起照夕湖姓名。 “我夫家姓朱,大家叫我一声朱两斤家的,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照夕湖看这妇人气质也不错,举手投足都是闺秀模样,她就明白,这八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放了奴籍,要么就是曾经家境不错、是好好教养过的,现在家族没落到了了身份很低,低到和底层商户一样,不配自称夫人的那种。 其实商户也不是没有自称称夫人的,除了自己心里没数的,就是各地极其有名望的善人商户才行,或者家里出了读书人走上了仕途,改换了门庭,才可自称夫人。 但其实对于照夕湖而言却没有什么瞧不起对方的,这些身份在她眼中只是职业而已,但她也不会大喇喇的说出来挑战人家阶级的权威性。 她从善如流,礼貌的点点头,表达了善意。 “嗯,你就叫我夕姑娘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雷下的姑娘 “姑娘?这孩子不是你的?” 那叫小慧的小丫头嘴快的问了出来,惹得那妇人责备了她一句。 “抱歉了夕姑娘。” 妇人歉意的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笑笑表示接受了她的道歉,但多余的解释一句没有,陌生人而已,不需要解释。 而且看那小慧的丫头,似乎也不是这妇人家的丫头,虽然归妇人管理,但显然不是很惧怕她的样子。 照夕湖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妇人却是个知礼的。 “夕姑娘仗义相助,我来日必当感谢,不知夫人家住何处?让我能改日登门拜访。” “萍水相逢,不必客气。” 照夕湖说着,目视前方,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和自家的马匹,她是真的担心,马要是尥蹶子,她要怎么应对,怎么护住根生,毕竟这鬼天气,难保马儿不发脾气。 小丫头却觉得照夕湖有点过于冷淡了,她家姐姐,还从没遇过这样的冷脸呢,再看照夕湖穿的粗布麻衣,也不知道哪里搞来这么好一辆马车,看起来一点不相配嘛,那男人看着穿着也不好,分明就是两个泥腿子。 “夕姑娘是乡下人?” 小丫头有些轻蔑,但碍于朱两斤家的刚刚的训斥,她此话出口,只带着些天真烂漫,可照夕湖却还是听出了她潜藏的鄙夷,她原本不予搭理,但她回头扫了一眼,看清了小丫头的神色,便知道她不回答她的话怕是不会停。 所以她直接大方的应了一句是。 “姐姐,你说咱们的伞要不卖到乡下去吧?” 朱两斤家的看话题转到了这里,她也不好不做声给小慧没脸,虽然小慧是跟在她身边做事的,但却是夫人身边的人,就算是个三等丫头,也是代表着夫人的脸面的。 她只好回答她的谈话,心里想着,她们俩说话,总比小慧又不知深浅的和夕姑娘谈话来的好。 于是她解释的就比较详细: “那就更没有销路了,咱们伞的做图画反了,降点价到这乡里或许还有机会,再向下推销确是不成的。” “也是,乡下人都带着不要钱的斗笠,谁还买得起油纸伞呢!” 小丫头一脸认同的点头,说的话非常单纯直接,照夕湖却感觉她说的就是她“夫君”!那男人现在可不就带着斗笠帮她们抬车呢嘛! “夕姑娘你们村子里会买油纸伞吗?诶对了,这马车是你家的?!” 照夕湖看了眼郑家的马车,嗯,内里比外面更好更豪华实用,就说刚才霍无殇驾车那么快,马车里头根生睡觉都不颠簸呢! 小丫头这话虽是问句,却明显是不信照夕湖能有这么好的马车的。 这次那朱两斤家的也听出小丫头话里的针对了,她顿时拉下脸来,语气比刚才严厉了很多,小慧看姐姐真生气了,这才老实下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抱歉夕姑娘,我们歇息好了,这就先下车了。” 说着那夫人起身郑重的行礼,然后就要下车,因为她已经没脸再继续在照夕湖的车里躲雨了,毕竟人家平白帮助她们,小慧却……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惊雷咔嚓一声响了起来,吓得根生一个机灵就醒了,照夕湖猛然回头看向车里,再也顾不上那什么朱两斤家的了。 闪电惊雷化开了浓墨一般黑沉沉的天空,为众人的视野带来了一丝光亮。 妇人一下子就看清了照夕湖的脸,她心里划过一阵惊悸:二姑娘?不不,不是,天啊,这个姑娘长得好像…… “哇哇”的哭声带着惊吓后的愤怒从根生口出嚎出来,小脸都气红了,睡得好好的吓一跳,能不气嘛。 那妇人还在车里,离根生更近,她看孩子哭了,直接麻利的抱起根生,然后转身交到照夕湖手中,顺手就接过来她手里的缰绳,只是这目光却是在努力看清照夕湖的脸。 照夕湖没注意到她目光的变化,只是看她抱孩子姿势就知道她是个熟练的,也应该是一位好娘亲吧。 她看她关心根生的神色也很真挚,照夕湖原本对她印象就不错,此时也不打算多计较什么了。 毕竟小慧也就跟之前见过的小慈那般年纪,她作为两世为人的大姐姐,和她较真是真的犯不上,大家也就这一面之缘的交集而已。 照夕湖并不知道,她与这萍水相逢的人往后的交集还不少! 她看了一眼一手帮她牵着缰绳,一手已经撑起油纸伞的妇人,这才看清她们的油纸伞,图样是画到了伞的下面的。 原来,画反了是这个意思啊。 照夕湖看着了看她,好心的建议道: “你要卖掉这些伞,可以找些受年轻姑娘欢迎的书生,或者写话本子的人,让他们在画旁边写上一句话,这样你们虽然卖的还是伞,单也可以说卖的是伞下的诗意和浪漫。这样或许可以帮你把滞销的伞卖出去。” “呵呵你说的轻巧,那书生写的字得多贵啊,我们伞哪能卖那么贵?” 照夕湖是好心建议,小慧却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果然是泥腿子,根本没有见识,不知道这书生的金贵!完全是行外人,乱说话,显得她能耐似的,这让小慧更瞧不上她了。 不懂还装,可不惹了人家反感嘛! 照夕湖淡淡的看向小慧,也不等那朱两斤家的训斥她了,直接回怼道: “你找些沽名钓誉之辈,想来也用不了几个银钱。” “什么?你竟然,你可知我家姐姐是给何人办事的?” 小慧登时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当下就要亮出自己的靠山,好好让这乡下的夕姑娘开开眼! “不管给谁办事,总之是要把伞卖出去!你这伞,就是找了当世名家来题字,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仿冒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对比小丫头被怼的七窍生烟,,照夕湖神色淡淡,如此一对比,真是高下立判。 小慧难以置信,她怎么刚才就没看出来这个乡下泥腿子嘴巴这么厉害呢! 朱两斤家的一看这吵起来了,简直是太不体面了,她再顾不得其他,极其严厉的呵斥了丫头一声,沉声说道: “再多说一个字你就下车呆着去,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夫人身边。” 小慧很是不服气,明明就是这个泥腿子贬低她家伞质量不好,像是假冒产品,只配和沽名钓誉之辈为伍,怎么召召姐姐还训斥她呢? 第一百三十章 偶遇机不再来 可一听要送她回夫人身边,那就是把她退货了啊,夫人要是知道了,必定会狠狠严惩她,夫人的手段可不是召召姐姐能比的。 她就是有千般不忿也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朱两斤家的却认真和照夕湖道谢起来: “夕姑娘所说确实是极好的点子,只是我家夫人身份体面,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确实不行,但找些本分书生还是可以的,多谢夫人指点。” 她坐到车厢门口,才看到上头有一个小小的郑字,召召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字的记号,心里盘算着有名望的郑家有哪些,想着既然夕姑娘不肯告知,那回去问问夫人,或许能得知这郑家是哪一家,到时去拜谢,全了这恩情。 至于这姑娘像二姑娘的事儿,嗯,还是先不要让夫人知道的好,免得刺激了夫人就是她的罪过了。想到这里,召召还是忍不住看向照夕湖,虽然天色黑黢黢的看不清,但刚才那惊鸿一瞥真的是让她太惊心了。 照夕湖其实都没注意到郑家马车还有标记,她只听得外头一声吆喝,就见到霍无殇腾空而起,直接大力打到杠杠的另一端,然后那车轮终于抬了起来,车夫趁机用力一抽马屁股,那马儿吃痛,嚎叫一声向前奔了一步。 那马车嗖的一下拔出了泥坑,随着马儿向前跑了几步,才被那车夫“吁”的两声叫停。 霍无殇将那杠杠远远投掷到远处,然后大步朝着照夕湖走了过来。 “雨太大,今天先到乡里找家酒楼,等雨停了再说吧。” 照夕湖低头看看根生,水蒙蒙的大眼睛滚下两个金豆,还委屈着呢。她立马扬起笑脸摸摸他的小脸,然后抬头看向霍无殇: “行。” 朱两斤家的跟霍无殇行礼道谢,然后也快速下车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这次照夕湖的车子咕噜噜在前,朱两斤家的撩开帘子,目光定定的看着照夕湖的马车。小慧看她看的入神,悄悄戳了戳她。 “召召姐姐,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是人贩子啊,抢了哪户人家的孩子和马车?” 召召不知道小慧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她刚一直在回忆夕姑娘和二姑娘的相似之处,除了比二姑娘瘦弱很多,那五官其实真的是相似极了,没想到小慧突然和她说话,还说了这么让她惊讶的话。 小慧却以为她一语说中的召召姐姐的心思才让她如此惊讶,怪不得召召姐姐看那夕姑娘的马车走神呢,原来也是看出来他们夫妻的不正常。 她顿时眼眸发亮,往前凑了凑说: “你看那男人,一张冷脸,力气又那么大,姐姐你也看到他刚才抬车的动作了吧,看起来会武功是不是?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那什么龙什么帮的人啊? 咱们赶紧想办法告诉给大人吧,他们肯定有问题。” 小慧越说越笃定,越说越发现夕姑娘两人的身上有各种不合乎常理的蛛丝马迹。 召召收回手,很是有些无语,一巴掌轻拍到小慧的头上: “你可快别乱说了,人家要说掳了孩子和马车,还下车帮你抬车啊?他们的马车我看了是郑家的,据我所知,咱们县城还真有一户郑家,实力雄厚但行事非常低调。 他们家儿子还是军中将士呢,我看刚夕姑娘的男人,就有些像是兵士呢。” “啊?真的啊?那他们郑家也刚生了小孩?他们咋么会出现在这儿?” 小慧问着话,心里还是不乐观,她就觉得夕姑娘那牙尖嘴利的不像村里平常姑娘,那男人更凶神恶煞的,有些吓人。 “孩子倒是没听说有……” “你看,是吧?” “你这丫头,那你没看到那小孩儿和夕姑娘和她夫君都比较像吗?” 小慧歪头想,像吗?她没注意到啊。 后方马车里的这些谈话尽数淹没在了大雨之中,前面霍无殇驾车,照夕湖扒开车帘,扬声问: “你进来赶车吧?” “不用,坐好了。” 霍无殇将缰绳握紧在手里,说完话就专心驾车,照夕湖眼尖的看到他里面的衣服都湿了,她也不再多说,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快点到乡里休整一下。 到了喜客来酒楼,霍无殇要了一间上房,照夕湖抱着孩子直接跟上,嘱咐了小二给送两桶热水过来。 照夕湖直接就进了房间,并没有注意到包间里还有一位熟人。 “夫人,是夕姑娘,抱着孩子,好像是和她夫君一起。” 糯圆儿将看到的情形描述给华夫人,薛兰闻言,便放下了品尝食物的筷子。 “她人呢?看得出是来做什么吗?” “要了一间上房,看样子要住店,她们可能是淋雨了需要收拾一下。” “好,你看着点,她们是在哪一间?” 华夫人说完,便安静的坐着,把目光投向窗外,就跟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糯圆儿有些迟疑: “夫人要见她?” 薛兰听出她的意思,如果可以,当然是一辈子不见才好,可为了沭阳,她作为母亲,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她能拖着病体来为了她的吃食想法子,那她就也能为了儿子的健康去见夕姑娘,而且这样的巧遇的机会,失不再来呢。 华夫人没有做声,糯圆儿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她心里很是心疼,夫人为了小少爷吃饭的问题,不惜亲自来刘家酒楼想办法,如今又要去见那夕姑娘,真是太难为夫人了。 “夫人,她会不会乘机狮子大开口,或者直接要求进华家……” “所以我要和她谈谈。” 薛兰心中觉得夕姑娘不会,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出现了,可人心这种东西,是难判断的,她只希望,在夕姑娘彻底的看清她和华家的每一个人之前,把她手里的饭食方子弄到手。 照夕湖不知道自己对华夫人还有利用价值,也根本不晓得有两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她。 她进了房间,将巾帕和换洗衣物都放好,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感叹魏姿容这个习惯很好,出门的时候车上总是会备上衣服,而且尽量是和今日出行的衣衫相似的,以便应对突发情况,换了一套衣服也不会失礼于人前。 霍无殇却直接让她先去洗。 “你都湿透了,肯定要你先洗啊,我还好,等一等不要紧的,哎呀你快去,一会儿我让小二给我换新的热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专业卖我啊 照夕湖看了看脱下蓑衣的霍无殇,浑身几乎湿透,紧紧的贴在胸膛上,身体的线条都异常明显,他额头上的发还在滴水。 她心急的不行,说着话还轻轻推了霍无殇一下。其实她衣衫只是湿了一点脚边,这样的情况搁在前世,她就等它自然干了。可在这里,如果女子衣衫是湿的,就会很失礼,尤其不能让其他男子看到湿衣。 霍无殇低头看了一下姑娘推着自己的小手,雪白娇软的小手隔着一层湿透的粗布,他凉透的身体顿时感觉到一股温热。 他又再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然后男人低沉的嗯了一声,就嗖的一下转身就进了隔间浴桶。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又看了看湿衣下宽厚坚硬的胸膛。想到夕夕刚才在他身体上停留的小手和目光。 “她、应该是还满意吧?” 这么想着,霍无殇忽的就笑了,然后一步跨进浴桶,迅速的开始清洁起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照夕湖就见到了不一样的霍无殇,看着他一身墨色交领齐腰套装,吉祥赐福刺绣腰带,护腕上手肘处是祥和纹双层刺绣,与领口处花纹交相呼应。 整个人看起来威武又有侠气,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照夕湖淡淡笑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抱着根生,霍无殇低头看来看自己的打扮,然后就开门叫了小二换水。 他直接拿了巾帕,动作有些“粗鲁”的继续擦头发,照夕湖看了一下他大开大合的动作,感觉有些好笑。 但她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给哥哥擦头发的什么的,想一想都会掉一层鸡皮疙瘩。 “帮我,束个发。” 照夕湖抬头看去,就撞进了霍无殇期待的眼神里,束发?想得美,平日里她一次没给他搞过,他也没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啊。 她刚要拒绝,就看到拿着巾帕的手上有一大片的擦伤,已经狠狠破了油皮,因为洗澡湿了,那油皮上就分泌出黄色油亮的液体,还有些红色的小血丝。 看到照夕湖发现了他的伤,他直接将巾帕换到另一只手,然后把受伤的手张开了一下,扫了一眼,就随意的垂下,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抱着,坐好。” 照夕湖把根生放到他怀里,然后命令他坐到铜镜前面。拿起巾帕一点点给他绞干头发。 霍无殇从铜镜里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只看到她很认真的做事,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也就不再拘束,正大光明的看。 直到把头发都弄干,额头前留了些须发,照夕湖简单的给他梳了个高马尾,霍无殇见状就笑了,刚要将根生还给她,然后自己好簪发簪,结果照夕湖直接就在梳妆台上拿起了他的一套发簪,给他簪上了。 霍无殇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她,就看到照夕湖睁着大眼睛说了一句好了。 他认真的看向她的眼睛,那眼神里竟然只有坦荡,没有一丝害羞,门外传来小二的敲门声。 “哎,来了。” 照夕湖应了一声,就去开门了,她还嘱咐了小二一句什么,霍无殇也没心思去听,他看着她利落大方的背影,内心很是惊讶: 夕夕……好像不知道为男子簪发的意思? 照夕湖确实不知道,关键是这个问题,何夕所受的教养也完全不了解,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那个男人簪发盖章了。 照夕湖进去洗漱,等她展开自己的备用衣物,那是一套烟青水墨色的立领衫宽束腰下裙,内大袖上还绣着竹纹,看起来飘逸典雅。 只是,这和霍无殇那套也太“情侣装”了吧?容儿什么时候搞的这些啊?事实上她总是进山,穿的都是简洁干练的,魏姿容和她说过好多次给她买了新衣服,她总说要进山身上的常服更方便,便一直都没去试穿。 这次出门可算是让魏姿容逮到机会了,她直接给她备了两套好看又雅致的套装装车里呢。 现在刚沐浴出来,她也不能直接去屋里找别的套装啊。 “咳咳,你在外面吗?” “怎么了?” 霍无殇有些担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照夕湖连忙说: “没,就是你能不能再给我拿一套备用的衣裳来啊?” 似乎是寂静了两秒中,照夕湖听到了脚步声,然后隔间门打开,一只手从帘子后面伸过来,拿的正是她的衣物。 照夕湖一把接过,然后轻声道谢,霍无殇始终没说话,照夕湖只听到吱呀一声,隔间的门又关好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将这套衣服展开,是蓝色长裙,还好还好,她直接就将长衫等都一一穿好,最后将大袖衫套外面,用巾帕包着湿湿的头发,这才走了出去。 霍无殇看到她露出了一节皓腕,纤细白嫩,好像上好的瓷器,再看那内大袖上还有若隐若现的祥云鹤舞凌空的刺绣,他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腰上的祥云。 这个图样儿,原来这么好看的。 照夕湖坐到梳妆台前给自己擦干头发,霍无殇站的位置离她不远,直到她把头发都弄干了,自己随手就挽了一个极简的寒烟发包样式,然后插上木簪便算完成了。 霍无殇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照夕湖已经起身去开门了,正是小二又来了。 “姑娘,这是您要的药和剩下的铜板。” 照夕湖拿出两个铜板给了小二哥,然后礼貌的说到: “麻烦小二哥帮忙把隔间水端走就行了,多谢。” 拿了赏钱的小二很是高兴,兴冲冲的去收拾了,照夕湖拿着药粉走到桌案旁边,招呼霍无殇过来坐下,她给他上药。 “哦哦。” 根生在路上睡多了,现在还有些兴奋,在床上反复翻着,乐此不疲的。照夕湖不放心,和霍无殇两人几步就走到床边。 相视一笑,照夕湖说: “那就坐这儿吧,还能堵着点根生。” 霍无殇没有异议,就沿着床边坐下了,照夕湖打开药粉便开始给他一点点的上药。 外大袖滑落,错落有致的露出里面的祥云凌空图案,可能是因为霍无殇的眼神太直接太热烈了,照夕湖也注意到了。 他俩身上的刺绣图案,特别的情侣! 照夕湖低着头,假装没看到,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心里将魏姿容狠狠“折磨”了一番,这是什么闺蜜,专业卖我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非父母妻儿不得簪发 照夕湖装眼瞎,霍无殇却不放过她。 “你以后,不能给别的男子簪发。” “啊?为什么?” 照夕湖有点懵,没想到他开启的是这个话题,她不明白为啥不能,难道她手艺很差?不会吧,梳马尾而已,她还是有些在行的吧,前世也梳马尾十几年呢。 “咳咳,我成年了,还是第一次有姑娘给我簪发。” “啊?怎么会?” 她突然觉察出一丝丝不同寻常来,猛然抬眼朝他看去,就看他墨色一般深沉的眼眸里都是她的倒影。她急忙睁大眼睛问道: “为什么?什么意思?簪发是有什么典故吗?” “你居然不知道?” 霍无殇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气定神闲的了然,这姑娘,果然是不知道的,难道她的娘亲都没教过她吗?她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啊?居然有当娘的连男女大防的事都不教? “我要知道什么?” 她此时是真的确定了,簪发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典故,可天地良心,她真的不知道,古人看中身体发肤,不像现代人随便可以进理发店理发,那头发理发师随便碰。 可梳头束发这种,难道在这本书里也是禁忌? 原谅她第一次来古代啊,电视里演的那些古人也有让家人或者丫鬟梳头的吧,不会到了她这里就不行了吧? 可是不是他让她帮忙束发的吗? “束发,家人朋友师长同窗甚至是婢女都可,可簪发,非父母妻儿不能随意为成年男子簪发。” 靠啊,还有这种说法啊,照夕湖内心咆哮:大哥,那你不早说! “你动作太快,我想把根生给你没来得及……” 你还解释!靠啊,大哥,你不会是想赖上我吧,就因为我给你簪发一次?我好冤枉啊! “呵呵呵,亲表妹都不行?” 霍无殇没说话,照夕湖也觉得自己这句有点搞笑了,她神色讪讪的,刚要辩解,就听到霍无殇继续开口问: “你在我面前妆发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照夕湖不知道女子在此时妆发代表着什么,可一听他的话她本能就拒绝,她有点尴尬的问他: “姑娘也不能在成年男子面前梳头?” “你在我面前,自是可以的。” 照夕湖大大松了一口气,就差拍胸脯了,带着庆幸的语气问: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又越界了呢。呃不是,我问一下,这个可以……是表妹的可以?” 霍无殇看她一会儿放松一会紧张,直接含笑起身,拍拍她的头顶: “只在我面前可以。” 说完也不理照夕湖在他身后尴尬到抠脚,他直接问她要不要下楼吃饭。 “那我让厨房送上来。” “哎不用不用,就下去吃好了。” 两人抱着粉嫩嫩的根生下楼,俊男美女的一家顿时引来了大堂里客人的注意。 天气不好,客人也不多,看起来也就占了大厅的一半吧,还几乎没有吃饭的,都是在坐着喝茶,显然是等雨停。 “夕姑娘是你啊。” 照夕湖听到一个爽朗的女声,有些耳熟,她转头一看,就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娘。 “老板好,真巧在这遇见你。” “嗯,这里也是我家的。” 听着老板娘这么一说,照夕湖才想起来,县里的那酒楼也叫喜客来,原来和乡里这个是一家啊。 刘老板一看自己媳妇和照夕湖认识,也连忙上前来,和霍无殇打了招呼,才看向照夕湖问道: “夕姑娘和内子竟然见过吗?” “嗯,你说巧不巧,她就是给我提建议的那个姑娘。” “上次多谢您嘞。”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我闺名叫石霞,你叫我石娘子就行。” 照夕湖从善如流喊了一声石娘子和刘老板。 “夕姑娘难得有这个机会,上次吃了你做的饭菜,这次就让刘某做东,请你们夫妇赏脸来尝尝了。” “刘老板千万别客气,借花献佛,当不得谢。” 照夕湖连忙拒绝,她知道刘老板这是说的上次在华家草药堂他不请自来,直接吃了一顿饭的事儿。 “应该的应该的,夕姑娘可一定要给我们夫妻二人机会回请你啊,也是表达我们的谢意。” “对对对,我让厨房把招牌菜都给上一遍,要是得个夕姑娘的指点,那就赚大发了。” 刘新砸吧砸吧嘴,好像还回味着照夕湖做的美味的样子,石霞直接嗔了刘老板一眼,然后笑着解释: “你就爱说笑!还不快去厨房知会一声。” 说着就请照夕湖移步包厢,很是亲热又有礼貌的样子,夫妻俩一唱一和的,让照夕湖根本没有机会拒绝。 反正离开的时候她把银子一道给了也就是了。 石霞带她进的包厢,与华夫人的包间只隔了一道摆满绿植的矮墙和一道绣着二月春燕的屏风。 薛兰往照夕湖这边看了一眼,便低头沉思了起来,这不由得让糯圆儿有些着急,她压低声音问: “夫人,你说这刘老板是不是要截胡咱们啊?我怎么看他好像对夕姑娘的菜谱很感兴趣的样子,还要请她吃饭。” 薛兰再次抬头,往那边瞥了一眼,然后她嘴角一勾,淡淡的说到: “如此,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糯圆儿不知道薛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听话,老实的待着,她坐下想了两秒钟才转过弯来: “啊,夫人,您的意思是不是……刘老板买了方子,咱们就再也用不着夕姑娘了,对不对?” 薛兰笑笑没有做声,这个笑对糯圆儿来说确是巨大的鼓励,她总算猜对一次姑娘的心思了,真好。 照夕湖他们三口人用饭,石霞过来的时候,她还真就将那道清蒸鱼的做法提出了一个改进之处。 刘老板立马让后厨按照照夕湖的说法试了一下,没想到只是改变了一个步骤,那鱼再尝的时候,就完全没有一丝腥气了。 “夕姑娘,您可真是行家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厉害厉害。你这方子,算我买的,怎么样?” “你这鱼不好弄吧?刚才的方子只适合这种鱼,换一种鱼就不成了。” “啊?真的假的?这么神奇啊。” 石霞很是觉得有趣,笑着问了一句,刘老板一看照夕湖的神色,也看出来,照夕湖说的就是真的。 这……要是只试用于这一种鱼,那大可不买,毕竟他这个鱼能运过来的很少,可不买的话他话已经说出口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见华夫人薛兰 “那也是要给您买食谱的银子的。” 刘老板和石霞对视了一眼,还是一致做了这个决定,照夕湖噗嗤一笑,大方的说到: “石娘子和我不是朋友了吗?这么一点小事儿又没有真的写了方子给你,做什么又要给我银子了?哈哈哈,是你们的招牌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并没有多做什么贡献的,你也不要和我那般客气才是。” 石霞爽快了笑了,嗔了照夕湖一眼: “你这丫头,好,我石霞交你这个朋友。” “嗯嗯,那霞姐姐就叫我夕夕就好了。” “夕夕妹子。妹子来姐姐家做客,这餐饮住宿都包在姐姐身上,谁让姐姐就是干这个的呢。” “行,那我就不跟霞姐姐客气了。” 两人很快就达成共识了,等到石霞他们夫妻出去忙活了,霍无殇将面前的食物都吃完,把吃饱喝足的根生抱在怀里,然后很是玩味的看着照夕湖。 照夕湖被他看的不自在,已经不能当做看不到了,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猛地转头吓他: “嘿!” “咯咯咯。” 一大一小的笑声几乎是同时传出来,根生还以为照夕湖是在同他玩,乐的口水都流下来了。照夕湖看着低头给根生擦口水的男人,嘿,还别说,这爷俩长得可真像啊。 真是奇了怪了! 照夕湖看到男人抬头看她,她白了他一眼说道: “干嘛一直看我?” 霍无殇嘴角含笑,他想他要是直接说“好看”,他估计就能看到她脸红的过程了,但这是在外面,他只能把这个渐变过程在心里想像一下了。 “多吃点。” 说着他就将远端的菜把照夕湖面前吃的差不多的菜调换了一下。 照夕湖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端菜的时候,指腹上沾了一点点汤汁,他毫不在意的就用巾帕擦掉了。 真是不拘小节的男人! 照夕湖放松了很多,继续大口干饭。 旁边的华夫人主仆二人等到照夕湖汤足饭饱,也没等到刘家来找照夕湖,把她的菜谱买下来。 “看来,刘家是真的想交好她了。” 薛兰嘀咕了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糯圆儿摸不准头脑。 “夫人,那咱们现在怎么做?” “去请夕姑娘过来一趟吧。” 糯圆儿应了一声是就去绕过屏风去找照夕湖了,她甚至都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毕竟在她心中,华家夫人的邀请,整个澜玉乡,还没有人会拒绝呢。 “夕姑娘,我家夫人在隔壁,有请你过去一见。” 照夕湖看着面前的糯圆儿,姿态与前两次请她又有所不同。可是她啊,看到她这张脸,还是会想起当日在华家所受的屈辱呢。 不过她也没有装作不认识或者口出狂言来伤人,她已经决定要与华家划清界限了,并不想做更多无畏的牵扯,这样,她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对华家两位致力于医道上的好大夫的尊重。 “你家夫人与我没有交集,见面就不必了。” “你、你这是在拒绝我?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人?” “圆儿姑娘,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你家夫人有事就直说,没有的话我们彼此还是绕路的好。” 糯圆儿听着照夕湖毫不客气的话,简直不敢相信,旁边的霍无殇一看照夕湖那全身戒备和不舒服的样子,他就猜到了,这小婢女,大概就是华家的吧,没想到,华家人居然还有脸来! “夕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病态如西子的女子显然走到了屏风处,糯圆儿急忙过去将薛兰扶了过来。 “华夫人,咱们有什么误会你心里不清楚吗?” 薛兰低垂眉眼,很是了然的模样的点点头,但抬眼确是甚为心痛和可惜的样子。 这番姿态由任何一个女子做来都会显得做作,可唯有这华夫人做来,却特别合适,这一切源于她常年缠绵病榻,这样的病态和柔弱不是装出来的。 可照夕湖知道,这女人的心思有多么细致和可怕。 “兰儿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不小心得知了那个可怕的真相罢了。” “呵,华夫人这么说话就意思了吧?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想来第一次是你让华大夫一面偷偷请我,另一面却利用沭阳在老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吧? 这样,你见我顺理成章,甚至于,我还会非常的配合你,对不对? 你那次让小表姑娘来,说出那一番妻妻妾妾的话来,我当时就觉得很是奇怪,但话题是孩子说出来的我即便觉得怪异也并未深想,现在想来都是你的安排吧,目的就是要试探我。 至于第二次,你是多么故意为之,就不必我细说了吧?” 薛兰没想到照夕湖这么直接,而且她居然想的这么透彻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们夫人才不会为你花这么多心思呢!” 糯圆儿很是不服气,她没想到照夕湖竟然这么聪明,居然能猜到夫人的心思和作为,这简直让她大为震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否定了再说。 “为我当然不会,为了她夫君却会。夫人是笃定了我这么个小人物只要消失在你们的圈子里,这件小事便永远都不会有几方对峙的可能,所以才会去做吧?” “哼,你凭什么说我家夫人是故意的,我带你入府,谁能想到会听到那样的事儿?” 照夕湖看着华夫人嗤笑了一声,这华夫人还真是有意思呢,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从来没人看透过她,一直都是她看透别人,玩弄别人于手掌之上,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任由一个婢女,问出所有。 “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不是吗?你们在老夫人身边放了眼睛是吧?赶在老夫人直接对我开口之前将事情让我知悉,然后再看我的作为。 这样做很大原因归功于你与我的初见吧,我不知道你如何判断我是一个做事留一线的人,但恭喜你,猜对了,我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没有当场冲出来打人,也没有和华家闹僵。” “姑娘如此知我懂我,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真希望可以引你为友。” 每次照夕湖和华老夫人见面时候的表现,她都会打探出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了解,以此来将夕姑娘的性情描绘得更彻底,更生动。 她承认照夕湖说的都对,唯有一点,她并不是为了华大夫,或者说不全是为了他,可这样的解释,她是万万不会说给照夕湖听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尖酸刻薄夕姑娘 照夕湖只觉得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变态,像眼前的薛兰,对她的试探观察,难道不像是在做一场“犯罪特写”吗? 其实薛兰为了谁对照夕湖来说,她根本就不在意,也与她无关,她从未想过要去抢夺别的女子拥有的。 只是这样不尊重一个人,随意玩弄一个人的人,真的挺恶心的,也挺可怕的。 薛兰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无辜者”为自己的辩解: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此举也成全了姑娘不是吗?” “如果夫人早早告诉我,我必心怀感恩,可夫人没有,既然如此,说出引我为友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大不了就是华老夫人提出,被她狠狠拒绝,从此和华家交恶而已,这样的结果,照夕湖试想一下,完全是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的,既如此,她为什么要把薛兰的行为当做成全呢? 薛兰没有义务提早的告知她华老夫人的心思,可她用那样的方式来让照夕湖得知真相,也是心存教训之意吧,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就没有资格让她照夕湖心存感谢了! 还有就是照夕湖的私心了。 因为华老夫人那声音和奶奶如出一辙,也因为照夕湖自行带入了对奶奶的一部分感情,可她带入了,并因此心伤。那她就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更不会傻茶的像个圣母一样心存感恩。 “看来夕姑娘今日是不打算让我说出目的来了。” “你的事,与我无关。” 照夕湖最后用四个字封死了薛兰的机会,薛兰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甘,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她还有时间和机会,可以徐徐图之,所以她没有再继续咄咄相逼,而是以弱者的姿态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霍无殇单手抱着根生,起身将大手轻轻放到了照夕湖的头顶上。照夕湖抬头就看进了他关切的眸子里。 “已经过去了,影响不到我了。” 她笑了,虽然不算是强颜欢笑的一个笑容,但霍无殇还是有些心疼,也有些骄傲和自豪的感觉。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性情都有优点,也会在不同的情况下表现出性情本身的缺点来,做事留一线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你心里痛快了,能想通了,那就可以。” 照夕湖抬眼看着他,难得听他说出这么多暖心的话,而不是硬邦邦的命令式。 更难为他居然猜中她的心思了。 她刚才沉默,确实是又想到了奶奶,在奶奶知道她被霸凌之后,曾说:我教你做人做事留一线,现在看来并不适合你们小孩子,小孩子应该是气急了就动手,大哭大闹的,不该是我这样老年人的想法和行为。 奶奶的叹息和心疼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楚,她清楚的认识到,如果她受伤害,奶奶会很心疼很心疼。 那之后,她就好运的遇到了李老,早早结下缘分,后来奶奶去世,她走上学医的道路,更是拜到了李老为师,承袭了他的衣钵。 这份运气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锦鲤附体,运气逆天了。就是她自己也这样觉得。 她抬头看向男人,认真的点点头,打心眼里认同男人的这番安慰,她的奶奶,真的把她教养的很好呢! 眼珠一转,就看到了他包扎着的手,抱着不安分的根生,这画面,突然有些喜感。 照夕湖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接过了根生,两人就出了包间。 另一道屏风和矮墙后面的召召与小慧,全程“围观”了照夕湖和华家那位病歪歪的夫人的大戏。 “天呐,那位华夫人看起来就是拖着病体,亲自过来看她,还要被她数落,这夕姑娘也太尖酸刻薄了吧?” 此时小慧有些替华夫人打抱不平,有些激愤的和召召吐槽着,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路上是谁心地善良出手相帮了。 召召却也在心底里反复思量: “这行事作风,确实不像是郑家人呢。难道我看错了?” “召召姐姐!” 小慧看召召有些心不在焉,她只好叫了她一声,看到召召姐姐回神,她便又继续说道: “姐姐你刚才也看到了吧?那夕姑娘最后居然还笑了!欺负了人还笑得出来,真是……” 小慧假装打了个寒战的样子,以此来表示她对照夕湖人品的反感。 “看他那夫君,也不管管她,真是一对儿黑心肝的。” “可快闭上你的嘴巴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嘿嘿,我这不就是和召召姐姐说说话嘛,姐姐才不是外人。” 召召无奈的摸摸小慧的头,这丫头,可真是,成也这张嘴,败也这张嘴,讨好人的时候,什么直白的话都能说。 …… 照夕湖回到房间也有些心不在焉,霍无殇看她逗根生的时候总是走神,便说道: “这雨不会一直下的,等会儿雨小了,也是可以回去的。” “道路泥泞,肯定很难走吧,我还是叫霞姐姐找点羊奶牛奶什么的,先给根生备着。” 霍无殇看她说风就是雨的行动了起来,也不说他看天气还是有一手的,由得她找点事情来做。 照夕湖找到了石霞,没想到石霞比她想的还热心,已经早早打发人出去找了,弄得照夕湖心里真的有些感动。 “怎么,这就感到啦,哎呦我的傻妹子,居然这么不精明啊,这可不行,你可是我石霞的妹子。” 两人说笑了几句,照夕湖回了房间,她想了想,便提笔写了五道菜方子。 “你这是?” “给霞姐姐的。” 霍无殇听她这样说,便将纸张放下了,什么也没说。这是夕夕自己的事,他不会横加干涉。 照夕湖看了看男人,笑着说: “这些方子,还是值一些钱的。” “你的事,你决定就好。” 照夕湖听着这话,莫名就想起了自己刚才那句“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笑了起来,霍无殇一时没想到这处,看着她笑,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照夕湖却笑的更开怀了。 “怎么都是做鱼的方子?” 霍无殇看她一直在笑他,他却不知道笑的是什么,便一本正经的转移了话题,照夕湖又笑了片刻,才拍拍笑僵的小脸,然后正色的解释道: “嗯,因为华老大夫爱吃鱼,还喜欢吃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夕夕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 霍无殇又看了一下,果然都是一些辣的鱼的做法。照夕湖淡淡的勾起唇角,有些感慨的说到: “华老大夫对我像自家晚辈一样赤诚,我虽不便与华家再继续来往,但让霞姐姐她们做点事还是可以的,正好,这些菜方子霞姐姐家也用的上。” 在照夕湖的心里,对华老大夫的感激远远不止于此,她感谢这位老人,在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了她从医的机会,让她很快就在这里打开了局面。 虽然她猜到了对她的照拂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外祖父,可外祖父已经去世数年,人家华老大夫却还能顾念旧情,而不是人走茶凉,足以证明华老大夫的人品,而她,也应该感恩。 当然她有一个龌龊的私心,虽然对华老大夫的人品有一定的信任,但她不能确定自己一个外人的公道在老大夫的心里究竟值多少,或者换个说法,她不确定老大夫自己心中的道义会不会在家人在老妻面前妥协,毕竟家人逼迫一个人妥协的方法太多了。 她想给自己增加一点点砝码,也是一个试探!我愿意退一步,不与你们华家再相见,你们华家最好也不要再逼我! 她虽不惧与华家死磕,但也不愿意得罪老大夫,希望……结果是好的吧。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给霍无殇听,霍无殇看她不在笑话他了,他挑挑眉就去看根生睡觉了。 照夕湖将菜方子给了石霞,石霞有点懵,照夕湖其实看出来他们俩与自己交好的意思,不管出于多少种目的,照夕湖也没单纯到只想要那种天然没有杂质的感情。 “夕夕妹妹,我……,你这样……” “霞姐姐,我也是有要求的。” 石霞与刘新对视一眼,立马喜笑颜开,看向照夕湖点头: “你说你说。” “这五道菜,每个月都做一遍送给华老大夫,但不要说是我送的。” “夕夕,你这要求和菜方子的价格简直不能相比啊。” 石霞直接指出了要害,她想交好照夕湖,有很大原因是投缘和欣赏,看好她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会有成就,有一点想要提前押宝的心思,但确实没想要占夕夕这么大的便宜。 刘新也觉得不合适,虽然他学的是商人逐利,心机手腕都不能少,但诚心和诚信却是必须要保有的一个底线,如此才能走的更远。 “这样吧,夕夕妹子你的菜方子我确实感兴趣,很想要,从第一次品尝到我就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买下你的菜方,咱们在商言商,你看这样如何,这些方子我都买下,或者这些菜卖出去之后我给你两成利,你意下如何?” “嗯夕夕妹妹,你的要求太小了,我们做姐姐姐夫的不能占你便宜,生意是生意,咱们提前约定好,这样不伤感情。” “好,那就听姐夫的,我收两成利,但仅限十年,超过十年,这些菜方就归霞姐姐了,华老大夫那边每个月的送菜就从我的利钱里扣。” “成。” 石霞看了看照夕湖坚定的小模样,她直接拍板答应了下来,刘新顿时高兴的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麻利的就去拟契书了。 最后石霞又问了照夕湖怎么支付,是每月还是怎么样的。照夕湖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 “钱庄开个户的话需要什么手续?” 这个石霞和刘新都是非常清楚的。 “朝廷一共只有三个钱庄,每个的管理和要求差不多,存银的话是要有中人,存银之后钱庄每个月都要收取一定的利钱,只要保管好印章和银票,用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取出银子来。” “每次存银之后都会给你银票,印章的话存额达到一个新的级别也是要换章的。” 照夕湖想了下,这听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尤其是知道了澜玉乡没有钱庄,钱庄至少要到县城里才有,她顿时就放弃了让石霞直接帮她存银子的打算了。 “那以后就我来的时候给我结算,我不来的时候,就姐姐先帮我保管着。” “可以,姐姐我单独给你列一个小账本。” 石霞说着宠溺的戳了戳照夕湖白生生的小脸,照夕湖有些乖巧的笑了,她整个人都很娇小又白嫩,石霞戳完就觉得手感真不错,于是就又戳了两下。 照夕湖这次是真觉得无奈了,挑眉看了石霞一眼,石霞立马投降: “好好好,不戳了不戳了,我就给你看下根生的口粮准备的如何了。” 刘新却抢在了她的前头,兴冲冲的拿着菜方: “我现在就去后厨做一遍。”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方子,就去了后厨,照夕湖看着这夫妻俩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玩,她默默地将笔墨纸砚都收拾了,才回去了楼上。 石霞和刘新在后厨房,两人一边等着心腹厨师做鱼,一边说起了夕姑娘的事。 “那华夫人找夕夕是不是也想要她手里的菜方?” “嗯,我猜应该是,她来找我不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做出一些适合孩子的新口味餐食嘛。” “夕夕没答应,你说是不是华家做了什么得罪夕夕了?” “可夕夕还专门给华老大夫留下这些菜方子呢,我可是知道华老大夫最喜欢吃鱼了。” “夕夕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 石霞感慨了一句,刘新顿时凑近了她,看到厨房里的人都专心做事,他就偷偷捏了捏石霞的手。 “说的你比她大很多一样。” “当然大的不少啊,当姐姐是富富有余的。总之你呢,不能因为华家欺负夕夕。” “你这可太冤枉我了,你吃过那些之后,就会知道,你相公的眼光很准的。” 他刘新不会放过两边都交好的机会的,他是成功的商人,机会人脉都会抓住,踩一个捧一个不是他的作风。 石霞听他低声说着自夸不要脸的话,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被他们谈及的华夫人此时已经回了华家老宅,糯圆儿看着躺到床上脸色青白的薛兰心疼不已。 “夫人,那夕姑娘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呼呼,咳咳。” 薛兰心情有些复杂,加上身体确实不好,这样的天气出门一趟,对她来说有些勉强了。糯圆儿一边给薛兰顺气拍背,一边说道: “夫人别急,您慢慢想,您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您是婢子见过最聪明的人。” 薛兰被她说的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谁说的,呼呼,那夕姑娘,也很聪明呢。” “她怎么能跟您比!” 糯圆儿很是不满,觉得华夫人主动将自己和照夕湖对比,是在自降身价。 “我相信夫人,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嗯,老夫人那边,应该也认清夕姑娘的态度了吧?” “那肯定啊。” 老夫人一直让人盯着夕姑娘,消息肯定比她们还灵通。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华老大夫归来 “听说老夫人这两日心情不太好,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 “老夫人越是平静,后面将发生的事就会越大。你这两天,看着点喜客来,看他们有没有新的花样,适合沭阳的就叫人买来。 再有,呼呼,你让你大哥多去学院外面的佟济书社逛逛,看能不能和掌柜的说上话。” 让她看着刘家酒楼她能明白,让她大哥去佟济书社,这是干什么呢?买书吗? “先去做事吧。” 薛兰累了,显然不想再为糯圆儿答疑解惑了,她现在需要养好自己,等老夫人出手,不管夕姑娘是不是会走投无路,她都要两手准备,一是通过刘家买了夕姑娘的饭食方子,二是通过佟济书社,买下夕姑娘那个石猴的话本子。 两者只要达到其一,沭阳就会好好吃饭了。 而据她这么多年,对老夫人的研究和理解,老夫人一定不会让她等太久。 确实,另一处院子里的华老夫人觉得照夕湖不仅不识抬举,她的夫君还很放肆,居然敢掳了她的人,还把人打了。 原本她以为依着照夕湖对她的讨好和对华家的态度,即便一开始知道她的心思会有些迟疑,但她也有手段应对,她有钱有势,对于眼皮子浅的姑娘,她就是用银子砸,也能拿下,没想到,她的拒绝这么激烈,居然敢动赵家书! 哼,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真是放肆至极! 华老夫人沉着脸,扫了婢女新尧和新苑一眼,两人便行礼齐齐退下,出了门口还将门关好,两人就一左一右的守在外面。 屋里只剩下老夫人和杨嬷嬷了,老夫人看都没看杨嬷嬷一眼,开口的声音里透着不悦。 “沭阳今天饮食如何?” 杨嬷嬷有些不敢回答,别人看不出来,老夫人装的好,她可是知道的,老夫人心情很不爽,她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招骂了。 可她又不能不回答,小公子身边的照顾的人很多,她更不敢撒谎,只能如实答道: “和前几日一样,确实吃的不太多。” 老夫人果然脸拉的更长了,她声音严厉了很多,很是恼怒的厉声问道: “那刘嬷嬷到底在干什么?前段时间不是做的还不错吗?” 杨嬷嬷心想,前段时间那是因为夕姑娘啊,刘嬷嬷的方子还是从那丫头手里买的,可现在这不是人家知道了您老人家的心思,摆明了告诉您人家不乐意嘛,甚至连华家药堂的事都辞了。 她虽然希望刘嬷嬷被骂,希望打压刘嬷嬷,可要是刘嬷嬷也被辞退,那沭阳这个麻烦就落到她一个人头上了喂。 “小公子,还是对……嗯,有些念念不忘。” 这个没说出口的名字,自然就是照夕湖了,华老夫人瞪了杨嬷嬷一眼。 “一个低贱的小丫头,也值得你这样,有什么不敢说的!” 杨嬷嬷讪笑一下,就低下了头,她哪里是不敢说夕姑娘的名字啊,这不是怕华老夫人您生气迁怒嘛。 “我让家书找的人他找了吗?” “找了找了,王媒婆一听是华家,立马表示随时可以去说。” “那还不让她快快去办!还等什么呢?买她来做妾还挑什么吉日不成?真是晦气!” 杨嬷嬷一听立马连连应声,就小跑着要出去,华老夫人看她的样子很是不耐烦的叫住了她。 “让王媒婆直接去何家说,何夕既然已经和离,那这亲事自然有何家做主。” “是是是,我醒得了,这就去。” 华老夫人这边怒气未消,门外的新尧进来禀告说华老大夫回来了。 “怎么这个天气赶回来。” 华老夫人有些纳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见到华老大夫的时候,老大夫虽然一脸疲惫,精神却还不错。 “事情很顺利?” “嗯。” 华老大夫很高兴,经过这么多年各方医者的变化,尤其是蓬莱仙岛上药神谷的姆神医的大力推进,现在申请成品药的“专利”和制作都方便和正规了很多。 因为进展顺利,让他看到了希望,老大夫觉得也许,在他有生之年是能够见到成品药的崛起的。 所以老夫人问的时候,他也难得和颜悦色的答应了一声。 老仆人华朔忙前忙后的伺候老大夫洗漱就餐休息,华老大夫让他下去歇着他也不干。 “您这么劳累,不看着您躺下我放心不下。” 华老大夫看着陪伴多年的华朔从青年到现在头上已经生了华发,他一时有些感慨,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华老夫人看着他心情不错,想了下,还是来找华老大夫说说话: “我想给生儿抬一个妾进门伺候他和沭阳,还有兰儿。” “呦,今儿没太阳啊,这居然是你会说出来的话,我还以为你会让生儿一辈子守着你们薛家的姑娘呢。” 老大夫对薛兰倒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华老夫人当年强行让长子娶了薛兰,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门儿清,对于老发妻的变化让他灰心,内心很是厌烦罢了! “哼,我们薛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好吗?生儿和兰儿恩爱有加,又有沭阳,这不是很团圆美满吗?” 华老大夫顿时有些吹胡子瞪眼,薛兰生沭阳差点没命,谁还能指望她开枝散叶,华生作为华家长子,只有一个体弱的儿子支撑门面,这样也叫美满? 他没看到美满,只看到了薛家的占有和自私! 华老夫人一看他又要炸毛,也不想跟他吵吵,毕竟她已经要给生儿纳妾了,那还争吵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要发脾气,我这不是给生儿找了人嘛,难道我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哼,你说说你又找了哪家的吧?” 华老大夫心想肯定不会是薛家的,但估计也是关系紧密的,哼,他就知道,这老婆子不会那么好心。 “你放心,这次肯定是你会满意的人家,和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华老大夫听着她的保证,有些不信,但一想她也不会在这种很快被戳穿的事情上撒谎,只是他有些没想到,没想到这老婆子居然又转了性子,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华老大夫一想,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吧,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和条件吧?” “我是有条件,但也是为了沭阳好。我可以给生儿抬一个妾,但若要生子,要等到沭阳再大大。” “那是多大?” “就冠礼之后吧。” 上圣朝男子最小十二可行冠礼,华家为了广泛开枝散叶,执行的就是这个标准。 华老大夫一听,心里反而踏实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那也就是说,华生的妾进门,五年后方可生子。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华老大夫说了一句行,华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随便应付了一句,就离开了。 华老大夫疲惫不堪正好懒得应对,也并没有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与刘家三人的缘分 石霞弄来了新鲜的羊奶,照夕湖给根生煮了一碗,等温度合适的时候,喂给他品尝,没想到根生竟然也吃的一干二净。 照夕湖不由得再次感叹这果然是男主啊,真是好养活! 因为解决了根生的口粮,石霞和刘新又热情的挽留,照夕湖就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个晚上,明天再回村里了。 酒楼后面就是刘家人居住的二进院子,晚上的时候,刘新的姑姑刘嬷嬷也回来住,一家人围坐在一桌,很是亲热,刘家规矩小,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就这样边吃边聊。 “新哥儿怎么不动筷子啊?” 刘嬷嬷看侄子一直给自己夹菜,自己却不吃,连碗都是空的,不由得纳闷的问了出来,石霞听了就笑了: “让你刚才少吃点你不听。” 石霞好笑的嗔了一句,这一幕弄得刘嬷嬷更加好奇了,刘新也不卖关子,嘿嘿笑着开始解释: “是我下午尝新菜的时候吃的太饱了,对了姑母,明天我让厨房给您做鱼吃哈。” “好端端的一大早吃鱼?” 刘新顿时笑了起来: “是啊,明天早上就采买多多的鱼,咱们啊要上新菜了,当然得先给老祖宗您尝尝。” “姑母,明天的新菜,嗯,您可以期待一下。” 石霞对这个将夫君带大的姑母当婆婆一样敬重,当年姑母带着刘新已经闯出些名堂来了,在一众结亲的姑娘里选中了她,可以说,是姑母先喜欢上石霞的性格的,所以她们两人相处的很是不错。 “霞儿这样说,我都好奇了,好,那明早我就吃鱼了。” 话题从吃上,说着说着说到了刘嬷嬷在华家的活计,自然就提到了沭阳小公子不吃饭的问题。 石霞眼眸一亮,突然想起刚才夕夕给根生热奶的时候,随口给她说起的羊奶可以做的美食。 “姑母,我新认识了一个妹妹,她刚给孩子热羊奶的时候,说起了两个适合小孩子吃的方子,我给你说说?” “嗯,你说来我听听。” 石霞当即就说了羊奶粥、羊奶鸡蛋羹、羊奶山药羹、羊奶松饼等等的做法,这些不像方子那么详细,但是简单易上手,刘嬷嬷又是个中高手,自然一听就懂了。 回去再慢慢摸索一下火候和比例,那应该就能成了。 只是这新奇的做法,她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怎么样姑母,是不是有些耳熟?” “你怎么知道?” 刘嬷嬷看向刘新的眼神带着惊奇,这侄儿如今已经练就这么厉害的本事了吗?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来了? 石霞也有些疑惑: “耳熟?怎么可能呢,这些做法我听都没听过,乍一听的时候觉得新奇的不得了呢。” 刘新看着干练爽利的石霞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朝着刘嬷嬷眨了眨眼睛: “霞儿的新妹妹就是夕姑娘啊。” 刘嬷嬷恍然,三人相互一解释,这才知道,照夕湖原来早就与三人都有过交集了,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如此,这件事,倒是有些叫我为难了。” 刘嬷嬷放下筷子,脸色凝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姑母?” 刘嬷嬷当即将在华家听到的一点点风声说了出来,二人震惊不已,石霞甚至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又连忙坐下: “华老夫人怎么这么龌龊!让好好一姑娘去做妾,这不是要毁人一辈子吗?”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明白,这上杆子给华家大郎做妾的姑娘可是不少的。 “姑母,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夕姑娘不愿意,咱们倒是可以透个口风给华老大夫,我之前看华老大夫父子对夕姑娘的欣赏不像是作假的。” “行,如果华老大夫也是这个意思,那夕夕就危险了,我要及时提醒她才行了。” “可是我听说华老大夫出门了,这半个月都没见人了。” 刘新因为现在又恢复了给华家送菜,所以自然知道现在华家草药堂只有华大夫和药童青木在。 “老大夫今天人刚回了老宅。” 夫妻两人顿时面露喜色,然后继续和刘嬷嬷商量了起来。 “好,那咱们就这样决定了,明日一早就让松子儿去药堂那边把口风吐露一下,看看华老大夫的反应。” “那我这边再把夕夕留一留,有情况也好第一时间通知她。可是姑母这会不会影响到您……” 石霞一方面想着照夕湖,一方面又不想连累到姑母,毕竟姑母和夫君才是她的家人。 “放心,我又不会直接出面,让松子儿随便给个乞儿几个铜板,让他送个信儿也就行了。” “嗯嗯,如此甚好。” 刘新和石霞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刘嬷嬷开心,刘嬷嬷看到两个后辈真心爱护她的心意,她也觉得这俩孩子没有辜负她当年的决定。 她又调侃了一句让他们俩抓紧多生几个孩子,然后看到石霞都脸红了,才云淡风轻的离开去休息了。 晚上刘新努力完,两人也说起了孩子的事儿。 “现在咱们只有晨哥儿一个孩子,确实有些孤单,咱们是不是太聚少离多了,你说你在县城,我在这儿,隔老远,咱们应该多见面才行。” 石霞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听到刘新的话更是新增了羞红。 “嗯,再让夕夕给咱们调理一下身体,她不是大夫吗?咯咯,还治好了你的……” 听到石霞笑的不怀好意,刘新不等她说完,直接堵上了她的嘴巴,敢笑话他积食便秘,这样的媳妇必须好好惩戒一番。 一夜春色。 照夕湖第二天起来,先是忙活着把根生的口粮都弄好,然后才看到走路有些怪异的石霞。 石霞一见到她就先问她能不能再多待一天,说着还心虚的瞥了一眼周围闲杂人等,支支吾吾的有些脸红。照夕湖想到她刚才别扭走过来的模样,大方的应道: “一会来找我哈,我给你把把脉,对了,还有姐夫。” 照夕湖端着羊奶,走到门口才把对了后面的话说出来,弄得石霞又是感动欣慰,又是害羞好笑的。 照夕湖回去之后就在自己的包袱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要用的东西。 等把孩子整理好,她也洗漱干净整洁了,一大早忙碌的刘新和石霞才姗姗来迟。 “今天上新菜,有点忙。” 刘新随口解释了一句,照夕湖笑着看向石霞也不说话,也不拆穿某二人可能是起床太晚的缘故,她直接把药膏交给石霞。 “抹一抹会舒服很多。” 一句话直接让自认为是老油条的刘新都脸红了,他强装镇定的看向了照夕湖身后隔了老远的霍无殇。 心想这哥们应该听不到吧?嗯,夕夕的话声音很小,他肯定听不到,夕夕姑娘是很有医德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竟然打夕夕的主意 照夕湖抓紧时间给他们把脉,知道他们今天上新菜忙肯定还是蛮忙的。 两人身体很好,于是照夕湖就说了几点增进怀孕几率的同房时间还有助孕动作之类的,可是伙计也一直上来敲门找刘新请示事情,照夕湖只好暂时终止了叮嘱。 其实她要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只是时间匆忙就显得不够认真似的。最后石霞红着脸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她: “先不能走哦,等会我来找你,好夕夕,至少要等我到中午哈。” 照夕湖以为她是有不懂的地方想问的更清楚一些呢,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好,你快去忙吧,我等你就是了。” 照夕湖这边浑然不知,那边刘嬷嬷身边的松子儿一大早就出门了。 松子儿一直在角落里看着,果然看到华老大夫早早的就来了,他这才给了身边的小乞儿一个眼色,小乞儿点点头就朝着华老大夫跑去。 他一直在观察着,看到华老大夫博然色变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老大夫给了小乞儿银子,叮嘱了他什么,然后就坐车走了,连草药堂都没进。 那小乞儿又跑了回来,他死死的将银子攥在手里,背到身后,担心的目光看向松子儿,松子儿顿时笑了起来: “那是赏你的,我又不会要,你只告诉我那老人家说什么了?” 小乞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当即将华老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说让我不要将这个口信告诉别人。” 松子儿点点头,问了一句看没有别的讯息了,就打发了小乞儿,然后他自己直接回去给刘嬷嬷汇报了。 那小乞儿先是千恩万谢的跑走了,拐了个弯儿就藏了起来,偷偷看向松子儿,甚至悄悄尾随着他,远远看到他进了喜客来后院的角门,这才转身离开了。 很快大量和刀刀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大量最后还是打发了刀刀: “赶紧去给老大说一声。” 不提这边谢落珩很快就知道了华家老夫人的心思,只说那松子儿给刘嬷嬷报了信儿,虽然让她们松了一口气,但究竟华老大夫是个什么心思她还是要去华家上个工,不动声色的了解一番才能真正知晓。 于是刘嬷嬷正常去了华家,可华老大夫突然回来之后的华家,却掀起了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波。 “什么事值当你这样叫我过来。” 华老夫人一进华老大夫的书房,心里就有些埋怨,这么早,她正应该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呢,早早来看他这张总是挑剔她的脸,她自然心里不顺。 话里话外的就嘲讽着华老大夫的不稳重。 华老夫人说着话一抬头看清华老大夫的神色,那张脸冷的能结冰了,她顿时就知道,这是真的有事儿了,还是让这个老头子很是在意的事儿。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问你,你给生儿找的这房妾室,是谁?” 嗨,原来是这个啊,华老夫人顿时神色一松,心里觉得华老大夫真是人老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他大惊小怪的。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何夕,你药堂里帮忙的那个,正好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我这次可是按照你的心意来找的。” 华老大夫面沉如水,他盯着这个老妻良久,才冷着声音嘲讽道: “你竟然打夕夕的主意?你可知她是谁?” “呵,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葛大哥的外孙女嘛,她都被她爹娘卖了一次,能进咱们家难道不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吗?” 如今的葛家和华家,那可是云泥之别啊,何夕能摸到华家的门槛,都叫做高攀! 华老大夫知她甚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这心里便觉得失望更甚,这老婆子居然知道,而且她明明知道何夕就是葛大哥的外孙女,可她竟然还是存了这个打算。 “葛大哥有恩于我,你竟然……” “他有恩于你?!呵,要不是咱们接济他,他连棺材都弄不到一副,他那点子恩情早就还清了好吧。” 华老大夫突然觉得非常无力,她怎么可以忘记,最初的最初,是葛大哥的帮助,给了他机会,让他打开了从医的局面呢。 往后种种,他们兄弟之间的争吵和隔阂,可是这些,都不能掩盖和磨灭的事实就是:是葛大哥在他最初入行艰难的时候,手把手的帮助他,打开了一扇从医的门啊。 可是,她竟然觉得,她已经还清了所有的恩情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年轻气盛,决然和葛大哥分道扬镳,竟不知他晚年凄苦而没有施以援手吗? 华老大夫冷冷一笑: “可是夕夕不乐意呢,你的算盘落空了。” 听着华老大夫居然如此嘲讽她,再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被一个小丫头下了脸子,华老夫人顿时一口怒气冲上了脑门儿: “哼,一个小丫头而已,我那是给她脸了,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乐意不乐意。”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正常请媒人纳她入门啊,难道我还能去强抢吗?” “你这样、呵呵,和强抢又有何区别?” 华老夫人满脸不敢置信,她这样哪里就是强抢啦?她有排人去掳人吗?她有动用非常手段吗?这老东西是不是糊涂了,居然这么说她! 华老夫人哼了一声,再懒得解释,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就是要给她教训,等到她变身为妾,她定要好好将之前生的气一一讨回来。 这不叫强抢,这叫手段! 华老大夫闭了闭眼,随即睁开,他起身,将照夕湖与他签订的契书和药方都拿了出来。那落款之处写的正是夕姑娘。 “你看清楚,这药方,和我合作的正是夕夕,她的医术才华远在生儿之上,她是绝不可能做妾的。” “你!你这个老顽固,你就非要这么抬举她吗?她一个臭丫头,有什么资格与我儿相比。” 华老夫人听到他的话气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碍眼的药方恨不得狠狠撕碎它们,她恼怒的瞥了一眼华老大夫的神情,低眸间又瞥见了桌案上的砚台,那墨满着,还未收拾…… 她心中冷笑一声,手上一松,那两张纸便轻飘飘的落了下去,直接落到了砚台里,浓黑的墨汁,沿着纸张的纤维迅速蔓延,转眼就黑了大片。 这契书和药方,显见的是已经毁了…… 华老大夫顿时心灰意冷,尤其是华老夫人还挑衅的说手滑了,他盯着她看,也不说话,片刻后,老大夫直接命令道: “从今往后,除非我不在了,否则华家任何人都不得与夕姑娘相见,违令者逐出华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苑偷药方 “从今往后,除非我不在了,否则华家任何人都不得与夕姑娘相见,违令者逐出华家。” 说完,华老大夫完全不看目瞪口呆的华老夫人一眼,直接大踏步离开了。 看着华老大夫的背影,华老夫人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这老头子,居然为了一个破旧友的外孙女动了要休她出门的心思,这如何让她不心惊,要知道,即便当年因为生儿的婚事,两人争执那般,他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啊。 甚至这么多年,她越过他做的决定何止这一件,比这大的多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他竟然……她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如今让她收回,这完全就是在狠狠打她的脸啊。她陪他于微末之时白手起家,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他怎么敢! 婢女新尧和新苑只看到老太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可屋里还久久没有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新尧只好敲了敲门: “老夫人,婢子进来啦。” 她们二人进去,看到老夫人笔直的坐着,神色木然,她们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两人只好上前去搀扶老夫人。 起身间,新尧和新苑都看到了桌上的纸张,被墨迹毁了。 新尧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里是老太爷的书房,寻常她们都没机会进来的,今天实属是特殊情况了。 新苑也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掩住了眼底的精光,她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顺手就扯下了自己的一只耳坠子扔到了脚边。 老夫人心伤却强装坚强,新尧的全副心神都在老夫人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新苑的小动作。 两人扶着老夫人直接离开了,那边追着华老大夫身后的华朔一脸心疼,这么多年了,他陪着老太爷走过了多少岁月坎坷和艰难,自从华家发迹,他都多少年没见过老太爷这幅样子了。 此时的华老大夫行到无人处,捂着胸口,身形佝偻而萧索,看着就像是迟暮的英雄,让人心中哀痛: “老太爷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华老大夫摆摆手,竟是无言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站住,缓解着自己的不平的心绪,华朔就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陪着。 突然,华老大夫长叹一声,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我痛骂葛大哥娶妻不贤,与他分道扬镳,呵呵,没想到……我自己竟然也是如此,也是如此啊!” 华朔神色一凛,如此什么?如此娶妻不贤吗?那个算计男人爬床的女人怎么能跟老夫人比呢!他知道老太爷也是又陷入往事里了,他连忙真心的劝解着: “当年葛老大夫被那女子算计,老爷您极力反对他娶那女子为妻,实在是为了他好,您看看,他娶了那女子回去,生养了三个子女都教养成了那般样子……,唉,就连长子都还是被算计了亲事,您说这……他要是循着您的做法,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可是朔啊,这人是会变的,变的面目全非,全无当年一丝踪影……,是我眼拙,是我眼拙啊,我又有何颜面指摘葛大哥,有何颜面……”再见他的后人呢? 后面这句话,华老大夫没有说出口,也说不出口了。 华朔想想老夫人现在的做派,确实变的让他陌生,年轻时候的干练上进不服输变成了今日的独断专行。 “您多劝着些,不管怎么说,老夫人也不是那人可比的。” 华老大夫微微摇头,仿佛是要将这烦心事甩出脑子一样,然后迈步走了,华朔不放心也就在身边一直陪着。 新尧新苑将老夫人扶着回了院子,进了房间,这一路也让华老夫人冷静了下来,让她屈服她不甘心,可真要因为这么个小丫头和华老大夫弄得不可调和她也不愿意。 卡在这里有些进退不得。 老夫人想了想,低声吩咐道: “让杨嬷嬷来见我。” 新尧刚要开口应是,新苑话已经出口了,她应了一声直接就起身出去了,新尧还想今天的新苑居然没有趁机在老夫人面前刷好感,有点奇怪,可在老夫人面前,容不得她多走神。 杨嬷嬷很快就来了,新尧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守着门。她还特意多看了已经在门口站着的新苑一眼,只觉得今日的新苑没有小心机,格外的乖巧听话。 “诶,新苑姑娘,你这耳坠子怎么少了一只?” 洒扫的一个粗使婆子凑了上来,提醒的话语里带着谄媚,新苑一摸,果然耳朵上空了一只,她下意识就看向新尧,新尧知道她们的能戴出来的首饰都不多,这要是缺了一只,这一套耳坠子就都没法戴了。 “你今儿去过的地方可不少,还能想起最后见到的时候吗?” “啊,肯定是刚去找杨嬷嬷的时候没的。” 新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看了看新尧和那王婆子。 “新尧姐姐和王妈妈能不能先替我顶一会儿,我去找下耳坠子就来。” 王婆子平时交好她都找不到机会呢,送上门的机会她岂会放过,立马连声答应,新苑侧头谢过新尧,迈着焦急的步伐走了。 新苑直接就奔了书房的方向过去了,她四下张望一下,见四下无人,看来是华朔还没来及锁门,她连忙闪身进去,直奔桌案上的契书和药方而去。 她小心的用同样页数的纸张将契书和药方上的黑墨汁沾干,然后将纸张都晕染到砚台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露出别的痕迹,这才将契书和药方藏在身上,捡起地上的耳坠子退了出来。 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慌,立马看向四周哪里能躲藏一下,还好墙边有一口大缸,缸里养着荷花,她连忙躲到大缸后面,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压着,生怕被人发现。 华朔进了院子,又进了房间,看到桌上狼藉的纸张,他叹息一声,便收拾了起来,新苑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不到任何什么声音,新苑十分焦急,她的时间不多啊。 她转头看了看大门,此时大门离她不远,快跑的话也就五六步的距离,跑得快的话,她应该可以在华朔发现之前溜出去吧,华朔年纪大了,也许,她可以一试! 第一百四十章 布留行光顾葛家 这般想着,她又回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口,还是没有动静,她便不再迟疑,起身就朝外跑去。 直到跑出了书房的院子,她回头看了一下周围并没发现什么人,她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稍微冷静了一些,好险! 就在新苑快速跑走的时候,一个小小的人儿探出脑袋,看着新苑离开的方向,一脸纳闷的样子。 “小公子,你走的可真快啊。” “是你走的太慢了。” 沭阳看了看越来越胖的小书童,很是佩服他那么胖居然还能跟得上他。 照夕湖再见到石霞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石霞得了姑母递出来的消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在照夕湖面前就随意轻松了许多。 两人聊了一些闺中密话,照夕湖提出告辞,这次石霞依依不舍的同意了,然后左一样右一样的给照夕湖车上装满了礼物,从布匹到点心,照夕湖要不拦着,锅碗瓢盆石霞都想给她带一套了。 照夕湖下楼的时候,喜客来简直座无虚席,伙计一直再催鱼什么时候出锅。 石霞看着照夕湖耸耸肩: “看吧,你可是我的福星,你说我可不得贴心一点,对你再好一点嘛。” 照夕湖看着也高兴,开心笑着,举着根生的小爪子和石霞告别。 照夕湖回到玉瓶村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带着根生先去找杨茵,让小家伙饱餐了一顿,根生见到小弟弟也很是开心,还给人家表演了翻身绝技。 小弟弟眼神放空,并没有什么反应,根生立马哦哦的叫个不停,看的杨茵母爱爆棚,照夕湖就给她说了一些,小宝宝怎么让他练习趴着,这样可以锻炼到孩子的颈部力量等等。 交流了很多这个年龄段的育儿经验,照夕湖这才带着根生回了家。 “呦,是夕丫头啊。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哎呦我说何夕啊,你这姑娘怎么越长越俊啊,看得婶子恨不得拿你当亲闺女哦。” 一路上这样热情的婶子很多,甚至很多大叔都朝她笑的友善,照夕湖面上应对的进退得宜,心里却十分纳闷。 明明之前因为和葛家断亲,她在这村子里,没什么人缘啊,也就张婶子杨婶子和王大夫一家还有些来往,其他的,好像与她都不怎么熟吧? 到了家里,她将这猫腻的情形给魏姿容一说,魏姿容笑的不行,神秘兮兮的问: “那些用热情包围你的都是家里有待嫁姑娘的吧?” “咦好像还真是呢。” “看看你夫君手下这些人吧,打猎厉害,还能剿匪,住着最新最亮的新房,还天天吃肉,那香味飘的整个村子都是,他们一天天又都不见人,可不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嘛。” 照夕湖解开心里的疑惑,这才知道症结所在,这些人的亲事哪里轮得到她做主哦。她们可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她想着晚上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和那个男人说一下,至于他们要怎么做怎么决定,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晚上照夕湖刚要躺下休息,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 田其的声音?照夕湖看了霍无殇一眼,男人以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后便披上外衫出去了。结果外面站了整整齐齐的五个人。 “怎么回事?” “将军,有人去葛家偷东西。” 去葛家偷东西?这倒是有意思了,葛家能有什么可偷的,唯一可偷的就是根生了吧,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暗中的岩龙帮又来了吗? “人在哪?” 说着,霍无殇就要迈开步子往外走,结果田其等人一整个犹豫住了,都低着头满脸羞愧的回答道: “哎将军,兄弟们、没抓到人。” 说出这个事实让他们极其尴尬,他们被将军分成两拨监视葛家那边,就等着瓮中捉鳖再多拿到些线索呢,结果现在他们居然让人给跑了,这叫他们如何不羞愧。 霍无殇脚步一顿,稍稍惊奇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岩龙帮折了一批人,再来的肯定是高手。 能在田其等人守株待兔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也不多,无论如何都会有点线索和怀疑对象的。 “有什么线索吗?” “看身法作风,好像是布留行。” 怎么会是这个人!霍无殇眉头微拧,沉声问道: “确定?” 田其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那般身法,能在他们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而且以为躲闪,绝不接招恋战的,除了布留行,他们都想不到其他人了。 “看行事确实是他,有这种能耐的,兄弟们不做他想,只是疑惑,他一个神偷怎么会掺和到岩龙帮里头,这不像他啊。” “或许,跟岩龙帮无关。” “将军的意思是,他就是单纯来偷东西,与霍家与小公子无关?” 杜连友压低着声音问道,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毕竟葛家穷的家徒四壁都不止,哪里有什么值得偷的。 “葛家丢了什么东西?” “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应该看看葛家丢了什么,就知道布留行为什么会来了。” 关三伏一拍脑门,很是懊恼。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来人肯定冲着根生和将军来的,直接就追着布留行了,而葛家此时人还睡得死死的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荣幸的被神偷光顾了。 “我去看。” “你回来,我去。” 霍无殇说完,刚走出一步,就回身叮嘱他们: “你们都在这守着。” 然后才直奔葛家而去,他进了家门,仔细看了一遍被盗现场。 竟然……是籍契吗? 可葛家人的籍契都在这里……不对,少了夕夕的! 夕夕断亲之后,从没说起过籍契的问题,如果夕夕没有拿回籍契,那么就应该还是和葛大根的在一起才对,可现在,葛家人的都在,只有夕夕的不见了。 他靠近床边,发现韩氏和葛老爹二人都是熟睡状态,这一手法确实更验证了来人就是布留行,只有他才能那么自负又自信! 布留行、夕夕,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他为什么要拿夕夕的籍契呢? 霍无殇想到了一种可能,不论如何,他都要把人留在身边,既然要掌握主动权,那有些事,也该去办了。 被他忖度的布留行一身白衣,很快就来到了北山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 “阿珩,葛家究竟是什么龙潭虎穴啊,一众好手在那看守着,老子差点栽了,真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了解少将军夫人吗 “东西呢?” “你就只关心东西啊,看不到我这么个大活人吗?” 谢落珩目标明确,语气淡然,惹得布留行一阵气闷,当即不满的怪叫起来。 谢落珩显然知道他的德行,直接一把夺过布留行手里的东西,打开看了,确实是夕夕的籍契。这才有精力看了看布留行。 “谁叫你如此自负,夜行衣都不穿,一身白衣的招摇。” “你还怪我!东西还来,老子不给了。” 谢落珩直接将籍契塞到怀里,还拍了拍,以此来表达他的答案。 “切,你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劳动我一次啊?我的人情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啦?籍契而已,能补办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 但至少这份籍契在手里,她就不会被买卖而变成贱籍了,就不会变成华家的妾了。 “知道、我看你是傻了,葛二根那名字很配你这个傻样儿,你还改回本名干嘛。” 谢落珩白了布留行一眼,并不做声。没想到布留行还来劲儿了。 “委屈自己这么多年有意思吗?你就非得要那个答案吗?人都死了,对你就那么重要?” 布留行说着质问的话,像是迷失的孩子强装不在乎,谢落珩看着他的眼睛,只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伪装。 “重不重要你心里不就写着答案吗?我说不重要,你就能放下了?” “我在说你的事,你居然攻击我,真兄弟,插我肋骨两刀是不是啊,走了,懒得理你,没趣味,白长一张脸,讨厌讨厌,讨厌死了。” 谢落珩也不理会他的抽风,直接躺到了床上,摸了摸胸口的两张籍契,那是“葛二根”好“何夕”。 他幽幽的想:葛大根,你有什么秘密呢?还是说……是霍家军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你连葛家都派人看守呢?看来,得想办法将夕夕带走了,他不能让那些未知的危险牵连到夕夕的安危。 照夕湖在霍无殇回来之前就搂着根生睡着了,一觉睡到翌日天明,她起来洗漱完毕才想起来她忘记和男人说杜连友等人说亲的事儿了。 她吃了早饭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听到魏姿容说杜连友出远门了,照夕湖想八成是替霍家办事去了吧,她什么都没多说,知道他带足了银两,也就不再过问,拿了背篓准备上山去采药了。 依然是田其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上次野餐的附近,照夕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也不挖草药了,直接起身问道: “田其,你了解你们少将军夫人吗?” “知道一些。” 照夕湖一脸你竟然知道一些?她问的时候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一个是少将军家的女眷,一个是军中的士兵,这交集肯定很少很少,所以田其居然认真的说知道一些,这让照夕湖心里升起一抹希望。 田其显然也看出来照夕湖的惊讶了,他老实的交代道: “我以前是跟着少将军的,所以确实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 照夕湖很是惊喜,她甚至抬脚,几步走到了田其身边,笑着仰头问他: “那你知道少夫人的师父吗?” “嗯。” “你竟然知道,快给我说说。” “说什么?少夫人的师父?” 照夕湖连连点头,对对对,她想知道的就是这位师父啊。 田其没想到夕姑娘了解的点这么奇怪,圈子绕这么大,少夫人他了解的都不多,只是比其他人多一些,至于少夫人的师父,那就知道的更少了啊,可看夕姑娘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便努力使劲儿的回忆着。 “呃,少夫人的师父,好像很神秘,我、我知道的不多……” 照夕湖哦了一声,稍微有一点点失望,她还以为能问到些什么呢,嗨也是,只是这位师父和奶奶说过同一句话而已嘛,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看到夕姑娘失落的样子田其很是懊恼自己刚才表达有误,让夕姑娘希望很大结果失望也很大。 照夕湖转身继续挖草药,口中还一直说着她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田其拍拍自己的头,绞尽脑汁的想着少将军有没有说起过少夫人的师父,毕竟少将军提到少夫人的次数真的很多。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 “少夫人的师父,好像是来自莲蓬仙岛。” 莲蓬仙岛?照夕湖表示她没听说过,不过有了地点出处就是好事啊,她立马开心起来: “嗯,已经很好了,谢谢你田其。” 田其连连说着不客气,夕姑娘真是太喜欢说谢谢了,一点将军夫人的架子都没有。他想了想,要说军中,和少将军最亲近的肯定是将军本人了,也许会知道那位师父也说不定呢。他想到了也就一时最快的说了出来。 “大根哥和少将军夫人很熟吗?” 田其差点要到嘴角的舌头,他连忙摆手否定: “跟跟少将军还比较熟,葛将军他管刑罚嘛,跟少将军还是、还是打交道很多的。” “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我是怕你误会将军和少将、少夫人很熟。” 照夕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小子,这是怕她吃醋?她才不会呢,也难怪,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的真正约定和真实关系呢。 “好不逗你,我回去问他。” “不过、不过将军他很少关心女眷的事,嗯,是真的很少管,所以他可能也不知道什么。” 这样蹩脚又有些越描越黑的解释让照夕湖一阵好笑,她更肯定这小子就是担心她吃醋了,所以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什么,要不这小子脸肯定要红透了。 她哪里知道,人家田其说的都是真的。 照夕湖晚上的时候,真的问起了霍无殇: “你了解少将军夫人吗?” “嗯?这个你去问田其,他是元、少将军贴身侍卫,大概能知道些。” “你不知道?” 霍无殇想了想,家里敬茶的时候他在军营戍边,没见着,在外面倒是见过两次,只记得戴着个面纱,他都是有任务,和元斐匆匆一别的,哪里会注意到他媳妇啊。 唯一知道的上次在山顶已经都交代给她了,这丫头现在还来问,他是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呢。 “我怎么会知道。” 照夕湖此时才知道人家田其没有说谎,他家将军是真的不管女眷的事,知道的比他少多了。 “哦,那就算了,对了,我想问你,你知道不知道莲蓬仙岛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霍无殇装到了 “知道。” 霍无殇点点头,想到莲蓬仙岛是干什么的,就以为照夕湖询问此事是与莲蓬仙岛的医术有关。看到照夕湖一脸好奇,求知宝宝的模样,他心里很受用,面上却端的越发平静淡然。 “莲蓬仙岛涉世不深,很是神秘,能够被人知晓还是因为姆神医。” “姆神医?” 能被称为神医的人,肯定很厉害吧,照夕湖没想到莲蓬仙岛和医术有关,顿时兴趣大增。 “嗯,姆神医自称来自莲蓬仙岛,他和辞官归乡的御医正是至交好友,为推广医术做出了很大贡献,很受百姓尊重,就连贵族对他也很是追捧。” 哦,听起来跟她老师差不多呢,中医泰斗,军政各界都喜欢找师父看诊。 照夕湖看着霍无殇侃侃而谈,知道的还真不少呢,连医术界的事情都知道,要知道这可不是信息爆炸的现代,而且就算是现代,隔行如隔山,外行也很少了解到医术界的。 霍无殇压着忍不住上翘的嘴角,随手逗弄着根生,假装没看到照夕湖的眼神。 对,没错,就是这种轻松知道天下大事的感觉,呵呵,还真是,让他在夕夕面前狠狠装到了。 “村里人最近对我都过分热情了起来,你也有相同待遇吧?” “什么?” 霍无殇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正崇拜我呢吗?怎么突然转了话题,崇拜的时间有点短吧? “就是你军中那群兄弟们啊,好多人家想要把姑娘嫁过来呢。”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是军中出来的?”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照夕湖也坦然对视,她知道啊,而且他们在她面前也没特别伪装与你的关系,我要是还不知道那才奇怪吧。 “嗯,好,我知道了。” “没了?”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照夕湖耸耸肩,她不想知道什么啊,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想知道一下这个男人是帮着兄弟们成家还是立业呢? “嘴巴倒是挺硬的,这种事当然还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 “哦。” 照夕湖随口答了一下,她突然就想起来田其说将军从不管女眷的事儿,看来,兄弟们想脱单还真不能指望他们将军啊。 “你想管?” “我?我不想。” 照夕湖连忙否认,他哪里看出来她想掺和啦,好吧,她只有一点点想,想看人家相亲谈恋爱,想吃瓜,想磕糖。但她的边界感不允许她插手,所以她否认的很干脆。 霍无殇却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你是他们大嫂,其实是可以管的。” 照夕湖刚想否认她不是,霍无殇直接补充了一句: “名义上的。” 四个字就把照夕湖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照夕湖看了看男人面色平静认真,她也就放心了,名义上,她短时间内还真是呢。 霍无殇看她被截了话的可爱表情,忍不住上翘了嘴角,要是她知道他们已经和离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哦,不对,要是她知道他是霍无殇,不知道又会是啥表情。 作为“玷污”她名声和闺誉的男人,她应该会亮出爪子挠人吧?夕夕,占了葛大根的身份,“污了”你的名节,我就要负责到底了。 …… 晚上的时候,华朔亲自来见了华老夫人,对于这个从她嫁进来之前就一直跟着华老大夫的老忠仆,老夫人还是给了两分体面的。 “是什么事?下面的人不能办要让你亲自走一趟。” 华朔看了一眼站立在老夫人身后的婢女,老夫人微微侧头,一个眼神,新尧等人便行礼退下了。 “说吧。” “老爷让我传话。” “哼,他还想说什么?” 老夫人冷哼一声,下意识以为华朔是来替老大夫道歉的,只是那男人好面子,不肯亲自前来,不过能让华朔亲自过来,已经能代表他了。 华朔看到老夫人拿乔的做派,眉头微皱,心里一片叹息,老爷失望还真是有原因的。他面无表情,甚至他原本想和缓些语气来说的,可如今,老爷不强硬的话,怕是夫人会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啊,到时多年夫妻分道扬镳,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华朔的脸很冷,声音更冷: “老爷他言出必践,忘夫人好自为之,不要因小失大。” “什么!” 老夫人震惊了足足数秒钟,还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遍: “他他当真如此说?” “老爷所言我传达夫人,一字不差。” 华朔在老爷和夫人两个称谓上再次加了重音,华老夫人震惊的差点仪态尽失,她靠在椅背上,如果不是椅背支撑着,她绝对维持不了姿态。 “好好好,好得很!” 就在华朔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夫人突然来了一句:“希望他不要后悔!” 华朔后头看了一眼,没有应声就离开了。 华老夫人撑的笔直的身子瞬间就软了,瘫倒在了圈椅里。 杨嬷嬷进来吓了一跳,看着老夫人又直直的坐起来,在她们面前还是一副当家主人永远不会倒下的姿态。 老夫人看着乖乖低下头跪倒在地的杨嬷嬷等人,她冷冰冰的开口: “杨嬷嬷去把那件事停了。” “是。” 杨嬷嬷头都没敢抬,心里一个激灵,她一下子就明白老夫人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了。 毕竟昨天老夫人还气冲冲的,很是不以为老太爷会将她如何,敢将她如何的,甚至打算着她就是强制去做了,生米煮成熟饭了,看老太爷能把她怎么样。 没想到这么快画风就变了,而且是这大晚上的定了下来。 但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退出去,连夜去办了。 唉,真是的,这么晚了,王媒婆肯定歇下了,她这个时候上门,怕是不妥啊,无端生出很多非议来。 出尔反尔还是纳妾这样的事儿,如此打脸一个当家老祖宗,到时候传出些对老夫人不利的谣言来,老夫人肯定又要怪到她头上,可要是不去办,那更不妥啊,老夫人会生劈了她的。 杨嬷嬷她一路都在想对策想说辞暂且不提,老夫人阴沉着脸在地上两个婢女间扫视了一圈,最后点了新苑的名儿: “去查查今天白天,药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大小都要报给我。” “是。” 新苑稳重的应了一句,没开口说更多,起身小碎步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院大门,她这才松开紧紧交握着的双手,回头瞥了一眼亮着灯的院子。 新苑出了华府,在夜色中绕路了两圈,最后拐进了耗子胡同,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前停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陈盛的野心 咚咚咚的敲门声有规律有节奏的响起,一听就是提前约定好的,门里门外的人都没有应声,一直等到新苑敲完了,又过了片刻,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长脸小眼睛的男人露了头。 “怎么才开门?” 新苑抱怨了一句,男人没说话,让开身子,新苑灵巧的进了院子,男子谨慎的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回身将大门关好。 男子看着进了院子明显焦急了许多的新苑,他没作声,朝着屋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新苑微微点头,两人便一起进了屋里。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是有新东西吗?” 男子的声音听着比他长相要年轻些,而且偏温和,像是知心大哥哥,与他小眼睛里的精于算计很是不般配。 新苑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子,有一瞬间的迟疑,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更近了两分,声音压得低低的。 “后悔了吗?要是不想做,你随时离开,我保证以前你给的消息我不会吐露半句。” “但是你会重新找一个人是吗?谁?新尧吗?” “我只能告诉你,澜玉乡我陈盛势在必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的,但我希望是你。” “为什么?” 新苑似乎是想要寻找到让自己心里天平能够倾斜更多的筹码,所以问的很是执着。 “当然是因为我更喜欢你啊,不想你随便的被指给赵家书那样的人,不想你一辈子当个婢女,你的孩子你的后人都还是为奴为婢。” 喜欢这种话新苑也就是听听,她吃过生活的苦,家里人不得已才卖了她,原本遇到华家这样的主家,是她的幸运,如果不是华老夫人非要给她指给赵家书,她也不会这样对华家。 赵家书是很得老夫人的喜欢,但也仅限于此,先不说他的娘亲是个刻薄的,就是他本身,也是无才无能无德,除了一张嘴会哄人开心之外,可以说一无是处。 他或许能在新婚之初哄得自己开心,可也会用这张嘴去哄别人。这样的人绝非良配。 可她知道老夫人独断专行霸道至极,她当时只是隐晦的提了一下不想这么早嫁人,老夫人就很是不悦,冷落了她好久。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赵家书哄得表姑娘开心,而这一幕刚好落在了老夫人的眼里,后面老夫人对表姑娘态度就严厉了很多,处处维护大夫人不说,还敲打了表姑娘两回。 就说最近的一次,老夫人直接在大夫人的如花院里就批评了表姑娘,很没给她做脸。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她只不过是老夫人用来敲打赵家书的工具。 可是最初的最初,她也是真心向着华家,向着老夫人的啊,尽心伺候,事事小心…… “事成之后,我要赎身的银子和主街上的一处铺面,落到我的名下。” “可以。就华家草药堂旁边那处如何?” “行。” 陈盛听到她简洁有力的回答,他便直起了身子,稍稍与新苑拉开了一点点距离。然后朝她伸出手,陈盛容貌确实是一般,甚至有些丑,但这手,确是很漂亮,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可以看得出来,他平日里很是爱惜和保养这双手。 新苑将目光从他手上移开,将自己拿到的契书和药方交给了他。 “华老大夫前段时间出去,就是去办这个东西。” “哈哈,不用这么敲打我,我不会失约的,现在看来,你这丫头真是聪明,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新苑并不动心,陈盛越发笑了起来。他看出来了,这丫头拿到这些东西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交给他,而是稍微研究和打探了一些消息。 她肯定也不知道华老大夫出去是办的什么事,因为这契书和药方都损毁严重,要不是他一直关注着华家的一举一动,他都不一定看得出。 嗯,应该说至少也要等华家的成品药上市他才有可能找到一丝关联吧,但这丫头就是敢这么明晃晃的诈他。 有意思有意思! 华家还是有气运啊,连一个小丫头都这么厉害,呵呵,不过还好,华家有从根子上烂掉的一处漏洞。只要他抓住机会,何愁大业不成。 他看了新苑一眼,再次退了退,退到了桌案的另一边,两人站成了一个直角的关系。 “有了这个我确实有了一半的机会。” “你想赖账吗?” “不会,你也看到了,这个是契书,我要扳倒华家需要知道契书的另一方是谁,我需要另一份契书。” 陈盛将污到的名字指给新苑看,完全看不出是谁来。新苑本就是机缘巧合拿到的,她别的字都不认识,只是在华家待久了,认得药方两个字。 “这个我办不到。我只负责帮你拿到华家的东西,其他人你自己去搞定,找到另一份契书超过我做事的范围了,我说的没错吧陈大夫。” “还真是绝情呢,竟然去调查我。” 陈大夫三个字一出,威胁的意味就太明显了,陈盛如何会不明白呢,这丫头应该是让她的弟弟偷偷去安江县调查他了。 “我没有恶意,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想和家人一起活下去。” 新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但对于从来都处于较低阶层的她来说,跟“高阶层”的人针锋相对需要的勇气真的是太多了,她竭尽全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有力,可内心的战栗却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我先给你三十两银子,但你要再帮我多探听一些消息。” 新苑很是担心和迟疑,就怕他提出过分的要求,陈盛却笑着抢断了她的话: “你应该明白,我事未成,你的心愿也不会达成,放心,后面的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这样强势和极具压迫感的陈大夫是新苑不曾见过的,前面冷厉又难缠,后面却又温和了起来,简直就是打了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 可新苑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但她从始至终都明白一点,光靠她自己和家里的力量她是无法从华老夫人手里出来的,借助外力是她必须而且只能如此的选择。 “你说,要我如何做?” “这份契书必然签订时间不长,而且它这么重要但是能被华家人这样对待,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你帮我打听一下,华家有什么新接触的人,这个人也可能是个女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张云清要相亲了? 华家男子这边他都盯得很紧,除了华家老二在外做药材采买业务接触的人比较多之外,其他人都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男人,所以他大胆猜测,不放过任何可能,哪怕是几率很小的女人,他也要了解清楚,而且他从小知道:不要小看女人。 “你要这样说,确实有一个姑娘。” “哦?她是什么人?” “好像是一个厨娘,杨嬷嬷和她儿子私下谈论过。” “厨娘?她有什么特别的?” 陈盛虽然觉得厨娘和药方有关系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谨慎了多问了两句,毕竟新苑特别指出来应该是有些异常的。 “好像是老大夫他们在外面认识的,老夫人想要把人弄进府里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姑娘好像最近失踪了。” 失踪了?这让陈盛产生了点好奇,难道这药方真与一个厨娘有关?他脑海里立马就想到了几种可能,会不会是厨娘身怀药方,被华家强行夺取了,然后杀人灭口,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不用他费力气造假了。 “她叫什么?” “好像叫夕姑娘,我确实没有见过。” 陈盛不说话,微笑着看向新苑,新苑只好点头说道: “我回去打探一下,你等我消息。” 看她如此识趣,陈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放人离开了。 他望着已经空荡荡的院子,独自抬头看向夜空,他陈盛也只想简单的活着啊,可不是人人生来都有这个条件好好活着的,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即便是想要喝一口水,都需要努力才能争取到。 新苑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驻足,看着同一片夜色,她却在想,在老宅里面打探消息很容易引起老夫人的注意,正好她有机会去药堂探查,顺道问问夕姑娘还是什么姑娘的,反而不引人关注。 就算有人告状告到老夫人面前,她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去替她办事的时候露了马脚,反正只要不让老夫人起疑,自己就有时间和机会来图谋下一步路。 …… 照夕湖早上起来就感觉左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就撕下一小片宣纸贴到了眼皮上,总算好了一点。 魏姿容见了就关心起来: “你左眼皮跳哦,要发财。” “啊为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眼皮跳明明是因为没有睡好啊,魏姿容的小模样让她想起了奶奶,她身边只有老师是不信鬼神的,只有奶奶会把眼皮跳和发财倒霉的事情联系起来。 “因为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 照夕湖笑的不行,魏姿容却一直在身后追着她说: “真的,反正肯定是好事,你就等着吧。” “好啊。” 照夕湖欣然应允,然后就抱着根生出门了。 魏姿容看她敷衍的仿佛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她一阵无语,扬声叫了来喜: “来啦夫人。” “你去,给夕姑娘枕头下面藏十文钱。” “啊?” “快去啊,她一会要回来了,快去,别让她知道是咱们藏的啊。” 来喜不明所以,但连连哦了两声就去藏钱了。 魏姿容却捧着少女心,一脸笑容的嘀咕: “十枚,十美,十全十美,哈哈,坏夕夕叫你不信我,这回你该信了吧。” 唉,夫人来了夕姑娘这里,变化真是好大啊,来喜想着,以前的夫人绝对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情,不过这样的夫人真是鲜活,真是有趣呢。 照夕湖不知道魏姿容已经幼稚到,为了赢往她枕头下面藏铜板了,她把根生放到杨茵那里,就去了王大夫家里。 把自己采草药和王大夫交换了一些给郑红义治疗需要用的药材,最后还把家里打猎剩下的一只野兔送给了王夫人,惹得王夫人眉开眼笑的。 “还需要什么药材和你王大叔说哈,千万别和他客气,我们啊都很稀罕你来呢。” “你这老婆子也不害臊,说的好像惦记人家野兔似的。” “你净瞎说,我哪是那个意思啊?” 王婶子一把年纪面皮却薄的很,脸都有些微红了,很显然是怕照夕湖误会她。 “王大叔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我和婶子可是有秘密的人呢,对不对婶子?” “嗯,是是是,还是夕夕懂我的心,我就说,这人啊,就得有个闺女。” 王婶子念叨了起来,看着照夕湖越发喜欢了,王大叔一听话头又提到闺女了,立马转身走了,自从照夕湖在村里来的勤快了些,王婶子是越来越想要闺女了。 看着王大夫又走的没了影子,她王婶子撇撇嘴: “你看看他,我又不是真的要生闺女,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只是我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小子都没得一个闺女,这老了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可不就越发想要有个贴心的闺女陪着嘛。” “是是是,我也稀罕闺女呢。” “对吧,是吧,闺女多好啊,我家那三个小子个顶个的给我生孙子,一个孙女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照夕湖哈哈笑着,王婶子这烦恼还真是凡尔赛啊。 “会有的,三位哥哥们都是成亲不久的,这事儿啊不急。” “哎呦你一说话我就爱听。” 王婶子说着,看着照夕湖自己也笑了起来,把准备好的点心拿给照夕湖: “你自己吃哈,瞧你瘦的我都心疼,不许不吃啊,我就是给你的,不让你给别人,就是根生以后大了,我也要你吃,他的啊,再说。” 其实照夕湖对这些点心不怎么太喜欢,太甜了,但真是架不住王婶子的好意,她就挑了一款不甜腻的松饼吃了两块。 投喂成功的王婶子笑的可开心了,还凑到照夕湖面前问她脸有没有什么变化。 “嗯,擦脸油的效果不错,继续保持。” “哎呀,你看出来啦。” “那当然,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是咱俩的秘密嘛,我当然要特别在意啦。” 王婶子更开心了,差点又感慨了一番“想要一个贴心闺女”。 “对了,我听隔壁两口子商量着,好像要给张云清相看了。” “哦。” “你这丫头心可别这么大,我看他们那样啊,估计这事啊,是背着张云清的。你这孩子得心里有数啊。” “好,我知道啦,谢谢婶子。” 王婶子看着照夕湖眼中的真诚,很是欣慰的摸摸她的头。 离开王大夫家里,照夕湖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经过张屠夫家里的时候,不期然的与院中的张云清对视了一眼,照夕湖没理她,直接就走过去了。 就刚才这看她的眼神,确实不像是要去相亲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要你去何家走一趟 张云清看到照夕湖居然比她先移开目光,居然当没看到她,她顿时气的抿着嘴唇就进了屋。 “娘,你们什么时候找人去何家?” 张夫人与张屠夫对视了一眼,有一瞬间的心虚,她连忙解释了一句: “这不是刚下过大雨,路不好走嘛,这个时候去说闲话多惹人怀疑啊,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们就去找人。” 张云清有点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催促了一句就回了房间,张夫人与张屠夫对视了一眼: “她要是知道我们要给她相看,会不会闹僵起来,我就怕到时候面上不好看啊。” “两手准备都要做,好男人也不是就葛大根一个了。” “那好吧,我明天就王媒婆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唉算了,我还是今天就去一趟吧。” 张屠夫也点点头: “嗯,早办早了,沿河村那边明天也要找人走一趟了。”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乡里,你先看着卖肉,我这就就去走一趟。” 两人说定了之后,张夫人就拾掇了身衣裳,两人一起出发了,到了乡里张夫人换好衣裳就去找王媒婆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媒婆这里居然很忙,一大早就有人来,现在来人找王媒婆已经这么着急了吗?张夫人有点意外。 而且显然那人还有些地位,王媒婆直接让她稍后,张夫人也没有异议,毕竟先来后到嘛,她只是有点好奇王媒婆对那人的态度,难道这附近有哪家大户人家着急儿女亲事? 是公子还是姑娘呢?要是位公子就好了,她家云清命好,八成真的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要说亲呢,不知道和她家云清能不能相配。 这么想着,张夫人就有点上心了,恨不得趴在门上偷听。 隔壁王媒婆见得人正是华家的来人杨嬷嬷。 “这可真是闹了笑话了,误会误会,我们听说那夕姑娘是和离的,没想到是我们弄错了,她只是和葛家断了亲,和她那相公却还是好的呢,我家老夫人那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这样的情况,那我们肯定是不能要的,所以王婆婆就当这件事我没提过吧。” 这么好的差事这就黄了?这么多的媒人费就这么没了? 王媒婆惊讶了一瞬间,但她是人精,迎来送往的事干的最多,场面话自然是说的好听的,毕竟这华家,她可是不能得罪。 “呀,还有这种事啊,这姑娘手段够厉害的呀。” “可不嘛,这种事都能办成,也不知道把她相公得迷倒什么程度啊。” “可真是,老夫人英名,这种人就是和离了也要谨慎对待啊,可不能一不小心给家里招祸了。” “对对对,王婆婆这话说的太对了,我们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我来的时候还担心会有什么不利于华家的风言风语会传出来呢,可我家老夫人说了,王媒婆是这澜玉乡最妥帖的人了,心里最是明辨是非,让我将此事原本的直说出来就行。” 这是敲打她要嘴巴严一点呢。 “哎呦能和老夫人想到一处去我可真是荣幸啊,杨嬷嬷放心,我王媒婆别的没有,职业操守确是最好的,必定守口如瓶。” 王媒婆往旁边的门口看了一眼,一截小小的裙角露了出来,王媒婆暗自笑了一下,没有理会,只是对着杨嬷嬷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收敛音量。 “要说这沿河村这个何夕啊,当初能答应嫁给玉瓶村葛大根守活寡,我就觉得这人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华家这么好的人家能相中她做妾。 啧啧,何家那样的人家啊,我是提起都嫌脏啊,这要是到时候借着何夕缠上来可够你家喝一壶的,这人啊,还是不要的好。” “就是说呢,也不知那已经和离的话风是不是何夕自己爆出来的,这样心机的姑娘我家老夫人是万万不会要的。” “那是那是。” 王媒婆随意附和了两句就把杨嬷嬷送走了,看着杨嬷嬷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王媒婆心中冷笑。 哼,什么误会,这中间还不知道有着什么肮脏的烂事儿呢,当她是三岁丫头糊弄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句误会就算完事儿了?啊呸!还积善人家呢! 王媒婆心里又气又恼,到手的银子都能飞了,真是衰啊,不行,等会剩下这位走了,她的好好拜拜财神。 张夫人终于等到了王媒婆,她心里翻过来调过去的将刚才偷听到的话都整理了一番,没想到何夕那丫头还有这个福分能得华家青眼,不过可惜了,只是做妾。 哼,不过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办那件事呢,毕竟找和张家有关的人,难免走漏风声最后被人说三道四,如果是由这王媒婆来办,哈哈,那可就太合适了。 张夫人这么琢磨了一番,对着王媒婆就更笑的热情了: “刚才那是华家草药堂的人?” “啊,是啊,那可是华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不过你可别坏我规矩啊,客人的隐私我不能说的。” “嗨,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嘛,我就问你,我有一单生意给你,你做不做?” “说来听听啊。” 张夫人神秘的呵呵一笑: “这单生意很简单,你只要去沿河村何夕家里一趟,你放心,不是让你去坏华家的事,甚至不用你提到华家。” “那我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何夕爹娘一声,原本有大户人家相中了何夕做妾,可没想到被她夫君葛大根搅黄了。” “就这么一句?” “对,就这一句,那两斤猪肉就是你的了。” 这可太划算了,这比她忙前忙后给人家说媒,好赚钱多了,说亲要反复多次,又累又辛苦,哪有这个活儿轻松了。 王媒婆很是八卦的看向张夫人,往日里买肉的时候,张夫人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啊,今日这样行事是为了什么呢,不过不管为了什么,这个钱她都要赚的。 “行。你这个活儿我接了。” 张夫人被王媒婆看了两眼,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太奇怪了,于是她眼珠一转,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你可别这么看我,我也是给别人办事儿的。” “哦?什么意思?” “嗨,你说这何夕姑娘是想要那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呢,还是……” 看着王媒婆一脸恍然的表情,张夫人不再多说,她直接起身告辞了。 “家里摊位忙着呢,我先走了,你今个儿可要办妥啊。” “这你就放心吧。” 王媒婆送走了张夫人,看着她穿着体面的衣裳和卖肉的时候扎着围裙的样子很是不同,心里有一抹怪异,但一时又想到那何夕,此时她倒是真有点好奇那姑娘了。 难道她真的如此有手腕?难道和离的风声真是她放出来的?可看着现在这一手借力打力,到真的很有可能呢。 王媒婆下意识就觉得张夫人不会傻到拿自己手里的肉做这样一样无利可图的蠢事,她开心的拿着肉,认真的拜了拜财神。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何家来人了 新苑查到了结果,匆匆来禀告了老夫人: “你说老太爷昨日里吃了一条鱼,是喜客来的新菜?” “是的老夫人,那新菜足足有五道,而且道道都是鱼,婢子知道老太爷喜鱼,觉得事有蹊跷,可喜客来那边不肯透露新菜的来源,婢子就做主将新菜买了回来。”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鱼就是夕姑娘的方子,但她没有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部传达出来,老夫人曾多次去药堂那边,也是尝过夕姑娘的手艺的,她只要给老夫人买来,老夫人自己定然能分辨一二。 她现在已经有些肯定,这夕姑娘八成和府里这两日的不太平有些关系。她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达出来她查问过夕姑娘很多,就怕老夫人起疑。 “端上来。” 老夫人沉声发令,那还有些热度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老夫人只一眼,闻着味道就分辨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死丫头的菜谱。 难怪,难怪那老头子又再次来跟她挑明,原来这丫头居然有这种手段,真是小瞧她了。 “喜客来给送的鱼是免费的,而且对任何人都没透露菜谱来源,包括老太爷。” 华老夫人听着,差点捂了胸口,是她大意了,这丫头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 哼,这死老头子,三十年的情分,竟然比不过一条烂鱼! 老夫人挥挥手,新苑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将鱼都端走了。 想到从青木那里打听到的夕姑娘,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姑娘,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深得老太爷和大爷的欣赏,为人大方温柔,美丽动人,还做得一手好菜,哄得小公子都能好好吃饭了。 而且还重情重义,就连人离开了都要给他们偷偷的免费送菜,就说这姑娘得有多好吧。 “夕姑娘要多看顾她的夫君了,她夫君身体不好,边境战场上下来的,而且夕姑娘要出去游历增进医术了,唉,我好想念她啊。” 青木的感慨犹在耳畔,听着他的描述,让夕姑娘在她心中更加形象生动了。 新苑有些迟疑,她要怎么和陈盛说呢,她心底里并不想伤害到这位夕姑娘,她不知道陈盛会做什么。 可是她需要逃离这里,越快越好,她不停地劝解着自己: 陈盛一直以来也不是胡来的人,他应该不至于伤害那位姑娘吧,而且老太爷既然毁了她的契书和药方,会不会这个姑娘其实没有青木说的那么好呢? 不对,那天是老夫人和老太爷争执了,他们争执的难道是这个契书和药方? 新苑想着事情,差点和赵家书撞到一起,赵家书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一点点痕迹了,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新苑妹妹在想我吗?这么入神。” 新苑微微后退了一些拉开了距离,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伤。 “别躲嘛,早晚都是我的人,怕什么?” 新苑心里的纠结被一盆冰冷的水彻底浇熄。 “老夫人安排了事情,赵大哥可别害我被罚啊。” “怎么会,新苑妹妹挨罚,心疼的还不是哥哥我。” 看着赵家书又凑了上来,新苑忍着恶心行了个礼,赶紧走开了。 “呸,装什么清高,等到了老子手里,再好好教训你。” 新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决定不再犹豫了,当即开始想法子出门,今天必须要去一趟耗子胡同才行。 喜客来刘家酒楼,很多客人闻风而来,外面甚至排起了队伍,石霞忙得不行,还是找到了刘新: “今天药堂那边还送鱼么?” “今儿不送鱼,其他照常送,鱼就过几天吧,况且老大夫今天去耗子胡同出诊了。” 石霞也看了一眼排队想要吃鱼的客人,觉得确实要过两天了。想到那位让人敬佩的老大夫,年纪大了也会出诊,她一时有点感慨。 “老大夫也挺可怜的,昨天的鱼愣是一口没动,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这情况告诉夕夕一声啊?” “告诉什么,夕夕说了绝对不能说出她来。” “可老大夫已经猜到了。” 石霞觉得老大夫对夕夕是真心的,能有这样一位人物护着她的话,对她也是好事。看出石霞的犹豫,刘新对此却表现的很坚定。 “猜到又如何,难道夕夕不知道她的手艺老大夫能尝出来吗?总之华家有错在先,老大夫再可怜也没用。” “说得对。” 石霞一想到这里面的事儿,又觉得她可怜不着别人,夕夕还受着委屈呢,她看了一眼大义凌然的刘新,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诶,你怎么这么向着夕夕啊。你不会图夕夕手里更多的菜谱吧?” 刘新勾唇一笑,凑近了石霞的耳朵: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哼,你不会是看华老大夫年纪大,活的肯定没有夕夕长吧,想要抓住夕夕这个聚宝盆?” “当然不是,嗯,一点点这个原因吧,但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别卖关子。” “嘿嘿,凭借着老大夫对夕夕这个愧疚劲儿,咱们越是向着夕夕,老大夫对咱们会越好的。” 石霞白了刘新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你可真是!鬼精鬼精的。” “那就谢夫人夸奖了。” 两人简短的话题很快就结束了,接连累瘫三天的夫妻俩一致决定再招些伙计帮忙,最后甚至扩大了店面,甚至在照夕湖的建议下开了专做鱼的酒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照夕湖吃了午饭后,给郑红义复诊,看到他腿在好转,尤其肌肉有了复苏的迹象,她很开心,便和功叔一起开始研究想要做出一些更好刺激肌肉的用具。 此时她倒是有些怀念“葛二根”了,有他在画图和这些手工的事情她能省力很多,现在她只能尽力连画再描述,将脑袋里想的工具这么凑合着弄出来了。 最后功叔拿着她的“图纸”: “姑娘真是聪慧啊。” 听着功叔脸都不红的夸奖,照夕湖觉得实在心虚,这功叔也是个厉害人物啊,这样违心的夸奖也能坦然说得出口,她都服了,她讪讪笑着说到: “先拿给老师傅试试能不能做出来,不行的话我和你去见老师傅一趟也是可以的。” “成,那姑娘您歇着我就先走了。” 照夕湖看着功叔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好笑,到底是没能违心到底啊,哈哈,没有说出一定能做出来的话。 本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想到何家居然来人了,来的正是何夕的亲娘葛三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亲妈和婆婆打架 “何夕姐,你娘亲来了,在葛家,跟你婆婆,哦不,是葛婶子,两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村里的一个假小子来给她报信,照夕湖记得她,是老猎户梁家的孙女,小麦色皮肤,方脸大眼睛,看起来就很健康。 照夕湖下意识想说我不去,我应该躲起来,可她知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要是不露面,何夕那娘亲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等到她出现为止。 她只好咧嘴一笑,去了葛家。 “三两银子,你必须一文不少的给我,这是当初就说好的价钱。” “放屁,我儿子都回来了,那三两银子自然就黄了。” “你儿子回不回来关我啥事,总之说好的你就得给。” 照夕湖听着两个女人大声叫骂谁也不让谁,把买卖何夕的事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出来,并不畏惧任何人言。 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给啥?我儿回来了,何夕就不是守寡,三两没有,但是何夕的嫁妆你不能寐下,赶紧给我。” 不给她钱还想从她这里要嫁妆?葛三梅她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她单手叉腰,满脸写着不服两个字: “何夕,你给我过来!” “玉瓶村的乡亲们看看啊,我好好的清白姑娘,他们葛家买了,说好的给三两银子,结果现在居然反悔了,我是信任葛家是我娘家啊,才先让何夕顶上,哪里成想…… 呜呜呜,我成全了我的好大嫂,她现在却要赖账啊,村长啊乡亲们啊,快都来看看吧,长嫂欺负我这出嫁的小姑子了,我爹娘死不瞑目啊,爹啊,大嫂欺负死我了,你走的太早了啊。” 村民一听,顿时嗤笑起来,有那不怕事儿大的还在吆喝: “韩婆子这次可要栽喽。” “我说葛老大家的,你们这是怎么个说法啊,到底谁给谁银子啊?” 韩氏一看这情形,立马坐到地上,看到葛老爹闲置的那个破旧轮椅,她直接扑到那轮椅上哭嚎起来: “我不活了,这是欺负上门给我没脸啊,欺负兄长一个瘫子啊,我没法活了,说好的是过来当寡妇我把我儿抚恤金多给她三两,可我儿已经回来了她还来要钱,这是咒我儿去死啊。 葛三梅,那也是你嫡亲的侄儿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葛家院子里唱起了大戏,外面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吃瓜。 照夕湖低着头,杵在院中不做声,当背景板,希望最好两个婆娘谁也不要cue她才好呢,可葛三梅哪里肯放过她。 一听到村民们有人说她: “拿了嫁妆就行了,难不成还真卖女儿啊”? “就是,没见谁家闺女嫁人一毛不拔的,韩氏在这点上可比你强啊葛三梅。” 葛三梅狠狠剜了人群一眼,回头看到照夕湖缩着脑袋就来气。冲过来朝着照夕湖的脑袋就下手了。 照夕湖虽然一直装鹌鹑,但暗戳戳的小眼神可从来没有一刻离开两个战力十足的中年女人啊,看到葛三梅过来她身体本能就升起一股危机感,下意识就躲了开去。 葛三梅一下子没打着人,有一瞬间发愣,照夕湖见状,立马假装跌坐到地上,上半身向前一扑就抱住了葛三梅的双腿。 不抱双腿不行啊,她怕抱一只的话葛三梅会用另一只脚踢她。 “娘,你打我可以,但请不要在我夫君婆母面前,否则今日你打我,明日村里人便会瞧不起夫君,便会有人骑到夫君头上。” 照夕湖说着目光一直看向韩氏,韩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明显是识破了她的小心机。 “葛三梅,这死丫头与我和你大哥都没关系了,我们早就断亲了,你要教训别在我们葛家门前,带回你们何家去管教。” “断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葛三梅问着话,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何夕,那眼神,全无一丝母亲看待孩子的慈爱,甚至带着厌恶和仇恨,照夕湖就想起来何夕那深入骨髓的记忆。 每次爹娘一吵架,爹爹大骂娘亲生不出儿子的时候,娘亲就会像个仇人一眼揍她,把所有的一切愤怒仇恨都发泄到她身上,让她深深觉得,好像葛三梅生不出来儿子都是她何夕害得一样。 “她自愿要求净身出户,这可怪不得我,这事儿是全村都知道的,村长亲自办理的,断亲书上写的一清二楚。” “你断亲也就罢了,你还净身出户?你怎么不去死啊,我叫你白白嫁了人,我叫你啥也没捞着,你个丧门星。” 葛三梅骂着,两只手就噼里啪啦的打下来,又是扇巴掌又是挠人掐人的,完全不顾及是伤到照夕湖的哪里。 照夕湖看到那尖锐的指甲直奔她眼睛袭来,她开始左右闪躲,双手也上去本能的反抗起来。 “你还敢躲,长本事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葛三梅眼睛看了一圈,大步过去就捡起了一个粗粗的大棒子,双手举着,朝着照夕湖的脑袋就打过来。 外面看热闹的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村里哪家不打孩子,可这么打姑娘的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姑娘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是下死手啊。 当下就有那看不过去的村民冲了进来,最前头的竟然是刚刚叫她的梁诗楠,后面就是张婶子和杨茵。 照夕湖见葛三梅完全没有留手,脑海里一边思索对策,一边身子就要爬起来,总之她不能请等着挨揍啊。 “大根、大根来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刚起身的照夕湖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一下,一个宽厚的背影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梆的一声重物相撞的声音过后,照夕湖低头一看,就见刚才那粗的葛三梅要双手才能握住的棍子已经断成了两节,有一节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滚远了。 照夕湖抬头看看自己面前岿然不动的背影,她有一瞬间的在想: “这是不是就是教科书里写的父亲的背影啊,那些有爸爸罩着的孩子是不是都这种感觉呢。” “夕姑娘您没事吧?” 田其站到她的身侧,紧张的询问了一句,照夕湖就明白了,是他去找了霍无殇过来。 另一侧的梁诗楠看向田其,直接替照夕湖回答了,只是这回答多少有些心虚: “没怎么打着,抱歉啊,我也没想到她娘能下这么重的狠手打她。” 一想到刚才田其让她照顾一下夕姑娘别吃亏,他很快就回来,她答应的倒是爽快,可没想到做的不太到位,实在是没想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看上了照夕湖的房 霍无殇没有回头,但后头的说话声却没有瞒过他的耳朵,他拧眉看向院中的女人,从头到脚的快速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 这是夕夕的亲娘?真是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呢。这女人吊梢眼塌鼻梁,大嘴叉方下巴,这皮肤偏黑黄,身形又高又胖,明显是个大骨架。 他都想回头仔细看看夕夕了,就夕夕那纤细吃不胖的小骨架,是这女人生的孩子? 他第一次对龙生龙凤生凤产生了怀疑。以至于他只是对峙着,等对方先开口,他生怕认错人暴露了他不是葛大根的秘密。 “呦,是大根啊,长本事了,敢跟姑母动手了,我说夕夕现在咋么胆子这么大,看来是跟你学的啊。” 还真是葛大根的姑母,夕夕的娘亲! “那依着你的意思,是想打死她?然后再给我说一门好亲?这算是赔偿我一个妻子?” “好大一张脸,哈哈哈,这么说,你是承认夕夕是你的妻子?” “当然,她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 葛三梅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开心起来,得意的瞥了气恼的韩氏一眼,然后慢悠悠的说到: “有担当,倒是比你爹娘强,行,你认就成,哎呦你看,我登了女婿的门,这连口水都没有,你们住哪屋啊,也不请你娘亲我进去坐坐。” 韩氏一听,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他们可不住这儿,想喝水去你闺女家喝去。” 说完生气的看了霍无殇一眼,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你要管那死丫头就自己应付去,老娘不管你了,然后转身就进了屋子,将门用力关上了。 “不住这?” 葛三梅还以为韩氏是骗她呢,毕竟“葛大根”还承认夕夕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闺女厉害,起了新房子住呢,就在山脚下。” 人群中有人立马说了酸话儿,照夕湖他们这群后来玉瓶村的,确是最先住上大房子的,怎么能不叫人眼红? 葛三梅遥遥观望了一下,然后直接就大步走了过去,看着眼前气派的一排大房子,宽敞的大院子,东西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闺女夕夕能住的地儿。 “你住这儿?这是你家?” “哦不是不是,只有这一间是我的,为了这间房子,我现在还欠着外债呢。” 照夕湖赶紧提前说明,要不以这葛三梅的尿性,一定会把其他人的房间走坐一遍的。 葛三梅也不挑,一间也行啊,她双眼放光,心里的小算盘立马盘算了起来。 也不用照夕湖等人相让,她直接就进了屋子里,转圈的开始打量起来,摸着床上的被子都不撒手,一幅这些都是她的心爱之物的样子。 “这些被子是他的,我置办房子借了银子,实在没钱买行李,这些都是他盖的。” 照夕湖如此很直白的说了,葛三梅终于收回了手,这要是“葛大根”的铺盖,她一脸垂涎确是不合适,她冷冷看向照夕湖,恨声说到: “你穷的啥也没有了,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要是吃不上饭能起新房?” 说着就开始翻箱倒柜,照夕湖抿着嘴唇,她想找到一个办法,能不能让这何家人离她远一点呢? 她的银子都藏在山里,家里确实分文没有,所以她完全不怕葛三梅搜,啥也搜不出来,这也能让她死心。 “还说没钱,这是什么?谎话精!” 葛三梅掀开了枕头,将下面的十文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就塞到了自己怀里,还白了照夕湖一眼。 照夕湖疑惑不已,看向霍无殇: “你的钱?” 霍无殇摇摇头,他的钱袋子随身带着的,再说怎么会往枕头下搁铜钱呢。 门口的魏姿容尴尬的不行,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照夕湖解释了,她是不是给夕夕惹麻烦了啊。 “那个……婶子,这个钱,是我的。” “你的,你是谁啊?你的银子搁在我们夕夕的枕头下面?你有病啊,还是你以为我傻?” 说完葛三梅又朝着照夕湖发火: “你个死丫头,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出嫁了就一个信儿都没有,老娘是见不到你半分的孝敬啊,现在还联合外人想骗我的铜板,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出生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溺死你呢。” 魏姿容震惊不已,心里更是气恼,她皱了皱眉就要上前去解释,她就不信了,怎么不管别人说一句什么,这个女人都能骂到夕夕身上呢。 照夕湖却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别再说了,看到夕夕眼神的坚决,魏姿容只好忍下这口气,退了出去。 “我净身出来的,你也听舅母说了,不是我不想孝敬爹娘,是我有心无力。” 照夕湖说着拍拍身上,那意思就是不怕搜,她也没有说那铜板是“葛大根”的,她压根没想能要回来。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葛三梅的无耻脸皮,葛三梅已经看到她身正不怕影子歪的作派,居然还是不相信,亲自上来搜身。 摸了腰和袖子居然还要扒开照夕湖的衣服,照夕湖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一举动很是出乎葛三梅的预料,一惯逆来顺受的人突然反抗,让她大为光火。 她眼神瞟了一眼门口围着的“邻居”,有男有女,葛三梅这才狠狠一甩手,想要放长线,就只好暂时作罢了。 “你的籍契呢?” 籍契?照夕湖听到葛三梅的问话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理解了,籍契大概就是现代的身份证户口本,对啊,这个东西好像在韩氏手里,看来她必须得赶紧拿回来才行啊。 此时照夕湖心中极其懊恼,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呢,真是宅斗本领为零啊。 但有一点很明确的,那就是这个籍契不能落到葛三梅的手里,也不能留在韩氏那里。 “我妻子的籍契当然是和我的在一起。” 葛三梅看向突然说话的霍无殇,压了压嘴角,虽然很是不悦,但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你既然回来了,那该有的礼数就不能少了,夕夕嫁过来这么久,还没回过门,你们什么时候回门?” 葛三梅说这话,完全没看照夕湖一眼,她盯着霍无殇,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这是一个开端,决定着她以后能在何夕这里吸到多少血,所以她看的很仔细。 照夕湖紧锁眉头,一直再给霍无殇使眼色,甚至已经微微摇头,心中不停地呐喊: “你可千万别答应啊,这可是无底洞,你不会傻乎乎还跳下去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耗子胡同偶遇 可霍无殇好像在仔细思考什么时候方便回门,照夕湖顿时有些急了,直接轻声开口: “他伤势未愈,不宜远行,等他……” 照夕湖话还没说完,葛三梅眼刀子已经精准杀了过来,照夕湖顶着她随时要动手的目光,还想继续说话,就听到男人深沉的话语传来: “回门是应该的,三日后我便带着夕夕回去。” 葛三梅不是好眼色看着照夕湖,照夕湖直接后退了两步,以防葛三梅动手,她抿着嘴唇看向霍无殇,有些不明白他为毛要答应回门。 “哼,既然回门,就不能空手,点心糖果布料特产,还有酒水和给家人的首饰礼物,这些都不能少了。” “晚辈会依着礼法规矩尽力准备。” “行,夕夕,你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吃完我好回家。” 葛三梅说完,直接大喇喇的坐到了椅子上,照夕湖只好小声说着: “我只得中午一餐,我的吃食,娘亲吃的下吗?” 何夕在家的时候,她们三个姐妹吃的是最差的,几乎都是看不见米粒的稀粥或者黑漆漆的野菜馍馍,那是野菜混着米糠做的,几乎难以下咽,葛三梅在家的时候都是不吃那些的。 而夕夕还会将仅有的米粒和馍馍分给两个妹妹,她自己几乎就是喝个水饱,所以她一直是三个孩子中最瘦的,最发育不良的。 要说她的吃食……嗯,葛三梅想了想,她还真是吃不下去。 她不死心的将目光扫视了一圈,除了刚才上来说话的小媳妇子,其他人都是粗布麻衣,还都是缝合呃针线,确实是很差。 “你能把钱放到夕夕屋里,是她的朋友?你替她给我拿些干粮过来。” 魏姿容嗤笑一声,白眼差点翻上天: “您不是不信那是我的钱嘛,那你铜板先还给我。” “这是我的,你还想抢?” 葛三梅立马护着怀里的铜板,当时就反咬了一口,魏姿容冷笑一声: “想吃我的干粮 ,没门,何夕,你借我的十个铜板按时还我,否则到时候就要先给我利钱了。” 说完,魏姿容扭着身子就走掉了。葛三梅看人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看起来比她还穷的穷鬼,她很是不爽的朝着魏姿容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夕夕,天不早了,我走了,三日后早点回来。” 说完,看了照夕湖一眼,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照夕湖暂时过关,她看向霍无殇一言难尽,想到葛三梅的作派,如果她是真的何夕,得多难受,多丢脸啊,这尴尬都蔓延到整个院子里了,关三伏他们都只好各自找了借口遁走了。 这边照夕湖松了一口气,那边新苑却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来到耗子胡同就看到了华家的马车,就停在陈盛的大门口,吓得新苑脚都软了。 陈盛一将人放进来就觉查到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吓成这样。” “马车,华老大夫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口,隔壁。” 新苑指了指隔壁的院子,说的声音就像被卡在喉咙里一样,紧张到了极致。 陈盛抬头示意了一下屋子,然后给脚底发软的新苑当了拐杖,两人就进了房间。 “别慌,隔壁有个姑娘病了,肯定是她爹去请了华老大夫出诊。” 新苑听到他的解释,虽然还是哆嗦着,但心底还是放松了一些。 “我知道那位姑娘的信息了,药方肯定是她的,签订契书的人就是她,我可以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可以来赎我? 今天可以吗?” “今天?今天肯定不行,你要让我计划一下,放心,只要你的消息属实,我肯定尽快赎你出来。” 两人谈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如隔壁。 “我姑娘,真的不是……?” “不是怀孕。” 华老大夫此言一出,那老汉立刻老泪纵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儿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华老大夫,求求您,救救她。” 床上躺着的少女大着肚子,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没有做过任何不齿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出生就有六指,与常人不同,是以她羞于见人,与爹爹相依为命,别的人见到她,都只会骂她是个怪物。 自从她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个怪物,马上就要现出原形了。 “她幼时身体如何?” “身体好的嘞,反倒是大了不怎么出门,身体就差了。华老大夫,我闺女是什么病啊?” 华老大夫沉吟了片刻,才说到: “从脉象上看是阳虚,元气亏乏、气血不足、脏腑受损,属于瘿病,但你说她幼时身体很好,以我之见,她是后天失调,而且不排除妇人病症。 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位女大夫,你请她来给丫头看诊,如果她能治你就请她治疗,如果她不方便你就让她查看一下到底有没有妇人病,然后再来找我。 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 华老大夫点点头,然后将照夕湖的住处说了: “玉瓶村,何夕,如果找不到你就打听一下,她年纪不大,但医术很好,你可以信她。” “老大夫您推荐的我信,我我肯定信,那个玉瓶村我晓得的,我还给他们村里起过新房子,多谢华老大夫,我这就去找夕姑娘,啊啊我先送您回去。” “我不用你送,老王驾着车的,你直接去找她就是了。” 米丰裕这才作罢,又连连感谢了华老大夫一番,又叮嘱了女儿米歌两句,然后就搭车去玉瓶村了。 华老夫人心疼沭阳吃不下东西,又听到下人回禀说老大夫出诊去了,于是就带着沭阳去了药堂,药堂里因为华老大夫不在,华大夫很忙,还没顾得上吃饭,老夫人有些心疼。 好在最后两个病人很快就看诊完毕了,老夫人带着长子长孙就坐到了饭桌旁,她看着华大夫累的不轻,就说到: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病人是看不完的,让他们等等也无妨的。” 华大夫心中不认可,毕竟华老大夫可不是这么教育他的,他就想着组织一下措辞,反驳娘亲这两句,青木一看就知道华大夫的意思,他怕师父惹得老夫人不高兴,连忙岔开话题。 第一百五十章 请夕姑娘看诊 “沭阳小公子,快尝尝这些菜你喜不喜欢。” 沭阳摇摇头,表示不想吃。青木有点尴尬,他连忙哄沭阳: “你是不是想你夕夕小姨了啊?” “嗯,你知道夕夕小姨什么时候来看我吗?我想她了。” “我也好想夕姑娘,可惜她要照顾夫君和出去游历,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好在有她的菜在,不过今天没有。” “今天为什么没有?” 老夫人突然沉声问道,青木被问的答不上来,愣了一下,老夫人却已经不再看他了,心里烦闷,连这菜看着都倒胃口了。 华大夫也感觉到老夫人的不悦了,他心里欣赏照夕湖的本事,更佩服她的魄力,一个姑娘,愿意去游历,只为钻研医术,就这一点,他就服她,也高兴她的夫君可以支持她。 所以他就给照夕湖解释了一句: “喜客来这两日客人太多没时间做鱼,昨天我们还吃到了呢。” 老夫人冷不丁的就冷哼了一声,只觉得这丫头也太精明了,老太爷一出诊她就不送了,老太一一在药堂她就送菜,真是……小小年纪,就这么会钻营,真是太可恶了! 青木以为老夫人不相信呢,也赶紧给华大夫作证: “是的,昨天新苑姐姐来的时候,我们就吃鱼呢,我还告诉她这个味道就是夕姑娘的手艺。” 老夫人抬头看了青木一样,青木只觉得老夫人的眼神很是不对劲,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说的都是实情,所以就一脸真诚的给老夫人点头。 老夫人冷淡的放下的筷子,带着只吃了一点点的沭阳就回了老宅。 “杨嬷嬷你去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这华家后宅谁才是主子,我要罚她爷们儿谁也救不了她,让她不要讨好错了人,让她下次给我汇报的时候,要做到全无保留。” “是。” 杨嬷嬷当然知道老夫人口中的她是谁,对于新苑这丫头,她心里并不满意,奈何老夫人有这个心思,要将她给了儿子家书,她也只有乐呵呵的接下。 不过这丫头是个烈性的,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说不定能让老夫人彻底厌弃她,最好是发卖了,这样儿子也不用娶这么个不温顺的回家添堵。 她有些想不通,这丫头的脑袋瓜子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讨好好夫人的机会不牢牢抓住,硬是惹得老夫人生气,真是愚蠢,这时候就应该坚定的站在老夫人身边,将那夕姑娘说的一文不值啊,八成是信了青木他们的鬼话,以为那夕姑娘是个什么好人呢。 唉,这样的蠢儿媳妇她可不敢要,还是借此机会让她弄走了好,不过老夫人决定教训新苑,就还是没有彻底放弃她,看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让新苑待不下去了。 杨嬷嬷命人带新苑过来,才知道新苑居然出府了,她当即计上心来,让她儿子赵家书在角门外等着“抓人”。 …… 照夕湖一边摆弄药材一边在想,要不要装神弄鬼一下,最好让葛三梅以为只要与何夕见面就会不详之类的。 对于照夕湖来说,别和她别说什么医术不能害人,她又不用医术杀人,她现在这种处境,用医术吓唬人这完全属于自救。 霍无殇看她时不时发呆,就放下手中的书问: “在想什么?想着怎么摆脱何家人?” 照夕湖呵呵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又想起这个男人说她的籍契的问题了,她便问了出来: “我的籍契在你手里吗?” “不在,之前家里遭乱的时候,咱们俩的籍契都毁了,找个机会去县城里再补办一下吧。”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没有这个籍契的话是不是进城会被抓啊?” 霍无殇看了一眼认真发问的照夕湖,觉得她问的问题很是怪异,她像一个对这里生活完全陌生的人,可她明明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啊。 “不会。” 照夕湖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 “夕夕姐你在吗?” 屋外响起梁诗楠的声音,照夕湖扬声回应了一句,就放下药材出门来见她,没想到她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 “姑娘是何夕吗?” “我们村里叫何夕的就这一个,米大叔你要找何夕的话那就是她了。” 还不待照夕湖说话,梁诗楠嘴快的应了一句,照夕湖看这个男人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了。 米丰裕还记得老大夫给他说过何夕年纪轻,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他老实的给照夕湖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毕竟第一次请一个女大夫,米丰裕有些不知道怎么做。 照夕湖直接问他: “不用客气,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是,您家这个房子还是我给起的,我姓米,不是坏人……” 照夕湖被这句话弄得笑了一下,她连连点头,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想请夕姑娘出诊一趟,就在澜玉乡的耗子胡同里。” “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华老大夫。” 照夕湖点点头,她迟疑了一下,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米丰裕很是紧张的,解释之后怕她不想去还下意识靠近了她一步,照夕湖听完,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华老大夫没有让她失望,他确实是一位有仁人之心的好医者,之前的试探观望是她小心眼了,既如此,她便大方的笑笑说: “好,稍等我拿下药箱。” 米丰裕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在门口等着,照夕湖看了梁诗楠一眼: “田其呢?” “假小子”眼睛一亮,高兴的回应到: “我去叫他给你驾车。” 照夕湖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一下,还真是活泼热情自来熟,哈哈,她叫田其来给自己驾车,有趣有趣。 照夕湖直接回了房间,将药箱拿好,叮嘱霍无殇看好根生,然后就出诊去了。 …… 新苑回了华家老宅,刚到小角门的地方就撞见了赵家书。 “你干什么去了?” 新苑随意应付了他一声就要往从角门进去,却被赵家书伸手拦下了。 “随我去见我娘。” “我还要去老夫人那里。” “费什么话。” 赵家书哼声说了这么一句,就直接上手了,他一只手圈住新苑,将她紧紧的禁锢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开始趁乱乱摸起来,新苑哪里肯答应,不停地挣扎起来。 新苑开始大叫起来,路上的行人围聚过来开始指指点点。 那边杨嬷嬷看火候差不多了,领着两个粗使婆子冲了出来,几人合力直接将新苑捆了,扔进了柴房里。 杨嬷嬷火急火燎的去见了老夫人,添油加醋将新苑不配合,还在门外闹起来的事说了一遍,老夫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还是想选择反抗 “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按到院子里狠狠地打,让其他院子里的婢女小厮都来围观。” 老夫人发了狠,杨嬷嬷不敢怠慢,很快新苑被堵了嘴巴,按到长凳子上,狠狠地打了板子。 “大家看清楚,不管是谁,不顾及府中声誉的,对老夫人阳奉阴违的,都不能轻饶!” 狠狠发作了新苑,震慑了华家上下的人,新苑被带回下人房的时候,众人都离她远远的。 新尧亲自将她扶着趴到床上,叹息一声,到底好心给她喂了一口水。 新苑额头上都是汗水,嘴唇都咬破了,她声音嘶哑,眼睛通红,忍着疼,颤抖的问: “新尧姐姐,如果老夫人把你指给赵家书、你会答应吗?” “为什么不答应?” 新尧回答的一脸平静,好像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样。 “可是他……你不觉得他太花心了吗?” 新苑问的很是执拗,新尧却极其平静的回答道: “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哪有不三妻四妾的,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啊,更何况还有老夫人呢。” 新苑想说老夫人要是死了呢,想了想新尧现在还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到底不管表现的太过,还是换了一句: “老夫人要是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呢?” “那还有老太爷、有大爷大夫人,总之华家总有人做主,不会让他乱来的。” 新尧平淡的看着新苑,看着她苍白的脸,想着这么多年相识共事的情谊,她叹息一声,说到: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主意太大,老夫人才会总想要管教你。” 什么?新尧的话和转身离开的背影,就像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来,新苑瞬间醒悟了: 想不到她被选择正是因为她的反抗,而她还在一直反抗着,呵呵,新苑悲凉的一笑,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刀子,很疼很疼。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难道因为她卖身为奴她就不配好好活着了吗?她不想葬送一辈子啊,她想努力给自己挣到一个更好的出路,更好的前程,她错了吗? 不,哪怕新尧说的就是事实,这就是她身为女子的命,这就是她身为婢子的命,可是她还是想选择反抗! 快了,她拿到钱,家里人就会来赎她,她就可以逃离这里过新的生活了。 新苑期盼着,就靠着这一点点期盼睡了过去。 耗子胡同。 照夕湖给米歌把了脉,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米歌下意识就把六指的手往身后背,照夕湖其实已经看到了,但她没有出言阻止她的动作,这是她下意识的本能,这个问题与她现在的病症无关,她不会急着去纠正和治疗。 “米大叔你先出去,我要给她检查。” “哦,好。” 照夕湖看出来了米丰裕的不放心,她就站在床边,等他退出去了,她才转回身子对着米歌说道: “你知道华老大夫为什么让我来给你看诊吗?” 米歌摇摇头,没有做声。照夕湖也没指望她回答,她直白的给她解释了: “你的这个病症目前看起来至少是两个问题,至于有没有妇人疾病,老大夫光靠把脉无法准确判断,所以才要叫我来这一趟。” 米歌的手抓紧了被子,她看着照夕湖,喃喃出声: “可老大夫说了我不是怀孕,我没有和男人、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得妇人病呢?”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照夕湖连忙矮下身去,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我相信你,你爹爹和老大夫我们都相信你的,我知道,米歌是个好姑娘,只是这有没有妇人病和有没有接触男子是无关的。” 听到照夕湖说相信她,米歌有些激动,又有些迷茫,无关吗?在她心里,只有坏地方的女人才会得妇人病,爹爹也是这样教她的。 “当然无关,甚至有的姑娘从出生后,很小的时候,就可能外阴感染细菌的,就是身体下面发红啊、起疙瘩呀,都可能的,这是照顾不当或者过度清洁导致的。 而且不光小丫头,小男孩也会身体下面出问题的,这都是正常的疾病,好好治疗就会好起来的。” “那我……” 米歌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 “所以我要检查一下,看看你这个病还有没有第三种因素,因为有时候我们没有好好洗澡,或者来葵水的时候没有照顾好自己,就可能生了妇人疾病,从而导致肚子变大,那你现在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下面吗?” 米歌单纯的抬起头,问: “要怎么检查?” 问完她有点脸红,显然是猜到了一些,照夕湖直接说出要她脱裤子,她戴好手套要看看下面。 “不要害羞,你的一切病症我都会保密,这是我的医德,我从医的时候就发下的誓言,会保障我每一个病人的隐私,再说我也是姑娘,你可以信任我。” 照夕湖循循善诱,米歌红着脸,扭捏了一会儿才开始脱衣,照夕湖一直很有耐心的引导和鼓励。 最后戴口罩检查的时候,照夕湖还一直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问起她有没有疼或者痒等等的不舒服,还说起了葵水。 “我从小没有娘,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以为自己是妖怪,流血了就是要诅咒,我还庆幸那时候爹爹出去做工不在家,这样爹爹就不用死了。 后来还是邻居好心的奶奶教我用月事带,不过可惜,奶奶去年走了,她家好久都没人了,哦也不是,偶尔会有一个长脸的公子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奶奶的亲人。” “米大叔出去做工,你自己在家,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葵水越来越少,很久都不来是不是?” “我、我吃了的。” 米歌回答的声音有点小,她吃了,只是吃的不多,她实在舍不得爹爹那么辛苦,所以就竭尽所能的去节省,爹爹不在的时候,她能不吃就不吃。 照夕湖其实已经从她的病症上猜到了,现在好的消息是没有什么妇科问题。但是就这姑娘本身的情况,也比较棘手了。 从中医角度说是后天不调,气血亏虚,就像现代好多女孩减肥过度月经就不来了是类似的,米歌现在就是脾肾亏虚,元气亏乏、虚阳严重,西医角度来说就是甲减,甲状腺功能减低。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会背三字经吗? 就这样长期营养匮乏也导致了低蛋白血症,这些也不是短时间能治疗好的,而且花费也比较高昂,不知道她和米大叔能不能承担。 照夕湖让米歌穿好,然后叫了米丰裕进来,将她的病症说了一下: “她现在的情况必须中草药治疗、针灸和饮食三方面同时入手才行,而且需要很多温阳的药材,时间耗费会比较久,价格上也不会便宜。” 米丰裕一听照夕湖的对病症的说法几乎和老大夫差不多,而且解释的比华老大夫还详细,连他都听懂了,就是他不在家,女儿舍不得吃喝,硬生生将身体熬坏了。 而且华老大夫也说了夕姑娘医术好,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因为他并没有告诉她华老大夫的诊断结果,所以听到照夕湖说能治,他立马表态: “治、不管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治。” 米歌顿时就哭了起来,米丰裕连忙劝她: “丫头,什么都没你身体重要,这世上就剩咱们爷俩相依为命了,你要是身体不好了,爹还要银子做啥?” “对不起爹,我只是想给你省些银子,我没想到会这样,呜呜。” 米歌此时说出这话来,心里很是后悔,她节省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把身体养好的。 照夕湖给开的药方主要是温阳益气,调节阴阳平衡的,有人参、白术、茯苓、附子等,又给她列了一些要食用的菜,主要都是羊肉、韭菜等能增强身体阳气的食物。 “我给她施针一次,后日我再来复诊。饮食上要吃到不饿,然后饿了就再吃,一天可以多吃几次,但不要吃撑。 你这次一定要好好配合,不可以饿了还说不饿,明白吗?如此咱们才能快快好起来。” “好,夕姑娘,我一定好好吃饭。” 照夕湖点点头给她鼓励,米丰裕送照夕湖出来的时候,给了照夕湖诊费,居然是和华老大夫一样多的,照夕湖伸手接过,然后想了想,还是和他说道: “我这段时间会多去北山看能不能挖到人参,如果挖到的话,可以便宜些给你。但人参不好遇,看运气吧。” “谢谢,谢谢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接下了他的谢意,然后坐了田其的马车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霍无殇看着一直在给根生做抚触的照夕湖,突然开口说话: “后日你再和我出去一趟。” “后日?后日不行,我要复诊。” “那我陪你去复诊,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是要干嘛?” 照夕湖问了一句,她突然想起前两天两人一起出去,他去了做白事的地方。霍无殇没有说话,照夕湖想了一下,便说: “那明天你不用我吧?” 霍无殇点点头,照夕湖心说,要是后日是去祭奠霍家军,那我就勉强原谅你,要是你做无关紧要的事儿,呵呵,到时候她可是要直接走人的。 “你明天有事?” 照夕湖看了他一样,也故作高冷的没有回答,霍无殇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眯着眼睛用低沉诱惑的嗓音问: “你是想明天去沿河村踩点?” 照夕湖心里突突了一下,这家伙,怎么看出来的啊?她故作镇定,就是不抬头,不表态,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摆弄根生,口中念念有词的和根生互动。 男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明天陪你一起。” 照夕湖这才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霍无殇低低的笑就放肆了些,照夕湖讨厌他的得意,她直接将根生抱起来,转了个方向,用后背对着他。 姑娘纤瘦的背影,退了外衫,秀发随意的拢起,露出修长的脖颈,霍无殇收了笑,坐到了床边,侧头看着她给根生练习抓握。 男人目光有些灼人,照夕湖有点不自在,她屏住呼吸,也转头看了回去。 四目相对,片刻,照夕湖将这口气缓缓吐出来,然后她勾唇一笑: “大哥,你会背三字经吗?” 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以我国古代为背景的,所以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在这个时空里也是存在的。 霍无殇知道大哥两个字就是在敲打他,他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照夕湖看他这幅作派又有点分不清了,难道刚才人家根本没看她是看的根生,如此,倒是有点尴尬啊。 照夕湖告诉自己别脸红,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你教教根生啊,给他磨耳朵。” 霍无殇懵了一下,教根生?这么早就启蒙的吗?五个月的奶娃娃听不懂的吧?还有磨耳朵是什么鬼? “我们现在和他说的话,他也是会有感知和记忆的,而且多和他讲话有助于他早点开口发声,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他下意识的就会背三字经了。” 这么神奇的吗?霍无殇审视的看着照夕湖,有点不信,这姑娘,不会是故意耍他,报复他刚才的“注视”吧? 照夕湖看出他的迟疑,她撇撇嘴,说到: “怎的,你以为我会拿根生跟你玩笑?这是真的,其实宝宝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感知到白天和黑夜了,他们还会和人互动呢。” “哦?怎么说?” “就比如。” 照夕湖指着自己的扁平的肚子,给他讲解: “你要是在这个位置敲一敲,等一小会儿,宝宝就会游到这里,然后也在这里敲敲。” “真的?” “嗯,当然,比如给她唱歌,她可能会开心的在肚子里踢踢踹踹,要是父亲多多和她讲话,她出生的时候,只要听到父亲的声音,就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的。” 霍无殇听的很有意思,像个严肃认真的好奇宝宝,打探了很多小宝宝在肚子里的事,他看着为他答疑解惑的照夕湖,感觉她整个人都透着明媚温和。 成功被照夕湖说服的他,开始给根生背三字经,他背的很是机械,根生也不看他,不耐烦的一直翻身,往照夕湖的身边贴。 霍无殇本来就觉得对着一个宝宝讲话很滑稽,现在看他居然不领情,他看了看照夕湖,照夕湖实在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霍无殇一把将人拎过来。 砰的一下照夕湖的头就撞上了霍无殇的胸膛。 “你还笑吗?” “不了不了,你快放开我。” “耍我玩儿,要受什么惩罚?” 照夕湖睁大眼睛,她大呼冤枉: “没没耍你,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霍无殇一个用力,照夕湖被抱得更紧了些,她有点紧张了,心跳也有些快,她控制着自己不敢大口呼吸,因为她已经嗅到了男人口鼻中呼出的热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偷人 照夕湖瘦小,此时屏住呼吸说话就显得极其脆弱,腰肢在他臂弯里那么细那么软,憋红的脸,白里透粉,带着淡淡的少女香,像是新鲜的蜜桃,诱人啃食。 “不行,不、不能这样,你是大表哥。” 霍无殇幽深的眸子没有移开,只是禁锢着的手已经松开了,照夕湖瞬间就后退到床最里面,那防备的小模样,就像是他掌中的小兔儿,以为自己能逃,其实只是在他方寸之地不安的试探罢了。 “呵呵。” 男人笑的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沙哑,照夕湖心里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笑个屁,孤陋寡闻还恼羞成怒了,哼。 不教拉倒,她也只是时间太长忘记怎么背诵了,她就不信还找不到能背个三字经的人了,大不了让三根给她写下来,她自己教根生,她还不用他了呢,会背三字经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还动手动脚的,狗男人! 翌日。 照夕湖早早起来,本想着偷偷让田其驾车带她出门的,结果一撩开车帘,发现霍无殇大刀阔马的坐在马车里。 如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照夕湖就进了马车,坐到了男人的对面,照夕湖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男人在闭目养神,照夕湖松了口气,叫田其赶车。 嗒嗒嗒的马蹄声很有韵律的传来,载着她们直奔沿河村。 到了村子外面,照夕湖就叫停了车,然后她先跳下来,田其眨眨眼,看着他家将军慢悠悠的跟在夕姑娘后面,识趣的没有说话。 “你找个凉快地方歇着,我们待会来找你。” “好的夕姑娘。” 田其应了下来,没有要求硬要跟着,毕竟有霍无殇在,根本显不到他。 沿河村沿着小河落的村子,照夕湖有何夕的记忆对这周边都很熟悉,照夕湖在村边的林子里绕了一圈,然后找到一处河水浅显的地方,将鞋袜脱了,蹚着水过河。 霍无殇在她刚开始脱鞋袜的时候就巡视了一下四周,好在他们出门早,马车又快,现在应该是各家进山下地的时候,即便有妇人要洗衣服也不会来河水如此浅的地方。 这边静静地只有河水流动的小声音,霍无殇也将自己的鞋袜脱了,将裤腿卷起来,紧紧跟在照夕湖的身后。 脚下的石头被流水长久的冲刷着,很滑,照夕湖却走的又快又稳,小小瘦瘦的手上拿着小巧的鞋袜,双臂都抬起在身体两侧找平衡,从后面看起来很是可爱。 照夕湖后面没长眼睛,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她这种不雅的举止,还是要尽快结束才是,所以一到岸边,她赶紧把脚擦干,白生生的一对足,被水泡过,在晨光里娇嫩极了,霍无殇低下头,也不擦干,直接穿好鞋袜。 脚上有点潮湿穿鞋子的感觉不太舒服,照夕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左右环顾了一圈,朝着何家的后院方向快速行去。 何家在沿河村人缘极差,当时买地起房子的时候,很是波折了一番,没人肯和他家做邻居,何家每看中一块地周围的邻居就联合起来去找村长,最后没法子,村长就在村后面隔着一条小路的地方给何家批了一块儿地。 照夕湖码着村后头走,到何家后院看左右无人,墙头很矮,但是后院的篱笆门居然挂着绳子,那就是锁门的意思,照夕湖直接双手撑着翻墙跳了过去。 她回头看霍无殇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她还以为是自己跳墙头冲击太大呢,连忙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跳过来。 霍无殇根本没有用手撑,直接迈着大长腿迈了过来,照夕湖眼里划过一抹羡慕,她凑过去小声说: “这个篱笆门锁了,没锁也不能开,会响。” 霍无殇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挂了绳子将两扇门栓到了一起,这就是锁了的意思。他沉沉看了照夕湖一眼,伸出大掌直接压着姑娘蹲下身去,照夕湖懵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啥。 “在这里蹲着别动。” 不知道为什么,照夕湖感觉男人声音低沉,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她想问一句怎么了,结果人家直接起身走了。 照夕湖怎么可能听他的乖乖在这傻蹲着啊,她来可是有事情要做的。 她直接起身,快速的跟上,霍无殇已经蹲到了后门边,照夕湖直接占据了上半段,上身倾斜着,腰身紧紧贴着霍无殇的后肩和头顶。 姑娘特有的植物药草香传来,霍无殇一阵心跳加速,这丫头,怎么跟上来了,真是不听话。 照夕湖靠了上来,这才听到屋里的动静。 有人在里面! 女人的声音缠缠绕绕的溢出来,像是轻声低语的呢喃,又像是欢快的巧笑嫣然,男人的呼吸有些沉重,似乎是极度的压抑又像是肆无忌惮的放纵,照夕湖没吃过猪肉,但也是见过猪跑的好吗,这么青天白日的…… 照夕湖一下就明白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了,她手上的动作极快,嗖的向下直接捂住了霍无殇的双耳,可不能教坏古代的年轻人。 她其实是想将他眼睛一并捂住的,可奈何手太小了,男人头好大,她指尖够不到眼睛。 照夕湖只好低头,正好看到霍无殇斜着眼睛望向她,因为只与室内的两人隔着一道门,照夕湖只好将嘴巴靠近了男人的耳朵。 “闭眼睛。” 姑娘柔软的唇瓣若即若离的擦过耳廓,压抑着的气息一簇簇的喷洒进他的耳中,像极了情人的呢喃,门里又是那样一番浪荡的情景,霍无殇不由得心跳加快,耳根泛红。 他抬眼看去,只看到照夕湖好奇的睁大眼睛,努力要将屋里的情形看清。 这女人,看这身形,这不就是葛三梅嘛,下面躺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呢?一大早就在这里,难道是村里人?胆子够大的啊,就不怕被何保福抓个正着吗?照夕湖伸长着脖子就想要看的清楚一点,这可是对付葛三梅的大把柄啊。 这两人就是干干也不说个话,稍微给点信息嘛,照夕湖心里着急。 霍无殇无奈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伸出手挠了挠照夕湖的下巴,照夕湖低头看他,他直接将人抗在肩上直起了身子。 照夕湖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人看见,她看霍无殇直接扛着她往回走,她着急的直拍他的头,可男人不为所动,照夕湖不敢说话,只好伸长脖子最后看两眼,希冀可以多看清点内容。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只手太便宜他了 男人扛着照夕湖直接带她迈过矮墙头,习惯性的低头看了一眼,没留下明显的脚印,这才扛着姑娘快速进了林子里。 “你干嘛?” 照夕湖被放下来了,也没敢大声说话,问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周围,真的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屎一样的瓜”,反倒有点“做贼心虚”,下意识音量就放很低。 “跟我过来。” 霍无殇说完就走,照夕湖有心再回去看,又觉得现在回去肯定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叹了口气,只好跟在了霍无殇的后面。 男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然后站定了,示意照夕湖过去,照夕湖站到他身边再次问道: “干嘛?” 霍无殇朝着村子的方向抬抬下巴,照夕湖一看,咦?这里真是一个绝佳的看到何家的位置啊,在这里守着,既不会被人发现,又能完全看清从何家出来的任何人。 照夕湖眼睛一敛,顿时满脸赞叹的看了霍无殇一眼,霍无殇无奈的笑了,刚才还一副看他不服的样子,这么快就一脸崇拜,这变脸速度可是够快的。 两人只看了片刻,葛三梅就和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照夕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 “好眼熟……” 照夕湖呢喃了一句,目光一直盯着后院中想要偷溜的人,想要多看几眼好能想起来,却只看到葛三梅直往男人身上贴。 “郝郎,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能再伺候你一回的。” “你这个骚浪货儿,这么想我被我弄啊,就不怕你男人回来剥了你的皮。” “他一早就出去赌了,你呀放心,他一整天都不会回来的。来嘛,难道你不想我吗?” 中年男人伸出大掌捏住了葛三梅的下巴,听不见说什么,只看到葛三梅居然娇笑了起来,拂开男人的手,故作凶巴巴的瞪了男人一眼,男人顿时大笑起来。 “想,不想我怎么会来呢,我这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你呀,可比你女儿厉害多了。” 葛三梅脸色一沉,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你动我女儿了?”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嘛,就是之前在玉瓶村见过她一次。” 玉瓶村?那就不是家里这两个小的,而是夕夕了,葛三梅眼珠一转,不怒反笑,很是挑衅的挑眉勾了男人一眼: “郝郎对她有兴趣?那丫头现在倒是没那么瘦了,不过她还是个雏儿。” 照夕湖皱着眉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啊,她转头一看,霍无殇拉长着脸,照夕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听不清啊,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那个男人……” 距离有些远,照夕湖是一点也听不见的,她这么问也只是随口说根本没报希望的,可她居然看到霍无殇脸一下就黑了,她缓缓睁大眼眸: “你、你听得到?你能听到对不对,快给我说说,他们说什么呢,怎么称呼对方的?” 霍无殇不做声,他直接捡起两个石子,瞄准了院中纠缠着的男女,照夕湖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惊动他们,你要干嘛?” 霍无殇不做声,将石子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抓住了照夕湖的手腕就走,照夕湖不明所以,刚要说话就看到男人满脸煞气,将手中的石子丢了,她回头一看,那石子都碎掉了。 她顿时收住了要开口的话。 难道葛三梅说了什么话?关于葛家的吗?怎么这个男人这么生气呢? 她乖顺的跟着上了马车,田其刚一见面还想问一句咋么这么快,可见到将军的臭脸,他立马识趣的闭嘴,将马车赶得极其平稳。 整个车厢都是低气压,照夕湖抿唇都抿了三次,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关键她不知道发生了啥啊。 霍无殇看着乖巧的照夕湖,照夕湖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了,眼睛亮亮的回看他,眼神中满满都是鼓励:每一个小表情都在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田其。” “在。” 声音传来的同时,马车稳稳的就站住了,照夕湖懵了,不是和她说吗?怎么还叫上田其啦。 霍无殇直接挑开帘子下了车,照夕湖没有偷听,她双手托腮老实的坐在车里,很快帘子挑动,霍无殇进来了,借着帘子落下前的瞬间,照夕湖看到车辕上已经没人了。 田其走了?这是有事交代他去办了?照夕湖看了看,男人还是不高兴的模样,她想了想说了一句: “我去赶车?你一个人冷静冷静?” 虽然是试探着说的,但照夕湖已经起身,屁股已经离开座位了。霍无殇抬头看她的动作,直接伸出大手将她按回了座位上,照夕湖有点无语。 “到底怎么了嘛?不想说?” 照夕湖心里吐槽这个男人情绪是不是有点不稳定啊,面上却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霍无殇微微移开目光,向下一掠,就瞄到了姑娘有些丰腴起来的身材。 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刚才那狗男人的话来: “她那么平肯定比不得你啊,还是等她真的变作妇人之后再说吧。” 好气,突然感觉只让田其废他一只手太便宜他了! 照夕湖看他不说话,便再次起身,想要去驾车,他不回去她还要回去呢,真是的,她干嘛要在这里傻坐着浪费时间呢。 刚要起身就听到男人说话了: “你居然不脸红?” 照夕湖眨了眨大大的眼眸,连忙点头表态: “额,红的红的。” 此时照夕湖内心真是呵呵哒了,原谅她她压根没当葛三梅是亲妈,为什么要脸红? 而且她从小没爸妈,哪里能体会到捉奸亲妈该是什么反应?脑补一下奶奶私会老头?不会不会,奶奶只会光明正大找老头跳广场舞。 她的笑容和话语明显就是应付了事,霍无殇却直接伸出大掌摸摸她的头,似乎是要安慰她。 “她不配当你娘,以后咱们离她远远的。” 说完起身去了外面驾车,照夕湖摸摸自己的头,心里疑惑,难道是刚才葛三梅是在骂她们俩? 可看他明显不会再多说的样子,照夕湖也只好按捺下心头的好奇,算了,她还是快点找出那个奸夫是谁比较重要。 脑海里想了一圈还是没想到,她索性不想了,直接挑开帘子,探出头问道: “能去一趟乡里吗?见三根去。” 霍无殇点点头,照夕湖也没放下帘子,反而是将四周的帘子都打开透气,霍无殇回头,正看到她一脸享受的吹着风,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长长的墨发飘洒在她的后背,衬托的她更加纤细小巧。 她微微转头秀发糊了她一脸,她连忙用手去拨弄,霍无殇回转了头不再看她,专心赶车。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请夕姑娘给我治脸 两人赶车到了乡里,找人问了路,要穿过一片住宅区过去佟济书院会比较快,刚进这片区域不远,就看到一座宅院前面围了很多人,照夕湖这才看到这里是华家老宅。 她本不预多管闲事就看到一个十四五的少年,正跪在华家大门口大声哭求。 “求求华家各位主子,让我赎回我阿姐吧,她已经毁容明志,绝不委身嫁与赵家子,求主子们放她一条活路吧,我们愿意出双倍价格赎她回家。 当初她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卖身为奴的,如果阿姐活不成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儿呀,是爹娘不好,爹娘没本事,护不住你们姐弟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让我替我女儿,让我替她吧,她才十六岁啊,可怎么活啊。” 穿着破烂的一家三口嚎哭不止,华家门口集聚的人越来越多,照夕湖的马车一时还过不去了。 华家管家走了出来,男孩见了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求华家主子,求求你们了,放了我阿姐吧。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啦。” 一时间三口人框框磕头声不止,很快额头就都见了血,刚才还只是议论的人群,此时已经忍不住发声了。 “华管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呀,这家人看起来也太可怜了,可是那丫头犯了事?” 华家名声好,即便是有这可怜的闹上门来,众人也没有直接指责华家的,纷纷再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华管家和众人拱手表达善意,回头却狠狠瞪了男孩一家人一眼。 这院子里新苑那丫头毁容和老夫人对着干,已经把老夫人气的震怒不止,没想到这外头居然她的家人也来闹,一看他就明白了,他们这是里应外合,拿捏华家。 “她进来签的是死契,可她竟然……” 还不待华管家说完,那爹娘二人直接上前也抱住了华管家的大腿开始新一轮的嚎哭。 男孩更是边哭边说: “我们知道死契按道理主家不同意是不能赎回的,是我们贪心了,当初我病的要死了,花光了家里积蓄还不得已让阿姐签了死契,如今我们却想赎回,是我们不对,是我不好,连累了阿姐。” “我给老夫人老太爷磕头了,求求你们大发慈悲让我赎回她吧,她虽签了死契,可是不是卖身的,如今她已经自毁容貌,我们愿意出银子赎回,多少银子都行的,求你们了。” 这家人不停的磕头认错,表示自己没理,但是还是再苦求华家能放人。 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很坦荡又弱小的他们很快收割了一波同情,不禁有人质问: “这虽说签了死契不能赎回,可哪个人家真的不让赎了,一般慈善些的人家只要婢子想走,家里肯给赎金,或者自赎自身的,一般也都会放人的。”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毕竟哪个大户人家也不会说离了个婢女就不能转了,婢女不重要,却能用她们博得一个好名声,好名声可比婢女和银子重要。 其实大户人家肯收进府里的一般都是签了死契的,极少用活契的人,毕竟死契用着才顺手放心。 所以签了死契最后却赎回的事情屡见不鲜,华家要是揪着这一点而不放人,反而会落了下乘,引得众人猜想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照夕湖微微皱眉,这少年年纪不大,行事倒是果断,他打断华管家的话,让人以为是华家揪着签了死契所以不允许赎回这一点,可照夕湖不觉得华家是这样只认法规而不认俗规的人家。 果然,少年一家一番唱念做打,人群中的质疑声就传了出来,照夕湖探头看去,貌似是一个长脸小眼睛的男人。 “那姑娘自毁容貌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华家还会强行给她配人?” “不能吧,华家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主子给婢子配人再正常不过,不过一般不会强迫,苛待下人传出去可不是啥好名声。 外面的闹剧不过片刻,最终华家角门打开,新苑被送了出来。 “我们老夫人说了,华家从来与人为善,你若不同意婚嫁大可直说,拖到今日却用这般决绝的方式来表明心意,大可不必,哪家主子也不是非要关心一个奴婢的亲事。 当初买你抵了给你弟弟诊费药费共计十两银子,诊费老夫人说不要了,我们华家只拿回药费,从此与你两清。” 新尧说完,直接从新苑弟弟手里拿了一定数量的银子,还举起来给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她最后又看了新苑一眼,带着华家所有人转身进去了,华家角门紧闭,再无回应。 “一个小丫头居然抵了这么多银子啊,可见是华家施了恩的,要不十两银子买两三个不足年的小丫头都是够的。” “可不是,华老大夫面冷心热,他儿子也是好的,要说华家为难一个丫头我是不信的。” 众人此时也没人去关心丫鬟一家人了,刚才为她说话的也有些脸红,可不是,谁家主子非要嫁个奴婢不成?奴婢一辈子不成婚主人也不少块儿肉不是。 “唉走了走了。” 人群很快鸟兽般散去了,照夕湖便也坐到了车里准备继续出发,新苑却直接冲到了马前,她走路还不顺畅,照夕湖一眼就看出她屁股上腿上还有伤。 “你可是夕姑娘?” “我是。” 新苑红肿的眼睛立即迸射出神采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求夕姑娘,能不能给我看诊。” 说着就举起了自己的诊金。 “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医术华老大夫都是夸赞的,我实在没脸去找他老人家看诊,求求你,能不能给我治脸。” 新苑是真的伤心难过,也是真的在乞求,她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她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可那赵家书差点欺辱了她,她没受伤尚且反抗不过,何况她有伤在身,除了把事情闹大,她别无他法了。 照夕湖拧着眉头看向跪在车前的新苑,少女也算婀娜多姿,此时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满是泪痕,一道狭长的伤口横在她惨白的脸上,很是刺目。 伤口很长,也有点深,可以看出她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留情。 照夕湖目光下移,她看到了她脖颈上锁骨上的指痕,那大小一看就是男人留下的,还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像是被掐的,但照夕湖眼睛毒,她看出来了,那其实是一个吻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诊 她有一瞬间的心软,遵循本心的话,这样的人她是不愿意沾手的,不是不想治疗,是病人的是非太多,她不想惹麻烦,但转念一下,如果私心里不去考虑她自己与华家的渊源,遇到这样一个病人,她会不会去治疗呢? 答案是会。 那她要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枉顾一个病人的诉求吗? 照夕湖想,如果这个姑娘去了药堂,华老大夫也会为她治疗的。 她心中一叹,看向新苑,平静的回答道: “能不能治我需要看看,带路吧。” “谢谢,谢谢夕姑娘。” 新苑起身,看到刚才还在人群中的陈盛已经没了踪影,她也不再纠结,直接带着照夕湖回了家。 赵家书看到了这一幕,噔噔噔的跑回去给老夫人汇报了,华老夫人听闻后,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 “死丫头,居然是她在幕后指使!” 所有人悉数跪下,连一个敢开口劝慰的人都没有。 华老夫人有点气闷,杨嬷嬷连忙起来给她顺气,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片刻后才听到华老夫人沉声吩咐到: “叫华朔过来。” 老夫人将照夕湖指使新苑叛变华家败坏华家名声逼迫她放人的事告诉了他,末了说了一句。 “让他看清楚,那个何夕是什么货色!” 华朔点点头,他知道老夫人与他告状的意思,其实不管怎么说,老夫人还是在意老太爷和华家的,这个他自然也就是老太爷了,老太爷太过重情义,确实不应该让他一直困于葛家的恩情,于是他郑重的应了一句: “我会转告老太爷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没再多说,如果这件事能让那倔老头认清夕姑娘的为人,也就不亏了,毕竟对于华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老头子这个人。 背锅侠照夕湖去了耗子胡同里第二排的民房,在一处小门口停下,显然这里就是新苑的家了,她赎了身,也改回了原名。 “婢、我原名叫孙纸鸢。” “嗯,我看下伤口。” 照夕湖给她检查伤口,屋里孙家人都盯着她,但谁也没敢出声。 “要想完全看不见疤痕比较难,而且至少需要上百两银子。” 孙家人倒吸一口凉气,孙父喃喃到: “怎么这么多?你不会敲我们竹杠吧?” 实在不能怪他多想,毕竟他们刚得罪了华家,难保眼前这位姑娘不会故意坑他们一笔来讨好华家。 照夕湖没有说话,直接收了手,作势就要走。 “我信夕姑娘,好,就百两,请夕姑娘为我治脸。” 照夕湖微微转身去看孙纸鸢,她没想到她会信她,这应该不是相信她,而是相信华老大夫对夕姑娘的评价吧,更没想到的事,一个死活要脱离华家的婢女,居然会花百两银子去治脸。 华家婢女这么有钱的吗? 孙父明显面露不赞同,孙母也是眼神迟疑,唯有孙小弟,严肃的点点头,说道: “我们听阿姐的。” “砚儿啊。” “爹,这些银子都是阿姐挣来的,阿姐想怎么用都应该听她的。” 孙父孙母虽然还是不赞同的样子,但却没再说话了。 照夕湖看向姐弟俩,这家人倒是有点意思,孩子当家做主,爹娘乖乖听话。但她还是再次重申了一遍: “这个百两是至少,生肌祛疤痕用到的雪莲等都很贵重,还要看你是不是疤痕体质,如果很容易落疤,光靠药物想不留一点印子很难。” “两百两,疤痕能去到什么程度我都认了。” 孙纸鸢开口,直接给了一个上限,照夕湖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还真是一个有主意的,旁边的孙小弟还是点头表示同意,孙家父母虽然欲言又止的,但照夕湖也不和他们废话,应了一句好,就开始写药方。 孙小弟拿来了笔墨纸砚,照夕湖看出来和葛三根用的差不多,估摸着八成这孙小弟也是佟济书院的。 照夕湖写完药方,就交给了孙小弟,然后说道:“哪些药需要送到我那里配置成药膏我已经标注好了,其他外用药和口服药的用法用量都按照方子来。” 说完就看到孙小弟一直盯着药方看,眼神中满是惊艳,照夕湖咳咳了两声他才回神。 “对不住夕姑娘,你的字写的太好啦,我一时看入迷了。” 照夕湖眨了眨眼睛,压了压嘴角,只好又嘱咐了一遍。 “记住了吗?” “记下了。” “你的手……我看一下。” 孙纸砚没想到照夕湖会注意到他的手,他此时才看见,自己的小手指姿势很怪异。 “有劳夕姑娘,一点小伤。” “我帮你正一下骨头,有点疼,忍一下。” 旁边的孙家爹娘这才紧张的围上来,关切的问东问西。 照夕湖旁若无人,直接咔吧一声,就将他的手指头回正了,然后她看了一圈,对着孙家爹娘说道: “给我找一节细的木棍过来,还有布条也要一些。” “好好好,我这就去。” 孙母飞快的去拿东西了,照夕湖一手捏着孙纸砚的手指,一边上下打量他问: “还有哪里疼?动一动我看下。” 孙纸砚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还被夕姑娘拿着,这姿势很是亲密怪异,但夕姑娘一脸坦然,他也就故作镇定的稍微活动了一下,他被打了,但伤的不重。 “不疼了。” 照夕湖点点头,用孙母拿过来的东西给他固定了一下手指头。 “读书写字这手是很重要的,两日要是没有再次脱臼变形的话就可以拆掉这个了。” “谢谢夕姑娘。” 孙纸砚看着照夕湖一脸崇拜,孙纸鸢也很紧张孙小弟的伤,连忙和照夕湖道谢,照夕湖随口应了一声就转身面对孙纸鸢继续对她医嘱,衣食住行各方面她都说的很详细,只是有些太过平静,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孙纸砚全程都用亮晶晶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她。 等到照夕湖走了,孙家关于她的议论却没有结束。 “鸢儿呀,我看这个夕姑娘好像不怎么想给你看诊的,你说她能真心给你治吗?” “开口就是一两百两,就是华老大夫也没这么大口气过。” 夫妻二人说话声音都不大,还有些吞吞吐吐的,孙纸砚听完却很不赞同的说道: “夕姑娘一定是个好人,先生说,字如其人,我都没见过比她写字更好看的人,比先生还厉害。” “娘知道你这些年见识大了,这些银子也都是你挣回来的,可这些你不是留着要买铺子吗?一下子去了两百两,铺子铁定是不够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这一点就够了 孙纸鸢抬眼朝她娘亲看去,她仿佛没看到她娘亲嗫喏的样子,爹娘这是在谋算孙家的以后,而孙家以后,并不包括她,孙纸鸢冷静至极的说道: “咱们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我暂时没打算开铺子,银子省着些用,先紧着小弟读书。” 一听说银子给儿子读书用,夫妻俩又高兴起来,笑容满面的点头,看的孙纸鸢低下了头,等到孙父孙母出去买药了,孙纸砚蹲到了纸鸢的面前: “阿姐,委屈你了,我一定好好读书,让你过好日子。” 孙纸鸢拍拍弟弟的头,她心里没有过多的指望,好在弟弟与爹娘还是不同的,她还是庆幸当初坚持送小弟去读书。 “你去找陈先生,和他说一声谢谢,告诉他,此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阿姐后悔吗?” 孙纸鸢摇摇头。 “做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那阿姐不想开铺子是怕华家报复吗?” 孙纸砚问出了心中的隐忧,阿姐说过,华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的。他从前或许还有些许质疑,可今天他进去赎阿姐的身,却撞见阿姐被欺负,那人甚至嚣张的打伤他的手,将他丢了出来,他不得不采取了和陈盛约定的第二套计划,这才救出了阿姐。 孙纸鸢却只是拍拍弟弟的头,没有做声。 照夕湖按照计划去了书院,可是已经过了书院午休的时间了,他有点无奈的拍拍自己的头,真是忘性越来越大了,都没注意到时间的问题。 “饿了吧,先去吃饭。” 照夕湖肚子刚发出一个单音,她立马弯下身子捂住肚子,可还是咕噜噜叫了一通,霍无殇低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姑娘,小小的一团,像只兔子,还是一只饿了的兔子。 “走。” 照夕湖一看他这是要去街里吃,连忙叫住他,指了指路边的面馆说到: “就那边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那边也收摊了,再热灶还不如马车快。坐稳了。” 说完,霍无殇一拍马屁股,马车嗒嗒嗒的跑了起来,照夕湖很快就到了喜客来。 刘新一眼就看到她了,非常热情的亲自把他们俩迎了进来,知道照夕湖饿了,连忙让厨房上菜。 “好在是这个时间,刚忙过去,要不你都没地儿坐。” “生意这么好,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哈哈,都是奔着你的菜来的。” 最后一句话刘新说的很小声,但满脸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我和你姐给两家店都增加的人手,但饭点还是忙的不行。” 这边灶是热的,很快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来了。 “鱼是真没有了,但这几道也是我们的招牌,夕夕妹子赏脸尝尝吧。” 照夕湖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刘新陪着她用餐她也不能干吃,稍微垫了点儿肚子就听到刘新开口讲起了他们这几天的事儿,尤其是人多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还有人催促,还有人争抢座位。 “没给排队的客人发放号牌吗?” 照夕湖问的刘新一愣,她就又解释了一句: “就是按照来客的先后,给他们发放一个号码,1、2、3、4这样的,然后他们是几位客人你就可以记在他们号码的后面,这样空出位置的时候就可以快速叫号,有了号码顺序也会尽可能的避免争抢。” 刘新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脑海里自行想象着那个场景,顿时眼前一亮: “夕夕妹子这脑袋是怎么长得啊,怎么能想到这么妙的主意呢,真是太……” 他说着,眼神热切,不停地搓手,看样子就很想上去摸照夕湖的头,旁边的霍无殇不动声色给照夕湖碗里夹菜,照夕湖赶紧客气的道谢,然后低头去吃。 霍无殇轻飘飘的看了刘新一眼,把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他脸皮厚,连忙招呼着: “妹夫吃菜。” 妹夫两个字有点取悦到霍无殇,他淡淡嗯了一声,斜眼看了一下闷头吃饭的照夕湖,他也想问,这么新奇的点子,好像百里洞庭那家伙会想出来的,要不是知道照夕湖从来没去过京都,他都要以为夕夕是跟百里洞庭偷师过了。 “姐夫饭口上雇了几个人?” “三个。” 刘新比了三个手指头出来,然后感慨了一句: “所以啊,虽然客人增多,鱼卖的好,可这工钱也增加了不老少。” “姐夫可以试试这样行不行?” 照夕湖刚说了一句,刘新眼睛就亮了,连忙凑近了些,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照夕湖好笑的弯弯唇角,然后大方的说道: “我随口说的法子,不一定适用啊,你可以试试成不成,不成再改进。” “成的成的,妹子你的法子真的特别新奇,我一听就知道有用。” 就像那个菜谱的法子,他们长期做这个生意,最知道痛点在哪里,所以照夕湖一提,他们就知道是不是好点子了。 “好,那我说啦。” “嗯嗯。” “两个办法,一,可以只在饭口忙的时候雇佣人,然后按时辰给银子,不过要找不偷懒还可靠的,这个就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了,二是可以给一些主顾送餐,这样或许能减少排队拥挤的情况。” 刘新恍然大悟,就像给华家草药堂那样送餐,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就将这句话堵在嘴里了,他连连点头,心里划拉着哪种办法合适,或者他还可以综合一下,只雇佣人跑腿送餐,这样他可能最省钱。 照夕湖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算账,她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又悠悠然的补充了一句: “或者提早接单,然后每天单纯雇佣人给你跑腿送餐。” “哈哈哈,我居然和夕夕妹子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新很是高兴,很想和照夕湖干一杯,照夕湖举起茶杯,显然是秒懂了他的意思,刘新有些激动,也举起茶杯,照夕湖特意矮了他一些,很是礼貌和和他对饮了一口茶。 喜客来的动静都没有瞒过华夫人薛兰的耳目,她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不过刘新都是在后院请照夕湖吃的饭,所以薛兰也不知道照夕湖和刘家真正的关系。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打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您说这夕姑娘到底和刘家是什么关系啊?她的菜方子有没有都给刘家啊?” “不管他们什么关系,能进刘家后院,只这一点,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过目不忘? 够干什么薛兰没说,糯圆儿也没追问,就听薛兰已经下了吩咐: “请刘嬷嬷过来一趟,就说我要见她。” “是。” 照夕湖吃饱喝足,献计献策之后就坐上了马车,这次她直接坐到了车辕的另一边上,并没坐到车里,主要是吃的有点饱,她不想闷在里头。 霍无殇看着她眯着眼迎着微风很是享受的模样,纤细的胳膊支在身体的两侧,修长的双腿在半空中晃荡着,很是恣意。 照夕湖侧头看向他,两人正好对视,霍无殇被抓包也丝毫不慌,照夕湖扁扁嘴直接说道: “去一趟书局吧。” “你要买书?” “嗯。看看。” 霍无殇点点头,驾车又往佟济书局的方向行去,一边走霍无殇一边侧头看她: “你那姐夫心眼子可不少。” “呵呵,你是想说,他故意套我话?” 霍无殇挑挑眉,那意思就是:还不错,没真的傻,还知道被人套了。 “那些主意只要有人用了,你觉得其他酒楼会不会效仿。” “那自然是会的。” “嗯,所以啊,那些不算什么,只是因为我之前给霞姐姐出了那个画菜单的主意,他就试探着问我罢了,其实他自己被逼急了也能想到的。” 霍无殇扪心自问这是谁都能想到的吗,未必吧,照夕湖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想到了刘新被赚银子这件事逼急了的样子。 “而且不是换了一顿饭嘛。难道你吃的不开心?哈哈。” 霍无殇恶趣味的笑笑,要是这点子她拿去百里洞庭面前说,说不定能换来百八十两的,不知道这丫头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还笑不笑的出来。 他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神灵动,嘴角上扬,从头到脚都洋溢着青春的自信。哦,看来,她也不只是换了一顿饭,还有刘家对她的重视、恐怕还有情谊和利益吧。 这丫头做事看似随性,其实也是包含着小心思的,这么想着,他倒是好奇了: “你不想给那婢女治脸,为什么还委屈自己接诊?” 照夕湖转头看看他的侧脸,知道他只是闲聊,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嗯,不想接华家人的诊,有关的也不想接。不过我想了想,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有银子不挣是不是?所以就接了呗。” 照夕湖没完全说出她的理由,她的理由有来自自己的,也有来自华老大夫的,也有来自那个婢女本身的,但后面两种,她不想解释出来。 霍无殇也知道她没有说全部的真话,他将缰绳交到左手,然后用右手大掌伸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看照夕湖没反应,他就又摸了一下,照夕湖不搭理他,他就又摸了一下,照夕湖猛然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霍无殇这才收回手,哈哈笑了起来。 照夕湖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恶趣味,怎么把她当小妹妹逗弄!真是气人。 到了佟济书局,照夕湖嗖的一下跳了下来,也不理他直接进了书局,掌柜的见到这个时间有人来了还是一个姑娘,笑着上前询问: “姑娘是要买些什么?” “有三字经吗?” “有的,姑娘这边请。” 掌柜的引着照夕湖走在前面,后面的霍无殇无语的摇摇头,这丫头,真是……他又不是不肯给她背诵。 照夕湖到了书架前面,看到有很多誊抄出来的馆阁体的三字经,她礼貌的朝掌柜点点头,问: “我能翻翻看吗?” “可以。” 照夕湖笑着道谢,掌柜看她穿着就是农妇的打扮,想来是不识字的,买这么初级的启蒙书,应该也是给家里的孩子或者亲戚孩子之类的。 照夕湖知道这里的人对书籍都是很珍惜和尊重的,她拿起的时候也是比较小心的,然后细细的翻阅了起来。 三字经现在的孩子大多也都会背,她也只是时间长才忘记了顺序,如今再拿起来,就很快能记下来了,她迅速高效的翻阅了一遍,发现这个三字经比现代的短小很多,她复习了两遍就差不多可以背诵了。 本来想买的,现在看来或许这个钱可以省了呢,她有点高兴,好好的将书放下了,然后老实真心的给掌柜道了谢,就走了。 掌柜还想着要是送人这一单估计能成,可没想到这姑娘看了一会儿,却连价格都没问,她能看懂? 照夕湖不知道掌柜的疑惑,不过霍无殇的疑惑却是明明白白的问了出来: “没买?” “嗯,走吧,快点。” 照夕湖眼睛里有些窃喜,看的霍无殇心痒痒的,这丫头,刚干了什么吗?好像就是看了下三字经而已嘛,那怎么笑的这么……好像偷了东西似的呢? 走出一段距离,霍无殇就明白照夕湖究竟“偷了”人家什么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照夕湖在路上就开始背诵了起来,边背诵心里还想着每一句关联的小故事小典故,她背的开心,背完了才看到霍无殇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惊讶。 她挑挑眉,有点挑衅的意思。 看,不用你,我现在也会了,嗯,会背三字经,还真了不起呢。 霍无殇盯着她,看她得意忘形,然后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过目不忘?” 她怎么可能,现代确实有人能速记,掌握记忆方法的人可以做到,但她确实没学过那些。她只是学过背过而已,这是温故知新罢了,自然背的快,而且这本少很多内容。 照夕湖摇摇头,但是却没做声,她发现这个男人很敏锐,她现在不敢乱说话了。 “你学过?” 照夕湖又摇摇头,“何夕”没学过,葛三梅对她这个样子,她说学过,这个男人肯定要追问更多吧,毕竟她娘可不像会让她进学的人。 “我小时候听别人背诵过。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刚看了两遍发现又想起来了。” 照夕湖真诚的看着霍无殇的眼睛,因为这句话九成是真的,她并不心虚,霍无殇点点头,这次没再继续追问三字经的问题。 “你的字写的很好、医术也很好,跟你外祖父学的?” “啊,外祖父教我很多,我学医还是很有天赋的,娘亲曾经帮助过一个贵人生产,那贵人知道我家从医,就送了很多医书古籍,我自学了很多,练字也是模仿古籍上写的。 不过那些书现在都不在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刘嬷嬷的同情心 照夕湖说的很是坦荡,因为这些也都是真的,葛三梅并不爱惜,那些书早就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所以她直接用这话将霍无殇可能质疑的路径都堵上了。 一个外祖父死无对证,一箱古籍消失无踪,嘿嘿,这些就是她“何夕”医术和字迹的来源,任谁也找不出她的漏洞! 她笑眯眯的看着霍无殇,男人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狡黠,对上她白嫩的小脸,明眸皓齿,霍无殇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到了她的额头上。 唔好痛! 照夕湖捂着脑门羞怒的瞪着他: “你干嘛打我?” “那你打回来吧。” 说着还把脸伸了过来,照夕湖可不会客气,抬手就要敲回来,一想自己敲的肯定没他疼,又不能敲两次,看着凑过来的大脸,照夕湖灵机一动就伸出了两只手,准备好好揪扯一下他的脸皮。 她的手才刚挨到男人的脸上,米色健康的皮肤,两只白嫩嫩的爪子靠近了过来,照夕湖不怀好意的笑了。 “嗯……” 梆的一声,照夕湖同时喉间发出一声嗯的轻哼,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撞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白生生的小手下意识就按到了男人的脸上。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可照夕湖还是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啊?居然又抱她! “你再这样,我要亲你了。”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照夕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还“捧着”男人的脸,她不可思议的直接脱口而出: “凭什么?” “呵呵,快进去,这是在外面,不要诱惑我。” 男人呵呵的笑着,大脸又凑近了两分,照夕湖下意识就往后一仰,很是防备的看着他,男人缓缓松开手,歪头示意了一下让照夕湖进去车里,照夕湖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刚要反驳他,男人居然不要脸的又要靠过来。 照夕湖瞪了他一眼快速进了车里。 坏蛋,居然调戏她!不要脸,这哪里是什么保家卫民的大英雄,分明就是个痞子! 霍无殇在照夕湖进去之后,冷冷瞥了一眼暗处窥视的人,他不动声色的曲指弹出了一颗小石子,听到暗处那人传来一声痛呼,霍无殇勾起唇角。 “驾!” 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车夫一般,驾车快速离开了乡里。 糯圆儿见到他大哥的时候,看他一脸的血吓了一大跳,声音颤抖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大哥、你你怎么了?” “没事你不要害怕,磕到了额头流血了,看着吓人,你快去告诉夫人,那夕姑娘去今天去了佟济书局,但只待了片刻就走了。” “那你的伤……” “没事,我擦擦就好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糯圆儿听他这样说,又看了一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这才稍微放了心: “好,我现在就去告诉夫人。” “等一下。” 大哥叫住了她,但是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话: “那个夕姑娘的夫君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他是霍家军中退下来的兵。” 糯圆儿此言一出,那大哥才恍然大悟的嘀咕了一句: “怪不得。圆儿,你做事,还是尽量不要得罪那个男人。” “谁?你是说夕姑娘的夫君?” “是,大哥觉得他好像挺不一般的,唉,总之你尽量离他远点,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 糯圆儿想说夫人就差把夕姑娘得罪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招惹了那个男人?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和她大哥说,只是乖巧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去给薛兰传信儿了。 薛兰刚收到照夕湖去过书局的消息,外面小丫头就来回禀,说刘嬷嬷到了。 “快请嬷嬷进来。” “见过夫人。” 刘嬷嬷只是简单的行了见面礼,就被薛兰请到了位置上坐下了,薛兰柔弱美好,一点架子都没有,此时也是一如往常的温和有礼,刘嬷嬷没有客气的坐了,对薛兰倒是有两分喜欢。 “嬷嬷总是这么客气,喝口茶吧。” 两人品茗了一番,闲聊了几句,薛兰便提起了沭阳: “让你费心了。” “这是我该做的,只是小公子胃口一般,说来倒是我要和夫人说声抱歉,没能让小公子多吃些。”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事,薛兰呼吸重了两分。她素手抬起,捂住胸口,皱着眉头,声音柔柔弱弱的,很是能让人放下防备。 “这么能怪嬷嬷呢,沭阳本来就这样,这都是我拖累了他,之前那位夕姑娘有很多新花样,沭阳胃口也跟着变好了不少,我这心里是真的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夕姑娘不来了。 我这身子,也出不了门儿。” 说着话,薛兰眼尾湿润,那伤心是真真的表现在脸上。 刘嬷嬷想到这里面的内情,她猜想这华夫人可能是不知道,再看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心里也不落忍。 可她不会没分寸的大包大揽,尤其是她知晓这里面的事儿,更不会去掺和了,她年纪大了,求稳为主,如果夕姑娘愿意卖菜方子给她,她愿意欢喜的买下来,可如果夕姑娘不主动,她是不会为了华家人这样做的。 薛兰停顿了片刻刘嬷嬷也是干巴巴的劝了两句,并没有接话茬,她就知道,这刘嬷嬷是知道姑母的心思了,而且还是隐隐站在夕姑娘那边的。 那就说明夕姑娘与刘家,还是有些交情的!至少也是有利益勾连的。 想到这里,薛兰决定把自己的意图说的再明显一些。 “嬷嬷,我想着,你本身厨艺就好,能不能请你去和夕姑娘学几道小孩子的吃食方子,当初要不是你来接手照顾沭阳的饮食,恐怕这孩子都长不这么大。 你放心,你学的菜方子归你,银子我出,你意下如何?” 刘嬷嬷一听,也想起沭阳刚到她手上的时候,那瘦弱的跟小猫儿似的样子,唉,华夫人,也是可怜人。 可那夕姑娘也很无辜。这事侄子和侄媳妇的意思也很明确了。这般思量着,刘嬷嬷就婉拒了: “我倒是愿意学,只是我与夕姑娘无甚交集,也说不上话。” 薛兰当然听懂了话里的拒绝之意,她并未纠缠,反而好好谢了谢刘嬷嬷,才把她送走。 刘嬷嬷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点心疼沭阳,对薛兰也有两分惋惜,所以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把这番心里话给刘新说了,没想到刘新一句话就让她清醒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夕夕别忘了明天 “她让你出面找夕夕妹子,她怎么不自己去找?我看她就算无心试探你也是心思不纯,上次她在咱们酒楼包间找了夕夕妹子我可是知道的。” 刘嬷嬷没想到刘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细细品味这才咂摸过一点味道来,难道华夫人真的是个心思深沉的?不管怎么样,自己婉拒了她都是最稳妥的做法了。 此时再看侄子刘新对夕姑娘的看重,话里话外都是对夕夕的维护,甚至说出了对华夫人的看不上,她越发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大包大揽,这不论是华家还是夕姑娘的是非,可都不如刘新两口子来的重要,毕竟刘新石霞才是能给她养老送终的人。 再说华夫人送走了刘嬷嬷之后,又是一番喘息,糯圆儿给她灌下一口药缓了缓这才好一些。 糯圆儿泪盈于睫,看着薛兰的小脸惨白,显然是被刘嬷嬷气着了,她这心里心疼的不行。 “姑娘,我的好姑娘,呜呜,真是太难为您了,那刘嬷嬷不过一阶商贾,您实在是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和善啊,她给咱家做工,您干嘛委屈自己和她客气呢,她居然还敢拒绝您,真是太可恶了,和那何夕一样不识好歹。” 薛兰微微抬了抬手,糯圆儿见到连忙把自己的头凑了过去给她摸,薛兰顿时就笑了: “傻圆儿。” 那刘嬷嬷是商贾不假,可沭阳还要靠她,她自然不会得罪她,尤其是夕姑娘的菜谱暂时没到手呢,更不能舍了刘嬷嬷。 她那样说话,也不没指望她能一次答应,反而是可是看看刘家对夕姑娘的维护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你大哥和书局掌柜熟络了吧?” “嗯,是的,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很能谈得来了。” “夕姑娘给沭阳他们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吧?” 糯圆儿一听就知道夫人说的是哪个故事了,她很想说不记得,可她不能和夫人撒谎,那么新奇有趣的故事,她想忘也忘不掉啊。 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抬眼,眼巴巴的看着华夫人,薛兰就勾唇笑了一下。 “明日,你就将故事讲给你大哥他们听,然后再让他去讲给佟济书局的掌柜听,另外,将这故事给书院的书生们也传一传。” “可是姑娘,这故事没讲完啊。” “嗯,我知道,你去做就是了。” 没讲完,不是更好吗?更能勾的人想听下文,夕姑娘,让我看看,你会不会把这故事卖出来呢? 薛兰呵呵一笑,糯圆儿抿抿唇,姑娘有了主意就好,如此她也就不再多问,老实下去做事了。 …… 照夕湖回到了玉瓶村,霍无殇先是喊了幽九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反正晚饭时候也没见到人,而且直到晚上,田其才回来。 “你受伤了?” 田其下意识就看了霍无殇一眼,对上霍无殇的冷眼,田其心神一凛,再回头看向照夕湖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下去好好洗洗。” “是。” 霍无殇发了话,田其转身就走了,脚步飞起,活像后头有人追一样。霍无殇无奈的摇摇头,这傻子,带着血腥气过来,夕夕当然会怀疑啊,真是做事不牢靠。 果然照夕湖看到人走了,直接就问向霍无殇: “他干什么去了?” “估计跟人打架去了吧。” 照夕湖想说田其挺稳重的,不像中二少年啊,怎么会打架呢,再看霍无殇面无表情的脸,她就明白了,人家这是搪塞她呢,也是,这些人都是他的袍泽兄弟,她操那个心干嘛呀。 真是上赶子不是买卖。 照夕湖不再问了,直接就进屋哄根生去了。她今天还要给孩子讲三字经呢,哼哼。 照夕湖抱着根生,一边轻轻拍着,一边给他讲解三字经的故事,根生很喜欢她的怀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她,最后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盯着她讲故事,说了好大一会儿,根生到底抵挡不住困意来袭,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故事讲的,念念叨叨的,照夕湖自己也困的不行了,一手手臂搭在根生身上也睡了过去,她睡前还迷迷瞪瞪的想着: “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和这个男人谈一谈,不能再这样含糊不清的了,惹人误会就不美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这么想着,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夕夕,别忘了明天的约定。” “唔。” 姑娘轻轻的一声嘤咛,带着半睡半醒的沙哑,霍无殇勾唇一笑,想着明天夕夕知道他的准备,会说什么呢? 夜晚的华家草药堂早早关了门,华老大夫看着华朔,他一直以为就算别人不能懂他,从始至终都跟在他身边的华朔是一定会懂他的,没想到……华朔竟然也觉得他对夕夕寄情太过。 华朔知道老大夫这么看他是生气了,可他还是想表达出真实的想法,老大夫背后有整个华家,他不应该因为旧日情分对夕姑娘一忍再忍。 华老大夫连叹息都没有,只是有些无力的吩咐道: “让生儿过来。” “是。” 华朔去叫了华大夫一起来到了后院,前头只留了青木一个人盘点药柜。 “爹,您找我。” 华老大夫点点头,让他们二人都坐下了,华朔很恭敬的只坐了半边椅子,华老大夫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原来,华朔也不是当年那个华朔了。 他转头看向华生,将他老妻的心思都一一告知了华生,华大夫顾不得礼节,直接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娘她怎么?爹,我不知此事,我只当夕夕是晚辈,她称呼我一句叔父我都是当得的,我从没纳妾那个心,更何况还是夕、夕姑娘,我欣赏她怜惜她就像是对阳哥儿一样。” 华老大夫抬起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稍安。 华生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脸上还是涨红和不解,就听华老大夫语气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 “你可知我为什么买下夕夕的药方?” “夕夕的药方很适合做成成品药,这也是您一直的心愿。” “我今天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都讲给你听,我该教你更知事了。” 教他?爹不是一直在教他吗?手把手教的那种。可华老大夫面有沉色,似乎做了某种转变和决定一般,华大夫就知道,今天之后的教导可能与以往不同了。 华老大夫冷静的声音徐徐传出: “我一直想做成品药,但原本我是不着急的,而且药方我可以自己研制。” 他们二人都看向华老大夫,只是华大夫是一脸求知,华朔却是满脸惊讶,原来老大夫不光明面上护着夕姑娘,暗中还这样帮助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华家父子的谈话 多年主仆华老大夫一看就知道华朔的想法了,当下不免心痛失望,但华老大夫没有和他解释,他只是看着自己的长子,继续说道: “我去周家出诊,顺便也去了医药盟会,一直担任着代理会长,如果耿老大夫不确认回县里的话,我迟早会升任,可那次去县里,我确认了耿老回来的事实。 所以我就去拜访了周县长,你猜我在那里见到了谁?” 华老大夫脸色严肃,眼神里满是睿智,他一直看着华生的反应,继续不疾不徐的说着: “安江县陈氏医馆的陈老大夫。” “啊,我想起来了,所以当时爹问了我和夕夕那个问题!” 华大夫恍然大悟的说到,紧接着也是想到了陈家可能的目的,很是有些不满的问: “他陈家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到澜江县分一杯羹不成?” “为什么不成呢?呵呵。” 华大夫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连忙说道: “周县令或者会为了政绩同意,可李县丞和曹县尉呢?他们可未必会答应吧,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属官,陈家就算有这个心怕也是找错了人吧。” “那你觉得县衙属官会推掉到手的银子全力相护我们吗?” 华老大夫这么一问华生就哑口了,这当然不会啊。 “可爹,陈家就算是想来澜江县也与咱家无关,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肯定是古家和县城里的医馆药铺,所以还是爹爹聪明把大本营扎到乡里,有了历任县大人的表彰嘉奖,如今不光本县的,就是安江县离咱们近的村民也会来。”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啊生儿。” 华老大夫叹了一句,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所以我没见周大人,而是去找了李县丞,好在李大人还算卖我两分面子,将陈家的来意告知于我。” “那陈家果真是……?” 华老大夫缓缓点了点头。 “那老太爷您这是……?” 华朔听了这老半天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华老大夫看看他,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了: “周大人是个踏实肯干的,他想要政绩,也想给百姓落个实在,还有什么比成品药更合适呢?我就又起了做药的心思,刚好夕夕手里有药方,两厢便宜,那当然是买下夕夕的。” “大爷刚说您打县城回来问了他和夕姑娘什么问题?” 华老大夫看华朔终于有点明白他的心思了,也就抬抬下巴,示意华生说给他听: “是这样的朔叔,我爹当时问我们俩,如果有其他同行想来竞争怎么办?我回答说大家各凭本事,夕夕则是说‘先礼后兵,端看对方是想良性竞争还是恶意’。” 华老大夫这次转头看向华朔,平静至极的告诉他: “夕夕知道我回来让刘家给我送鱼,却不说是她送的,你觉得她是为何?” “这……” 华朔想说这难道不是讨好老太爷您吗?可老太爷这么问显然是这还有别的深意,原谅他对夕姑娘知之甚少,可真看不出别的。 “呵呵,那丫头是给我亮她的小爪子呢,先礼后兵!哈哈。” 华老大夫又想起了照夕湖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小模样,自信又有着小心机,善良又不任人欺,唉,他为华家精心挑选的护航之人啊,就这样,失了呀! 华朔看老大夫居然又是笑又是惋惜的,他心里一阵不忍,忍不住提醒道: “老太爷她已经兵您了,这不一转头就指使了新苑那丫头叛出华家。” “这绝对不会是她指使的。” 华老大夫说的很是肯定,华大夫也连连点头,表达自己的意见: “对,这点我也相信夕夕,她这么做干啥完全没好处嘛。” “可新苑那样出了华家的门,这夕姑娘转头就接诊了,这不是在打咱们家的脸吗?一点没感恩您半分。” 华老大夫看着华朔,冷冷的问了一句: “都分道扬镳了,她还感恩我干啥?她就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她是正常接诊,这是划清界限。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 华朔一脸惶恐不安,华生很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儿不好,学艺不精,我其实知道,夕夕天赋远高于我,而且她还是个女子,爹想施恩于她微末之时,以后……以后她也能忠心于华家……” 华老大夫看着这个老实诚恳的大儿子,很是惊讶他居然看出他的用意了,他有些感慨的拍拍华生的头顶: “你能看出这些,爹很安慰,以你的性情……罢了罢了,这都是命,真是半点强求不得啊。” 照夕湖不知华家事,她好好睡了个大觉,翌日早上早早就起了,先是把根生喂的饱饱的,然后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这才将孩子交给杨茵带着,她不知道霍无殇要带她去干嘛,但她今天还要给米歌复诊,那就不方便带着孩子了。 问了霍无殇的行程安排,知道都是要先去乡里的,照夕湖就决定要先去耗子胡同一趟。 霍无殇没有异议,他亲自驾车,两人就先去了米家。 照夕湖给米歌复诊治疗,霍无殇行至院中,见四下无人,他望了望隔壁的院子,直接助跑飞跃了过去。 “将军。” 幽九上前一步,将探查到的消息悄声禀告了霍无殇。 霍无殇听完,看了看这个静悄悄的院子,没有炊烟,间或的一两声狗吠远远传来,他冷冷一笑,问: “人呢?” “在屋里。好在我来的及时,要不人就跑了。” “带路。” 霍无殇抬抬下巴,幽九就带着他进了屋里。 此时的陈盛被揍的皮青脸肿的,四肢都被捆了,嘴也被堵着,见到有人进来,只惊恐的睁着眼睛,发出呜呜的叫声。 “闭嘴,给小爷安静点。” 幽九示意陈盛安静便给他松绑,陈盛连连点头答应,幽九自信这个弱鸡肯定逃不过他和将军的双重封锁,于是毫无顾忌的给他松了绑。 霍无殇没有异议,也没觉得幽九托大。 “二位、好汉,请问有什么事找陈某,只要陈某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陈盛心里打鼓,实在猜不到这二位的来处,如果是兄长的人,那应该不是只揍他一顿吧? 幽九呵呵一声: “你倒是识趣,乖乖听令就是。” 陈盛连声答应,将目光看向霍无殇,等着这个男人说明来意。 “不要打夕姑娘的主意,她不是你能利用的,这顿打就是教训。” 霍无殇面无表情,任谁听到他的话都不敢当做玩笑,陈盛感受着男人内敛起来的凌厉气势,就像刀锋一般锐利,他只觉得和这个男人对视,他的心肝儿都颤儿了,他下意识就低下了眼眸。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祭奠奶奶一 静默让陈盛的心越来越没底,他只是强撑着自己不倒下罢了,霍无殇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终于又响了起来: “你想要对付华家,不需要拿到她手里的契书和药方。” 陈盛的故作镇定瞬间瓦解,这不可能,这男人如何知道他的计谋! 就算是昨晚上来绑了他的少年,只知道他的身份和想来此做药房生意,但是对付华家这个计划他根本就没有透露过啊。 难道是新苑姑娘?不,应该不会,孙家还没有拿到他的尾款,肯定不会现在翻脸不认人的。 “你行动之前,可以给他知会一声,我会帮你支开夕姑娘。九,告诉他如何能找到你。” 说完霍无殇只最后看了陈盛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不管陈盛要用多么卑鄙的手段对付华家,他都会带着夕夕远离,至于华家能不能扛得住,那就看华家自己的本事了。 陈盛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峰回路转,真是惊出他一身冷汗啊。 他刚刚还以为是兄长终于按捺不住要取他性命呢,没想到只是这样,只要不去利用夕姑娘就可以了。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两个男人肯定都是夕姑娘的人了,连忙老实的问了幽九如何联络,然后就将人送走了,他回味整件事情,猛然想起来,昨天在华家角门口,他混在人群中,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锁定着他。 现在想想,不就是这个男人嘛,他当时就给夕姑娘赶车! 陈盛打了个寒战,瞬间把照夕湖的不可招惹度往前提了提,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夕姑娘不阻碍他行事,那他确实没有必要招惹她给自己惹麻烦,当时他给新苑使眼色让她求助夕姑娘,也只是单纯的想让华家将夕姑娘推更远罢了。 照夕湖将复诊做完,霍无殇就带着她上了马车,直奔娇娘布庄。 “那个大根哥,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聊聊。” “好,等今儿事情办完。” 照夕湖点点头,说了一句好。 到了布庄之后,伙计给照夕湖使了个眼色,照夕湖秒懂:娇娘心情不好。 娇娘看到照夕湖,强打着精神让伙计把她的月白色衣服拿出来,照夕湖接过也没看,直接放到了一边。 “我给你按按,坐这里。” 照夕湖按着娇娘坐好,然后伸出娇软的小手给她按起头来。按着按着,娇娘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她抓过照夕湖的手,握在掌心,勉强笑了: “你这手真好使,我好多了。” “姐姐不愿讲也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讲我随时都在,如果姐姐在这里待得厌烦了,可以随我一起到山里住一段日子,我手艺还不错,可以给姐姐做很多好吃的。 我医术还行,姐姐有个头疼脑热的咱们也不求人,我还能赚点银子,只供姐姐吃喝还是够用到老的。” 照夕湖絮絮叨叨的说着,娇娘终于破涕为笑,她不会热情的拥抱,只是将照夕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照夕湖用另一手给她擦掉眼泪,然后将她环进怀抱里抱抱紧,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片刻后,娇娘才真的缓过来。 “快试试这套衣服,先看看姐姐做的合不合身。” “好的呀,让我用美貌勾一下姐姐的小心心。” “呵呵,你这说的是什么呀,还一套套的呢。” 照夕湖也跟着笑了,然后到帘子后头将衣衫换好了,她挑动帘子缓步走出来,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曲线毕露,照夕湖本就皮肤白嫩,此时这身衣服更是衬托的她像是精美的瓷白娃娃。 温柔的鹅蛋脸,大大的杏眸睁着,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轻轻拂过,像是能拨动人的心弦,细眉柔和,鼻子圆滑挺翘,嘴唇水润诱人,乌黑的头发只着一根木簪挽起来,虽不施粉黛,却如同轻熟的蜜桃,让人见之难忘。 “姐姐?” “啊,夕夕真好看,我都看呆了去,这衣服真衬你,值得,真值得。” 娇娘将她夸了又夸,给她重新挽发,簪了一根素色发簪,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带她出去,而不是捂在房间里独自欣赏。 出来的时候,自是引得一番惊叹,霍无殇定定的看着姑娘缓缓朝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可真好看! 娇娘看着霍无殇面无表情但明显呆愣住片刻的样子,她嘴角含笑,嗯,总算不是她一个人把眼睛看直了。 照夕湖其实不太习惯穿成这样,她行动起来虽不阻滞,但也没有窄口的衣裤来的方便。 “接下来去哪里?” 姑娘轻柔的声音传来,霍无殇咳咳了一声,然后郑重的和娇娘道谢,带着照夕湖离开了。 娇娘看着霍无殇说话前都要先咳一下,顿时觉得他们的背影都可爱起来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那么一点点。 霍无殇带着照夕湖一直去了白事铺子,拿了自己定做的灵牌,以及一应祭拜的物件,这里还给提供香案以及院子。 照夕湖开始的时候还没明白过来,直到看到牌位,她的脑袋里轰的一下仿佛炸开了什么,奶奶去世的时候,一幕幕像是潮水一般倒灌进她的脑海。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周围奶奶那群亲戚的咒骂,她身上挨的拳脚,甚至连那肉体和心灵的痛都那么清晰的传来。 小小的照夕湖抱着奶奶的灵牌,任打任骂,她只知道,奶奶没了,她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无人疼爱怜惜。奶奶也没有了她的陪伴,从此以后,她们祖孙二人,阴阳永隔。 她太想奶奶了 想到有一丝与奶奶有关联的事物她都忍不住关注,此时,面前的男人告诉她: “夕夕,咱们祭拜一下奶奶吧。” 牌位是尚好的梨花楠木,照夕湖轻轻抚摸着,良久,她才点点头,在旁边的纸上用竖粗横细的老宋体写下了前世相同的灵牌: 显祖妣李母太孺人闺名谷仪之灵位。阳上子孙夕夕供奉。 “生卒年呢?” 照夕湖摇摇头,意思是不必写那些。 “只写这些便好。” 霍无殇也由着她,陪她静静的伫立着等待刻字完成。 照夕湖一直没有说话,她整个人笔直的站着,像是一抹清俊的竹,前世,她为了护住灵牌几乎去了半条命,奈何她无权无势,只是个尚未成年的高中生,甚至连打架都打不过人家。 最后,她还是没能争取到将名字留在牌位上,挨着奶奶的资格!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祭奠奶奶二 前世她将这书写的字写到了骨子里,却也只能偷偷做一个牌位聊寄相思,如此光明正大的写出来供奉,还是第一次。 她不想写奶奶的生卒年,仿佛如此,奶奶就可以永生不死,一直陪伴着她,与她相依为命。 照夕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和男人说话,一句谢谢也不曾说,她只是一直沉浸的缅怀着,回忆着奶奶的点滴,而他,也一直驻足站立,没有半分移动和不耐。 直到牌位拿来,照夕湖用“金汁”描字,她每一笔画都描的非常认真细致,没有一丝毛刺。 她身形纤细,一身月白色长裙,动作举止满是虔诚,直到她描完,围观的店家和伙计们还依旧沉浸在这份专注和虔诚之中,有些被她庄严肃穆的模样感动。 店家本想将祭拜流程给她说一下,没想到照夕湖小心的将牌位放好,抬头看了看天气时辰,问: “是吉时吗?” “是,姑娘。” 这位公子冒雨前来选的料子和吉时,所以才拖到今日啊。店家想着这些,还是忍不住打量了霍无殇一眼,这白日正午时候看他,好一股凛然之气! 照夕湖谁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就自行开始了祭拜,她的动作标准,流程竟然是随的魏制,古老而繁琐,她却一丝不差,做的及其规范,可见祭拜的心之诚。 如此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店家一言未发,霍无殇静静陪伴着,每每她体力不支身形有些打晃的时候,他便适时的不着痕迹的轻轻扶她一下。 “将奶奶供奉在家里还是柳仙庙?” 霍无殇好半天不说话,声音还有点哑,他郑重的问着,让照夕湖自己拿主意。 柳仙庙照夕湖了解不多,只是之前看诊的时候偶尔听人议论提起过,病好了就去柳仙庙还愿,店家看她不知道这个,就给她解释了一番。 “柳仙庙在离这里大约二里路、一颗五百年的老柳树那儿,传说有人曾在树下飞升成仙,所以柳仙庙庙堂虽小,但香火还算旺盛。” 照夕湖沉吟了一下,便应道: “那就供奉在庙里吧。” “好。” 霍无殇一口应承了下来,然后二人就去了柳仙庙,捐了香油钱,买下了一个奉位。 一应手续办完,已经下午了,照夕湖就带着霍无殇去了个云吞摊子准备吃点东西。 “老板两份大碗鲜肉云吞,一份小碗素馅儿的。” “好咧。” 老板刚应了一声就听霍无殇扬声说道: “老板,都改成素馅的。” 那老板也不恼,还是那个声调应了一声好咧,就满脸笑容的下去煮云吞了。 照夕湖这次没有回避,大方的盯着霍无殇看,这个男人,陪她吃素,其实奶奶仙逝已久,他不必做到如此,可他自然的就这样做了,照夕湖内心是感动的,可越是感动,越是感谢,有些话有些事照夕湖越是不能拖。 照夕湖有些感慨的望了一圈,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之前进乡里来的早,也在这里吃过两回,云吞口感还凑合,量却不小,小碗也能把照夕湖吃撑。 她想,就……和平友好的吃完这一顿饭吧,对于即将到来的谈话,这也许是暴雨前的安宁了。 霍无殇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姑娘,她脸色有些差,心情哀伤却平静,像是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花儿,娇嫩却有韧性。 他这次没有去拍她的头,虽然还是有点手痒的想去拍一拍,摸一摸,可他什么也没做,没有一点暧昧的肢体接触。 霍无殇曲指敲了敲桌面,引得照夕湖回神: “不要瞎想,好好吃饭。” 照夕湖没有笑,安静的坐着,没有回答,不过这次也不再张望和感慨了,人生嘛,总是物是人非。 见她如此冷静,霍无殇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这是心有成算,这位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家人最深爱的奶奶,她并不惧于展露在他面前,譬如这位奶奶夫家姓李,她的闺名叫谷仪。 “云吞来喽。” 摊老板儿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热气腾腾的云吞就端了上来,两人不再琢磨事儿,安静的吃饭,一时间,整个摊位上只有他们吃饭和摊老板儿收拾摊子的声音,满满的都是人间烟火气。 虽然霍无殇是两大碗,照夕湖是小碗,但男人还是比她更快吃完,照夕湖吃下最后一个云吞,又端起碗来,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小香葱,稳稳的喝了一口汤。 吃饱喝足,身子已经完全热出汗了,有种畅快的感觉。 虽然她于这个世界而言,还是一片没人牵挂和知晓的浮萍,但好在,她还活着,还有奶奶可以缅怀。 付账离开,照夕湖没有坐到车厢里,还是坐到了车辕上,与霍无殇共同驾车,马儿闲庭信步,二人谁也没有催促一声,任由马儿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照夕湖想了想,看向霍无殇,正好男人也朝她看过来: “有些话我觉得要和你说清楚些,嗯,我想先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 这就要主动交代了吗?霍无殇有点惊讶她的冷静。相比主动问,他更想夕夕可以主动告诉他。 “你有话要说,想说什么?” 照夕湖微微垂下眼眸,她本想让他主动问,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话说出来,可能两人就没什么可谈了的。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她也不会再拉扯,反正早晚是要说清楚的。或许此时,在他为她做了这许多事的时候,她说出这样冷漠绝情的话来,会显得她很没良心,可如果拖着不说,更违背她内心的原则。 “那我说了,呼,今天很谢谢你,说实话我很感动,我之前也与你说过,作为医者,我不能允许自己和表兄产生男女之情,所以你对我的好,我会报答你的,但喜欢真的不行。” “你觉得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喜欢我?” 照夕湖懵了,难道不是?她瞪圆了眼睛,小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着,霍无殇勾唇一笑,心里呵呵一声: 夕夕傻丫头,男人或许会因为喜欢而讨好,但几乎没有不求回报的,本质上都是想得到罢了,而我做这些只是单纯为了得到你,你的人和你的心,我霍无殇都想要。 他可不想下次夕夕“送上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没有名分,还没有在长辈面前过过明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要怎么报答我 照夕湖却拍拍胸口,抿了抿嘴唇,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那看来大根哥这样只是单纯回报她医治他的恩情,哎,其实对此事,只要他老实和她和离,她就满足了,真的没必要这么谢她,倒是害她多想了。 霍无殇睨着照夕湖,将她的庆幸尽收眼底,他看着她,饶有兴致的问: “你说你会报答我?你想怎么报答?” “啊?你需要我怎么报答,只要不是去害人我能做到的,都行。” 霍无殇想问她,对葛二根的好,是单纯因为他是亲人,还是夕夕你的某种报答呢?不过这个时候,提那好看的男人多少有点给自己添堵,还是不要让夕夕想起他为好。 于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换了个问题: “奶奶不是你的亲祖母?” 照夕湖在嘴上和心里同时应答着,脑海里都是奶奶描绘的,将她捡回来养大的画面,作为一个弃婴,她想她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嗯,她虽不是我亲人,却对我有再生之恩,小时候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她给我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可惜我只知道她夫家姓李,和她的闺名。” 其实奶奶只有一任丈夫姓照,李爷爷只是她的青梅竹马,不过奶奶说李爷爷是个短命的,早早就没了,所以照夕湖未曾谋面过。 照夕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老师说可以有一次改名字的机会,花个七八十块的就行,她还兴冲冲的回去问奶奶,可不可以改成姓李,就跟奶奶姓,因为照家人都讨厌她的存在。 可奶奶说: “我只想要看看能不能养出一个姓照的好孩子,总不能各个都是不肖子孙吧,不过夕夕要是不喜欢,那就跟奶奶姓。” 照夕湖当时就拒绝了,她想她可以姓照,做奶奶的好孙女。 奶奶当时就心疼的抱住了她,连连叹息着: “太过重情不是好事啊。” 小小的照夕湖并不能深刻理解奶奶这句话和她当时的神情。现在想起来,照夕湖也不曾后悔,她觉得,她的人生能有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的重情,也挺幸福的。 霍无殇定定的看着她,他自是不信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能让她情伤至此,即便是救命之恩,也不会是这样吧,这分明就是最亲近的家人才会有的深厚感情。 他之前查夕夕的时候,可是将整个沿河村都了解过的,这样一个能日日与夕夕相处,并且处出感情的老太太,他竟然没查到! 可看夕夕的神色,这个奶奶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夕夕和他一样,不是真的何夕? 霍无殇深深的看向照夕湖的眼睛,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夕夕来自哪里?或者说夕夕和奶奶来自哪里,如果是假话,你就不要回答我。” 言下之意,他只想听真话。照夕湖心里一抖,后背瞬间就冒了冷汗,可她咬着唇,面上却没太显露,她下意识就想闭口不答,可转念一想,不回答岂不就是默认她和奶奶的来处很特别? 不回答不可能,可怎么回答,也是个问题,她想了想,转头直视着霍无殇,认真的回答道: “奶奶她懂很多新奇的东西,教会我许多,可她行踪飘忽不定,可能是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不方便告诉我吧,至于我,我就是来自沿河村啊。 我想,可能是老天爷垂怜我,所以派了奶奶下凡来拯救我。” 照夕湖说着不可能的话,但语气却是认真而真挚的,在她心中,奶奶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霍无殇看着她憧憬的神色,不禁想起她来问他莲蓬仙岛的事,难道夕夕所谓的奶奶,可能来自那里吗? 照夕湖不知道霍无殇自动帮她补齐了漏洞,她看他不在质疑发问了,她便歪着头问他: “从何家回家之后,请村长来帮咱们把和离办理了吧?我的籍契还是我自己来保管吧。” “嗯?” 霍无殇猛然听到她说起这件事,他一时怔愣,照夕湖觉察到异常,便一直看着他: “怎么的呢?” “上次去县里,和离就办理完了。” “啊?” 照夕湖惊讶的啊了一声,这太出乎预料了,她完全不知道! “我请李属官暂时不要告诉大家,是想着等你在村里更稳定一些,再告诉你。” 照夕湖听到霍无殇的说辞,一时又是高兴,又有点脸红,大根哥办理和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确实不是对她有那种心思呢,果然是她误会了。 不过只要和离了就好啊,她终于是自由身了,接下来立个女户,她就努力养活自己应该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 她有点羞馁的笑了笑,然后轻声说了句: “那我的籍契还是自己保管吧。” 霍无殇压了压嘴角,觉得今天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被这丫头接连双击,先是和离再是籍契,真是打的他措手不及的。 “咳咳,籍契……” “又怎么了呢?” “丢了。” 啊?照夕湖第一想法是韩氏藏起来了,要不谁会没事儿偷她籍契呢! “是你娘?” “不是,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回来,如果找不到,从何家回来就去县里补办一个。” 不是?这么笃定? 照夕湖心里忽然就有了紧迫感,能补办自然是好,但也要快点去补上,要不籍契要是落到何家人手里,她也没好果子吃啊。 想到明日要回门,她就觉得这是一场硬仗!哎,不对啊,她已经和离了啊。 “明日我自己回去,我会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和离了。” 霍无殇摇摇头,他是不可能放任夕夕一个人去那狼窝的,与夕夕和离的是葛大根,不是他霍无殇,但真实的和她日日相对的男人却是自己。 他怎么的也该陪着她才是。陪着她祭拜奶奶,也要陪着她会会何家她那生身父母。 他看着有点视死如归的夕夕,嘴角微微上扬,状似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说的话,他们会信?” 他们自然就是何家人,就是葛三梅了,照夕湖咧了咧嘴角,按她记忆中的葛三梅和上次见到的葛三梅来看,她要是回家去说和离了,葛三梅能把她打出来让她到葛家要银子。 霍无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很认得清现实,却还是一副纠结死撑的模样,他呵呵一笑,承诺到: “即是我应承的,那理应我来解决,你跟着我就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撵男人回去 照夕湖听他一力承担的样子,她却不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照夕湖果断的摇摇头,这次倒是不纠结了。 “不能把你搅合进来,咳,我娘那人,极其难缠。” 那个我娘两个字说的极其小声,仿佛不愿意说出口似的,要不是霍无殇耳力极佳,他根本都听不到。 霍无殇看到她故作勇敢的仗义模样就想伸手去摸她头,但眼下不能乱动手了,他只好将缰绳交还到右手,来转移手痒。 他朝她笑笑,带着姑娘看不懂的隐晦,淡定坦然的说到: “怎么能叫搅合进来?我与你有过名分,又同住一张床,陪你应付一下家里难道还不应该?” 照夕湖眨巴眨巴大眼睛,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她嗖的一下就转移了视线,目视前方,却还是觉得脸红,这是说的啥呀,好像他俩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件一样,真是……太糙了。 这叫她怎么接话呀,哎,她还是装听不到好了,他爱去就去呗,反正那是他亲姑母家,从精神层面讲,何家对于葛大根来说可比她照夕湖亲多了。 霍无殇看她装没听到,就觉得姑娘真是有趣,他也不拆穿,只是挥动小马鞭,一下子打到了马屁股上,马儿感受到驱使,顿时就加快了速度。 由于惯性,照夕湖上身一下子就向后仰去,霍无殇伸出手臂替她撑了一下,在照夕湖刚一坐稳的时候就将手臂收回,端的是一派坦然。 照夕湖蹙眉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忿,她严重怀疑他就是故意的,要不怎么不知会一下就突然加速,哼,她不就是没吭声嘛。 她收回了腿,直接退到了车厢里,哼哼,她就是将沉默进行到底了,怎么着吧。 一路行进,一番“深谈”,照夕湖的心竟也跟着平静了许多,前尘种种,都已遥不可及,只余温情让她淡淡回味了。 到了玉瓶村,天已经擦黑了,魏姿容见到她连忙迎了上来,看起来颇为焦急,照夕湖还没见过她这样,一时着急劈头就问: “怎么了?” “哇哇~”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照夕湖不用魏姿容说话就知道这是根生的哭声,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院子,那速度比霍无殇还要快。 霍无殇看她跳车,本来要护着她一下的,没想到她直接飞奔进了屋里了。 根生看到照夕湖瞬间就止住了哭声,满眼含泪,伸手让她抱,照夕湖一把接过,将他抱在怀里,根生紧紧回抱住她,扁着嘴巴,委屈的不行,竟又大哭起来。 “夕夕快给孩子看看吧,怎么哭成这样,真是谁抱都不行,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人骑马去找你了。” 魏姿容是真的急了,一惯注重仪表的她额头冒汗,两屡头发垂落,显然是钗环都歪了。 照夕湖见到根生倒是放心了一些,小孩子晚上了会突然哭闹是很正常的,根生一直那么好带她才要怀疑这不是个宝宝呢。 “没事没事啊,根生乖乖,姑姑抱抱啊。” 她嘴里温柔的说着话,以眼神安抚家里众人一下,右手还轻轻拍着根生的后背。 根生又委屈巴巴的哭了半天,才一点点平静下来,只是不停的打着哭嗝,小手紧紧抱着照夕湖不松手。 这时候围着的众人也大大松了一口气,魏姿容气恼的戳戳根生的小鼻头: “小没良心的,原来是想夕夕了啊。” “确实是没良心,九叔父对你多好滴,居然抱都不给我抱一下。” 幽九想起孩子大哭,他凑上来想要抱抱,结果根生对着他一顿挥舞拳头,到他怀里跟杀猪了似的哭的更凶了,吓得他赶紧又把他还给了魏姿容。 “我还天天晚上给他热奶呢,他都不让我靠近。” 八旗嘟囔了这么一句,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确实,相比八旗,他们还都不算被根生“另眼相待”。 霍无殇也笑了,他上去揉了揉根生的头,想着晚上要好好教育一下,霍家的男儿,怎么能这么娘! 照夕湖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送个大大的白眼给他,怎么,你以为你霍家的种有什么了不起吗?是哪吒还是咋的,现在教育他他能听懂那才叫怪呢! 吃过晚饭,入睡之前,照夕湖看着进来准备就寝的霍无殇,她眨眨眼睛,直接说到: “你还要住这儿?” 霍无殇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抬头看向照夕湖,然后又看了看精神头儿十足的根生一眼,他坦荡的回答道: “我抱他回葛家。” 照夕湖差点脱口而出根生可以留下,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 她不能霸占着根生,那是霍家的孩子,本来就不该跟着她,她与他的缘分,只能是幼时的一个小姑姑,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她要习惯,早晚都会有与根生分离的一天。 霍无殇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眼睛都黏在根生身上,未曾发觉,他看得出,她真心喜欢根生,所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竟然舍得,可见她与“葛大根”分开的心是很坚定的。 霍无殇上前抱起了根生,根生刚开始还以为只是抱抱,只瞪着大眼睛四处看,他现在很喜欢被竖着抱起来,这样他可以看到很多新鲜的实物。 可当霍无殇抱着他出了门,根生突然意识到看不到照夕湖了,他顿时就不干了,不停地扭动着,张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带着十成十的气愤。 这下可把院子里的其他众人都惊着了,大家立马出来了,纷纷询问怎么了,八旗还以为根生饿了,还隔着门问照夕湖是不是现在就给孩子热奶。 照夕湖被根生的哭声哭的揪心吧啦的,开始的坚定也变得犹豫了起来,她觉得心口都疼了,钝钝的疼,让她全身麻木,险些招架不住。 直到魏姿容也在门外叫她,照夕湖只好打开了门,根生看到她就朝她伸着小手,挥舞着,哭喊着,着急的不行。 照夕湖的脚一下子就不听使唤了,她直接上前,从霍无殇怀里接过了孩子,照夕湖低头哄着根生,霍无殇紧挨着她身边,低头俯视着她,似乎她和孩子,就在他的领地一般。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包子一股后悔味儿 魏姿容一看这三口人,有点不正常啊,她悄悄给了关三伏一个暗示,关三伏眼珠子一转就反应了过来,直接赶了兄弟们回屋去睡觉。 照夕湖哄好根生再抬头的时候,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霍无殇还在旁边,眼眸落在她身上。 “那个,要不晚上先让他跟着我,然后白天跟你?省得晚上你还得给他喂奶,八旗还得跟着去。” 照夕湖想着再过段时间,根生应该就能戒掉夜奶了,八旗这个借口到时候就用不出来,不过现在嘛,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霍无殇眼睛眯了眯,他突然想到以后他不在这边,八旗那小子岂不是每天晚上都能见夕夕一次?他转念又想到吩咐杜连友去办的事,以及葛家那边……,他也确实该回去一阵子了。 “那晚上让郑家的给根生热奶。” 照夕湖刚要说不用,对上霍无殇的眼睛她一下子就收住了话头,确实,晚上八旗来敲她门不合适,可她也不好麻烦魏姿容主仆,但她可以自己去热奶,不过这一点就不用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我知道了,你快回吧,天晚了。” 霍无殇忍着要抬起来的手,真是,摸顺手了,一时想改还真是别扭的很。他胡乱的点点头,人就大步离开了。 照夕湖看着夜色里消失的背影,嘴角含笑的抱着根生往屋里走。 “咳咳,嘿嘿,看来晚上小根生的口粮要靠来喜喽。” 魏姿容调侃的声音传出来,人也就露了头,来喜也跟着魏姿容露出脑袋,嘻嘻一笑: “婢子愿意着呢。” 照夕湖含笑轻轻拉着根生的小爪子,给了魏姿容和来喜摸摸,既然是根生自己的口粮,他卖卖萌也是应该的嘛。 翌日。 霍无殇早早就过来了,昨夜有点辗转反侧,感觉被子久久不晒有点不舒适,熬到很晚才睡着,天不亮他的生物钟就自动让他醒来了,练过一套基本功,照夕湖才终于出现在院中。 “额,早。” 照夕湖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打招呼,霍无殇迎着晨光眯着眼睛看向她,照夕湖发现,他的汗水在阳光下很闪亮,仿佛他就活在光里。 “早?呵呵,你可真是不着急,该吃早饭了,别忘了今天还有事。” 霍无殇说完就越过照夕湖去洗漱了,照夕湖摸摸自己的头,脑海里飘过一句话: “这是嫌弃她起晚了吗?又不是去采药,只是去何家找虐,那么积极干嘛?” 洗漱一番,照夕湖特意穿了一身采药的装束,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很穷,她坐过来吃早饭,霍无殇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未于置评,照夕湖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衣着。 嗯,就是日常装扮,和她这身,莫名不是很搭配,看起来就像照夕湖在葛家受气的样子。 照夕湖视线在自己和男人身上转了两圈,想着这么装穷会不会适得其反啊,结果就听到旁边的魏姿容和她说话了: “你回老家,会不会有麻烦啊?穿成这样,别人会不会议论你啊,你娘会不会动手啊。” 魏姿容想到上次见到的夕夕她娘就觉得夕夕今天肯定要吃苦头了,不过有将军在,夕夕应该不至于挨打吧。 唉,她可真犯愁,完全没想到,如此出众的夕夕,居然有个那样的娘,看起来真不像是亲生的,郑红义还和她犟呢: 人家能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 还让她不要掺和,可她看着就是不像嘛,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真真是哪里哪里都不像好嘛! 这一问,照夕湖也心里没谱,她要是这么回去,但凡有一个嘴碎的邻居说句闲话,葛三梅都能把她揍一顿,哦不对,葛三梅只要想揍她总是能找到理由的,也不对,应该说葛三梅不需要找借口想揍就敢伸手揍她。 这么一想,照夕湖反倒放心了,随意吧,反正伸头缩头都是这一棒,早晚要挨的。 霍无殇伸出的手改为屈指,直接在桌边敲了敲,照夕湖一下子就回神了,看着霍无殇,男人只是看她一眼,淡淡说道: “你随意就行,不要想那么些。” 照夕湖哦了一声就低头干饭,旁边的魏姿容不停的朝她挤眉弄眼搞得她想装看不到都不行,照夕湖只好转头看她: “根生今天就麻烦你了,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魏姿容下意识就看了霍将军一眼,果然见他嘴角上扬,显然是被“我们”两个字取悦了,却还装的若无其事的。 她又看了看照夕湖,心里有点叹息: “夕夕傻的这么可爱,早晚被叼走啊。” 照夕湖被她看的奇奇怪怪的,无奈的又说了一遍: “好不好嘛?” “好好好。” 照夕湖嘿嘿一笑,补充了一句: “哦,要是他哭闹,就打他小屁屁,不用和他客气。” “就知道我舍不得是不,你呀,可快好好吃饭吧。多吃点,瞧你瘦的。” 魏姿容拍拍照夕湖的头,很是宠溺,霍无殇正好抬头,看到她的动作,突然感觉手更痒了怎么办? 照夕湖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便认真低头干饭,她得吃的饱一点,毕竟到了何家,很可能吃不上饭啊,想到这里,她便看向霍无殇,等到他也看过来的时候,照夕湖用嘴型告诉他: “多吃点。” 霍无殇微微歪了歪头,多吃点?夕夕这是主动关心他?可他还是故作不懂的以眼神询问: 什么? 照夕湖只好看了大家一眼,见没人注意她,她飞快的靠近了霍无殇耳边说道: “多吃点。” 霍无殇只觉得耳边被姑娘吹了一口清气,转瞬即逝的撩人,他喉咙有一点点发紧,一时间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照夕湖说完,看他还有些傻不愣登的,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只好亲自给他夹了一个热包子。 真是的,让你吃就吃,怎么还非要现在问个原因咋地? 霍无殇只觉得这个肉包子又香又甜,不知道包含着姑娘什么样的心思,直到两人出发出了村子,照夕湖见四下无人了,才用赶车的田其也听不到的声音给他解释了一句: “那个,我担心回家没饭吃,所以才叫你多吃点。” 霍无殇:包子还是那个味儿,不香也不甜!想到早上自己脑补的那许多,他顿时觉得,那包子有一股后悔味儿。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眼熟那是你家丢的屎 照夕湖在靠近沿河村的时候,就和霍无殇下了车,霍无殇将东西都拿到手上,照夕湖只好伸手去他手里拿东西。 手指穿过兜子带的时候,纤细柔软的小手就将霍无殇的指尖包裹住了。 霍无殇低头看着姑娘头顶的发旋儿,淡淡一笑,将手里最轻省的一个兜子交给了她。照夕湖仰头笑笑,温柔乖巧的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行。 两人穿着普通,但男子高大威猛,女子娇小依人,面貌都是年轻俊朗的,一进村就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看见手里大包小提的,自然也就猜到这是来走亲戚的。 看着看着就有那自来熟的婶子凑上来: “你们这是去哪家?走亲戚的?知道道儿不?” “知道的,谢谢肖二婶儿了。” 肖二婶子没想到这姑娘笑眯眯的还能叫对人,顿时将目光锁定在了照夕湖身上,照夕湖直接大方的朝她问好。 “那二婶儿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俊男美女走远了,周围人的议论却没停,纷纷在问这是谁家的亲戚啊,长得真好,肖二婶子张着脖子也在张望,旁边就有那看不惯她的人调笑她: “还看啊,小心眼珠子拔不出来,到时候还要你家男人帮你摘回来。” “闭上你那臭嘴吧,我是看那姑娘看着眼熟!” “可拉倒吧,你看啥不眼熟。” “就是,路过条狗拉个粪蛋子,你都眼熟那是你家丢的屎。” “啊呸,那要是拉到我家门口可不就是我家滴,咋,我还说错了?” 肖二婶子白了村人一眼,用肩膀撞开那与她掐尖儿的陈大婶子就要走,陈大婶子能和她对着干,显然也是不怕她的,顿时就要和她吵架。 刚刚走过她的肖二婶子被她在身后一吼,突然就回过味儿来,一拍大腿,转身看向炸毛的陈大婶子,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我想起来她是谁家的了?” “谁家的?” 陈大婶子一脸你说不出了子丑寅某老娘就和你干架的架势。肖二婶子全然不在意,眼睛冒光,全身升腾起一股八卦气息: “何家大闺女啊,那可不就是何保福家的老大嘛。” “啥?你说她是何夕那丫头?你瞎了吧?” 陈大婶子直接开怼,村人也纷纷说着不可能,那丫头瘦的跟个柳条子似的,见天的低着个头,就没见她仰过脖子,更别提喊人问好打招呼了,刚才那大方说话的貌美姑娘能是她? 骗鬼呢吧! “哎呀真是,村里还有谁能有她那么白?” “这倒也是,跟个白骨似的,也就她了。” “可这也不能说她是何夕啊,何夕嫁的男人不是死了嘛,你刚刚看那男人可是活生生滴。” “嘿呀,废话那么多干啥,你们要是不信咱们就去何家看看呗,哼。” 说着,肖二婶子也不往家走了,直接转了个方向往村后头走去,那里就是何家的方向。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一窝蜂的跟风随着肖二婶子就去了何家。 前头照夕湖嘴角下压,没有半点出嫁姑娘回门的喜悦。霍无殇看她人前笑盈盈的打招呼人后很快就垮下来的脸色,便拧眉问道: “怎么了?刚才那妇人有问题?” 照夕湖抬头看他神色非常认真凝重,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肖二婶儿是奸细,这是有敌情问题的感觉,照夕湖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没,没有,她就是巴巴叉叉的,嘴碎还爱占便宜,暂时还未发现有通敌叛国的行为,哈哈哈。” 照夕湖说着,还是忍不住发笑,霍无殇不自觉的就想要嘴角上扬,却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可是手里还提着东西,又是不能摸头的一次…… 这个笑话冲淡了一点照夕湖的隐忧,眼见到了何家,照夕湖直接伸手推开院门,迎面就看见一个少女穿着一身嫩黄的广袖交领流仙长裙从屋里出来,正与照夕湖的视线对上。 少女双手交叠于身前,惊讶的看着照夕湖和霍无殇,似乎是忘记了说话。 “二妹。” “阿姐?真的是你吗阿姐。” 何盼弟说着,顿时眼泪蓄满了眼眶,再也顾不得矜持,几步就小跑了过来,一把搂住照夕湖的腰,紧紧的依偎在了照夕湖怀里。 照夕湖稍微有点僵硬和不习惯,但何夕的记忆和身体却并不排斥这样的亲近,几乎只是迟疑了瞬间,照夕湖就柔软了下来,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后背。 何盼弟抽抽噎噎的声音哽咽着响起,闷闷的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娇憨: “阿姐,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三妹呢?” “阿姐!”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照夕湖抬头一看,门口惊喜的睁大眼眸的小丫头,一身深蓝色窄袖交襟襦裙,不是三妹又是谁。 小姑娘像是炮弹一样冲过来,踮起脚一把搂住了照夕湖的脖子,将她一整个圈起来抱住了。 照夕湖长得娇小,两个妹妹又都随了葛三梅的大骨架,就连十二岁的三妹都赶上她高了,抱着她脖子的时候一点都不违和,更何况是已经及笄的盼弟,更是比照夕湖高了差不多半个头。 姐妹三人刚亲热了没有两分钟,屋里就传来葛三梅的喊声: “作死啦,招弟?” 何招弟吓得身子僵硬了一下,还是强撑着朝照夕湖笑笑,小声解释道: “娘亲让我也去看看你们到哪里了。” 照夕湖点点头,这才想起来给妹妹们介绍一下“葛大根”。 “这是……” 照夕湖刚说两个字,霍无殇直接接话说到: “大姐夫。” 两人靠在照夕湖身边乖巧的叫人,然后就一左一右围着照夕湖往屋里走,刚到屋门口,何招弟就朝屋里说了一句。 “娘亲,阿姐和大姐夫回来了。” “哼,一堆赔钱货,怎么现在才到家,还要老娘亲自去接你啊?” 何盼弟搂着照夕湖的手臂瞬间就掐紧了,弄得照夕湖有点疼,她下意识就朝二妹看了过去,就见她怯生生模样,紧紧贴着照夕湖的身体。 照夕湖拍拍她的手,与她对视了一下,何盼弟才放松了一点,照夕湖的手臂才没有那么疼了。 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娘,哎,有点难以启齿,这个称呼,前世都没叫过哪怕一次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门被逼婚一 葛三梅不满的瞪了照夕湖一眼,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何盼弟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抓着照夕湖不松手,另一侧的何招弟顿时也脸色发白,双腿发软,但还是哆嗦着挡住了照夕湖半个身子。 霍无殇见到“丈母娘”轻松吓软了三个姑娘,他直接嗯了一声,葛三梅立即朝他看了过来。 “给姑母带了些东西,放哪儿?” 听到带了东西,葛三梅的神色好了一点儿,她看向姐妹三人: “还不让开。” 何盼弟嗖的一下就退出了门口,还差点被门槛绊倒,霍无殇直接用手里的东西替她撑了一下身形,这才没有出丑,何盼弟惊恐地瞄了霍无殇一眼,连句谢谢也没说,直接贴到了墙边边上,照夕湖则是拉着三妹让到了屋内的一边。 霍无殇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葛三梅,葛三梅直接开始检查各个兜子里面都是啥,盼弟和招弟见惯不怪,照夕湖却有些尴尬,结果葛三梅一点不觉得丢脸,而且一边检查还一边骂道: “自己招呼自己,还等着我伺候啊?” 照夕湖带着妹妹们退了出来,葛三梅看着一兜兜的东西,除了首饰,点心糖果布料特产酒水都有,虽然数量不多,但胜在齐全,综合来看这些东西回门在沿河村不算拔尖儿,也是上等了。 心里满意了两分,再看照夕湖的时候难得露了个脸好脸色。 “啊呀保福家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真是你家大丫头回来啦。” “别说还真是,真没看出来。” 肖二婶子一脸得意,这么多人,就属她眼尖,呵呵,还得是她啊。 “大丫头是去哪里发达了,这出落的我们都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呢。” 照夕湖都不想打量自己了,她就一身灰色粗布窄袖襦裙,谁家大户穿成这德行啊? 不过到了沿河村倒是不用她开口,葛三梅自然就怼了回去,果然就见到葛三梅扭着屁股走出来,阴阳怪气的骂了一句: “回不回来干你们屁事,滚,别在我家门口呜呜泱泱的,老娘看着闹心。” “呸,不看就不看,要不是看在大丫头面上你这门口老娘都绕道儿走。” “走走走,赶紧滚。” 就这么简单粗暴的上演了一场骂街,照夕湖继续苟着装鹌鹑,一句话都不说。 葛三梅给姐妹三人安排了满满的活计,好不容易挨到了正午刚过,连口水都没喝上呢,葛三梅又撵了三妹妹去做饭。 照夕湖听到大门吱呀一声,一个醉汉喝的五迷三道的走了进来,原来是何保福回来了。 一股刺鼻的酒味直冲鼻子,照夕湖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呀,盼儿今日要会情郎吗穿成这样。” 一句话说的何盼弟差点又哭出来,但何保福压根就没理她,醉醺醺的抬眼就看到了照夕湖,他眯着眼,凑上来将照夕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照夕湖实在忍不了这个酒味儿了,看他好像还是没认出来,只好先开口唤了一声爹爹。 一句爹直接把何保福喊懵了,他倒退了两步想要远观一下这是谁怎么叫自己爹爹,结果差点撞上霍无殇。 “姑父。” “爹爹,姑父?我?你们俩谁啊?” “爹,是大姐和姐夫回来了。” 何盼弟小声解释了一句,还是很怕的样子,本能就往照夕湖和霍无殇的身后躲去。 何保福尤自不信,凑上来想要看个仔细,照夕湖只好重复了一遍,还给他介绍了自己的男人,何保福最后终于冒出了一句话: “喝多了,还真没看出来。你回门给我带酒了吗?带银子了吗?” “带了酒,都交给娘亲了。” 何保福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照夕湖的头顶拍过来,霍无殇动作敏捷,在照夕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将照夕湖拉进怀里,用另一只手抬起来格挡了一下。 被反作用力顶了一下,何保福身形向后一个趔趄,本来脚下就不稳,这下更是差点没摔倒。 “你敢还手!” 何保福酒气和怒意同时上头,满脸通红,怒目圆睁,一边不敢置信的骂着,一边找趁手的武器就要打人,何盼弟登时就吓哭了,双手死死揪着照夕湖后腰的衣服,抖个不停。 终于找到了一个短鞭,这是何保福立威最常用的武器,他踉跄着冲过来,就要揪着照夕湖开揍,霍无殇一直冷眼看着他,在他靠近的时候直接出脚,一脚就把何保福踹翻在地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能跟你姑父动手?” 葛三梅这个时候才出来,嘴里说着问责的话,动作上却没有多着急。 “啊呀孩子她爹啊,你这是伤到哪里了啊?” “姑母不用研究了,他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侄儿在军中天天干这个,很有分寸。” 霍无殇冷幽幽的说着话,葛三梅手上的动作一顿,凉薄的看向霍无殇和他怀里的照夕湖。 显然没料到,给了一上午的下马威,居然半分也没有吓到这个男人,不仅如此,就连这个逆来顺受的大丫头似乎也不那么怕了呢。 呵呵,是觉得有男人撑腰所以就以为可以逃出她的手心吗?哼,真是天真! “很好,大侄子出息了,姑母真是高兴,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霍无殇点点头,照夕湖生怕男人吃亏,就想也跟着去听,葛三梅看向她,照夕湖还以为她要赶自己回避呢,没想到葛三梅只是不屑的命令道: “你也过来,盼儿去帮厨房帮招儿。” 说完葛三梅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就转身进屋了,何盼弟害怕的揪着照夕湖,那模样很是怕照夕湖会挨打,照夕湖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这才和霍无殇先把何保福弄进屋里,然后又去了主屋见葛三梅。 葛三梅坐在主位的椅子上,心中很是有底,淡定的等着照夕湖二人进来坐下。她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到: “既然你回来了,那这娶妻的仪式也该正式走一遍,彩礼肯定要重新给,你是霍家军回来的英雄,这价儿肯定不能低了。” 这怎么行,俩人已经和离了啊,照夕湖知道葛三梅是硬要扒蚊子喝血的货色,就不该给她一分钱的甜头,否则肯定没完,她直接就要说出真相,让葛三梅算盘落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回门被逼婚二 霍无殇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伸出一只手将她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照夕湖看了一眼男人冷肃的模样,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她到嘴边的话就往回咽了咽,反正她不会再出钱,也不会让这个男人再出一分! 就当定了铁公鸡周扒皮,她倒要看看葛三梅能有些什么手段。 霍无殇以眼神示意照夕湖稍安勿躁,他拿出谈判的架势,停顿了片刻,以特定的语调慢悠悠的问: “如果我不答应呢?” 这句意料之中的话直接让葛三梅笑了,仿佛早就料到霍无殇不会一口答应,又很是高兴,这个侄儿虽然上过战场,但到底稚嫩了些,这不,话都打她的道儿来的。 “也成,既然她与你葛家断了亲,再无瓜葛,那这身子就还是我何家的,正好乡里有大户人家相中了何夕做妾,给的银子可比你的彩礼多多了。” 居然在女儿和女婿面前卖起了女儿,照夕湖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直接愤愤然的脱口而出。 “我不同意。” “哼,死丫头,还轮不到你拒绝,我让你嫁你就得嫁。” 照夕湖盯着葛三梅,不知道为什么直视她的眼睛,照夕湖从中看到了一抹她看不懂的恨意,还有一种掌控她生死命运的快感,这种怪异的感觉一闪而逝,但照夕湖还是感觉到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恨何夕呢?而且一个母亲竟然以掌控女儿的命运为乐吗?简直匪夷所思。 霍无殇危险的看着葛三梅得意的神情,他冷沉的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大丫头与你葛家处不来,作为你的嫡亲姑母,我可以退一步,换个女儿嫁给你,盼儿年纪合适,又好生养,肯定能让你家里更和睦。 大侄儿,你与大丫头是断亲还是和离了,你心里清楚,你管不了她嫁不嫁人。” 照夕湖心里一惊,这女人还是人吗?这是什么脑回路,换个闺女嫁给同一个男人?!就为了要两份彩礼?这简直就是单纯的卖女儿啊,还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卖女儿做妾竟然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而且既然知道她已经和离,还好意思要这要那?真是脸皮厚到无敌了。看来要对付这葛三梅还得从长计议啊。 霍无殇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前日里葛三梅幽会的那个男人,夕夕想不起来,他却知道,那人就是郝里正。 是他透漏了消息给葛三梅! 这个葛三梅竟然做了这一手准备,哼,他还真是有点小瞧她了呢。 “那就依姑母所言,我正式迎娶夕夕。” 葛三梅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照夕湖直接站了起来,这家伙是不是傻了,居然答应了!不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葛三梅眼神发狠,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来,那是一个铁皮壶,里面还有热水。 只听当的一声响,霍无殇直接飞身挥腿,一下就将那铁皮壶踢到了墙上,水壶铛啷啷掉在地上晃了晃,里面的水汩汩流出,一个明显的深涡凹陷进去,明显是被一脚踢变了形。 “姑母要是再对我的人动手,就别怪侄儿不客气。” 葛三梅看了霍无殇一眼,又看了看那个牺牲的水壶,想到这个侄儿已经退步了,那后面就是自己狮子大开口了,一个水壶而已,不至于闹将起来,至于这个死丫头,她有的是机会拿捏。 只要她还是她的女儿,她就永远也别想逃离。 “半年后补办婚礼,姑母把想要的东西列好了,让三妹妹送来。” “半年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霍无殇与葛三梅对视了,两人都不做声,却谁也寸步不让,霍无殇光棍的很: “现在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侄儿现在的本钱可满足不了姑母的胃口。” 言下之意就是没钱,想要钱就要等半年! 葛三梅还能不了解葛家的情况吗?她清楚的很!但她现在是绝对有利的位置上,绝对不会这样就对霍无殇妥协。 “那夕夕就留在家里,等你半年。” 把夕夕留下她转眼就能把她卖去做妾,这是明晃晃的在威胁霍无殇。 霍无殇这次停顿的更久,眸色也变得更幽深,最后他似乎是像败下阵来一般,带着怒意说到: “三个月,夕夕要跟我走。” 这就是把时间缩短一半的意思了,葛三梅仔细观察这霍无殇的神色,看得出来如果她再进一步,这个侄儿估计要暴走了,她顿时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爱的微笑来: “成交,谁让我是你姑母呢,这个面子我肯定给你。” 霍无殇牵起照夕湖的手,将她带出了何家,刚出大门,照夕湖就小声地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有就赶紧告诉我,总之她的要求决不能照做。” 霍无殇看着她明明气鼓鼓还着急的不行,却又强行冷静思考的小模样,他顿觉好玩,大掌不自觉的就到了照夕湖的头顶上。 呼,终于摸到夕夕的头了。 照夕湖摇晃了一下脑袋,将那作乱的大手抖落了下去,她严肃又极小声的说了一句“快点儿。” 然后还把小脑袋凑了过来,霍无殇嘴角含笑,低下头用下巴挨到了她的头顶,让非常快速自然的将大脑袋滑落到照夕湖的耳边,整个过程非常丝滑,照夕湖又紧盯着大门里的何家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动作。 “嗯,拖延时间,直到你办理好女户,再不受她辖制。” 照夕湖很是惊讶,没想到男人全是为她着想,她不可思议的转头,男人嘴唇还在她耳边,她这一转头简直要贴上了,照夕湖吓得赶紧就退了一下。 霍无殇下意识就扶了扶她的腰,但只是一下就松手了,照夕湖只觉得刚刚太危险了,太近了,她感觉自己此时心跳好快,脸好像都热了。 “是盼儿吗?快让大叔好好看看,这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呢?” “赵大你醉糊涂了吧,这哪里是盼儿。赶紧的,找保福,喝酒!” 两个醉鬼勾肩搭背,你推我攘的往何家院子里进,照夕湖一步就跳开了,一是酒味儿太冲,二是这两人她认识,正是何保福那便宜爹的狐朋狗友。 肖大虎和赵大狗,和何保福这三人见天凑一起,不是喝酒就是赌博,名副其实的“虎”朋狗友,当之无愧。 第一百七十章 逼出了兵法 两人进了院子就撞上了葛三梅,以及从厨房出来的两位妹妹。 “嗯,这个是,这个是盼儿!” 赵大狗指着何盼弟,踉跄了两步靠近了些,肖大虎则装的正经了些,直线走到了葛三梅面前: “保福兄弟何在?” 两人都喝醉了酒,在酒精作用下,眼睛里面就带了些水光,看谁都一副色咪咪的眼神,照夕湖直接给了两个妹妹眼色让她们过来,葛三梅看到她们的小动作,她就当没看到。 面对着说是找何保福却每次都把眼睛粘到她身上的肖大虎,葛三梅直接抛了个“白眼”,装个狗屁,还文邹邹的说话,真恶心,葛三梅不想回话,却也不敢得罪他们,毕竟何保福那蠢东西因为他们二人一句鬼话打她的次数可不在少数了。 她直接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人在西边屋里,然后她自己抬脚就进了厨房。 “阿姐,咱们也快去吃饭吧,要不一会儿就吃不到了。” 何招弟说着就要拉照夕湖去厨房,照夕湖可不想在这里吃饭,她嫌恶心,再说她和他的谈话还没结束呢。 “阿姐,求你了,在待一会儿吧。” 盼弟说着话,声音小小的,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照夕湖想到这两个何夕一手哄大的孩子,尤其是三妹,那真是她一口口喂大的,看着她们眼中的期盼和依恋,照夕湖点点头。 两个妹妹顿时就高兴起来,争先恐后的拉着照夕湖去吃饭,厨房里葛三梅已经偷吃上了,看到照夕湖他们进来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招弟主动给照夕湖盛了一碗,照夕湖刚要伸手接就被霍无殇给截胡了,刚好盼弟盛好的那碗也递了过来,照夕湖就转手接了二妹妹那一碗。 几人还没都盛完,就听屋门当啷一声打开了,何保福醉酒后口齿不清的声音传来: “给老子、整治一桌儿,我要和老肖,额,还有老赵、喝一盅。” 葛三梅给了两个妹妹一个眼神,两人立马就放下了碗筷,赶紧去给何保福盛饭菜了。不过她们俩进了屋子后人就没再出来,照夕湖正觉不对劲要起身去查看,就听到何保福大着舌头又说话了: “臭娘们,你给我死进来。” “来啦。” 葛三梅捏了捏筷子,当啷一声将筷子放下,然后起身去舀了一瓢水,狠狠漱了漱口,还把脸对着水缸,龇牙检查了一下,把一切偷吃的痕迹都消灭干净了这才转身出了厨房。 照夕湖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真是刷新了三观! 不过这倒是让照夕湖发现了一个契机,葛三梅压制她是因为娘亲的身份,但从这方面来说,也有人能压制葛三梅啊,或者可以试试远交近攻,适当交好一下何保福先对付了葛三梅,最好是让他们两口子狗咬狗才好。 照夕湖看向霍无殇,两人对视一眼,都默默放下了筷子,往西小屋那边靠了过去。屋子不太隔音,何保福的声音又大,照夕湖二人到主屋门口就听到西小屋的动静了。 “说,是不是你这臭娘们趁老子醉酒又偷偷打我了,啊?” “不是你我肚子上这伤怎么来的?你还敢和我撒谎!” 照夕湖抬头看了看霍无殇,额…… 霍无殇淡定的歪歪头,询问照夕湖是走还是吃了饭再走,照夕湖指了指大门口,肯定是回家啊,傻了才在这里等着和醉鬼扯皮。 霍无殇嘴角上扬,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个指明方向的白嫩食指。 “走。” 两人快速就出了院子,溜出沿河村,找到田其,坐上了马车。照夕湖赶紧给田其说了一句快回家,就缩进了车厢里。 “总算是出来了,呼,那个刚咱们俩还没说完呢。” “嗯,你问。” “我只想问啊,要是女户立三个月没立完怎么办?还是你知道这个时间肯定能办成?” 霍无殇摇了摇头: “没接触过,不知道要办多久,如果三个月办不完,那就先假成婚,反正葛三梅也就是要银子。” 照夕湖心里还是觉得不安,连他对葛三梅直呼其名都没注意到,她只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可不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假结婚不假结婚的很快就会被新的消息淹没,在这里,就算是假结婚官府没有造册但村民都会信以为真的,这样岂不是害了他的姻缘。 何家虽然漏的跟筛子似的,但为了银子却会空前统一。 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尽快办理了女户,一方面找找何家的漏洞,那何保福的喜好还是很明显的,唉,只能试试攻破何保福了。 “大根哥,我会尽快办理女户,争取不拖累你的姻缘。” 照夕湖心里已经在想着找关系了,曹夫人那边可以试试,还有两位姐姐,至少能让她接触到催办这个事情的人也好啊。 她还有不到两百两的银子,到时候使使钱,说不定能快点办好。 哎呀忘记了,籍契! 照夕湖差点拍脑袋,她突然想起来,籍契丢了呢,哎呀,她怎么忘了这个事儿啦,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籍契补办了。 照夕湖忽然就生出一股紧迫感来,脑袋里寻思着事情,这脸上就一阵变换,一会谋算计划一会又懊恼着急的。 霍无殇从小生活在军营,很少接触姑娘,他对女人的认知除了将士们口中的荤话,就是大嫂和程将军接触稍微多一点,他从不知姑娘家的表情还可以这么有趣。 我的夕夕,三个月,杜连友应该足够时间返回来,到时候,我霍无殇便可娶你为妻。 霍无殇盯着照夕湖露出淡淡的势在必得的微笑,照夕湖却一点都没察觉,她一直在脑子里默默制定着行动的大概步骤,等到想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将肩膀放松下来,感觉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魏姿容早早又出来接她,没听到根生哭闹的声音,那看来就是担心她今天会何家的情况了,可她怎么看着魏姿容的表情怪怪的呢。 “怎么了呢?” 魏姿容有点尴尬的看了霍无殇一眼,但知道这件事的又不止她一个人,将军的手下肯定会汇报给他的,所以还不如现在她大方的在众人面前拿出来,也省的夕夕和将军之间生了嫌隙。 照夕湖看她这样,微微蹙眉,这是有事儿啊。魏姿容也没拖拉,直接告诉了她: “那个,有你的一封信。”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私相授受 “哦?我看看。” 照夕湖也有点惊讶,她倒是没想魏姿容那么多,直接就问信在哪儿。 魏姿容见夕夕居然这么镇定,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信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夕夕床上的,要不是来喜去收拾,无意间拿出来问,刚好被八旗撞见,她肯定会把信藏起来偷偷给夕夕的,毕竟这个东西在她眼中,那就正等于私相授受啊。 还闹得“人尽皆知”,夕夕居然一点不怕将军知道诶,这真的好奇怪。 一封信而已,照夕湖一时间根本没想那么多,纯粹被好奇心占据了,她直接拿过来信,翻看了一下,想知道是谁寄给她的,可是信封表面上什么都没有。 “这确定是给我的?” 这么一边发着疑问,她一边就要拆开。 “等一下,先给我看看。” 霍无殇突然将手伸了过来,照夕湖只看他一眼,就直接将信放到了他手上。 “有危险?” 听到她这样问,魏姿容也反应过来了,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将军不是一般人呢,这要是信上有毒或者有人要害将军怎么办,她有些懊恼和自责的慌忙解释了起来,想着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也算是给将军和夕夕提供了线索: “啊?这个是来喜打扫你房间看到的,,就在你床上了,我没想到还可能有危险。” “你别紧张,我没闻到有什么异常的味道,应该是安全的。” 照夕湖想要是对付根生不至于手段这么迂回,她突然想到了孩子,所以魏姿容刚刚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照夕湖很是紧张的问了一句: “根生呢?” “根生?他在杨家,幽九他们两人跟着呢。” 照夕湖慌乱的心一下又落了回去,那根生应该是安全的,霍无殇将信递了回来: “就在这拆开。” “好。” 照夕湖没有异议,应了一声之后很是豪爽的将信拆了,她拿出里面的纸张,展开,右下角的图画瞬间就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是一个姑娘背着药篓子,手里拿着棍子的模样,这不画的就是她嘛,落款写的是“落”,照夕湖登时就乐了,她扬起了十分明媚的笑容,话语里都充满了惊喜: “是落珩的信。” 她拿着信,攥在手里,倒着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后退着走,一边走一边开怀的说: “放心,这个是安全的。” 照夕湖飞快的就转身进了屋子,留下魏姿容和八旗来喜他们面对着霍无殇不辨喜怒的脸,但他们明显感觉得出来,周围的空气都有点窒息的压迫感。 信的内容是一幅图,里面画着藏起来的银子和冉冉升起的太阳,除了一个“落”字,通篇就是两幅图画。 那个画着她“采药姑娘勇救美男”的图,应该是告诉她,这个信是给她照夕湖的,这件事除了已死的韩老三,只有当事人她和落珩知道,又有“落”字为证,可见信就是落珩写给她的。 那这个藏银和太阳是什么意思呢? 藏银、藏银……,是说她的藏银吗?难道落珩没钱了?她的藏银是在北山的山洞里,咦?这是个地址的意思吗? 照夕湖恍然大悟,太阳,现在大家都是看太阳来估算时辰,太阳就是时间! 时间地点……,难道落珩回来了?落珩是要见她? 这种猜谜题一样的信让照夕湖有点特别的激动,真是好笑,好好写不行吗?哦,对了,可能是不会写字,不过这个落字写的很好呢。 她并没往歪的地方想,直到魏姿容问她: “夕夕,你当着,嗯嗯咳咳,你家夫君的面拆外男的信,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嗯?怎么的呢?” “这……这不就是私相授受吗?” 一词惊醒了照夕湖,对啊,这里是古代,这段时间和大家在一起,尤其是和那个男人相处起来,都很顺畅,她竟一时间没想到这个大问题,真是大意了大意了。 魏姿容看着照夕湖瞬间就变了脸色,她又连忙安慰她: “没事没事,这个在将军面前过了明路了,应该没事儿啊,你别害怕,但最好还是和他解释一下,我是想提醒你这个,毕竟夫妻之间话说开了就不会有嫌隙了。” 照夕湖想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一时疏忽大意了,但确实这个问题我要引起重视。今日虽然回家之行很不开心,但我也收获到了一份关心和提醒,这就很好了。 还有一点,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落珩为什么要画那样一封别人谁也不可能看懂的信给她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像奶奶一样默默接送和守护她的表哥,他远远坠在她的后头,在晨光中,那么那么温暖。 她笑着轻轻抱了抱魏姿容,魏姿容被她突然的亲热弄得一僵,夕夕真是,居然染上了动不动就抱人的毛病,她也是,动不动就想摸夕夕的头,哎! “谢谢你容儿,我知道啦,我会处理好的。” 魏姿容看她是真的往心里去了,意见被好朋友采纳的那种开心瞬间就填满了她的心,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好好摸了一把照夕湖的头。 照夕湖在晚上的时候,抱着根生,找到了机会和霍无殇说两句: “杨婶子家的费用要结一下了,你明天让幽九把银子给人家吧。” 照夕湖知道郑红义背地里资助了他银子,他不缺钱花,而且养活根生本就是他的责任,他也在杨家说过以后奶水钱他来给。 可是那件月白色的衣服确实太贵了,还有这次回何家搭进去的东西,她也要还给他才是。照夕湖这么想着,就决定明天去北山的时候,多取出点银子来。 “明天还是让田其跟着我吧,我要去一趟北山。” “去见他?” 这个他两人心照不宣的知道就是落珩,可这个反问的语气,意味不明的第三人称……不知道为什么照夕湖就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暗示的意思,就好像她是红杏出墙的小媳妇一样。 没法回答!这种怎么回答都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感觉照夕湖不喜欢,她看了看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得轻轻蹙了蹙眉,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去取银子还你。”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空气一片死寂,片刻后霍无殇轻笑一声,一步步的靠近过来,照夕湖控制着自己的脚没有挪动半分,仿佛岿然不动就是她的骨气。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同是表哥不要厚此薄彼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算的这样清楚,你给他的银子,也没要他还,是不是?” 照夕湖诧异的看着霍无殇,这男人怎么知道她送落珩的银子?她去送别的时候根本没有外人啊,是田其吗?田其跟着她还会说她的事,是受了谁的意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 这是男人的吃醋吗?可是不可能啊,他们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她不懂,真的不懂,她每每产生他喜欢她的这种认知的时候,他都否认了啊。 霍无殇低着头,看着下方的姑娘在他的笼罩下满脸疑惑,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夕夕,同是表哥,你不要厚此薄彼才对。” 照夕湖敛下眼眸认真的想了想他的话,片刻后才抬起眼眸再次看向身前高大的男人: “可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霍无殇眯着眸子,静静等着她的答案,照夕湖又是敛眸抬眸,这才回应到: “落珩的银子是我给他的,不是我拿他的,这不一样。”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不一样法啊,霍无殇笑了,抬手拍了拍照夕湖的头: “明天让田其陪着你。” 说完,霍无殇也没看根生一眼就走了,照夕湖想,这是答应了收她的银子,还是拒绝了啊,今天的脑袋好累啊,真是懒得想那么多了,不管了,反正到时候给他,他要是不要那就也给他买身衣裳买点东西好了。 翌日。 照夕湖早早起来收拾好药篓子,吃完早饭,就上了北山,快要到她藏银的山洞的时候,他就没让田其跟着了。 “你就在这里等我,有事我会喊,没事你就不用过去,这个事他知道的。” 田其立在原地,他有点尴尬,姑娘这是嫌弃并责怪他了吗?其实他首要是保护姑娘,只是有时候将军问起姑娘的事他也必须服从命令,可将军也没说是要监视姑娘,这么想了想,他还是选择听照夕湖的话,乖乖等着了。 照夕湖走到洞口的时候就开始张望,她忽然想起来,如果是约她相见的话,还有一个信息是不明确的,那就是具体是哪一天的上午,她并不能确认。 这么想着呢,就听到旁边的苇杆子里头有动静,她下意识就后退到空旷一些便于逃脱的空地上。 “夕夕,你真的看懂了。” “呵,二、落珩还真是你回来啦,你怎么突然给我写信,哈哈,你画的……我当然看懂了。” 照夕湖刚要说你画的是我肖像我怎么可能看不懂,但一想现在是在古代,她说话还是要注意,男人给她画肖像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所以到嘴边的话就改了一下。 谢落珩却只觉得再次见到夕夕,她整个人还是这么的明媚温柔,而且心有灵犀,时间和距离都没能让他们的默契减少半分,她记得与他之间发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今天来?” “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一口同声,然后又同时相视一笑。 谢落珩:我天天等在这里,所以肯定不会错过你。 照夕湖看他腼腆的笑了,如同百花盛开一样耀眼,哎,他可真好看呀,声音也好苏,简直想象不出来他的妻子得是什么样的绝色,更想不出来他们的宝宝得多漂亮多可爱啊。 完了,她都要忍不住姨母笑了,照夕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侧脸,给她自己醒了醒神儿,然后才笑嘻嘻的问: “什么东西呀?” 谢落珩拿出怀里的东西递给了她,照夕湖打开一看,竟然是她的籍契! 她顿时惊喜的不得了,满脸笑容的几乎跳起来,好像拿着的是什么珍宝一般,她瞪着大大的眼眸,又惊又喜的问他: “怎么在你这儿?” “我走的时候去拿自己的籍契,看到你的竟然还在葛家,我想着你既然和他们断亲了,那这个东西还是拿走的好。”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照夕湖笑眯眯的听着,下意识就接着他的话说道: “所以你就帮我拿着了,只是走的时候忘了是不是?哎呀我真是太开心了,还好是你拿走了,哈哈哈。” 谢落珩也跟着她笑起来,心想他都不用解释她就自动把一切他的行为都美化了,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嗯,这次回来,刚好给你。” 照夕湖歪着头看着他,想到他帮助自己保住了籍契,又这么及时的拿给她,她真的太感谢他了,于是她也很关切的问他: “你回来有什么事?我帮你。” 照夕湖想,只要是她能帮得上忙的,她一定要尽量做到,算是她的谢礼,虽然他可能不需要,但她真的想要感谢他。 “你要帮我?” “嗯嗯。” 照夕湖连声应着,生怕落珩不用她的小模样,谢落珩微微颔首,想想这两天不知道他那名义上的好大哥为什么会起疑心,居然又搬回去葛家住了,这倒是让他不方便对那两口子下手了。 可要是夕夕肯帮他…… 谢落珩想了想,便抬起曜石般灿烂勾人的眼眸看向她,照夕湖默默泛着花痴,嘿嘿笑着,自己的嫡亲表哥,还对自己这么温情有爱,作为一个纯纯的现代人,犯自家“亲表哥”的花痴完全没毛病啊。 谢落珩被她满眼星星般的亮光闪了一下,有一点害羞的敛下眼眸说到: “韩氏他们二人手里有我娘亲留下的遗物,他们不给我,可我想拿回来” “他们霸占你娘的东西?” 照夕湖想韩氏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而她那个大舅舅,自从上次韩家对她下手的事情上,照夕湖就看出来了,大舅舅是个“老好人”,还是那种能把一切已经发生的龌龊事情都掩盖下去的和事佬。 所以他们夫妻俩就是韩氏下手,大舅舅“无奈”的坐享其成,至于是不是真的无奈照夕湖也表示怀疑。 “我帮你拿回来,东西是他们藏起来了吗?需要从他们口中得到东西在何处对吧?” 照夕湖看着谢落珩神色更坚定了几分的说到: “我做一点帮助你问话的药物,可以辅助你问到你想要的信息。” “还有这种东西?” “有,怎么会没有,就是降低人的精神防备,你就方便问话了。” 简单来说就是致幻类药物嘛,对于霸占着人家娘亲遗物不还的人,给他们用点不伤身的药已经很客气了,她还可以问问关三伏一点点初级的审问手段,相信多少可以帮助到落珩。 而且正好,这个药物她还可以多做点,何家那边,她也用得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们和离了? 谢落珩看她一本正经,就猜到她的药一定不简单,可他喜欢夕夕这样为他筹谋,却总是说的云淡风轻,他笑着和她道谢,照夕湖扬了扬手里的籍契,那意思就是不用互相谢来谢去了。 谢落珩笑容顿时更大了两分,但是想到这东西毕竟是布留行那家伙偷来的,还和那个大哥的人对上了,虽然那九人未曾公开身份,可他已经知道他们都是兵士了,至于是哪家的兵,已经很明显了。 “夕夕,这个籍契,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给你的。” 照夕湖心里想着我懂我懂,你拿我的籍契随身携带,说出去名声有碍嘛,她很是爽快的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回答: “我知道啦,你放心。” “夕夕,也不要让他知道,可以吗?” 谢落珩轻声说着,声音带着一点点一丝丝的涩意,听在照夕湖的耳中简直撩人的不行,她懵懵的问: “谁?” “葛大根。” “为什么啊?” 照夕湖想说,他知道她今天来见落珩,那她带回去了籍契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落珩给的吧。 “他、毕竟是你夫君,知道的话、对你不好。” “我们已经和离了呀,再说大根哥不会在意这些的。” “什么?” 谢落珩觉得自己被一个叫做狂喜的东西砸中了,全身酥麻的快乐之感猛地冲击进了他的心,又迅速流淌在他的身体中,以至于他出口的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 “我说大根哥不会干涉我的事的。” 照夕湖以为他没听清就给他又解释了一句,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落珩不愿意,那她就不告诉大根哥也不算啥大事,她其实可以做到的。 正当她要答应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不行啊,她要是不告诉他一声,他一个人还以为她籍契丢了一直帮她找,那多不好啊。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吐槽自己真是一见落珩就忍不住花痴一下,一听人家说话就忍住统统答应下来,真是没救了。 正想硬气一把狠心拒绝他的时候,就听到落珩压抑着声音说道: “那就没关系了。” 照夕湖嘿嘿笑了笑,也没给他解释什么。但她想要快点帮助他解决问题,她盘算着要用的药物有哪些。 她知道其中两种在哪里能采到,其余的倒是可以去王大夫那里找找,如果还凑不齐,反正要去一趟县城立女户,到时候就一次性买回来好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吧,那个,我怎么找你啊?” “你就来这里找我。” “你住这儿?” 谢落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照夕湖也想说,这里可是大山,如何能住人啊。她完全不知道谢落珩在这里住了已经不止一天了。 “那这样吧,我要见你的时候就在这个洞口石壁上刻下这样的记号,然后就表示次日的这个时间咱们碰面。怎么样?” 照夕湖在地上写下“1108”,问他: “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只是这样的图画,竟从未见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听到落珩难得和她说这么许多的话,她便很有兴致的给他解释了一番: “这个呀,是代表着冬至的日子,读作1108。” 照夕湖微微笑着,神色带着幸福的喜悦,她喜欢冬至,一直很喜欢,因为那是奶奶的生日。 谢落珩看着她的样子,一颗心扑通扑通加速跳了起来,冬至日吗?他好喜欢好喜欢这个日子呢。 如果以后的每一年冬至,夕夕都可以陪伴在他身边,那所有的缺憾都将圆满吧。 两人就这样简单的做好了约定,照夕湖就告辞离开了,她去叫了田其陪着,目的非常明确的把需要的两种草药都采了。 其实她也有想过现在就去县城,一次性把药材都买齐全,可她现在出发,那到县城也是半夜了,做不了什么事,既如此那去县城自然是缓一缓,明日再去的好。 采完了需要的药草,她直接回了村里去找王大夫,王夫人稀罕八叉的看着她买药,然后又拉着她给她吃点心,还拿出一只银包木的可爱发簪给她,银子虽不多,但也设计的挺有巧思的。 照夕湖知道王夫人挺喜欢她的,对她也很好,很疼爱和照顾,可照夕湖还是每次都很有分寸,所以她直接连声拒绝: “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这东西是年轻姑娘戴的,我也用不上。” “那你送给嫂子们,这个样子可爱,她们也会喜欢的呢。” “就一个,给哪个另外两个能乐意?你就收下,难道我用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养肤膏还不能给你个不戴的小玩意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也不太敢接,听这意思是闹了什么家庭矛盾了?她记得,王家三兄弟在安江县相互扶持,感情很好的呀。 王婶子看她不接,顿时就幽怨的看着她,那熟悉的想要一个女儿的眼神,让照夕湖有点招架不住,她连忙乖巧的一笑,把脑袋伸了过去。 王婶子这才开心起来,将她头上的木簪子换了一只。 照夕湖想,给孙纸鸢做去疤膏的时候,给王婶子家三个嫂子也做一套护肤品吧,这样既还了簪子的情,也让王婶子能显示她这个婆婆是一碗水端平的。 让照夕湖开心的事是在王大夫家里就买齐了药材,只是一味药数量不足,她要给何家人用的话还得在县城里买,但眼前给落珩做出两套来用倒是足够的。 照夕湖心情极其愉悦,心里盘算着今天的事真是太完美了,明日再以曹夫人复诊为由先去一趟县城,然后偷偷办理女户,这样何家应该就不会察觉,今日正好可以把落珩的药给做出来。 想到这里,她放下东西又去了一趟北山,在洞口留下记号又折返,到家的时候,照夕湖还有点喘息,嗯,来到这里之后,每日的这个运动步数肯定是榜单第一无疑了。 下午的时间照夕湖都闷在家里做药,孙纸砚来的时候,照夕湖正好在家,看到这么快孙家就集齐了照夕湖需要的药,就知道孙家给孙纸鸢治脸这件事上是没有拖拉的。 “我明日上午去看看她,时间大概……,辰时吧。” “好,我们一定在家里等你,谢谢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送走了孙纸砚之后又继续给落珩做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日后还能见你吗? 一直弄到月上柳梢,她连晚饭都是塞了一个馒头就了事了,等到全部弄完收拾停当,她好好按摩了一通眼睛,真是太耗费眼睛了,主要是光线不行,晚上的时候风灯亮度跟现代真是没法比。 真是太累了,腰都站酸了,脚都站痛了,躺在床上稍微舒展了一下,很快她就搂着根生就睡着了。完全把告诉霍无殇籍契已经找到的事忘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魏姿容便给她准备好了早饭,就怕她昨晚吃的太少今天早上会饿。 果然照夕湖吃的那叫一个“江湖干饭人”,就这样魏姿容还在一旁说她: “你多吃点啊,你太瘦了,哎呦,你吃的太少了。” “我吃这些还叫少啊?” “你这也就来喜和我正常的饭量,虽然比你平日里稍微多一些,可还是太少了,你吃的这么少,何时才能胖起来啊。” “我就这小骨架,我给你说哈,这种骨架的人,它就不挂肉,很难长得很丰满的。” 后面一句照夕湖凑近了魏姿容的耳边,毕竟和闺蜜聊身材什么的,还是悄悄话比较有感觉。 “那种大胸啊,我吃多少都长不出来的。” 魏姿容脖子都红了,关键是照夕湖还盯着她的胸看,这叫她怎么能不害羞,她“凶巴巴”的揉捏了一下照夕湖的小脸,给她白白的脸上留下一点粉红,才不解气的松开手。 “你这皮子,也太白嫩了,我稍微一捏你就红了,这下好了,你以后尽管随便乱说话,我都没法教训你,也不知你是怎么托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的身子呢。” “可别,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那也太惨了点儿、” “呸呸呸,别瞎说,我们夕夕就是公主命。” 照夕湖看她还以为这个玩笑话叫上真儿了,也是,古人都信这些,她赶紧依着她,连连说行行行的。 吃过早饭照夕湖把根生嘱托给魏姿容,就带着做好的药物,还是由田其跟着,进了北山。 这次照夕湖到洞口的时候,谢落珩就站在洞口一直盯着她画的标记在看。 “抱歉,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谢落珩摇摇头,说: “我来的太早了。” “喏,这个给你,溶解进水里无色无味,一粒药丸吃进去,一盏茶就开始起效,但两盏茶的时候你去审问最好。不过昨天时间紧迫,我还没来得及问关三伏怎么审讯。” “没关系,有你的药丸在就足够了。” 照夕湖想想也是,韩氏和大舅舅也就是普通人,在药物作用下,那些厉害专业的刑讯手段其实他们也用不上。 “哦对了,你有什么实施的计划啊,需要我做什么?毕竟他们可是两个人呢。” 昨天因为要做成无色无味的,耗费了老多的功夫,要不也不至于忙了那么久。可具体要实施了,她还是担心落珩形单影只,会吃亏。 谢落珩摇摇头表示不用。 “三日后我还能来这里见你吗?” 三日,照夕湖心里开始计算她往返一趟县城的时间,好像三日也够,但有点赶,不确定中间办手续要多久,万一耽搁一点时间,三日可能就回不来,那她就要失约了。 谢落珩盯着她看,并没有催促或者压迫的追问,但是明显能看出他的小心、紧张和在意,照夕湖知道这就是他的性格,她咬咬下唇,斟酌着回答道: “我要去一趟县城,三日时间上可能有点赶。” 谢落珩听她是这个原因,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很担心她是不想来,不愿意来,可仅仅是这个原因的话,他倒是不担心了: “那等你回来,还来这里见我,好不好?” “行。” 他刚问出口,照夕湖就爽快的回答了,因为她也想知道他有没有成功达成心愿,所以见一面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次照夕湖没有耽搁,回到家里先是把根生的事情安排好,然后直接要带着籍契去乡里,霍无殇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将她堵在了房里。 “你拿回籍契了?” 照夕湖这才想起来,这事儿还没和他说,她有点歉意的看向他,乖乖的应答: “对。” “现在要去县城?” “是。” “我跟你一起去,根生也带着。” 照夕湖答应下来,看他已经去抱根生了,她便乖巧的跟在他旁边,小声的和他道谢。 “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 霍无殇深深看她一眼,呵呵,谢他?谢他什么呢?谢他成全落珩吗?他盯着照夕湖,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和落珩串通好的,就是故意要引开他,让他不能分身顾到葛家。 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思的照夕湖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是他也不笑还一直看她,她就有点奇怪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听到他嗯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抱着根生让人给他们准备东西和马车。 照夕湖挠挠头,也就跟着出去了。 “根生的奶装了吗?” “装了装了,他这个肯定忘不了。” 照夕湖也知道魏姿容办事妥帖,但也会忍不住问一句,听到她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魏姿容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心中感慨,还得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好。 “夫人,根生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还吃奶呢,夕姑娘他们肯定不会耽搁久的。” “嗯,我知道。” 魏姿容看了一眼安慰她的来喜,这大喇喇的丫头也有细腻的一面了呢,她笑了笑,嘴硬的说到: “跟着夕夕正好,要不晚上且有的哭闹呢。” 照夕湖自己将孙家送来的药也带上了,先是去给孙纸鸢复诊,孙家父母倒是不在家,想来应该是去做工了,毕竟寻常人家每天都要奔波挣口粮吃才行。 她看她伤口初步愈合的不错,又再次叮嘱她要保持住,不要着急。 “心情和饮食都是很重要的,祛疤的药膏等我看过愈合程度,找到合适时机再使用哈,你伤口照料的很仔细,记住不要沾水,伤口痒痒也要忍着不能抓,三到四日,我会再来。” 孙纸鸢很是听话的答应下来,姐弟俩一直跟她道谢,照夕湖时间比较赶,霍无殇赶车的时候,她就将根生哄睡了,在车里把药膏能做的部分做出来,这样应该不会耽搁到孙纸鸢的用药。 照夕湖工作起来完全就是拼命三娘的架势,点着一盏小风灯不分昼夜的干,开始的时候霍无殇还有点置气,也不说话,后面看她完全着魔了似的,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活久见:陪前妻立女户 “歇一歇。” “啊?嗯不用不用。” 照夕湖嘴里应付着,手上的动作停都没停一下,霍无殇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 “歇一下,根生也要喂奶了。” “哦,好吧。” 照夕湖看了看孩子,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给根生热奶,热的时候她才发现奶水并不多。 嗯?这什么情况? 难道容儿没装够还是杨茵姐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照夕湖一瞬间就想了这两种可能,可现在在半路上,没有时间纠结那些了。 “怎么了?” “我们要先去一趟霞姐姐那里了。” 这么着急去办事的她居然要在县城边区停留? 霍无殇眯了眯眼眸,看着她手里根生的奶囊,他一下子就起了防备之心,难道有人把手已经伸到根生的周围了吗?心里这么想着,问出口的声音就带着些冷沉的调调: “这奶有问题?” 照夕湖看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 “不是不是,就是没装满。” 她想着等回去的时候去看看杨茵,现在先暂停到霞姐姐酒楼,霞姐姐肯定能给根生弄些羊奶牛奶来喝。 霍无殇见她神色轻松,也就放下心来,照夕湖将所有的奶都热了给根生喂饱了,两人就继续赶路,直接去了县城的喜客来。 石霞没想到后半夜的时间点夕夕能登门,连忙将人让了进来,听到照夕湖简单说了一下缘由,离开拍胸腹保证这个事儿肯定给她办好。 照夕湖这才真的安心,在霞姐姐的店里住了一晚。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呢,照夕湖就听到小羊咩咩叫的声音了,她勾唇一笑,这肯定是霞姐姐弄来的。 揉了揉眉头,照夕湖就起床了,一下楼就见到了石霞。 “啊呀,是不是吵到你了,你赶了一宿的路,快上去再睡会儿。根生醒了我帮你喂。” “没事,我今天还要进城一趟,有点事要办呢。” “有病人?” “嗯,有一个。” 照夕湖随口应答着,石霞一听,却立马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来:看我妹子多厉害,病人都看到县城里来了,那以后就会去府城、去京城啊。 “要是时间来得及就再睡一会儿,你最晚几点出发,我叫你就是了,瞧你累的,眼圈都黑了,你这样去给人看病人家还不得以为你生着病啊?” 石霞的话带着真切的关心,照夕湖一听,好像也对,就领了她的好意,回房间补眠去了。 天完全大亮了,照夕湖睡得很好很香甜,她伸了个懒腰,就看到旁边一个人玩脚丫的根生已经醒了。 照夕湖起身,戳戳他的小脸,他看到照夕湖来搭理他了,里面露出一个最萌的笑容来,然后就开始各种蹬脚丫,挥小手,活力四射的表演上了,照夕湖笑的不行,掐着他的腋下把他抱在了怀里。 “别尿我身上哦,现在就给你把一下。” 根生看自己的表演已经得到了照夕湖的抱抱,以为她很喜欢呢,不仅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到了照夕湖怀里了还不老实,各种耸荡着小身板子,表演欲望贼强烈,照夕湖斗智斗勇的终于把着他嘘嘘完,然后给他整理干净了,这才抱他下楼。 一开门就遇到“门神”一尊。 “诶你起来啦。” 霍无殇嘴角带着一丝浅到看出不来的笑容,嗯了一声,从照夕湖怀里接过了根生,根生很给面子的又要在霍无殇面前表演一遭,结果霍无殇根本不看他,单手圈住他,把他脑袋往肩膀上一按,就完事儿了。 根生试着扭动了两下,可能是终于发现了力量的悬殊,所以非常聪明的乖乖趴下去了,放弃了抵抗。 照夕湖被他逗得,连下楼都忍不住笑个不停。 石霞现在已经忙碌起来了,主要是有一些中午的订单,都是早早就给了过来,就怕排不上号。 伙计们都在忙,厨房更是备菜忙到飞起,石霞亲自去给照夕湖他们三口人拿了早餐过来,一边招呼她还不忘给她说: “夕夕你把根生留这儿吧,你放心去办事,我这边给他热奶什么的还方便些。” 她忙成这样照夕湖哪里会真的把根生留下,关键是她知道根生不是普通孩子,她可不敢在外头的时候把孩子撒手交给任何人。 根生还是跟着她和身边这个男人吧,有他在,根生最安全。 “不用了霞姐姐,根生现在粘我粘的厉害,我们带够他一天的口粮,晚上看情况,没准儿我还过来住呢。” “也成,那房间我给你留着。” “好。” 照夕湖这边说好了,石霞让她安心吃饭,就去给她看马车整理的如何,还有根生的奶囊也装满羊奶。 这才赶在早饭刚过的时间点儿把照夕湖几人送出了门。 “老板,那漂亮姑娘是你亲妹子啊,看您这事事亲力亲为的,可真是有长姐风范啊。” “是的喂,所以你们家里家外的路上遇到了,都帮我好好照顾她一下哈。” “那肯定啊。” 后来的活计们这么闲话了两句,只有跟在石霞身边最久的伙计才知道,这个姑娘啊,根本不是老板的亲妹子,想当初,那姑娘还是他拉进门来的客人呢,他可真是慧眼呐。 照夕湖带着籍契去办理女户,李开还记得照夕湖这位军属呢,听到她要办理女户,而且还是霍家军这位兵士叫做葛大根的陪着来的,一时间他有点玄幻了。 没见过这种的啊,和离的夫君,陪着前妻来立女户。 想到上次这个男人还让他帮忙保密暂时不公开和离的消息,希望等前妻找到生存的门路之后再公开,他当时被他的担当和责任感所感动,答应了他的不情之请。 看来今日是这位前妻已经找到生存的门路了,不会再被婆家迫害了,所以这位小将士才会陪着过来,如此看,他不愧是霍家军之人啊! 传闻霍家军各个爱护百姓,秋毫不犯,果然这传言所言非虚。 李开有点可惜的看了看照夕湖,好像为她失去一段好的姻缘而惋惜,照夕湖不知道这股惋惜何来,她只关心办理女户所用的时间还有准备的东西是否齐备了。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李开叹息一声,郑重的说到: “办理女户,如无意外的话,三月之内即可。” 照夕湖感觉自己瞬间就被惊喜砸中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呀,她的喜悦有点刺到了李开的眼,他虽然觉得这女人的婆家很是粗鄙无礼,可这姑娘自己,怕也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男人在看她 和离、自立女户就这么开心? “咳咳,要求的条件就是:寡妇,无夫无子,可立,但要服役,正役和苛捐杂税也不能免。” 李开已经完全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了,照夕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要他正经给办事就行了。 前世她被奶奶的子孙们用权势欺压的太过,以至于只要肯本分办事的她都会给点赞好评,只要不太过分,态度差点她也可以配合。更何况这李属官也没有对她无理,时代背景在这里,她和离立女户本就会被视作异类,她需得慢慢适应才行。 照夕湖满足条件,这边很快就走流程了,照夕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给曹夫人余安宁递了帖子。 路过县衙的时候,照夕湖不免想起了那位周夫人,想来她应该已经痊愈了吧,希望她两个宝宝能怀的顺顺当当,平安生产。 被她惦记的周夫人此时正休息在榻上与一位老嬷嬷说话: “福嬷嬷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夫人都快让人欺负了。” “没有那么严重。” 照夕月温声说着,却没有要为婢女们说句话的意思。 “我的夫人啊,如今也是要当娘的姑娘了,这人也软和了许多,这是好事。” 福嬷嬷说的有几分动情,眼中泪意涌动,她真是后悔,她当初就不该回乡一趟,结果她一走姑娘就遭遇了二姑娘这么大一个变故,还怀了身孕,真是!让大姑娘遭了这么些罪,她心里都要疼死了。 “你如今怀着身子,她们纵是有天大的理由都不应该让您身边就留这么个小丫头,今天就要好好教训她们一番,好叫她们知道她们的主子是姓照的。 我就不该走那一趟,给你留下一些年轻脸皮薄的丫头,平日还好,有点子事情的时候就不顶用了。” “知道嬷嬷疼我,眼下府里人少是非少,我就算精力不济也够应对了,如今嬷嬷这不是回来了,我这心里更踏实了。” “对喽,夫人就专心养身子,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至于要看着谁防着谁,就交给我去做。” “嬷嬷也不用如临大敌,夫君这边只是小小县令,我始终觉得她便是有所图也是冲着公爹去的,所以重点是与本家那边的往来,关注着些就行了,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是大姑娘,不过一个嬷嬷,您放心,我看得住。” 京都,周府。 “这是什么?” “哦,澜江县来的信。” 周大人的随从不读以为这样说,夫人肯定不会再看了,毕竟这位继夫人对少夫人可是讨厌的紧,没想到夫人居然直接将信拿了起来,不读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夫人,意识到自己急切了,怕惹恼了夫人,他连忙解释了一句 “大老爷一直在给圣上查春猎的事情,好久没回来了,这信就一直没拆呢。” 那意思就是不是周大人随意放置在这里的,那是还没来得及看的一封信。 “你先出去。” 顾青珠很有威仪的瞪了不读一眼,不读以为自己搬出来大老爷,夫人就会放下,没想到竟然让他出去,看到夫人沉了脸色,他不得不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顾青珠拿起信拆开了,里面居然是两张食谱方子,那看来就是为了照夕月了,她冷哼一声,直接将信烧了。 照夕湖不知道她的食谱方子已经付诸一炬,她候在曹家侧门,等着看看余安宁今天能不能见她,没想到帖子刚进去,余安宁就亲自来接她了。 看到根生,余安宁稀罕的爱不释手的,照夕湖看她这样,给她把脉的时候就特别认真,如果安宁能怀上孩子,那到时候她开口请她帮忙肯定也会更容易,只可惜,还没怀上。 不过她身体保养的倒是好了很多,照夕湖还是劝她不要着急,可余安宁哪里能不着急,将根生撒到塌上玩着,余安宁就跟照夕湖说出了心底的隐忧。 “夫君的补药马上就要到时间了,这要是再让他素着他肯定不愿意,我这边又还没有动静,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人为能做的咱们都做好,保持心情放松,我教你的那些促进受孕的动作和同房时间也别忘记,这孩子呢,是概率事件,别急,越急心情越紧张,反而不容易来。” “哦哦,咯咯咯。” 照夕湖刚一说完,根生立马应了两声,然后就咯咯咯笑个不停,余安宁的心当时就被萌化了。 “这孩子是个小仙童吧,你看,他现在都会接你的话了。你说的对,我要保持好心态,到时候也会生一个这么聪明的宝宝。” 照夕湖:姐妹你魔障了吧,他那是无意识的。 她这么想,余安宁可不这么认为,照夕湖就听到她凑近了根生,看着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继续说: “来,姨母抱抱,小仙童根生,你要保佑姨母生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弟弟呦,看看我呀,我可是你娘亲的好朋友呢。” “啊啊。” 根生盯着余安宁的嘴巴,又是发出来两个单音,余安宁顿时眼睛都放光了,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 怎么样夕夕,我就说根生是小仙童吧,你看他在答应我呢。 照夕湖:你嘴巴开开合合的,突然不说了,他能不啊啊你吗? 余安宁将根生抱了又抱摸了又摸的,美其名曰赐好运,直到根生小嘴呈o型,打了个圆润流畅的小哈欠,然后双手握成小拳头,很是不准确的戳了眼睛又戳嘴巴的。 这明明是小孩子最正常的行为,可在余安宁眼中这些都被美化了,直到送照夕湖上了马车,根生已经睡的呼呼的了,余安宁还那么坚定的觉得根生绝不是一般孩子呢。 在大门口的时候,照夕湖抱着根生和霍无殇汇合了,曹公子也站在一旁,照夕湖一眼看去,平时只觉得霍无殇高大威猛,可她是女子,关三伏等人也都是身体素质好长得就算不高也是壮实的。 可此时看着男人和曹公子站在一起,可真是完美凸现了男人的身材,对比之下,那曹公子就更显得腰腿虚浮了。 这还是照夕湖帮他调理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结果呢,可见他就算节制了,也没按照夕湖的要求来节制。 曹茂看到照夕湖第一时间还没认出来,再细看的时候,眼中就真实的闪过一抹惊艳: 这位漂亮的小医女夕姑娘长胖了些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吵架 没人关注曹茂,他就眼看着霍无殇走上去去,从夕姑娘怀里抱过了孩子,嗯,还是个漂亮的男孩儿呢,长得很像夕姑娘嘛,这个夕姑娘倒是会生养! 长得好,还会生漂亮男宝宝,真是一下子就击中了曹茂的软肋。 霍无殇只觉得有不善的目光再看着他们,他一转头,曹茂被他突然的冷眼吓了一跳,他有些讪讪的,但下一秒他就有些恼怒。 这个泥腿子敢瞪他!真是给他惯的!他肯鞠尊降贵搭理他完全是看在夕姑娘的面子上,此时他绝不承认,是对这么高大威猛的男人好奇,同为男性,他很想知道怎么才能也这么威猛,他要是能有这身体素质,再配上他的英俊多财,那得迷倒多少姑娘啊。 “夕姑娘。” 曹茂顶着压力居然和照夕湖打了个招呼,照夕湖微微点头,就要上车了,没想到那曹茂竟然有事: “夕姑娘医术真好,我现在觉得身体睡觉都好了很多,那个……你再帮我诊查诊查。” 照夕湖下意识就看了余安宁一眼,她想看看是不是余安宁又套路曹茂了,可余安宁竟然敛下了眸子。 余安宁作为最了解曹茂的枕边人她一眼就看出曹茂是又动了花边心思了,她一方面很是气愤,气愤的身体都要喷火了,一方面又隐隐期盼,如果夕夕能把曹茂留在她身边多一个月,那她怀孕的可能性就又增长了许多。 脑海里天人交战,余安宁知道照夕湖在看她可她不想抬头,一切就交给夕夕自己吧。 照夕湖将视线转向曹茂,发现他偶尔会偷瞄霍无殇两眼,而霍无殇此时竟然阴沉着脸。 她想是不是曹茂这个该溜子得罪过男人啊? 可是她后面还想着让余安宁给她办女户的事情保驾护航呢,倒不是一定用她,但总之是上一道保险嘛,如此,她倒不好拒绝了,而且再给曹公子开一个月的药的话,那对安宁也是好事。 “手伸过来。” 照夕湖直接就开口说道,曹茂直接懵了一下: “在这儿?”照夕湖理所当然的嗯哼了一声,还很爽利的把脉诊都摆好了。 “曹公子堂堂公子就不必像姑娘她们那么矫情了,是不是?” 曹茂话已经出口了,他总不能现在在夕姑娘面前不爽快不潇洒,或者说不诊了吧,被架了起来的曹茂只好不情愿又不得不乖乖的伸出手,放到了脉诊上。 照夕湖确是非常认真的对待的,她非常专业的严肃着一张小脸开始诊脉,都说认真工作的姑娘是很吸引人的,曹茂看着看着她,原本的不情愿,慢慢就变成了一点欣赏在里面。 霍无殇看着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却让曹茂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就很想去摸夕夕的头,可他再一转眼,他看到了什么?该死的,这个腿软的软脚虾居然在欣赏他的夕夕。 他也配! 不管配不配,照夕湖已经诊脉完成了,她非常中肯的说了一句: “药倒是有好好喝,只是这作息没有好好按我说的办是不是?” 曹茂心里还是很信服照夕湖有点本事的,此时听她完全说中了所有事实,虽然本能的就想否认,可对上照夕湖认真的眼眸,他就有点呆儿郎当不起来了是肿么回事。 “那你再都坚持半个月吧,应该效果也不会太差,半个月对曹公子来说是可以坚持住的吗?” 一个姑娘问他能不能坚持你说他怎么可能回答不能,他撇了挺拔如松立在身旁的泥腿子男人,果断的回答到: “能,必须能,不就是半个月嘛,小事情。” “诺重千金,没想到,曹公子倒是颇有英雄侠气。” 曹茂下意识就挺了挺胸膛,照夕湖随意点了点头,便要提出告辞,她看到小根生已经睡的流出口水了,她连忙将孩子接过来,这个男人,孩子睡了怎么还竖着抱呢,真是太粗糙了,她抱着根生转头看向余安宁: “安宁不用送了,希望下次有你的好消息,再见。” 余安宁看向照夕湖,见到她眼中都是坦荡,她知道这是夕夕自信,所以坦然,自信她的医术,那她也要相信她,先把孩子怀上才是正经。 她点点头笑了,照夕湖就挥挥手告别,然后示意霍无殇上车出发。 回到喜客来,石霞特意让厨房给他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此时过了饭点,石霞总算能坐下来喘口气了。 几人一同用餐,照夕湖吃的挺快的,全程只是和石霞说说话,石霞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样等到吃完饭的时候,照夕湖说要回去把药膏做完,石霞已经确认了这两口子好像有点什么事儿,她连忙说要带着根生玩一会儿,就让照夕湖他们回了房间。 照夕湖一听石霞果然要帮她带孩子,她立马笑嘻嘻的夸赞了石霞几句。 “霞姐姐真好,谢谢,我会快点弄好的,这小子不听话就送上来给他爹哈。” 石霞看她笑的小模样,好像大概没吵架?可她看妹夫脸黑的很呢,算了,他们夫妻的事她还是别瞎说话,要不越弄越乱就不好了。 照夕湖满心只想着她的事三个月内就能办完,那眼下倒是不着急了,好好把药膏做出来,然后就是落珩那边的事了。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霍无殇一路都不高兴。 照夕湖回了房间之后,她刚把要用的材料都一一摆好,霍无殇进来了,照夕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好像在生气: “你怎么了?” 霍无殇看到她没心没肺居然还有心情做药膏,还问他怎么了,他很想敲她脑袋: “你老实待着吧。” 说完他就要走,照夕湖连忙一把拉住他,这是要找谁复仇去吗? “你干嘛去?” “自然是把他眼珠子扣下来。” 什么?扣谁眼珠子?照夕湖扯着霍无殇的衣袖,一整个迷糊了,她努力想,这个男人原本还好好的,往回走的时候似乎就不说话了。 现在又这么大火气,难道是安宁,不,是曹茂得罪他了? 看着霍无殇的眼睛无奈又气愤的钉在她身上,照夕湖脑袋里灵光乍现: 曹茂对她无理了?曹茂看她了? “那就是一个二流子,你何必生他气呢,恐怕是个女的他都要瞅两眼,他看他的呗,又摸不着。” 照夕湖想说我也没那么笨会让男的占便宜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谢落珩的心计 霍无殇听到她这样的话顿时气到不行,他猛地上前一把将照夕湖抵在了门上。 “你想什么,还摸?” “不是,我是说我肯定不会让男人占便宜的。” “看就不是了?他看了你他就该受到惩罚。” “我……我会戴口罩的,这次是我疏忽了。” 照夕湖诊脉很快,她其实没有觉察到曹茂的目光有多么无礼,但她是现代人思想,此时她还是选择相信了霍无殇的判断,回答的很是诚恳老实。 毕竟在这里混,她还是要努力适应这里的规则,争取在这个制度下尽量活的畅快些。 可她心里很是清楚,她不可能每次都规避所有风险,出诊做大夫,就已经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了。 被人负责不了她的人生,她需要靠自己,但这些她没必要和他现在掰扯,等到他们分道扬镳,她就只是一个行走在外的亲戚罢了。 “不要敷衍我。” 霍无殇的声音带着命令,他低头俯视着照夕湖,幽深的眸像是深潭一般将她吸入、淹没。 他好像要揍她!哦,不对,他好像要惩罚她! 干啥呀?非得吵架才行吗?她不喜欢冲突,他还非要究根到底了是吗? “你非要这么较真吗?我以后抛头露面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呀。” 霍无殇一听这姑娘其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啊,别的男人看她她毫无所觉、毫不在意,那是不是别人抱她亲她欺负她,她也行?真特麽的气死他了! 他在照夕湖身后给她垫着后背的手猛然间翻了个方向,直接按到照夕湖的后颈上,稍稍用力,就将她扣在了他的怀里。 照夕湖被他这迷惑操作气到了,别人看她他生气,那怎么他还抱她呢!这简直不可理喻了好吗? “放开我。” 照夕湖被压到他的胸前,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闷闷的调调,她连说了两遍都没用,她便开始挣扎起来: 可男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而且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禁锢住她,照夕湖无法,张开嘴巴狠狠咬在了他的胸口上。 夏季衣衫单薄,霍无殇连忙分开,低头一看,胸前一片湿湿的口水渍,衣衫有点皱,隐约还能看出是一排牙印的功劳。 “走开,不要再碰我,就属你对我最过分,哼。” 照夕湖憋闷的眼睛都带着水光,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矮下身子就从他腋下钻了过去。 霍无殇看着空荡荡的怀抱,胸前好像还有一股股强烈的酥麻感传向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有感觉身体里有种情绪在激荡,他努力压制着,却还是难以保持冷静,他看她居然又去摆弄药物了,难道他在她心中引不起一丝波澜吗?他还不如一个药膏! 他觉得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在她心中至少是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一个,只要她知道他不是她表哥,她就会做他的女人,可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在意他。 可他呢,她只是咬他一口,他居然整个心神都在荡漾不稳! 霍无殇狠了狠心,嘴角上扬,很是嘲讽的嗤笑一声: “别人行我就不行了?跟别人可以眉来眼去投怀送抱,怎么不跟我!” 照夕湖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嗖的一下就转头瞪向他,那双大大的杏眼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她也说不明白的屈辱,登时眼尾就红了。 他怎么可以侮辱她!狗男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骂她! 照夕湖死死攥着手里的搅拌棒,白嫩嫩的小手手纤细的骨节一根根凸出来,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霍无殇却不知死活的还向她靠近,带着一种挑逗和挑衅,照夕湖看着他那副丝毫不尊重人的样子,气的不行,眼泪已经要冒出来,她却还是死死的忍耐着,她绝对不能哭! 照夕湖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靠近,阴影都足够将她完全笼罩,这种强弱的对比就像她是待宰的羔羊,可他还是在一点点逼近,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照夕湖握紧拳头就向他打过去,小小的搅拌棒直直的扎向男人,霍无殇连闪避都没有,抬起手准确无误的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掌之中。 想要抽出右手再次攻击,可小手却一丝一毫都抽不出来,照夕湖也不吭声,另一只手又朝他打过去,却被霍无殇第二只手牢牢抓住。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显摆的心思,霍无殇居然将她的两只手对到一起,用一只大掌便抓牢了。 这种被完全拿捏的弱小感让照夕湖心生害怕,她抬起脚踢他,同时张开嘴巴就要大喊,霍无殇连忙用右手将她的嘴巴捂住了。 “呜呜呜。” 照夕湖狠狠踢他两脚,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瞪死他了。可他好大的力气她完全挣脱不开,照夕湖心里慢慢爬上一抹恐惧。 霍无殇低着头,小腿吃痛,那不乖的小脚还在向他袭来,霍无殇冷冷一笑抬起头就看到姑娘眼中含泪,泪珠要掉不掉的,泪眼深处,竟然是害怕他的。 霍无殇愣住了忘记躲闪,结结实实吃了她两脚,照夕湖也朝他看来,睫毛轻轻颤抖,那泪珠带着体温滚滚而下,越过霍无殇的手指,只坠落下小小的两颗,很轻,却让霍无殇瞬间就放手了。 “滚,滚出去!” 霍无殇眉头一皱,恼怒涌上心来,他低沉着脸看向照夕湖,她却手指门外,丝毫不妥协的样子,瞪向他的眼睛里都是倔强的愤怒。 这边两人闹得很僵,玉瓶村那边气氛也同样紧张。 “阿珩你要怎么做?这小夕夕只给了审问的药,怎么就没做点让那黑心夫妻乖乖跟我走的药呢?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守着葛家,偷两个大活人有点难办啊?” “不用你去偷人,我们直接进去审。” 一身白衣的布留行咧了咧嘴,表情怪异的问: “你大摇大摆的进去,那帮人还不分分钟把咱俩拿下啊,我逃跑可以,你……” 谢落珩看他作怪就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那明艳魅惑的笑容晃了晃布留行的眼,然后就听到布留行恼怒的声音响起: “臭小子你耍小爷。呵呵,你这闷葫芦,这和小夕夕见一见果然不一样,都会挑逗我了。” 谢落珩失笑无奈的扭正了一句那不叫挑逗,然后才正经的说起计划来: “好了不逗你,夕夕说这个药能迷惑人的心智,我想是不是它会让人乖乖听从指令。” “啊?你意思是真让他们乖乖跟我出来啊,这个药这么神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遗信被我烧了 “哼,双倍的量你给他们吃下,然后一盏茶的时候让他们出家门去山脚下的新房。” 布留行眼眸一亮,这个地点选的好啊!那群看守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不但抓人HIA直捣他们老巢,但就是药效……唉,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要是不灵怎么办?” “那我就潜入进去问。” 谢落珩微笑着看向布留行,也不等他发问便说道: “如果被发现,就辛苦你引开他的人了。” 布留行用舌头弹弹牙,爽快的说道: “行,你觉得行那我就去试试,希望小夕夕的药灵的不行。” 谢落珩摩挲了一下药瓶宠溺的笑了笑,将药交到了布留行的手里。 关三伏带着幽九等三人在葛家附近留守,却并没有发现布留行的潜入,等到他们看到葛老爹和韩氏出了门,幽九有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三伏,咱们用不用跟上啊?” “看一看他们往哪儿去,没有异常就赶紧回来,将军让看着葛家,里面的人可没有交代,而且之前他们都是正常活动的。” “行。” 幽九应了一声,就远远看了看,片刻后回来禀告: “往咱家那边去了。” 几人一听是去他们大本营,那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反正夕姑娘不在,不管是葛老爹要看腿还是韩氏想刁难都找不到人,让那老两口扑个空也好,他们还是好好看住葛家完成任务要紧些。 布留行勾唇一笑,很快就溜回来了: “还真成了,这小夕夕可以呀,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比狗还听话。” 谢落珩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趁机干了点什么? “你干什么了?” “嘿嘿,我能不告诉你吗,那那我总得试试效果嘛对不对,放心,轻轻的,都没留下手掌印。” 布留行的话语里透着一丝丝的惋惜,谢落珩淡淡一笑,阿布就是这样从不吃亏,逮着机会就会报复回去,谢落珩挑挑眉示意了一下,二人便直接来到了照夕湖家。 将葛老爹和韩氏领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这里本就偏僻,房间又多又高大,还真是完美的隐藏了他们几人。 谢落珩让布留行放哨他亲自审问,看着面前有些怔愣和迷幻的二人,谢落珩压下心底的激动,他冷冷的问道: “当年我娘留下的东西呢?” “你娘?啊你不是翩翩啊,你是她留下的孽种,哼,什么你娘的东西,那是葛家的东西,连她都是葛家的,她凭什么还用那些东西和我交易?” 没想到率先变脸说话的人竟然是葛老爹,旁边的韩氏也愤恨的附和着: “就是,我留下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她长成那个样子,就是个千人骑的贱货……” 啪的一声脆响,谢落珩狠狠甩了韩氏一个耳光,他精魅般漂亮的眸子此时满是寒霜,冷的吓人。 韩氏带着被放大的怒气就要站起来,谢落珩眯了眯眼,冷冷的说道: “你们两个心中都有很多不满,现在可以扇对方出出气,记住不要出声,要下死手。” 葛老爹和韩氏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看向对方,越看越生气,过往积攒的怒气都升腾起来,韩氏率先动了手,葛老爹坐在轮椅上一把将韩氏拉倒在地,俯下身去挥起巴掌就打了下去,两人狠狠招呼了对方一通耳光。 葛老爹虽是下肢不良于行,可到底是男子力气大,很快韩氏就没了声音,显然是有点昏厥了。谢落珩听着这一声声的脆响心里莫名舒坦了一点点,他视若无睹的继续审问: “我娘当年除了金银首饰还留下了什么?” “一封信。” 葛老爹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带着有些狰狞和痛苦的大笑了起来,回答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豪迈和期盼,期待着有人能追问一下,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说出心中那个隐秘,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壮举一般,压抑多年迫不及待想要宣之于口。 “信呢?” “哈哈哈哈,被我烧了。” 看到葛老爹的眼中都是报复的快感,谢落珩直接上前,一把推开靠在轮椅上的韩氏,韩氏栽倒在地,谢落珩却无心看她一眼,他揪着葛老爹的衣服,一字一顿的问他: “信上写了什么?” “你娘的字可真漂亮啊,她怎么那么好看,就像九天仙女一样,可是她就算是仙女也已经坠落了凡尘,既然她选中了我,为什么还放不下过往,我会对她好的,可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那封信,到底在哪里?” 谢落珩只觉得眼前的葛老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他总是心如死灰万事不理的样子,可今天再看他,分明是欲壑难平,对这个世界充满不甘却又困顿于破败的身子罢了。 落珩看着葛老爹的手,下意识放置的地方,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他连忙低头去解开葛老爹的衣衫。 葛老爹原本下意识想要阻拦,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放射出一种疯狂,竟然主动帮谢落珩撕开了身上的衣服,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谢落珩看看一般。 打开了衣衫,亮出了最隐秘的位置,那上面一道歪歪曲曲的疤痕即便是在毛发之中也是十分明显的。 他竟然把信藏到了这里!这可是肉体,还是这么私密的位置! 谢落珩惊讶的嘴巴都微微张开了,那葛老爹居然还笑得出来: “翩翩你看,我多爱你,那个男人会为你做到这样吗?啊?” “怎么了?阿珩你审问的如何?” 布留行不放心谢落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一蹦三尺高,小眼睛瞪得老大: “靠靠靠,暴露狂啊!” “匕首拿来。” 谢落珩好听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布留行坏笑着哦了一声,连忙掏出匕首递了过去,像是个发现新游戏的孩子一般很有参与欲望: “来来,我帮你按着他。” “不用,哼,药量太大,他现在痛感都快没了。” 说着,谢落珩直接下刀子割开了弯曲的伤痕,果然,那葛老爹像是找到了最刺激的游戏一般,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本能的疼,却又在精神上抑制不住的爽。 看着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留下,谢落珩面不改色,葛老爹笑的狰狞,布留行砸吧砸吧嘴,感觉小夕夕的药简直是太恐怖了,完全不想想是他下药量太大的问题,谢落珩让他下双倍,他直接给人家吃下去半瓶。 第一百八十章 一夜没睡 谢落珩把伤口扒开,里面一个油滑的纸包被扯了出来,布留行看着这黑黢黢血淋漓简直是恶心至极的一幕,差点要吐。 “呃~这姓葛的是变态吧?” 谢落珩皱着眉,也不去看葛老爹的鬼样子,直接将油纸包撕开,拿出了里面的信,信件年头虽久远,却只是被油渍浸润了有些透明,上面的字迹倒是保存的极好。 当那熟悉的字迹落入眼帘,谢落珩的心狂跳不已好像随时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吾儿见字如晤……” 仅仅开头的六个字就让谢落珩湿了眼眶。 谢落珩将这信反复看了三遍,娘亲的信写的非常隐晦,读来甚至有些别扭,内容也只提到了寥寥几人,关于为何沦落至此,娘亲只说了遇袭两个字,谢落珩却已经明白了,这肯定是娘亲有了切实的消息即便是这封绝笔信也不方便告诉他。 但他明白,娘亲这里面提到的人,不是可疑之人就是可信之人!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印记,那是娘亲小时候就教他画的记号,至于爹爹……看来是娘亲也还没来得及查明更多内情啊。 片刻的时间,谢落珩已经想了这许多,他按捺了一下已经平静了许多的心,又问了一句: “我娘还留有其他东西吗?” “其他东西,其他东西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当了,她不留给一丝念想啊,毒妇!” 说着,葛老爹还发泄似的又打了韩氏两巴掌。 谢落珩不去看他们那丑恶的样子,直接招呼了布留行一声。 布留行看到葛老爹伤到那个地方都不知道疼似的,顿时抖了三抖: “小夕夕这药可以啊,唔,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夕夕?哈哈哈哈哈。” 葛老爹叫了一句夕夕,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的停不下来的样子,谢落珩走过去,皱着眉头问: “你笑什么?” “翩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何夕,她不是三妹的女儿。” 谢落珩心里一惊,他凝视着葛老爹的脸,片刻后才冷静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啊,猜的,咯咯,你看你生的那个,那么漂亮,说是我的种我自个儿都不信,你再看那夕夕,我那个时候就猜她不是三妹生的。” 此时的葛老爹,眼神幽暗,像是久久徘徊的黑夜中的人,阴暗又狡猾,又像是阴沟里窥探秘密的臭虫,只有一颗期待所有人都堕落到阴沟里的心。 谢落珩觉得或许此时的葛老爹才是真正的他,完整的他。 可如果这样的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他谢落珩也不介意探寻更多: “你是说,夕夕是葛三梅从外头抱回来的孩子?” “哼哼,我了解葛三梅,我这个三妹啊,有一分甜头她能狠心豁出去十分,自私自利,她没弄死何夕,说明这个丫头一定还有用处。” “那夕夕的身份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什么?不知道了,不知道了,她大着肚子出去,回来就抱了孩子回来,除了我,没人猜得到,翩翩,我也很聪明,对不对。” “阿珩,我看他怎么疯疯癫癫的呢,他说的话能信吗?” 谢落珩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太多,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问不出其他有用的内容了,便将场地稍微收拾了一番,将人直接扔了出去。 很快就有村民发现了,葛家两口子打了起来,打的很凶,都见血了,那脸更是肿的呦都没法看。 关三伏等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将葛老爹弄去王大夫那里治疗。 自从照夕湖和霍无殇二人上次吵架不欢而散,一直到第二天回村他们俩都没说过一句话。 连夜赶路,照夕湖几乎没有睡觉,三日时间已过,她就打算天亮了直接就去北山赴约,可没想到何保福会在这个时间找上门。 “酒,去给我打些酒来,我今儿在你这好好喝点。” 照夕湖本来想说这里没酒的,可一想自己干脆下点药让他睡死算了,今天她实在不想被他耽搁了时间。 哪里想到霍无殇专门和她唱反调,不但买了酒来,还坐在对面看着何保福喝。 “一个就会生赔钱货的女人,哼还敢动手打我,她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骗我说我有个儿子,在哪里?哼,贱人当我是醉鬼吗?扯这种谎话骗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们!” 照夕湖一听都骂起葛三梅来了,这是已经喝醉了,可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了,她现在去北山也来不及了,希望落珩明天还会在吧。 霍无殇看了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还在叨咕着儿子的何保福,他扬声叫了外头的八旗进来。 他稍微示意了一下,八旗就明白了,他扛着何保福将他横趴在马背上,然后起身上马,哒哒哒的跑走了。 照夕湖也很困,但是还是想着要去一下乡里耗子胡同走一趟,孙纸鸢的脸她要确认一下。 听到她还要出门,魏姿容有些心疼,她看了将军一眼,看将军居然也不反对,她只好喊了功叔帮照夕湖赶车。 “我自己可以赶车。” “让功叔陪你走一趟,你就在马车里稍微睡一会儿也好。” 照夕湖确实困了,听到魏姿容这样说也不再坚持,和魏姿容和功叔道谢后,就钻进了车里补觉。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耗子胡同第二排民房,功叔就上前去敲门,叫了老半天也没人应答,他只好问照夕湖: “姑娘,这……没人呢。” 照夕湖睡得懵懵的,她应了一声,醒了醒神,这才挑来帘子出来: “哦,这家不是,是这一侧的这家。” “哎呦,是我的不是了。” 功叔连忙道歉,照夕湖连说没关系,就去敲了孙家的门,很快里面响起来脚步声,是孙纸鸢带着面纱出来了。 “呀,夕姑娘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等了很久吗?” “哦,不是,是我刚敲错了门,还以为是那家呢,奇怪,那家好像没人呢。” 功叔连忙给解释了一番,还抬手指了指前排斜对面那家,照夕湖只觉得提起那家人的时候孙纸鸢的脸色很不对。 “那个,夕姑娘还是快些进来吧,外头日头毒,晒着你就不好了。” 照夕湖听她前面说话声音都有点异常了,后面说着说着倒是顺畅了许多,她随意的看了孙纸鸢一眼,但是并没有打探很多,可能那家人家有什么隐情吧。 照夕湖没有多问,孙纸鸢瞥了陈盛临时住过的那房子一眼,连忙将门关上了。她已经和陈盛划清界限了,从此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么蠢没法下手 此时的陈盛早已回了安江县,他找了陈氏医馆的坐诊大夫李大夫,二人坐在茶楼包间里,关紧了门,显然是不想被别人听到他们的密谈。 “二公子约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送李大夫一场富贵吧。” “二公子说笑了,还是尽快说出你的来意吧,我耽搁不了太久。” 陈盛低头抿了一口茶,似乎毫不在意李大夫的冷言冷语。 “二公子!” 陈盛起身,站到了窗口,示意李大夫过来看看,李大夫不明所以,走到窗边一看,下面逗留的不正是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嘛,李大夫面色一变,陈盛却啪的一声关了窗子。 “现在李大夫有心情好好聊聊了吗?” “你将我!哼,二公子要是想拉拢我为你办事,那绝不可能,我可以现在就去跟大公子解释。” 陈盛抬抬下巴,示意李大夫现在就可以下去见他大哥,李大夫看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知道今日自己一时贪财,来了这里,便是掉进了二公子的陷阱了。 挣扎不过,李大夫也老实了下来: “二公子有什么事我能做的自然会尽力相帮。”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做的二公子就不要开口了。陈盛这次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我是真的要送你一场富贵,只是不这样做你不信我,我只好不得已为之了。” 哼说的好听,这分明就是威胁他,要是让大公子或者他的人看到自己与二公子在一处密谈,从此后肯定不会再重用他了。李大夫心里一阵气闷,面上却不得不乖觉的问道: “请二公子明说。” “听说李大夫祖上也是出过莲蓬仙岛的,那有些独门秘方太说得过去了对吧?” 这个荣耀是李大夫的标签,李大夫从不介意显摆,但陈盛此时提出,却让李大夫心里一抖:好端端的提起他祖上干嘛呢?看来是要借用莲蓬仙岛的名声啊,这二公子所图不小啊! “这个……,莲蓬仙岛上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家先祖……”他没有秘方啊。李大夫想说出实情,又担心这二公子不信。 “我知道你家先祖没有。” 陈盛打断了李大夫的支支吾吾,显露出了他强势的一面。李大夫被说中心事,当即心里一慌。 “我也不是要你家的秘方,相反,我是送你两道秘方。” 啊?还有这种好事儿? 李大夫眼眸一亮,有点贪婪的看向陈盛,陈盛笑容大了两分,他直接将手里的残方拿了出来,还有他守在华家采购的第一批成药。 “这是第一批做出来的药,这是药方。” 李大夫拿起药,辨别了一下,从成药上看,他只能看出三味药来,他又迫不及待的拿起药方,这就是二公子要给他的药方吗?有了这个药方,他走到哪家医馆还不被奉为座上宾? “啊,怎么是个残方?” 陈盛心里划过一抹鄙夷,这李大夫还真想啥事不做就白拿药方啊?别人栽树,专让你来摘桃儿,想的怎么那么美呢!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命令: “对照成药和这个残方,把药方补齐,那这个药方就归你了。” 李大夫又拿起成品药,掰开闻了闻,闻不出来!不过看这残方也就缺了两味药,以及四种剂量,应该可能大概可以搞得出来吧?哎呀,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接下这场富贵,只有这个药方补全了,那他可就发达了,一辈子吃穿不愁。 而且别人知道他有“蓬莱仙岛”的药方,那得多高看他一眼啊,这种名声带来的红利他可是结结实实的体验过好多年,最是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 李大夫一抬头,眼中的贪婪还来不及收回就撞进了陈盛的含笑的小眼睛里。 “那个……二公子为何选中了我?” “要不说李大夫聪明呢,你名声经营的好,可不是谁都有出自莲蓬仙岛的祖上,呵呵,这么好的药方,非莲蓬仙岛不可出,你说是不是?” 他需要这两张药方有合理的出处,有一个华家即便名声多显,多得当地民心,也会被动摇的出处! 这样才不会有人质疑他,他才能有雷霆手段弄垮华家,拿下澜玉乡。 “十天,我需要见到至少一张完整的方子。想想你有了这两道方子在手,我的好大哥得有多重视你啊,名利双收,李大夫的好运道我都要佩服了。” 李大夫被他描绘的情形说的心潮澎湃的,他瞪大了闪着精光的眼眸,和陈盛签订了契约,自此结盟。 陈盛看着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稍微安慰了些,如果他此时知道这李大夫水平如此之差,把他的计划无端推迟了数月之久,他肯定后悔做了这个选择。 …… 照夕湖给孙纸鸢复诊完,嘱咐她药膏的用法用量,这才离开,正好米歌就住在前面,她就又顺道去了一趟米家,米歌的肚子已经小了一些,她整个人也自信了起来。 照夕湖又叮嘱她的饮食等等方面,临走前还告诉她有事情就去玉瓶村寻她,米歌千恩万谢的,看着照夕湖要走,都快抹眼泪了,照夕湖摸摸她的头。 “每天可以出来溜达溜达,就在院中,不会有人看到的,如果害怕见到熟人,也可以来玉瓶村找我。 不要怕花你爹爹的银子,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养着,你爹爹最怕的就是你不花钱,白白糟蹋了身子。” “嗯嗯嗯,我都听夕姐姐的。” 这小丫头,还挺乖的,这就叫上夕姐姐了,不过照夕湖心里表示有一点点受用,任谁看到这内向害羞的小姑娘全心依赖你满眼都是你,还哭唧唧的小模样,谁都不忍心拒绝她吧? “乖。” 告别了米歌,照夕湖坐车回了村子,却不知道此时的家中,关三伏等人都在受罚。 “将军,我领二十鞭,不,我领三十鞭。” 关三伏率先说道,他实在是觉得太丢脸了,真是没脸见将军,他们四个人,居然被人家两个人给耍的团团转! “我、我也三十。” “我也是。” 几人纷纷说着,都要领三十鞭,他们简直丢尽了霍家军的脸,四人脑袋都快要插回裤腰带里了一个个纷纷求着惩罚,谁也不敢抬头看霍无殇的黑脸。 “八旗行刑,他们仨每人四十鞭。” “是!” 霍无殇的命令一出,三人异口同声应是,没有一声质疑和反驳。将军这是懒得打他们了,他们哪里还敢吱一声啊。 八旗却双手撑地,低着头也要求被鞭笞,结果面前就出现了将军的鞋尖。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兄弟夜谈一 八旗抬起头,看向走到他跟前的霍无殇,愣愣的不知道将军要干啥。 “你受伤了谁做饭?” “啊,是!” 八旗大声接下军令,拿着鞭子刚要起身,就听到将军无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哼,蠢到本将军下不去手。” 四人内心哀嚎一声,低头听着霍无殇的脚步一声声走远,几人面面相觑。 八旗:这么蠢,他该怎么打,打轻还是打重? 照夕湖回了村里,看了看日头,就让功叔路过一下杨家,她想看看根生接走了没有,没有接的话,她正好带回去。 照夕湖熟络的跟杨婶子打招呼,杨婶子看到她很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夕夕你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太累了?” “嗯就是昨晚一晚上没睡,有点忙。” 照夕湖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很感谢杨婶子的关心,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那个银子小九他们带给您了吧?” “哦,给了给了。” 照夕湖侧对着杨婶子,并没有看到她脸色上的尴尬,照夕湖进了屋里,看到了杨茵,她顿时吃了一惊: “杨茵姐姐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啦?” 杨茵听到照夕湖话里浓浓的关切,她顿时更觉的羞愧: “对不起夕夕,都是我没用,我没奶水了,这几天小宝饿得哇哇哭,可我一点奶水都没有,呜呜。” “哦好啦好啦,别急哈,让我来看看,好不好?” 照夕湖连忙安慰她,旁边杨婶子也有些为难,这夕夕家的银子倒是好赚,可她总不能让自家孩子没奶吃啊,她已经决定了,这次就和夕夕说清楚,给再多银两她家也不能奶根生了,只是这样多少有点对不起夕夕。 没想到夕夕听到这件事第一关心的居然是她女儿杨茵,这让杨婶子母女心中更是难为了。 照夕湖倒是没想那么多,突然回奶再看杨茵的状态,这肯定是有外在原因的,而且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她的疏忽,根生长得大,这个月份就是单独一个奶娘喂他都吃力呢,更何况杨茵还有一个小的。 “你别急,我检查一下。” 照夕湖检查了一遍,问了一些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事儿怪我了,我没关注到姐姐这个情绪,我以前也和你说过,情绪对产奶非常重要的,姐姐放宽心,我给你个下奶的方子,你心情愉悦,保持温热水的摄入,一两天就见效了。”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夕夕。” 杨茵很是开心,抓着夕夕的手还挺激动的,杨婶子是过来人倒是没那么乐观,她私心里还是不大想让杨茵奶根生了。 “夕夕呀。” 杨婶子有点局促的开口了,照夕湖一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婶子放心,后面我会给根生添加一些辅食,这奶水减半,小宝慢慢长大的时候根生就再减少,不到周岁就可以给他停掉了。” 经过和照夕湖的长期接触,对于她的一些育儿词汇她们也挺懂了一些,比如辅食这些的。 杨婶子却只觉得这样太委屈根生了,现在的孩子都是会吃很久的,除非娘亲没奶水了,她以为夕夕这是迫不得已才早早给根生断奶,杨茵显然也是这么以为的,一下子就愧疚的不行。 “其实宝宝也不是一直吃奶就都好的,孩子长大了,母乳的营养就跟不上了,你有没有发现,你最开始开奶的时候,那奶水非常粘稠颜色也很黄对不对?” “嗯,现在的就很白,比较清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到了五六个月给宝宝添加辅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为了根生好,至于断奶,也是这个道理,奶水已经没有那么足的营养了,还不如让他好好吃饭对不对?而且宝宝的咀嚼和消化能力都是需要一点点锻炼出来的。” “真是这样?” 杨婶子又问了一遍,夕夕说的这跟她以往的认知完全不同呢,让她觉得又有道理又难以置信。 “哈哈,对,是真的。” 照夕湖没有让她们也跟着这么照顾和喂养,人家听到她这样说不觉得她虐待根生已经是很信任她了,再说,母乳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她们愿意喂养的话,喂久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果然照夕湖抱着根生一走,杨茵就提出来了: “娘,要不……” “你可别学她啊,咱家又不是养不起小宝了,总之你有奶就好好喂,多的就给根生,这样两厢都好。” 杨婶子撇了杨茵一眼,将她的念头堵了回去。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看看根生,如果这样好,到时候咱们也给小宝添加些那什么辅食的,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该奶他还是要奶,要不你奶水留着干嘛呢?你记住啊,什么也没有娘亲的奶水好!” “好,那我听娘的。” 照夕湖不知道她们的这番谈话,她抱着根生回了家。因为惦记着落珩那边的事,照夕湖睡得并不踏实,晚上做梦还梦到了前世,她在梦里又在看那些评论,然后还对着评论傻笑,照夕湖在梦里很是着急,想告诉自己不要睡,睡了就会穿越,就这么干着急了一个晚上。 与此同时,被她惦记的谢落珩与布留行也在夜谈。 “阿布。” 谢落珩将信交到了他手里,示意他可以打开看。布留行看着信中的内容,惊讶的脱口而出: “这是真的?皇后居然……” “嘘。” 谢落珩连忙让他噤声,没有将那一句话说出来,布留行嗖的一下就闭紧了嘴巴,还非常可爱的用手捂住了嘴巴,表示他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他瞪着小眼睛看向谢落珩,看他慢条斯理的将信一点点折好,揣起来。 “靠,你怎么这么淡定!” 心里好不平衡,这显得他很没见识啊,谢落珩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他无力的撇撇嘴,缓缓说道: “这些与我,实在是远如天边行云,多思无益。” “也对,那些都是顶了天的人物,再看咱俩,唉,真是想不到你的‘谢’居然是那个谢家,唉我要缓缓。” 听着布留行接二连三的叹气,谢落珩缓缓摇摇头,轻声说到: “是哪个谢又如何,我已经长成,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有寻找过我,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完全不在意。 他那种家族,就算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认我,在他们那样的人眼中,比事实更重要的东西有很多,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兄弟夜谈二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有多聪明多优秀。” 当年姨母早逝,十岁的谢落珩就已经可以担起他们的生计,成为他们的主心骨,还把他们的盘子一步步扩大的今日的局面。 谢落珩像是知道布留行心中所想一般,他呵呵一笑,傻阿布,他们又怎么会缺优秀聪明的人呢。 谢落珩仰躺到床上,身体笔直,没有任何不雅动作,只是潇洒的将手臂枕到脑后,他薄唇轻启,好听的音色染上夜色格外动听: “况且,娘没有让我去京都,也没让我去寻外祖家,我猜……” “你猜什么?” “大概是娘亲也不能确认遇袭的事件里,谁是敌谁是友吧。” 所以啊,他即便多优秀都没有用,因为他沾惹的麻烦更多更大。 布留行看着谢落珩姣好的侧颜,他难得正经起来,蹙紧了眉头,他打从心底里不想落珩掺和进那些是非里,他希望阿珩可以过上他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说过的阿珩,你要做这天下的自由人,不管人间百态,你只随心。” 阿珩这么美好的人,就该自由自在的活着才对。 谢落珩呵呵笑了起来,布留行听着听着突然哼了一声,他就知道,阿珩不需要他安慰,难得他一个粗人能记住他那文绉绉的话,他竟然还好意思笑他,真不是兄弟: “哎,怪我不是小夕夕喽。” 布留行看着嘴角挂着笑的阿珩,他明明是那么高贵的身份,却跌入尘埃里,而且可能永远都无法展露在世人面前,他不喜欢阿珩有这些美中不足,唉,也不知道如果是小夕夕,能不能治好阿珩的“怪毛病”。 “喂,那你要回京都认爹吗?” “想什么呢,我最多就替娘亲去京都看他一眼。” 布留行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会心一笑,他真是操心多余了,阿珩就没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嗨,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找到那两个人吗?” “即是娘亲的人,尽力找寻吧,能照拂一二也是好的。” 娘亲不会平白让他去认人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个亲信手里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若婉和若游吗?一个记号两个名字,还真是不容易呢。 听到谢落珩也没有多少信心的样子,布留行点点头,这茫茫人海寻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还是两个女人。 这要是嫁人了藏于后宅,他们可到哪里去找呢? 布留行想:最好是什么人都不要管不要找,和过去的纷纷扰扰一刀两断,咱们兄弟俩就自私一点,远遁红尘不是也挺好嘛,好不容易混到今日,吃穿不愁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不过既然阿珩想做,那他就去做。 “行,只要你想好了,咱们该找人找人,该上京都就上京都,这些事一件件办就是了。” 谢落珩完全不意外布留行的回答,他内心很是安慰却并不那么平静的应了一声,缓缓说道: “其实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反而是夕夕的事,我得尽快查清她的身世,否则我担心葛三梅对她不利。” “你觉得葛变态说的是真的?小夕夕不是何家的女儿?” “只是我的直觉。” “你的直觉一惯很准,反正你来想计划,想好了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布留行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先睡,便真的闭眼睡觉去了,不过片刻,就传来他有些规律的呼吸声,谢落珩好笑的闭了闭眼眸,无奈道: “阿布,你活到今日没被人抓住打死真是运气好。” 布留行有点迷瞪瞪的声音传来: “行啊,你想怎么做咱们就去干就完事儿了。” 谢落珩勾唇一笑,不再说话了。 兄弟二人做好了约定,谢落珩就一直等待在与照夕湖约定的地点。他想见她,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至于夕夕的事,毕竟只是葛老爹的猜测和他的直觉,他得查证清楚再说与她知道。 次日一早,照夕湖梳洗一番,只去厨房带了几个包子就出门了,因为田其受了伤,她只留了金疮药给他们,并没带任何人出门。 留守的八旗有些踟蹰的靠近了霍无殇。霍无殇看他木讷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 “有啥事说,怎么婆婆妈妈的。” “哦,我是想说,夕姑娘一个人出门了,会不会不安全。” “你放心,她安全的很。” 八旗哦了一声,他觉得将军的表情有些怪,但他揣摩不明白将军的意思,不过将军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要坑谁呢。 此时的霍无殇心里一阵气闷,书也看不进去,干脆拿起长枪又去耍了一套。 那没良心的夕夕去了哪里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一大清早没吃早饭就跑了,脸色还那么差,也不知这两日时如何担心“她的二表哥”呢,殊不知人家只是利用她“调虎离山”!真是让人堵心! 不过等到他那“好二弟”知道夕夕单纯当他是二哥,哼,呵呵,同为“表哥”,总不能他一个人难受对不对。 这么想着,霍无殇练枪的时候,就更加用力了,武的那叫一个虎虎生威,以至于在房间里养伤的关三伏等人都感受到了将军心情的不美丽。 哎,他们都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竟然把将军气成这样! 照夕湖早早赶到了约见之地,却没想到落珩居然也在,她很是惊喜,一想也就明白了,落珩是一直在这里等她,她一时间又有点愧疚。 二表哥对她真的是太守信重诺了! 谢落珩看到她来了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早就会过来。 “对不起,我昨天没能来了。” 照夕湖几步跑到谢落珩的跟前,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和解释,谢落珩摇摇头,他知道他早晚能等到夕夕,夕夕能这么早来,他已经很惊喜了。只是凑近了,他才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好。 “你没休息好?很累吗?” “没事没事,就是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哦,你还没吃早饭吧,喏,给你。” 照夕湖含糊的说了一句,她总不能说“我担心了你一晚上所以没睡好吧”。 她只留了一个包子,把手里其余的都给了谢落珩,谢落珩见她不像有事的样子,又看了看还热乎着的包子,随即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来,伸手接过又随手塞回一个给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谢家女? 两人相视一笑,这次谁也没再客套了,直接吃了起来。 带着馒头飞掠而至的布留行看到二人吃的热乎乎的大包子,他挑挑眉,直接转身就走了。 照夕湖甚至不知道有人来过,她看着落珩吃完,便问起他的“审问”如何。 谢落珩看着她眼中浓浓的关心,有一瞬间的心软,他敛下好看的眸,轻声说道: “我又要走了,这次可能会很久。” “走?去哪里?” 谢落珩想到自己的计划,就是先去查探一下夕夕的身世,那毕竟是十八年前的旧人旧事,不知道要探查多久。 可这件事他暂时不能说,那就只好说他自己的事了,他并不隐瞒夕夕,在他心中,觉得这些事,都是离夕夕很遥远的,他就当个故事讲给她也就是了,他抬眸看向照夕湖,照夕湖却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是有你外祖家的消息了吗?离我们这里很远吗?” “嗯。” 远,确实很远,那是他不曾到过的地方,他也从未想过,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他的血亲。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 照夕湖一下子就觉得嘴里的包子也不香了,怎么这么着急?也对,那可是亲人,能不着急嘛,尤其是在葛家过得不好,如今有了外祖家的消息,肯定想要去看看的。 “那我回去帮你收拾一点用得上的东西。” 说着照夕湖就要起身,谢落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照夕湖低头一看,落珩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瘦的一只手,他一直以来,都很瘦。 “不急,好好吃饭。” 谢落珩扬了扬手里的包子,示意照夕湖继续吃,照夕湖一想怎么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确实应该好好吃完,就当做是她给他送行了。 照夕湖真的安静吃饭了,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咀嚼,心里盘算着要给他带些什么东西好呢,谢落珩看她两眼,这丫头,还真认真吃饭了,一句话都没了。 他不得不找个话题来聊聊,要不就这么吃完走了,他可真亏死了。 “夕夕。” “嗯?” 照夕湖听到落珩好听的声音响起,她的想法被打断,却没有丝毫不耐,她转头看他,谢落珩看着她的眉眼,轻轻问她: “夕夕听说过谢家吗?” “谢家?哪个谢……?” 照夕湖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想着不用加前缀不用加地域可以直接称呼为谢家的到底是哪个谢家,又能是哪个谢家呢? 那只能是京都世家之首的那个谢家啊。 她记得网友的评论里当时还讨论了这个谢家呢。 照夕湖一时情急,直接倾身凑近了谢落珩,有点压着的声音直接脱口而出: “京都谢家?你娘亲是京都谢家人?” 谢落珩好看的眉就微微促了一下,有一点疑惑夕夕如何得知的京都谢家,他本是想随便聊聊的,没想到夕夕直接以为他娘出自谢家。 看夕夕的模样竟然是知道谢家的,他很是纳闷,是以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照夕湖却直接当成是他默认了,她心里已经被惊讶和隐忧所占据,谢家,那可不是好沾惹的。 昨夜梦里的评论乱七八槽的涌现在她脑海里,她急切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又凑近了一些,微微仰着头认真的说道: “落珩,你娘堂堂谢家女会沦落至此,这当中不知道有多少内情,古、那个他们世家大族外表越是光鲜,内里越是不知暗藏多少肮脏,你从小不是生长在那种环境里,贸然回去你会吃大亏的。” 照夕湖说的情真意切,差点就说成古代世家大族了,还好她收的快。她没想到他娘来头这么大,那可是谢家姑娘,皇后都当得的。 看着眼前的落珩,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怎么会这样呢,他竟然是谢家的外孙,天啊,虽然根生是霍家人,是这本书的男主,可他太小了,她从未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与古代那些大人物大家族有关联,此时的落珩,竟然让她有了这种接触到古代贵族遗珠的感觉。 她一想到,那谢家姑娘,不管在谢家是什么出身,只要是姓了谢家这个姓氏,她都代表了谢家的脸面,根本不是她们这种普通百姓能够招惹的,可她居然跑来这里给葛大舅舅当妾! 还受韩氏多年欺压而死! 照夕湖想想就觉得这里头事情不简单,她满脑袋都在努力回忆这本书里有关谢家的评论,那担心的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谢落珩没想到夕夕竟然有这样一番见地,他不禁再次仔细的看着她,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夕夕和小时候的她有着诸多不同,好像从这次嫁到葛家,不,应该说是从她撞墙之后,她就有了些变化。 可再看她的神情,全是为他着急的样子,谢落珩心里的疑虑一下子就被柔软所取代,他盯着她的脸,轻轻说道: “夕夕是怎么知道谢家的?” 照夕湖解释不了,但眼下她需要知道落珩的想法,并且为他尽可能的做好准备,她好担心,他的认亲变成“羊入虎口”。 “你已经决定了要去相认吗?” 谢落珩觉得此时的照夕湖很陌生,但看她郑重的样子,他只好如实的说到: “没有。” “哦对对对,是要稳妥些,那个你、你和你娘亲长得像不像啊?” 照夕湖心想要是他们长得像,那他一露面怕是就会引起猜疑吧。 她一颗心都高高悬着,无它,落珩长的这么逆天,他娘肯定风华绝代啊,基因完美战胜葛大舅舅那种,要不怎么会一点葛家的影子都没有? 她问的简直多余,他肯定很像他娘。 正整的,她刚一这么想就听到谢落珩已经嗯了一声,淡淡的回应道: “还是有些像的吧。” 哎,果然啊,不是她狭隘,只是这优秀的美的,数百年来,大多被那有权势有地位的世家豪族拢在手里了,照夕湖有种直觉,落珩这么美的,他娘亲大概率出自谢家的“旁门左道”。 也不能这么说,她记得有一个评论说,谢家大公子,九天仙人一般的高雅人物,美的不可方物,可惜啊,哪有什么狗屁谪仙,只有一个完美变态罢了。 后面还有一个跟评:禁欲的完美贵公子,最爱风干人尸,所以千万别和他上山哦。 可能谢家人都很美吧,但以照夕湖的眼界来看,能美过落珩的应该不会存在了吧,这一点上她倒是和王小花的见解完美一致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心谢家大公子 一想到那谢家大公子,哦不,谢家大变态,她心里一阵突突,能养出大变态的估计谢家肯定少不了老变态和老老变态吧? 照夕湖心里着急,她要怎么提醒落珩一下啊?珍爱生命,远离变态。此时的照夕湖脸色一阵阵变幻,惹得谢落珩在一旁轻声唤她: “夕夕?” “落珩,你相信我吗?” “信,我当然信你。” 听到落珩毫不迟疑的回答,配上那近在咫尺魅惑众生的脸,照夕湖说出口的话极其无脑,她是声控啊,怪不得别人。 “落珩,你一定要小心谢家大公子。” “你是怎么知道……?” 谢落珩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知道谢家大公子还是昨晚听布留行说的呢,照夕湖知道自己突然说出这些很是匪夷所思,可她能怎么办,难道眼看着他傻白白的就去谢家送菜吗? 照夕湖她咬了咬唇,用发亮的骗人的眸子看着谢落珩,以谋取信任,一边开始信口胡诌。 “那个我昨晚上不是做了一宿的梦嘛,你说神奇不神奇,我居然梦到你了,说你要去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长得很好很高雅很受人追捧的公子,他表面上对你很友好,可其实别有居心。” 后面这个照夕湖完全就是瞎说的,她想那被奉为九天仙的人一定是外表上与人为善的,至于对落珩是不是有坏心眼,照夕湖只是单纯为了让他提防一个变态,不要因为他伪装的好就和他做朋友。 谢落珩却几乎没有听清那些,他只听到夕夕说梦了一宿都是他,他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小嘴唇,只觉得心潮激荡,全身热的厉害,脸色肉眼可见的就红了起来。 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的谢落珩,此时脸上染了红晕,就像是一片盛开的花丛,照夕湖被这漂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男子晃花了眼,她傻乎乎的说了一句: “那大公子一定没你好看,会特别嫉妒你。” “呵呵呵呵。” 谢落珩顿时就笑了起来,那样子似乎开心的不得了,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璀璨的眉眼都弯成半月,优美的弧度刚好逸散出所有星光,照夕湖的心漏掉了一拍,她连忙回神,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轻柔的小巴掌: “哥哥杀我啊,不过我哥好好看呀……” 舍不得错过他的笑容,照夕湖又抬眼看去,看他慢慢收了笑,还抬手拍拍她的头,她顿时就“跪了”! 这么好的表哥呀,好想生生世世都做他的妹子,吼吼吼。 “嗯,我一定小心他,离他远远地。” “对,千万别和他上山,记住了吗?” 看到落珩一脸疑惑,照夕湖连忙解释说: “就我梦里啊,他约人上山,就会把人抓起来,然后活活风干。” 谢落珩宠溺的笑了笑,乖乖的应了一句好。 照夕湖看他简直就是落“小白兔”珩啊,一想落珩他涉世不深,照夕湖就更担忧了,表哥这样纯洁的,要是落到谢家手里,绝不可能有好下场吧,毕竟这么男女通杀的纯真美兔去哪里找呦。 “落珩,你能不能再等我一下。你等我,我很快回来哈。” 照夕湖边退边说,看到落珩点头,她直接转身就往山下跑去。飞快了回了家,她找到了魏姿容。 “容儿,我找你有事。” 魏姿容一看她累的气喘吁吁的,还如此郑重,连忙点头说: “什么事,你说啊。” “我可以用两百两和你换成银票和印章吗?” “你是有急用吗?我这里有五百两你先拿去。” “哦不用不用那么多,你给我一张两百两的就行。” 五百两?照夕湖想我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啊,而且她是要帮表哥,但三百两的差价她还不上,她还真没想过要自己负债帮落珩呢。 魏姿容看着天真的照夕湖,直白的说道: “我最小的银票就是五百。” 呃……照夕湖表示,她们俩的贫富不相同、悲喜不相通啊。 “呵呵,那我可能一下还不了你那么多银子……” “没事啊,你尽管拿去,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我就行。” “那好,谢谢容儿。” “跟我你还客气,有事就应该找我才对,喏,快拿去应急吧。” 照夕湖又说了谢谢,又问中人的名字想着以防万一,魏姿容好笑的拍拍照夕湖的小手,小声的跟她说: “不是一定要中人的,我公爹婆母去县里那银庄的人都认识,而且你去到府城京城的话,已经不需要中人了。” 照夕湖这才明白,原来郑家人可以刷脸,去到大城市银庄只看银子票据和印章,果然……比她们这里发达了很多呢。 她谢过魏姿容,把自己储存的防身药物都打包好,然后带着印章银票又跑回了北山。 “这些你都拿着。” “夕夕……” “穷家富路,收下!” 照夕湖语气认真,她拉过落珩的手腕,将银票印章都放到他的手中。 “财不露白,这些放起来,好携带,但也要带一些碎银……,这些是防身的药……”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一一嘱咐了一通,谢落珩安静的站立在她身边,听她细细的说完,没有一丝不耐,反而有一丝囧,他是要走,可也不是夕夕想的那样啊,可是静静听着,他竟在她的叮嘱中无端生出一抹不舍来。 原来,他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有些舍不得她了吗? “二哥你一定要记得,咱们是亲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很高兴,真的,再多的银两都没有你重要知道吗?有任何难处一定要给我来信,我医术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谢落珩看她仰着头和自己表达她的优点,就像他小时候,也曾这样和娘亲说:娘,我能帮你。 温暖的亲情一股脑冲上来,顷刻间就将他淹没了个彻底。 谢落珩长臂一伸,直接将照夕湖抱了个满怀。 “我都记住了,夕夕,我走了。” 我一定会查清你的身世,让你知道你是谁,还有谢谢,谢谢你将我看的这么重要。 本能想推开他的照夕湖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就不会动了,直到谢落珩自己放开了她,和她告别,照夕湖才懊恼的骂了自己一句: 声控啊声控,照夕湖你没救了!呼,表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天,太苏了,原谅我真的抵抗不了啊肿么办。不行不行,想想三百两的负债,只有这个能让你清醒了,照夕湖你真的不能恋爱,要不然妥妥恋爱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工作狂魔附体 一路吐槽自己到家,照夕湖把自己所有存银都还给了魏姿容。 “不用这么急,我现在又不用。” “别别别,你先拿着,身无分文更能够让我清醒!” 照夕湖哀嚎一声,顿时有了充足的赚钱动力,她不停的安慰自己,如此也好,何家休想从她这里拿到半分了。 那边已经踏上路途的谢落珩,还在遥望着玉瓶村的方向。 “阿珩,那小夕夕,可真喜欢你啊,哈哈哈,你这……可真招姑娘喜欢。” 布留行想到那什么王小花的,总是给阿珩送吃送喝,听到阿珩要走整个人都哭了,还有这小夕夕,五百两啊,他虽然做的是无本买卖,可一出手这么大一笔银子还是舍不得的吧。 “闭嘴,夕夕对我是不同的。” “切,能有什么不同?不就是抱一抱的不同嘛。” 说的跟他没抱过姑娘似的,虽然说,是没抱过吧,可也不至于不懂嘛,还不同!布留行笑的一脸贼兮兮的问道: “你为了她连自己的事都不顾了也要先给她查身世,她呢一听说你要去京都认亲借银子都要给你五百两,哈哈,这可真是……不过她给你你就拿着啊,接下来,那可怜的小夕夕,估计要吃土了吧?” 谢落珩却看向布留行,一脸正色的说: “她把我当亲人,就像你一样,如果我不收,她会更担心。” 布留行被他突然的“表白”说的一脸不自在: “喂,好好说话你干嘛呢,突然说这些,顶着这样一张脸,小爷真是,懒得理你了。” 布留行边说,边故作不在乎的躺下来,翘着二郎腿,把草帽盖在了脸上。 谢落珩:终于清净了,呱噪,他都没法专心的想夕夕了。 眯着眼看着落日的余晖,温柔的像是夕夕的微笑。 “阿布,过段时间,你找她看个诊,把五百两还回去。” “嗯,知道啦。” 布留行想,如果小夕夕可以治好你,别说五百两,五千五万两也使得。 照夕湖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都在疯狂工作,她给每一个病人复诊的时候都表示要接诊,他们也都给她介绍了几个,但是澜玉乡大多数人都还是愿意去华家草药堂找华老大夫,除了个别实在不方便的女性妇人,她其实也没接到什么大单。 这半个月里最糟心的事不是银子赚的少,主要是何保福来了两遭,照夕湖每次都给他的酒里下料,让他一杯就倒一杯就睡。 可明显最近两天何保福来的勤快了许多,照夕湖猜测估计是葛三梅无时无刻不想要甩脱何保福这个麻烦,所以总是把他支到她这里来打秋风。 而且连二妹三妹都会一起来。 “她又不给你们饭吃了?” “阿姐,我们吃过了,我们不饿。” 盼弟和招弟连连摆手,否认的很是坚决。 “咕噜噜。” 饿扁了的肚子戏剧性的叫了起来,盼弟脸色一红,照夕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一手扯了一个妹妹,偷偷去给她们俩找了吃的,填饱了肚子。 “阿姐,娘最近都在查你的事,想知道你和姐夫能有多少银子,而且我偷听到她说,想要你的房子。” “招弟,你放心,娘那边阿姐会应对,你们两个离她远点,照顾好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两个妹妹看着她,又缓缓低下头去,照夕湖摸摸她们的头,真心的感谢了她们,两人这才抬起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阿姐。” 依恋的唤了一声阿姐,两人都乖巧的窝进照夕湖怀里,照夕湖叮嘱她们机灵一些,饿了就偷偷来找她。 三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盼弟招弟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沿河村。 翌日。 照夕湖刚从北山上下来就遇见了何家四口人堵在她家门口。今天家里没人,看来几人是没能进去院子里啊,早知道,今天她就在北山不下来好了,让他们跑空才好。 她看了一眼不停给她使眼色的招弟,再看盼弟脸上的担忧和着急,照夕湖就猜到了,今日葛三梅她们过来,八成是奔着她房子来的。 “爹娘进来坐吧,我刚下山,不知道你们今天过来。” “你还能天天进山采药?我看你这死丫头是想躲老子吧?” 何保福骂咧咧的上前来,就要推搡照夕湖,照夕湖把大门打开,自己一闪身就进了院子,何保福一推没推着人,一个大步就“冲”进了院子。 真是好大一步,差点趔趄的就摔倒了。 何保福顿时火冒三丈,之前葛三梅说这丫头不安好心,表面上看是给他好酒招待,可说不定给他喝了啥,要不怎么每次都呼呼大睡呢。 现在看来,这死丫头翅膀硬了,真是敢“整”他啊,他气的不行,摘下腰间的鞭子就要揍何夕。 照夕湖一只手抵挡不了他的力气,只能用双手死死抓着鞭子。 “爹是没吃好还是没喝好,来了就要揍我,总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吧?” “你还有脸说好吃好喝招待我,你怎么招待我的,啊?你说,你是不是给我酒里下药了。” 照夕湖立马非常严肃大声的反驳道: “怎么可能,我饭都吃不起了哪有钱买药啊,爹你想想,是药贵还是酒贵,我有买药的钱要是买酒那能多买多少啊?” 何保福听着照夕湖的话,也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啊,那药可比酒水贵多了。 “呵呵,你这死丫头嘴硬的很,你这不是自己就能采药吗?还花什么银子呀。” 葛三梅语气不善的插话,照夕湖心里痛骂她一句,可表面上还是一脸委屈和坚定的说到: “这些药是干什么的,娘亲也知道,可没有一个是能加到酒里的。再说了,爹是没喝过酒吗?药下进去那酒味能不变?爹能喝不出来吗? 娘今日带着爹和妹妹来究竟是什么目的,直说就是了,何必让爹误会我。” 何保福沉着脸看向葛三梅,夕夕说的对啊,他可是喝酒高手,酒里加了东西他还能一点喝不出来?和老婆子拿他当刀使,这可惯不得。 想到这里,他眼色一厉,鞭子一甩就朝着葛三梅挥了过去,葛三梅没想到他不说一句就动手,冷不防就挨了一下,当场便破口大骂起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盼弟和招弟吓得不行,都跑到了照夕湖身边,照夕湖看到葛三梅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很快就被何保福压到在地起不来身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赶走何家人 葛三梅躺在地上一边躲闪一边用手臂挡着脸,她连忙说道: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你也别想要好处了。” “老子想要什么她都得乖乖给我,你再和我耍花招老子还揍你。” 何保福又狠狠抽了两鞭子,然后起身恶狠狠的看向照夕湖: “把你的房子和银子都拿来,要不老子现在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照夕湖震惊不已,这是什么爹,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招弟的小身板瑟瑟发抖的挡在照夕湖前面,害怕却倔强,盼弟死死揪着照夕湖的衣袖,扑通一声就给何保福跪下了。 “不要,爹,求你了。” 两个妹妹不停地给她求饶,这一幕让照夕湖怒火中烧,对两个妹妹也有了真切的心疼。 照夕湖被气笑了,她想在没有底线的人眼里,或许只有武力才是王道,她籍契在自己手里,她是嫁出去又和离的妇人了,何家凭什么觉得有资格买卖她? 还要卖到那种不堪的地方去,不管何保福是吓唬她,还是真的会这样做,在照夕湖看来,他和葛三梅俩人都不配为人爹娘。 要不是打不过,照夕湖真想上去把他打成猪头。 “你想要这个房子啊……” 照夕湖轻柔的声音传来,何保福还以为她这样就答应了呢。 “算你这丫头识相,赶紧拿来。” “呵呵,那要看村长答不答应了。” “什么?这干他啥事?” 照夕湖一手扶起盼弟,一手将招弟拉到身旁,她条理清晰的说到: “那当然啊,你落户到这里,可不得王大叔点头嘛,既然你们过来住,我就回沿河村去住好了。” 何保福没想到这么多,确实啊,他要常住的话,那岂不是算搬家了?那他可不愿意舍了那宽敞大屋大院的,来这里和一大群人住一个院子,他来过多次,可是知道这里每一间屋子都有一个主人的,夕夕只是其中一间罢了。 而且还有一点,他的地也在沿河村。 最关键的是,王村长也不可能让他搬过来的。 何保福纠结了,葛三梅起身,看到他这不中用的样子就来气。 藏于暗处的关三伏和幽九噗嗤就笑出了声,惹得霍无殇抬眼看去,两人赶紧闭嘴,却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给院中的照夕湖竖起了大拇指。 葛三梅想着要是让这死男人来执行,他能被夕夕两句话就说的倒戈,三句话就给说回沿河村去,那今天就白来了,她这顿打都白挨了。 要房子不是目的,目的是让那死丫头掏钱出来,让她那好侄子答应他们要的这个天价彩礼。 “我受了伤,你给我拿些银子我去看大夫。” “啊对,把银子拿出来。” “银子我是真没有,上次娘已经搜过了,我现在只有欠账,铜板是一个都没有,爹娘不信可以再搜一遍。” “诶你这个死丫头,我在你院子里受伤了,你给我治疗不是应该的吗?” “我真没钱。” 照夕湖就这一句,她现在的欠账,说出来能吓死他们,还想从她这拿钱,窗户缝都没有好嘛,反正你们不信尽管来搜,照夕湖一幅光脚穷到了底儿掉的样子,气的葛三梅一直眯眼看她。 她怎么觉得,眼前的夕夕变化好大呢? “我大侄子呢,叫他出来和我们说话。” “他住葛家,我不知道他的行踪。” “那你什么意思?夕夕,你嫁人一遭,这变化够大的。” 照夕湖看向葛三梅,认真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人没指望了,就学会靠自己了,娘你说是不是。”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何夕,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上了我女儿的身,看我不打死你。” 葛三梅说的话让照夕湖心里一抖,她的心扑通通的急速跳动了两下,她连忙安慰自己冷静,这葛三梅今天就是来给她下马威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找借口震慑自己。 照夕湖想通这一点,在葛三梅冲过来的时候,她就灵巧的躲到了何保福的身后,小手抓住何保福的时候,在他穴位上按了一下,何保福的身体就软了一下,正好迎着葛三梅的巴掌替照夕湖挡在了照夕湖面前。 啪的一声脆响,何保福被打到了侧面的脖颈处。 照夕湖知道今天事儿不会善了了,她不时的看向大门,想着看时机就跑,只要他们追进山里,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可以各个击破,总之不能挨揍就对了,还手更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何保福被打的又惊又怒,一手抓住葛三梅的衣衫,一巴掌打回去,另一手就要来抓照夕湖,照夕湖刚要跑,就听到大门处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住手。” 照夕湖一听是他的声音,心里一时间真不是滋味,既然吵架了,为什么还来管这些烂事儿? 霍无殇走进了院子,他只看了照夕湖一眼,没想到这丫头满脸复杂就是没有惊喜和高兴,他顿时心里一堵,什么耐心都没了,他直接伸出手: “拿来。” “什么?” “彩礼单子。” 葛三梅想说你怎么知道,可对上霍无殇那张冷脸,她话也没说出来,下意识就把彩礼单子递了过去。 “行,我收下,你们可以走了。” 何保福呲着牙就想上前来,霍无殇只冷冷撇了他一眼,何保福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钻上来,他脚步一顿,差点撞到霍无殇身上。 霍无殇眯了眯眼睛,何保福脚步就稍微退后了一点,他居然被这小子一个眼神,吓得退后?何保福觉得有点恼怒,刚要硬着头皮上前,门口又传来声响,关三伏等人接二连三,一个个带着凶杀之前踏进院中。 壮硕的身材,配上那行走的气势和步伐一看就像是今天杀人没杀够,心情不好的样子,何家人吓得再也不敢动弹。 这夕夕院子里的邻居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霍无殇却不看别人,他两步就跨到了照夕湖身边,一把掳过她,夹在腋下就带着往屋里走。 招弟喊了一声阿姐,就上前拦在了霍无殇面前,听着她颤抖的喊声看着她哆嗦的身体,照夕湖就知道她害怕极了,盼弟此时也是腿软的直接跪下,声若蚊蝇的喊着“阿姐”。 霍无殇低头看着夕夕这个三妹,照夕湖挣扎两下霍无殇也不放开她,她只好抬起头,有点狼狈的对招弟说到: “你们先回去,听话,阿姐没事。” 照夕湖看招弟眼神惊恐,腿根本不动,照夕湖伸出手将她拉到了一边,招弟看到阿姐就这么被带走了,她这才呜呜哭出声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请君入瓮 葛三梅她们拍拍屁股就走了,只有盼弟和招弟还在附近徘徊,似乎很不放心照夕湖。 此时的照夕湖被“扔”到了床上,她吓了一跳,赶紧起来站立到了床边,看到男人只是盯着她并没有什么其他举动,照夕湖这才打量起他的神色。 “你就那么大气性?他们来为难你,喊我一声很难吗?办不到吗?” 这是怪她没有向他求助?老天,她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 “我、我不知你在不在。” “你!” 霍无殇觉得自己对上她怎么就这么无奈呢,真是,他总不能说我就跟在你身边,你说话稍微大点声我都能听到吧。 看着她那认真到圣洁的眼眸,霍无殇想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绝杀”呢。 照夕湖其实猜想过田其是不是在附近,但她没见到人,也不好真的舔脸觉得人家还派人守着她吧,再说早晚她要靠自己嘛,所以也是真的没想过要向人求救。 但是他这么说了,显然田其还是在保护她的,他能这么快来救她,好吧,她就不和他计较之前的事了。 “那个,礼单给我看看吧,我来看下,她是开了多大的口,还得先给我个下马威。” 霍无殇看着伸到面前的小手,雪白青葱似的,一个个的指腹白里透粉,像是夏日里的蜜桃,真是可爱到让人想要塞到嘴里品尝。 女子巧笑倩兮的模样,让他没办法拒绝,他将手里的纸张拍到她的手里,似乎是拍疼了,她撒娇似的皱了皱眉头,但转瞬就舒展开了,然后就大方的接下打开来看。 照夕湖的脸如变色盘似的,一条条往下看着,最后她直接哼了一声: “这是把我称斤卖吗?这么多银子,她也真敢写。” 霍无殇在身后不赞同的皱皱眉,哪有姑娘说自己按斤卖的,他长臂从她背后绕到身前,将她手里的单子扯了出来。 “嗯,确实不少。” “可不是,这些得有两百两了,千万不要应她,叫她自己蹦跶去吧。” “随便她要多少,咱们只管答应。” 照夕湖啊了一声,转身看着站到她身后的高大男子,这是个傻大个儿吧? “放心,她要多少她都得不到。” 照夕湖一听这就是还有后招啊,这些天两人吵架,好久没有好好交换信息了,她立马瞪着亮晶晶的眼眸,仰着头看他。 霍无殇低头看她,与她对视,慢慢的嘴角开始上扬,但就是不说话。 “怎么的呢?说啊。” “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 照夕湖说着,小手就伸出来拉上了他的袖子,她可是知道的,这男人任性的很,不拉住他他下一秒就走人也是可能的。 她仰着头说话,声线就会带着一丝娇软,霍无殇被她的声音弄得没法,低头就发现她正牵着他的袖子,霍无殇感觉自己心跳又快了些,他不着痕迹的咽下口水,然后缓缓说道: “总之交出去多少就会拿回来多少,他们欺负你,我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 霍无殇说完,抽身便要离开,可照夕湖还拉着他的袖子呢,他走出一步,抻的她的手臂都微微抬起,露出一小节手腕,细细的,白白的。 霍无殇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他喜欢,她这样拉扯着他。 照夕湖一看他这是不会说了,她只好将手收了回来,不说拉倒,反正她没钱,哼,他主意那么大,她索性不管了。 她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垂下脑袋,有点可怜,霍无殇的脚出现在她眼帘里,照夕湖连忙抬头。 近在咫尺的胸膛,她差点又撞上了。 照夕湖惊讶了一下,霍无殇似乎是轻叹一声,照夕湖也没听清,她只听到,他凑近了她的耳朵,说: “以前是我孟浪了,以后,我会征得你的同意。” 照夕湖微微转头想要看他,他的头还在她的耳边,两人的气息顿时挨得很近。照夕湖微微压着嘴角,后仰着拉开了一点距离。 男子的脸近在眼前,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瞳孔里有自己的倒影。 “行吗?” 听到他发问,她有点紧张的回想了一下他的问题,他说……,她想说不行,可那岂不就是希望他像从前那般孟浪,她赶紧说了一句: “行。” 诶不对啊,照夕湖猛然反应过来,行的话那岂不是给了他亲近她的一个资格? “呃不行。额不是不是……” 照夕湖的脸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她觉得自己被绕晕了,霍无殇却只是笑笑,大步走掉了,好像心情挺好的样子。 照夕湖想,她好像需要给大表哥找个正经嫂子了,他好像分不清宠妹妹和宠媳妇的区别呢。 出去的霍无殇直接叫了关三伏,将手里的礼单交给他: “请布留行做个任务。” “这是何家的彩礼单子?” 霍无殇淡淡嗯了一声,关三伏咂咂嘴,心想这何家可真敢开口,这样的规格就是县里富户也不过如此了。 “让布留行一文不少的偷回来,告诉他是沿河村何夕的彩礼。” “那雇主要写夕姑娘吗?” 霍无殇摇摇头,然后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他自己,关三伏反映了一下,旋即眼眸就亮了起来: “将军是想让布留行自己送上门来?” 哼,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买一送一呢,霍无殇淡淡一笑,事关夕夕,他倒要看看,布留行能做到哪一步,那个好“二弟”又能做到哪一步。 看到霍无殇不否认,关三伏连声应道: “是,我这就去。” 将军这一手请君入瓮,妙,真是太妙了,看来那布留行是逃不掉了,正好,他也想见识一下神偷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 照夕湖送了根生去杨茵那里,杨茵如今心情好了,按照照夕湖的法子,她奶水更丰盈了一些,照夕湖看她一切顺利,也放心下来,取了一部分奶水,便带着根生回了家。 经过王老太太家里的时候,她看到王小花居然站在院子里,照夕湖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想到那王小花居然跑了出来,截住了她,一股泼浓的香味飘了过来,照夕湖微微躲开点距离。 “你有事?” 王小花摇摇头,照夕湖哦了一声便抱着孩子要绕开她回家,没想到她还是堵着她。照夕湖只好又问了一遍: “怎么的呢?你要是有事就直说,现在没外人在。”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二人行工坊 王小花却偷偷抬眼去偷看身后不远处的田其。照夕湖了然的哦了一声: “你说你的,他听不到的。” “嗯,你要和那男人成婚了吗?” “那男人,谁?” “葛大根。” “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 照夕湖说完,就要离开,王小花却激动的说了一句: “他、他想知道,他肯定想知道。” 照夕湖歪了歪头,他是谁?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飘散过来,照夕湖猛然想起二根,应该叫落珩了,他身上也沾染过这个香味,她莫名就觉得,或许王小花口中的他是二表哥。 她上下看了看王小花的脸,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二哥吗?” 王小花只是怯怯的看她一眼,但是并没有做声。照夕湖微微点头,还是拒绝了没有回答她。 照夕湖没有去看王小花失望的表情,更没有听到她在背后轻声的呢喃: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不喜欢他吗?他那么好看,你怎么可以不喜欢他呢?” 此时如果照夕湖能回头看一下,就不会错过王小花眼中那疯狂的执拗。 照夕湖回了家里,又去看了八旗做出来的辅食,魏姿容和来喜也好奇的在厨房学习呢,她们俩对辅食的兴趣比八旗还浓厚。 “这个绿糊糊根生能爱吃吗?一点咸淡都没有,这能行吗?” 她们三个在厨房可是偷偷尝过了的,真的不好吃,还不如前几日的米糊糊呢,好歹有点米香味,这加了蔬菜的不但米香没了,还有些苦味。 “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走走走,给根生试试去。” 三人迫不及待的拿过去,围绕着根生,想看看这个辅食的成果如何。 根生现在可以坐一会儿了,照夕湖会给他周围圈上软被子,即便倒了也不会疼,根生反而还会觉得好玩。 她连画再加上文字说明的弄了一个餐椅的图,已经交给了功叔找人去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反正实在不行她就会陪功叔走一趟,和之前做复健工具一般。 魏姿容亲自给根生围好了口水巾,然后又拿了勺子接过来喜手里的辅食碗,盛了一点点喂给根生,根生张着可爱的小嘴巴,大口大口的吃着,现在喂的习惯了些,根生嘴边流出来的魏姿容都会娴熟的用勺子回收一下。 照夕湖看她喂的有模有样,根生吃的好她就很有成就感的,照夕湖就觉得她很可爱,正好有根生练练手,以后有了宝宝容儿肯定能喂养的很好。 想到孩子,照夕湖就想着郑红义的伤势,复健可以开始做了,她还得催一下功叔那边的辅助工具要快点做出来了,等郑红义恢复一些,想来他与容儿的夫妻生活后面就可以适当有一些了,那孩子还真的有可能会有。 这样也好,到时候根生就有玩伴儿了。 她想的入神,魏姿容在她面前摆手她才回神。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照夕湖摇摇头,她可不会把这些告诉容儿,要不容儿肯定羞的三日都不理她。 魏姿容却以为她在担忧何家的事,上次她带着郑红义出去尝试着锻炼不在家,竟然错过了,那何家太过分,好心疼夕夕啊。 “你不用担心何家的事,大不了我带你走,看他们还敢找上门来撒野。” 照夕湖看着变成小辣椒的魏姿容,她好笑的拉起她的手: “是是是,我有容儿做靠山,这心里真是踏实的不行。” “我与你说正事呢,你还说笑。” 魏姿容无奈的捏捏照夕湖的小脸,照夕湖赶紧讨饶,她正色的给她又解释了一遍: “放心,我有法子应对的,用不了三个月,这个事就会解决。” “行吧,反正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很乐意给你帮忙的。” “嗯,我知道。” 照夕湖刚要说谢谢就被魏姿容打断: “不要谢我,你说说你,年纪不大,这谢倒是谢的勤快,别人不管做点什么你都要说谢谢,真的,你是我见过说谢谢最多的人。” 照夕湖心中一凛,好像还真是这样,容儿不说她都没注意到呢,古人羞于直白的表达,即便是感谢,也不会说的这么多,尤其是那些主仆之间,谢字真是少之又少呢。 由此可见,她离真正的融入还差的远呢。照夕湖嘿嘿一笑,说了一句是嘛,然后与魏姿容闲聊了两句,直到根生吃完,她便去找了功叔: “功叔,复健的工具还要几天能好。” “姑娘,我这正要找你呢,那边还有两处不是很明白,能不能……” “行,那咱们去一趟。” “哎哎,好的好。” 功叔看到照夕湖爽快的直接同意去一趟,他很是高兴,就打算和田其一起驾车陪着照夕湖进城,照夕湖也没拒绝,收拾了一下药箱就钻进了马车里。 今天主要是把这复健用具搞定,然后去给娇娘复诊一下,照夕湖到了乡里之后便直接去了工坊。 “二人行工坊……这名字有点意思。” 看照夕湖盯着门牌很感兴趣的样子,功叔连忙给她解释: “姑娘,这是县里同行给推荐的,之前的轮椅也是这里做的,手艺还不错。” 照夕湖点点头,心头倒是多了两分期待,能做出那轮椅来,手艺何止是不错,想到这里照夕湖不免就想起落珩来,也不知道他走到哪里了,他不在这里,那些复健工具上再也没人能画画上去了。 她迈步走了进去,功叔显然都有些熟悉了,和他们打了招呼,照夕湖定睛一看: “你好像是……” “恩人,我们是馒头的兄长,之前在华家草药堂您见过我们的,您还记得吗?” “嗯嗯,是的,我记得你们。” 大量一听照夕湖居然记得他们,还挺高兴的,其余几个孩子也都满脸笑容,连忙给照夕湖躬身行礼: “谢谢恩人救了馒头。” “不用谢不用谢,你们在这里做工?” “是的恩人,这里老板人好,给我们多一份生计。” 照夕湖点点头,对眼前的年轻人多了一丝好感,虽然是乞丐,但也努力找活干,不混吃等死,这是很好的了。 “你门不要一直叫我恩人了,就叫我夕姑娘就行,那我怎么称呼你们?” “是恩,是夕姑娘,我叫大量,大人大量的大量。” 照夕湖笑了,这名字有趣。 “我叫黑蛋儿。” 其他几个半大孩子也都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自己名字,照夕湖一一记下,很是温柔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章 打了上门的男人 “你们都去忙,别缠着夕姑娘了,夕姑娘,您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几个孩子听话的去做事了,照夕湖和他们摆摆手,然后看向很有兄长风范的大量: “是的,功叔之前在这里定做的东西,说是有些地方工匠还有疑问,我就过来答疑了。” “原来功叔的东西是给您做的,那这边请。” 照夕湖点点头,边走边问: “这些用具是你在做吗?” “是的夕姑娘,想不到这些居然是夕姑娘设计的。” “哈哈,那请你多包涵了,我画画的不好。” “不不不,夕姑娘,是你要做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怕给您做错,所以才想着问问清楚。” 照夕湖应了一声,觉得这大量是个踏实的人,这里的老板眼光倒是不错。 “听说之前的轮椅在这里做的,也是你做的吗?” “那个不是。” 照夕湖忽然很想见见这位厉害的工匠,便问他: “那我能见见那位师傅吗?” “啊?那个啊,那个复杂的都是我们老板做的,老板……不在家。” 大量侧头看了照夕湖一眼,似乎是有些羞囧的模样,照夕湖笑了笑: “哦,那可惜了,只能等下次有机会的了。” 说了这么一句,照夕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把这边的事情办完,约定了后日上午功叔便可取货,照夕湖也就放心了,三人出发往布庄行去。 “对了功叔,这工坊的老板姓什么啊?” 照夕湖在车里闲的无聊,就掀开帘子和二人闲聊。 “听说姓洛,我也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 照夕湖这倒是没想到,呵呵,这个老板还挺神秘的,她这么想着,嘴角就带了笑意,功叔点点头,回答道。 “是啊,洛老板手艺好,很忙,之前我还担心他没时间,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还做的很快,大概也是看姑娘的轮椅设计精巧吧。” “哪儿啊,那是二表哥他画的好。” “都好都好。” 功叔从不吝啬夸奖照夕湖,听到她自谦就会大笑,照夕湖也笑眯眯的看着前方,很是惬意。 远远地到了布庄所在的街上了。 “怎么回事?” “姑娘,布庄门口有人把守。” 照夕湖抬头一看,果然布庄门口站了两个凶相毕露的男人,路上也有一些百姓停下来指指点点。 她连忙从车上跳下来: “功叔,我先进去,如果他们来者不善你就去请护卫队过来,禀告到余亭长那边。田其,门口两人能挡住吗?” “我能。” 功叔一听有点紧张的问了一句: “姑娘,你要自己进去?” “那要看他们拦不拦我了。” 听到照夕湖这声音都冷了下来,功叔连忙说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就大步往布庄走去,果然到了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不能进,识相的赶紧滚。” “滚开!” 照夕湖怒气冲冲的呵斥道,那模样很是嚣张刁蛮,面对眼前那比她脖子还粗的手臂,她直接伸出小手在那手臂上轻轻一拍,那毛脸大汉的胳膊顿时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就收了回去,照夕湖趁机一步就跨了进去。 那两人就要伸手去抓照夕湖,照夕湖步履匆匆连头都没回,两个汉子伸到她背后的手臂直接就被田其抓了个正着。 “狗胆敢碰我家姑娘。” 身后传来田其与人拳拳到肉的声音,照夕湖就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那两人一看就是打手。功叔见情况不好连忙驾车就奔亭长处去了。 照夕湖脚步更加快了两分,小跑着就进了铺子,里面没人,娇娘不在,活计和客人也一个都没见着,她顺手抄起柜台上的布辊,连忙往后院跑去。 “二姑娘还是跟我回去吧,老祖宗很想你,二姑娘还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呵呵,那别人可要笑话的。” 笑话你个狗屁,娇娘嫁不嫁人轮到你来说嘴。 照夕湖一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她抬眼望去,娇娘被两个婢女抱住了动弹不得,伙计和绣娘们也被押成一排蹲在地上,另外还有两个婆子正在将娇娘的东西打包。 能找上娇娘说出老祖宗想你这种话的,也不太可能是欺了娇娘身子的男方一家,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娇娘的娘家人了。 当年不为娇娘出头,现在又不顾她意愿要强掳她,这样的娘家人,就该大棒子打出去。 别问照夕湖怎么知道娇娘没有娘家人出头的,如果有人当年给她撑腰,她一个女子会沦落到此地吗? 照夕湖抡起布辊从背后下黑手,绑的一声打到了那人的脖颈处。 “哎呦”一声,那人正说的起劲儿,猛然被打的一个趔趄,他捂着脖颈一回头,就看到了娇小的照夕湖拿着一个卷布轴劈头盖脸的又朝他打来。 照夕湖在他回头的时候就看清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样貌,从衣着打扮上看这应该是某个府邸的管家之流,派个管家就来接娇娘,这算什么? 照夕湖是一点也没留手,那管家体型富态,平日里估计是拿腔作势惯了,此时被动挨打居然躲得都不甚灵巧。 “你是谁,敢打我。” “你们你们是死人啊,还不来帮忙。” 那管家终于被打疼了,也不再问照夕湖什么,只管叫人来救他,照夕湖一脚踩到那管家的胸口,布辊对准了他的眼睛: “不许动,谁敢过来我戳瞎他的狗眼。” “别动,都不许动。” 那管家连声哀嚎,一迭声的下着命令,就怕他们哪个莽撞了冲上来,害他瞎了眼睛。 众人围在照夕湖不远处,照夕湖冷哼一声: “还不放开娇娘。” “放开,快放开,都听她们。” 管家哼唧了两声,似乎很疼的样子,照夕湖下巴一抬: “都蹲过去,不许动弹。” 管家又是连声重复着她的话,那些人不分男女老少的,都只好老实的蹲成一排。 “妹妹,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地上还在摩擦的管家:二姑娘你有没有搞错,受伤的只有我好吧,你那么大眼睛难道没看到吗? “姐姐你没事吧?” 照夕湖不答反问,她看到娇娘摇摇头,这才安心: “姐姐要怎么办?” 看到娇娘有些犹豫,她故意声音大了些,好叫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我带了人来,已经差人去请护卫队报官了,门口有咱们的人,他们那两个不中用的成不了气候。” “家丑不可外扬,二姑娘你要……” “你给我闭嘴。” 照夕湖脚下一用力,管家哎呦一声,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谁家死丫头 “妹妹,你放开他吧。” “听到没,二姑娘叫你放开,你赶紧的。” 照夕湖嗤笑一声,这人可真没眼色,刚才娇娘就没打算和他走,难道现在有帮手了反而会同他回去不成?这脑子怎么想的,真以为他能威胁得了娇娘? 她把小脚一抬,然后规矩的站到了娇娘身后,娇娘心中一阵感动,鼻子一瞬间就酸了,她定了定神,然后看着爬起来的尤管家冷冷说到。 “姓尤的,回去告诉简家人,我是不会回去的,叫他们死了这条心。” “二姑娘,嘶,这、这怎么说也是您的血脉至亲是不?” 看着尤管家疼的直咧嘴,娇娘冷笑一声,真正的血脉会把她用过就丢吗?难道当初赶她出门的不是那些至亲吗?什么狗屁家人,她早已当他们不存在,早已当当年那个简奴娇已经死了。 “如果简家不怕丢人那就尽管来,下次我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二姑娘!”尤管家也变了声,语气不善,要挟的意味明显: “这外人对您好说不定藏着什么算计,她和老祖宗比,恐怕还不够格给你撑腰。” 还敢在她面前内涵夕夕,哼,夕夕比你们好一千倍,你们凭什么和夕夕比。 照夕湖看着尤管家不怀好意的挑拨,她也不放在心上,乖巧的站在娇娘身边,仿佛刚才抡辊子打人的不是她,这般坦然的架势引得尤管家眯着眼愤恨的看了她好几眼。 “尤管家不走是吧,那就等着官府来人,到时候我说了什么丑闻,哼,那尤管家就不仅仅是带不回人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刚才那个打人的死丫头已经报官了呢,这要是二姑娘丢了丑,折损了简家名声,那他绝对要吃挂落,大老爷将他打死出气也是有可能的。 “都给我起来,我们走!” 尤管家招呼一声,娇娘递过去一个眼神,那些伙计也没拦着,尤管家的人就纷纷站了起来,等着跟在尤管家身后。 “二姑娘,打发我容易,可老祖宗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大老爷派人来,你怕是反抗不得。” “谢你提醒了。” 照夕湖看娇娘没有做声,这尤管家这两句话说的还算中肯,所以她就直接替娇娘回答了一句,尤管家的狗狗眼瞬间就睁大了: 这谁家死丫头,刚那么凶,现在居然谢他,还挺真诚的样子,真是见了鬼了。 尤管家很是不自在,那表情跟中邪了似的,极其别扭的带头走掉了。 “姐姐。”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子一个人冲进来了,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娇娘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的,揪着照夕湖就开口批评她,照夕湖连忙乖巧的点头: “不是我一个人,这不是还有田其呢嘛,他能护得住我。” 刚走到门口的田其脚下一跌,差点摔进来:姑娘啊,你真看得起我,我可不敢,将军要是听着这句估计要打折我。 “以后不会了。” “不能有下一次了知道吗?这还好他们不是恶匪,要不你这么冲进来……” 照夕湖嗯嗯的点头,很是听话受训的样子,娇娘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她粗着嗓音吩咐道: “嗯,你们收拾一下,铺子也该开门了。” “是东家。” 伙计们得了命令纷纷下去忙,照夕湖给田其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着:“功叔。” “啊啊,好。” 田其刚要出去就折返了回来: “姑娘,余亭长带着护卫队来了。” “哦那我去看看。” 照夕湖说着就要松开娇娘的胳膊去跟余亭长打个招呼,娇娘却一把扯住了她。 “我去,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好啊。” 这毕竟是娇娘自己的事,她能打起精神来应酬那也是好事,毕竟照夕湖不能天天来护着她。 没想到余亭长见到娇娘之后画风完全不是照夕湖所想的那样,这跟对着她可是完全不同的,他对娇娘,举手投足都是客气尊重,却又有一点淡淡的疏离。 照夕湖老实的当着背景板,看着娇娘极其自然大方的交际,像是一个成熟的女商人,却又有几分贵女的风姿。 “可是遭了贼?人伤着了吗?丢了财务没有?” “没有,不过几个宵小之辈,澜玉乡民风淳朴,他们不敢闹大,这多亏了余亭长管理有方。” 余亭长下意识看了娇娘一眼,今天的简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奇也怪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更小心的应对着: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随意客套了两句,娇娘就把人送走了。 “在想什么?” 其实照夕湖在想余亭长的态度,她没想到余亭长来的这么快,虽然他们和现代剧里一样是事后来的,可她把人打走本来也没用多少时间,他们能这么效率的出现,看来他也是多少知道娇娘的身份吧,所以才重视又疏离。 可她不能说出来,否则只会惹娇娘伤怀罢了,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句别的: “那个护卫队的倒是没见过,看起来挺……”狂的啊。 娇娘深深看了照夕湖一眼,随即温柔的笑了,她将照夕湖的手握在手里,轻声说到: “是杨家的亲戚。” 娇娘看她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只好又解释了一句: “走的华家的门路,才当上这么个差的。” 哦,照夕湖恍然,原来是华老夫人那边的亲戚啊。她看娇娘的神色,应该是知道她离开了药堂但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照夕湖挽过娇娘的手臂两人慢慢往回走: “姐姐的事,自己心里有解决办法了吗?” “我得给你说下利害关系,免得你以后还是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要是得罪了人你会吃亏的。” “呵呵,该冲的时候,还是得冲啊。” 照夕湖说的理所当然,总不能被欺负上门还不反抗啊,他们这么勉强娇娘,肯定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娇娘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有些怜爱的替照夕湖捋顺了鬓角的发,略有薄茧的手将照夕湖白嫩嫩的小脸捧在手心。 “姐姐的手……跟我来。” 照夕湖拉着娇娘进屋坐下,从药箱里面翻啊翻的,最后拿出来一个有点大的瓷瓶。 “这个送给姐姐,每天睡觉前抹手,效果很好的。” 照夕湖一边说一边挖了一点,牵着娇娘的手,一点点的涂抹均匀,然后还力道适中的按摩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娇娘往事 “你这丫头,想知道他们来干什么?想知道我是谁?” 听着娇娘带着鼻音的问话,照夕湖没有抬头,她继续手上的动作,神色平静坦然的回答道: “嗯,有点想知道,怕姐姐什么都压在心里总想一个人扛。” 娇娘抽出手,照夕湖抬头一看,娇娘已经抹掉了眼泪,眼眶泛红的朝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如果姐姐不想说,那就不说,姐姐也不用怕,大不了就躲我那里去,他们一来我就带你钻进大山里,叫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扑哧一声笑,娇娘无奈又好笑的捏捏照夕湖的小脸。 “我的身份,是个麻烦,简家可是真正的勋贵,余亭长这种级别的,给他们提鞋还差不多。” 照夕湖淡淡笑了笑,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照夕湖不是不怕,只能说感谢落珩那谢家外孙的冲击在前,这简家,好像还没资格出现在评论里,那就说明,还是比不得谢家厉害。 娇娘看她居然还笑,只觉得她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晓勋贵世家的厉害。她正经了神色,缓缓道来: “简家在雍州盘踞多年,老太爷有四子三女,大房从政,任雍州府录事,嗯,就是书佐一类的官职,四房中只有我爹是庶子从商,行三,我是他的长女,名叫简奴娇。 十八年前,简家把我送给了雍州代理刺史姜大人,那时候我十五岁刚刚及笄,我本不愿意,可为了简家和爹娘,我不得不去,没想到姜大人待我极好……我还以为上苍垂怜,我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最后是大房嫡姐代我出嫁,可那时我……” “你有了身孕?” 娇娘惨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冷了目光: “简家容不下的孩子,孩子没了以后,大伯母将我赶了出来,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再回去。” 既然是长房行事,想来那什么老太爷老太太也都是默许的了。就因为娇娘的父亲是庶出,她就要被如此对待吗? 为什么长房嫡女要去抢夺一个庶出嫡女的婚事呢?想来那什么姜大人应该是潜力无限或者是与简家有了什么新的利益勾连了吧?这才让原本是庶出嫡女就能门当户对的婚事变成了长房嫡女吧。 “那个姜大人,多大了,他很厉害吗?” “我遇到他那年,是他二十五岁得中探花,和谢三公子同期,还能传出名声崭露头角,应该算是厉害了吧。” 谢三公子这几个字让照夕湖心里狠狠一颤,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落珩,不知道这谢三公子和落珩有什么亲,哎,谢家那样的人家,出来什么风云人物都不足为奇吧。 她转念又想到,这什么姜大人的刺史,以二十五的年纪就能代理一方府城,或许已经不能用厉害两个字形容了吧,那必然是背景能力都不缺的,可这样的一个人简家开始的时候又怎么会用一个庶房的长女来打发呢? 真不是太奇怪了吗? 而且这么厉害的人物,人家给他换了个媳妇他就乖乖收着了? 那是不是可以说,他和简家大房之间有了非常深的利益捆绑呢,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吧,或许,简家送娇娘只是一个试探,试探那姜大人的态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娇娘未免太过无辜,照夕湖看着娇娘的侧脸,心中大痛。 “渣男!” 照夕湖狠狠骂了一句,一个老男人欺负娇娘一个未成年,又见利忘义从此对娇娘不闻不问,不是渣男是什么,这样的人越厉害危害越大,哼! 娇娘没太听懂,但看她样子也知道是在生气,她却似乎已经冷了心肺,居然勾唇笑了一下: “你还小呢,不知道这人为了利益会做出多少禽兽不如的事来。” 照夕湖见她伤情,小心的挪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抱紧了些。 “那他们这次来,又想在你身上图谋什么?” 总不可能是还想把娇娘送人吧,照夕湖刚一这么想就听到娇娘嗤笑一声,嘲讽的说到: “听说我那嫡姐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啥?他们有病吧。” 娇娘这么算起来也三十有三了,在这个年代祖母也当得了,这群人有病吧,难不成真想让娇娘去给他们生孩子啊?他们简家没人了吗?可着一个羊毛薅啊,这也欺人太甚了。 “他们什么意思?凭什么啊,他们又不是没有姑娘了,既然都能抢妹夫了,想来也不在乎姑侄共事一夫。” “你这么生气,我居然心里……还挺高兴的。” 娇娘眼中含泪,侧头看着照夕湖小脸气的铁青,强颜欢笑的说到。 “其实这些不是尤管家说的,是我自己猜的。” 照夕湖一愣,把娇娘这句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你、你一直关注着他?” “是。” 照夕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姑娘是不是傻了啊,平时看着能干又精明的,怎么、你说你关注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干嘛! “他有那么好吗?他负了你。” 人家白白占了你,连妻子是不是你都不在乎,这妥妥的渣男啊,不管他家境多么显赫,他本人多么有才那也改变不了他是渣男的事实,你就算再慕强也要清醒啊姐姐。 娇娘拍拍照夕湖的脸,温声说到: “你放心,我不是念着他,只是不甘心,我想看看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老天爷什么时候才会惩罚他们。 也是怕,怕他们不放过我。” 呼,吓一跳,这么听来,姐姐心里也是有谱的,不是爱了不能自拔。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如果是为了给姜大人生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来接你回去?” 总不会是姜大人时隔多年,突然想起白月光了吧,他们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 娇娘也摇摇头,对此她其实也是不解,她有了能力就让人偶尔传递些简家的消息,一是怕他们对她斩草除根,二也是有些不放心她的爹娘。 照夕湖看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想说道: “姐姐如果也没有头绪的话,我觉得这件事咱们还是要先探查一下,找到症结所在咱们才好对症下药,你说呢?” “嗯,我就请人查探一下简家。” 娇娘想,如若不成,她自己可能也要走一趟县城了,或许那个人会知道的多一些。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是作者而是她 照夕湖眼下也帮不了太多,她拉着娇娘的手凑到她耳边: “姐姐,那个姜大人那边最好也找人查查,不管怎样,你首先要确保自己安全,在咱们没找到对策之前,他们来你就先躲我那儿,不要怕丢人,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知道了。” 娇娘宠溺的摸摸照夕湖的小脸,两人又说了两句,照夕湖给娇娘看诊了身体,娇娘还问起了她为什么不在华家看诊了,也都叫照夕湖应付了过去。 照夕湖怕娇娘没有胃口,她还亲自下厨做了些饭菜,姐妹二人吃完,还剩下许多,娇娘非要给她都带上,还拿了好些布匹给她。 “够了姐姐,我又不是没衣裳穿,你给我拿这许多我也用不完啊。” “这些是我谢谢田其和功叔的,这是给根生的,只有这一匹是给你的你还用不完啊。” “我……”照夕湖想说我没时间做啊姐姐,我也不会针线。 “好啦好了,这个我还是给你做好吧。” 娇娘宠溺的把那匹布又拿了回去,嘴里还不停叨咕着: “你这丫头,我真是拿你没辙了,不过这样也好,什么人什么命,夕夕就有这样一个享福的命也很好。” 照夕湖赶紧上前抱了抱她,这都上升到命运说了,要再不打断还了得,两人虽然差了些年纪,但在照夕湖心里就是朋友平辈相交,可不能叫娇娘升了辈分。 “我也有擅长的啊,给你那个护手霜晚上记得用,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要美美的好好的生活,我回去再多给你做一些,你可以拿去送人。” “做那些多辛苦啊。” 看这又心疼上了,照夕湖连说不辛苦: “我也答应了村里一个婶子帮她做擦脸霜呢,反正就一起做了,我自己也会用的,姐姐放心一点不累。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有事一定要找我。” 照夕湖又抱了抱娇娘,她看到田其忽然想起来,关于那个简家和姜大人或许可以问问大表哥,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些信息。这么一想,她就不再耽搁,和娇娘告别了。 离开之后,照夕湖忽然想起来许久没见三根了,她便想着回去路过一下书院门口,如果赶上他们下学,或许可以见见这个表弟,不知道他和余家公子相处的如何了。 照夕湖运气不错,这次在书院门口等了小片刻就等到了学子放学,她见到了葛三根还是跟余洪泰几人在一处,远远看着几人聊着什么好像还挺热闹的。 她看葛三根朝着这边看来,她举起手挥了挥,三根果然看到她了,满脸惊喜的朝她跑来,身后跟着一串同窗。 “阿姐。” “嗯不错,很精神。” “我们呢我们呢?” “三根阿姐,你这次给三根带好吃的了吗?” 问话的正是那个最挑食的学子,照夕湖记得他,长得白白瘦瘦的,虎牙只有一颗。 “嗯嗯,有么,有吗阿姐。” “你们够了啊,怎么见到我阿姐就想好吃的。还有,这是我阿姐。” 葛三根不满的扬声反击道,余洪泰等人连说他小气: “阿姐都不介意,就你小气。” 照夕湖看他们相处的确实还行,就叫功叔赶紧把好吃的都给他们。几个孩子拉着照夕湖就想让她一起吃,照夕湖连声推脱,她刚吃完,娇娘一直投喂她,她都吃撑了好吗。 “你们吃的开心些哈,这些基本都是我的手艺,放心,阿姐出品,口味还是有保障的。” 余洪泰几人眼睛都亮了,赶紧去分吃美食了,葛三根终于有机会凑近了,他看着长胖了些的照夕湖,满脸都是笑容。 “对了你们刚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哦,你说这个啊,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事儿,近来我们书院里都在传一个石猴的故事哩,可有意思了,几乎所有学子都知道,大家都在说呢。” 照夕湖猛然听到他这样说,不禁就想起了西游记,难道这个书里作者也编了这么个话本子在里面?她随口就问了一句: “哈,那这个故事是怎么说的啊?” “就是讲了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它天生地养……” 这不就是西游吗?哈哈,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故事散播出来的。 “它要去学艺之后呢?” “没了呀,所以我们都在找是谁写的这个故事,太好听了,我们都等着出后续呢,就余洪泰他们,听说旁边的书局没有这个故事,想要这次休沐去县城书局问问呢。” 没了! 照夕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作者不至于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啊,为什么没写呢,只写到这里……,她忽然就想起了,她给沭阳讲这个故事奖励他好好吃饭的时候,好像就是讲到这里吧? 难道,这个故事不是作者写进来的,是她带进来的? 是华家把这故事流出来的? “你们这个故事从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啊,就两天前吧,大家忽然就都知道了,怎么了吗阿姐?” “没什么,你们从县里问到了的话,记得给我也讲讲啊?” “那没问题。” 三根想,原本他不打算跟着去的,可要是夕夕姐对这个故事感兴趣,或许他也可以买一本,送给夕夕姐,夕夕姐姐帮他这么多,他都没什么好感谢她的。 照夕湖把这件事也放在了心里,如果县里没有这个故事,那她几乎就可以肯定了,这是华家那位夫人传出来的。 如果真是她,呵呵,那她可真是恶心到我了,以为这样就会逼我就范吗?真是想屁吃呢!照夕湖忍不住微微蹙了眉头,一切等余洪泰他们从县城回来再说吧。 照夕湖回了村里,去看过郑红义确认工具到了就可以复健了,这让郑家人都非常开心,他们差点把照夕湖抱起来转圈,照夕湖好容易脱身出来,回了房间。 嗯,欠了好多要制作的东西呢,她开始忙碌起来,纸鸢那边暂时不用做药膏,但王婶子和娇娘这边她得快点做出来了。还有对付何家的药,她也不能再耽搁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手上能看诊的客户都看完了,草药也采的足足够够的了,那么接下来就做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询问霍无殇一 晚上的时候,霍无殇来看根生,照夕湖正好逮到他的人,便想着要跟他打听一下。 “根生,快,给你爹爹表演一个。” 照夕湖将根生坐正了,然后慢慢撤掉围着他的被子,根生咧着嘴朝着照夕湖伸手,咯咯笑个不停。 “快看根生基本可以坐了。” 根生看到霍无殇坐到了他旁边,就有点着急奔着照夕湖过去,身子一歪差点倒了,照夕湖连忙伸手将他稳稳接在了手上。 这下可把根生乐坏了,一个劲儿的拍着巴掌,后面只要照夕湖一把他坐正,他立时就倒,每次照夕湖都把他接住,任照夕湖怎么说,他就是一边笑一边倒,笑的咯咯的大声,直把照夕湖弄得手忙脚乱的。 霍无殇看她被一个小不点欺负的额头上都冒了汗,不禁失笑,在他面前像只会炸毛的猫儿,怎么反倒对这么个小东西就完全没办法了? 他直接拎着根生的衣衫将圆滚滚的他拎到了自己怀里。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番,根生扁扁嘴巴,委屈吧啦的就哭了,那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扑簌簌的滚下泪珠子,照夕湖只好将他接过来又是哼歌又是拍拍的。 好容易哄好了,结果根生一扭头发现霍无殇还在,顿时委屈的哭的像个“宝宝”。 “怎的,你这小崽子,难不成我还得走啊?” “哇哇~”被训了一句的根生立马更委屈了。照夕湖连忙一边哄一边留人: “不是不是,你先别走。” 霍无殇挑挑眉,看着突然挽留他的照夕湖,他就说嘛,今天态度这么好,肯定有事儿找他,这丫头,跟他还学会拐弯抹角了,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照夕湖也有点尴尬,这不是想着用根生和他开启聊天模式比较自然不突兀嘛,谁想这小东西今天这么不给力。 霍无殇没说话,倒是正儿八经的坐到了椅子里,照夕湖见状心里嘿嘿一笑,赶紧哄着根生老实了下来,她把孩子放到了床里面,把枕头和被子挡在床外。这才坐到霍无殇旁边的椅子上。 “那个,大表哥喝茶。” 照夕湖给他倒了半杯茶水,霍无殇饶有兴致的接过去,慢慢品了品,他都有点好奇了,这丫头今天是要说什么事儿,这么讨好卖乖的。 “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说。” “你知道雍州府的刺史姜大人吗?”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发亮的眸子,淡淡的问道: “你是说姜连波。” 照夕湖不知道名讳,但想来是他,便点点头问: “就是当年和谢三公子同期,考中探花的那个。” 霍无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眼神就是在疑惑她居然知道姜连波这些事。 “你给我说说嘛。” 照夕湖说着屁股就往前挪了挪,上身前倾,靠近了他一些。 霍无殇看她那求知若渴的小模样,挑了挑眉,抬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哦哦,马上给您倒茶。” 照夕湖“狗腿”的给他蓄了半杯,呵呵,谱子摆这么大,要是说不出点东西她就呵呵哒他。 “想知道他什么?” “都想知道,人品家世,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总之事无巨细多多益善。” 霍无殇想起来田其说了一嘴,娇娘是简家姑娘,他心下便将这两点连了起来,原来她这么乖是为了她的好姐姐啊。 “唔,那就从他背景讲起吧。他祖籍绒州西丽县,是县长长子,绒州地处我朝最西边,群山林立,比邻百兰国,是朝中最穷困的地区之一。” 这倒是照夕湖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他能年纪轻轻做到一个州府的代理刺史,那可是相当于现在省长级别了,即便是代理也是了不得的,那这家里得多显赫呢,没想到答案居然如此的大相径庭。 那这就奇怪了,他究竟是走了什么大运道呢?还是他本人真的有那通天的本领让皇帝给他这么大官儿当。 想来这其中定有内情,照夕湖好奇心更浓郁了两分。 “这姜大人从小家贫,他爹雇不起得力的属官,姜大人只好自己顶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小就接触了很多实际政务,二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很有实干能力,在当地颇有美名。 后来进京赶考,二十五岁就中了探花,可奈何他们同期的是谢三公子,有那人独领风骚,谁还会看得到一个小小探花。 不过谢三公子对他很赏识,陛下也看中了他政务能力突出,不过要说他能出任代理雍州刺史,还是沾了谢三的光。” “怎么说?” 照夕湖眼眸亮晶晶的紧盯着霍无殇,就等着他的下文呢,结果他卡在关键点上,示意她倒茶。 倒就倒,哼,喝这么多茶也不怕晚上睡不着啊,不怕失眠也要担心起夜吧,真是! 照夕湖乖乖的给他蓄了,他这才悠哉哉的又继续讲,没办法,某人求知心太强,他不满足了今晚上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嗯,拖到很晚,或许可以留宿也未可知。 “然后呢?继续继续呀。” 看着某人像个乖宝宝一样等着他讲“故事”,他这嘴角就忍不住想要上扬。 “谢三公子赴任雍州刺史后不久便遇袭了,他就被陛下看中随同相关官员到雍州代理刺史。” 说到这里霍无殇不免想起当初那件不为人知的案子,当时陛下亲自按下了信息,只说是暴匪和意外,是以知情者甚少,但以他的直觉,一洲刺史,那人还是谢三公子,这里面的事儿一定小不了。 “遇袭?他死了?” 霍无殇摇摇头,淡淡的说道: “失踪了。听说是暴匪的意外袭击。” “哦,这样啊,那这位姜大人后来呢?转正了?” “呵呵。” 霍无殇好笑的不行,他没忍住摸了摸照夕湖的头,她的问题怎么这么可爱呢?还转正了? “没有,能代理四年还是因为陛下一时没合适人选,他又确实做的不错,这才将此事迟迟搁置,再说,那官员任职都是有任期的,也不能让他一直在雍州刺史的位置上待着。” “这倒是可以理解,防止结党营私嘛,调任是肯定的。” “所以两年后他被调离,可是雍州连着三任刺史都做的不大好,直到一年前姜连波才升任的雍州单车刺史。” “呸,听起来好像他是天选之子似的,他娶了雍州府简家的大姑娘,这里面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在谁知道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询问霍无殇二 啊,原来他娶了简家姑娘,那娇娘也是简家的,怪不得跟他打探这姓姜的呢。 不过这丫头虽然对姜大人有意见,但有一句话他还是认同的,那就是每一个州府刺史和都尉的任命都不是简单的,这里面涉及到不知道多少方的博弈,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简家能完成的。 他没听说过的,那想来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世家,或者风头无两的勋贵。这么想着呢,就看到照夕湖把小脑袋瓜凑了过来,声音悄咪咪的问: “那姜大人的私生活你知道多少?” “私生活?” “啊就是他的私人生活,比如有几个小妾通房,有什么风流韵事啊之类的,甭管真假,道听途说的也行。” 霍无殇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嗯,八卦的样子,他有点囧,但这些他属实不知道,他连姜连波娶了简家大姑娘都不知道呢。 “简家是什么人?” 照夕湖有点惊讶的看了霍无殇一眼,他居然不知道,她还以为他啥都知道呢! 霍无殇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他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这丫头惊讶什么。 “我只听说过简家的刺绣好像做的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简家,但想来在雍州的,大概是本家。” “哈哈,嗯,你说的可能是简家三房,做布匹生意的。” 想到那简家大房蹦哒了半天结果反倒不如三房有名气呢,照夕湖就想笑。 “简家大房是雍州刺史的……哦,录事,书佐一类的,是不是就是关文事方面的呀?” 霍无殇点点头,看她条理上还是比较聪明的,就给她点拨了一句: “录事官小,但稳定,一般归主簿管。” 啧啧,那也是相当于省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啊,还嫌人家官小?呵呵,你们霍家军还真是狂到没边了,也不知道你这样,你们霍大将军霍老将军之类的,知不知道? 当然这个小小的吐槽照夕湖是不敢说出口的,他们是有信仰的,禁不起她的玩笑。 霍无殇到底没能留宿成功,看着紧闭的门毫不留情的就关上了,他叹了一句“两个小没良心的”,就转身回了葛家。 翌日一大早,照夕湖就起来做面霜和手油,闷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魏姿容找了她两圈都不见人,敲门进去发现她连午饭都没吃,还在一边放着呢。 “你在做什么救命的东西啊,饭都不吃。” “哪里是什么救命的,是之前许下的承诺,我得给它兑现了,喏,刚做好的,送你一个,护手霜。” “护手霜?手油吗?” 照夕湖点点头,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子,走到旁边准备开始吃东西。 “哎等等,凉不凉啊你就直接吃,这都放了好大一会儿了。” “没事儿,天热,这个温度吃正好。” 照夕湖混不在意的坐下开始大口朵颐,魏姿容就坐在她边上,打开瓷瓶闻了闻。 “有一点点百合的香味,很淡,还挺清雅的。” “鼻子真灵,没错,是加了一点点川百合,要不都是植物的味道,不好闻。” 魏姿容听到照夕湖夸她,也不扭捏,美滋滋的笑了,她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低调,像她们家的行事作风,她挖了一点点仔细的涂抹到手上,双手交互,轻柔的按摩起来。 “咦这个很舒服啊,湿润又不黏腻,感觉手都软嫩嫩的。” “你喜欢就好啊,白天不做事的时候,还有睡觉前,都涂一涂,坚持用效果更好。” “那、那你做的那些都是这个?” 魏姿容眼睛发亮,指了指照夕湖那些半成品很有兴趣的发问。 “那些有手霜也有擦脸的,都不一样。” “这个呢?这个是擦脸的?” “对,这个是给年纪大一些的妇人用的,可以抗皱延缓衰老。” 魏姿容顿时兴致大增,把台面上那些一个接一个的问过去,照夕湖边吃边给她解答,这果然还是女孩子,不管几岁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照夕湖难得聊起这些女孩子话题,她也解答的颇为细致。 “那、那这个呢?” “啊那个不是了,是我要用的药品,那个你就别碰了哈。” 那可是她专门给何保福与葛三梅准备的好东西,可不能告诉魏姿容知道这些。 魏姿容也根本就对药品没兴趣,一听不是养颜的东西,立马看都不看一眼,满脸喜色的坐回到照夕湖身边,双眸发亮的盯着她看。 “干嘛?” “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也不是,草本药材本就有些具有养颜作用的,她只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适量配比,再加些不同的花果进去罢了。这样,应该也算是她再创新了吧? 照夕湖点点头,魏姿容顿时喜笑颜开,靠了更近了些。 “夕夕,好夕夕,咱们是……?” “铁杆闺蜜?”照夕湖之前曾经这么调侃过她们俩的关系,但这么现代的词,魏姿容有点用不习惯。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魏姿容揽着照夕湖的手臂,眨巴着眼睛送秋波,照夕湖噗嗤就笑了,她大概猜到容儿要干嘛了。 “你看上这些东西了?” “嗯嗯嗯,夕夕,这些的方子可以卖给我吗?三百两我不要了,我还可以再给你些,总之价钱好商量的。” 三百两不用还了?照夕湖的心当时就扑通通快速跳动了两下,老天,她做梦也想把这个账平了啊。 “成啊,这有什么不成的,不过这个擦脸霜是年长妇人用的,我再送你一个年轻姑娘用的方子。” “哎呦夕夕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魏姿容心情顿时就飞扬起来了,她控制不住的挥舞着双手去揉捏照夕的小脸。照夕湖想,真的不能再“教坏”容儿了,要是她这个样子被她家长辈看到,呵呵…… 照夕湖坚持只平账,魏姿容最后不得不答应下来,她心里很是高兴,是真的开心,夕夕待她可以说是一片赤诚了,她感觉很踏实很欣慰,还有相公那边,夕夕真是给她家带来了希望。 照夕湖给她写了方子,两人还很正式的立了契书,对于立契书这件事两人几乎是高度默契的一致认同,两人签字按了手印,照夕湖拿回了欠条。 呼,真开心,无债一身轻啊,不过照夕湖还是狠狠警告了自己一番:这样的事绝对不能有下次了,否则真要自己剁手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牛,把账平了 “对了容儿,你这方子要怎么弄?” 照夕湖与她相处这么久,还是知道她家一点情况的,郑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所以这方子大概率她婆家是用不上的,反倒是她娘家魏家是专做女子生意的,不但卖首饰,还有做养颜霜的作坊。 魏姿容感受到她的关心,笑着温声回答,神态自然,显然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有了主意: “带来的这些银子基本都是婆母给的,所以我虽然要把方子给到娘家,但也会给婆母要一份份额。” 看着她淡淡自信的笑容,照夕湖听明白了,她这是进一步加深了郑家和魏家的关系,有了利益的捆绑牵扯,她在郑家的地位会更稳固。 不知道容儿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子嗣傍身? 其实魏姿容这样的女子,也算是比较直率的了,想想她们初次见面,再到如今的相处渐深,容儿真的算不上一个十分有城府和算计的女子。 可她也会有很多这个时代女子都有的担忧。 “再等等,开始复健之后,郑主队的身子很快会有起色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和所有正常夫妻一样了,容儿这样好,以后肯定会是一位好娘亲。” “你、你竟然知道……” 魏姿容鼻子一酸眼泪就有点要出来,她看向照夕湖,既惊讶又感动,照夕湖这番安慰,真的是撞进了她的心坎里。 从前夫君戍边,后来回来了,却断了腿意志消沉,他们不能同房,夫君的身体不允许,她精神上也做不到那样亲密的事儿由她来主导,尤其是面对心如死灰的夫君……,所以她真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好在公婆体恤她,只以为夫君不行委屈了她。 可一年两年能站在她的角度想,十年八年呢? 再说,她真的打从心眼里想要一个孩子,像根生那么可爱的孩子。 这所有的心绪她从未表露出来,即便是贴身伺候多年的来喜,即便是嫡亲姐妹和生养她的娘亲,她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露出一点点端倪来,没想到……没想到夕夕居然知道。 这叫她如何不感怀呢? 照夕湖又用了两日的时间把需要的东西都制备齐整了,她这才出来见见日头,站在院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照夕湖却只觉得温暖舒适,生活真是美好啊。 “哎呦,夕姑娘安好。” 功叔带着人正好回来,正好赶上照夕湖在院子里,他忙打招呼,照夕湖心情很好的也和他问号。 “东西都弄好了,您看看摆哪里合适。” “好啦?来我来弄。” “我们搬我们搬,您指挥指挥就行。” 照夕湖也不推脱了,走进向阳的那一间屋子里,开始指挥大家怎么摆放,这些都是有次序的,确实乱不得。 等把这些锻炼器具一一摆好,照夕湖站在场地中环视一圈,这手艺可真好啊,古今结合的仪器如此井然有序的呈现在她眼前,真是“壮观”。 古代的人可真厉害,当然,她也不赖,照夕湖美滋滋的想着,如果再有一个大大的药埔,那真是给她千金万金她都不换的。 郑家人都站在她身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照夕湖朝他们点点头: “功叔,容儿,请郑主队过来吧。” 几人顿时高兴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就去。” “夕姑娘,我来了。” 郑红义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为此他吃了那么多苦药,按摩肌肉按摩到手都酸了也不想停,如今仪器回来了,他又怎么会缺席呢。 “好好好,我要提前给你说清楚,复健只是开始,接下来会很枯燥和漫长,你要答应我,不可着急,不能冒进,一切都要听我的,能做到吗?” “能,我能,我肯定能,我都听你的。” “好,那我们就从这个位置开始,你这样扶着,尝试着站立,记住不要勉强,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郑红义点头答应,魏姿容推着他到了指定位置,然后功叔等人将他扶起来,开始了第一次的复健锻炼。 照夕湖随手将沙漏倒置过来,帮她计算着时间,就这样第一次的锻炼在她的讲解中缓慢的度过了,郑红义坐回轮椅上的时候,也有些气喘。 虽然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练习一会儿,但照夕湖严肃的说不可以了,他也只好作罢,最后被功叔推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些器具。 照夕湖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她拉着魏姿容的手臂,将护理的知识尤其是病人复健中可能产生的心理问题都一一告诉给她。 这是一个艰难地过程,又何尝不是培养他们夫妻感情的大好时机呢。 魏姿容几次看向为她真心打算的照夕湖,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很想要紧紧抱住夕夕,除了这样大胆的肢体动作,她已经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语言能描绘她的心情了。 “夕姑娘,夕姑娘。” 门外传来梁诗楠的叫喊声,听这假小子的喊声似乎有急事,她赶紧拍拍魏姿容就出去了,魏姿容眼睛红红的,可不敢见外人。 照夕湖一看梁诗楠背上还背着三妹招弟,她脚踝都肿了,身上也满是脏污。她慌忙问到: “怎么了这是?都伤到哪里了?” “阿姐,呜呜,你快去救救二姐,爹把她给卖了。” “啊?卖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招弟哭着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照夕湖理了理思路,又问到: “那是什么人来买的?你见过吗?” 招弟还是摇头: “是爹直接把二姐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一个都不识。” “好三妹你别哭,你告诉我,爹在哪里?” “在、在家。” 何招弟打了个哭嗝说到: “我跑出来的时候,他在家,现在我不知道了,我追车摔倒了,崴了脚,走了好久才到这里,阿姐,怎么办,二姐肯定被他们带走了,找不到了。” “别急别急,诗楠你帮我请王大夫来给招弟看看伤,我出去一趟。” “我陪你去,你一个人会吃亏的。” 照夕湖一边安慰了她一句,一边给她大致看了一下,大体上是一些摔伤擦伤,倒是不妨事。魏姿容在里面也听到了这些话,也早就跑了出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说到: “夕夕,让功叔赶车陪你走一趟。家里交给我你放心。” “好,那我收拾下东西。” 魏姿容也没催促,她知道照夕湖心里有谱,只是喊了功叔赶紧出来,还好今天他们都一心扑在郑红义身上,那马车压根没卸下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烟花之地一 照夕湖进去拿了做好的药品,就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已经上车的梁诗楠,她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带着我,我能帮忙。” 照夕湖没有时间和她墨迹了,直接叫功叔赶车出发,先去沿河村找何保福,必须先知道人卖哪里去了,她才能想办法营救。 也不知道何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要卖掉盼弟呢?他们刚刚给出了那么大一个彩礼单子,难道很缺钱已经等不及了吗? 她也没时间从招弟那里问到更多信息,目前只能是先救人再说其他了。 “功叔,再快一点。” “好咧,夕姑娘你们坐稳喽。” 功叔说着,就更急促的抽打着马匹,简直是将这马车赶到飞起了,梁诗楠抓紧了车厢,看了看照夕湖问到: “田其他们还没回来?” 照夕湖淡淡应了一声,因为她这两天闭关“炼药”,霍无殇就带着人进了北山深处,到今天还没回来。 照夕湖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沿河村,结果何保福和葛三梅居然都不在家,照夕湖险些骂娘,她努力让自己理智一些,就想着问问村里人可否知道何保福的行踪。 “他刚拿了银子,应该是去赌坊了。” 照夕湖看向伫立在大门口给她提供线索的年轻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非常漂亮,其他五官倒是不突出,看年纪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只对视了一眼,这狐狸眼男子便敛下眼眸,遮掩了他眼中的不喜。照夕湖没有看到,只以为年轻男子害羞,她虽焦急,但还是匆忙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男子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客气,眯着眼睛,有些诧异的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只顾着上车出发,完全没注意到男子专注看人的时候,瞳仁有微微的变异。 “功叔出发,往那边走。” 那是往下河村去的方向,照夕湖知道何保福最喜欢去那里赌钱,他们马车赶得极快,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照夕湖把银针插进头发里,将药包交给梁诗楠拿着,她便要进去。 功叔想说他进去找人,也被照夕湖拦了下来。 “在外面等我,我会很快的。” 到了门口照夕湖被守门的人拦了下来: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是来找我的?” “我是沿河村何保福的女儿,我来找我爹,我知道他在里面博掩。” 照夕湖说的肯定又淡定,守门的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她的时候,顿时就黑了脸: “瞎说什么呢,滚滚滚,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人。” “要么放我进去,要么我现在就去报官,我不想打扰你们做生意,想来何保福今天输的差不多了,我只带人走。” “呀你这小丫头,听不懂话是不?” 守卫撸起袖子就要打人,照夕湖不退反进,她冷声问到: “你是要给你们老爷惹麻烦,还是让我悄悄把人带走。” “你!” “我是他的大女儿,嫁到玉瓶村的那个。” 眼前的守卫后头给了身后那人一个眼色,那人就钻进了屋里,很快何保福就出现在了门口。守卫刚要问他认不认识,就听到何保福顶着一张醉酒的大红脸已经开骂了: “你个死丫头,给老子拿银子出来。” 照夕湖挑挑眉,这送到手上的了,她不拉走问出点消息,都对不起门口这两守卫。事关二妹妹的声誉,她心急如焚也不能吵嚷开来,只好顺势而为的说道: “爹,你过来拿吧。” “哼,算老子没白养你。” 何保福好像有点意外这么顺利,又不意外,毕竟夕夕没嫁人前,本来就很老实很听话。 走到马车背面,照夕湖从头上取下银针飞快的扎到了何保福的身上。何保福瞬间就不能动弹了。 “我问你你把盼弟卖到哪里去了?” “你敢对老子动手,我今儿非打死你。” 照夕湖看他不肯说,她没工夫和他磨,她直接朝梁诗楠伸手: “东西给我。” “哦,给。” 照夕湖拿过来,强硬的塞进了何保福嘴里,东西入口即化,只是片刻,何保福就神色呆滞问什么答什么,乖得不行。 “你把盼弟卖到哪里去了。” “死丫头敢给老子偷人,与其让她私奔,还不如卖到窑子里。” “你把她卖哪儿了?” 照夕湖顿时就急眼了,她加紧催促着,可何保福好像也不知道名字,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卖去了什么地方,什么街道?” “县城里,很大很有钱。” 功叔对县城熟悉,他一听便有了猜测: “夕姑娘,应该是解语院。” 照夕湖揪着何保福又确认了一遍,何保福连连点头,他不识字,但确实是这个名字,照夕湖得到了准信儿,就不再管他,将他推去一边,就上了马车。 “快,咱们进县城去追人。” 功叔不敢怠慢,忙驾着车往县城赶,整整跑了一大天,才赶到那解语院门口,就看到葛三梅被人家叉了出来,她正破口大骂着,看到照夕湖赶来,满腔的怒火似乎终于找到突破口了,直接冲上来就要撕扯照夕湖,嘴里埋怨个不停: “你个丧门星,被卖的怎么就不是你!你还我女儿,你去,你去替她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还是不是当娘的啊?” 梁诗楠看到照夕湖愣了一下,她立马拦住冲上来的葛三梅,一用力就将她推倒了。梁诗楠很是不可思议,她这么厉害了吗?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愤恨瞪着她们的葛三梅,还有点难以置信呢。 照夕湖倒是觉得不奇怪,她注意到葛三梅鞋子都刮坏了,衣服也是,可见这一路追赶没少吃苦头,就算搭车了,肯定也没少赶路,又与这解语院的人纠缠了不知道多久,肯定又累又饿,会被梁诗楠推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刚才愣神只是比较奇怪而已,虽然她知道从小葛三梅就对她们姐妹几人不好,对她尤其刻薄,可真到节骨眼上了,她发现葛三梅对二妹妹也没那么差,至少在二妹妹陷入危险的时候,她会像个母亲一样来替她出头。 可是,葛三梅对何夕好像没有半分慈爱呢,哪怕是眼前的事与她完全无关,她也要怨怪她,甚至让她去顶替二妹妹。 呵呵,难道是因为身陷囹圄的不是她?还是说哪个女儿真的有危险葛三梅才会表现出她的母爱? 第一百九十八章 烟花之地二 算了,此时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先救出二妹妹比较要紧。 照夕湖走上前去,刚要说话就被守门的人驱逐,她凉凉一笑,问: “你们不开门做生意?” “你一个姑娘要逛这里,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管我是男是女,你就说让不让进。” 照夕湖接过功叔递过来的钱袋子,不得不感慨一句:容儿想的真是周到啊。 “让让让,姑娘请进。” 照夕湖也不废话,冷眼扫了葛三梅的方向一眼,然后直接迈步就往里走,那葛三梅一看他们居然放人进去了,她连忙爬起来也要跟上,却被门口的守卫直接拦了下来。 “喂喂凭什么她能进?” “她有银子你有吗?” 葛三梅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一点点傍身银子,啊呸,她有银子也不会往这地方花啊。 “那个我们是一起的。” 葛三梅说着就要往里冲,那两人像堵墙一样拦的死死的,他们看了看已经走进去的照夕湖,回过头来很是流氓的说到: “一起的,哼,人家可没说要带你,识相的滚远点,要不老子的拳头可不认人。” 说着就将指头捏的咔吧作响,葛三梅之前已经领教过了,这几人是真的会动手的,可不是说着吓唬人的。 算了,她就守在这里,等夕夕那死丫头出来,反正她得把盼弟的事儿解决了,要不她绝不放过她。 照夕湖进去之后,顿时引来了一众莺花女子的围观,她环视一圈,连二楼的人都在栏杆处驻足看她,其中一个素颜的女子盈盈而立,虽然周围貌美的女子众多,但照夕湖还是一眼就将她看在了眼里,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无端让她想起了昨日在沿河村给她报信的少年。 她只是环视了一眼,现在还不到她们密集的营业时间,有的人在休息,更多的是在打扮,照夕湖对她们没有藐视也没有客气,她直接大声说到: “鸨母何在?” “哎呦呵,还是头一次有姑娘这么大喇喇的进来,连乔装都不做。” 鸨母穿着华丽的衣衫,脸上脂粉涂得挺厚但并不让人觉得丑恶,身后跟着两个武夫一样的中年男子,她排开众位莺花女子出场,带着算计的眸子直直的打量着照夕湖。 照夕湖没有任何羞馁的任她看,她款步走到照夕湖跟前,见到她神色不变,鸨母便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后看向周围叽叽喳喳的莺花们,厉声呵斥道: “都没事做啊!” 莺花们显然习惯了她的训斥,有的扭身就走,有的面露惊色倒退着离开,有的讨好的行了个礼才走,总之眨眼间,周围的人就都散了。 照夕湖抬头看向二楼,就见到那个素颜的女子仍是站在凭栏处,并未移动半分。 照夕湖始终神色平常,她回转目光,大方的与鸨母对视,看向鸨母的眼中并无任何异样色彩,只当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女人。 “我来与老板你谈生意,那些虚的用不着。” 这是回应鸨母之前打趣她都不乔装打扮一下的话,更是告诉她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呵,我做的生意姑娘也感兴趣?那就说说吧。” “今天从沿河村带回来的姑娘,叫何盼弟,我想领她回去,老板你可以提出等价的交换条件。” “等价?” 鸨母上下打量了照夕湖: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阿姐。” “呵呵,用你换她的话倒是等价。” 功叔和梁诗楠一听立马上前一步将照夕湖护在身后,鸨母那边的两个中年男人也不甘示弱的走上前来,人家那边是打手,照夕湖这边是老弱妇孺,气势上输赢已经高下立判了。 功叔脸色难看的侧头看向照夕湖: “姑娘,要不要回去请老爷出面。” 照夕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如果她应付不过来,不得已的话该麻烦还是要麻烦一下郑老爷的,只是眼下,她还能应对,她以眼神示意功叔稍安,然后对着鸨母说到: “我看老板这里有很多莺花女子,我是位女大夫,想来能帮上老板一些忙。” “姑娘可真敢夸口,女大夫?呵呵,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用你,再说你医术如何我怎么知道?我这里可都是金贵的花儿。” “别人我能不能诊治还不清楚。” “嗤,不清楚你还敢说,你拿我们语姐逗闷子呢!也要问过我们兄弟答不答应。” 那两个武夫一听照夕湖能不能治都不清楚,立马火了起来,凶神恶煞的就要拿着大棒子把照夕湖等人赶出去了。 照夕湖沉静的绷着小脸,毫无惧色,她抬起素白的小手指向二楼那位素颜的女子,大声说道。 “但是我能治她。” 顿时整个大厅都鸦雀无声。 楼上的女子依然神情清冷,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看向照夕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好奇。 两个武夫悻悻的看向鸨母等着她说话,鸨母斜眸只扫了二楼一眼,便紧盯着照夕湖的脸,她眯着眼眸,掩去里面危险的光。 “姑娘说什么?她没病。” “老板确定要在这里与我继续谈吗?”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最后鸨母冷了脸色,异常果决的看了两位武夫一眼,那两人便伸手做请状: “这位姑娘,请。” “夕姑娘。” 功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心跳加速,完全不敢放照夕湖跟他们上楼。梁诗楠也是有点怕了,她怎么感觉夕姑娘要进虎口了一般。 照夕湖以眼神安抚了他们一下: “安心等我,不用半个时辰我就能出来。” 意思就是如果半个时辰出不来那事情就有异了。功叔一下子就懂了,连连跟她点头,眼看着照夕湖要走,他狠了狠心,对着那鸨母说到: “夕姑娘是城东郑家的恩人,我家公子还得请她看诊,还请各位待她客气些。” 照夕湖驻足回头,旁边的鸨母面露诧异,在照夕湖和功叔之间来回扫视了两眼,照夕湖是真的挺感谢郑家的,包括平日里总是忙忙碌碌的功叔,两人虽然交集不多,但功叔能在此时搬出郑家,可见他对照夕湖是极有诚意的。 鸨母外表上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照夕湖还是感觉到她的态度确实有和软了两分,到了二楼门口,那素颜女子已经进去了,鸨母亲自陪同照夕湖到了里头,将那两个武夫留在了门外。 “姑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照夕湖只平淡了看着那女子一眼,她便转头问鸨母: “可以先看一眼我妹妹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烟花之地三 鸨母看了看那素颜女子,然后转身去门口吩咐了一声,片刻后,衣衫还算完整的何盼弟出现在了门口。 “阿姐。” 何盼弟只叫了这一声就被旁边的武夫吓得不敢出声了,颤巍巍的看着照夕湖。 “别怕,我一会儿带你走。” 鸨母一个眼色,武夫就拉着何盼弟在她一声声阿姐中别拖走了。 照夕湖什么也没说,直接大步走回了里间,她看了看那女子,然后平静的问了她几个私密的问题,包括小便是否疼痛,下面的分泌物是否异常,同房的时候痛不痛等问题。 那女子每一个问题都准确的回答,她盯着照夕湖,看照夕湖发问的时候一点也不害羞,她就对照夕湖更好奇了。 “我需要摸脉,还要检查你的身体。” 鸨母有点迟疑的想说话,那女子却直接了当的答应了下来,照夕湖说了一句请,便开始把脉。 “从脉象上看是湿热秽浊之气入侵体内,营卫失调、肝经阻滞,毒邪内侵,导致局部气血不畅、湿热之气熏蒸,是为实证淋症与癞疾夹杂的症候。” 照夕湖摸脉之后,心里有了些论断,但检查也是必须做的一项内容,她便直言不讳的让那女子脱衣服。 没想到那女子这次反倒不配合了,她饶有兴致的盯着照夕湖,眼神赤裸,带着玩味。 “夕姑娘看了焰娘的身子,不会害羞吗?” “不会。” 照夕湖平静的回答道,她想,这个女子果然一直在上头听他们讲话,连她叫夕姑娘都听到了。Yan娘也不知是哪个yan字。 “夕姑娘会怜悯我吗?还是会觉得我低贱?” “都不会。” 焰娘顿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怎么,夕姑娘莫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这九天上的仙女不成?” 照夕湖心里有些怪异和不适,别把她说成九天仙女好吗?这会让她想起谢家大公子,她可不是变态,她不知道焰娘何出此言,但显然她要是回答的不好,这焰娘怕是要反悔不让她治疗了,那她救人可能还要横生波折,于是她很是认真的请教: “焰娘这话是何意?” 焰娘本来做好要继续怼这夕姑娘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居然问的这么真诚,焰娘讽刺的笑笑,极其不屑的说道: “呵,我每次去庙里拜菩萨,都看呐,菩萨看我的目光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冷漠!仿佛她会渡尽这天下人,却独独不会渡我一样。” 照夕湖了然的点点头,她专注的思索了片刻,然后认真的分析到: “那可能是工匠的手艺不好。” 焰娘愣了一下,看向照夕湖坦诚的神情,她随即不可思议的噗嗤一声笑了。 “你当真以为是工匠的原因?” 这一句问话里满是嘲笑,照夕湖却仿佛没听出来,她很认真的点点头: “我有一个表哥手艺很好,如果他来画,肯定不会这样。 我现在理解你的意思了,如果我热情,你会觉得我是在怜悯你,如果我高傲,你会觉得我看不起你,如果我平静,你会觉得我冷漠。继而你会不忿,想说夕姑娘不过区区一女大夫,有什么资格用以上三种情绪对待你。” “你……”照夕湖的直白让焰娘一时有点语塞。平时都是她这么直白的怼鸨母怼客人,没想到今儿遇到一个“傻”的,比她说话还直。 “我只是来做交易的,出卖我的医术,换我二妹妹回家,这一点与其他所有行当并无区别。我并不觉得救死扶伤就是高尚,也不认为给人检查屎尿就是低贱,我只是在靠自己活着,但如果你愿意,等你好了可以带我去拜菩萨,我还没拜过。”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如果你不总是想着嘲笑我的话,我可以啊。” 焰娘笑了,开始是哼哼的笑,后面就变成了大笑,她笑得眼尾都有了泪珠,可照夕湖始终都停留在最后调侃她的那个淡淡笑容上。 照夕湖看她收了大笑,用手帕去擦拭眼尾的泪,她挑挑眉,两只手的手指相对着按压了一下,然后很正经的问她: “所以你要不要给我指指是哪一尊菩萨,我可以攒攒钱给它重塑金身,要不我怕它香火不好。” 焰娘一时没忍住竟又笑了起来,这次照夕湖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放松,这应该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吧,照夕湖想着,也跟着笑了。 “我只给下头的同伴留了半个时辰,你再笑我得先下去告诉他们延时才行了。” 听了照夕湖这个话,焰娘看她认真可爱的样子居然又想笑了,她忍了又忍,笑着说道: “好好,那你快来给我检查吧。” 照夕湖看了一眼鸨母没有阻拦,她便跟着焰娘到了里面,拉下了床幔。 焰娘的问题有点麻烦,属于三种病症的混合,但治疗起来却属于一个方向上的,所以只要好好配合治疗,见效肯定会快,至少比米歌那两种结合的病症要好恢复一些。 照夕湖心里有了谱,行事就很干脆利落,她写了药方交给鸨母,然后又回到焰娘身边,她一边给焰娘解说,一边给她施针,那侃侃而谈的专业性展现出来的时候简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焰娘此时就觉得很是信服和安心,照夕湖让她躺着不要动,她自去了门口,站到凭栏处朝着下头的功叔他们喊到: “我这边施针开药方还要一会儿,你们俩饿了先吃点东西不用等我哈。” 她声音很大,屋里的人都听得到,焰娘刚要笑就想起照夕湖的嘱咐让她不能动,她只好把笑容收了收。 “语娘,给她带来的两人准备点吃的吧。” “就你心善,医术还不知道如何呢,小嘴巴倒是很能说。” 鸨母语娘虽然嘴上一直吐槽照夕湖,但还是听了焰娘的话出去吩咐了,照夕湖回来就继续坐到床边,给焰娘调整针尾,或撵或弹。 近距离观察焰娘,她也看出她的美来,原来焰娘的眼睛特别勾人,身段也好的不行,就像一只带着野性和性感的狐,即便不施粉黛也能引动男子的原始欲望,怪不得这里的鸨母这么重视她,想来她是最大的摇钱树吧。 等施针完毕,她收了针,片刻后药材就拿回来了,照夕湖让她们去煎药,她则在房间里开始将药粉按比例做成药膏,等焰娘服下药物,她又叫了焰娘的婢女,教她用小工具轻轻的涂抹。 她全程都非常专业和认真,一步步的解说和指导,最后净手的时候,焰娘忍不住吐槽: 第二百章 偶遇熟人 “怎么在你手里,我觉得自己像个骷髅一样,没有生命呢?” 照夕湖正用巾帕擦手,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很是认真的点头说道: “是红粉骷髅。”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焰娘就想笑,照夕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长在了焰娘的笑点上,她还以为焰娘是个清冷却魅惑的美人呢。 “觉得身体轻快了吗?” “嗯,你医术还不错。” 照夕湖看了眼屋子里的小婢女,她忽的凑近了焰娘说到: “是相当不错。” 焰娘看她自夸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厚脸皮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焰娘顿时又笑了起来。 照夕湖怕她又笑的停不下来,就赶紧说道: “我会在附近找个酒楼住下,你看今天晚上你是跟我去酒楼还是我在你这儿留宿。” “你、你要跟我住在一起?” “是我今天晚上得守着你,忘啦,我不是给你说你今日开始治疗,晚上极有可能要发热的吗?” 焰娘试探性的反问: “你在我这儿住一晚你不怕……?” “我不怕。” 照夕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名声就已经有碍了,现在再去担心那些岂不是多余?再说焰娘这里也不会有也不能有男人过来,除非这个男人想染病! 焰娘挑挑眉,眼中一抹狡黠的流光闪过,她饶有兴致的说到: “那就去酒楼吧。” 她倒要看看,这夕姑娘怎么安顿她。 婢女酌儿收拾了一些焰娘的东西,照夕湖看了一眼,只有一个小包袱,她直接吩咐道: “要带焰娘自己的被褥和洗漱用品。”酌儿看到焰娘朝她点头,她这才应了一句是,然后开始收拾。 照夕湖等人出了大门就见到等候在外的葛三梅,葛三梅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把盼弟领了出来,她满是算计追问照夕湖,花了多少银子,银子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孝敬她云云。 “我没花银子,我一文钱都没有娘亲很清楚啊,盼弟你现在可以带走了,只是接下来很场一段时间我要在这里帮工,所以你和爹爹也没必要去村里找我了。” 照夕湖说完,便要离开,何盼弟一把就抓住了照夕湖的手臂,低声哀求道: “阿姐,我、我跟着你。” 葛三梅眼珠一转,看了何盼弟一眼,然后冷冷说到: “人你带出来的就得你负责,难道还要我操心吗?家里事忙,我就先走了。” 照夕湖长出一口气,眯眼睛瞥了一眼葛三梅头也不回的背影,旁边的二妹妹手还是抖的,照夕湖只好拍拍她: “走吧。” 焰娘带着面纱,狭长的挑花眼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大戏,一句话也没说,照夕湖说走,她便也跟上。 照夕湖想要就近找了个还凑合的酒楼,并没有要舍近求远去喜客来的意思,一是不想给霞姐姐添麻烦。二是喜客来在县城较偏僻的位置,离这里确实远了些。 再说她想把人带去“她熟人的地盘”,也要看人家焰娘答不答应啊。 刚走出没多远,就遇见了一群熟人从解语院的侧门钻出来,正是余洪泰带着三根等人。 “站住,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夕夕姐,我们听说那石猴的故事是这里传出来的,就想着进去看看,结果……” “哼,都是那姓李的害我们,我就说嘛,这里怎么会有讲故事的。” 余洪泰满脸不忿的将姓李的骂了个遍,照夕湖一听,渐渐琢磨过味儿来: “姓李,是县丞家的?” “可不是嘛,李家和我姐夫家里一惯不和,我早知道不该相信他的,可我又太想听那故事了,哎,这才被他骗了。” 余洪泰的话让照夕湖心里一激灵,原来李家和曹家不和啊,还好她还没开口让安宁去帮她办理立女户的事儿,看来后面她要自己主动跟进了,不能请安宁帮忙了。 葛三根看了看照夕湖微微蹙眉的样子,很是小心的问了一句: “夕夕姐你们这是……” “哦,我带我朋友找个酒楼下榻。” “那一起一起啊。” 余洪泰他们几个见到照夕湖还是挺热情的,照夕湖也有点不放心葛三根,就点点头同意了。 路上她就打探了两句关于石猴故事的出处,是否找到了,结果答案果然是没有,照夕湖心里大概就有了点谱。 他们刚找好一个酒楼,远远的就看到曹茂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这条路的去向,曹茂的目的地是哪里已经不言而喻了。照夕湖注意到余洪泰有些不爽,但却被他努力的掩饰下去了,照夕湖看着小小年纪已经有些能压制自己少年热血的余洪泰,只觉得这里的孩子真的都挺早熟的。 “那我们先进去了。” 照夕湖说了这么一句,就打算进去酒楼,并不准备和曹茂打招呼,但想来余洪泰不能装作看不到。 “夕姑娘!” 曹茂有点惊喜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都转头看向他和她,照夕湖没想到曹茂居然主动和她打招呼。 这她就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照夕湖只好微笑了一下,和他打了招呼,看着曹茂眼底的热情,照夕湖忽然想起了霍无殇的话来,她收了笑,平淡的说: “曹公子怎么会来这儿?真是太巧了。” 照夕湖说着眼神还看向了街里的解语院,故作不解的真诚发问,曹茂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余洪泰等人,他下意识就瞎编了一句: “我是来找内弟的。咳咳,你怎么在这儿?” 曹茂摆出了姐夫的架子,把照夕湖问他的话又问了余洪泰一遍,余洪泰扯谎的本事可比他强多了: “姐夫你是不知道,都是那李大人家的臭小子,欺负我对这县城不熟悉,居然哄骗我,这不是没把姐夫你放在眼里吗?” 当下,这余洪泰就把李家公子骗他的事扯到了曹茂身上,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他就变成了懂事听话、只与同窗来见见世面的好学子。 而李家公子完全是找曹家的茬,才拿他开刀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曹茂果然觉得面子挂不住,当即就扬言绝不会放过他们,看着替他遭了罪的于洪泰,很有兄长风范的说到: “来了县里当然是回家住,住外面岂不是打我的脸,赶紧的,带着你的同窗,与我回家吧,还有夕姑娘,就一同去曹家歇息便是。” 照夕湖心里一阵恼怒,真是够不要脸的,他一个男子邀请她一个女子跟他回家,真是该赏他一个大逼兜。 第二百零一章 原来焰娘是这个意思 她冷沉着脸,果断的拒绝了,然后伸手拉起焰娘的手腕,就往酒楼里走去。 “别走啊,咦?这不是焰娘嘛。” 焰娘薄纱着面,很是冷淡的行礼问好,曹茂很是惊喜,看向焰娘的眼神直白露骨,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嫌恶的避开了,焰娘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眼神更加冷漠了些。 照夕湖上前一步,右手向身后一扯,将焰娘扯到了她的身后,看也不看堵在前头的曹茂一眼,直接绕开他,笑话,门口这么宽,姐妹儿自己有腿,不需要你让路。 曹茂却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夕姑娘也不嫌脏吗?还是你什么银子都赚啊?” 照夕湖脚步顿住,焰娘似乎看好戏一样瞥了照夕湖一眼,就要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照夕湖却一把抓紧,引得焰娘又惊讶的看向了她。 “你管的太宽了,想来以后曹公子是不会再找我看诊的对吧?那正好,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你格调那么高,嫌弃这个脏那个臭的,以后再让她照夕湖看诊岂不是自抽嘴巴。 照夕湖讽刺完,曹茂还有点没想明白,直到照夕湖都拉着焰娘都迈进酒楼了,曹茂才反应过来照夕湖的意思,他气恼的就要追上去,焰娘在门里驻足: “曹郎君是要照顾焰娘的生意吗,嗯?” 这句话直接吓得曹茂脚步一顿,要不是焰娘病了,他怎么会乖乖的让夕姑娘治病这么多天,真是晦气。 他一甩衣袖,解语院都不去了,直接带着余洪泰等人自回了曹家。 照夕湖巴不得快点甩脱他呢,看他气冲冲的走了,她便示意梁诗楠和盼弟跟上。 “阿姐。” 盼弟有些担忧和害怕的靠近了照夕湖一些,照夕湖就松开了拉着焰娘的手,结果她刚一抬手,盼弟就吓得往后缩了缩,虽然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照夕湖还是准确的看清楚了。 她怕焰娘她们多心,照夕湖甚至没往焰娘的方向看一眼,只当没看见盼弟的小动作,直接抬起右手挠了挠头发。 她可以理解盼弟的害怕,毕竟焰娘的病有一定传染性,照夕湖自然是清楚这病症的主要传播途径是性和血液、母婴传播等等,而如她这样牵牵手腕的接触几乎不会被传染,可对于盼弟这样的外行来说,害怕是很正常的。 她没有苛责盼弟的意思,但也不想这样的举动伤害到焰娘。 “走吧,我们进去住店。” 她说完不再看盼弟,直接就带着众人进去酒楼要了三间上房。 那掌柜的没有大腹便便,人到中年却很是精瘦,他似乎也认出了焰娘,当即很不客气的问: “请问这位姑娘是……” “我朋友,她和我一间,我们自备洗漱用具和被褥,掌柜的只要给我们一间安静些的屋子就成。” 掌柜的眯了眯眼睛,有些生气的说到: “姑娘是来找茬的吗?你们要住我欢迎,但这位姑娘,请恕我不能同意她入住,我这也是为其他客人考虑,请姑娘理解。” 照夕湖此时才明白,原来焰娘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她出了解语院,想要留宿一宿都是难题,这些曾经在看台下吹捧她的人,此时都恨不得她离得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可是她今天这样,他们又有那一个不是凶手呢? 照夕湖没有看焰娘,她此时已经明白了,焰娘这是在考验她,如果她此时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或许会让焰娘好感大增,从此都不会再为难她二妹妹或者又去买她三妹妹。 但是她不能,不能让他们这一行人陷入那样的境地,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那样,对焰娘也是不公平的。 她没有去给他们科普这个病的传播途径,她们用自己的东西,那么传染到别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直接坦然了当的说了一句: “我们走。” 照夕湖又拉着人出来,她根本就没注意到酒楼里的小慧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慧用力的呸了一口,快速的走开了,回去把手里的食盒一放,就噼里啪啦的将见闻讲给了朱两斤家的。 “召召姐姐,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个夕姑娘是什么人了,原来她竟然是解语院里的,呃~,一想到我还坐过她的车我就恶心。” “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就那个解语院的叫什么焰娘的,就那个花魁,前年她出行好大的派头,我认得她的,那夕姑娘亲口说了,焰娘和她是朋友,还一直拉着那焰娘的手呢。” 小慧一阵恶寒的样子,仿佛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召召心里一阵迟疑,反复又和小慧确认了两遍,这才叹息着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当然不会再提,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碰上那什么夕姑娘才好,真是晦气。” 召召看着小慧自行下去做事了,她脑海里还反复回想着照夕湖的容貌,原本她已经去过郑家打探,知道他家公子和少夫人正好出门在外,她思来想去已经决定要找机会禀告给夫人的,可现在看来,还是再查证查证为好。 要是莽撞的让这么脏的女子冲撞了夫人,不说福嬷嬷了,就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个儿。 照夕湖出了酒楼就询问起了功叔: “功叔可知道哪里有小民宅可以住宿一晚的?” 她整个人都很平静,平静至极,好像被那样撵出来并不是什么值得屈辱的事情,她的冷静让功叔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他想了想便要回答,没想到焰娘却在此时说话了: “我这么对你,你不生气吗?” “如果我说我不生气,你会不会以为我冷漠?” 噗嗤一声焰娘就笑了出来,刚才的那一点子不甘和不平瞬间就被照夕湖这一句话击碎了,她刚要说话,照夕湖就很郑重的说道: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她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焰娘收敛了笑容,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不用麻烦了,你跟我来吧。我只带你一个。”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焰娘这是看到刚才盼弟的小动作了,尤其是现在焰娘挑衅的似笑非笑的看向盼弟,照夕湖就更确认了。 盼弟哪里有焰娘的道行,她很是尴尬又害怕的低下了脑袋,恨不得当个鸵鸟,照夕湖只好对着功叔说到: “麻烦功叔驾车带她们俩去喜客来吧。” 这样就能记到她账上,也不用功叔出钱来应急了,功叔看了看焰娘的方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百零二章 私密印记蜻蜓花 “阿姐,我……” “没事儿你们先走吧。” 照夕湖说完就上了焰娘的车,马车已经出发了,还能听到焰娘肆无忌惮的声音: “你有地方住刚怎么不带我?” “当时没想那么多,主要是怕初次见面就带你回家有点无礼。” 焰娘欢快的笑声传出来,很是开怀,似乎完全没把何盼弟的事放在心上。盼弟被那笑声刺的很是委屈,到底没忍住往照夕湖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只闻说话声渐行渐远,却完全看不到照夕湖的影子。 可是阿姐啊,我才是你的妹妹不是吗? 忽然焰娘嘲讽的朝她看过来,正好和盼弟的目光对上,吓得盼弟连忙收敛了目光再也不敢看。 照夕湖跟着焰娘来到一处小院子里,这里还挺僻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照夕湖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这里处处都有点刻意不引人注意的意思: “这是你家?” 照夕湖随意的问了一句,焰娘迟疑了一下,说道: “算是吧。” 算是?那就是说本质上不是呗,看来可能是一个与关系紧密却又身份特殊所以极力低调的人,照夕湖难免固有思维的想是不是某个男人,就听到焰娘轻声说了一句: “这是我养母的院子。” 养母?既然有养母那焰娘又如何沦落进青楼呢? 看到焰娘有些复杂的神情,照夕湖想,这应该又是一段不能为外人道之的故事吧。 她不再多嘴,和焰娘一起进了屋子,这里虽然久不住人,但显然也是定期有人打扫的,照夕湖晚上做了点餐食,几人就在小院里平静的用餐,到了夜晚时分,照夕湖叫酌儿先去休息。 “还是让酌儿陪我吧,晚上如果我发热,再让酌儿去叫你。” 照夕湖伸手摸了摸焰娘的额头,摇摇头拒绝道: “看你这情况上半夜就要热起来,还是我陪着你吧,你先洗漱吧,我去把晚上要用的药配出来。” 看着照夕湖离开的背影,焰娘不由得轻笑一声,然后静静跟在了她后头,看到照夕湖认真的配药,她就驻足看着,片刻后才回房间。 等照夕湖回来的时候,焰娘就抱膝坐在床上,听到动静,她抬眸朝照夕湖看来,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 “喏,你的铺盖都弄好了,委屈夕姑娘睡矮榻了。” 照夕湖哈哈笑了起来,这次轮到焰娘莫名其妙了: “你笑什么啊?” “没,就是感觉我没睡你你好像很有怨念呢?” “哼,你才有怨念呢,想上老娘的床没门,老娘的床还没睡过别的女子呢。” 照夕湖差点脱口而出你养母没搂过你睡觉?但一想自己这么说有些没有边界感了,就笑笑只调侃了一句: “什么老娘,你分明和我差不多大嘛。” “哼哼,怎么,想问我养母怎么不带我睡觉?有什么不敢问的,那怂样!” 照夕湖听她这么说了,她索性也放开了两分,仰躺到矮榻上,头枕着手臂,望着屋顶叹息道: “是啊,现在想想,从小到大,我一直挺怂的,不逼急了不会咬人。” “是嘛,看不出来,那你伪装的挺好的,其实我以前也很绵软,听话的不行。” 就想讨得养母开心能抱抱她,可是自始至终这样的怀抱都没有过。 照夕湖看她流露出两分落寞,她故意调动气氛的说了一句: “那现在呢?变刺猬了吗?” “现在啊,我就想着,我都已经要死的人了,还管别人干嘛?如果现在还不能畅快一把的话,那就白活了。” 焰娘用最轻佻无所谓的语气说着最悲凉的话,照夕湖侧头看她,焰娘笑得极美,也歪着头调皮的与她对视。 照夕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开始是最乖乖的女孩,可是她从养母手里走进了解语院,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变了。 因为已经低到了尘埃里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所以她变的清冷凉薄,因为染病要死了,所以她不再委屈自己一点点。 “嗯,睡吧焰娘,今天我会守着你。” 焰娘嗯了一声,看向照夕湖,眼珠子一转,她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慢条斯理的宽衣解带,然后故意露出身子给照夕湖看。 没成想照夕湖竟然真的一点不害羞,反而还夸赞她身材好: “咦?这个图案好特别呀。” “你见过?!” 照夕湖一抬头就看到焰娘有点惊讶又有点紧张的问了这么一句,她眼中满是希冀的光。照夕湖诚实的摇摇头。 那图案像一只折翼的蜻蜓,她确实没见过,只是这个图案的风格她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落珩作画的风格习惯呢,不过这世上画图有巧思的肯定不止落珩一人。 听到她的回答,焰娘竟然有一瞬间淡淡的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了,养母给她纹了这个印记,如果找到相识之人,她就可以报答养母的恩情了,可惜夕姑娘不曾见过。 照夕湖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个印记很是在意,就暗暗将这个印记记在了心里,两人躺下休息,上半夜的时候焰娘果然发起了高热,照夕湖一直在床边照顾她。 第二日起来,焰娘只觉得身体松快了许多,她昨夜虽然起了高烧但居然睡的不错。 照夕湖答应前三天都会跟进她病情的恢复情况,焰娘很爽快的让车夫跑了个腿,去见语娘,将何盼弟的卖身契拿给了照夕湖。 照夕湖也就让功叔带着梁诗楠,盼弟和三根等人各自回家。 “哼,你那二妹妹人可不怎么样。” 照夕湖知道焰娘对盼弟肯定是有看法的,但盼弟是她妹妹,在爹娘对付她的时候也是站在她这边的,照夕湖只好无奈的说了一句: “她还小呢,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你也不大,怎么说话一副老妈子口气,总之我提醒你了,你小心别被她骗。” 照夕湖:我都两世为人呢,能不老吗?再说十五六的年纪哪里不小啦。 这是时代认知上的大鸿沟,所以照夕湖没打算深谈,好在焰娘并不在意盼弟的事儿,两人便又说起了旁的。 七天时间转眼就过了,照夕湖还抽空去了一趟县衙,李开有些忙,但也回复了照夕湖手续在正常办理,且等着。 照夕湖听罢,只好回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霍无殇来接 原本焰娘已经让人安排了车子送照夕湖,没想到霍无殇竟然会来接她。 “你回来啦,受伤了吗?” 进山这么多日子,照夕湖最担心的就是有没有受伤。 霍无殇任她打量,幽深的眸子锁定在她身上,缓缓开口说道: “有惊无险,多亏你的药物。” 照夕湖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她辞别了焰娘就出发归家了。 路上行至没人的时候,照夕湖便坐到了车辕上。 “说吧,出了什么事?” 霍无殇沉默了片刻,他看向照夕湖,平静的问道: “当初你出现在北山,还带着银针,是谁让你去的?” “是怎么了吗?” 照夕湖刚一问出来,就忽然想到男人肯定不会告诉她原因,她心里面第一时间就将他们这次进山与根生的身世联系到了一起。 能让这个男人如此严阵以待的除了根生她想不到旁的了。 于是她不等他回答就自行说了起来: “当时我刚嫁给你,你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便想让我与二根洞房给你留个后,我不答应,这才想躲起来避一避,并没有人指使我,银针也是我主动问三根要的。” 霍无殇看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闪避: “你一个人上山的吗?你发现其他人没有?” 照夕湖猛然就想起了当时尾随她的落珩,难道大根哥来追问当时的事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与当初她进山与他相遇有关? 照夕湖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她只是从结果倒推,要说落珩会害根生她是万万不会信的,如果他要害根生,当初暴匪来的时候他就不会进来管她们了,而且那暴匪杀落珩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 “你可以告诉我是发现什么与暴匪有关的线索了吗?” 霍无殇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发现了东怀国的探子。 “是抓到了两个人,得知他们已经在北山盘恒了些时日,只待他们摸出一条通路,那不论是下山来杀我还是拐走根生都会迅速消失无踪。” 照夕湖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后怕,心脏都揪紧了,她有些艰难的问了一句: “那、那万一他放的假消息呢?” 霍无殇盯着她,他想,在他的审讯下,那细作的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最后在那细作面前将他的同伴施行了剔骨挂皮之行,顾名思义,就是把皮下的肉嚼碎了剃出来,只留一张皮挂在骨头上,受邢之人最后眼珠子还在一蹦一跳的动,就像刚死的鱼一样。 那细作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流,把什么都交代了,连整理好的地形图都便宜了他。 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夕夕的,他只是沉着冷静的说了一句: “我相信我们的审讯能力。” 短短的几个字照夕湖却听出了杀伐的意味,是那种为了根生的安全能可错杀不会放过的果断。 可为了根生就可以滥杀无辜吗?照夕湖不能苟同。 她想了想说道: “进山之后我一直很小心,没发现别人。” 霍无殇没再说话,他看了看夕夕认真的神情,第一次明确的感觉到落珩的威胁,原来在夕夕心里,他和根生加一起也比不过一个落珩? 可这样的事他霍无殇不会答应。 “夕夕你过来。” “怎么的呢?” 照夕湖倾身过去,她还以为大根哥还跟她说隐蔽的事儿呢,所以她一脸的稳重,好像她很可靠的样子。 没想到霍无殇劈头问了一句完全不想干的话: “你的亲人犯了错,夕夕会包庇他吗?” 这个问题……,其实按照照夕湖的私心来说,她的家人只要不是违背了底线她都愿意护着,她也相信能让她认定为亲人的人,人品肯定是过关的。 她努力去想这个问题和刚才的话题之间有什么联系,唯一的联系就是落珩是她二表哥,而落珩当时确实有尾随她到那株巨树那边。 可这件事大根哥应该不会知晓吧?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大错的话肯定不会包庇,相反我还会劝他认罪,如果是小事,我可能会。”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生死为大,道德和法律的底线为大,其余我都会给机会。” 霍无殇听到她的回答,不禁想起来他老子教育他的时候说的话: “你只要不违背霍家家训,胆敢来犯者,尽管打回去,捅了娄子爹替你担,掉脑袋我也会掉在你前头,但有一点,你要是犯了大错,老子第一个不饶你。”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夕夕沉声说了一句: “但有一点!” “什么?” “如果我的家人没有做错,那任谁也不能诬赖了他们,我会尽我所能护到底。” 照夕湖那坚定的小模样竟然与他爹的样子重合了,霍无殇没有笑,他也不再追问和说话,只是目视着前方,一本正经的驾车。 照夕湖感觉到他收敛起了所有了暴虐,就像深沉的海,照夕湖靠近了还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她知道他背负了很多却不能说出口,看着他宽厚的肩膀,突然觉得那上面仿佛承担着千斤重担,她也望向前方,想了想,终于还是轻声说道: “你和根生也都是我的家人。” 霍无殇抓着缰绳的手用力握了握,他转头看向照夕湖,觉察到他的目光,照夕湖也侧头看向他。 他的眸光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要将她吞噬一般,又像是无尽的海,让她沉溺其中,与他对视,照夕湖竟从心底爬上一抹害怕的情绪。 她有些紧张的想要躲避这样的注视,霍无殇却不允许她退却一般,他幽幽的开口说道: “刚说完就要反悔了?” “没,没有。” 照夕湖有点僵硬却没有再退缩,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还是她将害怕写到脸上了?良久,霍无殇才像发布公告一样说道: “夕夕,记得你说过的话。” …… 次日,霍无殇驾着马车终于到达了澜玉乡。 因为路上照夕湖说起三更休沐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余亭长家的公子和同窗们一起去了县城的事,两人便决定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下佟济书院。 马车还没穿过主街道,就被一群人乱糟糟的给堵了。 霍无殇吁停了马车,坐在车辕上稳如泰山,他扫视了一圈,冷冷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霍无殇的语气很差,人群中越众而出了两伙人,打头的两人年纪都是中年男子,一人心宽体胖衣着低调却难掩富贵,另一人标准身材,穿着也朴素很多,正是佟济书局的吴掌柜的。 第二百零四章 文松书局窦掌柜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敢问可是夕姑娘?” “请问是夕姑娘的马车吗?” 霍无殇没有作答,只是疑惑这书局的掌柜找夕夕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夕夕之前看了他的三字经,他现在找来吧? 他刚要问清楚,人群中就有人喊道“让让,请让让。” “大哥。” 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几个学子,正是许久没回家的葛三根及他的同窗。葛三根知道夕夕姐姐这是刚从县城回来,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附在霍无殇耳畔将事情说了。 “这位公子不必紧张,我等来找夕姑娘为的是同一桩事情,并无恶意,还请夕姑娘给个面陈的机会。” 说话的正是那胖掌柜。 “到了吗?” 照夕湖睡眼惺忪的挑开门帘的一边哑着声音问道,她怎么听着外头乱糟糟的,好像菜市场似的。 一看是个姑娘从车厢里露面了,人群中顿时就炸开了锅一样: “请问是夕姑娘吗?” “你就是夕姑娘?” 照夕湖看了霍无殇一眼,再看到葛三根等一众学子和书局掌柜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醒神儿了。 难道已经知道石猴的故事出自她手了吗? 霍无殇挑了挑眉,伸过来脑袋说了石猴两个字,照夕湖想,还真是冲这个来的,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算计她的手段是一个接着一个,她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她从车厢里出来,站到车辕边上,环视了一圈,果然见到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糯圆儿的身影她可还是记得的呢。 照夕湖跳下马车,走上前来。 “我是夕姑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是县城文松书社的掌柜,我姓窦,能否请夕姑娘和两位兄弟移步茶社,我请几位饮茶。” “窦掌柜盛情,却之不恭。” 照夕湖欣然应允,正好她刚睡醒,渴的很,她让葛三根余洪泰他们赶紧回去读书,只带着霍无殇一起跟着窦掌柜近了旁边的茶社,围观的一些看客和学子们也都走的走,留下的少数人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喝茶。 几人直接去了二楼雅间。说是雅间,私密性并不好,只是随意的用屏风隔开几个间隔而已。 众人目的不在喝茶,自然都不在意,窦掌柜更是开门见山: “敢问夕姑娘,石猴的故事可是姑娘写的?” 这可太夸张了,照夕湖自问诊诊脉还行,这么庞大的巨作她可写不出来。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茶,否认道: “这个故事是吴先生写的,我采药的时候曾在他临终前帮助过他一次,他就讲了这个故事给我听。” “吴先生已经去世了?” 照夕湖点点头,是的,早就已经死了N多年了,除非她再穿过去,否则谁也见不着喽。 一听这个故事不是夕姑娘写的,窦掌柜反倒更相信了几分,就连见到夕姑娘本人后一直没作声的吴掌柜也凑了上来,他就说嘛,这个姑娘连三字经都不会怎么可能会写这么新奇有趣的故事? “请问夕姑娘,那吴先生当真已经死了?” 照夕湖看向也来询问她的佟济书局的掌柜,她也同样友好的点点头,然后非常遗憾的说到: “确已经仙逝,我给他诊脉过,确实如他所说时日无多,他当时说他还有许多山川未曾到达,语气中满是遗憾。” 几人看向照夕湖,照夕湖单纯喝茶,很是尊敬怀念的模样,旁边坐着同样气定神闲的霍无殇,窦掌柜不禁仔细打量起这年轻的一对“璧人”,他们俩人穿着虽然极为普通,但这通身的气派可不像是山野之人。 他虽不算博览群书,但文松书局是有一定底蕴的,在这上圣朝,要说他们没有搜罗的话本子那是少之又少的,可他此前从未听闻过这个故事,照理说,这么新奇的故事,一经问世,必然风靡,没道理这么销声匿迹啊。 所以可能真如夕姑娘所说,吴先生已经不在世了,窦掌柜不禁内心唏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根本不存在什么吴先生,这个故事就是夕姑娘编的,只是她受限于女子身份不便大肆宣扬。 照夕湖刚好饮完一杯茶,她却先拿过霍无殇的茶杯,给他斟茶,刚好七分满,然后递给他,最后才轮到自己,整个倒茶的过程,不论是拿杯托杯,还是茶壶茶具的摆放都非常规矩和遵循礼仪。 窦掌柜看到此处,心里不禁对第二个猜测更加肯定了两分,等照夕湖这一口茶饮完,他才客气的开口道: “既然吴先生已经仙逝,那这个石猴的故事可以请夕姑娘写出来吗?书的价钱好说,另外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照夕湖终于认真了神色,她很是迟疑,表达了她的忧虑,这毕竟不是她的故事嘛,窦掌柜见她这番作态,对她的品行反倒更加看好了。 “吴先生临终前将这个故事讲给了夕姑娘,那就是托付之意了,这个故事由夕姑娘代笔再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最先规劝她的会是佟济书局的吴掌柜,窦掌柜看了看照夕湖似乎不为所动,他想了想也规劝了一句: “我敬夕姑娘平行高洁,我想,夕姑娘也不愿意这样一位长者的着作蒙尘吧?” 照夕湖不禁看了窦掌柜一眼,这个窦掌柜,倒是很会打感情牌,打的这么恰到好处,搞得她都要以为她和吴先生是忘年交了。 她想了想,然后问到: “这个故事可能会很出乎众人的预料,两位掌柜的确定要买下?” 两位掌柜的都同时愣了一下,吴掌柜看到照夕湖眼中的戏谑,怎么有种这姑娘要使坏的赶脚,他顿时有些打退堂鼓了。那窦掌柜却打量起照夕湖的神色,然后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 “我确定,而且我给姑娘的条件也不变。” 他想,这么新奇的开头,这个独特的身份,不管这个石猴的后续故事是怎么样的,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噱头了,就冲这开篇,即便书贵一些,他也愿意一试,毕竟以他经营书局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故事已经能吸引到很多人了,那他的销路就不会愁。 退一万步讲,这契书怎么立,他还是有经验的,只要最大程度保障他的利益,无非是给则会夕姑娘一些报酬而已,他还负担得起。 照夕湖看清两位的神色,也不多劝说,她灿然一笑,拍板决定到: “好,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谈价钱吧。” 第二百零五章 照夕湖心都痛了 窦掌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很是习惯这种将书本和银子联系起来的工作,此时在旁的吴掌柜就不好再待在此处了,他一边下楼,一边隐隐有些后悔。 这姓窦的可真是财大气粗,居然眼睛不眨的就做了决定,哎,希望那石猴的后续故事并没有开头这么新奇吧,看那夕姑娘的样子,后面的故事肯定不大好。这么安慰了自己一句,他心里不免又把照夕湖埋怨上了。 这夕姑娘好歹是澜玉乡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可见是个喜欢攀高枝儿的,连三字经都不认识的泥腿子,且看她能写出什么来,哼,话本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写的,故事再好,文笔不行也是白搭。 照夕湖不知道吴掌柜的心思,和谁合作都无所谓,她要让华夫人知道,什么叫空欢喜一场,她夕姑娘不是好惹的面团子。 “请问窦掌柜,文松书局有多大?” “遍布州府以及较大的县城,就连京都,也有我们书局。” “好,这本书既然是吴先生的,我代他写出来,着作权还是归他,就是作者还是吴先生。 至于书的价格由你们书局来定,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吴先生的名义在银庄开立一个库,每卖出一本书,就往这个库里存入这本书的十分之一钱,这些钱都用来资助乡学或者村学,由我来查账监督,窦掌柜同意那我们就可以签契书。” 窦掌柜很是惊讶,连霍无殇都忍不住侧头朝照夕湖看来,谁都没想到照夕湖的要求居然是这样。 看着照夕湖镇定的神色,霍无殇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姑娘,还真是出人预料,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个什么小心思。 窦掌柜却震惊不已,这书要是卖得好,那钱可是老多了,这夕姑娘当真舍得?照夕湖却已经开口: “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签字了,一个月时间我会交稿给你。” “啊,好,我是没有意见,只是这样对夕姑娘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难为窦掌柜一个生意人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照夕湖领了他的好意,只说无妨,想来吴先生会很高兴之类的话。 两人都没有意见了,契书就按照照夕湖的意思拟定好了,最后两人签字画押,窦掌柜拿着契书,猛然看到照夕湖的字,很是惊叹,再次看向照夕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字、好字啊!这、这真是,写的太好了。” “窦掌柜谬赞了,您的字,铁画银钩,很有风骨和魄力,夕夕远远不及。” “夕姑娘太谦虚了,您这字,才是英姿和洒脱并存,这字由一女子写出来,难得、极为难得。” 窦掌柜此时的夸赞已经完全出自真心了,要说这窦掌柜平时最爱写大字,最喜欢的就是他作为一个商人但是每次签字的时候就能震惊一堆人得感觉,今日被照夕湖这般直白的欣赏,很是高兴,连谈性都浓了两分,两人你来我往,在写字这一块儿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了。 照夕湖他们下楼登上了马上,她亲耳听到窦掌柜在与围观的人“做广告”,她不禁笑了起来,这个窦掌柜有点意思,深谙行商之道啊。 她没有关注那些,只叫霍无殇赶紧回家,她可是太想根生了。 路上霍无殇还是问起了这个书是怎么回事,她就大概说了一下可能是华夫人背后的手段,因为沭阳不吃饭的时候,她有给小孩子讲这个故事来着。 只是没想到她们吃相这么难看! 霍无殇听她虽然说的是“可能”,但其实已经很肯定了,那应该就是这华家人还不消停,还在使坏,一个小小买药的,如今都这么猖狂了吗,霍无殇心里一阵厌恶,便直接开口问她。 “那你要怎么对付华家?” 霍无殇冷飕飕的声音传来,虽然他面色极其平静,但照夕湖还是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意。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叫她们好看,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霍无殇不再说话,只是回到家里就叫了幽九。 照夕湖一看幽九这还带着伤呢,不光是幽九,其他几人多少都有些挂彩,虽然王大夫已经给处理过了,但这样出任务肯定有些勉强啊。 照夕湖看着幽九应了一声就走到照夕湖面前,那腿明明很疼,少年却还死死忍着。 “他这样了你还要他出任务啊?你要做什么,功叔或者我找人代劳可以吗?” 霍无殇想让你的人去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陈盛真是个没用的,这么多天一点动静没有,他没想让幽九做什么难的任务,就是跑个腿,可看夕夕的样子,他不给个合理解释她不会放人,这丫头这么聪明,怕是会猜到事情与她有关。 果然就看到照夕湖凑上前来,仰着头看他,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气华家人欺负我吗?” 霍无殇板着脸没说话,照夕湖就知道八成她是猜对了,她心里顿时划过一抹暖流,小脚丫不由自主的又靠近了一点儿: “这件事你让我先解决,我保准给她个漂亮的回击,不用动武我都气的她心肝肺都疼的那种。” 照夕湖靠的有点近,幽九聪明的倒退出去了房间,霍无殇这才伸出大掌,揉上了照夕湖的头顶。 “多吃点,再长长个子吧。” “呃……” 我与你说正事呢,你居然戳我肺管子!她一米六的个子已经要受到这样的歧视了吗? 看到照夕湖那有点傻呆呆又转而气愤的小模样,霍无殇终于笑了起来,心底那份审问犯人的阴暗都一扫而空。 他的夕夕,真是鲜活有趣,丰富又多面,就像一本吸引他一直看下去的书,还有这头发,摸起来手感真不错。 霍无殇目光锁定到照夕湖的脸上,她的脸可真小,好像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已经有点肉肉的小脸蛋好像比她的头发还好摸。 照夕湖看着他眼底的调笑,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她可是听到根生回来了。 “根生。” 照夕湖兴冲冲的跑过去,根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要她抱抱,更没有把小手手伸向她,反而是抱紧了魏姿容的脖子,将小脑袋紧紧贴到魏姿容的肩上,只拿后背对着照夕湖。 第二百零六章 大钟寺 “根生快看是姑姑回来了阿,怎么了?不认得了?” 魏姿容一手抱着根生一手给他轻抚后背,和根生说话的声音都温柔的不得了。照夕湖看着根生拒她于千里的样子,心都痛了,她知道孩子小十天都没见到她了,对她都陌生了。 她只好凑到魏姿容身后,对着根生的小脸,跟他打招呼。 根生将她看了又看,扁扁嘴,突然就大哭起来,那哭声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哦哦哦,不哭不哭啊,这是认出来你了,委屈上了。” 魏姿容说着就把根生交到照夕湖怀抱里,根生却不跟她,一边哭一边找魏姿容抱抱,照夕湖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你抱着,别勉强他。” 听着他的哭声,照夕湖觉得自己的心都疼的不行,什么二妹妹焰娘、什么华家人的,都被她抛诸脑后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被眼前这么个小不点儿揪着,疼的不受控制。 就在照夕湖想要抽身离开让魏姿容好好哄哄他的时候,没想到根生的一只小手居然还扯着她的头发,那小肉手攥得死死的,,魏姿容怎么说他都不松手。 就是一个劲儿的大哭,弄得一群人手忙脚乱的,照夕湖看着他拉着自己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他虽然有点眼生她了,但还是不想放她走。 照夕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她连忙吸吸鼻子,紧挨着他和魏姿容站着,根生感觉到她的靠近,顿时哭的更凶了。 霍无殇看着两个女人围绕着根生,脸上的神情是一个比一个心疼,霍无殇:原来夕夕的克星是根生,那好,根生的训练要提前,强度要增大,他非得好好克制克制这个小崽子不可。 晚上休息的时候,根生已经非常粘着照夕湖了,甚至比以前所有时候都更粘她,照夕湖心疼他,愣是哄了半宿,除了给郑红义复诊了一下,其他啥工作都搁置了。 第二日开始,照夕湖就沉下心来开始写书,写了老半天,怎么写都是一股子论文味儿,这不行啊,契书都签了,这书说什么也要写出来,她还指望它赚名声兼顾打脸薛兰呢,这可如何是好。 照夕湖只好收敛了东西,带着根生去了乡里找娇娘出出主意,当然也顺便问问她调查的进展。 霍无殇没能在她写爱情故事这件事上帮得了忙,就亲自驾车送她进城了。 雍州府相隔遥遥,虽然十多日过去了,但还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这件事急不得,打探的人可能还没进雍州城呢。” 照夕湖心里感慨了一句现在的车马很慢,确实很慢啊,一生别说爱一人了,半个都不够。 “你来是有什么事?” 娇娘一边逗弄着根生一边问她: “咦?今天这孩子怎么这么粘你,抱都不给我抱一下的,小根生,不认识我了吗?” 照夕湖歉疚的咧咧嘴: “之前有事进县城一趟,耽搁了小十天时间,一回来就这样了。” “哎呀,做什么去了怎么不带着根生,这么多天不见你,难得他还记得你。” 照夕湖没敢说昨晚哭老半天,要不娇娘估计要唠叨她半天,她赶紧岔开话题询问道: “娇娘可认识什么会写话本子的先生吗?或者会编故事的,男女夫子都行。” “还男女夫子,真不知道你这些词儿都打哪儿来的,男夫子我肯定没机会认识,年纪很老的学究倒是知道,但你要是拿话本子的事儿问他们,他们可能会气的撞柱子。” “啊?这么严重?” 天啊,这什么世道啊,老夫子们这么清高的吗?拿命玩儿这么儿戏的吗? “嗯,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位女夫子,也许能帮得上你的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这个时节不确定在不在,如果不在你白跑一趟,那可就耽误你的事儿了,而且我对她也了解不多,不确定她懂不懂这些。” “她在哪儿?远不远,快给我说说。” 这可是天降甘霖,如果这位不成,那她就要觍着脸去找窦掌柜了,可那也未免太丢人了,总之窦掌柜是最后的退路,其他的机会,她都不要放过。 “远倒是不远,就在安江县境内,有一座大钟寺,就坐落在大钟山上,每年夏季那位女夫子会来讲学,听说她讲课极其生动引人入胜,能把所有内容都融进故事里,很是神奇。” 这么近即便没找到人也不会耽误多少事儿的。 照夕湖顿时哇哦一声赞叹不已,这简直就是现代版作者大大啊,她必须要去拜见一下,如果她能指导指导自己,那自己也就不用在写“论文”啦,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留了一个月时间给自己。 “去去去,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大钟寺。” “坐着吧你,东西我帮你收,我先看看你马车上还缺啥,我帮你补齐,你这要再跑回一趟村子里多浪费时间啊。” “谢谢姐姐,姐姐辛苦啦。” 照夕湖嘿嘿笑着,她是真开心,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好听的话输出起来像是不要钱的,小根生看她高兴,也撅着小屁股向上一个劲儿的窜,像是一直给照夕湖助阵,惹得娇娘笑得不行: “这小家伙,这会子你倒是会哄我了。” 娇娘揉揉根生的小脸就亲自去给照夕湖准备行装了。 等照夕湖坐上马车,还不忘叮嘱她帮忙给家里捎个信儿,娇娘连连答应,照夕湖这才带着霍无殇爷俩一起前往安江县。 马车里有照夕湖用硝石冻出来的冰,根生的奶水在水囊里已经冻上了,也因为这些冰,车厢里很是凉爽,根生一点也热不着,欢快的不行。 容儿和娇娘都是妥帖心细的人,又特别疼爱根生,只要他出行,锅碗瓢盆的啥都不带缺的。 照夕湖在这满满的安心中,走了一日,便进了安江县,又行了大半天就到了大钟山。等到他们车马到达大钟寺住下客房已经是晚上了。 来不及和小沙弥打听女夫子,照夕湖赶紧给根生做辅食,霍无殇就抱着根生在一旁帮忙。 与此同时,沿河村的何家里,何盼弟却没有心思帮忙做饭。 她被葛三梅揪到了僻静地方,还被狠狠拍了两巴掌。 “你不是说夕夕那死丫头看重你吗?怎么回来了也没过问你一句?你说,你是不是出卖我了?” 第二百零七章 二姐娘找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娘,我不敢的。阿姐真的很疼我和三妹妹的,你看,一听说我出事她就跑到那种地方救我了。” 葛三梅掐着何盼弟的软肉,恨声说到: “你还敢说这个,我叫你探你大表哥的家底,你给我勾搭那个没人要的野小子,你有没有脑子啊,活该你爹卖你!” “可是我打扮的那么好大姐夫都没看我一眼,我倒在他身上他也只是把我推到墙边,他眼里只有阿姐,真的。” “哼,那个死丫头哪里能跟你比,她就是个没人疼的小贱人,怎么她都能做到的事你反而做不得了?” 葛三梅越想越气,终于气不打一处来的上手了,对着何盼弟又是拍巴掌又是拧肉皮的。 “娘,求你别打我了,我一定、一定帮你办成,求你了,我要是带伤阿姐说不定会起疑心的。” 何盼弟哭的梨花带雨的,两人谁也没想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会冲过来: “二姐!娘你别打二姐,要打就打我。” 招弟猛然大喊出声,还冷不防的冲过来,可把葛三梅吓了一跳,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点火气又顿时翻涌起来,看到招弟将盼弟护在身后,她只觉得这个三闺女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死丫头,赔钱货,你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不好好干活跑出来吓我,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葛三梅想到她这么大老远的奔波到县城又回来,这一路遭的罪,心里就升起一大股无名火,招弟还往她枪口上撞,真是气死她了,此时的葛三梅怎么可能还会留手?当即就噼里啪啦的又是巴掌又是拳脚的打在招弟小小的身子上。 何盼弟吓得瑟瑟发抖,跪在一旁一直哭求: “娘,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把三妹妹打死了,我求你了,别打了。” 葛三梅哪里会听她的话,一直打到自己累了,这口气出了,这才最后又踢了招弟一脚,转身回家去了。 “三妹,你怎么样?呜呜,你还好吗?” “二姐,我没事。” 盼弟抱住了招弟,两人狠狠哭了一通,这才慢慢挪回家去,结果到家之后,饭菜几乎没剩什么了,只剩一个粗粮饼子和几口菜汤了。 “二姐,你吃吧。” “不不,我比你大,三妹你吃,我不饿。” 说完,何盼弟低着头咽了口口水,招弟赶忙将饼子塞进了盼弟的手里。 “二姐吃,我去找你们之前偷偷吃过了。” 何盼弟一听很是高兴,轻声说了一句: “那、那我吃了。” 招弟点点头,转过头不再看那个饼子,还把剩的一点点菜汤挪到了盼弟的跟前。 何盼弟饿得不行,吃的有点狼吞虎咽,招弟看的有些馋,强忍着饥饿找话题,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对了二姐,娘亲找你说什么?” “啊?咳咳咳。” 何盼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差点噎住了,招弟连忙给她舀了一瓢水,她喝了水才勉强吞咽下去。 “没,没说什么,还是气我之前被卖的事。” “那怎么能怪你,是爹见钱眼开,哼,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卖,真是……咱们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招弟说着,就伤心的直掉眼泪,盼弟也悲从中来,轻轻的抽泣起来。招弟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轻叹: “还好,还好阿姐已经逃出去了。” 招弟抹着眼泪想着阿姐温暖的怀抱,也没去看招弟低垂着眉眼,已经把手指头都抠进了饼子里。 远在安江县的照夕湖也做好了饭菜,都是素食,但是她也做的有滋有味的。 “过了放斋饭的时间了,今天就吃这些吧。” 霍无殇坐在小桌旁边,也不动筷子,他看着照夕湖给根生喂辅食,很想说一句你自己先吃,吃完再喂他,可看夕夕根本没看他一眼,他也就老实在旁边坐着看她。 也许是感觉到霍无殇的眼神不善,根生吃的很顺畅,照夕湖把他的小围兜取下来,就把他放到一旁的床上坐着玩儿去了。 照夕湖刚坐下,霍无殇就把筷子递给她,照夕湖刚要开动,就看到霍无殇惊觉的看向暗处: “怎么了?” 霍无殇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一个小石头朝着那暗处打了过去。 “啊。” 一个极其漂亮的少年怪叫一声,就冲了出来,恼羞成怒的瞪着霍无殇: “你做什么打本、打我?” 霍无殇冷漠的打量着他,没有做声,照夕湖看他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一身紫色广袖大袖衫着深色金丝暗纹镶边,深色束腰上还坠着一块玉珏,这小公子虽然极力低调,但肯定家境不错,估计是府城来上香的香客吧。 “那你为何要躲在那儿?” 照夕湖好整以暇的问他,少年被她这么一问稍微有点尴尬,但却强撑着狡辩道: “这又不是你家地方,难道我还走不得?” “哦,走得是走得。” 照夕湖拉长的语气顿了一下,然后有点好笑的提醒道: “可是这里是我们的客房啊。” 少年我了两声,有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照夕湖看他眼神闪躲,时不时的看向根生和他们这边,眼神总是会在她们的餐桌上流连一下,原来是个小馋猫呀,有意思,照夕湖便不想再逗他了。 “你家大人呢?” “我就是大人。” 呃……,她这是遇到叛逆的熊孩子了吗?照夕湖看了看霍无殇,霍无殇只好起身朝他走去。 “你想做什么?” “送你回家。” 少年冷哼一声并不把霍无殇放在眼里,照夕湖怕霍无殇动强,只好也跟着起身: “你出去问问小沙弥,这孩子谁家的,叫他家人来认领。” 霍无殇有点迟疑,照夕湖知道他担心什么,无非是不放心根生的安全,她连忙说道: “没事,你放心去吧,这孩子胎里带弱,不会怎么样的,我不让他靠近根生。” 照夕湖觉得议论人家不好,所以后面一句是靠近了还说的很小声,霍无殇想说我怕你不安全,但看到照夕湖已经转向那少年了,他也不再多说,大步朝外头走去。 “你想吃那些饭菜?” “你能用豆腐做出这样的菜肴来,确实很不错了。” 哎呦,挺有眼力见儿了,居然没误会她在佛门清净地吃肉,因为从外观上看,确实很像肉类。 既然这少年没有否认,那就是确实想吃喽。 “多谢夸奖,可是我暂时不能给你吃,不是舍不得。” 照夕湖在少年反驳之前,直接说道: “要你家人来了,确认你能吃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你!哼。” 少年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脸色难看,却没有再纠缠。就他这破败的身子,他早该认清现实才对。 少年慢慢的神色染上了哀伤,根生在一旁伸着小手拍拍很是开心的样子,照夕湖每次回头看他,他都笑的露出四颗小牙,那满满都是健康的活力,与眼前的少年截然不同。 第二百零八章 叛逆少年 “要不我给你诊诊脉?” “你是女大夫?” 照夕湖点点头,就看那少年眼珠一转,显然是不怀好意的笑了: “那我让你诊脉,你就给我吃东西吗?” “要诊过之后才知道。” 少年一脸喜色的伸出手腕,让照夕湖给他诊脉,照夕湖也不客套,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少年的身体呢。 搭上脉诊断了片刻,照夕湖心里不由得一沉,这少年的身体确实有点……这已经不能用胎里带弱来形容了,准确说应该是胎里带毒。 因为自小中毒,这才导致他阳气不足湿邪外侵脾胃失调,自然就成了过敏体质。 “怎么样,我可以吃了吧?” 照夕湖笑笑,这小子,是以为她是庸医,肯定诊断不出什么来,尤其是过敏,通过诊脉和触摸皮肤感受患者体质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中医大夫能有的。 不过这少年运气不好,她恰好在不一般之列。 “肉类和豆制品你都不能吃,其余的,如果你想吃的话,等你家人来了,你可以打包带走回去慢慢吃。” 少年的喜色顿时僵硬在脸上: “你敢戏耍本、本公子!不对,你居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能吃什么东西?” 照夕湖一脸惊奇的看向他,问道: “我刚刚给你诊脉来着啊,你忘啦。” 少年皱紧眉头,显然是完全没想到照夕湖竟然居然真的靠摸脉就能知道,但他还是有些怀疑,所以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满含戒备。 照夕湖却还是把少年能吃的菜拨出来一部分,然后一边劳动一边还说着话: “其实你也不是所有的肉都不能吃,不过现在在这里,肯定是吃不得了,等你回去……” “你说什么?我、我也可以吃肉?” “算了,等你家人来了再说吧。咦?你回来啦。” 照夕湖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霍无殇跟在一位极其美貌的夫人身后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站在这位夫人身边有点乖呢?还不待她多想,少年已经乖巧的走到了那夫人身边叫了一声阿娘。 那夫人看向照夕湖,似乎是将她打量了一圈,只是她的举止神色都让人觉得舒适,甚至如果不是照夕湖一直也注意着她,她都不会感觉到这夫人的打量。 “姑娘刚说绎儿也可以食肉,不知是哪种肉呢?” 照夕湖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有点愣住了,这声音,好像二表哥啊,只是少了落珩声音里的低哑和苏感,却多了一丝清亮和温柔。 真好听啊,照夕湖一时间有点愣住,嘴角不自觉的就挂了笑意。 “内子不是那个意思。” 照夕湖看了一眼替她回话的男人,好像他并不想自己给这个少年医嘱呢?照夕湖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隐情,她聪明选择不再多言。 那夫人却并不恼霍无殇的插话,她很是感慨的看向照夕湖二人说到: “一时情急,还请二位体谅为母之心,绎儿十年未曾沾过一点肉味儿……,公子可以放心,我只当是有缘人随意闲谈,出了这个院子我不会有任何追究。” “一时情急,还请二位体谅为母之心,绎儿十年未曾沾过一点肉味儿……,公子可以放心,我只当是有缘人随意闲谈,出了这个院子我不会有任何追究。” 霍无殇看向照夕湖,照夕湖笑笑然后耐心的解释道: “哦,驴肉、乌鸡肉和鸽子肉可以给他少少吃一些。” 夫人也有点惊讶,她看了霍无殇一眼,很是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句: “可是他小时候吃过鸽子汤,那次全身红肿,还大病了一场,大夫说他沾不得肉星。” “小时候确实是会严重一些,不过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夫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请大夫提前配好药物,尝试的量由少及多,直至适量。” “娘亲。” 少年激动的看向夫人,故作沉稳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兴奋,但举止上却依旧很有规矩,那夫人看着照夕湖很是亲切的说道: “我记下了,多谢夫人。” 夫人夫人的叫的照夕湖有点别扭,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很客气疏离的点点头接受了这份谢意。 等到他们离开了,少年还不忘回头看她两眼,照夕湖只好把自己盛好的饭食拿给他,少年客气的接过去,然后走了。 霍无殇想说你给他们人家也不会吃的,但他无法和照夕湖解释原因,只好随她去了。 “说说吧?那位夫人什么来头?” 照夕湖一边吃一边闲聊,霍无殇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他很想知道她怎么看出来那夫人不一般的。 “怎么说?” “就感觉你好像挺尊重她的,你站她旁边的时候,有稍微老实一些。” 霍无殇挑挑眉,没想到她这么细致的观察到他,他心里有点甜,面上却戏谑的问她: “我在你身边不老实?” 照夕湖看着他的眼睛连忙否认,她感觉她要是肯定的话,这家伙分分钟能给她不老实起来。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她也没有多想知道,什么高贵典雅的夫人她并不在意,她比较关心女夫子,希望明天能有收货。 照夕湖理所当然的结束了话题,快速干饭,她们隔壁的院子里,那少年也在吃着她做的美味。 “娘亲,这食物做的甚为好吃。” 旁边试吃过饭菜站立一旁的婢女也笑盈盈的点头附和,谢芳华见状便温婉一笑,也尝了尝。 “嗯~,确实不错,想不到他娘手艺粗糙,娶的夫人手艺却这般好。” 谢芳华暗想,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子吃够了苦头,特意言传身教让他找个会做饭的。 想到这里谢芳华轻轻笑了起来,虽然人到中年,却很有几分不拘泥的俏皮。 “娘亲说什么?” “没什么,好吃可以吃,但不能吃多,知道吗?” “嗯。” 少年乖顺的应答着,继续安静的吃起来。 等到少年吃完要离开的时候,谢芳华还是嘱咐了一句: “虽然这里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但行事还是要以安全为先,不可再一个人出院子了。 否则下次跟着你的人就不是一顿板子能抵消的了。” 少年老实的应了一句是,并不敢说什么叛逆的话。回到自己住处之后,少年直接拿过银袋子,抓出一把金瓜子给受罚的随从们分了。 跟班的小厮们乖乖受着,却没有一个敢规劝少年半句的。 第二百零九章 孩子别怕 照夕湖搂着根生睡的很是香甜,这两日赶路,她多少有些疲惫,忽然一股有些刺鼻味道传来,霍无殇嗖的一下惊醒,闭气屏息,伸手摸出暗藏的匕首嗖的一下就射出去。 “啊~”的一声嚎叫传来,窗纸上那被匕首射穿的纸窟窿上瞬间就被飙出的血迹浸透了。 照夕湖也迅速爬起来,一手抱起根生,顺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她动作极其迅速,抱着根生就冲出了门。 霍无殇把她护在身后,担忧的看了一眼隔壁。照夕湖隐约已经听到有动静了,她回看了一眼房门急急的说道: “我把大门敞开,然后我抱着根生藏到床底下?” 也就是说,做出屋里人已经跑出去的假象,一般人不会想到屋里的人又折返回来藏于床底。 霍无殇眼中划过一抹赞许,他伸出大掌摸摸她的头,照夕湖知道他这是同意她的想法了,她连忙抱着根生进屋,也不关门,还把刚才那扇窗户也推开了。 根生多少吸入了一点安眠散,照夕湖先摸了摸他的脉,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她就连忙带着孩子躲了起来。 片刻后,隔壁的喊杀声已经清晰传来,照夕湖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和药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她只觉得自己心若擂鼓。 忽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落地的声音,还有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追!” 这是跑进她院子里了?而且杀手还追赶了过来?照夕湖心里一沉,整个人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进了屋子,还吱呀一声把门关上了。照夕湖刚看到一双鞋就听到咣当一声,门被暴力踹开了。 “哈哈,老子要立大功了,小子乖乖受死,老子给你个痛快。” 一大一小两双脚迅速靠近了床这边,照夕湖终于看清了那双鞋,这不是今天那个少年嘛! 照夕湖心里一急,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此时两人就在床边对峙,她从他们脚的站位就能分辨出来。 怎么办? 恶人杀了少年,难保不会发现她呀!而且她好像也做不到看着一个孩子在她面前死去,想想那个经典的恐怖画面,少年倒地而死,死前看清床底下的她……照夕湖顿时浑身一个机灵。 她偷偷伸出手,迅速抓住了那成年男子的脚踝,然后用尽力气猛然一扯,此时那恶人刚好举起刀准备要砍下去,猛然被拽顿时下盘不稳直接栽倒在地,没用照夕湖出声,那少年反应极其迅速,他抄起手边的灯座照着恶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照夕湖从床下爬出来,就看到已经晕过去的恶人和“呆愣”住的少年,她顿时上前单手环了环他瘦削的身体,另一手拍着他的后背。 “别怕孩子,你做的很好,很棒。” 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声音轻柔的不像话,这是把他当孩子?少年有点意外的看着她,照夕湖生怕恶人醒来,她连忙说道: “我再给他用点药粉,万一他醒了咱们俩打不过。” 她说完就单膝跪地去摸她的药粉和匕首,她才刚把东西拿出来,没想到那恶人就在她眼前醒了过来,照夕湖吓了一跳,手上的药粉嗖的一下就朝着那恶人的脸上撒了过去。 那恶人没想到他阴沟里翻船是因为这么个小鸡仔一样的女子,顿时火冒三丈,他显然也是个狠人,当即铁臂一挥就把照夕湖手里的匕首打飞了,连带着照夕湖都挨了一下,被掼倒在地。 “你快跑。” 照夕湖忍痛朝着少年大喊一声,同时她就抬起右脚朝着男人的下身踹去。那男人比他强壮很多,单手就擒住了她的脚腕,只是一瞬照夕湖就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好痛! 男人根本不放过她,手上一个用力,照夕湖就被拖行后完全提了起来,可能是药力加上刚才脑袋受伤的双重作用,男人晃了晃头,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抓着照夕湖的手就松了松。 扑通一声照夕湖掉到了地上,可她也顾不得疼,她瞥了一眼远处的长刀,又看向近处地上的匕首,就要冲过去捡。 此时那恶人一手护着头,眼睛也看向了地上的匕首,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了! 可照夕湖胳膊没有人家长啊,她心里一急,要是他再有了武器,那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心思一转,她抓向匕首的双手就改为抓向了男人的手臂,她抓得很死,那恶人抬起手臂想要甩脱她却没成功。 他没想到一再的被这小丫头片子干扰,心中已经是愤怒至极,他恶狠狠的瞪着照夕湖,当即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照夕湖的脖子,把她像小弱鸡一样提了起来。 “呃……” 照夕湖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她本能的扳住那男人的手,又是抠又是挠的,心里不停地希冀那药效快一点发作、再快一点。 这一番对峙说起来长,其实二人你来我往只是顷刻间而已。 忽然眼前的男子面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然后那死死掐住她的如同铁钳一般的手竟然松开了。 咣当一声凶恶的男人依然是栽倒在地,照夕湖也摔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脖颈,像一条濒死又复苏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她抬起头朝男子身后一看,正是那个少年,他满手是血的伫立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呆呆的”望着她。 是他用匕首杀了那恶人! 照夕湖跌跌撞撞的跨过去,扳正少年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不去看地上血泊里的恶人,她坚定的说: “没事了没事了,好孩子,你做的很好,是你救了我,你做的是对的。” 照夕湖自己也害怕的发抖,但她好歹是大人了,这孩子这么小,这么近距离的杀人,她真的很担心他会有心理障碍。 她强迫自己镇定了些,快步走到床边,将昏睡的根生拉出来塞到少年的怀里,少年抱着柔软的一团,就像心也跟着软了一般,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他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和他差不多高也差不多瘦的女子,见她又走回尸体旁边,明明害怕却缺强行镇定的拔出匕首。 她起身,又过来拉起自己的手,嗯,她的手很软,有些像娘亲一样,可是娘亲已经很久没有牵起他的手了。 第二百一十章 萧竟绎 照夕湖正要带着两个孩子躲一躲,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跃了进来,照夕湖惊恐地瞪大眼睛,本能的将匕首横在身前,人就挡在了少年前面。 “大表哥!” 照夕湖紧绷的情绪瞬间就决堤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叫出这一句话来。 霍无殇一眼就看到她眼球上的红血丝和脖颈上的掐痕。 “你怎么样?” 照夕湖眼泪都来到眼圈了,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开口讲话,声带稍微有点受损: “两个孩子也没事。” 霍无殇这才看向两个孩子,照夕湖也从少年怀里抱回根生,看向少年的眼神里都是关心和心疼,她柔声问他: “你叫什么?” “萧竟绎。” 霍无殇幽深的眸子撇了萧竟绎一眼,他竟然告诉夕夕他姓萧!真的吓傻了不成?霍无殇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萧家人还会怕死人?他转头又瞥了夕夕一眼,结果……夕夕好像一点都没觉得姓萧有什么不对,难道夕夕不知道萧是皇姓? 任霍无殇心思百转,可少年完全不看他,他平静的机械的回答着,照夕湖觉得他都有些呆愣,她其实完全可以理解,这孩子肯定是还在后怕呢,别说是一个十三四的孩子了,就是她现在也吓得心里发抖呢,看来她后面几天她要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了。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很是嘈杂,听着应是那位夫人过来了,霍无殇与照夕湖对视一眼,几人便齐齐向门口看去,因为有这番动静的干扰,谁也没有注意到,血泊中的男人竟然发动了手腕上的机关。 一枚袖箭急速射出直奔照夕湖而来,霍无殇反应极其迅速,脚步一动就将照夕湖护在了身后,手中金鋋横在身前格挡,只听叮的一声金器相撞的声响后那枚袖箭就当啷一声落了地。 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正是霍无殇掷出了手里的金鋋,一枪封侯!地上的恶人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照夕湖看着眼前宽大的后背,她猛然回神,比门口的谢芳华更快出声: “你怎么样?” “绎儿,你怎么样?” 照夕湖两步就绕道了霍无殇身前,他朝她摇摇头,甚至还淡淡笑了一下,照夕湖低头一看,他的手都划出了一道血口。 “我看看。” 照夕湖主要是担心袖箭有毒,她不光仔细探查伤口,甚至还凑上去闻了闻,已经迈步进来的谢芳华看到萧竟绎没事,也看向照夕湖二人。 这么小的伤对霍家儿郎来说还至于这么仔细的看吗?谢芳华想,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惹人家姑娘心疼吧,以他的性格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她不禁有些揶揄的看着霍无殇。 霍无殇:这次我真的是冤枉的! 一道小伤口而已,霍无殇觉得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个真的不打紧,奈何照夕湖牵着他的手不放,他也就无视了谢芳华调侃的目光。 “嗯,没有毒,巴扎一下就行了,还好还好。” 照夕湖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谢芳华愣了一下,然后悠然的转头又去看霍无殇,果然见他神色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谢芳华没忍住嘴角的笑意,她轻轻咳了咳: “还是夕姑娘心细如发。” 照夕湖尴尬一笑:我就是个拖后腿的,实在不值得一夸。刚才也是她脑子秀逗了,作为一个大夫,居然没确认一下坏人死没死,差点把自己小命交代了,要不是大表哥救她,她恐怕已经死翘翘了。 照夕湖心里叹息一声,看这位夫人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安定,除了看向萧竟绎的眼神深处有些担忧外,真是稳的一米啊! 谢芳华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连忙让人给照夕湖拿来祛瘀消肿的药膏,再三表示感谢,并承诺以后照夕湖有事尽管找她,照夕湖没有狭恩图报的意思,但小绎最后也没有逃走两人患难与共了,照夕湖笑着答应,心里却没觉得自己会去找她。 屋里发生了凶案显然不能住人了,大半夜的照夕湖带着孩子又换了客房,直到周围一片寂静了照夕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一边给霍无殇包扎伤口,一边诚挚的道谢: “刚才真的很谢谢你,救我一命。” 这么想来,这个男人好像已经是第二次用身体护住她了。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谢我的机会。” 那正好,照夕湖也不想欠别人的,她点头应承下来,一抬头发现男人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看,照夕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那些人是要杀那对母子的?” “嗯。” 哎,果然是奔着那对母子而来,看来这是老大的恩怨了。 照夕湖把事情也跟霍无殇大概说了一下,末了说了一句: “这两天怕是要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了,我怕他会有心理障碍,得多与他聊聊。” 霍无殇听到她的感叹不禁淡淡一笑,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可以,你看着办就行。” 虽然那孩子可能并不需要,但既然在这里相遇,说明夕夕与他们还是有点缘分的,只要不拆穿对方的身份,就和那孩子纯聊天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还有一点是属于他心里大逆不道的想法,那就是他觉得萧家的纨绔和变态太多了,如果能教好一个,也是百姓之福了。 第二日照夕湖起来的稍微有点晚,霍无殇已经练了一套枪法回来她才醒。 根生就趴在她脑袋旁边,瞪着乌黑黑的大眼睛留着口水看着她。 照夕湖连忙起来,简单梳洗一下就给根生弄吃的,没想到那叫萧竟绎的少年早早就过来了,只是这次,他后头跟了很多人,就守在照夕湖院子外面。 “你来啦,吃过早饭了吗?” 萧竟绎想了想刚才餐桌上那些吃食,果断的摇了摇头,照夕湖笑笑: “那你和根生玩一会儿?我给你带出一份早餐。” “嗯。” 萧竟绎应了一声就默默走到根生旁边,看着这么个小团子坐在榻上一会儿歪向东边,一会儿歪向西边的,每次他要倒萧竟绎都会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他的小身子,然后根生就会笑的留口水,露出四颗小牙给他看。 照夕湖很快整治出一桌早饭,她打包了一些,然后递给萧竟绎。 “回去和你家人一起分享吧。” 萧竟绎还以为她会邀请自己一起用餐呢,好容易娘亲松口了,难道那个男人把他身份告诉她了? “对了,我、可以叫你小绎吗?” 小绎?这是什么名字?好像他是小厮一般。 萧竟绎看了看她的神情,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第二百一十一章 芳先生 其实照夕湖只是觉得他胎里带毒,又被追杀,估计是家里有些恩怨情仇,那他娘亲肯定不放心他在外用餐,所以还是带回去,给他娘过了明路为好。 萧竟绎看她温柔如水的问话,想到昨晚她眼中的关心和一遍遍对他行为的肯定。 难道……她以为他会害怕? 呵呵,他心里发笑,不禁又看了看她,这个叫夕夕的姑娘,真是……善良的有些可爱,却又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勇敢的出乎他的意料。 萧竟绎勾唇腼腆一笑,想着这个有点新奇的名字,微微点了一下头,反正吃到这些美食比较重要,至于在什么地方吃,他也没那么在意,照夕湖却很开心,建立心理信任先从一个亲切的名字开始,看来这是开了个好头啊。 送走了客人,照夕湖吃完饭,就和小沙弥打听女夫子的事情,希望昨晚的事情没有把女夫子吓跑。 “施主您是想问女夫子啊,她今天上午会在别院里讲学呢,就是那边那座院子。” “好,谢谢你。” 小沙弥念了一句法号便行礼离开了,照夕湖写了一张拜帖就带着霍无殇和根生去拜见了。 “夫人居然是您?” 谢芳华随和的笑了笑,她看了抱着孩子的霍无殇,又看向照夕湖,问道: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照夕湖连忙点头,奉上拜帖,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嗯,字好,不错,那看来我要先听听这个故事了。” 这就是答应帮她的意思啦,照夕湖很开心,当即把脑海中的故事讲了出来,谢芳华听得十分入迷,最后还轻轻拍了拍桌案,一脸赞叹不已的样子。 如此反应,照夕湖微微放了放心,虽然这个故事在她那个时空是经典,却不知道搬到这里来是否会水土不服,现在看来,古人也很喜欢呢。 “故事就是这样,只是,我写不出来。” 照夕湖把自己的手稿拿出来给谢芳华过目,看到她写的文字表达,完全没有她讲故事时候所描绘的十分之一出来,谢芳华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这夕姑娘没有夸张,她这样,可真的不算是写出来了。 “你讲的很好,只是与你所写差距甚远,我想问你,你要我如何帮你。” 这意思就是短期培训她也达不到水平呗,照夕湖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也对,现在的书,哪怕是话本子也不是白话文啊。 大意了! 可照夕湖也不能临阵退缩啊,她想了想,便将主意打到了谢芳华的身上,她嘿嘿一笑,便将自己做这件事的原因讲述了一遍,没有提及其中的个人恩怨,只是单纯的将她想为吴先生留下一本书的初心说了。 “如果您肯执笔,那执笔者的名字就写您,我还可以给您丰厚的报酬,不知您愿不愿意。” 谢芳华没想到这个故事后面还有这样一位志趣高洁的长者,想到照夕湖的作为,她不禁将她又打量了一遍,嗯,能让霍无殇选中的人,看来确实有点意思。 她轻轻一笑,欣然应允: “不过报酬就不必了,署名也不需要,你们夫妇帮了我,就算是我的回礼吧。只是代你写出故事而已,故事本身我并没有参与任何构思。” 照夕湖哪里好意思,刚要拒绝没想到旁边的男人竟然直接替她答应了下来,当然他也规矩有礼的和夫人道谢了,两人表面疏离客套了两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照夕湖看着他们俩的交谈,就是有种他们认识的感觉。 谢芳华答应了一个月肯定就可以给她手稿,照夕湖很开心,为了表达谢意,她也投桃报李的表示这一段时间给萧竟绎做些心理疏导,谢芳华看了霍无殇一眼,然后便接受了照夕湖的好意。 照夕湖回去的路上才问起霍无殇是不是与芳先生认识。 “怎么说?” “就是感觉你们好像认识,神交已久的样子。” 霍无殇勾唇一笑,夕夕可真敢说神交已久可真谈不上,但夫人敬重霍家忠义,他也尊重夫人人品爱民如子罢了。 “芳先生免费讲学,年年如此,品行确实值得敬重。” “嗯嗯,确实如此。” 照夕湖也觉得芳先生是个顶好的人,毕竟这个时候,肯把知识倾囊相授的那都是大儒了。 想到这里她顿觉十分汗颜,她劳动一代大儒给她写书呢。 唉,说起来,果然术业有专攻,下次不能仗着自己是穿越者就觉得能的不行,啥事都敢答应,除了老本行她还是低调谨慎比较好。 “你答应芳先生不署她的名是有什么顾虑吗?” “她不愿意也不在意那些,你拿到书稿要紧,其他小事没必要纠结。” 好吧,反正已经商量好了,她也没必要深究。 只是后面一整月时间,照夕湖在给萧竟绎做心理疏导的时候就更尽心尽力了,后来,即便没有安排心理疏导的时间段,萧竟绎也会赖在她的院中,早中晚三顿都不离开不说,就连哄孩子都很熟练了。 等根生把带来的奶水喝光了,萧竟绎竟然给她带了一头奶牛两只奶羊过来,给根生换着花样儿喝奶。 每天产奶很多根生也喝不完,照夕湖就用牛奶羊奶做了很多新鲜的吃食,萧竟绎也想吃,照夕湖就特别用羊奶做了些,她还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加了一点点药草进去,萧竟绎尤其喜欢,吃的都胖了一点点。 谢芳华很开心,还来问照夕湖能不能把方子教给她家厨娘,至于条件随照夕湖来开。 照夕湖本也想根据萧竟绎的身体给他写一些食疗方子,她直接爽快的把早就写好的方子拿给了谢芳华。 “芳先生赶紧派人来学,学会了之后我也正好跟着吃现成的。” “夕姑娘这是嫌我吃的多了吗?” “那倒没有,纯属是想偷懒。” 照夕湖自黑的话惹得萧竟绎哈哈大笑起来,谢芳华也跟着乐,霍无殇这个媳妇选的好,真是挺招人喜欢的,难得她能和绎儿相处的来。 就这样照夕湖在这边还带出两个做吃食的徒弟。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让照夕湖比较欣慰的是,萧竟绎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身体不好,但心里素质很强大,她每天都会去确认他的行为举止和睡眠,也从一次次的诊疗中确认他确实没有问题,她这才真的放心。 一月时间很快便过了,照夕湖拿到手稿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在封面上写了芳先生三个字,然后细心的将整本书誊抄了一遍,这才在誊稿上写上夕姑娘。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盼弟的哀求 他们回到乡里的时候,窦掌柜早已经在此等候了,他拿到书稿就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好!好好好!太好了!” 窦掌柜如获至宝,连连赞叹,看向照夕湖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夕姑娘文采斐然,窦某叹服。” 说着竟然朝她鞠躬致敬,这一系列举动弄得照夕湖心里发虚,这文笔还真不关她的事儿呢。 窦掌柜带着书稿去刊印发行了,照夕湖就去见了娇娘,又复诊了米歌和孙纸鸢二人,给她们或调整了药方,或更新了药膏,将这些都弄完,才安心的回了家。 这么久不见根生,可是把魏姿容想的不行,照夕湖给郑红义复诊的整个过程魏姿容都抱着根生一刻也没松开手过。 照夕湖心里盘算着再有一个月的时间,郑红义的腿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好转了,到时候容儿也就有了新的盼头了。 但这也要看他到时候的情况再定,是以照夕湖没有将这个期限告诉魏姿容,免得她期待着倒数时间过日子,那样说不定小两口都会有压力,反而不美了。 翌日。 照夕湖还没来得及跑一趟县城询问她立女户的进展、还有给焰娘复诊,没想到何家居然来人了,好在这次来的是盼弟,这次盼弟独自来的,也不知是不是三妹妹脚崴了到现在都没好,照夕湖将盼弟迎进屋里就赶紧问她: “三妹还好吧?” 何盼弟低着头,听到照夕湖的问话,她紧了紧手里的茶杯,拘谨的应了一句: “嗯,好的。” “哦对了,你的卖身契……” 照夕湖猛然想起这个来,连忙起身去给她找,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正好霍无殇来了,照夕湖就一边迎他进屋一边问道: “上次从县里回来我拿回来的纸张你记得我放哪里了吗?” 霍无殇好笑的从身后拿出手稿来,递给她,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宠溺: “喏,这不是在这儿。” “我不是说这个,是从澜江县回来带回来的纸张。” “哦,那个呀,也在我那儿,幽九!” 何盼弟一听她的身契居然在大表哥手里,顿时整个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强自喝下一口温水,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激动,她想要抬头看大姐夫一眼,却只敢抬到一半,只看到了照夕湖手里一摞的纸张,最外面写着“芳先生”。 听到召唤外头幽九已经高声应了一句,转眼人就出现在门口,霍无殇直接命令道: “去把从澜江县带回来的那张身契给夕夕拿过来。” “是。” 幽九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照夕湖知道她们在家里没有好吃的,就把王婶子给的糕点啥的也都拿出来给她吃。 “二妹妹今天怎么自己过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阿姐,我没事,我就是、想阿姐了。” 想着阿姐原来已经能吃到这么香甜的点心了,这是只有城里才有的好东西呢,阿姐有新房住,有好的被褥盖,有新衣服穿,有朋友甚至还有愿意为她花那么多彩礼的大表哥,可再看看她呢,什么都没有! 照夕湖笑着摸摸她的头,想着她可能就是来拿身契的。 感受到照夕湖的触摸,何盼弟像是陡然惊醒一般,但是她却不敢抬头,反而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怎么可以这么想阿姐呢,阿姐一直都很疼爱我的,小时候照顾我的是她,替我挨打替我遮风挡雨的是她,甚至搂着我睡觉给我温柔的都是阿姐,我怎么可以……! 照夕湖看她一直低着头,很是怯懦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忍,想着两位妹妹对她也是赤诚的,如果她拿到女户,或许可以想办法把两位妹妹接到身边,她还要多挣一些钱才行。 如此立女户的事她就得抓紧时间去催一催了,她想着今天还要进县城去,但她不好意思说去县城,好像她要邀功似的,于是她就跟盼弟说: “二妹妹在这边吃午饭吧,这些糕点你偷偷拿回去给三妹妹,我还要出门,所以你要是回家就趁着白天赶路,要么就让功叔送送你。” 三妹妹三妹妹,又是三妹妹,难道在阿姐心中只看得到三妹妹吗?明明三妹妹是后来的,而她才是陪伴阿姐最久的人啊,为什么阿姐从她进门一直都在关心三妹妹! 为了把这些糕点给三妹妹吃,她甚至赶自己走!还说什么你要是回家,阿姐她自己都要出门了难道她还能留下住?这不是赶她又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阿姐跟她面前也变得这么虚伪了。 何盼弟觉得自己的心都痛死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任何人,只是将手里的糕点送进嘴里的时候,用牙齿咬了咬指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委屈的眼泪掉下来。 幽九脚程快,很快就把何盼弟的身契拿了回来,照夕湖就当面交给了她。 何盼弟看着眼前的身契,她想了想,终于把心一横,缓缓的抬起头来,照夕湖一看怎么眼圈都红了啊。 “怎么了这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姐。” 何盼弟带着哭腔喊了这么一声,然后深深吸了吸鼻子。 “没事没事,怎么了和阿姐说。” 照夕湖其实顶不喜欢这么温吞的性格,她心里着急的不行,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她第一反应是不会家里又把三妹卖了吧?但她在这种软性子的二妹妹面前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好让她把事情说清楚,她怕自己一顿猜测一顿打岔二妹妹会脑袋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姐,我想跟着你,可以吗?阿姐,我求求你了,你收留我吧。” “别急别急,是你爹又逼你了吗?” 照夕湖直接脱口而出,连盼弟和她自己都没发觉,旁边的霍无殇却有些疑惑的看了照夕湖一眼,你爹? 何盼弟猛然起身噗通一下就跪到了照夕湖脚边,一把就抱住了她的大腿。 “阿姐盼儿求你了,我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说着她直接撸起了袖子: “你看,阿姐,我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霍无殇已经在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子,可照夕湖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她看到盼弟胳膊上的伤,真是又气又心疼。 “这些都是你娘打的?” “嗯。”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去接个人 照夕湖连忙将盼弟扶了起来,她还以为葛三梅多少心里是疼闺女的,只是这个时代的人难免重男轻女,她又因为没儿子被何保福磋磨多年,所以有时候会对她们姐妹几人不好,可打成这样的时候在二妹妹身上发生的情况也不多的。 这可咋整,她现在还没有能力照顾妹妹们呢,关键她没有葛三梅何保福那么名正言顺啊,就算她把她俩带在身边,葛三梅他们还是随时都可以决定两个妹妹的终身。 现在就亮出意图只会让她们姐妹三人更被动。 照夕湖想或许她可以找个稳妥的人出面,想办法买下两个妹妹的身契,这样就变相将她们救出来了。 可看着二妹妹已经瘫软成一坨的样子,照夕湖觉得自己有任何计划都不能提前告诉她,否则保不准事情会朝着哪个走向发生。 正当她犹豫盘算的时候,霍无殇却站到了她的身后: “那就留下来,正好照顾你。” 何盼弟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大姐夫开口留下她,天啊,大姐夫居然也看到她了吗?想到自己刚才大胆的行为,几乎露出了两条手臂,她顿时觉得脸都红了,不想被阿姐看到,她直接顺势就坐了回去,继续低着脑袋。 照夕湖转身,有些不赞同的皱着眉头: “这……现在恐怕不大合适。” “不过是多一张嘴,让她好好照顾你,你就不用忙碌那些琐事。” 这种养个闲人的事情对霍家长大的他来说真是见惯不怪,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行的,况且多个人做事也能让夕夕歇一歇。 省的一说给她买个人回来做工她就拒绝,如果是收进她两个妹妹来,她应该就没理由不答应了。 “你有时间可以看诊,或者陪陪根生。” 当然,也可以多陪他,这样就不会每次他想见她的时候,她居然比他还忙。 照夕湖想了想还是说道: “还是先帮她找个活儿干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照夕湖想说只要盼弟能挣到一点点钱,何家那边只要能缓和一下,马上两个月了,那女户应该差不多了。 可何盼弟一听她这话,就又要怯生生的过来扯她的衣角,哀求着,最后照夕湖只好点头同意下来。 “七天我应该可以回来了,那时你过来找我好吧。” “嗯,我听阿姐的。” 何盼弟赶紧答应下来,只要阿姐同意收留她,她就算成功了第一步,哦不,这次是大姐夫同意留下她的,那是不是说明她成功了,并且前进了不止一步,娘亲那儿应该能交代了。 魏姿容帮着照夕湖收拾了东西,还一直念叨着。 “怎么刚回来就要走啊。” “嗯,这次事情办完的话会在家待久一点,到时候让根生和你好好亲近亲近。” “行行行,好好好,只要你俩都好好的就成,如果事情不忙的话你们就慢着点赶路,东西都带的齐全的。” 照夕湖知道她说的齐全那肯定是真齐全,锅碗瓢盆米面油啥都有的那种。 “需要我给你家里或者郑家捎个什么消息吗?” 魏姿容揶揄的一笑,照夕湖有点不解的问她: “怎么?” “哈哈哈,你还有这份细腻妥帖的心思呐。” 这是说她粗枝大叶?她也没有吧,只是之前确实来去匆匆,这次进县城应该时间充裕些,不过和魏姿容这种人比的话,她确实不够细心。 “我逗你呢,你刚回来,我还没跟你说,前阵子我家人已经来看过相公了,看他恢复的不错,都对你赞不绝口呢,你呀,现在在我家里那可是相当有名。” “哦,嘿嘿,那好吧。” 照夕湖挠挠头,还有点害羞了。惹得魏姿容笑个不停,何盼弟站在门口边上,看着她被人簇拥着,如鱼得水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更加憋闷难受了。 阿姐生活的这么好了,只是帮帮她而已,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答应呢?还要她再三哭求,甚至给她跪下了,她还是那么不情愿,阿姐可真是变了呢。 …… 出发进城的照夕湖这次确实没有急着赶路,给她赶车的人还是霍无殇,照夕湖本来还以为他是要保护根生,没想到他竟然拍拍她的头说: “我去接一个人。” 照夕湖应了一声也没追问,反正到时候她就见着了,估计是他军中旧友吧。 她这次先去了喜客来停留了一晚,见到石霞的时候,石霞非常欣喜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迎了上来,还一迭声的吩咐伙计把照夕湖的东西搬进上房去。 石霞也许久没见到照夕湖和孩子了,就要伸手从她怀里接过根生,照夕湖却连忙喊住了她: “等一会儿,你最近是不舒服吗?” “嗨,没事儿,就是太忙了,这两天有点着凉了而已。” 照夕湖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怎么看她像是怀孕了呢。 她把孩子塞到霍无殇怀里,根生还一直抓着她不放,石霞见状连忙说自己真的没事。 照夕湖却坚持给她诊脉,石霞乖乖伸出手来递给她,嘴上埋怨着她心里确是感动的,有人心疼的感觉是真的很好。 照夕湖刚一搭手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只是她还是很细致的摸脉,想要看看她身体的状况。 此时店里刚刚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楼下大厅里包间里都是需要收拾的餐桌,照夕湖就挽着石霞的手臂,也没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 “恭喜霞姐姐,你怀孕了。” 石霞呆愣了一下才惊喜的问她: “我怀上了?” “嗯,大概也就二十天吧。” “那孩子怎么样,哎呀你说我一点都没察觉,最近这生意太忙了,我这一天天楼上楼下的跑,你说说……” “孩子很好你别担心,只是你确实有些疲累,睡眠不足有些火气,这头三个月还是要注意些。”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照夕湖很开心,看着石霞欢喜的模样,还不忘逗根生: “根生你以后有小伙伴儿喽,大姨母要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喽。” 根生见照夕湖凑到他面前,很是高兴的拍照夕湖的脸,霍无殇刚要制止就见到照夕湖抓着根生的小手一边摸自己的脸一边告诉他: “要这样摸摸,要轻一点,记住了吗?” “要说我还是得谢谢你和根生,是咱们小根生给姨母带来的这个孩子呢。” 根生看向和他说话的石霞,瞪着大眼睛瞅了两秒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窜着小身板,那小手啪啪的就挥向了石霞。 第二百一十四章 延期 照夕湖连忙一把抓住他的小肉爪: “哎可不行这样的,姨母现在有宝宝了,你这么重还这么调皮可真不能抱你。” 石霞嗔了照夕湖一眼,说道: “哪有那么娇气了,我又不是第一胎。” 姐妹两人说着话,慢慢移步到了住房,自有机灵的伙计问石霞是不是得给上一桌好菜。 石霞一拍脑门: “瞧我,还真是,快快快,赶紧去厨房知会一声。还有啊,今天我妹妹来了,所有人都拿半个月的赏钱。” 那伙计一边笑着说吉祥话一边下去吩咐了,他们隐约都听到了东家是有喜了,只是估计还不方便说,所以才说是夕姑娘来了得的赏,以东家的性子,等刘东家过来,他们肯定还有赏就是了。 伙计下去一说,楼上楼下还有后厨的人都一迭声喊着谢谢东家,东家大善之类的喜气话,惹得石霞开怀不已。 今天终于可以让自己老实坐下来陪夕夕吃一顿饭了,石霞早早关了店门,像一家人一样围桌而坐,安静的吃饭。 席间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主要是照夕湖总是闲谈,石霞也乐意回应她,两人就聊开了。 “你说现在这生意这么好,我的订单都排到一个月后了,近处的还会找人送餐,那远处的客人还派马车来取餐呢,真是红火的不得了,待会儿我把账拿给你。” “嗯,那个不急。” “可是说呢,你说这孩子现在来,我肯定要耽误生意了,那你姐夫一个人顾两头怕是忙不赢,估计呀,这生意怕是要冷一冷了。” 照夕湖看她一脸惋惜的样子,她从现代穿来,还真没觉得怀孕了就要呆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的,适量工作和运动对胎儿和孕妇都好的,好多孕妇上班上到生呢,只是强度太大肯定不合适了,就石霞现在的状况来说,还是太忙了,她想了想说道: “也不用完全停下来,霞姐姐有没有想过把做鱼的生意单独分出去另开一个店呢。” 照夕湖从她的交谈中得知,这生意最忙的还是她给的那五道鱼方子。如果霞姐姐像现代经营的模式那样,单独开一个做鱼的店,她这边就保留原有的像是私房菜一样的老店,那生意应该也不差同时人也没那么累。 “这个我们真想过,只是自己还能应付就没着手去办,毕竟找一个信得过的大掌柜可难了。” “那咱们就尽量找人呗,而且也不一定要多厉害的大掌柜,只要是信得过的有一些本事经验的就行,咱们可以这样,把新店开在你们老店的旁边,你再派几个得力的伙计过去,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嗯,夕夕你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我们倒是有几个人选可以考虑了。” 照夕湖一听有解决方向和办法了,这心里就高兴起来,如果霞姐姐没有合适人选,她就要建议她去挖人啦,吼吼。 “那看来我们要考虑下新起一座酒楼了,这盖房装修这里面可大油水了,可得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你姐夫那边的生意那么好,可不好耽搁了。” “盖房子装修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要不我让他来找你你过过目,他手艺不错,人也踏实。” 照夕湖说的正是米歌的父亲,她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他们这对父女来看米师傅的人品和手艺都是信得过的。 “那敢情好,如此夕夕你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行,那你和姐夫商量一下,我也问问米师傅的安排。” “好好好。” 姊妹两人吃顿饭的功夫倒是把这些琐事安排解决了一些,这让石霞觉得心里有谱人也安定了许多,照夕湖还帮她调整了饮食,重点写了哪些东西可以多吃,哪些少吃,哪些最好不要吃,还有就是作息时间上的建议。 晚上石霞又把账本拿过来给她看,还耐心的给她讲解怎么看账,照夕湖确实不懂这些,不过她算数算的极快,惹得石霞惊叹不已,一直夸她聪明有当账房先生的天赋。 照夕湖没拿零头只取了整数五十两,第二日,她便去了县衙。 结果李开不在,说是陪着县长下去公干了,照夕湖连忙给了那办事的人一点碎银子: “还请帮我看看玉瓶村何夕的女户立好了没有?这是我的籍契,如果立好了我就领走。” “你先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查查。” 拿了银子果然那小官差办事积极了不少,他进去里面查询了老半天,这才出来说道: “你恐怕要再等等了,这个周大人还没盖印,不过也快了,半个月后你直接来领吧,别忘了带着籍契来。” 还要等半个月啊,照夕湖心里着急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想着回去还是要想想办法找找门路,快点拿到户籍,虽然三月之期没到,但夜长梦多啊,照夕湖这心里不踏实,况且现在这个已经是关系到她们姐妹三人的事了。 从县衙出去向东往喜客来的方向回,照夕湖就有点没精神,霍无殇问她她也就如实相告: “好烦,还要等,李属官和周大人出差了,没在县衙。” 霍无殇想,萧竟绎他们在大钟山遇袭,周边几个挨着的县可有的忙,周书白不在县衙可太正常了,不过那种级别的人对峙,周书白他们再查估计也是白忙活。 看来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筹备与夕夕的婚礼就行了,霍无殇勾唇一笑,又问: “那你想要怎么办?” “先回去看看找找门路,使使银子让这帮人快点给我立好户籍呗。” “好,那我们今天就回。” “啊?你要接的人已经接到了吗?” “没事,他不重要。” 额……照夕湖有点方,大哥你特意来接,现在又说不重要了?你可真任性。 照夕湖他们前脚刚走,一辆低调的马车就从西边驶来,最后停到的县衙后头的侧门处。从车上下来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子,如果照夕湖看到一定一眼就会认出来人正是娇娘。 侧门打开娇娘缓步走了进去,很快便见到了一位老嬷嬷,她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微胖的体态,穿着一身深紫色丝质长袍上绣金线吉祥如意花卉图案,她长得眉眼柔和,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着金簪,看起来庄重又不失温柔。 第二百一十五章 简嬷嬷 “姑母安好。” “好好好,你我姑侄之间不用这些虚礼。” 简嬷嬷非常热情的握着娇娘的手,关心起她的近况来: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找我?” “月前家里来人了,要接我回去,说是老祖宗想我,他们就差抢我上路了,如果不是我的好友赶来相救,他们又不敢将事情闹大,只怕我现在都到了雍州府了。” 简嬷嬷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什么?他们怎么会找上你?怎么会……” “你根本没有跟他们提起过我是不是?” “你、竟然知道!” 简嬷嬷既惊讶又羞愧,她虽然受简家驱使,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将娇娘的行踪透露半分。可显然,即便是没有她,简家也找到了娇娘,并且采取了行动,也就是说,简家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她。 “这帮黑心肝的东西,就不能放过咱们吗?” “无关人等只要有用处的大房的人都不介意拉过来用用,何况你我,所以姑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简嬷嬷用力攥着手指,直攥的指节泛白却还是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姑母,老祖宗准许你姓简,却又送你进周家做奶娘,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他们让你对周家做什么?” 外人或许不知道姑母的真实身份,可简奴娇清楚,不但清楚她还太知道大房的尿性了,把原本看不起的外室女抬举起来,却又让她自降身份去做下人,这么明显的矛盾不就是在拿姑母做棋子嘛。 “娇娘你听着,我做的事与你的事没有关系,而且我从进了周家尤其是我故意,我跟着大少爷和少夫人来此赴任,就更没有帮他们做任何事了。” “所以……他们让你监视周老爷?” 娇娘大胆的猜测,简嬷嬷一听瞳孔顿时一缩,娇娘就什么都明白了。 “孩子,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何用,只会让大房恼羞成怒,说不定利用你不成反倒要害你性命啊。” “呵呵,难道我懵懂无知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是啊,不会放过她们,这一点,同病相怜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姑母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娇娘,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就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他们又怎么会让我知道内情呢?” “可是这么多年,姑母也不是一无所知是不是?” 简嬷嬷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娇娘,爱她的聪慧、也怜她的遭遇,她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都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当年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不过前年,就是周大人要来这里任职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为他们做事,我们是在你爹爹的绸缎庄碰面的,就是那一回,我看到大房的亲信交给你爹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淮州军服的订单,我偷听到那人说军服要比正常尺寸小两个码数,还说什么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就连那图样都要即刻归还,开始我只以为简家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连这种生意都能得到。 直到后来,周夫人的妹婿家,也就是司州霍家出事了,听说淮州的军队也吃了败仗,我就想这里面会不会有那些军服的原因。” 简嬷嬷没说出口的话娇娘其实也听明白了,这军服尺码都能改小了做,那棉服里的棉絮还能足量了不成? “爹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听大房的也就罢了,怎么供给军队的东西还敢偷工减料呢。” “你爹也根本做不了主吧。” 简嬷嬷感慨一声,娇娘所有的愤怒瞬间都被憋了回去,她有些颓然的坐下,良久,她才缓缓说道: “姑母,我不会这样任他们摆布的,这周大人一家都是好人,如果你不想再给那家人做事了,不如就请周夫人放你养老还乡,到时候我会给你足够的银子养老傍身的。” “你容我想想。” 听到简嬷嬷已经有所松动,娇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她也就离开了周府。 翌日。 照夕湖先是去了解语院给焰娘复诊,然后又采买了一点东西这才赶回澜玉乡,先一步往刘家送消息的人早就到了,刘新看了石霞给他的信,当时就想出发去县城,却被笑的一脸皱纹的刘嬷嬷拦了下来: “你老实一点,你去干嘛?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按霞儿说的把这些铺面啊什么的事都办好,县城那边啊,我亲自去。” 刘嬷嬷拍板了,刘新却提醒她还有华家的差事呢,刘嬷嬷立马表示: “我侄媳妇都怀孕了,我还给什么华家做事啊,我得照顾她去,那个我现在就去和华老夫人说去。” 这是立马辞职一天都不能耽搁了,刘新争不过,只好又焦急又欣喜的在家里等着照夕湖来。 好在照夕湖也没让他久等,回来之后就跑了一趟米家,米丰裕还在家里犯愁呢。 “你这是怎么了米大叔?” “没事没事。” 照夕湖看他忧愁都写脸上了,面对着米歌的时候却还装的没事人一样,照夕湖就直接了当的说到: “米大叔要是状态不好我也不放心把活计交托给你。” “啥?夕姑娘有活儿介绍?” “嗯。” “好好好,我好着哩,真的,一点事儿没有,夕姑娘你要有活千万留给我,我我就是发愁挣不到银子怕是要耽搁孩子的治疗。” “嗨,你吓我一跳。” 这可真是,差点整岔劈了,照夕湖连忙将刘家要盖新酒楼的事说了,米丰裕一秒都不反应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是他刚答应完就犯愁了: “这……我要是去做工了,歌儿咋整?” “这样,米大叔要是放心,不如让我把米歌带回玉瓶村你看成吗?” “真的吗?谢谢、太谢谢你了夕姑娘,你可真是我米家的大恩人,谢谢你。” 米丰裕沧桑的眼里泛起了亮光,照夕湖想,这米大叔可真实在,这就要感动的哭了? “米歌的伙食费住宿啥的我都给您银子。” 照夕湖点点头答应下来,她没说不要,一是米歌的病号餐确实很贵,二是这本就是应该米家出的,她已经是在帮忙了,没道理还要再搭钱进去。 就这样照夕湖把米师傅带到了喜客来,由刘新跟他谈,她则带着米歌坐车回了玉瓶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撞夕姑娘枪口上了 照夕湖出门一趟,带了个“孕妇”回来,关三伏跟照夕湖已经很是熟络了,就凑上来调侃她: “你这是拐了谁家的小媳妇过来,还带着崽儿的。” 一句话直把米歌说的红了眼眶,照夕湖狠狠瞪了关三伏一眼,这家伙平时闷骚一下也就罢了,今天怎么还明骚上了。 “会不会说话,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啊?” 关三伏顿时窘迫不已,天下还有这种病啊?他真没见过,都怪他一时嘴快。看着米歌哭的眼睛像红兔子一样的,关三伏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求救的看向照夕湖,没想到照夕湖直接白了他一眼: “你自己招哭的自己哄。” “啊?我……我……哎哎哎夕姑娘、夕姑娘你别走啊。” 关三伏看着毫不留情走掉的照夕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感觉他撞夕姑娘枪口上了呢。 可不就是赶上照夕湖心烦了嘛,她户籍没有拿到,整个人真是感觉做什么都不顺,尤其是根生还拉肚子发烧了。 第一天晚上照夕湖整个晚上都在照顾他,看着根生哭她就心疼的不行,谁看着根生她都不放心,尤其根生不舒服就特别黏着她,两天一宿她都没有合过一眼。 盼弟来了她也只是叫魏姿容安排一下,总之所有人和事都被她暂时搁置到一边了。 第二个晚上的时候,霍无殇看到她眼眶都熬红了,此时的根生好不容易睡着了,霍无殇走上前来想要接过去,照夕湖却说到: “嘘,他睡着了,别换手了,好容易睡着的。” “你也去睡,孩子给我。” 照夕湖摇头拒绝,霍无殇直接将她和孩子都圈在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脑袋,让她冷静一点。 “照顾根生的活儿我们都能做,但你要倒下了这里没人能治好根生。” 其实不是她不冷静,是她实在不放心,这里没有温度计,孩子体温是不是升高了,升高了多少他们根本就摸不出来。 照夕湖有点烦,非常直白且不客气的将这些话讲了出来,看到他也无言以对的样子,照夕湖真是不想和他多说,说了也没用,她就不想吱声了,两人正无声对峙着呢,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米歌?你怎么还不去睡,我不是说过你一定要保证睡眠好好休息吗?” 照夕湖的语气有点严厉,米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照夕湖她有点愣住了,她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她就是想帮忙而已。 可是这样的解释面对严厉的照夕湖她就紧张的说不出来了,好在门口的关三伏钻了出来帮她把话说清楚了。 “夕姑娘真的,我试过了,这小丫头对温度感知特别敏锐,要不我端几碗不同温度的水过来你让她试试?” “试什么试?她的身体状况是我清楚还是你清楚?” 关三伏:我怎么感觉又撞夕姑娘枪口上了呢,这、这第一天见人家姑娘,她的身体我怎么会清楚呢。 自己这样想着,关三伏竟然觉得脸有些热,只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就装的无事发生一般。 米歌乖乖的走上前去,扯着照夕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 “夕夕姐姐,我也想帮你一次,就今天一晚上,行吗?” “对呀夕姑娘,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她回去也睡不好了。” 关三伏也来给她说情,照夕湖直接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满都是谴责: 米歌年纪小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关三伏想说:我反抗不了啊,这祖宗就会掉眼泪。 “阿姐,你就听姐夫的吧,我们这么多人守着呢,根生要是醒了我立马叫你,我也会照顾好米姑娘的你放心。” 盼弟穿着一身嫩黄的广袖交领流仙长裙,脸上敷了粉头上插了好几只银钗,她微微低着头走进来,怯怯喏喏的说着话,很是惹人怜惜。 照夕湖却一皱眉头说到: “化了妆不能抱孩子,首饰钗环也要取下来。” 说完她就看向米歌: “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感知到水温变化。”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关三伏立马应了一声,门外的八旗魏姿容等人就把水碗端了进来,照夕湖一看这阵仗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是商量好了来的。 她无声的笑笑,默默接受了他们的好意,接下来照夕湖就让米歌来试试十分接近的温度下,哪一碗水温度略高一些,就这样几人都围着米歌看她试温度。 此时的何盼弟看着众人堆里中心的照夕湖,她的面上涌上来的都是一阵阵的难堪,为什么,阿姐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一点点呢? 你自己脸色很差很憔悴,就要我也洗掉妆容。 你自己不着钗环就要我也卸掉!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画好的妆、好不容易才束好的发,我穿了最好最漂亮的衣服就是希望让姐夫也看到我,凭什么你连这个也要和我抢。 那是姐夫的孩子,不是你的,姐夫还没说什么呢你凭什么做主! 只是她的这一番心思谁也没有去关注到。 “太好了太好了,夕夕你终于点头了。” “行啊小米歌,有点本事,记你一功。” 人群里一声声的交谈传出来,显然是米歌成功了。 “喏,就这个温度,你试试,根生要是高到这个温度了,你就要叫我起来。” “好我记住了夕姐姐。” “夕夕你放心,我们轮流按照你教的法子给根生降温。手脚凉就捂着,手脚热了就散开给她散热,我们都记着的。” 照夕湖有些感动的和他们道谢然后这才将根生放在身边,她也躺下闭上眼睛睡觉,魏姿容和来喜又特意给米歌把矮塌重新铺的舒舒服服的。 几人约定好守夜的时间段,固定的间隔时间轮流叫米歌来给测温。 照夕湖真的累了,人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听到魏姿容轻声唤她,照夕湖猛然起身,这才看到外头还黑着。 “又烧起来了?” “嗯,夕姐姐你摸摸。” 米歌有点紧张,她知道魏姿容她们大家都想让夕姐姐多睡一会儿,她也怕自己失误,可她更不敢隐瞒。 照夕湖在她开口的时候就探出手去摸温度了,果然是高了,她朝米歌点点头: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你也赶快去再睡一会儿。还有容儿你也是,叫大根哥进来帮我就行了。” 魏姿容不与她争,直接点头说好,然后就带着米歌出去换了霍无殇进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根生病了 休息了有两个时辰的照夕湖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她手脚麻利又有条不紊的继续给根生物理降温,但温度还是再升高,照夕湖只好给他喝了点药。 根生吃了药温度很快降了下去,霍无殇刚要松一口气却看到照夕湖脸色没有丝毫放松。 “情况不对吗?” “可能一会儿又要升上来,怕是会高热。” “那我先把药煮上?” “备着吧。” 照夕湖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是怕喝药来不及,她把自己的银针拿出来,消毒备用,霍无殇一看就知道这退烧药不一定能有用。 果然根生一直昏睡着,照夕湖一摸温度果然上来了,还升的极快,她翻动孩子,根生也没什么反应的任她摆弄,她检查了他的后背果然看到身体皮肤呈现紫色。 霍无殇也有点心跳加速,他看着眼前的根生像是昏迷了一样,全无往日的鲜活之气,他忽然感觉到他那小小的身体好生脆弱,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他将目光投向夕夕,却发现她表情虽然严肃却似乎并不慌乱。 照夕湖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中西医都有很多未解之谜,医术不是万能的,即便她判断根生只是外感风热脏腑失调,可她还是保证说根生一定会平安无事。 这中间可能存在的综合影响因素会有很多,也可能是根生第一次生病,身体需要适应这些风邪和热邪,所以才会如此反复的有些失常。 照夕湖最后还是不得不用银针刺血来帮助根生降温,神奇的是,根生降温之后很快就醒来,精神看着也还不错。 霍无殇就问她: “你们俩吃点什么?” “根生不能喝奶,豆粉也不行,给他弄些小米糊糊吃,我随便都行。” 霍无殇嗯了一声就出门去让八旗准备,很快就把吃食拿了过来,显然是八旗一直没闲着,把这些养人养胃的东西都备着呢。 照夕湖夸赞了一句就喂给根生吃,她刚喂完一勺,嘴边就出现了一个大肉包。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霍无殇,这是……要喂她? “哦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来。” 霍无殇却很是执着,包子皮都挨到她嘴唇了。 “还是我先喂你喝口水?” 什么,还要喂她喝水,那也太奇怪了吧,她还是乖乖张口咬两口包子算了。 照夕湖果断的张嘴,完全没有女子形象的啊呜一大口咬了下去,还别说,她闻着包子味还真饿了。 她一边咀嚼一边又沿着碗边刮了一勺米糊糊喂到了根生嘴里,看着根生小脸也白了,头发也一缕缕贴头皮上了,仿佛整个人都瘦了不那么有肉感了,照夕湖有些心疼。 霍无殇低头看着一大一小吃东西,夕夕每喂一勺都会用勺子把根生嘴角流出来的糊糊刮一下收集起来,然后根生就会本能的张开小嘴巴…… 他摩挲了一下刚被照夕湖的嘴唇不小心碰到的手指……心中那想要守护他们的念头愈发深了。 小孩子不藏病,根生只过了一日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惹得魏姿容抱着不撒手。 “你这个小皮猴,可把我们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看您和夕姑娘都担忧的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了。” 来喜也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很是开心的和八旗做了一堆好吃的,说是要给全家人都好好补补。 米歌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根生,很是稀罕的模样,根生一笑她就跟着笑,根生盯着某处发呆她就盯着根生发呆。 “傻看什么呢?” 关三伏冷不丁小声问了一句,把米歌吓了一跳,看没人注意到她,这才小声回答道: “没什么。” 人群后头的何盼弟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就连新来的那个外人都有人跟她说话,反倒是她无人理会。 她看着魏姿容,她穿着上好的丝质衣裳,那上面还绣着金丝,她也抹了粉,也带了发簪,可是为什么阿姐不说她,是不是阿姐只针对的是她? “夕夕,你再去补个觉吧,我看你我都觉得你累。” “好,那就允许我浅浅睡一下去,哈哈哈,吃饭叫我。” 照夕湖调皮的说完,魏姿容立马嗔了她一眼。 “放心,今天都做你爱吃的。” 照夕湖嘻嘻哈哈的谢过然后起身就要走,她忽然看到角落的盼弟一直盯着魏姿容的脸看,照夕湖就叫了她一声。 “二妹妹。” 猛然被照夕湖喊了一声,何盼弟抬眼就看到阿姐关心的眼眸,她顿时觉得心里很感动但也很委屈,她乖乖应了一声就低头走了过去。 照夕湖带她回屋然后拿了自己擦脸的一套护肤品匀了一点递给她。 “这个是擦脸的,早晚擦一次,这个擦手的不干活的时候可以擦。” “阿姐。” 何盼弟有些感动,这么看阿姐对她还是很好的,她是阿姐的妹妹,她们都没有她和阿姐亲,她或许不应该生阿姐的气。 照夕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二妹妹,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等她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就笑着鼓励她两句,她没想要刻板的叫她抬头挺胸,只是夸赞她穿衣服漂亮,把脸抬起来的话就更美了。 何盼弟有点想哭,她凑上前去抱了抱照夕湖的腰就像小时候那样,然后便很有眼力见儿的出去了。 “阿姐好好睡一觉,我一会儿来叫你。” 照夕湖点点头,何盼弟这才笑着离开了。 一日的时间眨眼就过了,照夕湖休息好了,早上起的特别早,盼弟在她这里,她心里就很不放心远在何家的招弟,三天了何家也没人来找这让照夕湖心里不安。 她今天没有进山,直接坐着田其的车去了沿河村,她和上次一样悄悄溜进去的,她眼看着何保福醉醺醺的走了,估计又是去赌了,她直接翻过矮墙进了后门。 屋子里传来葛三梅有气无力的声音: “死丫头,赔钱货,我打你姐你总拦着,我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了?白眼狼,明天我就找媒人把你嫁了。” “我去给娘弄点吃的。” 招弟心里很是害怕,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惊恐,她走出去的脚步都是那么的轻,似乎不敢打扰到葛三梅一点。 照夕湖知道葛三梅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会这么做,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药粉,遮挡住自己的口鼻,让后将粉包打开,任由穿堂风将药粉吹进屋里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等阿姐,我一定办成 很快屋里葛三梅的咒骂之声就停了,照夕湖也不怕招弟发现她,她直接从后门进去,这才看到床上的葛三梅,她身上多处都是伤痕,显然是何保福下得狠手。 照夕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她: “葛三梅,你要把招弟许给谁?” 葛三梅冷哼一声,眼神有点呆滞,说出口的话语也带着一种没什么自主意识的机械。 “她既然不乖,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好了,许给谁都一样,谁给银子多我就把她嫁到谁家。” 给钱多的除了王媒婆介绍的大户人家,估计就只有吴婆子介绍的那些“有问题”的男人了吧? “所以你打算找哪个媒婆?” “吴媒婆。” 照夕湖听她有些愤愤的说出这三个字,她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爪子了,她狠狠给了葛三梅一巴掌打的她脸都歪了一下,哼,反正她清醒过来也只会以为是何保福揍的她。 原本照夕湖不想将事情做绝的,现在看来,有些人挨揍只会让你觉得活该。 “你和你那姘头下次见面是什么时间?” “后天早上。” 外头响起脚步声,照夕湖低声命令了一句: “你现在就睡觉,一直睡到自然醒。” 然后照夕湖眼见着葛三梅闭上了眼睛,她一回头就看到招弟走了进来。 “阿姐?” “嘘,她睡着了。” 照夕湖上前摸了摸招弟的头: “阿姐带你走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照夕湖明显感觉到三妹妹眼中是有惊喜划过的,但那光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她轻轻笑着摇摇头。 “阿姐我哪儿了不去,就在这儿。” “把手伸出来。” 照夕湖看的出来她的意思,她不想跟着她,是怕拖累她,没有哪个成亲的姐姐可以带着两个妹妹过活的。 可照夕湖关心的确是她的伤,她执拗的伸着手,照夕湖眼眶一红,哽着声音道: “阿姐,娘受伤了,打的其实不疼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确定不跟我走?” 招弟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果断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照夕湖拍拍她的头: “那让我给你检查一下伤,然后阿姐就离开。” “好。” 这次招弟没有拒绝,照夕湖检查玩完她的身上,上面青青紫紫的伤痕有很多,一块块密布在招弟小小的身板和胳膊上,愈发显得她像一朵被摧残过的花骨朵。 她又低头蹲下给她检查受伤的脚踝,看到已经都好了这才用手摸摸骨关节,然后放心的笑了,招弟低头看着阿姐瘦弱的脊背,那是将她从小背大的背,她忽然眼眶有些湿润: “阿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听到她这样小大人一般的郑重叮咛,照夕湖心里就像划过了一阵阵心疼。 “招弟,阿姐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你,一个月内,阿姐会来接你,但是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原本照夕湖不想告诉她这些,可她听着她的话莫名有种听遗嘱的感觉,这让她心里一阵担忧,她的职业让她方便对病人做出承诺,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说话留一线不会打包票。 可是今天她还是说了出来,希望让招弟有个盼头,希望这个三妹可以再等等她。 “你能相信阿姐吗?” “嗯。” 招弟应了一声,终忍不住扑到照夕湖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抽抽搭搭的流了眼泪。 “好,那你等阿姐,我一定办成。” 照夕湖拥着这个妹妹安抚着她,良久她从后门溜了出去,身形灵巧的翻过矮墙,以极快的速度走了,她并没看到暗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将她的一举一动动看了个彻底。 她一路都在沉吟,以葛三梅的样子,估计明天见不了媒婆,但她还是决定明天上午来盯着一点,另外后天早上……她还需要安排一下才行。 她真希望葛三梅能奋起反抗,和那姘头二打一,最后三人两败俱伤,让她有时间可以把三妹妹弄出来。 照夕湖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乡里给余亭长夫人递了张帖子,可却被告知余夫人不在家,照夕湖不确定是不是她给焰娘看诊的事情传到了余夫人的耳朵,不过没关系,她总要做两手准备的。 她躲进了车里,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直接去找了牙人,可是她没有可信的牙人没法保证他们会配合自己,听说朝廷是禁止强买、诱买人口的,而且万一他们买了三妹妹到时候又不卖给自己那岂不是害了招弟?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人,正是孙纸鸢,看她和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好像很是熟络的攀谈着,照夕湖刚听人称呼那男人孙牙人,好像在这些人中是颇有地位的。 她走过去,孙纸鸢看了她一眼,但可能没认出来她,便继续和孙牙人说话,照夕湖听得他们谈话内容,好像是关于一处铺面的问题。 照夕湖等了等,待他们说完,她跟上了孙纸鸢叫住了她。 “你是……夕姑娘?” “是我。” “你不说话我真的没认出来你。” 照夕湖笑了笑问她: “你跟孙牙人很熟吗?” “嗯,沾着点远亲,夕姑娘是有事吗?如果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忙。” 照夕湖并不知道孙纸鸢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和感恩,听她这样说照夕湖也友好亲切了很多: “我想通过孙牙人给我买一个丫头回来。” “夕姑娘的意思是您有人选了是吗?这个人还是良籍?” 照夕湖点点头,这孙纸鸢还真是挺聪慧的,她才说一句她就猜到这么多。 孙纸鸢见状就有点为难,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我会想办法让那家人主动卖的。” “好,那我帮你找孙叔。” 照夕湖道了谢,然后跟着她一起见了孙牙人,因为有孙纸鸢想求,孙牙人倒是挺好说话的,照夕湖也很爽快: “我给你五两的辛苦费,你入手越低,这中间的差价也都是你的。” 孙牙人顿时眼睛一亮,看着照夕湖的眸光满是赞赏,这丫头年纪不大套路还挺多,很知道如何调教人啊。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她入奴籍,你一手入一手直接就要出给我。” 孙牙人:还很会钻空子。 他看着照夕湖像是在沉吟思考,照夕湖知道这只是心理战罢了,无非就是谈价格嘛,只要他肯帮自己做这场戏就行,所以她并不着急,只静静的看着孙牙人,孙纸鸢却直接盈盈一拜: 第二百一十九章 帮我救个人 “孙叔,求你帮我们这个忙吧,不会坏了你规矩的。” 被孙纸鸢打断的孙牙人无奈嗔了她一眼,纸鸢显然是铁了心要帮着夕姑娘,想来早就将他卖了个干净了,他呵呵一笑,然后转向照夕湖便答应了下来,仿佛刚才那抻着时间不说话的人不是他。 照夕湖两人连忙和他道谢,然后约定了去买人的时间和一些琐碎事情之后,照夕湖便邀请孙纸鸢上车,先送了她回家。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夕姑娘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 “我是说,夕姑娘医术好对我很用心,还帮纸砚治好了手指,我我能帮上你我很开心。” 照夕湖看她有些无措的样子她扑哧一声就笑了,然后孙纸鸢也笑了起来,田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车里: 夕姑娘还真是人缘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何家姑娘,偏偏何家爹娘一个都不稀罕呢。 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要落雨,照夕湖没有再在乡里停留,她直接回了村里,天色渐晚,果然下起细雨来,她哄睡了根生,自己刚准备入睡,忽然响起一阵略急切的敲门声。 “来了。” 照夕湖连忙起身开门。 “夕夕跟我走。” 霍无殇拉着照夕湖就要走,照夕湖连忙制止他: “额诶,干什么去?” “帮我救一个人。” “我拿下药箱。” 照夕湖挣脱了霍无殇的大手,连忙跑回房里拿了药箱,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喊了一句: “盼弟看好根生。” 然后也不等她回答照夕湖就已经跑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只有一匹马! 可她不会骑马啊。 照夕湖刚要开口,就感觉一双大掌禁锢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举了起来,她下意识啊了一小声,本能就打开腿跨骑到了马背上,紧接着高大的男子就翻身上马坐到了她身后。 马儿打了个响鼻微微一动,照夕湖下意识就抓住了霍无殇的手臂,可他手臂太粗她抓不牢,只好两只手来凑。 霍无殇直接收回了左臂环在照夕湖的腰间,然后右手打着缰绳,驾了一声,那马就嗒嗒嗒的跑了起来。 照夕湖整个人都紧绷着,虽然霍无殇的手臂好像安全带一样,可她的屁股,真的巅的好疼啊。 “放轻松,柔软一点。” “我!” 呼啸的风声和细雨打在脸上照夕湖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啊。” 霍无殇直接单手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在马上给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吓得照夕湖尖叫一声小手就抱住了霍无殇的腰身。 此时的霍无殇没有丝毫旖旎,他直接命令道: “趴我身上,把身子放松,不要用力。” 照夕湖为了少受罪只好尽力照办,她只希望伤者不要太远,还有风雨最好快点停,至少治好病人之前她不要生病才好。 很快照夕湖就来到了一个院子,大概是澜玉乡里吧,她也没时间去管那些,因为这个男子真的伤的很重。 照夕湖直接将湿了的外衫脱了,然后将头发一包,净了手就开始治疗。 一直忙了个通宵,直到天色大亮照夕湖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咦?杜连友,你怎么在这儿。” 杜连友:夕姑娘我昨晚一直在啊,您脱衣服的时候我吓得都转身了,敢情您压根没看到我这么个大活人啊。 看到他一脸尴尬照夕湖猛然想起,应该是杜连友救了人吧。 “好久不见,呵呵,能麻烦你给我买份早餐吗?” 照夕湖试图抬了抬她的胳膊,竟然已经酸的举不起来了,杜连友立马答应下来,非常效率的就出去买了。 “怎么样?” “基本稳定下来了,我还要观察一天,如果傍晚能醒,那应该就救活了。” 霍无殇看她累的眉宇间都是疲惫,他有点心疼的说到: “我是说你。” “我?我现在就想洗个热水澡,哦对了,咱俩都得喝点预防的药,淋了雨,虽然是小雨,也怕生病。” 照夕湖说着就要起身,霍无殇直接将她按回椅子里: “用哪种药,我去弄。” “好吧。” 照夕湖也不逞强,霍无殇将药箱拿来她就从中挑拣了两样配好了给他。 “等我。” 照夕湖乖乖应了一声,等人的功夫她就闭着眼睛休息,等到杜连友拿回来早餐,他们三人一起吃完了,然后她乖乖喝了药就听到霍无殇说可以洗澡了。 “好,我现在去,你们看着他哈,有动静立马来叫我。” “是,夕姑娘。”杜连友主动应了一声。 照夕湖点点头,想要起身,呃呀,真是累,但她也没叫唤,用手稍微撑着点桌案站了起来,然后缓步走到了浴室。 “呼,好舒服啊。” 照夕湖泡在浴桶里,她本想解乏了就起身,没成想居然睡着了,霍无殇在外头听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在窗户外面低声喊她: “夕夕?夕夕?” 还是没有动静。 霍无殇顿时很担心,他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照夕湖扑棱一下就醒了: “怎么了?病人不好了?” 照夕湖蹭的一下就支起了上半身,霍无殇连忙转过身去: “不要在里面睡觉,赶紧出来。” 照夕湖赶忙将自己缩回水里,看样子不是病人出事了,那就是自己睡着了反而吓了他一跳。照夕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她乖乖应了一声: “好,我马上出来。” 霍无殇嗯了一声,走了出去,将门也带上了,照夕湖长长吐出一口气,差点又尴尬了,哎,还好,眯了一会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累了,她从水里出来,整顿好了这才开门。 霍无殇还在门外: “去那间屋里休息,中午吃饭我叫你。” “我得……” “还有事?” “嗯,没事。” “何家那边我叫人盯着,招弟不会有事。” 霍无殇淡淡的告诉她,照夕湖本想今日有事情就不去看着何家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做了安排,这着实让她有点惊讶。 “去睡。” 男人只是两个字打发她,还真是感动不了一点,照夕湖哦了一声,就乖乖去休息了。 就在照夕湖睡着的时候,霍无殇和杜连友守在受伤男子的身边。 “陆侑他们有消息吗?” “没有,我遇到他是巧合。” “百里洞庭人呢?” “就在澜江县,他说你不来接他他就不走了。” “你去告诉他,不用他来见我,把婚礼给我办好就行,下月初我要成婚。” 第二百二十章 惊蛰回家了 杜连友听着将军轻描淡写的说出他要成婚,他下意识就抬头看了霍无殇一眼,撞上霍无殇眼眸那一刻,他立马身体打直,大声应了一句“是”。 此时的澜玉乡喜客来里正坐着一位体型圆润、面上自带喜感的年轻男子,他一人独坐包厢,点了整整一桌子菜,光是鱼就有五道。 小二来上菜,几乎已经要没地方摆了。 “你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这菜单是谁弄得?” “这个……是我们老板啊。” “那取号叫号这些也都是你们老板的主意?” 小二挠挠头,不知道为啥要问这些个问题,反正这酒楼老板最大,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老板弄得才对,这么想他就直接都推到了老板刘新的身上。 “叫你们老板过来。” “我们老板在旁边盖新酒楼呢……好,我这就去给您叫。” 胖男人也没有瞪眼,还是那笑眯眯的一张脸,可小二怎么就觉得他那么可怕呢,他下意识就顺了他的意思,赶紧跑出去叫老板了。 刘老板啊,那胖胖的客人点了一桌子菜吃完了不走还要见你。小二见到忙的飞起的老板,自己也羞愧的不行,当下便把事情说了。 刘新对于这种有吃霸王餐嫌疑的客人自然是有一套的,不过那是他刚开酒楼不久的时候,哼哼,在喜客来吃霸王餐,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等刘新一进包厢,他只看了胖男人一眼,他就知道,这人是不会吃霸王餐的,可这人……确实是个生面孔。 他立马换上了生意人的友好姿态,拱手打招呼。 “刘老板从何处得来的这五道做鱼的方子,味道确实不错。” 刘新瞳孔一缩,他第一反应是这人是奔着夕夕的方子来的,那就是大地方来的同行了。他立马将友好的笑容换成了深沉的皮笑肉不笑。 “这是内子的……” 刘新故意将语调拉的很长,可胖男人始终神态不变,他就知道,他遇到硬茬子了,当即便半真半假的说了起来: “妹妹研究出来的菜方。” “她的分红拿几成?” “你怎么知道?” 胖男人呵呵一笑,刘新的心微微沉了沉,他本以为自己现在落了下乘,胖男人会继续拿捏他,没想到男人居然直接告诉他: “我进来,看到你们喊一道鱼,然后柜台里的伙计在另外一本账上添了一笔。” 刘新心中更是惊讶:观察这么仔细吗?他只是一走一过,柜台较高,完全看到伙计记账根本不可能,伙计应该只是微微转动身形而已,可即便这样他就能猜到鱼是单独分账的? 刘新思绪万千胖男人的话确没有停: “这鱼的做法新颖,口味独到,与你其他传统菜肴大相径庭,从根子上就不同,她必然是一位走遍大江南北品尝过各地美食的人,怎么会是闺阁女子?” 胖男人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刘新的说辞并且选择毫不客气的当面拆穿。 刘新却有些不忿的说道: “公子爱信不信。” “我信,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贪吃的姑娘,能不能请刘老板引荐?” 这是什么套路,刚还说不信,现在立马又信了?可看他神情竟然像是真的相信一般。 “既然是姑娘当然不方便引荐,对不住了这位公子。” “哦,刘老板是不是怕你只给一成利润,这姑娘会被我抢走。” 胖男人神色笃定,刘新却嗤之以鼻,真是个会故弄玄虚的家伙,他刚要让他好走不送,就听到胖男人笑眯眯的说: “原来你给的是两成利啊。” 他打量了刘新一眼,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刘新收了笑脸,这是来砸场子的呀,那什么客气就都不需要了。刘新冷冷一笑: “不瞒公子,我这妹子呢为人恣意的很,只和顺眼的人合作。” 胖男人微笑的看着一脸不善的刘新,居然又转了套路: “结账吧。” 刘新也不客气,直接把账单往他面前一递,那胖男人将手伸进衣兜,刘新心里想着接下来估计就要说没带银子了,毕竟这一餐的价格要是换成银子,这衣兜装这些银子必定不会这么平整,亏他进门时候看这人气度不凡,没想到居然是他看走眼。 刘新的内心戏正在上演,那胖男人居然直接掏出一个印章来,在账单上盖了章。 这番举动直接让刘新惊了,他猛地拿起账单一看,竟然是他! “公子留步。” 胖男人微微一笑,淡定的转身,那表情仿佛再问:是何事叫我? 刘新惊喜不已的说道: “关于我那妹子的事我可以给您详细说一下,实不相瞒,这店里的经营管理好多建议都是夕夕的主意,哦哦,那菜单,菜单也是,还有隔壁新酒楼的设计。” 刘新毫不隐瞒劈哩叭啦的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胖男人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刘新说他给两成利夕夕却只收十年的时候,胖男人居然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呵,居然是个傻子。” 然后就扬长而去,把刘新气的跺脚:你才是傻子呢,夕夕又不是你只钻进钱眼里!唉,这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中夕夕,真是捉摸不透。 照夕湖不知道她的好姐夫一直在安利她,她美美睡了一个觉,然后起来之后就去看了伤者,看他一切平稳,她却没有丝毫掉以轻心,将午饭吃过了就守在伤者身边,一直到傍晚,霍无殇也来到她身后。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风灯将他们的影子打到墙上,带着特有的毛边儿。 照夕湖伸手摸了摸伤者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她收回手拿过水用自制的棉棒一点点喂到伤者的嘴里。 那人眼皮子动了动,照夕湖连忙将碗放下,轻声的唤他,他慢慢睁开眼,嘴唇轻启,发出极轻的一个声音: “将军。” “你不着急讲话,安心休息,很快会好起来的。” 照夕湖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不妨碍她很是开心的医嘱。 这么久了,霍无殇终于从他嘴里又听到这句久违的将军,他一时间极为感慨,在照夕湖起身去给他拿药的时候,霍无殇抓着男子的手说: “惊蛰,回家了。” 照夕湖又照顾了一日,连着两天一直绵绵细雨的就没停过,照夕湖就有点不确定葛三梅那边的姘头会不会因为天气爽约,但是她还是要去一趟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何保福的美梦 晚上的时候田其也驾车来了,见面就给照夕湖汇报说事情进展顺利,那也就是说箭在弦上了,那明日必须要去沿河村了。 翌日,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竟然停了,虽然还是阴天,但总比下雨强啊。 照夕湖看惊蛰状态平稳,就将人交给了霍无殇,她自己坐着田其的车二人一起到了沿河村,这次她将马车停到了后山何家不远的地方,然后她们就悄悄躲在何家后院。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照夕湖他们就听到了动静,她给田其使了个眼色,田其会意,便动身往何保福离开的方向去了。 等何保福被叫回来,他还以为是两个兄弟请他喝酒,结果就撞上了床上的葛三梅正和人颠鸾倒凤。 何保福一气之下抽出皮带就开始抽人,把那偷人的两人打的嗷嗷直叫唤,三人打作一团,何保福将人压倒在地才看出那人竟然是郝里正。 可怜郝里正胳膊刚好一些,这下更严重了,他气的不行,被何保福压着却破口大骂,照夕湖本以为何保福肯定要打的更凶,没想到他居然放开了郝里正。 “郝里正,哼哼,二十两银子给我,葛三梅随你睡,怎么样?” “二十两!滚滚滚。” 二十两他都买一个女人了,还用得着给这么个赌鬼?郝里正得了自由,以为何保福看到是他终于知道怕了呢,毕竟他大小是个官儿何家只不过是个小老百姓罢了。 何保福却不吃那一套,直接把皮带啪啪的抽到了葛三梅身上: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打死这个贱人。” “不要打不要打了,我是被强迫的,你别打,我帮你要到银子。” 葛三梅被打的嗷嗷叫,郝里正却一边穿衣裳一边说: “晦气,哼,明明是你勾引我的,你还说要等女儿破了身子也送给我呢。姓何的你随便打,反正她是你媳妇,我以后是不会再来了。” 他就喜欢偷,这种都被抓奸过了明路的,他才不稀罕呢。 照夕湖听着他们无耻的话简直气的不行,这何保福还真的不追究奸夫只想要钱,她让田其做了两手准备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是打这个道儿来的,她看了田其一眼,田其朝她点点头: “那两人马上就会到。”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肖大虎赵大狗的声音,显然是何保福的两个酒肉兄弟来了。 “这是怎么了?” “快快停手。” 两人进来就先拦住了何保福,看了一眼地上的葛三梅光着身子已经浑身都是鞭伤了,旁边还有一个身上带着伤,然后衣裳不整正在穿的郝里正。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捉奸戏码啊。两人顿时眼睛发亮的看向了何保福,何保福一时间恼羞成怒,他可以和奸夫做交易,但不能让人知道,好兄弟也不行!这点面子他不能保不住。 想到这里何保福直接扬起手里的鞭子抽向了郝里正。两人一看这情况又赶紧上来拉架。 直到最后几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郝里正不得不松口把身上的碎银子都给了何保福,然后怒气冲冲一瘸一拐的走了。 屋里的肖大虎看着葛三梅白花花的身子,想了想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给何保福建议: “何大哥兄弟真是替你不值,这样的女人就该让她天天出去卖,给你挣银钱花。” 赵大狗一听,看了肖大虎一眼,他一下子就领会了肖大虎的意思,当下眼珠子一转就说到: “可不嘛,这样的脏东西可不能脏了何大哥。” 何保福看了葛三梅一眼,都懒得给她盖件衣裳,他呸了一口口水就要继续打。 “别打别打,何大哥再打就打死了,那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就是,犯不上犯不上何大哥,这样,兄弟孝敬你一些,你和大狗出去快活去,这个贱人就让兄弟帮你开这个头。” 何保福看了肖大虎一眼,直看的他浑身不自在,肖大虎以为这事儿不成了呢,最终还是讪讪的笑了笑,就要把银子收回来。 “大哥不愿意就算我没说过。” 没想到何保福直接动手迅速抢过了银子,肖大虎顿时笑了起来,欢喜的送走了赵大狗和何保福。 这可把外头的照夕湖气炸了,她拉起脖子上早就准备好的面纱挡住了脸,田其也是一样,他俩直接从后门钻了进去,然后将骑在葛三梅身上的肖大虎直接拖了下来。 葛三梅昏迷之前只看到一双大大的杏眼,和当年那位夫人一模一样。 “草,你们谁啊?” 肖大虎直接大骂一声,照夕湖也不说话,就是闷头揍人,开始肖大虎还会挣扎骂几句,后面就开始哭爷爷喊奶奶,最后直接被揍“昏”过去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在我面前还敢装昏呢?她夹着嗓子喘着粗气说: “留口气就行。” 肖大虎一听顿时脑袋一歪,这次是真昏过去了。 哼,还大虎呢,死狗还差不多。照夕湖不忿的骂了一句,又狠狠踢两脚解恨,真是烂泥混到一处了,一窝蛆虫!何保福、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天色渐晚,因为一直阴天,还偶有阵雨,才刚傍晚,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五指了,何保福醉醺醺的回来了。 照夕湖也没客气,将何保福按到墙角狠狠教训了一番,直打的他眼冒金星,片刻后,缓过来一点的何保福骂骂咧咧的刚要起身,就看到眼前猛然出现一副闪着金光的菩萨画像,紧接着就响起一道女声: “何保福。” “菩萨?” 何保福难以置信,就要起身叩拜,可太替娘的疼了,他起不来身,何保福着急的看着画像,只觉得一道清凉淋到他的身上,只是片刻功夫,他竟然浑身疼痛全消。 他顿时以为是菩萨来点化他来了,梆梆绑的对着画像磕头。 “求菩萨指点,我什么时候会有儿子?什么时候能发大财?” 照夕湖差点吐出来,就你这样还要儿子,能养活吗?还发大财,真是能想美事儿。 她忍着吐槽,用庄严肃穆的声音继续说道: “明日你的机缘便到!” 照夕湖让他以女易子,只要女儿都不在身边了,儿子三月内必到! “那个菩萨,我媳妇都跟别人了,她要是怀了儿子能是我的吗?” 啊呸,照夕湖恨不得吐他一脸,你有没有儿子都是我信口胡邹的,还管是不是你的呀,我只救出两个妹妹,从此你们两口子爱咋咋地,可此时她心里骂翻天了,嘴上还得继续编。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叫百里洞庭 她撒谎不眨眼的肯定回答了他,最后还不忘叮嘱他: “谨记谨记,明日机缘万万不可错过。” “是是是,菩萨,我记得了。” 何保福刚一说完,只见眼前的画像竟然直接自燃了,就在他眼前! 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呀妈呀,这可真是大神通!我何保福终于要有后了,我要发财了,哈哈哈哈。” 照夕湖对着何保福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又偷偷去看了睡死的招弟,她把身上的药瓶拿出来,放到招弟鼻子下,很快招弟就嘤咛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照夕湖摸摸她的头,然后才离开。 她直接回了玉瓶村,等到家的时候,根生困的眼皮都打架了,还哭唧唧的不肯睡觉,直到照夕湖抱着他,在房间里不过走了一圈,小根生就舒服的睡着了。 第二天,照夕湖又早早去何家附近守着,孙牙人果然守信来沿河村买招弟。 这才几天啊,何家又卖女儿,这一轰动性的新闻顿时引来了村人围观,何保福二话不说就要卖了招弟,只要把招弟领走银子少点都行,没想到葛三梅居然这个时候出来阻拦。 她带着伤,走路还不稳当呢,但反对的却很坚决。她揪着招弟的耳朵,很快就把耳朵都拧红了,招弟忍着疼,眼泪都出来了。 “娘,疼。”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疼吗?我也疼啊,这一切都是你阿姐捣鬼是不是,你告诉她,要是不能保我,我就不放你走。” “娘你说什么,我不懂。” “死丫头,你还跟我嘴硬!” 招弟被掐的嗷嗷直哭,孙牙人见状立马沉了脸色: “你们家到底谁做主?我话撂在这里,我只来这一回,你们不卖拉倒,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孙牙人一边转身要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到: “真是中了邪了,我怎么来了这个地儿?” “卖!现在你就领走!这个家当然是老子我说了算!” 何保福一声令下,直接上去两巴掌就把葛三梅打的转圈圈,他猛地一推招弟,直接把招弟推的撞到了孙牙人的身上。 葛三梅哪里肯答应,她冷笑着大喊: “何夕,你给我死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照夕湖紧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事态变化,希望孙牙人够机灵: “我不要买了不要买了,你媳妇明显脑袋不正常,谁知道你这姑娘是不是也有毛病?” “绝对没有,这丫头勤快的很,村里人都能作证,她好的很。” 何保福说完,恶狠狠的朝着葛三梅走去,上去就是几脚,这几脚可真是一点没有留情,葛三梅的求饶和怒骂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孙牙人一脸不情愿的拿了招弟的卖身契,看着何保福按了手印,这才付了银子把招弟领走了。 招弟神情凄苦的跟着他们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住了十三年的家。 “阿姐,我可能等不到你来救我了。” 她这般想着,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珠,跟着牙人上了马车,上了车之后她也不敢问问题,就乖乖的缩在角落里。 “吁。” 外面的车夫拉停了马车,车帘打开,招弟下意识抬眼看去。 “阿姐。” 照夕湖朝她露出一抹灿烂如朝霞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照亮了何招弟昏暗的生活,更是在多年以后,陪她走过许多的泥泞和荆棘,直至垂暮,她都一直一直记得。 照夕湖带着招弟去了乡里,她先去给惊蛰复诊,看他恢复的不错,她也就放下心来,继续去处理招弟的事情。 从她私心来说,招弟年纪小,跟在她身边是比较合适的。 可她刚一提出这个建议,招弟却反对道: “阿姐,我想出去做事,我可以去酒楼的后厨帮忙做活计。” 她看得清楚,阿姐给了那人牙子许多银子,她不能让阿姐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银钱,她得努力挣回来还给阿姐,要不阿姐这样帮扶她,姐夫早晚有一天会不高兴的。 她不能再拖累阿姐了。 照夕湖不知道小小的招弟会想这么多,她还想再劝劝,招弟却说: “阿姐,如果我在你身边,早晚会被爹娘知道,那都时候他们又会来闹,所以我不去你家,阿姐你就答应我吧,给我找个什么活计都成,我不怕吃苦的。” 照夕湖沉吟了一下,也觉得招弟说的有两分道理,或许她该让招弟自己试着闯一闯,如此这么一想,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对于招弟来说还算不错的去处。 “好,那你现在这里待两日,等下次我去县里办事的时候送你去霞姐姐那里。” 照夕湖当下把石霞那边的情况与招弟说了一遍,然后就让她暂时在这小院里居住了下来。 招弟眼里有活儿,人很勤快,她来了之后,不但照顾病人的事被她都一手包揽了,就连小院里每天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会生火做饭,让整个小院儿都有了一股子烟火气。 如此又过了阴雨绵绵的两日,这两天照夕湖白天就在乡里,除了给招弟准备衣物和日用品,就是复诊她的患者,晚上都会回村陪根生。 两日后,照夕湖就准备带着招弟再去县城一趟,正好娇娘日前说李县丞家的老夫人要过六十大寿,准备带她去走走关系。 照夕湖想着那这次恐怕要耽搁几日时间了,有些事要先和“大表哥”商量,就问了杜连友,得知他是去茶楼见一个朋友,照夕湖就撑了伞,独自找了过去。 结果就见到他们在雅间里,霍无殇对面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那叫一个面目含笑,让人见之便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丝绸长衫,束腰上都绣着金线祥云图,腰间佩戴的更是少见的质色纯润的双环云纹白玉佩,抬眼望去,真真是个富态的白娃娃。 “夕夕过来。” “夕夕?” 男子重复了一遍,总觉得这个名字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叫百里洞庭,百里,她就是何夕。” 照夕湖看着男子很是惊讶的模样,她只好笑着点头先问好,称呼一句“百里公子好。” “哦好,你就是夕姑娘?” 照夕湖不太明白,怎么听百里洞庭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她呢,可她确认自己这是第一次见他啊。 “喜客来的鱼是你做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夕姑娘你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哦,那个呀,是我。” 百里洞庭呵呵一笑,原来你就是那个傻丫头啊,他弯弯的眯眯眼带着几分调侃的扫了霍无殇一眼: 没想到啊,堂堂霍大将军居然栽在一个傻姑娘手里,有意思,真有意思。 霍无殇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他不是好眼色的瞥了百里洞庭一眼,百里洞庭立马乖觉的请照夕湖入座,还贴心的给她倒茶,嘴上说着久仰久仰,眼神却不由自己的打量起来: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嘛,不过长得跟我这么白的倒是少见,这瘦的跟小鸡仔似的我一个能劈出她两个来吧,霍无殇这喂养的不行啊,嗯,眼睛挺漂亮的,长得也上乘…… 霍无殇看这家伙小眼睛总是瞄着夕夕,他直接咳咳两声,百里洞庭瞬间就老实了下来,客套的废话立马就收住了。 百里洞庭:我就看两眼,这都不行? 霍无殇:不行! 照夕湖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感情不错,估计是军中的好兄弟,看这百里兄弟的身材,又关心喜客来的菜,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兄台应该是炊事班的吧? 她很友好的和他笑笑,然后就和霍无殇说起来意: “我要去县城一趟,你和根生这次怎么安排?” “他晚上离不开你,我俩还是陪你一道。” “好,不过我这次要忙两天,一是送招弟去霞姐姐那边,二是娇娘要带我去给李老夫人过大寿,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把惊蛰先送回家里。” “可以,你来安排。” “嗯,好,那我先走了,家里安顿好我来这里接你?” 霍无殇听到她说话这种上扬的尾音他就心情很好,嘴角不受控的上扬了起来,他轻轻点头,眼神中都是藏不住的宠,看的旁边的百里洞庭嘴巴差点吞鸡蛋。 原来“臭名昭着”的霍大将军喜欢这么面这么软的姑娘啊。 照夕湖离开,刚走到楼下大厅,就被一对主仆拦住了去路。 呦呵,这不是华夫人薛兰和婢女糯圆儿嘛,看来这窦大掌柜动作迅速啊,这才半个月吧,书都已经发行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点点头就打算绕过去,可这个笑容落在薛兰主仆眼中却成了挑衅。 “夕姑娘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兰声音弱弱的,明明是生气的质问,可听着的却让人不感觉恼火,只觉得心疼,这也算是薛兰的天赋技能了吧。 照夕湖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她睁大眼眸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 “石猴的故事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对不对,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 “它原本应该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可是你却把它改成了爱情故事!” 照夕湖嘴角一勾,双手一滩,很是无赖的说到: “可是我知道的就是爱情故事啊,仙子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脚踏七彩祥云来求娶,嗯,就是这样。” “你!” 薛兰被她这油盐不进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气的不轻,一惯温柔平和的脸上此时满是怒意,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呼吸不畅,糯圆儿立马扶住薛兰,对照夕湖怒目而视。 这一番撕扯对峙又是发生在人来人往的茶楼大厅,立时迎来了众人的围观,大家将薛兰的娇弱看在眼里,不禁对照夕湖有些指指点点。 糯圆儿心疼薛兰,她家夫人都要晕倒了,可这夕姑娘居然还站在一旁看戏,这是什么蛇蝎心肠! “夕姑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家夫人。” “我怎么啦?” “你可真是嘴硬,你摸着良心说,石猴的故事真的是你写出来的那样吗?” “呵呵,那你说是怎么样,或者说我得怎么写才是按照你的心意写呢?” 糯圆儿绷着小脸,很是高人一等的样子,她冷哼一声说道: “你就应该写成我们小公子喜欢听的那样啊,就像你开头给他讲的故事。” 照夕湖呵呵一笑,这是暴露目的了?她把目光投向薛兰,没想到她竟然在薛兰的脸上看到了赞同的意思。 哈哈,这可真替娘的太好笑了吧?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种不同的见解,这就是所谓的文无第一,我能写出来的就是这种啊,姑娘要是有高见完全可以自己写。” 说完照夕湖就要走人,她没兴趣跟两个脑袋有包的人浪费时间,这种世界都要围着她转的公主病她可治不了。 没想到糯圆儿却不放人,她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张开双臂拦人。 “你心虚了吗?夕姑娘亏你也是学医的,你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姑娘嘴巴放干净些,我怎么歹毒了?难道就因为我写的书不和你的心意我就歹毒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了,我写的书难道就没有喜欢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我喜欢啊我喜欢。” “对对对我也喜欢。” “还有我还有我。” 人群中立马有一众青衫学子发声了,要说现在大家话题最热的是什么,那肯定是夕姑娘的“话西游”啊,他们现在为了抢一本书都要打破脑袋了好吗? 关键不光他们抢,现在抢书最厉害的当属那些闺阁女子,老天爷,她们那些家丁婢女啊什么的抢起来简直不要太疯! 围观的学子一听,还以为是夕姑娘的疯狂书迷有不同见解所以追来要夕姑娘改写呢,这怎么行,他们就喜欢夕姑娘这样写啊。 “这位姑娘,就算你对这本书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嘛,怎么可以因为就说夕姑娘歹毒呢?” “就是,这样说夕姑娘实在太过分了些。” 这些人意识到照夕湖居然就是“话西游”的夕姑娘,大家的态度顿时就变了,刚才还看着薛兰主仆柔弱的人现在几乎全面倒戈。 薛兰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换上了一幅我见犹怜的神情,她缓缓起身,朝着照夕湖盈盈一拜: “夕姑娘,不管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沭阳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还那么小,医者仁心,你竟然舍得看他一个孩子吃不下去饭、日渐消瘦。你、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糯圆儿看着薛兰放低了身段居然给夕姑娘行了一个平礼,她眼眶直接就红了,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照夕湖跟前: “都是我的错,夕姑娘大人大量请别和我计较,可小公子是无辜的呀,请你不要迁怒于他。” 人群中原本为照夕湖发声的人立马都不吱声了,大家都怯怯私语起来,有人认出那是华家的家属,都纷纷的站到了薛兰她们的身后。 照夕湖嘴角下压,她看着眼前人的嘴脸,只觉的丑恶无比,忽然一双大掌搭上了她的肩,照夕湖回头一看,不是霍无殇又是谁。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是精神不正常 “我们走,我看谁还拦得住。” 霍无殇抓着照夕湖的手腕就要带走她,照夕湖却用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大掌。 既然对方一再相逼,那她还真就不走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照夕湖微微一笑,她双眸晶亮,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好剑。 照夕湖回转身形,她盯着薛兰条理清晰的说到: “你真的恶心到我了,他是你儿子不是我的吧?凭什么我要为了他忍受你的算计和羞辱。 就因为他年纪小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就要为他无私奉献无底线退让吗? 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对你一忍再忍吗? 难道不是你这个做他母亲的人一直搞我吗,你对付我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沭阳呢?” 照夕湖也可以玩儿阴的,她凑近了薛兰一些,压低着声音冷漠的继续说道: “你还打着我菜谱的主意对吧,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写给你,可是,你真的敢要吗?” 我能改书的内容,我就能改菜谱的内容,就凭照夕湖的本事,她要害一个人可有太多法子了,你薛兰还敢让这样的东西入你儿子的口吗?虽然照夕湖不会这样做,可不妨碍她这样说来恶心薛兰。 薛兰还真的不敢了,她一惯温柔娇软的眸光竟然变得幽暗,她盯着照夕湖似乎是第一次清晰认识了这个夕姑娘,照夕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执拗和不甘,她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薛兰是这样的人啊: 算计别人没成功,所以极度不甘! 照夕湖站直了身子,冷静至极: “怎么,你算计别人还必须无往不利?否则被你算计的人就是错了、就是心思歹毒了,是吗?就你这猪狗不通的逻辑爱荼毒谁就荼毒谁去吧,离我远点,我看你不是身子有病,你是精神不正常。” 薛兰没想到照夕湖直接说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执着,不,不会的,她怎么会看出来? 不,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沭阳,夕姑娘是个什么东西,没资格这么说她! 照夕湖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该说的话说完,她直接十分淡定的转头说了一句: “咱们走。” “你不准走。” 糯圆儿眼见着她家姑娘被照夕湖欺负的抬不起头了,她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怒火燃烧着了,她直接起身站到了照夕湖前面,完全是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 照夕湖是真的要飙脏话了,这简直是没完没了了!身体比脑袋还诚实,照夕湖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你敢打我!” “我娘很喜欢你,按照你的逻辑你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可以跟我计较。” 后面的百里洞庭顿时扑哧笑出声来,紧接着人群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出来,照夕湖却一丝笑模样也没有,她真的被恶心坏了有木有。 她冷酷的靠近了一点糯圆儿,她知道这小婢女的软肋在哪里,于是就低声说道: “你要是再拦我,就试试看你家夫人受不受得住这巴掌的力道。” 说完,她直接前方开路,带着霍无殇和百里洞庭昂首阔步的走出了茶楼。留下糯圆儿在后头又是忌惮又是不甘的跳脚。 外面阴雨绵绵,始终不停,她直接打开伞,霍无殇很有眼色的伸手接了过去,然后替她撑伞。 百里洞庭看着走进雨中的男女,一魁梧一弱小,他一边打开伞一边感慨道: “还以为是傻呆呆的小鸡仔,没想到是个泼辣的斗鸡,霍大将军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让人失望啊。” 照夕湖走在湿漉漉的长街上,霍无殇侧头看了看她的头顶,低声问她: “生气了?” “那倒没有。” “那你是心疼那家的小崽子?” “没,我是在想沭阳以后的媳妇可惨了,但凡她喜欢沭阳一点点再有本事一点点,那这原罪可就数不清了。” “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爆笑,照夕湖回头就看到百里洞庭憋笑也憋不住的模样,她看着他笑,想了想她刚刚的调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情似乎也好了一点,可是这雨啊,淅淅沥沥的怎么就不停呢,无端惹她烦躁。 …… 照夕湖他们把惊蛰送回了家,她又把药品都准备足足的量,然后又衣食住行的护理上都仔细叮嘱了八旗等人一番,这才带着根生坐上马车。 “阿姐。” 照夕湖打开车帘看到是盼弟,她依旧是低着头很怯懦无错的样子,天还下着雨还有渐渐大起来的趋势,照夕湖不得不快速的叮嘱道: “等我回来就解决你的事情哈,这几日你先老实待在家里。” 说完霍无殇那边就驾车启动了,照夕湖的再见就一声声飘散在雨丝里。一家三口快速进城,拉上招弟,汇合娇娘的马车,然后就直奔县城而去。 因为下雨路并不好走,他们走了快三天才到喜客来,照夕湖说要把招弟留下,也跟着刘姑姑霞姐姐学点东西: “吃住我就觍着脸蹭姐姐的,工钱从我分红里扣,但姐姐可别告诉她是我给的哈。实不相瞒我的这些营生跟家里都瞒着呢。” 照夕湖瞒招弟其实只是怕她心里压力太大,没想到石霞不但不反对还非常支持: “不错,长了点肉肉还长了个心眼子,就该这样,女人啊自己手里没银钱到啥时候都是不成的。” “是是是,那我就将招弟放你这儿了,还请刘姑姑不要见外,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等过一阵子,看她适合学点什么本事傍身,或者她自己有主意想学什么了,咱们再研究研究帮她找个出路。” “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个好姐姐,嗯,更是一个好妹妹。” 石霞直接给了个好评,她大笑着说着话,几人一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送了妹妹过来,照夕湖还特意送了石霞孕妇可以用的护肤品,当然也没有少了刘嬷嬷的一份,直到照夕湖离开,刘嬷嬷还在感慨: “你和新哥儿这个妹妹认的好,这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是呀,善良又周全。” 石霞看着那护肤品就欣喜不已,刘嬷嬷却笑的更深,她耐心的提点道: “何止啊,她将妹妹托付,这件事里面的进退都把握的特别好,真是呦,我这不服老都不行,被你们这些年轻人超过了呦。” “哪有,我这不是还指望姑母提点呢,还有您这乖孙,都等着您来教导呢,就连夕夕都看出您的好,派了个妹妹来争抢呢。” 石霞这几句话哄的刘嬷嬷这个开心呦,笑容都咧到耳朵边了。姑侄二人聊的也是一派和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拉一踩看我信你? 照夕湖坐车去了县衙,李开倒是回来了,可他似乎很忙,见到照夕湖的时候就差拍脑门了: “哎呀,夕姑娘且先回去等个两日,我这就寻县长大人给你这户籍办理了。” 人家说的这么好照夕湖能说什么呀,她都看出他忙碌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只好点头答应下来,想着正好明日参加寿宴,后日来领户籍,也不算耽搁。 如此她看过了焰娘之后就回了喜客来。 晚上她搂着根生和招弟,姐妹俩亲近的说了半宿话,第二日一大早照夕湖就起身了。她穿了娇娘特意给她准备的衣服,然后娇娘又亲手给她挽了个漂亮的发髻,照夕湖还记得之前霍无殇说过的话,她就拿起簪子想要自己簪发簪。 娇娘却笑了: “你这规矩还挺大,这要立女户了,还真把自己当男子了。” “啊?是大根哥教我说这簪发非父母妻儿不能的呀,难道不对?” 娇娘顿时疑惑的盯着照夕湖又问了一句: “他给你说的?” “嗯,怎么了吗?” “哦没事。” 娇娘不禁心中疑惑,这贵族世家的规矩夕夕的表哥怎么这么懂? 因为时间有限,她们又住的比较远,所以照夕湖没有继续追究这个话题,两人装扮好之后,就带着礼物坐车直奔李县丞家。 与此同时,澜玉乡何家,薛兰还是不死心,尤其是她的无往不利和智珠在握头一次在照夕湖身上栽了跟头,还被她看了出来并且直白的点破,这让她无法忍受。 我就不信了,我连当年的老夫人都能拿下,会治不了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薛兰派赵嬷嬷去探老夫人口风,打着还是沭阳的幌子,毕竟现在刘嬷嬷走了,新顶上的徒弟再怎么说也要看赵嬷嬷脸色行事的,这让赵嬷嬷的地位有了直线上升的趋势。 等赵嬷嬷着人给她回话,老夫人的原话是:瞧不上何家那等人家。 薛兰太了解老夫人了,她一听就知道老夫人在暂时不会动夕姑娘了。她问是不是老太爷发话了,赵嬷嬷直夸薛兰聪慧,当下便把老太爷的原话也转告了一番,包括后来华朔的再次传话,都一丝不差的告诉了薛兰,薛兰一点都没提出什么让赵嬷嬷为难的事儿要求,反而给了赏钱这才把人打发了。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虽然想息事宁人,可是她打了你,我怎么可能不为你出头。二爷最近也该回来了吧?” 糯圆儿感动的眼睛顿时一亮,高兴的点点头,可不是,二爷这趟生意跑完,可是该到回来的时间了,而且二夫人肚子大了,二爷这次回来肯定要待一阵子了。 二爷这个人,可与大爷完全不同!要是让二爷知道华家被一个泥腿子欺辱了,哼,有那夕姑娘好受的! 糯圆儿觉得她从来没这么期待二爷回来过,她想,如果二爷这次帮夫人把这口气出了,她以后就不提防二爷了。 …… 照夕湖和娇娘并排缓步走着,刚一进去就听到李家下人正绘声绘色的描绘着一件好像了不得的大事,娇娘就随口问了一下带路的婢女。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照夕湖本以为这官宦人家的婢女肯定都是嘴严的,这么直白的问人家未必会说,没想到她完全想错了,这尖下巴大眼睛的婢女似乎就等着她们问了,那讲故事的绘声绘色的热情劲儿真是有点子演技在身上的。 “我们李府今日来了一位贵客,乃是周夫人的姨太婆母。” 照夕湖知识面有点浅薄,这姨太婆母是什么意思? 小婢女看出照夕湖的疑惑,连忙给她解答道: “就是周县长妻子周夫人婆母的姨母吕老夫人。” 照夕湖心里一抖,这得多老啊,这么大年纪还能串远门,这身体够好的。 “贵客您是不知道,那吕老夫人到来,按理周夫人要来拜会的吧,哪里想到周夫人仗着身怀有孕愣是没露面,吕老夫人心疼小辈就亲自登门了,可周夫人只开角门接人,把吕老夫人都气病了。 你们猜怎么着?” 小婢女虽然是这么看着照夕湖问的,但其实根本不用照夕湖二人接话,她就自顾自的往下讲了: “周夫人正在面见外男被吕老夫人撞个了正着,据说那男子长得特别美,比周夫人还漂亮几分呢。” 照夕湖皱皱眉,这李府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吗?提到见个外男的表情就像周夫人已经出轨了一样! “吕老夫人肯定很生气啊,就提醒了周夫人两句,没想到周夫人直接恼羞成怒。” 婢女摆足了架势,硬生生模仿起周夫人的神态语气,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一样。她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我乃照家嫡女,你不过是吕家一个庶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来人,送客。” 照夕湖很是疑惑不解: “所以周夫人的婆母的姨母是庶女?那周夫人婆母的亲娘是什么身份?嫡女还是庶女。” 小婢女脸色一沉,有些小性子的说到: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咋么会知道那些个。” 照夕湖心里撇撇嘴,啥都不懂你还说的那么真真儿的样子,这么明显的一拉一踩我能信你?果然,芯子是虚的,问啥都答不上来,那这就不排除是那什么姨太婆母故意抹黑小媳妇嘛,这种戏码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 “吕老夫人算是现任周家老夫人拐着弯的表姨。”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替照夕湖答疑解惑,照夕湖抬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的姑娘,不说这温柔劲儿,就这大高个儿也真让她羡慕啊。 小婢女一看是歌衣着配饰都一般的年轻姑娘,便冷哼一声回呛到: “哪里拐着弯了,那是嫡亲的表姨。” 那高个儿姑娘有些尴尬,脸色微红却没有争辩,照夕湖上前一步挽住那姑娘的手臂说道: “姐姐与我们一道儿走吧。”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过头脸就收了笑容,冷淡的说道: “这里不用你了,退下吧。” “你!姑娘这是赶我走?” “呵呵,看来你这婢女的规矩礼仪确实与别家不同,是要你家主人亲自来让你走开才行吗?” 小婢女看照夕湖这么硬气一时之间有点摸不清她的底,她连忙行礼连声告罪,然后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暗算与反击 “你好,我叫康丽,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何夕。” 照夕湖松开康丽,转而站到娇娘身边,几人相互认识了一遍,然后一道往宴会厅走去,娇娘看到康丽在旁边,也没和照夕湖说什么,只是看了照夕湖两眼。 照夕湖知道她的意思,没必要为了“素未谋面”的周夫人和名字都是刚刚知道的姑娘得罪了李家。 可照夕湖想到那个温柔抱着自己喊小妹的夫人她就觉得,那周夫人不会是这小婢女口中说的那样,再说康丽为她解惑,那小婢女那样嚣张的态度就是没把她们放眼里,如果她一点态度都没有,只会让人看不起。 娇娘看了看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也大概从她的神情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抬起手摸摸照夕湖的头: “夕夕做的对,是阿姐想差了。” 人一旦软弱了后退了,那她的底线就会一再降低,直到失去自我,娇娘想到自己的人生,确实就是这样,而现在的她,经过那样的世态炎凉,又太过于冷漠孤独了些,还好,现在她有夕夕了,还好,夕夕还是那样赤诚温暖。 她笑着紧了紧照夕湖的手,虽然前路未卜,但心里一片安宁。 几人一道进去之后,照夕湖只觉得有几道视线一直扫向她们这边,康丽仪态很好,娇娘带着照夕湖三人都是礼节标准的,三人都不是需要交集的夫人,便循着不打眼的位置入座了,可坐下之后照夕湖感觉那道视线还是没有消失。 照夕湖没有东张西望,她直接侧身看了过去,康丽看照夕湖突然面向她还以为她有事要和自己说,没想到照夕湖只是问: “那边正中穿墨绿色短襦着金丝抹额的夫人你认识吗?” 康丽微微点头: “那是李县丞的夫人,今天的寿星李老夫人,她旁边并坐的那位就是吕老夫人。” 保养的很好嘛,看起来一点也不老,还与旁边那位吕老夫人也就四十多吧,这已经是周老夫人的表姨了?那周老夫人肯定只有更年轻的,不会是个续弦吧?要不就是老夫少妻?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照夕湖并不深究,反正与她没有关系。 “谢谢康姑娘。” 照夕湖爽快的谢过就要坐正,她心里想着,原来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婢女根本就是那吕老夫人的人啊,看那站位就知道了。康丽看照夕湖似乎有些单纯不通世故的模样,连忙压低声音又提醒道: “夕姑娘,一会儿丫头们给你上茶端汤什么的,你要小心些。” 这是怕她被算计呢,照夕湖估计这康丽姑娘估计身份也不高,但还勇敢的告诉她这些,她心里感谢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她十分郑重的谢过。 康丽说的那种伎俩她懂,就跟开大会的时候,全体员工都静悄悄的,只有她这边咣当一声茶杯倒了茶水撒了一地,虽然不是她的错,但她也会跟着丢脸,是一个道理。 “谢谢你,我会小心注意的。” 康丽看她听进去了,她也就不再多说。 照夕湖回正身形和娇娘对视了一眼,就看到又有人入席了,正是余亭长夫人,不过今天余安宁没来,这样的场合她这个正经的曹夫人居然不到场,照夕湖隐隐有了猜测,余安宁可能是怀孕了。 果然余夫人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特别亲近,但也保持了礼貌,比之前将她拒之门外似乎是好了些,照夕湖也不放心上,医患关系嘛,她的接受度一惯很高。 余夫人上前给李老夫人贺寿,照夕湖就很自然的看向了李老夫人,她总觉得,李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个给照夕湖引路的小婢女似乎也发现了照夕湖,当即凑近了吕老夫人耳语了一些什么,看她那不时飘向自己的眼神,照夕湖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便有小丫头过来给她倒果茶,上首操持宴席的夫人还在缓缓介绍着这果茶的特别之处。 小丫头刚把茶杯伸过来就“啊呀”一声轻忽,吸引了众人目光之后她立马问照夕湖: “姑娘为何往果茶里吐口水。” 靠,照夕湖想说我的口水是会飞吗?这茶杯离我得有一胳膊远呢吧,照夕湖伸出手刚要行礼,就见那小丫头直接将茶水倒到了她自己的身上,然后十分麻利的跪下了。 “姑娘为何将茶水打翻到我身上,可是要毁灭证据吗?” 站在照夕湖身后的一个梳着双髻的小胖丫头捧着水壶无措的回头看向主位方向:这她还没出手呢,怎么就有人泼茶水了,不过不是往这位夕姑娘身上泼,反而是往冬燕姐姐自己身上泼,这到底算不算成功啊? 吕老夫人身边的尖下巴引路婢女狠狠给这胖丫头使个了眼色,胖丫头才憨憨的抱着茶壶又走远了。 眼下没人注意连个婢女之间的眉眼官司。 全场所有人都在注意着照夕湖,照夕湖看了娇娘一眼,就见她满脸不忿就要开口讲话,照夕湖连忙起身拉住了她。 她缓步走出来,站到了小丫头的身边。 “你叫什么?” “婢子冬燕。求大夫人老夫人给我做主啊。” “今日贵客在此,岂容你放肆,来人,拖出去。” 大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当即果断的下令,就有那精壮的婆子走过来准备拖人,照夕湖看向李家大夫人,其实从大夫人角度来说,迅速处理突发事件,让宴会顺利进行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照夕湖的咖位还不足以让人家中断宴会专门给她理清关系还她清白。 至于照夕湖本人会不会被人议论什么难听话,自然不在李大夫人的考量范围内。 让照夕湖奇怪的是,之前还在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这边请。” 大夫人想息事宁人,甚至还想带走夕夕,可娇娘明显不这样想,她板着脸,直接起身喝止: “慢着。你们想做什么?事情是怎么样还不清楚呢,凭什么带走我妹妹。” “简老板说什么?这位姑娘是你妹妹?” “没错。” 大夫人一时间有点愣住,她不禁回头看了李老夫人一眼,要是简家人她确实不好这般糊弄过去。 李老夫人也皱了皱眉,看向照夕湖的眼神多了很多内容,照夕湖一时解读不明白,她也不准备浪费时间,便说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这就被赶出来了? “大夫人不用担心,只要让我问冬燕两个问题就好。” 上首的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大夫人的一句好已经答应出去了,照夕湖两步就走到冬燕面前,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经过冬燕面前就送了点药粉给她,现在,她应该是可以说实话了: “我根本没有碰到茶杯,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对不对?” “对。” 冬燕回答的很是干脆,这直白的答案直接让在场的人各个面露好奇,这么好吃的瓜可不能错过了。 照夕湖根本没有给别人反应的机会,她直接问了第二个问题,主要是药量比较小,冬燕很快可能就清醒了。 “是谁指使你的。” “是老夫……”人。 人字还没说出来,那叫做长秋的李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一巴掌就打了过去,直接把冬燕的脸都打歪了,冬燕似乎是大梦惊醒一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求饶。 照夕湖虽然没听完全,但她离得近在加上长秋的举动,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难道不是吕老夫人要对付她,是李老夫人吗? 她刚一这么想,就听到长秋已经说话了: “姑娘受惊了,请随我来,老夫人想见你。” 老夫人知道她是谁?娇娘一听立马来到照夕湖身边: “我跟她一起去。” 长秋也没意见,领着两人走了,三人一起来到宴会厅后面,等了片刻李老夫人来了: “姑娘你姓什么?” “我不姓简,我姓何,我与娇娘脾性相投才结为姐妹。” 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她只一问这丫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是个聪明的,只是这张脸真的太像周夫人那早逝的妹妹了,那个丫头虽然她只远远见过一次,但至今也大概记得她那惊人的美貌,和她那将军夫婿一起,堪称一对璧人,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老夫人稳了稳心神,想到县令夫人的郁郁寡欢,到现在都不曾见客,大夫不知请了多少个进去,连她的拜会都被拒之门外,她就决定了:千万不能让她看到这位夕姑娘的脸。 不管吕老夫人为何突然来此,她都心里明白自己一个寿诞而已,还不足以让攀上吕家的吕老夫人前来,吕家,那可是雍州真正的话事人,那吕老夫人此次前来便只可能是奔着周夫人来的。 她清楚李家的斤两,她是不可能让李家参与到周家复杂的人事里面的,她只是没想到,这个夕姑娘不但长得一张这样容易引起祸端的脸,还惹了吕老夫人不快,还跟那曹家的岳母交好,不论从哪一点出发,她已经决定了,在福嬷嬷来替周夫人送礼赴宴之前她要把这个夕姑娘弄走。 李老夫人本想她有分寸的替吕老夫人出出气再悄悄把人赶走也就是了,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这么不好惹,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冬燕差点把她供出来,还好长秋反应快,此时她再看照夕湖就觉得邪门而且讨厌。 “长秋,你送这位何姑娘出去吧。” 照夕湖:我这就被赶出去了?还真是现实! 如果照夕湖能听到李老夫人的心里话,她一定要反驳一句,至少她和余亭长夫人交好这一条她是不认领的。 娇娘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李家了,直到出了大门娇娘还气愤不已呢,照夕湖只能安慰她: “至少咱们是大丫鬟亲自相送呢。” 娇娘无奈的捏捏照夕湖的笑脸: “人家那是送你吗?啊?” “哎哎哎,我知道,是赶,而且还不放心派了得力干将,就怕我赖着不走来着。” 娇娘一脸你知道你还笑得出来的表情,照夕湖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本就是做个面子情好让李家办事尽心一点,但既然李开好好给她弄了,她也就没有非要李家老夫人多稀罕她给她走后门了: “就是连累了姐姐,其他我倒是不在意。” “哼,这种没规矩的人家我也就是情面上过得去就行,我靠自己本事吃穿,可不看她们脸色。” 姐妹两人相互宽了心,就打算去主街上看看找个车回家去,这么早出来霍无殇那边肯定没来接,两人刚绕到正门的街上,就看到李家又接了两位客人进门,她俩对视一眼,都没搭理。 再说那福嬷嬷下了马车,远远地惊鸿一瞥,她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二姑娘! 她刚要追上去看看,可那两个姑娘走的挺快,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福嬷嬷便有些惦记上了。 “福嬷嬷是见着熟人了吗?” 简嬷嬷也看到娇娘的身影了,她连忙上前来和福嬷嬷说话,难道这周夫人的奶娘也认得娇娘吗?不管认不认得吧,娇娘已经走没影儿了,她希望越少人注意到娇娘越好,于是就热情的说到: “没看到人影儿啊,要不咱们先进去吧?” 福嬷嬷也跟着笑了笑,说道: “我突然想起有个事儿要回禀给夫人,挺着急的,这次就劳烦简嬷嬷把礼物送进去吧,我一会儿用完车就让车夫来接你。” 说完福嬷嬷就上了车,让老高赶紧驾车走,老高不敢怠慢,直接拉着福嬷嬷就走了,留下简嬷嬷都有些心神不宁了,但不能两人都撂挑子啊,她张望了两眼也就只好进了李府。 福嬷嬷坐车追出来,可左右看过了都没看到她想见的人,她立马决定回周府。 照夕湖和娇娘其实没有走远,她俩是看到有一辆马车掳了一个姑娘进去,照夕湖看了娇娘一眼: 是康丽吗? 娇娘点点头,很是紧张的说了一句: “看衣服是她。” “姐姐快去李家找一下康丽的家人。” “那你呢?” “我跟上去,姐姐快去,再晚来不及了。” 照夕湖直接就跑走了,娇娘拉都拉不住,她一跺脚只好进去寻康丽家人。 照夕湖眼见着马车拐了弯儿,她赶紧抄近路去拦截,她对县城不熟,但这车好像是奔着出城方向去的,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拼运气吧。 她奔着城外的方向跑,连着两个路口都瞄到了那辆马车的影子,她已经累的不行了,但却不敢停下来,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让他们出城,否则她绝对跑不赢马车。 好在在第三个路口的时候,照夕湖已经赶超了马车,她果断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指着奔过来的马车喊道: “谁能帮我拦下这辆车,赏银二两。”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表哥不是好人啊 当时街边摆摊挑货行走的人群里就跳出来好几个壮汉,纷纷喊着我来我来,其中有一个身形飘逸一身白衣的青年直接飞身而起,一脚就将两位车夫踹了下去,然后大力拉停了马车。 哇,这就是轻功吗?也太牛了吧,就因为这个飞身的动作实在太帅了,照夕湖甚至觉得那两脚都带了传说中的内力。没听周围都有叫好声了嘛。 好在她还记得正事,照夕湖连忙跑过去,挑起车帘一看:还好还好,康丽晕倒在里面。 她没有做声,直接放下车帘阻挡了其他人的窥探,紧接着她快速走到两个倒地的车夫面前,所谓趁你弱要你命,她直接干脆利索的又补了两脚,她这两两脚可是看准了穴位下手的,保准让两人起不来身还有苦难言。 “笨蛋蠢货,车都赶不好,回去就让老爷把你们都赶出去,哼。” 众人一听原来是一家的呀,也就纷纷失去了好奇心。 照夕湖狐假虎威的制服了两人,才终于放心了一点,她连忙将荷包塞到了青年手里: “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谢谢。” 布留行拿着银子只觉得烫手无比:不是,夕夕,阿珩让我送银子给你,不是挣你银子啊。我这还揣着银票不知道咋给你呢,哎,就心塞塞的。 照夕湖全部心思都在康丽身上,她必须带她快点离开,谁知道绑匪有没有同伙儿啊。 她坐上车辕,喊了一声驾就离开了,只会顺银子不会送银子的布留行只好任命的悄悄跟上。 照夕湖将车赶到主街,然后她矮身钻进了车里,片刻后康丽悠悠转醒。 “别怕,是我。” “夕姑娘?” “嗯嗯,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 照夕湖说着,挑起窗帘一角,让她看清楚她们现在是在主街上,车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 她看康丽神色安静了下来,她便将自己和娇娘偶遇她被掳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康丽听完之后,直说谢谢,还把银子还了,其他的一概没说。 “那你以后出门要多做些准备,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照夕湖觉得只要康丽自己心里有谱就行,她们不是很熟,既然康丽不愿多说,她肯定不会多问的。 康丽似乎不太愿意说她家在哪里,两人沉默了片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表妹,你在里面吗?” 康丽也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照夕湖眉头一皱:这是康丽的表哥?听声音都让她不舒服,看康丽的样子也本能厌恶他吧。 最最关键的一点,照夕湖眯着眼眸想:她们在车里根本就没出声音,而这个马车可是劫匪的马车! 康丽看到照夕湖的眼眸,她就知道夕夕已经反应过来了,这让康丽一阵难堪,她狠了狠心,就要起身出去,照夕湖下意识就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康丽心中感动鼻子微酸,她努力的笑了笑,笑容依旧温和,照夕湖却莫名觉得心疼,她很想说,这场劫匪戏码可能是你表哥自导自演的,什么目的不清楚,但你表哥肯定不是好人。 可也只是片刻,照夕湖就放下了手,无他,康丽的眼神告诉她,这一切她都知道。 照夕湖有些郁闷的往回走,她现在不想管别人了她得去找娇娘,姐姐还不知道多担心她呢。 她刚走过一条街,就撞上了那白衣青年。 布留行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直接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说到: “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在下佩服,这是奖励你的。” 照夕湖吓了一跳,这位公子怕不是有病吧?完蛋了,她不会武功,对方不但有病还是个高手怎么办? “啊,不用了,那是我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告辞。” “哎,等等。” 照夕湖想要拔腿跑,可奈何这个公子好像会瞬移一样,眨眼就到她眼前了,妈妈咪呀,照夕湖全身紧绷,小手下意识就摸向腰间,她的药粉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手。 她正严阵以待呢,眼前的白衣青年居然一脸神情: “实不相瞒,你帮的人是我心上人,只是她已经有她表哥了,我不能与她相守,我替她谢谢你,这个山参我自己在山里采的,不值钱,请你收下。” 照夕湖直觉这话里好像有漏洞,看他拿着一个破布袋子里面好像是个山参还带着泥巴,照夕湖没时间也没心情多看,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拿着这么个袋子莫名有些违和呢? 这不会是他偷的吧? 布留行看到照夕湖眼中的警惕,他忽然觉得过人聪明好像也不是好事呢,如果今天再办不好这件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阿珩,当下布留行直接把心一横,脸皮也不要了,他加大了音量: “我心上人她……”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就是了,你不要乱说话了。” 她好不容易护住了康丽的名声,连追劫匪都不敢大声张扬呢,这要是让他给破坏掉了,那她这一通努力可就白费了。 大不了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破山参一扔,谁也不知道她收下过不是?到时候即便这人有坏心要拿这东西做文章也没得证据。 心里这么想了照夕湖就友好的收下了破不袋子,然后脚步飞起的跑走了。 布留行神气的用食指摸了摸鼻子:呵呵,原来夕夕怕这一招啊,他可真是个天才。 照夕湖走了一段直接跑了起来,一直跑到李府附近,撞见了自家马车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霍无殇跳下车一把将她扶住: “怎么跑成这样?” “没、没事,娇娘呢?” 照夕湖刚一问,娇娘也听到她的声音了立马拉开了车帘。 “姐姐。” 照夕湖赶紧上了马车,姐妹俩一通相互问话,都确定了对方没受伤才放心,事关康丽一个女子的名声,姐妹俩就没有直接说出名字来,只是眼神暗示了一下,娇娘也就放心了,照夕湖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破布袋子。 “哦对了,那个……” 照夕湖把头探出来,才看到霍无殇顺手把破布袋子放到了车厢门口,照夕湖直接一把拿起,她刚想扔了。 咦?这手感…… 照夕湖赶紧把手臂收回来,仔细打量起这个山参来,她把泥巴扒掉,越扒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强烈,此时这参的味道已经逸散出来一些了,照夕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最后她把整个参拿在手里,完全肯定了:这分明就是一颗百年老参,还是野生的,就这样一根,别说五百两,就是一万两也可能是它呀! 她就说嘛,那个白衣青年有病!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去就入药 这可咋么办,扔了她可真舍不得啊,这种好药材对她来说真真的太有吸引力了,比一万两还吸引她! “姐姐,怎么办?我遇到一个神经病……” 当下照夕湖就把事情这个山参的事情讲给娇娘听了。 “这八成是偷的,他要是那这山参去求娶,满县城姑娘大概没有娶不到的吧,夕夕,这个参……” 娇娘想说还是别要了,可她真的难得看夕夕这么喜欢一个东西,她就有些犹豫了。 车辕上的霍无殇:布留行!你不是回来做任务的吗?还有心情给夕夕送礼物!何家的聘礼你要是拿不回来,哼! “你尽管收着,无妨。” 照夕湖立马把脑袋伸了出来,一脸惊喜的问他: “真的吗?我可以留着?” “嗯。” 霍无殇很肯定的应了一句,大掌还是忍不住拍了夕夕的头,照夕湖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直接缩回了马车里,欢快的把山参包了起来。 “哈,你怎么那么听他的,他又不认识这参的主人。” “嘿嘿,谁让他的话打我心上来的呢,我想好了,送到手上的我干嘛要扔,到家我就把它给入药,嘿嘿嘿嘿。” 入药了就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来这参是谁的了,这么精贵的东西,用处可老大了。 娇娘一下子就明白她笑声中的未尽之意,实在拿她没办法,她也只好伸出手捏捏照夕湖的小脸,然后从车里摸出一个长条形匣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把空盒子递给了照夕湖,照夕湖哈哈一笑,那模样开心极了,带着一种把好好的娇娘带坏的坏笑。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玉瓶村的河边也在上演姑娘聊天的场景。 盼弟只觉得自从用了阿姐给的擦脸霜,她的皮子似乎真的有变软了润了一点点,刚开始确实明显是变好的,可这两日不知怎的,她就觉得这脸有些闷闷的,而且痒痒的,上面还出现了一些红色小疙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阿姐给她的擦脸霜有问题? 她蹲在水边想要看的清楚些,沾了水的手有点湿,何盼弟到底也没舍得用这手摸脸,就怕把早上擦得香膏弄掉了。 “何二姑娘怎么在这儿?” 何盼弟抬头一看,来人穿的上好细棉布绣着漂亮的花,普普通通的一件常服都比她最好的衣裙漂亮许多,这不是玉瓶村最受宠的张家姑娘张云清嘛。 这么拔尖儿的姑娘主动搭话,何盼弟不敢吱声,却把头垂的更低了些。 她不想去借魏姿容的铜镜,更不想让她知道阿姐给她的擦脸霜有问题,要是她们以为阿姐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在这里生活就更艰难了。 “何二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不妨和我说说啊,说不定我能帮你。” 张云清又凑近了两步说着话,语气温柔,似乎非常善解人意,何盼弟抬头,声音小小的和她道谢: “谢谢张姑娘。” “呀,你的脸……” 张云清有点夸张的叫了一声,何盼弟又惊又羞的立马又把头低下了。 “你的脸是用了什么东西了吗?怎么起红疙瘩了,是不是何夕那贱、是不是你偷偷用何夕的香膏了?” “这是阿姐给我的,没,我没有偷。” 何盼弟连忙反驳了一句,可到底是怯懦关了,最后一句话还是说得很小声,张云清本想吓一下何夕这个妹妹的,最好把她吓掉进河里,让她们姐妹都好好丢一个脸,现在嘛,她倒是有了新的主意。 “你阿姐给你用的,拿给我看看。” 张云清直接伸出手去,何盼弟身子有点紧绷,些微往后退了一小步,但看到张云清伸过来的手好像没有罢休的意思,她只好小心的把怀里的擦脸霜拿出来放到了她手上。 张云清本想挑挑毛病的,可拿过来看了看好像还真的挺不错的,哼,何夕那贱人就会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哄得村子里王婶子等人对她另眼相待。 她看了何盼弟一眼,一边盖上盖子,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你这个怎么用的?” “早晚擦两次。” 张云清手上的动作一停,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早晚擦两次没啥问题啊,没道理那死女人给别人的都是好东西,反而给何盼弟的差吧。 “你就直接擦脸了?” 何盼弟听到她问,又小心的抬头看了张云清一眼,那眼神就是在默认,张云清一下子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这可真是一个给何夕上眼药的好机会! “这个是要洗过脸用的,你阿姐没告诉你啊?你到底是不是她妹妹啊,她居然不叮嘱你怎么用。” 张云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大骂何盼弟莫不是个傻子吧,难道不知道香膏要洁面后再用吗?真是土包子一个,脸都不洗,脏死了。 “怪不得你脸上都起红包了,你阿姐这是想要害你烂脸吧?这要是落了疤痕,呵呵……”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何盼弟的神色,没想到她都这么诋毁她阿姐了,她居然也不做声,看来她似乎也不那么心疼何夕嘛。 此时的何盼弟脑海里天人交战,她死死捏着衣角完全不敢抬头。 “也对,你这么大个姑娘赖在她这里不走,她生了歹毒心思也不难猜,哎呀,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吧,我先走了。” 张云清说了一通,把擦脸霜还给何盼弟就要走,想了一下又回头说了一句: “你要是有事可以来张家找我,至少我不会骗你。” 说完张云清施施然的走了,走出一段,她回头看着何盼弟有些失魂落魄像是被抛弃的样子,张云清心里一阵解气,哼,我张云清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好过了。 河边独独留下何盼弟一个人杵着,老半天她才长出一口大气,让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她有些难堪的想:阿姐,难道你真的要害我吗?是因为姐夫收留了我,还是因为你觉得我是拖累呢? 你现在对所有人都那么关心,都那么有耐心,遇到事情会仔细的叮嘱,可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到了你亲妹妹这里,你就那么敷衍我!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爱我呢? 而回到喜客来的照夕湖完全是停不下来的势头,真是如她所说,到家就把山参处理入药了,她多做出好多颗保命药丸,这让照夕湖心情极好,一直忙到深夜都精神奕奕不想休息。 “夕夕,我看你怎么有空就做药,家里也囤了那么多,你整这么多药干嘛呀?有那么多病人?” 第二百三十章 搅黄了 当然不是啊,这是照夕湖做出来给霍家军以备不时之需的,准确说是给现在和未来守护根生的人准备的,比如杜连友等人,比如他。 “这些都是好东西,有空的时候多做一点,未来用的时候就不犯愁了。” 如果以她的微薄之力可以给根生多一层守护和屏障,那她会很开心,就算她是一个不够勇敢的人,但相处这么久,她也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多做一点什么,当然,命不能给,其他的身外之物,她是愿意舍的。 “你先去睡,我在忙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 娇娘打着哈欠,上床继续搂着根生软软弹弹的小身子睡下了,照夕湖回头笑笑,又继续忙碌。 …… 第二天照夕湖起来的也不算晚,这鬼天气一直下雨,就算雨势不大可连续多天也足够让人烦了。 她洗漱完毕,就看到娇娘在逗根生,最近根生再练习爬行,只是每次他都把小肚子挺在垫子上面,然后四肢和头都使劲往上翘,完全是不得章法的样子,把照夕湖她们逗的不行。 看他小脸都涨红了,照夕湖就抱他起身,又和他玩闹了一阵,才下楼吃过早饭。 招弟很是勤劳,每天都起的特别早,虽然刚开始做这些事有些和家里头不一样,但她很虚心的请教和学习,人又老实谦逊,不但店里的活她任劳任怨,还会特别细心的照顾石霞的身子,每两日石霞和刘嬷嬷已经很喜欢她了。 “阿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给你丢脸。” “招弟从来都没给阿姐丢脸过,好好在这里学,多看多想、少说多做,看看霞姐姐刘姑母都是如何办事的,如何想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阿姐相信,我们招弟一定会学的很棒的。” 招弟重重的点着头,好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一样充满年轻的动力。照夕湖摸摸她的头,默默地给她鼓励和支持。 吃过早饭照夕湖就将孩子暂时交给娇娘和石霞,她今天还要去县衙一趟,希望此行能够顺利。 霍无殇驾车两人很快就到了县衙,她又顺利见到了李开。 李开见到她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你这个女户我不能给你办理了,你爹娘来了,你们好好谈谈,一家人能和就不要分,这也是我们办事的宗旨。” 何保福和葛三梅来了?照夕湖觉得李开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对,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李大人,之前不是都办的好好的吗,我也都是符合条件的,为什么不办了呢?” “那我也想问,你有家人愿意接受你回家,你为什么一定要自立女户?大人为了鼓励农耕生产,我们在办差的时候肯定是尽量保证每一户的人口能尽量多一些,你家爹娘又不是不要你,据我所知你家爹娘身体不好,又没儿子,你是长女有招婿的责任。 如果我早知你娘家的情况,我当时就不会同意你自理女户。” 你妹的,感情你们办事的时候还能自己给条款增加附加条件啊!我爹娘要我我就得回娘家?我自己愿意立女户不行?长女招的上门女婿就比较香吗? 说的口气好像照夕湖故意骗他隐瞒了实情似的,真是太气人了。 照夕湖相当于被他逐客令撵出了衙门,接连被李家撵出去两次,照夕湖对李家已经没了好印象,尤其是出来就撞见何保福和葛三梅两口子,这简直是在照夕湖的坏心情上雪上加霜。 何保福没喝酒都难掩酒气,照夕湖知道他已经是酗酒成性,上瘾了,不喝酒就浑身不自在,再看葛三梅,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这才几日呀,看来她的事情败露之后,何保福没轻折腾她。 葛三梅厌恶的盯着照夕湖,那眼神仿佛何夕是她的圈养起来的猎物。 “桀桀,夕夕,我的好女儿,我不好过,你也要陪着我过这样的日子才行。” 葛三梅拖着有些沉的身子,凑近了照夕湖,阴阳怪气的说这话,像末路穷寇一般,她盯着照夕湖好看的眉眼,带着愤怒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是你害我,你这个丧门星!我当初,怎么就没掐死你也算是绝了后患,既然当初我没做对,现如今,你也别想逃,呵呵,还想自立女户,桀桀,只要我不答应,你就休想。” “既如此,那就走着瞧吧。” 照夕湖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了,转身就要走,她要去见周大人,她还就不信这个劲儿了! “你站住!跟我回家。” “哼,夕夕,你要敢走,我就敢去敲鼓状告你,母告女,你就等着被打板子吧。” 照夕湖眯了眯眼眸,看着葛三梅眼中的有恃无恐,她知道她对她没有什么母女情分,这样的事葛三梅她绝对干的出来,相比来说还是何保福好忽悠一点。 “爹怎么突然让我回家?我在外面干活挣银子爹爹每次来才会有酒喝呀。” “哼,你这死丫头,说的好听,你立女户那葛大根的彩礼还能给老子了?你居然敢这么骗老子,等回去老子要打得你下不来床,直到成婚。” 原来葛三梅是用这个说动何保福来抓她的,可真是心黑又心狠呐。 照夕湖也不看葛三梅得意的样子,反正葛三梅以后也不会过的好,那照夕湖就开心了,至于这些烦心事,她总能解决掉。 脑筋飞快的转着,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两人支走,想让她跟他们回去,那绝不可能,葛三梅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桀桀的笑出声来。 照夕湖侧头去看她,只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意味深长的算计,这眼神让照夕湖竟然有一瞬间的不安!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喊道: “夕夕,过来。” 照夕湖回头,正是霍无殇大步走来。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彩礼这两日就送到何家了,你们不在家谁来对接礼单?” “这两天就送到了?真的?” 何保福尤自不信,惊喜的问着,霍无殇点点头: “八成已经到了。” “好,老子信你一次,我这就回去。” 何保福说完转身就要走,葛三梅有些犹豫的看了霍无殇一眼,她总觉得这个侄子不会这么轻易把彩礼给他们才对,可何保福已经不耐烦了,直接一巴掌挥到了葛三梅脑袋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救康丽 “还不跟我走,是不是又想着落单好去勾引汉子?贱人,生不出儿子还敢给老子戴绿帽!” 说着何保福又是几个大巴掌打到了葛三梅身上,两人就这样又打又骂的离开了。霍无殇看着面前的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照夕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葛三梅的那个眼神,她就觉得极其不舒服,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大哥,你不会真的把彩礼送到何家了吧?” “你叫我什么?” 霍无殇挑着眉,靠近了一步,低着头看向照夕湖小小的一整个人儿,这高大壮的身材的确是极具压迫感的,照夕湖很是乖觉的试探了一句: “哥?” 她尾音上扬的时候,这个“哥”就像是带着某种她不自知的撒娇意味,听得霍无殇顿时心跳加速,骨头都有些酥软了,他板正了神态,压抑着心里的悸动淡淡的点点头说道: “嗯,是真的。” “诶不是,大哥,你这冲动了呀,我给你说……” “你喊我什么?” 霍无殇用同样的问题打断了照夕湖的话,照夕湖睁大眼眸和他对视了一下,她瞬间又改口: “好好好,哥,哥你真的不能把钱给他们,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我跟你说,这钱绝对不会是第一笔。” “我心里有数。” 被她喊哥的感觉还挺不错,霍无殇心里轻声说了一句乖,大手就忍不住摸了摸照夕湖的头顶,他用五个字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些个不愉快的人没必要占用夕夕的时间和精力,早知道该把根生抱来的,至少根生能转移夕夕的注意力。 “上车回家。” 照夕湖乖乖爬上车辕,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啊。” 霍无殇只看着她的脸就是故意不说,照夕湖一阵无语,装什么神秘呢,要不就是手段太“卑鄙”不好意思告诉她? 她坐在车里,突然挑起车帘,伸出可爱的小脑袋瓜子问他: “你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先把彩礼给出去,然后再把东西换掉?” 照夕湖一边猜测一边看着男人的神色,果然见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她猛然灵光一闪,然后她不禁笑了起来,更凑近了男人一些,小声问: “不会是直接偷回来吧?” 霍无殇真是无奈极了,这一巴掌拍到她光洁的额头上,他虽然真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可他也不会单纯到什么都告诉她啊,她是怎么做到这种话也能直接问出来的,这是真不把他当外人呢。 照夕湖吃痛,连忙用小手揉着自己的额头,青葱似的的小手指还可爱的翘起来,看的霍无殇一阵心痒痒。 照夕湖还以为自己挨打是因为猜错了,她嘟哝了一句: “不是就不是嘛,干嘛动手,哼。” 她又想了几种可能性,可无一例外都被霍无殇敲了脑门,最后她干脆不想猜了,正要甩了帘子再也不搭理他,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不是康丽的婢女弦心嘛? “停车停车。” 照夕湖车还没停稳她就灵巧的跳了下去,完全没给霍无殇扶她的机会,她直接冲到弦心面前: “你怎么弄成这样?” 此时的弦心头发都乱了,衣服上都是尘土,可她压根不在意,整个人都像是试了魂魄似的。 弦心一抬头先是看到了照夕湖担忧的脸,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救星”,她不敢置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霍将军! 霍无殇压根就不认识弦心,看到她那样看自己,他直接冷着一张脸问道: “她问你话,如实回答。” “啊?哦,将军,我家姑娘,求求你救救她,冯家表公子要强娶她洞房。” 照夕湖一听这是康丽又有危险了,她就一直悬着心呢,眼看着康丽那表哥就不是好人她还跟着回去,能不出事嘛,她的担心真切的发生了,所以她一时间都没注意到弦心对霍无殇的称呼。 霍无殇沉着脸没作声,这个婢女好像认识他,那她家姑娘是哪位?他根本不认识这种姑娘好吗? “你家姑娘叫什么?” 照夕湖看弦心整个人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看着霍无殇,可霍无殇却极其冷漠,她也有点反应过来弦心对大表哥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对劲了,但眼下救人要紧。 “她叫康丽。” 霍无殇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但并没说要去救人,照夕湖只好简单扼要的把昨日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下: “所以她表哥绝非良人。” “她愿意跟人走,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嫁?” 照夕湖:这不明摆着嘛! 弦心一看霍将军居然不想去救她家姑娘,说起她家姑娘就像说一个陌生人,老天,亏她家姑娘还和他议亲呢,还不如夕姑娘靠谱。 “夕姑娘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姑娘,她肯定不愿意的,是冯家仗势欺人。昨天姑娘问他和劫匪的关系,他今天干脆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直接就要强娶。” 照夕湖拍拍弦心的手,看向霍无殇: “怎么你要插手?” 照夕湖被他问的一噎,她想了想说道: “冯家今日娶亲,那咱们登门是客,我总能进去见见康姑娘吧,如果康姑娘愿意那就罢了,如果不愿意,我还是想救救她。” “好,那就走。” 霍无殇听她这么说了,便让她们俩上车,然后直奔冯家去了。 照夕湖在车上又详细问了一下康丽的处境和冯家的情况,弦心也都一一说了,距离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冯家大门口。 本以为今日至少要大摆筵席的,没想到只有府内挂了些红绸子,客人只有寥寥几桌而已,还都是冯家的亲戚和生意伙伴或者是街坊邻里,其他一概没有,实在是寒酸的厉害,照夕湖皱皱眉头,就直接走了进去。 客人都在吃吃喝喝,闹挺的很,伺候的婢女仆人都很忙碌,正经的主人却没见着,照夕湖没管那些,由弦心带路绕开了人直奔后院。 刚一靠近就听到了康丽的声音: “表姨不若今日就打杀了我,想要我嫁,绝不可能。” “哼,你还以为自己是康家大姑娘呢,你现在就是寄人篱下的一条狗,能给我儿做妾是抬举了你,你别不识好歹了。” 康丽冷冷看着冯家人,狠狠呸了一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认识我表哥? 想当初霍家军还在,康家还在,这表姨是如何讨好巴结她娘亲的,可如今,康家为国捐躯,她们冯家居然变了这样一副嘴脸,真是让她不齿。 听到里面的尖叫声,显然是他们要动手扒康丽衣服换喜服了,弦心听不下去已经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照夕湖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子也大步跑了过去。 看到照夕湖捡棍子的霍无殇:呵,这丫头,人家要是人多势众她还真以为有机会动武吗?真是傻的可爱。 他怕这丫头不管不顾再把自己个儿伤着了,也不含糊紧紧跟上了照夕湖。 “弦心你还敢回来!你们什么人?算了,都给我拿下,赶紧把喜服换了,别耽误了时辰。” 玛德,这老女人还真是猖狂啊,以为自己是如来可以只手遮天吗? 照夕湖就准备擒贼先擒王,就抓住这个什么表姨的,有她在手,不信他们不放康丽。 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拦腰抱了回去,紧接着照夕湖就见到霍无殇抬起脚将冲过来的家丁婆子们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这……这替娘的才叫打架! 照夕湖眼睛亮亮的看向霍无殇,就差给他欢呼点赞了,再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确实有点弱,不过照夕湖现在心潮澎湃,没办法,我弱,但我大表哥强啊!霍无殇将他的丰富表情看在眼里,真是差点笑出来,这丫头……真是好想撸她头。 弦心上前扶起康丽,康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抹高大无匹的身影: 是他,是霍无殇,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顾不得形象顾不得礼仪,几步就奔到霍无殇跟前: “将军。” 康丽的委屈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看向霍无殇的眼神带着那么浓烈的情绪,就连照夕湖这个旁观的外人都要被那眼神灼伤了。 照夕湖:这是认识啊?那么说康丽是霍家军人喽。 她忍不住抬眼看去,就见到男人看着康丽很是陌生的样子,大表哥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啊,这到底是不是认识人家康丽嘛。 “你认识我大表哥啊?” “大表哥?” 康丽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这才看向照夕湖,很是疑惑的问了一句,她知霍无殇深深,霍无殇没有这样一个表妹呀! “嗯,我大表哥,葛大根啊。” 葛大根?那不是霍无殇的贴身侍卫吗?从小就跟在霍无殇身边的那个吗? 所以……夕姑娘并不知道将军的身份吗? 康丽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双手收紧了身上仅有的衣裙,弦心跟过来,连忙给她披上一件外衫。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冯家撒野。” 照夕湖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 “你们居然敢强迫霍家军军属,我现在就去县衙找周大人做主。” “哪里来的野丫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霍家军可是陛下都要嘉奖的英雄,你们这样对待康姑娘,就等着陛下拿你们当典型,好好治你们的罪吧。” 冯家人摸不清照夕湖的路数,敢动不动就搬出皇帝陛下的,这不知道是跟霍家军有什么干系的大人物啊,他们一时间不敢开罪,只敢对着康丽大吼: “康丽,你不跟我,你还能嫁给谁?你一个被掳走名声尽毁的女子哪个男人肯要你。”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现在就去击鼓鸣冤,请周大人审理还康姑娘一个清白。昨天康姑娘从李府出来可是一直和我一起,我可以作证,我还亲手把她交到冯公子手里了呢。” “原来是你!” 冯公子此时算是认出来照夕湖了,照夕湖立刻翻了个大白眼送给他,这家伙,莫不是八百度大近视眼吧,他是瞎了吧,她都怼脸了这才把她认出来呦。 “怎么冯公子,咱们一起呀?” 照夕湖冷笑一声,冯公子立马怂了,整个人都往他老娘身后缩,照夕湖就知道他不敢,就他这样的软骨头,杀威棒一敲他肯定什么都得交代了。 “冯公子你听清楚了,但凡外间有一点不利于康姑娘的流言蜚语,我都要来找你!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是不是霍家军在边疆流血,他们的家人却要落得个被逼婚的下场!” 照夕湖一番话说的康丽眼眶更红了,连霍无殇都有些动容的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她那么坚定的保护着霍家军的人,就像护着霍家军的军旗。 那表姨看出照夕湖是个牙尖嘴利的,又是昨日那起子事件的见证人,这等于捏住了她儿子软肋啊,她知道拿不下照夕湖,但事情的根子还在康丽身上,只要康丽认了忍了,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再强势也没有了办法。 她深知康丽的软肋的在哪里,她现在就是一个孤女,她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家,而这个家,现在只有她能给她。她狠厉的看着康丽,冷冷呵斥道: “康丽,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康丽闻言整个身体都紧绷了,但是她没有发抖更没有倒下,只因为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伟岸的身影在,只要他还在,她们霍家军的每一个人就都有依靠。 她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此时却满是决绝的坚定和底气。 “哼,表姨放心,我以后永远也不会踏进你们冯家的大门。” “好好好,你硬气。” 那表姨没想到一直隐忍的康丽突然敢翻脸不认人,她手抖着指向康丽,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那表哥看了威风凛凛的霍无殇更是吓得腿肚子打转,他挪到他娘身边问: “娘现在怎么办啊?” 那表姨沉吟一下说道: “康丽我可以放你走,从此与你断绝关系,但是你不能去县衙,你要知道,我今日的事并没有办成,你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而且再往前说,你来到我家这么久,毕竟是我给了你庇护、给了你一个家。” 照夕湖听到她的言论就想吐她一脸,还真是会狡辩啊,还没受到实质性伤害,这人要是穿去现代也是个辩手啊! 康丽迅速的看了霍无殇一眼,结果只看到他的侧颜,照夕湖不知道康丽的打算所以也没莽撞的乱说话,她看向康丽,此时康丽已经回转了目光,照夕湖与她对视一眼,就听到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 “我带来的东西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竟然给夕夕赶车 这就是打算息事宁人只要回东西了,照夕湖不难理解她的心思,毕竟闹将起来,就算能还给康丽一个清白,但三人成虎,到底对她名声是有妨碍的,还不如这样压下此事,得些实惠。可这样“正确”的选择,还是让照夕湖心里有一瞬间闷闷的,好在,康丽是肯反抗的。 即便是这样,照夕湖已经觉得很是委屈康丽了,可那姓冯的居然还不知足。 “娘。” 冯家表公子一脸不舍肉痛的喊了一声娘,照夕湖真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她眯了眯眼睛,捏紧了手里的木棍子,那表姨下意识将她儿子挡在了身后,当下没有迟疑的果断的就答应了下来。 “好,给你给你,你都拿走,小心今日拿走明日就被人骗得渣子都剩不下。” “已经断绝关系就不劳你费心了。” 康丽冷冷的说道,那弦心看事情已定,也愤愤的说道: “被骗我们乐意,也比便宜了你们强。” 照夕湖噗嗤一声就乐出声来,康丽看夕夕笑的畅快,心里也有点解气,她也跟着嘴角上扬,这一幕气的冯家人脸更红了。 顺利把康丽救了出来,坐上了自家马车,照夕湖才说道: “你可以先跟我回家,等你想好了以后怎么办或者有了去向,你随时离开就行。” 康丽闻言,下意识就看向了车辕上那安静赶车的男子,他竟然,给夕姑娘驾车!那她这样贸然投奔他是对还是错呢?还有那个秘密要不要告诉他呢?唉,不管对不对,她都必须要先逃离冯家那个火坑。 她极快速的就将目光回转到照夕湖身上,有些亲近的和她道谢。 确实,因为这两日的两次相救,她心里对照夕湖很是感恩,尤其是经历过世态炎凉,就更加感谢夕姑娘萍水相逢却仗义援手的可贵。 照夕湖出去一趟又带回了两个姑娘回来,石霞给新开了一间上房,晚上的时候弦心刚要插上门,康丽就叫住了她。 “今天不用落锁了。” “姑娘?” 弦心疑惑的叫了一声,转瞬就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呀,今天不用锁紧门窗,也不用担忧冯表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钻进来了。 康丽端坐在床边,抬头望向窗外,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霍将军住哪里?” “姑娘……霍将军单独住一间屋子的。” 弦心凑近了康丽,说的很是小声,康丽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点。 “可是姑娘……” “嗯?怎么了?” 弦心看着她家姑娘嘴角还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她想了想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今天姑娘这么高兴,她还是改日再说吧,或许相处两日,姑娘自己就什么都看明白了。 “没事,姑娘早点休息吧,我守着姑娘。” 康丽温柔的点点头,主仆二人就不再说话,安静有序的就寝了。 照夕湖还是忙碌到深夜专心的又做了很多药物出来,看着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小箱子,她心里一阵满足,悄悄爬回床上,搂着根生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她还是进城,直奔周府,递上了她的帖子,可门人说周大人不在,照夕湖只好悻悻的回了喜客来。 娇娘知道她事情出了岔子,便问她有什么打算,照夕湖想了想,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那她也不能憋在这里啊,反正只要她严防死守不给何家人机会,到最后无非就是比谁活的长嘛,她又不会怕。 只是这样好烦啊,算了,眼下只有先回村里了,彩礼还不知道落没落到何家人手里呢,唉,女户的事情只能等以后有机会直接找周大人试试行不行得通了。 照夕湖心里定了主意,几人就启程回玉瓶村了,因为天气一直淅淅沥沥的下雨,加上还有根生,所以马车走的并不快。 照夕湖有点闹心就想着找点事情做做,看雨也停了,就算没出太阳照夕湖也不想窝在车厢里了,就问霍无殇能不能教她骑马。 霍无殇不禁想起上次带她去救惊蛰的时候,他将她抱在马上的情景,当下心里一阵火热,他直接朝她伸出大手。 “上来。” 照夕湖也伸出瓷白的小手,霍无殇看着她青葱般的手仿佛散发着莹白的光泽,那么润那么软,他直接手往前一伸,一把就将那小手并一节皓腕统统都握在了手里。 一个用力,照夕湖短促的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腾空而起,眨眼间就落到了霍无殇的身前。男人双手抓着缰绳,将照夕湖一整个圈在怀中。 男子凛冽微凉的气息一下子就将照夕湖包围了,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靠上了一堵墙,他的手臂将她虚虚圈住,那蜜色的皮肤扎实的肌肉,满满都是她不能抗拒的力量。 她此时才惊觉自己想要学骑马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还不待她反悔说算了,霍无殇已经将脑袋靠在了她的左肩上,暗哑着声音说道: “抓紧缰绳,身子放软。” 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先生,可是他的脸就在她的肩上,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唇边,照夕湖莫名其妙的居然想到: 好像何夕的上半身挺高的,长得高完全是因为腿短,要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表哥能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 好消息是她坐下来的时候终于在他面前找回了身高的自信,坏消息是没有大长腿她好像注定是个矮子了。 “集中精神。” 男子的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照夕湖深吸一口气,好像,她现在也没那么紧张了嘛,照夕湖认真起来,专注的听着霍无殇一点点给她讲解教学。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还抓着她的手一起拉着缰绳,讲解完看照夕湖身子放松了很多,他就大胆的松开了手,任由照夕湖自己操控马匹。 照夕湖心里紧张的一下,但想到他就坐在身后,她也就胆子大了起来,试图向左或者向右改变一下马匹行进的方向。 当她第一次带着马匹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哈哈,是不是这样?我做的对吗?” 她一激动扭身,腿部就有点收紧,那马儿下意识就晃动了一下,吓得照夕湖哎呦一声,霍无殇立马将她拦腰抱住,一手就控制住了缰绳。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学骑马 好听的笑声在她耳畔想起,照夕湖尴尬的有点脸红: “笑什么笑,我就是得意忘形了一小下而已嘛。” “是,那咱们继续?” “当然。” 照夕湖示意他放手,霍无殇就自觉的松了缰绳,照夕湖刚驱动马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某人的手臂还在她的腰间,她举起右手迅速拍了一下那坚硬的手臂,听到身后响起男人戏谑的笑声,照夕湖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可是她不敢回头,只能白了个寂寞。 好在男人并没有一直抱着不放,估摸着她要训人了,他乖乖的把手臂收了回去。 走了一阵子,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照夕湖连忙回到车里,根生见到她欢快的不行,又开启“小飞机”模式,张着四肢仰着头,就是爬行不了一点。 照夕湖笑着将他抱在怀里: “姑姑刚才骑马了,帅不帅?” “哦哦。” “好好一个姑娘,学什么骑马呀,万一摔着你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男子也不是都会骑马,你为啥非要学那个。” 听着娇娘不赞同的话,照夕湖知道她一是担心危险她会受伤,二大概是不想她和大表哥走的太近,因为娇娘总是说:就感觉你那个大表哥很不简单,你心思浅,和他有些不合适。 可是照夕湖觉得骑马大概是这个时空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危急时刻,或许会骑马可以让她保命,所以她是真的想认真学的。 “骑马很有用处,万一有急救的病人,我会骑马可以多赢得救人的机会。” 照夕湖这么一说,娇娘想想也就同意了,谁能想到,她一语成谶,后来她真的骑马赢得了很多救人的时间。 下雨她不能练习骑马了,就趁着这时间又继续制作药物,这不浪费一点时间的积极态度看的娇娘一阵心软,把根生抱在怀里,给他普及他的小姑姑夕夕有多么棒多么厉害,听得照夕湖一阵阵哈哈大笑,那笑声都传出了车厢,引得霍无殇侧目。 真是……很可爱的姑娘! 后头的马车里康丽和弦心都看到了两人共乘一骥的一幕,康丽更是看到了他每每看向夕夕的车厢都忍不住宠溺的眼神。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那么目中无人啊……。 走走停停三日的时间就过去了,她们一行人送了娇娘回家,这才回了玉瓶村。 魏姿容想念她们想的不行,让来喜给康丽她们帮忙整理新房间,她就一边拉着照夕湖叙旧,一边亲亲热热的抱着根生。 何盼弟进来找她,照夕湖自觉这些天一直在外面跑,都没好好安排盼弟的事,她牵过盼弟的手看向她: “你脸有点干,怎么没擦面霜吗?” “哦,刚洗了脸,还没来得及。” 照夕湖看她手里就握着自己送她的面霜,心里一时有点心疼,何家这两个妹妹可能是日子过的太过亏待了,这一点点东西竟然就随身带着,甚至照夕湖怀疑盼弟不是没来的及用,而是舍不得用,想到这儿,她就直接说到: “洗完脸擦会保湿,不容易干,去擦吧,那边有镜子。” 何盼弟迅速抬头看了照夕湖一眼,就看到阿姐她是微笑着的,这让何盼弟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她有点慌乱的点点头,然后就去到魏姿容梳妆的屋子用她的铜镜。 她拿出自己的面霜,又看了看魏姿容摆放整齐的一整套美肤用品和工具,阿姐可真是太偏心了呢! 这个面霜她不是第一个有的,魏姿容这个外人早早就有了,甚至连那个婢女来喜都有,而且还比她的更齐全。 听阿姐刚才的口气,她明知道这些擦脸霜要洗脸后用的,可她就是没有告诉自己,看来张云清说的对,阿姐故意不告诉她,什么原因呢?是怕她得到姐夫的青眼,还是她的擦脸霜霜有什么猫腻呢? 此时的何盼弟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面霜是照夕湖把自用的先匀给了她。 何盼弟盯着魏姿容的擦脸霜,突然计上心头,她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迅速的伸手拿过了魏姿容的面霜,然后打开看了看,又把自己的也打开,弄成跟魏姿容的差不多的状态,然后将两人的面霜调换了。 她拿着魏姿容的面霜,安心的涂了脸,然后深吸一口气,将那面霜盖好,揣进了怀里。 屋外照夕湖和魏姿容聊的热络,压根没有注意到何盼弟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面霜拉近了何盼弟与张云清的距离,让她们俩越走越近。 等到何盼弟出来,照夕湖看她擦好了,脸上也润了一些,这才叫她坐下,跟她聊起来: “你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事,自己有什么打算和想法吗?” 何盼弟心里一惊,阿姐这是要赶自己走吗?姐夫知道这件事吗?她抬起头迅速看了照夕湖一眼,到底也没敢问出来: “没,我、我都听阿姐的。” “那这样,我先送你去学刺绣,可以包吃包住,这样你不用奔波可以学的更专注。” 照夕湖是想着,娇娘跟她关系好,托付给娇娘她肯定能放心,盼弟也是自己人,万一娇娘那边有事,至少能搭把手。 刺绣呢不用与很多人打交道,又比较适合盼弟的性格,她绵软性子弱,应该可以坐得住,这是照夕湖能想到目前最适合盼弟的路子了。 可这一番话听在何盼弟的耳中却让她心里生寒,何盼弟掩在大袖中的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 我为什么要去学那累人的刺绣,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吗?刺绣又累眼睛又卖不了几个钱,她不是打小就学的,跟的也不会是什么名师,那她怎么争得过那些专业的绣娘?什么包吃包住可以学的更专注!阿姐你想赶我走还找这么好听的理由,真是让我恶心! 她强忍着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不甘的小声问了一句: “可是、可是姐夫不是让我照顾你吗?” “你别听他的,好好学个手艺傍身,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何盼弟没敢再继续争辩,她小声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自己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姐夫,如果姐夫留下自己……那、那她就要勇敢留下来! 照夕湖看她答应了,就没再多说什么,她还得去见见娇娘说一声,也要让娇娘给把把关,如果盼弟不适合学刺绣那她也不能勉强,只能帮她再做打算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康丽与霍无殇 康丽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和霍无殇单独说两句话了,虽然现在天黑了,有些于理不合,但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快到葛家了才追到人。 “将军,请等一下,我能否与你详谈几句?” “说。” 霍无殇言简意赅,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爱慕他的姑娘,而是一个下属。康丽显然也是熟悉他的性情,她捏了捏手指给自己打气,然后鼓起勇气问道: “在县城,将军你怎么会来救我……” “她没告诉你吗?是夕夕想要救你。” 霍无殇皱着眉头瞥了旁边不远处的弦心一眼,这个她显然指的就是弦心。 康丽咬咬唇,弦心当然告诉她了,在回来的路上弦心就已经把她如何巧遇夕姑娘,夕姑娘如何与霍将军对话的一字一句都如实回禀了她,可是,她就是想要问问,如果霍无殇你知道被困的是康丽,是康将军的女儿,是你母亲相中了想要给你议亲的人,你自己会去救吗? “夕夕……你喜欢她?” “与你无关。” 康丽柔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她必须要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捂住那翻腾的胸口,此时那颗跳动的心就像被一记重拳击中了,疼的她呼吸都是紧的。 “那……我呢?” 康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么直白大胆的话来,这是要争男人吗?如果爹娘还活着,估计要活活打死她了吧?可是她真的好想这样问一次,就在这个无人认识她的小村庄里,就借着这浓墨一般的夜色掩护,可能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掩盖她轻柔如羽毛一般的声音。 霍无殇耳力极佳,他听到了,只是他有些不解,又是皱了一下眉头,有点不耐的说到: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 “可是你娘亲……”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别说我们没有议亲,就是她想和你家议亲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康丽听到他不耐烦的直接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原来,他知道!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他娘亲有意给他求娶自己,可他完全没把他娘亲的属意放在眼里,更没把她放在眼里。 康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走回去的,霍无殇最后那句“看在你是康家人的份上,霍家军会一辈子庇护你”,也被她过耳不闻。 呵呵,是霍家军会庇护她而不是他霍无殇!他可真冷酷无情啊。 想当初,她初初见他,便心动不已,那么恣意狂傲的人啊,仿佛他的眼中只有边境的天地山河,不曾装过任何一个渺小的人儿,如她一样不经风霜的姑娘又怎么配得上他呢,她一边不可控制的爱慕着他,一边又再幻想,不知道谁能征服他那样的男儿。 她总是默默关注着他,直到有一天,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看着他们同进同出她的心都碎了,她第一次见他笑,见他也会谈笑风生,她想她可以死心了,她也该放手了。 可没想到,霍老夫人居然会来康家,老夫人居然对她有了心思,想要她当霍家的儿媳,虽然说的极其隐晦,可这已经足够让她整个人激动到跳起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霍家军没了,爹娘也都死了,她以为自己此生再无指望,她以为她再也逃不离冯家的魔掌了,可他竟然又从天而降的来救她。 就像那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的安排呢?她与他就是宿命的重逢,可没成想,命运再一次捉弄了她。 她真的不甘心啊! 弦心看着痛苦的康丽心都碎了,她家姑娘就算是当年放手成全霍将军与程将军的时候也不曾哭成这样啊,就算被冯家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痛哭呀。 弦心心疼不已,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能让她好受一点了,她只好也跟着眼圈通红的劝解道: “姑娘,你别难过,霍将军他不是已经来救你了吗?” “呜呜,弦心你知道吗?他喜欢夕姑娘,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也许……也许他是当夕姑娘是妹妹,对,夕姑娘现在不是他表妹嘛。” 康丽摇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都飞了出来,她非常肯定的说道: “我知道他的,他那样的人,眼睛里从来没有过谁,可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夕姑娘。” 康丽护着心口,眼泪决堤般滚滚落下,弦心上前抱住她,不停的给她扶着后背: “可是我看夕姑娘好像并未对霍将军动情啊。” 这一句话出口,康丽慢慢止住了哭泣,弦心以为自己终于劝住了姑娘,没想到就看到康丽她木然的看着前方,轻声喃喃道: “你不懂,他想要的,从不会失手。” 弦心还想再说,康丽却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精力,已经不想再谈了,她麻木的躺着,想着那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少年。 当初,老将军不让他入军营是因为陛下忌惮霍家,结果呢,霍无殇他独自一人去了京都,不过两年时间,陛下御笔朱批他进霍家军。 他初进军营就想组建独立护卫队,那时真是遭全军上下反对,就连一惯疼他的爹爹都持反对票,结果不过一年半时间,全军都站他。 他想要的,他用尽兵法、蛰伏出击,从未失手过,夕夕姑娘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况且这样的英姿威武有勇有谋的男人,夕夕姑娘当真会不喜欢吗?会不心动吗? 一颗泪珠顺着眼尾极速的滚落,消失在了鬓角的秀发里,康丽缓缓闭上了双眸,夜,寂静到可以听见雨落下的声音。 翌日。 何盼弟早早等候在霍无殇过来吃早饭的必经之路上。 “姐夫。” “有事?” 盼弟有点怕他,支支吾吾的想要抬眼偷看霍无殇的神色是否不虞,霍无殇看她不说话,他直接迈步就要走,盼弟不敢耽搁连忙叫住了他。 “是、是阿姐要送我走。” “今天吗?” “不知道,阿姐让我去学刺绣,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霍无殇一听,这是要出远门啊,那应该要等他和夕夕成婚之后才行,他现在可没时间安排别人,不光他,夕夕也没有时间才对,毕竟是新娘子嘛。 “先等等吧。” 霍无殇撂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直接抬脚往照夕湖家走去。 何盼弟在他身后,激动的第一次挺直了腰杆子,她望着霍无殇宽厚的背影,整个人心潮澎湃的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遇埋伏 照夕湖计划今日去乡里一趟,一是找娇娘说说盼弟的事儿,二是给孙纸鸢再复诊一下。 吃过早饭,照夕湖先是给家里的病号都复诊了一遍,米歌恢复的不错,照夕湖就让她继续按照食谱来,轮到郑红义的时候,照夕湖检查的格外仔细。 仔细到魏姿容都有点紧张了。 “没事儿,恢复的效果特别好,郑队长可真有毅力,不愧是我军中好男儿,厉害厉害。” 照夕湖把气氛调动了起来,看到他们夫妻俩都很开心,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也是满满的鼓励和情谊,她就在这种良好气氛里放下了一个惊雷: “郑大哥现在的情况,可以适当行房了。” 说完,照夕湖直接在两人目瞪口呆中啪的一声关上药箱,溜之大吉,她刚走出屋门口,果然就听到魏姿容含羞带怒的声音传来: “夕夕!坏蛋你,你给我等着。” 院子里的人都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坏笑的照夕湖,从来没听到过郑夫人这么大嗓门过呀,这是咋的了,照夕湖连忙摆摆手: “你们该干嘛干嘛哈,别看我。” 照夕湖嘿嘿笑着,回屋去锻炼根生去了,这霍小儿现在还没掌握爬行要义,这可不行啊,马上容儿也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的,这不是要被追上了嘛。 那可不行呦。 照夕湖乐呵呵的想着,身边人一个个都过上美好生活,她似乎就感觉这一直不放晴的阴雨天也可爱了起来。 …… 照夕湖来到了乡里,直奔娇娘布庄,她并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霍无殇就宣布他的婚事了,还追问百里洞庭人在哪里,婚礼安排的如何了。 康丽一听到这个消息,她惨淡的笑了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如此,夕夕姑娘,她逃不掉了。 照夕湖一进布庄,立马被伙计热情的让到了后院。 “老板在后院看绣品呢,夕姑娘不用客气,自去便是。” “好咧。” 照夕湖熟络的往后头走,一点也没客气,见到娇娘将事情一说,娇娘顿时满口答应。 “你尽管送来,只要她肯学,我总能给你带出来。” “谢谢姐姐。” 娇娘拍拍她的头连说这没什么好客气的,还亲自去又拿了一堆衣裳过来。 “快要入秋了,这些都是我让她们提前给你做好的,都是你的尺码。” “姐姐,真的好感谢你。” 照夕湖是真的感动,有人时时想着你事事想着你的感觉,让她这颗异世之心也有这么一刻是觉得踏实的。 “你穿的漂漂亮亮的我就高兴了,别总是往山里跑,好好的年轻姑娘硬是过成了野人。” 娇娘每次都要说年轻就要穿新衣,就是要美美的生活,这是她的生活理念,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每次都给照夕湖准备好几套窄口的衣服方便她上山采药,这些,都让照夕湖格外感动。 两姐妹贴心的说了会儿话,照夕湖就告辞要去孙家复诊了。 她刚一踏进孙家院子,就感觉不对劲,整个院子里静的不像话,要说没人呢,这大门又大敞四开的。 田其也觉得有一丝危险,他和照夕湖对视了一眼,两人就要往外走,没想到屋门咣当一声就打开了。 “呜呜。” 正大厅里被捆绑了堵着嘴巴的不是孙纸鸢又是谁。 照夕湖抬眼看去,一屋子的男人,分成两队,一个个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边看起来就是“黑帮”似的,一边打头的正是护卫队队长,照夕湖还记得娇娘告诉过她,这是杨家的亲戚。 华家要对付她! 照夕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转身就要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和田其对上这么多人,那就是双拳难敌四脚啊。 “嘿嘿,哪里跑啊小妞。” 大门口乌泱泱又上来一堆人,直接把照夕湖堵了回来。 这下遭了,照夕湖心里咯噔一声,就在她色变的时候,一道轻蔑的笑声传来: “夕姑娘好久不见,怎么这么着急走?我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 照夕湖回头一看,正厅里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华家二爷华晨。 原来是这个狗东西!奸滑狠辣又自私自大,别人不知道,照夕湖还是稍微知道他一点的,他最喜欢狐朋好友,黑白两道通吃,在跑生意的过程中很是吃得开。 “原来是华二爷。” “难为夕姑娘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夕姑娘看不上我华家,早把我们忘干净了呢?所以我今天不介意让你好好记起来,我华家不是你有资格拒绝的。” 照夕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弱势状态,她也不与他争辩对错是非,只是冷冷冰冰的问道: “那你想要如何?” “我就喜欢夕姑娘的聪明劲儿,审时度势,不做无畏的挣扎,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大哥做妾,那就只能给我这帮辛苦的兄弟们做个玩意儿,只要今天你能让他们每个人都点头放过你,我华晨绝无二话。” 这番话立刻引来一阵哄笑,满院子的男人看照夕湖的眼神都带着赤裸裸的玩味。 照夕湖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每一匹马都恨不得踹华晨一脚。 “还有屋里那个背叛华家的,今天都赏给各路兄弟们了。” “慢着,华晨,你这样做就不怕华老大夫知道吗?” 照夕湖其实知道这么问也挽回不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死心的挣扎一下,果然华晨听到,只是冷笑着回答: “从小我就知道,只要我错犯的足够大,老爷子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向着我,所以你不用耍小聪明了,乖乖配合,你还能少受点罪。” “去你米米的!” 真是三观碎的厉害,嘛地,这么歪的歪理邪说他居然说的理直气壮,真替娘的该回炉重塑才对。 照夕湖骂了一句,直接扬出了手里的药粉,她大喊一声让田其快跑,眼下赶快去摇人才是最要紧的,要是都憋在这里,只有挨欺负的份儿了。 外面的刀刀一看夕姑娘有危险了,他虽然已经让黑蛋儿回去报信了,可老大不在,他们破庙又离得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此时里面已经打作一团了,刀刀没法子自己直接就冲了上去帮忙。 照夕湖想要让田其走,可田其哪里肯跑,虽然报信重要,可他要是现在走了,姑娘就完了,所以他今天可以死在这里,但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姑娘。 第二百三十七章 挡刀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完全是拼了命的架势,他是上过战场的,虽然是以一敌众,但他打起来是直接要命的,转眼之间他就杀了两个人。 鲜血刺激了在场男人的血性,他们也抄起武器不要命的往上冲,田其身上挨了几刀和几棍子之后,转眼就陷入了弱势。 照夕湖也捡起地上掉落的一个死者的武器,拼了命的往门外冲,田其命都不要了也要护着她,那她绝对不能拖后腿。 她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胡乱砍着,身上能撒的能用的药粉都丢出去了,可对方实在人多势众,倒了一批又围上来一批。 刀刀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虽然从后面冲进来下了两次黑手,但还没等接近照夕湖就被一圈人围住了打倒在地。 田其那边更是被围的看不见人了,照夕湖身上到处都是血,衣服都烂了,很快她就被夺了武器,整个人被他们四个人押着。 华晨看他的兄弟居然死了好几个,不管是做戏还是真的心疼,看着三个战圈已经都被他的人控制了,他直接冲上来狠狠给了照夕湖两个巴掌。 “贱人!你敢害我兄弟性命,我要你好看!” 被六七个男人压制在地的田其满头满脸都是血,他看到照夕湖被打,还呜呜喊着挣扎着要起身,可他一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来,整个身子却完全动弹不得。 华晨冲过去一脚就踩在了田其的脑袋上: “来呀,兄弟们,就在这位壮士面前,把夕姑娘办了,让他好好欣赏欣赏。” “啊啊。” 田其目眦欲裂,一时间六七个人都差点压制不住,华晨凶狠的拿过一柄长刀,狠狠的插进了田其的后背。 “不要!” 照夕湖大呼一声,眼睁睁看到把柄长刀直挺挺的插进田其胸口,照夕湖浑身气血翻涌,她此时真是恨死华晨了,他竟然杀了田其! “华晨,我要杀了你!” 照夕湖眼睛都红了,带着一种嗜血的冲动,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基本被扒光了,一个男子的脑袋伸了过来,咧着嘴笑就要侵犯她。 她四肢都被压住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咬住面前之人伸过来的耳朵,不管别人怎么揍她她就是不松口,直到把那人的耳朵一整个咬下来。 那人恼羞成怒直接朝她脸上又狠狠揍了两拳,照夕湖顿时脑袋里一阵轰鸣,眼前人都出现重影了,她看到一群小乞丐冲了进来,与院中人打在了一起。 “你们这帮肮脏东西,居然也敢来坏老子的事儿,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一道男声怒气冲冲的呵斥道。照夕湖没听清小乞丐们说什么,只看到两伙人打在一起,可是很快那些小乞丐都被打的起不来身,一个个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 照夕湖眼冒金星的爬了起来,抄起一把刀直奔华晨而去,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拉着华晨一块儿! 她像是一头小牛犊子一般直挺挺的冲到了华晨跟前,挥刀就砍,眼前人都是重影的,竖着劈准头太差了,那就横着砍,照夕湖杀红了眼,一心索命,像是一个末路的囚徒。脑袋里只有同归于尽的念头了。 华晨被她的乱刀劈法砍得跌倒在地,照夕湖直接举起大刀就继续追砍,完全不给他逃命的机会,那杨队长一看华晨受伤了,他再也顾不上那群小乞丐了下意识就冲过去替华晨挡了刀,只听噗呲一声,鲜血四溅,喷了华晨一头一脸,那姓杨的应声倒地,没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眼看华晨逃过一劫,照夕湖想要拔出刀继续杀他,只是这个时候救她的一群小乞丐已经悉数被制服,一群人围上来直接把照夕湖擒住,双手反剪到背后,华晨捂着伤口爬起来,连忙去探杨队长的鼻息。 竟然没气了! 华晨凶狠的瞪向照夕湖,如果眼神能吃人,华晨此时已经将照夕湖嚼碎了。 照夕湖看他那样子,她冷漠的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吐血,可她就是要笑,大笑狂笑。 “你找死!” 华晨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恶狠狠的说着,然后缓缓摸起地上的武器,显然也是准备要杀了照夕湖。 照夕湖全身除了血就是伤,披头散发,整个身子上下只剩一个摇摇晃晃的肚兜和半条中裤了。 她咧着嘴笑,口齿间全是血沫子。 啊呸! 只恨自己没能杀了这狗东西,没能给田其报仇,自己死了,这群小乞丐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她其实只帮过他们一次,他们就这样奋不顾身的救她,可恨有的人,即便自己是挑起事端的人,坏事做尽却还觉得别人可恶,华晨就是这样的垃圾!分类还是有害垃圾那一种! “不服你也只有下辈子再来算账了,老子要你的命!” 华晨看懂她眼中的不甘,气愤又凶狠的说着,然后猛然举起武器,直奔照夕湖脖颈刺来。 照夕湖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道长枪射来,叮的一声金戈之声响起,那刺向照夕湖的武器顿时被打落在地,紧接着一道伟岸的身影落地,那原本压制着照夕湖左右的两人直接哀嚎一声就被踹飞,她自己身子一软就跌入了一个坚实无比的怀抱。 “哥~” 照夕湖这破碎的样子和那一声难过至极的“哥”一下子就搅乱了霍无殇的呼吸。冲进来的关三伏等人瞬间以压倒性的优势就将华晨的人全部干翻,霍无殇直接用自己的衣袍直接将照夕湖一包,然后冷声吩咐道: “把人带上。” “等一下,让我、看看他们的伤势……” 听到霍无殇的命令,关三伏等人齐齐看向二人,照夕湖直接就朝着田其等人奔了过去,她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控制着自己不要手抖,她去摸田其的脉息,当摸到它还有微弱跳动的时候,他顿时喜极而泣,眼泪瞬间翻滚而出。 他还活着! 可她又马上让自己冷静,接下来的治疗也是一场硬仗,她必须保持专业和冷静,她迅速塞了一颗保命药丸到他嘴里。 “快,送医、医馆。把那门板拆下来抬,千万不要碰到伤口。” 她又到了刀刀等人身边,一一快速的探查了一番,重伤就喂一颗保命药丸,然后直接吩咐道。 “这两个也一起抬到医馆来。” 照夕湖说完,幽九等人立马就动了,他们抬起了田其和刀刀等伤者之后,关三伏还不忘押着华晨,一群人直奔最近的医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救人 照夕湖上了马车就找出了应急的药丸吞了两颗。看着她随时都要碎掉的凄惨模样霍无殇心疼的都不敢伸手摸她。 照夕湖深怕男人会阻止她去手术,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最佳状态,如果有别的人选,她也不会以这样的状态看诊,这完全是对病人的不尊重,可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自己上! “让我去” “夕夕。” 霍无殇不赞同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照夕湖急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哥,求你了,我能治他们,让我给他们看看,求你了。” 霍无殇看着她脸都肿得老高,整张脸,甚至是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他心疼的不行,内心有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那就是想要把恶首全部杀光,可面对她的软语相求,他就是铁石心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终他点了点头,照夕湖连连道谢,她此时是真的万分感谢他。霍无殇虽然答应了,却不敢再离开她半分,寸步不离的紧跟其后。 照夕湖吃了药,到了最近一个小医馆的时候,她眼睛已经不花了。 这样重的伤患小医馆压根不敢接,看着霍无殇为首的一群人,老大夫吓得腿肚子直打转,连连请求他们去华家草药堂,还一阵给华家草药堂吹嘘,说他自己医术不行,快去华家吧别耽搁了。 照夕湖直接果断的说道: “我来治伤,你给我把外面这些人的外伤包扎一下,一会儿按我说的帮我抓药熬药就行。” “啊,那那那行吧。” 老大夫不敢再拒绝,可能也是怕他们蛮不讲理动手打人啥的,连说“我只照你方子抓药哈,我不负责的不负责的哈”。 照夕湖也不理会那些,她又认真的给昏迷着的三个重伤患检查了一下,伤势最重的当然就是田其,其次是刀刀。 刀刀吃了保命药丸暂时安全,但她必须马上给田其做手术,其实割治派在现代是不那么吃香的,是以她锻炼的机会也很少,虽然老师让她学了练了,但也大多数是用动物练习的,至于人体,她仅有的经验就是跟着西医实习了那么一段短短的时间。 而且那些西医大夫还都比较排斥她,因为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西医发展史前面有一个久远的中医割治派一样,所以总是嘲笑她:怎么不去割治派实习?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被激发了血性,实习的时候格外认真,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手术这一方面确实不够强,可是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是自己赶鸭子上架。 长刀离心脏不远,可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至少对于照夕湖来说,这个伤她能治,跟在身边的霍无殇直接变成了她的助手,关三伏等人都被她支使去买各种需要的手术用具缝合用具等。 她自己这边先做了一通准备工作,包括麻醉和止血、吊命的药物,然后以银针封住穴位,待她准备完全,小医馆里来了两个人,正是百里洞庭带了一个颧骨略高有些高冷的姑娘。 “小谭,快去帮忙。” 谭樾翻了一个白眼,口中冷冷吐出“全鱼宴”三个字,脚下的步子也不停,直接就进了房间。 待她看到伤患的时候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她就紧绷着小脸看向照夕湖,厉声呵斥道: “他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治?” 谭樾觉得棘手极了,她就知道,百里洞庭叫她不会有好事,果然全鱼宴都是骗人的吧,搞个这么要死的人给她,她也搞不定啊,要是祖父在这里还差不多。 照夕湖也不和她争辩和解释,她直接问到: “东西都带来了吗?拿来。” 谭樾一看这个浑身是伤年纪不大的姑娘居然要动手手术,这不就是害人性命嘛,她作为谭家的一员,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她立马护着自己带来的手术用具和缝合线等等东西,一脸抗拒和谴责的瞪着照夕湖。 “能帮忙就留下,否则就滚出去。” 霍无殇沉着脸直接骂了一句,谭樾神色一僵,照夕湖直接上手就把那些工具都拿了过来,打开箱子,把器具一一摆开,一边摆一边说这个是什么这个叫什么。 “我要用的时候你递给我。” 这句话是朝着霍无殇说的,因为面对这样血腥的外伤手术,能保持镇定是非常重要的,这对于此时的照夕湖来说,霍无殇就算是很能帮助到她的一个人选了。 谭樾听她言简意赅的说着器械名字,她惊讶的瞪着眼睛:这姑娘是谁啊?她是怎么如此自信的说着这些用具名称的啊,几乎全错啊!简直忍不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嘛! 她刚要上前去制止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就要手术的人,就被百里洞庭一把拉住了。 “不是,她们根本就不懂!” “你老实待着,惹了那位我也保不住你。” 谭樾冷哼一声,我还用你保我?真是开玩笑! 那边的照夕湖完全不受影响,她镇定极了,即便是她此时外貌上极其“滑稽”,可她的镇定却无端的感染着旁边的人。 霍无殇就是这样,因为她冷静,所以他也相信,田其还能活下来! 照夕湖知道自己的弱势,她直接让霍无殇以特定的角度拔刀: “不要犹豫,一气呵成。” 这点要求对于霍无殇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做的非常完美,等到谭樾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长刀已经桄榔一声落地了。 她气的不行,即便被百里洞庭拉着,也还是大步来到了手术台前。 看到眼前的一幕,她顿时被惊呆了: 照夕湖的手速快且稳,长刀拔出血柱汩汩流出,照夕湖也没有慌张,她直接命令霍无殇按住,然后自己拿起银针嗖嗖几针下去,血流几乎是瞬间就小了很多,照夕湖见状又补了两针,血几乎就不再成流了。 照夕湖极快的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器官尤其是心脏,又诊脉确认,谭樾看他们俩忙活,自己也跟着紧张的不行。 “止血散。” 照夕湖的命令刚下,霍无殇刚要抬起按压的手,谭樾直接喊了一声: “我来。” “去洗手。” 照夕湖直接拒绝了,工作状态下的她不论顶着什么样的一张脸都会让人莫名听从,谭樾下意识的就起身要去洗手,直到手湿了,她才缓过神来,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听话了,关键还是一个正在草菅人命的女大夫的话。 虽然理智一直告诉自己,百里洞庭是靠谱的,可就她目前看到的这些,这个女大夫却是极其不靠谱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谭樾 她气冲冲的洗完手立马又返了回来,她今天还就要好好看看了,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大夫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做这么大的手术! 照夕湖已经确认了长刀拔出后的情况,开始动手手术了,霍无殇记性确实很好,她只给他急速的报过一遍那些器具名字,后面他递给她使用的时候却一次都没出过错。 两人配合越来越顺利,旁边的谭樾每次一听她叫错用具名字的时候,心里就要揪扯一番,可她也看得明白,除了名字叫错,其他不论是使用的时刻还是使用方法这个“不着调”的女大夫都做的非常标准,标准到完全就是祖父教学中的模板。 这怎么可能!她们学的时候都以为没人可以做到这么苛刻的水平,可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谭樾看着看着,整个人就被深深吸引了,她比霍无殇更懂医术,偶尔在照夕湖还没开口的时候,她就能提前帮她清理出视野或者做些辅助工作。 天气一直下雨,阴阴沉沉的真是太黑了,即便术前点了这么多灯照夕湖还是觉得不够亮,她闭了闭眼睛让受创模糊的眼睛缓解一二,谭樾立马看出不对,她直接朝外头喊了一句: “再多点些灯来。” 百里洞庭非常有眼色的去办了,关三伏等人极快的又弄来很多灯,瞬间让这个“手术室”亮堂了很多。 照夕湖舒缓了两秒就睁开眼睛继续工作,她整个人沉着冷静,霍无殇和谭越配合她也进入了一种团队手术合作的状态,三人配合,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努力,终于顺利完成了手术。 谭樾不敢置信的摸了摸田其的脉搏,居然没死!她,她居然帮人做成了这么大一个手术,这要是让祖父知道了,肯定能惊到她们所有人的下巴。 照夕湖却没有那么乐观,但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接下来的护理也是重责,好在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虽然难,但也都是她的强项了,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她平静的走到桌旁,此时方才感觉到身体痛的快要散架子了,霍无殇抬手帮她稳了稳身形,照夕湖咬着牙没吭声,只是提笔写下了后续的治疗药方。 她想要交给医馆的人去按方子抓药的,可她还没拿起药方就被谭樾抢了先。她看得很是认真,越看眼睛越亮: “你这药方开的真是精妙,这字写的也太好了。” “交给医馆的大夫煎药我去看下别人。” 照夕湖是嘱咐的霍无殇,她刚一迈步就感觉到浑身尖锐的疼,她拿出身上的药丸直接吞服了一颗,霍无殇见状凌厉的眉就蹙了起来。 “你,把药方交给医馆的大夫煎药来。” 霍无殇直接对着谭樾下了命令,然后还不待照夕湖走出一步,他直接弯腰下去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照夕湖当即轻呼一声:“哎?” “那你就别去。” 霍无殇冷冷说到,满脸不悦,照夕湖就乖乖闭上了嘴巴,旁边的谭樾看着霍无殇直接将人抱走了,她不可思议的指指自己的鼻子: 那个男人刚才是在命令我? 人都走了,谭樾只好认命的去做事,只是心里到底愤愤不平,她自动将这些账都算在了百里洞庭的身上! 都是那个家伙用全鱼宴拐了自己过来,哼,百里洞庭,你给我本姑娘等着! 照夕湖到了刀刀身边,迅速开始给他治疗,这孩子被打的厉害,浑身多处骨折还有气血逆乱、脉络瘀阻于脑的症状,也就是现代人西医所说的脑震荡,照夕湖一处处的帮他手术、固定,然后又开了药方,等到她忙完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去。 “夕夕。” 霍无殇一把将她捞在怀里,冷沉着脸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担忧。 缓了好几秒钟照夕湖才呐呐了一句: “还有最后一个。” “可以了夕夕,那个我会处理。” 霍无殇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就要带她去看大夫,照夕湖却不依,她扳住霍无殇的脖子,努力借力让自己支棱起来身子。 “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好不好,哥。” “你!” “醒了醒了,夕姑娘,那个孩子自己醒过来了。” “真的吗,快带我去看。哥,拜托,抱我去看一眼。” 霍无殇冷漠的不为所动,照夕湖浑身哪哪都疼,连呼吸一下就是痛,她不想说话了,可她怎么用手摸他他也不搭理她,照夕湖只好把脑袋往上一凑,贴到了霍无殇的脸上。 “就看一眼,成吗?” 霍无殇听到她声音都在忍着疼,当下便无奈的叹息一声,抱着她改了方向去看了最后一个重伤者。 “黑蛋儿,你还认人吗?有没有恶心眼花等症状?” 这孩子都是外伤,昏迷最大的可能也是外伤所致的气血逆乱脉络瘀阻,所以照夕湖一边诊脉一边问他症状。 “夕夕姑娘还记得我?” 黑蛋儿很是受宠若惊的模样,眼泪似乎都来到了眼圈,对于照夕湖的问题他最关心的竟然是照夕湖还记得他。 “当然,在二人行工坊咱们见过。” 他还记得自己是夕夕姑娘,那就是意识清醒的,这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头呢,晕吗?” 黑蛋儿微微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坚强的说道: “夕夕姑娘放心,我已经没事儿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但就是抗揍。” 照夕湖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些恶心想吐的症状的,只是他没说而已。 她叮嘱他休息两天再看,然后用川穹等药物相配,直接给他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 霍无殇就知道只要她来了,就不会乖乖的只是看一眼而已,所以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果然,她起身的时候,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照夕湖他们刚刚离开不过片刻,落珩就带着布留行匆匆赶来,却只看到院中一片狼藉,大量匆匆将事情的经过给他汇报了一遍,谢落珩好看到妖孽的眉眼就微微皱起。 他举起修长的手,左右手相互活动了一下手腕,布留行和大量对视一眼,他们立刻就明白的谢落珩的意思。 手起刀落、或者棍棒猛击,院中所有黑白两道参与了此次事件,被关三伏等人打晕在地的人都直接被他们收割了性命。 谢落珩浑身上下只有被溅到的一些血花,错落有致的点缀在他的衣衫上面,为他增添了别样的妖冶。 第二百四十章 落珩其人 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睁着大大的眼眸,红润的薄唇轻启,就像一个骤然降临的审判者,高贵魅惑,却极近冷情: “大量,放出传言,就说杨队长秘密剿灭澜江县黑暗势力,行动中护卫队也全军覆灭。” “是,老大。” 大量转身就去办事,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布留行站在大厅门里,扬声问道: “这个女人怎么办?” 孙纸鸢被吓得瑟瑟发抖,她第一次见到,美成这样一副面孔的人,居然有着最杀伐冷漠的心,她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步步生莲,可朵朵都是夺命的莲花,她无助的哀求着,期待能获得这个绝美男子哪怕一丝丝的怜悯,可是没有! 她从他的脸上只看到了蔑视众生的冷漠。 “求你别杀我,我愿意跟着夕姑娘。” 谢落珩终于抬眸,黑鸦一般的睫毛上扬,露出他美艳的眸子,他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孙纸鸢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发誓,我会永远、永远效忠她,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好,那就留你一命,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一、你要作证,杨队长就是剿灭恶首两败俱伤而死。二、效忠夕夕,胆敢背叛我亲自来取你性命。” “是是是,我一定,一定会好好守护夕姑娘,谢谢、谢谢。” 孙纸鸢吓得一时扣头一时作揖的,直到她再次抬起头,却只看到满院子的尸体,那谪仙一般的人儿早已消失无踪,如果不是满院的尸首,她都要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了。 她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已经逃过一劫,想到这一次的死里逃生,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狠哭了一场。 事后她踉跄着起身,便去报官了,为了她和夕姑娘的名节,她也要咬死牙关,这两帮人就是杨队长剿灭恶贼结果两败俱伤、全体玉碎。 …… 等照夕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霍无殇板正的坐在床边守着她。 霍无殇看到她睁开眼睛,神色清明,他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谭樾说了,只要她醒过来就应该没有大碍,把外伤养好就行。 “田其怎么样?发热了吗?” 照夕湖开口第一句话就问田其,霍无殇看她脸都高高肿着,想捏都地儿下手,他语气认真的问: “这就是你说的只看一眼?” 显然是计较她不顾自己、一直逞强给人看诊的事儿。 照夕湖也有一点点心虚,她当时完全是为了让他松口,什么话都往外说,完全没有底线的,那她当时只有救人一个念头嘛,那些人都是为了保护她受伤的,她就是用银针扎自己,也要保持清醒把他们一一救过来呀。 “咳咳,那个……那到底他们有没有高热嘛?” 霍无殇看着她眼睛肿得老高,还努力睁着想要问一个答案,他冷哼一声: “不用你操心,有谭樾在。” 谭樾?是那天给她送来工具的姑娘吗?她对谭樾的印象只有:手术能帮的上忙,是个懂医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谭樾高冷的走进来,给照夕湖复诊了一通,照夕湖趁机又问: “田其他们怎么样,发热了吗?” “已经发热过了。” “发热过了?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而已。” 照夕湖淡淡哦了一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完全把霍无殇忽略了个彻底。 看谭樾这神色轻松的样子显然是对于田其等人的情况已经妥善处理过了,她一问果然如此。 照夕湖吃了药,和谭樾两人就这个病例说了几句,照夕湖从言谈中也感受到谭樾的医术基础之扎实,谭樾则越说眼睛越亮: “真没想到,你医术竟然这么厉害。” 听到谭樾的表扬,照夕湖想要咧嘴礼貌笑笑,结果却扯的脸疼,她只好闭了嘴巴,用眼神表示一下谦逊,难得两人年纪相仿,还都医术不错,聊起来就慢慢起了兴致。 两人正聊的欢呢,百里洞庭进来了,直接将谭樾薅走了。 两人都走出门外了,照夕湖还能听到谭樾的抗议无效声,她努力抬眼看了看笔直站在床边的伟岸男人,他一脸阴沉的杵在那里,照夕湖懵懵的问了一句: “你……你咋滴了?” “呵,你知道自己还带着伤吗?你是个病人!” 照夕湖嗖的一下抿上嘴巴,就差拉上拉链了,她不去看男人的满脸不高兴,乖乖的聪明的选择直接闭上眼睛。 霍无殇无奈的轻嗤一声,这丫头,现在倒是会装乖了。 他坐到床边,看着她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心里就一阵阵的钝痛,他抬起大掌,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放心,一切有我。” 恶首还活着,这件事就不算完! 照夕湖听着他低沉气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觉得害怕反倒安心了许多,以前多少有点怕大表哥的冷脸和气场,但其实,他真的挺好的。 她默默伸出小手抓着他的衣袖,心里莫名一阵踏实,带着镇定安神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霍无殇刚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玄色衣袖的一角都在她素白带伤的小手里。他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扬声唤了向关三伏等人进来,隔着屏风又下了几道命令。 “把军中的刑罚全都上一遍。” “那要是人死了怎么办?” 幽九单纯的问了这么一句。 霍无殇冷哼一声根本就没回答,关三伏一听就给幽九使了个眼色:将军的意思是死了就死了,死了也活该,你还问啥问,幽九见状连忙点头。 关三伏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接话道: “将军,要是人没死成咋办?” “那就扔回华家。” 两人齐声应是,对视一眼,也听明白了,就看这姓华的命大不大了。 …… 照夕湖做了噩梦,梦里那群人在她眼前把田其他们都杀了,那鲜血喷出来溅的老高,然后他们又淫笑着扑向她,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手在抚摸,她恶心又愤怒,她摸起一把刀,直直插进一个人的身体,那人回头,竟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不要,不要摸我,不要碰我,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照夕湖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呓语传来,她抓着霍无殇的手似乎想要用力却使不上劲儿,霍无殇连忙叫她试图唤醒她,可她只是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霍无殇再顾不得其他,他直接将她上半身抱在怀里,不停的拍她手臂,叫她名字。 第二百四十一章 霍无殇的真正身份 “夕夕,夕夕是我,夕夕醒醒。” 终于照夕湖懵懵的睁开了眼眸,她眼中那些愤恨痛苦甚至惊惧的情绪还来不及褪去,这样被逼到绝望的眼神瞬间就撞进了霍无殇的眼中,一下子就击中了他坚硬如铁的心房。 心疼和后怕的情绪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冲动的一把将怀里的小人儿一整个抱住: “夕夕我来晚了。” “哥~我做噩梦了,有点害怕。” 霍无殇看着她的身体明明是很怕,全身紧绷的防御着,流泪都不敢放肆哭,嘴上也只说自己有点害怕,他又为她的小心翼翼而心疼,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一直将自己的另一面死死瞒着,因为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 这一刻,他很想让她相信,他会保护她,不惜一切的保护好她。 “我在。” 可霍无殇开口只有这两个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当他看出她的脆弱和害怕的时候,他的心都是抽痛的,他抬起大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五指张开插进她的发里,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全方位的保护。 照夕湖发泄了一次,疲倦感再次袭来,她直接窝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睡着了。 霍无殇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畔,他却全无往日的旖旎,满心满眼都只是怀里娇小柔软的身子,还有一点多余的东西的话,那也就只剩下严惩那群贼人的恨意了。 可是他没有离开她半步,因为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那她现在随时会可能会梦魇的时候,他就更不能缺席了。 等百里洞庭进来给霍无殇送吃食的时候,他看着霍大将军心甘情愿的给人姑娘当安全靠枕,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促狭着感慨道: “现在我是相信你真的要娶她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霍无殇非常严肃认真的回了一句,百里洞庭满眼不可思议: “到底咱俩谁在儿戏,你一个平日里把姑娘都吓跑的家伙突然跑来说你要成婚,你是想吓死我吗?还是一个身份差距如此大的姑娘,还是骗人家姑娘说是假结婚,你倒是说说咱俩谁儿戏!” “身份怎么了?” 百里洞庭看着他又任性起来,白了他一眼,他才懒得跟这个家伙掰扯呢,反正他总有道理,他百里家嘴笨是掰扯不过的。 果然就听到霍无殇直接来了一句炸裂的: “我身份又高贵到哪里了?” 我连自己是不是霍家的种都不知道!后面这句话霍无殇没说出口,但百里洞庭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百里洞庭震惊的不行,霍无殇是什么人、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再了解不过了,这家伙是抽疯了么?他为了一个姑娘居然跟他提及这个“伤疤”! “喂!霍无殇你疯了吧,有你这么贬低自己的吗?” 百里洞庭一想到这个大秘密里不知道包含着什么秘辛他这心里就突突乱跳,但有一点,霍无殇长得那么像霍老将军就说明他就是霍家人,所以不管当年霍老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作为霍无殇的朋友,他就不允许他这样自辱。 “你想要抬举她有的是办法,不用这样。” “她不需要任何人抬举,你只管把大婚仪式给我办好。” 他喜欢的姑娘,自尊自爱,想要的都会自己努力挣。百里洞庭一看这家伙俨然一副我媳妇优秀我骄傲的表情,想到霍无殇还不一定能保证新娘子准时到位,他当即无奈又好笑的连连说道: “行行行,我遵命!成吧。” 霍无殇的人都忙碌起来,一晃又是两日的时间过去了,娇娘魏姿容还有刘新等人都来探望了她好几次,众人各种把她当国宝一样照料着,照夕湖脸上的青紫和红肿破皮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这几日的时间,霍无殇都全程陪着她,还会把根生抱过来逗她开心,看她人前还算正常,独处的时候就会发呆,他便知道她心中还有坎儿。 “怎么?心里不舒服?” 照夕湖摇摇头,她其实这几日一直都在和自己和解,她是自卫反击,虽然那姓杨的死在她手里,但她没有做错,道理她都知道,只是每每想起那日的事情,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说不上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她知道,除了后怕她还恶心,还掺杂着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但这些苦恼她不准备告诉男人,因为她知道这些心理上的问题,只有她自己靠着时间慢慢走出来。 她很庆幸,庆幸田其和刀刀他们都好好的活了过来,她很感恩,感恩那个男人从天而降解救了他们。 “那个华晨……” “我会处置他。” “我知道。” 照夕湖想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手染鲜血,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太舒服,可转念一想,他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不会像她这样害怕,可她还是不想让他因为她而沾上什么鲜血。 “我现在好了,我可以去县衙状告他,还有他带领的那些人。” 照夕湖想,周大人还算是一个好官,应该会秉公执法的,只要不公开审理,应该可以做到保全她们的声誉,她要把他们全部送进去坐牢,让他们受到应有惩罚。 “除了华晨被我带走,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 照夕湖这下是真惊讶的,她啥也没干啊,难道是……她第一反应是大表哥,可一想又不对啊,大表哥带走华晨,要是想杀人当时就杀了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嗯,坊间传言,杨队长带队埋伏剿灭澜玉乡黑暗势力,不幸两败俱伤全军覆没了,那个孙纸鸢就是人证。” 这是谁这么聪明又狠绝,时机抓得如此准确,出手如此果断,真是让照夕湖心惊,如果是那些坏人的仇家,那孙纸鸢呢,为什么去作证? 当然有可能是孙纸鸢也和自己一样对他们恨之入骨,两方达成了合作。 但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最后会不会反咬大表哥一口,将这些人头都算到他的头上? “华晨人呢?” “他命大,我已经让人扔回华家了。” 霍无殇也没想到他能撑过所有刑罚,看来祸害还真是遗千年。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你干什么去?” “我得封了华晨的口,他必定记恨你,如果他知道那群坏人都死了,一定会栽赃在你头上的。” 照夕湖说着就要下床,却被霍无殇一把按回床上: “放心,她人已经废了。” “废了……哼,他活该!” 照夕湖冷着小脸说出这样的话,霍无殇却只觉得她可爱,他直接勾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么?” 霍无殇满眼都是赤裸裸的宠溺,他感受到了她的关心,这让他一瞬间就心情飞扬,他从不知道,他的喜怒可以这么轻易的被一个人主宰。 他只是笑,却不说话,这样的甜,他得独享。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抱住夕姑娘大腿 “孙纸鸢呢?我得见见她。” 照夕湖看他浅笑也不说话,似乎是稳操胜券的模样,可她还是不放心,孙纸鸢目前就是个bug呀,她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正好,她也要见你。” “见我?” 这是照夕湖没想到的,霍无殇扬声叫了一声,屋外的孙纸鸢就进来了。 刚一进来她就叩首在地: “请夕姑娘收下我吧。” 她说着,就奉上了自己的卖身契。 “为什么?” “夕姑娘是嫌弃我不清白吗?” 孙纸鸢这么问着,整个人都痛苦的不行,她今天注定没有幸福可言了,可她不想死,她只是想活着啊,这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老天一定要一次次的封死她的生路。 照夕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伸手接过她的卖身契,放到了一边: “坐到这儿来。” 照夕湖拍拍自己的床边,这一番作为直接让孙纸鸢愣住了,紧接着她就眼眶通红,泣泪不止,照夕湖等她哭了一会儿,她一直保持着邀请的动作,孙纸鸢用力捏着自己的裙角,难堪的吐出两个字: “我脏。” 照夕湖没有长篇大论,她又轻轻拍了拍床边,执着的让她坐下,霍无殇没兴趣听这些,他直接起身要离开,孙纸鸢看到他动作,却像是被惊吓了一般,整个人都绷紧了。 听着他沉稳离去的脚步声,她脑海里都是他们审问自己的一幕: 她咬紧了嘴巴,只说自己一直昏迷,醒来时候那些人就已经都死了,至于作证,完全是因为她恨他们玷污了她的身子,又听到了坊间的传言,这才去报官作证的。 无论那些男人怎么逼问她也没敢吐露那漂亮公子半分,可没成想,这个将军一露面,她就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他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她就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虽然他还没开口,可她就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会把人抽筋扒皮的,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真真切切的蝼蚁。 她百般隐瞒的事情到了这位将军的面前,竟然瞬间就无所遁形。她清楚听到他幽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刺骨的寒冷。 “我知道是他做的,他长得好看,你一定记得。你们有什么交易我不在意,你刚才的说辞,到了夕夕面前也要这样说。”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她甚至猜不懂他的心思,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隐瞒夕夕姑娘呢?他又为什么任由自己留在夕夕姑娘身边呢?这些,她都理解不了。 但她知道,这个长得威武的将军,一定不能招惹,她如果想活命,就要抱住夕夕姑娘的大腿。 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照夕湖看她只坐了一个小小的床边,她没有再强求更多,她轻声说着: “如果在我身边让你有安全感,那这张身契我就先收着,你什么时候想拿回都可以来找我。你有什么想倾诉的,我都会一直在。 你很好,很勇敢,别人犯的错不应该有你来承担。我们俩,以后也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多日来的恐惧积压,身心重创,让孙纸鸢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乍然听到照夕湖的这一番话,直接让她痛哭失声。 照夕湖用手臂拥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一直抚摸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给她支撑和力量,给她递上手帕,直到孙纸鸢哭的痛快了,她才帮她理了理哭乱的头发。 孙纸鸢笔直的跪在床边,照夕湖一看她郑重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是有话想说,她就安静的看着,等着孙纸鸢主动开口。 孙纸鸢狠狠下了一番决心,才缓缓抬头看向照夕湖,她要尽可能的告诉姑娘一些讯息,至于能从这里面得到什么结论,就看夕夕姑娘自己了。 “姑娘,我听到的那些坊间传言,就是杨队长带人剿匪的传言,一开始是从一群小乞丐口中流传出来的。” 照夕湖心里咯噔一声,她下意识就想是不是刀刀的兄弟们,想要为刀刀他们报仇,可转念一想,他们那样一群小乞丐怎的有胆色可以屠戮那么多人命吗? 不,不对,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他们在暗中收割着这一切,或许,刀刀他们都是被他利用的一环。 “好,我知道了,你我之间,行了福礼意思一下就行了,你知道我自由惯了,向来也是没什么规矩的。” 孙纸鸢点头答应,心里却决定谨守本分,两人随意交流了几句,照夕湖就听啊哦外面有动静,她还以为是华家人找来了,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何保福。 “老子找了你两天,没想到你居然躲到这里。” “姑娘,他好像喝多了。” 孙纸鸢将照夕湖挡在身后,侧头和她小声说着。照夕湖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她以前也一直以为何保福是常年喝大酒才会这样,可今天再看,似乎又从他脸上发现了不同。 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中毒了,刚要说给他把脉诊断一下,至于是不是要给这个人渣治疗看情况再说,但充分了解情况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没想到,何保福一句话直接打消了她仅有的一丝丝善念。 “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家,实话告诉你,那些彩礼我们一到家就没了踪影,既然我没收到银钱,那你就得跟我走。” 霍无殇从门口大步迈进来,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 呵呵,还没有人能这么摆我霍无殇一道呢!打算空手套我的东西,也没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把人带进来。” 霍无殇一发话,身后就陆陆续续的进来一群村民,正是沿河村的众人。 “何保福你黑心不黑心啊,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们两口子明明清点了那么多彩礼,我们可都是看得真真的,你竟然有脸不承认。” 肖二措和肖二婶子率先指责道,把他们带来的人可许诺了,只要他们证人当得好,银子少不了。 两人白了何保福一眼,就何保福这样的,有几个心眼子啊还能都过何夕家的那位夫君,那男人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就防着何保福他们两口子呢,他们还往人家陷阱里跳,这不是秋后蚂蚱,没两天蹦跶了嘛。 一旁的陈大婶儿一看又被肖二婶子抢了先,心里很是不忿,连忙开口说出有力证据: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夕姑娘真可怜 “我家陈喜亲眼所见,他们两口子将那彩礼挖坑埋了,那么多好东西,真是好大一个深坑,我现在就可以带大家伙去挖出来。” 何保福一听沿河村的人都来和他作对,他直接怒骂出声,冲上来就要动手: “草,你们再瞎哔哔,老子削死你们。” 这些人家今天来的都不止一口,都是带着自家男人的,哪里还会怕他,当场就有那泼辣的直接喊自家男人出手。 人家人多势众一呼百应,何保福顿时孤掌难鸣,他愣了一下,就转头朝照夕湖喊道: “死丫头,你还不把这群人赶走,老子今天非要半条命不解。” 照夕湖嘲讽的呵呵哒,这是多么典型的窝里横啊,打不过人家就拿她出气,这算哪门子的爹。 霍无殇冷着脸看了关三伏一眼,关三伏立马会意,他扬起手里的铜钱袋子,拍了拍,哗哗作响,肖二婶子立马明白过来,猛地推了陈喜一把,直接把陈喜推的撞在了何保福身上,两人撞得急了眼,骂了句脏话就扭打在一起。 陈大婶儿又气又急,也有样学样的上去推了肖二措加入战圈,其他人为了多得铜钱,也都迅速围了上去。 开始还能听到何保福的叫骂声,很快就变成了求饶声。 关三伏看了老神在在的霍无殇一眼,他决定还是再等等,这是还没到火候儿呢,将军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又是片刻功夫,何保福的求饶声就变成了认罪声,关三伏再看霍将军,见他已经扶着夕姑娘要转身进屋了,他就明白这是差不多了,这才扬声制止了这出闹剧。 他拿着钱袋子往外走,众人立马气喘吁吁的跟上,关三伏心里呵呵一笑,就这点道行还敢跟将军斗法,这何保福夫妻二人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了这一出,他今天就让布留行把彩礼偷走,正好让你们真的丢了的时候有苦也说不出来。 何保福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照夕湖的腿站久了还是会疼,她也实在懒得理会那个烂人,她正要往屋里走,那何保福居然蠕动了几下,恨声说道: “你敢走,老子打断你的腿。” 照夕湖站定,回头冷冷问他: “你想让我回去干什么呢?” 照夕湖想,我又不会任你们摆布,没想到,何保福给了她一个五雷轰顶天雷滚滚的答案: “当然是给老子生儿子去。” “什么?” 照夕湖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听错了吧,何保福要带她回去给他生儿子?他脑子坏掉了吧,何夕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娘老了生不出来,你年轻……啊……” 后面无耻龌龊让人作呕的话没有再说出来,霍无殇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何保福脸色瞬间涨的红紫一片,除了痛呼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照夕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奇葩的爹娘,这么完美的畜生,她应该收回何保福像条死狗一样的话,因为那是对死狗的顶级侮辱! 照夕湖是真的火了,眼中戾气翻涌,此时她是真的动了废掉他们两口子的心。 她一步一步的朝何保福走过去,孙纸鸢一看她阴沉冰冷的状态,那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夕姑娘,她赶忙上前,扶住照夕湖的手臂,照夕湖却脚步不停,直到走到何保福身边一步的距离站定。 她忍着恶心打量了他一眼,她已经可以确定,葛三梅绝对给他用药了,这个药一定是很长期很隐蔽的,借助酒的遮掩,即便是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如今……哼哼,只怕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吧。 照夕湖冷笑一声,伸手拉过霍无殇的衣袖: “把他扔出去,以后进来家里一次就打一次。” 反正他也活不久了,她知道,但是她就是不告诉他!至于葛三梅,只要何保福一死,她亲自给他尸检,定要葛三梅杀人偿命! 霍无殇本想直接碾死何保福这只臭虫的,可看夕夕的样子,显然是另有打算,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两个黑心肝的东西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夕夕面前就好了。 等何保福带着满身伤回去已经是夜半三更了,葛三梅一见到他就说彩礼真的丢了,何保福压根不信。 “说,你把银钱藏到哪里去了?你说夕夕是你捡来的,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故意让我出门,趁机让你的姘头把彩礼都转移了?我打死你个贱货。” 何保福把今天自己心里的怒火统统都发泄到了葛三梅身上,直打的她出气多进气少,何保福这才躺倒床上去,揉着自己身上的伤。 孙纸鸢小心的将照夕湖扶着躺下,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夕姑娘的亲爹,夕姑娘可真可怜啊,孙纸鸢觉得虽然她的爹娘也都胆小怕事不作为,但好歹,不会要她的命。 夕姑娘这样的成长环境比她还不如,可夕姑娘自己还是长成了坚毅勇敢心地善良的好女子,那她孙纸鸢也不能自轻自贱,以后,她要像夕姑娘一样,努力的好好的活着。 照夕湖不知道自己默默激励了孙纸鸢,她只是在心里反复的思量起来,自己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何家的孩子,因为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禽兽,不过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曾经看过类似的案件,真的有父亲奸淫自己的亲生女儿。 算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她何必为他们那样的人费心呢,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华家,何晨被送了回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这让她有点担忧,也不知道华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翌日。 娇娘又来看望她,还给她带来了新消息。 “夕夕,外面都在说。” “是华家的事?” 听到照夕湖一下子就猜到了,娇娘也就不再犹豫,直接将自己打听到的还有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故事都讲给她听。 “华晨受了重伤,华老大夫花了好几天功夫抢救,总算把人救回来了,人刚一醒,老大夫就要把他撵出去,哎,华家啊,也就华老大夫还是个明事理的。” “怎么说?” “老大夫将华晨撵走了,没想到华老夫人又偷偷把人接回了庄子上养着,华老大夫发了火,华晨家的大着个肚子跪下相求,差点弄早产了,华老大夫最后就直接请了余亭长办理了分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当不是为我 “余亭长?” 照夕湖想,杨队长的事儿还不够余亭长忙的啊,还有精力帮人家分家。果然就听娇娘解释说: “余亭长本来就要上华家去找华晨,好像是调查杨队长的事儿,奈何华晨一直昏迷不醒,这不刚好华晨醒了,两家分开,他要找华晨问个什么也更方便了。 你说,余亭长会……” “应该不会,按照他的品行,我估计多半是和稀泥,等着吧,他上报到县里周大人那里一定会是给杨队长报功的。” “你是说他会贪墨这赏银?” 照夕湖想说,他连“葛大根的死人钱”都想贪,何况是这样的功劳赏银。 “不好说,估计杨家会得一些,多少就不知道了,对了,纸鸢呢?” “你放心,要是真如你猜测的这样,那余亭长巴不得纸鸢好好的,到时候好帮助他顺利报功呢。” 照夕湖浅笑一声,只是这笑意并未达眼底,她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娇娘说的是对的。 “夕夕,你说这华老大夫当真这么铁面无私吗?据说那华晨伤的很重,身子可能都要废了。你说他当爹的,真的能不心软?” “姐姐,他这是在教子,也是在树立他的权威,他能这样对华晨当与我无关。” 或许有一点点关系,但跟华晨和华生比起来,她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华晨这样的性子,华老大夫知道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华生的性子,是拿捏不住华晨的。 那华晨在华家,就会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确定能给华家带来多大的辉煌,但他这样行走在灰色边缘,迟早有一天会给华家招祸,而华生,并没有处理那样极端情况的能力。 果然,此时的华家,也在进行着一场父子对话。 现在在华家书房,只有华生和华老大夫二人,华生便直接跪在了华老大夫面前。 “爹,二弟就算有错,他也受到足够的惩罚了,他身体的根基都毁了,夕姑娘她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事到如今,已经不必再提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了,您实在没有必要为她做到如今这一步啊,二弟分了家,以后可如何是好。” 华老大夫捏捏眉心,他疲惫苍老的好像老了好多,他看着眼前敦厚老实的儿子,心中再一次痛惜,难道他华家真的不能昌盛百年吗? 哎,这都是命啊。 “生儿,你觉得,为父是为了夕夕才这么对晨儿的吗?” 华生被问的愣了一下,他不解的看着华老大夫,口中喃喃道: “难道不是吗?” 其实父亲这么一问,他就知道根源不在夕夕身上了,可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亲父子走到这一步。 “你还记得,当初夕夕第一次来药堂吗?那次刚好老二也在,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华生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曹夫人来看诊,爹爹就让药童青木请了夕姑娘回来,那时候老二就说:是不是贵人病情严重,要是爹爹也治不好的话,有一个人顶上去正好。他还为此被爹爹训斥,自己作为兄长也苦口婆心了一番。 此时猛然被华老大夫提起,仿佛一切还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记得。” “我一直只当他做事太过滑头,遇事惯会明哲保身,却没想到,他胆子已经大的无法无天了,他今日能纠集这么多人闹出这样的大事来,完全不把人命看在眼里,明日后日他总有一天会闯出天大的祸事,大到我解决不了。 而你,更解决不了。” 华生猛然睁大眼眸,他看着父亲沉痛的模样,他才终于醒悟过来,原来,父亲这么做,竟然是为了他! 他一时间方才感觉到父爱如山,才感觉到华家的沉重的担子是真的肩负在他身上的。 而另一边的华老夫人直接被气病了。 “这个老东西,真是越老越糊涂,可怜我的晨儿,刚刚苏醒啊,都是何夕那个丧门星,我真是后悔,没抬进门都能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来。” 华老夫人眼神里闪烁着暗沉的幽光,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想到那老头子能为那死丫头做到这个地步,但那有怎么样,她就不信老头子能护着她一辈子,等风头过了,她一定要何夕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感受到华老夫人的狠绝,旁边伺候的杨嬷嬷等人大气不敢出,老夫人这邪火正没地方发泄呢,她们都小心谨慎的很。 薛兰拖着病体前来,连门都没进就被华老夫人打发了,糯圆儿有点不放心,可抬头一看自家夫人似乎并不难过,虽然面上神情哀伤着急,回去的步履也缓慢迟疑,但她伺候久了,还是能感知到薛兰的情绪的。 到了如花院,糯圆儿才担心的问道: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真没想到老太爷这么看重夕姑娘,要是他知道咱们和夕姑娘不对付,会不会生咱们得气啊?” 薛兰却心情颇好的淡淡一笑: “傻圆儿,你还真以为老太爷这么做是为了夕姑娘?” “难道不是?” 糯圆儿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呵呵,我今日才知道夫君在老太爷心中的地位,应该说是华家在老太爷心中的地位,呵呵,如此,我就放心了。” “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二爷再也影响不到生哥的地位了,这是不是值得开心?” “那、那当然。” 糯圆儿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嘛,老太爷拢共两个儿子,现在华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爷和夫人的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想到这里,她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讨好的恭喜着薛兰。薛兰摸摸她的头,连日来因照夕湖产生的郁气都纾解了一些。 外间的纷扰并未影响到照夕湖,她又修养了两日,刀刀已经被大量接走了,田其也好了许多,只是行动不便,还需要护理数日。 梁诗楠自告奋勇的留下照顾田其,吓得田其连声拒绝咳嗽不止,照夕湖想了想便对她说到: “梁姑娘先和容儿她们一起回去吧,这边我会留人照料的。” 梁诗楠听照夕湖这样说,也没纠缠,爽快的答应了,杜连友和幽九就都被照夕湖留下了,主要家里还有惊蛰一个大病号需要人手,要不照夕湖就把关三伏也留这儿了,至于纸鸢,她还不确定田其对梁诗楠的心思,当然不会贸然留个女子在这儿照顾田其。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陈盛找上孙纸鸢 等到魏姿容和功叔她们回了玉瓶村,照夕湖才来了田其的房间,田其老实的伸出手腕,他以为照夕湖是来给他复诊的。 照夕湖笑笑,还真给他把了脉,一边诊脉一边问他: “你对梁姑娘怎么个想法?” “啊?” 照夕湖听他啊了一声,手下他的脉搏就跳动的更剧烈了些,她淡淡的微笑着看向他的眼眸。 “或者你有相中谁家的姑娘,尽管来找我,我都会帮你提亲。” 田其为了救她命都不要了,她心里真的很感动,如果能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真的很乐意。 “谢谢姑娘,我、我没有。” “你想好再答复我,如果不好意思和我说就告诉大表哥,正好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躺床上呢,正好想想清楚。” 照夕湖说完,将他的手放回去,然后起身离开了,她一切行动都很自然,虽然没去看田其的脸,但她也知道,他整个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了。 照夕湖不知道,孙纸鸢她们刚回玉瓶村,就被陈盛找了上来。 孙纸鸢又急又害怕,忙把人领进了无人的角落。 “你来干什么?” “孙姑娘恢复了身份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咱们已经银货两讫,你还想干嘛?” 陈盛狭长的眸子带着丝丝诱惑: “孙姑娘就不想找华家报仇吗?他们这么糟蹋你,你难道不恨他们?” “你!” 孙纸鸢又是难堪又是愤怒,华家不好,难道你陈盛就是好人了吗?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泪珠掉落: “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交易已经结束,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她不是没想过报复,可她更清楚,她现在是夕姑娘的人,夕姑娘报复到什么程度,她都接受,绝不会多做无谓的事情给夕姑娘惹麻烦。所以她心动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陈盛。 孙纸鸢说着就要走,陈盛却直接伸出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听说你阿弟和你父母都去了安江县拜访先生了,是吗?”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孙姑娘不要紧张,毕竟相识一场,他们来了我的地盘,陈某招呼一二不是应当的吗?” 孙纸鸢带着怒意的眼眸恨恨的瞪着陈盛,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陈盛露出和善的笑容,也不在意孙纸鸢的怒气冲冲,他其实今日前来完全是被逼无奈,没想到这么久李大夫居然还是研究不出来,最大进度就是找出了两味药来,至于用量,不论怎么尝试都只是接近而已,做不到完全一样,这样的成果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啊。 他都快要被那个废物气死了,他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夕姑娘,年纪那般小,居然能拿出这么厉害的药方,如果不是祖传的,那就是夕姑娘本人医术了不得。 当然,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是前者,但对能拿出这种药方的夕姑娘,他也是本着能交好就不交恶的心思,更何况还有她那吓人的夫君。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目的缓缓说了出来: “夕姑娘卖给华家的那张药方,有两味药材的用量,你告诉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寻你。” “你的保证我还能信吗?” 陈盛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有些恼怒的耍赖: “你就说你去不去,我对付华家,也是帮了夕姑娘,实话告诉你,我要对华家做的事,夕姑娘的夫君通通都是知情的。” 孙纸鸢愣了一下,她直白的看着陈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可她看来看去都觉得陈盛说的是真的,而以她短暂的了解,这确实可能是那位将军会做出来的事。 “一百两,我替你去看。” 陈盛的小眼睛都睁大了许多,这孙纸鸢钻钱眼里了吗?不过看她坚持的模样,他也不再多说,直接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马上让人放了我家人,你就在这里等我。” 孙纸鸢前一句话差点惹怒了陈盛,可后一句话一出,陈盛立马开心起来,只要拿到数据,其他小事不重要,他花出去买成品药的钱都不止一百两了,与其便宜华家,不如给了孙纸鸢呢。 孙纸鸢小跑着回了家,可照夕湖和将军都不在家,她没得办法只好找到了魏姿容,扑通一声跪下,孙纸鸢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掩去了之前的交易纠葛,只说陈盛扣押了她家人,让她盗取夕姑娘的药方数据。 “郑夫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魏姿容没有做声,她镇定自若的坐的十分端正,平静的眸子看着下手的孙纸鸢: “你倒是聪明,用一百两银子就将人稳住了。” 孙纸鸢不意外魏姿容看出她的小心思,她夸自己聪明,又何尝不是敲打自己不要再她面前耍花招呢,还好,她选择了坦白。 她知道,魏姿容这样说就是允准了的意思,这几日她看得出这位郑夫人与夕姑娘私交甚笃,有她点头,夕姑娘那里也好交代些。 她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就听到魏姿容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你去做,做完就老实的跟将军坦白,至于什么时候说给夕夕知道,你就请示将军,明白了吗?” “明白,纸鸢明白了,谢郑夫人指点。” 魏姿容不再理会她,至是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孙纸鸢连忙识趣的退了出去,她进了照夕湖的屋子,找到了那张契书和两张药方,她将数字背了下来,然后把东西放回原位,就打算跑出去,没想到迎面撞到了一个高个大脸的姑娘。 “二姑娘。” “你在我阿姐屋里做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来熟悉一下摆设陈列,好知道夕姑娘的喜好,二姑娘先忙吧,我就先走了。” 孙纸鸢说完略微行了个礼就走了,何盼弟欲言又止想要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心训斥她行礼敷衍,可看着孙纸鸢昂首挺胸的背影,她就有些不敢说出口。 阿姐,这就是你的奴仆吗?为什么连她都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妹妹,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子! 阿姐你就那么不肯为我做一次脸吗?哪怕一次,是了,你一心想要将我送走,哪里还会帮我立威,张云清说的对,你手段太高明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求婚 孙纸鸢应付人的本事那是华家练过的,自然轻松就摆脱了何盼弟的问询,她直接来到陈盛这里,将数据报给了他,陈盛也给出诺言: “后日中午你阿弟他们就会回家了。” 孙纸鸢一听这个时间,就知道她被陈盛唬住了,陈盛如果回到家再发出放人的指令,纸砚到家至少要三天时间。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帮你?” 听到孙纸鸢的娇喝之声,陈盛却心情颇好的笑笑: “大概吧。” 陈盛模糊的答了一句,他想的清楚,万不得已,他在澜玉乡也是可以将人扣住的,不过这样影响感情的大实话就没必要说了。 他直接转身走人,身后的孙纸鸢略一思索也大概想明白了,这男人是吃定了她,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她愤愤的朝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脏话: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陈盛驻足,浑不在意的朝她笑笑,孙纸鸢却觉得自己被深深嘲讽到了,她气的用脚狠狠踢了个石子,没想到踢的她脚那么疼,她捂着脚疼得咧嘴巴,陈盛却笑得更开心了。 翌日。 照夕湖找到霍无殇,她觉得自己需要和他好好聊聊。没想到两人不谋而合,霍无殇也来寻她。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儿?” 霍无殇保密的一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我自己可以。” 霍无殇也不理会她的毫无力道的抗议,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 他将车马行的很慢,照夕湖挑起车帘望向车外,天气阴沉沉的,时不时就下雨,她仰头看向霍无殇: “要不你坐到门口里面赶车吧,反正不着急的话,就任马儿的速度慢慢走就是了。” 霍无殇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就脱下了蓑衣也进了车厢,两人这般安静坐着,让照夕湖想起了当初他带她为奶奶立牌位的时候,他们返程回家也是这样走的,就是很慢,一切凭马儿自己的意愿。 “你不是会看天象吗?可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听到夕夕这样闲聊的问出来,霍无殇却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缰绳。 夕夕也发现了这天气的反常了吗?可这次是老天助他重返朝堂,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告诉夕夕。惊蛰已经归来,他的二十四卫队他也该去见见了,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离开,夕夕会不会想他。 他沉默了没有回答,照夕湖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不知道,也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却不想霍无殇突然开口唤她: “夕夕。” “嗯,我在。” 照夕湖慵懒恣意的回答让霍无殇心情一瞬间就美妙了起来,他侧头看了看他的姑娘,到底也没问出那个矫情的问题。不管夕夕想不想他,他会很想她就对了。而她,也一定要很想他才可以。 两人到达之后,照夕湖定睛一看,这里正是柳仙庙,大表哥这是带自己来祭拜奶奶吗?话说,她还真是很想念奶奶呢。 照夕湖立马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出来,霍无殇环住她的肩膀,照夕湖觉得这里人来人往的,有点别扭,她就小声的说: “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 口中说着知道,你倒是放开我啊,男人就像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照夕湖也就不好意思再重复说这个话题,她与其在大庭广众下和他掰扯这个,还不如走快点,赶紧进去不引人注意呢。 到了供奉奶奶牌位的隔断,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所以这个区域没什么人,特别安静。只有一位穿着打扮都特别普通的妇人,她头发有点花白,脸色也不太好,但跪拜的姿势很虔诚,照夕湖瞟了一眼,也没太往心里去。 安静的祭拜完,那妇人离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照夕湖和霍无殇二人了。 “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 “我怀疑葛三梅给何保福下药了,何保福应该命不久矣了,待到何保福出事,我会跟周大人申请帮忙验尸,到时候葛三梅也逃不掉。 虽然他们这样的死法可能会影响到两个妹妹的声誉,但这对于我来说是一劳永逸的脱身之法。” “你告诉我?” “嗯,她毕竟是你姑母,如果你想……我可以。” 她也可以冷血的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不做,但如果周大人自己查出来,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霍无殇却盯着她,脑海里回响着“如果你想……我可以”,他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忍不住要想歪。 “夕夕,我们成婚吧。”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这股暗流不停地涌动着,仿佛要从他的眼中呼之欲出。 照夕湖忽然有点不敢和他对视,那么浓的凝视,她承受不住。 她微微错开一点眼眸,素白的小手握紧了给自己打气,坚定的说出拒绝的话: “大表哥,我不能误了你的终身,所以我不能答应假结婚,那位康姑娘我看得出来,她是心悦你的,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还可以帮你再寻。” 照夕湖不太敢抬眼去看男人的表情,她知道大表哥脾气大,自己这样把他往外推肯定要惹到他了,可苍天大地啊,和表哥成婚这一点,她真的无法适应。 霍无殇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听着她说出一句句扎心的话,他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就散开了周身的气势,一步步的逼近了她。 他进一步,照夕湖就退一步,连着退了两步照夕湖不得不勇敢(本能被迫)的抬起头来。 果然就见到男人脸黑的像锅底,嘴角却挂着嘲弄的笑容,他太过高大,完全是低着头看她,这让照夕湖感觉自己像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关键是他的周身的气息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味道,照夕湖想要解释一下她不是真的想要干涉他的私事,她只是这样说一说,就显得气氛没有那么尴尬而已,真不是对他指手画脚。 “你就那么想把我推给其他人?” “不不,不是推,是让你自由选择。” “我已经选了。” 选了?照夕湖被他压迫的头脑反应都不够灵光了,主要是他贴的好近,她的心跳的真的好快,就算是亲人,她前世也没跟哪个男子这么近过。 选了谁?我吗? 照夕湖慢了半拍终于明白过来,她赶忙说到: “我不行,咱们俩有血缘关系,真的不行。” “我不是葛大根是不是就行?” 第二百四十七章 那你还要娶我? “不是……葛大根?可是你就是……” “我不是。” 霍无殇将震惊的姑娘虚虚的圈在臂弯里,他真担心她太过惊讶而跌跤。此时的照夕湖真的好生震惊,她嘴巴微张,半天都没反应。 “高兴傻了?” 霍无殇胸膛里传出一阵闷笑,他将手臂收紧,照夕湖就傻乎乎的撞进了他的胸膛。 “不、没、我……” 照夕湖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才没高兴,更没有傻,可一想到他竟然不是表哥,而他喜欢自己,照夕湖就心若擂鼓。 从前他救她时候她的感恩之心,把他当家人一样尊重甚至有点害怕的那种亲近之心,还有长久相处中共同照顾根生的点点滴滴,此时统统都转变成:他喜欢我!而我也可以喜欢他! 这让她空白了两世的感情世界迅速就有了鲜活的色彩,就连那个模糊的“理想型”似乎也有了具体的形象和模板。 照夕湖觉得茫然而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自己的血液流动都加快了很多,全身像是过电了一样酥酥麻麻的,配合着男人胸腔里的笑声,就像是同频共振了一样。 霍无殇亲眼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自若,她白皙的脸颊浮上一抹红晕,就像桃花乍然盛开一般,霍无殇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他将怀中的人猛然抱了起来,激动地断言道: “你心悦我!” 照夕湖被抱得轻呼一声,继而又听到他开怀的笑,她一时间很是羞囧:他们俩就究竟是在做什么啊,这里可是庙里! “你你你快放我下来。” 照夕湖急切的示意他看看环境,霍无殇却全不在意,他把照夕湖放下,然后规矩的将手臂放下,面带笑容的问她: “我可以祭拜奶奶?” 照夕湖看着他眼中的精光,她就很想踩他一脚,这男人怎么总是喜欢这样拿捏她,祭拜已逝的长者,只要不是仇人都可以吧,这叫她怎么拒绝? 霍无殇看她不吱声,他就得意的笑了,然后又在照夕湖气鼓鼓的眼神中将笑容收敛了些,他不再逗她,转身来到奶奶排位前,笔直的跪下,然后恭敬的给她叩首祭拜,就像照夕湖所做的那样。 照夕湖想要开口说你其实不用这样学我,但看他做的郑重其事,她又觉得自己出声很是突兀,索性就安静的看着他。 等他完成一套流程,照夕湖尴尬的转身就往外走,她居然在“奶奶面前”这么荒唐,如果奶奶还在,不一定怎么笑话她呢。 虽然照夕湖是先走的,可霍无殇两三步就追上了她。 照夕湖怕他又不管不顾的和她亲密,她直接开口说道: “我们还没谈完呢。” 他还有好多事都没告诉她呢,比如他是谁,她总不能什么都不清楚就贸贸然和他在一起啊。 “你想怎么聊都成。” “那边有个小亭子,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照夕湖说完就看到男人打量着她,她连忙说道: “我自己可以走。” 她伤都好了,真的可以行动自如的。霍无殇嗯了一声,就默默跟在她身边,随着她的速度踱步到了小亭子里。 “你刚跟奶奶嘀咕什么?” 照夕湖听到他祭拜的时候有轻声说了句什么,只是她的耳力还听不真切。 “告诉她我要娶你了,请她放心。” “我、还没答应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照夕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还没谱的事儿呢,就能宣之于口了吗?这是不是就等于满嘴跑火车啊,这样的也能当将军吗,真是分分钟想要捂脸。 “嗯,我是霍家军前锋中军军主,监管刑律军军副,也是已故霍老将军霍震的嫡次子,我名霍无殇。” “你是霍家人!” 照夕湖的心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一直是想逃离霍家的,可现在,这个霍家的男人却在和她表白。 “你猜到了吧,根生,他是我侄子霍元斐的嫡长子霍满昭。” 照夕湖:这个我穿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点点头,算做回答。 霍无殇看着娇小的姑娘坐在亭子里,背后就是细雨绵绵,他的无比坚定中就滋长出了很多的不舍。 他将自己的外衫递过去,照夕湖摆摆手: “我不冷。” 霍无殇直接将衣衫放在了她身边,然后隔着衣衫,他也坐在了她身边。照夕湖微微侧身看向他,彼此对视一眼,霍无殇的低沉的声音透过潮湿的雨气缓缓传来: “夕夕见过孤狼吗?” 照夕湖只是见过狼,是不是孤狼却无从判断。霍无殇其实没有要她回答,他目向前方,好像透过雨丝,看到了曾经的他。 “我一直觉得我就是霍家军中的一匹孤狼。” 无论爹爹兄长他们用多少关心和偏心来亲近他,他都始终不满足,好像他的心从来就没定过。 因为精神上的困顿,所以他像孤狼一样不停地征服一个个的目标,得到想要的全部。 “直到失去他们……” “你才有了共鸣?” “嗯,原来,他们也都在这儿。” 霍无殇嗯了一声,看向照夕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怅然。 他曾经,将太多的执着目光都放在了不该想不该在意的事情上面了,比如他是不是霍震的亲儿子,现在他已经懂得,不管是不是,他都是霍家军中的一员,他有可以托付后背的爹爹、兄长和朋友。 他就是霍家军,他在,霍家军就在。 照夕湖看着他,这个比她前世还小几岁的男人,即便说着曾经“不足的”自己,他也不是脆弱的,就好像,他接受了自己生命中的遗憾,也知道了自己的缺点,却并不羞愧和后悔。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离开了吗?” 照夕湖忽然想到了离开许久的陆侑等人,不知道霍无殇是不是也要去找到霍家军战败的真相了,这件沉重的血案,在照夕湖心中,就像是一片未知的黑暗,如果他是葛大根或许还能逃避。 可他是霍无殇……他无处可逃,她也不能阻止,那,是他的使命。 听到夕夕直白的问出来,霍无殇有点被噎了一下,他看着她清纯又透彻的眼眸,只能嗯了一声算是他的回应。 两人静默了片刻之后,照夕湖才冷哼一声,真是心里升起一股火气来: “呵,那你还要娶我?” 你很快就要离开去做一件前途未卜的事,或者随时可能战死边疆,是想有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帮你料理身后事吗?还是提前给根生找个娘?还是纯粹看我没当成寡妇不甘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夫妻各玩各的? “怎么?这就怂了?话都不敢说了。” 霍无殇看她变身不好惹的小辣椒,顿时就无奈了,真的,从小到大,骂他任性霸道的居多,骂他其他荤话的也不少,唯独说他怂的人,真的只有眼前她一个! 他本想,和他假结婚,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他就顺理成章的可以将田其等人都留给她,有他们护着,在加上她自己的本事,她有能力有钱有人手有自由,那应该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了吧。 直到他归来,他就可以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他直白的承诺到: “暂时只是假的成婚,你想做的我都不会约束。” “反之亦然是不是,你想做的我也不可以干预,是不是?” 照夕湖更不高兴了,飞快的怼了回去。 这不是混蛋逻辑吗?夫妻各玩各的!那我一个人过不香吗?我找个正经的过不好吗?要不是这么长时间相处,照夕湖都要以为这家伙是被某些三观不正的小说荼毒了。 照夕湖真是不想说了,她想回家了,她就回去直接等着,时间就会帮她干掉何家这个阻碍,到时候她立不立女户都自由的很,她从此就可以海阔天空任她飞。 道理是这样,可照夕湖心里就是很乱,真的很烦躁,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究竟要干什么,她就是气门不顺的感觉,就想发脾气。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冷静冷静了。 霍无殇怎么会真的让她离开,他甚至都没起身,只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就离开不得了。 “你抓着我干嘛?” “不能让你走。” 怎么,呵呵呵,这是跟她玩儿上任性无赖这一套了? 霍无殇轻轻一扯,直接将她拉近了一步,然后认真的问她: “你一直在准备的那些药材不是给我准备的吗?你早就猜到我要走,那你为什么生气?是生气我没有告诉你? 我本来一会儿也要和你说的,是你太聪明先问了出来。” 照夕湖被他问的噎了一下,是呀,她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他们都会离开,而且按照评论,根生长大起来之前他们所有人都是去送人头,可她与他相处这么久,她不忍心,她舍不得,她心疼了。 可这些话,这些感受她无法诉诸于口。 霍无殇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口齿伶俐的她会突然这样,他心里一腾,手上猛地一个用力就将她扯到自己的腿上,直接抱了个满怀。 照夕湖正憋闷难受呢,眼眶都是热的,此时被他这样对待,真是又气又急又委屈的不行。 “我只是去接人,没有太大危险。” 霍无殇抱得很紧,他的话都是贴在她的秀发上说的,此时的他当真是被一种涩涩胀胀的冲动填满了心间,他从不知道: 原来,夕夕你这么心悦我。 照夕湖靠在他的胸前,努力将眼里的热意散掉,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担忧无人能懂。她快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推开他的怀抱: “回去吧。” 回归平静的照夕湖让霍无殇一时拿不准她的想法,他轻轻松手,照夕湖就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朝着他们的马车走去,霍无殇皱了皱眉头,一低头,就看到胸前濡湿了一小片。 她……哭了? 照夕湖走到马车附近,就看到一个妇人正坐在路边啃着野菜馍馍,这不是刚才和奶奶一个隔断里祭拜的那个妇人嘛,她好像水囊没水了,还被野菜馍馍噎了一下,照夕湖想了想就把车上自己的早餐包子拿了下来,递给了她。 妇人愣了一下,顺着包子抬头看向照夕湖,照夕湖只是没有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与其浪费,不如送人,与她也算有缘。 “这是早餐我剩下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可是白面做的大包子,妇人连忙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照夕湖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她穿着朴素吃的也不好,不过礼仪规矩倒是不差。 “谢谢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没再多说,直接上了马车。 回到家里的照夕湖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魏姿容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她情绪不高,照夕湖果真和大家打过招呼就直接回到房间开始做药,众人也都识趣的没有去吵闹她,就连孙纸鸢也只是请示到了霍无殇面前,没敢进照夕湖的屋子。 孙纸鸢有些紧张的给霍无殇行礼,完全不敢抬头看一点,丝毫不敢有所冒犯,饶是如此,霍无殇不耐的一句: “什么事?” 还是让她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她刚要把事情经过简单的给霍无殇说一遍,可霍无殇只听了一个开头就直接说到: “去找郑夫人,跟她说就行了。” 孙纸鸢不敢反驳,甚至不敢说是郑夫人让她来回禀的,她直接道了一句是就赶紧退下了。 夕姑娘心情不好,将军好像也不高兴呢,她真是惹不了一点,要是和这位爷相比,还是郑夫人和善些。 …… 照夕湖让自己沉浸在工作状态里,一直做到夜半三更,她伸了伸有些僵直的腰杆子,仰躺在床上,片刻后又侧身摸着根生锦缎般丝滑的小脸。 他睡得那么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咧嘴笑了一下,照夕湖拉起他的小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摸着,此时,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些许。 她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光,好像,她总是在想着置身事外,一面同情着霍家军佩服着他们,想要力所能及的帮帮忙,一面又总想划清界限,好像她从没真正的融入过这里。 可是归根结底,她总有不能逃避的事,比如,她不能把眼前这些与她朝夕相处过的人当做纸片人,他们于她已经都不仅仅是一个书中的名字了。 不论是保护她一直不后退的田其和刀刀,还是待她赤诚的娇娘、容儿和石霞,再或者是默默给她温暖的落珩,以及他,那个数次就自己性命的男人霍无殇。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已经与这里的人建立了新的缘分,就算是作为一个异世之魂,照夕湖想: 她既然不能阻止霍无殇奔赴未知,也没能从评论里知道真凶提醒他一二,那至少,让自己为他留下一丝与这个时空的羁绊吧,让他即便是死了也有一个人,可以以家人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帮他料理身后事。 就算,是她还给他,这一份相遇相识相知相救的“恩缘”。 想通这些,照夕湖起身走出房间,仰头看向夜空,她忽然感觉一道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她一转身,就看到霍无殇坐在屋顶上正在看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给亲吗? “你怎么在这儿?” “嗯,你也出来看星星?” 照夕湖勾起嘴角笑了,这天天下雨,哪里来的星星啊?这家伙肯定是一直守在这里,淋着雨也不怕生病的吗?就算小雨,也是秋雨了呢,凉得很。 “跟我进来吧。” 霍无殇无赖的很,人都进屋了,还要问她: “这么晚我和你共处一室?” 照夕湖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定要玩这一套是吧?不就是极限拉扯吗?她一个现代人还会输? 照夕湖一步步走近他,然后伸手去解他的外衫,她笑的娇媚,红唇轻启,还说着模棱两可诱人想歪的话: “不是要娶我?” 霍无殇一把就攥住了她作乱的小手,她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主动的吗? 他们俩,现在还不能做这个事儿,至少他没解决掉麻烦之前,他都没打算碰她的。 可是她的手好软,不同于外间阴雨湿凉的气息,她的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柔光,还有淡淡的药香。让他的心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靠近更多。 “哈哈哈,你外衫都湿了,赶紧脱下来换一件。” 听到照夕湖这么说,霍无殇当场就愣了一下,照夕湖真是忍了忍都没忍住笑。 好笑死了,叫你撩骚我,哼! 霍无殇这才反应过来,他嘴角含笑的眯了眯眼眸,然后单手直接就将外衫脱了,扔到了地上,照夕湖刚要后退一步,霍无殇另一只大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 “天亮就娶你,给亲吗?” 照夕湖后仰着上半身,满眼不可思议:天,这是一个古人会说出来的话吗? 霍无殇却直接用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他。 “给亲吗?” 他又问了一遍,那灼热的眼神,炙热的气息,都直直的喷洒在照夕湖近在咫尺的唇上,照夕湖睁着大大的杏眼,慌张的摇摇头。 “不给亲?那你是想……” 霍无殇幽暗的眼神向下飘,照夕湖连忙出声: “那更不行。” 霍无殇一脸“你居然懂”的表情,眼神中都是逗弄和调侃,照夕湖脸色一红,心跳很快,快到要从她胸口蹦出来。 扑通扑通,咦?这混乱的心跳声,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心跳如此激烈啊,照夕湖觉得自己脸上的热意顿时就消退了一点点,她勾唇一笑,轻声道: “但我答应与你成亲了。” 这句话虽然轻声细语,却犹如一记惊雷,照夕湖一直盯着霍无殇,果然就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就迸发出无限的惊喜来。 紧接着,就看到霍无殇肆无忌惮的笑了,他那幸福逸散出来的样子真真是照夕湖从未见过的模样。 大掌猛地用力,他直接按着照夕湖和他交颈相拥。 照夕湖笑笑,心中也有一种甜甜的幸福在荡漾,可很快她就听到他的笑声渐渐地小了。 咕噜。 照夕湖愣了一下,紧接着她一下子脸就红透了,天,她听到了什么,是他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 霍无殇,你脸呢?你不觉得冒犯吗? 此时的霍无殇无奈极了,他从不知自己的情绪可以来的这么强烈,强烈到他不想自控,只想放飞自我,他微微侧头,手握成拳埋在她的发里,然后按着她的秀发吻上自己的唇,深深的。 照夕湖觉得太尴尬了,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因为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真的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个,我还有话要说。” 她得和他约法三章在先,这个仪式她还是在意的,现在虽然先是假结婚,但在照夕湖心中也是平等重要的契约关系了,她告诉自己,既然自己也有心动,那就从这里开始,给自己一个融入这个世界的契机吧。 就这样,开启一段不负自己不负他的恋爱吧,至于后面转正与否,也要看他还有命在否了。 “你先松开我。” 霍无殇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不放,就这样说。” 他可不想夕夕看到他现在不雅的模样,软玉在怀,没什么比这样的聊天更好的了。 照夕湖微微一挣扎就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了,她立马明白过来,然后整个人都不得不柔软乖顺了些: “霍无殇,你确定是心悦我,而不是精虫上脑?” “精虫上脑?” 霍无殇刚想问什么意思,可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狠狠抱了她一下,差点把她勒散架了才松开一些,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成年了,可还没抱过女人呢,要不是这次伤重,夕夕也没机会近得了他的身。 “好,你是正经的大将军,不是随便的人,咳咳,那你好些了吗?” 霍无殇:坏丫头,一定要此时揭我老底吗? 他忍了忍,平复了些许,才缓缓放开她的身子,照夕湖没好意思再取笑他,她努力板正了身心,然后正色说到: “成婚不是儿戏,假的也不行,所以我得和你说下我的要求。” “说。” “一不能打我,一次都不行。 二不能碰其他女人的身体,咳咳,就是纳妾通房秦楼楚馆所有的都不行,我可以接受随时随地愉快的结束这段关系,我绝不阻拦你另寻心头好,但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行,这个你能接受吗?” 照夕湖问的很是直白,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要求与他们这个时代是很不相符的,除了穷的不行,娶不起女子,这里三妻四妾是合法合理的行为。 她想,如果他不能接受,那正好,她也不用在心里自苦纠结了,她试探的眼神看过去,就听到霍无殇很是郑重的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说道: “我答应你。但这一点你也要遵守,除了我,你也不能有其他人。” 照夕湖见他最后一个字前拐了个弯儿,大概是想说“不能有其他男人”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省掉一个字。她甚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总感觉,此时的霍无殇眼神复杂,有一种她分辨不清楚的情绪,像是带着伤,又像是深深厌恶着什么。 照夕湖点点头,很是爽快的回答道: “当然。” 听到这么清脆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霍无殇的嘴角微微带了一丝笑意。 “你继续说。” “嗯第三点,就是咱们俩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沟通,尽量、尽量要做到坦诚相待。” 照夕湖明白,人和人之间是不能做到绝对赤诚的,所以,只能尽量吧,她也是第一次做人家女朋友,三条最重要的法则还是从实习同事那闲谈中学来的呢。 第二百五十章 傻等的等 “好。” 霍无殇是个名副其实的行动派,他直接走到桌案前面,将纸笔都拿出来,示意照夕湖来写契书。 照夕湖也就真的写了,约法三章,双方只要触犯到前两条的任一点契书即时生效,变身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婚书的登记在册就等我回来再去办。” 霍无殇摸摸她的头顶说着话,照夕湖挑挑眉看向他,浅笑着摇摇头回答说: “这个等以后再说。” 不是都说男朋友转正才能正式结婚吗?所以,要她心甘情愿的认可点头才行。 霍无殇想这个确实不急,他这件事不知道要办好久,还是等尘埃落定才好和她在一起。 两人浅浅达成了一个默契,收好各自的契书,霍无殇问: “你今天休息一下,大婚之礼明天举行?” 照夕湖一听这是再和她商量婚事了,她眨巴眨巴眼睛问他: “明天来得及?” “嗯。” 霍无殇想他一切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点头,随时都可以。照夕湖也反应过来,他这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个东风了吧? 她好笑的问了一句任性的话: “我想哪天都能行?” “嗯。” “那我要是一直不答应呢?你预备怎么办。” “等你。” 照夕湖笑了,想到他遵守在她屋顶,还真是“等”,“傻等”的“等”。 “那就明天。” “好。” 两人说定之后,照夕湖直接开门送客,霍无殇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根生,目光又在照夕湖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伸出大手在她耳下侧脸处抚了抚,在她变脸之前,他笑笑直接转身离开了。 照夕湖看着他不做遮挡就走进细雨中,也是无奈的弯了弯嘴角,关好门之后才爬上床,却也只少少睡了两个时辰。 一大清早起来照夕湖又开始做药,惹得魏姿容赶忙拦下她: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旁边的药材都堆成小山一样高了,魏姿容看到照夕湖的倦容,真是又气又心疼。 “你赶紧给我去睡觉去,等你醒来我跟你一块儿做成不?” “我睡了一会儿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魏姿容知道她这样就是劝不住了,只好净了手,挽起袖子给她打下手,其他琐事她一概没有在照夕湖面前提及,魏姿容想: 算了,那些欺负夕夕的人,她有机会替夕夕出气就是了,完全没必要说出来惹她心烦。夕夕啊,眼里只有这些药。 照夕湖却停下手,想了想就将自己明天成婚的消息告诉了她,魏姿容惊诧了一下。 “你答应将军了?” “嗯。” 魏姿容笑嘻嘻的将身子靠近了她,眼神温柔的看向照夕湖,以前她还看不太明白将军和夕夕之间的事,现在郑红义已经给她解惑了,她这才知道,夕夕与将军的这段缘分: “夕夕,我为你高兴。” “谢谢,还要麻烦功叔帮我跑一趟乡里,把那请柬给娇娘和喜客来刘掌柜送去。” “没问题这就去。” 魏姿容喊了功叔一声,就把事情交代下去了。 照夕湖想,不知道落珩人在哪里,可惜不能给他递信儿了,但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做药的工作中。 很快,澜玉乡就忙碌了起来,百里洞庭的超能力显现出来,很快,整个街道几乎都要大变样了。 “无殇将军与夕姑娘明日成婚,一天的流水席随便吃。” 百里洞庭当时还问: “你成婚这么大的事儿,咱就摆一天?怎么着也要七天吧?” “不用。” 霍无殇回答的很是肯定。百里却不解,这家伙也不是个会给他省钱的主啊,这是转性儿了? “那你也要问过你夫人啊,你就不怕她嫌你小气?” “她不会,不过你说的对,这样,你把另外六天流水席的银子都给添到夕夕的嫁妆里。” “靠,你这给媳妇准备嫁妆的我都是头一回见了,怎么连流水席的银子你都不放过。” “别废话了,我忙,你快去办。” 霍无殇直接就是命令式的将人打发了,百里洞庭看着走掉头也不回的霍无殇,再看看吃上全鱼宴就眼里没“活人”的谭樾,这都什么朋友,心塞。 哼,不就是陪小媳妇儿去嘛,说的跟有国家大事一样! 夕姑娘成婚摆流水席这样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量匆匆去见了谢落珩,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布留行独自在院中踱步。 “老大他人呢?我有夕姑娘的消息要赶紧汇报给老大。” “是小夕夕要嫁给那个霍将军的事儿?” “老大……知道了?” “嗯。” 布留行想,还是霍无殇那个黑心鬼特意来告诉阿珩的呢。 事情还要从他接了那黑心鬼的任务开始,霍黑心以夕夕的嫁妆为诱饵,那以他布留行,阿不对,是以阿珩和夕夕的交情,他自然会帮夕夕偷回来啊,没成想,那家伙居然派了人专门等他。 他自从成神,还是第一次被人预判了路线,跟踪了上来。 原来那家伙的目的一直都是阿珩。 “这小夕夕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好的阿珩不要,偏偏选那个黑心鬼。” 布留行看了看依然紧闭的房门,他知道,阿珩就在里面,里面一直传出雕刻的声音,他知道那是阿珩他在刻东西。 “阿珩也是的,不争也不抢,老子真是摸不准他的意思啊,小夕夕都被抢了他还有心雕刻。” 唉,阿珩不急反倒是他真是操碎了心,难难难呐。 …… 照夕湖一直忙碌到傍晚吃饭,吃完她一进屋就见到床上摆放着一整套的大红喜服。 “你这喜服……” 魏姿容忍不住上手轻轻摸着,很是感叹的模样。 “怎么了?” “将军是生怕委屈了你是吗,这简直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吧?” 额……这个照夕湖不懂啊,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动静,照夕湖回头一看,竟然是娇娘到了。 “你这丫头,是疯魔了吗?明天就成婚,有你这么匆忙的吗?不行,你这嫁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你你你……” 娇娘一顿输出,照夕湖却只觉得暖心,她想,如果奶奶还活着,估计在她出嫁前也会这般唠叨吧。 “姐姐快饶了我吧,是我错了。” “不行,我得好好找他说道说道,哪有这么匆忙娶妻的!” 此时的娇娘对霍无殇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她看着照夕湖傻乎乎的傻乐她就心塞,这男方把婚事办理的如此匆忙,对女方哪有半点尊重! 第二百五十一章 会有人保你 即便那人是霍家军的什么将军,也不能这样欺负夕夕,夕夕年纪小,她爹娘又什么都没教养过她,她自是不懂这些的,可她不懂那将军也不懂吗? 娇娘说着就要往外走,照夕湖连忙去拦,可娇娘哪里肯理会她,她直接给照夕湖脸色看,魏姿容见状连忙上前帮着说话: “将军老早就开始筹备了,简姑娘要是怕这些礼节上委屈了夕夕那大可放心,毕竟这大婚之礼是百里洞庭公子亲自操持的,除了时间仓促些,其他真是丁点儿不差的。” “百里洞庭?是那个……” “正是。” 娇娘这下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照夕湖却有点纳闷儿,难道那个白白的胖乎乎笑眯眯的百里洞庭不是单纯的吃货? 等到娇娘稍微给她解释了一下她才知道百里洞庭居然是南梁首富,不仅是在南梁,就是接壤的邻国,也都有他的生意。 哇哦,她居然不是炊事员儿,果然刻板印象要不得哦,照夕湖嘿嘿一笑,就听娇娘沉声问道: “所以无殇将军是什么人?” 能让百里洞庭亲自给他鞍前马后操持婚事的人,岂会是个无名之辈? 魏姿容尴尬的笑了,这个她不怎么敢回答呀,主要郑红义再三叮嘱她绝对不可吐露关于霍将军的任何话,她只好把为难的目光看向照夕湖。 照夕湖却不瞒娇娘,直接回答道: “他姓霍。” “他是霍家人?” “嗯,是。” 自从照夕湖告诉娇娘与她成婚的人是霍家人之后,娇娘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晚间,娇娘没走,就留下来陪着照夕湖睡觉,娇娘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说到。 “我出去一趟。” “我陪你。” 天黑了,娇娘第一次来,照夕湖不放心她独自出去。娇娘却坚持不让她跟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你老实待着,盼弟,你来。” 娇娘喊了盼弟过来“看着”照夕湖,她就转身出去了,照夕湖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盼弟看着即将成婚的阿姐,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时的阿姐很陌生。 “简老板这是干嘛去了?” 照夕湖想,她大概是去见霍无殇了吧,不论是简家的事,还是作为她年长些的至交好友,娇娘都肯定会去见霍无殇一面的。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盼弟只是随意和她聊聊,并不是真的想要打听娇娘。 “大概,是有事吧。” 盼弟没想到这么个小问题阿姐都不愿回答她,她一时间有点愣住了,可照夕湖其实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因为根生刚才居然脚趾头蹬地往前窜了一小下。 根生显然也没想到窍门居然在这里,哦哦叫了两声,就一边蹬地一边歪着脑袋寻找照夕湖。 “小根生,你好棒。” 照夕湖几步走到床边及时表扬着他,根生果然朝她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愈发有表演欲望的蹬蹬蹬,只是他腰部力量还不足,虽然能往前移动,但肚子是不离开床的。 这都是进阶爬行的必经之路,照夕湖很是欣喜。 “盼弟,快过来看,小根生多可爱。” 何盼弟也走了过来,她站立在床边,看着照夕湖哄着根生,而根生也真的很喜欢阿姐。 这就是阿姐的手段吗?拴住了孩子,也就牢牢拴住了姐夫的心,即便,阿姐她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可姐夫还是愿意娶她。 她是真没想到,姐夫竟然不是大表哥,而是一个真正的将军,可姐夫这样好的身份,阿姐她一个野种如何配得上呢? “盼弟?” 照夕湖的声音将何盼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喏喏的叫了一声“阿姐”,只是这一声阿姐,叫的比以往都更小声。 自从葛三梅告诉她阿姐是路边捡来的,何盼弟私心里就已经觉得照夕湖当不得她这一声“阿姐”了,但凡是个正经人家,谁会把孩子丢弃?她真是打心眼里觉得她低贱。 何盼弟想:阿姐,你这样的出身,就应该去给爹爹生儿子传宗接代还了何家的养育之恩才对,如何还能霸着姐夫不松手呢? 照夕湖看着盼弟有些蔫吧,她看了眼外头,这时间确实是不早了,她便温声问: “你是不是困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阿姐这里不用人,再说等会儿娇娘肯定就回来了。” “嗯,好,那我先走了。” 这次盼弟倒是没扭捏磨蹭,照夕湖笑笑,还以为这孩子困的不行了呢,她也没多想,抱起了根生: “你这是越来越精神了啊?看看这都多晚了,还不睡,嗯?” 照夕湖哄着根生,给他轻哼着小调,根生刚开始还躺床上蹬蹬小腿踢踢踹踹的,很快就在歌声中依偎着照夕湖睡着了。 照夕湖本想等等娇娘的,没成想自己也睡过去了。 此时的娇娘确实是来寻了霍无殇: “将军。” 霍无殇微微颔首,他心情好,今天谁和他打招呼他都会点点头回应,只是这么晚了,夕夕的姐姐前来,肯定是有事,他直接问道: “什么事?” 娇娘对这里不熟,所以还是谨慎的环顾了一下,霍无殇更加端正了神色,他直白道: “放心说。” 言下之意,这儿是安全的,没人偷听,娇娘对他这点判断还是信任的,她点点头道: “将军可知我是雍州府简家人?” “知道。” “我父亲在简家是庶出,但他做生意颇在行,简家的纺织生意就是他在打理。” 娇娘顿了顿,只是片刻,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说到: “日前,我得到一个消息,但以我的能力即便知道了什么也无法在简家面前自保。” “你想和我交易?” “是,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我都要告诉你,如果没有用,你就当我没说过便是。” 霍无殇未置可否,只是让她继续说。 娇娘当即就把从简嬷嬷那里听到的,关于他父亲接了淮州军军服的单子,以及故意将尺码做小的事情说了,包括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等等她所知道的所有细节,都无一遗漏的和盘托出。 说完,她直视着霍无殇的脸,只是夜色浓重,她看不清霍无殇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这阴雨天气的原因,她总感觉,霍将军也有些阴沉。 “会有人保你。” 娇娘一听,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要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说她的消息是有用的,那她爹呢,她爹是不是会有危险,甚至人头落地?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应该叫我姐夫 “那我爹呢?会怎样?” 霍无殇看着她没有作答,娇娘也知道她问的唐突,她直接说到: “如果可以,能否请将军饶他一命。” “我不能给你肯定答复,一切等我查清楚内情再说。” 娇娘点点头,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理由了,霍无殇直接问道: “还有事?” 娇娘很肯定的嗯了一声,她来了,把消息告知,是相信霍家人品,可作为夕夕的姐姐,作为她唯一靠谱的“长辈”,有些事必须她来出面: “将军对夕夕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意思?” “夕夕是没有能给她撑腰的爹娘,可夕夕也不是没人疼的,这是我为夕夕准备的嫁妆单子,请霍家过目,东西明日就可以搬来。” 娇娘将手里折叠的纸张递了过去,霍无殇伸手接过,略微扫了一遍,他不知道简娇娘有多少家底,但看这样子,估计布庄的产业得有一半都在这张纸上了吧。 娇娘简直是将担忧都写在了脸上,却还是强撑着倔强的说道: “我敬霍家人品,夕夕自己也已经应了你,但我还是要说,如果有一天,将军觉得你们之间不合适,请不要伤害夕夕,放了她,她也有我这里作为去处。” 娇娘口中说着敬重霍家人品,可满眼都是对霍无殇的不放心,即便她知道霍无殇救了夕夕,可她就是心中有着浓浓的隐忧,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就像曾经的简奴娇…… 霍无殇并不在意她的看法,他自知不会有那么一天,但这些话他没必要和夕夕之外的任何人说。 简奴娇她能这么关心夕夕,霍无殇还是替夕夕欣慰的,他收下了礼单,将怀里另外一张刘新白天让人稍给他的礼单也拿出来,和娇娘这张放到了一起。 然后看向简奴娇,正式的说了一句: “这些我替夕夕收了。” 简奴娇往回走的这一路,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夕夕这婚事太仓促了,回去一看这丫头居然搂着根生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待嫁之人的娇羞和焦虑,她看着她的睡颜,真是无奈极了,任命的给她盖好被子,虚空点了点她的头: “真是心大!” 此时的霍无殇也回到了葛家的院子里,原本黑灯瞎火的院子,他一进去主屋就亮起来风灯了,韩氏吱呀一声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你给我进来!” 霍无殇人虽然进了主屋,但心里还在寻思淮州军服一事,他总觉得有一些事,需要去仔细查证了。 韩氏看着他眉头深锁满脸肃容,心里一阵气闷,她恨铁不成钢的劈头就训: “那何夕明天就要嫁给什么无殇将军了,听说是霍家军中的人,我看她是早就搭上了线攀上了高枝儿,你呀,你还一脸伤心难过作甚?” “大根儿,别太往心里去,好男儿不能为一个女人失了斗志。” 葛老爹也一脸为难的劝解了霍无殇两句,韩氏有了同盟,这气势更足了两分。 “娘再帮你说个好人家的姑娘,比那何夕强百折。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娘总是会为你打算的,你就趁早把何夕那死丫头忘了。” “你们怎么知道夕夕要嫁人?” 韩氏得意的一笑,很有优越感的说到: “张家姑娘特意来告诉我的,她还装作不经意说的,可你娘我是谁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对你呀,还有情。” 霍无殇厌恶的蹙了蹙眉头,他直接让韩氏他们休息,他人就出了房间,这最后的时间了,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听她们废话,他就应该陪着夕夕才对。 反正他一离开,葛大根的牺牲的讯息就会送来玉瓶村,韩氏他们只要不去招惹夕夕,那他自然可以让他们相安无事安度晚年。 这么一想,他直接就抬脚往山脚下走去。 可走到了夕夕家大门外,他才想起,今天晚上,简奴娇会住在夕夕那儿。 他就犹豫了那么一瞬,就听到一个怯懦懦的声音响起: “将军。” 是夕夕的二妹妹!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关键她不是一直叫自己姐夫吗?怎么明天他要成婚她突然改口喊将军了。 此时的何盼弟虽然低着头,但她明显感觉得到,姐夫的视线是落在她身上的,难道姐夫这么晚,是来找她的吗? 正当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头顶上陡然传来霍无殇的声音: “你应该叫我姐夫。” 霍无殇说完,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时间还来见夕夕有点荒唐了,看夕夕房间灯都熄了,他怎好打扰她睡觉?她这两天给他做药材简直昼夜不停地,难得休息一下。 他转身就要走,何盼弟却突然鼓足勇气的叫住他: “将军可知何夕根本不是我爹娘的女儿。” 霍无殇站定,转身,幽寒的目光看着何盼弟,直把她看得不敢抬头,霍无殇突然就想起了何保福的无耻念头,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夕夕不是亲生的,所以他可以无耻的想要占有夕夕? 霍无殇心中怒意翻涌,直把何盼弟吓得后退了两步,她忽然后悔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大胆敢说出这个秘密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葛三梅了。” 她正后悔呢,就听到霍无殇肯定的喜怒不辨的声音传来,她吓得赶紧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她就看到了一双洞悉一切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 何盼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地上寒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裙,她只感觉刺骨的寒意袭来,她整个身子都在抖,脑子都不会思考了,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秘密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说。” 何盼弟吓得一个激灵,她死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的感觉让她冷静了许多,她支吾着说道: “我我没有,是、是许难平,他偷听到我爹娘的谈话,来来告诉我的。” 把事情推到了许难平身上,何盼弟越说越顺,没错,她只要把这件事推到许难平身上,将军一定发现不了问题,因为许难平就是蓄意接近自己,而她很清楚,许难平的“意”就在阿姐身上。 她想到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对于把锅推到他身上何盼弟丝毫没有心里负担,谁叫他过分关注阿姐让她起疑呢,谁叫他不肯受自己要挟不肯帮自己脱离何家呢,还害她被阿爹卖去青楼那种地方! “许难平就是我们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那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的,他流落在外多年,前阵子才回村里的,就、就在我家隔壁。” 村里没地方给他,只有何家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人家附近还有间破屋子可以将就着住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夕一宅夕二宅 何盼弟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这番说辞,她跪在地上湿了衣衫,整个人又是怯懦的模样,居高临下看过来,很是惹人心疼,可霍无殇却似乎没看到,他只是沉声下了命令: “这种小事明天再说,不要为此打扰夕夕休息。” 霍无殇说完,看都没看何盼弟一眼,直接就走人了,良久何盼弟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过了这关,吓得她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了。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打在何盼弟的身上,她看着自己的衣裙都满是泥泞、脏污一片了,这是阿姐送给自己的衣裙之一,她穿在身上能完美衬托出她的身体,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脸蛋不如阿姐漂亮,可她比阿姐高,也比她身段好。 这样好的衣裙穿在阿姐身上是浪费了,穿在她身上却是在合适不过的。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姐面前就是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她再也做不得像小时候那样亲近阿姐了。 所以她乍一听闻阿姐居然是没人要的野种的时候,她的内心居然是窃喜和激动的,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可以在阿姐面前昂首挺胸了,因为她比阿姐高贵。 可是为什么,何盼弟不解,那个男人,为什么对阿姐的身世丝毫不介意,他说什么?哦对,他说这种小事不值得打扰阿姐休息。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特意来告诉阿姐这个秘密的吗? 她不是啊。 她只是很想见见他,很想告诉他,阿姐是个配不上你的野种!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出现,就像老天安排的缘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说的秘密毫不在乎呢? 何盼弟落魄不解的走回房间,直到天亮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翌日。 照夕湖早早被娇娘等人拉起来收拾东西,正忙碌着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米歌连忙过去开门,结果就看到霍无殇正站在门口。 米歌也不懂这些,连忙让霍无殇进来,霍无殇也是真的想见夕夕了,就抬脚走了进去。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进来了。” 娇娘气的惊呼一声,连忙撒么一圈也没找到能遮挡照夕湖的物件,只好自己站到了照夕湖面前。 “大婚前三天不能见面,你可真是!” 其实霍无殇进来就已经看到夕夕朝他笑了,他此时也不造次,直接将一个颇有分量的小手提箱递了过来。 “交给夕夕。” 魏姿容连忙伸手接过,霍无殇并不停留直接就转身走了,娇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到照夕湖还满脸笑容,她当即觉得自己老了几岁,这以后,不定有多少操不完的心呢。 照夕湖啪的一声就要打开箱子看看里头是啥,娇娘啪的一声就又给她扣了回去。 “乖乖收拾你那嫁衣,那些礼单有空再看。” “礼单吗?” 照夕湖还没见过呢,当即哄着娇娘非要打开来先观赏一遍,娇娘拗不过她的磨缠,只好一边帮她开箱一边数落她: “你这成婚怎么好像新娘子不是你一样呢!” 照夕湖嘿嘿一笑,她就浅浅的先办个仪式,又不是要登记造册,对她而言,确实不影响正常生活呀。 她没解释什么,因为她已经被这一箱子礼单吸引了注意力。 “哦,老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嫁翻身?” 魏姿容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她将小箱子合上了,真没见过哪个新娘子两眼放光这么看自己有多少钱财的! 何盼弟只来得及看到小箱子里满满登登一下子纸张,至于上面写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 再看照夕湖,已经不再关注那小箱子了,甚至直接把小箱子往孙纸鸢怀里一推,让她先收好,那人不过是初来乍到,阿姐居然将姐夫给的东西这么交给一个外人! 那可是她和姐夫以后的全部身家,她前几天就看到姐夫往里面塞东西,关三伏还跟米歌显摆,他们将军结个婚把全副身家都交给夕姑娘了。 何盼弟默默看着孙纸鸢将小箱子拿走了,她眼神一阵留恋,却不敢上前争抢这个差事。 照夕湖被娇娘和魏姿容按着收拾自己的嫁衣,完全没精力去看别人,外间不停的有人来请示娇娘和魏姿容事情,很快,照夕湖就听到了百里洞庭那特有的说话自带三分笑的声音。 “我来接夕姑娘去新宅梳洗化妆,等吉时到了,将军去那里接亲。” “好。” 娇娘看了一眼一排的车马都到齐了,她这才让大家将东西都装好,然后和魏姿容一起陪着照夕湖上了马车。 “哎纸鸢,我的药箱。” “是姑娘,都带着呢,你放心,我亲自拿的,可齐全了。” 照夕湖这才放心,娇娘嗔怪她一眼,但是现在在外面她什么也没说,到底是给她留着脸面,照夕湖也知趣,朝着娇娘笑的很是乖巧。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跟搬家似的出发去乡里,沿途还给玉瓶村的村民都发了喜饼,借村长家的地方也摆了一天的酒席,只说夕姑娘成亲,给大家添添喜气。 照夕湖到了新宅院,位置并不是靠近主街或者人口密集的区域,而是在城东的富户区,照夕湖一下马车就看到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披着红花红绸的牌匾,上书: “夕一宅。” 而比邻的旁边一个院门上也挂着同样的装扮,写着“夕二宅”。 这名字取得……还真是,有没有学问不知道,但着实是财大气粗的。 照夕湖被拥着进去了里面洗漱化妆,这一忙活就忙到了下午,她只浅浅吃了一点点东西,主要娇娘看得紧,水是几乎不给喝的,糕点做的比指甲还小,就怕花了她的妆。 她看娇娘和魏姿容忙的脚不沾地,她帮不上忙只好乖一点,听话,主打一个不添乱。 终于到了吉时,霍无殇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按规矩要有何家男丁背着照夕湖的,可照夕湖这边啥也没有,刘新想要顶上,霍无殇却直接说他亲自背。 霍无殇背起照夕湖那一刻,娇娘眼泪直接就下来了,魏姿容米歌她们也眼眶通红,娇娘从没想过,她的夕夕妹妹出嫁的大婚仪式上,什么都没有,如此的草率,她的心都疼了。 夕一宅外,远远的一抹身影伫立着,如遗世而独立的明珠一般,只是那么淡然的站着,就能吸引着这空间里仅有的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夕夕不能嫁你 “阿珩,你、就这么看着啊?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哎你去哪里?” “把东西送到。” 谢落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还是那么苏那么好听,却带着一丝久不言语的暗哑。 布留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干着急也只有跺脚的份儿。 照夕湖坐在轿子里,前头霍无殇骑着马,经过那处宽敞大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全是嘈杂声,照夕湖没忍住偷偷往外瞄了瞄。 就看到一排排的酒席上头棚子搭建着,上面好多书生写的祝福语,而且还不停的有新的祝福语写完挂上去,原本应该都是讨论酒席的场合,如今谈论的都是夕姑娘的“话西游”。 待大家看到照夕湖的花轿行了过来,所有人都出来扬声道喜,待她们走到书生文人那一波的时候,里面居然还作起诗来,一首接着一首的,很是别致和浪漫。 照夕湖笑了笑,乖乖坐正了,花轿绕了一小圈又回到了夕二宅门前,霍无殇直接抱她下轿,进了正厅。 看到霍无殇这里也只是平时里身边这些兄弟,其他闲杂人等一概没有,所有彰显男权在婚后要压制女方一头的这些礼仪霍无殇通通都免掉了,这多少让娇娘等人心里舒坦了些。 仪式开始,照夕湖和霍无殇依着规矩拜天地,因为没有高堂,两人就免了这一环节,直接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唱呵声刚一喊完,就听到外面一道女声直接霸气的喊到: “慢着!”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嬷嬷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娇娘等人失声轻呼道: “周夫人!” 照夕湖听着周围一片寂静,她回味着这个声音,只觉得好像听过,却有些想不起来,直到娇娘魏姿容的一句周夫人,照夕湖才恍然大悟,对,这个声音,是周县长夫人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霍无殇此时有同样的疑问,这个孕妇是谁?为什么来破坏他的大婚? “霍无殇,夕夕不能嫁你!” 周夫人说的斩钉截铁,霍无殇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不能把夕夕嫁我,你是她什么人? 照夕月对着霍无殇的时候气势足足两米八,可转向照夕湖的时候,却一瞬间变成温柔大姐姐,随时可以哭给你看。 她语带一丝哽咽的唤了一声: “夕夕,阿姐终于找到你了。” 照夕湖直接撩起盖头,睁着大大的杏眼看向照夕月,众人看到照夕湖的妆容时不禁愣了一下,集体噤声。 “夕姑娘,好好看啊!” 就连霍无殇也有些失神,他的夕夕,可真美。 唯独照夕月,真真切切看到照夕湖的时候,她只觉得肚子一紧,整个心就像被一双大手死死攥住一般,疼痛到无法呼吸: 她的小妹,她的两个小妹,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照夕湖看出她的脸色不好,她直接往前走了两步,霍无殇见状一步就跟在了她的身后,照夕月拒绝了福嬷嬷的搀扶,她直接一把就抓住了照夕湖的手腕。 “夕夕,你不是何家的孩子,你是我的亲妹妹,是京都照家的嫡女。” 霍无殇听到京都照家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现实都是残酷的,当照夕月吐出已故照太傅的名字的时候,他恨不得现在就带走他的夕夕。 昨天他知道了夕夕不是何家的女儿,他还想,这样正好,夕夕也不必再为那样的家人伤心,以后他会做夕夕一辈子的家人,没想到,今天夕夕的血脉至亲就寻了过来,居然还是他侄媳妇家,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夫人是元斐的妻姐,照家的掌家大姑娘,而他的夕夕,是他侄媳妇的妹妹。 霍无殇穿着大红喜服,他伸出长臂拢着照夕湖的肩膀,看向照夕月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 照夕月看到他的举动就不高兴,只是她习惯了将一切情绪掩盖在冷静之下,她直接看着高大的男人说道: “霍无殇,借一步说话。” 霍无殇点点头,然后他看了杜连友一眼,杜连友就带着人将整个大厅都空了出来,他们就站在厅外把守着,视野开阔,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过来。 照夕月一点也没客气,她直接坐到了上首靠左的一张椅子上,很是彰显地位又绝不会僭越。 “把人带上来。” 照夕月吩咐完,很快葛三梅就被压了上来,照夕月问: “你是怎么把夕夕偷走的,现在一五一十诏出来。” 葛三梅装作害怕的模样,连声狡辩道: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夕夕,夕夕她就是我的闺女。” 照夕月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她直接抬了抬眼皮子,福嬷嬷会意,立马上前,左右开弓狂扇了葛三梅十几个大嘴巴子。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说就不用再开口了。” 葛三梅看现场只有何夕他们小夫妻在,她心里认定了这大肚子的夫人并没有实证,所以她梗着脖子没有说。 照夕月直接不再审问,只说了一句: “不认!没关系,叫大弟弟进来。” 照启明一身学子服儒雅绅士的走了进来,仪态优雅举止有方,他目视前方的进来,先是给照夕月行礼,口呼“阿姐”。 照夕月示意他看向地上的葛三梅,然后平静至极的说道: “她是你生身母亲,当年阿娘追随阿爹赴任,途中早产生下两个女娃,便是你二姐和那位夕姑娘。” 照夕月说着话,又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启明也看向照夕湖,他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更被眼前这个一身喜服与二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震惊了。他不敢置信的喃喃: “二姐姐?” 眼前的姑娘,完完全全就是二姐姐当年大婚的样子啊,那是他亲自背着上花轿的二姐姐啊。 照夕湖红唇轻启,淡淡的诉说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我不是她。” 照启明身形都差点打晃,他看着地上的妇人,久久难以置信,照夕月虽然目露疼惜之色,但还是冷静的很。她让他消化了片刻,就继续说道: “照家教养你十七年,是为养恩,她生下你是为生恩,现在你来选,照家还是她!” 照启明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到了照夕月面前: “阿姐,我是你一手教养长大,我永远都只会姓照。” “好,葛三梅偷盗照家嫡女,按南梁律法,笞三百、流三千里,启明,你来监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见红了? 葛三梅一听这刑罚她要是挨一遍那不得要她老命啊,她将乞求的目光看向照启明,希望他可以给自己放放水,没想到照启明站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 葛三梅挨了几下,这才真的慌了,她做这些可不是为了送命的!她忍辱负重多年,因为再也生不出儿子她遭了多少打,这见到儿子了,马上就应该是苦尽甘来了,怎么能在此时送命? 葛三梅吵着闹着尖叫着: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你们没有证据!” 照夕月冷冷耻笑一声: “证据是给我自己看的,不是说服你让你认罪的,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只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言下之意,你不配看证据,你认不认罪无所谓,你是不是心服口服也无所谓,人家照夕月只要你把欠夕夕的欠照家的都还回来。 葛三梅彻底没了法子,她只好转头看向照启明,一边被打的嗷嗷直叫,一边说道: “我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啊,你不能让她这么打我,我都是为你好。”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 照启明声音发冷,对于葛三梅的说辞完全不领情,反而咄咄逼问: “你难道从没想过以我作为通天路吗?不,你想过的,你当初甚至现在,你就是这样打算的,可惜,从你调换我和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照启明了。 而你的儿子,十七年前就死了!” 照夕湖在旁边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和她一般大容貌都非常相似葛三梅的少年,他用自己的舌利如刀,刀刀扎进了葛三梅的心里,直接把她打败的丢盔弃甲,如同烂泥一般。 此时的照启明,她倒是真的相信了,他是周夫人照夕月教养出来的,因为这说话方式,真像啊! 照夕月却犹不解恨,她看了秀秀一眼,那婢女秀秀直接放开了隔间里被捆绑住的何保福,何保福直接冲了出来,他死死的掐住了葛三梅的脖子,目眦欲裂的喊到: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你个贱人,蠢妇!” 葛三梅被掐的眼球凸出好像随时要死了一样,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看了照启明一眼,没想到,在他眼中,她只看到了冷漠。 这一记眼神,直接让葛三梅彻底崩溃了,她多年的筹谋,自此落空,什么也没得到,有的,只是她自作聪明后,一次次的家暴,和现在的众叛亲离。 照夕月当然不会让这里出了人命,她直接让人将葛三梅她们带下去,按律法受刑,眼下葛三梅他们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个男人,夕夕拜堂的夫君霍无殇。 她怜惜的看了一眼照夕湖,然后竟然站了起来,照夕湖离得近下意识就扶住了她,这一亲切的举动差点让照夕月眼眶湿润。 她趁机抓住了照夕湖的手,然后看向霍无殇。 “霍无殇,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呵呵,凭什么?” 霍无殇冷冷的嗤笑一声,那神情和对待陌生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照夕月就知道这家伙一身都是反骨,想要让他放手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谁也不能从她眼前带走夕夕,尤其是他霍无殇。 “就凭我是她阿姐,就凭她是照家的女儿,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丧命在你们霍家了,难道你还要我另一个妹妹也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不是霍元斐,那样的事也不是前车之鉴。夕夕是我的妻,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霍无殇也沉痛元斐夫妻的结局,但因为这样所有边疆战士都不能成婚了吗?士兵的妻子就只有这一种结局吗?反正他认定了夕夕,管你们其他人怎么想! 照夕月一听这话,再看他那桀骜不驯睥睨一切的眼神,她心里就仿佛有一道声音在说,果然,霍无殇就是这样任性,一如当年!她深知和他这样的人说话,决不能顺着他的逻辑被他拐走,她直接问道: “那你能放下霍家的责任吗?你能永不上战场吗?你不能!那你娶她就是害她,就是要她的命与你一样是悬着的。” 场面一度静默,霍无殇眯了眯危险的眼眸,淡淡问道: “你是让我在霍家和夕夕之间选一个?照老太傅还真是教了个好孙女,哼,夕夕是我的,我看、谁敢阻我。” 照夕月被他讽刺,但她并不后悔,她从小便知道,面子和里子不能兼得的时候,还是里子最重要,和夕夕相比,她的好名声一文不值。 “今日我照夕月就是拼上性命,也决不允许你靠近她一分。” 对峙的气氛瞬间紧绷,福嬷嬷她们紧张死了,就怕照夕月有个好歹,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里,照夕月忽然就扶住了肚子皱紧了眉头,照夕湖连忙扶住了她,她的声音如沉静的山涧清泉,沁人心脾、给人安定: “别慌,我是大夫。” 一通兵荒马乱之中,照夕月被扶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照夕湖只来得及看了霍无殇一眼,就进去给照夕月检查去了,照夕湖看了看她羊水没有破,也没见红流血,她又触摸了肚子上的几个位置,然后仔仔细细的诊了两遍脉。 照夕湖看着故作坚强的照夕月,还真是“故”作坚强,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顶天是孩子胎动剧烈了点,看她装的跟真的一样,刚才真是将她这个大夫都骗过去了。 谁能想到堂堂大家闺秀还会这样? 尽管照夕湖已经用洞悉一切的眼眸看着她,可人家照夕月真是道行高,愣是能在她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照夕月直接让其他人都退下,福嬷嬷等人谁也不敢违逆,都乖顺的后退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夕夕,对不起,阿姐来晚了。” 这句话说出口,照夕月一贯坚强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她看着比小妹瘦小一圈的夕夕,真是心疼的肝肺都是颤的。 尤其是她调查中清楚的得知了夕夕在何家过的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那简直说是牲口都不为过。 干最多的活儿,挨最多的打,要卖个一个死人做活寡妇,甚至还被逼着……想到这些,照夕月就觉得将那两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照夕湖看她此时时候动了真情,心也就跟着软了一些: “稍微控制一下情绪,要不一会儿真发动了可就不值当了。” 虽然被照夕湖揭穿了,可照夕月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她看照夕湖没真的生她的气,她又心疼又痛心,但行动上却是直接顺杆爬拉住了照夕湖的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得给他一个交代 “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阿姐对不起你。” “别别,你自己当年也是个孩子呢。” 照夕湖内心有些违和,一个“当姐姐的”却在她面前说着“当妈的”的台词,你说你怪不怪吧。 “夕夕,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的事情不需多说了,只是、你真的确定我是你妹妹?” 说实话,照夕湖刚才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虽然对周夫人没有什么血脉相连的感觉,但她竟然觉得“原来如此”,仿佛在此时她才觉得葛三梅对何夕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即便葛三梅开始百般不认的时候,她内心竟然也是相信这位周夫人的。 可是还是想确认好了,不是为了照夕湖,而是为了何夕。 她很想仰头大声告诉已经逝去的“何夕”,何夕你可看到了吗?那葛三梅她们就是一对黑心的人贩子,这下你不用再疑虑和苦恼为什么她那么虐待你了,希望你再世为人的时候能够幸福的和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照夕湖这样平静的模样,仿佛对往事毫不在意,对自己的悲惨经历也没有丝毫委屈不甘的神情,莫名让照夕月心里不安,这个在魔爪下长大的妹妹,似乎真的离她很遥远。 她一时间拿不准夕夕的态度,只能积极的解释道: “当然,阿姐有证据的,我现在就可以把证据都给……” “我信你,我其实是信你的。” 照夕湖简单平静的两句话一下就让照夕月收了声,她惊愕了一下,继而就是感动的欣喜,眼尾微红。 “夕夕,其实当年的事情,是娘亲她本就身体不好,你们又是双生子,她早产了又大出血,还是在追着爹爹去赴任的路上,那葛三梅说她是个大夫又是身怀有孕的,这才取信了娘亲,娘亲生产时候太凶险了,她趁乱才……。” 不同于照夕月解释的有几分急切,照夕湖一直都是淡定的微微点头安静听着,就像、就像听着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态度愈发让照夕月心里没底,夕夕似乎完全没有要与照家亲近的意思啊!难道她认定了霍无殇并不打算回归照家吗? “夕夕,今日你若嫁的是旁人,哪怕他姓霍,我也不会拦着你,这么多年你受苦了,阿姐也没有资格阻拦你。” 后面一句话照夕月说的声音很是寂寥,转而她又情真意切的看向照夕湖: “可是霍无殇他真的绝非良配啊。” 照夕湖微微皱了眉头,怎么会对霍无殇意见这么大的?这明显不正常啊。 难道他做了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让照家知道了?可霍无殇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以我了解他行事大气不拘一格,是个不错的人。你为啥对他意见这么大?是因为她,咳咳,我是说你那个妹妹,我的同胞姐姐吗?她是嫁给了霍无殇?” 照夕湖想能让周夫人这么反对的,是不是她妹妹因霍无殇而死啊? “啊不不不是的,她嫁的是霍元斐,霍无殇的嫡亲侄儿。” 照夕月连忙给她解惑,夕夕这可真是误会大了,再说她反对霍无殇娶夕夕纯粹是霍无殇本人的问题啊,照夕湖听完这句话一下子醒悟过来,将人物关系对上了号,原来,她就是追去军营的那位霍少夫人啊。 这么说,根生是她的亲外甥了?照夕湖想到根生的笑模样,心中陡然温软,仿佛有一丝血脉缔结,将她与根生联系的更紧密了,或许是她与根生结缘在先又相处日久吧。 她看向照夕月,就见她很是无奈的继续解释着: “他之前在两家长辈见面的时候有多离谱我就不说了,他借口为了边疆事务把我们晾在一边这些我都可以让自己理解,可是他目无尊长,眼里真的是没有天地君亲师。 他对他娘亲……我都没法说,当真是无礼至极,就是面对他爹面对陛下,他也极其放肆,夕夕啊,这样的人我真的不能放心让你嫁过去。” 照夕月就差捂住胸口苦口婆心了,要不是他娘亲已死,夕夕没机会见到那情形了,要是夕夕有份见到,也绝对会被吓到的。 照夕月自认自己骨子里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可要说做到霍无殇的份上她是万万不能够的。 “夕夕,我真的是为你好,就算你不爱听,可不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你再等等,再考察一下打听一下霍无殇这个人,然后你再做决定好不好,你年纪还小,这件事真的不能儿戏。” 照夕湖倒是不知道霍无殇原来和他娘亲关系不好呀,她看着照夕月着急的模样,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实事求是的回答道: “我会考虑好的。” 照夕湖站起身来,就要叫人进来。 “你要去哪儿?” “去见他,我得给他一个交代。” “那你……” “放心,我一会儿回来,短期内我都不会走,只是我需要点时间,把今天发生的事理一理。” 照夕月看着她面色平静,即便几日这么多的消息和变故一个个砸过来,连她都有些急躁了,可这个新妹妹居然还能如此稳得住。 夕夕,可真不简单,照夕月心中一阵骄傲自豪,却又夹杂着心疼的刺痛,若不是经历太多如何能早早就有了这沉稳担当?哎,她的夕夕,受苦了。 照夕月有分寸的没再奢求更多,只连声说了好,这样稳重有主意的夕夕应该不会被霍无殇轻易拐走了。 况且堵不如疏,见见面做个告别什么的她实在没有必要拦着。 照夕湖让人进来伺候照夕月,她便出去寻了霍无殇。 他站在主屋大厅门口,房门大开,正望着外头的阴雨绵绵。 看见照夕湖过来,他看了一眼她,一身红装喜服,妆容精致,唇红齿白像个精美的娃娃,霍无殇直接猛地低下身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阴影处的秀秀尖刺情形满脸惊恐,连忙跑回去禀告给照夕月,照夕月听到当下也是一急,但她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夕夕什么反应?” “夕姑娘,很、很淡定,没什么反应。” 就是这样秀秀才觉得着急啊,可没想到照夕月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坐回了床上。 “夫人,要不我跟上去看看吧?” 照夕月摇了摇头,她心里很清楚,霍无殇要是用强他们谁也拦不住他,她做这许多,也是想要改变夕夕的想法,只要夕夕不跟他,以霍无殇的孤傲是不会勉强夕夕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流氓逻辑 她虽然也是不放心怕夕夕会被拐走,可眼下她除了冷静没有别的办法,唯有相信夕夕。说起来也是讽刺,她唯二的倚仗竟然是霍无殇的人品,是他不会做出强迫夕夕的事,以及素未谋面的夕夕主意大,言出必行有主见。 哎,真是好久没有这么让她内心不定的事情出现了,她还能做的,也就剩下一点了,她看向福嬷嬷问: “外面的人手都布置好了吧?” “夫人放心,只要是霍将军一个人离开,咱们的人绝不会妄动。” “好,尽人事吧。” 照夕月说了这么一句,就靠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另一边照夕湖被霍无殇抱着,她看着他的侧颜,他的下颚,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凌厉之气,发上细密的小雨滴滴滴挂着,像是连排的碎钻。 照夕湖用小手挡在额前当雨遮,她抬眼看他: “我有话与你说。” 霍无殇只看她一眼,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等照夕湖被放下来,看到屋内的布置,照夕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抱着她“入了洞房”。 照夕湖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崭新的常服,笑着伸手接过,进去里面换下了喜服,她刚穿好,就听到有脚步声,正是霍无殇拿着巾帕走了进来,他示意照夕湖坐到梳妆镜前面,然后他就立在她身后,给她卸了钗环首饰。 照夕湖想到他心里守着的那些规矩,只会给他媳妇簪发卸钗,所以这是对她宣示主权? 她正想着,他直接就将巾帕盖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大手附上来,开始给她擦头发,照夕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原来人家只是要给她擦干头发,亏她还脑补什么主权问题。 她失笑的弯起了嘴角,然后伸出右手抓住了霍无殇的巾帕和大手。 “干啥?” 霍无殇的声音有一丝发紧,每次看到她莹白的小手,他就很想抓住,照夕湖却直接将他的手拉下来: “一点点雨,不湿,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照夕湖看着霍无殇一本正经的坐好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因为葛三梅他们已经不会称为她的阻碍了,如果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峰回路转,她就会好好和他谈个恋爱,而不是先有契约这种“先婚后爱”。 她对照家两眼一抹黑,还没想明白要怎么面对照家人。 “周夫人她叫什么名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霍无殇一脸莫名其妙,照夕湖讪讪一笑,抱歉,她忘了他是古人了。看到她不好意思了,霍无殇嗖的一下把脸凑近了,然后垂下眼帘瞥了一眼她的红唇,又抬眼问: “不是有话要说?” “嗯。” “那你对照家了解吗?” “你想选她?” 霍无殇伸出长臂,一把将照夕湖抱在了怀里,很是不满的质问,照夕湖无奈的拍拍他的铁臂: “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霍无殇无声的抗议着,反正比武力他是完胜的,抱住应该不算打她。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何家夫妻,哪里还会跳进另一个坑,那可是有家世背景的,就怕她们那什么世家的,比何家还黑暗,我好进不好出。” “想套我话还这么迂回?” “我真的这么想的。” 对她恶语相向的亲戚太多了,对她真心的只有奶奶一人,所以刚看周夫人对她好像还真是情真意切的,她就怎么说呢,很不习惯。 她不善于这么快打开心扉,就单单因为血缘就敞开自己的心让她们进入,她是做不到的,她经历过的,是被抛弃,她见识过的,是前世照家人对奶奶的无情无义。 霍无殇勾唇一笑,戏谑的问她: “就不怕我的话有失公允?” “那你会吗?” 照夕湖也微微往前探了探头,这样一来,两人的脸就离得更近了。霍无殇没忍住又垂眸撇了一眼她的红唇,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暗哑了两分: “不会,不过你应该清楚,我可能本来瞧不上那些文人世家。” “哦?怎么说?”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她是装的肚子疼。” 霍无殇这话一出口,带着十足的肯定,照夕湖发现,霍无殇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就是下定论的语气。 不过他说对了,周夫人就是装的。 照夕湖有点吃惊,这是什么火眼金睛啊,她是大夫她当时都没看出来。 “你当时就发现了?” 霍无殇一时间很是享受她语气里淡淡的崇拜,他故作高深的没有说话,实际情况是:他怎么可能比她还早发现端倪?他又不是大夫,可他看到夕夕这么快就出来找他了,而且神情没有丝毫焦急,他就猜到了而已。 但这点小秘密,他就没必要坦诚了吧,反正他不说话,至于夕夕如何“误会”那就怪不得他喽。 照夕湖撇撇嘴,只觉得他们这些人的心眼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居然个个都这么厉害。 她拍拍霍无殇的拥着她的手臂,霍无殇看向她,她便说: “好好说,我想听。” 霍无殇看她和软的语气,他不好再像个孩子一样无赖,只好松开手臂放开了她。然后给她讲起了照家的事情。 “照老太傅算是文人领袖,据说还是比较有风骨的。” “有风骨的意思是?” 不要怪照夕湖发问,实在是霍无殇的语气怪怪的。霍无殇看她求知若渴的小样就好笑: “就是脾气大,骨头硬,连皇帝也敢顶撞。” 照夕湖心里就咯噔一下,主要是她的刻板印象,觉得这古代跟皇帝顶撞的就没有好下场的,皇帝表面不计较,背地里天天想着怎么弄死你。 尤其是这种受人敬仰的所谓大文豪,再有一帮无脑书生作为护拥,那在皇帝眼里就是假清高兼结党营私,这样的人,即便去世了,皇帝都会想着斩草除根! 不能回,这样的照家更不能回了。 “你怕什么,你是我的妻。” 照夕湖浅浅白了他一眼,你多个球啊,按照周夫人的话,你还不把皇帝放眼里呢,这么一想,这两人说的话真是都不那么可信了。 这一集小白眼在霍无殇这样的人看来简直就是含羞带嗔的,他也不忍着,伸出手又将照夕湖拉近了一些,虽然没抱,但抱就是下一步动作了,不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夕夕我想…… “不过你祖父外表古板,内里……呵呵,反正我是见过他和陛下耍赖皮的,而且他在声望最高盛名最响的时候告老还乡,急流勇退,尤其是一直到死都没有过丝毫启赋之心,是真的解甲归田,你就该知道,他是个极圆滑的人。” 圆滑?你就不能说圆融吗?就你这样点评一个长辈,也不能全怪周夫人对你有看法了。 霍无殇还不自觉,他想,自己在夕夕面前这么夸奖他祖父了,真是太体面了,他为自己友善的言谈自我感动了一下,然后自信爆棚,他又说起照夕湖的生父来。 “你祖父子孙不丰,只有你爹一个独苗,而且你爹读书不行还胆小怕事,还完全没继承到你祖父的老谋深算,这也是你祖父去世照家还能受那群酸儒捧、追捧的原因。” 照夕湖:我谢谢你,你想说捧臭脚是吧,直说啊,改什么改,完全显不出你霍无殇的骨气!还老谋深算,你干脆说他道貌岸然算了。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就庆幸自己刚才够机灵,用词改的简直完美。 不过说起夕夕这个生父,霍无殇是真的有意见的。 哼,那个照大人,赴任怕耽搁,把大着肚子的媳妇扔后头,要不夕夕也不会丢! 照夕湖刚想问问那她那个生母呢?可突然想起了,霍无殇对各家女眷好像都知之甚少,她也就歇了询问的心思。 “照家第三代,有两个孙子,照启明你见过了,还有个小的。” 提到孩子照夕湖突然想起了根生,她大大的杏眼打量了一下霍无殇,然后故意问他: “根生,是我嫡亲的外甥?” 额……这一个问句一下子就像掐到了霍无殇的某个穴位一样,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霍无殇:还是抱住了。 “那又咋地?” “你现在可真是抱起我来随心所欲了是吗?别忘记我们是假结婚。” “假成亲也是成亲,难道夕夕还想红杏出墙?” 照夕湖淡淡一笑,左手打赏霍无殇的肩膀,右手摸向他的下颌线,然后一路向下摸到了他的喉。 霍无殇只觉得自己全是血液都被她这只小手给点燃了,沸腾的通向四肢百骸,他的身子瞬间就被灼人的热浪席卷了。 照夕湖却凑的很近,红唇轻启,语气如兰的说道: “我可以光明正大走门,为什么要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出墙比较刺激吗?” “夕夕,你在招惹我。”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大,照夕湖挑挑眉,不服气的反问: “难道不是你蓄谋已久在先?” 霍无殇扫了一眼照夕湖的红唇,再抬眼看她的时候,眼里的欲望已经不加掩饰,照夕湖刚要躲,就看到霍无殇喉结滚动,哑着声音说: “我的蓄谋已久,当值得一个亲嘴吧。” 这是什么流氓逻辑!合着你的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还值得我一奖励? 感受到危险气息的照夕湖,搂肩摸喉的双手瞬间改为推着他的双肩,她要逃,霍无殇哪里肯给她机会,他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直接捞住了照夕湖的后脑。 唇齿相碰! 靠,好疼,这是亲吗?这真的不是在比谁的嘴唇抗磕吗? “呜,疼。” 她的初吻怎么这么不浪漫!糟心啊! 听到她喊疼,霍无殇忍着激动微微松开了她一些,照夕湖看他闭着眼睛连气息都不稳了。 照夕湖:这么疼的亲吻,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喘气这么粗重的吗?不过她这内心里忽然有点甜蜜了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起,照夕湖就连忙警告自己:照夕湖啊照夕湖,你可不能喜欢这种重口味的哈,咱们要和谐健康的恋爱亲亲才行。 霍无殇缓了一下,又猛然看向照夕湖,再次慢慢靠近了照夕湖的嘴唇,却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哑着声音欲求不满的说道: “我很快……要走了。” 那明显想要继续这个亲吻的眼神照夕湖想要忽略都不行,她直接一把将小手按在了他的嘴上,然后凶巴巴的说: “关我啥事。”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关我屁事!可她到底有点怂,怕惹得这个男人玩太大停不下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没想到霍无殇直接亲吻她的手! “你!” 疯了吧?这是解开封印了吗?简直撩骚不了一点。 照夕湖嗖的一下要把手收回,却被霍无殇一把就攥住了,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小小手,丝毫抽离不得。 霍无殇凝视着她,松开腰间紧固住照夕湖的手,然后摸上她的红唇,照夕湖刚想后退,就听到他一本正经的问她: “我轻点,再亲一次。” “停……” 嘴唇被温柔的辗转流连,将照夕湖的拒绝悉数吞咽,片刻后霍无殇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笑,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和胸膛里闷笑,照夕湖也不知道他是笑他自己的自不量力还是自讨苦吃。 因为照夕湖自己也是心跳如擂鼓,她压根不敢大喘气,生怕自己的异样被他听到。 那太丢人了,她情愿憋着。 “夕夕……” “嗯?” 照夕湖的单音里都带着一种情动后的苏,霍无殇听到了,整个人整颗心都飘了起来,他喉结滚动,畅快的笑了。 照夕湖不想给他抱了,真是的,有什么好笑的,他比她还不如呢好吗?她最起码憋的不错。 “夕夕我想……” 照夕湖吓了一下,身子立马开始挣扎着: “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他看夕夕还挺渴望亲情的,虽然那人反对他娶夕夕,但如果她能真心对夕夕好,他都无所谓的。 照夕湖脸红心跳的不行,霍无殇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刚开始谈恋爱你就想那事儿了?这可真是惯不得,刚才就不应该和他亲吻。 “我们只是刚刚开始谈,我还没准备好,要是弄出个孩子来可咋整。” “这关孩子啥事?我是想,你那个便宜姐姐,我看她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用顾及我,看在你的面上,我不反对她对你好。” 照夕湖:…… 靠,霍无殇!你可真够了啊! 照夕湖随意嗯嗯两声算是回答了,然后,落荒而逃! 霍无殇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 “夕夕,那件事等我回来就应你。” 照夕湖一个趔趄,她停下来,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那句“你永远别回来”她只要想想心里都有些怕,即便多么羞恼这句玩笑话她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即便是玩笑,也是她心里不敢触碰的禁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操着当妈的心 瞪着看他傻笑,照夕湖白了他一眼就走,她傻了才站这里被雨淋不说,还要被他占便宜。 直走出院子到了周夫人门前,照夕湖才无奈的一笑,感情你和人家针锋相对是试探她对我有几分真心?还便宜姐姐呢,我看你像是便宜老公! 照夕湖没进去,在外厅椅子上坐了坐,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和周夫人说她不回照家的事,周夫人怀孕呢,双胞胎月份也大了,特意奔波过来与她认亲,她不想让她太受刺激。 二者,还有根生,如果周夫人可信,那她可以将根生的身世告知,同是姨母,周夫人也有权利知道的。 她在这边思虑这些,屋里的照夕月却听到清清回禀: “夕姑娘回来了,人就在外厅坐着。” “我去看看。” 照夕月刚要下床,清清连忙扶住她,说道: “夫人。” “怎么了?” “我我看夕姑娘有点失神,在椅子上干巴巴坐着,还……” “说!” “还换了衣裳!卸了钗环……。” 福嬷嬷等人具都是一惊,连忙看向照夕月,照夕月也是差点晃了一下,福嬷嬷连忙呵斥到: “外面下雨呢,兴许是湿了衣裳,你混说什么!” 照夕月抬手示意她们别说话了,她自己稳了稳心神,心想要是霍无殇真的用这么卑鄙的法子夺取夕夕,那她绝对要跟他死磕到底。 疾步走出房间,照夕月来到了外厅,果然见到照夕湖坐在椅子上,衣服换了,头发也是重新梳的,关键此时夕夕的眼神放空,嘴唇……。 “他欺负你了?” 照夕月压制着怒意不可思议的问道,那表情好像分分钟就要提刀杀出去了,照夕湖反应了一下,看到她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她这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没没没有,那喜服太繁琐了行动实在是不方便。” 照夕月松了口气轻声问她: “那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呵呵,我还不知道周夫人名字?” 照夕湖带着淡淡的疏离的笑,旁边的福嬷嬷等人目光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流转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道,这何家教养长大的,果真是有些粗俗失礼的,当面这么问夫人名字。照夕月却只觉得心疼的很。 “是阿姐错了,该给你介绍下自己的,父亲是家中独子,我是他的嫡长女,闺名照夕月,夕露沾衣的夕,明月的月,你的同胞姐姐、该是你二姐姐了。” 提到这个小妹,照夕月明显语气沉痛了许多,继而她又打起精神来继续说道: “她叫夕溪,溪水的溪。” 照夕湖听她这样简略的介绍这个名字,开始并没有多想,可后面说到小弟的名字照胤德的时候: “胤就是胤嗣、就是表示后代的那个胤。” 照夕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阿姐是怕她文化水平不行,不认识这个胤字,照夕湖笑笑,随意的说到: “溪北映初星,这个溪字取得很好,启明……天命降鉴、启祚明哲,这是照老太傅取的名字吗?听着就知道是寄予厚望的,胤德……胤鸿烈之末流、蒙祖考之馀德,这是照大人取的名字吧?” 这下不光照夕月等人惊讶了,福嬷嬷甚至喃喃道: “三姑娘怎么知道的?” 被排了齿序叫了三姑娘的照夕湖:……她这不是刚刚听霍无殇说了,咳咳,照大人胆子小嘛,那种名字上一看就不畏皇权心怀天下的估计不是他取的,这种表达幼子感激祖先恩泽的名字,应该是他的意见了。 没想到,她还真猜对了。 “我识得一些字,何家虽然没教过我,但外祖父和偶然相识的一位奶奶倒是教我很多,我已经长大到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年岁了,所以周夫人不用那么小心的对待我。” “夕夕你别误会,阿姐就是心疼。” “我知道,我明白的。只是我习惯了不以血脉论亲疏,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相处和了解,你觉得呢?” “好,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阿姐支持你,你放心,在你心甘情愿的点头之前,照家绝对没人敢来逼迫你一句。” 照夕湖看了照夕月一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承诺她,照家的事情她可以做主?那照大人是有多弱啊,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身子多不好啊?以至于长女出嫁后还能在娘家当家呢。 但是这些她肯定不会多嘴多舌的,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说了一句: “谢谢。” “那夕夕,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那你总要给我机会和你接触是不是?或者你要是不自在我在你这里住下也成。” 照夕月说着话,语调柔软的很,照夕湖看了她一眼,不禁感慨:原来这个阿姐是这么个为人和套路啊,话说的漂亮,还特别会见缝插针层层递进,有耐心有心机还会进退有度的示弱。再想想她出手对付葛三梅的时候,简直和现在判若两人,真是……挺厉害的啊。 她怀着身孕,还是周大人的夫人,如果可能照夕湖也不会同意她在这里这样住下来啊,但是她也不想去,尤其是她和根生身边跟着好些人呢。 “我有空会去看你的,我有孩子要看顾,还有好多手下和病人,跟你走确实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阿姐我空着一个三进的院子没人住呢,就紧挨着后衙的角门,你的人住进去院子里还能有点人气儿,关键阿姐现在这个肚子,真的很需要你。 当然你要是还有顾虑就阿姐留下来也是一样的。” 照夕湖一看她的神情,那是真的会为了她留下来的。 呃……说好的照家绝不会有人敢来逼迫我一句呢? 她微微晃头失笑道: “等我安顿一下家里吧。” “好好好,阿姐都听你的。” 照夕湖差不多已经摸出她的套路了,这温柔刀,就会说好听的,她不当真,但也不忍狠心拒绝她。 主要还是根生,他的安全问题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多少重保护她都不觉得过,但安全保证了的同时,他的教育培养统统都不能落下,毕竟一个合格的男主,十八班武艺总要精通个十样八样的吧,她的学问大概率不适合这个朝代,她还是希望根生需要在主流的时代思想里接受熏陶,不要本是土着,却被她带的格格不入。 照夕湖一个小姨要操着当妈的心,她想想也是觉得缘分奇妙。 第二百六十章 是不是欺负你了? 谁能想到,自己早上起来还是何夕,晚上就变成了照家的姑娘,这事态变化可真够快的,心不够定的时候,只有机械重复的工作能让照夕湖慢慢沉静下来,可今日她要先把事情安排好了才行。 她找了魏姿容问她是否跟着自己会县城,魏姿容就问了这个治疗是怎么样才最好。 “我每天跟着复健当然是首选。” “那我们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好,大概一个月后,你们就可以回家复健了,我定期复查就可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夕夕,谢谢,真的谢谢你。” “跟我你还客气啊。” “是是,我不客套。” 魏姿容笑着,抱了抱照夕湖的手臂,她真的很开心,觉得生活满是奔头。 照夕湖又叫了盼弟进来,然后带她一起去找了娇娘。 看着照夕湖撑着伞悠悠走在前面,这是夕一宅,连同旁边的夕二宅都是阿姐的房子,这两座宅子有多大呢?真的很大,是她何盼弟从来没见过的大宅院,就像现在,她们要去找娇娘,都要走好久。 阿姐她可真是命好啊,不,现在或许她不能叫她阿姐了,她是照家的女儿,何盼弟怎么也没想到,夕夕居然是照家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什么没人要的野种。 何盼弟的心中有点担忧:现在怎么办呢,她可不想失去这样一个阿姐,如果只是从前的何夕,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价值,可眼前阿姐,她必须要抓住。 “阿姐。” “嗯?” “我、我还能叫你阿姐吗?” 何盼弟问着这话,呜呜唔的哭了起来。她低着头,很是胆小害怕的模样,连雨伞歪了淋了雨都不曾察觉。 照夕湖只好走回来,把她的伞扶正。 “葛三梅做的事与你无关,那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呢,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叫我阿姐的。” “真的吗?” 何盼弟终于抬起了头,她怯生生的看着照夕湖,小心翼翼的问: “我从小就是阿姐带大的,我想跟在你身边可以吗?我怕~。” 照夕湖摸着她的头,温声道: “盼弟,我教不了你生存需要的技能,所以才请娇娘带你学刺绣,在娇娘身边,就跟在阿姐身边一样,好吗?” “好,我、我都听阿姐的。” 何盼弟又把头低了下去,回答的很是小声和乖巧,照夕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属实应该多去锻炼一下的,和招弟一样,找到出路,照夕湖才好帮她们安排,帮她们俩使劲儿。 低着头的何盼弟慢慢抬起头,看着前头的照夕湖的背影: 阿姐,为什么,你自己去了县城,却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跟着娇娘学,我能学到什么?难道你想我以后永远都要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生活吗? 你有那么好的身世,你完全可以带着我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啊,看来,你还是因为娘亲的作为迁怒于我了。 何盼弟想,眼下,她必须暂时听话一点,等到风头过了,她再想办法博取阿姐的同情,装乖她最会了。 或许……她还可以去见见她的好大哥!照家的大公子,应该,也很富有吧。 照夕湖把这些事安排好了,然后又问了米歌,米歌当然要跟着照夕湖,至于惊蛰虽然伤势未愈,但行路也是没问题的,只是田其还不好移动。 于是照夕湖打算在这里暂住几天,一方面安排家里这些人和事,一方面等着看田其的恢复情况。 霍无殇果然没有食言,第二日一早他就顶着雨离开了,他将所有人都留给了照夕湖,照夕湖当然不同意: “人手你都带着,我住县衙里安全的很。” “听话,不要让我担心,我有百里洞庭呢。” “他?” 不是照夕湖怀疑,是百里洞庭压根就不会武功啊。霍无殇被照夕湖这个表情逗笑了,他看了看远处等候着的百里洞庭,然后很是宠溺的摸了摸照夕湖的头顶。 “放心吧,除非是我亲自带兵来围剿,否则能伤了百里的人还没有。再说……” 霍无殇靠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 “我还有你的药,辛苦了夕夕,乖乖等我。” 照夕湖无语的看他一眼,没看到旁边的杜连友等人都没眼看嘛,霍无殇你可真是,这么肉麻的形象哪里能像个威武大将军。 对于杜连友等人的去留照夕湖没有更多讨价还价的时间了,霍无殇已经大步往百里洞庭的方向走去,然后他们坐上马车,马儿跑起来,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呵,走的倒是挺干脆。 照夕湖抬头望了望始终不停地雨天,她怎么觉得,霍无殇一走,这天更阴沉了呢。 她失神了几秒,然后转头叫住了杜连友等人: “等一会儿带我去看一下田其。” “是夫人。” 杜连友恭敬的应答着,照夕湖看了他们一圈,然后说到: “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夕姑娘吧。” 杜连友抬眸看了照夕湖一样,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关三伏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几人一起应声: “是,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转身回了夕一宅,并没有看到远处雨中驻足的一抹身影。 根生见到照夕湖进来高兴的直蹦,咧着嘴笑,露出米粒般的小牙,因为趴着,口水都掉下来一坨。 照夕湖进来大步走到根生面前,然后掐着他的腋下就将他抱了起来,根生很自动的就抱住了照夕湖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哦哦哦的讲着她的童言童语,这个柔软的贴贴和悦耳的小奶音让照夕湖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她看向端坐在榻上的照夕月,问: “我一会儿要去复诊一下,具体在这里停留几天要看他的情况。” “他是很重要的人?” “他叫田其,是霍无殇的兵,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之前受了重伤。” 照夕月眯了眯眼睛,看到照夕湖只顾着哄根生,完全没有要把自己之前受的委屈告诉她的意思,她不得不自己直白的说出来: “百里洞庭封了华家的药材路子,是不是华家欺负你了?” “百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我也是刚知道的,我听说之前华家就为难过你,以百里洞庭的为人怎么会出手教训一个小小的华家,所以肯定是他们又来欺负你,对不对?” 照夕湖一看,照夕月的表情,那就是如果她不说的话她就要自己去查了,照夕湖本能的不想让她把那些人命案联系到霍无殇身上,毕竟本身对霍无殇就够有意见的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叫她来见我 “是华家老二华晨来打我,然后霍无殇把他抓了按军法处置了,完事儿又给人扔回华家了。” “所以,那个田其是保护你受的伤?” “啊,是。” 照夕月笑笑,怜惜的摸摸照夕湖的头,看了看一直粘着照夕湖贴贴的根生,说了一句: “这孩子跟你倒是亲的很。” “来,根生,叫姨母。” 姨母?照夕月想,虽然她绝不会因为霍无殇而讨厌他儿子,她其实挺喜欢这孩子的,夕夕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呢,可再喜欢也不能叫她姨母啊。 根生当然不会说话,只哦哦乱说着,照夕湖就笑了,很是认真的说: “可不能让姨母抱抱哈,姨母肚子里有弟弟妹妹呢,乖哦,很快就有小伙伴陪你玩儿啦。” 照夕月好笑的摇摇头,觉得夕夕有爱心、纯洁善良还积极乐观,她很是欣慰和满足: “夕夕有事就先去忙吧,家里这么多人呢,会照顾好根生的。” “好。” 照夕湖应了一声,然后把孩子交给了魏姿容和米歌她们,她叫了关三伏备车就出门去了。照夕湖打着伞背着药箱,关三伏看到照夕湖一个人出来,他下意识往二门里望了望。 “姑娘一个人?” “啊,要不还有谁?” “哦没有没有。” 照夕湖看他一脸心虚的让自己上车,这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儿吗?关三伏这个闷骚的家伙,眼下没人,他有事正应该悄悄与她说了才是啊。 “你有事直说啊,你又不是扭捏的人。” “真没事儿。” 照夕湖哦了一声就要上车,她一回头就看到关三伏有回头往院子里望了一眼,这可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嘛,照夕湖冷不防的问道: “你是还要见谁吗?有约了?” 关三伏顿时一迭声的否认,照夕湖看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儿,她呵呵一笑: “还真是啊。” “真没,哎呦,求你了,夕姑娘。” “好,真没有,是我看错了。那咱们出发吧?” 照夕湖咯咯笑着好听,关三伏差点那个大红脸,连忙应声: “是是是,您坐稳了,马上出发。”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越快的结束了,照夕湖去给田其复诊暂且不提,夕一宅这里,照夕月听到夕夕已经出发,她便叫了秀秀过来: “叫华家老夫人来见我。” “是。” 秀秀应声退下,然后就带人去了华家,华老夫人听说周夫人要亲自见她,很是惊喜,连忙叫赵嬷嬷等人给她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虽然匆忙但是还是打扮隆重的去见照夕月。 其实,华老夫人这两天心情很是不畅,因为二儿子的事情,她一直关注着照夕湖的动态,当然得知了她和一个什么无殇将军成婚的事。 但其实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个乡下的泥腿子,不知道她们搞这一出有什么意思,听说办的场面挺宏大的,但是终究是财力有限,只摆了一天的流水席。 要不是有那些学子和贪小便宜的市井小民给她涨涨人气,她夕姑娘可就丢了大脸了。 不过最让华老大夫介意的事情是,原来老二的采买药材的路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都被堵死了,哼,肯定是那些人都是晨儿的朋友,他们只认晨儿,老头子换了人手即便说是华家他们也是不认的。 为此,华老夫人在华老大夫面前狠狠涨了一口志气,看到华老大夫虽然有点犹豫但是并没有改变决策时候,华老夫人是真的很生气。 她的晨儿明明很争气,,老头子非要拿他立威,不过是去找了何夕的麻烦,老头子竟然真的把晨儿撵出了华家。那夕姑娘可是好模好样的,可怜她的晨儿被人打成那样!这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华老夫人现在一是气华老大夫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二是恨夕姑娘害人不浅简直一丧门星衰神! 不过现在好了,她终于得周夫人召见了,周夫人自打怀孕已经许久没见过各家当家夫人和老太太了,如今能破例召见她肯定是因为华家的名声在外,周夫人要生产了,估计是属意他们华家了。 如此一来,药材采买的路子问题,应该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她倒要看看,自己走通了周夫人的路子,那老头子还能拒绝将晨儿接回来? 抱着这种种的心思,华老大夫被带到了夕一宅。 看到这样大的院落完全是被翻新了一遍的,想来应该是周夫人的手笔了,这里可是前朝公主玉夫人的旧宅,澜玉乡的名字都是根据她而来呢,想来除了照家没人能有这个殊荣拿到这个宅子了。 华老夫人心里一喜,案首挺胸的跟着秀秀进去了。 “周夫人安。” 照夕月动作很慢,华老夫人就保持着问好的姿势硬挺着,她有些纳闷,心里一直吐槽这大家闺秀就是磨蹭,但表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一丝丝。 “嗯,华老夫人可认识夕姑娘?玉瓶村的夕姑娘。” 华老夫人阿了一声,心里第一反应是夕姑娘搭上了周夫人,凭借什么呢,肯定是医术了,难道周夫人是不放心夕姑娘的医术,来跟她打探夕姑娘的情况吗? 她打着哈哈的笑了起来,自然的将很是慈爱又爽快的老太太形象展示了出来,她心思飞快的转着,当下就想好了要怎么和周夫人说,能不着痕迹的让她放弃夕姑娘选择华家。 “夕姑娘啊老婆子我还真认得,是个心思活络的姑娘,在我家老头子的药堂里做过一阵子活计,跟店里的小药童都特别熟,也跟着我家老头子学了点皮毛。 不过很快她就走了,听说刚刚嫁人,其实我们都能理解,小姑娘嘛,学医本来就枯燥,也是难为她了。” 照夕月听着她明里暗里的给夕夕上眼药,她嗤笑一声,就要端茶,突然想起夕夕叮嘱她,这个茶最好也不要喝,她这两天孤浆(就是羊水)有点少,要喝一碗豆浆,但也不能喝多了,因为孤浆多了也不好。 照夕月想到她的夕夕那么细致有耐心的沉稳模样,她就欣慰的想笑,此时的华老夫人正好说到华老大夫作为师父有多严格多厉害,医术多好呢。 她一看照夕月居然开心的笑了,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干的漂亮! “周夫人您这生产可是大事,以老婆子的愚见还是要找个德高望重有经验的老大夫坐镇才能放心。” “哦?那依你的意思,谁合适?” 第二百六十二章 照夕月其人 华老大夫被噎了一下,想说我刚才那么夸自家老头子就是毛遂自荐的意思啊,怎么还问,果然怀个孕人都是傻的,但谁让对方是周夫人呢,她面不改色依然笑眯眯的说到: “要说妇女病症方面,我家老头子在这附近几个县城,那也是有名望的,老婆子举贤不避亲,还是我家老头子更合适些,当然您生产一个大夫肯定是不够的。” 照夕月看了华老夫人一眼,不得不说,这老太太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没有盲目的大包大揽,也算是言谈有个进退了,但是,照夕月就是很讨厌她呢,她一开口她就觉得讨厌呢。 虽然这老太太掩饰的挺好,可照夕月这双眼睛,最善于分辨的就是别人眼中的算计和贪婪,她呵呵一笑,神色不明的问道: “我要是选了华老大夫,你有什么要求?” 华老夫人顿时一喜,不过她有点看不透周夫人的神情,这帮世家女惯会装模作样的,华老夫人其实顶烦这一点,但又深深的羡慕着,想要也拥有这种技能。 她试探着说: “那是我们的荣幸,哪里会有要求,沾沾您的喜气我们就知足了。” 照夕月示意秀秀姜茶给她换了,她要喝豆浆平静平静,秀秀会意,恭敬地退下,旁边的福嬷嬷看着着照夕月明显是不想再和那老太太多说一句了,她便替照夕月开口了: “哪有请大夫不付诊金的,老夫人当我们夫人是什么人了?” “哎呦哎呦,是我的不是,瞧我这张嘴,人老了脑子糊涂,周夫人见谅,其实,我还真的是有事相求。” “说。” 照夕月淡淡吐出一个字,她倒是要看看,这老太太能说出个什么来,能打着什么算盘,能有多不要脸。 “是这样,我们家采买药材的路子,一直是我二儿子负责的,前几天老头子换了人手,结果人家就不认了,所以我想请周夫人在我家老头子面前说个话,还让我二儿子回来负责这个事儿。” “这倒是奇怪了,你自己家的事反倒是要我家夫人来说和,这个,老太太你可得把内情说明白了才行。” 照夕月端着精致的盏喝了一口豆浆,然后挑眉看了福嬷嬷一眼,福嬷嬷立马受到了鼓舞一般紧紧盯着华老太太。 华老夫人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说辞: “嗨,要说这事儿还与那夕姑娘有关,她吧,在我家店里的时候,就和我家生儿走的挺近的,我家生儿面子薄,夕姑娘走了之后他挺难过的,老二脾气急就去找了夕姑娘,结果反被夕姑娘的好几个男人给打了,这件事被老头子知道了,就停了老二的事务。” 放你个老货的狗臭屁,你个满嘴喷粪的老东西,什么夕夕的好几个男人!照夕月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华晨为什么去找夕夕?又是怎么打伤夕夕的人的?说!” 照夕月突然就变脸了,华老夫人心里一阵突突,尤其听到周夫人杯盏落在桌案上清脆的响声,更是让她心里一抖。 她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周夫人生气了,很生气,周夫人要为夕姑娘出头! 看着已经气势汹汹走到她面前的福嬷嬷,华老夫人只觉得“这不可能”!难道夕姑娘已经取得了周夫人的信任吗? “周夫人,明察啊!” “事情怎么样的你心里清楚,哼,我明察了你受的起吗?” “这……” “华老夫人,你该知道我们夫人的脾气,一惯是喜欢实诚人儿的。” 华老夫人一时间脑海里天人交战,难道周夫人只是想弄清楚事实,然后给她撑腰吗?毕竟要说夕姑娘医术超过她家老头子她是不信的。 可周夫人这态度…… 周夫人难道只是因为她撒谎,所以生气了? 当下,华老夫人就将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这话里半真半假的,并没有完全袒露: “周夫人英明,我们家确实与夕姑娘有些矛盾。” 在华老夫人的口中,是照夕湖谄媚巴结在先,她才想要成全她,抬她进门做妾,没想到夕姑娘翻脸无情。 华晨只是看不过她处处与华家作对,不但抢了华老大夫的病人,还让华家婢女叛出狠狠打了华家的脸,华晨这才带了人去讨要说法,没想到会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周夫人,求你给我家晨儿做主啊。” 照夕月听到这里已经气的肚皮都发紧了,怒声连说了三个好。 “你们华家好样的,胆敢叫我照家姑娘与你做妾,你哪里来的狗胆!福嬷嬷。” 照夕月一声令下,福嬷嬷几人便上前,清清和秀秀压制住了华老夫人,福嬷嬷抡圆了手臂狠狠打了起来。 一时间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旁边的赵嬷嬷等人当时就吓傻了,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照夕月坐在上首,冰冷无情的看着华老夫人: “你儿子带人打了夕夕,你还敢颠倒黑白诬陷夕夕,你个巧舌如簧的老货,我今日便告诉你,我妹妹不是你这等黑心烂肺的狗东西可以肖想的。” 直打到福嬷嬷胳膊都酸了,华老夫人已经昏厥,照夕月才冷哼一声“拖出去”,这才扶着肚子起身回了内室,福嬷嬷看了赵嬷嬷等人一眼: 赵嬷嬷等人都已经吓傻眼了。 “还不把你家老夫人带回去?”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赵嬷嬷等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们欢欢喜喜上门来,只是来挨了一顿巴掌,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样了,慌慌张张的把华老夫人抬了回去,又急忙叫了华老大夫回来诊治。 华老大夫人还没到华老夫人就已经幽幽转醒,她一时间真是羞愤欲死。 万万没想到,那夕姑娘居然是照家丢失的女儿! “老夫人,刚才家书已经打听到了,夕姑娘的养母和养父已经被执行了笞刑,说是还要流放边境,罪名是偷盗官家嫡女。” 华老大夫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华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几欲昏厥。 “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这脸明显是被扇巴掌了,居然有人这么打他老婆子,虽然他们现在关系不睦渐行渐远,可这样打华家脸的事情他不能接受,华老大夫声音满是怒火,赵嬷嬷当即就跪下来。 她瞄了老夫人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老夫人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些了,她现在满心后悔,怎么就得罪了夕姑娘,还得罪的死死的,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六十三章 梁诗楠的心意 华老大夫呵斥一声: “说!” “是、是周县长的夫人,照家那位。” 华老大夫完全没想到会是那位夫人,这怎么可能。 “她凭什么打人?” “是,是因为夕姑娘。” 华老大夫眯了眯锐利的眼眸,声音包含怒意,意味不明的问: “夕夕找了周夫人做靠山?” “夕姑娘,是周夫人丢失多年的妹妹……” 赵嬷嬷不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华老大夫神色变换,最后也不得不叹息一声。 天意啊,天意如此,他的这点人力在老天面前真是太无力了,谁能想到夕夕竟是这样的身份,那可是照家嫡女,照家那可是位极人臣给皇帝陛下当过太傅的人家,就说照家在文人墨客中的声望,口齿如刀笔锋如剑就能让华家覆灭。 “好在事情没成。” “呜呜,老爷~。” 华老夫人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称呼过他了,此时她满脸高高肿起,说出的话含糊不清,但眼神中的悔意却格外明显。 “好在没抬夕夕进门,要不这样辱没照家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就是圣上也不能留咱们华家了。” 可不是,皇帝的老师家里,居然有个姑娘被弄进华家做妾,这让皇帝的颜面往哪里搁?到时候将事情死死捂住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悄无声息被除掉华家。 听到华老大夫这么一说,华老夫人也一阵阵后怕不已。 万幸万幸,他们对夕姑娘的伤害都没有造成,要不真是要全家跟着完蛋了。华老大夫却庆幸自己当初那么果决将华晨赶出家门,要不然…… “老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周夫人会不会……?” “她既然放了你回来,当不至于再来寻仇,不过也说不准,还是让人多打探下消息吧。” “是。” 赵嬷嬷应了一声就退下了,新尧给华老大夫打下手,帮着给华老夫人治脸。 因为这件事情缓和,华老夫人也诚恳的认错了,主要是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一番示弱下来,老两口关系反而缓和了一分。 再说夕一宅里,照夕月打完了人心里还是不忿。 “哎呦姑娘啊,你还想亲自动手啊,我帮你打的不解气您也只能消消气了,可不能气着了,要不三姑娘一回来准发现。” “是呀夫人,三姑娘医术那么厉害,说不定你生过气这事儿她都能诊出来呢。” 听到秀秀这么夸奖夕夕,照夕月心里顺了两分,嘴上却嗔怪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我生气她都能知道哦。” “那是那是,三姑娘本事大着哩。” 看着秀秀难得机灵的把照夕月哄好了,福嬷嬷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清清一看没表现机会了,连忙凑趣儿说起来: “哎呦这豆浆凉了,三姑娘可叮嘱了要温热的,我去给夫人换一碗。” “行,去换吧。” 照夕月总算笑了,福嬷嬷等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照夕湖给田其复诊完毕,认为还需要至少停留五天才能启程上路,她嘱咐田其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想。 “夕姑娘,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可以跟着你。” “我也在乡里暂住,你跟着我干嘛呢。” 照夕湖笑了,知道田其是不愿成为负累就故意逞强,果然田其听她这么一说,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老实的说了一句哦。 “田其,我来啦。” 照夕湖正要起身就听到梁诗楠的声音从外头穿进来,她一看,田其肉眼可见的不自在起来。 照夕湖立马八卦属性开启,眼睛都有点亮晶晶了,那表情俨然就是再说“你要是来这个剧情我可就不困了”,她轻轻的小声的问: “嘻嘻,这是你现在就要跟我走的原因?” 田其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哇哦,这么不禁逗?田其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内向害羞了。 照夕湖笑了,起身到门口迎了梁诗楠一下: “咦,夕夕姐姐你也在啊,昨天我吃到你的酒席了,真好吃。” 梁诗楠像个假小子一样一点都不扭捏,照夕湖就说: “你喜欢就好了,下雨了你怎么来的?自己个儿来的吗?” “夕姑娘好。” 梁诗楠没说话,她爹梁老实却从门外进来,也主动和照夕湖打了招呼,梁诗楠就嘿嘿一笑,往里看了一眼,照夕湖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亲爹带着闺女来的,看来这梁家是真的十分属意田其了,就是不知道田其是个什么意思。 话说田其那么闷的一个人,是怎么入了梁诗楠的眼呢?毕竟这姑娘可是相当爽快的,为人还颇有几分义气。 照夕湖觉得缘分还真是挺奇妙的,她也笑着和梁大叔打招呼: “梁大叔好,快请进吧。” “那个夕姑娘,我带了些东西,都是刚猎的好物,拿过来想给田其补补身子,但我们不懂医术的,您看看给掌掌眼?” 梁大叔直白的想要支开照夕湖给梁诗楠创造机会,虽说女孩子之间要互帮互助,可她毕竟和田其是一家的呀,照夕湖就回头看了田其一眼,想着田其要是不让她走那她就留下,哪怕当个电灯泡她也会留下的。 可是田其这个木头真是太难猜,照夕湖看他满眼焦急,她也没搞明白他是想她留下还是想她快点走,真是让人想捂脸。 无奈之下,照夕湖只好试探问: “那我跟去看看?” 田其顿时眼神更焦急,照夕湖呵呵哒,这是不让她走的意思呗,她只好替他出头,嘿嘿笑着看向梁大叔: “那个大叔,还是让关三伏跟你去看看,我这复诊还得一小会儿时间才能诊完。” 说完照夕湖就扬声喊了关三伏一声: “你去跟着梁大叔看看猎的动物都有啥。” 照夕湖给关三伏一个眼神,她意思是让他要记得给钱,关三伏立马点点头: “梁大叔的猎物那都是好货,乡里哪个酒楼不争着要啊,今天倒是被我们抢了先。” 关三伏笑着就请梁大叔往外走,照夕湖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关三伏虽然初见和田其差不多闷,但相处后就会发现,田其是真的闷,而关三伏是真的闷骚。 跟关三伏使眼色一个就够,跟田其使眼色眼睛累瘸了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 照夕湖笑着回头,和梁诗楠说着话,梁诗楠笑的跟“傻小子”是的,拎着椅子就坐到田其床边了: “夕夕姐姐你快给他复诊吧,我保证不出声打扰到你。” 照夕湖能说啥,她只能再给田其诊一遍脉。 等照夕湖收拾好药箱,她还想着要不要把梁诗楠领走呢,梁诗楠说话了: “夕夕姐姐我们一块儿出去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与照启明谈话 “好,田其你好好休息哈。” 两人出来之后,梁诗楠喊了关三伏一声: “三伏大哥,田其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如厕了,这里活计都交给我和我爹吧,你进去帮帮他啊。” 关三伏也连声答应,嘴里说着“哎呀确实”,手里的活也就放下了,大步走进了屋里。 照夕湖看了看梁诗楠,她有点意外这个姑娘,居然这么细心,不,梁诗楠实在算不上多细心的姑娘,应该只是因为喜欢,是对田其真的上了心。 梁诗楠刚要去给梁大叔帮忙处理野味,梁大叔心疼她忙叫她: “快去陪着夕姑娘吧,这点儿事用不上你,爹一会儿就搞完了,你就别粘手了,一股腥味。” 梁大叔给梁诗楠使着眼色,梁诗楠也就不再坚持,陪着照夕湖回了屋子。照夕湖要给她倒杯水喝,她却很主动很自来熟的抢过去,给照夕湖倒水。 照夕湖是真抢不过她,她连忙把两个杯盏摆好,要不真的显得她像是个客人,来梁诗楠家里做客一般。 她端起水,感觉一下好像稍微有点烫,她就浅浅的抿了一小口。 “夕夕姐姐觉得我咋样,我可以嫁给田其吗?” 照夕湖真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她差点就被水烫着了,嘶嘶哈哈的又有点呛水,梁诗楠连忙起来给她拍拍后背,待照夕湖缓了一点她连忙问: “你没事吧?” “没事儿,水有点热,你喝的时候也小心点哈。” “这个……热吗?” 梁诗楠端起杯盏直接仰头喝了起来,看的照夕湖目瞪口呆。 这姑娘什么做的,不嫌烫吗?这样口腔表层粘膜很容易受损的,时间长久会出大问题的。 她是真的从大夫的角度不赞同她喝温度这么高的水,这得有六十度了吧,可她这样子落在梁诗楠眼里却像是在否定她拒绝她。 梁诗楠压根不觉得水热,只以为田其和照夕湖都不喜欢她,她不禁有点落寞: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粗鲁,长得也不好看,配不上田其。” “不是不是,梁姑娘,我是真的从大夫角度,劝你不要喝这么高温度的水,对我们口腔和食道都不好的,这个跟田其没有关系。” “真的吗?所以你也觉得我和田其合适对不对?那你能不能帮我给田其说和说和?” 额……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梁姑娘,我欣赏你的仗义和善良,我一直记得你之前陪我去找妹妹,即使是去了县城也没有抛下我,但是田其……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能左右他的情感。” “可是你不是他大嫂吗?他没有父母亲人,那这件事不是只有你能帮他做主的吗?” “呃……,这样,诗楠如果你爹要你嫁给别人,不让你嫁给田其,你心里会怎么想,会难过吗?” 梁诗楠眨巴了一下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爹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 照夕湖嗯了一声点点头,问: “是因为你爹知道你的心思,他也觉得田其是个好人,他愿意满足你的心愿对不对?” “嗯,是。” “所以呀,田其也是我的亲人,我也愿意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夕夕姐姐,是不是田其讨厌我?” “没有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要问问他,尊重他的意思,而不是我直接就帮他做了决定,退一步说,我即便是为了你考虑,也希望田其和你是两情相悦的,这样你才有更大的可能幸福。你明白吗?” “我明白。” 梁诗楠嘴上说着明白,脸上却很还有几分难过,照夕湖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她可真不适合做媒人啊。 “那个,诗楠,要不你亲自问问他的心意?” 梁诗楠眼眸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就算问了结果也是一样,就像刚才,算了,夕夕姐姐,咱们晚上一起吃烤肉吧?” 啊?这么快就转到吃上了吗?刚才的难过呢?这姑娘,还真是年纪小,思维好跳跃呀,不过她这样的性格也很好嘛,有什么不高兴的,想想晚餐吃什么就治愈了不开心。 照夕湖有点宠溺的拍拍她的手臂,也配合着说起了烤肉的心得,还自告奋勇要准备调料。但她心里还是将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与此同时华家。 薛兰得到了消息。 “不好了姑娘,刚从赵嬷嬷那里听到了个大事。” “嗯,瞧把你急的,慢慢说。” 薛兰的老神在在和糯圆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薛兰这一段时间,是真的舒心。 “姑娘,那个夕姑娘,她她竟然是周夫人的亲妹妹。”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糯圆儿当下便把赵嬷嬷的话给薛兰解释了一遍。 “姑娘,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呀?那夕姑娘肯定要报复咱们,怎么办呀?” “慌什么?” 薛兰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但却没有糯圆儿那般慌张,她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踱步,走了两圈,她才停下来问: “老二家的这两天还是不消停吗?” “嗯,她那么轴,肯定是一直要求找老太爷要个说法的,这且有的闹呢。” 糯圆儿说完,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赶忙问道: “姑娘,我们是不是得拦着点她呀,要是她跑去找夕姑娘麻烦,她这还大着肚子,到时候要是闹出点什么事,肯定要牵连到华家呢。” 薛兰蹙了蹙眉头,低声喃喃道: “如果她是去找麻烦,那肯定不行,如果她是去道歉呢?到时候……她的肚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不但照家不好在追究华家,而且,还能让老二绝后,到时候,华家就只有沭阳了。” “姑娘?” “圆儿,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亲自去看望老二家的。” “哦好的姑娘。” 糯圆儿应了一声,就赶忙下去安排了,她想着薛兰的身体状况,出门要准备的东西可真不少呢。 傍晚照夕湖回了夕一宅还给照夕月带了烤肉,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屋门关闭,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照夕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门外的福嬷嬷等人连忙给她行礼,照夕湖点头致意,然后就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带回来给周夫人的,等会儿你交给她吧。这一盒是给你们的。” “是三姑娘,我醒得了,谢三姑娘赏。” 照夕湖想说这不是赏,可看她们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多余,她笑笑,然后转身走了,还是去找容儿根生她们吧,比较自在。 屋里照夕月正在和照启明说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木雕的秘密一 照夕月看着这个一惯沉稳有方的大弟弟,虽然在努力维持形象但依然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憔悴。 “这两日可有人欺负你?” “让阿姐操心了,并没有这样的事。” “那可有人背后议论你?” 照启明沉默了一下,面对照夕月还是如实说道: “偶尔有人说,但都是一些碎嘴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启明,你是我带大的,这些事你是瞒不过我的。” “阿姐我知道,我也……没想瞒你,这些本就是事实,当它暴露出来的时候,总有人会说些什么的,我早有心里准备。” 照夕月看他这样通透,反而更心疼了些: “明儿,阿姐希望你记住,一旦你心里有了介意的情绪,我就算待你如从前,那你怎么都会想左,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心,所以你要心坚定。 你只要明白,照家有规矩,你是照家的儿子,该有你的都会有,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同样,不是你的,你要自己看明白。 你的名字是祖父亲自取的,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阿姐,我是你教出来的,这些话你即便不说我也懂了,未来我顶着照启明这个名字,还会被更多的人质疑甚至是嘲笑,但是只要我心坚定,我就能不被别人左右。” “嗯,启明长大了,都比阿姐高这么多了。” 照夕月抬手摸摸照启明的头,姐弟二人相视一笑,照启明趁机说道: “阿姐,我不适合继承照家了,还是应该交给弟弟。” “照家有啥呀?只有风骨,你为什么不能继承了?” “阿姐……” 照夕月一句话说的照启明感动不已,正如照夕月所说,照家有规矩,家资不丰的照家本就是所有子女平分家产的,从前不会因为照启明是长子嫡孙就多分一两,现在,也不会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就少他一分。 照夕月的教育方式与别家略有不同,她信奉家人之间坦诚才可以避免误会,所以她会直白的告诉他不该你的你就不要惦记。 照夕湖正在给田其做药物的时候,照夕月走了进来,照夕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接她一下。 “没事你不用动,你不是说我可以适当走动走动嘛,总是躺着对孩子也不好。” “是倒是,可外面下雨呢,路滑。” 我是让你适当活动活动,但不是让你闪腰摔跤。 照夕湖看到照夕月身后紧跟着福嬷嬷和婢女,她也就站在那里不动了,等照夕月走近,她就又站回去继续忙。 “你这是做什么呢?” “哦这些啊,配置药品,给田其他们用的。” “你对这个田其倒是挺上心。” 照夕月语气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照夕湖不得不转头看了她一眼,周夫人这是啥意思?想撮合她和别人?哈哈哈,不过她和田其真的不合适。 她心里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一边回过神儿来继续做药,一边叉开了话题: “周夫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呀?”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阿姐?或者叫我月姐姐也比周夫人强啊。” “呃……月姐姐怎么知道我的?” 照夕湖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一点,这两日身份陡然揭开,她其实表面上沉稳,但心里是很龟缩逃避的一种状态,她不敢踏出一步,去深入接触照家人,她怕现状被改变,她好容易摆脱了何家的局面,会被打破。 她一直没来得及想想为什么周夫人会知道她,难道是因为她的样貌?她突然很好奇这一点,照夕月看她的小模样,满眼都是慈爱,也不绕弯子: “有一位年轻公子来求见我,他说他叫落珩。” “啊?他人呢?” 照夕湖嗖的一下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手套都没摘就一边问一边往外跑去。 跑出门了她才想起来,就算是二哥先察觉到的她身世问题,来告诉了周夫人,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他肯定早就走了,她顿时有点丧气,紧接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二哥都能找上周夫人了,那肯定有给自己捎个信儿吧。 她噔噔噔的又跑回来,就看到照夕月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看到她冒冒失失的样子,照夕月不但不责备,还很是支持鼓励的意思: “那个落珩公子可真是长得一表人才,说是人中龙凤都委屈他了,你和他很熟吗?” “他是我二哥呀,对了月姐姐,他去见你,那有信给我吗?” “二哥?” 被照夕月这么一反问,照夕湖才猛然发现,她与他已经不是表兄妹了呢! 可他还是二哥,就像奶奶,她永远都是照夕湖的奶奶。 “嗯,他是葛家的孩子,月姐姐,到底他有没有信给我嘛。” “这个真没有。” 照夕月一看夕夕好像很喜欢落珩,又好像太过坦荡了反而不像是喜欢了,这让照夕月有点摸不到脉了,但她忽然觉得,这个落珩绝对是个可发展的对象啊,最起码是个和霍无殇竞争的有力人选。 不过可惜了,他真的没有给夕夕任何口信。 照夕湖咬着嘴唇想着,不应该啊,二哥回来了都不要见自己一面吗?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他?还是怎么了呢? 她忽然灵光一闪,然后脸上又燃起希望,她直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纸鸢?” “我来啦姑娘。” 孙纸鸢一进来照夕湖就问她: “我的礼单呢?” “啊,我现在就拿过来。” 孙纸鸢转身就去拿礼单了,照夕湖一转身就看到照夕月几人都齐齐刷刷的看着她,这多少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嘿嘿笑笑,也没说话。 很快纸鸢就抱着小箱子过来了,照夕湖拿过钥匙打开,然后拿起礼单展开一项项看过去。 真是越看越心惊,这石霞姐姐怎么给了她这么多银子呀,还有魏姿容,这是是怕她没钱吧,毕竟照夕湖还跟她借过钱,最最离谱的是娇娘,这是把一半家产给她当嫁妆?对亲闺女也就这样了吧? 还有窦掌柜,给她封了一百两红包,这礼也不轻了呀。 等到看到霍无殇给她的那些东西,照夕湖已经基本麻木,霍家这么有钱的吗?那他之前穷成那样…… 她的心一抖一抖的,每看一张就想着以后也要好好回报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人缘也还不错呢。 但她没有忘记,她现在要找的东西,有什么会是落珩送的呢? 她直接略过霍无殇的一摞单子,看那成婚当天接的赠礼。 “这个木雕在哪里放着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木雕的秘密二 “在库房里,我去给您找来。” “好,你现在就去吧。” 其实照夕湖刚才下意识反应是想自己去的,但一想到照夕月等人还在,她总是下意识把她当成客人,觉得把客人放屋里她不陪着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直接改口让纸鸢找到拿过来。 等到孙纸鸢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交给她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来,这肯定是落珩送给她的,因为盒子上的画就是他的风格。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丝绸上静静躺着一块比她掌心小一些的木雕,木雕的风格和上面的画艺一看就是落珩亲手做的,照夕湖开心极了,伸手将它拿起来,下面压着红绳,显然是可以佩戴的。 这块木雕小小的,呈深紫褐色,但是重量却不小,照夕湖想可能是这木头的密度比较大,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干干涩涩的味道。 “这是紫光檀,你看它颜色近黑色,却没有黑檀那种酸香味和辛辣味,这种木材棕眼很少,肌理很是紧密,她油性大,你试试手感,是不是很厚重?你这样看,是不是有一种幽幽的自然光泽?你再看它的花纹,如行云似名山,远胜碧玉琼浆。” “还真是呢,这种木头,是不是很贵?” 照夕湖听说过这种木材,只是知道它在现代很贵,倒是么有照夕月知道的这么详细,她听着照夕月侃侃而谈的时候,也觉得很是吸引人,让人很自然的就会为她倾倒。 “帝王之木,价格自然是贵的,而昂贵只是它的一方面。” 紫光檀还有诸多的好处,但是照夕月看夕夕只单纯的关心价格,她也没有在说多什么,现在的夕夕能长成这样已经是她意外之喜了,她单纯善良,又独立上进,虽然葛三梅那对黑心肝夫妇对她不好,她也长成了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 她不能要求她更多,不能要求她和小妹或者弟弟们一样。 照夕湖不知道照夕月对她的种种心思,她其实只是随口问的,其实不管落珩送她什么,她都会很开心的,如果她真的眼里只有钱,就不会过了一天才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看到自己的礼单。 照夕湖将这个小圆饼一样的木雕反复看了一遍,然后珍视的收了起来。 不知道落珩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此时的谢落珩正和布留行待在一处。 “阿珩,你的那块独山玉呢?我怎么没看到。” “送人了。” “送人?那是你娘留给你未来……你送给夕夕了?” “嗯。” “不是、你,你把它藏木雕里了?” 谢落珩没有吱声,布留行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实在忍不了了: “阿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为什么不争,不争你还送她那块玉,你说说,你这是要干啥?” “阿布,这件事,你别管。” “我不管?谢落珩,你怎么说出这个话的,那你去把玉要回来,要不我去偷回来也行,你要么把玉带一辈子、要么乖乖娶妻生子,我都没二话,可你这么吊死在小夕夕身上,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不行。” “阿布,她是自愿的。我给不了她幸福,至少,我不会阻拦她。” “那你给她选择了吗?你什么都没告诉她,说不定小夕夕不在意呢。” 布留行看着谢落珩满脸的拒绝,他真是心疼又生气: “说不定小夕夕能治好你呢?再说,那姓霍的就是个黑心鬼,万一他以后对小夕夕不好咋整,欺负小夕夕了咋整,啊?” “她还有我,还有照家。” “好,这就是你谢落珩打的好主意是吧,成,那我啥也不说了行吧。我就看看,你一个谢家公子,能护着一个已经出嫁的照家姑娘几分。” 布留行气的直接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的眨眼就没了踪影,甚至于他最后的声音还没完全消散。 “能护着一个已经出嫁的照家姑娘几分、几分……” 谢落珩的心一阵阵的刺痛,他没有告诉布留行的是:夕夕曾经给他诊过脉,还不止一次,但夕夕一次都没有诊出过他的问题,所以,夕夕也有医术达不到的地方。 而他,只愿她的人生以后每一次选择,都是出自自愿。 翌日。 因为照夕湖说要停留至少五天,早早的,照夕月就派了人回去县城守着: “如果大人回来你就告诉他我五日后回,如果大人没回来你就在家等着就是了,不用来了。” 仆从连忙应声,然后恭敬的退下去了,照夕湖好奇就问了一句: “这天气周大人做什么去了?” “就是这天气总是阴雨绵绵的,他才要下去地方查看了,这不是下雨各地秋收都迟缓的很,他可不是不能放心嘛。” 照夕湖了然的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要说,这周大人和周夫人还真是不错,一个关心民生尽职尽责,一个真心支持与有荣焉。 这一点让照夕湖对他们二人都好感倍增。 然而这样的雨天,也没能阻止薛兰出门,她出去不为别的,正是约见了徐颖,华晨的媳妇。 “大嫂这样的天气,你怎么过来了?” 徐颖有点受宠若惊,她自从嫁过来,夫君不够体贴,婆母又比较严厉,唯一说得上话的也就是这个大嫂了,可大嫂身体不好,自从夫君出事以来,大嫂还是第一次登门。 “我来看看你。” “快请进屋吧。” 薛兰缓步走进了屋里,这里只是华家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如果是从前,这里都只有仆人过来打理,可如今,确是华家正经的主子住着,哦,应该说是曾经的正经主子。 “弟媳今天还要出门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怎么会,大嫂能来我很高兴。” 徐颖曾经善良单纯的眸子,此时也布满了哀伤: “大嫂来,是有事吧?”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遭遇,华晨从风光的华家二爷沦落为废人,还被公爹分家了,虽说得了些资产,但与在华家的日子是不能比的。 要不是有婆母和大嫂私下里填补了她一些,让她暂时不用为生计操心,否则她又怀着身子又要照顾性情大变的夫君,真是生出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的。 世态炎凉,曾经的亲戚好友们,都纷纷避她如蛇蝎,她已经感受到了很多生活的艰难。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薛兰顿时满是为难的样子,偶尔飘向徐颖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心疼,徐颖惨淡笑了笑: “大嫂有事尽管说吧,我现在什么都扛得住。”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去找夕姑娘道歉 “弟媳可还是要去找公爹吗?” 徐颖犹豫了一下,但也没有欺骗她,她点点头,说了一句是。 薛兰有点焦急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徐颖的手,很是情真意切的说到: “弟媳这是做无用功啊。” “大嫂这是怎么说的?” “唉,这件事公爹和婆母是要保密的,可是我要是不告诉你一声我实在心里难安。” “怎么了大嫂,你说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薛兰看她着急的模样,连忙说到: “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别着急,当心肚子。” “是这样,你知道婆母身边有一个大丫鬟叫新苑的吧?” “我知道……” 徐颖一脸惊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难道是华晨又逼迫婆母的婢女吗? “你别瞎想,是这个婢女把家里搅扰的天翻地覆,生生把婆母给气病了,咱家小惩大诫之后就还了她的卖身契,这不二叔子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还得知了新苑的伤是夕姑娘给治疗的。 你是知道二叔子那人的,他带了很多男人去找了夕姑娘的麻烦,把人家……嗨,反正这件事真的是二叔子一时气愤有点冲动了。” 徐颖不但是知道华晨,她实在是太了解他有多狠了,她顿时满脸担忧的问: “那那夕姑娘她……死了吗?” 她真的很怕夕姑娘遭遇了那种事会自行了断,这简直就是造孽啊。 “你可知道为什么公爹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家,二叔子身子现在这个样子……。” “为、为什么?” 徐颖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死了人,公爹知道了,才会不顾华晨的身体这个时候也要分家。 “那个夕姑娘是县长大人的妻妹,公爹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震惊、诧异、绝望的种种思绪都向她袭来,徐颖顿时觉得她的前路一片黑暗。看来公爹是不会再接纳他们了,那她该怎么办? “夕姑娘没死。” “没死,真的吗?” “嗯,她就在城东的夕一宅住,周夫人也来了。” 徐颖第一反应就是要带着华晨跑路,没想到薛兰却一把拉住了她: “你别慌。” “我、我该怎么办,大嫂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几日我打听过了,这件事虽然是二叔子有错在先,但他也是因为孝心一时冲动了,况且受重伤的只是夕姑娘身边的护卫。 以周夫人家的名声,只要咱们诚心认错,取得她们的原谅,那你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就是公爹那边也不好再坚持分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颖恍惚间连连点头,嘴里说着“是是是”,很是峰回路转又一春的惊喜。 她反手握住薛兰的手,连声和她道谢。 “那我现在就去。” 徐颖说完就要走,却被薛兰一把拉住了: “咱们是上门认错想要求得原谅的,说白了就是要让夕姑娘可怜可怜你,你先坐下,让糯圆儿给你化个妆,最好是弄得脸色苍白一点,楚楚可怜一些。” 徐颖刚想要拒绝,这认错不是看态度诚恳不诚恳嘛,怎么可以骗人?不过大嫂也是为了她好,这样确实可以增加成功的机会。 唉,既然嫁给了华晨,那这些事她就只能替他去做,华晨再不好再不是良配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爹,就当为了她的孩子以后能重回华家吧,她就听大嫂的打扮一下好了。 徐颖到嘴边的话统统都咽了下去,乖乖坐好了,糯圆儿看了薛兰一眼,微微颔首之后,就上来给徐颖梳妆。 片刻后,徐颖疑惑的问了一句: “怎么有一股药味儿?” 糯圆儿惊了一下连忙看向薛兰,薛兰却淡定的温柔的说到: “我身子不好,出门前喝了药,是不是熏到你了,那我往边上站站。” “啊不不不,大嫂你快坐下,这药香很好闻呢,我好歹是华家人,还会闻不得药味儿了?大嫂可别动,要不真是臊死我了。” “好。” 薛兰淡淡说了一句,便柔柔的坐了回去。徐颖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嫂不顾病体来告诉她消息,帮她出谋划策的,她要是还“嫌弃”大嫂那就太不应该了。 此时的糯圆儿也悄咪咪的送了一大口气,她想起夫人来之前,她还担忧来着,怕这二夫人不肯去找夕姑娘,没想到二夫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甚至连她们给她用药她都没有察觉,真是如夫人所说,这徐颖就是个心思单纯人又有些古板和轴的人,当初老太爷就是因为二爷脾性太过奸猾狠厉,这才给他找个心地善良又死心眼的姑娘,以求日子能平顺长久,还真是,这人呐,果然脾性是不会变的。 此时她不得不再次承认了夫人的料事如神。 …… 照夕湖在家里做了一些好吃的,从库房拿了一些生活上用得到的东西,装了差不多一大车,又把做好的药材和银两带上,这才叫了幽九帮她赶车,她要去看望一下刀刀他们。 她到达破庙的时候,发现这里漏雨漏的不成样子,地上泥泞一片,而刀刀他们都不在这里,照夕湖不免心中自责: 她应该早点想到的,这天气不好破庙肯定难以住人,而且刀刀他们还都带着伤。 “姑娘你别急,这里好久没有居住的痕迹了,他们估计另有住处,早就搬走了。” “幽九,那你知道他们还有其他落脚的地方吗?” 毕竟幽九等人在去玉瓶村定居之前也是跟刀刀他们混迹过一阵子的。 这个幽九还真不知道,他怕照夕湖担心,连忙说到: “姑娘我去打听一下,肯定有人知道的。” “哎你等一下,上车,咱们去一下二人行工坊。” “工坊?” “对,走吧。” 照夕湖忽然想起来黑蛋儿他们都在那里帮工,那是不也搬去那里吃住了呢?就算没在那里住,但总归在那里上班,她去的话应该能找到人。 幽九看她说的笃定,便不再多说,驾着车又改了道儿。 两人来到二人行工坊的时候,果然看到大量他们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的,照夕湖走进去他们才看见她,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凑了上来打招呼。 “抱歉我才来看你们,我该早点来感谢你们的。” “夕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 “就是夕夕姐姐,我们还叫你姐姐呢。” 照夕湖一想也是,就哈哈笑了起来: “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既然我是姐姐,那你们就不能推辞,不忙的都快去跟着幽九搬下来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答应的真心 照夕湖一看大量要拒绝,她连忙接着他们的话茬说道,果然听她这么一说,下面的几个半大孩子各个都抑制不住的笑容,大量只好笑着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趁着照夕湖不注意眼睛往里面瞄了瞄,想找个孩子进去知会老大一声,可这几个没心眼的,都跟着幽九跑了,他要是走开,那可就太打眼了…… “刀刀,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身体还是再养养的好。” 照夕湖看到人群后面坐着的刀刀,她连忙走了过去,给他诊脉,看他恢复的不错,她这才放心一些。 “姑娘放心吧,我就坐这里给他们递个东西,真不算干活。” 照夕湖点点头,又真诚的和他道谢,然后将专门给他的药材拿了出来,细细嘱咐了一遍,她一转头看到大量要走,她赶紧叫住他: “大量。” “哎,是。” 大量回身看着她,照夕湖扬扬手里的药材。 “这些是给大家的常备药,就交给你了哈。” “好的,谢谢夕姑娘。” “客气,还有这些银子,你也分给大家用吧。” “啊?这我可不能要。” “拿着!” 照夕湖硬塞到他手里,然后赶紧寻摸着转换了话题: “你们现在是在这里吃住吗?” “嗯。” “你们老板人还真不错,对了,他在吗?我去见见他。” 照夕湖想着,她要好好谢谢这位洛老板才行,都是她粗心大意,要是刀刀他们因此生病恢复不好,那她可真是罪过大了。 “啊、不……” 大量刚说一个不字,布留行跟着落珩两人就走了出来,照夕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间美好的身影: “落珩?落珩!” 她顾不得听那个老板在不在了,连忙抬脚朝谢落珩跑去。 照夕湖面带惊喜,眼睛都笑弯了,毫无淑女形象的跑来,落在谢落珩的眼中,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精灵飞奔向他。 “夕夕?” 谢落珩讶异的叫着夕夕,嘴角却已经忍不住上扬,身后的布留行也好奇的探出了头:不会吧,他们去夕一宅守着都见不到人,这闷在屋子里好几天,结果一出屋就遇上了?这什么缘分啊?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这位……你你你是那个神经?”病。 照夕湖好险把神经病脱口而出,她讪讪笑笑,就听布留行说话了: “神经?那是什么?” 难道是对他神偷的别称?小夕夕怎么知道他是神经的? “没,没什么,就是神奇的人的意思,你不就是上次非要给我……二哥,你们认识?” 谢落珩已经发现了夕夕对他的称呼,她似乎一直在强调他是她的二哥,而非落珩,他笑笑,心想这样对夕夕才是最好的。 他轻轻点头,表示认识,毕竟他们俩刚走出来的举止不像是不认识的人。 照夕湖立马联想到很多,那这个男人给她人参真的是因为康丽吗?还是这是二哥给她的? 她疑惑的看了落珩一眼,谢落珩立马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 “与布老板合作过两次,算是认识。” 照夕湖听到落珩好听的声音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二哥笑起来可真好看,这么说的话,他和这位布老板也是不熟悉的喽。 “你们老板不是姓洛吗?” 姓洛?落珩?真是好巧呢,要不是她知道落珩是不久前才改的名字,她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了。 大量一听照夕湖这么问他,他立马说道: “啊,今天布老板在,洛、洛老板不在。” “哦,布老板好。你可真是一个大善人,谢谢你对刀刀他们这么照顾,他们都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家的新宅子家具桌椅床都愿意交给你这里定做。” 布留行连声说好,很是愉快的样子,趁着照夕湖不注意的时候他还“无情”的看了谢落珩一眼:呵呵,小夕夕的爱巢交给你来做,怎么样,就问你心痛不心痛! 谢落珩根本不理会他,只专心看着照夕湖。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哦对了,周夫人说是你告诉她我是那个……” 照夕湖说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谢落珩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温声解释道: “我无意中发现可能不是何家的女儿,就改道先去查了你的事。” “你意思是你没去京都认亲,就优先找我的身世了?” “嗯。” 谢落珩好听的一个单音在照夕湖身边炸开,她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感动和幸福包裹了,他会像奶奶一样称为她心中不可替代的家人吧,照夕湖嘿嘿一笑,二哥,二哥这样称呼着,好像,她一点也不孤单了,这种感觉可真好。 她一直这样叫他二哥,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她希望,即便她不是他血缘上的表妹了,但一样可以是他的妹妹,比表妹还亲,跟亲妹妹没什么两样的那种家人。 “谢谢二哥。” 照夕湖打开了话匣子,把遇上布老板,布老板还非要给她一根人参的事儿都给谢落珩说了一遍。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聊接下来的计划和要做的事儿,主要都是照夕湖说,或者问谢落珩,谢落珩话少,照夕湖一般问他都是带着选项的,比如那你接下来是要留下来还是去京都一趟。 谢落珩就会说:还是要出一趟远门。 两人说着话,虽然谢落珩话少,但两人间的气氛却一点不会冷场和尴尬。 等东西都搬完了,照夕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谢落珩: “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你。” 照夕湖立马开心起来,笑眯眯的点头,然后磨磨蹭蹭的往外走,等她上了马车,她回头一看落珩还站在那里看她,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 照夕湖蹭的一下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几步就冲到了谢落珩身边,这一番举动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生怕她摔着自己个儿。 就连谢落珩也睁大了水润晶亮的眼眸,照夕湖仰头看去呼呼喘着气,那黑如曜石一般的瞳仁就那么清晰的倒映着她的影子。 “我以后还能叫你二哥吗?” 她虽然是问句,但满眼都写着期盼,那灵动的眸子仿佛再说: “可以吧?是可以的吧?做彼此不关乎血缘的亲人,是可以的吧?” “嗯。” 谢落珩只是微微颔首,照夕湖却知道他答应的有多真心,有多郑重。照夕湖开心的像个孩子,笑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直到回到夕一宅,她都心情好到飞扬。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徐颖来求 没想到照夕湖刚一进门,就与急匆匆往外跑的秀秀撞了个满怀。照夕湖连忙扶起连连道歉的秀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夫人动了胎气。” 照夕湖在顾不得其他,撒腿就往院子里跑,秀秀在原地急的转了个圈,想了想还是让老高赶车她往华家草药堂去了,虽然三姑娘回来了,但来人是华家儿媳妇,夫人让她去找华老大夫过来,那她还是去药堂找人为上。 秀秀快马加鞭往药堂跑了不提,照夕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后院进了门。 她只看到大厅中央跪着一个不认识的孕妇正捂着肚子,呼吸有点急促,上首椅子上照夕月脸色阴沉的都要能滴出水来。 照夕湖三步并做两步就跑到了照夕月身边,然后深吸一口气就摸上了她的手腕。 “夕夕……” “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发疼发紧吗?腰骶这里疼不疼?” 照夕月看她额头上都跑出汗了,却只顾着她,再看她和小妹一模一样的脸,照夕月心中大恸,差点哭出来。 照夕湖只觉得她脉搏加快,呼吸也有点急促起来,她连忙劝解: “放松心神,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再呼!” “夕夕……” 照夕月深呼吸了两三次感觉好了一些,她神情的唤了一声夕夕,照夕湖拍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我回来了,放轻松哈。” “你、你才是夕姑娘!” 那孕妇惊讶的说了一句,想要撑起上半身,可还没稳当,肚子一疼她就又跌倒到了地上,任旁边的清清怎么叫她起身她都不起来。 照夕湖眯了眯眼睛看向她,这个孕妇明显才是动了胎气的那个,她月份已经比较大了,按理来说,周夫人不会这样的姿态面对她,能让周夫人这么怒气冲冲的…… 听她的口气,她显然是来找夕姑娘的,也就是说,她要找的人是她照夕湖! 老实说这一幕多少让照夕湖想到了碰瓷和恃弱凌强,所以照夕湖第一时间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夕姑娘,求求你,原谅我夫君的过错吧,我给你磕头了。” “你不要乱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夫君是谁?” “你知道的,我夫君是华晨。对不起夕姑娘,他不该找你麻烦,我替他向你赔罪。” 徐颖说着,艰难的捂着肚子就要磕头,这可把照夕湖气坏了,她一想到这孕妇的夫君是华晨,她就知道没好事,说不得这人就是故意要在她这里出点什么事儿呢,这妇人能不能干出这种事照夕湖不知道,但她知道华晨肯定能。 她赶紧跑过来,同时一迭声的吩咐道: “幽九,你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乡里的大夫都给我带来。” “是姑娘。” 幽九的动作比声音更快,照夕湖来到徐颖身边的时候幽九已经不见人影了。 “你先坐好,再说道歉的事。” “不,不夕姑娘,求你原谅他吧,他也是一片孝心才会冲动行事的,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代他给你磕头赔罪好不好?” 照夕湖真是要气炸的,她真恨不得上去给她几个大巴掌,道德绑架谁呢?麻的。 打,她确实没法真的下手,所以这种真是最气人。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感觉腹部紧绷收缩,很疼?” 照夕湖看她不说话,身体微微发抖她就知道她说对了,真是该死,他们家这么逼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她是不是上辈子掘了他们家祖坟啊,竟然不惜搭上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来搞她? “我告诉你你已经动了胎气,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马上看大夫然后卧床休息。你是不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啊,一定要跪在这里?我不答应你就不起来?” “不是的,夕姑娘,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我……照夕湖恨恨的爆了一句粗口。 “别给我废话,你再这样孩子真可能会保不住,我就问你你起还是不起。” “不,夕姑娘,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我诚心诚意道歉的份儿上,原谅我夫君吧……” 照夕湖又说了一遍“你现在必须要看大夫,肚子里孩子要紧”,可没想到徐颖是真轴,一根筋到底的那种,非要照夕湖说出原谅她们才肯罢休。 这把照夕湖气的整个人都静默了,她真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直到看到徐颖的下体流血,衣裙上有了点点红斑。 “你流血了。” 照夕湖气的不行,徐颖看到血迹浸出来,这下也慌了神,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严重,家里最近事多,她肚子经常疼的。 照夕湖本想哪怕此时,如果这个孕妇她说一句让她救她,她也会出手的,就算知道会有麻烦,但她也会管的,可没想到,徐颖一句话差点把她送走。 “夕姑娘,我真的是诚心来道歉的,求你了,就原谅我们吧,我肚子,真的很疼。” 你是诚心的?是,我看你真是成心的! 一个要治她于死地的人她为什么要原谅?而且华晨差点杀了田其,还对纸鸢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桩桩件件,凭什么你跪一跪求一求我照夕湖就得原谅他! “来人,给她旁边放一排软垫。” 这个她自然就是华晨家的了,软垫她递到她身边了,她要是还坚持要跪,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你扶周夫人去里面。” 照夕湖对着清清说到,清清连忙看了照夕月一眼,照夕月看了照夕湖一眼,微微点头,清清连忙走到照夕月身边,扶着她往里面走。 照夕湖已经不想和徐颖说话了,她只有些着急的看向门外,照夕月看夕夕又急又气,她停下脚步朝着福嬷嬷吩咐了一句,福嬷嬷点点头就退了出去。 夕一宅所有的伙计婢女婆子们都有些好奇的过来看,怎么一个孕妇一直跪着,夕姑娘怎么让她起她就是不起呢?后来的人难免询问,先来的人就会小声说着悄悄话,一时间外面声音不大,但也有些议论纷纷。 照夕月知道了也并没让人驱赶,这些人就都杵在门外看着。 “夫人,人到了。” 秀秀的声音传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华老大夫带着青木背着药箱一脸焦急的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自照夕湖离开后第一次见到华老大夫本人,两人对视了一眼,照夕湖微微颔首口称“华老大夫”。华老大夫只深深看了照夕湖一眼,然后转向徐颖,问了和照夕湖一样的话。 第二百七十章 好像的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是先给她诊脉吧。” 照夕湖心中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只是她没有摸脉,所以就什么都没说,闻言,华老大夫也不要徐颖回答了,他蹲下身摸起脉来,照夕湖想了想就摸了另一只手腕。 刚搭上片刻,照夕湖猛然色变,她忽的抬头朝华老大夫看去,巧合的是华老大夫此时也向她看过来,照夕湖既愤怒又不可思议的转向徐颖: “你射入了堕胎药?你疯了吗?” “什么?” 徐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整个人耳朵都失聪了,照夕湖又看了华老大夫一眼,她从他眼中也看到了无能为力四个字,这与照夕湖此时的判断是一致的。 眼下就只有保住大人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吃了堕胎药?” “这么大月份还堕胎,不要命了吗?” 门口传来两位老大夫的声音,他们喘着粗气,在门口怒声质问着,显然对于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都看不下去,原本他们还生气幽九蛮不讲理掳了他们来,此时却都纷纷关心起病人来。 如果是这样紧急的事情,那幽九粗鲁点他们也不是不能原谅。 两位老大夫喘着粗气走进来,平缓了一下呼吸,然后开始诊脉,她的身体有没有服过药这并不是多难诊的,照夕湖已经站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徐颖: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她那震惊的样子也不像装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不知情,是被华晨那畜生骗过来的? 可不管怎么样,她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不顾念肚子里的孩子,那她得了这样的苦果也怪不了旁人,照夕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 “你服用了堕胎药这并不是多难诊的,在场的大夫都可以为我作证,你以为用孩子就能栽赃陷害我吗?我告诉你,那不可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谁让你来的?” “不、不,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孩子,没了?” 照夕湖看她眼泪滚落而不自知,整个人都颤抖惊恐到仿佛是被雷劈了,紧接着她就悲伤到不能自己,不停地哭求华老大夫救救她的孩子。 照夕湖真是被气的心肝都疼,孩子铁定保不住了,大人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呢,此时的两位老大夫也听出来这是华家的儿媳妇了,他们纷纷朝着华老大夫说到: “此时当把死胎牵引出来,以保得大人的性命为上策啊。” “老朽也是同样的看法,我等愿意相助华老大夫。” “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子还没死,他还活着,爹爹,求求你救救他,他也是你嫡亲的孙儿呀。” 华老大夫看着这个善良质朴的姑娘,哭成了一个泪人,这是他亲自点头给老二相中的媳妇,此时,他却忽然觉得,对不起徐家,对不起这个孩子呀。 老二啊老二,虎度尚且不食子呢,你竟然为了报复何夕做下这样的事来! 华老大夫心痛如绞,整个人都后退着踉跄了一步。 外面一阵喧哗,正是更多的大夫被幽九掳了过来,而且不光是澜玉乡的大夫们,还有余亭长也来了。 这次的余亭长,在门外照夕湖都感受到了他的热情,照夕湖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情况,然后她转向华老大夫: “场地和工具可以提供给你,还是你想把人带走我也没意见。” 因为此时的徐颖想移动也移动不了,照夕湖憋着气也不得不让她在这里手术,她后一句就是气话,她知道在场的大夫都会主张在原地治疗的。 但她还是要华老大夫主动说,这样她气门还能顺一点。果然华老大夫点点头,果断的说道: “借用贵府宝地了。” “成,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照夕湖十分干脆的说完,然后站到门口大声说道: “所有人后退十五步,保持安静,不得喧哗,夕一宅内所属各部,华老大夫所需要的东西有则提供,没有则汇报。” “是,夕姑娘。” 幽九带头大喝一声,夕一宅的也都紧跟着乖乖应声,全体后退,院中就剩下了余亭长,照夕湖看向他,他嘿嘿笑了笑,忽然发现就他自己了,他连忙识趣的后退。 “夕姑娘大善啊,里面有什么需要余某人配合的,请尽管开口哈。” 照夕湖只是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就进去了,不过她没有去手术现场,她直接进了里间去看照夕月。 能借场地已经是她最后的人道主义援助了,对于这种人,别说她不是圣母,就是圣母也要被她气的救不了一点。 照夕湖刚进里间就看到照夕月在门口,没出去,但也没有在榻上休息,照夕湖没有说什么,过去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对面坐到了榻上。 “夕夕,她从进来,滴水粒米未进她口,不管她什么目的,阿姐都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照夕湖想到自己进来的时候,照夕月那气冲冲的样子,照夕湖猜想,应该是华晨家的把周夫人当成是她了,不一定说了多少求情的话呢,如果不是她及时进来,估计今天周夫人也要气的动了胎气。 “她害不了我,只会害了她自己。” “他们现在……” “嗯,你别出去,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外面的场面必然很血腥,照夕湖不想她去看,尤其她还怀着孩子,会产生心理阴影的。 照夕月非常受用的领受了她的好意,虽然她什么都不怕,但她喜欢夕夕把她放在心里惦记着,傻夕夕,阿姐想做什么事,就算不出去,也一样能办成。 “清清。” “在。” “去找一个合适的木箱子,交给外面,他们用得着。” “是。” 清清后退两步然后转身走了,照夕湖勾起嘴角却笑不出来,照夕月了然: “可怜那个孩子?” “还好,我是大夫嘛,也见识过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人性,不过这样的事发生,心里总有点憋闷。” 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世事弄人,我们能把握的,就是自己持身端正,情非得已的时候能守住本心,取舍无怨尤,这样已经能超过世间许多人了。 这是奶奶曾经教育她的话,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楚,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奶奶干枯的手,正抚摸着她的头顶。 “人生不如意之事多,但只要我们持身中正,守住本心,取舍无怨尤,就已经胜过世间大多数人了。” 照夕湖嗖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她睁大眼眸看向照夕月,问: “你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杀去华家 “嗯?我说人生不如意之事……” “不是,你刚那些话是谁说的?” 这还是照夕湖第一次打断她的话,照夕月看着她,大大的杏眸黑的发亮,那里面有着慑人的光。 “怎么了夕夕,这段话有什么特别吗?” 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她正想着奶奶的话,忽然就听到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这让她的心瞬间就激动的不行。 “没,我就是觉得振聋发聩,所以想问,这是周夫人自己想的话吗?还是听什么人说的?” “是你二姐姐说的。” 照夕湖一听,原来是那位少夫人啊,她的性情,确实豁达些,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何况,照家是诗书传家的清贵人家,有这样的见解也是很正常的。 “受教了,她说的很有道理。” 照夕月看着照夕湖谦逊善良的样子,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的两个妹妹都很好,二妹妹得莲蓬仙岛的隐世大师教导,性情人品学识都是拔尖的,即便是这个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的夕夕也这样好,她想,如果当初大师能见到小妹,肯定也会喜欢她收她为徒的吧。 姐妹二人稍等了片刻,前面传来动静,说是已经处理好了,人没事儿了。 照夕湖让福嬷嬷陪着照夕月,她就出去了。 孙纸鸢突然走了过来,靠近了她说到: “姑娘,那女人非要见你。” “我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或者回去休息都行。” 照夕湖说完拍了拍孙纸鸢的手臂,然后就往外走,余亭长一看照夕湖来了,连忙上前说道: “夕姑娘,请夕姑娘放心,我马上找人来把闹事的女人赶走,绝对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嗯,那就谢谢余亭长大人了,我先去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好好好,夕姑娘真是大气啊。” 照夕湖对他的夸奖平静的接受了,然后就来到了徐颖的马车旁边。 “你要见我?” “是,呜呜,夕姑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夫君呢,如果你能早点原谅他我的孩子也不会没,呜呜,我的孩子啊……” 靠,麻麻的! “你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我有权利选择不原谅他,你算什么东西,你求我我就得答应你?” “呜呜,我的孩子没了,都是因为我下跪求你才会这样的。” “你妹!我让你下跪求我了? 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家麻烦,要不然这么多天我怎么会不打上门去?我只希望你们可以离我远远的,是你非要进我家,非要跪求,非要来招惹我。 你想清楚,我是不是一直让你起来,不要跪了,我是不是告诉你了你再这样孩子就可能保不住,让你起来,可是你起来了吗?” “呜呜呜,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都是我不好,儿啊,是娘没有保护好你,你死了,娘也不活了。” 照夕湖冷笑一声,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道: “真正害你孩子的人难道不是给你下药的人?难道不是让你来跪求我的人?你想活还是想死,你还有的选,可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没得选!” “下、下药?” 呵呵,照夕湖看她疑惑的样子她直接冷笑一声: “你不会还没搞清楚孩子怎么没的吧?你摄入了堕胎药,就在来我这里不久前,你刚才没听大夫们说话吗?” 徐颖脑袋一团浆糊,她刚才都被噩耗惊呆了,她现在脑袋一片麻木,根本就不会思考了。 “赶紧滚出我家。” 照夕湖不想再和她说话,就这样的还好意思要死要活,她都替那未出世的孩子不值,照夕湖直接就转身要走。身后的徐颖顿时崩溃了,整个人号啕大哭,华老大夫冷沉着声音呵斥道: “不要哭了,既然华晨那个畜牲不做人,那我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你们和离吧,以后华家还认你,会养你一辈子。” “不,不要,爹爹,我不要当弃妇,呜呜,我已经没了孩子,我不能再没有夫君了啊!” 照夕湖真是理解不了这种思维,要是她,她肯定要杀回去把害她孩子的畜生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华老大夫一脸沉痛的说到: “他连你腹中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这样毫无人性的东西,你还守着他做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爹爹,夫君受伤以来,大多数时候都昏迷不醒,您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害我们的孩子呢?” 照夕湖一惊,猛然转身,她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卡,急忙问: “叫你来找我的人……是薛兰?” “你、你怎么知道是大嫂……。” “什么?不是晨儿,是你大嫂?” 华老大夫满眼不敢置信,他万万没想到,对老二家的动手的人会是娇弱的大儿媳。 为什么? 他已经将老二一家赶出去了呀!老大媳妇还有什么理由要害老二一家呢。 照夕湖死死的将手掌握成拳头,她真是恨不得生撕了薛兰,这是什么鬼东西,还配叫做人吗? 她或许是单纯为了报复和恶心她照夕湖,或许是要借她的手除掉华晨的子嗣、再把屎盆子扣在她照夕湖头上。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目的,薛兰她也太恶毒了,搁现代真是枪毙她一百次都不够。 “幽九,备车。” 照夕湖大喝一声,人就往外走去,幽九一边应声一边去牵马车,照夕湖也不管其他人跟不跟,她直接杀到了华家。 此时的华家,华老夫人因为脸肿着不见人,大家都是分开用餐的,薛兰精心准备了晚餐正和华生、沭阳一起用餐呢。 她神色温柔,语气轻松,偶有气喘都压不住她的好心情,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时光。 照夕湖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她,沭阳刚惊喜的叫了一声夕夕小姨,就看到照夕湖端起茶盏朝着薛兰的脸泼去。 沭阳离得照夕湖近一点,他又人小灵巧,他刚好伸出手要去抱照夕湖,却正好为薛兰遮挡了部分茶汤。 薛兰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一把就抱住了沭阳,担忧至极的问他: “阳儿你怎么样?啊?有没有烫到。” 照夕湖也没想到变故这样陡生。但她手握茶杯呢,她知道这茶汤有些温度,却不至于烫坏人。 薛兰一看沭阳小胳膊红了,他疼得直哭,糯圆儿连忙抱了沭阳去冲凉水,薛兰面目狠戾就像只炸毛的狮子一般,她怒气冲冲的冲到照夕湖面前,抬手就要打,照夕湖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右手抬起。 啪的一声,照夕湖直接给她了一个大巴掌,这个巴掌照夕湖用了全力,真的打的又脆又响,薛兰苍白的脸顿时就红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凭什么觉得能赢我 “夕姑娘,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于华生的斥责照夕湖却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她就转向薛兰,怒声问: “你为什么要让华晨家的去跪求我,还给她提前喂下了堕胎药。 她孩子已经足月了,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他的心会扑通扑通跳,就跟沭阳一样,你怎么忍心杀死他! 是想要恶心我,还是想要绝了华晨的后,正好让我背锅?呵呵,两者都有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是不是? 你是不是还想着,如果华晨家的是找我道歉,而她的孩子又正巧在这个时候没了,那我就会愧疚不已,以后都不好意思责怪华家了?” 照夕湖看她眼角微微一动,她就知道她说中了薛兰的心事,薛兰做这件事,必然已经处理好证据,到时候她就算与华晨家的两相对峙,但是双方各执一词,她又一贯是柔弱形象示人。 到时候官司会不了了之,而薛兰她还会掌握舆论导向。 真是没有比她算盘打的更精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所有人都会被你的外表蒙蔽,被你的手段玩弄?” “兰儿,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生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夕姑娘对我的敌意这么大,夕姑娘,你身份尊贵,我不敢与你争执,但我没做过的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呀。” “好,你很好。华大夫,你可知道……” 照夕湖当下就把薛兰曾经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说了出来。 “薛兰,你从喜客来入手想要买我的菜谱,结果呢,你败了!你想用书生的口诛笔伐逼我写出石猴的故事,可惜,你又失败了。 所以薛兰,你凭什么觉得这次你能赢我!” “你!” 照夕湖句句踩在了薛兰的痛脚上,气的她脸色都涨红了,华生眉头紧锁问: “兰儿,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生哥,我没做过。”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你或许懂一些药理,但你那两脚猫功夫就不要在真正的大夫面前耍花枪了。今天我就让你看看遇到我的专业,你输的有多狼狈。” 薛兰扬了扬头,露出修长却坚韧不拔的脖颈: “我没做过,夕姑娘不能仗着身份就强加罪名给我。” “呵呵呵,怎么,是不是觉得洗干净了草药留下的淡黄色印记,我就奈何你不得了。” 薛兰嘴角轻轻一勾,还是轻轻柔柔的模样,她自信的看向照夕湖,继续否认。 “夕姑娘,如果你有证据,请拿出来,如果没有,对不住了,我不能任由你这样闯入华家污蔑我的家人。” 华生站在了薛兰身边,像个保护者一样,揽住她的肩膀,照夕湖挑挑眉,冷声说道: “我猜你一定是让糯圆儿下的药,她刚才肯定已经沐浴更衣过了吧,这样不论是染上的颜色和气味都会消掉,说不定今天早上穿过的衣裳都烧了,对吧?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把她今天穿的衣服拿出来的,我说的证据,也并不在她身上。” “你什么意思?” “薛兰,我说的证据在你身上。” “生哥……我没有……”薛兰急急的转向华生,娇弱的辩解着,那神情甚是无奈。 “华大夫!” 照夕湖直接打断要说话的华生: “薛兰在吃的养生药遇到麝香的香气,会发生什么反应,你应该也知道吧,只是这反应不疼不痒所以本人都不容易察觉,但是它会有一个症状出现在她身体上,你一看便知。” “你是说……红斑?” “对!就是接触性干燥红斑,你只要替她宽衣便能……” “老太爷来了。” 照夕湖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道报信的声音,华老大夫从门口走了进来,薛兰朝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徐颖的身影。 华老大夫进来,将薛兰打量了一遍,然后直接坐到了上首位。 “老大家的。” “儿媳在。” “我来问你,让老二家的去找夕姑娘,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爹爹明鉴,我是去看望了弟媳,但真的没有让她去找夕姑娘啊。” 薛兰柔柔的拜了下去,心里思考着万一她身上有红斑她该如何解释,好在她身上会出现红斑的情况以前多次出现过,即便现在身上有,应该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怕就怕这夕姑娘能检查出别的什么来。 不管怎么说,薛兰承认一点,在医术上,她确实没有夕姑娘那么有把握。 “夫人、夫人不好了。” 糯圆儿突然跑出来,照夕湖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糯圆儿急急的说道: “小公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 糯圆儿疾步走到薛兰身边,她看了看周围的一群人,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得事情说给薛兰听。 “说呀。” 薛兰冷着脸催促了一句,糯圆儿狠了狠心,直接凑到薛兰耳边耳语了起来。 照夕湖看了上首的老大夫一眼,见他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她又看向华大夫,只见他面上有几分着急,显然是只想着沭阳呢。 这么小会儿功夫,沭阳身边又都是人,这里还是华家,而且糯圆儿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说悄悄话,呵呵,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反正华老大夫都不急,她就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鬼把戏好了。 糯圆儿说完,薛兰猛然看向照夕湖,这一眼把照夕湖看的莫名其妙的。 怎么,我人就在这里,还能影分身把你儿子偷走不成? 不对,难道沭阳真丢了? 照夕湖心也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幽九就站在门口守着她啊,那到底是谁呢,这么大本事,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能把人偷走? 照夕湖心思电转间华生已经开口说话了: “沭阳呢?你有什么线索还不赶紧说出来,你们俩这是在干嘛呢。” 华生刚说完,薛兰却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是,是我给徐颖下了堕胎药,还让她去找夕姑娘跪地求饶,我这样做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又能避免夕姑娘报复华家,总之,夕姑娘说的就是真相。” 照夕湖眯了眯眼睛,薛兰突然招供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下一秒,薛兰就已经朝着她膝行了两步: “我都招了,求夕姑娘放了沭阳。” 薛兰抬起头,满脸委屈和不服气的样子,照夕湖呵呵一笑,所以现在这一出这是在内涵她偷走沭阳逼供?她刚才看薛兰看向她的那一眼,还以为沭阳真的丢了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认罪 没想到,只是薛兰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如此看,薛兰戏真好,要不是她明确知道自己没掳走沭阳,她都要信了她的演技。 “呵呵,你意思还是我偷了你儿子,你没病吧,退一万步讲,你们家谁杀谁关我屁事,你认不认罪与我有什么干系。” “薛兰,我再问你一遍,阳儿呢?” 华老大夫啪的拍了桌子,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看向薛兰,声音里饱含震怒。要说夕夕偷走沭阳只为了让薛兰认罪,他是绝对不信的,最关键的是,他更相信徐颖,相信她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命来诬赖薛兰。 薛兰转头就看到华老大夫眼中狠辣,她顿时心中一抖,直觉不好,果然,就听到华老大夫沉沉的声音传来: “来人,把这个藏匿阳儿的婢女拖下去,打,什么时候招出阳儿的下落,什么时候停。” 糯圆儿当场就蒙了,华老大夫在华家是真有话语权的,只听外面一声应和,紧接着人就进来了,拉住糯圆儿就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响起霹雳吧啦打板子的声音,那一声声的伴随着糯圆儿的求饶声,听着都疼。 照夕湖眼看着薛兰眼中闪过疼惜和纠结,她捏着手里的巾帕显然内心还在挣扎,照夕湖真是服了她了。 “呵呵呵,你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是否要继续谋算我吗?可见你丝毫不担心沭阳和那忠心耿耿的小婢女。” 照夕湖沭阳两个字一出,这才像是打开了薛兰脑中的某个开关一样,她嗖的一下看向照夕湖,似乎想从照夕湖脸上看出点什么。 照夕湖无奈的摇摇头,一脸嘲讽的说: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沭阳不是被你自己藏起来了吗?你真是为了逃避责罚转移视线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啊,你对自己孩子尚且这样,所以华晨家的孩子才换不来你半分怜惜吧。” 薛兰惊恐的睁大了眼眸,她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 “怎么会……怎么会……” 刚才圆儿明明说了,沭阳不见了,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就在圆儿一转身的功夫,圆儿只听到一个警告她的声音说: “说出事情的真相,否则永远也见不到沭阳。” 她以为,她真的以为这是夕姑娘干的,她自信,以她对夕姑娘的了解,夕姑娘就算再恨她再恨华家人,也不会真的伤害沭阳。 她还感叹,夕姑娘真是多此一举,这样反倒给她机会借沭阳脱身,因为夕姑娘以沭阳相逼,那她不论现在承认了什么,她都可以推翻不认。 可……可竟然不是夕姑娘的人带走了沭阳,那会是谁?徐颖定然没有这般神通,难道是华晨?他走南闯北认识了什么能人? 如果沭阳落到华晨手里,那可就糟了! 薛兰再也顾不上其他,她惊恐的爬向华老大夫: “爹,我求求你,快救救沭阳,是我错了,是我害了徐颖的孩子,也是我、是我让人传递消息给老二,他才会找上夕姑娘的。 呜呜呜,求爹爹快快救救沭阳吧,老二他抓走了沭阳,一定不会给沭阳活路的,求求你了,快去救他吧,我给你磕头了。” “你、你、你!” 华老大夫连说三个你,人气的都差点厥过去,华生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兰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照夕湖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一重真相,她只觉怒发冲冠,整个人都被怒火烧着了,她两步就冲了上去,薅住薛兰的头发然后抡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人命、对于活生生的人命,在你们眼里究竟算什么? 你们有没有哪怕一分,对生命的敬畏。所谓生死为大啊!虽然人不是生而平等,但生命确是平等的呀,从呱呱坠地到垂垂老矣、迎来死亡。 周而复始。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难道一个生命在你手里逝去,都不能引动你哪怕一丝敬畏生命的本能吗? 照夕湖的心底那强烈的不甘和愤恨,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 薛兰哪里会是照夕湖的对手,一时间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照夕湖满脑子都是那天鲜血飞溅,他和田其刀刀被人围困的绝望。 已经打红眼的照夕湖根本听不见别人的喊叫,直到幽九将她强行拉开,照夕湖才看到旁边哭成泪人的沭阳。 孩子没有落到华晨的手里,被打惨了的薛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她又努力看向气势凌云的照夕湖,仿佛在说:我终究还是被你耍了。 薛兰此时已经完全认定了,带走沭阳的人就是照夕湖。 就这样带着一丝的不甘心,薛兰闭上了眼睛,彻底昏死了过去。 华老大夫看着着急的大儿子,哭嚎的大孙子,外面打板子求饶的声音,整个华家都是闹哄哄乱糟糟的,他想,就算是为了沭阳好,也不能再让他见薛兰了。 当初他觉得老大实在,就想给他找个心眼多的,他觉得老二奸猾狠辣,就给他找了个单纯善良的,没想到……。 华老大夫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岁,一阵气血翻涌间,他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照夕湖麻木的离开了华家,身后的华宅已经乱成了一团,她转头看了看工坊的方向,然后朝着那里走去,走着走着她就跑了起来。 “姑娘,还下雨呢,您?哎,姑娘。” 照夕湖没有回答幽九的话,她就这样一直跑,仿佛那里有一个人能给她解惑,而她的脑海里,也只剩下去见二哥这一个念头。 她很想问问落珩,是不是她手太软了,才会一次次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险境,差点丢了性命,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獠牙,从初见,她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她不好惹、不能惹。 她想问,是不是只有竖起满身尖刺,活的像个刺猬,才能在这古代生存下去。 照夕湖一路跑,顶着蒙蒙细雨,跑到二人行工坊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都潮湿了。 她抬起手想要敲门,可手刚抬起来,她就犹豫了,想了想,还是慢慢放了下来,她转身背靠这墙就站在了雨沿下面,笔直的站着。 身边的幽九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她,面上都是犹豫,仿佛不知道自己该上前还是该在这里默默杵着,但看夕姑娘的表情,幽九最后还是选择远远站着。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布留行一脸小激动,他用肩膀撞撞身边的落珩: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回玉瓶村 “喂,小夕夕来找你了呦,你们俩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机会就在眼前,兄弟,快上啊。” “别闹。” 夕夕不会知道刚才出手掳走那华家孩子的人是谁,更不会想到他身上,夕夕只是,心里不痛快,想要来找他倾诉罢了。 “哎呀,不管怎么说,她人都来了,你赶紧上去安慰一番,嘿嘿嘿。” 趁机拿下小夕夕的一颗芳心,到时候甩了那黑心鬼,哈哈哈,那他可扬眉吐气了。 没想到落珩竟然一动不动,布留行不得不又碰了碰他的肩膀。 “不是吧,你不露面?” “嗯。” “不是,阿珩,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遇到小夕夕的事我就看不懂你了呢。” 落珩没有说话,因为从小到大,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的情绪只能自己消化,而他只要给她一个环境就好。 布留行看他真的不打算上前,他无语的摇摇头: “既然你不见,那咱们走吧。” 说着他就转身要走,走了两步一回头发现落珩并没有跟上来: “喂,你不走?行,我懂了,我自己走。行了吧。” 布留行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落珩却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看着照夕湖,眼中划过心疼,却也有让人看不懂的期盼和情愫: “夕夕,你终究还是没有敲响那扇门。 不过既然你想我做你的家人,那我也想向前走一步,去看看你内心深处的隐秘和疏离到底是什么。 认清这里的残酷,你会如何选择呢?” 照夕湖站在雨沿下面,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她闭着眼微微仰头,就像前世每次受伤的时候一样,到奶奶的门外,汲取力量,舔舐伤口,想想自己该如何前行。 待了小半天,照夕湖微微一笑,她一步走出雨沿,然后张卡双臂仰望天空,神情积极有力量,仿佛她拥抱的不是空气,而是整个天空。 幽九跑过来给她撑了伞,照夕湖大方的接过来: “谢谢。” 她回头看了看那不曾被她敲响的门: “二哥,我要做最优秀的那个大夫,让人景仰敬畏,再也不当任人宰割的无名小卒。我想知道,如果是依靠我本身的力量,我可以走到哪一步。” 照夕湖走了,谢落珩看着她挺拔的身影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徐徐离去不见踪影,谢落珩依然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晚上,照夕湖给照夕月又检查了身体,确认她没有什么问题,就回了房间,没想到何盼弟居然回来了。 “阿姐” “咦?你怎么回来了?娇娘呢?” “简师傅没来,是你明天要回村里一趟,简师傅让我陪你一起,顺便当给我放假休息。” 何盼弟说着,把手掌往身后藏了藏,照夕湖看到了,她直接伸手到盼弟身后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上面不满暗红色的点点,显然是刺绣受的伤。照夕湖知道要想出成绩,某些苦一定要吃一遍的,她虽然心疼,但却没有说不让盼弟继续学的话。 何盼弟看自己手都这样了,阿姐还是没有让她回来的意思,她不由得眼神暗了暗,就听到照夕湖开口了: “那明天一起回家吧。” “哦,好。” 何盼弟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说定了。 一夜无话。 翌日,因为天气一直不好,照夕湖留下米歌和魏姿容带着根生,然后带着人回了玉瓶村,好几天没回来,感觉家里都冷清了,照夕湖让大家伙收拾东西,她就去了杨老面儿家。 “夕夕你来啦。” “嗯,杨婶子好,杨茵姐姐这气色看起来真不错。” “啊是,那个夕夕,你、你还好吧。” 照夕湖愣了一下: “我?我还好啊。” 杨茵强笑着上来牵起了照夕湖的手,杨婶子就让她俩进屋说话,然后还给照夕湖倒了碗糖水来。 “杨婶子别忙活了,我今儿来是给茵姐姐结算银子来的。” “那个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杨茵连忙拒绝,杨婶子也连说这银子不要了,她们俩一脸同情的看着照夕湖,还这般推拒根生的奶水钱,这让照夕湖觉得她们俩怎么怪怪的。 她刚要发问,杨婶子就很难以启齿的说了一句: “夕夕,那个你、你节哀哈。” “什么?” 照夕湖看着母女俩一脸痛惜和为难,她很是纳闷。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就大根啊,据说已经……死了。” “什么!” 照夕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糖水碗都撞翻了,她一把就抓住了杨婶子的手臂。 “你说……谁?谁死了?” “夕夕啊,你、你别这样,这人死不能复生啊。” “不,这不可能。” 脑海里闪过霍无殇宛如天神降临一次次救她性命的场景,他那么强大,他就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啊,就这样……没了? 照夕湖心痛难当,她后退一步,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寻找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霍无殇才刚走,怎么会,不是还有百里洞庭吗? “他、他的尸首、在哪里?” 每吐出一个字,照夕湖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剜一般的疼,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滚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让照夕湖的眼前一阵阵模糊。 “哪有什么尸首啊,昨晚上官府派人来,直接给葛家送了抚恤银子,据说,连根生都……,所以这银子我们真的不能要。” “就是,夕夕,我好歹奶了那孩子一场。” 杨茵说着也跟着落下泪来,照夕湖咚的一声就坐下了。 这该、讨厌的霍无殇,你嘛吓死我了!她突然就想起霍无殇跟她说过,他一走,葛大根的死讯就会传回来,她当时就那么一听。 没想到今儿乍然知道这个信儿,就把葛大根当成他了,她第一次感觉这当先知的感觉不好,有个风吹草动就联想到霍无殇牺牲上面了。 这可真是要不得。 杨婶子母女看照夕湖木木的也不说话,两人连忙挽着照夕湖好一通安慰。 “夕夕别难过,好在你已经嫁人了,要不就算你们和离了,也少不得有人说你克夫了,就是可惜了大根那孩子,是个好的。” “这可真是太突然了。” 照夕湖喃喃说了一句。杨婶子也连忙接话: “谁说不是,太突然了,从你成婚走了,大根他们爷俩就消失了,现在更是人都没了,那个你这两天可要小心点葛家啊,那韩氏怕是要找你麻烦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日记 照夕湖只能装作万分悲痛的谢过杨婶子的提醒,然后银子也没拿,就“失魂落魄”的往家走。 心里想着,等霍无殇回来,她要好好罚他,真是吓死她了。虽然他早告知她了,可她就是生气,就是要把账算到他头上,哼。 想到自己刚才的心竟然那般痛,就像是被利刃生生劈开一样,连身体都像是被巨石碾过的疼,她忽然就很想给霍无殇写一封信,想要问问他是否平安。 想要看到他的只言片语。 她蹭蹭蹭的往家跑,没住到小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与照夕湖来了个直接相撞。 两人因为动能大,当场都摔出去两步远。 照夕湖起身一看,那人正是王小花,看到她躺地上一动不动,照夕湖连忙爬起来: “你怎么样?” “唔,是你!” 照夕湖听到她还能说话,稍微放心了些,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她搭上王小花的手腕,照夕湖吃了一惊,王小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她、她不是很受宠的吗? 就在她以为自己诊断错了的时候,王小花已经迅速抽出了手腕。 照夕湖皱了皱眉: “你还有外伤吗?” 王小花不说话,却突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向照夕湖的身后,照夕湖顺着她的目光一回头,就看到王小孩儿的那张皮肤黝黑的脸。 他长得个子特别矮小,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可是脸上却又黑斑和褶子,尤其他还总是瞪大个眼睛看人,就特别显得怪异和老态。 此时他死死的盯着照夕湖,那赤裸的眼神让照夕湖浑身不舒服。 照夕湖转回头不再看他,然后将王小花扶了起来,看到王小花有点害怕的发抖,她便又忍着不适看了王小孩儿一眼。 结果就看到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半点都不挪动一下的,照夕湖丢下一句: “先走了。” 转身便离开了,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都还能感觉到那黏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再想想刚才那短暂的诊断,这让照夕湖心里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想等天色稍微黑一点的时候,她要去一趟村长家才行,王小花那样,怕是要出事。 这般打定了主意,她就回了家。 因为这个事情打了个岔,她那股想要给霍无殇写信的心思就歇了。 算了,传递信件对于霍无殇来说可能给他带来危险,而且还要专门派身边的人去,太耽误事儿了,不过虽然不能写信,但是可以写日记。 把想说的话都一一记录下来,将来霍无殇回来的时候,嗯,回来也不给他看,照夕湖想了想,决定自己留着,就像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这么一想,她就找来魏姿容送给她的那些漂亮的香喷喷的信笺纸,给霍无殇写了第一封日记: 霍无殇,我今天闹了个大乌龙,我忘记你给我说的计划了,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当时我整个人都痛到无法呼吸了,天旋地转。 世界好像没有了颜色,连声音都是忽远忽近的,它好像很空旷,我好像很渺小,所有人所有事都瞬间离我好远。 原来,你若离开,我是这样的感受。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的那种。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就糊了我一脸,哼,霍无殇,这个你必须赔我! …… 照夕湖像是话家常一样写了差不多一页半的纸张,然后将其他的信笺都归拢到一起,细心的做了一本日记,外面还用麻绳缠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可惜,我不太会画画,要不,可以画个好看的封面。” 她将日记本放进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锁好了,最后收了钥匙。 抱着箱子,正想着打包安置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何夕,你这个丧门星,你给我出来,你还我儿子,还我乖孙,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撞死在你家门前。” 是韩氏来闹了,照夕湖把小箱子放下,人就走了出去。 幽九等人压制着韩氏和葛老爹二人,但韩氏就像疯了一样,要找照夕湖拼命的架势。 “你你不得好死,大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照夕湖沉着脸,冷哼: “你儿子与我何干?我早就与你们葛家断亲了。” “要不是你,大根怎么会突然失踪,要不是你成婚,我儿子孙儿怎么会离家,不离家怎么会死? 他待你一片真心,你真是蛇蝎心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父老乡亲们快来看啊,看看这个白眼狼、黑心烂肺的贱人吧。我不活了我。” “你想死想活的都滚远点,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夕夕、你、你怎么能这么跟大舅舅说话呢?” 葛老爹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声喝问道,即便是呵斥,也没有多严厉,让人怕不起来,但却会让外人觉得:葛老爹一个长辈在照夕湖面前如此,可见照夕湖有多蛮横。 虽然葛老爹平日里也是一幅要死不活没什么精神和盼头的模样,但在一个小辈面前这样,村里人立马对照夕湖的好感减少了两分。纷纷意味深长的看向照夕湖。 照夕湖看向葛老爹,他依旧坐着落珩给他做的轮椅,上面画着落珩独特风格的花纹,很是精美,她想到的却是葛老爹的不作为,硬生生让落珩被韩氏逼走了。 还有她被韩氏韩家人下药暗害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来替韩氏求情,照夕湖忽的就笑了,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说话呢?说谢谢你来替韩氏求情,在她给我下药要我性命之后,是吗?还是谢谢你故作无能的看着二哥被韩氏欺压多年,被逼远走?” “你到现在还帮着那个野种说话、你这个贱人、浪货,千人骑的烂东西,你果然和他有一腿!” 韩氏声色凄厉,一幅喊大家快来看证据的表情。 照夕湖怒从胸中起,从进葛家门你没有一天不骂我的,从前我还迫于身份和生计压力,现在我还怕你个球,你敢侮辱我和落珩,我就敢揍你。 她直接伸手薅住了韩氏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她真是想打她很久了! “小贱人,你敢打我!” “夕夕,你、你怎么能跟长辈动手?” 照夕湖看向惊愕不已的葛老爹,她冷冷一笑,拍了拍手: “谁叫她骂我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呢?在你满身褥疮又感染风寒的时候,她骂的就是这一套,哦不对,对象错了,那次骂的是你和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葛三根的变化 “什么,这韩氏也太不是东西了,这种话也骂的出口。” “就是,简直为老不尊。” “她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半分长辈的样儿。” “打的好,夕夕,你早该这样揍她了,叫她满嘴喷大粪,熏死个人。” 杨婶子叉着腰走上前来,指着韩氏的鼻子骂了一句,然后一脸心疼的看向村里人。 “夕夕压根就不知道大根的事儿,乡亲们呐,你们是没看着,刚才我把消息告诉夕夕的时候,她整个人魂都丢了的样子,是真的伤心难过。 虽然她和大根跟葛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可夕夕这孩子,大家也知道,是个有情义的,哎,这两个孩子,唉!” 杨婶子接二连三的叹气,张婶子和王婶子也都走出人群。 “韩氏你真是造孽啊,缺德缺到家了,要不是你从中破坏,两个孩子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就是,你还好意思来找夕夕的麻烦,大伙儿都替你害臊。” “我呸,她心在我儿子身上还嫁人,这不是不检点是什么?啊?我家的事要你们两个老妖婆多嘴多舌了?” 这句话骂出来可把张婶子和王婶子气坏了,加上杨婶子,三人顿时和韩氏对骂了起来。 “何夕,你这个六亲不认、不孝顺的烂东西,你这辈子就是个寡妇命,你!” 照夕湖心里一抖,一种霍无殇会出事的恐惧爬上心头,这让照夕湖瞬间怒火中烧,冲上去就要揍韩氏,啪的一声脆响,拦在韩氏面前的葛三根脸都被照夕湖打的歪想了右侧。 “儿啊!” 韩氏心疼的大喊一声,照夕湖也跟着愣了一下。 紧接着韩氏就像炸毛的母鸡,窜出来就要打照夕湖,还不等幽九他们动手,葛三根就死死攥住了韩氏的手腕。 “够了,娘!” “何夕,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三根啊,你怎么样?夕夕,就算你不认我,但大舅舅还是要管你,你怎么能打三根呢,他可是读书人,打坏他的脑子影响了应考那可咋整? 咱们全村都指着他出人头地呢。” “爹,别说了。” 韩氏寸步不让:“凭什么不说?” 照夕湖看着好久不见的三根,他长高了,上次见他还是她被书生们拦着要她写出石猴的故事呢,三根和那时候比,好像成熟稳重了很多。 葛三根也在此时将目光投向照夕湖,那眼神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韩氏见状顿时就坐地上拍大腿: “哎呀,我不活了,这死丫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勾引我家三根啊,这是什么世道啊,让我死了算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再祸害我家三根,何夕,我今天,我今天跟你拼了。” 照夕湖:我勾引你妹。麻麻的。 “娘你别再说了,夕姑娘根本不是何夕表姐。” “你、你说什么?” 韩氏冲锋的架势被按了暂停键,其他众人也纷纷愣住了,葛三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她不是何夕,她是周县长的妻妹,姓照,是照三姑娘。” “不、不可能啊,她、她明明就是何夕啊?” 韩氏愣愣的问了出来,众人也窃窃私语:“这不就是何夕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唯有葛老爹神色晦暗不明,目光一直在照夕湖身上打转。 葛三根只好将照夕湖的身世又说了一遍。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天哪,她居然是官家小姐。” “老天,那何家胆子也太大了。” 众人肆无忌惮吃瓜看热闹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再看照夕湖已经有些闪躲和敬畏,照夕湖身处舆论中央,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的眼神。 原来,百姓敬畏权势如厮! 王村长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先是给照夕湖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客套了两句,转身面对韩氏他们的时候,可就完全变了气势。 “不省心的玩意,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再敢惹是生非把你们统统赶出村子。” 韩氏和葛老爹此时老实了很多,看照夕湖没有说话赶紧开溜,村长还在骂骂咧咧的,照夕湖却忽然开口: “慢着。” 两人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前趴,阿了一声转身的动作极其缓慢,照夕湖等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冷冷说道: “约束好自己的言行,不要给三根抹黑,他是要走仕途的,但凡以后你们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影响了三根的名声,王村长你尽管来找我,到时候,这些恩怨我会一一清算。” 王村长连声答应: “还不快滚家里眯着去儿。” “你们也是,看什么热闹,家里都没事做了?” 众人一听也纷纷跟着葛家的人散了,照夕湖盯着王村长,直把王村长看的一阵心惊肉跳的,难道这丫头看出他是故意偏帮葛家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 “村长想要保住葛家,是给三根留机会,我懂。” “啊这……” “晚点我还有一件村里的事,到时候再去找村长,这件事不影响村里的前途,村长可要秉公办理才是。” “是是是,一定一定。” 王村长抹了抹手心里的汗,心想,这丫头不过是刚变了身份,怎么气势就这么强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只剩下自家人了,照夕湖就让他们继续忙着,她看了看站的笔直已经有些书卷气的三根,抬步走了过去。 “夕、姑娘。” “是真的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还是觉得羞愧叫不出口,还是怕别人说你攀附照家。” “都不是。” “那就是好久不见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了?” 葛三根被说中的心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向照夕湖,看到她脸上挂着他最熟悉的笑容,他忽的心里一暖,想到刚才照夕湖放过爹娘,句句都是为他打算。 再想到他在学院之中,能交到朋友,安心学习,生活起居上她时常接济,从不让他困顿……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夕夕姐姐。” “这还差不多,三根,我想要你知道,不管我今后的身份如何变化,我首先是我,是我这个人,只要我这个人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那你就可以一直这样叫我。” 我以后会是谁的女儿,会是谁的妻子、会是谁的娘亲,这些都不影响我是照夕湖,是你认识的夕夕姐姐。 第二百七十七章 照夕湖救美 葛三根心中一下子就飘过余洪泰说的一句话,就在他们一起在县城遇到夕夕姐姐之后,他那个时候还以为,自己会失去余洪泰这个朋友呢。 毕竟这个朋友还是夕夕姐姐帮他交到的,他已经做好了重新回到被余洪泰他们孤立甚至排挤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余洪泰竟然这样和他说: “我觉得你阿姐厉害,医术厉害,人更厉害,你看她能让解语院的头牌乖乖跟着,还能对我姐夫不假辞色,这说明什么,说明你阿姐她有底气啊。 况且与我相交的是你,难道这么长时间我还看不出你的潜力和人品? 如果因为你阿姐给青楼女子看诊我就与你分道扬镳,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后来,夕夕姐姐出了石猴的书,一时间他被书院里所有的书生学子恭维,余洪泰一脸嘚瑟的搂着他肩膀: “怎么样?我就说咱阿姐有本事吧?” 现在看来,阿姐,真的很厉害,能不为外物所动,这不正是先生一直强调要让他们铭记终生的精髓吗? 葛三根后退一步,郑重的给照夕湖行了一个礼。 “阿姐教诲,文舟谨记,将来,必不忘本心、不改本意。” “文舟?是你的字?” “嗯,先生说先备着,以后行了冠礼可以用。” 照夕湖明白了,这是先生委婉的说法,先取了字,关键时候用一用,毕竟葛三根有点太土了,进学的话,以后容易被人取笑。 “先生对你还不错。” “先生对我甚好。” “那就好。” 照夕湖很是欣慰: “那你这次回来是?” “我专程来找阿姐。” 照夕湖一听,这是有事啊,她端正姿态,把葛三根当成一个长大的弟弟,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葛三根见状,嘴角忍不住上扬,笑了。 照夕湖看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熟悉的少年模样,也跟着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阿姐说,你成亲的时候,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你又嫁给我大哥了是吗?” “呃……” “阿姐不用解释,不管大哥走了还是你们之间在做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都会支持你们。 大哥是军人,我懂的,他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既然征战边疆是他的抱负,就算真有一天他……,只要他不悔,我就支持他。 对阿姐也是一样。阿姐放心,这一切我都不会告诉家里,至于根生,我也尊重大哥的意思。” 照夕湖抬手拍了拍三根的头,这孩子,这几句话,不知道这两天想了多少遍,才把他那小小不经世事的心给理顺了。 不过这些稚嫩的话语,恰恰也是最本质的道理,三根这孩子,很好。 看到照夕湖开心的笑容,葛三根如释重负: “阿姐,我、我以后可以偷偷去看根生吗?” “当然可以啊,我暂时搬去县城里,周大人府衙后面那个院子,你有事随时可以给我传消息。” “嗯,好,我知道了阿姐。” 照夕湖又问他: “你这段时间,在学院里怎么样?和同学、我是说和同窗之间都还好吗?” “阿姐宽心,现在我与余公子等人相交,与你和他家里都无关。” 哎呀,看来几个小孩子间已经发生了点什么了呢,照夕湖看他一脸自信,已经解决了的样子,她也就没有细细追问,孩子间的事,本就应该先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姐弟二人说了会话,照夕湖便问他: “你什么时候回学院?” “我回去给家里说一声就走,先生只允我一日的假。” “好,那一会儿我让幽九送你。” “阿姐……” 照夕湖转头看他,葛三根和她对视了片刻,拒绝的话他便说不出口,终究还是应了:“好,谢谢阿姐。” 照夕湖看他彬彬有礼,就下意识生出慈母之心,她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这是患上了“带崽综合征”了,俗称母爱泛滥,爽快一笑,两人便结束了谈话。 照夕湖这边忙的差不多了,她出了屋子,想要寻找一下小灰灰,自从初次相遇,霍无殇将这头母狼带了下来,它就一直窝在照夕湖住处的后院。 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小灰灰的踪影,照夕湖只好出了院子,想着先去村长家了解一下王老太家的情况,如果可以,最好王村长可以观察一段时间。 心里有着这个盘算,照夕湖就没注意到自己走岔了路,一抬头便看到自己走进了村子里的僻静小路,这里路很窄,路两旁荆棘丛生,村人除非是上山干活来不及抄个近路才会经过这里,否则这里都没人走。 照夕湖刚要转身往回走,就听到了小灰灰的哕哕声,她一听便觉得不对劲,这是遇到什么陌生的危险了吗?照夕湖连忙朝着声源跑去。 穿过一小段路,就看到小灰灰正和一个小姑娘对峙,她看了一眼,小姑娘孤身一人,面对小灰灰吓得动了不敢动一下,照夕湖连忙上前微微伸开双臂,挡在小姑娘身前。 “退下。” “哕哕。” 小灰灰哼唧了一声,白了照夕湖一眼,便不情愿的趴下了,照夕湖回身: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 小姑娘说话一股子夹子音,个子跟照夕湖差不多,照夕湖近看她的脸,嗯,天黑,看不真切,但依稀是个圆圆的娃娃脸。 “哇哦,你好勇敢哦,连狼都不怕,我都要吓死哩。” 呃……这个调调,真的好奶哦,照夕湖不自觉的腹诽都跟着带上了娃娃感,一会儿要好好看看她的模样。 “呃……如果我说,这狼是我养的,你会不会生气?” 虽说这里的狗基本都不栓着,但照夕湖固有的思想还是觉得宠物就要系绳,要不吓到人咬到人真的不好,照夕湖也挺喜欢猫猫狗狗的,但不会像某些极端爱狗人士那样。 那种把狗当儿子闺女的她作为人类大夫其实不太能理解。 尤其记得她看诊的时候还遇上过这样的骂战,就是养孩子的和养狗的两个患者打起来了,因为那个狗狗没有系绳,患者没看住,那狗狗跳到人家小孩子面前,突然朝着小孩儿叫,把小孩儿吓哭了。 吵到最后都惊动保卫科了,养狗的就揪住一句话说:“你家孩子多金贵啊?你家养个崽我家连狗都不能养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袁庭芳 照夕湖觉得不可理喻,就帮着小孩儿的那个患者说了话: “不是说你不能养,是要按照规矩和法规规定来养,你有养狗的自由,但是不管你养什么都应该是以不主动伤害他人为前提。 你要是把它当孩子就要像养孩子一样约束它,不能它出来咬人的时候你才说它是狗狗,它懂什么!” 它是狗狗,它确实不懂,但你不是! 就因为这个,照夕湖还被投诉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前世的事情都好遥远啊,她郑重的和小姑娘道歉: “抱歉,让它吓到你了,是我失职了,没看好它。” “哇哦,你好厉害哦,还会养狼呐。” 夹子音娃娃脸满眼崇拜的凑近了照夕湖的脸,这般“攻势”差点让照夕湖招架不住,这姑娘,可真讨人喜欢呀。 “多谢你大度不计较,你不是我们村里人吧?是哪家的呢?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再登门给你赔礼。” “哦,我是来玉瓶村找人滴,可道路太难走嘞,我才找到这里。” 照夕湖了然:“那你找谁?我带你去,你不会是一个人吧?” “是的呀,我还有两个随从呐,你好聪明哦。”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也要夸?照夕湖瞄了一眼,小姑娘脸凑得很近,照夕湖轻易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诚。 这如果不是真心,那就是夸人段位太高,照夕湖继续问: “那你是要找什么人,这村里的我都认识。” “我找夕姑娘呀。” “啊?” 照夕湖没想到这是来找自己的,可她不认识这姑娘啊? “你找我?” “呀,你就是夕姑娘啊?我好喜欢你的。” 额……难不成这是何夕从前招的桃花?可何夕记忆里貌似也没这个人啊?照夕湖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小姑娘的手已经抓着了她的手臂,轻轻晃呀晃的。 “你的话西游好好看哦。” 哇,吓死了,原来是书迷啊。 照夕湖嘿嘿一笑,坦诚布公的说:“啊,那个啊,作者不是我呢,我只是复述了故事,然后请人来写的。” 袁庭芳没想到这夕姑娘这么坦白,她稍微愣了一瞬间,就换上了一贯的可爱神情。 “天色晚了,要不你先到舍下凑合一晚吧。” “好的呀,谢谢你了哦。星河、晚风?” 一男一女二人嗖的一下就落到了小姑娘身后,两人赤手空拳,面无表情。照夕湖下意识往后头看了看,难道是天太黑,她没看到人?这两人出来的也太快了吧? 还是说这就是功夫?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霍无殇,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也是能做到这般突然出现的吧。可家里现在的人,貌似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呢,照夕湖不禁有点小心起来。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邀请过于冒失了,虽然根生不在她身边,但她也应该警醒一些才好。 照夕湖带着小姑娘往回走,心里慢慢就想歪了,开始盘算起来出奇制胜的手段了,忽然听到旁边小姑娘兴奋的声音响起: “我叫袁庭芳哦,还没请教姑娘你的芳名呢?” “啊,你就叫我夕姑娘就行。” “好的呀。” 照夕湖一路和她闲聊,想要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他们俩会功夫?” “嗯,会一些的呢。” “哦,那看来我该谢谢你饶了小灰灰一命。” “小灰灰?” “就是我养的狼啊。” “哇哦,它叫小灰灰哦,好可爱的名字呦,不过还是谢你救我,要不我说不定会受伤呢。” 照夕湖不解,看那两人功夫很好:“怎么说?” 袁庭芳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冷冰冰的女子顿时就像解开了穴道一样,笑嘻嘻的说: “姑娘非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俩不出手。” 照夕湖呵呵哒,这算是特别历练吗?这样的教育可真特别: “额……你家里可真能锻炼你,这方式方法,也……太开明了些。” “不是,这是我家姑娘的要求。” 晚风笑眯眯的回答道,然后和袁庭芳对视一样,袁庭芳看到照夕湖惊讶的脸,可爱又大力的点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很快就到家了,照夕湖刚进院子就看到正往外走的康丽。 “康姑娘?这是要出去?” “啊,我……” 康丽刚说我正要去找你,猛然就看到跟着照夕湖身后进了院子的袁庭芳,她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说到: “县?” 袁庭芳眼睛一眯,康丽立马改口: “闲着没事,正要去找你。” 她和照夕湖说完,就下意识瞄了袁庭芳一眼,照夕湖事大夫,专业就决定了她是善于倾听的人,她刚刚敏锐的感觉到了康丽的不对劲。 原来,袁庭芳和康丽认识啊。 呵呵,那她可就放心多了,她最怕的是袁庭芳是坏人,会伤害到根生或者霍无殇,既然康丽刚才只是惊讶诧异,明显没有害怕恐惧等情绪,说明袁庭芳至少不是明面上的敌人。 只要不是立马提刀来拼武力,照夕湖就没那么怕了。 她一边给二人介绍一边察言观色: “这位是袁庭芳袁姑娘,这是康姑娘,我的朋友。” “康姑娘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袁庭芳哦,你好哦,好久不见啦,我是夕姑娘的书迷呢,特意来找她啦,打扰你们了。” 照夕湖没想到袁庭芳主动承认认识康丽,要么是真的单纯坦荡,要不就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可爱至极的娃娃脸,可真是“更可爱”了呢。 康丽比较庄重的回应: “袁姑娘安好。” 照夕湖笑笑没说话,看来,这袁姑娘身份有点高啊,康丽完全不敢跟她嬉闹的呢。 不过身份高不高的跟她无关,她只要确认袁庭芳是不是敌人就好。 照夕湖直接将家里人都给袁庭芳引荐了一下,然后就让纸鸢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康丽本想告诉照夕湖何盼弟出门去了,她怕晚上不安全,想着还是知会夕夕知道。 只是袁庭芳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康丽的计划,看着她们进屋的背影,康丽喃喃: “县君怎么会来这里?” 照夕湖将人安顿了就离开了,她还要去村长家里办事呢。 进了屋子的袁庭芳环视了一圈,也没说满意不满,晚风凑近了些问: “姑娘,你真的要住这里?” “是的呀,我可是在爹爹面前以探查夕姑娘的名义出来的呀,当然要近身住下才行哦。”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张云清与何盼弟见面 夕夕姑娘……呵呵,一个善良又有几分谨慎和聪明的姑娘,居然那么敏锐就觉察到她和康丽是认识的了,看来她不能完全隐瞒身份与夕姑娘交往了呢。 没想到这个夕夕姑娘还是康丽的朋友呢,还能让王妃给她代笔写书,那么,夕姑娘与霍家军,又是什么关系呢?呵呵,现在,她倒是真的好奇的很,不亲自来看看,怎么能行呢? “你去叫康姑娘来见我吧。” “是,姑娘。” 晚风说完,就退了出去,康丽知道袁庭芳刚才没有在夕夕面前说出真正的身份,后面一定会有指示,与这个相比,何盼弟出去了这样的小事真是不值一提。 她就没去找照夕湖而是老实等着,果然等到袁姑娘差人来找她。 对于袁庭芳的指示,康丽不敢有异议,好脾气的一一应了下来,毕竟袁庭芳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爹娘在世的时候,她尚且不敢在袁姑娘面前造次,何况是现在? 等到康丽从袁庭芳屋里出来,想要去找照夕湖的时候,照夕湖早就出门走了,她只好又回了屋。 而此时的何盼弟正在河边和张云清见面。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不能太晚回去。” “哼,急什么急,我是要告诉你消息,又不是你给我什么好处,你不想听拉倒。” 张云清高高在上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何盼弟一把拉住她,语气软了几分: “对不起,我是怕太晚回去阿姐生气责问,我又不能说来见你了。你也知道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不敢得罪她。” “切。” 张云清冷嗤一声,但也没辩解更多,谁让这是赤裸裸的事实呢。骤然知道了何夕是照家的女儿,张云清是懵了大半天的,她窝在房间里想了半晌,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远嫁到安江县,而不能和喜欢的大根哥喜结连理? 何夕既然不喜欢大根哥既然另嫁他人,为什么不把葛大根让给她呢? 张云清根本就不信葛大根真的死了,一定是看到何夕嫁给了霍家军的将军,这才把大根哥逼走了,都是“何夕”的错,她要真的就这样放过何夕,如何对得起大根哥? 可是爹娘说得对,她不能出手惹一身骚,污了自己清白,不过这何家二姑娘倒是可以好好用用。 “我问你,你大表哥真的死了吗?” 何盼弟听到张云清的问话,完全不敢和她对视,直接低下了头,嗫喏了一下,才小声说到: “我、我不知道。” 她知道张云清也对姐夫有那个心思,可姐夫是真正的大将军,张云清肯定是没戏的,以前,同为对那个男人爱而不得的女人,她愿意和张云清抱团取暖。 可现在不同了,她是被姐夫认可的,可以知晓姐夫身份秘密的人。 这一点,让她面对张云清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优越感,这让她极为欣喜。 张云清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不过这也验证了她的想法,那就是那个男人真的没有死,这让她昨日以来的烦躁去了很多。 “算了,我也不是很稀罕知道,不过我这里的消息,想必你很有兴趣。” “什么消息?” 何盼弟抬起了头,看向张云清,张云清心里冷笑一声,觉得何盼弟真是讨厌死了,这幅用着她朝前不用她就朝后的嘴脸真是让她恶心。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己手里对付何夕的刀呢,就算肮脏恶心到她了,但是也同样能恶心到何夕不是吗? “是你三妹妹。” “三妹妹?招弟?” 张云清看何盼弟懵了一下,心里冷笑:不会是以为你阿姐是照家姑娘,你就也是照家姑娘了吧,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忘了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这何盼弟啊,就是有奶就是娘、喂不熟的白眼狼。 “呵,你还有几个三妹妹?” “她怎么了?” “她呀,在县城的喜客来,已经是管事了呢,吃好穿好不用干活,还有伙计使唤,真是好不风光。 说起来,她一个小丫头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怎么就爬升这么快,这背后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看来,你阿姐没少给她使力气呢,给了那喜客来很多好处吧?” “不可能,阿姐没、没多少银钱的。” “哎呀,那就是舍了脸面用了人情咯,这可是银钱都买不来的呢,你三妹妹还真是命好,有你阿姐这么实心实意的疼爱她,为她铺路。 你呢?你阿姐给了你什么当当,难道是照家的大管家?” “呵呵,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吧?” 听着张云清不停地拿着三妹妹和她对比,何盼弟心里真是难堪又气愤。 阿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三妹妹一个没及笄的小丫头已经是管事了,她却要去当绣娘,累的眼睛疼,手也疼的,阿姐果然不爱她了。 如此,她也没必要对阿姐好了,更没必要指望她了。 怒壮熊人胆,何盼弟气冲冲的瞪了张云清一眼: “你是故意的!” 当然啦,我就是故意的,凭什么我要远嫁出去,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你阿姐却连不要的人都不肯让给我,我就是要你们姐妹闹僵起来。 不过面上,张云清一脸否认: “我故意什么啦,我要不是看你太面糊容易被你阿姐拿捏,我才不会提醒你这些,我都要嫁人了,真是,你不领情算了,当我没来过。” 张云清说完,一点都不留恋,直接转身就要走了,这让何盼弟又不确定了起来,难道张云清真是怕她被阿姐欺负才来告诉她这些的? 也对,阿姐那性子,肯定得罪了很多人,这张云清看不上阿姐所以对自己另眼相待也是很有可能的。 何盼弟心中的郁结突然就少了一点,至少,有人和她一样讨厌阿姐,这次回去,她一定要找机会见见照启明才行了。 照夕湖不知道何盼弟另谋出路,她直奔王村长家,想要和他谈谈王老太家的事儿。 路过王老太家的时候,一道惊恐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吓了照夕湖一大跳。 照夕湖连忙往王老太家拐过去,一道黑影从王老太家院子里窜了出来,眨眼间就消失了。 “姑娘。” “不要去追。” 照夕湖下意识就拦下了幽九,不是因为幽九走了她会害怕,而是刚刚那个身影,好熟悉,好像是他! 第二百八十章 王老太家的凶案 她莫名就想起了落珩身上沾了王小花的香味,所以幽九喊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就不想让幽九去追。 “先进去看看。” “好。” 两人往王老太家走,旁边的邻居也都打了风灯或者火把走了过来。 “咋的啦,怎么叫的这么吓人。” “可不是,不知道出啥事儿了。” “快去看看吧。” “老天保佑,可别再出事了。” 村人汇聚过来,很快王老太家院子就亮了起来,照夕湖已经进了屋子,入眼的一幕差点让幽九都恶心的吐出来。 幽九第一时间就挡住了照夕湖的眼睛,照夕湖想说,傻孩子,我已经看到了。 她伸出小手压了压幽九的手臂,幽九压制着胃里翻滚的不适感: “姑娘,场面有点恶心,你还是别看了。” “我是大夫,比这恶心的我都见过。” 幽九阿了一声,看到照夕湖一点事儿没有比他还坚挺,他只好哦了一声,放下了手臂。 其实照夕湖看到这些也觉得恶心,毕竟这生淹了王小孩儿的生殖器,还扣了他的眼珠子,拔了他的舌头,他们进来就看到矮小的他面部顶着黑漆漆血淋淋的两个窟窿在地上抽搐。 其实他人已经疼的昏迷了,只是神经还因为疼痛时而抽动,就像死鱼是不是跳两下,让人觉得它死不瞑目。 地上的血迹跟画了迷魂阵似的,抹的地上好大一片不规则图形,旁边王老太披头散发睁大着眼睛,犹如一个干枯的老妪蜡像,虽是真人却不说话。 角落里锁着一个痴傻的女人,脏污一片,懵懂的呵呵傻乐,口齿不清的说着一串串的话,根本分辨不出说的是啥。 整个场景乍一看像是某种祭祀某种神罚一般,处处透着诡异……这确实是惊悚场面了。 照夕湖刚要上前,却被幽九一把拉住: “姑娘,还是等村长来吧。” 他真的觉得脚下都升起一股寒意,照夕湖看他一眼,没做声,继续往里走。 她想要找到王小花,王家人都在,没道理王小花不在,毕竟天都黑了,王小花又一惯是鲜少出门的人。 照夕湖走进里屋,看到王小花果然在里面,她赤裸着身体,正在慢条斯理的穿衣服,身后的幽九立马转过身去。 王小花穿衣的动作丝毫不变,她慢悠悠的转过身,看清是照夕湖之后也不说话,又转了回去。 照夕湖清楚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那是被变态蹂躏过后的印记,照夕湖眉头一皱,她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预感仿佛已经赤条条的验证了,就在眼前。 王小花竟然一直被她爹……他可真是畜生啊。 她娘亲是傻子什么都不懂,可她奶奶呢,难道就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还是说,王老太其实是在再纵容! “守着这道门,先不要让人进来。” 照夕湖听着很多脚步声就进了屋子,就给身后的幽九吩咐了一句,然后她进了里屋,轻轻掩上门,静静等着王小花穿好衣衫。 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吓声都没有影响到里面的二人,直到王小花穿好,照夕湖他们出来,村长已经到了。 王大夫正在给王小孩诊治,此时的王小孩儿已经转醒,只是他一开口就是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根本说不出话,只看着他呜呜乱叫挣扎。 王村长眉头拧的老深了: “小花你说,这是咋回事?” “我不知,你问阿奶。” 王小花摆出以往一惯的模样,内向的不得了,一句话也说的吭哧瘪肚的,再说这王老太家本就是都是王老太当家。 “老婶子,老婶子?” 王村长只好转向王老太叫了两声,王老太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王村长就看向了照夕湖,要是以前,他就直接让照夕湖给老太太看诊了,可现在,他不大敢命令她。 照夕湖当然明白他眼中的深意,要不说,这身份高确实是好事,每每都能让别人顾忌,长此以往,可能她都要上瘾了,毕竟这种靠出生就能赢完全不需要努力的这种躺赢,真是太上头了。 “她就是吓住了,给她两巴掌打回神就好了。” 其实照夕湖可以给她扎一针,但既然村长动手就可以解决的事,犯不上她用医术。 村长迟疑了一下,但看照夕湖说的极其认真,他将信将疑的打了一下,王老太还是没反应,他不由得又看向照夕湖,照夕湖直接说: “力气太小了。” 王村长啊了一声,直接抡圆了胳膊用力打了一巴掌,打的王老太一个哆嗦,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王村长惊诧了一下,没想到照夕湖的这个法子还真好用,不愧是王大夫都夸赞的女大夫,他赞许的看了照夕湖一眼,刚要询问王老太,那王老太居然直接朝南跪下了,然后咚咚咚大力的磕起头来。 “神仙在上,是我鬼迷心窍,求老神仙高抬贵手,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我只是想要老王家留个后啊。” 王村长听得明明奇妙的,大家也都听得不明所以,纷纷嚼起耳根子来。 “这王老太说啥呢?” “中邪了吧,你看那地上,呃……” “王老太这是求子嗣摆法阵呢?” “八成是。” “可也不至于把他儿子给……” 那村人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姿势,在场的爷们都懂了,只觉得裤裆都冒凉风。 “谁知道呢,我看她是疯魔了,这人老了,这脑袋……。” 大家议论纷纷,照夕湖却一直默默关注着王小花,可王小花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模样,任村长怎么问,她就一句“问阿奶”。 照夕湖看着这糜烂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让人作呕的气息,她冷着脸看向王村长: “小花娘就这样锁着人家?” 王村长一听照夕湖这意思是要放了那个傻子女人啊,他迟疑了一下,照夕湖歪了歪头: “怎么,小花娘会乱打人吗?” “哦那倒没有。” 王小花她娘不被别人打就不错了,还能打别人? “这就放,这就放。老婶子,钥匙呢?赶紧把小花娘放了。” 王老太还是一直磕头拜神仙求饶,气的村长只好让村里胆子大的妇人进来搜身,这才拿到钥匙打开了铁链。 照夕湖看了幽九一眼,幽九会意,跟着照夕湖两人就离开了。直到走到静谧没人的地方,幽九才轻声问: “姑娘,是刚刚那个人干的吗?” “什么人?” 幽九一看照夕湖矢口否认,完全是装傻的样子,他愣了一下: “就……不是,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你一起进去的,我哪里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就是了,这件事你就忘掉它,以后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 “因为辣眼睛。” 辣眼睛?这么会辣呢?幽九看着照夕湖已经走了,他挠挠头,不太明白哪里就辣了。不过既然姑娘这么说,他听话就是了,想开了幽九就不再纠结,几步就追上了照夕湖。 “姑娘,你去哪里,不回家吗?” 照夕湖停在山脚下,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上山去,这样的天气,进北山肯定有危险,可她心里惦记着那个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二哥喜欢的人都好 “你去取一盏风灯过来,不要惊动别人。” “哦好。” 幽九执行力很强,很快就折返回来,照夕湖说了一句走,他才慢了一拍问: “姑娘,你要去哪儿?” “嘘。” 照夕湖没说话,示意他也别出声,跟上,幽九只好乖乖跟在照夕湖身后。 “姑娘,你要进山啊?这、这个天儿……” 听着幽九刚刚静默了两分钟又开始说话,照夕湖深吸一口气,哎,忽然就挺想念田其的,还是田其用着顺手,毕竟那孩子话是真少啊。 “嘘,你就在这里等我。” “啊?姑娘,姑娘!” 幽九此时才觉察到远处有人,他下意识就将照夕湖护在了身后,照夕湖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 “没事,我认识的人,你别跟过来。” “啊?哦,好。” 幽九看到照夕湖不容拒绝的表情,他只好老实答应下来,心里却对远处那人好奇不已,隐约觉得好像是个男人啊,这……他该如何给将军交代啊? 幽九很是苦恼。 照夕湖直接拿过他手里的风灯,根本不给他机会,看都不看幽九一眼,直接就往远处走去。 果然是二哥! 照夕湖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怎么样,二哥在这刚进山的地方是知道她会来找他吗?还是察觉到她刚才在王老太家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是你做的吗?” “嗯。” “侵犯了王小花的人是她爹?王老太也知情?” 这次谢落珩没有做声,照夕湖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怒火。 她默默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下,怎么能这样直白的揭开二哥的伤疤?王小花遭遇了这样的事,二哥肯定心里难受。她原本还觉想二哥这样的神仙绝色,以后的二嫂得多好看呀。 所以王小花的外貌真的没出现在照夕湖的二嫂名单里。 可外貌一点都不是问题,以前是不知道二哥的心上人,她才随意想象,现在有了具象的人,她真的非常支持。 两个同病相怜的灵魂相互取暖,照夕湖其实很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二哥放心,小花姑娘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会好好和她相处的。” “不用,你离她远一点。” 虽然打倒了王小孩儿的人是他,但后面动手的可都是王小花,谢落珩虽然不觉得王小花做错,但也不想夕夕和她那样性子特殊的人接触。 王小花是让人怜惜,就连他对她斩草除根的心思都淡化了很多,可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夕夕的朋友。 “别呀,以前是我对她知之甚少,但二哥看中的人,一定有她的特别之处,二哥与我说说?” “你说我看中王小花?” 照夕湖听着谢落珩的语气不太对,这是个反问句啊,难道二哥不喜欢王小花?可二哥为了王小花都把王小孩那样惩治了,这怎么看都不会是“不看重”吧。 难道二哥单纯可怜她,路见不平?还是喜欢却又嫌弃王小花的经历? 照夕湖跟家人是不拐弯抹角的: “额,那二哥是单纯当她是朋友,还是喜欢她想要娶她?” 娶这个字眼让谢落珩愣了,他定定的看着照夕湖的脸,风灯将她的影子照出锯齿状的毛边,细密的雨声打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夜风吹来,面前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像是感觉到了秋天的寒意。 谢落珩一步走到上风口,将照夕湖挡了个严实。离得近了,他清楚看到她单纯的大眼里只有亲近,却无丝毫爱意。他的心,慕的痛了一下。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自由,谢落珩压下心底的这一丝痛楚,神色平静: “我不会娶妻,此生都不会。” 照夕湖惊讶极了: “为什么?” 虽然她也觉得这世上没人能在颜值上配得上二哥,可性情好的有很多啊,现在二哥还不到二十岁,就这样为自己一辈子下了定论,会不会为时太尚早了。 谢落珩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经是转了话题: “天凉了,回去吧。” 声控的照夕湖难得在落珩的声音攻势下保持了一回理智,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二哥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我都会帮你的,难道二哥不信我?” 谢落珩还是不做声,只是垂眸看着照夕湖那抓着他的小手,细细白白的,像是剥好的青葱。小姑娘大概是看他一直不做声,抓着的手就用力紧了紧。 “可是我信二哥,只要是二哥喜欢的人都好!不管是身份有碍还是经历坎坷,再难都没关系,只要二哥喜欢,我一定帮你娶。” 照夕湖说的特别认真诚恳,谢落珩缓缓抬起头,将她眼中的信任尽数看在眼里,他忽然觉得痛楚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又涩又甜的甜蜜来。 至少,我谢落珩于夕夕而言,也是特别的存在了。 谢落珩忽的就笑了。 照夕湖上一秒还是认真的神情,下一秒就陷落了:老天,我二哥笑的可真好看呐。 看着小姑娘被自己的颜色晃花了眼,谢落珩第一次不再抵触自己长得过于好看这件事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照夕湖把这话又在心里过一遍,不过滤一遍不成啊,她是声控,每次都只顾着听二哥的声音了,话里的内容不再反应一遍她都快要不知道他说了啥了。 二哥这意思,是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嘛,哦,只要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错过因缘孤独终老就好,照夕湖乖乖的点头: “好,那我记住二哥的话了。” 照夕湖回了家之后看到康丽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她也就直接回房间洗漱休息去了。 而村子另一头的张家,却没这么早睡。 “你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乖一点,爹娘花了好多心思才给你找了唐家,你不要不珍惜。” 面对张屠夫两口子的苦口婆心,张云清却不领情: “那么远,我不愿意。” “你这丫头,非要跟你爹拧巴是吧?” “哼,谁让你们表面上答应了我,会帮我嫁给大根哥,结果呢,却背着我给我找婆家,我不乐意。” 张夫人一看自家相公要来火气了,她连忙劝解道: “那可是安江县的唐家,论家世人品都是咱们家高攀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唐公子还是读书人呢,不比葛大根一个武夫强?”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感觉我很喜欢 看着张云清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夫人点了点她的脑门: “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 “读书人有什么好?” 张云清不服气的说了一句,她就喜欢高大威猛的大根哥,那么强壮的才叫男人,不论发生什么危险都能保护她,这不好吗? 那什么劳什子的唐家,不过堪堪发家没十几年的暴发户,还非要冒充读书人,有什么可高攀的。 “哼,他们家那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求娶媳妇过门?说不定有什么隐疾,亏得你们还这么上赶子把我嫁过去。” “你给我闭嘴吧,唐家再差也比葛家强百折,你清醒些吧,要不是他家求娶的着急,怎么会轮到咱家?” 张屠夫沉着脸给张云清泼冷水,希望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姑娘可以认清现实。 张夫人一听这姑娘开口闭口就说人家公子有隐疾这种话,一边着恼自己平日太纵容这个女儿了,一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也跟着劝说: “清儿快别胡说,不是说了嘛,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了要先给唐三公子成亲大喜,之后唐公子必定高中, 所以人家才着急娶亲,这个你爹打探的可是真真的,就连王大夫家的三个小子不是也这般说过的吗?你怎么还是不信。” 张屠夫看张云清还是板着脸,他也失去了耐性,直接一锤定音: “反正你别给我再左着性子,乖乖待嫁,不准再出门。” 张云清一听这是要限制她的自由啊,她顿时来了眼泪,凶巴巴的瞪着张屠夫,张夫人一看这架势,就怕张云清继续犟会挨揍,她连忙将张屠夫推出门去。 “我与她分说清楚,当家的快去休息吧,明儿还有活计呢,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听进去。” 张屠夫哼了一声不再多说,顺势就离开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张夫人看人走了,就剩下她们娘俩了,张云清顿时委屈的不行,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傻孩子,那葛大根都死了,难道你还给他守活寡啊?” 张云清心里哼哼一声,想说大根哥才不会死呢,他是最厉害的,嘴上却难过的说: “大根哥尸骨未寒你们你让我嫁人,我怎么能不伤心。” 张夫人差点都要翻白眼了,人家和你没有半吊钱关系,你还真要给人守着身子啊,她叹了一口气,搂住了张云清的肩膀: “好姑娘,你做了官家夫人就知道这读书人的好处了,难道你不想周夫人那样?只有你做了官夫人才能压何夕一头,你看她现在多风光,要是以前,她是要仰仗村长的鼻息生活的,可你看看现在?” 张云清一下子就不哭了,她抬起头看着张夫人,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张夫人默默松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丫头的症结在这里,她早就哄好了。 张夫人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张云清,内心高兴不已,回到房间还在祈祷,希望张云清出嫁一切顺利,以后都不要和夕姑娘有什么牵扯才好。 …… 照夕湖第二日让人偷偷给王小花送了银子,然后又和王村长说和希望村里可以善待她们母女,能帮的时候村里多照应,王村长也是欣然应允,他倒是希望照夕湖能与玉瓶村有更多的牵连才好。 照夕湖带着人拉着东西回了夕一宅,她先是去见了照夕月给她又检查了一番身体,确认她一切安好,然后就抱了根生: “我一会去一趟娇娘那里,一是送盼弟,二是告诉她一声我要跟你回县城,和她道个别。” 照夕湖看她不走,便问: “你是有事和我说?” “嗯,是的。” 照夕月一脸“你快说,终于有事让你主动开口了”的表情,照夕湖笑了笑,没有扭捏直白道: “我想问你一下知不知道哪里能雇佣到可靠的护卫?” “可靠的,那直接找余亭长不是正合适?” “是我私人的朋友,请余亭长关照,这样会不会不合适?我意思是对你和周大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照夕湖很清楚,她就算是自己去见余亭长,在所有人眼中,也是她仗着照家姑娘的身份,所以如果是动用到官方的力量的话,那她势必要提前和周夫人说一下。 照夕月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扬声喊了一句: “福嬷嬷。” “夫人。” “去请余亭长来见我。” 照夕湖起身,郑重的和照夕月道谢,照夕月拉着她的手: “好孩子,你的谢谢阿姐收下了。你原本是打算花银子雇佣人手保护娇娘?” 照夕湖惊讶了一下,她确实私下里问过纸鸢知不知道乡里哪里能雇佣到可靠人手,纸鸢不清楚,她还让她特意去了一趟喜客来问了刘新。 她第一反应是纸鸢透露了消息给照夕月,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要好好给孙纸鸢说道说道规矩了,孙纸鸢与幽九等人不同。 也就是说,孙纸鸢可以不是她的仆人,但要是决定留在她照夕湖的身边,那就要遵守留下来的规矩,这嘴巴严实可是首要的。 照夕湖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就听到照夕月继续说到: “不是你身边的人说的。” 可是照夕湖并连魏姿容都没提过,如果不是纸鸢说的,那就是周夫人猜的? “嗯,是我猜的。” 照夕月轻声说着,那神态就是已经完全洞悉了照夕湖的心思,照夕湖冷静的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她都能为了娇娘接下了照夕月这个“人情”了,那自己能做的努力肯定不会少了,所以照夕月才猜到她的作为吧?这样看来,这照夕月是真的很聪慧,她和她比,确实还是“嫩”了许多。 “周夫人真的很聪明。” “你只是心思没在这上面,女子不论什么出身都只能每天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的,你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我?” “不会,被你照顾的人,很幸福,这感觉,很好,我很喜欢。” 照夕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能这样告诉我这些,阿姐才是真的高兴,行了,你去忙吧,娇娘那边霍无殇已经安排人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不过是区区一个简家,在这澜江县还翻不了天去。” 照夕月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明显能感觉出来她不想告诉照夕湖霍无殇做的任何好事,但却也坦荡的没有隐瞒她。 照夕湖却因为她这番做法更加高看了她一眼。 直到照夕湖出了门,秀秀才上前来给照夕月换了杯温水。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看完烧掉 “看三姑娘的样子并不知道霍将军安排了人。” “嗯。” 照夕月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她也不想给霍无殇加分,可她看得出来,夕夕喜欢坦荡的人,没办法,这样虽然便宜了霍无殇,但也能给自己加分啊。 她想想夕夕那看似亲近却又疏离的心,她就不得不用些光明正大的小手段拉好感,也不知道夕夕什么时候对她能像对娇娘那样呢。 说起来她都有些嫉妒娇娘了。 不过夕夕肯大方接受她的帮助这就是好兆头,想来让夕夕改名的事可以试着提一提了。 秀秀看照夕月没有谈性,自己也就聪明的闭上了嘴巴。这要说现在谁能快速让夫人阴转晴,那就只有夕夕姑娘了。 照夕湖从照夕月那边出来,就想去找何盼弟,没想到她还没去找盼弟呢,盼弟倒是主动来找她了。 “阿姐,我明天想送你走。” “阿姐又不走远,不用因为我耽搁你自己的事儿。” “我我想送你,阿姐,就让我送送你吧,你们都走了,我、我会想你的。” 照夕湖看她低着头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刚想抬手摸摸她给她安慰,结果怀里的根生大大的哦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窜啊窜的。 小肉巴掌都拍到了照夕湖的嘴上,照夕湖只好回手抓住他作乱的小爪子。 “要这样轻轻摸摸,不能用力打知道不?” “哦哦。” 根生像是听懂了,照夕湖抓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明显感觉到他时而非常用力,照夕湖笑了笑,对着盼弟说: “娇娘给你说了哪日回去吗?” “没、没说,她说让我把家里事情办好了再去。” “那好,明日我再送你吧。” 何盼弟抬起头,露出个笑脸: “谢谢阿姐。” 照夕湖点点头,何盼弟说先去帮她收拾东西,然后人就走了,照夕湖看了看她的背影,然后又回过头来,继续耐心的教根生。 何盼弟拐过路口,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照夕湖一眼。看到的就是照夕湖抱着根生,抓着他的小手去摸自己的脸,两人都笑的开怀不已。 何盼弟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原本,她就应该在阿姐身边过这种日子啊,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去受苦? 阿姐,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就连我想多歇息一天,你都不愿意让我如愿。 孙纸鸢嗖的抬眼看去,就看到何盼弟迅速低下头,转身离开了,她下意识的止住了笑。 “怎么了?” “哦,姑娘,幽九过来了。” 照夕湖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幽九从远处过来,她就知道肯定是马车备好了。 “那我先走了。” “姑娘,要不还是我陪着您吧?” “不用,家里事多,明日要出发了,你去看着点康丽、米歌还有袁庭芳那,都别怠慢了,有拿不准的就去问容儿。” “是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接过油纸伞,单手抱着根生,就朝着幽九走去。 等到了布庄,照夕湖还没下车,娇娘就迎了出来,显然是一直在前厅等着她呢。 “姐姐。” “快把孩子给我,你小心着点啊。” 看着照夕湖要抱着孩子从车上跳下来,可把娇娘吓了一跳,她冲出雨伞就要抱根生,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语气却满满都是关心。 “天儿不好,要不骑马来,这小家伙肯定高兴,坐车晃晃悠悠的太慢。” 旁边的幽九:感觉自己被姑娘内涵了怎么办,他驾车技术还不错吧,难道不是又快又稳? “皮吧你,好歹你是嫁人了,要不被人看了去,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办。” 娇娘唠叨了两句,照夕湖也不顶嘴,只是逗她玩儿,还贴心的给她和根生撑伞。 一行人去了后院进了娇娘的房间,把根生撒到床上玩儿,照夕湖看到这臭小子把娇娘铺设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床给弄得乱七八糟,她就忍不住说话: “小屁孩,也就你了,能把我姐姐的床作成这样。” 根生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爬行的动作就会停顿一下,然后哦哦两声,像是贴心的应答了照夕湖一般,紧接着会继续精力十足的跋涉。 娇娘看她似乎没有什么忧愁的样子,就忍不住要替她操心: “夕夕呀,周夫人对你的事是个什么章程。” “嗯,我给她说我需要时间适应,她就跟我保证说照家不会有人来逼迫我。” “那你自己呢,是怎么想的?” “我呀,我还没想要认祖归宗。” 娇娘啊了一声,满脸不赞同的问: “为什么呢?你要知道,你嫁的人是霍家的人,姐姐我恐怕护不住你,就算是简家也不行,可照家不一样,你为什么不想回照家呢? 不回照家那你还跟着周夫人去县城?你这……。” “姐姐莫急。” 照夕湖反手抓住娇娘的手,细细的去摸她手上的薄茧,这是娇娘她自己努力去独立生存的勋章。 “去周夫人那里暂住,一是因为她怀了双胎需要我看顾,二是为了根生,三是我也需要了解照家是怎么样的人家。 姐姐放心,我是照家血脉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虽不会仗着这个身份做什么,但如果需要使用这重身份给我帮我解决难题的时候我该用还是会用的。” 人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却可以决定自己的前程。这句还她心里想想就行了,没必要说给娇娘听,否则她会更担心。 果然听照夕湖还算靠谱,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娇娘略微放心了一些。她就怕夕夕要强,什么都想要她自己个儿来抗。 “行,姐姐之前还希望你早早回照家,毕竟照家的家风很好,可听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慢慢来有慢慢来的好处。” “那是,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很机灵的。” 娇娘嗔怪她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你可真不禁夸,一说你你就抖起来了。 “喏,这些都是我搜集来的照家的资料,你就在我这儿看看,看完就烧了吧。” 照夕湖接过一摞纸张,上面都是各种关于照家的介绍和信息,甚至还有照太傅流传的书稿。 她很是惊喜和感动的看了看娇娘,娇娘却很自然的拍拍她: “你慢慢看,我哄着根生,一会儿你在这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嗯,谢谢姐姐。” 照夕湖坐到桌案旁边一张张看的很是仔细,这都是娇娘辛苦搜罗来的,她非常珍惜,娇娘转头看着她的侧影,会心一笑。 不禁想起了她那天遇到喜客来掌柜刘新的场景。 第二百八十四章 照启明其人 那个时候她正让人打探照家,却冷不防的从刘老板那里知道,她家夕夕也正在雇佣可靠人手想要保护她,原本她为夕夕做这些事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可猛然知道夕夕也默默在守护着她,她的心就酸软的不像话。 原来,她简奴娇还有家人,她并是孤单一人,她也是夕夕心底的牵挂。 原来,彼此惦念的感情是这么动人,动人到她的所有付出都让她觉得那么那么值得。 与夕夕相比,何盼弟不诚心学习的这点小事就没必要说出来烦夕夕了,只能她自己多上上心了。 照夕湖吃过午饭又去刘新的店里逛了一圈,然后看了田其之后才回到夕一宅。 进了宅院,宅子里的人见到她都会停下来问安,照夕湖一路走到照夕月那里,才知道余亭长夫人来拜访她了。 咦?余夫人来了刚这些人怎么没一个告诉她一声呢,这个问题直到将余夫人送走,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现在她已经不用“高攀”余安宁和余夫人了,她们知道她是照家姑娘之后,态度热络一直不着痕迹的攀交情,还说: “安宁一直念叨夕姑娘呢,等姑娘回了县城她可能要去叨扰您了,您正好替我说说她,安宁最是听您的话哩。” 照夕湖看看照夕月手边放着的拜贴,估计就是余安宁的吧。 她笑笑很是和气的接了下来,这让余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十分庆幸余家此前没有明面上的得罪夕姑娘。 照夕湖看到余夫人卖力的活跃气氛,照夕月却只当平常,甚至连福嬷嬷和秀秀等人都神色平静,她才又一次体会到权势身份的好处。 她看了娇娘的信息,才知道周家和照家都是京都圈子里的人,周大人这样的身份来这里任职就是刷履历来了。余夫人在一般的县长夫人眼里也只是众多亭长夫人之一,在周家和照家眼里就更不够看了。 所以她来了,没有人会特意去告诉照夕湖,打乱照夕湖的行程。 照夕湖叹息一声。 孙纸鸢忙问她: “姑娘怎么了?有烦心事?” “没。” 照夕湖矢口否认,她只是感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把夕姑娘三个字冠到照家这个姓氏前面的一天哦,除非她也搞个从龙之功?可这也太难了吧。 努力吧,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救了个龙子皇孙,然后“好死不死”的他就突然捡了便宜当了皇帝呢? 照夕湖嘿嘿笑了,心里天马星空的意淫了一下下,然后任命的起身,又去整理药材做药品了。 什么意淫都是虚幻,还是脚踏实地要紧啊。 “纸鸢,等我把这个药做完,你记得拿给盼弟哈。” 孙纸鸢一听就知道这是夕姑娘特意做出来给盼弟治疗手的,她看着照夕湖不停歇的一直忙碌,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感动来。 夕姑娘嘴硬,但心是真的软。 其实在她看来,那小伤治不治都无大碍的,她们这样的姑娘谁还不干点活儿了,女红可以说算是比较轻松的一种了。 她突然就有点羡慕何盼弟,那个总是低着头在她看来很是“上不了台面”的姑娘,却有夕姑娘这样好的一个姐姐照顾着,为她谋划前程,也担忧着她的身体。 这样像母亲一般的阿姐,真的很好。 “是,姑娘,我一定记得。” …… 夕一宅大而空,院子比仆从还多,尤其是前院,没有女眷霍无殇又不在,更显空旷。 前院一处靠近竹林的院子,名叫近竹院,照启明和身边的小厮古镜就一直住在这里。 何盼弟了解的十分清楚,她知道照启明每日必到竹林的小亭子里研学,而且他进学的时候,身边是不留人的。 一路上小心躲着,她都没遇到什么认识的人,顺利的进了竹林小径,何盼弟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竹屋,这里燃了熏香,没有蚊虫侵扰还十分好闻。 何盼弟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位大哥果然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这种好香肯定很贵。 她从窗口看到照启明正捧着书卷做的十分端正,一张方正的脸,鼻梁有点塌,大嘴叉,真的和他们的娘亲很相像,这样酷似葛三梅的脸天然就让何盼弟有三分惧怕。 “什么人?” 照启明觉察到有人,猛地朝窗口看去。 “是是我。” “你是……何盼弟?” “嗯,是,大哥,我是盼弟。” 大哥这个称呼一出口,照启明很是别扭了一下,从来只有胤德这样称呼过他,有女子这样喊他还是头一回。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照启明便说: “先进来吧。” 何盼弟进来,照启明指了一张椅子给她坐,何盼弟看他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兄长对妹妹的热络,不禁心里打鼓,坐下的时候也是十分拘谨。 此时的何盼弟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她阿姐的家,照启明其实也并不是主人。 “你有什么事?” “我,那个、我……” 照启明的开门见山让何盼弟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她一时间就有些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照启明看她这个样子,不禁微微皱眉,他记得,那个和他调换了的姑娘,是个很镇定的人。 “是有事要求我?但是不好开口吗?” 何盼弟听他询问直接把头低的更低了,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其实她就是想让大哥照顾她,让她跟着去照家生活,她不想去刺绣,一点都不想。 “大哥你、你看我的手,阿姐要我去学刺绣,呜呜,可是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照启明低头扫了一眼,何盼弟手指尖上都是针刺未愈的红点点。 “你不想学,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大哥,你能不能替我给阿姐说说情,就让我跟着她,阿姐身边也需要人,这、这也是姐夫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呜呜,阿姐、阿姐她现在很严肃,我、我不敢。” 照启明缓缓摇了摇头,对何盼弟的行为不能苟同,这种事明显是她自己去说更合适,难道她是在试探自己? 不管怎么想,照启明都觉得很怪异,只是他本人是方正君子,照家女眷不是病秧子就是长姐本人了,对母亲和二姐他一惯温声软语,对阿姐则是尊敬,说话自然都不会严肃大声。 他想了想,委婉的问: “那你可有别的本事?刺绣不行,弹琴画画,或者读书识字什么的。” “我、我……” 何盼弟我了两声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照启明便语重心长的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许难平 “你阿姐让你习得一技之长这是为你好,学本事就没有不吃苦的,你且忍忍吧。” 何盼弟惊讶了一下,抬头看了照启明一眼,和他对视之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她暗暗想: 这个大哥,就是一心想要攀附住照家不放,所以一点气性都没有,连去找阿姐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一点也不顶用,和大姐夫比差远了。 看来自己不能指望他了,能依靠的,还得是自己,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大姐夫,只要她到了大姐夫身边,想来大姐夫也不能撵她走。 只要他肯将自己带在身边,那到时候她名声毁在他手里,他还能不对自己负责?就算是阿姐为了她的名声也要接纳她进门。 何盼弟打定了主意,她瞄了瞄照启明腰间。 “大哥,我现在只是初学,没有工钱,你能借我些银钱吗?” 何盼弟说的声音很小,像是很羞于开口的样子,照启明愣了一下,但还是解下了身上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谢谢大哥。” 何盼弟死死捏着银子,行礼和照启明告辞离开,行至竹林里,她连忙打开钱袋子,居然只有八两左右,真是小气的很。 算了,加上阿姐给的,还有从娇娘那边预支的,也有三十几两了,省着点花足够她进京都了已经,现在重要的是要知道大姐夫人在哪里。 看来,她必须要去找一下那个人了。 照启明不知道他这是给了何盼弟跑路银子,何盼弟走后,他拿起书卷,想了想还是摇了铃铛: “公子。” “古镜你悄悄去买点治疗外伤的药,但是别叫人认出你,也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买完药再给何盼弟送去,记得,避着点人。” “敢问公子是什么样的外伤?” “学女红扎了手指。” 古镜愣了一下,公子什么时候连这种小事也要管了? 公子小时候去学堂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也没见他还要擦个药的,这要是都到用药的程度了,那手得扎成啥样啊? 他抬头看到照启明神色有一抹不自然,他便不再多言,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照启明摇了摇头,也觉得有些无奈,他数九寒天进学挨得冻吃的苦哪一样不比扎了手指厉害?就连胤德也没有这般娇气的,可那位二妹妹第一次和他开口,他确实不好拒绝。 只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坚持学下去,习得一门真本领。 等到晚上,照启明还在挑灯夜读,古镜却直接回来了。 “怎么?药没送出去?” “是,我到了何二姑娘院子,看到夕姑娘身边的纸鸢姑娘在,我就没进去。” “哦,那明日吧。” 照启明看了看时辰,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眼睛继续盯着书本,也没看古镜。 片刻看古镜人还杵在旁边: “还有事?” “我听到纸鸢姑娘给何二姑娘送了药,还叮嘱了她用法,说是,说是夕姑娘特意亲手为她调配的。” 说完,古镜就恭敬的将药瓶递了过来。 “好,这药你就留着吧,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是,公子。” “嗯,下去吧。” 古镜退了出去,照启明握着书卷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 看来,这个夕夕是个不错的姑娘。 夜沉如水,小雨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 一道人影偷偷溜出了夕一宅,通过相连的小门钻进了旁边的夕二宅,此人撑着伞,还掌着一盏小风灯,是以宅子里守卫的人也都以为是仆从在巡夜,并未过多在意。 何盼弟钻进夕二宅之后,没多远就被一人拉进了假山园林后面。 “呼,你要吓死我啊。” “你都有胆子出来了,还会怕?” “还不是你非要在阿姐的园子里见面,这多危险啊,被人抓到我可救不了你。” 何盼弟很是不忿她提议的见面地点都被这死男人一一否决,还找了个这么危险的见面地点,这叫她怎么能不担惊害怕呢。 许难平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根本不与她解释什么灯下黑的道理,而且他也不放心何盼弟,毕竟这是一个前一秒和他你侬我侬后一秒就翻脸说他要拐走她的女人,他直截了当的问: “你找我有啥事儿?” 看着许难平一脸不耐烦,何盼弟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来不了装老实的那一套,她也没想着要在他面前挽回什么形象,毕竟因为那次“私奔”她被亲爹卖去青楼的事情,已经撕碎了她俩之间平和的伪装。 她知道他的目标,他也知道她的本性。 “你知道我姐夫去哪儿了对吧?” “不知道。” 许难平回答的干脆果断,何盼弟却完全不信,这小子有什么后台她不知道,但他回来只为了接近阿姐这一件事,她就不信他会不知道姐夫的去向。 毕竟不搞定姐夫的人,他根本没可能接近和带走阿姐。 “只要你帮我找到姐夫,我就让阿姐把你带在身边。” “你有办法让我跟在她身边?” “当然,我在我阿姐心中的份量你是知道的。” 许难平知道,可以说何盼弟说了这么多话只有这一句他是真的信,他自从回来就只琢磨夕姑娘这个人,自然是将她的方方面面都了解清楚了的。 “好,只要你能让我近她的身,无殇将军的消息就是你的了。” “那不行,你要帮我找到姐夫才行。” “哼,我帮你找到了人,你到时候不认账怎么办?何盼弟,你在我这里没有信誉,你要么先把我弄到你阿姐身边,要么就不用谈了。” “你!” 何盼弟咬了咬牙,恨声说到: “那你说怎么办?我先把你弄到她身边,那到时候你要是反悔不告诉我,或者干脆给我一个假消息,那又怎么说?” 许难平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说道: “我给你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这一点那咱们没法合作,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吧,我们去征远镖局,征远镖局你听说过吧?” 何盼弟摇了摇头,她就是一个村姑,去的最远的地方还是被亲爹卖去县城那一次,哪里会知道什么江湖帮派,什么镖局不镖局的。 许难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说道: “征远镖局有规矩,你这种护送的镖,如果到那边没有人接镖,我要三倍赔偿,所以只要请征远镖局护送你,那你不但能找到人,这一路还安全的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白 何盼弟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想着到时候她单独问问他们是不是有这个规矩,如果真如许难平所说,那她就要这征远镖局护送了。 “这征远镖局在哪里?” “就在澜江县城。” 在县城啊,那看来,她要想个法子先跟阿姐去县城才行了。 商量交易的二人都不知道夕一宅内早已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可哥,那个女人要禀告给夕姑娘吗?” “公子怎么说的?保护夕姑娘和小公子安全,什么是保她安全你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 少年挠挠头,老实下来不再多话了,可仁则面无表情的继续守着,一夜无话。 …… 翌日,夕一宅的众人早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照夕湖叫了白管事过来,这里剩下不多的老仆都是百里洞庭留下来维护两个院子日常的。 “夕姑娘。” “白管事不用多礼,我离开这阵子,家里就麻烦你看顾了。” 白管事年纪很大了,照夕湖对他一直都很客气,这里留守的老仆年纪都不小,大多是孤寡老人,只有两户是拖家带口的。 照夕湖知道白管事在夕一宅这里守了很多年,比她对这两个宅院有感情的多。 “姑娘可折煞老奴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总之交给您我是放心的,但您也要注意身体,还有老李你们也一样,知道了吗?有什么事四季五谷你们几个年轻人要多分担,如果有搞不赢的就给我传信。” “是是,多谢姑娘。” 夕姑娘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摆过主人的架子,一直是把他们当长辈一样客气有礼的,这让他们这群人心中十分感动。 像他们这种被旧朝遗落又被新朝遗忘的人,仿佛注定了要被人忽视,可没想到,夕姑娘会看重他们,当他们像是邻里长辈一般对待。 如果照夕湖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要笑,她在几个老头老太太面前摆什么谱啊,那不是可笑嘛,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打扫打扫院子日常的,她在他们面前抖威风她奶奶在天之灵都要批评她。 照夕湖留下足够日常运作的银两交给了白管事,等到娇娘她们来送她,米歌也和她爹说了几句话,照夕湖就把盼弟留下了,然后抱着根生上了马车。 白管事目送马车走远了,他停止了身板,扬声喊了一句: “小白。” “听不见听不见。” 一道稚气的少年声音响起,带着些变声期要结束的那种哑声感。 “赶紧的出来。” 嗖的一道身影轻飘飘落下,少年一身暗红色长衫,身形纤瘦,面容乖巧,鼻尖一个小米粒大的黑痣让他的脸格外灵动,腰间挂着一个精美别致的红葫芦,随着他落地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何事?” “站没站相,你就不能站好了说话?” “老祖宗您有话快说,不说我可走啦。” “你敢。” 少年切了一声,作势就要走人,可一看白管事严肃的模样,他又只好回正了身体,夸张地作揖求饶。 “请您老尽管吩咐。” “这还差不多,你不是一直要离开?” 少年眼睛一亮:“你肯让我走?” “嗯,你去保护夕姑娘去。” “我?去保护她?我不去。” 少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他看了一眼白管事坚持的脸色,他噘着嘴翻白眼。 小白哼了哼: “我不去,公子说了,要我在这儿守着的嘛。” 白管事白了他一眼,公子为啥这么说你心里没点数吗?还不是你见天的要去闯荡江湖? “少拿公子压我,你赶紧去保护夕姑娘去,等到那位爷回来你就算完成任务,做得好,公子那边我替你去说。” 小白眼睛一亮,顿时来精神了,这是准许他去闯荡了? “成,我现在就去。” 小白话音一落,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白管事摇摇头,宠溺的叹息了一声,却见小白嗖的一下又回来了。 小白:不行,这么轻易就被老祖宗拿捏他白小白可太没面子了。 “老祖宗,我这么帅气逼人,你还让我还贴身保护她,你就不怕她喜欢上我?” 白管事嘴边的白胡子都抖了抖,想他白家一惯是谨言慎行传家,怎么他亲手带大的孩子这么口没遮拦,这孩子迟早要坏在他这张嘴上。 看到成功给老祖宗添了堵,小白挑眉嘿嘿一笑,很是没心没肺,白管事看他就是故意的,直接老神在在的呵呵一笑: “你要是能争得过那位爷,你就去啊,太爷爷我亲自给你摇旗助威。” “我、我还是不是老白家的独苗苗了,李爷爷你快看,老祖宗简直是要我命啊。” 小白被怼的连忙找旁边的李老头告状,老李头笑的一脸褶子,但就是不吱声。小白气的一跺脚,人眨眼就不见了,白管事摇摇头,一脸不省心。 “白老哥你决定了?要把小白交托给夕姑娘?” “嗯。” “夕姑娘是不错,可她太过良善,并无多少争权夺利的好胜心,这样的人,怕是不能成大事吧?” 白管事呵呵一笑: “我要她成大事干嘛呢?” 为了大业不管是公子还是霍家那位,都会毫不犹豫的用人命去填,可夕姑娘不会,她是从骨子里看重和珍视生命的人,如果有危险,她首先想的就是保住人命。 这就是夕姑娘与他们这些生存在权利漩涡中的人完全不同的地方。 难得的是,她还有能力。 李老头咂摸了一下这话,点点头: “还是你通透,但愿小白能懂。” 照夕湖他们的队伍不疾不徐的往县城进发,关三伏策马走到靠后的一辆马车边上: “咳咳。” 窗帘一动不动,里面没有一点反应,关三伏又咳了咳,里面还是没动静,他只好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 “喂,小米子,你爹就这么放心你跟我走?” 车帘嗖的一下就撩开了,露出米歌养的有了点肉肉的稚嫩小脸: “我是跟着夕姑娘。” “夕姑娘与我是一道的呀,跟着夕姑娘不就是跟着我嘛。” 米歌眼眶都红了,她觉得关三伏说的不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旁边人来人往的,她怕惹来闲言碎语给夕姑娘惹麻烦,关三伏看她不禁逗的模样反而更来劲儿了。 “哎,我到了县城得差人给你爹爹说一声,他把你交给我保护,我得叫他放心。” 米歌紧抿着嘴唇,死死攥紧了车帘,她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闷着声音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明争 “我要去告诉夕姑娘,我爹是因为我跟着她才放心的,跟你没关系。” 说着,米歌作势就要下车,关三伏愣了一下,这不对啊,从来逗她她都是气哭,这怎么还学会告状了呢,这可不能让夕姑娘知道,以夕姑娘对米歌的“疼爱”他估计得挨军法。 关三伏连忙扯了一堆理由将人拦下: “小米子你过分了哈,我这保护你们所有人是职责所在,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给你爹传信,那我不多事就是了,你要为这么点小事就烦夕姑娘去?” 看米歌似乎不为所动,还一幅气鼓鼓努力忍着眼泪的模样,关三伏心里闪过“这丫头真可爱,但我今天是不是得罪狠了”的念头,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 “算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就去告诉夕姑娘吧,让我受一顿军法也好,免得我以后祸从口出,只是受罚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护好夕姑娘了。” 米歌眼神逐渐动摇,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关三伏一定会受罚,可能罚的还不轻,他要是受了伤,这样的天气,他们一群人都是在路上,要是照顾不好……又或者耽搁了保护夕姑娘,她可能会良心难安,。 其实关三伏虽然言语对她不友好,但也没到要让他受罚的地步,只要他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说些奇奇怪怪气人的话,她就可以不与他计较的。 “那、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就不去找夕姑娘说了。” 关三伏:那怎么行? 看出米歌的妥协,关三伏嘴角上扬了一下,颇有几分自嘲的说到: “我打小生活在军营,周围都是粗人,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所以我不会说话,也没人教过我。” 这样有两分落寞的关三伏是米歌不曾见过的,她一时内心有些激荡:他,这么可怜的吗? “小米子,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受听,你以后多多教我就是了,我保证认真学,中不中?” 米歌想说我也内向,我也不会说话啊,可看着关三伏一脸期待的样子,米歌很是不忍心拒绝,她抬起水盈盈尚未干涸的眸子看向他,关三伏感觉脸上一热,他嘿嘿一笑说道: “谢谢你肯答应我,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我……刚刚有点头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可他那么高兴,难道我真的一紧张就点了头?” 看着男人开怀的打马离开,米歌尤不自信的撂下了车帘,纳闷不已。 与此同时,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进了华家草药堂对面的楼上。 “公子,夕姑娘已经出城走远了。那位幽九公子也跟着的。” “好,行动吧。” 陈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下人领命而去。 “李大夫……” “二公子放心,我这里不会再出岔子。” 听到他这样说,陈盛心里并没有多少满意,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合作之后,他就要踹了这姓李的,实在是太有名无实了,他之前都不知道,大哥身边的人居然是这样的绣花枕头。 但是面上他不会显露出来分毫。 “好,那接下来就看李大夫的手段了。” “请二公子放心,二公子之前答应我的……” 看到他到现在还在要好处,陈盛心里虽然觉得厌烦,但却更放心了些,毕竟这样的利益牵扯会比言语承诺让他有安全感的多。 “只要事成,答应你的绝对少不了,怎么,方子在你手上你都还不安心?” “没,怎么会,那就多谢二公子了。” 李大夫谦卑的行礼,却在陈盛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很快华家草药堂就爆发出一件惊天丑闻: “你们听说了吗?华家的成药药方居然是偷来的,偷的还是安江县李大夫家的祖传秘方。” “什么?华老大夫偷药方?俺可不信。” “对对,俺也不信。” “走走,咱们看看去。” 澜玉乡的百姓闻风而动,很快华家草药堂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 照夕湖的队伍里不是病号就是孕妇,她又不着急赶路,所以走的很是缓慢,晃悠了四天才终于到了澜江县县城。 让照夕湖意外的是周大人竟然亲自来迎接,等到照夕月拉着她和周大人打过招呼之后,照夕湖才知道,周大人也是昨晚上才回的县衙。 天气不好没有多说,众人直接到了照夕月的宅子里安顿了下来。周大人堆积了很多公务,当然葛三梅偷换照家嫡女的案件也在其中,周书白将人接到了就开始忙碌起来。 照夕湖他们这边人多力量大,不过两个时辰就将独月园焕然一新,之前还是空着的房间现在基本都住了人。 晌午饭吃过,照夕月挺着大肚子坐在厅堂里,照夕湖收到消息说是石霞和招弟过来了,她连忙去了大厅。 “阿姐。” 招弟看到照夕湖进来,连忙起身,克制的唤了一声,照夕湖直接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招弟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 “恭喜你成婚,真是可惜我没能参加着。” “是我定的匆忙,霞姐姐不怪我我就偷着乐了。” 听着石霞的话,照夕湖有点心虚,这也就是周夫人还在,要不然石霞估计不是这个语气。果然照夕湖视线刚和石霞对上,就接受到对方一个嗔怪的眼神,照夕湖吐吐舌头算是将这件事揭过了。 她转向招弟,忍不住又将这孩子打量了一遍,还别说,变化还挺大,整个人腰背都挺直了些。她夸奖了招弟两句,对石霞投以感激的目光: “谢谢霞姐姐,将招弟带的很好。” “这孩子踏实肯干,又特别认真好学,是个好的,现在我婆母逢人就夸她,连喜客来都离不了她了呢。” 三人和照夕月闲话了两句,照夕湖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石霞将空间让给照夕湖和招弟,她自去偏房休息去了,此次来,一是陪招弟,二是她自己也想见见夕夕,虽然她对夕夕的人品信得过,但身份这样大的转变她还是要亲眼看看心里才有底。 招弟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阿姐,她的笑容依然灿烂,和之前别无二致,她心里一暖,更觉愧疚了。 “阿姐,我没赶回去参加你的大婚,对不起。” 因为石霞姐姐有孕,这种天气,时间又紧急,所以她也没能回得去,这让小小的招弟心里很是难受,绝对愧对照夕湖的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们挺熟的吗 “额……这个事儿呢,怪阿姐,总之,你别往心里去,下次阿姐成婚一定要你来,好不?” “啊?下次?” “我意思是,阿姐以后可能还会补办一个正式的大婚仪式,到时候你来,不过这个是咱俩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招弟一想阿姐现在身份变了,可不就是应该再办一个婚礼才比较合适嘛,她没再纠结,却又忽然想到,她的阿姐已经不是她的阿姐了。 “阿姐……。” “嗯?” “你真的不是我阿姐吗?是我娘……” 招弟话说一半就说不出口了,十分难堪和难过,眼泪又上来了。 “是的,葛三梅亲口承认了。” 照夕湖直白的回答,招弟一下就低下了头去,眼泪无声就落了下去。 她想对阿姐说对不起,可又说不出口,娘亲从小那般虐待阿姐,她没脸道歉。 “那你要替她求情吗?” 听到照夕湖的话,招弟猛地抬起头,连连摇头,泪珠子从她眼眶飞出,在空中呈抛物线落下。照夕湖笑了,很是温柔: “在我心中,你是你,你娘是你娘。” “呜呜,阿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招弟搂着照夕湖的脖子,呜呜的大哭起来,她应该好好保护阿姐的,如果阿姐挨打的时候,她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照夕湖回抱着招弟,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难过,只有逃脱束缚的安心,毕竟那些经历都是何夕,并不是她切身的体会,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还何夕在天之灵一个安慰。 等到何招弟坐上离开的马车,她撩开车帘,回望着照夕湖的身影,那个温暖她拯救她的笑容不断在她脑海里放大,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何招弟一定要强大起来,她要保护好阿姐,让阿姐这辈子都开开心心有花不完的银钱。 “怎么没去见见人?” 石霞轻声问她,她分明听到夕夕问这孩子要不要去见见她爹娘或者她大哥的,可招弟直接就拒绝了。 “霞姐姐,我从逃离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何家的招弟了。” 她只是阿姐的招弟,与别人都无关,阿姐认她,她就有一个亲人,阿姐不认她,她就把阿姐放心底。只是这番话,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包括阿姐。 修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照夕湖被照夕月拉着和周大人等人一起吃了顿早饭。 周书白眼下有些黑眼圈,显然是通宵加班了,席间照夕月主动抛掉了规矩,和照夕湖闲话两句,还给她布菜。 照夕湖刚开始稍微有点拘谨,但吃起来之后慢慢就放开了些,周书白觉得自己一直不吭声不太好,好像不欢迎这个新妻妹一样,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融入照夕湖她们的话题。 直到早饭吃完,看到照夕湖抬脚离开,他才凑近了照夕月说道: “葛三梅她们今日流放。” 照夕月抬头就看到返回来走到门口的照启明,周书白顿时尴尬住了,这人不是刚走吗?咋么突然折返了呢? “阿姐,我打算明日返回府城。” “好,那今天晚上还是老规矩吧。” 老规矩,那就是要一起吃晚饭了,照启明恭声应下,与往日并无异常。看着照启明挺拔的身姿走远了,照夕月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别担心,这些,明儿早晚都要面对,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只希望,明儿顶得住。” 顶得住那些流言蜚语,还有人们的臆测和眼光,可是这些,她都无法替他分担。想到这样两个好孩子所承受的一切,照夕月就恨不得将葛三梅刮了干净。 “会的,他是你教出来的,他的心性,咱们信得过。” 照夕月轻叹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那边照夕湖刚回到院子里,就听门人来报,说是她妹妹来找。 妹妹?难打是招弟? 照夕湖让纸鸢跟着去领人,进来了照夕湖才发现,这个妹妹是何盼弟,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人。 “盼弟?你怎么来了?” “阿姐,呜呜。”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这是怎么了,是娇娘那边有什么事吗?” 照夕湖第一反应是娇娘出事了,她有些着急,却又不得不安抚一下盼弟来询问。 “简老板没事,是我……呜呜,阿姐,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你缓缓,慢慢说。” 前一句话让照夕湖心里放松了一下,后面一句又让她紧张了起来,但盼弟能站在她面前,没有受伤,看来是有惊无险。 何盼弟说她来找照夕湖,路上遇到拦路的歹人,多亏了许难平相救才得以逃生。 照夕湖这才看向她旁边的男子,他抬起头,照夕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是他? 那个在沿河村给他消息,告诉她何保福在赌场的那个男孩。 虽然照夕湖纳闷盼弟为什么会孤身来找她,但显然此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她连忙给许难平道谢,询问他是否受伤。 “一点点皮外伤,不打紧。” “我略通医术,还是先给公子诊治一下吧。” 许难平连连摆手,看照夕湖一幅要负责到底的态度,他只好掀开了自己的衣袖,上面青青紫紫的一大片,照夕湖不难想象当时肯定打的挺激烈的。 许难平连忙将衣袖放下。 “都是棍棒打的,姑娘不用介怀。” “纸鸢,带这位……” “小子名叫许难平。” 许难平?这名字好熟悉,眼前这张脸,慢慢和记忆里那个孩童对上了,照夕湖忽然就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沿河村当年那个孩子。 “哦,带许公子二人去擦药。” 孙纸鸢应了一声,给许难平和车夫引路离开暂且不提。 “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照夕湖关切的扯着盼弟的手,一边诊脉一边询问。 “我、我没事,许难平来的挺及时的,我没有受什么伤。” “你们挺熟的吗?” “也不算特别熟悉,他也是咱们村……”何盼弟瞄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接着话茬说到: “我知道他是沿河村的,我已经想起来他是谁了。” 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她不是不认识,只是多年未见,有点忘却罢了,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次她找盼弟的时候许难平主动帮忙。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求阿姐收下他 何盼弟哦了一声就低下了头,照夕湖领她进了里间,一边拿换洗衣服给她,一边问: “你怎么会来县城?娇娘知道吗?” 照夕湖看那个车夫不像是娇娘家的,心里担忧盼弟自己出来娇娘不知道会着急。 何盼弟听到照夕湖的话,顿时紧张的捏了捏手里的衣衫,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是和娇娘说她要回村里一趟,何家的财产处置她要去找一下沿河村村长,娇娘这才准她的假,并且没有派人跟着她。 “阿姐,他们,什么时候流放?” 照夕湖一听,这是说的葛三梅和何保福了,她刚听纸鸢偷偷告诉她,说今日就是他们流放的日子,结果盼弟就来了,看来冥冥中还是有些血缘缘分的。 她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她,她不能剥夺何盼弟与葛三梅之间的母女关系,至于要怎么做,那就是盼弟自己的事儿了。 何盼弟一听说是今天,嗖的一下抬起头看了照夕湖一眼,还真是巧了,她还怕自己赶不上呢,虽说赶不赶得上她不介意,但这是她争取留下时间的借口。 “你要想去,现在赶去长亭应该还来得及。” “我……” 何盼弟我了两声,照夕湖也没说话,何盼弟就知道阿姐不会差人送她了。 “阿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阿姐可不可以留下许难平,有什么合适他的差事,给他一个,让他能、能活下去。” 照夕湖挑了挑眉,她还以为盼弟要问她借一辆马车或者给她娘送些东西呢,如果是那样,她统统都会拒绝。 看到照夕湖的惊讶,何盼弟以为自己提的要求太冒失了呢,她连忙解释起来: “阿姐,许难平在村里的时候帮过我,这次又救了我,我没有能力报答他,我、我只能求求阿姐了。” 何盼弟说着又要哭,照夕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淡淡说道: “他以前怎么帮过你?” 虽然是村里的人,但多年不见,照夕湖不想随便留人,给根生增加危险。何盼弟没想到她都这么说了,阿姐还要追根究底的问。 这让她深深感觉到照夕湖对她的防备,看来阿姐果然不能指望了,好在她也只想最后用一下阿姐,等她攀上了姐夫,阿姐就没那么大用处了。 何盼弟咬咬牙,将之前的被卖的旧账翻了出来。 “那次我是找许难平帮我逃走的,没想到被爹发现了,爹以为我要跟许难平私奔,这才把我卖了。” 说起这个,何盼弟又落了几滴眼泪,照夕湖恍然,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许难平主动帮她。 “阿姐,求阿姐收下他吧。”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快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照夕湖说完,拍拍那套新衣,然后退了出去。 她出了门想了想,还是去见了许难平,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许难平连忙穿好衣裳,也盖住了他后背上那造型奇异的花纹。 “夫人。” 照夕湖没有纠正他,直接步入正题:“盼弟想要报答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难平心想何盼弟此时肯定不会撕毁盟约,所以她一定是和夕姑娘提了留下他,只是看夕姑娘这样子,似乎是打算用别的东西来打发他。 想到这里,他直接摇摇头: “都是一个村儿的,我又没受过哪家的一饭之恩?不过是稍微还些债而已,当不得何二姑娘的报答。” 照夕湖认真看了他一眼,许难平感觉到她的打量,却始终低着头没有乱动。 这总是爱低头的习惯倒是和盼弟一模一样。 “救命之恩理应报答,你可以先留下,等我找到合适你的差事再说,你意下如何?” 许难平抬头看了照夕湖一眼,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都听夫人的。” 照夕湖没再多说,起身离开了,许难平长出一口气,眯着眼看向门外:没想到,事情进展的比他想的顺利,看来,何盼弟还真是有点用处。 此时的何盼弟直接去找了照启明,哭哭啼啼的说: “虽然爹娘对我不好,但阿姐教过我为人子女不能不孝顺,所以大哥能不能陪我走一趟,给他们送行,这一走,以后肯定没机会再见了,我,还是想最后送她们一程。” 何盼弟把这个说成是为人子女最后做的一件事,照启明就没有办法拒绝她了,他扬声喊了古镜过来,几人一起出了门。 葛三梅其实还挺意外见到何盼弟和照启明的,何保福冲上来想要靠近照启明,却被古镜凶巴巴的拦住了,押解的官差认出是照启明照大公子,于是狠狠抽了何保福几鞭子警告他老实一点。 何保福呜咽了几声,是真的伤心难过了,随即他又恨恨的冲向葛三梅,一幅要要了她的命的样子,官差肯定不会允许此时闹出人命,只好强行将人分开。 葛三梅看着照启明的态度,完全是把他们当陌生人一样,她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把盼弟笑的浑身发毛,下意识就躲到了照启明身后,就像每次她都躲到何夕背后一样。 笑够了,葛三梅眼中迸发出恨意,嘲讽的看着照启明说道: “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当照家大公子吗?我呸,你做梦去吧。 我告诉你,何夕在我手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从小,我就不把她当人,只要不顺心我就拿针扎她,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婴儿,不会说话只会哭,那哭声听着可真疼啊。 等她长大一点,我就让她干活,给我当牛做马,她四岁就要捡柴带孩子,五岁就要站到小凳子上给我做饭,睡的是狗窝,吃的是猪食,那猪食你知道吗?都馊了,我逼着她吃下去,她还要给我说很香。 她就是我眼里的一条狗,任我打骂还巴巴的管我叫娘。” 葛三梅边说边笑,带着报复施虐者的快感,尤其看到照启明变了脸色,眼睛里都是愤怒,她就更开心了,既然她过不上好日子了,那就大家都别好过,这个儿子也别想踩着她成为人上人。 “我还把她卖了守活寡,还逼着她给你爹传宗接代,哈哈哈,她就是最肮脏最低贱的东西,活的连条蛆虫都不如,我倒要看看,有这样的隔阂,照家还能不能容得了你,对你还能有几分真心。” 照启明忍着心底的恶寒,蔑视的看着发疯发癫的葛三梅,他完全知道葛三梅的邪恶用心,只是他真的心疼夕夕了,夕夕受的苦,遭的罪,已经成为了他照启明的原罪: 第二百九十章 原来那不是我的梦 “她的造化会有多大你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我会让人时不时的把夕夕的好消息传给你,让你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说完,照启明直接转身,没有丝毫迟疑的回了照家。 他直接屏退了所有人,单独见了照夕月,谁也不知道姐弟二人聊了什么,包括福嬷嬷,只知道照大公子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何盼弟悻悻的回来了,心里盘算着再找什么借口能问大哥要银子,想来想去也不敢现在去触霉头,毕竟照启明的刚刚的冷脸可不是假的。 都怪葛三梅,何盼弟恨恨的吐槽了一句,只好暂时按捺下这个心思。 晚饭之前,不想迟到的照夕湖稍微早一点来到了照夕月的院子里,刚进大厅就看到好多人在。从刚才听到只言片语的道喜声中,照夕湖大约猜到了,这群人应该是照夕月的手下管家掌柜等人。 “咦?怎么是你?” 一片安静声中小慧的声音就尤其明显了,朱两斤家的想要拦下却还是没拦住。 刚才婢女已经报过了,说是三姑娘来了,所以这夕姑娘应该就是三姑娘了,虽然说她也惊讶,但却没有像小慧那样直接说出声来。 照夕湖将目光看向声源,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那对卖油纸伞的主仆,她不禁想起来了那次不愉快的助人经历,呵呵,她们二人是周夫人的手下吗? 所以她们口中那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就是照夕月喽。 照夕月的笑容收了收,平静的问: “你们见过?” 朱两斤家的连忙起身行礼: “回夫人,我们去乡里卖油纸伞的时候,三姑娘帮助过我们。” 当下就将她们相遇照夕湖伸出援手的事情说了,末了还说: “请书生给油纸伞题字的主意就是三姑娘出的呢。” “为何不报?” 朱两斤家的一听,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是奴婢擅作主张,请夫人责罚。” 身后的小慧身子抖了抖,也跟着跪了下去,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只剩下害怕后的瑟瑟发抖。 照夕月直接撸了朱两斤家的职位,小慧也挨了责罚,她灰溜溜的从照夕湖身边走过,小心翼翼的撇了照夕湖一眼,看照夕湖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旁观,完全没有一丝说句好话的意思。 这让小慧心里深深恐惧,她只有一个念头,夕姑娘就是夫人的妹妹,她这下完了,深怕照夕湖会报复她,吓得腿都软了,最后是被行罚的嬷嬷拖出去的。 等人都拉出去了,照夕湖才凑到照夕月身边,照夕月下意识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想,夕夕不会是想要给人求情吧,如果夕夕开口…… “周夫人,其实,我之前见过你。” “什么?” 照夕湖点点头,之前来县城的时候,你晕倒了请大夫,我刚好在。 照夕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原来,那不是我的梦。 小慈一看照夕湖已经说出了实情,她当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她一直在衙门后宅,今天才来的这边,这才见到了这位夕姑娘。 看到连召召姐姐都受到了那么严厉的责罚,小慈吓够呛,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说出实情呢,结果夕姑娘先给说出来了。 “那天多亏了小慈,要不我肯定没机会见到你,给你按摩了。” “呵呵,夕夕的意思呢?” “听您的。” 照夕月看她的小模样噗嗤一声就乐了,她想了一下,看到小慈吓得不敢抬头,照夕月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照夕湖的小脸: “福嬷嬷,小慈这丫头就辛苦你带带,多调教调教吧。” “是,夫人。” 小慈一听这个,立马抬头向上首看了一眼,然后连声谢恩,这是给她机会呢,能跟着福嬷嬷学习,以后少不得要当大丫鬟的。 她站起来,感激的看了照夕湖一眼,然后开心的退到了边上,虽然努力乖巧,却还是难掩稚嫩活泼。 等到小慧受罚结束,知道小慈因为夕姑娘得了青眼,真是气的不行,差点揉碎了一条手帕,可她现在已经完全老实了,不敢嘚瑟一点儿。 照夕湖其实并没把她放在心上,她是照夕月的人,怎么管教是照夕月说了算,她才不会掺和呢,况且,她可没兴趣给一个看不上她的人求情,她又不是闲得慌。 前头传信说周大人和大公子要过来了,厨房也早就备好了晚宴,照夕月便吩咐开始摆饭。 看着人都下去忙碌了,照夕湖不想干巴巴坐着,就凑到了照夕月身边问: “前阵子李县丞家李老夫人过大寿,娇娘带我来了。” “哦?怎么的呢?” 照夕月知道夕夕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她摆出了聆听的架势,照夕湖摸了摸鼻子,笑了: “那次有一个贵客说是叫吕老夫人的也去参加了,她的婢女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当即照夕湖就将那次宴会上的关于周夫人的传言说了,末了她求生欲很强的说了句: “我肯定是不信的哈。” “就是好奇是不是?” 照夕湖点点头,八卦啊,谁不爱呢?看到照夕月好像并不避讳,准备讲给她听,照夕湖立马来了精气神。惹得照夕月一通大笑。 秀秀见状,忙给照夕湖解惑: “那什么吕老夫人不过是咱们夫人继婆婆的娘家人,续弦的顾氏是庶出,她娘亲又只是吕家庶女,这个吕老夫人不过是庶出姨娘那边的亲戚抬进吕家的,就这样的身份还敢到咱们夫人跟前摆长辈的谱?不大棒子打出去都是给留了颜面的。” “可不是,那老婆子还往咱跟前凑,打量咱家夫人是年轻面子矮呢,没想到夫人几句话就把她怼了回去。” 清清也连忙配合着讲。 照夕湖阿了一声,挪动屁股又倾身往前靠了靠,就差在脸上写“怎么怼的,快讲讲”了。 照夕月好笑的嗔了她一眼,满是宠溺。 还不待两个婢女说更多细节,外面已经传来动静,是周书白和照启明进屋了,照夕湖只好起身,扶了照夕月起来,去了正厅用饭。 直到用餐结束,照夕湖起身要回自己院子,没想到照启明也站了起来。 “我送夕夕回去吧。” 夕夕?送我? 照夕湖总觉得今天的照启明变了很多,虽然还是温润书生的样子,对待她却又有了些不同,这一点她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怎么说呢,照启明从开始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到现在却似乎变成了对她很好很细心很关注。 这不,一顿饭吃完,连称呼都变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和焰娘认识 照夕湖倒也不会当众给他没脸,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照启明神色如常的跟在了她的后头,两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周书白看了一眼,问: “启明这是怎么了?” “哎,是觉得心有愧疚想要多多弥补夕夕,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肯定是好事。” 照夕月挑眉看向周书白,一时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按照她的观察,夕夕外表看着好性儿,似乎很容易接近,但事实是接近不难、走进她心里的安全范围却非常难,要不也不会凭她照夕月的本事这么多天都没什么大的进展了。 “两个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没有理由相处不好的。” 照夕月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大认同,但也没有出言反驳,她倒是希望他们俩能处的来呢。 周书白上前轻轻挽住照夕月的肩,两人对视,周书白含笑说道: “只要时间久了,他们看到彼此的本性,相信两个孩子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照夕月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是啊,掺杂了理智的认同,或许是更稳定,能够走的更长远的关系。 周书白看她终于笑了,不由得将照夕月拢得更近了些。 另一边的照夕湖和照启明可完全没有了屋里的温馨,两人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照启明说送她回去,仿佛就是单纯的送她,一路都没话说。 直到到了照夕湖的院子门口,照夕湖驻足,没有说要请他进去,照启明仿佛也没有要进去坐坐的意思,他淡淡一笑,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 “这个给你买点心吃。” 照夕湖低头看着苏雅的绣着竹叶的钱袋子……这是把她当小妹妹哄呢? 她刚想拒绝,其实她现在真的不缺银子,可还没等她开口,照启明就将钱包又往前递了递,最后干脆塞到了他的手上。 “我明天回书院了,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看着照启明转身离开的背影,照夕湖:“……”,就说照启明变了吧。 第二日。 家里送走了照启明,盼弟也离开回了澜玉乡,照夕湖把家里的病号都复诊了一遍,看着郑红义做了一套复健练习,然后她就要出门去,这么多天,也该去看看焰娘的恢复情况了。 幽九想要跟着照夕湖,可照夕湖想了想,就决定带许难平去。 见到焰娘的时候,焰娘特意问了跟在照夕湖身边的人,照夕湖就给她介绍了一下,看到焰娘恢复的很好,照夕湖给她调整了药方,叮嘱她继续这样治疗,很快会痊愈的。 这让焰娘心情特别好,还把自己珍藏的茶和新买的点心都拿出来分享,她把精致的龙须酥递了过来,还不忘分给了照夕湖带着的许难平一块儿。 照夕湖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这种软糯偏甜的东西照夕湖其实不大喜欢。 很快照夕湖就又带着许难平离开了,马车之悠悠的行走在路上,照夕湖挪到了门口,她明显感觉许难平驾车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却板着没有回头。 “你喜欢吃甜食是吗?” “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 “你和焰娘认识吧?别着急否认,想好了再回答。” 许难平吁停了马车,平静的狐狸眼看向照夕湖: “姑娘是怎么发现的,是因为她给我龙须酥吗?”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呢?” “把你介绍给焰娘的时候。” 许难平面露疑惑,最终还是嘴角一勾,眼神不辨喜怒的说了一句: “姑娘可真是聪慧。” “盼弟被何保福卖到解语楼,是你做的吗?” 如果是,那他取信照夕湖的根本就发生了变化,这场恩,也就变成了蓄意接近和不怀好意。 “我说不是姑娘会信吗?” 照夕湖看着他没有吭声,许难平自嘲的一笑: “送姑娘回去之后,我自会离开。” 照夕湖还是没有动,许难平紧了紧手里的缰绳,驾了一声,马儿又缓慢起步走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照夕湖这般敏锐,看来他的计划要换个路子了,良久,就在他以为照夕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照夕湖的声音: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难平微微侧头,似乎是难以置信,过了片刻,他才轻声说道: “是被何保福卖了,那次就是焰娘救的我,后来她给我赎了身,我离开那天,焰娘说,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又是长久的静默,直到照夕湖下了马车,许难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夕姑娘是怎么发现的,我还是没想明白。” 照夕湖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 “我若带了别人,焰娘问都不会问。” 即便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焰娘也不会分给他一丝丝眼神,可她偏偏问了。 “原来如此。” 许难平恍然,他默默给照夕湖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欲走。 “打从今儿起,就跟着我吧,一个月给你一百文,你考虑一下。” “为什么?” 许难平仿佛被惊喜砸中了,又有些不敢置信。 “焰娘愿意帮你,我也愿意。” 照夕湖说完,就抬腿往院子里走去,她之所以留下他,一是因为他的诚实,其实他本可以不说自己是被何保福卖掉的,二是她靠近许难平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那是出于医生的一种本能,所以她决定把他留在身边。 看着照夕湖不疾不徐的背影,许难平压下了嘴角,心中惊疑不定,难道夕姑娘发现了他的秘密?不可能吧? 照夕湖刚一开院门,陡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照夕湖定睛一看,这不是白管事的家的小白嘛。 “你怎么在这儿?家里有事儿?” “家里没事。” 小白忍不住看了一眼暗卫的方向,暗道他们可真不是人啊,他才蹲了几天就忍不住了,他们居然能一直蹲着不挪窝,真是让他佩服。 “你把手伸出来。” 照夕湖说着,就去抓小白的手腕,直把小白吓得头晕眼花的。 诊了脉,照夕湖皱了皱眉头: “小白,你发烧了。” 小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后眼睛一翻,人就晕了过去。照夕湖一把将人扶住,扬声喊人来帮忙。 等把小白弄进屋子,照夕湖给他开了药,然后叮嘱了纸鸢熬药,她便照顾了小白一下。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吃了药只一个晚上小白发了汗,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大好了。 “啊~” 只听到一声嘹亮又带着点变声器男孩嗓音的嚎叫传了出来,照夕湖连忙跑进了屋子,结果就看到小白揪着被子,盯着自己的裸体正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叫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华家偷药方案一 “怎么了?” 照夕湖皱眉问道,吓得小白一整个藏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瓜: “你你你,是你脱了我的衣裳?” “不是啊。” 小白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照夕湖笑眯眯的说: “是纸鸢脱的。” 小白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整个脸都红透了,照夕湖哈哈大笑: “逗你的,是许难平给你脱的。” “你你你!” 小白你了半天就看到照夕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行了,你要是好了就自己起来,找八旗吃饭去哈。”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照夕湖就转身离开了,正好纸鸢进来,看着小白的囧样噗嗤也笑了: “你乖乖去吃饭,不要闹姑娘知道不,她昨晚上照顾你一晚上都没睡哩。” 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小白一个人,他愣神了片刻,脑海里涌现出一个温柔的手掌一直摸他额头测量体温,还给他擦汗降温的情景。 原来,那是夕姑娘在照顾他? 夕姑娘,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吧? 小白一脸沮丧,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霍大魔头收拾了,很惨很惨的那种。 照夕湖睡了一觉顿觉神清气爽,尤其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嘴旁边紧紧挨着根生的小拳头,照夕湖温馨一笑,没忍住凑近了在他小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也不知道霍无殇那家伙现在到哪里了,他想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他是不是安全的。 叹了一口气,照夕湖拿出日记,将心情和问候一一记录下来。 “姑娘,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纸鸢有些焦急的声音,照夕湖收了日记,问: “嗯,怎么了?” “周大人那边有一个案子,想要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吱呀一声把门打开,照夕湖随口又问: “怎么这幅表情?” “是,是安江县陈家医馆状告华家草药堂。” “什么案情?” 照夕湖下意识就想什么案情能和自己扯上关系,纸鸢却突然就跪下了: “姑娘,我有事情要告诉您。” “起来说话。” 这动不动就跪地上低个头,照夕湖也看不到表情,这样讲话怎么都觉得别扭。孙纸鸢想了下终是站了起来,将事情的始末都说给照夕湖听。 “夕夕……” 门口传来魏姿容的声音,照夕湖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款款而来的身影。 两人对视,魏姿容嘿嘿一笑: “那个,你都知道了啊。” “嗯,是,刚知道。” “我其实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要成婚嘛,这样的小事我就忘记与你说了。” 照夕湖外头看着她: “真的是忘记?” 魏姿容一下子就泄气了:“不是,我就是故意的,谁让华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我只不过顺势而为,又不是主动设计害他,已经够手下留情的了。” 魏姿容瞄了照夕湖一眼,当然这也不是全部的实话,如果没有陈盛这一出,保不齐她就自己出手了。 照夕湖无奈的泄了口气,魏姿容小声问。 “那你想怎么做嘛?” “去见周大人,实话实说。” 说着,照夕湖就去把卖药方的契书拿了出来,魏姿容和孙纸鸢看她要走,抬脚就要跟上,照夕湖回头,她俩立马站住了。 “你们留在家里看着根生就行。” 这意思就是她要自己去解决,后面就不要魏姿容和孙纸鸢沾手了。 “姑娘,我、是我对不起华老大夫,我去作证,去给他道歉。” “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太深我不好评说,但你们可以私下解决的事就不要让周大人知道了。” 照夕湖说完扬声叫了许难平跟随,然后拿着契书就走了,孙纸鸢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陡然就红了,姑娘这是在保护她呀。 来到衙门的照夕湖,远远就见到衙门口围满了人,大家都有些群情激奋,照夕湖认得蛮多的,因为这群人多数都是澜玉乡的。 乡民的另一边只有公子,看起来状态不是特别好,长脸上满是不甘愤懑还有些沮丧。 差役扬声喊让让,夕姑娘到了。 众人让开一条通道,照夕湖往里走,还能听到乡民七嘴八舌的让她给华老大夫作证。 “华老大夫偷盗药方,我们不信。” “夕姑娘你可一定要帮帮华老大夫啊。” 照夕湖没有做声,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了更娇弱更憔悴的华夫人搀扶着华老夫人,华家女眷基本都在。 华老夫人看到照夕湖脚步挪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照夕湖却没看她,径直走过了,看着照夕湖笔挺的背影,华老夫人肠子都悔青了,不禁落下泪来。 薛兰看着照夕湖光彩照人的模样,搀扶老夫人的手下意识就收紧了一些。 华老夫人这才注意到薛兰的不甘的神情。这个孽障,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她进门!要不是华家出了这样一个大官司不适宜再有动荡,她非休了这个毒妇不可。 啪的一声响,华老夫人狠狠给了薛兰一巴掌,直把薛兰打的愣了一下,薛兰缓缓看向老夫人,冷笑一声: “姑母该不会以为夕姑娘真的会帮你吧?她凭什么帮你呢?故意毁了契书的人难道不是姑母您吗?呵呵。” 华老夫人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就泄气了很多,身形晃了晃被旁边的新尧扶住了。 照夕湖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官司”,她进了衙内,果然见到了华老大夫父子,从前那精神矍铄的老头似乎已经不再,眼前的华老大夫苍老疲惫的让照夕湖有差点认不出了。 竟然有了垂暮破败之象,照夕湖暗暗心惊,又看到旁边站着两个生面孔,想来就是陈二公子和李大夫了,其中一人看起来就是大夫,那另一个年轻的应该就是陈二了。 “回禀大人,夕姑娘带到。” 差役对照夕湖很客气,李县丞等属官甚至微微和照夕湖点头示意,照夕湖两次来衙内,可以说这感受真是全然不同。 “夕姑娘,陈大公子和李大夫状告华家草药堂华老大夫偷盗成品药药方,华老大夫却说这药方是从你这里买的,可有此事?” 怎么是陈大公子了呢? 照夕湖猛然回头看向衙门口那长脸小眼睛的青年,恍然大悟,原来门外那个才是陈二公子。 陈盛被照夕湖这一眼看的又羞又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可他真的不甘心,那李大夫居然早就和大哥串通好了,这就是他们二人专门给他设的套子。 现在整个澜玉乡的人都在骂他,比起他这个外人,他们更愿意相信华老大夫,对此他早有预料,只等着拿出药方打赢官司翻转舆论,也是给他自己造势了。 没想到,到了县里原告却变成了大哥,李大夫背叛了他,等官司一赢,大哥不论在爹爹面前还是在澜玉乡都是最后赢家,而他,只是那个冲锋在前被利用和吸引火力的棋子。 这叫他怎么能不愤怒!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华家偷药方案二 照夕湖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契书和药方呈上。 “华家草药堂的急救药和解毒药两个成品药方确实是我的,这是药方和契书。” 周书白看过之后,又流转到李县丞那边查验登记。 外面的众人因为照夕湖的证据都生出了新的希望,就连陈盛也下意识靠近了两步。与陈盛有两分相似的陈大公子眯着眼睛看着照夕湖,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冷意。 没想到,周大人这个妻妹会出手相帮华家! 哼,今天这澜玉乡他陈昌势在必得,就算这夕姑娘有周大人做靠山,可他也有安江县县长大人撑腰,势均力敌,就看谁的准备充足了。 他就不信了,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他还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周书白看了看两份一样的药方,沉声问道: “李大夫,你说这药方是出自你祖上,可有凭证。” “自是有的,此药方乃我李家祖上所传,安江县皆知,我家先祖出自莲蓬仙岛。” 人群中一阵阵不可思议的赞叹声传来,引得李大夫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从没有一刻,他这么骄傲自豪的,莲蓬仙岛,那可是神仙之岛。 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许难平在听到莲蓬仙岛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惊恐神色。 “大人可以看到,我们药方的纸张确实是祖传的东西无疑。” 陈昌镇定自若的补充了一句,门口的陈盛却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都怪他思虑太周全了,做旧了纸张和笔迹,现在却都便宜了大哥! 李县丞看向周书白点了点头,表示陈昌说的无误,李大夫转向照夕湖,不免露出得意。 “夕姑娘,你说这药方是你的,你可有证据吗?” “大人,李大夫的药方,我可否一观?” 李大夫大方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夕姑娘请便。” 照夕湖不再客气,上前查看了李大夫提供的药方,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同,有两味药材本该写在药方前面的药材,写到了最后,正是纸鸢最后告诉陈盛用量的那两种药。 照夕湖心里有了底,她浅浅一笑,谢过衙役。 “李大夫,你祖上真的是出自莲蓬仙岛吗?” “那是自然。” “这药方当真是你家祖传吗?” “正是。” 照夕湖呵呵一笑。 “夕姑娘你笑什么?” “我是笑啊,就你还好意思说是莲蓬仙岛来的呢?你祖上如果知道你沦落到坑蒙拐骗沽名钓誉,死了都要从棺材板里跳起来吧。” “你、你说什么?” 李大夫气的伸着手指点着照夕湖,陈昌也是一脸愤然,他按下李大夫的手臂,对着周书白抱拳喊冤。 “周大人,夕姑娘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人,我素问周大人廉洁公允,当不会因为夕姑娘与你家夫人有亲就相帮偏袒,还请周大人为我们做主。” 李大夫也慷慨激昂:“没错,夕姑娘口口声声说药方是你的,那就请拿出证据来吧。” “你想要证据啊,很简单,药方就是证据。” “哈哈哈,夕姑娘莫不是在搞笑,两张药方分明是一样的。” “你又没看过我的药方,怎么知道是一样的呢?” 陈昌瞪了被问着了的李大夫一眼,连忙分辩到: “刚才县丞大人已经比对过,两张药方是一样的所以才难以便别出自谁手,夕姑娘如有实证还请拿出来,不要再这里呈口舌之快。” “你说药方是一样的,我说药方不一样。” “不可能。” 李大夫下意识说了一句,被陈昌看了一样又连忙闭嘴了,陈昌直接请求公示药方,衙役拿着药方走了一圈。 “怎么样夕姑娘,这两张药方不论是药材还是用量都一模一样,你就不要睁着眼说瞎话替华家开脱了吧。” “我不是替谁开脱,我只说事实,这两张药方不一样。” 陈昌被气笑了:“哈哈,哪里不一样。” “顺序。” “夕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陈昌笑了起来,听到照夕湖这么幼稚的话语,他紧绷的心反而放下了几分,旁边的李大夫也是笑的不行: “我说夕姑娘啊,你在华家学医时日尚短,医道浅,华家教你不用心这本也怪不到你,今天就让李某人我来教教你吧,这药材一起入药,是不分顺序的。” 照夕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可与夏虫语冰,有时候一知半解反而比外行更难沟通。 她也跟着呵呵笑了,一时间现场气氛颇有些诡异,周书白示意人肃清,然后他看向照夕湖问: “还请夕姑娘详细说说。” “周大人,因为这是一起关于医术的案件,我建议您可以找一些大夫来旁听,免得到时候我与李大夫各执一词的时候,您不好判断,另外,还请准备一套简易的制作成品药的工具。” 周书白安排人去请县城里的耿老大夫、古老大夫等人,然后又问: “制药工具?” “我列一个单子给你。” 说完,照夕湖就提笔写下需要的用具,从始至终,照夕湖都一脸坦然,陈昌和李大夫对视一眼,皆是纳闷不已,难道药方还有顺序一说?可是他们大小从医,对着一条真是闻所未闻。 李大夫凑近了陈昌:“八成是故弄玄虚。” 陈昌不置可否,虽然他也觉得照夕湖此时的行事很荒唐,但他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没底。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华老大夫那边,果然见到华生也正小声的询问华老大夫,而华老大夫的神情看起来也是一脸迷惑,这一幕倒是让陈昌放心了许多。 很快,周大人请的大夫们都到齐了,照夕湖需要的工具和药材也都摆弄好了。 “周大人,为了公平起见,先让各位大夫回避。” 自有衙役带着大夫们退到候审区域,照夕湖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陈大公子,这工具你们都会用吧。” “这是自然。” 现在的大夫都是医药不分家的全才,学药做药都是基础本事。 “好,那现在咱们就按照各自药方的顺序来入药做药吧。” 李大夫无法反驳这一要求,只好照做,两人便在这大堂之上开始做药,李大夫看着照夕湖熟练的手法心里越发紧张,手一抖,药量差点弄错了。 围观的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陈昌只好上来协助他给他壮胆。 照夕湖也没看他,只是稍微分神关注了一下他入药的顺序,好在后面李大夫没再出错,两人很快就做出了两份成品药。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扬名 “周大人,我们都做好了,接下来可以请各位医家前辈们来验证一下,这两份药,哪一份才是华家草药堂正在出售的,与之一样的,便可以站在哪一份药材的旁边。” 衙役将华家草药堂的成品药单独摆放到中间,周书白点点头,众位大夫便依次上前开始辨别。 第一位便是当初来给周夫人诊治过的老大夫,医术虽然比不得耿老大夫和古老大夫,但在澜江县也是有点名头的,当然他比医术更出名的还是他的急脾气。 巧的是这位老大夫也姓李。 李老大夫分辨完便站到了二号药品的旁边,李大夫哼了一声,对这位李老大夫很是不客气的模样,显然是有些本家恩怨。 第二位是一位年轻些的大夫,看他外貌与古老大夫至少有五分相似,正是古小大夫。 他人虽然年轻,但做事格外细心,两份药材他辨别了两遍才最后站到了二号药品的旁边。 这一幕不禁让李大夫和陈昌心中底气大减,难道顺序真的会影响成药?难道他们做出的药真的与夕姑娘的不同?此时二人对视一样,都恨不能亲自上去查看分辨一番。 一个又一个的大夫都站到了二号边上,其实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李大夫浑身冒汗,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陈昌阴沉着脸也是极为难看。 直到最后古老大夫和耿老大夫也选择了二号,李大夫扑通一声就跌坐到了地上,陈昌不死心的跨步走到药品旁边。 竟然真的是不同的! 照夕湖自信一笑: “李大夫做药本事不错,按照你的药方入药,有三成概率会炸锅的,但是你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众人反应了一瞬,旋即哄堂大笑起来: “这哪里是医术不错,分明是运气不错。” “肃静、肃静。” “二位原告,你们还有何话说?”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华家偷药方案正式落下帷幕,围观的乡民却久久不愿离去,人群里议论纷纷都是在讨论夕姑娘的医术,她曾经从孩童肚子里打下虫子这种奇闻也都一一被翻了出来。 陈盛解气极了,大哥想要偷他的劳动果实,结果华家没有扳倒不说还被周县长处了不小的罚金,当然这一切,他还得感谢夕姑娘,毕竟只要让大哥捞不到好处,他就高兴: “大哥马失前蹄,可真是遗憾呐。” “哼,二弟别得意的太早。” 陈昌转身就走,行至无人处,他回身看向那一抹纤细的背影: “夕姑娘……哼,咱们走着瞧。” 被众位大夫围在中间的照夕湖并不知道她被陈昌迁怒了,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因为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会去做伪证。 前世,如果奶奶的儿子不睁着眼说瞎话、女儿不做伪证,奶奶也不会那么早就离世。 “华老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 “要保重身体啊,咱们可不比年轻人了。” “是,多谢耿老、古老,多谢各位同仁了。” “哪里话,要谢当谢夕姑娘。” 耿老此言一出,众人立马附和,他看向照夕湖,连连点头。 “真是后生可畏啊。” “可不是,夕姑娘比我那孙儿可强多了。” 小古大夫被祖父当了对照组,对方还是个姑娘,他是不忿也不是,生气也不是。 “只是因为我对这药方了解更多,实在看不出医术强不强来。” 照夕湖连忙谦虚了一句,她自认说的是事实,古老却认真的反驳起来: “古某浸淫医道比你年岁还大,要说是不是医术好,自问我还有些眼力,就你刚才做的药就能品评多很多东西,虽说谦虚是好事,但作为大夫谦虚太过却未必是对病人好。” 古老说的认真,惹来耿老和李老大夫哈哈大笑。 “要说这几人中谁最爱说教,当属古老无疑,谁让人家有个争气的孙子呢。” 照夕湖看古老讪讪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郑重的弯腰施了一礼。 “夕夕受教,您说的对,病人不要我谦虚,反而需要我给他们信心,医者不光要治病,更应该治心才对。” 众人连连点头,几位老大夫更是毫不吝啬的表现出对她的欣赏和喜爱之意。 “唉,还是华老大夫运气好,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儿。我等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华家人一听,脸上神色极其尴尬,华老大夫连忙解释: “夕姑娘是葛大哥亲自教出来的,我想要教也是没有机会了,夕姑娘医术已然在我之上,我怎敢厚颜自称为师。” “原来是这样。” “你竟然是葛老大夫的……?” 照夕湖恭敬的回答道: “那是我外祖父。” 众人恍然,几位老大夫看向照夕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对晚辈的疼惜,借着这个机会几位老大夫与照夕湖聊了些杏林间的事,还时不时的考校她两句,照夕湖都一一沉稳应答,一时间女大夫夕姑娘的名头都打了出去。 听着同行和外面乡民的口口称赞,华老夫人等人羞愧不已,唯有华老大夫,心痛如绞,他们家与夕夕,终究是错过了。 “走吧。” 像是做了一个了断一般,华老大夫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缓慢的向外走去,华大夫等人也都紧紧跟上了,到了外头,华大夫终究是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华老夫人见状,又是懊悔又是心痛: “她今天能站出来,也许咱们可以借机修复一下关系……” “也许什么?你以为她是因为华家才出这个头的吗?” 华老大夫摇摇头:“她只是为了说出真相,只是因为那方子本就是她卖与我的,咱们唯一应该庆幸的是咱们是站在了事实这一方,华家与她……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了。” 这一次的事件,他们已经用掉了所有与照夕湖直接的牵绊。 从此,只剩陌路殊途。 华老大夫叹息一声,猛地吐出一口暗沉的鲜血,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华家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华老大夫却努力撑住了身子,沉声呵斥道: “走,回家!” 一场风波过去,照夕湖没想到她再次听到华家的消息的时候,是十天后,华老大夫没了的噩耗。 叮嘱衙役稳妥的将各位老大夫送了回去,照夕湖带着许难平又回了月宅,两人都比去的时候更沉默了许多,照夕湖看了看许难平,那种吸引她的奇异感又升起来了。 “你有心事?” 许难平摇摇头,表示没有。 “你的身体……是不舒服吗?用不用我来给你诊诊脉?” 许难平大袖里的手死死的攥紧了,面上却一片沉稳: “没有不舒服,我看姑娘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照夕湖点点头,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只是她看向许难平的眼神职业习惯的就带着探究,真的,虽然许难平看起来面色什么的都很正常,但她就是感觉他,很奇怪,好像病了,又不太像。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来信 照夕湖觉得自己已经将人看毛了,也有点尴尬,她笑笑,放下了车帘。 车帘隔绝了夕姑娘的视线,许难平紧绷的心这才猛然一松。 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夕姑娘已经看透他了。 许难平刚才居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让夕姑娘给他诊脉了,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许难平啊许难平,逃出那个地方你连基本的警惕心都失了吗?你真的以为这世上的医术能有超过莲蓬仙岛的吗? 别痴心妄想了! 照夕湖回了宅院,魏姿容和孙纸鸢都在等她,一见到她就软语认错,孙纸鸢更是跪下请求她的责罚。 照夕湖也就借此机会和她约定好了,如果想要跟在她身边继续做事,那首要就是坦诚,不“动”彼此的私人物品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底线。 这个“动”的意思和边界感其实大家都懂,这就相当于照夕湖的公司商业机密被孙纸鸢泄露了一样。 照夕湖没有要当拿捏人生死的那种主子的思想,但也不能允许别人踏进她的领地,染指她的东西。 “你不是我的仆人,再有下次你就自行离开吧。” 孙纸鸢吓哭了,她脑海里都是那长相妖孽的公子冷漠杀人的一幕,她觉得自己脖子上嗖嗖冒凉风,仿佛她只要离开照夕湖,分分钟就要被那仙人公子收去性命一般。 “我不我不要离开姑娘,姑娘我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不再犯错。” 孙纸鸢的激动恐惧让照夕湖愣住了,她没那么严厉的骂她吧,至于吓成这样吗?她又没有拿她卖身契,更不会卖掉她,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照夕湖伸手将她扶起来。 “你想留下就留下,我只是说咱们不是主仆的关系,你有离开的自由,只是留下的话就要守规矩。” “我守我守,只要姑娘别撵我走。” “行吧。” 照夕湖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和孙纸鸢有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她其实可以理解孙纸鸢对华家的恨,她会出手报复华家都在情理之中,毕竟华晨对她伤害在先。 这样的伤害,孙纸鸢怎么做照夕湖都不会置喙半句的,因为那是华晨罪有应得。 可看着孙纸鸢这惊弓之鸟吓着了的样子,她都说不出口了,照夕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吓到她了。 算了,不提那些了,只要她以后当个称职的“员工”,那她也会当好她的“老板”。 …… 照夕湖迎来了短暂的平静日子,她除了钻研药物制作药物,就是复诊患者,或者陪陪照夕月,她很喜欢听照夕月给她讲这个国家和各种世家名人的事,照夕月看她感兴趣,就把自己的藏书都拿给她读。 照夕湖完全没想到照夕月的藏书如此之,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不光有常见的四书五经琴谱棋谱等琴棋书画的书、还有农书、异地志,就连医术的书都有一大箱子。 其中有两本是收录各种奇毒和偏方的,这让让照夕湖大感兴趣,通宵达旦的研究个不停。 有读的不懂的地方,尤其是关乎当地的风俗习惯之类的,照夕湖都会虚心请教,她发现即便是一些偏门的问题,照夕月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不仅知识量储备丰富,还非常有自己的见解。 姐妹二人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一时间感情倒是突飞猛进。 照夕湖还特意请教了适合开蒙的夫子,才知道这里勋贵世家的孩子两三岁就启蒙了。 “你急什么,根生还小呢。” “要赢在起跑线上,其实宝宝从在肚子里就可以开始学习了。” “当真?” “真的,不信你看。” 照夕湖挪到照夕月的边上,尝试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互动,肚子里的宝宝竟然真的如照夕湖所说那样配合,惹得照夕月啧啧称奇,她兴趣大增,一时间对胎教和早教比照夕湖还上心。 “那就把根生交给我,连带着肚子里这俩,阿姐我一起教了。” “那感情好,根生,还不谢谢姨母,嗯?来跟我说,谢谢,谢谢姨母。” 照夕湖饶有兴致的抓着根生的小手跟照夕月道谢,那呆萌的小模样把照夕月笑的不行。 夕夕还真是把这孩子当亲儿子对待,霍无殇那家伙可真是好命。 照夕月内心有点吃醋,表面上却调侃起来:“你和这孩子,还真的挺像。” “呵呵,根生与你,也很像的。” 照夕湖这一句说的意味深长,照夕月却没发觉,她摸摸自己的脸,反问:“啊?是吗?” 照夕湖笑着深深的点头,照夕月看向根生,摸着他柔软的小手,心里也觉得欢喜和温暖。 算了,虽然你爹不怎么样,但你我还是喜欢的,要是你爹回来发现你跟我更亲,那也不错。 照夕湖不知道照夕月这样的人偶尔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她很开心根生得了他大姨的喜欢。 眨眼就是十日的时间。 “夕姑娘,将军来信了。” 照夕湖日记已经写了小半本,可一直也没有霍无殇的消息,没想到这么突然就来信了,她顾不得其他小跑着过去从惊蛰手里接了信。 轻飘飘的一个信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啥,她谢过之后就钻进屋里去看,连魏姿容揶揄的笑都被她关在了门外。 与此同时,晚风也敲响了袁庭芳的房门: “姑娘,霍无殇给夕姑娘的信到了。” “好的呀,星河晚风,我要知道信的内容哦。” “是姑娘。” 房间里的照夕湖将信件拆开,拿出信纸,迫不及待的展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她一整个愣住了: 平安,吾妻勿念。夫,无殇。 他们现在的南梁还没有标点符号的使用呢,也就是说算上落款,霍无殇这封信拢共才九个字。 你个腿儿的,这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多少人力多难才把这封信送到她手上,霍无殇这家伙居然只写九个字,这是不是就叫“惜字如金”。 照夕湖气哼哼的,旋即又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内容不好直接呈现,于是她就试了两种显现字迹的方法,结果一无所获。 她灵光一闪,觉得自己简直是傻了,于是拍拍脑门叫了惊蛰过来。 “夕姑娘。” “不用多礼,那个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信件,就你们将军的信,有没有隐藏内容,或者需要特殊手段才能显现出字迹的。” 惊蛰瘦削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他是真的没听懂姑娘的话,特殊手段才能显现字迹?什么手段? “就是什么用火烤一烤啦,或者喷上一点烈酒啦之类的。” “没,没有,姑娘说的,我从未听闻过。” 照夕湖内心呵呵哒,真是没想到,军方的通信没有手段,只有单纯和质朴,她嘿嘿一笑,是她想多了,霍无殇那家伙,只给了她九个字的一封信,就是这样。 第二百九十六章 恩怨终了 已在千里之外的霍无殇此时正在一处密林边修整,他望着天估算着时间: “夕夕应该收到信了吧,呵呵,等她回信,肯定会写很多来批评教育我,真是,挺期待那丫头会说些啥。” “喂,霍无殇,你够了哈,让你估算下天气和路程,你在这儿给我神游天外。” “我只是在想媳妇儿,你聒噪啥。” “你个没良心的,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 百里洞庭一惯自带三分笑的脸瞬间龟裂了,他跨时空和现代被塞狗粮的单身狗同频了。 离开的惊蛰眉头深锁:怎么办,夕姑娘收到将军的信好像不开心,这件事要不要写信告诉将军呢?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惊蛰连忙回头,就看到照夕湖笑眯眯的一张脸,微微的歪着头: “惊蛰,如果你们要给他传信的话,口头告诉他我收到信了就行了。” “啊?姑娘……不回信吗?” 照夕湖假笑:“不回。” 再次将门关上,惊蛰眉头舒展开:姑娘笑了,姑娘并没有不开心,那就没有必要告诉将军了。 进屋的照夕湖,将自己的愚蠢行为和这九字信件都一一在日记里吐槽,最后,还是小心的将信件折叠好,夹到了日记里。 想了想,她又在日记下方写到: 你们这通信技术手段不行啊,这般直来直去的,万一被敌人截获了消息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又细细的写下了如何写出隐形字的方法。 照夕湖刚合上日记,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夕姑娘,澜玉乡的华老大夫没了。” “姑娘。” 杜连友看照夕湖没反应就又唤了她一声,照夕湖回神: “哦,去和周夫人说一声,我回乡里一趟,看看娇娘。” “好,那我让幽九去备车。” “不用了,我骑马回,叫许难平和小白一道吧。” “是。” 杜连友没有多话,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了。 照夕湖马术一般,小白一路上护的是心惊胆战的,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乡里,终于下了马,小白撇撇嘴,心想这夕姑娘可真胆子大,这样的技术还敢下雨天骑。 还好有他在,要不她铁定摔了。 有好几次都是我护着她呢,这下回去老祖宗没话说了,铁定会表扬我的吧? 小白得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许难平,这家伙还想跟我白小白抢功劳,哼,马技终究是比小爷我差一筹,许难平察觉到这目光,一转头就看到了小白眼中的不友善。 他微微点头致意,没想到小白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时照夕湖已经下马,她将缰绳扔给了小白,目光流转间还是忍不住看了许难平一眼,虽然惊讶于他的马术,到哪照夕湖什么都没说就大步进了娇娘布庄。 “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照夕湖心里一抖,难道是简家来人抓走了娇娘,她抬脚就往后院跑: “姐姐?” 简奴娇步履匆匆的出来,见到照夕湖很是惊诧: “夕夕?” “发生什么事了?” “盼弟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发现的。” 娇娘满脸焦急,照夕湖这才知道自己与娇娘派去送信的人错过了。 “姐姐先别慌,想一想她这两天和什么人有来往,可有什么异常。” 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只会浪费时间,照夕湖强迫自己冷静,她的沉稳让娇娘也冷静了些: “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来往也都是家里的绣娘,而且她从老家回来之后,人还更能沉下心来学刺绣了,我还以为她终于乐意学了,这是好事儿啊。” 照夕湖听出了门道儿,也就是说盼弟最开始事不想学刺绣的,最近又突然愿意学了? “等会儿,姐姐,她什么时候回的老家?” “就在你去县城之后,她说会村子里收拢一下她爹娘的东西。” 照夕湖沉了脸: “姐姐去看一下盼弟的东西还在不在,尤其是银子。” 娇娘惊讶了一下,这年头还有姑娘会自己偷跑?那多危险啊,这得多愚蠢的人才会这样做,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人不见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被人拐走了。 娇娘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好,我这就去。” 娇娘一走照夕湖直接扬声喊道: “许难平。” 许难平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照夕湖三言两句就找上他。 “你与盼弟去县城是偶遇还是事先商量好了?” 许难平“诧异”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何二姑娘找到我,说只要我帮她去司州,她就帮我找一份长久安稳的差事。” “去司州?她说原因了吗?” 照夕湖便想司州有什么理由能让盼弟奋不顾身的前去。 许难平看着沉思的照夕湖,原本想说不知道的话就变了: “她说当初她被卖,她娘没有放弃她,所以现在,她也不能放下她娘亲,她是这样对我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照夕湖看向许难平的目光不由变得深邃,老实说,如果没有最后这一句,她不会信他所言半分,毕竟盼弟有多想逃离何家她作为阿姐很清楚。 可要说看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境况凄惨动了恻隐之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盼弟真的会为此只身远赴司州边境的流放地吗?照夕湖心里还是怀疑的,以盼弟“胆小懦弱”的性格,她要不是被魂穿了,是很难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行为的。 这么说来,要么是许难平撒谎,要么就是盼弟没告诉他实情,反而故意透露这样一个假象。 “她怎么去司州。” “澜江县的征远镖局护送。” 照夕湖冷然:“你好得很。” 她快步走出门去,与小跑过来的娇娘正巧碰上: “细软都不在了,而且……” 照夕湖眉头一拧,忽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只见娇娘很是尴尬的小声说到: “账上的现银不见了,阿奴说盼弟找他拿了钥匙,说是我的意思。” “姐姐让阿奴把人都叫回来吧,我知道她去哪儿了,我现在就去把她领回去,姐姐安心。” “知道行踪了?啊,那你慢点哈,天气不好,反正人找着了就行,你别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 照夕湖面上不显,她抱了抱娇娘,喊上小白和许难平,直接就打马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去探个明白。 三人刚拐进出城的街道,就遇到了一队庞大的送葬队伍,白帆飞扬、纸钱飘散,照夕湖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她抿着嘴唇静静看着。 华家人显然也已经看到她了,让照夕湖没想到的是,华老夫人居然会携着华生他们过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许难平的图谋 “夕姑娘,老头子到死,都在念叨着你啊。” 所以呢?现在是想用老大夫的死来博取原谅和和解吗? 照夕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算计和祈求都鄙视了个彻底,她转向华生,淡淡道: “节哀。” 照夕湖牵马回转掉头:“走,换条路出城。” 她直接翻身上马,对身后华老夫人的呼唤充耳不闻,迅速离开了这条街道。 “姑娘,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执着要你原谅她。” “大概是心虚吧。” 照夕湖回答的无甚所谓,小白却非常认同的点点头: “也是,他儿子那么对你,能不心虚嘛,要是我可不好意思再往你跟前凑。” 照夕湖拉停了马匹,小白他们也跟着停下来,照夕湖看着少年不知事的小白解释道: “她倒不是因为对不起我而心虚。” “啊?” “是因为泰山崩塌,华生还撑不起华家罢了。” 啊?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吗? 小白明显没想到这些,一脸震惊,被刷新了认知的模样,照夕湖遥看了一眼华老大夫出城的方向,她来送他一程,替自己,也替外祖父,全了两人相识一场的恩恩怨怨。 “小白,你现在回一趟家,让家里给娇娘送五百两现银过去。” “那你呢,我走了谁保护你啊。” 照夕湖朝许难平抬抬下巴:“还有他呢。” “哦好吧,你、要护着姑娘,她骑马很差,你可别把她摔着了。” 小白严肃的叮嘱许难平,待看清照夕湖难看的脸色,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心里大实话说出来,当即一夹马腹,嗖的就跑走了。 照夕湖:不跟变声期还没结束的孩子计较! 两人疾驰在回县城的路上,许难平始终微微落后照夕湖一个马头,他几次侧目看向身边的姑娘,手里的缰绳捏紧了又松开…… 要不要现在动手呢?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说是绝佳的好机会。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好像成功近在眼前的那种诱惑,许难平压下激动的心绪,他觉得自己还是看不懂夕姑娘: 从她与华家的几次交手看来,她完全没有留情的意思。 可他可以肯定,夕姑娘确实是听到华老大夫去世的消息特意前来的,可是她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了路边看了一眼,如寻常乡里乡亲一般单纯给队伍让个路。 真的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吗?冒雨几百里跋涉只为看一眼?不同于小白,他对照夕湖与华家的恩怨可是了解的十分透彻的。 而且她也看穿了那华老夫人的意图,可她却对华大夫说“节哀”,而不是对华家人说“活该”。 这么看,她似乎是个非常善良的好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姑娘,他本能的直觉就是不敢动手。 没错,就是不敢! 虽然这直觉来的莫名其妙,可恰恰是这不靠谱的直觉,帮助他从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了下来。 许难平握紧了拳头,让指甲的坚硬提醒自己冷静: 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一点时间,或许,我应该找一个更稳妥的机会,至少,要先看懂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走了一路,直到小白追上她们,照夕湖深吸一口气,心中也是有些纳闷: 许难平居然什么都没做,什么破绽都没露! 可也正因为许难平如此沉得住气,让照夕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不认为盼弟能骗到许难平这样的人,那他和盼弟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回到县衙,照夕湖请动了李开第一时间去了征远镖局,果然顺利拿到了雇佣信息。 确实是护送了何盼弟去司州! 照夕湖便直接回到了家,她瞒着人叫了杜连友过来,请他帮自己走一趟司州。 “你帮我确然三件事,一她的人身安全,二她去司州的真正缘由,三娇娘的银子到底是不是她拿的,你悄悄跟一跟,如果她不想回来在那边稳定了,那就随她吧。” 杜连友领命而去。 这一通事情下来,照夕湖多少有些糟心,她长舒了一口气回了房间,又看到了自己的日记。 有人动过! 照夕湖压下自己的嘴角,心中惊疑不定,这时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跃进来,单膝跪地: “姑娘。” “谁来过?” “是我的失职,来人至少有两个,一人将我调开,我反应过来再回来的时候,进来的人已经走了。” “先别慌,起来,把烛台拿过来。” 鬼头应了一句便起身,按照夕湖的吩咐做了。 照夕湖将日记打开,逐页在烛光附近看,好奇怪,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不可能呀。 她看向桌案,霍无殇的信静静地躺在桌上,照夕湖灵光闪现,她又拿起那信件反复认真的查看,虽然信纸没有按照她日记本那样用药物处理过,可它夹在日记里,药物扩散的话也会侵染一点点。 总要碰碰运气,抱着这种心态照夕湖看的十分仔细,果然,她从最下面的一脚看到了贼人留下的一点印记,看大小特征应该是一个女子的指纹! “我离开这几日可有外人来徘徊过?” “没有。” 呵呵,照夕湖淡然一笑: “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鬼头没想到夕姑娘这么轻松就放过了自己,却又猛然听到夕姑娘让他等等。 “你们还是要注意休息,缺什么直接和我说,知道吗?” 鬼头抬头看了照夕湖一眼,她却只是一脸平静淡然,仿佛她说的就是最理所当然再平常不过的普通话,鬼头点点头,应了一句是便退下了。 照夕湖虽然没有责怪鬼头,但是他们的头领可仁还是惩罚了他,鬼头早有预料,因此并没有异议,老实说,现在执行的任务已经是他所经历的最安逸的任务了。 毕竟夕姑娘还给他们准备了单独的院子轮休,还有八旗给他们送饭,他每次看到八旗来取空食盒时候那见鬼的表情,他就觉得这样跟在夕姑娘身边很有意思。 照夕湖在府里待了三日,确认郑红义的腿已经可以回去修养了,她亲自送了魏姿容回家暂且不提,文松书局窦掌柜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照夕湖就差人去给窦掌柜回话。 第二日她刚要出门去,袁庭芳却找了过来。 “夕姑娘好呀,我能和你一起文松书局吗?我好好奇第一个出版话西游的店铺呢。” “可以呀。” 袁庭芳甜美一笑:“那咱们走吧?” “等一等,还有人没到。” “哦?谁呀?” “喏,来了。” 照夕湖下巴一抬,袁庭芳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康丽款步而来。 “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 “还早呢,咱们人齐了,出发吧。” 袁庭芳看着照夕湖准备的豪华大马车,她怎么觉得夕姑娘好像猜到她会来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玉树村的争执 几人上了马车,赶车的活计就交给了星河和晚风。 照夕湖最后一个上车的时候,还偏头朝着晚风笑了一下。 袁庭芳:……确定了,夕姑娘就是故意在等她,可是她怎么知道的呢?她看向随意聊天的照夕湖,总觉得这个夕姑娘很是让她好奇,甚至到了心痒难耐的程度。 到了文松书局,照夕湖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 “恭喜夕姑娘大婚。” “还要谢谢窦掌柜能参加。” “应该的,这么重要的场合,窦某怎可能不去。” 照夕湖笑着应酬了片刻,便提出要看账册和贫困学子名单信息,窦掌柜自是无有不应。 拿到资料照夕湖就一头扎进工作里忙了起来,有不懂的账目问题她便会请教康丽,有学子地域她不了解的也会询问康丽,一时间两人配合默契,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窦掌柜见袁庭芳气度不凡,又是夕姑娘亲自带来的,他便招待的极为热情。 看过账目,对于窦掌柜资助的银两照夕湖是没有异议的,只是他最后筛选拟订的名单她稍微有点意见。 “夕姑娘是对这玉树村的两位学子,有不同意见是吗?” “嗯,还有这个安江县唐家两兄弟的人选,我也有些不同想法。” “哈哈,夕姑娘是玉瓶村人,对临近的玉树村可能比较熟悉我可以理解,玉树村咱们暂且不说,可这安江县的唐彻可是唐家嫡子。” 嫡子需要资助?还是唐家?这有些说不通吧? 照夕湖理解窦掌柜的疑惑,但是她并没有因为窦掌柜的质疑就退缩,反倒很肯定的点点头: “是的。可是因为裴掌柜这边有各地先生的背书,我若贸然换掉确实不妥。” 裴掌柜略微尴尬:这夕姑娘还真是直接。 “看姑娘意思,是已有解决办法了是吗?” 照夕湖淡然一笑:“既然咱们两方有异议,那有什么比实地考察一番更有说服力呢?” “啊?夕姑娘要亲自去?” 他们两方人,文松书局这边就不说了,有的是人,夕姑娘那方可是只有夕姑娘一个人啊,这要是去实地考察,岂不就是夕姑娘亲自走一趟嘛。 “当然,不光是我,裴掌柜也需要安排个得力的监督人选。” 这本就是最初契书约定好的,照夕湖都主动提了,裴掌柜自然不会推辞,他只是没想到夕姑娘会这么认真执行,下村里去吃这一份苦。 看到照夕湖理所当然的神情,裴掌柜内心不由得更多了两分赞赏,果然字如其人,能写出那样一手好字的夕姑娘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翌日。 照夕湖带着两位姑娘和许难平,汇合了裴掌柜的两人一起,三辆马车鱼贯出了县城,直奔玉树村而去。 听着村里闹哄哄的争吵声,袁庭芳嘻嘻一笑: “看来这里有热闹看呢。”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听到照夕湖这么一说,大家便下了马车,直到走近了照夕湖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韩家,此时泼辣的朱氏正推搡着一个身穿学子衫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身形瘦削,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眼眶凹陷的中年女子立刻冲出来,将少年护在身后: “韩老大家的,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 “乡亲们快来看啊,这是多么不要脸的学子,闯进我们家里,我没大棒子打你出去都是看在同村的份儿上了,还读书人呢,我呸,这么没有礼貌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赶紧滚吧你们。” “朱氏,你欺人太甚,你毁了我家黑狗子的脸,现在又来抢我家安子的名额,我、我跟你拼了。” “娘。” 少年一把将那妇人拉住,他虽然年纪不大,看样子和比三根还小上好几岁,但此时却挺直腰杆,像一个男子汉一样,他朝着房里大声喊道: “学生黄安,请吴先生出来一见。” 周围人群安静了片刻,屋里没有动静,黄安又大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肯请王吴生出来一见。” 朱氏看屋里没有动静,得意的一笑,抄起手边的扫帚威胁道: “你们赶紧滚蛋,要不吴先生将你撵出书院,你连读书的机会都没得了。” “我不走,吴先生,学生不服,院长明明已经说过要将济学名额给学生,你怎可趁院长不在就将让韩童顶替我,这不公平。”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嗝~,那银子难道不是给穷人家的孩子用的?哎,我家就是穷人家,吴先生将名额给我儿子有什么不行?” 韩老大打着酒膈晃悠悠的走出来,和他一起的中年男人和佟济书社的吴掌柜有几分像,正是几人口中的吴先生。身后还跟着又胖又壮实的一个少年,韩老大家的长子,韩童。 “黄安,我亲自来你们玉树村考察,你家土地房产皆有,可以说样样条件都在韩童之上,我将名额判给他有什么不对?” 吴先生面色红润,显然也是饮了不少酒,听他如此争辩,黄安大急: “不是这样的吴先生,韩家只是明面上将韩童一家净身出户,他故意将家财都记在其祖父名下,就是为了要争那济学银子,还请吴先生明察,不要被他蒙蔽。” “哼,你是说先生我眼睛瞎了吗?如此污蔑先生的学子,简直是佟济书院之耻。” 黄安的老爹黄二蛋一看吴先生生气了,这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儿子啊,他连忙上前去赔笑脸: “吴先生不要气恼,安子年纪小,您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吴先生面露得意神色,黄安娘气愤不已: “韩家要是贫困怎么可能好酒好肉招待你?你不能因为吃了韩家的好处就将我儿的银子给他们家呀。” “无知妇人,我看你是不想你儿子在书院待了!哼。” 吴先生被戳中痛脚,色厉内荏的开始威胁起来,黄安也是硬气的: “先生如此作为,学生不能苟同,如果书院皆是你这样的先生,那我不去也罢。”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要退学,那我就成全你,哼,没了你,还有大把的学生想进来。” “不成、不成啊,吴先生,我儿不能没有书读。” 黄二蛋一听吓了一跳,儿子这就被逐出书院了?他当即慌了神,抓着吴先生的衣袖开始求情,吴先生用力一拂,冷哼一声: “你妻儿如此硬气,我可不敢收。” 黄二蛋一听,顿时上前给了黄安娘一巴掌,打的黄安娘满眼委屈和不可思议: 黄安的弟弟黑狗子一看娘被打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一哭,脸到脖颈上的伤疤就更明显了。黄安大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夕姑娘的报复 “爹,你、你怎么动手打娘。” “儿子学都被你搞没得喽,这下你高兴了?” “爹!” 黄安眼含泪珠,憋屈至极的叫了这一声。 “赶紧散了,速速离去,要不我给他品行一个差评,他想入别的书院还是想走仕途一路才是真的没戏了,呵呵。” “就是,快滚吧,黄安,等小爷我高中,到时候请你给我当马夫,就当我好心照顾你。” 听到吴先生肆无忌惮的张狂言行,看到韩童那放浪的举止,窦掌柜眉头紧锁: “佟济书院居然有这样的败类。” 旁边的随从也跟着点头:“简直不配做先生。” 袁庭芳看向面无表情的照夕湖,她很好奇,夕姑娘这么冷静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韩童的人品。 这时院中那妇人又直起身子,她拢着黑狗的头,护着黄安说到: “儿别怕,娘陪你去找院长评理去,娘不信,这澜江县就没讲理的地儿了。” “是,娘亲。” 黄安大声的应了一句,韩童却大笑起来: “你去呀,有本事你就去呀,敢和我作对,有你好果子吃。” 吴先生见状,皱了皱眉头,这韩童真是个蠢货!看着黄安娘眼中的决绝,终究是不愿惹火上身,他不是好眼色的看了韩老大一眼,韩老大会意,立马朝着黄二蛋呵斥一声: “黄二蛋你还是不是男人,管不了你婆娘是不是?你要看到黄安被学院开除才甘心啊?” 黄二蛋神色一凛,他怒骂一声黄安娘,冲过来竟是要再次动手,照夕湖连忙示意小白,这孩子早就憋不住了,照夕湖的“住手”话音刚落,他已经飞身而起将黄二蛋踹翻在地了。 “什么人!” 随着韩老大的一声怒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照夕湖勾唇一笑,缓步走上前来。 “是你!何夕!” “这位是夕姑娘。” 康丽柔声说着,韩老大一家立马不信: “这分明就是何夕嘛。” “夕姑娘?夕姑娘是什么人?” 吴先生一看这架势,来者各个气势不凡,这夕姑娘能位居首位,还有窦掌柜给她作陪,又口称夕姑娘,那这身份呼之欲出了呀。 “蠢货,夕姑娘就是济学学子的资助人。” “啊?你说拿出那么多银子的人是何夕?这怎么可能,她就是玉瓶村我姑母买回去的活寡妇,怎么可能是资助人呢。” “闭嘴吧你们。” 吴先生斥责了一句,便笑着对照夕湖等人说到: “呵呵,夕姑娘和窦掌柜同来,也是为了济学名额的事吧?” “正是,还真是看了好大一处戏呢。” “佟济书院出了这么不敬师长的学生,让你们见笑了。” 黄安一急,刚要开口辩解,就看到照夕湖灿然一笑: “怎么会,与吴先生这样的斯文败类相比,别人都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呐。” “你!” “我什么呀,吴先生难道没听韩老大说吗?” “什么?” 照夕湖挑挑眉,果然,现在实话都没人信了。 “我就是他们口中何夕啊,韩家有什么猫腻、这韩童又是个什么货色,我可是清楚的很,韩家多次置我于死地,如今我一朝得势了呢,吴先生以为我当如何呀?” 废话,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怎么着也不会把自己的银子给仇人花就对了。吴先生愤愤然,脸色很是难看,没想到这韩家居然与夕姑娘有仇,早知道,他才不会为了点好处就趟这趟浑水呢。 不过夕姑娘对他出言不逊,他也不能任她一个小丫头拿捏。 “名额的事,自是有夕姑娘和窦掌柜定夺。” 照夕湖看着韩家人震惊的神色,她拍拍小手嘲讽道: “听到了吧?银子,没你家的事儿了。” “何夕,你这是报复!” “没错呀,你说的对。” 照夕湖直接就承认了,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可把韩老大气坏了,朱氏却立马哭嚎起来: “乡亲们看啊,她承认了,何夕你不要脸你。” “不要脸我可比不过你,你当初纵鸡伤了那孩子的脸,却伙同村人把我撵下车,我要是真不要脸你还能得逞?” 照夕湖扫了一眼人群里当时参与的两位妇人和董大,把她们看得低下头去。她呵呵一笑: “村长何在?” 赵村长踏出一步,询问照夕湖何事,照夕湖正了神色问: “韩老大一家净身出户可有到官府备案登记?” “还没有,他说天下雨路不好走,等雨停秋收忙完就会去了。” “好,谢谢村长。” 照夕湖微微一笑,截了韩老大的后路: “我们正好回县城衙门,就帮赵村长把这备案做了,省的您老跑这一趟了。” 韩老大立马跳起来反对,赵村长就有了一点迟疑,康丽上前一步,站到了照夕湖边上: “周县长的衙役正好此次护送夕姑娘,备案一事交给他们就好,定然万无一失。” 两名随行的衙役直接朝着赵村长伸了手,赵村长看了韩家人一眼,韩老大夫妇差点被这一眼给看倒下,待到一应文书交出来,朱氏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韩老大上前一把按住: “不行,不能交。” 照夕湖小脑袋一歪,笑盈盈问: “是欺瞒骗取济学金,跟他们回去吃牢饭,还是上交文书,你自己选。” 韩老大脸色青白变幻,气怒交加,最后不得不在照夕湖的目光下缓缓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文书被衙役拿走了。 呜呜,他只想空手套白狼的,结果弄假成真,真的净身出户了! 韩家这边萎靡不振,与之相反黄安母子却一脸激动,仿佛已经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吴先生看到照夕湖的轻蔑,很是不忿: “哼,果然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夕姑娘,济学名额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刚才侮辱吴某,请你现在立刻给我道歉,我便不计较你言语冒犯之过。” “哦?是吗?” 吴先生被她反问的一噎,想说这不明摆着吗,你说我是斯文败类!他咬了咬后槽牙: “是。” 照夕湖嘴角上扬,蔑视着吴先生,开口确实与窦掌柜问话: “窦掌柜在佟济书院可说得上话?” 窦掌柜呵呵一笑,想说你要是亮出照三姑娘的身份,比我说话还管用呢。 “倒是也能够得上。” “我实名举报吴先生,假公济私收受贿赂,肆意打压上进贫困学子,扰乱天子门生公平竞争的公正环境,还请窦掌柜帮我递交。” 第三百章 我的道歉太金贵你受不起 额……夕姑娘,这么刚的吗?那黄安与你非亲非故的,明明心里这么想了,可看着照夕湖较真的小模样他就觉得内心热血浮动,“乐意效劳”四个字不打磕绊的就脱口而出了。 “你、哼!我有童生身份在身,你以为你一个女子就可以将我赶出书院吗?你说我假公济私收受贿赂可有证据?没有人证物证,你这就是以白身告官。 哼,只怕蹲大牢吃苦头的会是你吧?夕姑娘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黄安做到这一步吗?” “这怎么是为了黄安学子呢?” “不是为他,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我的道歉太金贵,你消受不起呗。” “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吴先生被气的跳脚,阴狠的目光看向照夕湖,显然是准备死不认账了,照夕湖拍拍差役手里的文书,一脸运筹帷幄的看着吴先生,吴先生福灵心至,一下子就明白了照夕湖的意思。 要是用这个文书交换或者威胁,不用想韩家人也会选择出卖他啊。 “你、你不要脸!” “哎呦,你这可就是学了朱氏骂街的话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就这么污蔑我,是不是得给我道歉?” 吴先生被气了个倒仰,不甘心的话语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我给你和黄安道歉!” “我是用不着,你呢?” 照夕湖问向黄安,黄二蛋看着吴先生怒火中烧的模样,下意识扯了扯黄安的衣袖,黄安却直接抽出衣袖,对着照夕湖恭敬行了一礼: “我与夕姑娘一样,不稀罕。” 照夕湖挑挑眉,心中觉得这黄安还算不错,她看向吴先生,吴先生气愤不已: “夕姑娘为何一定要与我作对?就算有窦掌柜撑腰,好叫夕姑娘知道我吴家也不是好惹的。” 照夕湖伸手做请字状,吴先生已经被气炸了,仪态全无的说自己的靠山,看照夕湖一点不怕,他一甩衣袖,一边离开一边不停地放狠话。 袁庭芳和窦掌柜等人在他每说一句的时候,就对他无语同情增加一分。 最后小白实在嫌弃他太聒噪,就要出手,却被照夕湖一个眼神制止了。 果然吴先生回去之后才得知自己得罪了谁,面对众多学子对他的公愤,和书院毫不留情的处罚,他只好灰溜溜的滚回了老家。 而没有等到吴先生报复的照夕湖知道真相的时候,更加坚定了出人头地的心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黄二蛋一看厉害的韩家被制服了,嚣张的吴先生也被赶走了,他顿时有些无措,看到黄安母子三人已经上前来对着照夕湖千恩万谢,他也赶紧说到: “多谢夕姑娘还我儿名额。” 照夕湖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小孩子,黄二蛋连忙将小儿子黑狗子拉上前来: “夕姑娘咱们之前见过的,您还记得吗?您还帮助我家黑狗子呢。” “哦,是你呀。” “对对对,是我是我。” 照夕湖不明白黄二蛋这满脸自豪是从何而来,忘了小白刚刚那一脚的威力了?看来小白力道不行啊,到底是个孩子,不能要求更多了。 “我想起来了,朱氏的鸡抓伤了你儿子,我好心帮孩子止血救治,你却跟她们一起赶我下车,没错,那个人就是你。” 黄二蛋这才听出照夕湖话语里的不对劲来,他一整个懵逼住了,尤其照夕湖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没说名额要给你家。” “啊?不给我们家黄安吗?那给谁?” 黄二蛋下意识问了出来,然后很是好心的给照夕湖解释到: “不是,夕姑娘,这里只有我儿和韩家两个学子,您不给我儿难道还是要给……” 他实在不想说出韩童的名字,仿佛说了那名额就真的被韩童得了去一般。 照夕湖看他面对别人就畏畏缩缩老实巴交的,面对自己媳妇倒是能下得去手打人,真是典型窝里横的废物,她不想和他多说,冷冷道: “我可以谁都不给。” 小白自诩大侠最是看不上这种男人,他哼了哼:“对头儿,又不是没别的学员了,这里没有,难道别个儿村里也没有?” 黄安娘于氏一听这话,上前来给照夕湖磕了一个头: “你快起来,这是干嘛?” “今天才知道当时救我儿子的恩人是夕姑娘,要不是夕姑娘的嘱托,我儿何止是落疤痕这么简单。” 想想当初小儿子的凶险,她就深深的给照夕湖扣了一个头: “我谢夕姑娘大恩,您当得起我这一拜。” 照夕湖将人扶起来,她不喜欢被跪,总觉得不舒服,像是要折寿一样。 于氏一脸真诚: “名额给谁全凭夕姑娘做主,姑娘的善举,不管帮助的是谁我们母子都会感到高兴,今日来,也是因为韩家太欺负人,才来理论的。” “好,我了解了。” 照夕湖说完,点点头,便要转身离开,黄二蛋一看夕姑娘对他媳妇倒是和颜悦色,这么大好的机会可不能错失了,他连忙抓了于氏的手臂: “你去给她说,咱们家给黑狗子治病已经花光了积蓄,咱们家安子符合那个标准,院长也曾说了要给安子的,你快去说,她要走。” 说着还推了于氏一把,于氏站定了没有动,黄二蛋扬起手又要打,于氏闭上眼睛缩着脖子等着挨揍但是仍然没有要上前去说话的意思。 小白回头看了一眼,黄二蛋像是感知到危险一样,立马将手放下了,他瞪了不争气的于氏一眼,只好自己跑上前。 “那个,夕姑娘,能不能请您把名额给我家安子。” 当下黄二蛋便把花光积蓄一事说了,还强调了黄安符合标准,因为真的够穷。 照夕湖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又拍了拍衙役手里韩家的文书。 一惯脑子不够灵光的黄二蛋居然一下子就懂了照夕湖的意思:是啊,这份文书在手,他确实没有资格说自己家比韩老大还贫困! 旁边的袁庭芳看到黄二蛋一脸沮丧,被怼的哑口无言,她扑哧一声就笑了:该说不说,这文书可真是让夕姑娘用到了极致啊! 怎么办,这样的夕姑娘有点招人稀罕呢。 小白冷笑一声,就差将懦夫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一行人朝着马车走去,小白没忍住就凑近了照夕湖问: “夕姑娘,你是知道会有这一出所以才要来这小村子的?”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掐指一算啊。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 “真的是这样?”小白一脸不信。 照夕湖斜了他一眼: “怎么,我不主动找茬报复,正好撞上了还不兴我收点利息回来了?” “兴,兴!” 小白耸耸肩,飞快的逃离了照夕湖身边。 第三百零一章 唐彻 马车缓缓而行,康丽和身边的婢女弦心有说有聊,皆是激动的说着刚才让人或气愤或解气的一幕幕,照夕湖心中却一阵烦闷。 无他,于氏那样的老公不行啊,这样的要是搁现代,早离婚了,哦不,黄二蛋那样的就应该娶不到媳妇才对。 “夕夕你怎么了?” 康丽温柔的声音传来,让照夕湖无端有了倾诉的欲望: “唉,就觉得于氏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那黄二蛋根本配不上她。” 康丽无声的点点头,表示认可,但知道说出来也无力改变什么,身份和修养更是让她不好意思议论一个男子的是非,是以没有多言。弦心却没那么多顾忌,她现在特喜欢听夕姑娘怼人哩,于是直白的肯定道: “确实,那个学子的父亲不怎么样,不过那小儿子生病他能拿出全部积蓄来诊治,也算是个不错的父亲了。” “哈哈,你还真是会臭鸡蛋里挑骨头。” 康丽扑哧一声就笑了,这是骂黄二蛋是臭鸡蛋呢,还是赞扬弦心这也能找出优点?怎么看都是前者吧。 照夕湖噘噘嘴,她说的真心是事实好吗? 黑狗子病发那就是破伤风,在这里那是要命的病,要是为了钱就看着孩子死去,那还能叫爹啊?当然,那种眼里没骨肉亲情的畜牲不在品评之列。 不说当爹合不合格,单说作为丈夫,就凭家暴男这一项,法律都得支持女方离婚。 只是在这个时空,丈夫打妻子几乎没有人追究,唉,想想就难受。 弦心喃喃问道:“那那依着夕姑娘的意思呢?” 照夕湖差点脱口而出和离,她连忙收住话头,撇撇嘴做玩笑状: “当然是硬气起来,要么尽快脱离苦海,要么打到对方服气!” 康丽主仆惊讶的看着开玩笑的照夕湖,她们怎么觉得夕姑娘是在用说笑的语气表达心声呢,这么看来,霍将军危险了啊……哦,不对,霍将军应该不会和女子动手。 康丽忽然就想到霍无殇揍程将军毫不留手的情景,好像似乎,霍将军真的会打女人呢,她思绪一凛,慌忙低下头去,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 不对不对,霍将军对夕姑娘,应该……不用动武这一招……毕竟比体力的话,夕夕肯定赢不了。 另一辆马车上的袁庭芳听着晚风的小声转述,已经笑的差点直不起腰了。 “姑娘,这个夕姑娘有点公报私仇啊?” 袁庭芳眨眨眼,表示好奇: “哦有吗?那你觉得……要把自己的银子给不喜欢的人的才对?” 晚风:姑娘,你这是明目张胆装傻啊,这不明摆着的嘛,虽说肯定不能把自己银子给讨厌的人,可那也不是夕姑娘的银子啊。 “是她捐的,她有这个决定权啊。” 袁庭芳耸耸肩,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晚风想想也是,遂点点头,但转述到照夕湖和离的话,她不禁吐槽起来: “她还想和离?还想把霍将军打到服气?哈哈,我和星河联手都不敢说这话,她倒是口气大的很。” 袁庭芳很是可爱的笑笑: “和离难道不对?打他难道不行?那姓黄的压根就不配有媳妇嘛。” 晚风:“……”以姑娘的身份,和离打人当然没有什么不对。不不不,呸呸呸,姑娘才不会打人,更不会和离! 她拍拍自己的头,差点被姑娘带偏,真是要命。 康丽一抬头就看到照夕湖正看向她,她连忙找个话题问: “我们接下来就去安江县了吧?” “对呀。” 弦心往前挪了挪,好奇的问: “唐彻一个嫡出公子, 夕姑娘你为什么要接济他呢?这不是不公平了吗?不是应该把银子给贫困学子吗?” “他一个嫡子能主动申请这个济学名额,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呢?” “代表什么?” “表示他在经济上的困顿已经大过了他的面子。” 弦心啊了一声,眼神在康丽和照夕湖之间流转,那意思明显是在疑问: “是这样吗?” 康丽笑笑,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嘛,照夕湖看她那疑惑要信不信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她挑挑眉,半开玩笑的说: “谁知道呢,反正是公费考察,就去看看呗。” 蹭公费考察的几人:……夕姑娘花自己的银子还要找借口,也是没谁儿了! 一晃又是四日时间,照夕湖一行人来到了安江县。 咣咣的敲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一个官家模样的男子拿着锣走在前面,后面众多家丁压着一辆囚车,里面一个披头散发脏污不堪头发灰白的女人带着手铐脚镣。 Duang的一声敲锣响。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贱妇偷野男人被我家主人当场抓获,野男人当场杖毙! 老爷说了,沉塘之前把这破鞋游街示众,让父老乡亲都好好看看她的嘴脸,各家有什么脏的臭的都赶紧拿出来招呼这个贱人,但凡卖力的我们老爷通通有赏。” 一边敲锣一边念通稿,街道两旁很快就布满了人,朝女子丢什么的都有,垃圾泔水,甚至还有泼粪便的,袁庭芳捂住口鼻拉了拉照夕湖。 “夕姑娘快走吧,臭死了啦。” 照夕湖眉头紧了紧,那个女子好眼熟哦,啊,她想起来了,这不是柳仙庙见着的那个妇人嘛,她还给了她肉包子呢,她犹记得,那女子穿着破烂但礼节规矩挺好。 看着那女子眼神空洞的模样,照夕湖心中一阵不适,她正要开口,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个青年,他满身尘土,穿的青色学子衫已经破烂,头上的纶巾也松了,几缕头发掉落下来,配上脸上的几处乌青显得他更加狼狈。 他刚冲出来,转眼就被几个家丁捉住,连拖带拽的往巷子里拉,照夕湖看了一眼那家丁的穿着,显然是和街上游街的是一家。 “娘,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娘!” 青年的嘶吼声传来,带着深深绝望,仿佛他就是一头困兽,随时准备鱼死网破。 那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空洞无神的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干枯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囚车,却也只是无声的望着青年,嘴唇翕动,似是在无声说着什么。 照夕湖眉头紧蹙,她看不懂唇语,但她刚看到了,那女子的舌头没了…… “小白,你们两个去帮帮那个学子,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 小白显然就等着照夕湖的多管闲事呢,他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拍拍许难平就朝着巷子那边过去了。 袁庭芳捏着鼻子,奶声问: “你真要帮她啊,那现在怎么做呢?上去救人吗?” 第三百零二章 唐家往事 照夕湖看她明明已经受不了一幅被臭到作呕的模样,还问这样有些可爱的问题,她便抿嘴一笑,问: “那个,星河会游泳吧?” 袁庭芳点点头,照夕湖嘿嘿嘿: “那就等会儿沉塘了请星河去救一下可以吧?”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现在上去不就好了?” 晚风纳闷的问了一句,照夕湖示意群情激奋仍脏污的百姓:你确定要现在上? 照夕湖本意是不想引起众怒,虽然她心里偏向那女子,但总要了解事情真相再决定怎么相帮,不能稀里糊涂的在这县城里出这样的风头。 当然,不管真相如何,人命她都是要救下来的。 袁庭芳却了然的点点头道: “确实哦,要等她下水洗洗,要不也太臭了。” 照夕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样神奇的理由、刁钻的角度……她居然没想到! 她赞赏的竖了个大拇指给袁庭芳,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看了看:好像看到吕老夫人的婢女了,就是那个在李家给她和娇娘引路的那个。 照夕湖没太看清,就想让康丽也看看,她刚叫了一声康丽,再转头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奇怪,她怎么在这儿? 很快小白就拎着那个青衫学子过来了,近看这男子很是有些瘦弱,五官却像极了那日柳仙庙中的妇人。 “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唐彻,恳求姑娘救救我娘,姑娘大恩,学生结草衔环报答与您。” “你居然是唐彻?” 众人谁也没想到,照夕湖也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你们认识我?” “我是夕姑娘。” 唐彻激动的都要哭了,他猛地跪倒在地,俯首给照夕湖叩拜: “求夕姑娘救我娘一命,她是被冤枉的。” “你已经是童生,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对你娘亲!” 窦掌柜觉得匪夷所思,上圣朝格外推崇读书人,怎么会对他娘做出这种事,这人简直胆大妄为。 唐彻愤怒羞愧又难堪: “是我爹!” 照夕湖和二女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了:怪不得唐彻作为嫡子要申请济学名额,怪不得他已经是童生了,依然举步维艰,连束修都没有。 照夕湖拿出银票,递给窦掌柜,示意了一下街上的银庄: “辛苦窦掌柜一趟了,把这些都换成铜钱散了,将百姓引走。” “我这就去。” 窦掌柜带着伙计离开了,照夕湖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小白,这个匕首削铁如泥,如果一会儿拿不到钥匙救人就只能用它试试了。” 她怕那管家没有钥匙,这唐家人都要置人于死地了,怕不会留着钥匙碍眼。 那手铐脚镣虽然是劣质的铁,但那也是铁啊,这把匕首霍无殇送给她的时候说可以吹毛断发,照夕湖还不确认是不是真的这么坚硬锋利。 小白两眼放光的接过,这把匕首他可是心动好久了,今天终于能摸一摸了。 “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三位救人了。” 照夕湖一摸身上,拿起了银袋子,康丽一把按住她的手,柔声说到: “我车上有备用衣衫。” “好。” 照夕湖没再多说,直接收起了荷包,毕竟眼下这个情况,什么衣衫合不合年纪这些都没必要去考虑。 只见窦掌柜那边一说大善人散铜钱,人群瞬间就跑光了,那些家丁被撞得转了两个圈圈,管家也没好到哪里去,铜锣都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 他大骂一声晦气,然后骂骂咧咧的让家丁们赶紧干活,将人拉走了,等到无人的地界儿,照夕湖一个眼神,三人瞬间窜出,两方人很快打起来了。 “哪里来的毛贼,瞎了你的狗眼吗?哎呦呦,疼死老子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唐家的,你们敢来这里撒野,就不怕……哎呦麻的,好疼,饶命饶命。” 星河和晚风简直杀疯了,如切瓜砍菜一般收拾那般家丁,等小白惊喜的用匕首劈开囚车和铁链,那二人已经撂倒了所有家丁了。 “喂,给小爷我留两个呀。” 星河和晚风对视一眼,同时抬脚将那管家踹出最远的距离。 “嘿你俩,故意的!哼!” 唐彻已经冲出来扶住了他娘亲,照夕湖看着小白气鼓鼓的好像河豚,那边晚风还挑衅这“河豚”,照夕湖无奈的小声说道: “匕首借你玩两天。” 小白忍着笑意,傲娇的说: “这还差不多。” 说完小心的将匕首揣进怀里,照夕湖环顾四周,那群家丁爬起来,用手点点她们,就要放狠话,晚风显然深谙这个套路,她直接“嗯?”了一声,那一大帮人顿时撒腿就跑,生怕跑最后一名会被这姑奶奶再揍一顿。 “就进这个院子梳洗一下吧。” “好,谢谢,谢谢夕姑娘。” 唐彻热泪盈眶的道谢,照夕湖没说什么,敲门进去之后,那开门的妇人刚问一句: “你们是谁啊?” 照夕湖直接给她一块儿碎银,约有小二两银子,那妇人顿时高兴起来,照夕湖淡淡道: “给我们多多准备些热水,我们需要一个沐浴更衣的地方。” “好好好,没问题。” 那妇人是个勤快的,拿了银子就手脚麻利的开始给唐彻娘清洁。大约半个时辰,唐彻娘就整理干净出来了。 而这个时间里唐彻已经将是事情的始末说给照夕湖听了。 原来唐老爷娶妻之前就十分风流荒唐,弄出好几个孩子来,唐家那个时候还只是普通小富之家,根本没有适龄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直到他无意间救了一个姑娘,就是唐彻的娘亲,女子貌美又端庄温柔,唐老爷一见倾心,执意求娶。 唐家老太爷虽不满女子孤露(没有双亲的孤儿)的身份,觉得她命硬,但奈何唐老爷喜欢,自家儿子这么不着调,能找到这样的已经不错了,就捏着鼻子认了。 婚后唐老爷很是消停了一阵子,随着嫡子唐彻的降生,唐家人也就接纳了这个儿媳妇。 没想到这个女子是个旺夫的,唐家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慢慢就发达了。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唐家就成为了安江县有名的大富豪。 随着唐彻的长大,渐渐的唐老爷就恢复了本性,又开始沾花惹草,而且是变本加厉,甚至比婚前还疯狂。他从前就喜欢身家清白的姑娘,可他这样的好色鬼好人家的姑娘谁会给他祸害? 所以他就以给儿子求娶媳妇为幌子,实则拜堂成亲的是他自己个儿。 第三百零三章 若婉 本来这荒唐事是办不成的,但从庶长子开始他就从中摸取经验,离得近的知根底的都没骗着,直到轮到三儿子唐贺了 仗着这个儿子有童生身份加持,又是远地低娶,前头铺垫故事做了好大一通文章,才终于娶到了一个身家清白的农女。 虽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农女,但这个姑娘身段模样都是顶好的,更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可以说满足了唐老爷一切的要求。 那女子嫁过来之后发现洞房的不是年轻的庶子,反而是公爹,顿时一哭二闹三上吊,唐老爷为了哄她,不惜将发妻驱逐。 污蔑妻子不但借口都是找的最肮脏的,因为老妻没有娘家撑腰,他连“奸夫”都没准备,直接缴了舌头让管家拉出去游街。 这样的荒唐真相让在场所有人都唏嘘不已,袁庭芳和康丽对视一样,心道这简直比话本子还精彩。 小白很是惊诧:“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捉奸在床,这就是你爹自己信口雌黄?” 唐彻难堪的点点头,引得这孩子连连惊呼:“我滴乖乖,还有人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呀? 照夕湖看了小白一眼,好在让他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了,照夕湖看着垂首的唐彻,他年纪其实与自己差不多,本该是青春热情的年龄,却经历了这样的事儿,她深吸一口气: “我懂一些医术,待会儿给你娘看看。” “学生谢过夕姑娘大恩,姑娘恩情彻无以为报……” “这些不急,你还是要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和你娘!” 唐彻这才抬头认真的和照夕湖对视了一下,他郑重点头: “我要自请出族,带着我娘一起。” “好,可以。” 这本就是应该的,这样的渣男渣爹就应该活剐了去,止损离开简直不要太应该哦,就应该逆袭打脸,把他打回尘埃里才对。 照夕湖回答的甚是平静加理所当然,唐彻却一瞬间就湿润了眼眶: 夕姑娘竟是我的知音啊。 听到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夕姑娘竟然没有丝毫的鄙夷,甚至连惊诧震惊都没有! 这让唐彻原本还有些惶惶的心瞬间就如同注入了无穷的勇气一般,虽然他走的是一条背宗离族的路,这条路注定了他要受尽千夫所指,可那又怎样,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他要自请出族的时候,毫不迟疑的告诉他“好,可以”。 照夕湖没有给意见,既然唐彻有了主意,她本就要尊重啊,如果需要她帮忙,她会尽力相助。 很快唐彻娘被清洗整洁出来了,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大袖长衫,正是康丽车上取下的那件。 照夕湖虽然疑惑了一下康丽为什么会带着这么老气的衣服,跟她平日的着装完全不同的色系,但她有穿衣自由,照夕湖并没有多问。 她已经了解了事情梗概,眼下要紧的还是给唐彻娘亲医治一下舌头。然后让他们母子定一个路子出来,看看要怎么解决当下的事。 “啊啊。” 那妇人说不出话来,照夕湖一看果然是没有舌头了,她安抚那妇人一下,让她不要着急。 “我是大夫,我先帮你看看。” 这舌头断了显然有些时辰了,照夕湖也不指望能找到那半条舌头,找到了也不能用了,你不可能指望那唐老爷还把舌头好好保管吧? 这里没有破伤风,现在血早已经止住了,照夕湖就给她做了伤口的清洁。 “你娘的这个伤情需要后续的治疗,简单来说就是抗炎消肿补气血,但有一点非要要紧的是口腔的护理,这些我都可以写下步骤、开好药方给你。 她后面可能无法说话了,饮食也会有困难。” “娘!” 唐彻心痛难当的喊了一声娘,反倒是他娘亲虽然难过,但却还是坚强的拍拍唐彻的头顶。她看向照夕湖又啊啊了两声。 照夕湖想着上次见面的情形,心中猜测她是不是也识字,便试探着问:“会写字吗?” 妇人啊啊的点头,照夕湖转头看去,院中妇人很不好意思的说: “对不住了姑娘,我家没有纸笔。” “无妨,就用这个吧。” 照夕湖拾起一根柴火棍,递给唐彻娘亲,妇人恭敬接过,在地上写下: “若婉。” 然后指了指自己,照夕湖就知道了,这是她的名字。 “若婉,很好听,她们都叫我夕姑娘,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若婉明白了她未尽之意,她看着照夕湖平静安宁的样子,仿佛见到了她曾经的“姑娘”,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似乎也是这样,不论面对什么处境,总能给人安定人心的力量,若婉眼睛终于有了光,她写道:“话西游?” “是我。” “柳仙庙?” “也是我。” 若婉一下子就热泪盈眶,照夕湖拍拍她,然后对唐彻说到: “你们母子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做,有什么需要我的可以讲。” 若婉却猛地跪倒在照夕湖面前: “求姑娘救彻儿。” 六个字,若婉写的满是决然的血泪。 深深的恐惧蔓延至心头,唐彻生怕这是娘亲的“临终嘱托”,他眼眶含泪的看着若婉,他知道娘亲一惯温柔,却也内心坚韧,可刚才游街时候娘亲的绝望木然深深刺激了他,此时的的叩首重托更是让他恐惧害怕: “娘,我带你走,为了我,求你千万别放弃。” “不会放弃,娘还有未完成之事。” 唐彻忽然就高兴起来,是的,娘还有一件没做完的大事,娘还没有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和小公子”,为了那对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的母子二人,娘亲答应了嫁给父亲为妻。 也是因为那对不知在何方的母子二人,娘亲用尽积蓄,四处去庙里立碑,只期望有一天他们去任何一个寺庙祭拜的时候有机会看到。 为此,父亲不知道多少次责骂后来是殴打娘亲。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竟然庆幸,还有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盼头,让娘亲坚持下去,让娘亲不要因为父亲的背叛伤害而轻生。 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感觉那门分分钟就要被撞碎了似的,把那妇人心疼的够呛,照夕湖一个眼色,那妇人连忙去把门打开了。 那唐家家丁险些跌近门里摔个前趴。 众人定睛一看,呦呵,刚才被揍的屁滚尿流的管家此时带了更多的家丁耀武扬威的站在门外,唐彻怒目圆睁,他双手握拳将他娘若婉护在了身后,照夕湖看了袁庭芳一眼: “打得过吗?” 袁庭芳笑眯眯的:“夕姑娘你看不起谁呢?” 两人正眉来眼去的呢,就听到外头管家躲在家丁打手们身后,伸个脖子大喊: 第三百零四章 一丘之貉 “老爷说了,这些小娘子们都带回去,他要亲自教训。” 他实在语气太过猥琐,打手们顿时大笑起来,仿佛这一院子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待宰羔羊一般,康丽主仆气的小脸通红,照夕湖和袁庭芳相视一笑,只是那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小白,不用留手,把他们都给我揍成猪头,正好咱们去唐家会会这位人渣。” 照夕湖话音一落,小白已经冲了上去,三人在前面开路,照夕湖拿着婴儿手臂粗的棍子在后面捡漏,许难平和唐彻站在她两边保护着她。 窦掌柜等人连忙将剩下的几人护在门里,袁庭芳笑嘻嘻的看着热闹,还撇撇嘴说: “夕姑娘是没打过架吧,不用留手只是把人揍成猪头啊,真是太善良了。” 这话康丽没法接,还好是夕姑娘,要是袁姑娘发话,怕是今天要出人命了。 虽然唐家叫来了两三倍多的人手,可还是被小白晚风等人揍的鼻青眼肿,那管家更是被照夕湖重点照顾,门牙都打掉了两颗。 许难平和唐彻用棍子将唐管家叉着,照夕湖一棍子下去,他直接疼的弯了腰,求饶声不要钱的往外说。 “哼,一天让我们揍两盘儿,咋好意思给我们教训的,啊?” “不敢不敢,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姑娘饶命饶命啊。” 照夕湖讽刺道:“请吧。” 唐管家懵了:“啊?去哪儿?” “当然是去会会你家唐老爷。” “是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照夕湖给周县长的衙役和窦掌柜小声说了句话,然后就和小白他们一起,压着一群唐家家丁,穿街而过,直奔唐家。 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这么大的瓜那可是少见的很,很快就引来了县民们的热议,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唐家的红绸还没撤掉,男主人大婚之喜,满院子都是喜气洋洋的。 唐老爷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走出来,照夕湖定睛一看,呵呵,竟然还是个中年“美大叔”,身材也算是高大,单看外表的话,还真的挺能唬人的,尤其一身红色的喜服让他看起来更年轻了几分,。 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只是这男人是有多恶心啊,喜服到现在还舍不得脱。 “姑娘是什么人,竟然敢和唐家作对。” 照夕湖被他眼神打量的直犯恶心,就这么片刻功夫,就听到身后传来暴怒之声: “六小子,你还要闹什么?” 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带人走了过来,照夕湖向后看去,果然看到了窦掌柜和康丽等人,照夕湖点点头。 唐老爷显然没想到唐家族长来的这么快,他顾不上照夕湖等人,连忙去接了唐族长的手臂,他亲自搀扶着。 “三叔,侄儿家添丁进口,您让族兄帮我改下族谱就行了,您老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唐族长被气的胡须都飘动起来了,唐老爷槽点太多,他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骂。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改?” “把若婉那贱人划掉,换上张氏。” 唐老爷说的理所当然,唐族长却冷哼一声,顿了顿手里的拐杖: “你夫人那一栏都快划烂了,还怎么写?写旁边那一格还差不多。” “那怎么行?张氏绝不能当继室。” “那彻儿怎么办?你这样搞,他岂不是也变成了外室子?” “外室子就外室子,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嫡子,已经很便宜他了。” 唐老爷很是不耐烦的一转头,结果就看到了照夕湖身边的唐彻: “逆子,你还敢回来!你娘那个贱人呢?” “你没资格见我娘。” 唐彻怒吼一声,他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走到唐族长面前,对着唐家族长深深施了一礼。 “孽障,你娘偷人,你还护着她,果然是你娘养出来的好儿子,大逆不道,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姓什么?” “哼,你的姓,我不要也罢,三爷爷,我请您将我和我娘的名字一起划掉。” 唐族长又顿了顿拐杖,又被唐彻的话气着了:“荒唐、胡闹!” “你、你要自请出族?” “是。” 唐老爷看了稳稳站在唐彻身后的照夕湖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一脸残忍的看着唐彻,冷笑到: “呵呵,你想要带着你娘逍遥快活去,我告诉你,没门儿!” “说什么荤话呢。” 唐族长抄起拐杖作势就要打唐老爷一下,唐老爷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打,非常灵巧的就躲过了,那唐族长见状并不追,反而是语重心长的劝唐彻,劝了两句看他还是没有要改变心意的意思,他便也沉了脸: “唐彻,你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鬼,三爷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你的,要不我到了地下如何面对你爷爷和列祖列宗。” 一时间,唐家众人纷纷出言或是劝解、或者是威逼利诱,竟然没有一个是支持唐彻的。 唐老爷得意的一笑,看着唐彻像是一个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猎物,照夕湖看着“众矢之的”的唐彻眯了眯眼眸。 若婉从车上下来,照夕湖连忙扶了她的手臂,她温婉的道谢,然后坚定的走到唐彻身边,将自己写好的纸张拿了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唐族长,若婉侍奉公婆临终,抚育彻儿读书进学,今天这里我理当可以说一句话。” “贱人,你偷人败坏家风,老子把你沉塘算是全了你最后的体面了,你居然还敢来闹!” 唐族长眯了眯满是精光的眸子,淡声问: “你想说什么?” “我是冤枉的。自古官府审理案情都是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我愿意对薄公堂。” 言下之意就是唐老爷污蔑我,官府可不会听他的也这么判。而且她眼神决绝,显然上了衙门她就敢撞柱子自证清白。 唐族长危险的盯着若婉: “你在威胁唐家。” 若婉没有做声,唐老爷却气的不行,破口大骂,只不过若婉充耳不闻,她只是直直的看着唐族长,无声对峙着。 唐族长冷哼一声:“你可以走,我可以给你正名,让你以后过太平日子,但彻儿是唐家子孙,绝无可能。” 若婉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扎进掌心,她没想到唐族长这么看重唐彻,也是,唐彻已经是童生了,他为了唐家好,绝不会轻易放唐彻,虽然也有一个唐贺是童生,可这童生和童生,也是不一样的。 “贱人,你以为唐家人会向着你一个外人?” 唐老爷嘲讽着,唐彻气的脸色涨红,愤恨的看着唐家人,原来,这些人,没有公正可言,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第三百零五章 新妇张云清 “唐彻,既然你娘是嫡夫人,你是嫡子,那这其他女人能不能进唐家就是你娘说了算,只要若婉不点头,不喝妾室茶,那什么张氏,连唐家小妾都当不上,顶多就算个外室喽。” 照夕湖淡淡说着,唐彻顿时眼睛都亮了,唐老爷却直接跳脚,刚要开口大骂,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大夫人我都不愿意当呢,还想让我当外室,我呸!”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照夕湖转头一看,这不是张云清嘛! 唐老爷一看年轻娇妻出来了,他立马放下身段上前,张云清却不给他碰,唐老爷只好怒声朝着照夕湖大喊: “你是什么人,唐家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她是我的主人。” 唐彻大声回答,要不是照夕湖还扶着若婉,她都忍不住要趔趄了,她什么时候成他主人了?她是真的不习惯这种人与人的所属关系啊。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板正着姿态,装的一派端庄。 “竟然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张云清不可思议的冲到了照夕湖面前,那眼神中的极度不甘和扭曲让照夕湖皱了眉头。 “哈哈哈,你、是他的主人?大根哥知道你又与别的男子有牵扯了吗?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啪的一声响,照夕湖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 照夕湖看向惊怒的唐老爷,冷冷道: “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夕姑娘,写了话西游的那个人。” “我管你什么夕姑娘、话西游的,你敢在我唐家撒野,我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口气倒是不小,院外的大树都要被你吹折了。” 照夕湖逼近了一步,继续说道: “今天你要么把若婉和唐彻从族谱上划掉,要么我就实名写你唐家的故事,有话西游的基础,这本书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南梁,到时候书生意气大爆发,你唐家会是什么下场……” 唐族长气的将拐杖顿的哐哐响,照夕湖根本不看他,她只看着唐老爷: “一个时辰你办不好的话,你到手的娇妻可就要飞喽,鸡飞蛋打,保证你什么都捞不着。” “走,回车上。” “站住,你不许走。” 张云清声嘶力竭的喊道,照夕湖转头,勾起嘴角,深深的看向张云清的眼底,她耸耸肩膀,无所谓道: “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你还是要放我。” 小白晚风等人架势摆开,那管家乌青着脸凑上来,难堪的和唐老爷说道: “老爷、打、打不过呀。” “废物!” 唐老爷气的又踹了管家好几脚,眼睁睁看着照夕湖将人都带走了。 唐族长气的直骂“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是骂唐彻和照夕湖呢,等一抬头看到唐老爷谄媚讨好的围着张云清转悠,唐族长又气的捂住了胸口,直骂“孽障”。 尤其还有唐贺这个“伪新郎”在一旁无奈的给唐家人解说着夕姑娘是谁,她的书有多受书生和贵女们的追捧。 每说一句,唐族长就心塞一分,后来他简直恨不得眼睛一翻眼不见为净,却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继续替唐老爷擦屁股。 没想到这张云清越是直言“不稀罕唐家、不愿嫁唐老爷”,唐老爷越是非要强留。 “你我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不嫁给我又能嫁给谁呢?难道昨晚春风一度清儿对我还不满意?” “我不乐意,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谁也不能占了你的位置。” 唐老爷好脾气的说完,转身就对一种仆从发脾气: “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把夫人扶到房里去。再看不住夫人我把你们统统发卖了。” 丫鬟仆妇们匆匆应是,一群人武武扎扎的把张云清抬回了房间,唐老爷整理了一下喜服,很是满意自己保养的好身材。 他走到唐族长面前,许诺了一间铺面和好些银两,才终于让唐族长松了口,老头子离开的时候,还是看着唐彻连着叹了两口气,最终也说不出什么来,由族人扶着又快速离去了。 照夕湖接过唐老爷递过来的出族同意书,一边转手交给身边的唐彻,一边真心实意的夸奖道: “唐老爷做起这些事来真是手熟得很。” “现在他们娘俩已经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照夕湖一看他就是还有话要说,而且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她不禁好笑的问: “怎么的呢?” “哼,来人,给我打这群不把唐家放在眼里的家伙,生死不论,尤其是她,敢对清儿动手,把她的手给我剁了。” “呵呵,麻的,这给你嚣张的。” 照夕湖这边的几人剑刚出鞘,就看到远处两队衙役蹬蹬蹬的往这边跑来。 “住手住手,都不准动。” 衙役们大声嚷嚷着,唐老爷却一脸得意: “哼,官兵来了,我要把你们统统关进大牢。” 那领队刚一照面就听到了唐老爷这么一句话,顿时脚步一顿,脸色难看的不行:唐老六你这是什么猪队友,咱们私下里相互照应一下,你在夕姑娘面前这么张扬好吗? 你是嫌我家县长大人的乌纱帽太稳当了吗? 他一巴掌呼过去,直接把唐老爷打蒙了,这领队长得个子不高,还黑瘦的很,一口大白牙倒是极其醒目: “夕姑娘没受伤吧?兄弟们来晚了。” “哪里,刘队长来的非常及时,姓唐的可是一根汗毛都没碰着我呢。” 照夕湖嘲讽的飘了唐老爷一眼,凉飕飕的语气直把他气的脑壳轰隆隆作响,其实是刘队长打的,但他却更坚信是夕姑娘气的。 照夕湖压根不在意他怎么想,她直接对刘队长说: “不过刚才唐老爷恐吓我们,可把我朋友都吓坏了。” 刘队长看了照夕湖身后一眼,康丽主仆温婉大方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袁庭芳衣着华丽气度更是不凡,尤其那两个护卫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他立马识趣的接着问: “夕姑娘想如何,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多谢刘队长,刚才他们唐家四五十人围攻我们,当真是凶悍不已,这……咱们得还回去吧?” “夕姑娘说的在理,兄弟们!” 刘队长招呼一声,心道这还是小姑娘一个,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看来是个好应付的,等他一转身看到唐家家丁各个带伤,而夕姑娘这边……到底是谁凶悍? 夕姑娘你一个写书的,是不是对凶悍有其他解释啊? 第三百零六章 骨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队长……” 衙役们犹豫了一下,这真的要动手吗? “打打打。” 刘队长闭着眼下了命令,衙役们一冲而上,直接将唐家人按到地上又摩擦了一遍。照夕湖静静看着,对于他们的哀嚎丝毫不为所动。 “谢谢刘队长,这审案断案你可是行家,你说这多少两银子压压惊比较合理呢?” 刘队长看着被揍到生无可恋的唐家人,脚下一滑差点摔了,这还有这么明目张胆讹银子的,看着照夕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他抹了一把脸:这真的是夕姑娘吗?这么不讲武德,周县长的衙役莫不是再诓骗我? 但诓骗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迟疑着试探着问:“二……十?” “嗯?什么?我没听清。” “二百两?” 照夕湖淡淡一笑,刘队长立马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二百两!” “刘队长果然公允。” 她伸出玉白的小手,手心朝上,刘队长立马转身,怒斥唐老爷道: “还不快去取来二百两,真是不知所谓。” 唐老爷眼珠子都快使眼色使飞出去了,刘队长气闷的就要踹他了,他只好咬牙切齿的回去取银子,今天一天,又是族长又是这个死丫头,他可真是大出血。 照夕湖掂量着银子,很是开心,当即就拿出来分赃,看的刘队长眼睛直突突。 骤然乍富的贵女果然是最可怕的,她没什么下限啊! 照夕湖直接分了一百两出来,当众抛给了刘队长: “辛苦刘队长和兄弟们了,拿着喝茶。” 刘队长被银子打的手疼,麻的,这骤然乍富的贵女简直是仙女好吗?这暴发户气息他可太喜欢了,唐老爷都没这么大方过。 此时刘队长已经忘了这银子就是唐老爷刚拿出来的,上面还残留着唐家的温度哩。 安江县的衙役各个眼神放光,刚才卖力揍人打不动的人现在觉得完全可以再揍一次,大家齐声谢谢夕姑娘,那叫一个整齐划一、声音响亮。 照夕湖带着人上了马车晃悠悠的走了,在车里她直接将一百两递给若婉。 唐彻刚要愤然想说不要他的脏银子,却被照夕湖一眼看的憋了回去。 “怎么?嫌这银子肮脏?” 唐彻没知声,若婉恭敬接过,有点急切的啊啊了两声。 照夕湖呵呵一笑: “你不想要这个,还想要吃我的用我的,由我接济叫我养着?” “对不起,夕姑娘,我错了。” “你要想想,这些银子,比起你娘这么多年给唐家挣来的,和为唐家付出的,算得了什么呢?” 九牛一毛都不到! 唐彻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照夕湖却继续说道: “把你的骨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唐彻惊愕的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照夕湖清明的杏眸之中,他只觉得浑身一震,忽然有些不敢和夕姑娘直视,他低下头去,捏紧了拳头。 是啊,现在的他,是该要替娘亲撑起一个家了,他要努力成长,长成一个男子汉,保护娘亲,报答夕姑娘。 “我知道了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就要下车,若婉啊啊叫了两声,照夕湖回头看她,她指指唐彻,又指指照夕湖,照夕湖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 “我不需要他跟着我,他以后好好学习,考取功名,你们母子平安喜乐就可以了。” 若婉摇摇头,依然很坚持的样子,唐彻直接跪坐到照夕湖面前: “求夕姑娘收下我。” “好吧,想来佟济书院应该也愿意接受你,明年你若中了秀才,再到县城书院吧。” “是,多谢夕姑娘。” 若婉露出一抹笑容要不是车里空间不够,她也要跟着跪了,照夕湖不习惯这样的“礼仪”,她点点头,挑开车帘往外走,想了想就放下手,回头说到: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我不喜欢。” 说完,也不看他们母子惊讶的表情,她直接挑帘子走人了。 吩咐车队顺路在夕一宅停一下,然后照夕湖就回到了康丽的马车上。 “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家里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弦心不争气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康丽好笑的拍拍她,然后看向照夕湖: “你做的这些很有意义,下次有机会我还愿意和你一道出来。” 赶车的许难平微微侧头,他清楚的听到了里面的谈话,这些天,他将夕姑娘的行为看在眼中,不得不说,夕姑娘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他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可不能因为夕姑娘好他的计划就停止,那是他的命,他不能因为夕姑娘无辜就放弃。 狠了狠心肠,将夕姑娘的一颦一笑都努力从脑海里抹去,许难平一路都在不停地给自己洗脑。 到了佟济书院门口,照夕湖看到了对面的面食小摊如今已经改成了面馆,门外一道大大的横幅格外醒目: “夕姑娘配方面,二文钱一大碗。” 照夕湖呵呵一笑,这是拿她做广告呢。 “夕姑娘诶,这说的是你吗?” 袁庭芳好奇的问了一句,康丽等人也是将目光看向照夕湖,照夕湖嘿嘿一笑,好像是我,我曾经卖过一个苗条的汤料配方给这里的老板。 “那我要去尝尝哩。” 袁庭芳说着就想要去,其他人也都很有兴趣的点头,照夕湖笑了下就带着他们一行人走了进去,好在此时不是学子们下学的高峰,这里客人还不算多。 刚一进去就听老板扬声喊道: “吃面要等一会儿,暂时已经卖光了。咦?你是……你是夕姑娘。” “是我,老板好眼力。” “夕姑娘快快请坐。” “额你这里没面了我们下次再……” “有有有,别人来了没有,你来了必须有,快快,通知后厨,赶紧给夕姑娘他们下面条,都加肉。” 照夕湖看了一下菜单,加肉要三文一碗,她了解了价格就没再看了,而是好奇的问: “是到中午了才开卖吗?” “不是,实不相瞒,实在是客人太多了,我们扩大了店面还是忙不过来,而且我越说卖光了客人越多。” 老板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打了夕姑娘的广告,没想到生意火爆成这样。 照夕湖却明白,这是饥饿营销,这里面好吃,还有噱头,都成打卡圣地了吧? 果然照夕湖将猜测一说,老板佩服不已,连连点头。 “那你怎么不多雇佣些人手呢?” “我这里多少人眼红啊,自从招工,抓了多少次要偷秘方的人了,我是不敢再招人了。” 第三百零七章 回家吃饭 若婉听到这里身子动了动,但是看照夕湖没有那个意思,她也没敢贸然自荐,尤其是想到她没有了舌头,这要是来这里帮忙,也怕吓到了客人。 照夕湖是真没想到要若婉来干这个。 “面来喽。” 照夕湖将小二端来的面条一碗碗推给同桌的袁庭芳等人,她则继续和老板说话: “如果你需要人手,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 “夕姑娘请说。” 照夕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书院的方向:“书院里有一个叫黄安的学子,你可以问问他下学的时候愿不愿意来帮工。” 老板愣了一下,这学子还有人能来干这个?可夕姑娘是个靠谱的人啊。 他一时间两难了,照夕湖却笑笑说: “你可以问问,反正不答应你也不会比现在更忙了。” “啊是是是,我今天下学就去找人问。” “嗯,老板认识这书院的先生吗?可以给我引荐一位吗?” “夕姑娘是要……?” “帮我朋友办一个入学。” 照夕湖指了指唐彻,然后说到: “他是安江县的童生。” 老板一听是童生,立马拍胸脯保证中午照夕湖就可以带着这位朋友一起去见先生。 照夕湖笑着道谢,然后开始招呼大家专心吃面。 “你手艺可真好呢。” 照夕湖笑着接受了袁庭芳等人的夸奖,她嗯了一声: “还行吧,所以回家之后的大餐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众人大笑起来,一时间吃面的气氛很是和谐,唯有许难平心里发堵,另外若婉母子有些感动的红了眼眶,只好借着面条升腾起来的热气遮挡。 照夕湖把唐彻的事情办好,确认了明日就可以过来入学,她带着唐彻谢过先生,然后又去见了葛三根一面,这才将人送回夕一宅,把人交给了白管事安顿。 她又去看了一下喜客来新开的鱼庄,最后又去了娇娘那边,姐妹俩聊到天色晚了,她才回了夕一宅,次日一早,他们便回了澜江县。 这一来一回也小二十天的时间了,根生却还认得她,抱着她的脖子就不松手,在她肩头上蹭啊蹭的,谁也抱不走。 照夕月听着几人说着这一路的趣事,明显感觉到袁庭芳和康丽对照夕湖态度的进一步变化,她很是为照夕湖开心。 “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今天晚上咱们吃大餐。” “喂,你这孩子,你先把根生放下啊。” “没事儿,就抱着他一起好了。” 照夕湖朝紧张的照夕月笑笑,然后保证会注意安全,这才勉强让照夕月点头,可照夕月还是把福嬷嬷和清清都派去跟着照夕湖了。 照夕湖到了厨房先找八旗。 “怎么样,我要的家伙式儿都齐备了吗?” “姑娘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对对对,这二人行工坊就是靠谱,这就是我要的火锅。” 照夕湖很开心,有又毫不吝啬的把八旗夸奖了一番,然后她又去看烤炉,发现他们垒的像模像样的,照夕湖开心的不得了,她感觉一大波美食向她袭来。 当即指挥着八旗开始配置和炒制调料,其他人手开始处理食材,烤炉热起来照夕湖就没让它闲着,各种鸡鸭猪羊肉都放进去烤。 “三姑娘,这个肉怎么切才能更薄啊?” 改刀的大师傅有些局促,他们刀工不差的,奈何三姑娘要的实在是太薄了。 “你们看看地库里有没有半冻不化的肉……算了算了,你们先忙别的,这个等我处理一下哈。” 照夕湖招呼小白去给她把硝石拿来,然后她直接弄出了一桶冰将肉冻上了。 “等会它半冻不化的状态,你们就拿出来切。” “是是,那样我们肯定能切出薄薄……” 清清掩口一笑:“是薄如蝉翼。” “对对对,就是那么薄的。” 师傅们一个个都笑了起来,纷纷夸赞照夕湖的神奇,一顿饭照夕湖就在厨房混的如鱼得水了。 消息传回正堂,照夕月难掩嘴角的笑意: “这丫头,可真有她的,搞得我都期待晚上的餐食了。” “可不是,三姑娘可真是我见过最聪明伶俐的姑娘了。” 袁庭芳托着腮想着之前吃的那碗面条,笑眯眯的说: “夕姑娘连面条都能做出那等美味呢,这精心制作的大餐不知道得多好吃呢,嘻嘻,肯定比皇舅舅吃的还好哩。” “袁姑娘说笑了,夕夕小孩子琢磨着玩儿的,可不能跟宫里的御厨比。” 笑话,夕夕做的比御膳房好吃不是太正常了吗?那可是夕夕亲手做的,给她什么她都不换的。 袁庭芳嘿嘿一笑,这照家的护短她可是见识到了,这是怕皇舅舅来要菜方,还是怕皇舅舅来抢人啊?为了口吃的皇舅舅应该不至于,这一点节操,她还是相信皇舅舅的。 不过皇舅舅不会抢夕夕的,但是大概率是会抢她的呀,她想到这里,顿时狡黠的笑了: “那我去看看晚餐的场地布置的如何了,夕夕可是说了这是与众不同的吃法。” 康丽有些意动,但还是没好意思如袁庭芳一般,照夕月笑笑示意康丽: “康姑娘想去就去吧。” “是。” 康丽起身,行了礼这才退出去。 照夕月看了秀秀一眼,秀秀忙问: “夫人也想去看看不?” 照夕月嗔了她一眼,她就是好奇也不会挺着大肚子去凑热闹啊,心动是心动,但晚上也就见到了。秀秀嘻嘻一笑: “那我扶夫人进去歇着。” 照夕月这才点点头,进了里间。 照夕湖忙活了半下午,人多做事就是快,她要的东西都一样样的弄好了,蔬菜、菌类、薯类、各种肉类还有内脏、丸子,虽然没有海鲜,但也够齐全了。 切得薄如蝉翼的肉卷都用冰镇着,各色蔬菜端上来,闻着火锅汩汩的香气,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烤好的各种肉类都分将好了,撒上调味料,一串串摆盘,真是喷香诱人。 袁庭芳好奇的指着内脏问: “这是什么呀?” 她竟然没见过,是真的很好奇呢,照夕湖嘿嘿一笑: “要不你吃过之后我再告诉你?” “好的呀。” 袁庭芳爽快答应,照夕湖让她们去请照夕月和周书白过来吃饭,等人的时候照夕湖就讲了这些东西怎么涮,什么程度是好了,什么时候吃口感最好。 看她把每一个东西都说的头头是道的,袁庭芳一脸赞叹,尤其是她不认识的那些,夕夕说的最仔细了,既然它们特别复杂,那就是说它们的来历都非同寻常了,抱着这种想法,她对每一道内脏都听的特认真。 第三百零八章 雨一直下 “这个红色是辣锅,辣的哈,剩下的都是不辣的,那个是番茄锅,奶白的是菌汤锅。下面最最重要的是,大家要调配一个灵魂蘸料。” “灵魂?蘸料?” 大家纷纷好奇不已,感觉照夕湖已经给大家打开了一个新鲜的神奇的大门。 照夕湖很开心的讲了这个蘸料怎么配,照夕月来的时候,照夕湖正讲到:喜欢吃辣的就加这个辣油,喜欢吃酸的就加这个醋。 “那我可以都加一点?” 照夕月的声音传来,照夕湖笑着转头看他们夫妻相携而来,她笑着说: “是可以加一点儿。” 照夕湖的一点是真的不多,照夕月嗔了她一眼,照夕湖连忙说道: “你先尝尝,其实不加也很好吃的。” 旁边的清清连忙伺候着照夕月入席,周书白没有什么架子: “大家都一起坐吧,夕夕不是说了这个就是要人多才好吃吗。” 袁庭芳等人不再客气,都纷纷入座了,照夕湖让福嬷嬷她们其他人都去另外两桌,她亲自坐到照夕月身边: “我帮你弄。” 照夕月很是开心的点点头,照夕湖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问什么都说好吃,照夕湖嘴角含笑不禁想起了她和奶奶吃火锅的场景,奶奶可不像照夕月这么乖,她老人家总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同样觉得火锅甚为美味的周书白也紧跟着她给照夕月夹菜,惹得照夕月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周书白却完全没有察觉,还一个劲儿的伺候照夕月,搞得最后照夕月只好明白的说: “夕夕,这个蔬菜我吃是不是对宝宝好啊。” 照夕湖点点头就给她夹了,周书白见媳妇喜欢吃菜,慌忙来夹,照夕月又改问肉肉,照夕湖点点头又给她涮肉,等到周书白再次跟风的时候,照夕月只好扁着嘴又夹回去给他。 “相公辛苦了,和该多吃些。” 同桌的袁庭芳憋的差点笑出内伤来,这周大人怎么这么逗,没看出来周夫人只想要夕夕给她夹菜吗?照夕湖也跟着笑笑,一边给照夕月夹菜一边和周书白说起农务和天气来。 隐在暗处的鬼头闻着香味不停的吞着口水,可仁撇了他一眼: “算了,你们几个都去吃饭吧,等会儿来换我。” “我,我还是和可哥你一起吧。” “得了吧,你一个暗卫要是因为馋哭了让主家发现,我可丢不起那人,别废话了,快去。” “嘿嘿,夕姑娘说了让大家都去吃饭,让咱们在隔壁守着也是一样的。” 照夕湖确实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话了,说的鬼头都动摇了,要不是可仁一直坚守,他们肯定就由暗转明了,他们都看出来了,夕姑娘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就像刚才还特意来叮嘱了,可见她不是违心的。 鬼头的话引来了几人的赞同,可仁瞪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道: “别忘了你们的本分,你们是公子的人,不是夕姑娘的。明白了吗?” 几人慌忙点头,应下之后这才去院中吃饭了。 照夕湖问起正事来,一下子就转移了周书白的注意力,他并没有觉得照夕湖这样打听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赞赏的点点头,对照夕湖关心民生的思想予以眼神的鼓励和肯定。 “这雨一直下,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秋收就算顶着雨不方便,是不是也该收起来了,这粮食到了手里才叫得了,万一转了暴雨,才真的得不偿失。” 其实是因为照夕湖知道,这个时间作物已经成熟了,就算再有雨水也不会增加收成了,可百姓不这样想,他们觉得下雨了庄稼多少还能再涨涨。 “嗯,确实是这样,澜江县内我都亲自督察的,收的差不多了。” “算算这雨也下了有一个半月了吧。” 照夕湖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就紧了紧手里的筷子,粉嫩的指甲尖瞬间就白了一弯月牙,她斟酌着问: “这个雨量,会有洪灾吗?” 周书白笑笑:“洪灾倒是不至于。” “夕夕这雨下的虽然久,但都是小雨,边下边沉浸了土里,雨量加起来也没有多大,如果是大雨急雨或者暴雨下不了这么久,十天半月都可能发洪灾了。” 听到照夕月耐心的解释,照夕湖放心了些,她点点头,一脸开心,周书白夫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夕夕不愧是大夫,医者仁心,这孩子能这么关心百姓,显然是个好的,不怕夕夕不会贵女的礼仪和才艺,就怕她性情自私,现在看来,夕夕没有长歪。 “夕夕,阿姐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旁边的根生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往照夕湖身上扑,照夕湖将他抱在怀中,他就朝着照夕月伸出小手,像是要求抱抱的模样。 照夕月一伸手,他又反悔了似的,回身抱住照夕湖的脖子,咯咯直笑个不停,然后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一般,在照夕湖和照夕月之间来回折腾,准确说是他逗照夕月玩儿。 照夕湖看他玩的开心,又看到照夕月望向她的眼睛中隐含的不安和期盼,照夕湖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叫照夕湖吧,你觉得怎么样?” 照夕月满眼激动,差点失态,她连声说着好,一时间周身的欣喜都藏不住了一样,手脚慌张的给照夕湖夹菜,周书白也很是开怀,还郑重的提了一杯。 照夕湖一饮而尽,心里不禁喃喃:奶奶,我又叫回照夕湖了,夕夕已经回来了,您又在哪儿呢?不知道你在天上看不看得到在这里的我。 袁庭芳康丽等人也跟着风和照夕湖碰了一杯。 “哇,你这个果汁调配的好好喝哦,酸酸甜甜的。” “嗯嗯,我也是第一次喝。” 大家纷纷叫好的结果就是都吃撑了。 “不行不行,我得起来走两步。” 暗处看着袁庭芳等人起来转圈遛弯的可仁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那些个小子们不会是也吃撑了,撑到走不过来了吧? 那边鬼头却不是吃撑了,而是年轻小伙子吃的太多了,边吃边消化他们吃的简直停不下来,已经把可仁队长完全抛诸脑后了,话说队长说了,等他们吃完了再去换班,可这没吃完……呵呵呵。 晚宴散去,照夕湖回了房间,她抬头看看外头黑沉沉的夜空,没忍住还是拿出日记,仔细写下对奶奶的思念。 翌日,雨势竟然渐渐大了起来,照夕湖心里极度不安,她连忙叫了许难平过来。 第三百零九章 惊雷生产 “你把这些银票送去给周大人,如果哪里还没有秋收完成的,雇人也要尽快抢收。” 许难平深深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看他没动不禁又催促了一声。 “快去呀。” “是。” 照夕湖看许难平走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又扬声叫了小白: “你回家一趟,让白管事将这上面的药草多囤积一些。” “是,我这就去。” 小白转身就要走,却忽然折返回来,将照夕湖的匕首放到了桌上。 “我不在的时候你用着防身。” 照夕湖笑笑,但也没拒绝这孩子的好意,现在都真心关心她安危了呢,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好,我知道了,你没回来之前,我肯定保护好自己。” 虚荣心被这句话极大的满足了,小白傲娇的说了句走了,人一跃而出,迅速不见了人影。 照夕湖又拿出一摞银票,喊了幽九进来: “幽九,你们几个谁懂计算吃用粮食的事情?” “惊蛰八旗杜哥和田其都懂。” “行,杜连友不在,那就你们四个吧,你们一起商量一下咱们县城常住人口,到明年开春,需要多少粮食,用这些去买。” 照夕湖想了想将这次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都交给了幽九。 “去吧。” “姑娘……。” 照夕湖勉强一笑,她也知道自己行为很奇怪,可她就是有一种十分强烈的直觉,强烈到她觉得要是不这样做她就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反正银子没了还能再挣,而且买了粮食还能卖,也不会浪费。 幽九没再多说,拿着银票就下去了,照夕湖望了望阴沉的天,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转眼七天时间就转成了暴雨,照夕湖心中担忧更甚,还好的是澜江县已经收了粮食。 咔嚓一声惊雷响起,吓了照夕湖一跳,她撑起雨伞就要出门,心中很是不放心照夕月。 隔着雨幕她看到秀秀正朝着她这边跑来。 “怎么了?” “三姑娘,我家夫人好像要生了。” “好,我知道了,周大人回来了吗?” “已经让人去请了。” 照夕湖点点头,她虽然步履匆匆,就不见慌乱,这让秀秀浮躁害怕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照夕月生产的一应人手和物品都是早早就备好的了,照夕湖刚一进去就看到照夕月躺在床上,疼的直咬牙。 “夕夕。” 这一声喊完,照夕月心忽然就定了许多,仿佛有夕夕陪着她就会坚强,就什么都不会怕。 “哎呦三姑娘诶,您先去外头候着,这女人生产不吉利冲撞了您。” “她是谁?” 照夕湖语气平静中透着淡淡的冷意,这话直白语气又有些冲,呛的这婆子当时就没了话,福嬷嬷连忙说道: “她是钱婆子。” “吴婆子呢?” “吴婆子因为路滑崴了脚,所以我做主请了钱婆子过来。” “行,给她说下规矩,申婆子说下夫人的情况。” 申婆子看了钱婆子一眼,连忙给照夕湖说了一遍照夕月的状况,照夕湖一边摸脉一边听着,然后又去摸了肚子,检查了一下下体。 “是被雷惊着了吧?” “是是是。” 申婆子连忙点头,这位三姑娘年纪不大医术确实不错,这摸一摸就说中了。 她和吴婆子已经住进来好几天了,她最开始也是没怎么把这所谓的女大夫放在眼里,可照夕湖给她们说起生产时的一应准备工作的时候,她是真的惊讶的。 真的,她们还以为这姑娘是同行来抢生意的呢。 无他,这丫头比她们这么多年经验的想的还周全,准备的好多东西她都第一次见,可她们毕竟也是经验老到的,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工具的妙用。 照夕湖却直接说,只要好好给周夫人接生,这些工具可以免费分享给她们用,而且不吝啬她们将这些都推广出去。 她们一时间还那不明白这三姑娘的来头,直到打听到这三姑娘竟然是周夫人的嫡亲妹妹,她们才放心了,这肯定不是来抢饭碗的。 所以也就愿意配合,遵守照夕湖定的一些规矩,二人都答应的妥妥的,生产的时候,照夕湖要在场,遇事不决都要多听取照夕湖的意见。 其实就是一个委婉说法,她和吴婆子已经商量好了,只要照夕湖不是添乱的不是危害到周夫人和孩子身体的,她们会尽量配合。 毕竟拿人手短嘛。 照夕湖握着照夕月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别急,头胎还要一些时间,胞门(宫口)开的慢些都是正常的,有我在,别紧张,等你生产完,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好,阿姐等着听。” “秀秀,去熬催生汤,记住,做好了直接端过来,全程不能离人不能让别人碰。” “是三姑娘。” “请申婆子试着帮她开宫口。” “好,请清清姑娘再弄些热水来。” 申婆子这边也开始忙碌上了,照夕湖站到门口唤了一声: “关三伏?” “在。” “把所有人手收拢,护着这座院子。” “是。” 照夕湖看福嬷嬷那边已经交代完了,她嘱咐一句看着周夫人,她便撑着伞来到了廊下: “可仁。” 可仁一身蓑衣嗖的一下就出现在照夕湖面前,照夕湖深吸一口,让自己适应一下这种神出鬼没的存在: “带上你所有的人,去根生房里,守着他。” “小公子那边有人。” “按我说的做。”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无法给他解释自己心里那隐隐不好的预感。 “可仁,这么多天,我可有丝毫难为你之处。” 他果断的摇摇头,照夕湖便说道: “那就听我一次,你家公子让你来保护我,但如果我们不能和谐相处,那你们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了。” 这是他不配合夕姑娘就要退货? 照夕湖的坚决让可仁犹豫了,其实两座院子紧邻,只要不是霍将军那样的高手来暗杀,他其实是可以支援的。 “是。” 照夕湖心里明显一松,她就怕可仁死心眼,这节骨眼上,她可没时间和他掰扯,照夕湖顺杆爬: “好,你们现在就去。” 说完,她就回了房间,等到秀秀端了催生汤过来,照夕湖检查了一遍这才给照夕月服下,很快药力发作了,照夕月的疼痛感加剧。 照夕湖一直在摸着她的胎位,还好现在是正的,她就担心照夕月惊吓生产,孩子会胎位不正,双胎难产在这古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第三百一十章 周府被围 照夕月一声声压抑的呼痛声传出来,声声都击中在周书白的心上,他在外厅已经停不下混乱的脚步了,深长脖子,几度想要进来。 吴婆子刚哎呦一声,喊了一句周大人诶,可一看照夕湖的脸,她立马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没办法,这周大人家一个老人都没有,全是一群年轻的,关键这群年轻人还一点都不听老人言,各个都有主意的很。 周书白正着急呢,就听到外面管家进来说大公子回来了,这下大厅里着急的男人又多了一个。 照夕月折腾到了傍晚才开了两指,可是已经疼的她眼睛都糊掉了,照夕湖却一直在帮她调整呼吸和情绪,丝毫不提要让产妇站起来生产的事儿。 “那个赶紧让产妇站起来吧,这再晚可就……” “就躺着生。” “啊?躺着……躺着怎么生?” 吴婆子不可思议的问了出来,其实这一点上申婆子也是一个意见,她也隐晦的和照夕湖提过,奈何这三姑娘说了,就躺着生就行,还说什么“卧式分娩更符合人体生理结构,更有利于分娩的顺利进行”。 她们反驳不明白,但现在吴婆子主动说了,她也就弱弱的再发表一下意见,她们是真的为了周夫人考虑才要竖式分娩的,这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是这样生的啊。 “放心,现在这样很快就能生出来,去帮她润滑胞门,随时汇报开了几指。” 反对无效,两人只好又继续回去做事。 “啊~” “月儿。” 听到照夕月的呼痛声,周书白直接就扒门上了,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照夕湖站到门口说到: “周大人换身干净的衣裳,让小慈给你消消毒,可以进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周书白嗖的就去换衣消毒了,虽然不知道消毒是啥,但换好衣裳找小慈就对了,独留照启明刚要开口说我也进去,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然后立马就停下了脚步。 男女有别,他不能进……,深吸一口气,照启明继续在门外坐立不安的守着。 照夕湖在产房里,吴婆子正一脸为难的给她解释: “三姑娘,这里真的不好男子进来滴。” “没事,就让他杵在门口,不耽搁咱们做事,周夫人生产,周大人是孩子亲爹,陪伴一下也是应该的。” “啊?” 吴婆子还欲再说,但一看申婆子已经低头做事了,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她也只好悻悻的闭嘴了,哼,她才不当这出头鸟呢。 周书白刚要进门,管家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 “何事惊慌。” “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宅子围了。” 照夕湖心中忽的一顿,有一种“果然出事了”的感觉,管家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阴沉的青年男声响起: “周大人。” 周书白神情一凛,喜怒不辨的回了一句:“金世子。” 金石衡轻轻歪了歪头,语气不善的说到:“周书白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金世子何出此言?” 虽然你觊觎我媳妇,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我儿子都要出生了,我怎么还会跟你计较那些?我明明是对你客气有理,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 周书白无声的控诉让金石衡更加不耐,他直言: “我是来找夕姑娘的。” “你找夕夕?” 金石衡也不耐烦解释,直接正了正嗓子,宣读到: “奉陛下御令:征召所有医生前往盈江县。” “盈江县?盈江县怎么了?发洪水了吗?” 周书白不解:“就算发洪了叫夕夕去作甚?” “这就没有必要向你交代了。” “你!” 照夕湖将门打开,仔细的看了这位要带她走的金世子一眼,只见他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偏黑,颧骨略高,眉眼锐利,一看就是个锋芒毕露的人。 “你好,我就是夕姑娘,盈江县是不是发生了疫情?” 金石衡脸色一变,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半分,怒声呵斥道: “休得胡言。” “看来我说对了。需要医护人员几日抵达?” 疫情两个字显然镇住了周书白和照启明,两人慌忙站到了照夕湖身后两侧,像两个守护门神一样的姿态。 照夕湖却不疾不徐,神色淡淡,金石衡铛的一声短刀回鞘:“三日。既然你就是夕姑娘,走吧。” 金石衡歪了歪脑袋,看也不看全然色变的周书白等人。 “我还不能跟你走。” “什么?” 你耍本官玩儿呢? 金石衡一脸不善,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给照夕湖一个好看,照夕湖平静直言到: “你可以先让人护送其他医护人员启程,我会骑马,待我这里接生完,我会追上大部队,不会耽搁行程。” “不行!” “我必须给周夫人接生完,现在还不能走。” 金石衡一下子就愣了,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照夕月忍着疼的怒喝之声: “金石衡你要带我妹妹去哪儿?我不答应,你休想带她去盈江县。我要面圣,那么多御医在,谁也没有权利压着夕夕去盈江县。” “我不生了,金石衡你要带走夕夕除非……啊~” 屋内传来接生婆等人一声声劝阻的声音,照夕湖转身直接开门进了房间: “躺好,保存力气,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夕夕,不,不行,那里是疫区,你不能去,你还是个孩子。” “阿姐!” 照夕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阿姐震惊住了,那是她做梦都想听到的啊,可是夕夕在这种情况下叫出来,却让她心痛不已,完全高兴不起来。 “我是大夫,那是我的职责、是我的战场,我必须去,阿姐,这是我的选择,请你尊重我。” 照夕月眼眶忽的就红了,照夕湖不想这个时候惹她情绪激动,她温声又劝了一句: “你信我,我比大多数大夫都更有对抗疫情的经验和能力。咱们一起努力好好迎接我外甥和外甥女的到来好不好?” 外面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被照夕湖的话震到了心肺。 那个娇小的姑娘说,她是大夫,疫区是她的职责和战场!更是她的选择! 那般平静坚定的话语,那决然“赴死”的慷慨,让他们陡然就心潮澎湃了起来,似乎有一种叫做热爱热血的东西,霎那间破土而出,带着新生的力量。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金队长,这样的天气,三天我们都未必能到,如果延误了,咱们所有人的脑袋可都保不住啊。”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和金石衡说话,却没有收声,完全没有要避讳大家的意思。 金石衡犹豫了一瞬,他抬头看了看门神周书白和照启明,狠了狠心说到: “对不住了,夕姑娘我现在就要带走。” 照夕湖按下照夕月,然后又走了出来,整个过程她都冷静极了: “金队长也可以和大部队先行,我以医者的道德和照家的名声与你起誓,我一定会去,绝对不会放弃疫区的百姓。” “说得好听,你现在不就在百姓和亲人之间选了你阿姐吗?” “我怎么当大夫还用不着你来教!” 照夕湖厉声呵斥,彭石却被激起了血性: “皇帝陛下的御令你也敢违抗?今天你不走也得走。” “还真是拿个鸡毛当令箭了,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金队长,在这澜江县我要是反抗,还是能撑到我阿姐生产完的。” 照夕湖淡淡道,语气平静,无一不显示她说的话有多朴实,事实也是如此,他们来征召大夫,本来带的人就不多。 金石衡瞪了彭石一眼,彭石却哼声说道: “咱们不按规矩办事,出了事儿谁担?” “我担!”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众人一看,来的不是袁庭芳又是谁。 “袁、县君!” 彭石立马怂了,金石衡也有些出乎意料,两人齐齐给袁庭芳行礼。袁庭芳轻轻颔首回应: “出了事我担着,二位可能放心了?” “那就兵分两路吧,夕姑娘这边就由我亲自护送。” 袁庭芳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点点头。 “有劳。” 看到金石衡二人都噤声了,照夕湖转头看了袁庭芳一眼: 居然是县君! 袁庭芳吐吐舌头,照夕湖噗嗤就笑了,她用口型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刚要回屋里,就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 “什么人?” 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看到院中的男男女女之后,大喝一声“斩草除根。”就开始动手。 照夕湖一把就拉了袁庭芳和康丽进了屋里,又伸手把周书白和照启明也薅了进来,就在金石衡和彭石的目光直视下: “金队长护驾啊。” 她直接就关上了门。 外面锵锵镪的金戈相撞之声传来,袁庭芳瞅着照夕湖嘿嘿一笑:“瞧把你机灵的。” “没办法,县君啊,名头太好用了吧。” 照夕湖说着就要上去摸一把袁庭芳,又赶忙收回手,她还得接生呢,要注意细菌入侵。 庆幸自己早早把人手都集中了起来,又有金队长他们突然加入进来,想来,今天那些人要无功而返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帘子里面继续去给照夕月接生了。 打斗不过半个时辰就停了,关三伏一个活口都没放过,照夕湖打开门问: “有没有人受伤?” 彭石穿着粗气,都被气笑了: “队长,咱们还是第一次吧,人没带走呢,先给人当了打手了。” “纸鸢、小慈辛苦你们给各位兄弟包扎一下,用我特制的药,咱不要小气了,要是有伤重的赶紧喊我。” “是姑娘。” 纸鸢走之前特意小声给照夕湖汇报: “根生很安全。” 照夕湖心中大石这才落了地。 金石衡眯着眼睛看了看照夕湖,这姑娘手下直接将闯入的人都杀了,这是有多狠的手段啊,亏他刚还以为这姑娘是个慈悲心肠的大夫。 看着照夕湖面不改色的和她那个婢女点头,金石衡就心惊,他很清楚刚才来的人战力有多强,而照夕湖这边的人又是多有实力,别说抵挡他们到照夕月生产完,就是把他们全部灭口在这里也是办得到的。 这丫头,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不成? 照启明接替了周书白的工作,出来查看伤员整顿院子,有两个重伤的家丁照夕湖亲自去做的手术。金石衡给了彭石一个眼色,彭石就悄咪咪去看了,回来直接在在金石衡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到: “这夕姑娘年纪不大,那医术倒是厉害,就刚才治疗那架势,我还以为见着御医正了呢。” “行了,你带着兄弟们护送其他大夫先启程吧。” “是,那兄弟们先行一步了。” 两人悄咪咪商量好了,很快月宅就留金石衡一个人了。照夕湖这才避过了金石衡的眼,去看了根生一眼。 看他和米歌在一起很安全,撅着小屁股还玩的很是开心,她这才有了笑模样,吧唧亲了根生一口,交代可仁他们几句然后又匆匆离去了。 直到第二日卯时初,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众人才一扫焦急的模样,各个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生了、生了!” “我当爹了!” “我当舅舅了!” 吴婆子把孩子抱出来给周书白道喜: “恭喜周大人,是个千金。” “好好好。” 周书白有些无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吴婆子让他抱了抱,里头又一声啼哭响起,申婆子也抱着一个孩子出来: “贺喜周大人,是个小公子。” 申婆子只知道照家大公子也在,还以为金石衡就是照启明呢,直接将孩子抱到了他跟前。 周书白刚要说话,想了想,这大喜的时候和他一个手下败将拌嘴实在划不来,看在他刚出力御敌的份儿上,给他抱抱儿子就是了。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要在姓金的面前显摆的。 金石衡一脸懵的接过孩子,这孩子还睁眼看了他,小婴儿的小拳头,粉粉的,好小啊,比他吃的汤包还小……。 照启明匆匆进来,一看已经两个都生出来了,他果断去抢了金石衡怀里的。 开玩笑,他可是嫡亲的舅舅! 孩子已经平安生产,照夕湖也该走了。 照夕月强撑着起身,照夕湖却一把将她按下: “福嬷嬷,阿姐就交给你照顾了,阿姐生产顺利,后续的饮食调养一切就按照我之前定好的方案来。” 照夕湖写好的那本照顾产妇的医嘱简直跟一本书一样厚,还没生产呢,她就已经将这些都教了大家好几遍,美其名曰叫“培训”。 里面不光有正常的饮食康复,还写了很多调整产妇情绪的篇章,更有一些突发和应急的内容,简直就像一册“宝典”一般。 孙纸鸢将根生抱了过来,照夕湖将根生也放到了照夕月的床上,她凑到照夕月耳边: 第三百一十二章 妈平安回家 “阿姐,根生其实是二姐姐和霍元斐的孩子,他叫……霍满昭。” 照夕月愣愣的很是难以置信,照夕湖朝她点点头,照夕月这才猛然看向根生,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她将根生抱在怀中,此时已经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这是二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啊! “孩子就交给你了,保护他的人手我也都交给你了。他霍家人的身份有些危险,所以阿姐,再有人来也要像昨日那样,一个不留。”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用生命保护他。” 照夕湖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照夕月却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关切的看着照夕湖继续说道: “带些人手保护你。” “我不用,我又不姓霍。” 照夕月想说可是你嫁给姓霍的了呀,果然嫁给霍无殇没好事,可到底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 照夕湖有恃无恐的说到:“而且我去的地方,那些人还真的敢闯去不成?” 是啊,照夕湖要去的地方可是疫区!不是你武功高强就一定能存活下来的地方! 想到这里,照夕月的担忧完全占据了上风。 “夕夕……” “阿姐要信我!” 照夕湖笑笑,抱了抱他们起身就要走,根生却一把攥住了她的头发,一如初见在山洞中,他也是这样,用他小小的手拉住了她。 他似乎是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什么,情急之下竟然喊了一声: “妈~” 照夕湖知道他只是无意识的发出了这样一个类似于妈的单音,但此时的她是真的心动,她愿意将这个单音美化成“妈妈~” 这是属于她与根生的羁绊,也是她与这个陌生世界的牵连。 照夕月也一把抓住照夕湖的手: “夕夕、夕夕你记住,孩子的小名,姐姐就叫‘平安’,弟弟就叫‘回家’,阿姐只有这一个期盼,你知道吗?” 照夕湖点点头,将她和根生这两人都紧紧拥抱住,她懂!她怎么会不懂呢?照夕月也是她的阿姐啊。 看到并排躺着酣睡的新生两小只…… 姐姐叫平安还说得过去,弟弟叫回家,他长大真的不会离家出走吗? …… 将所有人手都留下之后,许难平却忽然站了出来: “夕姑娘,就让我陪你走这一趟吧,我想去。” 照夕湖看着他眼中的坚持,她淡然问: “想好了?” “嗯。” 照夕湖点点头,接受了他的选择,周书白面色沉重的将一封信交给了照夕湖: “盈江县县令苏临机是我同窗好友,你把信交给他,会多些帮助。” “谢谢姐夫。” 照夕湖翻身上马,回眸告别,不同于其他全员含泪相送,她其实是笑着走的。 打马离开,一路疾行,照夕湖不知道的是,她刚一走,惊蛰也牵了一匹马,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照夕湖她其实马术一般,又是冒着大雨赶路,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看的金石衡一阵无语: 就这技术还好意思说自己会骑马呢?他脑袋抽了才会信她会追上大部队,不过事已至此,他只好和许难平一左一右护着不让这姑奶奶摔死喽。 不过这样的魔鬼训练下,照夕湖确实是越骑越好,慢慢的已经不用许难平和金石衡“救她”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入了夜,雨势虽略有减小,可天黑又大大增加了行路的艰难。看到前面隐约的灯光,金石衡扬声说到: “前面有个镇子,歇歇脚吧。” 金石衡其实也没想到照夕湖这么能坚持,整整七个时辰,他不松口说休息她绝不会主动要求停下。 许难平也怕照夕湖还要继续赶路,连忙解释道: “夕姑娘这马匹也跑不动了。” 照夕湖加大音量回到: “金队长,前面镇子换了马匹就继续走吧,我还能坚持。你放心,我不会耽搁行程,也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金石衡没想到他都主动要求入镇修整了,这姑娘居然还不肯领情! 而且她这把话都堵死了,还让他怎么说?难道他堂堂男子汉还比一个小姑娘矫情了? 到了镇子里换马,照夕湖找了个没人的屋子赶紧给自己的大腿内侧重新上药。 正擦药呢就听到外面金石衡说话了: “你家姑娘怎么那么拼命啊?三天能到,她干嘛要急成那样?” 许难平抬眸,狭长的狐狸眼透着难以琢磨的光晕: “夕姑娘只是单纯担心疫区的百姓罢了。” 金石衡嘲笑了一下刚要抬头说话:你这么天真的话以为我会信?你家姑娘一路都在偷偷上药以为我不知道?那骑马技术一看就是新手,大腿不给她磨碎了我算她厉害,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这么拼命的? 可一抬头就看到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狐狸眼里满是认真之色! 靠,这家伙居然说的是真心话! 照夕湖没想到直言说中她心思的人居然会是许难平,这个她一直防备观察的人! 难道这就叫最懂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呸呸呸,她开玩笑的,许难平,其实也还不错。 她从房间出来,朝他二人点点头,便又继续上马启程了。 行至后半夜,照夕湖他们三人就追上了大部队,明显看到人群中有一些相熟的面孔,古老大夫的孙子赫然在列,金石衡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赶过路了,他还以为照夕湖肯定要和大部队一起了。 没想到照夕湖直接转头问: “金队长还能坚持吗?” 啊?啥意思?这姑娘是要继续赶路?靠,她是吃了兴奋剂吗? 兴奋剂照夕湖是真的没吃,但止疼药是真没少吃。 金石衡怎么可能说不,于是三人压根没停,直奔盈江县。 一直到差不多中午十分,照夕湖就看到了盈江县的大门,此时的盈江县门户紧闭,从外面都能感受到这一片的死气沉沉。 “你们守在外围吧,我自己进去。” “夕姑娘,我也一起。” 照夕湖疑惑看了许难平一眼,他却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照夕湖于是又看向金石衡,企料这家伙居然也说要进去。 “这不是儿戏!你们俩想好了!这不是义气的时候。” 谁跟你义气! 金石衡腹诽了一句,但一想到这姑娘一路的坚韧不拔,他很难否认自己是被她震撼到了,于是就板板正正的解释到: “我有必须要进去的理由。” 时间紧迫照夕湖懒得再劝:“算了,你们要进去就进去,但一定要听我的,做好防护知道吗?” 照夕湖说着,拿出了怀里的口罩,这可是米歌纸鸢她们连夜给她赶制的呢。 命令他们二人也戴好了,然后她们三人便通过验证进了县城大门。 第三百一十三章 盈江县再遇 整个天气阴沉的可怕,虽然雨势今早已经小了,又变成了毛毛细雨的天气,但整个进城街道都是阴风瑟瑟的,细雨打在额头上也格外的寒凉。 照夕湖拿着周书白的信,第一站就是去衙门。 一路上,他们经过的住宅商铺全都大门紧闭,偶尔有人透过门缝偷看,看到照夕湖三人的视线也会立马就关紧大门。 好像他们是什么令人惧怕的病毒一样。 三人刚到县衙门口,照夕湖远远就见到了一队和彭石着装一致的卫兵“护送着”一群大夫,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位陈大公子和李大夫,难道这陈昌也是大夫? 照夕湖正疑惑,就见到另一队卫兵“护送着”两个人也走到了县衙门口。 这不是小绎和芳先生嘛! 岂有此理,这卫兵怎么可以这样! “你们怎么能乱抓人呢!” 照夕湖怒斥了金石衡一句,金石衡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照夕湖已经冲出去了,她声音尖锐,显然是怒急了。 “住手,你们凭什么抓他们,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大夫,你们怎么可以……” 照夕湖话还没说完,十几把长刀就横在了她面前,萧竟绎连忙大喊道: “不要伤她!” 刷刷刷的所有卫兵一起收刀,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 “是,郡王爷。” 照夕湖一脸懵:郡王爷?是她想的这三个字吗?她居然见识到了活着的王爷?而且这个人居然是小绎! 金石衡没眼看她一脸傻兮兮的模样了,他连忙躬身行礼: “王妃、郡王爷。” 谢芳华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然后好笑的看着照夕湖: “夕夕姑娘,过来。” “夕姑娘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萧竟绎呵呵的笑声传来,带着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嗓音,照夕湖鬼使神差的就来了一句: “咦?小绎也开始变声了呢。” 一句话直接让萧竟绎破功,让他恨不得把嘴唔上,他决定了,以后在夕姑娘面前一定三缄其口,能不说话绝不说话。 他讨厌变声! 王妃呵呵笑了起来,照夕湖猛然反应过来,几步就来到了谢芳华面前,想了想,又补了一个福礼。 “哦对了,芳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照夕湖一边问,一边拿出了口罩递给他们二人,也不等萧竟绎他们的回答,直接说到: “先把口罩带上,等会我去见了苏县长就请他把这些防护工作落实下去。” 这么一说,她就有些着急去找苏县长了,谢芳华母子对视一眼,想到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明着和夕夕解释呢。 既然夕夕也就是随口一问,两人便默契的没有作答,听话的将口罩佩戴好了,照夕湖已经又问了新的问题: “你们也是来找苏县长的?” “倒不是,我们住在这儿。绎儿,不若就由你陪着夕姑娘去见苏大人吧。” 萧竟绎点点头,恭敬的应了一句是,到底是没忍住说话。 谢芳华想着夕姑娘的本事,虽然对这里的疫情不看好,那个人处心积虑的为绎儿设下的陷阱,又岂会简单得了?但夕夕的出现,总归让她多了些信心,希望夕夕能像上次在大钟寺一样给她惊喜。 照夕湖倒是没想那么多,能有小绎陪着,再加上姐夫的信,想来能让苏大人更配合,不管怎么样,有了官方的大力支持,对抗疫来说,都是益大于弊。 她步履匆匆的去见了苏临机,苏县长长得个子不高,但浓眉大眼的很是俊朗。 一番引荐之后,苏临机郑重的收起周书白的信,竟然起身对照夕湖施了一礼: “盈江县就仰仗照姑娘了。” 照夕湖郑重应下,心里想着没想到周书白的信这么好用,开始小绎说她医术很好的时候,明显看出苏临机只是表面夸奖了她两句,可他看过周书白的信,却是郑重托付。 哎,也不知到姐夫在信里吹嘘了她啥呦,把苏临机哄得这么信重啊。 照夕湖接下重托,立马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还请苏大人详细说说现在盈江县的情况,患者病情如何,官府可做了什么部署?” “患者情况就由姚老大夫给你介绍,现在我们已经将县城北划分出来一个了一个病迁坊(疫病隔离区),有专人把守,所有医护人员也都在那边。” 姚老大夫也上前来拱拱手,与苏临机不同的是,他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大夫并不感冒,尤其她还带着奇怪的面罩,见到前辈都不摘,真是自大傲慢的很。 只是碍于照夕湖身边的两位大人物,他不得不面上恭敬些。 照夕湖一眼就看出他的敷衍,不过她并不气恼,同行相轻,她没有名气也没有让人信服的嗯嗯“一切”,她能怎么办呢,只能是亮剑了。 “请问姚老大夫,患者感染疫情初期是什么症状,中期和后期又是如何,现在各阶段都有多少感染者在隔离区,我是说病迁坊。” “初期症状就是咳嗽,中期则是虚弱无力浑身酸痛,后期……” “可是会呼吸困难、高热寒战?” 照夕湖看他说话实在是慢,她便接了话头,姚老大夫稍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有点生气: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这不是浪费老夫时间嘛。 照夕湖一下子就看出他所想,她直言到: “听您说起初中期症状我才有此猜测罢了,多谢您,辛苦了。” 她说完便转向苏临机: “苏大人,现在出现了死亡病例了吗?” 看到苏临机沉重的带点点头: “已经有五个人……。” “那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苏临机忽然就看了萧竟绎一眼,照夕湖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萧竟绎紧紧盯着照夕湖的眼眸开口说道: “我让人在城北开了一个窑,尸体直接焚烧,然后择了一处荒地深埋。” 这“惨无人道”的做法夕夕会不会骂他?萧竟绎心中忽然有些没底气,没想到照夕湖直接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向了苏临机: “苏大人,用下笔墨。” 照夕湖边说边写,苏临机姚老大夫等人具在旁边看着,萧竟绎在她身后,忽然就笑了,夕夕懂他,夕夕并没有怪他。 提笔落字,风骨已跃然纸上,待几人看到她的字时,苏临机都忍不住失礼的又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为了杀你不惜发动瘟疫? “苏大人,通过病症来看,传播途径大概率是飞沫传播、接触传播和水源食物传播,所以除了隔离出来病迁坊,还需要做下面这些隔离措施。 这个是口罩,麻烦你召集些妇人尽快赶制出来,口罩消毒后使用,所有人都必须时刻佩戴,分发下去的口罩每日一换,而且必须煮洗消毒。” 照夕湖边写边画,把需要的布料材质等等都一一标注清楚。 然后手下的笔不停,她又拿过新的一张纸开始写,苏临机拿着她已写好的图文速速扫了一遍,然后交个一个属下去执行了。 “病迁坊外的所有人,各回自家门户,禁止相互走动,成立一个小分队专门负责消杀,每天早中晚三次,这张单子上的消杀用品备足,专人负责熬煮。 还张芳香辟秽的方子,做成香包,每家每人都必须佩戴。防治结合咱们必须要一起进行,还请苏大人务必落实到实处。” 姚老大夫看了一眼,芳香辟秽用的是藿香、佩兰、苍术等,用药比例相当准确,他下意识就赞同的点了点头,苏临机立马开口说道: “照姑娘放心,一定不会怠慢。” 姚老大夫:看在她药方写的不错的份上,他就不吱声了吧。 照夕湖点点头,然后又继续落笔开始写: “在城中分隔出一个专门区域,一旦有咳嗽、持续性咳嗽等症状者立即送到这个待确诊区,单人单间的隔离。” “隔离区内的所有人,按照初期中期和后期分成三个等级的隔离区,每个区域分配专门的医者药童,不同区域不同药方。 还有餐食、餐具的消毒要求都在按这个上面的来,吩咐下去所有食物都不可生吃。 还有排泄物的处理……” “金银花、黄岑、犀角、牛黄、龙胆草、青黛、黄连、蒲公英、紫花地丁、重楼……所有药材专人采购必须保证用量充足、药效可靠。” 照夕湖边写边说,有条不紊,好似处理疫情她已经做过无数次,十分熟捻。 众人已经被照夕湖一些列操作震慑住了,不论是她的各项措施都更严谨精密,还是她初初写的几个药方,无一不显示了她的言之有物。 没想到照夕湖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苏大人,我申请现在去病迁坊,希望那边的负责人可以对我的工作多提供些支持,就是帮助我执行药方的试验和一些想法实行。” “照姑娘心系盈江县百姓,苏某替大家谢谢你,夕姑娘都自愿前往,临机怎能退缩。” 这意思是病迁坊那边是苏大人亲自负责的?照夕湖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如此爱戴百姓的说一句好官,是当之无愧的吧。 照夕湖刚一动却被萧竟绎一把抓住了,照夕湖看他明显拧着眉头不甚赞同的模样,她勾起嘴角朝他笑笑,放下了那想要摸他头的手,这么多外人在,她得给小绎留面子才行。 “小绎,等我回来,在此之前,非必要不外出,知道吗?尤其是你。” 萧竟绎却直接对苏临机等人吩咐道: “你们先去外面等,本王有几句话要和夕姑娘说。” 这里他年纪最小身份却最大,苏临机等人自然不敢反对,告退一声便走了,照夕湖正了神色,直觉他有重要事情要说。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摸我的头?怎么,知道我是郡王爷就不敢了?” 照夕湖猛地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摸的萧竟绎一愣。 “我好不容易板住了这只手,在外人面前,我总要给你留面子嘛。” 萧竟绎咯咯笑了起来,夕姑娘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夕姑娘,如此,他才敢放心将这幕后的隐情说给她听。 看萧竟绎正经起来,照夕湖歪歪头疑惑的问: “是有很重要的事吧,否则你也不会耽搁我去救人。” “是,救人很重要,但也要有命在才行。” “这话说的,别吓我好吗?搞得你好像要杀我似的。” “当然不会。” 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却被萧竟绎死死按住了,他这才看出照夕湖是与他玩笑的,看着她淡笑的模样,萧竟绎忽然就觉得,眼前的难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因为眼前这个积极乐观的姑娘啊,即便身处困境,她永远想的是如何面对和解决问题,从不会自怨自艾,顾影自怜。 “但你要解决这次的疫情,却会触怒到那个人,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猎杀我而布的局。” “那个人?为了杀你搞出来个瘟疫?!” 这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啊,也太不是人了吧。照夕湖气愤不已,这家伙肯定是个十足的变态吧,还是滥杀成性的那种。 萧竟绎压下嘴角,内心也是头痛不已,正是因为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是真怕他会出手对付夕夕,不,应该说,以他的了解,那个人一定会这样做。 这次除掉自己的计划他做的如此周祥,定不会让夕夕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必须将那人所做原原本本告诉夕夕,让夕夕有所防范,想来以夕夕的聪慧,定能逃过一劫。 “还不止,因为连续降雨,那个人便利用这个机会,让人凿穿了堤坝,致使盈口决堤发了洪水,两岸村镇皆被淹没,我和母妃也被困在盈江县城,他见我逃过一劫,便发动了瘟疫。” 照夕湖已经完全震惊了,这世上真有这么全无心肠的家伙呀,视人命为刍狗,真不怕被百姓碎尸万段吗。 萧竟绎深吸一口气,看向照夕湖: “瘟疫爆发的同时他的人迅速扩散了消息,苏县长原本是让人带着母妃和我离开的,可是我与母妃皆不愿,母妃就下令封城了。” 他们刚刚出去也是因为得了线索,他想要拿到治疗瘟疫的药方罢了,当然,以上是王妃的想法,至于他萧竟绎,当然是想着能一举碾死这位大堂兄,好让其他几位堂兄都看清楚,他可不是软柿子! “一直保护我的零序是皇帝陛下的暗卫,是他给陛下传信,才有的御令找你们来。” 皇帝的暗卫不去保护亲生儿子反而来保护你一个侄子?这得多稀罕你呀!这样的宠爱要是不招来嫉妒,照夕湖能把嫉妒两个字生吃了。 “所以……害你的是皇子?太子?” “哼,他还不够资格得那太子之位,正是因为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他才会是我如眼中钉,他……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见蜻蜓花印记 大皇子?果然有来头够大啊,呵呵,占了嫡又占了长,如果不是德行太差,想来皇帝和百官也不会一直不册立他吧,今日再看他做下的这惨无人道的行为,也就明白他为啥当不上那太子之位了。 这样的大皇子要不是皇帝的儿子早枪毙八百回了,哼,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他这样的行径传到京都他也逃不了! 不行,等霍无殇回来她一定要和他商量一下,看怎么把大皇子的所作所为广而告之,让他接受整个天下的审判。这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剁碎了喂狗都是在侮辱狗狗。 至于萧竟绎是不是在骗她,呵呵,骗她有啥好处吗?难道指望她一个小女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去把大皇子嘎了吗? 照夕湖心思电转间,都已经想到:先了解清楚哪个皇子人品不错,拉一个打一个比较合理。 此时的她完全不知道,萧家其他的皇子相比大皇子,也是不遑多让的。 照夕湖看了看有些愤懑的萧竟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在他抬头看的时候,她就抿嘴笑了: “小绎,我一定全力以赴,而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她的眼眸仿佛发着光,那般温柔坚定的将他笼罩和包裹着,萧竟绎下意识就喃喃出声:“夕夕……” “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他杀我嘛,我这就去病迁坊,我往里一猫,有本事,就让他放马过来呗。” 萧竟绎想说他养的死士就是不要命的,疫区又如何?没想到照夕湖直接粲然一笑: “大夫也不光是会救人的,不杀人不代表任人宰割。” 萧竟绎看着她的笑,忽然就想起来他们在大钟寺相遇的场景。 算了,既然夕夕这样说了,他就让零序安排人保护她就是了。让她警觉,也不是真的要吓到她。 …… 照夕湖戴好防护工具就和苏大人等一起前往病迁坊,越是往城北走,越是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这里不仅没有人声鼎沸,还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乱糟糟的飘着破白布,雨丝打湿了的纸钱糊在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隐约有断断续续求神拜佛的祈祷声从两边住宅区传出来。 照夕湖心情压抑,不再观望,她一回头迎面却见几个穿着破布短打的男人用长棍子架着一个女人走来。 “押着她,快,把她押过去。” “等一下。” 照夕湖扬声大喊一声,几人顿时眼神不善的看向她,刚要发怒骂她却猛然看到她身边的苏临机,几人的嚣张立马转变成惊慌失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大、大、大人。” 女子衣衫凌乱,眼神空洞,被摔在地上也没个反应。 照夕湖赶紧上前查看。女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得倒是挺清秀,只是额头上破了一个洞,汩汩流着血糊花了脸。 脱下自己的外衫为女子披上,照夕湖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私密处的那印记,蜻蜓花?她怎么会纹一个和焰娘相似的印记在身上? 女子低垂着头,脏脏的小手捏紧了衣衫,遮住了胸前的旖旎。照夕湖伸手就去摸女子的脉,片刻后她不由得沉了脸,冷冷看了那几人一眼。 照夕湖拿出随身携带的清热解毒药丸塞了颗到女子嘴里,然后迅速止了血,撕下衣物包扎,纤细的手指有条不紊但速度奇快,她小小展示的这包扎技术的熟练程度倒是让姚大夫和苏大人满意了几分。 “启禀苏大人,她她发烧了,小的只是想把她送去城北。” 城北就是病迁坊隔离区。 照夕湖冷漠的看着几个男人吓得舌头都捋不直,她扶起了那女子,柔声说到。 “姑娘,苏大人在这,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出来,他会为你做主。” 那女子眼珠动了一下,却好像想到什么,眼尾微红,却不做声。 “这里爆发了疫情,像炼狱一样,滋生出很多你不曾见过的邪念、恶念和鬼魅,他们伤害了你,还要让你死于瘟疫,你甘心吗? 你看,老天爷都让你遇到苏大人了呢。” 照夕湖一句句的递进,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红了眼,死死咬着唇,双手攥成拳头越攥越紧。 “请苏大人为民女做主。” 女子跪倒在地,砰的一声就磕了个响头,对着苏临机泣泪。 “姑娘有和冤屈请讲。” “他们四人欲对民女不轨,民女拼死抵抗,还是被他们灌了药,民女撞了树死也不从,他们便诬赖民女发热说我染了瘟疫。” 那女子说完梆的一声又是一个响头,完全不顾才包好的伤口。 “冤枉啊大人,是她发热了还蓄意勾引,想多拉几个人陪葬。” “竟然还有如此能言诡辩之人。” 照夕湖冷笑一声,“我已确诊她被灌了助兴之药,她下颌处有你们的指痕,想必被撞的树上还有她的血迹吧,你们要不要请大帅去看啊?” “她她就是个妓女,服下助兴之药有何稀奇?” 照夕湖嗤了一声,她都听见这女子诉说冤情的时候他们在那儿心虚的咽口水,要说他们完全无辜那还真是见鬼了。 “大人面前你们还敢扯谎,活腻了吧?” 苏临机神色微微讶异的看着照夕湖狐假虎威,想不到书白的妻妹还有这样的一面啊,此时看她精明狡黠,与刚才正气凛然的安排抗疫的样子,竟是完全不同! 苏临机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冷哼一声: “还不从实招来,是要本官抓你们回衙内吗?” 他一摆官威四人就晓得事情败露了,吓得是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求饶,好一幅争前恐后的场景。 “来人,带下去。” 两道身着衙役服侍的身影急速掠来,口称大人行礼后就将地上的几人提起来带走了。 照夕湖不关心苏大人对那几人是啥处置,但总归不会好。她抿嘴轻声问。 “姑娘叫什么?” “小诺。民女谢过苏大人,谢过姑娘。” 小诺好像胆子并不大,道谢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头磕的倒是邦邦响,照夕湖只好把她扶起。她其实想问小诺是不是也有一个干娘,是不是认识焰娘。 这个相似的蜻蜓花让照夕湖心里有一股难言的预感,总感觉背后有一张大网,而她,似乎已经摸到了这网的边缘。 照夕湖怕自己唐突发问小诺未必会说实话,而且她们此时都快到病迁坊了,她就是知道了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等盈江县解放了再说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古苍梧 病迁坊。 一股浓烈的霉烂味儿混着各种粪便的臭骚味扑鼻而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起,时不时传出几声病吟和压抑的哀嚎,渗人又绝望的声音在照夕湖敏锐的听觉里被无限放大。 这里重兵把守,萧条又充满绝望的气息。 整个城北现在就是死地,所有人似乎都只是在等着进入火葬场这一个结局,远处火光隐现,那巨大的窑里好像日日夜夜都在烧着,但烧的已经不是碳了。 照夕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不去看烧焦的人骨像垃圾一样填埋,她不会去指责什么,这么做残忍却也是别无选择。 她看到隔离区满院的患者,有的人呼吸困难,有的人都烧糊涂了不断呓语着,有的蜷缩在角落里麻木的等死。 只有零星几个忙碌的医者,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比那些患者还要绝望。 直面灾情让照夕湖的心痛的连呼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其实外头的未感染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各自为营,远远见着个人就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苏大人能不能顺利招到做活计的人将防疫物资做出来,哎,此时只有信赖苏大人有这份能力了,希望周书白的朋友,顶得住。 进入工作状态的照夕湖完全就是拼命三娘,她奔走在病迁坊,给感染程度不同的患者诊脉,挑选出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段的患者“试药”。 就在她忙的不可开交想问一下苏大人助手什么时候能到岗的时候,就看到小诺戴着口罩进来了。 “夕姑娘,我来帮你。” 照夕湖有些生气,这不是胡闹嘛,那么多大夫和药童都抵达了盈江县,难道找不出一个药童来熬药?小诺是个外行啊,怎么着她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啊。 小诺却似乎看懂了照夕湖的眼色,她连忙解释道: “我是自愿来的,啊不过夕姑娘你放心,我,以前我们院子里所有姑娘的药都是我来熬的。” 但其实也是没人愿意来吧?照夕湖其实也猜到了,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她刚来人家都不信任她不来搭理她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不过看着其他大夫陆续进来都是成群结队的,照夕湖这心里多少有点吃味,她是真的需要人手嘛。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医馆里,她这边的形单影只反而显得扎眼了。 哎,算了,先把药熬出来,大不了等会见了苏大人给他提一提,怎么说也要再派个人给她吧。 她将配置好的药包交给小诺,叮嘱了熬煮的办法,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许难平,还有……这青年戴着口罩,看这眼睛好像是古老大夫的孙子?叫什么来着? “夕姑娘,苏大人安排我来辅助你。” 虽然心里有些不忿,但古苍梧自幼涵养就好,他心里想着用实力让照夕湖退让,争取这个小队的话语权,却没想过其他,所以打招呼的语气还算平静。 照夕湖听他说话,一下就想起来他的名字了,古苍梧。 “古大夫好,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认认人吧。” “有劳。” “这位是小诺姑娘,她是自愿来帮忙熬药的,这位是许难平,是我朋友。” 然后她有介绍起古大夫来: “这位呢就是澜江县古家医馆的古大夫,古苍梧。” 古苍梧有点意外照夕湖居然还记住了他的名字,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没让人看出什么。 几人建立过后,照夕湖便把药方拿给古苍梧看。 “古大夫已经诊断过患者了吗?” “嗯,刚才没过来就是先去看诊了。” 照夕湖了然的点点头,笑了。 “夕姑娘这个药方是给初期感染者的吧?” “正是。” 古苍梧神色郑重的点点头:“清热解毒、扶正祛邪,夕姑娘这药方开的确实精妙,只是这里为什么选用了桔梗而不是竹茹呢?” “你是想问,两者都有清热化痰的作用,而且竹茹还有除烦止呕的功效,对痰热心烦呕吐等症状更好是不是?” “正是。” “你想想中期患者的症状。” 古苍梧一脸疑惑,每太明白照夕湖的意思,照夕湖便又解释了一句: “所以初期患者的呕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照夕湖此言一出,古苍梧瞬间就明悟了,对呀,中后期都是转为呼吸困难,呕吐不再,所以初期患者的呕只是假象,是因为咳嗽引起的。 古苍梧不停地点头,很是受教,他眼睛含笑,显然是高兴学到了新东西。 “那那这个,又为何用枳壳呢?” “枳壳宽中理气能消解心下痞满痰湿,最关键的一点是……” “是什么?” 古苍梧兴趣大增,对自己存疑的点十分好奇,尤其是他发现照夕湖说的更有道理能说服他的情况下,他更愿意发问了。 照夕湖凑近了一点,小声问: “你还没看过药品库存的药单吧?” “啊,没看过。” “哦怪不得,我看过了,枳壳存药最多,远超枳实和青皮等。” 照夕湖示意他看患者: “患者人还会再增多,用药量势必很大。” 所以才选了功效一样,但是存量最多的枳壳啊,古苍梧没想到照夕湖连这么细小的点都考虑进去了,看着照夕湖低头忙碌的身影,他忽然觉得,这个夕姑娘或许比祖父他们说的还要好。 几人都是认真做事的,除了偶尔照夕湖会和古苍梧讨论下病情,其他时候大家都专心熬药,很快照夕湖这边的药就做好了。 等到他们把药拿去给患者的时候,小诺却突然跑过来喊她: “不好了,夕姑娘,他们抢咱们的患者。” 什么情况?抢患者?快告诉我谁这么高尚,染了疫情的患者都抢啊。 等照夕湖过去才明白,原来和高尚品行无关,只是和她有点“私怨”罢了。 “陈大公子、李大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夕姑娘别误会,我们也只是治病救人而已。” 陈大公子很是“好脾气”的应了一句,旁边的李大夫却有些得意洋洋: “不过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是患者自己更信任陈氏医馆,更信任李某,所以夕姑娘,承让了。” 照夕湖嗤了一声,视线从那几名感染者身上扫过,她们皆是有些羞愧的或低头或转头,不敢与照夕湖对视。 照夕湖一下就明白了,之前是因为没有选择,剩下的大夫实在是少,好不容易有一个她肯过来,这群人自然争先恐后的想要照夕湖治疗。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夕姑娘有人找 现在呢,其他一些县城的大夫都到了,他们眼见有更“年长”的男性大夫,就想要反悔了,不用她照夕湖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看了看陈昌和李大夫二人,直把李大夫看的有些心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夕姑娘是有身份的贵女,如果夕姑娘要报复他们的话,他作为一个小大夫,可能承受不来。 可一旁的陈大公子很是镇定,想想陈大公子刚说的话,这夕姑娘在澜江县都是拿出实在证据,请了众多医者作证,并没有仗着身份行事,可见她内心清高不屑借用身份之便,这这样的小姑娘,最好对付了,而且现在是在盈江县,出不出得去还两说,何必给她脸面? 李大夫腰杆子慢慢挺直了,照夕湖眉头一皱,扬声喊道: “苏大人,这两个人不按规矩来,非要抢我的患者,你管一下吧。” 照夕湖喊的很大声,少女声音虽尖利却不刺耳,在这死气沉沉的病迁坊非常突兀,众人视线立马就被吸引了过来。 看着苏临机匆匆赶来,陈昌和李大夫的有恃无恐直接僵在了脸上: “大、大公子,你不是说夕姑娘不会仗势欺人吗?这……怎么一言不合就告官呢。” 照夕湖直接懒得理他们,反正有苏大人出面,这些琐事有人给她挡了就行,嘱咐许难平他们看着感染者把药喝了,她直接就回了医馆。 为了迎接这些大夫的到来,苏大人就在病迁坊入口那边搭了一排棚子作为临时医馆,与照夕湖所在的“旧医馆”隔着不小的距离。 陈昌等人晚上都是回新医馆休息的,华大夫华生也在,他们二人见面之后,陈昌主动和他说话: “华大夫居然没去找夕姑娘做靠山?怎么还是与我等边缘人物待在一处呐?” 华生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他,径直走掉了。 李大夫骂了华生一句“不识好歹”,然后讨好的上前劝说陈昌,陈昌反倒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李大夫心里不顺: 你拿老子当出气筒,老子还生气呢! 这二公子因为不是陈氏医馆的人,这次得以逃过一劫,陈大公子算计弟弟不成,被夕姑娘坏了好事,今天又被夕姑娘打压了一通,这火气肯定小不了,可这些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啊,他一个小小大夫无辜夹在他们兄弟之争的中间,他还不愿意呢。 哼,出不出得去还不知道呢,你跟老子甩脸色,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新医馆内不同于陈昌和李大夫等混子医者的散漫摸鱼,那边古老大夫和耿老大夫等人都在连夜商讨疫情问题。 “古老,你家那孙儿,你当真放心他就在那旧医馆啊。” “李老你还是不要戳古老的肺管子了吧,他那宝贝孙儿他最是疼惜了。” 古老摸摸花白的胡须: “大疫当前,容不得我心不心疼啊。” 言下之意是苏大人安排了,他古家就愿意遵守,只要是能解决了疫情,其他都不再是问题了,怕就怕解决不了,如果真的不能解决,那苍梧在不在旧医馆也就无关紧要了。 反正都活不了呗。 “希望那夕姑娘是个有大本事的。” 古老大夫也是神色凝重:“不管怎么说,她有这份心已经是超过很多医者了。” “咱们几个老家伙,就再努把力,不能输给年轻人啊。” 耿老大夫此言一出,几人纷纷点头,一时间,新医馆通宵达旦,众人皆是奋力钻研不提。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反复复诊患者的照夕湖刚刚打了个盹就听到小诺轻声叫她: “夕姑娘,有人找你,夕姑娘?” “唔,哦,是谁啊,人在哪儿呢?” 照夕湖换了口罩,伸展了一下身体,就听小诺说着: “来人还在城外禁止入内,说是你二哥。” “二哥!” 照夕湖抓起外衫就往外走,边走边穿,她从城北登上围墙,果然看见远处一月白的身影,即便是相隔百米,照夕湖还是一眼就知道,那是二哥落珩。 她用手做喇叭状呼喊了一声,感觉不行,照夕湖环顾四周,看到有一处城墙下面摆放的全是消毒用的酒坛,这个好啊,相当于天然的扩音器了,她慌忙跑到那段城墙上面,再次大喊: “二哥,你就在外面等我,我会每天这个时间,都来这里给你报平安。” 谢落珩连连摆手,他怎么那么蠢,居然让布留行上京了,如果布留行在,他们肯定能见到夕夕,这次洪灾来的蹊跷,不知道是加固大坝时候偷工减料了还是如何,竟然刚下大雨就决堤了。 而比这洪灾更诡异的是这疫情,出现的时间真的是太快了,虽说洪灾比旱灾更快发疫,但七日不到封城爆发了,这显然不合常理。 如果这些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那夕夕……会有危险的! 照夕湖肯定不会知道他心中所想,她看他摆手似乎是在拒绝,她只好再次喊到: “等我,等我回家,我要你请我吃红烧圆子!先炸后炖外酥里嫩唇齿留香,我要最正宗的那种。” 谢落珩知道自己不答应也是白白让夕夕担心,眼下他要想办法和城里的关系取得联系,保护好夕夕才是最紧要的。 终于看到谢落珩点头了,照夕湖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才下了城,她匆匆去见了苏临机,确认了消毒防护等工作的进行,然后又问了城内外物资交接是否有困难。 苏大人看她这么上心负责,很是感动:“夕姑娘有心了。” 照夕湖讪讪一笑: “那个,一定要守住县城,外面的人千万不能放进来,好吧?” “那是自然。” 怎么可能让更多人进来呢,那不是让人家来送死吗?再说,这个节骨眼,谁还敢来盈江县,这些大夫都是“抓”来的呢,这也是没办法不得已啊,现在别说外地人,就是本县人在外乡的都不敢回家好嘛。 看着夕姑娘离开的背影,苏临机想:夕姑娘这担心真是有点多余了呢。 照夕湖工作起来更加拼命了,很快就将落珩都忘到脑后了,因为今天一天增加的病患明显比之前多了很多人。 与此同时,盈江县外,一处隐秘的山林中。 “二皇子有令,既然城里的大夫们内部不和,咱们就要好好利用,去吧。” 一道完全泯然与众人的灰扑扑的身影,沉声应下,一转身人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另一处鸡犬相闻的小村庄里,一队黑衣人正跪在院中: “五皇子说了,既然大夫已经全部召集完毕,你们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吾等谨遵五皇子令。”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暗流汹涌盈江县 京都二皇子府。 “佰先生,先生可真是神算啊,果然,将皇兄要围杀承郡王的消息透露给五弟后,他果然对那些大夫下手了。” 蓄这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处变不惊的起身给二皇子行礼。 “那佰要恭喜殿下了。” “我今儿来是要请佰先生给我解惑的。” 这是佰先生最大的一次投诚,二皇子虽然已经决定重用他,但还是要把里面的弯弯绕绕都弄清楚才行。 佰业消不多礼也不拿乔,邀功的话更是一句没有,而是从始至终用同样节奏的语气说道: “应当的,这大皇子既然要大规模围杀,动静必然不小,可杀了一个承郡王,如何能比得过杀了所有大夫罪名更大呢?” 二皇子挑挑眉梢,原本笑着的脸色已经收了,有几分英俊了脸庞也因为这突然撂脸子而显得很是阴蛰,可佰业消却仿佛没看到一样,他继续不疾不徐的说着话: “只要大夫都死了,那疫情自然就会最大程度的扩散出去,到时候,陛下必定雷霆震怒。” 萧竟寅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大冷天的他依然手拿折扇,此时他便用这镶满玉石的宝扇挑起了佰业消的下巴: “本皇子最喜欢的是真才实学,最讨厌的就是卖关子,所以佰先生接下来说话,可要注意喽。” “是,佰谨遵殿下教诲。” “好,算你识相,继续说吧。” 佰业消神态不便,但语气似乎更恭敬了些,萧竟寅终于又满意的笑了。 “殿下素来与大皇子不和,此时若什么都不做,反而会引起陛下的疑心,但有两位皇子在前,殿下不好沾手太多人命,所以利用年轻大夫间的争风吃醋引他们斗上一斗就行了。” 萧竟寅深吸一口气,他喜欢看聪明人对他臣服,这种不带反问的汇报是他最喜欢的,他还算满意的用折扇拍拍佰业消的头,然后嗯了一声,就潇洒的走了。 佰业消慢慢直起身子,神色不明的看着二皇子离开的方向,忽然轻声说道: “事成了,去给主人送信吧。” 一个打扮朴素的人影落下,抱拳问: “先生,不给公子传信吗?” “可则,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记住,主子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太子,为了大业。” “先生,二皇子为人最是嫉贤妒能,所有比他聪明的人最后都会被他杀掉,你背着公子投诚于他,这太危险了,而且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二皇子……呵呵,萧家人也配称皇子!” 佰业消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微笑来: “放心,一切自有主子抗着,难道公子还会为了这些小事顶撞主子?” 可则顿时摇头,主子可是公子的师父。公子一惯对她敬重有加。到底是说不过佰先生,他躬身行礼,应了一句“是”这才退下。 佰业消眯了眯眼睛:公子当然不会顶撞主子,那可是忤逆不孝,呵呵,他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会比他们所有人都更能得到主子的信任,也更能知道主子不为外人道的心思。 毕竟,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呢。 不过这公子还真是厉害,这才多少年,就把这些手下的心思都收拢过去了,他都要指使不动了。 也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神秘的太子殿下又有多大神通呢?不知道与公子比,孰高孰低。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主子培养起来公子……。 对以后的太子殿下来说,是助益更大还是忌惮更多呢?对主子来说,是一直忠君护主呢还是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呢? 佰业消冷冷一笑,起身回了房间。 盈江县的夜晚也依然下着雨,只是暴雨已经远去,现如今连着两日都是毛毛细雨了,只是不知道这晴天,什么时候会来。 照夕湖一直忙碌到晚上,古苍梧都看不下去了,强行让她去眯一会儿,她这才在药炉旁边睡了过去。 夜黑无月,沙沙的细雨声淹掉了杀手的脚步和呼吸。 直到震天的喊杀声响起,照夕湖猛然惊醒。 “怎么回事?” “好、好像是城中方向。” 照夕湖愕然,她焦急的就要往外冲,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人影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我是零序。” “你、你是零序?小绎让你来的?” “是,郡王爷让我保护你。” 照夕湖顿时就急了:“你快去救小绎和王妃,快去呀。” “郡王爷的命令……” “你赶紧去,我这里有防身的毒药,没看出来吗我就是小人物,人家要杀的始终是小绎。” 照夕湖用力推了零序一把,零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拍拍怀里的毒药,这是她进来第一天就给了身边三人的东西,告诉他们这个的用法来防身,就是怕许难平三人被她牵连。 “救人如救火!你快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零序不再犹豫,然后嗖的一下就没了踪影。 照夕湖几人焦急的等待着: “嘶,你们有没有感觉喊杀声好像近了很多。” “是好像近了些,不会、不会是已经杀到咱们这边来了吧。” “小诺和苍梧你们先在这边守着,许难平和我出去看看。” “姑娘。” “夕姑娘。” 小诺二人齐齐开口,照夕湖朝他们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二人跑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前面的火光晃动: “不对,那里不是城中,是新医馆!” “什么!” 照夕湖震惊的不行,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跑的更快了,越是靠近她就听得越清楚,果然是新医馆! 待远远的看到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切瓜砍菜一般将一个个俯首在地的人砍翻,一股液体喷出,在墙上闪过一束投影。还有正在跑动的人,也都一个个的倒在了长刀之下。 她的心瞬间就揪紧了,极致的愤怒直冲脑海,照夕湖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如此滥杀无辜,还配叫个人吗?难道他们没有父母妻儿,都不用积德吗?难道他们就不怕业障难消吗? “快往疫区里面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照夕湖只见迎面零零散散三五成群的冲过来好些人,紧接着后面就是身穿夜行衣的杀手们,他们从后面追来,一边追一边杀。 照夕湖眼见着一个大夫倒在身前不远处,是华生和李大夫。 她连忙去救人,明晃晃的长刀就要劈下来,照夕湖一扬手里的药粉,那杀手被迷了眼,闭上眼睛晃了晃头,梆的一声就突然倒地了。 “快走。” 第三百一十九章 萧家是变态专业户吗? 照夕湖和许难平一人扶起一个,拉着人就往回跑,眼见后面的人要追上了,照夕湖一把将许难平护在身后,一手就扬起了手里的一把药粉。 果然又放倒了第二个人。 就在她用同样的方法撂倒第三个人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后背发凉,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屠刀悬顶,那锃亮的长刀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她甚至清晰的看到了刀身上的雨滴。 一道飞刀袭来,直接射穿了那杀手的喉咙,照夕湖眼睁睁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一股大力袭来,照夕湖身形一闪,就被一只枯瘦的手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微微侧头一看,是小绎啊。 “你没事吧?” 感觉到这孩子的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音,照夕湖连忙转身,抓了他的手腕。 “我没事,你别怕,我一点都没受伤,谢谢你救我。” 照夕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小绎好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一定是她听错了,她此时心如擂鼓,这周围喊杀震天,她怎么可能听得到呼吸? 萧竟绎看到照夕湖安然无恙,他反手抓了她的手腕,然后冷冷的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今日来犯者,都杀了!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响起,照夕湖被萧竟绎拉着往前走,她微微一回头,就看到身后已然是压倒性的绞杀。 “小绎……” “你同情他们?” 照夕湖摇摇头: “你没戴口罩。” 说完,她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口罩递给他,萧竟绎忽的就笑了,他把脸凑上前去,照夕湖歪了歪头: 啥意思?要她给戴? 果然萧竟绎又朝她抬抬下巴,还把手背到身后去了。 照夕湖扁扁嘴,帮他戴好了,这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呢,在大钟寺的时候,他还乐忠于当小大人呢! “那个……” “你要给他们求情?” 照夕湖皱了皱眉头: 我看起那么烂好人吗?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死我亡的时刻,我还心软个屁!他们滥杀大夫,这就是破坏抗疫,这用心得多歹毒啊! “我是想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得去看看他们的伤亡情况。” “我陪你……” 照夕湖没心情说这些,她有些凝重的问: “你那边死伤多少人?” 两人忽然就都不说话了,照夕湖就知道这必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她恨恨的骂了几句国粹,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祖父,祖父您怎么样?” 照夕湖看清是古苍梧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古……老大夫?” 古苍梧将已经死透的古老大夫抱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照夕湖借着灯光,一道道尸体看过去,耿老大夫、李老大夫等人都已经……。 这些人前不久还在澜江县和她谈笑风生,刚正不阿的李老大夫,平易近人的耿老大夫,以及那个谆谆教育她大夫不可自谦太过要给病人信心的古老大夫,他们的话还犹在耳畔,笑容还犹在眼前,可转眼之间,这人就都没了! 还有那些兢兢业业,彻夜都在为解决瘟疫奋战的大夫们,此时却都变成一具具尸体由士兵在抬着出来并排摆放着……。 痛苦、愤怒,种种情绪交织着,在照夕湖心里横冲直撞的,仿佛都要将她脆弱的身子撞碎了。 王八蛋!畜生!大皇子,我一定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绎,你要报仇吗?我帮你!我可以研制出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 照夕湖猛然捂住心口,连话都没说完,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萧竟绎吓了一大跳一把将人接住,他满眼焦急,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很快照夕湖幽幽转醒,萧竟绎竟然守在她旁边,他一脸惊喜: “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了。” 萧竟绎眉头紧皱,有些不解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她: “你怎么会有心悸呢?” 照夕湖不想多说这个,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她太过思念奶奶用情太过,所谓情深不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你别担心,我是大夫,我清楚自己情况的。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我和苏大人都折损了不少人,新医馆那边,只逃出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夫和药童。” 虽然他在盈江县没落着好,可大皇子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他一个活口都没给他们留,他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有多少秘密培养的死士! 照夕湖深呼吸让自己心痛慢慢平复。 “他们的尸身怎么处理的。” “我只能给他们死后的荣光,至于尸体,必须将所有人一块儿烧了。” 萧竟绎知道照夕湖是敬畏生命的人,这一点与他们萧家真的是太不一样了,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 照夕湖心痛难当,她压下眼底的痛楚,抬手摸了摸小绎的头: “你做得对。” 看到照夕湖素手捂着胸口似乎又有些不适,他连忙问她:“心口又疼了吗?” 照夕湖摇头,“无妨,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萧竟绎凝视着她的眼眸,扁了扁嘴角说到: “你昏迷了一夜,确定这叫没事?” 照夕湖猛然看向窗外,晨光渐起,她连忙起身,就冲了出去,一直跑到了城墙上,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果然远处一抹她惦念的身影正笔挺的站立着,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的方向。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来,落珩一定是笑着的,照夕湖高高的举起手来挥动着: “二哥,我平安,你放心吧。 今天我想吃酒酿圆子,要加蜜豆的那种。” 女子特有的声音被脚下的固体酒坛放大了许多,音浪一声声传递过去,仿佛余音绕梁般好听。 落珩挥手回应了她,照夕湖站在那里,任由眼泪糊了一脸,她只是遥望着落珩的身影,她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就让她放肆的哭一会儿吧。 她其实很想,很想告诉二哥,她真的想杀人了,想要那个嗜杀成性的皇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阴暗却强烈的,与她人生所学所想都背道而驰的想法,她想告诉二哥。 想要把它说出来,这样,那些生命或许就不会把她的心压的那么那么疼了。 照夕湖下了城墙,抹掉了眼中的泪珠,对萧竟绎说: “小绎,回去吧,这里对你太危险了。” 就算不是暗杀,小绎的身体也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抵抗疫情。萧竟绎看着她水洗过的眼眸,有点红,又有些亮,他的心募的有点疼有点闷。 “那些人不是大皇子杀的!” “什么?” 照夕湖有些难以置信,除了大皇子还会有谁,小绎难道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的? 第三百二十章 你是他的软肋 “我还没查到,但这是两伙人马,围杀我的肯定是他,所以围攻新医馆的一定不是他,你放心,我查清楚一定告诉你。” “我是有些愧疚和自责,可我还受得住,不管怎样,谢谢你小绎。” “我不是安慰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照夕湖皱眉歪着头,直觉告诉她,她又要听到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了,果然,萧竟绎缓缓开口,声音越来越冷: “这件事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干的。” “啥?” 皇家的皇子,都这么丧心病狂?一个大皇子还不够?其他皇子也这样?这萧家是变态专业户吗?老天,这江山还能好吗?她这是穿到了末代? 萧竟绎沉沉的点点头: “又能干掉我,又能栽赃大皇子,这种一石二鸟的事儿他俩都会出手的,只是昨晚是谁抢了先我还不确定。” 照夕湖快要气的要原地爆炸了,萧竟绎轻轻抓起她的手腕,有点可怜兮兮的说: “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简直是一群魔鬼,照夕湖是真的有点心疼他了,怪不得这孩子胎里就带毒呢,这皇子一个个都是疯子啊,已经杀红眼了吧,不光屠戮手足,连年岁相近的萧姓之人都不放过,你这不亡国谁亡国啊! 照夕湖打定主意等霍无殇回来她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京都的情况了,但眼下还是要先把疫情解决了,她要叫大皇子的计划彻底落空! …… 姚老大夫将剩下的年轻大夫都组织到一起,所有人都来到了旧医馆。 “夕姑娘,这些人都想来协助你。” “好,那就大家一起努力,共同抗击疫情,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集思广益,我们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她鼓励了大家几句,但大家还是神色悻悻的,显然是都不抱什么大希望的,他们都是医馆的后辈有的甚至只是学徒而已,老大夫们都死了,剩下他们,如何能治好这来势汹汹的疫情? 照夕湖也知道眼下的士气不是三言两语能鼓舞的,但只要看到患者好转,疫情得到控制,相信大家慢慢就会有希望了。 她又让小诺把药方直接分发给大家来看,姚老大夫感慨的直点头,他虽然也不看好现在的处境,但不管努不努力,最后的结果也不能比染疫而死更糟了。 既然夕姑娘有信心,那他这把老骨头就愿意陪她。 “夕姑娘,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老朽全力支持你。” “嗯。” 照夕湖坚定的道谢,然后看着众人沉寂的如同寂灭的光,她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还没有用尽全力拼到最后,我不愿意也不甘心迎接那最坏的结局,希望你们也是一样,为了自己,为了还在期盼着我们的家人,不要轻易放弃。” 看到众人神色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照夕湖鼓励的点点头,然后就去看望古苍梧。 古苍梧从单纯醉心医学到现在一幅大受打击的模样,让照夕湖心里难受极了。 “节哀。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说出来。” 照夕湖看他默不作声,她知道他们祖孙感情深厚,非言语所能安慰。 她把消毒好的平安扣轻轻放到了他手里,那是古老大夫随身携带之物。 古苍梧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看向照夕湖,眼中红血丝甚是明显,望着望着眼中就蓄了泪,古苍梧痛楚的将平安扣捂在心口,终于痛哭出声。 照夕湖轻轻将门合上,她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心中对萧家人恨又加深了一层。 她吸吸鼻子,将那股子难受心疼都咽了回去,然后继续去做事了,待到没人的地方,小诺凑到她身边,有些愤愤不平的低声说: “姑娘,他们分明是看咱们的病人有了好转才过来的。” 照夕湖淡然道:“无妨,只要能尽快让患者都好起来,这些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们遭此大难,现在这样已是不易。” “别人也就罢了,那两个人……哼。” 照夕湖知道她说的是陈昌和李大夫。她其实并不在意,她最担心的还是敌人的后手,那两个皇子的计划没有完成,必然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弃,所以她这边,危机仍在。 她瞄了一眼士气不高的众位大夫,最后目光还是在陈昌和李大夫身上稍作停留。 眸光慢慢坚定:不管是谁,想要在这里作妖,那就放马过来吧。 “零序。” 话音刚落,零序就出现在她身旁,照夕湖让他不必多礼。 “你靠近一点,我交代你一点事情,务必要悄悄去办,不要打草惊蛇。” “是。” 照夕湖耳语了一番之后,看他点头已经听明白了,她又拿出一个药瓶递过去。 “你身上有伤,伤好之前都不要靠近患者的院子了,有事让许难平小诺他们喊我过来,知道了吗?” 零序握紧了手里光滑的瓷瓶,他知道这是夕姑娘秘制的药,对疗伤有奇效,是很少量又金贵的东西,承郡王爷也只有一瓶而已。 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他了。 他忽然就想起来,围杀那一晚,承郡王爷看到他突然出现瞬间就变了脸色,直到他看到郡王爷不顾危险的突出重围也要去见夕姑娘,她晕倒时候郡王爷的担心色变,以及那寸步不离的守护。 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不应该离开夕姑娘去救援郡王爷,他低估了夕姑娘在郡王爷心中的分量。 跟在承郡王爷身边那么久,他比别人都清楚萧竟绎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比大皇子他们都更冷静更冷血的存在,即便是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也没人能真正称得上是萧竟绎的心腹。 萧竟绎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从不将自己真正托付到暗卫的手里,哪怕是皇帝陛下派给他的,哪怕是王妃安排给他的,他照单全收却从不真心信任。 他做好了会被郡王爷处死的准备,即便夕姑娘开口求情,要他继续保护她,他也没想过萧竟绎会答应,会真的放过自己。 可最最意外的事发生了,承郡王爷居然为了夕姑娘两句话就改了主意,留了他一命。 他当时的震惊,不亚于皇帝让他立的军令状!保护不了承郡王爷,他零序及所有暗卫,提头来见! “零序?” “是。” “听医嘱不能走神知道不?” “是,夕姑娘,每晚睡前一粒,温水化开服用,服用后一盏茶时间不得进食。” 照夕湖笑笑点点头,还真听进去了呢,于是她也就打发他离开,自己则继续忙碌上了。 零序一跃而出,待到转角处,他回首望向她。 夕姑娘,承郡王爷在陛下心中是特别的存在,如果陛下知道你是他的软肋,那你……必死无疑!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原来这是后手啊 钻研病症调整药方,如此又是五日过去了,在照夕湖的第二轮药方改良下,初期的患者症状减缓了很多,重症患者虽然还是反复高热,但好歹近两日没人死去了。 但照夕湖这只是表面现象,医治住了表,但内里却还是没有对症,这样下去,后面不但会爆发,而且数据肯定会陡增。 照夕湖不甘心,她更加拼命,没日没夜的做实验,试药找突破点。 又是七日已过,照夕湖看到死亡人数果然如自己预计的那样,陡然增加了许多,之前反复高热的人几乎都在这两日相继离世了。 腊月的天气冷的刺骨,之前的小雨停了,天却不见晴空,反而是偶有雪花和冰粒飘落。 照夕湖的明显感觉到这次瘟疫是更喜寒冷的,这样的天气,无疑是增加了病毒的活性。她几乎丢掉了自己所有的休息时间,整天埋头苦干,不是在看诊就是在改药方做试验。 萧竟绎听说了她的情况,直接来了城北说是要见她,照夕湖刚一起身就眼前一黑,要不是许难平扶了她一把她都要栽倒了。 “夕姑娘。” “我没事,走吧,和我出去看看。” 萧竟绎看到照夕湖惨白的脸色,大大的黑眼圈,这显然是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了,他板着小脸,皱眉命令道: “和我回去,好好睡一觉。” 照夕湖确实有些疲惫,知道这孩子是嘴硬心软,只是在关心自己罢了,她宠溺的回道: “我咋可能走嘛,你快回去吧,这里危险,我不能久待,那实验离不开人呢。” “不行,你需要休息。” 萧竟绎上前一步,一把抓起照夕湖的手腕,就想拉着她走,忽然照夕湖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他们回头一看,所有大夫都朝她跑来,后面跟着已经暴动的疫民。 照夕湖猛然色变,她忽然推了萧竟绎一把: “小绎,你快走。” “不要去。” 照夕湖扯掉萧竟绎拉着她的手,扬声喊道: “快过来。” 等到大夫们都跑了过来,照夕湖直接让人关了城北的大门。 “你们想要干什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求求夕姑娘,放了我们吧,我们还不想死。” 疫民们或哭嚎拍打大门,或大哭求饶不止,照夕湖扬声喊道: “你们冷静一点,我们所有大夫都还没有放弃,你们怎么可以放弃呢。” “我们没救了,呆在这里就是等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 “谁说你们没救了,栓子你已经有了好转,柱子你的咳嗽胸闷也有了缓解不是吗?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家只要有好转就是好现象。” “你放屁,你根本就治不好我们。” 照夕湖看向激动的王二癞子,他哭的稀里哗啦神情绝望,显然是受了刺激。 “王二,你告诉我是谁说你们没有希望了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王二癞子想起他偷听到门外说话的人,他只听到了他们说夕姑娘其实根本没有治病的法子,无非就是让大家伙等死罢了,熬到人都死光了,就会把这里一把火都烧了,瘟疫也就没了。 照夕湖看他神色就知道是有人怂恿了他。 “大家听清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过大家,要不然我直接不进城就好了,大家很清楚整个盈江县其实都不安全对不对。” 每天都有新的感染者进来城北,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照夕湖本就无需隐瞒这一点。 “承郡王爷也一直都在,如果真像王二所说,他直接下令焚烧整座县城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何必大费周章让我来研究药方,你们说是不是?” 看着大家情绪明显冷静了下来,照夕湖再接再厉: “大家也都清楚,有人一直想要杀了郡王爷,就是不想他救治大家,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听信谣言,更不能中了敌人的诡计,请大家一定要记住,所有破坏团结抗疫的人,都是咱们的敌人!” “夕姑娘,我我相信你。” “我也信你。” 随着人群中有人跟随了照夕湖,其他人也就都和软了下来,照夕湖很感谢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工作,可以说所有的疫民她其实都诊脉过,这些人对她还是认可的。 照夕湖眯了眯危险的眼眸,看向王二癞子: “王二,请你告诉我,那个蛊惑你的人到底是谁?” “我……。” “怎么,你还想包庇他?” “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听到他们在门外说话,并没见到人。” “好,请大家先行回去,都好好休息,我巡视病房的时候会继续给大家诊脉的。” 照夕湖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是否听得出说话之人的声音,因为王二非专业人员听声辨人这并不准确,要是认错人,反而会将事情闹大。 此时的城北,没有什么比维稳更重要的事了。 至于那个蛊惑人心的狗东西,她有了怀疑对象,回头就偷偷把人扣下,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会再给他作乱的机会,要不出事那可能就是无可挽回的大事。 可天不遂人愿,照夕湖想平稳解决事端,可始作俑者却并不这样想。 小绎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去,他们这一群人已经被盈江县百姓围了,不,准确的说,是那些杀手和被煽动的百姓,他们齐齐向萧竟绎涌来,呼天震地的喊声: “请承郡王爷派御医过来,” “承郡王爷派御医!否则我等绝对不退!” 麻的! 照夕湖一看事情不好,她当机立断就喊零序等人送萧竟绎离开,没想到那些杀手在百姓中穿梭而至,抬手就是杀招招招攻向萧竟绎。 零序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两伙人就打在了一起。 照夕湖看到蒙圈了的百姓,她当即高喊一声: “他是感染的疫民!” 众人看到照夕湖所指的方向,正是一个头发稀疏眼眶猩红的矮个子男人,顿时呼啦啦的人以他为中心纷纷向外圈逃窜。 那秃顶男子眼见事情败露,顾不上去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快暴露的,他只好将计划提前,扬起手里的一跟木棒就扔向了萧竟绎。 “小绎。” 照夕湖大喊一声,身体比脑子还快的冲了过去,萧竟绎刚一转头就被照夕湖大力拉开了,可让照夕湖没想打的是,人群中竟然还有第二个人也朝这边扔过来一个木棍。 天空中乌云忽然散开,一抹阳光照射过来,木棍上一根明晃晃的银针瞬间闪过一抹幽光,照夕湖忽然一阵心悸,此时再拉扯小绎想让他避开已经不能,照夕湖脑海里僵硬了一瞬,她脚步一动,整个人就挡在了小绎的面前。 萧竟绎只感觉眼前的夕夕脸孔在他面前陡然放大,她是在用生命保护她,就像在大钟寺那次一样,是她,每次都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甚至是一个孩子,是她,总是在舍命保护他之后,还傻傻的说:谢谢小绎又救了她。 他知道,她只是怕他害怕,她在保护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可是她不知道,他早已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萧家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许难平的选择 “姑娘。”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照夕湖只听到身后一声闷哼,她一转头,就见到许难平有些痛楚的脸,那闪着幽光的银针已经齐根没入许难平体内。 “你怎么样?” 照夕湖扶住他的肩膀,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的陈昌,他眼中的可惜夹杂着愤恨,让他的大长脸更显狰狞,与照夕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一转身嗖的一下就跑走了。 照夕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着的,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银针上……有瘟疫!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担忧害怕的种种情绪涌上来,她看向许难平,许难平拿到她眼底泛红似乎都要哭了,他连忙安慰她: “你放心,我没事,伤的不重。” 照夕湖眼中的害怕却丝毫不减,她慌乱的拿出一个药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来帮你。” “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们!” 小绎刚说一句要帮忙,照夕湖立马朝他大吼,此时许难平也反应了过来。 他一把拿过那个木棍,然后整个人迅速逃离了照夕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做停止状,分明是不让照夕湖靠近他。 就在此时,一个矮小如孩童的身影敏捷的窜了过来,一把就抢过了许难平手里的木棍,然后一脚墩地,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扬起手里的木棍就朝着照夕湖砸来。 萧竟绎二人想要救援已是来不及,照夕湖直接抽出匕首,左手格挡,右手中的匕首直接朝着那侏儒人刺去,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柄。 她大喝一声,卯足了力气想要将匕首刺入,到底力量不足,瞬间的爆发也只是让匕首前进了一小段距离,那侏儒人露出一丝狞笑,眼看着是要发力了。 千钧一发,照夕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声,忽然一阵劲风袭来,一柄长枪翁的一声擦过她的耳畔,她只看到金光一闪,红缨晃动间,那金鋋已经扎进了侏儒人的喉咙,将他后仰着钉到了地上。 霍无殇! 照夕湖猛地一转头,只见一个威武高大的身影一脚就踏碎了一个敌人的头颅,直接借力从天而降,她只感觉一股大力揽住了她的肩膀,潮湿的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完全包裹。 霍无殇一手抱她在怀,单手提起了地上的长枪,挥枪横扫间,战场就被他分割。 “霍家军听令,围歼敌人,一个不留。” “杀、杀、杀!” 霍家军气势如虹,迅速控场,他们齐声喊出的那一声声杀似乎带着某种磁场,能瞬间击溃你的心理防线,让你生出恐惧,想要缴械投降。 场中的所有人有的还在负隅顽抗,但大多数已经跪地求饶,霍家军所属却像没有感情一般,只冷漠的执行霍无殇的命令,没有一丝的动摇和怜悯。 照夕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绎已经被苏临机和暗卫团团保护了起来,照夕湖什么也没说,虽然她知道那些人里可能有一些是百姓,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她是个大夫,需要做的就是快速解决这次瘟疫,救下那些疫民和许难平,至于如何平定动乱,那是霍无殇和苏大人的专业,她不该也不会去质疑。 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那鲜红的画面,照夕湖直接带许难平进了城北,此时的城北,大门敞开,所有疫民却都像鹌鹑一样,早已乖乖回了各自的区域。 “霍无殇,你来了,真好。” 照夕湖站在门里,她是笑着的,不可否认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她有多么庆幸和安心。 看到他大步的朝他走来,她连忙制止: “你不要过来,你就帮我守好城北就行。” “城北要守,你更要守。” 霍无殇说完,已经一步跨到了她身边。 “惊蛰,看好承郡王爷,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将军。”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问: “你又不着急了?” 照夕湖无语死了,她当然着急啊,怎么可能不着急,不光担心许难平,也担忧小绎,正是因为担忧外面的情况,才更不想让霍无殇进城北啊。 可这个男人简直是死犟! 照夕湖眉头一皱,刚要严厉的让他出去,霍无殇却直接抓了她的手腕: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这里还有些杂事我得给你料理了。” 照夕湖立马想到了陈昌:“陈昌和李大夫,你询问一下,会有线索的。” “谷雨、清明,把人绑了。” “是,将军。” 两个长相相似、皮肤黝黑,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的青年齐声应了一句,然后直接就去旧医馆抓人了。 照夕湖:呃……这还真是挺简单粗暴的。跟她心里想的差不多呢,如果霍无殇不来,她就打算让零序偷偷将人扣下了。 照夕湖说不动霍无殇,霍无殇就在城北留了下来,照夕湖只严格要求了他们所有人都要按照防疫要求来做好自身防护,也就不再和他扯皮,她专心去看诊许难平。 “把手给我。” 许难平却摇头拒绝。 照夕湖皱眉: “他们的武器上有瘟疫,我现在必须给你看诊许难平。” 许难平很是抗拒和坚持: “我没事,我肯定没事,你不用给我诊脉了。” “你有事瞒着我?” 照夕湖问了一句许难平抿着嘴还是不回答,照夕湖往前凑了一点,他就往后挪一点,他根本没注意到照夕湖的鼻子轻轻嗅了嗅。 “你身体原本就有些异常是不是?” 照夕湖看到许难平环抱他自己的手下意识动了动,她叹息一声,心下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直白的又追问了一句: “你中毒了,很深的毒,很复杂很难解,它让你看起来面色红润,比正常人的状态还要好。” 随着照夕湖的叙述,许难平纠结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照夕湖,夕姑娘明明没有给他诊脉过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他很想掳走夕姑娘去和那个恶魔一样的地方做交易,可在接触到夕姑娘之后,他犹豫了,因为夕姑娘真的是一个好人,她是除了焰娘之外第二个对他好的人,他真的不想要她去送死。 他在自己的性命和夕姑娘之间摇摆了,如果,如果夕姑娘能治好这次的疫情,那他是不是也有希望被夕姑娘治愈呢? 就算只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他也不想害她性命,他不想让焰娘失望,也不想余生苟延残喘之外还要多一层忏悔的枷锁。 所以他跟她来了,来到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疫区。 他其实还没做好准备要对夕姑娘坦诚相对。 可夕姑娘居然知道了,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是不是,他可以相信,夕姑娘的医术,真的有将他治好的可能。 如果夕姑娘真的能治好他,哪怕只是一辈子帮他控制住体内的毒他都愿意的,他是真的不想讲医术高明的年轻姑娘送去给他们。 “许难平,谢谢你救我,让我帮你,好不好?” 照夕湖温柔平缓的语调丝丝入扣的传进许难平的耳中,他压了压嘴角,终于缓缓伸出了他的手臂。 第三百二十三章 毒人 照夕湖搭上他的手腕,细细的辨别和诊断了起来,她猜到他身体状况必然有蹊跷,但是没想到他身子已经破败到如此程度。 “是谁?” 照夕湖颤抖着问出这两个字,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居然有人如此狠毒,拿他身体试毒! “我就是偶然中毒。” “你还想骗我吗?你这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这脉象,你几乎已经尝过了所有品类的毒。” 许难平硬着头皮撒谎:“我就是流浪到了深山里,吃了很多有毒的东西,我可能命不久矣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许难平轻叹一声,也不装了,无奈道:“我不能说,但你放心,这瘟疫应该还伤不了我。” “疼么?” 照夕湖突然的轻语让许难平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已经多少年了,好像记忆里,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么? “肯定很疼,很疼的。” 一次次的用毒,直到所有毒素都缠绕在一起,侵入脏腑,它们相互制约抵抗,同时又消耗着他体内的阴阳二气,慢慢衰竭了他的五脏六腑,直到把他练成一个“毒人”,这是一个奇迹,确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奇迹”。 这中间,他该是吃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哭啊,多少个彻夜他都在痛苦嚎叫,只求一死解脱,又是怎么样的机缘巧合,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 照夕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疼憋闷的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暴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践踏一个年轻的生命。 她低下头,让泪珠偷偷滚落,不想让他看见,因为他所受的苦难,远超她的想像,她脆弱的眼泪,不配在一个顽强活着的生命面前流。 “许难平,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一定尽力调理你的身体,总归要让你长命半百,好不好?” 许难平看着她的眼,她是大大的杏眼,眼眸很亮,他看到了她口罩上鼻翼两侧湿濡了的一小片。 “好。” 他郑重的回答,托付的是他的生命。 “刚开始有点害怕而已,其实,也不是很疼。” 听到他这样的话,照夕湖鼻头一酸险些没控制住,她再开口,就带了点鼻音: “嗯,你这样坚强,我对治疗更有信心了呢。” “我信你。” 许难平终于轻松的笑了,他想,他可以释然了这沉重的枷锁,他可以勇敢的站在焰娘面前,告诉她: 我没有辜负你的一饭之恩,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往后余生,我也会好好做人。 被病人这样的信任,照夕湖觉得心情颇为沉重,她想给他更多的希望和信心,便鼓励的说: “放心,我一定倾尽全力,如果我也遇到瓶颈,那不管是去京都请见御医也好,哪怕是去莲蓬仙岛呢,我也一定要让你获得长长久久的。” 许难平瞳孔猛地一缩,眼底划过深深的恐惧,连脸色都白了两分,他艰难的笑笑,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没事。” 照夕湖又摸了一遍脉,没有探查到什么“异常”,她点点头叮嘱道: “虽然那银针不一定伤的了你,但这三日还是要密切关注下,就怕引起你体内毒素的冲突,你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难平点头应了,照夕湖便起身提笔开始写给他的调理药方,她斟酌了许久才写完,写完了又对他医嘱了一番: “咱们先用这个方子来调理,这是最中正平和的,用量也很是安全,咱们不急,稳妥进步为上。” 看他都一一听进去了,叮嘱他好好休整观察,照夕湖就出去做事了,她现在急切的想要找出治疗疫情的方子,而且刚才从许难平的身上,她有了一大胆的想法。 “你是想……用毒?” 霍无殇看着她,疑惑的问出了心中所想,照夕湖点点头,她是觉得霍无殇真的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她才刚露一个话头儿,他就想到了。 “我想先与姚大夫他们商量一下。” “你想做便做,有我给你压阵。” 也是,有你在,姚大夫他们也不太敢说不行,毕竟你初来乍到的雷霆手段他们都见识过了。 但照夕湖还是坚持,毕竟她开的药方公开透明,想瞒也瞒不住,她也没必要瞒着,直白的说出来还能免去很多麻烦,只是怎么开这个方子,她还要斟酌。 照夕湖钻研了一晚上,翌日刚吃过早饭,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夕姑娘,王妃请你过去一趟。” “王妃?糟了。” 照夕湖当即就知道了,这是小绎情况有变,她顾不上再多说,连忙消毒出城去了县衙。 见了小绎她一摸脉就知道,小绎染上瘟疫了。 一连三日,照夕湖几乎就没离开过萧竟绎身边,尤其到了第三日,萧竟绎的情况简直急转直下,无奈之下照夕湖施了一次银针。 整套行针下来,加上连日连夜的不休息,照夕湖累的头晕眼花,她直接塞了一块儿芙蓉糕在吃了,缓了片刻似乎才有了一点儿体力。 照夕湖给萧竟绎清理了一下头脸,轻声喃喃: “小绎,我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她转身洗了巾帕,“精神饱满”的出了病房,就见到零序压着许难平在院中等他。 “你干什么?” 照夕湖上前就将许难平拉到了身后,零序没有动作,他直白的问照夕湖: “夕姑娘,他没事,他没有染上瘟疫是不是?” “是又如何。” 零序眼中划过一抹惊喜:“他直接接触了带有瘟疫的银针却没有事,可郡王爷却感染了疫症。” “所以,你想说什么?” “既然他的身体不怕瘟疫,那把他的血入药给郡王爷,就可以治疗疫症……” “是谁告诉你他的血可以治疗瘟疫的?” 照夕湖声音很是严厉,零序觉察出她语气不对,他便冷了脸: “此事王妃已经知晓,夕姑娘,你保不住他,与其让别的大夫抽干他的血还不一定能用的好,还不如你亲自动手。如果你下不去手,零序可以代劳。” 照夕湖一把就将他推开了,冷冷道: “我亲自去见王妃,许难平,我们走。” “夕夕。” 温婉的声音传来,正是王妃来了,照夕湖顺着声音看去,同行的还有霍无殇和华生。 他怎么在这儿! 华生因为上次新医馆的围杀右手手臂受了重伤,照夕湖看向他的时候,他本能的就去摸右臂,只有摸到那僵硬如石头毫无知觉的右臂,他才能获得更多的勇气! 第三百二十四章 那个人 照夕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是谁告诉了零序用许难平的血入药,她神色不明的看了华生一眼,然后郑重的向王妃行礼: “还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萧竟绎房中,照夕湖便直言到: “为了小、郡王爷的身体考虑,请王妃千万不要用许难平的血入药治疗。” 王妃眯了眯有些锐利的眼眸,声音还是那么四平八稳: “夕夕,我需要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 “当然,许难平之所以不会感染瘟疫是因为他本就中了剧毒,王妃可以调派任何人来给他看诊,我绝无虚言。” “霍无殇,让谭家丫头去给许难平看诊,我等着她的消息。” 王妃平静的吩咐了下去,照夕湖知道这是一直跟在百里洞庭身边的谭樾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想着谭樾的本事和性情,她都是放心的,身体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谢芳华菲看她一点不生气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对照夕湖多了两分赞赏,但一看到床上躺着的儿子,她多么希望照夕湖可以错一次,那许难平的血能够一次治好她的儿。 等待的功夫照夕湖就又看了一遍萧竟绎,很快外面响起脚步声,正是谭樾进来了,果然她的汇报和照夕湖所言一致,谢芳华听完就皱了眉头。 照夕湖知道她救人心切,她也不都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大胆想法。 谭樾听着照夕湖斟酌出来的药方很是感兴趣,眼眸都亮了,可谢芳华却仍然犹豫不已,照夕湖理解她,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稳妥治疗对于小绎来说,并非上策之选,他身子不行,染了瘟疫比旁人恶化的都要快的多。 “王妃娘娘,我知道你担心小绎身体本来的毒素,但用这个药方要比用许难平的血稳妥很多,这个方子在我可控范围内,如果您用了他的血才真的是在拿小绎的命在豪赌。”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照夕湖连忙去看萧竟绎,给他顺气舒缓后又要去摸脉。 萧竟绎却直接按下她的手。 “母妃,我答应了。” 谢芳华目光不可控制的就看了一眼萧竟绎压住照夕湖的那只手。 她再次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照夕湖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神都变了。 谢芳华的声音冷沉的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平静海面: “你们先出去。” 照夕湖抽出手,最后看了萧竟绎一眼,然后朝王妃行了个福礼就和谭樾一起出去了。 并排往外走,照夕湖轻声说: “你来了这次疫情就更有把握了。” 谭樾凝眸看着照夕湖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悄声回应:“我祖父他们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谭老能来那可太好了。” 照夕湖将门带上,物理上隔绝了两人的对话,谢芳华神色难得出现一丝挣扎,没想到,夕姑娘放松高兴居然是因为来了个厉害的大夫能对瘟疫有帮助。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坚信她自己对用药方子的判断,这样一个心有大爱心胸宽广又有本事的姑娘,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 喜欢…… 想到这个几乎显而易见的可能性,谢芳华脸色非常难看,她看向萧竟绎的目光带着一丝明显的谴责,问出口的话,更像是淬了冰渣一样冷。 “你喜欢她?” “咳咳。” 大病让萧竟绎格外瘦削苍白,却也让他更放的开自己的心,他死死压制着翻涌的咳意,似乎是不想此时在王妃面前露了怯: “是。” 他直视着谢芳华眼中的谴责,这是他的亲娘啊,可她那目光似乎已经将他扒光了鞭笞,但他无惧,甚至更直白的补了一句: “很喜欢。” “你!” 被三个字轻松击溃的谢芳华完全不敢置信,这是她儿子会说出来的话! 对视,更像是无声的对峙!她看向他的目光慢慢的由谴责就变成了屈辱和愤恨。 萧竟绎惨淡一笑,凉凉的自嘲: “我都要死了呢。” “所以你就要为所欲为了?我是怎么教你的!” 谢芳华终于不再平静,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那其中饱含的失望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萧竟绎的心里。 他收了笑,第一次把心里的疏离赤裸裸展现出来: “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像那个人一样。” 永远也不会像他,少年时候保护不了心中所爱,长大了得了那至尊之位,就做尽那龌龊之事。既要维护皇家体面,又要给自己的执着执念找借口,那样的事他萧竟绎不屑。 他从来就没想过,既要里子又要面子。 谢芳华难以置信的失态了,她捂住胸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萧竟绎,她的儿子,居然会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 看着如遭雷劈的谢芳华,萧竟绎忽然就失去了争锋的锐气,只有他心底清楚:他的母妃,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什么! “母妃,我只用她给我治病,只用夕夕。” 言下之意就是别的人来了他也拒不看诊,这就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和谢芳华硬抗了。谢芳华不明白,他的儿子,一惯是看中他自己的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与毒素对抗中苦苦求生了。 可今日的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任性,任性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不,或许,这就是这孩子一直掩藏着的另一面。 “为什么?” “母妃……” 萧竟绎这一声母妃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和语气,仿佛刚才的疏离冷漠都不是他一样,他还是那个在王妃面前恭敬有礼的好孩子。 这一声母妃也彻底关上了萧竟绎的心门,谢芳华叹息一声,也变回了那个永远泰山崩塌而色不改的王妃。 “好。” 照夕湖再次进来的时候,他们母子之间已经是一派和风细雨了,照夕湖知道这是小绎说服了王妃给她争取到机会了,她很是欣慰的朝着萧竟绎笑了,然后把自己琢磨出来的药方又看上了三遍才交给谭樾去熬药,最后她直接到床边来给他做医嘱。 萧竟绎听得很是认真专注,可不知道为什么,照夕湖总觉得今天的小绎很不对劲,他似乎透过她,再看着遥远的什么,那眼底的迷惘和期待,像是隔了好几个时空。 “小绎,我刚说的啊,忌忧思。” 萧竟绎直视着她的眼眸,良久才轻声问: “你怎么不摸我的头了?” 照夕湖都被他逗笑了,她伸出右手去摸他的头,忽然觉得左手也痒痒的,就抬起左手也摸摸。 萧竟绎扬了扬嘴角:“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的。”因为有你,因为你还在。 “你听到了啊。” 这不是她先前给他施针治疗之后说的嘛,看着小绎轻轻颔首,她的心一下就软和了,小绎可真是一个好孩子。 照夕湖手随心动,又摸了摸小绎的头,直到把孩子的头发都弄乱了,她才停手,萧竟绎却一点都不恼,他直接吹了吹额前凌乱的发。 照夕湖:“……”,这么老派又中二的动作,居然能在这儿再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废了我必须攀附王府 华生远远见了照夕湖就躲,照夕湖却直接追了过去。 “你站住。” “夕姑娘有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生盯着照夕湖清冷含怒的眸子,忽然就破罐子破摔道:“哈,我为什么这么做,夕姑娘那么聪明会不知道吗?” 照夕湖当然知道,不就是感觉自己手废了,前途一片昏暗,所以汲汲营营要攀附王府嘛。 可就算如此,你也没有资格踩着许难平上位! 照夕湖冷了脸: “可你是一个大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就敢往病人身上用吗?” “大夫,呵呵,我还是一个大夫吗?你告诉我我还是吗?” 华生用左手举起自己的那摆设一般的右手,整个人的颓废都爆发了。 “你看到了吗?它连自己想要抬起来都做不到,做不到啊!我还算什么大夫,啊?” “你右手废了,可你还有左手,你还有脑子!难道手受伤了,你就忘了自己从医的誓言,就忘了你爹对你的教诲了吗? 你这样乱来,如果郡王爷出事,你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吗?” 照夕湖根本就不惯着他,劈头盖脸的大声怒骂,她是真的很生气,她现在才发现,华生也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她说不动他,那就只有让霍无殇盯住他控住他了。 华生看着这么多天面对瘟疫,面对各种围杀各种动乱却始终如一坚守本心的照夕湖,他忽然就想起来当初华老大夫在世时给他说的话,夕夕就是他爹留给他保驾护航的人选啊。 原本,夕夕是会被他们留下的,是会一直在华家草药堂的,是会和他们一直交好的。 夕夕确实做到了,她展现出来了绝佳的能力和韧性,她完美证明了她可以做好一根定海神针,只可惜,不是华家的了。 想到华家自爹爹去世后生意的惨淡,想到华家药草供应商的各种刁难,想到陈氏医馆的入驻和打压,想到娘亲和妻子的后悔叹息,华生只觉得焦头烂额一地鸡毛,他完全使不上力气,他已经要被压垮了。 “夕夕,你能不能……再回华家来。” 说出了最难以启齿的一句,华生似乎抛掉了那束缚着他的道德和自尊的包袱,他弯下了脖颈,塌了脊梁,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卑微和讨好: “只要你肯回来,我把主大夫的位置给你坐,华家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好不好?” “绝不可能。” “夕夕,算我求你了。” “华大夫,华家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了,你应该叫我照大夫。” 华生看着绝情清冷的照夕湖,他难堪的笑了笑:“照大夫,呵呵,照大夫现在护着的人是许难平吗?” 照夕湖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她直接迈进一步,冷声说到: “你再敢打他的主意,我一定要你好看。” 华生微微后退一步,恭声道: “不敢。” 照夕湖皱了皱眉,不在和他多说,直接转身离开就去见了霍无殇。 “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 “说。” “能不能帮我先把华生关起来。” 照夕湖总觉得他手受伤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尤其刚刚他的几个反转变化,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她怕他会坏事儿,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工作太累,照夕湖总觉得身体哪哪儿都不是很舒服。 霍无殇一想到落珩想到早上的事儿,他就没办法不板着脸,既然夕夕想要他抓人,他偏偏和她反着来,于是他挑挑眉头一脸不在意的回道: “知道陈昌鼓动疫民的事儿是谁出来作证的吗?” “你的意思是华生?” “对。” “所以呢?” 照夕湖不想绕弯子,直接的问了出来,华生越是这样功利她就越不安心啊。 “他是有功之臣。” 照夕湖怎么会看不出霍无殇就是故意的,她忍着不适好言好语的把华生的不对劲都说了,可霍无殇还是油盐不进,坚持觉得华生没什么问题,想要往上爬这也没错。 面对这样任性的霍无殇照夕湖觉得很无语。 她知道都是早上她去见落珩的事情惹的祸,这男人从早上别扭到现在。 可是她已经给他解释了嘛,落珩是她二哥,和娇娘她们一样都是她的亲人。 而且她早上就告诉落珩了,后面她每天不来了要专心看诊,可霍无殇这狗男人直接在城墙上就抱着她不松手,跟她上演泰坦尼克号呢。 她当时好笑又无奈,知道他性格霸道,这八成是吃醋了。照夕湖也明白,以这里的社会环境,她可能需要更坦诚才能给对方安全感,所以她就简单将落珩救她和根生,后面又对此提醒她保护她的事情都说了。 既然喜欢了,照夕湖愿意好好交流好好和解,这些误会解开生活还是会向前。 她坦言自己虽然是照家的女儿,但落珩也还是她二哥。 “二哥只是担心我自己在疫区,现在你来了他肯定能放心了,等咱们抗疫成功,一起去见二哥吧。” 霍无殇直接就说不去,照夕湖就主动拉住他的手: “那可不行,谁让你是我夫君呢,我带夫君见见大舅兄不过分吧?” 霍无殇一把揽住她的腰身,用力将人往前一带,照夕湖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些,盯着霍无殇的眼睛问: “不生气了好吧?可以帮我的忙了吧,我现在真的没精力……” 照夕湖后面的话直接消音了,她两眼一闭,整个人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喂,夕夕。” 霍无殇顿时紧张起来,他抱着她试图唤醒她,叫了两声都没反应: “你这丫头,可真能治我!谭樾。” 谭樾进来一看照夕湖的情况,她就眉头紧皱,搞得霍无殇直接喝问道: “她到底怎么了?” “她饿了。” “你意思她饿晕了?” “对,看我干嘛,你一直忙不吃东西你试试,你也晕好吗。” 霍无殇刚要说话就听到照夕湖咳咳两声,他连忙看向她。 “你怎么样?这里有吃的,你……” “你们不要靠近我了。” 两人顿时惊讶的看着她,照夕湖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就收拾了东西搬去小绎院子里,霍无殇,我染上了。” 霍无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谭樾慌忙上前来诊脉: “脉象上还有点浅,你正好熟悉一下,这就是刚染疫情的脉象。” 照夕湖并不慌张,反而是很平静的教导谭樾尽快熟悉起来,万一自己不行了,还有谭家来接手。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来试新药 照夕湖并不慌张,反而是很平静的教导谭樾尽快熟悉起来,万一自己不行了,还有谭家来接手。 “夕夕!”霍无殇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放心,我身体底子好,还有时间和机会。” 照夕湖安慰着霍无殇,心里唯一安慰的是,还好早上已经和二哥说了后面不会再去城墙上喊话,要不只要她不出现他一准儿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她可能会比霍无殇还早死,果然是那早死的嫡母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害怕和焦躁都有一些吧,但她明白,不管是救人还是自救,她都必须放手一搏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来,外面传来小诺的声音: “姑娘,疫民们要见你,来了好多人。” 霍无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出去,照夕湖却一把将他拉住: “小诺,华生也来了吗?” “是的。” “好的,我马上来。” 照夕湖说着就要起身,全程没再去看霍无殇,也没有任何责备他的话语,这让霍无殇心里更加不舒服,夕夕总是这样,出了问题她第一想的就是解决,而不是埋怨谁。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出去武力压制并不是解决之道。” 关键那些都是疫民,如果霍家军和他们对上,难免会有人感染上,二十四卫队是霍家军仅剩的队伍了,照夕湖不希望他们折损在这样的事情上。 “先让我出去试试。” “夕夕,你的身体。” “我已经感染了,他们,也伤不到我了。” 照夕湖直接走了出去,就见到许难平已经被疫民们团团围住了,照夕湖上前一把将许难平护在了身后。 “照大夫,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他不会染上瘟疫,他的血可以治疗瘟疫,这是真的吗?” “假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是谣传,这不是真的。” 照夕湖斩钉截铁的话却并没有熄灭大家伙儿的“热切期望”,人群中沸沸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可是……可是他沾染了瘟疫却没发病,这是真的吧?” “对呀,华大夫也不会骗我们。” 照夕湖知道,大家之前相信她是因为她一直给大家勤勤恳恳的治疗瘟疫,可如果有人说已经找到了克制瘟疫的法子,那单凭照夕湖的话根本不能让他们冷静,照夕湖冷冷看向华生,华生迎接到她的目光却不闪不避昂首跨了出来: “夕姑娘,交出许难平,我们不想难为你。” “华生,你想要这抗疫的首功,所以已经不择手段,不惜杀人了是吗?” 华生微微色变: “你不要污蔑我,我是要救千千万万的人,牺牲他一个人能救一城的百姓,任何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夕姑娘不能因为许难平是你的人你就枉顾盈江县这么多百姓,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许难平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这道德绑架够可以的,开口就要许难平的命。 “他以一己之身抗击疫情,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个屁!麻的。 “你这就是主动杀人,不论你打着什么样的幌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面对二人的争执,众人已经议论纷纷,却不是在讨论杀不杀死许难平取血的问题,而是都在讨论: “这是真的,咱们有救了。” “菩萨保佑,我们有救了。” 照夕湖高声说到: “都给我闭嘴!华生,你敢说用他的血入药就一定能治好瘟疫吗?如果治不好,你就提头来见,你敢当着所有人发誓吗?” 华生被照夕湖高高架起来了,他狠了狠心就要赌一把,照夕湖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堵了他的话,所谓一而衰再而竭,她直接呵斥道: “你根本就不敢保证!因为如果他的血好用,那郡王爷的人早就把他抓起来入药了不是吗?还会等到现在?你不要为了立功就不择手段!” 众人立马想到,今天上午搬进来独门独院的承郡王爷,华生看着照夕湖的狡辩怒目而视,他现在才发现,照夕湖吵架总是能扯到一张大大的虎皮: “夕姑娘真是一张利嘴左右来圆!” 照夕湖气势满分直接向前跨进一步:“哼,我就直白的告诉你们,他的血绝对不能入药,否则只会加重疫症,我倒要问问你们,用他的血,你们谁敢替华生试药?” 她的气势太强,所有人一时都眼神闪躲,或者微微退后一步,谁也不想做这个试验品出头鸟,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送命的事儿啊,与华生非亲非故的,谁会愿意拿命出来梭哈。 “夕姑娘想要护着许难平我们普通百姓撼动不了,可夕姑娘你让新医馆那么多大夫替你送命,如今又不肯交出许难平,同仁们,夕姑娘才是为了争首功连脸皮都不要了。 那些杀手明明就是来杀你的,夕姑娘还想否认吗?” 众人惊讶至极,照夕湖看着华生的信口雌黄心中已经麻木了,她冷冷一笑: “是吗?那我冲过去救你和陈昌等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群起而杀我一人呢,你还真是可笑,你不提这个我都要忘了,要不是我救你,你残废的就不止这只手了。 哦,今天我倒是知道了,你的医德也已经残废了,我拼死救回来的,不过一渣滓罢了。” “你!” 照夕湖嘲讽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华生,她直接将视线从大家身上扫过: “好叫大家知道,我照夕湖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退缩,我们所有医馆的大夫们已经研制出一个新的药方,我也不怕告诉大家,这个药方有一味药材用药比较凶险。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亲自给大家试药。 谭大夫,麻烦把药方公示。” 众人这才知道照夕湖这是已经染了疫情了,这一消息的突然公布,让大家激动的心情都有些退缩,如果许难平的血真的如华生所说那么好用,那照夕湖自己就用上了。 人家照大夫来了盈江县就兢兢业业的看诊,现在更是连她自己都染上了瘟疫,还亲自给大家试药,大家还有什么理由质疑为难她? 这么想着,众人却生出了退却之意,华生一看局势已经被照夕湖逆转,他顿时有两分焦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只要离开了众人视线,那个男人一定立马就会将他扣押,他的下场,绝对会和陈昌等人一样。 死亡的恐惧让他怯生生的看了霍无殇一眼,果然看到了霍无殇那等着收割他性命的眼神。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千里之堤毁于蝼蚁 许难平站在照夕湖身后,他全程都在看着她的背影,那个矮小瘦削的姑娘,身姿笔挺,就像一个标杆一样,她说“许难平的命也是命”。 第一次有个人珍惜着他的这条命,将他的命和千千万万的人命放在一起,觉得它们是平等的,那个瘦小的却将他护着的人啊,就在眼前,焰娘你看到了吗?我也是很幸运的是不是? 照夕湖不知道许难平的心声,她看到众人有了退却之意,却不敢放松,没想到华生还真是能给她出难题。 “夕姑娘是女子,她不是说了吗?男女不同用药就会有偏差,所以她试药并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危。” 众人纷纷看向“急中生智”的华生,想要唾弃他,好多男子却又暗戳戳的看向照夕湖,因为华生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照夕湖来了之后,就是不同年纪和性别的人分别试药的。 他们也想知道,照夕湖要找谁和她一起试药,他们不想主动试药,却又不甘心直接离开。 照夕湖眯了眯眼眸,嗤笑一声: “那就让我给华生看诊一下吧。” 华生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可不敢保证照夕湖不会借此把他扣下,让他染上瘟疫,然后拿他试药。 就算她不会,她 身边的那个男人也绝对干得出这件事儿。 就在他慌了神儿的时候,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夕姑娘,苍梧愿意陪你试药。” 照夕湖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好几天没见的古苍梧。 听他这意思,她就知道,他或许已经走出了古老大夫去世的悲伤,却没能躲过瘟疫。 照夕湖当下就有些迟疑,她不想让古家这个年轻人再承受这些,没想到古苍梧直接来到她身边,板着脸沉声说道: “夕姑娘对自己的药方没有信心吗?” “当然不是!” 照夕湖反驳的极其快速,古苍梧却没有笑,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那请夕姑娘更自信些。” 也请夕姑娘不要忘记我祖父的话。 照夕湖一下子就明白了古苍梧眼神深处的这句话,她尊敬的颔首致意: “必不叫古老大夫失望。” 单单只一句话就让古苍梧眼眶微微润,他努力牵起嘴角,恭敬的回了一礼,照夕湖亦然。 这场风波就这样平静的揭过去了,照夕湖从此再没见过华生,只是后来听说,华家从澜玉乡消失了,说是又搬回了乡下老家,不过这些后话都已经与照夕湖无关了。 照夕湖拖着病体又亲自试药,每天除了给萧竟绎看诊,就是观察记录古苍梧和自己的试药情况,对于照顾她的事霍无殇凡事都亲力亲为。 她咳嗽一声他就一阵紧张,她看诊他就陪着,她吃药他就守在一边,她累了他就抱她。 “霍无殇,你别离我这么近,会传染的。” “嗯,我知道。” 她总是往外赶他,他总是答应的爽快,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霍无殇,你不用自责,我虽然之前是有点生你的气,但是现在我已经好了,真的不生气了,你不用这样照顾我。” “我是你夫君,照顾你不就是应该的吗?夕夕,我不是自责,但我得陪着你。” 其实还是有些自责的,如果他早点扣下华生,是不是夕夕就不用试药了。 照夕湖知道他就是嘴硬: “其实我早就染上了,试药也是势在必行,与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很怕死,但也有些庆幸,因为她也担心别人试药会因为知道有毒而夸大自己的用药体会。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事态如此发生了,那就顺应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照夕湖坦然接受了霍无殇的照顾,只是他每次靠近她都会细细叮嘱他做好防护,如此过了十天,照夕湖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虽然她总是抑制着自己不在霍无殇面前咳,但背过身去她咳的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霍无殇再次抱起她的时候,他紧了紧大掌,还是忍不住说: “夕夕,你又瘦了。” “没事儿,别担心,等我好了,就养回来了。” 霍无殇心中一痛,动作轻柔了许多,他郑重的点头: “嗯,夕夕,你一定要好起来,你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姑娘。” “呵呵,霍无殇,你还见过很多姑娘啊?” “嗯,夕夕,我眼界很高的。” 照夕湖一手搂着他的肩,实在撑不住挺着身子和他说话。 “臭美,霍无殇啊,送我,到床上歇歇吧。” 霍无殇一听就知道她身子更不适了,他将她放下,抬手就要去摸她额头,照夕湖知道瞒不过,干脆直接说道: “我发烧了。” “夕夕……。” 霍无殇的声音镇定的像是一台机器,照夕湖却听出他心底压抑着的死死恐惧,那恐惧是她近来最最熟悉的一种感觉,那是一个人在慢慢靠近死亡时候心里滋生的本能情绪。 她忽然就感觉鼻头有些酸软。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如果她好起来,她一定要对这个不离不弃守护她的人说出心底的喜欢,她一定要清楚明白的告诉他她对他的心意。 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厮守余生的那种喜欢。 霍无殇将一张温软的巾帕覆上她的额头,让照夕湖的脑子恢复了一丝丝的清明: “霍无殇,将新药方给我用上吧。” 这几日的试药,她和古苍梧的病症都有一定程度的加重,但唯独小绎的病情是在持续好转的,照夕湖便将寻找药方的重心又挪到了小绎身上。 今天这个新药方就是所有大夫对小绎会诊过后,照夕湖提出来的新药方,毫无疑问,这张新方比之前都更凶险,所以刚刚霍无殇抱她回来之前,众人商量的结果是反对她如此用药的。 无他,因为她的身体衰败的最快。 霍无殇明显是有一些迟疑的,他耳力好,因此他总是能听到夕夕背着他的时候咳的很凶,也能清楚的听到门里所有大夫商量的结果是换个人试药,不同意夕夕再继续试药了。 照夕湖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又坚定的笑来: “霍无殇,你会支持我的吧?” 霍无殇没做声,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像一抹暖阳慢慢落山一样,他挽留不来一点,只能看着她独自冷却、坠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你会的,因为对我来说,你与他们都不同。” 沉默了片刻,就在照夕湖以为自己游说失败的时候,霍无殇轻轻说道: “好,你等我。” 照夕湖总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再诉说着更多的话,但霍无殇已经不再看她,起身亲自去给她熬药了。 一碗药灌下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审判”,两人都在等,等待那个未知的结局。 照夕湖看着床顶,她知道霍无殇就坐在床边,今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赶他走,因为她知道她说不动他了。 如果今晚就是她来此一遭的结局,她还是自私的想要他能陪她一小会儿。 “霍无殇,你在身边,我竟然不那么害怕了。” 照夕湖心里默默的说着,就像在写日记一般,良久后她终于疲惫发困,整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一直睡着不醒,开始霍无殇还算镇定,可后来他叫不醒她,他就有些慌了神。 霍无殇亲自去找了谭樾,众人这才知道,照夕湖居然试吃了新药方。 姚老大夫跺跺脚,也没敢朝着霍无殇骂出那句“胡闹”。 众人匆忙来到照夕湖的房间,谭樾颤抖着去探她的脉搏…… 咦? “她好像……好像好转的一点儿。” 霍无殇声音都是哑的:“可她怎么叫不醒?” 谭樾其实也解答不来,她想了想之前开会的时候照夕湖说的话,她确实提到过会导致病人昏睡不醒的情形,既然夕夕有所预料,那想来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她便强行冷静了几分: “等到明天早上,如果她再不醒,我就给她施针。” 她的针灸术还不到家,只能勉强施展谭家绝学而已,但此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如果明天早上夕夕还不醒,那她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暂时也没别的好办法,照夕湖这里由原本霍无殇一个人的枯守,变成了众人的痴等。 沉睡不醒的照夕湖始终游走在黑暗之中,整个世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好像是一片混沌虚无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呼吸会这么累,仿佛氧气正在被慢慢抽离。 她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着,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呼唤。 “夕夕,快来,奶奶在这儿,等你。” “奶奶?奶奶你在哪里?” 她不停的走,最后直接奔跑了起来,可周围除了黑暗,没有一丝声响,连风也无。 照夕湖终于累倒了: “奶奶,奶奶你到底在哪儿,夕夕找不到,找不到你。” “夕夕,原来你真的来了这里,只要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奶奶会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啊……” “奶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奶奶!奶奶!” 奶奶的笑声迅速远去了,转瞬之间就听不到了,照夕湖焦急的呼唤着,可这里已经没有了奶奶的一丝声音,周围的一切又归于了混沌黑暗,仿佛刚刚奶奶的气息不曾出现,奶奶的声音不曾出现,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可照夕湖知道,她真的和奶奶对话了,奶奶就是来过,就是一直在找她。 照夕湖焦急不已,她努力放大自己的五感来感知世界,她用尽了全力,忽然听到一个焦急暗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声声唤着“夕夕”。 “夕夕,夕夕你醒了。” 照夕湖刚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满眼血红全是焦急,是一个疲惫也难掩英武帅气的男人啊。 霍无殇看到他的夕夕终于睁开的眼眸,那如小鹿般纯洁的目光,像是新生儿初初来到这个人世间。 外面一迭声的喊着夕夕醒了,照夕湖麻木的听着那些欣喜的乱糟糟的声音,她脑袋反应了片刻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个时空。 “好久不见,霍无殇。” 霍无殇,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照夕湖笑了,她唇色苍白,却难掩满眼璀璨的星光。 这脆弱的坚强狠狠震撼了霍无殇的心。 他一把将那娇小柔弱的身子紧紧抱进怀里,天知道他等待的时间是怎么样的难熬,原来,他对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喜欢,喜欢到如果她离开,他就觉得连报仇都乏味可陈。 “夕夕,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嗯,我没力了,你抱紧一点。” 谭樾冲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幕,她顿时红了脸,可床上的两人谁也没有害羞,更没有理会她,谭樾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相拥的场景,忽然就觉得很感动很感动。 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她笑了笑,将想要进门的众人都推了出去。 终于找对了药方,后面一个疗程的药吃下来,古苍梧已经好了许多,而萧竟绎在照夕湖的治疗和控制下更是比她们都更早稳定了病情。 “太好了,这个……这个真的有效。” 古苍梧喃喃道,咳咳了两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还记得刚用这个药时候身体的痛感和嗜睡,他一度以为夕姑娘这个方子对男子不适应呢,可夕姑娘却一直鼓励他,分享经验给他,这才能继续坚持试验。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成功了。 姚老大夫更是热泪盈眶,呜呜哭了起来: “盈江县有救了,呜呜,有救了啊。” “天啊,我们没等到祖父到来就找到了克制瘟疫的法子,哈哈哈,我简直不敢相信,夕夕姑娘,你可真是能给我创造奇迹。” 谭樾想到了之前照夕湖给田其等人手术,又看到了这一段时日照夕湖的坚韧不拔和钻研精神,不论多么大的压力似乎都不能动摇她的前进目标。 又看到她纯真热烈的感情,她觉得夕夕姑娘整个人都立体丰满了起来。 夕夕她似乎总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总是能温柔的包容面对所有人的焦躁和坏情绪,她,就是是一片平静的海,可纳百川,亦可汹涌澎湃,她真的很神奇啊。 照夕湖想到了新药方用的两味药材都比较少见,她记得库存是很缺的。 “咳咳,对了,姚老大夫,这味新药仓储那边数量还充足吗?” “充足的,充足的,夕姑娘尽管放心,知道你要用这些品类的药材,苏大人那边早早就在筹集了,刚好又有一个姓洛的商人带足了这个药前来,哎呀,总之,一切都非常好,大善,大善啊!” 姚老大夫欣喜不已,一惯沉稳的他说话都急切了很多,自己和自己抢话说,照夕湖听他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离我儿子远一点 霍无殇看着脸色病态明显的照夕湖被众人簇拥着围在中间,他的心中却一阵心疼。 他直接走出房门,一抬头,天上的乌云竟然在转瞬之间翻滚腾挪迅速退尽了,大大的太阳陡然露了脸,猝不及防的将温暖的光洒向人间。 那么的暖,那么的耀眼,仿佛要涤清这浑浊污秽的世间一般,来的果断又热烈。 屋子里的人也感受到了艳阳到来,纷纷喃喃着“晴了”。 霍无殇眯了眯眼眸,看来,距离去京都的日子,不远了。 院中悠闲的萧竟绎却没看天儿,他只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霍无殇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遥远的什么。 霍无殇神色如常的和他问安:“承郡王爷。” 萧竟绎却没有做声,他想,霍无殇啊霍无殇,你果然也不记得了,看来,这世上,还保留那段记忆的人,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样……也好。 萧竟绎收回思绪,淡淡的应了一声,霍无殇的声音又不疾不徐的继续传来: “暴露你行踪给大皇子的人,是吕老夫人。” 萧竟绎脑袋转的飞快,吕家排的上号的应该是淮州刺史那一系了,那吕老夫人是? 霍无殇也没等他发问,他直接简单粗暴的就给他解惑了,因为本来他就是要把这些消息告诉萧竟绎的。不过他在说吕老夫人和照家这拐着弯儿的关系的时候,他还是特意看了一眼萧竟绎的神色的。 “目前来看,吕家是皇后和大皇子的人,你们在安江县大钟寺的消息就是吕老夫人的一个婢女去查探后递出去的。” “所以,我们才会被萧竟祯盯上。” 霍无殇点点头,肯定了萧竟绎的说法,萧竟绎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幽深了两分,没想到,大皇子将盈口决堤,害得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更是不惜发动疫情除掉他,所有这一切的起点,居然是一个卑贱的庶女身边的小丫头。 呵呵,还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蝼蚁啊。 “京都之中,谁和谁还不是亲家了,像吕家和照家这样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也值当你试探我?哼,夕姑娘的正经亲戚、关乎到她前程幸福的,只是你霍无殇一人,不是吗?” 霍无殇看着这个少年如此镇定自若,他心里一片漠然,萧家……帝位没见得做了多少年,但这各个冷血无情倒是已经学的炉火纯青了。 萧竟绎盯着霍无殇的脸,声音幽哑,带着变声器少年特有的音色:“霍无殇,你护得住她吧?” 霍无殇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仿佛他要是护不住他萧竟绎就要出手护着一样,心底冷笑一声,哼哼,你萧家不害她就不错了。 他幽深的眸子看了看这个远不及他高的少年: “夕夕不是别人,不管她是什么出身,她都能护得住自己。” 说完,霍无殇只是微微颔首,就离开了,萧竟绎愣楞的盯着霍无殇的背影: 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夕夕不是别人,难道自己想错了,霍无殇也记得她吗?不,霍无殇不可能记得,他那么目中无人,又怎么会记得一个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仰慕者? 他……哼,他竟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吗?当初护不住她,那现在也护不住夕夕? 想到这里的萧竟绎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夕夕为什么选他当夫君!哎,不过如果不是夕夕选了他,自己也不会那么快找上夕夕,从而遇见夕夕。 “哼,看在夕夕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霍无殇,你等着!” 萧竟绎没想到,霍无殇前脚告诉他告密者的消息,后脚就把他给卖了。 谢芳华带了谭御医前来,却独独叫了照夕湖去谈话。 “夕姑娘坐吧。” “多谢王妃娘娘。” 照夕湖行了一礼便依言坐了,并没有扭捏。 “王妃娘娘唤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谢芳华也算知晓她性情,闻言并不气恼: “你这次抗疫可是立了首功,估计到时候定会有不菲的封赏,我只说你救了绎儿一命,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跟我说。” “为承郡王爷看诊本就是我职责所在,实在当不得王妃赏赐。” 谢芳华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桌盏相碰,却几乎没有声响,因此谢芳华的声调虽不重,照夕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 “我记得,你叫我儿、小绎?” 照夕湖品了品谢芳华的语气,只觉得下了大钟山大钟寺的芳先生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谢王妃。而她之前给萧竟绎确诊的时候,确实是有在情急之下忘了避讳,直接称呼了小绎。 “是我僭越了。” 照夕湖认错认得很是诚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谢芳华看着她疏离的模样,心中也弥漫着一股子复杂之意,不过与绎儿会给她带来的危险相比,为了两个孩子安全好,她还是要让夕夕离她儿子远一点。 “你很聪明,该明白,有些人不是你能随意靠近的,我要你与我儿子保持距离。” “这是应该的,请王妃娘娘放心。” 照夕湖答应的一点没有压力,她回了家之后,必然与王妃小绎都相隔遥遥,这又不像是现代来往那么方便,他们本就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虽有些特别,但还远不是刻骨铭心。 听到照夕湖这样毫不在意的回答,谢芳华竟然生出一股子气闷来,绎儿对她那么喜欢,可她居然对绎儿毫无在意! 但照夕湖处处都应承了她,她实在刁难不出更多,谢芳华瞥了照夕湖一眼,语气不耐的说到: “行了,你以后离绎儿远一点就是了。” 照夕湖不知道怎么她样样都答应了王妃怎么反而有点不高兴了呢,她摇了摇头,觉得这女子的心思可是真难猜。 萧竟绎听到消息,冷着脸大步走了过来,刚好和出去的照夕湖遇上了。 “承郡王爷。” 照夕湖一板一眼的行礼,惹得萧竟绎一阵心塞,这霍无殇可真不干好事儿,居然跑他母妃面前告状。 他挥手让侍卫们暂避。 “我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当然是说要给我嘉奖的事儿。” 萧竟绎一脸你可别骗我的表情: “那你怎么这么喊我。” “你不喜欢?” “当然了,你就和以前一样喊我。” 和以前一样对我温言软语,会摸我的头,永远把我当孩子,让我平安健康长大。 第三百三十章 不高兴亲不好的那种 照夕湖环视了一下周围没人,她才小声的说道: “那我私下里还像之前那样叫你,只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得帮你维护一下郡王爷的身份和气势,要不别人知道你这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会欺负你的。” 萧竟绎看着照夕湖哄孩子一样劝说着他,却没有说一句母妃的不是,他忽然就想起母妃苦口婆心的话: “如果你不想夕夕引起那个人的注意,你就要和她保持距离,决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你的心思。你想清楚,夕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她抵得住天子一怒吗?” 萧竟绎看着歪头相劝的照夕湖,心中一阵苦涩,难道真的只有登上那个位置,他才能自由?他才能护得住他想护着的人吗? 他内心满是挣扎,此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霍无殇是这个意思啊。 萧竟绎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淡淡的点点头道: “好。” “我昨天刚研究出一个好吃的,你家的两个厨娘学的差不多了呢。” 萧竟绎无奈的笑了,夕夕还真是一直将他当孩子哄,不高兴了就给好吃的送礼物领出去玩儿,这不就是她给他说的,以后哄根生会用的三件套嘛。 …… 对症治疗之后,疫区就陆陆续续的解放了,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盈江县终于在春节之前打开了县城封闭已久的大门。 最后一次开窑,是将所有已逝的人体和物件统统焚烧,照夕湖看着那么多的尸体衣物被焚烧深埋,照夕湖只觉得心痛和悲凉。 霍无殇带着二十四卫队护送着照夕湖等人出城之际,苏临机带领着全城的百姓夹道相送。 照夕湖一眼就看到了城外遗世独立的那一抹身影。 是二哥! 苏临机看到几人居然是认识的,连忙笑着说道: “没想到夕姑娘与洛先生是旧识啊。” “嗯?苏大人也认识我二哥吗?” “啊?原来洛先生是你二哥?可你不是照……” “落珩就是我二哥呢。” 照夕湖说的特别肯定,苏临机也没追问,笑呵呵的说到: “原来如此,我还想着,怎么我们一说要用药材,洛先生就正好送来了呢,原来是因为夕姑娘啊。” 照夕湖惊讶: “给你们送药材的是我二哥?” “对啊,洛先生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怎么,夕姑娘不知道吗?” 照夕湖有些焦急的看向落珩,落珩却只是淡笑着,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却没有过于靠近。 照夕湖回头又看向苏临机: “诶诶,那不行苏大人,你你得给我二哥药材银子啊,我二哥又不是做药材生意的,你可不能让他赔钱了。” 关键是二哥很穷,当然这个话照夕湖是不会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 苏临机哈哈大笑起来: “给给给,夕姑娘放心,我一定照市场价,哦不,比市场价高五成支付给你二哥,怎么样?” 照夕湖偷偷看了落珩一眼,用眼神询问: 够吗? 谢落珩勾起嘴角,对着苏临机行了一礼: “多谢苏大人。” 他的声音好听至极,又暖又苏,照夕湖心下欢喜,脸上就笑的更甜了,霍无殇简直没眼看了,偏偏旁边的萧竟绎看他吃瘪也来给他添堵。 话里话外的夸谢落珩和照夕湖像一家人! 霍无殇瞪了一下眼睛,一把将照夕湖抱了起来: “夫人辛苦了,再不走赶不及回家过春节了。” 把照夕湖塞进车里,和王妃草草行了个礼,霍无殇也不骑马了,自行就钻进了马车,照夕湖被陡然启动的马车弄得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将霍无殇当了人形肉垫。 “呃……你……” 照夕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整,嘴巴就被霍无殇封住了。 “唔~” “我喘……不气……” 照夕湖想说我喘不过气了,可霍无殇就是不肯放一点点氧气给她,无法她只好用力咬了他的舌。 霍无殇嗖的一下就将舌头收了回去,照夕湖咯噔一下牙齿碰撞却没咬着他一点。 “呼呼~” 照夕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做推拒状,拼命的大口呼吸着。 她狠狠的瞪了这死男人一样,却因为眼尾含泪,这一眼就少了威慑力,反而多了些魅惑。 霍无殇只觉得被这一眼瞪得浑身血液翻滚,他一把将人禁锢的更紧了一些,哑着声音命令道。 “亲我。” 照夕湖大大的杏眼里写满不可思议,霍无殇你这么开放的吗?在移动工具上? “这是在马车上,不隔音的!你到底要干嘛。” “我不高兴,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亲不亲我。” “又吃醋?” 照夕湖从不知道,谈个恋爱竟然是这样的,这么高大威猛的男朋友居然是个醋精! “咱们已经结婚了,霍无殇,这点信任你要给我。” 照夕湖这话一出,总觉得莫名有点熟悉,呃……这好像是渣男出轨的经典台词啊。 她一整个人囧住了,霍无殇却直接瞪眼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那男人看她眼神就不清白,她要用的药,他那么及时就送来了,他怎么不信这世上会有这种巧合呢!那个男人的心已经昭然若揭,就只有她还傻乎乎的当人家是亲哥。 如果是好好说话,照夕湖也不反抗了,她轻轻环住了男人的脖子,小声说到: “本来这是二哥的隐私,我不应该说的,不过你总是疑神疑鬼,这样很不好啊霍无殇。” “嗤。” 看到霍无殇不以为意,照夕湖就生出来了好胜之心: “落珩他有喜欢的人,我知道是谁。” 霍无殇狐疑的看着她,想说不可能,可照夕湖的神色真的很肯定,他眯起深邃的眸,还是有些不信: “谁?” 照夕湖撇撇嘴: “反正不是我。” 霍无殇直接扭头不想再和她说话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车里就要惩罚她,照夕湖看他不信,她直接用力扳正了他的脸: “我说的是真的。” 霍无殇再次扭头就是不想看她,照夕湖来劲儿了,双手捧着他的脸,非要他正视自己,可她力气哪里抵得过他,最后照夕湖只好放弃了,她委屈巴巴的问: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喜欢的是你啊。” 看到你突然出现救了我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强烈的心动和欣喜真的超越了我对你的担忧,我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治不好这次的瘟疫,至少我最后的时光能和你在一处。 你彻夜不眠的陪着我共同抗疫,在我试药的时候,你更是深深走进了我的心里,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好了,一定要告诉你,霍无殇我喜欢你。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喜欢报备的醋精 霍无殇猛然转头,他怔愣了片刻才粗声问: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无殇,我还没学会如何和夫君相处,但我知道我的心,它告诉我,它喜欢你。所以,你别……” 霍无殇用大掌直接扣住照夕湖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用一个深吻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片刻后,他微微喘息着离开,二人额头相抵,他哑声问: “我别什么?” “别……” 照夕湖出口的声音异常娇媚,满满都是欲拒还迎的调调,男人低沉的笑声传来,照夕湖只觉得尴尬至极,脸热不已,连脖子根都红透了。她正了正声色,装作刚才的害羞都不存在的: “别总吃醋了,我不知道怎么哄。” “哦?哄萧竟绎不是很有一套?” “那他是小孩子嘛,孩子总是好哄的,要不你也……” “你休想!” “唔~” 霍无殇霸道又惩罚的吻了她好久,吻到照夕湖都口渴了,连声保证他不是小孩子她才是,霍无殇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照夕湖想起身离开,男人却紧紧拥着她不放: “乖,再让我抱一会儿。” 照夕湖是大夫,她知道他现在反应有点大,她乖乖的很老实的样子,等他缓解好了整个人都放松了,她才瞬间逃离到对面的位置上。 她忽然就很想笑,霍无殇幽幽的看了过来: “你笑一个试试。” 照夕湖连说不敢,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动作敏捷的出了车厢,停下修整的众人都状似不经意的朝她看来,照夕湖装的很是镇定。 等到大家不看她了,她快速的挑开车帘,朝着霍无殇挑衅的哈哈了好几声,然后飞速的跳下了马车,霍无殇无声一笑,梆的一声仰躺下来,满脑子都是夕夕巧笑倩兮的模样。 照夕湖想了想她就又回身挑开车帘的一个小角,然后把脑袋伸进去和霍无殇说话: “我要去找二哥说正事哈,你不许胡闹,听到?” 霍无殇仰面躺在车厢里,翘着腿,像是没听到的样子,照夕湖看着他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她就直接将帘子放下了,而后呵呵一笑,原来,这男人吃这一套啊。 她看得分明,他刚才居然偷笑了! 喜欢报备的醋精,真是幼稚的可爱呢。 照夕湖大方的去找了落珩: “二哥,我有点事问你。” “你说。” 谢落珩一脸平静,像是没看到照夕湖微红的脸色,这让照夕湖更自在了些。 她来找落珩当然是问有关蜻蜓花印记的事情,其实她只是一种直觉,但这个印记能同时存在焰娘的小诺身上,她总觉得有些怪异之感。 谢落珩看她画的非常抽象,开始他还淡淡笑着,想看看夕夕这粗糙可爱的画工能画出个什么来,可看着看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这不是娘亲信里交代给他的印记嘛,那特别的样式是他和娘亲独有的秘密。 “怎么样?见过吗?那个……我画的不是太好哈。” 照夕湖一边问,一边用语言就着自己的画描述给他听,就像之前每次做设计图那样,谢落珩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接过她手里的木棍,帮她将地上的图案补充完整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二哥见过?” 谢落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夕夕怎么知道这个图案的?” “我在两个女子身上见到过。” 她没说的是她在焰娘身上见到这个花样的第一眼就觉得那是落珩的风格,没想到他还真的见过哩。 谢落珩很是惊讶,难道是娘亲身边的两个婢女吗? “她们在哪儿?” “就是小诺啊。” 谢落珩不解,小诺?那不就是夕夕这次又要带回家的姑娘吗?他倒是见过,只是那姑娘的年纪不可能是若婉和若游,难道是她们的家人?但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和她们俩有关系的人。 还不待谢落珩开口说要见见小诺,照夕湖已经扬声喊了小诺过来: “小诺,我二哥有话问你,你就实话实话就行,我二哥就和我是一样的。” “是,姑娘。” 照夕湖没有要探听秘密的意思,她觉得如果落珩想要告诉她那他会主动说的,所以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她自己溜达到旁边去了。 她离落珩和小诺不远,随便散着步就当是给他把风了。 漫无目的的环视,一道倩影吸引了她的目光,不是别人正是谭樾,并非谭樾也看向了她,而是她发现,谭樾一直注视着一个方向,已经半天没有挪动一下目光了。 她在……看百里洞庭吗? 循着她的目光,那里只有霍无殇和百里,百里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子,给霍无殇递了一个什么东西,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百里笑的眉眼弯弯。 “喏,这个给你。” 照夕湖将一个话本子递给了谭樾,谭樾听到她的声音才猛然回神。 好险,是夕夕,要是被别人看到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盯着个男子看,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谭樾心中一阵唏嘘,有点害羞又有点感激的看了照夕湖一眼,待低头看到照夕湖递给她的东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喜住了。 “咳。” 不就是狗血爱情故事嘛,至于这么着迷? 照夕湖看她都要流口水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初见还挺高冷的姑娘,如今共患难一次在她面前已经卸了伪装,她已经知道,谭樾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偷偷喜欢狗血爱情故事的女大夫,经常被恋爱脑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的。 “夕夕,霍大将军肯放你出来了?” 谭樾小声说着暧昧不明的话语,还一直挤眉弄眼的,照夕湖看了就很想笑。 “怎么,你的狗血话本子看完了,想来磕糖?” “话本子我知道,狗血话本子是什么?还有啥是磕糖啊?” “狗血话本子啊,就是你看的那种呗。” 谭樾纳闷道: “我看的怎么啦,他们彼此深爱,很感人的好不好,你不看我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照夕湖看她跟做贼似的给自己的话本子辩解她就觉得这姑娘好玩极了: “你的话本子里面,是不是……啊咳咳咳,手帕一捂嘴,拿开一看,保准咯血。女主不经意一抬头,总能和男主目光对视,她一摔跤,男主必能接住! 里面角色不是身患重病,就是生离死别,要不就是祖上八辈子深仇大恨然后他俩居然相爱了。” “你……你也偷看?” 谭樾一脸震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夕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倾城顾翩翩 那种找到同类知音的眼神让照夕湖差点掉了一声鸡皮疙瘩,前世今生她都是那种普通女孩,除了努力学习没有更好出路的那种,她可担不起那玛丽苏女主。 虽然偶尔也会幻想自己可以有一个两情相悦的爱情,但她知道努力上进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对她和奶奶都更重要些。 “这种剧情俗套夸张,完全不合乎常理一点也经不起推敲的书我可看不下去。”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能看,主要这里都是古文,她看起来也确实是忒费劲儿了,要不偶尔调剂一下生活倒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这个就没必要告诉谭樾了,她得在她面前保持高大形象。 没想到谭樾直接满脸赞同的点点头: “你和霍大将军就是话本子里的人啊,都直接给我演上了,哈哈,确实,看那些话本子已经不够劲儿了。” “嘿,小樾樾,你现在真是胆子肥儿了哈,连霍大将军都敢调侃,小心他收拾百里洞庭去。” 谭樾清冷的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吓了一跳,连忙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作势就揪了照夕湖一把: “你别乱说话。” 照夕湖耸耸肩,看她那害羞也不掩繁星般晶亮的眼眸,她就知道,她猜对了,这姑娘还真的是对百里洞庭动心了,这可咋整。 原来,她不肯跟王妃和谭御医他们回京,也是为了百里啊。 “那个……你看出来了啊。” 照夕湖凑近了和她咬耳朵:“嗯,你喜欢百里洞庭是吗?” “连你都看出来了,你说……他知道吗?” 谭樾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在喃喃轻语,她目光不在遮掩,坦然的看了过去,就看到了笑的开怀的百里洞庭。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开心,永远都那么爱笑。 “他肯定对我无意,他其实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你自己想问问他吗?” “嗯?问什么?” “问他是不是也心悦于你。” 谭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整个身体都往后板着,从头到脚表达着她的抗拒。 “那就算了,直接问确实不合适。” 照夕湖连忙将话题拽了回来,她刚才只是顺着固有思维就给她建议了,可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是现代,她如果鼓励谭樾做出那样的事,不管成与不成,对谭樾都不好。 看来,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照夕湖抬头就看到小诺朝她走过来,她连忙拍拍谭樾的肩膀: “等我们找时间好好想个办法出来哈,我先过去一下。” 谭樾点点头,照夕湖就起身朝小诺走过去了,果然小诺问好之后,就说落珩公子请她过去。 “二哥,你找我。” “嗯,有个东西给你看。” 这是和小诺交谈后他的决定,小诺对于这个印记知道的不多,但从她言谈中他知道是有一位养母收养了她,给她纹了这个印记,告诉她找到认识印记的人就上报。 但小诺如今,并不知道那位养母身在何处,也无法报告给她认识的姐妹,因为她们已经在瘟疫中遇难了。 谢落珩将贴身携带的信件拿了出来,照夕湖看他神色珍重,那封信颜色古朴一看就是一封老物件,照夕湖双手接过,谢落珩看她动作,不自觉的就笑了。 “这是什么?一封信?” “嗯,这是我娘的留给我的信,夕夕,你先看。” 照夕湖听到这话已经震惊的不行,落珩娘亲的信?是她可以看得内容吗?也不知道这高门闺女的信得是多高雅的,她还真没接触过呢。 照夕湖想说我真的能看?可一想到这是二哥的娘亲的信,二哥给的,嘿嘿,那她可就看了哈,看了这个信,她和二哥,似乎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照夕湖小心的展开信件,入眼的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可见女子是个高雅有韧性的女子,可同样是古代女子最喜爱的簪花小楷,能写出如此风骨的却也不多。 从这个字上,照夕湖仿佛看到了一个柔美清丽外表下大气温婉的女子。 二哥的娘亲,应该就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吧。 “母氏讳翩翩,乃司隶校尉顾公之嫡女,十二岁龄,蒙皇后恩尚,赐名顾倾城,及笄之年,归于谢氏,乃谢公府之三公子谢琢之良配。越明年,吾与尔父共赴雍州之任,途遭贼寇侵扰,情势危急,遂致行踪杳无。 时母腹中已怀尔身,实事紧迫,母携使女若婉、若游,辗转流离,惜乎天不佑人,于司州府境失散,此乃蜻蜓花,乃吾三人相认之证,吾儿珍藏,勿失勿忘。 母已查,尔父已归京都,然母氏之躯日薄西山,命不久矣。情势未卜,吾儿若遇,相认慎之,以策万全。 珍重万千,母字。” 照夕湖一字字读的很是认真,因为这古文她实在是需要逐字分析才行,否则她真的怕会错意了。 “你娘是司隶校尉顾家的姑娘,你爹是谢三公子?赴任雍州的时候遇刺了是吗?” “是的。” “是任雍州刺史吗?” 谢落珩有点惊讶照夕湖是怎么猜到的,他微微颔首,照夕湖摸摸下巴心中不免阴谋论起来,按照二哥的年纪来看,这谢三公子落难和姜连波之间会有什么干系吗? 这姜刺史是捡了谢三公子的漏呢,还是他本身是个参与者? “夕夕,我想说你带小诺回家怕是有些不妥。” “为什么呢?” 谢落珩知道他爹娘当年的事情必有隐情,他主要是怕夕夕牵扯其中,会给她带来危险。 “是你爹娘当年的事情不简单?” 照夕湖瞪着眼眸问,神色过于认真的时候就有些可爱起来,谢落珩知道她变聪明了许多,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危机敏锐感。 如果让夕夕警觉,那让她知道些内情反而更合适了些。 “嗯,当年的事我会量力而行,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活着的人才是重要的,知道吗?” “但是二哥要有质量的活着,而不是不明真相的活着,所以二哥才要去查,对不对?” 谢落珩一听就知道照夕湖是上心了,她没想要袖手旁观、偏安一隅,他有些无奈。 “夕夕……” “我也会量力而行的,二哥。我这边有线索都会说给你知道。” 照夕湖便将姜连波的事情也都告诉了他,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谢落珩都已经知道了,甚至知道更多姜连波和简家的花边新闻,但谢落珩一直等照夕湖说完,他才宠溺的和她道谢。 “不管发现什么与我有关的事都不能轻举妄动,先来告诉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 谢落珩看她答应的爽快他反而更不放心了,看来以后他得更看好了她才行,可不能出现这次瘟疫的事情了,让她孤身涉险,他却没来得及进城,这样的错,一次就够了。 但眼下还有一件事,他得提醒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希望的世界啊 “那个许难平,你怎么想,他接近你不安好心,你知道吗?” 照夕湖十分好奇的凑近了一点点,惊喜的问: “我知道他的身子有古怪,但确实不知道他为啥会找上我,二哥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但他从一个神秘的毒岛出来,据说那里人兽禁行,到处都是毒物,他能从那里出来,这本身就不简单,而且他还有意无意的找寻年轻女医,这就更不对劲了。” 照夕湖摇摇头: “那个什么神秘的毒岛说不定就是故意散布生人勿进的信息,好方便他们做些隐秘恶毒的阴谋,许难平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夕夕,他找年轻女医,一定不是为了治病。” 要是想治病,更应该找当世名医,甚至什么老大夫猜对,他却把目标瞄准年轻女医,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嘛。 “我知道二哥,但是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 “夕夕可是以为他救了你?” 谢落珩想说,这世界上有人为了博取信任,以命相救然后背刺的可不在少数。 照夕湖灿然一笑: “我知道二哥想说什么,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在最后,他选择了他心中的善良和正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我。 二哥,我希望的世界,是每一个弱小的人,都不会因为自己选择了善良而战战,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和坏人同流合污而瑟瑟,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守护他的选择,只因为那是对的。” 他选择了我,我不能让他输。 因为她要让孩子知道,正义善良本身就是力量! 谢落珩看着她的侧颜,他读懂了她的未尽之意,他家的夕夕,更勇敢了呢。 既然这是夕夕想要的,那他就会支持她,不过就是一个许难平,他还料理得了。 谢落珩欣慰的笑了,然后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 “夕夕,其实我和葛家没有关系……” 照夕湖听到他的话猛然回神,才想到这一点上,她挠挠头,看到二哥的笑颜美的不可方物,她就下意识想要道歉: “没没事,是我当时想当然了,二哥别嫌我鲁莽就好。” 谢落珩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心底有一丝丝的感动翻涌着将那句谢谢悄然的淹没了,他家的夕夕,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哦对了二哥,还有个事儿,如果你要找一个叫若婉的女子,大概也是我认识的人,我虽然没见过她身上是否有这个印记,但我看过她在柳仙庙供奉牌位,上面的人也姓顾。” 这也太巧合了吧,谢落珩疑惑的看过来,照夕湖点点头: “就很巧合,她儿子是我资助的一个学子,人就在夕一宅,等回了家,我让你们见一见就清楚了。” “好。” 谢落珩轻声应下,又苏又撩的声波淡淡的传过来,像是会跳动的精灵,让听着的人觉得这个世间都有了无限美好。 队伍又要启程,照夕湖回了马车。 霍无殇拉着她坐下,这次倒是没有动手动脚的,他只是揉揉她的头,然后枕了她的大腿,扯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着: “夕夕,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我会护着你。” “你偷听我们说话?” “是你的声音往我耳里钻。” 狡辩! 照夕湖无语一笑,这是长了一幅什么妖孽的耳朵啊,霍无殇你不应该叫人类,你应该叫卫星。 翌日。 百里亲自来叫了霍无殇,两人凑到了一辆马车里,照夕湖当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一惯笑眯眯的百里竟然面色冷肃,这反常的模样让照夕湖心中有些不安。 霍无殇进了马车劈头就问: “什么消息,你怎么这幅样子。” “你看看。” 百里递了一个纸条过来,然后等霍无殇看完,他直接处理掉了。 霍无殇倒是没有百里洞庭那样失态,其实对于这份情报,他早有预感,如果不是出了内鬼,疫区的情况不会这么糟糕,夕夕也不会经历这么多艰难险阻几次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此次萧竟绎一困,可是三个皇子齐齐动手,下手还一个比一个狠。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内鬼的职位会这么高,竟然是抚养百里长大的师父。 “百里,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为什么乐见南梁朝廷不稳。”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师父她在这次疫情的事情上推波助澜了,可推说到要和南梁朝廷作对上多少有些扯大了吧,霍无殇这个说辞让百里的心都抖了三抖。 “我只是有个疑惑,为什么你会无意中买下那么多前朝公主的产业,虽然这些东西你的来路都是正当的,可究其前身却都属于前朝。 你不觉得巧合吗?怎么前朝的东西都顺理成章的到了你的手里。” “你怀疑我师父?” 霍无殇微微眯了眯眼眸,那眼神明显就是在问: 难道你没怀疑过? 百里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并不是傀儡,而是真正的掌权人,要说他一点没有怀疑过怎么可能呢,百里当然怀疑过,只是这个隐秘的小心思,他连霍无殇都没说过。 霍无殇从不以出身论英雄,即便他与前朝牵扯颇多他还是选择和他做朋友,但关于师父和自己的前朝产业的事他确实没有和他细说过。 当然,他也是有意保持着一定的舒适距离,只与霍无殇一人相交,对他家人,他从不接触或者牵扯过多。 没想到,霍无殇竟然也会怀疑到师父身上。 霍无殇看百里始终沉默不语,他便平静的开口说道: “你掌握着巨大的财富,也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以后,还是防着些你师父吧,这件事,你不好出手,我会叫人去查。” 百里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句好,霍无殇拍拍他圆润的肩膀,然后动作敏捷的跳下了马车。 霍无殇直接密令二十四卫队的霜降和小雪去查百里洞庭的师父,特别叮嘱了:一定要特别注意她和前朝之间有什么关联。 ……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除夕日,照夕等人的车队荣归故里,掐着时间进了澜江县大门。 早早得到消息的众人都堵在大门口迎接,照夕湖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翘首以盼的身影。 “夕夕!” 照夕湖几步上前,还不待开口说话,就跌进了柔软的怀抱里。 照夕月将她抱得很紧很紧,那种失而复得的战栗让照夕湖心中升腾起一股情绪,满满的,胀胀的,从心出发,蔓延了她的全身。 第三百三十四章 幼崽就是这样 照夕湖缓缓抬起双臂,也紧紧的回抱住照夕月,真心实意的唤着。 “阿姐。”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回来,回来就好,夕夕,你回来就好。” 听着照夕月的鼻音,照夕湖知道她哭了。 身边围上来一圈人,各个都在抹眼泪儿,娇娘、魏姿容、石霞、招弟、焰娘等等,连余安宁在内,所有她熟识的人,大家都在,所有人都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连连唤着她,直说“回来就好”。 “姐姐们,今儿可是除夕哦,要高高兴兴的。” “嗯嗯,是,你说的对。” 照夕月将她松开,又爱怜的扯着她上下打量了两遍,看到她确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她眼眶通红,却笑的开怀。 照夕湖猛地上去抱了娇娘、挨个抱过去,到了魏姿容面前时,她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好孕哦。” 一句话说的魏姿容脸颊通红,魏姿容无奈嗔了她一眼: “你眼睛可真厉害。” 然后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拥抱,惹得一旁的郑红义不停的盯着魏姿容肚子看,就怕媳妇用力过猛压着了他的崽儿。 焰娘在众人面前多少有些拘束,不太愿意往前凑,照夕湖上前一步拽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我现在可是真正的百无禁忌,必须抱抱。” 她也算是尸堆里逃生出来的了,没有什么能让她畏惧退缩的了。 “晚点我去找你哈,等我。” 照夕湖趴在焰娘耳边说着悄悄话,焰娘都被她说愣了,照夕月连忙说道: “快些回家吧,孩子们都在等你。” 照夕湖点点头,她环视周围,看到其他人家有的痛哭有的开怀,痛苦的自然是去抗疫没能归来的人家,开怀的自然是接到了荣耀归来的抗疫英雄,是英雄,也是家人。 这截然不同的一幕幕在城门口上演,照夕湖心中不免叹息:果然世事无常,人生的悲喜,各不相同。 目光不经意的捕捉到一抹消瘦了许多的身影,是古苍梧,许是有所感应,两人正好对视上,照夕湖微微颔首,他也微微点头,共苦一遭,如此隔空致意,便已是道尽了一切。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家里,根生站在庭院之中,穿着厚厚的衣裳,像是个可爱的团子一般,他看到照夕月等人,明显着急了,抬着双臂保持着平衡,使了大力气往前迈了一步,晃悠了两下没摔倒,他就又急急往前走,连着迈了两步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 秀秀等人连忙去扶,照夕湖却先了她们一步,一把将这圆圆团子抄手抱了起来。 根生却挣扎了朝照夕月伸着双手,照夕湖连忙将他送到照夕月怀里。 “怎么不认识……了吗?” “根生,是娘亲呐。” 照夕湖笑嘻嘻的逗着根生,照夕月宠溺又无奈的嗔了她一眼。 明明还是个姑娘,明明是小姨,非要当娘!这都什么事儿啊。 “哦哦。” 根生随意发出几个单音,看那样子像是仔细瞧照夕湖一样,想要让抱抱,又有些陌生的样子。 照夕湖也不为难他,反而转身去逗平安和回家。 两个孩子刚过百天已经长开了,他们被照料的极其妥帖,所以长得非常喜人,幼崽就是这样,天生自带萌,让人欲罢不能的稀罕。 根生一看照夕湖去逗弟弟妹妹了,顿时挣扎着下了地,直奔照夕湖,照夕湖一直注意着他呢,看他差点又要摔跤,她一把将他抱住,没让他摔着。 根生抬起头,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开心的笑了。 照夕湖终于如愿的将他抱了起来。 “哎呀,看看,咱们大公子多聪明,这是还认识三姑娘呢。” “不光聪慧,长得还壮实,以后肯定能保护弟弟妹妹。” “三姑娘您没见着,大公子抓周一手长枪一手剑的。” 许是想到了根生抓周时候的场景,当时记挂着夕夕做啥都走神,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当时也很温馨,照夕月看夕夕一脸好奇的打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满足的笑了,只觉得生活这样就很圆满。 福嬷嬷等人都跟着逗趣,不停地给照夕月说着好听话,又赶在新年里,照夕湖直接大手一挥给每个人都加一个月月钱。 “你开心就好了,吩咐下去,今日三姑娘平安回家,每个人多赏三个月月银。” 照夕月没有搏了照夕湖的好意,完全是宠溺的由着她。清清秀秀等人都高兴了,这前前后后的她们可捞了不少赏赐了,光是三姑娘平安回家这一项,她们的腰包都丰厚了。 “是,谢夫人赏。” “谢三姑娘赏。” 仆从们都欢天喜地的下去忙活了,照夕湖逗着三个娃,便说到: “阿姐我今天还有点事儿,一会儿得出去一趟,我回来的匆忙,给各家的年礼阿姐帮我琢磨琢磨,年后给他们补上吧。” 福嬷嬷闻言,笑的满脸是皱纹,她看了看眼中只有三姑娘的照夕月,出声道: “三姑娘莫急,这些呀,夫人早早都准备好了,已经给各府都送去了,郑家、魏家还有喜客来、米家、孙家,还有玉瓶村的王大夫和村长等人家里都有份,一个都没落下。” 照夕月笑笑,一点也不邀功,平静柔和的说: “娇娘知道你走了,常常来陪我,我们两个闲着无事,就做这些小事打发打发时间。” “谢谢阿姐,谢谢姐姐。” 照夕月和娇娘由着她撒娇,目光始终不离她身,这次的事实在是把她们担忧坏了,即便是看着了真人,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才能放心。 两人心中感慨,竟然同时抬手,照夕湖见状,连忙将脸蛋凑过来,两人笑着摸了摸她的侧脸,姐妹几人一起闲话家常暂且不提。 照夕湖要出门,纸鸢递过来一个大大的荷包交给她,照夕湖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银裸子,她赞赏的看了纸鸢一眼,然后直接掏出一些给屋子里的众人都分了一遍。 “这个就是我给大家的馈岁了,喜欢什么买什么哈,福嬷嬷也是,请收下。” 照夕湖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来,嬷嬷婢子们又是纷纷道谢,照夕月和娇娘对视一眼,嗔道: “这丫头,这些方面倒是机灵。” “嗯,夕夕最怕麻烦,最会省事儿。” “两位姐姐尽管笑我了,反正我要出门了也听不到,嘿嘿嘿。” 第三百三十五章 落珩逛青楼 照夕湖说完这讨打的话就跑了,扬声叫了许难平,田其自动过来给她驾车,照夕湖却先给他摸了脉,确认是完全康复了,又塞给他几颗银裸子,她才上了马车。 田其看着掌心可爱的银裸子,不禁额头竖起三根黑线,夕夕姑娘这是把他当孩子呐?他可是见得清楚,夕姑娘从屋子里出来,一路走一路给小丫头孩子们散银裸子来着。 “田其走啦,接上我二哥,咱们去解语院哈。” “是,夕姑娘。” 田其应了一声,将银裸子揣进怀里,然后就驾起了马车。 几人来到了解语院,酌儿远远见到了照夕湖的马车立马跑回去禀告。 “还真来了?去,让夕姑娘从后门进来。” “好哩姑娘。” 酌儿噔噔噔的又跑下楼去,远远拦下了照夕湖,将人从后面引了进去。 焰娘已经在门里等她了,见到许难平她也当没看到,车帘打开,一位美艳的男子缓步而出,焰娘不禁惊讶: “公子?” 照夕湖紧随谢落珩身后而出: “焰娘认识我二哥?” 谢落珩朝着焰娘眯了眯眼眸,心里一阵懊恼,他既然得知的小诺的身份,早该想到这一层的,是他这两日和夕夕在一起过的太放松了,居然在这里疏漏了。 焰娘是多聪慧的人儿啊,她立马笑了回道: “我以前在人群中见过一面啊,当时还以为是谁家贵公子,如此……” 她想说美丽,可一看到谢落珩冷着脸,她这个词就说不出口了,焰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这位公子和另外一位公子一同前来,明明没有对她们姐妹们做什么,他就那么老实待着,对姑娘们的亲近并没有言辞拒绝,只是从始至终都冷冰冰的无动于衷罢了。 可她一看到他冷淡的脸色,她莫名就觉得心中惊惧,那个时候她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男人,他属于广袤自由的天地,他,不会为任何任何人停留,他长得是世间最美,但并不是良善之辈。 照夕湖听到焰娘夸奖她二哥,却突然卡壳了,她立马笑着接话: “如此好看对不对,嘿嘿,我二哥确实是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你只要见过就会记住他,这很正常。” 焰娘:夕姑娘你这么吹捧自家哥哥,真的不会脸红吗? 她目光在照夕湖和谢落珩身上转了一圈,这是兄妹吗?虽然夕姑娘也好看,但两人长得并不像,看来这大概率是表哥堂哥之类的了。 要说上次这位公子来的时候,正是夕姑娘给她看诊前后,夕姑娘明显是不知道他来此处,也是,这里可是青楼,哪个哥哥来逛青楼会告诉自己妹妹呢。 照夕湖请焰娘找了个安全僻静的地方,然后带着许难平和田其酌儿亲自给他们把风,等到两人交谈完,谢落珩朝着照夕湖点点头,照夕湖便知道,焰娘可以联系到那位义母。 她很为落珩开心,和焰娘并排走在落珩的后面,她真心的和她道谢。 “焰娘,我看你以前很是在意那个印记,你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你义母吧。” 夕姑娘已经猜到了,焰娘也就不再隐瞒,点头承认了,其实以她的本事,早就可以为自己赎身了。 “那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人,你养母的恩情你也还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焰娘低了低头,她想回头看一眼许难平,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那个弟弟,如今跟在夕姑娘身边,已经有了好的前程,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帮助的小子了。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不给他造成困扰。 她刚要破罐子破摔的随意应付一句,没想到照夕湖直接来了一句: “你要不要跟我走。” “什么?” 焰娘一时愣住了,她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照夕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我朋友啊。” 照夕湖说的理所当然,就凭你今日会出现在城门口去接我,就凭你看到我平安后红了眼眶,就凭你在众人面前不敢抱我一下,我就愿意帮助你。 虽然她从未在意焰娘的身份,但如果这份友情是双向奔赴的,那她会更开心。 “好的,我考虑考虑。” “行,许难平,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吗,焰娘这边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跟进哈。” 许难平愣了一下,看到照夕湖微微歪着头看他,他立马答应:“啊,好,好的姑娘。” 照夕湖满意了,嘿嘿一笑,焰娘看她纯良的样子就忍不住拉住了她的大袖: “那个,如果哈,我是说如果。” 焰娘的声音小小的: “要是你二哥背着你逛青楼,你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照夕湖一脸好奇,然后她眨眨眼说道: “二哥去那里肯定是有正事要办的。” 焰娘:夕姑娘你对你二哥可真够盲目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夕姑娘对自己的家人有点过度信赖了,殊不知伤害你背刺你的往往也是你最亲的人。 就像夕姑娘之前那个二妹妹! 照夕湖看出了焰娘的迟疑和不认同,她淡淡一笑: “二哥和盼弟是不一样的。” 二哥是她来到这个时空最初接触到的人之一,二哥是那种,她只是帮助他打跑了韩老三,给他留了几次饭食,他就明里暗里的护着她,接送她,甚至在遭遇暴匪的时候帮助她和她一起保护根生,生死的危急关头都没有放弃她。 一个历经折磨与苦难的人仍不改初心,他愿意拿她当家人,那么她就愿意回以真心,共同守护这份名为家人的美好。 “二哥是心灵美的同时难得外表也好看的人。” “额……不是应该难得的是心地善良吗?” 照夕湖一脸正色的低声反驳: “当然不是!” 她看着焰娘,满脸写着:你怎么可能这么想! “心灵美难道不是做人的基本?” 焰娘:“呃……你居然说的有点道理!” 照夕湖嘻嘻一笑: “心地不坏以上到圣母以下,都是人,可我二哥就不一样了,嘿嘿嘿。” 男人能用美貌打败身材的不多,落珩绝对算的上个中翘楚了。 焰娘看她与有荣焉的样子,忽然觉得,夕姑娘很理智很镇定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她不搞歪理邪说那是因为还没遇到她二哥,否则她一准儿变身超级王婆,还是卖瓜的那个。 不过这样的夕姑娘,也是她的朋友,这可真让人期待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除夕 照夕湖要走出门了,还是又回身问: “你就和我去过除夕呗。” 从焰娘和落珩谈完正事,照夕湖就邀请她去,这一路走到后门口她说了不下五遍了。 焰娘看她真诚的眼眸,一时也有点冲动,但她还是拒绝了,她还了养母的恩情,又有了新的盼头,她也该慢慢约束起来自己了,这样,她才能在解语院以外的世界好好过活。 至少,她不能给她少得可怜的朋友惹麻烦、招口舌。 “那改日我来接你一起吃火锅,是个新鲜玩意儿,我带着许难平,你带着酌儿,就咱们四个,怎么样?” “行,你能抽得出时间就行,那什么火锅我来安排。” 照夕湖扫了一眼许难平,然后欣然应了焰娘的意思。 送走了照夕湖,焰娘又在门口那里站了好久,直到酌儿唤她,她才笑笑,深深吐出一口起来。 这一切竟然就这样发生了,许是等待的年头太久,竟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照夕湖没能请来焰娘,更没能留住落珩,谢落珩看她失落的小模样,终究不忍心的承诺了年后再见。 回了家里,照夕湖见到的就是热火朝天过除夕的景象,她这是第一次过古代的春节,看着前院后院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张灯结彩的,她就化身好奇宝宝,各种问询。 还真学到了很多和现代春节不一样的地方。 得亏她离开的时候没和姐姐们说要吃火锅,和这除夕每一道菜都有寓意相比,火锅还真是差了点情怀呢。 众人愉快的吃了一顿除夕的大餐,女眷们都喝了些果酒,连招弟照夕湖都给她倒了半杯。照夕湖每道菜都吃了,边吃边品边喝着果酒,咂摸着这一道道菜品的由来,她吃的惬意极了,还不停地敬酒,打圈儿的敬,这一番操作下来,她“如愿以偿”的喝多了。 照夕月看了看还在怀抱中的平安,打定了主意,等平安长大了,一定不能让照夕湖带着喝酒。 强撑着守岁,然后还非要送娇娘和招弟她们回房间,最后她才脚步“轻快”跳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喝开心了?” 霍无殇低沉的声音传来,照夕湖萌萌的懵懵的回看过去: “霍无殇?你怎么在这儿。呀,我的根生小宝贝。” 照夕湖根本不等霍无殇回话,更没看见他的黑线脸,她直接扑到根生的身上,将他稳稳的抱了起来,然后微醺的蹭了蹭他软软的小身子。 “吼吼,闻闻娘亲香不香,娘亲喝的可是猕猴桃酒哦,啊,忘了,你们不叫猕猴桃,嗯,应该叫苌楚。 娘亲还喝了葡萄酒哦,还有山梨酒呢,哇吼,真的太好喝了,每一种都好好喝。” 根生在她怀里傻乐,露出好多颗小牙,照夕湖来了兴致: “快叫娘亲数数,你长了几颗牙了。” 一二三的数着,小根生却并不配合,九颗还是十颗来着?没数清楚啊。 不待照夕湖数好,根生就被霍无殇将抱走了,他直接将孩子丢到床上,命令道。 “睡觉!” “对哦,这么晚了,根生你怎么还不睡觉。” 霍无殇:他在等你,你喝醉了和孩子大聊特聊,还兴致勃勃的数牙齿,孩子能睡着就怪了! 照夕湖谴责的看了一眼霍无殇:你这个老爸太不靠谱了,这么晚了还不哄孩子睡觉,差评! 霍无殇看着照夕湖一秒化身好妈妈,哄着根生睡觉,他无奈的就差指着自己问问她了:咱俩到底谁不靠谱? 照夕湖出马,很快就把根生撂倒了,听着孩子绵长的呼吸,照夕湖忍不住亲亲他的头顶,真是个天使宝宝。 “霍无殇。” “嗯?” “百里洞庭有心仪的姑娘吗?” 霍无殇皱眉看着她,她皮肤瓷白,醉酒了就泛着酡红,像是成熟的蜜桃,散发着果香,格外诱人啃食,如果姑娘此时问的不是别的男子,那就更好了。 “你想要干啥?” 照夕湖像个老母亲一样惆怅的问: “他喜欢谭樾吗?” 霍无殇:“……”,他喜欢谭樾你很发愁? 照夕湖却没看他脸色,长叹一声问: “你觉得我撮合一下他俩,能成不?” 霍无殇满头黑线:良辰美景,你跟我聊这个? “这我怎么知道!” 照夕湖对他的理所当然完全是支棱起上半身来表达不满: “你们私下里不说秘密、不聊心事吗?那你们两个大男人私下里都说啥啊?” “咳咳咳,那个我们私下里说啥不适合你知道。” 想到百里和前朝可能的牵扯,霍无殇看她居然还有做媒婆的热忱,他直接让她别插手,照夕湖撇撇嘴,对于一个连好兄弟喜欢谁都不知道的钢铁直男,她才不要采纳他的建议,谭樾的忙她得帮啊,至少得给他们创造机会,只有多相处了,她们自己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谭樾这个事儿你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哈,百里洞庭也不能说。” 霍无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百里打不打光棍与他何干?那是百里自己的私事!百里有需要,自然会和他开口,他既然没说,那八成就是对谭樾无意,也就你,还上赶子去做这些事。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霍无殇却不这样说: “你告诉我苌楚为什么叫猕猴桃,还有什么叫我们这里,你说了,我就替你保密。” 照夕湖:“……”。酒一下子就醒了! 每每此时,她总想度一度,别人的男朋友是不是会千依百顺,怎么她这个老稀罕给她添堵呢? “我……我说了吗?” 霍无殇脑袋往她面前凑了凑,那神情明显就是在说:你看我像喝醉了? “额……我医书上看到的,药材都有别称的嘛,你、你没听过太正常了。” 霍无殇就看着她睁眼睛说瞎话,他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照夕湖吃痛,忙用手去捂脑门。 那柔白的小手抚着额头一脸控诉的小模样,完全击中了霍无殇的心,这是他喜欢的姑娘,更是他的妻子,他不再逗她,也不再隐忍,一把就抓住了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小手。 一个用力,就将照夕湖拉到了他的身上。 照夕湖真是第一次将一个男人“扑倒”在床上,看到他幽深的眸光,她顿时警铃大作。 果然男人暗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夕夕,我现在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发誓 照夕湖抬起空着的小手一巴掌拍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很坚硬的肌肉,照夕湖不解气的又用了掐了一把。 霍无殇低低的笑了,直接将小小的人儿压向他的胸前: “夕夕我想……” “不行!” 照夕湖这个身体才十八,她要是让这么小的身体怀孕了,那就是她的罪过,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他们才刚恋爱没多久,尤其确定恋爱后的相处时光更是少的可怜。 这讨厌的男人顺杆爬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传进照夕湖的耳中,直接让她脸更羞红了,她含羞带怒的质问: “你笑什么?” “我的夕夕太猴急了。” 照夕湖又捏了他两下才气哼哼的说: “我根本就没有急,是你抱着我不放啊霍无殇!” “你不猴急,都不让我把话说完?” 照夕湖:这死男人,这个情境下说她猴急还怪她曲解他的意思喽?分明是看她抵死不从,他才临时改口,还跟她在这儿装! 好气! 照夕湖嘴角一勾,故意魅惑的一笑,伸出小手轻抚着男人的喉结,说出口的话语调极其轻佻: “哦?真的不是你自己急?那你说吧,把话说完,说的清楚一点哝……” 照夕湖明显感觉到身下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看他吞咽了口水喉结滚动,照夕湖呵呵一声轻笑,哼,男人! 霍无殇知道她就是故意在罚他,可恶的是他是真的抵挡不了她的抚摸,尤其听到她的轻笑声清晰传来,霍无殇心底被激起的欲望和征服已经倾泻而出,他直接按住她的后脑,用力吻上。 夕夕,所谓一力降十会,从小他就知道,武力战争永远是一个国家的最高话语权,是寂灭一切争端的终极手段。 所以夕夕,就算你今日拒绝了,你也一定得是我的! 照夕湖被他吻的七晕八素的,好在霍无殇只是亲吻并没有她害怕的下一步动作,意识到这一点,她也就放软了身子,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和他亲吻,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如果他们相处和谐,她也是愿意给他转正的。 姑娘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将来”,霍无殇急促的喘息着,他用力拥着她的身体,交颈相拥。 “夕夕,你发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不管你从哪里来,只要你不离开,只要你是我的人,那我便可以一直等,霍无殇自认对自己认准的人,他一惯很有耐心。 “额……如果我们都不违约……” “没有如果!” “呃……如果我不死……” 照夕湖每说一句他就加大拥抱她的力度,当她提到死亡的时候,她感觉霍无殇已经要把她抱断了,为了自己不成为第一个被男朋友抱死的女友,她乖乖的点头: “好,我发誓,我不离开你,我们两个都要平平安安的一起到老。” “夕夕,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个誓言。” 照夕湖噗嗤一笑,她又不是小说里的女主,难道还动不动失忆啊,如此浓情蜜意的时刻她脑袋里突然歪楼这确实不妥,容易惹恼这个男人。 惹毛了他别的还好,就怕他一直闹她,那样她今晚就别想合眼了。 她连忙娇娇声的应承下来: “好~我记得,我答应你。” “坏丫头,撩我!” “唔~” 照夕湖可怜的嘴唇已经通红了还要继续惨遭蹂躏,她不禁心中气恼:我哪里撩你了大哥,明明是你想亲,还这么能找借口,真是腰都不扶就服你。 初一一大早,照夕湖忙完一应礼事,照夕月就告诉她今天吃火锅,照夕湖立马开心起来,听阿姐提起火锅,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她可以不着痕迹的帮助谭樾了。 她去找了百里洞庭,百里很是有些惊讶,他还以为照夕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呢。 “百里公子,你觉得喜客来的全鱼宴如何?” 百里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夕姑娘知道自己曾说卖全鱼宴方子的是个傻子了吧,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现在是愿意改口的。 照夕湖看他一脸尴尬,她一愣:明明记得百里说过她的方子很好吃啊,怎么这幅表情。 “怎么?不好吃?” “不不不,哪里的话,喜客来的全鱼宴,那是相当美味,这样的菜肴,就是放眼京都也没几家能比得上的。” 这话就有点夸张了,照夕湖去掉一滴滴水分,想来百里应该是也觉得很好吃的吧。 “哈哈,是这样,我其实还有两本菜方子,味道不比全鱼宴差,尤其晚上即将品尝到的火锅,连袁庭芳都觉得美味,说京都都没这样的美食呢。” 百里眉眼一抬,一下子就嗅到了商机,再看照夕湖的小模样,难道,夕姑娘是来卖给我菜方子的?还是来谈合作赚银子的? 果然照夕湖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不光如此,我还有一本药膳食谱,你觉得这些有没有商机?” 百里笑眯眯的眼眸写满了震惊,他听到了什么,夕姑娘说她有一本药膳食谱,不是一张,是一本!他没听错吧? 照夕湖一看百里的样子,她立马警觉的问: “怎么?药膳不能用?是有什么忌讳吗?” 不应该啊,她给小绎弄药膳的时候,也没听他们说不行啊。 “啊不是不是,没什么忌讳,只是,你……有一本药膳?” “嗯,对呀。” “据我所知,这药膳只有一些医药传家的世家大族才会有这样的底蕴,而且能有一两张已经很了不得了,一般都是京都的皇家贵族世家才能用的起。” 照夕湖:完了,她说多了!一本……,呵呵呵,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事儿啊。 呃……她该怎么解释呢,看着百里笑眯眯的模样,他好像很精明的样子哦。 “你别废话那么多,你就说你想不要要。” 霍无殇一点都不客气的声音传来,照夕湖一抬头,就看到他高大无匹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百里一见霍无殇立马笑了,啥问题啥好奇疑点都没了,直接爽快的说: “夕姑娘出手,必是精品,别说京都,就是三国境内,都是有大销路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是这样哈,就如你刚刚所言,京都达官贵人很多,万一有人闹事就不好了。” 百里自信一笑,刚要说“那不会的,他百里洞庭的买卖没人敢闹事”。 一抬眼就看到霍无殇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立马点点头:“夕姑娘说的对。”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非得长个嘴! “所以这个药食同补的生意,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把关。” 百里洞庭看着旁边大佛一样的霍无殇,他十分上道儿笑眯眯的问: “夕姑娘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觉得谭樾就很不错,交给她我是放心的,而且是京都本地人,百里公子觉得如何?” “自然是甚好,嗯,是极好,极好的。” 照夕湖开心起来,这百里不愧是能做到首富的,这眼光就极好,用人不拘一格,不会有性别歧视,思想开放,照夕湖一连想到了百里的好几条优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以后药膳品控这一块儿谭樾就代表我了,也就是说膳食店的质量把关我都交给她了哈,你们俩要多沟通,咱们争取把膳食店做大做强。” 百里:夕姑娘你是不高兴的太早了点儿,你还没和谭樾说这个事儿吧,谭樾是喜欢吃,可她只喜欢吃现成的。 照夕湖却不担心,她很是开心的告辞了,说回去请谭樾出山,还有把食谱药膳尽快给百里送过来。 事实是药膳食谱都要她重新写。 看着照夕湖脚步轻快的离开了,霍无殇也起身,他看了百里一眼: “赶紧娶个媳妇吧你。” 百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向霍无殇的眼神怪异的很:你还操心起我个人问题了?别忘了你的终身大事都是老子帮你办的,怎的?结个婚,就觉得自己鼻子里插大葱,能装象了? 霍无殇一甩衣袖,留下迷惑的百里,大步跟上照夕湖。 照夕湖去见了谭樾,和她说起这个事儿,谭樾心情很复杂,又是开心,又是紧张的。 “这……这我没做过呀。” 她自知性子偏冷,就不是那热络人,更不是做生意的料儿。 照夕湖:傻丫头,我是给你创造机会钓百里洞庭,就算最后不行,你好歹努力过了,也知道是哪里不合适,这样即便最后放弃了你也可以继续向前走。 “那、那我搞砸了你的生意怎么办?” “我是和百里洞庭做生意,还能砸了?你只是代表我把控质量安全,其实也没什么把控的,那药膳要是想把人吃出问题得多大的量才行啊,到时候把你家药童拨过去两个实习一下就行。 你对京都各大家人的身体隐疾都多少有些了解的,你把哪些药膳不能给哪家吃规定死了就行了。” “啊?一个人不能吃,这一大家子的人咱都不卖?” “当然。” “那那你还能赚钱吗?” 照夕湖抬手就敲了敲她的脑门: “咱们把药膳卖的死贵死贵的就行了啊。” 宰客一份吃一年那种,这种无奸不商的内幕还是等谭樾自己慢慢去发现好了,她就没有必要如此抹黑自己了,呵呵,她只是善良的女大夫,百里才是那个“商”。 “嗨,你都把我绕进去了,重点不是赚钱,赚钱是我和百里该考虑的事儿,你懂了吗?” “懂,我懂。” 谭樾点点头,她怎么会不懂呢,就是因为懂了,她才会忍不住多替她考虑啊,她不想拿她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去谋私欲。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我养着一大家子人呢,吃亏赔钱我的事儿我才不会去干呢。” 照夕湖这边说动了谭樾,就回去写菜方子和药膳,她是要帮助谭樾,但开始做了也是真心要把这件事做好的。 她这属于技术入股,自然要把这技术指导这一块儿做到极致。 这一写都忙到了吃晚膳,百里看到这火锅的锅具用品样样都是新鲜的,又事关他和夕姑娘的生意,所以他看的很是仔细。 等到他亲自品尝到了,发现类似的吃法他也曾经遇到过,只是那是很简易的,当地人称它为“斗”,也有叫“温鼎、铜鼎、铜爨”的,关键是汤底远没有夕姑娘这么多种多样,菜品的丰富性更是差了很多。 百里洞庭笑眯眯的眸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照夕湖,凭他对生意的直觉和走南闯北的见识,他总感觉夕姑娘有一点让他感到好奇。 这么成熟的“火锅”吃食,他居然是第一次吃到,此前从未传出过声名,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看了看周围,在座的不乏京都贵女和各地有些头脸的人物,可看大家的吃相和言谈就已然知晓,这火锅,她们此前从未见过。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啊。 百里笑着涮好了一根鸭肠,袁庭芳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想着这可是百里洞庭,自己在吃火锅上算是他的前辈了,他能如此慧眼识珠挑中她喜欢吃的内容,她就觉得他很有眼光。 “百里公子也觉得这些好吃吧。” 袁庭芳品了一口果酒,很有和百里洞庭探讨一下美食的心情。 百里洞庭点点头: “嗯,薄而透明如同绸带般细腻丝滑,虽然只涮煮片刻,却能完美锁住汤底的味道精华,口感嘛,外层韧性十足,内部软嫩多汁,带着汤底的味道在口中爆开,真是恰到好处的柔嫩鲜美却又脆爽多汁。” 此番言论一出,大家只觉得真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纷纷朝着百里洞庭竖起了大拇指,袁庭芳更是连下巴都要点掉了。 百里洞庭呵呵一笑,话音一转,问向照夕湖: “夕姑娘,你是如何想到在这火锅里涮鸭肠,还涮的如此美味的?” 照夕湖:“……”百里洞庭你这么精明,我要反悔了哈,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我要作罢了哈。 还不待照夕湖说话,就听到叮的一声响,居然是袁庭芳失态的将果酒弄倒了,她一脸吃惊的目光看看百里又看看照夕湖,又看回百里: “你说……这是……鸭肠?鸭的肠子?” 照夕湖一个别字刚说出口,那边百里已经爽快点下了脑袋,照夕湖一拍脑门,就听到百里肯定的说了一句: “对啊,那个是牛百叶牛的胃,那个是鸡肫鸡的胃,还有那个软软的弯弯曲曲的是猪脑髓……” 百里洞庭每说一样袁庭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谴责的小眼神化作利刀子朝照夕湖一个个射过来,最后照夕湖尴尬的笑了:死胖子百里洞庭,好好一个男人,非得长个嘴! 没看到大家都乖乖吃,没人告诉袁庭芳摆在她面前的都是动物内脏嘛,哼,她就不信百里不是故意的,搁现代你百里洞庭也是妥妥的霸总好吧,怎么这么无聊的吗?踩着她照夕湖立什么诚实大男孩的人设啊,真是闲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插个关系户去实习 “那个县君大人你听到解释啊。” “照夕湖!” 照夕湖浑身一抖,袁庭芳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叫她,虽然她声音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她居然不嗲嗲的了,这是多么破天荒的头一回啊。 “我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照夕湖故作可怜兮兮状,霍无殇就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来了,照夕湖慌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哥,我和袁庭芳闹着玩儿呢,你可别开口了哈。 就凭霍无殇那直男品格,不是把百里胖揍一顿,就是把袁庭芳凶哭。 照夕湖直接起身,拿起一瓶颜色艳丽的果酒去到了袁庭芳身边。 “喏,我给你尝尝这个,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是什么?” “特调。” 特调是什么? 照夕湖嘿嘿一笑,就是她做的果酒混合品嘛,不过她得说的神秘又高级才行。 “来来来,你品一品。” 说着,她就给袁庭芳倒了一小杯。 示意她快喝。 “等等味道就变了。” “这么神奇?” 袁庭芳将信将疑,但还是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初识不觉经验,没想到慢慢的这酒竟然在她嘴巴里变了味道,她将酒咽下,竟然惊奇的发现,嘴巴里的味道又变了。 照夕湖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满意极了。 “喏,都给你了,我敢保证,这世间只此一瓶,别人都没有。” 袁庭芳勉强算是满意,只是再看眼前的内脏,心中多少还有些不适感,她刚想说原谅照夕湖了,就听到照夕湖说: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个配方我已经烧了。” 谭樾和康丽顿时有些肉痛的看着照夕湖,一时间都很感动,上首的照夕月连忙端起茶盏,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哎,她家夕夕,自从疫区回来之后,人反倒是开怀畅快了许多,这不,都会睁眼睛说瞎话了。 能看到夕夕这么放松的一面可真好呀,原来她的夕夕在熟人面前是这样的性子,想想她和二妹,虽然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可这脾性秉性却差很多。 夕夕是对外人冷静自持,对家里人确是会给予开心情绪的人,这一点与二妹妹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如果夕夕从小就生活在她们身边,那一定能给家里带来很多欢乐。 袁庭芳听到照夕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但心思一转,很快就回过味儿来,她咬了咬下唇,气哼哼的拆穿道: “你是昨晚上醉酒捣鼓出来的,所以压根就没记住配方,对不对?” 照夕湖到底没有脸皮厚到否认,气的袁庭芳直接站了起来,追着她一顿收拾。 任照夕湖如何提醒她注意县君形象她都完全不理会,反倒是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孩子们更是满院子跑起来,连根生都坐不住了,由秀秀牵着,下了座位跳啊跳个不停。 整个火锅局持续到了很晚,照夕湖还是送了娇娘和招弟回屋,和娇娘确定了初二回乡里的行程,然后才牵着招弟的手回去。 “阿姐。”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很想叫叫阿姐。” 照夕湖停下脚步,揉揉招弟的头: “是不是想你二姐姐了。” 照夕湖其实可以理解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但她不会因为招弟渴求亲情就随便给盼弟说好话,招弟虽年纪小,但她也有独立判断是非的权利,没想到招弟竟然直接摇头。 “阿姐,虽然我很多次都在问自己二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始终明白一点,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就是不信任咱们在先,我不会原谅她的。” 其实她感觉到了,招弟刚才想说的分明是“不信任你在先”,这是怕她伤心呢,照夕湖宠爱的摸摸她的头。 “只要你自己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阿姐会一直一直支持你的。” 不会因为你家里的姐妹做错了,就也用有色眼镜看你,更不会因为你对犯错的姐妹冷情,就道德绑架你。 招弟郑重的点点头,感动的笑了起来,此时倒有了几分孩子的天真: “嗯,我知道,有阿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乖。” 照夕湖抬脚继续向前走,招弟却忽然像是想通了,鼓足勇气说: “阿姐要去京都做生意吗?” 照夕湖停下脚步。 看来这孩子是听说了她和百里要开食肆,可在席间,她和百里明明只是提了那么一嘴而已,最多不过两句话,招弟居然听进去了?可见她的心思和注意力一直在她这个阿姐身上。 照夕湖也不瞒着她。 “阿姐就是出一些菜方子给他,主要的执行工作都是百里公子在做的。” 百里洞庭有很多得力的手下,他们约定好契书,制定好标准,那些人自然会做的很好,毕竟做生意百里的人是最熟悉的,食肆生意更是不在话下。 可在喜客来在石霞身边待了这许久的招弟却知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餐馆酒楼,运作起来都是有很多门道的,她没有给照夕湖讲解这些东西,只是认真的问: “我能去京都帮阿姐看酒楼吗?” 照夕湖第一反应就是不放心,她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而且那里的人不是她的朋友,只是百里洞庭的手下罢了,京都可远没有在霞姐姐身边让照夕湖安心。 但她没有贸然驳回孩子的想法,她想听听招弟的理由。 “能给阿姐说说为什么想去吗?” 照夕湖的语气温柔,但招弟知道,她被拒绝了,阿姐并不想让她去,可是她真的很像帮帮阿姐,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报答阿姐一点点了,她以后也会更努力,报答阿姐更多。 “你想帮我,想回报阿姐,是吗?” 招弟差点就要点头,她头一点下去就立马快速摇了摇,否认了。 “阿姐,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我想去做,阿姐可以支持我吗?” 额……这是用她刚说出口的话来说服自己喽?没想到纯真善良的招弟已经这么厉害了呢,也是,招弟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有韧性、非常能吃苦耐劳的好孩子。 照夕湖没法不认识到这一点,因为石霞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表扬招弟的种种优点,这孩子已经用自己的真诚和品格能力打动了喜客来的每一个人。 她们对招弟的喜欢,已经完全不是因为和照夕湖的关系了,这才多久啊,招弟能做到这一点,即便是照夕湖也要承认,她做的很棒很棒。 “支持,阿姐愿意支持你。” 照夕湖觉得,这样的招弟,或许她应该放放手,给她更广阔的空间让她去闯荡,去锻炼。她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去给她护航,保证她的安全。 招弟一下子就喜笑颜开,她有些激动的抱紧了照夕湖的手臂,笑了露出满口白牙。 照夕湖揉揉她的头,打定主意要请百里照应一下招弟了。自己入股的食肆,插个“关系户”进去实习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第三百四十章 若婉带来的内情 回了乡里,照夕湖先是送了娇娘回布庄,然后才带着落珩回了夕一宅。 家里的众人早就在翘首以盼,照夕湖刚一下车,一个火红的身影就窜了过来,腰间的葫芦甩起来,差点磕到了照夕湖,不是小白又是谁。 小白一看照夕湖安然无恙,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可他心里还介意照夕湖偏偏在他回家里办事的空挡去了疫区,就傲娇的不想让照夕湖看到他的脸,结果一低头看到霍无殇牵着照夕湖的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个男人回来了,他一个闪身就到了白管事的身后,乖乖的像个鹌鹑。 照夕湖:额……这是又傲娇了?这么多人呢,照夕湖也没和他说话,免得叛逆少年尴尬了来个过年离家出走啥的,那就不美了。 “白管事辛苦了,今儿就给家里人多发半年月例,大家也一起热闹热闹。” “哎,好好,谢谢夫人,夫人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众人也一起给照夕湖行礼感谢,照夕湖这边见过大家,便叫了若婉出去,田其驾车拉着二人朝着二人行工坊的方向而去。 照夕湖拿了纸笔递给若婉,轻声问: “若婉,我记得你在柳仙庙里供奉了一个牌位。” 若婉不知道照夕湖怎的忽然提起这个,她心里一阵紧张,但还是老实的点头。 “是给一个姓顾的女子是吗?” 若婉再次点头,朝照夕湖竖起拇指,提笔写到:“夕姑娘记性好,我家夫人是姓顾。” “那她叫什么呀?” 若婉有些激动,一惯温柔隐忍的她忍不住身体前倾,靠近了照夕湖两分,急匆匆的下笔,笔迹明显就比刚刚潦草快速了一些: “夕姑娘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您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可能有些关联,所以才来问你名字。” 看到照夕湖点头,若婉对她自然是十分信重呢,听她这么说,当下也不隐瞒,直接激动地写到: “翩翩,姑娘的闺名叫顾翩翩。” 照夕湖有一种一切应验的感觉,她拍拍若婉激动到颤抖的手: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叫落珩,你待他便可如我一样。” 落珩……,寓意“新生的美玉”,若婉手一抖,墨汁就滴到了左伯纸上面,这不就是姑娘曾经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取的名字嘛。 小公子还活着,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若婉内心激动,却猛地一窒:难道……难道姑娘已经……。 “很快就到了,别急。” 照夕湖劝慰了一句,若婉眼眶一下就红了,她一着急刚想讲话,却只是啊啊了两声,她只好连连点头,只希望这马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到了工坊,照夕湖将人带到楼上房间,房门一打开,露出谢落珩的面容。 “二哥。” 照夕湖拉着怔愣的若婉走进来,没想到若婉盯着谢落珩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他面前,呜呜啊啊的叫着。 照夕湖朝谢落珩点点头,表示自己确认过身份了。 “她的舌头没了,我准备的纸笔,若婉她会写字,你有什么尽管问她吧,我去楼下看看孩子们。” 将空间留给二人,照夕湖就下了楼,关上房门,照夕湖深吸一口气,事情应该会有一个进展了,二哥何去何从,就看他能“听到看到”什么样的真相了。 照夕湖下楼去看望刀刀他们,让大家伙儿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她自己就守在厅堂里,可以看到没有人上楼去。 收到年礼的孩子们都很开心,大量带着刀刀他们一个个来给照夕湖道谢,照夕湖就解开身上的荷包,一把把的散小银裸子,听他们的吉祥话。 “让夕姑娘破费了。” “他们叫我一声夕夕姐姐呢,这大过年的,小小气了可不成。” 照夕湖一说,孩子们立马七嘴八舌的接话: “就是就是,夕夕姐姐最大方了。” “我都长胖了。” 小孩子们哈哈大笑,照夕湖每次回来都给他们送一大堆东西,还叮嘱夕一宅的人定期给他们补给,他们可真是吃的健健康康的了。 照夕湖拍拍刀刀等人的头,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大量就带着他们去做事了,照夕湖看了看有点发呆的田其,扬声叫了他过来。 楼上的若婉忍着激动的心绪,开始用写字和谢落珩交流,她指了指自己的写的字,谢落珩点了头可她还是不放心,又拿起纸撑到谢落珩面前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当年姑娘查到对我们下黑手的人幕后主使是吕家人。” 谢落珩精魅般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簇: “淮州刺史吕阳呈?” 若婉连连点头,啊啊了两声,然后继续落笔: “那个人是吕家管家一个远房亲戚,他买通了岩龙帮的人,一路对我们下黑手。我当年只知道姑娘与吕家亲事不成,反倒是如愿嫁给了你的父亲,我以为是吕家夫人和公子蓄意报复。 但姑娘却说顾家也不可信,外人皆不知,吕家自始至终都是顾家的爪牙,所以保险起见,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公子您还活着,更不能去相认。” 若婉时至今日也不是很能明白姑娘的用意,但姑娘自来胸有沟壑,她说的话她就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公子知晓,这是她坚持多年的信念和使命。 她不是真的不懂,只是不愿相信,姑娘乃顾家嫡长女,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儿,老爷夫人各个都是将她捧在掌心上的,怎么会做出伤害姑娘和小公子的事情呢。 谢落珩淡淡的接过那张纸,慢条斯理的折叠了之后就丢进火盆烧掉了,整个过程他都一脸平静,动作优雅,仿佛在做着一件极其雅致的事情。 若婉看着他与姑娘和姑爷相似的面容,不禁悲从中来,她那么好的姑娘啊,吕家那些个遭天杀的坏东西! 可怜的公子,如此的风姿,比之当年的谢家三公子尤甚,这本该就是金尊玉贵娇养着的人儿啊。 谢落珩看她一脸受伤心疼的样子,他冷淡的勾唇一笑: “当年顾家可是大张旗鼓的找寻了?” “恩恩。” 若婉提笔: “不仅如此,听说当年老爷和夫人都因为这件事大病了一场。” “果然如此。” 谢落珩嗤笑一声,原来,他爹娘当初遇袭,竟然和外祖家也逃不开干系呢,他比顾翩翩更不乐观的是:他不光怀疑顾家,甚至觉得顾家极大可能是这件事的主导。 第三百四十一章 暗恋你遗憾吗 可惜了,娘亲费尽周章,还是没能查到顾家在这件事里究竟参与了多少。 顾家……司隶校尉三品大元,掌管司州、雍州和淮州的“青天”,谁又能想到,居然是一个对自己亲生女儿赶尽杀绝的父亲,还真的是,好别致的外祖父呢。 谢落珩眼中的森然让若婉心惊,她慌忙摆手,指了指火盆,那意思还是在提醒落珩谨记顾翩翩的话,不要在顾家面前露面,也就不要去报仇。 落珩摆摆手: “你把顾家所有你还记得的人、他们有什么关系网,你知道的都写下来给我。” 若婉惊讶的不行,沧桑的脸上满是恐惧,她连连摆手: “顾家是三州府的第一大官,公子千万不能去探查。” “你以后,就跟着夕夕吧,一切都听她的安排。” 谢落珩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缓缓起身,若婉还想再说什么,谢落珩平静的看过去,她愣住了,这一眼,她仿佛看到了神圣不可质疑。 若婉终是点点头,转过身将左伯纸丢入火盆的时候,不禁又有些难过,如果她是完整的人,不像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了,说不定她就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帮助他了。 可是现在,公子不需要她这么一个废人,她最后的价值,就是把顾家所有她知道的人物关系写给公子知晓。 她一边默默垂泪一边写,直到写完厚厚的一摞纸,落珩则一张张看,看完就收好,等到最后一张他收起来,便缓步向外走去。 “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了,夕夕她……医术很好。” 谢落珩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便没再说了,他直接开门离开,没再去看若婉一眼。 若婉看着他瘦高的背影风度翩翩的离开,冷风吹过,荡漾着他的衣摆消失在门边,她顿时再也止不住眼泪,呜呜呜的压抑着哭了起来。 其实,她能逃离唐家那个火坑已经是万幸了,她从没想过要去报仇,可公子忽然这样一说,为什么她的心,这么这么的疼呢。 公子他,真的很善良呢,这性情,真的像当年的姑娘,一模一样。 冷风吹干了她的泪,却吹不散她对顾翩翩那刻骨铭心的记忆。 楼下的照夕湖则直接问起的田其的私事。 “你和梁诗楠怎么样了?” 田其紧张的扣手,照夕湖笑着说: “没事儿,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听到这个话儿,田其稍微放松了些,但身体还是紧绷的很,片刻后,照夕湖还以为这个木讷的男人不会说话了呢,他竟然开口了。 “梁姑娘,已经……许了人家。” 照夕湖愣了一下,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呢,显然阿姐虽然给梁家送了年礼,但这个消息还未听说,当然也可能是阿姐知道了但是还没和她说起,照夕湖只是比较好奇的是,田其怎么会知道,他是根木头,让他主动估计太难,最大的可能就是梁诗楠主动来告诉他的。 “怎么回事?梁姑娘来找过你?” 他没想到照夕湖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点了点头。 照夕湖略一寻思就明白了,这是梁诗楠相看人家之前特意来找田其,也是给他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争取一次,这么看来,这个姑娘,真的是很勇敢了。 “你……遗憾吗?” 有了开篇,后面的话好像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田其将手在膝盖上搓了搓,话语连贯了很多。 “是我配不上她。” 遗憾吗?其实真的谈不上,每次看到梁诗楠,她豪爽的性格总是让他想起那个身影,那是他一见就深深根植在他心中的身影,她随时女子之身,却比大多数将士都厉害,连他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其实他也曾龌龊的想过要不要努力试试看,或许,梁姑娘和他也是合适的,可她对他越好,他就越是能够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清晰的记得夕姑娘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将军喜欢上别人,她就会果断离开,因为这世上没有女子喜欢自己的夫君心里记挂着别的姑娘。 “夕姑娘,如果一个男子,心里有人,他是不是不应该娶妻。” 照夕湖一下领悟了,原来,田其心里有一个暗恋的姑娘,因为这个姑娘,所以他一直不接受梁诗楠。 可现实世界不论是现代还是这里,男人身心都保持干净纯粹的只爱一人,这是非常非常少见的。 也有很多先婚后爱的例子,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心中有白月光者比比皆是,他突然这么问,她真的有种不能一概而论的感觉。 果然爱情导师、人生导师什么的,她照夕湖都不适合。 看到照夕湖一脸“为难”的田其,直接盖章定论到: “我知道,夕姑娘是很纯粹的人,我自己也知道,如果我娶她,对她是不公平的。” 照夕湖:“……”,也不是吧,这件事的选择,怎么选,没人知道正确答案,它就只能是个人生的选择而已,因为没有人能预知未来。 换言之,什么是正确答案呢,这是人生啊,或许怎么选都有收获,也都有遗憾吧。 “田其,梁姑娘喜欢你是真,他爹乐见你们俩能成也是因为他自己多年打猎身体不好,这个你知道吧?” 照夕湖说的直白,田其点点头,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个,照夕湖点点头: “当然这不是说她爹就不好,他为梁诗楠打算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个非常称职的爹爹,梁家人口简单,父女俩的性子嘛,你也都是了解的,他们对结婚抱有目的这无可厚非,你明白吗。” 田其点点头,看到照夕湖这么认真的说这么多,他又有点紧张的用力抓了抓膝盖。果然照夕湖这次是认真的,她继续说道: “感情要说能多纯粹,这几乎是做不到的,在你看来我的感情观念是纯粹的,那是因为我从始至终都只想终于自己的感情和内心,我说如果霍无殇心里有了别人我就放手,不是为了成全他,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心里畅快,就是这么简单。 而我和他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愿意而已,我做了决定,并且能为自己负责,就是这样。”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抹身影正因为她的话而驻足……。 第三百四十二章 既要又要的男人 照夕湖还在专注的给田其开解: “田其,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有很多人他们从少年艾慕走到最后却劳燕飞分,也有很多人,他们从开始的欢喜冤家到最后却白头偕老。 如何开始的,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端看你努力的过程,咱们得人生,它终究是漫长的一个过程,没有人能从开始就赢得结局。 所以你想怎么选择,你自己可以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再陪我一起回玉瓶村一趟吧,不用有压力,慢慢细想。” 照夕湖想好了,如果田其要娶,那她可以去提亲,如果田其不娶,那她就认梁诗楠做个干亲,以后也能帮她在夫家撑个腰什么的。 落珩看着她笑的侧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他淡淡一笑,将心里那一丝丝痛楚忍下去,夕夕,不管别人如何,我希望你从开始就能赢到结局。 因为是你,是你从心做的选择,所以你选的那个人,当不会叫我失望吧。 “夕夕。” 照夕湖猛然回头,楼梯的尽头,就是落珩绝美的身影,照夕湖大方一笑,二哥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啊。 她蹬蹬蹬几步就跑了上去: “谈完啦。” “嗯,我有点事要叮嘱你。” 照夕湖眼睛都亮了,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就跟着落珩走了,田其在楼梯下方,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落珩公子要是卖了夕姑娘,夕姑娘都能给他数银子去。 明明刚才在他面前还是英明睿智的很呢,怎么转眼就变了。 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吗?可能只有程将军是例外吧。 田其叹息一声,老老实实的守在下面,照夕湖完全不知道田其的腹诽,她满心都是谢落珩的事。 没想到二哥只是将若婉交给她,让她尽全力治疗好她的身体,如果能发声,那就最好。 照夕湖看他拜托的如此郑重,便以为若婉能讲话这件事对他对他爹娘的事都很重要,治病又是她擅长的,她连忙点头应下,很是认真的给谢落珩说了若婉现在的病情以及以后可能恢复的情况等等。 “二哥,你别太灰心,就算若婉这边没有线索,说不定焰娘养母那边会有呢。” 落珩笑笑,夕夕被他带偏了,这样就好,给她找些事做,但他还是得提醒她。 “夕夕,不论是顾家还是谢家的人,我都不能信任,当年他们都派出大量人手来寻找我爹娘,但最终我还是流落在外,我爹下落不明,我娘亲……,所以夕夕,他们所有人,都不可信,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不管他们谁因为你娘亲的婢女找上我,我都不会透露与你的关系,更不会提及当年,你放心。” 谢落珩看她如此通透聪慧,还是没忍住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 “不光是他们,与他们有关的人家,你都要小心,这些,你仔细看过。” 照夕湖伸手接过厚厚的一摞纸,一张张的认真记忆,直到看完,她在脑海里又复盘了一遍,然后才交还给谢落珩。 她涩涩的笑了笑: “二哥,你娘就是天上繁星,只要你抬头看,她始终都在,就算你累了,不想抬头了,那就低头也没关系,只要你低头看,我也永远都在。 你也是有家人的,一直都有。” 谢落珩已经不笑了,他静静的看着照夕湖,忽然明白:原来夕夕已经猜到了。 他惨淡一笑,他其实不难过,一点都不,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夕夕去涉险而已。 照夕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心中难过自己居然猜对了,看来当年谋害二哥爹娘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血脉亲人。 她其实是看着看着那些关系谱慢慢才回过味儿来的。 她忽然高举起手臂,给谢落珩打鸡血: “二哥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这滑稽老土的话,真的,搁现代,打死她她都不会说的。看着二哥感动莫名的双眸更明亮了几分,照夕湖简直囧的脚趾抠地。 大袖滑落,露出一节洁白如雪的皓腕,谢落珩抬手握了上去,然后将它们放回她的身侧,大袖又垂落下来,将他的手掩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抽出双手,手掌上残留的细腻触感温软了他的心。 夕夕,就算这是你从心的选择,我还是舍不得你冒险怎么办。但是那个男人……,如果我利用他,让他涉险,你会生我气吗? …… 照夕湖带着若婉又返回了夕一宅,她完全不知道,在她走后,这里上演了一场怎样的刀光剑影。 “霍将军,是来接夕夕的吗?” 谢落珩将一杯茶推到了霍无殇面前,霍无殇冷哼一下,一把抓住他还来不及撤回的手,霍无殇用上内劲儿,谢落珩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这个家伙捏碎了。 他疼的弓着身子,好看的五官都皱巴到一起,就连开口说的话都带着疼痛的颤音。 “一路上都想揍我,憋得很难受吧?” 霍无殇再次加大了力度,谢落珩显然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挡这剧烈的痛感,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霍无殇终于在他受不住的时候,轻飘飘的甩开他的手。 “你敢让夕夕有危险,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捏碎。” 谢落珩揉着手,嗤笑一声: 真是没见过这么幼稚任性的人,他明明知道今天两人的见面代表了什么,他还这么说,这不就是给他刚才的行为找理由嘛,找一个自己无法在夕夕面前卖惨的理由。 这得是多幼稚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啊。 “霍无殇你可真不磊落。” “凭你也配提磊落两个字,你从给夕夕看信开始不就是在利用她引我出手?” 谢落珩眼波暗了暗,这确实是他做错了,当时他猛然感觉到一切有关旧事的信息居然都在接近夕夕,这让他一时心急乱了分寸,但做了就做了,霍无殇这样说,也确实是说中了他后面的心思,他没有反驳,更不会给他解释。 “于你调查霍家的战情也是有利的事,别说的自己像个受害者一样。” “你想错了,霍家的事还用不着一个和下九流纠缠不清的人插手。” 打着工坊的名义和各地的乞丐小偷还有妓子沆瀣一气,哼,还真以为他霍无殇会将这些旁门左道放在眼里了。 谢落珩冷笑一声,已经毫不意外霍无殇将他查了个底朝天,他们彼此谁又不知道谁呢。 “那也比你和前朝余孽朋比为奸要强。”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好羞耻 他们不过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比乞儿和偷者还远远不如呢。 霍无殇冷着脸,他没必要和这个“娘妹唧唧”空有皮囊的男人解释他的行为和想法,他直接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就敢保证你的工坊没有前朝余孽?” 谢落珩的浅笑顿时就没了,这个死男人,真是让人下降头,完全合作不了一点。 “霍无殇,你可以走了,再晚,可就追不上夕夕了。” 霍无殇深深看了谢落珩一眼,直接起身大步离开,边走边冷冷撇下一句话: “以后直接来找我,还有,离她远一点。” 谢落珩对着他高大的背影无语了两秒,才嗤笑一声,霍无殇啊霍无殇,你未免太自大了一些,顾家作为三州府的最高官员,我就不信你霍家的事能脱离开顾家,你们早晚都会遇上的……。 不对! 谢落珩忽然明白过来,霍无殇今日这一番下马威后又说以后去找他合作是为了什么,原来那个男人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他这是既要合作又要占据主动,做那个主导一切的人! 谢落珩想通了这其中关窍,他顿时轻笑一声,霍无殇,好一个霍无殇! …… 照夕湖回了家,刚进院子,就看到在等她的关三伏。 “有事儿啊,进来坐吧。” “哎,好。” 关三伏有一点点紧张的跟着照夕湖进屋了,照夕湖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水。 “说吧。” 难得看到关三伏居然紧张,照夕湖的问话语气就很轻柔,没想到关三伏咳咳了两声,开口直接把她吓到了。 “姑娘,我、我想请你帮我去米家提亲。” “米……米歌?” 关三伏一听米歌的名字,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强装镇定的点点头,把照夕湖都整楞了。 你惹她流了多少眼泪啊,你心里没数吗?她怎么可能喜欢你! “啊这个呀,我先私下里问问米家的意思再去做这些会比较稳妥些,你看行吧?” 照夕湖心里想的是问问米歌的意思,但这话不能明说,否则只会坏了米歌的名声,其实照夕湖心里一点都不看好,她都已经能想象到她去找米歌说这个事被人家撅回来的情景了。 但关三伏虽然闷骚,却也不是坏人,他难得开一次口,事情该去问她还是会去问的。 关三伏一看照夕湖肯去给他问,他就知道以照夕湖的性格一定会先问米歌然后才是米歌的爹爹,他嘿嘿一笑,心里十分开心,这件事,只要夕姑娘肯出面,那基本就稳了。 照夕湖看他一脸难掩开心的神情走了,她心里更坠坠了,这关三伏看着,好像还真动了大心思,这要是被拒了,他肯定也要很难过的吧。 唉,想到他还有可能受个情商,说不定要一蹶不振一阵子呢,她就有点于心不忍。 晚上吃饭的时候,照夕湖吃的不多,夜里就趴在窗口看烟火,这几天过年,每天都有烟火看,虽然远不及现代的烟火绚烂多样,但这刹那芳华的绽放,却总能让她觉得自己离现代很近很近。 霍无殇一进来就看到她看着烟火发呆,他上前一把将人圈进怀里,照夕湖赶紧看了一样床上熟睡的根生,她刚开口说一个霍字,霍无殇已经一吻封唇,堵上了她的嘴巴。 “你……唔……” 照夕湖想问问他怎么了,可霍无殇一寸寸的攻城略地完全不给她一点点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的吻很是缠绵悱恻,像是浪涛一波波的袭来,时而温软时而深刻,渐渐的,照夕湖也软了身子,抬起双手搂着他的腰身,极尽所能的回应着他。 霍无殇大掌抚着她纤细嫩白的脖颈,微微将她的头与自己分离,他睁开深沉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眸瞧,他能清晰看到她眸中的沉沦还有那晶亮如星的光芒,纯真炙热的映着他的影子。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少女的声音轻柔的像是羽毛,瘙痒着他的心,点燃了他的热血,霍无殇哑着声音: “夕夕,唤我。” “……霍无殇?” 霍无殇轻轻浅酌她晶莹剔透的唇瓣。 “换一个。” 照夕湖:“……”,之前不是挺喜欢她叫他名字的吗?怎么今儿就改了。 “无殇。” 霍无殇再次重复轻轻亲吻一下的动作,还是不满意: “换一个。” “阿殇。” “再换。” 每次他都不满意,每次他都要轻吻,直吻的照夕湖情动不已,身子软的像是波浪上的一叶轻舟,自由放纵的摇曳着。 “无殇哥哥?” 照夕湖羞耻的不行,轻轻咬了咬下唇,霍无殇直接伸出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红唇,再开口的话已经低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再换一个。” 照夕湖想到一个更羞耻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就说的很小声很小声。 “宝宝。” 她自己刚说完就忍不住笑了,霍无殇身子一整个僵住了,他愣得停了所有的动作,难以置信的问: “你刚叫我什么?” baba?!夕夕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一坨屎吗? 照夕湖懵懵懂懂的重复道: “宝宝啊,呼呼,太肉麻了,哎呀,我自己都受不了了,那你到底怎么了嘛。” 霍无殇才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听到那么多人叫她夕夕他很吃味,此时此刻看她囧的可爱至极,这是她从来不会展现在别人面前的一面,他终于勾唇一笑,一把就将她按倒在软榻之上,用力的将小小的人儿压在怀中,他傲娇的说到: “都不满意,明天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明天还要玩这种称呼游戏?额……!照夕湖全身都是拒绝的好吗? “那个、我明天还有事儿呢。” 霍无殇直接将一条沉重的大腿压到了她的身上,照夕湖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千斤顶,真的好沉呐。他不说话她就知道,他这是不满意了,在这用行动拒绝她呢。 “是关三伏的终身大事,重要的正事儿嘞。” 照夕湖声音软软闷闷的,不自觉就带着撒娇的尾音。 “他要娶妻了?” “他有这个想法了,让我去帮他问问人姑娘家呢。” 霍无殇送了送手臂,照夕湖终于能从他的胸膛里抬起头来了。 这大身板子,真的是太压制了! 看男人沉着脸一脸沉思的模样,照夕湖纳闷,还以为他不同意呢,结果就听到霍无殇幽幽的来了一句: “夕夕,不会关三伏的娃都生了,你还不让我动你吧?” 照夕湖:“……”谁要和你说这个!狗男人!能不能有点兄弟情义,感情你就想着自己个儿的那点子事儿? 第三百四十四章 拱了夕姑娘的白菜 翌日,照夕湖心里坠坠的去见了米歌,带了很多节日的礼物。 米家父女俩一见她高兴的不行,米丰裕笑的满脸都是褶子,连连说照夕湖太客气了。 夕姑娘不但给他介绍了那么好的活计,因为这个客似云来的喜客来酒楼,他现在这活计比之前好多了,很多人慕名来找他做活,他现在不但可以负担米歌儿的伙食费了,就连今年过年的年夜饭他们家都比往年丰盛呢。 更别说米歌在夕姑娘身边这身体一天天见好了。 这些都是夕姑娘给他家带来的改变啊。 “夕姑娘,应该我们父女俩去拜访您的,没成想居然让您反过来破费了。” “米师傅不用客气,家里今年还成吧?” “成,都好着都好着。” 聊了两句家常,米丰裕忽然反应过来照夕湖新年里登门估计是有事儿,没和自己开口,看样子是来找米歌的。 “夕姑娘今天还请留下吃顿便饭,我这就去准备起。” 说完他也不给照夕湖拒绝的机会,蹬蹬蹬的就出门去了。 照夕湖看了看米歌,她呵呵一笑,居然有点难以开口,哎,都怪关三伏,但凡他对米歌好一点,她都不会这么难以启齿。 米歌却想到了什么,有点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照夕湖一眼。 照夕湖更尴尬了,嗨,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那个,米歌,你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觉得关三伏那个人怎么样啊?” 米歌整个人顿时红了,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她呐呐到: “他……他挺好的。” 照夕湖想说,丫头你真是太客气了,不要给我面子,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行。 “他平日里是不是总欺负你,你不用有顾虑,照实说就行,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就把他派远点,让他再也见不着你。” 米歌惊讶的抬头,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夕、夕姑娘……。” 照夕湖一看她这小模样,顿时就心疼了,心里把关三伏骂了个半死,这是给米歌多少委屈受哦,才让这孩子在她面前都这样儿了。 她一边给她拭泪,一边安慰: “以前是我不好,想着人与人相处,我不适合插手太多,你放心,以后我定会给你撑腰的,你别难过了哈。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不愿意不用勉强哈,有我在呢,关三伏也不敢乱来的。” 照夕湖说的斩钉截铁,毕竟霍家军军纪摆在那里,她说出这个话来更是毫无压力。 “不不、不是的,那个、夕姑娘,我……” 米歌有点着急,她本就内向不善交际,情急之下说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照夕湖一看这泪珠子都落了,她立马站起来: “我现在就去把他军法处置给你出气去。” 她刚要走,衣袖却被米歌一把拉住。 “我愿意的。” “啊?什么?” 啥玩意儿?我没听错吧?小米歌说她愿意?不是我幻听了吧? 照夕湖一脸懵,米歌攥了攥手指,羞羞的点点头。 “我、我听夕姑娘和我爹的。” 照夕湖:“……”,米歌这就是肯定愿意的意思啊,她的好白菜,靠,居然被关三伏偷偷摸摸的给拱了! 米老爹很是高兴,激动地要给照夕湖再多买两道菜,那神情都恨不能上前来跟照夕湖作揖了,除了道谢,翻来覆去表达的就一个意思: ——能留在夕姑娘身边的人,人品都错不了! 再一看旁边娇羞的就要找个地缝钻一钻的了小米歌,照夕湖不由得感慨:老天,果然是我不懂爱情。 照夕湖回了夕一宅果然就撞见了关三伏,一看他那猴急样儿,照夕湖就知道这家伙等她半天了。 “那个关三伏,有个事儿我得给你叮嘱好了。” 关三伏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成了,他顿时豪气万千的拍拍胸脯:“夕姑娘请讲!” 照夕湖撇撇嘴: “米歌身子还没恢复好,她两年内都不能怀孕知道吗?” 关三伏的激动还在脸上,他一下就怔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饶是他的厚脸皮都忍不住一红,他挠挠头: “夕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那么不负责的人吗?” 后面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察言观色的看着夕姑娘的反应,果然见她一脸严肃,他顿时心塞不已,不是,他怎么感觉,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夕姑娘一眼,夕姑娘对他都没有关心和厚爱了。 老实说真的,照夕湖现在一看关三伏就烦,她三令五申的又给关三伏叮嘱了一波,她是真的不放心啊,米歌性子弱,关三伏要是非得要,又是合法夫妻,米歌能抗住吗? 关三伏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大呼冤枉: 夕姑娘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怕她的眼泪? 难道你不知道自从她现在动不动就威胁我要找你告状? 照夕湖是真的不知道。 她回了房间,还在想着,他们二人的婚事可以由着米家的意愿有序推进,但关于米歌身子的事情,她必须要好好的让霍无殇给关三伏下个军令才好。 没想到霍无殇听了她的话眉头一紧: “夕夕,人家只是要提亲,你怎么就想那档子事情了?” 照夕湖一脸正色:“我想什么了啊?我没有!” “还说没有……夕夕,这么迫不及待啊,那我们……” “我冤枉啊,我就是从一个大夫角度出发正常医嘱而已,我真的什么都没想。” 照夕湖真真的话,他居然不信。 霍无殇看她都急色了,只觉得眼前一板正经的姑娘也太好逗乐,他顿时忍不住笑出声,照夕湖这才反应过来,她扬手就要拍他,却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住。 白嫩嫩的小爪子被那宽厚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她只有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霍无殇被她眼尾的风情触动,胸腔的情愫一阵激荡,他单臂用力,直接将纤瘦的姑娘抱了起来,另一手一挥便拂开了桌案上的东西。 照夕湖被他野兽般的眸子盯得有些紧张,霍无殇却轻轻的将她放下坐好。 我想了。 霍无殇在心里回应了她一句,大掌摩挲着她的后颈,看她小鹿般颤抖的杏眸,他终是忍着冲动的力道,轻轻的贴上她的樱唇。 他很想说:夕夕,快点准备好,我怕我忍不了那么久。 可他的骄傲,终是没有让他说出口,他只是反复的研磨着,汲取更多她的气息。 第三百四十五章 雍州刺史姜连波 一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 照夕湖带着米歌纸鸢等人一起上街闲逛起来,还特意去喜客来看石霞,她现在肚子已经显怀了,刘新完全不敢让她在这大节日里出门上街,就怕被磕碰着了。 照夕湖和他们说好了,后面就将招弟带回家了,准备这次进京的时候也带孩子去见见世面,如果可以就让招弟留在京都一段时间。 石霞和刘嬷嬷都为招弟感到高兴,除了各种夸赞招弟也连声赞叹照夕湖是个好姐姐,石霞还一边开玩笑一边感慨着招弟走了她肯定要折手,在没有比招弟更可心的妹妹了。 照夕湖还佯装吃醋,把石霞逗得大笑,差点把肚子都笑疼了。 从喜客来出来,天色已晚,照夕湖就送娇娘回布庄。 刚一进院子她就觉得不对劲,一道陌生的男子身影立于院中,仰头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枇杷树。 “谁?” 照夕湖立马将娇娘护在身后,田其和关三伏从两侧上前,直接挡在了照夕湖身前。 那男子慢慢转身,借着院中灯火,照夕湖便看到了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他颧骨略高,下巴很方,一身低调却奢华的圆领镶饰缘边的袍服。 让照夕湖在意的是他衣着的颜色:朱色!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个极其不好荒谬的预感。 “娇娘,是我。” 男子目光掠过照夕湖,直直看向她的身后,或许是长期保持威严的一种习惯,他的话语出口有些生硬的威压,但照夕湖还是从中听出了他极力掩藏的情绪。 难道是那个负了娇娘的男人? 照夕湖回头看了一眼,娇娘脸上温柔带笑的一面已经彻底揭去,只剩下冷若冰霜。 靠,还真让她猜中了,这男人居然就是! 雍州刺史姜连波! “姜大人。” 娇娘仿佛没看到姜连波直白的目光,她疏离的行礼打招呼,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姜连波知道自己会被冷遇,他很沉得住气,他相信只要他和娇娘见了面,只要他和她谈谈,他就能让这个曾经倾心于他的人回心转意。 他转向照夕湖,很是自然的命令道: “这位姑娘,请带着你的人先离开一下,我与娇娘要谈些私事。” 哈,还怪不客气的呢。 照夕湖想了想自己今天带的人手,那可是足足的,她顿时有了底气,带着几分痞气的笑了笑: “啊,姜大人就是这样当官儿的?到了百姓家里要把主人赶出去?这里是我家。” 姜连波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呛声了,他犀利的看了看照夕湖:这丫头真是野蛮,他查的清楚,这里就是娇娘的产业,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哼,以为娇娘没人撑腰好欺负吗? “这位姑娘,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本官请你出去!” 照夕湖心里哼了哼,你刚才不是已经请我出去过了吗?还废什么话。 “去,姜大人远来是客,请他的人去好好喝喝茶。” 关三伏眼珠一转,立马恭敬的应声,田其等人一看,也跟着应了一声,他们几人呼啦啦的就走了。 紧接着旁边就想起拳脚相撞的声音,然后很快就没了动静,姜连波不可思议的看向照夕湖: “姑娘是什么人?” 他带的人手不多,为了方便快速往返,可绝对个个都是好手,这个小姑娘如此轻易就解决了他的人手,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渣男! 照夕湖心里咆哮了一声,她没有答话,直接转身轻声问娇娘: “姐姐想要和他谈谈吗?” 姜连波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对娇娘这么温柔,和刚才满身是尖刺的状态完全相反,就像刺猬露出最柔软的肚皮,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个姑娘应该是娇娘的朋友。 既然她把选择权交给娇娘,那自己就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娇娘,我有话要和你说。” 简奴娇深深的看着姜连波,两人对视着,一个深情款款一个冷漠冰冷。 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在照夕湖看来,姐姐这个眼神,简直就是死亡凝视啊。 也是,他误了她的一生,害了她一辈子,不恨才怪了。 “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庶女,有什么资格和姜大人详谈呢?” “娇娘,你误会了。” “姜大人,你和简家大姑娘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当年,她被压着听他句句诛心的话,一字一句,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真的,那只是我的权宜之计。” “我知道。” 娇娘只轻飘飘三个字就让姜连波噤声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希望你像个人,既然当年做了选择,那今日就别来后悔,你姜连波凭什么觉得我简奴娇这辈子都只能等待你的一次次选择。” 照夕湖看着这一幕,心里大呼痛快,她简直要给姐姐鼓掌欢呼了,我姐姐就是妥妥的人间清醒啊!对,就是这样,咱们才不要去弥补他的遗憾和爱而不得呢。 姜连波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尤其旁边这谁家死丫头,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真是奇耻大辱,他堂堂雍州刺史,已经十几年都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了,就连当初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吕家,如今也只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罢了。 可娇娘居然说让他做个人,她居然骂他!他的女人,居然敢骂他不是人! 他直接上前一步,释放多年习惯的官威,施压道: “娇娘,你该知道,以为如今的身份,我要带走你,司州领兵刺史也要给我这个薄面。” 麻的,司州领兵刺史那是霍无殇他爹霍老将军,你现在能放这个话,是因为司州的霍家已经不在了,否则你这样的要求看霍老将军不把你叉出去才怪呢。 娇娘心里一抖,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就算再不愿再反抗,也只能这样冷言冷语的呈呈口舌之快,对于如今的姜连波无关痛痒。 姜连波没有错过娇娘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和害怕,他嘴角压制不住的上扬,看的照夕湖一阵冒火,她直接刚上去,用尽全力推了姜连波一把。 堂堂姜大人连连后退两步,直到站稳了都还震惊着,居然有人敢推他,还是一个姑娘! “你离我姐姐远点!” “你!放肆!” 娇娘连忙一把抓住照夕湖的衣袖,就把她往身后扯,照夕湖直接用手按住娇娘,她横在娇娘面前,和姜连波对峙: “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娇娘会和我上京都,我要用全部功劳换娇娘婚姻自主,你觉得陛下会不会为了你的私欲拒绝我这小小的要求。”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打架 姜连波目露疑惑,心思飞转的猜测着。 “原来你是照家姑娘,怪不得,呵呵,照家可真是好样的!” 不过一个门庭凋落的照家,没有实权,空有名声,有何可惧?! 他咬牙切齿阴阳怪调的话语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威胁。 照夕湖冷言道: “我不是照家人,我只是我自己,你不用拿照家威胁敲打我,我还没上照家族谱呢。” 我就光杠司令一个,如今是我光脚不怕你姜刺史一个穿鞋的,所谓无欲则刚,我现在就是这样。 姜连波这块儿老姜自然是一眼就看明白她的未尽之意了,他冷了眉眼,只以为照夕湖是吓唬吓唬他,尤不相信的嗤笑一声问: “你、当真舍得这泼天功劳?” 照夕湖看他样子就知道他不信,心想姜连波这以己度人的习惯可真不好,难道他一个人舍不得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就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 她也跟着笑了,很是无赖的解释道: “这有什么,我能救这次瘟疫就能救更多的人,到时候总有陛下在意的人,我再要别的赏赐就是了。这一点,姜大人理解的很吧。” 就和您姜大人一样啊,长本事了,所以才敢和那个妻子闹翻,才敢有恃无恐的来找回心中白月光啊。 姜连波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怒的一甩衣袖,直接走人了。 照夕湖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就明悟了: 什么白月光,其实一切只是姜连波自己,只是他想找回那个曾经被别人用权势欺压过的自己,想要洗刷的也不过就是他自己曾经吞下的耻辱罢了。 “夕夕……怎么了?” 娇娘担忧的看着她,照夕湖嘻嘻一笑: “姐姐,我们一起去京都吧。” “夕夕,我……” 照夕湖故作惊讶: “姐姐不会是余情未了,还想要跟了那姓姜的吧?” “当然不是。” “嘿嘿,那就好了,有姐姐陪我,我可真高兴啊。本来还以为这次只换些金银太过可惜,毕竟钱我现在是真不缺,如此甚好,免得陛下眼红我比他富有。” “你这丫头,怎么连……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连皇帝都敢随意编排,如此大胆娇娘怎么可能放心。 照夕湖笑的更娇娇了两分,抱着娇娘的胳膊蹭啊蹭的。 “我与姐姐说笑的,姐姐也不要担忧,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否则就不会私下里偷偷来找你了。” 娇娘看她正经起来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她抬手摸摸照夕湖白嫩的小脸。 “你说得对,好,我和你上京都。” “耶,太好了。” 照夕湖围着娇娘转了一圈,是真的很高兴,娇娘被她感染着,也会心的笑了起来。 …… 元宵节一过,照夕湖就准备要去京都了,再返回澜江县之前,她带着家人一起回了一趟玉瓶村,还去拜访了村长,她还特意问了王小花的近况,得知她一切都好,她也放心了许多。 给王小花送了些礼物过去,在大门口就能听到屋里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她看了看王小花,王小花低着头也不做声。 “我来给你送些东西,那个,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照夕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王小花抬头好好看了照夕湖一眼,直把照夕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她才一脸平静的接过礼物,然后轻轻摇摇头。 照夕湖说了半天,王小花基本都是点头摇头的,要不就是木木的不作回应,照夕湖只好笑了笑和她告辞了。 还真是……别扭古怪的性子,算了,实在相处不来也不勉强吧。 照夕湖这么安慰自己一句,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她连着去看望了张婶子和杨茵,两家人没想到照夕湖登门还带了厚礼,有些局促,照夕湖就和她们闲话家常,很快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张婶子给根生做了鞋袜,到了杨老面家,杨婶子居然也默契的给根生做了鞋袜。 “想着根生快要走路了,我就用碎布头做了这么一双,你可别嫌弃。” 照夕湖当然不会嫌弃,这可是手工做的布鞋,她珍重的谢过,将东西都替根生收好。 杨茵看了眼外头,凑近了照夕湖说: “听说他们家,韩婆子,病了。” 照夕湖皱了皱眉头,这倒是很意外啊: “三根呢?” “过年回来了一趟,过完年就走了,那孩子刻苦,大年里我路过看到他都在背书呢。” 照夕湖倒是没想到三根不在家,她还以为这次回来能看看他呢。 “听说病的严重,王大夫给看过了,但她非不信,天天在屋里头骂人呢。” 照夕湖一想都能猜到她骂啥,无非是觉得王大夫家和她关系好,不给她好好看诊呗。 杨茵来了八卦的兴致,刚要再细说,就被杨婶子拍了一下。 “好好过节,你说那糟心玩意儿干啥,夕夕啊,你别往心里去哈。” “不会。” 不会往心里去,人生就是一段不会回头的旅程,那些人,已经被她远远抛在身后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在浪费一点点精力。 从杨家离开,照夕湖就去了王大夫家里,她给王婶子带了些护肤品,这些都是魏姿容家里做出来的,知道她要串门子,魏姿容给她送来好多套都是精细包装的,就为了让她送人方便。 照夕湖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张家人居然堵在王大夫家门口,张屠夫一家有的人在疯狂拍门,有的人在破口大骂,女眷都坐在地上哭嚎。 “天杀的人家啊,我好好的姑娘就叫你们家推进了火坑里了。” 王大夫一家三个儿子虽然自持身份,但没道理被人家堵门了还龟缩不出,他们呼啦啦冲出来,整个院子顿时就塞满了人。 “你把话说清楚,我们王家可是清白的,你休想到这里耍无赖。” “你放屁!要不是你们兄弟三人说那唐家是好人家,我们能把姑娘嫁过去?我们是信了你们家的话啊,黑心烂肺的狗东西,居然和唐家穿一条裤子蒙骗我们家啊。” “乡亲们快来看看吧,王家这是害我家清儿一条性命啊。你们偿命,我要你们给我儿偿命啊。” 张家以张云清娘亲为首,带着儿媳妇们大声嚎哭哭诉。王家媳妇一看女眷出马了,那她们也不是吃素的啊,平日里就算有点争风吃醋的,但他们多年在外最是明白,这种时候就要团结一致对外才行。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活该 “你少满嘴喷粪了,你家姑娘好么样的活着,你就来讹我们家,你们张家这是什么人家啊。” “就是,还有脸找父老乡亲评理,你们张家是什么样名声的人家,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哇。” “那唐家是安江县巨富,我们所言都是真的,你能把姑娘嫁过去那你是早就跟你家亲戚打探清楚了的,如今怎么不满意就又怪到我们头上来?可不是我们按着你姑娘的头逼着她嫁的吧?” 照夕湖听到这里,直接转身就走,战斗她是帮不上忙,但“叫警察”哦不,叫村长,她还是会做的。 “唐家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拦住她的去路,开口质问的话带着股阴森森的味道。 照夕湖抬头一看,这,不是张云清嘛,她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话,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王大夫家跑出去了,正是往村长家方向而去。 她勾唇一笑,停下脚步,咂摸着她莫名其妙的话语,难道说唐家出事了?这大过年的,唐家能出什么事儿呢?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唐家出事了?” 照夕湖打量她一眼,看张云清这状态,可能唐家真出事了,那唐老爷把她囚禁了她都能跑出来,难道是唐老爷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 “说起来这件事,我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逃不出那个狼窝。” 张云清阴阳怪气的说着,照夕湖只觉得讽刺,她可没听出来她有半分谢的意思,果然,张云清凑近了,故意说的很恐怖。 “一夜之间,唐家男子昏死过去,早上起来都被拔了舌头,哼哼,我知道就是你干的。” 照夕湖心里虽惊,面上却不露,她才不怕呢,但是她就不信了,亲眼所见的张云清会不害怕,她直接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要是有那本事还会拖到今天?” 张云清不甘心的皱眉看她: “真不是你做的?我不信!” “你信不信关我啥事儿,有证据你就报官去啊。” 照夕湖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张云清却又急匆匆的拦下她。 “我现在是残花败柳了,你很得意吧?” “你疯了吧!呵!” 简直有病,照夕湖白了她一眼,只想换条道离疯狗远一点,张云清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你知道吗,那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拉着我做那恶心事,不让我下床,我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而这些……都是因为你!” 照夕湖冷笑一声就想送她句脏话,麻的,真是八百杆子都打不着我的,我也能叫你给赖上,你是属癞蛤蟆的吧? 想了想这种人,你骂她都嫌累,平白脏了自己的嘴巴。 可就这样放过她未免太不甘心了,照夕湖歪了歪脑袋,调皮的笑了: “你活该!” “何夕!我要杀了你!” 张云清被她气的失去了理智,扑上来就要打照夕湖,她比照夕湖高,只是这段时间的唐家对她的调教确实让她消瘦了很多,都已经和照夕湖差不多瘦了。 照夕湖直接灵巧的闪身躲过,然后抬起脚一脚就踹到了张云清的身侧,直把她踹的螃蟹横着走,踉跄着横挪了三步才站稳当。 “杀我?呵,就问问你这辈子杀过几个人!” 照夕湖冷冷的眼刀子射过去,张云清顿时怒火中烧,嗷嗷叫着就要再次冲过来。 村长带着众人已经赶了过来,如今的照夕湖在玉瓶村可是香饽饽,左邻右舍当初和她不熟儿的,看她对玉瓶村当初交好的人家都还保持情分不断,他们也都乐意出手相帮。 离着王家和张家近的,早早就赶到这边看热闹了,看到有一个疯婆子要打照夕湖,一个个都上来拉住了人,挣扎间众人才看清,这竟然是张家那如珠似宝的张云清。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喽?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听到王大夫家院子里的争吵,慢慢的周围人已经脑补出来了两点剧情。 唐家是骗婚的!唐家休了张云清! “云清啊,不是婶子说你,就你家这个事儿怎么也赖不到照姑娘身上。” “对头对头,你这有气也不能随便往照姑娘身上撒啊。” “是啊是啊,咱们玉瓶村可不兴这么欺负人的哈,别看照姑娘进了城,但你要是这样欺负她,咱们玉瓶村可是要管的。” 张云清看着所有人都帮着照夕湖,她心口都要气炸了,如何深呼吸都缓解不了的那种,再看照夕湖一脸乖巧的众人道谢寒暄,她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 “你们给我闭嘴!是她是她都怪她,如果她早点把大根哥让给我就不会出这些事,如果不是你去唐家惹事我也不会被关,何夕你怎么不去死! 盗匪来的时候我没能让他们杀了你,韩家那群没用的东西也没能了结你,何家也收拾不了你,你怎么这么命大,啊?” 照夕湖危险的笑了笑,看着她疯癫的瞪大双眼,一片血红。 “这么说,你承认了,盗匪那次你就是故意引他们杀我,韩家的药也是你故意给的,何家找上我也是你暗中捣鬼,是吗?” “是啊,就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你能怎么样呢?” 照夕湖玩味的挑挑眉,挑衅的看着张云清,问: “王村长,张云清的供词你都听到了吧?” 王村长一脸恼火的走上前来,猛地给了张云清一大巴掌: “里挑外撅不争气的东西,玉瓶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残害同乡的畜生。来人啊。” “村长不要啊,不要啊村长,我求你了,饶了清儿这一次吧,她这是受了刺激,说的话您可不能当真啊。” 张屠夫等人顾不上和王大夫家再争吵了,赶紧出来护着张云清,看王村长那气狠了的样子,明显是要严惩了。 王大夫家的人也都跟了出来,一听张家这么说,立马针尖对麦芒的回怼: “你的意思是你家闺女疯了呗?” 众人一看张云清那魔障了的样子,可不就是疯了嘛,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铁证啊。 “我呸,你疯了,你闺女才疯了呢!” 王村长狠狠一跺拐杖,大喝一声: “都别吵了。” 他看了看照夕湖,又看了看王大夫一家,可怜王大夫这么多年都是受人尊重滴,今天却被撕扯的仪态全无,明显是两家人刚在院中动了手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再见梁诗楠 王婶子更是气红了眼睛,照夕湖连忙上前一步扶着她,她抬头一见照夕湖顿时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当即朝着王大夫大喊一声。 “当家的,我这可没脸见人了。” 王大夫被这一句话就激起了血性,直接站到自己家人身前,对着王村长等人说到: “请村长和各位长老们,公正处理张家,这玉瓶村有他没我。” 人群中哄得一下就炸裂开了,这可使不得呀,大家可以换一家吃猪肉,但决不能不看诊呐。 这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张屠夫家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本以为姑娘这么惨了,王大夫家多少都是有些责任的,他们来此一遭一能出气二也能占得个先机,只要赖上王大夫家,姑娘也多条出路。 没成想,他们在大门里给张云清图谋打算,她自己在大门外居然和照夕湖干起来了,还把过往的遮羞布都一一掀开了。 王大夫家的儿子媳妇子们那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趁热打铁将委屈一唱一和的诉说了一遍,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顿时纷纷谴责起张家来: “没有你们这样的,又不是王大夫家给你做的媒。” “就是,果然什么样的爹娘养出什么样的闺女,做错事只会往别人身上赖。” “可不嘛,好好的孩子都养歪了。” 王村长大喊了两声安静维持了一下秩序,然后冷声问张家: “事到如今你们怎么说?” 张屠夫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甩了张云清一巴掌,然后对着众人,弯下了身子: “如何处罚都听村长的,请村长不要赶我们出村。” 照夕湖听到村长几人商议着便决定将张云清绞了头发关进祠堂了,王大夫家默认了这个处罚,村里人便开始一边倒的闲话了起来,还有说女孩子就是不能那么娇惯的,果然出事了云云。 照夕湖无语的摇摇头,不是女孩不能不能娇养,而是不能惯着养、不能溺着养罢了,不光女孩,男孩亦是如此啊。 张云清被拉下去还在朝着照夕湖叫嚣:“你满意了吧?你得意了?何夕你……”吧啦吧啦之类的。气的王婶子朝张家吐了好几口唾沫,照夕湖却只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张云清发疯。 “张家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气死我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 “她已经把自己活成了泥里的虫,和她生气,犯不上。” 王婶子寻思了片刻,顿时笑了,连连点头,看的旁边的儿子三家都惊奇不已,老娘在夕姑娘面前居然这么好哄啊,几人都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赶紧交好夕姑娘,又能搞定婆婆,又有面子,简直是最划算的买卖了。 从王大夫离开,照夕湖就去了梁家,她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要见见梁诗楠。 巧合的是,她和田其正巧碰到了梁诗楠的相看对象。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腼腆的年轻男子,长得倒是很壮实,五官端正,除了个子不高之外,外在看起来都还不错。 “夕姑娘,啊,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姓黄,是玉树村的。” 照夕湖点点头: “黄公子好。” 黄亮顿时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可是曾在玉树村远远见过这个夕姑娘的,那么多高头大马车拉着来的,身边还跟着官差哩。 “夕、夕姑娘。” 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虽然皮肤黝黑看不出来,但他更紧张了,他不是故意冒犯夕姑娘喊人家夕夕姑娘的。 “啊不,夕、夕、夕……” 简直是越描越黑了,照夕湖连忙点头说: “不用紧张,楠儿就和我妹妹是一样的,我就是正常回来串门子,你随意些就可以了。诗楠过来,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我、我去搬。” “也好,田其!” 照夕湖挽着梁诗楠的胳膊,扬声喊了田其,那意思就是让他们一起去搬东西,她明显感觉到她喊田其的时候,梁诗楠的胳膊都僵硬了一瞬。 哎,这可真是!照夕湖都心疼了。 两人进了里间,梁诗楠爽快的自嘲式笑了: “夕姑娘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死心了。” 照夕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牛不喝水她也不能强按头,她站在梁诗楠身边静静地陪着她,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两个男人正将她带来的礼物一件件搬下车来,听梁老爹的话将东西一一摆放好。 “以他的性格,如果是来找我的,肯定不会让黄亮一起搬东西。” 照夕湖心中忽然有些涩涩的,梁诗楠真的很了解田其,如果他想和梁诗楠在一起,就会直接把黄亮当客人,压根不会让他动手,那些东西他自己一个人也不是拿不动,照夕湖开口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拒绝,但是他没有。 这么小的细节,如果不是梁诗楠说,照夕湖都不会注意到。 几人一起吃了顿饭,照夕湖像个长姐一眼,试探了人家黄亮好几次,就看人家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目前来看,黄亮可以喝一点酒,但会克制不会过量饮酒。 照夕湖找不到什么大缺点,心里想着再差人去玉树村打听打听,如果男生也是可靠不错的,那也就只好这样了。 一顿饭吃的正热络,照夕湖就提议: “梁叔,我和诗楠性格相投,我想和她结成干姐妹,不知道你们家愿不愿意。” 田其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照夕湖全程都将姿态放的比较低,此时更是语出惊人,梁家父女也很是惊讶,唯有黄亮瞪大了眼睛,很是兴奋,他连忙看向梁家人,激动地等着他们答应。 梁诗楠一惯大喇喇的心忽的觉得很痛,她想装作不甚在意,却心痛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还是不死心,可此时,她已经无法不死心了。 梁老爹反应过来,大笑着连连点头: “那感情好,这丫头心大,有夕姑娘教她肯定能细心很多。” 照夕湖伸手覆在梁诗楠手上,想要给这个直爽的假小子一点力量,她知道这不是梁诗楠最想要的,只是,这是她为数不多能给她的。 给她一个田其的话,她照夕湖也做不到。 梁诗楠眼神苦涩,嘴角却笑的飞扬: “阿姐?哈哈哈,阿姐好。” “楠妹真乖,这是阿姐给你的信物。” 说着照夕湖就将身上准备好的一对镶了珍珠的金簪拿了出来,这对金簪花样华丽熠熠生辉,大颗的珍珠点缀着,增添了金簪的活泼,非常适合年轻姑娘佩戴: “咱们姐妹俩一人一个。” “哎呀夕姑娘这可太贵重了。” “梁叔咋么还叫我夕姑娘哩。” “啊夕夕、叫夕夕。” 照夕湖笑着点头,应承了这个称呼,她又提了一杯酒庆祝,一时间梁家满是欢声笑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可则的背叛 照夕湖回到乡里去书院的时候,霍无殇还在处理可则背叛的消息。 百里洞庭双手交叉搭在肥胖的肚子上,神情愤愤: “可则居然带着师父逃走了,可见这么多年,暗卫也一是铁板一块儿。” “他们是队长制,手下的人第一时间都是听他号令,你师父经营多年,收服一两个心腹也正常,否则她还配做你的师父吗?他一个人的抉择影响不了什么,不过是多逃亡一阵子罢了。” “叫你的人插手吧,尽快抓到人为先。” 师父她知道太多秘密了,此时出逃在外,明显就是一个大祸根,他此时减少损失的最快方法就是用霍无殇的力量,毕竟他收拢回来了二十四卫队,霜降和小雪都是追踪查探的好手。 霍无殇压根就没想过要和百里见外: “已经派出去了。” 百里看他那眼神明显是嫌弃他手脚不够快、优柔寡断了,他无语的失笑: “行,算你有先见之明。” “别贫,叫你的人,把佰业消先抓了。” “你、怀疑他?” 霍无殇起身,淡定到:“怀不怀疑的,审过才知道。” 说完,他便潇洒往外走,百里顿时急了,话还没说完呢,这家伙要干啥去。 “感情你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可能啊。” 这么随便就让他抓自己的手下,他也不怕自己难办? 霍无殇看他这么墨迹的拦着自己,不由得怼到: “你是不是火锅吃多了,动动脑子。” “喂喂霍无殇,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总不能你说抓谁我就抓谁去啊。” “可则一个小队都护送着你师父出逃了,就留他一个,你抓他有什么不对?你好好想想,能左右五皇子决策的人或许不是佰业消,但绝不可能是暗卫。” 百里洞庭恍然,对啊,师父策反了可则,不可能不先策反佰业消,毕竟真正能帮她实现想法的人只会是按插在五皇子身边的佰业消啊。 如今佰业消留下,一是师父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棋子,二是以为佰业消暂时安全,可以成为自己这边的一个眼线,很好的为她传递消息。 看着百里一拍脑门,霍无殇再懒得解释一句,抬脚就走: “喂你干啥去?” “接媳妇回家。” 五个字霍无殇说的怨念十足,百里洞庭后面一箩筐的话顿时就消音了,要不是他这边出状况,霍无殇不至于连元宵节都没好好陪照夕湖过,说起来,还真是他拖后腿了。 想到自己如此霸占了霍无殇真是有愧于照夕湖,他连忙小跑着跟在身后: “那个、我陪你。” “赶紧去做事,少给我添乱。” 霍无殇大步离开,留下委屈巴巴的百里洞庭: 哼,不识好人心,不用我陪拉倒! 此时的照夕湖已经到了佟济书院,这次时间不巧,她只好托门口的护院帮她叫人。 不一会儿,葛三根脚步飞快的走了出来。 “夕夕姐姐。” 照夕湖挥了挥手,看着葛三根走近。 “你有些瘦了,学习也要注意身体的哈,怎么样,阿姐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啥?” 葛三根沉稳了许多,他灿然一笑,环顾了一下周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面馆: “夕夕姐姐,我想吃那个。” 面条吗?据她所知,对面只有面条卖啊,还是她的配方呢。 葛三根肯定的点头: “嗯,就想吃他家。” “好,安排。” 照夕湖说着,两人就一边聊天一边走进了对面的面馆。 “哎呀,夕姑娘来啦。” “老板新年好,我带我弟弟来吃面,你们今天卖面条吧?” “卖的买的,过了元宵节就开门做生意嘞。” “那好,给我们来两碗面条吧,每碗多加一份肉和一个鸡蛋。” “好哩。” 老板扬声朝后厨报了要求,很快一个少年就端着面条送上来了。 “夕姑娘好。” 照夕湖抬头一看,这不是黄安嘛。 “你在这里做事?会耽搁到你的学业吗?” 黄安连忙摇头:“不会的夕姑娘,我只是饭点休息时间来帮忙。” “嗯,那就好。” 照夕湖细心的递了筷子给葛三根,神色温婉,很是柔和,葛三根笑着接过,黄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然后默默的退下去了。 走到拐角处,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温柔的朝着她弟弟笑着,像每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一样。 他其实听到老板的话了,老板能找上他是因为夕姑娘的建议,他能来此做工交上束修都是因为夕姑娘暗中帮他,只是好像,夕姑娘都不记得这些事了。 他现在还太过弱小,完全报答不了夕姑娘分毫,他应该更努力,更努力一些,考上童生、秀才,甚至是进士,只有那样,他才能有能力回报她。 他相信,只要肯努力,他一定可以做到。黄安笑了笑,转身进了后厨。 而此时的葛三根,看着照夕湖,他的心中一片温软,他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笑了: 夕夕姐姐,我一定会加倍努力通过科举考试,等我当了大官儿,我就也能保护你了。 “营养均衡,不够咱再加,你放心,阿姐现在有钱了。” 照夕湖说的风趣幽默,葛三根立马配合的笑了,可是他的心中却一阵心疼,他从没忘记,他们当初没钱的日子,他大口的吞了一筷子面条。 “嗯,不愧是夕夕姐姐的配方,真好吃。” 姐弟俩和谐的吃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很快就吃完了。 照夕湖将人送回学院,又给他拿了些银两。 “夕夕姐姐银子我还有呢。” “这是新年的,家里人都有。” 只是葛三根的格外多一些而已。 葛三根闻言不再拒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又记上一笔,他走到大门口回头看照夕湖还在那里看着他走,他忽然就大喊一声: “夕夕姐姐。” “哎。” 照夕湖应了一声,以为他有话要说,葛三根却只是挥挥手和她再见。 等到人进了书院,照夕湖上了马车,马车嗒嗒嗒的离开,葛三根的身影却又走出来,遥遥看着她的马车走远。 他刚才很想大声告诉她,夕夕姐姐,这次我一定会通过童生试的,可最后,他终究只是挥了挥手。 他知道夕夕姐姐对他其实没有所求,只是把他当小孩子,但是他也会长大,终有一天,他也能站在夕夕姐姐身边,告诉她,这个弟弟你没有白疼,他也会为你遮风挡雨对你很好很好的。 第三百五十章 照胤德 焰娘终于传信回来,照夕湖知道了那位养母已经启程来了澜江县,她就知道,这次二哥要留下来了。 “喏,给你。” “什么?” 照夕湖接过来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她格外熟悉。 “是金针!” 她呵呵笑了起来,仔细的去看每一根金针,不得不说,这个工艺也太好了吧,这一看就是二哥亲手锻造的,她如获至宝的欣喜压都压不住。 “你喜欢就好。” “嗯嗯嗯,喜欢,好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这简直就是送到了她的心坎坎上啊。 照夕湖嘿嘿一笑,一边爱不释手的盯着金针欣赏,一边闲话: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啊?” 这是谢谢她运气好,帮他找到了若婉和若游吗?不管怎么样,这礼物她太喜欢了,说什么都要收下。 谢落珩一看她就是忘了。 “你呀,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啊,你要进京,我赶不上了。” 照夕湖猛然抬头,这才想起来,她三月里要过生日的。 打造这个金针可不是一夕之功,看来二哥早就猜到他去不了京都了。谢落珩淡淡一笑,也没解释,这个金针,他从她去疫区就开始着手做了。 那次疫情事发突然没能用上,以后,他希望她都有趁手的工具可用。 …… 见到照夕月的时候,她总觉得阿姐有点心事的样子,便开口问了。 照夕月也没瞒着她,说了往年照启明前后总会来看她,可今年人居然没来。 “应该是学业繁重了,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都是大人了,照夕月有点挂怀,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照夕湖却知道照夕月一惯将照家人看的重,总是将照家的责任习惯性的担在她身上,虽然是阿姐,却操着当娘的心。 她劝慰了两句,想着自己的行程,灵机一动便说道: “我正好会路过府城吧,我替阿姐去看看?” “也好,有事没事的你都给我写信就行了,知道吗?” 这是怕耽搁她的行程了,毕竟她带着根生,一路都会走的慢,虽然出发早,但也怕来不及赶到京都面圣。 “好,我知道了阿姐。” 照夕月从晚上开始就叮嘱照夕湖,还专门遣了福嬷嬷跟着,一路上教教照夕湖行礼礼节。 翌日,照夕湖他们一众人便启程出发了。 保献郡是水路的交通要塞,照夕湖他们想走水路再陆路的方式进京那就一定会经过这里,而保献郡郡守正是照家。 “哎呦,这不是咱们照郡守家的大公子嘛,怎么,照大公子不敢见人?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照大公子是个假货,所以啊,没脸见人才对。” 一群人当街将照启明围在中间,其中一个颧骨略高面容白皙身着青色学子衫的年轻男子叫声最大。 照夕湖看了看他的面容,总觉得很是熟悉。 袁庭芳凑到她身边,小声解答: “金石柏,金石衡的弟弟。” 照夕湖恍然,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只不过眼前这位看起来就是温室好生娇养的,比起金石衡那是白了好多个色号啊。 “他为什么不敢见人?你一个千年老二都敢出来招摇,他堂堂正正有什么不敢的。” 金石柏怒火中烧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敢胡言乱语!” 结果一转头看到了照夕湖身边的袁庭芳,他立马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旁边的学子们一听照夕湖这番不客气的话登时就不干了。 立马转头,将炮火对准了照夕湖: “哪里来的野丫头,照启明鸠占鹊巢,东窗事发还舍不得荣华富贵,我们就是要鄙视他。” “对,我们是为了给那位照三姑娘讨回公道。” 照夕湖呵呵一笑: “你们是不是都学习不如照启明,怎么努力都超不过人家,所以就用这种手段赶走他,呵呵,你们以为没有他这学子头名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那些学子们下意识偷看了金石柏一眼,嘴硬道: “金世子学冠五车,你一个小女子休要胡说八道。” 这么做贼心虚的色厉内荏的模样,那就是照夕湖说对喽,他们就是故意来欺负照启明的,还要打着替她主持公道的幌子,真是够恶心人的。 “一边骂我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一边又说要给我主持公道,你们可真够搞笑的,想拍金世子马屁你们就直说啊,如此谄媚行径,简直就是又当又立。” “你、你你粗鄙!” “就是,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上不得台面。” 霍无殇提枪就往前踏了一步,照夕湖一把将他拉住: “我自己来。” 她刚要抬手,结果身边突然冲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小胖子像个小炮弹一样,Duang的一声就将那两个学子撞倒在地了,他自己胖乎乎的小身子也站立不稳,结实的砸到了那两人身上。 “胤德。” 照启明急急的唤了一声,然后连忙将照胤德扶了起来,他挡在照夕湖和照胤德身前: “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一定会好好应试的,有本事咱们考场上见。” 金石柏看了看照夕湖,嗤笑一声: “既然某人不识好人心,我们也不会再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只是奉劝夕姑娘一句,不要烂好心,当心人财两空,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我们走。” 金石柏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旁边的群众看没什么热闹可看,转眼也就散了。 照夕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道稚气的童声: “你不要听他挑拨,我大哥是好人。” 照夕湖低下头,看着这个白胖可爱的男孩子,他长得和阿姐可真像,当然和自己也挺像的。 “你、你跟我二姐姐可真像。” “呵呵,光你大哥是好人没用啊,我可不是好人。” 照胤德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紧接着他就大声反驳道: “不可能,我打给说起过你,他说你很好很好的。” “哇哦。” 照夕湖赞叹一声,抬眼看了照启明一眼,照启明被调侃的不自在,脸都红了。 “原来你这么听你大哥的话呀,可是……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的样子嘛。” “那那是之前我没见过你。” 这就是承认了不太喜欢照夕湖喽,小胤德一时有点羞愧,但他马上挺直身板,扬起脑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姆神医 “之前是我不对,大哥说你以前很惨,我心里很是不忍,我已经做好了包容你一切缺点的准备,结果……你不需要我包容,你让我佩服。” 小屁孩,我还稀罕你的佩服了?这一脸骄傲的小模样,照夕湖拍拍他的头顶,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拿开了手。 “谢谢你的佩服,你有君子的坦荡,这也让我佩服。” 照胤德头一次被这么夸奖,这也是他内心骄傲的地方,照夕湖这句简直就是说中了他的自豪点,他顿时有点害羞起来。 照夕湖呵呵一笑,觉得眼前这个弟弟还挺好玩的,她看向照启明,想要问问怎么没去看阿姐,照启明和她对视,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笑意。 他心中满是感动,那无数次劝说自己要解开的心结似乎也在此刻松动了很多。 “你要回一趟家吗?” 照夕湖摇摇头,照启明其实早有预料,如果照夕湖想要回照家,阿姐肯定会跟着来。他心中一叹,像是冲破了自己心中的阻碍一样,问: “你不入族谱,是介意什么,我吗?如果是……” “和阿姐阿弟相处的好,就一定要入族谱吗? 我觉得,那些形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我还没去照家,那就说明我还没做好准备,时机还不到。我自己的私事和家事,我只想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走。” 照夕湖说的很是坦然,她语气平静,心中很安定,声音就非常沉稳,像是带着能抹去浮躁稳定人心的力量。 这平平淡淡的话语,就如水滴入石一般,击在了照启明的心上,是呀,那只不过是个形式,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世人审判过了,不管夕夕回不回照家,都不会再重新审判他了,世人不会因此对他有新的看法。 他左右不了世人,只能左右他自己。 照启明明悟的点点头: “你很豁达,我不如你多以。” 他从身上拿出一个礼盒,递给照夕湖: “这是我和阿弟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提前送给你。” “好,谢谢。” 照夕湖大方的接过: “如果不忙就去看看阿姐,如果忙,就给她写信吧。” “好。” 两人话别,照夕湖便上了马车,他们要去渡口改走水路了。 京都。 “神医,那姑娘已经启程来京,这是她的最新消息。” 姆神医长着一双长寿眉,不对视的时候,一眼看去会觉得他很是慈祥,他打开信,一边看一边捋了捋鬓角的两绺白发。 “居然是照家姑娘。” “赵家?哪个赵家?” “保献郡照家。” “啊?那个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不是已经确认过她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姆神医摇摇头: “是照家当年遗失在外的三姑娘。” “那、那神医,这个姑娘能确定是咱们岛上要的人吗?” “是不是的,等来了京都,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让人沿途盯着些,别再出意外。” “是,神医。” 与此同时,京都一处隐秘的庄园里,可则打开了密室的门,整个密室幽暗至极,只有一束光打在进门的可则身上,但他知道,他看不见的前方,还站着一个人,他垂下眼睑,也只能大概捕捉到一个斗篷的轮廓,在这黑暗的密室里,那人仿佛和黑色已经融为了一体。 “主人。” 一道变了声线分不清男女的声音问:“嗯,外面有什么消息。” “公子和霍将军他们已经启程来京都了。” “佰业消呢?” “被霍将军的人拿下了。” “霍无殇,果然是你!” 可则突然单膝跪地: “主人,你、逃吧。” “逃?你觉得我会做一个逃兵?啊哈哈哈哈。” 整个密室都回荡着男女不辨的笑声,笑的可则都有些头皮发凉,片刻后,那笑声终于停了: “可则,我当年救你一命,你还记得吧?” 可则心里一阵平静,终于,主人还是要他还命了,也好,这么多年,他其实活的已经够本了,他还一度以为,跟了公子或许自己可以一直活着,只是没想到,主人有一天会背叛公子,与公子分道扬镳。 他这条命,只有一条,还了主人,欠公子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属下、记得,主人放心。” “我当然放心,只要你遵守诺言一切按我说的做,,我可以跟你保证,你手下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是主人。” “好了,退下吧。” 可则起身向外,头顶的光束猛的就熄灭了,他仔细去听去感知,密室里已经没了人。他自嘲的一笑,果然啊,是他自不量力了,主人能将公子和霍将军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又岂是他可以探查的存在? …… 从保献郡出发走水路,霍无殇一路都陪着照夕湖就怕她晕船,没想到照夕湖适应的比所有人都好,不但把根生照顾好好的,其他人的饮食身体健康也都由她负责了,忙的霍无殇每天都没什么时间看到她。 时间一晃便到了照夕湖的生日。 众人在船上给她过生日,唱的还是她教给众人的生日歌,歌声飘出去好远,惹得远处的船只都像他们靠过来。 霍无殇大手一挥,把这边的宴席蔓延到了其他船只上,一时间整个江面上都是欢歌。 照夕湖去拿了阿姐送的礼盒打开,她可是期待了一路了,打开第一个大盒子,是一整套头饰,照夕湖一件件看过去,有步摇、簪钗、金冠,连玉雕鸡心佩、花钿和梳篦都是齐全的,可见是给她备用面圣佩戴的。 照夕湖暖心一笑,阿姐还是那么细心啊。 她又打开一个小一些的盒子,里面用上好的绢布包着的是一本书的模样,她小心的拿起来打开,哇,居然是一本医书。 这可把照夕湖高兴坏了,她迫不及待的翻开看,赫然看到这本书是出自莲蓬仙岛,是当年二姐姐的师父留下的。 她轻轻的翻开泛黄的纸张,认真的研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试药的梦境之后,那个神秘的莲蓬仙岛总是能够牵动她的心绪。 越看越入迷,照夕湖整个人扎进去了,沉浸在医书里面不能自拔,直到霍无殇喊她,她才回神。 “夕夕,你怎么了,叫你都不答应,发生啥事了?” 照夕湖抬起头,夕阳将江面照的一片血红,她微微偏头,进入霍无殇的影子里,才喃喃说道: “你叫我?” “啊,叫你好几声了。” 照夕湖摇摇头,将脑子里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晃走,她是真的没听到有人叫她,或许是她看得太入迷了吧,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唯一的原因。 她之所以沉迷,是因为这本医书,里面的用药思想,她很熟悉,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用药的! 中医用药,虽然也有体系,但不同的大夫,灵性悟性不同,用药就会有些差异,最关键的是,这本书的用药思想非常现代,完全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照夕湖拍拍额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夕夕?” “哦,走吧,是不是根生找我了。” 霍无殇疑惑:“你不是等根生睡着了才出来的吗?” “我忘了。” 照夕湖呵呵一笑,上前挽住了霍无殇的手臂。 第三百五十二章 生辰礼物? “霍无殇,喏,我的生辰礼物哩?” 照夕湖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上半身,一手心向上,朝霍无殇要生日礼物,所有人都送了,没道理男朋友不送对不对? 霍无殇抬起大掌啪的一下盖在他的手上,想起百里洞庭对他的怂恿,让他把自己当礼物,今晚上就让夕夕拆封,他顿时就一阵脸热,看着照夕湖灼灼的目光到底没有那么不要脸。 他一把将照夕湖的小手牢牢抓住,猛地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二人交颈相拥: “给你准备了,防身的,看看喜欢吗?” “真的?快给我看看。” 照夕湖被勾起了好奇心,用力回抱了霍无殇。 “嗯,就在我身上,找到就送给你。” 那还不简单,搜身不就行了?呵呵,小样儿的,还以为她会怕这个? 照夕湖上下其手,果然没摸两下霍无殇就已经色变了,他暗骂一句:真是一点都不能听百里的,就是个渣渣军师。 他大掌直接抓住那双不安分的小爪子,然后无奈的低沉的嗓音说道: “给你。” 照夕湖嘻嘻一笑,心中有小小的得意,这种悄咪咪就把某男收拾了的感觉竟然有点好哦。 但她很快就被眼前这个精妙的袖箭吸引了注意力,霍无殇看她感兴趣,便给她讲解起来,就在房间里教她用法,不得不说男人在说起自己擅长领域的事情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霍无殇就是这样。 在他的指导下,照夕湖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小小练习过后她已经用的像模像样的了。 Mua的亲了一口。 “谢谢,我很喜欢。” 就在照夕湖的目光里,霍无殇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欲望不加掩饰的倾泻而出,照夕湖下意识就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动作非常小,却不能逃过霍无殇的眼。 霍无殇神色难辨:“你怕我?” 照夕湖轻轻摇头,她能感觉到他的偏爱,她就是这样,在偏爱她的人面前她总是会大胆一些。 “我现在年纪太小了,身子还没长开,不能……” “不能行房?” 照夕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咬了咬唇,声音小的像蚊子:“不能有孕。” 她有点害羞的抬眼看他,近在眼前的脸,棱角分明,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写着对她的需求,这让照夕湖有点喘不过气来。 霍无殇微微直起来一点身子,拉开了和她的一点点距离,照夕湖轻轻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男人抬起大手摸摸她的头: “我知道了,去睡吧。” 霍无殇起身就出去了,照夕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冷冷的潮湿的气息。 原来,是去洗冷水澡了啊。 照夕湖笑笑,翻了个身,拉起他的手,握住,放到了耳边,然后继续睡去,霍无殇侧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姑娘,心里想着到了京都要去御医院好好找他们聊聊,他听说,有些药男子吃了,就可以不让女子怀孕的。 …… 水路加陆路走了两个半月,终于在六月初到了京都。 又等了半个月照夕湖等人才终于被召见。 照夕湖这些天每天都在打扮,练习宫中礼仪,她其实不算紧张,以前也多次跟着李老见过主席和别国元首的,而且来之前也听到阿姐和霍无殇说过这个皇帝。 梁帝从他父皇手中接过皇帝之位,是没有经历过什么血色政权交替的,属于非常平和的过度。 这对于立朝不久的南梁来说,是百姓的福气,年轻时候的梁帝也确实励精图治,上下一心的情况下,他的多种改革和政令都被执行的很到位,百姓富足,他也自觉很有功绩。 可江山坐的久了,年富力强时候的果断就变成了现在的偏执。 不过这些都与照夕湖关系不大,她只是一个大夫,有功的大夫,政治上的事她远远没有机会涉及,了解一下也只是霍无殇愿意与她说这些罢了。 照夕湖心里有了底,便也多少能猜到这样的梁帝会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年纪大了嘛,总是喜欢乖巧有趣又不呱噪的小丫头呗。 袁庭芳看她准备的很是认真,便几乎日日前来她的宅子: “你不用紧张,陛下最喜欢医女了,只要你不出大错,他对每个医女都很包容。” 啊?还有这癖好?照夕湖不解,不会是她刚好遇到一个喜欢女大夫的老头吧?这么点背儿吗? “啊?为什么?” 袁庭芳小心的看了下周围,示意照夕湖凑近,她说起来悄悄话:“我听我爹说的哈,这个你不能外传。” 照夕湖连连点头,一听就有故事啊,事关自己,她很有求知欲。 “听说,多年前曾有一个莲蓬仙岛的神秘道人,身有预言之术,非常准,陛下深信,她给陛下预言:擅医的女子,能兴南梁气运,所以陛下对医女都挺宽容的。 你看那谭樾,就因为陛下喜欢,她才能如男子一般行走在外,谭家人一是疼宠她纵着她,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确实因为陛下。” 靠之,原来是这样!那她岂不是误打误撞?这皇帝陛下不会心血来潮把她圈进皇宫里吧? “你想什么呢?想你家霍大将军了?” 袁庭芳的调侃让照夕湖回了神,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就摸上了霍无殇送的袖箭。 ……额,这真是个香艳的误会啊。 咦?对啊,她有了霍无殇,她已婚啊,那应该大概可能稍微安全了一点点吧。不过这种事,她还是要谨慎些,不能大意了,毕竟对方是皇帝,对于皇宫来说,养个闲人根本不算什么。 霍无殇面圣的时候,照夕湖还没进宫。 “末将霍无殇,参见陛下。” “来了?快起来吧。” 梁帝头发已经花白,虽然语气亲热的和霍无殇说话,但眼神却还是习惯性的锐利,霍无殇谢恩起身,每一个动作,梁帝都细细的打量着。 “你活着,这很好,朕也算对得起你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霍无殇不卑不亢的抬起头: “末将请命查案。” “查案?查什么案?” 梁帝知道他的臭脾气,所以问话的时候就带着淡淡的质问语气,希望霍无殇可以听出他的不悦,以后乖一点,不要像从前一样,总是起幺蛾子。 霍无殇却像没听出来一样,直白道: “查霍家军覆灭一案。” 第三百五十三章 梁帝的杀意 梁帝眼皮微微动了动,神色平静,良久才语气缓慢幽幽的问: “你是说司州一战另有隐情?” 霍无殇直接坦言: “陛下,此战虽在司州,却事关边境三州。” 边境三州:淮州、司州、雍州。 顾家顾枭为司隶校尉,正三品,掌管三州,是三州刺史的顶头上司,吕家吕阳呈为淮州刺史、领兵权,而雍州单车刺史姜连波,没有兵权,只有行政管辖权,雍州的兵权,在顾家手上。 西凉国与南梁的接壤线最长的是雍州,其次才是司州,司州的地形承三角形状,直插西凉与东怀的边境,分别与两国接壤,与雍州类似的是,东怀与南梁接壤线最长的是淮州,其次才是司州。 当初西凉大军通过雍州境内部分区域迅速到达了司州,与司州守军霍家军开战,西凉大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霍家军骁勇,西凉其实并没讨到什么便宜。 当时霍老将军提出诱敌深入的计策,他们洋装败走再由霍无殇和霍元斐带兵包抄,想要给入境的西凉军包饺子全歼,没想到东怀会悄无声息的趁虚而入,甚至比淮州的最近的军事部署援兵到的还快。 准确说,东怀就像是天降的奇兵一样,打了个司州一个措手不及。 霍无殇整合了手里所查到的信息,他已经推测出来了东怀为什么能那么快速,那么悄无声息。 正是因为他们是以淮州援兵的身份来的,可就算他们有了简家提供的军服做了外形上的伪装,但是他们能通过淮州重重关卡,这其中就少不了淮州刺史吕呈阳的手段。 因为两国大军重创霍家军后,立马救援而来收拾残局稳定司州边境立下大功劳的、也是得利最大的,不就正是淮州刺史吕呈阳嘛。 而吕呈阳能如此行事,又如何瞒得过掌管三州府的顾枭? 更何况与顾家暗中缔结的利益关系是最深的,就是吕家。 至于姜连波,他是雍州单车刺史,虽然不掌管兵权,但作为雍州最高长官,他又是尤其以政务能力突出见长的,要说他对于这么重大的事件发生之前、发生之中、甚至发生之后都完全没有丝毫察觉,这话说出来霍无殇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且不管姜连波是什么原因依附上顾家和吕家的,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罢,只要是和司州战扯上关系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要动边境三州?” 梁帝盯着霍无殇,脑壳顿时突突的跳,这小子果然一来京都就没好事儿。他好不容易维稳的局面,这小子是又看不过眼了? 霍家军守护司州,虽然壮烈,但该给的荣耀他可是一点没少,霍家哪一个人他不是一再的追封? 就这样,这死小子还是不满意? 霍无殇听出梁帝的不悦,他站的姿势身板子一动都没动,只是目光更平静了些: “陛下,您可以现在就将我拉出去砍了。” “霍将军你放肆,你怎么这么敢这么跟陛下讲话?” 旁边的内侍总管吴德立马扬声呵斥了一句,梁帝的怒火隐隐骚动,但他只是盯着霍无殇,并没开口,霍无殇将唇线抿的笔直,似乎是在斟酌。 气氛陡然间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霍无殇这个锐气的年轻人肩膀放松了一些,似乎是想通了一样,梁帝的心神也跟着松软了一根弦,霍无殇看向放松了一丝的梁帝,像个虚心求教的真诚孩童一样认真的问: “陛下,您是要杀尽霍家还是让我查案?是要对这平静下的腐朽视而不见还是让我肃清出一个新的盈江县,您选。” 前者很是简单,砍我霍无殇一个脑袋即可,后者……,后者却是可以还给南梁一个如盈江县一般的边境,盈江县有什么特别的呢? 盈江县没有什么特别的,它甚至是刚刚经历瘟疫,受了创伤,但它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盈江县有新生,有团结向上众志成城的希望,而这个新生和希望正是盈江县百姓对萧竟绎的。 现在对于盈江县所有人来说,夹道欢送萧竟绎等人离开完全是发自他们内心的行为,现在萧竟绎在盈江县的威望绝对比远在京都的皇帝要更真实的多。 这是赤果果的告诉梁帝,他看出了他的隐秘,那是他和亲子萧竟绎之间的隐秘!更是他想要将江山托付到绎儿身上的隐秘! 霍无殇,你可真是找死! 此时的梁帝,看着霍无殇,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泄露出他的杀意。 那是天子的杀意啊! 吴德骇了一跳,捂着嘴惊恐的打量着皇帝和霍无殇,完全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霍无殇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真诚的看着梁帝,一如他小时候来京都,他也是这样和皇帝说话的。 “我爹让我来京都,您心里也想要我来,所以我来了,但你们这样做都错了。” “哦?那你说说朕哪里错了?” “我爹把我送来,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那个质子,不论怎么粉饰这个说辞本质上就是质子。我爹也正是这么想的。” 霍震是这么想的?难道他真有不臣之心了? 那时候还算春秋鼎盛的梁帝起了探究之心,便假意借着逗弄这个孩子的心思,就纵容他说下去。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不是吗?” 梁帝没有说他自己是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从容的问他: “那你为什么说我们都错了呢?” “陛下,越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以为您不信霍家,您就更不应该留我在京都,而是要特命我入军营。” 梁帝呵呵一笑,心中不以为然,甚至以为这娇宠的孩子就是不太行,继而就开始怀疑,这个孩子真的能牵制住霍震吗? 年幼的霍无殇却用他少年清冷的声音告诉他: “只有我入了霍家军,我爹想反也不敢反。” 一句话震得梁帝都侧目看他,甚至直到今日,梁帝还能记住少年霍无殇说出这句话的神态和情景。 是啊,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少年霍无殇留在京都的意思,那他如果将这孩子送进霍家军营,那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彰显了他的威仪和心胸,霍家如果有不臣之心,光靠一个孩子是压制不住的,但却可以用天下人压制。 霍家军自此只有忠君一条路可以走,否则就会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他再以其他两支以上的军队进行挟制,那样才会创造出一个更稳定的南梁。 梁帝当时就笑了,他从始至终都像个长辈一样,问霍无殇: “那你意思现在就要入军营?” 霍无殇却摇头,梁帝更好笑了,就问他为什么,霍无殇却说: “京都还有几个小子不服我,我得先把他们打败。” 孩子气的话语逗得梁帝哈哈大笑起来,直接准了,霍无殇自此便留在了京都,成了京都有名的小霸王。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准了 梁帝看着霍无殇,两人对视良久,久到旁边的吴德不敢喘气都要憋死了,梁帝瞥了吴德一眼,吴德连忙去大殿门口站着,梁帝看向霍无殇淡淡开口: “你要把边境变成第二个盈江县,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边境三州会像现在的盈江县一样,不论是大皇子还是其他任何皇子都插不进手、都不会再有暗杀承郡王爷的机会。” 霍无殇眼中赤裸的写着:我已经知道承郡王爷就是你的私生子,你再问你想听我也可以直白告诉你。 梁帝气闷:这死小子果然就是这个意思。 他要不是皇帝真是恨不得白霍无殇一眼。 “我不会出手帮你。” “我自己可以。” “哼,反正你自己凭借你自己的力量,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会管,你若有证据了,我就替你做主。” 霍无殇恭敬的行礼: “谢陛下隆恩。” 梁帝像是赶走瘟神一样撵了霍无殇出去,看着霍无殇潇洒离开的背影,梁帝的心神始终在杀与不杀中左右摇摆。 吴德进来,梁帝直接问起霍无殇入京后的所有动向,听完后他沉声吩咐: “招谭医正。” “是。” 片刻后传话的小内侍来报:谭医正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梁帝放下手里的奏章,谭医正也正好跪拜后起身。 “霍无殇找你麻烦了?” 谭医正脸色一变,赶紧躬身回答: “也不算找麻烦,就是有件私事找到我头上,微臣给他推荐了姚御医。” “姚御医擅妇女症,你怎的给他推荐了?” 谭医正神色有一瞬间尴尬,但梁帝问话,显然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既如此,他便隐瞒不得。 “呵呵,他是要男子的避孕药方,这个,微臣没推荐错。” 看到陛下也愣住了,谭医正只好细细解释了: “他夫人是女大夫,看到古医书上说女子太早有孕于身体无益,所以这霍将军就想要服用个避子药方。” 梁帝看了吴德一眼,吴德点点头,梁帝这才扑哧一声笑了。 这死小子,还真是长不大。 照夕湖进宫来的时候,谭医正也给霍无殇回了消息,没想到霍无殇不但真的去找了姚御医,还特别细致的询问了用药注意事项会不会对女子有妨碍等等,更绝的是他直接让姚御医包好了药偷偷送他府上。 这一切造就的结果就是,梁帝见到照夕湖的时候,居然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照夕湖从始至终都是乖巧的站着,表现的落落大方、又有恰到好处的娇憨和乖巧。 “你想要个什么恩典啊?” 照夕湖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说了自己要给娇娘求个婚姻自主的金口玉言。 “就这个?” 皇帝有些意外,照夕湖却乖乖的点头,吴德不得不好心提醒: “陛下的恩裳机会难得,夕姑娘可要想好喽。” “嗯嗯,我看诊挣了有几千辆银子了,够花,也有住的院子,吃穿都不愁,就要这个了。” 照夕湖笑的娇憨,梁帝被逗笑了: “你都有几千两银子啦,那你比朕银子都多。” 照夕湖懵了一下,她都装的这么低调了,居然还比陛下多?这是逗她呢吧?她“天真”的回答道: “那、那您就不用破费赏我银子绸缎了呀。” 皇帝顿时哈哈大笑,吴德连忙跟着逗趣儿: “皇帝金口玉言,赏了就是赏了。” 梁帝笑着点头,此时看她倒是真的多了两分喜爱: “她已经被家族驱离,那不是简家的人了,婚事自然由她自己做主,你这个要求不算。” “夕姑娘,还不赶紧再说一个,陛下正等着呢。” 吴德催促了她一句,梁帝则满脸笑意的看着她,照夕湖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 “那我能看看免死金牌吗?” “免死金牌?” 梁帝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东西,但从字面上也大概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免死也能定生死,这不就正是他才才能有的东西吗? 这么一想,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趣的很。 照夕湖睁着大大的杏眼: “对对对,我看话本子里都说皇帝陛下您有免死金牌,我好奇没见过好,就想看看那是不是纯金的呀?” 皇帝叫了吴德一声,当场给了照夕湖一块玉牌。 “这个玉牌就叫免死金牌吧,保你任何情况都不死,长命百岁。” 照夕湖很开心,眼睛是真的放光,因为这个玉牌真的很润很好看,冰冰凉凉的,照夕湖乖巧的谢恩,直夸玉牌漂亮,梁帝又关心了两句照家,加封了她在御医院的虚职,就将她打发出宫了。 照夕湖回去的脚步都是轻盈的,这次真的赚了,姐姐的婚事是金口玉言由她自己做主了,看姜连波和简家还敢造次不,还多给了免死金牌,又扬了名声,这可真是太好了,要说这皇帝也挺大方的。 皇宫内殿。 “吴德,你怎么看?” 吴德瞄了瞄梁帝的脸色,斟酌着回答道: “陛下息怒,霍将军就是孩子脾性,他跟陛下这样横冲直撞的还不是陛下您给的恩典?” “你这老东西,感情还是朕的不是了?” 吴德连忙说不敢,梁帝呵呵一笑,慨叹道: “也好,就让他去动。” 至于结果他如何买账,那就要看当时的情形再说了。 “边疆被他们笼罩的太久了,前朝也死而不僵,也是时候该让人搅弄这一江春水了。” 吴德对梁帝这种把所有人当棋子的想法丝毫不意外,他低头不语,梁帝却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说,这照家丫头,会是谷道长所说的福星吗?” 梁帝的眼神幽深又锐利,吴德心里一抖,迟疑着说道: “这……呵呵呵,这照夫人已经嫁做人妇,应该不算姑娘了吧?” 梁帝紧紧盯着吴德不说话,直把吴德看的满头虚汗,他心里涩涩发抖,生怕梁帝看出什么苗头,甚至不需要理由就直接将他砍了,谁叫他是只是个太监呢。 片刻后,梁帝忽的笑了笑: “嗯嗯,这倒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只是没想到,霍无殇那狗脾气居然能娶到这么乖巧憨厚的媳妇。” 吴德连连应和,趁着梁帝不注意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知道今天霍无殇这惊险的一关算是过了。 霍无殇:托媳妇的福,要不今天可能就不是屁股开花或者是被臭骂一顿了,脑袋莫名其妙搬家也是有可能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暗中的眼睛 听说京都的餐饮生意要开业了,照夕湖就带着招弟和谭樾一起去看,袁庭芳猜到她们的安排也从家里跑出来要和她们一块儿去。 办完正事她们顺便逛街然后就准备去百里洞庭的酒楼里用餐。 惊呼和议论的围观声让照夕湖她们侧目,就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袍五官精致高雅出尘的男子C位走来,照夕湖眯了眯眼眸: 这是谢大公子吧?他有一个九天仙人一般的好听名字:谢瞻星。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观念太强烈,照夕湖总觉得他悲天悯人的五官下都是视万物为刍狗的变态!她看着如沐春风的谢瞻星就有一种红粉骷髅的既视感,他此时的众星捧月,在照夕湖眼中更像是干尸怨灵的尾随。 真的,和二哥一点都不像!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有点不敢去看。 谢瞻星似有所觉,朝照夕湖看了过来,就在照夕湖来不及收回目光的时候四目相对。 他友好的点点头,照夕湖却直接转头就走: “走吧。” 她率先向楼上雅间走去,身后的好姐妹和许难平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转身跟上她。 谢瞻星含笑的瞳孔骤然一缩,盯着照夕湖的背影看了半晌,他有种本能的厌恶:那个背影的女子让他说不出的讨厌。 金碧辉煌的酒楼里,谁也没有注意到,楼上另一间雅室的窗户轻轻的关上了。 “姆神医,是她吗?” 姆神医神秘的一笑: “你注意到她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了吗?” 啊?年轻男子,姆神医不是来看照夕湖姑娘来了吗?莲蓬仙岛要找的也不是男子啊,神医怎么看男子去了? 随从不解,姆神医却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 如果他没看错,那好像是一个毒人!是这个丫头在治疗他吗?如果是,他不用接近她就可以知道了,她定是岛主要寻的姑娘。 “去查一下,那个面色红润狐狸眼的年轻男子是不是夕姑娘的病人。” “啊,好,我这就去。” 进了包间的照夕湖等人都纷纷落座,掌柜亲自来给她送了茶,帮她介绍安排了一桌子招牌好菜。 等人走了谭樾调侃她: “还是咱们夕姑娘有面子。” 照夕湖歪了歪头: “确定是我的面子?” 听到她的话里有话,谭樾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差点被袁庭芳看出端倪来,照夕湖赶紧转了话题,袁庭芳很是识趣: “夕夕见过谢大公子哦?” “没有。” “那你怎么……” “怎么了?” “你对他好像……颇有微词呢?” “微词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很假,很能装的感觉,让我心里就想逃离,哈哈哈,还好我们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袁庭芳呵呵一笑: “夕夕可真是难得的质朴又难得的通透喔,要说这生而为人呐,谁又能真的是完美的呢?所以呀,谢大公子这样仙子一般的人物呀,我可是……敬谢不敏。” 照夕湖:“……”都会偷我的网络词汇了,你们古人学习能力真的顶。 不过不得不说,袁庭芳你外面看是真的嗲,包子一样的,可你是真敏锐啊,谢大公子那就是纯纯变态一只,还好她的姐妹们都对他无感,果然能做闺蜜的都是志同道合之人,她的姐妹们,眼光都在线。 “其实也有公子不喜欢追捧谢大公子的。” “哦?谁呀?” 袁庭芳好笑的看了照夕湖一眼: “就是和你在府城一战的金世子啊。” “他?” 呵呵哒了,她想她已经猜到金世子为啥会好好的京都不待,要去府城那么远上学了。 “就是他呀。” 看到照夕湖好奇,袁庭芳好心给她说了说金家的事儿,照夕湖这才知道,原来金侯爷是二婚,金家续弦去的夫人生下了金石柱,母子二人又从金石衡手里夺了世子之位。 “怪不得,姐夫称呼他金世子他会那般恼怒。” 有照夕湖在,几人已经几乎戒掉了食不言的规矩,小声说了八卦很快就吃完了这一餐。 …… 霍无殇回了宅子进了暗室,七拐八拐的绕出去,就到了一处隐秘之地。 “人关在里面,按您要求,没人和他讲过话。” 霍无殇点点头,带着百里进去了。 “霍……公子,公子您救救我吧,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被关在这里。” 佰业消见到霍无殇的那一刻已经完全明白他为何会被抓了,这肯定不是公子的决策,只有霍无殇才能这么狠,没有缘由就扣押他,让他消失无踪好几个月。 “佰业消,你只有半盏茶的时间说服我,能不能活!怎么死!看你表现。” 佰业消的心理防线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击溃了,他知道求百里洞庭已经没用了,这里能说得算的就只有霍无殇,可霍无殇他能给自己活路吗?他就是杀神,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杀神啊。 “我确实不知道主人藏身之处,但我知道可则他们一队暗卫都是她的人,他们护送她逃跑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真不是她们的人,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公子啊。” 霍无殇大掌往桌上一按直接起身就往外走,这一动作就像是一并屠刀斩向佰业消,吓得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不想见识霍将军杀人的手段,尤其是留皮剔骨,那简直是恶魔都做不出的刑罚啊。 “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说给你听,你饶我性命。” 佰业消说得语气非常急,霍无殇却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佰业消惊恐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连忙大声喊道: “是关于公子的身世,公子是主人的亲生儿子。” 叮,霍无殇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佰业消一屁股坐到地上,像是被抽干了精神,委顿的不成样子。 他完了,就算霍无殇今日不杀他,主人也不会放过他,现在,他唯有踩死主人,借霍无殇之手彻底铲除主人,他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主人是百里公子的亲娘,霍无殇真的会杀了她吗? 呜呜,佰业消脑子里一瞬间就想了这许多,他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好像不论怎么选,都只有死路一条。 百里洞庭听到这个离谱的消息顿时一僵: “你、说什么?” 想到师父的隐藏身份,想到自己手里那些前朝旧物和资产,难道……他竟然是前朝血脉? 他和霍无殇对视一眼:师父是他生母,那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毒发暴露 在京都待了两个多月,照夕湖还挺喜欢这里的气候和繁华的,霍无殇每天早出晚归,她就和闺蜜们一起,还会带着根生去书局,袁庭芳特意给她办了一场书迷见面会。 照夕湖过得很滋润,最开心的是皇帝陛下给了她封赏之后好些夫人们就慕名请她去看诊,她因此认识了很多人,慢慢的用医术在京都有了些名声。 到了八月下旬的时候,眼见着邀请她的请帖越来越多,照夕湖就和管家说拒绝出诊了,进入九月她就准备启程返家了。 好笑的是她越是谢客邀请的帖子越是多,竟然连谢家都来了请帖,照夕湖才不想去,在管家特意来询问的时候她直接就给拒绝了。 既然要回家了,照夕湖就开始上街采购东西,有给家乡人带的各种礼物。 就在她忙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霍无殇那边终于抓到了可则。 可则被押解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跪的笔直,只是头始终低着。 “对不起公子,您对我的恩情,可则只能来世再报了。” 百里洞庭嗤笑一声,他不觉得有被背叛了的伤心,所以也完全没有把可则的忏悔放在心上: “来世我上哪儿找你去,说这种可笑的话还不如告诉我,她逃到哪里去了比较实在。” 可则终于抬起头来,他眼中流露出受伤的情绪,原来,公子从来没有在意过他,所以他背叛与否,并不能让公子动怒。 这就是上位者啊,他早该明白的,他的报恩,不论对于曾经救他一命的主人还是对于提携过他的公子来说,都不值一提。 他哀莫大于心死的回到: “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放她逃走,只是报恩,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 百里鄙视的看着可则,一个死士,对主人之外的人生出了情感,还好意思让他相信他? 霍无殇站起身,淡淡道: “留他一个全尸。” “什么意思?你还真信他啊?” 霍无殇转向百里洞庭,点点头,百里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旁边满眼动容的可则,恍然明白过来,师父只是当可则为一颗棋子,棋子是没有资格知道她的底牌的。 以她师父的为人,不会信任任何人,即便这个人已经为她赴死。 百里洞庭看向可则,可则咣的一声叩首在地,脊梁弯曲,整个人伏的很低: “公子,我手下的小队都是听我命令行事,请公子饶他们一命,求公子。” 按照百里洞庭指定的规则,小队员在外行事确实是要以队长命令为先的。对于一个背叛者,百里不会好心让他死的瞑目。 “留你全尸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过问别人了。” 百里洞庭说完,直接让人将可则带下去处置了,可则开始还有些焦急,可他被提起来的时候看到百里洞庭的脸已经恢复了以往自带三分笑的模样,他忽然就不挣扎了。 “多谢公子。”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放心了的样子,任由人拖着,面对死亡,他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最合格的死士。 …… 照夕湖买了东西回来,门人来报说有客人来访,她刚要询问就听到招弟焦急的跑过来: “阿姐,阿姐,许难平他突然……” 照夕湖一听是许难平,她嗖的一下就起身,提起药箱就往许难平的住处跑去,边跑边吩咐招弟。 “快去叫谭樾来一趟。” 许难平一直被她控制的良好,如果突然病发那必定是来势汹汹,她需要帮手。 她如一阵风般跑走了,根本就没认出来已经走过来的姆神医。 姆神医看了身边的仆从一眼,仆从轻轻颔首,给了姆神医一个眼神,两人没有说话,但是已经完成了某种交流。 “刚那是夕姑娘?” “呵呵,是啊,夕姑娘这是有急事了,姆神医……” “既然夕姑娘有急诊我们理应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姆神医直接打断了管家的话,抬脚往照夕湖离开的方向走去,管家忽然觉得今天的姆神医有点奇怪,他刚说的话也有些违和,急诊?貌似他没有说夕姑娘是不是看诊吧? 眼看姆神医已经走远,他连忙上前去,他们这座和尚宅院好不容易有个女主人,可不能让外男乱走了。 许难平已经痛到意识模糊,照夕湖的身影在他眼前都是虚影在晃动,他努力缩着身子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以自己全身的力量来抵挡剧痛来袭。 照夕湖给他诊了脉,发现他现在毒素横行,果然来势凶猛。 “许难平?许难平?张嘴!” 许难平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嘴角流血显然已经咬死口了,他的牙齿是真的在打颤,那种痛到咬碎一口银牙的描述在他这里就要变成事实了。 照夕湖连忙拿出金针给他施针,趁他喘息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将一个木雕塞到他嘴里给他咬,万不能让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可他下口太快了,照夕湖还来不及收手,他已经重重咬了下来。 剧痛袭来,照夕湖疼的皱眉,她抬起右手的金针朝着穴位稳准的扎了进去,许难平又是一个呼吸,照夕湖趁机就抽出了手指。 嗖嗖嗖的十几根金针扎下去,许难平已经平静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有些微微抽搐,但已经平稳了很多,照夕湖连忙去摸脉。 管家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哎呦我的亲娘啊,夕姑娘你、你的手……” “别吵。” 照夕湖头都没抬就说了这么一句,管家连忙捂嘴住口,照夕湖沉浸在听脉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姆神医进来了。 等到照夕湖又补了两只金针,然后以特定手法控制针尾来刺激穴位,许难平几乎就安静下来了,管家看着姆神医目不转睛的看着照夕湖操作,他便不着痕迹的挡住他的视线。 想偷师?姆神医居然是这样的人! 照夕湖拔了银针,起身写了张新的药方,直接吩咐管家去熬药,管家应声接过就想提醒照夕湖一句,可不能让外人偷看了夕姑娘的医术。 还不等他开口,谭樾一个箭步跳了进来。 “咦?姆神医,您怎么在这儿。” 照夕湖越过管家看过来,原来这就是姆神医啊?她可是知道的,姆神医出自莲蓬仙岛! 管家见状就觉得他不得不提点夕姑娘了,看夕姑娘这“崇拜”的小眼神,他要是不看着,铁定让姆神医把家底都偷走。 “你快去熬药吧。” 管家:“……”主人心好大,他有点心塞哦。 第三百五十七章 姑娘不要去莲蓬仙岛 照夕湖和谭樾热情的接待了姆神医。 “久仰夕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姆神医捋着胡须对照夕湖的医术极其推崇,照夕湖谦虚了一句,她更想了解一下莲蓬仙岛,可谭樾听到姆神医这样说却比照夕湖还兴奋。 “姆爷爷,我没说错吧,夕夕真的很厉害的,不仅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她手术也很擅长的。” “没有没有,割治派确实不是我所长,小樾樾你这有点夸大其实喽。” 姆神医看着两个姑娘的对话,只觉得照夕湖是真谦虚,他和谭家来往紧密,自然是知道她手术的细节。 “不说手术,就夕姑娘这一手金针哪怕是在莲蓬仙岛也入得了飞针仙的眼了。” “飞针仙?” 照夕湖捕捉到这个人,连忙追问,姆神医却像是说错话一样,呵呵笑着,不再言语。 “难道莲蓬仙岛还有割治仙和汤药仙什么的吗?” 姆神医本意只想引诱照夕湖去莲蓬仙岛的,没想到照夕湖从飞针仙直接联想到莲蓬仙岛还有其他门派,这也太聪慧敏锐了吧? 他愣了一下马上就恢复正常了,不说有还是没有,而是哈哈笑了。 “夕姑娘感兴趣的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像夕姑娘这么厉害的医者,莲蓬仙道是很欢迎你去切磋医术的。” 照夕湖笑了,和姆神医说起场面话来,有谭樾插科打诨,三人也算相谈甚欢,很快姆神医就告辞离开了,照夕湖凝视着他的背影: 看来莲蓬仙岛,真的有各大医家派系! 外人眼中神秘的莲蓬仙岛,为什么会突然对她一个小小医女提出邀请呢? 照夕湖一边沉思一边回去继续照料许难平,到了晚间,许难平幽幽转醒,醒来看到照夕湖就在身边,他的脸色苍白,眼球还有些红,看起来有些招人怜爱。 “醒来就好了,你感觉如何?和以前病发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照夕湖是想了解清楚了,以后也好调整方向,争取更好的给他治疗,没想到,许难平完全不说自己的身体,他张了张口,声音还是暗哑的,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照夕湖愣住了。 “姑娘千万不要去莲蓬仙岛。” 照夕湖疑惑: “为什么?” 许难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周身都透露出一种恐惧,照夕湖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没事儿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眼下最要紧是你的身体。” “不,姑娘,我说。” 照夕湖凝视他一瞬,然后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说: “好,那你说。” “姑娘不是想知道我这一身毒是怎么来的吗?” 照夕湖诧异: “你的意思是……你是从莲蓬仙岛逃出来的?是莲蓬仙道拿你试毒?” “是!所以姑娘,你千万不能去。” 许难平说了是之后就有些激动,照夕湖连忙按住他: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冲动行事的,你不要激动,放轻松放轻松。” 照夕湖转而问起他的身体变化和感受,与之前毒发的对比情况等等,然后细致的写下了药方和治疗方案。 “你看,咱们的治疗是有效的对不对?这是好事,许难平你要有信心哦,我一定会让你越来越好的。” 许难平已经完全被她带出了那恐惧的情绪,跟着她温柔坚定的话语,很是充满希望的说到: “嗯,我相信姑娘。” “你以后可能很难离开我身边了。” 照夕湖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死里逃生扛过来的许难平调侃道: “不过咱们可以把焰娘接过来,嗯,回家就去接她!” 许难平虚弱苍白的脸瞬间就红了,看起来倒是正常了许多,面对照夕湖的嘿嘿笑,他轻轻点点头,羞涩的答应了下来。 等许难平吃过饭食和汤药之后,很快就又沉沉睡过去了,照夕湖吩咐人照料他之后就回去了。 …… 十天之后,照夕湖这边回家的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她安顿好了招弟,就带着田其出门,准备找一个车队护送他们到港口。 照夕湖看到一个背影很是眼熟,不禁轻咦出声。 “怎么了夕姑娘?” 她刚好像看到盼弟了,可认真一看却已经不见了人影,照夕湖摇摇头: “没事,对了,杜连友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哦。走吧。” 照夕湖不再纠结,直接去办事了,她不差钱,选了一个和百里有生意来往的,很快就定了下来,两人回来的路上,远远就见到了霍无殇牵着踏雨,正和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谈话。 “好巧哦。” 照夕湖脸上满是笑容,在家见不到的男人居然在这儿巧遇了,这叫她怎么能不开心呢,一转头看向田其怎么还停车了啊,就见他愣愣的盯着霍无殇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看着那位与霍无殇交谈的姑娘。 难道就是她吗? 田其暗恋的姑娘? 照夕湖到了两人近前,霍无殇也有些意外,嘴角下意识就上扬起来,他一把将照夕湖拉的离他很近很近。 “她是程将军,霍家军中的。” 照夕湖看向这位程将军,只见她剑眉斜飞、双眸如寒星般坚毅锐利,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乌黑的长发高梳起马尾,只着一根镶嵌了宝石的银簪,身着皮质轻铠甲,身披银色长袍,好一个利落飒爽的英气女将。 照夕湖目露敬佩的和她打招呼,对方轻轻颔首: “程默墨。” “你好,我叫照夕湖。” 程默墨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向霍无殇: “末将还有事在身,霍将军保重。” 霍无殇点点头,程默墨直接翻身上马,打马离开更是显露了女将军的风采,惹得照夕湖都眼热的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猛瞧。 真的很帅呀! 果然女人帅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看什么呢,都没影子了。” “哦,程将军挺好看的。” 照夕湖嘿嘿笑了,霍无殇直接拉了她上马,将照夕湖牢牢护在身前,直接一夹马腹就走,完全不给照夕湖夸奖程默墨的机会。 “喂,你慢点啊,京都不是不让纵马嘛。” “看姓程的能看那么久,还对她笑,还会说好听的,怎么不知道看你夫君,不知道哄谁?” 呃……霍无殇啊霍无殇,女人的醋你也吃?不怕这醋质量不达标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程默墨 “程将军是你的部下?” “不算是,她是元斐的部下。” “哇哦,好厉害。” 照夕湖完全不吝啬夸奖,大大的杏眼直冒星星的那种,霍无殇眯眼看了看她,然后一步步逼近。 “知道她为什么来见我吗?” 这照夕湖怎么会知道呢?而且军队的事是她该知道的吗? 在她心中,军队的一切都是高度机密的,尤其是现代,你随便打卡拍张照片都有可能被人甄别提炼出什么对国家军队不利的信息的。 照夕湖以往见到军人,除了内心肃然起敬就是干看着,后来她和李老去给将士们看诊也都不会携带任何电子设备的,就算小士兵告诉她她可以带手机她都笑笑婉拒了。 这一点上照夕湖自认是顶好的。 霍无殇看她一点不好奇,心中更是别扭,他故意解释道。 “陛下密令,让他去莲蓬仙岛,保护萧竟绎治疗。” “啊?她要去莲蓬仙岛了?” 几日前她还有心思要找霍无殇探查探查呢,她自己其实有些想去,没想到今天就听到程将军要去,而且听这意思,小绎已经去了。 她来京都王府那边只说承郡王爷和王妃还没回京都,她压根不知道小绎的去向,原来他早就去了莲蓬仙岛,想到许难平的话,照夕湖又有些担忧。 霍无殇看她不是关心程默墨就是关注莲蓬仙岛,要不就是担忧萧竟绎那个小屁孩,他一时吃味,伸出大掌便抚上她的后颈,四指插进她丝缎般的秀发之中,拇指带了些力道摩挲着她的下颌线。 眼神几乎要喷火。 照夕湖还有些懵,霍无殇手上一用力,就将她紧紧禁锢住,一吻封唇,他亲的又狠又霸道,舌尖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和力量重重袭来,照夕湖立刻觉得呼吸不畅。 仅是嘴巴微微一动,便被他抓住了时机,她的小舌被他纠缠住,这下连仅有的一点氧气都被他无情掠夺了。 照夕湖小手急促的拍了拍他的肩,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微微后退给她喘息之机,可是此时却没有,反而是将怀中的娇人儿拥的更紧了些。 她要憋死了! 照夕湖更加用力的推他挣扎起来,霍无殇见她真的坚持不住了,他才猛地放开她的唇,近在咫尺的看着她大口大口呼吸。 霍无殇看她眼波含怒,不禁勾唇一笑: “笨!” 我笨?你怎么不说你突然像个强盗一样,这么欢愉的亲亲你就完全只顾自己,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她笨? 照夕湖抬起左手抓住他的袖子就要解开他的禁锢,他这完全就是仗着身高和力气欺负人,这大掌托着她的后脑,显得她好弱! “手怎么伤的?” 照夕湖举起手来,看了看那已经脱痂的印子。 “不小心的,没事,马上就好了的。” 照夕湖轻哼两声: “你这一天天不见人影,我这伤口都好了你才看见啊?也是,忙着见飒爽女将军呢,人家连秘密任务都和你说,可不得优先见见嘛。” “你吃醋?” 照夕湖一种躺平的语气反问他: “你说呢?” 霍无殇得逞的笑了,轻轻将她的额头靠上自己的脑门,原来,夕夕也会吃醋的,原因夕夕吃醋的时候,他这么开心的。 正得意回味的霍无殇突然听到照夕湖说: “不过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中药?” 照夕湖一边问一边有鼻子轻轻嗅着: “你张嘴我闻闻。” 霍无殇立马挺直了脑袋,可不能让夕夕察觉到他在吃那个药,他拇指轻轻摩挲她娇小的耳唇,巧妙的偷换了概念: “我要是病了还能不找你看诊开药?” 照夕湖想了想,眉头一挑,也是这个道理。 她被他带偏了重点,忘记了有些药不是生病了才去吃。 …… 照夕湖带着娇娘上车,马车嗒嗒嗒的行走在京都的街上,两旁都是热闹的烟火气息,数月前她们是进城,今日却是要出城了,娇娘心中一阵感慨,不禁撩起车帘一角回望了一下。 “咦?” “怎么了?遇见熟人了?” 照夕湖刚要让车夫停车就被娇娘拦了下来。 “不是熟人,我在京都哪里有认识的人啊。” 照夕湖握住她的手:“以后就有了啊。谭樾、庭芳都是咱们的朋友。” 娇娘呵呵一笑,这丫头,那是你的朋友,她简奴娇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她这样安慰啊?有没有朋友的,她根本不在意的,不过夕夕的贴心她都心领,并且为此感到开怀。 当下就把她巧遇并帮助了一个“傻子”的事情说了。 “我看他穿着也不像乞丐,当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是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会让他一个傻子出门。” “你不是去小寺庙里遇到的嘛,那里没什么香客,说不定他家人也就放纵他走一走呢。” 娇娘却很能认清现实: “她遇见他的时候,他衣着还过得去,可是鞋子已经有些破损了,出行身边却连个人都没有,可见是痴傻的久了,家里人不待见他。” 如果再过许多年,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也都离他而去了,他一个傻子,怕是会晚年更加凄凉吧,就像她当初一样,娇娘想到这里就看向照夕湖。 还好,老天待她不薄,让她遇到了夕夕,不管是做夕夕的姐姐还是朋友,她知道,只要她待在夕夕身边,夕夕就会是她的依靠,她再也不会过那种无人问津甚至是遭人嫌弃的日子了。 照夕湖一看就知道娇娘生了同情心: “看看是那个人吗?如果是的话,咱们可以帮帮他。” 娇娘拍拍照夕湖的手,回了一句不用了,可在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看了他的脸: “不是他。” 是她认错人了。 娇娘放下车帘,不是他正好,如果是他跑到了城门这里,那大概率是他家人不要他了吧,还好,不是他。 除了出城的小插曲,他们回程一路平顺,九月初启程,终于在十一月中旬回到了月宅。 照夕湖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古代车马很慢,他们这一趟,前前后后都大半年的时间了,再见平安和回家,马上就过周岁生日了。 “夕夕。” “怎么了阿姐?” 照夕湖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小肉脸,笑着抬头看向照夕月。 “夕夕,两个孩子过周岁,爹娘他们要来,你要不要见见他们啊?” 这就是变相在问她要不要认亲的意思了呗,照夕湖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见见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那个傻子是谁? 京都谢园。 “大公子,奴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那个傻子再偷跑出去,求大公子绕我这一回。” “你说什么?” 跪地瑟瑟发抖的仆人听到这话立马重复了一遍,刚说到傻子的时候就看到谢瞻星的眼神变了,他立马改口,称呼对方为三老爷。 “来人,把他送到山上去吧。” 那仆人一听,顿时一脸菜色,完全顾不得其他疯狂的开始叩头,两下额头就见了血,可见他磕的有多用力。 谢瞻星依旧是一脸春风和煦的模样,宛若天上仙,他身边的人也丝毫没有同情的表情,直接将人拉下去了,那仆人见磕头求饶都没用,被人拉起时候已经软成了一摊泥,一股腥臭味道从他身上传来,终于让谢瞻星皱了皱眉。 两个侍卫吓得不行,立马也跪下了,谢瞻星面露不耐的挥了一下手,那两人如蒙大赦,粗暴地将那仆人拖走了。 …… 周家长孙和长孙女的周岁宴搞得很隆重,本县所有有头脸的人都来了自是不必多说,他们谁也不会放过这个在周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周边郡县的同僚也都来了家人,还有更远一些地方的周书白的同窗和照家的学生都派了人过来,送了不菲的礼物。 照夕月此时就显示出了她的掌家管理技能,买对一波波超过预计人数的情景,她处理起来镇定自若,面对各家之间有些隔阂过往的,她也都规避的井井有条。 照夕湖偷偷给她和福嬷嬷等人点赞,可这些真的是太累人了,照夕湖扛不住就去带三个小萝卜头玩儿。 一进去就看到根生,现在应该叫满昭了,他一幅大哥哥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和弟弟妹妹说着童言童语。 平安抓到一个干枯的小树枝,乍一看上去很像个虫子,她哦哦两声引起满昭的注意,然后直愣愣的把手里的小东西怼到他的面前。 照夕湖想她本意应该是想让满昭吃她手或者吃那个树枝吧,可满昭一脸小大人的表情说道: “我不怕虫儿,你以为我是娘亲吗?” 他的娘亲,就是说的照夕湖。 “哈哈哈哈哈。” 照夕湖真是笑的停不下来,这三个孩子立马针对这个“虫”展开了一场谁也听不懂谁的“谈话”。 直到魏姿容带着孩子过来,还在门外就听到她的笑声了,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忍不住笑了: “发生什么好笑的了,把你乐成这样。” “容儿快来,我给你说说。” 照夕湖接过她的宝贝儿子稀罕了一遍,然后便给她讲起来满昭时不时的“童言童语”。 “呀,你这都记录啊,我看看。满昭语录,咯咯咯,这个好,有意思,回头我也给和乐弄一个,这样以后老了拿出来看看多有意思啊。” “你果然是亲妈,太善良了吧,我这写下来是准备以后他不听话的时候拿出来笑话他的。” 魏姿容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鬼机灵。” 两人聊着天,气氛很是融洽,很快外面来报,说是余夫人带着孩子过来了,照夕湖愣了一下,魏姿容小声说: “余安宁,曹县尉家的。” 照夕湖了然,忙让人进来了,大人孩子一下子就显得多了起来,地上铺着软垫,四个男孩围着平安一个姑娘,曹家的就一直要抢平安手里的小树枝,他就一直粘着平安,平安就躲他。 余安宁见状就笑了: “看我家小子多喜欢大姑娘,夕夕,你说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怎么样?” 照夕湖看向余安宁,你是认真的吗?魏姿容见状就要替照夕湖说话,照夕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pia的一声,地上立马传来曹英武的哭声。 余安宁立马就去抱孩子,看着平安那早已收回去的手,还紧紧攥着那个小树枝不撒手呢。 “你干什么!” 照夕湖连忙去抱了平安。 “你都吓到英武了,快先看看孩子有没有破皮儿吧。” 她平静的话语让余安宁回了神,其实照夕湖看的清楚,平安就是用拳头挥了一下,曹英武没有受伤的。余安宁看了一下果然没事儿,她被孩子哭的心疼了,便对下人吼了起来。 照夕湖沉着脸看着她发脾气,整个屋子都没人说话,余安宁终于感觉到异常,这才看到照夕湖的脸色,她顿时觉得一个机灵,她从没想过照夕湖也会跟她撂脸子。 地上的几个孩子也都睁大眼睛看着余安宁,郑和乐比较小,大概没听过有人大声说话,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照夕湖离得近,连忙将他抱起来递给了魏姿容。 照夕湖回身也把平安抱起来了,另一手则牵着满昭,秀秀也跟着把剩在地上的回家抱了起来。 “抱歉了,你家英武还是不合适和平安他们一起玩儿,我家这些孩子都活泼好动。” 余安宁自然明白了照夕湖的意思,她脸色更难看了,心里很是憋屈: 这明明就是周大姑娘不对,她带着儿子来做客,是照夕湖招待不周,还好意思摆脸色、内涵她,想到这些,余安宁一阵气闷,但碍于照夕湖的身份,她只好作罢,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这里。 照夕湖有点疑惑,她记得余家人都很圆滑会为人处世的,怎么余安宁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先是和她说给平安定娃娃亲,后面又在别人家里发脾气。 魏姿容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一举得男,那曹茂估计也就这一个了。” 简单总结来说就是飘了呗。 因为生了个儿子所以飘?这在照夕湖听来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悲哀。 不等照夕湖参言,魏姿容已经忍不住吐槽: “不过她可真够可以的,周家人都还在呢,那么唐突的话怎么也和你说不上啊,再说,你性格哪里是能给孩子定娃娃亲的,你肯定是等孩子长大让她们自己做主。” 呵呵呵,容儿还真是了解她咧。 照夕湖戳戳平安的小脸蛋,触感简直不要太好哦,没忍住又戳了好几下: “平安,小姨告诉你哦,以后这种动手的事儿都交给你这哥哥和两弟弟,知道不?” 魏姿容听到照夕湖把她家和乐和满昭他们放一起说,心中很是开心,可又觉得照夕湖这是在教坏孩子,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板起脸还是该笑。 最后只好软绵绵的嗔了照夕湖一眼。 第三百六十章 康丽的大秘密 保献郡郡太守照家来了,照夕湖刚一见面,想要好好露个笑脸,结果没想到李夫人见到她就哭,抱着她不撒手,李夫人保养的好,身体又香又软的,直把照夕湖抱得浑身不自在。 这性子也太绵软了吧,怪不得要让照夕月出嫁了还帮着管理照家的后宅呢。 照夕湖心中无奈,看向照大人,想着照大人好歹说一句他媳妇,要不现在有点尴尬啊,结果好嘛,照大人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见着比他媳妇李夫人哭的泪水还多些呢。 怪不得照夕月说照家绝对没人会来逼迫她认祖归宗,照大人就真的悄咪咪等着,等着大女儿搞定一切呢。 这对父母,也算是绝配了吧? 呵呵,照夕湖只好只好看向照夕月:阿姐,救救我吧,我快要被泪水淹没了。 照夕月接收到三妹妹的求救立马上前,三言两句的就将李夫人拉开了,照夕月刚一介绍照大人: “三妹妹,这是咱爹娘。” 嗝~ 照大人硬是哭的打了个哭嗝,然后才哎了一声答应了,看着他们哭成这样,照夕湖心中有些心疼“何夕”,说实在的,她不觉得多好笑,反而觉得有点心酸和心痛。 一场认亲就这样开始了,然后又很平稳的结束了,所有人都在捧场,并没有任何波折。 …… 康丽找到霍无殇,想了想她意外听到的消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这个秘密告诉霍无殇。 “霍将军。” “有事?” 康丽知道自己没事霍无殇肯定不会多理会她,这样的认知如果是以前,她多少都会心痛,可现在,似乎也没那么痛了。她嗯了一声,点点头道: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下,是我刚从司州出来之后得知的。” “什么消息?” “你娘亲,霍老夫人,还活着。” 霍无殇漫不经心的动作一停,看向康丽的眼神带着探究。 这个眼神有点伤人,康丽知道他的脾性,想到夕夕对她的各种照顾,她决定坦然一切,至于霍无殇信或不信,都随他好了。 “我可以告诉你,边境战役之后,我见过她一次,她想要我娘留个我的一个镯子,我想到她和我娘亲关系亲密,她想要留个念想我应该给她,所以就找出来给她送去了。” “你还知道了什么?” 康丽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没什么能逃过霍无殇的眼睛,她直言道: “我听到她和一个黑衣人谈话,说敌军围城,是少夫人用计救了她一命,我不知道少夫人是怎么做的,只是他们觉察到我,就停止了谈话,然后我就把镯子交给她,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告诉我?” “老夫人说过她活着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刚开始见你我也想过告诉你,只是、只是后来一犹豫就忘记了,今天来找你说这个事,是因为我今天见到一个人,有点像那天和老夫人谈话的那个。” “哦?他是谁?” 康丽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好像是和百里公子的人一起来的,但我只见了一面,也不确定是不是,而且后来百里公子的人离开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也没见着人。” “将那人画下来,你能做到吗?” “我试试。” 康丽研磨开始绘画,她虽然琴棋书画还算可以,但画肖像也说不上擅长,只能大致画出那人的样貌来。 “抱歉,这个只有五分像。” 她觉得有些抱歉,这个画的并没有很像,但是她就是画不出来,而且她越努力去回想,发现那人的面容在她脑海里越模糊,说实话,要不是今天又隐约见到,勾起了她的回忆,她脸那人的一分相似都画不出。 霍无殇看着康丽,确定她没有说谎和隐瞒,他便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康丽没有犹豫嗯了一声就走了,直到走出去,她才发现,外面的空气这么轻松,为什么面对霍无殇那么压抑呢?她摇摇头,喃喃道: “我以前竟然喜欢压抑的气氛,真是……” “怎么了姑娘?霍将军没为难您吧?” “没,我只是觉得,外头的空气,很清新。” 弦心一听立马产生了共鸣,她家姑娘终于有心情关心和享受天气了,这可真是好事,要说这些,还得多谢夕姑娘,在她家姑娘最低谷的时候,给了姑娘新的希望,让姑娘走出阴霾,迎接新的人生。 康丽一走,霍无殇当即叫来了人: “大暑小暑,带着人手,排查今天所有来客,找到画像上的人,然后秘密将人扣下,我需要你们将我娘找出来。” “老、老夫人?” 大暑小暑二脸惊诧,没想到还能听到霍老夫人在世的消息,这对于霍家军来说可真是天降大喜啊。 “不要声张,秘密去办,要快。” “是、将军。” 二人领命而去自是不提。 霍无殇拇指摩挲着卷成一卷的书籍,脑海中有一个灵感一闪而逝,他努力去抓住,去回想。 照夕湖回房的时候,就看到霍无殇手里拿着兵书但是人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整个人都在放空走神。 她没有打扰他,自去隔间洗漱去了,等她收拾停当,再次回来,霍无殇已经放下了书。 “过来。” 照夕湖走过去靠近他的怀里。 “刚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康丽刚来过。” 照夕湖点点头,等着听他的下文,霍无殇捏了捏她的下巴: “她说,我娘还活着。”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不是说敌军围城,老夫人带着少夫人等女眷都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吗?怎么老夫人还会活着? 照夕湖一整个惊讶住了。 霍无殇点点头,脸色上并没有什么欢喜。 “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她能活着,应该是你二姐姐舍命救了她。” “二、二姐姐?” “嗯。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故意在城墙上慷慨陈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用一个身形容貌相似的人替换了我娘亲,保下了我娘亲的一条性命。” 照夕湖静默了片刻,才说道: “当时的情况,能多活一个人,总是好的。” 霍无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将有些落寞的照夕湖抱的更紧了些。 照夕湖抬起手,绕过他粗壮的手臂,拍拍他: “都过去了别难过,当下还是找到你娘亲比较要紧。” “嗯,你手上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是我娘亲准备给我和我二姐姐一人一个的镯子,可当时她以为自己生的是龙凤胎,就把我这个镯子收起来了,今天给我的。” 霍无殇猛地眼眸一亮,抱住照夕湖狠狠亲了一口: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惊蛰!” 惊蛰闻声答应,霍无殇便让他去找康丽: “去问她要一下镯子的样式,画下来,镯子的所有信息都要详细标注。” “是将军。” 惊蛰走了,照夕湖纳闷的问他做什么,霍无殇却只是笑而不语,看她好奇的小模样,猛地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就压倒到床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 姑姑藿香 “不要胡闹了,快说是怎么回事呀?” 霍无殇捏着照夕湖有些肉嘟嘟的小脸蛋,将她嘴巴捏成“O”形: “等拿到消息,我再和你说,现在只是我的猜想。” “那好吧,你是不是得去把你娘亲接回来?” “已经让人去找了,你放心吧。” 照夕湖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人家亲生儿子难道还会不比她一个外人上心嘛。 不过两日时间惊蛰就拿来了消息: “将军,事情恐怕不简单,如您所料,有关镯子的线索都断了。” 霍无殇点点头,他就知道,如果不是这个镯子至关重要,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东西在康丽面前暴露自己的行踪。 “去查一下康丽娘亲的关系网,她从小到大的尤其是曾经关系紧密的都不要放过。” 惊蛰领命而去,与此同时,京都那边也有消息传了回来。 谢落珩收到布留行的信,上面寥寥数语都是关于他爹爹的信息,原来,他爹爹一直就在谢家的山庄里,只是可惜,已经痴傻多年。 他轻轻将手中的信投入火盆,任由火舌吞噬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被谢家寻回后就一直痴傻吗?呵呵,事情真相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要不然为什么一直不公开他爹爹的消息呢?谢琢又不是生来痴傻,那可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凌公子,这番变故必然和当初他们的遭难有关。 可谢家居然将谢琢藏了起来,对外装傻充楞,不曾为谢琢延请名医看诊,要说单纯是顾忌名门世家的颜面打死他他都不会信的。 维持颜面这种说辞只会是上流世家统治下层百姓的说辞,谢家这样做只会是因为利益。 谢落珩沉思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提笔休书一封,用他的秘密通道快速递往了澜江县。 转眼就是二十天过去了,惊蛰一脸神色凝重的来找霍无殇。 “将军,有新发现,翟夫人所有的闺中密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有这一人。” 霍无殇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我居然有一个姑姑?呵,连我都不知道。” 霍震的幼妹藿香从小体弱多病,被霍家养在深闺,来往和知道她的人都极少,甚至因为体弱一直没有上族谱,只娶了小名叫香香。 霍香在幼年就丢了,这是霍家人心中的痛,以她那样的身子如果不是霍家精细养着,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所以霍家人都以为她死了,谁也不敢再提她的任何事,以免霍家人伤心难过。 而在儿时,和藿香有过几面之缘的就是翟夫人了。 其实严格来说,对于翟夫人藿香其实并不算多亲密的朋友,只是藿香没有朋友,翟夫人几乎是她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同龄人了,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有的好东西都记得要跟翟夫人分享。 而那个镯子极有可能就是藿香当年的东西,为什么说极有可能,那是因为他们手里没有实物,年代久远,即便找到当年的工匠也已经没有当初的资料了,记忆更是模糊了。 但霍无殇有种野兽的直觉,这个镯子,一定和藿香有关。 “我要再走一趟司州。” 霍无殇将家里做了一番安排,便来和照夕湖告别。 此时照夕湖拿着谢落珩的信,正想着要去和霍无殇说一下呢,她得走一趟京都才行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要离开,却并不顺路,霍无殇看她去意已决,想到谢琢在边疆三州的牵扯,他也得让照夕湖去一趟了,只有照夕湖的医书他才能信任,如果能让谢琢清醒,那对于他要做的事可就是事半功倍了。 给照夕湖安排了护卫的人手,他们两人便利落的分别,各自前往各自的战场了。 霍无殇直接翻身上马: “夕夕,保护好自己,凡是量力而行,我这边事情办完,就去京都接你回家。” “好,那我等你。” 有我的等待,有你的誓言,你是不是就能平安的回来了呢,照夕湖跟他挥挥手,看着他骑着踏雨急速的跑了起来,宽大的虎裘飞扬摆动,像是再回应照夕湖的告别。 照夕湖快马加鞭,行到港口转了水路。 “夕姑娘,这个时节水路不够安全,而且冷的太厉害了。” 这些利弊照夕湖都知道,可是她怕谢落珩那边等得着急,心中惦记着谢琢的情况,要是让她走陆路漫漫赶,她会着急上火的。还不如这样快一点,她多穿些,做好保暖就是了。 众人也不会真的违逆她,反正他们军旅之人倒是不怕这点寒冷,只要夕姑娘扛得住,他们是没有意见的。 大约行走了四十多天,照夕湖就看到了京都的大门。 “姑娘,咱们今天就能进城了。” 关三伏说着这话,心中对照夕湖更多了两分敬佩,要说这吃苦耐劳的姑娘,夕姑娘绝对是他见识过的第一人,一点不娇气不说,还能和他们糙汉子一样行路也不叫一声累。 他以为姑娘肯定是着急,没想到,照夕湖直接让大家在城外小镇上休息一晚。 “夕姑娘,怎么了?” 照夕湖不好说谢家的是非,但是她知道谢家就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她来给谢琢看病,难保不会走漏掉风声被谢大公子他们察觉,她从来不敢低估世家尤其是谢家的能力。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稍稍打扮乔装一下比较稳当,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照夕湖后面能有半年的平静生活,还真是多亏了她今天这个谨慎的决定呢。 翌日,照夕湖直接打扮了一个男装,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关三伏这些在她身边生活了这么久的人都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来。 “看来我装扮的很成功嘛。” 照夕湖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然后吩咐大家分批入城之后,自己就谁也没带,在众人的目光中独自进城了。 到了约定好的霍无殇闲置的最小的一个宅院里,照夕湖就住了下来,每日都以男装示人。 在此期间,她没有联系过袁庭芳和谭樾等人,包括招弟在内,京都的所有旧友都不知道她这么快就又返回了京都。 今年过年很早,一月里就迎来了新年,一过完年,照夕月和娇娘就坐不住了,两人一商量,便决定来京都一趟,主要是看看照夕湖,顺便和也联络了一下京都的亲朋,尤其周书白任期即将要满了,也需要回周家走动一下。 照夕湖并不知道,她的两个好姐姐过完年就已经走陆路追随她而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原来是旧相识一 一晃就是半年时间过去了,照夕湖每天独来独往秘密治疗谢琢,她每日扮做男装,不叫人跟着,真是越装扮越上瘾,怪不得cos在现代那么多人喜欢,这种我知道你们你们却认不出我的感觉真是有意思。 现在谢琢已经好转了很多,照夕湖每次见他都不禁感叹,造物主其实是偏心的,谢琢那样憨傻落魄可看起来就是不讨人厌,即使他呆呆的,也总让人忍不住猜测他的过往,心疼他的遭遇,却不会真的将他和傻子联系起来。 而开始治疗之后,谢琢一点点好转,更是让照夕湖见识到了什么是慧觉天下的凌公子,照夕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只是努力型的姑娘,天赋二字根本不敢提及。 什么谢大公子如谪仙一般的人物,那只是年轻人没见识过谢琢谢锡圭的风采,错把鱼目当珍珠罢了。 布留行忍不住吐槽她:“我以前觉得你看阿珩两眼放光,现在怎么觉得你看谢叔父更是两眼发亮呢。” 照夕湖毫不吝啬赞美: “谢叔叔仙人之姿,就那满腹经纶又不拘泥不迂腐的性情,就那心胸开阔包容万象的气质就无人能及,我一凡人崇拜他一下无可厚非吧。” 其实论外貌还是谢落珩更胜一筹的,毕竟这种男身女相如同精魅的神颜世间少有,只是他气质沉郁性情内向,他的洒脱自由更像是一种逃离人间烟火,是一个人的小自在,这与他亲爹谢琢那种入世却有乃能容天下的大自在是完全不能比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 照夕湖挑衅的挑眉逗布留行: “谢叔叔喜欢我。” 布留行很是不爽: “喂,阿珩好容易就一个爹,你还跟他抢,你可真好意思,你还是不是他妹妹了。” “我是啊,所以他爹也是我爹没毛病啊。” 布留行语塞,他怎么就着了这丫头的道儿,这半年相处下来,这丫头对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现在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一点点江湖第一神偷的神秘感了。 就好气的感觉有没有。 布留行眼尖看到落珩从照夕湖背后走过来,坏心思从心底起,故意说到: “谢叔父只认你是他女儿,你霸占阿珩的爹爹,就不怕他生气吗?” “二哥才不会那么小气呢。” 就像她如果回到现代也会把二哥带回家一起认奶奶一样,她相信落珩也愿意把他的亲人分享给他,她之所以这么自信,大概是能共情,知道在这一点上她和落珩是多么的相似。 一个饱受摧残的幼小生命,对于亲人有着近乎执着执拗的感情,她们可以为了家人勇敢爱世间,也会有自私的独善其身的念头。 照夕湖一回头就撞进了谢落珩含笑的眼眸中,他的眼,带着星光,很美很美。 “闺女快到阿爹这里来。” 照夕湖看了旁边明明更像谢琢和顾翩翩的落珩,只能对他投以抱歉的眼神,谢琢现在在她面前神志大部分都恢复正常了,只是从始至终都认她做女儿,只因为他当时和顾翩翩二人说好了,第一胎一定要生个女儿,像顾翩翩那样的。 “谢阿爹,这是落珩,他也是你的儿子。” “干嘛老是谢谢阿爹,你的上门女婿,只要爹认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照夕湖有种裂开的感觉,教给谢琢的其他事,他都能很快记住并且做好,还时时想起从前的记忆,可就这一件事上,他认准了,照夕湖每次来每次都要解释一番,可谢琢还是记不住。 照夕湖只能理解为,这是谢琢给他自己的心理暗示了,聪明如谢琢,又怎么会想不到顾翩翩不在人世了呢,可他就是不想不愿承认,仿佛只要他们按照约定生了女儿,他们就能按照誓言白头到老一样。 给谢琢诊脉完,照夕湖就去见了落珩。 “没关系,夕夕,其实他想不想得起曾经并不重要,我照样可以查出真相,无非就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OK,这是一个不用医生安慰的病人家属,照夕湖点点头,他们都知道了这是心理意志疾病的范畴了,需要机缘,强求不得。 …… 田其来报她照夕月和简奴娇来京都了,照夕湖很是欢喜,连忙亲自去接人。 没想到就被吕老夫人看到了。 京都驿站虽不是人来人往,但也是有些旅客的,吕老夫人当即抓住机会来教育照夕月,言语间都是问责照夕月怎么总是跟美男子来往甚密。 “你是什么人,也有资格诋毁我的清誉?” 吕老夫人没想到照夕月这么给她没脸,当众不认她,她作为一个长辈,真是太没面子了,被其他行人盯着,吕老夫人脸上挂不住,就摆出自己“长辈”的身份。 “大家听好了,非是我照夕月不认亲戚,不尊长辈,我饱读诗书学礼义廉耻,不是见谁都要当自家长辈拜一拜的,眼前这位自称是吕老夫人的老妇人,她不过是淮州此时吕家庶女的娘家的隔了房的表妹,抬进吕家做了小妾,如此身份,我照夕月万万不敢称呼一声自家长辈,否则就是乱了祖宗礼法。” 照夕月的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立马对吕老夫人指指点点,一个妾而已,居然以老夫人自居,还跑到照家嫡女面前认亲戚,妄自尊大自称长辈。 众人也有些不懂里面关系的便问道: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照家大姑娘尊一声老妇人都是给她体面了,她怎么跑来认亲戚啊?” 照夕月等的就是这个话,她笑着说: “是我家顾夫人的娘亲的娘家的隔房的亲戚。” 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周家那继室顾夫人就是吕家庶出啊。 照夕月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向吕老夫人: “要不这位老妇人你去顾家问问,你可是顾家的正经亲戚?” 别说顾家,就是顾夫人也不会明着说她是亲戚啊,要不把嫡室至于何处? 吕老夫人灰溜溜的走了,心中却极其不甘,她随行的那个丫头,曾经给照夕湖引过路,在照夕湖与照夕月说话的时候,她特意慢了一步,听到居然是个女声,特意看过,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谁。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吕老夫人,吕老夫人得意的一笑,恶毒的计谋在脑海里成型:既然她做不了什么,她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照家这对姐妹。当即就改道,城也不出了,返回去见了顾夫人。 一个女子,扮做男子行走招摇,这可让一直被照夕月压制的继婆婆顾夫人抓到了把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原来是旧相识二 照夕湖带着两位姐姐回了宅子,这小巧雅致的院子,闹中取静,一下子就俘获了两位姐姐的心,照夕湖有心要留她们住下,可照夕月是肯定不能留在这里的,她必须回去周家才行。 照夕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深深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好,远远没有澜江县自由自在,在那里,阿姐说了算,姐夫也不会苛责,阿姐想去她那里频繁小住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姐夫不忙的时候也会去陪着阿姐。 娇娘和照夕月对视一眼: “怎么离开半年人还矫情上了,你阿姐是不能住了,不过还有姐姐我陪你。” 照夕湖开心起来,挽着姐姐们的胳膊,计划着好好吃个饭,下午再回去周家。 “饭也要回周家吃,我早就给周家传过消息了,先到你这里一是送娇娘,二是看你住的如何,现在马上就得回去,不光是我,你也得跟我一起。” 照夕湖讶异,她也要去周家?现在就去? “去换了衣裳吧。” 照夕湖哦了一声就乖乖去换了。 在路上照夕月没有隐瞒她,细细的将这其中的小弯弯绕绕都给她说了,照夕湖这才明白,她已经露面了,那这些都瞒不过人有心去查,还不如主动上门去拜访,才不会落了下乘。 “夕夕,这就是女人的世界,你越是想要自由,越要吃透这些规则,把它们变成你的武器,这样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要记住,只要你有理有据,就算面对皇帝陛下也可不过于阿谀奉承,这其中的力度你要体会把握。 做的好,就可以说的硬,别人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觉得你有家风有骨气。” 照夕湖乖巧的点头,并没有一丝不耐,也没有任何害怕,照夕月不禁心中满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待会儿就跟着阿姐,一会儿你就能回家了。” 哦,这意思就是看她怎么做呗,照夕湖领会了意思,直白的说了出来,惹得照夕月捏捏她的脸: “鬼机灵。” 到了周府,顾夫人已经在等着了,照夕湖已经去就有种“三堂会审”已经搭好台子的感觉。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眼里没有周家,没有我这个婆婆呢。” “婆婆安好,这话从何说起?夕月眼中怎么会没有婆母呢?这是我离开两年,就有人放肆的随意在您面前嚼舌根了吗?” 这是说她治家不严吗? 顾青珠心中一阵气闷,谁家媳妇敢这么和婆母说话的!她平生最讨厌嘴巴厉害不饶人的嫡女,偏偏她出生之后在顾家有这样一个处处压制她的嫡姐,好容易出嫁了,又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京都居然先去别人家里不回家,你这是学的什么规矩!” 顾青珠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显然是生气了,照夕月微微施了一礼: “好叫婆婆知道,儿媳要真是路过妹妹家却过门而不入,才要叫外人说我周家苛待儿媳呢,况且我与夕夕的朋友同行,她孤身一人来寻夕夕,我若不把人送到夕夕手上,别人才要说周家没有规矩。” 听听吧,她就责问一句,她有一堆理由在这儿等着她,简直了,演剧本都没借口找的这么多这么强的。 “大郎媳妇!你那妹妹女扮男装招摇过市,你不与她划清界限反而往上凑,叫别人误会说嘴,你把周家的声誉置于何地?” “婆婆这话说的有失允准,想必您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儿媳可以理解您为此动怒,夕月就在当场,还是容夕月给您好好说说清楚吧。 夕夕穿的不是男装,更没有招摇过市。” “你还狡辩!” 顾青珠直接就站了起来,这个儿媳妇的嘴巴有多利她早就有所耳闻的,没想到离开两年多,这功力更见长了,不过她是婆婆,天生,她就要压制她,照夕月再厉害也没用! 就像此时,她可以发火,照夕月却只能温和的和她解释来解释去! “驿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还有假的?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她——指的就是照夕湖了,照夕月直接撂了脸子: “慢着!” “我要赶她出去,你还敢拦着不成?” “我为何不敢,你动我妹妹,不会还指望我一言不发无动于衷吧?” “好啊好啊,你拦一个我看看,你敢忤逆不孝,我就连你一起赶出去,来人!” 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仆妇,显然都是早早候着准备好了的。 照夕湖靠近了照夕月,微微张开双臂呈保护姿态将她护着,照夕月被这个举动弄得心中一暖,戾气都去了很多。 “顾夫人好大的威风!” “你叫我什么?” “顾夫人还是息怒吧,好好想清楚再行事,今天我要是出了周家大门,立时我就去礼部问问,是不是如今上圣朝有了新的礼制,继室可以完全和原配比肩!” “哼,你竟然妄图用一个死人来压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继婆婆。” “你说的没错,是继婆婆,我照氏女进门,拜得的是周家原配不是你,婆母拉着我的手将周家交到我手上,周家内宅就必须是我说了算,只要我在,我代表的就是我嫡亲的婆母,掌的就是周家!” “周家中馈在我手里,现在掌周家的就是我,能代表周家的也只是我!” “那也是我交给你的,顾夫人今日敢动我,明日弹劾周家顾家的折子都能摆上陛下的案头,顾夫人想想自己周家和顾家,再决定要不要对我放这些没意义的狠话吧。” “你你你!” 顾青珠气的心肝肺疼,暗地里偷看的吕老夫人就被秀秀揪了出来。 照夕月上去就给了嚷嚷不止的吕老夫人一个大嘴巴: “天哪,你敢对长辈动手!” “哼,满嘴污言秽语你也配叫个长辈!顾夫人还是把不会咬人的狗看好了吧,免得惹人笑话还沾染一身骚,你不会忘记我妹妹的身份了吧?” 吕老夫人不明所以还在叽歪她一个丫头片子女大夫而已,还身份? 顾青珠却一下想到了什么,当下胃更疼了。 是啊,照夕湖是御赐亲封的女医,是有品级的,虽然不高但那也是陛下开的特例,按照朝廷规矩,她的正式的衣饰就是仿照男大夫的衣服,所以她穿个男装那简直就是“遵旨行事”,这谁还敢质疑? 照夕月看清了顾夫人的表情变化,她直接说道: “你有任何不服气我都奉陪到底,我若低头那就是对婆母不孝,照家姑娘可以蠢笨,但决不能不孝。” 哈,谁敢说你们照家子孙不孝啊,那可是照老太傅在世时候陛下金口玉言称赞过的。 顾青珠看着照家姐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照家女可真可恨! 第三百六十四章 原来是旧相识三 照夕湖回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错了,古代不是都很怕婆婆扣一个大不孝的帽子吗?为什么阿姐这么勇。照夕月给她仔细掰开来解释: “因为照家的人设就是这样,维护正统,而且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照家只有清明,没有那庞大的家族,大家族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也是拖累。 对于顾家来说,嫡女受些委屈都未必要紧,根据时局和利益可以忍下委屈,何况一个庶女呢,我豁得出去,她却没那个胆量。” 照夕湖呵呵一笑,暗自用心,将照夕月的话整理了一遍,总体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有刚正不阿到有些古板的人设,即便有些冲动冒失也是照家家教使然,天下人都会理解,二就是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且……” 照夕月欲言又止,照夕湖就追问了一句,照夕月也不把她当温室宝宝养着,把自己没有证据的猜测也都给她说了: “而且我总觉得,她年纪轻轻的嫁进周家做填房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好,只是直觉她心比天高,周家应该不是她的首选,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是庶女人微言轻。” 照夕月把简家简嬷嬷的事情都给照夕湖说了一遍,照夕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很多,她便问: “周伯伯和谢琢,就是谢家那个特别有名的三公子是不是有关系啊?” “谢琢?你还知道谢琢呢?” “怎么?我知道他很奇怪吗?” “阿姐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谢琢实在是消失在你出生之前,所以我有点惊讶罢了,你既然知道凌公子就该听过名满京都的凌云双绝,云公子就是我公爹周太玄,他们当时是很要好的挚友。” “啊,原来是这样,现在我知道了,谢谢阿姐。” 照夕月捏捏她的鼻子,调侃她怎么会这么愿意说谢谢。 …… 照夕湖偷偷去找谢落珩,没想到居然在他们秘密见面的地方见到了娇娘。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夕夕?” “乖女儿。” 三人各自有各自的称呼,彼此一番解释才知道,上次来京都,娇娘救过一命的人居然就是谢琢。 “呵呵,这可真是太有缘分了,那个……我去找二哥了,你们聊哈。” 照夕湖溜溜的跑走了,娇娘和谢琢面面相对。 “你是谢琢,当初你和令夫人遇袭分离,才有的后来姜连波代理雍州刺史是吗?” “按照时间,是这样的。” 娇娘惨淡一笑,她将目光看向远处的照夕湖。 此时的照夕湖,正好和谢落珩说她的新发现: “二哥,我觉得周家一定有当年的线索,我想住进周家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让阿行去吧?” 周家既然被盯上了,他怎么会让照夕湖暴漏去冒险? “那这样,我让阿姐给我周府的地图,然后咱们好好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布留行去行动,我提前一点去找阿姐串门,好给他打掩护。” “夕夕。” “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相信以布留行的本事逃走是没问题的,只是周府而已,又不是守卫多严密的,不不会有危险的。” “好,那你等我消息。” “嗯,咱们一定会成功的,加油!” 照夕湖高兴了,给谢落珩鼓励,娇娘远远看着,思绪飘扬,她缓缓讲述了姜连波升迁之后,就是原本备用的人转正了,庶女就被换成了嫡女,她就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 简奴娇转向谢琢,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悯: “谢三爷,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我有多难过,也不是我有多慨叹命运不公,我只是想和你说: 既然你做了人家的爹爹,就要承担你的责任,不应该把你的问题交给孩子们去解决,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为你逃避它就不存在了,那些已经失去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留恋就再次回来。 你那么聪明,人人称叹,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猜不到吧? 你没能保护好他的娘亲,现在还要弃他于不顾吗?” 简奴娇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撂下一句话: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真的把自己当病人了。” 她叫了照夕湖,带着她一起离开了,留下谢琢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许久都不动弹。 …… 照夕湖从照夕月那边知道了周府的结构布局,还有人员位置,然后把这些消息都给了谢落珩,连同布留行三人一起计划,最后定了进入周府的时间。 前后布留行探查了近十次,都没找到周太玄可能潜藏的当年的线索,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夏日炎炎,谢琢却一直躲在房里发呆,直到一个月后才走出来。 他去找了谢落珩,和谢落珩说了当年的事情的隐秘。 “当年顾家将你娘亲嫁给我,我是满心欢喜的,我与你娘情投意合,我又高中,德蒙陛下赏识,待在御前研习,仅三年就破格擢升任雍州刺史。 我以为,顾家将天之骄女嫁给我是看中我的前途,没想到,只是看中我即将升任雍州刺史罢了,不仅我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甚至连备选的人选都做了安排。 由此可见,他们对雍州势在必得之心。 顾家统管边境三州,府邸又在雍州,或许可以解释顾枭对雍州掌控的野心,但我却能看出,当年的吕家已经为顾家所用,所以他对雍州和淮州有绝对的掌控,想必对夹在两州之间的司州不会放过。 阿珩,爹爹从前……对不住你,今后,当年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爹爹处理。” 谢落珩喊不出来那声爹爹,他只是微微一笑: “您现在独木难支,我在,好歹是你的助力,我还有些人手可以用,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还是知会我一声比较稳妥。” “阿珩……” “嗯,我把你的话都告诉夕夕。” 谢落珩起身要走,却被谢琢急急的叫住了。 “阿珩!” 谢落珩脚步一顿,转身道: “这是我答应她的。” 谢琢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淡淡的点点的,道: “周府你们不必再去了,等我的消息吧。” “好。” 父子俩就这样说定了。 一队人马快速进了城,为首的正是骑着踏雨的霍无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婆婆来了? 照夕湖还以为霍无殇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回家来的,他绕路来京都,必然是来接自己,说实话,这么就不见他,除了在日记里廖以寄相思,她什么都做不了。 都说以前那个时代,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现在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她把自己写的日记都装订好,已经是厚厚的一大本了,她笑了,心底觉得这样也是一种别致的浪漫,是在现代社会远远无法体会到的。 照夕湖走出房间,就想要去迎接一下霍无殇,没想到只见到了惊蛰从院门进来。 “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嘴角上扬的问: “将军呢?在后面吗?” 她一边说着就一边往外走,惊蛰连忙拦她。 “夕姑娘!” “嗯?怎么了?” “将军……没回来。” 照夕湖纳闷,不对啊,连田其都知道将军回来了,这消息百分百是准确的啊。 “怎么回事?” 惊蛰明显就迟疑了,这一出搞得照夕湖心一沉,那个不好的念头嗖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她骇了一跳: “他……出事了?你快说啊,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儿!” 照夕湖一急,直接上手去抓惊蛰的胳膊,惊蛰没想到一惯冷静的夕姑娘会吓成这样,他一时太过于意外,整个人就楞了。 照夕湖看他傻掉了,心中顿时一痛,那种钻心的疼瞬间就弥漫她的全身,她一阵心悸,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照夕湖捂着胸口,喊田其的声音都带着恐惧。 “夕姑娘,您怎么了?” “霍无殇呢?我、我要见他。” “将军!惊蛰,将军呢?” “夕姑娘莫急,将军只是去见一个人。” 照夕湖眼中的惊恐还来不及褪去,她脸色青紫,用力的揪着胸口的衣裳,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了,她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身体很痛,但她的注意力都在霍无殇身上。 “带路。” 惊蛰不敢再多拦,夕姑娘这情况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担待不起。 他们一下车照夕湖就往里冲,连牌匾上的霍府都没看见。 “姑娘。” 照夕湖对身后田其等人的叫声充耳不闻,她直接无理的闯了进去。 结果刚一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霍无殇的声音,照夕湖的心陡然落地,脚步瞬间就定住了。 “我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谁也管不着!”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气冲冲的传了出来,带着一股威严,光是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她的霸道。 “你是疯了吗?你怎么能娶照家姑娘,她是元斐的妻妹,你这是乱伦!霍无殇,你任性也要有个底线。” 这……这是说的自己? 照夕湖此时脚步似乎黏住了一样难以移动,她有种直觉,这个女人和霍无殇关系不菲,她很想移动离开,可身体剧痛过后的酸软让她一时间成了软脚虾。 “不要给我扣这种帽子,我只认她这个人,她就是我的女人,你们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忍着。” “你!好,好你个霍无殇,你能耐了,行,你不是要查司州被困霍家军覆灭的事情吗?既然如此,就让她去,他们不管现在潜藏的多好,只要看到和元斐媳妇一模一样的脸,就足够让他们漏出马脚了。” “哼,打她的主意,你休想!” 女子显然对霍无殇的油盐不进已经怒了: “她作为霍家媳妇,为霍家牺牲不是应该的吗?” “我娶她她才是霍家媳妇,我不娶她就只是照家女。你不是不同意嘛,现在居然好意思算计她。” 霍无殇讽刺的笑了,听着他的冷笑和里面的动静就知道他把人气成了什么样儿。 “霍无殇你讲点道理行吗?我同不同意能改变你的主意吗?为了司州为了边境,她必须要有奉献和牺牲的觉悟!” 霍无殇直接冷哼一声,显然是耐心已经完全告罄了: “她最高的觉悟就是送我去边境,而不是自己去送命。我是军人,她只是百姓。” 说完,霍无殇直接开门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脸色还尚未恢复的照夕湖。 “你怎么来了?不舒服?” 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照夕湖的心安宁了很多,她淡淡一笑,摇摇头表示自己身体无碍。 “来接你回家。” 霍无殇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然后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惊蛰将谭樾叫来给照夕湖看诊。 “我自己就是大夫呢。” “你乖一点,好好待着,你们大夫不是都不看诊自己的吗?” 照夕湖呵呵一笑,也不跟他辩解,她经常给自己看诊,医者不自医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但感受到他浓浓的关心,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想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回到车上,照夕湖想要下来,霍无殇却抱着没有松手。 “别动,让我抱会儿。” 以往照夕湖不一定会惯着他,但今天,她就纵容他了。 乖乖依偎在他怀里,听着马车之悠悠的前行着,良久,她淡淡道: “刚才,我都听到了。” 霍无殇有点烦恼,一般来说他肯定能听到外头有人的,只是今天和他娘亲吵得太激烈了,又是在自家院子里,二十四卫队几乎都在,他确实没有分一点点注意力在外面。 只是他漏掉了照夕湖忽然出现这个可能,以照夕湖的身份,他的人真的没人会拦她。 “嗯,她是我娘。”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真是她的真婆婆来了! 这个多少有点算是逆风开局吧,这亲婆婆的反对力度貌似不是一般的强啊。 其实,照夕湖从心出发,也不太喜欢这位霍老夫人,一个人,照家姑娘舍命助她逃走了,她居然想要照家另一个姑娘也为她所用,呵呵,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得寸进尺吗?甚至没有人性吗? 哪有利用别人的性命还说的那么轻飘飘,那么理所当然的。 她有些替二姐姐不值,但二姐姐已经逝去,她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我以后……需要应付她吗?” 霍无殇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应付二字的含义,他侧头,摸摸她的侧脸: “你不需要应付任何人,也不用见她,她若找你,你也不要去,告诉我就行。” “嗯,好。” 照夕湖乖乖的点点头,应了下来,霍无殇嘴角一勾带这些宠溺的笑了,他就说,他的媳妇不是一般姑娘,这要是别家姑娘,他少不得解释半天,说不定解释完对方还是会碍于婆媳的身份去和他娘交涉。 可夕夕就完全不同了,他知道她应了就会按照这个执行,他很庆幸,他的夕夕是这样不拘一格的姑娘。 第三百六十六章 洞房花烛一 回到家,霍无殇到底让谭樾给她好好检查了一番,然后才放人离开,照夕湖看他紧张的样子,心中对他的思念都转化成了浓浓的感动。 晚间,照夕湖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霍无殇却不放心: “你睡。” 他杵在旁边不动,照夕湖知道他这是要守着她,她点点头,感觉紧张后的疲惫袭来,她是真的困了。 霍无殇看着她的睡颜,心里盘算着带她走一趟莲蓬仙岛,看看能不能治愈她的心悸。 “谷雨。” 谷雨应声,霍无殇直接吩咐道: “去安排一下,我要带夕夕去一趟莲蓬仙岛。” “是,将军。” 霍无殇回来,就看到床上的照夕湖微微蹙着眉头,像是睡得极不舒坦。 此事后的照夕湖梦到霍无殇在城楼上,四面楚歌,敌人来势汹汹,他被困围城,紧接着,敌人破门而入,千军万马瞬间踏平了城楼,霍无殇被围攻,无数的兵刃向他袭来。 被他一一抵挡之后,敌人便开始用人堆砌,开启了车轮战,双方鏖战不知道有多久,一道冷箭朝霍无殇射来,照夕湖紧张的大喊“霍无殇快躲开”,可奈何她喊不出任何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那闪着金属光泽的箭头射进霍无殇的皮肤,她循着箭的方向看去,那冷笑的脸不是霍老夫人又是谁。 天呐! 照夕湖惊讶、心痛、愤怒,种种情绪一瞬间将她淹没,她眼眶更猩红了,只感觉心脏抽紧,她难受的呼吸都是痛的。 霍无殇眼看着照夕湖梦魇了,却怎么都叫不醒,他只听到她一直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的都是焦急和心疼,喊得霍无殇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捏住,闷闷的痛。 随着他的叫声和拍打,照夕湖眼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眸,一串豆大的泪珠顺着眼尾滚落,留下了一道亮晶晶的泪痕。 “夕夕,你做噩梦了。” 听到霍无殇的声音,照夕湖仿佛回了神,她一把将他的脖颈搂住,搂的越来越用力,最后竟轻声隐忍的哭了起来。 “夕夕……” “霍无殇,我梦见你被围困了,梦见好多敌人要杀你,我还梦见、还梦见你娘,朝你放冷箭。” 霍无殇轻抚她的后背,被她逗笑了,他娘那个人,怎么说呢,他一直觉得她很复杂,但有一点他还是相信的,那就是他娘不会伤他性命。 看来,夕夕今日是被他娘吓着了。 “你放心,她不会杀我,至于其他人,杀不了我。” 霍无殇大手轻轻给她擦泪,回答的话却自信的很,照夕湖却越哭眼泪越多: 不是的,霍无殇,你这样的英雄,在这本书里,最后只能换来读者的一句惋惜的评价而已。 “别哭了。” “我就要哭。” 你什么都不懂,还不行我哭哭发泄一下吗? 霍无殇宠溺的撑着她的后颈,拇指摩挲着她的耳侧,他认真道: “你再哭我会想要欺负你。” 照夕湖听着他赤裸的话语,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呆呆的望向他,睫毛上还挂着泪,黑亮亮的翘着,衬得她的眸子像是水洗的珍珠。 霍无殇凑近,轻轻吻去她的泪珠,然后吻过她挺翘的鼻子,最后定格在她的软糯的红唇上。 不同于以往的霸道,今天他的亲吻,格外的缱绻温柔,充满爱意。 “夕夕……” 他渴盼的盯着她看,照夕湖轻轻颔首,嗯了一声,然后在他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眸。 这一声轻柔柔的,却瞬间撩拨起霍无殇的满腔情绪,他瞬间就完成了情郎到孤狼的转换,那顷刻间释放的野性,让照夕湖睫毛都轻颤不已。 他的深吻一路向下,照夕湖感觉到一阵凉意,她的身体本能的躲了躲,霍无殇的眼被面前美好的一幕刺激的更加幽深,他的吻,陡然变得凶猛霸道。 照夕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点点,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刺激的霍无殇整个后背都僵了。 嘶啦一声,不再隐忍和潜藏的孤狼终于动了,他直接撕开了两人间的全部阻挡,将美好的姑娘拥在床上。 照夕湖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眸,里面满满都是兴奋和占有。她学着他的动作,用拇指去抚摸他的侧颜。霍无殇像是得到了进一步的许可,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试探。 两人水到渠成,终于变得亲密无间。 然后…… 然后两人就分开了,两人非静止画面静止了至少五秒钟,照夕湖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霍无殇,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男孩子气。 照夕湖:“……”我不能这么学霸,这是对男人的二次伤害。 霍无殇是真的懵了,这和他心理预期相距甚远,他一整个仰躺到床上,觉得这不可能是他,他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已经摆开了架势,想要痛快的实践来着。 结果,这是啥呀! 照夕湖觉得这样死寂的气氛实在是太怪异了。 我要不要说点什么呢?我不说话他会不会以为我在嫌弃他?他不会从此产生心理障碍吧? “那个……你不用太在意。” 霍无殇一言不发,整个人盯着床顶,像是元神出窍了一样,照夕湖默默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她仁至义尽,说多了好像她很主动、懂很多一样,虽然但是她是真的懂得比他多那么一丢丢的理论,但确实不能再说了,再说就过了,过犹不及啊。 照夕湖这么想了想就老实闭上眼睛,还是乖乖睡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就这样她很快就入睡了,结果睡到半夜,她猛然感觉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照夕湖忽的睁开眼眸,就看到霍无殇黑沉沉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她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 她一边问一边往上退,霍无殇却完全不给她机会,轻松一拉她的脚踝,就把她拉到了他的身下,他直接欺身而上,将她一整个禁锢在身底。 “我要再来一次。” 第三百六十七章 洞房花烛二 两天后,谭樾才见到了照夕湖的面。 “你这是……” “小樾樾,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好事儿给我分享吗?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嗯顺便把她从低沉无语的心情中拉出来,照夕湖现在就想着,怎么能和小樾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总之要离开霍无殇几天才好。 谭樾看着照夕湖没有什么精神,和她说话都能走神,她伸出修长的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照夕湖才回神。 “嗯,我在听,你说吧。” 谭樾围着照夕湖慢悠悠的绕圈圈,绕着绕着就笑了,笑的贼眉鼠眼的。 “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 她伸出食指,两指贴贴,照夕湖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的“黑历史霍无殇”,她只好转移战火: “你和百里洞庭进展到哪一步了?” 谭樾“我”了一声: “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儿!” “哦~我知道了,他亲你了是不是?” “你、你你怎么知道?” 谭樾捂着小嘴,一脸不敢置信,想着这都是昨天的事儿了,她不会今天嘴上还有痕迹吧?百里就是挨了一下,还是意外发生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谁主动的,不过夕夕怎么这么神,这都能看出来? 照夕湖故作高深的像个江湖骗子。 她根本就啥都没看出来,只是觉得谭樾有种现在把她叫出来,一定是有激动到不得不分享的闺蜜话。 至于她和百里亲亲,完全是她随口说的?她们在寝室里,都会这样,比如某某谈恋爱了,晚上大家卧谈会就会逼问一下进展,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你们接吻了没?” “来来来,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累了,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谭樾羞涩的讲了她们那场改变关系的“意外”,就是他们在谈食谱的时候,她写了很多常用食补药材的介绍,想要装订成册的。 百里洞庭看她做的这么细致尽心,他就也来了兴趣,想看下这些药搭配食物之后的神奇功效,这是说到了谭樾的长处啊。 想到照夕湖教她的,认真工作的姑娘是最吸引人的,她就忍住了羞涩的心情,认真给他讲解了起来,百里听的真的很认真,这还是第一次他花这么多时间就只是单纯的听她讲话呢。 谭樾很开心,以至于起身的时候,她直接掀翻了书稿,两人都要去救书稿,结果百里踩到了地上的写废掉的纸张上,然后直直的朝他倒了过来。 就这样……两人不小心挨了一下。 “真的,我发誓,夕夕,就是一下下而已,不是嘴巴,是这里。” 谭樾回想起当时的一幕,还是觉得心潮澎湃,激动的她直接把自己的老底都掀开给照夕湖看了。 照夕湖看她回味那意外又心动的一吻,脑海里居然不由自主的跳出来霍无殇和她亲密的画面来。 想到霍无殇刚开始居然不得章法,完全就是复刻了课堂上老师讲解的初次生理条件反射情形,当时霍无殇真的好像一个傻傻呆呆的木头疙瘩,他当时的不可置信都写在了脸上,整整有五秒钟都是懵的。 当时她还觉得这样死寂的气氛实在是太怪异了。 想着我要不要说点什么呢?我不说话他会不会以为我在嫌弃他?他不会从此产生心理障碍吧? “那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嗯嗯,正常,你不用太在意。” 霍无殇还是一言不发,整个人盯着床顶,像是元神出窍了一样。 照夕湖:“……”我在干什么啊?居然现在给他普及常识?我不能这么学霸,这是对男人的二次伤害。 现在想想,她干嘛那么好心?好心的结果就是后半夜他又满血复活,一直要胡闹,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这可真是!亏大发了。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好半天才醒神过来。 谭樾脸红的整个人像只煮熟的大虾,照夕湖咳咳了两声,把脑子里的剧情都咳飞出去,然后像个爱情专家一样给谭樾出主意。 “他、他说让我考虑清楚,如果我要他负责,那他会对我负责,你的意思是……我、我要拒绝他?” “不是拒绝,这怎么能叫拒绝呢?” 这明明就是欲拒还迎。 “你就和他说,你是要找一个真心喜爱自己的夫君,而不是因为一场意外就勉强凑合,你就问他,对你是否喜欢。你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去问他这个问题吗?现在就是好的时机啊。” “可是,可是我因为这个事私下见他谈论,这、这于礼不合。” 呃……还有这种考量吗? “那……我陪你一起去问?” “嗯,行。” 谭樾回答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小小的,很没骨气的样子,照夕湖挽住她的手臂,给她鼓励: “那我就让霍无殇约一下百里,你放心,这件事你们不公开之前我不会让他知道,就让他给咱们把门。” 谭樾看她说的理所当然,使唤起来霍将军这叫一个顺手,她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 “也就你敢这么使唤霍将军。” “哎呀,为了你们的幸福嘛,我们牺牲一下也没什么的。” 照夕湖嘴上说的这么官方,心里却一阵唏嘘:你是没看到霍将军使唤我,我这只是收点利息,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百里洞庭还是他兄弟呢,这么算一下,自己又亏了! 晚间的时候,照夕湖便和霍无殇说了这件事。 霍无殇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的小手贴到唇边,嗅了嗅她手上淡淡的植物药香: “你今天乖一点,这件事我替你去办。” 照夕湖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拍在他的手背上: “你今天乖一点,这件事我自己去办。” 霍无殇咯咯的笑了,在照夕湖的惊呼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大圈儿。 “好,那你乖一点,我轻一点。” “没门。” 照夕湖抬脚踢过去,却被霍无殇一把抓住脚踝,他直接一拉,照夕湖阿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向后仰去,霍无殇大笑着一把将她重新抱回怀里。 那坏坏的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你看,我都说了让你乖一点的。 一场情动,照夕湖叽叽歪歪的怒斥道: “你这个大骗子,说话不算话,你给我滚。” 霍无殇压住她作乱打人的小手,直接用长舌舔了一口,气的照夕湖直接骂他疯子。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百里洞庭的心意一 “疯子?那这罪名我不能白担,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疯了是什么样儿。” “喂!你!” 霍无殇吻的强势又霸道,照夕湖未尽的话语都被他吞没了,照夕湖有点惊慌,她伸出双手去推他去抵挡,可她的力量完全不够看。 照夕湖只觉得口中的氧气都被掠夺了,她用力咬了他一下,一丝丝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她发出轻轻的呼痛声,霍无殇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良久她挣扎的更激烈了些,他似乎才找回了一点意识: “不舒服?” 照夕湖没好气的控诉他只顾自己开心:“疼!” “你乖一点,我慢着些。” 霍无殇居然还给摸头杀,以为这是在撸猫吗? 照夕湖直接哼了声,她再信他她就是天下第一傻蛋,果然,霍无殇这狗男人他说一套做一套,嘴上哄得温柔好听,可身体却很诚实。 完全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嘛,照夕湖还是跟受刑一样,又累又困的。 最后,气狠了的照夕湖用仅剩的力气抓了他一把,霍无殇却美滋滋的笑了,直把照夕湖气了个倒仰。 翌日,精力充沛的耍了一套枪法的霍无殇回来就问她: “今天去见百里?” 照夕湖斜了他一眼:我累的起不来,你现在才想起办正事?早干什么去了,一点都不控制,不未雨绸缪的吗? 本以为这样的态度多少能让霍无殇反思一下下,结果这家伙直接扑上来捏着她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还笑嘻嘻的问: “你不想去就不去,那咱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照夕湖把头一蒙,被子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霍无殇你给我出去备车,我现在就要出门。” 霍无殇看她像个地鼠一样在被子下面拱起一个球,他直接笑着在被子上用力揉了揉。 “出来。” “我不,哎呀你快去。” “出来。” “我就不。” 霍无殇哼哼了一声,直接伸手到被子底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脚,用力一扯,就将照夕湖整个人扯了出来,整个过程非常丝滑。 照夕湖瞪着面前坏笑的男人,她气恼的拍他: “不许笑。” 以前觉得他不笑的时候有点过于严肃吓人了,这两天他总在她面前笑,她却觉得,他还是不笑的时候比较好。 “乖乖在家等着,我让他来见你。” 照夕湖直接送了一记白眼给他。 我还不够乖吗?但凡你轻点折腾,我都能乖的像个天使宝宝! “夕夕,你在诱惑我。” 照夕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差点骂脏话了: 靠啊靠,我是在白楞你好吗! 她伸出小手,手心朝前拒绝着: “我不要,你再这样我没法见人了。” 霍无殇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掌,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想到夕夕动情事后的模样,确实不能让任何人看了去,他用力一拉,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 “好。” 照夕湖听他终于答应了,赶忙趁热打铁把他请走,她起身洗漱收拾了一番,觉得自己肠胃有些空,又饿了。 看看时间,去厨房快速吃点东西也还来得及,她本就没有那么多将就,也就自己溜达去厨房了。 “咦?怎么还有药啊?” 照夕湖闻了闻药的成分,这不是……这是哪个男人的药啊?怎么会吃这个药呢? 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就问: “这是谁的药?” 八旗一看是照夕湖立马站的笔直笔直的。 “夕姑娘。” “谁的?” “这……这是……” 照夕湖盯着他又追问了一句,果然就听到八旗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的样子。 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八旗连忙一步追上她,小声道: “是将军的。” 照夕湖了然的随口哦了一声,其实刚看八旗的样子她就有所猜测了,没想到还真是。 “夕姑娘你别生气,将军他肯定有什么苦衷,真的,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不想要你给他生孩子的。” “咳咳咳。” 照夕湖被口中的糕点噎到了。 八旗这孩子有点操心过了哈,她真没生气好嘛,是她说过不能有孕的,霍无殇这样她其实不但不生气,还觉得他挺贴心的。 这种药多少有点违背人伦,对身体来说肯定是能不吃最好,霍无殇情愿自己吃药,也没有让她吃药,她就暂时勉为其难的原谅他亲密时候只顾他自己的行为好了。 “谢谢你哈,我没生气,真的。” 八旗看了照夕湖好几眼,确认似乎她真没生气,他才挠挠头,憨笑了一下。 “那个……这个事儿,别让其他人知道哈。” “是!” 八旗一本正经的应声,像个士兵,照夕湖笑了,点点头,随手又顺起两块糕点,走了。 …… 照夕湖见到百里洞庭的时候,百里已经喝了一盏茶了。 百里一看她嘴角一点糕点碎屑,就什么都明白了: 霍无殇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火急火燎的把他招来,他累了个够呛,结果他媳妇慢悠悠的还在偷吃! “你找我,有事儿?” “嗯,我想问问,你对谭樾到底是什么心思。” 百里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才把这口茶咽下去。 你们夫妻俩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关键是,谭樾这大傻丫头,才和人家认识多久啊,就把他们之间的私密事都告诉人家了,真以后还得了? 他看向照夕湖,发现她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害羞的意思,百里洞庭默默在心里抹了一把脸:霍无殇的媳妇不是正常人,习惯,习惯就好! “那个,如果她需要,我会对她负责的。” “怎么负责呢?娶她吗?” 百里有些不太懂了,娶她难道还不是负责吗? 照夕湖看懂了他的意思,她很是心疼谭樾,可这是谭樾自己的幸福,她真的可以替她做选择吗?不,她没那个资格,但是,她站在朋友的立场,也要尽最大努力为他们的幸福着想。 “百里公子,作为你们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怎么样才是对一个姑娘真正的负责。娶她,然后把她放到后院成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存在的话,我作为一个女子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不是女子想要的。 如果你心有所属,请你提前告知她,然后再让她做出选择吧,因为任何姑娘,都不止想要一个正妻的名分,尊重陪伴、在她身上倾注时间和感情,这些,女子也都会想要,只是世情艰难,往往不可兼得,所以催生了很多怨念和愤懑。 这是她的幸福,也是你的人生,所以,请你好好和她谈谈,好吗?” 百里收敛了笑容,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照夕湖面前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百里洞庭的心意(二) 照夕湖看他认真了,她起身给他行了一礼: “今日是我唐突,自作主张了,一是不忍挚友幸福有瑕,二是她确实值得最好的男子相配。” 百里洞庭起身,回了一礼,郑重道: “谢夕姑娘。” 照夕湖点点头,送了百里洞庭离开,看着天色已凉,她默默祈祷谭樾可以幸福。 百里洞庭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脑海里就会不是浮现出谭樾红彤彤的小脸,以及他以前忽略的二人一起吃美食的情景,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他交好她只是单纯因为她是谭家的人,得陛下信任和宠爱。 他想了许久,才去见了谭樾,谭樾等得已经有些焦急了,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自己今生都与百里无缘了。 听到百里约她谈食肆的事情,她就立马去赴约了。 百里洞庭摆了茶,请她入座。 “之前是我承诺的太轻易了,你不愿将就,我已经懂了你的意思。” 谭樾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轻轻抚了抚胸口,那天夕夕的话,她都听进了耳朵,她知道今天此时此刻,她就要得到答复了。 “我的事情有些复杂,但有一点,我得叫你知道。” “你说吧。” “我没有心仪的姑娘。” 百里洞庭说完这句话,看到眼前的姑娘已经色变了,她的眼神像惊恐的小鹿,脸色通红,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的居然是那天那场意外,当时这傻姑娘也是这样,眼睛湿润润的,脸红的诱人。 谭樾嘴角绷的笔直,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失态,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疼,明明,她早就想到了,“他不喜欢她”这件事。 她只感觉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胃里还恶心的不行,刚喝下的茶水一汩汩翻涌上来,弄得她好想吐啊。 可她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谭樾死死攥着照夕湖给她的好运符,因为太过用力,她将上面的刘苏扯掉了她都没发现。强忍不适感,说出一句话来: “好,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多说了。” 她勉强起身,眼前一黑,整个人轻微的晃了晃,但不等百里扶到她,她就已经迈步往前走去,刚迈一步她直接朝地上栽了下去,前面就是桌椅,她要是摔上去,想不破相都难。 “小心。” 百里一把将她拉住,就看到谭樾双目紧闭,脸色铁青,甚为吓人。 “谭樾!谭樾!” 他连忙叫人请照夕湖来,然后就将谭樾抱着放到了休息的矮塌上。 从始至终,谭樾都没一点意识,任他怎么喊她都没反应。等待的时间,百里洞庭觉得过得实在是 太慢了,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看着谭樾双眸紧闭的样子,他能想到的都是她吃到美食那满足的模样,那样鲜活的,才应该是她啊。 “谭樾~谭樾?” 他感觉时间过去了特别久,久到他已经生出了试试谭樾有没有呼吸的心思。他心里想着,也就那样实践了。 她怎么没有呼吸了啊! 百里顿时脸色巨变,喊人的声音都变了调调,照夕湖进来的时候就刚好撞上往外冲的百里洞庭。 “夕姑娘,快,快看看谭樾,她没有呼吸了。” “什么?” 照夕湖也吓着了,她顾不上疼,直接就冲到了谭樾身边,摸起她的脉搏来。 呼呼,还好,人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了。 靠啊,百里洞庭这不是吓唬人嘛,这哪里就没呼吸了,真是胡扯啊胡扯,可吓死她了,她还真以为谭樾出了大事呢。 照夕湖一时间,脸色严肃,看起来很是肃穆,让百里完全不敢吱声。 “她、她怎么样?” 照夕湖一边将谭樾的手放回,一边刚要说她没事,结果就看到她送给谭樾的“好运符”被捏爆了。 “完蛋了。” 她这针线功夫也太差了吧,娇娘没空管她,她连个缝点花瓣都做不好了吗?这也太废了吧?这要是给霍无殇缝个内衣什么的,一动就撕了,这还了得啊? 她只顾着想自己送给谭樾这个香荷包了,没看到旁边的百里洞庭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照夕湖暗戳戳的扯下了那个香荷包,想着毁尸灭迹别丢人现眼了,她直接拿起东西就开溜。 “夕姑娘,你救救她,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 照夕湖:“……”百里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她怎么放弃了? 她刚要解释,就看到了百里洞庭眼神中的祈求和焦急,甚至还有愤怒! 咦?这……她好像歪打正着了呢,也许百里也喜欢谭樾,只是他还不自知吧? “咳咳,你好好守着她吧,还有什么想说的话,都说了吧。” 照夕湖一脸沉痛,就差唉声叹气了,她推开百里抓着她的手,然后“绝望”的走到到了门外。 一直到楼下,照夕湖回头看了看,才挥手叫伙计过来,一一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主要是要一些甜汤之类的,好入口又能快速补充糖分。 小樾樾啊,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作为一个大夫,我可真是为了你俩的幸福赌上了我的职业使命啊。 屋里的百里完全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谭樾,不,我不信,你不是最骄傲的吗?你怎么可以躺下,你站起来,站起来好不好?我带你去吃遍更多的美味好不好? 谭樾,谭樾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说走就走。” 百里洞庭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们从前的过往,他发现,他们曾经的那些,在他脑海里,居然那么清晰。 他最后的记忆,就定格在了她羞红的脸,以及轰然倒下那一幕。 “谭樾,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许你离开我。莲蓬仙岛,姆神医,姆神医一定能救你!” 百里说着猛地就起身,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手腕。 “你的心意,是什么?” 他低头一看,谭樾正大胆的拉着他的手腕,脸色虽然还不太好,但眼眸却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你没死!” “你还没说,你的心意是什么?” 百里一时高兴激动的不行,他仔细的和谭樾确认了三次才终于相信她已经没事了,并且不会死掉。 “谭樾,我刚才说错了,我有心仪的姑娘,是你。” 第三百七十章 谭樾失踪了? 百里洞庭见了照夕湖就一个劲儿的说: “夕姑娘你这学坏了,真的学坏了,你现在这心眼子都赶上霍无殇了。” “我怎么了?” 照夕湖心安理得的反问,百里一想,刚才照夕湖只是说了“完蛋了”,他就方寸大乱,所以后面照夕湖再说模棱两可的话,他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照夕湖嘿嘿一笑,调侃道: “我看你才是得了媳妇却还要卖乖,小樾樾你可不能跟他学哈。” “夕夕!” 百里傻乐的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他看到脸红的谭樾直接无奈的喊照夕湖,那语气中娇羞的威胁,让照夕湖心花都开了。 “好啦,我不逗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你,早点送小樾樾回家哈。” “是,谨遵夕姑娘的意思。” 百里假模假样的给照夕湖作揖,只想快点把她送走,照夕湖也识趣,直接去看望了招弟,然后就回家了。 过了两日,霍无殇接到消息,就前往京郊办事去了,照夕湖享受着独处的时光,十分惬意。 谭樾来找她的时候,她哄根生刚好自己睡着了,谭樾起了坏心眼就蹲下抓她的脚踝。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至少要十日吗?” 照夕湖感觉到手感不对,她立马就惊醒了。 “怎么?这是把我当谁儿了啊?让我猜猜,哦~原来霍将军喜欢抓你的脚踝啊。” 照夕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么羞耻的事她真的说不出口。 “没有的事儿哈,你可别乱讲,老实说,你有什么事儿?” “哼哼,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以前或许可能,现在就不可能,你这初恋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哪里有闲心搭理我啊。” “喂!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啊。” 照夕湖呵呵一笑: “好好好,你没有,我们小樾樾最是重友轻色了。” 照夕湖竖起一个大拇指给她,气的谭樾一把就把她的拇指揪住了。 “行行行,快说快说,你们俩,怎么样了?” “他正准备大礼托媒人要去我家里提亲呢。” “嗯!不错哦。那你这是……?” 照夕湖一看谭樾就是有心事,谭樾也不瞒着她,就小声给她说了百里的事: “他家人都不在了,就一个人也没个长辈娘亲的,。 照夕湖心里想着自己每次都不被婆婆待见,心里觉得百里这种也挺好的,但看谭樾显然是有自己的心思,她就静静听着她的下文。 “他去见霍老夫人,我猜是想要霍老夫人帮他主持一下他那边的事儿吧。” 照夕湖还是诧异到:“霍老夫人没见他?” 谭樾点点头:“我理解他把霍将军当兄弟,所以肯定是把霍老夫人当做亲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老夫人似乎不怎么想见他。” 呃……这……,照夕湖就纳闷了,霍老夫人不喜欢她,也不喜欢百里是什么情况呢?百里和霍无殇那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而且百里认识霍家已经多年了吧? 难道霍老夫人一直不喜欢百里洞庭?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照夕湖看谭樾一眼,试探的问她:“所以,你是想要讨好霍老夫人?” “我、我就是想要帮帮他嘛,说不定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呢,你说对不对夕夕?” “我啊。其实我觉得吧,你可以先问问百里,再决定要不要去找霍老夫人。” 谭樾有点沮丧的叹了口气,她心里真的很想为百里做点什么,况且她也想要霍老夫人知道夕夕的好。 “夕夕,霍老夫人可能就是还不够了解你和百里,等她了解了,一定会喜欢你们俩的。” “我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且恰好他也喜欢我,我觉得这就挺好了,至于其他人,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大碍呀。这就是我的想法而已,你自己可以再好好想想。” 照夕湖没有强烈灌输她的观点给谭樾,毕竟她能轻而易举接受的思想,可能谭樾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谭樾答应回去再考虑考虑,然后就离开了,照夕湖并没放在心上,如果她知道后面谭樾会出事,她一定不会让她去。 没过几日,照夕湖就听说谭樾要去京郊上香,她一问,才知道霍老夫人预约了听经的。 看来谭樾还是决定要去做这件事,照夕湖心里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和做法,而且这件事在她心中怎么做都说不上不好的,她也就没有在意,由着她去了。 可刚到傍晚,她就得到了谭樾被掳走的消息。 “姑娘别急,应该是遇到了山匪,咱们的人和百里公子已经去追了。” “备马。” 照夕湖把随行的急救用品带上,直接翻身上马,带着田其等人就去了京郊。 这一路上她已经大致了解到了前因后果,她到案发现场完全看不出什么头绪,一听说霍老夫人的轿子正在回程,她忽然就觉得有什么灵光一闪而逝。 霍老夫人! 照夕湖直接上马追了过去,几个护卫看她打马就跑,他们也赶紧追上。她自己骑得又快又急,率先将霍老夫人的马车拦住了。 “你站住,你别走,我问你,谭樾呢?”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就算是你二姐姐也不敢如此对我无理,你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野丫头也配!” 照夕湖看她优雅又冷漠的模样,即便那张脸好看的不行,可她就是觉得她一点都不美!反而有一种毒蛇一样危险又滑腻恶心的感觉。 “我、只、问、你!谭樾呢!” 照夕湖的声音带着怒气冲冲的质问,霍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最后似乎是无语了,微微扬起下巴,像个骄傲的孔雀,冷冰冰的说到: “她要见我,不过我没见她,可能是年轻人没耐心,觉得无聊就走了吧。” 照夕湖心中百转千回,她已经确认霍老夫人她们肯定知道谭樾被掳走的事情,可现在看霍老夫人的言谈举止,她怎么都觉得怪异至极。 一个人心冷如铁可以到如此地步吗? 面对一个来找她的小姑娘,失踪了,她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态度,即便这个小姑娘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的眼神告诉照夕湖,她对谭樾的命,丝毫不在意。 照夕湖一动不动的拦着她,就盯着她看,不让她走。 “让开,你还要堵我到什么时候?真是粗鄙!” 似乎是看够了,照夕湖一言不发直接上马离开,后面跟着的人又呼啦啦的一起离去,带起尘土飞扬,气的霍老夫人直接摔了帘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姑娘,您这是……?” 田其不知道照夕湖为什么主动去和霍老夫人交恶,以他的了解,夕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田其、关三伏,你们跟上霍老夫人。” “姑娘是怀疑什么?”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你们信我吗?” “信,我信姑娘。” “我也信。” 照夕湖肯定到: “她绝对和谭樾失踪的事脱不了干系,但是我没有证据。” 或者严格来说,是她的证据说不出口,她总不能给他们解释,她炸了霍老夫人一下,而她的言行也确实违背了心理本能。 她假装发脾气也好,装作不知情也好,演的就是演的,即便她演的出神入化甚至已经规避了她自己的细微表情,但这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一个目的:那就是,她她在极力传达一个信号,她与谭樾失踪事情无关,她在努力撇清干系。 关三伏等人震惊不已,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照夕湖接下来的话: “跟上去暗里将人扣下来。” “夕姑娘!” “放心,这件事我会和霍无殇说。” 关三伏和田其等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挣扎,但挣扎片刻,他们毅然的朝照夕湖点点头,显然是听从了照夕湖的意思了,这让照夕湖的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 另一边已经启程返回的霍家马车上: “老夫人,她不会是察觉了什么吧?” “察觉了她又能奈我何?” “是,只是她会不会坏了咱们得好事?” “你不要多此一举,你跟我这么久,需要明白,雁过留痕,只有顺势而为才能完全脱身。” 嬷嬷一脸受教:“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丫头。” 想到老夫人的手段和理念,一向是相信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牢靠的,谭樾那丫头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死有余辜啊。 “她死了,不如活着有用,死了那两个孩子都会详查到底,到时候咱们做事就不方便了,还是活着好。” 嬷嬷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夫人坚持让他们的人假扮岩龙帮劫匪,然后把谭樾直接扔到真的劫匪窝里,那帮劫匪的手段他们早就知道,至于那丫头会遭遇什么,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已经早就知道结果了。 那丫头回来,一定会昏迷不醒,即便醒了也定然是神志不清,不管是疯了傻了都好。 “属下明白了,哼哼,只要她还留着一条贱命,将军和公子就不会孤注一掷。” 霍老夫人眼中运筹帷幄的精光一闪而逝: “就算他俩要发疯,也还有岩龙帮那群人挡在前面,给他俩发泄,足够了。” 嬷嬷眼睛一亮,崇拜的看着霍老夫人: “确实,岩龙帮那帮人都不是好东西,正好趁机除了,还能给将军涨涨名声,能成为将军的垫脚石,便宜他们了。” 霍老夫人嗯了一声,然后就闭目养神了,嬷嬷静静守护着,耳朵微动,听着外头的风吹草动。 “老夫人,有人跟着咱们,是她的人。” 霍老夫人不耐烦的睁开眼,眼中是真的有些怒意闪过,她冷冷道: “不知死活,狗还想反咬主人,阿曲,给我教训他们。果然小家子气,还叫人跟踪我,有胆量就应该抓了我去审问!” 霍老夫人并不知道照夕湖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她一想到自己的好儿子居然栽到这样一个拿不出手的姑娘手里,她就一阵心塞,冷哼一声,曲嬷嬷一听,就知道这是不要她下杀手了。 “是。” 照夕湖的掳人计划就这样被一切巧合搁置到水下没有机会显露了,田其等人也因此与死神擦肩而过。 照夕湖没等来霍老夫人,却等来了受伤的关三伏田其等人,她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快速的给他们治疗了一下,照夕湖也知道自己刚才过于鲁莽了,霍老夫人身边岂会没有功夫好的高人呢,是自己轻敌了,可谭樾还不知所踪,救人如救火,她直接上马就去找霍无殇。 百里他们追踪很可能是大海捞针,她必须令找一条路子,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救出谭樾来。 半路上,照夕湖正遇上了京郊剿匪的霍无殇,车上跟着的赫然就是百里和谭樾。 救到人了! 照夕湖顾不上其他,赶紧给谭樾诊治,百里更是急的满头大汗,因为谭樾一直昏迷着。 “夕姑娘,你、一定要治好她。” 照夕湖诊察了许久,查看了她的各种生命体征,她难以置信的用力握紧双拳,指甲硌的手心生疼,照夕湖却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一点,心疼才能少一点。 她把随身的药丸翻出来两种,一起塞进谭樾的嘴巴里,等药丸化开她迫使她咽了下去。 “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醒?” 照夕湖艰难的开口道: “她中毒了。” “什么毒?能解吗?能解对不对。” 百里一脸期盼,既然照夕湖能查出中毒,那想必是见识过了解过的,可面对他的期待,照夕湖却很是纠结,准确来说,她不是不能解毒,只是,这种毒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就算是醒了,可能也会……” “怎样?” 照夕湖使劲咬着下唇,不忍说出她的诊断结果,霍无殇皱了皱眉,强硬的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松开自己的嘴唇。 照夕湖嘴唇都咬破流血了,她微微低垂着头,看着花一样年华的谭樾,她的眼,模糊了。 “会痴傻。” “什么!” 百里震惊的无以复加,他难以置信的抱着谭樾,全身都在抗拒着接受这么个结果。 “抱歉,这个毒会伤害她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霍无殇看着两人一个失神不愿接受现实,一个眼圈都哭红了,嘴唇还在流血,他伸手过去抹下她唇下的殷红。 “这种毒……是吴疆的毒吗?” 照夕湖点点头: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专攻旁门左道的毒就是其中的一种,他们用这种毒惑人心智,从而控制操纵对方的行为,把人完全训练成他们的傀儡工具。 对于意志力坚定的人,他们往往粗暴的增加药剂用量,造成的结果就是致人昏迷,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 “就像活死人一样。” 第三百七十二章 让小白去 百里脸色惨白,他一惯带笑的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狠厉。 “无殇,岩龙帮和吴疆勾结在一起了?” 霍无殇也脸色冷沉,他平静的像是风雨欲来: “他们勾不勾结,都不重要。” 是啊,反正他们都死定了,百里心疼的看着谭樾,愤恨的低语: “还有吴疆……” “这件事我亲自走一趟。” 百里点点头,他知道霍无殇是不会放过吴疆给岩龙帮提供毒素这一脉了,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想要的,是谭樾好起来,和从前一样。 “夕姑娘……” 照夕湖蹭掉眼泪:“现在,只能等她醒来我诊断过后再制定治疗方案了。” “好,请夕姑娘帮她稳定住一段时间,我带她去莲蓬仙岛。” “我和你一起去。” “好。” 几人说定了之后,霍无殇当晚就要动身了,离开前,他将一柄小巧的弯刀递给照夕湖。 “又送东西给我?” 她发现霍无殇很喜欢送武器给她。 “给你的生辰礼物。” 她生日还有好久呢,照夕湖知道这就是告诉她生日的时候他可能赶不及回来了,她将弯刀挂到腰间,上面的红宝石折射着月光,很是华贵。 “霍无殇。” “嗯?” “谭樾这次去礼佛是因为她要去找你娘。” 霍无殇定定的看着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照夕湖并不隐瞒他。 “我怀疑她和谭樾被掳之事有关。”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待见百里洞庭吗?” 霍无殇摇摇头: “她性子古怪,对我的朋友都不太喜欢。” “你有没有发觉,她是极不愿意见百里的,可是她又从未阻止过你与百里相交,我就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谭樾之前和她说过,百里见到霍老夫人的次数并不多,对他的拜见,霍老夫人几乎都是回绝的。 你说她讨厌如此讨厌百里的话,应该至少要说过不让他们交朋友这种话吧,可霍老夫人又完全没有,她似乎,很放心霍无殇和百里成为挚友,这么看,她对百里又是极其信任的。 这多么矛盾啊。 “夕夕,我把惊蛰留下给你,怎么查你安排他。” 看到霍无殇这么信任她,照夕湖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有点尴尬的把自己之前的安排说了: “你娘亲身边有高手,惊蛰他们……” “让小白去。” 照夕湖恍然,嘿嘿一笑,她居然把小白忘了,既然这样,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霍无殇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伸出食指绕了绕她的青丝。 “乖乖等我回来。” 照夕湖拉下他的大手,回嘴到: “你要注意安全,乖乖的,早点回来等我。” 霍无殇爱极了她这软绵绵又嘴硬的模样,他捏着她的脸,用力的吻了上去,照夕湖刚一挣扎,他已经熟练的捉住她的脚踝…… 得到姑娘的回应,霍无殇将她抱得更加用力了。 良久,两人分开,霍无殇喊她的声音已经情动的不成样子。 “我该走了。” “嗯。” 姑娘娇媚的颤音,撩拨的霍无殇闷哼了一声,他缓解了片刻,才放开照夕湖,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照夕湖让人一直在探查霍老夫人,自己则全身心的给谭樾治疗,谭家的人请了姆神医,众人一次次的给谭樾会诊,最终谭老医正和姆神医都支持照夕湖的意见,一致决定要先让谭樾醒来,再徐徐图之。 谭樾状态越是不好,照夕湖越是着急揪住霍老夫人,她盯得太紧,霍老夫人起初还不以为意,后面就很是烦躁了,尤其是下人一直给她报备百里洞庭那边的情况: “阿曲,庭儿一直守着谭家那丫头?” “是的老夫人,凡是亲力亲为,寸步不离的。” “他竟然如此的儿女情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我多年的教导!” “公子他初尝情果,难免会心动,不如我多给他找些姑娘?这种事,他尝过了,也就不新鲜了。” 霍老夫人无奈道: “现在他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有心思看别的姑娘。” 曲嬷嬷也一时没有好的法子,霍老夫人又确认了霍无殇的行程: “那个不省心的确认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应该是的,将军带着二十四卫队,想来岩龙帮定不是对手,说不定现在已经前往吴疆了呢。” “说不定?” “啊,是,最近,那丫头,盯咱们盯的实在太紧了。” 霍老夫人面上浮现了怒意,她沉着脸想了片刻: “安排一下,可以让何盼弟动了。” 曲嬷嬷佩服的眼睛一下,当即笑道: “她可是一直仰慕谢大公子呢,这次托您的神鬼手段能和谢大公子相识,算她有福了。” 霍老夫人眼神冷漠,何盼弟如何她根本不关心,她在乎的是,她可以替她解决了照夕湖。 “尽快解决掉她。” “是老夫人,谢大公子出手,照夕湖以后都不可能再缠着将军了。” 想到谢大公子会将照夕湖变成一个干尸,她满意的笑了笑,看你死了还有什么本事再纠缠将军,尤其是一个原本就没资格接近将军的人,毕竟将军的身份,那是所有人都高攀不起的。 曲嬷嬷起身行礼的动作更恭敬了些,然后后退几步才转身下去执行任务了。 …… 照夕湖需要一位醒神的药材夜灵仔,只有夜间才可能成熟,成熟的时间只有一盏茶如果不及时拾取入药就会脱落泥土中,那样也就失去了入药的价值。 她熬了五个大夜寻找,才在京郊的一座山上等到这味夜灵仔。 照夕湖很是开心,当即就取了夜灵仔入药,然后兴冲冲的回去了,百里洞庭拿到她制作的药水很是感激: “快给小樾樾服下。” “嗯。” 百里亲自喂了谭樾服药,照夕湖又困又累的,疲惫的神色让人心疼。 “多谢夕姑娘。” 他郑重跟她道谢: “她交给我来守着,夕姑娘好生歇息一下,樾樾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我及时叫你。” 照夕湖知道谭家的人也都在,她也不逞强: “好,十二个时辰之内,她应该会醒……。” “嗯,我一定寸步不离。” 照夕湖嘿嘿一笑,点点头,回头看了谭樾一眼,她为好友感到一丝欣慰,百里和她很好很般配,现在只希望她快快醒来,然后治好身子,这样,他们俩就可以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她哈欠连天的回了房间,倒头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外头有敲门声,照夕湖还以为是谭樾醒了,急忙爬起来开门。 门外竟然是许难平。 “怎么了?” “夕姑娘,何盼弟来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从未信过我 照夕湖猛然听到盼弟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她在哪儿,怎么找到咱们的?她还说了什么吗?” “夕姑娘。” “嗯?” 照夕湖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喊住她的许难平。 “她说事关您二哥。” 照夕湖一下子就精神了,她冷静的问: “杜连友回来了吗?” “没见到人。” “你去叫一下小白回来,我去找我二哥。” “姑娘,你小心。” 照夕湖点点头: “我知道,你快去。” 说完,照夕湖已经小跑起来,她直接去见了何盼弟。 何盼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广袖流仙长裙,一整套的头饰配下来,以照夕湖现在的眼力可以看出来,她这一身的价格绝对是不菲的,就算是娇娘的身家,也要想一想才会去消费的级别。 照夕湖只看了一眼,就关切的问: “盼弟,你说我二哥怎么了?” 何盼弟没有错过照夕湖对她今天装扮的打量,她又扫了一眼照夕湖的打扮,真的是普普通通,周身几乎没有一件女儿家的饰品,头上只有一个簪子,勉强称得上一句精致,还是因为簪子太素太小的原因。 是照家的女儿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比了下去? 不过她怎么可以只关心谢落珩那个没用的野种,竟然连一句对她的关切都没有,枉费她叫了她那么多年的阿姐! 如此更好,既然阿姐不仁在先,如此她就更可以坦然的不义在后了。 一想到自己只要办成今日之事,那就有可能站到谢大公子的身边,那可是谢大公子谢瞻星啊,比谢落珩那个野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阿姐呀阿姐,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何盼弟收拾好脸上的鄙夷,装出一幅焦急的模样: “阿姐,我看到落珩公子被人掳走了,所以顾不得其他赶紧先来告诉你。” “什么?我二哥在哪里被抓的,被什么人抓的?”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看他们穿着都是一群普通的男人,我只看到他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竟然有这种事,幽九,你马上带人往城外去,要快,说不定还能追上贼人。” 幽九应声,连忙跑走了,何盼弟看照夕湖居然没动,她的面露得意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的问: “阿姐不去救人吗?” “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二妹妹怎么会出现在京都,既然来了京都,怎么不来见我。” 何盼弟低垂了脑袋,我我我了好几声,此时的一幕,倒是有了曾经何盼弟的影子,照夕湖心中忽然有点难受,盼弟,果然已经不是当年何夕权权相护的那个孩子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是第一次相见她穿着那一身如今日的长裙开始吧?也许是她让招弟护在她身前开始吧? 照夕湖有些心塞的定定的看着她,盼弟终于小声说道: “我是、我是怕阿姐怪我去看我爹娘。” 闻言,照夕湖心中呵呵一笑,原来,这个二妹妹早就已经变了,她偷了娇娘的银两就已经是她改变后的行动和结果了,她到现在都不想着要坦白自己,甚至为了她的某些私心把二哥牵扯进来。 盼弟,如果你只是在我面前作作我也许还不会太计较,可盼弟,你不该算计我的家人。 “我现在要去找人了,得走了,盼弟,再见。” 照夕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和她再见,这让何盼弟心中一紧,可看照夕湖又马上转身走了,她的不安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何盼弟得意的一笑,然后脚步匆匆的走了,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直到她兴冲冲的去见谢瞻星,照夕湖突然就出现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找……你没去,你骗我!” 谢瞻星看到照夕湖出现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何盼弟被照夕湖耍了。 “蠢货。” 他鄙视的唾了何盼弟一眼,然后冷眸打量着照夕湖: “夕姑娘,久仰大名,不知夕姑娘来此……” “上。” 照夕湖根本不等他说完,一想到二哥是落到他的手里,她心里就急不可耐。 田其等人丝毫不犹豫的依令而行。 谢瞻星被押解了他还有不可置信的看着照夕湖质问: “夕姑娘这是为何,你我素无仇怨。” “你废话少说,我二哥呢?” “你二哥是谁?” “谢落珩是我二哥,那我与你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要不把我二哥还给我,我就把你扒了游街。” 照夕湖直接站定在他面前,冷冷下令: “扒!” “是。” 谢瞻星哪里遇到过这种待遇,把他扒光了游街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是,照夕湖就是个不讲理的土匪,完全没有和他理论,直接就是干,这一出简直和霍无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被曲嬷嬷的谣言误导了,什么小丫头村里头长大的完全没见过世面,只敢做一些偷偷跟踪的小伎俩,完全不敢正面冲突。 就这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跟他不死不休这叫胆小懦弱不敢正面刚? 他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丫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京都潜伏这么久偷偷给三叔谢琢治好了身子,他就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再一看旁边瑟瑟发抖抖成鹌鹑何盼弟,这蠢女人把照夕湖招来了,结果此时一点事儿不顶,真是气死他了。 就这么片刻功夫,谢瞻星的衣服已经被扒的只剩下里衣了。 “好好好,夕姑娘,你住手,我带你去就是了。” 照夕湖一抬手,手下的人都停手了: “带路。” “夕姑娘,我这可没法出去,街上都是人。” “谢瞻星,咱们是去山上,除了你我的人,没人能看到你。” 这句话一出,谢瞻星才真的微微有些色变: 这照夕湖绝对不简单,她怎么知道谢落珩那个野种被他弄到山上去了?不,这不可能,这次办事的都是他的心腹,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 此时他再看照夕湖已经完全看不透了。 该死的,这死女人已经完全知道了他在主导这次的事情和计划,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引何盼弟上钩,引自己上钩! 他哪里会想到,照夕湖在他身上是开了天眼的,实在是对他的评论让人印象深刻,照夕湖能记住的反派还真就非他莫属,谁叫他仙人面孔魔鬼心肠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救谢落珩一 “夕姑娘既然都知道,想来不会放过我一命了。” “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照夕湖看着终于不再伪装的谢瞻星,心中焦急,但面上却沉静的一米。 “我只要我二哥安好,所以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因为你不是在救他,是在救你自己。” “桀桀桀……夕姑娘可真是有趣啊。” 谢瞻星明显是不信的,照夕湖还是那张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急到要爆炸的脸。 “我是个大夫,我有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也有一千种让你求我去死的本事,最关键的是,我有免死金牌,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只要我二哥。 你要是还不走,我就继续扒。 或者我可以让人一路摸着你的下身赶路,或者……” 谢瞻星看她像个冷血机器一样描述着那些场景,想到主角就是他自己,他都恶寒的全身发抖。 “算你狠,跟我来。” 照夕湖给幽九一个眼色,他点点头: “夕姑娘尽管放心,这些狗腿子一个都走不出去。” 说完他直接把谢瞻星手下人的腿一一打断,照夕湖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听到何盼弟的声声控诉,说“你从未信过我,我恨你”,她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将身后何盼弟等人的求饶声都一一封闭。 谢瞻星没了侥幸,他忽然觉得这样冷血无情的照夕湖其实和他是一样的人。 如果照夕湖会读心术一定吐他一脸:呸,鬼才和你一路人,死变态! 谢瞻星镇定的往山上走,心里盘算着曲嬷嬷等人的埋伏地点,既然他被照夕湖先发制人了,那曲嬷嬷他们这个备用方案也该启动了。 他就不信了,照夕湖的战力还能强过曲嬷嬷不成。 今天都是他大意失荆州,以他谢家的人手如果真的打起来又岂会受制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医女!可他谢瞻星也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人,只要给他机会翻盘,他一定要让照夕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照夕湖就算知道了他的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正如她所说,她们注定是敌人,他抓了她二哥她的家人,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是要闯一闯的。 她早知道谢瞻星不会那么老实,所以一路都防备着,等到曲嬷嬷等人出现,她并不意外。 “小白,拦住他们。” 一身红衣的小白将照夕湖的宝剑挽出一朵剑花: “交给我就行,你退后保护着点自己。” 小白带着田其等人就全部冲了上去,双方战至一处,打的不可开交,照夕湖直接抽出匕首朝着谢瞻星的穴位就刺了下去,她刺的不深,可谢瞻星当场就疼出一身冷汗,他刚要辩解说这些人与他无关,照夕湖已经开口了: “继续走,我不听你解释。” 气的谢瞻星丝丝哈哈的疼,说不出话来,他看都没看交战的人群一眼,便继续赶路:这照夕湖果然狡猾,还带了如此高手。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此时的京都,招弟自从看到了疑似盼弟的身影,便每次行走出入都会更加细心观察,终于让她发现今日盼弟的行踪,等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幽九制服了所有谢家的家丁和盼弟一起。 她顿觉事情不妙,顾不得喘息歇息连忙跑去找百里洞庭。 …… 照夕湖压着谢瞻星又走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一座秀美的山头,上头烟雾缭绕,好多奇形怪状的树木和山石,搭配在一起犹如画境一般让人沉迷。 说一句美轮美奂完全不为过。 谢瞻星还真是够变态,原来真有这么美的地方,他却在这里做下无数禽兽之事。 照夕湖暗自准备好自己手上的袖箭: “走。” 谢瞻星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却趁着照夕湖不注意的时候踩到特定的几个点位上,很快,照夕湖就发现周围的雾气有了些变化。 “谢大公子终于按捺不住了,看来我二哥就在上头了。” 谢瞻星闻言色变: “你、竟然知道,呵呵,不过你知道了也好,无论如何你都死定了,他要死,你、更该死。” 照夕湖直接抬起手腕袖箭就朝着谢瞻星发射出了一枚,谢瞻星没想到她话都不说直接就敢要他命,他撂狠话的阴狠表情急速龟裂,身体本能一跺,袖箭就射到了他的肩膀上。 照夕湖一脸可惜了,就要发动机关射出第二支袖箭,可她还来不及按下去就感觉到一到危险的气息袭来。 “趴下。” 她本能的顺势一倒,就听到了布留行的喊声。 一道旋转的回旋刀在她上方盘旋了一圈又返回去了,照夕湖一起身就看到了一群人将谢瞻星救下了。 “谢家的暗卫。” 照夕湖眉心一动,便猜中了对方的身份。 “可则,交给你们了。” “是,夕姑娘。” 照夕湖甚至没有分给谢瞻星一个眼色,看到照夕湖到了现在还有底牌,这不禁让谢瞻星很是气急败坏。 “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他冷冷下了死命令,然后不顾属下的阻拦,按着伤口就去追照夕湖。 想不到谢瞻星还是这样一个犟种,居然为了一口置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哦,不,应该是他非常自信吧,自信照夕湖不会是他的对手。 也是,他好歹是学过些功夫的,要不是被擒住在先,照夕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不可能伤的了他。 照夕湖现在没空理他,她直接往山上奔跑,也不知道二哥现在如何了。 “阿布,快去救人。” “你!” “别管我,你快去,二哥肯定在山上,山上没有机关了,但估计还有还有人手。” 布留行听到这些也是担心谢落珩,应了一声,叫她小心之后,眨眼之间就飞走了。后头的谢瞻星听到照夕湖居然完全料定了他,心里憋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他只感觉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麻的,这死丫头是怎么知道上头没机关了的?而且还有人手,这些她到底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照夕湖根本不会为他解惑,她脚步不停,蹭蹭蹭的往上跑,一手按着身上的包袱,想着遇到敌人的话,这些都是救人和自保的武器,她其实也已经底牌尽出,后面只能靠她自己了。 不过,她自己,也是她最后的底牌,摸了摸霍无殇给她的弯刀和袖箭,这是属于那个男人给她的安全感,此时,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救谢落珩二 照夕湖到了山顶,就看到布留行和一个身形非常瘦小的男子打在了一起,那男人不时的就挥出回旋镖攻击,还有一个画的过分妖娆的女子,站在谢落珩身边,一双手不安分的抚摸着他的脸,嘴上啧啧赞叹着。 她间或的观看一眼布留行二人的战斗,然后精准的挥出一柄回旋剑,每剑一出,必能让布留行见血。 显然这上头的两人,和进山口那个使回旋刀的壮汉,三人是一家的。 照夕湖冲过去,就听到后面的谢瞻星再给这姐弟两人发号施令: “活捉照夕湖,记住,我要活的。” 活你妹! 照夕湖的突然出现,让谢落珩霎那间就变了脸色,他眼神有些焦急的朝她看过来,照夕湖却不管不顾的冲将过来。 那姿态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 妖娆女子阴仄仄的怪笑着,收了剑就要上前,抓活的,这个活计对她来说,轻松的很。 看照夕湖完全不闪避,那女子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眼看就要伸手能抓到照夕湖了,谢落珩急了: “不要,夕夕!”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啊,只是二哥这是伤了嗓子吗?沙哑的破碎的厉害。 她分神想了这么一句,手上的药粉已经挥洒而出。要说那女子也是一个好手,反应迅速的避开了一些,但她此时已经抓住了照夕湖的肩头,照夕湖直接用另一只手将她拉住,让她整个人避开不得。 只是吸入了极少的一部分,奈何照夕湖的药力霸道,那女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都昏迷了。 “二姐!” 那矮小男子见状,一个分神,直接让布留行找到机会,狠狠给了他一脚,布留行这下来精神了,刚才被两人压着打真是憋屈死他了。 照夕湖甩开那女子的手,直接冲到了谢落珩身边,谢瞻星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谢落珩已经被救下来了。 他顿时气的不行,一脚提起那女子的剑,拦下了照夕湖。 照夕湖摸出一个药丸塞进谢落珩嘴里: “二哥等我一下。” “夕夕。” 照夕湖将谢落珩挡在身后,她喊了布留行一声,布留行只好放弃战斗优势,飞了过来。 “含在嘴里。” 照夕湖塞给布留行一个药丸,然后自己也飞快放到嘴里一颗,紧接着,她直接甩开了包袱,将里面的药粉统统撒了出去。 没有更好的办法,广撒网才是王道! 谢瞻星也看出了她的意图,他可真是为人狠辣,直接将地上的女子踢飞出去,砸向照夕湖,要知道,照夕湖等人就在山顶,他们躲闪容易,可那女子就会被踢落山崖呀! 可谢瞻星就是这样做了,做的毫无心理压力,只为了能减缓照夕湖的动作哪怕是一秒。 他也确实做到了,照夕湖他们纷纷向两旁闪躲,布留行自觉的带着谢落珩闪身到了另一边。 照夕湖趁机将手里的包袱抖开了,药粉顷刻间飞出。 那矮小男子目露凶光,直接朝着谢落珩冲去,显然是直到药粉厉害,要昏迷前拼死一搏,布留行只好放下谢落珩,自己上去应敌,谢瞻星瞅准机会直接利剑射向了谢落珩。 “阿珩。” 布留行喊了一声,整个人就飞了过来,显然是要用身体替谢落珩挡,矮小男人抓住机会,昏迷前直接掷出回旋镖,直奔布留行的双腿而去。 照夕湖摸出钢针,一把掷了出去。 钢针打偏了回旋镖,回旋镖又撞上了谢瞻星的剑,那剑转了方向,直奔照夕湖而来,照夕湖被逼的后仰着身体,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就是山崖,这一仰就是摇摇欲坠。 “夕夕!” 谢落珩眼睛都红了,本能的就扑了过来,想要抓住照夕湖,可他身体被那两人炙烤折磨已经很是虚弱,此时虽本能爆发但却还是眼前一黑,他一脚踩落了山崖上突出的一块石头。 整个人直接朝着山下坠去。 “二哥。” 照夕湖喊了一声,她也跟着跌了下去,最后关头,照夕湖按动手上的袖箭,将剩余的袖箭都射向谢瞻星,她只看到箭头射出,看到箭尾在她眼中划过,紧接着她就已经掉了下去,须臾间,就听到山顶传来谢瞻星的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 “阿珩,夕夕!”布留行喊了一声,只有声声回音传了回来,他向下望去,沿着山崖边,想要寻找下去的路。 再说坠落的照夕湖二人。腰上缠着绳索,她直接将绳索甩出去。 “二哥!抓住!” 谢落珩看着她一脸焦急,眼中只有自己,他忽然就笑了,伸手抓住了照夕湖的绳索。 如果他马上就要死了,至少,他可以给夕夕当一次肉垫,希望,夕夕大难不死,以后都是幸福。 照夕湖看他已经抓住了绳子,她直接抽出弯刀用力插到山崖石壁上。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都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石壁上被利刃划过,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子,照夕湖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和承受力道,很快就见了血,一路延缓速度,不知道坠落了多久,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终于两人挂到一株突出的树枝上。 照夕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谢落珩也有些不可思议,他还以为这次他死定了呢,此时,他再看照夕湖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整个手臂都是一道道血珠子淌过的痕迹。 这一条血染的手臂,看起来触目惊心。 “夕夕……” 那可是夕夕的手,他一直都知道,夕夕有多爱惜她的手,那是她的立身根本,她是大夫,那是大夫的手啊。 “二哥,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她读懂了他眼中的愧疚和心疼,可真的,在她心里,活着比较重要,她的手,只是看着吓人,如果能换两人的两条命,别说只是手上,就是废了,她也值得! 她把弯刀匕首放回去,刀柄已经断了,只剩下刀刃部分了,照夕湖轻轻拍了拍,就像是在给霍无殇报平安一样。 谢落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抬手拿出身上的巾帕,然后默默给照夕湖包扎了一下手,照夕湖则又摸出两个药丸让他吃下,谢落珩问都没问,直接就吞了。 “二哥就不问问我给你吃了啥药?” “嗯,不用问。” 谢落珩淡淡说着,此时,他应该好好吃药,尽快恢复,在这儿,他不能做夕夕的累赘,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做夕夕的依靠,带着夕夕,走出这里。 第三百七十六章 谢琢的霸气 照夕湖笑了笑,两人向山下看去,山下的雾气更浓,他俩都看不到底。 “我来试试还有多少到底。” “怎么试?” 照夕湖嘿嘿一笑: “看我的。” 她直接用匕首抠了一块石头,凭借她抓药的本事,她轻松估计出石头的重量,然后她将石头丢下去,默数时间,这个她驾轻就熟,摸脉数时间,没有人比她掐算的更准了。 最后她在按照自由落体的公式算了一下距离: “十八米左右。” 这个距离,掉下去不死也肯定残了,好不容易活下来,她可不会傻傻的往下跳,弯刀也不能再借力,眼下只能就地取材了。 她环视了一圈,除了身边的谢落珩和这棵树,她啥也看不清。 现在看来,能用的,只有救生绳和身上的衣服了。 她将衣服脱下来,用弯刀裁剪成条和绳子系在一起,谢落珩也将外衫脱下来,加长长度。此时照夕湖是真的感谢古代的衣衫,即便被她改良过,这宽度和长度都不容小觑,做成绳子真的是能救命啊。 “我先下,夕夕你在这里等着。” 照夕湖没有和他争: “好,二哥你小心,下面有任何异常情况,你就喊我,我拉你上来。” “嗯。我知道。” 谢落珩先下去了,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晃动绳索让照夕湖下来,两人脚踩到土地上,才算是感觉踏实。 “这里这么大的雾气,一定有水源。” “没错,顺着水源,咱们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然后开始小心的查找水源,照夕湖对很多植物都非常熟悉,根据植物生长的茂盛情况,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水源。 随着水源走,天色黑了,两人便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山洞过夜,两人说好轮着睡觉,照夕湖先睡,谢落珩就坐在旁边守着她,她们的外衫都做成绳索了,此时的照夕湖只穿着纯白色里衣,却也染了很多植物的颜色,黄黄绿绿的。 不过在夜里,看的并不真切。 谢落珩借着火光,看她熟睡的脸庞,她睡得很是沉静安宁,仿佛这里和家里的床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夕夕,就是这么随遇而安。 目光下移,他看到了她肩膀上的痕迹,想到那女子的手曾经抓着夕夕的肩膀,想来定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伤痕。 谢落珩再看她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心里一阵心疼。 他轻轻拂开她额头上的碎发,看到照夕湖动动,将身子蜷缩成婴儿的状态,看来这丫头是冷了。 可他已经没有衣衫给她盖了……,谢落珩皱皱眉头,挪了挪,让火堆靠近她一点点。照夕湖确实冷了,她只感觉一侧有些温暖,便翻身靠了过去。 谢落珩眼看着她从石头上掉了下来,他连忙将他接住。 照夕湖半睡半醒惺忪着睡眼,撩动眼皮子看了一眼,见是二哥,她直接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这一出搞得原本有一点害羞尴尬的谢落珩直接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放心他。 他低头看了看她睡得香甜,像是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一样,谢落珩伸手,将她搭在石头上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轻轻的将她圈在怀里。 熬了几个大夜又惊险刺激的一天,照夕湖此时才感觉温暖,睡得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谢落珩听着她的呼吸,时不时的低头看看她,外面夜色静谧,他竟然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甚好。 半夜十分,照夕湖悠悠转醒,她好像隐约听到有人的喊声。 “二哥?是有人在喊咱们?” “嗯,我也听到了。” 谢落珩起身,背着她捏了捏僵硬的手臂,然后向洞口走去。照夕湖微微动了动筋骨,没想到,靠着石头睡,居然也还挺舒服的,她果然是太缺觉了这几天。 她起身,看到火堆已经熄灭,连忙跟上谢落珩,两人循着声音走过去,那些喊声渐渐大了起来,照夕湖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连忙双手做喇叭状也跟着回应。 “我们在这里~。” 终于和大家汇合了,百里洞庭居然亲自来找她,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祖宗,要是出了事,他可怎么和霍无殇交代。 “百里你怎么来了,小樾樾怎么样?” “你三妹妹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谭樾她醒了。” 照夕湖看他并无太多开心,就知道谭樾醒来的状态并不太乐观。 “醒了就好,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咱们先回去吧。” “你说的对。” 既然早就做过心里预设了,此时的情况其实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他们只要启程前往莲蓬仙岛,一切就还有机会。 百里这么一想,也受到了鼓舞,一群人又连夜返回了京都。 照夕湖右手负伤,只能用左手诊脉,连同姆神医和谭家人一起,给谭樾会诊,谭樾像个不知世事的孩童一般,她不喜欢男子的靠近,一屋子的人,只有照夕湖能靠近她。 这边会诊研讨不提,那边谢落珩回家之后,娇娘也赶过去看他。 谢琢看到他漂亮的儿子憔悴的像是大病一场,想到谢家的所作所为,他直接冷笑出声。 “好好好,好一个谢家,既然你不顾族规,兄弟相残,那我谢琢也就没必要讲血脉亲情。” “你、你要怎么做?” 娇娘看到谢落珩的模样心疼不已,想到夕夕躲着不肯给她看的手臂,一定是受伤了,她真是又气又急又心疼。 可她也知道,谢家能位列第一世家,绝不是好惹的,如果是一直风光无限的谢琢,自然不怕,可他痴傻了多年,在谢家早已没有了话语权。 反倒是谢瞻星一脉,鼎立谢家门户,风头无两,两项对比,谢家会偏向谁不需要去看都能知道答案。 “哼,既然他们这么对我儿子,就不能怪我夺了谢家。” 谢落珩稍微诧异的看了谢琢一眼,这还是这么久他第一次这样承认他是他的儿子。 而且有亲爹给出头,这感觉谢落珩还是第一次体会。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有点涩涩的,酸酸的,更多的是想到了娘亲和夕夕,心中的怅然无以言表: “你、想清楚了?” 这句也就是在问他从周家那拿到证据与否了,谢琢点点头,第一次坦然直视着谢落珩: “儿子,你放心,顾家敢这么对你娘,我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还真是顾家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落珩的私产 谢落珩想到娘亲多次痛楚的望着雍州的方向,他的心更难受胀满了两分。 “顾家所图,定然不小,他们连娘亲都能痛下杀手,对你……” 谢琢惨淡一笑: “也不是第一次杀我了。” 怕他作甚。 谢落珩听他这么说,只好叮嘱他小心。 天一亮,朝野轰动,只因消失近二十年之久的谢琢谢锡圭居然死而复生,来上朝了! 满朝文武百官看着皇帝激动不已,心里不免吃味,这都多少年了,皇帝还这么稀罕谢琢啊,要说皇帝不知道谢琢今天现身,打死他们他们都不带信一个字儿的。 尤其看到谢琢消失多年,当年意气风发是个美少年,现在归来,还是个风华绝代的美大叔,在低头看看自己珠圆玉润的肚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心里更酸了。 下了朝,皇帝还留了谢琢密谈,搞得谢家上下一阵心虚不安。 于是便有人出了主意,要给谢琢安排个妾室伺候,或者直接一步到位,为他娶个续弦才好,毕竟谢琢还姓谢,还是谢家人,那这婚姻大事,谢家还是可以掺和一二的。 谢琢刚一回去,就被谢家人堵到了家里。 “三弟你终于康复了,这是天佑我谢家呀。” 谢琢点点头: “陛下是天子,如此说来,确实称得上天佑我谢琢。至于佑不佑谢家,我是家主,自然天佑谢家,你嘛,名不正言不顺,不遭雷劈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老三,你怎么这么说话。” “就是,你怎么这么和大兄说话,大兄这么多年担任家主,劳苦功高,你痴傻多年,连这点礼仪都忘了吗?” 谢琢一脸嘲讽的看着大房的扈拥,要说这么多年大房收拢了一些人心也是正常的,谁叫他被藏在山庄无人知呢,要是大房一个狗腿子都没有,他才要怀疑大房长本事了呢。 “嗤,是代理家主吧?怎么?这代理的家主,坐着坐着就自封正主了?还是四弟五弟有资格给家主转正?” 谢四爷暴脾气最受不得激:“谢琢你欺人太甚。” 谢琢啪的一下扔了手里的家主信物,铛铛铛的落到桌案上,吓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谢琢你不心疼,我们心疼啊,那可是家主信物,你当是不值钱的金镯子啊。谢琢冷了脸: “你就这么和族长说话?礼仪都吃到肚子里去了?既然都知道我在这庄子上安养,现在也都知道我复出了,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谢家的家规不是摆设,我谢琢更不是傀儡。” 几个在场的长辈脸色都难看的很,谢大爷瞪了谢四和谢五一眼,好端端的提他伤疤干嘛,你说了谢琢痴傻多年,那不就等于告诉谢家所有人,他们都知道谢琢的情况,就是故意不想要谢琢康复嘛。 “既然都装傻,那我就说直白些,免得有人拎不清,还想浑水摸鱼,谢瞻星暗害我儿子,手足相残,在谢家是第一大忌,按谢家规矩,谢瞻星要……” “老三不可!” 谢家大爷连忙打断谢琢的话,手足相残在谢家受什么惩罚,那就是一辈子在谢家宗祠坐牢啊,这还是谢落珩没死的情况。 “星儿并不知道落珩身世,这还不是怪你不早早和家里说,才落得这么大的误会,说到底落珩没什么事,反倒是星儿被照家那丫头伤了眼睛……” “那是他活该!” 谢琢一下子就怒了,二十年不相识,这群人已经学会在他面前如此狡辩了,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一群蠢货,当他是三岁孩子糊弄吗? “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谢大爷一听就知道谢琢不会有好安排,谢五却眼睛一亮,傻呼呼的接话: “什么路?” “逐出谢家!大房要是舍不得,可以一起,还有其他人舍不得的,都可以一起,我谢琢保证,一个都不阻拦。” 说着,他目光在谢四和谢五身上扫了一圈,但凡他目光所及,两个弟弟连连摆手,那赖在谢家的架势上一点都看不出世家的风骨。 “琢儿,你非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吗?星儿可是你嫡亲的侄儿。” 谢家老夫人,也是谢大爷和谢琢的亲娘,她踏进院子,有一群丫鬟仆妇簇拥着款步而来。 谢琢定定的看着他娘亲一步步走近,这个曾经以他为荣耀,事事都让兄弟们让着他的娘亲,终于在这二十年间,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不,应该说,她娘亲可能一直就是这样,对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或许只有能给她带来实惠和荣誉的人,才值得她偏袒和喜欢吧。 老夫人一脸沉痛,看着谢琢的目光露着心疼: “孩儿啊,你能康复,你不会知道娘心里是多么的开心,娘只希望咱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娘的心情,你能理解的对不对,你一直都是娘最可心儿的孩子。” 谢琢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也借此动作避开了谢老夫人的碰触。 他再次抬头,已经一脸淡然。 “谢瞻星确是我嫡亲的侄儿不假。”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紧接着就听到谢琢的下一句: “谢落珩还是我嫡亲的儿子呢,我是族长,重亲情,更要公平公正维护谢家礼法,娘亲总不希望我长兄带头破坏规矩,我再后面给他擦屁股包庇他,如此一来,咱家这一脉恐怕无法再在谢家立足。 娘亲暂时没有自立门户的想法吧?” 让人家护着侄儿,不护着亲生子,这是什么混蛋想法? 谢琢一点没惯着他们,直把谢老夫人问的脸色铁青,谢家妇是她一辈子的荣耀,她岂会自掀招牌?说到底这是他们这一脉的事情,完全就看谢琢态度罢了。 如此看来,谢琢是一点没有要私下解决的意思! “娘亲还有事儿吗?”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啊。 “你!琢儿你怎么变成这样,我是你娘亲,我到你的院子,你、你这是撵我?” 谢琢一脸不要脸的回怼: “这是落珩的私产,他娘亲的嫁妆遗物,你儿子我就是个蹭住的,您说我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结果所有人都给谢瞻星叫委屈求情,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不好意思在这儿嘛。” 谢家人脸皮子红了又红,要脸些的真是受不住这个,已经讪讪的提出告辞准备离去了,他们可没脸再待着,有种吃绝户的感觉,这种事要是做了,脊梁骨都得被戳烂。 谢老夫人气的倒仰,谢大爷连忙扶着他娘,这一动作间隙他就瞄见了屋子里的一抹裙角。 第三百七十八章 如意算盘算晚了一步 哎呀呀,这是有女子在屋里啊!金屋藏娇! 他知道伤了他儿子的罪魁祸首在百里家,那眼下这个…… 谢大爷捏了捏谢老夫人的手臂,谢老夫人会意,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冷静了些。 “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屋里面偷听,真是没有教养!” 谢老夫人怒斥的话音一落,谢琢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心中的愤怒直冲脑海,他忽然发现,当别人欺辱娇娘的时候,他的愤怒远比自己受到欺负还要强烈得多。 屋里的娇娘真是忍了又忍,心里正骂着这帮姓谢的每一个好东西呢,结果就听到有人指桑骂槐说她,真是岂有此理。 她冷笑着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谢琢看着她像个优雅的战士,心中升起一股激荡的情绪来,这个情绪他并不陌生,娇娘照料他帮他找回自己的这段日子里,这个感觉总是会不经意的出现。 他不是少年儿郎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这样的感觉每次都会被他用理智按压下去。 娇娘扫视了谢家人一眼: “好一个京都谢家,倒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闯进我家院子里说些不要脸的话,还恼羞成怒骂主人偷听,谢家人的舌头长得果然和普通人不同。” 这就是明晃晃的在骂人了呀。 谢老夫人等人打量简奴娇一时猜不透她的身份,这份以主人自诩的姿态可不是虚的,但看她样子也不是顾倾城啊,再说,刚谢琢也说了,落珩娘亲已经故去,这里是落珩的私产。 简奴娇不等他们胡言乱语就说到: “谢落珩为了给他爹治病,这宅子抵给我家做诊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谢家人这下是真没法再待了,呼啦啦告辞了一大群人。 “巧舌如簧,客人进门半晌了主人都不出屋,你这是什么规矩?” “谢老夫人不请自来,还站在我家院子里大谈规矩,这就是你谢家的规矩了?怪我不出屋,呵呵,在我眼里你并不是客人。” 哎呀呀呀,谢老夫人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卖惨的看了谢琢一眼,谢琢完全没有要帮她说句话的意思,她顿时心塞,觉得儿子果然离心了。 “琢儿,既然这位夫人不欢迎咱们母子,咱们这就离开回谢家吧。儿啊,这么多年,是娘亲对不住你,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你身边。” 谢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娘俩表演,大兄啊大兄,你还真是打着这个道儿来的,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点长进都没有,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一下子就品到了熟悉的味道。 娇娘是个多么心思玲珑的人儿啊,她当即就看穿了谢家人打算,连忙瞟了谢琢一眼,谢琢被这个满含担忧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颤。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娇娘顿时担忧更甚,她知道谢琢已经拿到了一些当年的证据,这次面见陛下之后,不日就要赶往雍州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希望他这边出什么乱子。 可如果谢老夫人要带走谢琢,给他安排些什么,哪一切就都不好说了。如果谢琢这边出了问题,那霍将军在边疆就会独木难支,到时候苦的难的只会是夕夕的将来。 娇娘一瞬间想了许多,她身体的动作比她的话语更快,直接就伸出手挡在了谢琢面前。 “欠我的还没还清,他哪里都去不得。” 谢琢看着面前那条细细的手臂,将他和谢家人完美的隔离开来,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冲动,伸出手,握住娇娘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娇娘被他握住的手腕像是酥麻了一样,她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强忍着没有挣脱,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娘想给我安排女人这种打算就免了吧,二十年前都没成,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谢琢,你想忤逆不孝吗?” 谢老夫人耐心耗尽,终于露出了獠牙,谢琢拉着娇娘的脚步停下,漠然的回头看向他们: “我已经把自己赔给娇娘了,娘亲的如意算盘算晚了一步。” 说完,谢琢拉着娇娘就往院子里走去,娇娘到现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跟着他,好像是个没有感情“债主”。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赔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我、我该那他怎么办呢?要是夕夕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想。 娇娘心里乱糟糟了,面上却麻木的很,直到撞上了照夕湖的面,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照夕湖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谭樾那边刚一稳定,她就找百里告状,哦不,应该说是找百里借人,她必须要找霍老夫人要个说法。 百里看她心里憋着这么大个事儿还是把谭樾放第一位心里不免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二话不说就亲自陪她去霍家打架去了。 霍老夫人很是生气,可她此时更不方便见百里洞庭,百里的本事她最是知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夕湖对她的怀疑,导致百里的人手也在调查她,如果再被百里察觉出她的蛛丝马迹,把她和他师父联系在一起,那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想到这些,霍老夫人不禁将照夕湖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个该死的臭丫头,真是我的克星!讨厌的照家人,各个都是死心眼倔骨头!真是该死! “阿曲,要委屈你了。” “老夫人,这次我露了面,那丫头不会善罢甘休,将军的人手有一部分在她手上。” 她好气自己居然没有完成任务,可恨的是照夕湖身边居然有个高手,那个红衣服的孩子竟然完全可以与她匹敌,现在的糟糕情况是,将军和百里公子的人手同时对老夫人发难,老夫人又不能拿出全部实力来对抗,真是憋屈死了。 主仆二人好多年没有这么憋屈了,一时间都是脸色铁青。 “用你的替身吧,后面一段时间,你都不要露面了。” 曲嬷嬷咬咬牙,只好点头应下。 替身被推了出来,霍老夫人还是不愿意见他们,只说是她常年礼佛、对身边的人过于宽纵、疏于管教,但既然身边的人做错了事,她也不会包庇,这个罪魁“曲嬷嬷”就全权交由照夕湖处置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先斩后奏玩得溜 照夕湖心中疑惑更重,之前霍老夫人对她没有这么唯恐避之不及啊,难道是因为百里同在她身边的缘故? 再说这曲嬷嬷,可是霍老夫人的心腹!就这样交给她了?她可是来要命的,不是来玩过家家给她两巴掌就了事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听她呐呐自语就连百里都起了疑心,两人盯着“曲嬷嬷”看个不停。 “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恩恩,这嚣张的语气倒是很“曲嬷嬷”,照夕湖凑近了看她的脸,看她的记号伤疤,甚至闻了气味,真的真的就是“曲嬷嬷”无疑,可她就是感觉不对劲。 最后她直接抓起“曲嬷嬷”的手腕,给她摸脉。 看着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曲嬷嬷”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会被她看出什么吧? 照夕湖啪的一下甩了她的手腕。扬声到: “霍老夫人拿个假货来坑骗我,还想说对绞杀我一事毫不知情吗?” “你、你胡说,我就是曲嬷嬷,哪里是假的了?你不要满嘴谎言的瞎说。” 田其等人也都面面相觑,满脸问号的感觉,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看来,这个就是“曲嬷嬷”啊,百里的目光又来回扫视了两下,他其实真的看不出哪里是假的,但他知道,照夕湖这样说一定是有道理的。 难道是摸脉摸出了什么不同来? 如果说眼前这个曲嬷嬷是假的,那么一切也就能解释的通了,假的!霍老夫人当年就是用了替身所以逃出了司州城,她的这个手段,还真是百试不爽啊。 不过,这个金蝉脱壳的手段,活生生的在他眼前表演了一遍,这个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 还不待百里多想,照夕湖已经扬声说出了这个人脉搏上可以看出她的年龄、脏腑气血疾病,甚至是她的精神和心理状态,还有她的饮食习惯和生活环境地域等等,所有的内容。 照夕湖侃侃而谈,抽丝剥茧,把眼前的人和曲嬷嬷的内在差别都一一解释开了。 最后气的霍老夫人在屋里差点掀了桌子,曲嬷嬷见状,直接从暗地里冲了出来,以掌为刀,杀向照夕湖,百里一急,下意识就将照夕湖护着,小白飞速的抽出宝剑。 一剑刺去,照夕湖还来不及说话,曲嬷嬷已经被一剑封喉。 鲜血飞将出来,照夕湖等人也终于看懂了,曲嬷嬷这是故意的一心求死。 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照夕湖朝着屋里质问: “霍老夫人还有什么解释!” “今日的事,你就是严刑拷打我还是这一个说法,我、不、知、情!” “很好,惊蛰小白,把这里的人都拿下,换你们守着这里,霍老夫人见了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事,我都要知道,直到我确定了不知情的霍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忠实可靠的,霍老夫人是安全无虞的为止。” “是!” 小白等人立马执行命令,百里幽幽的看了一眼霍老夫人的房间,转头给属下一个眼色,那人立马点点头去安排了。 这一下,明里暗里,光杆司令霍老夫人都动弹不得了。 照夕湖直接大步往外走,她今日铩羽而归,心中很是不爽,比她更不爽的霍老夫人的恨恨之声传来: “照夕湖,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做霍家的儿媳妇。” 照夕湖脚步略停,冷冷道: “你不喜欢干我啥事?哼哼,你儿子喜欢的很,他就是非我不可,有能耐你说他去,没能耐你不喜欢也得受着。” 稍等了片刻,屋子里忽然就没了声音,真是可惜了,还以为激怒她能看出更能多破绽呢,结果这位霍老夫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照夕湖明明已经感觉到她的怒气滔天,她居然这么快就压制下来,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她吐了一口气,出去就收到姐姐传来的消息,她连忙往家里赶去,就遇到了已经战斗结束的谢琢阿爹和姐姐二人。 娇娘明显感觉到照夕湖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她感觉自己的手腕更热了,身子也更热了。 照夕湖看着脸红不已的娇娘,一下子就担心了: “姐姐你怎么样?他们欺负你了?谢阿爹,你们吃亏了?他们人呢?” 问到最后一句,照夕湖的语气都不对了,她努力到今天,去抗疫、去讨好皇帝、结交京都权贵、资助贫困学子,不就是为了保护好家人吗?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随意拿捏嘛,不就是为了可以自由的反击回去嘛。 “没、没有,你先别生气啊,我们没吃亏,他们被我们撵走了。” 娇娘慌忙的解释着,可一想到她刚刚一句句的“我们”两个字,当下脸就更红了。 “可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想想也是,那可是谢瞻星,被她伤成那样,谢家能轻易罢休才怪呢。 她不明就里的一句话问的娇娘差点落荒而逃,谢琢连忙接过话题,给照夕湖解释了一遍。 照夕湖听着听着就发现出不对劲来,我谢阿爹霸气啊,姐姐这个脸红红,难道是因为…… 谢阿爹这样就把娇娘拿下了?不过看娇娘这样,是不是也很心动啊,这就是双向奔赴喽?照夕湖嘿嘿嘿的傻乐,如果是谢阿爹,那可真是不错,娇娘的那个前男友,完全被比了下去,真是爽剧啊爽剧。 “哼哼哼,谢阿爹,你这好一手先斩后奏啊,玩的真溜,让我姐姐骑虎难下,乖乖就应了你。” 纵然谢琢心态一流,听到照夕湖这话也忍不住脸红,但谢琢就是谢琢,他郑重的对娇娘施了一礼: “多谢娇娘不计较锡圭的莽撞,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蒙娇娘不嫌弃,锡圭愿意以此身,护汝周全,从此仕途前程家族子嗣兴衰共担。” 娇娘愣愣的看着面前折腰的男子,他鬓角一缕头发略微泛白,却点缀得他的气度更加不凡。 眼前掠过他们相识相交的一幕幕,初见他只是一个痴傻的“乞儿”,却莫名牵动了她的心,再见,他已经是风光尽褪的谢琢,她鼓起勇气训斥了他,之后,他们便朝夕相处,她做了许多,都只为他可以尽快好起来,完成夕夕说的那个什么心理疏导。 不,此时此刻,或许是从始至终,她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期盼吧,期盼见一见那个风华绝代的凌公子——谢锡圭。 第三百八十章 谷仪道人 娇娘深吸一口气: “好,我应你。” 谢琢起身,碍于照夕湖还在场,双手交握一脸儒慕祈祷的看着他们俩,他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说了要去准备一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照夕湖看着他的背影:我谢阿爹好帅啊,被闺女抓包都不落荒而逃,真是不一般啊,嘿嘿嘿,那什么劳什子姜连波,这下追女友火葬场都来不及喽。 娇娘暗戳戳的掐了照夕湖一下: “你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为你们俩感觉到高兴呗,我还能想什么?” 哎,夕夕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二十来岁,正是藏不住事儿的年纪啊。 娇娘嗔怪的又戳了照夕湖一下: “不需要拿他和别人比,那些人,我已经都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照夕湖愣了一下:娇娘是有读心术吗?自己想什么她都知道啊。 “不是我会读心,我又不是妖怪,是你的心思呀太好猜。” “嘿嘿嘿,那也是姐姐最懂我才会这样,我是想了啊,就让那什么姓姜的后悔死。” 照夕湖耸耸肩,完全不怕承认。娇娘好笑的揉揉她的脸,很是宠溺: “算了,你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啦,姐姐放心,气那些人都是顺带的,我才不会在意呢,他们不值得咱们费精神费力气。” “这还差不多。” 娇娘拍拍照夕湖的头,爱不释手的,一直撸她到进了房间才罢手。 照夕湖:哎,姐姐要是有个孩子,一定会早早就撸秃噜皮的吧。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恶寒,连忙出去做事了。 “夕夕,你快来。” 布留行突然飞进来拉起照夕湖就要走,照夕湖下意识就薅过来药箱,脚步不停的飞快跟上: “怎么了?” “快去看看阿珩,他不对劲。” 一听说是二哥出事了,照夕湖脚步都更急切了,由布留行带着,两人眨眼间就飞走了。 “二哥?二哥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二哥我是夕夕。” 照夕湖看到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她连忙给他诊脉,发现他竟然是梦魇了。 这是魇到了什么,竟然让二哥如此难以自拔。 她不能剧烈的唤醒他,只能给他按摩穴位,实在不行就只能针灸干预一下了。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许是她的按摩起了效用,谢落珩不再挣扎了,很快就幽幽转醒,照夕湖一直盯着他,只觉得他忽然睁眼的瞬间,那眼神让她陌生至极,那种冰冷杀伐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他从未有过的,转瞬间,可能是看清是了她,那双眼又换成了她完全看不懂的深意。 “二哥?你清醒了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认识我是谁吗?” “夕夕……” 听他叫她名字,声音哑哑的,带着惑人的磁性,照夕湖终于放心了些。 这是二哥没错,这语气习惯都是一个人改不掉的东西。 谢落珩定定的看了她好几秒,然后他抬头给了布留行一个眼色,布留行瞪大了眼睛,然后目光在照夕湖身上停留了一下,连忙转身走了,出门还把门关好了。 照夕湖疑惑: “二哥?怎么了?” 二哥什么时候说事儿都要背着布留行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夕夕,你相信还有其他的人世间吗?”看到照夕湖的疑惑,谢落珩更加直白的问:“它们有一个名词叫:平行时空。” 照夕湖一整个愣住了,心跳的扑通扑通快,二哥这是怎么了?咋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和刚才的梦魇有关? 谢落珩看她不说话,他眼中的光都暗淡了两分,他紧了紧手中的被子,轻声问: “所以夕夕你来自哪里?” “二哥……我……” 照夕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不想骗二哥,心里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坦白才不会吓到他。 看到她没有否认,谢落珩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她从那次脑袋伤了之后醒来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现在的夕夕了,他当时就觉得疑惑,现在倒是完全说得通了。 怪不得,夕夕性情大变,怪不得,她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他该发现的,他早就该知道的。 谢落珩没有听她的解释,他突然打断她: “你只要告诉我,你会突然离开我、我们吗?” “我、我不知道,二哥。” 其实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她来的这么突然,她无法保证她的离开会是以何种方式,甚至有时候她都会想,现在所有这一切是不是就是她经历的黄粱一梦,说不定她醒了,就还是躺在宿舍床上。 和这里的一切羁绊越深,她发现自己越不敢面对这些问题。 她有点怕,怕醒来后只有她独自一人记得,独自一人反复回想和留恋……那样的余生,虚幻而不真实,会让她一直痛楚吧。 看到她心痛又无奈的模样,谢落珩的呼吸都紧了,瞬间翻涌的痛楚袭遍全身,他猛地一把将照夕湖拉近到面前,近在咫尺的凝视着她。 “假若夕夕有了穿越时空的机会,会怎么选?” 照夕湖心里咯噔一下,二哥梦魇之后太奇怪了,可二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二哥也有了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吗? “二哥,我不知道你梦魇里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可以回答你,只要我能选择,我一定选择和家人在一起,二哥,你就是我的家人。 二哥要给我说说你梦魇里的事儿吗?” 谢落珩盯着她看,他完全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和决心,她那眼神中浓浓的信任和关心,如暖阳、似温泉,不断滋养浸润着他的身心,让他那刚刚经历的如死亡般的疼痛都瞬间修复了。 他无法诉说他刚刚的经历,想到刚刚梦魇里发生的前世今生,原来那一切那么真实竟然因为那都是真的,他死过一次,杀死他的人,是谷仪道人! 而那个自称谷仪道人的人,居然是夕夕的奶奶。 谢落珩轻声问道: “夕夕、可见过谷仪道人?” 照夕湖老实的摇头,不曾见过什么道人啊,不过二哥口中这个道人的名讳居然和奶奶一模一样,这让她的心莫名悸动。 “谷仪道人?我没见过任何一个道人,不过他的名字和我奶奶一样,我倒是有点好奇,谷仪道人……是男是女啊?长什么样?” 谢落珩闻言,心中大痛,他抓着照夕湖的手微微用力。 第三百八十一章 莲蓬仙岛一 谢落珩答非所问,一惯风轻云淡的他语气都染上了一抹急切: “夕夕,你、可以不去莲蓬仙岛吗?” 照夕湖疑惑反问:“为什么?莲蓬仙岛有什么我不能去的吗?谷仪道人在莲蓬仙岛?” 谢落珩看着照夕湖的眼眸,那双眸子澄澈干净,温柔中却带着勇往直前的坚毅和果敢。 罢了,夕夕要走的路,他终究阻拦不得,在这个时空,或许不止是谷仪道人想要见夕夕,夕夕可能更想见她。 “我和你一起去。” 照夕湖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心起来,还不敢置信的问他: “真的吗?二哥要陪我去?” “嗯。” 谢落珩淡淡应着,带着轻松的宠溺。如果夕夕最后选择离开这里,去往她的时空,那至少,他可以目送她离开。 …… 谢琢的御令很快就下来了,他带着娇娘启程去雍州赴任,照夕湖则带着谭樾等人出发赶往莲蓬仙岛,许难平给她带路。 待了这么久的京都,忙碌了小一年的时间,最后,只留下照夕月在等着周书白的回京述职和照启明等学子的进京赶考。 照夕湖挥别了阿姐和袁庭芳、招弟等小伙伴儿,在众人殷殷目光中,踏上了另一段路程。 那传说中的莲蓬仙岛啊,她总觉得那里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一直在呼唤着她,尤其是二哥那没有说清楚的梦魇,她心中总是被谷仪道人四个字深深牵动这。 但也因为许难平的提醒在先,照夕湖带了很多的人手,以防万一,田其、关三伏等人都赫然在列,保护着她一路行往莲蓬仙岛。 莲蓬仙岛位于东部靠近边境的海岛上,照夕湖他们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给谭樾治疗,一直走了大半年才抵达,虽然已经进了十月,可莲蓬仙岛远远望去依旧是遍地鲜花,彷如春日。 外人不知道,这么美的地方,居然处处是机关,到处是毒物,如果不是有许难平带路,又有照夕湖的医药一关关解决难题,他们还真进不了岛内。 “怪不得,这里这么神秘,甚至人迹罕至,这么多机关和毒物,寻常人进来哪里还有活路。” 关三伏忍不住吐槽,一边说还一边感谢许难平,许难平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照夕湖问: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奇怪,我离开后,这条路的机关居然没有变。” 众人一听,都愣在了当场,有一种他们变身猎物的感觉,唯有谢落珩看了照夕湖一眼道: “走吧,上去就知道了。” 看来他猜的不错,仙岛上的人,就是在等着夕夕的到来,既然如此,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就让他来好好看一看吧。 谢落珩的举动给了大家定心丸,照夕湖灿然一笑,大方的招呼大家跟上。 她心里有些底气,不光是自己的人手,还有姆神医的保证和那个她许久不曾谋面的男孩儿。 不知道小绎在这里过得如何,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已经恢复。 带着这样的疑问,照夕湖进了仙岛的核心。 越过最后一段迷雾林障,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在小山间,这里草木茂盛、空气清新,各种小动物的叫声交替呈现,活像一首美妙的乐章。 这儿可真美啊!完全就是人间仙境。 照夕湖紧跟在许难平旁边,挨着她的就是谢落珩,三人刚一踏上台阶,忽然地面塌陷。 “小心。” 谢落珩一把抓住夕夕,三人眨眼间就掉落了下去,台阶一瞬间就恢复了原貌,上头的众人如何敲到搜寻都找不到破绽。 百里下令: “大家在一起不要分散,现在就进去找他们要人。” 他还就不信了,凭空的人会消失,莲蓬仙道要是不交出夕夕,他就掀了这里,把人找出来! 田其等人立马将众人团团围住,然后保持着一个严谨的队形一起往里走。 下面的照夕湖三人直接到了一间房间里,他们落到床上,并没有受伤。 “夕夕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们落入机关了。” “嗯,走,出去看看。” 二人将照夕湖护在中间,谢落珩甚至直接牵住了照夕湖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一定要陪在她身边才行 三人刚走出房间,院子里许多花树,真真花香袭来,让人心旷神怡,一阵微风吹过,漫天的花瓣旋转飞扬起来,最后落了满地。 “夕夕,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照夕湖听到这熟悉的语气,这……是奶奶啊。 “奶奶?是你吗奶奶?” 照夕湖刚要踏出一步却被谢落珩牢牢抓住,她也只好谨慎的待在他身边不动。 大门无风自开,一个头发花白一身道袍的老太出现在门外。 照夕湖定定的看着她,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她的奶奶,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奶奶。 旁边的谢落珩好看的眉眼动了动:果然,她就是谷仪道人,她就是夕夕的奶奶,也是那个……前世杀死自己的人。 “奶奶……” 照夕湖瞬间泪盈于睫,她熟悉的呼唤引得谷仪道人也眼眶湿润。 看到照夕湖的手还被谢落珩牢牢牵着,奶奶淡淡一笑: “夕夕这是带回来一个男朋友给奶奶看?” “不、不是。” 照夕湖抽出手,连连摆着,她冲过去,看着奶奶完全陌生的身体和装扮,只是迟疑了一秒钟,她就挽住了奶奶的手臂。 “这是我二哥,奶奶我成婚了,你孙女婿这次没来,下次我带他来见你。” “嗯,那都是应该的。” “奶奶,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奶奶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脸。 照夕湖感受着这些熟悉到午夜梦回都深刻的记忆和动作,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奶奶,无声的落泪,高兴激动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想要告诉奶奶,她真的真的好想她啊。 她想要让奶奶知道,此时的她,真的好开心好高兴啊,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的满满当当的。 抱着抱着……不知道是不是照夕湖的错觉,她总感觉,奶奶的状态很是不对劲,就如刚才拥抱这短暂的一点点时间,她就感觉到奶奶似乎精神委顿了一下,又被强行撑起来一样。 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她还来不及抓住什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莲蓬仙岛二 她诧异的看向奶奶,奶奶却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目光看向谢落珩: “你也来了,咱们进屋说吧。” 照夕湖一边随着奶奶往里走,一边疑惑的和谢落珩打眼色,那眼神明显是诧异奶奶和二哥居然相识。 谢落珩无奈的抿着嘴角,说相识其实不准确,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谷仪道人,许难平见状,直接留在了门外,没想到,奶奶直接发话让照夕湖也等候在门外。 她就这么看着二哥和奶奶进了房间,房门在她面前关上了。 “年轻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是一本书中的世界。” “是的,我还知道,上辈子,是你杀了我。” 奶奶有些无力的摇摇头,缓缓道:“准确的说,我杀了你不知道多少次。” 谢落珩皱眉: “你是为了可以让夕夕来到这里吗?还是为了保持这里的某种平衡?” 奶奶诧异又欣赏的点点头: “你不愧是书中的主角,真的很聪慧敏锐,这两者都有吧,你既然找来了,我能杀你,你也可以向我复仇。” 谢落珩静静看着奶奶不说话,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你是故意的,以为在夕夕面前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奶奶淡笑着否定道: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如果能换你心中的仇恨平复,那是相当值得的。” 谢落珩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我的仇恨平不平对你很重要吗?” 奶奶绷着嘴角,脸色有些灰败,她想了想回答道: “你该知道了,这个空间有一定的秩序,如果秩序崩坏,那它就会去往另一个时空,这里的一切,都可能会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甚至是走向消亡。 而你,就是书中最难平的一段情感,我修正了你七次,这一次的世界,是最接近一切秩序本源的。” “哼哼,秩序本源是什么?还不就是你们所谓作者的意愿吗?” “不是的,这本书里的故事,其实是我根据这里的现实,传递到原本空间的,夕夕他们看到的以为是一本书,但其实书中的描写都是这里的真实世界。” 谢落珩怔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我……可以死而复生?” 奶奶深呼吸了两口气,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红润: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快要死了?” 谢落珩定定的看着奶奶几秒钟,才缓缓道: “这一世,我并没有什么恨意。” “嗯,所以我也很意外,你身份高贵却经历坎坷,娘亲和好兄弟接连惨死、爹爹痴傻、所有亲人都背叛了你,你每一世都仇恨难平,是借着葛根生崛起的大反……,咦?所以是因为夕夕?” 谢落珩听着奶奶赤裸裸的说着他的不幸,让他都觉得陌生和尴尬,他此时看着恍然大悟的奶奶,忽然觉得夕夕不愧是奶奶带大了,两人多少是有些神似的。 “你会带走她吗?” 奶奶看着谢落珩好看的眉眼,真是一个精致美好的孩子,长得真俊俏。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看来,夕夕来了这里真是太正确了,她稳定了这里的时空,提前掐灭了一个把世间闹得天翻地覆的悲情枭雄。 “她不想走,就可以不走。” 奶奶的一句话,让谢落珩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嘴角动了动,但也没笑,只是瞟向门外的眼睛明显亮了,奶奶呵呵笑着,唤了照夕湖进去。 奶奶给她说了她去世后意外穿越到这里来,现在是莲蓬仙岛的岛主谷仪道人,她在莲蓬仙岛上,发现自己可以与现代羁绊很深的人产生冥冥中的召唤,她就一直在试图和照夕湖沟通。 然后照夕湖就来了这个世界。 “那奶奶就是我二姐姐的师父吗?” “正是。” 照夕湖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奶奶一直在找她。 “那我看到莲蓬仙岛的医书,很像我师父的,是怎么回事?” 奶奶难得在她面前有点不自在起来,轻声给她解释了。 原来李老就是奶奶的青梅竹马!而且李老就在这里! 照夕湖被这一串的信息冲击的有点懵,等反应过来,奶奶已经带她去见了莲蓬仙岛的众人。 见到仙境一般的大厅里坐了这么多“老者”,各个都极其有特点,她简直有种奶奶做了山大王的感觉。 白衣飘飘的医仙最擅长汤药经方,一身紫衣样貌出众的毒仙,最拿手的是以毒攻毒。 还有见面就送她各种诡异蛊虫的蛊仙、拉着她问手术的仵仙、要和她比比针灸和艾灸的飞针仙,还有看她长得过于矮小要给她制定健体功法的武仙。 最后还有打扮的很异域风情,给她赐福的符仙,奶奶着重解释了这是祝由派的创始人。 照夕湖化身天使乖乖宝,小嘴甜的不行,挨个给这群“山大王”行礼问安,叫人那叫一个爽快,惹得众人一时稀罕的不行,不是捏捏她笑脸就是揉揉她头发,一通应酬下来,她脸都红扑扑的了,被捏的。 照夕湖顺带着就说了要给谭樾治疗的事,大家有意考校她,问了她好多问题,从前她是一个李老作为老师,现在倒好,各个都想当她老师,一顿考核。 好在她底子不错,各家的问题她都能说个七七八八的,这些前辈才肯放过她,答应给谭樾联合会诊。 照夕湖又问起萧竟绎的人是否也在山上。 “他们外来的都在山那边,你过去要当心些哈。” “怎么的呢?” 毒仙不爽的解释了一句: “岛上的叛徒,时不时回来骚扰一下。” “可恶的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老巢,这龟孙子,真会藏。” “让我找到他的人,这次绝不饶他,必取他性命。” 照夕湖一下子就想到了许难平的遭遇。 难道一直在莲蓬仙岛做活人试毒的恶人就是那个叛徒。 毒仙虽然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看到许难平的时候,眼神确是悲悯怜惜的。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我负责帮你调理身子,虽然不能保证你恢复如初,但享常人寿命是不成问题的。” 许难平郑重的谢过: “谢毒仙前辈,我现在跟着姑娘,她将我治疗的很好,不但发作次数减少了很多,每次发作也不那么疼了。” 许难平说完,毒仙不由分说就给他把脉了,然后赞赏的看了看照夕湖。 照夕湖嘿嘿一笑: “我都答应他了,让他长命半百。” 长命半百?众人当即哄笑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实诚的很,一点不夸大,这大夫当得,简直和医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照夕湖立马转头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医仙,心想:那是啊,那可是我师父,货真价实的师父。 第三百八十三章 莲蓬仙岛三 虚惊一场的百里等人在莲蓬仙岛山下住了下来,照夕湖带着人手,就去看了萧竟绎。 萧竟绎的身体在稳步的恢复当中了,他整个人长高长大了很多,许是在这里呆的久了,他气质都变了很多,照夕湖刚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田地里给奶羊喂草。 那沉静淳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照夕湖都有点不忍心去打扰他了。 “什么人?” 一个飒爽的身影忽然窜了出来,利剑微微出窍,腱鞘直指照夕湖。 “是你?程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程默墨的问询,照夕湖下意识看了旁边的田其一眼,从始至终,程默墨的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我送一个朋友来这里就医。” “还有夕姑娘看不了的病人吗?” 一道少年人的声音传来,正是萧竟绎走了过来,他惊喜的看着照夕湖,行为举止上都透着欣喜很焦急。 照夕湖抬手就摸了摸他的头。 “你慢点。” “嗯快说说,你哪个倒霉朋友病了,连你都看不好。” 照夕湖无奈的拍了拍他头顶,然后收回小手: “好好说话。” 程默墨诧异的看了照夕湖一眼,心里惊讶她竟然这样的口气和承郡王爷说话,还摸承郡王爷的头,更惊人的是,郡王爷居然一点不生气,还一幅乖乖听话的模样。 她认识的承郡王爷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分明比糜烂不堪的萧家皇子们好不到哪里去呀。 郡王爷会不会因为这姑娘的不知分寸的训斥恼羞成怒啊,毕竟郡王爷喜怒无常的时候也不少见,要是郡王爷发飙,她要怎么护着一下这位照夫人呢。 毕竟是霍将军的妻子! 结果就听到承郡王爷像个乖乖的大狗狗一样回答道: “知道了,以后绝不再犯,可以了吧?你别生气啊。” 照夕湖又捏了捏他的脸,回答道: “是谭樾中毒了。” “她呀,看来这次有人陪我了。” 萧竟绎说着话,眼睛却不离照夕湖: “她痊愈之前,你也不会走的吧。” 照夕湖点点头:“我会参与治疗。” 萧竟绎明显高兴起来,照夕湖看了看那奶羊,忽然想起他们在大钟寺的时光。 “满昭也来了呢,就是根生。” 已经三岁的满昭长大了好多,萧竟绎见得时候着实惊叹了一下,满昭居然很跟他,奶声奶气的喊他哥哥,萧竟绎就很是喜欢他,总喜欢将他抱着。 照夕湖就将孩子丢给他陪着他玩,她则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谭樾的治疗之中。 她像是一块大海绵一样,跟着多位师父学习,博采众家之长,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医仙李老看着她越发耀眼和出众,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夕夕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你的厚望,想象一下她集咱们众人所长之后,将会把莲蓬仙岛推到一个什么高度啊。” 奶奶一边骄傲一边还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可没有让她把仙岛医术发扬光大的厚望,那是你的厚望吧?哈哈哈。” 她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李老的心思,然后大笑着,欣慰的继续说道: “学医是她喜欢的,她也有天赋而已,出力的都是你们,我可没做什么贡献。” “没有你,怎么可能有出现在这里的我,以及夕夕呢?” 李老感慨着,慢悠悠的说着话,再回头的时候,看到谷仪道人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他心中一阵痛楚叹息: 有些事,终究是人力所不能抵达的呀,不过还好,他们在这里又度过了这么多美好的时光,这已经是从老天那里赢来的了,他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 可……心中还是难免遗憾啊,要是这样的时光永远不会结束,就好了。 现在夕夕还不知道,如果夕夕知道她刚相认的亲人又要再次离她而去,那孩子呀,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李老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谷仪刚刚去世,她那伤心到去了半条命的状态,他就又接连叹息了两声。 时光飞逝,转眼就又过了半年。 照夕湖他们在岛上先后给奶奶过了盛大的生辰,又过了一个愉快温馨的新年,照夕湖在奶奶身边,活的像个热情的小太阳。 她准备了一系列节目点燃了岛上的气氛,连同山下的萧竟绎等人一起,山上山下齐欢闹,让岛上的众人连连感叹: 这辈子没过过这么有意思的新年。 夜深人静,照夕湖摸出她厚厚的日记,她写的太多,已经要用小箱子盛装了,和她的特制药箱摆在一处,一个是她的事业一个是她的爱情。 程默墨看她一个人望月浅酌,她便坐在了她的身边,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们之间已经熟络了很多,照夕湖不得不承认,程将军真的是男女通杀,飒的很有魅力。 照夕湖回头看了一下,程默墨的副将果然都没过来,她们不喜欢她,这一点她半年前就知道了。 原因也很老套,就是她们心中的cp是程默墨和霍无殇,照夕湖这种凭空出现趁人不备就莫名其妙把男人抢走的女大夫什么的,真是一点不得她们的心。 这些照夕湖都知道,但她不在意。 别人怎么磕cp她不管,但想让她拱手相让夫君绝对没门,他们之间就算分开和离,那也只可能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绝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人。 看到不远处的几个副将又在翻白眼,照夕湖坏心思一起,呵呵笑了: “程将军很喜欢霍无殇?” 程默墨眼神扫了她一眼,无奈的笑了,她控制着自己没有抬手捏捏照夕湖的脸,作为女下属,她总想摸领导夫人的脸,这个真是不能全怪她,谁叫领导夫人清冷又可爱,善良又有本事呢。 关键是皮肤的手感,真是太丝滑了。 她也知道下面的人有些不服照夕湖,虽说他们需要的是服从军令,但他们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孤立照夕湖,其实说到底,是她们不愿意承认照夕湖的优秀,总用照夕湖的短板——武术来苛求照夕湖。 她也觉得该给她们些教训,让她们认清现实,出了莲蓬仙岛,很可能她们的性命都有可能要交托到照夕湖的手里。 领导夫人不能得罪,女大夫更不能得罪。 程默墨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好让她们都听的清楚些: “喜欢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霍无殇被困司州城 照夕湖故意气人的说到: “可惜了,被我摘了桃子。” 程默墨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八卦的说道: “夕夕,你这见识的男人还是太少,以后多来军营看看,包你眼花缭乱,咱就说少将军,额,你是没见过少将军,那位啊,啧啧,气质绝伦……。” 照夕湖被她逗乐了,挑眉问道:“喜欢?” 程默墨非常坦诚: “岂止啊,是更喜欢。” 呃……你这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白都敢表啊。 程默墨斜靠在柱子上,左脚抬起踩在长凳上,左手肘搭在膝盖上,动作角度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飒气逼人,她靠近了照夕湖的脸,“遗憾”的说: “唉……只可惜,霍家的好儿郎,我一个没捞着啊。” 照夕湖不禁感慨:不同的选择,就决定了不同的命运。 “程默墨,你这么好,一定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如意郎君在等着你,因为,你值得。” 看着照夕湖离开的身影,瘦弱娇小却挺拔如松,程默墨想: 她居然被一个姑娘安慰了,可真有趣,她第一次被姑娘当做一个女子来安慰,这种感觉,她竟然莫名的喜欢呢,或许,她真的如夕夕所说,不仅仅是钢铁,也是玫瑰呢。 …… 回去的照夕湖越发浓郁的思念着远方的心上人,霍无殇那边也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百里接到了来信第一时间就交到了照夕湖手上,她才知道,他被围困司州城了。不是被外敌围剿,而是被边境三州的司隶校尉大人——顾枭,也就是落珩的外祖父围困在了司州城内。 “想来是你爹到了雍州城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他已经顾不得体面,开始动用黑暗手段了。” 百里冷静的说着,照夕湖目光扫过百里,最终定格在谢落珩脸上: “我得去一趟司州。” 谢落珩想了想,他留在这里,跟着奶奶暗地里学习掌控莲蓬仙岛,也就是学习掌控这个时空的本源规则,这样奶奶万一哪一天撑不住了,他才能保护这方世界,保护这里的夕夕。 这一切都还瞒着夕夕,如果夕夕能离开一段时间,或许也不是坏事,只是要保证夕夕的安全就可以了。 谢落珩点点头道: “带足人手,让布留行也跟着你去。” 有布留行在,只要不是千军万马夕夕保命是不成问题的。 照夕湖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样才能让二哥他们安心。 她将自己的所有人手都带着了,因为不知前路如何,她就将满昭留在了仙岛上。 照夕湖离开的时候还哄奶奶说: “奶奶等着,我去把你孙女婿带回来” 她快马加鞭的赶路,半年的路程她两个月就到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司州城,她心中一片肃穆,当初,二姐姐就是在这里纵身一跃跳下了城楼吗?霍家军儿郎就是在这片土地上马革裹尸为国捐躯吗? “走,进城。” “是姑娘。” 进城之后,照夕湖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霍无殇的踪影,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便有“敌国”暗杀部队伪装成商人进入司州城来突袭他们。 霍无殇知道这是顾枭的手段,他将计就计拿下了一个伪装者头目,可算是将最好的人证拿到手了。 敌人便疯狂反扑,在司州城内搞了多起破坏事件,霍无殇为保护司州城百姓只能带着人证和护卫队出了城,暂时隐匿到城外的霍家村。 敌人有顾枭里应外合,照夕湖知道他形势不容乐观,立刻马不停蹄的出了城,赶往北山霍家村。 到了山脚下,布留行给她探消息,她们才得知霍无殇已经被围多日,而且山下的布防还在不断加强,显然是要将霍无殇等人活活困死在山上。 入夜,布留行带着照夕湖直接从最险峻北山以北飞了上去,照夕湖这才见到霍家村的全貌。 不是宁静和谐的山村,而是军备设施比较齐全的据点,照夕湖品着这个名字,猜想这里可能是二十四卫队曾经驻扎过的地方之一。 “什么人!” 一声厉喝响起,照夕湖二人瞬间就被围困了,照夕湖看着面前锋利的长刀,她镇定的说到: “我是照夕湖,你们是哪一个卫队的。” 小兵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怀疑的目光将她打量了好几遍,然后手上的刀剑不收,直接转头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什么,然后就继续面部表情的“挟持”着他们。 布留行很不爽,这个世界换一个人都没法带他们将军夫人上来好吗?居然还敢拿刀对着他,照夕湖笑笑叫他别气。 “要是他们一点不警觉,或者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那咱俩才要考虑这里有多危险呢。好了不气了哈,回头再送你一身飞行衣。” 飞行衣是照夕湖给他改良过的夜行衣,是这段时间布留行最喜欢的东西,听到她这么说,布留行的炸毛终于顺了。 霍无殇来了,照夕湖一眼就看到了迎头走在大寒小寒前头的他。 时隔一年之久,霍无殇还是那样高大,只是黑了些,皮肤更粗糙了些,许是长时间没有打理,胡子拉碴的有些憔悴。 但是看人的目光依旧是那么锐利和明亮。 照夕湖忍不住嘴角上扬,激动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开怀,原来,我那么思念你啊霍无殇。 “霍无殇,我来了。” 霍无殇定定的看了她的笑容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抱住。 似乎是不敢相信她是真实的,还用力抓了抓。 他惊诧道: “你怎么来了?” “飞来的。” 听着他的声音干涩的不行,就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没有休息好,她故作轻松的说着话,小手紧紧的回拥抱着他结实的腰身。 小兵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家将军,心里有点打鼓,他忍不住瞄了自己队长一眼,就看到大寒一脸吃瓜磕cp的表情在看着将军抱抱。 “将军。” 一个略微焦急的声音喊了一声,霜降闪身上来才看到将军居然抱着一个姑娘,这不就是当初又瘦又小的夕姑娘嘛,如今居然出落成这么好看啦,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夕姑娘了。 嘿嘿嘿,他的探查技术果然还是最牛的。 大寒知道霜降和小雪都没怎么见过照夕湖,而且照夕湖现在长开了很多,漂亮了很多,他连忙显摆的朝照夕湖抬抬下巴:“将军夫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突围失败 霜降嘴巴一抽抽,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兄弟,你这是怀疑一个探子的专业啊,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将军夫人是咱们大家的好吗?你骄傲显摆个什么劲儿啊。 照夕湖轻轻推开霍无殇,霍无殇眼睛黏在她身上一样,一点不看霜降要汇报什么,照夕湖只好牵起他的手,这下霍无殇终于正经了。 他看向霜降: “怎么样?” “北面已经打通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你们想要从北面离开?” 照夕湖连忙问道: “嗯,怎么了?” 霍无殇低头问他,士兵们面面相觑,第一次见将军这么和人商量事儿。 “他们在北面重点做了布防的,但是故意留了一个口子给你们,被布留行发现了,我们就是从这个口子溜进来的。” 其实她在北山还发现了火药的原材料,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嗯。” 霍无殇点点头,没再多说,大寒见状连忙给照夕湖解释: “这一点将军早就料到了。” 照夕湖遂不再多言,只是私下里帮着霍无殇做了些迷药等药物,跟他商量好与外面的田其等人里应外合,增加成功突围的机会。 众人一致通过后,霍无殇便组织了第四次突围,这是一场没有什么兵法可以使用的战争,他们能做的有限,大头还是看武力硬拼的结果。 双方交战在北山北面山崖下方,因为有了照夕湖的药物和人力加入,这场仗打的比前几次都激烈很多,霍家军二十四卫队战力凶猛异常,奈何敌人人数数十倍于我方。 一直打到天亮,霍无殇还是被逼退了回来。 统计伤亡人数,照夕湖不眠不休的给伤兵治疗,她第一次见这种冷兵器的战场,说实在的,太震撼了,漫山遍野的残肢体即便是照夕湖这种专业的医生都会引起强烈的不适。 她的加入让卫队的士兵得到了最及时的治疗,一场战斗,大家一下子就认识到了这个工作负责又温柔有力量的将军夫人。 她让霍家军见识到了一个医生的专业沉稳和伟大,她总是很坚定的给他们信心和鼓励,加上他们本来就很有意志力,整个伤兵阵地都很有秩序,没有任何一丝的颓废和退缩,甚至没有大声的哭嚎喊疼。 照夕湖每每医治一个人,她的心就要被震撼一次。 他们真的都是好样的! “夫人,将军喊你过去。” “来了。” 小寒来找她,照夕湖连忙将手里的包扎的活计交给助手,她起身,飞快的赶去霍无殇所在的屋子。 一进去才知道霍无殇为何要叫她过来。 是那个证人,他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照夕湖二话不说赶忙给他进行急救,可忙活了近半小时,那人还是没能活过来。 这下她有点急了,这个人证如此重要,现在被杀,那霍无殇岂不是白忙一场?那么多兄弟的牺牲……岂不是……: “怎么办?” “来人,把他拨了挂到北山北,让敌人看看。” 霍无殇冷酷的下令,宣告了对那人尸体的处置,然后就拉着照夕湖出去了。 “别担心,已经拿了他的口供。” 照夕湖点点头,但也大概猜到这不是霍无殇心中理想的结果。 接下来几天,照夕湖照料伤兵,就发现了伤兵的伙食在逐步下降,药材也无法保障,她只好去问情况,结果就看到其他士兵吃的都是树皮。 那小兵就是当时把她抓住的那个。 他看到照夕湖,还把自己的破碗往身后藏,生怕照夕湖知道他吃的不好。 “报告夫人,我、我就是好奇想要尝尝,不是家里没粮了。” 大寒一巴掌拍到那孩子头上,照夕湖见到这一幕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去见了霍无殇。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站到霍无殇的院子前面,看着霍无殇在里面忙碌,旁边放着的赫然也是一碗树皮水。 照夕湖定定了站了许久,她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走进去: “霍无殇,我有办法突围。” 所有会议的卫队长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照夕湖,她瘦弱娇小,浑身脏污,带着一股子血和中药的味道。 但是她的表情,确满是决绝。 众人一时不知道这将会是一个什么惨烈的计划,居然让将军夫人露出如此的神情。 “你说。” “我只能告诉你一人,而且……我有条件。” 众人更加面面相觑,甚至有人想,这都什么节骨眼了,将军夫人有法子就赶快说啊,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了,接下来,如果再不能突围成功,他们就是饿也饿死在这儿了。 霍无殇直接吩咐,让众人出去。所有人都在外面守着,照夕湖拿起纸笔,写下了一道秘方: “这是一种叫做炸药的东西。” 照夕湖将炸药的威力做了解说,霍无殇这种战争前沿的人眼睛立马就亮了,就像狼看到了猎物一样。 “怎么制作?原材料这里能得?” 果然是很敏锐,照夕湖暗想,她就是上山的时候发现了这里有原材料,只是她没有主动说,没想到霍无殇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 她点点头,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她早就猜到了,这种武器对任何一个军人来说吸引力都是致命的,何况是此时状态下的霍无殇,在他眼里,这个武器,就是能灭了敌人,就是能保住他兄弟的命的。 “能。” 照夕湖一个肯定的回答,霍无殇立马笑了,笑着笑着他就抱起了照夕湖,转了一圈,照夕湖甚至能听到他胸膛里的愉悦。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说,你有什么条件。” 还好,没有高兴过头,还记得她有要求。 “炸药做出来,只能用这一次突围,后面都不能再次使用。” 霍无殇皱眉,放下她,疑惑的问: “为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解照夕湖的想法。 因为这样的杀伤性武器是超前的,炸药的军事应用大概要宋朝才出现,而这里的生活朝代大概是与南北朝时期平行的,现在她就把它弄出来,那就会完全改写这里的军事布局,完全改写这里的国家,甚至是历史发展的脚步。 她不敢去想这个东西一问世,会引来多么激烈的争夺和战争,那时候死的人会是成千上万,甚至会有的国家因此灭国。 它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更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拿出火药配方,其实与她的人生信条多少都是相背离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答应你 霍无殇很是不能理解她的这个理论,在他心里,战场上取得胜利和能活着就是最重要的,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只要能让他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胜利,他可以承受任何东西。 他定定的看着照夕湖,问: “必须如此吗?否则你就不会将这个配方给我?” 不给他炸药配方,那他要是想取胜,就是靠人命来堆砌,就算最后突围,那也一定是惨胜。 照夕湖被他问的内心更加挣扎,这简直就是让她在人命和人命之间做取舍。 她想了片刻,说到: “这个配方绝对不可以外流,你以后……非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动用。” 霍无殇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紧紧的拥抱住怀里的姑娘,用力的点点头,他知道,她还是为了他妥协让步了。 照夕湖回抱住他的腰身,再次强调了一遍: “一定、一定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配方。” 霍无殇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看出她的不放心来: “我答应你就是。” 照夕湖对他当然是十分信任的,她点点头,就将配方写好,然后和他一起去集材料,她知道他手底下能人异士很多,各行各业都有,果然霍无殇有武器方面的行家。 他们一群人一起,忙碌了五天,终于弄出来了足量的炸药,他连夜设下了诱敌之策,并且带人迅速埋好炸药。 梆的一声炸响开始,接二连三的炸药齐齐炸开,上钩的敌人迅速逃窜,可哪里又能快的过爆炸的炸药呢。 漫天的火药味带着飞起的尘土树木一击数不清的血肉残骸,这一幕刺激的照夕湖脸色都白了,她胸膛里一阵翻涌,那种憋闷难受的感觉恨不得要将肚子里的内脏都吐出来,可再此时此刻,她死命的忍住了。 等到战斗结束,退回到临近的县城,照夕湖才终于承受不住,狂吐不止。 霍无殇心疼的将她抱紧,想说劝慰的话,可不知道怎么说,只得一次次的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收拾呕吐物。 晚上的时候,照夕湖就做了噩梦,她梦见战场上炸药纷飞,死了很多人,不断的又血肉之躯被炸死,不断的有新的不同国家面孔的士兵冲上阵前,一次又一次的被炸药杀死。 照夕湖噩梦连连,直到霍无殇把她摇醒。 她起身问: “外面什么声音?” 霍无殇迟疑了一下说到: “我娘亲来了。” 照夕湖一下子就清醒了,是霍老夫人本事大惊蛰没看住,还是他们放了霍老夫人。 “是我被困的事情传回了京都,他们都过来了。” 照夕湖蹙了蹙眉头,霍无殇知道她在意什么,连忙说道: “京都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嗯。” 照夕湖应了一声,便乖乖躺下来,她真的是耗光了精神,好疲惫好累,身子累,心里更累,还好有霍无殇站在她这一边无条件信任她。 她把事情的后续处置交给他,她心中还是放心的,沉沉睡了过去,这样一连三天,她都在缓缓精神。 霍老夫人居然来看望了她两次,每次看看就走,但样子是做足了的。 等照夕湖好起来,霍老夫人居然来找她,虽然她口中说着以前都是误会,但照夕湖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不情愿,她不情愿来解释,更不情愿来道歉。 照夕湖看着她继续保持的高高在上漠视一切人的身段,她冷冷一笑,问: “老夫人,谭樾的事你知情吗?” 霍老夫人看着照夕湖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心中不知道有多生气,可为了那神秘的炸药配方,她不得不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 想到那炸药的威力,有了炸药,她何愁大业不成,何愁小小南梁推不翻? 拿到炸药配方,她一定可以重振江山!夺回属于她皇族的一切。 她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试图放低身段: “夕夕,谭樾的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与她无冤无仇怎会害她?她出了意外我也很心疼。” “老夫人,你可以将害我说成误会,也可以将谭樾的事情推的干净,但谭樾她会醒的,而我、也不想原谅你。” 霍老夫人没成想照夕湖根本不吃那一套,她气的简直要拍桌子站起来,强行压下怒火,她冷冷道: “哼,好一个照家女,你硬气,但你别忘了,霍无殇是我儿子,永远都是。” 说完,她直接走人。 霍老夫人没想到照夕湖这边完全是条走不通的死路,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想办法撬开霍无殇那边。 至于谭樾醒不醒过来的,哼,最好她是不要醒,否则,她的命也就到头了。 霍无殇禁了霍老夫人的足,将她安置在司州城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那里是霍家老仆的安置所,霍无殇此举就没打算再让霍老夫人从司州城出来。 照夕湖知道了这个结果没说什么,她接到消息说百里带着谭樾和满昭来司州城了,这让她很是惊喜。 信中没说谭樾是否康复,但照夕湖猜到一定是有很大好转了,要不然百里洞庭不会千里迢迢带着她出门,何况还有闲心带上满昭。 霍无殇看她一心想的都是好事,他心中很是感慨。 其实是他让百里洞庭带着满昭过来的,甚至他将霍老夫人安置在霍家旧宅也是有目的的。 他通过现在查证的内容,已经知道了霍家军遇害的真相,可以说,霍家军即是抗敌的英雄,却也是顾家利用了的棋子。 顾家一边出卖了司州城给西凉,西凉多年来被霍家压制,最是仇恨霍家,他引得西凉出兵,又和东怀勾结,利用简家给东怀提供了引人耳目的装备,放了东怀过境来捡漏。 东怀虽然也怀疑这是陷阱,可奈何霍家军这块儿肥肉太诱人,他们舍不得放弃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会,他们情愿这次吃个亏,也要趁机打下霍家军这根钢钉,这样以后他们才有谋求南梁边境的机会。 所以东怀长驱直入。 顾枭一方面放了敌人进来,等霍家军战斗到力竭,他再驱使淮州吕家出兵,这样即能一石三鸟,又能稳住边境三州。 经此一战,南梁皇帝陛下必然不敢妄动他三州司隶校尉的位子,他把烈士的名头给了覆灭已死的霍家军,自己却赚足了利益。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这才是真相 霍无殇搜集了一些人证和物证,但随着他完全显露站到了明处,顾家的扈拥吕家就各种暗杀,所以他绞杀了岩龙帮,顾家就又弄出吴疆来添乱,他就灭了吴疆伸过来的爪子。 武力上的斗争是一方面,他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和威望到底能抗衡,可政令方面顾家本就擅长,又身处高位,又有各种党羽,就从他的人证屡次改口和被害就可以看出,顾家的手段。 现在他们的战斗已经完全拿到了明面上。 可他手里的证据,还不足以拿到陛下面前……不足以扳倒顾家,让顾家、吕家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安置了霍老夫人,把她的消息放出去,还传出满昭要来的讯息,都是为了让顾家可以有所行动,说白了,就是现在没有证据缺少证据,那他就要制造证据。 而霍家还在世的人,就是最好的诱饵。包括他的娘亲霍老夫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甚至是满昭……。 如果这个办法也行不通,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但因为夕夕的存在,他现在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这样残忍的真相,面对夕夕真挚信任的眼眸,他突然就心软了,就有些说不出口。 霍无殇摸了摸照夕湖的头,她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掌上,让他坚硬如铁的心被温软包围了起来。 “夕夕,我想你了。” 照夕湖白皙的脸上立马飘上一抹红晕,久别重逢他们又历经磨难,她也是很想很想他的。 她伸出小手,轻轻摩挲他的脸庞,深情的回应着他: “霍无殇,我也想你。” 男人眼中满是激动,这个嘴硬的丫头呀,总是傲娇的说着口是心非的话,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回应他,他猛地将照夕湖抱起,床幔晃动,荡漾了夜晚的冷风,羞红了天上的冷月。 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照夕湖在这里似乎回归了平常的生活,她钻研医道研制药品,瓶瓶罐罐的又做了一大堆,而他则每天陪伴,看看兵书练练武。 但照夕湖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的平静,她让布留行去和谢琢取得联系,探查回来的结果就是整个边境三州,尤其是司州城通往京都的路上,已经设定了层层关卡,就凭霍无殇手里现在的人马,想要到达京都,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霍无殇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部署,居然每天老神神在在的陪着娇妻。 雍州顾家。 顾枭一身深紫色长袍,满脸肃穆威严的进了一间密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前排C位的赫然就是吕家家主、淮州刺史吕呈阳,而他旁边的,正是被谢琢顶替了正位的前代理刺史姜连波。 顾枭扫视一眼,让大家入座,他单刀直入的说到: “霍无殇那边的消息准确吗?” 那位下属明显是有些迟疑的,吕呈阳不耐烦的说到: “简家的三房已经都屠杀干净了,所有参与到当初那件事的人也都死绝了,我就不信,那霍崽子还能有什么证据,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杀进去,伪装成西凉的人也好,东怀的也好,匪徒偷子什么身份都行,结果了他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何必查来查去的,麻烦。” 吕呈阳发话,众人只敢低着脑袋偷瞄两下,谁也不敢掺言,毕竟吕呈阳多暴躁弑杀他们都是清楚的。 出了威仪的顾枭,这条船上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位吕刺史。 每每这样的情形,除了顾大人敢说话,他们谁敢吱声啊,没看姜大人都闭口不言嘛。 顾枭皱了皱眉头: “你先稍安勿躁,那霍无殇最是心狠狡诈,他按兵不动,一定是在筹谋准备着什么反击大计,如果不摸清他的底牌,我们还还会像在北山一样损失惨重。” 吕呈阳很是气愤,这是他最憋屈的一场战役,他真的不服! 想到北山上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威力,简直毁天灭地一般,他们每每想起心中都在打鼓,除了天罚,他们真的想不到什么人力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能将山崩将地裂、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顷刻间抹杀。 顾枭看到众人脸色恐惧,他沉声提醒道: “你们不要想着那是什么老天爷降下天雷,如果老天要降下责罚,那也是霍无殇的罪孽比你们各位都更多更重,所以,那肯定是霍无殇研究的新武器,你们不要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吕呈阳啪的一拍桌子,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看你们谁敢!” 顾枭抬起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吕呈阳坐下息怒。 他眼波扫过一直没有讲话的姜连波,此时的姜连波很是颓唐,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丧,自从谢琢归来,仅仅半年,在雍州他就成了一个摆设,这还是有顾枭压制谢琢提携他的缘故。 可以说要不是多了谢琢这个大麻烦,顾枭对付霍无殇绝对不会如此吃力。 可是他真的尽力了,但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谢琢就是他们眼中的神,就是能轻松碾压他们每一个人,即便他再努力,也还是望尘莫及。 尤其是他看到娇娘居然跟在谢琢身边的时候,他真的是愤怒震惊至极。 后来他又想,娇娘曾经是他的女人,谢琢捡了他不要的,在这一点上他永远可以压制谢琢一头。 没想到谢琢直接在一次大型聚会上点破了他们的关系,还给他说承让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因为娇娘不顾职责法纪偷偷跑去了澜江县,还被照夕湖告到了陛下面前就是因为他的骚扰。 姜连波想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心塞到吐血,谢琢就像克星一样处处和他作对,处处压他一头,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要不是顾枭和谢琢之间有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他恐怕连现在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顾枭只一眼就看出了姜连波的内心,每到这个时刻他都忍不住去想一下,如果谢琢可以为他所用那该有多好啊。 他不在去看那糟心的姜连波,而是瞟了搜集消息的属下一眼。 “霍家的那位老夫人还活着,现在就在司州城一处霍家老宅里,当初逃走的那个小孩子,百里洞庭正带着他赶往司州城。” 下属终于能汇报点他确保准确的消息了,连忙躬身上前说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母子对话一 霍满昭来司州的消息,是顾枭交代又交代,他亲自快马去确认过的。 顾枭听后沉吟不语,半晌后,他还是决定保守稳健的围杀霍无殇为上: “先处理掉霍老夫人和霍满昭,我倒要看看霍无殇还有什么依仗?” “是。” 众人依言应答,然后就是商量了一些部署的事项暂且不提。 司州城霍家旧宅。 一个弓腰驼背脸上布满刀疤伤痕的扫地老仆,偷偷将一条消息传给了霍老夫人。 夜里静谧无声之时,那老仆人伸手极其灵活的避开了士兵的看守,直接溜进去见到了霍老夫人,他屈膝跪地请安。 “主人。” “查清楚了吗?” 男人满是疤痕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 “将军已经将您在此地的消息传扬了出去,公子带着谭家姑娘和小公子正往司州赶来,按脚程,会在两月后抵达。” 霍老夫人冷静了片刻,老仆明显感觉到她生气了,但他还是像个背景板一样杵着,并不敢多言,可片刻后,霍老夫人忽然就笑了,老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想不明白,将军明显是在拿主人当诱饵,主人为何要笑?而且依照他对将军的了解,他绝对做得出将敌人引来,用那厉害的武器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事情。 因为这就是霍无殇! 即便自己已经是死士,可想到霍无殇总是会让他忍不住头皮发毛。 霍老夫人瞟了老仆一眼,说到: “给五皇子传个消息,让他知道百里洞庭乃前朝太子遗脉。” 老仆震惊至极,他脑海里莫名觉得主人跟将军才应该是亲母子,百里公子那可是主人的亲生儿子,她这样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还歪曲说是太子遗脉,那岂不就是等着五皇子来杀? 不,不光是五皇子,这个消息只要五皇子知道了,相互盯着彼此的大皇子等人也都会立马知道消息,到时候,他们将会不遗余力的来拿公子的人头,这就是送上去的功劳啊。 “怎么你有异议?” “老奴不敢。” 老仆赶紧弓腰跪地,霍老夫人见状也没真的处罚他,此时她不免念起来曲嬷嬷的好来。 要是阿曲,肯定能明白她的苦心,她就是要把消息从五皇子那边传出去,这样其他皇子自己查到之后才会信,才会甘心给她做棋子。 只有他们都来,这件事才能闹大,只有百里我儿的死,只有百里替他霍无殇死了,才能让霍无殇失去理智,她才能有机会拿到那神秘武器--炸药的配方。 因为她相信,霍无殇绝对不会放弃那么强大的武力,他绝对会暗中制造出来,来保命! 她笑,她当然要笑,她应该感觉到高兴,为了她的家族和大业感到高兴,霍无殇虽然对她这个娘亲无情,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最好的帝王! “你让人沿途看着,满昭一定不会在两个月后到,最慢一个半月他们必到。” 老仆想说不可能,但对上霍老夫人的眼睛,他连忙低头应是,乖乖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队车马正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队伍的老板胖乎乎的,面上自带三分笑,他身边跟着一个清冷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们正是赶往司州城的百里洞庭。 他抬手摸了摸满昭的头,看到谭樾纯真的看着他,现在的谭樾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不论哪一时刻的她,都让他怜惜心动,他忍不住上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霍老夫人居然就是前朝长公主,也就是他的师父,当然也是他的娘亲。可那个将他培养大的师父他的亲娘,居然只当他是工具和棋子,而且明知他要娶谭樾为妻,还残忍的暗害她。 谭樾初初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就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了他,他真的是一面高兴谭樾清醒了,一面又震惊于霍老夫人的身份和残忍! 樾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百里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命令道: “你们继续这个速度赶路,今晚我们就先启程,李叔,务必要在一月后到达司州城。” 他,要亲自将这个消息带给霍无殇。 “是,公子。” 老李低声应答,很快夜幕降临,一辆不起眼的轻便小车避开人群出发了,数道暗卫身影接连跟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时间一晃就是一月,照夕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平静让她越发不安起来,晚上睡觉总是醒来,精神头都差了很多。 “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照夕湖伸展了个懒腰,软软的说到: “醒了两次,没睡实诚。” 听着她软糯糯的声音,霍无殇笑了: “看来没累着你,要让你累到睡,睡得雷打不动才好。” 这暧昧的话语和眼神让照夕湖无语,她翻滚了身子就往床里头躲去。 霍无殇长臂一伸就捉住了她的脚踝,轻轻一拉,照夕湖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滑行了回来。 又来这一手。 照夕湖每次被他抓住脚踝脸就通红,霍无殇最喜欢用这点拿捏她,照夕湖红着脸就锤他,霍无殇任由她打,只单纯用身体压制她。 “呜呜,霍、你讨、厌!” 直到照夕湖大汗淋漓,在霍无殇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霍无殇轻手轻脚将她放好,然后自己起身穿戴整齐,出门去了。 “将军,百里公子到了。” “走。” 霍无殇亲自去城外秘密见了百里洞庭。 “无殇,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当下百里就将霍老夫人的身份说了出来,霍无殇脑袋瞬间就将霍老夫人身上的种种疑点都想通了。 前朝公主,好一个前朝公主,她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啊,近日好些个萧家皇子的人现身司州城,他还再想顾枭手伸得够长,已经站好皇子的队伍了。 待听到前朝皇子现身的流言蜚语,他还以为是顾枭的好手段呢,没想到,居然是她!果然皇家的人都是畜生,为了夕夕手里炸药的配方,她居然制造如此大的混乱,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的流言萧家会造出多少杀戮吗? 夕夕那炸药的方子,就是一块儿巨大的肥肉,没有哪头饿狼能够拒绝这个诱惑。 “回城!” 霍无殇一声令下,两人顾不得其他,连忙进城直奔照夕湖所在的宅院。 一道信号弹冲天而起,正是照夕湖所在的方向。 第三百八十九章 母子对话二 这个信号像是催命的符咒一样,让霍无殇的心瞬间就揪紧了。身下的踏雨与他心有灵犀,顿时加速前行。 当驼背老仆看到百里洞庭果然如主人所料提早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除了震惊就是害怕,主人还是一直这样料事如神,想到几位皇子布下的陷阱,还有顾枭的人马,他整个人都头皮发凉。 公子……还有活路吗? 将军,还有活路吗? 主人此举到底是为了拿到那炸药秘方还是为了将所有人一举铲除,她要自立为皇呢? 可此时,就是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他发不发了。 百里洞庭和霍无殇的人马都陷入了包围之中,顾枭只觉得老天爷这次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做好了当这一场战斗中最后的黄雀的准备。 “无殇,快去,这边交给我。” 百里大喊了一声,就在暗卫的掩护下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所有杀手顿时调转方向,直奔百里洞庭而去,霍无殇心中灵光乍现! 他们的目标是百里洞庭!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怎么会是百里洞庭? 想到霍老夫人的身份,难道,是霍老夫人散布的谣言,以长公主之子的身份冒充太子遗脉,可太子遗脉这个消息一定是真的,他自己知道那个神秘的从未现身过的前朝太子真的存在,各位皇子和顾枭也都知道,甚至连当今皇帝陛下也知道! 他们所有人都不是会被一个凭空捏造的假消息牵着鼻子走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太子遗脉、是谁?! 霍无殇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了两下,又稳稳的平静下来: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呢?他明明和霍震那么像! 他不是霍老夫人的孩子,那他娘亲到底是谁? 藿香! 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的名字突然间冒了出来,霍无殇一刹那就想通了这里面的症结! 他是藿香的孩子所以才会和霍震如此想像,他是藿香和前朝太子的遗孤,所以前朝大长公主才会成为霍老夫人一直潜伏在他身边,所以霍老夫人才会接近了康丽试图抹去藿香所有痕迹! 霍无殇捏紧了缰绳,强行调转踏雨,他直接打马冲到了百里洞庭身边,将他的马拉了回来。 “跟我走。” 百里眼底划过一抹感动,但此时他并没有违抗命令,他知道,没有人能比霍无殇更适合在战场中做出决断,而他一旦做出了决定,那就一定是对的。 他没有犹豫,就跟在霍无殇身后,凭借着身下马匹的骁勇,他一路逃,终于以最快的时间冲了出去,两人将马匹打的飞起,飞快的回到了家。 此时的住宅内正打作一团,霍无殇的人手守护着最后一道门,围成一个半圆的人肉墙,显然是在全力迎战。 看到霍无殇如此快的出现,如天神般降临,令原本战斗正酣的局势瞬间就静止了,这、就是她们的皇子,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霍老夫人一阵激动,她期待接下来霍无殇大杀四方的一幕出现,因为她知道,霍无殇一定做了完全的准备迎接今日迎接百里的到来。 她有些沾沾自喜,因为她料中了一切。而今天,最大的赢家将会是她,不论是霍无殇还是照夕湖,还是她潜藏在霍家军中的底牌,她总能从三人其中之一手里拿到秘方。 想到那炸药的威力,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要发抖。 “霍无殇交出百里洞庭,本皇子可以饶你不死。” “如果大皇子要抓的是前朝太子遗脉,那无殇还有一个秘密要送给你。” 大皇子凶狠的厉眸楞了一下,霍无殇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呢,自称无殇,这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他下意识问:“什么秘密?” “各位皇子也都别遮掩了,你们来此的目的霍某已经知道了,不过可惜,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子遗脉,前朝大长公主倒是有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面的意思,陛下先后派我和谢琢来边境就是因为顾枭勾结前朝,你们看,他们已经把你们都包了饺子了。” 说完,霍无殇直接射出手里的长枪,一枪就将那欲逃窜的顾枭的探子钉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顿时下意识后退,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想要当“黄雀”的都有谁! “你们要给他们当猴耍我不管,但你们要是敢坏我的事儿,就是打上京都我都奉陪!” 这风格这语气简直再现了他在京都的时光,几位皇子不禁心生退意,要知道霍无殇是比他们豁得出去的,他们是皇子未来还要当皇帝,他们可不会和霍无殇拼谁的命抗杀,尤其是皇帝老爹会护着霍无殇的情况。 大皇子气了个半死,恶狠狠的下令: “把这群臭老鼠都给本皇子抓出来,剥皮抽筋!本皇子要亲自审问,霍无殇你……” 大皇子刚要给霍无殇放一个狠话,顺便留些人手看住他,没想到霍无殇直接打断他的话。 “众位皇子们请自便,霍某就在这司州城等着你们回来,对了,每人留下些人手守城,我现在人手不够。” 其他本想要留下部分人手看守此处的皇子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这霍无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要脸啊。 成功策反了敌人,拉到了赞助的霍无殇直接让自己的人手将宅院围了起来。 霍无殇带着百里进了房间,房间内照夕湖正在和长公主对峙,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那女子蒙着面纱,满头珠翠,很是有些异域风情。 “那个姑娘会用毒,小心。” 霍无殇直奔照夕湖,将她护在怀里,目光看向长公主二人。 长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那么相信你。” 那群皇子是傻子吗?怎么霍无殇说啥就是啥?她有些不能接受眼前形势的逆转。 霍无殇嗤笑一声。 这当然是先入为主,霍无殇这段时间表面悠闲,暗地里就是散播消息,真真假假的消息都有。 他并没有传递回京都,而是将消息巧妙的散播到底层官员中,虽然周府的大官都是在顾枭的控制下,但再下层的那么多官员,他肯定没办法那么好的全部掌控,而这些人中,能在边境站住脚跟的,必然跟京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三百九十章 母子对话三 至于他们最终是哪个皇子的人脉,他并不关心,与其说这些皇子是相信他霍无殇,倒不如说,比起那虚无缥缈炒了很久都没有线索的太子遗脉的消息突然出现,倒不如一直跟他们作对许久的大长公主更值得他们下功夫去抓。 毕竟前者大概率是白忙活一场,后者嘛,可就实在多了! 而且说百里是前太子遗脉,他们是完全没有把握审判百里洞庭的身份的,而霍无殇给的线索,却更好求证罢了。 反正再不济,回头再找霍无殇算账,他们谁也不会有损失,再者,他们多少有点萧家的自大,敢拿他们当枪使唤,这一点就不能忍! 霍无殇不给她解惑,直接问: “藿香在哪里?” “你知道了?” 霍无殇冷冷道: “如果现在我还猜不到,你得多失望。” 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一样的目光打量着霍无殇。 “你说的对!你才是真正的太子遗脉!” 照夕湖和百里震惊的看向霍无殇,霍无殇神色如常,他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了,藿香,他的亲娘,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当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出去了一样。 百里洞庭脸上再也没有笑模样,他拧眉看着自己的亲娘,他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是谁传出去的流言是谁要他当霍无殇的替身! 他凝视着长公主,这个给了他生命把他养大却只能称作师父的女人。 他甚至问不出口为什么。 长公主却只是咄咄逼人的盯着霍无殇,眼神中慢慢布满了疯狂。 “百里一直都是为你挡灾的替身,殇儿,为了你我可以牺牲自己的亲骨肉,因为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 霍无殇内心动怒,语气冷然: “那只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束手就擒吧,我会让你体面的死。” 大长公主当然不会如他的意,她静心听了听外头还是没有动静,她便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她呵呵冷笑了两声,道: “那些流言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吧,霍老夫人在司州城霍家旧宅、还有霍满昭归来的消息,所以百里他们今日遇险起因不在我,在你!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百里洞庭怒声道: “你不用挑拨离间,这招没用,只会显得你大长公主输不起!” 大长公主看了百里洞庭一眼,他如此信任霍无殇,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教育失败还是成功了。 霍无殇给了百里一个眼色,百里连忙拉着照夕湖往外退去,看着他们出了门,霍无殇没有废话,直接动手,大长公主脚步轻移,退到了墙边,那位蒙面姑娘则直接冲上前来,与霍无殇战作一团。 大长公主一边观看战局,一边手掌伸到背后,摸到了一处机关,然后她继续加码道: “殇儿啊殇儿,你把我当棋子也就罢了,你还把满昭当棋子,把所有人当棋子,照夕湖知道了你本性,还会爱你吗? 承认吧,你们没有将来,她本性与你就不是一路人! 你在偷偷研制炸药对不对,你的身世你的所有秘密,你都没有告诉过她对不对?” 霍无殇动作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被那姑娘抓到破绽一脚踢开,两人顿时分开了两米的距离。 大长公主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阵明亮的鸟鸣声传了过来,无数黑衣人涌进了院子,和二十四卫队混战起来。 听着外面刀枪剑戟相撞的声音,她顿时嘴角一勾,然后笑着对霍无殇说道: “我是为了你好,以照夕湖的性情,你不先斩断情根,那她就会来斩你,到时候耽搁大业万劫不复的只会是你。” 说完,大长公主迅速在墙面上按了一下,墙体轰然一动,霍无殇飞身上前,那姑娘一连掷出十三枚弹药,霍无殇屏住呼吸接连闪躲开来。 趁着霍无殇身形停滞的瞬间,那蒙面姑娘飞扑过来,带着大长公主迅速进了密道,就在密道墙体关上的那一刻,霍无殇顺势掷出一柄短刀。 短刀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朝大长公主射出,大长公主拉过那姑娘的身体挡住短刀,闷哼声被淹没在墙体轰然合上的巨大声响中。 白色烟雾散去,霍无殇却已然找不到机关在何处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转身,命令道: “杀光他们。” “杀、杀、杀!” 霍家军气势如虹,原本有些势均力敌的场面迅速倒戈,很快鲜血残骸就堆满了院落,霍无殇清点人数,秘密安排后面的抓捕事宜。 表面上,他则带着百里,汇合皇子们的人手,开始围剿顾枭了全部势力。 就在这个空档,杜连友回来了。 照夕湖见到人简直一惊,田其关三伏等人都很是诧异: “你怎么弄成这样?” 现在的杜连友,浑身脏兮兮的,瘦的皮包骨一般,活像是一个难民。 照夕湖连忙给他检查了身体,确定他只是营养不良,接下来就让八旗赶紧给他做些合适的吃食。 众人一通忙碌,杜连友收拾干净了出来,脸色恢复了一些,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了,如果忽略那一身宽松到不合身的衣服的话。 “抱歉夕姑娘,我没能完成好你的任务。” “无妨,你快说说,你这是遭遇了什么?怎么饿成这样。” 杜连友悲从心中来,连忙将他去找寻何盼弟之后的事情说了。 他出发之后,就一路打探镖局的行踪,追到了镖局之后,才知道何盼弟已经先一步将他们甩开了,然后他便开始了漫漫寻人的旅程。 还去了何保福和葛三梅发配之地,也没找到人。 倒是几度打探到消息,他也是担忧万一何盼弟出了人命对夕姑娘这边没法交代,所以他就一路寻找。 再后来,他就知道了将军来过司州城的消息,他本想来汇合,可到了之后将军已经走了,他发现城中有了前朝余孽的线索,此时他联系不到将军,时机不等人,他就开始一边寻人,一边探查。 最后,他将手里的消息递给照夕湖: “这可能是霍老将军的妹妹,藿香留下的东西。” 照夕湖一直看着杜连友,杜连友又将东西往她面前递了递,照夕湖连忙伸手接过,问: “霍家姑姑还在世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杜连友回来了 杜连友眼神暗淡了一分,摇了摇头,我找到了她尸骨埋藏地,但那里也破坏的厉害,不确定是不是她老人家,这是我从那里带回来的东西,当地人说是她墓里的东西。 照夕湖手指摩挲了一下这个镯子上头的花纹,她可以肯定,这是藿香的东西。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要她说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可能是她对霍无殇和二十四卫队的能力太过盲目信任了,以至于觉得连霍无殇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却被杜连友找到了,她突然觉得有点违和吧。 也可能是觉得眼前的杜连友似乎比她认识的那个杜连友过于死心眼了些,杜连友能成为幢主,她所了解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才对。 而且她明明交代了,如果招弟不愿意回来,就放任她,没想到杜连友这么尽心,当然也有可能杜连友只是作为霍家军,被军规训练的太好了,所以很是看重每一个百姓的性命,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在她的面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形势严峻,她的心里就各种不安,总是精神不济,想的特别多。 照夕湖淡笑着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叫人安排杜连友去休息。 晚上的时候,霍无殇很晚很晚才回来,照夕湖睡得不沉,他一进来她就醒了。 “吵醒你了?” 照夕湖摇摇头,是她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 “杜连友回来了。” “嗯,我已经见过他了。” “他、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 霍无殇脱鞋的动作一停,看了照夕湖一眼,然后将鞋子脱了,上床搂着照夕湖,问: “怎么这么说?” 照夕湖将镯子递给霍无殇,把今天和杜连友说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我现在脑袋有点转不动,我就是心里很不安,他这个时候出现……” 照夕湖知道自己这样怀疑人家不好,可她还是选择在霍无殇面前说出了心里深处的实话。 她就是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她不放心。 霍无殇拍拍她的头,看到她有些憔悴,像是没有休息好似的,他解释道: “他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照夕湖惊讶:“啊?什么意思?” “谷雨已经考查过他一段时间了。” 照夕湖顿时有点愧疚了: 哎呀,这么说霍无殇的人已经考察过了,她还怀疑人家,实在是有点不应该了。 霍无殇亲亲她,暖声道: “你会如此警觉,这很好,说明你已经适应了当我的妻子,为夫很是满意。” 照夕湖被他逗笑了,她伸出小手捏捏他的脸,用力扯了扯。 “好好休息,明天我还得接着义诊。” 照夕湖这段时间都是在忙这个事,她在帮助梳理全程的百姓,一边给大家义诊,一边讲述城中变化的种种政令,提前打好预防针,做好宣传工作,以便后续战争的时候,军民可以更好的配合。 按照霍无殇的推测,他们全面反击之后,顾枭一定会反! “夫人多虑了,夫君我什么都没想。” 嘴硬!什么都没想是有可能的,但你一直摸我脚踝至少也是要调戏我一番不是吗? 照夕湖不与他争辩,乖乖躺好,合上眼睛,果然霍无殇不老实的探过身来吻她,片刻后,他便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入眠了。 霍无殇笑笑: 没良心,就这么把他晾在这儿了。 他倾身又将她额头鼻尖脸颊嘴巴都亲吻了一遍,然后吐槽她: 不过一直睡不踏实?躺我怀里就睡的这么香甜,果然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 霍无殇捏捏她的小鼻子,然后将怀中的姑娘搂得更紧了些。 …… 因为大长公主的掺和,将皇子们纷纷拉下水,倒是省了霍无殇的许多麻烦,他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人证物证拿到手里了,并且直接将这个功劳明明白白的摆到了各位皇子面前。 蛋糕就这么放着了,有本事吃到才行,现在顾枭狗急跳墙,直接在边境反了,凭借他自身的实力加上吕呈阳的兵力,他也打出围剿边境前朝余孽的幌子,实则是抱着杀人灭口的打算。 可他要灭的是皇子的口,皇帝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杀了。 所以顾枭也相当于是在谋反了。 平时残暴的皇子们,此时面对兵临城下,各个除了咒骂就是恐惧,霍无殇这种战场上长大的孩子简直没眼看他们。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被困司州城的众位皇子已经焦躁的不行,这段时间,他们所有的求救消息都递不出去,而与吕呈阳的小规模战斗已经打了不下十次。 今日更是有探子来报,说西凉和东怀已经蠢蠢欲动,大军压境。 大皇子都快哭了,与他的兄弟第一次抱作一团。 霍无殇召集了紧急会议: “他现在肯定不会让西凉和东怀掺和进来,否则他将什么也捞不着。” “没错,我的人有消息传来,前阵子有大规模的邻国废旧军资被处理了,巧的是都运来了南梁。” 卫队长大寒忍不住吐槽: “看来他们又要故技重施,以前是给敌人穿淮州军队的衣服,现在是让南梁的士兵穿西凉东怀的衣服,还特嘛的是旧的。” “顾贼也就这点本事了,换汤不换药,毫无新意。” 其他卫队长也跟着嘲笑了起来,就连老实的田其都跟着嗯了一声。 霍无殇分析了一下形势,开始制定反击计划,而另一边的皇子们,也在暗戳戳的合作。 “咱们不能给霍无殇那家伙陪葬。” “就是,他算什么?” “可是现在顾枭知道咱们都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也不可能放过咱们啊。” 这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众人一阵气闷。 “不行,咱们要想个好办法脱身,五弟,你一惯最擅长甩锅,你说咱们怎么办?” 五皇子气结,咒骂了一句,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 “你们说咱们把霍无殇和所有人证物证都给顾枭,他能放咱们走吗?” “不能。” 这两个字的答案明白的出现在众人心中,紧接着五皇子又来了一句: “但是相比那些人证物证和霍无殇,咱们肯定不是顾枭的首要目标,是吧?” 大皇子等人闻言,眼眸一亮,看着五皇子的目光都带了赞赏。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出卖 霍无殇带兵出城迎敌,然后就被几位皇子关在了城外。 “这群狗r的孬种,真的把咱们卖了。” “有什么好气的,将军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这群砸碎,就这样的人居然是皇子,真特马的气死老子了!” 卫队的人马看到城门紧闭,他们有家归不得,有城进去不,顿时都恼火起来,一个个将萧家子孙拎出来臭骂,脏话跟不要钱的似的口吐芬芳。 霍无殇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免死金牌,那是照夕湖在得知他可能是前朝太子遗脉的时候塞给他的,当时夕夕的每一帧眼神和话语都被他深深烙印在了心里。 “霍无殇,那什么长公主的话,不可尽信,这件事的真假咱们永远无法考证。 退一步说,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肉体和身份并不能完全决定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那太子如此神秘,如果你没有造反之心,就应该让他一直神秘下去。” “那你为何给我这个?” 我拿着这个去求活命,不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血脉了吗?求饶是讨不来活命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活命永远靠的是实力。 照夕湖抿了抿唇,用极其缓慢的语调回答道: “如果你不能阻止她继续造谣、制造暴乱以此谋求光复前朝的机会,那么这个免死金牌,至少能把明争转为暗斗。” 也就是说,至少在明面上,你还有一点点活路可以去盘活。 但凡陛下知道一点你可能是前朝遗脉的消息,都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而就算有了这个,陛下如果要杀你,终归会有无数种其他办法。 霍无殇看着夕夕眼神里的冷光,他第一次觉得夕夕除了救人也是会去杀人的。 夕夕在她自己和他之间选择了给他保命,夕夕在他和杀人之间,选择了除掉大长公主。 这样的认知,让霍无殇觉得手里冰冷的金玉都变得温暖了。 或许夕夕跟他不是同一类的人,但夕夕愿意走进他的世界,愿意给他满是算计和杀伐的世界带来一束阳光。 霍无殇大手一挥,命令道: “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所有人朝着西南方向撕开一条生路。” 直奔西南,那很快就会到达西凉边境,他们只要选择最狭窄的地方,只需在西凉借道四公里就将进入到吴疆,从吴疆绕过来,就会快速抵达雍州边境,他们既可以暂避淮州军队的锋芒,又可以形成奇兵突击顾枭的老巢。 “是!” 众人齐声应是,霍无殇遥望了一眼城楼上的方向,风吹过,吹卷了明艳的旗帜。 城内的一处秘密宅院里,霜降和小雪先后来报: “姑娘,如将军所料,他们弃了将军,如今咱们假扮人证的人和伪造的物证也被他们赶出城了,将军已经暗中接应上了。” “姑娘,您叫大家散播的话已经传遍了司州城,百姓现在正群情激奋。” 照夕湖听到二人的禀告,心中不是对萧家没有怨言的,这样的皇族,遇事不决先出卖自己的将士,难怪别人都要反他了。 “好,你们二人各自护好自己的人证物证,准备趁乱出城,记住,视情况可以选择乔装跟在各位皇子的身后。” 两人看向照夕湖,将军可没这个交代,只说趁乱出城,还有保护好姑娘,照夕湖大胆猜测到: “那几位皇子谁也不会信任的,他们不信霍无殇更不会信顾枭,所以一定会乔装逃跑,更何况骚乱一起,他们定然定然会顺势而逃的。” 这……这么孬的吗? 照夕湖淡淡道: “行动。” 霜降等人看着照夕湖都忍不住憋着一口气,按照照夕湖的部署,接下来她只带着原霍家军所属和自己的两个人手,要去大街上阻拦百姓,而他们二十四卫队留下了的两个卫队,就要与她分开,保护证据直奔京都。 看着照夕湖有些瘦弱疲惫的脸,她平静的语气和坚定的眼神,都让他们仿佛看到了将军的影子,或许他们的将军夫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她不是战场上骁勇作战的女将军,确是伤兵营里最好的救援大夫,更是面对残酷环境和不利形势的时候最沉稳的主心骨。 “是。” 这一声应答,他们应的格外响亮,格外发自内心,照夕湖心有所感,她也只能默默祈祷,他们此行一切顺利。 照夕湖抱着满昭,带着百里洞庭、布留行许难平和关三伏等所有人秘密来到了街道上,此时的百姓全城出动,他们怒喊着“开城门”,表达着他们要霍无殇回来的诉求。 照夕湖即便有所预见,但看到此时的浩大声势,她还是觉得振奋。 霍无殇,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司州城的百姓,上至垂垂老矣的长者,下至三岁稚童,他们都是爱戴你的,皇子不作为,但是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 “夕姑娘。” “夕姑娘、是夕姑娘。” “是将军夫人。” 得益于照夕湖入城以来的思想工作做的好,全城百姓就算没有被她义诊过也几乎都见过她,尤其很多妇人的孩子,他们都亲切的喊她夕夕姐姐。 一位老者顿时老泪横流,就要给照夕湖下跪,百姓跟风似的,也都要跪: “夫人,将军为了大梁征战,我们却不能迎他回城,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很多妇人都跟着哭了起来,照夕湖连忙将他扶住: “这怎么能怪到你们的头上。” 大家现在都知道是皇子守门,不允许霍无殇进城,他们心向霍无殇,却只想到来找皇子开门这一条路。老者自知希望渺茫,所以他才痛心疾首,才觉得对不住照夕湖。 照夕湖直言道: “我现在就要去城门口。” 老者闻言刚要说不可,那些皇子的兵士不会对照夕湖客气的,可一看照夕湖身边跟着的是霍家军,再看照夕湖一脸坚定,他话到嘴边顿时改了口: “老朽陪夫人一起去。” “我也去。” “对,我们一起去,我们就把城门打开,看那什么皇子的还能如何。” 照夕湖微微一笑,对大家躬身行礼: “我替我家将军,谢各位义士。” 百姓有了方向和目标,而且是可行的目标,众人立刻眼神放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乌泱泱的人群挤满了街道直奔城门口。 城中的消息迅速传回霍家的府邸,几位皇子闻言,大皇子当时就摔了桌上的茶盏。 第三百九十三章 泄露 “这个贱人,我本想留你一命,你居然敢煽动百姓闹事!” 其余皇子想到各自派出去抓捕照夕湖的人马,心里对这个大兄更无语了两分,你的杀手出去干啥去了咱们谁还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要留照夕湖一命? 几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问怎么办? “城里都乱了,只要城门一开……” 对呀,只要城门一开,他们完全可以趁乱跑路啊,管他司州城最后落入谁的手里呢,管他姓霍还是姓顾呢,管它百姓的死活呢,只要他们回了京都,再调集人马反杀回来,边境三州最后还是姓萧! 几位皇子同时悟出了这个道理,然后立马搪塞的两句就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私下里都是纠结了最多的人手,完全为了逃跑各显神通。 皇子守城门的人为了跟着皇子们逃命,看到蜂拥而至的百姓,对城门他们几乎就是弃守了的,司州城的城门第一次这么轻易的被破开。 照夕湖顺利出城,城中各路人马接连跑出来四处逃窜,顾枭本就分拨了大批人手追击霍无殇,看到这么多百姓装扮的人跑出来,一时间难以分辨不说,人手也有些捉襟见肘。 尤其是近距离战斗起来,他才发现,那些人居然战斗力不俗。 他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这些应该都是各位皇子的亲卫队,为皇子保命的,自然都是高手。 顾枭气愤至极,恨恨的在原地转了一圈,他没想到各位皇子这么刚,会此时出城,明明他们都已经彼此心照不宣只拿下霍无殇就完事儿了,结果他们此时来硬冲他的防卫! 他想好了会与皇子们城中谈判,以利益彼此牵制,他设想了谈判会出现的种种情形,只是没料到那些都没用上,他们会直接与自己在战场上打起来!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这群高手护着人只为逃命的话,他还真是不能做到没有漏网之鱼,真是气死个人! 西南某处隐蔽的基地。 大长公主怒声质问: “这么久就做出这么点炸药吗?” “是。” 老仆跪地请罪: “实在人手不足,又不熟练,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做熟了的,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做出您需要的量了。” 他们的人手在司州城折损了太多,现在是能调用的都调用了,可以说,如果现在将军找来,会直接将他们一锅端掉的。 而且最开始那边的人拿过来的就是一个配比不太对的配方,他们这些人又不是专精这个方向,要不是后面大长公主将前朝的武器专家弄来,他们到现在都还做不成,而且会在失败的实验中丧失更多人命。 其实此时他们做好的炸药已经不算少了,至少炸掉这座山的三分之一都有可能做到了,奈何长公主要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北山偷运过来的已经被他们用的差不多了。 “行了,让他们慢慢做,不要出岔子,不要再引发响动了,你调出一部分人手,去查查照夕湖的行踪。” 老仆没敢抬头看她,反而是将头埋得更低,主人的能耐让他恐惧,她能在那样的局面里还能再在照夕湖身边布下人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长公主查照夕湖是为什么,但他知道,长公主现在最恨的人就是照夕湖。 毕竟这么多年,在长公主的伪装下从始至终都不买她账的人,只有照夕湖一个! 他不敢耽搁,干脆的应声到: “是。” …… 照夕湖在第十七天晚上才和霍无殇汇合。 彼时的霍无殇已经被吴疆、西凉和顾枭三重围困在西南的山林里。 “吴疆怎么会知道你的行踪?” 照夕湖很是不解,霍无殇摸了摸下巴上滋长的胡渣,他平静的说到: “那是前朝的人。” “前朝?那他们……”也是来杀你的吗? 霍无殇噎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总之不是援军。” 吴疆提出的要求恕他不能答应一点,所以这些人也就远远不会成为助力。 照夕湖不再纠结,开始苦死要如何破局,直想到昏昏欲睡,霍无殇直接将她抱去休息。 “百里,这一段时间,她总是这么嗜睡吗?” “啊?” 百里惊了一下,想了片刻才斟酌着说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你又被围困,夕姑娘担忧不已,这段时间确实累坏了。” 霍无殇盯了百里洞庭一眼,百里连忙找补: “夕姑娘她自己就是大夫,想来身体肯定没事的,就是累。” 霍无殇刚一抬头就看到了谭樾,百里洞庭立马护犊子的说到: “那个樾儿她还没好呢,她也不能看,别夕姑娘没事倒让她看出事儿来了。” 什么叫原本没事倒看出事儿来了,霍无殇觉得有了媳妇的百里洞庭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百里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连忙闭嘴,借口要带谭樾喝药去了,就要溜之大吉。 霍无殇无语的看着胖胖的百里现在跑的倒是快多了,他快速伸手一把将人留下: “那些小事叫别人去做,你跟我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照夕湖,决定明天她醒了问问她身体。 百里一听他这是有事,也不贫了,赶紧正色跟上了霍无殇。 “吴疆那边有什么蹊跷?” 霍无殇点点头,他和百里的默契很足,到不意外他看出问题: “吴疆公主给你,你要不要?” “靠!靠靠靠!” 百里一边骂一边上身后仰,试图离这个要把他称斤卖掉的霍无殇远一点! “所以吴疆不是要杀你,是要让你娶他们的公主才肯合作?” 这种政治联姻在他们眼里稀松平常,所以霍无殇根本没有什么避讳百里洞庭的,直接点头看着他。 “你别看我,我不娶,你也不是真的没法子出去是不是?至于卖我吗?你可从来不靠这些。” 霍无殇一惯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的,可以兵法、可以阴谋阳谋,但他有骄傲有底线,绝对不会为了胜利出卖忠诚和灵魂。 当然,肉体也是灵魂的一部分。 虽然最后这句是他们私下里说荤话的时候胡扯的,但是百里洞庭知道,现在的霍无殇,因为有了照夕湖,所以对于霍将军来说,肉体真的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了。 “不见见?据说小时候你还掀过人吴疆公主的裙子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有一计策 百里惊讶的眼睛像是铜铃: “不可能,霍无殇你不能这样污蔑我,你、你不会真的要我娶她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牺牲这一下,只是他心里真的不太愿意罢了。 霍无殇无良的笑了,站起身,打量了一下百里的身材: “不愿意就算了,逼良为娼也不应该选你。” 看着霍无殇潇洒离开的背影,百里摸了一把脸,他怎么觉得霍无殇最后的眼神莫名熟悉呢。 对了,不就是刚他说“又被围困”时候的眼神嘛。 百里翻了个白眼:霍无殇你这个年纪都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睚眦必报! “喂!霍无殇,她应该不会真的杀你。”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俩心照不宣,那个女人已经被验证了是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杀手的,可她对太子血脉和前朝有多执着他们俩心里也都清楚。 “百里,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她不会吗?” 一句反问问的百里洞庭语塞,是啊,她真的不会杀霍无殇吗?不,她会,如果是为了前朝复兴大业,她可以杀尽任何人,这个任何人里当然也包括太子遗脉。 既然南梁吴疆都有前朝的旧人,那西凉和东怀可能也有,前朝皇族那么繁盛,除了嫡系她总还是会有旁系旁支可以选择。 没有江山的时候,血脉她看重,可如果跟江山大业来比,血脉又真的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霍无殇坚定前行的背影,那么宽厚可靠,百里自嘲的笑了,他们俩,被别人当做棋子一样安排着出生和长大,可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们自己要做那个打碎棋盘的人! 照夕湖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战斗归来的霍无殇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 “现在暂时是安全的,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我睡好了,有没有人受伤?” 照夕湖连忙起身,一边问一边往伤兵那边走去。 霍无殇一把将她拉住: “今天没有伤亡,你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 “夕夕。” “嗯?” “你给自己把个脉。” 照夕湖更疑惑了,霍无殇就将她的反常说了,照夕湖心中咯噔一下,看到她脸色变了变,霍无殇立马觉察到不对,他凝眉问: “怎么了?”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怎么睡好,你看我黑眼圈都好大。” 霍无殇不知道什么是黑眼圈,但看此时的照夕湖似乎精神状态又很好的样子。 “将军!” 惊蛰来叫他,照夕湖赶紧催促他去忙。 等人走了,照夕湖立马溜进没人的地方,她深呼吸两口气来平复砰砰直跳的心,然后她自己给自己把脉,当摸到那熟悉的脉搏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腿一软。 她居然怀孕了! 她怀孕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照夕湖又激动又心疼又担忧害怕,总觉得这个孩子此时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这样的条件,这样的环境,她自己都没把握能不能将她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静静待了许久,才终于冷静下来,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霍无殇,他有权知道。 一步步的走到他们的帐子里,就听到田其等人在集体请命: “将军,就让我们去吧。” “不行,你们这样就是去送死,而且就算你们去了,又能吸引走多少敌人我们根本就无从把握。” 二十四卫队长纷纷出言阻拦。 “一个不行就两个人,就九个人,我们可以伪装成多人逃窜的迹象,我们可以制造出多人的动静来,只要够逼真。” “不行,你们人数太少,吸引不了多少火力,去了也只会白白送命,这不值得。” 照夕湖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她已经听出他们的计划了,现在就是要有人带队带着所有“证据”引开追兵,准确的说,是一个绝对有地位的人,能让敌人相信,从而引开敌人的主力,这样这个破敌计划才能有效。 而这个带队诱敌的队伍,大概率是不会有活口的。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淡淡出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她,照夕湖平静道: “你们不用争了,我去。” “不行!” 众人异口同声的坚定否定了她的想法,然后整个帐子又瞬间寂静无声,他们的眼波都不停地在霍无殇和照夕湖身上流转。 “夕夕,你不能去。” “我不去,你想自己去是吗?” 照夕湖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没想到,将军提出这个想法最大的原因是他要亲自引开敌人,给所有人挣出一条生路来。 照夕湖语调依旧平静: “你认为自己武艺高强,又是霍无殇,即便由你引开追兵,你也最有可能活下来,是不是?” 霍无殇有点语塞,他发现原来夕夕真的可以很锐利。 “霍无殇,你知道如果他们心中的精神领袖不在了,你问问他们,会怎么活着,还愿意怎么活着。” “将军,这绝对不行。” “将军,请您让属下前去,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噤声!” 霍无殇一声令下,所有兵将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他看着照夕湖,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劝退她。他扫了惊蛰等人一眼,关三伏连忙将大家带了出去,照夕湖步调均匀的走到霍无殇面前,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轻,却仿佛重重的踏进霍无殇的心里: “夕夕,我不同意。” 照夕湖笑了,笑的温婉大方: “所以现在是我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了是吗?” 我不能同意你去冒险,你也做不到看我去赴险,所以你我的心情,现在是一样一样的。 霍无殇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她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纯粹的坚毅和执着,他发现,她的开场白选的很好,让他忍不住失笑。 “夫君,我有一个计策,你要听一听吗?” 霍无殇被她喊得身子一僵,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大胆,如此让他欲罢不能,明知道她就是设下了一个甜蜜的陷阱在等着他,他也控制不住的想要跳进去。 “夕夕,别磨我。” 照夕湖第一次见到会跟人求饶的霍无殇,她忍不住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他真的好壮啊,宝宝,你听,这就是你爸爸的心跳声哦。 “你怎么了?” 虽然他也很想一直抱着她,可他能听到外面的人都在偷听,他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总觉得她进来之后就有点怪。 “霍无殇,我认真着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说服 照夕湖仰起头看他: “我们这里,继续深入吴疆和西凉的边境腹地,是不是连着一片烟瘴山林。” 那里毒障密布,到处都是毒物和猛兽,是吴疆的天然屏障,压根没有人涉足。 看着她眼底的光,霍无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刚才真的狂跳了一下,夕夕在医道上有多强他心里清楚,她唯一不足的就是战力,如果战力足够,她或许真的可以! 可是那心动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的冷静下来,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里走出来,夕夕可以也只是理论上的一种可能而已,他不能让她用生命去赌这种可能性: 照夕湖抬起小手,轻轻按着他的唇,将他要否定的话悉数按了回去。 “你与我一起,咱们一起来吸引敌人的主力,把满昭也带着,其他所有人都由百里惊蛰他们带走,你知道我不会拿满昭的性命冒险的,霍无殇,带着你走出毒障山我有把握。” 这…… 霍无殇一下子就不吱声了,他脑袋飞快的转起来,将敌我两方的兵力和地形形势等等都考虑了进来,推演着这样执行的话,成功的可能性。 不得不说,夕夕这个主意很棒,这样百里他们能更大限度的保存实力,从而突围成功,而他们更灵活机动,加上夕夕的本事和他的战斗力,他们也有很大的把握存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顾枭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来杀他,尤其他身边还有家眷照夕湖和满昭。 顾枭可以和所有皇子合作,但绝对会对他赶尽杀绝,因为他们之间,是没有办法和解的。 而让他更心动的是夕夕,是她的自信,她由内散发的自信感染着他,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其实他不清楚的是,夕夕的底气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便是满昭。 “好!” 霍无殇思索的极快就迅速做了决定。 外面的众人没想到将军会被说服,他们一时间目瞪口呆不可思议,谁也没有注意到消瘦得快没了人形的杜连友脸色惊变。 “将军!” 他突然大声喊道,喊声里带着惊惧,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像是突然回神一样,眼神闪躲了一下,才冲进帐子: “将军,你们不能冒险,还是让末将去吧。” 关三伏等人都涌了进来,谁也没有否认自己的偷听,他大声说道: “将军,末将想要跟着夕姑娘。” “我、我也跟着姑娘。” 幽九田其等人纷纷表态,他们平日里和照夕湖走的最近,又相处最久,此时说这个话非常理直气壮。 惊蛰瞪了关三伏一眼: 就你心眼子多,你这个闷骚货,你居然直接说跟着姑娘!那不就是要跟着将军还让将军拒绝你不得嘛。 大寒脸皮厚,直接方言“撒娇”: “俺也得跟着夕姑娘,姑娘,你可不能扔下俺。” 照夕湖不好决定,她其实是不想带他们任何人的,跟着他们俩没有好果子吃,倒不如跟着大部队作战,是他们擅长的,也就更容易存活。 可如果霍无殇让他们跟着,她也不是不能带。 其实走这种原始森林,虽然带着些毒障,但她还是有一点点把握的,毒障有很大杀伤力,但同时也可能是她的保护伞。 她抬头想要和霍无殇眼神交流一下,没想到霍无殇居然笑了。 众人许是习惯了他平常的冷脸,他们这种散漫的时候,是不敢在将军面前展现的,真是没想到将军居然此时笑了,还不是那种算计的坏笑和讽刺笑,居然还,有点亲和! 他们觉得有点见鬼了的感觉。 傻不愣登的看着霍无殇,霍无殇沉声道: “既如此,谁跟就让夕夕定。” 然后他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弱小姑娘,点拨: “要看你的药和你自己的估算,你能带几个队友。” 这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教?真把我当学生带呢。照夕湖这么想着,嗔了他一眼,却没和他顶牛,而是顺从的说到: “嗯,听你的。” 她有细心的询问了一下那个毒障山的资料,其实照夕月给她看的杂书里也有这一处奇异之地的记载,只是资料较少,她也无从考证罢了。 此时一问,才发现霍无殇知道的很多。 如此照夕湖就选了杜连友等九人,还有她自己带来的许难平和布留行。其他所有来自荐的她都拒绝了,因为她“弹药”有限,必须保证每个人进入毒障山后的药物充足。 这边选好了,她就开始针对毒障去准备更多的药,把自己现有的也给两支队伍做了更合理的分配。 霍无殇则带着大家继续开会,将后面的行动部署都推演了一遍。 …… 照夕湖带着所有人朝着毒障山的方向,他们从不恋战,且战且退的吸引了八成以上的追兵,每每回头看到后面千倍于他们的追兵,照夕湖都有些头皮发麻。 远远的看到前方烟雾弥漫,照夕湖知道他们这是靠近了毒障山了,后面的追兵带着兴奋的嚎叫,显然是以为他们已经是困兽之斗、无路可逃了。 照夕湖将制作好的汁液让众人涂抹全身,并且口鼻中都塞了她特制的疏孔药丸。有这些准备,他们完全可以在毒障林中通行,不必担心空气中的毒素扩散所带来的危害。 刚进山林,毒素还很稀薄,但是敌军已经止步,不敢再向前踏足。 吕家将领很是不爽,没能亲手活捉或者杀死霍无殇,这让他很是不能接受。 “给我追。” “大将军,前面、前面是毒障山地界了。” 副将好心相劝,所有士兵也都看着写有“毒障山”三个字的石碑也心里打怵,这里遍地是毒,连空气都是毒啊。 “老子说了,给我追!老子就不信了,霍无殇带着个娘们和孩子都能进,咱们战场杀敌的铁血男儿还会不敢进? 怕个球,马上就要追上姓霍的了,咱们只要一拥而上,将他杀了就立马退出。” 有些士兵蠢蠢欲动,有些碍于军令但心里还是害怕的,吕家将领看着这群一提到霍无殇的名字就孬种的家伙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给老子听好了,杀进去,取了姓霍的狗头,爷赏他加官进爵,黄金千两,娇妻美妾要多少有多少!” 这许诺一出,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就来了热血,也有那会粉饰太平的直接喊出口号: 霍无殇胆敢污蔑他们将军和前朝公主有勾结,必须不能忍,杀杀杀! 第三百九十六章 穿越毒障林一 敌军不顾生死的往毒障林里追来。 “将军,他们追来了,咱们要不要加速前行。” 霍无殇看了照夕湖一眼,照夕湖淡定到: “就保持现在这个速度,记住我说的,身上的药如果掉了要及时涂好,尽量保持呼吸平稳,不要太剧烈运动。至于他们,哼,让他们跟。” 霍无殇看着她的小模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骄傲得意的神色,如果不是照夕湖弄个奇怪的口罩戴着,他都想要一亲芳泽了: “越是跑得快,越是倒得快。” 照夕湖结论一下,众人心中一凛,再也不担忧他们待会的作战问题了,反而是换上了一幅等着看好戏等着吃瓜的心情。 霍无殇把身上的挂件满昭抱抱好,下令道: “出发。” “是。” 众人继续逛园子一样慢悠悠的往前走,后面追兵一看,乐的开花,叫叫嚷嚷的往前冲,生怕功劳被别人抢了去,甚至因为太过积极,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可是眼看着要追上了,胜利的果实、天大的功劳似乎就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渐渐地开始觉得眼睛有点花、天旋地转的晕乎,还有的感觉到了恶心反胃,有的嘴唇青紫眼珠子都红了。 直到有第一个人打摆子,他一摸脑袋,怎么这么热呢? “有……毒。” 这两个字像是点燃了什么导火索一样,人群中好些体质偏弱的士兵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士兵们毫无章法的掉头逃窜。 “啊~什么东西咬我。” “啊啊啊,蛇啊!快跑啊。” 众人定睛一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的,密密麻麻的蛇在地上爬行,飞快的向他们靠近过来。 天啊,这是捅了蛇窝吗? 淮州军吓得不行,惊恐的逃命,可此时毒素累积毒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越来越多的人倒下,然后被毒蛇追上,一声声哀嚎声响起,倒在地上的人身子急速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毒蛇就这样从他们身上爬过,迅速追击下一个目标。 霍无殇等人驻足回头,看到这胡乱逃跑的一幕、听着他们惊恐的嚎叫,关三伏等人纷纷冷哼,尔憨甚至还吵他们吐了口口水。 “帮着坏人做坏事,这就是下场!” 照夕湖摸了摸口罩,这些人里只有她嘴里没有含着药,而是戴着口罩,她在人后悄悄抚了抚肚子,然后轻声说道: “走吧。” 她再小心防护也不如尽快走出这里对宝宝最好,现在也只能是做一个伤害最小的选择了。 照夕湖的淡定让关三伏等人刮目相看,说实话他们看到那样的情景都有点身体发毛,没想到姑娘就是姑娘,居然比他们还冷静,真是牛啊。 尔憨等人出去办事许久,不像田其等人一直跟在照夕湖身边,他们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夕姑娘居然还有这样冷酷的一面。 “夕姑娘和将军,越来越般配了哈。” 尔憨用胳膊肘撞撞陆侑,陆侑严肃着一张脸,约束道: “好好跟住姑娘,保护好姑娘,其他的,别多嘴。” “是是是,都听你的,我也就随便和你唠嗑,你别老这么严肃啊。” 陆侑白了他一眼不吱声,颇有一种药丸子也塞不住你的嘴的感觉,尔憨赶紧举手求饶,要是让将军听到他议论姑娘,那才有的受。 他们的嬉笑照夕湖并不加以约束,大家能放松些是好事,她只是提醒霍无殇要留心周围的野兽,虽然她做了隐匿气味和驱散蛇虫鼠蚁的药水混在涂抹全身的药物里,但却阻挡不了大型野兽的袭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所有人占据有利前方有利地形,开启战斗防御阵型。” “是。” 霍无殇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没有质疑,他们瞬间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所有人将照夕湖围在中间,迅速移动到了指定点位。 “这是什么?” 尔憨惊讶出声,众人也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嘶~,这好像是狼群,可是又和他们认识的狼群不太一样。 它们长得比一般的狼大了一倍左右,身上的毛闪着色彩绚丽的光,那眼眸和獠牙的颜色也是彩色的,晶莹剔透。 照夕湖抱着满昭的手臂都紧了紧,这毒障林果然那不是好闯的,这里的狼群分明是变异了: “千万不要让他们咬伤。” 霍无殇听到照夕湖的话,立马下令到: “检查防御装备,准备战斗。” “是。” 大家刚一应声,兵刃出窍,狼群便冲了上来,足足三十多头狼,几乎是一拥而上,霍无殇飞身而起,果断出枪横扫。 “嗷呜~” 四头狼哀叫一声应声倒地,几乎每一头都是头身分离,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死透透的了。 “将军好样的!太牛了!” 大家深受鼓舞,纷纷挥刀发力,狼群第一轮进攻完全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嗷~呜~” 特殊的狼叫声响起,其他狼像是收到刺激一般,眼睛都红了,身上的毛发竖立起来,身体似乎都胀大了一些。 它们再次发动凶猛激烈的进攻,很快和霍无殇等人战作一团。 一匹饿狼朝着八旗咬去,田其忙挥刀帮助,就在他侧身的瞬间,另一匹狼瞅准实际扑将过来,它动作极其迅速,田其已经躲闪不得,关三伏见状一个箭步移了过去,同时抬起手中的铁棒抵挡。 那狼一口咬在铁棒上,就开始左右大力摆动,试图将关三伏摔倒,狼群配合的很好,有一头狼聪明的飞扑过来,直奔关三伏的肚子。 照夕湖见缝插针,及时射出手里的袖箭将他救了下来。 “好险,好险。”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霍无殇已经一个人处理了一半以上的狼群,那狼王见状身子低伏,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霍无殇眯了眯眼眸,一个转身的瞬间,伸手卸下了长枪上的金鋋,猛地飞掷过去。 “嗷呜~!” 狼王一声哀嚎,脑浆迸裂,直接被钉在了身后的大树上,那大树瞬间像是活过来一般,枝叶缓慢包裹上来,分泌出黄绿色的汁液,狼王的身体接触到汁液之后,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融化了。 其他狼群见状立马放弃了照夕湖等人,选择了逃跑。 霍无殇等人迅速靠近照夕湖。 “妈呀,这是什么树啊,它、它还能吃人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穿越毒障林二 关三伏下意识问出声,照夕湖看着那些树枝蠢蠢欲动,她连忙喊道: “捏爆绿色药丸涂抹,然后所有人都站好不要动。” 大家这么长时间的配合已经很默契了,关键照夕湖每天都让大家熟悉药丸,大家也能做到令行禁止,这个过程执行的非常迅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全部完成了。 他们所有人杵在照夕湖身边,动也不敢动,但那滴溜溜转的眼神却显示了他们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这里太吓人了,他们真的想回家了。 噗~呕~这绿色药丸,要说不说,这味儿,是真冲啊,他们都要吐了。 有意思的事发生了,那些树枝像是低龄儿童一样,延伸到了他们周围之后,并没有入侵,反而是直立起来,左右晃动,那“表情”好像在观望和判断着什么。 片刻之后,它们所有枝叶都落回地面,然后慢悠悠的退了回去,周围的树又恢复成了“树”,看不出来什么诡异和不同来。 尔憨抹了一把脸: “妈呀,吓死老子了,老子也是长了见识了,树居然能活。” “可不是,刚我简直感觉那小树枝在和我对视。” 关三伏也接话: “谁说不是,我也这感觉。” 照夕湖被他们逗笑了: “应该都没受伤吧?” “蒋五儿你的衣裳破了,伤到哪儿了?” 蒋五儿脸一红,但涂了绿色的药粉也看不出红来,他赶紧将衣服一裹,盖住露出的部位,瞪了自家四哥一眼,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巴。 “就是衣裳被扯破了,我人没事儿,都没出血。” 照夕湖还是不放心的说到: “给我看看。” 蒋五儿飞快看了将军一眼,将军还没说话呢,照夕湖已经走过来要掀开他衣裳来看了。 “姑娘、我我真没事儿。” “我知道你没流血,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看一下要不要用药。” 蒋五儿还是有点犹豫,主要他这个位置有点过于私密他确实不好意思给姑娘看。 “蒋五儿。” “是。” 霍无殇刚喊一声,蒋五儿立马保准站姿不动,霍无殇直接让照夕湖去看,照夕湖看了一下,然后把手里两种药膏混合了一点,然后递给他。 “涂好,晚上红肿消退应该就无碍了,若还是不退或者变色或者有疼痒的感觉都要及时告知我。” 蒋五儿好想把头埋起来却不得不仰首挺胸的站着,硬着头皮回答“是”。 照夕湖下令继续前行,关三伏好奇的问: “姑娘怎么知道他没流血。” 八旗听到这个问题连忙靠近了照夕湖一些,好奇的看了照夕湖一眼。 自从进了山林,这里的东西都有毒,简直难坏了做饭的他,可姑娘就会告诉他什么能吃,有些在他的认知里是有毒的,他每次都会偷偷提前试吃,不能说多好吃,但对于他们行军之人来说,也堪称美味了。 最最关键的是,没毒!它们居然是能吃的! 这些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他现在最佩服的就是姑娘,要是学了这么一身本事,他们军队走到哪儿他都能让大家活下去。 这是多么牛的技能啊。 照夕湖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她微微一笑说: “八旗,你说说是什么原因,我怎么就知道蒋五儿没流血呢?我怎么就判断大家没有受伤呢?” “啊?我?” 八旗有点不可思议,他瞬间就代入了师父和徒弟的角色,当然照夕湖就是师父,而他就是求知若渴的新徒儿。 “嗯,仔细想想,我说那些话之前,发生了什么。” 照夕湖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八旗认真思考起来,想着照夕湖的提示,他脑袋灵光一闪,眼眸一亮,惊喜的追上照夕湖问: “姑娘那些树不攻击咱们是不是因为绿色药丸的气味。” 照夕湖赞赏的点点头,八旗很是高兴,然后乐颠颠的给关三伏解释起来。 “因为那些树能判断气味,如果有血腥味,它们肯定就会攻击咱们,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嗯,很对,八旗很聪明。” 照夕湖很直白的表扬了他,她不以为意的继续往前走,步调均匀而用心,众人却看到八旗害羞了,关三伏撞了撞田其的肩: “我怎么感觉你要失宠了呢,你看,憨厚的八旗现在多会争宠。” 田其看了身后的霍无殇一眼,连忙低头迅速走开了,关三伏还在他身后哎哎了两声,然后才发现后背的霍无殇,吓得他说了一句“哎呦将军”,就落荒而逃。 白天的行程他们没有再受到什么阻碍,可到了夜晚,他们却遇到了蚁群,好在照夕湖提前在营地周围放了药粉,那些蚂蚁群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到了药粉附近就主动转弯,向另一个方向爬去。 大家再次被照夕湖的手段震惊了,照夕湖其实也没想到,她的药物在这里用起来的效果居然这么好。 一路走她又一边让人顺手采集可用的药物,这样可以一直增加他们药物的持续续航。 翌日,算算他们在毒障林里已经走了快七天了。 霍无殇看她又在捣鼓东西,便问了一句:“夕夕,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看如果可以给大家弄点蛇来吃,长期不吃肉大家体力跟不上,再遇到大型野兽的攻击怕力量上不行。” 八旗看了照夕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有知道姑娘为了大家的安危和吃食有多操心,他们越是深入,他才知道,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姑娘为了大家的口粮,真是费劲了苦心。 霍无殇感受了一下周围是否有异常,然后叫了杜连友,两人一起离开了队伍,众人都没有多想,因为每次休息,将军都会带着人将周围踩点一下。 “将军,还是没有发现长公主的行踪,她会不会发现了属下在骗她……并没有跟来?” 杜连友低着头,霍无殇看他一眼,只说: “别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得住,她来了,咱们自然可以顺手牵羊,但如果她不来,也无妨。” 将军是真不急,可他是真的急啊。 杜连友想到自己当初做的“糊涂事”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他当时受夕姑娘委托去找何盼弟,没想到,他堂堂霍家军中也算是个人物的幢主之一,居然会被何盼弟摆了一道。 他居然被何盼弟给睡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穿越毒障林三 她哭闹着说她是被杜连友轻薄强迫了,杜连友想要分辨可他是真的想起不来当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头一晚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何盼弟说的好好的,又是觉得愧对姑娘,又是后悔了,答应好好的第二天就跟他回来给姑娘赔罪。 可第二天睁开眼,他们就睡在一起了,而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要自请将军处罚,何盼弟却一次次推说身体不适,耽搁了许久没有启程,等他们要启程的时候,何盼弟竟然怀孕了。 他和她说清楚了,会把全部积蓄给她,请她打掉孩子,找个好人嫁了,没想到何盼弟居然改了口风,说事已至此,她愿意嫁给他。 为了孩子和何盼弟的清誉,他只好和她简单举办了一个婚礼,然后很快何盼弟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起初他也是高兴的,没想到何盼弟刚出月子,就和孩子一起失踪了。 紧接着长公主就找到了他。 回到霍无殇的身边,拿到炸药配方就是她给他的任务,他当然一百个拒绝,可何盼弟抱着他的儿子出现,哭求他救她,他被逼无奈,只好回来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没想到他刚一接触那些秘密制作火药的地方,还没见着任何人呢,就被将军“抓住”了。 也不是抓住,是他自己良心发现,转身要离开,才发现将军就在身后。 “给我一个理由,看在你刚才徘徊挣扎的份上,我会考虑原谅你一次。” 杜连友当时就哭了,请霍无殇军法处置了他,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然后霍无殇就让人带他去找到了他的儿子,也是那次他在屋外,才知道何盼弟原来竟是长公主的棋子,那个孩子早就在满月的时候已经死了。 那可是他的亲骨肉,他亲手抱过的孩子,可何盼弟,那个女人居然为了攀上新的高枝,而生生枉顾了那孩子的生死。 所以不用霍无殇说,他自己就请命,要帮助将军抓到长公主。 还有何盼弟,她们都该死! 将军答应了他,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只是将军对他的试探,如果他当时进去了,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万箭穿心。 他现在担忧的就是长公主会不会利用那个错误的配方做出正确的炸药来。 而且他总觉得将军故意将毒障山这条路通过他的嘴告诉长公主,这件事让他特别不安,尤其是夕姑娘竟然选择了这条路来走! 虽说是他们提供假消息在先,可现在,夕姑娘居然在之后将这个假消息变假成真。 说实在的,他当时在帐子外面听到夕姑娘的决定和将军的应允的时候,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去阻止。 此时,他也是极度不安,生怕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真的在毒障山设下什么陷阱。 所以他一再追问将军,要不要改变计划和路线,可将军更胸有成竹,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 照夕湖他们准备好的陷阱,捉到了很多蛇,它们都被药倒了,一个个的都任由人宰割,当天晚上,他们所有人就吃到了蛇肉。 昼出夜息,他们就这样又走了七八天,就在照夕湖深深担忧药物用量的时候,她发现空中的毒障渐渐稀薄了,又走了约莫一日的光景,毒障居然散了,眼前的一幕他们犹如是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里美轮美奂,仿佛是幻觉中才会出现的情景。 森林茂密,空气非常清新,各种禽类鸟类的叫声异常悦耳,胆小的小动物受到惊吓般逃窜。 走出来了? 不对啊,现在明显还是大山,而且还是……山林内部正中心才对。 照夕湖进来之后最懊悔的就是药物用量过大,这里的毒障比她预计的更浓密,毒障中的毒虫走兽种类太多,而且都是变异的,她必须加大药量来做防护,以至于刚走到这里她的药材已经捉襟见肘了,这还是她边走边采集的结果呢。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奇景! 众人也都被眼前的仙境般世外桃源空间惊呆了。 “这……这也太美了吧?” “将军,毒障山的中心居然是这样的。” 他们在毒障中不是没见到过人类的尸体,尤其是刚进入的前两天,可见很多人类还是试图踏足过这里的,可是到了后面的深入,直至到了这个中心地带,他们再没见到过任何人类尸体,可见,这里尚无人踏足。 照夕湖扫视了一周,哇哦,好多好多药材啊,比毒障地带不同的是,这里的药材大多是抑制外部毒障林的药物,而且这长势也太喜人了吧? 吼吼吼,照夕湖仿佛发现了巨大宝藏一般,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就差跟老天爷撒娇了,这也太巧合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老天亲闺女呢。 她赶紧让大家一起采药,就这样一路采药一路制作,他们全员都变成了药童,整整忙碌了五天,照夕湖备齐了所需要的药物,他们才继续上路出发。 众人又走了两天的时间,一路鸟语花香,跟踏青似的。 “停!” 霍无殇直接出枪横在了前方,喊道,众人抬头一看一只通体雪白的猛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白虎……好大一只啊! 这怕不是有照夕湖两个大?!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中心地带就是这白虎在守护?是它的领地不成? 狭路相逢,白虎明显是感觉到了危险,它蓄势待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照夕湖敏锐的看到了它的后屁股上和腰身上都有伤。 “它受伤了。” 布留行在照夕湖身边,随时准备出手带着照夕湖飞走,其他人他顾不上,他只管好夕夕,听到照夕湖的话,他压低声音说到: “看伤口,是被钝器暴力撞击形成的。” 霍无殇注意着那猛虎,上下的将它打量着,似乎很是感兴趣,还不忘一边回答照夕湖的疑惑: “是野猪。” 照夕湖明了了,这是和野猪打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便宜可以捡哦,他们这群人,真的很缺伙食,尤其是她,都馋肉了,哦不,应该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馋肉了,她照夕湖可不是小馋猫哦。 看着她的小眼神不自觉的张望了一下,霍无殇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他发现了,夕夕进了山林反而睡得也香了,胃口也好了,整个人的疲惫感都去了不少。 第三百九十九章 穿越毒障林四 “布留行,合作一把?” 布留行刚要拒绝,低头就看到照夕湖目光锁定到了远处的野猪身上。 夕夕想吃肉? 对了,好久之前那一顿蛇肉夕夕好像就是没吃够。 不过这可真的算得上是“在老虎嘴里抢肉吃了”,但既然夕夕想吃,他们怎么着也不能不安排呀。 他看向霍无殇: “你说,怎么合作。” 听到霍无殇让它引白虎飞扑,然后他出手将其击败,布留行就忍不住要大骂霍无殇黑心,结果霍无殇幽幽来了一句就让他熄火了。 “这里,只有你轻功最好。” “切,那是。” 要说起轻功来,他布留行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算你霍无殇有点眼光。 布留行也不再矫情,那傲娇的模样就是看在霍无殇今天这么懂事儿的份上,然后他爽快的答应了。 果然,布留行一动,那白虎便将部分注意力分给了他,但是它很聪明,谨慎的没有行动,而是继续保持着蓄势的状态。 似乎是在盘算眼前的局势。 霍无殇瞟了花哨的飞起来的布留行淡淡道: “这里,只有你轻功最好,而且最闲。” 什么?! 飞着的布留行直接落地,愤愤的看向霍无殇,霍家狗贼,这是骂他!骂他吃白饭不干活!他凭什么!哪次夕夕周边的探查不是他?哪次夕夕前方不确定的不是先派他探路。 老子累死累活的,在家都没被这么使唤过,你居然还敢嫌弃老子不出力! 就在布留行落地释放怒气的瞬间,那白虎低吼一声,朝着眼前的他就飞扑了过去,霍无殇趁机飞身而起,一枪就将那白虎打倒在地。 白虎被打的有点晕,挣扎着刚要起身,霍无殇一脚踢在它腰上上,疼的那白虎嚎叫一声就滚出去十米多远。 直接和那气若游丝的野猪凑做了一堆。 布留行被那扑来的猛虎也弄得紧张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可是清晰的看到了虎口里的口水低落下来,被霍无殇击落的瞬间,那口水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紧张劲儿一下子就缓解了,他也明白了霍无殇的用意。 这家伙就是在耍弄他!真是气死他了! “霍、无、殇!” 任谁都能听出布留行的语气有多怒,霍无殇刚要讽刺,一抬眼就看到了照夕湖的脸,他眉头一挑,淡淡道: “布大侠莫要生气,这头白虎颇有灵智,想要快速骗过它,唯有你才能做到,多谢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光飞来飞去引诱它远远不够,只有让它感觉到危险又有机可乘,它才会出动。 霍无殇最后的一句多谢你了听起来很是敷衍,奈何他帮手多,关三伏立马接话道: “啊对对对,布公子,你看我们肯定谁都没有你合适,我们都太听话了,只有你敢和我们将军发火。” 关三伏最后一句很是小声,旁边耳朵尖的尔憨立马憨憨的点头附和: “是是是、对对对。” 说完,还舔了舔口水看着野猪和白虎说到: “有肉吃啦。” 解决了伙食问题,八旗心里大石头一下落了地,他傻傻的和布留行道谢: “谢谢布公子,这下夕姑娘两天都不用担心没肉吃了。” 只有你敢和我们将军发火,这一句话有戳到布留行的爽点,他傲娇的点点头,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关键是,他给夕夕挣到了肉! 想想这些他心里熨帖了,有点傲娇的看着照夕湖,照夕湖亮着眼睛朝他小鸡啄米的点头。 “多亏你靠谱,大家都能吃上肉了,给阿布做大肉,奖励你。” 照夕湖还给他竖起大拇指,布留行被哄好了,满意的笑了,照夕湖一回头就看到霍无殇“怨妇”的小眼神看着她,照夕湖头上立马竖起来三根黑线: 大哥,你得罪了人,我帮你哄好你还吃醋? 照夕湖走过去一边岔开话题,一边稍微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白虎,忽然她闻到了白虎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气味,在这毒障林要不是她怀孕了嗅觉更灵敏肯定闻不出来,即便是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中医大夫嗅觉很厉害也不会闻到: 她蹙了蹙好看的眉问道: “这白虎晕了?” 霍无殇不说话,照夕湖只好偷偷牵起他的手指,真诚的又问了一遍。 “白虎晕了吗?我想给它看看伤。” 霍无殇点头看了看她认真的眼眸,因为戴着口罩,遮蔽了其他五官的表现力,显得她的眼睛更灵动了。 他把枪尖正对白虎的要害,然后淡淡道: “你看。” 照夕湖自然是完全信任他的,她低下身去,双膝跪地坐下,然后仔细帮白虎治疗起了身上的伤口,八旗则主动去处理那刚咽气的野猪,太好了,没毒的肉,处理起来都不用夕姑娘费心了,真是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儿了。 莲蓬仙岛。 谢落珩站到了那处奇妙的空间点上,站在那里,他似乎就能随时与夕夕相连,随时感受到夕夕的感受。 夕夕在毒障林里举步维艰,夕夕的焦急和疲惫他都看得到,而且……夕夕怀孕了。 他不得已动用了奶奶教他的方式,他要干预毒障山! 奶奶说了,每个世界的运转都是很微妙的,都有所谓的蝴蝶效应,你处在这个空间点上,只要你计算的足够准确,你就可以在这里用微小的动作改变远在毒障山的大自然。 当然这个计算,也包含对夕夕的了解和对她处事行为的预判。 就像前面那么多世,他变成了要毁灭世界的那个大坏蛋,奶奶就是在这里、在这个时空点上,算准了他的心理、改变了他的未来奔赴的一个环境,在那个特定环境里,安排了他的对手或者压根就是莲蓬仙岛的人,要了他的命。 这次,是他站在这里,其实说起来还有点讽刺,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这一次,不论夕夕走的多远,他都可以实现守护她的这个诺言。 这一次,他算对了!夕夕走了毒障林,而他,为她在毒障林的中心开辟了一个仙境,那里,可以给夕夕喘息的机会,同时也给她退却的退路。 谢落珩从空间点走出来,那种改变世界本源的冲击让他恶心的狠狠吐了一通,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就像从高处急速的坠落,没有尽头的感觉。 真的是糟糕透了。 第四百章 穿越毒障林五 奶奶连忙关心到: “难受吧孩子。” 谢落珩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奶奶有些心疼了,叹息一声,缓缓劝道: “夕夕有她的命数,你这样干涉,会影响你的寿数的。” 奶奶是为了这个世界,她多次干涉了谢落珩的命数,所以她的身体才会如此之差,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她在强撑,她是为了等夕夕,也是为了教导谢落珩。 让她欣慰的是,谢落珩真的是一个最最合格的接班人。 他有敏锐的观察,有洞悉人心的能力,有对世人的悲悯,也有保持公平公正所必须的那恰到好处的冷情,也有追求自由的洒脱和不被世情所消磨的豁达,他不会被名利金银所诱惑,也不会因花花世界而迷眼。 这是一份不能事事发善心也不能事事冷漠的工作,不能重情又不能无情。 而谢落珩,这孩子刚刚好,她活了这么多世,她知道,只要谢落珩不被他不公的待遇扭曲了心性,他就是最好的接班人,只可惜,那么多世,她不能在他幼年时候帮助他,却只能在他长大后审判他。 看到奶奶眼中的心疼,稍微缓解了能说出来话的谢落珩轻声安慰道: “奶奶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总要做点什么,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做这份差事没有尽头?” 奶奶被他逗笑了,明明就是为了夕夕不断的开绿灯,还这么多借口。 行,反正他的行为不会危害到无辜的性命,那就不算违背使命,他们都是人,总要有自己的取舍和选择。 没有人可以一直做对的事,而且谁有能真的判断出一件事的对错呢?人都是有立场的,重要的是在原则和规则内有约束自己的私心,不伤害别人。 …… 照夕湖给白虎包扎好了。 霍无殇幽幽问了一句: “不想吃虎肉?” 照夕湖身体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起了白虎刚才那眼神。 她凑近了霍无殇一点,贴在他身边,很是亲密和自然。 “这白虎应该是刚升级做爸爸,就是刚当爹。” 霍无殇眼眸睁大了一下,那惊讶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这你都知道? 照夕湖给他解释是这白虎身上的气味。 霍无殇:奇怪?我怎么没闻到? 照夕湖已经转移了话题: “你看,咱们把野猪弄走赶路,或者把白虎扔远点,你看哪种选择比较合适?” 霍无殇看了一眼众人快要分解完的野猪,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八旗大刀阔斧的卸肉,众人纷纷来包装,很快就拆解好了,大家赶紧离开,至于这里的血腥气会不会招来什么,就留给即将醒来的白虎去解决好了。 可据他们观察,这里的危险性真的不那么大。 他们刚走了小半日,到了饭点开始煮饭吃饭了,他们一行人却发现,那老虎又追来了。 众人严阵以待,霍无殇脸色一沉,一个人站在了最前面,照夕湖也不太敢上前,怕白虎发威她上去会添乱。 没想到那白虎朝着霍无殇低声的吼叫,声音里满满都是威胁,可它看向后边的照夕湖,却叫的嘹亮了些,照夕湖居然从它的声音和“表情”里听出了请求。 “呜呜~” 那白虎朝着朝着照夕湖短促清亮的连续叫着,它居然还侧头看了下它身上包扎的布,但因为看不完全,它好笑的原地转了个圈。 照夕湖轻轻走过去,那白虎的叫声更急促了些,看到照夕湖走过来,它聪明的调转了方向,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催促照夕湖两声,照夕湖跟上,它就继续往前走两步。 “夕夕。” “它好像再向我求救。” 照夕湖直觉一定是母虎或者虎崽子出了问题,否则这白虎不会这样,还独独认准了她,但凡霍无殇他们走近,它就会低沉的警告。 但是它也似乎是看出照夕湖的警惕和害怕,所以并没有完全拒绝霍无殇的跟随。 “夕夕,你确定要救它?” 照夕湖其实就是有些母爱泛滥了,但她没有说这个,而是直接说到: “嗯,我想要救它,你看我帮助它疗伤,它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如果只是它一头白虎,我还有把握,夕夕。” 霍无殇显然是不同意的,照夕湖也犹豫了,她其实理智上很清楚,可能会存在各种各样的危险,可她很想帮它一下,还有一点,就是她也感觉这白虎好像有些灵智。 “如果我不帮它,它会不会真的攻击咱们。” 霍无殇直接霸气的说到: “凭它一个,无妨。” 那就是他有把握,这一头白虎在他面前,还成不了气候。 照夕湖心里矛盾了起来,既怕前头有陷阱,却又想着如果老虎要攻击他们,应该不至于还搞埋伏吧? “呜呜~” 一声嘹亮的求救声响起,面前的白虎立马焦急起来,呜呜回应了两声,然后立马调转虎头,两步就来到照夕湖面前,就在霍无殇要动手之际,它竟然直接匍匐在地。 它朝着照夕湖不停的求救,照夕湖与它的眼神对视,它满眼都是请求和催促。 然后它朝照夕湖低下了头颅。 “这……什么意思?” 霍无殇眯了眯眼眸: “它让你坐到它背上。” “喵呜~” 白虎又叫了一声,照夕湖真的是在此刻她从白虎嘴里听到了猫叫,她真的就坐到了白虎背上,那白虎起身,还等她稳了稳身子,然后朝着刚才的方向奔跑起来。 霍无殇和布留行一左一右并驾齐驱的跟上,很快就到了一处山洞。 还真是一头母虎和六只虎崽子。 一胎这么多!虽然老虎一胎生七只都是可能的,但一般也就是两三只,六只即便是在喂养非常好的动物园已经已经是罕见了,何况这里可是野生。 其中两只虎崽子都很是弱小,看起来很难存活的样子。 而且母虎也非常虚弱。 母虎有些提防照夕湖,低沉的叫着,白虎连忙安慰它,母虎这才老实下来,这一幕照夕湖莫名的熟悉,就像是她先给某人家的夫君看诊了,治疗的很好,然后这家夫人却在初见时候不够信任,然后这位夫君耐心解释的情景。 就……莫名的人性化! 但其实,这白虎真是高估她了,她真的不擅长兽医啊。 第四百零一章 穿越毒障林六 母虎还可以套用一下,按照补气养血的方向治疗下,这虎崽子的调理可和白虎的外伤不同,她可真的是有心无力。 但、真的没有别的大夫能用了。 照夕湖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检查起两只小老虎,每一处都看得很仔细,并没有找到问题所在,可它们确实呼吸微弱,这个就算她不是医生都看得出来。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她想着新出生的婴儿,手就伸到了虎嘴巴那里,掰开嘴巴。 啊~她似乎找到了症结!这是羊水啊,这个她认识。 她清洁了一下手,然后伸进去替它们清理口腔里的羊水,那羊水都快呼到嗓子眼了,而且质地很是粘稠,就像新生儿的一样,必须掏出来,清洁干净才可以。 就这样,她耐心的将它们嘴里的羊水拉丝,扯出了,收拾干净。 两只依次处理好,然后轻轻的放到了母虎身边。 那两只小老虎明显呼吸顺畅了很多,连叫声都清晰了,两只成年虎都很高兴的对着幼崽一个劲儿的舔。 最后,它们还伸过来虎头蹭了蹭照夕湖。 照夕湖护着肚子,生怕它俩的轻轻蹭会把她蹭个跟头。 母虎居然歪着头,似乎是笑了。照夕湖摸了摸它,伸手给她一颗药丸,那母虎居然很懂的吃了,然后乖乖躺下了。照夕湖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帮助完了这白虎一家,他们很快就启程出发了。 马上又要重新进入毒障林了,照夕湖回头望了望这里的美景,想着白虎一家,她想,她的孩子也一定能健康平安的长大。 等出了这里,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霍无殇。 唉,可惜日记本的箱子都让百里他们带走了,要不,她现在真的很像写下此时的心情,既如此,就将这份美好的期许先埋藏于心底吧,等到拿回了日记就将它补上。 照夕湖他们在毒障林走了三天的功夫,霍无殇发觉前方有异动,便让大家原地躲避,他则前方去探路,刚走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前方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照夕湖不放心,众人便分成小队潜伏了过去。 居然是一大一小两头黑猩猩,而且看它们的眼睛,也是变异的。 小的黑猩猩正在和霍无殇打斗,大黑猩猩在旁边守护着,这是在拿霍无殇给小黑猩猩练手?果然不愧是智商比较高的动物啊。 他们一靠近,那大黑猩猩感觉到了危险,做出驱逐和威胁的动作来。 “麻的,咱们一起上,宰了这两头畜生。” 照夕湖看了一眼战况,她感觉霍无殇并没有用全力,她便轻声阻拦了下来,让布留行在周边探探是否还有黑猩猩族群。 “吼~” 一声虎啸声响彻山林,那黑猩猩明显是感觉到危险,两只退守到一处,警惕的看着照夕湖等人身后的方向。 通体雪白的白虎迈着狂狷的步调走了出来。 咦?这不是山林中心的那只白虎爸爸吗? 那白虎站到照夕湖身前,朝着黑猩猩做出攻击准备的状态,两只动物不知道说了什么动言物语,反正他们无人听得懂,只是看到刚才威胁他们的黑猩猩一步步后退,退出足够的安全距离后转身就跑了。 照夕湖看着挨着她身边的白虎,呃……这是来救我们了? 霍无殇收了长枪,淡淡道: “它在臣服于你。” 臣服?咳咳咳,照夕湖差点被呛到,她可真没想过收获一只老虎啊,她小心的摸摸老虎领了它的情。 别说,还挺好摸的。 照夕湖嘻嘻一笑:“它应该感谢你,没有你我可不敢跟一头老虎走。” 霍无殇拍拍她的头,很是受用她眼神中的爱慕,那样璀璨的光像是最美的星,直直的烙印在他心里,其实他知道,是她最初的善举,给白虎包扎了,才有后面这种种。 “走吧,有了它咱们会少些麻烦。” “嗯。”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白虎奇妙,还挺通人性。 后面的路程,他们果然加快了许多,有了白虎开路,他们被野兽骚扰侵袭的事情几乎没有了,众人把精力全部用力开辟植被找路。 又走了八天,盘算一下距离他们再有两日就可以出了毒障林了,这里毒气已经开始稀薄,野兽基本不会在外围出现,她便推着白虎让它返程,刚把它送走它还留恋的回头看照夕湖,惹得照夕湖拥抱着它的给它顺毛。 照夕湖他们又走了一天,杜连友找到霍无殇: “将军,有动静了。” 霍无殇嘴角上扬:终于来了! 命令所有人保护照夕湖,他便带着杜连友单独行动,想要先发制人。 照夕湖看到他似乎有事,也没多想,便让他注意安全,给他检查了一遍药物,还把用掉的部分都补足了才放他离开。 “霍无殇。” “嗯?” “注意安全。” “嗯。” 霍无殇刚一转身,照夕湖又叫了他一声,他停下来回头望向她,等她开口说话,照夕湖甜甜的笑了,她戴着口罩,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逸散出耀眼的星光,那是她满心的幸福的希望之光。 “等你回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 “是好事儿,你快去快回,待会要追上我们哦。” 想到他还要去处理的事情,他没再多问,点点头,然后直接回身大步离开了。 照夕湖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眨眼睛就消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有点怅然。 关三伏凑过来,笑的一脸八卦调侃:“夕姑娘,嘿嘿嘿,这是舍不得将军了?” “肯定是了,不过夕姑娘,将军才刚走啊。” 尔憨大喇喇的碎嘴,将军不在,他终于有胆子可以“好好说话”了。陆侑肃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必须“整顿”一下,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了。 “你们俩这是跟姑娘混熟了?将军一走你们就敢开姑娘玩笑了。” “就是,你们敢欺负姑娘,晚上不给饭吃。” 八旗帮照夕湖说话,就差举起勺子了,奈何他平日就是被大家调侃的,此时想要硬气确实有点晚了。 关三伏等人直接一左一右将他搂住脖子: “嘿,你这小子,跟姑娘混了,果然腰杆子都硬了,敢和哥哥这么说话。” 两人勒得八旗连连求饶,蒋五儿兄弟俩也来凑热闹,大家都笑了起来,难得气氛融洽的不行。 这样的氛围扫光了照夕湖心里刚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她想自己真是这一段时间太过于依赖霍无殇了,这可真是要不得哦呦。 第四百零二章 全军覆没一 照夕湖收拾起亿点点脸红,反正她带着口罩,谁也看不到。 田其还是比较熟悉她的,一看她小动作就知道她在强撑,但他嘴巴笨,实在不知道说啥,只能说道: “关三伏,你这样、你、将军把你的彩礼收回来。” “彩礼?什么彩礼?” 好一招话题东引,尔憨和蒋家兄弟立马调转枪口,追问起来关三伏彩礼的问题。 颇有一种:‘兄弟要有媳妇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的感觉。 “去去去,你们赶紧的,看上哪家姑娘了赶紧给姑娘说,姑娘出面,这事儿一准儿成。” 尔憨立马眼睛放光,很是想要取取经的模样,蒋家兄弟却不信: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门亲事是姑娘亲自去说的,一次就成了,你们不是都知道嘛,而且!咳咳,我回去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姑娘亲自操持。” 关三伏说完,立马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仰着头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开屏,全身上下都写着,快来看我,我要放大招了。 “亲事刚有眉目,将军就给我彩礼了,这个数。” 说着就比划了一个“二”的数目。 尔憨跟着比划两个手指,真诚发问:“二十两?” “屁!” 关三伏气的猛地跳起来拍了尔憨的头: “是二百两。哼哼,你们抓紧,将军说了,只要你们有本事娶媳妇,他都给。” 八旗显然是想起来什么美事儿了,嘿嘿嘿的傻乐,然后呆呆的说到: “我作证,这是真的。” 说完,才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他很不好意思刚才莽撞接话了。这时几人立马又围攻起来八旗,把底裤都问出来了,这才知道,原来八旗这个憨货居然暗戳戳撩了姑娘闺蜜家魏家的丫头。 看着他们嬉笑作乱,她心里一片温软,这都是一群很可爱很可爱的年轻人啊,他们对生活有憧憬,对自身要求严格,又努力上进,又积极乐观。 只是没想到,霍无殇居然早就给他们补贴了聘礼,她尤记得当时她说到关三伏和米歌的事儿的时候,霍无殇还很不想管来着呢,原来他不是不管啊,那当时,他应该只是单纯在吃醋吧? 照夕湖轻轻笑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周围亲人的幸福真的会让自己跟着开心,跟着满足,就这样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多好呀,霍无殇,我现在真的有点开始想你了呢。 等到出去了,回了家,她就一边养胎一边就专心做做红娘,就先不看诊了,专心去帮助他们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好姻缘,就这样定了,安排! …… 霍无殇两人追踪了两个多时辰,他才找到长公主的行踪。 长公主移步而出,她盯着霍无殇,满脸愤怒: “我对你太失望了!” 霍无殇长枪直指她的方向,带着杀伐之意,长公主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真真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孽畜。 “你居然想出这么一个蠢笨的主意,穿越毒障山?呵呵,你是太子啊!你怎么会这么愚蠢!你居然为了和照夕湖的承诺,就真的不用炸药,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竟傻得硬是用这多人命去填,硬是要让你自己身处险境!啊?” “你、你!” 霍无殇猛然色变,他突然似有所觉,震惊的看着长公主,果然长公主露出一个的运筹帷幄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哈,你就应该用炸药将所有来犯之敌统统杀死,既然你不用,那就只要我替你用了!” 霍无殇猛地转身就要去找照夕湖,只是这瞬间,轰天震地的声音响彻山林,远处顿时硝烟弥漫,碎石枯枝蘑菇云飞上天际,地动山摇间依旧是不断响起的震天响声。 那是炸药! 炸药攻击的方向,正是夕夕的所在。 霍无殇飞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想要奔袭到照夕湖身边,长公主身边的人见状立马冲过来阻拦,一位打扮的极其艳丽长相非常张扬的姑娘带着金灿灿的公主头饰,她远远站着,看着霍无殇奋勇杀敌,疯了一样要返回,所有士兵在他面前似乎都不堪一击,那长枪挥舞间,皆是鲜血飞溅,一条条生命被他收割。 就连她最得力的属下,梦女都完全不是对手。 那个男人,真的很迷人! 照夕湖在炸药爆炸前,她的心就感觉一阵抽痛,眉头一皱,便有一股刺鼻的药味似有似无的飘过来,她猛然睁大眼眸,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关三伏大声喊道: “退!快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关三伏回头看她,然后他整个人就被炸药吞没了,照夕湖眼睁睁看着他、那个刚才还谈笑风生意气风发要回去迎娶娇妻的男子,就这样在一瞬间被炸飞了。 不光是他,前面几乎并行着像他取经一心念叨着回去也娶个媳妇、还要比关三伏还早生娃娃的尔憨,也一瞬间被气波巨浪吞没,照夕湖眼睁睁看着他的头就那么轻易的被炸碎了。 还有那转身回来朝她喊“姑娘趴下”的蒋家兄弟…… 布留行是反应最快的,他直接单手抱住照夕湖就飞速后退,可没想到两旁也开始爆炸了,显然这就是提前埋好了,而且还是埋了一个大半圆。 想飞也是来不及了,布留行直接用身体护着照夕湖,将她向后飞扑扑倒。 许难平等其他人也都朝着照夕湖扑过来,他们此时都抱着用身体替她挡的心思。 连那个年纪最小的幽九也是,他用身体护住她,就这样倒在了她的身前。 “姑娘……” 照夕湖有接连被田其和八旗陆侑等人一起扑倒,幽九的嘴唇动了动,那孩子到死都在高举双手护着她的身体,而她,甚至没看清和听清那孩子最后的遗言。 几人同时痛呼出声,四周都在爆炸,他们只能用肉体将照夕湖死死护住。 等到炸药全部炸完了,照夕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是否昏迷过。 “姑娘、姑娘?” “夕夕?” 照夕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有人将她身上的“重物”一一挪开,她仿佛看到了一串光晕,照夕湖努力应声。 看到她还活着,布留行和田其等人欣喜不已,陆侑沉声道: “现在赶紧带姑娘转移,敌人很快就会找来。” 第四百零三章 全军覆没二 既然敌人设下了这个埋伏,那不可能不来看看效果,也肯定会来扫荡,被他们发现幸存者那肯定没有好结果。 布留行和田其将照夕湖扶起来,两人都受了伤,起来之后才看到依然倒地不起的陆侑。 “陆……” 八旗刚说一个字,后面的名字就叫不出来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陆侑的下半身已经几乎破碎了。 “快走,别墨迹,不要忘记咱们是霍家军,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 “陆侑……” 八旗和许难平的眼泪都下来了,田其他直接和着鲜血抹了一把脸: “我背你。” 陆侑一百个不同意,甚至下了命令让他们不要管他,可两人不听,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陆侑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不再无谓争执,果断到: “往回退,深入毒障林或许咱们还有机会,出去肯定一点机会都没有。” 几人一想也是,此时很是听从陆侑的判断,两人轮流背着一个,直接往毒障林深处藏去。 照夕湖眼前天旋地转,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看一眼那些陪伴在身边可爱的人,可他们都没有了,只有那残缺不全的身体还是她熟悉的人,他们没有了鲜活的生机,只有战火硝烟后的死寂。 她眼眶陡然就模糊了,那些她如同家人一样的亲人,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 照夕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捏住,一阵阵的心悸痛彻全身,她感觉天地倒转,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了,这个时空对于她而言似乎都不一样了。 可他们的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猝不及防的箭雨从后方追来,箭头咯噔一声扎进了树干,因为力度过大,那箭尾震颤了许久都不停歇。 一簇簇的箭袭来,布留行带着照夕湖施展轻功不停地逃,其他人则一边挥开利箭一边后退。 侧方一道暗箭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射过来,一下子打乱了布留行的前进路线,他连忙止住身形,但因为带着照夕湖惯性过大,他只能堪堪躲过那道暗箭。 暗箭就像是一个讯号一样,顿时两侧有更多的暗箭射过来,而且力道明显大了很多。 “小心弩箭。” 陆侑大喝一声,他用破碎的腿努力调转和田其的位置,生生为他挡住了一只弩箭,那弩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脖子,箭尖就在田其的鼻尖前面停了下来。 “保护姑娘。” 陆侑嘶吼出的声音因为声带受损而格外凄厉。 照夕湖心痛的朝他看去,却只看到更多的箭,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断了她的目光。 “不~!” 照夕湖本能的喊出这一个字,许难平浑身被利箭贯穿,他回转身形,艰难的朝照夕湖笑了笑。 “夕……焰……”娘。 “许难平、许难平!” 照夕湖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狐狸眼就这样闭上了,她努力想要喊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 焰娘、焰娘还在等你,她还在等啊! 布留行却一把将她抱起,左右腾挪的躲避着箭矢。 田其和八旗两人紧随而上,为她护航。 噗嗤一声箭矢射进皮肤的声音夹杂着八旗的闷哼声传来,他腿部中了两箭,汩汩的鲜血流出来,显然是箭上有导槽,但很快照夕湖就看到那血变了颜色,伤口处迅速黑紫起来。 “箭上有毒!” 她根本来不及说让他吃下红药丸,就听到下方传来喊杀之声。 布留行等人闻声色变,他抱着照夕湖施展了全部能耐,什么都不管,就是逃命。 田其和八旗留下断后,照夕湖连声喊着: “快跑,能逃一个是一个,不要断什么后,快走,你们快走呀。”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毒障林进入茂密地带,她转眼就看不到田其两人的身影了。 眼泪无声的落下,她心痛到遍体都是疼的,田其和八旗,说是断后,那哪是断后啊,敌人那么多,他们、就是在用生命给她争取时间啊。 布留行脚下一个趔趄,照夕湖听他气息乱了一瞬。 “你的腿、受伤了?” 布留行不说话,他怕泄了气息,照夕湖顿时担心不已,那些箭矢有的是有毒的。布留行环视一周,直接锁定了一个方向。 照夕湖一看,这不是他之前巡视的时候发现的山洞吗?但是阿布说了,这个山洞很奇妙,里面弯弯绕,结果是贯穿的。 也就是说可以直接到山的另一侧。 两人躲进山洞里,外面的喊杀声几乎听不见什么了,照夕湖连忙让他放下自己,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给他看腿,他整个小腿都紫黑一片,照夕湖就要给他治疗。 她泪珠子根本止不住,断了线似的打在地上,布留行一把止住了她要治疗的动作,她麻木的抬起头看他,那眼泪却还是机械而本能的流淌着,布留行调整了呼吸,道: “这个红色药丸解毒的吧?” 一连串的变故i将她席卷,照夕湖现在整个人都木掉了,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个解百毒的药丸是她配置的,但和这个毒对不对症她还得再看看才能确定,布留行却直接往嘴里塞了两颗,然后伸出手握住箭身,一把就把箭拔了。 鲜血的刺激让照夕湖找回了些思绪,她赶紧给他简单的清理和包扎,除了那浓烈到极致的悲伤,她整个人似乎“平静”了很多。 “阿布,我藏起来,你!” “夕夕,我不会丢下你的。” 当初你自己跌落悬崖也要救我,如今我腿可以废,命可以丢,但我也一定要救你。 他脸色有些不好,却笑的很狂: “小爷绝对要把你带到阿珩面前,这个脸小爷丢不起。” 远在千里之遥的谢落珩只觉心神不宁,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让他整个人都稳不住,他连忙来到空间节点下,却看到奶奶居然也在。 “奶奶?” 奶奶似乎更苍老了很多,她温柔的眼里满是疼惜,谢落珩眉头一皱: “是夕夕?” 能让他和奶奶同时有所感应的人只能是夕夕了,他给了奶奶一个坚定的眼神,道: “我去找她。” “孩子,这是她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今日就该由她自己去承担。” 谢落珩转身,冷着脸说道: “所有的事不做就不会错,夕夕做不到袖手旁观,我也是。” 第四百零四章 全军覆没三 奶奶看着他决然的背影,一声叹息: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奶奶更知道,你即便现在去了,也来不及改变什么了,她的夕夕,或许注定了要再次与她分离,只是这一次,确是她这个白发人送她那个黑发人。 一口黑红的鲜血吐了出来,奶奶的神情更加委顿了很多。李老连忙将她扶住。 “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符仙也宽慰道: “夕夕还有转机的,倒也未必就是必死之局。” “当真?” 奶奶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符仙却不不敢肯定,岛主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夕夕是异世之人,她能算到的有限,但确实在她看到的里面,夕夕生死未知。 符仙点点头,她这也不算骗人,她是真的看不清死没死嘛。 奶奶她转头看向天空,轻声喃喃: 夕夕,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谢落珩直接找上了毒仙和蛊仙,二仙很是诧异,岛主唯一的爱徒、高岭之花居然登门拜访,这是个稀奇事儿。 “我要你们的毒和蛊,给武仙师父养的马用。” “你要动他的马?小子,我会被他揍的。” “就是,这个事就算你是高岭之花也不会例外。” “我去接夕夕回家。” “接夕夕?给!”二仙对视一眼,连忙拿出一口袋毒丸和一盒蛊虫。 两人想要趁机问出点什么,是不是夕夕出事了,可谢落珩嘴巴紧的像河蚌,两人无功而返,东西还给了,等他们追出来的时候,谢落珩已经没影子了。 “不行,他这样跑了可不行,他要是不回来或者回不来,那莲蓬仙岛岂不是没了接班人?” “乱了乱了,小骨头,你赶紧跟上少岛主,一定要保着他平安回来。” 毒仙动用了他的毒人,连同武仙的大徒弟阿易一起,紧随谢落珩出了仙岛直奔毒障山。 …… 照夕湖将怀中早已被震昏迷的满昭解开,想要将他托付给布留行,眼下这个情况,只有布留行有这个本事能带满昭逃过一劫。 而她这个大人,只会是拖累。 布留行直接将小屁孩又塞回她怀里。 “这小子命好着呢,他在你身边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有你能保护好他,别指望我给你带孩子。” 听着布留行的轻笑,照夕湖知道他就是在用满昭的命告诉她不要放弃自己,可阿布,你的命在我眼里,同样重要,我已经失去那么多家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凭阿布的本事,这世间能留住他的人寥寥无几。 “放心,小爷的命,硬的很,有你这个大夫在,阎罗来了也抢不走我。” 照夕湖看看怀里的孩子,点点头: “好。” 既然赶不走,那就一起逃命吧。 她给布留行诊脉,又给他行了两针,补充了一个药丸子,然后就让他调息,自己去洞口守着,这里隐蔽,寻常发现不到,他们俩熟悉路线,逃走到山另一边也是容易。 她站在洞口,心里惦记着田其和八旗,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暂时不要去想关三伏等人,可他们的脸一直在脑海里浮现,照夕湖闭上眼睛,任泪水肆意横流。 想着那爆炸的轰鸣,她心痛难当。 霍无殇,你、为什么要背叛大家背叛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只那一次,非生死关头,不会再让它面世的,那个配方你不是亲口答应过会毁掉的吗?为什么还会有炸药做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悲伤难以自已,只觉得腹中抽痛的厉害,照夕湖用手轻轻抚住腹部,这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对不起我的孩子,妈妈这次,可能无法再护住你了。 “哇~” 孩童的哭声突然响起,照夕湖连忙抱着满昭安慰。 “娘~。” 满昭一喊她她就想起了他们所有人一起畅享着要回去办婚宴的情形,那时候,大家还都说要让满昭当小童子。 “嗯嗯,满昭不哭,娘亲在,嘘。” 她一般哄他一边带着他往里走,孩子的哭声可能会招来敌人,算着时间布留行应该可以移动了,他们要赶紧离开才好。 满昭很快就不哭了,只是牢牢抱住她不撒手,照夕湖知道他有点吓到了,满昭乖巧的靠在她的肩头,轻轻抽噎着,照夕湖想如果行动起来,她可能要让满昭继续“昏睡”才行了。 布留行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一路向山洞另一边的出口逃去,一边就定了这个法子。 洞口处传来喊声,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敌人已经发现了这里。 “快走。” 等快要到了出口,她却发现斜上方居然有乌灵根和白蚁,那也就是说,这个斜上方,还有一个出口!这也太隐秘了,有这些药材的和泥土的遮挡,别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照夕湖将这个发现告诉布留行,两人连忙调转方向,布留行先让照夕湖踩着他爬了上去,然后他自己一个跳跃就靠近了洞口,迅速钻了进来,然后还用脚将这个小洞口恢复了一下原貌。 两人越爬越宽阔,到了出口这边已经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了。 布留行侧耳倾听另一边的动静,敌人已经到了原山洞的出口处,他们其实离得距离并不远,照夕湖都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他们一定在这里停留过!” 听到长公主的问责,属下很是尴尬,他们也知道这里有逃走的两人的痕迹,明显是治疗过的,箭头都拔了,可关键是现在找不到人啊。 “可能、可能已经逃了。” 长公主很是不忿,将人骂了一通,他们的人手遍布这里,他们只要是露头一定不会毫无踪迹线索的,所以人一定是藏在了洞中的某处。 想到那个该死的照夕湖心眼子多还命大,她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要不是她,要不是霍无殇爱上她,也不落到今日这样做事优柔寡断的地步。 她照夕湖坑害的不是一个人,是她的整个江山大业,万千子民! “把这里给我炸了,我就不信,她还有活路,老天不收她,今日就让本宫来收!” 听到这话的照夕湖面色更白了两分,她终于知道了,那炸药流向了何处!她的手臂下意识就抱紧了怀里的满昭,原来,是她! 照夕湖她好恨啊,恨自己当初那么仁慈,居然没有弄死她,让她活到了今天,害死了关三伏、幽九他们所有人! 第四百零五章 全军覆没四 布留行眉头紧锁,如果这里被炸掉,他们也只能从这半山顶上跳下去了。 他抬头向上看去,一棵不粗的小树孤零零的生长在上方,犹如遗世而独立的明珠,为这光秃秃陡峭的山增添了一抹绿意。 它……或许可以救命。 “夕夕,我带你上去那里。” 他一低头就看到全身都散发着恨意的照夕湖,他知道照夕湖对那些人的感情与他不同,就连他都无法不心痛哪些人的就这样离开,更何况是将他们当做亲人的夕夕呢。 “夕夕……如果你要报仇,那你更要活下去。” “嗯。” 照夕湖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她观察了一下那棵树,一抬头却看到了霍无殇的身影。 四目相对,霍无殇欣喜若狂。 布留行也很开心,有了霍无殇他更有把握让夕夕活下去了。他这个位置,要想到达山顶霍无殇的位置,那这棵小树也能成为最好的助力。 布留行指了指照夕湖,然后指了指那棵树。然后看到霍无殇点头,他便抱起照夕湖飞了过去,刚一踏上小树,他猛然看到山上反射过道道白光,那是兵器! 他赶忙止住身形,想要询问霍无殇情况,可转瞬就听到了上头敌人的喊声。 “在这里!” “捉住他!” 布留行不敢再动,咔嚓一声轻响那小树颤了颤,紧接着就是闷闷的炸裂声响起来,整个山体似乎都震动了。 这是山洞被炸了! 咔嚓声再次传来,照夕湖二人低头一看,是那小树发出的断裂之声。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路。” 布留行说完,果断“跳了”下去,照夕湖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大喊出声,下面毒瘴浓密,她根本看不到路。 上面的打斗声变得异常激烈,很快她就看到霍无殇的身影就在山崖边,不知道对方是多少千军万马,她只看到霍无殇一枪横扫之后,从山顶一跃而下,经过照夕湖身边的时候将她抱住。 她只觉得耳边都是加速的风声,霍无殇在竭力控制着下降的速度,照夕湖就尽全力保护怀里的满昭。 扑通一声他们一起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水潭里,明明是酷夏的天气,可这里的潭水却冰冷刺骨。唯一好一点的地方是这里的毒气稀薄。 照夕湖打了个寒战,她看向带她向岸边游去的霍无殇,冷的牙齿打颤,她问: “长公主是从你手里拿到了炸药吗?” 霍无殇抱着她的手下意识就紧了一下。照夕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更疼了。 她不该再抱有幻想的! 霍无殇淡淡道: “回去再说。” 照夕湖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忽然就笑了,笑的很惨很痛: “霍无殇,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她直接用力推开他,然后急速向后仰去,霍无殇没想到她会这样,他以为以她的沉着冷静,她总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的。 “夕夕!” 他猛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满昭,照夕湖力量不敌他,她冷冷一笑,直接松开了满昭。 照夕湖感觉到身后突然来个一股巨大的吸力,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条布带,在巨大的旋涡中盘桓转圈,那是布留行伤口的绑带。 身后的吸力明显越来越大,照夕湖感觉到这个旋涡在扩大,她惊恐的用尽全力踹向霍无殇,将他和满昭推出了这个旋涡现在的直径范围。 而她自己则被反作用力推出了更远,更加接近了旋涡中心。 “救满昭。” 照夕湖只说了三个字便被旋涡吞噬了,整个寒潭上空升腾起极为浓稠的、浓稠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毒雾,很快就填满了整个空间,然后又不断向四周扩散,直到整个寒潭表面的毒瘴又变得稀薄。 这只是极短暂的时间,整个寒潭就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的漩涡和毒气都不曾出现过。 “夕夕!” “夕夕!” 霍无殇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喊,可只有回声声声传回他的耳畔。 他的夕夕,消失了。 就连后来他潜入潭中,都看不到丝毫照夕湖的痕迹。那个神奇的漩涡,也没有再出现过。 霍无殇找着找着,他似乎见到了“夕夕”的身影,就飘在半空中,他努力朝她游过去,“夕夕”温柔妩媚的朝他笑着: “夫君、来呀~我在这儿呢。” “咯咯咯,夕夕在等你,快过来呀。” “夫君,夕夕好想你哦。” 霍无殇伸手要抓住她的时候,“夕夕”却突然冷漠的看向他: “霍无殇,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夕夕,是我败了,夕夕!” 他想说是他被长公主棋高一筹,可他也做了后手准备的,他这次一定能铲除长公主以及所有吴疆的势力,毕竟长公主她能在这里设伏和动用的力量,也就只有吴疆了,而吴疆的势力除非全部出动,否则在这毒障林做不成任何事。 这是他难得的机会能找出前朝全部势力。 唯一漏算的就是夕夕她们会被单独埋伏,可“夕夕”完全没有给他机会,猛地拔出匕首,用力一挥。 霍无殇只觉得脸颊刺痛,他一抹,居然是血流了下来。 幻想破除,霍无殇看到了眼前妩媚张扬的女子,哪里还有什么寒潭,他和满昭已经被包围了。 满昭! 不对,刚才发生的所有并不都是幻觉! 霍无殇淡定的掏出身上的药丸,一把塞到嘴里。药丸在嘴里融化,他似乎又闻到了夕夕身上熟悉的药香。 他歪了歪头,冷漠道: “你是吴疆公主?” “没错,我就是吴王嫡出的大公主。” 她妖娆多姿的舔了舔刀上霍无殇的血,眼神打量着霍无殇,带着征服的欲望。 “只要你随了本公主回去,本公主可以饶你性命,你还可以得到吴疆所有的支持。” 她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竭力散发着她全部的魅力,眼神却带着狠辣和警告,手中的匕首更是挑衅十足,很明显,她要的是霍无殇的肉体,而且还要有霍无殇彻底臣服于她本人的那颗心。 大公主抛出最有利的条件,加上她本人的能力和吸引力,甚至是她的美貌,她想,她一定可以让这个男人对着她流露出刚才那样痴迷爱慕的眼神。 霍无殇单手抱着满昭,另一只手动作干脆的举起长枪,猛地拔地而起,长枪宛若蛟龙出海,直奔大公主面门而来。 第四百零六章 全军覆没五 大公主被蒙面女带着急速后退,可霍无殇似乎杀红了眼,两旁的护卫上来围攻阻拦,却犹如螳臂当车一般,被霍无殇不停的收割着性命。 大公主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没有中毒,刚才寒潭交替出现的毒障气体那可是给整个毒瘴林换毒气的所在,那毒气之浓郁就连她们吴疆最厉害的大毒师都要避其锋芒,他怎么会一点事儿没有! 哦不,他刚才也是出现了幻觉的,表示他也被毒素浸染了的。 她想起来了,他被她破了幻觉之后,他就吃了一些颜色诡异的药丸。 那是什么药丸,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难道他和莲蓬仙岛有什么渊源?大毒师说过,这世上除了莲蓬仙岛,没有别的地方能在医毒一道上与他抗衡。 正当她不可思议的瞬间,霍无殇已经单枪匹马冲到了她的面前,长枪直直的杀来,蒙面女以身相挡,却被霍无殇一枪挑开。 长枪飞天而起,带着凛冽的劲风飞速袭来,一枪就贯穿了大公主的心脏。 大公主美丽的面庞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居然杀了我!这怎么可能。 她艰难的抬头看去,才发现她带的人手已经悉数被剿灭了,是她大意了,以为这个时间正好毒雾正浓,她有绝对的把握拿下霍无殇,却没想到被暴怒的霍无殇直接反杀。 满是不甘的咽气之后,霍无殇单手拔起长枪,冷漠到满是杀意的眼神扫了那蒙面女一眼: “二公主,我的夕夕在哪里?” 他长枪蠢蠢欲动,二公主整个面纱都抖了抖,她知道自己这次再办不好这件事,霍无殇绝不会留她。 她没能及时将长公主和她姐姐的埋伏计划告知给霍无殇,她就已经该死了,现在霍无殇不杀她,绝对是因为想要靠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个叫照夕湖的女子,那个在司州城霍家站在霍无殇身边的、他的妻子。 可是这个寒潭诡异,只有天有异象才会出现,她是真的不知道寒潭怎么出现又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会有那神奇的漩涡,它似乎只是单纯的来补充毒障山的毒气,然后就消失了一样。 可是她知道她此时没有权利说不知道,说不知道,就是等于在找死。 她是吴疆地位最低的庶出公主,也是大毒师最卑微的弟子,她付出了那么多、堂堂公主却要在大公主身边做一个婢女死士一样的存在,她甚至不配有名字,她是忍着常人不能忍的一切才活到今天的,她不可以死。 “这个寒潭,就是在毒雾积累到足够的时候才会出现,没人能知道它为什么出现,但它每次释放完足够的毒雾之后就会消失,每次都是如此,从无例外,所以它一定是与这座山中产生毒雾的地方相连,然后利用漩涡将毒雾释放到毒障山中。” 霍无殇枪尖一动就要索取她的性命,二公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却没有一味求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据理力争: “将军还要在这毒障山中停留,您妻子留给您的药已经没有了吧?我可以帮助您和这位小公子在这山中活下来,让您可以一直寻找您的妻子。” 霍无殇手臂一动,满昭醒了,他看了看霍无殇,又看了看周围居然没有照夕湖,他瘪了瘪嘴巴喊了声娘,二公主连忙奉上了抗毒的药丸。 她双手举过头顶,抬眼间都是小心翼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赶忙放了一颗到自己嘴里,然后把剩余的继续托在双手上。 霍无殇伸手拿过一颗,然后放到了自己嘴里,然后片刻后又拿起一颗掰开,取了一部分放到了满昭嘴里。然后他直接大步走开,冷冷命令她跟上。 二公主看着他冷酷的背影,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都汗湿了。 直到她看到霍无殇和他的那什么二十四卫队的人汇合,然后他们所有人大举搜山,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救命行为有多么的正确。 因为接下来什么长公主和大公主的人马,都将无路可逃。 …… 照夕湖缓缓睁开双眸,她看到了灰蒙蒙的天光线很弱,阴暗潮湿的味道无处不在,她反应过来她还活着,照夕湖连忙给自己摸脉,孩子还在。 再看她的周围,身下的泥土都是蓝黑色的,很黏,粘在皮肤上让人觉得冰冷。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鸟叫虫鸣,甚至没有风声。 她慢慢爬起来,举目望去,遍地都是鲜艳的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照夕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仔细观察这里的植物,才发现它们的特别之处: 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在散发着毒气! 照夕湖一阵心惊,她连忙含了颗解毒丸在嘴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她没死,她就要找到出去的路。 她粗略分析了一下脚下泥土的湿度,选了一个可能存在水源的方向前行,在这里她看不见太阳,只能靠找到水源沿着水源走出去这个法子饿了。 照夕湖越过这片花海,果然看到了一条河,河面特别平静,像是一潭死水,照夕湖看到那水的颜色,幽蓝幽蓝的,像是危险的毒汁液。 她不敢再靠近,转身想要远离,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响动传来,照夕湖刚要跑就听到一声闷哼。 是田其的声音?她是出现幻觉了吗?田其他还活着! 照夕湖不敢置信,但对田其活着的惊喜和期盼大过了恐惧,她连忙拨开花丛,朝着声源方向走去。 真的是田其! 只是此时的田其,全身幽蓝,应该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他蜷缩在地上,满是痛楚的颤抖。 “田其!” 照夕湖赶忙上前查看,田其听到她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直到看清了,才恐惧的后退。 “姑娘别过来,我身上有毒。” 照夕湖一下子定住了,田其的声音……怎会如此苍老! “这药丸你先服下,我想个法子给你看诊。” “姑娘留着药丸,我不要。” “田其!” 照夕湖喊他,田其却不敢太过靠近照夕湖,也不拿她的药。 “姑娘跟我来见个人,你一定会高兴的。” “是八旗吗?他还活着,太好了。” 田其脚步一顿,照夕湖就明白了。 第四百零七章 毒境一 “八旗他……牺牲了吗?” “嗯。” 田其杵在原地,不忍去想八旗奋力救他让他走的情景,他被敌人的兵刃贯穿后,最后一句话是喊给他听得,或者说,他知道,他是让他转达给姑娘。 他说:来生八旗还给你们做饭。 “他死的很痛快,他说了,来生还跟着姑娘学做饭。” 照夕湖痛苦的低下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姑娘……”别难过。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看着田其: “让我给你解毒吧?至少让我试试。” 田其后退了一下,就在照夕湖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田其突然开口了: “姑娘先和我去见他吧。” 照夕湖无法,只得跟上他,很快她就见到了一处清理的还算干爽的空地,而空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布留行。 “阿布!” 布留行听到声音努力转头看向她,可他的身子却动不了。 照夕湖跑了过去,看到布留行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而他腰上明显的绷带显示了他腰椎一下都无法活动的事实。 她连忙给他诊脉,看他面色,发现他中毒的深度尚可解,只是他的外伤……如果不及时手术,他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了。 照夕湖心口闷闷的疼,她一边拿出解毒药丸,一边忍着心疼轻声问: “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听着她竭力控制还是很明显的鼻音,布留行按下了她拿着药丸的手腕。 “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那棵树断了?掉进了寒潭吗?” “是,我在寒潭里看到了这个。” 照夕湖说的正是布留行包扎腿伤的布带。 “你怎么伤成这样?” 布留行爽快的一笑: “老田给你说了这里的情况了吗?肯定没说吧?这里除了花就是那个水池子,再没其他了,我们绕了好几圈,都只会绕回到这里。 而且我观察过了,这里没有什么奇门遁甲。” 旁边的田其跟着点头,照夕湖心中惊讶,如果布留行说这里没有奇门遁甲那一定就是没有,否则以他的本事,没有什么能困住他。 难道这里是什么独立小空间吗? 她抬头望天,天空从来进来开始就没有变过,始终都是灰蒙蒙的。 布留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 “是的,这里的天,不会变,从我进来一直到现在,没变过。” “你是在这里伤的?” 田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布留行,没说话,布留行却抬起手来拍了拍照夕湖的头,在照夕湖无奈看向他的时候,他果断收回了手,那表情仿佛是在说: 怪不得阿珩那么喜欢摸你,你头发还真软。 “我呀,我就想着这里总不会没有出口,既然地面上行不通,那出口不是天上就是地下喽,你也知道,老田轻功不行,所以只能我去天上找,他下水里找喽。” 这是拿她当孩子骗呢? 照夕湖顿时委屈的不行,她也不是委屈就是觉得自己没用,想到那么多人都为了护她而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照夕湖心神激荡,顿时腹痛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平静下来,激动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让自己有最好的状态,才有可能从这里出去。 她调整好了心态,安静的看向布留行和田其: “我怀疑这里可能是一处独立的小空间,既然我们能进来,那一定有什么空间入口存在,只是我们需要找到入口在哪里,如果暂时找不到,那可能是入口开放有什么时间规则。” 照夕湖冷静的分析着,其实这些不是她擅长的,她只是多少有点“亲身经验”,所以她把这惊世骇俗的想法说出来,也是希望三人能头脑风暴一下。 布留行面色沉着,显然是对照夕湖的说法很感兴趣。 “你说的,有些道理。” “所以我们要做的,除了寻找出口,就是要努力存活下去,等到出口开启的时间到来,而在这里如何生存,我更有办法,你们俩要听我的。” 两人看向她认真的神色,布留行勾唇一笑: “小夕夕,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照夕湖直接跪坐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斜了田其一眼: “我告诉你们,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们,不惜代价,你们自己看着办,是等毒入膏肓不能动了任我施为还是现在趁着毒素轻咱们共同努力。 你们应该懂,病情轻的时候,比较省药。” 布留行看她把小算盘都写到脸上去了,不禁有些好笑: “好好好,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照夕湖没说满意,还是板着脸,看向田其,田其眨眨眼,点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一直都听姑娘的。 “好,你先服下这两颗解毒,你,我来看看你的腰伤。” 照夕湖雷厉风行不给他们再反悔的机会,她直接给布留行治疗,他伤的很重,而且这伤口……明明就是在岩石上伤的,从伤口上推算时间,他应该就是跳下山崖的时候受的伤。 所以他就是看那树承重不得,所以才说谎要下去找路! 布留行看她神色太严肃了,就追问她霍无殇人呢,怎么她自己掉下来了?听到照夕湖说他们一起落了寒潭,布留行忍不住开骂霍无殇没用。 “阿布。” “嗯?怎么,我骂骂那个黑心肝的,你还心疼啊。” “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照夕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就看到布留行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照夕湖努力牵起嘴角: “你想骂就骂吧。” 她这么一说,布留行反而不骂了,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瞪了田其一眼,田其站到照夕湖旁边,就没再吱声。 这里环境太差了,她该怎么保住布留行的腿呢?她想的太认真了,气氛就很凝重,布留行故作无所谓的劝她: “小夕夕,小爷的腿是不是保不住了?你放心,小爷我看得开。” “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我尽力。” 她这么一说,果然看到布留行眼底是惊喜划过,她将布留行的伤势维稳住,然后开始给田其治疗,田其外伤不重,但是他多次下了那潭毒水中,中毒比较深,声带已经损坏了。 她又给他加了药量,田其有点迟疑,照夕湖理智的说到: “后面出去我俩都要靠你了,你必须保持全盛状态,知道吗?” “嗯。” 田其心一横,就把药吃了。 第四百零八章 毒境二 照夕湖看着明显捉襟见肘的药丸,她拔出了身上仅有的小弯刀: “那潭毒水你不可再下去了,我们用这个。” “这个……怎么用?” “你进过水里,那水很深吗?” “深度可以漫过你。” 照夕湖看了一眼头顶上田其比划着的手,然后盯着他看了一下,地上的布留行立马噗嗤笑了,很快收获了照夕湖的眼色。 我知道我矮,我还长呢,田其你小子还挺会侮辱我身高,至于布留行,你笑屁啊! 照夕湖赶紧说了她的计划: “我落进来是在花丛里,你们应该也是吧?” “是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在花丛里下功夫,我们用它试着挖一挖,看地面湿度的变化,还有植物的生长和散发的毒气浓烈程度的变化,总之就是尽量寻找,找到最远离水潭的点。” 最关键的是,找到这些点,把它们连起来,照夕湖有种直觉,这样做之后,她会有惊喜发现。 “那你问水潭的深度……” “它深度有限,能污染的范围肯定有限,我们需要找到能喝的水和植物。” “嗯,有道理,老田,抓紧干活去吧。” 布留行老爷子一样的吩咐起来,田其任劳任怨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觉得这个诡异的到处是毒的地方,有了布留行这个家伙一直在“小爷这样小爷那样”的,给这个空间增加了活力,让他不再那么恐慌。 照夕湖也不闲着,就一路观察这些植物,就这样,他们“各有分工”就忙碌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照夕湖终于找到了“勉强无毒”的花草,勉强的意思就是严格来说也不是没毒,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短期不吃饭还能抗一抗,不摄入水分,身体很快就扛不住的。 她把花草处理了一下,尽力降低毒的影响,然后分给三人食用了。 这里没有黑夜白天,照夕湖选了他们开始干活的时间点,用叶子做了个沙漏,然后让布留行数着点时间,她终于盘算出来这里大概的空间范围和边缘点。 脑海里想着这个空间的大小,她凝眉问到: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空间和寒潭的大小……好像差不多的样子。” 布留行眼眸一亮,和田其对视一眼,田其点点头嗯了一声,布留行肯定道: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也是。” 所以,我们到底是在哪里呢? 照夕湖他们带着这个问题,累的睡着了,而此时的霍无殇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扒了一遍,可不光是夕夕,就连那寒潭都是踪影全无,夕夕,你们到底在哪里呢? …… 照夕湖睡得极不安稳,她梦到了他们所有人,本来他们还有说有笑的畅想未来,可变故陡生,他们一个个在她面前死去,她看到了关三伏和尔憨的身体被炸飞,看到蒋家兄弟、看到幽九那死不瞑目的双眸。 还有陆侑那破碎的腿、咽喉上的利箭,许难平被万箭穿身、那双狐狸眼再也没有了光,他到死都惦念的焰娘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永远不在了。 八旗到死还在和她约定来生,她仿佛又听到他在耳畔问她“姑娘,这个能吃吗?姑娘这个能吃吧?”,而田其身中剧毒,布留行再也留不住双腿,从此再也站不起……。 他们每个每个人的脸都在她面前掠过…… 关三伏一脸幽怨的看着她,控诉她每次面对米歌的时候就偏心,还很厚脸皮的连连和她保证“米歌非常爱他”,其实,他只是在傲娇,他想告诉她的一直都是“他非常爱米歌”,请她放心。 尔憨总是“口无遮拦”最大嘴巴爱八卦,时常和蒋家兄弟背后八卦她和他们将军的爱情故事,然后总是被陆侑严肃的管教,他们每次都说改正,好话一大堆,转头就换个更隐秘的地方继续八卦,照夕湖每每都会笑,因为尔憨他们总是一脸羡慕,把她和霍无殇的爱情故事编出了不知道多少传奇的版本。 幽九长高了很多,饭量很大,每次照夕湖给他加餐他都不好意思,还给她承诺说他吃饱了有力气、肯定能更好的保护姑娘,小幽九,你做到了啊。 他们总是凑在一起或嬉笑调皮、或严肃认真,直到最后定格到他们牺牲的一幕。 对不起,对不起许难平,我没能让你长命半百,反而让你因救我而死,我害了你的命,也害了焰娘;对不起、对不起关三伏、对不起幽九、尔憨,也对不起陆侑和蒋家兄弟。 对不起,对不起田其和八旗,也对不起布留行,如果有来生,我怎么敢和你约定,我何德何能让你们为我失去生命! 那一双双眼眸,那一张张面孔,就这么烙印在她脑海,一直一直循环着。 最后,她问霍无殇为什么?而那个她全心信赖的男人却没有正面回答她,他承认了!炸药被泄露的事情与他有关! 虽然是在梦中,但她还是痛到撕心裂肺,整颗心犹如坠入深渊一般被撕裂! 她自以为最亲的人,背叛了他的诺言,也让她失去了那些可爱的亲人,那些鲜活的在她身边绽放着的生命,就那样被轻易夺去了生命,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家人爱人,她们的幸福也都毁了,余生,她们只剩想念。 霍无殇,我真的,好恨!好恨呐! “不要、不要……” 照夕湖喃喃唤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她声声哭泣,那悲伤和沉痛犹如巨浪,将她所在的空间都一寸寸淹没,就连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极致的伤痛。 “夕夕,夕夕醒醒!” 照夕湖被唤醒了,她有点呆呆的望着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光亮的天空,恍若隔世! 她抬手一抹,满脸的泪,冰凉。 不想让布留行他们多想,照夕湖轻声的解释:“我、我做了个梦。” “夕夕,大家都是自愿的,没有人会怪你,那是大家的选择。” 我们每个人,是为你,但也不单纯为你,我们有自己的职责,或是因为命令和任务,或是因为某个承诺,总之,我们是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 照夕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没有争辩。 在她心中,是她带着大家走了这样的一条路,她答应了要安全带他们出毒障山的,她没做到,也是因为她在最初拿出了炸药的配方,弄出来炸药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才让他们死于非命,终究……是她错了。 第四百零九章 毒境三 “嗯,我知道。” 她回答的乖巧安静,像是单纯做了一个梦而已,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一样,可如果她没有那么些自责悲伤的呓语,或许布留行和田其也就信了。 照夕湖睡了一觉恢复了一点体力,她就起来,继续去找食物,现在没有合适的水源,只有靠这些植物来维持水分和食物的摄入了。 如此过了约莫十五日的时间,他们三人的生存几乎难以为继,一方面是没有食物,另一方面是毒气日渐浓郁,他们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可以食用的植物了。 尤其田其和布留行本就有伤在身,毒素侵害着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加速衰老”,照夕湖的药已经见底了,她把最后两粒药丸分给布留行和田其吃掉。 他们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照夕湖知道,布留行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明白。 “小夕夕,我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照夕湖的身子一僵,下意识看了一下肚子,她都没注意,她已经有点显怀了,没想到布留行大大咧咧的居然观察这么仔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这里她消瘦了很多很多,这才显得她的肚子有点明显。 “果然是这样,夕夕,咱们试一试吧,你之前提到的想法,咱们一起试一试。” 照夕湖内心很是挣扎,她知道布留行说的主意是哪一个。 她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看到这里毒气的浓度是在增加不断增加的,而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那么多毒气的,所以她大胆推测,当这里的毒气浓度达到某一个临界值的时候,很可能就是空间之门开启的时间。 但是这个她真的不确定,因为也有可能这个空间出口只是单纯要达到某一个时间点才会开启。 所以布留行想要破釜沉舟,她便很是犹豫。 布留行和田其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照夕湖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蓝色,那是毒水的颜色。 “如果我激发了这里的毒气浓度,咱们最多只能活五天。” 五天已经是极限!如果她这样做了,五天还是出不去,那他们三个都必死无疑,这还是他们的身体器官正常的前提下。 “与其这样慢慢等死,不如赌了,赌赢了小爷出去还能看你生个小娃娃,嗯,值!” 照夕湖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的小生命,她活的很艰难,但是她的心脏还在顽强的跳动着。 “行了,别犹豫了,我的身体我做主,你现在就帮我把毒素都转移到这条腿上。” 布留行拍了拍那条断掉的腿,那深藏的寂寥却瞒不过二人的眼睛,照夕湖眼眶一酸,话少的田其却主动说道: “姑娘,我也选好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显然是决定了牺牲的对象就是这条左臂了。 照夕湖是说过,大夫可以把人体里的毒素逼到身体的末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命。可她也说过,这就是饮鸩止渴,断臂求生永远不是人类最好的选择,因为没有再生。 可随着这里毒气浓度的增加,他们也只是在等死,因为她的药已经没有了,而且她冥冥中总是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召唤,她感觉,这里的空间就是随着毒气的增加而在产生某种波动。 “好。” 照夕湖也下定了决心。 一番毒素转移之后,照夕湖就用金针刺穴位,让布留行和田其陷入类似“冬眠”的一种状态,这样他们身体的阴阳运转都变慢了不止一倍,他们摄入毒素的速度会降低两倍。 布留行二人就在她平静的目光下,不敢思议的闭上眼睛,他们没有想到,照夕湖会留着这个手段用在他们身上。 照夕湖摸了摸腹中的孩子,然后拿上匕首开始引毒水和植物相互作用,这里毒气增加的速度几乎是以几何倍数在增长,转眼三天时间,就已经浓郁到像是下了大雾,又过了一天,就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照夕湖整个头发都变成了幽蓝色,她的皮肤变得更白,嘴唇却更加艳红,她已经意识模糊,毒雾中她眼睛也看不到东西,只有腹中很久才会痛一下,她仿佛才觉得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照夕湖默数着时间,她知道她要不行了,或许她已经撑不到第五日了。 她艰难的将手放到腹部,孩子很是安静,像是最乖巧的宝宝,照夕湖想到了那种可能,她很想给自己把个脉,可她的手已经动不了一点。 一行泪珠在眼尾满满蓄满,然后嗖的一下滚落到鬓发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带着淡淡的蓝。 孩子,对不起了,今生,我无缘见你一面,希望来生,我们还有这种缘分,那时,妈妈一定努力护住你,让你平安降生,健康长大,对不起,妈妈没法取得你的同意,就这样剥夺了你的机会。 …… “将军,百里公子那边来消息了。” “让他自己处理。” 霍无殇说完就继续寻找,惊蛰看着将军胡子拉碴、眼睛都熬红了却是一刻也不肯休息的就在这片山林里一遍遍的找,一天天的等。 他不得不拦住霍无殇: “将军,大长公主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她说有一个事关当年的大秘密,只有见到你才会说。” 霍无殇站定,阴蛰的回头看向惊蛰,冰冷不悦的说到: “那她就不必说了。” 惊蛰完全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憋得脸都红了。直到一身红衣的小白飞身过来,他抱着照夕湖当初给他分别时候给他的那柄剑,那是霍无殇送照夕湖的削铁如泥的宝剑。 他把它随身携带,他虽然用他保护好了百里洞庭和谭樾,却没能保护到他家姑娘。 “姑娘当初拖百里带走的东西,你要不要去拿?” 被打扰的霍无殇像是一只暴走的老虎,他转身的瞬间甚至带着杀意,吓得小白下意识就要后退,可当霍无殇看到他怀里的宝剑,他的怒火被慢慢浇灭。 他转头看了吴疆二公主一眼,二公主连忙给他汇报: “按照规律这里至少要五日后才可能出现寒潭。” 霍无殇出现的时候,百里看到他的状态就皱紧了眉头,可现在的霍无殇就是随时要吃人的老虎,他都不敢招惹。 大长公主见到霍无殇的身影,还以为是她的手里的秘密吸引到了,也是,这世上谁能不关心自己亲生爹娘的死因呢? 第四百一十章 毒境四 “霍无殇,你该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祖宗大业,都是为了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呃……” 大长公主惊愕的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无殇,此时霍无殇的长枪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而他的眼中,只有深恶痛绝的恨,那么深刻那么阴冷,仿佛要追杀她到几世轮回。 他手中的长枪,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意,毫不留情的杀过来,决绝的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和牵绊。 “你竟……为了那个贱人,如此……待我,霍无殇、你会遭到……报应的。” 霍无殇厉眸看向她:一个不信天道不信轮回的人,你还相信报应?就算你信又如何,老子不信! 大长公主显然读懂了他的神色,她满是不甘不想闭上双目,百里洞庭看着她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霍无殇身上,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看一眼自己。 也是,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对她来说算什么呢,不过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不,对工具她还不一定会如此的残酷冷血,可对他,她除了冷漠的训练,还多了内心当中的一股子理所当然,她觉得自己的命都是她赋予的,那么她索取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他都不应该拒绝,所以她会肆无忌惮的夺取他的命,甚至是他妻子的命。 从小到大,他需要掌握所有她让他掌握的东西,他不可以犯错,他要一直做的对、一直做的好,哪怕他有一次不是最好,有一次的盈利不是最多,她都要狠狠的惩罚他。 百里看着她的生命流逝,就在他眼前,他忽然就释然了,她汲汲营营一生,得到了什么呢? 她把霍无殇当“儿子”养大,可霍无殇只是她成就霸业的招牌和傀儡,她的把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当“徒弟”训大,从没给他一个拥抱、甚至一个笑脸。 她付出的就是这样的算计,那她收获的,也就只能是这些罢了。 霍无殇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想快速拿了照夕湖的东西然后回去守着,百里洞庭转瞬就收拾好心情,走到他身边。 临死前,看到百里洞庭出现在她视线里,大长公主似乎才想起来看百里洞庭一眼,百里与她四目相对,大长公主第一次想要对他笑一笑。 百里却直接命令道: “把所有贼人的尸体都清理了。” 属下立马应声,百里手臂一挥就不再看,看到已经转向霍无殇并且交一个箱子给霍无殇的百里,她知道那是照夕湖托付的东西,没想到,她到头来还不如照夕湖的一个箱子重要。 没想到,她养大的“儿子”和“徒弟”没有一个人对她的死哪有有一丝的怜悯和动容。 她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她的大业,彻底毁了,再无一丁点的希望。 那她这一生,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大长公主死了,死在了这个酷暑,这座毒障山。最后她的尸体,只是百里让人单独挖了一个小坑而不是扔在乱葬岗而已。 霍无殇直接伸手从百里手里接过照夕湖的小箱子,百里和谭樾一直将照夕湖的箱子保存的很好: “当时夕姑娘托付的很郑重,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你最好打开看看,夕姑娘那么聪慧,说不定留有什么后手也未可知呢。” 霍无殇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夕夕总是会说什么计划诶计划必的,说不定这里面会有她去向的线索呢。想到这些,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徒手就断了上面的小锁,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箱子里的东西,正是照夕湖的日记。 他刚要打开查看,忽然感觉到大地似乎又一阵奇妙的波动传来,不知道为什么,霍无殇就是觉得这波动和照夕湖有关,他立马翻身上踏雨,拿着照夕湖的日记箱子,直奔“寒潭”地带奔去。 此时的寒潭处,二公主等人都吓傻了,因为寒潭居然提前出现了,最可怕的是,有一个人突然凭空出现,他乘坐着飞雁,那大雁体型极其巨大,从上空盘旋俯冲下来,有种遮天蔽日之感。 那大鸟飞下来,从寒潭之上捡走了两具“尸体”,然后眨眼之间就飞走了,二公主他们只来得及救下最后一具“尸体”。 “是、是田其。” 惊蛰赶紧第一时间派人去禀告霍无殇,一边就叫人来急救田其,如果他没看错,被大鸟带走的人,有一个就是夕姑娘。 这下麻烦大了。 他们的人从四面八方朝着空中的大鸟追去,可奈何他们本就在山林之中,而且他们的行进速度跟大鸟比实在是落后太多了。 即便是他本人去追,也只是堪堪看到一个黑影,转眼就消失无踪了。 二公主吓得要死了,她想到自己给霍无殇回话说至少要五天之后才会出现,她就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站不起身,完了,弄丢了夕姑娘,霍无殇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看着众人急切的找军医来诊治田其,她已经听到了他们说的,这是照夕湖身边最亲近的亲卫,她看到田其的中毒状态,还有那已经全黑的的左臂,她立马站了起来,赶紧给田其看诊。 能不能挣到这一线生机,就看她能不能让这个叫田其的男人活下来了。 谢落珩操纵飞雁的机关,让飞雁全速飞行,他试图唤醒照夕湖和布留行,可二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谢落珩就算不是大夫,看到他们那么明显的中毒迹象也知道他们是中毒很深。 他直接掏出贴身随带的药丸,那是奶奶给他保命的,这世上,集莲蓬仙岛的力量,也只有两颗,他给二人一人一颗塞进嘴里。 药丸入口便迅速融化,不过片刻,布留行就醒了。 “小夕夕!” 布留行又怒又急的喊声传来,长期冬眠没有说话,他的嗓音很是奇怪,可听在谢落珩耳中还是犹如天籁。 “阿布。” “阿……珩。” 布留行那样性子的人这一声阿珩都差点哽咽: “快、快找小夕夕,小夕夕她……” “她在这儿。” 谢落珩打断他的话,布留行转头才看到身边躺着的“照夕湖”,这真的是照夕湖么?是那个每日自责噩梦到不敢睡觉却从不在他们面前提起分毫的小夕夕吗? 此时的小夕夕,像个“蓝色”的“妖怪”。 第四百一十一章 照夕湖的日记一 她不再被噩梦缠绕,似乎睡得很是安详,布留行心里忽的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小夕夕不会已经死了吧?他想要探出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却被谢落珩轻轻抓住了手腕。 “她还活着。” 布留行眼睛一下就红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珩,对不起,我没能将小夕夕平安带出来……” 布留行当下就将他们在这里发生的事,包括后来掉进了寒潭,进入到一个全部都是毒气的地方,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谢落珩。 “我没想到,小夕夕最后会那样做。” 她直接用金针将他们俩人都扎晕了,然后她自己去完成了后面的计划,他此时看着照夕湖明显比他中毒深了很多,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小夕夕用金针封闭了他们的身体。 谢落珩伸手按在布留行的肩膀上: “她一定知道了你的腿,所以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你的命,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回仙岛,保住你们俩的命。” 布留行看着谢落珩去操控飞雁,他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小夕夕是大夫,他的腿是怎么伤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又怎么会真的相信了他善意的谎言。 不过阿珩说的对,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救小夕夕的命,想到莲蓬仙道那些古怪又强大的前辈们,他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他忽然又想起田其,刚要开口,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谢落珩却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 “那个人我留给姓霍的了。” “哦。” 布留行乖乖闭嘴,他又忍不住看了谢落珩的背影好几眼,他怎么感觉,阿珩好像变了很多呢,可要说哪里变了,他又有点说不上来,就感觉好像阿珩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就感觉阿珩好像随时都能羽化登仙一样。 他摇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想多了,阿珩一定就是担心小夕夕而已,小夕夕和他还有谢家伯父都在,阿珩还能去哪儿呢。 不过十日的功夫,他们就从莲蓬仙岛内部的山上冒了出来,奶奶他们看到谢落珩突然出现都是愣了,再看到照夕湖和布留行的伤势,就连一惯超然的医仙李老和毒仙都神色凝重。 众人纷纷惊讶: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个大鸟是什么东西?” “夕夕怎么伤的这么重?” “阿行这小子的腿怎么断了?” 谢落珩没有一一回答,只是让各位前辈先给照夕湖和布留行看诊。 待到他们被带走,谢落珩的身子都晃了晃差点栽倒。 “少岛主。” 谢落珩淡淡嗯了一声,就听到武仙紧跟着来了一句: “你这身子骨太差了,得练呐。” “嗯。” 谢落珩还是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就跟上去了,武仙在后头看着他瘦的柳条一样,就很不解: 人活着到了莲蓬仙岛,想再死都难,少岛主担忧啥哩?再说,他跟自己一样不懂医术,跟上去能干啥哩?哦对了,他的马! 直到一个月后,阿易和小骨头姗姗回来迟,他们才知道,少岛主下山之后,骑马途径一处州府,就进去了一个叫“二人行工坊”的地方,然后就换了交通工具,他们就再也跟不上了。 …… 霍无殇回城就召集了所有司州城的医者来给田其会诊,可田其始终昏迷,最后还是一个老军医来请示: “田护卫的这条左臂必须要切掉了,看他的这情形,开始给他治疗的大夫应该就是抱着这个打算,老朽有幸跟随夕姑娘学习过割治,对于这个手术,还是有些把握的。” 或许是听到了夕姑娘三个字,霍无殇有了一点点反应,他抬起头,冷冷道: “那就不用等,按照你的想法治。” 老大夫看清霍无殇的脸吓了一跳,霍将军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的眼窝深陷,显得眉峰更加锐利,整个人脸色阴沉如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头发青丝垂落,整个人落寞寂寥又带着生人勿进的森寒气息,全无往日“目中无人”的意气风,这……这还是他们的将军大人吗? 霍无殇看老大夫说完还不走,他冷冷的转头看向他,老大夫回神,他赶紧又深深行了一礼拦住霍无殇说到: “回禀将军,老朽可以手术,可解毒,老朽实在不在行啊。” 霍无殇垂眸不语,看着老大夫,这是他军中共事许久又退下去的一位老大夫,他信他的人品。可一想到二公主,他的心里就愤怒的想要杀人。 留她到今日只是不想她死的太痛苦罢了,所有害了夕夕的人,他都不会让她们如愿以偿的死去。 老大夫被他看的头皮都发毛,吓得差点腿软跪下,这也没有多久不见啊,他怎么觉得他家将军好像已经疯魔了呢。 “惊蛰。” 惊蛰脚步一抖,感觉身上的鞭笞都更疼了。 “在。” “把二公主带出来,解毒。” 额……二公主那样,还能解毒吗?惊蛰想到霍无殇对吴疆二公主的折磨,他一个铁血汉子都忍不住汗毛倒竖。 “是。” 惊蛰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下去,二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终于有了生的希望,这么多天的坚持,她没有放弃,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现在的司州城,虽然没有战事,可整个二十四卫队都比从前庄重肃穆很多,所有人都谨言慎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连着下了三道圣旨宣霍无殇回京,可他们的将军就是不动。 不仅不动,还整日守着将军夫人的院子里,现在除了田其的事情还能让他分个神儿,所有人都不能让他从那个院子里出来。包括百里公子也是铩羽而归。 霍无殇拿着照夕湖的日记,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霍无殇,我今天闹了个大乌龙,我忘记你给我说的计划了,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当时我整个人都痛到无法呼吸了,天旋地转。 世界好像没有了颜色,连声音都是忽远忽近的,它好像很空旷,我好像很渺小,所有人所有事都瞬间离我好远。 原来,你若离开,我是这样的感受。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的那种。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就糊了我一脸,哼,霍无殇,这个你必须赔我! …… 霍无殇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夕夕字。” 第四百一十二章 照夕湖的日记二 “霍无殇,夫君?嗯,你是我的夫君了呢,恭喜你成婚了,也恭喜我自己,往后余生,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啦,我是第一次嫁人,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懂的地方,咱们互相包容吧。 最近家里又发生了很多事,只可惜你都不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前我读书的时候,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境,说:从前的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是不是很美,哦,不过你不是我那个时代的人,估计理解不到这句话的感觉,因为你本来就是古人啊,你这里,真的信息传递好慢好慢啊。 如果我告诉你,千年之后,在这片土地上会有叫做手机的东西,拿着手机就可以看到远在万里之外的人,你一定会惊讶。 突然很想看你惊讶的样子,那一定很有趣、很可爱。 …… 霍无殇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你的妻子,夕夕字。” “霍无殇,没想到你会给我写信,我真的好惊喜呀,嗯,‘平安,吾妻勿念。夫,无殇。’九个字,你这个吝啬鬼,我都得给你加上标点符号,才堪堪凑够十三个字,你就不能多给我写一点儿吗? 我还傻乎乎的跑去问惊蛰,你们通信是不是有什么隐蔽的字,需要特殊的手段才会显示,你都不知道我对你这张信纸都做了什么?太囧了。 你还不知道标点符号吧?嘿嘿,就是我日记里这种把字分开的小符号,我们那里都叫标点符号,嗯,我就当免费让你开眼好了。” 后面还夹杂了一张纸,写满了如何隐藏字迹用来传递情报的方法。还显摆的告诉霍无殇这叫“高科技”。 “霍无殇,我活着回来见你了,我打赢了瘟疫,救了那么多人,我很棒很优秀吧……” “霍无殇,我去京都了,我要去帮二哥一个忙……” “霍无殇……霍无殇……” 最后一篇日记,是夕夕计划入毒障山之前写的。 “霍无殇,我怀孕了,三个多月了,可是我太粗心了,我是大夫,我居然没发现她的到来,我真是该打。 霍无殇咱们有宝宝了,你要当爹爹了,你开心吗?我好开心,特别特别开心。想到肚子里有一个新生命,她有着最蓬勃的生命力,我的心就非常激动。 我爱她,也爱你。 我一定要带你们走出毒障山,然后我要把这件大喜事亲口告诉你,你会怎么样呢?你一定会抱着我欢呼的吧?不是说当爹爹都最喜欢女儿了吗? 女儿是小棉袄,会温暖融化爹娘的心,女儿的声音很奶、身子很软,会萌化爹娘的心。 所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你们带出来,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做到,为了孩子,也为了大家所有人的命,我一定不负众望。 你的妻子,夕夕字。” 每一篇日记,都是以霍无殇开头,每一篇日记的结尾,都是告诉他她有多想他,要他平安回来。 “你的妻子,夕夕字。” 霍无殇抚摸着这几个落款,满脑子都是照夕湖的样子,她笑、她闹、她娇嗔、她气鼓鼓的瞪他,这日记中的每一个字,他都反复看了很多遍,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能牢牢记住了。 通过文字,他在脑海里想她,发了疯的想她,想她写信的样子,想她思念自己的样子,想她深爱着自己的样子。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想着她,好像夕夕就活在他身边,会抱着他的脖子,喊他夫君……她大大的杏眼里,满满都是他。 “夕夕,你到底在哪里?” …… 照夕湖被所有人围着,莲蓬仙岛上第一次所有仙人全部出动,大家各显神通,要为她寻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案。 “她肚子的孩子帮她吸收了很多毒素,否则,她早就扛不住了……” 毒仙摇摇头,她觉得那孩子不会活了,可偏偏,那孩子还活着。 “现在如果拿掉孩子,夕夕的身体只会更糟糕。” 李老沉声下了这个论断,否定了飞针仙要将毒素逼到孩子身上,然后拿掉孩子的想法。主要是照夕湖此时的身体状况很是微妙,身体的毒素在她和孩子之间纠缠的太深,已经不能单纯的剥离了。 大家会诊了许久,才定下来治疗方案,由符仙和蛊仙配合,在照夕湖身体内种下蛊虫,帮助她吸食毒素,保证毒素不继续侵害她的脏腑,让她保住生机。 而由医仙和毒仙合作,调整最适合照夕湖的解毒和治疗药方。 至于仵仙就留待照夕湖万一生产的时候,就需要他来手术了,同时,布留行的手术,也是由他完成的。 布留行断了一条腿,他自己倒像是很淡然的,也没用人安慰,似乎就很平静的接受了,仵仙一直夸赞他是个好样的,可只有谢落珩知道他有多难受。 他默默的去收集材料,给布留行做了一个非常适配的假肢。 布留行摸着那没有知觉却属于他身体一部分的假肢,眼泪都止不住,他红着眼问: “夕夕醒了吗?” 谢落珩摇摇头。 他好看的眉眼满是哀伤,那浓稠的忧伤就像是化不开的蜜,让他变得像是了无生趣的机器,他人也更瘦削了一些。 “阿珩,以后,要你们俩养我了。” 谢落珩知道他这样说是想让他振作,他其实已经在努力撑着了,可看到夕夕那么多手段用下去人还是没有反应,他的心就焦灼的不行。 如果、如果他早一点去,也许夕夕不会中毒,阿布也不会失去一条腿。 “阿布,以后,咱们就不分开了。” “嗯,夕夕肯定会好起来的,你们俩就好好在一起,然后生一群宝宝,给我一个当徒弟就行。” 谢落珩抬手拍到布留行肩膀上,想说你自己就能生,我会帮你娶媳妇。 “少岛主,夕姑娘醒了。” 醒了? 谢落珩惊喜的不行,转身就跑,布留行一拍大腿刚要行动,就被武仙按住了。 “年轻人,别急躁,你待着,嘿嘿嘿,老头子我替你去看。” 武仙嗖的一下就飞走了,虽然不像布留行那样潇洒飘飘,但这速度却是丝毫不差的。 想到武仙提出来的让他试试断腿飞行的功法,心中不免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醒来 霍无殇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他的妻子,夕夕就躺在他的怀里,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夕夕会对他笑,他们一起穿越了毒障山,一切都如夕夕预料和期待的那样。 唯一担忧的是夕夕中了毒,但是后来夕夕终于解毒成功了,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她看着他的目光温柔缱绻,轻柔的笑了,然后轻声说: “霍无殇,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他激动的靠近她,将她抱进怀里,可她突然冷漠的踹开他,将满昭还给他,绝情的说“霍无殇,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夕夕!” 霍无殇猛地醒了过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恼怒的转头看去,就看到惊蛰单膝跪地: “回禀将军,田其醒了。” 醒了? 霍无殇猛地起身,急匆匆赶了过去。 没想到田其见到霍无殇第一句就问: “将军,姑娘醒了吗?” 众人神色一僵,田其却根本没有关注,他盯着霍无殇问的很急。 “姑娘将我和布留行都弄晕了,她独自面对那神秘空间,她……” 霍无殇冷声问道: “你是说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布留行?” “是啊。” 田其还要再说,霍无殇已经冷冷的下令: “把他治好。” 然后他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吩咐道: “盘查所有二人行工坊,小雪即刻启程前往京都,霜降去宝仙郡,所有人!” “在!” “找出谢落珩,布留行,还有夫人。” “是。” 二十四卫队的人都憋着一口劲儿呢,将军夫人冒死为他们所有人挣到了生路,可如今夫人下落不明,还身中剧毒,这让他们如何待得住,就等着将军下令他们好做点什么。 整个司州城都动了,而霍无殇,直接单枪匹马闯去了雍州。 雍州已经全部在谢琢掌控之中了,顾枭倒台,吕家被诛灭,姜连波以为自己大祸临头,已经放弃抵抗了,没想到谢琢说要见他。 他忐忑的来了之后,谢琢却让他一起上京。 顾家吕家都直接正法了,他还有机会进京都吗? 一抬头就发现谢琢嘴角似乎有压制不住的喜悦,那份喜悦与他和霍无殇联手扳倒顾家完全不同、也与诛灭前朝余孽这样的大功劳不同,谢琢今天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他想像不到,什么样子的事情能让谢琢这样的人从心底里开心。 直到谢琢整个上京路上跟游山玩水似的,把娇娘捧在手里怕摔了,他才知道,娇娘怀孕了。 而且娇娘担心照夕湖,整日睡不好,身子一直不大舒服。 他知道这些实在是因为随行的大夫太多、随行人员都传遍了的缘故。 “娇娘,你放心,夕夕人已经在莲蓬仙岛,受了点小伤但不打紧的,但她要是知道你为她茶不思饭不想,怕是要影响恢复治疗。” “真的?” “我怎么可能骗你,阿珩亲自给我的消息,你也知道他多紧张夕夕,错不了的。” 娇娘终于好了一点,一边说着“那你有消息可不能瞒我”,一边起身开始进食。 谢琢自然是连连保证,甚至说了: “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我就带你去见找夕夕。” “净胡说,你的差事不干了?” “嗯,不干了,回到京都我就向陛下请辞。” 外面听到这对话的姜连波心里一阵冒酸水,这世上,能对谢琢说出“净胡说”的人估计也就娇娘一个了吧?没想到谢琢不但不生气,还如此有耐心的对待一个女人。 想到年少的娇娘,在他身边,只是娇羞。 他们在车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娇娘看了一眼车外一闪而过的身影,谢琢则看着娇娘,劝她再吃一点儿。 …… 照夕湖醒来之后,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人都是谁。 “奶奶……师父……二哥。” 照夕湖喊人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众人却激动不已,这证明大家的用药和努力都是有成果的,夕夕可以活过来,他们把这孩子救活了。 “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李老他们连忙给她看诊,又是一通会诊忙碌,照夕湖昏昏沉沉的,时常陷入昏睡,谢落珩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二哥,焰娘、米歌,二哥我,我想、想去见见她们。” “好,我派人请她们来仙岛。” “嗯。” 照夕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要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居然抬起来摸到了肚子上,谢落珩知道她又醒了,连忙告诉她: “孩子还活着,她很顽强,所以夕夕,你也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 “嗯。” 又是一声轻轻的应答,然后照夕湖又是陷入了长久的昏睡之中。 就这样睡睡醒醒的,她的梦里,前世今生的故事都杂糅在一起,变成一个全新的梦,梦睡梦醒间,照夕湖已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又是一月时间悄然流逝,照夕湖终于可以勉强在院中略微坐坐了,她每日都在等,等远方焰娘还有米歌她们的消息。 “夕夕,今天有觉得不舒服吗?累不累?” 照夕湖摇摇头,听着二哥的声音,她就很安心很想要睡觉。 “看这是什么?” 谢落珩拿出一种蔬菜,说是她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会做来给他吃的,今天他看到这个菜,就给她采摘回来了,还说这次换作他来做给她吃。 “我以前给你做过这个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不记得也没关系,待会你吃到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谢落珩连忙安慰她,还给她说他也不记得小时候的很多事了。 在他面前照夕湖也没纠结,笑着点头,让他去忙活了,照夕湖仰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她知道,她的记忆在慢慢丢失,现在有时候老师他说的药草她都要想好久才能想起来。 照这样失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会不会忘记那些为了保护她牺牲的人,忘记那个她全身信任和爱着的男子,忘记她最亲的奶奶,忘记每日守护自己的二哥和家人。 一阵心悸传来,照夕湖轻轻抚住自己的胸口,她看着自己的枯瘦如柴的手指,皮肤都是不正常的惨白,而指甲都是幽幽的蓝,眼前的手在她眼中出现了重影,照夕湖轻轻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再睁开,她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我和二哥至少有一个幸福 转眼又是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感觉每次醒来,她都要等很久,眼睛才能视物,而且她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她把这些都告诉了师父。 她知道自己要失明了,她会慢慢忘记很多东西很多人,她知道,师父们也都知道。她命不久矣,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她们母女的生死关,她知道,大家也都知道。 布留行和小绎这两日都会结伴来看望她,他的假肢用的越来越熟练,小绎却是因为已经基本康复,要返回京都了。 照夕湖看了一眼守护在院子外面的程默墨,程将军越发英气勃发了呢。 只是她们上次撞见她做噩梦,整个人因为一个梦差点死了,莲蓬仙岛上的师父们都出动了,忙活了整整一个日夜才将她和孩子从死亡线上又拉了回来。 从那次之后,每次程默墨送萧竟绎过来,都只是守护在院外。 “想好了吗?” “嗯,我要回京都。” 必须回去,他想清楚了,只有登上那个位置,他才足够强,强到保护阿姐,不再让第二个阿姐再在他面前死去。 天知道照夕湖这段时间每日徘徊在生死边缘,他脑海里也日日都会想起阿姐去世的模样。 如果他是皇帝,前朝余孽也好,边疆一霸也罢,谁敢动他的阿姐? 照夕湖没有阻拦他,反而给了她所有能给的支持,如果江山还是会有萧家人继承,那萧竟绎显然比皇帝其他几个儿子都更合适。 小绎会是一个好皇帝,有程默墨做他的皇后,他肯定不会抛弃他的将领和百姓,他会是一个给百姓安宁的好皇帝。 “祝你和程将军百年好合。” 照夕湖送了她的祝福和礼物给他们俩。 “阿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回来做什么呢,她知道他是想要回来接她,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长的命,但她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会努力活着,等他执掌天下。 照夕湖看着谢落珩带了好闻的花来给她放到旁边,这是她治疗的一部分,这个办法还是谢落珩想的,他说不想让她太过沉闷,还说鲜花跟她很配,师父就让他摘些有药草给她。 “二哥。” “嗯,我在。” “二哥有想要成亲的对象了吗?我记得二哥说过,有喜欢的人了会第一个告诉我。” 谢落珩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照夕湖,又看了布留行一眼。 “夕夕想要我成亲?” “我想二哥可以得到幸福。” 她想,她已经不幸福了,那她和二哥之间至少有一个人能获得幸福。 谢落珩弯腰俯视着照夕湖的脸,看的照夕湖有些茫然,他勾唇笑了笑,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我身体有疾,无法和女子行敦伦之事。” 照夕湖听他轻飘飘说出这句话,她诧异的转头看向他,然后她又猛地看了布留行一眼,突然发现人家早就溜了。 她伸手抓了谢落珩的手腕,谢落珩主动将手递给她。 照夕湖摸了半晌也没诊断出个所以然了,她忍不住想要让师父来给二哥看看,毕竟她觉得自己现在确实脑子不好使了。 谢落珩就像有读心术一样,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说到: “你以前给我诊脉,也没摸出问题来。” 照夕湖猜想,这可能是二哥的心理问题。 “二哥别担心,这是本能,遇到喜欢的姑娘,二哥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但她心里却在想着给二哥制定个治疗方案的。 “喜欢的姑娘吗?” “嗯。” 谢落珩转头看着她: “我现在有喜欢的姑娘了。” 照夕湖诧异,这么快?说着说着就有了? “谁呀,咱们可以请来给你治疗,我二哥这么好,一定会抱得美人归的。” “好?有多好?” “非常好,非常非常好,二哥善良潇洒不拘一格,对家人体贴周到,在没有比二哥更好的了。” 照夕湖有点累了,眼神中有些疲惫,谢落珩起身将她公主抱起,一步步慢慢的往房间走,照夕湖有点困倦,但她今日不想睡这么多,她想在自己完蛋之前,应该给二哥在做个治疗方案,她还想听听二哥说那个姑娘是谁呢。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问: “二哥还没告诉我那个姑娘是谁。” “是你。” 谁?我? 照夕湖愣了一下,她的心陡然痛了起来,二哥喜欢的人竟然是她,这怎么可以,她要死了,而且她心有所属,她给不了二哥任何的幸福。 她的呼吸立马就乱了,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谢落珩连忙将她放到床上,就要去叫医仙等人,照夕湖忍着心疼拉住他。 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来。 “二哥,我、我不行。” 她只是简单支吾的几个字,谢落珩却全然懂得。 “我知道,咱们俩顺其自然,谁也不勉强谁,挺好的。” 这是让她也不要勉强他去放弃她吗?照夕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的想法,谢落珩都懂,以他的聪慧,他总是会完美的堵住她的口,而且谢落珩可能正是在劲头上,说是说不通的。 照夕湖当晚就做了梦,梦里她见到了霍无殇。 霍无殇很是憔悴,好像没睡好,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也像深沉的大海,蕴含着滔天的怒气,他从司州到雍州,又说要去京都,一直在赶路。 他还拿着她的日记,一遍遍的读,每次读完,他都很是痛苦的想念她。 照夕湖的心也跟着闷闷的疼,可她也是心疼她就越是恨,恨他也恨自己。 忽然,他竟然与她四目相对,照夕湖只剩下逃。 霍无殇一直穷追不舍,很快她就摔倒在地,逃无可逃,霍无殇轻易就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拉到身下,轻易就钳制住了她。 照夕湖挣扎咒骂,用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话语刺伤他,也刺伤自己。 懊悔自责一次次将她淹没,即使是在梦里,可她的眼泪确那么诚实的流淌着。 谢落珩守在她身边,一遍遍的唤着她,她蒙蒙的睁开眼眸,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她只感觉霍无殇纠缠着她不放,她上去就是一口咬了上去。 谢落珩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夕夕在……在啃他! 他只觉得这样的肌肤相亲让他全身都热血翻飞,激动得连疼都感觉不到,还是照夕湖先回了神,两人分开的时候,照夕湖的嘴里都是血,谢落珩的肩头让她咬的一排牙印子,鲜血淋漓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那你就可怜我一辈子吧 照夕湖很是抱歉,谢落珩还一直安慰她,然后自去了隔壁包扎。 谢落珩抚摸着那清晰的齿痕,他的心中却满是涟漪,他不禁回想起来和照夕湖相处的一幕幕,曾经,他也拥她在怀,在水潭中,面对鳄鱼她勇敢的跳下来救他,在悬崖下,她在他身边睡得安稳。 她从不疑心他,她也是全心信任着他的。这样的夕夕,应该是并不排斥他的,至少不排斥他的亲近。 他在回忆里找到了甜蜜,谢落珩发现,对于夕夕的靠近他的身体是可以有情绪和回应的。 第二日他就去找了医仙,询问如何能保存住齿痕。 李老一看就知道是照夕湖干的,他看着谢落珩就想到了他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叹息一声。 “你这样不行,夕夕的身子你该知道的,她陪不了你多少年。” “如果李老没有办法,小子这就去找毒仙前辈了。” 谢落珩施了一礼就要告退,李老诶了一声叫住了他,这小子看着漂亮有礼貌,怎么心思这么诡道,先来了他这儿再去找毒仙要药,这不是逼着他乖乖就范嘛。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李老差点胡子都气歪了,就扔给他一副药: “每日涂抹两次,五日就可以了。” “谢师父。” 这功夫就会跟着夕夕叫师父了,刚才欺负他这一个糟老头子怎么不说?真是空有好皮囊、一点都不可爱,比夕夕差远了。 可看着谢落珩有些高兴的模样,他忽然又有点心疼了,真是的,这傻小子,别走自己的老路啊。 照夕湖这两日都借口要休息,谢落珩直接进了她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照夕湖一动不动的装睡。 “你说过,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照夕湖好想叹息,可她还是忍着不动,二哥迈出来这一步,就让他自己退回去吧。 没想到谢落珩不走,他直接上手了,他轻轻将她幽蓝色的发顺回到鬓角。 “夕夕,我小的时候就长得很好,好到我娘亲那么聪慧的人用尽全力也护不住我的那种……,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对我那叫侵犯……” 谢落珩一层层的拨开他童年的伤疤,所以他当初是真的要亲手杀了韩家人,杀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的,他在水潭里被韩氏陷害那一次,也是真的不想活了的,如果不是照夕湖救他,世上早就已经没有谢落珩这个人了。 他的声音那么嘶哑伤感,撩拨了她心底最软的部分。 听得照夕湖的眼再也闭不上,她看着眼前的谢落珩模糊重影了好久才汇聚成一个完整的他,就像是一个破碎的二哥被慢慢拼凑回来。 嗨,她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让二哥从现在开始就一直难过到她离世呢? 她看着谢落珩在她面前落寞哀伤的像是一只孤雁,照夕湖没忍住轻轻抱了抱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二哥,是夕夕不好,咱们俩就如同你所说,顺其自然好不好?但我想你答应我,如果我、我不行了,你也不要封闭自己好不好?” 谢落珩知道她还忘不了霍无殇,也知道她每晚梦到霍无殇和那群霍家军的人都是痛苦,这些他都知道,可他愿意等,愿意用一生去等。 他的一生,剩下的,还能让他坚持的人和事,都太少太少了。 如果夕夕真的离开他的世界,他想不到他会怎样,对于一个本就不留恋什么的人,再失去了最后的稻草…… 他明显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好。” “二哥给我雕刻一个画像吧?” 谢落珩不解:“嗯?” “就雕刻你的模样,我如果哪天看不见了,可以握在手上。” 谢落珩心中一痛,他按着她的瘦弱的脖颈: “傻瓜,你可以摸我的脸。” 照夕湖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她又絮絮叨叨的把前世的故事讲给他,连家里的密码都告诉了他,说如果她忘了他,请他一定要和她讲这些事,这样她就会相信他。 “好。” 不管照夕湖说什么,谢落珩都回答好,可照夕湖很快就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落珩将她的小脸托在掌心。 “夕夕,如果可怜我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那你就可怜我一辈子吧。” …… 霍无殇追到了京都拦下了谢琢,他直接逼问谢落珩的下落,谢琢自是不怕他的,面对霍无殇的枪尖,他自岿然不动。 “他掳走了我的妻儿,如果你不说出他和夕夕的下落,我定杀你!” 谢琢知道他说到就是能做到的,也知道他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可让他出卖自己的儿子,他谢琢的傲骨不允许他开口。 简奴娇没想到他们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怎么突然就拔刀相向啦,而且夕夕怎么会被落珩掳走,落珩对夕夕如何她还是知道的。 她挺着肚子上前,霍无殇看到她神色微微动了动。 他想到了夕夕腹中的孩子,那是他和夕夕的孩子。 霍无殇难得发了一次善心: “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不为难你们。” “霍将军,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掺和的,但如果你非要相逼,谢某也是可以掺和掺和的。” 谢琢的其实也是实话,虽然照夕湖喊他一声谢家爹爹,可他确实从来没有干涉过或者说过一句照夕湖的私事,即便他看出自家傻小子的心思,他也没打算给他拉个票什么的。 如果霍无殇这么闹,那他也不会和他客气。 此时的霍无殇才不管你说的是有理还是没理呢,他只管要找到照夕湖,别的都不再他考虑范围内。 双方剑拔弩张,一寄人马绝尘而来,都快把马腿跑断了。 “霍将军!霍将军枪下留人!” 金石衡看到霍无殇的样子他也被吓了一跳,但皇帝有命,他必须要保住谢琢一家啊,就算是受伤也在所不惜,没想到霍无殇完全不给任何人面子,直接和金石衡带来的人打了起来。 霍无殇的功夫在他们之上,转眼就把金石衡他们全都干趴下了。 娇娘看着发疯一般的霍无殇她知道怕是不能善了了,她连忙大声说道: “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杀了我们,夕夕也不会原谅你的。” 霍无殇冷嗤一声: “她不在我身边,原不原谅又有什么重要。” 娇娘被他说的一噎,显然霍无殇的逻辑就是:媳妇都没了,不原谅我又如何,只有把她找回来,才有说后续原谅与否的可能和机会。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来消息了 这样霸道无理的逻辑只有霍无殇才会有,娇娘气的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了,谢琢赶忙将她扶着,他刚要开口,就看到姜连波突然冲了出来。 他朝着霍无殇拱手行礼:“霍将军想要知道令夫人的下落,姜某可以告知,不过……。” 简奴娇气冲冲的喊了他一声,姜连波却无奈的朝她说到: “娇娘,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没有退路了,况且霍将军想要找回他的妻子,这又有什么错呢?反倒是谢琢知情不报,生生将人家夫妻拆散,这样的行为……” “姜连波你给我闭嘴!” 简奴娇听到他喊她娇娘她就恶心的想吐,她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可听在姜连波耳中,却是简奴娇第一次如此气愤的呵斥于他,她从前都只是无视他,不过姜连波既然能站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面对的是生死大关,是仕途的断送,区区一个简奴娇的痛骂,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他必须要和霍无殇做一笔交易,只要霍无殇肯保他,他又只是从犯,想要全身而退并非不可能,毕竟谁都知道此时的两件大事上霍无殇的功劳有多大,就连陛下都是三番五次的“请”他回京都。 “霍将军,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马将令夫人的行踪双手奉上!” 他语带“要挟”的伸出双手,没想到霍无殇直接长枪一个起落间,就斩断了他的一只手,要不是他反应快,两只手都断了。 “啊~啊~” 姜连波痛的嚎叫连连,霍无殇却没哟丝毫怜悯,他直接将长枪抵到姜连波的脖颈上: “他们在哪儿?” 就这个你不说你现在就没有命的架势,姜连波直接被吓破胆了,根本扛不住,毫不犹豫的就将他偷听到的照夕湖的下落说了出来。 霍无殇知道此时的他不会也不敢撒谎,尤其是看到谢琢和简奴娇双双色变,他直接飞身上了踏雨,连句话都没给皇帝陛下留就跑了。 金石衡在他身后追了两步说陛下要见他他都没有理会,金石衡又追不上踏雨,只好放弃了,看着自己一身伤,鼻青脸肿的。 自己这是特意跑来挨了一顿揍? 好在谢琢救下来了,要不他真是太惨了点儿。 结果他刚一说要让谢琢随他一起进城,谢琢却直接将辞呈塞到他怀里,然后带着媳妇也跑了。 金石衡傻眼了,这可真是一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祖宗啊。 已经痛做一团的姜连波看着谢琢从始至终都将他无视了个彻底,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忍无可忍他直接怒声喝问: “谢琢!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霍将军夫人的行踪泄露给我,让我被娇娘瞧不起,让我当这个出头鸟颜面尽失,让我……”失去了一只手! “你压根就不配让我算计你。” 谢琢冷冷的一句话,几乎让姜连波忘了手上的疼。 他谢琢不会算计他,是因为他不配,所以照夕湖他们的下落,他偷听到的都是真的,他自己当了梁上偷听的小人,他自己出卖了消息却没想到霍无殇那家伙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其实只要他能忍住不说,霍无殇自然就会盯着谢琢来闹,最后甚至会出手伤人,这么好的机会让谢琢这个讨厌鬼死掉啊,他怎么就没忍住非要跑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关键他还没抗住霍无殇的威压,一秒钟都没抗住就告诉人家了! 姜连波被打击的精神瞬间就崩了,他一时仰天怒吼,一时又捶地顿足,姜连波疯了! 看的金石衡一顿闹心,只好让人将他带去看大夫,然后他快马加鞭进城给陛下汇报去了。 …… 照夕湖这两日便开始一直追问阿易他们回没回来,因为她太惦记焰娘她们了,以至于她常常在梦里梦到她们。 “二哥。” 照夕湖一把将谢落珩抓住: “你说了不会瞒我任何事的。” “嗯,我没有瞒着你,阿易是真的还没回来。” 照夕湖哦了一声,却又叮嘱了他好几遍: “阿易回来一定要让我知道。” 谢落珩担忧的看了看她,阿易确实还没回来,可消息他昨天就已经收到了,只是那样的结果,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夕夕。 照夕湖打发走了他,就去见了奶奶。 她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和她一遍遍的说起小时候的事,直到又累的睡着才罢休。 一把照夕湖弄回床上,奶奶就忍不住和李老叹息: “她现在的记忆,越来越差了,忘了很多事儿。” 甚至昨天刚来见过她的事儿,这丫头都都忘记了,今天又过来,还说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忘了也好。” 李老也跟着叹气。 “是,你说的对,她啊,还是忘了的好。” 对于她这样一个太过重感情的人来说,忘了这经历的所有事,她或许可以停止内耗,只有那样,她或者才有可能继续活下来。 李老忍不住抓起奶奶的手,诊了个脉,奶奶却笑着抽回了手。 “你才真的应该注意身子,别到时候让夕夕……”第二次看着你走,那样她才是真的承受不住。 这些话李老说过多少遍了,奶奶也都很清楚,她已经万事不管了,可这身子究竟还能苟延残喘几天,真不是她说了算了,就看老天爷什么时候收她了。 希望,希望夕夕在她死前,将她也都忘记了吧,一切就都重新开始了。 照夕湖怕自己忘记,就在床头上画了两条竖线,告诉自己两天后一定要再去问阿易有没有将焰娘她们带来。 可两天后,她就忘了她当初画这两条线的意义了,不得已她就主动去隔壁找谢落珩,二哥肯定知道她当初画这个是要做什么。 到了二哥的院门外,她感觉腹中有些不适,就坐在藤下想着休息一下再走。 谢落珩从院中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发现了照夕湖,他紧张的赶紧过去扶着她。 “夕夕。” 照夕湖笑笑,说自己没事儿,刚一起身正好看到阿易匆匆而来: “阿易回来了。焰娘她们呢?” 谢落珩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可阿易看都没看谢落珩一眼,老老实实的给照夕湖回话: 第四百一十七章 悲痛封岛 “那个叫焰娘的姑娘她听到许难平已死,就自尽殉情了,米歌姑娘说她不来见您了,说她和孩子会一直等关三伏回家。” 照夕湖听完这些,只觉得天地旋转,全身剧痛,她整个人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倒在谢落珩身上,谢落珩打横将她抱起来,从她鼻子眼睛里就缓缓流淌下一道道血,只是她的血,带着一抹幽幽的蓝。 照夕湖生产了,她的孩子生出来就没有动静,李老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她发出一声比猫咪嘤咛还弱小的叫声。 孩子整个人都和照夕湖差不多,皮肤白的不像正常人,而她全身的毛发都比照夕湖更蓝,这脆弱的小生命,从出生就一直被放在药水里泡着,所有人都没看好她,只能是当她活一天算一天。 同样让人忧心的还有照夕湖,她一直昏迷不醒。 “她身体的毒素平衡被打破了,而且她全无求生的意志,又身体虚弱,用不得药啊。” “用不得也得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连李老都下了这样的论断,他们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说的了,事实上大家此时也已经是手段频出,照夕湖究竟能不能活,都是在赌。 奶奶缓缓起身,郑重的和大家交代: “非仙岛中人,全部驱逐出岛,从今天起,莲蓬仙岛关闭。” 关闭莲蓬仙岛,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岛上的药用环境,对于照夕湖和孩子来说,现在是能多一分的助力奶奶都不愿意放过。 谢落珩亲自关停了莲蓬仙岛,天降异象,远在千里之遥的人们,还以为是神仙显灵,纷纷跪拜,并且对此编撰出了不同的传说。 从此外人即便来了此处,也不可能到达另一个空间将他们找到,莲蓬仙岛闭关,一关就是三年。 霍无殇偏不信邪,他不相信一个仙岛会凭空消失,不论它有多强大多神秘,都不可能做到,所以他发疯一样抓捕所有和莲蓬仙岛有关的人。 可不论他怎么审,所有人,包括姆神医,甚至是他曾经派去寻找莲蓬仙岛的谷雨,他们所有人能给他指出的线索都是指向此地。 可此地,并无仙岛! 最后霍无殇找到了萧竟绎,萧竟绎看到他就想起照夕湖夜夜噩梦缠身,身中剧毒,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日日被病痛折磨的情景。 两人已经针尖对麦芒了,程默墨只好出面见了霍无殇。 她依然称呼他为将军,依然给他行了军礼,就像他们曾经在霍家军中一样。 “将军,仙岛已经关闭,它下次会出现在何处我们谁也无法判断,你就算将所有人都杀了,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啊。” 面对油盐不进的霍无殇,程默墨知道现在的他除了照夕湖站在他面前,否则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和想法。 此时的霍无殇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造成灾难,曾经人人爱戴敬仰的大将军,变成祸国殃民的罪人,这是她程默墨万万不想看见的结果。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仙岛一定会再次出现的,这一点在它封闭过的地志上都有记载。” 她说的都是事实,她也知道霍无殇都懂,可霍无殇不听她的,她只好让照夕月出面了。 照夕月牵着霍满昭的手,看到霍无殇为了找到照夕湖不惜与天下为敌,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想像从前那样骂他看他不顺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叹息道: “满昭我带走了。” 霍无殇看了她一眼,牵起霍满昭就要走,照夕月一下子就被他气的火冒三丈。 “霍无殇,夕夕是在仙岛中解毒,你现在把她找出来,你是能治好她还是怎么样?她和孩子在死亡线上挣扎,你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霍无殇募的一下子就站住了。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可他不能失去夕夕,夕夕是他的女人是他霍无殇的妻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让他放弃,他凭什么放弃! 他相信,只要给他机会解释,夕夕肯定愿意回到他身边,夕夕是爱他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非常肯定。 照夕月一眼就看出他的不以为然,是啊,霍无殇就是这样,他对所有人都这幅不服的模样,从开始她就反对夕夕嫁给他,她就是怕夕夕会因为他而有危险,觉得他们不合适,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更加认证了她的想法罢了。 她想到她那么好那么善良积极向上的妹妹,就这样没了,生死不知,她还没发疯没生气呢,霍无殇他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摆这幅死样子!照夕月冷冷道: “霍无殇,夕夕她是怎么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的,我这个亲阿姐不知道,但是你肯定知道!你敢不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夕夕中毒夕夕受伤这些与你都毫无干系!”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照夕月被气笑了,她眼神狠厉的直视着霍无殇,此时的照夕月,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她更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女将军: “她是照家女,是我嫡亲妹妹,你别忘了,你们只是假成婚,她从未有一天真的嫁给过你,我比你更有资格过问她的事!” 霍无殇眼睛猩红,满脸的杀意,照夕月也彻底被激怒,她嗖的一声拔出了程默墨的宝剑,满昭吓得立马抱住了照夕月的大腿,哇的一声就哭了。 “将军,仙岛方向有异动。” 霍无殇猛地转头看了进来报信的大寒一眼,然后再也不看照夕月等人,直接就冲了出去。 片刻后大寒又回来: “回禀程将军、照夫人,我家将军说,小公子留下。” “嗯,你先退下吧。” 程默墨回了一句,大寒就连忙跑走了,她伸过手去卸下了照夕月手里的宝剑,照夕月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夕夕,真的还活着吗?” “我又怎么会骗你,夕姑娘还活着,只是身子不大好,相信我,莲蓬仙岛目前是最适合她待的地方了。” 照夕月颤抖着后退了一小步,满是懊悔的喃喃: “我就说霍无殇那样的人不能嫁,夕夕,我的妹妹!” 她掩面痛哭,程默墨也很是动容,她也没想到,霍无殇会变成这样,简直像是个蛮不讲理的“疯子”。满昭打着哭嗝,不停的轻抚着照夕月的后背说着:“姨母不哭”。 这一番小动作,简直和照夕湖一模一样,搞得照夕月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奶奶离世 照夕湖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为了唤醒她,谢落珩完全是寸步不离,每天每天和她说话,照夕湖瘦了,他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夕夕,你终于醒了。” 众人差点喜极而泣,三天前宝宝已经稳定了,她还是没醒,这可把大家伙都担心坏了,好在,好在她挺过来了。 照夕湖眼前模糊一片,她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她张了张口,艰难的喊出一声: “奶奶。” “唉,奶奶在呢,在这儿呢,夕夕,别怕。” 照夕湖缓了片刻还是看不清人影,她只好又把眼睛闭起来,不想让奶奶担心,她没说自己眼睛有点看不清,只是关心起奶奶的身体: “奶奶你心脏还有不舒服吗?检查结果不太好,我想请老师来给您看看,中医其实比西医更好。” 奶奶愣了一下,这不是前世夕夕曾经给她说过的话吗?就在她去世前不久。 看来,夕夕又忘记了更多的事。 众人也都看向奶奶,奶奶回了神,温和的笑了笑,安慰夕夕说她好多了,她问了夕夕一些近期的事,果然夕夕都不记得了。 大家不免将目光看向谢落珩,谢落珩却只是看着照夕湖,一言未发。 晚上回去,奶奶就感觉不大好了,第二天早上,人甚至没有起来,把李老他们都吓到了,又是针灸又是急救的,奶奶才悠悠转醒。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只是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事放心不下。 经过了这一遭,奶奶每天就不大好,李老日日担忧她有一天会醒不过来。 奶奶每天都会守在照夕湖和李老的身边,回忆着前世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曾经那么多的苦难,临了回忆起来,奶奶却只记得美好的幸福的故事。 转眼半月。 奶奶就在长眠在了照夕湖和医仙李老的身旁。 接连遭逢重创,照夕湖送走奶奶就卧床不起了,等到二十多天她再次醒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所有的人和事,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前世奶奶刚刚离世的时候。 …… “你、你是谁?” 照夕湖惊恐的感觉到一个男子的手正拉着她的手,真是把她吓了一大跳,谁敢猥亵她!而且家里怎么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到呢?奶奶刚走,这群所谓的亲戚就这么坏,找人来欺负她吗? 照夕湖想到这些,一边质问,一边就要伸手摸东西打人。 她一扭身就摔倒回床上,简直是全身无力。 什么情况啊?她被下药了?身子怎么这么无力! 完蛋了! “夕夕,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认识你个鬼!你这个臭流氓,我告诉你,你伤害未成年人,是犯了刑法的,你最好想清楚,照家的人只是求财,可你确是要被关一辈子的,甚至严重的还会吃枪子,搭上一条命,我劝你,不要乱来。” 谢落珩看着夕夕眼睛完全没有焦点,只是循着声音和气息朝着他的方向,虽然预料夕夕终有一天会不认识他,会看不见他,可他还是心疼。 不过,难得听到夕夕说了这么多话,现在的夕夕,又是鲜活有朝气的夕夕了,那他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这里怎么这么黑?我告诉你,截掳未成年人,这都是犯法的,你不要试图挑战法律的底线。” 嘴上教训着人吓唬着人,背后的小手却小动作不断,这是一直在摸武器要防身呢。 谢落珩看她这可爱的模样,会心得笑了。 “夕夕你今日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是你的夫君,咱们住在莲蓬村,你刚生了孩子,昏睡了好久才醒。” 照夕湖啊呀一声:照家人把她卖了?卖进大山沟沟里了? 啊,不对啊,她生了孩子? 这怎么可能! 照夕湖用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才想明白,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盲女身上,盲女身子不好,生个女儿就翘了,所以她照夕湖穿了,穿到了同名同姓的住在莲蓬村的盲女身上。 而她的女儿,身子和她一样差,弱的跟小猫似的,她们母女俩就是两个药罐子,好在这里的人医术都不错,用药还免费。 她对这里最好奇的一点,不是她的夫君,那个叫谢落珩的年轻人,她好奇的是,这里有一个老大夫,她总感觉和前世一个有幸偶遇的老中医很像很像。 “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嗯,是的。” 照夕湖绷直了嘴角,像要出题的老师一样问: “那你告诉我,那个李老大夫,是怎么回事?他也是这里的人?” “是,他一直在这里。” “那他有没有突然一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是有没有这种现象发生过?” 谢落珩给她又添了一口药粥: “你意思是像你这样?” “我!” 照夕湖一下子就哑火了,她眼睛看不见,但她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在笑,就是在笑!他就是故意的,哼! “逗你的,其实,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照夕湖立马小心的试探问: “这样是什么样的?那你说说我本来就是哪样的?” 谢落珩看着她无神的双眸,还是那么大那么明亮,可那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 “你啊……像是清晨的阳光……” 温暖却不炽烈,积极向上却又柔软温和,沁人心脾,而且不管什么环境下,你总是很努力,你热爱生活,也珍视生命,如同暖阳,也如同坚韧挺拔的小草,平凡中又有点伟大,伟大后又能归于平凡。 “我……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照夕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说的是她吗?哦不对不对,人家是说自己的媳妇呢,看来,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喜欢他的妻子呢,要是他知道他妻子被她顶替了内核,不知道多伤心呢。 谢落珩知道她误会了,但是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他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她,把她养的一日日康健起来,甚至可以在院子周围浅浅散个步了,有一次她还抱了小宝宝,现在已经有个小名儿了,她叫小莲蓬。 李老和毒仙他们来会诊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母女安稳的睡在一起,毒仙看着守护在一旁的谢落珩,忍不住问: “你怎么不和夕夕说,她不是把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说出来不就取信她了,干嘛这么一日日的磨。”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三年已过 夕夕这丫头看着好亲近,对人和气,可真的要走进她心里防线以内,那真是太难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行。 本就没几年可活的人了,还这么浪费时光,何必呢? 她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是真的看不惯。 谢落珩淡淡笑了: “多谢前辈,这样就很好了。” 只要夕夕快乐,就很好了,就足够了,他当然可以将夕夕的秘密都说出来,那样夕夕也一定会信任他,可夕夕肯定会追问,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她失去的记忆里还有什么。 各位前辈花费了多少心力,才让夕夕的身体毒素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不愿意用这样的小事牵动夕夕的心神。 忘了一切,对夕夕来说,才是最好的。 至于夕夕不记得他,暂时不信任他,那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他在夕夕身边,他可以和她重新开始,可以让夕夕重新信任他,喜欢他,爱上他。 哪怕夕夕还会继续失忆,会一次次的忘记他,那又怎样,他可以一万次的让他们重新认识,这一次,他会主动。 他可以每天每天的和她相遇相知,直到,走完他们彼此的这一生。 莲蓬仙岛一闭三年,照夕湖在这里开启了全新的人生,可仙岛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梁皇帝垂垂老矣,却将朝堂弄得血雨腥风。 最先是大皇子被揭露出来,他摧毁盈江堤坝,致使江口决堤,导致两州府近八个县城,数十个村落被淹,后又在盈江县发动瘟疫,致无数百姓丧命,朝野动荡。 面对这滔天罪责,大皇子不仅不思悔改,还一次次暗杀手足至亲,在司州城又将霍家军关在城外杀敌不准进城,致使民怨沸腾。 “逆子啊逆子,百姓都自发去开了城门,你看看你,都是做了什么龌龊事,简直是有褥皇家血脉!” 面对这厚厚的一摞罪证,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大皇子萧竟祯又怎么会坐以待毙,他直接起兵造反了。 这一下可真是掉进了老皇帝提前布好的陷阱里。 “孽畜,我本来还想留你一命,可你非要走上这条绝路!” 面对失败为寇的大皇子,老皇帝失望的痛骂,萧竟祯却仰天大笑,他直接将所有自己搜集来的,老二和老五的所有罪证都扬了,漫天的纸被北风吹散,竟是铺满了皇宫大殿前的广场。 “要说罪名罄竹难书,老二老五就比我少吗?” 他亲自揭露了他们二人在瘟疫事件、暗杀事件和司州城事件等等事情中的所作所为。 “父皇,我真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拿我当那个杀鸡儆猴的鸡!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三个儿子齐齐跪在老皇帝的面前,他们为自己分辨,求饶: 五皇子萧竟永面对铁证却还是矢口否认:“父皇,大兄诬陷我,儿臣没有做过啊。皇兄,你自己做了叛贼居然想要拉弟弟我当垫背,你可真是狠毒残暴,怪不得你连父皇都敢杀。” “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啊,儿臣向来胆小,只会读书习文,万不敢做那些恶事啊,至于在司州城,那都是皇兄和五弟的决定,儿臣、儿臣人微言轻,实在劝说不动他们啊。” 二皇子萧竟寅则继续以退为进,一心只想将他自己摘干净。 老皇帝则趁机将所有证据都亮了出来,萧竟寅和萧竟永同时被下了大狱,直到此时,三人才反应过来,老皇帝就是打的这个算盘。 就算今天二皇子和五皇子不来给大皇子落井下石趁机表现,老皇帝也会有别的手段请他们来自投罗网。 因为他本就是以大皇子做幌子,想要一举将他们三人统统拿下,这样,才能用最小的兵力和损伤,得到最大的利益。 这是老皇帝退位前给萧竟绎上的最后一课! “父皇、父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父皇、阿爹,阿爹饶命啊。” 求饶声怒骂声都渐渐远去,老皇帝站在大殿前的台阶最上一层,神情冰冷,毫无怜悯和动摇之心。 一夜之间,斩杀三位皇子,前朝后宫多少人跟着人头落地,一时之间,京都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老皇帝的心有多狠,面对萧竟绎的时候心就有多软。 “你还不肯唤我一声父皇吗?” 萧竟绎平静的和他对话: “你不必做到如此,将他们贬为庶民,你这样,史书和百姓会骂你。” 老皇帝忽然大笑起来,他揉揉萧竟绎的头,将苍老的大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们就只会骂我?哈哈哈,不会骂你得位不正?” “我不怕。” 萧竟绎很是坦然,老皇帝为他努力在铺平道路,扫除一切障碍,甚至不惜背负所有骂名,老实说,在此刻,他是感觉到了那叫做“父爱”的东西的。 只是,这帝王的父爱,都是和着血和痛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心里暖暖的。 老皇帝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却只能以过继子的身份来继承他的皇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些事即便是不需要赶尽杀绝,他也要去做,比如对待他的儿子们。 “好,绎儿,你要记住,皇帝,是不需要手足兄弟的,你要当强势的皇帝,这样才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但你要当有底线的皇帝,永远不可以让你的喜好大过天下江山和百姓。” 那个皇位,注定了只能一个人君临天下,你选了这个位置,就要割舍掉很多很多,要知道,皇位不能共享,皇帝永远都只能有一个。 说完,老皇帝沉重的咳嗽了好久,萧竟绎没做任何分辩,他只是给老皇帝顺气,此时倒像是一个孝子贤孙。 老皇帝呵呵的笑了。 这孩子,心里还是关心他的,会担心他被百姓骂,会忧心他被史实记载,会关心他的身体…… 可真是一个有手段但也有善心的好孩子啊。 他怎么会被百姓骂呢?自古以来,能做到如此大义灭亲的皇帝,只有他一人,他在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天下臣民中选了百姓家国,而且他以雷霆手腕过度了朝权朝政,百姓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他们只会称颂他。 退一步说,他这样的皇帝,会不会被骂也许说不准,但他一定会被历史铭记。 接下来,就该让绎儿接班了,而他,还可以在最后的时光里,弥补少年时候的遗憾,多好啊! 第四百二十章 你要收我为徒吗? 照夕湖虽然看不见,可她总觉得那位医仙前辈总是盯着她看,她就笑着问他: “您是要收我为徒吗?” 李老摇摇头,淡淡的拒绝: “老头子我以后都不会再收徒了。” “哦。” 照夕湖听出他语气里的难过,她也就不再多说。说什么都感觉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索性就安静陪着他。 李老忍不住看向她问: “怎么会忽然想学医?” 前世多少还是因为照家人欺人太甚,现如今,谢落珩那小子对她这么好。 照夕湖耸耸肩: “其实也不是想学医,就是想着学个盲人按摩,以后也好有个出路啊。” 李老被他逗笑了: “不学医,也挺好,人生苦短,吃过的苦,没必要再去吃第二遍。” 照夕湖疑惑,什么叫吃过的苦?她又没学过医,怎么就成了吃过的苦了呢?李老却不给她解惑,径直离开了。 这个医仙真的有点怪。 这是照夕湖的结论。 唉,她还能再学点啥生存技能呢,穿越到一个盲女身上,她其实真的适应了好长好长好长时间啊,好在她的夫君体贴,将所有家具都倒圆角,包边,就怕她磕碰着。 她还要强的说她可是习惯和适应,不用那么麻烦他,可他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不白弄,以后小莲蓬长大点,也用得上。” 照夕湖脸就一红,她总是忘记这个身体生过一个孩子的事儿。 “小莲蓬是不是长得有点小啊?” “怎么这么问?” 抱着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很轻啊,她虽然对这么小的孩子身高体重没什么概念,可也知道小孩子一般都是肉乎乎,软团子一样的。 可小莲蓬,明显就是很瘦很轻。 “你以前不是常说,有苗不怕长吗?小莲蓬会长大的。” “那她会长高吗?” 照夕湖总觉得小莲蓬好像很矮,所以女儿的身高问题,她就比较担忧。 谢落珩看了看在他面前,他要低头、她要仰头才能互看的她,他就笑了: “身高随你,也很好。” 照夕湖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这句话,她听着屋里没人,就用手丈量自己的身高,估计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她好矮呀! 所以等到谢落珩进屋,她就乖乖的和他说: “我觉得,小莲蓬身高像你,比较好,嘿嘿。” 谢落珩宠溺的端了药碗给她,然后把甜甜的果子塞进她嘴里去苦味儿,很郑重的回应了她“都好”。 照夕湖咬着小果子,笑嘻嘻的说: “我长得应该还不赖吧?” “嗯,很美。” 照夕湖循着声音凑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离谢落珩很近很近。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呢?” 谢落珩勾起嘴角,伸手抓着她的手,摸上他的脸庞。 照夕湖也不客气,身子拘谨了一下就放松了些。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片只有黑暗的空间里,只有眼前这个男子,给他温暖的陪伴和照料,让她一次次的放松心房,放下戒备,时至今日,她甚至有点依赖他。 有事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寻求他的帮助,有想法会先和他沟通、问问他的意见。 而他也很主动,只要他在身边,他会把周围发生的事,包括孩子的穿戴饮食一颦一笑,包括家里的花花草草一饮一啄,所有风吹草动都会不厌其烦的分享给她。 让她少了很多的彷徨不安。 她的小手,长了一点点肉肉,此时她轻轻的用指腹描绘着他的轮廓,一寸一寸的画在她的心里。 但其实,她还是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不是缺鼻子少眼睛嘴弯眼斜就是了,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吧,他的声音已经足够好听,是她听过最好听的音色。 每次他在她耳畔说着话,她都忍不住陶醉到心神荡漾。 哎,简直比歌星唱歌还好听,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虽然又瞎,身体又不好,可她也算是“死而复生”,(虽说不知道前世自己怎么就死了,就穿了),而且让她见证了有情人呐,这不是跟见鬼一样是万中无一的几率。 穿越加上见鬼,嗯,满地球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谢落珩被她摸的有些动情,他哑着声音喊了她一声。 “夕夕。” 哎呦这一声哦,直把照夕湖半边身子都喊酥麻了。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红的透透的。 很是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她感觉到男子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照夕湖本能的后退了一下,她一下子就跌坐到了床里头,谢落珩连忙伸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脚腕。 一股异常熟悉的感觉直冲脑海,让她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她的身子本能的就酥软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又很是抗拒。 难道……这是他们的闺房事? 照夕湖猛地回神,这是别人的老公啊,她怎么可以对有妇之夫情窦初开? “不、不可以。” “好,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谢落珩与她拉开一点点距离,照夕湖的心中反而越发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人家幸福人生的小偷。 原主的夫君对她这么好,都是因为他深爱原主啊,而原主肯定也很爱很爱她的夫君,要不然她不会拼了命的给他生孩子,现在也不会双目失明。 虽然照夕湖不会那样做,也不赞同原主的做法,但她还是有点佩服原主的,也很感动于他们之间的爱情。 因为这次的事,照夕湖就有点躲着谢落珩,面对谢落珩的示好,她无所适从,又不敢告诉人家她不是原主。 小莲蓬晃晃荡荡的走到她身边,拿了一个什么交给她: “酿清(娘亲),呲(吃)。” 照夕湖已经可以领会她的语言表达,她摸索着伸手,然后接过,摸了摸又闻了闻,确定是她常吃的一种果子,她笑着抱了抱小莲蓬,就真的吃了。 她根本看不见,小莲蓬手上沾着她沐浴的药粉,蹭到了果子上面,照夕湖吃了半个果子就吃不下了,放下果子不过片刻,她就感觉心口剧痛,全身都痛,痛到她直接栽倒在地,连一句救命都没喊出来。 身体里面,像是有无数股气浪在横冲直撞,她感觉自己像是随时要被撞碎的皮囊,她看不到,她皮肤上青筋鼓起一个个的大疙瘩,而且它们都在迅速的移动,又彼此相撞。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能坦荡的幸福 照夕湖感觉自己要死了,脑袋似乎要裂开,身体也似乎在被肢解。 她痛到意识模糊,死死要紧牙关才能不咬舌自尽。 她的身体本能的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着,脸部已经痛到扭曲狰狞,满是不正常的潮红,而她的眼睛,则更加的湛蓝,她的头发在阳光下甚至泛着蓝光。 爆炸声似乎就在脑海里响起,那些战友的尸体,残肢断臂横飞,他们临死前的一幕幕,还有她乍然听闻焰娘和米歌的消息……,都重新回到了照夕湖的脑海里,那些被她忘记的人和事,那些悲伤的过往…… “酿清(娘亲)酿清(娘亲)……” 小莲蓬口吃不清的喊着她,嗷嗷大哭起来,刚喊了没两声,她就跟着倒地,没了声音。 谢落珩急匆匆回来,就看到娘俩躺地上双双毒发的场景。 整个仙岛的人都惊动了,李老他们慌张的过来,给她们俩压制毒素。 “如果她们这样发作下去,没两次也会要了她们的命。” 武仙一看她们娘俩这身体底子,真的就是勉强活着,忍不住说出实话。毒仙一听就来气了,本来这毒她解不开就够憋屈的了,听到武仙这么说更是郁闷: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救!” “我是那个意思吗?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毒仙哼了一声,很是气急败坏,武仙刚要争执就被众人拦下。李老沉声道: “所以大家还是不能停,要精进技艺,想到办法,咱们一群老家伙,总不能让她走在咱们的前头,临了还被她砸了招牌,如果那样,咱们如何和岛主交代?” 众人看向那个小萝卜头,这还有一个更小的呢。 有这么两个病号,大家每日都不懈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照夕湖和小莲蓬就要用到他们了。 他们都积极的“做研究”去了,照顾人的事儿就交给年轻人,谢落珩一拖二已经很在行,娴熟的给她们分开服药、分开药浴等等。 小莲蓬比较快的醒来了,照夕湖却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感觉到谢落珩就在她的身边,她想起来的所有,包括她的傻二哥,在她失忆的日子里,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她让他说的那些能取信自己的话,他一句都没吐露过。 “二哥。” “你醒了?你、恢复记忆了?” 照夕湖眼角落下一滴淡蓝色的泪珠,谢落珩将她扶起来,靠在身旁。 “二哥怎么那么傻,我忘记你了啊。” “嗯,知道,我愿意的。” 只要你能好,我愿意,愿意你忘记我。 照夕湖那满是裂痕的心一下子就被温暖包裹住了,她顿时泪流满面,她何德何能,让你们大家这么拳拳相待。 谢落珩怕她情绪失控,连忙安抚着她,他细心的为她拭去源源不断的泪珠,最后干脆将她抱在怀里。 “你放不下他们,觉得自己不能坦荡的幸福,我理解,你放不下我,觉得自己不能坦荡的辜负我的感情,我都知道,夕夕,我是愿意的,他们也都是愿意的。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才可以付出。” 没想到二哥这么这么了解她,道理什么的她都知道,只是她迈不过那个坎。 她轻轻的抬手,覆在他的腰际,谢落珩与她分开一点点距离。 “还疼吗?” 照夕湖摇摇头,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照夕湖努力牵起嘴角: “还是看不见,以后也都……”看不见了。 谢落珩直接亲了她一下,一吻即分离,却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想听她说出以后都看不见这个话,因为此时的夕夕说出来,那就是大夫的诊断结果了。 这是二哥第一次对她做这样行为,他做的像是一个意外,照夕湖却听到了他做过后激烈的心跳声,那里显示了他的不平静。 照夕湖愣了一下,怔愣过后却只剩苦涩,她无法回应,只好自欺欺人的当做那真的是一次意外,然后乖乖的躺下休息。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这次发病,只觉得浑身都好累,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那些老大夫都来的更勤快了些,却好几天都没“见”着小莲蓬了。 “小莲蓬呢?” “几位前辈带走了。” “哦。” 照夕湖没再说什么,对于这个小小的莲蓬村,她已经知道了,这里只有小莲蓬一个孩子,却有七位老人家,所以小莲蓬有时候会挨家去住,一圈住下来要一周哩。 虽然几位老人家离得都特别近,但谁让她是个瞎子,即便是隔壁也不能去串门呢。 “等我身体好一点,你带我也去认认门儿?” 承蒙人家都来给她看过病,救过她的命,她都没去拜访过呢。 “好,等你好一点,咱们三口人同去。” 照夕湖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谢落珩还真是拿她当媳妇了,掏心掏肺的,事事以她为先。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问到: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是你的妻子呀?” “你是,我知道你是。” 照夕湖和他说不明白,她有点急切的问: “那我要是性情大变,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呢,就是,就是我对事情的看法,我的思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也不再爱你了,甚至,甚至不、不记得你了,你说,这样的我,算不算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 “你别急,夕夕,别急。” 照夕湖沮丧的嘟哝一句:“我没急。” 谢落珩摸摸她的头,将她柔软幽蓝的发缠绕在五指上。 “夕夕,你听过这样的故事吧?有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人大彻大悟遁入空门,有人落入穷巷化身为魔,那你说,他们是不是变了一个人呢?” 照夕湖小声的叹息: “那不一样。”他们还是他们本身,只是灵魂升华,那也不是灵魂换了一个肉体啊。 谢落珩大掌缓缓落下,托着她的侧脸: “夕夕又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所遇和所得,不是你本来就该有的呢?既来之则安之。” 照夕湖的心被轻轻震撼了一下,有一瞬间,她忽然福灵心至,感觉二哥好像不像古人呢!难道二哥……也是同道中人? 心中坠坠的带着这个疑惑,照夕湖接下来就努力养好身子,一周后接回来小莲蓬,她就每天都将自己的生活范围扩大一点点,谢落珩几乎每天都会出去一下,她很想跟上去看看,可她看不见。 她再一次的感叹看不见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啊,而且小莲蓬太小,完全派不上用场。 第四百二十二章 也不能坦荡的辜负 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练习如何成为一个像正常人的盲人,她练习听声分辨别人的位置,练习用导盲杖走路,甚至跟着武前辈练习一点养身体的功法。 武前辈虽然一边吐槽她年纪太大了,学不来功夫了,一边又耐心的教导她和小莲蓬,直到照夕湖学出一点点样子,他才终于肯傲娇的夸赞一句: “不错,还有那么点天赋。” 照夕湖嘿嘿一笑: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您一说到穴位什么的,我就特别有感觉。” 她为自己的“天赋异禀”在那傻乐,根本看不到武仙一下子就绷直了嘴角: 你当然熟悉了,你不知道多熟悉人体穴位呢。 武仙教她真是很提心吊胆,要是万一哪天牵动了这丫头体内的毒素造成失衡,她又要大病一场,还很可能一命呜呼,他这责任可太重大了,他真是,这辈子没教过这么弱的徒弟! 教了小一年的功夫了,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弱上三分呢。 照夕湖的目标就是做一个稍微有点自理能力的盲人,如今也差不多达到了,她已经可以活动比较大的范围了,所以她知道谢落珩总是会去一个地方,在那里祭拜着什么。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闻到了香的味道,奶奶去世的时候,她每日给奶奶点香都会闻到。 谢落珩看到她出现的时候,也只是感叹一声:夕夕还是这么谨慎呐。 他牵着照夕湖的手走到墓碑前面,然后让她触摸墓碑上的刻字。 “你曾经在梦中念过奶奶,这是奶奶的碑。” 他问过奶奶的闺名,说照夕湖梦中说的梦话,照夕湖当时否认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只好编故事,只说不知道怎么就梦到了,然后给他讲了她和奶奶的前生,没想到谢落珩居然给奶奶立了一个碑。 “那这些呢?” 这些碑上的名字,她一个都不知道,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些名字的时候,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谢落珩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说: “他们也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了你,也就是救了我。 照夕湖深吸一口气,庄重的说到:“那我该好好拜一拜他们的。” 谢落珩看她一脸郑重,显然就是当他俩是完全夫妇一体的模样,他无声一笑:“好。” 然后领着她一起给每一个墓碑都祭拜了一遍。 回去照夕湖就累了,歇了两天才缓过来。 谢落珩不在,小莲蓬也在床下玩儿,她就想着收拾收拾床上,然后她就在床里面摸到了一个木头人像。 照夕湖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哪个姑娘的雕像,难道这么完美的夫君,其实是另有故事? “阿爹。” 小莲蓬萌萌的叫声唤回了照夕湖的注意力,她这才听到谢落珩回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雕像,谢落珩镇定的告诉她: “这是我。” “你?” 你也太自恋了吧?雕一个自己? 然后她又猛地想起来,这应该是他雕给他的妻子也就是原主的。果然就听到谢落珩好听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雕给你的。” 照夕湖哦了一声,然后有点尴尬的笑了。谢落珩还想再说点什么,照夕湖却说饿了。 “好,那你等我。” 谢落珩一出去,照夕湖就有些落寞的坐在床边,小莲蓬走过来,奶声奶气的喊她娘亲,照夕湖笑了笑,将她抱了抱。 可她心里很是难过,她拿着那木雕,就像是拿着人家夫妻的情书一样,她听着小莲蓬喊她娘亲,她就像是偷了人家的孩子一样。 一落手,她就摸到了腰上的挂饰,那也是雕刻的,是谢落珩亲手雕刻的,他们结婚时候的信物。 照夕湖叹了一口气,等吃过饭就独自出去散步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片墓地。 “是医仙前辈和毒仙前辈吗?” “嗯,是我们,你怎么自己来这儿了,落珩小子呢?” “哦,他呀,他在收拾。” 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刚用药膳不久,谢落珩在收拾什么,李老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了。 “吵架了?” “没有,他怎么可能会跟我吵架呢。” 听出照夕湖话语里的不自然,毒仙忍不住说落她: “你们两个可真是,明明没几年好活了,还在这样的小情小爱上推拉纠缠、浪费时间,可真是病的不轻。” 照夕湖不服气了: “难道命不久矣就该没有底线吗?抢别人的……”相公! “什么别人的,那不就是你的,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照夕湖脑袋一下子就低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这么苦恼,她这样的感情,违背了她的道德底线,这不是说你身体不好,你快要死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任何事啊。 毒仙撇撇嘴,很小声的嘟哝了一句: “不就是穿越了嘛,还不过日子了咋地?” 照夕湖猛地“看向”毒仙,她这是听到了什么?穿越?毒仙前辈刚是这么说的吧? 李老一听,连忙咳咳了两声,毒仙挑挑眉,突然看到谢落珩来找照夕湖了,她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很是麻利的溜走了。 “医仙前辈,刚才毒仙前辈说什么穿越,我没听错吧?” 李老默默看了奶奶的墓碑一眼,然后说: “她说什么了吗?老头子我没听到,不过符仙此前确实说过。” “说过什么?” 照夕湖知道这个莲蓬村有一个符仙前辈,那个她来到这里见面最少的前辈,他来给小莲蓬赐福过,她只记得她吟唱的曲子都很怪异特别。 所以,符仙前辈会给每一个小孩子赐福,那也就是说她小时候符仙前辈也来给她吟唱过,或者批命什么的吧。 “说你前半生浑浑噩噩,后半生会突然顿悟。” 照夕湖还想再问什么,李老已经踱着步子走了。 她听到谢落珩喊她夕夕,顿时觉得头皮发毛,要不是她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她真的就玄幻了。 怎么都神神叨叨的呢? 谢落珩往前一靠近,照夕湖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很是抗拒的样子。 “如果夕夕不想要我,我可以与你保持距离,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我已经习惯了,你说吧,你想要我怎样,我都应你。” 他用最动听的声音卖着最可怜巴巴的惨,照夕湖一下子就产生了负罪感,是她心里惴惴不安,怀疑他的好另有所图,但其实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对她太好了而已。 照夕湖牙一咬,心一横,坦白道: “落珩,我、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是来自别的世界的灵魂。” 第四百二十三章 浅浅琢 “之前我给你说的奶奶,都是骗你的,她就是我的奶奶,那就是我前世的真实人生。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在你妻子的身上活了过来,我没有她的记忆,我猜想,应该是她生产之后就死了,灵魂离体,而我在给奶奶祭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穿越了过来。 你、你能听懂吗?” 谢落珩看着她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一一告诉他,他眼眶微微湿润,他守到了花开见月明,守到了她的倾心相待。 “嗯。” 照夕湖却觉得他回答的太随意了,好像不够认真和重视,可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语气,她只好又认真的补充道: “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错付了,你爱的人是你的妻子,不是我,我、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付出,你、你以后……,我们以后,还是分开吧。” 谢落珩心里募的一疼,他下意识就靠近了她,照夕湖感觉到他的劲风扑面而来,她慌忙后退,差点摔倒,谢落珩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你要抛下我和孩子了吗?” “我没有不要孩子……” 虽然她是个盲人,可既然这个身体生下了孩子,她还没有不负责任到用了人家身体,却对孩子不尽一点母爱。 谢落珩不顾她的双手横在胸前的抗拒,他带着鼻音问: “这么说,你只是不想要我罢了。” 他惨淡一声轻笑,照夕湖的心都跟着疼了疼,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仿佛能看到他落寞心伤的身影一般。 “夕夕,这一年多来,你真的一点点也不心悦于我吗?” 心悦啊,怎么会不心悦,不喜欢上你,我也不会觉得有一种偷感,也就不会这么心里难安了啊。 如果只是理智不掺杂情感,面对她的好,她可以理性的和他“做交易”什么的来回报一二。 她最怕的,只是一个好人的深情错付。 谢落珩知道她的性情,她就是一个从小被抛弃,有幸被奶奶养大的孩子,奶奶曾经叹息说过: 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养出照夕湖这样的姑娘。 夕夕就是那种最典型的别人待她好一分,她要回报十分的人,她不能欠感情的债,因为觉得自己还不起。 如果爱她的人、对她好的人为她牺牲了什么,或者过得不幸福,她就会觉得自己也不配幸福。 她把感情看的太重,甚至于会执拗的珍惜自己拥有的感情。 “夕夕,我对你的喜欢,能换来一句你的如实相告吗?我只想知道,你照夕湖的心里是否有我。” “有,可是你喜欢的……” “是你!” 谢落珩迫不及待的打断她,他将她一整个抱住,喜极而泣,那泪珠滚落到她的颈间,烫的她的心都热了,又热又疼。 照夕湖不太明白,谢落珩怎么会这么激动。 谢落珩带着鼻音,一点一滴的叙述着他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小事,她最初是如何搞笑的防备着他,后来又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适应和生存。 要知道,对她来说可是一夜之间就失明了,还重病缠身,这样的落差,她却很快就积极的面对,喝苦苦的药,吃难吃的药膳,她从来没有叫过一句苦。 她努力的向阳生活,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康健,不论多么枯燥的练习,她都能坚持,从没喊过一句累。 “夕夕,你不会知道,是你,是你的积极乐观,让我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你。” 照夕湖心里很是感动,但也有点汗颜,她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她刚来,跟他不熟嘛,哪有资格跟他诉苦说累呢?她前世习惯了遇到事情自己扛自己想解决办法嘛。 真的,如果是这些得到了他的认可和喜欢,那纯粹是误打误撞。 其实她理解,他一个年轻人,在这么偏僻人烟稀少的村子,没有选择,没有什么能陪伴的人,而且按他们所说,原主身子不好,很少出屋与人交流,他一个人孤独到发疯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说她救赎了他的灵魂的话,那照夕湖会想要说,他也救赎了她,如果不是他,她最初的最初,不会那么快适应和坚持。 怎么说,他们俩这就叫做,天作之合了吧。 “嗯,天作之合。” 谢落珩轻声肯定着,他看着怀里柔软如水的姑娘,她灿烂的笑着,那蓝色的眸和发都在夕阳中散发着魅力,此时此刻,他们解开心结、彼此相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轻轻的靠近,照夕湖睁大眼眸,并没有躲闪,他知道她这是在默许。 谢落珩轻轻亲吻了她的唇,浅浅琢,然后他便作罢,只是稍微用力的将她拥抱着。 照夕湖从心若擂鼓到慢慢平静,她有点好奇,还以为他会来个深吻呢,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过他是古人,保守点也正常。 谢落珩等到自己身体的热血平静下来,才牵着她的手回家。 夕夕不能太过动情,动情可能会让她毒发,所以他也必须克制,他所求不多,如今夕夕也喜欢他,他便满足了。 照夕湖完全不知道这些,她乐悠悠的回家了,今天有点累,她睡得踏实又沉。 谢落珩将小莲蓬放到里边,然后他径直出了门。 转到隔壁院子,果然这些人都没睡,看他来了都眼巴巴看着他。 毒仙和他目光对上,立马揶揄的一笑: “我们商量商量,争取让夕夕可以动情,这样,你们就可以行房啦。” 谢落珩精灵般好看的眸子眯了眯,毒仙立马想到谢落珩给她说的话:珩可以帮您问问医仙前辈的心思。 靠,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她这老脸还往哪里放! 毒仙翻了个白眼送给谢落珩: 算你小子狠,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不识好歹! 众人就只看到毒仙白了岛主一眼,然后就走到人群最后面去了,这可真是少见的情形。 李老知道“内情”,只好主动打破尴尬,问起谢落珩的意思。 不出预料的,谢落珩一起都以照夕湖的身体为先。 李老听闻,沉吟了一下,说到: “我们一直在寻找更好的治疗方法,这些试验也都是必须的,并非只为了你俩的事,夕夕的身子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当知道,如此并非长久之计。” 第四百二十四章 仙岛重新现世 “那可不,她那个身体,练气都存不住,我都给那丫头说了,可她还是要练,说练过总比不练好。” 武仙也忍不住发声,其实如果夕夕身体好,这样的毅力,在武道上也是可以成就一番的。 谢落珩还是迟疑,李老知道遇到照夕湖的事情,谢落珩的果断就没剩下多少了,他只好斟酌着说道: “要不还是问问夕夕的意思吧,她是病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 谢落珩不用想都知道照夕湖会如何回答,是啊,他其实不应该替她决定该怎么活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瞒着夕夕了呢。 他点点头: “好,我明日和她说。” 照夕湖听到这些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大病是因为中毒,那她要解毒啊,如果解毒了说不定她还可以恢复视力呢。 只要能解毒,有解毒的希望,她就愿意尝试,相比这样拖着病体,她还是希望争取过上有质量的人生,而不只是当一个拖累,现在拖累落珩,以后拖累孩子。 所有人都不意外她的选择,照夕湖进入到了极其漫长的解毒过程中。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年之期,也就是说,消失了整整三年的莲蓬仙岛,即将重新现世。 …… 三年已过,霍无殇的脚步已经踏遍了南梁、东怀、西凉和吴疆,万水千山,但凡有一丁点仙岛的讯息,他都会亲自前往。 二公主看着他一日日的风吹日晒,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但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的妻子。 她的心,她的眼,慢慢的开始关注起他,这世间,怎么会有一个男子,如此全心的为着一个女子呢? 通过田其他其实应该已经知道,那女子可能早就中毒身亡了,他坚持寻找的,是一个多么渺小的希望啊,可他还是坚定着,从没有一刻想过放弃。 她很想唤他一声将军,可他太冷漠了,冷漠到无视她的存在。 就像此时,他又在极目远眺,她知道他在思念他的妻子,她曾经试图靠近过他,却被他出手打伤,从那以后,她只敢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他如青松一般的背影。 终有一日,二公主忍不住问田其: “那位将军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田其看了她一眼,但他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断臂,如果不是夕姑娘,他早就没命了,夕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一个相比称呼她为将军夫人,我们大家更愿意称呼她为夕姑娘的人吧。 二公主也知道田其的性格,他话少,少到可以陪着将军整日整日不开口说话的那种。她其实也不是想问,她只是有些感慨: “能被将军这样爱着,作为女子该多幸福啊。” 她是从小就在后宫挣扎求存的人,她从没想过,世间还有真情。 “将军,仙岛有现世的征兆了,按照这个进度,二十天后莲蓬仙岛就会再次显现。” “现在就出发,即刻启程。” 霍无殇机械的下着命令,他会在入口守着,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三年前的错误,他不会再犯。 照夕湖牵着小莲蓬的手,来给奶奶上香,不出意外她又遇到了医仙前辈。 两人又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天,照夕湖有种直觉,医仙前辈最近似乎来的更勤快了些,她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前辈的身体还好吗?” 李老的脸色真的说不上好,他看向照夕湖,知道她看不见,只是单纯凭借直觉,不得不说,这丫头确实有当医生的天赋,这么多人,谁也没有觉察出来他身体有异常,反而是失去记忆失了医术的照夕湖先察觉了。 “只是老了而已。” “是我让前辈太耗费心神了,现在我好了,前辈要多顾着点自己的身体。” “好了?哈哈哈,你这只能叫小有成效,距离解毒还早着呢。” “我会按照您们制定的方案好好吃药治疗的,您不用忧心我会不配合之类的,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您好好修养自身,正是时候。” 李老一下子就想起来照夕湖以前安慰她奶奶的时候了,她就爱用这一套,在她奶奶身上还真是百试不爽。 “好,听你们年轻人的,我啊,万事都不操心就是了。” 照夕湖高兴起来,三人又一起回了家,李老看着小莲蓬牵着照夕湖,母女二人走进院子,照夕湖一路顺畅熟练,一切都刚刚好。 他淡淡一笑,又回头看了看墓地的方向: 谷仪啊谷仪,我可能也要去见你了,又多帮你看顾了那丫头一世,你欠我的可越来越多了。 莲蓬仙岛重现现世。 霍无殇带着人马踏入仙岛,惊蛰等人却没有想到,仙岛竟然如此多的机关陷阱,霍无殇吩咐他们稳步前进,自己则一个人一马当先的去闯关卡。 他身姿勇猛又武艺高强,很快就甩脱了众人没了踪影。 霍无殇直接进了院子,没想到院中只有谢落珩一人。 “夕夕呢?” “你来的比我想的要快一些。” “哼,雕虫小技,你以为你在各地制造出仙岛现世的异象就可以蒙骗我?” 这三年,他虽然一次次的疑心那些假象就是谢落珩搞的鬼,就是在骗他的,可他还是一次次上当,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事实证明,仙岛再次现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想到这三年来他对他的愚弄,霍无殇就恨不得亲手撕碎了谢落珩。 霍无殇单手翻飞,直接将长枪扎进了院子里,他借力飞身而起,直接攻向谢落珩。 两人交战了几个回合,霍无殇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学了功夫,学的还不赖,只可惜,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 两人对战了片刻,谢落珩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霍无殇将他擒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夕夕呢?” “我不能把她交给你,我们已经成亲了。” 霍无殇踩住谢落珩的胸口,听闻此言,他面色愤怒,毫不留情的脚下用力踩下去。 “阿爹,你坏人,放开我阿爹,呜哇呜哇。” 小莲蓬从院外冲进来,哭的撕心裂肺,即便是大声的哭嚎,也很是软糯糯的音色,只是这山谷清幽,她的声音就格外凸显。 谢落珩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运力抵抗,霍无殇却诧异的转头,看着这个扑上来的小女孩儿,她一头湛蓝的头发极其诡异,眼珠幽蓝,甚至连她留下的泪珠都带着一丝丝的蓝光。 她看起来好小,看身形,不足两岁。 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那哭喊的小模样,就是夕夕的翻板。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夕夕看不见了 照夕湖总是担忧这两日的“地震”不寻常,谢落珩却说没事,仙岛偶尔会发生这样的地震,不妨事,让她待在安全屋即可。 可落珩却一直不在身边,她又怎么能真的放心,尤其今日,武仙和阿易小骨头他们都不在,这不是很怪吗? 她一面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找落珩,一面又担心自己这样的身子会给大家添麻烦,直到她又感觉到轻微的颤动,她顿时心若擂鼓,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实在不能心安。 她一摸,身边的孩子居然也不在了,她连忙喊: “小莲蓬、小莲蓬?” 可任她一迭声的呼唤,小莲蓬一句回应都没有,照夕湖有些慌了,她摸索着到了门口,果然门开了,她立马意识到小莲蓬一个人跑出去了! 照夕湖再也顾不上多想,她慌忙跑出来,一路都走的很快,边走边喊小莲蓬的名字。 还没到家门口,她就感觉到一股风吹来,是一个外人站在了她面前,她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 照夕湖吓了一跳,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导盲杖,警惕的问: “你是什么人?” 霍无殇定定的看着这个他魂牵梦绕了三年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她变了模样,变得和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蓝头发蓝眼睛。 可她变化再大,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他的夕夕。 照夕湖身体更加紧绷,她微微侧身听他的动静,霍无殇却觉得照夕湖连看不看他一眼,反而严肃的呵斥他: “我家就在前面,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喊人了。” 霍无殇心底满是苦涩和愤慨,他低声问: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 照夕湖冷冷的说完,就要绕开他,她导盲杖在地上点点,霍无殇却被她的五个字彻底点燃了怒火。 他一把将她抱住,照夕湖吓了一跳,不停地挣扎,那全然当他是陌生人的样子深深刺痛了霍无殇。 我念你刻骨,你怎可以见面不识我! 他直接一手劈下,照夕湖闷哼一声就被霍无殇掳走了。 谢落珩追赶而至,却不见人,只见到地上遗落的是夕夕的导盲杖,谢落珩脸色深沉,霍无殇,你真是欺人太甚! 他直接启动空间大阵,整个仙岛地动山摇,二十四卫队的人不是对手,只好战术性退出仙岛。 “守好仙岛,任何人敢踏进仙岛一步,诛!” “是岛主。” 武仙郑重的接过担子,谢落珩则离开仙岛,只身追了出去。 霍无殇将照夕湖带到了一处山庄,等到照夕湖幽幽转醒,身边已经再没有了熟悉的气息。 她缩在床角,忐忑不安又故作镇定试图谈判,像极了从前在玉瓶村的时候,她被他吓到了,也是这副模样。 只是她一直侧身对他,连正脸都不愿意给他一个。 他只要一靠近,她就躲,霍无殇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就将她拉近了,他压制着心底的怒火,问: “你和谢落珩成亲了?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照夕湖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难道是要拿自己和小莲蓬威胁落珩?难道小莲蓬是被他抓走了?不不,不对,如果他抓了小莲蓬,就不会这么问她。 只要小莲蓬没有被坏人抓走就好。 照夕湖心思飞快的转着,她一边感受着屋内的气流来判断门口的方位,一边脚下蓄力,趁着霍无殇抓住她的时候,她用力的一踹。 霍无殇对她自然全无防备,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得逞了,她被这个反作用力撞的飞起,直挺挺的摔倒了地上,滚了一圈,她的头和肩膀就撞上了寝室内花几上,上面的花瓶立马倾斜滚落了下来。 “小心!” 霍无殇刚喊了一声,那花瓶应声摔碎了,照夕湖感觉到他的靠近,她立马飞快的起身,向门口奔去。 “啊。” 她一脚就踩在了花瓶碎片上,却只是闷哼一声便继续向前,直接冲到了门口。 地上一串她的血脚印,幽幽的在地面上,迎着光线,泛着蓝色的光泽。 霍无殇一个大步就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拉住,照夕湖手紧紧抓了门,门就被彻底打开了。 她转头惊恐的望向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流下了一条血柱,顺着她的面部线条流淌了下来,而她的脚上,不知道还扎了多少颗花瓶的碎渣子。 照夕湖故技重施,还用脚来踹他,霍无殇看到她脚底明晃晃的碎片,这要是她这叫踹实着了,那碎片只会扎的更深,他立马微微退开,照夕湖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子就滚出了门外。 她连滚带爬的起身要跑,可这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眼睛看不见,只能向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落珩,落珩你在哪里?” 她心底里呐喊着期盼着,却真的听到了落珩的声音。 “夕夕!” 只是这一声喊,照夕湖就瞄准了他的方位,她立马朝谢落珩跑去。 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往院子花园方向逃跑又立马转向谢落珩的霍无殇,脸色直接就黑了,他直接飞身而起,一瞬间就到了照夕湖面前,当着她的面和谢落珩打了起来。 霍无殇招招致命,一点不留情。 照夕湖听到梆梆梆的一串声响,谢落珩闷哼出声,她就知道她肯定是受伤了。 她心里顿时一急,被脚下的凸起的石头造景给绊倒了,一阵微风吹过,院落中的风铃发出一串串好听悠扬的乐声,可这些声响,却全然打破了照夕湖的听力。 她听不到谢落珩的声音判断不了他的方位了。 “落珩?落珩你在哪儿?你应我一声,应我一声啊?” 谢落珩被霍无殇无情的踩在脚下,他用尽全力想要回应照夕湖一声,他知道她现在多么的恐惧无助,可他发不出声音。 照夕湖哭喊着可周围只有风铃声,落珩会不会已经……?她一下子就崩溃了,第一次,她这么痛恨自己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左爬右爬,膝盖在石子上磨出了血,她好想让风可以停下,她已经捕捉不到任何落珩的气味了。 “落珩,落珩,我看不见,我看不见呐。” 照夕湖双手拍打着地面,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霍无殇一下子就愣住了,夕夕……看不见了? 谢落珩猛地攻击在霍无殇的小腿上,然后他猛地踹向假山造景,然后一下子就脱困出来。 “夕夕,我在这儿。” 这一声回应仿若天籁,照夕湖顾不上身上的伤,立马朝他飞奔过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叫的越惨听着越痛 霍无殇看着她自然的投向谢落珩的怀抱,谢落珩的衣衫破了,露出了肩颈上的伤。 那是夕夕的齿印!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年少轻狂,弄的狠了,夕夕就会锤他,逼急了还会用力咬他,他认识她的每一个齿痕,那是专属于他的印记。 霍无殇眼神喷火,他直接冲上前,一脚就将谢落珩横向踢飞了出去,撞到假山上又弹到地上,照夕湖听到动静立马焦急的喊了一声“落珩”。 谢落珩爬起来牵动了伤势,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哼,霍无殇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他继续追击,照夕湖循着谢落珩的方向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霍无殇连忙转动了一个方位,这一拳直接轰在了假山上,假山被他打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顿时霍无殇的手就变得鲜血淋漓。 霍无殇满眼喷火的看着照夕湖涩涩发抖、明明害怕的要死,还用身体去保护谢落珩。 “不要,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的女儿才四岁,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银子。” 照夕湖渺小无助的求饶,像是一个已经碎掉的瓷娃娃,她看着霍无殇的方向,眼中完全没有焦点。 霍无殇怒意难消,却也被她这个样子深深刺痛,她为了谢落珩,毫无尊严的求他,而且她刚说什么?她的女儿……四岁? 霍无殇敏锐的看了一眼后面的谢落珩,谢落珩刚要伸手去拦照夕湖,就听霍无殇冷哼一声,一把就将面前的照夕湖拎了起来。 他冷冷下令: “将他给我关起来。” 照夕湖被掳走,她顿时急了,一边挣扎着一边说着:“不要、不要!你到底要什么,你说,你不要伤害他。” 谢落珩武力反抗不得,只看到照夕湖被强行带走,他气愤的怒吼:“霍无殇,你这样一意孤行你会后悔的。” 霍无殇却一句话都不说,甚至没有回头看谢落珩一眼,他知道自己再开口再回头会忍不住杀了谢落珩。 那个小女孩四岁,那是他的夕夕的孩子,可谢落珩居然敢抢了他媳妇之后还抢了他女儿! 他直接将照夕湖拎回房间,一下丢到了床上,欺身而上,强烈浓郁的男子气息将她一整个包裹住,照夕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个禽兽,居然想要侵犯她。 照夕湖拼了命的厮打挣扎。 “你滚开,滚开,不要碰我!” 霍无殇只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手擒住,梆的一声就压到了床上,照夕湖破口大骂,她的四肢都被他轻易压制住,她知道自己全然不是对手,照夕湖张口就咬了过去。 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男人都还是像铁块一样,一动不动的控制着她。 “你就是这样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 霍无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自取其辱的话来,他其实想问问她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还想问她孩子是怎么回事,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变成了这个。 照夕湖心里害怕又担忧谢落珩,她愤怒急了,根本听不懂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的是什么。 她下了死口,大有就算是死也要撕下你一口肉的架势。 霍无殇凶狠的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照夕湖满嘴鲜血的咒骂: “人渣!你敢伤他,我跟你拼了。王八蛋!” 霍无殇看着她小嘴巴巴的,从前都是哄他的甜言蜜语打情骂俏,现在却统统变成了对另一个男人的维护。 他气愤的一口吻了上去,他不想听她说任何有关那个男人沾边的话了,照夕湖感受到他的侵犯,她张口就咬。 等到霍无殇抽身离开的时候,嘴角已经淌下血流。照夕湖咬不着,就骂他,待他稍一松手擦嘴角的血她就揍他。 霍无殇看她对自己只有陌生,毫无留恋,而自己呢,巴巴找了人家三年,哪怕是现在,她在他身下对他拳打脚踢,他居然身体也能有感觉,他想要关心她的眼睛心疼她的伤,可她却只在乎谢落珩。 他登时怒气更胜,满腔的怒气无从发泄。 凭什么他一个人难受!凭什么他一个人痛! 他阴仄仄的趴在她的耳边: “你叫吧,叫的越惨谢落珩听着越痛。” 照夕湖顿时就噤声了。 这一幕,让霍无殇的心里更堵了,他缓缓抬头看向照夕湖,她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从她那没有焦距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恨。 霍无殇毫不客气的再次吻了上去,照夕湖开口又要咬人,霍无殇嘴角一勾,冷冷的威胁: “你乖乖取悦我,我会考虑放人。” “那你不用考虑了,干脆杀了我。” “怎么?不肯为他牺牲?” 照夕湖听着他的“调侃”,她嘲笑一声: “落珩不会想要我这样的牺牲。” “所以他就想要你死?” 夕夕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她珍惜生命,并不是那种失身就寻死觅活的人。 他刚以为夕夕变了,没想到照夕湖直接说: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交易你根本不会遵守,我何必顺从你,而让落珩背负这些?” 霍无殇气急了,她对他连交易都不屑,却情愿死也不想让谢落珩背负屈辱,他直接狠狠的压住她,凉薄的说到: “好,那我就好好享用我的鱼肉。” 霍无殇撕拉一下将她的衣服扯掉,她身上的伤赤裸裸的显露在他面前。 “姑娘,夕姑娘,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小白一迭声的喊着,门都不敲就要闯进来,霍无殇嗖的一下用被子将照夕湖盖住,同时丢出一个茶杯盖子,直接把小白打的单膝跪地。 小白没想到在家里还会有袭击,他气愤的抬头,就看到眼前“香艳”哦不,强迫的一幕。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夕姑娘!” “滚出去!” 小白:“你!” 对上霍无殇那要杀人的眼神,他气鼓鼓的退了出去,这几年,他们所有人人真的是不敢招惹这个男人一点点。 虽然那个闯进来的少年来去匆匆,可照夕湖还是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夕姑娘?说的是她吗?可她明明不认识那个少年啊,她从来没听过他的声音。 难道说,眼前这个男人,也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夕姑娘了? 她听到男人的气息又靠了过来,她连忙把脚往回缩。 “嘶~”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说我到底是你的谁 霍无殇眉头一皱,直接掀起被子,抓着她的脚踝就把她的脚握在了大掌中。 照夕湖蹬了蹬,霍无殇冷冷警告她: “别动。” 照夕湖没听出他的恶意,她也就真的没再挣扎,霍无殇看了她一眼,起身拿了药箱,给她小心的取出花瓶碎渣,然后细心的上药包扎。 照夕湖只觉得一丝丝的凉意和针扎一样的刺痛从脚底和伤口上传来,但她没敢吱声触怒那个男人,只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霍无殇不禁想起了他们在初初在一个房间里睡,她打地铺,那次她是腿上扎了木床的毛刺。 她的足很小很白嫩,抓在手里特别的性感,霍无殇有些心猿意马,照夕湖敏锐的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她紧张的缩了缩脚丫。 她在心里琢磨,这个男人好像……是个变态,但只要找对路子,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那个,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夕姑娘了?” 也把她当成夕姑娘?霍无殇满心疑窦,他看着照夕湖“真诚发问”的样子,他似乎知道夕夕哪里不一样了。 夕夕……忘记了他,甚至忘记了她自己! 难道夕夕患了离魂症? 他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夕夕,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夕夕中毒之后,眼睛瞎了,也忘了所有他们曾经的过往。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看她,但是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情绪没有激动,她连忙再接再厉的解释: “我不是夕姑娘,你认错人了。” 怕他不信,她更真诚了: “真的,我只是莲蓬村里一个普通的瞎子,我没有出过村子,也从来没听过你的声音,咱们、根本就不认识。” 瞎子?夕夕,你平时都是这样自称的? 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又被挑起里,刚想质问,就听到她说: “霍无殇?” 她在喊他的名字,只是三个字,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他的心就一瞬间火气全无。 照夕湖纳闷了,这怎么不说话呢?她试探不出什么,真的着急,落珩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记得落珩是这样说的吧,自己不会喊错了吧? “霍……” “再喊一遍。” 嗯?照夕湖疑惑,就听到他又重复了一次: “再叫我一遍。” “霍无殇。” “霍无殇、霍无殇。” 他不再说话,她就连着叫了三遍。 霍无殇听到她的嘴巴里喊出他的名字,他就心潮澎湃,他忍不住倾身靠近,离她特别特别近,他哑着嗓子问: “夕夕,你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照夕湖连忙往后躲,却被霍无殇一把拉回来怀里。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你以前最喜欢我拉你的脚踝,你以前,还喜欢我这样……” 霍无殇说着就要去碰触她的私密位置,照夕湖却只感觉一股尖锐的刺痛袭向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就捂住了心口,糟了,她好像又要发作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毒发,这三年来,她时常毒发,已经习惯了,可此时不行,落珩还在等她。 照夕湖想要抗,却根本扛不住毒发的来势汹汹,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霍无殇只看到她脸色突然就白了,面目扭曲,整个身子似乎承受了不能承受之痛,他的夕夕,已经缩成一团,痛的满是哀嚎。 那一声声痛呼直击他的心底,让他一瞬间就慌了。 照夕湖太痛了,她感觉自己这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碾压,身子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在被生生捏爆。如果身体可以碎掉,那她一定是碎成了渣渣。 “夕夕……快,叫大夫!把谢落珩给带来。” 屋外那个将她错认的少年又回来了,还带回来另一个人,正是田其,两人刚到院子里就听到霍无殇的喊声,他们对视一眼就看到了霍无殇已经将门打开。 “啊~” 这个痛到极致的喊声,是照夕湖的声音。 他们从来没听过将军这个动静喊人,从没见过霍无殇方寸大乱的模样。 两人迅速调转方向去找二公主等大夫。 照夕湖脑袋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一把抓住霍无殇: “我只是毒发了,我可以抗过去的,我不痛,我自己可以抗,不要、不要叫落珩。” 照夕湖颤抖着双手就去摸腰间的木雕,落珩说过,这是定情信物。 霍无殇顺着她的动作就看到了腰间那个木雕,那是他们成亲,谢落珩给照夕湖的贺礼。 木雕上面,有一些斑驳的齿痕,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是紫光檀,会硌掉她的牙的,他的身体比他的反应更快,他直接将手塞给她嘴里让她咬。 疼痛袭来,照夕湖已经没有第二次蓄力拿木雕的机会了,她只能本能的咬了下去。 刺鼻的血腥味袭来,照夕湖却根本来不及多想,她身子都已经完全僵硬了,二公主就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赶忙上前就要对照夕湖施针,让她放开霍无殇的手。 霍无殇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强硬的吩咐道: “给她解毒!” 无法,二公主只好去给照夕湖诊脉。 天哪,这个女子的毒怎么会这么霸道,这样的毒素在身体里,她居然还能活着? 这不可能! 谢落珩飞奔而至,正好听到霍无殇的发号施令,他立马反对道: “不可以。” 他全部心思都在照夕湖身上,刚一靠近,就被霍无殇单手擒住。 “夕夕的解药在哪里?交出来。” “有解药我会不给她用吗?她的毒根本就无解,就算是莲蓬仙岛,也只能是暂时压制。” 暂时压制四个字让二公主眼前一亮,如果不是解毒只是压制,那她应该也有机会可以做到,以后再徐徐图之,那也确实不失为一种好的解决之道。 霍无殇对谢落珩的话全然不信,他看向二公主: “这个毒你能解吗?” “暂时解不了,我需要研究一下,暂时压制倒是可以做到。” “不行,霍无殇,夕夕必须回仙岛,只有仙岛才可以救她,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霍无殇手上一个用力,只听咔吧一声,谢落珩的一条胳膊就被他卸掉了。 这显然就是警告谢落珩要他闭嘴的意思,谢落珩不知道眼前这个打扮很是吴疆风格的女子有什么自信说可以给夕夕解毒,但集齐莲蓬仙岛众位的所长都没能够治好照夕湖,他不相信眼前的姑娘可以做到。 只有莲蓬仙岛的众位前辈才最了解夕夕的身体和毒素情况。 第四百二十八章 医仙仙逝一 “霍无殇,不行!霍无殇!” 谢落珩喊得很大声,霍无殇却全然不理会他,如果他猜的不错,夕夕的毒就是和田其一样的,田其的毒二公主可以解,那夕夕的也可以。 谢落珩看到照夕湖脚上的纱布,他终于知道,照夕湖为什么好好的会突然毒发了。 他连忙大声喝止: “霍无殇,你快叫她停下,夕夕突然毒发肯定是因为脚上包扎用了药物引起的,她连这个都不懂,你怎么还敢把夕夕的身体交给她来治疗。” 霍无殇终于抬头看了谢落珩一眼。 他很诧异,他只是用了一点点金疮药啊,没想到,夕夕毒发,居然是因为这个! 他知道谢落珩就是故意提出这个的,但这个世界上,他最不相信的,就是莲蓬仙岛的岛主谢落珩。 “把他带下去。” “不!” 照夕湖从喉咙里发出这样一个声音,她就直挺挺的朝着床下一头栽了下去。 霍无殇一把就将她捞起来,看也没看目眦欲裂的谢落珩,他只看了二公主一样,二公主就连忙上前,就开始给照夕湖压制毒素。 霍无殇喊了惊蛰等人,下了命令: “即刻带人去莲蓬仙岛,把上面给夫人看诊的大夫,都带回来。” 惊蛰他们心里苦啊,莲蓬仙岛很是邪门,他们现在,根本攻不上去。 霍无殇沉着脸,惊蛰等人都觉得没脸面对将军了。 他们给将军拖后腿了,将军进出仙岛,如履平地,还带回来了夫人,可他们呢?嗨! “他们岛主在我们手上,让他们全部人,自己下来。” 惊蛰立马挺直腰杆子,众人齐齐应声。 这边二公主几针下去,照夕湖就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看她似乎是不疼了,二公主顿时信心大增,一摸脉,发现照夕湖体内的毒素已经安静了许多。 霍无殇也看到了她治疗的成效,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他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治好她。” “是,霍将军。” 二公主行了一礼,霍无殇就站到了床边。 她回头看了一下: “将军还是好好包扎一下,这位姑娘咬出来的伤,要赶快处理了才好。” 霍无殇没接话,只是淡淡的问: “她是患了失魂症吗?” “从脉象上看,她确实有患了离魂症的可能。” “她的眼睛能治吗?” “这个……要看解毒之后,奴家才能判断。” 霍无殇用手握着被咬伤那只手的手腕,看到上面有些隐隐泛着蓝色,他沉声问: “解毒,你有几分把握。” 二公主有些为难,霍无殇眉头一皱,便说到: “我来为她试解毒药方。” “不可。” 二公主脱口而出,紧接着她就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连忙解释道: “将军与这位姑娘身体条件完全不同,没办法替她试毒。她的毒和田将军相似,奴家可以一试。” 想到田其的毒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解的,霍无殇就没再多说,他只吩咐道: “先给她解毒。” 他说完,便起身,去拿了药箱,立马最下层摆放的都是照夕湖曾经给他配置的药丸,一个个小药瓶整齐的摆放着,上面潇洒隽秀的字,是夕夕的笔迹。 他拿了一颗二公主给的解毒丸,吞服了,然后简单的将手缠上了纱布,就又去看照夕湖了。 二公主她很谨慎,用了很安全的计量,按照田其的解毒药方,给照夕湖配了一幅汤药。 照夕湖此时已经完全沉睡了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平稳的呼吸着,脸色红润透白,樱桃小口水嫩嫩的,睫毛又长又密,幽蓝色的头发不减她美貌分毫,反而给她增加了很神秘的美感。 不知道吃了什么好物,整个人都圆润丰盈了不少。 “拿来给我。” 霍无殇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一口口的渡给了照夕湖。 吃过药后,照夕湖整个人气色都更好了些,霍无殇看了看还算满意,二公主见状,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轻轻落了地。 谁承想,不过两个时辰,照夕湖就全身精气乱行,她的身体表面,被胀起一个个的大包,而且这些大包,像是有灵魂一下,互相追逐打架,照夕湖的身体,俨然成为了它们争夺的战场。 照夕湖的脸色,迅速由红转黑,又很快转成了蓝色。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射出来,那血都是蓝色的,落到花几的植物上,就犹如剧毒攻击,那鲜花迅速变黑,眨眼之间就被腐蚀的萎靡凋谢了。 “夕夕!夕夕!” 霍无殇急了,二公主顿时就傻眼了,照夕湖全身毒素乱行大爆发,她根本就压制不住了,她下的药物不仅没有丝毫的解毒效果,反而成为了引发这场毒爆炸的引子。 现在就连她施针,那些针也被照夕湖体内强大的气血流动给崩开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霍无殇一掌就将二公主挥开了,连她撞到墙上吐血了都视而不见,他一迭声让人把莲蓬仙岛的人押过来。 “霍无殇!” 照夕湖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的喊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里,都是恨意。 霍无殇转头看她,没想到从毒发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照夕湖眼角已经流下蓝色的血泪,鼻子和口腔中也是汩汩流出血来,她整个人都像是浴血而来的战士。 照夕湖死死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摸起床边的银针,朝着自己身上的穴位刺了下去,可这样还不够,她还需要给自己的身体一个突破口。 她知道霍无殇的行军习惯,他总是喜欢把他的长枪立在房间床头旁边,照夕湖迅速做了判断,伸手就摸了过去,果然在!她直接捋着枪身,将霍无殇的金鋋拔了,直接将自己划伤了。 她痛苦的仰天大喊一声,一部分蓝血从伤口喷涌而出,照夕湖的身体表面终于平静了一些,皮肤经脉上偶尔有些瘤子一样的包快速划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把金鋋调转方向朝着霍无殇: “把我二哥放了,把仙岛的人都放了!” 这是照夕湖第一次将武器对准他,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焦点,但她的表情告诉他:她真的会为了谢落珩杀他。 霍无殇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生生劈开了一样,那疼痛满眼到四肢百骸,险些让他失控。 第四百二十九章 医仙仙逝二 “娘亲。” 一道稚嫩奶声奶气的喊声穿来,照夕湖侧耳倾听,正是仙岛众人的脚步声。 “小莲蓬别过来。” “小莲蓬别去。” 照夕湖的喊声、众人的喊声都没能阻止小莲蓬,她一心只有自己的娘亲,她想娘亲了,她要抱抱娘亲。 霍无殇看着那个娇小的迷你版夕夕朝着他飞奔而来,口中喊着娘亲就像是喊着他一样,他身子就僵住了一瞬间。 就是这个空档,让小莲蓬扑到了照夕湖身边。 “飞针仙,快,她沾了我的血。” 飞针仙飞快的上前,一边动作一边说到: “夕夕丫头你怎么样?小莲蓬交给我。” 医仙冷静的开始安排,给夕夕看诊,照夕湖知道自己这次有多凶险,她也知道,师父的身体,已经不能给她治疗了。 如果小莲蓬不毒发,她和飞针仙合作,或许可以暂时稳住她的身体,然后她再想办法给自己解毒,可眼下,她不能让飞针仙那边有丝毫的分心。 “师父我把小莲蓬托付给您了,求您一定要先救她,您不用管我,毒仙前辈配合我,我自己可以。” “我不管你,你活得过今晚吗?” 照夕湖想说我能,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师父的。 她不能,她做不到,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只是不想再临死之前还连累老师了,她已经连累了太多人,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了,包括奶奶,包括那些挚友,太多太多人了,如果在加上师父的命,她真的扛不动了。 她痛恨霍无殇,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个绝境,如果他不来强求,今天的所有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可相比对霍无殇的恨意,她更痛恨自己,是她在最初的最初,给了那个男人炸药的配方,让这一切噩梦般的事情有了发生的可能。 照夕湖你怎么可以忘记那些爱你护你的人呢,你有什么资格忘记他们,在他们为了救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屏蔽掉那一切关于他们的记忆。 照夕湖一时间心情激荡,一口鲜血差点又喷出来,被她死死压制,血流还是从嘴角漏出了一丝,然后成股流下。 霍无殇身子晃了晃,他才发现,夕夕……没有把握救她自己,夕夕可能活不过今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 不,不行,他不能放弃,他要救夕夕! 他转向谢落珩,就看到谢落珩已经直接下令: “武仙,封了她的穴道。” “二哥,不!”要! 照夕湖刚一张口,满口的血噗的吐了出来,她话都没说完,就被武仙点了穴位,整个人直挺挺的躺下去,被谢落珩伸手接住。 那条手臂就是刚才被霍无殇卸掉关节的手臂,照夕湖身子往下一沉,霍无殇同时伸手,一把将照夕湖托住了。 谢落珩什么都没说,他看向医仙,郑重的一拜,李老摆摆手,他救夕夕,并不是因为他的拜托,甚至不是因为谷仪的遗言,而是夕夕本来就是他的徒弟,他遵照本心也会全力救她。 李老二话不说就开始给照夕湖施针,一套行针下来,李老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照夕湖不停的流泪,和着她的血,一串串的血泪珠打湿了枕头,她的老师,前世在她失去奶奶之后,就是师父护着她,她顶着李老徒弟的光环才能快速在医界立足,才没有被照家吃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以说,奶奶养大了她,师父护住了她。前世没有这二人,她不会好好长到那么大,还学到安身立命的本领。 师父今天动用毕生功力救她,她却无法爬起来,给师父续命! 前世今生,都是奶奶和师父在为她付出,他们还没享受到她的一丝回报,还都是为了救她、担忧她,而双双离世,她照夕湖何德何能,让这一对老人如此全心相待。 医仙前辈因为帮照夕湖解毒,没能熬过第二天,便彻底撒手人寰,他唯一的遗愿就是和老岛主谷仪道人合葬。 噩耗传来,照夕湖几近昏厥,武仙按照命令不让她下床来操持这些事,照夕湖哭求他,她怎么可以不去送师父最后一程呢。 最后是霍无殇来给她解开了穴道,照夕湖不知道这个好心人是谁,还和他说了谢谢。 霍无殇连一个字的声音都没发出,一个转身就飞走了。 照夕湖撑着病体,和谢落珩按照弟子礼全程送了李老这一遭,这样大的变故袭来,就像当初老谷主离世时候差不多,莲蓬仙岛上的众人,一时间都像老了好几岁似的。 而照夕湖的身体,也被下了最后通牒,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她活不过五年了。 霍无殇被这个消息打击的不行,他来见照夕湖却被谢落珩挡在门外。 “夕夕收拾李老的遗物,我们不欢迎你。” 霍无殇皱了皱眉,人死为大,他应该给李老祭拜一下的,可既然主家不欢迎,他也没办法进去。他直接去看了小莲蓬,刚一进去就听到看护的人在那里叹息: “四岁了,长得还没我家两岁孙儿大。” “可不是,她胎里带着毒,能活下来都是祖宗显灵。可怜小莲蓬那么乖巧的,唉,孩子毒发的时候,唉,疼的死去活来的,太让人心疼了。” “经过这次一折腾,又要少活不知道多少年,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岛主多精心喂养的,好容易长点肉肉,这又掉下去了,哎!” 霍无殇慕然出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两个手刀直接打晕了,他看了看床上的小莲蓬一眼,那孩子睡得很是甜美,安静的像一块蓝宝石。他小心的握着她的小手,真的好小好小,还没有他半个掌心大,可又柔软的不像话。 他伸手摸摸孩子的脸,这是他和夕夕的孩子啊,他们原本可以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他执念要找到的人,现在已经恨他入骨。 现如今,还能让夕夕待在他的……或许只有他们之间这个孩子了。 这是他的孩子,流淌着他的血脉,他错过了她的出生,错过了她的三年成长,那么以后,他这个阿爹,不应该再缺席了。 他要用往后余生,好好陪伴她们母女,给她们应有的幸福。 霍无殇抱起小莲蓬,那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在他粗壮的臂弯间,更显得她脆弱娇小。 “把莲蓬仙岛的人都放出来照顾大姑娘,还有谭医正,吴疆那边的也都召过来。” 第四百三十章 照夕湖的刀 惊蛰连忙应声,之前追查莲蓬仙岛位置的时候,他们确实扣押了所有莲蓬仙岛在外的人,只有两三人,确实少了,不过再加上谭医正他们退下来的那批老御医,和前朝的御医后代,嗯,照顾大姑娘一个人,也够用了。 霍无殇在这一点上和惊蛰想到一块儿去了,他闺女身子不好,他可是听刚才照料的人说的清清楚楚的呢。 …… 料理了李老的后事,收拾好他的遗物,刚一开门,就“看”到落珩,二哥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啊,照夕湖心里涩涩酸酸的,二哥一直都是这样,安静陪伴,从来不会打扰到她,却总会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不好了岛主,小、小莲蓬不见了。” “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些?” 照夕湖顿时急了,小莲蓬刚解毒,身子最是虚弱,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不见呢?这要是出点事,那是要丢了命的。 谢落珩沉着的抓住照夕湖,看着那仆妇问: “是被人带走了?” “是,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进来就打晕了我们,我们……对不起岛主,都是我们无能。” 高大的男人,谢落珩和照夕湖一下就想到了,那人最有可能就是--霍无殇! “一定是他,是他带走了小莲蓬!” 照夕湖面露怒色,又急又气!霍无殇,你究竟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掳走小莲蓬,等于将她的生命至于危险之中,混蛋东西,同样的错还要重蹈覆辙,难道非要小莲蓬出事他才满意吗。 谢落珩刚要开口说他去接小莲蓬回来,就听到照夕湖开口了: “二哥,这件事我来解决。” “夕夕,你要干什么?” “我去找他,把孩子接回来。” “夕夕,你别冲动。” 照夕湖气的整个人都有些发抖,谢落珩生怕她又病发,连忙安抚她,照夕湖直接拍了一下谢落珩的穴位,他就睡过去了,她自己则带了匕首出了门。 听到照夕湖来了,霍无殇心中有点激动,他顾不上惩罚二公主的过失,就来见她。 照夕湖见到他第一句就是问: “你把小莲蓬带哪儿去了?” 她忍了又忍,可最后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有多愤怒。 “夕夕,她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呵呵,在一起?在一起……呵呵,霍无殇,你可知道,关三伏他们所有人都死了,许难平死了,焰娘也殉情了,米歌到今日还不相信关三伏会身死边境,她和孩子还在等他回家。 布留行他腿断了,他的人生也毁了。 因为我身中剧毒,小莲蓬出生就陪着我经历毒发的痛,你知道那有多疼吗?那是生生碾碎身体每一寸骨头的疼,你知道每次听到她痛苦的哀嚎,我的心有多疼多后悔吗? 因为给我解毒,奶奶生生熬死了,那是两辈子最最疼我的奶奶,她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家,让我从一个弃婴变成一个有家的人……” 照夕湖一步步朝着霍无殇靠近过去: “奶奶给了我生命的开始,师父给了我生命的价值,可就在几天前,师父死了,如果我不毒发,师父他就不会死! 霍无殇,你还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吗?你还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吗?” “夕夕,这些、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很心痛,失去的人,我们可以怀念,但不应该一直让自己困于过去。” 他那么多袍泽兄弟战死沙场,包括霍家的所有人,甚至很多还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明知是死还去闯,这些人都“因他而死”,可他还是要继续前行。 照夕湖咯咯的笑了,她握紧手中的匕首,语气里的嘲讽任谁都听得明白: “霍无殇,你治好了我的离魂症,这是你满意的结果吗?我可以清醒的记着你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照夕湖步步紧逼,霍无殇哑口无言,他是耍了手段,也动用了那个配方,但他从没想过欺骗她,那场爆炸是夕夕的痛,何尝不是他的。 那次的谋算,总结战果那一定是他的大胜,可在他看来,是他输了。 “霍无殇,我照夕湖不配忘记他们,我连累了奶奶、师父,也毁了米歌和焰娘她们的一生,我甚至不配活着,不过我死之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照夕湖举起匕首,就要朝霍无殇的方向刺过去。 受罚完毕仍要来给霍无殇请罪的二公主,她看到霍无殇痛楚的看着照夕湖的匕首朝他刺来,却不闪不避,她猛地冲进来,直直的挡在了霍无殇身前。 “呃!”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二公主的闷哼声响起来,她双手抓住照夕湖的手。 “夕姑娘,是我不自量力给你治疗,不关霍将军的事。” “那你就给我师父偿命吧!” 照夕湖凉薄的声音带着恨意,此时的她,对于田其他们来说,都是极其陌生的。 夕姑娘从来都是热爱生命和生活的,她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惩罚一个人,即便这个人罪大恶极,她也会用正大光明的制裁,而绝对不会泄私愤、动私刑,她有着自己独特的底线和对律法的尊重。 霍无殇一把将二公主甩开,他盯着照夕湖,平静的问: “夕夕,你要、杀我?” 照夕湖抬起匕首直直的刺了下去,她一点停顿都没有,霍无殇眼看着那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 铛的一声响,那是照夕湖曾经给他做的金丝护甲,在保护着他。 照夕湖抬起匕首再次杀来,田其忍不住上前: “夕姑娘!” 照夕湖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挥出,霍无殇一脚将田其踢开,身子也就稍微偏了一点,那匕首直接刺中了他的手臂。 “将军!” “夕姑娘,你心里有怨气,可将军也没做错什么啊,你师父的死怎么能全都怪到将军头上,你是将军夫人,将军带你回家有什么不对。” “就是,夕姑娘,你消失这三年,将军没有一天停下寻找你,四国的疆土将军生生走了一遍。” 霍无殇听到手下的一番说辞他直接呵斥: “都滚出去!” 众人不想走,走了将军就要被夕姑娘杀了啊。 可将军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呼通一声、两声,三声,所有人都跪倒在门外,恳求道: “将军!您不能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啊。” 第四百三十一章 霍无殇与谢落珩的谈话一 “将军您告诉夕姑娘吧,您已经给霍家军的兄弟们都报了仇,当初夕姑娘他们遭遇埋伏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啊。” “夕姑娘,那都是将军的诱敌之策,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您要非得杀一个人给你师父抵命,那您砍了俺的人头吧。” 照夕湖哈哈哈笑了起来,越笑越是诡异,诱敌之策,好一个诱敌之策啊。 他一定要用人命去诱敌吗? 他把炸药泄露出去,让人家给他们设了陷阱包了饺子,这叫哪门子的诱敌之策!这和最开始众人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样,她干嘛要费力穿越毒障山,大家火拼不就好了吗? 他既然判断了敌人的动向,为什么单独行动不告诉大家,他们可以躲过的,他们原本可以不牺牲的。 她真的,真的理解不了,这样的诱敌之策,究竟好在哪里! 霍无殇直接一脚踏在地面,一阵劲风袭来,二十四卫队长纷纷闭目后仰,房间的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霍无殇一个大步就冲到了照夕湖身边。 轻而易举夺下了她的武器。 “以你现在的本事,杀不了我。” 照夕湖凶狠的回道:“那你可以试试!” 霍无殇微微摇头: “试试你也不是对手,你敢来,无非仗着我还喜欢你。” 照夕湖怒气更胜,她现在满心都是愤怒之火,烧的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她满脑子都只想着同归于尽。 “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相信我还爱你,所以夕夕,我不信,你会全然忘了我。” 霍无殇强行将她抱住,狠狠的压倒在床上,他只用单手就将她控制的动弹不得。 他像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在她身上寻觅,嗅着她的味道,他咬着她的耳唇,口中反复喃喃: “你还爱我,夕夕,你是爱我的,你来,只是因为你委屈。” 是的,夕夕一定是很委屈,很委屈,要不然也不会控诉他那些话,不可否认的是,她身边挚爱之人离开,都与他有关。 照夕湖反抗不过,她就平躺着,一动不动,神情麻木,就像一个冰坨子一样,没有一丝情动和温柔暖意。 霍无殇却不在意,他知道她心伤难过,他没有要她立马就回到从前,只要留她在身边,他总能软化她。 “夕夕,让我弥补你,我以后都会陪着你和孩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成吗。” 家国天下,他霍无殇顶天立地,对得起“国天下”,只是对不起他的妻子,他唯一辜负的,唯一失信的人,只是她罢了。 “夕夕?” 霍无殇说着动情的话语,深爱的人又在身下,思念和浓烈的情感喷涌上来,让他执着冰冷的心很快回归了温度,他动情的拥吻着她,极尽温柔之能。 他的问询情真意浓,她的平静就像是一场默许,霍无殇有些忘乎所以,他似乎想用这样一场欢好证明她还是爱他的,以为还深爱,即便是爱恨交织,那也是爱为前提,所以她在溃败,在妥协,在接受,在默认。 可照夕湖怎么可能呢?他师父墓前的香还没燃尽,她怎么可能和凶手之一纠缠感情。 照夕湖看不见,可她睁着大大的眼眸,即便是看不见,她也想睁着,睁着眼,“看看”这人能自私到什么地步!能无耻的什么程度! 霍无殇贴着她的脸,声声唤着她的名儿。 “夕夕……我的夕夕……夕夕……” 可他刚一靠近她的唇角,他就觉察出异常,霍无殇动作非常果断迅速,敏捷的捏开她的下颌,他伸手一扣,就从照夕湖的嘴里扣出来一粒——毒药! 那是会让他见血封喉的毒药! 也绝对会让她再次毒发然后一命呜呼的毒药! 霍无殇满眼震惊,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平静淡然的照夕湖。 “你、你想自戕!” 不,准确的说,是要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霍无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夕夕,是深处毒境都不会放弃生命的人,是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会和死神抢人的人,可她今天居然,她竟然在寻死…… 她、她竟然恨他如斯! 照夕湖知道今天的计划做不成了,霍无殇还真是一个久经沙场敏锐至极的好将军啊,她藏那么深的毒,他竟然也能发现。 既然杀不了,那她也就不再执着,随便他怎么处置她,反正她已经心死情灭。 “将军,谢公子来了。” 谢公子,谢落珩? 是二哥来了,照夕湖麻木的脸上有了一丝惊愕,二哥怎么会这么快解开她的限制,她心里担忧他用了什么方法,神情上就有些急切。 她直接起身,伸手摸着门的方向,这一动作,像是打开了霍无殇的某种机关一样,他猛地出手,一把就将她扯了回来。 “你就这么关心他?” 霍无殇一字一顿的问出这句话,声音有些难以置信的抖,也似乎压制着怒火。 照夕湖冷漠: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哼,好一个与我无关。” 霍无殇说完,转身就要走,照夕湖心里一急,下意识就抓住了他。 霍无殇停下转身,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她牢牢抓着,她娇小柔软的手掌就握在他的掌跟处。 “你想要干什么?” “与你无关。” 他想把谢落珩的骨头一根根敲碎,把他剥皮抽筋,每一种刑罚,他都想让他尝一遍。 “他是我夫君,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霍无殇成功被她点燃的怒火,他一步就迈了过来,整个人就站立在照夕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照夕湖却还往前凑过去,仰着脸一字一顿的就要重复那句话。 霍无殇的大掌伸到她的后颈,迫使她贴着他的脸,他怒急,直接喊她的全名: “照夕湖,你要背叛我?” “我早就与你说清楚了,霍无殇,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你,我们之间结束了!” 早在三年前,咱们之间,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霍无殇怒声: “你说结束就结束,我不答应,你敢!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你听清楚照夕湖!” 嘶啦一声,她的衣衫直接被他扯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白嫩的锁骨。 他欺身而上,照夕湖屈辱的惨笑: “霍无殇,我师父尸骨未寒,你怎么敢!” 霍无殇粗暴的动作顿时一顿,他贴着她的脸,缓慢的抬起头,理智回炉,他看着她无神的眼满含热泪,他顿时心疼不已: 第四百三十二章 霍无殇与谢落珩的谈话二 “我……呃!” 照夕湖直接抬手拍到了他的穴位,霍无殇的话一下子就被打断,他惊诧的看着照夕湖,运力试了一下,他完全动弹不得,他顿时无语的冷笑。 他竟然被照夕湖偷袭了! “小莲蓬呢?” 霍无殇不说话,他看着照夕湖对他的时候,面无表情,冷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疼,原来,夕夕可以和他耍阴谋诡计,甚至可以拿她自己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来算计他。 这世上,夕夕的冷漠,真的可以杀死他。 不说话没关系,照夕湖也不勉强,她果断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他的部下命令道: “把我二哥和孩子带过来,否则,就给你们将军收尸吧。” 众人面面相觑,往里张望了一下,发现他们将军真的杵在原地不动,将军真的被夫人控制了! 霍无殇没脸开口,他一边控制着内劲来解开穴道,一边听着照夕湖冷漠的声音。他不开口,惊蛰他们自然不敢不放人,谢落珩就在近处,很快被带了进来。 照夕湖一听就知道是他的脚步声。 谢落珩上前,照夕湖站在门口就听到身后的霍无殇动了,她惊讶了一下猛地回头,就感觉后颈一痛,整个人就晕倒了。 霍无殇大喇喇的将照夕湖打横抱起,谢落珩脸色很沉,他深吸一口气,说到: “霍无殇,我是来找你的。” 霍无殇将照夕湖放到床上,起身的时候还盯着照夕湖看,此时的照夕湖,柔软的很,肤白赛雪,樱唇红润,跟他们当初分开的时候比,她脸上甚至还有了点婴儿肥,霍无殇看她只有在昏迷的时候,才会收起全身的那些将他扎伤的尖刺,心里一阵发闷。 他转身看了谢落珩一眼: “你想说啥。” “夕夕她来想要亲手了结你。” 霍无殇眼皮抬了抬,谢落珩是来炫耀的?炫耀夕夕现在只在乎他,却只想要自己的命。 谢落珩好看的眉动了动,霍无殇的表情显示他说对了,他忍不住将眉头蹙了蹙: “她已有了求死之心,你可知道?” 霍无殇正视了谢落珩一眼,他知道夕夕独自来此,一定是没有将她的心思告知任何人的,没想到,谢落珩居然能猜到。 谢落珩叹息: “霍无殇,放手吧,你们之间缘分已尽。” “哼哼,呵呵。” 霍无殇冷笑。 “你绝了这个心思,我还留你一命,只是想要莲蓬仙岛的医术。” “她恨你,难道你要让她以后仅有的五年都在恨你当中度过吗?” 霍无殇眼神如刀,他看着谢落珩,冷冷道: “恨我,至少可以让她活下去。” “你错了,夕夕没有那么脆弱。” 霍无殇面露疑惑,谢落珩静静的和他对视,给他解惑: “她是要靠爱来支撑生活的人,而不是恨,只是这个能给她爱的人,是我不是你了,霍无殇,终有一天,夕夕不会再恨你。” “你!找死!” 霍无殇一掌拍出,谢落珩生生受了下来,他躲都没躲一下。 “阿爹!” 小莲蓬跑进院子第一眼就看到谢落珩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打的吐了血,她尖叫一声就冲过来。 “坏人,你打我阿爹,我、那我也打你!” 她奶声奶气的哭喊,扑上去要反击,却被霍无殇单手就拎起来了。 她的小短胳膊短腿在空中摇曳,却够不着霍无殇分毫。 气的小莲蓬呜呜直哭。 “我才是你阿爹。” “呜呜,不是,你骗人,你才不是阿爹,你是坏人,是你害得娘亲毒发,娘亲活不长了,你还打我阿爹,呜呜呜,我没有娘亲也没有阿爹了。” 小莲蓬放声大哭,好像她真的失去爹娘了一样,谢落珩挺着伤痛起身,小莲蓬挣扎着朝他的方向奔,口中一直喊着阿爹。 霍无殇被她哭的心都软了。 谢落珩心疼的朝着小莲蓬伸出手: “霍无殇,你好好想想吧,怎么样才是对小莲蓬最好的,怎么样,才是对夕夕最好的。” 小莲蓬动的更欢了,霍无殇气闷的将孩子丢给谢落珩,谢落珩轻声的安慰着小莲蓬,还给她解释霍无殇也是她的爹爹,她有两个爹爹。 “你只有一个亲爹,那就是我。” 霍无殇很是不忿,这是他闺女,和他谢落珩有半毛钱关系! 谢落珩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刮了刮小莲蓬那能挂油瓶的小嘴: “还记得阿爹给你说过,那个大英雄的故事吗?” “嗯,大英雄凭一己之力,清除了边疆巨鳄,将前朝余党和吴疆势力连根拔起,还平定了西凉的狼子野心,震慑了东怀,一举四得,这是从来没有人能做成的大事。 所以,咱们南梁改朝换代才会非常平稳,没有内乱和外敌来骚扰,咱们百姓安居乐业,至少能有二十年的好日子,这些都是那为大英雄的功劳。” 霍无殇听着小莲蓬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些的时候,还带着委屈的哭腔,这故事里面的大英雄,说的难道是……他霍无殇? 这些话,显然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她能知道这些,那就是……谢落珩教她的? 果然,就听到谢落珩的声音淡淡道: “他就是那个大英雄,也是你的另一个阿爹。” 小莲蓬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缩在谢落珩怀里,才敢大量霍无殇,这是她最喜欢的故事,是除了阿爹她最最崇拜的人物。 原来,他竟然是真的,只是,他怎么会这么坏呢! 霍无殇转头一下就和她对视了,小莲蓬啪的一下就转头抱住了谢落珩的脖子。 霍无殇瞥了谢落珩一眼,谢落珩拍拍小莲蓬的后背,轻声哄她: “你阿爹觉得这么多年你都只和我在一起,你只喜欢我一个,这对他不公平,所以我们才打架的。” 霍无殇很想拆谢落珩的台,可面对小莲蓬天真的仰头问他: “真的吗?” 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泪珠,蓝色的眼眸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这是他女儿,第一次这样向他寻找一个答案。 霍无殇很是有些别扭,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莲蓬的小脸一点点垮下来,马上就要哭了,霍无殇无奈的嗯了一声。 小莲蓬立马破涕为笑: “那我原谅你了,你以后不要再伤害我阿爹和娘亲,我也会对你好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和解是她稚嫩世界里的小事 她伸出小小的手掌,轻轻的试探着去牵了牵霍无殇的手。 柔软的触感将他满是老茧的手指包裹着,和解,是她稚嫩世界里最微乎其微的一件小事。 …… 照夕湖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是小莲蓬软软的小身子,在她身侧拱啊拱的,看到她醒了,小莲蓬很开心。 听着小莲蓬的软糯的声音,说着好多好多她“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她甚至见到了她的“偶像”,那个大英雄……照夕湖恍若隔世。 她就在这个房间里,和小莲蓬独处,流水一样的漂亮的点心送进来,照夕湖碰都没碰一下,美味飘香的大餐摆上来,照夕湖一口也不动。 所有的吃食怎么搬上来的就会怎么搬下去,照夕湖只是一直呆呆的坐在窗边,朝外望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谢落珩做的东西她也不闻不问不看不吃,霍无殇真的有点急了。 可不论他什么,做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就像失去了感知一样,甚至连小莲蓬在她身边哭,她都没有感觉,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望着窗外,吃不不喝不睡不动。 百里和谭樾来了,谢落珩来了,照夕湖都是一样,她就像是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等待死亡的“植物人”,就安静的等着死神到来将她带走。 谢落珩不得已,只好让人给她用药,照夕湖好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肉又迅速消瘦下去,他们都知道她是困于自己的心魔了,可怎么唤醒她,他们都没有好的办法。 如果医仙前辈在,或许还能一试。 谢落珩将她带回了莲蓬仙岛,每天每天的陪着她说话,照顾她,霍无殇就守在外面,看着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她紧闭的心门,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再次打开。 “夕夕,你要跟我一起去祭拜一下奶奶吗?” 照夕湖安安静静的,但是她的小手指,似乎动了动,谢落珩就牵起她的手: “夕夕,不是一直想要去看看米歌姑娘吗?我陪你一起去。” “夕夕,如果不想再待在这个世界,让二哥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照夕湖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 “大英雄阿爹。” 小莲蓬甜甜糯糯的声音传来,照夕湖的眼眸又微微动了动,这些都很细微,但都被谢落珩捕捉到了。 谢落珩愣了,他猛地看向门外,那里霍无殇正低下身子看着小莲蓬,他立马出来,蹲到小莲蓬身前,问: “小莲蓬,你告诉阿爹,娘亲醒了之后,你和她都说什么了?” 下莲蓬连连摆手: “小莲蓬什么都没说。” 谢落珩知道她还不具备复述事情的能力,他换了一个问法: “那小莲蓬有把大英雄的事情告诉娘亲吗?” 小莲蓬很肯定的点头: “嗯,小莲蓬都告诉娘亲了。” 霍无殇不解,但他此时已经意识到,夕夕变成现在这样,是和他有关。 谢落珩立马反身回到了照夕湖身边,他小心的问: “夕夕,你是不是觉得,以霍无殇的本事,就算没有炸药,他也可以应对边境的围剿,他也可以引君入瓮一举拿下所有敌人,成就他的大英雄之名。 你是不是觉得,都是因为你拿出了炸药的配方,所以关三伏他们才会牺牲,如果不是炸药,如果只是刀枪剑戟,他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至少都可以保命逃生。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没有炸药这个起因,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布留行他们不会残废,而你和小莲蓬不会身中剧毒,奶奶和师父他们更不会死去。 是吗?” 照夕湖似乎是有些羞愧,她缓缓动了动身子,不再正对谢落珩,一滴蓝色的泪珠,无声的滚落。 谢落珩一看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夕夕,霍无殇他也是人,他不是神。 没有人能真的算无遗策,歌颂他的人,永远也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他也只不过是用巨大的成功掩盖掉了他失败的地方罢了。 “而你,也不可能每次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你只是在当下做了最好的选择,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时没有出现,没有救了霍无殇,那死的人就是……” 咔嚓一声惊雷响起,照夕湖他们的房间都颤抖了,咔吧一声院中的古树应声碎裂,可见雷霆的霸道。 照夕湖猛然惊醒,她看着谢落珩紧紧捂住胸口,似乎在承受某种痛楚,她慌忙上前,一把捂住谢落珩的嘴巴。 她痛楚的摇摇头: 别说,二哥,你别说了。 门口霍无殇牵着小莲蓬的手,就站在门口,怔愣的看着她,显然,他也听到了谢落珩的未尽之语。 如果当初不是夕夕救了他和二十四卫队,如果她当时没有弄出炸药,那么死的人,是他吗?是他霍无殇…… 大英雄,大英雄……好一个大英雄之名啊,他的成就,背后是她承受了所有的“反噬”。 原来,这就是他失去的! 谢落珩心痛的看着她的泪模糊了双眼,他轻轻抬手,将那泪珠拭去。 她还有反应,她还有在乎的人和事,那就好。 “夕夕,我们不是不能与天斗,即便惨败又如何,他们每个人都不悔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你也可以,夕夕,好好活着,活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照夕湖再也忍受不住,呜呜的纵情大哭。 她想告诉二哥,她知道了,二哥不要再吐露天机了,她不想二哥受到天罚,她也不应该惩罚自己,她要好好的,对得起那些为她买单的伙伴。 照夕湖失声了,她现在发不出声音来,谢落珩就让她不要着急。 “睡吧,夕夕,你需要休息。” 谢落珩牵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照夕湖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走出来就看到霍无殇站在那株被劈开的古树旁。 “我想去看看你说的另一种结局。” 霍无殇刚一说完,就看到谢落珩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好看的面容苍白了几许,却因为这抹血红,更添妖艳。 谢落珩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他转头看向霍无殇。 “会影响你的寿数。” 霍无殇霸气的一转身,只说了轻飘飘的一个“走吧”。 谢落珩真的带他来到了那处蕴含着空间精妙的山峰,霍无殇立于山顶,感受着这缥缈又磅礴的力量。 他皱了皱眉,试图找到那个答案。 第四百三十四章 真相为何 良久,霍无殇从山巅下来,脚步走的很慢慢,却没有踉跄,从他的脸色上,谢落珩知道他伤的不轻。 谢落珩叹息一声,如此执着,又是何必! 可如果换做是他,他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因为不能将就,因为不能含糊,哪怕遍体鳞伤,也想要一个真相! 他静静的,就那么看着霍无殇一步步走远,走下山去。 此时的霍无殇,满身的痛楚和内伤也比不上他心里的痛楚。 原来,真相就是这样,真残酷啊。 那个早该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他!而夕夕,在他死后,恨西凉入骨,恨顾家入骨,她还是拿出了炸药,她带着二十四卫队和霍家军疯狂的为他报仇。 灭了西凉半个国家,让吴疆亡国,更是将边境三州都几乎变成了一片焦土。 他的夕夕,成为了那个人人喊打的女魔头,全天下的百姓都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最后,她被困于冰雪之地,被士兵和百姓们活活烤了,又被分食殆尽。他们所有人,都以吃到她的一口肉而骄傲。 他的二十四卫队和霍家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这世上,再无霍家军! 照夕湖睡得很沉很沉,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仿佛梦尽了她的另一种人生。 在梦里,她一直一直担忧的事情发生了,霍无殇突围中为了救她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她好恨,恨顾家狼子野心,恨西凉赶尽杀绝,可她更恨自己,如果她肯拿出炸药或者武器,那霍无殇就不会死! 她整个人几乎疯魔了一般,她疯狂的研制各种大范围杀伤性的剧毒,整个霍家军群情激奋,她带领着他们疯狂的反击一切和霍无殇之死有关的凶手,最后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她变成了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的魔鬼,而霍家军所属的所有人,都在复仇中一个个的死去。 直到最后,田其他们在她面前被屠戮,她也被人活活烧死。 天下狂欢,他们争抢她的血肉,将她吞食,然后仰天长啸,可见他们对她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梦好长好长…… 等到谢落珩叫醒了她,她都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夕夕,他离开了。” 照夕湖知道二哥口中的他是谁。 那是她在梦中还为他疯魔的男人。 照夕湖怔愣的坐在床上,等她醒神的时候,她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照夕湖无法发声了,她用手指在谢落珩的手心上写字。 “饿。” 谢落珩顿时笑了,他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去吃饭。 他伴着她,她一步步的走远,比正常人缓慢很多,霍无殇在无人的看见的角落,远远瞧着。 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她明明很虚弱,明明走的那么那么慢,可他却觉得她走的太快了,超出了他可以追赶她的速度,她在一步步的离开他的世界,而他,无法将他的世界移到她前方的路上。 噗的一口鲜血上来,被霍无殇强行压制了下去,但他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更加难看。 三年,她与霍无殇分别的这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日日忍受毒发的危机和痛苦,而他,苦苦寻觅、忧思难解,身体何尝不是垮掉了呢。 …… 养病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半个月,照夕湖终于能慢慢发生了,身体也眼见着是康复了起来。 “二哥,回澜江县。” “好,都安排好了,咱们两天后启程。” 照夕湖点点头,都是自己的身体拖累了行程,接下来为了赶路的时候不要总是因为她耽搁,这两日她更要好好养好身子才行。 阿易蹬蹬蹬的跑过来: “岛主,有人来了。” 谢落珩想了一下就知道应该是萧竟绎的人来了,等他见到萧竟绎亲自到来的时候,还是大大惊讶了一下,等见到程皇后也一起来的时候,他都无语了。 帝后一起出门,京都不管了吗? 吴德给他的干儿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连忙超前跑过去,他是要先去通知一下那位长公主,这皇帝都来了,她总要出来接驾才好呀。 小太监长得唇红齿白,看着很是单纯,他麻利的跑进院子,就看到院中一个摇椅上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只是这姑娘蓝头发蓝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漂亮又诡异。 “姑娘,请问照姑娘在这里吗?” “我就是。” 小太监愣了一下,陛下和皇后娘娘聊天的时候,从没说过照姑娘是长这个样子啊。 “是照夕湖照姑娘?” “对。你是小绎派来的人?” 小绎?小太监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小绎这个名字,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小绎是谁,他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口吃都不清了。 “你、你怎么、可以直呼……名讳。” 照夕湖听他紧张害怕的声调,话都说不清了,她疑惑道:难道小绎升官了? “承郡王爷他现在当的是什么官儿。” “陛下!” 小太监瑟瑟发抖的朝着萧竟绎磕头,照夕湖将头转向大门,萧竟绎一眼就看到了摇椅上的那个姑娘。 阿姐变了,变得更晶莹剔透了,像是随时要碎裂的宝石,他又是心疼又是激动的冲上来,直接蹲到照夕湖身边: “阿姐。” 照夕湖听着果然是小绎的声音,她笑着伸出手,萧竟绎自然的将头递过来,终于让照夕湖摸到了他的头。 小太监差点吓尿了,慌张的移动到吴德的身边,吴德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责备他不够稳重,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在一个人面前这么温顺,还好他早早将身边的人都屏退了。 小绎当了皇帝,照夕湖终于知道刚才那小太监为啥那么害怕了,不过这个真不能怪照夕湖,他还是郡王爷的时候,皇帝就安排了大内暗卫和太监来随身保护,她也没以为他派了个小太监过来是因为他当了皇帝。 一行人见过面,照夕湖还摸了摸小太子,小太子对照夕湖充满了好奇,童言童语非常惹人喜爱,最重要的是,他身体非常健康,像是个小牛犊子一样。 撞到照夕湖怀里的时候差点把她撞倒,吓得程默墨连忙拉住他。 “太子随了你,真好。” 程默墨看她娇弱的像是摇摇欲坠的花,心里难过的不行,她知道,对于照夕湖来说,没什么比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重要的了,尤其是见过了小莲蓬,明明年纪比太子大,却整整比太子矮了大半个头。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少年相识一 太子牵着小莲蓬的手,像是个“大哥哥”一样,小莲蓬很有礼貌的带他去看外面的景观,太子很高兴交到“朋友”,而且这个朋友生活在仙境,她在仙境还有自己的秘密基地。 照夕湖问起萧竟绎: “你们一起出来旅行,京都怎么办?” 这话也就照夕湖敢问,吴德和暗卫对于皇帝的“任性”行为都不敢说什么,此时也只好低头装鹌鹑。 萧竟绎狡黠一笑: “这不是请到了高手了嘛,治世能臣,京都交给他打理几个月,不成问题,我俩正好,趁机偷懒来看看阿姐。” 治世能臣?这是谁啊?能得萧竟绎这么高的评价,远在京都忙到没时间哄孩子的谢琢一脸哀怨的看着娇娘:他好好的游山玩水等着仙岛再次开启就能去见儿子和夕夕了,没想到竟然被萧竟绎截了胡。 真是当了皇帝长本事了,他好好的计划就这么搁浅了,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照夕湖这才知道,谢琢爹爹被抓了壮丁,也知道了,小绎从当上皇帝就开始着人寻找谢琢了,可以说,蓄谋已久。 “你还能把谢家阿爹捉到,嗯,有点厉害,给阿姐说说,你怎么算计到他的。” 谢琢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小绎居然能让他栽了,她可真是有点好奇了。 谢落珩微微摇头,轻声笑了,虽然很轻很轻,但照夕湖立马就捕捉到他的笑声。 她循声望去,谢落珩看到萧竟绎哈哈大笑起来,他小声给她解释了一下: “在来仙岛的必经之路上。” 啊,原来是这样,照夕湖了然,萧竟绎边笑边打量起谢落珩和照夕湖,没想到,这个谢落珩,这么聪明啊,不愧是谢琢和顾翩翩的孩子。 嗯,还是阿姐有眼光,这谢落珩他看着就顶顶好嘛。 对阿姐体贴细致,照顾入微,就连对待小莲蓬都视如己出,又没有野心,阿姐余生有他在身边真是再好不过了。 照夕湖不知道小绎现在已经想到这么多了,她很快就精力不济,小绎连忙让她休息,自己则由谢落珩陪着,两人聊了很多。 但话题始终都围绕着照夕湖,萧竟绎也详细了解了照夕湖的身体状况,当得知她命不久矣的时候,萧竟绎久久都不平静,他不敢置信的问: “连仙岛都没有办法吗?” 谢落珩缓缓摇头,如果能治,仙岛上每一个人都愿意倾尽全力救治她们母女。 萧竟绎震惊的晃了晃身子,他那样的身体,仙岛都能将他治好,可阿姐居然不能治。他的阿姐,那样好的姑娘,那样好的年纪。 他不禁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终究是,没有护住他的阿姐吗? …… 布留行在院中看着两个孩子玩儿,他时不时的逗逗小莲蓬,小莲蓬也不生气,每次都奶声奶气的喊他阿爹,然后提出任何要求,布留行都毫不犹豫的满足她。 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伫立在大门外,看着里面“父慈女孝”的一幕。 她的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痛吗?也不是,她其实从来都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那是多少年前呢?真的是好久好久了,久到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一个自称是神偷的笨蛋偷子来到了她们家,大好的贵重东西他不偷,却迷糊的跑来她的闺房。 这京都的大官府邸,布局基本都是一样的,她那个闺房还能有多少金银珠宝值当一偷不成? 显然是这个自称神偷的少年啥也不懂! 她毫不客气的拆穿他,可他居然脸红的争辩: “我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神偷,飞檐走壁的那种。” “嗯,成语用的还不错。” “那是,我干娘可是最厉害的贵女,比你厉害多了。” 还贵女,贵女给你一个偷子当干娘,真是吹牛皮都不打草稿的。 她刚要讽刺他,结果家丁就传来声响,显然外面都被惊动了,她看了那少年一眼,挑了挑眉: 这么快你就被发现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偷? 少年显然读懂了她的嘲讽,他冷哼一声就要出去,却又被外面的敲门声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搞笑的一幕惹得她当时就笑出声来。 “县主,县主?您在吗?刚院子里进来了贼人,您没事儿吧?” 她当时鬼使神差的居然说: “哦,我没事,我看话本子呢,你别让我阿爹知道哈。” 家丁还是想要她开门一下确认她的安全,毕竟县主多得皇帝陛下喜欢他们都是知道的,县主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不能出一点问题,他们都指望县主嫁给未来的皇帝,好让他们府里继续一世的荣光呢。 姑娘朝着少年眨眨眼,让他躲到了床幔后面,然后她直接开了门,她还调皮的耸耸肩。 就这样,她与少年相识了,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在那个平常的夜晚,他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让那晚的平凡变成了不凡。 从此,一个好笑的“神偷”闯进了她的心里。 少年逃走的时候,她故意激他: “我等你变成真的神偷哈,不会走错路的那种。” 少年气的脸都红了,像极了她有些悸动的心跳,然后他气鼓鼓的走了。 她其实一直想告诉他: 笨蛋,你的身手很好,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空中飞的那般轻盈优雅,那是她见识过的最美的姿态,她想,那一定就是她最最向往的自由。 袁庭芳淡然的转身,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她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姑娘,您,不进去吗?” 晚风有些不解,姑娘来这里干嘛呢?来了又走,也不去看一下太子殿下,她都有些替姑娘着急了。 姑娘出来的时候,本来就和家里说好了,是要抓住机会和皇帝陛下好好相处,处出感情,这样再进宫,才好立足。可她知道,姑娘这些都是借口,姑娘如果想要嫁给陛下,有的是法子。 可她有时候也猜不到姑娘的心思,比如现在,她以为姑娘来这里是为了见夕姑娘,可姑娘却没第一时间去见夕姑娘,她以为姑娘是要避开陛下,可姑娘居然来了这里。 姑娘总不会是想要见那个瘸腿的男子吧。 这么多年,她和星河在姑娘身边,她知道姑娘从不曾对哪个男子生出情义来,包括皇帝陛下。 袁庭芳走的很是端庄,她没有做声,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离开的身子有些僵硬,脚步也有些急切。 原来,他已经成婚,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袁庭芳想,她或许终于可以给自己这个无疾而终的心悦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就像她一直都知道,这本就不会有结局一样。 第四百三十六章 少年相识二 布留行从大门里看着姑娘的身姿摇曳着走远了,她永远是那么大家闺秀,即便她也有灵动鲜活的一面,可那一面,终究不是他应该看到的。 她那样的贵重的身份,又怎么会记得他一个下九流世界里的陌生男子呢,当年,她没有喊人来把他当场抓住然后送官,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了,他又怎么可能希望得到她更多的关注。 即便后来他重返京都,一方面帮助阿珩寻找谢家爹爹,也曾多次探访袁府,只可惜,她不在。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会和夕夕一起出现在京都,她居然是夕夕的朋友。 再后来,夕夕给谢家阿爹治疗,有一次刚好被她远远撞见,他其实知道以夕夕的易容术她未必能认出来,可他还是上前引开了她。 “阿爹。” 小莲蓬娇声的唤他,许是感觉到他的失落,她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掌。 “来,阿爹给你表演一个隔空探物。” 布留行收拾好心情,怜惜的摸了摸小莲蓬的柔软的发,如果他以后的女儿也是这样,从小就带着毒,每天都要担忧着毒发,毒发时候忍受那般痛苦,那他还是孤独终老的好。 或许,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吧。 他爽快的笑起来,那笑声穿透山谷,轻飘飘的传进了袁庭芳的耳中。 他可真开心啊,在这里,过上神仙般的日子,妻女陪伴,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吧,这也就是他应该享受的生活吧。 只是不知道,他的腿怎么了。 他的腿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应该不会影响他飞来飞去吧。 想到那次,在京都,她明明已经看见他了,可星河即便将马车赶到最快,还是没有追上他的身影。 她就那么再次错过了他,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她还是一眼,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惜,他已经忘记了她。 当街追逐,那是她第一次为他荒唐,第二次,是她得知他居然是谢家新公子、谢琢儿子谢落珩的好兄弟,而那次是夕夕为了救他和谢落珩一起跌落悬崖,可等到她能出来见他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京都返乡了。 今天就算是自己第三次为他荒唐吧,所谓事不过三,自己也该死心了,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 她该放下了,彻底放下。 袁庭芳来见照夕湖,她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坐在她的厅里,认真的看着书。 照夕湖幽幽转醒的是时候,仔细闻了闻: “是庭芳吗?” 她语气不确定中又带着几分欣喜,袁庭芳很是开心,麻利的坐到了她的床边。 “是我呀,你摸摸看呢。” 照夕湖牵起她的手,点点头: “我据说,这个味道只有你有。” “咦?我是什么气味嘛,我怎么都不知道哩。” 照夕湖循着她夹子音的方向,把头凑过去,小声的调侃她: “酒味儿。” 袁庭芳又羞又气,连忙否定: “你又乱说话啦。” 照夕湖哈哈哈笑了起来,心中不免想起了当初她们在县城的时光,那时候,她亲手调制的好酒,是最能俘获庭芳的芳心了。 她知道,庭芳表面上有多么符合贵女的标准,内心里就有多么向往自由,多么“奔放”的想要挣脱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这次又是打着什么借口说服家里出来的?” “陛下都放下京都的事情来看你呗,我说来看你还能有什么阻碍不成?” 这句话就是说笑了,照夕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袁家是什么人家,抱着什么目的,她又不是不清楚,要说袁家意在小绎倒是说得通,说是来看她就放了袁庭芳出门,那可不能够。 毕竟现在的袁庭芳,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不在是当初那个可以耽搁耽搁的小姑娘了。 “庭芳,如果你不愿意,现在的我,可以帮上你。” 袁庭芳接受了她的好意,她轻轻抱了抱她: “夕夕呀,你瘦了呀。” 这就是拒绝她了,照夕湖没再多言,她温柔的笑了笑: “嗯,那我今天再多吃点。” 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照夕湖已经起身了,萧竟绎他们也都进来大厅里等她。 说起要封照夕湖为长公主的时候,照夕湖一口温水差点喷了。 照夕湖眼睛睁大了一下,长公主,她并不喜欢这个称号,再说,虽然小绎叫她一声阿姐,但她其实就是他的“朋友”吧,她都要死了,对那些名利根本就没有什么追求了。 萧竟绎想过她会拒绝,所以提前去做谢落珩的工作,谢落珩没有直接拒绝他,但是让他自己去找照夕湖说,还贴心的给他指了方向。 “陛下,夕夕如果有些事情去做,让她精神上有些寄托,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所以萧竟绎被她拒绝之后,就开始卖惨: “阿姐,我没有兄弟姐妹,人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只有自己,如果阿姐也不愿意做我阿姐,那我真的是最孤独的皇帝了。” 萧竟绎给她说,每年过节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都是如何如何团聚的,只有他,多么多么的冷清,那些大臣,一个个就会盯着他的后宫,搞得他疲于应付。 “阿姐可以当我的家人吗?” 他一幅被欺负惨了的模样,照夕湖就笑了,皇帝还用的着她来同情啊?她知道他就是想给自己一些守护罢了。 “好,但你知道,我可能不太能住京都……” “我知道我知道,京都那边阿姐想来便来,不想来就在这里疗养就是。” 门外的小太监看着吴德越发恭敬,他更不敢怠慢了,当初还怕这照姑娘直呼圣上名字呢,哪成想,陛下在照姑娘面前一直自称我,为了哄照姑娘,真是无底线退让。 长公主啊,这样泼天的富贵,这样无上的荣耀,说给就给,奇怪的是,还求着给、哄着给。 等到他知道那位传说中的男人拒绝小莲蓬成为皇家人拒绝的更干脆的时候,他简直三观都碎了。 他们这边聊得很开怀,快要吃饭了,小莲蓬才领着太子回来。 小莲蓬像模像样的和客人打招呼,然后扑到照夕湖身边,奶呼呼的喊“娘亲”。 一直待得当个透明人的袁庭芳一整个愣住了,她一直躲着萧竟绎,确切说是躲着所有他爹娘要给她找的成婚对象,今日是实在躲不掉了,所以就一直在旁边乖乖待着不说话,降低存在感。 可那个漂亮精致特别的小姑娘居然、居然喊夕夕娘亲? 第四百三十七章 摄政王 她……她是夕夕和布留行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袁庭芳觉得自己懵了,这什么情况,谢家公子谢落珩看夕夕明明就是情意浓啊。 她忍不住揪紧了手里的巾帕: “这是你的孩子?” 照夕湖转向她,轻轻点头: “嗯,叫小莲蓬。” 袁庭芳很想问她爹是谁,可陛下和程皇后还在,她不能失礼,她端庄的笑了笑,给了小莲蓬见面礼,小莲蓬奶声奶气的和她道谢。 然后亲昵的挨到谢落珩身边: “阿爹帮我收。” “好,阿爹帮你收起来。” 袁庭芳顿时又僵了一下:阿爹?她叫谢落珩阿爹?她刚明明叫布留行阿爹的呀。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萧竟绎居然让人请了布留行进来。 布留行走进来的时候,袁庭芳整个眼睛里只有她,她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注意自己是否失了仪态。 她看着他行了一个很江湖的礼节,他们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只听到: 他的腿断了,现在身上安装的,叫做假肢。 袁庭芳猛地就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看向她,她连忙给萧竟绎倾身行礼: “陛下,长公主出了仙岛,还是要有一个熟悉外面世界的人来随行才好,臣女想要请缨,望陛下恩准。” 尴尬被她圆了过去,萧竟绎和程皇后对视一眼,还以为这是袁庭芳拿他们来挡她家里的催婚和安排呢。 “陛下,长公主毕竟是女子,有很多场合,还是要有个有些身份的女子在身边,行事才更便捷些。”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萧竟绎的心坎里,程皇后笑着看向袁庭芳,她知道她的聪慧和为难,却也感叹,她是个傥荡的劲敌。 “好,那就这样,由县主陪阿姐走一趟。” 布留行愣愣的看着身前的姑娘,他看着她侃侃而谈,这是这么多年,她与他最近的距离。 程皇后看到布留行有些无礼的看着人家姑娘,她便大方的介绍: “这位是德仪县君。” 布留行这才回神,忙行了一个正式的礼仪,口称“县君”。 谢落珩瞟了一眼,布留行对着袁县君行礼比对皇帝还走心,明显是不对劲儿。 殊不知此时的照夕湖也是心中疑惑,她看不见,但她耳朵聪玲的很,刚刚,她明明听到袁庭芳惊讶到吸气,还突然起身,那翻托词或许可以用外在的镇定蒙混过关,可她却听得清楚,袁庭芳的声音语调变化。 是因为布留行吗? 晚间的时候,照夕湖本想见见袁庭芳的,可谢落珩哄着她,她很快就睡着了,谢落珩看她睡熟就出了门,而另一边,萧竟绎也走了出去,见了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霍无殇。 “我的摄政王,你什么时候跟朕回去。” 霍无殇在夜色中只朝着莲蓬村的方向,对萧竟绎的问话,他镇定的回道: “我不回去,陛下直接将我罢官就是。” “你是先皇临终遗命亲封的摄政王,朕可免不了你的官,你还是乖乖跟朕回去,京都没有你可不成。” 霍无殇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刚见了照夕湖,说话语气还没调整过来,怎么跟他来这套,他才不吃这招,他冷冷道: “你自己不是做的挺好,继续保持就是,当我不存在。” 萧竟绎诧异,真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一个皇帝面前吃空饷吃的这么理直气壮,是世风日下吗?尸位素餐的人还敢给他这么冷脸。 更绝的是,霍无殇紧接着又说: “别打我闺女的主意,她当不了你们萧家的人。” “有本事你去跟我阿姐说。” 萧竟绎真想呼他一拳,轮到你做决定了?那是我阿姐的孩子。 霍无殇用一种“你很无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转身走人了,萧竟绎心里顿时有了一点小得意,不容易,终于在霍无殇这家伙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哼,就不信治不了你! 那边谢落珩也去找了布留行。 “你来啦。” 布留行抬头一看是谢落珩,连床都没起,他将好腿弯曲支撑在床上,头枕着双臂,问: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谢落珩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 布留行当然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但是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他们之间身份差距有多大,他心里清楚,何必说出来让阿珩一起犯愁呢。 “什么怎么回事!” 谢落珩淡定的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悠然自得,也不急躁,不逼问,布留行却先心虚起来: “哦对了,那个你们这次回乡,我就不去了,我看着仙岛,要不都是些老弱妇孺的,你说是不是。” 谢落珩安静的看着布留行瞎说,他等他说完,直接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你喜欢袁姑娘?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你你别瞎说,我我没有。” 布留行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尴尬的躺了回去,补了一句: “真没有。” 谢落珩用手撑着双膝,问: “是你第一次来京都那时候?” 布留行又起身,靠!阿珩你脑子能别这么好使吗?那次我就说了一下:“这京都的大家闺秀还挺有意思的,说话娇滴滴,胆子倒不小。”你这就联想到了? “十二年,你还真瞒得住。” “不是阿珩,我、我也没……” 他想说他也没那么喜欢,可这个违心的话他说不出,他有些丧气的耷拉下脑袋,目光自然的就看向了他的假肢。 他现在……更不可能了。 “我们没可能。” 谢落珩还是第一次看到布留行这样,他这个兄弟,一向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在袁姑娘面前居然会是这样,哦不对,这还没见着袁姑娘就这样了。 “也不是没可能。” “啊?!” “我先让夕夕问问袁姑娘的意思。” 这件事一是看袁姑娘的意愿,二是看阿布自己,如果他用全幅身家来帮阿布提身份,提势力的话,至少在外人眼中,阿布也是可以和袁姑娘相配的。 他刚一说,布留行立马反对: “别别别,她、她都不知道,这就是我单方面的。” 谢落珩直接起身: “我得走了,要不夕夕一会儿可能会醒,这件事我来办,你等我消息吧。” 说完,谢落珩就走了,布留行激动的心慢慢的越来越激动,一直到天亮,都没合眼。 第四百三十八章 布留行你活该单身一 第二天,照夕湖就收到了照夕月和娇娘的来信,谢落珩给他读了好半天,两人都写的很长很长,她才知道,阿姐和姐姐家里都添了新丁。 “要给他们准备礼物,哎呀,说的我都心动了,有点想去京都走一趟了。” 谢落珩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心中很是安慰,这样鲜活的夕夕,才是夕夕本来的样子。 “礼物我都备好了,京都咱们也是可以去的,都随你,那现在,你要亲自写回信吗?” “嗯。” 照夕湖点点头,在谢落珩的帮助下,她可以盲写,这是她眼瞎后练就的新技能。 谢落珩从身后圈住照夕湖,给她指引好纸张的位置,他低声喊她:“夕夕?” “嗯?怎么了?” “咳咳,那个,你可知道袁姑娘……她定亲了没有,可有心仪的人?” 照夕湖转向谢落珩,她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两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侧了侧头,调整了一下距离,反问他: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阿布要你来问我?所以,他喜欢庭芳?” 谢落珩摸了摸她的头,不着痕迹的掩饰掉那一丝丝的失落,他平静的点头,嗯了一声,如果是别人,谢落珩一定不会这样回答,因为这样会让别人以为布留行是个登徒浪子,但他知道,夕夕的观念与这里不同。 照夕湖呵呵呵的就笑了: “好,那我明儿个就去问她。” 谢落珩被她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高兴。” 很可能是两情相悦呢,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但她还是保守的回复他: “这是好事儿嘛,我肯定高兴,你放心,我一准儿问的明明白白的。” “好,那就交托给你了。” 照夕湖愉快的接下了任务,二人写了回信并礼品一起交给吴德带回京都暂且不提。 被小绎缠住的照夕湖都没时间找袁庭芳聊天了,直到启程出行,萧竟绎和程默墨返回京都,照夕湖才单独见到袁庭芳。 两人坐到一辆马车里,这个马车是谢落珩亲手制作的,很是精良,连减震都做的极好,可以说完全是给照夕湖精心打造的,照夕湖他们耽搁这许久,一部分原因是养身体,另一个原因就是造车。 袁庭芳看着面前的照夕湖明显是有闺蜜话要和她聊的,她其实也有知道会有这一天,因为她已经侧面了解过了,也知道了小莲蓬原来是霍无殇和夕夕的孩子。 她当然不会直接去问布留行的事情,但是她去过问夕夕的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 袁庭芳这才知道,原来夕夕不但参与进了边境之战中,还翻越了毒障山,她自己身中剧毒,而随行的布留行也断了腿。 她很惊诧,原来,他的腿是这样没的,她看着眼前的夕夕,夕夕的脸无疑是美的,那布留行也是喜欢夕夕的吗? “庭芳,你和阿布以前认识?” 照夕湖是反问,表示她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袁庭芳没有否认,爽快的问: “那夕夕是他的心上人吗?” “他?你是说谁?阿布?” 袁庭芳鼓足勇气嗯了一声,照夕湖惊讶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袁庭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松了一大口气,但自己就是不自觉的就窃喜起来,照夕湖品出她的意思,立马追问: “庭芳快给我讲讲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听到照夕湖又习惯性的学她说话,袁庭芳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个呀,真的是好久远的事情呢。” 她声音俏皮的讲述着布留行的“糗事”,照夕湖却听出她潜藏在心底的萌动情谊,她探过头去,小声的问: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 “是。” 照夕湖点点头,心中不免感慨: 原来,真的有一眼万年。 “那你这次是要逃婚?还是想要他。” 被照夕湖这么直白的二连问,袁庭芳即便再大方也不免激动和脸红,夕夕这问话可真是猛啊,不愧是她偶像,“想要他”三个字,简直雷中了她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也被照夕湖的大胆所感染,然后凑近照夕湖回答: “两者不冲突。” 那就是两者都有喽,而且,后者是主要的,因为只要她和布留行成了,那也就自然逃婚成功了。 “我帮你。” 袁庭芳看着她没有焦点的眼睛,她心中一阵心疼加感动,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后悔逃出京都见到照夕湖,因为她是最值得的好友,即便多年未见、即便世事变迁,但她永远会在暮然重逢的时候和你说“我帮你”。 “我们之间……你也猜到了吧,我家里……” 照夕湖挺直身子: “物质条件我们都可以克服,难得的是你们能保持住这样的真心。” 物质条件都可以克服!夕夕你这现在霸气了呦。 不过见识到夕夕在萧竟绎心中的地位,她现在绝对有资格霸气。 他们的行程并不快,照夕湖他们很快就落脚到了一座县城,这里离仙岛不远,属于比较贫困荒凉的一个边县。 晚上照夕湖就让谢落珩去找布留行,布留行本就扭捏的不大愿意跟来,跟来了也一直落在最后,但谢落珩都来找他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个准话: “阿珩,我不能答应,还是让她,找个更合适的人吧。” 说完他整个人颓唐的不行,连谢落珩和他说话他都不搭理。 谢落珩都有些看不懂他了: “可是,你心悦她不是吗?为什么要放弃呢?” 难得袁姑娘也对你有意,你怎么不争取一下就放弃了呢,看着心爱的姑娘另嫁他人,那种感受,他真的不希望好兄弟也尝一遍。 谢落珩问不出原因,只好来找夕夕商量对策,他明明看得出来,阿布是动了真心的,肯定是有什么阿布不能启齿的原因。 他来给照夕湖说话的时候,那边星河已经去给袁庭芳回话了。 袁庭芳听到后如遭雷击,她羞愤到极致,真想立马就要起身离开,可奈何她这次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身负圣命。 她气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第一次如此失态。 “姑娘,姓布的他太过分了,他以为他是谁!” 还让我们姑娘找个好男人嫁了,要不是我家姑娘喜欢你,你哪有一点竞争力,我们姑娘在京都随便一个堪配的男子都比他布留行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