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赶海,带着系统海岛搞基建》 第1章 重回七零年代 哗啦! 海浪拍在礁石上,漫过臀腿。 尤安安难耐的支起身子,随即被男人压了下去。 “唔……” 湿发挡住了视线,依稀能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线。 水珠沿着男人微凹的肌肉线条向下淌,流过腹肌,没入交汇的人鱼线。 阳光耀眼。 海风湿咸。 她的神智被一波深似一波的浪潮带走。 浪潮翻涌,卷起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唔……不要了……” 尤安安哭着在大床上醒来,身体深处还有一阵阵酥麻。 她起身下床,就着搪瓷盆里的水洗了把脸。 屋里摆着八十年代时兴的组合柜,屋顶挂着老式灯泡,这是她十九岁时住的房间。 尤安安重生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几乎天天会做这样的梦。 不过每一次她都没看清梦里男人的脸,只能看到对方古铜色的身体。 尤安安一阵脸热,一头扎进凉水里泡着。 她是有多想男人啊! 好不知羞! 上辈子她费尽心思嫁给阮海洋,独守空房十多年。 阮海洋瞧不上她,刚结婚就到处乱搞打她的脸,外面小三小四养了七八个。 她起初是求而不得。后来阮海洋想亲近她,她都嫌脏。 那些年一心搞钱,也没功夫想这些。 没想到重生回来,身体像突然开窍了一样。 尤安安换上一件掐腰的复古咖色大衣,露出蕾丝衬衣领子,衬得脸蛋小巧,杏眼水汪汪的,皮肤细嫩的能掐出水。 今天是安思雨上门认亲的日子。 一个月前,尤安安刚重生时,她爸收到乡下来信,说当年她和姑姑家的女儿安思雨抱错了,安思雨才是她爸的亲生女儿。 那时候她就知道,安思雨也重生了。 前世她嫁给厂长的儿子阮海洋,赶上了开放红利,生意做的如火如荼,过的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表妹安思雨被极品亲戚卖给一个带孩子的二婚老男人。 安思雨受不住苦,嫁过去没多久就卷了家里的钱,卖了人家女儿,跟个富商跑了。结果被人骗财骗色,不人不鬼地流落街头。 后来她去北岛视察的时候,藏在人堆里的安思雨突然撞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她才是尤家的亲生女儿。 她俩双双落海。 再醒来就重生了。 尤安安打理好自己,拉开门。 客厅里,她妈正搂着安思雨抹眼泪,一口一个“我的心肝宝贝,妈可怜的闺女,你受苦了。” 瞧见尤安安出来,她顿时掉下脸:“终于肯出来了,还不去收拾行李滚蛋!愣着干什么,还指望我给你出嫁妆?” 她爸尤建民让她稍安勿躁:“结婚毕竟是大事,安安,你什么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抢了思雨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还不够?现在不过是各归各位,她替小雨嫁到北岛,人家好歹是个军官,亏着她了?” 原来安思雨重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替她打了结婚报告。 军婚不能反悔,她不想嫁又不想吃官司,所以让她尤安安嫁过去。 安思雨来认亲,主要是为了和她换婚。 前世安思雨撞她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她抢了她的婚姻,抢她的人生。 ——“明明我才是大女主,我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我是尤家的亲生女儿,你抢我男人,抢我的人生,你怎么不去死!” ——“我才是阮海洋的妻子,我应该过好日子,你当阴沟里的老鼠!” 安思雨的话她听不明白。 什么大女主,气运之子什么的。 像是看小说看魔怔了似的。 人生哪有什么注定好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尤安安从来不觉得婚姻能决定人生。 安思雨要换亲,要换便换。 她正找不到机会离开尤家,这下正合心意。 这些年户籍制度严格,没出嫁的女儿不能迁出去立户。 她嫁去北岛,能先把户口迁出去。 先离开尤家,到了北岛再和对方商量离婚。 “爸,我嫁。”尤安安道。 尤建民愣住了,有点不忍:“安安,你要真不想去,爸想想办法。”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什么办法?破坏军婚是要蹲劳改的,你去蹲还是我去蹲。涛涛这么小就有个劳改的爸妈,还有逃婚的姐姐,他的前程怎么办?” 她妈何淑芬锤他,她爸不说话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爸对她的心疼很有限。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涉及到他儿子尤涛,他就默认了。 “没事的爸,您要是真心疼我,就多给我点零花钱。” 话一出口,何淑芬脸一绿:“你敢!” 尤建民瞧着从小带到大的闺女,白白嫩嫩的,现在要去岛上吃苦,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 尤安安没等他数,一把都拿走了。 “谢谢爸!” 无视何淑芬发青的脸,尤安安开开心心去屋里收拾行李。 她上辈子给尤家做了一辈子牛马,殚精竭虑十几年,恩情早还够了。 重活一世,她谁的脸面也不看。 安思雨眼馋地瞧着尤安安从衣柜里往外拿衣服,都是当下时兴的小洋装,羊毛衫。 一样是去海岛,她前世可就带了个不值钱的破石头,连件像样的换洗衣服都没有。 凭什么她尤安安能带这么多衣服首饰,还有几百块! 尤安安叮叮当当一通拿,就差把床拆了带走,拖着两个大皮箱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 “妹妹,我爸妈走的早,她们就没给我留纪念品吗?” 安思雨下意识捂住脖子,随即装作不经意的捋了下刘海:“没有呢,安家条件不好,爸妈走的时候,连棺材钱都是乡亲们凑的。” 何淑芬听了更伤心:“安家俩废物,自己没本事,还害我闺女受委屈!” 尤安安一眼看到她衣领里露出来的玉石。 “你干什么!” 尤安安翻转手心,露出玉上刻着的“安”字:“妹妹,以后你就是尤家人了,还戴着安家的玉坠不好吧!” “我!”安思雨委屈,“我只是想留个念想,既然姐姐想要,那给姐姐好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辈子她以为多值钱呢,拿去卖才知道,这就是个不值钱的石头。 看着像玉而已。 尤安安两辈子都没见过亲生父母,现在拿到亲生父母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手心发热。 第2章 最强赶海系统 尤安安拖着行李箱离开尤家,她把整件事捋了一遍。 安家给她定的男人叫荣铮,三十多岁,是驻扎在北岛的军官。 以前在老家结过婚,后来媳妇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孩子。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 荣铮是二婚,家里拖累大,他又常年漂在海上,条件好点的姑娘都不想嫁过去给人当保姆。这才找到乡下的安家,花了两千块彩礼,才敲定婚事。 尤安安倒是不介意荣铮的条件,上辈子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无痛养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把东西归整出来,首饰折价卖给金匠铺,旧衣服托熟人处理了,一共折现了二百多块。 加上她出门时从她爸手里拿的二百多现金。 留出来二百块备用,剩下的钱托关系买了一些常用药品。 北岛交通不便,渔民们靠海吃海,不怕饿肚子,但缺医少药是大事,万一有个风寒疟疾,或者碰上毒蛇毒物,得不到治疗,顷刻就能要人命。 去北岛的客船一个月才有一趟,尤安安等不了一个月,多花了两块钱,搭乘渔民的船登岛。 北岛是一片岛群,地处祖国东南,气候湿润。 她一路过来,偶尔见有人在山坡上犁地。 她根据安思雨给的地址,找到军属大院。 说是大院,其实只是在一片空地上建了一排红房子。 因为地形限制,房子错落不齐,家家户户距离老远。 “婶子,劳烦问一下,荣连长家在哪里?”尤安安叫住一位担水的大婶。 岛上来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在山坡上犁地的村民好奇的瞧了半天。 花婶看她穿着打扮,像是城里来的,皮肤细白,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她好奇地看了半天,但没好意思搭话。 听说她找荣连长,花婶热心地放下水桶,道:“你是……荣连长的新媳妇尤安安吧!走,我带你去。”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人翻了个白眼,传来似有若无的“嘘”声。 尤安安纳闷:“婶子,你知道我的名字?” “嗨!岛上早就传遍了,说你……”她尴尬地刹住,笑道,“你是安研究员家的闺女,荣连长的新媳妇,大伙儿都知道!” 大伙儿也都知道,荣连长的新媳妇这个月上岛。 现在都月末了,她还以为对方反悔不来了呢。 尤安安有点膈应,安思雨果然摆了她一道,换婚帖的时候,用的就是她的名字。 这是重生过来就开始布局,铁了心要让她嫁过来。 荣铮家住在里面,挨着山坳。 花婶子高兴地推开门:“荣大姐?你快看看谁来了!” 院门没锁,一推就开,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抱着肚子在院子里打滚,眼白上翻,眼瞧着是不行了。 “咋了这是?小鱼儿你咋了?” 花婶大惊失色,尤安安也吓了一跳,顾不上想别的,扔下行李就冲过去救人。 小姑娘瞳孔放大,喉咙痉挛,旁边还有咬了一半的粉色蘑菇。 尤安安:“婶子,快找点水来!” 说着,她扣住女孩的舌根,用力按压。 花婶慌忙打了一碗水来,尤安安接住给女孩灌了下去。 “呕!”的一声,女孩吐出来一摊混着泡沫的白色糜状物,看起来像嚼碎的蘑菇。 尤安安按着她灌水催吐,直到吐出来的是透明的水,这才放松下来。 她拉开皮箱,找到一瓶泻药,掰下来半颗给女孩灌下去。 毒蘑菇可大可小,只催吐不行,还得导泻。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妹妹!” 门口传来一声冷呵,身后破空声落下,尤安安抱着女孩躲开。 下一刻,咚的一声,锄头砸到脚边。 要不是她躲得快,今天就得交代到这儿了。 门口站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两眼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尤安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花婶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耀耀你干啥,这是你新妈,她正救你妹妹!” “我才不要新妈!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妹妹!” 小女孩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嘟囔:“饿,小鱼饿。” 小女孩身上没有二两肉,几乎是皮包骨,看来是饿狠了才吃蘑菇。 尤安安瞧着有点心疼。 男孩跑过来,把妹妹拽进怀里,从兜里摸出个酸杏剔掉枣核,把薄薄一层杏肉喂给妹妹。 啪地一声,尤安安打掉他手里的酸杏。 “你干什么!”荣耀恼怒。 他跑遍整个山腰,才摘到这么一小把。 一下子都被这女人打掉了! 尤安安:“她体内的毒素还没排完,你要想害死她,就让她吃。” 小男孩瞪着她两眼冒火,低下头仔细的把沾了泥土的枣子捡起来,小心地攥在手里。 没再喂给妹妹。 这女人说的一本正经,他不能不信。 尤安安问:“你们家大人呢?” 不是说还有个瞎眼婆婆,怎么让小孩子饿成这个样子。 都78年了,他们过的日子跟五六十年代的难民似的。 花婶道:“平时都是荣大姐在家带孩子。” 她问小男孩,“你奶奶呢?” 小男孩不耐烦:“我奶奶在睡觉。” “大晌午的,怎么睡下了,是不是不舒服。”花婶说着就往屋里走,她的声音蓦地拔高:“荣大姐你怎么了!” 尤安安起身跟进去,只见逼仄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红木床。 一个老太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桌子上还放着半碗看不出成分的糊糊。 花婶拼命摇她,老太太似乎有知觉,睫毛颤了颤,就是睁不开眼。 尤安安大胆判断:“会不会是饿晕过去了。” 前世她忙的很了,不能按时吃饭,低血糖昏迷就是这个状态。 孩子饿的吃毒蘑菇,大人状态只会更差。 她在行李里翻出来一包冰糖,倒出来一颗化进水里,花婶帮着给老太太喂下去。 喂了几口之后,老太太似是有点力气了,咕咚咕咚吞了一整碗。 花婶心酸道:“荣连长公务忙,一年半载不着家,平时是孩子的姑奶来送饭,今天怕是来晚了吧,怎么把人饿成这样。” 尤安安看了看桌上的粥,心想怕不是来晚了,该是几天没来才对。 老太太床头的粥都馊了。 现在才初春,海岛的温度虽然高一点,室温最多二十度。 这碗粥应当是老太太不舍得吃,给孩子们留的,至少留了两天。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尤安安起身去厨房看了一圈。 厨房里干净的苍蝇进来都歹劈叉,案板上放着几个空碗,一罐粗盐,连水缸都见底了。 吧嗒一声,有东西掉进水缸里。 捞出来一看,是她从安思雨那拿的那块玉。 不知什么时候,她手背上有一道血口子,应该是给女孩催吐的时候被咬破的。 手背上的血染到玉石上,她擦了擦,没擦掉。忽然听到脑子里“叮”的一声。 【叮!】 【检测到宿主血脉,系统激活。】 一阵兹啦啦的电流声后,尤安安再次听到提示音。 【恭喜安安宝贝绑定最强赶海系统,现在发放您父亲的通关奖励,是否接收?】 第3章 破鞋 脑子里的声音变成了甜美可爱的萝莉音,像是有个人直接在她脑子里说话。 尤安安愣了愣,试探着说了一声:“接收?” 【您的父亲安为民通关获得奖励“位面商城”,现已为您激活,祝您购物愉快。】 “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屏幕。 画面上出现琳琅满目的商品图,图片下标注价格。 有粮食,瓜果,鸡蛋,还有许多包装花里胡哨的零食,都是她前世没见过的。 一枚鸡蛋下,标注价格1积分。 尤安安看到账户余额10,试探点了购买。 余额变成9,与此同时,她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鸡蛋。 尤安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是真的。 她遏制住惊喜,又往后翻看了几页。 发现除了粮食蔬果,还有鸡鸭牛羊。 除农产品之外,还有医药,日用品,还有许多她见都没见过的电器,冰箱空调电视机,洗衣机,扫地机等等。 有些她都看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智脑,机械甲什么的。 还有农业,渔业,养殖业,工业,科技版块。 有发电机,太阳能板,智能孵化箱,水质探测仪,水下机器人,反重力氧仓等等。 商城里无所不包,从日常百货,到工业用品,应有尽有,有了这个商城,她就相当于拥有无数物资。 只不过越往后积分要求越高。 拥有足够多的积分还可以升级商城。 目前显示商城是一级,一级就已经有这么多东西,难以想象更高等级会有什么商品。 尤安安有些兴奋,有了这个商城,她再也不用愁温饱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积分要怎么获得。 【叮!】 【现在发放新手任务:24小时内赶海获得海螺*10,花蛤*5。任务奖励积分100,新手礼包:耐盐碱海水稻种40kg。是否开启?】 一行黄色小字悬浮在眼前,末尾标注“未开启”。 尤安安心念一动,黄色小字变成“已开启,倒计时23小时59分”。 北岛盐碱地多,普通农作物无法生存。 她虽然没听海水稻,但顾名思义,就知道是能在盐碱地上存活的好东西。 她把那枚鸡蛋放进碗里。 在门口找到一个水桶,一张网子,拎着出了门。 一枚鸡蛋,还不够塞牙缝的。 得先赚点积分买吃的。 尤安安把行李搬进院子里,注意到荣耀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笑道:“我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值好些钱,它要是丢了,我就让你爸赔给我,你不想让你爸破财吧!” 男孩眼中愈发冷厉:“我爸没钱!” 尤安安失笑:“能看得出来。” 家里老少都快饿死了,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两千块娶媳妇。 老太太喝了糖水,呼吸平稳许多,但还是昏昏沉沉的,叫她依然没反应。 尤安安托花婶先照应着,她去搞点吃的回来。 花婶急道:“这时候食堂都落锁了,上哪儿找吃的呢。” 瞧见尤安安拎的水桶,知道是要去赶海找点东西填肚子,她叹口气,“你刚来,路都认不得,我跟你一道去。” 她招呼门口的小子:“看着你妹妹和奶奶,有事儿去叫我们,别乱跑知道不。” 荣耀哼了一声,没搭话。 花婶有点尴尬,怕尤安安生气,以后这傻小子的日子不好过,忙替他说话:“你别放在心上,这小子怕生呢,等熟悉就好了。” 尤安安当然不会跟孩子一般计较。 花婶也回家拎了一个大桶,拿了只网兜。 两人穿过大院,刚巧遇到几个去打水的妇人。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娇小姐啊,花婶,你家亲戚?” 几个妇人拎着水桶过来,说话的人穿着花衬衫,扎两条麻花辫,吊梢眼,瞧着尤安安。 花婶笑道:“李研究员,这是荣连长的未婚媳妇,今儿才过来!” 尤安安长的好看,皮肤细致白嫩,穿着带花边的衬衣,一看就是城里富贵人家来的。 几个妇人老远就注意到了,没好意思问,被李爱玲硬拉着走过来。 得知尤安安的身份后,李爱玲顿时蹙眉,几个妇人的脸色也变了,齐齐往后退了一些,仿佛是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尤安安不动声色拧起眉,就听一个妇人道:“这就是那个尤安安?跟别的男人把肚子搞大了,找荣连长要了两千块彩礼钱打胎那个?呸!破鞋,还有脸上岛!” “荣连长也是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娶回家门!” “你不知道,这丫头她爸妈,是咱们岛上的研究员,当初为了救岛上公共财产被台风卷走,就留下这一个独生女儿,荣连长可能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 “娶这么个女人,岂不是害自己一辈子。” 尤安安眉头皱的死紧,她们说的这些,安思雨可没告诉她。 她捋了一下时间线,安思雨先是怀孕,一个月前重生,拿了荣铮两千块彩礼钱打胎,然后去尤家认亲,让她替嫁过来背锅。 安思雨一开始就盘算好的,竟然连名字用的都是她的。 尤安安觉得膈应。 原来安思雨说的,她被大伯一家人卖给荣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李爱玲鄙夷的看她:“荣连长在海岛开荒,投身祖国建设,这地方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穿的什么呀!” 岛上温度高,尤安安一上岛就把大衣脱了。 此刻穿着带蕾丝边的白衬衣,底下是百褶长裙,衣摆掖在裙腰里,显得细腰不盈一握,好看又时髦。 有妇人道:“出嫁前都能勾搭男人,当然改不了小娼妇的本性,瞧穿的浪的。” “拿了两千块呢,打胎才几个钱,当然是可这劲儿花。” 她们越说越脏,花婶都听不下去了,打圆场:“小安刚来,哪里知道岛上什么温度,这时节北方可冷着呢,小安穿个衬衣咋了,你们谁没穿过?” 尤安安没理会那些嚼舌根的,她撩起眼皮,觑着李爱玲,问:“这位是?” 不等花婶开口,赵婶子立刻谄媚接话。 “这是咱们种子站的李研究员,咱们这儿盐碱地多,种不出粮食,李研究员专管稻种,今年春种可都指着她呢!” 有个妇人道:“李研究员和荣连长关系那么好,我先前还觉得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荣连长要是娶了李研究员,那日子还不得红红火火。” 花婶啐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荣连长和李研究员啥事没有,你别破坏人家李研究员的声誉。让人听见了,还觉得一个单身女孩子,跟已婚男人勾勾扯扯算怎么回事?” 那妇人讨了个没趣,干笑:“花婶,我哪儿是这个意思,你可别曲解我!” 她忙解释:“李研究员,你可别听她的,我可没这个意思啊!” 李爱玲干笑着摆摆手,说没事,眼底掠过一丝妒意。 她来种子站这两年,荣连长去找她去的相当殷勤,一来二去的,那张纸虽然没捅破,但她早就默认他们是那种关系。 站长想撮合他们,当时她嫌弃荣铮年纪大,家里还有俩孩子一个瞎眼老太,就迟迟没松口。 再加上荣铮出任务,大半年没见到人,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其实她拿乔,就是想要荣铮一个态度。 只要荣铮亲口去求她,这门婚事不是不能谈。 明眼人都知道,以荣铮的功劳能力,肯定不会止步连长这个位置。 谁知道荣铮不声不响就娶了个声名狼藉的乡下女人。 甘愿花两千块给别人打孩子,都不愿意低声下气去求她。 这不是跟她置气么! 第4章 小野种不配吃好东西 李爱玲越想越气,没心思跟这帮女人耗着,低着头说了句“我还有事”,扭头就走。 李爱玲一走,众人连忙呼啦啦追上去,花婶安慰尤安安:“岛上的妇人嘴碎,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尤安安笑道:“嗯,我不多想。” 其实,荣连长如果真和李研究员有点啥,这事也不是不能谈。 结婚报告已经提交了,先把她的户口迁过来,过个一半年,她再跟荣铮协议离婚,到时候对方爱娶谁娶谁。 如何好好的活下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男人要紧。 尤安安挽起裙摆,跟着花婶下到海里。 冰凉的海水从腿间流过,驱散了一丝热度。 接触到海水,尤安安的眼前忽然显示出许多个黄色小叹号。 黄色小叹号边写着:鸡心螺,牡蛎…… 甚至还有顶着黄色小叹号的海蟹从脚边爬过去。 尤安安乐了,不愧是最强赶海系统,竟然连海货的位置都显示出来。 这也太贴心了! 靠近岸边的石头上叹号最多,扒开缝隙,里面果然扒着许多螺蛳,有拇指大小。 尤安安伸手掰下来一个,花婶急道:“快扔掉,那是鸡心螺,不能吃的!” 尤安安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 【叮!获得鸡心螺*1】 手里的鸡心螺凭空消失,她看见眼前的面板上的文字变成:海螺*9,花蛤*5。 看来系统只要求她捡海螺和花蛤,至于什么品种并没有要求。 为了不让花婶看出端倪,她又掰下来几个,端详之后,装作可惜地将海螺扔掉。 “多亏婶子提醒,我还说怎么这里这么多海螺没人捡。” 花婶热心道:“我刚来的时候也不懂,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遇到不认识的,千万不能乱吃,问一问岛上的渔民。” 尤安安点头如捣蒜:“婶子提醒的是。” 她态度乖巧,又懂礼数。 花婶怎么看,都没办法把她和传言里那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和她联系在一起。 她上岛早,十年前和安研究员夫妇有过几面之缘,那一对夫妇一身正气一心为民,他们的女儿,总不会像传言里那么不堪。 小姑娘走个弯路而已,兴许是被人骗了,日后好好引导,未必不能和荣连长好好过日子。 她们一路走来,见的海螺牡蛎,都是指甲盖大小,没什么食用价值。 好在系统并不要求大小,尤安安很快完成任务。 听到系统【叮】的一声,到账100积分,商城包裹里多了一栏海水稻种。 最近几天不怕饿肚子了。 她和花婶忙活一下午,各自只捡到小半桶海瓜子。 海瓜子这东西太小,不耐饱,做起来还费事,在后世根本没人要,可在这里都是金贵东西。 “回去煮一煮够凑一盘菜了,没白来!”花婶高兴道,“这会儿食堂该放饭了,正好一起过去。” 尤安安乖巧点头:“好。” 她这一路走来,对海岛上的物资匮乏程度有了直观的感受。 海上渔民靠海吃海,冬季出海捕鱼,夏天休渔季就侍弄田地,岛上多是盐碱地,收获远不够填饱肚子。 岛上响应号召分田到户,取消大锅饭。 有点肥力的田分给了渔民们,军属家庭分的都是不出苗的盐碱地。秋收之前,公社允许军属每户每天到食堂领一份饭。 今天的菜是一小碟海白菜,一小块叫不出名字的海鱼,一个窝窝头。瞧着简单,但至少能让成年人吃个半饱,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 花婶解释:“渔民捕的鱼都卖给了大厂,个头小的运到集市卖钱。咱们吃的都是连队战士们自己养殖的,海鱼不好养,死的死跑的跑,能长到两指宽都顶天了。” “几天才能吃上这么一次鱼,今天赶巧了是不。” 尤安安将此事记在心上,回头可以看看商城有没有近海养殖的法子。 食堂打饭的大娘摆手:“荣连长家的饭,荣大姑已经来打走了。今天没了。” 尤安安今天刚上岛,食堂原本没有准备她的饭。 花婶帮着说和:“小媳妇刚来,你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吧,还剩下啥,有啥给点就行。” 尤安安借花婶的铝饭盒,盛了一碗挑剩下的清炖鱼头鱼尾和两个窝头回去。 荣家院门大敞。 一个穿红袄的老太一巴掌拍在小鱼后背上:“吃啊,怎么不吃。” “没饭的时候喊饿,有饭还不吃,没有那小姐命,染上小姐的病,我老婆子造了什么孽一天天伺候你们几个,老的不理事小的也不听话!” 她把一勺发绿的糊糊塞进小鱼嘴里,小鱼拗不过,吃了一口哇地一声哭出来! 荣耀在一边着急道:“姑奶,妹妹今天吃蘑菇吃坏了肚子,她肚子疼,不想吃就先不吃吧!” 老太啪地摔了筷子:“不吃?不吃饿死算谁的?你爸回来知道了,哦,我这个当姑奶的把你们饿死了?” 她揪住女孩的耳朵拧了一圈:“馋精!让你吃的时候不吃,不让吃自己瞎吃,真会给人找事!以后还敢不敢!” “唔哇!不敢了,不敢了,姑奶!疼!”女孩哭着求饶。 老太太冷哼一声,把碗推给荣耀,“她不吃你吃,把它吃干净,这地方鸟不拉屎粮食有多金贵你们知不知道,还敢剩饭!” 尤安安推门进去,见那一碗糊糊都长绿毛了。 这老太逼着俩孩子吃,这不是害人吗? 尤安安走过去,一把将碗夺过去泼掉。 “哎哟!杀千刀的!造孽啊!”荣大姑心疼地夺过碗,见地上的糊糊抢救不回来了,心疼地破口大骂,“哪儿来的小娼妇在这儿撒泼!一大碗大米汤啊!都给你泼了,你赔钱!” 荣耀心疼地蹲到地上,想把米粒拢起来。 那碗糊糊本来就熬的稀,早就泄的只剩下一碗稀汤,一粒米都抠不出来。 他揉了揉饿地发疼的肚子,看向面前女人的眼中带着怒意。 大姑两天才来一次,今晚不吃,又要饿两天,他会饿死的。 尤安安把饭盒放在石桌上,打开,满满一盒炖鱼,还有两个黄澄澄的窝头。 炖鱼的香味儿铺散开,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丫头抽噎着,眼巴巴瞧着桌子上的饭,吸了吸鼻子。 脸上还挂着泪,口水不自觉开始分泌。 这是鱼吗? 很少很少的时候,哥哥能抓来拇指长的鱼扔进火堆里,烤焦了给她吃。 有点臭,还有点苦。 还有刺刺扎嘴。 可这个鱼好香啊,好想尝尝。 荣耀看得出来,这是食堂里的鱼块。 去年爸爸在家的时候,从食堂打饭,偶尔会有鱼块。 他吃过,食堂的鱼咬一口满嘴香,比他烤的好吃太多了。 爸爸走后,姑奶就说食堂不做鱼了。 他知道,其实姑奶都把鱼端回去给大宝吃,给他们吃大宝不吃的糙米汤和野菜。 “你打哪儿偷的这鱼。”荣大姑伸手就抢,“这是你能吃的吗?给我!” 第5章 后妈要把你们赶出去! 她刚想伸手抢,被尤安安一巴掌拍下去。 她把饭盒和窝头塞进荣耀手里:“吃这个!” 小鱼眼巴巴盯着窝头眼馋地流口水。 不是尤安安不给她吃,她肠胃还没好,不能吃这么硬的东西。 花婶见荣耀愣着不动弹,劝道:“你妈给你,还不快吃!特意跟食堂多要了一个。” 荣耀把窝头一掰两半,一半塞给妹妹,一半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了,他抓起饭盒里的另一个就往屋里跑:“奶,奶,吃饭了!” 荣大姑认出来这是食堂的饭,心疼的不行,这俩野孩子哪配吃这么好的东西,有野菜糊糊吃都不错了。 两个窝头已经被祸害,剩下的鱼肉可不能浪费,虽然是鱼头鱼尾,但也香得很。 今天那三块鱼还不够她孙子塞牙缝的,她一口没尝到。 这一盒盛的满满当当,少说七八块,拿回去也好让大人小的都尝尝。 “俩小孩能吃多少,我收起来明天添水还能给他们炖一顿。”说着,她准备把饭盒拿走。 尤安安按住她的手,冷道:“食堂说,你已经把荣家的饭菜领走了而,饭呢?” 荣大姑死皮赖脸:“不是刚被你这小娼妇给倒了?” 花婶听不下去:“她大姑,这是荣铮的新媳妇小安,你别一口一个小娼妇地骂。” 荣大姑顿时像被踩到脚的鸭子:“啥?你说啥?她就是那姓尤的小贱人?!” “我呸!千人骑万人跨的玩意儿,还想当我荣家的媳妇儿?”她啐了一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荣家门是那么好进的!” 花婶:“她大姑,小安是荣连长娶回来的,你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她跟别的男人睡觉,拿着我们家的彩礼打胎的时候,咋不嫌难看?”她扯住尤安安的衣服,“把我们荣家的两千块还回来!那可是我们家铮子在部队十多年的卖命钱!” 尤安安瞧着娇娇弱弱的,被她一下子拽的撞到石桌上。 花婶都怕把人撞坏了:“她大姑,你这是干啥?” 尤安安却没生气,她将荣大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笑道:“我当不当的了荣家的媳妇,那也是荣铮说了算,等他回来,他要让我走,我没二话。” 言外之意,你算老几? 荣大姑气得满面通红:“他荣铮打小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说个不好听的,他的命是我给的,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我在操持!” 尤安安:“以后就不用了。” “你啥意思?” 尤安安笑而不语,她径自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往里走:“哪个是荣铮的房间?” “你你你,小娼妇,你不要脸!还没进门呢就往男人屋里闯!”荣大姑追着过来抢东西,尤安安抱臂倚在门框上,一脚挡在门前,“你这个当大姑的,往人新妇的卧房闯,不合适吧。” “你算什么新妇!被男人玩烂的玩意儿!” 尤安安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荣大姑没料到她敢动手,一下子被打懵了。 等荣大姑反应过来,狰狞地扑上来的时候,尤安安退后一步关门。 “小娼妇,有本事你出来!敢跟我动手,你出来!老娘打死你!” 花婶也吓了一跳,尤安安瞧着娇弱,没料到性子一点不软乎。 见荣大姑吃瘪,她还有点畅快。 她劝道:“她大姑,新媳妇刚到家,闹起来不好看,你先回去吧,等荣连长回来再说!” 荣大姑半边脸都红了,脸上还挂着两道指甲印,火辣辣地疼。 她挨了一巴掌,哪儿肯回去,一心要让这小娼妇好看。 她在外面把门板砸的砰砰响,尤安安慢条斯理地观察房间。 小院里一共就三间屋,左边是厨房,中间堂屋住着老太太,她盲猜这是荣铮的房间,拎着行李箱就进来了。 屋子不大,采光还不错,透过窗户能看到屋后的林子。 墙上贴了许多奖状,都是荣铮的。 靠墙摆着一张用砖头和木板支起来的小床。 床上的被褥像咸菜干一样,一股发酵的汗味儿。 床尾搭着两件抹布似的东西,她拎起来一看,是小孩子穿的军绿色棉外套,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床下有一双鞋底断掉的女童凉鞋。 看来两个孩子平时住这间屋。 刚开春,但岛上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两个孩子还穿着冬天的夹棉袄子,袄子破破烂烂,里面的棉花早就不见了,冬天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荣大姑只管他们饿不死就行,不会在意他们冷不冷热不热。 墙角放着一个红木柜子,柜子上有厚厚一层灰,尤安安小心翼翼打开,被灰呛地直咳嗽。 她掩着鼻,挡住扑鼻而来的木头和棉絮发霉的味道。 里面只有一条棉絮被子,几件男人衣服,还有一盒子军功章。 这样的屋子没法住人。 被褥都不能要了,谁知道有没有虱子。 床板生了霉菌,不能再用,菌丝如果吸进肺里,会在肺里生长,引发肺炎。 这种病在十几年后都很棘手,更何况是现在。 她把床板掀掉,把墙上发霉的报纸全部撕掉。 在商城里买了扫把和洗洁剂,把屋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外面的荣大姑听她在里面叮叮咣咣砸东西,变着花样地骂。 眼瞧着这小娼妇是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不出来,她也骂累了。 她气得心肝肺疼:“小娼妇有种你别出来!敢出来,老娘迟早收拾你!” 刚说完,门开了,从里面扔出来一团黑乎乎的被褥,劈头盖脸砸到荣大姑身上。 “杀千刀的你!” 她刚要骂,从里面扔出来好几个板砖,正砸到她脚面上,差一点就能给她开瓢。 她吓得尖叫着往后躲:“杀千刀的啊!你这是要杀死我啊?荣家怎么会娶你这么个悍妇!” 彭! 从里面飞出来一块床板。 “疯了疯了!” 荣大姑睚眦欲裂,爬起来拔腿就跑。 她在门槛上拌了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顾不上疼,爬起来骂骂咧咧往外跑。 “这小娼妇疯了!你等着,等铮子回来!饶不了你!” 见俩孩子直勾勾看着她,她怒道:“看什么看!那小娼妇把你们的东西扔出来,这是要扔了你们!把你们赶出去当野孩子!” 第6章 焕然一新的家 小鱼儿害怕,怯怯地往哥哥身后躲。 荣耀护着小鱼,一脸紧张。 花婶看不过去,一把将他们拉过来:“别怕,安妈妈刚才还给你们吃窝头呢,怎么会舍得扔了你们。” 可瞧着满院子的东西,她不太有底气。 外面聚了几个看热闹的。 荣大姑像抓到救命稻草:“快,找村长来,小娼妇杀人啦!她刚进门,就要杀了我这个姑姑啊!” 尤安安没管外面的闹剧,把厨房水缸里剩下的一点水盛出来,把地面撒湿。 这里缺淡水,由不得她任性,只能清洗到这种程度。 商城里有卖床,但她没办法跟人解释怎么突然变出来一张床。 她在商城买了一条凉席,一条夏凉被,打算这几天晚上打地铺。 等熟悉了环境,找岛上的工匠打一张床。 擦洗干净的红木柜,可以先充当小桌子。 再打开窗户和门让空气对流,房间里总算有了能住人的样子。 她打算把隔壁荣老太的房间也打扫干净,让两个孩子先和荣老太睡。 不怪她一来就抢了小孩子的房间,她一个成年人,前世今生自己住习惯了,想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村长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尤安安把荣老太房间的杂物扔出来。 有沾了一层油垢的针线筐,破的不成样子的簸箕,烂掉一半的蒲扇,露着棉絮的破夹袄。 荣大姑拍着大腿:“你们快来瞧瞧,这才刚来,就要把老的小的都撵出去,这是要翻天啊!” 她拉住村长的袖子:“村长,你可要为我们老荣家做主,我侄子好歹是个连长,这女人是要让我们老荣人都赶出去啊!” “你瞅瞅她给我打的!刚来就敢打长辈,以后来了得!”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他们瞧着也生气。 都知道荣连长娶了个不检点的小媳妇,本来就不看好她,结果她一上岛就把荣家老人孩子赶出来,连床都扔出来,这像什么话! “荣老太腿脚不便,眼睛还看不见,哪儿是这恶妇的对手!” “那可不,半天没见荣老太有动静,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太过分了!咱们军营里怎么能让这种人住在这儿!” “荣连长在外面保家卫国,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荣家老小被欺负!” “就是,村长,你可得做主,把这女人赶出去!” 老村长一脸怒火,喊来两个婆子:“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把老太太带出来。” 荣大姑着急:“还看什么,直接把她抓起来!” 她自告奋勇带着两个婆子进去,雄赳赳气昂昂撞开堂屋的门。 哗啦! 一桶脏水泼出来! “噗!” 荣大姑被浇了个透心凉,气的跳脚:“小娼妇你作死!” 尤安安拎着脏水桶,荣大姑想扑上来厮打,她错步一让,荣大姑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她瞧着院外围的人,一脸莫名奇妙:“这是怎么了?” 堂屋收拾的窗明几净,红木桌子上的陈年污垢都擦洗掉了,墙上贴着崭新的报纸,夕阳洒到床上,荣老太正踏踏实实睡着。 床上用品都换了一遍,荣老太身上搭着崭新的粗布被单。 被单上绣着棕白条纹的千鸟格,瞧着就是高端货,不像常用的那种俗里俗气的红花单子。 “哎哟,这单子得不少钱吧!” 开门的婆子艳羡地想去摸一摸。 可地板太干净,她不好意思下脚。 之前她也来过荣家,荣家老太眼睛看不见,荣大姑也不是多勤快的人,家里虽不至于下不去脚,但也就是普通农户家的样子。 现在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但屋里的氛围都变了,像城里人家的样子。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小媳妇刚上岛半天,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还把这么好的床单给婆婆用。 瞧着可不像是荣大姑说的那么差劲。 荣大姑:“你们咋不动弹啊!赶紧把这害人精抓走!哎哟我的老腰!” “让人把我抓走,你就能肆无忌惮贪掉荣家老小的生活费,是吗?” “你信口胡咧咧啥!我撕烂你的嘴!” 尤安安看明白了怎么回事,既然这老太太想闹大,那最好一次解决,省的以后麻烦。 她道:“村长,今天我上岛的时候,小鱼饿到吃毒蘑菇,老太太饿晕过去,屋里只有一碗长毛的稀粥。荣大姑已经好几天没来送饭了!” “呸,你放屁!”荣大姑一骨碌爬起来,“哪个晕倒了?这荣老太不是睡的好好的,小娼妇你别乱给人扣帽子!” 花婶拉着孩子挤过来:“她大姑,小安来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呢,我能作证。要不是小安给老太太喂吃的,给小鱼催吐,今天怕是要出人命!” 都是乡里乡亲,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得罪人。 可荣家老小,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 荣大姑:“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这小娼妇的好处,红口白牙冤枉人,你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花婶拿过院里还没来得及刷洗的搪瓷碗,碗沿上还有盛粥的绿毛:“村长你瞧瞧,一碗稀溜溜的糙米汤,都长绿毛了,是人吃的吗!” 海岛上温度湿度都高,家家户户缺粮食,哪儿舍得把饭放坏。 附近住的多是军属,有人道:“食堂里上回煮糙米汤是两天前吧。” “荣大姑两天没来送饭?” “可不,这两天好像是没见她过来。” “我还说这两天咋不见荣老太出门摘野菜,还以为是天气热,老人家不想出来,哪成想啊,怕是饿晕在家了吧!” 村长冷下脸:“荣家大姑,你每月领着荣连长的工钱,还饿着荣家的一家小老小,等荣铮回来,我可得给他说道说道。” 一听要告诉荣铮,荣大姑急了。 “村长,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前两天摔了一跤,下不了地,这才没来。可我记挂着两个孩子,今天刚能下地走动就赶紧过来,我可不是成心的啊!” 花婶:“记挂孩子就让孩子吃长了绿毛的粥?” 尤安安道:“食堂说荣家的饭是荣大姑领走了,怎么没见大姑端来?” 荣大姑噎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道:“平时荣大姑打了饭先绕远路回家,我以为她会昧下一些,没想到她好狠的心啊,根本就不送!” “这是要荣家老小的命啊!” “没想到,荣连长找的这个媳妇竟然是个好的,一来就把屋里里里外外收拾的这么干净。” “照顾婆婆也细心。” 村长黑着脸,要不是瞧着荣大姑年纪大了,只想一脚踹到她身上。 “还不回去把饭端来!” 尤安安道:“村长,我初来乍到,大伙儿可能不信任我,还请村长托个可靠的人去给孩子们打饭。” 正是农忙的时候,指派谁帮忙都不合适。 村长道:“你放心,荣大姑我自会处置。一会儿我就跟食堂交代,绝对不让荣大姑再去打饭,荣连长不在家,以后一家老小可就交给你了!” 最后一句话暗含冷色,是在敲打她。 尤安安没放在心上,想要过舒心日子,必须把荣大姑赶走。 等他们骂骂咧咧离开,众人也都散去。 花婶也赶着回去做饭。 等送走花婶,尤安安把院子里的垃圾扔掉,拎着桶去打了两桶水回来,又去花婶家借了一口大锅。 等她到家时,就见两个孩子怯怯地在屋檐下站着。 “怎么不进屋去?” 荣耀拉着妹妹后退了一步。 两人没穿鞋,光秃秃的脚丫踩在地上,黑黢黢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屋里收拾的那么干净,他们不敢进。 第7章 爸爸回来了! 瞧见两人身上的陈年污垢,尤安安失笑:“你们两个过来烧火。” 荣耀谨慎地烧火,尤安安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把柴火从火塘里抽出来。 “小鱼,过来。” 锅里热气腾腾。 小鱼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拽着哥哥:“哥哥她是不是要吃我们。我害怕。” 过年的时候,她见食堂煮肉,用的就这么大的锅。 荣耀拉着她:“不会的。” …… 落日没入海岸线,一艘帆船从远处的海面浮现。 甲板上士兵犹如一杆杆标枪,笔挺,冷肃。 海风起,船帆猎猎作响。 种子站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李爱玲视线牢牢地被甲板上的男人吸引。 男人一身笔挺的军装,翻身从甲板上跃下。 落日余晖洒落肩头,描摹出刀刃一样冷硬的下颌线。 “荣连长。” 李爱玲招呼一声,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娇嗔。 荣铮招呼人从船舱往下搬东西,清点用麻袋装的粮食种子。 “李研究员,注意统计种子种类和数量,做好交接,明天通知大伙儿,开始发粮种。” 李爱玲还沉浸在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里,愣了一下才缓过神:“啊?好,好的。荣连长,你是不是累了,去办公室坐会儿吧,我那有家里从广西来的茶……” “不好了!”公社的赵有银快跑两步,挤上前,着急道,“荣连长,你快回家看看吧,你那新媳妇把你妈和俩孩子赶出门,还把你姑给打了!” 荣铮眉头紧皱,跟属下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回去。 “哎!荣连长!”李爱玲想跟上去,赵有银拉住她,“李研究员,你可不能走,这些种子怎么放,还得你吩咐啊。” 李爱玲嫌恶地甩开他的胳膊:“随便找个地儿放!别挨我。” 赵有银是荣大姑家的老二儿子,不学无术,但是能说会道。 跟着荣大姑来岛上之后,打着荣铮的旗号,在公社里蹭了个宣传干事的职位。 他自视甚高,瞧不上普通的渔民村姑,一上岛就看上种子站的李爱玲,可惜李爱玲瞧不上他。 李爱玲一颗心都在荣铮身上。 在赵有银看来,荣铮有什么好的。 有俩孩子,还有个瞎眼妈,现在又娶了媳妇,更没李爱玲什么事了。 他那双三角眼下压,在李爱玲的丰臀上停了停,谄媚道。 “荣连长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你何苦跟过去,再惹一身腥。她那小媳妇不是个好的,等荣连长在她那受了伤,就能想到你的好了。” “谁要跟他好,他爱找谁找谁去!”李爱玲冷哼一声。 赵有银:“真是,谁跟他好呢,那就是个棒槌!哪配得上你!” 李爱玲被哄的气顺了,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荣铮离开的方向,这才跟着赵有银去清点种子。 …… 尤安安把小鱼洗干净。 让荣耀自己蹲在木盆里洗,不洗干净不许出来。 荣耀天天在地里滚,不知多久没洗过澡,洗澡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直到黑黄的皮肤洗的发红,尤安安才把沐浴露打到毛巾上递给他。 “搓出来泡泡,抹到全身,像涂香皂一样,会了吗?” 荣耀捂着下半身,蹲在澡盆里,尴尬的小脸通红。 “你自己洗,洗完把新衣服换上。”尤安安把从商城买的衣服放在小竹凳上,抱着小鱼进屋换衣服。 荣耀抱着毛巾不知所措,黑乎乎的小脸映出两坨红,又羞又怒。 这女人不知道在毛巾上挤了点什么,香香的,他从来没在乡下闻到过。 搓一搓会起泡沫,抹在身上滑溜溜的。 她还给他们买了新衣服。 是一身短袖短裤,又软又轻,穿在身上像云朵。 荣耀爱惜地摸了摸胸前的图案,那是一双白色的翅膀,像老鹰。 从前在山里的时候,他就喜欢听村长爷爷讲的山鹰的故事。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像山鹰一样,飞出大山,飞出海岛,翱翔天际。 他要把妹妹和奶奶都带出去,让他们能吃饱,让他们过好日子。 他喜欢这件衣服。 可这是那女人送的。 他不能要。 姑奶奶说这个女人想把他们赶走,她肯定有阴谋。 荣耀可惜地将衣服脱了下来,穿个小短裤,蹲在地上洗自己的脏衣服。 脏衣服穿的时间太久,布料糟了,一下水就破个大洞,棉絮飘在水面上。 荣耀慌张地把棉絮捞起来,试图塞回去,要不今年冬天会被冻死。 屋里,尤安安给小鱼换上背心短裤,把原来的扔在地上准备扔掉。 新衣服是速干布料,摸着不像棉也不像涤纶,透气性很好,还耐磨,对乱跑乱跳运动量大的小孩子而言,再适合不过。 就算不是这个年代的布料也没关系,他们住在海岛上,不怕被人看出来异常。 小姑娘的指甲全是自然断裂,里面夹着厚厚一层污垢。 她又蹲下来给小姑娘剪好指甲。 再把她的头发擦到半干。 “好啦,小鱼真好看!”她拉着小鱼美滋滋转了一圈,“走,穿上鞋咱们去吃饭。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到院子里晒一晒,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她在商城买了两双小孩子的凉鞋,是最廉价的五积分一双的基础款。 但质量已经比她在市面上见的凉鞋好的多。 小鱼第一次穿鞋,新奇地看了半天。 踩到地上试了试脚感,笑成了一朵花。 “哥哥,哥哥,穿鞋鞋!”小鱼抱着一双凉鞋,像个小炮弹一样撞过去。 荣耀正蹲着洗衣服,差点被她撞翻进盆里。 “妈妈买的新鞋子!” 小鱼献宝一样,蹲下来想给哥哥穿鞋。 “我不要!”荣耀防备地躲开。 小鱼被他推了个屁股蹲,一下子坐进泥地里,刚穿的新衣服蹭了一屁股泥。 她鼓着嘴,眼眶里蓄了两汪泪,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荣耀顿时慌了:“你别哭,你快起来!” 地上滑,他一用力,抱着小鱼又滑了一跤。 小鱼终于没忍住,“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推她,刚穿的新衣服也弄脏了。 尤安安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把两人扶起来。 “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荣耀犟地不让她扶:“要你假好心!” 他爬起来,去拉妹妹,妹妹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哥哥坏!” 荣耀绷着小脸。 这女人才来一天,妹妹就不喜欢他了。 说不定这女人是想先把她赶出去,再把妹妹和奶奶赶走。 尤安安头疼地瞧着一地狼藉:“都把自己擦干净,去墙根晒太阳去!” 她直接把脏水倒掉。 扔掉荣耀洗了一半的咸菜干一样的棉服。 连带屋里那些破烂衣服全都扔了出去。 “不许捡,不穿新衣服以后你俩就光着!” 旧衣服都沤烂了,还有虱子,完全没有洗的必要。 但她好言相劝,这熊孩子完全不听。 只能来硬的。 她严肃道:“荣耀,我现在去做饭,你负责把妹妹的新衣服擦干净,妹妹是你气哭的,你来哄!” 小鱼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懵懂地抱着她的大腿:“呜呜呜要妈妈,不要哥哥!” 荣耀气急,这女人用一件衣服就把妹妹的心勾走了! 尤安安哄小鱼:“小鱼乖乖等着,阿姨要去给你做饭。” 她嘱咐荣耀:“快一点,你俩要是冻感冒了,岛上可没药!” 荣耀紧绷的小脸顿时紧张起来,冷脸拽过小鱼,拿毛巾给她擦身子。 尤安安把厨房简单收拾出来,用剩下的积分在商城买了两斤小米,十个鸡蛋,五斤白面粉,一块老豆腐。 一百积分几乎见底。 老人和两个孩子长期挨饿,需要一些精细粮食养一养肠胃,只吃食堂的窝头不行。 其实她两辈子都没怎么做过饭,根本谈不上精通厨艺,也就凑合做点家常便饭还是能行的。 她炖了一锅小米粥,蒸了十几个大馒头,馒头大小不一,不够暄软,但好歹是熟的。 又把食堂端回来的鱼头和鱼尾巴加水炖豆腐,炖出一锅豆腐鱼汤。 香味飘到院子里,小鱼吮着指头眼巴巴地望向厨房方向。 荣耀也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去叫奶奶起床吃饭。”尤安安把馒头和粥端上石桌,去屋里看鱼汤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自行车的声音。 小鱼耳朵灵,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是爸爸,爸爸的车车回来了!” 第8章 着火了! 荣铮?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尤安安有点紧张,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快步走出去。 “荣连长,荣连长不好了!山上的电线杆倒了一根,像是着火了,您快去看看吧!” 尤安安快步出去,只来得及见到一个穿军装的背影,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眨眼就消失在山坳里。 附近的住户都跑出来,一个个仰着头往山上看。 远处天际红云翻滚,一道黑烟在山顶上燃起。 “遭了!咋着火了!” “这可咋办,会不会烧下来?” “这么远,应该不会吧。” 尤安安的心揪了起来。 山火形同猛兽,对他们来说比猛兽还厉害。 岛上风大,片刻的功夫就能烧遍全岛。 海岛虽然四面环海,可一来没有动力设备将海水运送到山上灭火,再者海水灭火后残留的海盐将对土壤和植被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 岛上只有一口淡水井,靠打水扑火根本来不及。 尤安安焦急地招呼荣耀:“快穿上鞋,带你妹妹去海边,往海边跑!” 他们家在山坳下,一旦火势蔓延下来,首当其冲,想跑都跑不出去。 荣耀光着脚冲进屋:“奶奶,奶奶醒醒,着火了!咱们快跑吧!” “耀耀,着火?快,快带妹妹跑!” 荣老太挣扎着醒过来,可她体力不支,根本爬不起来。 尤安安跑进来,推开荣耀,一把将老太太拖到背上往外跑。 荣耀愣了愣,拖着小鱼紧随其后。 “着火了!快往海边跑!别在家里待着,快跑啊!” 尤安安边跑边喊,可她声音小,附近住的人不多,根本没人听她的。 她干脆从商城买了个大喇叭循环播放。 一路上,所有邻居都听到大喇叭的声音:“着火了,快跑啊!” 众人拖家带口,拎着行李从家里跑出来。 路过花婶家,尤安安使劲敲了敲门,没一会儿,花神拎着大包小包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快走快走,多亏你喊我,要是睡过去就麻烦了!” 一群人跑到海边,往回看,就见山上烈火熊熊,在半山腰被拦截住,距离山下还有一段距离。 大伙儿这才注意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公社的大喇叭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刚才听到的喇叭声,原来是尤安安的。 “我说咋今天的大喇叭声音这么怪,原来是谎报军情!” “从前山上也着过火,有解放军在,一会儿就扑灭了,哪儿就那么容易着起来,大惊小怪,我火上还炖着汤呢,好好一锅米怕是熬干了!” “你个作死的小娼妇,闹这鬼动静,想害死人啊!老娘我差点摔个跟头!” “真是,鞋都跑飞了,出来没锁门,万一再遭贼了。” “就是,咱们赶紧回去吧!一口饭还没吃到嘴,饿死了!” 大伙儿呼呼啦啦要回去,花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丈夫儿子都在部队里,这会儿肯定在山上救火。 她远远瞧着,那火是越来越大了。 儿媳妇王翠芬挺着大肚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 夜风湿冷,要是把儿媳妇吹感冒,也是要命的事儿。 花婶不知所措,见尤安安把荣老太放在海边大石头上,着急问:“小安,这可咋办,你说这火能烧起来吗?” 尤安安冷静道:“以防万一,花婶,把老人孩子安顿好,咱们得回去拿点御寒的东西和吃食,还有水,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话音刚落,有人讥讽道:“放屁!谎报军情要坐牢的知道不!耽误大伙儿这么长时间!” “听说这小媳妇今儿才把荣家大姑给打了,这是怕荣连长回来收拾她,闹出这么个幺蛾子!” “妈的,真想给她两巴掌!耽误多少事儿!” 众人骂骂咧咧要走,却被公社的人拦下来。 村长带着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山上的电线杆倒了,高压线着火,岛上断电。解放军战士已经上山扑火了,形势严峻,大家不要抱侥幸心理。” 他喊住尤安安:“荣连长家的,把你的大喇叭借给我使使。” 没一会儿,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全岛! “所有人听指挥,男人拿上锄头和铁锨,跟着我上山灭火。女人在底下照顾老弱孩子,还有谁家没跑出来的,脚程快的赶紧去叫叫!” 荣老太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身体恢复了知觉。 她只记得饿了两天,想出去给孩子们找点吃的,之后就眼前一黑。 中间好像是花婶来给她喂吃的,她清醒了一会儿,听见家里乱糟糟的,似乎是儿子的新媳妇到了。 “好孩子,苦了你了!” 她死死攥住尤安安的手,自责地捶腿:“还管我这个老婆子干啥,我这不争气的,老天开开眼,让我烧死算了!” 尤安安现在没有功夫安慰她,只能劝道:“荣阿姨,我现在要回去拿东西,两个孩子交给你照顾,您可不能倒下。” 荣老太离开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哎,我看着他们,你快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她又交代荣耀:“守着奶奶和妹妹,千万别乱跑!” 这种时候,一旦跑丢了,根本分不出人去找。 她跑回家,把馒头用布包起来,粥倒进干净的桶里拎着。 鱼已经煮化了,鱼汤没办法带只能忍痛舍弃。 又去屋里把自己的行李箱拎出来。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药,还有抗生素,这才是最关键的。 她拉着行李跑出家门的时候,远处红云漫天,焚烧的烟灰已经乘着风吹到山下,吹地人睁不开眼。 火势控制不住了。 先前跑回家的那些人,又慌慌张张地海边跑。 有妇人不舍得家当,甚至想把被褥衣服锅碗瓢盆都带上。 村长的大喇叭响彻夜空。 “不要贪恋身外之物,保命要紧!人死了,东西救出来也没用!” 孩子们的尖叫声,老人的哭喊声,妇人的叫骂,不绝于耳。 一路上都是人们仓皇逃窜时掉落的被褥,器具。 沙滩边。 尤安安让荣老太和两个孩子把粥分吃掉:“吃完之后睡一会儿,积蓄体力,晚上估计还有的忙。” 小鱼害怕地想往她怀里钻。 荣耀僵硬地站在夜风里,到底是个孩子,被突然的大火吓得脸色发白。 这两天只吃了小半个窝窝头,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他没有推脱,和奶奶妹妹一口一口把粥分吃了,又一人分到半个馒头。 打从有记忆起,他就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白面馒头。 米粥的香味在沙滩上蔓开,惹出一片口水声。 荣大姑领着一家人在不远处歇脚,远远瞧见她们喝粥吃馒头,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小贱妇作祟,这些东西本应该是她的。 她啐了一口:“铮子在山上卖命,这小娼妇在底下吃香的喝辣的,真不像话!” 她的视线落在尤安安身边的箱子上。 荣铮给了她两千块彩礼,瞧她穿的戴的,都是城里的时兴货。 逃命都不忘拉箱子,里面肯定放了不少好东西。 第9章 害死人你负责? 男人们上山帮战士们扑火,沙滩上的妇孺们乱成一团,焦灼的气氛蔓延开。 村长组织年轻力壮的妇人分成两组,轮流担水往山上送。 尤安安瞧着太瘦弱,不像是能干活的。没被选上。 考虑到山上的危险,她有药,或许危急时刻能帮上忙。 她拿出一些烧伤膏,和馒头一起放在包袱里,强硬地跟着花婶的队伍一起挑水上山。 她这边刚走,荣家大姑就凑了过来。 …… 山上。 战士们争分夺秒挖隔离带。 忽然间,一道火舌舔过树干,发出吱吱的爆裂声。 热浪翻滚,战士们惊呼一声。 “遭了!改风向了!” “连长!” 一身黢黑的荣铮察觉到不对,爆喝一声:“撤退!” 他的嗓子被熏烤地沙哑。 出口的声音淹没在爆裂的火苗声里。 他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喉咙里当即涌上一股腥甜。 “所有人!立刻撤退!” 他飞快冲过隔离带,把一个个正在挖土的年轻小伙子拉出来。 杨国庆正埋头挖土,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烘烤变形,他抬起头,视野里的一切都是弯的。 他退回隔离带后,可不知什么时候风向变了。 四面都是火。 他惊慌地发现,他已经完全被大火包围了。 火舌带着滚滚热浪扑上来。 他感到后背一阵灼烫,连忙往地上滚,火苗迅速窜满全身。 “国庆!” 他惊喜回应:“连长,连长我在这儿!” 荣铮跳进来。 …… “连长受伤了!” “还有一班的杨国庆!” “快,快救人!” 尤安安跟着大部队上山,半山腰隔离带前,战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干的起皮。 两个军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露出的手臂被烧成焦黑色,后背血肉模糊,瞧着触目惊心。 “散开点,别动他们。” 尤安安蹲下来查看两人的情况。 高一点的男人只是皮外伤,伤口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及真皮层,只要防止感染,回去休养几天就能好。 另一位有点麻烦,整个后背和大腿灼烧严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得尽快送到医院,不然怕危及生命。 尤安安就地拿出药包,给高个男人处理伤口,涂上烫伤药。 另一位比较严重,她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先小心翼翼清理伤口上沾着的衣服碎屑。 “姑娘,他情况怎么样?” 高个男人突然醒来,尤安安吓了一跳,随即道:“情况比较严重,得尽快送他去医院。” 荣铮点头,立刻招呼人过来:“带两个人送国庆下山,让人去临岛给医院打电话,一定要快。” “连长,你下山吧,你也受伤了!” 荣铮:“不用。” 他接过尤安安递过来的水壶,轻轻抿了一口,杵着锄头站起来,和战士们一起挖土。 男人至少一米九,肩宽腿长,气宇轩昂,站起来之后有极强的压迫力。 尤安安这才看到,他的眉宇到鬓角有一道鲜红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但也给他增添了几分肃杀。 和他幽深的眼神撞上,尤安安呼吸一窒,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小战士叫他连长,他就是荣铮? 这和传言中也太不一样了吧! 安思雨说荣铮是个三十多岁的二婚老男人,她还以为是个大腹便便,个子不高地中海的一般长相。 没想到这么有型。 换个时代,简直是叔圈型男天菜。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 她一股脑把身上的药膏和吃的喝的都塞进包袱里,把包袱往荣铮怀里一扔:“这里面有药有吃的,你们注意安全,被烫伤一定要急救。” 说完,她跟着抬伤员的战士一起下山。 山下行李箱里有肾上腺素,急救用的。万一这人挺不过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荣铮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岛上一百多户人,他记得滚瓜烂熟,并没有这样的女人。 最近新上岛的只有他的未婚妻尤安安,难道就是她? 荣铮冷笑摇头。 听说那女人不学无术,贪婪自私,爱慕虚荣还胆小如鼠,怎么敢冒火上山,更不会治病救人。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抹冷肃。 他母亲和儿女在山下,还不知道怎么样。 …… 不少人受了轻伤,尤安安来的烫伤药都用完了,又从商城买了一些,但也是杯水车薪。 村长指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渔民开船送杨国庆去医院。 众人抬着杨国庆往船上转移。 花婶守着他:“儿子,儿子你可千万挺住。” 忽然,她惊叫一声,“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男人抽搐一下没了动静,她惊恐地将手指放到男人鼻尖前。 “救,救人啊!我儿子没气了!大夫,有没有大夫啊!” 去临岛找大夫的船还没回来,岛上根本没人懂医。 尤安安快步过去,翻看他的眼皮,急道:“急性休克,来不及上船了,要就地抢救。” 说着,她就要做心肺复苏。 却被人一把掀翻出去就。 “你懂个屁啊!害死人你负责?”赵有银被派来负责转移杨国庆,闻言冷嘲道。 李爱玲也道:“船已经到了,赶紧把他送去医院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对,听文化人的,人都没气了,千万不能耽搁。” “别仗着你是连长的媳妇,到处逞能,就显着你了!” 尤安安不屑跟这些人争辩,她对花婶道:“从这里到医院要航行四个小时,送到就来不及了,婶子,你信不信我?” 花婶面露惊恐,可她知道,尤安安说的对。 他已经感觉不到儿子的呼吸,儿子怎么能等四个小时。 可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一个小姑娘。 她正犹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你说,怎么救。”荣铮快步穿过人群,冷冽的目光环视一周,“救人要紧,出事我负责。” 尤安安立刻道:“所有人都散开,我需要帐篷,把我的皮箱拿过来。” 皮箱里有生理盐水和肾上腺素。 烧伤休克伴随大量体液流失,必须立刻补充液体和电解质。 “这里,皮箱在这里!” 花婶的儿媳妇大着肚子拖着一个皮箱过来,荣耀牵着小鱼快步跟在后面。 尤安安拉开皮箱,里面空空如也。 “药呢!”尤安安表情严肃。 赵有银:“什么药,快别装了,你再浪费时间,杨国庆就被你害死了!” “不行就别逞能,那可是一条命啊!” 第10章 荣大姑偷药 “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乡下丫头,这是有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来这儿找存在感!” “瞧着她也就十七八吧,能会救人?” 花婶急的眼前一黑,只想晕过去:“谁动了皮箱,快点还回来,救救我儿子!” 她儿媳妇大着肚子,急的脸色煞白:“刚才你们上山,是我守着箱子,没见有人过来。对了,荣家大姑来过,给两个孩子送来一块红薯。” 荣大姑正站在人群里,闻言破口大骂:“你这妇人可不要乱说话,我是看孩子可怜,给孩子送点吃的,我可没动她那劳什子皮箱。” 尤安安正在给杨国庆做心脏复苏,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荣铮的人已经把大棚支了起来。 政委急匆匆跑过来,急道:“胡闹!太胡闹了!还不快点送医院!荣铮,你这是在拿战士的性命开玩笑!” 荣铮面色沉如水。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搜!必须把药搜出来!” 李爱玲急道:“荣连长,下令让人送杨兄弟去医院吧,不能再拖了!你别信她的!” 政委气急:“你 ,你就那么信你这个新媳妇?要是没药呢?要是药不对症呢?你知不知道,如果国庆出事,你要担多大的责任!” “你是在拿命赌,拿你的职业生涯赌你这个……”他实在说不出羞辱的文字。 荣铮语气凝重到极点:“搜!” 顿时,几十个战士出列,迅速将村民围了起来。 那些走到半路的村民都被撵了回来,聚集在沙滩上搜身。 战士们刚从火场上下来,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气氛紧张到空气都凝固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尤安安的动作。 尤安安争分夺秒按压抢救,脑子里极速在商城里翻找,用仅剩的十几积分买到一瓶生理盐水和输液管,给杨国庆输上稳定血压。 见她熟练的扎针动作,有人开始相信,她是真的懂医术的。 忽然,安静的沙滩上响起一声惨叫:“我是你们连长的亲姑!凭啥搜我?我啥也没拿!” “你是人民解放军,为人民服务的,凭啥搜我的身!” “放开我!伤到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撒手,那是我的!” 荣大姑的水桶翻倒在地,一个崭新的粉色包滚出来。 看那皮包的材质,就不像是岛上的东西。 包裹鼓囊囊的,拉链崩开,露出一堆瓶瓶罐罐,都是药。 众人眼都红了。 竟然真是荣大姑拿的! 这种时候偷药,那是跟人抢命啊,是在跟全村的人作对! 荣大姑也傻眼了,她瞧着那皮箱里鼓囊囊一个大包,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首饰,哪想都是这劳什子的药。 被人用仇视鄙夷的眼神盯着,她有点怕了。 “谁偷药了,谁稀罕偷啊,你那是什么眼神。” 村民们愤慨:“呸!还自诩军属,害人精!” “平时贪点小便宜就算了,这种危急关头竟然还敢,这是要人性命啊!” 荣大姑抵死不认账:“谁知道它怎么就跑我桶里,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小媳妇上山,都是一家人,我帮她看看东西,谁知道慌乱中拿错了!” 她知道,这时候要是认了,以后在村里名声就坏了。 她二儿子还在公社工作,日后还想竞选干部呢,可不能被这小娼妇连累。 “错把人家皮箱里的东西拿到你桶里?” “也太离谱了吧!” 荣大姑梗着脖子:“我拿一包药干什么,我又没病。” “你怕是想偷人家的值钱首饰,把药包当首饰包拿了吧。” “放你娘的屁!”荣大姑被踩到痛点,气急想上去撕吧,她大媳妇拦住她。 “妈,当兵的在呢,他想说就说两句,咱又不掉块肉。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说去!” 重要的是,荣铮正在救人,这时候闹起来印象不好。 等事情了了,荣大姑跟荣铮解释一下就好了。 当侄子的还能冤枉大姑不成。 她这个妈拎不清。 只要荣铮不往心里去,旁人说什么都是屁话。 荣大姑被媳妇劝住,这才冷静下来。 她扬声道:“我帮我侄媳妇看东西,有什么错!在这儿吵吵嚷嚷说闲话,有这功夫,咋不去烧点水做点干粮,解放军同志们累了一晚上,一口水都没喝上!” “老大媳妇,走,跟我回去做饭!” 说完,她狠狠啐了一口,拎起水桶就走。 “切!说的好听。” 有人是知道荣大姑的作风的,不屑地翻白眼。 可她调子唱的高,别人想骂都没的骂。 这边,小战士抱着药包跑出了生死时速,将药送到尤安安面前。 “报告连长,药找来了!” 尤安安一眼就看到粉包里的针剂,还好没有损坏。 她给杨国庆注射肾上腺素。 荣铮接替她的位置,给杨国庆做心脏复苏。 前两下动作不标准,但很快就调整到正确的频率。 “醒了!醒了!国庆睁眼了!” 有人惊呼。 尤安安试了他的脉搏。 虽然孱弱,但一次比一次明显。 有救了! 骤然放松下来,她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眼睛都被汗水糊住,她在肩头抹去,取出酒精给双手消毒,嘱咐荣铮:“送他去医院的路上,务必确保不要沾水,保证伤口通风,一旦感染,重则要命。” 杨国庆的伤口她已经仔细处理过,但岛上条件有限,送到医院要航行四个小时,一路上都是变数。 荣铮斩钉截铁开口:“一起去。” 尤安安没有犹豫,将剩下的药塞进包里,一起上船。 花婶也想跟去,船上的空间有限,放了床之后就没多大位置。只能乘后面的渔船。 荣铮开船。 尤安安在船舱里照顾杨国庆。 海上风浪很大,小船在海上乘风破浪。 航行到一半,朝阳初升,阳光投进驾驶室里,映出男人冷峻严肃的侧脸。 尤安安有点恍惚,这个男人,前世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尤安安给杨国庆擦去脸上的汗水。 生死时刻,她直观感受到北岛距离大陆的距离。 太远了。 平时不觉得,救命的时候,这样的距离是致命的。 北岛人民想要过的好,首先就要谋发展。 至少她要想办法先在岛上申请一个卫生站。 救护车已经在港口等着,他们一靠岸,就把杨国庆接到距离最近的市医院。 “幸好伤口处理得当,没有感染,但背后创面太大,需要留院做进一步治疗。”医生惊讶道,“太危险了,这么大的创面能保证不感染,血压稳定,简直是奇迹。” 他道:“你们连队的大夫处理的很好,多亏他了,简直是教科书级的烫伤应急处理。” 荣铮松了口气,他看向等在走廊上的安静女人,摇头:“不是军医,是她处理的。” 医生诧异地看过去。 尤安安正靠在木制长椅上闭目养神。 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映出眼下一片青黑。 看着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医生起了惜才之心,想把她留下来,这样的人才培养两年,会是个很不错的助手。 他快步走过去:“姑娘,你也是北岛的村民?你叫什么名字?” 尤安安一晚上没合眼,心跳很快,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被人叫到,她还没回过神,怔怔道:“哦,尤安安。” 荣铮一怔。 尤安安? 第11章 我不是尤安安 尤安安:“怎么了?” 医生安抚道:“别紧张,是这样的,我看你的处理手法,似乎是学过医的,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来医院实习?” 他身后的护士艳羡地看着尤安安。 这可是市中心医院。 多少人削尖脑门都进不来。 章主任竟然主动给她抛橄榄枝。 尤安安摇头:“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我有工作,而且我不想离开北岛。” 护士们都一脸诧异。 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样放弃了。 “你要知道,北岛很荒凉,而以你的天赋,你本可以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留在北岛可能会耽误你的前程。” 尤安安笑道:“可是北岛很缺大夫。” 章主任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被她的格局打动了。 虽然失去一个好苗子,有点可惜,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以后你想来医院实习,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您,我一定来。” 主任走后,荣铮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如果有更好的机会,你可以离开北岛,不用被婚姻束缚。” 他根本没办法把这个女人和传言中声名狼藉的女人联想到一起。 尤安安摇头:“我没有两千块还给你,既然嫁了,我就不会走。” 荣铮皱眉。 他并没有拿两千块彩礼要挟她嫁过来的意思。 几个月前,安家大伯给他来信,说安叔的小女儿得了急病,急需要钱救命。 但这个钱他们安家还不了,只能算是他和安家小女儿定亲的彩礼。 安叔临终前曾把小女儿托付给他,但那时候对方还小,双方家里都没提过婚事。 他没打算娶妻,但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把这些年的积蓄,加上出任务的奖金,凑了两千块寄过去。 几天后,他从安家村来的人说,安家小女儿和同村的知青好上了,还怀了孩子,结果知青返乡,她私自打胎大出血,安家要钱就是给她救命用的。 她伤了根本,以后怕再也不会有孩子。 荣铮原本不打算娶妻,担心耽误了人家姑娘,可架不住安家苦苦哀求。 他思量之后,同意了安家的提议。 对方不能生育,在村子里的名声坏了,日后不好嫁人。 嫁给他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能保证温饱。 他有耀耀和小鱼,也不打算再要孩子。 但他还是要参考对方的意愿,所以一个月前给对方去了信件说明了他家里的情况,把结婚申请书也随信寄了过去。 几天后,他收到了回信,结婚申请书上已经签下“尤安安”三个字。 他道:“那两千块算是偿还安叔的恩情,不用还。我可以向组织撤回结婚申请。” 他这么说,尤安安还真有点不想走了。 这个男人身高腿长,有颜有型,又有担当。 是她的菜。 而且军婚申请哪能说撤就撤,也太儿戏了。 往严重了说,是生活作风问题,会影响领导对他的看法,日后势必会影响前程。 她被尤家赶出门,和安家也不熟悉,去别的地方没办法落户。 她现在绑定了赶海系统,不能离海边太远。 北岛又是她亲生父母生活过的地方,最适合不过。 尤安安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尤安安,但不是和你定亲的尤安安。” “什么意思?”男人撩起眼皮看过去。 尤安安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岁,生意遍布全国,什么样的人精都见过,但像荣铮这样身上杀伐之气和正气并存的,还是第一次见。 被他盯着,她竟然有点害怕。 尤其是他额角那一条骇人的疤痕,为他这张脸平白添了一些煞气。 尤安安摇头驱散掉脑子里的念头,怕个鬼,他又不吃人。 她简短地说道:“我是安为民和尤惠如夫妇的女儿,但是我小时候和表妹安思雨抱错了,我一直生活在尤家,一个月前和你定下婚约的是安思雨,她用我的名字和你订婚之后,又就找到尤家和我换了身份。” 所以,她是尤安安,但不是那个怀孕流产拿彩礼的尤安安。 荣铮顿时明白了全部。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那她就是被人算计的。 晨光熹微,清风拂面。 面前女人仰着小脸,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 被人摆了一道,她也没有表现出怨恨和歇斯底里。 反而条理清晰态度平稳地和他说明情况。 联想到昨夜到今天,这女人的所作所为,荣铮生出几分欣赏。 “既然这样,我会向组织说明情况。”他道,“安家那边,我也会去说明。” 尤安安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可没说不结婚。 荣铮皱眉:“如果你担心和我有过婚约名声有损,这个我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抛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谈,这女人今天救了杨国庆,就是他的恩人。 尤安安无语。 眼瞧着这男人是个榆木疙瘩啊,怎么一点都不开窍。 她有点来气。 她难道就没点个人魅力吗? 一听说她不是原主,就着急要把她退回去。 “哎哟,我可能累着了,我头晕。”她忽然站立不稳,左脚拌右脚,柔柔弱弱地往荣铮怀里倒。 这招术她在前世勾搭阮海洋用惯了,几十年不用还有点生疏。 女孩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荣铮浑身紧绷。 砰的一下,尤安安的额头撞到对方紧绷的肌肉上,顿时一阵头昏眼花。 他身上还有山火的烟尘,搅着汗水,衣服被海水浸透了,细密的海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没有尤安安预想的,像前世话本上说的那种,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尤安安有些嫌弃。 可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那个梦,顿时脸红的滴血。 荣铮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和女人接触过。 第一次香香软软的女孩子靠的这么近。 他感觉他稍稍用一点力,就能把她的手臂掐断。 他小心地拢着尤安安站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 荣铮刚要说什么,护士叫他:“荣连长,有你的电话。” 尤安安红着脸,故作淡定地从他怀里挣出来。 第12章 别缠着海洋哥哥 荣铮解释道:“岛上夜半失火,电力设施损毁,有战士受伤,我必须去陈述情况。” 他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来几张零钱,约莫有十几块,塞给尤安安:“这钱你拿着,万一需要买东西。今天辛苦你了,等花婶过来之后,你去找个招待所休息一会儿。” 尤安安没有拒绝。 钱放在荣铮身上,迟早被荣大姑拿走,还不如自己拿着,还能给俩孩子买点肉改善生活。 只是她怎么觉得,这男人一股脑把钱塞给她,扭头就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尤安安在手术室外等到中午,杨国庆的手术成功结束。 花婶在两名战士的陪同下赶到医院。 “小安,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花婶一见尤安安,膝盖一软就想往下跪,“你救了国庆,那就是救了我们一大家子啊,婶子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嫂子您快起来!”尤安安道,“碰巧我带了药,换做是谁都会救的,您别放在心上。” 她虽然这么说,但花婶不能这么想。 “好孩子,你放心,你的恩情婶子记下了,国庆的命是你给的,以后你就是婶子的亲闺女,谁敢说你的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 那两名军人站的笔直,“啪”给尤安安敬了个军礼。 “大嫂您放心,您是国庆的恩人,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嫂子有事儿吩咐,我们绝不推辞。” 他们在路上就听花婶说了,这位长的天仙一样的姑娘,是他们连长的新媳妇。 前阵子岛上有许多关于她不好的传言,他们还为连长抱不平。 可昨晚上嫂子不顾危险上山给他们送水送干粮,还给他们烫伤药。 在那么多人的嘲讽阻拦下,她不顾个人得失,坚持救了国庆兄弟。 她来条件艰苦的北岛,没给自己带吃的用的东西,反而带着稀缺的药物。 医术高超,还无私救人。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像传言里那么声名狼藉,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嫂子,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们呢。” 尤安安确实累了。 不过她还有事要办。 今天主任找她的时候,她想起来,她在市医院还有编制。 只不过一天班没上过,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高中毕业后,参加了市医院的医生培训班,最后以各科第一的优秀成绩被录用。 前世这个时候,她一心要嫁给阮海洋,每天就想着怎么投其所好,根本无心工作。考上之后请了半年假在家备婚。 后来她又陷在婚后的琐事里,荒废学业,更没心思回去上班,就把编制转让了。 重生的这一个多月,她沉浸在对前世的懊悔和怨恨里,竟然忘了这茬。 如果没记错的话,市医院有向附近县区的乡镇外派医生惯例,她想申请外派到北岛。 这样一来,她每月可以多一份收入,北岛也能有个卫生站点,以后村民看病就方便很多。 她日后从商城买一些药品和器材,也有个由头。 大中午头上,人事科估计还没上班。 她打算在外面躺椅上歇一会儿。 “4床家属,你是尤安安吧。”小护士拿着药单过来,“杨同志是救火英雄,我们主任申请了特效药,已经批下来了,你下午三点去药房取一下。” 尤安安看了药名,是一种难得的进口药,临床效果很好。 严重烧伤患者才能用,能保命,愈后疤痕浅。 但是这个药很稀缺,每次使用都要打申请。 她商城里也有,但她没积分了。 “好,谢谢你。”尤安安小心的将药单收起来护士又道:“那个,荣连长让我帮你定了个招待所,我带你过去。” 是军区招待所,出示证件才能进,尤安安出门仓促,没带这些东西。 荣铮已经帮她登记好了。 前台递给她一个铝饭盒:“那个当兵的送来的,托我把放在炉子上温着,说等你醒了吃。” 尤安安接过来,是一盒豆角炒肉盖饭,满满当当全是肉。 谁家食堂打饭这么舍得。 尤安安失笑,这怕是两人份的肉。 这个老男人还挺细心。 饭还是热的,菜齁咸,她拨出来一些,就着水吃了几口。 这年月粮食金贵,肉更难得。 扔了可惜。 她把剩下的收起来,准备带回去,晚上热一热还能给两个孩子加菜。 可能是累过头了,真躺到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招待所的床不大,被褥有点潮,躺着不舒服。 干脆打开商城界面。 看到躺在背包里的海水稻种。 尤安安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把金灿灿的稻谷,包裹上的重量从40变成39.9kg。 耐盐碱水稻,她前世都没听说过。 她眼前的稻种上,出现一排黄色小字。 【耐盐碱水稻,又称海水稻,弱碱性,耐盐碱,不惧海水浸泡,可种植于盐碱地、海边滩涂。每亩消耗1KG稻种,预计亩产1200公斤。】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要知道,现在最高产的水稻亩产也不过五六百公斤。 它竟然整整高出一倍。 四十公斤稻种能种四十亩,几乎覆盖岛上一半已经成型的田地。 尤安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将手里的稻种小心翼翼放回去,一粒都不舍得浪费。 这都是未来的粮食,在荒年里活命的资本。 她要想想,怎么才能将这稻种的来路洗白,不让人起疑心。 海市有几个农业大学在研究杂交水稻,不知道有没有海水稻项目。 这样想着,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心里有事,睡不踏实,眯了一觉就赶紧起来。 下午三点。 尤安安退了房间,拎着饭盒来到药房。 药房前面排起长队,她来拿特供药,跟护士说了一声,站在门前的大榕树底下等。 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叫住她。 “尤安安?你来干什么!” 安思雨穿着白大褂,从药房出来。 安思雨惊讶地看着尤安安,急道:“尤安安,你已经嫁了人的,还缠着海洋哥哥,让人知道了,你那当兵的老公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尤安安一脸诧异:“关阮海洋什么事?” “海洋哥哥在这里住院,你不知道?”安思雨不可置信,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来看海洋哥哥的?” 第13章 揭穿安思雨 她一口一个海洋哥哥,叫的很亲密,好像和阮海洋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才来市里认亲吧,怎么这么快就跟阮海洋关系这么好了?” 安思雨被她噎到,气息一窒,刚要反驳,听到身后皮鞋哒哒的声音。 “小雨,药拿到了吗?” 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妇人拎着铝饭盒从树后过来。 安思雨殷勤道:“阮阿姨,拿到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那中年妇人这才看到树下的尤安安。 她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打了个招呼:“安安也在啊,你妈说你嫁到乡下?怎么又跑回来了?” 该不是还想扒着她儿子吧。 这个尤安安,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不学无术。娶回家都怕影响她儿子的前程。 之前她就对这个准儿媳妇不满意,好在老天爷开眼,让安思雨和尤安安换了回来。 安思雨虽然在乡下长大,可知道上进,还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医院编制。 日后结了婚,她帮帮忙,安思雨还能走的更远。 说不定还能成为他儿子仕途上的助力。 想到这儿,她瞧着尤安安愈发不顺眼。 她语重心长道:“安安啊,既然嫁人了,就要守妇道,安分在乡下待着,别巴望着一山还比一山高,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尤安安意有所指瞧着安思雨,面上波澜不惊:“阿姨说的是。” 安思雨被她看的心慌,她是怕尤安安的。 前世尤安安是成功女企业家,被万众簇拥,光鲜亮丽。 她无家可归,还欠了一屁股债被人通缉,像个阴沟里的老鼠。 尤安安一个眼神,她就会被那些个衣冠楚楚的保安无情驱赶。 她对尤安安的害怕,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弱者面对强者的生物本能。 她从21世纪穿越到这个时代,她才是气运之子。 一想到尤安安拥有的本该是她的人生,她就恨,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 安思雨把指甲攥进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突然惊醒。 还好回来了。 这一世,抢占先机的是她。 她现在已经拿到了工作,很快就能嫁给阮海洋,前世尤安安拥有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笑道:“姐姐不会怪我吧,海洋哥哥被烫伤了,你不在家,爸妈这才嘱咐我过来看看。姐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爸妈。” 尤安安:“不用一口一个爸妈压我,那是你爸妈,不是我的。” “阿姨,姐姐不高兴,我就不去了。”她咬着唇,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阮妈,“阿姨,这是烫伤药,一天敷三次,注意事项我都写在盒子上。” 阮妈看不得她委屈求全的样子:“为啥不去,关她尤安安啥事儿?” 她不屑的瞟了一眼尤安安,拉着安思雨的手,道:“要没有你的帮忙,海洋可用不上这么好的药,你跟我过去,我让他亲自谢谢你。” 她儿子昨晚加班,被厂里的锅炉烫伤手臂。 她听同事说有一种特效药,用了之后疤痕会浅一点。 他儿子还没结婚,胳膊上要是留疤多难看。 可特效药是特供的,一般人买不到。 她本来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尤家这个新认回的亲生女儿。 她说她手上有额度,能搞到药。 真是柳暗花明。 阮妈起初还不太看得上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如今越看越喜欢。 见不得她在尤安安面前受委屈。 她道:“安安啊,阿姨劝你还是回去吧,你已经嫁人了,再跟海洋见面,对你俩的名声都不好,海洋不会见你的。” 尤安安淡淡地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 阮妈还没见过这样的尤安安,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幺蛾子。 尤安安向来像狗屁膏药一样,听说她嫁的是个当兵的。她再扒着她儿子不放,传出去可不好听。 “你怎么还不走?你要是死缠烂打,可别怪阿姨说话难听。” 尤安安上辈子和她相处十多年,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无聊。”她翻了个白眼。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阮妈气的脸通红。 尤安安没理她,这时候,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尤安安是吗?你别等了,科室的同事说,杨国庆的药已经被烧伤科的实习医生领走了。” “领走了?”尤安安诧异。 听到杨国庆的名字。 安思雨眼神躲闪,她拉住阮妈:“阿姨,姐姐还有事,咱们先走吧。” 看她心虚的样子,尤安安一脸狐疑。 她问小护士:“被哪个大夫领走的,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知道。” 正说着,一个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尤安安回头,就见章主任和一个年轻医生一起走过来。 正好堵住安思雨和阮妈的去路。 小护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章主任皱眉:“烧伤科哪儿来的实习医生?” 他身后的年轻医生解释道:“您忘了,前些天您说人手不足,正好有个培训生休假结束,今天刚来,我就把他分到您的科室了。” “有这种事?” 尤安安皱眉,这个医院只举行过这一次培训。 而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通过培训考核的同学里,只有她请假半年。 她狐疑的目光投向安思雨。 她这才注意到,安思雨身上穿的是医生的白大褂,胸前还挂着铭牌。 她记得,前世安思雨在海岛上做点小生意,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被富商甩了,听说沦落到靠做皮肉生意为生。 尤安安可没听说过,她还学过医? 安思雨被她盯的心虚。 她有点后悔刚才跟尤安安搭话。 “阿姨,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走吧。” 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 可不能节外生枝。 “等等。”尤安安冷声叫住她。 瞧见她躲闪的态度,尤安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尤家那对夫妇自私的性子,怕是把她的工作让给安思雨了。 尤安安问年轻医生:“您看那位培训生,是不是她?” 几双眼睛齐齐盯向准备离开的安思雨。 安思雨手心沁汗,指甲扎进肉里。 她面上笑的温顺:“章主任,我就是今天来实习的医生,刚才取了药,刚要给杨国庆同志送去,碰巧遇到我姐姐,拉着我说了两句话耽搁了。” 章主任眉头紧皱:“药呢?” “在,在办公室呢,我这就去拿。”安思雨赔笑。 章主任一眼就看到,阮母拎着的塑料袋里的药盒包装。 第14章 最恨走后门的 特效药的包装上有进口标志,一般人隔着袋子不一定能认出来。 但是章主任是老专家了,用过的药不计其数,对药盒更是熟悉至极。 他虎目一瞪,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给救火解放军救命用的特效药,你也敢私自截走?” 众人顿时明白了,一脸诧异的看向安思雨和阮母,满脸鄙夷。 安思雨:“您误会了,不是的。” 阮母吓了一跳,不满道:“什么解放军的救命药,您搞错了吧,这是给我儿子开的,我有病历单呢。”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截走解放军的救命药,往轻了说是贪污公家财产,往严重了说那是叛国呢。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可担当不起。 她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她家老阮的前途还要不要? 阮母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病历给章主任。 “您看,这是我儿子的病历单,上面给开了这个药,我是按规定办事,你可不能冤枉人。” 章主任打眼一看,就看出了猫腻。 药方上的名字是涂改过的,原本是杨国庆,因为写的草,被改成了阮海洋。 阮这个姓比较少见。 他见阮母打扮光鲜,穿的是时兴的衬衣裙子,脚下的皮鞋擦的锃亮,瞧着不像是一般人家。 在海市,姓阮的比较有名的,是他们船舶厂厂长阮建国。 这位厂长年年都是市里的先进代表,还是省级劳模,是各单位党员的重点学习对象。 和他一样有名的,是他有个不争气的独生子。 听说他的夫人极为宠爱儿子。 想必是阮家买通了实习医生,截取特效药。 章主任平生最恨权贵以权谋私,更恨走后门的行为。 想到救火的解放军被烧的浑身没有一处好肉,此刻还在病床上躺着性命垂危。 而这些尸位素餐的权贵竟然想拿走他的救命药。 他义愤填膺,愤怒的质问掷地有声:“胳膊烫伤,需要进口特效药。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觉得,你儿子的胳膊比救火英雄的命重要?!”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母慌了。 她整天被丈夫耳提面命,对解放军是绝对尊重的,这话她连想都不敢想。 阮母的性子是典型的窝里横,被一群人围着指责,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尤安安对她这位前婆婆很了解。 她要是知道杨国庆是军人,绝不敢截他的药。 她适时开口:“阮阿姨在卫健委工作,阮伯父还是先进代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是不是被人蒙蔽了?” “对,对!”阮母猛地扭脸看向安思雨,一脸痛心,“小雨,你说你们科室有多余的特效药,能给海洋开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挪用别人的药了!” 众人把矛头一致指向安思雨。 “我没有,我不知道啊。”安思雨急的眼眶当即就红了。 她怒视尤安安:“你别冤枉人。” “药是你交给阮阿姨的,人证物证俱在,大伙儿都看着呢。” “我,我以为先给阮阿姨用一用,等阮阿姨的申请下来,就给杨国庆补上,我不知道不能用啊。” 章主任冷声道:“特批药,是你想申请就能申请的吗?阮海洋一个小小的胳膊烫伤,就想申请特批药,你是怎么过的考核!” 他质问跟着他的年轻医生:“你们人事科就是这样选拔人才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把我科室塞?” 年轻医生抹了把头上的汗,这位章主任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这分明就是当面打他的脸,质问他是不是考核有猫腻。 他急道:“章主任,我看这位培训生是当时考核第一名,这才分给您的。那场考核是院长亲自主持的,不可能作假……”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安思雨来销假上班的时候,档案室没找到她的档案,今天现场补了一份。 档案怎么会丢呢。 该不会是换人了吧。 他瞬间额头冒汗。 这事儿是他负责,被查出来他得承担责任。 尤安安道:“安思雨既然是考核第一名,专业技能应该不差,要不章主任问几个问题看看。” 安思雨原本还哭的梨花带雨,听到她的话反而定了定神。 她虽然没有医学专业知识,但从前没少刷短视频,常用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随便用点后世的专业名词糊住这帮老古董就行。 她红着眼道:“主任,您要是不信我,您就问吧。” 章主任半信半疑,挑了一个基础问题:“烧伤面积百分之多少判定为重度烧伤?” 安思雨傻了一秒,这她哪儿知道啊。 重度应该很严重了,她含糊地给了个区间“80-100?” “噗!”一旁看热闹的护士都笑出了声。 “100人都烧没了,还有救吗?” 安思雨佯装头晕:“主任,我前阵子生病,好些东西记不清楚,我想起来了,是50-80。” 尤安安听不下去,冷笑:“烧伤面积一旦超过50,就是特重度烧伤,极易引发严重的并发症,非常危险。必要情况下将采取不限于截肢、植皮等极端治疗方法。” 安思雨:“对对,我就说么,50以上是重度。” 章主任面容冷肃:“你没听见尤安安说吗?50以上已经是特重度的范围。30-50才是重度。” 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姑娘不可能是第一名考进来的。 他是医生,一切以患者为先,手术台如同战场,治病在他看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平生最恨草包和走后门。 这两样都是罔顾患者性命的大恶。 他道:“轻度是多少?” 安思雨这次学聪明了,重度是30-50,中度想必是10-30,于是道:“轻度10以下。” 章主任“嗯”了一声,问:“阮海洋的烧伤是什么程度?” 安思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轻度。” 章主任一字一句告诉她:“轻度通常指烧伤Ⅱ度的情况,而阮海洋只是烫伤手臂,末端肢体,烫伤面积不足百分之1,甚至没有烫到真皮层。他连Ⅰ度都算不上。说句难听的,他再来晚点,水泡都消了!” “杨国庆同志被林火包围,后背,双腿大面积烧伤,烧伤面积大于50%,是特重度烧伤,随时能危及生命。” 他指着安思雨:“而你,偷了杨国庆同志的救命药,去给阮海洋一个纨绔子弟抹胳膊!我不知道你走的谁的门路进来的,此事必须严查!” 第15章 破坏军婚 章主任的话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都赞成他的话。 人民当家做主才几年,就已经有特权阶级想以权谋私。 而阮夫人更是胆战心惊,这么大个帽子扣下来,这是要命啊。 人事部的年轻医生慌张道:“已经让人去查档案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安思雨恨透了尤安安。 她就知道,遇上她准没好事。 今天是她第一天来上班,碰巧遇上阮海洋烫伤住院。 阮母想要特效药,正好她们科室给一个乡下来的病人申请到一盒。 她想着一个乡下来的病患,无权无势,凭啥用这么好的药。 她偷偷把药领走给海洋哥哥用,给那个乡下病患发别的药就行了。 反正包装差不多,那乡下土包子肯定看不出来。 她恨死尤安安了,要不是她多嘴,怎么会有这一茬。 面对章主任的质问,安思雨只是哭,也不说话。 好像是有天大的冤枉一样。 她不怕人查, 她爸说已经花钱找人销毁尤安安的考试档案。 只要找不到原始档案。 就算这位章主任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今天的事最多口头处分,不会影响工作。 说话的功夫,有护士送来一个档案袋,在章医生耳边耳语了几句。 章主任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下去。 他把档案拍到安思雨胸前:“冒名顶替,好大的胆子!” 那是一张试卷,卷面字迹娟秀工整,姓名栏上写着“尤安安”三个字。 安思雨正哭的梨花带雨,闻言一脸错愕。 这怎么可能! “你说谁?尤安安?”阮母想到安思雨可能是冒领了别人的编制。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考核的第一名,竟然是尤安安? 她印象里不学无术的尤安安,怎么可能考上第一名。 章主任也没想到,被顶替的人是尤安安。 有真才实学的尤安安被埋没在北岛,却让一个草包在市医院。 他越想越气,直接点到安思雨脸上:“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让我在医院看到你!” 安思雨自视甚高,重生以来事事顺利,这还是第一次受挫,就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个大脸。 工作丢了就算了,还在阮母面前丢脸。 她又恼怒又耻辱,刚要走,被人事科的年轻大夫叫住。 “慢着!” 她还以为有什么转机,却听那大夫道:“把白大褂脱下来,那是医院财产!” 安思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脸羞地通红,飞快扯下衣服,捂着脸跑走。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阮母也想走,尤安安拦住她。 “阿姨,麻烦把药给我吧。” 这药现在在阮母手里就像个烫手山芋,可让她给出去,又不舍得。 她道:“章主任,我儿子的烫伤您得帮我想想办法,他要去上军校的,不能留疤啊!” 章主任完全不为所动:“这位同志,烧伤科的床位很紧张,你儿子的伤不严重,今天就能出院。” “别啊,不用特效药,总得用点别的药吧。”阮母道,“我儿子在厂里值班救人才烫伤的,也算见义勇为啊,您可不能不管。” 尤安安想起来,前世阮海洋手臂上有个疤,根本不是见义勇为,是他在厂里跟别的女人偷情,撞到锅炉上烫的。 前世阮海洋没考上军校,找理由说是因为这个疤痕没通过军校体检,阮母心疼不已,到处给他找去疤的药方。 尤安安更是遍寻名医,最终从一个京城老中医那搞到一个去疤的方子。 方子有一点点副作用,对生育能力有影响,但是影响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 她担心阮海洋在意,就没把副作用告诉他,谁知后来他俩一直没有孩子,阮母查了药的副作用之后,狠狠跟她闹了一场。 说她蓄意害她儿子,想让她阮家断子绝孙。 其实他儿子流连花丛,早就把身体搞坏了,外面莺莺燕燕养了那么多个,没有一个怀上的。 这一世尤安安对她儿子的伤疤没兴趣,自然也不会把她费力找的药方告诉她。 章主任根本不管她的胡搅蛮缠:“这位同志,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就让人把你撵出医院!” 阮母自诩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被人指着鼻子撵,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但市医院的烧伤科最好,为了儿子,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看向尤安安:“安安啊,你帮帮阿姨,你海洋哥哥是你未婚夫啊,你可不能坐视不理。” 尤安安:“阿姨,我现在不在尤家了,尤家的婚约和我没关系。” “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我丈夫是军人,请你不要说这些影响我声誉的话,破坏军婚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阮母碰了个阮钉子,气结: “怎么就上升到破坏军婚的高度了,安安你不是最喜欢海洋哥哥吗?” 阮母不理解,以往这个尤安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她儿子。 要是搁往常,她一提到阮海洋是她的未婚夫,她不知道得有多高兴,让她干啥都行。 现在不过才去北岛一天,态度就有了180度的大转。 也许是知道自己现在用得着她了,想拿乔? 阮母道:“刚才是阿姨不对,阿姨是听信了安思雨的胡说八道,你别跟我计较。” “好孩子,你海洋哥哥胳膊上烫伤了老大一块,你跟我去看看吧。” 平时她儿子但凡有一点头疼脑热,这个尤安安跑的最快,对他儿子嘘寒问暖,恨不能以身相代。 可现在她这么说,尤安安连个眼神都不给。 “阿姨,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有丈夫,请您自重。” 她还想再劝,围观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没听人家已经结婚了么,人家丈夫还是军人,破坏军人家庭,要遭天打雷劈的!” “用的着人家了,拿你儿子的婚事说事,这种人家嫁过去也过不了好日子,还好这姑娘跑的快。” “章大夫刚才不是说了,屁大点伤,水泡都没起,这么兴师动众。” 阮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安安完全不为所动。 她道:“阮阿姨,您要是真着急,不如趁早带您儿子去别的医院看看,我连实习生都不是,您问我没用。” 第16章 建立北岛卫生站 阮母还想纠缠,但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矛头全指着她。 一口一个“偷军人救命药”,一口一个“破坏军婚”。 她怕这样发展下去,事情闹大,可就一发不可收拾。 只能作罢,灰头土脸离开。 刚才一场闹剧,章主任大致猜到尤安安的家庭状况可能出了问题,这才嫁到北岛。 这样的人才如果不学医,那真是医院的一大损失。 他道:“我还是想让你留在科室学习,你有什么想法?” 尤安安:“章主任,不瞒你说,我家现在在北岛,从北岛到市里的轮船一个月才有一趟,搭乘渔船出岛要三四个小时,来市里上班不现实。” 而且她其实不是学医的料,她学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吃力了,没有在这一行深度钻研的条件。 “北岛目前有将近一百户,加上常驻的连队,有二三百人,却没有配备卫生站,岛上居民看病要航行半个小时去隔壁岛,来回很不方便。如果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根本来不及去临岛。”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派我去北岛工作。” 人事科的医生惊讶,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市里进,她可倒好,怎么还一门心思留在偏僻的海岛。 章主任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理解是一方面,牺牲自己的前程,安心留在海岛,换做是他,他都不一定能做的到。 章主任道:“王医生,医院还有没有外派指标?” 他看向旁边的年轻人。 人事科的王医生道,“刚好今年的下乡任务还有一个指标,正好把你派驻到北岛。” “北岛没有卫生站,所以只能是临时派驻,等卫生站申请下来,你就能正式留在那里。” “临时派驻比正式少五块钱工资,每月只有二十五块,我再给你申请一个下乡生活补贴,一个月到手能有四十块。” 四十块很不少了,这年月三十块都够一家人吃喝。 尤安安开心:“真是谢谢您了!” 王医生道:“还有个事,申请卫生站必须再配一个护士,你留意一下,当地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要能通过医院培训,就能上岗。” “待遇一开始差一点,以后和普通护士一样,一个月二十块,还有五块钱生活补助。” 北岛太偏了,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人。 最近知青都在陆续回城,年轻护士们多是小姑娘,正是婚嫁年纪,不会愿意去那么偏远的北岛。 只能在当地找找。 尤安安答应下来。 这相当于给了她选人的权利,增加她在北岛卫生站的话语权,帮助卫生站的开展工作。 她承了这个情。 章主任去给杨国庆送药。 尤安安跟着人事科的医生去办入职和调任手续。 两人路过住院部的二层小洋楼。 阮海洋站在二楼的红木窗旁往下看,一眼就认出了尤安安。 这女人不是去乡下了,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还找到他所在的医院。 以往尤安安打扮精致,穿着时髦的小洋装,烫着时兴的大波浪卷发,走起路来腰肢款摆,长发随风飘荡。 这才去乡下一天,就搞得灰头土脸,穿着黑裤子白衬衣,凌乱的头发随便挽起来。 她该不会是从乡下逃出来找他的吧。 阮海洋一阵心烦,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敲病房门。 阮海洋不耐烦的冲门口道:“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要是还有点自尊心,就别缠着我!赶紧走!” 门外传来阮母的声音:“海洋,是我。” 阮海洋皱眉,尤安安怕他不见她,所以先找的他妈? 他不耐烦拉开门,只有阮母一个人站在门口。 阮海洋警惕地看了看她身后。 “找谁呢?”阮母纳闷。 “尤安安没跟你上来?” 阮母正心烦,闻言顿时来气:“别提了,尤家门槛高,咱们攀不上。”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尤家那丫头不知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以前对你要死要活的,现在让她帮帮忙都不愿意。” 阮海洋不在意:“憋什么别的心思,拿乔呢。” 阮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儿子你可得守住了,她现在毕竟不是尤家人,娶她对咱们家没有任何好处,你可别被她的容貌迷了心。” 阮海洋一开始确实喜欢尤安安的容貌。 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尤安安总是以他的未婚妻自居,一副管家婆的样子,他早就烦了。 他爸升迁在即,尤父虽然级别不高,但刚好能成为他爸的助力。 因为这个,他才忍尤安安这么长时间。 听说尤安安不是尤家的亲生女儿,他顿时就松了口气。 “放心,我对她没兴趣。” 阮母心疼的看了看儿子的胳膊:“妈已经联系了二院的烧伤科,咱们这就过去。二院虽然比这里差一点,但也是咱们市里的一流医院,咱们这不是什么大病,二院肯定能解决。” 阮海洋不太在意,他刚好借着这个理由休假两天,因此任由他妈安排。 …… 医院要往北岛派驻医生,有许多手续要走。 北岛失火,受伤的人不少,医院还要调配一些应急药物,让尤安安一起带去。 在等办手续的时候,尤安安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个半人高的皮箱。 原本想着给孩子和老人买点衣服营养品带到岛上,但她问了价格,一件棉布的小衬衫就要二尺布票加三块,没有布票还得再加两块。 买三套成衣就要二十多块。 她自己的钱,加上荣铮早上给的十四块五毛,一共二百四十七。 二百块她不能动,要留下来应急。 能开销的只剩下四十七。 下个月才能领到工资,她得省着点花。 于是只能忍痛放弃成衣,买了一匹棉布,两斤猪肉,两罐豆奶粉。 她把海水稻种从商城取出来,装在皮箱里,拉着皮箱去了一趟农业大学,未来如果有人问她,她就说从学校里买的种子。 从学校出来,见路边有老太太挑着担子卖小鸡仔。 岛上连个供销社都没有,想买肉得来市里,岛上温度高,买了肉又不耐放。 系统商城里,一积分能买几十斤麸皮,用来喂鸡足够了。 等鸡长大点,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鸡蛋吃。 尤安安一口气买了三十只鸡仔,用小背篓装着。 她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抱着布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背后还背了一篓鸡仔,艰难的走在路上。 农大旁边是市二院。 阮海洋刚办完住院手续,住的是干部房单人间。 他已经做好了尤安安来堵他的准备,可一下午过去,那女人竟然真的没来找他! 难道真的转性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安心去乡下嫁人? 他心烦意乱地拉开窗帘,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托着大包小包的往医院方向走。 正是尤安安。 他眉头皱地死紧。 他就说么,这个女人不可能放过他! 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追到这儿来,她是想干什么! 第17章 抢劫 他远远看着,就见几个小年轻跟在尤安安后面,小年轻穿着喇叭裤,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瞧着就不怀好意。 尤安安长的好看,也不知道这一天她怎么过的,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的,又拎着大包小包,瞧着就像像从乡下来的不懂事的肥羊。 阮海洋冷眼看着, 慢悠悠点了支烟。 也好,被这几个人缠上,省的来烦他。 尤安安的性子,也该受点教训。 况且这是在闹市区,出不了大事。 落日余晖洒在街面上,起了风,柏油路上梧桐絮飞起来。 尤安安被呛的打了个喷嚏,梧桐絮飞到眼睛里,迷的两眼通红。 “小妹妹,眼睛疼啊,要不要哥哥们给你揉揉?” 尤安安脑中警铃大作。 她揉着眼睛抬头,就见周围已经围了四五个小混混,不怀好意。 “你们干什么?” “拿这么多东西,重不重,哥哥们帮你来!” 说着,他们抢过她的皮箱和布匹,还有一人扯她的背篓。 “干什么,我报警了!” “你报啊!” 尤安安被推搡着,身上的东西都被扒了下去。 她忘了,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拿着这么多东西走在街上,简直是肥羊。 现在街上没有摄像头,又没有手机,想报警也没那么快。 她后世安稳日子过多了,忘了危险。 几个人扒了东西就跑。 直接钻进农大和二院中间的小巷里。 尤安安死死抓着皮箱,被拖进巷口。 别的东西就算了,稻种可不能丢。 巷子里空无一人,她后背沁了一层汗,强压下慌乱,冷静道:“你们想要多少钱,跟我去招待所,我是来看病的,钱都在招待所,我把钱给你们,把箱子还给我。” “口气还挺大。” “箱子这么沉,里面放不少好东西吧!” 尤安安真诚道:“里面是稻谷,不值钱。我丈夫是当兵的,这是部队的粮食,你抢回去卖不了几个钱,被抓到就要判刑。” 她拉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装粮食的编织袋。 抓皮箱的大豁牙态度有点松动,他混浊的眼珠一转,腆着脸往尤安安胸上抓,“去招待所也行,瞧着还挺有料,哥帮你看看,你是啥病。” “废话那么多!”一个戴蛤蟆镜的青年推开大豁牙,“连人带箱子扛了走!” 说着,扯住尤安安的腰就要往肩上就走。 尤安安一脚踹向蛤蟆镜,狠狠咬在大豁牙抓箱子的手腕上。 她前世被人绑架过一次,特意找人学的防身术,但年轻的自己没有常年训练,体力跟不上。 而且女人面对男人有先天的劣势,她自己跑还行,想抢箱子太难了。 “你这个疯女人,找打!”大豁牙吃痛,一下子把她掀翻。 被踢到命根子的蛤蟆镜青年龇牙咧嘴爬起来,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往尤安安头上砸。 眼看躲不过去,尤安安惊恐地抱头。 预想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蛤蟆镜青年飞了出去。 大豁牙的手腕被一只大掌钳住,反拧九十度,疼的他鼻涕眼泪当时就出来了。 “疼疼疼!好汉饶命!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抱头蹲下!” 一声冷冽的声音落下,大豁牙立刻抱头跪下。 蛤蟆镜青年爬起来想跑,被男人抡起皮箱砸过去。 四十斤粮种在他手里像是轻飘飘没有重量,砸到青年身上,发出砰的闷声,接着就是青年杀猪一样的惨叫:“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杀人了啊啊啊!” 尤安安心有余悸,就见一双黑色的军靴停在面前。 男人弯下腰扶她:“你怎么样?” 尤安安没让他扶,先一步爬了起来,第一时间去看她的皮箱。 还好,皮箱没事,布匹和装肉的布袋也在,装鸡的背篓被男人拎在手上,鸡毛乱飞。 只见先前抢她背篓的两个小伙子也被一个年轻军人扭送回来,被反剪手臂按到地上。 尤安安担心:“他们没事吧。” “腿骨错位,要不了命。”男人面无表情道。 他眉峰上的疤痕更明显了,血红色的,给他这张脸增加了狠戾的压迫感。 地上的小混混一个个吓得鬼哭狼嚎。 尤安安重重吁了口气。 还好在这儿遇到荣铮。 “你不是去部队了,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在农大校园里凭空往箱子里放种子的情形。 原本她想着拎着空箱子回去,等上船时再放种子,但想想不保险,住在招待所里荣铮随时会来,万一被他发现是空的。 幸好她把种子放进去了。 不然这会儿荣铮一提是个空箱子,登岛的时候,她都没法解释怎么突然多出来四十公斤稻种。 荣铮:“刚到。” 那年轻军人道:“我和连长从队里回来,刚好看到嫂子你被他们拖进巷子,嫂子你没事儿吧!” 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麻绳,将四个小混混捆到一条绳子上。 那戴蛤蟆镜的青年眼镜被打飞了,腿骨向后扭曲,那条腿几乎是废了。 想到荣铮砸箱子的狠劲,像是要杀人似的。尤安安心脏扑通扑通跳。 见她眼底有一丝惧意,荣铮解释道:“他身上有刀,必须先制服。” 尤安安这才注意到,那人后腰别着一把半尺长的西瓜刀。 她前辈子被人用刀捅过,此刻看见刀锋,下意识就打了个冷战。 太危险了,如果刚才荣铮没有及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荣铮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杀意。 刚才见这个女孩纤弱的身体被几个小混混往巷子里拖的时候,他就有了杀意。 “我先送你回去,小周送他们去派出所。”荣铮道。 小周拉着那一串小混混:“嫂子放心回去,把他们交给我就行。” 尤安安:“麻烦你了。” 皮箱的轮子摔坏了。 没有轮子,她试了几次,完全拖不起来。 “给我吧。” 荣铮弯下腰,一把将箱子拽了起来,扛到肩头。 一手扶着箱子,一手拎着背篓,怀里夹着布匹走在前面。 尤安安拎着一小兜猪肉和豆奶粉,亦步亦趋跟着。 荣铮从昨夜救火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衣服上还有火烧的痕迹,还有不知道哪里沾染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又糙又野蛮,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让人胆寒。 阮海洋在病房里等了一会儿,没见尤安安找来,心里有点不安稳。 想着万一尤安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算着时间,她应该也受到教训了。 阮海洋不情不愿的来到医院门口,正看到尤安安跟着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两人从小巷子里出来。 第18章 荣铮的前妻 尤安安拿的东西也转移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军装,身上脸上都是灰土,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儿。 擦肩而过的时候,阮海洋不自觉屏住呼吸。 看样子,尤安安是被乡下的男人抓到了,要把她带回去。 尤安安那么骄傲一个人,竟然嫁给这么个老男人,还要给俩孩子当后妈,怪不得她想跑。 见尤安安看过来,他下意识后退躲到榕树后面。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他:“海洋哥哥!” 穿着碎花裙子的安思雨拎着一个小袋子,花蝴蝶似的跑过来:“海洋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给你带了药,可医院的人说你已经转院了。” 阮海洋对这个容貌平庸的女人没有印象,愣了愣,才想起来是尤家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 他不耐烦道:“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说完,下意识看向尤安安的方向。 尤安安刚好从他身边过,她一早就认出了这两人。 阮海洋穿着时兴的牛仔裤花衬衣,手上叼着烟,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她现在看到这张脸,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前世的悸动,只剩下厌烦。 当初的自己太年轻,被这副玩世不恭的派头吸引,现在看来,阮海洋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自私自恋,懦弱无能。 她不想平添枝节,装做不认识径自走了过去。 阮海洋已经做好她扑上来的准备,没想到她就这么走过去了! 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他这边千防万防,唯恐对方粘着他,结果人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脸色乌青,表情仿佛吃了屎。 “好你个尤安安,你最好别存什么歪心思,否则我要你好看!” 安思雨也瞧见尤安安,甚至还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荣铮,她害怕地想跑。 随即想到,这一世她没有嫁给那个男人。 根本不用怕他。 她定了定神。 更加坚定了讨好阮海洋的心思。 她一定不要再沦落到前世的下场。 “海洋哥哥,你伤口还疼不疼,我给你带了药。” 阮海洋掐灭烟蒂,不耐烦:“用不着!别来烦我!滚!” 说完拔腿就走。 安思雨把指甲掐进肉里,恨的咬牙切齿。 “都是你!尤安安!” 要是没有尤安安抢工作,她现在就是阮家的座上宾,还用得着低三下四的来求人! …… 尤安安和荣铮回到招待所。 她还不太适应和这个男人相处,两人一路无话。 把东西放下之后,拎着豆奶去住院部看杨国庆。 病房里只有花婶一个人在。 两个小战士把花婶送过来之后就回岛上复命去了。 “医生说状况还算稳定,就是伤的创面太大,至少要住三个月。”花婶一脸愁容。 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儿媳妇还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了。 马上要春种,家里没人种地,今年就要饿肚子。 偏偏这时候,儿子受这么重的伤,医院也离不开人。 荣铮道:“地里的事您不用担心,交给我们。” 他道:“队里派人来轮值照顾国庆,今晚我在这儿守着,您要是放心的话,可以先回家休息。国庆的医药费全额报销,您不用担心。” 花婶心放下了一半。 她看了看尤安安,道:“小安才刚来,你们新婚,你在这儿守着算怎么个事儿。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尤安安道:“花婶,我明天有事,今晚不回去,您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要不去招待所睡会儿。”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也是一天没睡,再熬一晚上铁打的身子也顶不住。 没等她劝,荣铮开口:“我在病房一样休息,你俩都去招待所。” 他态度坚决,花婶确实是撑不住了,和尤安安一起去招待所休息,等着后半夜来换荣铮。 尤安安去食堂买了一兜麸皮,回去之后用水拌了拌喂小鸡仔。 “太稀了不行,你放着我来。” 花婶接过去,她将每个小鸡仔都看了一遍,无奈道:“十几只都是公鸡,这卖鸡崽的看你小年轻不懂,拿公鸡骗你。” 公鸡价格要比母鸡便宜很多。 尤安安笑道:“养大了炖鸡吃,一样的。” “你这哪儿像是乡下来的,分明是城里的大小姐。”花婶叹气,“以后再买这些东西你叫上我,可别再让人骗了。” “好,那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婶子。” 花婶叹了口气,她现在愈发觉得,这个尤安安来头不一般。 荣家拖累大,不知道这个姑娘能在岛上待多久。 以前她也给荣铮提过亲,对方姑娘听说荣铮的情况,都不愿意来。 “婶子,荣铮前面那个媳妇,为什么走了,你知道吗?”尤安安忽然问道。 她想起来,今天安思雨说荣铮家暴,荣铮看着戾气重,但正义感很强,不像是会家暴的人。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花婶唏嘘:“按理这事儿不该我说,可荣连长性子内敛,有啥都闷在心里,荣老太脑子时灵时不灵,只怕给你讲不清楚。我告诉你也成。” “荣连长十年前就在岛上驻守,荣老太和荣耀他们是三年前才搬过来的。” “三年前,荣连长回家探亲的时候,发现他媳妇把荣老太和荣耀锁在屋里,在屋里点着炉子,想闷死他们。” “得亏荣连长回去的及时,老人孩子捡回一条命。荣老太中毒深,救过来之后眼睛就看不见了,脑子也糊糊涂涂,不认人。” 尤安安眉头紧皱:“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么狠的下心。” 花婶:“可不!我后来听荣大姑说,自打前面那个媳妇怀了荣耀,荣连长就没再回过家,小媳妇以为他死在外面了,就跟城里来的知青好上,她想害死老人孩子,远走高飞。” 怀孕到孩子三岁,丈夫都没回来,和离婚差不到哪儿去。 尤安安突然有点理解她。 不过不想过了,打申请离婚就是,怎么能下杀手。 “小鱼不是荣铮的孩子?” “不是,荣连长三年没回家,哪儿来的孩子,不知道那女人跟谁生的,一并留下了。” 尤安安有点心疼荣铮。 老妈和儿子差点被害死,还要替别人养闺女。 “后来呢?” 花婶道:“听说是跑了,不知道抓起来没有。荣连长工作忙,没办法照顾孩子,就把荣大姑一家也接到岛上。” “我听荣大姑说,自打那次回家后,荣连长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面相都和以前有些变化,从前是个老实巴交的软性子,现在雷厉风行的。” “不过要我说,荣连长在岛上十多年,面相有点变化很正常。再加上经历那种事,心性怎么可能不变。” 第19章 领导准备表彰尤安安 “可怜荣耀,小小年纪就经历这种事,来到岛上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花婶心疼道。 尤安安记得,前世安思雨和情夫偷情,被继子撞破,继子将她的情夫乱刀捅死,安思雨侥幸捡回一条命。 但她的继子被关进少管所,一关就是十多年。 她听说的时候,还觉得这个继子心性偏执,行为过于狠绝。 现在想来,荣耀小时候差点被亲妈害死,后来继母出轨,极有可能唤醒了他过往的创伤经历,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荣耀没有被关少管所,安思雨也不会有机会把小鱼卖给富商,荣铮也不会退伍去找女儿。 荣家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想到荣耀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尤安安有点心疼。 她既然嫁过来了,能做点什么就做点。 或许能改命也不一定。 两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勉强睡了一会儿,都没睡踏实,到后半夜就起来去病房换荣铮。 病房里,除了荣铮,还有一位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娃娃脸,眉清目秀,只是肤色黑,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他一见到尤安安,就高兴道:“嫂子,我是小周,咱们昨天见过。” 尤安安还记得他,昨天和荣铮一起制服劫匪,把他们扭送派出所的那位。 她这才注意到,小周也是上尉军衔。 荣铮守岛十多年,才不过是个连长。 这位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和荣铮的军衔是一样的。 她客气道:“昨天多亏你了。” “客气啥。”他大手一挥,“嫂子,你不知道,昨天那几个是惯犯,为首的卷毛身上背着重大命案,已经交由公安机关查处了。” 他高兴道:“还得谢谢嫂子,抓到杀人犯,回去说不定还能获得嘉奖。” 尤安安笑道:“那是你应得的。” 嫂子,我这回是来找你的。你不畏自身安全英勇救火,给战士们发药,还救了杨国庆同志,上面安排我代表部队给你发拥军奖章,还有一百块奖金。 说着,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郑重其事地交到尤安安手上。 “对了,还有大红花!还要拍个照,我要回去写报道,发到军报上,公开表扬嫂子的英勇事迹。” 他从包里掏出个一朵丝绸大红花,要往尤安安脖子上戴。 尤安安脸都绿了:“咱们还在病房里,这不合适吧!” “对对,确实不合适,得去岛上,当着所有战士和乡亲们的面表彰。” 尤安安汗颜。 她招架不住小伙子的热情,提出去买早饭。 兜里多了一百块,她心情不错,早餐给大家一人加了两个茶叶蛋。 上午十点,尤安安去人事科办手续。 人事科的王医生道:“这些是临时手续,正式手续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先去,等下个月手续会寄到岛上。” “多谢王医生,麻烦你了。”尤安安道。 王医生唯恐她因为昨天的事,举报他失职,忙道:“麻烦什么啊,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尽管说。” “药房早上来人说药已经准备好了,你拿着单子直接去领就行。” 药房用大泡沫箱子装了一箱常备药物和针管器械,烫伤药膏多放了一些。 这么大的箱子,尤安安根本抱不动,让药房的人帮着送到大门口。 荣铮已经把招待所里的东西打包好搬出来,叫来一辆车,把所有东西运到港口。 从北岛过来两名战士照顾杨国庆。 岛上的火灾后遗留问题,春种等事都等着荣铮回去主持。 他和尤安安,小周一起回岛上。 他们出发之前,医院已经给村公社去了电话,说他们派遣了医生前去给受伤的村民们诊治。 村长刚刚挂了电话,医院要给北岛派医生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岛。 要知道,岛上渔民看病难的情况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公社申请过几次,但因为人口不足,一直没有获批。 这次失火,村民帮着救火,凡是进火场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烫伤,还有一个从山上滚下来,摔断腿的。 但因为看病困难,以往只要不致命,不影响生活,人们咬咬牙就忍了。 这次是烧伤,疼的钻心不说,岛上温度和湿度高,伤口已经有化脓的迹象。 赶上春耕时期,每天还要做繁重的体力活,确实不好受。 听到派医生来岛上,大伙儿无不欢呼雀跃。 家里有伤患的村民一早就堵到公社门口。 “村长,我家柱子救火烧伤手,起了老大个水泡,今天吃饭都拿不稳筷子。大夫上岛,可得先让他先上我们家去。” “你咋那么大脸呢,还让大夫上你家去。 村长,我男人救火从山上滚下来,腿都摔折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让大夫先给我们家看看吧!” “谁知道你家是不是救火摔的,兴许是逃跑没跑及,才滚下来。先给我儿子看,我儿子救火头发都烧没了,后脑勺有碗大一个疤,万一再烧坏了脑子。” “村长,我婆婆偏瘫躺在床上两年了,让大夫也给看看吧!” “村长,我闺女两岁了还不会说话是咋回事?” 村长被他们吵的头昏脑胀:“你们挤在这儿没用,我又不是大夫。” 他道:“想看病的去登记,等大夫到了,排队按顺序一个个去看。” “还有一个事。”他强调道,“医院说了,要在咱们岛上招一个护士,要求踏实肯干,有基础,跟着大夫学习,出师后就能上班!” 此话一出,顿时人群哗然。 “啥?” “还招人!” “护士啊,那可是铁饭碗!” 卫生站的护士,也是在编制内的。 可比打渔种地强太多了。 “啥条件啊,我家丫头能去不?” “你咋净想美事呢,你家丫头大字不识一个,她能当护士?村长,我儿子能行,我儿子初中毕业。” “村长,我媳妇家里祖传骟猪的手艺,她能试试!” 村长一个头两个大:“都别挤在这儿,谁能当护士我说了不算,得医生点头!” 荣大姑家的大儿媳妇站在人群里。 旁边人推她:“老大媳妇,让你婆婆找荣连长说说,看能不能把你安排进去当护士。” 老大媳妇笑道:“哪儿那么容易,村长不是说了么,要医生点头才行。” “你婆婆是荣连长的大姑啊,你小叔子不就是沾了荣连长的光,进的公社,你咋不能进?” 老大媳妇嘴上谦虚说不行,脑子已经活泛起来。 荣铮是连长,北岛的建设全指望他们呢。 她婆婆性子泼辣,能争抢,村长为了大局,会把好处让给他们。 她得想个办法,让婆婆去把这个工作搞到手,要不然怕是要落到荣铮的新媳妇身上。 那女人不仅会看病,论起和荣铮的关系,也比她近的多。 第20章 李爱玲鸠占鹊巢 渔船一靠岸,就被村民围了起来。 一个身穿军装的小战士搬着一个大箱子下船,大箱子上还印着市医院的红十字标志。 村长领着人来接他们,他激动地抓住小周的手:“您辛苦了,岛上一时还腾不出地方,您可以先住在我家,床铺我都收拾好了。” 小周一脸莫名,礼貌拒绝:“我住连队就行,不麻烦您。” 他是来做采访的,重点要了解前天晚上战士们和村民救火的英勇,回去好写报道发表在军报上,因此和村长一起去了解情况。 等小周和村长离开,荣铮和尤安安才托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船上下来。 见荣铮拉着箱子背着背篓,臂弯里还夹着一匹布,有好事的村民议论纷纷。 “啥条件啊,去一趟城里买这么多东西。” “小媳妇真能花钱,谁家买布买一匹。还有那箱子里,瞧着那么沉,指不定买的是啥好东西呢。” “又不花自己的钱,当然不心疼。” “荣铮那点工资,供老小吃喝都不够,哪儿容她这么花销,日子还过不过了。” 有人听不下去。 “你们别这么说,着火的时候,人家又是救人,又是送药,当时念着人家的恩情,才一天不到就背后编排人。” 被数落的人闹了个没脸:“我们这不是心疼荣连长,怕他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我看你是眼红荣连长给人家新媳妇买东西吧!” 那人闹了个没脸,冷哼:“呸,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婆子,我眼红这个干嘛!” “眼红你没个会疼人的丈夫呗。” “我撕烂你的嘴!” 荣铮从他们身边走过,议论声停了。 荣铮抬起眼皮:“这些东西是安安自己买的,没有花我的钱。” 那人错愕了一下,干笑:“是嘛,这布料瞧着真好,还有猪肉呐,新媳妇真舍得。” 她向尤安安扯了个笑,尤安安没理她。 等他们走远了,那人又跟旁边人道:“那布料颜色那么艳,肯定不是买给老太太的,孩子可不值当穿这么好的料子,肯定是给自己买的。” “花的还不是彩礼钱,她又不会赚钱。” “真是,两千块呢,还不得可劲儿造。” “听说那两千块是荣连长所有的积蓄,还找人借了不少呢,他为了娶这个媳妇掏空家当,都不想想老娘跟孩子以后吃啥喝啥。”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穿黄格子衬衫的小姑娘听不下去,怒怼:“那也是荣连长自己的事,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嘿,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小姑娘拎着竹篮一溜烟跑开,一直跑到半山腰上的妈祖庙里。 她哥正在搭茅草棚,见她风风火火进来,训道:“崔玲花!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将来怎么嫁人!” “我才不嫁,一辈子在这小岛上跟那些长舌妇拌嘴么。” 荣连长的媳妇会救人,那么有能耐,嫁到岛上还得被这些长舌妇编排,她都替人家委屈。 她才不想在岛上,她想去外面看看。 “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的。等哥今年渔季再出一趟海,给你攒够了嫁妆,就托人给你说亲。你结了婚你哥我才能放心。” 玲花不满:“等你赚到钱,先修房子吧,咱们总不能老借住妈祖庙里。” 她哥语塞。 那场大火蔓延到半山腰,刚刚好把他们家房子给烧了,只能暂时借住在这里。 她有点焦虑,家里没钱,连吃什么都是问题。 如果不能维持生计,谈什么出岛。 她打小没有父母,和哥哥相依为命,尝过挨饿的滋味儿。说不定最终她还是会妥协,屈服于对饥饿的恐慌下,找个人嫁了让自己有口饭吃。 …… 尤安安跟着荣铮往家走。 她还不太记得路。 瞧见山坳后面大火烧过去的残骸,她一阵心慌。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遭殃。 修整房子可需要不少钱,她们现在穷的叮当响。 “铮哥!你回来了!” 推开大门,一张靓丽的笑脸迎出来。 李爱玲殷勤的去接荣铮拿的东西,关心道:“杨同志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我担心了一晚上,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熟络的样子,让尤安安都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尤安安眉头紧皱,刚要开口,就听荣铮不客气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爱玲指着屋檐下的一个小麻袋:“种子站分种子,你们家没有人去取,我就送过来了。” 她道:“昨天兵荒马乱的,各家都顾不上各家,食堂没做饭。孩子一天没吃都不知道。” “小安让村长跟食堂交代,不让你大姑去领饭菜,你们走的匆忙也没托人照看,孩子不知道自己去打饭,直直饿了两天,我刚刚送来。” 院子里的饭桌上摆着两碗小米粥,还有一小盘拌豆腐,两个大白馒头,两个窝头。 尤安安认出来,那馒头瞧着歪歪扭扭,正是她之前蒸的。只有那窝头和豆腐是食堂的饭。 她走的时候匆忙,但当晚她有跟花婶的儿媳妇嘱咐过,家里有干粮,还有小米,让她先照看孩子吃饭。 李爱玲这是拿着她的东西邀功,还顺便踩她一脚。 小鱼正在吃饭,见到尤安安,跳下椅子就朝她跑过来,举着馒头往尤安安嘴边送:“妈妈,吃吃。” 李爱玲笑道:“小丫头倒是不认生。” 尤安安没错过她眼底的一抹妒色。 她笑道:“小孩子心思敏感,最能感受到谁对她好。你说是吧,小鱼宝贝。” 李爱玲听着就觉得膈应,这不是明着骂自己对小鱼不! 她和荣铮认识这么久,有的是机会接近两个孩子。 可小鱼和她的亲近程度,还不如她这个来了一天的后妈。 尤安安抱起小鱼,问:“哥哥和奶奶呢?” 小鱼:“奶奶睡觉,哥哥出去啦。” 李爱玲抢答:“铮哥,我来的时候荣阿姨还在睡,我就没吵醒她,荣耀可能是去接你们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尤安安不太放心,荣老太这么嗜睡,别不是有什么潜在病症。 她抱着小鱼进屋去看老太太,可一进屋,入口放着个小红木桌,这是之前没有的。 床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套崭新的碗筷。 荣老太身上盖的被子也是新的,印着粉色的大牡丹,上面还有种子站的彩印。这是种子站发的福利。 李爱玲跟过来,跟荣铮解释:“那什么,我瞧着屋里太脏了,就简单收拾了一些,能扔的都扔了,我看屋里连个桌子都没,空的不像话,我就把桌子拿过来了,孩子们看书可以用。” “荣阿姨的被子又薄又脏,我就自作主张扔掉了,这一床被子是单位发的,还是新的呢,铮哥,你不会嫌弃吧!” 她一口一个铮哥,完全把尤安安当透明人。 尤安安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到胸口。 屋子明明是她清洗干净的,怎么到李爱玲嘴里,感觉像是她收拾的! 还有,屋子里空,那是她特意腾干净了,准备做新的,她拿她的东西过来算怎么回事! 第21章 轰走李爱玲 尤安安不高兴,可又不能直接跟她吵,显得自己多不懂事似的。 但自己家里放别的女人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她和荣铮只是打了结婚申请,还没去领证,她的身份也比较尴尬。 尤安安正憋气的时候,荣铮已经阔步进来,他把桌上的碗筷收起来,连着门口的小桌子一起拿出去。 他从东屋的红木柜子里,拿出一套军绿色被褥给荣老太换上,无视李爱玲铁青的脸,将她拿来的大花被子卷吧卷吧放到院外桌子上。 东屋和他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砖块搭起来的木板床不见了,红砖地面上铺了一张凉席,席子上整整齐齐叠着一个粗布床单和枕头。 他一手拎着枕头,躬身要把席子卷起来一起扔出去,尤安安忙拦住他:“别,那是我的。” 荣铮忙又把席子放了回去。 粗糙的大手三两下就把枕头抹地平平整整。 尤安安暗想,不愧是当兵的,整理内务的手艺真棒。 李爱玲瞧着脸都绿了。 把尤安安的东西留下,单单把她的扔出去,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 尤安安没来之前,去年荣铮在家那会儿,她也过来送过东西,没见荣铮有什么反应。 虽然后来都把东西折成钱给她了,但至少没扔出去吧。 “铮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老太太住的条件太差,怕她生病,所以临时拿来一条被子。” “小安要是嫌弃,我拿走就是了。” 荣铮掀起眼皮,幽深的眸子直直望过去,李爱玲被他这双眼看着,心跳都漏了一拍,大气都不敢出。 “李爱玲同志,请你自重。”他道,“我家缺什么,是我们家的事情,请你不要越界。” “还有,安安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以后来家里,要经过她的同意。你一个未婚的女子,怎么能随便进别人家!” 就差把多管闲事,没有教养直接甩到她脸上。 被心上人指着鼻子骂,李爱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恼道。 “谁爱管你的闲事!谁稀罕!” 她抱起院里的被子,只觉得羞耻的浑身都发烫,快步往外走。 她和荣铮合作几年,她以为荣铮对她是有感情的的,以为她们之间有心照不宣的隐秘情意。 虽然说现在荣铮找了别人,可这不是还没领证么,没到最后一步。 只要她低头,荣铮就能回心转意。 哪怕他结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一样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把她的东西扔出来,还说那么难听的话,让她颜面扫地! “荣铮,你别后悔!” 旁边的种子站有村民来领种子,都见李爱玲从荣铮家里跑出来。 李爱玲脸上像火烧一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冲进种子站,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还从里面上锁。 “这是咋了!” “受欺负了呗,说不定是荣家那新媳妇说啥难听话了。” 老大媳妇听着李爱玲的声音像是哭了,她眼珠转了转,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敲门小声道:“李研究员,我是荣大姑家的,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关于荣家小媳妇的。” 啪! 房门从里面拉开。 李爱玲冷着一张脸。 “什么事!” 老大媳妇挤进去:“李大妹子,是不是那小媳妇欺负你了。”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义愤填膺道:“她一个啥也不会的女人,除了会耍小心思扒着男人,还会干啥。不像爱玲你,有能耐吃公家饭养活自己,在咱们岛上受人尊敬。” 李爱玲找到一些自信,抬起胸膛:“别拿我跟她比,她配么。” “对对,她不配。”老大媳妇陪笑道,“荣连长不过看她长得好看,等发现她不是个过日子的,肯定不答应。可到时候也晚了。” “什么晚了?”李爱玲警惕。 老大媳妇道:“你想啊,等荣铮不想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咱们岛上扎根了,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荣连长要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只能咬牙认了。” 李爱玲不屑:“她受不了岛上的苦日子,迟早会自己走。” “这可不一定。”老大媳妇这才转入正题,“今儿村长不是说了,要建卫生院,还要招护士呢,你想啊,以她那这出头的性子,还不得第一个报名。她要是成了护士,她能愿意走?” 这次岛上招护士,是难得的机会,只要培训之后考试过关就行。 别的地方招人,那得是卫校毕业,还得医院有人,就这还不一定能进好医院。 卫生站的人是直属市医院管的。全市多少人去抢市医院的职位,市里的人还不够分,哪儿轮的上他们这小地方。 何况他们这种偏僻海岛,识字的都没几个,更何况是卫校毕业的了。 李爱玲狐疑的目光落到老大媳妇身上:“你是自己想当护士吧。” 老大媳妇嘿嘿一笑,也不藏着掖着:“谁不想呢,这不是搞走一个对手是一个。可尤安安走了,不定能轮到我,她要不走,谁也没机会。” 这是大实话。 她又道:“她走了,荣连长才能发现爱玲你的好啊!” 李爱玲冷淡的看着她,也不点头:“你想让我干什么?” 第22章 荣连长家里炖肉 老大媳妇朝外看了看,见没人路过,这才凑过去:“那天晚上尤安安给许多人涂过烧伤膏,这两天大伙儿的伤口也都不见好,说不定是她尤安安瞎抹药,把大伙儿给害了。咱们得让小周大夫瞧瞧。” “嗯。” …… 荣铮把李爱玲的东西扔出去之后,怕尤安安不高兴,手脚麻利的把屋里收拾了一遍。 这个家和他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虽然一样是家徒四壁,可干净亮堂,乡下的房子是土砖和石灰墙,做不到一尘不染。 但墙上贴着干净崭新的报纸,墙角和门后堆放的杂物不见了,连屋檐下的农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荣铮知道,家里是尤安安收拾的。 家里的气息和她身上的气质有点像,温柔安静,但井井有条。 尤安安给荣老太诊脉,没查出异样,她怕是自己学艺不精,问荣铮:“你妈妈之前就是这么嗜睡吗?” 荣铮“嗯”了一声。 “我妈之前一氧化碳中毒,之后落下的后遗症。” 她犹豫道:“到大城市看过吗?或许还能治疗。” 荣铮:“看过了。” 没什么用。 这时候,荣老太被吵醒了,摸索着坐起来,迷迷糊糊的说:“小李啊,你快回去吧,我儿子结婚了,儿媳妇回来看见你不高兴。” 尤安安失笑,谁说老太太脑子不灵光的,瞧着可比大部分清楚多了。 “妈。”荣铮安抚她,“小李已经走了,你放心。” “走了好啊,铮子,听妈的话,你可不能糊涂啊,你娶了媳妇,要对你媳妇负责。”她道,“昨儿你们不在,我听到不少闲言碎语,你可别听外面人瞎说。” 荣铮:“我知道,妈你放心。” 荣老太一点都不放心:“那小李说话我听着腻得慌,跟压着嗓子的鸭子似的,我咋那么不适应,听见她说话的语气,我后背发毛,牙痒痒。” 尤安安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小老太怪好玩的。 她还以为荣老太身体不好,是个糊里糊涂的苦情老太,但听说话的语气,大大咧咧的,精神气很足。 尤安安道:“阿姨,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服,没啥不舒服的。小安啊,我昨天脑子糊涂,没给你添麻烦吧。” 尤安安笑道:“没有,您放心。” “那就好。” 说着,只听咕噜噜一声,老太太面不改色心,仿佛对自己的饥饿无知无觉。 尤安安道:“我去做饭,对了,荣铮你去找找荣耀,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荣老太拦住她:“耀耀上食堂打饭去了,家里哪儿还有粮食呢,怎么做饭?她大姑说,岛上缺粮食,食堂两天才放一次饭,咱们得省着点。” “阿姨您放心,我们从市里买了粮食,还有肉。中午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小鱼兴奋:“想吃肉肉,妈妈吃肉肉。” 荣老太更不放心了,她们家哪儿有钱买肉。 等尤安安抱着小鱼出去,她拉住荣铮:“铮子,我听说,你花了两千块彩礼娶小安?” “嗯。” “咱家哪儿来的钱?”荣老太惊慌。 荣铮给她妈修理松动的床腿,闷不作声。 荣老太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瞎操心。不过铮子,咱们可不能因为给了彩礼,就安心花人家小安的钱。” “我知道。” 荣老太拿床头的挠痒抓敲他:“知道你还不去快去帮忙。” 尤安安把院里的粥放在锅边温着,添了一锅水准备炖肉。 荣铮走进来:“我来吧。”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进来将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原本狭小的厨房更加逼仄。 男人强势的气息逼近,尤安安感觉空气被挤压,呼吸都滞涩起来。 她正要把焯水的肉捞出来,小鱼儿扒着她的小腿,她担心烫到孩子,行动不方便,干脆顺手把筷子递给荣铮。 “把肉捞出来冲一下,换一锅水,洗两根小葱来。” 物资这么匮乏,焯肉的水倒掉还挺心疼。 没有姜,下次她要记得买一些调料。 她在院子后面拔了两根小野葱,刚好够用。 荣铮按照她的指示,麻利的把肉切成两指宽的小块。 “所有的都切了?” 这一块肉至少有两三斤,两三斤在食堂都够做几十个人的大锅饭了。 尤安安点头:“切一半吧,天气不太热,不怕放坏,剩下的明天做回锅肉。” 等有了钱,第一时间买个冰箱,实现吃肉自由。 荣铮没有异议,他想着,尤安安从前在市里,肯定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嫁到他们家,没道理跟着他们受苦。 他按照尤安安的指示,先用一小块肥肉煸出油脂,在将切好的肉下锅煸炒上色。 五花肉的闷香被热油激出来。 连尤安安都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 小鱼儿抱着她的腿,努力地吸气,想把所有的香气都吸到肚子里。 荣铮的动手能力很强,看他做饭更像是享受,每一块肉都切的一般大小,对刀的把控堪比五星级大厨。 尤安安甚至怀疑他在部队什么工种,钝的要死的菜刀,在男人手里仿佛削铁如泥。 男人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时爆起青筋,手臂流畅得肌肉带动手腕纷飞,手起刀落,滑溜溜的葱叶子被他切的纤细如发,每一根都是一般长短。 尤安安看入了迷,这双手如果放在别的地方,该是怎样的极品。 她猛的回神,想给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 尤安安:“我去找荣耀。” 说完,抱着小鱼就出去了。 只是耳根红红的,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荣铮抬起头,目光幽深。 荣家炖肉的香味儿飘出大老远,香的村里的孩子都馋哭了。 荣大姑刚被人从食堂撵出来,得知饭菜被荣耀那小兔崽子端走了,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路追过来,闻到这股香味儿,口水不自觉往外涌。 太香了! 她有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上回吃猪肉还是过年。 荣大姑一路寻着肉味儿找过来。 “这不是去荣家的路么?” 这是荣家做炖肉? 好哇,就知道这小蹄子不安好心,把她撵出来,自己在家里炖肉吃! 第23章 解放军的儿子打人了! 尤安安抱着小鱼往食堂方向走,忽然听到海边有小孩子打架的声音。 她不想多管闲事,可随即就听到有人喊“荣耀”。 “抓住他!别让荣耀那兔崽子跑了!” “抓小偷啊——!解放军的儿子偷东西喽!” 几个男孩正围着荣耀,抢了他手里的饭盒就跑。 荣耀被一个男孩踹翻在地,两个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几个人顿时围起来帮他,把荣耀死死按在底下拳打脚踢。 “住手!干什么呢!” 尤安安一声厉喝,几个人听到大人的声音,立刻爬起来就要跑,看见是尤安安,顿时不跑了。 “哦哦,荣家的小媳妇来了!荣耀,我妈说你后妈是破鞋!” “爱跟男人睡觉哈哈哈哈!” “你爸真倒霉,儿子是小偷,媳妇搞破鞋!” “哎,荣耀,你说你妹以后会不会也离不了男人啊,啊哈哈哈哈!” “到时候你可得叫哥们,虽然你妹长得丑,哥们我牺牲一下哈哈!” 荣耀睚眦欲裂,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扑上前一拳打到他鼻梁上:“我打死你!” 小拳头登时见血。 荣耀仿佛没看见对方血流如注,只一拳又一拳,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打死你!打死你!” 眼里的狠劲儿让尤安安都心脏一颤。 但这几个小混球说话没把门的,确实来气。 尤安安也气的不行,恨不能自己上去给他们两拳。 小鱼在尤安安怀里吓得哇哇大哭:“呜呜哥哥,不要打哥哥!” 担心荣耀吃亏,尤安安护着小鱼快步跑过去。 只见一个小子一个助跑,举着叉鱼的叉子往荣耀身上捅。 这一下要是捅实了,能把肚子捅穿。 “干什么呢!”尤安安头皮一紧,厉声一呵,捡起脚边的顽石就砸。 余光瞥见尤安安抡起石头砸过来,荣耀下意识抬手就挡。 从前他妈也不喜欢他打架,会嫌弃他惹事。 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会被他妈胖揍一顿。 他不能打架,不然村里人会说解放军的儿子欺负渔民。 他不能给他爸脸上抹黑。 这个新来的女人看到他打架,他完了。 她肯定会告诉爸爸。 然而就在他挡石头的瞬间,被他压在身下的小子翻身而起,爬起来就跑。 随即他就听到他身后一声尖叫。 “啊!” 彭! 他身后一个小子被砸了个狗吃屎,鱼叉摔了出去。 原来那块石头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是救了他。 如果没有尤安安,他现在肯定被鱼叉捅穿了。 那小子被石头砸倒,爬起来就要找罪魁祸首:“谁踏马砸我!” 尤安安快步过去,恶狠狠地给了这小子一脚。 她打不过小混混,还收拾不了几个孩子么。 “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嘴喷粪欺负人?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那小子被尤安安踩在脚下哇哇乱叫。 “你等着,解放军儿子欺负我们渔民,我去跟村长说!让他把你们赶走!” “哟!可把你厉害的。”尤安安冷笑,还知道上升高度。 一帮小孩子懂什么,怕不是大人天天就是这么干的,他们才会有一学一。 “道歉!”尤安安呵斥。 对方本来还想嘴硬,可脖子被踩着,他喘不上气了,憋的脸通红,他怕这女人真的把他踩死了。 气喘吁吁道:“对,对不起,阿姨你饶了我吧。” 尤安安脚上施力:“我是让你跟我道歉吗?” 小子害怕又不甘心,眼珠子瞪的溜圆,艰难开口:“对,对不起,荣,荣耀对不起。” 尤安安:“大声点,听不见。” “荣耀,对不起,我不应该抢你的饭!” 尤安安问荣耀:“听到了吗?” 荣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仅没有怪他打架,还让欺负他的人给他道歉。 他抿紧唇,点了点头。 尤安安依然没放开他:“以后还敢不敢!” 其他人见尤安安来真的,早吓得一哄而散。 此刻他孤立无援,急道:“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尤安安一脚把他踢出去。 冷眼看着他屁滚尿流爬走。 她问荣耀:“没事吧。” “恩。”荣耀爬起来把地上的饭盒捡起来。 饭盒里的稀粥撒了一地,但窝头捡起来擦擦还能吃。 荣耀要抠地上的咸菜,尤安安制止他:“不要了,脏了吃了闹肚子。” 荣耀没说话,他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妈老忘了管他吃饭,他就经常去捡别人不要的。 一开始会肚子疼,疼的满地打滚。 后来就不会了。 不过他还知道,不能让妹妹吃垃圾堆里的东西。 尤安安拉住他,荣耀嘶了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荣耀的手腕上一道血口子,从手腕划到手背,有十多公分那么长,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哥哥流血了。”小鱼今天被吓住了,朴簌朴簌掉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尤安安一把揪住他:“走,回家上药。” “不用。” 荣耀打小受的伤比这多多了。 他早就习惯了。 他安慰小鱼:“哥哥没事,你别哭了。” “呜哇!”小鱼哭的更厉害了。 荣耀拎着饭盒在前面跑,尤安安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脚底被石子划破,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只能抱着小鱼慢悠悠跟在后面。 荣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他冷着脸:“慢死了!” 但脚步慢下来,没再跑。 尤安安失笑,只能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跟着。 到家门口,荣铮不知打哪儿拉回来一条一尺粗的圆木,正在锯木板。 荣耀小跑进去,找水冲洗伤口。 尤安安见他手背上的伤口往外翻,已经泛白。 她顿时觉得心酸。 他还只是个孩子,被生活磋磨成这样。 她叫住正在院子里劈木头的荣铮:“你去一趟公社吧,医院带回来的箱子里有碘伏纱布,耀耀受伤了,得拿回来。” 荣铮看过来,荣耀想把手藏到衣服里,摸到新衣服的面料,没舍得,怕血染到衣服上。 这女人把他所有衣服都扔了,他只能不情不愿地穿新衣服。 这是他穿过的,最好的衣服。 他不想弄脏。 他只能把手背到背后,承受他爸的注视。 他小时候没见过爸爸,三年前爸爸突然出现,赶走了妈妈,还把他和奶奶接到海岛。可之后爸爸就一直忙,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流。 他一直是怕他的。 甚至比对大姑奶奶还要怕。 注意到他的紧张,尤安安道:“有几个孩子欺负耀耀,抢他的饭盒,他们人多,还拿着鱼叉,我要是去晚了,耀耀估计伤的更重。还好没事。” 荣铮“恩”了一声,放下电锯出门去。 见他离开荣耀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院子里有香香的炖肉味儿。 这香味像有一只手,狠狠抓住他的肚肠。 好饿。 屋檐下的饭桌上摆着一碗红烧肉。 尤安安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她带两个孩子去屋里清洗伤口。 “哟!中午还有肉呢,铮子买的吧!”荣大姑循着香味过来,眼珠子就黏在桌上的那碗红烧肉上。 她顾不得烫,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香的她想把舌头吞下去。 她端起碗就走:“你们两个孩子哪儿吃的了这么多,放久了就坏了。我带回去尝尝。” 第24章 赶走荣大姑 说完,她端起红烧肉就往外走。 荣耀端着水盆出来,见到她要走,嗷的一声扑过去,撞到她大腿上。 “把我们家的肉放下。”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荣大姑差点被撞翻,靠着门站住了。 一碗肉差点掀到地上。 她惊魂未定,气上心头,一脚踹荣耀了一个跟头。 “白眼狼,姑奶奶跟你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老老少少照应你们,别说只是尝你一口肉,我就是都端走了,你爸也得感恩戴德送过去,小野种!” “是么?” 尤安安拎着锅铲从屋里出来,面容冷肃:“当姑奶的偷侄子家东西,你可真有脸。” 荣大姑跳脚:“谁偷东西了!” “不问自取就是偷。”尤安安冷笑道,“有脸拿没脸承认?” “你个小娼妇,别一句一个偷,你自己偷人偷惯了,看谁都像小偷,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还没答应你进我荣家大门呢!” 尤安安:“我进不进荣家门,不是你说了算。把肉放下。” “放屁!我家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尤安安拎着菜刀就出来了。 荣大姑吓了一跳:“吃你一块肉,你还想砍死我不成?” 她滚刀肉似的,指着脖子:“来,有本事冲这儿砍!” 尤安安挥着菜刀,直冲她的脖子。 刀刃闪着寒光,倏地从她眼前晃过去。 荣大姑惊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待回过神,她恼羞成怒,就地撒泼,拍着大腿哀嚎:“来人呐!杀人啦!小媳妇欺负人啦!这是要我的命啊!” 荣耀手快,一把将那碗肉抢了回去。 荣大姑哭的更狠了:“老的小的都欺负我,这个家我没法待了!” “大伙儿都看看啊,小媳妇要杀人啊!叫荣铮来,叫他来看看,他姑都要被砍死了!” 荣耀气急:“你说谎,明明是你偷我们家的肉!” 荣铮从公社回来,远远就见家门口闹起来。 她大姑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荣大姑一见荣铮,声音拔高一个度。 “铮子啊,你可回来了,你媳妇要杀了我这个老婆子啊!”她拍着大腿,“你要是不想让大姑给你带孩子,你说一声就行,你找个这女人磋磨我,是想让我死啊!” 尤安安打定主意,今天要把这老太赶出去。 她抱着小鱼往地上一坐,顺手把菜刀扔进院里的灶台里。 不就是演么,谁演的过谁。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前世的悲惨,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荣铮踏进大门,就见尤安安抱着小鱼坐在地上,红唇轻咬,美丽的脸蛋上挂着泪珠,眼眶通红。 “大姑要不喜欢我,觉得我哪儿做的不好,直接说就行,干什么说我冤枉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呜呜……” 美丽的人可以被这个世界优待。 她哭起来,让荣铮觉得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荣大姑哭的震天响,嘴里骂骂咧咧。 不像是受委屈,倒像是无理搅缠三分。 “爸爸!”荣耀抱着红烧肉坐到地上,一脸警惕:“姑奶抢我们的肉,还打人!” 这是他第一次勇敢向荣铮告状。 荣大姑警告过他,如果他向荣铮告状,等荣铮走后荣大姑会加倍的罚他。 他告状,荣大姑就打他妹妹。 可这次不一样。 这碗肉一定不能被容大姑拿走。 而且他莫名觉得,那个女人会保护他,不会让大姑欺负妹妹。 “谁打你了!我来看看你们兄妹俩有没有饭吃,她可倒好,冤枉我偷肉,还拿菜刀要砍死我啊!”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肉汤还没擦掉。 荣峥不是傻子,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眼神暗下来,冷淡道:“大姑,你回去吧。” 荣大姑听着他语气不对,一骨碌爬起来:“你什么意思,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 “这些年我给你带孩子,给你伺候老娘,你现在为了这个小媳妇,赶我走?” “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好了,不知道想想我这个大姑?”荣大姑气道,“我一个当长辈的,搞得跟我稀罕这口吃的似的。” 她克制住口水,道:“既然你回来了,把生活费给大姑结一下吧。” 这碗红烧肉吃不上没关系,有钱她自己也能买。 荣铮蹙眉:“大姑,上个月我托人带回来二十块给你,花完了吗?” 二十块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尤安安心头火起。荣铮每月给荣大姑掏着钱,食堂还管饭,她就把孩子养成这样? 这得多狠的心! “哪儿够啊!俩孩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靠食堂的饭根本不够吃。” “你妈还是个药罐子,处处都要钱,你寄回来的二十块,填补以前的亏空还不够呢!” “你回来了就好了。你手上要是宽裕,这回多留点钱吧,大姑勒紧裤腰带贴补了几个月,实在扛不住!” 荣铮眉头紧皱,他在兜里掏了掏,空的。 他上个月的工资寄回来二十,身上剩下的十几块,昨天都给了尤安安。 他沉着脸去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这是他这次出任务的奖金,有五十多块,他打算拿来还给战友的。 他抽出来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荣大姑瞧见那个信封眼都直了,眼神一喜,迫不及待去接钱,嘴里还说:“这哪儿够啊,这月你妈光吃药就花了三十多呢。算了算了,我先拿着,贴补点是点。” 她话音未落,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飞速把钱抢走。 荣大姑急了:“小娼……铮子媳妇儿,你干啥!” 对上荣铮疑问的眼神,尤安安笑道:“大姑年纪大了,家里还有一家子要照顾,马上要春种了,大姑来回跑着多辛苦。” “正好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负责照顾孩子和老人,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干点活,我在你家住着就没心理负担了。” 荣大姑气了个倒仰:“胡闹!你一个屁事不懂的小丫头,能照顾啥!你别跟着添乱!” 尤安安:“每月二十块,我能让两个孩子穿新衣服,顿顿有肉吃,你能么?” 听到顿顿有肉吃,小鱼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荣大姑觉得,这小娼妇就是来克她的,专程来跟她作对。 她说二十块能让孩子顿顿吃肉,可实际上孩子瘦的皮包骨,吃了上顿没下顿,分明就是暗指她昧钱。 荣大姑急道:“铮子,你可别听她瞎说,可不光要管俩孩子吃喝,还得伺候你妈啊!你妈脑子糊涂,动不动就乱跑,屎尿都管不住,你一个小丫头,能给老婆子洗尿布?” 啷当! 背后堂屋突然传来瓷缸落地的声音 。 第25章 闷骚的荣连长 她们在厨房说话,屋里的荣老太听见了。 尤安安冷眼看向荣大姑,她说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荣老太原本就对自己拖累儿子耿耿于怀,她这么说,让荣老太情何以堪。 尤安安道:“阿姨的病并没有到那个程度。她只是健忘,不是失能。” 荣大姑嗤鼻:“你懂啥!我天天伺候我能不知道?” 尤安安没跟她吵,而是看向荣铮:“我虽然不能治疗,但基础判断还是有的。” 她眼神清澈坚定。 荣铮信她。 这几年他工作忙,家里一团乱,每个月给他姑几十块,他姑总说钱不够,孩子老人吃的多。 荣大姑爱贪便宜他不是不知道,但都是一家人,荣大姑贪点钱他能接受,但前提是他母亲和孩子能吃饱。 可他眼见孩子们面黄肌瘦, 他妈骨瘦如柴,根本没有得到像样的照顾。 “大姑,你年纪大了,该安享晚年,以后家里不用你操心。” 他原本也打算在军属里找个年轻力气大的妇人来照顾家里。 荣大姑着急:“别啊,你请外人哪有用自己家人放心!” 她指着尤安安:“这丫头心狠着呢,那天她还拿床板砸我,腰上都给我踹个青印子,以后你不在家,她打孩子,打你妈怎么办!” 她撩起衣襟,露出满是褶皱的皮肤,哪儿有什么青印子。 尤安安收着劲儿,床板根本就没碰到她。 尤安安无辜:“大姑,您瞧着慈眉善目的,咋冤枉人呢。” “谁冤枉你!” 荣大姑着急。 “铮子,这么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用完就把大姑扔到一边啊,我也不求你报答啥,可你也不能不管大姑啊,组织上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尤安安:“大姑,你非要照顾的话,我不能拦着,荣耀是你的侄孙子,荣阿姨是你嫂子,你和侄子一家多年情分,来照顾他们怎么能收钱?家里条件这么差,说不得还得你贴补。” “我,我贴补的还少吗?”荣大姑恨不能撕了这小娼妇的嘴。 她就知道,这小贱人不是个好相处的。 刚来就不让她去食堂打饭。 以前家里有食堂的饭,别人家一天一干一稀,他们家一天能吃两顿干饭。 时不时食堂打牙祭,她家小宝还能吃上鱼。 这两天没有食堂的饭,整天清汤寡水喝的她身上都没劲儿了。 现在可好,这女人竟然想把她赶走。 她要是不在荣家帮忙,每月家里就少了一大进项。 一大家子吃穿用,哪里不要花钱。小宝大了,眼看要上学,老大媳妇还追着向她讨学费呢。 现在可好。 三言两语就想让她白干活,还往里贴补。 “铮子,你说句话啊?” 荣铮沉默了片刻,平静道:“我同意安安说的,大姑,这五十块是准备还给战友的,现在家里确实是揭不开锅,本来想让大姑回去歇歇,既然这样,大姑能不能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先借我一些钱,我还有几千块的外债。” “啥?”荣大姑震惊,“你啥时候借了那么多钱?” “这些年我妈的医药费,我娶妻的钱,还有搬岛岛上盖房的钱。”荣铮面不改色道。 尤安安瞧着荣铮诚恳的表情,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人看着一脸严肃,闷不吭声,还以为是耿直派的,原来是闷骚型的。 荣铮真诚道:“大姑,在这岛上,我就你一个亲戚,你帮帮我吧!” 荣大姑气急:“你没钱你结啥婚,没钱你给她那么多彩礼。你问她要啊,你找我干啥!” 她还以为抱了一条粗大腿,没想到是个大窟窿。 她得走,这地方不能留了。 她说着就往外走。 仿佛背后有火烧屁股一样,唯恐慢一步就被拉住要钱。 尤安安追在后面喊:“大姑,您别走啊!吃了饭再走,耀耀,快拦住你姑奶!” 荣大姑几乎用跑的。 红烧肉香是香,可这吃的是红烧肉吗?是她的肉啊! 欠一屁股债还吃这么好,这是不打算过了。 荣大姑一路小跑,冷啐了一口:“疯了疯了!真疯了!” 尤安安开心了。 荣大姑不在,能清净很多。 “荣耀跟我去上药,荣铮你把院子里的木头收一收,准备吃饭。” 荣铮拦住她:“这些日子我在家,家里的事我会做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忙。等我出任务的时候,我再找人过来帮忙。” 他不想让尤安安觉得,她一来,他就赶走了荣大姑,把家里老小都推给她一个人。 毕竟他们没什么关系。 就算是夫妻,也不能把他的事转嫁到尤安安身上。 尤安安来了两天,这个家已经大换样子,两个孩子都穿上了新衣服。 已经帮了他很多。 尤安安点头,对这个男人更满意了。 有担当,脑子活,勉强还算拎的清,就是穷了点,但是她有系统,又有前世的创业经验,知道海岛未来发展政策,发家致富是迟早的事。 荣铮去收拾院子里的工具。 荣耀洗了洗伤口,随便涂了两下碘伏就算结束,嫌麻烦没裹绷带。 结果被尤安安硬抓着,重新洗了一遍,消毒,上药,仔仔细细把绷带扎紧。 荣耀还想挣扎,被尤安安一句话制住:“不好好包扎,等化脓了,这只胳膊就得截掉,到时候你什么活都干不了,你爸要是不在家,你奶奶和妹妹都要饿死。” 荣耀不动了,任由尤安安给他上药。 上完药,尤安安把热好的稀饭和馒头端上桌,正看到小鱼正踩着凳子趴在石桌上,手指戳进红烧肉的碗里,沾了点汤水,含进嘴里,满足地两眼发光。 尤安安失笑:“小鱼儿干嘛呢。” “啊!” 荣小鱼吓得一激灵,姑奶奶的辱骂立刻就在耳边响起。 ——“馋鬼,饿死鬼托生的狗东西,我打死你,让你馋!” 她害怕地滚下桌子。 “啊,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再也不敢了!” 动作太大,红烧肉掀翻到桌子上,汤汁流了一地。 她更害怕了,吓得直勾勾盯着撒出来的肉,吓得不会动弹。 那可是肉啊,那么一大碗肉,被她掀翻了。 妈妈会打死她的! 第26章 妈妈不打人 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烫着了吗?” 尤安安快步冲过去,一把将小鱼抱起来上下看了看。 这是刚出锅的红烧肉,就算放了一会儿,油脂温度依然很高。 小孩子皮肤薄,要是烫到脸上,留疤就麻烦了。 她抱起小鱼上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烫到,只有衣服蹭脏了一些,这才放心。 “宝贝要小心一点,烫到多疼啊。” 她拍掉小鱼膝盖上的土,听着小鱼半天不出声,一抬头却见她双手抱头,脸色煞白,害怕地眼睛都不敢睁,牙齿打颤。 分明是先前被打多了,孩子已经有了应激反应。 尤安安的心一下就软了,这么小的孩子,挨打多少次才能害怕成这样。 小鱼等了许久,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温柔的摸了摸。 “别怕,不打你。” 她温柔的声音像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的,她的手也软,小鱼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可她觉得,妈妈的手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她害怕的睁开眼,却见眼前的人笑眯眯的,好像会发光。 “我把肉肉,撒了。” 尤安安笑道:“扶起来就好了呀,宝贝又不是故意的。” 小鱼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女人温暖的大手牵起她,将她抱到凳子上。 她身上有甜甜的味道,很好闻。 温暖的她想哭。 尤安安看着一桌子红烧肉,说不心疼是假的。 桌子刚擦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把肉又挑回碗里,准备冲洗一下接着吃。 荣铮回来的时候,就见小鱼儿坐在桌边啜泣,哭地一抽一抽的,尤安安在不紧不慢地擦桌子,桌子上的汤汁流到地上。 她擦完桌子,把小鱼抱起来,夹了块干净的红烧肉塞进她嘴里。 香香的肉入口即化,小鱼哭地更凶了。 尤安安叫他:“洗手吃饭。” 荣铮“嗯”了一声,去屋里叫荣老太。 荣老太穿好衣服起来了,正拿拐杖找掉在地上的茶缸。 她脸色青灰,浑浊的眼睛茫然看向半空,仿佛没了生气。 荣铮弯腰,把床下的茶缸捡出来,道:“吃饭了,妈。” 荣老太怔了怔:“哦,好。” 尤安安递给她一块白馒头,一双竹筷子。 “谢谢。” 荣老太咬了一口馒头。 白面馒头松软香甜,她不舍得咽,嚼一会儿就化在嘴里。 不像玉米窝头那么划嗓子,也不像红薯面饽饽,吃完从胸口往外反酸水。 荣铮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裹满汤汁的红烧肉入口,香浓的肥肉在唇齿之间融化,瘦肉劲道弹牙,香地想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荣老太脸颊边晕开一坨红晕。 她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小鱼儿眼巴巴瞧着奶奶吃肉,不敢吭声。 荣耀面无表情,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其实尤安安都能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 等尤安安说了句“开饭”,两个小的才一起拿起筷子。 这是尤安安来到这个家之后,踏踏实实坐下来吃的第一顿饭。 没想到荣铮的手艺还挺好,这红烧肉做的,比她强的多。 小鱼筷子用不熟练,夹着肉颤巍巍往尤安安碗里放:“妈妈吃。” 尤安安笑道:“小鱼快吃,还有很多呢,以后咱们经常吃肉,好不好?” 小姑娘怯怯地:“能一个月吃一次吗?” “要不两个月,三个月也行。” 小姑娘伸出三根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尤安安,小心翼翼问。 尤安安笑着抓住她的手:“三天好不好。” 小鱼的眼睛刷的就亮了,水汪汪的:“哇!” 荣耀哼了一声,怀疑她在说大话。 他还没来岛上的时候,村里最富裕的村长家,也是半年才吃一回肉。 三天吃一次肉,要花多少钱,他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 他吭哧吭哧埋头吃饭,一副吃饱这顿下顿再说的架势。 尤安安注意到,他只一开始夹了一次肉,之后就一直克制自己的欲望,只夹那一碟豆腐。 他知道,肉不多,他吃多了,妹妹和奶奶就没有了。 尤安安看着心疼,一口气给他夹了三块。 她安慰道:“放心吃,我买了三十只小鸡仔,其中十几只都是公鸡,不会下蛋的,养大了咱们就有鸡肉和鸡蛋吃了。耀耀你以后的任务就是每天喂鸡,做得到吗?” 荣耀顿时眼睛也亮了:“能!” 岛上每家都有两三只鸡,他羡慕好久了。 “那你可要多吃点,不然哪里有力气喂鸡。” 看到碗里多的几块红烧肉,他小小的胸膛有些发胀。 随即就想到,这女人一下子买几十只,哪有那么多粮食喂。 看来他要去多抓一些虫子喂鸡。 不过这女人真傻,竟然买公鸡,要是都买母鸡,过俩月他们家就能每天有好多个鸡蛋了! 见两个孩子兴奋的样子,荣铮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错的多离谱。 他常年在外面,对母亲和孩子的关照不够。 荣大姑贪钱他不是不知道,他想着起码是一家人,打断血肉连着筋,荣大姑吃点回扣,总不会苛待母亲和孩子。 所以每次给钱都尽量多给一点。 他以为把家里都安顿好了,自己在外面打拼,哪怕辛苦点,危险一点,至少能保证她们衣食无忧。 万一他在哪次任务里牺牲,抚恤金都足够她们三人生活。 可他不曾想过,他所托非人,就是把母亲和孩子往火坑里推。 …… 荣大姑骂骂咧咧到家,老二赵有银正在吃饭。 他啃着窝头就咸菜,边吃边叨叨:“这吃的什么东西,喂猪猪都不吃。” 见荣老太回来,知道她是去领工钱的,立刻迎上去:“妈,给点钱。” 荣老太骂:“钱,钱,就知道钱,没有!” 赵有银:“这不是没发工钱么,等发了工钱还你。” 荣老太气得脑壳疼,老二是个不着调的,托荣铮的关系在岛上公社找了个事做,每月发的钱还不够自己花,根本不够贴补家里。 老大前两天赌博输光了田地,进看守所还没放出来。 老大媳妇又没工作,一大家子几口人都靠她吃喝。 现在荣铮欠这么多饥荒,以后怕是挤不出来油水了。 正心烦,她见老大媳妇喜滋滋从外面回来。 第27章 特效生肌膏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一天天闲逛!老娘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们这帮祸害!” 老大媳妇诧异:“这是咋了?荣铮家里出啥事了?” “出大事了!荣铮那小子根本就没钱,还欠了一屁股饥荒,以后荣家的工钱是指不上了。” 老大媳妇一脸不可置信:“不发工钱了?那以后还去不去!” “不给钱,去个屁!” 老大媳妇傻眼,他们家的支出可就指着荣大姑呢。 这些年,靠着荣铮给的钱,家里陆续添了缝纫机,收音机,还请木工打了新家具,还了她男人欠下的一屁股赌债。 她原本打算今年送儿子去市里亲戚家上小学,再置办个大二八自行车。 荣铮不让荣大姑去,她这些计划怎么办。 老大媳妇眼珠转了转:“妈,你别着急,你正好在家享享清福。” “说的轻巧,我不去,家里喝西北风?” 老大媳妇把今天公社里招护士的事儿说了。 “那可是市里医院的编制,我要是能聘上,那就是吃上公家饭了,以后家里不是多一个进项。” “真的?” 荣大姑不可置信,随即喜道:“有啥条件,你能招上?” 老大媳妇故作愁容:“尤安安要是想去,我肯定就去不了。” “凭啥让她去。”荣大姑当场就急了,“那小娼妇干出那等丢人事,她也能当护士?” “前两天杨国庆眼看都不行了,就是她给救醒的,荣铮再去村长面前递个话,她当这个护士还不是板上钉钉。” 老大媳妇无奈道:“看来是我没这个福分,只要尤安安在岛上,肯定没咱们啥事。” 荣大姑气的心肝肺疼。 这个尤安安真是专程来给她作对的,把她赶走不说,还把她儿媳妇的护士名额挤掉。 “这么好的机会让她抢走,旁人能愿意?” 老大媳妇道:“前两天着火,好些人都用了她的药,对她不知道多感恩戴德,等到选护士的时候,还不得投她一票。” 荣大姑三角眼耷下来,啐道:“咋不药死他们,一群眼皮子浅的。” “谁知道她那个药有没有问题,许就抹出啥毛病呢!” 荣大姑眼珠转了转,哼了一声:“烧伤是要留疤的,我可记得,渔民王老四的闺女翠萍伤在脸上,翠萍最爱美,一门心思要嫁到外面去!要是脸被小娼妇抹坏了,还不得撕了她的皮!” …… 吃完饭,荣铮自觉去刷碗。 尤安安学着花婶的样子拌了一碗麸皮喂鸡。 刚到后院,她忽然听到脑中【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现激活每日任务,赶海获得牡蛎*10,蛏子*5,奖励50积分,今日礼包:特效生肌膏*1】 这两天积分花完了,她还有些不安,此刻听到系统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 正好下午去公社,和村长沟通一下卫生站的事儿,路上带个桶子,捡一些牡蛎回来,晚上烤着吃。 牡蛎又称生蚝,滋阴壮阳佳品。 她见荣铮弓着腰在锯木头。 汗水将背心泅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后背上坚实的肌肉线条,还有劲瘦的腰线。 尤安安有些口干舌燥。 她拎着小桶准备出门,交代荣铮:“你要是有时间,做一个鸡窝吧,放后院就行。” 荣铮答应下来,嘱咐她:“岛上的电路烧坏了,还没有修好,入夜没有电灯,晚上早点回来。” “好。” 中午还剩下两个白馒头,她拿布袋装了,路过花婶家的时候,见大门锁着,她就把装馒头的兜挂在门栓上。 海边有几个妇人在捡海瓜子。 看见尤安安过去,原本说笑的声音都小了,背着尤安安交头接耳。 “刚才见老四媳妇骂骂咧咧回去,听说是闺女脸上的伤恶化了?” “那老四媳妇,说是抹了荣家小媳妇的药才抹坏的。” “那天抹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她家抹坏了?” “嘘,兴许别人只是没说呢。” 尤安安不想听他们的闲言碎语,拎着小桶去到人少的地方。 脚面刚粘上海水,眼前立刻出现大片的黄色小字。 视野之内的海面,对她来说是透明的。 搬开石头,一只小螃蟹从脚边飞快窜出去。 她掰下石头上的指腹大小的牡蛎,牡蛎凭空消失,面前的系统面板上,牡蛎后的数字变成9。 尤安安很快就完成今日任务,看到商城里到账50积分,还有一瓶生肌膏。 生肌膏上写着,功效,专治烧伤,高温烫伤,冻伤,外伤等其他因素遗留疤痕,抹上见效,三次除根。 尤安安震惊。 这药膏也太逆天了。 几十年后,清除疤痕依然是一大医学难点。 虽然现在用不上,但聊胜于无。 尤安安拎着桶去公社,就见许多人围在门口,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花婶家的儿媳妇也在,她大着肚子,正努力歪着身子在桌边写字。 小周站在台上主持秩序:“想报名的,把名字登记上,登记完回去等通知,别在这儿挤!” 尤安安刚靠过去,就被人拦住了。 “荣连长家的,这是给岛上人报的,你不能报。” 尤安安乐了,收个护士,还收出地域歧视了。 “凭啥我不能报?” “你作风不行,还没结婚就跟男的搞三搞四,要是让你当了护士,那还不得天天跟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就是,你是荣连长的媳妇,领导家属,凭啥跟我们这些老百姓抢机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她排挤在外面,铁了心不让她报名。 台上的小周瞧见她,挤出来。 他刚一下来,妇女们一哄而上:“小周大夫,我小学毕业,上过学,手脚也快,你看我当护士行不行!” “小周大夫,我干过兽医!” “小周大夫,我天天在家给我那瘫痪婆婆扎针。” 小周被堵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他大声道:“大伙儿都让一让,这事儿我不做主,把你们的信息写下来,我交给做主的人看。” 他拉住尤安安就往屋里跑:“嫂子快进来!” 众人看尤安安的眼神都绿了。 “凭啥她能进去!” “这小娼妇,一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别不是和小周医生有一腿!” “呸!你别瞎说,小周大夫能是那样的人?” 第28章 她凭啥当护士 尤安安关上门,把外面的议论声隔绝在外。 公社大院里,几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支棚子。 见尤安安过来,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嫂子好!” 村长道:“小安来了,公社匀不出房来了,只能先在外面给你支个棚子,将就用着,等春种结束,让乡亲们一起盖房,再盖一间卫生站。” 他已经听小周说过,医院指派的医生是尤安安,这会儿对她说话尤其客气。 在这个岛上,大夫比他这个村长都要受人尊重。 来帮忙的几个军人都是当晚救火,受了伤,用过尤安安的药的。 要不是尤安安救的及时,他们的伤虽然要不了命,但也不少遭罪。 一开始他们还质疑连长娶了个名声败坏爱财的女人。 可现在见了真人,早就把之前的那些传闻抛之脑后。 他们热情道:“嫂子,我们没啥好东西,给你背了点山货,一会儿你带回去。” 桌上放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有晒干的野山菌,干豆角,还有一些新鲜的野杏,比荣耀摘的大很多,但没有后世的那么橙黄齐整。 小战士打开给她看里面,竟然还有几十个松花蛋。 “这是战友们闲暇时候找的野鸭蛋,咱们队里大厨封上石灰存了俩月,应该是能吃了,嫂子拿回去尝尝。” 尤安安有些感动。 这些东西都是战士们平时一点点攒起来的。 岛上物资匮乏,连队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甚至部队有粮食还要匀给穷苦乡亲们。 这些半大小子,平时又多干体力活,正是能吃饭的时候。 攒这些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 她想到家里那四十公斤稻种。 要想办法提高岛上的生产力,这样大家伙才能一起过好日子。 她瞧着战士们劲瘦的身板,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以后你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尽管过来找我。” “放心吧嫂子。” “那必须的。” 正说着,外面吵了起来。 一个光头汉子背着个十几岁的姑娘往院里挤:“小周大夫,你快救救我闺女!我闺女用了那尤安安的假药,高烧不退,脸也烂了!” 那姑娘半边脸起了脓包,已经溃烂。 岛上姑娘普遍晒得黑,这姑娘皮肤白皙,容貌姣好。 “村长,你可不能包庇啊,我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让她赔命!” 那汉子身边一个妇人喊道。 村长皱眉:“王老四家的,你好好说话,你闺女烧伤,关小安啥事?” 众人围过来看热闹。 几个解放军战士放下手中的活围过来:“怎么了?” 王老四媳妇道:“大伙儿都能做证,那天晚上,我闺女用了她的药,这才两天,半张脸都烂完了。” 村长“你咋能确定是用了人家的药,兴许是别的原因。” 几个战士站出来说:“大姐,你再想想,小姑娘这两天是不是碰什么脏东西了,那天我们也用了药,我们的伤口都没事。” “是啊,我伤的最重,也没有化脓。”一名小战士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火舌舔过的皮肤,几乎整个小臂都被烧成鲜艳的红色,上面还有白色药膏的残渍。 王老四媳妇道:“那谁知道,你们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兴许是扛过去了。我闺女体弱,没扛住。” “我闺女马上就要说亲了,现在脸烧坏了,她必须负责。”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人家尤安安是连长媳妇,还能治病救人,搞不好以后是咱们岛上的护士,谁知道你闺女是怎么烂脸的,可别往人家身上栽。” 王老四啐了一口:“就她,还想当护士?拿假药把我闺女的脸都治坏了,她凭啥当护士。” “让我看看她的脸。”尤安安走过去。 王老四媳妇警惕:“你还想干啥,这么多人在,当着村长的面,你别想使坏。” 尤安安捏住小姑娘的下巴,她的体温烫的吓人。 小姑娘奋力挣扎。 尤安安吓唬她:“想治好就别动,落下疤可永远好不了。” 小姑娘原本烫伤的不重,但伤口边沿溃烂流脓,周边完好的皮肤也感染发肿。 这样下去,毁容事小,怕会引发脓毒血症。 “是明显的细菌感染,这两天接触过脏东西吗?海水?不干净的擦脸毛巾?” 女孩烧的迷迷糊糊的,没法回话。 王老四媳妇嗤鼻道:“我闺女这两天都没出门,她烧伤之后,哪儿敢让她用过毛巾,脸都没洗。” 尤安安问:“什么时候开始高烧的?” “断断续续烧了两天,今天中午突然烧的很了,眼皮子都发烫,伤口开始流脓发肿,眼瞧着人都烧糊涂了!” “今天中午她干了什么,接触了谁?” 应当是急性细菌感染,岛上虽然不干净,但不至于短时间内恶化到像她的这个程度。 王老四媳妇不高兴:“你啥意思,明明是你的药有问题,你想往谁身上赖!” 村长:“小安问你,你老实回话,还想不想让你闺女好!” “晌午种子站的李研究员来给我们送种子,咋地,你想冤枉人家小李给我们下毒?”王老四媳妇冷笑,“人家还好心给我闺女送乱消毒水和纱布。” 尤安安皱眉:“你们用了?” “为啥不用。”王老四媳妇气愤道,“李研究员好心好意,你别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尤安安直接对村长道:“她的脸严重细菌感染,需要把消毒水拿来看看。” 村长皱眉看向王老四媳妇:“还不快去拿?” 王老四媳妇一走,外面人纷纷指控:“村长,你可不能偏心啊,她尤安安用假药,害人不浅,可不能让她当护士。” “是啊,翠萍那么漂亮一个姑娘,因为她毁掉半辈子。” “小周同志,您可看见了,就是这个女人,啥都不懂乱给人用药,谁知道用的什么假药,现在出事了还不承认。可不能让这种人当护士。” 王老四抱着闺女求小周:“小周同志,麻烦您给看看,我闺女的脸可咋办,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周起初被错认成医生,他没来得及解释。 他这会儿看明白了。 这些人在排挤尤安安。 他蹙眉道:“你问我没用,你女儿能不能治,这得问尤安安同志,她才是县医院派驻到你们岛上的驻岛医生。” “啥?” “小周同志,您想给连长媳妇争脸,我们能理解,但人命关天啊,您可不能乱说话。” 第29章 连长媳妇是神医 “她要是给我们治坏了,算谁的?” “就是,你看老四闺女脸烂的那个样子。” 有人喊道:“她是大夫,有啥凭证?” 小周看向尤安安,却见尤安安正慢条斯理地从药箱里翻出来退烧药,抠下来一片递给王老四。 “喂她吃下去。” 一个妇人挨着王老四,揶揄道:“老四,你还敢信她啊,不怕把你闺女吃出来毛病。” 村长看不下去,呵斥道:“老大媳妇,你婆婆还是荣连长的姑姑呢,你和小安算是表妯娌,你跟着撺掇啥?” 老大媳妇辩解:“村长,我这是为了大家伙的安全考虑。” 她扭脸看向人群里的李爱玲:“李研究员,你是文化人,你说是不是?” 李爱玲道:“村长,我知道你想护着小安,但她是荣铮的家人,更应该守规矩,我说句公道话。如果尤安安是医生,就应该拿出证据,要不然大伙儿没法信服。更没办法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一个门外汉。” “就是,拿出证据来。” 村长指挥身边的小同志:“去把医院的调派文件拿来,给大伙儿看看。” 不一会儿,小同志拿来一个档案袋。 许多人不认字,但是档案上贴着尤安安的照片。 “哎哟,真是荣连长媳妇。” “照片错不了,骗不了人!” 李爱玲清清楚楚地看到姓名栏上写着尤安安三个大字。 她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这个小贱人竟然真是医院的医生。 现在医院这么好进?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医生? 她长的这么好看,说不定是靠身体上位。 她手上还有荣铮给的两千块,说不定是买来的医生编制。 果然长的好看没有底线就能获得优待,不像她,凭自己的能力考进种子站,踏踏实实地做研究。 尤安安这种人根本配不上荣铮,会给荣铮的仕途留下污点。 她必须揭穿尤安安的真面目,让荣铮意识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老大媳妇眉头皱地死紧。 先是喜,后是忧。 喜的是,尤安安是医生,就不会跟她抢护士职位了。 忧的是,她婆婆刚跟荣家闹掰,尤安安能让她当护士? 看来得想个法子。 王老四抱着闺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安大夫,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不懂事,你可得救救我闺女。” 他就这一个闺女,眼看就要说亲了,脸烂成这样,后半辈子都毁了! “小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尤安安将他扶了起来,语气和善:“快起来,翠萍的伤口污染发炎,并不是不能治,不用惊慌。” 王老四自知理亏。 他刚才气势汹汹来找尤安安的麻烦,话说的那么难听,尤安安竟然没跟他计较,还好言好语地安抚他。 “谢谢,谢谢小安大夫。” 大伙儿瞧见王老四态度变的这么快,有骂他墙头草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老四,你这会儿跪的这么利索,一会儿她给你闺女治毁容了,你可咋办?” “到时候你想哭可没地方哭去!” 王老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尤安安没理会外面看热闹的,她让王老四把翠萍放到椅子上,用碘伏给伤口消毒,剔除掉脓肿的部分,涂上消炎药,拿出系统给的生肌膏。 生肌膏的说明书上有详细介绍,可以治疗烧伤等其他皮肤损伤,有特殊细胞生长因子,可以促进皮肤修复。 不知道是不是像它介绍的这么神效。 看成分确实可以治疗烧伤,其中还有一些她没有见过的植物萃取成分。 尤安安给翠萍涂上药,黑色的药膏把脸蛋上的伤口糊的严严实实。 王老四不太放心:“小安大夫,这是啥药,有没有问题啊,要不我们就在这儿观察一会儿?” 尤安安点头:“她还不能走,观察到下午。” 她第一次用系统给的药,也不放心放他们回去。 “你女儿伤口溃烂的原因还没有找到,我还要等你们把纱布拿过来看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时分。 越来越多村民聚到公社门前看热闹。 时间到了。 尤安安按照说明,小心翼翼洗掉药膏,只见翠萍原本发黑红肿,流着血丝和黄脓的伤口,现在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周边的溃烂已经有结痂的挣扎,红肿部分肉眼可见消退了一大半。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 翠萍的烧退了,之前烧的晕晕乎乎,脸上疼的已经感觉不到受伤的这半边脸。 “我感觉好多了,有一点点痒。”翠萍伸手想碰伤口,尤安安连忙抓住她。 “不能抓挠。” 她对王老四道:“我给你开点消炎药,按时吃,每天过来换一次药,换三天看看效果。” 王老四也是一脸震惊。 此刻闺女精神气回来了一些,不像先前一样烧的人都糊涂了。 他感恩戴德:“我错了,小安大夫,您真神了。我闺女这伤不会留疤吧。” 尤安安:“我没办法保证,注意不要感染,不能抓挠伤口,最近不要吃生冷辛辣的东西,小心养着,先把伤养好,真要留疤了,咱们再想办法。” 系统介绍生肌膏能有效消除疤痕。 因为第一次用,她没把话说死。 翠萍的情况大伙儿都看见了。 村民们震惊不已。 “翠萍的半边脸都烂完了,还流着脓水,这才一下午的功夫,我咋瞧着伤口清清爽爽,人也精神起来。” “可不,刚才瞧着鼻子肿的有一指高,现在已经消肿了。” “小安大夫真厉害。” “不知道谁刚才还说人家用假药,还想让人赔钱呢。” “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有眼不识泰山。” 村民们一窝蜂涌进来:“小安大夫,我手烫伤还没好,你也给我看看吧。” “还有我,我丈夫腿摔断了,还在床上躺着。” “小安大夫,我儿子高烧不退,是咋回事?” 咔嚓! 小周举起相机,给翠萍伤情好转,乡亲们热情求医的画面拍下来。 他要把这件事写进对尤安安的表彰里,说不定又能多一段佳话。 人群里,老大媳妇也想热络的往尤安安面前凑,却被热情的村民挤到外围。 李爱玲黑着脸挤出去,刚要走,远远见荣铮骑车过来。 这时候,有村民喊了一声:“大家让一让,王老四媳妇拿证据回来了,快让小安大夫看看,翠萍脸上的伤是谁害的!” 第30章 连长来给媳妇送饭 众人给老四媳妇让出一条道,她把布兜往桌上一倒,倒出来一卷纱布和一个棕色瓶子,她另一只手上拎着用过的纱布,上面还挂着脓血。 她原本想洗洗用的,这下也不敢了。 “这是李研究员送来的,你看看有啥问题。” 听说是李研究员拿的,众人都帮着说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研究员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是啊,她和翠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害她干啥?” “谁使坏的吧。” 尤安安抖开一整卷纱布,只见里面都发霉了,长着长长的菌丝。仔细看,能看出来纱布上还有血痕,是用过的。 碘伏也已经过了保质期两年,根本没有效用。 尤安安道:“纱布不是无菌的,不止有霉菌,还有其他杂菌,碘伏过期,已经没有消毒效果了,这样的的东西敷到创面上,会造成二次感染。” 老四媳妇也是刚发现,但她不觉得有什么:“这瞧着好好的,咋着就不能用了?” 其他人也说。 “咱们岛上湿热,东西就是爱发霉,洗洗还能用。” “穷人家的孩子,哪儿就那么娇贵了。” 尤安安扬声道:“平时用没出事,是因为没有用到创面,我们的皮肤就像屏障一样,保护我们不被细菌侵蚀。” 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向乡亲们解释明白。 “但是翠萍的脸被严重灼伤,这时候如果接触细菌真菌,这些东西就像虫子一样会把我们的血肉当成温床,在上面增殖,繁衍后代。” “这些脏东西侵入我们的身体,就会造成伤口红肿,发烧,严重的话,这些东西钻进血液里,进入我们的脏器,还会危及生命。” 众人理解了,有人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离那些纱布远远的。 尤安安道:“大家不了解很正常,因为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是李研究员,你是知识分子,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众人都看向人群外围的李爱玲。 人群外,荣铮刚停下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工具袋,车筐里装着铝合金饭盒。 李爱玲帮他把饭盒拿出来,拎在手上,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你来干啥?别以为送个饭我就消气了,谁稀罕你的饭。” 说着不稀罕,可把饭盒托在手里也没松手。 她上午被撵出来的气还没消呢。 荣铮去连队食堂和来公社是两个方向,他特意绕这一圈,不是来找她的么。 中午把她撵出来,下午就来和好,果然男人的心也是善变。 荣铮把车子停好,把饭盒从她手里接过来,淡淡道:“过来有事。” 手上一空,李爱玲刚要发作,想到荣铮可能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么亲密,而且她拿着个饭盒也怪累的,荣铮这是帮她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美滋滋的,对周围人的议论更不放在眼里。 村民们还等着她的解释。 她故作惊讶道:“这是种子站之前留的药,我想着翠萍能用上,就急急忙忙送过去了,没注意到它发霉了啊!” 尤安安道:“这么多人受伤,你怎么就想起来给翠萍送呢?她家距离种子站很近么?” 有人插话:“什么啊,王老四家在西边,种子站在东边,距离好几公里,骑自行车还得好一会儿呢。” 要不然刚才王老四媳妇回去拿纱布,也不会拿了俩小时。 “李研究员,我男人胳臂烧伤比翠萍严重多了,你咋不说去给我们送呢,我家可是住你隔壁。” “也是,我家在种子站后面,几步路的功夫,我儿子也烧伤了,不过伤在腿上。” 王老四媳妇怒道:“李研究员,你该不是故意冲着我闺女去的吧,我闺女跟你有啥仇怨?” 李爱玲蹙眉,看来她今天不解释出个所以然,今天还不好脱身。 这些村民真是白眼狼,平时为了种子对她尊敬有加。 现在种子发过了,发现尤安安当了医生,就对尤安安卑躬屈膝。 墙头草。 “我去城西发种子,碰巧赶上了。” 有人问:“我家也在城西,你咋不赶上我们家呢。” 王老四是个暴脾气,拎着锄头就过来了,目光阴狠:“李研究员,你故意想害我闺女?你是不是觉得,我闺女要嫁到岛外去,你心理不平衡?” 李爱玲气急,顾不上维持形象,口不择言:“什么啊,她一个乡下野丫头,我嫉妒她干什么!” 她眉眼一抬,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看到荣大姑家的老大媳妇,但一眼就瞧见正往这边走的荣大姑,道:“是她。” “我准备去城西发种子,碰上荣家大姑,她说王老四正在到处找药,给他闺女包扎,我见抽屉里正好有,就带上了。药是我的不错,那纱布可是从她们家拿的。” 荣大姑是掐着点来看热闹的,等着看尤安安被撵出岛。 可她一来,就被村民们拉住,拽进公社。 王老四凶神恶煞盯着她:“你想害我闺女?” 荣大姑吓了一跳:“啥?那尤安安想害你闺女,关我啥事啊!你别瞎冤枉人!” 王老四媳妇冷哼:“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热络,跟我说尤安安的药是假的,提醒我赶紧带闺女来看大夫。” “你存心想赶走小安大夫,还拿我闺女当筏子。” 荣大姑被揭穿,挺着一张老脸:“我呸,你放屁!” “我要是想害人,咋不就近找人,跑那么大老远去找你?” 王老四媳妇:“我家就这一个闺女,我男人脾气差,在这附近岛上都是有名的。你想拿我男人当枪使呗。” 荣大姑慌了,不知道怎么辩解,说来说去都是“你放屁!” 她指着李爱玲:“东西是她送的,她想赶走尤安安,自己跟荣铮好,你们咋不说她呢!” 李爱玲站在人群中间,感受到荣铮望过来的视线。 心思被她当众指出来,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能撕了荣大姑的嘴。 “谁想跟他好了!当个连长了不起,谁都要看上他吗?我偏瞧不上!” 第31章 想嫂子就直说 李爱玲怒道:“我要学历有学历,要工作有工作,我能瞧上他?有些女人把他当香饽饽,那是自己没本事,靠男人过日子,我李爱玲谁都不靠。” 尤安安拧着眉,这是骂谁呢。 “李研究员,我们说的是你害翠萍的事儿,关男人什么事。你反应这么大,岂不是欲盖弥彰。” 李爱玲恨死尤安安了,更恨荣大姑和老大媳妇。 搞这么一出,给她添堵。 “懒得跟你们扯,我还有事。” 她怒视荣铮:“你怎么不说话?你来找我干啥?是不是连队下种的事,走吧,我跟你去连队。” 她一脸傲娇,一副公事要紧,懒得跟你们这些人掰扯的表情。 荣铮一脸莫名其妙:“连队没事。” “那你来找我干啥?” 就为了给我送饭? 想到荣大姑说的话,李爱玲没说那么直白,冷哼一声:“我忙的很,没功夫跟你扯闲篇。” “我该走了,给我吧。”她伸着手,暗示荣铮把饭盒拿过来,尾音里带着一丝娇气。 荣铮莫名其妙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转身把饭盒交给尤安安:“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给我妻子送饭的。” 李爱玲仿佛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脸蛋发烫。 她迅速抽回手,眼睁睁看着荣铮对尤安安道:“我去连队修电,顺路捎你回去。” 小周笑道:“你想来接嫂子就直说嘛,连队跟公社都不是一个方向,怎么个顺法,说谎都不会。你老实说,是不是一下午没见,想嫂子了。” 有好事的村民也是哈哈大笑。 荣铮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并没有冷色。 尤安安有点尴尬,刚想岔开话题。 村长笑道:“小两口关系好是好事啊,天不早了,小安也快回去,明天再来。” 李爱玲被晾在一边,荣铮根本就没看她。 她觉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出丑,笑话她自作多情。 她如芒在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刚要跑走,被王老四一把拽住:“事儿还没说清,往哪儿去?” 王老四手劲大,掐的她手臂要断了一样:“你撒手!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荣铮方向,以往荣铮肯定不会让人动她。 可荣铮一动不动,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王老四!人家是种子站的,你不要胡来!”村长呵斥。 “种子站的怎么了,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给我个说法!” 村长让公社小同志拉开他们,可王老四常年打渔,手劲根本不是这些小年轻能比的。 荣大姑一看形势不对想跑,被老四媳妇一把拽住。 眼看要打起来,村长一个头两个大。 今年春种,种子怎么催芽,化肥什么时候发,都指望李研究员呢,这要是打起来,影响不好,说不定还会处分村里。 村民们也分做两波,一波支持王老四讨公道,一波占李爱玲。 荣铮和几个战士站在中央,有意识的隔开两波村民。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尤安安道:“确实是纱布和过期药引发翠萍伤口恶化,纱布是大姑家的,药是种子站的,你们俩把翠萍的医药费结一下吧。” “退烧药一毛一片,消毒一次一毛。消炎药五毛,烫伤生肌膏一次五块,三次十五。一共十五块七毛。你俩怎么分?” 荣大姑吓了一跳:“啥玩意儿这么贵!你咋不去抢?” 尤安安平静道:“生肌膏能最大限度消除疤痕,是进口药,干部才能用的,当然贵。药效大伙儿都看见了。” “要是用便宜的,也有。”她从医院的药箱里翻出一支烫伤膏,“这种两元一支,没有除疤功能。” 李爱玲:“那就用这个啊!你是不是故意坑钱,谁家用的起五块一次的烫伤药。” 王老四一把拎起她的领子:“你还得说不是故意的,我闺女伤在脸上,必须用除疤的,给钱!” “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尤安安:“卫生站的钱一半是医院的药费,一半是给村里公社的,不是给我的。你们要是没钱给,就给公社打欠条。” 公社正缺钱缺的厉害,十几块刨除去药钱,能给公社分三四块。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村长立刻让小同志去拿纸笔,拉着李爱玲和荣大姑来画押。 荣大姑还想耍赖,村长警告道:“一共欠多少,什么时候还,都在上面写着,要是不还,到时候我家让人去家里拉东西抵账。” 尤安安:“村长,这次是看在李研究员的面子上,第一次赊欠,形成先例,以后大伙儿都来赊欠就维持不下去了。” 村民们顿时紧张起来。 只听尤安安道:“现在年景不好,我也知道大家的难处,可以赊欠,但是要有威慑力。欠条一式两份,一份您收着,一份印上手印贴在公社墙上,什么时候还上,什么时候撕掉。” “每次开大会,先把上面的名字读一遍。”防止有人觉得村民不识字,钻空子。 村民纯朴,如凡是要点脸面的,都受不了把欠条挂在墙上被公示。 如果长时间挂着,别人都知道这家人欠钱不还,别人都不愿意跟他再来往,会被村里排挤。 村长点头:“这是个好办法,不止医药费,欠税粮没交的,以后也按这个办法写上。” 荣大姑本来就没打算给。 这样一来,不给都不行,他儿子还在公社上班,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恨死尤安安了。 这个女人一上岛,真是没一件好事。 李爱玲更不允许自己的大名被贴在墙上,她青着脸从兜里翻出一个小布巾,打开来数出来七块八毛五分扔到地上,扭头就走。 荣大姑眼热的看见,她那小布巾里,还有一张十块的。 她大声道:“这不关我事,都是李爱玲让我干的,钱让她出!” 但她话音没落,王老四媳妇已经按着她的手在欠条上画押。 “自己心眼不正作孽就自己担着,别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栽赃。” 天色渐暗,天边的红云压下来,瞧着要下雨。 尤安安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应聘护士的名单我看见了,五天后来参加第一次入学考试。” 立刻有人喊到:“啥?还要考试?” 尤安安:“考试前三名可以留下跟着我学习,学习期限半年,半年后结业考试,考试合格,并且获得第一名的,可以留下来入职。” “这么麻烦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大字不识一个,咋考?” “考试好啊,就是要刷掉你们这些不识字的。” 老大媳妇刚才被挤到外面,没舍得走,本来想往里挤,见李爱玲攀咬出来她婆婆,她就更不敢露面了。 还好她去找李爱玲打的是婆婆的名义。 现在听到招护士需要考试,她的心思活络起来。 她婆婆和尤安安关系这么紧张,怕到时候故意给她刷下去。 她得想办法,跟尤安安套套近乎。 第32章 咸猪手 她是初中毕业,当时在镇上已经找了个代销点的工作,可惜丈夫嗜赌,把家里田地房子都赌没了。 丈夫被抓进去,她带着孩子无依无靠,这才跟着婆婆来岛上。 这个岛上,上过学的人只有几个,大多还只是读过几年小学。 她的学历在岛上算是拔尖。 需要考试她不怕,肯定能名列前茅。 但护士只有一个,最终要谁是尤安安说了算。 玲花拎着小竹篓到处打听,她叫住老大媳妇:“嫂子,小安大夫有没有说考啥?” 老大媳妇警惕的瞧了玲花一眼,认出是半山腰上的崔家兄妹,故意道:“没说要考啥,但总是要写字的吧。” 玲花的大哥扛着锄头走在边上,拽着她走:“你又不识字,这哪儿是咱们能考的。” “谁说我不识字。”玲花不满的嘟囔。 她妈还在世的时候,教过她认字算数,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认字的好处,总是偷懒出去玩,不好好学。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瞧着大哥裸露出来的肩头到下巴的伤疤,有点心疼。 这次山火烧了她的家,大哥为了救她,被房梁砸中,幸好躲的快,只是受伤了,没有被压在下面。 她要是也用的起一次五块钱的药就好了。 她听说护士一个月的工资二十块钱呢,能养活自己,能照顾大哥,就不用嫁人了。 玲花这边胡思乱想着,背上的竹篓断了一根,彭的摔到地上。 一袋子种子撒了出来。 “走路专心一点,你看看!” 玲花没理她哥的抱怨,她刚要把种子搓起来,忽然皱眉。 “哥,你快来看看,这种子是不是发霉了!” 她将所有的种子都倒出来。 上面的一层种子好好的,压在下面的长了青色的霉菌。 “这可是种子站发的,怎么会发霉。”崔大哥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这可咋办啊哥,一家就分这么点种子,发霉就不能出苗,今年咱们吃什么!” …… 天色已晚。 一名小战士急匆匆跑来找荣铮,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尤安安依稀听到是“种子”出了问题。 荣铮和几个小战士要回去,临走把腰间的手电灯解下来给她,还把自行车留给她。 “会骑不?” 尤安安会骑,但想着荣铮事情紧急,摇头道:“山路上,我不太能骑,你们骑走吧。” “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孩子们和我妈已经吃过晚饭了,你自己吃。” 小周满眼带笑,一脸揶揄:“嫂子这么大的人,连吃饭还不会么,瞧你紧张的,恨不能自己喂吧。” 尤安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几个战士也都是这么想的,但没敢调侃连长。 连长媳妇长的细皮嫩肉,脸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的会发光,他们根本不敢多看。 和他们平时见到的乡下姑娘完全不一样。 难怪连长紧张。 感觉这样的姑娘,就应该生在福窝里,就怕他们这里条件糙,她适应不了。 荣铮没理会小周的调笑,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几个战士回去。 乡亲们还堵在门口吵着要看病。 村长道:“山火烧坏了电路,现在岛上没电,晚上啥也看不见,大家明天早上再来,小安大夫就在岛上,人又跑不了。” 尤安安也道:“以后每天早上我八点到这儿开门,大家不用急。” 大伙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散去。 尤安安看到人群里,一个大肚孕妇艰难的正往里挤,她忙招呼过来。 “杨嫂子。” 是杨国庆的媳妇。 杨嫂是来问杨国庆的情况的。 婆婆和丈夫不在家,她上午赶着去领种子,和尤安安错过。 听说尤安安在这儿,就急急忙忙过来了,但她怀孕八个月,双腿浮肿走的慢,对这会儿才赶到。 “下次有事你托个人来找我,或者去家里等我就行,别亲自跑了。”尤安安担心,万一路上有点啥事,那就要命了。 她搀着杨嫂往回走。 天边阴云密布,忽然下起零星小雨。 众人都赶着回家,谁也顾不上谁。 忽然,一道声音叫住她们。 “嫂子,下雨了,我送你们回去?” 一个穿衬衫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撑着把伞,一双三角眼不住往尤安安的胸上瞟。 尤安安穿一件白色蕾丝领子的衬衣,衬衣是修身的,刚好衬出胸前姣好的形状。 这个时代,布衫都是宽宽大大的,像个直筒,将人塞进去,看不出一点曲线。 他这个小嫂子就是比别人会穿。 怪不得还没结婚就传出怀孕的绯闻。 可见耐不住寂寞,缺男人。 杨嫂下意识把尤安安挡在身后,不满的打了个招呼:“不劳烦赵干事,我们自己能回。” 她给尤安安介绍:“荣大姑的儿子,赵有银,在公社当宣传干事。” 宣传干事负责村里的党报,组织学习,是个体面的肥差。 看来荣大姑没少费劲,说不定还用了荣铮的名头。 尤安安上下打量他一圈,赵有银兜里别了一根钢笔,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很有文化人的派头。梳着油汪汪的大背头,瞧着有点倒胃口。 他一出现,倒让尤安安想起来一个人。 前世安思雨婚内搞过一个情夫,俩人偷情被荣耀发现,情夫被荣耀冲动捅死。 那人似乎就是北岛公社的职工,身上有公职。 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见尤安安看他,赵有银一双眼露出淫光,调笑道:“表哥也真是的,下着雨让你一个人回去,夜路多不好走啊,我送你吧。” 说着,一双咸猪手就揽上了尤安安的腰。 还似有若无地在她微翘的臀上抚了一把。 尤安安先一步躲开,怕撞着杨嫂,她动作幅度不大,在赵有银眼里,像是欲拒还迎。 他就说么,这女人肯定缺男人。 荣铮那个老古板,哪儿能满足的了她。 “嫂子,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吗?有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我保证给你干的妥妥贴贴。”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凑到尤安安耳边说的。 第33章 引狼入室 他一凑近,顿时传来一股烟臭味儿。 尤安安险些呕出来。 一把就将他推了出去。 “离我远点,我嫌脏。” 赵有银没料到她手劲还挺大,想到她那细嫩的手在胸膛上抹的那一下,心里更痒痒了。 这小娼妇,哪是推他,简直是故意勾引他。 但碍着有外人在,装装样子罢了。 尤安安上岛之前,他喜欢李爱玲。 喜欢李爱玲的那股谁都瞧不上的劲儿,就想征服她,想让她在他身下臣服。 但尤安安不一样,一瞧见她这张脸,她的身段,他的眼珠子就不自觉跟着走。 想把她抱在怀里疼宠。 这俩人各有各的好。 之前他嫌尤安安没工作,可现在尤安安是医生,那可是金饭碗,每月不少钱呢。 担心把人吓到了,赵有银收敛了一些。 他嬉笑:“是我的不是,你瞧瞧我干了一天活,染的这一身灰,冲撞到两位嫂子了。”说着,他把伞递给杨嫂,“嫂子不要我送,那就拿着伞,杨嫂子还怀着孩子呢,别淋感冒了。” 杨嫂没接。 他瞧着这人不是个好的,话里话外都是调戏,荣铮不在家,她担心给尤安安引狼入室。 正僵持的时候,尤安安瞥见一个小小的影子躲到旁边的院墙后面。 “荣耀?” 他咋来了! 糟了,他不会看见了吧。 荣耀性子偏执,别以为他和赵有银故意勾结,再把赵有银噶了。 赵有银死不足惜,荣耀这么小的年纪,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尤安安快跑过去:“耀耀!” 果然,荣耀从墙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雨伞。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有银,黑着脸把伞递给尤安安。 杨嫂追过来:“耀耀真懂事,这是看下雨了,特意来给你送伞呢。” “才不是,我来给我爸送。” 尤安安失笑。 一把破旧的伞撑不下三个人,荣耀说完,扭头就跑。 尤安安没叫住他,只能和杨嫂一起回去。 见他们走远,被冷落在原地的赵有银撑着伞啐了一口:“真能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刚说完,见他妈从公社的茅厕里出来。 荣大姑黑着脸拧他的耳朵:“谁的豆腐你都想吃,你瞅瞅这是谁,荣铮的新媳妇,你工作不想要了是不是。” “疼疼疼!” 赵有银哀嚎,“妈你干啥!这还在外面,你能不能不胡闹!” 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荣大姑气死了:“这小娼妇这么欺负我,你还上赶着往她身上凑,你个没良心的。” “这小娼妇没结婚就搞大了肚子,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跟她说话,也不怕染一身腥!” 赵有银冷哼:“你懂啥!” “我懂啥?你妈我啥没见过!荣家现在欠几千块外债,你跟他攀扯啥?” 赵有银漫不经心道:“妈,你也不想想,荣家欠钱,那是荣铮的事。关小安啥事。” “你啥意思?” 赵有银:“她手上可是有两千块彩礼,这钱荣铮总不会要回去吧。她现在还是医院的医生,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荣家缺钱,她可不缺。” “妈,你想啊,我要是把她搞到手,她的钱可不都是我们的。” 荣大姑一脸膈应,一巴掌拍到儿子后脑勺:“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别人玩剩下的你也要,她都打了一个了,要是不会生咋办?” “不会生再离么,怕啥?到时候她的钱可都在我手里了。” 荣大姑一直想给儿子找个市里的媳妇。 但家里没钱。 他要真能把小娼妇的钱搞到手,以后去市里娶媳妇的钱就有了。而且到时候市里的姑娘,哪儿知道他乡下的事儿。 只有他和尤安安把事坐实,不领证,以后谁都不知道他儿子离过婚。 荣大姑打量自己儿子,虽然有点不着调,但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比荣铮矮一点,没荣铮眼大,但他天天坐办公室的,比荣铮白多了。 荣铮晒的跟黑炭似的,哪有她儿子敞亮。 她还是不放心,问道:“那小娼妇她能愿意?” 赵有银:“女人么,不就是那么回事,就算一开始不愿意,慢慢的半推半就,后来上赶着黏你。” 荣大姑想了想,满目阴狠 ,她得想个十全的法子,让生米煮成熟饭。 等那小娼妇进了家门,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到时候,欠公社的钱,还让她出! 老大媳妇在岔路口等他们,见两人鬼鬼祟祟过来,蹙眉道:“妈,最近咱们别跟那个尤安安较真,她是大夫,我能不能当护士,全看她愿不愿意。” “瞧你那点出息,知道了。”荣大姑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她现在脑子里都是尤安安手里的两千块,根本不在乎老大媳妇能不能当这个护士。 老二要真是把尤安安搞到手,老大媳妇能不能当护士,不过是老二一句话的事儿。 …… 尤安安和杨嫂一起回去。 杨嫂走路有些艰难。 她瞧着不忍心,嘱咐道:“荣铮和花婶都说好了,你家的地荣铮他们帮着种,你月份大了,不能干体力活。以后有啥活你找我,领种子不用你亲自去。” 杨嫂焦心:“哪能什么都麻烦你们,我怎么好意思。” “我也有事麻烦你呢。”尤安安道,“我买了些布,想给孩子做两件衣服,可是我不会,还得请嫂子帮忙。” “这个容易,你想做什么样的,布拿来我给你做,两三天就能好。” 杨嫂爽快应下来。 她正愁帮不上尤安安。 尤安安:“不着急,十天半个月给我就行,两个孩子和荣阿姨,一共做三身,给嫂子九块钱工费,你看行吗?” “要啥工费啊,搭把手的事儿。” 杨嫂道,“你救我男人的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哪儿能要你钱。” 尤安安:“咱们情分归情分,钱还是要给的,嫂子你要是不收,我就以为你是嫌少。” 杨嫂急的摆手:“我没有嫌少的意思。” 她种一年地,两亩地的收成也就只能卖十几块钱。 做几件衣服就要九块,那是城里的价格,她这点粗笨手艺,哪儿能跟城里比。 她知道尤安安是想帮她,可荣家日子也不好过,这个钱她不能拿。 尤安安:“嫂子,你想想孩子,国庆还在医院,花婶顾不上家里,等孩子出生,还有一笔钱要花呢,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孩子。” 说到孩子,杨嫂眼眶蓦地就红了。 第34章 不解风情的老古板 “那,那就谢谢小安,嫂子不会忘了你的情谊。” 尤安安:“嫂子您太客气了。” 到家之后,她把从城里买的布给杨嫂送过去。 解决了夏天的衣服,她又用积分买了一些小学课本。 她在后世的彩色图文版和现在的文字版之间犹豫了一下。 最后决定,数学和自然买的后世的,语文买的当代的。 荣耀已经六岁了,到了入学年纪,得教他一些知识和道理。 至少要让他知道,杀人犯法,会赔上自己一辈子,不能冲动行事。 要不然她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担心哪一天荣耀又哪根筋搭错,把她给噶了。 新书拿到手里,有淡淡地油墨香味。 仿佛把尤安安带到了自己上学的时候。 那会儿尤家不缺钱,只是尤母不想在女孩子身上花钱,每次学校交书费,她都是最后一个。 领到手里的书多是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 荣耀回来的早,正带着妹妹玩,瞧见尤安安手里拿的书,眼前顿时一亮。 村长家的孙子在海边的镇上上学,每半年才回来一次。 他见过他的书本,和这个后妈手里拿的很像。 不过后妈拿的书颜色更鲜艳,封面上还印着一个小男孩拿着笔写字的彩色图案。 后妈这是给他买的吗? 她有那么好? 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尤安安还以为这小子不爱学,叫住他:“从今天开始,你教妹妹识字吧。” 在荣耀错愕的目光下,她笑眯眯道:“妹妹三岁了,要是不识字,不会数数,出门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会保护妹妹。”荣耀不服气道。 “可妹妹总有一个人的时候,你能时时刻刻跟着妹妹吗?” 荣耀不说话了。 他巴不得念书识字,再教给妹妹。 可是他不会啊。 屋里的荣老太听见了,温声道:“识字是好事,耀耀,你妈是向着你呢,还不快答应。” 荣耀哼了一声,低下头小声嘟囔:“我不会。” 尤安安就等他这句话呢。 “不会可以学么,以后每天早上八点跟我一起去公社,上午学数学和自然,下午学语文。晚上回来教给妹妹。” 荣耀一脸震惊:“这么多!” 和上学的时间安排是一样的。 尤安安想尽快把他的进度赶上来,明年就能送去念小学,免得上学的时候课程跟不上,影响心理健康。 前世荣耀早早就进了少管所,一天学都没来得及上,今生必然不能重蹈覆辙。 荣老太在屋里着急,拐杖敲得彭彭响:“你妈这是救你呢,你还不快谢谢她!” 她一个瞎老太太,白认得几个字,自己还顾不上自己,教不了孩子。 眼瞧着荣耀一天天大了,到了上学年纪。 她一早就想跟荣铮说,让他送孩子去上学。 可她的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总是忘记。 小安一来,就要亲自教孩子识字,可见是真心对荣耀好,她万分感激,更怕荣耀的轴劲儿上来,得罪了尤安安,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荣耀别扭地低下头:“谢谢。” 他小心地接过尤安安手里的书本,用力攥着。 小鱼好奇,想凑上去摸一摸,一下子在新书本上糊了个巴掌印。 荣耀心疼的不行,拿衣摆将书本擦的干干净净。 “要洗干净手才能摸书,知道吗?”他叮嘱小鱼。 小鱼懵懵懂懂的,抱着尤安安的大腿:“妈妈,小鱼也想要书。” 尤安安商城里幼儿的话本都很贵,动辄四五十积分起步。 她给小鱼买了一本带画的临摹册子,让小家伙先玩着。 又一人买了一支铅笔和橡皮擦。 一共花了不到三十积分。 不过现在系统发放每日任务,每天都有五十积分,她也不心疼。 全岛停电,岛上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天一擦黑就准备睡觉。 荣耀兴奋地搂着书,就着月光翻了又翻,翻到半夜才睡着。 荣铮回来的时候,就见堂屋里,荣耀睡在荣老太身边,怀里搂着三本书,睡的香甜。 他想把书抽出来,荣耀猛地惊醒:“别动我书!” 见到是他,荣耀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怯怯地喊了一声:“爸。” “她买的?”荣铮问。 荣耀:“嗯。” “睡吧。”荣铮把书本抚平,仔细地放在床前的桌子上。 荣耀的眼睛紧紧盯着书,好像他睡着后,书本会长翅膀飞走一样。 撞上荣铮的视线,他才不舍的闭上眼睛。 看他的样子,荣铮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荣耀已经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 之前是他的疏忽,只想着让孩子们吃饱活下来,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明天打电话到部队问问,能不能就近给荣耀安排学校。 东屋的门关着,他在门口站了站,拿起屋檐下的工具,去了后院。 后院靠近山坳的地方,锯木头的声音响到黎明。 尤安安梦见自己好像掉到了家具厂,定制加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吵。 她早上起来,就见院子里摆着一张大床。 是用木板拼接的,还没有上漆,有浓浓的原木香。 木头边缘的毛刺都打磨干净了,摸着很顺滑。 想不到荣铮的木工手艺还挺不错。 关键是勤快。 她真是捡到宝了。 尤安安心情不错,撸起袖子去做饭 ,之前买的米面和肉都还有,她打算蒸一笼肉包子,昨晚拎回来的生蚝还在桶里,也一起蒸上。 荣铮是被肉香味催醒的。 院里传来清脆的读书声,荣耀正在一字一句背乘法口诀表,小鱼跟在后面兴奋的边学边喷口水。 “一一一,一二二,一三三。” 晨起的阳光撒在屋檐下,女人长发高挽,腰间系着围裙,她掀起蒸笼,一片蒸汽氤氲里,给她沉静的面容添了几丝烟火气。 荣老太坐在屋檐下,旁边放了一碗鸡蛋羹。 这是荣铮完全不曾想过的生活图景。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配拥有。 吃过早饭,荣铮自觉的收拾了碗筷,拎着锄头准备出门。 今天下种,连队里忙完才能来忙家里的,他得抓紧了。 “等一下。”尤安安叫住他,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他:“早上剩下的,你拿着中午饿了吃。” 荣铮把油纸包接住,手背不慎碰到对方柔软的指尖,像有一只羽毛,轻轻搔到心里。 他怎么觉得对方是故意蹭他的手。 应该是错觉吧。 第35章 嫂子来送稻种 “有事让荣耀去连队叫我。”荣铮交代完就走。 尤安安哼了一声。 “老古板,不解风情。” 家里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要带着荣耀去公社,留下老太太和小鱼单独在家。 老太太今天精神还不错,头脑也清醒,能看着小鱼玩。 临出门时,还是不放心,去花婶家叫了杨嫂子过来,让她拿着工具过来做衣服,三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她先拎着小桶,去把系统的每日任务做了,看着系统商城里又有50积分到账。 今天的额外奖励是20kg盐碱地专用化肥。 尤安安看时间快到了,来不及看详细介绍,急急忙忙领着荣耀去公社上班。 来公社看病的人很多,尤安安从开门忙到日上三竿,连口饭都顾不上吃。 大伙儿闹哄哄的,她听到不少关于这两天下种的事儿。 “我家那口子今天早上去晒种子,好家伙,一袋稻谷里有半袋都是发霉的。一早起来就去种子站找李研究员了。” “我家的也是,领的时候没看,哪想到里面都是霉绿。” “种子是庄稼人的命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谁说不是呢。” 有村民问尤安安:“小安大夫,你家的地种了没?你男人是连长,当兵的发的种子跟我们的不一样吧。” 尤安安笑道:“一样的。” 房间里也有其他军属,听到村民的话,顿时不满:“什么叫当兵的发的种子不一样,当兵的不光比你们少一斤种子,还得垦荒地,岛上的荒地盐碱那么大,年年都不出粮食。” “就是,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把你家地跟我们换换。” 村民干笑道:“好了,我多嘴,还是你们当兵的能干,盐碱地都能出粮食,我们可不行,除了会打渔啥都不会,种个地还笨手笨脚的。” 有人和呵斥她:“赵婶,当兵的保家卫国,干什么都为咱们老百姓考虑,你可不能享受着好处还不满意。” 赵婶子忙打哈哈:“瞧我这张嘴,就随便说两句,你们还上纲上线,跟我杠上了。” 医务室这边闹哄哄的,连队营地里一片凝重。 “政委,这批种子受潮,大部分都长了霉斑。” 政委冷着一张脸,叉腰在晒种的广场上走了一圈,神情严肃:“还有多少能用的?” “不到三分之一。” “连长呢?” 荣铮正在耕地,部队里唯一的耕借给了渔民,他们只能靠人力拉犁。 金灿灿的阳光描摹出他硬朗的下颌线,汗水打湿了衣服,透出鼓囊囊的肌块。 小周艳羡地看着他一身肌肉。 他在地头帮着发午饭,一人两个红薯,一碗绿豆水。 发到荣铮这儿,荣铮从地上的外套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有七八个成人拳头大的肉包子。 小周瞧着眼都直了,抓起两个就跑。 “到底是有媳妇的人啊,伙食就是不一样。” “小嫂子对你真好,竟然还给你准备午饭,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们的。” “见面分一半,连长你可不能吃独食。” 几个小战士凑过来,一人一个,没一会儿纸包就见底。 他们还算有良心,还给荣铮留了一个。 荣铮三两口把包子吃了,闷声道:“这本来就是让我带来给你们的。” “谢谢嫂子。” “早知道不给连长留了。” “连长,政委找你。” 荣铮就这油纸擦了擦手,见政委快步跑过来:“种子是怎么回事,你送回来的时候沾水了?保存的好好的,怎么会发霉?” 荣铮眉头紧皱:“回来的时候没问题。” 他跟着过去看了,晒场上,有三分之二的种子都长了霉斑。 连队的种子都霉变了,那发到百姓手里的呢? 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连队的气氛骤然沉下来。 每个生产队分到的种子是有数的,而且他们播种本来就比其他地方晚,市里没有余下的种子拨给他们。 荣铮带队送回来的时候还没问题。 那就是存放在种子站的时候出事的。 政委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种时候了,现在出事,今年咱们岛上的百姓吃什么?” 荣铮当机立断:“把完好的种子挑出来,看有多少,送到种子站,发给村民。” “连长,那咱们怎么办?” 荣铮道:“食堂还有红薯土豆,准备育苗,种土豆红薯。” “可是,土豆还行,红薯现在季节不对啊,至少得下个月。” 荣铮:“能种啥就先种。” 尤安安领着荣耀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就见两个战士正拉着一车车的红薯往连队赶。 有军嫂抱怨:“今天中午怎么连干粮都没了,就这几块土豆,这哪儿能吃饱啊。” “以后连土豆都不一定有的吃了,知足吧。” 虽然食堂的战士们守口如瓶,但尤安安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也意识到事态严重。 她家里还有四十公斤的粮种,本来就是打算给部队送来的。 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这下正好。 连队里气氛沉重。 荣铮正和战士们挑种子的时候,小战士过来报告:“连长,嫂子拉了一箱稻种,说要捐给连队。” 小战士们一脸震惊:“啥?一箱稻种?” 政委也是一脸惊愕地看荣铮:“你媳妇哪儿来地稻种?” “嫂子上岛带了多少东西啊,不光有药,竟然还有种子!” “这哪是结婚啊,这是昭君出塞吧!” “连长好福气!” “咱们跟着连长沾光!” “连长还不快去看看!” 荣铮想到她上岛时扛的箱子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当时他没问里面是什么,还以为是她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 难道是种子? 她一早就知道岛上缺种子,所以提前备下了? 荣铮面色凝重的往接待室走,政委快步跟上,后面跟着一群凑热闹的小战士。 …… 尤安安带着荣耀在接待室等。 荣耀好奇地左看右看。 他还是第一次来爸爸工作的地方。 墙上贴着红色的标语,他早上刚学了两个字,磕磕绊绊念:“人……力?” 尤安安一个个字地教他:“为人民服务。” 荣耀懵懵懂懂的:“为人民服务。为什么?” “人民子弟兵为人民。”尤安安:“战士们为百姓服务,百姓们拥护战士,我们才能越来越好。” 正说着,荣铮和政委从外面进来。 政委沉声笑道:“没错,人民子弟兵为人民!” 他越来越觉得,荣铮娶这个媳妇不错。 前两天杨国庆出事的时候,他还对尤安安有怀疑,现在只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会和没见识的村妇一样,听人闲话就怀疑尤安安的人品。 尤安安没有客套,长话短说,直接介绍海水稻。 “这是我在农学院买来的最新品种,海水稻,原本想着自己种,现在岛上许多人家的种子都发霉,我猜部队的肯定也出了问题,就把稻种拉了过来。” 政委的注意力都被海水稻三个字吸引了:“海水稻是什么意思?用海水浇灌?”要是那样的话,可是省力了。但这世上,能有这样的稻谷? 尤安安耐心解释:“不能全用海水浇灌,不过稻种耐盐碱,正适合盐碱地播种,少量海水浇灌不影响。” 荣铮问出最关心的:“产量多少你知道吗?” “500-800公斤吧!”尤安安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怕说一千公斤吓到他们,反正以后丰收他们总会知道的。 “啥?”政委瞪大眼,“五百公斤?我嘞个乖乖!” 第36章 海水稻 “哪儿来的这种稻谷,我咋没听说过?”政委不可置信。 尤安安说:“这是最新研究出来的品种,目前还在试验阶段,还没有大量投放,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它到底能不能产这么多粮食。” 政委兴奋的摩拳擦掌:“不能收那么多也没关系,总好过没有收成。” 这可真是解了大伙儿的燃眉之急。 不,甚至是救了大家的命。 他都做好后半年啃红薯土豆的日子了,没想到连长的新媳妇竟然送来这么大的惊喜。 他问:“这种子种起来,有没有什么讲究。” “怎么催芽,怎么育苗,播种,我都写了一份方案,你们可以研究一下。具体怎么操作我也没有实践过。” 政委:“可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北岛的大救星。” 尤安安不想贪功:“这都是科学家们的心血,不必谢我。” 算着时间,现在海水稻已经开始投入研究,说不定已经有成果,她拿出来不算太超前。 而且杂交水稻不能留种,不会干扰科学家们的研究进程。 她对袁爷爷等一众老一辈的科学家无比钦佩,不希望商城的出现干扰到他们,更不能抢功。 她拉开箱子:“一共有40公斤种子,我留下了十公斤,三十公斤交给你们。” 政委刚要说话,她道,“海水稻试验种植期间,步骤繁琐,收成未知,需要子弟兵们严格按照规定来种,所以,这些目前还不能分给村民。” “你考虑的在理,你放心。”政委道,新种子确实应该他们先来试验,倘若种不出东西,他们承担后果,倘若真丰收了,到时候可以直接给村民发粮食。 这位小媳妇考虑的很周到,如果发出去,万一种子有什么问题,百姓们白忙活一场,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尤安安道:“我剩下的十斤,自己种不完,会卖出去一些,不过提前我会给买主说清楚利弊。” 这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她是担心,秋收的时候部队丰收。到时候会有村民觉得,战士们把差粮给他们,自己种好的。 不怪她要小人之心,北岛位置偏远,自从解放军登岛之后,通了电,修了路,改善了水利,还做海产养殖试验,开垦荒地,岛上的情况好了不少,至少家家户户能吃上饭,用上电。 但总有那一两颗老鼠屎,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她分出一些种子卖出去,愿意尝试的就买,不愿意的她也没办法。 政委答应下来,沉吟道:“连队现在没钱,我会向上级申请经费,我们不能白拿你的种子。” 尤安安:“说了是无偿捐赠,我不差这些钱。” 荣铮想起来,尤安安这次出岛,确实去过农学院,当时她被抢劫,不顾生命危险,死死护着这个箱子。 现在又义无反顾把种子捐出来。 40公斤种子能种上百亩地,可见她一开始就想着全岛上的生计,就没有考虑到自己。 政委没再说什么,他得向上级打报告,给钱还是奖励,总归不会亏着她。 他扭头问荣铮:“事不宜迟,咱们尽快把没发霉的种子挑出来,今天下午就通知村长,开大会把种子先发下去,让村民先有地种。” 荣铮“嗯”了一声。 政委沉吟道:“我们也做两手准备,种一半海水稻,一半土豆。” 海水稻真要长不出来,获得产量小,还能拿土豆顶上,不能让战士们饿肚子。 荣铮瞧着那一箱种子:“全种上,不差这一点功夫。” 政委失笑,这是护着媳妇呢。 用行动证明相信她。 等上级批示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先斩后奏。 政委:“行,没问题。” 他看向尤安安:“你和孩子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点。”说完,他示意木头一样杵着的荣铮,让他带着老婆孩子去吃饭。 没一会儿,荣铮端来两个饭盒,一个里面是红薯,一个里面是野菜粥,里面还撒了指甲盖大小的小虾米,看的出来是现煮的。 连队里缺粮食,把最好的都给他们了。 还有几个小战士扒到门口好奇往里看,被荣铮冷眼一扫,顿时一哄而散。 房门一关,荣铮的气息霸道地充斥在房间里。 像有一双手,有力的将他们包裹在内。 尤安安有些晕眩,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都放在眼前的食物上。 可荣铮深幽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压迫力十足。 尤安安被看的怪尴尬的,没话找话:“咱们家地在哪儿呢,我傍晚路过过去看看。” 顺便看看那些化肥怎么用。 荣铮:“往年我不在家,就没种过,要去山腰上开荒,选中位置之后,跟村长打个招呼就行。” “哦。” 她不说话了,房间里只剩下荣耀喝汤的呼噜声。 尤安安吃饭很轻,动作优雅,没有一点声音。 但并不拘谨,看她吃饭很香甜。 仿佛喝的不是野菜粥,还是什么珍馐美味。 尤安安被荣铮看的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把粥喝完,提出要走。 “我送你?” 尤安安:“不用。” 在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下,她也不好意思做出什么不矜持的事。 但这个男人跟个榆木疙瘩似的,直勾勾盯着她,看的她都要消化不良了。 荣耀捧着肚子,怀里还揣着爸爸给的红薯,他打算给妹妹带回去。 他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顿顿有饭吃,还能认字。 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几天,他要抓紧多吃几顿,吃的饱饱的,以后挨饿能挨的久一点。 尤安安把自己的那份红薯也塞给他:“趁热给妹妹和奶奶送回去,记得路吗?” “记得。” 荣耀早就等不及了,闻言抱起红薯撒腿就跑。 尤安安失笑:“小心点。” 她话音没落,砰的一声,荣耀在岔路口被撞了个屁股蹲。 “哎哟,混小子,走路不长眼啊!刚穿的衬衣,给我蹭这么大一坨灰,瞎了你的狗眼!” 荣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疼,忙去捡滚出去的红薯。 可男人一把拎起荣耀的领子,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尤安安着急:“耀耀!” 那人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人。 见是尤安安,他忙收敛了凶狠的表情,整了整衣服,舔着脸笑道:“是嫂子啊!” 四下无人,他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等尤安安走近,他一把拽住尤安安的手,拉着就往自己胸前放:“嫂子,你家小孩把我新衣服蹭脏了,嫂子帮我擦擦?” 第37章 设局 尤安安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黏腻腻的蛇缠上,恶心的要命。 荣耀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他哎哟一声撒手,荣耀拔腿就跑,跑远了,捡起一块石头砸过来,正中他的裤裆。 赵有银当即就疼的蹲坐到地上。 “熊玩意儿,别让我抓到你!” 像是觉得在尤安安面前丢了脸,他更气了,恨不能将荣耀这小子抓来大卸八块。 “嫂子,你可不能走,他把我撞坏了,还弄脏了我的衣服,嫂子可得补偿我。”他疼的嘶嘶哈哈,依然嘴硬,浑浊的眼睛直往尤安安胸口瞟。 尤安安被他看的恶心。 这还是在连队门前,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他这是拿准了,就算哨兵看见,他只是言语调戏,没干什么实质行为,哨兵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尤安安四下看了一圈,没见到荣耀,想来是回去了。 她得尽量打消赵有银的心思,以防后患。 万一哪天荣耀想不开,一时冲动,可就来不及了。 她皮笑肉不笑:“你想让我怎么赔你?” 赵有银听着她声音柔柔的,仿佛有一根羽毛,搔到心里。 他道:“嫂子,你是咱们岛上唯一的大夫,你可得帮我看看,他要是给我砸坏了,那我赵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赵有银打扮的斯文, 内里还是个混混流氓的做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尤安安心生厌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行啊,下午去诊所,我给你看看。” “诊所人那么多,我不能插个队么?” 尤安安觑着他笑:“可以啊,那咱去个人少的,粮仓怎么样?” 下午荣铮带着战士们去粮仓发种子,正好收拾他。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暗示。 赵有银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心痒的厉害。 这小媳妇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嫂子忙,大伙儿看病要紧,一时片刻我还能忍忍。”他大着胆子凑到尤安安的耳边,“下午我在等你?” “嗯,去早一点,别让我等久了。”尤安安低着头,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赵有银激动的心都飞起来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后脖颈的娇嫩皮肉,肌肤胜雪。 她还是乡下来的呢,瞧着哪有一点乡下姑娘的样子。 保养的跟瓷娃娃似的。 这么好勾搭,怕是没少跟人胡混。 这一身好皮相,也都是被男人滋养出来的吧。 赵有银越想越下流。 他面上端着一本正经,扬声道:“那嫂子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见外。” 尤安安摆脱赵有银,从岔路口出来,正看到荣耀站在路边等她,眼神直勾勾的。 她吓了一跳,刚要叫住他,荣耀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不知道刚才她和赵有银说的话,荣耀听见没。 等两人离去,李爱玲从拐角的破院旁绕过来,面露嫌恶。 她瞧着尤安安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狐媚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上荣连长。 赵有银美滋滋的回到公社时,李爱玲正在门口等他。 搁以往,李爱玲根本不会主动来找他。 赵有银还以为自己今天走了狗屎桃花运,刚腆着脸上去打招呼,就被李爱玲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荣连长把种子运回岛上那天,我让你把种子安顿好,你是怎么放置的?你知不知道,所有种子都发霉了,今年岛上种什么?” 赵有银不满:“我是听你的,把种子归仓了啊。” “屁!公社的粮仓地势低,以前就泡过水,早就弃用了,要放在山腰的新粮仓里,这你都不知道?” 赵有银冤枉:“你也没说啊!那天我问你,你就说让我随便放。” 种子发霉有啥大不了的,粮食发霉,他妈还晒晒一样吃呢。 他狡辩道:“幸好我放在山腰上啊,要是放到山腰上,现在还不一把火都给烧没了!” 李爱玲恨不能种子被一把火烧光,都比发霉了强。 烧光了是天灾,谁也控制不了。 可发霉是她失职,上面要是查下来,她挨处分丢工作不说,严重了搞不好还得蹲监狱。 她恨死这个赵有银,更恨自己,怎么会相信这么个混蛋。 李爱玲板着一张小脸。 赵有银舔着脸凑上去:“别生气么,现在看看怎么补救,事情已经发生了,气坏身子不值当。” 李爱玲冷哼:“闹事的人把种子站都堵起来了,你说怎么补救。” 赵有银:“你找荣连长啊,找部队肯定有办法。” 李爱玲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正跟荣铮闹别扭,拉不下脸。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拉下脸去找他,连队岗哨竟然把她拦了下来,说荣连长在会客。 这个岛上有名有姓的就几个人,他还能会什么客人。 不过是找个借口不见她罢了。 赵有银眼珠转了转,义正言辞道:“这事儿容易,去找那个尤安安说说,让她告诉荣连长。” 李爱玲不屑的看他。 “你和尤安安搭上了?” 赵有银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吃醋,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说:“哪有哪有,我哪儿能瞧上她啊,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李爱玲狠狠在心里啐了一口:“她配跟我比吗?” 刚才尤安安和赵有银约到粮仓苟且,她都听见了。 真恶心。 赵有银连忙哄:“不配不配,你是天仙,她是地上的污泥,她哪儿配啊。” 李爱玲神情有点松动:“我那瓶西洋酒,你不是一直想要么,给你了。” 最好让赵有银酒后失德,跟那小妮子发生点啥。 在荣铮的眼皮子底下出轨,她倒要看看,荣铮还能不能容得下她! 如果能让人看见他们在粮仓苟且,还能把种子发霉的原因推到他们身上。 听说要把酒给他,赵有银眼睛刷的亮了。 那瓶酒里泡着蛇和鹿鞭,那可是好东西。 现在禁止打猎,哪儿还能搞到鹿鞭。 正好今天用上。 让那小嫂子尝尝销魂的滋味儿。 他笑眯眯的:“无功不受禄啊,李研究员想让我干啥?” “我哪儿使唤得动你,让你收个种子,你都把它们收发霉,还敢让你干啥。”李爱玲嗔道,“求你别出现在我面前给我添堵就行,赶紧滚。” 赵有银笑眯眯的:“收到,坚决完成任务!” …… 下午,正给王老四的闺女翠萍上药,尤安安突然打了个喷嚏。 “安医生,该不是感冒了吧,你可要当心身子啊。” 翠萍脸上的伤肉眼可见好了很多,大伙儿对她的称呼也从小安大夫,变成安医生,还有人叫安神医。 尤安安拦不住,只能任由大伙儿随便叫。 下午的时候,公社的大喇叭通知村民下午到公社换种子。 大伙儿顿时没了看病的心思,一窝蜂回家拿发霉种子去了。 尤安安花将近一百积分,从商城买了一个随身录音机,还有一盘空白磁带。 虽然有点贵,但这东西以后还能给荣耀学英语,不算浪费。 隔壁是公社办公室,对面就是粮仓。 她掐着时间,把录音机藏在粮仓窗外的墙角。 第38章 尽快把事儿办了 赵有银回家换了身衣服,拿洗脸水把头发抹的油光水滑。 哼着歌往外走。 荣大姑瞧着他的样子,叫住他:“你干啥去,大队上通知去换种子,你把咱家种子捎去换了。” “你自己去吧,我有事儿呢。”赵有银不耐烦。 看他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荣大姑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面色不善:“跟那个尤安安勾搭上了?” “嗯哼。”赵有银得意。 荣大姑啐了一口,她就说那小媳妇不是个好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要不是为了她手上那点钱,她才不愿意让这样的人进门。 好在她儿子是男的,怎么着都不吃亏。 那小媳妇愿意,她管那么宽做什么。 荣大姑道:“你们约在什么地方见?” 赵有银没说实话:“还能是哪儿,公社办公室呗。” 他怕说了粮仓,她妈再去误事。 荣大姑拉住他:“儿子,你上点心,尽快把事儿办了,把人拿捏在手里才放心。” “你放心,我有数。” 赵有银又拐回来,对着镜子自仔细看了看牙缝,在手里哈了口气,确定没味儿,这才叼着烟出去了。 荣大姑还是不放心。 他儿子年轻,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那小媳妇瞧着就像经过不少人事。 别是给他儿子下什么套了。 下午大伙儿都去公社换种子,他们约在办公室不安全。 她还想交代几句,她儿子已经走远了。 “她大姑,让去公社换种子呢,你家换不换,一起啊?” 赵大婶在门口喊她。 黄土路上,妇人们成群结队拎着种子。 “她大姑,你家和荣连长关系这么近,你儿子又在公社上班,你家种子也发霉啊。” 荣大姑生气:“你说这话啥意思,我家可一分公家的好处都没占。” “不见得吧,那天你还偷拿连长媳妇的药,大伙儿可都看着呢。” 荣大姑被怼的没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 赵大婶打圆场:“她这人不会说话,她的意思是,想着你儿子在公社,有没有内部消息。这回换的种子能不能行?别又有啥问题,关系到今年一年的收成。” 荣大姑耷拉着眼皮:“我哪儿知道有没有问题。” 这些人啥意思! 回头种子有问题,再赖到她儿子身上! “广播里没说清楚,咱们是去公社办公室领,还是去粮仓啊?” 荣大姑脱口而出:“当然是去粮仓啊,办公室哪儿有粮食。” “也对。” 荣大姑道:“我儿子说,这次的粮种不多,先到先得,去晚了可能就没了。” “哎呀,那咱们得赶紧去,直接去粮仓堵门,别去公社了。” “对对,抓紧去,晚了就没有了。” 几个人一路小跑,焦虑的氛围蔓延下去,一路上,大伙儿都跑了起来,直奔粮仓而去。 …… 空荡荡的粮仓里,内间摆了一张小床。 这是赵有银值班看粮食时睡的地方。 赵有银哼着歌,将床上咸菜干一样的被褥拎起来抖了抖,扫掉床尾的草纸和稻草屑。 拉来一个木头箱子,把酒放在上面,还并排放了两个从办公室顺的搪瓷茶缸,上面印着大红色牡丹花。 他坐在铺好的床沿,脑子里在排练尤安安过来后的场景。 想象着把她按到这张小床上,肆意揉搓,该有多爽快。 他越想越按捺不住。 拧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辛辣的烈酒滚过喉咙,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火顺着肠胃就往下腹钻。 外面开始响起闹哄哄的说话声。 下午大伙儿在办公室换种子,正好他能偷个清闲,没人会注意他们。 他越来越着急,尤安安怎么还不来。 正等的焦心的时候,忽然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从窗外传进来。 他心生警惕,刚要过去看看,就听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别过来!我衣服湿了。” 是尤安安的声音。 赵有银心旌荡漾,关心道:“怎么湿了呢,这里没外人,你进来晾晾。” 尤安安娇嗔:“不行,你别过来!” 想到她又白又嫩的皮肤在湿衣服里若隐若现,赵有银觉得浑身都在起火,刚才喝下去的酒跟火苗似的,在身体里窜动。 尤安安:“要不,你把你的脱下来扔过来,你不许看。” “好好,我不看。”赵有银立刻就把衬衫脱下来扔出去,捂着眼,从指缝里悄悄往外看。 “不许看!再看我就不进去了。” “好好好,我不看。”赵有银立刻转过身。 尤安安道:“裤子也脱!” 他连忙把自己裤子脱了,扔出去,只穿了一条苦茶子坐在床上,心痒的厉害。 尤安安娇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裤头也要。” 想到那女人光着屁股的样子,赵有银鼻子一热,抬手一摸,竟然有血滴下来。 他现在觉得,这女人哪里是衣服湿了,分明就是发骚想男人了。 故意跟他调情呢。 赵有银双手卡在裤缝,犹豫了一下,脱的光溜溜坐在床上。 “这下好了吗?” “好了,你不许动,等我噢!” 赵有银心痒难耐:“好好好,我等你!我保证不动!” …… 公社门前,村民们扎堆挤在一起。 “小安大夫,村长咋还没来,广播里说的事儿,总不能反悔吧。” 尤安安:“我去看看村长怎么还不过来。” 她从诊室的后门出去,直接进到公社大院里。 来到粮仓后面的窗外,将收音机收了起来,抄起赵有银扔到窗外的衣服,扔进旱厕的茅坑里。 外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他赵有银但凡还要点脸面,就不敢出来。 公社办公室。 荣铮,李爱玲等人都在。 村长正跟政委说话,看门的小同志在尤安安那抹过烫烧膏,看见她过来,热情的打招呼:“安医生。” “村长咋说,啥时候发种子,大伙儿等不及了。” 小同志道:“麻烦安医生跟大伙儿说一声,里面正清点呢,一会儿就出去。” 尤安安点了点头:“行。” 办公室里,村长皱眉:“连队把种子发给村民,战士们吃什么,我不同意。大伙儿种土豆一样能行。” “不用,连队有种子。” 政委将尤安安送海水稻的事大致跟村长说了。 村长震惊:“小安大夫带上岛的?” 政委:“对。” 村长卷旱烟的手顿住了:“四十公斤可不是小数目,这得花多少钱啊。” “钱是一方面,小安一个人上岛,带了四十公斤稻种,可就带不了别的东西了,她是一点没替自己考虑。”政委正色道,“我知道村里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小安爱慕虚荣,贪图彩礼,话说的很难听啊。” 村长老脸有点挂不住。 第39章 把门撞开 外面的传言他是知道的,就连他一开始,都很看不上尤安安。 可现在尤安安不仅是市里外派的医生,解决村里看病难的问题,还捐献了几十公斤的稻种,救人民于危难。 “老汉我有愧啊!”枉他还自诩眼力好,还是看走眼了。 “你们放心,以后谁在村里说小安的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旁的李爱玲听着刺耳极了。 这个尤安安也太会装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大家就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不着急。 “我觉得荣连长你们还是保守一点,不要把种子全发下去,那个海水稻我根本没听过,或许只是黑市上骗人的把戏,万一种不出来怎么办?”李爱玲道。 政委大方道:“找你过来开会就是想让你看看,你是专业人士,我们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他用小碗装了一碗稻谷,给李爱玲看。 稻谷颗粒很小,颜色偏浅。 李爱玲打眼一看,就没忍住勾起唇角。 什么海水稻,一碗残次的矮小种罢了,不是原生稻,是杂交品种,能不能种植都不一定。 她道:“你们被骗了,这就是普通的稻子,颗粒小,营养含量少,出苗的几率不足三成。” “不过尤安安不是专业的,被骗也很正常。” 政委不信。 李爱玲从发霉的稻谷中挑出一些小个的,拿在手里看起来就没有海水稻颜色浅。 铁证当前,所有人的梦想顿时破灭。 政委挣扎道:“假如这是被骗了,这就是普通稻种,那它的产量怎么样?” 李爱玲:“你看它的色泽,又浅又暗,干燥,许多壳捏着是扁的,应该是空壳,预计产量一亩地能有几十公斤就不错。” 刚才还兴奋的小战士们顿时失望。 尤安安是外行。 李爱玲是种子专家。 她说产量几十,那可能就真的只有几十。 李爱玲:“要不这样,我把这些种子拿回去催苗试试,说不定能多产一些。” “不用了。”一直没说话的荣铮忽然开口。 李爱玲着急:“我是不忍心你们被骗,战士们勒紧裤腰带干了半年,到时候就产几十斤粮食,你们吃什么!” 政委也道:“不劳研究员费心,连队有其他安排。” 其他小战士们也纷纷摇头。 其实他们很知足了,能有几十公斤也不错。 李爱玲气得跺脚:“你们就这么信任尤安安?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你们就不怀疑她送种子的目的?” 她说这话,就是把尤安安的身份往敏感方向引了。 政委正色道:“李研究员,慎言。” 尤安安是要和荣铮结婚的人,组织上已经把背景调查的干干净净,如果尤安安真有什么问题,她根本没机会上岛。 荣铮道:“海水稻我们自己种,不麻烦你。李研究员,你应该把更多精力用到怎么补救发霉种子上,改善百姓的生活。海水稻出任何问题,那是我的责任。” 有小战士道:“是啊,就算只产出几十公斤,那也是粮食啊,总比没有强。” 他们都过过吃红薯度日的日子,大半个月见不到一点米面,红薯吃多了,闻见就反酸水。 李爱玲被堵的说不出话,气的狠狠剜了一眼荣铮。 他现在还替尤安安说话,一会儿有他难受的时候。 “随你!”李爱玲冷哼一声。 她说完就甩袖离去。 到这会儿还没动静,赵有银这个笨蛋该不是还没的手。 她得去看看。 粮仓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有银等了半天,还不见人进来。 这个女人,该不会耍他吧。 李爱玲给的酒药效很强,他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了一样。 只想抱女人。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捂着下半身,小心翼翼走到窗口。 窗外是公社后院的茅坑,刚巧有人从茅坑后绕过来,他以为是尤安安,刚要叫人,却见到李爱玲那张冰冷的俏脸。 他心下一喜。 刚要叫人。 李爱玲瞧见他光溜溜的皮肉,顿时惊叫一声。 “啊耍流……呜呜!”一声惊叫还没出口,她就被赵有银隔着窗子拖了进去。 “爱玲,是我,别叫!”赵有银箍着她。 原本只是害怕她的惊叫引来人,可真把搂在怀里,女人的软软的身子贴着他,他就舍不得撒手了。 他心下发狠,既然尤安安耍他,他也不能白被耍一遭。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要了李爱玲也是一样的。 “好玲儿,爱玲,你是来找我的吧,那酒你是不是往里面下药了,你故意想勾搭我,嗯?” 谁故意勾搭你,你个王八蛋,臭流氓! 李爱玲又羞又恼,更多的是害怕。 她嘴被赵有银堵着,骂不出口,拼命挣扎。 赵有银猴急地撕扯她的衬衫:“你明知道我约了尤安安,还暗搓搓往这儿来听墙角,难道不是对我有意?” “呜呜赵……银呜呜……你王八蛋唔唔唔!” “嘘!”赵有银吓唬她,“你把人招来了,人家看见咱俩赤条条在这儿像什么话,我是没啥脸面,你李研究员的脸面还要不要啊!” 李爱玲顿时不喊了,只拼命掉眼泪。 赵有银得意的放开她。 李爱玲拔腿就跑。 这时候,外面响起荣大姑的声音。 “大家快着点,谁先到粮仓谁先领!” “我我,我先来的,别挤!” “门从里面锁着呢!” “锁着门干什么,是不是有人偷偷在里面换粮种。” 有人说:“要不咱们去办公室问问吧。” 荣大姑可不想让她们去办公室,再惊扰了他儿子的好事儿。 她忙道:“我刚才瞧见有个女人进去了,凭啥她们先换,她们挑剩下的给咱们。” “那可不行,挑剩下的不出苗咋办,一年就白干了!不公平!” “咱们把门撞开!” 第40章 要让子弟兵娃娃们有饭吃! 荣大姑砰砰的砸门。 粮仓用的大木门,厚实的很,砸起来里面的墙灰都震了三震。 李爱玲吓的脸都白了,压低声音:“有人来了,你快放开我!” 赵有银喝的白酒正上头,闻声嬉笑道:“怕啥,里面都没粮食了,谁会进来。肯定是小孩玩闹。” 他说着,油乎乎的嘴唇就往李爱玲脸上凑。 李爱玲只觉得一颗心怦怦跳,心急如焚。 为了让荣铮看见尤安安的丑态,她刚才开会的时候说了,来粮仓发粮种。 该不会是荣铮他们来了! 要是让荣铮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误会她跟这个赵有银有点什么。 就算她说自己是被强迫的。 这种场景被人看见,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更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就算荣铮不嫌弃她,那她以后,在荣铮面前就矮了一头。 她越想越急,使出吃奶的劲儿推赵有银。 她应该庆幸,粮仓的大门厚实,里面门闩插着,外面不好撞开。 这时候,窗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李爱玲当即就浑身僵直,吓得一动不敢动,任凭赵有银像一只大狗一样,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赵有银心思一动,该不会是尤安安那个小贱人回来了吧。 他得意一笑。 就知道这女人跑不了。 他蹭着怀里僵直的身体,肖想到尤安安嫩白的皮肤,有点浮想联翩。 要说手感,尤安安肯定是极品。 可李爱玲虽然黑一点,硬一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也不想放开。 他天人交战片刻,在选李爱玲还是选尤安安中间挣扎了一瞬,还是身体的反应优先。 李爱玲就在怀里,这人拧巴,以后想有这么好的得手机会就难了。 但尤安安不一样,尤安安这小娼妇本来就缺男人,稍稍一勾搭就上手,以后有的是机会。 先把眼前的送上门的肉吃掉。 李爱玲要是失身给她,肯定任他拿捏,结婚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他连婚后出轨李爱玲不能拿他怎么样,他都想好了。 他四下瞧了瞧。 粮仓里有两个屯粮的圆形仓,用草席围起来,大约两三米宽。 草席两米多高,一般不会有人爬上去看。 正好能藏人。 而且里面空间够大,在那里面发生点啥,可比外面的小床上刺激多了。 “你放开我!有人过来了!流氓罪要坐牢的,你别犯糊涂!” 赵有银猴急地拖着李爱玲饭钻进草席里。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能听出来是一群人的。 “从窗户翻进去开门。” “谁把门闩起来了,这么缺德!” “里面没人啊,不是在这儿发种子?” “这里面还有酒呢,谁偷偷在粮仓里喝酒,是不是听见咱们进来,他吓跑了!” 草席后面,李爱玲紧张地屏住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赵有银听着来人不是尤安安,是村民们,也有点慌了。 他一个公职人员,喝了点酒在这儿干出格的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有村民道:“走吧,看来不是在这儿发种子,咱们去办公室。”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的时候。 荣大姑着急:“别啊,肯定是在这儿,咱们等一会儿。” “派个人去叫叫村长。” “咱们就在这儿排队,来这么早,不能白来。” 大妈们各自找地方盘腿坐下。 赵婶子一屁股坐床上,拿起床头的酒,打开闻了一口:“哟,好冲的酒味儿,粮食都没得吃,竟然还有人能喝酒,真浪费。” “赵婶,你看那里面泡的,可是好东西啊,拿回去给你男人补补。” “瞧着像是鹿鞭啊,这补完可不得了。包叫赵婶三年抱俩。” 赵婶虎着脸作势要打,啐了一口:“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老婆子这把年纪了,你也调侃。我看是你想三年抱俩吧!” 说话的人促狭一笑:“我这不是看你抱着酒瓶子不撒手,以为你喜欢呢。” “我那是心疼粮食,酿酒不要粮食啊!” “嘴硬,又没用你家粮食!” 荣大姑瞧着那酒瓶子眼熟,刚要拿过来看看,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村长来了!” 赵有银听着外面调侃他的酒,心里不屑,一群不识货的老娘们。 听见村长进来,他怀里的女人紧张地打了个哆嗦,暖暖的身躯蹭着他的,顿时让他心猿意马。 感觉到他的变化,李爱玲羞愤欲死,可她一动不敢动。 …… 尤安安诊所里还有三个病人没上药,大伙儿都着急去换种子,尤安安只能加快速度。 今天她至少接了二十多个烫伤,清洗伤口和上药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 这些人的伤势不严重,她用的医院的烫伤膏,接连换三次药就能好的差不多。 一瓶药两块,没人舍得买。 她就拆开来,换一次药,她收费两毛,在大伙儿的承受范围内,因此来上药的人不少。 忙过去这两天,她就能清闲点,也得开始操心他们家的播种大事。 她家连地还没翻,时间紧任务重。 “小安大夫,你家粮种换了没,拿过来咱们一起去换啊。” 尤安安:“我就不换了,我从市里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种子。” 听她这么说,大伙儿一脸羡慕。 “那你还去开会不?” 尤安安:“去!” 赵有银那老流氓还光着身子在粮仓里关着呢,她得去瞧瞧热闹。 话音刚落,荣耀拎着一袋种子,见到尤安安也不叫人,直愣愣的把种子伸到她面前:“杨大娘家的,要换种子,我没让她来。” “好孩子。”尤安安笑着摸他的脑袋,被他不耐烦地避过去。 “别摸我头,摸头长不高。” 尤安安失笑。 她锁上诊所的门,领着荣耀,和大家一起往粮仓走。 粮仓里,村长拿着大喇叭:“大伙儿不要急,叫到名字的,拿着你们家发霉的种子去左边称重,称完去右边领一样重量的。” 他身前摆着两张桌子,荣铮带着战士们准备发粮种。 “实话跟你们说,咱们今年的种子发霉,全村都没有余粮。” “这些种子是解放军同志们勒紧裤腰带,给咱们匀出来的,种子不多,谁要是敢在重量上弄虚作假,就地撵出去,一颗种子都没!”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问道:“解放军把种子给咱们,他们种啥?” 村长眼睛一瞪:“种土豆,种红薯!有啥种啥。解放军这是在救咱们的命!” “那不行,不能让娃娃们老吃红薯土豆,我们于心不忍啊!”有老人道,“我家就剩我一个孤寡老头子,要那么多种子干啥,我不换了,我那份给娃娃们留着。” “要不,我家要一半吧!给孩子们留一半。” 部队上岛之后,做的那些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村里住上了大瓦房,用上了电灯。 这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娃娃们瞧着才十八九岁,都还是个孩子,天天上山下海,干的活那么重,他们怎么能从孩子们嘴里抢吃的。 第41章 谷仓里有人! “村长,这不能要啊!” “可是不要,咱们怎么活下去!” “那也不能抠子弟兵们的口粮啊!” “咱们也能种土豆,种红薯,种啥不是种。熬过今年就好了。” “对,咱们老婆子们吃点差的,得让娃娃们吃好,全靠他们干活呢。” 听到大家都为他们考虑,战士们心里暖暖的。 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岛上驻扎,有的几年没回过家,此刻见为他们说话的伯伯婶婶都像他们父母爷奶一样的年纪,仿佛见到了亲人。 政委道:“大伙儿不要急,不瞒大家说,把种子拿出来补助村里,是我们深思熟虑过的。主要还得感谢咱们的小安医生。” “为啥?” 政委接过村长手里的大喇叭,扬声道:“小安医生听闻村里的种子发霉之后,担心大伙儿没有粮食,想办法买到三十公斤新种子捐给连队。” “嚯!三十公斤!这么多!能种几百亩地呢。” “这可要花不少钱!” “种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恐怕要费不少劲儿。” 政委道:“这批种子是新改良的品种,试验用的,我们没办法确定它的产量怎么样,到底能不能出粮食,因此我们决定由部队先试验种植。” “请大家伙儿放心,部队有粮食种,大伙儿放心换粮食。” 村民们议论纷纷。 “等于说,咱们有粮食种,全靠小安医生。” 大伙儿在人群里找尤安安。 尤安安原本站在外围,正好整以暇地找赵有银的踪迹,此刻硬生生被大家拉到了中间。 见大伙儿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两句。 她忙收回看热闹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咳,其实我买四十公斤粮种,我这里还有十公斤,如果有叔伯婶子愿意试试新种子的,可以找我买。” 此话一出,大伙儿顿时兴奋了。 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还有十公斤,十公斤能种几十亩地了,荣家肯定用不完。 部队种的新品种,一定比这发霉的好啊。 都是庄稼人,发霉的种子能染到其他种子上,就算有些瞧着是好的,内里已经不干净了,出苗率很低。 能有新种子,谁都不想用发霉的。 有人试探问:“小安啊,你这新种子,打算卖多少钱呐?” 尤安安道:“我不收钱,等丰收后,我要一成的粮食。” “一斤种子就能种一亩地,咱们这盐碱地,收成差,如果能打五十公斤谷子,你要五公斤,那还能剩下四十五公斤呢。” “发霉的种子,一亩地恐怕出不了那么多。” 王老四媳妇第一个站出来:“我闺女的脸眼见好多了,我信小安大夫的,我们家两公斤。” 她家一共四亩地,两公斤刚刚好。 就算不出苗,他们家老四能打渔,不至于能饿着。 而且她觉得不可能不出苗。 部队还用呢,他们怕啥。 尤安安笑道:“好,晚上我给嫂子送过去。”她看了一圈,道,“有个事儿要提前说明,种我的种子,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催苗下种,什么时候浇水施肥,都要按我说的来。不然可能会结不出粮食。” “这个容易。”王老四媳妇一口答应。 有人担心:“还得施肥啊,化肥咱们可买不起。” 尤安安笑道:“每年种子站有公用化肥的额度呢,化肥钱应该种子站出,到时候还得麻烦村长跟他们交涉一下。” 她是真心为村民考虑,能不出钱的地方,就不让村民出。 村长当然一口答应。 “一会儿我跟里研究员说,需要什么化肥,小安你到时候写个单子打申请,不太过分的都能申请下来。”村里往年都是这么做的。 村长也动心想要尤安安的种子试试,别人不知道,政委偷偷给他如透露了一些海水稻的特别之处。 但这时候不好跟村民们抢,他道:“大伙儿先买,如果最后有剩的,小安你给我留二斤。” 此话一出,有几个人开始意动。 荣大姑冷哼一声,小声嘟囔:“现在说的好听,只要收成不要钱,等真种了,肯定打着各种名号要钱。” 打尤安安出来,她就知道他儿子那事儿没成,看她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真是,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她周围几个村妇也说,“没听她说么,如果不按她说的来,可能会打不出粮食呢。” “我想着也是骗钱的。” 玲花想要,可她被几个村妇挤到角落,一下子撞到背后的草席上,差点摔进谷仓里。 她大声道:“我要,小安姐,我家想要!” “你个小妮子,你哥同意没,你可别擅自做主。” 玲花着急:“我哥听我的,小安姐,我们要六斤!” “嚯!” “六七亩呢,你哥一个人能种那么多吗?” “我也可以种!”玲花急道,她家现在开了四亩荒地,再努努力,能开六亩。 她是觉得,村长都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尤安安说必须严格按照她说的方法种。 她不懂这些种子有什么区别,但是隐隐知道,越是好的种子,要求越严格,说不定真的能丰产。 她家太穷了,有一点机会,她都想抓住。 尤安安笑道:“后期施肥和浇灌工程量也很大,给你四斤吧。这些水稻是能收二茬的,二茬之后的收成我就不要了。” 玲花顿时像捡了宝一样开心。 四亩也足够了。 “二茬能收一二十公斤也划算了啊!” “要真能收这么多,那可真是捡到宝了。” 大伙儿蠢蠢欲动,但只是停留在动心层面,真正要的没几个。 只有几个大婶要了半斤,一斤,准备种种试试。 但加上村长要的,一共加起来,也出去了六公斤。 剩下的尤安安就不打算给了,她要给自家留两公斤,给花婶家留两公斤。 政委听着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由的想,如果收成真如尤安安说的那么多。 等俩月后,她们知道收成不是几十公斤,而是几百公斤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盛况。 谷仓里,李爱玲听着尤安安被大伙儿追捧,听她得意的吹嘘,她指甲掐进肉里。 她倒要看看,等大伙儿发现那批残次种子种上了不会出苗的时候,尤安安怎么解释。 外面议论纷纷,里面仿佛自成一片天地,黑黢黢的谷仓里,光线透过草席的缝隙透进来,映出李爱玲嫩滑的皮肤。 赵有银忽然兴奋起来,知道李爱玲不敢出声,搂着她愈发放肆。 李爱玲憋着劲儿踹了他一脚,砰的一声,黑暗中,一个玉米棒子被她踢到草席上。 外面的议论声顿时停了一瞬。 玲花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扭头一看,背后不知从哪里滚来个玉米棒子。 谷仓的草席下面,露出一截红布,像是个红袖章。 嗖! 红布缩了回去。 她吓得“啊!”的一声跳起来! 众人看过来:“玲花咋了?” “这闺女,咋一惊一乍的!” 第42章 粮仓里苟且的狗男女 玲花:“这席子后面有脏东西,我看到有啥在动!” “老鼠吧,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 “这粮仓好像好几年没用过了,灭鼠不勤,这东西不打就会使劲生,到处祸害人。” “说来也怪,这粮仓荒废几年了,咋今年用上了。” 玲花还想说什么,大伙儿的注意力已经被带走了。 谷仓里的赵有银先是被玲花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听见话题转移才松了口气。 李爱玲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神经紧绷,只觉得煎熬,每一秒钟都像过了一年。 她听见尤安安的声音:“这地方地势低,距离海边近,潮气重,地面会反湿,看顾不好确实容易发霉。” 有村民道:“可不,你瞧那席子上的霉点。” “村里不止这一个仓,咋就偏偏放在这儿!” “真放这个仓里也没事,只要做一个木架子,让粮食离地,保持干燥,放个一两天不碍的。” 荣大姑说:“办事的人懒省事,直接堆地上,可不就发霉了。” 她凑热闹不嫌事大:“村长,要我说,这事儿可得严查,查出来是谁干的,开除他!” 收种子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干部经手,她儿子在公社上班,公社开除个管事儿的,她儿子说不定还能往上爬爬! 有人问:“怎么不见李研究员,按道理,种子是她管的啊。” 赵有银这会儿酒醒的差不多了,开始觉出后怕来。 听到她妈在外面胡咧咧,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还在李爱玲的怀里伸着,一时气愤,没注意劲儿使大了。 最娇嫩的地方猝不及防被掐住,李爱玲吃痛,“唔”的一声闷哼。 随即,她惊恐的捂住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玲花猛的站起来:“你们听见没!” 这下她旁边几个人都听见了,下意识往后退,都紧张的看着草席后面。 “谷仓里有人!” “谁在里面!” 尤安安刚才进来没看见赵有银,就猜他藏在谷仓里。 想到他赤身楼梯藏在草席后的狼狈样子,她只觉得好笑,遂慢悠悠道:“该不会是来偷粮种的小偷吧。” 荣大姑:“也可能是管种子那个人做贼心虚,藏在里面偷听呢,把他抓出来!” 村民们摩拳擦掌准备掀席子。 尤安安:“小周同志,北岛村民齐心协力抓偷粮蛀虫,多好的新闻标题,还不快去把相机拿来,实时播报一下。” 草席后的李爱玲恨死尤安安了,恨不能扒她的皮抽他的筋。 她这会儿顾不上外面是不是能听见,挣脱赵有银,坐的离她远远的,慌乱的系扣子整理衣服。 赵有银也四下找衣服,可他是光溜溜进来的,身无寸缕。 拉着一片布料就往胯下挡。 滋啦! 李爱玲的布衫被他撕掉一大片,扣子都崩了出去,当即就露出胸前的白肉。 赵有银被布料扯得一下子扑倒李爱玲身上。 “小周来了!” “快,大伙儿堵住门,别让小偷跑了!” 刷! 草席被掀。 刺眼的光芒照进来。 伴随着相机快门的咔哒声。 李爱玲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光天化日之下,赤条条的男人趴在李爱玲身上。 李爱玲疯狂踹赵有银。 赵有银扯下来她的布衫挡住脸,拔腿往外跑。 “抓住他!” 赵有银刚跨出去就被小战士扭着胳膊压倒在地。 大伙儿震惊不已:“以为是小偷,没料到是偷人。” “把他脸扯下来,让我们看看,是哪个龟孙耍流氓!” 荣大姑更是一脸震惊,这男人虽然没露脸,可只看那白条条的身子,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儿子啊。 她下意识看向尤安安。 她儿子不是说跟尤安安私会,咋跟李研究员藏在谷仓里。 而且瞧着李研究员衣衫不整,但裤子还穿的好好的,这是没得手啊! 赵有银挡脸的布被扯下来。 小周举着相机,也不心疼胶卷了,咔咔连拍两张。 荣大姑急的挡在前面:“别拍,别拍他!” “荣家大姑,刚才喊抓小偷就你喊的响,没想到竟然抓的是你儿子啊!” 荣大姑急的团团转,只挡在赵有银身前:“我儿子是被冤枉的,我儿子肯定是被骗了!” 赵有银双手挡脸,情急喊:“是她,是李研究员,她勾引我!” 李爱玲抱着胸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上,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晕死过去也行。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过来,一件军装落到肩膀上,将她裸露的身体挡住。 她看到面前的军用胶皮靴,心里又羞又怕。 她死死抓住对方的手,哭的梨花带雨:“铮哥,不是我,我是被强迫的,他赵有银强迫我,对我动手动脚,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把一腔委屈都发泄出来,从心底生出一股安全感,还有一丝隐秘的喜悦。 荣铮还是在意她的。 她抽抽搭搭:“呜呜,刚才我来准备发种子,瞧见尤安安从粮仓过,好心想提醒她发种子不是在这儿,谁知道,谁知道我一进来,却见赵有银赤条条在里面,他,他抓着我就不让我走。” 尤安安蹙眉,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儿,好像是她把李爱玲引到这里似的。 李爱玲哭着,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往男人手臂上贴。 男人犹豫着把手抽了回去。 他道:“李研究员,我不是连长,那啥,你要不先穿好衣服。” 小战士尴尬的抽出手。 李爱玲一抬头,见荣铮离她远远的,站在尤安安身边。 而给她搭衣服的,是个黑皮小战士。 她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 荣铮:“把赵有银带走关起来,联系公安处理。” 村长恨地拍桌子:“丢人啊!我们村怎么能出这种事!赵有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流氓罪要判刑的,两年起步。 赵有银忙道:“不是我,我没有,是,是……”他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手指尤安安:“是她!是她勾引我,让我在这儿等她,还让我脱了衣服等。我是冤枉的啊村长!” “李研究员进来,我以为是尤安安,我就……我发现认错的时候特别后悔,可你们就进来了!我们只能躲起来啊!村长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村长!” “我知道了,这都是尤安安那女人,她算计我们!” 第43章 小孩子不能缺爱 “我下午见小安医生和赵有银在连队后面说话,约到粮仓见。我想着来提醒她们粮仓要用,让他们避着人,没想到……”李爱玲抽抽搭搭:“小安医生,我跟你素无冤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不等尤安安辩解,小周皱眉:“有点牵强吧,就你一个人听见了?” 李爱玲当即看向躲在人堆里的荣耀。 “他,他也在。” 她焦急的问荣耀:“耀耀,你说,当时她跟赵有银都说了什么!” 她说的是实话,只要荣耀承认,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尤安安心里一咯噔,没想到下午和赵有银说话,被李爱玲听到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爱玲会出现在这里。 李爱玲是想来抓她的奸,没想到被赵有银抓了个正着。 她有点紧张的看向荣耀。 这小子本来就排斥她,恐怕会照实说,她得想个借口。 她脑子正飞速转动,却听荣耀道:“下午我们去给我爸送种子,刚出来就被这个人拦住了,他欺负人,还抓着后妈的手,不让她走,还打我们!” 荣耀掀起衣服,露出肚皮上的青紫印:“这是她给我踢的!” 他瘦的能看出肋排的小胸膛上,赫然一个青紫脚印。 荣铮的脸色沉如锅底。 周围的气压都降了一个度。 老四媳妇惊道:“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太过分了!赵有银,亏你还是公社干部!” 荣耀一把抓住尤安安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捋,露出手腕上的一片青紫:“爸爸你看,他把后妈的手都掐青了!” 尤安安这才发现,可能是赵有银下午抓她的时候掐的,她自己都没发现,荣耀竟然看见了! 她心头一热。 这孩子虽然嘴硬,实际上心软又护短。 他这是把她划到自己家的范围内了。 这下不用村长说话,荣铮冷道:“拿下。” 他声音肃冷,犹如淬了冰,带着杀气。 小战士当即就把赵有银扣了下来。 荣大姑哭骂:“荣铮,这是你弟弟啊,你咋这么没良心。” “我们一家人可都是因为你才搬到这鬼地方的,你不念亲情,也得讲理吧,就凭你家黄毛小子一句话,你就要治你亲弟弟的罪啊!” “就为了你这个新媳妇?她没嫁过来的时候,在老家干了啥事儿,大伙儿心知肚明,明眼人都知道,就是她勾引我儿子……啊!” 荣耀捡起一块砖头,砸到她身上。 他作势还要扔,被尤安安拦住了。 尤安安对缩在地上的李爱玲道:“李研究员,你说是我勾搭他,给你设局,那么请问,那床上的酒是哪里来的?” 小床上,赵婶正想趁人不注意,把床上的酒瓶顺走,闻言尴尬的把酒瓶掏出来,亏是脸皮黑,显不出红色。 小周:“也是,那酒瓶上还印着种子站特供呢。” 赵婶不识字,闻言把瓶子标签上的字露出来给大家看,有识字的立刻道:“可不,这就是李研究员的酒啊!” “李研究员咋会和赵有银勾搭到一起?” “她不是喜欢荣……” “那谁知道。” “我琢磨着,这咋有点像她设计小安大夫。” “嘘!今年种子还想不想好好种了,播种还靠着李研究员呢,别瞎说。” 不管赵有银约了谁,他的当众猥亵妇女罪是跑不了。 村长:“赵有银猥亵妇女,交给公安查办,公社容不得这种人,我会跟上面汇报,开除处理。” “别啊,村长,我儿子是被冤枉的。” “他一时糊涂,可不能开除啊!” 村长冷冷瞪了她一眼:“他哪里冤枉,今年的种子,就是你儿子经手接收的,之前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霉,现在我知道了。” 大伙儿顿时明白。 光天化日就跟人在粮仓里苟且,能有多少心思用在正事上。 想到整村人都差点因为他的疏忽没饭吃,大伙儿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没把咱们当人啊,拿着公家的钱,不干人事,村长,不能饶了他。” 小周怒道:“耍流氓是败坏风气,但罪不大,至多是影响不好。因玩忽职守导致种子发霉,影响一村人的生计,罪不可赦!” 村长怒道:“带走关起来,先开除公职,事情报上去,具体怎么处罚,看上面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李研究员,她归市里种子站管,他管不着,吩咐两个妇人:“送李研究员回去。” 李爱玲哭着离开,路过尤安安时,她恨的把指甲掐进肉里,垂眸敛去了眸中恨意。 尤安安! 她会记住今天! 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尤安安笑眯眯揉了揉荣耀的脑袋。 盘算着,商城还剩下十几积分,买两个大鸡腿,回去给孩子们做土豆炖鸡,好好补补。 她盘算着晚上的菜色,听到旁边荣铮沉闷的声音:“手还疼不疼?” 尤安安一愣,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他的手腕。 摇摇头:“一点事儿都没有。” 其实荣耀不说,她都没感觉到。 她打小就皮嫩,碰一下就青,身上经常会有青青紫紫,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严重。 “我没事,倒是荣耀,肚皮上被踢那么大一块,青的发紫,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肋骨?” 应当是没伤到,不然她早就发现了,她这么说是提醒一下荣铮。 小孩子也是要悉心照顾的。 要多关心关心孩子,不然小孩子长期得不到关注,容易缺爱。 小时候缺爱,大了就容易精神出问题。 荣铮意识到自己对孩子关心太少。 不过他觉得男孩子,磕磕碰碰再所难免,这一次受伤,下一次打架的时候就会学会防范。 他干巴巴问:“疼吗?” 荣耀有点怕他,这还是爸爸第一次关心他,他忙把衣服捋平,挡住伤:“不,不疼。” 荣铮的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 “好样的!” 荣耀顿时觉得热血上涌。 激动的脸蛋发烫。 他爸夸他了! 这时候,公社广播忽然响起来。 “小安大夫,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尤安安一愣。 谁会打电话找她。 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在办公室,平时有人守着,需要找谁,就在喇叭里喊一声。 但这部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没响过,村里人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外面也没啥能用得起电话的亲戚。 尤安安在众人艳羡好奇的眼神下,来到办公室。 “安安啊,我是爸爸。”对面传来尤父的声音,“你在那边还适应吗?怎么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报平安。” 尤安安猜测是尤母打电话来骂她的,没想到会是她爸。 心底有一丝柔软。 或许,她爸对她还是有一些心疼的,只是前世被尤母洗脑洗多了。 她“嗯”了一声:“我还好。” “好就行,好就行。那……”尤父笑道,“我听你妹妹说,你把工作转到岛上了。市医院的医生上升空间很大啊,干的好了以后还能升主任,说不定还能转副院长。” “你把工作转到岛上,可就断了升迁之路,以后撑死就是个卫生站站长。”尤父道,“好机会浪费太可惜了,爸爸的意思是,要不,你把这个工作机会让给你妹妹,爸爸在船舶厂里给你安排个工作,让你下放在岛上上班。” “这样一来,市医院的也不浪费,你也有收入,你看行不行?” 第44章 粗粝的大手 尤安安犹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她以为她爸爸,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怜爱。 不过说来也是,她是养女,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她自然要腾出位置。 地位也不能和亲生女儿相比。 但尤家的东西,她可以给,她自己的不行。 她道:“舅舅,医院要看考试成绩的,不是我能左右的。安思雨想去的话,可以参加今年的培训考核,每年都有好几个名额,并不是没有机会。” 听她叫舅舅,尤父恍惚了一瞬。 随即就有种被人一巴掌扇到脸上的感觉。 他不悦道:“安安,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刚让你回去,你就改口叫舅舅,你是觉得自己现在站稳了脚跟,爸爸有求于你了,你巴不得跟我们划清关系是不是?” 尤安安小脸紧绷:“您怎么会这么想?” 尤父道:“当初医院培训,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能让你一个没学历的人去培训?你自小学习怎么样,爸爸都清楚,你真以为,以你的能力,能考到第一名?” 尤安安气血翻涌,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话立刻就会暴跳如雷,和她爸大吵一架,说不定还会闹到医院里,最后把靠着父母才进医院的传言坐实。 前世她嫁给阮海洋之后,发现阮家是个空壳子,她不得不拼命做事,一来为了让阮家活下去,二来也是为了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是有用的,能干的。 可后来她一次次为弟弟擦屁股填窟窿,也没换得父母的一句肯定。 现在她只是深呼吸了一瞬,便平静道:“如果我的职位是医院看在尤家面子上给的,那安思雨现在是尤家的亲女儿,舅舅你亲自出面,医院想必是愿意给这个面子的。” 说完,她毫不留恋就挂了电话。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尤父气的堵心。 尤母在旁边织毛衣,冷声问:“怎么说?她不愿意?” 尤父顺了顺气,才道:“嗯,不愿意。说她不管,让咱们找医院说。” 尤母来气:“真是白眼狼,白瞎我们养她这么些年,这点事儿都不愿意。” 医院他们当然去找过了,院长都答应了。 院长说只要科室愿意接收,就答应让小雨去上班。 其他科室的名额满了,只有烧伤科有名额。 可烧伤科那个章主任太难说话,把他们的女儿小雨贬的一文不值不说,还把她们羞辱一顿。 甚至放话说,院长要是让她们家小雨去烧伤科,他就辞职不干。 他是烧伤科的顶梁柱,院长当然不敢逼迫,只能让他们回来再想办法。 尤安安占用的是外派医生的名额,只要尤安安愿意辞职,医院的外派职位就空缺出来,让安思雨顶上,先外派到她们社区诊所干两年。 社区诊所事少离家近,对医术要求不高,以后她和阮海洋结了婚,再想办法调回医院。 可尤安安死活霸占着职位不撒手,她们就没办法运作。 尤父道:“后半年医院还有培训考试,要不让小雨去参加试试。” “凭啥啊,小雨才刚回来,啥都还不熟悉,让她去考试不是为难孩子。”尤母道,“咱们没让小雨去上班还罢了,参加考试也没人说啥,现在她去了又被人撵回来,到时候再去报名考试,那不是让别人打咱家的脸。” “外人说起来,是你女儿被医院撵回来,灰溜溜去参加培训,不是明摆着说咱小雨能力不行。” 尤父叹了口气:“那你说咋办?” 尤母没心情织毛衣,冷冷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我哪知道该怎么办,安家人那么虐待我的小雨,可见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们怎么能放任尤安安在北岛安生过日子?” 尤父不说话,只沉着脸抽烟:“你想干啥?” “小雨人回来了,户口还在安家,咱们去一趟把小雨的户口转过来。”尤母道,“安家穷的叮当响,那帮人能把小雨两千块卖到北岛,咱们花点钱让她们去拿捏尤安安。” 尤父不忍心。 安家他知道,几代人生活在穷山沟沟里,穷山恶水出刁民。 当初他就不同意妹妹嫁过去,可妹妹鬼迷心窍,执意要嫁给那个安为民那个乡下穷酸老师。 那时候他们家正因为成分问题被清算,他没有余力管妹妹。 妹妹刚嫁过去,安为民就被单位流放到北岛。 夫妻俩一起去了北岛,没几年就传来死讯。 妹妹的女儿被送到山沟里的安家,由安家大伯照顾。 当时他有动过把妹妹的女儿接回来的心思,但被他媳妇阻止了。 “当时你要同意我把小雨接回来,小雨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年苦头。” 尤母气道:“你现在怨我?当初你妹妹生孩子,你要是不自作主张把她接到市里生,我们能把闺女抱错?” 尤父不想和她扯这些陈年旧事,道:“不是去迁户口,还不准备准备。过两天我休假,带上小雨一起,把她的行李也拿过来。” 尤母嗤鼻:“安家穷成那个样子,小雨能有什么行李。” 但还是放下毛衣,去屋里收拾了。 尤父抽了一口烟,神思飘远。 他不忍心走这一步,不过迁户口是大事。 顺便去安家看看情况,或许安家没他想的那么糟。 …… 尤安安挂了电话,小脸紧绷,扭头就撞上一座山。 “疼疼疼!” 她捂着鼻子抬头,就见荣铮担心的看着她。 见她脸上挂着泪,荣铮眼里闪过一抹慌乱,慌张的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找到手绢,情急用手去给她擦眼泪。 粗粝的指腹刮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更疼了。 “唔,我没事。” 尤安安连忙阻止他在自己脸上行凶。 他手太糙了,手劲儿还大,擦眼泪跟上刑似的。 荣铮不是故意偷听她打电话,但是电话听筒的声音太大,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听到。 荣铮发完种子,领着荣耀过来签字,刚好听见话筒里尤父的话。 看来,尤安安之前不愿意回去,确实是有原因的。 尤家她可能已经回不去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能留在北岛。 她哭,是因为无家可归了吧。 第45章 结婚申请批下来了 尤安安觉得她引以为傲的鼻梁都要被荣铮撞断了,眼泪流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荣铮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连队。” 荣铮让荣耀先回家,领着尤安安往连队走。 尤安安以为是让她去教战士们怎么播种,揉着鼻子跟在后面。 “连长!嫂子好!” 战士们在场上晒种子,见连长带着尤安安往营房走,大伙儿脸上都挂着笑。 尤安安被看的不好意思。 “不是让我来讲怎么催芽吗?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应该是荣铮在连队住的房间,墙上贴着红标语,靠墙是床板和砖头支起来的临时床。 床头贴了一面墙的奖状。 床头柜上放着书本和钢笔。 这才像是荣铮经常生活的地方。 荣铮带她来这里干啥,难道是想跟她说点夫妻间的小话? 尤安安难得的,竟然有点紧张。 她正酝酿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荣铮的时候,只见他从床下拖出一个巨大的老旧木箱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箱子书本,几件旧衣服,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荣铮:“这是你父母的遗物,本来应该早点交给你,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来得及,你看看。” 尤安安敛起心头的一点点失落,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她对这对亲生父母,知之甚少。 尤安安蹲下来翻了翻,上面一层书本多是古今小说,下面有关于海洋生物和气象学的外文着作,一摞手写笔记,有关于海洋生物的,也有海洋气象,还有手画的测绘图。 尤安安前世只知道,姑姑嫁到乡下,和姑父一起被下放到荒僻的北岛。 尤父不愿意提姑姑,总说她嫁给一个乡下穷小子,被穷小子连累,耽误自己一辈子。 其实她后来隐隐知道,那个穷小子是从乡下考出来的高材生,前途无量。他们家当年是资本家成分,穷小子因为娶了姑姑,所以才被流放到北岛工作。 箱子里的衣服打着补丁,但是洗的很干净。 铁盒子没有上锁,里面有一瓶几乎没怎么用的友谊牌护手霜,一把断齿的木梳子,还有两枚发黑的银戒指。 尤安安轻轻抚摸着戒指上的纹路,上面刻着安和尤两个字。 工艺很差,应该是手工做的。 从歪斜的纹路上仿佛能看出脉脉温情。 她父母的感情应该很好。 荣铮道:“你现在用的那间办公室,其实就是你父母以前的住处。公社的三间办公室,还是你父母主持修建的。” “你爸爸是最好的气象和海洋学家,他在北岛的十多年做出许多研究成果,给部队和北岛帮助良多。但因为保密需要,他没得到应有的荣耀。想来安家和尤家对他有很多误解。” 确实有误解。 尤父尤母对她父母就很不屑。 她想起一件事,尤父当年能进船舶厂,是因为主动上交家产,还上交了关于海洋的研究文件表忠心,才在里面站稳脚跟。 如此说来,那文件应该出自她爸爸之手。 尤父承了他爸那么大的情,却没说过她爸一句好话。 荣铮道:“你父母常常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你带在身边养育,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 他掀开被褥,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柜子取出来一个纸包,纸包上有陈旧的血迹。 荣铮道:“这是你父亲临终前,托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的。” 尤安安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她心尖微颤,翻开第一页,只见第一页上写着【1956,10,19,暴雨。今天行船遭遇风暴,差点卷进海里丧命,幸亏被队友救上来。 醒来时,手里多了一块似玉非玉的东西,谁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许是我在海里挣扎意外抓得。】 尤安安激动的往下看,直到十几天后,日记上写到【我听到,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它说它叫系统。】 尤安安刷地合上书。 荣铮问:“怎么了?” 尤安安有点紧张:“没什么,天晚了,看不清楚,我回去再看。” 她指着木箱子:“你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吗?” 荣铮犹豫了一下:“嗯。” 尤安安现在还没自己的住处,确实只能先放到家里。 尤安安一心想着日记,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 她在想,看安思雨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这块玉的特殊之处,也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不然的话,以安思雨的性子,不会放任她把玉拿走。 也就是说,前世她没见到这个笔记本。 荣铮为什么没给她? 尤安安满心好奇,可也没办法问。 前世发生的事,她能问谁呢。 她不知道的是,前世那场山火烧起来后,安思雨害怕,丢下老人孩子逃跑。她没有像尤安安一样四处报信,没有组织村民疏散,组织救援队上山帮忙。 那场大火,几乎烧光了岛上的建筑,连队的营地被烧了个精光,安家父母的遗物自然没能保存下来。 可以说,安父的笔记本,是尤安安和荣铮一起救下来的。 荣铮去找小推车拉箱子,尤安安在连队门口遇到一脸凝重的政委。 “小安同志,我正要去找你。”政委叫住她,“你跟我来。” 见政委脸色有点奇怪,尤安安跟他到会客室。 见身后没人跟过来,政委才道:“你和荣铮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尤安安愕然:“怎么突然这么问?” 政委道:“刚才我给部队通电话,得知你和荣铮的结婚文件已经批下来了,可我听领导说,荣铮去找领导请求撤回结婚申请,这是咋回事?” 尤安安明白了,应该是在市医院的时候,荣铮去找领导说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虽然两世为人,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也有女儿家的骄矜,荣铮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来喜欢她的意思,她就是再想试试,也没用啊。 政委见她攥着书本不说话,以为他把话说重了,吓到人家姑娘,忙道:“你别怕,我没责备你的意思。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但荣铮一意孤行,我拦不住。现在见了你,我反倒觉得荣铮配不上你。” 荣连长家里拖累大,年纪也大,尤安安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他不能昧着良心偏袒荣铮。 “要是结婚申请没批,我也不说啥了,现在批过了,他再去要求撤回,那不是出尔反尔,是生活作风问题,给领导的印象不好。要是在档案上记一笔,那以后的前程……” 余下的话他没说。 尤安安明白他的意思。 政委道:“荣连长在岛上驻守多年,资历和功劳自是足够的,不能在私德上有亏。” 尤安安:“我明白了,我会跟他说的。” 政委放心了,他多少有点看出来,问题出在荣铮那。 荣铮这混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荣铮推着独轮车过来,见尤安安和政委一起从会客室出来。 政委连眼神都没给他,扭脸就走了。 他一脸疑惑,但没多问。 两人沉默的走在路上。 “你觉得我怎么样?”尤安安突然问。 荣铮一怔,瞧着尤安安仰着小脸看他,鼻头红扑扑的,眼梢的泪痕还在。 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心里忽然萌生的躁动。 “政委跟你说什么了?” 尤安安老实回答:“他说你要撤回结婚申请,你不喜欢我?” 她下意识挺了挺胸膛。 自从上岛之后,她都没顾上打扮,怎么舒服怎么穿。 现在想展现一下女人魅力,都有点心虚。 她紧张地看向荣铮,就见他轻轻摇头。 荣铮道:“你太小了。” “小?” 荣铮不语。 十年前,他刚来北岛,那时候就和安父安母认识。 他称呼安父是“安哥”,尤安安在他看来,就像是比他小很多很多的小妹妹。 所以当安父以婚事托孤时,他是惊讶的。 尤安安有点受伤,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胸膛。 她很小吗? 第46章 触发随机任务 抬头,看到荣铮眼里的深沉,她猛然意识到,是她想歪了。 尤安安顿时满脸通红,拔腿就走。 天将擦黑,两人一前一后在土石小路上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荣连长!”远远有人喊他们,“警船上岛了,村长让您过去一趟。” 尤安安道:“你去吧,我自己推车回去。” 荣铮不放心,瞧着尤安安的小身板,箱子对她来说太重了:“一起去。” 尤安安猜也知道是啥事儿,不想去掺和,刚想说她能推动,脑中忽然响起警铃声。 【叮!】 【检测到中级海产,触发随机任务:帮助负伤的海龟去除藤壶,任务奖励:200积分,强效有机肥1kg。倒计时59:58。】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有机肥虽然不多,但二百积分也很香了。 系统很贴心,甚至给她画出前往海龟刷新地点的路线。 路线终点刚好停在公社。 尤安安兴奋道:“那快走。” 公社的灯亮着,村长和公社的小同志都在,还有村民里几个管事的。 他们到了才知道,是李爱玲打海警电话,报警说赵有银强奸她,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和身体创伤,村里包庇赵有银,如果公安不来为她做主,她就跳海自杀。 流氓罪在这个年代很严重。 李爱玲以死威胁,怕闹出人命,公安便联系海警上岛查看情况。 “怎么还把你们惊动了。” 村长无奈,他觉得赵有银做出这等下做事,是该受点教训。 可在村里惩罚就行了,现在公安过来,他反而有点手足无措,私心里有点怪李研究员小题大做。 荣铮是岛上的最高指挥官,又是赵有银的表哥,他这才把荣铮叫过来。 村民们见到海景船停靠,三三两两来公社看热闹。 海警道:“赵有银在哪儿?我们找他问话。今天发生的事有没有目击者,一会儿也需要录口供。” 村长招呼海警往公社后面走:“那个,其实我们看见的也不多,只瞧见他们在谷仓里,具体咋回事,还得再问问。” 海警“嗯”了一声,点头:“放心,我们一定实事求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他如果真耍流氓害人家姑娘自杀,必然不会放过他。” 尤安安见路径指示在这里停止,可此处不像有海龟的样子。 只能抬脚跟上去。 …… 赵有银被关在公社的牛棚里。 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荣大姑去送饭,瞧着心疼的掉眼泪,把尤安安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赵有银道:“妈,我听说海警上岛了?你可得想想办法,我不能被警察抓走啊,我一辈子都完了。” 想到这,荣大姑更气了:“李爱玲那个小贱人,自己勾搭我儿子,还反手把你给告了。她倒好,落一身干净。” 赵有银:“明明是她往我怀里钻,那酒也是她给我的,要不是她主动,我能有胆子干这种事儿吗?!” “儿子,你还是太年轻,这是尤安安给你设局啊,那李爱玲也不是啥好东西。”荣大姑道,“妈有个法子,你老实跟妈说,你和那李爱玲睡了没?” “那么多人,我哪儿敢啊。” 荣大姑现在恨不能他们已经睡过了,女人成了破鞋,谁还要? 她很恨道:“儿子,你听妈的,别人问了,你就一口咬定你们睡过了,是李爱玲勾搭你,把你们的事儿坐实。” “妈这就上她们家提亲去,她收了咱们的钱,可就不是强奸了,最多是你们小年轻婚前越距。夫妻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赵有银觉得不对劲儿,他要是口供坐实了已经睡过,那万一判强奸,他可没跑。 但她妈说的也有道理,李爱玲要是对他没意思,干什么平白给他送酒,明知道他和尤安安约在粮仓,还往粮仓跑。 彩礼一送,管她李爱玲答不答应,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他家的人,这事儿就过去了。 娶不到尤安安,能娶李爱玲也不错。 “妈,那你多送点钱,一定要让她收下。” 他怕他妈抠门,送少了李爱玲不答应。 “放心,我心里有数。” “咱家有那么多钱吗?” 荣大姑:“这你别管了,有你妈呢。” 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荣大姑又嘱咐一句,匆匆离去。 想让她拿钱给李爱玲?想得美! 她自有别的法子。 她刚才来的路上,还瞧见荣铮和那个小媳妇推个半人高的箱子往家走。 尤安安那小娼妇身上那么多钱,还有好衣服首饰。 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尤安安而起,让她出点血是应该的。 不过公安在岛上,她要小心点,先去踩踩点,这次千万不能被那小娼妇发现。 她不拿多,就拿个二三百块。 等尤安安反应过来,海警已经走了,到时候就算她要闹,谁有本事查到她头上。 她就不信,她拿二百块彩礼去给李爱玲,她能不动心。 这年月,岛上谁家娶妻给这么多钱,除了荣铮那个冤大头,寻常人家十块二十块都是多的。 等李爱玲嫁过来,这二百块还是她们家的,不亏。 …… 刚到牛棚,尤安安看到路径更新了,通向牛棚后的海岸。 “这儿太难闻了,我去透透气。” 尤安安没跟着大部队过去,跟荣铮说了一声,就从小路绕去海边。 荣铮也不想让她去听赵有银的污糟事。 “一会儿我去找你?” 尤安安:“不用,你忙吧,我溜达一会儿就先回家。” “也好。” 岛上就这么大的地方,走不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路径的终点停靠着一艘小型海景船。 船尾显出一片金黄色的墨点,仔细看能认出来是密密麻麻的“藤壶”,尤安安恶心得抓了抓手臂,感觉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脱鞋下水,避着人,在船尾轮胎上发现一只几乎被藤壶淹没的海龟。 龟壳上像背了个嶙峋的怪石。 尤安安没有趁手工具,她试着掰了一下,手指碰到的藤壶就消失了。 系统面板显示:藤壶+1,积分+0.01。 好嘛,这东西怎么能如此的不值钱。 第47章 安家来人 尤安安在海龟背上摸了一遍,屏幕上哗哗哗积分入账,等所有藤壶清理完,一共才入账4.35积分。 等露出龟壳,她才发现海龟的一只脚上有贯穿伤,是被珊瑚贯穿的。 怪不得刚才没有挣扎,这只海龟应该是奄奄一息了。 没有藤壶干扰,她面前才露出黄字:“中级海产:海龟” 详情上写着:“可食用,龟壳可入药。” 尤安安不敢碰它,怕它像藤壶一样被系统收走。 这时候,面前出现一行大字:“是否回收?” 尤安安明白过来,刚才她想让藤壶消失,所以系统默认可回收,但她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系统会询问。 尤安安没回收,而是小心的拔下珊瑚,从商城买了龟用药剂,给它敷上。 这药剂像胶水一样,涂上之后立刻结成一层厚厚的膜。 【叮!恭喜您获得,来自海龟的感谢:火珊瑚萃取毒素。】 背包里出现一个小药瓶,尤安安顾不得看,因为她拔珊瑚的那只手上已经出了许多红疹子,又痒又疼,像出了风疹一样。 这东西有毒。 好在毒素不多,没一会儿就会消下去,不致命,就是让人遭点罪。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没入海岸线。 夜里的海边很吓人,像有巨兽藏在呼啸的海风里。 她远远见两名海警走过来。 他们的声音吹散到海风里:“……偷渡客……” “……抓人……” 不会怀疑她是偷渡的吧。 尤安安迅速将海龟推下水,看着它扑腾着消失在水面,猫着腰离开海面。 等走远了,她才放心的快步跑回家。 荣耀趴在屋檐下看书。 “怎么不开灯?” 尤安安打开屋檐下的电灯,暖黄的灯光照的她笑容和煦。 “妹妹和奶奶呢?” 荣耀翻过一页,惜字如金:“睡了。” 尤安安失笑,真不可爱,怎么小小年纪跟他爸学的,严肃的像个小老头。 荣耀道:“刚才爸爸让公社的叔叔送回来一个箱子,放在你的房间里。” 尤安安推门就看到了:“他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瞧见荣耀看书,她才想起来,从包里把录音机拿出来:“这个给你学英语用。”里面的磁带她已经换成了英语磁带。 “每天听一课,我要检查的。” 荣耀不明白:“英语是啥?” “是国际通用语言。”尤安安道,“未来你如果出国,或者看国外的文字,都需要会这种语言。” 正是和国际接轨的时代,荣耀学的早一点,以后的竞争力能强很多。 荣耀嘴巴张的大大的,一脸迷茫。 这女人说的话,为什么他字字都明白,可拼在一起,他就不明白。 他为啥要出国。 大晚上的,尤安安不好跟他详细解释英语对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只能含糊过去,脸一冷:“让你学就学,想偷懒是不是!” “哦。” 荣耀把录音机接过去。 尤安安教他怎么用,没一会儿院子里就想起简单的英语单词。 尤安安洗漱完,换上睡衣,这才有时间看系统给的东西。 背包里有20kg盐碱地专用微生物菌肥。 还有一盒强效有机肥。 用精雕的木盒子装着,看着很高大上的样子。 尤安安好奇打开,顿时一股冲天的臭气冲鼻而来。 像是野兽的屎尿发酵的味道。 差点把尤安安熏晕过去。 她连忙盖上木盒,把窗户打开,好一会儿屋里的味道才散去。 系统面板上显示出用法:强效有机肥,可使作物生长期缩短十天,增产10%。每亩地消耗500g。 增产效果很诱人,但那股恶臭让人作呕。 扔了可惜,留着还嫌膈应。 尤安安把它塞到床下。 她把东西归拢好,父母的遗物仔细擦拭了,放到床脚,准备留着慢慢看。 外面鸡笼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尤安安靠过去看了一眼。 后院添了一个新鸡笼,半人高,黑黢黢的。 她关上窗子退进来,想了想,拿出那瓶火山湖毒素,在箱子内沿抹了一圈。 这种毒素最多让人吃点苦头,不致命,而且会出疹子,谁要是动了她的东西就会中招。 家里人根本不会动她的东西,防的是外人,比如荣大姑。 …… 荣大姑躲在鸡笼里,从嘴里摘下来一根鸡毛。 “呸呸!” “个败家娘们,真舍得花钱,买这么多鸡!” 她往每个裤兜里都揣了两只,准备一会儿带回去。 这种小鸡好养,养一两个月就能下蛋。 正好给大孙子补补。 小鸡在裤兜里唧唧叫,还隔这裤子啄她。 她被鸡屎熏的头晕,可听着尤安安还没睡实,还不敢出去。 …… 尤安安的这个房间没接电灯,天色全黑,屋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收拾完,她躺在荣铮新做的床上,不由自主就想起政委白天说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对荣铮是喜欢,还是被拒绝后的不甘。 或者,她其实是被荣连长肌肉虬劲的身体招的? 两辈子没有夜生活,她还是蛮想的。 荣铮一个三十岁的健康大男人,整天在部队里,他难道就没一点想法? 还是她太没有吸引力? 尤安安不太自信,把腿搭到床沿上,月光洒下来,衬得她的腿白的发亮。 她摸了摸身上的粗布睡衣。 红着脸打开商城,搜索性感内衣。 看到蹦出来的琳琅满目的图片,她脸红的滴血。 这什么啊,就一根绳子! 这这这,怎么有这么大的洞! 开裆裤吗? “有伤风化!” 尤安安关掉搜索面板,心脏怦怦跳。 后世的人也太开放了。 这可不行,穿这种东西,荣铮会把她当流氓扔出去! 最后,她犹豫许久,红着脸买了一套黑色蕾丝内衣套装。 她一直穿的白色棉质背心,出门时穿的是加了海绵垫片的贴身内衣。 这种蕾丝镂空的,是第一次穿。 她手指哆嗦,背到后面扣了好几次才扣上。 穿完之后,她迅速套上睡衣,滚到床上拿被单裹住自己,心脏怦怦跳,浑身烫的像煮熟的虾子。 砰砰! 敲门声响起来。 尤安安吓的从床上弹起来:“谁?!” 荣铮这么快就回来了? “嫂子,是我!” 外面传来小周的声音:“海警在船上抓到一个扒船偷渡的,那人说是你大哥,连长让你过去认认。” 我大哥? 小周催的急,尤安安来不及换掉内衣,穿上外衣出去开门。 “我哪儿有哥哥?” 第48章 安家大哥 小周道:“对方说他叫安承志,是你亲哥。” 尤安安反应过来,是安家那边的亲戚。 “他来干什么?” 小周迟疑:“瞧着扛着大包小包的,拿的有衣服,粮食,身上带着钱和粮票,说是来看你的,但他拿不出来单位和村委的探亲介绍信,是扒船来的,瞧着像是偷渡客。” 他瞧着那人有点油腔滑调的,担心尤安安被骗,想先给她打预防针:“咱们海市是重要港口,抓间谍和偷渡抓的很严,一会儿见了人,先不要着急给人做担保,问清楚情况。” “嗯,我知道。”尤安安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对安家人不了解,按安思雨的说法,那家人唯利是图,不是什么好人。 但凡有些良心的人家,怎会做出来收彩礼卖女儿的事。 可岛上传言,安思雨是跟人私通,搞大了肚子,拿荣铮的彩礼钱去打胎。 谁真谁假,现在还说不好。 她父亲勤劳朴实,为国为民,他的家人怎会做出卖女儿的事? 尤安安嘱咐荣耀拴好门早点睡,跟着小周一起去连队。 这边尤安安刚走,荣大姑从鸡窝里钻出来,抓了把头发,摸下来一块鸡屎。 “晦气!” 她把屎抹到鸡窝上,确定尤安安跟那个小战士出去了,翻窗进了屋里。 刚进去,就听见屋檐下荣耀在发出叽里呱啦的鸟语声。 听了一会儿,不见他进来,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在心里啐了一口。 这小娼妇果然是个会享受的,刚来就睡新床。 荣铮真宠着她。 床上铺着新床单 ,摸着就冰冰凉的,不是凉席,比凉席还凉快。 她眼红的摸了两把,这才拉开床边的箱子。 还以为里面藏了多少好东西,哪儿想竟然是些破烂。 在房里找了一圈,就床底下的木盒子瞧着精致。 “找到了!” 荣大姑心头一喜。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盒子呢,雕花上还镶金,恐怕值不少钱。 她刚想打开看看,她听着隔壁荣老太的声音:“耀耀,外面鸡叫的厉害,门窗都锁了吗?” 外面荣耀叽里呱啦的声音停了。 “奶奶,后妈那屋可能没关,我去看看。” 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荣大姑一紧张,飞快爬窗往外跳。 “啊!” 荣耀进门就听到短促的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小鸡唧唧叫的声音。 “谁!” 他快步冲到窗前,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树影婆娑,黑黢黢的鸡窝。 鸡窝前有两只小鸡在跑,地上有鸡毛乱飞,没见有人。 他目光暗了暗,狭长的眼眯起来,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鸷。 “奶奶,没人,你睡吧。”他冲隔壁喊了一声,慢慢关上窗户。 荣老太:“没事就好,你念了一晚上书,快睡吧。” “好。” 荣大姑趴在地上,听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龇牙咧嘴贴着墙根站起来,跛着脚往外爬。 “老不死的!眼瞎了,耳朵还怪好使!” 吓得她从窗户上跌下来,扭了脚。 等跑的远了,她重重地啐了一口,破口大骂:“看把你得意的,还帮你媳妇看门,你看人家把你当回事么!” “安家来了娘家人,人家亲哥看见你这死瞎眼老太拖累,能跟你儿子结婚?人家还不得骂死你儿子,当连长的骗婚,羞不羞!” “我要是你,我就拿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到房梁上,省的拖累人。” “孩子从嘴里省下口粮给你,新媳妇进门就给你搓屎把尿,你活着有啥意思?老脸都不要了!” 她正骂的痛快,猛然见面前一个小小的人影拦在路上,吓了一大跳:“作死啊小鳖孙,你想吓死姑奶奶!” 这已经离了荣家小院了,在大路上,被拦着她也不怕。 荣耀:“你来我家偷啥?把东西放下!” “咋滴,打你家门前过,就是偷你家东西?” 她一脚踹向小畜生:“起开!” 荣耀抡起手里的铁锨抵挡,只听咔嚓一声。 荣大姑一屁股坐到地上,脚面一阵钻心的疼:“哎哟!你个兔崽子,你敢拿铁锨打我,你想要我的命啊?” 兜里的小鸡掉了出来,叽叽喳喳窜出去。 荣大姑心疼坏了。 荣耀以前对这个姑奶害怕的要死,又恨又怕。 可是那天,那女人气势汹汹朝他姑奶扔床板。 姑奶根本不敢还手。 他只敢打小孩子。 谁害怕她,她就越猖狂,欺负的越狠。 她就是纸老虎。 他拖着铁锨,一步步逼近。 荣大姑瞧着他,瘦瘦小小的个子,像个凶狠的狼崽子。 有股豁出命也要咬掉你一口肉的狠劲儿。 荣大姑被看的害怕,血气被激发起来。 “兔崽子,那小娼妇喂你吃了狼心豹子胆,敢打我?” 她捡起一块板砖,抡起来就要砸。 这时候,黑暗里,忽然响起一声娇呵。 “住手!干啥呢!” 黑暗里,一个娇小的人影走过来。 荣大姑吓了一跳。 这小娼妇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扔了板砖,忍着脚上钻心的剧痛,一瘸一拐飞速跑走。 狠话都没敢放,怕被人认出来。 “我看见你了,别跑!” 荣大姑跑的更快了,没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荣大姑踩住新鲜牛粪,摔了个屁股蹲。 她没绷住,怒骂:“哪个兔崽子在大路上泼粪!” 玲花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刚种完地准备回半山腰妈祖庙,肩上还扛着背篓,手里抓着刚才从荣大姑手里跑走的小鸡。 她把小鸡还给荣耀:“快回去吧,大晚上别在外面跑,下回遇见偷东西的,你别拦她,让你家大人出来。” 荣耀:“谢谢。” “我送你回家去。” …… 连队的会客室里。 一个男人被海警和战士们围在中间,点头哈腰:“同志,我真是来看我妹妹的,我听说咱们这儿着火了,家里怕我妹妹没吃的,让我送过来。” 湿淋淋的蓝布衫贴在身上,他的头发结成缕,还在往下滴水,两手被麻绳捆在身前。 他艰难从兜里摸出一盒大前门香烟,递给海警:“同志,您抽烟。” 泡了水的香烟太潮,划了两根火柴都点不着,他干笑两声,急得脑门冒冷汗。 海警同志怒目瞪他:“别油嘴滑舌的,来看妹妹用得着把家当都搬来?老实交代,到底是干啥的!” 男人讪笑着,抬头看见尤安安,顿时一喜:“你就是小安吧!安安,我是你大哥!你快跟海警同志解释解释,我真不是特务,也不是偷渡的。” 他皮肤黑红,细长的眼睛,唇薄,鼻梁短鼻翼宽,有说这是薄情寡义的相貌。 但是机敏聪慧,大器晚成,一旦给他抓到机会,他就会趁势而上。 瞧面相,此人未来兴许是个人物。 尤安安没见过安家人,父母也没有留下照片,她没办法判断此人到底是不是安家的。 第49章 荣老太上吊 她的视线从男人身上转开,落到桌子上摆的一摊东西上。 每一个袋子都敞着口。 最大的口袋里是黑乎乎的红薯面,约摸有十多斤重,一口袋谷子,一兜黑豆。 还有一大兜干货野山菌,但都是不值钱的常见品种,个头也小,晒干之后奇形怪状,瞧着不好看,但对农户而言这都是好东西。 不知道捡多少才能晒出来这么一大兜。 还有一小袋用防水油纸包着的黄冰糖,这是金贵东西,比其他的都值钱。 一个搪瓷罐,打开来,里面竟然是半罐猪油。 还有黑乎乎的塑料桶装着的醋。 不怪海警怀疑,哪有人看妹妹连调料都送的。 安承志见她拎起来醋闻了闻,忙道:“去年在咱老家山上摘了许多野柿子,太涩了没法吃,你大伯娘,就是我妈,她都给酿成了柿子醋,味道不咋地,但毕竟是稀罕玩意儿,城里没有,想着给你带点尝尝。” 尤安安礼貌道:“伯娘手艺真好。” 安承志一脸臊:“快别夸,她那手艺,也就凑合能入口,我说不拿了,她非要我带你,怕你们这边没地方买,你不嫌弃就好。” 他对这个妹妹有点怵。 来的时候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想着这个妹妹从小在市里当干部千金,啥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瞧上他们家的穷酸东西。 可北岛着火,那天晚上他们在山上都隐约能看到天际的浓烟,可想而知烧的多严重。 不知道妹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打小在城里,不像山里姑娘经验丰富。着火的时候她会不会害怕,知不知道往哪儿跑能逃命,有没有受伤? 万一什么都烧没了,妹妹妹夫一家吃啥喝啥,日子咋过。 当天晚上,一大家子就把所有能凑的粮食都凑了出来,让他送到北岛。 可路途遥远,他出山花了一天,到港口才知道,上岛的船一个月才有一趟。 他没有雇渔船的钱,偷偷藏在货船里出港口,一路上扒渔船,几经周折,在海上漂了两天才蹭上来北岛的警船。 这一番艰辛自不必说,但好在他赶上了。 东西都用防水布包的好好的,没打湿。 而且他也见到了妹妹。 打他看的第一眼就能确定。 她就是叔叔婶婶的独女。 这张清丽绝色的脸,和婶婶有七八分相似。 从前她们还好奇,安思雨为啥不像叔叔婶婶,如今才明白真相。 “小安啊,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搓着手,犹豫着不知如何启口,“还有个事,你能不能……嗨!我有点说不出口。” “请讲。” 尤安安现在已经确定他就是安承志。 荣铮是见过她父亲的,如果安承志长的不像,荣铮就会提出来,而不是让她去认人。 看到这么多山货,她是有点感动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安家至少还想着她这个人。 可现在,尤安安心头攀升起来的热度一点点冷下来。 她猜想,安承志可能是想借钱。 要不然,怎么会跋山涉水送来这么多粮食山货。 她没说话,静静等着安承志开口。 安承志:“是这样的,小安啊,你和小雨换过来之后,还没回过家。奶奶身子不好了,想见见你。我是想问问,你要是有时间,最近能不能回去看看?” 从叔叔婶婶走后,奶奶的身体就不好,前阵子安思雨闹出那种事,奶奶一下子就垮了,如今日夜咳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尤安安错愕了一瞬。 随即羞愧点头:“好,我安顿好就回去看看。” “哎,哎,奶奶肯定高兴!” 安承志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三十六计连环套怎么使他都想好了。 没想到,这妹妹这么好说话。 尤安安对海警道:“这位确实是我堂兄,是来看我的,我可以担保。” 海警听他们对话,瞧出来安承志确实不像偷渡的,更不像特务,他只是油嘴滑舌,身上没有重要机密。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嘱咐荣铮:“他如果在岛上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荣铮点头:“你放心。” “谢谢同志,谢谢!”安承志大喜。 海警解开安承志的绳子,问他:“你上岛怎么不去村里开证明?” 安承志一脸苦色:“当晚我就出发了,大队上还没上班呢,我以为到这里就走,没料到路上会这么波折。要是早知道,我半夜敲门也得让村支书给我开一张。” 说到这儿,他又难受了。 他一个大男人来海岛就这么艰难,他妹妹一个人是怎么上岛的。 他们家没照顾过妹妹一天,还让她背着骂名嫁给荣铮。 老安家对她有愧啊。 他的目光瞧的尤安安有点不自在。 她犹豫晚上怎么安顿安承志,家里是没地方,让他先去连队住一晚,或者在公社办公室? 似乎都不太妥当。 从安承志的表现来看,安家人并不像安思雨说的那么不堪。 对方千里迢迢来给她送物资,她也不能苛待他们。 正犹豫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荣连长!小安大夫!你们快回家吧!荣奶奶上吊啦!” 第50章 小妹,是安家连累了你! 荣老太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吊在床柱上。 尤安安她们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放了下来,脖颈上一圈红印。 玲花急道:“我和荣耀回来的时候,听着里面不对劲,进来一看,老太太就这样了,我俩把她放下来,那时候还有气,你们快想想办法!” 尤安安扑过去:“身体是温的,还有救。” 荣铮快步扑过去,听了听心口,立刻绷直手臂按压胸口,给她做心肺复苏。 荣耀抱着小鱼,两个孩子吓傻了。 小鱼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哥哥大喊一声“奶奶”,吓得她从睡梦中惊醒。 奶奶坐在床边,她怎么叫,奶奶都不答应。 她想牵住奶奶的手,可哥哥不让她乱动。 她好怕。 玲花那一嗓子,喊得整个公社附近都听到了。 不光公社的人,值守的海警,还有没睡的村民都急急忙忙赶过来。 村长将赵有银交给海警之后,已经回家睡下了,这下又被叫起来。 先是有李爱玲和赵有银偷情,接着是荣老太上吊,村民们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荣家老太怎么会想不开?” “新媳妇刚进门,眼看要过好日子了,有啥事过不去?” “今年没怎么见荣老太出门,她脑子糊涂,时轻时重的,怕是今年犯病多,想着趁自己清醒的时候,把自己了结了,省的拖累孩子。” 众人唏嘘。 “可怜呐!” 荣大姑回家的半道上,遇到来瞧热闹的大部队。 “荣家大姑,你往哪儿去,荣老太上吊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是啊,咱们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荣连长平日对咱们不错。” 荣大姑一瘸一拐的,不停的挠胳膊抓脸,她刚一靠近,几个人顿时闻见一股恶臭。 “唔,你这是掉粪坑里了?” 不提还好,一提荣大姑就一肚子窝囊气。 也不知道碰到啥了,出了一身红疹子,痒的钻心,恨不能把皮挠烂。 她不停的抓挠脸,一抓一个血印子。 “我得回去换衣服,你别拉我。” 她总不能这样去找李爱玲。 可几个人拉着她就往荣家走:“荣老太人没了,你这个当姑姑的,咋能不去看看!” “没了才好!”荣大姑气急败坏。 “你咋能这么说话?”旁人不满。 荣大姑凉凉嘲讽:“她要是真心疼儿子,就一次死透,别半死不活的以后还是折磨人。” 大伙儿沉默了一瞬。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确是大实话。 “荣老太原本就需要人照顾,要是上吊没死成,再落个后遗症,那可辛苦荣铮了。” “唉!” “……” 尤安安去了一趟自己屋里,从商城买了急救针剂,佯装是从自己的皮箱里拿的。 她一开箱子就发现,屋里东西被人动了,有人进来过。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奶奶!” “荣奶奶有气了!” “有救了!”尤安安嘱咐荣铮继续按压,“不要停。” 她利落地给荣老太注射药物。 一通折腾下来,过了许久,荣老太的恢复了浅浅的呼吸。 命算是拉了回来。 尤安安这才给她检查脖子上的伤,好在她上吊的地方矮,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窒息太久。 “要送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大脑缺氧超过一定时间就醒不过来了,我们这里没有设备,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伤情。”尤安安实话实说。 海警道:“坐我们的船去,现在出发。” 时间不等人。 荣铮抱起荣老太,他嘱咐尤安安:“让小周照顾安大哥,你在家注意安全。” 尤安安点点头。 她从兜里数出二百块交给荣铮:“这钱你拿着,以后有钱再还给我。” 荣铮眼底尽是血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推辞。 “谢谢。” 人群里,荣大姑瞧见尤安安从兜里掏出的一沓钱,眼都气红了。 怪不得她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见钱。 这小娼妇竟然随身带着。 等荣铮他们走了,尤安安揽着小鱼坐下缓口气。 她把荣耀揽到身边:“别怕。” 荣耀小脸绷的紧紧的。 他刚才仿佛被什么摄住了,浑身发凉。 现在这女人拍着他的背,说奶奶没事。 好像有一股力量注入身体,让他活了过来。 “是大姑奶!”荣耀冷冷道,声音里带着恨意,“她上咱家偷东西,还骂奶奶,说奶奶是老不死的,奶奶是被她气死的!” “对!”玲花义愤填膺:“我老远就听见她骂骂咧咧,骂荣大妈是老不死的,拖累子孙啥的,还说什么换是她,她早就去死了。” “老太太一定是听了她的话,才想不开的!”玲花道。 尤安安知道荣老太在想什么,先前荣大姑冤枉老太太失禁的时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 海警船送老太太去看病,留下两名海警在看管赵有银。 趁着海警在,这一次,要把荣大姑撕下来一块肉来。 否则她永远不长记性。 小周领着安承志找过来。 尤安安有点疲倦:“哥,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不能照顾你,让小周先带你去连队休息吧。” 她要走司法程序告荣大姑,要保护好案发现场。 今晚她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公社办公室凑合一晚。 安承志满脸心疼:“不碍的,不用管我,救人要紧。” 他瞧着妹妹怀里抱着一个女娃,手上还牵着一个,姣好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一个黄花大闺女来给人当后妈,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受苦,他心里不是滋味。 “小安,咱们家穷,没本事帮你,让你受苦了。”他道,“哥前两天去问过,你这种情况,给部队说明一下,结婚申请是有机会撤销的。” 当初家里让安思雨嫁荣铮的时候,他就不同意,但他奶奶一意孤行,说安思雨名声已经坏了,在村里嫁不出去,难得荣铮不嫌弃,跟了荣铮她能一辈子安稳。 可他怎么看,荣铮都是不是良配。 现在安思雨跑了,这烂摊子就落到尤安安头上。 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安思雨当初跟荣铮打申请的时候,用的是尤安安的名字。 安思雨早就知道她不是安家人,硬生生摆了尤安安一道。 “小安,你要是不想嫁,哥去部队找人,哪怕去上访,也要让他们把结婚申请撤回来!”他道,“至于咱们家欠荣铮的钱,哥再去想办法。” 他听说有卖血的地方,一次就二百块,他卖十次,这两千块也凑出来了! 第51章 上门提亲 小叔就这一个女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火坑。 尤安安有点感动。 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求回报的关心。 她笑道:“哥,我想留在北岛,并不是因为荣铮。我想在这里继续我父母未竟的事业。如果以后我过的不开心,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走就走,你放心。” 眼前的女孩语气温和,但语气坚定自信。 她说她想走就走,安承志是信的。 安思雨也自信,甚至自信到自大,安承志常常觉得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枉顾现实的客观情况,更不理会别人的想法。 而尤安安不同。 她心有成算,温声细语就让人信服。 这一点,和他小叔很像。 安承志瞧着两个孩子,没再说什么。 那男娃娃眼里带火星子,都快给他瞪出窟窿了。 “你要是需要帮助,尽管跟哥说,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力所能及范围内,在所不辞。” 尤安安笑道:“一定。” 安承志跟着小周去休息,尤安安去屋里清点了一遍,发现放在床下的,装浓缩化肥的木盒子丢了。 几个箱子被翻的很乱,但是没丢东西。 她从尤家过来,首饰都换成了药品,没有贵重物品。 父母的遗物都是书,看来对方也不感兴趣。 检查之后,她领着几个孩子去公社。 “玲花,辛苦你今晚睡在这儿,帮我照看他俩,我去去就回。” 玲花连声保证:“嫂子你放心。” 她们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把铺盖铺好了。 尤安安挺喜欢玲花这个姑娘,手脚麻利,性子直率,遇事不怕事,热心肠。 如果不是玲花发现的早,又及时给他们报信,荣老太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 不知道玲花是谁家的孩子,等忙过去这几天,她就让荣铮带着礼物登门道谢。 尤安安这么想着,去牛棚找看守赵有银的海警报案。 …… 荣大姑忍着身上的痒意,一瘸一拐来到种子站。 李爱玲刚洗完澡,正往外泼洗澡水。 哗啦! 荣大姑猝不及防,被从头浇到尾。 “哪个不长眼的,往你祖奶奶身上泼,活腻味了!” 她骂骂咧咧抬起头,就见李爱玲端着水盆,正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不长眼?活腻味了?” 荣大姑连忙赔笑:“是小李啊!哎呀,是我有眼无珠。我不长眼,没看见你正泼水,就往前凑,我活该!” 荣大姑已经一两个月没洗过澡了,被水一冲,身上的汗臭和牛粪味儿搅在一起。 她一靠近,这股味道就往李爱玲鼻腔里钻。 李爱玲一下子就想到下午在谷仓里,赵有银身上的那股汗臭味。 恶心的干呕。 “你别过来,我嫌脏!”李爱玲知道她是来干嘛的,无非是来替赵有银求情,“有话站那说,臭死了。” 赵有银能做出这种事,告他强奸都是轻的,她恨不能把那家伙骟掉。 荣大姑第一次被人当面嫌弃脏,脸都涨红了。 忍过这一时,等结婚之后,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这小娘们。 她扬声道:“小李啊,有银早就跟我说,你俩好上了。我想着你比有银大两岁,不太合适,就一直拖着没来提亲,今天你们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闹得不好看,为了你的名声考虑,我们退一步,就先把婚事办了吧。” 李爱玲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我们好上了?还为我名声考虑?让我跟赵有银那个流氓结婚?” 这老太太怎么有这么大的脸说这个话! 种子站值班的两个小伙子本来就没睡实,听见李爱玲尖锐的质问声,推开窗户往外看。 荣大姑笑道,故意抬高声音:“是啊,婶子把彩礼都拿来了,三十块钱呢,还有一盒名贵补药。” 见李爱玲脸色难看。 荣大姑道:“我知道你是嫌钱少,这才告有银强奸你,逼我去筹钱。可时间太仓促,实在来不及准备。你别嫌少,等你嫁到我们家,家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的,还分什么你我。” “嗤!” 隔壁传来嗤笑声。 李爱玲快气炸了。 这老太婆打的好主意,她这些话说出去,别人真以为她和赵有银有苟且。 还想歪曲她的名声,让别人以为她是嫌弃彩礼少,诬告赵有银强奸。 老太婆心好毒! 如果不是隔壁有人在看,她恨不能用最恶毒的话骂这个老太婆。 她脸色铁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回去,再不回去,我就报警了!” “别动不动都报警。”荣大姑道,“你是不是嫌彩礼少啊,你先看看这一盒补药,这在外面买可贵了,这还是早些年有银他爸在世的时候,托北京的老中医开的,温养滋补的药丸。” 要不是大补的中药,尤安安怎么会用这么好的红木盒子装,还放在床底下。 说不得是觉得荣铮身材高大,她那个小身板经不起折腾,给自己补补,好让夫妻和谐。 她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瞧你瘦的,补一补,以后给我们老赵家生个大胖小子。” 说着,她打开盒子,递到李爱玲面前。 一股浓郁的粪便发酵的臭味扑鼻而来,差点把李爱玲熏个跟头。 隔壁看热闹的小伙子捂住鼻子,连忙关窗户,防止这股臭味冲进来。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臭!” “臭死了,快关窗户!” 荣大姑:“你们懂什么啊,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只不过味道有点难闻而已。 她身上本来就有牛粪味儿,年纪大了,鼻子不好,只能隐隐闻到药里有酸臭味儿,闻了一会儿反而适应了。 “亏你们还是文化人,虫子还能入药呢,一点臭味不是正常。”她面露不悦,“良药苦口利于病,小李啊,你别跟他们学,你毕竟年纪大点,该补还是要补。要不然,等你和有银结了婚,生孩子艰难怎么办?” 李爱玲咬碎一口银牙。 这老太婆,还操心她生不出孩子! 嫌她年纪大,怕她不能生。 真是句句都捅到她的心口上。 第52章 这药丸咋一股牛粪味儿 李爱玲一把掀翻盒子,抡着盆子就打:“滚!滚出去!谁要嫁给一个强奸犯!死老太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儿子什么德行,还想娶我?我呸!” “还想大孙子,做梦,吃屎去吧!” 荣大姑瞧着散了一地的丹丸,心疼的直跺脚:“哎哟!哎哟!你这是干啥!多好的东西啊?” 这要拿出去卖了,不知道得卖多少钱呢。 砰! 李爱玲关门进去,放话:“别打这些歪门主意,我一定会把你儿子送去坐牢,他要不被抓,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她一开始告赵有银是泄愤,现在是真的恨上了。 她跟赵有银不死不休!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议论声,李爱玲推开窗户连同事一起骂:“闭上你们的狗嘴。” 小院里噤声。 荣大姑趴在地上,把满地丹药捡起来,连掉到砖缝里的都抠了出来。 “好好的东西,白瞎了。” 院子里黑黢黢的,她把能看到的都捡干净,才站起来直了直腰。 李爱玲不识相,她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今天她来过了,是她自己不要。 以后再想嫁到她们家,连这二十块也没。这药李爱玲既然不稀罕,她自己留着,以后求她她都不给。 荣大姑愤愤离去。 隔壁的两个小伙子小心翼翼推开门出来。 “李研究员平时斯斯文文的,骂人还挺脏。” “嘘,别让她听见了,人不可貌相啊,她还跟赵有银钻谷仓呢,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信她是冤枉的。” “她要是和赵有银没啥,那赵有银她妈干啥来提亲。” 他们捂着鼻子,捡起来滚到砖缝里的黑色丹丸。 一个小伙子捏在手里搓了搓,举到鼻尖前仔细一闻:“我咋感觉,这玩意儿跟牛粪似的。” “老太太不像是装的,她该不会真把它当灵丹妙药了吧,瞧她宝贝的。” “有点像沤过的动物粪便。” “该不会是肥料吧。” “谁把肥料搓成丹丸似的,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也是。” …… 荣大姑气冲冲回家。 胳膊上,脸上痒的厉害,她抓挠了一路。 她一进家门,老大媳妇吓了一跳:“妈,你脸咋了?” 随即就闻到一股恶臭。 她正哄大宝睡觉,忙伸手拦她:“别过来,这一脸烂疮,别再传染给孩子。” 连老大媳妇都嫌弃她,荣大姑气不打一处来。 “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嫌弃老娘!”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她回自己房间,借着门口的镜子一看,脸上果然生了一片烂疮。 胳膊上,手背上也有。 刚才还是小红点,可能挠的狠了,挠成了疮,还流着脓水。 荣大姑打水洗了洗,还是钻心的痒,恨不能把这皮撕下来。 她是从荣家出来才开始出红疹子的。 该不会尤安安那小娼妇有啥脏病,传染给她了吧。 她打开木盒子,抓出一枚丹药,扔进嘴里,咂摸了一下那怪异的味道。 “是不是吃少了?” 她看村长媳妇吃中药丸,一次吃一把才见效。 她又抓了一把,喝了一大口凉水才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好像确实没那么痒了。 荣大姑刚躺下来,外面响起砰砰的砸门声。 不大一会儿,老大媳妇在外面喊:“妈,是海警来了,你快醒醒!” 荣大姑瞬间清醒。 “快,去开门!” 她一脸喜色,一定是李爱玲那贱妇想通了,决定不告她儿子!海警是来放人的! 他们抓他儿子,让他在牛棚受了那么多苦。 这事儿非要跟他们说道说道,说不定还能要一笔赔款。 可她一开门,村长挤开她就往里进,海警紧跟其后。 “这,这是干啥?” 村长道:“荣家大姑,尤安安告你入室行窃,把赃物拿出来,快点!” 荣大姑抬头,果然见尤安安那小娼妇跟在后面,她嘴硬道:“啥赃物,我偷她啥了?有证据没?” 她脸上烂着疮,一张嘴就是一股牛粪味儿。 村长捂着鼻子往后退。 荣大姑脸色发青。 尤安安慢悠悠道:“村长,这些年我丈夫不在家,大姑去家里偷拿了多少东西,一时都算不清楚,但那一盒化肥是给大家施肥用的,大姑根本用不完,放到明年可就坏了。” 村长顿时来气:“听见没,还不快拿出来!” “什么化肥,没见过!” 村长:“你非让我进去搜是不是!快点!” 荣大姑还想犟两句,老大媳妇捧着个木盒子从荣大姑的屋里出来。 “小安大夫,你说的是这个不是?” 荣大姑当即就怒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拿它的,那是我救命的药,给我放回去!” 老大媳妇捂着鼻子,荣大姑每次去荣家都不会空着手回来,以前倒罢了,现在这个节骨眼,这不是给自己家招祸么。 而且这东西这么臭,别再给大宝招病。 荣大姑还想上去抢,被海警抓住手按到墙上:“不许动。” “哎哟,哎哟!别别打!” 海警厉声呵斥:“还偷了什么,一并交出来!” “公安同志,真没了,我啥也没拿,你快放开我!胳膊断了断了,哎哟!” 尤安安挤进去看了一圈,屋檐下挂着军用茶壶,地上的暖瓶上都是部队通用的,一看就是荣家的东西。 她把屋里部队通用的东西指了一个遍:“这些,这些,都是我们的。还有那个缝纫机,我们家的钱买的!” 荣大姑气急败坏:“你放屁!” “按荣铮的职位待遇,每年有一张工业票,都被你拿走了。” 尤安安:“荣铮每月给你几十块的生活费,这些钱都有账本和见证人,你花到哪里,用了多少,还剩下多少,有证据吗?” 荣大姑当然拿不出证据。 尤安安不了解荣铮具体给她多少钱,但总归不会少,道:“警察同志,我要求她赔偿这些年来贪污我们家的钱,赔偿我损失的化肥,并公开道歉!” “啥损失,哪儿有损失,公安同志,你别听胡咧咧。” 尤安安:“这盒化肥是农学院最新研究成果,能让粮食增产一成,一斤可以覆盖几十亩地。能产生近千元的经济效益。” 村长惊讶的烟都掉到地上。 “啥?你是说,就这一小盒,能用几十亩?” 尤安安:“是的。可现在这一盒只剩下半盒。” “剩下的呢?” 荣大姑梗着脖子:“撒了。” 她总不能说她自己吃了。 村长心疼,问荣大姑:“撒哪儿了?你说话啊!” 看他那样子,恨不能亲自去捡回来。 “荣家大姑,我给你说,这盒肥料你找不回来,就是跟大伙儿为敌,北岛你也不用待了!带着你一家几口卷铺盖滚蛋!” 第53章 安父在天之灵护佑 “我奶奶吃掉了!”大宝跑过来,吮着手指奶声奶气,“刚才我扒在门缝里瞧见了……呜呜。” 老大媳妇捂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说话,尤安安带着人来兴师问罪,那是要赔钱的。 村长:“你让他说,大宝,你跟爷爷说,你看见啥了?” 大宝大声道:“我奶奶抓了一把吃掉啦!就是这个黑黑的药丸子。” “你,你真是!”村长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点着荣大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啥便宜都占,啊?” 荣大姑还委屈呢:“我以为是药啊,谁知道是肥料。” 想起来别人都嫌弃臭,她这会儿胃里也开始翻滚,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遭了,这不会吃出来啥问题吧!” 村长呸的一声:“活该,这就是你贪心的下场!谁让你去人家屋里偷东西!” 荣大姑害怕极了,哭天抢地:“天杀的哟,这是想害死我啊!我是去她屋里不错,可我就去她床上坐了坐,就被她传染上脏病。要不然我能把肥料当药吃?” 老大媳妇闻言,抱着大宝就往后躲。 尤安安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套床单不能要了。 她道:“你身上的疹子不是病。” 荣大姑:“不是病是啥,就是你这个小娼妇给我传染的。” 尤安安道:“把嘴巴放干净点,从前不想跟你计较,是不想咬一嘴狗毛犯恶心,但是有人看不下去,替我惩罚你。” “公安同志已经去我房间收集了证据,我房间的东西他们也碰过,他们怎么没事,唯独就你有事?” 荣大姑气道:“谁知道你这小娼妇搞什么鬼。” 尤安安:“我房间的箱子是我父母的遗物,大概是我父母在天之灵看不下去,惩罚你为我出气吧。” 火珊瑚的毒素是系统给的,系统是父亲留给她的,严格说来,确实是父亲在替她出气。 现在人不信怪力乱神,但老一辈人还是信的。 尤安安吓唬她:“不信你看看,你脸上的疮像不像一个鬼面。” 她这么一说,老大媳妇抱着大宝躲的更远了。 疮面上被荣大姑挠出两个血点子,瞧着跟两只眼睛似的。 连村长都倒抽一口凉气。 “你放屁!”荣大姑吓得面无人色,“是你,肯定是你的脏病,要么是你给我下毒,你是大夫,你有毒药!” 尤安安不想跟智障拌嘴,她笑眯眯道,“我要是你,有嘴硬的功夫,我肯定去我父母灵位前跪着,求他们饶命,兴许还能有点用。” “我呸!”荣大姑想骂,可她一张嘴,舌头上又痒又疼,连舌尖上也长了疮。 她真的怕了。 难道,真的是安家那一对死鬼显灵? 她虽然不想相信,身体诚实的很,不住的打摆子,不敢再骂。 提起尤安安的父母,村长心里难受。 安家夫妇为救北岛的公共财产,安母被台风吹走,尸骨无存,安父被上百斤的电机砸伤,濒死之际,留下遗言,不让他们建坟立碑。 他的遗体是部队海葬的。 大伙儿在山上给他们立了一个无字碑,只能写人民英雄,连名字都不能留。 如今他们的女儿上岛,为岛上的百姓看病诊治,竟然还被人欺负。 一想到之前对尤安安的传言,他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那些长舌妇信这些话,他怎么能信。 他决定回去就下命令,以后谁再说尤安安的不是,他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之前还以为荣大姑只是爱占小便宜,荣家需要她,现在看来,她就是荣家的寄生虫。 这样损人不利己,还危害公共利益的人,北岛容不下。 村长问尤安安:“你算一算,一共需要让她赔多少钱?” 尤安安刚要开口,政委到了,把账本递给尤安安:“这是荣铮的工资本和账本,你看看。” “小周刚来岛上,他不熟悉情况,你找他拿不如直接找我要。”他道。 尤安安笑道:“谢谢,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应该的。”如果尤安安不提,这几天春种过去,荣铮自己也是要算账的,尤安安要算,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把东西拿过来。 荣大姑面色惨白,她哪里想到荣铮这小子竟然还有账本。 政委年纪大一些,又穿着军装,比两位海警更加威严。 荣大姑有点害怕。 尤安安看过账本之后,额头青筋直跳,这三年,荣铮陆陆续续给荣大姑三千多块。其中1500是荣铮的工资,1000是任务奖金和补助,还有七百多是从前的存款。 他跟荣大姑谈好的,每月十五块工资,二十块生活费,老太太药费另算。 而实际上,荣大姑几乎每半个月,二十天都会让人捎信给荣铮要钱,打的名义有孩子做衣服,老人生病,一次就要三十,五十。有时候荣铮不在,钱是政委垫的。 其实荣大姑每月给孩子们身上花的,连三五块都不到。 就按五块来算,每月有十五块的缺口。 另外每月有个人粮票五斤,肉票一斤半,今年肉涨到两斤。 每年一张工业票,今年的还没发。 尤安安脑子里迅速转换,她道:“一共三年零四个月,每月花到孩子身上的按5元算,你个人的工资加上花到孩子身上的,一共八百,有2618的缺口。另外有粮票布票,我给你打个折,折价100,工业票两张,市场价200一张,折价400。” 荣大姑睚眦欲裂:“哪儿就有那么多?” 尤安安告诉海警和村长:“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面子上,利息我就不要了,我主张她赔我们家3018元整。” “另外今天盗窃的化肥,我可以不要赔偿,但是这化肥原本是打算给全村用的,现在不够了,剩下只能紧着连队先用,连队的田地肥力差,刚好这是盐碱地专用肥,这一点村长您没意见吧。” 村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这下,村民们要恨死荣大姑了。 不用他赶,荣大姑都要被大伙儿的唾沫星子淹死。 “三千多,你咋不去抢啊?” 第54章 是挺喜欢荣铮的 荣大姑气急败坏。 尤安安抖了抖账本:“白纸黑字,你如果有异议,去跟公安说。” 老大媳妇也是胆寒。 她家里去哪儿拿这么多还给荣家。 荣大姑两眼一翻,就要往地上躺。 村长抽了口烟,沉吟道:“老大媳妇,安安刚才点到的那些东西,你归置归置,一会儿我派人来拉,先放到公社里,等判决下来,是谁的谁搬走。” 老大媳妇搂着大宝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村长,不能搬啊,搬走了,我们家还有啥?” 大宝冲过去踢海警的腿:“不许你们拿我家东西,你们都是坏蛋。” “大宝!你干啥!”老大媳妇惊出一身冷汗,扑过去把大宝抱在怀里,“小孩子不懂事,公安同志,这都是我婆婆干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荣大姑气的一口老血梗在喉。 刚要破口大骂,海警警告:“老实点,省点力气想想到公安局怎么交代。” …… 军区领导办公室。 “医生说你母亲醒过来了?”老领导叹了口气,“你安心在家守着,这次任务,我让别人去。” 他表情凝重:“你刚结婚,这个任务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这时候去冒险。” 男人幽深的眸子藏在帽檐下。 “我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 老领导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这个任务如果有人能摆平,这人非荣铮不可。 只有他去,才有机会把伤亡降到最低。 而且此事已经迫在眉睫。 荣铮刚结婚,家里有负累,他妈妈又出了那样的事,他着实不能下这个命令。 “我有信心,能活着回来。请首长放心。” 老领导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工作要大半个月,回去把家人安顿好,等我的同志,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盖了章的红文件:“你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你上次说想撤销,晚了。” 荣铮没接:“首长您想想办法,情况您也知道,尤安安是被人骗了,她是无辜的。” “那也得深入调查,证实你们是被骗的,还得尤安安亲自过来签字,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以你的功勋,早该晋升了,为什么压着没升你心里清楚,那个女娃叫小鱼吧,她……” 荣铮打断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首长,孩子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稚子无辜,但你也为自己想想,如果这时候再出一个个人作风问题,还升个屁!”他气的爆粗,“过两年年纪到了,你就得退伍回家种地,你不想上进,我还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战士。” “婚事等你任务回来再说,必要的话,我见见这位尤安安。” 荣铮毫不犹豫回绝:“那不行。” “咋滴,你还怕老子威胁他?” 荣铮不说话了,老领导看他那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劲儿就来气,“赶紧走,不想看见你。” 现在就知道护着了,要说对新媳妇没一点动心,他都不信。 他开了一个条子给荣铮:“记得去财务室领钱。” 这是出危险任务之前,部队给发的补助,让战士没有后顾之忧上战场。 荣铮到财务室,财务算了半天:“一共三千二。” 荣铮不解:“怎么这么多?” 财务道:“你每次出任务都走的急,这是之前没领,攒下来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眼前这个面生的高大男人。 男人站的笔直,犹如一杆标枪,一靠近就有一股沙场的萧肃感。 她一笔一笔算账,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是从多少个鬼门关闯回来的。 是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 她站起来,郑重的将厚厚的信封递给荣铮。 荣铮捏了捏信封,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些钱,大概能够让他请个保姆照顾母亲和孩子,剩下一部分给尤安安安顿下来,给她留一些钱傍身。 …… 岛上消息传的飞快。 不到中午,几乎所有村民都知道,小安大夫不光准备了种子,还给大家伙准备了化肥。 “我听说,巴掌大的一把,能用好几亩地呢。” “有那么玄乎?” “村长亲自说的,那能有假?” “荣大姑真作孽啊!你说这玩意儿她咋下得去嘴。” “贪心贪的没边了。” “可不,听说她家都被搬空了,人也被公安带走,欠了荣家好几千块呢。” “这钱要是还不上,说不定还得坐牢。” 海警船下午到岛上。 海警拖着荣大姑和赵有银上船,还有愤慨的村民冲荣大姑扔臭鱼烂虾。 距离海景船远一些的沙滩上。 尤安安正指挥安承志和小周捕鱼。 有系统外挂在,她指哪儿,俩人上哪儿下网,没一会儿就抓了一小桶。 小周激动的给尤安安竖大拇指:“嫂子,你真是神了!” 傍晚阳光和煦,荣铮推着荣老太从船上下来。 荣老太坐着轮椅,脖子上扎着绷带,瞧着精神还行。 她摸索着去牵着尤安安的手,一脸窘色:“安安,给你添麻烦了,你们真不应该救我,我这个老婆子,活着有什么用呢!” 尤安安轻轻把手扯了回来:“你不用跟我道歉,应该跟你儿子,孙子孙女道歉。” 她平日总是笑眯眯的,如今脸色冷下来,有几分清冷,还有一些不怒自威。 声音轻柔,却有压迫力。 “荣连长,你去帮我哥杀鱼,我和老太太说两句话。” 荣铮“嗯”了一声,帮老太太整了整围巾,大步离开。 老太太一时慌了,下意识想抓儿子,荣铮步幅大,她什么都没抓住。 夕阳残血,映入老太太毫无生气的浑浊双目里。 尤安安轻声道:“你担心连累小辈,狠心自杀。” 她语气和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真的不想连累小辈,还是不愿意面对无能的自己?” “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荣大姑欺负你们,你就任由她欺负?你觉得自己糊涂了,眼睛看不见,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人,就活该让人照顾,活该被人虐待,活该让自己的孙子孙女跟着被人虐待,活该在别人骂你该死的时候然后利落的自己去死?” “我是挺喜欢荣铮的,可也只是一点好感,我以后是不是你儿媳妇还不一定。你跟我道歉道不着,应该跟你的儿子孙子道歉。” 第55章 回安家 荣老太第一次这么被人抢白,被一个小辈骂到脸上,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晌,她才颤巍巍道。 “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老太太茫然的像个孩子,面无血色。 尤安安不想说这么重的话,但是她如果不说,哪一天荣老太再想不开,上吊或者喝药,可就不一定有这一次这么好命。 她放缓了语气,握住老太太的手:“阿姨,您还不到六十岁,三年前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大脑缺氧受损,才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是大脑会自我修复,只要你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克服困难解决问题,脑子会逐步适应。” “五十多岁,还没到干部退休年龄,这要是在城里,还得上班呢。” 就算在乡下,五十多的老太只要四肢健全,也没有卧床不起的道理,也得下地干活。 她道:“没人嫌弃您眼睛看不见,您也不用担心拖累谁,两个孩子那么依赖你,荣铮不在家,你就是他们唯一得倚仗,你要是不在了,他们去倚仗谁?” 荣老太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心理能量太弱,或许常年遭受打压,动力差。 失明之前的情况她不清楚,但是她失明后,和荣铮来到岛上,被荣大姑照顾,肯定没少被荣大姑骂,她又是个敏感软弱的性子,习惯性内归因。 时间久了,就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拖累了荣铮和两个孩子。 怕是抑郁了。 她脖子上缠着绷带,绷带外面系着一条格子丝巾,很衬她的肤色。 她看起来苍老没有精神气,但皮肤并不粗糙,也不黝黑。 从前应当不是常年做农活的人。 尤安安一早就注意到,老太太是左撇子,而且左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厚厚的茧,是经常写字的茧。 老太太从前应该是文化人,条件还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 她知书达理,心理能量差,可见从前被保护的很好。 有文化,有教养,知书达理,但是敏感胆小,甚至有些抑郁。 这样的性子,在这种艰苦的环境里,并不占优势。 她自己支棱不起来,两个孩子跟着她就会走向两个极端。 要么像小鱼一样极度敏感胆小,要么像荣耀一样被迫成长,冲动偏执。不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 尤安安只能把话说到,至于对方能听多少,那都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安大哥和小周一共抓了六条鱼,有大有小。 尤安安挺开心:“好久没吃鱼了,今天晚上庆祝一下,我们做全鱼宴。” “多亏嫂子眼神好,一抓一个准,平常可没这种好运气。” 尤安安本想把他们抓的鱼偷偷卖给商城,再换一些更大更鲜美的,但荣铮在,她不敢这么干。 她爱吃鱼,但自己不爱做,嫌腥。 她按照水煮鱼的要求,指导荣铮把鱼片好,用葱姜水腌上,从空间买了豆瓣酱和大料。 她道:“家里没有油,只能水煮了。”上回煎五花肉的那点猪油早就告罄。 她更想用菜籽油,但是荣铮在,一切都不好解释,只能用家里有的。 “我买了。”荣铮去他扛回来的背篓里拎出来一条后腿肉,一扇排骨,“这是给家里吃的,剩下的让大哥带回去。” 背篓里整整半扇猪,猪头端端正正在里面放着。 尤安安吓了一跳,惊讶:“怎么买这么多!你哪儿来的钱?” 荣铮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尤安安:“这些你收着。” “给我的?” “嗯。” 尤安安打开扫了一眼,大约一千。 “怎么这么多!你哪儿来的?” “部队发的。”荣铮道:“二百是你今天借给我的,剩下的你拿着傍身。” 不等尤安安开口,他道:“我给妈和孩子们留的都有,在政委那,家里的生活费政委会每个月送来,我会再找一个可靠的保姆,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事就去找政委。” 尤安安心疼政委一秒。 她扬了扬信封:“不必找保姆了,这算是你请我的工资,八百块,我能给你干两年呢。” “不能让你做这些事。” 尤安安心里美滋滋的,这是关心她呢。 瞧着像老古板,说软话的时候还挺撩人。 她脸红了半边,却听荣铮道:“你是岛上唯一的医生,应当把精力用到救死扶伤上,而不是洗衣做饭。岛上人民需要你。” 尤安安:“……” 行吧。 为人民服务。 荣铮道:“你替我去找大姑要账,救了我妈,还帮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啊,给一千块就打发了么。 尤安安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也就想想,不敢说。 她岔开话题:“一会儿吃完饭,你把肉放地窖里。” 里面温度低,能当冰箱用。 她道:“明天播种完,我想跟大哥回安家一趟。” 荣铮点头:“我跟你一起去,东西多,你们带不了。” 他料到尤安安会想回去看看,这些肉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 安家带来那么多粮食干货,他们不能什么都不还空手回去。 毕竟这是尤安安第一次登门。 尤安安厨艺一般,但是她前世见的多,吃过的好东西多,她能把流程讲的头头是道。 荣铮执行力强,领悟能力强,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水煮鱼出锅,荣铮按尤安安的指示,水煮鱼上撒了厚厚一层青红花椒,将葱姜将热油爆香,泼到花椒上。 滋啦一声。 热辣的香味强势钻入鼻腔。 尤安安深吸一口气,馋的流口水。 这个味道,比酒店大厨不差什么。 要是要豆腐和豆芽就好了,她喜欢吃滚过汤汁的豆腐皮,劲道有味儿。 岛上没有卖豆腐的,隔壁岛上供销社有,并不是随时能买到,要碰机会。 商城倒是有卖,但这是生鲜,没法圆谎。 只能先吃低配版的水煮鱼。 等以后,她要想办法促成北岛供销社,或者在岛上自己磨豆腐也行。 小院里香气四溢,勾的人心神荡漾,众人的一颗心早就奔到了饭桌上。 水煮鱼上桌,小周眼都直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连长还有这手艺。还是嫂子教得好啊!” 安承志狠狠吞了口口水。 他有多久没吃过肉了,鱼对他们家来说,更是稀罕物。 看来住到岛上,也有岛上的好处,虽然粮食短缺,但偶尔还能搞到两条鱼或者海货打打牙祭。 他现在看荣铮有点顺眼。 让妹妹嫁给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不能行。 想到这儿,他啪的给自己了一巴掌,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出卖妹妹。 没出息。 尤安安不知道他的剧烈挣扎,招呼荣耀和小鱼搬椅子。 她端着红烧鱼出来的时候,见荣老太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拎着把椅子,摸索着往外走。 堂屋到屋檐下有台阶,荣耀快步跑过去牵她,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躲开了:“耀耀乖,奶奶自己走。” 她试着挪下台阶,用手脚丈量,将椅子放在合适的位置。 它真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尤安安觉得不错,老太太能支棱起来,这个家就能好很多。 毕竟荣铮说走就走,鞭长莫及。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脑子都在为人民服务上,对照顾孩子,看起来并不擅长。 老太太才应当是主事人。 …… 尤家晚饭吃的早。 尤母边收拾碗筷,边埋怨尤父:“明天去安家,你还不去找海洋借车?” 从前尤安安在家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她做的,自从安思雨回来,她不忍心让亲生女儿去洗碗,都是自己去。 安思雨一开始积极来厨房帮忙,被她拒绝几次之后,现在吃完饭就在客厅里嗑瓜子听收音机,也不再来帮她。 安思雨拦住尤父:“爸爸,我去吧,明天我自己回安家迁户口就行,你们上班这么辛苦,不用陪我的。” 尤父:“你自己怎么能行,安家人再欺负你怎么办?” 安思雨已经劝了一天,尤父尤母完全不为所动。 她有些焦虑,欲言又止:“爸,妈,安家人……她们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们不要信。” 第56章 老太太会说外语 尤父了然,怪不得小雨总拦着她们去安家。 看来她在安家的时候被欺负的不少。 想来也是,安家那帮人能把小雨卖到北岛,拿她的婚事做文章,能是什么好人。 穷山恶水出刁民。 可怜他的女儿受了二十年的苦。 尤父:“你放心,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们都不信。” “有我们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尤母也说,“她们要是编排不好听的,妈给你做主。” 安思雨吃了一点定心丸,还不是很放心,“爸,妈,其实在她们逼我嫁给荣铮之前,还有一件事。他们逼我嫁给村里的知青,我不同意,他们就传我跟那位知青的闲话,闹的人尽皆知,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太过分了。”尤父道,“她们这是看我妹妹死了,欺负我们尤家没人!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尤母:“为了钱呗,先把小雨名声搞坏,好逼她嫁到北岛换彩礼。” 安思雨抿着唇,没有接话。 尤父道:“安家人要是这样还好办了,她们只是要钱,只要不狮子大开口,我们都能满足,只要他们能说服安安放弃工作。” 至于安安那,到底是养了二十年的闺女,他再给安安安排一个活少清净的外派挂职。 这话他不能告诉尤母,说了她肯定不愿意。到时候他私下操作就行。 他自认为对尤安安很不错,即便她恶言相向,他还是为她考虑。 养父做到他这个地步,世间难有。 有他们这些话在,安思雨终于放下心。 只要解决这个隐患,安家那群人不足为惧。 那群人折磨虐待她二十年,蹉跎她一辈子,也该尤安安去感受感受。 她很期待,尤安安回到安家之后,还能不能维持她那份清风霁月的样子。 …… 种子发下去之后,家家户户都忙着催苗。 尤安安和花婶家的是和连队的种子一起催的,一大早荣铮就去了连队。 尤安安早上起来的时候,地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荣耀在院子里读英语,荣老太领着小鱼在择菜。 他们面前摆着一大筐野菜,尤安安看着菜的样子眼熟,但是叫不上来名字。 她前世没在乡下生活过,有一些理论知识,实操还是不行。 录音机里放:“Where is my book?” 荣耀跟着念,荣老太忽然道:“耀耀,是book,乌是短元音,发音要简练,拖长腔就不对了。K是清辅音,舌尖抵在上颚,像我这样,轻轻发出来。” 她张开嘴给荣耀看舌头在发音时的位置。 之后又把一句话连着读了一遍,还随即又说了几个句式,还有K发音的几个单词,给荣耀演示声音是怎么从口腔里出来的。 听的荣耀一愣一愣的。 尤安安大为惊诧。 她料想到老太太识字,没想到识的是外文啊。 杨嫂扶着肚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两件小衣服,闻言笑道:“荣婶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听着这么洋气,是外国话吗?婶子你好厉害啊!” 老太太大概是这许多年来,第一次被人夸,腼腆的笑了笑:“快别夸我了,许多年不说,早忘的差不多了,只会一些简单的。” 尤安安问:“阿姨,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自己会英语,是前世工作后硬着头皮学的,口语一般,只能应付日常交流。 但老太太的发音有很强的伦敦腔,和她在电影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刚才有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荣老太不是一个待在荒凉海岛上的村妇,而应该是在象牙塔里做研究的学者。 荣老太这一口腔调,没个十多年学不出来,等于说她是六几年,甚至五几年的留洋学者。 荣铮能参军,政审必然没问题。 荣老太:“我不记得了,铮子的爸爸死后,我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她有点恍惚,想了想:“我总梦到有一片山,我们都在山里。梦里的情形特别真实,可醒来就忘了。” 尤安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拿不准,打算等回头问问荣铮。 这倒是解决了荣耀和小鱼的教育问题,真是意外之喜。 杨嫂道:“我一路过来,听着许多人说,种子站发的种子出苗率太差了,连一半都不到,好些人后悔没买你的种子。” 尤安安:“很多种子看着完好,其实已经被霉菌污染了,发不出芽。” 杨嫂唏嘘:“可不,农民一年就指望这点粮食,好些人又把种子站围起来了,讨说法呢。我来的时候听人说,李研究员打算今天搭渔船,去市里给咱们岛上申请一批化肥。” 下午荣铮回来,告诉尤安安:“地里的事都安排好了,我们家和花婶家的种子和连队的一起育苗。一个月之后开始插秧。” “等从你家回来,我着手开荒平整土地,十多天就够。” 他出任务之前,刚好能把这些事安排好。 “我们现在出岛,傍晚能到安家,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尤安安想了想:“到市里再买。” 要赶百货商店下班前到市里,他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立刻出发。 第一次回安家,她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形,因此决定先不带两个孩子。 如果顺利的话,她可能在安家多住几天,但荣铮明天就回来了,不用担心家里。 现在休渔季,又忙着春种,愿意出岛的船不多,李爱玲问了几家渔民,都没人愿意送她。 可尤安安一来,立刻就有人自告奋勇。 王老四得到消息,早早就在岸边等。 “小安大夫,我送你去市里,我的船好,速度比他们快。” 尤安安笑道:“翠萍怎么样?” “好多了,过几天痂掉了就能好。” 她女儿用了三天尤安安的药,起初只是凝痂,他以为要留疤了,可今天早上痂掉了一点,里面的皮肤白皙红嫩,完全不像烧伤的揪扯疤痕。 尤安安的恩德,她记着呢。 尤安安:“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沾水。” 尤安安和安承志上船,荣铮背着背篓跟在后面。 见他们上船,李爱玲大汗淋漓的站在沙滩上,眼神像淬了毒。 岛上天气闷热,她却穿着长袖衬衣和长裤,脖子上系着丝巾。 从那天晚上见过荣大姑之后,她身上就开始出红疹子,一开始是手心手背,后来蔓延到胳膊。 这些红疹奇痒无比,她记得那天晚上荣大姑身上也有,她怀疑是赵有银和荣大姑一家有什么脏病,传染给她了。 她不想让人看到,只能穿长袖长裤。 说是要去市里申请化肥,其实是要去医院看病。 看见荣铮护着尤安安上船,她恨的咬牙切齿。 凭什么她尤安安有人呵护,被人爱戴,而她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染一身脏病。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公平。 …… 到了码头,荣铮让尤安安和安承志原地等着,没一会儿,他开着一辆越野车过来。 “找战友借的,我们先去百货商场。”荣铮道。 尤安安打算买一些点心和营养品。她不了解安家的人口结构和各人的情况,买这些东西错不了。 坐了一下午船,她有点头晕。 商场快下班的时候,里面人头攒动,尤安安让荣铮去买,她在外面等,安承志不想让尤安安多花钱,担心荣铮买多,也跟了过去。 阮海洋拿着一条香烟从百货公司出来,一眼就看到尤安安站在他的车旁边。 她穿着明黄色衬衫,白色长裙,夕阳下像一朵明媚的花,娇艳欲滴。 比以前更美了几分,多了一些不同于少女的韵味。 好几天没见,他一时竟然看入了迷。 她怎么知道他这会儿在百货公司? 第57章 阮海洋搭关系 阮海洋顿时明白尤安安上回为什么不见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精心打扮,担心他嫌弃。 她以为,只要精心打扮了,他就会见吗? 阮海洋嗤笑一声,避开尤安安,只当没看见她,大步走到副驾驶位。 司机见他上来,指了指尤安安,问:“不跟尤姑娘打个招呼?” “不用。” 他的车前停着一辆大吉普刚好挡住出口。 司机按了按喇叭,对方没动。 司机道:“我去问问这是谁的车。” “我去吧。”阮海洋下车,他在大院里见过那辆车,能开这种车的,一般都是大领导。他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领导本人。 他爸厂里遇到点麻烦,正愁没有途径和领导搭上关系,现在这就是天赐良机。 阮海洋开门出去,余光里瞥见尤安安正捏着丝巾扇风。 那条丝巾瞧着面熟。 他装作没看见。 和女人比起来,当然是和领导搭关系更重要。 他找到到门口传达室一问,得知车主进了百货商店。 商店里人头攒动,他让广播员喊了两声。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穿一身军装,寸头,黝黑的脸富有威严。 荣铮今天出门时特意收拾过,胡子剃了,换了得体的军装,和那天胡子拉碴浑身血迹判若两人。 阮海洋一时没认出来。 只觉得这男人年纪和他相仿,最多比他大两岁,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他可以和这个人打打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家解决麻烦。 他爸老说他不中用,这回他就干点有用的事儿让他看看。 阮海洋赔着笑靠过去:“领导,本来想着等一会儿,没耽误您购物吧?” 荣铮摇头:“没有。” 他惜字如金,阮海洋吃了瘪,他也不气馁,跟他身后的安承志搭话,刚买的烟拿了一包往安承志怀里塞,想套出点信息。 安承志是个人精,本着出门在外不得罪人的原则,他没接烟,笑呵呵的和阮海洋聊的有来有往。 阮海洋有意巴结荣铮,套安承志的话:“我在大院见过你好几次,你们家是不是住2栋1单元?” “没有没有,您一定是看错了。”安承志连连摆手。 他哪儿去过大院啊,天天在乡下刨地呢。 可他越说认错了,阮海洋越觉得他在回避。 越回避,说明身份越贵重。 “兄弟,咱俩聊的投机,要不你留个电话,我回头找你喝酒去?” 安承志摆手:“我家没装电话机。” 他们一个村子就一台电话。 “那这样,我给你留个号码,你闲了去找我?”阮海洋找柜员借了一只笔,刷刷写了个地址和电话号交给安承志,“可千万要赏脸啊。” 荣铮挪了车,在大门口等安承志过来。 尤安安瞧见安承志和谁在热络聊天,纳闷:“碰见熟人了?” 安大哥顺手就把手里的纸条团了团扔进垃圾桶,笑道:“我在这儿哪有熟人,那人可能是瞧着荣连长的车好,想巴结,拉着我不放。” 尤安安失笑,她这才发现,刚才扇风用的丝巾不知丢到了哪里。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现在回去捡就太麻烦了。不过不要紧,那条丝巾是她还在医院培训的时,有一次参加联谊会,主办方给的伴手礼,她瞧着颜色鲜亮,就留下了。 材质一般,不透气,并不好用。 丢了就丢了吧。 阮海洋还了钢笔,从商场里出来,吉普车已经离开。 他心情还算不错,这会儿想起来尤安安,觉得抻的差不多了。 她千里迢迢找过来,勉为其难见一面也行。 下午还约了尤家人,他们去安家村迁户口。说不定尤安安找他也是为这个事,想求他去跟尤家说好话。 他问司机:“她人呢?” 司机一愣:“刚才还在呢,一晃神怎么就走了。” 阮海洋下车看了一圈,哪里还有那个鹅黄色的俏丽人影。 只地上掉了一条丝巾。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尤安安送过他一条领带,和这条颜色是一样的,应该是情侣款。 尤安安给他留一条丝巾是想说什么? 希望他顾念旧情? 帮他跟尤家说好话? 他把丝巾随手扔到后座,吩咐司机:“和尤家人约的几点?” 司机道:“下午三点半,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阮海洋有点不耐烦,尤家自己的车坏了,找谁不行,非要找他,还不是想把安思雨介绍给他。 走了一个尤安安,又来一个安思雨。 关键这个安思雨,长的一般,心高气傲,缠人的劲儿比之尤安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车刚开到大院门口,只见尤家一家三口已经等着了。 尤父面露不悦,尤母也是一脸烦躁,但一看到他的车,尤母秒变脸:“小阮来了,路上是不是堵车了?辛苦了。” 阮海洋连车都没下,只降下车窗:“还好,上车吧。” “谢谢海洋哥哥,山路不好走,我爸问了几辆车,都不想去。幸亏有你来接我们,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安思雨柔声笑道。 尤母和安思雨先上的车,轿车后座比较窄,尤父胖一点,挤上去之后门关不上。 安思雨被挤的只能坐住一点点。 她娇声道:“海洋哥哥,五个人有点坐不下,好挤。我有点晕车,想坐前面。” 她想着司机可以下车,阮海洋开车去,这样她可以坐副驾。 阮海洋眼前不断浮现尤安安的身影,看到倒车镜里,安思雨刻意涂白的脸,觉得她脸上的粉都有一寸厚,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拉开门下车:“你们去吧。” “哎?海洋哥哥?” 尤父拉开门坐到前面,脸色不悦:“小阮怎么回事,说走就走,怎么这么没礼貌。” 尤母拍他的肩膀:“你少说两句,小阮还不是想着给你腾位置。” 她斜了一眼司机,尤父闭嘴。 安思雨不太高兴,后座宽敞了,她挪了挪位置,看到后座上的丝巾。 她面色不悦:“怎么有女人的丝巾?” 司机瞥了一眼,含糊道:“来的时候,阮科长刚放的。” “送我的?”安思雨惊喜。 她摸了摸丝巾,材质有点一般,但是在这个年月,技术限制,布料远没有后世轻盈。 阮海洋送的,肯定不是地摊货。 她拿丝巾在脖子上比了比,对着倒车镜娇嗔道:“摸着还行,就是果然是直男审美,黄色多招虫子啊。” 尤母也道:“还是亮黄色,都不显肤色。” 黄色衬肤色,适合白皮,越白越好看,安思雨皮肤黄,戴亮黄色显得很突兀。 她刚想把丝巾收起来,司机眼疾手快,一把将丝巾抽走放前面抽屉:“那啥,你不喜欢这颜色,我回去就跟科长说说,换一条。科长想送一条让你满意的。” 这是尤安安的东西,他不想让这个女孩拿走。 他见尤安安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挺喜欢那个姑娘的,性子率真,喜不喜欢都在明面上,没有弯弯绕的歪心思。 他其实隐隐觉得,尤安安今天可能只是路过,根本不是来找科长的。 安思雨有点不高兴,但听说阮海洋想让她高兴,便没搭话。 安家村地处山区,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隐隐见到远处青山映着晚霞。 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轿车底盘低,一路上就听见飞蹦的石子打到地盘的声音。 司机听着都心疼,他都有点庆幸阮海洋没来,不然他得心疼死。 等到山脚下,司机停下车。 尤母着急:“都这个点了,今天肯定办不成。” 尤父道:“能把户口本拿出来就行,再说,咱们过来主要还是说尤安安工作的事儿。” 他皱眉:“怎么不走了?” “尤主任,前面山路太差,咱们车开不上去,只能劳烦您下车走两步。” “你让我们走上去?现在去山上,骑车也要一个小时,我们走到天黑也走不上去啊!”安思雨眉头紧皱,“你看前面有车辙印,别人是怎么上去的?” 司机无奈:“看那车轮印,一看就是吉普车,咱们这是轿车,不一样。” 其实勉强也能上去,可把车蹭坏了,回去他可没办法跟阮海洋交代。 最关键的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如果半路崎岖,把地盘架起来,那就太危险了。 安思雨觉得这个司机一直在针对她。 “尤安安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机:“什么?” 第58章 安家探亲 荣铮把车开到村口。 落日余晖洒向大地,乡间小道两旁小树摇曳。 村里难得会见到外面来的汽车。 有小孩子围着车看热闹。 荣铮怕撞着人,开的很慢。 一路上路过的村人都多看了两眼。 看到车上的安承志,各个都震惊地瞪大了眼。 “那不是安家的小志,小志咋都坐上大汽车啦!别不是惹了祸被人找上门的吧。” “安家那个小女儿嫁给个军人,说不定是人家找回来的。” “她那个小女儿害的江知青投河,她还有脸回来?” “听说江知青出事后,家里给安思雨说了一门亲事,嫁给海岛一个军人。” “这是回来探亲的吧,这么大阵仗。” “我瞧着车里不像是安家那闺女,是个生脸,又白净又好看。” “我听安家人说,安家的小女儿抱错了,安思雨是她舅舅的闺女,已经认回去了。” “那这个才是安老三的亲闺女?” “人家这么阔气,能认安家?” 众人目光炯炯,似乎是要把他们扒光了研究。 车在村路上七拐八绕,越走越深。 安承志:“咱们家在村尾的皂角树旁边,里面路不好走,有沟渠,要小心一点。” 荣铮降下车窗查看路况。 静谧的林子里,隐隐传来争执的吵嚷声。 “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小慧?!” 安承志立刻就变了脸,拉开车门就冲下去。 小树林里。 安慧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王福:“姓王的,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你也不怕人看见!” 王福舔着脸:“怕啥,你都要是我媳妇了,咱们名正言顺,早摸晚摸还不都是摸嘛。” 他下流的视线黏在王慧身上。 安慧穿着宽大的旧布衣,腰间勒着一根麻绳,刚好勒出诱人的曲线。 他早就馋了,想摸两把。 可安慧腰间麻绳上别着的镰刀太煞风景,他不敢乱来。 之前安家老大安承志在家,他不敢乱来,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那人出远门去了,他要是不摸个够本,就愧对他自个儿。 “你们家不就是想要钱么,我又不是不给,明天我妈就上你家送彩礼,这钱不能白花,让我先验验货。” 说着,他一张油腻腻的嘴就往安慧身上凑。 安慧拽下腰间镰刀,就往他胯间砍。 “哎哟,你个疯娘们!” 他险之又险避过去,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定了定神,才冷笑道:“你是准备把你男人的宝贝砍了,以后你可得守寡。” 安慧横眉冷对:“你要是再往前一步,那就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王福步步逼近,“你家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没有我们家的彩礼,你一家子饭都吃不上,你要是砍了我,不光你要坐牢,你那俩妹妹也别想嫁出去,你弟弟也别想当兵。” 提到弟弟妹妹,安慧握着镰刀的手松了松。 王福狞笑着扑上去。 “让哥哥亲亲,你家那点债还不是我洒洒水的事儿。” 他刚刚扑上前,后面凌空飞来一双鞋,精准地抡到他的后脑勺上。 “谁,谁打老子!” 安承志光着一只脚飞奔过去,飞起一脚踹到王福的肚子上:“打死你个龟孙,敢欺负我妹妹!” 王福撞到树上,等回过气,大喊一声朝安承志扑过来。 两人滚打到一起。 尤安安听着动静有点着急。 荣铮快步追过去:“你在车上等我,注意安全,别下来。” 话音未落,就不见了人影。 这边安承志起初攻势急,可几个回合之后,他着急护着衣服,被王福钻空子挨了好几下。 王福心头发狠,抡起石头要砸。 下一刻,石头飞了出去。 他自己也被面朝下按到地上。 面前停了一双穿军用胶鞋。 “狗娘养的,安承志你竟然找帮手!” 安承志找到机会,爬到他身上就往死里打。 “姓安的,你别猖狂,你们家缺钱,为了那几个钱,迟早得把她嫁给我!等她嫁过来,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第59章 彩礼不是安家要的 尤安安过来的时候,就见安承志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爬起来。 他拉住那姑娘上下看了看,紧张:“小慧,你没事儿吧。” 安慧摇头:“哥,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去看妹妹了?” 她看向一身军装的荣铮,又见一个精致纤细的女孩子踩着皮鞋走过来,小脸素净,身上有一股柔静的气质,和她们这些天天在野地里跑的人不一样。 她看入神了,等尤安安叫了一声:“大姐。” 她才猛然回过神。 “你就是安安吧。”她惊喜道,“真好看,和叔叔婶婶长的真像。” 她看向荣铮:“谢谢你救我。” 她对这个妹夫意见挺大的,之前她还以为是个三十多岁,尽显风尘的临近中年的男人,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虽然晒的黑,但看着比他哥年轻多了。 荣铮眉头紧皱:“那个人是谁?你们要结婚了?” 按道理他本不该多问,但那个人瞧着就不是个好的。 当初安家给他写信,需要钱给安叔的女儿治病,他知道安家不富裕,但没料到安家会缺钱到这种程度。 “他是村长的儿子,可能会结婚吧。”安慧不想多说,上前去拉尤安安:“走,跟姐姐回家去,奶奶和爸妈二叔他们都可想你了。” 她原本并不是多热情的人,可奇怪的是,瞧见尤安安就觉得亲近,就想跟她说话。 在路上的时候,安承志已经给她们讲了家里的情况。 她爸爸排行最末,上面还有大伯二伯。 大伯家两个儿子,老大安承志,次子安定国。 二伯家是大姐安慧,弟弟安邦,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安萍和安荷。 距离家门口不远了。 尤安安和安慧走着过去,荣铮去开车。 安慧笑道:“听说北岛失火了,你们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了。咱奶天天在家念叨,就怕你出什么事。” 尤安安起初还觉得生疏,不太适应被人关心。 等到家门口,安慧先一步跑回家,大声喊:“奶奶,你快看是谁来了!” 这是一个破旧的院落,土坯墙面上坑坑洼洼,看起来有些年头。 木门上油漆斑驳,还有陈年的污垢,门两旁贴着手写的对联。 倒是一手好字,笔锋稳健中藏着利气,只是还略微有些青涩。 安承志下车,和荣铮一起过来,他笑道:“这是三弟安邦写的,三叔去北岛之前留的那些书,他都快翻烂了,打小就爱看书,奶奶说他和三叔一样,以后好好读书,一定能有大出息。” 尤安安刚想开口,安慧扶着一个小老太快步出来。 “安安!是我的安安吧!”小老太一牵住尤安安的手,当即老泪纵横,“是我孙女没错,这气韵,远远见了,我都以为是你妈回来了。” “可怜我的安安,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在北岛怎么样,粮食够吃吗?” 小老太担忧问。 常年的辛苦劳作,压弯了脊梁,她看着瘦不经风,比尤安安还要矮一些。 但攥着尤安安的手很有力量,她能感受到这股浓厚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担忧。 尤家父母从来不会这样,她们只会淡淡的问一句,你怎么样,之后就会说出他们来找你的目的。 活了两辈子,她才发现,真正的关心你,和不走心的假作关心是不一样的。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亲人放在心上惦念是什么感受。 尤安安回握她,安慰道:“我好着呢,您放心。” “可怜的孩子,怎么能好呢,前两天我们在这边都能瞧见天上的黑云,北岛着那么大的火,多吓人啊。” 尤安安:“多亏解放军救火救的及时。”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荣铮,小老太太热情,她有点承受不住,希望荣铮能帮忙解围。 见到荣铮,安奶奶黝黑的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她小儿子曾写信回来,说在北岛认识了一位小战士,沉稳可靠,有大将之风。 这次安思雨出事,老太太第一时间想到这个男人。 安思雨做出那等下作事,不光在村里嫁不出去,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谁还愿意娶她。 可她是小儿子的独生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下半辈子无依无靠的。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北岛的这一位。 她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想着人家好歹是个军官,怎么愿意要一个村里的孤女,还是个名声稀烂的。 请人打听了才知道,这人几年前在老家结过婚,前妻跟人跑了,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瞎眼母亲。 她原本还觉得安思雨配不上人家,不敢提,听说对方结过婚,心想或许能试试,于是就拐弯抹角的托人去问,对方也答应了。 前些日子,安思雨说去北岛找荣铮结婚。 要不是尤家打电话到村里问情况,她们还不知道安思雨根本没去北岛,而是去了城里尤家,更不知道安思雨竟然不是他儿子的女儿,尤家那个姑娘才是。 尤家打电话到村里公社,把他们家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们家为了两千块钱彩礼钱卖女儿。 可她啥时候要彩礼钱了? 她托人给荣铮带口信,说的也是不要彩礼,怎么到尤家人嘴里,彩礼变成了两千块。 老太太为此吃不下咽不下,连夜让老大孙子出去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安思雨先是给荣铮去了一封信,信上以她的口吻,说安思雨得了急病,借钱救命。 后来她托人去问荣铮是不是愿意娶安思雨,恐怕人家误会了,以为那两千块是她不想还了,抵彩礼。 老太太原本身体就不好,得知真相后气的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 她真后悔给安思雨定的这门婚事。 得知尤安安代替安思雨嫁过去的时候,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艰涩开口:“荣连长,那两千块,安安不知道,和她没关系,我们会还给你,只是可能会慢一点。” 她招呼尤安安和荣铮进屋里坐,但屋里堪称家徒四壁,院里放着农具,安慧找来两个小马扎。 院子虽然破败,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左右各三间房,一大家子没分家,住在一起,因此小院里的东西很拥挤。 荣铮第一次来安家,他大致看了一遍,皱眉道:“不用了,那钱不是你们拿的,自然不用你们来还。” 他见到安承志,已经怀疑安家可能跟他想的不一样。 直到来到安家,怀疑已经被证实。 给他写信要钱的,应当是那位和尤安安换了身份的女孩。 他道:“这钱本应给安安的,谁拿走我去找谁要,你们不必操心。” 第60章 领不到化肥,今年就要饿肚子 他这么说,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 她们养安思雨养了二十多年,把她当亲骨肉,可她做的这些事,实在让人寒心。 “对,照我说,就应该让安思雨把这钱吐出来,咱们在这儿节衣缩食,攒到猴年马月才能攒下这两千块还给荣连长。”安家大伯娘从外面进来。 她拎着个小筐,里面是几根洗的水淋淋的黄瓜。 她笑道:“不知道你们今晚过来,家里没啥好招待的,我去地里摘了两根黄瓜,解解渴。” 黄瓜只有巴掌那么长,还没长好,应该会有些涩。 二伯娘在厨房烧饭,远远看了她们一眼就又返回厨房,这会儿端着一盘红薯馒头出来:“赶路累着了吧,先吃点东西。” 从堂屋里探出来两颗小脑袋,闻着空气里红薯面窝头的香甜味,吸了吸鼻子,吞了口口水。 看他们的样子,这红薯面窝头,平时只怕也不舍的吃。 尤安安笑道:“我还不饿呢,让小萍和小荷先吃。” 她朝屋里的两个小姑娘招招手,从兜里摸出一把糖。 “小姑姑好。” “小姑姑。”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花脸抬起头懵懂的看着她,尤安安被萌化了,一人小脑瓜上揉了一下。 “小姑姑给你们带了点心,咱们去瞧瞧。” 她领着两个小的出去。 荣铮帮着安承志去车上卸东西。 半扇猪肉,大包小包的点心袋子,还有一整箱罐头,两桶豆奶,六桶麦乳精。 老太太心疼钱:“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们人回来就行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尤安安道:“大哥说您身子不好,想着给您补补呢。” 自打安思雨闹出那件事之后,老太太气火攻心,是觉得自己不大好了。 可见到尤安安,感觉精神头足的很:“补什么,我好着呢,花这些钱干啥,这能买多少粮食啊!” 安承志帮着卸货,被大伯娘揪住耳朵:“你也不拦着点,把妹妹的钱不当钱是不是。” “我哪儿敢啊。”安承志求饶,“我已经很拦着了,要不是我拦着,妹夫打算再买两箱火腿。哎哟,你快撒手,耳朵要掉了!” “豆奶是给奶奶的,点心罐头每家都有,麦乳精一家两罐。”尤安安挨个分东西,“这些肉大伯娘您看着怎么处理,放哪儿合适?” 大伯娘心疼:“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不想要,可看到两个侄女眼巴巴的眼神,一阵心酸。 不光侄女,她瞧着都流口水。 她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原本家里条件就一般,之前安思雨闹出来那么大事,人家知青家里人打上门,让她们赔偿损失。 她们把家当能卖的都卖了,依然补不上这么大的窟窿。 她自己没闺女,一直把安思雨当亲闺女养,没想到安思雨一点旧情都不念,自己拍拍屁股走了,把烂摊子都留给她们。 尤安安见大伯娘不舍的动刀,她叫住二伯娘:“二伯娘,今晚把这一条炒了吧,剩下得拆一拆先腌上,或者做熏肉也好吃,不知道天气适不适合。” 二伯娘性子腼腆,只会一个劲儿的摆手:“不行,这太多了,咱们吃不了。” 老太太发话:“安安既然拿来了,让你做你就去做吧。孩子们多久都没沾到荤腥了,今天给孩子们也开开荤。” “哎,好。” 二伯娘小心的割下来两指宽那么一条五花肉。 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人,这还不够一人一口的。 尤安安接过她手里的刀,一刀割下来巴掌大一块。 “哎哟,这得有两斤了。”二伯娘惊呼。 大伯娘拍她一巴掌:“快去做吧,半扇呢,不吃都放坏了。等晚上把这些肉腌上。” 安奶奶道:“正好,安安和荣连长在家里多住几天,瞧着你拿来的还有那么大一个猪头,明天让你大伯娘卤一卤,她从前卤过豆腐,想来区别应该不大。” 尤安安想到那一罐柿子醋,笑道:“好,一定要尝尝大伯娘的手艺。那瓶柿子醋我觉得就好的很。” “那不算什么,不是啥好东西。”大伯娘听着心里熨帖,做饭人就爱听人夸,当下系上围裙就往厨房去了。 “你们先坐,兰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帮她。” 安家的亲生女儿和女婿回家,带回来半扇猪肉,还有一箱箱的罐头点心。消息像长了翅膀,没一会儿就传遍全村。 安家大伯和二伯在地里干活。 “安老大,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你们家来人了,地里活是干不完的,明天再干。” 两人刚到家门口,就见有几个小孩和妇人围在外面,正好奇往里看。 这时候,老二安定国跛着腿一瘸一拐回来,老三安邦跟在后面,拎着一个小包。 安老大见他空着手,问:“你俩不是去领化肥了,咋空着手回来?” 安定国叹气:“免费的份额剩的不多,他们一大家子只领到一小袋,还不够一亩地用,剩下的要拿钱买。” 安邦:“两块五一袋呢,咱家十几亩地要几十块,咱们买不起啊。” 他们眉头皱了起来,一大家子都靠这十几亩地生活。 他们这里不是肥田,田里碱度高,原本就出苗艰难,再没有肥料,全靠沤的有机肥,怕是减产一小半,一大家子岂不是要饿肚子。 可现在还不是他们发愁的时候,安安回来了,他们得高高兴兴的。 老天有眼,让她平平安安的回来。 那天晚上北岛失火,他们真怕弟弟的唯一血脉,也在北岛出事。 他们没养过尤安安一天,她要真出啥事儿,他们哥俩百年后到地下都没脸见弟弟。 第一次见面,怎么能带着愁容。 不能影响到安安的心情。 …… 半山腰上,尤父爬到一半就坐下了:“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这么远。” 尤母也爬不动了,因此更加心疼女儿:“当年要不是你把你妹妹接到城里生产,咱们闺女能在这破地方住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最好的时候,都蹉跎在这个穷山沟里了!” “安家人误我闺女一辈子,我想起来就恨,恨不能啃他们的血肉!”她愤愤道。 第61章 穷山恶水 “现在不是掰回来了吗?把户口转出来,一切都来得及。”尤父歇了口气,挣扎起身,“别废话了,赶快走,天黑赶不到就麻烦了。” “这穷山恶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 尤母担心,“老尤,咱们今天晚上不会要住到安家吧,这破地方能住人?万一有虱子老鼠。” 她打了个冷颤,嫌弃道:“我可不想住。早知道咱们上午来了。” “上午不是海洋没时间送咱们。”尤父催促,“快点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安思雨道:“爸,妈,你们住我的房间就行,我收拾的挺干净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占住。” 尤母更加心疼了:“苦了小雨这么多年,这日子可咋过的啊。” 穷山恶水,一路过来,偶尔见两个村民。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补丁衣服。 …… “我大侄女在哪儿?” 尤安安听见一声洪亮的喊声,两个小老头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一人扛着个锄头。 两人眉眼很像,脸上是常年日晒的沧桑,尤安安见到他们,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幅名为《父亲》的油画。 走在前的男人精瘦一些,虽然矮一点,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安奶奶介绍:“安安啊,这是你大伯,你二伯。” 尤安安打招呼:“大伯好,二伯好。” “哎,回来了就好,好哇!”安大伯瞧着她乐呵呵的,“这一路累坏了吧,快歇歇,晚上让你大伯娘做点好吃的,蒸几个玉米白面窝头。” 大伯娘瞪他:“哪儿还有白面。” 大伯笑道:“没白面就玉米面,管饱就行。”他对荣铮道,“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们了。” 荣铮:“不碍的。” 安奶奶笑眯眯的:“安安和荣连长过来给你拿了肉,拿了点心,晚上你有口福了。” 荣铮道:“奶奶,您叫我荣铮就行,不用叫连长。” “哎,好,那就叫小铮。” 尤安安瞧着荣铮五大三粗的样子,听着奶奶叫小孩一样的称呼,她噗嗤一乐,引来一圈视线。 她连忙敛住过分的笑意,道:“怎么不见二哥三哥?” 安二伯笑眯眯的:“两个混小子在外面收粮种。”他冲外面喊了一声,“你俩还不进来,磨叽啥呢?” 安邦和安定国拖着一个麻袋进来,顾不得洗手,一眼就瞧见院子中央的小姑娘。 皮肤白嫩,身材纤细,瞧着弱不禁风的。 兄弟俩都觉得,乡野的风沙太糙,吹到这张脸上都让人心疼。 “安安,我是二哥。”安定国跛着脚,把东西放下,就着洗脸盆里的水洗了洗手,“你们路上顺利吗?我瞧着你们是开车来的,山路不好走吧。” 尤安安:“还可以的,没有特别陡。” 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二哥的跛脚,瞧着脚踝还扎着绷带,应当是近来才伤到的。 刚见面就问人家的伤不合适,因此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三哥安邦并不健谈,他朝尤安安点了点头,洗了手就往屋里走,去厨房帮忙。 尤安安也想跟过去,荣铮拦住她。 “我去帮忙,你陪长辈们说说话。” “好。” 尤安安没推辞。 说实话,她做饭的手艺不如荣铮,还是不去献丑了。 大伯娘急忙去拦,可二伯娘在里面砍肉,砍了几次都不得要领,荣铮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他人高马大,往厨房一站,就没了别人下脚的地方。 妯娌俩只能在外面帮忙,眼瞅着他剔肉做饭,动作麻利,如行云流水,震惊不已。 这个女婿瞧着,好像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差。 尤安安见了厨房的情况。 里面和荣家不相上下,都是一穷二白。 早知道家里条件这么差,她就买点粮食过来。 安家比他想象的要穷的多。 全家上下,只有安承志身上穿的衣服是崭新的,其他人都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而且补的都不止一处。 她想起来,安承志和人打架的时候,都小心的护着衣服,不让衣服划破。 他成日在外面跑,可能只有这一身体面衣裳。 可以想象,那天晚上,他们是集全家之力,你一点我一点,给她凑出那么多吃点送过去,唯恐她遭灾之后没吃的。 尤安安心里不是滋味儿,有点后悔来之前没问清楚安承志家里的情况,如果问清楚了,她也好带一些粮食和日常急需的药品。 商城倒是有,但是现在贸然买大件东西,她没办法跟荣铮解释是哪里来的。 煮肉的香味在小院里蔓延开。 这对常年素食的安家人来说简直太残酷了。 就连安大伯都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煮肉的时候还能忍,煎油的焦香味蔓延出来,强势的叫醒众人被长久压抑的食欲和味蕾。 他们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可难免有点心不在焉。 不光他们,连尤安安闻到这个味道,肚子里都开始咕咕叫。 安家的调料品种没有她在商城里买的多,因此味道没有在家里做的丰富,但有一股猪肉原有的肉香,让人食欲大动。 晚饭摆了一桌子,做了四个菜,全是肉菜,每一份都是一大盆。 大伯娘笑道:“没有别的配菜了,小铮说不用讲究,用大盆盛了更方便,我就连盆子端出来了。” 一盆红烧肉,肉色红润,个头一般大,盆往桌上一放,肥肉DuangDuang的,瞧着就喜人。 小萍和小荷狠狠吞了口口水。 她们乐滋滋冲到尤安安面前,期待的看着她。 小家伙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这时候找别人都没用,只要哄好小姑姑,她们家能吃上肉。 尤安安看不得他们嗷嗷待哺的眼神,笑道:“先去洗手,马上就开饭。” 第二盆是回锅肉,用野菜炒的,尤安安不太能叫上名字。肉片切的很薄,肥肉是半透明的,晶莹剔透。 第三盆是红焖排骨,里面放了大块的萝卜。萝卜都浸满了汁水,可以想象咬到嘴里是怎么样的滋味。 “我以前也做过排骨炖萝卜,咋炖不出这滋味儿。”大伯娘一脸羡慕,“小铮到底是部队的,有见识,连做饭都比别人做的好吃。” “那可不。” 二伯娘刚才就在想,就让她吃这个萝卜也很可以,萝卜配窝头,不知道会有多香。 侄女和姑爷在呢,她忍了忍,没有嘴快说出这么丢人的话。 他闺女安慧跑进来:“哇!这么多肉!哎哟,这萝卜咋瞧着这么水灵,妈,我吃萝卜都行,香得很,你们吃肉!” “没出息,别让你妹妹看了笑话,还不快去洗手。” 她见安慧的衣服挂破了,头上还挂着一片树叶,担忧问:“怎么搞的这一副样子?” 安慧顾左右而言它:“妹妹在家住两天不?” 尤安安:“要住的。” 安慧:“吃完饭我去给你收拾屋子,安思雨从前住的那间房还留着,你们睡那间?” 大伯娘道:“不用,我把堂屋收拾出来,给安安他们住一晚。” 她下意识觉得,安思雨用过的东西,不想让尤安安用。 她那还存着一床新被子,原本是准备给安慧陪嫁准备的,现在给尤安安也行,等情况好点了,再给安慧做新的。 二伯娘心神不稳。 安家人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一顿饭了,大伙儿风卷残云,很快菜就见底。 正满足的时候,门口来了一家不速之客。 “哟,吃着呐,安家大媳妇,炖肉咋不叫叫我们!” 一个妇人举步进来,“安老太,闺女拿的肉好吃不,吃了嫁妆吃回门,你们可真享福。” 第62章 安思雨造的孽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安大伯放下筷子,怒火飙升。 大伯娘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们安家的事,跟你姓王的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以后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王媳妇领着儿子王福进来,笑眯眯道:“哟,都在呐,都在就好,正好咱们说说两家的婚事。” 她自来熟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瞧着桌上的肉,有点心动,但还没那么馋。 她道:“怪可怜的,女婿来一趟,你们才能吃上肉,这得一年没吃过了吧。”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安老太厉声道。 王媳妇依然笑眯眯的:“你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我不跟你计较。我是来提亲的,我儿子看上你们家小慧了,给你们一百块彩礼,这个月底就办婚事。” 二伯娘气的两眼通红:“欺人太甚,你休想!” 王媳妇:“咋滴,一百块还不愿意?你想要多少?” 安老太气的摔了筷子:“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卖闺女呢!” 王媳妇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们都卖过一次了,熟门熟路啊。不过咱们不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着人家姑娘的面,不好听吧。” 她仿佛这才瞧见尤安安,刚刚正眼看她。 可定睛一看,顿时挪不开眼。 她儿子更没出息,一双眼睛黏在尤安安身上,被她身边的军装男人瞪了一眼,吓得嗖的一下往她身后躲。 “没出息玩意儿。”王媳妇拉住他,“还不去跟你未来的媳妇打个招呼。” 安老太气的心口疼,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什么叫卖过一次女儿? 她知道因着安思雨的事,安家在村里的名声坏了一大半,但她说的也太难听了。 “安家是缺钱,但不会用女儿的终身幸福来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儿子那没个正形的样子,还想娶我女儿?赶紧滚!”二伯怒道。 王媳妇:“老二,你可想清楚了,赔了人家江知青一千多块,你们家底都卖光了吧,别说吃什么喝什么,你们今年的化肥都没钱买,你是想让全家饿死?” “那也不关你事,承志,定国,安邦,送客!” 三个小子早就想把他们母子俩扔出去,闻言拎着锄头就过来了。 荣铮也站了起来,瞧见他逼近,王福吓得腿软,拉着他妈想走。 王媳妇瞧着人高马大的几个人,也有点怯,她强撑道:“你们敢动我一下,我就报案!” 二伯咬牙切齿,大伯抽了一块旱烟,扔到脚边踩灭,淡淡道:“那就报。想娶我大侄女,没门,想都别想,以后你再踏进这个门半步,我们家的棍棒可不长眼。” “你,你!”王媳妇被他们这副不识抬举的样子气疯了,“你大儿子盗窃有案底,啥工作也找不到,二儿子是个废人,你俩儿子没出息,你可别连累人家二房。安邦以后要参军的,有案底还咋参军?” “老二,你可别跟着糊涂,他们大房没出息,你就不怕你儿子被他们连累?” 二伯咬牙切齿。 二伯娘拎着扫把就打:“滚!滚出我家!别再来了!我闺女绝不会嫁到你们家!” “我呸,不识抬举!”王媳妇道,“咱们走着瞧,今年你们一分钱的化肥都别想买到!我等着你们来求我!到时候我儿子愿意不愿意娶可不一定。” 等人走远了,老太太的脸色白里透着青,尤安安连忙从空间里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给安奶奶服了一粒。 大伯娘忙着给她顺胸口,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来。 尤安安直接问:“江知青的一千多块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老太瞧了一眼荣铮,这才道:“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安思雨和一个知青好上了,知青要回城上大学,小雨不让,两人闹了起来,小雨闹到他们学校去,知青被学校开除。” “后来那孩子想不开,投河了。” “江家就找上我们,说安思雨去闹的时候,还要走了人家一千多块的学费当赔偿金。江知青人没了,人家告我们教唆女儿诈骗,导致他人死亡,报案要我们赔偿那一千多还有什么损失费?” 大伯娘补充:“精神损失费!” “对对。” 老太太感慨:“其实我给小铮提婚事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又去找江知青了。但这事儿是我做的不道义,不应该让她去荣家,现在……” 现在阴差阳错,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尤安安:“既然是安思雨骗的钱,哪有你们来出的道理。” 第63章 尤家三口吃闭门羹 是啊,安思雨惹的事,现在既然她回尤家了,这钱就应该尤家来出。 安奶奶道:“是这个理,养了这么些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话。可她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尤家,想必是不打算认我们。这事儿是要让尤家处理。” “江知青家来闹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抱错了。”大伯娘道,“现在钱已经赔了,尤家能认?” 尤安安:“能的。”她昧着良心补充一句,“舅舅舅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只看这个道理要怎么讲。 他们一心把安思雨嫁给阮海洋攀附权贵,要是让阮海洋知道,她跟别人有染,还有可能怀过孩子,以阮家的尿性,肯定不能让她进门。 为了安思雨的名誉,这钱尤家也会拿。 尤安安道:“我们跟尤家谈么,江家人也在村里吗?” “江妈在呢,江知青从前下乡的东西没带走,这两天江妈在村里收拾东西。一有机会就来闹,咱们家现在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安奶奶气道:“你爷爷是抗日英雄,你大伯二伯是咱们村里的优秀民兵,你爸爸学业有成,虽然去了北岛,可我知道,他在工作上肯定本分踏实,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咱们安家,几代人根正苗红,却出了一个安思雨,让人如戳着脊梁骨骂。” 大伯娘给她顺气:“要不说安思雨不是咱们安家人呢,你可别把自己气住了,不值当,现在安安回来了,我们跟小叔也好交代,以后咱们好好把日子过好。” 安慧也道:“奶奶,你放宽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安奶奶嘴唇发白,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对,小慧说的对,以后一切都会好的。我还活的好好的,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跟我要走了一样。” 尤安安给安奶奶把过脉,她对心内一知半解,只能确定安奶奶是心脏病,但具体什么情况还要检查了才知道。 老太太眼神矍铄,瘦弱的身体里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 这股蓬勃的生命力,和荣老太完全不同。 安奶奶七旬有余,荣老太才五十多岁。尤安安琢磨着,应当让荣老太多做一些体力活,提高一下体内激素水平,多增加正反馈,让大脑对生活有希望,才能激发更强的生命力。 她道:“明天荣铮就要回去了,要不趁车奶奶跟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安奶奶连忙摆手:“不去不去,老年病,花那个钱干啥。” 大伯和二伯一致答应:“去医院看看放心,只是辛苦荣连长了。”他们还有些拘谨,对荣铮客客气气的。 荣铮:“不辛苦,应该的。” 二伯娘问:“怎么,安安也这么快要走?” 尤安安:“不呢,我住几日,荣铮还有事,他先回去。” 大家都松了口气,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想多留她几天,好问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问清楚,他们不放心。 尤安安只等荣铮走了,她才好从商城买东西。 她商城里还有20公斤系统给的盐碱地专用肥,她想拿出来一部分给安家。但是荣铮知道她都带了什么,突兀的拿出来没法解释,只能等荣铮走后再说。 天色晚了,不能聊的太晚,明天还要下地干活。 大伯娘把堂屋收拾出来给尤安安住,她铺的是双人被子,尤安安瞧着有点尴尬,她想着,要不她去跟小慧挤挤。 她虽然馋荣铮的身子,但是这是在她家里,共处一室还是很尴尬。 尤其是,她想起来,之前在商城买的那一身内衣,当时羞耻的不行,后来发现穿着还挺舒服的,轻薄透气,就又买了一套换洗,现在身上穿的就是那套黑色蕾丝边的。 本来穿着还没感觉,这会儿想起来她那时候想勾引荣铮的想法,只觉得耳根发烫,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去跟大哥睡,你早点休息。”荣铮端来一盆温水,把一条新手帕递给她:“家里没有干净毛巾,这是新的,你凑合先用用。” 尤安安接过来,手指擦到他的指尖,立刻缩了回来。 “大哥屋里够住不?” 安家地方不大,人口多,大哥二哥都没结婚,挤在一间房。三哥是在安奶奶的房间外面屋檐下支了一张床。 荣铮再过去的话,三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里。 尤安安刚想说,她去找小慧睡,安承志已经先一步过来,不由分说把荣铮拉走了。 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他俩还没结婚呢,怎么能跟他妹妹睡一个屋。 万一她妹妹看不上荣铮,想踹就踹。 他们安家的小白菜,不能眼睁睁瞧着被拱。 尤安安失笑,但也松了口气。 闹了一晚上,许久之后,各个屋里才逐渐关了灯。 灶台里还小火闷炖着猪头肉,香味儿弥漫。 尤父累的气喘吁吁,他们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按照安思雨的路线找到安家。 还没到门口,就见一辆吉普停在晾晒场上。 尤母道:“这谁家车啊,不是说路太难走,汽车开不上来?” 尤父太累了,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为啥他们要走上来,别人就能开车上来。 他道:“阮家是进口车,当然怕剐蹭。” 反正他就是不能承认,阮家是没把他们当回事,这一点山路都不愿意多走。 尤母也累的不轻,没心情找安家的麻烦:“小雨,是这家吧,快去敲门,累死了,今晚上不想跟他们说话,就想热水泡泡脚,好好睡一觉。” 尤父闻着空气里炖肉的香气,吞了吞口水:“不是说安家挺穷的,怎么还能炖的起肉。” 尤母白了他一眼:“他们把咱们小雨卖了两千块呢,可不是在家好吃好喝的,不要脸的,吃的都是我们小雨的血馒头。” 她吞了吞口水,爬了一晚上,真的是饿了。 砰砰! 安思雨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啊?” “大哥,我是小妹,开开门。”安思雨道。 里面没了声音。 屋里,安承志翻了个身:“胡扯,我小妹在堂屋睡着呢。” 下一刻就响起呼噜声。 荣铮听见了,掀了掀眼皮,见安承志闪睡,他也没理会。 外面的说话声在夜色里有点清晰。 安思雨:“大哥这就来开门了,爸妈,你们再忍忍,那什么,家里估计脏的很,你们不要嫌弃。” 尤母就差把嫌弃俩字顶脑门上:“一想到要在这老鼠虱子满地爬的地方睡,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今晚不知道要咋熬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人开门。 安思雨叩门声越来越急,里面却没了动静。 “安家啥意思?让咱们吃闭门羹?”尤母面露急色,“老尤,你想想办法啊,这荒郊野岭的,咱们总不能睡外面吧。” “你堂堂船舶厂主任,被人撵的睡荒郊野岭,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安思雨抿了抿嘴:“爸妈,你们别生气,大伯和二伯不一定知道咱们会来,虽然平时院门不锁,今天可能是有什么事。” 听说大门平时没锁过,只有今日锁了。 尤母顿时怒火上涌:“这安家也太不是东西,故意让我们难堪。” 第64章 警察上门抓安思雨 尤父:“你太敏感了,人家又不知道你今天要来。” 尤母冷哼:“你到底站哪一头的?就算他们之前不知道,刚才小雨叫门,他们为啥不开,还不是故意把我们关在外面。” 她声音越来越高,故意想让里面的人听见,忽然砰的一声,不知打哪儿飞来一个石子,正中她的膝弯。 她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身后,农村的夜晚没有一点灯光,背后树影婆娑,黑暗里仿佛藏着什么。 她有点害怕,呼吸都乱了:“小雨,这地方安全吗,山上会不会有猛兽?” 安思雨被她问的也有点怕,她壮着胆子:“没,没吧。” 小时候在村子里,如果有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恐吓他们,小心被下山的狼抓走。 可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连野鸡都很少见到,更没见过大型猛兽。 安思雨再次敲门,她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是经历过重生的,对怪力乱神的事不敢不信。 “妈,我有点怕。” 尤父道:“别敲了,估计睡下了,咱们去公社看看,先借宿一晚。” 三人往公社走,借着月光,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半天才挪到公社。 可公社里锁着门,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尤母这一路走来,腿都要断了,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想休息。 安思雨道:“爸,妈,你们再忍忍。” 她瞧见一家亮着灯的,快跑过去敲响大门:“赵婶子,我是安家的小雨,婶子你睡了吗?” 刚说完,院里的灯就灭了,无人理会。 尤母这会儿没力气细想,只觉得大家是故意恶心她,骂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少说两句吧,省着点力气。” 三个人坐在篱笆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喘气,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披着上衣的男人径自跑到篱笆旁,解开裤子放水。 差点滋他们一身。 “干啥呢,不长眼啊!”尤父嫌恶的跳起来,“尿我身上了!” 尤母和安思雨跳起来跑出去老远。 那人吓了一跳,没料到这儿还有三个人,定睛一看,认出来安思雨,翻了个白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三更半夜蹲我家门口干啥,我王福看上的是你姐安慧,对你这丫头片子可没想法。” 这安思雨名声都臭了,他可不想跟她有牵扯。 “你不是被安家卖到北岛了,还回来干啥?” 听着这人提起安家时鄙夷的语气,尤母也不介意他刚才的无礼了,忍着恶心,说明了身份和来意。 王福系上裤腰带,瞧着尤父尤母穿着体面,安思雨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时兴的小洋装和皮鞋,瞧着像是发达了,他笑道:“行吧,看在小雨的面子上,上我家对付一晚,你们仨挤一间吧,算你们三十块。” “啥?”尤母震惊,“啥房间就要三十!招待所也要不了这个价吧。” 王福:“爱住不住。”说着就要关门。 “别别!” 尤父笑道:“三十就三十。”他推了推媳妇:“不好好睡一觉,明天哪有精神。” 且不说他们又饿又累,倒春寒也很厉害,再外面待一晚上不现实。 王福抱了一床被子扔到柴房让他们住。 尤母掩着鼻子,老远都闻到被子里的汗臭味,角落里还有吱吱的声音。 她顿时崩溃,扑上去捶尤父:“我闺女前二十年过的就是这日子,都怪你,我跟他们安家没完。他们还想把我闺女卖到北岛,明天我就报警,让公安把他们都抓走!” …… 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尤安安这一觉睡的特别踏实。 一大早,一家子人早早就开始忙碌。 大伯娘在厨房做早饭,昨夜的猪头肉焖炖的软烂,瞧着就鲜嫩可口。 二伯娘在给安奶奶准备去医院要用的东西,打算陪她一起去医院。 “外面啥都要钱,能多带的都多带些。”她一边念叨,一边爬到椅子上,把柜子顶的一个军绿色水壶拿下来。 “这还是那年评先进,公社发的,一直没舍得用。” 尤安安道:“带上水壶和毛巾就行,其他的医院都有。” “哎,好。” 尤安安:“我大伯二伯呢?” “带着他们仨下地去了,早上凉快,能多干一会儿。” 荣铮和二哥安定国在修屋顶。 安慧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妈,不好了,村里来了几个公安,说是来抓小妹的。” 大伯娘拎着勺子就从厨房出来了:“为啥?” “我也不知道。” 她话音没落,外面一阵吵嚷,只听人道:“公安同志,就是这家!这家的闺女害我儿子,谋财害命,让她血债血偿!” 尤安安从房里出来,就见一个穿黑衬衣的女人,领着公安走过来。 “公安同志,她犯事之后就跑到城里,昨天才回来的,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公安在门口被大伯娘挡住,他们往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尤安安身上,只有她和别人穿的不一样,打扮精致,像是城里回来的。 “是她?” 那女人朝里看了看,和尤安安的视线对上,她有些迟疑。 她也拿不准是不是。 “同志,我告的是安家的女儿,我有照片的,我已经让家人去取,一会儿就送来。” 大伯娘见到这女人,皱眉道:“江大姐,你们要找的是安思雨,你找错人了。” 江大姐憔悴的脸上尽量克制着怒意。 她道:“公安同志,我儿子下乡,和安家的女儿好上,我儿子回城考上大学,那闺女去学校诬告我儿子强奸,她去找我儿子的当天晚上,我儿子落河而亡,我怀疑她谋害我儿子!” “我只知道她跟我儿子处对象,有信件为证,我不认得她,不能贸认。” 公安问:“谁是安家的女儿?” 尤安安上前一步:“我是,不过公安同志,她说的是安思雨,不是我。我和安思雨从小被抱错了,这是我第一次回家。” 这是事实,村里人都知道,不怕认错。 有跟着看热闹的村民过来,替尤安安说话:“江家的,你找错人了,跟你儿子好的是安思雨,不是这位。” 江母并不愿轻易相信,坚持等照片送过来。 让公安堵在门口不好看,大伯娘请人进来:“同志您进来等,江大姐,你也消消气。” 院里虽然简朴,但收拾的井井有条,大伯娘态度爽利,尤安安讲话也客气有礼,瞧着不像是能做出杀人盗窃家庭。 人群外,眼瞧着公安进了安家。 尤母听着旁边人议论,没听真切,只听人说公安是来找安家女儿的:“尤安安啥时候跟知青好上的,还大着肚子闹到人家学校,这是啥时候的事,藏的这么严实。” 她震惊的拍胸口:“幸好把她撵出去了,这要是让阮家知道,还了得。传出去咱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还会连累咱们小雨的名声。” 她白了一眼尤父:“当年你妹妹就是一门心思跟姓安的私奔,一点廉耻都不要,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65章 安思雨害死穷知青 尤父不想再提这件事,斯人已逝,她做的再不对,也不想天天挂在嘴边说。 “你少说两句,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尤母嗤鼻:“人都死了,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虚伪。” 她说着,拉住安思雨往安家去:“走,咱们去看看热闹,看看尤安安这小妮子干出来什么丢人事。” 安思雨不愿意迈步:“妈,还有公安在呢,咱们不去挤了吧。” “公安在咋了?正好趁着公安在,我还要告他们安家卖女儿呢,她们把你卖了两千块,能这么便宜他们?” 安思雨脚像钉在地上,不愿意走。 她和江知青的恋情是她重生前的事,那时候年少气盛,江知青又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她就稀里糊涂跟他睡了,还稀里糊涂怀了孩子。 前世是大伯娘意外发现端倪,押着她去黑诊所把胎打了,她跟了富商之后,一直没能生下孩子,她就怀疑是这时候打胎伤了身子。 这一世,她自己悄悄去找江知青,让他在大城市找的大夫打胎。可江知青得知她怀孕之后,竟然非要留下这个孩子,还说会娶她。 开玩笑。 一个穷知青,上学的钱还是东拼西凑的,拿什么娶她拿什么养孩子。 这一世,她是要嫁阮海洋做气运之子,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江知青死缠着她不放,她干脆告到他们学校,说他强奸,逼他放他走。 谁知道那人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跳河死了。 她不敢想象,要是爸妈知道她打过胎,会怎么看她。 “妈,你们养安安这么多年,形同她的父母,要是被你们撞破这种事,她肯定很难堪,我们等一等吧,等到公安走了再去。” 她这么一说,尤母嫌恶道:“哼!她要是知道廉耻,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抚着安思雨的手:“闺女,你就是太心善,这时候还顾念她的脸面,她在医院跟你抢工作的时候,可没顾念你。” “她闹出作风问题,我看医院还怎么要她,北岛总不会要一个作风不良的人当医生。”尤母道。 尤父沉着脸,背着手走过去。 见他们都要过去,安思雨心急如焚,可也只能跟过去。 她要是不去,还不是由着那姓江的一家乱说。 村里人见到安思雨,顿时让开大门口的空位:“快看看谁来了!” “是安家的小雨。” “小雨不是进城过好日子了,怎么又回来了!” “江大姐,她才是你要找的人!”有热心人道。 安家人见到安思雨也是一脸错愕。 安思雨穿着小洋装,精致的皮鞋,从前显得黝黑的皮肤上敷了白白一层粉。细碎的绒发用黄色发卡卡在脑后。 已经完全不是从前乡下小丫头的样子,分明是个城里人了。 大伯娘皱眉,表情复杂:“小雨?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安思雨自打说去北岛,就没再回来过,她还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偏偏在江家带着公安上门的时候回来,这可真不巧。 大伯娘瞧着安思雨虽然生气,可毕竟是花了二十年精力,一手养大的孩子,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 可恨只恨安思雨做出的这些事,让她没办法接受。 公安问:“你就是安思雨?” 安思雨抿了抿唇:“嗯。” “公安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尤安安编排我女儿了?” 江大姐的视线落到安思雨的脸上,又在尤安安身上瞧了瞧,看着安思雨的眼神就不太对了:“印象里,确实这位像一点。” 公安道:“一切没有定论,等照片送来再说。” 尤母顿时跳脚:“你们这是怀疑我闺女?往我家小雨身上泼脏水。” 她气急败坏:“既然这样,别怪我不讲情面,公安同志,我要报案,这二十年,安家人虐待我闺女,甚至为了两千块彩礼把我闺女卖给荒岛上的老男人,我告他们买卖人口!公安同志,你们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啥?”大伯娘一脸错愕,“小雨,你是这么跟你妈说的?我们虐待你,还卖了你?” 安思雨抿着唇,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尤母护鸡仔一样,将她挡在身后:“咱们讲良心话,我是怎么养尤安安的,说锦衣玉食都不为过,我还送她上学,供她读书,可你们呢!” 她瞧着院里的摆设,跟寒窑一样,一阵心寒。 “打小吃没吃喝没喝,还要给家里干活,还要带弟弟妹妹,你们这是把她当奴隶使啊?长大了还要被你们卖出去,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安奶奶不顾二伯娘的阻拦,从屋里出来,举着拐杖,一口啐到尤母的脸上:“你放屁!” 二伯娘一开始拦着她,就是怕她出来见到江家人生气。 可她听着尤母在外面颠倒黑白,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指着安思雨:“小雨你说,我们就是这样对你的?” 安思雨抿着唇:“奶奶,我妈也没说错。” 她在安家二十年,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饭只能吃半碗,从来不敢添饭。哥哥姐姐们吃不饱只要哭一哭闹一闹,总能找到一些吃的,她却只能忍着。 多少年了,她都是饿着睡的。 地里的活她要干,家里的活她也要干,家里忙的时候,她还要带两个妹妹。 二伯娘道:“小雨,说话要讲良心的,我们自认对你没有一点亏心,你奶奶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留给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伤我们的心?” 安思雨瞧着二伯娘,多年的怨气积攒下来,她冷冷道:“二伯娘,从你生两个妹妹开始,我就没闲着,我给他俩洗了一年的尿布,我也才十几岁,别人家十几岁的姑娘花枝招展的,我十几岁凭啥天天在家洗尿布?” 第66章 让安思雨赔彩礼 二伯娘好半晌才消化她的话:“不光你洗啊,你哥你姐,哪个没洗过,她俩出生的时候秋收,家里还修房子,你二伯又不在家,我一连忙了半年,实在腾不出手了,让你帮着干点活,就是我虐待你?” 她想不明白,农村家里谁家不是这样过的,孩子多,活多,大的帮着带小的,拉扯着就长大了。 安慧更想不通:“那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洗尿布呢,你七八岁还拉裤兜里,我还得给你洗衣服洗屁股,这你咋不说呢。” “那,那怎么能一样。”安思雨涨红了脸。 她是寄居人下,不干不行。 安慧是在自己家,不想干就可以不干。 她小时候是安慧带的不错,可安慧天天带着她上山下地,安慧干啥她干啥,家里的活一样没少干。 当众说她……那种话,安慧就是在故意羞辱她。 大伯娘道:“小雨,你说这话就太亏心了,那些年灾荒年多,日子不好,咱家有一口吃的哥哥姐姐们都紧着给你,家里是短你一口吃的还是穿的!” 安思雨道:“慧姐比我大四岁,她都成老姑娘了还没结婚,你们怎么不把她嫁到北岛,非要把我嫁过去。从年纪上算,她也比我更适合啊。” 尤母道:“谁让你不是亲的呢,哪有把亲姑娘嫁到那种人家。” 尤安安听着刺耳,什么叫那种人家。 安奶奶重重的敲了一下拐杖:“你还有脸说!你和江知青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村里你都待不下去。”她扇自己的脸,“老婆子我豁着这张脸,脸都不要了,求人家荣连长娶你。” “你可倒好,你张嘴就要了人家两千块彩礼,钱一到手就拍拍屁股走人,让尤安安嫁过去顶替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自私的白眼狼!” 安思雨:“说的那么好听,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在你眼里,我就配嫁给这种二婚老男人!” “我确实不喜欢你。”安奶奶道,“打从你进这个家门,我就不喜欢你的性子,可你是我小儿子的独苗,我还得为你打算。我能想到的,给你找到的最好的依靠,就是荣连长。” “嫁人不完全是看条件的,也要看人品。”大伯娘道。 尤母:“说的好听,那是你们没本事认识更好的人,别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安慧听不下去,怒道:“你要是不想嫁,干什么拿人家的彩礼,还到处说我们把你卖了!” 安思雨:“我没有。” 安慧:“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荣连长就在这儿,叫他过来问问。” 荣铮和二哥安定国在修屋顶,院里人太多,他俩就没下来。 安慧冲房顶上喊:“荣连长,二哥,你们先下来。” 不大一会儿,先是安定国扶着梯子一点点挪下来,接着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没用梯子,徒手从上面一跃而下。 男人穿着墨绿色的短袖,身高一米八九的样子,比其他人高一截,气宇轩昂站在院子里。 村民们顿时惊讶:“昨天我就说,安家的姑爷一表人才,没错吧。” “不是说是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这看着也不像啊。” “定国才28吧,这人瞧着比定国还年轻呢。” 安思雨看到荣铮,前世死去的记忆突然袭来。 她对这个男人是有点怕的,前世就害怕,此时看到,下意识就退后一步。 随即想到,这一世跟他都没关系了,这才松了口气。 尤父尤母也吓了一跳,他们怎么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杀气。 幸好亲闺女没嫁过去,不然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得遭多大罪啊。 安慧:“荣连长,当时是咋回事,今天当着乡亲们,当着公安的面,咱们说清楚。” 荣铮道:“我收到一封信,说安家女儿得了急病需要钱,我随信寄过来两千的汇票。几天后又收到信,说这两千抵彩礼。” 尤安安道:“钱是随信寄出的,地址在哪儿?” 荣铮报了个地址,是村里公社的。他道:“昨晚来时我已经托安二哥去问过,那封信是安思雨取走的,安家根本不知道。” 安思雨:“我没取。” 荣铮早有准备,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证明:“巧了,昨天来时候,我顺路去邮局查过,拿着汇票取钱的人叫安思雨,邮局有手印和签名,这是邮局开的证明文件。” 安思雨瞠目结舌,她记得这个男人跟个木头似的,对什么都不上心,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查这种东西。 尤安安诧异,他昨天啥时候去的,她竟然不知道。 她顺着荣铮的话道:“公安同志,安思雨谎称安家长辈,伪造信件向荣铮借钱,之后又说这个钱充当彩礼,她嫁给荣铮,可她却用我的名字和信息和荣铮打结婚申请,这种行为,够不够的上是诈骗。” 公安严肃道:“如果查明情况属实的话,确实是诈骗。” 瞧见安思雨和尤家人铁青的脸色,尤安安道:“两千块算数额巨大了吧,够不够的上刑事责任。荣铮是军人,骗取军婚,是不是罪加一等。” 公安点头:“确实如此。” 尤家夫妇的脸色愈发难看。 尤父不高兴,怒斥安思雨:“她们说的是真的?” “爸,我没有。” 荣铮道:“安思雨同志,既然你不是安家女儿,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自然不会借钱给你,请你把钱拿出来。” 安思雨咬着唇不说话。 公安道:“安思雨同志,如果你现在把钱还回去,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要是荣连长到公安局立案,事情就麻烦了。” 他们看向尤父尤母:“她年轻不懂事,你们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尤父怒问安思雨:“钱呢?” 尤母生气:“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你怎么向着外人。” 安思雨支支吾吾:“爸,妈,我本来就是要把钱取出来给姐姐的,可是去咱们家找你们的路上,包被人划开,钱丢了。” 尤母道:“公安同志,您可瞧见了,不是我们不想还,我闺女原本就没打算要,结果钱丢了,这不赖我们吧。” 公安都要被她神奇的脑回路气笑了:“钱是你拿的,现在你说丢了就想逃脱责任?怎么净想美事。” 另一位小公安道:“丢了就要承担责任,那就你们家人把钱拿出来,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吧。” 尤母:“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 尤父也不想出,两千块拿出去打了水漂,连一声响都听不见。他现在也有点怨安思雨,干什么要去取这个钱。 尤母道:“送彩礼那会儿,小雨还没认回来呢,按理说,这钱应该安家出。” 安奶奶根本不搭理她:“我瞧着你脸不大,咋能说出这种话,是脸皮子太厚你感觉不到烫?” 尤母黑着脸:“我跟你一个乡下老太没什么可说的。” “舅妈,你们要是没钱拿,我倒有个办法,我走的时候,阮家正商议要上门送彩礼。”尤安安笑道,“不如这样,我去跟阮家说,让他们把彩礼给我,正好抵消,谁也不欠谁。” “你敢!”尤母大怒。 尤安安道:“这有啥不敢的,打个电话的事,阮家给多给少我都认了,超过两千我也不退,不够两千我不找你们要,合理吗?” 其实钱多钱少是小事,这种事传到阮家耳朵里,安思雨不一定能嫁过去。 尤父面容黑沉:“安安,你非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尤安安笑眯眯的:“舅舅,您说什么呢,我也是为了妹妹好。您放心,阮家要是问起来,我一定会把妹妹好心给我送彩礼,在路上不慎丢失的事,给他们说清楚。” 要是真让她打这个电话,安思雨和阮海洋的婚事十有八九泡汤。 尤家还指望能从阮家的彩礼上大赚一笔。 可惜他们还不知道,阮家是个空壳子,最后不光没有彩礼,甚至还要从他们家坑上一笔。 尤父冷着脸:“今天身上没有,我先欠着,回去给你。” 尤安安:“口说无凭啊。”她拿出纸笔,“当着公安的面,签个条子吧,您和公安同志约个时间送到公安局,什么时候钱送到,荣铮就什么时候接受调解撤案。” 尤父气的面色黑青,尤母更是破口大骂:“尤安安,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一点小事就抓着不放,你怎么这么自私!一点都不替妹妹和我们考虑!” 就是上辈子考虑的太多了,这辈子才学聪明。 尤母想起两千块就肉疼,她冷眼看向荣铮,故意恶心他们:“她婚前跟人不清不楚,还闹出人命,你还愿意娶她?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荣铮掀起眼皮,眼神投过来,尤母顿时噤声。 他嘴角上扬,嗤道:“诽谤军属一样违法,一会儿记得道歉。” 他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小同志快步跑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江大姐,你要的照片,是不是这一张!” 第67章 江知青复仇 他快步跑过来,正要把信封交到公安手里,安思雨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信封夺了过来。 “你干啥!” 安思雨:“我看看。” 只听滋啦一声,信封被她撕毁,众人只瞧见露出一个红色的边沿。 “安思雨,你这是破坏证据,妨碍公务,你知道后果吗?”公安怒呵。 安父安母先是疑惑,随后便觉得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这事儿要是和安思雨没关系,她干啥去抢照片。 公安按住安思雨,夺走一半信封,另一半却被安思雨团了团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你干啥!” 公安打开信封,里面只剩下半张照片,照片上只剩下穿着蓝色工装的肩膀。 没有上半截照片,认不出来是谁。 尤父震惊不已:“小雨你干什么!”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事儿要是安思雨做的,他们尤家以后怎么抬得起头,还不得被街坊邻居们骂死。 公安:“瞧着怎么像是个男的照片。” 尤父紧张的提起心。 送信的小同志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接过照片看了看,脸上顿时五彩斑斓。 “这是江知青的遗照啊,我拿错了!”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另外一个信封。 在安思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公安打开信封,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色工装,满脸带笑的依偎在一个男孩怀里。 女孩正是安思雨。 如果说只有她一个人的合照,此事还能有别的解释,可这是一张双人合照。 她和江知青的关系板上钉钉。 江母看清照片上的人,恨得睚眦欲裂,扑过去拽住安思雨又捶又打,边打边骂:“狐狸精,杀人犯,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 公安拉住她:“您冷静一点。” 江母儿子没了,让她怎么冷静。 安思雨发卡被拽掉,头发都被拉扯掉一撮。新穿的小裙子被江母从领口撕扯到前胸,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江母边打边骂:“说什么我儿子强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长这个样子,我儿子凭啥看上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让你臭美,让你得意。” 安思雨被打的招架不住,还手都不能,被江母按到地上打。 “妈,妈救我。” 安思雨情急的护着衣服。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身洋装,尤父新买给她的,尤母说这件衣服比尤安安以前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贵。 她今天特意穿来炫耀给尤安安看。 想让她看看,她才是尤家的亲女儿,才应该过好日子。 她终究是个赝品,活该处处比她矮一头。 可现在这身衣服被撕成了碎条,她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狼狈至极。 可她喊了半天,没有人来救她。 尤父和尤母站在原地按着她挨打,一动不动。 安思雨心凉了一半。 最后还是公安过来制止两人。 江大姐疯了一样,一口咬在安思雨手臂上,恨不能生啖其血肉。 公安拉都拉不住。 安思雨害怕的尖叫,极度恐惧下,顾不上做样子,脱口而出:“你儿子是个懦夫,活该跳河死。你那么心疼他,你咋不下去陪他,你跳啊!” 尤安安平静道:“安思雨,你刚才吞掉江知青的遗照,他会来找你报仇的。” 第68章 阮海洋目睹安思雨出丑 安思雨立刻噤声。 嘴唇发白。 鬼神之说她是信的,毕竟她前世穿越,今生重生,亲身经历了两次。 她忍着恐惧,不服输的冲江母喊:“姓江的生前是个窝囊废,变成鬼也是个窝囊鬼!” 江母气火攻心,兜头给了她一巴掌。 安思雨被打出火,反手就掐住江母的脖子。 “唔唔……”江母脸憋的通红。 尤父尤母都被安思雨突然的狠厉吓了一大跳。 “安思雨!放手!” 公安掐住安思雨的手臂,反手将她按到地上:“反了你了,当着公安的面公然行凶,不要命了!” 安思雨今天丢了个大脸,急火攻心:“她打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管。” “咳咳!”江母捂着脖子,脸憋的通红,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她恨道,“安思雨,我们走法律程序吧,今天你把拿我儿子的钱还回来,一共1573,还有公安调解提出的精神损失赔偿金500。先把钱拿出来。” 安思雨:“你胡说,我什么都没拿。” “证据早就交给警察了,警察已经核实过。”江母找回自己的声音,呼吸恢复平稳,面冷如霜,“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 “二位,安思雨是你们的女儿,她犯的错,我只能找你们来追责。”她看向尤家父母,“她欠的钱你们怎么打算?” “我没这么不要脸的女儿。谁养的,你问谁要去。”尤父怒斥。 尤母气的想扭头就走。 她就不该来这个穷村子。 想着给女儿要工作,结果正事一件没办成,沾了一身屎。 她根本不愿意承认,地上那个衣冠不整,被公安按倒的女孩是她女儿。 她冷声道:“谁欠你的你找谁要去,关我们什么事。” 江母跟本不在乎她耍无赖:“我瞧着,你们是当官的吧。我家条件一般,比不得你们,不过孩子他爸在电视台工作。要是把你闺女害死我儿子的事报道出去,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洗清影响。” 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最要面子。 这两人一看就是那种面子至上的利己主义者,最怕影响不好,怕损失自己的利益。 尤父面容平静:“拿纸来,我给你写欠条。” 尤母一怔,掐他:“你疯了!” 尤父没疯,他心里很清楚。 今天的事曝出去,安思雨从此就别想嫁人了。 安思雨做的那些事传出去,他的工作十有八九也得丢。 破财保平安的道理他懂。 江母冷冷地觑着他:“谁要你的欠条。” “那你说怎么办?”尤父问。 “我要现金,现金不够就拿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来换。”江母冷声道,她冰冷的视线像淬了冰,从上到下扫视他们,仿佛扫视一坨垃圾。 她道:“我儿子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未着寸缕,你们也脱光了走,把衣物留下,不够的打电话让人来送。” “你,你欺人太甚!”尤母气急。 江母冷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你们如果凑不够钱,我就打电话给电视台。” 尤父咬牙切齿:“电话在哪儿?” 他不顾尤母的咒骂,去公社打了个电话,前后过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有人来。 众人等的不耐烦,尤父只能把身上值钱东西都撸了下来,还把尤母的戒指和金手镯撸掉。 安思雨脖子上的项链也被他拽掉,一并交给江母。 “够不够?” 尤母怒道:“单单我那个手镯都够了,那可是足金的!”她心疼的滴血。 江母掂了掂,扭头就把东西交到安奶奶手上:“这是您赔给我的钱,我瞧明白了,你们不是她的家人,这钱不该你们赔,这些东西你看够不够?” 尤母:“你,你,欺人太甚!” 拿她的钱还给安家,这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姓江的,姓安的,今天的事儿她一定会记住。 等安思雨嫁到阮家,到时候她在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正说着,一辆车开到门口,他们听到有人道:“阮科长,就是这家。” 第69章 安思雨被迫藏猪圈 听到“阮科长”这个称呼,尤父尤母都吓得一激灵。 阮海洋来了? 他怎么来了? 安思雨还衣冠不整的坐在地上,公安看不下去,脱下衣服给她披上。 听到外面说话声,她衣服都没顾上穿,爬起来闷头就往屋里躲。 如果让阮海洋看到她这个样子,她就完了。 安慧拦在屋门口。 “你已经不是安家人了,别进我们家!”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衣冠不整声名狼藉的安思雨,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安思雨顾不上反驳,见猪圈门开着,拔腿冲进去。 猪圈里之前养过一头老母猪,后来安家为了替安思雨还钱,把猪卖掉了。 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但那股牲畜味道挥之不去。 安思雨狼狈地躲在门后。 尤安安也好奇,以她对阮海洋的了解,那人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果然。 下车的是阮海洋的父亲。 村长拉开车门:“阮科长,您找他们家谁,我去叫。” 司机跟着下来,纠正他的称呼:“这位是阮厂长。” “哎哟,原来是厂长大驾光临,你看我这眼神,真是老了不中用。”村长笑眯眯的,热络道,“之前打电话说人事科的科长来招工,我就认错了,没想到厂长您亲自来啊。” 阮厂长笑道:“这次的招工指标多,上面很重视青年人的就业问题,你们村人多,分到两个指标,可要抓住机会啊。” “一定抓住,我这就去把报名的人的档案交来,把他们喊来您看看。” 阮厂长拦住他:“不急,我先处理点私事。” 他冲门口的尤父招招手。 “老尤啊,我听人说你着急要用钱,正好要下乡,顺便给你送来了。”阮父很客气,让司机拿来一个信封。 尤父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点小事,哪儿敢劳烦您亲自来送。” 阮厂长凑到他的耳边:“可不是小事,为着点私事挪用公款,这可是严重违纪。” 尤父顿时一个趔趄,如遭五雷轰顶,险些站不稳。 他是负责财务的,打电话让会计先送来两千块救急,过段时间补上。 厂长有时候有点私事,或者下面哪里有款项补不上,偶尔会用用,没有上纲上线。 可真追究起来,那可是真要命。 “我问会计你为啥这么着急要钱,她也不说。该不是啥见不到人的事吧。” 尤父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哪,哪儿有。” 阮厂长笑着把钱放到他的手上:“瞧把你吓得,拿公家的钱不合适,不过知道你着急用钱,不能耽误你的事儿,这是我让司机去银行取的,是我个人的钱,你放心用。” 尤父又是感恩又是害怕。 “不,不能的,我哪儿能用您的钱。” 阮厂长这么帮他,要是让他知道思雨的事,还不得暴跳如雷,说不定会把他一撸到底。 见他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落,尤父热情问:“你紧张啥,我又没为难你,还是事儿不好办?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毕竟我们是准亲家,我不帮你谁帮你。” 尤父连忙摆手:“不不,没事,一点小事。” 他拦着阮厂长不让往里走,阮厂长也没坚持。 他往里面瞧了一眼,看到尤安安,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安安啊,有空去家里玩。你海洋哥哥提起你好几次。” 尤安安毫不客气:“伯父,我已经结婚了,他提我做什么?劳烦你回去管教他。” 阮厂长碰了个软钉子,只认为尤安安乍然回农村,心里有气,在憋着赌气呢。 他瞧着尤安安似乎是哪儿变了,变得沉稳许多,果然跟她媳妇说的一样,也不围着他儿子转。 他一时间还不适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尤安安眼中看到厉色。 “牙尖嘴利。”他笑呵呵的:“行,回去我就训他。纵然结了婚,你们也可以做兄妹的,有空到家里去玩。” 安思雨在猪圈里,把腮帮子都咬出一个血泡,如果不是姓江的,现在站在阮厂长身边的就是她。 他爸爸会隆重把她介绍给厂长。 姓江的怎么会知道她今天过来,一定是安家干的。 一定是安家那几个老东西,不想让她回去过好日子,特意找来江妈给她添堵。 这辈子换尤安安回安家,她就不信,尤安安能和安家这一家自私自利,小气贪财的货色和平相处。 以尤安安的大小姐脾气,还不得闹个底朝天。 她前世遭受的,今生一定要让尤安安重新感受一遍! 她在里面咬牙切齿,外面阮厂长招呼村长:“让尤主任先忙,咱们去说说招工的事儿。” “您这边请。”村长在前面领路。 听到阮父说招工,尤安安心里一咯噔。 她记得前世船舶厂也是在这一年,她出嫁前夕加速招工。 可公司账面已经出了问题,新招的工人大半年发不下来工资,有人带头闹事,险些闹出来大乱子。 事发后有人调查真相,得知船舶厂最后一次招人之前,账上已经没钱了。 前世的尤安安天真的很,还把阮家父亲当偶像一样敬仰。 后来才知道,阮父迷上到港澳炒股,不懂投资,完全是赌徒操作,赔的裤衩都不剩,早就把厂里的钱挪空了。 故意大张旗鼓的招人,也是为了从上面再申请一笔基金补窟窿。 尤父还被当成替罪羊顶出去,最后要不是尤安安想办法从中周旋,求爷爷告奶奶把尤父摘出去,尤父恐怕要蹲几十年大牢。 阮家一家子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可惜上辈子她发现的晚,被她们拖累了半辈子。 今生这些人都跟她没关系了,她懒得管。 等阮厂长的车开走,尤父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尤母重重松了口气:“厂长亲自来给你送钱,可见是重视你,重视小雨的。” 尤父没好气:“这么多人看着,整个村子都知道小雨干出来的窝囊事,厂长略一打听就能知道,你以为能瞒住?” “那咋办?”尤母不服气,“要我看,厂长来的路上肯定听说了,他还愿意自掏腰包借钱给你,还给你台阶下,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说明他还是向着咱们的。” 尤父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来,厂长自掏腰包借他钱的理由。 尤母:“以后紧跟厂长脚步,他让你干啥你干啥,好好讨好点,听见没。” 尤父:“嗯。” …… “厂长,您真把钱给他啊,进村之后,村民的议论您都听见了,那个安思雨婚前跟人乱搞,名声都成那样了,您家里和尤家的联姻还作数?” 阮厂长没在意助理的疑问。 他瞧着窗外的绿水青山:“等招完这批工,账上能进几万块,过两天,找个油头让姓尤的签字,把这钱支出来。” 第70章 船舶厂招工 尤母打开信封看了一眼,看厚度,至少两千块。 她震惊不已。 厂长确实看中他们家老尤,竟然自掏腰包拿了两千。 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露白,她把钱往包里一塞就准备拉着老尤走。 江家已经拿走了她的首饰,足够抵债,这个钱她不打算给一分。 尤安安叫住她:“舅妈,既然有钱了,省的跟公安去打欠条,直接把钱还给我吧。” 尤母两眼一黑,竟然忘了这小白眼狼。 “你也瞧见了,这是厂长借给我们的,还得还给人家,怎么能给你。” 反正安思雨的名声肯定是没了,厂长都听见了,她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不嫁阮海洋。 尤安安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公安挡住尤母的去路:“你女儿涉嫌诈骗军婚,情况比较严重,我建议你把这个钱还上,到所里还能申请从轻处罚。” “凭啥啊!” 尤母不想给,一扭脸,就见安思雨被一名公安从猪圈里扭送出来:“走吧,跟我们到局里录口供。” 尤父拽着尤母,把钱抢出来:“赔,我们赔,别抓人。” 他好声好气的请求尤安安:“安安,这钱给你们,你跟公安同志好好说说,别抓你妹妹。” 诈骗这个罪名太大了,那是要毁掉一个家庭的。 尤安安接过钱,在尤母要吃人一样的眼神下,仔细数了数。 “两千。”她道,“精神损失费我就不要了,钱我收下。不过妹妹的行为怎么定性,还得看公安的调查结果,慢走不送。” 尤父怔了一下,勃然大怒:“尤安安,你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枉顾人伦。就算她对不住你,她好歹是你表妹,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耍我们的?” 尤母气的心梗:“好哇你白眼狼,跟你那个不要脸妈简直一模一样!把钱还给我。”说着,她要扑上来抢,被公安一把拦住。 尤安安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被公安带走。 尤家不仅目的没达到,还损失大几千块,还可能会惹上官司。 尤母气疯了,顾不得形象,骂骂咧咧骂了一路。 公安是骑自行车来的,走的时候借了公社的三轮车,骑三轮把他们三人带下山。 三轮车拉过粮食化肥,拉过食堂垃圾,拉过牲口,车板上仿佛还沾着猪粪,脏的没有下脚的地。 尤母还想挣扎一下,随即就被公安推上车。 她面如死灰,一上车兜头就给了安思雨一巴掌。 “贱人,你跟那姓江的怎么回事!装的一副单纯的模样,背地里干的什么腌臜事。” 安思雨把头埋在膝盖上,捂着脸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我一时糊涂,我也是被那姓江的蒙骗了。” “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是我一时糊涂。” “安家原本是知道的,还是他们介绍我跟江知青认识,可江知青回城之后,他们瞧见攀不上江知青,就要我们断绝关系。现在出事儿了,就往我身上推。” “你还狡辩!” 尤母扬着手还要打,尤父拦住她:“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丢人。” 三人坐在三轮车上,路过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 尤母臊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很瞧不上这些泥腿子,可现在光鲜亮丽的她坐在拉牲口的三轮车上,任由这些泥腿子看笑话。 她恨,恨安家,恨尤安安。 要不是安思雨和尤安安抱错了,她就能把女儿养在身边,不至于被人养歪,误入歧途。 肯定是安家那帮人见钱眼开,想着安思雨跟姓江的知青好上,他们也能沾上点好处。 最后闹出这些事端。 她怨尤父:“你要是早点把小雨找回来,也没这么多事。” 尤父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尤母道,“工作工作没落着,还惹一身腥。还让阮厂长看了笑话,我怎么摊上你俩这不争气的。” 尤父道:“你少说两句,厂里正在招工,我把小雨先安置进厂里上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尤母:“把她安排到海洋那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先熟悉熟悉。” 忽然,她觑着安思雨,冷声问:“你落过胎,还能生吗?” 安思雨脸色蓦地一白,随即涨的通红,羞愤难当,也不说话,只趴在膝盖上流眼泪。 尤父暴怒:“你还有完没完。” 尤母不高兴:“我还不是关心她,这种话我这个当妈的不问,谁来问。” 女儿被安家养成这样,她都要恨死了。 她倒想看看,安家会怎么磋磨尤安安,不然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 尤安安把两千块还给荣铮:“喏,快收好,别大手大脚的。” 她想数落他两句,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别谁要钱都给,又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可这话说完怕安家人听了多想,原本老太太对于请求荣铮娶安思雨就愧疚不已。 荣铮没拿:“你拿着吧,平时在家花钱的地方多。本来就应该给你的。” 见大伯娘他们看过来,尤安安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和荣铮之间什么也没有。 要不又要关心的问这问那,她不想让她们担心。 于是她把钱收起来:“那好,我先拿着。”等回北岛了再给他。 “对不住,之前是我误会你们了。”江大姐手里攥着那张合照,还有一沓细碎的照片,那是被安思雨撕碎的,他儿子的遗像,一部分已经没有了。 她面色发白,一脸疲惫。 “要说对不住,也是我们对不住你,养出这么个孙女。”安奶奶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一切要向前看。” 江大姐瞧了一眼尤安安,不禁想,如果他儿子喜欢的是安家这个女儿,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光景。 她连忙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 江大姐落寞离开,背影孤寂。 经过这么一遭,安奶奶也是一脸疲惫,现在再去医院,来回要在路上耽误两三个小时,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受的住。 安奶奶斩钉截铁:“去,既然如说了去看,就去看看,趁着今天能乘小铮的车。”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不能倒下,这把老骨头还得撑起来。 她这两个儿媳妇仁厚,以前对安思雨多有纵容,以后对上姓尤的一家,怕是要吃亏。 她撑也要撑起来。 “老大媳妇,把尤家的首饰给小铮,劳烦他下山去卖了。” 万一安思雨回来哭两句,两个儿媳妇心软,再把首饰还回去。她趁早绝了这种可能。 老二媳妇要跟着去,老太太不让。 “你没听那厂长说么,厂里是来招工的,你带着小慧和安邦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村里响起公社广播,船舶厂厂长亲自来招工,让符合条件的家庭到公社集合。 大伙儿讨论的兴头很高。一时间讨论的沸沸扬扬,安思雨和江家那个事儿都没人提了。 毕竟关乎孩子们的前程,比八卦重要。 安慧早就想出去了,闻言兴冲冲跑出去:“我先去看看。” 安家二哥也跟了出去。 尤安安有心阻拦,但没有立场。 瞧着二哥出门时一瘸一拐的背影,她心里一咯噔,有画面在眼前若隐若现。 好一会儿,她想起来,前世船舶厂半年发不出工资,新去的工人闹事,有个工人腿脚不便,领着人跟领导对峙的时候,不慎从几十米的船舷上摔了下去。 那时候,她去船舶厂找阮海洋,刚好瞧见。 阮海洋还说,这人是个刺头,怂恿大伙儿罢工,耽误生产,还妄想多发钱,脚滑摔下去是罪有应得,是他活该。 她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她帮着叫了救护车。 可最后不知为什么,救护车迟迟没来。 那人的家人先到了,是个黝黑的汉子,把他放在木架子车上拉回家,后来听说,那人高位截瘫,浑身上下只有脖子能动,没几天好活了。 尤安安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70章 尤安安是安家小福星 希望是错觉。 安二哥不像大哥安承志那样话多,他斯斯文文的,未语先笑,说话慢条斯理,让人如沐春风。 称的上是温润如玉。 尤安安不敢往深了联想。 但出于安全起见,最好是不让他们去船舶厂。 荣铮带着安奶奶和大伯娘进城,尤安安没去。 她跟着二伯娘,安慧和二哥一起去公社。 “这次船舶厂招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村里符合条件的一共十五位。”村长站在公社前的大榕树底下,拿着大喇叭喊道,“现在我叫的名字的,到前面来。” 人群安静下来。 村长报了一串名单。安家二哥安定国的名字赫然在列。 二伯娘脸上露出喜色,紧紧攥住安慧的手:“太好了!老天开眼啊。” 安慧也替二哥高兴:“怎么没有一个女的,是不是不招女孩啊。” 二伯娘道:“车间里干的活都需要力气,可能女孩子干不了。咱们家能有一个就行,哪儿能都占了。” 安定国劝他们:“二婶别急,十五个人只招两个,不一定是我。” 二伯娘紧张的攥着安慧的手:“对,对,不能高兴的太早,咱们再等等。” 榕树下,阮厂长说了一通场面话,村民的情绪高涨,只等厂长揭晓最后的结果。 阮厂长道:“咱们村里的人杰地灵出英才啊,这十五个人的条件都非常好,我恨不能都要,可惜啊,这次招工的人数有限,每个村子都要兼顾到,咱们村只有两个名额。” 他故意停了停,大伙儿凝神静气,紧张的听他揭晓结果。 有人从屋里搬出个纸箱子,厂长让人写了两个“录用”的纸条,和一堆空白纸条扔进去。 这是要抓阄了。 底下的村民更加紧张。 村长:“我叫到名字的,到前面来。” 二伯娘拉住安定国:“老二,你可别慌,抓到啥算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没事儿啊。”她说着不要慌,可她瞧着比安定国还紧张,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尤安安道:“我跟二哥一起过去看看。” “对对,安安是咱们家的小福星,自打你回来之后,咱家好事儿不断,让二哥蹭蹭你的运气。”安定国笑眯眯的,牵着尤安安往前挤。 村长喊道安定国的名字。 尤安安有点紧张,见安定国伸手进去捏了一个纸条,她个儿矮,刚好能瞧见纸条背面有书写的划痕,急中生智,左脚拌右脚摔了一下。 桌子差点被她撞倒,箱子倒了一半,安定国忙扶住。 他抓的纸条又掉了回去,于是随便抓了一个。 村长:“抓完的去一边排队,一会儿统一公布结果。往前走别挡路。” 王福排在安定国前面,尤安安这一撞,一脚踩到他脚上。 他一把抓住尤安安:“小妮子,咋地,瞧上哥哥了,咋往人怀里钻?” 尤安安挣出来:“滚!” “脾气还挺大,跟你姐一模一样。” 安定国一把推开他,把尤安安护到身后:“王福,放开你的脏手。” 王福:“死瘸子,怎么哪儿都有你。” 他被安定国推到树上,撞到后腰,疼的龇牙咧嘴,他放眼一瞧,安家的老大和老三,还有那个当兵的都没来。 只有两个小妮子跟个死瘸子。 他眼神发狠:“不给点颜色瞧瞧,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昨天提亲被安家撵出来的气还没散,正好一起发。 他刚要发难,忽然,从背后冒出个麻袋,一下子把他套进去。 安二哥立刻一个板砖敲到王福头上,王福被敲的头晕目眩。 “谁,是谁暗算老子!” 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尤安安立刻喊道:“你敢猥亵军属,是不是想去蹲劳改。” 这么一喊,周围人有想过来帮忙的,也站住了,任由他们三人把王福拖到没人的墙根。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狠揍。 王福被蒙着头和身子,挣扎不开,被打的连连告饶:“姑奶奶,别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尤安安:“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跟你搭话!” 安慧一脚踹到他两腿中间,伴着一声惨叫,王福蜷成个虾米。 安二哥嘶了一声。 王福:“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见你们绕道走。” 安慧:“再敢上我家,就没今天这么容易。” 王福:“不敢了,不敢了。” 他知道安慧是个暴脾气,他就喜欢征服这种暴脾气。 安家家穷,怕把人打坏了赔钱,安慧平时很收敛性子。 他就是拿准了安慧不敢惹事,所以平时逮到机会就欺负她。 怎么今天这么任性。 他想起来,听说安家今天拿到了赔款,以后就不是村里最穷的家庭。 安家不缺钱,他就娶不成安慧了。 王福被揍的浑身像散架了一样,连连讨饶。 这时候,十五个人都抓阄完毕。村长让他们上台去展示纸条。 “二哥,快去看看有你没有。你的纸条呢?”安慧道。 安定国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条,叫住尤安安:“安安走,一起去看看。” 他们走后,王福才挣扎着从麻袋里钻出来,脸上挂着个乌青的黑眼圈,左边脸肿成猪头。 他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塞进兜里,胸有成竹的跟过去。 “就你安老二还想进厂,下辈子吧。” 他老娘都给他安排好了,录用的纸条其实只写了一张,另一张在他手里,他装着抓阄,最后把这张笔迹一模一样的纸条拿出来就好了。 榕树下,一排青年人轮流上前让村长看他们的纸条。 忽然,底下一片欢呼。 前面有人被录用了。 轮到安定国,安慧和底下的二伯娘激动的不行。 “就剩下俩人,还有一个名额,不是王福就是咱们家定国。”二伯娘激动又紧张。 只见村长展开安定国的纸条,上面赫然用黑笔写着“录用”两个字。 “啊!”二伯娘激动的攥住安慧的手,“成了!你二哥能去厂里上班了,咱们家终于也出了个工人,以后就是吃商品粮公家饭了。” 安慧高兴:“太好了!奶奶和大伯娘知道,不知道得多高兴。” “快,咱们回去准备准备,今晚上做一桌菜,好好庆祝庆祝。”二伯娘盘算着,“卤猪头肉切一盘,安安拿的肉还有很多,炖个红烧肉,咱们囤的笋干没舍得吃,今儿正好拿出来炒肉。” 她絮絮叨叨的,为了转移注意力,否则她就要被这巨大的喜悦给冲晕了。 村长:“第二个录用名额,安定国。” 王福不可置信的打开他手里的纸条,是空白的,他正反面都看了看,确实没有字。 “这不可能啊!不对啊!” 他的质疑和咆哮淹没在欢呼声里。 没选上的几位,笑着上前给了安定国一拳:“好小子,运气真好。” 笑中暗含嫉妒,但也是真心为安定国高兴。 安家这两年日子过的太苦了。 如今总算有点转机。 “苦了这么些年,终于见天明了。” “你觉不觉得,安家新认回来的闺女,像个小福星。” “真是,自打她回来,安家好事都没断。” “不像安思雨,我咋感觉,自打二十年前安思雨抱回来,安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第72章 二哥的腿还有救 提起安思雨,有人啐了一口:“我以前还以为好竹出赖笋,谁知道,她竟然不是安家人。” “我瞧着她跟那两个姓尤的,都不像什么好人。” “幸好她们走了,以后安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尤安安看着二伯娘他们喜悦的样子,表情复杂。 她得想想,用什么借口能让二哥打消去船厂的念头。 大家都这么激动,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王福扔了纸条,气得撵了一脚,刚拿出烟准备点上,被他妈兜头扇了一巴掌。 “你个废物,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你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王福两边脸都肿起来,正好对称,脸上火辣辣的,抽根烟都疼的直咧嘴。 他下意识想还手,一看是他妈,只能把气咽下去:“你不是跟人说好了,万一是那人坑你,那里面应该只有一张带字的,为啥有两张?是不是那人诓你。” 王媳妇道:“你放屁!老娘给了他二十块呢,他敢?!老娘骂他祖宗十八代。” 王福揉着脸哼哼:“谁知道咋回事。” 他老娘那张嘴他怕的很,不敢接腔,他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点了根旱烟,该不会是那个时候,拿那张纸条卷烟丝了吧。 他小学没毕业,字认的不全。 卷烟丝那张纸上好像也有俩字,没瞧见是啥。 王福越想越害怕,不敢深想,悔的肠子都青了,只能任由她妈戳着脑门骂。 “你个废物,不争气的,被个女人打成这样,你丢人不丢人!” 王福梗着脖子嘴硬:“等老子娶了她,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放你娘的屁!”王媳妇破口大骂,“工作留不住,一个女人你也搞不定,你还能干啥。” 她拎起王福的衣领:“走,跟我去找村长,那姓安的把你打成这样,他还想去厂里上班,他想的美!” …… 安家。 安慧去地里叫安大伯二伯和安承志他们,二伯娘开始生火做饭。 安定国正在找户口本,他下午要去公社交资料。 二伯娘催促他:“找找你妈把户口本放哪儿了,尽量赶上午去,早点定下早安心。” 安定国搬来椅子,去开柜子顶上的红箱子。 尤安安看他腿脚不便:“我来吧。” “不用,你够不着。” 尤安安给他扶着椅子,见他脚踝上的绷带渗出血丝,吓了一跳:“哥,刚才跟王福打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伤到脚了,都流血了。” “小事。” “怎么是小事呢,你下来,我给你看看腿。” 安定国没找到户口本,上午去不成公社,于是任由尤安安扶着他坐到椅子上,脱下鞋袜,挽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绷带。 尤安安解开绷带,只见脚踝肿起来两公分。 小腿处有一道两寸长的外伤。 伤口崩开了,血染到绷带上。 她摸了摸,骨头断裂,而且在关节处,已经矫正过,但再次移位,而且长歪了,要想治疗需要手术重新折断再长。 “你这腿是怎么伤的?” 安定国轻描淡写:“摔的。” “安思雨跟那个姓江的好上之后没多久,你二哥那段时间老上山采药,摔的。”安承志从外面进来,他一点都不给安定国留面子:“你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安思雨怀了,这么卖命的采药,想赚钱给她打胎?” 安定国摇头:“没想那么长远,我觉得江知青要回城上学,怕他们去城里缺钱,日子过不下去。” 他根本没想到安思雨会怀上孩子,更没想到安思雨会骗了彩礼去找江知青,在城里闹了一场,还害的江知青丧命。 尤安安从商城买了活血化瘀和消炎的外伤药,重新为安定国包扎。 先把溃烂的外伤治好,至于骨头,得去医院手术。 她道:“二哥,咱们得去找大夫正骨,已经长偏了,必须要尽快矫正,拖的越晚越麻烦。” “而且最近最好卧床不要动,需要静养。” 安定国也知道长歪了,但正骨看病要花钱。就一直没有理会。 而且他伤的是踝关节,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只能这么瘸着。 “还能治好?”他了解过,有把骨头打断,用钢钉固定,让它重新再长的手术。 但他伤的是关节处,没听说关节也能换的。 他刚摔下来的时候,去医院问诊,医院就给他这条腿判了死刑。 经历过最初的痛苦和不可置信之后,他早就认命了。 对这条腿根本就没抱希望。 尤安安斩钉截铁:“能。” 确实伤到部分关节,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暂时还治不了。 但她商城里能买到置换的人工关节,只要替换上,安定国这么年轻,很快就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安定国觉得她在瞎说。 他不是完全不懂医,置换关节,哪儿那么容易。 而且家里这么忙,他哪儿有时间静养呢。 以前忙着地里的活,现在有工作了,很快要去上班。 安定国安抚的拍了拍尤安安的手背:“不妨事,你放宽心,别在这上面费心。” 安承志不这么觉得,他问尤安安:“要是做手术,得花多少钱?” 他一大早就和他爸和二叔下地干活,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安慧去报喜,他才知道安定国被选中去船舶厂上班。 他也是刚刚知道,安思雨来过。 这都不要紧,他比较关心家里有没有能力让二弟做手术。 他卖几次血能保住二弟一条腿。 第73章 把工作卖掉 尤安安:“我不确定,几十块应该可以。” 她道:“大哥,难点在于替换的人工关节,以及找到敢做这种手术的专家,钱不是最重要的。” 安承志听到钱数,刚松了口气,心又提起来。 安定国安慰他俩:“我这样挺好的,不耽误什么,你们别在这上面费心。” “说难也不难,专家很乐意接这样的病例,你放心,我去练系试试。”尤安安道,有个事要提前说明:“二哥,这条腿必须要静养,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二弟要去船舶厂上班,这可怎么办?”安承志在路上就听说二弟抓阄抓到工作名额,这是天大的好事,要是放弃,真的太可惜了。 尤安安:“工作以后还会有,腿要是治不好,以后就没机会了。” 安定国笑笑没说话。 尤安安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放不下这个工作。 船舶厂工资几十块,有这几十块,家里能缓解很多,隔三差五能让两个小孩子吃上一顿肉,妹妹不会被无良的人觊觎。 奶奶看病买药也需要钱。 他需要这份工作。 尤安安知道劝不动他,打算先去联系大夫试试。 而且她刚才看了一下商城,人工关节要1500积分,她现在的积分还远远不够。 这几天没做每日任务。 每日任务可以累计七天。 七天后她无论如何得回去。 靠每日任务的积分攒够1500还需要一段日子。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她不能让二哥干等。 尤安安:“大哥,二哥,我先去问问,有消息咱们再决定。” 安二哥道:“没出结果前就先不告诉奶奶和爸妈了,免得他们挂心。” “你说的对,咱妈一惊一乍的,要给她说了,她一天都要催问一次。”安承志在心里吐槽,他妈肯定不会催安安,一定会每天催他。 “啥事儿瞒着我?”说话间,外面响起说话声和脚步声,大伯娘掀开帘子进来。 安承志:“没事,疑神疑鬼的,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奶奶怎么样?” “别打岔,你们是不是闯祸了。”大伯娘推了儿子一下,一脸狐疑,“安安你说,咋回事?” 尤安安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安承志道:“妈,二弟要去船舶厂工作了,你不开心吗?” “不是这事儿。” 大伯娘狐疑的看了看尤安安手边的碘酒和棉布,心里一咯噔:“腿咋了?” 安二哥道:“有点肿,安安让我静养,我们刚才就在说这个事。” 大伯娘脑子转的快,立刻道:“这工作咱们不去了。” “为啥?” 大伯娘没理他,而是问尤安安:“你二哥的腿严重吗,大概休息多久能消肿。” 她没说康复,村医说过,老二的腿长歪了,以后就只能这样。 她已经不奢望能治好。 尤安安道:“至少要卧床两周。” “妈,没那么严重。”安二哥试图争辩。 这时候,安奶奶从外面进来,她斩钉截铁道:“让老二好好休息,养腿要紧。” 第74章 王福求买二哥的工作 “奶奶,这么好的工作,咱们不能放弃。”安定国道。 安奶奶瞧着孙子,只觉得心疼,这个老二孙子打小身体就不好,喜欢看书,不像老大和老三,爱漫山遍野的跑。 老二聪明,安静,是读书的料子,可惜前些年家里条件差,供不起。 后来又有安思雨的事,更加雪上加霜。 如今好了,安安回来了,大伙儿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江家的钱要回来了,至少能贴补一阵子。 “老二啊,你身子弱,去厂里做力气活,你得吃多少苦。”安奶奶道,“我听公社的人说,今年能高考了?你从前成绩就好,不如趁着养伤,在家温习课业,参加考试上学去。” 奶奶的话一下子说到安定国的心坎里。 他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也听说了,今年可能会恢复高考。 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七八年没拿过书本,他能考上吗? 考上之后呢,一家人再供他读书? 奶奶年纪大了,爸妈也年岁见长,大哥三十出头还没结婚,叔叔家四个孩子,小慧和小邦工作没着落,两个小的还没成年。 家里有许多事要操心,花钱的地方多,他怎么能再给大家添麻烦。 尤安安是知道的,今年十月份会恢复高考,八月份就会有正式通知。 她原本也动了去参加高考的心思,但她前世就不是读书的料子,高中学的东西也早就忘完了,让她做点小生意还行,高考还是有点难度。 此事还要搁置再议,等她在北岛安顿下来,或许也能考考试试,准备个一两年,总有机会的。 她道:“二哥,高考大约是到下半年,兴许快到年底,从现在开始准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一定能考上的。” “等大学出来,你就能去城里上班,能去高校,去医院,去政府,到时候收入是现在的几倍,家里就再也不用担心钱了。” “而且咱们家出一个大学生,对弟弟妹妹都有激励,你就是他们的榜样,以后说不定都能考个大学生。” 安奶奶点头:“对。你小叔当年能考上,你也能。你打小就像你小叔,他的那些书本你都看过,没道理考不上。” 大伯娘也道:“咱们家日子虽然不好,但大伙儿都有手有脚,种种地,打打零工,总还是能过得去的。咱们家不指望你读书之后挣大钱,能像你小叔一样,教书育人,报效国家,我们也高兴。” 她越说不指望安二哥赚钱养家,但缺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安二哥不可能不在意。 他要是开始准备高考,这半年大部分时间都要读书学习,下地干活的时间会少很多,父母兄长会更累。 安承志灵机一动:“奶,那工作能转卖吗?要不卖了算了。” 这是抓阄确定的,而且还没入职,应当是可以的吧。 安奶奶思忖:“能的,公社以前也有过转卖的例子。能卖不少钱。” 毕竟船舶厂也是铁饭碗。 安承志:“那就卖掉,卖的钱够不够给二弟当学费。” 尤安安是知道船舶厂发不出工资的,这个工作卖给谁谁倒霉。 这是个解决办法,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也得大几百块,攒一攒,确实够老二读书的学费了。 只是村里谁家能一口气拿出这么些钱,想把工作卖掉,卖给谁是个问题。 …… 公社里,人都走完了, 王媳妇拎着王福的领子:“你个没用的废物,老娘啥都给你安排好,你都搞不定,养你干什么吃的!” 她娘家弟弟王河是公社的干事,在旁边站着,瞧着就耳朵疼。 王媳妇骂完儿子,矛头就对准他。 “还有你,你给谁不好,偏偏给安家老二,这下好了,安家得意起来了,那安慧能愿意嫁你外甥?” “为啥非娶安慧不行。”王河嘟囔。 王媳妇戳他儿子的眉心。 “要不是这个不中用的相中她,你以为我愿意?” 起初是自己儿子看中,结果那安慧竟然还瞧不上她儿子,她就跟安家杠上了。 她弟弟是公社干事,婆家公公在镇上的民政局工作,村长是老王家的同族的叔叔,她的家庭条件不比姓安的好一百倍。 就凭安家那样的家庭,哪儿来的底气,把她娘俩撵出来。 现在安家老二有工作,安家女婿还是部队的,可不就把她们比下去了。 王河不敢说话。 他记得真真的,就放进去一张带字的条子,另一张在外甥手里。 但这话不敢说,一来她姐肯定不信,还以为他狡辩,能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这事儿就没完了。 还不如自认倒霉。 “姐,这次船舶厂招的人多,要不看看谁家不想去的,咱们把名额买回来。” “放你娘的屁。”王媳妇怒道,“这么好的工作,谁家不想要,缺心眼啊,人家卖给你?” 王河委屈:“去打听问问么,万一呢!那安老二腿脚不好,兴许他就愿意卖。” “你放屁!”王媳妇道,“安家好不容易得这一个工作,能舍得卖了?” “原本不花钱的事,现在好了,花钱都不一定能办成。” 王河拿出他姐一早给他的五十块:“那啥,这钱我不要了,拿去给外甥买工作用。” 王媳妇气的想给他两巴掌:“你以为买白菜呢,这么容易。” 正说着,村长怒气冲冲推门进来,王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作弊的行为暴露了。 连忙站直身子打招呼:“三叔。” 村长怒道:“王福,你给我滚过来,你是不是调戏人家安家的姑娘了?” 王福梗着脖子:“我没有,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叔爷,您看他们给我打的!” “你要是不欺负人家,人家能打你?”村长怒道,“安家那姑娘嫁的是连长,调戏军属,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人要是把你告了,你就得去蹲劳改,少说两年起步。你叔爷,你舅,我们都得跟着被牵连。” 王媳妇嘟囔:“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小孩子的口舌之争,我儿子被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呢!” “妇人之见。”村长怒道,“还不快回家去,备上点礼,跟我去安家道歉。” “啥?”王福不可置信,“让我给他们道歉,还给他们家送礼?” 村长一脚就踹到他屁股上:“还不快滚回去拿!” 第75章 分钱 安家。 二伯娘招呼大伙儿准备吃饭。 尤安安这才发现,荣铮没回来。 安奶奶道:“他陪着我在医院检查完,回来的时候,说他有个战友做手术,需要他回部队去办手续,就托人把我先送回来。” 尤安安想到,应该是杨国庆的事。 算着日子,他度过一开始的危险期,手术确实该安排上了。 安奶奶道:“小铮让你安心在家住着,想回去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来接你。” “好。” 尤安安关心问:“您的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大伯和二伯他刚从地里回来,已经听安承志说了要把工作卖掉的事,他们都同意。 他们放下农具,也过来问安奶奶的身体。 安奶奶道:“不要紧,大夫说好好养养就成。” 大伯娘拿出病例,转述大夫的话:“大夫说咱妈是冠心病,目前还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建议住院,先调养一阵子,度过危险期,以后长期吃药养着。” “咱妈怕花钱,死活不同意。” 安奶奶:“药已经买回来了,在家里吃和在医院吃有啥区别,花那个冤枉钱。” 正农忙的时候,她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能拖后腿。 她要是住到医院,还得分出来一个人去照顾她。 大伯娘:“不光吃药啊,还要打针。” 她道:“大夫已经把打什么针开好了,我去公社卫生站打针也一样。” 大伯娘道:“咱妈死活不愿意在医院,小铮给我们留了一个电话,说咱妈要是遇到紧急情况,让我们打那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接咱妈去医院。他跟医生也已经交代好了。” 大伯道:“小铮是个好孩子,考虑的很周到,多亏他帮忙。” 安奶奶表情有点复杂,她拉过尤安安,道:“好孩子,你和荣铮的婚事,全凭你的意思,你要是不同意,奶奶去跟荣铮说。你不要委屈自己。” 她怕自己家承了荣铮太多情,导致尤安安碍于恩情,违心的和荣铮在一起。 尤安安安抚她:“奶奶放心,我肯定不委屈自己。” “你要是有想法,就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好。” 中午菜很丰盛,为了庆祝安定国的工作,二伯娘做了一桌子菜,用几个大盆装着,都是实打实的肉。还蒸了一笼红薯面窝头。 一家子围着八仙桌坐定,安奶奶叫住二伯娘:“你也别忙了,快坐下,我有事儿要说。” 她从兜里拿出手帕包着的现金,厚厚一沓,又从鞋底拿出来两叠。 “这是江大姐还给咱的首饰卖掉换的钱,也是小铮托人去卖的,人家给算的贵,金手镯和戒指耳环金表换了一千五百多块,和咱们给江家的钱数差不多,我们不吃亏,还多了二百。不过金匠说,那条项链是假的,不值钱。” 尤安安垂眸,那条项链应该是尤父给安思雨买的。 自打弟弟出世后,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尤父已经没钱了,尤母还不知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闹起来。 以她对尤父的了解,他给安思雨买假首饰,大概是料定安思雨看不懂材质。 安奶奶道:“之前赔钱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出了力,这钱各房平分,多出来的二百给安安,大家有没有异议。” 大伯娘道:“妈,我们不要,孩子们都有手有脚,日子过得去,您攒着先。” 二伯娘也道:“我们也不要,给安安多拿点吧,她一个人在北岛,用钱的地方多。离家又远,万一有个什么事,咱们鞭长莫及。” “不用的奶奶,我有钱。”尤安安忙拒绝。 “你们不要争,这钱就按我说的分,老大还没说亲,老二要考学,老三下半年想参军,小慧嫁妆还没着落,哪个不要钱。” 正说着,外面传来村长的声音:“都在家呢,安婶子,今天不少喜事啊。” 第76章 王福高价求买 村长乐呵呵走在前面,一扭脸见身后没人,喊了一声:“小兔崽子,还不快滚过来!” 他笑着对安奶奶道:“老婶子,我带这不成器的孙子来给你们道歉。” 脸肿了一圈的王福从墙根绕过来,手里拎着两盒果子。 王福讷讷的:“叔公。” 村长啪的给他后背一巴掌:“叫我干啥,叫人啊。” 王媳妇跟在后面,僵着张脸站在门外,不愿意进来。 就听王福声若蚊蝇:“对不住,我不应该打架。” “还有呢?”村长催促。 王福:“小慧,安安,对不住,我不应该逗你们。” 安奶奶和几个长辈原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闻言顿时怒火上涌。 不过看王福被打的那个样子,知道自家孩子没吃亏。 他们这才放心。 王福以往没少招惹小慧,为此和老大打过几次架,他怕老大,因此不敢轻易惹小慧,但从来没有上门道过歉,村长是他叔公,更没管过这件事。 今天村长亲自上门,安家人心里清楚,是因为尤安安和荣铮在。 王福话音刚落,王慧上前就给了他一脚:“以后离我妹妹远点,要再有下一次,阉了你。” 王福想到白天套麻袋时被揍的疼,身体记忆深刻,捂着裤裆就往后躲。 他毫不怀疑,以当时安慧的狠劲儿,真有可能把他给阉了。 “姑奶奶,我不敢,可不敢,再也不敢了。” 这安小慧太烈了,他好色归好色,还是命要紧。 安奶奶道:“村长,他这道歉没有诚意啊。今天是看着我孙女婿是当兵的,害怕惹麻烦,才上门道歉。以往他欺负小慧,跟承志打架,可没见他上门道歉。” “等我女婿走了,他又该干啥干啥,那今天道歉有啥用?” 村长给了他一脚:“还不快表态。” 王福被踹了个趔趄,捂着屁股:“我保证不会,保证以后看见尤安安就躲远远的,都不跟他走一条道。” 安奶奶哼了一声,二伯娘攥紧了手里的汤勺。 他觑着村长的表情,不情不愿保证:“也躲着安小慧,我保证不再招惹安小慧。” 村长道:“我监督他,保证他以后不敢乱来。” 安奶奶:“有村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东西我们不要,你拿回去。” 王福看村长,村长来气:“看我干啥,还不快滚。” 王福放下东西就跑,安承志一把拉住他:“东西拿走。” 王福还真不敢拿,怕回去挨村长的训,可不拿吧,安承志的手跟铁钳似的,攥的他生疼,本来身上被打的就疼,没力气跟安承志再打一架。 他这边进退为难的时候,安奶奶和气的招呼村长。 “村长啊,正好你来了,有个事儿还得麻烦你,我们家老二得了船舶厂的名额,可他的腿脚不太方便,今儿还被王福给打伤,需要静养。” 村长心里一咯噔:“老婶子,我回去跟王福他家说说,争取给赔偿,不过这事儿……” 他正犹豫怎么拒绝,安奶奶道:“我的意思是,这工作老二去不了了,劳烦村长问问,看谁家愿意去,我们愿意把工作转给他们。” 村长错愕:“好好的工作,转出去?” “嗯,转。”安奶奶没说老二要高考,担心知道的人多了,影响他心态,她道,“老二腿脚伤的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不是没办法。” 村长:“您再考虑考虑,老二先养着,我去跟厂长说说,不行让老二晚些天再去报到。” “别,别啊!叔公,我要,安奶奶,我,我,我买!”王福急道。 他挣脱安承志,拎着果子扑过来,结果绊倒椅子扑通一声就跪趴到安奶奶面前。 安承志:“你想的美,就你那德行,卖给谁也不能卖给你。” 王福疼的龇牙咧嘴,没理安承志,抓住安奶奶裤腿:“奶奶,你看看我,我能买,你们要多少钱。” “要不是你,我二哥的腿怎么会受伤,没让你赔偿就是好的,你还想买工作,做梦!” 瞧见说话的是安慧,他贪婪的目光在安慧身上转了转,意识到不妥,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慧,我这不是一时糊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那啥,我出钱,我出……”他伸出一巴掌,“这个数,行不行?” 她妈王媳妇从外面气势汹汹进来,一看儿子报的数,气道:“五百块,哪儿就这么贵!” 大伯娘不耐烦:“五百?五千也不卖你们,赶紧走!” 王媳妇张嘴就想骂,被村长瞪了一眼,忍住了。 村长还是向着自己家的族孙,道:“安婶子消消气,王福既然想要,价格还能谈谈,以后他承着你们的恩情,必然不敢胡来。” “就怕喂出个白眼狼。”安奶奶冷道。 村长忙道:“他不敢,我给他担保!” 他提醒王媳妇和王福:“还不快表个态。” 王媳妇不情不愿,可她就这一个儿子,儿子要能去船厂上班,以后他们就能搬到城里去住,儿子还能找个城里媳妇,日子可比现在强太多了。 她忍着火气,道:“卖给我们,以后我儿子不再招惹小慧。” 安奶奶脸色冷峻:“我就是不卖,你们家这个畜生敢碰小慧一根指头,我也要把他送到劳改队!” “是,是。”王福保证,“我肯定改。” 村长劝:“安婶子,按备份,我得叫你一声表婶,咱们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卖给自己人,不比卖给别人放心。” “你说个价,让王福现在就回去拿钱,咱们今儿就定下。老二的腿是王福给打伤的,让他赔钱,老二治腿钱和务工钱,都让他出。” 安奶奶还不同意,她看向屋檐下的安定国:“老二,工作是你的,你怎么说?” 安定国冷着一张脸。 王福舔着脸道:“二哥,你是我亲哥,你把工作给我吧,五百不行,那,六百?” 六百差不多是快两年的工资,不过当了工人收益可比这钱多多了。 今天那厂长说,两年里不光有工资,还有奖金,厂里还管吃管住,基本不花什么钱。 关键是,他要是能进厂,以后就是商品粮户口了。 村长道:“六百块,再给二百赔偿。老二,你觉得行不行?” 王媳妇呕出一口老血:“这已经是天价了,凭啥啊?” 安定国的脸更冷了。 村长眼瞧着要谈成了,被王媳妇一打岔,气的想给她一脚:“你闭嘴。” 第77章 稻田蟹 安定国:“可以卖给你,但是要签协议,王福是代我工作,期限十年,中间他如果有任何问题,协议作废。” 王媳妇:“那不行。你咋净想好事呢。” 安定国也知道不行,他只是杀一杀王家的锐气,试探对方的底线。 他话一出口,就见尤安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从一开始拿到工作机会,尤安安就不太赞成的样子,他直觉认为,这个工作里面有猫腻。 船舶厂往常都在市里的学校招工人,啥时候来村里招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开始他是被幸运冲昏了头脑。 细想之后,意识到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既然王福想要,给他也行。 村长咬咬牙:“那就再加二百,凑够一千整数,一千块买断。” 王媳妇哭喊:“叔,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村长:“你还想不想要工作。” 王福:“想,我想。” 村长:“老二怎么看?” 安定国道:“那就一千,今天就要拿到钱,钱货两讫。” 王媳妇:“今天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钱啊,叔,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村长道,“老二,要不给他们几天时间筹钱?” 安定国道:“叔公,您是知道的,今天厂里人就要我们交资料录名单,最晚在晚上之前,我要没拿到钱,就只能把我自己的资料交上去了。” “老二说的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赶快回去筹钱。”村长催他们。 他知道王媳妇家的家底,一千块肯定拿不出来,但她娘家在镇上,手上有点积蓄,去找娘家,公婆家凑凑,一家凑个几十一百块,还是能凑出来的。 她男人在镇上的化肥站,一年攒不少钱。 但也只能有这么多了。 这一千块拿出来,一年半载她们家都缓不过来。 但船舶厂的工作是个香饽饽,去了就能当城里人,她铁定不愿意放弃。 天将擦黑的时候,王媳妇领着王福又来了,还带着村长来当见证。 她数出一千块,心疼道:“钱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立个字据,你们是自愿放弃船舶厂的工作,以后这工作有任何变动,都跟你安定国没有一点关系。” 她得防着她儿子以后升职涨工资,安家又反悔找来。 这正合安定国的本意,他道:“可以。” 尤安安拿来纸笔,安定国写了一式两份协议书,交给村长看了,又让王福读给王媳妇听。 王福大字不认识几个,读的磕磕绊绊,还是安承志拿过来帮他念。 安定国数完钱,两人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成了。 村长带着兴高采烈的王福去办手续。 等他们走后,安定国把钱给安奶奶。 安奶奶没要:“这钱你拿着,这是用你的工作换的,你留着以后读书用。” “上大学不要学费,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安定国道,“不花钱。” “路费呢,买书买本呢,总有花钱的地方,你留着。”安奶奶不容置疑。 安定国只能把钱收起来,他道:“奶奶,现在家里有余钱了,我明天一早去买化肥。” 尤安安道:“二哥,我带来一些农学院最新研究的化肥,咱们要不要试试。” 她从自己的箱子里拎出一个麻袋。 商城背包有20kg,太打眼,她就拿出来一半,装了鼓囊囊一大包。 她在安定国的床头见到许多书,大部分都是关于农学的。 这些是微菌肥料,和普通化肥不一样,瞒不过安定国。 她就把商城介绍的内容,简短跟安定国说了一遍:“专家说,这是通过什么活性细菌改造土壤环境,进而增加土壤的肥力,具体我也不懂,咱们要不试试。” “听说用一两年,能改善盐碱地。” 大伯娘震惊:“这也能改?村里老说后山的地盐度大,不好好长庄稼,咱们家有五六亩都分在那一片。要真像安安说的那样,那可太好了!” 安定国好奇的抓出来一把研究,恨不能现在就去地里试试。 “一亩地要用多少,你知道不?” 尤安安道:“专家说,四五斤的样子。这一袋应该可以用五亩地。” 安家有十多亩地,正好能用到后山那几亩。 家里都是种地的老庄稼人,她把化肥拿出来后,大家都围过来看。 二伯娘问:“这很贵吧。” 尤安安:“不贵,不要钱的。不过这是试验用的,以后不一定能买到。” 安定国明白了,这可能是新研究出来的。 安奶奶道:“既然是新东西,你们都嘴严一点,不管有用没用,别传出去给安安惹麻烦。” 这东西就这么一点,外面买不到。 好用的话,总会有人眼红,不好用,还会有人嘲讽尤安安,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安承志去买化肥。 大伯二伯和安邦去地里施肥,安定国不顾阻拦,一定要跟着。 他对尤安安拿回来的化肥特别好奇,必须亲力亲为施肥,他想做个对照组,记录一下稻谷的生长情况,这些事不能假以人手。 尤安安和安慧给他打下手。 还没到插秧的季节,已经有人开始养鸭子。 鸭子能吃稻田里的杂草,还能下蛋,有余力的家庭都会养一些。 安慧弹了弹小鸭子的小脑壳,道:“今天跟奶奶说说,去买一些鸭苗,今年咱们也养一些。等夏天就有鸭蛋吃,还能腌咸鸭蛋。到时候让大哥给你送一些。” 尤安安心念一动:“咱们的田里除了养鸭子,还养什么?” 安慧以为尤安安是嘴馋了,想了想,道:“我听说水质好的地方,还能养鳝鱼泥鳅,不过咱这儿应该不行。” 尤安安想到后世的稻田蟹,稻田虾,经济价值要比鱼鸭高很多。 水质应当是可以改善的。 如果养鱼虾,现在时间正好,现在育苗,等插秧的时候把螃蟹苗投放进去。 第78章 安思雨摆摊卖小龙虾 安家的责任田在半山腰梯田上,灌溉水源主要是井水和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 养虾养蟹首先要保证田里无农药,灌溉水无农药污染。 这一点她可以保证。 现在还没有开始大肆使用农药,普通村民也没有大量使用农药的条件。 再一个是保证水质干净,清澈,必须是活水,以确保水中溶氧量足够。 可以加一个溶氧泵。 虾蟹的排泄物还有助于稻谷的生长,也能提高单位面积土地的利用率。 后世的共养技术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不用他们摸索。 尤安安在商城里找到一本稻田虾蟹养殖手册,花15积分买下来。 和安慧回到家,她直接找上安定国:“二哥,我这儿有本书,上面有讲到在稻田养小龙虾和螃蟹,你看可行吗?”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道:“这是我爸留下的。” 系统是爸爸留的,书是系统里买的,这样说也没有错。 安定国听说过稻田养鱼养鸭子,第一次听说养水产的。 不仔细想想,不无道理。 虾蟹的排泄物就是天然有机肥。 他小叔在海边研究多年,既然是他留的书,那肯定错不了。 他正在翻种子,闻言把脏手在身上蹭了蹭,珍惜的接过尤安安手里的书。 这一看就入了迷。 安慧也想看,她对这个最感兴趣,可安定国看书看的废寝忘食,都不让她沾边。 安定国房里的灯亮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他宣布道:“奶奶,爸妈,叔婶,我有个事情要说。” 他把在稻田养虾养蟹的事情说了,重点提了尤安安拿出的那本书。 他都震惊了,那本书上把操作流程,虾苗选取,螃蟹苗培育,以及在各种地质条件下如何改善,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书不像是小叔写的。 这不是一个人十年就能完成的事。 这上面覆盖了几乎所有能养殖的地区的地理条件,还有大量案例。 里面甚至包括他们这片地区。 但他并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有规模化的水稻虾蟹共生养殖区域。 或许附近有机密的试验田,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觉得这本书不简单,不知道妹妹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过既然妹妹拿出来,就是充分信任他,至于这里面的不合理处,不说不问,就是对妹妹最好的保护。 安慧道:“哥,那书上咋写的,你给我也看看吧。” 安定国:“我还没看完,我教你就行,你不用看。” 大伯娘诧异:“这真是小叔的研究成果,真能行?” 尤安安帮腔:“我爸爸也没试过,能不能行,咱们试试就知道了。” “奶奶,要是决定养,时间不等人,今天就要劳烦大哥跑一趟,去买点虾苗和螃蟹苗回来。”安定国道,“插秧之后下苗,五十天就能长成。” 二伯娘不明白:“虾蟹都是带钳子的,不会夹坏秧苗?” 安定国道:“不仅不会,还能帮除杂草。” 二伯娘将信将疑。 大伯抽了口旱烟:“那就试试,不费什么事。真要能行,以后还能多一点收入。” 十几亩地的虾蟹,肯定比养鸭子贵。 二伯也同意:“只要不破坏秧苗,最多就是费点人力,赔个虾苗钱。” 在乡下,人力是最不值钱的。 现在家里有点余钱,不像之前一样捉襟见肘。 安奶奶发话:“既然要干,就听定国的,今天就去买虾苗蟹苗。老大去跑一趟。” 尤安安道:“我跟大哥一起去看看。” 她顺便要去医院问一问二哥的腿,看能不能做手术。 安奶奶点头:“主意是你提的,你对这个比较了解,你二哥腿脚不便,辛苦你跑一趟。” “我也去。”安慧急道。 “行,你也一起去。” 安承志道:“我去公社借个三轮,回来拉虾苗。” 公社的三轮之前公安借走拉安思雨一家三口。 想到这个,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 尤父找人托关系,把安思雨给保释出来。 前后又花了几百块,没把案件定性成诈骗,当做普通婚姻纠纷处理。 安思雨回家后消沉了一晚上,第二天就顶着尤母的冷眼出门,买了一堆虾回来。 她在厨房捣鼓一下午,做出来一盆麻辣口味的炒虾。 尤母下班接儿子回来,瞧见客厅两个洗脸盆大小的盆子里装满了炒虾。 满屋子都是辣炒虾仁的味道。 想到现在这个季节鲜虾的价格,她脸色黑如锅底。 “真是在山里穷惯了,乍富不知道怎么花好了,买这么多虾,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他心疼的直抽抽,都顾不上品味空气里的香味儿,“馋也不是这么馋的,做这两大盆,几十个人吃也够了。” “刚替你还了几千块,家里现在哪儿还有钱让你这么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父母。” 她现在觉出尤安安的好了。 养尤安安二十年花的钱,恐怕都没这几天安思雨花出去的多。 至少她下班回来,尤安安还知道做顿饭,而不是做两盆虾气她。 她小儿子闻着味儿就扑过去了,伸手就从盆里抓虾吃,安思雨从厨房出来,一巴掌拍他手背上:“不是给你吃的,别乱碰!” 小儿子是尤母的逆鳞,瞧见他手被打红了,尤母的火气蹭蹭往上窜:“这屋里以后啥都是弟弟的,吃口饭都不让?你买这么多虾,花的还不是你爸妈的钱,弟弟吃一口你就不让?” 安思雨表情不太好看,但她没必要在这时候计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是要拿出去卖的,他手脏。” 她说着,端着大盆出门,摆到外面一辆改装过的三轮车上。 尤母这才看见,三轮车的车斗上面做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罩子上还挂着条幅,写着“麻辣大虾”。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是要干啥,去摆摊? 主任家的闺女出去摆摊,脸面还要不要了? 现在说是开放了,谁知道政策啥时候会变,万一影响到她丈夫的仕途。 “你给我站住!”她一把拉住三轮,拽着不让安思雨走。 第79章 买虾苗 她小儿子趁机飞速在盆里捞了一只虾出来,馋的往嘴里塞:“好吃!妈,这些都是我的,不能让姐姐拿出去,我都要吃!” 安思雨耐着性子,堆起一脸笑:“妈,您放心,我会把钱还给爸爸的,我不能让你们替我花钱。” “就凭你去卖虾?能赚几个钱!” 安思雨:“一份二两,卖三毛钱,这两盆一共有200份,大约能卖60块。” “卖一个月,就能把钱还上了。” 尤母嗤笑:“你做梦呢。” 安思雨有点生气,但还是极力压着火。 昨天从警察局回来之后,她就知道了,靠尤家父母的路很可能走不通。 阮家现在态度不明朗,还不知道海洋哥哥对她什么态度。 暂时只能靠自己。 她有两辈子的经验和见识,而且手上现在有三四千的启动资金,不像前世苦于一分钱没有。 现在是七十年代末,正是改开之后经济腾飞的大好时机,前世尤安安还不是踩中了时代浪潮,一飞冲天。 她只会比尤安安走的更高更远。 现在小龙虾还没上市,只能卖对虾,对虾成本高,但出售的价格也高。 等夏天有小龙虾,利润还能提高。 她已经看好了位置,船舶厂门口就很不错,人流量大,下班的工人有消费能力。而且阮海洋和阮父上下班能看到。 现在她在阮家眼里的形象不太好,但至少要让他们看见,她是靠劳动挣钱,自食其力的新时代女性。 按一天六十营业额算,对半的利润,一天盈利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一个月九百。 顺利的话,她再找几个人,出三个摊,要不了几个月,她就能盘下来一个店铺。 等店铺开起来,以后再开成连锁店,她坐收加盟费就行。 等有了钱,她还能包上池塘搞小龙虾养殖,现在小龙虾还没兴起,到时候全国兴起,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她把握住源头养殖和终端销售,利润将会非常可观。 安思雨盘算着未来的收益,没理会尤母的恶言相向。 等今晚收摊,她妈就会为她说过的话后悔。 不久的将来,她会让所有看不上她的人后悔。 …… 安承志路上问:“安安,小叔有没有说哪里能买到虾苗。” 尤安安摇头,现在还没有成熟的养殖基底,肯定不好找苗子。 书上写的是以后的产地。 她只能道:“没说,咱们去海鲜市场和水产站问问看。” 海城是未来小龙虾的产地之一,肯定是有苗种的。 为了节约时间,三人分头行动,安承志去海鲜市场,安慧去水产站,尤安安提出去海边看看。 “龙虾是淡水吧,海边能看啥?”安承志不解。 尤安安:“去找渔民打听打听。” 实际上,她的系统任务已经堆积了三天。 前两天能延时,今天不行了。 系统提示,超时不做,任务会消失。 她如今正缺积分,一点都不想浪费。 她坐公交车到海边。 有系统加持,很快就做完任务。 只听【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累计获得积分1000,激活水产养殖辅助功能。】 【限时任务,24小时内获得虾苗*50,奖励积分50,溶氧泵1台 。】 尤安安大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最担心的就是稻田的溶氧度不够,有了这个泵,成活率能提高很多。 海边渔民手里有许多虾苗,她直接买就行,交任务无所谓是海虾和河虾。 “姑娘买这干啥,海水虾没法养,出水就死。”渔民大叔好心劝她。 “不碍的。”尤安安利索的给完钱,问:“叔,你知道哪里有卖淡水鳌虾虾苗吗?” 大叔惊讶:“昨天还有个姑娘问我呢,你去鱼塘看看。” “鳌虾那玩意儿肉少,水产站没有,有人会在鱼塘里养,能吃脏东西清洁水质。” 尤安安问了附近鱼塘的位置,打算先和安承志安慧汇合,吃完中午饭一起过去。 三人在海鲜市场门口汇合。 安承志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兄弟勾肩搭背出来。 “安安,这是小李,家里有鱼塘,他能帮咱们找虾苗。” 小李看到尤安安,眼都直了,随即就害羞的别开脸,不敢多看。 他整日在海鲜市场,打扮精致的姑娘见过不少,可还没有像尤安安这样让人惊艳的。 难得出来一趟,尤安安想带他们吃点好的,打算去国营饭店。 安承志不太舍得,但想想拉着小兄弟办事,咬咬牙狠心进去了。 饭店对面是船舶厂,正是中午下班的时候,厂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远远就看到门口的一个小餐车,上面挂着“麻辣炒虾”的牌子。 “这家炒虾味道一绝,比国营饭店还好吃,关键是便宜,打七折还买一份送一份,买两份送三份。” “合算下来,一斤虾还不到四毛,买生虾一斤就不止四毛钱了。” “买虾还送一份凉菜,正好今天发工资,买两份给老婆孩子解解馋。” 许多原本要进国营饭店的顾客,见到对面的盛况,脚步一转,也过去瞧热闹。 饭店经理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就见对面三大盆虾没一会儿就见底了。 有人唏嘘:“我看她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三大盆呢,少说也得好几十块。” “真赚钱啊,难怪现在好些人都蠢蠢欲动想去做生意。” 尤安安点菜的时候,安承志站在门口瞧热闹。 他一脸诧异:“那是小雨?” 尤安安也看过去,对面推小车的果然是安思雨。 安承志表情复杂:“她这样的优惠力度,还赚什么。小雨到底在搞什么。” 他上午才从海鲜市场出来,了解现在鲜虾的市场价。 小雨这种卖法利润极低,看着出货又多又快,但人工成本和其他隐形成本都没有算在内。 全算进去之后,说不定还要赔钱。 就算她是想先留住客人,打名气。但虾这种东西,不是生活必需品,碰巧今天赶上发工资日,过路的工人愿意买点打打牙祭,明天呢,后天呢? 第80章 李爱玲篡取成果 这两年政策松动,他们海城沿海,私下做生意的渐渐多起来,但要么是有门路,能打通上下游,要么是在黑市里偷偷摸摸的卖。 可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大白天在大街上摆小吃车。 安承志一直想做生意,家里太穷了,他身上背着案底,找不到正经活干,只能想其他营生。 但他是家里老大,三弟打算参军,二弟读书好,妹妹没结婚,他要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影响弟弟妹妹们的前程。 因此有许多生意门路,在他脑子里过了许多遍,他都不敢实施。 安思雨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可担心归担心,他还是很羡慕的。 安思雨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大胆子,他却一直踌躇不前。 他脸上不赞同,和眼底的艳羡都被尤安安收入眼底。 尤安安是知道的,海城很快会全面开放,安思雨的举动虽然出格,但上面为了显示开放的意志,不会有人管。 要不了多久,大家看安思雨摆摊没事儿,会有很多人效仿。 安承志无论想干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做。 尤安安诱导问:“大哥也想摆摊?” 安承志摇头:“还得再想想。” “嗯,对,要慢慢合计。”尤安安点头,她也不太赞成摆摊,“摆摊虽然成本低,难度小,但只能赚点小钱,很难可持续发展。” 安承志点头:“我明白。” 让他惊讶的是,他这个妹妹,不仅懂种田的事,怎么连做生意好像也很懂。 国营饭店的菜色很全,但价格不低。 这两天家里接连做了两天肉菜,他们倒不是很馋,闻着屋里的肉香味,还能坐得住。 可小李就不一样了,他本来不想让新认识的安大哥破费,可闻着屋里的肉香味,他口水不住的分泌,真的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才能勉强稳住。 安承志把菜单给尤安安,尤安安没点太贵的,选了四份水饺,猪肉大葱馅的,一份凉菜,一份猪头肉。 小李犹豫道:“大,大妹子,饺子就成,猪头肉不要了,好贵的。” 尤安安笑道:“下午要去鱼塘,还很远的路要走,吃饱才能赶路呢。” 她主要还是心疼大哥和慧姐,想让他们吃点好的。 小李脸红了红,不推辞了。 点完菜,安承志先一步去付钱,尤安安快跑两步追上他:“大哥,我们两个姑娘,和小李单独坐着不合适,你把钱给我我去付,你快回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奶奶给安承志二十块钱,让他买苗。 安承志拿一块布裹着,尤安安都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尤安安把钱塞给安承志。 安承志捏了捏就知道,尤安安没动这个钱。 安承志刚要说什么,尤安安拦住他。 “大哥,你的钱留着,咱们还不知道虾苗蟹苗是多少钱,留着买苗要紧。” 安承志想着回去再给尤安安,就没推拒。 等饭的时候,安慧问:“哥,你们刚才说摆摊不赚钱,为啥?” 安承志:“不是不赚,只是上限低,而且摆摊琐事多,天天琐事缠身,就没有时间精力深入思考更重要的事。” “除非很快能积累第一桶金。” 安慧不明白:“我瞧着小雨那个摊位挺赚钱的。” 尤安安道:“活动力度太大了,营业额高,没有利润。她如果减少备货量,慢慢提价,这个摊位还能活下来。” “如果被一时的假象迷昏了眼,盲目上更多的货,把一开始赚的钱都买成虾,过两天生意热度骤降,虾就砸手里了,白干还是好的,说不定还要赔一笔。” 安慧一根筋,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对他俩的话还是存疑的,她想着,这样的盛况,怎么可能不赚钱。 一斤赚一毛,也能赚好几块。 安承志看她的表情,心里觉得,以后家里的虾苗如果真能成,可不能让小慧去卖,搞不好就得赔钱。 饺子上来,安承志和小李早饿了,一阵风卷残云把饭吃的干干净净。 安慧速度也不慢,尤安安吃不完一份,给安承志分了一半。 吃完饭,小李骑自行车,安承志骑三轮带着她俩,一同去李家村的鱼塘。 “我去找队长,你们先看着。” 不大一会儿,小李小跑着回来。 “队长同意了,不过得你们自己捞,捞到多少算多少。不赶巧,今天上面领导来视察,队长让咱们小心点,别被领导抓到。” 安承志激动:“行,你放心,保证不被发现。” 小李找来小船,留下安慧和尤安安在鱼塘边放风。 两人一个在路东,一个守住西边。 不大一会儿,尤安安远远见有一群人围着两个中年男人过来,她忙学了两声鸟叫,见小李和安承志的船钻进水草后面,也急忙躲起来。 她听到领导们聊天。 “上面重点表扬了你们生产队,你们做的很好啊,我今天领着十几个生产队的队长来找你们学经验。” 一位中年领导吩咐身后的十几个人。 “咱们市周围十几个小岛,原则上要求岛上自给自足,你们要紧抓生产,不能只等着市里扶持。” 十几个人连连称是。 “都跟着渔业生产队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发展的,你们坐拥那么好的条件,怎么能发展不起来。” 一名队长道:“领导,海产养殖和淡水养殖,面临的情况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但是有问题要解决问题,不能一味的抱怨环境,让你们过来也是选择性的看一看学一学,没让你们照搬全抄。” 另一名年纪大一点的领导道:“这一点,你们都要向北岛学习。” “尤其是学一学北岛的李爱玲,李研究员。”他道,“她未雨绸缪,早早备下新品种的种子,在大批种子受潮发霉的情况下,不气馁不退缩,大胆启用新品种稻种。” “带领村民研究新化肥,把出苗率从往年的百分之七十,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 第81章 白日做梦 “搞种子可比搞养殖难多了,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在那种绝境下找到出路,你们怎么不行?” 众人连连称是。 领导叫住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凌站长,你是李爱玲的领导,你跟小李说说,让她在养殖上面也上点心。” “这次北岛如果能把渔业养殖也发展起来,以她的功劳,能破格调到农业局去,她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上面对这一片海岛建设很重视,她能做出来成绩,你也跟着沾光是不是,到时候你也能往上走一走。” 凌站长连连称是。 等他们走远了,尤安安从草丛里钻出来,一脸不悦。 李爱玲竟然冒领功劳。 重点是,那稻种是多少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她都不敢拿出来居功,唯恐影响现在的研究进程,李爱玲竟然随随便便就认成她的了。 这得有多大脸。 尤安安是真的生气了,她要尽快回去,再晚几天,李爱玲敢把浓缩化肥也声称是她研发的。 到太阳落山时,安承志和小李才划船回来。 鱼塘里鳌虾虾苗太少,他们一下午跑了好几个鱼塘,才攒了一小桶。 虾苗像蝌蚪那么大,一小桶回去放几亩地绰绰有余。 尤安安问:“这些多少钱。” 小李本来中午吃了他们一顿饭,就有点过意不去,此刻忙道:“队长说了,这是不值钱的东西,你们捞走就是了。” 安慧:“这怎么好意思。” “不妨事。” 安承志一把揽住小李的肩膀:“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不白拿,你们的蟹苗怎么卖的,我们也要。” 生产队的鱼塘里也出大闸蟹,安承志下午听小李说过,前两天刚放了一波蟹苗进去。 他们的蟹苗是自己培育的,现在投放,九月成熟。 个儿大肥美,不比澄阳湖的差多少。 小李道:“我们卖给别的生产队是三块一斤,今年苗下的稠密,队长正发愁呢,你们嫌贵么?” 他瞧着这位安大哥身上穿的棉布衫已经洗的发白,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倒是这位尤安安,打扮要精细很多。 安承志料到蟹苗会贵,没想到这么贵。 按照二弟出门前交代的,一亩地要放八斤蟹苗,相当于二十四。 这一小桶虾苗能放四五亩,剩下十亩地如果放蟹苗,要二百四十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今天带的钱远远不够。 投资几十块,他还能接受,成了最好,不成没损失,可投资二三百块,要是不成,秋天他们家可就捉襟见肘了。 尤安安问:“小李哥,你们生产队出的蟹,卖着多少钱一斤?” “去年养蟹的少,厂里来收是一块二,一亩鱼塘能出二三百斤。” 相当于一亩地的蟹能卖三四百块。 十亩地就是三四千。 虽然投资大,但是回报也很大。 安承志蠢蠢欲动。 他知道,厂里来收的价格比市场价低,如果拉到市场上,能卖的更多。 他问尤安安:“安安,往年螃蟹多少钱一斤。” 尤安安隐约记得,往年中秋去给阮家送礼,买的螃蟹都是三块五块一斤。 “三五块不等。”她道。 按三块一斤算,一亩地出产二百,至少能卖六百块,十亩就是六千。 安承志心里已经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但面上丝毫不显,而是可惜道:“咱们没经验,这玩意儿不好养,花几百块买回去,说不定路上就得死一半。确实是贵了。” 小李忙道:“不会,方圆几十里的生产队都是来这儿拉的,损耗特别小。” “要不,我找人给你们送过去。” 以前生产队的财产不允许卖给私人,但是现在鼓励自负盈亏,不少村民会自己来大队买鱼虾。 这些钱算是大队财产,如果买的多,介绍人能拿点酬劳。 这个钱不赚白不赚。 尤安安道:“你们蟹苗下的太稠密,如果不捞出来,产量会大减,捞出来扔了也是白扔,不如便宜卖给我们。” 小李道:“大妹子懂行,实话跟你们说,我来的时候,大队长也是这么交代的,你们要是要,咱们去跟队长说说,说不定还能再便宜点。” 天色渐晚,安承志不想再耽搁时间,领着尤安安和安慧直接去了大队上。 大队长在接待领导,副队长领着人给办的,最后给他们算的两块五一斤,买了八十斤。 安承志说担心路上损耗,副队长给送了两斤,让小李带着去捞苗。 小李有心向着他们,称打的足足的,最后装了满满两大桶,少说有九十斤。 她们钱带的不够,小李帮他们把货送到家,顺便拿钱回去。 尤安安没跟他们一起回,她还要去医院,因此拿着出门时大队给开的介绍信,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她去医院问了安定国的腿,得知这种关节置换手术,只有首都的程维生老专家能做。 前世尤安安听过这位专家的大名,他致力于研究神经再生和人工关节,大名在外,预约估计都排到几个月之后了。 她算了算时间,赚够买人工关节的积分,差不多要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需要去一趟京城,以她前世对这位老先生的了解,只要有人工关节,他会愿意做这个手术的。 从医院出来,她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一些高考可能能用上的资料。 商城里有这一年的高考考点总结,她买了一份混进这些资料里,一并带回去。 有这份资料,二哥录取的几率会高很多。 安家。 一大早一家子都下地去了。 男人们去下地放水灌田,准备插秧。 安定国领着大伯娘他们在后院挖坑,做育苗塘。 一下子花将近二百块买蟹苗,安家老小都有些忐忑。 但他们相信尤安安,更相信她爸爸留下的书。 村里人听说他们买了螃蟹苗和虾苗回来,都来看热闹。 “老大,你傻了呀,咱们村连个水塘都没,你买这些东西养到哪儿啊!” 见他们在后院挖坑,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老安啊,听说你二儿子的工作卖给王福了?钱都买螃蟹苗啊?” “你没事吧,好好的工作不要,挖坑养螃蟹?” 等螃蟹苗进田的时候,他们迟早会知道,而且从山上引水灌溉,需要跟公社申请,到时候还得告知大伙儿,所以安大伯没藏着掖着。 他道:“田里的水既然能养鱼,可能也能养虾养蟹,试试看。” “那养鱼跟养虾蟹能一样?” “做白日梦呢,有这个钱,你不如买点鸭子!” “你的那个三弟,从前就喜欢异想天开,现在他不在了,你们咋还被传染上他的毛病。” “是不是新认回来的闺女说的?老安你越活越倒退了,小孩子的话你也听。” “村里瞎传的,你真以为她是福星了?” 第82章 把人气出红眼病 安大伯放下手里的活,冲地头上冷嘲热讽的男人冷声道:“张大壮,我三弟怎么样用不着你来评价,我侄女是不是福星也不是你说了算。” “我们觉得她是福星,她就是!” 二伯也道:“大壮,你小时候掉井里,还是我三弟把你救上来的,你现在编排他,你亏心不亏心。” 安邦也道:“大伙儿有功夫在这儿说闲话,看来是地里的活都做完了,生产队活还多着呢,要不我去跟队长说一声。” “哎哟,好心提醒你们,瞧你们那小气劲儿。” “就是,这蟹苗可不少花钱,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听说好几块一斤呢,真是疯了。” “架不住人傻钱多,人家安家爱花,咱们管不着。” 张大壮道:“我还是看在安老三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们,你们还不领情,有你们哭的时候,走了走了。” 家里,几个妇人站在安家后院边的篱笆前,指指点点。 “咱们这儿稻田的水都不够用,竟然还想着养螃蟹。” “螃蟹那么大两个大夹子,不得把稻苗给夹断?” “老安婶,你糊涂啊!这是你们家安安的主意吧。她城里来的,主意多。可她又没种过地,她懂啥啊。你就由着她胡来。” “以前宠小雨,现在宠安安,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安承志道:“大娘,我听说你儿子跟隔壁村生产队的人打架?把人牙都打掉了一颗,被关起来关着呢,你这会儿有空,咋不过去看看。” 她一句话就戳到那大娘的心窝上,她手里拎着一篮子窝头,可不就是要去隔壁村给儿子送饭。 “还没说两句就挤兑人,不想听我说,我走就是。这么信个啥都不懂的丫头片子,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安奶奶拄着锄头直起腰:“她王大娘,我们家安安高中毕业,还是市医院的外派大夫,我们要是个啥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你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儿子又是个啥?” 王大娘气的呕血。 “老安婶,你年纪大了,人老了就糊涂,我不跟你计较。你们挖坑悠着点,别放水泡到我家地基,那我可不愿意!” 说完,她哼了一声拎着篮子刚要走,只听滴滴一声。 一辆小卡车直接开到安家门口。 村民们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见到这样的小皮卡,后面坠着好几个看热闹的。 后车斗里装着一个庞大的机器。 车停下,尤安安从副驾驶上下来,手里拎着一沓书。 有人问她:“安安啊,这是啥东西,怎么这么大。” 这东西未来还要接村里的电,需要村里行方便,而且它在地里,藏是藏不住的。 尤安安大大方方的解释:“这是溶氧泵,帮助调整水里的氧气含量,养虾蟹用的。” “哎哟,养螃蟹还要机器?” 这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安家养螃蟹不是玩笑。 他们好像真要把这件事做成。 “这玩意儿费电不?” “用公家的电啊,电费怎么交?” 尤安安耐着性子:“用电的,电费用多少交多少,不用公家的。” 公家的电是村里均摊的,她自然不能让别人给他们家摊电费。 “好家伙,老安家这是才发达了啊!” “用这么大的机器,生产队能同意么?” “今年都划分责任田了,在自己田里用,为啥不同意。” 大伙儿从一开始的嘲讽,变成了艳羡。 安家赔给江知青家的钱已经要了回来。 安老二还得了个工作,虽然自己没那福气去不了,可工作卖了小一千块呢,那可是天价。 现在又搞螃蟹。 如果螃蟹真让他们养成,那老安家就真的发达了。 “安安回来了。”大伯娘放下锄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中午包的包子,在锅里给你热着呢,先吃点垫垫,等会儿吃晚饭。” “好,一会儿再吃。”尤安安叫上安承志:“大哥帮我把机器搬下来。” 车上除了增氧泵,还有一台柴油发电机,是她去废品站买了一个报废的,又用积分在商城买的零件,按照商城给的说明书重新组装。 七十年代的柴油发电机零部件很基础,商城卖的便宜,她花了不到五十积分就解决问题。 买它是为了防止村里不让用电,或者供电量达不到。 现在供电能力有限,经常停电。 要是因为停电导致虾苗蟹苗缺氧就不好了。 司机和安承志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台机器搬下来。 机器上附带有说明书,安承志蹲下来研究,他是高中没读完,但一些基础知识还是明白的,看这些东西不费劲。 他看明白了,这东西是给水里增加氧气的,能增加螃蟹和虾苗的成活率。 另外一个机器能烧柴油发电,这东西村里都没有,只有大厂里有。 不知道尤安安是从哪儿搞的,来路安全不安全。 他有点担心,溶氧泵就算了,这个发电机有点敏感,大队会不会不同意。 他把尤安安拉到一边:“妹子,这东西哪儿搞的?” 尤安安知道生产队肯定会调查来路,她让废品站的人给她出了张证明,她把证明交给安承志:“买的,废品站的人以为它已经报废,当废品卖给我了。” 安承志看到那张证明上写着这台机器原属于哪个厂,什么时间在哪里报废,按废铜的价格3元卖给尤安安。 “这么好的事,我咋遇不上。” 他有点羡慕妹子的运气,这么大一个发电机,才花3块钱。要不是亲眼看到证明文件,上面还盖着章,他都以为尤安安骗他。 文件上还写着尤安安除了买这台报废的发电机,还买了一台增氧泵,价格才1块5毛。 安承志:“增氧泵是咋回事?” 不能真是一块五买的,要是一块五,他立刻想去搞它一百台。 尤安安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圆柱体,狡黠地眨眨眼,笑眯眯道:“这个,鱼缸用的。” 安承志瞬间福至心灵。 “好家伙。” 他直呼好家伙。 “买的好啊,这玩意儿要是再有,咱们多买点。” 这还怕什么,他们是搞生产,又不是投机倒把,机器来路干净。 他现在反而巴不得有人来查,让人看到他妹子从废品站几块钱收这么大俩机器,不得把人气出红眼病。 第83章 送上门的销路 知道尤安安另有门路,隔墙有耳,他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把文件给尤安安:“好好收着,要是大队上来盘查,把这东西给他看。” 尤安安:“放家里让二哥收着吧,田里的事他比较懂,以后肯定他出面的地方多。” 安承志:“那好。” 他知道老二的性子,瞧着软,正事上一点不含糊。 这事儿他能干。 安家人齐上阵,两天挖好育苗塘。 剩下的是耕地施肥,引水灌田,插秧放虾蟹苗。 十几亩地,这一套程序做完,起码要十几天。 尤安安等不了那么久了。 且不说赶海挣积分,她等着回去收拾李爱玲。 抢她的名头,她最多是生气,但敢把海水稻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其心太可诛了。 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有二哥在,她不担心出岔子。 临走这天,一家人都很不舍得。 二伯娘道:“还想着等这阵子忙过去,好好给你做几顿好吃的。你回来一趟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 她给尤安安装了一袋豆沙馅的包子,这是她昨晚上一夜没睡,连夜做的,放了好些白糖。 她知道尤安安喜欢吃甜的。 家里现在条件不差,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大伯娘最近累的很了,脸上明显憔悴很多:“你结婚我们都没给你出嫁妆,这两天我和你奶奶,你二伯娘,赶工做了两床棉花被。棉花是咱们生产队自产的,去年底的新花,啃定暖和,你带上。” 尤安安这次回来,感受最多的就是来自长辈无微不至的爱。 二伯娘道:“包袱里是几身小衣服,没有时间做新的,都是小荷她们穿剩下的,你别嫌弃,带回去万一荣铮的两个孩子能穿。” 尤安安:“不嫌弃,正好帮了我大忙了。” 双胞胎姐妹奶呼呼的拉着尤安安:“姐姐啥时候还回来呀。” “我们会想你哒。” 姐姐回家的这些日子,她们天天有肉吃,爸妈都不虎着脸训人了,奶奶的床头暗柜里多了几包点心,天天给她们吃桃酥。 有姐姐在家的日子真好。 尤安安:“过一阵子,等螃蟹丰收的时候,我就回来啦。五十天?” 小家伙苦恼的掰指头:“五十天是几天?” 安奶奶:“要走就快点走,不是说去北岛的轮船一个月才有一回,今天靠港,赶紧的别错过了。搭渔船又得多花钱。” “老大你把妹妹送到岛上再回来,知道不?” 安承志:“奶奶你放心吧。” 二伯和二伯没说什么,只沉默的抽烟。 安承志扛着被子,尤安安拎着包子和小包袱,她们出门就见自行车的后座加长的地方,绑了大大一个背篓,里面有大半篓野山菌,还有半篓红薯。 贴着内壁放着代销点买的红糖白糖,麦乳精。 这些野山菌还是湿的,是这两天采的,为了让她带回去,大伯二伯他们白天去地里干活,抽出一点空就往后山里跑,不知道要采多久才能采这么多。 “谢谢大伯二伯。” 大伯黝黑的脸瞧着还有点难为情:“时间太赶了,家里没啥能让你拿的,你回去记得把这些山货摊开晒晒,别给捂坏了。” “嗯,我会记得的。” 二伯也道:“有事儿往家里打电话,村里公社的电话号码记住没?” 尤安安点头。 她被安承志考问了好几次,早就倒背如流。 大伯:“荣铮那小子瞧着是不错,可夫妻俩过日子,难免有上牙磕下牙的时候,你们要是吵架了,他要是欺负你,你打电话回来,大伯二伯,还有哥哥们给你做主。” 尤安安眼眶发红:“好,我记住了。” “走吧,赶紧走。”安奶奶催,“老大骑车慢点,下山路不好走,公社借的车,你别给摔了。” “知道了。”安承志嘴上答应着,等尤安安上车,他一脚就蹬了出去,一点没有要慢的意思。 她们十点钟到码头,船下午两点才靠岸。 干等着不是事儿,安承志又载着尤安安去海鲜市场逛了逛。 市场上虾四毛一斤,水产站收的话,会更便宜。 而饭店里卖一盘二两,卖一块二。 “安安,等咱们的虾成熟了,咱们要不也去卖炒虾?” 他算着,做餐饮的利润更可观。 尤安安:“餐饮得有厨师,有核心技术,咱们都不会做饭,不如专心搞原料生产,卖给那些做餐饮的人。” 安承志思路打开:“直接供货给饭店,那不是抢了水产站的活,人家能乐意?” “试试么,也许能行呢。”尤安安没把话说死。 安承志前两天也打听到,隔壁村好像已经有私人杀猪卖给饭店了,干的还不错。 尤安安:“不过没有水产站背书,咱们得在质量和服务上下功夫。” 安承志在脑子里推演:“也得认识饭店管事的才行。”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逛饿了,正想拿出二伯娘做的包子先垫垫。 谁知碰巧遇到个熟人。 “安大哥,小安妹妹。真巧啊。”小李老远瞧见他们,腼腆一笑,快步跑过来。 因为安承志他们买的蟹苗,小李整整提了十块钱,这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热情的拉着两人,要请他们吃饭。 两人推拒不掉,最后在市场的食堂里坐下。 “虽然比不上国营饭店,但是咱们食堂大厨炒虾手艺特别好,你们一定要尝尝。”小李笑道。 一份炒虾一块二,比安思雨摆摊卖的贵三四倍。 但这才是正常价格。 小李下血本,点了一个蒜香,一个麻辣。 大厨把炒虾端上来,颜色红嫩,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尤安安尝了一口:“有点咸,虾也不新鲜,昨天死的。” 像是在汤料里放了两天,用咸味儿遮挡臭味。 她眉头紧皱,叫来服务员:“这虾不能吃了,都放馊了。” 小李尝了一口,吃的满嘴流油:“挺好的啊,稍稍有点咸。” 尤安安不会做饭,但舌头厉害,这盘虾一看就是应付差事的。 她知道现在许多国营饭店都是这样,尤其是单位食堂。缺少竞争,没有危机感,厨师们随便做做,总有人买单。 厨师和服务员比食客大牌。 第84章 安思雨的生意经 安承志想息事宁人,把妹妹安全送回北岛比较重要,因此道:“不碍的,可能是天热,妹妹你吃这个卤肉,卤肉好吃。” 他给尤安安夹了一块肉,为了不让小李难堪,自己夹了好几只虾:“我觉得还行,以往在村里哪儿能吃的了这么好的东西。” 小李脸上的尴尬缓和了一些。 这时候,隔壁桌几位穿着光鲜的大汉却不乐意。 “呸,这是什么东西,虾的臭了!” “服务员!找你们领导来!” “上臭虾,你们是不是想投毒!” 服务员不耐烦:“都是这么吃的,怎么你们就吃不了!” “这么大个食堂竟然卖臭虾,找你们领导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今天来你们这儿出差,想着在食堂对付一口,你们就是这么糊弄人的!” 其中一位穿粗布衫的男人谨慎道:“领导消消气,我跟他们交涉。” 他们坐的距离窗口比较近,窗口大厨听的一清二楚。 李大厨已经连着几个月没领到工资,这个月又没发,本来就积着怨气。 此刻累的满头大汗,抬头就听见外面顾客说他的虾不新鲜,顿时黑着脸:“小伙子,话不能乱说,这虾昨天才送来的,怎么会不新鲜。” 那粗布山男人耐心道:“师傅,这个虾的口感是死虾。就算运过来到时候没死,等到今天早上也死了一大半,可不就不新鲜了。” “你想吃活的啊,小伙子,瞧着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专程派个人一大早去运虾,中午上桌,你觉得怎么样?”大厨冷笑。 小伙子被噎了一句。 尤安安在隔壁桌听见了,她仿佛没听到大厨的嘲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应该这样。” “多少人专供你吃这一顿,你给几个钱啊?”那服务员呛道。 小李觉得尴尬,一大早送虾过来,那得是什么规格的人物才能享受的。 他们大队的池塘是凌晨打鱼送到水产站,上午送到,交接完就下午了。饭店下午拉走第二天要用的,拉的时候或许是活的,回去养一晚上,鱼和螃蟹都还好,虾能死一大半。 “不一定不行。”安承志道。 从他们村到县城骑车一个小时,到市里三个小时。 如果拉骡车把虾送到县城,再用货车送到市里,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早上四点起来捞虾,五点装车,七点就能送到市里各大饭店。 他刚合计完,就见隔壁桌和李大厨都要打起来了。 他忙过去劝架:“两位消消气,咱们这儿虽然临海,可淡水养殖才刚刚起步,不比南方,许多流程不规范,食堂确实是有难处。” 他道,“几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值当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要不让食堂给几位补俩菜,咱们大事化小,闹起来不好看不说,几位都是来办事的,办事要紧,不能耽误您时间,是不?” 好不容易安抚了顾客的情绪,服务员不高兴:“你是谁啊,做主加菜,你掏钱?” 安承志也不恼,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跟后厨说说,多给上两个菜,说个不好听的,花的是公家的钱,可他们要真闹起来,领导来了搞不好生气还要扣你们的工资。” 服务员不高兴,别说扣工资了,他们食堂效益不好,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不过这两天正是发工资的日子,这时候不能出事,万一再给领导惹恼了,又不给发。 她黑着脸进去端菜。 安承志坐回来,李大厨已经回到打饭窗口。 “不怪师傅,虾这东西本来就难保鲜。”他笑着说,“大师傅,要是能早上给你送虾,你们收不收啊。” 李大厨:“谁那么一大早来送虾啊,而且这东西金贵,我们要不了多少。” 安承志道:“不拘多少,一百斤送,十斤八斤也送。” 他刚解决了纠纷,又是向着他们食堂说话的,他态度缓和不少。 “这个我做不了主,要跟采购主管说。但是你要真能早上直接送食堂来,不加价,省的我们自己去拉,主管多半会同意。” 他道:“到时候我带你去见管采购的人。” 安承志惊喜:“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尤安安道:“掌柜的,抛开虾的品质不说,调味很丰富,香味层次多,您的厨艺真厉害。” 如果不是调料的香味儿丰富,也掩盖不了虾不新鲜。 她前世吃过各种五星级饭店的手艺,这位李大厨的厨艺和那些大厨的手艺并不差多少。 听到厨艺被认可,李大厨才露出点笑模样,他笑道:“这是咱们家传的手艺,不瞒你说,我祖上就是做饭的。” 不过中间断代了,他爹不做这个,他是跟着他爷爷口口相授学的。 但这些年形势不好,许多方子都失传了。 尤安安道:“师傅,您收徒了吗?” “之前带过小徒弟,这东西没个几年的功夫,学不到什么名堂。” 尤安安有点可惜,状似无意道:“要是能把调料磨成粉调配好,这样普通人也能吃上饭店大餐。” 小李道:“饭店舍得放油,普通人家里可不舍的放这么多油炒菜。”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安安的话李大厨听了进去。 前两天他就听说,有个小姑娘在路边摆摊卖虾,三大盆虾一会儿就卖空了。 这两天已经有人跟她学,在厂门口摆摊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口味问题,只有极个别的摊位生意火爆。 他也想去卖,可这份工作虽然发不出工资,但不会一直拖欠,迟早是要发的,好歹是个铁饭碗。 他要是去摆摊,就不能在本职工作。 不过这个小姑娘说的倒是一个思路。 现在许多人想自己做餐饮,他如果把配方打成成品调料卖,一来不会暴露配方,二来也不占用他太多时间。 等今天下班,他就去看看,那些摆摊的人,有没有兴趣买他的秘方。 他爷爷认识不少厨师,或许还能牵牵线。 尤安安只是想起来,前世有个调料大王的创始人,似乎就是食堂的大厨,生意做到全国。 还被评为最有良心的民族企业家之一。 不过根据她后来看的传记,那个大厨是八几年才开始着手做的,起步有点晚,因此并没有全面占领市场。 她就是想到这儿,顺嘴一提。 至于李大厨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她这次回北岛,打算根据他父亲的笔记,把北岛的海产养殖发展起来。 海产的销售离不开这些饭馆食堂,离不开居民的餐桌。 让居民餐桌的花样多起来,他们的销路就能更通畅。 …… 安家。 安思雨连出三天,三天都是一会儿就卖空。 尤母看在眼里,发现不仅没人撵,天天都能卖空之后,她态度已经不像第一天那么排斥。 当阮母打电话过来,邀请她们一家吃饭,想听安思雨讲讲生意经。 第85章 白日梦 挂了电话,尤母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落地。 她原本还担心,安思雨跟江知青的腌臜事,让阮家知道之后,会心有芥蒂。 她其实已经快歇了让安思雨嫁过去的心思。 实在不行,找个别的门当户对的,把安思雨嫁过去。 谁知安思雨做生意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让她给做成了。 果然身上流着她的血,虽然被安家把性子养歪了,但是能力还是有的。 想到这儿,她脸色好看一些。 见安思雨拖着一大桶鲜虾进来,她道:“你阮阿姨请我们去吃饭,你快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是吗?” 安思雨语气波澜不惊,但面上露出喜意。 她正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这三天她都没休息好,太阳穴兴奋地突突跳。 她赚钱了。 她再也不用过前世叫花子一样的日子了。 她是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的。 难怪前世尤安安能把日子过好,这样便利的条件里,随便干干就能赚。 这一世,她一定会比尤安安过的好。 安思雨换了一条裹身掐腰的奶白色裙子出来。 她原本有点黑,奶白色提亮肤色,看起来精神气足足的。 尤母见她脖子空荡荡的,想到赔给尤家的首饰,就觉得呕血。 去跟阮家吃饭,不能让安思雨连个首饰都不戴。 她去自己梳妆台里拿出一条金项链:“戴这个。” 款式有点老,安思雨没接:“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大概能猜到阮母这时候请他们吃饭是想干什么。 阮母是冲着她做生意的能力来的。 她有赚钱的能力,不屑像尤安安一样,在外表堆砌珠宝来伪装自己。 尤父下班时,阮家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 尤父受宠若惊,他觉得最近阮父对他似乎更看重。 要说是因为安思雨,他觉得不太像,安思雨做出这种事,放在谁家都是大丑闻,阮父那样的身份,能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 他心里有些不安。 但看妻女高兴的样子,他就没说什么。 包间里。 阮母笑道:“我听老阮说,他们厂门口有个摆摊卖虾的姑娘,就下班的那一会儿功夫,能卖上百份,好几十斤呢,我还说谁家姑娘这么能干,原来是小雨。” 安思雨矜持笑道:“您过奖了。” 尤母也道:“她随便搞搞,小孩子瞎胡闹,怎么还惊动了阮厂长。” 阮厂长笑眯眯的:“小孩子瞎胡闹,都比咱们这些大人强啊,胡闹的好!现在政策开放了,允许买卖经商,可真正敢下手干的人不多。” “小雨一个小姑娘,就比很多人有魄力!”他和蔼地问安思雨,“小雨,这两天卖了多少钱?” 安思雨道:“六百左右。” 闻言,尤父尤母,阮母阮厂长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的天。”尤母一脸不可思议,“我心想能有一百块就不错。” 一百块都顶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竟然有六百,那是许多人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阮厂长料想到会有很多,厂里大部分人都去买过,他听手下的人讲当时的盛况,算了一下大概要有二三百块。 没想到竟然有六百。 这个小姑娘,三天卖了他一年的工资。 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问:“材料成本一共多少钱呢?” 安思雨顿了顿,材料成本一共花了七百多。 这还不算改装三轮和订做厨具的钱,如果都算上,差不多八百了。 但这是因为第一次,在很多不必要开支的地方开支太多,比如调料,还有虾的价格太高。 另外前期是优惠,买一送一,买二送三。 后期有了老客户,就不用这样大的活动力度,自然能扭转亏损。 这些跟他们说了没用,他们不会管其中的问题,只会考虑是不是盈利。 因此安思雨道:“成本二百左右,带上小车和厨具,大约三百。” “嗯,不错。”这是阮厂长预估的价格,做生意嘛,有对半的利润才能良性运转下去,他们船舶厂也是这样的。 阮母笑道:“抛开成本,有三百的利润呢,而且锅灶这些是一次性的投入,以后就不用投了。小雨可真能干,三天就赚了老阮小半年的收入。” 出了先前在医院的事,她对这个安思雨印象并不好。 后来听老阮回来,说安思雨在老家还和一个姓江的知青有染,还打过胎。 这样女人,她是绝对不允许她进自己家门的。 但老阮现在遇到点经济危机,正是用的上尤家的时候,还不能跟他们撕破脸。 何况她这个姑娘这么能赚钱,弃之可惜。 不如先用用。 她笑道:“今天海洋有事没来,他让我给小雨带个好。” 安思雨的脸色稍霁。 “小雨的生意这么好,下一步怎么打算。”阮父问。 安思雨道:“我打算找几个人摆摊,在棉纺厂,拖拉机厂,纱厂门口先摆上。我已经查看过,这四个地方的人流量最大。” 阮母笑道:“一个摊位三天三百,一个月就是三千,四个摊位就是一万二。我的天!” 安思雨矜持道:“不会有那么多,人流量不一样,而且活动取消之后会减少,加上人工成本的支出。” 阮母:“一半总有的吧,六千块?” 安思雨:“差不多。” 一个月六千,那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安思雨道:“不过这个钱没那么容易赚到,相应的投入也会多一些,初始成本就要有两三千。” 阮母道:“投两千回六千,而且还是每个月回来六千,已经很划算了。” 她都想分一杯羹。 阮父这两年厂里有亏空,具体亏空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家里的钱是越来越少,逐渐见底,她看着存折就心慌。 她握着安思雨的手腕,和蔼笑道:“小雨,咱们以后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做生意要有难处的地方,你尽管说,叔叔阿姨虽然不懂这些,但还是有点人脉,能给你解决。” 安思雨发自内心笑道:“谢谢阿姨,我知道的。” 她不开口,阮母不好提,她灵机一动,道:“要不,让你海洋哥哥去帮帮你。两千块也不是小数目,让他给你出一半。” 第86章 丢失的发电机 出一半钱就分走一半的利润,安思雨心里门清。 如果换成别人,她一定不答应。 但这是阮海洋。 她脸上露出点笑模样,阮家果然上钩了。 她一个人做这些事还是很艰难,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做事会遇到许多阻力。 但有阮海洋就不一样了。 她有头脑,阮家有名声有人脉,还有财力物力,必定能做大做强。 只要她对阮家有用,阮海洋一定会娶她。 安思雨爽快笑道:“行啊,没问题。不过海洋哥哥要是想做,摆摊太屈才了,我还有个想法。” “说说看。”阮母道。 安思雨:“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品牌,邀请其他想做生意的摊主来加盟,我们收加盟费,给他提供材料和技术。这样的话,不用我们自己操心,就可以在全市铺开。” 阮父道:“我尝过你卖的虾,确实味道不错。” 安思雨道:“味道是一方面,主要是摊位布置,销售技巧,活动力度。” 阮母问:“加盟费多少钱?想摆摊的家庭,那都是条件不好,过不下去了才大胆出来试试,他们能拿出多少钱。” 尤安安道:“我打算,前期我们为他们提供物料提供技术和人员培训,但是我们收前三个月的所有营业额,相当于前三个月他们为我们白打工,三个月之后,我们不再提供原材料,只收取利润的两成。” “还有,他们必须在我们这里批发原材料。” 阮母心算了一下,一个摊位投入才几百块,可一个月盈利一千多,三个月就是三四千,以后就算只收利润两成,也每月也有一二百的进账。 再加上,如果他们加入了原材料供应,在这上面还能赚一头。 假如对方只干一年。 这么算下来,每找一家加盟,他们就能收入五千以上。 阮母道:“这么算跟做梦似的。” 她都不敢相信,真能有这么赚钱。 “小雨,你尽管去做,钱不够阿姨可以给你出一些。家里虽然钱不多,一千两千还是凑的出来,等需要的时候,你到家里来拿。” 阮母已经有表示了,尤母也道:“家里再给你添点。” 家里这次大出血,出去几千块,积蓄已经不剩什么,但是阮母都提出支持,她不能没所表示。 阮父觉得她们有点太想当然,这年月谁家都没余粮,就算是他们也不会顿顿都吃虾。 人们总体的消费能力是有限的,炒虾是打牙祭的名贵菜,又不是刚需,不可能一直有这么高的销量。 但是他不想给他们泼冷水,今天见面原本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安思雨,而是有别的事。 捧一捧安思雨,能让尤家高兴,何乐而不为。 在女人们聊生意的时候,他和尤父乐呵呵的推杯换盏。 “任副厂长年底就退了,这个位置空下来,我推举你上去。”他话锋一转,“生产部的李国栋呼声也很高,他年轻,有功绩,而且进厂早,论资历竟然比你来早一年。” 尤父明白他的意思,忙道谢:“还得多谢您提点。” 阮厂长笑道:“咱们亲近的跟一家人似的,我不帮你帮谁,就是给你提个醒,让你防着他点。” “好,我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阮厂长顺口提了一句:“有一笔款要给钢厂结一下,他那边会计催了几次,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走公账审批已经来不及了,下午你取现金出来,我直接给他。” 尤父怔了怔:“多少钱?” “三万多一点,我不记得,你下午看账单吧。” 尤父心里一咯噔,三万多给出去,如果出点什么问题,他没法交代。 那可是要进局子的,他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 现金结算,钱在厂长自己手里一过,具体用了多久,花了多少,就说不清楚了,只要两家账面是平的,就没事。 以前都是几千几百的小钱,第一次出这么多,他心里没底。 可想到副厂长的职位,他点点头:“好,您放心,保证办到。” 从饭店出来,尤母和安思雨兴高采烈的,只有尤父闷闷不乐。 他劝尤母和安思雨:“别铺那么大,小雨毕竟没经验,才干了三天,等稳定几个月再说。” 安思雨已经等不及了,但她什么都没说。 爸爸果然不疼她,他们都不知道,摆摊有多累,竟然想让她摆几个月。 “知道了,爸爸。” 等尤父心事重重离去,尤母牵着小儿子,对安思雨笑出一脸褶子:“别听你爸的,他就是胆子小,你尽管放手去干,说不定还能和海洋培养培养感情。” “嗯。”安思雨点头。 尤父坐阮厂长的车一起去厂里。 厂门口一队人拎着行李,正在门口排队。 厂里新招的工人今天入职,这些人都是从附近村镇里推举进来的。 他们穿着破衣烂衫,扛着麻包,脸上带着喜色。 进了这道门,以后就从农村户口,改吃商品粮,这是几辈子求不来的好事儿,让他们给碰上了。 他们艳羡的看着一辆红旗小汽车开进厂区。 坐小车他们不敢想,但以后也能像城里人一样上下班,一个月到手三十多块,旱涝保收,再也不怕灾年饿肚子。 众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 这一批招工,在周围村镇选了几十个人,最终审核能进的只有九位。 王福有幸在被选上的人里。 他花了一千块买这个机会,要是没选上,他得呕死。 进了厂区,他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车间里有各种机器,王福好奇的摸了摸,领他们进来的车间副主任厉声制止:“在车间里,必须听组长指挥,严格遵守安全生产规定。机器不要乱动。” 有人好奇问:“领导,这机器很贵吧。” “那可不,就这一台小机器就三五千块,可不是你们能赔的起的。”副主任道。 “嚯,好家伙,这就三五千呐!” 副主任道:“来的时候你们都学过车间八大纪律,我再强调一遍,不能把车间的任何东西顺回家,别伸手,伸手必被抓。” “上个月厂里丢了一台新发电机,调查发现是采购的老徐监守自盗,他不仅丢了工作,人现在还在公安局关着,因为数额巨大,至少要判七八年,你们想想,为了点蝇头小利,被判刑值不值。” 王福想起来安老二不知道打哪儿搞来两台机器,还说是从废品站搞的。 王福当时都觉得他放屁,那么大的机器,废品站怎么可能会给他。 那两台机器和车间的这台很像,少说也得三五千。 安家哪儿来的钱去买机器,还一买买两个。 就算有钱,他也得有门路,有工业票。 人人都知道,吃食日用品有钱就能买,工业用的机器那可是有钱都难搞到的东西。 他问:“主任,那发电机找到没?” 主任虎目一瞪:“你问这干啥?虽然现在没找到,公安和厂里都贴出了悬赏告示,凡是提供有效线索的人,奖励五十块。找到它是迟早的事。” 王福心念一动,那玩意儿,该不会在安老二家吧。 第87章 在北岛搞海产养殖 要真是在安老二家,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安老二好好的工作不干,把工作卖了,去买一台偷来的机器,要在田里养什么虾子螃蟹。 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这么干。 安家那一家子耳根软,以前宠安思雨宠的没边,现在宠尤安安,这怕是被那个小丫头片子给忽悠瘸了,好好日子不过瞎折腾。 五十块悬赏,对比他花的一千块,还少的多。但是能把安老二送进监狱,他也能狠狠出一口气。 安家要有进监狱的人,安老三去部队也得黄。 但这事儿要从长计议,不能冲动,至少不能他出面。 未来他还指望安家倒了,他趁虚而入娶安慧呢。 就算娶不上,玩玩也算。 毕竟是肖想了多年的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上。 还有那个尤安安,机器是她拉回来的,说不定她也得进去。 王福越想越得意。 等着瞧吧,迟早有他骑到老安家头上的一天。 …… 去北岛的船下午开。 尤安安拉着安承志,先去供销社转了一圈。 岛上买东西不方便,最近要存积分买人工关节,不能乱花,能用钱买的,就用钱买了带回去。 除了家里给她带的鸡蛋米粮棉被干粮,她又买了一壶油,两斤饼干,一包桃酥,一包鸡蛋糕,两盒蚊香,还有一些火柴香皂这些小东西。 所有东西装了两个蛇皮袋,安承志拎着一个,扛着一个。 从供销社出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两人急忙往码头赶。 客轮很破,外面刷的漆掉了一层,刷着斑驳的涂料。 踩上去吱呀吱呀响。 乘客有很多,这一趟游轮除了路过北岛,还去北岛周围的岛群,再绕行到南边沿岸港口。 尤安安新奇地站在甲班上看风景。 岸上。 “海洋哥哥,你在看啥?” 阮海洋把车停在岸边,靠在驾驶座上正陷入沉思,被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惊醒。 他闻言不耐烦的转过头。 就见安思雨刚去找渔民回来,喜气洋洋的看着他。 他有点不耐烦:“没事。” 他刚才梦到尤安安了,梦到他似乎已经和尤安安结婚。 尤安安穿着精致的小洋装,去厂里给他送饭,对他嘘寒问暖,梦里的他既不耐烦,又有股莫名的舒适和安全感。 可一觉醒来,面前却换了人。 他压着心头的暴躁:“你的事儿办完了?” 安思雨:“办好了,跟渔民大姐谈好了价格,一百斤便宜十块呢。” 阮海洋没有兴趣听她这些鸡毛蒜皮的生意经。 想到他打听来的消息,现在瞧见安思雨就觉得恶心。 但他爸妈让他跟安思雨一起做生意,他只能暂时忍着。 他爸从乡下回来,虽然没跟他说实话,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安思雨都跟人搞过了,装的这么清纯,还想嫁给他,那不是白日做梦。 可他们家现在需要来钱的门路,他妈让他多跟安思雨待着。 说安思雨一个月能赚几千块,他是肯定不信的。 拗不过他妈信,烦死了。 “嗯,那你在这儿等着司机来拉货。” 说完,他一脚油门开出去,轮子卷起沙子,喷了安思雨一腿。 安思雨跳脚:“海洋哥哥!”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尤安安吹着湿咸的海风。 【叮】 【叮】 【叮】 系统接连响了三声,推送三条任务。 【每日任务,获得海鱼*1,奖励50积分。】 【恭喜宿主激活养殖任务,获得10种对虾,成功可获得积分100,大礼包:南美白对虾“桂海1号”虾苗10kg。”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帮助海龟族群解决麻烦,成功可获得积分1000,随机礼包。】 尤安安心头先是一喜。 有任务就意味着有积分。 她先看奖励最多的,帮助海龟族群,并没有说怎么帮。 比上次的随机任务还笼统。 她现在在茫茫大海上,根本没见到有海龟出现。 任务显示倒计时29天23小时58秒。 她只能先放到一旁,看向第二条。 她最近几天翻阅了许多养殖虾蟹的资料,知道现在大部分鱼塘养的都是中国对虾,产量一公顷大约七八百kg。 而系统介绍中写着,桂海一号,产量每公最低九千公斤,最高可达五万公斤。 它是南美白对虾的的二代种苗,适用于我国大部分沿海区域。 尤安安看了一遍养殖要求,北岛海域就很符合。 人工养殖除了解决种苗问题,还有许多技术问题需要克服,暂时还不能太乐观。 但无论如何,先把种苗搞到手再说。 系统任务是获得十种对虾,等上岛后,她委托渔民带她去找,应该不难。 北岛是最远的岛屿,等船靠岸时,船上的乘客只剩下尤安安和安承志俩人。 小小的码头周围稀稀拉拉有几个人,都没有要上船的意思。 安承志好奇:“我问过船员,因为客船少,以往船一靠岸,搭船去市里,或者去周围岛上的渔民还是挺多的。这次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尤安安:“不清楚,或许是春种太忙,大家没时间出海。” 码头上的渔民见到下船的是尤安安,顿时一脸惊喜。 “小安大夫,你回来了!” “可算等着你了,村长这下高兴了。” “小安大夫,你给那化肥和种子真是神了,出苗率特别高。” 一个大婶小心翼翼拦住尤安安:“那啥,小安大夫,你那种子还有没了?我们家想买点。” “我们也想要!” “化肥也成!” 当初没买尤安安的种子,他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没有了。”尤安安摇头,当时说的很清楚,只有那几斤,卖完就没了。 “婶子,即便还有种子,现在过了播种时间,下种已经来不及。” 那人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不想放过最后一丝希望。 她哀叹一声:“是我糊涂啊,没早点买!” “可不,我想起来就想给自己两巴掌,当初要是买了,现在起码能种上两亩地。” 尤安安料想到种子出苗之后,没买的村民会后悔,但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婶子,是出啥事了?” 大婶哀叹道:“种子站发的种子不出苗,发霉的太多,一斤能出二两,连种一亩地都不够。今年怕是要绝收了。” “种子站也没种子。” “咱们北岛公社的支书去市里申请了几次,听说连领导都没见到,就被撵回来了。” 码头上一个小伙子喊了一声:“快去告诉村长,小安大夫回来了!” 尤安安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被闻讯赶来的公社同志半路截走。 公社办公室,老村长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他对面站着个中年男人,尤安安之前没见过。 “小安啊,这位是咱们北岛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张金栋。前些日子他出去学习,刚回来。”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尴尬开口:“小安大夫,我就直说了,咱们岛上这批种子几乎没有出苗,但是你卖给村民的那些出苗率很高,我们想着找你问问,那种子还有没有。” 他道:“其实我知道你手上现在没有,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路子再找一些来。不瞒你说,我去找市里申请种子,人家说是咱们自己保存不当,搞发霉的,自己想办法解决。” 市里种子站也没存货,所以就把他撵了回来。 可北岛这次损失惨重,有一大半种子没发芽,这是重大事故,到夏天的时候大减产,近乎绝收,一岛人都要饿肚子。 他这个生产大队长难辞其咎。 老村长不在系统里挂职,就是给名誉职位,真出事儿了罚不到他头上,最多口头惩戒。 担他可是实打实要担责任的,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 尤安安:“那是试验的种子,确实只有那么多。而且现在已经过了播种时间,就算有也来不及了。” 张金栋眉头皱成川字形:“你认识农学院的人,能不能拜托农学院的同志,帮咱们想想其他办法?” 尤安安哪儿有那么大的脸,她道:“就是一面之交,这我真办不到,不过……” “不过啥?” 尤安安:“我有个别的想法,或许能缓解夏天的粮食问题。” “你说。” 她道:“我父亲留下的手稿上有介绍北岛的海产养殖情况,我的建议是,如果组织渔民在休渔季养殖海产,夏天海产丰收,能缓解一部分粮食压力。” “现在正值休渔季,三四月水温合适,正是下苗的好时候,养到八月就能丰收。” 村长和张金栋都皱着眉。 张金栋:“这条路不可行,岛上的鱼塘里,下进去二百斤鱼苗,养到最后活的还没死的多,打打牙祭还行,想把它卖了买粮食,那远远不够。” 村长磕了磕烟袋锅子,也道:“其实十年前,你爸爸领着大家伙儿养鱼养虾贝,眼看就要成了,却遇到一场台风,把设施都破坏了,后来村里没人懂这个,鱼塘每年只能勉勉强强维持。” “鱼塘的设施早就毁干净了,后来荣连长带着人加固过,现在凑合能用。”他摇头道,“但是大面积下苗肯定不行。” “想要顾上全村人吃喝,得多少鱼啊,咱们大队也没那么多钱买鱼苗。”张金栋尴尬道。 第88章 血吸虫病 尤安安道:“不养鱼,养虾。” 村长:“哪儿来那么多虾苗?” 张金栋也道:“据我所知,海虾养殖需要条件比较苛刻,临岛比咱们靠近内陆,水域环境更好,他们的生产大队试过养虾,都没有成功,咱们只怕更难。” 尤安安道:“我父亲的手记上有详细说明如何饲养对虾,虾苗我可以帮助解决,也能提供一些技术指导,但是组织村民生产,还得你们来动员大伙儿。” 他父亲是这方面的行家,从前有成功的经验。 老村长道:“如果你父亲留有手记,那确实有一定成功的几率,以前我也听他说过,说咱们北岛的水域环境,养虾是最好的,反而养鱼差一些。” 大队长也知道安为民的事迹,但安为民毕竟不在了,只留下手稿。 养殖期间会遇到各种问题,如果碰上手稿上没记录的问题,他们怎么办。 没有一个懂养殖技术的人在,这事儿不好办。 他本想拒绝,可想到尤安安拿出来的种子和化肥,对尤安安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 他总觉得,只要是尤安安拿出来东西,就是好东西。 因此,他问:“你说的对虾,产量有多少?” 尤安安:“现在市面上的对虾产量只有六七百,我能拿到最新的研究成果,产量每公顷或许能过千。” 她保守说了,怕一次说五万,对方也不会信,还以为她说大话。 反正等丰收的时候,大家就能知道,对虾的产量到底有多少。 张金栋吃惊的瞪大眼:“一千公斤!能有这么多!” 他在脑子里飞速计算,虾送到水产站,一斤虾的价格能买五六斤水稻,一公顷的虾就能换五六千斤粮食。 村里这几百口人的口粮,它能解决一半。 如果真有这么多,至少今年岛上不会饥荒,不会把人饿死。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指定不信,但尤安安的话,他信。 “小安大夫,要真想搞,那就得尽快开始,你有没有章程。” 尤安安在船上想了一个流程,但还需要再细化一下。 她不了解北岛的环境,还得实地看看,确定一个方案出来。 “这两天我们一起去现在的养殖塘看看情况。” “行。” 村长稍稍舒了口气,看向外面守着大包小包的安承志,不好意思道:“你刚回来,还没歇会儿,就把你找过来了,先回家休整休整,明天再说。” “对了。”他想起来一个事儿,“王老四的姑娘前两天来公社问你回来没,我瞧着她的脸恢复的挺好的,好像是说老四病了,她还挺着急,知道你回来她肯定要来找你。” 尤安安点点头,刚想说她知道了,等翠萍来了再说。 可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翠萍边跑边哭,一推门,扑通就给尤安安跪下了。 “小安姐,求你救救我爸吧,她快不行了!” 村长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就是感冒发烧,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我爸发烧烧了好几天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下不了床,一滴水都喝不进去,安安姐,求你去看看吧!”翠萍膝行到尤安安面前。 尤安安连忙扶住她,她受不起这么大的礼,不过看翠萍着急的样子,她只能先把别的事儿放放:“你别急,我跟你过去看看。” 她让安承志先把东西送回家里,自己跟着翠萍往王老四家里赶。 王老四住的远,从公社过去得绕一大圈,少说一个小时。 翠萍刚才来卫生站看看尤安安回来没,没想到让她好运碰上了,所以能最快速度找到尤安安。 他们去卫生站,也就是隔壁办公室取了药箱,借公社的自行车,骑车过去。 村长不放心,赶着骡子车跟在后面。 “妈,安安姐来了,我爸怎么样!” 屋里光线不好,翠萍一推门,尤安安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岛上环境潮湿,这是老房子里挥之不去的味道。 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对身体很不好。 王老四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将近三十度的天气,他身上还盖着一层被子,肚腹处鼓囊囊的。 尤安安摸了摸他的额头,掀开眼皮看了看。 才几天不见,王老四已经完全没有上回见面时的精神气,眼底青黑,面色蜡黄,颧骨透着点红,高热不退。 再掀开被子,瞧见他高高隆起的肚腹,尤安安心头猛的一跳。 长期高热,腹部鼓胀。 她又检查了王老四的其他症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这症状,竟然像是血吸虫病。 上次在卫生站见王老四的时候,他体格健壮,面色红润,瞧着没有异状。 才几天不见,就发展到这么严重的腹水。 昏迷不醒,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肝昏迷还是脑膜炎。 她在医院培训的时候,老师着重讲过血吸虫病的防治。 她了解那一段残酷的历史。 五十年代的时候,全国多地存在血吸虫病,危害大,蔓延快,而且这种病对免疫低下的老人儿童是很致命的,对年轻人的生育会造成影响。 有的村子甚至只有青壮年,不见老人和儿童。 甚至有的村子十室九空。 医疗专家驻守在疫区,夜以继日研究特效药,改善治疗方案,挽救患者性命。 当时上面下达指令,指导各地区大刀阔斧的整顿卫生环境,大力清除血吸虫,在许多地方都起了显着效果,这两年有些地方已经将这种病完全消灭。 她在医院培训的时候,海市偶尔收治零星病患,但不多。 没想到北岛上竟然会有。 而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个人感染,说明此处的水源已经被污染,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患者。 她不敢怠慢,连忙取出试剂,给王老四做便检。 检查结果阳性。 老村长气喘吁吁赶来:“怎么样?” “村长,事情有点麻烦。”尤安安严肃道,“是血吸虫病,急性发病,病程发展比较快,情况不好。” 村长吓了一跳,他是知道血吸虫病的厉害的。 十年前,岛上因为这个病死了不少人。 提起来这三个字,老村长还是心有余悸。 他的父母兄弟,还有大女儿,都是因为这个病没的。 他大女儿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上面派来医生前来治疗,他还以为有救了,没想到女儿吃药之后突然人就没了。 后来他才知道,血吸虫病之所以难治,一来是这东西难消灭,藏在犄角旮旯,很容易二次感染,二来是专治这种病的药有副作用,严重的情况下会心脏骤停。 得了这个病,几乎是一脚进了鬼门关,就算侥幸活下来,身体也不好,还会生不出孩子。 村里现在还有几个老光棍,就是那个时候治愈留下的病根。 后来还是在安研究员,也就是尤安安的爸爸的指导下,全生产大队社员全部出动,彻底清理了岛上淡水环境,整改了海岛的厕所,粪便处理和下水系统,这才消灭了一大半。 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个病了。 现在岛上又有这种东西,这可咋整。 老村长手抖的磕了磕烟袋。 “小安大夫,老四还有救吗?” 尤安安点头:“我会尽力。” 现在治疗血吸虫病主要使用的是硝硫氰胺,酒石酸锑钾,这两种药的毒副作用很强。 酒石酸锑钾必须采用静脉注射,而且可能会对心肝造成损害,引发心肌炎,严重的情况下还会导致休克和死亡。 硝硫氰胺会引发肝功能障碍,消化系统反应,还会造成一定的神经损害。 因为血吸虫防不胜防,加上没有特效药物治疗,所以几乎是谈虫色变。 不过尤安安知道,现在已经有特效药吡喹酮面世,但是还没有批准进入临床使用,因此市面上买不到。 吡喹酮对血吸虫幼虫和成虫灭杀效果好,而且毒副作用很小,服用后三天就能见效,再配合其他药物治疗,能大大提高治愈率。 刚才在村长思考的时候,她翻阅了系统商城,这个药还挺贵的,要159积分。 这几天做完每日任务,刚攒下来的一百五十积分,加上之前剩下的,买完这个药就又没有了。 这积分是留着给二哥治腿的。 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必须尽快去做养殖任务,她发现养殖任务是做完就会更新新任务,一直完成会一直有积分奖励。 加上每日任务的50积分和随机任务,可能还要攒很久。 尤安安咬了咬牙,买了一盒吡喹酮,让翠萍去倒水给王老四服用。 王老四媳妇一听是血吸虫病,吓得脸都白了,她之前就有怀疑,只是不敢相信,现在得到证实,只觉得天都塌了。 尤安安安慰她们:“先服药,并没有到绝路,有很大的治愈可能。” 老村长叹气:“翠萍,拿个盆来,你爸吃完药可能会吐。” 他们都是经历过的,吃完药会造成剧烈呕吐。 尤安安道:“不用,这是最新的药物,不像以前那样会引发副作用,这个药见效快副作用小,我们先用三天看看,如果没有好转,就需要考虑手术。” 村长有点怀疑,他瞧着王老四的情况,能不能坚持三天都不一定。 他道:“话虽如此,老四家的,你们还是做两手准备,你是经历过这种病的,老四这样子一只脚已经进了鬼门关,该准备的,你也准备上。” 老四媳妇只一味的哭,翠萍跪下来就要求尤安安,被村长拦住了:“小安大夫答应全力给你爸治病,能不能治好是你爸的造化,你有这功夫,还不快去烧水喂他吃药。” “哎!”翠萍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去喂药。 尤安安知道村长这是在保护她,防止王老四真出点什么事,这一家人怪她。 她对治好王老四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毕竟她的医术一般,只能依赖商城的特效药。 但王老四的情况,显然已经来不及往市医院送。 尤安安道:“翠萍和王姨,你们也需要做个便检,如果感染要早治疗。” 要不是试剂不够,她恨不能给全村都做个检查。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两人都显示阳性。 村长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凝重道:“你们最近都接触啥了?都去过哪儿?” 翠萍道:“除了下地,井里打水,其他地方的没去过。对,前些天我爸出了一趟海,去给公社鱼塘拉饲料。” 村长越听脸越黑:“岛上就那一口井,要是水井被污染,岂不是全岛都要染上。” 尤安安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水井被污染,那王老四必定不是第一个感染的。 要是全岛都染上,陆续也该发病了, 不会只爆出王老四一个人。 她道:“先过去看看,看是水井的问题,还是养殖塘的问题。” 吡喹酮这么贵,只能优先让病重患者服用,她给翠萍和老四媳妇开了常规的硝硫氰胺。 “村长,要通知村民,看看都有谁现在有症状,尽快检查治疗,这个病不能拖。” 查出多少人,她得给市医院打报告,拨一些药物和试剂。 村长知道厉害,赶着牛车就往回赶。 “先去井上。” 他们回去的路上,听到公社的大喇叭在喊:“种子站的李爱玲同志,有你的电话。” 不听到这个名字,尤安安都差点忘了她。 不过现在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查到血吸虫的感染源更重要。 三十度的天气,李爱玲裹的严严实实。 她身上的红疹还没有消退。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那天她在码头等了一天,都没有船愿意送她去市里。 可能是当天吹过风,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在屋里休息了几天,每天都有村民来找她要说法,让她想办法催苗,想办法搞化肥,甚至还有人让她为这些种子负责,让她赔钱的。 她哪儿有那么多钱赔给他们。 更气人的是,尤安安卖的那些种子长的郁郁葱葱,出苗率甚至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而且生长速度也很快,催苗不到一周,她看部队里已经开始插秧了。 部队里的小周回城去,不知道跟上面说了什么,消息传到种子站,种子站特意打电话过来,找她要新型种子。 种子站的领导还以为这种种子和奇效化肥是她研究的。 她上哪儿去给他们拿种子,又担心说实话,上面追究她看管不利导致种子发霉的责任,只能含糊过去。 她说这批种子是她意外搞出来的,只能等今年秋收留种。 上面知道他们有了奇效化肥,干脆断了他们今年的化肥配额,转而匀给别处。 李爱玲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凭空变出化肥分给村民,只能闭门不出。 而且她身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化脓的迹象,蔓延到全脸。她现在根本没法见人。 第89章 鱼塘被污染 但她知道,一定是领导打电话到村里找她了,她不接还不行。 李爱玲裹的严严实实,来到公社办公室。 “喂,我是李爱玲。” 电话那头响起站长的声音:“小李啊,前天农业部门的领导组织我们去先进渔业生产队学习,领导着重夸奖了你啊!” 李爱玲有苦难言:“这事儿已经传到农业部门的领导耳朵里了?” 站长不高兴:“怎么听你的语气还不怎么高兴,这可是大喜事,领导着重夸奖了你,还说要把你的事迹上报,准备给你评一个先进工作者。这是多大的荣耀。” “北岛今年也是领导的重点关注对象,我打电话过来就是给你说这个事儿,你一定要上点心,秋收的时候,上面领导说不定要亲自到北岛视察,把你们当成典型在全市宣传。” 李爱玲觉得脑袋嗡嗡的,她干巴巴道:“领导,其实……” “小李啊,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你要升职了,我听领导的意思,想让你进农业部门,那可是上级单位,不比待在种子站强。” 李爱玲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 进农业局,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工作。 那可是市级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能进那里面,她就在市里站稳脚跟,后半生都不愁了,甚至还有机会往上走走。 就算去当个普通文员,也是正经铁饭碗,跟他们站长平级。 到那个时候,北岛的这些闲言碎语算什么,荣铮区区一个驻岛连长,还配不上她呢。 电话里,站长还在说:“领导注意到你了,你就好好表现,把北岛的农业建设搞好。另外,今年上面打算大力发展养殖产业,已经在市里开设了多个试点。你看看北岛有没有开展养殖的条件?” 李爱玲从白日梦中猛然惊醒,她嗫嚅道:“我不懂养殖啊。” 站长:“没让你自己去搞,你跟那边公社交涉一下,如果有条件,过些天我带兄弟部门的人过去,把养殖场搞起来,以后还能在你的功绩上再加一笔。” 李爱玲惊讶:“您要亲自过来?” 站长道:“嗯,不止我,还有其他几个县镇的种子站,水产站,畜牧站的站长和研究员一起去参观学习,时间定下来我通知你,先给你打声招呼,你好好准备准备。” “出苗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种子,这是重大发现,不光我们要组织去学习,我估计上面可能会派专家组去。” 李爱玲头皮发麻:“怎么还惊动到专家组。” 站长道:“暂时还没听到消息,只是听领导说了一嘴。毕竟现在只是出苗,还没到秋收的时候,不确定产量。不一定会有人特意上岛去看。” 李爱玲这才松了如口气:“站长,那种子未必有那么好。” “别谦虚,有一点功绩当然要宣传出去,不然上面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站长教育她,“从前觉得你挺有锐气的,怎么做出功绩了,反而要退缩。” 李爱玲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唯唯诺诺应了一声。 那边又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 看见李爱玲失魂落魄的样子,公社的小同志杨平担心问:“李研究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找小安大夫瞧瞧。” 李爱玲诧异:“尤安安回来了?” “嗯,回来了,下午刚到,跟村长去给王老四看病去了。”杨平是前两年刚来北岛支建的知青,读完初中就来了,今年才刚18岁。 他是家里老幺,替姐姐下乡的。 李爱玲说自己是被赵有银猥亵,村民们有信的有不信的,流言满天飞,但他相信李爱玲。 看到李爱玲,他就想到他姐姐。 倘若当初来下乡的是他姐姐,那李爱玲的遭遇,岂不是他姐也有可能遇上。 杨平热心肠的要去叫人,李爱玲声音蓦地尖锐起来:“不用!” 杨平被吓了一跳,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李爱玲恨的牙痒痒。 又是尤安安。 凭啥尤安安能找到那种新型种子,凭啥她有新型化肥。 站长要亲自来看,到岛上随便找人一问,就知道种子和化肥都是尤安安搞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候怎么收场。 不仅可能保不住工作,还得追究她种子发霉的责任。 “不行,要冷静,一定有办法。” 李爱玲紧紧攥住衣袖。 站长既然提到养殖,必然是上面的风向,她根本拦不住。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她在养殖方面做一些有建树的事,看能不能将功抵过。 尤安安直接骑车到井口。 有几个妇人正在打水。 她们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小安大夫,你要打水吗?要不你先来?” “不用,你们忙。” 井边还竖着部队打的标语,写着安全和卫生注意事项,不让往井里投脏东西,不让用水井洗衣服等等。 村长赶着骡子车,慢了一步,气喘吁吁赶过来,问尤安安:“咋样,井水有事儿没?” 感染源不确定之前,尤安安怕引起恐慌,摇摇头,表示她还没开始检测。 村长吆喝那几个入打水的妇人:“别打了,都快点回去,水井检修。” “咋还不让打水了?” “村长,该不是有啥事儿吧。” “小安大夫都来了,难道这水不干净?” 村长敲着烟袋:“赶紧走,问那么多干什么!” 尤安安在井口取样,之后拿起水桶打水,准备取井水样本。 她两辈子没干过粗活,瞧着那木桶不大,可盛满水之后摇上来还挺吃力。 这是六七十米的深水井,她手掌都磨红了,还没看到水桶。 这时候,一双大手握住手柄,尤安安顿时手上一松。 浑厚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来。” 荣铮让她去旁边站着,结果摇臂,三两下就把水桶拽了上来。 “你怎么过来了?”尤安安注意到,他的裤腿挽到膝盖以上,鞋子和小腿上还沾着泥巴,这是插秧插到一半,连衣服鞋都没换就过来了。 荣铮道:“大哥去地里找我,我才知道你们回来了。” 见她白净的小脸上沾着灰,额头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把水桶的水倒出来一些:“先洗洗脸。” 尤安安可不敢洗。 谁知道这水安不安全。 村长把事儿跟荣铮说了。 荣铮面色凝重。他当然知道血吸虫病的厉害。 现在各处都在插秧,如果真是水源有问题,会很快蔓延到全岛。 他问尤安安:“我现在去集合全连彻底清查所有水源,积水沟,鱼塘。你那边需要做什么,我们全力配合。” 尤安安道:“那太好了,我需要所有积水地的样本,重点是养殖鱼塘。” 这比她一个个跑要快的多。 “采样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荣铮点头:“嗯,我知道。” 十年前他刚到北岛,没有经历过那场彻底清洗运动,但部队里有严格的应对流程,不仅要确保应查尽查,也要确保战士们的安全。 有部队出面,速度要快很多。 荣铮在水井旁树立了禁止靠近的木牌子。 尤安安和村长拿着样本回到公社的卫生站。 大队长张金栋也听到这个消息,急匆匆过来。 尤安安看了检测结果都是阴性,长长舒了口气。 “不是水井。” 张金栋和老村长都松了口气。 “不是水井就好,不是就好。”老村长抖着手,吧嗒吧嗒抽了口烟,紧张的情绪才平稳下来,“要真是水井出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有生之年,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办公室的杨平瞧着他们紧张的样子,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给他们端来三杯水,村长接过来没敢喝,现在他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等了不大一会儿,陆续有军人送来全岛各处水源的样本。 尤安安挨个检查。 等荣铮送来最后一批,前面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都是阴性。 荣铮道:“这是鱼塘各处的样本,鱼塘情况比较复杂,我取样比较多,你查一查。” 接过来的时候,尤安安手滑了一下,小玻璃瓶差点掉地上,她下意识空手去接。 “小心。” 荣铮反应迅速,在落地前接住了。 东西落地不要紧,他怕尤安安碰到样本,虽然都戴着手套,但这种事还是要以防万一。 全岛水源都没事,鱼塘就是重点检查对象。 果然。 检查结果出来,鱼塘一共送来十五个样本,七个显示阳性。 尤安安面色凝重:“带我去鱼塘看看。” 她还打算搞养殖呢,还没开始准备,鱼塘就出了问题。 不过要彻底清理鱼塘,鱼塘现在养的鱼都不能要了。 北岛的养殖还停留在粗放的港养技术上,不,可以说毫无技术可言。这种养殖方法成本低,产量也低。 其实北岛是有工厂养殖设施的。 一共有三个长方形的养殖鱼塘,水泥铺的,尤安安走了一圈,见有排水清污系统,可以换水给氧。 但其中两个的机器设备和排水系统已经损坏了,里面全是脏污的污水。 只有一个还在使用,但并不是封闭使用,有一面水泥板被砸开缺口,和海洋连起来,在近海拉网养殖。 村长道:“这三个鱼塘还是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主持修建的。那场台风毁坏了大部分设施,你父亲不在,没有人会修。给上面申请了好几次,但咱们北岛太小了,不值当特意为咱们派一个研究员过来,鱼塘就一直闲置着。” 他指着现在正在使用的那个鱼塘,道:“这是荣连长带人修理的,大部分设施还能用,部队的人维护,咱们大队养鱼,就是产量低。” 除了这三个鱼塘,尤安安注意到,近海还有几个借助地势拉网养殖的区域,只简单垒了石头墙,竖了禁止靠近的牌子。 荣铮道:“这是连队的养殖场,炊事班负责养殖,战士们都不专业,产量也不高。” 他道:“检测阳性的几个样本,是在2号,3号取的。” 他领着尤安安到现场看。 六个样本是在两个废弃的2号3号养殖场,可还有1个阳性是在1号养殖场的排水区域取的。 2,3号场很确定有问题了,必须全面清理。 村长道:“我们回去就组织村民清理2,3号场,放水,拿生石灰烧,村里许多老人都知道怎么做,他们有经验。” 荣铮道:“我们来,不能让村民动手,太危险了。” 这时候,张金栋道:“1号咋办,排水口查出来的,是不是说里面没啥事儿?这里面虽然产量低,可也刚撒几十公斤的鱼苗,要是放水,这些鱼苗可就都损失了啊!” 他是生产大队长,首先关心的就是生产问题。 鱼虽然不多,可他也心疼。 今年种子毁了,鱼塘再出事,那他这个生产大队长真是不要做了。 “需要再取一遍1号场样本检测看看。”尤安安道,“不过这些鱼肯定不能要了。” 不光鱼不能要,鱼塘需要重建,这些坏掉的设施都需要更新。 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对虾3月要下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未来要在这里养对虾,必须确保鱼塘绝对干净,否则未来只会有更大的损失。 他们这一次取样极其细致,将所有可能积存血吸虫卵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检查结果确实如尤安安所料。 长方形鱼塘的四角排水不利,很容易积存脏东西,需要人工清理。 而靠近排水口的两个角都检测出了阳性。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清理人员偷懒,抄近路把滤网拿到2号池冲洗,这才沾染上血吸虫。 她问:“2号和3号鱼塘多久没清理了?” 村长叹了口气:“上次台风之后设施坏掉,就没再清理了,一来是忙着岛上重建,没腾出功夫,再来是,那时候岛上已经彻底清理过血吸虫,已经两三年没遇到病例,大伙儿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尤安安道:“这次必须要全面杀消干净,是为了全村的卫生安全,也为了咱们养殖安全。” 村长同意,大队长还有点犹豫。 “怕村民们不答应。” “不答应也不行。这是必须干的。”尤安安道,“现在检测出来的地方少还好办,一旦蔓延开更麻烦。” “还有化粪池,只要有人感染了,化粪池也会被污染,得尽快清理。” 从鱼塘回来,村长就用公社的大喇叭,通知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到公社开会。 为了让村民们重视起来,他直接了当的说岛上发现了血吸虫,凡是去过鱼塘周围的,无论有没有症状,必须到卫生站做检查。 老赵家。 荣大姑已经好几天没出门。 她脸上身上的疹子恶化流脓,屋子里时不时传出一阵恶臭。 老大媳妇在她门上上了锁,吃喝都从窗前递进去,完全不让大宝靠近。 她担心婆婆身上的脏东西传给孩子。 任凭荣大姑在里面骂的再难听,她就是不开门。 荣大姑上厕所都要从窗户翻到后院,老大媳妇严防死守,连前院都不让她进。 之前荣大姑还有劲儿骂,这两天她被疹子消磨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浑身惫懒,像是发烧了。 听到喇叭里的通知,老大媳妇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婆婆该不会是血吸虫病吧! 她和大宝离的这么近,是不是也染上了? 第91章 荣大姑下跪 老大媳妇抱着大宝,急忙往公社赶。 她们走后,荣大姑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浑身像被车撵了一样疼的厉害,尤其是肚腹。 这两天她觉得肚腹里跟注水了一样,肿大许多。 她怕是要死了。 她大儿子还没回来,二儿子又被抓走。 尤安安毒害她,老大媳妇虐待她,她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算算日子,要不了多久,大儿子就能出狱回来了,可惜她看不见。 等大儿子回来,发现她死了,就算打死那个丧气娘们又能怎么样,她也活不过来。 她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就要这么窝囊的死去。 她后悔了。 她就不应该招惹尤安安那个小娼妇。 谁能想到那小娼妇这么恶毒。 这个小娼妇给她下完毒就跑,根本不管她的死活,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这时候,她听到公社大喇叭里的声音。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到公社开会,岛上……社员到卫生站小安大夫处检查。” 大喇叭里的声音重复了三遍,荣大姑才迷迷糊糊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小安大夫”四个字。 尤安安回来了! 荣大姑连忙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她得去找尤安安。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就算要死,也得舒服点死,她现在太难受了。 公社前的大榕树下。 眼瞧着各家各户基本到齐,村长拿出大喇叭,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村里发现血吸虫,凡是去过鱼塘的,自觉有症状的,老老实实去小安大夫那检查,积极治疗。这种病你们都知道厉害,耽误一天就离鬼门关近一步,万万不能有侥幸心理。” 听说鱼塘那检测出来血吸虫,村民们一片哗然。 “那咱们吃的鱼有没有问题,前两天鱼塘有死鱼扔出来,我还去捡过一条。” “我今天上午还从那路过。” “我前天跟赵婶子在鱼塘边捞海带海藻呢。” “哎哟,该不会感染了吧,我就说感觉这两天身上不爽利。” 人群里,鱼塘的饲养员蒋大有的媳妇脸都白了。 她男人这两天发烧,总说肚子疼,不下地,天天在床上躺着。 该不会中招了吧。 她是从十几年前那场清理运动中过来的。 这病染上就是要命啊,而且一人染上,一家都跑不了。 她现在觉得身体里仿佛有虫子在爬,她的三个儿子不知道咋样了,幺儿今年才三岁。 这可怎么办噢。 蒋大有媳妇越想越怕,竟然直直昏了过去。 “有人晕倒了!” 有人吼了一声,人群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壮汉把蒋大有媳妇抬出来,放到榕树下的大石头上。 有人去请尤安安。 尤安安正在清点试剂,试剂不够了,可能都不够检测十个人。 全村全面排查,加上连队的战士全面排查,需要大量试剂。 明天一早,她得给医院打电话申请试剂和药物。 她出去看了看昏迷的女人:“不要紧,情绪波动过大,让她缓一缓。” 村长让去过鱼塘的人站过来登记名字。 这时候,一个裹的严严实实,脸上流脓的人冲进人群。 她一进来,顿时传来一股恶臭。 大伙儿连忙往后退,给他让出路来。 村民们一时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妈,你咋来了!” 老大媳妇一声惊呼,大伙儿这才认出来,这是荣家大姑。 听说她把粪肥当补药吃了,闹了个大笑话。 大伙儿都知道,荣大姑几乎把所有家当都赔给了荣家。 公安看在她态度还行的份上,没把她带走关押,但让她口述了一份保证书,在大队做了检讨,这才让家属领回家。 几天没见她,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浑身恶臭不说,瞧着下盘虚浮,仿佛随时都要倒地一样。 荣大姑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在尤安安面前跪下:“侄媳妇,侄媳妇你救救我,大姑知道错了,是大姑糊涂,大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别给我下毒了,求你把解药给我吧!” 她嗓子沙哑,口齿不太清晰。 尤安安眉头紧皱,下意识后退一步。 荣铮脸色黑沉:“大姑你这是干什么?有病就看病,别跪着!” 他要去扶,荣大姑这几天都没咋好好吃东西,虚弱的跪不住,咬着牙往前爬,想去抓尤安安的衣服,被荣铮拎着领子一把拽了起来。 “哎哟!好疼好疼!” 村长道:“她大姑,你是啥症状,有病就看病,说什么小安大夫给你下毒,你什么居心!” 荣大姑想辩解,可她体力跟不上,嘴里呜呜啦啦说一堆,别人也听不清。 尤安安看过这种毒的介绍,只要不挠,消的很快,如果挠的话病程会长一些,但到时间自然会消。 就算荣大姑不来找她,今天晚上就会消除了。 看她脸上的脓水,这些天受了不少苦。就算毒性消除,这些抓挠的伤口也需要几天修复。 她冷漠道:“你身上的不是毒也不是病,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求我没用。” 荣大姑想起来,当时尤安安说,这是她欺负尤安安,他那死去的死鬼老爹的报复。 她害怕地打了个冷战,难道让她去求一个死人? 尤安安:“我要是你,我就去我父亲的衣冠冢前跪一晚上,或许能求他老人家原谅。” 第92章 大排查 村民们都知道,现在检查血吸虫病是最要紧的事,瞧着荣大姑的表情不善。 “荣家大姑,你要是去过鱼塘,就让小安大夫给你检查检查,要是没去过,你先往后站站,大伙儿等着检查呢。” “老大媳妇,快给你婆婆带回去,别在这儿耽误事儿。” 老大媳妇不想挨住她,道:“我婆婆可能是染上那个虫了,要不给她查查吧。” 荣大姑顿时跳脚:“我没虫,我是被尤安安下毒的!” 村长沉下脸:“老大媳妇,你婆婆去过鱼塘?” “没有,她这几天都没出门。” 村长来气:“那查什么,哪儿有那么多药浪费,你先把她带回去,紧着去过鱼塘的人先检查。” 尤安安也是这个意思:“有症状的,或是去过鱼塘的,登记完领试剂检查,没有登记的人不用慌,现在试剂不够,明天我向市里申请,等试剂和药送来,会挨家挨户排查,一个都不会漏掉。” 大伙儿这才放心。 荣大姑还想争辩,被老大媳妇拉着往外走。 老大媳妇一接近荣大姑,屏住呼吸,拿衣袖垫住手,唯恐挨到荣大姑被传染。 瞧见她嫌弃的样子,荣大姑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觉得自己可能要不行了,没功夫跟这个毒妇计较。 夜幕落下。 远处是灰茫茫的海岸线,面前小山上树影瞳瞳,被火烧过的树林在夜色下嶙峋诡谲,像有一道未知的力量将他们扭曲成这样的形状。 那山上埋着几十年来为建设海岛牺牲的烈士,埋着数百年来死于疾病和困苦的魂灵。 大榕树下的电灯亮了,暖黄的光晕显出几分人气。 经过统计,这一个月去过鱼塘的村民一共有五个。 一个是看守人蒋大有,一个是食堂的杨厨娘,还有送饲料的王老四,还有两个是因为自家田地在鱼塘旁边,种完地去鱼塘洗手的王媳妇,还有一个王媳妇的公公老王头。 老王头竟然去废弃的鱼塘里挖螺蛳。 那两处废弃鱼塘是封闭的,里面都是积存多年的雨水。 尤安安今天在里面见到钉螺。 钉螺是淡水生物,会在沟渠洼地水沟里生存。 而那东西,也是血吸虫的唯一宿主。 如果没有它,血吸虫没有办法发展成尾蚴,进而感染人体。 老王头听到尤安安说那池子里有钉螺,早吓得六神无主。 “幸好啊,幸好还在水桶里泡着,还没顾上吃。”他是鬼迷心窍,想着插秧累得慌,见有螺蛳,抓一点回去给一家子补补。 村长气的脑门青筋突突跳:“老王头,你是经历过早些年那事儿的,你咋一点不长记性!” 岛上四面环海,原没有血吸虫的生长环境,就是因为有渔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了钉螺上岛,这才让血吸虫在岛上蔓延开。 不用村长骂,老王头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老糊涂了,才会去捞螺蛳。 蒋大有媳妇被灌了两口糖水,这会儿已经醒了,正在抽抽搭搭的抹眼泪:“这可咋办啊,咋会有这要命东西。” 村长被她吵的脑壳疼。 “登记的带着一家人过来检查,剩下的人先不查。”他道,“从明天开始,每家每户出一个壮劳力,清理全村的水源。” 他指出几个地方,林子里存水的洼地,浇灌的排水沟,化粪池。 最重要的是鱼塘。 只靠连队的十几个人清理鱼塘,工作量太大了。 他道:“所有人配合部队战士,听从荣连长的调度指挥,务必在五天内把鱼塘彻底清理干净。” “为啥啊,这不是才查出来五个人,为啥这么着急。” “就是啊,现在正在插秧,各家正忙的时候,耽误种地才是大事儿。” “本来种子出苗就少,要是插秧再耽误了,秋天要等着饿死!” 年轻人不知道血吸虫的厉害,挨个表达不满。 村长虎目一瞪:“要是不清理,别说等秋天了,咱们能不能活过秋天都不一定。” 他一句话,就把底下人震慑住了。 虽然这虫看不见摸不着,村长说的这么严重,他们不干也得干。 接触鱼塘的那五家人,一个不少全部检查出来感染。 一共二十多口。 尤安安手上剩下的试剂只够再做三次检测,从医院带出来的药里,能治疗血吸虫病的硝硫氰胺只有一瓶,分一分,只够这二十人一天的要量,远远不够。 她明天一早要打电话到医院申请试剂和药。 另外全面筛查还需要助手,招护士迫在眉睫。 因此趁着大伙儿都在,她道:“之前报名护士培训的二十三个人,除了患病的王媳妇,剩下的二十二位,明天上午来卫生站参加考试,前三名留下培训。” 等村民们离去,尤安安找到村长和张金栋:“村长,大队长,现在卫生站人手不足,考中后留下培训的护士不能让人家白干活,这个钱咱们大队上能解决吗?” 卫生站的工资是医院发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些人是培训人员,原本没工资,现在正值农忙,又要帮着尤安安照看病人,活一点都不轻闲。 村长点头:“这个钱该村里出,只是出多少合适。” 张金栋道:“每人一天半斤苞谷,一斤红薯,再多给一毛钱。生产大队余粮不多,现在是不吃大锅饭了,搁去年,一天满工分还兑不了这么多粮食。” 尤安安想了想:“行。” 她再找医院申请看能不能要点培训经费补助给她们。 不能让人白干活。 从公社出来,见大哥安承志在门口,正在和荣铮说话。 荣铮手里拎着个铝饭盒。 她从上岛,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儿回神才发现,嗓子早干渴的冒烟了。 荣铮把饭盒递给她,打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 尤安安一口气喝了半碗,这才回魂。 荣铮道:“我已经跟上级打了报告,申请了物资和药,现在要去一趟市里,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你先跟大哥回去休息。” 尤安安没在意那句“你的住处已经安顿好是啥意思。” 她忙道:“岛上已经不安全了,大哥你趁船先回去吧。” 安承志道:“岛上出了这种病,一时肯定缺人手,我这时候肯定不能走,在这儿帮帮你 。” 妹妹这个卫生站医生干的,他瞧着都觉得心疼。 他不能把妹妹扔到这儿,血吸虫的厉害他知道,打小就听长辈耳提面命,那玩意儿染上可了不得。 “来的时候,奶奶还交代我代她给小叔上炷香,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尤安安知道劝不动他,忙对荣铮道:“你等等,我现在去给医院打电话,看能不能申请到物资。” 这会儿不是上班时间,她担心找不到负责人。 第93章 有了自己的小院 果然,她打电话到医院办公室,这个时间根本没有人接听。 如果不趁着荣铮他们回市里直接把药拉过来,等医院批复,再等船来送,都不知道要晚到什么时候了。 医院行政部门的效率她是知道的,何况他们这又不是特别重要的地区,虫害蔓延也很有限。 荣铮安慰她:“放心,部队会协调医院发放药物,我办完事去一趟市医院,盯着他们把药和试剂发下来。” “好。” 尤安安放心了。 荣铮带着小周一起去。 小周是宣传口的人,来北岛是报道救火事件的军民鱼水情。现在素材收集够了,新闻和照片都见报,还等到杨国庆出院,拿到第一手的采访资料,该回去了。 尤安安去码头送他们,小周道:“嫂子,你捐献的稻种长势良好,我已经把你的事迹写成报道发出去了,过几天就能见报,记得看啊。” 尤安安不想出那么大的风头,顿时汗颜。 小周道:“血吸虫病很要命,嫂子你千万注意安全,感觉过不了多久我估计还会来。” 政委私下给他透露过稻种的预期产量,到时候北岛的十三连肯定还会大出风头,今年种子紧俏,据他所知,附近驻扎的连队种子刚刚够用,还需要种一些土豆红薯贴补。 到时候十三连的粮产量肯定遥遥领先。 又会是嘉奖对象,到时候还得派他来写报道。 听村长今天的意思,大刀阔斧收拾鱼塘,不止是为了清除血吸虫,还打算搞水产养殖。 荣铮说,不仅村里的养殖场要清理,连队的养殖区域也会全面清除整改。 北岛是要一步步发展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申请驻扎北岛,会一直不缺素材。 尤安安有点无奈,她不喜欢这些虚名,更不想居功。 商城的这些东西,都是现在的科学家们正在鼎力研究、属于他们的未来的科学成果,她只不过是先拿来用了。 “小周,能不写还是不要写吧,距离水稻丰收还早,现在宣传出去,等以后收不到粮食,岂不是打脸。” 小周摇头:“不会的。而且咱们这儿有好的水稻,就是要宣传出去,不光要给你扬名,也给北岛,给水稻的研究专家们扬名。” “如果能吸引的专家组过来学习,还能促进稻种研究,促进产业发展。” “就算不能丰产,它的超高出苗率本身就是优势。” 尤安安忽然明白。 她现在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相当于展示出科研过程中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块拼图,能够促进科学家们的研究,让他们少走弯路。 海水稻是不能留种的,但科学家们看到成果,可以逆推去找它的种子培育过程。 如果对科研有帮助,那报道就报道吧。 荣铮道:“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送走他们,安承志骑车带尤安安回家。 小院门虚掩着,门口收拾的很干净,和尤安安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来,这里像个无人居住的荒院。 现在门口的歪脖子树下摆着木墩和木桌,树干上还吊着一根麻绳和木板绑的秋千。 院外的绳子上晾着干净衣服,空气里有淡淡的皂角清香。 远远看,这个小院已经有了人气,不像之前一样给人的感觉是荒凉破败,了无生气的。 这个时间,荣老太和两个孩子应该已经睡下了。 尤安安不打算吵醒他们,她晚上还要出培训护士明天考试的试卷,估计要熬到很晚。 她刚打算进去,安承志却没停下车子,而是又骑了两步,在小院隔壁停下。 这一块地处洼地,房屋不多。 她之前有注意到,小院隔壁有两间红房子,挂着锁,但没人居住。 现在这两间红房子被打扫干净,外面用篱笆和土坯圈出一个小院。院门口一样放了一个木头墩子和木头桌子。 安承志拿钥匙开门,里面只有两间房,一间里放着荣铮之前做的那张实木大床,上面铺着崭新的床单,还有一个新的床头柜。还有装她父母遗物的箱子也拉了过来。 这是一个套间,连着外面的堂屋。 屋里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崭新的红木箱子。 尤安安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屋。棉被在柜子上,吃的用的都在桌子上摆着。 屋里拉了电线,两个房间都有电灯。 墙壁是新刷的,刷的白色涂料,看起来窗明几净。 窗户上还贴心的用铁丝吊了一个窗帘。 从窗外能看到隔壁荣家后院,后院是相连的,在这边喊一声,对面就能听见。 但从正门走,要多绕两步。 外面还有一小间,屋里靠墙摆了一个简易的,用砖头和床板搭起来的木床,同样也挂了窗帘。 尤安安这会儿才恍然明白,荣铮说的,住处都给她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 安承志道:“荣铮那小子说,这里原来是给政委一家盖的,结果政委媳妇临时调动工作,来不了,房子一直闲着。” “他说不能耽误你,但是又不能让你一个人住的太远,住在这里距离公社办公室和营区都近,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尤安安有点惊喜,她其实还挺在意个人空间的,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开心。 只是她占了政委的名额,等政委一家搬来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住。 安承志道:“我觉得这样好,你俩还没领证呢,咱可不跟他们住一起,万一你瞧着他看不对眼,想分开,可别人都知道你们住在一个屋,你的名声咋办。” 他觉得妹妹这么优秀,嫁给荣铮委屈了。 但妹妹又一心留在海岛,想完成小叔未竟的事业,分开住分开落户才是最好的安排。 尤安安挺开心:“哥,回去先不要跟奶奶他们说,我怕她们担心。” 老一辈的人会觉得,一家人住一起,才会有个照应。如果知道她是独居,肯定得担心死。 安承志点头:“我知道。等你们的清理工作结束之后,我去找点工具,给你的院墙加固加固。” 院墙上要埋上碎玻璃,万一有那不长眼的,想着妹妹独居,半夜来爬墙头。 想到这儿,他顿时不想回去了。 让妹妹在荣铮家里住,感觉被占了便宜。 可独居吧,感觉到处都是危险。 尤安安不在意,等积分攒够了,她还能在院墙外拉一层电网呢。 尤安安把桌子上的东西分了分,打算明天拿到荣家去。 她手上还拿着荣铮一家人的生活费呢,虽然不住在一起,该照应还是要照应。 安承志晚上睡在小屋。 她参考前世考试的经验,出了一套培训护士的考核试卷,目的是为了筛选出来识字,有一定的医学卫生常识,心思细腻,有一定卫生安全意识的人。 因此试卷很容易。 大概半个小时就出完了,只是誊抄比较麻烦,不禁有点怀念后世有打印机的时代。 她用两张复写纸垫着,又写了三遍,誊抄出来九份,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再不睡觉明天就起不来。 一共二十多个人考试,明天去公社找杨平小同志帮忙抄。 心里挂着事,尤安安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鸡叫声,头昏脑涨的爬起来。 半山腰上。 荣大姑听到两声鸡叫,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还以为自己死了,可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连日来钻心的痒和疼都没有了。 再一看手臂,肚皮,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已经消退。 她抬头看见面前的墓碑,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第94章 护士考核 这是姓安那死鬼两口子的衣冠冢。 昨晚上她实在是怕的狠了,怕就这么死了,一脚深一脚浅爬到坟前,在坟前磕头赌咒发誓以后保证不跟尤安安作对。 今天竟然真的灵验了! 要她命的疹子好了! 难道这真不是尤安安下毒,是死鬼在作怪? 荣大姑吓得脸色煞白,屁滚尿流下山回家。 “他大姑,你这慌慌张张的干啥去?” “你的病好了?精神头可比昨天强多了啊!” “咋好的,是不是去安研究员坟前祭拜过了?” “真是安研究员显灵?” 荣大姑吓的面色惨白,啐了一口:“宣传鬼怪,小心公社抓你去学习!” 说话的人根本不怕,反而是荣大姑怕的两条腿直打摆子。 尤安安一大早起来,饿的有点低血糖发晕,想起来昨晚上只喝了一碗小米汤,还没来得及正经吃饭就睡了。 新房子院里搭建了灶台,安承志一大早去挑水回来,灌满屋檐下的水缸。 她懒得做饭,包袱里二伯娘给的包子还剩三个,她吃了一个冷包子,给大哥留了俩。 刚要出门,荣耀抱着铝饭盒小跑过来,小鱼儿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进门看到尤安安,小鱼儿两眼发光,径自往她怀里扑:“妈妈!” 荣耀把饭盒放在屋檐下的小木桌上:“花奶奶做的。” 尤安安打开一看,玉米窝头配清炒土豆丝,还是热的呢。 窝头放了四个,是两个人的量。 “花婶回来了?” “嗯,爸爸托她给我们送饭。” 尤安安给荣耀和小鱼儿一人一个鸡蛋糕,把冷包子也拿出来,招呼大哥坐下一起吃饭。 安承志一早起来就烧好热水,放在灶火边热着。 她看不得尤安安这么凑合,给她冲了一碗麦乳精:“荣铮在厨房给你留的有小米和玉米面,我原本还想给你煮个小米粥,没找到锅。可不能这么凑合,今天我去公社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锅回来。” 这地方也太寒碜了,岛上连个代销点都没,买东西还得去临岛,怪不得在市里的时候,妹妹买那么多东西。 尤安安接过碗,给安承志也倒了一碗。 小鱼儿拿着鸡蛋糕不舍得吃,小心翼翼闻了闻,举到尤安安面前:“妈妈吃。” 尤安安笑:“妈妈还有呢,你快吃吧。” 小鱼儿怯生生的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之前在尤安安这里养出来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她开心道:“软软的,好吃。哥哥你快吃。” 荣耀却道:“我不饿。”他想把鸡蛋糕往兜里装,又怕弄脏衣服,就这样举在手里。 尤安安道:“给奶奶买的有,还多着呢,你快吃吧。” 荣耀嗯了一声,还是没吃。他道:“村里有打铁匠,能打铁锅,我带你去。” “我上午要去卫生站,你带舅舅去吧。”她扭脸对安承志道,“大哥,麻烦你去一趟,我想要两口锅,一口铁锅一口汤锅。” 她还想要个煎饼锅,但想起来院里用的老式灶火,灶口大,一口大铁锅得有七八十公分,蒸煮炒煎一口锅就能满足。 其实她短期估计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安承志咽下最后一口玉米窝头:“嗯,我一会儿就去,再打个烧水壶。” 他早上用的烧水壶还是找荣耀拿的。 吃完饭,尤安安把带回来的饼干鸡蛋糕麦乳精和调料包起来,拎着往荣家去。 她没料到会有机会分出来住,东西只置办了一套,花的还是荣铮给的生活费,得送过去。另外她最近肯定没时间做饭,还得在荣家搭伙。 她手上还留了一些试剂,得给两个孩子和荣老太做个检测。 花婶正在收拾碗筷,见尤安安牵着两个孩子过来,惊喜:“咋还过来了,你去忙,碗筷饭那我一会儿去给你收拾。” 尤安安问:“杨兄弟怎么样了?” 花婶叹口气:“大夫说恢复的不错,让回来养着,已经能下床了,只是啥都还做不了,怕碰到伤口,那一大片的伤口,我瞧着就疼。” 尤安安道:“要小心养着,天气逐渐热了,千万注意不要感染,感觉不舒服您就跟我说。” “哎行!” “对了婶子,一会儿我给你和杨哥杨嫂做个检查。” 花婶立刻就明白了。 她担心的也是这个,她可知道那玩意儿的厉害。 儿媳妇马上就临产了,儿子重伤未愈,万一感染,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吓得她现在连洗脸水都要烧开了才敢让儿媳妇碰。 她原本还想着今天去卫生站找尤安安检查一下。 听到尤安安的声音,荣老太拄着拐杖从厨房出来,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还端着一盆热乎乎的麸糠拌的鸡食。 她喜道:“安安吃早饭了吗?” 尤安安笑道:“吃过了,您身体好些了吗?” 荣老太脖子上的淤青还没退,但瞧着精神头还不错。 花婶道:“小安送来好些东西呢,有粮食有点心,还有油!” 荣老太笑道:“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很贵吧。” 尤安安:“还行。”她补充一句,“荣铮给的生活费,给您和孩子们改善改善生活。” “哎,辛苦你了。” 她有点拘谨,荣铮前两天回来,就跟她说了,尤安安是被人骗来的。 他打算撤销结婚申请,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尤安安的父亲原来住在知青点,后来工作忙就直接住在公社旁边的那个办公室。 安家在岛上没有房子。荣铮就把原本分给政委的房子匀给尤安安先住,就在他们隔壁。 如果没有尤安安,她这条命现在就没有了。 而上次尤安安跟她说的话,更是醍醐灌顶。 荣老太觉得亏欠尤安安,想对她好,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反而是她们处处还总麻烦尤安安照顾。 尤安安还赶时间,不能留太久,她给荣老太和两个孩子,还有花婶一家做了检测,没等结果出来,先拎着试卷去公社办公室。 原定的二十三个报名考试的人,这会儿已经八点了,却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 尤安安还怕卷子不够,结果根本用不完。 玲花来的最早,她接过尤安安手里的东西,不满道:“好些人知道考上护士是要照顾血吸虫病人的,都怕了。” 尤安安点头,人之常情,她也能理解。 这爷筛选下去一大部分心性不坚定的,反而省的后续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来参加考试,要么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要么就是缺钱,要么就是胆大心细,性子稳重可靠的,不管是哪种原因,都值得她付出时间精力去培养。 第95章 让军医震惊的新药 令她意外的是,荣大姑家的老大媳妇竟然也来了。 在明知道是要照顾血吸虫患者的情况下。 她紧张的冲尤安安赔着笑:“弟媳妇,啊,不,小安大夫。” 唯恐尤安安把她刷下去。 尤安安没说什么,让她们各自在办公室找地方坐下,每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座位,防止互相抄袭。 然后给每人发下去一张卷子,一支铅笔。 这年头钢笔很贵,公社里没有,尤安安身上只有一根自用的,铅笔倒是多的是。 在众人答卷的时候,各家劳动力都到公社门口的榕树下集合,准备参加集体劳动。 村长给村民分小组任务。 尤安安卡着时间,看了看家里拿过来的检测样本。 还好,都是阴性。 她最担心的是杨大嫂和杨国庆,他俩一个重症病患一个有孕临产,如果被感染上会很麻烦。 好在没事。 看情况,血吸虫在村里并没有蔓延开,提前整治是很必要的。 …… 李爱玲昨天没去公社开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她出疹子之后,种子站的两个知青都搬了出去。 她一个人住在种子站,跟村民关系处的差,几乎失去消息来源。 一大早她发现自己身上要命的疹子消退了。 脸上胳膊上光洁如初,只剩下她指甲挠过的一些红痕。 时隔半个月,她终于能摘了头巾见人。 从种子站出来,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她觉得恍若隔世。 路上遇到几个正往公社去的村民,听他们议论荣大姑。 “荣家大姑去山上安研究员的衣冠冢前拜了拜,身上的病竟然好了!” “可见人不能做亏心事,天上有眼睛看着呢。” “可不,小安大夫自从上岛,又是救火,又是发药,发种子,光干好事了,荣大姑偷人家的东西,还编排人家,可不是要遭报应。” “小安大夫刚上岛的时候,大伙儿还说人家骗彩礼,勾搭知青,现在想想,真是该打嘴。” 李爱玲面色不佳。 “我听花婶说,小安是被人陷害的,荣连长当初花彩礼娶的那个叫安思雨,她才是跟知青搞大肚子骗彩礼的人。” “俩人打小抱错了,安思雨拿了彩礼之后去认亲,让小安替她嫁过来。小安大夫一分钱没拿到,还背了她的污名。” “要这么说的话,那荣连长和小安大夫这婚事还算数不?” 跟在后面的李爱玲竖起耳朵。 “花婶说还算数,可我听说荣连长跟村里打过招呼,给小安大夫分了房子,就在荣家隔壁。” “搬出去住了?” 有人唏嘘:“我现在瞧着,小安大夫又能干又好看,跟咱们荣连长还挺登对的。” “哼!” 身后传来一声轻哼。 几个人扭过头去看,就见李研究员冷着脸大步走过去。 众人平白被甩脸子,也不大乐意。 “她这是啥表情,跟咱们欠她钱似的。” “听见荣连长和小安大夫的事,她心里不舒服吧。” “她都跟赵有银那样了,还有啥不舒服的。” “那不是赵有银强迫她?” “她说是强迫,那赵有银可不这么说,真实情况是啥,谁知道呢。” 李爱玲脚步飞快,想也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看她的。 她现在一出门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北岛已经待不成了。 她如果能调去农业局,就能开启新的生活。 得知尤安安和荣铮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荣铮这么快就把尤安安安排出去单独住,可见是要解除男女关系。 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荣铮只是个连长,就算过几年再升一级,未来退伍回来,只能去公安局,或者厂子里混个主任当当,都不一定能进农业局这种国家单位。 等她进了农业局,比他工作还好,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说不定荣铮还得去求着她。 她要想个办法,既能让领导看到她的功绩,还不让领导亲自上岛的瞒天之计。 鱼塘周围被拉了封条,还有两名战士在站岗守着。 “李同志,这里发现血吸虫感染,不能进入。” 血吸虫是江浙一带,淡水区域曾经流行的寄生虫病,这里是海岛,四面环海,血吸虫在海水中根本不能存活,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昨天尤安安上岛之后,岛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又是开会,又是检测水质。 血吸虫病的病症突出,如果真有,她在岛上一年多都没见过,怎么尤安安一上岛就发现了。 李爱玲并不信尤安安的诊断。 就算有,她也不担心。她只是来看看鱼塘的情况好跟上级汇报,又不沾水,不会传染。 避开小战士,李爱玲从另一面岛礁处绕过去,去了废弃的3号鱼塘。 一靠近就闻到一股腐腥味儿,水面上飘着厚厚一层海草。 这是长方形的水泥塘,长约五十米,宽二三十米。二号和三号鱼塘一样大,1号鱼塘要比它大一倍多。三处鱼塘加起来四五亩地。 现在岛上每年鱼塘只能出几百公斤的鱼,甚至不够每家每户分一条。 只有1号鱼塘在用,如果2号3号都用起来,产量应当能达到一两千公斤。 她不懂养鱼,但是知道海水养殖比淡水养殖技术难度高的多,水温酸碱度平衡都需要严格控制,但岛上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如果把鱼塘修理起来,改淡水养殖,产量或许还能再提高一些。 她所站的礁石上有海螺附着。 也许可以养殖贝类和海螺这些东西。 她把鱼塘的大小,位置,设施都记录下来。 把她能想到的,能养制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准备一起汇报给领导。 只要她能升职,以后鱼塘养出什么效果,那都跟她没关系了。 李爱玲准备离开,手指却被礁石上的海螺壳划了一下,顿时划破一个小口子。 她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知道这地方不干净,没敢久待,快步离开,准备去公社打电话汇报。 李爱玲刚走,政委领着连队的战士,推着石灰过来。 另一边,村长也带人到了。 政委:“大家注意防护,不要直接碰污染水质。” 村长也道:“所有人听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全岛对所有积水洼地展开大清洗,干的如火如荼。 中午的时候,荣铮带着两名战士上岛,同行的还有一位军医。 他们带了两箱子药品和试剂,一箱是部队医院下发的,一箱是荣铮去市医院替尤安安申请来的。 军医还带了一箱手术器械,遇到紧急情况能搭建临时手术台。 几个人登岛后,直奔公社办公室。 公社没人,只有李爱玲在办公室打电话。 隔壁的卫生站里,尤安安正在批阅试卷,见荣铮回来,她连忙放下试卷:“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要到晚上了。” 荣铮“嗯”了一声:“事态紧急,申请的特批。”他介绍道,“这位是军医崔广开同志,治疗血吸虫病的专家。” 尤安安对专家们还是很尊敬的,忙打招呼:“崔老师。”她没废话,直接将岛上的情况说了一遍,“现在初步确诊有五位,高度疑似的二十余位,因为试剂不够,还没进行全面排查。” 崔广开在路上已经听荣铮说过了,他打断尤安安的话:“带我去看看王老四。” 根据荣铮所说的,王老四已经出现晚期的典型症状,巨脾,腹水,昏迷且神志不清,怀疑有脑膜炎,脑水肿等并发症。 这种时候再采用传统药物治疗已经来不及了,急需手术。 现在是从死神手里抢时间,他们怎么能一点都不着急,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有时间坐到办公室里写写画画。 第96章 擅自用药是违法的 李爱玲打完电话出来,正看到崔广开不耐烦的催促尤安安。 见尤安安犹豫,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上前道:“您好,我是岛上的研究员,我带您去吧。” 崔广开脸色缓和一些:“麻烦你了。” 荣铮派了一名战士给崔广开领路,他和尤安安把试剂安顿妥当,这才跟上去。 尤安安原本想留下来给全体村民做检查。 早发现,早用药,就能防止病情恶化。 一旦发展到后期,治疗难度会加大。 但人家军医来问诊,她不跟着过去,也不像话。 王老四昨晚服药,今天应当会有一些好转。 李爱玲和崔广开先一步赶到王老四家,只见王老四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王老四媳妇正在给他擦身子。 崔广开吓了一跳,还以为人不行了。 随即就听那妇人道:“李研究员,你咋来了?” 李爱玲好多天不跟人说话,还有点不自在,她道:“这位是部队的专家,来给老四治病的。” 她倒要看看,要是这位军医检查出来,王老四不是血吸虫病,尤安安的脸往哪儿放。 为了一个血吸虫病,兴师动众,让全村的人抛开地里的活不管,去清理水沟。 耽误农忙,到时候粮食减产,她尤安安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崔广开问:“患者情况怎么样?” 老四媳妇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恐慌焦虑:“今天醒过来了,烧退了一些,还能醒来吃点饭。小安大夫给的药真有用。” 崔广开上前去查看了王老四的情况,越看脸色越凝重:“腹水很严重,腹内压大,确实是血吸虫病的典型症状。” 但还是不能大意,他又用试剂便检一次,确定是阳。 “你丈夫的情况很危险,他这样几天了?” 病程发展到这个程度很难治愈,他担心这个男人因为血吸虫病引发肝衰竭和脑部水肿。 王老四媳妇:“早些时候没注意,从发烧到倒下,也就这四五天的功夫。” 崔广开心凉了凉,面露悲悯。 这二十多年,他遇到过许多像王老四这样的病症,最多活不过一周,这几天人可能就没了。 还是来的太晚了。 李爱玲震惊又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她有点后悔自告奋勇带着崔大夫来这儿了,这个虫会不会传染?她紧张的搓了搓手指,她刚才还摸了王老四家的门,不会被传染上吧。 “嘶!” 搓到拇指上的伤口,她疼的皱了皱眉。 崔广开正思索该怎么跟这个中年女人说他丈夫的病症,这时候,外面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 尤安安跳下车,和荣铮一前一后进来:“嫂子,王大哥今天怎么样?” 见是尤安安,王老四媳妇松了口气:“感觉是好些了,上午那会儿还醒来喝了几口粥,烧退了一些。” 这个军医的表情,好像她丈夫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她试着叫醒王老四。 王老四睁开眼,但没力气说话,两眼迷茫。 王老四媳妇道:“荣连长和小安大夫看你来了,你感觉咋样。” 王老四眨了眨眼,挣扎开口:“疼,骨头疼。” 已经有力气喊疼了,比昨天人事不省要好很多。 崔广开更加震惊:“你说他今天还醒来吃了东西?”。 他从事血吸虫病诊疗和研究多年,还没遇到过病晚期还能恢复这么快的病人。 “他吃药之后,有什么异常反应?” 王老四媳妇摇摇头:“没有。” 倒是她和女儿昨天吃完药后,开始恶心呕吐,头昏头疼。 崔广开更惊讶了:“把他的药拿来我看看。” 尤安安昨天给他留的药用牛皮纸包着,没给原包装。 崔广开接过白色药片,闻了闻,和常用的几种药物味道完全不同。 但他对此很熟悉,这是他们一直想研究,但没有成功合成的东西。 他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半成品。 他故作镇定的问尤安安:“这是什么?” 尤安安道:“吡喹酮。” “非锑剂药物,进入人体后可以造成血吸虫兴奋痉挛直至麻痹,甚至能够破坏血吸虫的表皮细胞,麻痹破损的血吸虫进入肝脏后,被肝网状内皮细胞可以检测到,能够将它吞噬灭活,诊疗效果要优于现在用的几种常规药物。” 崔广开表情严肃:“你知不知道,擅自给病人用未经批准的药,是违法的。” 李爱玲站的远远的,不想靠近,又想知道王老四这个病到底该怎么治。 听到崔广开的训斥,她冷漠的提起嘴角,心里升起一股无名妒火,恨不能让尤安安因为非法行医被抓起来。 她真的是太碍眼了。 到处出风头,哪儿哪儿都有她。 尤安安没有被崔广开吓住,而是平静道:“崔医生,您应该知道,常规药物的副作用大,杀虫效果一般,按王大哥的身体状况,如果用常规药物,他甚至活不到今天。” “人命和规定之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见崔广开点头,李爱玲突然插话:“每一条规则的制定都有它的道理,如果所有医生都像你一样,打着救治患者的旗号,给患者使用未经批准的新药,如果新药有未知的毒副作用,造成患者身体损伤,甚至丧命,这个责任谁来背?” 第97章 研发新药 尤安安淡漠的看了她一眼:“1972年英国的辉瑞公司,德国拜耳公司,默克公司已经联合研制出吡喹酮,并且验证它对蠕虫病,血吸虫病等具有明显效果,并投入临床使用。我国也随后对这一类化合物展开研究,这是去年医学报上的报道。” 她接着道:“今年年初,我国医疗专家已经研发出这种药物,并启动动物和临床试验。我确定它的药效,知道他能救王大哥,而且幸运的是,我手上有这种药物,换做任何一位医生,在会愿意尝试的。” 她昨天用药时看了说明书,简略了解过药物历史,知道我国是78年进入动物和临床试验,但82年才正式批准进入临床。 “吡喹酮不是新药,国外很早就开始用了,并且验证了比目前市面上的所有抗血吸虫药物都有效。”尤安安接着道,“而我国的法律法规并没有限制,个人不能选择使用国外上市药物,法律允许医生本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使用已经过市场验证的国外药物。” 李爱玲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觉得尤安安看她的那一眼,仿佛是看傻子一样,饱含羞辱。 她下意识争辩:“那也是你说的,我们都没去过外国,谁知道这药行不行。” 放在前两年,别说去国外,用外国药,你就是说外国话,都要查一查你是不是人民的敌人。 她说这个话就是杀人诛心。 但这次她打错了算盘。 不用尤安安开口,崔广开着急问:“这个药是哪里来的,进口的?” 他更关心,国内是不是有人已经找到了合成这种药的途径。 尤安安点点头。 “这是之前我养父托人从京城买来的,对血吸虫病有奇效,留给我保命用的。”她指的是尤父,“这种药不多,我也只有两盒。” 王老四媳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听明白了,他们是想阻止自己丈夫用这个效果很好的药。 她二话不说,夺过崔广开手里的药片,一脸警惕:“荣连长,这位大夫要不是给我丈夫治病的,就请你们回去吧,我只相信小安大夫。” 崔广开有点尴尬,忙道:“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用药,我只是想知道这个药从哪里的。不瞒你们说,我们团队研究吡喹酮已经两年多了,至今没有建立有效的合成路线,所以多问了一句。” 他情真意切,王老四媳妇没再说什么。 尤安安的商城里,吡喹酮的说明书上提了一句吡喹酮的生产材料,提取原理和生产工艺,虽然只是概述性的一句话,但对正在摸索的制药人来说,或许有醍醐灌顶的作用? 尤安安前世投资过药企,知道药物研究的艰辛。因此她就将说明书上的话念了出来:“这是说明书上提的生产工艺,比较简单,您看有没有帮助。” 崔广开一脸震惊:“你是说,这个药是苯乙胺提取的?” 尤安安点头:“我没记错,是这东西。” 系统给的说明书上有详细介绍,西方最初是用异喹啉通过Reissert反应生成衍生物,再多次提取出吡喹酮。这个过程便宜便捷,还能大规模生产,但是生产过程中涉及到高压加氢,还有剧毒氢化物的使用,非常危险。 因此进入国内之后,国内的科学家们就改进了吡喹酮的生产工艺,找到以苯乙胺为原料的生产路径。 经过小周的提醒,她已经明白过来。 早一步提出先进的思想,拿出先进的科研成果,并不是对科研人名利的剥夺,甚至还能一定程度上推进科研进展。 国内的起点太低了,科学家们为了推进国内发展,吃了数不尽的苦。 早一点拿出成果,或者提供一个思路,都能让科学家们少走许多弯路,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冲向更高的顶峰。 荣誉依然会属于他们,没有人能抢走。 她只是助推了一把。 或许系统的出现,给她那么多超越时代的产品和科技,就是为了让她当一个助推手。 根据系统说明书的介绍,用苯乙胺为原料提取工艺是许多年后复旦的研究团队研究出来的,现在告诉崔广开,他就省去了这中间许多试错的成本。 而只要知道原料是什么,具体是什么工艺制作,怎么执行,科研团队自然会解决。 崔广开陷入沉思,他想了好一会儿,眼神越来越亮。 他兴奋地走来走去,边走边搓手:“有希望,有希望。”他过来一把抓住尤安安的手,“尤安安同志,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抓的猝不及防,不仅尤安安没躲过去,连荣铮都慢了一步。 荣铮握住崔广开的手腕,手上用了点力:“崔医生,先给王大哥看病要紧。” “对对。” 崔广开手腕吃痛,这才后知后觉的放开尤安安,投入对王老四的检查和治疗。 而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李爱玲,觉得胸口发堵,她懒得看他们表演,扭头就走。 尤安安有什么了不起,这药是他养父买的,只能说明她家世好,出身好,有更多的资源和便利条件让她比别人接触的东西更多一些。 她的那些种子是从农学院买的,还不是借助养父的人脉资源。 哪一个是她自己奋斗来的。 包括她到北岛,还不是借着荣铮的名头,才能在岛上如鱼得水。 就连分房子,还是荣铮去给她走关系搞来的。 她可没有尤安安那么好的家世条件,也没那么好的命。 但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没靠别人一点。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想到,如果她能调到农业局,那她的生活,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至少不用天天在这里,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小姐处处比下去。 王老四的病情确定已经得到控制。 众人返回卫生站。 试卷结果出来,第一名崔玲花。 令尤安安惊讶的是,荣大姑家的老大媳妇,竟然考出第二名的好成绩。 从试卷上看,她的基本功很扎实,至少有初中功底,甚至还有一些搞化学的天分,竟然知道许多种简易化学反应。 第三名是一个叫蒋梅妇人。 蒋家在村子里是大姓,蒋梅似乎还是鱼塘看守人蒋大有的本家亲戚。 她今年三十多岁,文化程度不高,但经历过当年血吸虫病的清理运动,身体也因为那一次感染留下后遗症,不能生育,干不了重体力活,因此才想应聘护士。 得知自己被选上之后,甚至喜极而泣:“太好了,太谢谢您了小安大夫。” 她是个苦命人,父母都是因为这个病没的,结婚后婆婆瘫痪在床,照顾婆婆多年。家里只靠丈夫打鱼的收入根本不能维持。 幸亏她认得几个字,这才想着来考试试试,或许能成呢。 尤安安看着她心思细腻,有耐心,有丰富的照顾病人的经验,还会扎针,懂一些基础护理。 她把人扶起来:“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考上的。另外我通知一下,我们已经跟大队部商量过,考上的这三个人培训期间,算是大队的临时工,每人每月可以领半斤玉米,一斤红薯,一毛钱。” “竟然还有钱和粮食!”玲花开心道,另外两人也是一脸惊喜,他们都做好白干活的准备了,想着为了以后每月几十块的工资忍一忍,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没考上的几个顿时露出失望可惜的表情。 尤安安道:“玲花你最近跟着崔医生帮忙,你们俩跟着我。” 玲花有点迟疑:“小安姐,我,我也想跟着你。” 这个崔医生看着就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而且不熟悉,她有什么问题也不敢问。 尤安安让玲花过去是有私心的。 玲花最聪明,崔广开是军医,看军衔职位不低,他懂的医学知识要比她这个刚入行的小医生懂的多的多,她希望玲花能跟着多学一些,也是为玲花日后打算。 跟着她只能学点皮毛。 这两人文化程度一般,年纪也大了,在知识积累和未来发展上都有局限,她们跟着自己,能学成留在北岛护士站就很不错,如果足够勤奋,加上好运加持,说不定能走出去。 老大媳妇王萍也有点惊喜,她没想到尤安安真的不计前嫌,竟然让她考上了。 她笑道:“小安啊,玲花不想去,要不我俩换换?” 她看的出来,跟着那个当兵的大夫来头不小,以后说出去,她是跟在大人物身边干过的,名声都不一样。 而且这个军医看着就比尤安安有实权。 尤安安没搭理她。 正在跟荣铮安排挨户排查的崔广开听见了,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直接点上崔玲花:“你过来,帮我把这些药剂分类清点出来。” “哎,好!这就来!” 玲花忙小跑过去。 王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让尤安安看出来,等大伙儿都去忙了,她才没忍住跟蒋梅小声说了句:“这个社会干啥都要靠关系啊,崔大夫跟玲花都是一个本家,怪不得瞧上她呢。” 第98章 养殖对虾 蒋梅没接话。 尤安安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恍若未闻,直接安排任务。 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位王萍怕是来不了几天。 崔广开对组织村民防治对抗吸血虫病有丰富的经验,有他统筹指导,加上荣铮带着全连战士的令行禁止全面配合,全村的排查行动,环境治理行动都有条不紊的展开。 最后查出来感染者三十二例,好在都是轻症,因为及时发现,没有让病程发展到最后。 吡喹酮太少了,只留给王老四治疗,其他人还是用的崔广开带来的常规药物。 崔广开已经积累了非常多的临床经验,对药物使用和病情把控很熟练,因此这三十二个人最多就是有一点副作用,但病情都得到了控制,日益渐好。 村里的清理方面。 荣铮带领大部分连队成员统领村民进行大清洗劳动。 连队几十亩田只留下三个人日夜不停的耕作。 现在正是插秧的关键时候,不仅连队缺人手,各家各户劳动力短缺,还有用水条件限制,导致排查和清理难度进一步加大。 整个排查和清理花了大半个月,才初步告一段落。 半个月过去,最初发臭的2号3号鱼塘已经清理完毕,经过石灰烘烧,自然晾晒,现在里面干干净净。 1号鱼塘也已经彻底清空,包括部队围起来的简易海水塘,也都彻底清理干净,在洋流夜以继日的冲刷下,附近的杂草,破木,都被清理干净。 半个月过去,三十二位病患中,十九位轻症已经康复,回到劳动中去,包括王老四在内,还有十三位在接受治疗,但病情已经逐渐渐好。 在这次救治中,催玲花和姜梅表现优异。 玲花学东西快,又肯努力,这半个月已经将血吸虫病的诊断和护理学了个七七八八,连带还学习了烧伤患者护理,还有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烧防治,崔广开夸她好几次。 蒋梅踏实细心,虽然学的慢,但只要是医生的安排,她都能执行到位,不会出差错。 而不出尤安安所料,王萍来了两天之后,突然就不来了,听说是荣大姑从中作梗,具体荣大姑干了什么,那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这一次大清洗,村民们对尤安安更加信服。 村里原本有一部分村民对军属们的特殊待遇很不满意,这次之后都不再提了。 每一次村里遇到危险的事,子弟兵们都身先士卒。 这次大清理,村里青壮年都被安排去干集体工,自己家的田种不出来,军嫂们自发帮着村民们种,而最危险的鱼塘清理工作,都是子弟兵们打头阵。 有崔广开提供的丰富经验,军民密切配合,这次军民共同努力清理水源,实现劳动中零感染。 连崔广开都激动不已,他和这种病战斗几十年,去过无数个乡镇,但没有一次像这次在北岛这样顺利。 更重要的是,他白天忙着治病,晚上就在房间里研究吡喹酮。已经有了新的制药思路,只等回到军医院实验室,就可以进一步验证。 血吸虫病已经在控制内,卫生站逐渐步入正轨。田地插秧也结束了,是时候把养殖提上日程。 大队长着急的很,在养殖场第一次取样测试发现全阴时,就找上尤安安,问她虾苗从哪里搞,啥时候开始投放。 在这半个月里,尤安安在每天的赶海任务中,只获得三种对虾。 在父亲的手记里,她找到十几种对虾习性和主要生长地的介绍,有不少都是远洋品种。 巧的是,她听说隔壁岛近两天有远洋渔船停靠,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而另一边,李爱玲也接到领导的来电。 站长和兄弟单位的专家,准备将北岛附近的群岛都走一遍,最后再到北岛,让李爱玲先做好准备。 站长在电话里说:“我把你的方案报上去了,有一位大领导非常看重,要亲自过去视察,你做好准备。” 第99章 海上绑票 尤安安打算去出岛的这一天,一大早荣铮过来找她。 他站在门槛外。 晨光熹微,男人冷峻的五官一半藏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一半被金灿灿的晨光镀了一层金边,驱散了侧颜上疤痕的阴郁,更显得坚毅,安定,正气逼人。 尤安安刚起来,脸还没洗,头发乱糟糟的,望着他一时还觉得不好意思。 “这么早过来,是有啥事?” 荣铮道:“我听村长说你今天要出岛,让大哥跟你一起去,路上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嗯,大哥也去的。” 尤安安有点莫名其妙,这男人一大早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他在门口杵着,她也不好意思去洗漱。 听到里屋有动静,应该是大哥要起来了。 尤安安下意识问道:“嗯,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荣铮道:“我要出一趟任务,原本想着我走之前能把结婚申请撤销,但是上面不同意,只能等我回来再说。要是……” 他顿了顿,“要是我遇到什么不测,我们没结婚,你可以另行婚嫁,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去找政委。等我回来之后,我会把申请报告撤回来,你不用担心。” 尤安安下意识提起心:“这就又要走了?啥时候回来?” 荣铮:“归期不定,任务完成就回。” 尤安安顿时了悟,怪不得着急着给她分房子,让她搬出来,原来这是又要出任务去了,想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担心他出点什么事,她被村里舆论绑架。 他们知道他俩没结婚,但别人不知道。 尤安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感动,还有点担心。 她知道,前世荣铮是安然活到荣耀被抓后主动退伍的,那这次任务必然没有生命危险。 可她不确定今生会不会有什么变数,还是不可避免会担心。 “那,那你注意安全。”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能送给荣铮的,商城里的东西拿出来太惊世骇俗,而且她现在积分不够,想买什么都不行。 “家里你放心,我会看顾的。” “嗯。”荣铮道,“麻烦你了。我给花婶和妈都留了钱,他们应当能照顾好家里,不过还得劳烦你多照看。”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黑乎乎的皮具递给尤安安,“今天出海,你好好收着,注意防范。” 尤安安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把枪,吓了一跳。 这玩意儿是能乱给的吗? 仔细看了上面的俄文,这才松了口气。 是俄制的信号枪,如果在海上遇险可以发射信号弹向来往船只海岸求救。 这可是高级货,虽然说也在市面上流通,但是价格高昂,渔民们通常买不起。 尤安安惊喜,但也觉得这东西给她有点浪费了:“我就去一趟临岛,几十海里,根本用不上,反而是你们,这东西你留着比给我有用的多。” 毕竟他们如果需要救援,那就是要命的事。 荣铮摇头:“我们用不上。” 这一发子弹打出去,敌人自己人都能拿到他们的坐标,要真是到了需要救援那一步,也不会用这东西。 这种东西主要是渔民和商船在海上迷路或者遭遇意外事故时用的,方便第一时间得到救援。 尤安安了悟:“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 “嗯。” 他这一走,又不是不回来,尤安安纵然有一点点不舒服,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荣铮离开后。 尤安安试了试,竟然可以把信号枪放在商城背包。 顿时惊喜。 她把手上的钱都放在背包上。 她现在手上有两千五百多块。 两千是荣铮的彩礼,她打算走之前留给荣老太,剩下的五百多都放进背包里,随取随用。 又把家里的干粮往背包里放了一些,省的拿行李。 最后象征性的拿了一个小绿包,里面放了几个昨天晚上荣铮送来的包子。 不得不说,荣铮做饭真是一把好手,普普通通的青菜豆腐包,他做的就比食堂做的好吃许多。 荣家大门敞着,荣耀在院子里学习,尤安安问:“奶奶和妹妹呢?” “在花婶家做鞋样子。” 乡下的鞋子都是自己做的,春天就开始做,到秋天刚好能跟上穿。 尤安安看了看他正在做数学题。 书保存的很平整,上面没有写写画画的痕迹。 才几天不见,都已经看到三年级了。 “等我回来给你换新书。” 荣耀激动:“好!” 小孩子学的快是好事,但是也要吃透,看来她回来之后,可以抽空检验一下荣耀的学习情况,如果一味贪快,囫囵吞枣可不行。 尤安安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放钱的地方,这毕竟是一笔巨款。 万一被人发现,只有老人孩子在家,反而会召至祸患。 还是等荣铮回来再说吧。 她只能又将钱放进背包,给安老太的枕头下留了一百,嘱咐了荣耀两句,这才离开。 尤安安这次去临岛买虾苗,是为集体办事儿,大队长派办公室的杨平跟她一起去,确保安全。 王老四媳妇开船送他们去临岛。 这个岛比北岛地方小,住的人也少,但因为位处群岛正中间,岸边礁石少方便停靠船只,交通便利,因此代销点和公社都在这个岛上。 他们北岛公社实际上是大队部,只是村民们习惯叫公社而已。 这一片岛群一共九个生产大队,北岛是第五生产大队,全都隶属幸福公社管理。 尤安安是第一次来岛上的代销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里面只有卖一些油盐酱醋火柴这些生活必需品,点心和糖果不多,堆在高高的货架上,上面布了一层灰,不知道放了多久。 门口条案上有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看起来应该是放肉的,不过现在上面空着,一块木板上写着今日无肉。 代销点的大妈见她面生,道:“别看了,今天没肉,船送来还得半个月,回去等着。” 虽然生活物资贫乏,但代销点有卖麻绳,船锚,煤油这些东西,应当是渔民用的。 “大姐,跟您打听个事儿,远洋回来的渔船是不是这两天上岛?” 大妈道:“远洋船不上岛,就是打咱这儿路过,直接就送南边去了。你要是买鱼得雇船去找他们。你去北码头找老刘头,他儿子是船上的水手,他能找到。” “好,谢谢您啦!” 一听还要出岛,安承志就不太放心:“安安,你在岛上等我们,我俩去。” 要去海上找远洋船,听着就不安全。怎么能让妹妹一个女孩子跟着。 尤安安:“哥,你不知道要什么虾,我跟你们一起。咱们是去买虾,不是捕虾,没事的。” 安承志常年生活在内陆,杨开也是内地知青下乡来的,他俩都没有充足的海上作业经验,真要遇到事儿,搞不好还不如她。 她怎么能放心。 他们在北码头找到老刘头,老刘头船上已经坐了五个人,正要开船。 听完尤安安的来意,老刘头问船上的五个人:“领导,我先送他们去接渔船,然后再去南岛,您看成不成?。” 那五个人衣着光鲜,瞧着像是市里做办公室的,显然是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为首。 中年男人乐呵呵的欢迎尤安安上船:“你们是岛上的村民?找远洋船买鱼苗?” 现在的鱼苗多是从水产站或者育苗培育基地买的,远洋捕回来的鱼要经过检疫才能进入市场。 远洋渔船在北岛没有定点停靠的地方,理论上是不允许售卖的。 尤安安知道其中的厉害,她道:“我们在收集对虾的品种,用于育苗研究,想去远洋船上看看,只了解情况,不买。” 安承志也道:“领导您放心,要是买虾苗,我们肯定去水产站。” 前阵子二弟在稻田里养虾的时候,他就在水产站找人打听过这方面的政策法规。 尤安安道:“海市的水产站我们已经跑遍了,没有找到合适的高产品种,可是去外地来回时间太长,所以我们想着到船上看看,如果真有合适的品种,再到水产站去买。” 那中年男人笑道:“安全意识还挺到位,上来吧。” “哎,谢谢领导。”安承志忙赔笑。 他们坐到船上,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冷着脸道:“远海回来的物种都需要严格检疫,才能进入市场或者养殖,否则一旦携带有病毒,将对本土水产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你们记清楚,只能看,不能拿知道吗?” 尤安安连连答应。 杨平不懂这个,乖巧点头。 领导笑道:“小李啊,不要这么严肃,别把三位小同志给吓住了。”他笑着介绍,“这是水产站的李站长,你们说对水产站现在的种苗不满意?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虾苗,跟她讲讲。” 安承志顿时堆起一脸笑,他去水产站跑了几次,可是知道这些领导尤其不好见。 别说领导了,连底下的工作人员都不一定能耐心跟他沟通。 有安承志在,没两句就把李站长的气哄顺了。 尤安安笑道:“真巧啊,刚说想找虾苗,就遇到您,您们都是水产研究方面的领导吧。” “不是,我们是考察小组,这位是畜牧站的蔡站长,这位是种子站的凌站长,这位是王会计。”他指指自己,“我是农业局的,叫我老顾就行。” 姓顾。 尤安安心思一动。 前世有一位知名的农学院士姓顾,曾短期担任过尤安安农产品加工厂的技术顾问。 她还记得,那位院士的亲弟弟是海市农业局干部,死于海难。 也正是因为这个,顾院士对海市感情复杂,这才答应了她的顾问邀请。 难道,就是这位老顾? 尤安安不由得有点心慌。 他们要去的南岛在群岛最南,距离北岛两个多小时的距离。 老刘头也没办法确定远洋船什么时候路过,他只能先去航线上找一圈,如果没找到,就先送几位领导去南岛。 两个小时后,渔船漂浮在海面上,远远就见远处驶来一个庞然大物。 安承志兴奋的站了起来。 杨平也一脸震惊:“小安哥,这船真大啊。” 老刘头高兴:“真巧,刚到就给遇上了。省的咱们费劲。” 他拉起船帆,站到船头挥舞旗杆,给对方打旗语。 这时候,细心的安承志发现不对:“老刘,不对吧,这船咋往反方向开的,瞧着不是冲着岸边走,是打算出海。是不是咱们来晚了,已经卸货了?” 而这时候,老刘放下望远镜,表情紧张:“看着情况不对,甲板上的水手都是生面孔。” 蔡站长迟疑:“午饭换岗?” 现在正午当头,确实是吃饭的时候。 老刘头摇头:“我儿子就在船上,这艘船上的几十号水手我都认识,年初船离港的时候,可没说招新船员。” “不止一副生面孔,甲板上站着的十来个人,我都不认识。我确定没有认错船。” 众人表情严肃起来。 在茫茫大海上,船没错,人换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除非这条船被劫持了。 老顾迟疑问:“老刘,咱们过去看看,还是?” 老刘头连忙改换方向:“不能去了。瞧着蹊跷,咱们得回去。回去把情况报告给上级。” 他们现在几乎在公海边缘,非常危险。 如果遇到海盗夺船,他们这个小渔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有等死的份儿。 小船在海里掉了个头,开出了它的极限速度,直冲来路逃去。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发现了他们。 那艘大船紧跟其后,十几米的船高极具压迫力。 眼瞧着对方逼近,从甲板上传来呜哩哇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破空声,他们的船帆被铁索缠上,小船岌岌可危,只要对方一用力,他们就会尽数摔进海里。 “他们说啥?咋不是咱们中国话?”李站长惊恐地抱紧船舷。 所有人都抓紧了身上的救生衣,唯恐被甩下去。 老顾试着跟船上的人用英语沟通,可对方根本不予理会。 离得太远,听不出来他们是南越人还是南菲人,或者其他地区的。 老刘头爬到帆杆上去解绳索,差点被一条铁锚砸进海里。 老刘头着急喊:“快帮忙,被抓住就没命了,快点!” 第100章 海量积分 一阵大力倾斜后,小船被掀翻。 所有人下饺子一样倒进水里。 安承志死死抓住露在水面的船舷,另一只手拉着尤安安,唯恐她被冲走。 不远处,杨开在水里扑腾:“救,救我!” 几个站长都不会游泳,被水流卷下去,又被救生衣带上来,无措的漂在水面挣扎。 老刘头被桅杆撞了一下,鬓角出血。 他招呼大家:“船要沉了,都离远点。” 这时候,从货轮上垂下来几根铁链。 他们下意识抓住。 被铁链拉上去或许还有活路,但飘在海里必死无疑。 他们被拖到甲板上,近距离看,尤安安才认出来,这些水手皮肤黝黑,五官看着确实不像国内人,像东南亚那边的。 对方说的不是英文,她听不懂。 只见为首的黝黑男人说了句什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们就被水手绑起来,身上的钱物被搜干净,扔进一间黑黢黢的船舱。 一进去,借着开门时的光亮,只见靠墙倒着几十个人,双手被绑在身后。 船舱里一股发酵的汗臭味儿和血腥味儿。 哗啦一声,船舱门再次被关上。 “你们是……过路的渔民?怎么也被抓起来了?”一个高个子船员探着头问。 借着缝隙里的微光,看的出来他们身上都带着伤。 老刘头认出那人,着急道:“张二,刚子呢,刘刚在不在?” 那高个子船员惊讶:“刘叔!你咋也被抓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大伙儿都认识老刘头,叫醒角落里的刘刚:“刘刚,刚子醒醒,你爸来了。” 刘刚和另外一个男人戴着脚镣,还在昏迷。 张二道:“叔,船长和刘刚被他们打晕了。” 尤安安上前查看,见两人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皮外伤。 刘刚脑后有重击的痕迹,极有可能是脑震荡导致的昏厥。 船长的腿上还有刀伤,已经化脓了,伤口感染,正在高热。 他们现在没有应急药品,甚至连干净的淡水都没有,没办法清洗伤口。 幸好尤安安出门时,在商城包裹里放了一些常备药物。 她拿出两片消炎药给船长和刘刚喂下去。 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但现在显然没有救治条件。 就在她查看伤势的时候,老顾和老刘头已经问出了来龙去脉。 张二道:“我们在公海被劫持的,这帮人有枪,不知道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尤安安是知道的,七十年代南亚海盗猖獗,瞄准的都是货轮。 但这帮人是不是海盗还不好说,这地方鱼龙混杂,各方利益纠结,或许有不怀好意的人冒充海盗混迹其中。 老顾毕竟是当领导的人,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他沉吟片刻,劝大家稍安勿躁:“这么大一艘货轮被劫持,国家不会不管我们的,大伙儿放心。” 张二颓丧道:“等岸上发现我们失踪,起码一个月以后,到时候咱们不一定被带到哪儿了,可咋找啊。” 他们当然知道,国家不会放弃他们,可这几十个人,有几个能等到救援呢,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老顾给他们吃定心丸:“我们是下乡检查的领导小组,我们不见了,至少农业局的同志们会过来找,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判断我们的失踪位置。放心,一天两天,肯定有人过来。” 尤安安却觉得情况不容乐观:“船长和刘刚的情况,怕耽误不了太久。我们得想想办法,至少先找他们要点药来。” 老刘头心疼的给刘刚擦去脸上的污渍,着急:“这可咋办?” 李站长:“语言都不通,怎么要,咱们中间有谁能听懂他们说话吗?” 张二道:“船长能,可船长现在昏着呢。” 他们这些水手,最多就会一两句常用的,谈判还不行。 尤安安数了数积分,咬牙在商城买了一个即时翻译的入耳式耳机。 她道:“我或许可以试试。” 她记得被抓上来的时候,这些人面色黝黑,身体细长,但腹部鼓胀,是典型的血吸虫病症的症状。 “他们有病,我能治,或许可以作为放我们出去的交换条件。” 张二厉声道:“不可!” 他小声道:“一是,他们有枪。二是,他们那病是船长故意放的,船上对症的药早就用完了,等他们病发能死一半,到时候咱们也好挣脱。” 尤安安不赞同:“根据个人体质和免疫力不同,血吸虫病的发病时间也不一样,有的人快,有的人长达几年。你们船长的情况不好,耗不起。” 张二紧张:“还,还能拖几天?” 尤安安:“船长感染加高热,如果转成败血症,就是一两天的事儿。刘刚也急需治疗,现在没办法判断他是脑震荡还是脑水肿,或者脑部有其他损伤,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而靠血吸虫病的自然发展,等他们丧失一半战力,至少要一个多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水手们着急:“那咋办?” 老刘头心疼不已:“咱们现在就去跟他们拼了!” 尤安安道:“我就说我能治这个病,试试下药把他们放倒。” “就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安承志不同意:“太危险了,他们不是傻子,这些都是真枪实弹的穷凶极恶之辈,没那么容易!” 尤安安安慰他们:“试试看,总不能坐以待毙。到时候我想办法让哥和张二哥上去帮我。”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打开铁门,往里面退进来的一桶像泔水一样的剩饭,那人呸了一声,说了句什么,想也知道不是啥好话。 尤安安拦住他,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语调有点生涩,但对方显然听懂了。 都说船上一年,母猪赛貂蝉。 那人显然被尤安安的美貌惊住了,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急切地伸手来拉她的手臂。 安承志紧张的挡在她前面:“你干啥!别碰我妹妹!” 尤安安安慰他:“哥放心。” 安承志:“我跟你一起去!” 可安承志刚还没挤出门,就被那人推回房间。 “安安!” …… 尤安安被带到一间大一点的船舱,里面床和沙发应有尽有,桌子上还铺着桌布,放着两个极具中国风的红星搪瓷茶缸。 带他来的船员将她推进去:“船长,她说她是医生,能治咱们的病。” 一个瘦高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狐疑。 他脸色潮红,眼下青黑,应当是被血吸虫病折磨的时间不短了。 他的手边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药。 尤安安知道,在东南亚有一些偏方处理这个病,但基本是无效的,只会加快病程。 “医生?” “你们没收了我们的随身物品,里面有一张海市人民医院附属卫生站的工作证,你可以打开看看。” 尤安安的视线落到他腰间的枪筒上:“我们村刚刚进行一场血吸虫病的防治和清理,我有丰富的经验,能配药,但是我缺少配药的材料。” 那船员还要动手,尤安安避了过去,她站起来:“我一路过来,你们船上的几十个人,至少有一半患病。你应该知道,这种病不得到治疗,一两周内就会死亡,这么大一艘船,如果减员一半,你觉得你还有信心带他们回去吗?” 现在的船技术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水手,就要有人干俩人的活,船舱里还关着几十个人,一旦他们减员,攻守之势立刻就会逆转。 她盯着瘦高船长的肚子:“你很快就要进入晚期,进入晚期之后,现有的药都救不了你。就算你拿到药也来不及了。” 船长一张口,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风箱一样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 尤安安:“我们刚研究出来新药,对晚期患者有奇效,能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需要制药的材料,这种材料只有我们北岛有。你送我们去北岛,我给你治病。” 船长当即拔枪对准尤安安的额头:“找死?” 第一次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尤安安手心渗出一层汗,她极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温和道:“还有一种办法,我需要无菌的实验室,需要淡水,试验装置。这种药是从虾壳里提炼出来的,我需要足够多品种的对虾,活体海龟,我还需要船上的常备药物。” “另外,在配药期间,你们必须确保我的朋友的安全,否则我随时会终止。” 从她接近这艘船开始,系统面板就开始报警,说检测到受伤的海龟。 拯救海龟任务有一千积分。 配药是幌子,她现在需要足够多的积分。 商城里有海量的武器,毒药,甚至有雷达探测仪,船只应答机等等一切她能用上的东西。 她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赚积分。 她知道这位船长不会开枪。 不光是等她治病。 还有一个原因。 刚才一路过来,看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根本不像海盗。 一旦杀人,截船的性质就完全变了。他们的行为,更像是拖延时间制造争端。 “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感染的血吸虫,现在船体已经被污染,必须全面清理,否则就算治愈也会二次感染,根本就治不好。” 船长收了枪:“几天能配出药?” 尤安安:“我不确定,要看你们都能提供哪些工具。快则一周,慢则一个月也有可能。” 船长再次把枪口抬了起来,给出最后期限:“一天。” 他冷声吩咐属下:“明天中午之前,她如果还没配出药,杀掉她同行的人。” “是。” 尤安安并不担心,商城里有现成的药,最便宜的硝硫氰胺一积分十片,给他用这种毒性大的药就行,到时候再加点料。 只希望这一天内,她能找齐十种对虾,尽量多的赚积分。 一二百积分虽然不多,但足够她买一些烈性毒药。 “一天可以,但我配药期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尤安安道,“这是新药,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它的配方,这是我的底线。” 第101章 发现石油 船长点头同意。 这女人身上已经被搜干净了,房间里有什么他们清楚,不可能玩花样。 船员给她找了一个空的船舱,让她在里面配药。 一个小时后,她要的东西都配齐了。 两个男人先后来了几次,一共搬来五箱虾。 尤安安检查了品种,还差最后三种对虾。 “还不够。”尤安安不悦,“还需要其他品种。” “只有这么多。”那两个人不耐烦,为了找虾,他们几乎前后翻了所有生鲜集装箱。 尤安安不为所动:“找不到正确的品种,我就没办法配药,你们如果有怨言,可以去找你们船长。” 到下午,两个人又来了一趟,这次带来三箱冻虾。 看包装分别来自南美,澳洲等地。 尤安安听到系统【叮】的一声,养殖任务完成,100积分入账,背包里多了10kg的桂海一号活体虾苗。 接着,她听见脑中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激活养殖任务2,清理一公顷养殖场域,奖励:积分200,水质监测控制系统与设备一套。】 【恭喜宿主完成养殖任务2,获得200积分,水质监测控制系统与设备一套,已放入背包,】 【恭喜宿主激活养殖任务3,建立自动排污系统,奖励:积分300,对虾养殖防病指导手册。】 北岛的养殖场加起来十几亩地,竟然直接就完成了任务二。 养殖场是有排污系统的,但十年前损坏了,而且排污系统老旧,只能等尤安安回去之后再想办法修复。 她正清点收获,外面响起吵嚷声,不一会儿,几个男人拖着一只网过来,里面竟然有两只一大一小的海龟。 看着像是死了的。 尤安安皱了皱眉走上前,大一点的海龟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而那只小的一动不动,已经奄奄一息。 小海龟身上附着了一层机油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尤安安摸了一下它的壳,蹭了一手黏腻。 她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机油的味道。 她凝重问:“这是从哪里捕捞的?” 拉网的男人面色青黑,瞧着就有些手脚无力,被血吸虫病折磨的不轻。他还算配合:“上午他们就进网了,一直没管它们。” 尤安安根据航线推测,上午这艘船应当在南岛附近。 她心里一咯噔。 拯救海龟族群,被劫持的船,两者被联系了起来。 既然是族群问题,可见受害的龟不是一只两只,是大片区域内。 难道,南岛附近有石油泄漏。 以前没听说那地方有油田啊。 难道是新发现的? 尤安安前世关注新闻,知道南越五六年前就开始在南海开采石油。而国内直到两年后才开始。 这些人劫持商船,挑起争端,说不定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真正目标是南岛海域? 南岛是我国领土,他们也太猖狂了。 尤安安知道,此事干系重大。 得尽快回去,越迟越有变数。 她让人找来清水:“只有活体龟才能炼药,现在要救治这两只海龟,我需要人帮助,请我们的两位同志上来帮我。” 那人道:“不行,要怎么做,我们的人来做。” 尤安安摇头:“你们已经感染了,会污染药物。” “我建议你,有盯着我的功夫,不如抓紧组织人手清理整条船,否则你们的病根本不会好。” 不一会儿,安承志和杨开被推了进来。 安承志试图跟抓他的人套话,但因为语言不通,什么都说不明白,还挨了好几棍子。 他鼻青脸肿的扑进来,见尤安安好好的站在这儿,顿时松了口气。 “小安,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尤安安安慰他:“我没事。”她把刚才的事告诉安承志和杨开,但没说她关于石油的猜测。 此事关系重大,跟他们讲也没用,还得解释半天。 安承志道:“真给他们制药?一天怎么能行?”他瞧了一眼外面守着的人,凑到尤安安面前,小声说,“来的时候我注意看了,甲板了望台上的两位水手配有枪,其他人手里只有电棍。” “后面甲板上八个人,船舱门口有四个人,按照常规来看,前甲板上应该也有八到十人,轮班休息的应当有十人左右。而咱们的人一共五十六个,如果能搞到那两把枪,抢船并不是没有胜算。” 杨开有点担心:“安哥,你咋知道休息的人只有十个,休息的不应该和上工的人数一样多?” 安承志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拉近了点,解释道:“咱们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瞧见有好几个人都是一副病容,他们要是人手足够,怎么还会让病人上阵。” “我猜休息的人可能还不足十个,甚至有可能,休息的人都已经病到晚期卧床不起了。” 杨开似信非信。 尤安安却觉得安承志说的很对。 安承志道:“咱们的人虽然受伤了,他们病的也很严重,半斤八两,谁有武器,谁不要命,就能赢。现在问题是,咱们得想办法拿到枪。” 他本来想让张二上来,张二对船上环境更了解,可对方显然也防着他们,根本不让水手们出来。 杨开年纪小胆子小,瘦的跟个弱鸡似的,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尤安安从商城里买了几片硝硫氰胺,打算先取得船长的信任,后面再下毒。 尤安安让杨开固定海龟的龟壳,不让它乱动,她和安承志小心翼翼清理油渍:“小心不要被咬,这小东西咬人还是很厉害的。” 他们清理完海龟身上的油渍,在小龟的后爪上发现一处伤口,撒上消炎药粉。 这时候,她听到系统【叮】的一声。 1000积分到账。 【拯救海龟族群任务一阶段完成,获得积分奖励1000,请宿主再接再厉。】 积分到账,尤安安心里稳当了许多,她买了几片硝硫氰胺撵成粉末,冲水做成糊状,又买了一大包三挫仑,让安承志和杨开帮着一起碾粉,直到将两种药做到毫无差别。 三挫仑是快速安眠药,一般十分钟之内就能见效。 …… 凌晨两点。 主控室。 “船长,那女人把药配好了。” 此刻外面漆黑如墨,天空中不见一颗星星。 这艘巨轮在浩瀚海洋上犹如一粒沙,渺小的让人恐慌。 海面毫无波澜,空气却闷的厉害,竟然是台风的征兆。 船长躺在椅子上,强撑着精神睁开眼:“试药了吗?” “让他们的人试过了,呕吐,头晕,其他没有异常。”来人道,“那女人说没有时间提纯,药本身有副作用,未提纯杂质更多,副作用更强。会恶心呕吐,头疼头晕,嗜睡,严重的情况下还会休克。” “那人休克了?” “没有,精神很好。” 船长松了口气:“把药拿来。” 他们那经常有血吸虫病,他知道驱虫药都有副作用。 他不信这个女人能从虾壳里提炼出药物,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吃也不行。 “我吃过之后,等明天早上,如果我没事,你们再给其他中招的病人吃。” 来人着急:“船长,不如我们先吃!” “不用。” 清晨五点时,船长的高热减退,他夜里吐了一次,但精神好了很多。 他下令:“通知下去,给感染的人发药。” 外面风浪越来越大,他在焦灼的等通讯器里来消息。 “底下那帮水手,他们情况怎么样?” 船员道:“饿了这么多天,早没力气了,病伤的人很多,那船长还没醒。” “给那女医生拿点消炎药,别让他们死了。” “是。” …… 船舱里,尤安安和安承志等人都被带了回来。 安承志被迫试药,那个药副作用太强,刚去吐了一回,一天没吃东西,胃里的酸水都被吐了出来。 尤安安心疼,想给他拿一瓶矿泉水,可这地方人多眼杂,只能忍着。 “哥,再忍忍,咱们快能出去了。” 安承志:“我反应大,活的还好好的,他们才会信咱们给的是真药,实际上没那么严重,别怕。” 船舱里其他人得知始末,不禁佩服尤安安的能力和胆识。 但现在不是恭维的时候,船长昏迷不醒,老顾和大副张二扛起指挥棒。 他们统计了可以参与行动的伤员,正在讨论夺船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按照尤安安的测算,船长吃完药之后,大约三小时见效,这时候他会给其他人吃药,而这些药粉其实是三挫仑。 也就是说,五点半左右,这些人能睡着一半。 但依然会有二十多个清醒的人,而且会很快发现异状。 留给他们的窗口时间不多。 船舱里很闷热,像蒸笼一样。 透过铁门的缝隙,能看到外面黑沉沉的,毫无一丝光亮。 黑的让人发慌。 张二表情凝重:“现在什么时间?” 这里没有时钟,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也没有手表。 尤安安看了眼商城显示的时间:“五点一刻。” 张二:“你确定?” “确定。” “那就糟了!”他凝重道,“这会儿应该天亮了,可外面一点要亮的迹象都没有,可能会有暴风雨。” 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安安也有些心慌。 老顾道:“现在要紧的还是夺船,不然遇到什么我们都毫无办法,如果让他们发现小安在药里做手脚,怕对她不利,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大家务必打起精神!” 第102章 大哥的庇护 荣铮正在检查海盗头子的船舱,副手过来报告。 “队长,刚刚拿到消息,一艘货轮被劫持了。”他紧张道,“货轮上的通讯系统损坏,现在完全检测不到位置。” 荣铮:“货轮最后一次报告的坐标给我。” 他找出海图,看到货轮最后消失的地方竟然是南岛附近。 根据情报,他们刚刚扫平海盗的大本营,根据他对这些海盗的了解,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从南岛离开的三条航线均有舰队巡航,只能绕行逃脱。 如果他们绕行,好消息是,刚好要路过他们剿灭海盗的航线,而且根据时间推算,现在距离他们很近。 坏消息是,暴风雨要来了。 海上暴风雨来的时候,甚至能掀起三四米高的灾难性海浪,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荣铮当机立断:“全员一级战备,准备救援。” …… 十分钟过去了。 寂静的走廊上忽然响起脚步声。 啷当! 铁锁被人打开。 几个人冲进来抓尤安安,为首的人正是船长身边的大副。 “你这个女人,竟敢在药里下毒?” 尤安安从袖中摸出商城里买的防狼喷雾,对着他的眼睛一喷。 藏在门后的张二等人一拥而上,瞬间将门内的三人扑倒。 守在外面的船员回神,刚要拔出腰间警棍呼救,被里面的人抓腰捂嘴拽了进来。 没一会儿,这几人被扒光了捆住四肢,堵着嘴扔在船舱里。 他们的武器也被水手们分干净。 被抓进来四个人里,只有大副有枪。 现在枪在张二的手里,张二上船之前也是当兵的,会用枪。 这船上大部分水手都会开枪。 他们必须赶在对方发现之前,尽可能多的缴械,否则一旦枪战,他们手无寸铁根本不占优势。 张二领着几个精壮的汉子摸了上去,其他人按照张二和老顾商量的战术,一部分去解决船舱里重病的那些伤患。 一部分去找趁手的兵器,解决零散船员。 他们对船上的地域和货物很了解,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最大限度利用地势。 这些都不是尤安安他们能帮上忙的了。 她和老顾,安承志他们负责照顾伤员,并且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杨开背着船长,老刘头背上自己儿子,跟着他们迅速转移。 尤安安选中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货仓。 货仓外根本无人看管,里面又足够大,随便躲在哪个集装箱后面,都很不容易被找到。 接下来就是焦灼的等待。 蔡站长和凌站长在货物里找到一箱打开的冰虾。 其他箱子都封着,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把船长和刘刚安顿好,尤安安看了看他们的情况。 前半夜时,作为交换,劫匪已经给他们拿来了药箱,里面有包扎伤口的应急药品。 尤安安给船长处理的入伤口,又在商城买了更高效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给船长服下去。 处理完船长的伤势,他听了听刘刚的脉搏,还算平稳。 “闺女,我儿子咋样啊,咋还不醒?”老刘头着急问。 尤安安摇头。 刘刚的情况必须得上医院拍片子,她束手无策。 不清楚他脑子里现在的情况,尤安安也不敢下药。 “现在他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稳,您先放宽心,等咱们上岛之后,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检查。” 老刘头心慌不已:“这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 外面一片寂静,连争斗声都没有。 也不知道张二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受伤。 如果那帮强盗发现他们反抗,会不会大开杀戒。 众人担心不已。 老顾让大家稍安勿躁:“咱们着急也没办法,我们对船上不熟悉,出去就是送死,反而添乱。” 船舱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雷雷的心跳。 老顾道:“这次多亏小尤同志,不惧危险,勇于和犯罪分子做斗争,还能在短时间内配出药物,要不是她,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希望获救。” 李站长震惊道:“我刚才就想问了,小尤同志,你真能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提炼出把他们迷晕的迷药,还能做出给他们治病的药?” 这太匪夷所思了,她知道血吸虫病有多难治,当初那么多顶尖医学专家驻守在乡下,夜以继日的研究,十多年才找到有效药物。 杀虫药都是西药,是生物化学类药品。 西药提炼需要的化学药剂,以及非常精密的仪器,尤安安在这艘船上,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能提炼出药物,打死她的不信。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已经盘旋了好一会儿,她准备在没人的时候告诉老顾。 她怀疑尤安安和那些强盗是一伙儿的,或者已经达成了某方面的共识。 她知道这个想法荒谬,可比起尤安安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提炼药物的荒谬,她觉得她的猜想反而更可信一些。 尤安安当然也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刚要开口,却听安承志道:“这些药是我带上来的。” 尤安安有些错愕,安承志知道了什么? 李站长不信:“我们上船的时候都遭到搜身,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当时我怎么没见你身上有药?” “领导,你不会藏东西,不代表我不会藏。早些年遭灾的时候,有一口吃的都要藏好,被人抢走,弟弟妹妹们就要被饿死,面对性命之忧,我有无数种方法藏东西。” 蔡站长连连点头,一脸唏嘘:“是啊,那年月日子难,活下来都不容易。”他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很理解安承志说的事。 杨开打小生活在城市里,物资虽然不充盈,但还没到要饿死的程度。 可来北岛两年,他几乎每天都会饿醒。 他懂这个滋味儿,他想,如果把他放到安承志说的处境里,他也会不择手段想办法活下去,藏东西真的只是最基础的技能。 李站长眉头紧皱:“你身上带药干啥?” 安承志看了一眼老顾,这才道:“这药能治血吸虫病,我带一些回去备用,万一家人传染了咋办?这药这么贵,我们可买不起。” “你买不起?”瞧着尤安安的穿着,李站长觉得他们不像是缺钱的。 她没在这上面纠缠,而是问:“那你带安眠药干啥?” 第103章 求救信号 安承志:“谁知道那是安眠药啊,我还当是退烧片。” 李站长不信,但又找不出漏洞。 其他人显然是信了,尤其是老刘头,他道:“出门在外,想带点药防身也正常,我那还有几片防暑和治疟疾的药,可惜一上船就被收走了。” “真是一帮畜生!” 从上午到现在,一路惊心动魄,大伙儿滴水未沾,早就筋疲力尽。 因此李站长的质疑解决之后,没人想说话。 这时候,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 安承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指外面,食指和中指轮替摆出走的姿势,意思是他要出去看看。 尤安安不放心,也起身跟了出去。 等远离大伙儿,尤安安从袖子里摸出两根电棍,递给安承志一根。 安承志吓了一跳,拿眼神问她是哪儿找的。 尤安安随便指了指后面已经被打开的集装箱。 妹妹啥时候去翻东西了,他咋没注意。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知道妹妹身上有秘密。 尤其是这次配药的时候,他其实和李站长有一样的质疑。尤安安身上被搜干净了,从哪里拿出的药。但是尤安安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事儿他知道就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行。 这次得救之后,他要提醒一下妹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好东西也别老往外拿。 人心难测。 安承志一手拎着电棍,将尤安安挡在身后,慢慢往外移动。 砰! 几个人撞了进来。 扑鼻一阵血腥味儿。 海风裹着暴雨吹进船舱。 接着,他们听见了开枪的声音。 然后是叽里呱啦的鸟语。 尤安安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一定是在这儿,所有人去找他们的伤员,劫持人质,快!” 安承志虽然没听懂,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见不是自己人,而且只有四五个人往里闯,他掂量了一下局势,推开尤安安,抡起电棍就冲最近那人扫过去。 扫到一半,想起来这是电棍,立刻按了开关。 滋啦! 黑黢黢的船舱里,他们甚至能看到电流噼里啪啦闪过的蓝色火花。 尤安安买的是高压电警棍,瞬时流过的电流高达1000千伏,能瞬间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外面下着暴风雨,来人身上湿淋淋的,他们几个人地上都是水,更加剧导电。 那人应声倒地,而跟在他后面的三人同时感到剧烈的麻感,有一瞬间的错愕。 安承志都被这电棍的威力吓了一跳。 他没料到这么厉害。 顿时不怕了,上前要乘胜追击,尤安安提醒他:“哥,小心水,小心枪。” 砰! 话音未落,子弹擦着尤安安身边的木箱飞了出去。 两人连忙闪进集装箱后面。 好在他们被电击之后身体有麻感,枪打的不准。 安承志使劲捏了一把大腿,让自己跳动的肌肉冷静下来。 尤安安看了眼身后,她们躲的地方刚好是堆着冻虾的集装箱。 高热的温度下,虾已经化了,袋子里全是水。 在那三个人找过来的瞬间,她和安承志推倒集装箱,袋子破裂,水当即就漫开。 两人电警棍同时打开。 只见噼里啪啦的蓝弧比上次还要强劲。 甚至有塑料被炙烤的焦糊味儿。 三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一阵肌肉震颤之后,砰的一声倒地。 安承志吓得连忙关了电棍,随即又觉得自己丢人,连忙找补回来:“小安,这东西太危险了,你以后用的时候可千万小心。尤其注意不要被人抢走。” 如果先发制人把对方击倒还好,如果被对方夺走,那就危险了。 尤安安点头:“放心吧哥,我知道。” “嗯。” 杨开和老顾听到枪响,就找了个趁手工具,小心翼翼摸过来,见四个人尽数倒地,都吓了一跳。 “全抓了?” 安承志点头。 尤安安上前查看,四人里,有一人是敌方大副,剩下三人是生面孔。 没见对方首领。 他们将这四人捆起来,只搜出来一把枪。 老顾拆开子弹夹,里面已经空了。 他递给安承志:“拿着吓唬人也好。” 安承志接过来卡在腰上。 他和尤安安一路摸上甲班,只见甲班上对方的人都被打昏扒光捆了起来,三个水手端枪守着。 几米高的海浪拍上来,巨轮在海面上摇晃,他们站都站不稳。 狂风暴雨下,两人都有点怕,按照水手的指引,一路摸到中控室。 一个水手冒雨冲进来汇报:“大副,抓了四十个,还少五个!” “一定要找出来,千万保护船长安全!” 张二正在控制船只,他头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面前屏幕上漆黑一片,主控台上的按键不断闪烁。发出警报。 他急得爆粗:“妈的,这群混蛋!” 尤安安看不懂数据和屏幕,但是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报警声停了,屏幕彻底熄灭。 虽然熄灭前也是漆黑一片,和熄灭后区别并不是很大。 她顿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那帮畜生破坏了主控台!船现在没有动力。”张二抬头看过来,脸色白的吓人,“咱们走不了了。” 风浪越来越大,浪仿佛下一刻就要拍到甲板上。 尤安安:“有没有别的办法预警?” 张二摇头。 在海上失去动力,也没办法发出预警告诉别人他们的坐标,他们会变成一艘幽灵船。 就算救援人员发现他们被劫持,沿着航线找来,风浪这么大,他们早就被卷的偏离了航线。 以现在国内的航海技术,没个一个月两个月,根本找不到他们。 张二:“我们原本今天就要到南岛停靠增加补给,所以船上现在物资基本见底,吃的东西还有三天量,但是省一省,熬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 “最严重的是,淡水不多了。” 尤安安商城能买东西,但船上这么多人,她那点积分根本撑不了多久,而且要怎么跟人解释她从哪儿拿的这些东西。 一旦到了绝境,人性会做出什么选择,谁都说不好。 她凭空能变出吃的,说不定会被绑起来当哆啦A梦。 公海杀人都没人管的。 他们必须想办法回去。 尤安安道:“大副,凭你的经验,暴风雨什么时候能停?” 张二摇头:“我不知道。” 他脸色煞白,哆嗦着唇道:“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也就是说,还有更强的风浪等着他们。 尤安安不再犹豫,她道:“我有信号枪,我丈夫是海军,他给我的。但是上船的时候被他们抢走了,信号枪有用吗?” 张二先是一喜,随即摇头:“这么大的风浪,能见度太差了。如果附近没有船经过,没人会看到我们的信号。”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风浪更大,他们能不能安全活着都不一定。 尤安安:“赌一把。” 第104章 荣铮来了 张二让人把东西拿过来,尤安安找到自己的背包,她佯装从里面摸出信号枪。 暴雨越来越大,能见度很低,尤安安心里没底。 她是第一次经历海上风雨,这样的恶劣天气,就算看见信号弹,怎么会有船敢闯进来找他们。 吨位再小一点的船,进来就会被掀翻。 咻! 一道亮光穿过乌云,蓦地炸开。 与此同时,天空响起电闪雷鸣,完全将信号弹的光芒压了下去。 他们的心也沉入海底。 远处军舰。 荣铮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雷鸣里爆出的一点微弱火光。 是熟悉的信号,他昨天离家时才把信号枪交给尤安安。 难道是…… 怎么会这么巧? 她怎么会被劫持到公海? 小战士激动道:“是咱们的信号!队长,里面应该是被劫持的货轮!” “一级战备,准备夺船,注意人质安全。” “是。” …… 货轮上。 眼见求救无门,他们要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张二吩咐下去:“清点淡水和食物,打开货舱,清点所有货物,把吃的和用的分类,找找有没有药物。” 这时候,生存是最根本的,货物安全就顾不上了。 “你们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对方还有五个人没找到。二组清理物资,一组跟我去抓人。” “大副,货舱的同志们抓了四个,里面没有对方首领。” 张二:“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有枪,大家千万注意安全。” 他嘱咐尤安安和安承志:“你们就守在这儿,对方人全部抓到之前,不要动。” “嗯。” 对方拿着枪藏在暗处,很危险。 张二留下两个人保护他们。 张二他们手上的武器,是从对方手里抢来的,有七把手枪,两杆步枪,几百发子弹,两枚手榴弹,还有几十条军刺。他平均分了分。 留守下来保护他们的两个人,一把枪,两根军刺。 安承志找他们要了几颗子弹,装进空弹夹里。 他在村里的时候接受过民兵训练,拿起枪就能用。 他道:“我们要警惕一点,我怀疑那首领憋着坏呢。” 安安给他下药,害他全军覆没,他肯定会找过来。 主控室外面空旷,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这里对尤安安来说相对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外面漆黑的海面上,忽然有了一点亮光。 “有船!” 四人顿时站起来。 她们同时冲到外面。 一名水手冲着灯光大喊:“我们在这里,喂!这里有船!” 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涛涛水声里,根本传不出去。 尤安安拿起信号枪,刚要出去,脑后骤然一凉,他听见一道阴沉的声音。 是外语,翻译过来,是不许动的意思。 安承志在尤安安后面,他吓了一跳,谁都没料到,那首领竟然藏在门框上的铁柜顶。 他翻身落下,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尤安安的后脑勺。 安承志也指着他的,紧张道:“把枪放下。” 首领用蹩脚的中文厉声呵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了!” 安承志紧张的手心冒汗,听见对方打开保险,他连忙放下枪,双手举高。 外面的两个船员发现异状,也都谨慎的丢开武器,小心翼翼的后退。 尤安安道:“救援的船只已经到了,不杀我,你最多算任务失败,杀了我你就回不去了。你想想你的家人。” 对方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拿枪指着她的太阳穴,冷声道:“闭嘴!” …… “队长,那艘船上好像出事了。” “有人质被劫持。” 荣铮看到了,从那艘船出现在视野里,他就一直在关注。 此刻,他表情冷峻:“全速前进,狙击手待命。” 近了,再近一点。 …… 船上。 尤安安被抵着后脑勺在甲板上走了一圈。 雨水已经将她的衣服完全打湿。 所有人都被集合到甲板上。 包括昏迷的船长,都被抬了上来。 见所有人都到了,这个首领才下达第二个指令,他叫住自己被松绑的手下:“把他们都捆起来,送回船舱关押,一个都不许跑。” 这时候,远处的灯光更近了。 现在大家都看到有一艘船正在快速接近他们。 首领着急:“是我们的人来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执行!” 张二一脸错愕,难道,真是他们的人? 其他水手都露出绝望的表情。 如果被抓起来当俘虏,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尤安安在商城里翻找武器。 小型警棍,不合适。 雨太大,如果启动会伤害到她自己。 匕首不能保证让他瞬间丧失移动能力。 她买了一根兽用麻醉针。 麻醉针抵在指尖,刚要扎进去。 只听砰的一声。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落地。 尤安安失去控制,急忙往旁边扑去。 变故发生在瞬间,安承志扑上去一脚把枪踢远,之后整个人砸到那首领身上,铁拳拳拳到肉。 “我打死你,让你欺负小安!” 没一会儿,那首领就被安承志打的肿成了猪头。 暴雨中,大家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一艘军舰横穿暴雨,疾驰而来。 军舰上的五星红旗格外耀眼。 “是解放军!” 水手们惊喜欢呼:“是解放军来救我们了!” 他们放下绳索,帮助游艇上的军人上船。 第一批上船的战士真枪实弹,上来之后就迅速将抢船的人制服。 一只手拉住尤安安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穿过雨幕,她诧异的看到荣铮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 尤安安干笑:“好巧哈。” 荣铮从狙击镜里就已经认出了她。 想到刚才的场景,荣铮第一次觉得紧张,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会发生什么。 荣铮道:“你还没回答我。” 他脸色冷峻,在狂风骤雨中压迫感十足,尤安安有点害怕,干笑道:“我们来找虾苗,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对了,我有话跟你说。”尤安安拉着荣铮,来到她给海龟清洗的那一间船舱。 海龟已经放生,地上还扔着抓捕时的渔网。 “这是他们在南岛附近捕捞的,那地方应该有石油泄露。”她指着几乎布满整张渔网的黑色油渍,“关系重大,你要不要跟上级报告一下。” 第105章 舍不得分开 她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这附近的石油资源分布,但是跟系统任务有关,肯定不是小事。 靠她去解决石油泄漏根本不可能,不知道交给国家来做,系统还给不给奖励。 荣铮没细问尤安安为什么能认出石油。 这个女人能拿出优质种子,能治病,对养殖业也有一些了解,还懂外语,她懂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很清楚尤安安前面二十年的履历清清白白,荣铮都要怀疑她的身份。 荣铮面色凝重:“这件事请暂时保密,不要对外说,我会向上级报告。” “嗯,我知道。” 短暂的交流之后,船舱里骤然安静下来。 外面的雨声和说话声仿佛都被隔离了。 尤安安有点尴尬,正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荣铮解下自己湿淋淋的外衣,露出里面肃整的军装。 尤安安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随即就见他把干净的衣服脱下来,给尤安安裹上。 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将她包裹起来,鼻尖前还有若隐若现的硝烟味儿。 尤安安忽然觉得安定下来。 外面风雨交加,而这男人所在的地方仿佛围成一片结界,温暖而安定。 安静下来之后,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肠胃开始彰显存在感。 咕噜噜! 荣铮拉着她:“去吃点东西,睡一觉,等醒来就到家了。” 部队的技术人员正在争分夺秒修理主控台。 尤安安和李站长被安顿到一间船舱休息室,安承志和老顾他们安顿在另一间。 见她披着军装,李站长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尤安安确实是累了,懒得理她,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晾着,把那件军装也挂了起来,防止明天揉的太皱。 床铺太脏,她只能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只穿着湿漉漉的单衣,蜷缩在椅子上枕着胳膊休息。 可能是太累了,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枕着两本书,书上垫了一条干净毛巾,身上搭着那件军绿色外衣。 她从小窗户往外看,外面晴空如洗,艳阳高照。 看时间已经趋近中午。 外面响起敲门声:“小妹,醒了没,准备下船了。”是安承志。 “这就来。” 尤安安掀起衣服起身。 衣服已经干了,就是上面结了一层盐渍。 尤安安忍着恶心先穿上。 拉开门,安承志道:“早上李站长他们已经乘船先去了南岛。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咱们也该走了。” 这艘货轮要到海市港口停靠。 老刘头和船长,刘刚三人要被送去海市的医院。 荣铮派快艇先送他们回幸福岛,再从幸福岛回北岛。 老顾也和他们一起。 他身体不好,经过这么一遭高血压犯了,急需要休息,就没跟几位站长去南岛,而是选择跟着尤安安他们。 等几位站长去南岛巡察结束,再来北岛和他汇合。 荣铮站在甲板上送他们,身姿挺拔冷峻,像一杆钢枪,肃穆的让人不敢接近。 擦肩而过时,尤安安笑着将衣服递还给他:“注意安全,我们回家等你。” “嗯。”荣铮:“你也注意安全,最近不要出海。” “好。” 快艇飞驰而过,远处甲板上的男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上。 尤安安有点怅然。 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杨开重重舒了口气:“这一晚上折腾的,我还以为要死海上了。” 安承志兜头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还没到家呢。” “呸呸!”杨开打嘴巴,“刚才说的话收回。” 老顾道:“小安同志,那位海军同志,是你什么人?” 尤安安:“是我丈夫。” “我说呢,瞧着就般配。”老顾笑道,“一个保家卫国,一个冰雪聪明治病救人,夫妻俩都在为人民服务。得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我这回怕是得交代到这儿。” “您客气了,那都是大家伙的功劳。” 老顾安全活下来,是不是就改变了他前世死于海难的结局? 只要她做的足够多,是不是可以改变很多人。 比如她自己,比如荣铮,比如荣耀,还有北岛上那些村民。 她记得前世北岛先是因为各种问题,粮食大幅减产,民不聊生。 这两年各地情形都不好,村长去县里市里跑了几次,都要不来粮食,村民日子一天比一天难。 后来北岛划入规划区内,房地产公司入驻,又将北岛瓜分殆尽,村民们为了有粮食活命,拿着寥寥无几的补偿款住进临时窝棚中。 台风来临之际,没有片瓦遮蔽的村民死伤惨重。 而前世,尤安安也是那场拆迁的发起人之一。 她也投资了海岛建设。 她只是没想到,因为公司的激进行为,会酿成那么大的灾祸。 今生,这一切都会改变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老顾能从海难中逃脱,说明命运可改。 想到这儿,尤安安顿时高兴起来。 和荣铮离别的愁绪驱散了一些,转而将注意力转到海岛建设上。 其他的都是后话。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吃饱饭。 系统给的器械,她要去市里一趟,把它过了明路,再拉回来。 而且要想让养殖场开始运作,单这一套器械是不够的,还需要增氧泵,排污机器。这些都要去市里买。 这个钱要让村里出。 她打算用这台水质检测系统设备,换村里的3号鱼塘使用权。 她已经看好了,3号是最小的,只有1号的三分之一大,而且距离1,2号有一定距离,3号旁边还有大片可开发区域,未来如果想增建其他项目,也很合适。 尤安安正在规划未来的养殖产业,听到老顾忽然问她:“小安啊,你是北岛的,听说你们北岛上的新型种子出芽率高达95%,你家种了没?” 安承志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 杨开道:“那就是安安姐的种子,今年咱们北岛种子保存不当好多都发霉了,长不出苗,安安姐拿出自己的种子,一半捐给部队,一半给了村民们,她自己都没留呢,要不是安安姐,村里好些人都要饿肚子。” 尤安安:“我也种了的。” 她留了两公斤,荣铮种了四亩地,他在出任务之前,把田地里的事都收拾好了。 老顾诧异:“那种子是你给的?不是种子站的?我咋听凌站长说,那是他们种子站的一个研究员发现的,叫李爱玲,局里还点名表扬了呢。” 第106章 农科院的专家想来北岛 他补充道:“考察队这次过来,一来是看看各个岛上的养殖和种植条件,二来就是检验北岛生产队的成果,如果成果喜人,我们希望把这种种子尽快推广开。” 尤安安道:“不行的,这只是试验杂交品种,不能留种。不具备广泛推广的条件。” 老顾眉头紧皱,他对杂交水稻很了解,知道这是农科院现在的重点研究项目。 尤安安道:“想要复刻,需要几代种子培育,得找农学院的专家们来,我们搞不定。” 老顾点头:“这批种子是哪里来的。” 尤安安:“农学院意外得到的,只有这一点,在种下之前,谁都不知道它有这么好的出苗率。要不是种子站发的种子发霉,我也不敢拿这个种子给大伙儿试。” “我明白了。”老顾脸色顿时冷下来,要是这么说,这次就是种子站的事故,碰巧有尤安安的种子救急,没有惹出大乱子。 尤安安道:“最好的研究时间是秋收之后,我会留一些稻谷给您,到时候您可以拿去给专家看看。” 老顾摇头:“等不了那么久,最近应该就会有专家过来,他们对这么高的出苗率好奇的很,那几个老先生给我办公室打过几次电话,强烈要求想要一些种子拿回去研究,还说要亲自来,我给拒了。” 他不来亲自看看,心里没底。 北岛。 李爱玲自从接到电话,知道站长和大领导要来,已经在码头守了一整天,却一个人影都没见。 今天一早她就在码头等着,等到中午,没等到领导,反而等到尤安安一行人。 见尤安安和一个陌生中年男人一起下船,她翻了个白眼。 艳阳高照,实在晒的厉害,她叫住走在最后面的杨开:“你们去幸福岛,遇到种子站的站长了吗?” 她比划一下:“胖胖的,大约这么高,短头发,身边应该还跟着其他领导。” 杨开恍然大悟:“你说凌站长,遇到了,他们先去南岛,最后才来咱们这儿。” 李爱玲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 从南岛走一圈,再到这儿,快的话今天下午,慢的话可能明天才能到。 好消息是,她还有半天时间考虑怎么瞒过去。 坏消息是,领导随时要来,她还要在这儿继续干等。 尤安安领着老顾去看连队的稻田,杨平先一步回公社说明情况。 “长势真好,怎么才几天时间,就长这么高了。”老顾诧异问,“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盐碱地吧。” 尤安安知道,这是用了特效肥,但那种肥是金手指,随机触发的,不好解释来源,因此道:“我买的化肥。” 现在各省的化肥厂都在积极引进西方的生产线,据他所知,海市并没有这项规划。 老顾有点心疼,如果周边乡镇所有良田都能用上化肥,产量要提高多少。 尤安安道:“化肥是一方面,这种稻种似乎耐盐碱,在盐碱区域种下的种子,长势比良田上还好。” 她指了指远处王老四家的田。 王老四是村民,分到的是良田,部队和军属们都是开荒的盐碱地。 但是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这种稻谷在盐碱地上长势更好。 见老顾表情震惊。 尤安安道:“不过也不一定,那家人这个月感染了血吸虫病,地里的田是村民和战士们帮着做的,或许是疏于管理的缘故。” 不管什么缘故,这种稻谷能在盐碱地上生长,本身就超出了老顾的认知。 他现在就明白,那些老专家们听李爱玲描述的稻苗生长进度,就着急要过来看看的心情。 他现在恨不能拔下来一把秧苗去找人研究。 “你找农学院谁买的,他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尤安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在学院门口买的,对方说是试验后失败的种子,当粮食卖的,我捡便宜拿了回来,当时人多,我已经不记得那人是谁了。” 老顾明白,这世上许多事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稻苗生长过程中,任何一点基因突变,都有可能造成南辕北辙的结果。 因此对方把他们当废料处理,也能够理解。 只可惜不能还原种子培育过程,还要重新研究。 没一会儿,村长和大队长张金栋就到地头找到他们。 “顾局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张金栋听说上面来领导,没料到竟然是农业局的局长亲自来。 他去市里开会,有幸见过一次顾局长,对这位和颜悦色的领导印象很深。 “我来看看你们村的秧苗,还有你上回说的养虾,我很感兴趣,带水产养殖的专家过来看看,不过他们还在路上,兴许下午或者明天才能到。” 村长又惊又喜,没想到他们村竟然惊动到市里农业局的大领导。 老顾和蔼道:“您是村长吧,辛苦您带我去养殖塘看看。” “哎,哎,行。”村长握着烟袋,他无比庆幸,经过这半个月的辛苦努力,已经将几个鱼塘全部清理干净。 幸好当时听了尤安安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不光避免一场传染病,还给养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张金栋路上说:“杨开说您们在海上遇到暴风雨,迷路了一晚上,您受惊了,要不先去休息一晚,明天再看。” 这么大的事,他听说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这位领导竟然像没事儿人一样。 老顾道:“不用,在船上已经休息了。” 他们被劫持的事,荣铮交代不宜大肆宣扬,而他们下船之后,还没来得及跟单位通话,因此这事儿没人知道。 他们对外的口径,只说是在海上迷路。 三个鱼塘都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1号鱼塘的缺口也用石头和水泥堵上了。 鱼塘里没有存水,海藻都已经晒干焚烧,池塘里面还有一层刚刚烧过的石灰,连砖石的缝隙都清扫干净。 正午烈阳正晒,池塘底却有两个人正在扫石灰。 村长叫住他们,原来是种子站的两个小伙子:“你俩干啥呢,大中午的不怕中暑,快上来。” 两人晒的头晕目眩,早不想干了,拎着扫把上来。 村长:“留着石灰防虫防脏东西的,你们这不是搞破坏么。” 两人也委屈:“李研究员让我们来扫的,都扫两天了。” 村长一看,可不,整个1号塘子里,村民们费劲铺的一层石灰,已经被扫成一堆一堆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胡闹!” 第107章 免费承包鱼塘 老顾走了一圈,见鱼塘竟然有良好的排水系统,不由得惊讶。 老村长道:“这是安安的爸爸,安研究员十年前组织村民做的,后来台风刮坏了,1号塘还能用,那两个得修修。” “十年前?” 老顾一脸诧异,据他所知,现在的很多鱼塘都还没用上这种新型排水系统,他去省会学习的时候见过,有电机辅助,可以自动进排水,自动清理脏污。 这是灯下黑吗? 这么先进的技术,这个不起眼的偏远荒岛十年前就已经在使用了。 村长:“这东西刚建成的时候真好用,都不用人管,每天池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只可惜还没用几天,就赶上那场台风,唉!” “安研究员要不是为了救鱼塘的设备,也不会……”他及时收声。 尤安安也觉得唏嘘,他爸当时肯定也做了养殖任务,不过他父亲已经通关,她才刚刚开始,他们的养殖任务线必定是不一样的。 尤安安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缺少电机,没有这东西,咱们的排污系统就是个摆设。” 电机可不是好搞的,工业器械在市场上是天价,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种事只能请老顾去疏通周旋。 她道:“顾局,如果三个鱼塘同时运转,一公顷能收获几十万公斤的虾,能给村里带来上万元的收益。但我们现在缺少设备,没有机械设备,一切都是空谈。” “单靠人工清污排水换水,村民们全员出动,也搞不定这么多事,性价比很低。” 老顾却只听到了几十万公斤这个数字上。 海市养虾的不多,但还是有的。 他知道亩产最多七八百公斤,一公顷也不过几千斤。 尤安安却说,一公顷能有几十万公斤,这不是开玩笑么。 要么尤安安完全不懂养殖,要么…… 他诧异问尤安安:“问题在虾苗上?” 尤安安:“对。我在货轮上找到了想要的虾苗,但它只是一代苗,还要经过培育。” 大队长张金栋也吓了一跳,之前尤安安给他说的时候,还是亩产几千公斤,眨眼就上万了。要是海口夸下去,到时候完不成可怎么办,那可是要受处分的。 如果老顾一开始不认识尤安安,必定会觉得她是在吹牛。 可经过货轮上尤安安临危不乱,放倒大半船强盗的表现,加上刚刚知道,那稻种也是尤安安搞来的。甚至鱼塘也是尤安安提出来组织村里清理的。 他对尤安安的话,有七八分的相信。 就算没有亩产几万,几千也行,哪怕亩产两千,都能评上全省先进生产队。 他以后去省里开会,都能横着走。 要真是几万,恐怕北岛就要出名了。 老顾道:“你需要什么?” 尤安安:“电机是最重要的,保守估计需要三台。两台用于排污系统,2,3号鱼塘共用一套设备。一台用做水质检测设备。还想要三台大型溶氧设备,一台搅拌机。” “搅拌机要来干啥?”村长问。 尤安安:“搅拌机用来做饲料,前期还能人工做,后期靠人力就跟不上了。” 老村长听着尤安安狮子大开口,冷汗都下来了。 要这么多东西,人家局长能答应? 尤安安心里也没底,这些东西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一台电机一两千块,大型溶氧机怎么也要两三千,再加上搅拌机,将近万元。 工业器械要比粮食贵的多,一年他们整个生产大队打的粮食都卖不了一万块。 老顾确实有点为难:“机器是紧俏货,各个工厂都抢着要,怕是轮不上咱们。” 尤安安:“旧的也行,我们要求不高,只要机器会动,别人淘汰的,我们拉回来修修就能用,不过您得想办法给我们配个修理工,我们大队上可干不了这个。” 老顾:“我还得给你配修理工?” 尤安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老顾无奈。 他叹口气:“你说你们这养殖塘一年能有几万块的产量,现在啥都还看不见,新机器肯定是申请不到。不过我舍下这张脸,走关系去别的厂要来两台废弃的,应该问题不大。” 据他所知,船舶厂就刚进了一批新设备。 他们那淘汰下来的可都是好东西,不过船舶厂向来抠门,不能用的机器连废铜都要掰下来再利用。 他得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搞到。 尤安安开心:“那可太谢谢您了,那修理工?” 顾局长觉得自己被这丫头给赖上了,他道:“到时候局里给你借一位,帮你们装机器。” “哎,行!” 村长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队长也高兴,他着急问尤安安:“小安,虾苗搞到了吗?是不是要先在小塘子里育苗,现在育苗,等机器就位,时间刚刚好。” 老顾不满道:“你这个大队长咋回事?人家小安是个大夫,拿的是医院的工资,一不是公社干部,而不是社员,人家凭啥啊,给你们要机器,还得跑那么远给你们找虾苗?” 大队长忙道:“是我话说的不对,小安是热心给咱们帮忙,买苗的钱还是要队上出。” 村长沉吟道:“这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他问尤安安,“小安怎么说?” 尤安安知道老顾这是生死与共了一次,把她当自己人了。他心疼她跑那么远给村里找虾苗,想为她要点好处。 这个好处尤安安是一早想好了的。 她道:“养殖苗种的培育和种子培育是一样的,需要一代一代培养,我想承包咱们的3号鱼塘,用作养殖和培养种苗用,承包期十年,我按年给公社交钱。” 村长斟酌了一下:“你说的对,我没意见。” 他问大队长:“你怎么看?” 现在鼓励分田,摊分责任到户。其实大队部没有那么多钱支持三个鱼塘全部都用上。 除了虾苗,后面的设备钱,饲料钱,电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队公账上家剩下几百块,捉襟见肘。 如果把3号塘给尤安安,不仅能给大队部减轻压力,还能收到租金。 “我本人是同意的,可毕竟是公共财产,得开大会表决。看大家伙儿同意不同意。”他道,“不过你的种子长势好,大伙儿相信你,说不定还指望你研究出来什么新品种虾苗,到时候大伙儿都挖鱼塘养虾。” 老顾:“我不同意。”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老顾慢条斯理道:“小安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工作,为了给大伙儿找虾苗,差点葬身在大海里,你们怎么能拿她的钱。要我说,鱼塘就免费给她用,先用三年,三年后再说收费。” 局长发话,想来队员们不会反对。 而且尤安安给村里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大队长一咬牙:“行,我明天就开会跟社员们说。” 尤安安开心,三年的承包钱,能省下不少呢。 她手上的钱不多,省点是点。 关键是,她以后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正说着。 杨平一路小跑过来:“顾局长,村长,几位站长回来了!” 凌站长一行人刚下船,就见李爱玲守在码头。 第108章 揭穿谎言 码头上,李爱玲殷勤凑过去。 “凌站长。养殖场已经清理好了,就等您过来。” 她见除了凌站长外,还有一男一女,女的她认识,水产站的李站长。男的就不知道了,以为是那位神秘领导,因此更加殷勤。 “到午饭时间了,大家吃饭没有,要不先吃个饭再过去。” 凌站长和颜悦色的:“辛苦你了,饭就不吃了,赶时间。” 站在海滩上,能看到远处青山的郁郁葱葱。 那一片原本是荒地,在连队的改造下,已经成为水田,现在秧苗已经有小腿那么高了。 他笑道:“李爱玲同志,我们沿途过来,这几个岛上,就你们北岛的苗长的最好。” 李爱玲干笑着答应。 她刻意来这儿接人,就是因为站在码头能看到部队的田地,可若是往里走走,就能看到村民们稀稀拉拉的秧苗了。 虽然尤安安的种子好,但只有几家拿到了种子,大部分村民种的还都是种子站的发霉种子,出苗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只能紧急栽了红薯土豆。 赶上村里大清理,家家户户劳动力短缺,这些红薯土豆才刚种下去没几天,还没出苗。 她精心规划了一条路线,只要凌站长不往村里走,就看不到真实情况。 同行的蔡站长问:“你们村长和生产大队长呢?” 他们这些人来村里巡察,一般是村长和大队长陪同,毕竟关系到未来村里的生产计划制定,得有主事的人。 李爱玲干笑道:“村长和大队长有点事,一会儿就来,我先带您看看吧。” 一路上,大家见北岛的生产工作做的井井有条,不由得对李爱玲赞赏有加。 凌站长与有荣焉,想到领导的吩咐,他道:“李爱玲同志,这次我们来,除来看养殖条件,还要学习你的工作精神,你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做的,让我们学习学习。” 李爱玲心慌的厉害,她怕说多错多,万一被人揭穿会很难堪,因此连连摆手:“站长说笑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并没有什么的。” “你太谦虚了。”凌站长,“你这只做事不居功的精神,也很值得我们学习啊。” 正说着,他们来到养殖场范围内,远远就见一个大大的池塘里空荡荡的,水泥底上,有一堆一堆的石灰。 两名种子站的小伙子拿着扫帚正在树荫下坐着。 见李爱玲过来,他们一肚子怨气要冲她发,随即就见到凌站长,忙道:“站长,您怎么来了。” 凌站长认出他们,见他们拿着扫把,笑道:“这次辛苦你们了。” 两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站长对这个鱼塘很满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石灰能清理掉鱼塘里沉积的脏东西和虫卵,减少养殖过程中的病害,李研究员,你做的很好。” 凌站长夸道:“小李啊,你还说你不懂水产养殖,这不是很懂嘛。” 李爱玲陪着笑没说话。 李站长夸道:“小李在你们种子站待着屈才了,这个鱼塘的处理很专业,小李同志,你讲讲你是怎么带领大伙儿改造鱼塘的。” 李爱玲像被架到火上烤,她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站长有心让她出风头,毕竟是自己手下的人,他面子上也有光,因此虎目一瞪:“李爱玲同志,有好方法不要藏着掖着,还是你不想让兄弟站的同志们学习?” 李爱玲艰涩道:“就,就是带领大家放水清淤,用石灰烧缝隙,重点处理排水口。根据三个鱼塘的情况不同,我就做了不同的清理策略,然后……” “李爱玲,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李爱玲:“是,是啊。” 她以为是那名一直没说话的领导问的,可她一扭脸,对方就站在她身边。 她艰涩扭头,就见尤安安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村长和大队长跟在后面,看他们的架势,是以那中年男人为中心的。 而问她话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她心凉了半截。 试图找补:“我,我也是做了一些的。” 就听村长冷哼道:“李爱玲同志,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李爱玲语塞。 鱼塘清理从始至终她就没参加,因为是连队和男人们做的,根本不需要女人过来。 凌站长高兴道:“顾局长,我们还说去找您呢。” 老顾点头,他看向李爱玲,一脸冷意:“这就是你说的,发现种子,研究化肥的李爱玲同志?” 凌站长点头:“对。”看顾局长的表情,他也感觉出不对来。 村长更是惊讶:“李爱玲,你发现的啥种子?” 气氛有些尴尬,李爱玲不说话,蔡站长忽然道:“我听凌站长和李研究员的意思,说你们岛上长势好的稻苗是李爱玲意外研究的新种子,用了小李同志开发的化肥,就连这鱼塘都是李爱玲同志指挥清理的。” “放屁!” 听着越说越离谱,老村长忍不住打断。 大队长张金栋黑着脸:“小李,你可不能红口白牙编瞎话,想抢功劳也不是这么抢的。这些明明都是人家小安大夫做的。” 村长道:“你看管不利,给村里发发霉的种子,这事儿还没解决,你就想抢功劳?” 凌站长震惊了,他问李爱玲:“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李爱玲觉得脸上烧的厉害,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觉得别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嘲讽,不屑。 这位顾局长会怎么看她。 第109章 黄鼠狼偷鸡 顾局长根本没看她,而是点着凌站长:“事实不搞清楚就大张旗鼓的往上面汇报,奖惩的搞不明白,回去写检讨。” “是,是。”凌站长点头哈腰:“是我的疏忽,让人蒙蔽,回去一定当众检讨。” 尤安安道:“凌站长没来过岛上,不明白状况情有可原,李爱玲同志,你是不是应该做检讨?种子发霉的缺口远没有补上,你却谎报功绩,那些缺口怎么办,大伙儿今年吃什么?” “还有这鱼塘,这是所有村民的功劳,你抢到一人身上,给自己挣名声,你好大的脸啊。” 李爱玲脸上烧的慌,别人说可以,尤安安说她,她只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羞辱。 不,比上次被人扒光了羞辱更甚。 尤安安一定开心死了,可以轻松把她踩到脚下。 顾局长:“小安同志,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尤安安:“我要求李爱玲同志向我道歉,向所有拿到发霉种子,所有参加鱼塘劳动的村民道歉。另外,村民们因为发霉种子的损失,我想得有个说法。” 从她知道李爱玲冒领功劳,就知道有这一天,就等着她自己给自己作死。 大队长同意尤安安的说法:“小李啊,你还没明白,大家现在做的事,就是给种子站的疏忽过错擦屁股,你不想着怎么补救,还想拿大家的功劳给自己贴金。” 种子发霉,他这个当大队长的也难辞其咎,因此对李爱玲就不太客气。 老顾对村长道:“老同志,这事儿还得交给你安排。” 村长点头:“您放心,一会儿我就去通知今天晚上开大会,让李爱玲同志当众给大伙儿道歉。顺便也宣布一下养殖场后续的安排。” “嗯。” 老顾道:“小安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他重重拍了拍张金栋的肩膀:“小安大夫这次功劳这么大,你们可不能亏待她。” “那是自然。”张金栋连连点头。 老顾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问道:“小安有没有去市里农业局上班的想法,我看你在农业方面很有天分啊。” 李爱玲嫉妒的眼都快冒火了,她恨的心肝肺都疼。 尤安安一定很得意吧,就搞来一些种子,清理鱼塘,就能获得顾局长的青睐。 她就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没想到,尤安安却摇头拒绝:“多谢您的好意,我毕竟是个大夫,北岛更需要我。” 村长感动不已,市里好不容易才同意在他们这里设置卫生站,小安大夫如果调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调来一个大夫。 老顾点头表示理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直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就行。” “好嘞,您放心。”尤安安点头。 张金栋道:“那咱们就先回去休息,顾局长累了一天了,先去我家,您洗个澡换个衣服,松快松快。” 他们一行人从海上死里逃生,衣服上都是盐渍,潮乎乎的黏在身上,被太阳晒干之后有一股海腥气,难受的很。 老顾不愿意去村干部家里。 最后决定去种子站休息。 种子站有男女宿舍,虽然条件不好,但换个衣服还是可以的。 上岛之后,安承志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尤安安到家时,他已经烧好了热水,桌子上摆着从食堂打的饭。 安承志道:“花婶送来的,你先吃点,然后去睡一觉。”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了,只有土豆和野菜。 鱼塘清理的时候,把里面的鱼也一起放生。 因为这个事儿,村民和大队干部还对峙了一次。 但为了大伙儿的安全,大队干部们不得不强硬要求放生。 现在食堂连鱼都没有了。 饭菜里没有一点肉腥。 尤安安想吃肉,可她确实是累了,随便对付了两口,洗完澡倒头就睡。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 连昨夜村民开大会都错过了。 花婶端着一碗蛏子进来,笑道:“昨天没吃饱吧,这是一大早政委送来的,我煮了煮,给你留了一半。” 蛏子煮后口感紧实,越嚼越香,可以做小零食。 它原本就带着淡淡的咸味儿,处理的不好会腥,花婶为了遮挡它的腥气,盐放的多。 尤安安确实是饿了,就着窝头吃了四五个才停下。 花婶乐呵呵的说昨晚大会的情况:“你是没去瞧,昨天李爱玲当众检讨,村民们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她淹死了。她上岛的时候,大伙儿都指望她指导种地,靠她吃饭,对她客客气气,又是恭维又是尊敬。种子站里有个啥事儿,大伙儿争着去帮忙,没想到啊,她竟然做出这种事儿。” “种子发霉了,她不想着解决,还想拍拍屁股走人。还拿着村里的功劳,你的功劳,去给自己脸上贴金,村里那些嘴厉害的,只想活撕了她。” 尤安安:“她也是咎由自取,早点不动歪脑筋,也不会被人唾骂。” “可不,那个城里来的大领导,当众让她撤职了,下半年种子站可能派别的研究员过来,说是种稻子的专家。” 老顾还想要稻种,这次肯定会派得力的人过来。 尤安安还记挂着杨国庆夫妻俩的情况:“嫂子这两天怎么样?杨大哥有好些吗?” 花婶乐呵呵的:“你嫂子倒是没啥,这两天能吃的很,时不时就喊饿,肚子里那家伙,是个嘴馋的。你杨大哥现在能下地,天天吵着要回连队,吵的脑子疼。” 尤安安:“还要再修养一阵子,至少等皮肤长好。” “可不,我也是这个意思,连队的战士们劳动强度那么大,他跟不上就算了,万一再给别人添乱。”花婶道,“政委今天来,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他这才消停。” “对了,你托你嫂子做的衣服,她做好了,大大小小一共四身, 剩下一些碎布头,她给缝成鞋面,今年冬天还能给两个孩子纳棉鞋。” 尤安安意外:“这么快。” 这才不到一个月。 杨嫂子大着肚子,最近这么忙,还能给她赶工做衣服。 尤安安笑道:“趁着今天没啥事儿,中午咱们包饺子吧,杨哥回来还没给他接风,正好中午我们庆祝一下。” 花婶乐呵呵的:“行啊,这回国庆立功,组织多给发了二十块钱奖金呢,政委还送了五斤白面,拿出来一些,包顿饺子。” 荣铮现在给她一个月十块钱的工资,让她照看荣老太和孩子们的生活。 她家现在比之前宽裕多了。 而且荣家的两个孩子懂事,很多事根本不用她做。 荣老太这次就回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也开始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能摸索着扫地,洗衣服,还跟着她下地去除草,虽然干的慢一些,可也是个帮手。 老太太闲的时候,还让荣耀读书给她听。 日子眼瞧着在往好了过。 尤安安笑道:“您不要忙,米面肉我都有呢,这顿我请。您帮着包就行,您让嫂子中午别做饭,都到这儿来,咱们一起包饺子。” 她现在商城有一千多积分,留下给二哥买人工关节的一千五,还有几十积分。 趁着天还早,尤安安去把今天的赶海任务做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意外大礼包,水晶虾仁1kg。】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尤安安想到Q弹紧致的虾仁水饺,控制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按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能饮食自由。 尤安安又去卫生站走了一趟。 崔广开还在卫生站忙血吸虫的收尾工作,尤安安不在,他连村里人都头疼脑热,偏瘫扎针,正骨包扎都一起干了,玲花在一旁打下手。 见她回来,玲花高兴的打招呼:“小安姐!” 才半个月,玲花就忙的瘦了一圈。 帘子里,崔广开正埋头给一位瘫痪了十多年的老太太行针,行针讲究全神贯注,他瞥了尤安安一眼,暗示她留下。 尤安安当没看见,拔腿就往外走。 她才刚回来,还想再歇两天。 只能辛苦崔军医再顶顶。 尤安安叫住玲花,小声在她耳边嘱咐:“玲花,中午带上崔医生去家里吃饺子。” “哎!行!” 最近村里家家户户缺粮食,只能勒紧裤腰带,玲花已经吃了一个月红薯了,她现在看见红薯胃里就开始泛酸水。 听到饺子,她口水哗哗的。 她上回吃饺子,还是她妈在世的时候,好几年前的事了。 尤安安算着吃饭的人数,从商城买了五斤后腿肉。 这几天吃的素,比起海鲜,她还是更馋猪肉。 岛上蔬菜种类有限,但家里还有从安家带回来的干木耳,野山菌,可以包一个三鲜馅。 担心有的人吃不惯三鲜,多包一些猪肉大葱馅,主打皮薄肉厚管饱。 她回到家,把商城买的猪肉和面粉,倒出来五斤虾仁,用篮子装起来,拎到隔壁荣家。 花婶和杨嫂已经在忙活烧水洗菜了,她们担心饺子不够吃,从家里拿了一些玉米面,蒸了一笼玉米窝头。 荣老太正在院子里泡木耳和干菜。 尤安安把篮子放下,问:“我哥呢?” 荣老太道:“正领着俩孩子在后院修鸡笼呢,昨晚上有黄鼠狼进来,笼子底下被挖了个窟窿。” 尤安安惊讶:“岛上还有黄鼠狼?” “听村民说以前是有的,不过好些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花婶道,“早上荣耀去喂鸡,见鸡窝有个洞,鸡少了两只,笼子里一地鸡毛,太恨人了这畜生,偷的还是母鸡,再有几天这些鸡就能下蛋了。” 尤安安诧异,岛上物资贫瘠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能有这种野物么。 她去后院看了一眼,安承志已经将洞补好了,重新填了土。 她看到鸡窝没被破坏,是鸡窝底下的土层被刨开一个小洞,洞周围还有鸡毛。 尤安安前世没在乡下生活过,没见过黄鼠狼,无奈道:“这家伙还挺聪明。” 安承志点头:“这东西记性还好,看样子,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荣耀有点心疼:“我今天晚上在外面睡,一定要抓到它。” 尤安安:“那可是野兽,伤着你怎么办?舅舅把鸡笼补好了,最近应该没事。等我去问问,村里谁家留下小狗崽,咱去抱一只。” “真哒!”小鱼儿两眼亮晶晶的,“想要大黄狗!” “好,咱要黄色的。” 这些小鸡一天天大了,已经从拳头大长到了巴掌大,再过一阵子就能开始下蛋。 但是鸡长的快,吃的也多,现在一天光喂麸皮野菜就要一大盆。 荣耀和小鱼没事的时候,去外面抓虫子,捡海瓜子给小鸡吃。小鸡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花婶道:“这些小公鸡养着浪费粮食,再过些日子就能杀了吃肉。” 尤安安为这些公鸡们默哀片刻,默默吸了吸口水。 这么大的小鸡做炸鸡最好吃了,前世汉堡西餐刚进入国内的时候,她有一阵子经常吃,后来嫌油腻,就没再买过。 现在想想还有点流口水,商城里有蜜汁,麻辣,奥尔良味儿的腌料,等过些天就炸两只解解馋。 花婶拎出那一袋面粉,少说有十斤,她心疼的倒出来一小盆,想加点玉米面,被尤安安拦住了:“婶子,白面我那还有,这次卖种子,顾局长说给我奖励,估计会有不少好东西,不用给我省。大伙儿好不容易吃一顿饺子,放开用。” 她拎起袋子就倒了大半盆。 花婶直喊心疼,可瞧着细腻的面粉,心里也高兴。 尤安安已经兑了水,只能用了。 花婶和面,杨嫂子洗菜,尤安安剁馅。 安承志从后院回来,洗了手接给尤安安手里的刀,让她去歇会儿。 安承志手脚快,五斤肉很快就剁成臊子,尤安安负责调味儿,她舍得放油,还没开始煮,就已经能闻到馅料的肉香味。 等第一锅饺子出锅,更是香飘四邻。 尤安安盛了一盆,用小篮子装着,让荣耀拎着送到公社去给老顾他们。 老顾毕竟年纪大了,担惊受怕两天,今天一早就病了,发起高热。 同行的李站长也感冒了。 原定的今天回去,病了两个人,只能推到明天。 一大早他们就去公社听村长和大队长汇报,忙的一口饭还没吃。 蔡站长接过荣耀挎着的篮子,从兜里摸了摸,想摸个零食给荣耀,结果忘了这是在乡下,他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他刚打饭回来,食堂给领导做了一条鱼。 他把鱼端起来让荣耀带回去。 荣耀摇头:“不要,我们家里有。” “你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 “谢谢叔叔,我回家吃。” 老顾打开篮子,里面除了饺子,还有一碗香葱碎紫菜和虾皮,考虑到他们这里没有调料,连醋和胡椒粉都放好了。 荣耀道:“我妈说,你们直接用热水冲就行,可以吃酸汤水饺,发汗的。” 老顾:“哎,行,代我们谢谢你妈妈,也谢谢你啊小朋友。” 老顾对尤安安的印象实在是好,能干又贴心,做事情面面俱到,他只恨自己没有这么一个闺女。 荣耀挎着篮子从家里去公社办公室,小麦和猪肉的香味儿实在是招摇,一路上不少人都闻到了香味儿。 没一会儿,大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今天中午小安大夫在家里包饺子,还给公社的领导送了一篮子。 荣大姑正蹲在院子里烧火,她拿烧火棍捅了捅火堆,从里面飞出几根鸡毛。 大宝从外面跑进来:“奶奶,奶奶,荣家小野种今天吃饺子,我也要吃饺子!” “吃啥饺子,家里钱都让你那个败家娘给败光了,哪儿有钱给你吃饺子。” 她恨的牙痒,也不自觉吞了口口水,那野种一家日子越过越好了,竟然有闲钱包饺子。 她都多少年没吃过饺子了! 大宝撒泼打滚:“我不,我就要吃饺子!吃猪肉馅的!” “我要吃饺子,我还要吃鸡!我昨天抓来的鸡在哪儿,你做给我吃!快点!” 荣大姑着急去捂他的嘴:“小祖宗,你小点声。” 老大媳妇拎着水桶从外面进来:“什么鸡?” 自打荣大姑用大宝要挟她,不让她去护士培训之后,她跟荣大姑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以前还能忍忍,现在看到这个又懒又邋遢的老太婆就一脸厌烦。 老太婆因为偷东西在警察那挂了案,家里的东西都被拉到大队部。 荣家没要,那些东西还在大队的仓库里堆着。 可就算堆着沤烂,他们也不能用。 如今家里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吃的用的还都是她当初嫁过来时候带的嫁妆。 “大宝你说,什么鸡,哪儿来的?” 第110章 没见过这么大的虾仁 大宝噔噔噔跑到他妈面前,大声道:“我去小野种家抓的,奶奶教我的!” 老大媳妇三两步就冲到荣老太面前:“老太婆,你教大宝偷东西?” “什么叫偷!拿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以前我拿荣家的,咋没见你拦着,好吃的没见你少吃一口,钱没见你少拿!”荣大姑冷哼。 老大媳妇气急败坏:“那能一样吗?你多大,小宝多大!你把他教坏了,他以后怎么办?” “怎么是我教坏的?荣家就是我自己家,我也是荣家人,吃他一只鸡怎么了?” 老大媳妇:“要是一家人,咱们家那些东西咋都还在公社里放着?丢死人了!” 现在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不想过,地里那么多事,家里这个老太婆还给她找事,出门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她原本想着能通过培训当个护士,等过两年给大宝送去上学,日子也能过起来。 可这老太婆,竟然趁着她不在家,嘴对嘴嚼东西喂给大宝吃。 她不知道她身上有病? 血吸虫病的防疫还没过去,老太婆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些天她时时刻刻看着,不让老太婆碰大宝,她才刚出去一会儿,就出事。 “大宝,过来!” 大宝以为妈妈要打她,有点害怕。 “你训孩子干啥。”荣大姑这两天刚跟大宝拉近一点关系,当即就不乐意了,她要去抱大宝。老大媳妇却像疯了一样,抡起手里的扫把就砸:“离我儿子远点!” 大宝也嫌弃的躲开她:“别挨我,妈妈说你脏!” 荣大姑气的破口大骂:“王萍你个丧天良的,我是孩子亲奶奶,你咋教孩子的,要不是看你们娘俩没吃没喝的可怜,我能带你们来岛上?享了这么几年福,现在你们不认我了!我养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老大媳妇抱起孩子就走。 荣大姑气的肚子疼。 这两天总觉得肚子胀,头也昏沉沉的,都是被这丧家媳妇给气的!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想去水缸舀水,没见到水瓢,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碗伸进去。 “呸,都是一家人,还敢嫌我脏!” 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剩下的没舍得倒掉,又倒回水缸里。 “抓只鸡怎么了,那荣家那么多,少一两只她能知道?今儿还让大宝去。”大宝个子小,钻进钻出不容易被发现。 她这次病了这么久,该补补。 尤安安害她遭这么多罪,拿她一只鸡也应该。 …… 荣家院里被饺子的香味儿包裹。 玲花远远过来就闻到了,脚步不自觉加快。 院里,石桌上摆了四个大盆,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饺子,一盆是虾仁馅的,剩下三盆都是猪肉馅。 尤安安让大伙儿直接拿碗自己去盛。 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啥时候过过这种大碗饺子随便吃的日子。 一开始大伙儿还很矜持,担心自己盛的多了后面的人不够吃。 随即就发现,一边包一边吃,都快吃饱了,包好的饺子还是源源不断往锅里下。 “嫂子你怀着孩子,先去吃,别把孩子饿着。”尤安安把碗筷递给一直在厨房忙活的杨嫂。 “你快去吃,我晚会儿再吃。” 尤安安把碗筷塞给她:“你快去,剩下的先放着,谁吃完谁来做,哪儿能让你一个人忙活。” 杨嫂咬了一口,是虾仁馅的,她们虽然住在海边,可能吃到虾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多时候都是捡一点海瓜子打牙祭。 食堂的虾多是带壳的虾米。 她竟然不知道,虾仁有这么大个儿的,咬一口,肉质会这么紧实弹牙。 比猪肉的还好吃。 花婶咬了一口,滚烫的汤流出来,又香又烫,她不舍得往外吐,在嘴里转了几圈,努力哈气:“这么大一块全是肉啊,这跟吃肉丸子似的,太香了!” 院里几个人都是吃的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安承志跟着尤安安伙食改善不少,对猪肉不那么渴求。 他先夹了一个虾仁的,虾仁一进口,他就惊艳了。 这个虾仁比他前几天在水产食堂吃的虾大多了。 水产食堂的虾松散,咬一口好像虾泥,而这个很密实,有指节那么粗,一口下去被海鲜的清香充斥口腔,仿佛在脑海里炸开烟花。 他下意识想到个问题:“小妹,咱们家养的虾以后也能长这么大吗?” 他没问尤安安哪里来的虾仁,虽然对外说是货轮上带下来的,只有他知道,尤安安下船的时候包里只有自己的东西,空着手下来的。 他知道妹妹有秘密,他会为妹妹保守秘密。 他现在比较在意,如果家里养的是这种虾,何愁卖不出去,他有信心卖到省城去。 尤安安摇头,见安承志亮起的眼暗下去,她道:“不一样的口感,鳌虾没有这个虾肉大,但是肉质更密实,它不适合包饺子,炒着吃会更好。” 安承志了解了:“那这个虾……” 尤安安:“这是北美白对虾,我打算在岛上养它。”这是我国科学家为来改良了许多代的品种,现在市面上还没有。 安承志逐渐兴奋:“有种苗吗?” “有。”尤安安点头。 昨晚在公社大会上,村长已经宣布了,将3号鱼塘承包给尤安安使用,前三年免费。 会上有人反对,但有大领导在,反对的声音不大,都被压了下去。 安承志是天生的商人,这样品质的虾能卖多少钱,卖到哪里,怎么打开市场,电光火石之间,他在脑中就有了雏形。 他越想越兴奋,脑子已经完全不在吃饭上,端着饭碗,一手拿筷子蘸水在桌子上划拉。 公社里,村长和大队长尝了尤安安让人送来的饺子。 脑子里和安承志想的一模一样。 他们从没吃过这么大的虾仁,不由的想到,尤安安搞来种苗是不是这种。 如果他们也能养出这么大的虾,水产站来收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讲讲价。 村长招呼杨平:“小杨,快别忙了,小安大夫送来的饺子,你也快来吃。” 杨平还不好意思,可他闻着味道口水已经止不住了。 他夹了一个虾仁的,咬在嘴里,一样觉得震惊。 他家里条件还可以,下乡前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也吃过这么大的虾仁,可他以前吃的那些淡水虾,肉质没这么紧密,虾的鲜味儿也不像嘴里的这么浓郁。 珍馐。 他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 种子站,老顾发着烧,吃东西嘴里没味儿,可饺子一入口就惊艳了味蕾。 两天没吃肉,可也不至于这么馋啊。 老顾不信邪,又夹了一个饺子,这次他尝出来了,问题出在这个大个儿的虾仁上。 他没少去国营食堂吃饭,可没吃过这么大个儿的虾仁饺。 他是负责农业生产的,对现在省内的水产现状很了解。 市场上也有优质的对虾,但是养殖条件苛刻,少有能养到这么大进入市场的。 第111章 拉电网 尤安安从哪儿来的这个饺子? 货船上带下来的? 既然是外面来的,那咱们自己能不能养出这么好的? 现在国内各个行业都才刚刚开始发展,水产养殖更是没有成为体系,没有形成有效的科学指导方法。 他这次就是打算,联合各个高校和研究机构,把水产养殖,畜牧业搞起来,提高水产和畜牧业的产量,人人能吃上肉。 或许说人人能吃上肉,过于远大宏伟,那至少,要让他们市里的水产和畜牧产业形成规模。 国外能养出这么好的虾,咱们跟他们比也不差什么,为什么养不了! 他干完一碗饺子,发了汗,脑子也清楚许多,一腔热血被激起来,干劲满满。 “小李,小蔡,吃完饭咱们再去鱼塘附近走走。”他还想找渔民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岛上有没有其他产业可发展。 凌站长没被点名,放下饭碗:“顾局,那我……” “你去地里看看,看村民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能帮的就记下来,回去你派人手过来。”老顾没好气道。 凌站长连连点头。 这是个苦差事,要顶着大太阳去地里挨家挨户的看。 岛上毕竟还有一大部分村民的田地用的他们的种子,苗出的稀稀拉拉,长的又小又矮,如果有化肥或许还能救一救,但化肥现在是稀缺货,一个村就只能分到那么多。 先前李爱玲说她研究出了新型复合肥,已经在地里开始实验了,而且效果很好。化肥站就把北岛的份额分给了幸福岛和南岛。 现在上哪儿去给他们变出来化肥。 所以现在让他下地视察,那就是去找骂的。 可祸是李爱玲闯的,他听信李爱玲,治下不严,只能背锅。 吃完午饭,尤安安回家拿来一张折叠的铁网,让安承志帮忙拦在后院。 她的房子后院和荣家后院是连着的。 扇形的院子,大约有小半亩地,地方很大,弧面连着山脚的一片石崖,石崖有七八米高,陡峭的很,不会有人从那上面往下爬。 剩下两面,一面是她的房子,一面是荣家的小院,中间有一个三米宽的空隙,荣铮垒了砖墙,修了大门。 平时他们就是从这里进,但这一面连着大路,挨着两家大门,人气足,想来黄鼠狼不会往这边来。 那只有两栋院子和山崖接缝处了。 接缝处杂草丛生,有一米多宽,种着花椒树。 尤安安过去看了看,花椒树有一支被折断了,腾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隙,只能勉强钻进去一个孩子,成人进不去。 尤安安指挥着安承志将铁网撑起来。 然后把荣耀和小鱼儿叫了过来,严肃嘱咐:“晚上天一黑,我会把电打开,第二天早上才关。你们千万不能碰这张铁网,知道吗?” “知道了!”荣耀慎重点头。 小鱼儿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妈妈放心,我保证不碰它!” 尤安安摸摸两人的小脑袋:“乖!” 小鱼儿还在她手上蹭了蹭。 感受到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贴在手心,尤安安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别碰我头。”荣耀抱着脑袋跑开,不让摸。 尤安安:“男子汉的头不能乱摸,好吧好吧。” 荣耀小跑跑开,可刚才贴到头皮上的柔软感觉总是挥之不去,这让他耳朵和脸都烫烫的。 “真烦人!” 小鱼儿追上去:“哥,你耳朵为啥这么红啊。” 荣耀:“哪有!” “就是红了,你信你让妈妈看!”她扭头喊尤安安,“妈妈,哥哥耳朵红红的!” 荣耀气的拔腿就跑。 女人真烦人! 尤安安就看到他一溜烟跑走,耳尖是有点红红的。 “口是心非。” 他扭头叫安承志:“哥,你在干啥呢?” 安承志还在研究尤安安给的那张网子:“这要是给咱家里的田里围一圈,你觉得咋样?” 他们现在在稻田里养虾,难免有心怀不轨的人捣乱。 只是偷拿就算了,无伤大雅,就怕那些眼红使坏的,在水里下毒,或者故意破坏田地。 尤安安失笑:“田里都围起来,那得多少网子啊,哪儿有那么多。况且村里肯定不愿意。” “也是。” 这么多铁不用到正经地方,拿来围地,生产队都不能答应。 万一来来往往的人碰到,再电伤谁,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安承志歇了这个心思。 尤安安将电网的事给花婶也交代了一声。 花婶点头:“我还说挖个陷阱呢,有电网更好了,不过你这个电网会不会伤到人,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有正路不走,非要从这儿过。” 她说的客气了,其实是防着哪个不长眼的来偷鸡。 尤安安道:“死不了人,最多遭点罪。” 花婶放心了:“行,我知道了。”她好奇,“你这是又准备出去了?” 尤安安点头:“明天那几位领导回城,我打算和我哥一起回去一趟,买点虾苗。” 明天老顾他们走,她和他们一起去,老顾答应要给设备,她得趁热打铁,早早把设备拉回来,就能早一天开始养殖。 花婶知道她是去办正事,可瞧着她细瘦的身板,心疼道:“出去一趟都没来得及好好歇两天,这就又要出去。听说你们在海上还迷路了,多吓人啊,要不你们等客轮来了再走。” “那还要等大半个月呢,来不及啦。”尤安安笑道,“没事,回市里都是走惯了的。” 她今天穿的的确是白裤子,黄色带蕾丝边的衬衣,衬得脸蛋娇艳,也更显得腰细不盈一握。 花婶瞧着她比刚上岛的时候,又瘦了一些,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有啥重活累活,都让他们男人去干,你就给他们出出点子,盯着点就行,不必事事亲为,知道不?” 尤安安笑眯眯的答应:“知道了,还是花婶心疼我。” 花婶叹口气,她没女儿,家里只有一个小子。 她从遇到尤安安就觉得投缘,尤安安又帮她不少,她又在荣家帮工,她现在差不多是把尤安安当半个女儿看。 女儿能干是好事,但女儿干的多她就不乐意了。 这次去市里,尤安安打算回家一趟,一来是看看鳌虾的养殖情况,他们都是第一次养,如果遇到问题好及时修正。 二来是带二哥去市里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她现在有一千多积分,够给二哥买人工关节。 她打算让大哥安承志,带着二哥的检查结果亲自去一趟京城找专家。她要赶在这个月底把对虾养殖搞起来,虾苗过了时令就不好养了,她走不开。 而且她要一个人去,安承志肯定不会答应。 这次去医院,打算顺便申请一下卫生站的护士补助,玲花她们忙了这么些天,不能白忙活。 …… 船舶厂。 阮海洋盯着卸车,旁边的采购人员对着清单清点,声音发颤:“科长,昨天装车的时候,发电机十五台,切割机五台,冲压机两台,增氧机两台。可现在……” 阮海洋脸上发白,眼神也越来越冷:“那现在怎么回事?为什么发电机只有十台,剩下的去哪儿了?增氧机呢,我怎么一台都没见?车就停在厂里没动,遭贼了?” 第112章 监守自盗 采购人员不敢接话。 确实是遭贼了,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内贼。 货车昨天装车,今天进厂,在路上跑了一天没停,东西却少了三分之一。 除了自己人,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机器拉走。 这已经是第二次丢机器了。 上一次偷运机器的司机已经扭送公安局,可到现在还没查出丢失机器的下落。 可见厂里的内鬼还没抓干净。 阮海洋是负责生产线的,没有机器,工作就没办法顺利进行,他就要受处分。 他爸是厂长,厂里效益越来越差,现在全靠国家补助的项目勉强维持运转,在这个生死关头,丢了价值几万元的机器,无疑是让厂里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 他质问保安科的科长:“上回丢的机器还没消息?” 保安科的科长额头开始冒冷汗,为难道:“那司机拒不交代,硬说自己不知道机器咋丢的,目前还没查到下落。” 刚说完,有一个保安一路小跑过来,在保安科长耳边耳语了几句。 科长迟疑道:“新来的工人里有一个叫王福的,说他在他们村里见过咱们厂丢的电机。要不,我去看看?” 阮海洋狐疑问:“村里?什么村?” “安家村。” 听到这个地方,阮海洋想起来,这似乎是尤安安她亲爹妈的老家。 还挺巧。 尤安安现在应该在北岛那老男人家里,不应当在安家。 不过阮海洋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说了句:“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阮海洋走后,秘书过来找负责采购的陈副科长。 “市里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有事儿交代。” 陈副科长一愣,连忙小跑去办公室接电话。 他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市里怎么越过那么多领导,直接找到他这里。 却原来,是为了一件小事。 农业局的人过来借几台报废机器,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在厂门口等着。 船舶厂这次上报了十几台报废机器,这才申请到新机器补充。 这些报废的机器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放着也是占地方,兄弟单位的人愿意拉走,正好给他们腾地方。 来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市领导亲自打电话过来打点。 陈副科长早早就到厂门口等着。 …… 尤安安和老顾一起来市里。 老顾被劫持的事市里领导已经知道了,让老顾去说明情况。 一下船,他就给船舶厂打了电话,让尤安安和安承志自己去拉机器。 大队长张金栋带着杨平和他们一起,毕竟是给生产大队干活,不能全靠尤安安。 几个人一起来到船舶厂,一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官员样的男人等在大门口。 张金栋陪着笑,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殷勤的递上去:“领导抽烟,领导我们是北岛来的,想找一些废旧的电机,您看这……” 陈副科长见他们虽然衣着朴素,又听他们是北岛来的,诧异了一瞬,不过想到是市里领导打电话专门交代的,就没刁难,点头让他们进去。 尤安安瞧着船舶厂气派的大门,算了算日子,距离船厂资金链断裂,厂长监守自盗暴雷已经不远了。 她记得很清楚,船舶厂暴雷的导火索,是厂里丢了一批大型器械。 而这些器械不是别人偷的,正是阮厂长自己做的。 阮厂长现在已经将厂里账面上的流动资金挖空了,他伙同外人,将机器倒卖出去,拿卖机器的几万块想去翻身,结果输了个精光。 他没有本金还给公账,厂里公账暴雷,资金链彻底断了。 第113章 阮厂长监守自盗 资金链断裂之后,阮海洋担心挪用集体财产的事败露,被境外敌特分子挟持,险些将厂里机密文件泄露出去。 尤父是财务科长,阮厂长支取的每一笔钱都有他的签字,阮厂长的事暴露,他也逃不了干系。 这个年代,侵吞国有资产是要挨枪子的。 前世尤安安意外得了一笔钱,拿这笔钱给尤父填了窟窿,这才让他躲过一劫,勉强躲过敌特分子的渗透。 但是尤父的行为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船厂改建的时候,他就“主动”办了病退,回家养着。 自此之后,阮海洋再也没了厂长公子的待遇,可还想保持厂长公子的风光,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大手大脚的跟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尤安安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想到这些,尤安安有些厌烦,还好今生躲的远,她很期待安思雨得知阮家是这么个情况,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像现在这么扒着阮海洋。 几个人跟着陈副科长七拐八绕,最后在一间破旧仓库前停下。 陈副科长:“东西都在这里面,你们随便挑。”他交代正在门口拆卸一台机器零件的工装男人,“董工,这是兄弟单位的人,来咱这儿搬废机器,你帮忙看着点搭把手。” “对了,几位有开车过来吗?” 张金栋尴尬,他们只顾着兴奋的来拉机器,忘了这一茬。 安承志立刻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殷勤的给副科长点上,笑道:“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一会儿到门前叫一辆车,还得劳烦您帮忙给送到门口。” 副科长笑道:“好说。”他交代董工,“你跟值班司机说一声,一会儿装完车直接给他们送到地方吧。” 董工沉默着点点头。 “你们来的及时,本来今天下午准备把这批机器送到垃圾回收站的。”副科长:“那你们先看着,我去忙点别的事儿,一会儿过来找你们。” “哎,您忙您的。”张金栋和安承志一起搭话。 董工一直低着头,眼神躲闪,瞧着脸色有点慌乱。 尤安安拧着眉,等副科长走后,她皱眉道:“董工是有为难的地方?要是车不方便,送我们到门口也是可以的。” “没,没有。” 男人身材瘦小,佝偻着背,一直低着头,瞧着像是习惯性的怕跟人说话。 他这个样子,倒像是那些被打成敌对分子的臭老九们,说话都不敢大声。 尤安安有些唏嘘。 安承志拍拍她的肩膀:“走,咱们先去看看东西。劳烦董工带路。” 董工迟疑着不愿意进去,最终还是胆怯的将他们带进仓库。 仓库里堆着各种废弃机器,董工直接带他们到最东边的一排,小声道:“这些,你们都可以拿。” 尤安安却盯着门口的废旧电机:“我们需要电机,提前和领导说过的,那边的可以拿吗?” 她话音一落,眼见董工双腿微微发颤。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可可以。” 尤安安狐疑盯着他:“你在害怕?你怕什么?你怕我们拿电机?” “不,不是。” 尤安安疑惑的走到电机旁,一把扯开上面的防雨布。 灰暗的旧机器后面,崭新的金属光泽透出来。 原来这台旧机器的外壳里,包了一台新机器。 尤安安恍然明白,前世阮厂长卖机器换钱,事情败露后,底下经手的司机和一名工程师被推出来顶锅,可机器却没找回来。 原来是用了这种方法运出去。 第114章 救命之恩 见尤安安拉开防雨布,董建民的恐惧上升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所幸这事儿也不是他想干的,暴露就暴露了,正好为厂里挽回一些集体损失。 他这条命没也就没了,只可惜他女儿,以后他不在了,留下女儿一个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女儿现在在厂里食堂上班,他的事暴露,会不会影响到女儿的工作? 正想着,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这是厂里遇到重大危险,才会拉响的警铃。 几个人顿时放下手里的事,安承志三两步跑回尤安安身边护着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只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食堂有人投毒,倒下几十个人,快去救人!” 那人声音还没落下,尤安安就见这位董工细瘦的身体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她拉了一下没拉住,连忙拽着安承志往外跑:“跟上去!” 张金栋跟在后面,跑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忙回来将仓库门锁上。 他当大队长的习惯,仓库门出入一定要上锁,防止有人顺手摸鱼,尤其是出事的时候。 尤安安脑子里使劲儿扒拉前世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船厂在发生大罢工之前,似乎是出现过一次集体中毒。 好像是吃了发芽的土豆,死了好几个人,一个姑娘为此受了严厉的处分。 后来几个厂区大院拿这件事做为典型案例,宣讲了大半年。 那半年他们家餐桌上都没再见过土豆,厂区食堂更是闻土豆色变,可又没有别的可吃的,原本就少的菜色又少了一样。 尤安安他们跑到食堂,就见有两个直挺挺的人被抬了出来,脸已经憋的青紫,显然是窒息的症状。 发芽土豆里有龙葵素,中毒后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呼吸困难等症状,严重者甚至会休克昏迷。 龙葵素中毒,应当第一时间灌水催吐导泄。 里面接连有催吐的干呕声,还有人大喊:“吐出来,想办法吐出来,快叫救护车,厂里的医生呢?” 尤安安见那两名脸色青紫的人,心中不忍,对董工喊道:“快去找氧气瓶来,给他们吸氧。” 董建民愣了愣,随即快跑出去。 没一会儿,他背了两个潜水氧气瓶回来,围观的人七手八脚接过来,将氧气面罩往患者脸上套。 大伙儿恍然大悟,知道能用潜水氧气救人,都忙跑去仓库翻找,没一会儿就背了十几个过来。 阮厂长亲自带着人过来,脸色凝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下毒,食堂的人控制起来没?” “做饭的几个都抓起来了,保安科看着,只等公安过来。” 阮厂长点点头,视线越过人群落到董工身上,眉头紧皱,那眼神有狐疑和警告的意味。 尤安安和董工站的近,他也看到了尤安安,随即一脸错愕:“安安?你咋在这儿?你是来找海洋的?” “不好了!厂长不好了,食堂做饭的姑娘自杀了!” “自杀?” 阮厂长凝重走过去:“人呢?怎么样了?” 尤安安注意到,站在她旁边的董工脸色一白,急的拔腿就往厨房跑。 尤安安紧跟上去。 食堂后厨,几个人正按着一个姑娘催吐,但那姑娘显然已经没意识了。 董工被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你是哪个部门的,后厨不能进。” 尤安安从商城买了催吐的药,从兜里翻出来工作证,道:“让一让,我是医生,别挡着救人。” 那姑娘很瘦弱,瞧着只有十六七岁,此刻口吐白沫,软绵绵的被人架着。 “自己做错事,害死那么多人,想不开自杀了吧!” “死也不能在这儿死啊,这不是给人添乱么!” “你们嘴里积点德吧,这么小的姑娘,还不是被你们逼死的!” “怎么是我们逼死的,她自己不注意,把发芽的土豆往锅里放,关我们什么事!” “放屁,人家姑娘被你们欺负的,天天干点脏活累活,根本碰不上灶台,炒菜这种美差事能轮到她?还不是被你们推出来背锅!” “她洗菜的时候,咋不把发芽土豆挑出来!我看她就是故意投毒。” “她爸是臭老九,是人民的敌人,她从根儿上就是歪的。” 尤安安推开她们,看了小姑娘的状况。 需要立刻到医院洗胃。 她听着外面来了两辆救护车,等医生进来的时间里,她给小姑娘打了一针催吐针,只听呕的一声,哗啦啦又吐出来一摊带着泡沫的水。 “救护车咋走了?” “人太多了,车不够。得等第二趟。” “这姑娘眼瞧着是等不了啊。” 董工在外面着急的喊:“救人啊,想办法救人啊,救救我闺女!” 可根本没人理他。 安承志不知打哪儿搞来一辆自行车,冲进来抱起小姑娘就往外跑:“小妹,走,咱们骑车去医院。” 张金栋骑着另一辆带着尤安安。 董工一路跟在后面跑。 安承志把车骑得飞快,竟然不比救护车慢多少,紧赶慢赶把小女孩送到市医院的急诊室。 尤安安和张金栋到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洗了胃,情况稳定下来。 “幸好送来的及时,急救处置妥当,没吸收多少药。”医生道,“杀虫剂毒性大,还得再留院观察一天。” 尤安安问:“有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这药副作用大,不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得先观察看看。” 听他说完没有生命危险,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急冲进来的人影直挺挺冲尤安安和医生跪下。 “谢谢你们救我闺女,谢谢你们!大恩大德我董建民难以为报!我给您磕头了!” 砰砰砰! 他实打实磕到地上,额头通红。 董建民。 听到这个名字,尤安安陷入沉思。 前世有个顶顶厉害的船舶工程师,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那可是研究造航母的火种型人才。 尤安安是后来听领导惋惜的说起来,那人因为受不了被批斗的苦日子,想不开出卖集体财产,被判死刑。 关键是,在他犯事的时候,上面正在研究他的调令,他只要再坚持一年就能调走。 第115章 弃暗投明 尤安安顿时福至心灵。 这个董建民,该不会就是被阮厂长推出去顶罪那个工程师。 他这么在意女儿,女儿又被搅进食堂投毒案,确实会被阮厂长当成把柄,要挟他顶罪。 尤安安有些唏嘘,她不懂工程上的事,但是看前世领导扼腕的态度,她也知道,这个董建民的脑子有多么难得。 既然这样,她不介意帮一把。 阮家要做的,她偏要对着干,能让阮家吃瘪,她也高兴。 尤安安热心的扶起他,道:“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工作,你快起来。” 董建民有点怵这个年轻女人。 他瑟缩了一下,急忙站起身。 医生道:“你是病人家属,那今天你在这里照顾她,有一些注意事项,我让护士告诉你。” 医生领着董工去找护士,过了一会儿,董工拿着检查单回来,见尤安安和安承志他们还在急诊室门口,尤安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尤安安道:“董建民,以前是清大的教授,因为一些原因,被下放到北边林场,怎么会来船厂上班?” 按道理说,被下放到林场改造的人,除非上面有指令,否则根本不能离开林场。 懂建民担心的望着窗户里面,一颗心沉到谷底。 他知道尤安安看到那些新机器了,根本不会放过他。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能不能让我在这儿等我女儿醒来?”等女儿醒来,他就算被抓走枪毙,至少能放心一些。 尤安安道:“你和阮厂长什么关系?” “是他走关系把我绑到船厂的。”董建民道,“两年前船厂需要技术支持,这项技术国内只有我会,就把我调到这边改造,他还给我女儿安排到食堂上班,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那时候林场缺粮缺的厉害,他的妻子死在林场,女儿眼看就要不行了,如果不是阮厂长帮一把,他和女儿活不到今天。 尤安安不置可否,难怪董工在厂里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看着怯怯的。 “那些机器,是他让你藏的?” 董建民抿着唇不说话。 “你们准备把机器卖到哪儿?”尤安安道,“你要知道,侵吞集体财产,是要吃枪子的,你想想,你要是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他薄唇紧抿,脸色煞白。 看他那架势,是打算为阮厂长瞒到底了。 尤安安道:“你这么护着他,姓阮的可未必能办到答应你的事。” 她可是记得,前世船厂出了食物中毒事件之后,食堂所有人都换了一个遍,关进去好几个。她那时候正在和阮海洋筹备婚事,天天进出阮家,可没听阮厂长出面保下谁。 相反,那段时间,阮厂长借着儿子成婚的借口,干脆就没去厂里,那件事都是副厂长领着保安科的同志盯着解决的。 看董工的女儿在食堂的地位,想也知道,一定是被关的其中之一。 但他不愿意出卖阮家,她没逼问。 这么多机器想偷偷卖掉不是容易的事。 她道:“实话告诉你,我和阮厂长认识,我怀疑他已经和敌特分子有勾结。你现在帮他倒卖的机器,说不定会落到敌特分子手里,更有甚者,这就是敌特分子深入船厂,摧毁我船舶行业发展的阴谋。” 她语气严厉:“你现在的行为,是助纣为虐,通敌叛国。” 一句通敌叛国,像一个重锤,把董建民震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董建民是建国之后第一批留洋的学者,学成归来只为报效祖国,这四个字,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可事实发生在眼前,容不得他辩解。 他早忘了,当初踌躇满志回国时的意气风发。 这几年,留洋经历反而成了他的污点,被唾骂,被奚落,被斗争。 “难道你想让人戳着你女儿的脊梁骨,说她是叛国贼的女儿。” 董建民脸色煞白。 尤安安见火候差不多了,以退为进,问道:“你心里有主意,不想说就算了,我对你们厂的事没兴趣,也不会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不过我想要几台能用的废机器,你能帮我么?” 那些报废的机器已经报废的彻底,她就算回去换芯,不仅要花积分,还容易被人发现,毕竟这次张金栋和安承志和她一起来,不好做手脚。 董建民脑子还有些混沌,闻言下意识道:“有一些机器缺材料,不过废品站都能搞到,材料齐全我能帮你们修理。” 尤安安就等这句话:“成交。” 董建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一个铅笔头。 他捏着铅笔在上面写了一些铜线管材之类的材料,每一样后面都写了可代替品,以及从哪里能搞到,然后珍惜的将纸张对折,撕下有字的那一部分,交给尤安安。 他身份不好,能拿到的资源有限,一根铅笔一张纸都要省之又省。 尤安安看着心酸,他这样的才华,应该有可施展的平台,不应该被阮家利用,更不应为阮家背锅,落到惨死的下场。 不过这人能不能用,还得再看看。 尤安安拿着纸给安承志和张金栋看,他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尤安安和安承志去厂里先去把机器装车,哪一台能修,在什么位置摆放着,董建民都给他们画了出来。 张金栋领着杨平去解决这些材料。 她们前脚刚走,董建民在急诊室外坐着,护士过来叫他:“谁是董欣的家属,过来签个字。” 董建民连忙过去,护士让他在住院手续上签字,这时候,他听见隔壁护士打电话的声音。 “阮厂长啊,嗯,现在给她用的进口药,有很大的几率苏醒。”对方扬声,“船厂不报?哦,是杀人犯啊,那是没资格用进口药的,要是不用要的话,能醒来的几率很小。” 董建民心里一咯噔,推门就要往里闯。 “哎,你要干什么!” 董建民推开门,就见接电话的护士面前摆着一张病历,上面写着董欣的名字。 “不能停药,你们要救我女儿!” “同志,请你遵守规定,特药特批,经船厂证明,你女儿有投毒行为,是重大嫌疑犯,申请不到特药的。” “你们找阮厂长,厂长能批!” “同志,刚才就是阮厂长打来的电话。” 第116章 自作多情 董建民惊慌失措的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 他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上还沾着机油,身上有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颓丧的站在门外,像个绝望的囚徒。 主治医生要进急诊室,看到他,招呼了一声:“董欣的家属?” “对对,是。” 医生道:“刚才送你女儿过来的尤大夫,走的时候给你女儿留下了药,按规定不是医院开的药我是不能用的,需要家属许可。” 董建民惊喜的看着医生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个药盒,上面是英文。 他英语很好,认得出来这就是刚才电话里说的特效药。 等签完字,亲眼看到医生给女儿用药,他提着的心放下一些。 急诊室外的长椅上。 董建民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他一回头,面露惊恐:“厂长,你怎么来了?” 阮厂长一脸担忧:“闺女咋样?我放心不下,让小赵先去看别的病患,我先到这边看看闺女。医生咋说?” “等,等观察。”董建民忙站起来。 阮厂长笑道:“你放心,她是厂里的职工,厂里肯定会负责到底,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嗯,谢谢厂长。” 阮厂长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将他压的坐了回去。 “好好守着,不该说的别说,我会帮你。” 董建民垂着着头,表情复杂:“嗯。” 船厂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部分车间都停工了,人心惶惶,尤安安找不到人帮忙,只能和安承志两人将机器找出来装车。 安承志去借了个叉车,把这堆破烂往卡车上装。 折腾了一下午,才把十几台小机器装进车斗。 尤安安去办公室找司机,路上听见有人议论。 “你们听说没,看仓库那个董工今天下午自首了!” “怎么是他?” “他原本就是犯错被下放来改造的,要不是他技术强,咱们厂也不会破格用他。” “今天中午投毒还是他闺女干的呢,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们厂长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去公安局了,不知道有没有同伙,他一个人怎么能吃下那么多机器。” 尤安安装作没听见,拿出一包烟热情的给办公室的几位发了发,一个中年男人热情的过来帮他们开车。 如果不出她的意料,阮家这次可能倒的要比前世更快。 …… 安家村。 正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剔苗除草。 安二哥和安慧都在地里,他们的田地和别家不同,杂草不多,苗也比别家长的壮实。 王福瞧见就来气,领着阮海洋往田里走:“科长您看看,他们家在地里安了个大机器,我瞧着就像咱们厂的!我听车间主任说,那机器值好几千呢!偷盗集体财产,您可不能放过他!” 靠近地头,只听轰隆隆作响。 果然有一台机器在地头工作。 阮海洋面无表情的接过王福递过来的烟:“我知道了,剩下的你不用管。” 王福语气一窒:“要不,我带您去安家?” 他满心期待举报了安家,得到厂里的奖金是其次,能得到阮家父子的青睐,他这一趟就值了。 要是能被阮家父子看中,以后他在厂里还不得平步青云。 就算不能升职,看在他给阮科长办过事儿,能说上话,又破了盗窃大案,以后车间里有什么好处,还不得先紧着他。 “不用。你在这儿守着,我亲自去。” 阮海洋对他心里的小九九门儿清。 他就瞧不上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 当然,他更瞧不上卖女儿获利的安家人。 听说安家把安思雨卖了两千块,后来安思雨回城,尤安安就被迫回到安家,为了两千块彩礼被迫嫁到海岛。 他最近想了想,尤安安几次去城里找他,肯定是在北岛过的不好,想回来。 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吃没吃喝没喝,尤安安打小娇生惯养,怎么能过的了苦日子。 他以前觉得尤安安烦人,现在看尤安安想接近他又不敢的样子,还觉得她有点可怜。 瞧着怪心疼人的。 既然这样,他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尤安安重获自由。 “你是?”大伯娘一开门,就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头发梳到脑后,瞧着像是城里人。 阮海洋撩起眼,不屑的将这个农村妇人从上打量到脚,漫不经心道:“地里的机器是你们家的?” 大伯娘:“对啊!” 这几天有不少村民来问他们家的机器,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耐烦道:“这东西就这一个,你想去看就去地里看,费的电是我们自己交的,没用公家财产。” 她一口气把村民们经常问的问题回答了一个遍,着急去地里送饭,可这男人挡在门口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阮海洋:“机器是偷来的,船厂丢了一批机器,有人举报,你们的机器是偷船厂的,我今天来就是调查这件事。” 他上前一步,迎上大伯娘错愕的表情,冷笑道:“偷盗公共财产,数额巨大,是要坐牢的。” “怎么可能!”大伯娘看白痴一样看他。 阮海洋冷声道:“让你们家主事的出来,我们谈谈。我可以不追究这台机器,但你们必须答应,立刻同意让尤安安离婚。” “啥?” 第117章 团结全村一致对外 大伯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人:“神经病啊你。” 她这下明白了,这青年像是脑子不好使,应该是尤安安的追求者,不知道听信了什么传言,来家里找事儿的。 她抡起墙边的扫把就赶人:“滚滚滚!年纪轻轻不学好,破坏人家家庭,你爸妈都是怎么教你的,赶紧走!还偷机器,我瞧你像个偷机器的!” 阮海洋冷不防被扫把糊了一脸,崭新的皮夹克上被刮掉一层,怒火噌蹭的往上冒。 “穷山恶水出刁民,老话果然说的好。” “既然不能好好沟通,我们就公事公办,你别后悔!” 王福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村长和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见阮海洋和安家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她顿时高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安家这回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一定要让安家把拿他的一千块吐出来。 “阮科长,我把村长带过来了,有啥事儿您跟村长说,别跟这老泼妇一般见识。”他话音刚落,身后就挨了一脚,差点摔个狗吃屎,“那个龟孙踢我,不要命了!” 他怒气冲冲转身,正看到一脸怒色的安慧和安定国。 王福皮笑肉不笑:“小慧啊,你二哥偷公家机器,这可是要蹲劳改的罪,说不准还得挨枪子,你可别执迷不悟跟他站到一起。” “你才偷机器,谁都跟你似的,贼眉鼠眼一肚子歪心思。”安慧呸了一口。 阮海洋整了整衣服,安家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你是村长吧,我是船舶厂的,船厂丢了一批机器,经人举报是你们村安定国偷的,我今天是要来追回机器,并且追究安定国的偷盗行为给船厂造成的损失,要求索赔。” 村长也是一脸错愕:“偷的?怎么可能?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安老二不是那样的人,他腿脚还不方便,怎么去偷那么大个机器。” “那就要问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阮海洋冷道,“把你们村里人都叫过来问问,说不定同伙就是村里人,机器是在你们村里发现的,你们全村人都有嫌疑!” 王福去找村长的时候,大嗓门喊“安老二偷机器”,这会儿村里许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村长道:“我相信安老二不是那样的人,在没拿出证据之前,请这位同志不要血口喷人。” 他把全村都骂成了偷儿,传出去他们村的名声何在。 他们大队今年的先进也别想了。 “当然有证据,那台机器就是铁证,船厂的每一台机器的电机上都有铭牌编号,把电机拆下来一看就知道。” 村民们议论纷纷:“要拆下来才能看见?” “拆下来不就坏了。” 安慧:“你说拆就拆?就算要拆,也得公安的人来。” “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船厂的人,能跟王福搞到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安家自从用了这个机器,水里下了虾苗,安家的稻子就是比别人家的更绿,比别人家长的更快,连杂草都不多见。 村里有嫉妒眼红的,可更多人听到要拆机器都是可惜。 这么好的苗,如果按这个势头长下去,今年少说也能多收几十上百斤粮食。 在灾年里,几十斤粮食就能救命。 再加上田地里的虾蟹,长成之后也不少卖钱。 村里有淘气的小孩去安家田里偷虾米偷螃蟹,时不时就听说谁谁家的孩子被螃蟹钳子夹住。出水的螃蟹得有核桃那么大,长势喜人。 都是一个村里的,安家能养成,说不定他们也能养成。 他们可没钱买机器,但是可以跟村里说说,让大队上去借。 大家乡里乡亲的,安家不至于不帮忙。 到时候岂不是他们也有机会养虾蟹,也有机会让田地增产。 到时候就不用一年到头饿肚子。 可现在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粉面小白脸,张口闭口说安家的机器是偷的,还想拆机器。 今天如果让他拆了,以后他们上哪儿找这么大个机器去。 “不能拆,你谁啊,你说是船厂的就是?上回船厂厂长来咋没见过你。” “就是,别不是王福打哪儿找了个混混,过来招摇撞骗的。” “王福的工作是跟安老二买的,花了一千块,他上回来安家提亲还被安慧拿扫把轰出来,我看他八成是怀恨在心,故意找茬。” 王福:“啥玩意儿故意找茬,我,我亲眼看见他安老二偷机器。” 大队长面色凝重:“王福,你可别信口胡扯,诬告也要蹲劳改。前两年滹沱村的老蒋诬告他老丈人偷公家财产,被抓去林场劳改,活生生饿死了,这事儿你听过吧。” 王福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一眼村长,面色发狠:“我说的是实话,我亲眼看见安老二偷厂里的机器。” 有小孩笑道:“可是这机器是一辆大卡车拉来的呀,是小安姐姐拉进村的。” 有人道:“王福,安老二都没出村,你怎么亲眼看见他偷机器?” “村长,我看这俩人就是来捣乱的,看不得安家日子过的好,红眼病!” “就是!这机器在咱们村,就是咱们村的东西,他凭啥说拆就拆!” 大伙儿同仇敌忾:“把他们轰出去!” “害群马,败类,破坏机器就是破坏生产,就是跟人民公社为敌,必须轰出去!” 人群里,响起异样的声音。 “一台机器好几千呢,安家那么穷,哪儿来的钱买机器?” “就是啊,这机器要真是偷来的,就赶紧还给人家,省的惊动公安,影响咱们大队的声誉。” “大队上出了个偷机器的贼,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还有那些虾苗,那么多虾苗至少也得几百块吧,不会也是偷的吧!” 一位头发花白的族老站了出来,呵斥道:“安家的虾苗是人家鱼塘的人亲自送来的,当场结清钱款,那天不少人在地头干活,都看见了的!” “安家的机器也是他家小女儿雇车拉来的,还有废品站的收据。要是偷的,那司机能明目张胆把机器拉上来?” “外人来村里闹事,你们不帮着自己人,还帮着外人栽赃自己乡亲,亏不亏心!就因为看安家田地长的好?看安家今年收成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出去都让人瞧不起!” 有人带头喊了一声:“九叔公说的对!外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必须打出去!” “打出去!” 群情激奋,一副要武力赶人的架势。 阮海洋气的脸色发青。 村长道:“九叔,您消消气。安家当时用机器,跟公社是打了招呼的,我们都相信安老二,这机器绝不可能是偷来的。” 正说着,有小孩从村口一路跑过来。 “公安来了!” 阮海洋脸上一喜,冷哼一声:“那就让公安来主持公道,看看这机器到底是不是偷我们船厂的!” 王福原本想从旁溜走,一听说公安来了,顿时又钻回来,大声叫嚣:“拆机器看证据!” 安慧着急的问安定国:“哥,咋办啊,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今天肯定不会善了。” 安定国眉头紧锁,安慰的拍了拍妹妹:“没事。” 这台机器投入使用时他已经拆开看了里面构造,电机上也没有铭牌和编号。 这机器是妹妹买来的,不是船厂的东西。 他更担心的是,如果放任他们拆机器,机器一关,至少要耽误一天。 一天不供氧,田里的虾蟹怕是要死掉一大片。 眼看虾蟹们长势良好,再有两个月就能出货,现在死了就太可惜了。 他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 不仅是这一次,以后也要防止别人来动机器。 “谁是阮海洋?” 两名公安从面包车上下来。 阮海洋忙道:“是我,我就是,您是来帮我看机器的吧,这些村民拦着不让拆,您看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公安扣住了。 “阮海洋,经人举报,你涉嫌偷盗公公财产,数额巨大,现在要带你回局里调查,请你配合。” 公安公事公办,声音冷肃。 “啥玩意儿?”阮海洋惊怒,“你们搞错了吧!你们不应该来抓他吗?” 他指着安定国。 “你是阮海洋?” “是啊!” “那就对了,抓的就是你!” 人群里一片唏嘘,看热闹不嫌事大:“原来自己是个偷东西的贼,还喊抓贼。” “幸好刚才没让他拆机器,他说不定就是冲电机来的。” 王福一看形势不对,顺着篱笆就想跑,被围观的村民一把拎起来,扔到公安面前。 “公安同志,这个人和这个叫阮海洋的是一伙儿的,你们一起抓回去问问。” 王福被公安扣住,大喊冤枉:“不是啊,我啥也不知道,你们抓我干啥!” 公安将叫嚣的两人抓走,村长喊道:“行了,都别看热闹了,地里没活啊?还不快干活去!” “等等!” 安定国叫住村长和大队长,“叔,大队长,趁着大伙儿都在,耽误大家两分钟,有个事儿我想跟大伙儿说说。” 大队长:“你说。” “大家都看到了,稻田里养虾蟹,蟹稻共生,虾蟹的排泄物是天然肥料,能让水稻长的更好,也能大幅减少杂草,虾蟹本身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今年我们家先试试,如果过两个月确实能有收益,来年大伙儿只要愿意,都可以在田里养虾蟹。养什么品种,怎么养,我可以集中给大家讲讲。” 他这话一出口,村民顿时兴奋了。 谁不想多多赚钱,还不是苦于不知道怎么做。 安家现在趟出来一条明路,又愿意教给大家,那真是再好不过。 村长和大队长也有点兴奋:“安小子,你真愿意教?” 别人有点什么都藏着掖着,安家倒好,大张旗鼓拿出来教。 “嗯,教。” 有人问:“可咱们没机器啊,那机器是干啥用的,人能代替吗?” 安定国耐心道:“这个机器可以给水下增氧,水下如果氧气不够,虾蟹就会生病甚至死亡,氧气多了就多养一些,氧气少就少养一些。没有机器,产量会小一些。” “如果采用活水,水下的含氧量也能达标。” 村民们顿时议论起来:“产量小也不妨事,有总比没有强。” “大不了就是多跑几趟水井,每天往地里加些水。” “靠水渠的几家有福了,没听安老二说么,用活水也能行,就用不着机器。” 几家欢喜几家愁,距离水渠远的人家都有些傻眼,只能眼睁睁看着富贵跟自己擦肩而过。 可下一刻,安定国的话就让大家凉下来的心思又鼓噪起来。 安定国道:“村长,这台机器全功率运行的情况下,可以把我们家地附近的几块田地也覆盖。这几块地有九叔公家的,还有杨二婶家的,只要他们愿意,我可以把机器租给他们使用。” “愿意,愿意!”杨二婶的儿子连忙应声。 九叔公的儿子也大声道:“我们租!老二,以后再有人打机器的主意,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下,遭人眼红的变成了挨着安家的这几家。 这几块地原本不是什么好肥力的地方,分田的时候大家都不想要,现在他们悔的肠子都青了。 安定国道:“村长,我研究这台机器半个月,大概明白了它的工作原理,如果大队能找来材料,我可以做一些简易的,到时候看看村里怎么分配。” 村长激动:“安老二,你没说大话吧,这东西真能造?” 那可是钢筋铁骨,里面那么复杂,他们这穷乡僻壤,能造个啥? 安定国道:“当然不会和机器一模一样,只能做个简易装置,能往水里注入空气,但是具体注入多少就控制不了了,养虾蟹应当是够用。” “那可太好了。”村长重重抽了口烟,“能用就行,咱们不讲究那么多。” 大队长:“都需要啥材料,我这就回去看看,不行我去公社借,看能不能借来。” 要真是能做出几台简易的设备,就能多覆盖更多地块,增加的是整个大队的产量,这才是造福集体的大好事。 “不愧是读书的,脑子就是好使。” 安定国想的长远,只有他们一家做,到时候如果收成好,鹤立鸡群很容易遭人眼红。 而且养虾蟹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今年过去,不用他们说,明年也会有许多人跟风做。 现在村里就有人已经开始找虾苗养虾了,但因为缺乏养殖技术,虾蟹死了很多。 刚才帮着阮海洋说话的那几个,家里都偷摸养了虾蟹。可能是看自己养的效益不好,又眼红他的,这才乐得帮着阮海洋破坏他的机器。 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 既然迟早大家都会养,不如卖个人情。 虾蟹的市场很大,他们一家这十亩地远远吃不下。 全村一起来做,虾蟹养殖成为生产大队的产业,村民们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村民想从他这里获得技术,就会保护他的工具和机器。 未来形成产业模式,无论是虾苗蟹苗培育,养殖饲料,这些成本都能控制到最低。 第118章 同仇敌忾 听完安定国的话,村民都兴奋起来。 这事儿要是成了,每年每家能多几百块的收入,那可是一笔巨款。 从前不是没人想过在田里养鱼虾,可鱼还行,虾从来没有养活过。养鱼虽然能成活,但产量也不高,收的还没丢的多,也只能打打牙祭,算不上正经营生。 如今安家愿意教他们技术,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村民们堵在大路上,而且越聚集越多,虽然都在往路边站,极力给公安的车让路,但后来的村民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听说安家小子要叫大家伙儿在田里养虾,一窝蜂的往前挤,路堵的水泄不通。 十多分钟过去,公安的车才挪了不到百米。 阮海洋被铐在车上,接受外面蜂拥的村民好奇的打量。 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安家,安家村,等他回去,一定要让给这些刁民一些颜色看看! 王福被手铐锁在旁边,觑着他的脸色,凑到他耳边道:“我过来的时候,把公社的电闸关了,那机器停了这么长时间,虾肯定能死不少。” 阮海洋依然不解气,关个电闸算什么,他恨不能地里的虾蟹都死光了,就安家人那德行,也配致富? 外面,安定国道:“大伙儿别太高兴,找材料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做出来投入使用,要好几个月,今年大伙儿排不上了,只能等明年。” 他还要备考,不能完全投入到这件事里,因此没把话说死。 “还有,我其实是仿照旧机器做增氧装置,这个机器如果坏了或者丢了,咱们这装置可就做不成了。” 九叔公的儿子带头喊了一声:“老二你放心,你家机器的安全,咱们全村负责。” 村长沉吟片刻,道:“让村里巡逻队的路线改改,每天往你家地头是几趟,必须保证机器的安全。”他环视一周,“我这么安排,大伙儿没意见吧。” 巡逻队是村里自发组织的,只有在农忙时巡逻,以前算工分,现在不发工分了,每个月给巡逻队的人多分几斤粮食。 让巡逻队干什么,需要经过大部分社员的同意。 大伙儿连连摇头。 “没有。” 这时候,大队会计骑着自行车,一路挤进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把电闸给关了?这是破坏安全生产,出事了谁负责。” 安定国心里咯噔一声。 九叔公的儿子反应快,忙道:“安老二,快去看看你家地里,电闸突然关了机器会坏不?” 这可是他们村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刚才看见王福去大队办公室了,还在外墙那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他关的!” “缺德玩意儿,这是根本看不得别人好!” “关了这么长时间,得死多少虾啊?” “告诉公安的同志,拦住他们,让他们赔钱!” 公安的车没开出去,就被村民叫停了。 车门一打开,几个健壮的村民们一拥而上:“公安同志,这个王福不能走,他关村里电闸,破坏生产,给我们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必须让他给我们赔钱!” 群情激愤,公安同志想拦都没拦住,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王福和阮海洋拖了出来,将身上搜了个精光。 王福骂骂咧咧:“谁动你们电闸了,别冤枉人,公安同志,快救救我,他们疯了!” 话刚出口,就挨了一脚,裤子都被人扒了,外套被人扒到手腕上,被手铐挡住。 阮海洋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崭新的皮夹克蹭在地上,兜里的钱包,手腕上的手表都被人摘掉。 “警察同志,他们抢东西!” 他恨的咬牙切齿:“一帮刁民,你们给我等着!” 两人气势汹汹来村里,结果被扒了一层皮,人还被扣押到警察局接受调查。 安定国去地里看了一圈,好在停电时间短,加上今天温度低,水里含氧量还可以,虾蟹并没有异状。 等他回到家,看到村长放在桌子上的手表钱包,傻眼了:“这是干啥?” 村长也无奈:“大伙儿热心,给你你就拿着,公安的人也说这钱应该赔给你,你们就拿着吧。” 安慧看见就闹心,毫不犹豫拒绝:“我们不要。” 安定国比她语气委婉一点:“村里要建设备需要大量材料,这钱大队拿回去买材料吧,王福关电闸,受损失的不止我们一家。” 村长有些动容。 虽然他和王福是同族,可也不得不承认,安家老二的心性和格局,比王福那混蛋小子高多了。 人家处处为大家伙儿着想,有点好事想的也是集体。 不像王福,损人不利己。 村长道:“行,按你说的办,我替大家伙儿谢谢你了,今年年终,队上给你记一大功。” 安定国笑道:“那倒不用,不过有个事儿想劳烦叔。” “你说。” “想让队长帮我开个证明,我进城一趟。” 大伯娘见他这个表情,立刻紧张,担心问:“怎么了?是有啥事儿?” 安定国:“我听小慧说,那个姓阮的一进门,就用机器威胁小妹离婚?” 大伯娘:“可不,你说可笑不可笑,关他什么事啊,神经病。” 安定国表情凝重:“我看王福对这人毕恭毕敬的,说不定是个官,这半个月大哥也没来信,万一是小妹他们招惹了这人,我有点放心不下,进城看看。” 大伯娘一想也是。 她那个大儿子虽然聪明会来事儿,可坏就坏在脑子太活跃,她还真怕他干出点出格的事儿惹祸。 二儿子办事沉稳,过去看看她也放心。 只是儿子的腿…… 安慧:“二哥腿脚不便,我也一起去。” 这边村长领着安定国去开证明。 另一头,尤安安和安承志把机器护送到码头,张金栋和杨平也把需要的材料买回来,雇了一辆牛车,装了满满一车。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已经买齐,可预定的修理工却出不来了。 董建民下午是给公安局打电话自首,要求是在外面待一天,等女儿醒了之后再进局子。 可他犯的事儿太大,电话一挂人就被拘了。 尤安安是去医院找人的时候才知道的。 码头上,一行人瞅着一地的零件破烂,大眼瞪小眼。 第119章 碍眼的安思雨 尤安安想了想:“哥,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想想办法。” 安承志:“哎你……” 话还没说完,尤安安已经跑开了。 码头上停了一辆皮卡,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将成箱的海鲜搬进车斗。 “安同志,这批虾的搬运费现结还是记账?”工头站在车头朝车尾喊。 尤安安越过堆放成堆的箱子,险些和从车尾跑过来的人撞个满怀。 安思雨笑的开心:“好巧啊,姐姐。”她狐疑的将尤安安从上打量到下,见她衣服上蹭的有污渍,甚至还有机油,挑眉问道,“姐姐来市里有事?” 尤安安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她越过安思雨,要去隔壁报亭打电话。 安思雨追上来:“你找爸妈?是不是在岛上过不下去了?姐,需要帮忙跟我说,爸妈现在忙的很,可能顾不上杂事。” 尤安安没理她。 安思雨:“爸爸厂里忙,妈妈最近忙着给弟弟办入学手续,可能不在家,你这会儿打电话找不到他们的,你遇到什么事了,给我说也一样的。” 她脸上的得意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尤安安:我现在有钱了,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你这个乡巴佬生活的。 电话亭前有两个人在排队。 安思雨却先一步赶过去,对报亭的人道:“王姨,这是我姐,有急事儿,能不能插个队先打电话。” 报亭里,胖乎乎的阿姨探头出来,乐呵呵的朝尤安安招手:“小安的姐姐啊,快过来,下一个给你打。” 这附近大部分人都是渔民,安思雨最近买虾买的多,是附近的大客户,大伙儿都认得她,乐意给她行个方便。 尤安安脚步一转,直接绕开他们,朝远处的供销社走去。 安思雨快跑过去拦住她:“姐,你是有什么话要跟爸妈说,嫌当着我的面不方便?我可以站远一点不听的。” 报亭的阿姨听她这么说,不由道:“这位姑娘,你妹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要犟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工头来找安思雨结钱,闻言道:“是啊,有啥小矛盾不能说开的,你妹妹这么上心主动帮你,你还甩脸子。一家人哪儿有隔夜的仇。” 尤安安差点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奇葩歪理,她皮笑肉不笑:“师傅,你是不是视力不太好?” 工头诧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吗?没有啊,眼睛看的清楚着呢,咋这么问?” “眼睛没事儿啊,我当你视力不好呢,瞧不出来我不认识她。”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尤安安没理他,大步走向代销点,拨了一个号码。 “农业局办公室,找谁?” 接电话的是个姑娘,尤安安问:“农业局吗?我想找顾局长。” 安思雨一路追过来,在旁边听见了,脸色凝重:“姐你干吗?你给农业局打电话干什么,我知道北岛日子不好过,上面根本不会管你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有点心慌:“你可别给咱家惹事啊!” 尤安安用口型骂了一句:“滚。”没发出声音。 电话里,对方语气严肃了一些:“你哪个单位的?” “我是北岛的尤安安,有事要汇报。” 老顾让有事儿找他,现在可不就遇到事儿了。 他们拉了一车破烂回去也用不上。 老顾答应给他们找个修理工,看看对方什么时候能到岗。 对方迟疑了一瞬:“你等会儿。” 第120章 人贩子 尤安安在等消息的时候,安思雨凑过来抢听筒:“你到底想干嘛?” 她的生意刚刚铺开,尤安安该不会是想搞破坏吧。 她上前去抓听筒,尤安安也没客气,劈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闪身进了柜台里面。 安思雨想跟进去,营业员看见了,怒道:“你俩干啥呢!东西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这时候,电话那头传来老顾的声音:“小安同志,你有事儿找我?” 尤安安立刻道:“顾局长。” “怎么这么客气,还叫我老顾吧,机器搬的咋样?” 尤安安道:“搬完了,不过遇到点问题想找您帮忙。” 听到她喊局长,还是让人帮忙的口气,营业员也能感觉到她这一通电话打的不一般,对尤安安高看了几分,有意拦住安思雨,不让她捣乱。 尤安安压低声音,简略将董工的事说了一遍。 老顾思考了一会儿,慎重道:“这事儿我去问问,你等我消息,如果调不到这位董工,我就给你找一位其他修理师傅。” 毕竟牵涉到倒卖国家财产,案件过于重大,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才能,他也不敢打包票能把人捞出来。 尤安安道:“东西都是董工经手的,就怕其他人做不了。” 她道:“这位董工是给别人背锅,我知道他是冤枉的,他脑子里的东西能制造比丢失的机械价值千倍百倍的机械。失去他,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如果有机会,她想改变前世的结果。 老顾有些为难:“我找公安问问情况,毕竟不是咱们系统里的,这里面的事会比较复杂。我只能尽量试试。” 是谁把董工打成反动派批斗下放,又是谁力保他去的船舶厂,这些都要调查清楚,这里面涉及的人和单位众多,不是他一个农业局副局长能控制的。 “要是只借出来一天,应该问题不大。” 事急从权,兄弟单位应该不会不给他面子。 尤安安:“那就麻烦您了,我在这儿等您消息。” 那边还在说什么,咔哒一声,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声音。 安思雨找借口支开营业员,直冲进来按挂电话。 尤安安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她抬手就给了安思雨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安思雨被打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抬手想要还手,尤安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她反手按到柜台上。 “安思雨,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尤安安冷道,“我没兴趣跟你玩过家家,管好你自己。” 安思雨只觉得手臂要被尤安安掰断了,她半边脸上还顶着一个巴掌印,怒道:“我都听见了,尤安安,你竟然敢跟那些坏分子走到一起,你会连累家里的,爸妈饶不了你。” 她觉得尤安安已经疯了,她一定是记恨家里把她扔到北岛不管。可她就算想自救,也不能什么人都接触啊。 她这是想让大家一起完蛋! 尤安安这次在公海上被劫持,荣铮教了她两招怎么快速制服敌手,安思雨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控制之后毫无还手之力。 安承志等了许久不见尤安安回来,担心的找过来,正看到这个场景。 “大哥救我!你快管管尤安安,她跟臭老九搞到一起,想害死我们,害死安家。”安思雨疼的面红耳赤,急道。 安承志皱眉,安思雨还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喊他大名,有事求他叫他大哥。 安思雨毕竟是他照顾多年的妹妹,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有些不忍。 安承志用眼神示意尤安安,问她怎么回事。 尤安安道:“她小人之心,觉得我想害她,神经。” 安承志了然,无奈的看了一眼安思雨,没理她,而是问尤安安:“怎么样?有救吗?” 尤安安也不确定:“要等消息。”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个襁褓进来,她显然被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 尤安安冷淡的把安思雨推出去:“滚,以后别到我面前碍眼。” 安思雨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安承志扶了她一把。 她冷道:“大哥,你也不管她吗?她迟早害死我们全家,也害死你们。” 安承志无奈:“你太敏感了,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害你对小妹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她还不是嫉妒我才是尤家的女儿,嫉妒我能做生意,觊觎我的能力。”安思雨理直气壮道,“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前世尤安安在她这个位置,拿着那么多便利做生意,她就嫉妒的要死,她恨不能将尤安安拖到地狱。 尤安安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她要不是这么想,干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今天上货的时候来码头,还跟个偷集体财产的臭老九不清不楚。 她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安思雨见安承志一心维护尤安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等着,尤安安,你要是敢坏我的事儿,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尤安安根本不屑跟她废话。 安思雨愤愤跑出去。 安承志道:“小雨心思太多,我怕她干什么坏咱们的事儿,我过去看看。” 尤安安点头:“好。” 尤安安在墙边的长椅上坐下,等着老顾回电话。 代销点里安静下来,她听到售货员问那中年女人:“大姐,你要点啥?” “我们来搭船,孩子饿了,有啥吃的没?”中年女人瓮声瓮气的。 尤安安这才意识到,刚才从这个女人进来之后,她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了。 她们闹的那么大的动静,女人怀里的孩子都没醒。 小娃娃脑袋耷在女人臂弯上,睡的昏昏沉沉。 营业员指了指货架上的东西:“有奶粉,糖,绿豆饼,桃酥,龙舌酥,你要点啥?” 那女人看了一圈,尴尬笑了笑:“我们钱不多,有没有便宜点的?能果腹就行。出门在外,吃差点不妨事。” 营业员脾气还算不错,耐心道:“都不便宜,要不,你去船上找人换点窝头吧。” 附近有许多渔民,只要给钱,不愁换不到干粮。 “娃还小,吃不下去啊。” 营业员:“小米你要不,三毛。” 女人问:“有没有再便宜点的?”她指着一包谷子,见上面标着5分钱一斤,问,“这个给我称一斤吧。” 营业员停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这是渔民打窝用的,里面都是谷皮。” “不妨事。” 中年妇女脸色黝黑,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工装,戴着套袖,戴着花色头巾。但她怀里抱的襁褓是崭新的,小娃娃皮肤白净,唇红齿白,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第121章 满嘴跑火车的小姑娘 什么家庭,会给孩子吃谷皮果腹?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吃谷皮长大的,长不了这么好。 尤安安脑中警铃大作。 她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机缘巧合在船厂附近如救下一个被人贩子偷走的婴儿。 后来她收到一笔巨额奖励金和表彰信,这才知道那个婴儿的父母身份特殊,是国家知名研究人员,而抓婴儿的也不是人贩子,而是敌特分子。 尤安安刚把孩子抱走没多久,港口就发生爆炸,原来当时敌特分子已经在逃跑的船上装了炸弹,被发现之后,打算和孩子同归于尽。 幸好尤安安发现的早,及时把孩子带走,这才避免悲剧发生。 时日久远,尤安安已经不记得当时救的那个孩子穿的是什么衣服。 不过她记得当时带孩子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因为对方抱孩子手法生疏,态度粗鲁,尤安安才起的疑心。 中年女人在营业员异样的目光下,称了一斤谷子,抱着孩子出去。 尤安安表情紧了紧,跟营业员使了个眼色,见营业员拿起听筒拨号,她连忙迈步跟上去。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就算这人不是人贩子,会给孩子吃谷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女人来到一艘停靠在岸边的旧船前,她很机警,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忽然回头看过来。 尤安安闪身躲在码头的集装箱后面,等再回头,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附近停靠了许多这样的小船,渔民都生活在自己家船上,出海的时候它是交通工具,不出海的时候,它就是渔民的家。 船舱里都挡的严严实实。 这些船外观很相似,尤安安不是土生土长的渔民,在她看来这些船都一模一样,如果离开去找人,很难说还能不能找到这艘船。 可在这里守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真是前世那帮人,那他们的船上有炸弹,一旦在港口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尤安安正为难的时候,却见船舱外面趴着一个人,手里还拎着钢管。 竟然是安承志。 她哥怎么来了? 她猛然想起来,安承志走的时候,还冲她眨了眨眼,她当时在气头上,没太在意。 是了。 安承志那么聪明,肯定在女人一进门就看出她有问题。 他根本不是去追安思雨的。 尤安安心中大定。 她从商城背包里取出之前买的两根电棍,一路小跑绕到船后。 “嘘!”安承志看到她,冲她压了压唇,给她指了一条路线。 木船上如果上人,船板会发出吱呀的声音,里面很容易听到。但船舱里似乎起了争执,里面砰砰的摔东西,打的小船吱呀乱晃,反而遮挡了尤安安上船的声音。 尤安安将电棍递给安承志,趴到小窗前顺着缝隙往里看。 船舱里黑乎乎的,隐隐见有个姑娘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堵住,她暴躁的在地上翻滚,撞翻了桌子,因此挨了中年妇女好几脚。 黑暗里,一个男人道:“那人说了,把娃娃送到船上就给钱,咱们等着他,他来之前不让孩子死了就行。” 中年妇女啐了一口:“真晦气,这女人怎么办?那人只要孩子,可没说要姑娘的。这姑娘这么个闹法,迟早得暴露。” “那人应该这两天就会来,再坚持两天。到时候把姑娘也给他,这姑娘长的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还能多卖几百块。” 中年妇人:“我看你就是瞧上她好看,舍不得。” 男人冷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咱们就是做个买卖,赚了钱就回家盖房,怎么着,你还想让我杀人?” 妇人不说话了,那姑娘终于吐出嘴里的抹布,破口大骂:“老龟孙,贩卖人口活该被抽筋扒皮,我爸是公安局长,他早知道你们藏哪儿了,现在不来抓你们,就是等你们交接的时候,把那帮人一窝端。” “你们要是聪明点,就早早把我放了,自首坦白从宽还能保住小命。” 妇人当胸给她一脚,拿抹布去堵她的嘴。 “满嘴跑火车,昨天还说你妈是人大代表,前天还说你爷爷是教育局长,大前天说你姥爷是将军。全国的大官都让你家占了!” 姑娘中气十足:“呸!好言不劝该死鬼,你们就等着死吧!” 中年妇女兜头给她一巴掌:“死也要拉你一个垫背的!” 那女人像个泥鳅似的,虽然挨打,可尤安安在外面瞧着,每一下都被她灵巧的翻滚卸力,看着狼狈,其实并没有受伤。 中年妇女努力半天,都没能把抹布给她塞回去。 她越骂越起劲:“你们两个大傻子还做发财的春秋大梦,跟你们交接的人是敌特分子,他们根本不会让你们活着,交接那天就是你们的死期。现在自首还能留下一条命!” “放屁!” 中年男人过来帮忙,“笨死了,怎么一个小丫头都降不住。” 小姑娘被中年男人揪着头发拎起来,拿抹布往她嘴里塞。 “呜呜炸药!我闻到了火药味儿。”小姑娘急道:“船上肯定有炸药,不信你们自己找!” 窗外的尤安安和安承志都是精神一紧。 安承志是海上被劫持时的紧张记忆复苏,而尤安安是知道的,这船上真的有炸弹。 那中年男人走出黑暗,她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前世抱孩子的人贩子。 男人嗤笑:“诓谁呢,狗鼻子啊,能闻见炸药味儿。” 那女人却有点迟疑了,她道:“当家的,那几个人让咱们抱孩子的时候,遮遮掩掩的,搞不好真是特务。” 中年男人:“管他是不是特务,给钱就行。” “要是特务,那可是要吃枪子的啊!” “要是特务还好了,直接把这女娃娃带到国外去,她不说,谁知道是怎么干的。” 妇女还是不放心:“你想的太轻巧了,人家不要这丫头咋办?” 中年汉子一咬牙:“那就毒哑了打断手脚带回村,村头大壮家没媳妇,卖给他们家当媳妇,就说是咱们在街上捡的。” 他语气稀松平常,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安承志将指节捏的咔咔响,在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 他躲到门后,中年男人推门出来时,他当即就把电棍开到最大伸了过去。 “啊!”短促的叫声之后,中年男人应声倒地。 “咋地了,鬼叫啥?” 中年女人察觉不对,抱着孩子就想跳窗跑。 尤安安守在窗前。 她抱着孩子,她不能用电棍,抡起电棍敲上去。 砰的一声,中年女人摔倒在地,尤安安扑过去抢孩子。 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味儿,这一片的渔船上正在做饭。 那女人扯着嗓子尖叫:“来人啊,抢孩子唔……” 安承志也从里面窗户跳出来,一棍将女人电倒。 两人合作默契,把一男一女拖进船舱里绑了起来。 安承志抽出堵在那丫头嘴里的抹布,给她解开绳子:“你没事吧。” “太好了,谢谢你们!”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嘶,这对狗男女下手太狠了!” 安承志没说话,问尤安安:“小妹,伤着没?” 尤安安摇头,她抱着襁褓,感觉襁褓里的孩子可能不太好:“估计喂了安眠药,不知道喂了多大的剂量,睡的这么沉。得带它去医院。” “走。” 安承志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危险,拉起尤安安就要走。 “哎,那我呢!” 安承志一回头,袖子被人拉住了。 那姑娘顶着脸上的青青紫紫,一脸天真懵懂:“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我害怕。” 尤安安皱眉:“你爸不是公安局长吗?公安一会儿就来了。” “那也不是这里的公安局长啊,我家又不是海市的,我被他们抓到这儿,又没有钱没有介绍信,我也回不去啊。”她拉着安承志不放:“同志,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安承志额头青筋直跳:“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尤安安并不太信她的话。 她怎么知道船上有炸弹,前世那个人贩子案件里,并没有听说有被抓的小女孩。万一这是个局中局,她也是特务之一呢。 她们这趟出来目标是拿机器,救人是顺带,并不想节外生枝。 她道:“我们已经报警了,你在这儿等着,公安一会儿就到,公安会送你回家。” “我不,你们都走了,我在这儿怎么跟公安交代啊,公安也不信我啊!”她死死拽着安承志,“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在这儿等公安,要不就带我一起走,别想甩下我!” 安承志一个头两个大,救个小娃娃,还沾上这么个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小妹,那你先带孩子走,我跟她在这儿等公安。”他还记得刚才这姑娘说船上有炸药,不能让小妹待在这儿。 尤安安蹙眉想了想,点头:“好。我钱包掉船舱里了,哥你帮我抱一下孩子。” 说着,她把孩子递给安承志,扭头往里走。 路过那小丫头时,突然抬起电棍。 “你干什……”小丫头反应很快,刚要跳出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尤安安电她没用那么大的电压,但也足够让她昏迷。 “先下船。” 她在安承志错愕的目光下,把小丫头拖到船舱外的集装箱后面。 前世被安思雨暗算之后,她就深刻学会一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姑娘,就算是受害者,也不能让她跟着他们。 “我来。”安承志让她抱着孩子,自己来回两趟,把那一对夫妇也拖到集装箱后面藏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小姑娘说的是对的,船上真有炸药。特务见孩子没了,一气之下引爆船只,这三人命就没了。 尤安安和安承志抱着孩子,直接去最近的公安局报案。 她们离开后,安思雨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她面色冷凝,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尤安安,你胆子真大,不光跟臭老九搅和在一起,还敢偷孩子!” 果然,北岛那么苦的日子,换成尤安安,她也一样过不好。 她这不是也被逼到卖孩子了。 只不过前世她卖的是荣铮的小女儿,至少是她的继女。 尤安安胆子更大,竟然敢偷别人家的孩子去卖。 她这个安家大哥也疯了,竟然敢跟着尤安安一起作恶。 她面露得意,前世她日子过不下去,卖掉那个傻丫头小鱼,被所有人唾骂,说她是下贱,说她心狠不是人。 要不是尤安安抢了她的好日子,她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看看吧!她尤安安也有今天。 她也有沦落到要卖孩子求生的这一天。 现在她的生意刚刚铺开,各个摊位都承包了出去,未来会有大把钱进账。 阮阿姨已经要和她妈一起谈他们的婚事了,很快她就能嫁给海洋哥哥。 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小雨,你咋在这儿呢?那边的车装完了,等着你去清点。”有个渔民碰巧看见她,乐呵呵打招呼。 这可是他们的大财神,安思雨前两天预定了一批虾,他们忙活两天,就等今天装车结算。 安思雨凝重道:“我刚才见到我姐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抱着个婴儿慌慌张张跑走了,我姐没生过孩子,哪儿来的婴儿,我正想追上去看看呢!” “有这事儿?”那人表情也凝重起来,“小雨你去问问,看谁家孩子丢了。我追上去。” 那人拔腿就追,没一会儿,附近就一阵骚乱。 “找公安报警,抓人贩子。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第122章 尤安安是救人英雄 海市科研所。 江东正手握电话听筒,两眼通红,额头都爆出青筋:“我哪里都不会去,什么都不会说,拿什么威胁我都没用。你们要是识相,就去自首!” 说完,他啪的挂了电话,一拳砸到桌面上,咬牙切齿:“妈的!” 被抓的是他的亲儿子,还不到一岁。 一边是儿子的性命,一边是国家利益。 他今天可以救他儿子,可华夏千千万万百姓的儿子孙子怎么办? 他的研究至关重要,关乎民族未来。 华夏再也不能沦落到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他们是军人世家,从出生起,就有了为国牺牲的觉悟。 可是…… 他痛苦落泪,他的儿子还那么小…… 这群畜生! 另一边,军部办公室。 “师长,敌方打来的电话,要求见江东正院士。江老得知唯一的孙子被抓,也已经从首都赶过来了,刚下火车。” 张师长表情凝重:“人还没找到?” “已经查到孩子的下落,我们的人正赶过去,但是我们不确定到底有几个特务藏在暗处。”他凝重道,“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他们在多处藏有炸药,孩子的处境很危险,我们不答应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引爆炸药。” 张师长:“尽量拖延时间。” “拖延不了太久,对方很没有耐心。”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战士快步跑进来,急道:“报告首长,城西的仓库发生爆炸!” “首长,城北矿上发生爆炸。” “首长,城东港口突发爆炸。” 接连三个地方爆炸,对方是在示威。 张师长咬牙切齿:“抓人,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畜生找出来!必须把他们全部清扫干净,一个不留!” “是。” 码头突发爆炸,渔民们顿时乱成一团。 岸边的渔船停靠的很近,其中一艘爆炸,瞬间起火殃及了周围五六条船。 幸好渔民们反应迅速,几十个人一起冲过来救火,这才没让火势蔓延开。 船只爆炸,公安和消防都赶过来。 安思雨庆幸自己让司机把车开的距离渔船比较远,没有被殃及。 “这是咋回事,渔船怎么会炸?” “快来救人,这里有三个人昏迷了。” 渔民从出事地旁边的集装箱群里发现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昏迷的小姑娘。 “我刚才见这个女人抱着个小娃娃上船,还有个年轻女人跟着她,那小娃娃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被人抱走了呗!” “公安同志,我知道谁把孩子抱走了,是小雨的亲姐姐!” 面对公安的问询,安思雨激愤道:“我,我确实见我姐姐抱着一个孩子从这里跑出去,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我根本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警察同志,爆炸案和我姐姐有关吗?” 公安凝重道:“你把她的详细情况跟我说说。别害怕,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安思雨:“嗯,我一定配合。” 尤父正在厂里忙中毒工人医药费报销的事儿,听到手底下人跑来叫他,说他女儿在港口抢别人的孩子,还制造爆炸,他被吓的魂都飞了一半,细问之下,才得知犯事儿的是尤安安。 “尤安安!” 尤安安回安家才几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犯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他们。 尤父第一时间赶到码头。 见尤父的车开过来,安思雨快步跑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安思雨最近忙着摊位招商的事,和尤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尤父见到她没事,冷着脸问:“不是你让人给我传话的?你姐呢?” 她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尤母,却瞒不了他。 安思雨害怕的摇头:“我不知道,我见她抱了一个孩子跑走,她刚走没一会儿,海边就有一艘船炸了,爸爸,你说姐姐不会想不开干出格的事吧。我今天还听到……” “还听到什么?支支吾吾干什么!”尤父对安思雨有意见,尤其不喜欢她这种想说又不说的样子。 安思雨抿了抿唇:“我听姐姐打电话,好像是要给一个犯过错的坏分子求情,这会不会和爆炸有关系?” “什么坏分子?” “我不知道,听着她说对方似乎叫‘董工’?” “董工?董建民?” 这个人是他们单位的,原本就是反动分子,被下放来的。 因为他有技术,厂长破格让他到厂里工作。 可他不知感恩,还伙同他人倒卖厂里机器。 下午他就听说了,这个董建民刚刚因为倒卖集体财产被抓起来。 尤安安怎么跟他有关系? 难道倒卖机器这事儿里,尤安安也插了一脚? 尤父气急败坏:“她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上次去安家村,虽然给尤安安和安思雨办了户口迁移,可现在手续刚走完,新户口本还没拿到。 就算尤安安不是他的女儿,也是他亲妹妹的女儿,她要是出啥事,真的会连累他们尤家。 尤安安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一名公安同志听说他是嫌疑人的父亲,拿着本子过来例行询问。 尤父想了想,痛惜道:“公安同志,尤安安在市里没有亲戚,但她有几个朋友,你们一定要在她犯更大的错之前把她抓到,我们愿意大义灭亲,绝不袒护!” “尤安安不一定是犯罪分子,你不用急着定性,你知道什么,都给我们说说。”公安同志很客气。 安思雨对公安的态度不满,好几个人都看到尤安安抱着孩子跑走,他们还不愿意给尤安安定罪。 等这个公安查到尤安安干了什么,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知道,偷孩子不是大罪,但牵涉到爆炸就不一样了。 她刚才见有特种军车过来,这次爆炸案恐怕没那么简单。 尤安安完了。 比她前世犯的事儿还要严重。 只希望公安能把尤安安关起来,多关几年,别让她出来祸害他们。 “你是小雨的爸爸啊,你这两个女儿真是不一样,小雨这么能干,姐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有渔民道:“各人有各样,姊妹性格有差别很正常。” “可也没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吧,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是不是太娇惯老大了,给娇惯坏了。” 尤父冷哼一声:“可不是惯坏了!”他现在悔死了,早知道尤安安会给他捅这么大个篓子,他以前绝不那么宠她。 “小雨爸,以后可要对小雨好一点,不能因为孩子懂事就忽视她的付出。” “是啊,小雨年纪轻轻,做这么大的生意,这么能赚钱,这样的女儿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刚才我见小雨跟她姐说话还得低声下气的,她姐还爱搭不理,说话可难听了。我以为俩孩子有什么矛盾,原来是当姐的品行不行。” “难为小雨要跟这样的姐姐相处。” 正说着,又一辆公安的车远远开过来。 先下来的是一位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像是领导。 接着,一名公安拉开后座的门,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接着是一位身穿中山装的白发老人。 老人身板笔挺,精神矍铄。 “老顾啊,哪个是尤安安,带我过去。” 渔民们听见了,拉住安思雨:“小雨,要不你们躲躲,别是苦主找上门了,看着像是个大领导啊。” 安思雨眉头紧皱,就听前面那个中年领导道:“她电话里说机器在码头,我们先找机器,去那等她肯定错不了。” 路过安思雨几个人身边时,老顾瞧着尤父愣了一下:“你是……船厂的尤主任?” 尤父顿时一凛,认出面前的人:“顾局长。” 老顾一想:“你也姓尤,难道你和尤安安……?” 尤父被指认到脸上,只觉得天要亡我。 顾局长是农业局的局长,比他职位高出许多,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让他知道,那个搞出来爆炸,还偷孩子的尤安安是他女儿,他的仕途大概率要完了。 尤父紧张的低下头,不情不愿的摇头:“是我没把女儿教育好,是我的错。” 老顾惊喜的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你女儿啊,你教育的很好啊,我都想找你取取经。” 他后面的老人也笑道:“你是尤安安的父亲,我得代我儿子好好谢谢你们,你女儿救了我的小孙子,就是救了我们一家人啊!” 尤父还以为顾局长是挤兑他,正汗颜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一句,不解的抬起头。 “我女儿,救人?”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笑道:“是啊,多亏尤安安机敏,把我女儿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要是再晚一步,我儿子就没命了!” 尤父傻眼,他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尤安安偷孩子,怎么一转眼变成了救人? 那女人道:“她们把孩子送到公安局就走了,连着名字都没留,要不是碰巧遇到顾局长,我们还不知道救人的姑娘叫尤安安。” 周围的渔民都听到了,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刚才还骂尤安安,这才不大一会儿就被打脸。 “误会了不是,我还说呢,那姑娘长的那么好看,怎么会是人贩子。”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亲眼看见尤安安抢孩子,就你骂的欢。” “我哪儿知道啊,我还不是听小雨说的,小雨说她看见的。”她拉住安思雨,“小雨你在哪儿看见她抢孩子的?” “是啊,小雨你别不是编瞎话给你姐泼脏水吧。” 安思雨被他们这些墙头草恶心到了,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干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当时担心孩子有危险,就没多想。” 尤父一颗心跟坐过山车似的。 先是以为女儿是制造爆炸的人贩子,差点以为一家人都要被她害死了。 接着才知道,原来女儿是见义勇为,还救了大领导的孙子。 顾局长领着人去找尤安安放机器的地方,安思雨要跟着去,渔民们拦住她:“那啥,小雨啊,虾都装完车了,今天该结账了,要不先把钱结了。” 安思雨不耐烦,这一批虾用的是阮家投资的钱,她和阮海洋约好了,中午阮海洋送钱过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三点,阮海洋还没到。 她道:“我让人送钱来,大伙儿安心等一会儿,少不了你们的。” “等会儿不怕,那你们的车可不能先走。” “是啊,这不是一箱两箱,是上百箱的虾,大伙儿都指着它过日子,可不能马虎。” 安思雨只觉得烦:“我们约的中午,他耽搁了一会儿,应该快到了。” 她问尤父:“爸爸,你来的时候,见海洋哥哥了吗?” “阮海洋今天带上下乡去了。” “下乡?他怎么会去下乡,他明明答应我过来送钱的!”安思雨面露不愉。 走在前面的顾局长听见这个名字,诧异道:“我刚才在公安局,见到个姓阮的因为盗窃公共财产被抓,似乎是叫这个名字。你们要不问问公安局的同志?” 尤父诧异:“阮海洋?盗窃公共财产?” 他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拦住前面领路的公安同志:“同志,顾局长说的是真的?被抓的人叫阮海洋?船舶厂的科长?” 公安同志点头,同事办案的时候,他在现场。 “是这个人。” 尤父不是笨人,前后一联想,只觉得两眼发黑。 厂里接连丢了两批机器,阮海洋因为盗窃集体财产被抓。 前些天厂长让他从厂里账上转出来一大笔钱,那笔钱到现在还没转回来。 这几件事联系起来,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不敢深想。 安思雨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不可置信的抬高音调:“爸爸,海洋哥哥被抓了?那这些虾钱怎么办?这可是阮家已经答应的!” 她的钱都用在前期设备投入上了,阮家答应出货款,这次的货是按照五十位加盟商需要的货量进的,差不多要五千块。 阮海洋被抓了,她当下上哪儿找五千块借给渔民?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自己去找。” 她拔腿就要走,却被紧张的渔民们拦住。 “咋回事?钱没了?” “小雨啊,你可不能走,虾已经装车了,你得把钱结了再走啊。” “是啊,你走了我们找谁结算去? 第123章 解救董工 尤安安把孩子送到公安局之后,借着老顾的面子,公安特事特办,允许她和董工见一面,但她不能把董工带出去。 公安只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董工以最快速度,给她画了三幅维修图。 图画的很详尽,尤安安拿去找其他师傅也能做。 尤安安道:“谢谢,我已经向公安要求重点调查食堂中毒案,不会让你女儿替别人背锅。” “拜托你了。”董工声音不大,他戴着手铐,腰杆反而比之前抬的更直了一些,仿佛摆脱了枷锁。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让我藏机器的人是阮厂长,可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抓进来。” 尤安安安慰他:“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告诉公安。老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们相处的时候,有没有留下其他佐证。他既然做了,一定会露出马脚。” 这次阮厂长把阮海洋推出来,阮海洋根本没参与这些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不在场证据,过几天公安调查清楚自然会放他走。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判董工一个诬告。 姓阮的早就推算好了每一步,不会这么轻易把自己置身在危险境地。 但这次董工有自首情节,而且机器都交了出来,至少不会判处死刑。他们有时间去找到阮家指使的证据,只要幕后黑手落网,他就能轻判。 尤安安离开公安局后,和安承志一起去找修理工,耽误了一点时间。 等他们领着人回到港口时才知道,他们去送孩子的时候,此处发生了严重爆炸。 他们急急忙忙找到放机器的地方,见一排破烂机器堆在沙滩上,这才放下心,至少没被炸成碎片,那就还有机会修好。 顾局长他们找过来的时候,正见几个人正忙前忙后的修一堆破烂。 “这东西还能要吗?”老顾皱眉,“船舶厂这是拿你们开涮吗?给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尤安安正和安承志对照着修理图修电机,闻言站起来,笑眯眯的:“修一修还能用的,不浪费嘛。”修出来几台能用的就行,不够的她去商城买,到时候村里给出租金就行。 她精致的脸蛋上挂着机油,老顾叹了口气,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尤安安却哪里有脏活累活就往哪里钻,瞧着就让人心疼。 看看她那个妹妹,一样的年纪,人家穿着时兴的连衣裙,打扮的精致漂亮,可再看看尤安安,跟个假小子一样。 他不高兴道:“我去找阮厂长,他给你的哪儿是旧机器,根本就是破铜烂铁。” 安承志道:“船厂今天出这么大的事儿,阮厂长可能顾不上。” 尤安安:“这些已经是瘸子里挑将军,修修还能用,其他的更破。” 老顾知道现在的情况,机械是稀缺资源,各厂都是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能用还都继续用,实在不能修理了才会让它们下岗。 尤安安拉来的这些修修还能用,已经很不错。 老领导拉着儿媳妇过来道谢,瞧见尤安安手里的修理图,惊讶:“能给我仔细看看吗?” 尤安安将图纸递给他。 他看的很细致,令他惊讶的不是如何修理这些机器,而是如何用寻常生活中能够找到的材料去修理这些机器。 这才是最难得的,也最考验工程师的能力。 而且看这个笔迹,和他曾经留洋回来的一个学生很像。 只可惜他那个学生…… 他道:“这是谁画的,我能见见他吗?” 尤安安:“恐怕不行,他现在在公安局呢。” 老领导诧异:“是公安局的同志?” 老顾道:“是偷盗公共财物,被抓了。” “他是给人背锅的,背后另有其人,公安正在调查。”尤安安见事情有转机,连忙说道。 老领导一脸可惜,他顿时坐不住了, 如果那人真是他的学生,他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 他把图纸还给尤安安,对儿媳妇交代:“你在这儿看着,小尤缺啥你给她想想办法,我去一趟公安局。” 抱着孩子的女人连忙答应:“嗯,我知道的。” 尤安安抢先道:“实话跟您说,我们眼下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修理工,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董工跟我们去北岛。” 听到他姓董,老领导的心稳了一半。 这个人可能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那个人自从被下放到林区之后就没了消息,他还以为人不在了,原来是来了船厂。 如果能把他调到北岛,倒是一个好去处。 他知道,上面正在重新审一些重要科学家的案子,他这个学生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能翻案,以后是要回京城的。 这一年半载,至少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位抱孩子的女士去报亭里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就来了一辆车,下来四个修理工。 她道:“这是矿上的师傅,今天休假,让他们帮你们把机器修一修,送回岛上。” 有人帮忙,尤安安乐得轻松。 四个人按照图纸修理到晚上,才把几台机器组装好,中途有几个零件不适用,也是那名女士托人找来合适的换上。 等到修好已经是晚上了,他们带着机器,不好连夜回北岛,因此张金栋去开了招待所,暂时在市里住一晚上。 招待所一间房一晚上要两块钱,张金栋不由得肉疼。 虽然出差大队给报销,可两块钱,对他们这些穷惯了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张金栋恨不能带着杨开睡船上,正好能看机器。 安承志不是他们大队的人,人家跟着忙前忙后一天,不好让他跟着睡船上,尤安安又是个小姑娘,更不能让她睡船上。 算来算去,还是要开两间房,干脆一起去住招待所。 尤安安让他们先去休息,她去买虾苗。 张金栋和安承志要跟去,她没让。 她去买虾苗就是个幌子,其实是从系统商城里买出来,让人送过来就行。 张金栋以为她是有特殊的进货渠道,不想让人知道,因此也没勉强。从身上数出来五十块交给尤安安。 “这是大队买虾苗的钱,你看能买到多少。” 按市场价格,虾苗和猪肉价格差不多,七八毛一斤,五十块能买快七八十斤。 一斤十万尾虾苗,每亩投放七八万尾就可以。大队只需要买十斤,七块钱。 张金栋给的钱里大部分都是毛票,是队上卖粮食的钱。 尤安安给她的是系统的最新品种,独此一家,和市场价当然不一样。 可怎么给他算价钱,是个难点。 尤安安数出来七块,把剩下的还给他:“七毛一斤,十斤就足够了。” 张金栋不信:“这就够了?你可别往里面垫钱,这是集体的事,哪儿能花你的钱。” 尤安安道:“买现有的品种,七块钱足够了,亩产几百斤。我找到了新的试验品种,数量有限,产量很高,但具体有多高我也不能确定。” 张金栋知道尤安安拿出来的品种,肯定不一般,当即就道:“要新的,试验品种就试验品种,富贵险中求。这种种子多少钱一斤?咱们的钱够不够?” 尤安安:“自然要贵一些,不如这样,和稻种一样,我不要钱,种苗我想办法,我提供技术指导,丰收的时候,给我一成的收入,怎么样?” 张金栋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亩产按一千斤,一成就是一百斤,剩下还有九百斤,比养寻常的品种要划算。 寻常品种,养一年能落下四五百斤就不错。 张金栋道:“行,关于水产养殖,咱们社员都听你的,不用开会表决,我替大伙儿答应。” 尤安安空间里的20kg足够投放三个鱼塘,还能剩出来五六斤,可以留给连队养殖。 等回岛上的时候,问问政委,看他们要不要。 她找到一处没人的沙滩,将虾苗放出来,连虾苗带水装了六桶。 这是系统给的最优品种,不仅产量大,抗病害能力也比现在市场上饲养的初代虾苗要好的多。 第124章 打群架 按照系统给的工业化养殖每亩一万三公斤的产量,到今年夏天,3号鱼塘保守估计就可以产出三万公斤左右。 水产站收着几毛一斤,市场价一块多。大约能有一两万的收入。 这笔钱能成为她的启动资金。 前世她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凭关系倒卖粮票得来的,费了不少功夫,赚到三千块。 她拿着三千,在海市开了第一家不需要粮票的小饭馆。 政策刚刚放开,没人敢试,她是被逼得没办法,如果不赚钱,阮家和尤家都没好日子过。 她只能铤而走险,没想到生意很不错,后来小饭馆变成市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她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她买了海边的地,原本打算继续开饭馆,但地价一天涨一大截。 她干脆投入到地产开发建设行业里,之后越做越大。 手里的钱增长的太快,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前世,她得知北岛因地产开发闹出人命的时候,她才猛然惊觉,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所在的那家外资公司像个巨型绞肉机,将所有的资源钱财和人命搅进去,榨干利润,留给他们一地狼藉。 重生一次,她不想再走之前的老路。 这次她想搞养殖开工厂,做实业,做一些真正对民生有帮助的事。 只凭她一己之力,如果做的太超前,容易成为出头鸟。毕竟现在政策刚刚开放,环境并不明朗,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带着北岛生产队一起干,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上面要注意,最多会注意到北岛生产大队,而不是她一个小百姓。 生产大队办厂搞养殖搞生产名正言顺。 生产大队的1号和2号鱼塘比3号大,如果产量符合预期,算下来至少有五万收入。 整个北岛,去年一年卖粮食的收入都不足两千。 五万块足够让北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提是,要确保在养殖过程中不出幺蛾子。 尤安安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她避开张金栋他们出来,是想向渔民打听一下海市海产养殖的情况。 可以的话,她想在海市码头承包一片鱼塘。 夜幕低垂,码头上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有工人和船只通宵卸货,有妇人在码头卖抗饿的窝头和包子,还有手冲茶,水煮茶叶蛋。 爆炸附近拉起了警戒线,有公安在那边守着。 有两辆车停在码头上,渔民们扎堆围着两个人,乱哄哄的像是在吵架。 “虾离水就死,现在已经装车装了一下午,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不行,今天必须给钱!” 人堆里,安思雨焦头烂额:“活虾什么价,死虾什么价?现在虾都死了,你还想按活虾卖,我只付原价的十分之一,五百块,你们要是同意我就拉走,否则我就不买了!” “小姑娘,做事要凭良心。装车的时候,可都还活蹦乱跳的。要不是你耽误这么长时间,虾怎么会死?” “咱们当初签有协议,现在你不要也得要,不然你赔给我们违约金!” 尤父额头青筋直跳:“违约金多少?” “十倍赔偿。”渔民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谁也别想抵赖。” 尤父冷着脸看安思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安思雨委屈:“我这不是害怕他们出尔反尔,把虾卖给别人,这才把违约金定高了,谁能想到阮海洋被抓,没有送钱过来。” 尤父下午给阮厂长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办公室的人说厂长正在接受公安的调查。 阮海洋被抓,阮母正想方设法捞人,他打电话过去要钱,阮母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了一顿。说船厂出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想着他们家的小生意。 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阮家恐怕要完了。 而他这个笨蛋亲生女儿,还在做着嫁进阮家享福的白日梦。 尤家现在也是捉襟见肘,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几千块买这些虾。 可这群渔民根本不听解释,拦着他们不让走。 这是他们理亏在先,闹到公安那,他们都讨不到好处。 就在他着急万分的时候,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尤安安找了两个帮工,谈好价格,让他们把虾苗送到回北岛的船上。 “安安,你来的正好,过来一下。”被挤在人堆里的尤父正冲她招手。 尤安安没理他,也没打算过去。 尤父仿佛见到救星一样,大声喊道:“尤安安是我女儿,我让她过来付钱,你们不要冲动!” 第125章 见血 渔民们气势汹汹围着他们要钱。 虾已经装车了,一下午的暴晒后,活虾都成了死虾,这钱要是不给,他们损失惨重,这几个月都白干了,因此对这对父女一点都不客气。 安思雨被硬控一下午,连厕所都不让去,她道:“对,我姐有钱,你们找她,肯定能买下这些虾。” 尤安安衣服上还沾着机油,瞧着蓬头垢面的,她两手插兜,将口袋翻了出来给尤父看:“你们看我像有钱的样子?” 渔民们狐疑的看了看她,又看看精致的尤家父女,堵着尤父和安思雨:“你们哄傻子呢。” 安思雨着急:“我姐刚刚救了人,大领导都亲自来感谢她了,见义勇为有奖金,不信你们问问。” 尤安安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批货款得几千吧,谁家见义勇为奖金上千块?能有十块都顶天了。” 前世她救这个孩子,确实收到一笔不菲的奖金,有近万块。但那是意外之财,正常情况下,见义勇为只有十块钱奖金。 前世的她傻子一样,把钱给了阮家,让阮父拿去填窟窿。 如今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有她的帮助,阮家会是什么下场。 尤安安瞧着两大车的虾,笑道:“虾已经死了,现在温度高,再放一晚上,明天就臭了。如果现在能把虾冻起来,做成虾仁,还能挽回一点损失。” 可说的轻巧,渔民们上哪儿找那么大的冰柜冻虾。 放到明天,这些虾就只能扔掉。 想到这儿,大伙儿更加愤怒。 “姓安的,不给钱就别想走。 有人推搡了安思雨一把。 尤父也被推了个趔趄。 他好歹是个主任,在厂里谁见他都客客气气的,哪儿受过这种屈辱,愤怒的叫嚣着要报警:“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了!” “报警啊?谁怕谁,不结钱你们还有理了?” 安思雨害怕的往尤父身后躲。 尤父双拳不敌四手,被推搡了好几下。 “小雨,去给厂里打电话,让保安科带人过来帮忙。” 他毕竟是个财务科主任,跟保安科的科长交情不错,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船舶厂离得近,没一会儿,保安科科长带着几个工人过来。 尤安安原本打算离开,见船厂来人,停下脚步看热闹。 安思雨哭的梨花带雨,说渔民们强买强卖,虾都死了,非要卖活虾的价格,还要打他们父女俩。 保安科长一听:“欺负到咱们船厂头上了,这还了得。兄弟们,给尤主任讨公道!” 一边是渔民,一边是船厂工人,原本两方就不怎么对付,有了这个导火索,矛盾激化,没一会儿就打了起来。 “船厂的龟孙太欺负人,打他们!” “有人动刀子!血,有血!” “张大?张大不行了,快拉医院去!” 夜幕黑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人抬出人群,离大老远都隐隐闻到血腥味儿。 察觉到情况不好,尤安安皱了皱眉,迈步过去。 她凑过去看了看,幸运的是,一把西瓜刀扎到男人大腿上,没有伤到脏器。 不幸的是,这么大的出血量,八成是扎到动脉,恐怕撑不到医院人就没了。 第126章 置办产业 “别动他,会加快流血,去找辆车来。”尤安安厉呵一声,她表情严肃,周围几个人早慌了神,下意识听她的。 她麻利的给男人做了应急止血处理。 “谁是他的家属。” “我我。”张大姐哭着挤过来,“小姑娘,你可要救救我男人啊,他死了一家子可怎么办啊!老天爷啊!我的命咋这么苦!” “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血型?” 张大姐急道:“A,A型血,年前去过一次医院,医院的护士说的。” 尤安安道:“给120打电话,伤者急需输血,调A型血过来。”她环视一周,“谁是A型血,需要两位,伤者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几个壮汉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脸懵。 他们不常去医院,谁知道自己是啥血型。 尤安安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冲着打架的人堆喊了一声:“船厂的,谁是A型血,过来救人!” 船厂入职有体检,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血型。 那边正打的激烈,听到有人急需输血,才从上头中清醒过来。 “不能打了,闹出人命了!”尤父急道。 保安科科长肿着个青眼窝,被身边人拉开,还没搞清楚状况:“哪儿呢?怎么回事?” 等了解了情况,他惊出一身冷汗。 打群架是一码事,出人命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连忙喊手底下的人:“谁是A型血,还不快点给老子站出来救人。” 几分钟后,120的救护车到了。 “幸亏止血及时,不然命都没了。” 医生被张大的情况吓了一跳。 可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也很危险。 医院没有库存血液,需要去血液中心取血,来回路上都要半个小时。 幸好船厂两位工人站出来,和张大一起被拉到医院。 公安的车和救护车一起来,开过来两辆面包车,将打架闹事的渔民和船厂的工人全部拉走。 尤父被抓,急的冲尤安安喊:“安安,回去找你妈,让她去公安居然找我们。” 尤安安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救护车临走时,让家属带上钱去医院结账。 尤安安准备去请搬运工,见张大姐一路小跑,挨家挨户去借钱。 她挨个给相熟的渔民磕头:“我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眼下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求求大伙儿了,先借我一些钱让我男人看上病,以后我找船厂的人赔钱,再还给大伙儿。” “船厂的人不是东西,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张嫂子,你先起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大伙儿面面相觑,话是这么说,现在各家都是捉襟见肘,哪儿有余力帮别人。 “我家粮食眼看要见底,就指望把虾卖了,去买粮食,现在竟然遇上这种事。” “我家还欠着外债,实在是拿不出来。” “张嫂子,你家鱼塘的鱼到时候没,要不明天去水产站看看,能不能先卖掉周转一下。” 张大姐哭道:“刚下的鱼苗,卖不掉啊。” 他们家今年承包了一大片鱼塘,为此欠了一屁股外债,就等着这批捕捞来的海虾卖出去,好买饲料。 现在上千斤的虾死了,钱也没要到,鱼塘里的鱼还是鱼苗,这让她上哪儿去找钱呢。 她拿不出钱给丈夫救命,鱼塘里的鱼苗没有饲料也要饿死。 她现在后悔死了,就不应该接这个单子,害的钱没有赚到,还得把命搭上。 “嫂子,你先别哭,大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一个中年人回船上,拿了几张毛票过来,“我这里有两块钱,原本打算修船用的,你先拿着,谁那还有,再给嫂子凑凑。” “我这儿有一块八。” “嫂子,我家里还有俩孩子等着吃饭,现在这一车虾砸手里,还得防着以后的日子,不能多给你,我这儿只有六毛。” 大家你一块我一块的凑了凑。 中年男人数了数:“嫂子,一共九块六毛五,要不,你先拿着去医院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船厂闹,说啥也要让他们把张大的医疗费出了。” 他报出数字的时候声音有点虚,九块钱,根本不够救人。 听说输一袋血要二百块呢,张大输了那么多血,一袋恐怕不够。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张大姐急的抓住他:“牛四,你是不是认识开饭店的大老板,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说,把我的鱼塘买下来,还有我们家的船。五百块,只要五百块,让我拿去给你哥救命。” 牛四为难:“嫂子,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就算要卖鱼塘,现在大半夜我上哪儿找人去,就算找到了,人家未必肯买啊。” 第127章 特务 张大姐六神无主:“可怎么办啊,人家救护车说了让我回来筹钱,我上哪儿找钱啊我,我的老天爷,这是要把我们逼到绝路啊!”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从破旧船舱里跑出来两个小娃娃,一左一右抱住她一起哭。 “妈妈,妈妈!” 众人瞧着不忍心,可眼下也没办法。 尤安安听了全程,她走上前去:“你的鱼塘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张大姐愣了愣,随即一下子爬起来,激动的抹眼泪:“姑娘,你要买?” 尤安安:“我要看看位置。” 她是打算买一个鱼塘,但也不能随便凑合。 而且要看看这家是真的想卖,还是只想解燃眉之急。 她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给自己后续惹麻烦。 张大姐有点着急,她担心自己男人在医院的情况。 尤安安道:“让这位牛大哥带我去看吧,大姐你先去医院,你放心,医院不会因为缺钱就不给病人治疗,医药费可以先欠着,过两天补上就行。” 现在还是集体主义,个人欠医院的钱,会记到对方归属的集体,不会像后世一样,一欠钱就停药。 她这么说,也是防止这位大姐病急乱投医。 “哎,好,好,我这就去医院。”张大姐擦了擦眼泪,这才认出来,这位是救她家男人的那位姑娘。 她记得,这姑娘还是安思雨的姐姐。 当时他们还帮着安思雨嘲笑她,说她是人贩子。 可人家不计前嫌,还救了她男人。 要换成是旁人,为了压鱼塘的价格,肯定会拿医院见死不救吓唬她。 这姑娘还告诉她不要急,医院不会因为欠钱就见死不救。 她一时脸上发烫,都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那你先去看,我去医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牛四说,价格好商量。” 说完,她急急忙忙领着两个孩子往医院赶。 鱼塘距离港口有一段距离,面积不小,牛四说有两公顷,差不多比北岛1号鱼塘大一倍。 这是一块天然渔场,四周都是礁石,正好围起来一片场地。 牛四道:“夜里看不清楚,像这样的,礁石围着的天然场地周围还有许多,适合搞养殖,但海水养殖出产率低,成本又高,生产队给的承包价低。加上里面的鱼苗,还有张家的船,五百块确实要的不高。” 五百块在这年月能在市区偏一点的地方买一间小房子。 不是一笔小数目。 差不多是尤安安所有积蓄。 “我考虑考虑。” 牛四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卖。寻常人家谁来承包这么大一片鱼塘。 尤安安托牛四找了两个壮汉,帮着把虾尾送到回北岛的船上。 他们几个人在招待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张金栋和杨开带着机器先回北岛,尤安安写了一张虾苗投放要求给他,让他盯着村民放水放虾苗。 此事关系重大,张金栋也很慎重,问了多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送走张金栋,安承志去办退房手续。 尤安安到街边四个包子,打包带着,准备路上吃。 等包子出笼的时候,她到隔壁报亭给北岛连队打了个电话。 政委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意外:“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多出来五公斤虾苗,问你们部队要不要养。”尤安安轻描淡写道,“知道你们不能接受捐赠,可以花钱找我买,或者给我拥军奖金也行,不白送。” 政委笑道:“你送的虾苗,我们是一定要的。” 上次尤安安给的海水稻,如今已经一尺多高了,长的郁郁葱葱,看着就喜人。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它结穗。 “这次的虾苗亩产多少?” 尤安安:“几千斤吧。” “几千!”政委正端着杯子喝茶,差点一口水呛住。 五公斤虾苗能放六亩鱼塘,到时候产量岂不是几万。那他们连队今年的生产先进岂不是稳了。 政委激动道:“这个要怎么养,有没有章程?” 尤安安道:“大队长已经把虾苗和机器带回去了,你派人接一下,我已经告诉他鱼塘怎么收拾,你们问他就可以。” 多出来的虾苗不能放,要及时下放鱼塘,所以她才一大早给政委打电话。 政委高兴:“行,我这就派人去码头接。” 尤安安挂了电话,正好安承志退完房回来,意外的是,他竟然是和二哥安定国和安慧一起来的。 尤安安惊喜:“二哥,小慧!” 安慧激动的拉着尤安安转了一圈,看到她身上的机油,心疼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大哥让你干重活了?大哥,你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让着妹妹。” 尤安安出来没带换洗衣服,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她笑道:“没事,昨天在机器上蹭的,大哥没让我干活,你们怎么来了?” “那姓阮的和王福那个畜生到村子里闹,非说咱家机器是偷船厂的,结果闹了半天是贼喊捉贼。”安慧乐呵呵的把经过说了一遍,笑道:“二哥担心你们,正准备去北岛找你们呢,赶巧了,在招待所遇上。” 尤安安高兴:“正要去回村找你们呢,这下好了。正好二哥来市里,咱们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大夫说,只要能找到人工关节,二哥的腿就能康复,我找到了。” 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安定国震惊的无以复加:“人工关节?” 以国内现在的材料技术,根本做不到。 “小妹,你怎么找到的?”他一脸担忧。 尤安安知道他想偏了,笑道:“二哥放心,确实是国外的东西,但是是正当来路买的,很安全。” 安定国已经听了尤安安昨天救人的事,担心她被特务盯上,被人下套。 他并不是怀疑小妹的品行。 尤安安道:“我们先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让大夫评估一下你的伤势,还要联系京城的医生,请京城的专家来做。” 安定国:“那要花多少钱,不看了吧,我这样挺好的。” 尤安安安慰他:“说不定不要钱呢。如果能做,那就是国内第一个踝关节置换手术,有一定的科研意义,医院应该可以报销一部分,我们先问问看。” “而且二哥,你以后要去上学,万一因为你的腿体检不通过怎么办?” 安定国拿不准什么大学要体检,有哪条规定是瘸子不能上大学。 但据他所知,有好多单位都要求四肢健全,身体有残疾确实不能进。 老大安承志揽住他的肩膀:“老二,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小妹帮你,你就记着小妹的好,等以后你加倍还给她。” 是啊,只要他能走出大山,搏出一片天地,以后自然有报答小妹的时候。 公安局。 江老领导看着看守室里,戴着手铐的董建民,一脸痛惜:“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让你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有啥困难不能跟我说的?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最有天分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董建民缩着肩,低头不说话。 他才刚四十出头,头发已经花白,一身怯意,和当初国外回来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再也看不到他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面对自己老师的盘问,他不得已才道:“阮厂长说,只要我听他的,就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你说是阮厂长指使你的,证据呢?人家随便推出来一个人顶罪,就把自己摘了出去,你呢?你为此搭上你的一生!” 老爷子气的跳脚:“你就没想过,你被枪毙了,你女儿怎么办?” 董建民头埋的更低,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我知道错了,是想揭发他的。” 他只是没想到,铁证如山面前,阮厂长能狠心把自己儿子推出来抵罪,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 老爷子道:“好在那些机器还没来得及被运走,还没有酿成大祸。你举报有功,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你功过相抵,少判两年。” “劳烦老师费心了。”董建民紧紧攥着拳头,“我女儿……” “你女儿已经醒了,抢救回来,没有酿成大祸。”他道,“有那位尤安安同志的证据,食堂中毒的案子重审,你女儿是冤枉的,不会受到牵连,你放心。” “嗯。”董建民重重舒了口气,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 他记住“尤安安”这个名字,人家给了他天大的人情,未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还回去。 隔壁办公室的门开着,董工和老人聊天的声音不大,但房子隔音差,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出来。 安思雨脸上还挂着指甲印,她写完口供,放下笔,面色黑沉。 看看她听到了什么。 阮海洋被抓,原来是尤安安怂恿这个人举报的。 要不是尤安安搅和这些事儿,让阮海洋被抓,她现在已经买完虾发放给摊主,已经可以回家坐等收钱,怎么会这么狼狈! 尤母半夜接到电话,得知丈夫和女儿因为打架被抓到公安局。 她急急忙忙赶过来,熬到天亮才见到人。 见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安思雨,她急忙迎上去:“你爸呢?” 安思雨脸上挂着伤,见到尤母,顿时收起面上的阴沉,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知道,爸爸还没出来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尤母看着她脸上的伤,又心疼又生气,“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看看你回来这么短时间,发生了多少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你姐在家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事。” 安思雨的眼神骤然冷下来,她委屈道:“妈,海洋哥哥被抓了,是尤安安举报的,要不是她,我和爸爸也不会出这事。” 尤母是听说阮海洋被抓了,因为偷厂里的机器,她之前还诧异,阮爸是厂长,不缺钱,怎么会闹出偷机器的事。 原来这里面还有尤安安的手笔。 安思雨:“妈,我的摊位加盟刚起步,就出这种事,后面都没办法进行了,还要赔钱。姐她怎么能这样。” 尤母越想越生气,尤安安别是记恨他们,故意给安思雨使绊子,不想让他们好过。 她看着女儿,又有点心疼:“你也别太难过,先把你爸爸接出来,剩下的事以后再说。你姐不学无术,肯定是嫉妒你才使绊子,她也就会耍点小聪明。” 安思雨乖巧点头:“嗯。那些虾怎么办呢,渔民们估计不会轻易罢休,还得追着我们要钱。” 尤母没放在心上:“虾在港口停着,只是装车,咱们又没拉走,不用付钱。你阮伯父肯定会把海洋给弄出来,阮家会解决的。” 安思雨放下心,跟着她妈出去。 可刚到门口,就被一群渔民围住了。 “赔钱,必须赔钱。” “要么赔钱,要么把死虾买走,公安要是不管,我们就去找能管的人!” “不给钱还打人,有没有天理了!” 一名公安叫住尤母:“谁是安思雨的家属,把罚款交一下。” 尤母接过单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公安道:“打群架,两个人罚款五百。另外伤者还在医院,你们负担伤者医药费的百分之三十。” 尤母:“我没带那么多钱啊。” “交了钱才能带人走。” 尤母觉得心肝肺都疼。 这么多钱,这是要她的命。 前些天安思雨做生意,她把家里的老底都拿出来了。现在没看见收益不说,还要交罚款给人赔医药费。 这一个多月花出去的钱,赶上几年的积蓄了。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船舶厂,厂长办公室。 阮厂长正在接电话:“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打电话,不怕我举报你们?”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笃定:“你不会的。” “不用费心了,我不会替你们做事。” “你挪用厂里的钱已经补不上了,和我们合作,是你唯一的机会。”对方笃定道,“我们不需要你出卖什么,只需要你帮个小忙,就算被发现,也和你无关。” 阮厂长警惕:“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他语气松动,对方道:“你们厂面临改建,前来支援的科学家里有一位叫江东正的,把我们的人放到他的研究小组。” 阮厂长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是江东正。 上面有一项船舶技术研发,是江东正负责,船舶厂配合试验。这是绝密文件,对方是冲着这项研究来的。 他脑门渗出细密的冷汗,这项研究是军用重点项目,如果研究结果泄露或者被敌特破坏,那就是民族的罪人,不仅仅是挨枪子那么简单。 第128章 收拾漂亮国专家 他厉声呵斥:“你休想。” 对方不急不躁:“盗用机器这事儿,你把你儿子推出去了,这件事可大可小,上面正在抓典型,如果走公审树典型,你儿子这条小命不保,你真舍得?” 公审审的都是罪大恶极,具有警示意义的罪犯,一般都会从严从重处置。他儿子这事儿可大可小,只要不惊动上面,过两天托关系就把人放出来了。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能力,脸白了几分:“你威胁我?” “我是在跟你谈合作。”对方笑道,“你只是安排个人手,剩下的你都不知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大家都好,就算以后事情暴露了,你可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上面为了给研究小组提供科研便利,肯定会派人手来整顿船厂,到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查账。你觉得你还有时间去找钱?” 阮厂长沉默不语,手指紧紧扣着桌沿:“我听你的,别动我儿子。” “嗯,事情安排好之后,去你家门口信箱拿钱。” …… 医院里。 骨科主任给安定国做了一个全面检查,道:“最近是不是没有静养,有炎症红肿,情况很不好,如果打算做手术,得尽快联系京城的专家。” 他对尤安安印象很深,上回就是这个姑娘过来找他,说能找到人工关节,问他能不能做置换手术。 如今国内的人工关节还停留在钢材质上,手术难度和愈后的灵活度都很差。 而且全国也只做过几例。 他并没有做过这一类的手术。 听说尤安安在北岛防治血吸虫病有功,还给血吸虫领域的大拿提供了新药的研究思路。 这样的好事,他也想遇到。 因此对尤安安一行人很热情:“你们要是去京城,我的老师是程维生老专家的学生,我给你们开一个介绍信,引荐给我老师,他会安排你们见程老先生。”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有人引荐,自然要比他们直接找过去要好。 尤安安拿着人工关节去找程维生,肯定不会被拒之门外,但就怕又被当成了特务,还以为她的东西来路不正。 她现在觉得,出海一趟,在远洋货轮上呆了几天,未必是坏事,她从商城买的一些超越时代的东西,都可以先解释是从货轮上带回来的外国货。 尤安安不太放心的问:“我二哥的情况,能去京城么?” 主任很慎重:“最好不要,而且我建议他尽快住院,不能让情况恶化下去,必须静养。” “不用,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我哪儿能在医院里休息。”安定国着急拒绝。 安承志压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听话,小妹费这么大劲儿给你治腿,你可别不知好歹。” 安定国不说话了。 尤安安有点为难。 一开始她是打算让安承志和安定国去京城找程老的,她在家里盯着鱼塘养殖。 现在安定国去不了,就要把程老请到海市来做手术,这就有点难了,她得自己跑一趟。 还不知道程老有没有时间。 安慧去给安定国办理住院手续,安承志不让安定国走路,去借了一个轮椅,强硬要求把他推进病房。 既然打算去京城,一天都不能耽搁。尤安安将情况跟安承志说了,让他在家里盯着鱼塘。 安承志:“你一个人过去不行,要是家里知道我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得打断我的腿。” “大哥,我今天早上看上一个鱼塘,不出意外的话,承包下来,一年能给咱们创造近万块的收入,我需要你在海市帮我。那块鱼塘还没拿下,我担心有变数。” 安慧办完手续回来,听见他们的谈话,道:“大哥,你去不了,你忘了,你身上背着案底,开不出证明。” 安承志像霜打的茄子,有点蔫。 尤安安很好奇:“大哥你犯啥事儿了?” 安承志没说话,安慧道:“前两年,大队上丢粮食,查出来是大哥拿的。” 尤安安不信,安承志不是那样的人。 安定国道:“是小雨做的,大哥给她背锅了。” 尤安安有点不悦:“能翻吗?” “时间过去太久,早没了证据,能怎么办,大哥要不是身上背着这个案底,现在说不定都当上村干部了。” 尤安安去医院开证明,正巧得知,医院要派队伍去京城学习,正好把尤安安算进去。 全医院一共去五个人,有人陪同,安承志他们才放下心。 医院的队伍今天就走,尤安安也不耽搁,嘱咐安承志帮她把鱼塘买下来,钱先借二哥安定国的。 她身上倒是有钱,但这次去京城,路途遥远,担心路上有变故,就把钱留着备用。 下午五点,尤安安坐上进京的火车。 单位给买的硬座,尤安安因为是临时加的票,和其他四个人的票不在一个车厢。 从海市去京城差不多要十几个小时。 尤安安旁边的几个座位上是几个白皮外国人。 两男两女,听口音是漂亮国人。 尤安安的位置在正中间,出门在外,她穿的是绿军装,跟他们格格不入。 这时候能在公共交通上见到外国人,还挺意外的。 隔壁女人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用英语和队友交流:“上面给出的报价是十万美金一台,我们加五万的安装费,合情合理。华国首都医院的那些人会答应的,否则CT机在他们手里就是没用的疙瘩。” 他们是笃定尤安安听不懂英文,在自顾自合计如何坐地起价,从华国身上诈取好处。 国内现在百废待兴,许多工业生产线都依赖境外进口,医疗器械更是如此。 国内第一台自研CT应当是在90年代,前世她目睹了CT的诞生,而现在,我国别说研发,整个国内医院都不一定见过这个东西。 应当是高层做了许久的努力,才获得进口权,从国外买CT机。 此时的华夏贫困积弱,外部环境压力大,这些洋人们又想赚华夏市场的钱,又瞧不起华夏人。 尤安安前世没少和这帮人打交道,对他们的不要脸深有体会。 就听旁边一个高壮的金发男人道:“他们如果买德国的,还要再贵十万,我们可以加五万安装费,再加五万的配件。为了省钱,他们一定会听我们的。” 女人迟疑:“史密斯,你这个提议不好,合同里已经包含配件的钱了?那帮人是笨,又不是傻。” 史密斯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笑道:“安妮,你还是太年轻,只要我们说,他们的使用条件不合规,他们就不得不换我们的新配件,不换机器就不能使用,你说他们换不换?” 尤安安听的拳头硬了。 她面无表情的在商城里翻找。 最新彩色螺旋CT机要十万积分。 十万积分很难。 但老古董的黑白CT只要1000积分。还没有她给二哥买的人工关节贵。 商品介绍上写的,产于90年代,过于落后,不建议购买。 商城有许多淘汰的破烂,以破烂的价格卖的,但随便拿出来一个,在这个时代都是科技的前沿产品。 她给二哥买的人工关节是后世最好的材料,而现在普遍使用的钢制关节,商城里才150积分,按废弃零件的价格销售的。 商城售卖的90年代CT,比现在国外研发的二代机器要好的多。 现在的CT重影严重,能看到图像,但想看的清楚可不容易。 而听他们聊天,他们卖给国内的是他们的一代机器,一代机器产于74年,只能扫描大脑。 二代机器能扫描全身器官,但重影严重,只能看个大概。 而尤安安的这一台,不仅能看全身,还是彩色的,采用的电子束技术。 看商城介绍,电子束技术有诸多弊端,早已淘汰。 但即便是淘汰品,也比现在的先进的多。 她现在没有那么多积分,但赚一千积分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儿。 没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她觉得高低得帮首都医院一把。 无关别的,她就看不得这些作威作福自觉高人一等的洋人。 首都站快到了,从另一截车厢走过来一位穿中山装的工作人员。 他用英文道:“首都站马上就到,可以准备下车,医院的领导和专家会在站台接我们。” 安妮抱怨:“你们的火车条件太差了,今天不去医院,我们需要先休息一天。” 翻译有点为难,他显然没有这个权利:“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您看要不我们先把机器装上,下午带大家去休息。” 安妮还要说什么,史密斯给了她一个眼神。 安妮点头:“好吧,那就先去看看。” 他们走后,尤安安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准备下车。 尤安安和他们是一路的,不过她要转乘公交,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绕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首都医院。 那帮外国人今天肯定会想借口推脱,要挟不安装,坐地起价。 今天没办法成交。 所以尤安安也不担心,她先拿着海市骨科主任的介绍信,找到首都医院骨科的姜医生。 今天不是姜医生坐诊,尤安安找到住院部,姜医生正在手术,尤安安等到中午,才等到姜医生从手术室出来。 姜医生脱下手术服,换上白大褂,出门见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在走廊上等他。 看过尤安安递来的信,他更是震惊不已。 “信上说,你拿到人工关节,想请程副院长跟你到海市做手术?” 尤安安点头,犹豫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一些无礼,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二哥的腿不能长途跋涉,人工关节只有这一个,如果一个处理不当,怕功亏一篑。” 请程老出远门确实不合适,但姜医生更关心的是那个人工关节。 他知道国外已经研究出高端的材料制造人工关节,比钢材更稳固灵活,也更轻便,愈合情况好。 但国外在很多领域对我国技术封锁,根本不允许出口国内。 “我能看看你说的人工关节吗?” “当然可以。” 尤安安和姜医生到办公室关上门,之后从包袱里拿出经过严密包装的关节。 根据系统的介绍,这种关节采用的是生物材料技术,能最大限度减少人体排斥,更加灵活轻便,与原生关节相比,并不逊色。 因为需要无菌保存,姜医生只是看了看,没有上手。 他是资深骨科医生,做过许多关节手术。 就在刚才,他才刚结束一台髋关节置换手术。 这已经是国内顶尖的先进技术。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前的人工关节比现有的关节优异了不知多少倍。 尤安安拿出系统配套的使用说明和材料特性介绍,姜医生接过来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凝重,表情是介于兴奋震惊和痛苦焦虑之间的莫名神情。 兴奋震惊的是,国外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这是生物材料,相当于复刻了人体原生关节。 而他们现在还停留在用钢材的阶段。 甚至,他们使用的制关节,还不能在自主生产线上生产。 痛苦的是,国外发展这么快,他们何年何月才能追得上。 他艰涩开口:“这是德国产品,还是美国的?” 尤安安看了一眼商城介绍上明确写的“made in china”,为难道:“嗯……我不清楚,我是在一艘远洋货轮上买的。听说是他们的最新产品,一共就生产出来几个,还没有进行临床试验。” 姜医生兴奋起来,如果这是境外的最新科技,这就代表着,只要他们研究这个材料,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灵感,能帮助国内医疗器械公司研究生产。 他激动中带着期冀:“你只有这一个?” 尤安安点头。 毕竟一个一千多积分,买这个不划算,她还想攒攒钱给你们医院搞一台CT机呢。她不要多,漂亮国那帮人卖十万美金,她要十万人民币就行。 以后积分充足的情况下,她倒不介意买一个卖给首都医院研究。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当下没有这个余力。 尤安安道:“我可以接受你们研究这个东西,但是希望我们能确定一个时间,我哥的腿不能等了。” 姜医生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要先取的程老师的同意,我先去安排,你稍等。” 他刚说完,外面有护士找他。 “姜医生,影像科请您过去一趟,好像是说院里新引进的CT机安装遇到问题。” 第129章 赌她听不懂英语 姜医生顿时紧张起来,引进先进仪器是医院目前的重点项目,要优先处理。 他抱歉道:“姑娘,你先稍等,我去去就来。” 尤安安:“我跟您一起。” 说着,她将桌子上的东西重新打包好装了起来。 姜医生见她这么草率就把顶尖的人工关节背在身上,有些心疼。 但这是人家的个人财产,他不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这姑娘去别的医院。 要把这个姑娘带在身边。 等程老做手术的时候,他希望能近距离观摩一下。 影像科门口。 远远就听到英文和中文掺杂的嚷嚷声。 英语显得尤其强势。 安妮道:“今天安装不了,要先付钱,而且你们连一台电脑都没有,甚至没有成像显示屏,配套设施不完善,装上也没办法用。” 他们代表的是对方公司的技术工程师,如果他们不帮着安装调试,医院就算买回来这些东西,也只能放着。 明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医院领导也只能陪着笑:“合同规定,显像设备是包含在你们的仪器里的,并不需要我们另外配。” 史密斯:“合同规定的显像设备是指显像探头,和显像屏是两回事。” “你们也没说啊?” 医院领导气死了,“白纸黑字,拿合同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对。” 翻译看过合同,低声对领导道:“合同上只是显示设备,确实没有明确说明是探头还是屏幕。” 领导骂了一句娘。 翻译:“英语单词很多时候指代不明确,我们的中文版合同上倒是讲的很清楚,是屏幕,可这帮人只认英文文件,解释不通。” 领导旁边的一位主任愤怒道:“不跟他们扯皮了,不行就起诉。” 领导冷静摇头:“咱们着急用,国际案件,起诉要拖个一两年,最终还不一定判咱们胜。咱们现在还要从他们公司进口别的器材,一旦起诉,后面的合作就没办法谈了。” “那怎么办?他们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刁难人,难道咱们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 领导之前听说过,其他国营大厂引进国外的技术,经常在安装层面被他们以各种理由卡脖子,欺负的就是他们国弱民穷,技术上跟不上,只能求于他们。 领导压下火气,让翻译问他们:“你问问,那依他们看,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装?” 翻译如实转述,史密斯道:“我们需要联系亚洲的分部,发配套的显示设施过来,这需要时间,至少要半个月。” 安妮查看了合同上的需求,对史密斯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史密斯道:“由于贵方的器材老旧,和现有的零件没办法兼容,需要更换兼容性更强的适配零件,这些都需要时间。” 翻译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如实转达给领导。 在场的人都是憋着一心火,但也无能为力。 又听翻译道:“领导,他们说咱们的安装条件太差,情况太复杂,需要支付安装费五万,还有零件五万,一共十万美金。” “什么玩意儿?”领导气的吹胡子瞪眼。 翻译凝重点头:“每台。” 领导气的话都不想说了,只觉得脑门上阴云密布。 他们倾全院之力,一共就买了两台,已经花去二十万美金,如果再涨,以医院的情况,根本负担不了。 这都是大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还有国家给报销的一部分。 凭啥被他们狮子大开口敲诈走。 史密斯是料定了他们一定会接受,在一旁催促道:“如果不接受,请帮我们订回国的机票。”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翻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请您稍等,十万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领导需要考虑考虑,还需要向上面打报告。” 史密斯用蹩脚的中文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机器送到已经完成任务,剩下的可以不负责。” 他们前期的货款已经付了,史密斯这帮人如果撂挑子,把货送到就走,他们也不付违约责任。 合同上明确规定,甲方需要负责机器安装调试,乙方需要全力配合,完成甲方的安装要求。 可合同上也没说安装的时候还要再加价买东西。 如果史密斯他们坚持是因为这边的条件不适合安装,而他们又不愿意花钱,他们完全可以不管。 吃亏的还是医院。 领导把后槽牙都咬碎了,知道今天是装不成,决定回去开会决定,看能不能谈判把价格往下压一压。 这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军装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马尾辫,整洁干练,声音俏生生的:“史密斯先生,你们是来送货安装的,到现在医院还没见到货呢,你们就先说安装条件不符合,万一是你们的货有问题呢?” 姜医生没料到她会开口,担心她说错话,刚要阻止,就听领导对翻译道:“小姑娘说的对,问问这帮洋人,他们的货在哪儿,咱们要先验货。” 史密斯一看到尤安安,认出来她就是在火车上,坐到他们邻座的女孩。 面上闪过一抹惊疑,随即又一想,这些华夏人老土着认字的都不多,能听懂英文的更是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为虑。 他招呼安妮几个人把装货的箱子打开。 几个领导都新奇的靠过去,想看一看代表世界一流技术的先进仪器。 机体通身是白色的,两米见方,中间有一个孔洞,扫描的时候需要把人推进去。 孔洞不大,只够进入头部。 尤安安对照图像在系统商城里搜索到,这是最早的初代CT,1974年投入使用,是头部专用机,由一个X射线管和两个晶体探测器构成,X射线利用率极低,扫描一次要半个小时左右。 系统给的报价是500积分,不建议使用。 现在国外已经更新到二代仪器,增加了探测器的数目,改为扇形线束扫描,X射线利用率更高,可以扫描全身。 而她扫描之后,系统提示,这台机器经过改装,内部零件老旧,使用寿命仅有三年。 也就是说,这帮洋人,把他们用过的旧货,换了个新壳子,当成新产品卖给他们这些冤大头。 尤安安指着中间一块接缝处,道:“我怀疑你们是把旧机器换了个新壳子糊弄我们,请打开它。” 史密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X射线是有放射性的,除了维修人员之外,严禁打开。” 领导脸色凝重。 姜医生担心尤安安误事,连忙道:“院长,这位是海市来的尤安安同志,她带来了最新的人工关节,对新科技有一定了解。” 院长点点头,他其实是觉得尤安安的怀疑很有道理,这是这帮人能干出来的事,欺负他们的人不懂技术。 他叫过来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任经理,你是技术人员,你怎么看?” 任阳是搞医疗器械的,但他们公司别说制造CT机了,连人工关节都只能做钢架的。 其实CT的工作原理他们明白,但是缺少对应的生产技术和生产线。 如果真能把机器拆开,让他看一看里面的构造,还能解开他们在设计过程中面临的难点。 至于放射不放射的,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交给了国家和人民,还怕这个? 科学家们戈壁滩上研究核武器都不怕放射,他们怕啥,一点X射线而已。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 他严肃道:“院长,这台机器的接缝处并不吻合,外置的探头显然是后加上去的,我也很怀疑这是由一台使用过的旧机器改装,必须打开看看。 ” 他这么一说,院长沉着脸:“史密斯先生,打开吧。” 史密斯觉得这帮老顽固真难缠。 给安妮使了个眼色。 安妮翻了白眼,带人开始开盖检查。 这台机器确实是他们用旧机器改装的,总公司的人都觉得华夏不会有人能发现,就算发现了,他们也没办法。 技术在他们手里,想要用,就要听他们摆布。 就算打开盖子,他觉得这些人也看不懂。 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构造,任阳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里面零件很新,看着不像改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史密斯:“验收过了?没问题我们就装上。” 尤安安上前,指出两个焊点:“这个地方维修过。”她招呼背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麻烦来拍个照,这里的焊点,这里的点漆,还有这里,主板水洗过。” 她指出一处,后面的小同志就咔嚓拍一张。 史密斯黑着脸:“你是什么人?不懂不要胡说,我们会追究你的责任。” 尤安安对史密斯道:“我是不懂啊,所以我们拍上照片,到时候登报,让懂行的人一起帮忙看看,就算没问题,就当帮贵公司扬名了,你说是么?” 史密斯一行人的脸色黑了几分,甚至可以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哄骗他们还行,如果照片流出去,那些专业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旧机器改的。 院长都气笑了,好嘛,讹诈他们的钱就算了,还拿旧机器糊弄他们,真当他们华夏没人。 他现在对今天能装好机器已经不抱希望,既然事情僵持住,那就安心跟他们掰扯清楚。 他和颜悦色的招呼尤安安:“小尤同志,你能听得懂英语?依你看,这机器还有什么问题?” 尤安安:“问题大了。” 她走到机器前,按照系统给的说明书和结构图和现场比对,每比对出来一样,就扬声解释道:“合同上签的是可以扫描全身的二代CT,而你们给的是初代CT加探头改装的。” “二代采用的是扇形线束扫描,初代是直线扫描,扫描的效率有很大的不同。”她指出相应的证据,让史密斯无可辩驳,她道,“外接的和原装的使用寿命原本就不一样,而且扫描的精准度也差很多。” 她又指出几个初代改装的证据。 任阳是懂行的,越看脸色越黑。 他虽然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竟然懂这么多,能够比对这外观就找到里面的配件问题。 让他生气的是,对方竟然拿旧机器,还是过时的老型号,改装了卖给他们。 这跟打发叫花子什么区别。 院长黑着脸:“史密斯先生,我们可是按照二代机的价格支付的,你们的行为是商业欺诈,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安不安装的问题了,是我们要不要的事。” 既然被指证出来,史密斯他们虽然有点尴尬,但瞬间就摆正脸色。 安妮傲慢道:“院长先生,你要知道,你们付的钱,远远不够买二代机的,我们是为你们考虑,才给你们发推荐更省钱的方案。” “是么?”院长冷笑,“不用说那么多了,合作作废,我们会把你们公司的所作所为登报,并且上报国家,由我们的商务部出面跟你们谈。我相信,其他国家的医院和机构,如果知道你们的以次充好商业欺诈行为,未必会选择与你们合作。” 任阳怒道:“做医疗设备的公司也并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不要欺人太甚!” 院长制止他,道:“不用再跟他们掰扯,翻译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去吧,这次是因为他们违约没有合作成功,让他们把违约金打过来。” 这下史密斯彻底傻眼。 他们是来装机器的,要是因为他们,导致这单订单损失,总公司肯定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扣奖金是小事,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公司声誉,公司一定会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以后的升职就不用想了,说不定还会被解雇。 他顿时没有了刚才的傲慢无礼,而是商量的语气,试探问:“院长先生,你如果对安装费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必须的零件,我们也可以给您减免一部分。” 院长冷笑:“我看你还没搞明白状况,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我们不要了,因为你们的欺诈行为,合约作废!” 安妮嘴快,嘲讽道:“那你们打算用谁家的机器?德国的?他们可比我们整整贵一倍,你们拿得出来?” 第130章 揭穿漂亮国阴谋 “他们可是明确说了,不愿意卖给你们二代机,你们只能花更贵的价格,买功能性更差的垃圾。”史密斯笃定道,“院长先生,只有我们才是你们的最优选择。” 他说这话,显然戳到医院的痛点。 院长有点犹豫。 尤安安忽然道:“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一个德国专家,他们现在已经研发出彩色CT机,扫描效率是二代机的五倍。他们公司很想和华夏合作。” “什么?彩色的,五倍?”任阳无比惊讶。 合同上给的数据,二代机扫描时间是35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德国的彩机七分钟就行。 他们的技术什么时候发展的这么厉害了? 他兴奋的同时,只觉得凄凉无比,危机感暴涨。 他们华夏连一个初代机的生产线还没搞出来,人家都搞到彩色的! 这到何年何月才能追得上。 史密斯像听笑话一样。 彩色成像,那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 他们还没搞出来,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别人能做出来。 技术的攻克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如果对方真做出来了,怎么可能藏着掖着,早拿出来炫了。 尤安安才不管他们信不信,他对院长道:“只不过这位朋友并不想走商务,他想以个人的名义售卖,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院长兴奋。 有,他可太有了! 他不确定尤安安是说真的,还是故意这么说,搞史密斯这帮人的心态。他都乐意配合。 “什么时候能约见?” 尤安安从善如流:“我这就回去联系,因为时差缘故,明天就能有回复。” 史密斯他们着急也没办法,灰溜溜被送出医院。 临走,双方都没提把机器打包拉走。 史密斯们着急回酒店商量怎么办。 机器留在医院,他们就还有商谈的余地。 而医院更不会给了。 定金已经付过,东西虽然不满意,但在退钱之前,这些东西也要扣在医院里。 任阳兴奋的直搓手:“院长,如果真不打算要这个机器,你们可以和他们多谈几轮,尽量拖延时间,让我们的工程师把这台机器搞明白。” 尤安安有心让他们看最新的,但也明白科研上没有捷径可走,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 他们现在缺的不是技术理论,而是材料设计和生产线。 院长点头:“我们还是要争取谈判,最好能让他们换二代机过来。在二代机送到之前,这台机器他们别想拉走,你们随便研究。” 他拉住尤安安:“小尤同志,今天多亏你,你那个德国朋友,是真的假的?德国技术真有这么厉害?” “东西是有的。”尤安安道,“但因为是前沿技术,对方国家不一定允许出口,所以还要再想想办法。” 她这么一说,院长反而觉得这事儿稳了。 肯定有这么个东西,他们能不能拿到是另一回事。 如果不走正规渠道,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事情了。 “姑娘你是?” 他现在有点怀疑尤安安的身份。 姜医生道:“程副院长,她是从海市过来找您看病的。” 程院长下意识打量尤安安,瞧着她骨头挺健康的,不像是有伤:“看什么病?我刚才听了一句,是什么人工关节?” 尤安安没料到,这位主管的院长竟然就是她要找的程老专家。 人家一个医院副院长,每天事情那么多,不知道能不能跟她去海市。 她连忙道:“是这样的……” 转述完二哥安定国的情况,又敲了敲背后的包袱,道:“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行,你跟我去办公室。”他叫住正在研究CT机的任阳,“任经理,你跟我一块过来。” …… 史密斯一行人被狼狈的撵出医院。 翻译带他们去涉外旅店。 一进门,安妮就将房门反锁,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这帮人什么意思?他们真不打算要了?” 史密斯气的脸红脖子粗:“华夏人向来狡猾,自导自演给我们看的,德国如果有那样的技术,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有,对方也不会出口给华夏。” 其中一个黄毛年轻人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拍了照片,如果真发出去,影响公司的声誉,到时候上面还是会责怪我们没把事情办好。” 史密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们等一天看看,要知道,得罪了我们,他们在想买CT机可没有这么好的便利了。以华夏的工业技术,十年二十年他们也造不出来!” 另一个女人笑道:“史密斯说的对,那我们就等一等,对方不过是想谈价罢了,明天自然会有人来给我们报价。” 安妮:“早点咱们如果不要这么多,只要求五万美金,或许就没有这么多变故。” 史密斯:“你就是要五万,他们如果还这样,我们就只能拿到两万。我们四个人每人才分五千美金,现在谈一谈,我们还是能拿到五万。” 几个人笑着恭维:“还是史密斯英明。” “我们要有耐心,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 程院长的办公室里。 任阳兴奋的围着人工关节走来走去,他特别想上手摸一摸材质,但因为无菌包装,尤安安根本不让他碰。 “程院长,您觉得可以吗?” 程院长是神经再生方面的专家,对关节材质有一定了解,他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仿生物材质。 他手上的事情多,负责的病患还有二十多个,有一部分患者能临时交给姜医生照看,但还有几位等着做手术的。 而且每天慕名来找他的人还有几十个,每周都会多出二三十个疑难病患转到他手里。 让他抛开一切去海城,确实不容易。 尤安安:“这个人工关节装上之后和人体自然生长的关节无异,排异反应非常小,但很考验医生的技术,除了您,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做这个手术。” 程院长确实心动。 使用这个关节的病人愈后数据,对他们临床研究意义非凡。 如果因为主刀医生的能力问题,导致愈后差,没有发挥出这种新材料的优势,那么说是暴殄天物都不为过。 第131章 前世老熟人 他想了想,道:“两天后我到港城有个交流会,距离海市比较近,我想办法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去把手术做了。你让海市那边抓紧做术前准备。” “这么快!” 任阳脱口而出。 他还想趁着手术前,让公司的技术人员过来研究一下这个人工关节。 两天的时间太短了。 但是东西是这小姑娘的,他总不能不让人家哥哥做手术。 尤安安理解他的意思,笑道:“任经理,你们有没有无菌处理装置。” 任阳道:“有的,我们公司实验室已经能确保绝对无菌,年前建立的,现在已经投入使用。” 尤安安:“那我把这个东西,借给你们回去研究一天。先说好,必须确保它的安全,不能出任何问题,我是看在程院长的面子上,把它借给你们,我哥哥还在等着做手术,明天下午我就带它走。” 任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连连点头:“必须的,姑娘你放心,保证不让它出任何问题,你怎么交给我,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任阳问:“史密斯那边?” 程院长:“晾着吧,等我从海市回来再说。” 刚说完,翻译敲门进来:“程院长,史密斯他们让步了,他们可以向公司申请配件费用减免,只收安装费。” 程院长冷哼一声:“他们还是没搞清楚形势,还想着跟我讨价还价呢。” “你去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怀疑给我们送旧机器并非是公司行为,而是他们安装人员的个人行为,我们要求向总公司申请换一批安装人员过来。” 翻译点头要出去,尤安安叫住他。 “我有个想法,或者,您可以跟他们说,我们打算向总公司褒奖史密斯团队,是他们发现发错了货物,要求重发。史密斯团队自认为不能处理这个项目,恳请公司重新派遣安装团队过来。” 这就是以夸赞的名义,却把史密斯团队架到火上烤。 不愁他们不会让步。 程院长点头:“听小尤同志的。” 涉外酒店里。 安妮暴跳如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想换了我们?还说是我们发现机器有问题,总部那帮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史密斯道:“华夏人太狡猾了,总部正准备全力进入华夏市场,我们只是前站,如果我们出纰漏,公司一定会把所有损失算到我们头上。”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抢在他们前面给总部打电话,就说货在运输途中出问题,让他们发新的过来,就说华夏人已经在和德国人谈二代机器,有意与我们解约,他们只有发二代机器过来,才能保住未来的订单。” 史密斯想了想,“我们去跟华夏谈条件,安装费不要了,免费给他们装新的,现在那两台初代的留给他们,但他们要保证,不能跟总部乱说话。” “如果他们反悔呢?那我们就完了。” 史密斯:“不会的,华夏人虽然狡猾,但他们注重诚信,而且务实,这样做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他们不仅白得两台机器,也避免了再找其他安装团队过来,路上浪费的时间。” …… 另一边,任阳送尤安安先去招待所。 任阳对这个女孩特别感兴趣,她能拿出来生物材料,还能看懂CT机的构造,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份没问题,他都要怀疑这个姑娘是特意派来诱骗他们公司的。 任阳道:“明天下午我把东西送过来,你打算去哪儿?要不我把司机和车留给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在市里转转?” 他更想亲自带尤安安去转转,关于CT机的扇形集束射线,他还想问问尤安安,这东西如何实现。 但他要先把人工关节送到实验室,还要派人去拆CT机,时间一点都不能浪费。 尤安安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随便转转。” 她是和海市医院的学习小组一起出来的,但一下车她就单独行动了,至少要去跟学习小组打个招呼。 今生她第一次来京城,还想给家里带点特产回去。 顺便考察一下京城的水产市场。 她未来是想将养殖产业搞向全国的,对各地的情况都应该有所了解。 尤安安在招待所安顿好行李,送任阳到门口,这时候,一辆黑色吉普车在门口停下。 任阳见到这辆车,立刻道:“我老板来了,正好,我坐他的车回去。我把车和司机都留给你,你想去哪儿,让他带你去,咱们明天见。” 尤安安:“好,多谢。” “你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我还要谢谢你呢,客气什么。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任阳走到吉普边,拉开车门。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里面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冷峻,狭长的眼看过来,目光黑沉沉的。 尤安安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被这个男人看了一眼,像被一条阴鸷的毒蛇盯上。 这个感觉让她想起来前世的那个,死咬着她不放的那位靳家的疯子。 不会这么巧吧。 尤安安刚想走上前细看,车已经开了出去,只留下一坨尾气。 车子里,靳三率先开口:“她就是你说的,在首都医院遇到的机械天才?” 任阳道:“您别看她年轻,懂的东西比我们那的老工程师还多,看一眼就知道漂亮国拿老旧的初代CT机糊弄我们。” 靳三没说话,眼底的黑色眼袋更加明显。 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 这些天他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的事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他去海市公干的时候,看上了海市船舶厂厂长的儿媳。 他为此把研究所总部搬到海市,破格船舶厂合作,可无论如何,他都比不过那个废物男人。 早上醒来,他都以为自己魔怔了。 简直是笑话,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已婚之妇神魂颠倒。 哪怕这个有夫之妇容貌绝色,在他认识的人里,称得上顶尖。 奇怪的是,刚才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竟然似曾相识,仿佛和梦里一样。 第132章 荣连长脑袋上绿油油 “她结婚了吗?”靳三忽然问。 任阳闻言一愣。 他这个领导一心搞科研,性格阴鸷,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人际关系处的很差。 别人都说,他眼里除了科研和工作,容不下任何人形生物。 他还以为领导会第一时间问关于CT机的事,没想到他会八卦的打听人家一个女孩子结婚没。 任阳在医院的时候,已经看过尤安安的档案,因此道:“结婚了,她是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随丈夫驻扎在北岛,她丈夫是军官。” “军官?怎么会是军官?” 看来那确实是个梦。 靳三肩膀后撤,身子靠到座椅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真是笑话,他竟然荒唐的会去相信一个梦。 …… 第二天一早。 尤安安退了房间,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昨晚她和学习组的同事打过招呼,今天她先回海市。 她和司机约好,上午带她去京城最大的水产市场看一看。 尤安安容貌精致,皮肤白皙,不打扮的时候清丽脱俗,稍做打扮,就能迅速和普通人拉开差距。 她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引起不少人侧目。 嘎吱—— 一辆黑色吉普疾驰而来,瞬停到她的面前。 男人从车上下来,他身高至少一米九,戴着墨镜,面容冷肃。 “尤同志。” 他阔步过来,冲尤安安伸出手,“靳柏舟,你可以叫我靳三。” 他举手投足间的压迫感很强,说出的话也不容置疑。 “司机临时有事,正好我去水产市场接人,送你过去。” 至于那位可怜的司机是真的有事,还是假有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他的瞬间,尤安安就觉得不妙。 听到“靳三”两个字,更是神经一紧。 京城靳家的老三,人称靳三。 靳三名下有一个研究所,和各大企业单位合作,主做科技研发。尤安安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研究所已经颇具规模。 由于他的研究所在各个领域追赶国外科技巨头,为国家科技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各个单位都与他保持有良好的合作关系,集合资源为他们的研究开绿灯。 和靳三的研究所齐名的,还有他人鬼勿近的古怪脾气。 前世她就在他手下吃了无数次亏。 这一世,她不想和这人有丝毫的接触。 “不劳烦您了,我还想去找一下和我一起来的同事,一会儿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就好。”她笑着找了个借口。 靳三轻笑了一声,拉开车门:“你同事们在首都医院开会,我送你过去,从首都医院去水产市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最快的一班要到中午一点。你三点要去火车站,时间来不及。” 他两句话就把尤安安所有的借口堵死。 尤安安有些不悦,但对方态度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说不想和对方待在一起。 以后不可避免还会来京城,如果她想给首都医院提供CT机等大型设备,还要和靳三的研究所合作,不好把人得罪了。 只能从善如流:“多谢靳同志,麻烦你了。” 靳三微微一笑,单手撑着车顶防止她碰头,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看起来尤为绅士。 马路对面的部队招待所。 小周扛着大包小包,拎着相机从招待所出来,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对俊男靓女。 满大街都是黑灰蓝的三色工装,瞧着灰朴朴的,这两人里,男的高冷俊美,女的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但身段窈窕,两人站在街边鹤立鸡群,犹如一道靓丽的风景。 小周是宣传兵,下意识就端起相机咔咔拍了两张。 正在这时,尤安安似有所感,扭头看过来。 咔嚓! 她和靳三并肩而立的画面在相机中定格。 照片里,靳三微微躬身,像是要将她揽进怀里,而尤安安面上含笑,灿若桃花。 小周被相机里的场景惊到了。 他连忙抬头。 女人已经上车,只见男人绕到驾驶位,驱车而去。 “嫂子怎么会在这儿?还是我看错了?” 他暗自喃喃。 一定是看错了,嫂子怎么会跟靳三那个科研疯子在一起。 荣铮退完房,从招待所出来,就见小周茫然的站在门口发呆:“怎么了?” 小周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没啥,没啥。” “快点出发,开会要迟到了。” 他们这次在远洋任务中抓获的劫持游轮的人身份不一般,上面很重视,他代表军区过来汇报情况。 会议至关重要,万不能迟到。 这次除了汇报情况之外,应该还有表彰大会,不然上面也不会派小周这个宣传干事过来接他,还要给他拍宣传照片。 路上,小周想了想,迟疑问:“听说嫂子也在那艘被劫持的货轮上,这次嫂子跟你一起过来了吗?” 荣铮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没有。” “那……” 那他看到的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眼花了? 还是尤安安还有别的姐妹? 对方和靳三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总不能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给荣铮戴绿帽子吧,那也太离谱了。而且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小周安慰自己。 可越安慰,他越心慌。 他知道嫂子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也知道,靳三可是个坏种啊。 第133章 靳家流落在外的骨肉 他想干的事儿,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他啥都干得出来。 小周越想越慌,他现在瞧着荣铮的脑门就有点绿。 荣铮一会儿的汇报很重要,他只能忍着,今天事儿完了他亲自去靳三的研究所附近蹲点看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京城的水产市场比海市大很多。 还不到上午十点,市场里人来人往,大门口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 车内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靳三身上的乌梅冷香。 隔了一世,尤安安还是会被这股冷香刺激的寒毛直竖,神经紧绷,时刻提防靳三哪一刻挖坑让她往里跳。 这辆车上装了空调,冷气开的很足,可尤安安还是觉得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唯恐晃一下神,靳三就把她拉到某个敌特老巢,摆她一道,将她置之死地,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看她求救时的狼狈。 这种事儿他前世不是没干过。 还好,靳三是真的来接人的。 水产站前不让停车,又过了一个路口,他才靠边停车。 一位身穿包臀裙的中年女人等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兜虾,一条鱼。 女人眼神疲惫,但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年龄。 靳双梅拉开车门上车,冷漠的觑了尤安安一眼。 “这是谁?” 靳三开口:“研究所的顾问。”他对尤安安道,“小尤同志,我中午过来接你去吃饭?” “不麻烦您。”尤安安客客气气的,“我想在这儿多逛逛。” 靳三仿佛看不懂她疏离排斥的态度,笑道:“那好,下午两点我过来接你去车站。” 看在他还得把人工关节送来的份上,尤安安面无表情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靳同志,再见。” 她前脚刚走,靳双梅就沉下脸:“你以为能骗得了我?什么技术顾问,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技术。老爷子让你去找人,你在这儿泡妞?” 靳三一改刚才的斯文,他打开车窗,旁若无人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管好你自己。” “你这是跟姐姐说话的态度?你别忘了,是谁让你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 靳三丝毫不以为意:“当然是无数为了华夏土地牺牲的人民英雄,还有为靳家打下基业的列祖列宗,还有我异于常人的聪明才智,难道是你?” 靳双梅被他的话气的吐血,想把手里的鱼虾兜头扔到他脸上,忍了又忍,吐出一口恶气:“小樱去哪儿了?是不是你给她开的介绍信?你把她藏哪儿了?” “侄女出去玩几天,你太小题大做了。”靳三:“她一个成年人,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汽车进了部队大院,在最深处的一栋红色小楼前停下。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晒太阳。 姐弟两个吵吵嚷嚷从车上下来。 靳老爷子一脸不耐烦:“你们不来我还消停一会儿,上赶着来烦我。” 靳双梅把手里的鱼虾递给正在择菜的杨姐,上前给老爷子捶背:“爸,小樱不见了,我都急死了,您怎么还能坐得住。”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靳双梅:“上月她说学校里有个下乡学习的机会,不过得有研究所的介绍信才能去,你也知道,小樱那孩子天天心心念念往外跑,我就没同意,谁知道老三会帮她!” 老爷子无奈:“孩子大了想出去学习,就让她去,总在家里当金丝雀,怎么能学到真本事。” “可是……”靳双梅眉头紧皱,“小樱身份特殊,要是被特务盯上怎么办?” 老爷子不悦道:“她们搞研究的,身份信息都是加密的,你不到处宣扬她是特殊人才,不到处派人找,她怎么会被特务盯上?” 靳双梅语塞,可还是不乐意:“这可说不准,当年我大哥的身份做了多少层加密,还不是落到敌特手里,好好的一家人,说没就没了,那么小的侄子也下落不明。” 感觉到气氛不对,她下意识放慢了语速,声音越来越小。 杨姐道:“你知道你爸听到你大哥的事儿会伤心,怎么还老提这个。” 靳双梅任性道:“我就是要提,大哥牺牲的早,他的儿子流落在外至今没有音讯,爸爸你提起来就伤心,我不伤心吗?小樱是我的命根子,她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靳老爷子捂着心脏,哆嗦着手伸进口袋。 靳三上前,替老爷子将药拿出来,倒出一粒。 靳老爷子稳了稳心神,等气息缓和下来,才道:“小樱性子活泼,你拘了她十八年,你还能拘着她一辈子?你算算这一年她跑了多少次,要不是有研究所的人盯着,人早不见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老爷子:“你越拘着她,她就越逆反,你也改改你的性子,控制欲这么强,孩子怎么会愿意跟你一起生活。” 他问靳三:“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有事?” 靳双梅:“她可是你唯一的孙女,是你的亲血脉,你就向着老三一个外人?” 靳三道:“是有点事。我准备去海市一趟,这次准备常驻。” “海市?”靳老爷子不明白,“那边研究资源应该不如首都吧。” 靳三道:“百废待兴,在哪儿都一样。我在海市找到了大哥留下的线索,如果不出意外,大哥唯一的血脉应该在海市。” “什么?”老爷子猛然坐起身子。 靳三强调:“我打算过去看看,还有许多内情需要调查,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线索的真实性。” 老爷子了解老三的性子,他说疑似,那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往上涌,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你过去看看,以大事为主,不要误了正事。” 靳三:“了解。” 老爷子平缓了心情:“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应该也有自己的生活,只要能确定他的安全,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嗯。” 靳双梅越听越来气:“那我女儿呢?找我女儿就不要紧?” 靳三对她一次次插话无比厌烦,冷漠的觑着她,好整以暇道:“小樱被特务抓了。” “什么?” 靳双梅脸色煞白:“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就听靳三漫不经心道:“这次已经被人救下,你如果再继续到处宣扬,她还会被抓第二次。” “她在哪儿?” 靳三没搭理。 他站起身,撵灭烟头,和老爷子道别:“我先走了,后天我和首都医院的人一起去海市,有事我会给家里来消息。” 老爷子面色凝重:“你也注意安全,小樱那边,也劳烦你多费心了。” 靳三随意一笑,觑了靳双梅一眼:“爸不用跟我客气,没有您,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靳三刚走,靳双梅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她拎包就走:“我去找小樱。” 小院又恢复寂静,杨姐无奈:“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我刚把菜切好,备了好几个菜呢,这下又吃不完了。” 靳老爷子瞧着有些累,安慰她:“没事,咱们自己吃。”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一会儿吃完饭,你去给双梅的单位打个电话,看能不能给她多安排点事儿,别让她盯着小樱了,我怕再这么下去,小樱真的出事。要知道,不是回回都有好运气。” 杨姐点头:“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去。” 第134章 狗眼看人低 京城水产市场虽然大,但和后世相比,水产的种类还是比较单一。 尤安安走了一圈,只见到有鲤鱼鲫鱼这种常见的淡水鱼,刀鱼都不多见,海水鱼更少,她走了一大圈,只见到有冷冻的带鱼,还是过年卖剩下的。 只有一个摊位上卖虾和生蚝,有国产的淡水虾,还有进口的冷冻大虾。 淡水虾只有指节那么长,冷冻大虾有淡水虾的两倍大,但价格奇高,竟然要五块一斤。 普通家庭根本消费不起。 尤安安的“桂梅一号”如果养殖的好,比进口虾还能大一圈。 合算下来,价格和普通淡水虾相差无几。 但她如果想把自家养殖场的对虾卖到京城,甚至卖到全国各地,高昂的运输成本是个绕不过去的大问题。 现在的冷链运输还不够成熟,不仅成本高昂,运输量也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从海鲜出产给当地的水产站,再由水产站转给内陆各地的水产机构,再转给供销社,由供销社统一分配至代销点,这个链条原本就冗长繁琐,等销售到终端时,海产大部分已经死亡。 所以在内陆能买到海产的机会很少。 而且现在的海产产量小,当地还供不应求,更顾不上外地。 所以第一步是开发产品,扩大规模,下一步就要考虑冷链运输问题。 只有规模和产量到一定程度,才能将开发冷链的高昂成本均摊,不至于负担不起。 冷链运输不是她一个人能做的,要回去跟北岛生产大队好好商量商量,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开发品类,搞产量,扩大规模。 水产市场斜对面的路口有一个百货大楼。 看时间还早,尤安安到百货大楼上逛了逛。 前世加今生,她都没有好好逛过商场。 前世一开始一心只在阮海洋身上,后来做生意,忙的要死,连睡觉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踏踏实实逛街的机会。 一进去,她就被琳琅满目的货品惊讶到了。 一楼是副食品和日用品商区,有许多花里胡哨的零食,都是她在海市没见过的,有俄国进口的巧克力,牛奶糖,还有美国罐头,饼干,奶粉,麦丽素,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还有许多国内糕点,水果罐头,动物饼干,果丹皮,各式的雪糕棒冰。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尤其是货架上的外国货,但她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买昂贵外国货的有两位,大部分都是买一些饼干奶粉等常见的食品。 北岛的渔民生活的捉襟见肘,连饭都吃不起,可国内还是有人能消费的起几块钱一盒的零食。 她有些唏嘘。 来都来了,给家里的孩子们带点,尝尝鲜。 不光荣耀和小鱼,还有二伯娘家里的两个双胞胎小娃娃。 “巧克力多少钱一盒?”她指着货架上最大盒装的俄国巧克力,问营业员。 营业员见她在柜台前看了半天,刚想让她不买别占地方,此刻听她问最贵的巧克力,这才露出点笑模样。 她踩到凳子上,把巧克力从货架上拿下来:“大盒35,小盒18,你要哪个?” 尤安安伸出去接的手又缩了回来。 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 小盒瞧着只有巴掌大,里面只有几粒,还不够塞牙缝的。 大盒35,给两家孩子各带一盒就要70。 在海市承包一亩鱼塘才这个价。 她买鱼塘的钱还是让二哥先垫上的呢,身上的五百多块还有大用处,买两盒零食就花去七十 ,太浪费了。 缺钱的日子不好过啊。 她干笑着摆摆手:“太贵了,我不要了。” 营业员脸上的笑骤然收了起来,她拿出一包麦丽素:“这便宜,6块。” 一小包只有100g,里面只有几粒。 买四包也24,不如多买几罐奶粉实在。 商城里1积分一包。 尤安安摇头:“不了,谢谢。” 营业员翻了个白眼:“不要你跟我裹什么乱,拿一次不费劲啊!浪费时间。” 她瞧着尤安安穿着绿色军装,不像其他有钱的姑娘们,穿各式的小洋装,忍不住嘟囔:“土包子进城充什么大款。” 尤安安前世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比现在难多了,那会儿从千金小姐落魄到饭都吃不上,听过的风凉话海了去了。 她的这几句不疼不痒。 她道:“买不买是我的权利,迎接顾客,为顾客询价是你的工作职责,你要是对工作内容有意见,先问问是不是你自己服务心态没调整好。” 她也大大的奉送了一个同款白眼,转身准备走。 可一转身,差点撞上一堵墙。 靳三单手插兜站在她身后,一手捏着墨镜,笑道:“好巧啊。” 他指着柜台上的巧克力,冲营业员道:“把刚才她看过的东西包起来。” 营业员一眼就认出他手上的腕表价格不菲,顿时一改刚才的冷脸,殷勤的给靳三拿巧克力。 靳三指着货架上的一排:“这些都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营业员殷勤的挨个将货品拿下来。 靳三像模像样的看了一遍,点头:“嗯,都不错。” 营业员高兴的从柜子里抽出个两大袋子,拿出计算器核算价格:“一共588,消费够一百能到入口柜台抽奖呢,您能抽两回,大奖送自行车。” 靳三却摇了摇头,笑道:“哦,我就看看,没说买。” 尤安安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种事确实是靳三的性子能干出来的。 售货员先是不可置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破口大骂:“有点钱了不起啊?在这儿耍人玩呢!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素质怎么这么差!” 靳三几乎把她货柜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这下还得重新摆回去。 关键是这种落差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买东西,你们是来闹事的吧,我现在找公安来!让公安来评评理,今天这些东西,你们不买也得买。” 第135章 荣铮身世 靳三漫不经心道:“哦,你要强买强卖啊,找你们领导来,我问问他有没有只让买不让看的规矩。” 从靳三说要看货架上所有的东西之后,附近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大伙儿早就对这些眼高于顶的售货员怨念颇深,终于有人能治她们,乐得看她们吃瘪。 这会儿已经有工作人员请来小领导。 小领导原本听说有人闹事,火气立刻起来,要过来骂人。 可他一看到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火气就硬生生压下去一大半。 他不认得靳三,但认得靳三身上的衣服和手上的表。 光他手里把玩的飞行员墨镜就得好几十块。 这年月,敢这么高调张扬的打扮还不出事,背后的能量可想而知。 他不怕对方有钱,就怕对方是有钱的二世祖。 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这位同志,你是对咱们的东西不满意?”他陪着笑,“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靳三摸着下巴:“东西挺满意的。” “那你这是……” 靳三:“她的服务态度不行,拿东西摔摔打打,我不想买被她摔过的,不行吗?” “行,必须行。”小领导陪着笑,知道靳三是故意找茬,可还是冲营业员训斥,“小马你怎么回事,不想干就给我滚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小马还等着小领导替他出气呢,顿时窝火:“明明是他胡搅蛮缠!我平时就是这么拿的怎么了,别人都没意见,就她有意见?” 靳三凉凉道:“哦,原来平时就是这么不中用。” 小马顿时就毛了,气的脸通红。 靳三不惯着,而是对小领导说:“都堵在这儿,还让不让买东西了?要不我让市监局的人过来看看?” 小领导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看要什么,我去拿。” 靳三冲隔壁货柜的小姑娘抬了抬下巴:“我刚才让她取的东西,你都看见了?按原样来一份。” “哎好嘞!” 隔壁货柜的小姑娘喜笑颜开,在小马的冷眼下,踩着凳子从货架上取东西。 有小马的前车之鉴,她态度很好,取东西也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磕碰一点,怕有一点不对就惹到这尊大神。 小马见对方小人得志的样子,气的如摔摔打打,小领导虎目一瞪。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这些营业员大部分都是托家里的关系进来的,平时就不好管,这会儿越看越来气:“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小马顿时傻眼。 隔壁的营业员更加小心。 周围围观的群众,只觉得重重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对商场的服务员积怨已深,凭啥他们花钱买东西,还要低人一等,被人拿白眼翻来翻去。 靳三道:“墙上贴的为人民服务,在你们这儿怎么跟空话似的,老百姓养你们是让你们作威作福的?” 小领导只想赶紧送走这尊大佛:“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改,欢迎老百姓监督。” 靳三点头,“下个月,北边路口会开一家百货商店,肉蛋奶米面粮食全天供应,今天在场的人一会儿找我司机去拿优惠券,凭优惠券七折优惠。”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肉蛋奶七折优惠,到哪儿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大家顿时不看热闹了,一窝蜂往外挤,去找靳三的司机领券。 小领导脸上不好看。 他也想去领一张券,可碍于他的身份,只能干等着。 营业员将所有东西包好,小跑着拎过来:“一共588。” 结了账,靳三拎着大包小包从店里出来,让司机把车开到车站。 尤安安刚要开口,靳三打断他:“不用跟我客气,这些东西花的是你的钱。” “什么意思?”尤安安没明白。 只见靳三从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她。 “我让人查过了,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了靳晚樱,这是给你的感谢费。” 钱从靳双梅的账户出,他一点都不心疼。 尤安安瞧着那个信封,有点发怔。 前世她收到的神秘奖金,也是用这样的信封装着的,整整两万块。 她原本以为钱是江家给的,因为她救了他们的小孙子。 没想到,竟然是靳三? 那个不着调的女孩,是靳三的家人? 难道前世她救了江家的小孙子之后,曝光了人贩子的下落,变相救了这个叫靳晚樱的女孩? 想明白始末之后,这钱尤安安不想拿了。 她一点都不想和靳家有任何关系。 靳三道:“小尤同志,这是靳晚樱的母亲和单位给你的表彰,你要是不拿,她妈妈还会怀疑你救她女儿是别有所图,她会像苍蝇一样盯着你,让她以为你只是图钱,对你才是最好的。” 尤安安眉头皱的死紧,这一家子是什么鬼。 靳三:“里面有组织开给你的表彰信。” 尤安安看了表彰信,上面敲着京城大学附属研究机构的大红章。 表扬她的无私和勇敢,解救国家人才。 既然钱是国家出的。 该拿还是要拿。 没人跟钱过不去。 她接过信封。 两万块,她能做很多事。 虽然靠这些钱想发展冷链运输还远远不够,但可以做一些小生意,积累资金。 这次逛百货商场,她发现国内的副食品种类还是太少了,商城里有上千种各式的副食品,随便哪一样都可以投入市场。 她打算回去研究一下制作工艺和设备,看能不能复刻一两种。 部队办公室。 开完会议,首长将荣铮留了下来。 “上面的意思,想把你调回京城,职位再往上升一级。”他道,“你安心回来,这边更需要你,北岛我派其他人过去。” 荣铮耿直问:“能把我家人也调至京城吗?” 首长了然:“你是说你的新媳妇?军属随军,会给她在这边安排工作。” 荣铮:“那我妈和儿子女儿?” 首长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荣铮的档案是绝密,他的情况,全军只有他这个最高领导清楚。 荣铮是孤儿,从前更没娶过媳妇,哪有什么父母家人。 “荣正是军人,他们是军人遗属,你离开之后,部队会照顾他们。” 荣铮辩驳:“是烈士。” 首长沉下脸:“他的事还没调查清楚,是不是烈士不是你我能判定的。” 荣铮摇头:“我不调动。” 首长虎目一瞪:“这是命令,你敢抗命不遵?” 第136章 安为民留给女儿的 荣铮板着脸不说话。 首长叹口气。 他知道拿这头倔驴没办法。 顺毛驴要顺着哄。 他道:“这次你们突击小组荣获集体一等功,组织上已经研究过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回来,你们整连编入东部战区的海军陆战队,关于你的委任令已经下发,回去等着吧。” 部队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荣铮在这个位置屈才了。 再过一两年,他如果还不升职,就要退伍回家。 但北岛那个地方驻军有限,没有上升空间。 空降海军陆战队,是对荣铮最好的安排。 领导最终还是没忍心勉强他,沉声道:“荣正的事组织上还在查,查到什么,你们全力配合,希望尽快能恢复他的名誉。你要相信组织。” 荣铮敬礼:“是。” “至于他们的家人,他的名誉没有恢复,组织上不能给优待,你多费心……”他叹了口气,心疼道,“你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别被那些人盯上。” 荣铮:“是。” 首长:“这次回去,你就是海军陆战队的营长,至少这五年不用考虑退伍的事。对了,你那个新媳妇,我瞧着挺厉害的嘛,会治病还能救人,胆子大的很,很有军属的样子。你小子有福气。” 荣铮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首长:“你小子,耳朵根都红了还跟我装模作样。” 荣铮被揭穿后也不尴尬,直接问:“首长,找你借个车。” “干啥去?” “去给家里带点东西。” 首长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票给荣铮,“让小周带你去百货商场逛逛,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去买点,别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买点中用不中看的,马屁拍到马腿上。” 从首长办公室出来,荣铮和小周一起去百货商场。 一路上小周抓心挠肝,开个车像是浑身长刺一样。 荣铮:“想说什么就说,怎么婆婆妈妈的。” 小周正考虑要不要说,一抬头就见路对面的新华书店前站着两个人,不正是尤安安和靳三。 小周吞了口口水:“那啥,我好像看到嫂子了。” 荣铮皱眉:“嗯?” “在新华书店门口。” 绿灯亮了,车子汇入车流,荣铮扭头看向路边的新华书店。 尤安安从新华书店出来,手里拎着一套高考辅导资料。 虽然还没正式下通知,但京城这边的书店已经上架了各科资料,可见内部消息已经开始流通。 京城的辅导书肯定要比海市那边更前沿一点,她给二哥带回去,多少会有帮助。 靳三看到了,好奇问:“小尤同志打算参加高考?” 尤安安点头:“你有建议?” 靳三笑的意味深长:“你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教育部的人,哪儿有什么建议。” 说着,他躬身凑近了一些,低声道:“百废待兴,农科,军工,机械工程有专项计划,商业部近两年会大幅扩招,理工科不行脑子灵活的可以试试。” 他凑的近,从背后看,像是两个人搂在一起。 这时候,对面的绿灯亮了,一辆绿皮公交车挡住人流。 等绿皮公交车开过去,路边什么人都没有。 小周咳了一声:“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他这会儿还真不太确定了。 荣铮没说什么,后面车按喇叭催促,小周不得不踩油门起步。 他问:“咱们去给家里带点什么,北京烤鸭带两套吧,他们有真空包装,能保鲜。” 荣铮点头:“行。先去百货大楼看看。” 这边,尤安安退后一步,和靳三拉开距离。 “谢谢。”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内部信息。 她虽然是重生来的,但是她对高考政策并不了解。 靳三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她对二哥的成绩不担心,但如果真有专项计划,说不定大哥也能试试。 这时候大学学历的含金量很高,有这一纸文凭,日后会通畅很多。 而且去大学里一趟,接触一些新思想,认识一些高层次的人,对未来影响更大。 可大哥身上背着的案底是个大问题,必须想办法消掉。 新华书店距离车站不远。 靳三将她送到车站,等火车发车的前五分钟,任阳才把东西送过来。 他们真的是抓紧每一秒钟在研究人工关节。 尤安安着急赶车,检查之后,见没问题,就直接上车。 任阳和靳三从车站出来,靳三问:“怎么样?” 任阳:“基本白看,是我们完全没见过的材料,甚至现有材料中相似的都不多,不过至少给了我们探索的方向,少走一些弯路。” 如果说以前要探索上万种材料才能得到想要的,现在至少圈定类别,把几千种都筛选下去,为他们指明了前路。 靳三没说什么,若有所思。 任阳有点不放心,他这个领导,他思考的时候,就有人要倒霉。 他只觉得背脊一寒:“怎么了?” “你觉得,尤安安的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任阳:“国外买的?” 靳三似笑非笑:“你了解国外的前沿技术,你觉得国外的人工关节能达到这个程度?” 任阳认真道:“我一开始觉得不会,可这个东西就实实在在存在,说明一定是有人研究了出来,并且让它面世,漂亮国藏了那么多东西,说不定这就是其中之一。” 靳三笑了笑:“国内前沿科学家都没听过的东西,她一个海边渔妇能拿到,这可太有意思了。” “调查不是说,尤安安的生父是安为民,他专攻海洋气象和生物研究,要不是那十年,他必定是国内顶尖的学者之一。 有没有可能,这东西是安为民找到的什么海洋生物科技产品?” 第137章 狗皮膏药 任阳迟疑:“可也不对啊,要是安为民的研究结果,既然都已经做出了成品,尤安安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说不通。” 靳三:“或许有更重要的,需要隐藏的事。” 二十年前,安为民被下放北岛。 而那一年,一艘漂亮国核潜艇在太平洋失事,无数敌特分子在东部海市活跃起来。 也是那一年,他的大哥,靳家长子冒死将打捞的机密零件带回来,之后没多久,大哥大嫂双双遇难,而他唯一的儿子失踪,再无音讯。 老爷子很肯定组织里有内鬼。 但对方藏的太深,他大哥一家出事后,那人在没动过手,他们有怀疑对象,可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无法确认。 今年他接手调查,在他大哥当年寄回来的家书里,发现一个名字——安为民。 他们认识。 可安为民夫妇已经死了,他只能从他的亲戚和女儿身上得到线索。 海市。 尤安安拖着大包小包,一出火车站就见到自家大哥安承志等在出站口。 安承志身边还站着一个抓着麻花辫的裙装女孩。 女孩脸上还挂着青紫,尤安安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那姑娘,当时死活要跟着他们,被她敲昏了扔在海边。 安承志乐呵呵的接过尤安安的行李:“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尤安安一早就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准备明天的手术,安承志自然知道她请到了程专家,不知道妹妹孤身一人去首都请人,要吃多少苦,他想想就心疼。 “走,咱们先回招待所休息,你二哥念叨了一天。” 尤安安叫住跟在他身边,眨巴着眼装无辜的女孩。 “靳晚樱。” 女孩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随即眼珠一转,“你去京城,肯定碰上我小叔了吧,哼,这下你相信我的身份了?” 尤安安:“你既然没事了,还不回家?” 安承志诧异:“小妹,你见到她的家人了?”他一脸厌恶,“这姑娘跟这狗皮膏药似的,赶紧联系她家人,让她们把她接回去。” 这两天他都要被这家伙烦死了。 前天尤安安前脚刚走,公安就把这姑娘送到医院。这姑娘一口咬定是他的亲戚,其他的一问三不知,必须要跟到他的身边。 他这两天跟看孩子似的,带着个大姑娘,干什么都不方便。 这姑娘缠着他算了,还事儿多,每天吃什么都要点菜,给不对就闹,闹的人尽皆知,说他虐待媳妇。 现在医院里都觉得这姑娘和他是一对,影响尤其不好。 他甚至怀疑,公安是受不了这姑娘的闹腾劲儿,才把她扔过来的。 好家伙,沾上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靳晚樱一把挽住安承志的手臂:“我才不回去,我就要跟着你。” 安承志像被电到一样,迅速将胳膊收回来,无视对方受伤的表情,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姑娘家哪儿有你这没不知道检点的,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靳晚樱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配合上脸上还没消退的青紫,泫然欲泣,看着像被抛弃的小狗狗。 安承志心软:“行了行了,这副样子给谁看,好好走路。” 靳晚樱噗嗤一笑,颠颠凑上来要抓他的胳膊,被他生气瞪了一眼,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好嘛,不牵就不牵。” 她落后了几步,脸上的笑意消失。 注意到尤安安的视线看过来,她立刻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往尤安安方向凑过去:“小姐姐,我小叔是不是让你照顾我呀。” 尤安安伸手,将她拦在一步之外:“没有。” “没良心。”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乐颠颠的冲向安承志,但还是没逃过尤安安的眼。 想到这姑娘可能是国家重要人才,她又拿了组织给的奖金,勉强忍她一时。 她道:“正好到车站了,现在给你买票送你回去。” “我不要。”靳晚樱道,“万一我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人贩子这么多!” 安承志想了一下:“哪儿那么多人贩子?” 靳晚樱:“我就不,我就不!公安同志把我交给你,你不能不管。” 安承志气的脑门青筋突突跳。 靳晚樱:“你要是敢把我送上车,我就跳火车,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尤安安想了想,道:“明天程院长过来,让她跟着程院长一起走吧。程院长出门身边肯定会带助理,人多也好看着她。” 靳晚樱嘟着嘴不同意,眼珠子滴溜溜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承志虽然厌烦,但也只能再忍一天:“行。” 第二天一早,医院就将安承志的伤口处理好,只等程院长中午来做手术。 首都医院的大佬要亲自来做人工关节置换手术,医院外科大夫几乎都把时间腾出来,想近距离观摩。 安思雨和尤母一起来医院探望张大,一路上都在听人议论。 “尤安安也太厉害了,竟然能请来首都的专家,听说还是首都医院的院长呢。” “她一个乡级卫生站的医生,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什么呀,你以为有钱就能请京城的院长?那可是京城,人家差她那点钱?” “我可是听说,尤安安好像是拿到了一个高科技的人工关节,人家完全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 “对对,我听章大夫说,那是特殊材料,目前国内都没有呢。” 尤母从旁路过,问了一句:“她从哪儿拿到的?” 一个小护士猜测:“该不会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吧。” “那谁知道呢。” “咱们怎么没有这个命。” 尤母脸黑,她那个女儿什么能耐她还不清楚么,她怎么可能研究出来这种东西。 不过她那个死鬼爹倒是爱研究,难道是她的死鬼爹给她留有东西? 尤母问安思雨:“安为民临终给安家留下什么东西没?” 安思雨听见别人夸尤安安,正觉得心烦,闻言仔细想了一下。 这一世肯定是没有的。 前世她去了北岛之后,更是接连倒霉,连那个名义上的爹的衣冠冢都没去过。 难道,安为民真留下东西了?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替尤安安在安家吃苦受罪两辈子,就算安为民留下什么,也应该是她的,哪怕是补偿她这么多年的损失。 而不应该给尤安安。 面对尤母的追问,她心不在焉的含糊道:“没有吧,我不知道。” 尤母冷道:“如果真是姓安的留下的,也不应该都归尤安安,也该有你的一份,且不说你替她过了那么多苦日子,你姑姑是咱们家人,嫁过去的时候可带走不少钱,要不是有这些钱支持,他们夫妻俩能在北岛好好活这么多年?” 第138章 虾条 尤母现在焦头烂额。 尤父还在公安局没出来。 张大的家属找不到捅张大的人,就把尤父给告了,说他带人行凶故意杀人。 公安让尤家先过来调解,如果调解不好,尤父有可能要判刑。 她怎么命这么苦,摊上这么多事。 尤安安那个小蹄子倒是好命,嫁到北岛还能有好日子过,还能混到医院编制。就连安家老二那个瘸子都能请来首都的医生给他治腿,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张大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张大的家属根本不见她们,也不接受调解。 母女两人拎着一兜香蕉,在走廊上等着,大热的天等的汗流浃背,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敢离开。 中午一点半,程院长如约赶到医院。 他没和大夫们寒暄,直接换衣服进入手术室。 三个小时后,局麻的安定国被推出来。 程院长乐呵呵的:“手术很成功,我写个注意事项,后期好好调养,恢复如常的几率很大。” 他太惊喜了,这个材料的契合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高,现在就看后期的排异反应怎么样。 “谢谢程院长,真是太谢谢您了。”尤安安由衷道。 安承志过于激动,也是一个劲儿的道谢。 安慧见二哥被推出来,连忙追上去,见二哥睁着眼睛,着急问:“哥,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安定国眨眨眼:“傻子,麻药劲儿还没下去呢,没感觉。” 安慧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想到一会儿麻药劲下去,不知道得多疼,想想就腿软。 程院长要赶时间回京城,匆匆跟尤安安和主治医生交代完,就要走。 在他做手术的时候,尤安安已经跟程院长的助理交代过了,让靳晚樱跟着他们一起回京。让他把靳晚樱送到任阳手上。 任阳和他们医院有合作,只要靳晚樱到了首都医院,就跑不了。 助理买的是机票,她要跑总不能半路跳飞机。 靳晚樱见到程院长,竟然出奇的乖巧,一点没闹幺蛾子,跟车就走了。 手术成功完成,又送走靳晚樱这个瘟神,尤安安和安承志两人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安承志忽然一拍脑门。 “遭了!” 尤安安诧异:“怎么了?” 安承志从昨天到今天都在忙着手术的事,没腾出空,这回放松下来,才猛然想到:“忘了跟你说,之前你说那个鱼塘,谈的带船一起卖。” “那女人是不是跟你说的五百,后来改口了,跟我要一年五百,带船。池塘里的鱼另外算价。” “那艘破船动力系统都坏了,平时就是放在港口当个临时住处使。不值钱的破烂,咱们要来也没用。” 尤安安点头:“一年五百是贵了。” 一年五百她可以承包更大的地方。 现在她身上有钱,可以把规模提起来。 安承志道:“那家人把尤家和船厂告到法院,可能是以为能拿到赔偿金,不缺钱看病,反悔不想卖。” 尤安安:“这倒没什么,我去看过那块地方,适合做鱼塘的区域很大,我们可以直接找当地生产队承包,成本还低一些,不要紧。” 她笑道:“你说遭了,就是说这个?吓人一跳。” “不是。”安承志干笑一声,“这不是刚刚说到正题,我虽然没买鱼塘,但是把那些渔民没卖出去的死虾的买了。” “啊?” 安承志耐心解释道:“供销社不收死虾,再晒一天,他们就要血本无归,我五分钱一斤收的,收回来之后找人腌制,晒成虾干,水产站的小李说,这样的虾干能存放两三个月。” “我打算拉去北边换点西瓜回来卖,一斤虾干换十斤瓜,一来一回,能赚不少。” 安承志笑道:“今天是晾晒第一天,晒虾的人不懂,我得去看着点,别再给搞臭了。” 尤安安咋舌,安承志不愧是天生的生意人。 这让她想到另一件事。 她拉住安承志:“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她们回到病房,安慧和安定国正在吃饭。 尤安安将她带回来的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堆零食营养品。 她从商城买了几包虾条混在零食里。 “怎么这么多东西。” 安慧新奇的拿起巧克力看了看。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零食的。 尤安安打开一包虾条,给每人分了一根。 “哥,你觉得,咱们做这个卖怎么样?”她道,“这东西在国外卖的特别好,咱们这儿还没有呢。” 其实现在国外也还没有膨化食品,膨化食品发展起来要到十年后。 现在国内缺钱缺粮食,购买力不足,可如果他们做出来之后出口呢?说不定能反向赚老外的钱。 虾条酥脆,外面裹的香料一下子就激活了味蕾,咬一口,唇齿间都是虾的鲜味儿。 安慧接连吃了三条,才依依不舍停下来。 他们过苦日子过惯了,遇到好吃的也不舍得多吃。 而且这东西包装的这么花哨,一大袋子打开里面都是气体,只有一点点,看起来就很贵。 小妹不知道花多少钱买的,她也不舍的多吃。 安承志尝了尝,眼前顿时一亮。 他对这种好吃却不管饱,咬两口就在嘴里化掉的东西不感兴趣,但他看到了里面的商机。 这可比他的虾干好卖。 这东西让人吃了还想吃,比饼干,糕点还要好吃。 普通人买不起,可城里的有钱人,偶尔还是可以打打牙祭的。 他问:“这个多少钱一袋。” 尤安安换算成现在的价格:“四五块吧。” 她拿的是从商城买的208g的包装。 安承志吓了一跳:“这么贵!” 随即他脑筋活络开,如果不要这么大的袋子,改成10g,20g的小袋子,每袋卖两毛,还是能卖的出去的。 难点在于,这玩意儿怎么做。 安承志道:“这是虾捣成糊糊,加面粉油炸?” 安慧摇头:“哥,不只是面粉,还有玉米粉。面粉炸完没有这么脆。” 尤安安冲安慧竖起大拇指。 “没错,是玉米粉。”她从记忆里扒拉出来工序,道,“我这次在京城听人家说了虾条怎么做,行不行还得咱们试试看了才知道。” “这要是能做,大哥买的虾就有了新的销路了,咱们以后鱼塘出产的虾,有一部分也可以加工成成品出售。” 安承志:“只要能让这东西进入供销社,进入各大国营商店,不愁卖。” 尤安安心里清楚,未来私人的商店比国营商店生意还要好,货物上架减少了许多繁琐的审批手续,不一定非要去供销社看人脸色。 第139章 膨化机 当天下午,大伯娘和大伯娘赶到医院。 有大伯娘在医院照顾安定国,他们三个去买材料,准备试一试虾条的做法。 安承志负责将虾皮和晒干的虾肉分开,将虾皮捣碎。 虾条里不需要虾,只要虾皮也可以。 剩下的虾仁还能单独处理,这次的虾已经晒干了,只能卖虾仁干,未来可以做冷冻虾仁,或者捣碎了做虾滑。 尤安安做饭不行,放调料和配比都没有天赋,她在一旁说步骤,指挥安慧来调味。 将虾皮面粉玉米淀粉混合加入百分之15左右的水,加入鸡蛋,揉成面团。 再将面团擀成薄片切成细条。 之后应将食材放入膨化机挤压膨化,等膨化成型后喷油喷料放入烤箱烘烤。 可他们还没有膨化机,先试试油炸。 油炸之后的虾条酥脆椒香。 虽然比他们尝到的味道差一些,但虾味很浓郁,依然好吃。 “成功了?”安慧一脸喜悦。 安承志脸上喜忧参半:“感觉差点意思。” 尤安安咬了一口,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油炸出来的虾条和市面上的干虾片一个味道,不如膨化的口感好。 拿这样的东西出去,想卖一毛钱10g,恐怕没人买账。 要知道,干虾片一斤才几毛钱。 真正想要投入市场销售,还是需要膨化机。 可是从哪儿才能搞到呢。 尤安安想了想,她依稀记得,后世有宠物和渔业饲料厂为增加饲料口感,会用到膨化机,不知道现在的饲料厂有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 看来还要再去找农业局的老顾问问。 说干就干,趁着下午没事,尤安安去了一趟农业局。 她还以为见局长可能不太容易,结果她刚跟工作人员说了她是北岛来的,对方立刻就热情的带她去了局长办公室。 老顾刚开完会回来,在市办公室和水利局的人吵了一上午。 今年春种到现在还没下一场雨,下面好几个县反映灌溉用水不够,要求水库开闸放水。 水利局的同志认为,今年雨水不多,很有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旱情,现在还不是开闸放水的时机。 两方人扯皮了几天,也没商量出个解决办法。 老顾上午和水利局扯皮,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县里好几个公社负责人来告状,说饲料厂因为欠款不给发饲料,现在正是鱼塘下料的时候,耽搁不得。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他刚回办公室坐下,连口茶都还没喝上,听见敲门声,语气烦躁。 “进。” 尤安安笑眯眯进来:“顾局长。” 老顾的苦瓜脸顿时展平了一些,看尤安安的眼神,就像看到善财童子一样。 “是小安啊,机器搬的怎么样?你这次可厉害的很啊,江老领导亲自出马,要给董工平反。”他笑道,“董工这次能得救,你功不可没。” 他都有点羡慕尤安安的运气了,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一个孩子,阴差阳错的,这娃竟然是院士的儿子。 尤安安笑道:“机器都搬回去了,这回多亏您呢。” “快别给我戴高帽,我去公安局说了半天,人家都不愿意给我通融,还得是江老。”老顾忽然板起脸,道:“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及时联系公安,你一个小姑娘家,要注意保护自己。” 想想也让人后怕,他后来听说,此事似乎还牵连出一件特务大案。 尤安安也是侥幸逃过一劫。 他对尤安安的态度和别人不同,他们有一起被劫船的共患难经历,尤安安就像他的晚辈兼战友。 就像对自己女儿一样。 “这次找我是有啥事?” 尤安安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您?” 老顾眼一横:“看我是空着手来的?” 尤安安一点不怕,嬉笑:“组织上可不允许干部收礼,我哪儿能诱导您犯错误。” “就你有理。”老顾笑道,“说吧,啥事?” 尤安安:“我想要膨化机,不知道咱们这儿的饲料厂有没有?” 老顾诧异:“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尤安安:“想做点小副食品。” “你要说别的机器,我还能替你想想办法。这还真有点为难。”老顾迟疑道,“膨化机我知道,去年饲料厂花大价钱从京城买了一台。” “那台机器是京城从国外引进的,咱们农业部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一台。饲料厂肯定看的跟香饽饽似的。” 尤安安有点失望。 不过乐观的想,至少国内是有这个东西的,有就好办。 大不了就是回去努力赚积分,等积分赚够了从商城买,只要洗清来路就可以。 “我能去参观参观么?” 她想看看这个年代的膨化机发展到什么程度,功能如何。 老顾爽快点头:“正好一会儿和饲料厂的领导开会,你跟我一块去。” 去饲料厂是要东西的,可几个公社又给不出钱,肯定又免不了扯皮,他这个当领导也从中为难。 但局里没钱垫付,生产任务又要完成,总不能让鱼塘的鱼都饿死,可饲料厂没钱拿什么生产饲料。 这是个死局。 尤安安的脑袋跟开了光似的好使,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秘书给老顾送来四个大包子,一碟咸菜。 老顾问尤安安:“吃饭没?” 尤安安忙点头:“吃过了,不用管我。要不我上外面等会儿?” 老顾忙了一天,午饭没顾上吃,确实饿狠了,他三两口解决了一个包子,剩下的拿着边走边吃:“不用,咱们现在去饲料厂。” 第140章 重男轻女 医院。 安思雨和尤母在病房外等到下午,病房里的人还是不愿意见她们。 船厂中毒的工人楼上病房,有人拎着饭盒过来送饭,认出尤母。 对方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呢?尤主任放出来了,还不快回家看看去。” 尤母惊喜:“啥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对方感慨道,“咱们厂不是改建么,上面来的小组等着对账,没有尤主任不行。京城的大领导亲自去公安局接的人。” 尤母惊喜,安思雨更是喜不自胜。 她就说么,她拿的是女主剧本,怎么可能没有贵人帮忙。 这不贵人就来了。 对方羡慕道:“虽然只是取保候审,可你想啊,那可是京城来的大领导,尤主任这回出来,花点钱走动走动,这事儿就消了。” 尤母高兴,一把拉住安思雨:“走,咱们回家。” 她冲着紧闭的病房门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钱咱们还不给了呢!” 说完,拉起安思雨就走。 病房里。 张大姐听着外面的动静,表情紧张。 张大埋怨她:“就说让你见好就收,拿到点赔偿就算了,现在可好,人放出来了,她还能赔钱?” 他刚死里逃生,脸上毫无血色,身体虚的厉害,说两句话就没力气。 张大姐没好气道:“你当我为了谁?你挨了一刀差点丢命,一年半载别想好好干活,说不定以后还要落下后遗症,就她给的那仨瓜俩枣,够咱们用几天?我还不是想着让厂里多给点。” 张大道:“不是说了,拿点赔偿,把鱼塘出手,咱们回村里去,不在这儿干了。” 他这次大伤元气,留在城里,也没力气出海了,等于断了活路。 那个鱼塘之前是他一个人管的,他媳妇干活不用脑子,养鱼不是简简单单投个饲料就能成。 他们留在城里,恐怕要饿死。 “那是万不得已的办法,现在不是还有机会。”张大姐道,“船厂那么有钱,万一能赔一把大的,咱们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张大头疼的合上眼。 她推了张大一把:“你别装睡,我听楼上那些船厂的人说,他们食物中毒,船厂给包医药费,还每户安排一个子女进船厂,那几个重症的,一家赔一万呢!” “你也是重症,没有一万,让他赔个七八千也行。如果钱给的少,咱也要个船厂的工作名额,能让我去上班也行。” 张大没力气反驳。 人家那是厂内职工在自己厂中毒。 他这是被厂职工给打的,厂里肯定向着自己人。 能给他垫医药费都顶天了。 他媳妇原本还愁他住院的钱,好在这个钱公安让船厂给出,不然他连病都看不起。 他攒了一口气,气喘吁吁道:“救我那个姑娘,你记住长相没?等过几天,你买点东西去谢谢人家。那是咱的救命恩人。” 张大媳妇眼神躲闪,含糊道:“知道了,就你事儿多。” 这边尤母和安思雨回到家,尤父已经到家了。 尤父洗了个澡,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客厅吃汤泡饭。 他儿子闹着要买自行车,被尤父吵了一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尤母一看就心疼了:“你怎么一回来就凶儿子,你进去这两天,儿子吓得天天晚上哭,你回来不说哄孩子,还耍威风!” 尤父黑着脸:“他那是哭我呢?是哭没人给他花钱。”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儿子!”尤母一把拉起儿子:“起来,你爸跟你闹着玩呢,晚上给你买。” “不,我现在就要!” “行行。”她叫住安思雨,“小雨,你带他去买自行车。” 安思雨觉得离了个大谱,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笑道:“妈,自行车要工业票呢,再说了,弟弟这么小要自行车干什么呀!” 她刚说完,胳膊上就被咬了一口。 熊孩子揪着她的裙子往外拽:“你管我干啥,隔壁虎子就有一辆,我也要!不给我买自行车,你不是好人!” 安思雨疼的“啊”了一声,抬手就想揍他。 尤母:“你干啥?” 安思雨打人的手收了力道,改成按在熊小子的头上,看着像是摸,手上用了点劲儿,在他头皮上狠狠掐了一下。 “啊!你打人!”熊小子撒泼,对着安思雨拳打脚踢,“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你还不如尤安安呢。要是我姐在家,她肯定给我买!” “你滚,你不是我姐,让尤安安回来!” 安思雨气的指甲都掐进手心里,才遏制住揍这小子的冲动。 她委屈道:“妈,不是我不带弟弟去,买自行车一二百块呢,刚出了这事儿,我前面投的那些钱都打了水漂,手上没钱。” 尤母震惊:“我给你那么多钱,阮家也给你那么多钱,都没了?” 安思雨在心里翻白眼,尤母拢共给了不到一千。 她现在看明白了,在尤母眼里,她这个女儿,连儿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道:“您别慌,这两天我先稳住那些摊主,等找来活虾让他们卖着,很快就能盈利,钱也就回来了。” 尤母这才放心。 安思雨道:“可是我现在上哪儿去找钱买虾啊!这次还把那些渔民得罪了。” “妈,我要自行车,你们到底给我买不买!” 尤父听着心烦:“再吵滚出去!” 他突然摔碗发怒,两眼通红,吓得三个人一齐噤声。 尤母这次也没帮着小儿子,家里这个情况,她也不想从兜里掏钱出来去买自行车。 见他还要闹,她忙道:“小雨你带弟弟先出去玩。” 安思雨牵着熊孩子出去,门一关,她当即沉下脸,冷声威胁:“再闹一句,就把你卖给人贩子,让你永远回不来。” “你敢!我告诉我妈!呜哇妈——”刚喊了一声,后背就被狠狠掐了一下。 “啊疼疼疼!” 安思雨:“喊不喊?” “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熊小子哭成了泪包,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 安思雨刚撒手,他顿时大喊:“妈唔!啊啊啊!” 第141章 偷家 安思雨一手掐着他,一手捂住她的嘴。 她下的是死手,胖小子一开始在她怀里扭动不休,后来是真的怕了,疼的倒不过去,连哭带嚷嚷:“呜呜呜呜我不敢呜呜!” 以往他用这个方法治别人,那是因为对方看他是个孩子不敢下手。 他第一次遇到像安思雨这么黑心的。 安思雨根本不管他是不是小孩,是不是亲弟弟。 他莫名有种直觉,她真有可能把他卖给人贩子。 因此更不敢造次。 安思雨将这熊小子制服帖了,指着楼道掉皮的墙:“去,面壁数数,数够一千下再过来,少一声我就打你一巴掌。” 说着,她扬起手,吓得对方连忙低头躲闪:“我去,我这就去。” 她知道,她这个弟弟一百以内的算数都算不明白,能数够一千下才有鬼了。 她趴到房门上,听里面说话。 送走俩孩子,尤母放下身段哄尤父:“真是谢天谢地,在里面没遭啥罪吧。是哪个领导救的你,咱们是不是要提点东西上人家家里道谢去?” 她眼底的算计赤裸裸的,一点没有藏着掖着。 京城来的肯定不是小官,趁着人家能用上他们家,主动示好,把关系拉近,以后不就是一条船上的了,能常常照拂。 尤父白了她一眼,冷道:“不用动这些歪心思,来人是研究所的,不是什么高官。” “不是官?”尤母意外,“那他能说动公安放你出来?” “别小看这些研究所的人,这都是国家的火种人才,有特殊优待。”尤父道,“而且,你记住了,我是取保候审出来配合工作,又不是彻底无罪释放。” 这时候,楼下滴滴两声。 “厂里来人了。”尤父起身拿上外套准备出门,冷道,“这次算是侥幸。看好你那一对儿女,别再给我惹祸。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 尤母不高兴,听着就想跟他吵架。 但还是忍住了,厂里来人接,肯定是重要的事。 门外,安思雨及时跑开,拉住楼道口数数的弟弟。 尤父瞥了他们一眼:“好好在家待着,你那摆摊的事先放放,等风头过去再说,这阵子别惹事。” 安思雨:“哦。” 尤父走后,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见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撩起眼皮看过来。 被男人鹰一样的眸子盯上,安思雨呼吸都停了停。 男人眉目狭长,冷漠中带着阴鸷,这张脸,她记忆犹新。 是前世大名鼎鼎的靳三。 见到她,安思雨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蔓延到全身。 靳三是个疯子,他喜欢尤安安,前世凡是跟尤安安有接触的,都被他警告过。 前世她流落街头人人喊打,其中就有靳三的手笔。 他曾警告过她,只要她敢接触尤安安,就让她生不如死。 他也确实做到了。 安思雨到指甲狠狠扎进手心,手心里浸出了血,尖锐的刺痛让她猛然惊醒。 午后阳光刺眼。 她从恐怖灰暗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重活一世,靳三又没有从前的记忆。 这一世,她回到尤家,以后也要嫁给阮海洋,前世尤安安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将站在阳光下,尤安安才应该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 半天前,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公安都不放他爸。 靳三刚来,她爸就被放了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前世靳三喜欢尤安安,是因为尤安安抢占了她作为女主的气运。 这一世她们换了回来,女主的气运自然是她的。 像靳三这样的强者,也会不由自主帮她。 想到这里,她忍着恐惧,直视楼下的靳三。 靳三也注意到楼上这个偷窥的小老鼠。 明明怕的要死,还故作胆大。 难道是她? 靳三掐灭烟蒂。 尤父正好出来,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靳同志,怎么麻烦你亲自过来,你让人打个电话,我自己家去了。” 靳三皮笑肉不笑:“我闲着也是闲着。尤主任,我听说你是阮厂长的亲家?” 尤父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他是阮厂长这边的,还是要调查阮家。 他谨慎道:“我女儿和阮海洋订婚了,不过还没到领证那一步。” 就是说,这个婚能不能结成,完全看阮家未来怎么样。 靳三恍然大悟:“这样啊。” 他又看了一眼楼上探出头的女人,心里冷笑一声。 胆小,野心大,贪婪。 是他讨厌的类型。 他不明白,梦里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难道她身上还有别的秘密? 靳三笑道:“我听说,你这个女儿从小没养在身边?” “是啊,和妹妹家的姑娘抱错了。”尤父如实道,靳三肯定查过他家里的情况,他没隐瞒。 “安为民是你妹夫?” “对对。”尤父紧张,“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走动多吗?” 尤父怕对方觉得他无情无义,斟酌道:“妹妹当初跟他私奔,扬言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后来妹妹怀孕,我担心妹妹在北岛那地方生产不安全,就把她接到了市里。” “可生完孩子她就走了,还把我寄的钱和东西都退了回来,加上那段时间厂里情况不好,我自顾不暇,和他们联系的少。” “后来,就听说台风的时候,妹妹妹夫为了救集体财产……遇难了。”尤父叹口气,痛苦道,“我当初要是不听她的,多去看看他们,说不定就不会……” 靳三不置可否。 也没安慰他。 尤父流了两滴泪,觉得气氛不对,有点尴尬。 难道是他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靳三突然开口:“有时间带上妻儿一起吃个饭?” 尤父顿时高兴:“行,等今天忙完,回去我就安排。” 靳三是京城研究所的负责人,这次船厂改建,他负责最重要的科研部分。 靳家一家子都有功勋,他们如果能跟靳家交好, 不说平步青云,日后在厂里的日子绝对过不了。 安思雨看着那辆吉普车开远,立刻下楼。 尤母着急:“你干嘛去?你可别去惹事!” 尤安安顾若惘闻。 一路来到阮家楼下。 她的前期投入不能打水漂,一定要买到虾,让加盟的商户们出摊,她的资金才能转起来。 阮家楼下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安思雨走的隔壁楼,绕过人群,来到隔壁楼的天台,再从天台上往下走。 她刚跳到阮家那栋楼的天台上,就见一个戴帽子口罩的男人从阮家门口跑下去。 马上就入夏了,这男人怎么包的这么严实。 等男人走远了,尤安安快步下去,只见阮家门锁着,里面没人。 她狐疑的看了一圈,只见门口报箱上的锁在轻轻晃动。 男人动了报箱。 偷报纸?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报箱上挂着一个老式锁,安思雨前世走投无路的时候,干过撬锁的勾当。 她从头上拽下来一根黑发卡,捅了两下。 咔哒。 锁开了。 报箱里躺着一个报纸包的砖头。 安思雨将它拿在手上掂了掂。 是钱。 而且这个厚度和重量,少说有两万。 咚咚! 她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第142章 两万块被偷 那男人是谁?是来偷钱还是来放钱的? 如果是放钱,他为什么要放在报箱里? 不管是偷还是放。阮家把钱放在报箱里就不合情理。 这钱的来路不正,如果丢了,阮家或许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究。 外面的吵嚷声忽然提高,伴随着小轿车的声音驶入院子。 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阮海洋,赔我们血汗钱。” “说什么一个月回本,三个月翻倍。到现在我们连虾皮都没见到!” “你爹是厂长了不起啊?是厂长就敢骗我们老百姓的钱?” 阮海洋从看守所回来了? 容不得安思雨多想,她迅速将钱塞进怀里,将锁扣上,抹掉上面的指纹,拔腿就上了平台,按原路返回。 安思雨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前世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也拿过别人的钱。 她从隔壁楼走出来,就见阮母和阮海洋被人群围着,正无法脱身。 她找了个稳妥的地方将钱放了起来,这才拐回来。 “你们有事冲着我来,别找阮阿姨和海洋哥哥的麻烦。” 安思雨挤向人群,在阮母看救星一样的目光下,大义凛然对这些摊贩道:“这次没买到虾完全是意外,不是我们不要,是渔民的这批虾出了问题,给我们的大部分是死虾。” “咱们签了文书的,说是前天给虾,昨天出摊。到现在我们都没见到虾,是不是不做了?不做了就把摊位加盟费退给我们!” 安思雨:“我当然知道,文书约定的时间重要,但虾的质量也不能完全不管,万一到时候发生中毒事件,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摊主。” “我们这么做,也是完全为了大家都安全考虑,咱们的目的是赚钱,可不能惹上官司。”她笑眯眯地瞧着阮海洋,“你说是吧,海洋哥哥。” …… 船舶厂。 “厂长,京城来的研究组到了。” 阮厂长“嗯”了一声:“我现在过去,你去统计一下宿舍,对了。”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我记得宿舍楼东头有个套房,安排给江东正同志,毕竟是院士,不能亏待。” “可是……宿舍不够,大伙儿都住八人间,单独给江同志安排一室一厅的套房,不合适吧。”秘书迟疑道,“同行的人里还有一位院士,还有几位博士,如果我们要给知识分子特殊待遇,也应该为他们安排。” 阮厂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你看看,我都忙忘了,你说的对。可毕竟江院士掌握重要科研资料,不仅有工作上的考虑,还要考虑保密问题。” 秘书有点为难:“让两位院士住一个房间?” 阮厂长:“那要是房间被人偷了,岂不是一下子丢失所有资料。” 他故作沉吟:“这样吧,几位博士一个房间,让两位院士分开住,江院士住东头套房,另外一位王院士住西头的大屋,让厂里的张工去跟江院士住,王工和王院士住,一个姓都是本家,说不定更有话聊。” 他开了个玩笑,尬笑一声,道:“张工和王工都是咱们厂里的八级焊工,是老员工了,政治觉悟没问题,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秘书想了想,觉得也对,张工和王工在厂里工作几十年,还是先进劳模,肯定不会出问题。 两人分头行动,阮厂长去招待厅接人,秘书去安排住所。 秘书走后,阮厂长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想到刚才的那一通电话,他后背就直发寒。 他根本没想到,特务早就盯上了船厂,船厂是解放前建的,张工建国那年进入船厂,到今年已经整整29年。 他竟然是特务的人。 藏的太深了。 如果他不答应和他们合作,竟然不知道,自己船厂还藏着这样的特务。 张工是高级焊工,接触的都是机密项目,他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张工泄露出多少秘密。 如果这件事完成之后,他把张工举报给组织,不知道能不能抵罪。 可这次项目保密条例很严格,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 越严密,事儿越大。 一旦被发现,他恐怕要挨枪子。 他现在只能赌自己不被发现。 他答应特务组织的已经做了,但没经自己的手,只是安排个人而已,张工藏的这么深,他没察觉他身份有异情有可原。 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一定能查到他头上。 目前第一要务是把账上的钱补上,不然他分分钟就要被抓。 毕竟这里面还有个大变数——靳三。 靳三一来船厂,立刻就把他儿子保释出来,他为什么会关注机器失窃案?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阮厂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领着研究组参观厂内的情况。 “怎么不见靳同志?” 接待完所有人后,他好奇的问。 江东正道:“靳同志和我们负责的不是一个部分,我们只负责技术研发,他负责统筹,来之前,他说要先和财务部门对接,毕竟关系到整个项目运营的后勤补给,想先看看船厂目前的运营状况。” 阮厂长心里一咯噔,更加坐不住了。 如果靳三盯上尤主任那个傻子,还不把什么话都套出去。 他后背都被冷汗泅湿,不动声色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先去安顿一下,休息休息,下午咱们再展开工作。” 他叫来两个小职工:“领大家去宿舍休息,好好照顾。” 阮厂长去院里取了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紧赶慢赶到家,等看到家门口的报箱上挂着锁,他悬了一路上的心落了一半。 还好对方还算守信用,把钱拿来了。 他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锁。 里面空空如也。 他狐疑的看了看报箱门后,又摸了摸侧面和上面,都是空的,也没有暗格。 “他奶奶的!敢骗老子!” 他正准备出去打电话,旁边门开了。 阮母诧异:“回来了怎么不进来?”说着,一把将阮父拉进去,“孩子回来了,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快进来,正好小雨也在,中午我去买俩菜,在家里给儿子接风洗尘。” “接什么风,洗什么尘,还不够丢人的!”阮父一把将她拉出来,小声问,“问你个事儿,你们刚回来?” 阮母不高兴:“你这是什么话,儿子是被冤枉的,他被抓了你这个当爸的不操心,人家京城的大官帮着咱把儿子带出来,你还骂骂咧咧,你什么意思!” 阮父没时间和他吵,暴躁的喝了一声:“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人来过!” 第143章 阮家内讧 阮母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干什么啊你!我哪儿知道啊,我们也刚回来。” 砰! 阮父一拳砸到墙上。 阮母从没见过他这样,不由得慌了:“咋了这是?” 阮父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我让人在咱家报箱里放了两万块钱,现在没了。” “啥?!” 阮母大惊失色:“两……呜呜!” 她被阮父捂住口鼻。 “小点声,还怕别人不知道咱家有钱!” 阮母气的直跺脚:“你倒是早说啊?你早说我早点回来看看,咋丢的?是不是被人偷了,咱们报警吧!” “不能报。” 阮父冷静的压低声音,一双赤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你给我记清楚了,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说,更不能报警,连你儿子都不能说!” “好,好。”阮母第一次看他这样,看他的眼神怪渗人的,忙道,“不说,我保证不说。” 有女人在里面喊了一声:“阮阿姨,饺子出锅了,您要调点蘸料吗?” 阮父顿时紧张:“谁在家?” 阮母:“还能是谁,小雨来了,给海洋接风呢,这回可要谢谢小雨,我俩回来的时候被那群加盟的人给堵在门口,眼看要打起来了,多亏小雨从中调和。” 阮父眉头紧皱。 阮母道:“这次是咱们家对不住小雨,海洋出了这事儿,没去结虾钱,小雨和尤主任当时被渔民们围在海滩上,听说还打了一架呢,差点闹出人命。” “现在海洋出来,小姑娘又急急忙忙过来给海洋接风洗尘,还把买虾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感慨道,“真是个好孩子。” 阮父没客气,揭穿道:“你昨天还说人家是乡下来的乡巴佬,说人家做生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那不是担心儿子,正在气头上,说话重了点。” 她转念又想到那两万块,心里像刀绞一样:“老尤,你说不能报案,还不能让人知道,那钱咋找啊?” 尤父狐疑:“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小雨什么时候来的?” “你怀疑小雨?” 阮母摇头:“我们被人堵在楼下,小雨跟我们一起上来的,要是小雨,我能不知道?” 她皱眉道:“再说了,我进家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你这个报箱是锁着的,我们又没钥匙。” 尤父默不作声进门,黑沉着脸。 安思雨心里门清,知道阮父肯定发现钱丢了。 她甜甜一笑:“阮叔叔,饺子煮好了,猪肉大葱馅的,给您调个蘸料吧,您要辣椒吗?” 尤父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见她脸色毫无破绽,这才心不在焉的点头:“嗯。” “海洋呢?” 安思雨道:“海洋哥哥心情不好,说在屋里睡会儿,吃饭不用叫他。” 阮父没说什么。 这次让儿子抵罪,确实是迫不得已。 他虽然觉得亏待儿子,但现在两万块丢了,他哪儿有心思想这些,钱要是找不到,他一家子都得玩完。 见阮父脸上阴晴不定。 安思雨知道他肯定是发现报箱里的钱丢了。 他跟阮母在外面叽叽咕咕半天,说不定是在讨论怎么处理。 他们发现了什么? 尤父毕竟是当厂长的人,常年的上位者,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压迫力十足。 安思雨虽然有两辈子的生活阅历,但她打交道的都是一些村民和海盗,没跟正经的上位者打过照面。 她不知道尤父在想什么,她又不能直接试探。 安思雨还是有些心虚,怕尤父看出什么,还是早走为妙。 在阮母身边做够戏就行了,没必要在阮父面前冒险。 她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去敲阮海洋的卧室:“海洋哥哥,饺子好了,出来吃饭吧。” “滚!” 一个杯子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安思雨没来得及躲过去,被砸了个正着,顿时眼冒金星,两眼发黑。 “海洋哥哥,你怎么能打人!” 阮母也吓了一跳,见安思雨头上有血,顿时心慌:“海洋你咋回事!小雨好心叫你吃饭,你怎么能跟她动手!” 她今天接到儿子,就感觉儿子的状态不对。 变的敏感神经质,看人眼神阴郁,到家也不说话,到家就把自己锁屋里。 起初她还以为是儿子在看守所被人欺负了,可他身上没伤,她也花钱打点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儿子自小娇生惯养,哪儿能过得了看守所的日子,可能是吓到了。 安思雨捂着额头,泫然欲泣:“阮阿姨,既然海洋哥哥不欢迎我,我就先走了。” 阮母一个头两个大:“小雨啊,你别放在心上,你海洋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先回去,我帮你训他。” 她考虑要不想想办法,偷偷去找个神婆给儿子叫叫魂。 家里最近出这么多事,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东西? 阮父正焦头烂额,心里的弦绷到极致。 他这个儿子平时花天酒地,结识一些狐朋狗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钱是他儿子的那帮狐朋狗友偷的? 那帮人整天在家门前转悠,万一看到点什么。 想到这次搞不好要丧命,阮厂长升起一股无名火,解了皮带就往屋里去:“这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看我今天不狠狠收拾他!” 阮母一声惊叫:“你想干啥!” 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鞭子的抽打声,阮海洋和阮父的怒骂。 安思雨哭着小跑下楼。 一路跑到院门口,她才用衣袖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阮海洋根本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连一帮小摊贩围堵他都搞不定,还被人冤枉进了监狱,简直是个废物。 阮母自私到只宠儿子,阮父不知道在外面有什么勾当,不然也不会丢了两万块不敢报案。阮家是个火坑。 可她还需要阮家的地位和人脉。 还得哄着他们。 忽然,一辆轿车在面前停下。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轿车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令人闻风丧胆的俊脸。 靳三笑眯眯的:“安同志,好巧啊,刚才还和你爸爸聊起你,上来说话?” 第144章 霸道反派爱上我的剧本 安思雨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不了吧,我不认识你。” 靳三勾唇一下,推门下车,冲有安思雨伸出手:“幸会,靳柏舟。” 安思雨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他深邃的视线在安思雨身上走了一圈,带着暧昧的兴味。 安思雨被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心脏怦怦直跳。 如果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差点都要以为这个人喜欢她。 安思雨戒备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你父亲说,你正在做加盟生意,你的眼光比许多老板还要超前,我很想和你聊聊生意经,我在国营饭店定了位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梦里显示,他会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 这真是太有趣了。 他怎么会对这个长相平平无奇,满是心机的姑娘感兴趣? 他是疯了吗? 还是因为这女人身上,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防止安思雨戒备,他说的很客气:“安同志要是没时间,改天也可以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安思雨问。 “对,只有我们。”靳三笑道,“想先和你聊聊,这几天厂里忙,过几天再约尤主任一起吃饭。” 他的笑和温柔不沾边,但眼底的侵略性一点没有隐藏,扫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 比起阮海洋从看守所出来时的怂样子,此刻的靳三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 难道靳三真对她有好感? 想到这个可能性,安思雨浑身的血都涌向脸颊,脸骤然发烫。 “好,好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重生后,拿的不是嫁给厂长儿子当富太太的剧本。 而是一脚踹了无能厂长儿子,和反派双宿双飞的剧本? 想到这个可能性,安思雨兴奋起来。 靳三的各方面条件,可比阮海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靳三的那些阴招损招对付的都是外人,对自己人可好的很。 趁着现在他还没见到尤安安,如果能让他爱上自己,以后她在海市,在京都都能横着走。 …… 坐在副驾的尤安安狠狠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出来时间长了,家里人想你了?”隔壁座的老顾调侃道。 尤安安想想也是,最近在岛上的时间不多,怕不是两个孩子想她了。 秘书将车停在一个工厂大院前:“局长,饲料厂到了。” 饲料厂的领导早早等在外面。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顾局,辛苦您跑一趟,茶水都备好了,您先去办公室歇歇?” 老顾道:“歇什么啊,事儿赶着呢。老吴啊,这次可是你不地道,各个公社社员们全靠养殖挣点口粮,一家子都靠它吃饭,你卡着饲料不放,现在饿的是牲口鱼虾,半年后饿的就是人,到时候是要出大祸的!” 吴厂长苦着脸:“局长,不是我们不给饲料,去年的账款还没收上来,实在是没钱运营,今年的原料钱都还没着落,上哪儿去供饲料啊。” 老顾:“饲料厂收的都是些玉米杆子,有什么成本?” “积少成多,看着单价低,按吨收上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上机器损耗,工人工资,电费垃圾处理费。”吴厂长为难道,“我们还欠着电业局的钱,现在要给我们断电,一断电那些原材料都要沤烂。” 顾局长眉头紧皱,眼下是各个厂子都没钱,县里的生产队也哭穷。 可生产还要继续开展起来,人还要活下去。 吴厂长道:“眼下这个月工人工资都快发不下去了,再不收上来点款子,厂里就要彻底停摆。” 顾局长道:“这样,我帮你想想办法,你也帮我匀一点饲料,咱们互相勾兑着帮帮忙,先往下走着,把日子过下去。” “现在厂里原料人都有,就是缺钱。”吴厂长道,“有钱进账,生产线就能开。” 这是把话说在前面,他们就是要钱,有钱一切好说。 老顾抹了把脸:“我舍着老脸去跟电业局说说,让他们先供电,允许你们欠着。” “只供电不行啊,还有工人工资呢。” 老顾觉得牙疼。 各个单位都缺钱,农业局尤其缺,农业局几乎是最穷的单位,他上哪儿找钱去。 吴厂长道:“不瞒您说,我现在穷的都想卖机器了,工资再不发,手下人都要喝西北风。今年还有生产任务,根本完不成。” 说起机器,老顾想起来尤安安的事儿,把她叫了过来:“老吴,我记得你们厂之前花大价钱买的膨化机,领我们去参观参观?” “可别提了,那个机器打从拉回来,就没好好出过一顿力。”吴厂长让人在前面带路,一面跟老顾诉苦,“机器是好机器,开一次费电不说,生产的效率还不如人工。” 老顾不明白:“我记得当时你还说这是新式饲料必备的设备。” “是这样不错,膨化饲料适口性好,干燥耐放。但是制作工序复杂,成本高,还卖不上价。”吴厂长叹气,“生产队连老式饲料都买不起,哪儿有钱买这好的。” 老顾点头:“这倒是大实话。” 年景好的时候,还有余钱搞生产,现在年景这么差,各村养猪养羊把山上的草都薅秃了。 膨化机独占一个车间,上面积了一层灰,一看就是长时间没用过。 厂长扫了扫机器上的灰,心疼道:“这东西再放下去就生锈了,白瞎一台好机器,这还是当初求爷爷告奶奶从首都饲料厂拉回来的,可惜了。” 老顾问尤安安:“你看咋样,能用吗?” 尤安安原本预想的膨化机就像锅炉那么大,没想到它竟然占了大半间屋子。 她问:“吴厂长,方便看一看这台机器的说明书吗?” “说明书不会找,我让操作工来给你讲讲。” 她是顾局长带来的人,吴厂长很客气,也没问她为啥要看说明书。 很快,一位中年人小跑过来,给他们讲了膨化机的使用方法和工作原理。 尤安安明白了。 膨化机的工作原理是用螺杆挤压原料,使其膨化,而膨化时产生的高温同时能将食物烘熟。 一般食品用的膨化机螺杆短,只能处理大米等相对松散的原料。 饲料用的膨化机螺杆长,能处理的物料种类更多,糅合能力更强。 第145章 盘活饲料厂 食品用的机器可以设置产品形状,饲料用的机器一般只能生产长条形,但是饲料用机器生产效率更高,使用更稳定。 一个更擅长精细化处理,一个是粗糙处理。 后者能处理的原材料广泛,性能稳定,效率高,适合大批量生产。 尤安安他们现在刚刚开始试验做虾条,如今市场上没有竞品,因此没有太多形状要求。 这机器还挺合适的。 吴厂长见她满意的表情,猜道:“这位女同志是哪个地方的饲料厂的?是想买这台机器?” 要真是这样,可太好了。 虽然舍不得,但至少能回回血,帮助厂里度过现在的难关。 尤安安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渔民,买不起呢。” 吴厂长刚兴起的希望破灭。 老顾问:“这是北岛生产大队的尤安安同志,想借你们的机器用一用。” “小安,这东西能用吗?”他问。 尤安安点头:“能。不过我需要绝对无菌,吴厂长这车间太脏了,机器也太脏了。” 吴厂长兴致缺缺:“咱们这儿生产条件有限,无菌肯定是做不到。” 跟在吴厂长身后有个姑娘,忽然嗤笑一声:“还无菌呢,你以为这是哪儿啊。” “哦。”尤安安看向顾局长,“原本还想着花钱租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别!” 吴厂长连忙开口,干笑道:“同志,你是想做什么用的,咱们再商量商量?” 尤安安问:“我做副食品,给人吃的东西,必须要无菌环境,这一点做不到肯定是不行的。” 吴厂长:“那你打算一个月花多少钱租?” 价格高的话,搭建符合食品安全的车间,还是可行的。 尤安安道:“我们还有其他配套设备,没办法在饲料厂加工,食品安全检查都过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 尤安安道:“我把机器拉走,按月给厂里付租金,签订租赁合同。” “拉走?那怎么能行?大几万的机器,损坏了你赔的起吗?”那姑娘忍不住扬声道。 吴厂长直接看向老顾:“局长您怎么看?” “我看啥,这是你们厂里的事,集体资产,你们决定。” 吴厂长咬咬牙:“要把机器拉出去,要交押金,不然机器损坏了我们没办法核定责任。” 尤安安:“当然,我们租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厂里想卖,我们有优先购买权。” 吴厂长心里没底,他不觉得这个女孩能拿的出这么多钱,他试探伸出一根手指:“这个机器我们花了三万从京城拉回来的,放了两年没出过力,几乎还是新的,看在顾局长的面子上,押金只要一半,你给一万五吧。” 尤安安嗤了一声,不客气道:“吴厂长,这机器已经出现锈点了,说实话,您要是经常用,说不定还没事,现在长时间不用,里面有部件可能老化,说不定用几天就要更换零件。” 那姑娘觑着尤安安:“你懂什么,新机器没用过怎么可能老化。” 尤安安没理她,而是对吴厂长道:“现在机器更新换代很快,我刚从首都回来,了解了最近的情况,今年美国新产的膨化机比这台占地面积小,运转速率高一倍,而且还能更换模具,改变膨化饲料的大小形状。” “一台机器适用鱼虾龟兔等小型物种,也适用于猪牛羊这样的大型物种。” 她道:“这台现在到市场上销售,大概售价在五千到七千之间。” “你做梦呢!”那姑娘冷声道。 “你别插话。”吴厂长不耐烦呵斥。 那姑娘嘟着嘴:“二伯,你听听她说的价,根本就是胡闹,拿咱家厂子开涮。” 顾局长阴阳道:“老吴,我咋不知道饲料厂成你家的了。” 吴厂长冷汗都下来了:“孩子他爸前阵子掉到搅拌机里,落下终身残疾,是个苦命的。按照惯例,子女可以承接他的工作来厂里上班,儿子才五岁,就让他家姑娘来了。” 老顾看了一眼那女人胳膊上的红袖章,冷声道:“还是个干部啊,惯例只是安排子女工作,可没说能承接原职,什么都不会的丫头,一进来就当干部,让个丫头片子管理生产,厂里岂不是乱套了?” 吴厂长连连点头称是:“我一会儿就处理。” 女孩没敢再说话,后退了几步躲到其他员工后面,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神还是有些不服气,一个劲儿往尤安安身上瞟。 在她看来,一样是女孩,凭啥尤安安能替顾局跟厂长说话,她就不行。 被挫了锐气,吴厂长不敢要高价,问尤安安:“你说多少钱?” “押金五千,租金每月五百,三个月一千五,一次付清,如何?”尤安安爽快道。 吴厂长虽然有点肉疼,但想想这六千块到手,起码这三个月厂里的工资能发的下去,厂还能运作起来,撑到下一季度丰收,到时候能把生产队欠的钱收回来一部分,厂子就活下来了。 想到这里,吴厂长狠心拍板:“行,成交。” 老顾也高兴,她是真没想到,尤安安手上有这么多钱。 果然带尤安安过来是正确决定,还帮他解决了难题。 他现在恨不能把尤安安吸纳到农业部来。 这姑娘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能蹦出来这么多新东西。 要是尤安安在农业部,还愁没有政绩? 工程师道:“膨化机太久没用了,需要改装调试,今天还不能拉走。” 尤安安点头:“了解。” 她既然来一趟饲料厂,不能空手回去。 “吴厂长,还有个事儿麻烦您。” 吴厂长心里一咯噔。 人群里传来一声冷哼。 对方压低了声音,可车间里随便一点动静都会被四周的回声放大。 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吴厂长有点尴尬,瞪了侄女一眼,问尤安安:“你需要啥?只管说。” “我需要订购一千公斤对虾饲料。” 人群里又响起不和谐的声音:“切,好大的口气,你有那么多钱么。” 整个生产大队,一次能订购一百公斤的都不多。 她一个小姑娘,要订购一千公斤,确实不太可信。 第146章 买饲料 顾局长是知道的,北岛发展养殖,建了三个鱼塘,尤安安可能是要替生产大队买。 不过现在虾苗还小,怎么要这么多饲料,北岛生产大队看起来可不像是有这么多钱。 尤安安道:“我可以先付三成定金,到货后钱可以现结,不过需要严格按照我提供的配方制作。” 吴厂长听到钱款现结,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通畅,他笑道:“好说!什么配方,是和咱们现在做的配方不一样?” 尤安安按照商城给的各营养元素配比,写了一份详尽的饲料配方交给厂长。 “吴厂长,有句话要说在前面,这个配方是我独家的,请您务必保证不能泄露。三年内,厂里不能将它流通出去,按照这个配方制作的饲料也不能卖给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这个自然。”吴厂长道,“你考虑的很周到。” 其实拿到配方时,他的眼就亮了。 配方上写的各营养元素配比,比以往他们拿到的农学院给的配方更精准,可见是经过严格测算的。 这姑娘是个内行人。 而且对方没说不让他用,只是三年内不让用。 三年后他们可以随便用。 如果这个配方有问题,经过三年的验证和调整,三年后拿到他们手里的,肯定是成熟配方。 如果配方不好,对他们没什么损失。 如果配方足够好,三年后他们还能赚一笔,对他们来说就是顶好的事儿了。 谈成交易,在顾局长的主持下,双方签下保密协议。 吴厂长直接将配方收进自己兜里,道:“尤同志放心,这份配方只有我和负责生产的工人知道,绝对不会泄露。” 尤安安自然放心,合同里签订了泄露后的赔偿责任。 如果配方泄露,饲料厂要赔她一万块的饲料专利费。 虽然现在还没有知识产权这一说,但只要合同上规定了,违规后会按照协议赔付。 现在他们觉得一万块多,等“桂梅一号”虾种的优势显示出来,迅速占领市场,到时候这种饲料的需求量非常广,到时候的利润不止一万。 真到那个时候,只要利润超过赔款的一万元,饲料厂自然愿意干。 不过她既然想到了,自然留了一手。 这个饲料的配比里磷含量少70%,饲喂时她会用其他方式补足。 但这样的饲料卖出去,根本达不到最优效果,甚至会导致虾苗批量死亡。 尤安安道:“其实这个配方是根据我们北岛的虾品种的营养需求配的,其他品种的虾吃了说不定会因为营养失衡大批量死亡,我不让您泄露,也是防止出现这种悲剧。” 吴厂长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警告工人们,务必做好保密工作。那这机器……你们什么时候来拉?” 尤安安想了想:“后天吧。” 她还要找一艘船来运膨化机,还要买配套设备。 其实像膨化机这样的大型器械,没必要往岛上运。 可以在市里投产,到时候直接在市里卖,省去了来回搬运的时间。 可这时候个人开办副食品工厂的制度还不全面,没有成型案例可循,她不想当吃螃蟹的第一人,容易被露头秒。 她只能把东西拉回北岛,用北岛生产大队的名义来卖。 她刚把想法说了,老顾就道:“费那个洋劲儿干啥,我给你跑跑关系,现在市里支持个人经商,但老百姓们畏首畏尾,没见到成功案例,谁都不敢上手。上面正愁完不成任务。” “你要是能把厂子办成,他们就有政绩。到时候还会把你树立成标杆,让百姓们学习模仿。一举两得的好事。” 尤安安为难:“市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总不好去借别的生产队的,人家也不一定会借给我。” 现在各个生产队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加上户籍制度严格,不是说她想去哪儿租一块地办厂,就能去哪里。 老顾:“我去问问兄弟单位,看现在有没有扶持政策。” 商量好了交货时间,吴厂长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老顾还是不放心,在路上问尤安安:“你们大队需要这么多饲料吗?一吨要用到啥时候?坏了咋整?你可别为了帮我们,自己往外垫钱。” “您放心。”尤安安道:“不瞒您说,不止是给北岛大队用,我打算在海边包几个鱼塘。” “承包鱼塘?” 尤安安点头:“是的,地方我已经看好了,只不过还没谈拢,还得请您帮个忙。” 老顾不由的惊叹,他已经跟不上尤安安的进度了。 这丫头胆子是真大。 不过想想也是,胆子要是不大,怎么敢在船上跟劫匪叫板。 尤安安想干的事儿利于民生,养殖如果真能出效果,那都是市里的政绩。 只要她的鱼塘做的好,产量高,明年还能立成标杆项目宣传。 因此他道:“你看好哪里,我们现在就去。” 老顾是个急性子,能当下做的事,绝对不拖到第二天。 听尤安安说完地址后,司机拐了个弯,直接开车去海边。 饲料厂里。 大伙儿喜气洋洋。 “厂长,这月工资是不是能发了?工人们可都等着呢,再晚一天还得闹起来。” 吴厂长:“李会计辛苦加加班,通知大家伙儿,现在就发工资。” 尤安安给了厚厚一沓现金,现在就在厂长手里。 大伙儿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眼都红了。 “太好了!” “终于熬到头了!” 一个姑娘黑着脸从人堆里走出来:“叔,那人给的啥配方,我看看。” 吴厂长皱眉:“看什么看!是你该看的东西吗?”他想起来这茬,警告所有人,“签合同的时候你们都在场,我现在严厉警告一次,一旦这个配方泄露,我们要赔一万块。” “谁敢打这个配方的主意,我就让谁卷铺盖回家!” “还有你!”吴厂长叫住准备排队的自家侄女:“倩倩,以后不用来办公室了,明天开始去生产车间上班吧。” “凭啥啊!”吴倩倩噘着嘴不高兴,“车间里脏死了,你让我去给那些牲口拌饲料。” 吴厂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个侄女确实该管管了,否则迟早给他酿出祸事。 第147章 喔喔虾条 他没理吴倩倩的抱怨,叫住一个看着面冷的妇人:“赵大姐,以后倩倩就交给你管,你带带她,她要是偷懒不干活,该罚就罚,该扣钱扣钱。” “叔!你怎么能这样!”吴倩倩不满。 吴厂长没理会。 他现在这样,才是真的对她好,省的以后没轻没重的给他惹祸。 …… 尤安安看上的那一片海域,归团结公社底下的第九生产大队管。 第九生产大队里大部分村民都是世代打渔为生的渔民,海产难以养殖,所以就算第九大队守着天然的养殖场,可空有资源,养不出东西。 但上面给他们规定了任务,不养还不行。 因此他们今年开始以大队的名义,低价将养殖场承包给外村人,他们只收租金。 对方原本还想抬价,得知老顾的身份后,二话不说就以最低价把这些礁石围起来的天然渔场承包给尤安安。 尤安安以每年五百的价格,承包了四公顷的渔场,合约十年。 十年是尤安安算的最长年限。 十年后,现代化都市进程加速推动,海市的现代化建设搞的如火如荼,他们这些渔场最终会消失,变成现代化的港口。 鱼塘旁边有一片废弃晒盐场。 老顾道:“这一片地方你们留着没用,不如也给她们,日后鱼塘的活少不了,让他们优先雇佣你们大队的村民上工,一举两得啊。” 对方大队干部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不过先说好,租赁期限是十年,十年后你们在这块地上盖的房子都属于我们村里的。” 尤安安点头:“那是自然。” 这一趟走下来,尤安安真切体会到有钱有权的好处。 比她上一世容易多了。 老顾答应等她把一切收拾好之后,找他一起去工商局办证。 唯恐尤安安受一点委屈。 盐场目前有一间砖房,是原先村里存盐用的,整理干净后,能放膨化机。 先把虾条生产线搞起来,以后腾出手了,可以在这里建几间厂房,做为副食品生产车间。 送走老顾,尤安安就把安承志他们叫了过来。 时间紧任务重,尤安安,安承志,安慧三人,又雇佣了几个渔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砖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膨化机安装好,彻底清洁干净之后,尤安安第一时间让安慧拿来玉米面和虾粉试验。 一颗颗长条状的虾条,膨化后吊入仓斗,裹满尤安安调配好的调料份,色泽金黄。 安承志捏起一个尝了一口,牙齿轻轻一咬就断,口感酥脆,满满全是虾味儿。 没有油炸的虾条那么油腻。 油炸的虾条因为油温不同,很难炸的完全均匀,经常会出现有的地方蓬松,有的地方没有炸透,有硬块。 而膨化后的虾条每一根都一模一样,口感更松软,更干燥。 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让人吃了一个,还想第二个。 安慧吃完之后,忍不住舔舔手指:“小妹,真好吃,我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味道,这个肯定能卖。” 安承志问:“咱们是不是要起个名字,设计一个包装?” 尤安安道:“叫什么名字好呢?” 安慧:“这虾条是小妹发明的,叫小妹虾条?” 安承志一脸嫌弃:“那是什么东西。小妹你想叫啥?” 尤安安最不擅长取名字,这还真难住她了。 前世十年后席卷市场的是青青虾条,朗朗上口还好记,但他们不能用这个名字。 她迟疑道:“叫一号虾条?” 安承志不指望这俩不靠谱的了,他揪着头发思考:“虾条面对的顾客群体是小孩子,要起个小孩子能记住的,而且提到名字就能联想到好吃的。” 他想了半天:“要不,叫‘真好吃虾条’?” 安慧鄙夷:“你这名字也不咋地么。” “美味虾条?” “好味美虾条?” “流口水虾条?” 安慧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太傻了,换我我肯定不买。” 安承志拆穿她:“一毛钱一包呢,你也买不起,你根本就不是目标群体。” 他们晚上开始做,中间换了几次味道,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天边擦出一抹亮光,外面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 ——“喔喔喔!” 尤安安困的眼皮打架,一拍脑门:“叫‘喔喔虾条’!” 好嘛! 三个人吵了半天,最后取了这么个名字。 安慧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但是想想好像是挺好记的,起码比大哥的“流口水”强多了。 安承志拍手说好:“这个好,我连包装都想好了,就画一只戴墨镜吃虾条的大公鸡。以后还能做出一个系列。” 他说完就往外走,尤安安叫住他:“哥你干嘛去?” “我看看是哪只公鸡在叫,请回来给咱们做吉祥物。” 尤安安和安慧面面相觑,真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尤安安去美术学院找了一个学生,花五块钱就让人画包装图。 按照安承志的预想,包装是一只戴蛤蟆镜,吃虾条的时髦大公鸡。 尤安安和安承志捣鼓了两天,捣鼓出来一台简易版二氧化碳充气机。 其实就是用鼓风机把二氧化碳吹进包装里,然后用热风封口。 效果很不错,虽然和商城里买的成品相比粗糙了一些,但在这个时代是独一份。 安承志等不及要试试,这天一早,他借来一辆三轮,装了一车虾条,一箱干虾仁一起拿去供销社,打算看看能不能卖掉。 老顾早上上班前,拐来一趟,告诉尤安安,营业执照审批下来了,让她去工商局一趟。 尤安安去工商局拿照,顺便去问问关于食品安全检查的程序。 晚上回来,尤安安还没进门,就见门口满满当当堆着一堆虾条。 里面传来安慧的声音:“哥,咋回事,一箱都没卖出去啊。” “快别提了,供销社开价1分钱一包,我一生气都给拉回来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这东西不顶饱,又不是像白糖红糖一样的送礼硬通货,谁会花1毛钱买这样一小包。 安承志:“别担心,我明天再去其他地方问问,我明天上学校门口摆摊去,肯定能卖。” “不能去。” 尤安安推门进来。 第148章 闺蜜 “为啥?”安承志和安慧异口同声。 尤安安道:“我们面对的客户虽然是小孩子,但我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定位放在地摊货上。” “那咋办?” 尤安安笑道:“不着急卖,广告还没发出去呢,先备货,等食品安全检查的手续都齐全之后,我们开始往外铺广告,之后再投入市场。” 安承志顿时就明白了尤安安的意思,不着急了:“咱们投什么广告,电视台?” 尤安安摇头:“买得起电视的人不多,咱们投电台。” 收音机的普及率更高,现在他们海市电台还没有展开广告业务,说不定可以拿个优惠价。 等以后大家都发现能从电台播放广告,黄金时段的价格涨上来,他们就投不起了。 尤安安道:“我有个中学同学,他爸在电台上班,我明天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办。” 说着,她岔开话题:“大哥,你今天去供销社,把干虾卖出去了吗?” 安承志一拍脑门,笑道:“你看看我,总想着虾条没卖出去,把这个事儿给忘了。那些干虾仁卖掉了,供销社全收。” “真的啊!卖了多少钱?”安慧着急问。 安承志笑眯眯道:“两下一倒手,净赚三百。” “太好了!才一周不到,就赚了三百块!” 以前哪儿敢想这种好事啊! 安慧激动:“大哥,咱们还收吗?” 安承志摇头:“这次是捡了个便宜,以后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先不做了。” 尤安安也道:“这次渔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为一车虾要砸手里,这才低价卖的,如果给他们反应时间,他们不会卖。下次肯定碰不到这样的好事。” 安承志黯然道:“是啊,这不是个长久生意。” 他有点挫败,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目前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个正经营生的人,别说扶持弟弟妹妹们,还得靠家里接济。 算了算了,不想这个。 他抹了把脸,收起脸上的落寞,露出开朗的笑:“对了,看看我给你俩买什么了!” 他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两个塑料袋,一人一个,递给尤安安和安慧:“快打开看看!” 安慧兴奋的接过来:“给我们带礼物啦!哇,是牛仔裤!” 她高兴的抖开裤子,在腰上比了比:“尺码刚刚好,哥你也太会挑了,很贵吧!” “这不是卖虾赚到钱了,让你们高兴高兴。”安承志笑道,“要不你能有这待遇,偷着乐吧!” 安慧个子高一些,她的是直筒微喇的裤子,显得双腿又长又直,笔挺干练。 这时候牛仔裤刚刚兴起,有保守的长辈觉得那是男人们的衣服,认为女孩子穿牛仔裤就是不正经。 安慧很喜欢这种硬质的裤子,在街上见到别人穿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她哥竟然真的买回来了! “哥,穿回去我妈会不会揍我?” 安承志笑道:“不会,有我呢。你就说我买的,要揍揍我。” 安慧美滋滋的:“小妹也穿,有小妹在,我妈肯定不会动手。” 尤安安笑着打开她的那个袋子,也是一条牛仔裤,比安慧小一个尺码。 她的是贴身的喇叭裤,颜色比安慧的那一条要浅一点,时尚精致,更符合她的气质。 不得不说,安承志的审美很在线。 尤安安笑道:“谢谢大哥。” 安承志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谢啥呀,一直都没给你送过啥。” 尤安安笑道:“前阵子你还送了好些东西呢,你怎么忘了。” “大哥是觉得,那是家里给的,不是他买的。”安慧笑着解释。 尤安安:“等咱们闲下来,去逛百货商店,以后咱们做生意,大哥要经常在外面走动,要置办一套充门面的好衣服,不能让人小瞧。” 安承志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不舍得。 “现在还用不上,等以后再说。” “很快就用上了。”尤安安道,“大哥,等咱们虾条的广告发出去,还得靠你去打通销路。过两天我打算回北岛一趟,这边的养殖场也得交给大哥帮我盯着。” “好说。” 尤安安斟酌道:“有个事儿,我想跟大哥提前说一下。” 安承志见她表情这么严肃,连忙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起来:“啥事?” 安慧将牛仔裤收起来,也认真听尤安安讲话。 尤安安:“我是这样想的,这里的渔场面积大,分出一公顷养虾,剩下的我打算养其他海产。” 海胆,海参,海鱼,海蟹都能养。 这些都是高价值的海产品,能将渔场收益最大化。 安承志点头:“同意,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全养虾,未来万一虾的价格低,或者难以运输,损失就大了。养的品种多一些,能对冲损失。” 尤安安:“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几片养殖场还需要大哥帮我盯着,我出器械设备技术,到时候的利润咱俩五五分怎么样?” 安承志的思路还停留在海产上。 他正琢磨如果不养虾,养什么海产能有经济效益。 尤安安冷不丁把话题转到分成上,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安承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那怎么行,你花钱出力还出脑子,最后我白拿走一半的钱,那可不行!” 他是做哥哥的,怎么能占妹妹的便宜。 “怎么是占便宜呢,这是你应得的。”尤安安道,“哥,我给你说实话,其实我对养殖完全不了解,那些知识都是书上看的,能不能养成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大哥帮我。” “我是个挺懒的人,只想提供思路,一点不想去实施。”尤安安前世创过业,太明白思路和执行之间有多么大的鸿沟。 提供思路只是动了动念头,提供一个方向,底下负责执行的人就要跑断腿。而且在执行的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和想法不合的地方。 管人,调配资源,控制支出,监管细节,每一样都相当耗神。 眼下这些事都是安承志在做。 渔场刚刚承包下来,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又要开始全城寻找合适的旧机器,毕竟这么大的养殖场,全部配新机器,需要十多台。 她手上的钱付了膨化机的押金,剩下一万多,经不起折腾。 最好还是找旧机器回来改装。 老顾已经帮了她两次,这次不好再找人帮忙,完全要靠他们自己了。 尤安安将想法告诉安承志。 安承志立刻明白:“我也想到了,还好我手上还留着前两天帮咱们修理的工匠的联系方式,我去找他们问问。这事儿我去想办法。” 他是个大男人,去跟这些机械工套话更方便。 他们肯定知道哪个厂子有不要的旧机器,想办法去淘换几台。 “都需要什么机器,各需要几台,小妹你给我列个单子,我明天就去跑。” 尤安安道:“一时估计凑不齐,先设法搞出来三台溶氧泵三台电机。先够十亩使用,今年春天咱们来不及利用上所有渔场了。剩下的夏天再说。” 安承志:“放心,交给我吧。” 尤安安:“那分成的事也这么定了。” 安承志迟疑一瞬,最终还是点头:“行,听你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 尤安安高兴点头。 安承志是非常棒的经理人,未来需要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鱼塘这边接触的人更多的是当地生产大队,水产站这些政府机构,还有当地渔民。和这些人打交道需要灵活一些,安承志更适合。 “明天大哥去找大队长说说,在村里招两个女工,帮着小慧姐做虾条,第一批先做一千箱。”尤安安道,“再招一个男工卸货采购,小慧姐你盯着制作和采购这一块。” 安慧性子爽利,点头:“行。” 她有点不太放心,现在一箱还没卖,一口气就做一千箱,砸手里了怎么办。 “需要做这么多么?” 尤安安笑道:“我明天就去发广告,还怕不够呢。” 安慧办事利落,对厨艺上还有些天赋,也会算账。 尤安安试着让她试试如何管人,以后免不了要用到。 …… 恰逢周五,正午时分,尤安安见电台门口支着一个移动小推车摊位。 摊位上挂着红色条幅,红底白字,异常醒目。 “吃麻辣小龙虾,过滚烫麻辣人生!开业大吉,买一斤送半斤。” 卖虾的大姐见尤安安看过来,乐呵呵道:“姑娘,麻辣龙虾,可好吃了,来点不?” 现在还不到小龙虾上市的时候,哪里来的龙虾。 这布局和摆设,和安思雨之前摆的那个小摊一模一样。 小车底座挂着一个白色的桌布,桌布上印着“小雨家龙虾连锁”,画着一个活灵活现的龙虾,戴着厨师帽,系着围裙,大钳子端着一盘麻辣龙虾。 “姑娘尝尝,尝尝不要钱。” 大姐从试吃盘里切了指甲盖大小一块虾肉,用牙签扎着递给尤安安。 是普通的河虾,并不是小龙虾。 河虾辣炒和小龙虾的口感区别很大。 肉质不够紧致,虾肉干瘪不够饱满。 虽然都是虾,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尤安安没尝,而是问:“多少钱一斤?” “原价八毛一斤,开业前三天打折,五毛八一斤,买一斤送半斤。”大姐热情的连汤带虾盛了一勺放进搪瓷碗里,准备打秤。 尤安安连忙拦住她:“大姐不忙,我不要。” 大姐等了一中午,都是问了价就走,就这一个姑娘瞧着好说话,她忙道:“姑娘,你尝尝,咱们家虾可好吃了,麻辣鲜香。” “而且这么便宜的虾你上哪儿去买啊,菜市场也得一块钱一斤。咱们做好的才卖五毛八,还买一斤送半斤。”大姐殷勤道,“快赶上白送了。” 价格听着是低,可这位大姐一勺子盛了半勺汤水和配菜的大葱,拢共里面就没带几个虾。 算下来相当于五毛八买了一斤汤水。 有人买才奇怪。 上次她见安思雨卖虾,好歹卖的是虾,不像这位大姐,拿汤汤水水的压秤糊弄人。 尤安安问:“大姐,你在这儿一早上,卖的多不?” 大姐气息一滞,干笑道:“多呢,我都已经卖了一盆了,这是刚从家里端来的。” 她面前的一盆虾还冒尖,一看就没卖出去几份。 但她装也要装出好卖的样子。 大姐道:“姑娘,前些天船厂卖虾的摊位你知道不,咱们家和他们是一家的,味道都一模一样,我们这都是一个老板做的,包你买了不后悔。” “哦?”尤安安好奇:“像这样的摊位,你们有很多?” “可不嘛!”大姐热情道,“各个厂门口都有,少说三四十家。姑娘你出去问问,大伙儿都是一个价,一个味儿。不过你要是在姐这儿买,姐再送你一把煮花生。” 天这么热,再卖不掉,明天就不能要了,她有点着急。 尤安安心里有底了:“给我秤两斤吧。” “哎,行!” 尤安安拎着一袋汤汤水水的麻辣炒虾进来电视台办公大院。 她来的时候给老同学打过电话。 食堂门口,杨佳怡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到尤安安,当即跑过来,当胸给了她一拳。 “安安!你还知道联系我!” 她捶的力气不小,尤安安被她推的趔趄了一下,拎着的汤水差点撒出去。 杨佳怡道:“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带你都不知道给我带点好的,买这是啥啊!” 她嘴上说的不客气,却接过尤安安拎着的塑料袋,拉着她往里面走。 “我听说你妈认了个亲女儿,把你撵到北岛嫁人去了。”她担心道,“你也不给我们个消息,是不是日子不好过?” 两世不见,见她热情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尤安安眼眶发红。 “怎么哭啦!是不是日子难啊,想也知道,北岛那是什么地方,缺吃少喝的,你爸妈也真狠心。”她道,“需要帮忙你就说,我现在在电视台实习,一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呢。我帮你。” 尤安安前世一心扑在阮海洋身上,其实没有几个朋友。 和院里的发小们关系谈不上好。 杨佳怡性子直,因为看不惯阮海洋,还和她吵过架。 她结婚后没多久,就听说杨佳怡和大学生男朋友回到对方的内蒙老家,工作也调动到内蒙。 当时阮家正被债主堵上门,日子过的紧巴巴,她没有精力去打听外面的事。 她还记得,80年正月,年都没过完,忽然听到杨佳怡的死讯。 第149章 投放广告 听说是大年三十晚上,杨佳怡刚出生的女儿突发恶疾,她带着女儿去省城看病,迷路失踪。 半个月后,警察才在铁道旁的桥洞下发现她们母女俩的尸体。 她是被冻死的。 重生前,尤安安尤几次做梦,梦到杨佳怡抱着女儿的襁褓,在冰天雪地里,跌跌撞撞往前跑。 “尤安安!”杨佳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叫回神,“你还生我气呐,怎么来了又不说话!” 尤安安迷迷糊糊的:“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她记得重生的时候,正是和杨佳怡吵过架之后,但她已经不记得她们是为什么吵的。 “因为我说阮海洋在外面乱搞,跟我们单位一个新来的女的不清不楚,你不信,还骂我多管闲事,说我造谣。”杨佳怡不满道。 尤安安有点尴尬,她以前确实是这样不讲理。 她笑道:“是我的错,我郑重给你道歉。” 看她不在意的样子,杨佳怡一脸狐疑。 “你真是尤安安?” 从前尤安安容不得别人说阮海洋有一点不好,阮海洋就是她的神,她的一切。 说起阮海洋,她就眉飞色舞。 提起阮海洋不好,她就六亲不认暴跳如雷。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提起阮海洋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被送到北岛,伤心到心如死灰? 尤安安点头:“嗯,我现在对他没兴趣,咱们以后不提他了。” 杨佳怡道:“你想开了就好。我才不爱搭理他呢。” 她要是真死心了,也是好事。 “你坐着,我去盛饭。” “我来。”尤安安刚站起来,杨佳怡就把她按到食堂的条凳上:“你都到我单位了,怎么能让你花钱。你现在……算了,坐着等我吧。” 她拿着粮票去窗口打饭。 不大一会儿,她两只手捧着一摞铝饭盒过来,整整四盒。 上面一盒是米饭,底下三盒菜。 一个辣椒炒肉,一个炒豆芽,一个青菜豆腐。 这样一份饭,有菜有肉有米,规格已经很高了。 尤安安笑道:“让你破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杨佳怡道,“咱们都是一个院的,算是从小一块长大吧。看你瘦的,是不是在北岛没啥吃的,你来我这儿一趟,给你补补。” 她去借了一个空盘子,把尤安安带来的麻辣炒虾倒进去。 卖虾的大姐不舍得放油,一盘虾和水煮一样,看着就没有食欲。 杨佳怡道:“这大姐在门口摆了一上午都没人搭理,碰上你这个冤大头,买了这么多,你瞧瞧,这都是汤水。” 她尝了一口,随即皱着眉要吐不吐,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味道怪怪的。” 她把虾拉到自己面前,把辣椒炒肉推给尤安安:“吃这个。” 尤安安尝了一个,虾没洗干净,带着海藻的腥气。 尤安安:“别吃了,不干净。”她拿过来准备倒垃圾桶,杨佳怡拦住她,“别,倒了多可惜,浪费了,我拿去给阿姨回锅煮煮。” 不一会儿,她端着煮好的虾走过来,义愤填膺:“你花多少钱买的,一会儿我找她去,那么大一兜里面都是汤水大葱,就这七八只虾。” 尤安安安抚笑道:“不浪费这个时间,我有事儿想托给你呢。” “啥事儿?”杨佳怡正色道,“你要是缺钱,尽管说,我能帮点是点。” 她以前虽然老跟尤安安吵架,但她也知道,这姑娘没什么坏心,就是一颗心蒙了猪油,犟到阮海洋身上了,所以不讨喜。 其实是个好姑娘。 尤安安笑道:“不是,我做了一种小零食,想找杨叔叔问问,能不能在电台投个广告。” “啊?”杨佳怡一脸懵。 尤安安简单把虾条的事说了一下,指着地上的那一箱:“这里面就是虾条,给你带一箱尝尝,你可以拿回去给杨叔叔看看。” 杨佳怡利落的把箱子打开,里面除了虾条,还有一条黄鹤楼,两瓶杜康,一盒进口巧克力,一条真丝的女士丝巾。 “这,这也是给我的?” 尤安安点头:“这是给杨叔叔的,本来应该去家里的,正好工作日,想着家里没人,就找过来了。” 本来想拿茅台,担心太贵重对方不敢收。 丝巾是她从商城买的,杨佳怡到妈妈打扮时髦,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 杨佳怡:“哎呀,来都来你带什么东西,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哪儿有钱买这些。” 她扒开上面的东西,露出里面虾条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 包装上印着戴蛤蟆眼镜的大公鸡。 “喔喔虾条?” 她家里条件不错,买过进口的零食,单单看尤安安的虾条的包装,就知道价格不低。 杨佳怡表情有点复杂。 这感觉就像,她一腔热情,想帮助倒霉下乡连饭都吃不上的好姐妹,转眼发现好姐妹其实是个准备开厂的土豪大老板。 这一条烟两瓶酒就要不少钱,还有那条丝巾,看着就是高档货。 进口的巧克力她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买一次。 她狐疑的看着尤安安,不是说嫁去荒凉的北岛,跟了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二婚老男人。 难道传言有误? “你真要在电台打广告?” 尤安安点头:“能行吗?” 杨佳怡在电台工作,了解行业情况。省级电台已经有开广告的先例了,广告费听说还不菲。 市台已经在研究这个事儿,没想到尤安安就找了过来。 “我觉得能行,吃完饭我带你去找我爸。” 第150章 美男计 杨佳怡到父亲是电台主任。 她们去的时候,杨爸正跟人打电话。 赶巧了,电台改制,鼓励他们这些领导出去啦赞助。 没想到尤安安就送上门来了。 和杨爸谈妥之后,杨佳怡送尤安安出来。 杨佳怡没忍住,问:“听说你去北岛嫁人了,那对方……” 尤安安淡淡道:“是个军官,人蛮好的。” “军官啊。”杨佳怡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可能对方是个大官,条件比较好。 “你跟你那个相亲对象,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杨佳怡脸上酿出一抹红晕:“说你的事呢,提他干嘛。” 尤安安:“好奇问问,你们到哪一步了,订婚了吗?” “还没有。”杨佳怡不满道,“我爸嫌他没工作,说除非他能在这边找个稳定工作,再考虑我们的婚事。” “叔叔考虑的对。”尤安安道,“他怎么说?” “他来海市上大学,是他们当地推荐来的,回去就能去林场上班,还包宿舍,结婚之后还给分房子。”杨佳怡笑道:“他们家的意思,是想让我跟他回内蒙那边结婚。” 近些年没有高考,上大学全靠单位推荐,名额极少,而且推荐上来的学生文化知识水平不等,许多人根本学不出什么名堂,镀层金回去安排一个好工作。 尤安安心里一咯噔:“要是嫁去内蒙,那你工作怎么办?” “辞了。”杨佳怡道,“他说到那边,他有工资可以养我,他爸妈是双职工,家里不缺钱。” “你舍得吗?” 杨佳怡有点迟疑:“再看看吧,我也不想离家那么远。” 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她舍不得家人。 尤安安拉住她:“佳怡,未来电视会越来越普及,电视电台行业的从业者的发展空间和福利待遇都会水涨船高。” “可是,林场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早几年改造的劳改犯都是下放到偏远林场,现在富庶的地方百姓还吃不饱,何况那种贫瘠的地方。那里能有多少工资,他拿什么养你啊。” 杨佳怡尴尬:“我咋觉得,你说这话的语气跟我爸似的,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不是政策变了,林场不像早几年那么苦,而且他是大学生,回去就是干部,工资比我在这边高呢,以后也有升职空间。” 尤安安:“可他的工资高是他的,你的工资才是你的。” “话是这么说。”杨佳怡笑了笑,“可他家三代单传,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我家不止我一个,还有我哥哥呢,按道理应该我过去。” 尤安安觉得,她和自己当初的恋爱脑也好不了多少。 她前世获得的信息很有限,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导致林佳怡丧命。 如果她不去内蒙,情况会不会改变。 而且她总感觉前世杨佳怡到死有蹊跷,大年三十正是团圆的日子,女儿急病,家里怎么会让她一个刚生产的孕妇带着孩子去省城的医院。 这不合常理。 “他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忙不忙,改天约出来咱们吃个饭?” 至少要看看这个男的什么成分。 杨佳怡道:“他快毕业了,现在跟着导师到处跑着研究,听说最近准备去海岛出差,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尤安安签下电台第一条插播广告。 当天晚上的黄金档,当地所有收音机前的听众们,在听天气预报之前先听到了一个小朋友念的“喔喔虾条”的广告词。 “喔喔虾条”听起来就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加上洗脑广告词,不少孩子闹着要让家长买。 尤家。 安思雨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两天去哪儿了,天天不着家!”尤母看着她拎的包装袋,“家里情况都成这样了,你还花钱买这些不实用的?” 安思雨道:“朋友送到。” 她春光满面,嘴角带笑。 尤母一脸狐疑,看她的样子,对方根本不是普通朋友。 “你可别在外面胡搞给我惹事,阮海洋出来了,你去看过他没?” 安思雨不耐烦往屋里走:“看过了。” 她那天离开阮家之后,就没再去过。 反而是靳三约了她好几次,每次都给她送东西,昂贵的手表,衣服,项链手镯。 她现在很确定,靳三在追求她。 否则怎么会对她这么殷勤。 她开卧室门的时候,后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东西掉了一地。 “你干什么!” 她扭头就想打人,看到客厅的尤母,忍住了。 “我要吃喔喔虾条,你去给我买,买一箱!” 安思雨捡起来地上的昂贵首饰盒:“不去。” “你必须去,现在就去买,我现在就要吃!” 尤母在客厅里喊:“弟弟让你去买个虾条,让你去你就去!整天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就知道惹是生非。”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 “安思雨!安思雨出来,退钱!” “说什么一天卖三百斤,老子三十斤都没卖出去,骗子!” “安思雨出来。” 尤母脸色顿时黑下来,彭的一声,把水盆摔进洗手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点去把人轰走,等着让大家看笑话,丢咱们家的人是不是!” 安思雨沉着脸把东西放好,把卧室门锁上,这才拿着钥匙出门。 “买不到虾条不许回来!” 安思雨阴沉着脸,隔着防盗网瞪了他一眼。 “妈,妈我姐要打我!你快救救我!” “我接你回来,是让你欺负弟弟的?我真是造孽,怎么生你这么个废物。还不如尤安安到一半强。” 楼下。 安思雨一下来就被人围住了。 “为什么卖不出去,好好说,我给你们解决。” 她虽然收了这些人的加盟费,但前期买小推车和炉子已经花完了。 昨天她又自掏腰包花三千买的虾。 投资这么大,如果这些人卖不出去,别说他们赚不到钱,她自己的成本还在里面亏着呢。 一帮废物。 “你们按我说的做的吗?不能兑水压秤,不能少放油,不能放其他配菜。” “对啊,一点不差,你交代的我们都做了,可就是没人买啊!” 安思雨黑着脸:“你们卖剩下的东西呢,带我去看看。” 一个大姐怒道:“看啥看,你是不是想说,卖不出去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对,好把责任推给我们?” “当初收我们钱的时候,你可是说卖不出去包退款。” “我们现在就要求退款,这生意不行,我们不做了!” “怎么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安思雨惊喜回头,就见靳三阔步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安思雨顿时收起脸上的怒意。 “你怎么再这儿?” 靳三勾了勾嘴角,笑不达眼底:“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第151章 招工 安思雨大概讲了讲现在的情况。 她委屈道:“如果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卖,不可能卖不出去。我之前在船厂门口摆摊,几个小时就能卖三百多斤。” 靳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一定是他们的问题。商贩们贪图小利,在食材和做法上偷工减料,影响品质,就很难卖出去。” “要不试试集中生产,分发销售,这样你能控制成品质量。” “可是这样要雇厨师,还要租赁制作场地,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靳三的眼神晦暗不明,脸上笑的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一次投入,长期受益,后续能省去很多麻烦。你也不想天天被他们围堵吧。” 安思雨想到,前世的连锁店就是这样,每天集中从仓库给各个加盟店发货。 靳三道:“我可以帮你看看场地。” 被他温柔的看着,安思雨一阵脸红。 “好。” 她扭头对摊贩们承诺道:“我明天就找厨师来做,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统一来领龙虾去卖。” 大姐一脸狐疑:“这样能行?” 有摊主道:“不用咱们自己做,倒还省事儿了。” “先说好,再试一次,要是不行,必须给我们退钱!” “对,必须退钱!” 人群外,靳三漫不经心吩咐司机:“明天去找个厨房,借个厨子,钱算安同志的。” 司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那啥,你不是喜欢她吗?” “是啊,我是喜欢她。” “那……”那你还给出这么个馊主意。 后半句他不敢说。 靳三猜到了,笑眯眯给他解惑:“她要是不够聪明,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怎么配得上让我喜欢。” 他最近开始频繁做梦,梦里的场景越来越具象化。 他是做科学研究的,坚信唯物主义科学,可梦里的场景真实的他都开始怀疑,人是不是有往生。 而那些事就是他前世发生过的。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在梦中始终看不到那个女人的容貌。 但她的身份,味道,说话的语气都无比清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她到底是谁? 是不是安思雨? 司机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船厂。”靳三道。 他目前所获得的线索都指向船厂。 要想找侄子的下落,船厂是唯一突破口。 梦里,他在船厂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他要看看,梦里和现实的重合度到底有多少。 …… 团结公社。 安承志递上一支烟,跟村里大队长说明了来意。 他们刚承包渔场,给村里创收,大队长态度很客气。 他们把盐场租下来的时候,大队长就猜他们要来请工人,毕竟盐场就那一间小屋子,肯定还得盖房。 不仅盖房,以后照应那么大一片渔场,肯定也需要人。 地是他们村里的,渔场也挨着他们村,到时候招人肯定优先紧着他们村。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活不多,村民们很乐意找个工作,一天能赚一毛是一毛,还能补贴家用。 村里人富裕了,他这个大队长就不会太难做。 “要几个人,都要什么要求,我去问问。” 安承志:“想要两个帮忙的妇人,两个杂工,白天在渔场帮忙,晚上住在盐场看东西。妇人最好是擅长做饭的,手脚麻利,杂工要机灵的壮年男子,要干苦力活,没点体力可不行。” “就要四个?” 安承志:“目前是的。” 大队长想了想:“壮劳力好找,一会儿我挑几个你看看。妇人多半要在家看孩子,我问问看谁家的媳妇能去,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不大一会儿,大队长带来五男三女。 五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二三十岁,正值壮年,干活肯定是没问题。 安承志他们对这个村子不熟,请的杂工晚上还要兼职干保安,品性最重要。 三个女人其中两个有四五十岁,一个瞧着还没成年,穿着打补丁的军装,瘦的像是一阵风来了都能吹倒。 大队长见他看过来,介绍道:“这是王铁家媳妇,赵二家媳妇,这是张石头家的大闺女,闺女,你叫啥?”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张小草。” 安承志可不敢用童工,他摇头:“队长,这姑娘不行,年纪太小了,我那活重,她干不动。” “我,我不小了,我18了!”张小草急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安承志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 张小草:“哥,哥你要我吧,我能干活,每天只要给我一口吃的就行,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担水做饭,搭灶台,垒墙,收粮食晒粮食,打渔搬货,我什么都行的!” 安慧一直跟在安承志身后没说话,听到这姑娘这么说,顿时起了恻隐之心。 她快步过去,将她扶起来:“姑娘,你别慌,起来说话。” “姐,哥哥姐姐你们收了我吧,让我去给你们干活,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她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安慧听着就疼。 可这姑娘瞧着瘦小,手上劲儿大,她竟然没拉起来。 第152章 截胡 她扭头去看她哥:“哥,要不就答应她吧,看她这么可怜。” 这姑娘的样子,让她想起来不久前他们家的日子。 刚刚替安思雨给江知青家赔钱的那些日子,他们家完全揭不开锅,大冬天地里连野菜都少见,有也早被人薅光了,他们一大家子全靠一袋带麸皮的糙米维持。 去年冬天,她整整喝了一个冬天的清汤寡水。 整个人都瘦的皮包骨。 她以为她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这姑娘比她还惨。 眼窝都瘦的凹陷进去,空洞洞的大眼睛像是悬空在眼眶里,看着就渗人。 如果不是家里日子太难,怎么会让孩子饿成这样。 安承志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皱眉问:“张小草,你家还有谁?” 张小草像是没听懂,只一味拉着安慧:“姐,我可能干的,我能干活,一天给我一个窝头就行,让我去吧,不然我爹和我奶会把我打死的。” 大队长见她答非所问,无奈道:“是个苦命的孩子,妈走的早,跟着她爸和奶奶生活,家里还有三个弟弟。” 安承志皱眉:“队长,你们公社怎么能看着孩子瘦成这样,这家什么成分?” 大队长也无可奈何:“张家就张石头一个人挣工分,老娘卧床,她三个弟弟还小,家里条件不好,是村里的重点照顾对象,每年都多给他们分粮食,可也没用啊,村里也没有余粮,多分那一斤半斤的,还不够他们家三个小子分,哪儿能轮到她身上。” 村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男娃娃未来是要顶立门户的,女孩子吃那么多也没用,天生力气跟不上。 这女娃当初下地挣工分,一天连一半都挣不到,还不如她弟弟。 安承志看着心疼,可虾条才刚开始生产,他可不想给小妹惹麻烦。 家里再穷,也不能让姑娘饿成这样。 听她说的意思,她在家里还要做饭担水垒墙搭灶台,啥粗活累活都干了,要她爸是干啥的? 各家有各家的生活,不干涉他人命运。 他狠狠心,把安慧拉了起来。 他从身上摸出来一块钱塞给那姑娘:“你叫小草是吧,这钱你拿着买点吃的,我们的工作太累了,你干不了!” 小草没接钱,腿一弯就要往地上跪。 安承志眼疾手快:“你别搞这一套,再跪的话,以后我再有活也不找你们家人。” 小草吓得不敢跪了,半跪不跪僵住,细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腿来回打摆子。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能干。” 大队长见安承志是铁了心不要他,只能摇摇头:“小草,你回去吧。” 他本意也是想帮帮小草,安承志开的价码高,一天两毛钱,还管一顿饭。 一个月就是六块,渔民们有时候一个月打渔都不见得能赚到六块钱。 安承志不要,他也没办法。 张小草只一味的哭,吓得不知道说什么。 另外两个大婶虽然有点心疼,可安承志只要两个人,张小草去了,她们俩就得回去一个。 她们连忙上前自荐道:“这位小同志,你说要干啥,我能干,前两年算工分的时候,我一天能挣满工分呢!”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两位小同志,我会打渔,还会养鱼,你们是不是要养鱼的人?我还会拌鱼食呢。做饭也成,蒸窝头蒸花糕炒菜炖菜,没有我不会的。” 安承志问:“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你们时间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婆婆在家带孩子,我一天都没啥事儿。” 赵二家的媳妇有点迟疑,老实道:“中午我能不能回家给孩子们做个饭,我晚上可以晚点走,把耽误的活补回来。” 安承志道:“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你要跟得上就回去。” “行行,太好了。”对方高兴道,“一个钟头足够了。” 安承志:“先干一星期试试,行了再长期干。” 能不能干的下去,还得看双方的磨合。 看看对方的品行,是不是小偷小摸,偷奸耍滑的人。 两个妇人一脸喜色:“哎,哎,行。” 他看向另外五个男人,大队长刚准备让他们自我介绍,这时候外面有人喊:“大队长,外面来了个姑娘,想借咱们的仓库用用,还想招两个厨子,招几个帮忙的小工。” “嘿,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都要招人。”大队长嘀咕了一声,先一步走出去。 安慧:“是不是小妹来了?” 安承志:“小妹要厨师干什么,不像。咱们出去看看。” 一行人走出去,就见外面站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 大队长乐呵呵的迎上去:“姑娘,你想租地方,还要招人?” 安思雨矜持的点点下巴:“有么?” “姑娘你是准备干啥用的?”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安同志,车停好了,你咋不等等我。” 来人是靳三的司机,安思雨没理他,而是警惕的看向大队长:“我花钱租房,做什么你们村里也要管吗?” 她要做一个生产车间,虾的清洗加工炒制装箱,都在里面进行。 但她不想和大队长说那么多。 大队长为难:“不知道你干啥,我也不敢租啊。” 司机忙道:“安同志是做餐饮的,需要一个加工厨房,想租一间大一点的,再招几个人。看你们这边位置最合适,方便出车,就过来问问。”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地方有,人也有,我带你们去看看。” 安思雨看到门口的安承志,皱眉:“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你们认识?”大队长笑道,“他们承包了我们村的渔场,今天也是来招人的,巧了这不是。” 安思雨皱眉。 安家能有钱包渔场? 她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小声嘀咕:“这不是表哥吗?他不是刚放出来没多久?他不会又干啥坏事儿了吧,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大队长听着心里一咯噔。 当着靳三司机的面,安思雨没表现出来不耐烦,而是娇滴滴道:“队长,那是我表哥,劳烦队长把愿意去上工的人带过来,我们一起挑挑?” 大队长犹豫:“行。” 远处,安承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理解,安思雨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之后,又和家里断绝关系,怎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喊他哥。 大队长迟疑一瞬,问安思雨:“姑娘,我现在就去找人,不过得多问一句,你出多少工钱?” 安思雨:“他们出多少?” 大队长:“一天两毛包一顿饭。” 安思雨心算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道:“这样吧,我出三毛钱一天,也管一顿饭。” 安慧脸色黑下来:“哥,她什么意思,跟我们叫板?我去找她。” “不用。”安承志,“让她先招。” 安思雨刚说完三毛钱,原本在安承志这边站着的两个妇人就站不住了。 王铁家的拔腿就往那边跑:“我我,姑娘我能去干,你看我行不行!” 赵二家媳妇瞧着安思雨,又犹豫的看了看安承志,抬脚过去:“那啥,我先去问问看,看那边中午能不能回家。” 五个男人过去了三个。 安慧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张小草也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擦了把眼泪,急忙跑过去。 今天有人到村里招人,大队部外原本就有几个村民围观。 安思雨刚说完三毛一天,没一会儿就聚了一群人。 张小草被堵在外面,根本挤不进去。 安思雨让他们站成一排,视线从最前挪到最后,看到被挤到角落的张小草。 第153章 抢占地盘 她招招手:“小妹妹,你过来。” 张小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姐姐要我吧,我能干活,我一天吃一个窝头就行,工钱也不要三毛钱,给我两毛,不,一毛就行。” 她话音一出,两个妇人就不乐意了。 “小草啊,你这么瘦,又干不了啥,人家那边的兄妹俩都不要你,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添乱。” 安思雨皱眉:“他们不要你?” 她看了一眼司机:“就她吧。” 司机一脸懵:“要不,你先问问她是什么情况,成年没有?” “我18了。” 安思雨面露不忍:“看着完全不像18,营养不良,得补补。”她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对司机道,“许叔叔,我一看到她,就想到我小时候过的苦日子,我实在不忍心,就把她收了吧。” 司机老许觉得不妥。 她都没问问这姑娘家里什么情况,人品如何,能不能用。 不过靳三交代他是来帮忙的,一切听安思雨做主,钱也是安思雨出,不关他什么事。 于是,他唏嘘道:“是怪可怜的,安同志真是菩萨心肠。” “就他们几个吧,明天开始上工。”安思雨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笑眯眯点了几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问道:“队长,我们来的时候,见盐场那有个小房子,我们想租那一间,多少钱?” 她说的正是尤安安的那一间。 “巧了这不是,你们果然是一家人,都看上同一间门面。”队长道,“那间你表哥租了,我们村后头还有一个盐场,只不过小一点,你要不要?” 安思雨过来的时候已经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那个小盐场上堆着各种生活垃圾,仓库缺了一角,要修整后才能用。 她道:“我着急用,今晚就上设备,明天就要开工,来不及收拾了,我可以出高价,你把大盐场的房子先给我用吧。表哥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大队长和村民们不一样。 安思雨说话办事就像是宠坏的孩子,不像是能做事的。 跟在她后面这个中年男人像是能办事的,可跟她说话像哄孩子过家家一样。 她也没说能租几个月。 安承志他们是签了十年的合约。 孰轻孰重,大队长心里门清。 他干笑道:“确实是不行,那边来的早,东西都搬进去了,我瞧着老大一个机器,用叉车送进去的,搬一次不容易。要不我让大伙儿连夜帮你把小盐场那边清理清理?那边地方小,算你便宜一点。” 安思雨蹙眉。 尤安安他们还买了机器? 什么机器? 尤安安真是傻了,带着骗子安承志和安慧那个没脑子的,他们能干出来什么? 她笑眯眯道:“队长,我表哥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他们家里条件不好,能租下这个房子不知道借了多少外债呢,我是为你们考虑,万一以后他们付不起租金,你们不就亏了。” 大队长有点迟疑。 可安承志那边还有几公顷的鱼塘呢。 房子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且那么大的机器,少说值好几千,买得起机器,怎么会付不起租金。 “不会的,签有合同呢。”大队长干笑道,“盖着公社的红章,而且有人担保,姑娘说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打了个突。 安思雨:“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哥在我们那名声不太好,之前还因为盗窃蹲过劳改,嗨,我说这个干嘛,他现在肯定已经改好了,不碍的。” 见大队长脸色难看。 她笑眯眯道:“我不要那个小房子,出车也不方便。大队长,你看看能不能在大盐场附近给我找个院子,贵一点也行。” 大队长现在如鲠在喉。 “我问问。” 他旁边的村民听了安思雨这话,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大队办公室门口的安承志。 “偷过东西?是个贼?” “咱们村怎么能进这种人,真是太不小心了。” “我就说瞧着这一男两女怪怪的,哪有出来做事带着妹妹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 原本站在安承志旁边的两个男人也迟疑着走开。 安慧冷道:“小雨,大哥为什么要背这个骂名你不知道?!白眼狼!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安思雨委委屈屈的后退了一步:“小慧姐,你们别跟着尤安安折腾了,安家本来就没钱,再折腾下去,以后一家子喝西北风吗?你们折腾不起安,我也是心疼你们。” “我让你叽叽歪歪。”安慧气的撸起袖子跑上前,拽住安思雨兜头就要给她两巴掌。 “哎,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司机老许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安慧。 安思雨这张脸要是被打坏了,他回去咋跟靳三交代。 见老许紧张的表情,安思雨心里得意,面上委屈:“小慧姐,你怎么能打人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这时候,一辆出租开了过来,直接在众人面前停下。 尤安安从车上下来。 车窗开着,安思雨说话的声音不小,她老远就听见了。 她冷着脸道:“大队长,您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担保人是谁?还是您认为,顾局长会给一个有案底的人担保?你怀疑顾局长的人品?” 大队长想起来那天来的领导,顿时正色道:“不,不,顾局长担保我们肯定放心。” 村民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一听说还有局长担保,大伙儿都震惊不已。 “乖乖,那天来的人是局长啊!” “我说呢,看着那么阔气!” “我的天,能请动局长,那他们得是什么人啊!” 他们村虽然紧挨着市区,可距离市区的繁华地带还远着呢。 他们别说局长,往日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公社的主任。 尤安安道:“各位,我们跟村里签了十年的合约,钱也已经预付了一年的。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随便来个人编排闲话,大伙儿就信的话,这地方我们可待不下去。” “是,你说的是。”大队长忙道。 “传出谣言事小,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哥度量大,不跟小人一般见识。可如果因为谣言影响我们渔场的生意,损失谁来负责?” 尤安安冷声道,“这附近渔场这么多,除了这个大队,还有其他大队也可以承包。大队长,你们要是觉得管不住自己人传闲话,我们趁早搬走。” “不至于,不至于。”大队长劝尤安安,“大伙儿不明白情况,瞎说的,以后保证不信这些闲话。” “原本我还想着今天过来一次把十年的钱付清,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按照合同约定,一次付一年的。”尤安安冷道:“我话放在这里,如果未来因为村里问题,影响到我们的生意,我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大伙儿一听这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各个表情复杂。 “哎哟,这是怎么说的,我们保证不说了,谁说啥都不信,你看这钱……” 一次付十年的租金,那得多少钱! 而且这些钱都是集体的,是要分给村民的。 第154章 抢人 村里一百多户,算下来,每户也能分不少。 以后十年每年分一点,还是一次性分十年的,哪个更好大伙儿心里门清。 钱拿到手里才稳妥。 万一这十年出现什么变故。 更何况,当下分一大笔钱,不仅能解决当下的口腹问题,还能留点本钱做事。 最近听说许多人上街上摆摊卖东西,还有人开店的。 如果有余钱能开个小店,就算有了第一个营生,日后就不愁了。 可现在这个钱没有了。 到手的钱飞了。 尤安安威慑完,又笑着缓和气氛:“队长,我们是开门做生意,不想平生枝节,难听的话说在前面,防止以后生事,您能理解的吧。” 大队长忙点头:“能理解。” 尤安安:“不光是谣言的问题,我们毕竟做的是食品生意,如果村里哪个不安好心,在我们渔场里投毒,那可是要命的事,出来事不光我们倒闭,肇事者蹲劳改,大队也讨不到好。” 大队长心头一凛。 是啊,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如果真出了那样的事,别说大队,整个公社都要受处分,十年八年都别想翻身。 以后别人知道你们这里出过事,谁还敢在你们村里租渔场。 他们村里人出去不好找工作,小青年们还不好说亲。 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他道:“你放心,我会开会警告大伙儿,保证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对渔场不利,干出损人不利己,损阴德的坏事。” 尤安安点点头:“麻烦您了。” 她看了一眼安思雨,笑道:“我看咱们大队办公室里挂着年度先进锦旗,我相信咱们先进大队肯定不会有不长眼的干坏事,主要还是防着外人挑唆。” “是。”大队长道,“我会让村里巡逻队盯着,不让外人靠近渔场。” 尤安安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安思雨铁青的脸:“妹妹,你也要在租房子,我们提前跟大队长说好,以后万一出事,能找到人负责,你说是不?” 安思雨看到她这张脸就恨的牙痒,当着老许的面,她不想多说,怕多说多错。 尤安安道:“我看你也是做食品生意的,千万注意食品安全,别把人给吃坏了。” 安思雨:“姐姐多虑了,我来村里高价请人,就是为了保证食品安全。姐姐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你那个小作坊能撑几天吧。” 尤安安鄙夷的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但看不上她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 尤安安:“队长,没啥事儿我们先回去了,今天是第一次招人,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要想渔场帮忙就没这么容易了。大伙儿愿意干的中午前到盐场报到。” 说完,她便拉着安慧去找安承志,三人一起回去。 她今天穿了安承志送到牛仔裤,上衣是利落的真丝衬衣,用一条明艳的丝巾将长发扎了起来,衬得肌肤盛雪,利落能干。 司机老许看她一通有理有据的输出后,阔步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说话办事比他身边这个安思雨强很多。 安思雨思维跳脱,许多想法都不合实际,并不是做事的人,倒像个空想家。 他都想让靳三见一见这个女子,说不定见了她,他就不会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安思雨这么上心了。 安思雨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装不出来和煦的笑,木着脸:“队长,挨着大盐场给我们腾个院子,价钱好说,让人抓紧收拾出来,下午我们就搬机器。” 她就要开到尤安安到面前。 就要让她看看,看她安思雨的生意多么火爆。 她也要看看,尤安安能作死到什么程度。 “想来上班的中午前去我们那报到,三毛一天管饭,每月满勤再发一块钱奖金。” “我我我,我去。” “姑娘,我会做饭,我男人也能去,他身手好,能给你看个门啥的。” “我现在就去,我去给你打扫卫生。” 刚才他们还在后悔分不到十年租金,眼下立刻就被一天三毛吸引了。 两样不能一样都占不住。 安思雨点了十个人,三个厨子,三个帮厨,还有两个运输,两个看门的保安。 “要不了这么多,要三个就行。” 老许想拦住她。 十个人工资加上伙食费,一个月就要将近一百块的支出。 这对一个刚起步的小生意来说,是一笔不必要的大支出。 这些人只是做一餐炒虾,花不了多少时间,根本没必要。 安思雨被村民们围着,沉浸在大伙儿都恭维声里,根本没听见老许说什么。 老许也不再劝,反正钱花的不是他的,靳三只让他跟着,又没让他出主意。 回到盐场的临时小作坊,安慧还是生气:“什么人啊,前面十几年咱们真是瞎了眼。亏我小时候还给她洗过尿布,替她挨过打呢。” 安承志眯着眼没说话。 安慧最心疼这个大哥,大哥比他们年纪大点,似乎曾经和三叔关系很好。 他又心软,想着安思雨从小没有父母,对她很好。 “大哥,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小妹回来了,咱们跟她就没关系了。” 安承志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没事,只是觉得她这种行事方式,尤家能容她多久。” 他的感情有点复杂,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妹妹。 她要过的好就算了,还能继续烦她。 “还有今天跟在她后面那个中年人,看着像是有权有势的跟班,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看戏。” 他要是对安思雨有恻隐之心,对尤安安不公平。 现在只想让她远远的别再和他们有关系。 他道:“小妹,她过的好不好,都跟我们家没关系了,我只是一时还没适应过来,你别放在心上。” 尤安安:“我知道的,大哥放心。” 安家大哥身上有很强烈的,家中长子的责任感,他保护安思雨那么久,又被她伤了心,一下子转不过来很正常。 不一会儿功夫,安思雨领着人,呼啦啦进了斜对角的院子。 应聘的人在院门口扎堆。 反观他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尤安安安慰他们:“咱们先吃饭吧,等中午看有没有人过来。” 话音刚落,从后面传来一个拘谨的声音。 “那个,请问,现在报道还来得及吗?”来人是赵二家的媳妇,她拘谨的扯了扯蓝头巾,“我,我想了想,还是来给你们做,行,行吗?” 她家里有三个孩子,中午要回去给孩子们做饭。 那边她问过了,只干中午那一会儿,一天三毛钱。 她没那个命。 她想着一天能赚一毛两毛钱,可以攒着,以后送孩子们去上学。 而且那姑娘一来就说安承志偷过东西,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总感觉怪怪的。 安承志还是她表哥呢,怎么能当众揭人短处。 第155章 闺女迟早是别人家的 尤安安问:“大姐怎么称呼?” “都叫我赵二家的。” 尤安安:“那您本名呢?” “我姓吕,还在家当闺女的时候,家里叫我大丫。”吕大丫不好意思道,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尊称“您”,局促的搓搓手,“那啥,咱们都是干啥活呢?” 尤安安:“大丫姐,我这儿主要做小孩子的零食,有机器可以做,你就负责剥虾,捣虾壳,和面,打包装箱。” “剥虾,和面,这个我都能干,惯常做惯了的。”吕大丫高兴道,“打包装箱我也可以的。” 尤安安:“具体怎么做,小慧姐会教你,先做几天试试看,可以的话一周后我们就签合同。” “还要签合同啊。” 尤安安:“签一个大家都放心嘛,您不怕我们跑了?” 吕大丫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当天下午,安思雨那边不断有车开过去,从他们这边能看到,搬进去不少厨具。 傍晚还送过去一车虾,保守估计四五百公斤。 安慧一脸震惊:“小雨这是疯了么,这么多虾卖到啥时候啊。” 她也只是震惊一下,能不能卖得掉跟她们也没关系。 那边招完之后,被筛选下来的村民一窝蜂过来找尤安安。 安慧本来不想用他们,安承志还是留下两个男人。 一个叫赵树根,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做过远洋船的水手。 一个叫董大,三十多岁,会做木工。 安慧不高兴:“哥你干嘛啊,她安思雨挑剩下的让咱们要啊。小妹你怎么不拦着大哥。” 尤安安摇头:“大哥有他的道理。” 安承志道:“大家都想多赚一点,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他只是忽然明白。 如果不能跟这个大队利益捆绑在一起,这里的村民未必能放心用。 他们要留在这儿,必须跟村民利益捆绑,这才能避免许多后续麻烦。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帮工里面必须有一部分是村民。 尤安安下午去粮站买了五百斤玉米粉,一百斤面粉。她本来想多买点面粉,但手上粮票有限,而且粮站也没那么多库存。 她和安慧,还有吕大丫整个下午都在做虾条。 安承志带着赵树根去找机器,董大留下来做木工活。 他做了两个台面,按照尤安安的指示,找来两条皮带和粗麻布缝到一起,连到电机上,做出来一台传送带。 虾条从膨化机里出来,有一个人负责搅拌装袋,再由传送带送到充气设备前,另一个人给包装袋内充气热塑密封,密封完成的扔进一个大木箱里,等着最后装箱。 三个人轮流和面,装袋,密封。 担心吕大丫掌握不住和面的面水比例和揉捏力度,尤安安和安慧做的最多。 为了能让这件事标准化,尤安安一边和面,一边还要记录配比和时间,一下午揉下来,腰和胳膊都要断了。 她打开商城看了一下,小和面机五十积分,大型和面机要三百积分。 这东西看起来不那么难,就是个小型搅拌机,等安承志回来问问,看能不能想办法搞一台。 她手上积分不多了,赶海任务还得多做,完全不能懈怠。 当天下午,他们一共做出来五十箱虾条。 安慧心里有点没底:“小妹,咱们一箱还没卖呢,敢不敢做这么多?” 吕大丫一听,也觉得心慌。 这东西她尝了,确实是好吃,可是到嘴里就化,不顶饱啊。 要是这玩意儿卖不出去怎么办。 她才刚来干活,可别没几天倒闭了! 尤安安完全不以为意:“放心吧,还怕不够呢,等二哥好一点,咱们回村找几个工人。” 膨化机的产量高,现在问题是和面的速度跟不上,需要人工。 按照她的初步计算,第一阶段,一天能生产二百箱勉强够用。 一箱里一百袋,批发价五块,二百箱每日销售额一千,除去成本还有七八百的收益。 傍晚的时候,大队上的同志过来找尤安安,说有她的电话。 尤安安擦了擦手跟着过去。 电话那头,老顾喜气洋洋:“小安同志,有大好事!” 尤安安笑道:“您亲自给我打电话,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你猜猜啥事?” 尤安安听他这么孩子气的语气,笑道:“饲料厂恢复生产了?” “对,饲料厂恢复生产,下周他们就能给你送第一批饲料,到时候你要是往北岛运,让他们帮你装船,他们那边有工人。”老顾笑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有人找我要虾条呢!供销社的人找不到厂家,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老顾笑道,“我让他们去找你?” 尤安安高兴道:“行啊。他们想要多少?” 她发广告的时候就料到,供销社肯定会要,她原本还打算明天上门去呢,没想到这就找过来了。 老顾激动道:“市里要一千箱,他们打算先试试,卖的好的话,以后要的更多。” 前两天租机器的时候,他还为尤安安捏了一把汗,担心她花这么多钱打水漂,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来了。 他知道尤安安定的价格,一袋一毛,一千箱就是五千块,一单就把机器押金赚回来了。 供销社把虾条分下去,分到市里的几个商店,每个商店能分两三箱,不愁卖。 昨天电台播的广告,他也听见了,闺女在家闹着要吃虾条,他老婆还说今天去供销社买呢。 尤安安:“做不出来那么多货呢,不过您让他们先过来吧,我这两天都在。” “行。” 隔天一早,往日荒凉的盐场上,陆陆续续来了上百个人。 村民们震惊的看着这个场景。 几十个人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排队进了安思雨租的小院,没一会儿,小院里就开始传出炒虾的香味儿。 香辣的味道勾的在场的人口水直流。 大伙儿羡慕的看着昨天被选上的几个人在院子里忙活。 一个背着纤绳,浑身被晒的黝黑的瘦小男人埋头从路口走过去,有人叫住他:“张石头,你闺女这回出息了啊,一天能挣三毛钱呢,咱们一天给人拉纤也才赚三毛五毛的。” “可不嘛,张石头你有福了啊。” “我家闺女没有小草能干,要不然我也想把她送来。” “说白了,咱们都没张石头这好命。养仨儿子,老大还送去上学去了,闺女还这么能干。”说话的人挤眉弄眼的,脸上有艳羡也有鄙夷。 张石头面容冷厉,一双小眼睛黑沉沉的,眼角皱纹密布,常年劳作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更苍老一些。 “哼。”张石头冷哼了一声,“能干有什么用,迟早是别人家的。一大家子要吃要喝,她不趁着结婚前多干点,我养她干啥?” 第156章 食品安全 旁人虽然也是这么想的,可不像张石头做的这么绝。 自己的亲闺女,却跟阶级敌人一样,饿成那个鬼样子,还要当一个男人使唤。 等张石头走远了,有人感慨一句:“他大儿子也十四了吧,没见那小子出过工,可着闺女使唤。” “可不,你瞧他自己累的那个样子。养着仨儿子不出力,自己累个半死。” “他等着儿子以后赚大钱呢,怎么舍得儿子干粗活。” “赵老二,你看看人家,一样是三个儿子,人家儿子过的啥日子,你家那三个过的啥日子。” 赵老二也背着纤绳,他比张石头胖一点,瞧着没那么苍老,他笑道:“我家那仨皮猴,能出点力养活自己都行,都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指望他们还能出人头地。” “赵老二,你媳妇去盐场那家上工去了?我听说要实打实干一天,才两毛钱。”有人嘲笑道,“你看看人家小草,就干中午一顿饭的功夫,还不耽误干家里的活,净赚三毛。” “你家媳妇去上工,家里事儿不就耽搁了?” 赵老二憨憨的挠头:“家里的事儿还有仨小子呢,她妈中午回来做顿饭就行,哪能啥都让一个人干,还不累死了。” “说的好听,你不就是缺个闺女。” “缺个像小草那么能干的闺女。” 赵老二叹气,他是想要个闺女,可他要能有个闺女,也不会像张石头对小草那样使唤。 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他怎么能忍心。 和隔壁人来人往相比,盐场的小屋前冷冷清清的。 赵老二他们刚走,一辆吉普车开到盐场门口。 从上面下来几个戴大盖帽的同志。 赵老二他们看见了,不由得停下脚步没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 空气里弥漫着炒虾的香味儿,大盖帽的同志们吸了吸鼻子。 “谁在这儿开饭馆呢。” “不知道办没办营业执照啊,干不干净。” “这不是咱们部门管的,走吧,先办正事。” 他们虽然是公职人员,可也没有天天大鱼大肉的条件,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都不错了。 闻着这么香的炒虾味儿,脑子就不自觉往吃的方面想。 几个人强迫自己转过头,进了盐场上的这个小房子。 这间屋子经过整改,地面用水泥浇筑,墙面修整过,贴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着像纸又像布。 屋子里干净亮堂。 正中间做了一个铝合金的隔断,上半截是玻璃,下半截是合金,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生产区域。 几个人都戴着手套,口罩和头套,鞋子上也绑着塑料袋,看起来很干净。 他们一进门,正在忙着和面的尤安安连忙走出来。 她到门口摘下口罩手套。 “你好,你是尤安安同志吧,我们是食品安全检查的工作人员。” 前天她去办证的时候了解过,对方会派人来抽检,抽检合格之后,这批虾条才能上市。 “欢迎欢迎。” 尤安安带着他们检查的时候,供销社采购的同志也到了。 但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检查人员问了尤安安一些问题,又在她们生产的虾条里面取样检查。 做的很细致,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对方负责人才收拾好东西,又随机带了一些样品。 “生产卫生合格。” 尤安安和屋里的安慧等人都松了口气。 安慧他们第一次和公职人员打交道,全程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失误,就影响到检查结果。 他们不由的责怪尤安安,心也太大了,明知道有人来检查,竟然提前没有给她们交代一声。 尤安安确实是没有料到,检查人员会今天来。 她也很忐忑的,她第一次涉及副食品生产,也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打交道。 “对了,隔壁的饭馆是你们的吗?” 尤安安一愣:“不是。” “嗯,不是就行,开饭馆要办证件的,营业执照,健康证,消防安全,一样都不能少,注意一点。” 尤安安忙点头:“您说的是。” 多亏这些人提醒,她猛然意识到,她这边的消防也要注意一下,开门做生意,这都是不能少的工序。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看到有人拎着桶从隔壁出来。 每人一桶,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十几个人。 这些人穿着不一,桶也不一样。 有木桶,塑料桶,还有用汽油桶和涂料桶装的。 从外面看,这些桶上都是一层脏兮兮的污垢。 大盖帽们看出不对,为首的人道:“不像是饭馆,怎么像是要把这些虾拉着往外卖。” 他们联想到这两天在单位门口出现的炒龙虾的摊位,听说各个机关单位门前都有一个。 “难道是干批发的?” 饭店和摊贩的食品卫生也归他们单位管,但跟他们不是一个部门。 “回去跟兄弟单位的同志说说,查查这一家。” “是。” 这些桶这么脏,谁知道里面的生产环境怎么样,要是给人吃出来问题,那可是大事儿。 最近船厂刚出了食堂食物中毒的事故,船厂的食堂负责人都被抓进去了。 还被列为典型在大会上通报。 最近正抓食品安全,这些人竟然在这个风口上这么乱搞。 另一边,等大盖帽们的吉普车开走,尤安安他们才彻底松了口气。 供销社的人等在外面,也是大气不敢出。 他们跟这些检查的单位也是经常打照面,知道食品安全带重要性,也知道被他们揪到小辫子的严重性,完全不敢招惹。 直到检查的人走了,他们才见到尤安安。 带队的负责人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自称老马。 老马笑道:“我以为负责人是个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姑娘,还是个这么年轻标致的姑娘。” 尤安安笑道:“姑娘不能做事吗?” 老马连连赔笑:“瞧我这张嘴,姑娘当然行,妇女能顶半边天啊,谁敢说姑娘不行。” 他听底下人说过,前天有个男人去找供销社卖小零食,被工作人员毫不客气撵了出去。 现在可好,他们得上赶着来找。 而且还是找了几层关系,才找到这个小作坊。 尤安安单刀直入:“昨天听顾局长提起,您是想要一千箱?” 老马以为她嫌少,忙道:“是这样的,咱们这个虾条刚开始卖,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而且供销社的副食品配额是有限的,暂时先给咱们分出来一千箱的货,下放到各个街道卖卖试试,能行了以后再多买点。” 尤安安摇头。 老马心里一咯噔:“不能卖?” 供销社倒不是非要这个虾条不可,可他是副食品的负责人。现在政策变了,谁都能开店卖货,要是外面有卖,他们供销社没有,他脸上不好看。 这个虾条如今在电台打广告,家家户户都知道,回头要是被上面知道他们拒绝的东西,在外面卖的风生水起,他跟被人戳脊梁骨似的。 尤安安笑道:“不是不能卖,是出不了那么多货。您也看到了,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每天出货量有限。” “哦哦,原来如此。”老马松了口气。别人也买不到,那他就不怕了。 由于出货慢,他们一批只能要五百箱。 五块一箱,两千五百块,先付一半定金,一周出货。 老马他们是开着小皮卡来的,走的时候带走昨天做好的五十箱。 村民们只看到大盖帽们进了盐场,随后又来一辆皮卡,大盖帽前脚刚走,就有人从盐场里往皮卡上搬东西。 大伙儿议论纷纷。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说不定都干不下去了,要不大盖帽怎么会来?” “我刚才从门口看见,里面都搬空了,是不是干啥违法的事儿,被人给查封了?” “我就说他们肯定关着门不干好事,昨天傻蛋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还被她们撵走,指不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157章 大佬入股 “你看人家这边,香味儿飘了一上午,我看那些人从里面拎着一桶桶炒虾出来,一会儿功夫,卖了几十桶。” “早知道昨天招人我也去了,以后不知道还招不招。” “赵二家的媳妇真傻,还特意去盐场上工,万一被牵连进去,她那三个孩子怎么办。” “各人有各命,赵二家的命就是苦。” 晚上下工。 吕大丫高兴的拿着到手的两毛钱回家。 试用期的几天,尤安安答应日结。 “咋样?”赵老二一到家就看到正乐呵呵做饭的媳妇,他焦急问,“我半路上听人说盐场查封了?赶紧回来看看情况,你有事儿没?” 吕大丫不知道外面的村民已经开始担心她了,她笑道:“什么查封了,那是来检查食品安全的工作人员,盐场好着呢。” “我们还发工资了,你看!”她从兜里掏出那两张一毛钱,高兴的递给丈夫。 “一个月有六块呢,干上半年就能送咱们家那三个皮小子去上学。你也别那么累,一天少干点。” 赵老二乐呵呵的:“没事就好,你快把钱收起来,累不累?” “不累,就是和面装箱,比咱们打渔还轻松。” 他们的老大儿子扛着渔网回来:“妈,今儿船老大给我一条鱼,晚上你给我炖鱼吃。” “就知道吃,你咋不自己炖!”赵老二瞪儿子,“你妈上工累了一天了,回来还得给你们炖鱼。” “哎哟,别打,我自己去收拾。”大儿子从屋檐下拿了一把剪刀,一溜烟跑开。 赵老二:“皮猴子。” 张石头上工回来,小草正在门口蹲着洗衣服,屋里响起老太太叫骂声:“破烂货,上了一天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小丫头心野,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去的,大队长是看在你爹的面子让才推荐你,可不是你能干。” 张石头瞪了一眼闺女:“工钱呢?” 张小草瑟缩了一下,忙站起来,用湿淋淋的手指了指里面:“给奶奶了。” “嗯。”张石头不满道,“这钱要拿来给你弟读书,仔细着点,回来就上交知道吗?” 张小草:“嗯。” 张石头一边解腰间的绳子,一边往里走:“怎么还没做饭?” 张奶奶道:“那破烂货耽搁到后半晌才回来,哪儿有时间做饭,出去一天心就野了。怕是觉得自己能挣俩钱,不用回家了?” 张石头阔步过去,一巴掌掀翻地上的水盆。 吓得张小草抱头蹲下:“爹别打,是奶奶说弟弟尿床,让我洗出来再去做饭。我,我这就去做饭……” 奶奶在里面喊:“你赖我身上干啥,那裤子床单不该你洗?早上上工前你就应该洗出来。怪我让你去洗裤子不让你做饭,你是怪我老婆子腿脚不好,不能干活是不是,现在洗是想让你爹看看,在你爹面前邀功,显得你有多能干?” 张石头抬手就给张小草一巴掌:“还不快滚去做饭!” “呜呜,我这就去,别打我。”张小草捂着脸,哆哆嗦嗦往屋里跑。 里面传来奶奶的叫骂:“要死啊丫头,洗完屎尿,手就往吃水的水缸里扎,你是想报复我们啊?” “奶奶,别打,我没有!” 张家的叫骂声持续到天擦黑,大伙儿都习惯了,没人去多管闲事。 只是吃饭的时候唏嘘一声。 小草这姑娘真是倒霉,托生到这样的家庭。 当天晚上,安承志托人捎信给尤安安,他晚上不回来了。 他和赵树根去了县里的矿上,那有不要的废机器,他们去看看能不能淘回来两台。 安慧去医院看望二哥。 作坊里的原材料需要有人看着,尤安安留了下来。 小屋子外面有个棚屋,她在里面铺了一张小床。 这两天他们几个都是在这儿打地铺。 等安承志他们回来了,先去买几张床,还要抓紧找人盖两间房子。至少先解决生产和生活问题。 她将棚屋里打扫干净,听到外面有小汽车喇叭声。 “尤同志,终于找到你了,不打扰吧。” 女人从车上下来,乐呵呵的跟尤安安打招呼。 她没抱孩子,加上天黑,女人又是精心打扮过的,尤安安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那天晚上被她救下的婴儿的母亲。 尤安安:“不打扰,您怎么来了?” 徐妙华笑道:“家里小侄女说要吃喔喔虾条,结果到处都买不到,我还寻思那是个什么东西,正好今天去顾局长那开会,我听顾局长说,你做了个副食品厂子,喔喔虾条就是你生产的,过来打个秋风,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尤安安:“顾局长太抬举我们了,哪儿是个厂子啊,就是个小作坊,手续刚办完,才刚刚开始生产呢。” 徐妙华会讲话,明明是来帮他们的,不想让她有压力,反而说是来打秋风。 尤安安笑道:“孩子想吃尽管来拿,进来看看吧,就是地方小,不要嫌弃。” 徐妙华学着尤安安的样子,进门时在鞋子上套上干净塑料袋。 她去过那么多厂子,还没有一个像尤安安一样在意细节。 里面干干净净的,东西拿回去她也敢给孩子们吃。 “这一台机器,一天产量能到多少?” 尤安安道:“功率全开到情况下,能出三百箱,但为了保证生产安全,控制在二百箱最合理。不过现在人力跟不上,只能出五十箱。” 徐妙华点点头:“缺人好办。咱们这儿就是人多,缺机器不好找。” 这是大实话。 现在机器金贵的,各个厂子都看到跟香饽饽似的。 国内缺少生产线,许多零部件都要倒入国外进口,进口还要被卡脖子。 就像京都医院那个事儿,在国内很普遍。 “现在缺什么机器?”徐妙华问。 尤安安知道她那边有人脉,他丈夫是工程院士,她也做的这方面的工作。 找她可比安承志出去到处找方便多了,因此没客气,直接道。 “现在缺一台和面机,市面上没有的话,搅拌机也可以改装,缺灌装和自动封口的机器。” 徐妙华:“都不是高精度的东西,好找。” “和面机和封口机器食品厂很常用,我们自己的工厂也能生产,可以直接跟我数据,我们去买新的。” “那太好了。”尤安安问出最关心的:“多少钱一台?” 第158章 供销社来拉货 徐妙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出门的时候,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做事不容易,能帮的尽量帮。可以先把机器拉过来,钱的事好商量,以后慢慢付就行。” 现在可没有分期付款这一说,显然他们打算替尤安安垫钱。 如果是一两千,对方可能不会这么说,难道价格上万。 要是太高的话,她就考虑从商城买了。 但这种科技含量低的东西,从商城买总觉得不划算。 徐妙华:“单个机器价格不高,一两千的有,两三千的也有。不过我看你这种生产模式,似乎是搞成生产线更快捷,可以找工程师来针对性制作,这样报价会高一点,估计上万。” 尤安安有点犹豫,她的这台膨化机还是租的呢,如果三个月后饲料厂那边不打算租了,她的生产线岂不是还要改动。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徐妙华像是看出她的担心,笑道:“我听老顾说了,你跟饲料厂租了这台机器,其实我们也可以用这种模式。” 尤安安摇头:“这是定制的,如果日后我不用了,你们岂不是没办法处理。” 徐妙华想了一下:“要不这样,我对你的这个虾条很感兴趣,这种膨化食品未来说不定会占领副食品市场,我以设备投资入股怎么样。” 尤安安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这样既解决了你的设备问题,我也能获益。”她道,“后续大部分设备我这边应该都可以提供。” 尤安安算了算:“按资产入股,给您百分之十的股份,您觉得怎么样?” 徐妙华原本想着,拿百分之一的股份意思一下就行。 可尤安安执意要按行价给,她就没再推辞。 徐妙华以为,这么小的作坊,一年能有一万块的收入就顶天了。 她不在乎分到手里的那千百块的。 尤安安明面上是救了她儿子都性命,实际上还让丈夫逃脱了特务的控制,相当于救了她一大家子的命,这样的恩情,怎么回报都不过分。 有她挂名,这个作坊能安全很多。至少能避免许多宵小打主意。 江老爷子虽然退休了,能力和人脉都还在。 两人谈妥了机器的事,徐妙华和尤安安约好,第二天让工人上门量尺寸,确定需求的功能,这就着手定制。 尤安安送走徐妙华,天还不太晚,她拎了个小桶准备去赶海。 隔壁小院的灯灭了,安思雨从里面出来。 见尤安安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吹海风,手里还拎个小桶,她阴阳怪气道:“姐姐,捕到虾可以卖给我,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给你算价格高点,要不你饿死在我对面,我心里过意不去。” 尤安安回头见是她,并不生气,笑吟吟的:“安老板,今天投入了多少钱,两千?三千?按你这个败家的速度,我真为舅舅舅妈捏一把汗。” 安思雨:“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关他们什么事。” “是么,那得恭喜他们,躲过一劫。”她上下打量安思雨,“你自己的钱?偷的么?” 安思雨被踩中痛点,气的跳脚:“尤安安,咱们走着瞧。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觉得,尤安安就应该像她前世一样,在荒岛上受苦挨饿,被磋磨,被人嫌弃,像牲口一样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张扬。 她一个嫁到荒岛上的村妇,凭什么瞧不起她! 走着瞧。 她会比尤安安前世获得更大的成就,会比她过的好。 安思雨算着今天做的虾,如果全卖完,至少收入一万块,就算卖一半,也应该有五千。除去成本和给摊主的钱,她手里至少能留下一千。 要不了几天,前面赔的就能赚回来。 靳三的提议果然不错。 想到靳三,她的怒气消了一点。 路过家门口的供销社,见工作人员正在往柜台里摆货,几个带孩子的妇女挤在柜台前。 小孩子撒泼打滚:“我要虾条,妈,你给我买嘛。” “奶,我也想要,买一包好不好。” 安思雨眼神暗了暗。 今天尤安安门口的卡车开出去的时候,她瞥了一眼,似乎好像写着虾什么,难道就是这个虾条? 不是被大盖帽拉走查抄了,怎么会出现在供销社? 安思雨上前,递过去一块钱:“买十包。” 家里没人,安思雨将十袋虾条全部打开,将整整一包巴豆粉撒了上去。 虾条味儿重,加上一点巴豆粉的苦味儿,并不明显。 尤安安那生产环境那么差,把人吃出毛病也很正常。 如果运气不好,吃死人了,那可真是,倒霉啊! …… 第二天,安承志他们还没回来,徐妙华带着工人先到了。 量尺寸,商定细节,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带头的工程师对徐妙华道:“现做肯定是来不及,厂里有其他厂规格的和面机,调整一下参数就能用,只是款式比较老,颜色规格都不统一。第一批先用改装的,后面再按照要求定制新的。” 徐妙华问尤安安:“安安觉得呢?” “可以的,只要尽快能用上,其他都是次要的。” 当天耽误了一上午没有开工,晚上加了加班,才赶出来五十箱。 晚上供销社的车又来拉了一趟。 下工的村民这次看到皮卡上供销社的标语。 “怎么又来拉东西?” “是供销社的车,这是要拉出去卖的啊,根本不是查抄。” “是我们想岔了?” “供销社替他们卖东西,我的天,这岂不是能赚很多钱!” 隔壁小院。 陆续有人拎着桶找过来。 几十个人聚集在小院前。 桶里的虾放了一天,虽然还有香味儿,但闻着已经不新鲜了。 “还剩了大半桶卖不出去,提前说好的,卖不出去还送回来。” “我拿了五十斤,就卖出去二十五斤,还有一半。” “你不错了,我拿了一百斤,一共就卖出去一份,全剩下了。” 安思雨原本喜滋滋的在这儿等着收款。 他们说好的,卖完回来交接,卖不出去的包退,卖出去的给安思雨付分红。 看着堆了半个小院的桶,她脸色冷凝。 她现在觉得这些摊主简直面目可憎。 她错了。 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相信这些蠢材们能像她一样,一天卖三百斤炒虾。 等人都散去,老许担忧问:“这些虾怎么办,浪费了。” 安思雨心都在滴血,这里面都是她的本金,又是整整三千块。 虾放隔夜就不能要了。 安思雨深吸一口气,吩咐准备下班的工人:“把这些虾拎屋里去,明天接着用。” 炒虾的油大,放一晚上吃不死人。 第159章 凤凰男 老许看着一院子的炒虾,摇了摇头。 这些人把虾带出去晒了一天,且不说虾本身腐坏多少。 虾脱离视线一天,谁知道这中间被多少脏手碰过,更甚者,桶里的虾有没有被人换过都不一定。 安思雨心也太大了。 做生意跟过家家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像一个心思缜密的生意人。 他有预感,这地方怕是要出事。 但靳三只让他跟着,他就没多说,只是回去的时候如实把这边的情况告诉靳三。 这个年代没有太多娱乐活动,收音机几乎是唯一的家庭式消遣。 吃完晚饭,全家坐到一起收听今日新闻和天气预报。 喔喔虾条以闪电一样的速度传遍海城。 虽然一毛钱的价格对很多家庭而言比较贵,可又不是天天吃的东西,偶尔买一次给孩子解解馋,很多双职工家庭愿意花这个钱。 供销社每天拉走的五十箱供不应求,各个代销点几乎是上架没一会儿就卖空。 还有很多代销点根本分不到货。 电视台。 杨佳怡工位上的一箱虾条成了稀缺货。 一开始她想着帮尤安安做个广告,大方的分给同事。 同事们在外面买不到,就把主意打到她这儿来了。 今天这个人说买两袋回去给儿子尝鲜,明天那个人说想带几包给孙女。 一毛两毛的东西,她不好意思真的收同事的钱,都爽快的送出去。 杨佳怡性子直,说话容易得罪人,她爸爸又是主任,别人都以为她是靠关系进来的。 因为喔喔虾条,她在单位的人缘都好了不少。 大伙儿见她都是笑眯眯的。 今天她打开箱子一看,一箱一百袋,现在只剩下十几袋了。 她都还没舍得吃呢。 杨佳怡心疼的把箱子抱回家。 男友曾炔德推着二八大杠在门口等她。 见她抱着个大箱子,走近了看,竟然是这两天特别流行的喔喔虾条。 他这两天在代销点见过,也有条件好的同学买,巴掌大的一小包,里面全是空气,竟然要一毛钱。 “你今天咋过来了,不是说要出去调研吗?”杨佳怡拘谨的抱着箱子,脸蛋红红的。 她有点后悔,出来的时候没照照镜子,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头发乱不乱。 曾炔德的视线完全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那个大箱子上。 大眼一扫,箱子里至少十几袋。 他没好气的接过箱子,放到车篓里。 “给我买这些东西干啥?这得多少钱啊,这个钱都够普通人家生活一礼拜了。”曾炔德训斥道,“艰苦朴素才是美德,你知道你现在这叫什么吗,这是资本家做派。” 杨佳怡错愕了一瞬,随即解释道:“不是买的,这是我发小送的。” 曾炔德脸色稍霁:“他为啥送你么多?” “多吗?”杨佳怡笑道,“一箱呢,这是我给同志们分了一些,剩了这么些。这个厂子是我发小开的,人家来电台打广告,好心送我一箱。” 曾炔德眼神里的羡慕一闪而逝,随即变成鄙夷:“你们这些人,都是从小不缺钱,家里有厂子那也是家里的。不能因为花的家里的钱就大手大脚,习惯一定要改掉。” “不是家里,是她自己的。”杨佳怡刚要解释,可对方没兴趣听。 曾炔德:“我就要去海岛了,这一趟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来接你去一起吃个饭。” 杨佳怡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急道:“要去这么久啊。” “嗯。”曾炔德教育她,“你爸是电台主任,多少人盯着呢,你要长点心,生活要简朴,少跟这些二世祖们来往,别给你爸添麻烦。” 杨佳怡不爱听这个,她就不爱听别人总提起她爸。 她进电台是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她从小学播音,自己也喜欢这个职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肯定去做别的工作,省的总被人指着鼻子说她是电台主任的女儿。 但训斥她的人是曾炔德,她就觉得,自己确实是应该低调一点,毕竟她从小能学播音,也是因为享受了他爸给提供的便利条件。 还有很多比她有天赋,但是没她这个学习条件的姑娘。 就像曾炔德,如果不是他生在牧区,从小缺少学习条件,以他在农学上的天赋,肯定比许多高材生们都强。 杨佳怡问:“去哪个岛上调研?” “北岛。” 杨佳怡一愣。 “这么巧。” 曾炔德:“怎么了?” 杨佳怡道:“没什么,北岛那么穷,有啥可调研的啊。” “你们女孩子懂什么,一天就知道玩。”曾炔德道,“北岛出了最新的海水稻种,是今年的重点研究项目,好几个人抢这个项目呢。” 杨佳怡不懂海水稻,但是她听说好几个人抢的机会,就曾炔德选上了,顿时为他骄傲:“我看中的人果然厉害,走,咱们去庆祝庆祝,去吃点好的。” “刚说完艰苦朴素你就忘了,吃什么好的,铺张浪费,去学校食堂。” “好,听你的。” 他们先把大箱子搬回宿舍,再去食堂。 “小曾,你女朋友又给你买东西了,嚯,是虾条啊,挺贵的啊这个!” “贵还是其次,好些人买不着呢。” “人家女朋友爸爸是电视台的官,想买点啥买不到啊。” 曾炔德冷淡道:“我不让她拿,她非要拿。在家里被宠坏了。” 杨佳怡有点尴尬,舍友们这么说,一会儿她就不好意思往家里 这一箱她就开了一包,还没尝出味儿呢,有点舍不得。 不过想想,曾炔德吃了,和她吃一样。 等她回头去找尤安安再买一箱。 两人离开宿舍。 宿舍里几个人立刻议论起来。 “瞧他那个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姑娘大老远给他送东西,哪回他说过一句好话。” “就是,唯恐别人说他攀高枝。” “他要是不想攀高枝,别找人姑娘啊。” “这回去北岛的名额,我听说是他偷偷给指导员送了烟,人家私下给他操作的。” “他能送什么好烟,指导员的妹妹今年考电台呢,肯定还是看在他准老丈人的面子上。” “装清高,我呸!” “杨佳怡那姑娘瞧着挺聪明的,怎么看上他了!” 第160章 虾条中毒 正午盐场。 村民们就看着供销社的车一趟一趟去盐场,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盐场那个小作坊里生产的东西是真的能卖,而且还是卖到供销社,和公家合作,供不应求。 这两天赵二媳妇天天喜气洋洋的。 已经有许多村民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去盐场上工。 “我听赵二说,她媳妇签了正式协议,工钱涨到一天五毛了。” “啥?涨这么多!那一个月岂不是比她男人挣的还多。” “那可不。” “他们一天出这么多货,不知道还招人不?” “上回招工的时候,那姑娘说的很清楚啊,就招那一天,不去他们就不招了。” “张铁家的,你也太亏了,当初人家都说要你了,你咋没去?” 张铁媳妇前两天还在看赵二家媳妇笑话,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现在干着一天三毛的工,虽然说的是只干中午一会儿,可早上七八点出门,下午到家都五六点了,算下来也有一天。 张铁媳妇不甘心,鼓动大家伙儿:“他们肯定缺人,咱们再去试试?” “试试,十五块可不少钱呢。” 尤安安和工厂工人们一起拉着和面机回来,就见门口聚了一堆人。 安慧堵在门口,一脸不悦。 尤安安还以为是闹事的,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来应聘的。 安慧不满道:“当初招人的时候,编排怎么这个那个的,现在听说涨工资了就上赶着来,还说什么咱们租他们村的地方,就应该用他们村的人,这不是欺负人么。” 尤安安指挥着董大卸车。 她拉着安慧挤开人群。 “让一让。” 她一开口,原本堵在门口的人群自觉散开了一些,让出一条路。 大伙儿知道,这个标志的姑娘才是主心骨,是说话算数的人。 她们敢围着安慧闹,却不敢挤兑尤安安。 “姑娘,咱们这么忙,是不是还缺人啊,听说就是和面,婶子能干。” “姑娘,我听说,你们这就是给袋子里罐气,我会给自行车打气,我也能干。” “你们还缺做饭的不,这么多人总要吃饭吧,让我来吧!” 尤安安道:“各位叔叔婶婶,最近我们不招人了,以后招人我会在外面贴告示,也会跟大队长打招呼,你们请回吧。” 大伙儿还不甘心:“真不招了啊,那么多活你们几个人干的出来吗?” 他们话音未落,就见几个工人抬着一台巨大的机器往里面走。 他们拉住吕大丫:“赵二家的,这机器是干嘛的?” 吕大丫瞧不上他们这些墙头草,于是道:“这叫和面机,有了他,一天能揉出来几百斤面,抵上好几个人上工呢。” “那岂不是不用招人了。” “可是,机器不得费电啊。” “电费才多少钱,人工多少钱啊。” 大伙儿有点心灰意冷,都有点悔不当初。 看向吕大丫的眼神更加羡慕嫉妒了。 她不仅涨了工资,工作量还少了,机器就能和面,她干的事儿岂不是更轻松。 大家现在已经知道,尤安安他们卖的是一种叫虾条的东西。 村里有收音机的人家不多,他们听到广告也不会往那方面想,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尤安安卖的虾条,就是电台广告上的虾条。 更不知道,这东西在外面供不应求。 船厂大院门口。 尤母拎着菜回家,听见有人叫她。 一看是隔壁电视台家属院的,老杨家媳妇。 她女儿叫杨佳怡,以前和尤安安关系还行,偶尔来家里玩。 “尤妈,你闺女出息了啊,卖的那什么虾条,现在可火了呢。” 尤母没听明白。 安思雨在外面卖的是炒虾,怎么变成虾条了? 杨母理了理脖子上的丝巾:“小安这孩子,能干还懂礼貌,这不,她去找佳怡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一条丝巾,你看好看不?” 尤母冷眼看着,安思雨从回家到现在,都没给她买过东西,竟然给外人买? 尤母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因此假笑道:“那虾条是咋回事?” “你不知道啊,前两天她去电台找我们家老杨发广告,现在供销社都卖断货了,买的人多着呢。” “我们家老杨还说,如果能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虾条还能走出去,卖到全国呢,那可是一笔大生意。” 尤母站不住,着急回来拉住安思雨问问。 她有这个本事,怎么家里一点都不知道。 她矜持道:“你们快别夸她了,这都是小孩子瞎胡闹,谁知道还真闹出点名堂。你也知道,我们家原来是干啥的,可能遗传了她爸那边的天赋。” 杨母道:“可不,虽然不是亲生的,好歹她也叫你们一声舅舅舅妈呢。” “什么,你说谁?”尤母一脸震惊。 杨母故意道:“尤安安,小安啊,你以为我说谁呢!小安没告诉你啊。” 她就是来故意气尤母的。 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说不要就不要,还把人送到那么荒凉的岛上。 现在人家出息了,她们一点光也沾不上。 尤母声音都变了调:“尤安安?她有这本事?”随即意识到不妥,咳了一声,假笑:“瞧我这记性,小安打电话回来说过,她爸还支招了呢,我给忘了。” 说完,不顾杨母回应,她急急忙忙往家赶。 虾条怎么能是尤安安的? 怎么能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安思雨正在客厅算账,尤母一到家,兜头就骂:“你还坐的住,尤安安的虾条广告都打到了电视台,你天天在干什么!花了这么多钱,有一分钱是你赚回来的吗?” 安思雨听见她提尤安安,眼神阴冷。 “妈,今天卖出去就有收益了,虾条那种小打小闹的小本生意,怎么能跟我比?” 咔嚓咔嚓! 她弟弟抱着一盆虾条,抓了一把往嘴里送。 他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吃,到这会儿已经吃下去大半盆。 忽然,他扔了虾条就往地上滚。 “妈,妈,我肚子疼!” 医院里。 尤母守着儿子急得团团转。 “医生,你可一定要救我儿子,我儿子这是咋了啊,这都拉一天了,再这么拉下去要出事啊。” 她刚说完,床上的小儿子哼哼唧唧的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还没到厕所就听噗的一声,黄汤顺着裤腿往下流。 一股恶臭飘散到空气里,旁边病床的人嫌弃的捂住口鼻。 安思雨被拉着一起来的,她厌恶的捂住口鼻往外走。 医生忍着臭,问:“他吃坏什么东西了?” “没吃什么啊。”尤母叫住安思雨,“你上哪儿去,是不是你给弟弟吃什么脏东西了?” 安思雨一张口,差点被熏晕过去,她捂着嘴声音含糊:“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给弟弟吃脏东西,是不是那虾条吃坏了?” “对,他吃了虾条!” 第161章 消失的男孩 医生也听过这两天电台里广告的喔喔虾条,他神色凝重起来:“那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小孩子肠胃脆弱,少吃点零食。” 尤母气恼安思雨:“他让你买你就买,你怎么不盯着点,让他吃那么多?” 安思雨气的狠狠攥着拳头,脸上勉强道:“知道了妈,下次不会了。” 尤母转念又想到,这是尤安安做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那个贱人的种,从根上就是歪的,做这种东西害人。 她扶着儿子从厕所出来:“儿子,咋样,是不是疼的厉害?以后可不能随便吃东西,谁给的都别吃。” “我再也不吃虾条了,是她给我买的,她想害我,让爸爸把她赶走!” 眼看着小儿子都拉脱相了,尤母心疼,埋怨安思雨:“去给你爸打电话,儿子都这样了,他还在忙什么,来都不来一趟。” “我打过了,爸爸不在。” 尤母没好气:“不在你就不会去找找,干杵着干什么。” 安思雨因为那两万块,一直在躲着阮家,最近没去船厂。 船厂的财务办公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堆人。 安思雨挤不进去。 这些都是中毒员工的家属,过来要赔偿金的。 “工资条上说已经发了,可是钱在哪儿呢,我们怎么没看到。” “孩子他爸现在还在ICU没出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为什么还不发钱。” “开会说赔偿,说的那么好听,发钱的时候就装死。” 尤父已经被堵了一天了,口干舌燥,连口水都喝不上。 “大伙儿稍安勿躁,现在厂里遇到点状况,我保证,过几天一定给大家发。” “过几天是几天?总要有个准信吧。”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尤父确实没办法。 之前阮厂长支取的现金,说是会还回来,到现在还没回信。 这次工人大批中毒,厂长申请到一笔银行贷款,原本这笔钱应该给中毒的工人们发补偿金和医药费。 厂长做主把这笔钱用来补之前的窟窿,应付上面查账。 但如果再让这些人闹下去,都不用查账,领导随便找人一问,就能问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他现在明白过来,阮厂长之前支取现金肯定不是因为公干,而是私事。 如果窟窿补不上,他这个财务主任要承担第一责任。 尤父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他越过人群,看到站在外面的安思雨。 他招呼安思雨过来:“小雨,去找厂长过来,让他来一趟财务室。就说这边出事了,不解决会影响大局。” 厂长办公室。 “我再说最后一遍,钱我没收到,如果今天之内我看不到五万,我就把你们捅上去。”阮厂长对着电话放狠话。 听筒里的男人声音不疾不徐:“你想加价?” “你们失约在先。”阮厂长道,“今天下午五点前,我要看到钱。” “你想鱼死网破?” 阮厂长:“鱼死网破?不,我只是挪用公款,死不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卖国罪,必死无疑。” 对方冷笑道:“你真以为,现在抽身,你能独善其身?” 阮厂长警惕:“你什么意思?” “53年夏天,那个孩子,是你处理的吧。” 对方的阴冷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耳朵里,阮厂长一瞬间像被电一样,头皮发麻,身体一动不能动。 1953年…… “你这个厂长是怎么当上的,你心里没数?” 阮厂长攥着听筒的手指骤然用力,爆出青筋。 对方没再继续下去:“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今天下午我把钱放在老地方,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不要贪得无厌。” “闹崩了,对咱们都不好。” 对方挂了电话。 话筒里响起嘟嘟的声音。 阮厂长慢慢放下听筒。 二十五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车间主任。 他收到一封信,只要他按照信上说的做,对方就能让他当上船厂厂长。 信上需要让他做的事很简单。 他只需要在6月15号的那一天上午十点,开车去液化气站补气,车开到税局门口时,让他下车去买包烟。 他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但听起来,他并没有做出有损厂子利益的事。 就算以后被查到,他也不怕。 那天上午他把车停在路口,下车去代销点买烟,他刚进去没多久,就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 一辆吉普撞上他的车,而他车上的气瓶瞬间爆燃,热浪将那辆吉普吞没。 那会儿路上的人不多,大伙儿都被吓得不敢上前。 他第一个跑过去,拼死拉开小车的车门。 车前面已经完全变形,里面的人肯定出不来了。 车后座上的女人身体趴在座椅上,身下护着一个两岁的男孩,女人还有意识,求他救下这个孩子。 他把孩子抱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消防才把大火扑灭。 小车上的两人已经被烧成黑炭,面目全非。 那个男孩因伤势严重,在救护车送往医院的途中就窒息死亡。 只有他知道,当时他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那孩子被保护的很好,他只是惊吓过度昏厥。 在那辆救护车上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后来,他如愿成了船厂厂长,把妻儿从乡下接过来,妻子进入卫健委,儿子进了厂区幼儿园。 他们一家彻底在海市扎稳脚跟。 半年后,他才在报纸上不起眼的一栏看到报道,知名军官战斗英雄夫妻出车祸双双遇难。 而她们年幼的儿子凭空失踪。 他一直没想明白,那孩子明明死了,是他亲手解决掉的,报纸上怎么会报失踪。 不过失踪了好,至少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看到报纸上遇难者的身份和事迹,他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是英雄,是为了获取一线资料被特务害死的。 他成了特务的帮凶。 如果这件事曝光,他必死无疑。 他积攒了一辈子的荣誉和钱都会化为乌有。 他绝不允许。 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他这次要亲自看着这帮人把钱放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拉开办公室,就见外面站着个姑娘。 “小雨?你怎么在这儿?”他警惕问,“你在这儿多久了?” “我刚到,刚要敲门呢。”安思雨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不动声色道:“阮叔叔,我爸爸让我来找您,说财务室那边出事了,让您赶紧去看看。” “知道了,你先过去。” 见安思雨跑走,他才关上办公室门。 安思雨怎么会在他门口,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退回办公室,拨通一个电话。 “给我查,安思雨最近在做什么,我要知道详细资料。” 第16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船厂门口。 张大坐着轮椅,见张大姐从里面出来,着急问:“怎么样,赔偿款拿到了吗?” 张大姐垂头丧气摇头。 张大道:“那怎么办,医院医药费还欠着呢,娃娃们要吃饭,咱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你之前说,有人联系你要买咱们的鱼塘,那人还要吗?” 和他们一起来的年轻汉子插话:“人家本来是要的,张大姐临时反悔,人家现在直接跟公社承包了几公顷的鱼塘,还能看上你们家那一点?” 张大姐掩面大哭:“我也没想着不卖啊,我这不是想着再拖两天,能卖个高价。” 谁曾想,赔偿款一分钱都没发下来。 家里已经断粮。 张大伤没好,每天要吃药,不能出海打渔,家里的生活费就完全断了。 当下一家人的口粮都没有了。 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 几个人正无错的时候,张大姐看见从船厂出来的安思雨。 “就是她!要不是她买虾不给钱,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扑上去,一把拽住安思雨:“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别想走!” 安思雨猛然被人扑倒,手肘擦伤:“你干嘛!你疯了!” 张大姐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揪她的头发:“赔钱,不赔钱你今天别想走。”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一家能落到吃没吃喝没喝的地步?” 这会儿正是工作时间,厂门口没人路过。 传达室又距离比较远,安思雨喊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过来。 张大姐撕开她的衣服,从里面掉出来一沓大团结。 安思雨着急:“这是我的钱,都别动我的钱!” 一阵风吹来,大团结被吹的随风四散。 张大姐顾不上和安思雨撕扯,扑上去捡。 就连在轮椅上的张大也捂着伤口挪下来,捡起脚边的大团结。 安思雨拿了他们的虾不给钱,这应该是补偿给他们的。 十块钱就能救命,何况这里有这么多。 安思雨扑上去撕抢,却被张大姐踹了一脚。 她一个没做过体力活的年轻姑娘,力气跟常年打渔的张大姐根本没法比。 不大一会儿,地上的票子都被张大姐一家抢走。 安思雨没抢到钱,衣服还被扯坏了,肚子和小腿挨了一脚,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回走。 她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重生以来,除了那次被尤安安逼到猪圈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几个小人物搞得这么狼狈。 身上剩下的几千块全丢了。 她现在身无分文。 这钱来路不正,她还不能报警,只能认栽。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大喇叭声。 喇叭声由远及近,正在播放喔喔虾条的广告词。 一辆皮卡从她面前快速驶过去。 上面贴着供销社的标语,车斗里还拉着整箱整箱的喔喔虾条! 凭什么!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凭什么还是不如尤安安! …… 今天是二哥出院的日子。 安承志还没从矿场回来。 下午尤安安抽空去了一趟国营商店,买了一些补品和猪肉拿到医院。 安定国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但还不能下地行走,要养一个月。 他记挂着家里的龙虾和螃蟹,在医院待不住,打算回家休养。 送走安定国,尤安安又去了一趟医院人事科。 她出门这些日子,算是请假,还要到人事科补一张假条。 等她回到盐场,却见里面闹哄哄的。 尤母在车间里又摔又砸,地上墙上到处都是玉米面粉和刚做好的虾条。 她像疯了一样,安慧和吕大丫,董大三个人都按不住她。 “妈,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安思雨装模作样的拉着尤母,却借着身形挪动,把周围还没有来得及装箱的虾条全部踹翻。 新搬来的和面机外面的铁皮都被他砸的凹陷进去。 “尤安安!你卖的那是个什么东西,把你弟害成这样!我让你卖,让你害人!” 看着刚刚整理好的车间被搞得一团乱,机器也被砸了个大坑,尤安安心头火起,搬起门口的一箱虾条砸了过去,正中尤母后背。 “尤安安,你皮痒了,你敢打我!” 尤安安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箱砸过去。 一下子就把尤母砸的坐倒在地。 安思雨:“姐,弟弟吃虾条拉到脱水住院,妈就是太着急了,这才来闹的,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尤安安:“你们再不停下,我还能下更重的手。” 说着,她抡起门后的电棍。 这是她为了防小偷放在这儿的,没想到第一波防的是这一对母女。 尤母没想到尤安安来真格的,她倒地就开始骂,却被尤安安迎面倒下一盆面粉,当即呛咳起来。 “尤,尤安,你不……咳咳!” 安思雨也被砸的灰头土脸,一边装模作样给尤母清理,一边控诉:“姐,有话好好说,妈好歹是你的长辈,咳咳,你怎么,咳,怎么这么狠心!” 尤安安让安慧她们出去。 安慧不放心:“小妹别怕,我们已经报警了,公安一会儿就来。” 吕大丫举着扫把:“小安,这是你亲戚?太欺负人了,你别动手,我跟董大把她们撵出去。” 尤安安安慰道:“没事的,你们先出去,我跟舅妈说两句话。” 等众人离开。 尤安安冷冷望着地上坐着的母女:“你们一言不合就进来打砸,给我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害,说吧,怎么赔。” “我呸!”尤母冷声道:“你这个黑作坊,害我儿子中毒,还想让我赔钱,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当时真是瞎了眼,就应该在襁褓里把你掐死!” 尤安安心冷,冷笑着拿出纸笔,刷刷写下一张赔偿单。 “我都机器是刚买的,你给我砸坏一个大坑,算你五百块。损坏的货价值五百,把我都员工吓到了,精神损失费二百。看在你养我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一共赔一千,现金还是拿东西抵?” 安思雨:“凭啥啊,妈,咱们走,弟弟还在医院呢,让公安跟她聊赔偿。” 尤安安挡在门前,慢悠悠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 她站在车间的隔断外面。 “来都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安思雨不明所以:“你拿打火机干什么,让开!” 尤安安:“这个屋子充斥大量面粉,只要我点燃打火机,立刻就能引发爆炸,你们今天谁都出不去。” 安思雨:“糊弄谁呢。” 尤安安直接越过她,看向尤母:“舅妈,你觉得呢?” 尤母以前在面粉厂工作过,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她恶狠狠地盯着尤安安:“疯了,疯了,尤安安你疯了,你想杀人!” 第163章 荣铮回来了 尤安安笑吟吟道:“我也想好好活着啊,可舅妈你们不给我活路,这些机器都是我花钱租的,价值上万块,今天被你们毁掉,反正我也赔不起,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你别想诓我,什么机器就要上万块!”尤母大声道。 安思雨见尤安安不像是装的,也有点慌。 前世她明明记得尤安安是个挺随和脾气软好说话的性子,以为来闹一闹就能拿到钱,没想到这人这么难缠。 她道:“弟弟吃虾条吃出病了,妈是一时着急,姐,你这个反应太大了吧。” 尤安安没跟她废话:“签字,赔钱,还是点火同归于尽。” 她就是要一次震慑住这对母女。 前世她妈为了弟弟不止一次找她要钱,先是理直气壮的要,要不出来就打感情牌,最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坏她的名声。 前世心软,这一世再也不会了。 对付这对母女,就不能手软,必须一次震慑到怕,断了她们的心思,不然她们会源源不断的过来找麻烦。 尤安安周身气息冷峻,看她们的眼神凉薄冷漠,仿佛看死人一样。 尤母对尤安安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 她虽然不知道尤安安为什么变得这么疯。 但她是真的干的出来。 这死丫头从小认准的事就不要命,就像当初一心想嫁阮海洋一样。 “尤安安,你给我等着。” 她拽着安思雨的手爬起来,一把抓过尤安安手里的笔,签下名字之后,拉着安思雨出去。 签了也白签,她不会认的。 扔两袋面粉,就要她一千块,简直是笑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就算没有养母身份,她也是尤安安的舅妈,她来这里闹,那是长辈教训小辈,哪有小辈让长辈赔东西的道理。 尤安安妄图放火杀她,这事儿也要好好说道说道。 尤安安让开位置,让两人出去。 外面,公安已经到了,警车就停在外面,尤母一出去就被两名公安拉住问话。 安慧道:“公安同志,就是他们,进来就一通打砸,东西都砸坏了。” 尤母冷笑:“公安同志,你来的正好,他们家的虾条把我儿子吃出来毛病了,让他们赔钱。” 安思雨惊魂未定,急道:“她还想制造爆炸杀了我们,公安同志,您可一定村替我们做主。” 公安道:“当事人跟我们走一趟。” 尤安安刚要出去,徐妙华从人群里出来,她拦在门口:“那些机器是我的,我去吧。”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语气不急不缓,穿着半身裙和皮鞋,站在人群中间鹤立鸡群。 看着就不像普通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像是常年居于上位的领导。 公安问她:“你是这间加工厂的负责人?” 徐妙华道:“对,我是股东。” 她刚才在外面已经听安慧说过里面的情况,闹事的人是尤安安的前养母,尤安安出面肯定有诸多不便。 她就不明白,尤安安这样出色的女儿,对方怎么会舍得赶走。 还像对待仇人一样,恶言相向。 见到这对母女的样子,看到他们眼底的贪婪和自私,她顿时就明白了。 徐妙华打算公事公办,既然这对母女和尤安安的关系不好,她就做个顺水人情,“好好”处理。 她弯腰捡起来地上那张签字的欠条,递给公安,“公安同志,这里面的机器价值数万。刚搬来还没投入使用就被他们砸了,您看怎么处理。” 公安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作坊里,竟然有大型机器。 他们进去看了一眼,里面被搞的一片狼藉,和面机上的深坑尤其明显。 徐妙华:“看在我合伙人的面子上,价格可以低一点,按照上面赔付就行。” 她问尤安安:“可以的吧。” 尤安安点头:“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用机器入股,机器出问题我当然要出面。”她和公安一起离开。 尤母越想越气,挣开公安的手,抡起地上的砖头砸过来。 安慧惊呼:“安安小心!” 尤安安站在门口,里外都是人,她要是躲过去,被砸的就是她后面的吕大丫。 要是被这块砖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个背包砸了过来,擦着尤安安的头皮撞过去,正中砖头。 彭的一声,砖头和背包一起落地。 大伙儿都视线一起看向背包的主人。 人群里,男人身着墨绿色军装,帽檐下,一双剑眉入鬓,目光深邃,浑身充满危险气息。 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阔步过来,在尤安安面前一步停下,上下仔细看了看尤安安的情况:“没事吧。” 尤安安被他这样细致的打量,有点不自在:“没事,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荣铮道:“一会儿跟你细说。” 尤母还在破口大骂,对两名年轻公安大打出手,仗着自己年长,撒泼不愿意上车。 荣铮迈步上前,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塞进警车。 “公安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公安客气道:“您太客气了,为百姓分忧,维护治安,是我们的职责。” 他看向安思雨。 被他冰冷的视线盯着,安思雨背后汗毛直竖。 就是这个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像垃圾一样。 明明他条件差年纪大,他才像个垃圾,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前世她就害怕这个人,如今依然害怕。 她不明白,荣铮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刚才看尤安安的表情,竟然称得上是……温柔? 为什么! 又凭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尤安安不一样。 明明尤安安走的是和她前世一样道路,为什么却有这么多人帮她! 而她什么都没有。 重活一世,本以为要过好日子,可她妈一心向着弟弟,阮海洋是个软蛋,这些人根本不能给她提供助力! 不,不对。 她还有靳三。 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拿到是反派boss的剧本。 她觑着尤安安,冷笑一声:“走着瞧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她可记得,前世靳三是怎么对付她的。 没人能在靳三的手段下独善其身,她很期待,尤安安被他折磨的那一天。 第164章 表彰大会 徐妙华跟着他们一起去公安局。 等人走后,安慧和吕大丫他们进去收拾一地狼藉。 幸好今天的货供销社已经拉走了,否则损失更大。 小周和荣铮一起过来的,尤安安带他们去隔壁临时搭建的房屋。 里面只有一张床。 荣铮眉头皱了皱:“你就住这里?” 尤安安不以为意:“临时睡一下,等事情安顿好,我就回去了。” 这两天安承志没回来,她和安慧挤一张床。 盖房子的事确实要提上日程,安承志回来就只能在加工间的外间打地铺。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尤安安看着小周从车上卸下来的大包小包,诧异问,“你们没回家?” 荣铮:“今天刚到海市,明天回北岛。我们在矿上遇到大哥,大哥说你在这儿,我们就过来看看。” “你们遇到大哥了?”尤安安诧异,“大哥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拉着机器,车走的慢一些,夜里能到。” 尤安安想问大哥拉的什么机器,顺不顺利,但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忍着没问。 小周将大包小包拎进来,笑道:“嫂子,连长,啊不,营长给您买的礼物,你快打开看看。” 尤安安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荣铮的肩章。 她抬手轻轻拍掉他肩膀上的面粉,笑道:“升职了,恭喜啊。” 荣铮只觉得肩膀上像是被一只小猫爪子轻轻拍了一下,软绵绵的,心脏都轻了一些。 他对职位不在乎,可听尤安安说恭喜,莫名竟然生出一点欣喜。 小周眼瞧着荣铮变脸。 好家伙,跟他一路回来,都没见他笑过。 那眼神锐利的,看谁都像是看阶级敌人。 现在他眼瞅着荣铮看尤安安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他无奈道:“喂,你们好歹体谅一下,这儿还有个单身的呢,要不要这么黏糊。” 尤安安忙收回手。 天地良心,她刚才纯粹是习惯使然,看到荣铮肩膀上沾了面粉,下意识想给他拍掉。 小周道:“嫂子,这些都是营长买给你的礼物。他这一路上,可惦记你了。” “都是给我的?”尤安安挺开心,见荣铮点头,乐呵呵的要去拆包裹。 荣铮的耳根可疑的红了红,拦住她:“我们该走了,天黑之前要回部队报到。明天上午有表彰大会,领导想要见你,你今晚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见我?”尤安安诧异。 “对,你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大无畏精神,帮助我们抓获劫匪,救了一船的人,组织要给你表彰。” “啊,这就不用了吧。” 听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尤安安觉得脸上发烫。 她可经不得这么夸。 荣铮迟疑道:“这次你确实需要去一趟,我向领导提出撤回结婚申请,领导同意了,需要你过去签个字。” 尤安安脸上的笑容略微收了收。 最近忙,加上荣铮不在身边,她都快忘了还有这档事。 之前她同意嫁给荣铮是为了落户,现在户口已经迁过去,荣铮甚至给她临时安置了单独的住所。 她似乎一下子就没有了非要嫁给他的理由。 而且她最近一心赚钱,荣铮不在家,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妥。 仿佛有一根线将他们连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突然说,这根线可以剪断,她总觉得空落落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尤安安没时间伤春悲秋,外面响起鸣笛声。 安承志带着机器回来了。 他晒黑了一圈,出去时穿的干净衣服上蹭的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很是狼狈。 安承志高兴道:“安安,一共找到三台报废电机,多亏遇到荣铮,部队的人帮咱们修了修,组装出来一台抽水机,剩下两台电机也拉回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这真是意外之喜,尤安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安承志笑道:“矿上抠门的很,恨不能几个铁片都捡回去回收利用。机器新三年旧三年,这三个电机都被他们用成了零件,我瞅着实在是没有挽救的余地,原本还想着这回要白跑一趟呢。” 小周道:“什么东西到咱们战友手里,都能修。战场上比这还惨的时候多了,修修都还能用,艰苦朴素么。” 尤安安笑道:“还得是部队工程师的技术高。” 其实不是技术高,而是在绝境中修过。 一台电机要一千多,这次至少给尤安安剩下两三千。 用安承志的话说,他是去矿场捡破烂的,一共花了三百块外加两条烟。 有了电机,剩下的零件相对便宜。 她的渔场这个月就能运作起来,先把虾养上。 他们把电机堆放在临时窝棚里,窝棚里拥挤的连下脚地都没有。 今晚肯定睡不下三个人。 尤安安想了想,还是跟荣铮一起去部队。 由于第二天有表彰大会,来参加的军属有不少。 他们都被安排在军区外的招待所,费用军区报销。 尤安安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看到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多日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 这两天晚上她跟安慧挤一张小床,睡觉都不敢翻身。 什么结婚不结婚的,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舒舒服服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尤安安睡的昏天暗地,等听到敲门声,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 “我的天!” 她猛地坐起来。 “来了来了!”她穿上拖鞋去开门。 十点钟了,表彰大会估计都结束了,部队里的纪律严明,迟到了会不会很严重。 尤安安急慌慌拉开门。 荣铮站在门外,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还挂着奖章,手里却拎着饭盒。 鬓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像是从大会上急匆匆跑过来的。 尤安安昨晚洗完澡,顺手把衣服也洗了。 而她现在只裹了一条大毛巾。 荣铮一低头,视线正落在她白皙的锁骨上,瞳孔紧缩。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也没去?”尤安安刚开口,随即就被男人一把推进去。 荣铮不仅把她推回去,还把门也拉上了。 外面响起打招呼的声音:“荣营长,会还没开完就见你往食堂走,是给嫂子带饭啊。” 第165章 文工团 低沉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早饭放在门口,我去一楼等你。” 尤安安搓了搓滚烫的脸,把挂在窗户外的衣服扯下来。 最近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加上夜里风大,衣服已经干了。 她穿好衣服,拉开门,门口的木凳子上放着一个铝饭盒两个大包子。 饭盒里是玉米碴子粥,煮的很烂,容易下咽,有一股玉米的清甜。 她把粥喝了,包子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楼下。 荣铮坐在门口的木制沙发上,身姿笔挺,只是沙发比较矮,为了不影响过道通行,他只能将一双大长腿蜷缩起来。 见尤安安下来,他连忙起身:“走吧。” 尤安安穿着昨天的一身,半身裙,真丝衬衣,长发高高的扎了起来,看起来精致干练。 荣铮没敢和她对视。 尤安安故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掩饰尴尬:“表彰大会结束了?” “还没有。一会儿要表彰军属和拥军群众,我过来接你。”他道,她见尤安安手里拿着一个包子,问,“吃饱了?” “嗯,睡的太多,早上没有胃口。” 荣铮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和包子,两人到了会场门口,里面正进行到领导讲话环节。 他道:“我去食堂还饭盒,你在这儿等我。” 尤安安:“嗯好。” 她看着荣铮三两口把包子吃掉,拿着饭盒快步往食堂走。 尤安安百无聊赖的站着,远远看到小周扛着相机在舞台下拍摄。 小周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化着淡妆,身着军装。领导讲话完毕,她拿着话筒上去。 “接下来要表彰的,是在这场战役中,在我们的战士背后默默付出的家人们。” “是你们默默承担了家庭的重担,让战士们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是你们的爱与支持,给了战士们在战场上拼搏的力量。” “在这里,让我们代表全体官兵,向军属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伴随着她激情昂扬的讲话,底下传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下面有请我们的军属代表,走上台来。” 随着她念出名单,十几名军嫂走上台去,他们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喜气洋洋。 尤安安视力不错,远远瞧见第三个上台的女人有点熟悉,等对方转过身来,她才认出来。 是花婶。 她穿一身崭新的的确良衣服,胸前戴着大红花,头发还特意做了造型,她差点没认出来。 主持人挨个讲解她们无私奉献,数十年如一日操持家中事务,抚养孩子,善待老人,正是因为她们的无私奉献,才让他们的丈夫、儿子能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英勇作战。 “军嫂张翠花同志,丈夫儿子都在军中,她的儿子杨国庆同志在北岛山火中,英勇深入火场,身受重伤。她的丈夫在前线执行任务,她独自一人,艰难的撑起一个家……” 尤安安真心替花婶高兴。 “嫂子,你怎么不过去?”小周端着相机挤过来,“也对,你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估计要排到后面。” 尤安安汗颜:“怎么还要上台啊。” “那可不,要表彰你的英勇事迹。”他拍拍相机,“领导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拍下来你的英姿,到时候登到军报上,让大伙儿学习。” 尤安安有点尴尬:“不了吧。” 她虽然不怯场,可她毫无准备,衣服是昨晚手洗的,晾干之后皱巴巴的。 她笑道:“小周你昨晚早点说,我好换个衣服,画个妆啊。” 小周笑道:“嫂子,你不用化妆,现在这样就很好看。” 他说的是大实话,尤安安的皮肤很好,阳光下照射下,肤色瓷白,仿佛吹弹可破。 她五官精致,眉眼含情,面部比例也好,很上相。 他拍过不少女孩,包括文工团的,但没有一个人像尤安安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哪个角度拍都好看。 小周以为她紧张,安慰道:“嫂子,你一会儿上去什么都不用管,就保持微笑就行。我肯定给你拍的美美的。”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土包子。” 尤安安回头,就见一个身穿军装,英姿飒爽的姑娘抱臂站在她后面。 她那句鄙夷的话声音不小,两人都听见了。 小周阴阳怪气:“梁大美人,你怎么还在这儿,马上就该你上台演出,你不用去化妆准备?” 梁菁白了他一眼,她化的全妆,表演的衣服也穿好了,小周这么说就像明晃晃说她丑。 她挑剔的将尤安安从头打量到脚,冷哼一声:“你就是尤安安?” 尤安安:“你认识我?” “谁稀罕认识你。” 小周:“莫名其妙。”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尤安安皱眉,她好好的在这儿站着,这人上来就出言不逊,分明是挑衅吧。 尤安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前世发生过一桩新闻。 一位文工团的歌唱家醉驾导致一死一伤,她被部队开除,自己被判刑。 但因为当时她大着肚子,没有入狱。 但她当时还没有结婚。 在这个年代,单身怀孕依然是丑闻,会让人诟病。 梁菁的八卦被人扒了出来,查出她腹中孩子的父亲竟然是外籍研究员。 而不久之后,这个梁菁的父亲就被查出来通敌叛国,原来他们一家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和国外特务有勾结。 她当时正在投资电影电视行业,比较关注这些演员和艺术家,因此看到了这条新闻。 她记得,这个新闻的主角是当时家喻户晓的歌唱家梁菁。 难道就是面前这个梁菁? 尤安安也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她在想,如果这个人真是那个梁菁。 她是不是要把梁家通敌的事告诉荣铮。 不,荣铮只是一个小营长,左右不了大局,更何况他和梁父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 她应该写一封信上报到上面。 台上的主持人激情昂扬道:“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我们身后千千万万个无私奉献的家属,表示最诚挚的感谢!谢谢你们!” 小周茫然:“不对啊,军嫂表彰已经结束了,怎么没有念你的名字?” 身后的梁菁嗤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接受表彰?那都是有特殊贡献的军嫂,你算什么东西。” 尤安安是真的被挑出火气了。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这人上来就一通输出,当她是好脾气。 第166章 上台表演 尤安安:“你是哪个单位的,我们去找你领导问问,身为军人,穿着军装,公然诋毁军嫂,组织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梁菁:“没领证呢,你算什么军嫂。没听上面广播都没叫你?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尤安安被噎住,这人看来是有备而来啊,连她和荣铮领没领证都知道。 这么针对她,还打听的这么清楚,要说她对荣铮没有一点兴趣,根本不可能。 尤安安冷笑道:“在职军人无端谩骂百姓,我们正好去问一问,这个罪名是不是更严重。” 她指着小周:“相机都录下来了吗?跟我一起去拿给领导看看。” 小周没开录像模式,但他从善如流:“一直录着呢,咱们现在去?” 尤安安:“如果我现在把录像拿给大会上的领导,这位同志会怎么处理?” 今天所有军区领导都在会场,包括首长。 如果大会上播出这种东西,别说梁菁,包括梁菁的单位领导,她的家人都会被牵连,甚至她的父亲。 梁菁不敢赌,脸色一白,怒道:“你敢。” 尤安安接过小周手里的相机就要往台上走。 梁菁慌了,上前想拉住她抢相机,却被小周从中隔开。 尤安安站住脚步,冷笑着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今天是表彰大会,我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影响我老公领奖。但是又不想放过你,你说怎么办?” 梁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这会儿万分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没能管住嘴,尤其是没注意到小周的相机。 她把后槽牙磨的嘎吱响:“我错了,我道歉。” 尤安安打开相机的录像功能:“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对着镜头再说一遍。说你刚才干了什么,为什么道歉。” 梁菁咬着牙不想开口,最终还是忍着屈辱,对着相机含糊道:“我刚才和尤安安起冲突,我道歉。” 尤安安冷漠的看她。 她改口:“我道歉,我刚才不应该诋毁尤安安,我道歉。” 尤安安:“只是诋毁?” 梁菁:“尤安安,你不要太过分。” 尤安安拍拍相机:“发生了什么,这里记录的清清楚楚,” 梁菁气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不应该谩骂军嫂,我道歉。” “行了,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并没有原谅你,请你以后好好学习部队纪律,不要再犯错,别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尤安安把相机还给小周。 “回去把道歉视频录下来给我,我留着慢慢欣赏。”见梁菁抬手要夺,她笑道,“录像机开着呢,别想删除证据。” 梁菁气的火冒三丈,却只能憋回去。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尤安安,她记住了。 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这时候,台上的主持人道:“下面,我们要表彰的是这次任务中贡献突出的先进个人。” “她在任务中英勇与敌人周旋,以一己之力救下数十名人质,她的无私无畏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我们现在请她上台。” 女主持人高声喊出尤安安的名字。 尤安安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既然叫到她了,她就没拘谨,阔步走上去。 她大大方方的上去,气质飒爽,不施粉黛,但站在女主持人身边却丝毫不逊色。 她没有一点初次上台的拘谨,自然而然接过话筒,说出致谢词。 “在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我相信,无论是谁,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正是因为我背后有无数人民子弟兵,我相信我的国家,相信我们的军人一定会将敌人打倒。” 台下掌声如雷。 之前上台的军嫂都比较拘谨,戴上花之后就充当背景板,甚至有人上台之后就开始同手同脚。 尤安安的落落大方,让大家眼前一亮。 士兵们纪律森严,不能窃窃私语,军嫂们都已经开始相互打听她是谁,哪里来的。 尤安安越过人群,看到荣铮已经从食堂回来了,正站在刚才她站的地方,梁菁在和荣铮说着什么。 她收回视线,给自己的致辞收尾。 “正因为有军人保家卫国,有军属们的无私奉献。我们才能安居乐业,才能安心建设祖国。祝愿我们的军队越来越强大,国家越来越昌盛。” 伴随着雷鸣的掌声,她将话筒还给主持人。 主持人将尤安安请到一旁。 “接下来,由文工团的同志,为我们的英雄军嫂们带来精彩节目。” 尤安安戴着大红花,和军嫂们一起坐到第一排。 花婶从旁边让出个位置:“小安来这儿。这些天怎么不见你回岛上,我还想着出啥事了,能在这儿见你真是太好了。” 尤安安:“有事耽搁了,大嫂怎么样。” 算算日子,应该快生了。 “情况还行,可能就这几天了,今天一完事儿我就回去,在外面老不放心。” 尤安安点头,要是这样的话,她也得回去一趟。 或者让杨大嫂来市里生产。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梁菁上台唱了一首《我爱这蓝色的海洋》,一曲毕,台下又一次爆发出雷鸣的掌声。 主持人笑道:“梁菁的歌这么好听,我们都不忍心她下去,让她再给大家唱一首好不好!” “好!” “再来一首!” 梁菁走到台前,视线像是不经意的掠过远处的荣铮。 他站在树荫下,微微抬头,帽檐挡住了眉眼。但看的出来,他看向舞台方向。 梁菁一阵欣喜,得意的看了一眼尤安安。 一个乡下土包子而已,还想跟她争锋。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笑眯眯对大家道:“接下来带给大家一首《英雄赞歌》。” “这首歌,我想邀请我们最可爱可敬的军嫂们和我一起合唱,大家说好不好!” “好!” 军嫂们连连摆手后退:“哎哟,这怎么说的,咋还让上台啊。” “我可不会唱,上去还不得出洋相啊,不去不去。” 梁菁热情的拉住尤安安:“尤安安同志,大家都不会唱,只能你代表军嫂们上台啦!你可不能推辞。” “你是先进个人代表,可不能临阵脱逃。”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尤安安。 第167章 梁菁唱歌破音 花婶担心的拉住她,对梁菁道:“您是歌唱家,我们怎么能跟您比,您自己唱就好啦,拉着我们给您丢人。” 她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针对小安。 全场几千人呢,她是想在几千人面前下小安的面子。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做,但小安是他们北岛的人,那是一定要护着。 部队里谁不知道,尤安安是荣铮的媳妇。 荣铮刚刚升职,正在风头浪尖上,今天她已经听到军嫂里在传荣铮的闲言碎语,说他因为这次功绩,空降海军陆战队,抢了谁谁谁的位置。 针对尤安安,那就是针对荣铮。 谁知道这人打的什么歪心思。 花婶道:“我们小安是大夫,不会唱歌,咱们不能强人所难啊。” 梁菁:“英雄赞歌的传唱度这么高,怎么能不会唱呢,你就唱会唱的几句,其他我来唱好吗?快上来,这么多战士们等着呢,可别让同志们失望。” 她这么说,压根没给尤安安拒绝的机会。 要是尤安安拒绝,那就是他不识趣,不把同志们放在眼里。 她刚才激情昂扬的讲了一通夸赞英雄的言论,现在连简单的英雄赞歌都唱不下来,岂不是自打脸。 花婶心一横:“不就是唱歌么,走,婶子跟你上去唱。” 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不怕丢人。 她男人又不升职,她儿子这次生病,要在家休养大半年,回到部队也是半年后了,她怕啥。 说着,她抬腿就往台上迈。 梁菁抵住她的肩膀,站在台阶前,挡住了花婶的去路,脸色有点难看。 她本来就是要让尤安安上去出丑,这个老女人上去算怎么回事,平白还拉低她的档次。 尤安安当然不会让花婶去挡枪。 她安抚的拍拍花婶的肩膀,接过梁菁递的话筒。 “梁同志盛情难却,那我就献丑了。” 花婶有点担心,尤安安安抚的笑了笑,率先迈步上台。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尤安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梁菁的主场,自然由她来领唱。 前奏响起,嘹亮的歌声飘扬。 “风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她用的是美声唱法,为了刁难尤安安,故意抬高了一个调。 她平日练习时有尝试过这个调高,但因为起调太高,后面会破音。 但在场的都是大老粗,他们懂什么音乐,她唱到后面再把调降下来就好了。 用她这个音调,尤安安肯定唱不上去。 到和音位置,尤安安的歌声自低到高,悠然的跟了进来。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她不像梁菁一样,开场就是嘹亮的想压过全场的张扬音调,还是如同潺潺流水汇成江河,乐调由低至高,又从嘹亮清越转为厚重。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出了花~” 江河最终汇入包容一切都大海。 澎湃的力量由低至高。 抵达高点时,伴随着轻轻一声叹息,音调再次转为清越。 就像歌词一样,英雄的鲜血染红战旗,壮阔激昂。 英雄的生命在大地上开满鲜花。 厚重的牺牲,以另一种方式迸发出轻盈的,来自生命的力量。 尤安安的技巧不如梁菁,但她唱的更加富有情感,她对这首歌有自己的感悟,仿佛唱进战士们的心里。 这一瞬间,全场战士们真切的和歌词产生了共鸣。 “敌人腐烂变泥土~” “勇士辉煌化金星~” 台下,战士们目光灼灼。 前排年长一些的领导,无不动容。 往日无数场景在眼中浮现,他们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为了新中国建设拼杀到现在。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牺牲战友们的音容笑貌,此刻在脑中一一浮现。 敌人腐烂在这片土地上。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他们经常听文工团的演出,更多的是抱着欣赏的心态。 可不知怎么,尤安安的歌声就是能唱进人都心里。 花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想到自己的丈夫儿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梁菁预想中的出丑场景没有出现。 尤安安不仅接住了她的调子,还发挥的很好。 她现在想降调都降不下来。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 她远远看向荣铮的方向。 荣铮正看向舞台,指尖轻叩,竟然在跟着音乐打拍子。 她咬咬牙,想力压全场。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到“画”这个音的时候,她气息顶不上去,话筒发出滋啦的声音,她唱破音了。 在几千人的大型会场上,唱破音,那几乎算是严重的舞台演出事故。 梁菁心凉了大半,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涌上脑门,竟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突然的变故让她大脑一瞬间空白,甚至忘了接下来的词。 而她身侧,尤安安轻描淡写的将本属于她的词接了过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她接着梁菁的音调,也转换成美声唱法,给这首歌做了完美的收尾。 台下停滞了一瞬,接着全场几千人一齐鼓掌。 主持人笑眯眯的:“感谢先进个人代表尤安安同志,感谢梁菁同志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台下看向尤安安的目光都热络了许多。 这些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大男孩。 尤安安长的好看,落落大方,歌唱的也好,很容易让人心动。 等大会结束,尤安安被军嫂们围了起来。 她着急去找荣铮,可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花婶:“都别挤,安安已经结婚了,都别瞎打听。” “结婚了啊,谁这么有福气。” “看着不像啊,我瞧着她看起来像十七八的,婶子你别是诓我们的吧。” “……” 尤安安远远看到荣铮走过来,她忙挤出人堆:“各位失陪一下,我丈夫来接我了。” 女主持人收拾完舞台上的东西,拎着话筒和音响去后台,见梁菁站在外面,面色阴沉。 “你怎么不帮忙啊,不就是唱歌没唱过一个外行小姑娘,高音破了么,有啥好郁闷的,技不如人承认就行了。”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梁菁嘲讽:“那也比你强,你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搞搞主持,有什么资格说我。” “嘴硬。”女主持本来就看不上梁菁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顺着梁菁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这么针对人家小姑娘,原来她就是荣营长的妻子。” “没结婚呢。” “没结婚也快了,果然是郎才女貌。” 梁菁气的脸色铁青。 只见荣铮扶着尤安安的肩膀,低头在跟她说什么,从她的角度看,仿佛亲上去了一样。 彭的一声,梁菁恨恨的踢了一脚舞台的铁架子。 “走着瞧!” 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跟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荣铮只能是她的! 谁都别想染指。 第168章 拍结婚照 尤安安终于脱离军嫂们的追问,拉住荣铮:“结束了吗,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荣铮道:“师长要见你,我带你去办公室。” 路上,荣铮给尤安安讲了注意事项。 “孙师长是最高领导,他估计会劝你不要撤销申请,你不用怕,心里怎么想的将怎么说,他不会为难你。” 两人到了办公室门口,正见到一个瘦削的军官从里面出来。 荣铮打招呼:“白营长。” 对方黑着脸:“原来是荣营长,当不起,叫我白副营就行。” 他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儿。 孙师长只要见尤安安,荣铮就没跟进去。 可孙师长不在办公室,警卫员接待了尤安安。 “您坐着等一会儿,师长一会儿就回来。” 这是一间古旧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红木桌子,一张红木沙发还有一个玻璃茶几。 堂堂一个师长,办公室还没有普通人家的一个卧室大。 可见这位师长作风朴素。 尤安安坐在沙发上等,警卫员关门出去了。 门的隔音一般,尤安安能听到外面荣铮和白副营长说话的声音。 白副营长阴阳怪气:“荣营长,这又是哪位姑娘,听说文工团的梁菁对你态度不一般啊,你可不要把你们连队的这些歪风邪气往海军陆战队带。” 荣铮:“你多虑了。” “我是为战友们考虑,我不允许在战场上,战友们因为你的一些花边事件影响军心。” 荣铮:“我反倒更担心,白副营,你的嫉妒和功利心影响到战友们的斗志。马上就要军演,请白副营把精力用到该用的地方。” “哼!咱们走着瞧!”白副营冷道,“是男人就别搞这些弯弯绕的裙带关系,我们战场上见真章!” 荣铮:“彼此彼此。” 等白副营的脚步声离去,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再度响起说话声。 “师长。” 浑厚有力的声音道:“站远点,别守在门口,还怕我吃人不成。” 咔哒,门开了。 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端着茶杯进来。 孙师长比尤安安预想的要年轻很多,笑眯眯的,可目光矍铄,眼神锐利。 这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眼神,锋利深邃有杀气。 尤安安放下茶杯,不卑不亢:“师长,您找我。” “小尤同志,不用起来,坐下说。”他和气的让尤安安坐下,“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你和荣铮的婚事。”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是和尤家的姑娘报错了,等于你是替那姑娘嫁到海岛的。” “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时代,不讲究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荣铮去出任务之前,跟我提了几次,想要撤回结婚申请,我都没同意。” “我也有私心。”孙师长叹了口气,“荣铮是我手下最看好的干将,我一直担心他升不上来,过两年要退伍回去,担心撤销结婚申请这件事成为他身上的污点,所以一直压着没批。” “现在京城那边,破格将他们连队整编划入特战队,他空降升职,那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拿放大镜看人,没毛病都要挑出毛病来。” 他叹气:“这两天已经有人拿他的婚事说事了,光匿名信我都接到了四五封。” 尤安安立刻想到,怕是有刚才那白副营长的手笔。 孙师长道:“荣铮执意要撤销申请,说不能因为他,耽误你一个年轻姑娘的大好青春。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本人的意思。” “我看的出来,荣铮对你不一样。”他笑道,“他在我手下十年了,可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紧张。” 尤安安脸微微发烫,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撤销之后会怎么样?” “现在部队里很多人都知道荣铮结婚了,现在撤销申请,有好事的会说他作风不正,这是部队里的大忌。” 很快要三军军演,如果有好事者拿着这件事做文章,荣铮可能就没机会参加军演。 那他的职业生涯怕是要止步于此,这也是师长不想看到的。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他,我立刻就给你们批复,撤回申请,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尤安安表情冷漠:“荣铮说的对,我不想为了他的前途牺牲自己。” 师长叹了口气,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我们支持你的选择。” 外面响起一个轻微的声音,像是衣物摩擦声,之后是离去的脚步声,声音微微有些滞涩。 尤安安道:“可我也不想被人支配。安思雨打申请的时候没经过我的同意写我的名字,荣铮想撤回申请也没经过我的同意。” 她笑道:“师长,您既然问我,想争取我都意见,那我都意见就是……” 孙师长来了兴致:“是什么?” 尤安安往门外瞥了一眼,笑眯眯的:“我们的结婚申请批下来,有时限吗?” “申请时间是下个月,下个月前都可以拿着资料去领证,如果这中间出任务或者你那边有变故,可以后延,理论上讲,没有时限。” 毕竟以前也没出现过,打了申请不去领证的情况。 哪对新婚小夫妻不都是急吼吼要结婚的,第一次碰上结婚还要做思想工作的。 尤安安:“那麻烦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荣铮要是想撤回,让他来求我吧,他要是能说服我,我就同意。” 孙师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行,我让那小子去求你。” 看来这姑娘对荣铮并不是全无好感。 那就是有戏啊。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这个月只要你什么时候想撤回,让那小子入随时来找我。” 尤安安从房间出来,正见到荣铮正站在庭院的阳光底下。 “傻子。”尤安安嘟囔,“都不知道去找个树荫凉快的地方。” 荣铮走过来,声音闷闷的,礼貌疏离:“我送你回去。” 尤安安摆手:“不回去,先跟我去办件事。” 荣铮表情严肃:“什么事?” “拍结婚照,不是要结婚么,怎么能不拍照片?” 尤安安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表情从严肃变成茫然错愕。 第169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咱们先回家。”尤安安道。 要去拍照片,至少回去化个妆换一身新衣服,要拍的美美的。 她觑着荣铮的表情,难得见他有这么呆的样子,怪好玩的。 荣铮道:“你还年轻,有大好的时光,你值得更好的人。” 尤安安光明正大的打量荣铮,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五官锋利,在她面前似乎有意在收敛锋芒,一身煞气收拢起来。 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出森冷禁欲的气质。 说实话,荣铮比她前世见过的许多人都要优秀。 她很难从身边人里找出比荣铮个人条件更好的。 关键是,就这么看着他,还怪心动的。 尤安安指着荣铮眉角的伤疤:“这是怎么搞的。” 那条伤痕蜿蜒到眼角,他或许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眼角有红血丝,显得戾气重。 荣铮垂下眼,轻描淡写道:“被炸弹的弹片划伤的。” 他隐去了当时的凶险,但尤安安也能想象到。 弹片只是擦着鬓角飞过去,稍稍再偏一点,就会嵌进脑子里,或者划伤眼睛。 提起这个伤疤,荣铮周身的温度降下来,仿佛陷入沉痛的回忆。 他道:“你不用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我这里。” 尤安安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荣铮一愣,目光落到尤安安脸上。 面前的女孩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来,洒到她瓷白的小脸上。 一双大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辰,亮晶晶的,里面倒映出他的脸。 荣铮喉结滑动,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手心有汗。 “没,没有。”他说。 尤安安有一点失望,哼了一声:“没有就没有吧,你紧张啥,还结巴上了。” “是不方便说,还是没有?” 荣铮深深的望向她,随即敛回视线:“没有。” 尤安安:“真巧啊,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有,我们就再搭伙儿过一阵子。” 她故作柔弱的捋了捋额前的发丝:“你也知道,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北岛,还承包了北岛的鱼塘,要是没有你,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荣铮:“我们不结婚,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尤安安:“那能一样么,等你以后跟别人结婚了,也能保护我?” 荣铮想了想:“我不会跟别人结婚。” “为什么?” 荣铮没回答。 尤安安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然而那双眼像一汪古井深潭,什么都没有。 没有她想象里的情意和不舍。 她莫名有点不高兴。 “谁管你结不结婚,爱结不结,反正现在不能撤回。”尤安安不耐烦,扭头就走,“以后你记住了,跟你那帮战友说我是你妻子,别跟个闷葫芦似的,被人挑衅都不知道怼回去。” 走了两步,见荣铮没跟上来,她气道:“我现在要去拍结婚照,你去不去?” 荣铮没跟上去,而是道:“小周在门口,你先去找他,我找师长。” 尤安安哼了一声:“随你,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不来,我跟小周去照。” 说完大步就走。 荣铮微微一怔,再看她快步跑开到背影,目光沉了沉,快步朝师长办公室走去。 不大一会儿。 尤安安刚到门口找到小周,荣铮就到了。 看他难得气喘吁吁的,鬓角似乎有汗,尤安安满意了。 小周:“嫂子,去哪儿?” 尤安安:“回家。” 路上小周开车,荣铮坐在副驾,尤安安一个人靠在后座假寐。 荣铮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组织给你的表彰。” 尤安安失笑,怎么给点啥都要用牛皮纸袋,是有什么传统么。 里面是金灿灿的奖章,还有先进个人的证书。 她仔细倒出来看了看,确实没有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荣铮道:“这次荣获集体一等功,队伍里每个人应该有五百块的奖金,和下个月的工资一起发,到时候拿给你。” 尤安安高兴了:“这还差不多。” 回到盐场,只见隔壁院子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 安慧他们在窝棚外面搭了一个简易炉子,正在做饭。 安承志不在。 “大哥去渔场收拾场地,晚上才回来。”安慧道。 尤安安去换衣服。 她问安慧:“隔壁在闹什么,怎么这么吵?” “听说是虾卖不出去,已经第三次退回来了。”吕大丫唏嘘道,“我听村里去帮工的人说,好些都放臭了,老板让他们重新回锅卖。” 在一旁烧火的安慧道:“我今天早上见厨子从倒掉的桶里往外捞油,说是小雨让回收再利用,看着就没有食欲,有点作呕。” 尤安安不明白安思雨在想什么。 做食品生意,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 她道:“虾都有味儿了,可不是卖不出去,顾客又不是傻子。” 安慧:“胆子真大,这要给人吃出毛病了可怎么办。”她将烧火棍塞进灶火里,“不连累咱们就行。” 她现在对安思雨没有一点好感。 “哦对了。”安慧道,“上午公安和徐同志一起过来,给了一千块,说是尤家赔偿的,在屋里,你清点一下。” 尤安安问:“徐同志怎么说,机器影响使用么?” “上午找来两个工人修了修,只有外壳敲了个坑,里面零件没坏,不影响。” “那就好。” 尤安安道:“不做饭了,去叫大哥他们回来,中午咱们出去吃。” 开业之后就一直在忙,还没正经请大伙吃过饭。 赶巧今天小周和荣铮都在。 昨天遇到那种事,全当给大伙儿压惊。 吕大丫高兴,她还没去饭店吃过饭呢。 原本今天中午她应该回家做饭,想着昨天刚有人来闹事,怕她回去了安慧一个人在这儿,万一有事她应付不来,就留下了。 竟然刚好碰上老板请吃饭。 小周开的吉普车,七个人刚好挤上去。 另一边,安思雨看着第三次被送回来的虾,脸色难看。 又没卖出去。 三天了,卖掉的还不足三分之一。 今天再卖不掉,这些虾就不能要了,重油重盐都藏不住腐败的味道。 厨子看着一院子的虾犯难:“老板咋办,再回锅,虾肉就散了。” 安思雨黑着脸。 她现在身无分文,全等着这些虾卖掉回本。 她爸上午去看守所交了一千多,公安才放他们回来。 她要是再搞不到钱,她妈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再不赚钱,那帮人又要缠着她退费,她上哪儿拿钱给她们退。 “接着用,把这些汤水倒了,虾继续回锅。” 说着,她指挥着院子里的人开始干活。 可大伙儿都不敢动。 “你们想造反?”安思雨冷声呵斥,“我花钱让你们来干活,不是让你们来发呆的!” 第170章 安思雨的小院被查封 大伙儿不敢动,他们怕这些虾卖出去,万一给人吃出来问题,再连累自己。 安思雨见大家都不动,冷哼一声。 “小草,你去把外面的桶拎进来。” 小草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她服从惯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很感激安思雨给她干活的机会,现在回家她爸爸打她都少了,奶奶说话也不那么难听。 而且她现在一天能在上工的地方吃一顿饭,比以前在家吃的剩饭剩汤水要好很多,至少能吃饱。 见小草过去,大伙儿犹豫了一瞬,有人过去帮忙。 有两个人提出不干了。 安思雨没留他们,给他们结了工钱就让他们走人。 “啊!” 随着一声惊呼,瘦弱的小草拎着桶摔了一跤。 她吓得呆在原地,看着地上摔出去的虾,一动不敢动。 安思雨脸色一黑,但看其他人惊恐的表情,她还是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把小草扶起来:“摔着没?” 张小草额头渗出冷汗,连忙摇头:“没事,姐,我没事,你别撵我走,我还能干活。” 说着,她爬起来还要拎桶,可脚一落地,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她险些再次摔倒。 安思雨有点不耐烦,但现在正是军心动摇的时候,她连忙做出一副关心的表情:“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歇,今天的工钱还给你发,别担心,姐不会不让你来,明天脚好点了就过来。” 她本想让人送小草去卫生站的,一想现在哪儿有钱给她们治病,只能作罢。 她瞧着张小草的脚背已经肿起来了,估计十天半月她都来不了。 原本小草就干不了什么,不来正好。 她站起身,扬声道:“还想跟我干的,就继续干,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立刻结钱,绝不拦着。” “不过你们跟小草不一样,你们要是走了,想再回来,我可不同意。” 经过这一遭,原本想走的几个人有点犹豫。 一天能赚三毛钱的机会不多,再者说,就算给人吃出来毛病,那也是老板担着,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常年打渔,心里清楚,吃坏虾最多拉肚子,要不了人命。 跟未知的风险和良心谴责相比,当下填饱肚子更重要。 “不走了,开工。” “我们现在就干,老板别生气。” “对,让我们干什么,您吩咐就行。” 这时候,外面响起鸣笛声,一辆车停在院外。 安思雨诧异的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 “阮……”她面上带笑,“海洋哥哥,你怎么来了?” 阮海洋看着比之前精神气好了很多,打扮光鲜,一副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模样。 他摘下墨镜,冷淡道:“爸让我来通知你,上面要查食品安全,估计一会儿就到,你抓紧收拾收拾。” “为啥,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安思雨一脸不解。 阮海洋嫌弃的看着地上的汤汤水水,还有一桶一桶的虾。 从他迈进门,就闻到一股发馊的味儿,他嫌弃道:“你就卖这些东西?怪不得有人举报。” “举报我,是谁?” 阮海洋没功夫跟她废话:“快点收拾,人一会儿就到了,看到院里现在这个样子,查封你都是轻的,说不定还得罚款拘留,快点!” 一听拘留,安思雨就头大。 她气的牙根发痒。 “我弟弟吃了尤安安的虾条中毒住院,凭什么不去查她,查我干什么!” 阮海洋冷道:“因为人家证,你没有。” “因为人家的食品安全检查通过了,你没有。” 他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么脏的地方卖的东西,如果把人吃出来问题怎么办。 她招人加盟的时候,他也出面了,如果安思雨出事,他也逃不脱关系。 现在厂里的局势不明朗,他爸的处境岌岌可危。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说不定会连累他爸。 “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扔掉!等着让检查组的人看见?!” 安思雨不舍得,还想再争辩,可阮海洋指挥着其他人:“把这些东西倒掉,一点都不要留!谁要是想要,就拎自己家去!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快点。” 工人们起初还有点嫌弃,可又一想,这么多呢,总能挑出来坏的不严重的。 安思雨着急:“给你们分一半,剩下的检查过后记得拎回来。” 十分钟内,院子里连桶都被拎走,里面干干净净。 阮海洋指挥着工人挑水冲地面,把地上的油渍和汤水冲洗干净。 张小草一瘸一拐的回到家。 张奶奶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见张小草空着手回去,顿时就黑了脸:“虾呢?人家别人都整桶整桶往家里拎虾,你怎么没有?” 小草因为崴了脚,走的早,不知道拿虾这回事。 张奶奶正在编竹篮,扬起竹条就往张小草的背上抽。 “废物,让你干点啥都干不好,人家别人都有虾,为啥不给你,是不是你干活不勤快?” “不是的奶奶。” “不是?那是啥?”她注意到张小草的腿脚不便,气道,“脚怎么了?” 张小草:“我拎不动装虾都桶,摔了一跤。” “笨死了!怎么不摔死你。脚摔坏了还怎么干活,水谁去挑,地谁种?耽误多少事儿你知不知道!” 小草害怕的不敢接话。 她拉住张小草,一双三寸金莲倒腾的飞快:“走,我们上码头找你爹去,你是给她们干活摔的,让他们赔钱!” “我还要问问,凭啥别人都有虾,就你没有!” “奶奶,我不去,你别去!” 小草腿脚不便,又一天没吃饭,身上没力气,完全挣脱不了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被拖着走。 半个小时后,检查组的车停在村口。 戴大盖帽的工作人员,在屋里检查了一圈。 厨房里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也不像举报人所说的那么脏。 “你们是卖炒虾的,虾呢?” 安思雨这会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道:“今天的份额都卖完了。” 阮海洋上前去给人递烟:“我们一天进一批新的,从不卖隔夜的,保证干净。” 这时候,有一位检查人员在厨房的门后发现一口大缸。 他打开盖子,一股扑鼻的腥腐味儿和虾味搅在一起。 缸里是黑乎乎的虾油,上面还飘着虾壳,显然是用过的。 “主任,您过来看!” 为首的领导快步过去,看过之后,脸色骤然黑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安思雨刚要解释,一个小脚老太太气势汹汹闯进来,后面跟着瑟瑟发抖的张小草。 老太太没进门就开始嚷嚷:“还有没有天理啊,欺负我们家穷是不是,凭啥给村里人发虾,不给我们小草发!” 第171章 查封 安思雨急忙上前拉住张小草:“怎么回事?” 小草入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老太太道:“这么明显,还有啥可问的,你给别人家发,为啥不给我们发?” 安思雨觉得这老太婆的脑回路匪夷所思。 她刚要上火,阮海洋先一步拦住她。 阮海洋从兜里掏出一块钱:“虾卖完了,给你们补一块钱,老人家,你先带孙女回去。” “凭什么给钱啊。”安思雨要拦,阮海洋给她使了个眼色。 检查人员往这边看过来,显然很有兴趣。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些人送走。 老太太看到那一块钱,眼都直了,闹这一下,能赚三天的工钱呢。 她当即就坐下了,倒地就开始撒泼。 “你们欺负我们家没人是不是,一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阮海洋从兜里又摸出几张零钱,有一块的五毛的,一把都塞给老太太:“够不够?走走走,拿着钱赶紧走。” 老太太连忙把钱往自己怀里搂,唯恐这人反悔再要回去。 她粗略看了看,至少四五块钱呢。 她拉起小草准备走,外面张石头赶了过来。 张石头拽住小草把她往院里甩。 “姓安的,我闺女好好一个人在你这儿上工,脚摔坏了,怎么入赔!” 她用力一甩,小草瘸着一只脚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正倒在安思雨面前。 安思雨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阮海洋的气性也上来了:“你想怎么样?” 张石头:“赔钱。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天三毛,至少要赔三十,再加上医药费,营养费,至少要五十。” “还有,我闺女还没说亲,要是脚落下毛病,说不到好亲事,彩礼都拿不到,我也不要多,给我一百,我不跟你们计较。” 老太太眼珠一转,拍着大腿开始骂街。 “大伙儿快过来看看啊,这家人把我孙女的腿摔坏了,我闺女一个没出门子的黄花大闺女,腿坏了还怎么嫁人!” “黑心作坊,害人精!” 尤安安吃完饭,要把吕大丫他们先送回来,然后她再和荣铮去拍结婚照。 车刚开到村口,就听见安思雨的小院外闹哄哄的。 门口挤了一堆人,车过不去,只能下来走。 几个人从人群里穿过,就听见张石头的娘在大门口骂骂咧咧,张小草缩在地上,面目呆滞,仿佛他们在说的是其他人的事,和她无关。 张石头叫嚣着:“我闺女来他们这儿上工才几天啊,就成了这样,我要他们一百块不过分吧。” 人群里一阵唏嘘:“看张小草瘦的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干体力活的料,上完工回去还得伺候他们一大家子,这么大的劳动量迟早出事。” “我昨晚上还见小草抬着一盆衣服在海边洗,里面有她弟弟的,她爸的,还有她奶的,一家子就指望小草一个人干活。” “这么干下去,不累着才怪。张石头这是抓着机会想讹钱呢。” “怎么能这么说,不管小草回家干多少,那是人家家里的事,她的脚总归是在上工时候摔的,这家就应该赔钱。” “就是,谁能保证上工的时候万无一失,老板不赔钱,咱们喝西北风啊。” 双方吵的不可开交,但声音逐渐一面倒支持张石头。 毕竟张石头和大伙儿是一个村的,符合大家伙都利益。 阮海洋怒视安思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钱给他,先把人打发了,当着检查团的面,闹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安思雨咬着唇,一脸委屈:“钱都拿来买虾了,现在还没有进账,我没有这么多钱啊。” 阮海洋深吸一口气,从钱夹里数出来一百块,扔给张石头。 “赶紧走!” 张石头拿着钱,拉起她娘就走。 连看都没看小草一眼。 张小草恐惧的从地上爬起来,紧张的看了看安思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等。” 检查人员拦住张石头和老太太。 “您刚才说,他们给工人发虾,是什么样的虾,您能说说吗?” 阮海洋紧张起来。 老太太见他穿着制服,戴着大檐帽,有点怕,用手比划了一下:“巴掌那么大的虾,半人高的桶,一家一桶,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儿。” 安思雨松了口气。 老太太的描述很夸张,但只要能哄过这些检查的人就行。 阮海洋笑着上去递了一支烟:“我们的虾都是一天做一次,当天卖不完的就发给员工,保证每天都有新的食材。” 检查的人没接,而是接着问:“老太太,你见谁家领了,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老太太直接就指着门外:“就是他们几个,你去他们家看。” 她指责的人,都是在安思雨这里上工的人。 主任摆手:“派几个人,去他们家里取样过来。” 他们接到兄弟部门的同事提醒,说这家做的虾不干净。 最近街上出现许多卖虾的小摊位,都是在各个单位门口,或者厂区家属院门口摆摊。 有不少人反应,这些摊位卖的虾都腐烂变质了,买回家不仅缺斤短两,甚至有的已经腐烂变质。 他们过来的时候,这个小院显然刚刚清理过。 不大一会儿,几个人拎着几桶虾入回来。 “据那些做工的人说,这些虾都不止加工过一次,最少已经放了三天了。” “卖不出去就返工第二天继续卖,没有保鲜措施,卫生条件也不达标。” 看着那一层发黑油汤,还有油汤里头身分离的虾。 检查人员捂住口鼻,脸色难看。 “把厨房的油也取一些样本带上。” 他摆了摆手,让人把这些虾带回单位:“贴封条。” 安思雨不服气:“凭啥,有哪条规定说不让卖隔夜虾的,那些食堂,国营饭店,不也卖隔夜的菜。” 对方根本就不跟她掰扯。 “关门,回家等结果吧。” 如果不营业,她的所有钱都打了水漂。 安思雨被人推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正从人群挤过去的尤安安一行人,气道:“是不是她举报我们!” 她一把拉住张小草:“你原本是不是要去她们那上工的,他们不要你,你才来我这儿,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第172章 调研组去北岛学习 张小草一脸惊恐:“我没有。” 安思雨:“我好心怕你饿死,给你个工作,你就是这么害我的?” 张小草惊慌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 她跪下彭彭的给安思雨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是奶奶要来的,我拦不住……” 安思雨气的抬脚想踹她,被检查人员一把拉开。 “干什么!” “自己黑心卖腐烂的东西,怪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等检查人员离去,看热闹的村民也散了。 小院门口贴上了封条。 工人们上前把安思雨围住:“老板,咱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开业了,那这工钱?” “是啊,今天的工钱先给我们结了吧。” “等啥时候能开工,您再招呼我们。” 他们现在都有点后悔,想着贪便宜来这儿上工,结果这才几天啊,场地都被封了。 看看人家盐场那边,虽然工钱少,可人家稳定啊。 安思雨身无分文,哪儿有钱给他们结算。 最终还是阮海洋看不下去,觉得被堵在这儿丢人,花钱消灾,把这群人遣散了。 安思雨刚走,有骑着自行车的摊贩找过来。 看到大门上崭新的封条,都是一脸懵。 封条上还盖着钢印。 “咱们去找公安,这哪儿是做生意,分明就是坑钱。” “对,这是诈骗!咱们告她去。” “让咱们卖了这么多天虾,连一毛钱都没见到,这不是坑人么。” …… 盐场。 下午去拍照,尤安安把荣铮赶去洗漱收拾自己。 她打开荣铮从京城带回来的包裹和箱子。 有点心和营养品,竟然还有两只真空包装的烤鸭。 她失笑,这肯定是小周的主意,以荣铮的单线程神经,怎么可能想的这么周全。 有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白色真丝连衣裙。 这条裙子她在京城的百货商场见到过。 她从模特身上看到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只是没舍得买。 竟然还有一盒时兴的化妆品。 不得不说,小周到底是在宣传口工作的,八面玲珑,对女性心理也很有研究。 尤安安换上连衣裙,化了个淡妆。 推开门,荣铮在门口和小周说话,他回过头,怔怔的望着尤安安。 尤安安摸摸脸颊:“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荣铮回过神,摇头:“没有。” 小周急的在胸前摸了摸,没摸到相机,掉头就往车上跑。 “嫂子你别动,你等着我。” 往日尤安安虽然精致,但不施粉黛,美的赏心悦目,让人舒适。 没想到尤安安化了妆之后像换了一个人,五官美艳,极有侵略性,比海报上的明星不遑多让。 安慧也怔了怔,差点认不出来。 “小妹,你也太好看了吧!” 尤安安:“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还得谢谢荣营长的衣服和化妆品。” 她冲荣铮眨眨眼。 “荣营长愿不愿意赏个光,跟我去拍结婚照。” 荣铮恍惚了一瞬,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深幽的眸子犹如深潭,定定的锁着她:“你确定?” 尤安安:“当然。” 荣铮:“好。” 咔嚓! 相机快门的声音传来。 小周笑道:“咱们有现成的相机,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们拍,我都技术可不比照相馆老板差。” 安慧怀疑:“能行吗?那可是结婚照,你拍完不能用怎么办?” 小周:“瞧不起谁呢,你去找个红布过来,我们现在就照。” 尤安安挺开心,创业前期嘛,能省则省,拍个结婚照好几块呢。 “不能用咱们再去照相馆,不碍的。” 就当是拍照留念。 “一会儿辛苦小周,给咱们几个拍个合照。” 小周乐呵呵的:“好说。” 安慧和小周拉了一张红布,挂在雪白的墙壁前。 尤安安笑吟吟拽着荣铮站在红布前。 她还记得前世,跟阮海洋领证那天,她兴奋的一大早过去排队等号,她从朝阳初升,等到晚霞漫天。 下午四点五十五,阮海洋才踩着人家民政局同志下班的点,姗姗来迟。 民政局的同志看在她等了一天的份上,才答应给他们拍照。 为了卡着最后一分钟下班,他们匆匆坐到相机前,工作人员匆匆捏下快门。 她顾不得体会即将结婚的喜悦。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赶上了,如果赶不上该怎么办! 至今回忆起来,她依然能强烈的感受到,那时候唯恐被阮海洋放鸽子,唯恐人家下班了不给他们拍照的焦虑感。 前世真是猪油蒙了心。 这次没有那种必须结婚的执念,心情开阔许多。 她还挺喜欢逗弄荣铮的。 如果一定要结婚,她宁愿跟荣铮结。 “嫂子,你靠近一点。” “荣营长,你主动一点,揽住嫂子的腰,别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杵着。” 荣铮迟疑:“结婚照只拍上半身,我手放哪儿有关系?” 小周:“站的远人家以为你不愿意,是被我们按头被迫结婚,搞不好上面调查我们,调查嫂子。” 尤安安噗嗤一笑:“哪儿就那么严重。” “这可不一定。” 相机挡住了小周的脸,尤安安看不清他的表情。 腰上一热。 荣铮扶着她的腰,往她旁边靠了靠。 咔嚓! 笑容定格在相机里。 安承志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个场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尤安安要和荣铮去拍结婚照,可知道和亲眼看见是两码事。 他有一种强烈的,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气愤。 他上前把尤安安从荣铮怀里扯出来:“干啥呢,拍照就拍照,别动手动脚。” 尤安安开心:“哥,你快来,叫上小慧姐,咱们仨拍一张。” 安承志刚才吃完饭,去了一趟村里的大队办公室,这会儿想起来正事。 “北岛来电话了,说这两天有调研组要上岛,学习海水稻种植,还有对虾养殖的先进经验,村长怕应付不来,想让你回去一趟,调研组的人里有农学院的教授。” 尤安安原本就打算这几天回去的。 她对荣铮道:“今天见花婶,听花婶说杨嫂子要生了,我是北岛唯一的医生,确实应该回去盯着,杨嫂子的肚子不小,生产恐怕不会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