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女无双》 第一章 重生 乔府,夜幕渐垂,檐上高挂明灯。 偏院的喧闹声隔在了深墙之内,最终只化在了呼啸的寒风之中。 “唔——放开……咳咳——” 姜苏衣衫破烂头发散乱,被两个嬷嬷按在地上强行灌入汤药,她哭喊挣扎反抗,红了眼眶哑了嗓子,却依旧毫无作用。 终于,掺了剧毒的药被悉数灌下,按着姜苏的人松了手,她身形一晃,径直跌倒在一旁。 不行,得快吐出来! 姜苏近乎崩溃地哭着,颤抖着手掐着脖子想要给自己催吐,一个劲地干呕,呕到脏腑都快要吐出来,满脸充血眼泪直冒。 “没用的,鹤顶剧毒,沾之则死,别费力气了。” 屋内,一位华贵的妇人满意地看着毒药都被灌了下去,站在姜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脸上扬起阴毒的笑道:“我正好送你去跟你那倒霉爹团聚,你该感谢我才是。” 姜父是太医院院正,姜苏自然之道此毒的厉害。 毒性发作地很快,脑中一阵晕眩刺痛,姜苏看着这位自己父亲的友人之妻,死死攥着她的衣角,眸子猩红气若游丝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明明是乔晨意图轻薄她,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为什么?”像是听了很愚蠢的问题,乔夫人重复了一遍,微微俯身眸中讥诮:“因为你衣衫不整从晨儿房中跑出,府中上下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若是被那些不长眼的传了出去,说晨儿的坏话可怎么办?所以,只能是因为你不顾廉耻勾引我儿子,自然该死。” “我没有……” 姜苏身子因为疼痛痉挛地蜷缩在一块,咳的血在地上晕开一片,意识越来越模糊。 “谁又知道呢?”乔夫人嫌恶地将她的手踹开抽回衣裳,抚了抚头上的步摇轻笑了一下:“没有人会关心你是怎么死的,今日过后,你不过就是个勾引未遂羞愧自尽的荡妇,你们姜家的名声,可都要被你败光了。” 许是毒药的原因,姜苏的嗓子彻底哑了,她只能痛苦地发成嘶哑的音节,那些不甘堵在心头郁结成毒,几乎气得疯魔。 乔晨的错,却让她的命来补救,天下哪里这样的道理? 她一点一点沉入绝望,都能听到血管一点一点爆裂的声响,只能死死地盯着乔夫人。 “别这么看着我。”乔夫人被她骇人的目光心中一凉,状若常态地转过身去:“你那大夫爹身死,将你送来乔府,我供你吃供你 穿,你就当用你这条命做抵了吧。” 意识渐渐模糊,姜苏直到最后一刻,心中都梗着一口气。 若能化为厉鬼,她定要从炼狱中爬出来,叫乔家母子给她陪葬! …… “咚!” 天边炸起一道惊雷,屋内床榻之上的人豁然睁眼。 姜苏猛然坐起,惊起一身冷汗。她胸口一阵起伏,喘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想着闭眼前被乔夫人灌毒药的画面,她惊魂未定地探了探鼻息,确定自己还活着。 中了鹤顶之毒,她竟没死吗?这是哪儿? “嘶——” 姜苏动了一下,忽然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下意识摸了过去,只触到一手温热,指尖猩红。 她的颈间,有一个细窄的血窟窿,血还在往外冒,像是被利器刺伤的。 可姜苏却没有立即止血,而是愣愣地看着沾血的手——这手指尖玉白温润,不是她那霜常年摸了药草被染得有些微黄的手。 房间光线昏暗,姜苏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张梳妆台,桌上有一盏铜镜。 她吃力地爬了起来,步伐踉跄勉强扶着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在看到镜中人的脸的时候,姜苏的身子陡然僵住,她讷讷地抬手摸上自己 的脸颊。 镜子里的人她并不陌生,清丽温婉的眉眼,一瞧便是温和性子软的人。姜苏在乔府住了月余,自然知道,镜中之人,是乔府四小姐,乔松韵。 看着镜中的人,姜苏像是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一半,脑中一阵刺痛,她疼得抱着头,无数的记忆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脑袋就像是要炸裂一般。 半晌,那阵疼痛缓了过去。 姜苏看着指尖的血,声音微凉:“竟已过去十日了……” 她死那日到如今,过了十日,乔氏对外人只道是她留了一封绝笔书信便失踪了,再无消息。 呵,好计谋,既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又叫人无法调查……乔氏行事当真恶毒! 根据脑海中那些残存的记忆片段,姜苏终于将眼前的场景理明白——她自己已经死了,而这位乔四小姐,刚好也死了,是被她那位嫡姐亲手用金簪扎在颈间失血过多而死。 许是她前世执念太深,怨气不散,上天垂怜,她得以借着这位乔四小姐的身子重生,而原主的记忆也一并给了她。 她敛了心神,找了干净的布将颈间的伤口包扎好。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姜苏目光微凉,声音轻飘地散在空中,凛冽而鬼魅:“ 你放心,我为报仇而生,你的仇,我会一并帮你报的。” 她们有共同的仇人,那些凌辱她的,毒害她的,鄙夷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重而杂乱,不止一个人! “砰!” 房门被人大力踹开扬起一阵烟尘,一个珠翠环髻的妇人带着四个凶恶的嬷嬷闯了进来,眉目间满是鄙夷傲慢:“把这贱种给我带走!” 俗话到,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抬眼,乔松韵便瞧见了那个自己辗转再世都恨不得将她亲手推入炼狱的人,双目攀上血丝,只觉得气血上涌。 一瞬间,她想冲上杀了她,仇恨像是海水铺天盖地地涌来,就要将她湮没。 可乔松韵还没站起来就被两人上前按住,她心中一沉,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她现在可不是姜苏的身子,乔氏认不出她。 她是要复仇,可更重要的是要让乔氏阴毒的嘴脸曝光于众人面前,让真相大白于众。 所以,在她自己毫无羽翼的情况下,她还不能妄动。 两个凶悍的嬷嬷将乔松韵双手一扭径直往外拖了出去,乔松韵自然之道自己挣脱不了,何况身上有伤,便只能任他们将自己绑走。 第二章 就给你们证据 不一会儿,她一路被押到北苑,乔松韵知道这是乔老夫人的院子。 “人带来了!” 乔夫人扭着腰肢上前站到一边一挥手,乔松韵被两个嬷嬷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大厅之内聚了不少人,乔松韵的目光目光落在一旁低声啜泣的女子身上,这人她自然认得,乔氏所出乔府嫡女乔双,将自己这身子原主害死的罪魁祸首。 乔松韵目光森冷,看眼前的形势大概知道如此大费周章将她捆过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跪下!” 上方,一位雍容的老人端坐着,手中拿着木杖,面色有些难看冷斥了一声:“今日叫你前来,你可知罪?” 乔松韵自然知晓,无非是是乔双恶人先告状,故意攀咬她。 乔松韵脑中思绪百转,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抿着唇跪得笔直,仰着头答道:“祖母若问的是松韵颈间伤口一事,松韵知罪。” 她从谏如流认错倒是让乔双母女愣了个神,谁知下一秒乔松韵的回答便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听她语气冰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松韵惹姐姐生气而被姐姐用金簪刺伤,确实有罪。” 一句话,点出致命的 关键。 乔氏心中微微惊愕,来此处的路上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她怎么知道老夫人是为此事问罪?被问罪还反应如此之快? “你撒谎!” 乔双闻言登时便怒了,忙上前去跪在一旁:“祖母,是这贱人原本想要用自己的金簪划破我的脸,心思歹毒居心叵测!却弄巧成拙反倒伤了自己,这都是她自己的报应,现在反倒倒打一耙!您可要为双儿做主啊!” 这一哭诉,又将罪名全都扣在了乔松韵的头上。 一旁,乔夫人涂满丹蔻的手指拢在嘴边,明艳的脸显现出丑恶,煽风点火附和道:“就是,就跟她那个低贱的娘一样,心肠歹毒还满嘴谎话!可能相信她的话!” 两人一口一个贱人言语不堪入耳,听得老夫人神情有些不悦,她咳嗽了一声,乔夫人才悻悻住嘴。 “你说是双儿害你,可有证据?” 老夫人此言,乔双不由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她料定乔松韵拿不出证据,这话约等于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证据?” 乔松韵重复了一遍,随后在众人的惊讶神色中缓缓起身。 只见她猛地拔簪挥出,用力极大,声音冰寒一字一句 :“那我就给你们证据!” “住手!” 老夫人被她这动作吓得脸色一白,立马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跺脚喊人拦着。 可是为时已晚,乔松韵用力很猛,金簪朝着乔双便直直扎了下去,根本收不住势,众人都以为乔松韵这是失心疯了,乔双吓得忙抱头尖叫。 “嚓……” 一声脆响,金簪在扎到手臂的那一刻,顿时断裂成了两半。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见乔双的手臂上只有浅浅的一点红色印记,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乔松韵你疯了?” 乔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恼地站了起来,很快也冷静了下来,一脸不解与嫌恶:“你这算是什么证据?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瞧瞧,看看你是不是脑袋坏了。” 乔松韵并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径直将地上断裂的金簪捡起来,把断面展示给众人。 “松韵是庶女,日子过得一贯节俭,不比姐姐带的首饰贵重。”她语调不急不缓:“平日里带的簪子,都是薄薄一层金片,是中空的。” “那又如何?” 一旁的乔双到此时还是一头雾水没有悟过来,颇为不耐地打断了乔松韵的话 。 “故此,”乔松韵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方才姐姐说我相用自己的金簪刺伤她此事,实在荒唐!” 乔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正要张口辩驳,可乔松韵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捏着金簪步步向前,语速若暴雨打下一般,字字如刀:“这簪子如此轻易便折了,如此簪子,如何用来刺人?又如何能将我自己的脖子捅出这般一个血窟窿?” 随即,乔松韵将颈间的纱布一把扯下,狰狞的伤口血尚未止住,看起来十分骇人,四下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乔双被震住,张着嘴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姐姐是想说自己记错了,是我拔了你的簪子刺伤的我自己?” 乔松韵眯着眸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 “对!”乔双忙不迭地点头,就连一旁的乔夫人想要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她攥着手尽力让自己不心虚,高声道:“方才是我一时口误,你拿的是我的簪子,你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既然你这都能记错,你又如何证明你方才所言非虚?” 乔松韵转过身对着老夫人一跪:“姐姐身边时时跟着三俩丫鬟, 不像我,就是连一个都多。祖母难道不觉得奇怪,依照姐姐所言,松韵竟有这本事,能以一敌三拔下姐姐头上的金簪。” “当时我就一个人,你自然可以。”乔双开始有些艰难地反驳者,底气略显不足。 乔松韵似笑非笑打量了乔双一眼:“按照方才姐姐的反应,我若是要刺你,也不至于反伤了自己。” 她一番话,彻底将在场的人点醒。 老夫人阅人无数,自然一下子就知道其中的猫腻,脸登时便拉了下来,声音中压着愠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这话,质问的便是乔双了。 乔双一下子就慌了神,找不到解释,只能匆忙跪下:“祖母,她巧言善辩颠倒是非黑白,您可不能信啊!” 一旁的乔夫人见形势扭转,已然明白如今乔双越是说乔松韵的不是,只会惹得老夫人更恼怒,连忙上前打圆场。 她暗地里扯了乔双一下让她住嘴,一边笑着对老夫人:“许是双儿记错了,他们都是自家姐妹,一时打闹罢了。这孩子事情没弄清楚就急着劳烦母亲,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明眼人都看出来,她这是想将这事盖过去。 第三章 再相逢 “记错了?” 乔松韵突兀一笑,她偏头盯着乔夫人,眸中的怨恨恼怒就要将人吞噬:“夫人此话倒是说得有趣。” “信口污蔑一口一个贱人,叫记错了,在我颈间扎了个血窟窿,叫打闹。”她的目光多了一份意味深长:“在乔夫人这儿,怕是杀个人,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荒唐!” 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太像姜苏,乔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突然想到前日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个女人,不由皱着眉头斥责道:“既是误会,说开便好,你还要如何?” “既是误会,当然要查清楚。” 乔松韵站了起来,一瞬间与乔夫人平视,却让人生出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她怒极反笑:“乔夫人问我要如何?为何不问问您女儿要如何?” “好了,”眼看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让众人肃静下来,乔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便听到老夫人道:“双儿,给你妹妹道歉。” 这也算是给足了乔夫人和乔双的面子,没有继续纠察,是打算息事宁人了,乔松韵沉默了下去,看不出态度。 “我给她道歉?”乔双一脸不敢置信,指着乔松韵 怒道:“我为什么给她道歉?” 她还要再说,一旁的乔夫人见老夫人已然站在了乔松韵的那一边,忙端了一杯茶上前递给乔双,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越闹越讨不到好处,倒不如服软一下先将事情压下。 乔双满是不情愿,却还算不笨,气得眼睛都红了,还是接过了杯盏。 她墨迹着走了半晌才蹭到乔松韵的面前,烦躁地将茶杯往前一递,溅出来的茶水差点沾到乔松韵的衣服上,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是我错怪你了,向你赔罪。” 这哪里像是道歉的态度? 不过乔松韵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淡然地接过那杯茶。 就在她碰到杯盏的一瞬间,乔双面上露出一丝狠戾的神色,她就要将手扯开,茶杯马上就会向后翻倒在她自己的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乔松韵直接一手抓了她的手,一手稳稳地接过杯盏“好心”提醒道:“姐姐做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松开!” 乔双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一把将乔松韵的手甩开,却在下一秒,一阵清晰的声音让四下众人都禁了声。 “卟——” 一阵悠长的屁声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恶 臭很快弥漫散开。 太臭了,那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众人纷纷捂住口鼻,若不是老夫人在此,恨不得冲出去。 乔双脸瞬间充血似的爆红,她有些无措地僵在原地,身子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姐姐是吃坏了肚子吗?” 乔松韵眨了眨眼略带疑问,像是一柄尖锐的匕首给了最后一击,乔双登时羞愧地捂着脸便一股脑冲了出去,大庭广之下放了个屁,这事儿能让她恨不得立刻刨个坑钻到地下去。 下人们都有些笑,正好借着手捂着口鼻偷乐着。没人注意到方才乔松韵在乔双手腕上轻点的几下,她祖辈数代从医,那几个穴位的作用还是清楚的。 一个道歉就想让此事翻篇?呵,她可不是原来的那个任人揉捏的乔松韵了。 乔夫人也是一脸通红满是尴尬,忙追了出去,谁知刚到门口就被门槛绊倒,身子一晃猛地栽了下去。 “哎呦——” 一团花团锦簇就这么趴在了门槛上,随后便是乔夫人扶着腰的痛吟声。四下响起低低的笑声,看来终于是没憋住。 “夫人!您没事儿吧?” 两个嬷嬷忙不迭跑上去将她搀扶起来,乔夫人疼得 龇牙咧嘴怒骂道:“蠢货,还不快走!” 看那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这一跤应该是摔得不轻,乔松韵望着那滑稽的背影,却笑不出来。 一场闹剧结束,乔氏母子散场,自然也就没戏可看。 “行了,今日让你遭罪了。” 老夫人由一旁的嬷嬷扶着起身,声音苍老却带着一丝慈祥与温暖:“ 快去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回去歇着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乔松韵有一瞬的出神。 她及笄之后便被父亲寄养在乔府,人在屋檐下,自然事事都地低头。她没有家人孤苦伶仃,乔府自然也没有人关心她。 许久不曾听过的叮嘱像是一股温流,让她彻寒的心微微暖了一下。 “是。” 乔松韵淡淡应下,目送着老夫人回房。 随后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正好一位丫鬟来收拾,她状若无意地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长公子?” 醒来之后,她还没有见到过乔晨,那个她恨不得亲手将他碎尸万段的人。 “长公子被夫人送去青山书院入学了,须得半载才归家呢。”那丫鬟收了茶盏,侧身伏了伏,便退了下去。 “半载……” 乔松韵悄声呢喃 着,神色之中像是多了一份惋惜。 乔晨一时半会不在府中,看来,她的复仇计划,路还很长,得先从乔夫人下手。 她手指轻叩桌面,忽然想起了原先自己的院子,她须得去那边找些线索。 回到院子,果然有奉老夫人命来替她包扎伤口的大夫,乔松韵粗略检查了一些用的药便让大夫开始包扎。 关于她的医术,她并不想过早展露出来。 一来容易引起怀疑,二来隐藏医术一些事情暗中坐起来也更方便。 入夜,星光稀疏,院中的下人都睡下了,乔松韵并没有宽衣,而是合衣睡下。 直到冷月东落,天边泛起一线白光,房中的人悄然睁眼。这个时辰,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乔松韵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走小路绕到了原先自己所住的偏院,院门被一把铜锁锁了起来,应该也是乔夫人的命令。 她绕道一处矮墙附近,废了好些力气将地上一些木头竹筐堆放在一起,从墙上翻了进去。 一路进到卧房,乔松韵便开始翻找起来。 前世父亲留下的医书她一直好好珍藏着,上面还有许多东西她来不及学,那可是稀世珍宝。 可是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第四章 捉奸 “被乔氏拿走了?”乔松韵皱着眉头,那些东西到了乔氏手中,还不能不能好好存留下来都是问题。 她重新锁上柜子,准备悄悄地退出房间,腰却突然碰上一个冰凉尖锐的物体。 那还是一柄匕首,乔松韵再退一步,刀锋便可入肉! “谁?” 乔松韵呢厉声质问着,手已经下意识摸向袖兜中的一包药粉,那是她今日去小厨房顺手拿的朝天椒粉末,碰到眼睛不及时清理便能致盲。 “你又是谁?”身后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薄凉将匕首又往前抵了几分:“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熟悉声音让一片昏暗中的乔松韵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她松了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沈君逸?” 沈君逸与姜苏算是青梅竹马,二人自小熟识,常在一起玩耍。 只是长大后男女有别,为了避嫌,来往便少了,即便如此,乔松韵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可说完乔松韵便后悔了,因为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了杀意。 夜半潜入别人府中,被人知晓身份,自然是要灭口的! 身后的匕首松了一下,眼看就要捅过来! “等一下!” 乔松韵忙叫住他,额上 起了薄薄一层冷汗,语速很快地解释:“我是乔府四小姐,之前与姜姑娘私交颇好,受过她照顾,此番是来找姜姑娘留下的东西的,想带回去替她保管!” 身后的人确实犹豫了一下,沈君逸蹙着眉却还有几分怀疑:“既是乔府小姐,为何三更半夜来?” “这里是乔夫人命人锁的,我身份低微,寻常时间是进不来的……” 乔松韵微微转头,神色也满是无奈。 言下之意便是她在这府中的地位低得可怜,怎么可能违背乔夫人的命令进来,这么一解释,倒也说得通。 果然,听到这话后身后的匕首被收回,乔松韵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差一点她就被自己这位幼时好友给杀了。 游云散开流出皎皎月光,乔松韵转身看见身后人的那一刻,只觉得心头一窒。 许久不见,沈君逸眉眼长开了不少,蜕去了少年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只是眼前的他,面色苍白,那双眉眼中有散不开的阴翳,毫无温度。憔悴地就像是寒风中的孤雁,那种萧索,只看着,便觉得让人心疼。与记忆中那个翩翩少年郎相差甚远。 “医书昨日被乔家的人收去藏书阁了,你若要找,怕是有些麻烦。” 这话 算是委婉的提醒,乔松韵点头表示了然,瞥了一眼外面,心中盘算着自己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不然若是被人发现她不在房中,又是一出闹剧。 她道了一声多谢便准备走,却一下子被拉住。 “姜苏呢?” 沈君逸问出此话时,声音颤了颤带着一丝急切:“我昨日才赶到,尚未调查清楚,姑娘可知道些什么?” “我——” 乔松韵一下子卡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若是告知实情,沈君逸难免会被叫搅到这件事情中来。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报仇于她来说是支撑也是目标,更何况乔氏母子并非善类,要想报仇,并非一朝一夕,她并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半晌,她还是摇着头低声道:“我平日里在府中消息闭塞,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消息闭塞,又如何得知是乔夫人锁了此处,又为何说是替阿苏收拾保管医术?” 沈君逸明显不信,拽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疼得乔松韵不由皱了皱眉头。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了一阵火光还有人群的喧嚷声,只听到一个婆子扯着嗓子笃定道:“我亲眼看到四小姐进去的,还有个男的!” 半个时辰前,乔松韵前脚出了院子 ,却没注意到身后远远跟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婢女,名唤秋意。 秋意迷糊着起夜,只觉得眼前晃过去一个人影有些眼熟,来不及多想便悄悄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她躲在一颗大银杏树后,虚着眼睛看乔松韵翻入了那院子。 “小姐这是干什么……” 秋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都以为乔松韵是梦游了,她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衣,手脚都冻麻了,正要回去,忽然又见到另一个人影翻入了院子,那身形必定是个男子! 她有些发现秘密的兴奋,脑中灵光一转,一个绝妙的想法闪现在脑海中。 若是用着秘密要挟四小姐,就那清贫穷酸的模样,能搜出什么来给她?倒不如将这消息卖给她人! 她的身影快速穿梭在小道上,朝着一处院子跑去,夜半三更,下人们也都歇下了,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一个婆子被敲门声吵醒,满脸不耐将门开了个缝,没好气道:“有事明日再来,再敲我就叫人给你打滚出去。” 说着她便要关上门,秋意眼疾手快挤了半个身子进去,腆着脸:“姑姑,我真的有大事要告诉夫人!” 又怕那人不信,秋意踮着脚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嬷 嬷脸色大变,忙将人带了进去。 …… 乔松韵反应很快将沈君逸推了一把推到窗边,声音低而急:“西北角有一处被杂草掩起来的狗洞通往外面,你从哪里走!” 夜半三更,若是被抓到与男子幽会,她怕是真的要被赶出乔府了! 沈君逸也知晓此事轻重,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在幽暗夜色之中。 “好啊!夜半幽会男人,这次让我抓了个现行,看我不将你皮扒了!” 见里面没有动静,婆子上前将门打开,随后乔夫人扭着腰肢进来,灯笼火把一下子将这屋子照得通亮。 炽热的火光照得乔松韵眼前有一瞬的空白,她微微偏头缓了缓。 乔夫人一脸藏不住的得意,扫了一眼屋内:“怎么?还把男人藏起来了?怕是晚了!这院子周围我都命人守着了,便是一直苍蝇也别想翻墙逃出去!” 翻墙是逃不出去,钻狗洞就未必了。 乔松韵估摸着时间,沈君逸应该已经出了乔府,心中面上皆是一片坦然:“夫人这是在找谁?” “找谁?”乔夫人冷哼一声:“自然是找你的奸夫!” 跟来的婆子丫头们四下散开在院子里开始翻找,动静闹得很大,翻箱倒柜到处被弄得一团乱。 第五章 解围 乔夫人坐在一旁,好以整暇地等着,乔松韵被人盯着,也只能在原地等着。 如此一折腾,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越等,乔夫人脸上的怒气越盛,她死死盯着乔松韵,借着绣帕擦嘴低声质问:“怎么还没找到?” 那婆子微窘,半弯着腰:“那丫头是说亲眼看见有个男人跟着进了院子的,总不会是骗咱们的。” “万一呢?”乔夫人白了她一眼:“好歹是她房里的人,万一被人耍了,看我回去不给你好果子吃!” 半晌,一个婆子捧着个东西冲了进来:“找到了!” 乔夫人眼睛都亮了几分,忙起身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玉佩看了看,心中的石头落了下去。 她拎着东西,在乔松韵眼前一晃:“这下我看你还死不承认!” 乔松韵皱着眉头,只看见那东西像是一块玉佩,纹样繁复精致,还没细看中间的字玉佩就被乔夫人收回。 “这种玉佩,松韵自然是没有的,但夫人用度宽裕,怎知不是您一早备下自己带来的?” 她勉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淡淡一笑,就算这玉佩是沈君逸遗落的,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乔氏根本奈何不了她。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 不掉泪!” 乔夫人攥着玉佩,笑得有几分狰狞,吩咐下面的人:“去请老夫人和老爷去前厅,就说府中出了件天大的事。” 乔松韵被人擒住了双臂推搡着往前院去,心中多了一丝焦虑与疑惑: 这是铁了心要致她于死地,可不过只有一个勉强的物证,乔氏为什么如此自信?难道她还有别的底牌? 到前厅时,乔正已经换上了朝服,一脸不耐地坐着,一旁是睡意惺忪略显沧桑的的老夫人。 见到乔夫人风风火火地压着人过来,乔正扫了一眼这个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的小女儿,板着脸:“一大早将我和母亲叫来,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清早露重风寒,老夫人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捧着汤婆子,也道:“你怎么又跟四丫头闹上了?” “老爷,你可不知道!” 乔夫人走上前先自清罪责了一番:“我平日操持府中家务,确实对四丫头属于管教了,可谁曾想,她竟然做出这般有辱门楣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话锋一转,乔夫人便开始添油加醋:“今早有下面婆子来报,说看见这丫头跟男人在偏院私会,我本不信的,可一想她为何半夜三更会到北边那 处院子去?便带人赶过去查看,可谁知道竟在院中搜出了这东西!” 她将玉佩递给乔正:“这东西便是物证,和田玉佩芳园里的人自然是用不起的,想来也不会是这丫头的,定是那男人掉的!” “呵……” 一声轻笑惹得乔氏脸上有些绷不住,她转头看向乔松韵:“你还有脸笑得出来!” 乔松韵挣开那两个婆子,盯着那玉佩,面色淡漠道:“这玉佩夫人说是下面的婆子捡的,可未必就是男子的,也未必是今晚掉的,大可以之前就准备好一个,现如今拿出来,这怎么能算是物证?” “那你说你大晚上去那院子干什么?” “我去取姜姑娘的遗物。” 既然瞒不住,倒不是说些真话,乔松韵对着乔正微微一拜:“松韵之前同姜姑娘有些情谊,如今她出了事,松韵只是想着将她的东西收拾一番代为保管,却不想竟会被人诬陷得如此不堪。” 她口齿伶俐,提起姜苏,乔夫人有些心虚说不出话来,冲着一旁的李姑姑使了个眼色。 “若是物证不可令人信服,还有人证!” 这时候,一个婆子站了出来,是先前站在乔夫人身边的那个:“禀老夫人, 老爷,老奴是亲眼瞧见四小姐进了那院子后,一个男子也进去了,待了许久也没出来!这才去通报的夫人,老奴可以做主!” “众人皆知李姑姑你是谁的人,如此这般攀咬,倒是让众人瞧见了你的忠心。” 乔松韵立刻便怼了回去,话语绵中带刺,字字扎人,言下之意便是她不过是得了乔氏的授意故意冤枉自己,所言如何能信。 “确实,光凭这些,也未必能说明她与男子私通。” 乔正闻言接过玉佩反复端详,只觉得中间这个“瑜”字像是在哪儿见过,虽然神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乔松韵觉得有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府中闹出这种丑闻。 “光凭这玉佩,我自然不会这么说。” 本以为是一场僵局,谁知乔夫人眉头一挑,使了个眼色,一个嬷嬷便退了下去,她心情颇好道:“可若是还有个别的人证,就未必了。” 乔松韵弯起的嘴角僵硬着缓缓放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立马明白了她要找谁。 她本就不信是李姑姑正巧撞见她出去的,如此看来,一定是有人去通报了。 是谁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行踪呢?自然是她院中的人。 她自己的人来作 证,她便是真的被逼上绝境了。 她抿着苍白的唇,脑中思绪纷杂只觉得头又一阵阵地开始疼了起来。 果不其然,只消片刻,一个清瘦的丫头便走了上来,跪在大厅之中瑟瑟发抖着,还没说话便开始哭了起来。 “哭什么?”乔正呵斥了一句,这下那丫头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喝了口热茶,沉声道:“你看见了什么,只管说便是,这里谁还能吃了你不成?” “奴婢……”那丫头状若害怕地瞥了乔松韵一眼,随即又埋下头去,声音细弱蚊蝇:“奴婢确实看见了!” “就是问你看见什么了!” 乔正脾气素来急躁,站了起来:“大点声!” 那丫头被吓得一抖,哆嗦着提高了几分音量:“奴婢凌晨起夜,正巧看见看见小姐一个人出了院子,想着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便也立马跟了上去,谁知便看到了小姐进了北边的院子……不多时……” 她很轻地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便见到一名男子进去了,随后我便撞见了巡夜的李姑姑,姑姑得知此事便让我回去了,说她自己去禀告夫人。” 乔松韵看着她,只觉得胸口气血有些上涌。 第六章 合作 这丫头她认得,是原来乔四小姐的贴身丫鬟,记忆之中两人关系算不上亲切,却也没见这丫头干过什么坏事。 没想到,竟会去投靠乔氏! 一番话语,与李姑姑所言相差无几,这一下,乔正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砸了手边的茶杯劈头盖脸骂道: “我乔家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毫无羞耻的女儿,如此下流自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说,那男的是谁?” 乔松韵闭着嘴,她知道此刻自己解释再多都是无异,眸光闪烁,一时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这丫头嘴硬得很!”乔夫人见势态如自己所愿,忙添一把火:“就该家法伺候,打到她说出来为止!” 乔正自然是怒不可遏,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去请家法!” 请家法必然是轰动的,原本闭门不出的乔双都忍不住赶来站在一旁瞧热闹,已然忘记昨日自己丢人的事情。 “四丫头,你当真不说实话吗?” 看着那有三指粗的带刺铁鞭,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失望。 “松韵所言,句句属实。”乔松韵目光直视前方,拒不改口。 “那好,那就打到你说!” 乔夫人阴笑了一下,略显迫不及待地拿过鞭子,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向着乔松韵抽去。 带倒刺的鞭子一旦抽下拉开,皮肉都会被勾住,到时候便是一番血肉模糊的景象,疼痛非一般戒鞭可比。 “且慢。” 一句话落,铁鞭被长剑挡了开去,用的是内劲,乔夫人被震得虎口裂开一条缝,丢了鞭子踉跄着退了几步:“什么人!” 疼痛没有如期而来,乔松韵也是一愣,看着伸在眼前的那只干净修长的手,目光缓缓上移,又看向手的主人。 他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还换了一身衣裳。 “别跪着了,又不是你的错。”沈君逸弯了弯手指示意,乔松韵迟疑了片刻,将手放了上去。 “沈世子!” 乔正一见是沈君逸,率先反应了过来,忙迎了上去行礼,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神色多了一丝尴尬,笑问道:“您怎么来了?” 他道出沈君逸的身份,众人也赶忙上前见礼,乔夫人也忍着痛憋着怒气站在乔正身后。 “来下聘礼。”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惊诧,就连乔松韵都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已经把聘礼准备好了,是预料到她会被为难?可沈君逸为何要帮自己? 太多一问充斥脑海,她的手还沈君逸被牵着,手心的指尖微凉,一如他的音色。 乔夫人一脸不敢置信:“世子是来给 四丫头下聘?” “是,”沈君逸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鞭子:“我倾慕乔四小姐已久,今日特来下聘,先前本世子将玉佩赠与四小姐,思来想去,怕引起误会,便早早来下聘。” 他说误会二字时,特地加重了语气,乔夫人脸上颇为难堪。 “玉佩原来是您的。”乔正恍然大悟,沈君逸,字子瑜,上面的瑜字原是沈君逸的字。 “可您为何——”乔夫人觉得说不通,明明方才乔松韵还说不认识这玉佩。 “咳咳!”她觉得此事存疑,还想追问,却被乔正咳嗽着打断。 这一提醒,让乔夫人也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得罪的。就算真的是另有隐情,可如今有沈世子世子护着,她也不能拿乔松韵如何。 “怎么,乔夫人是对本世子有何不满意吗?” 语气冰冷,带着一份薄凉的杀气,目光扫过去,乔夫人立马封住了自己的嘴。 乔正略微震惊后忙掩饰过去,脸上扯了笑,和声道:“能高攀沈世子成亲事,是我乔家的福气,怎会不满。” 他顿了顿,语气谦和试探着:“那三书六礼……” “明日礼部自会来操办。”沈君逸此刻才松了手,重提方才的事情:“本来方才来时听 闻乔夫人说的自甘下贱不知廉耻……” 几个字一处,乔正背后都是冷汗,忙赔笑:“搞错了,是搞错了。” “既然是诬陷,乔大人不管管了。”凉悠悠的一句提醒,全是彻底不给乔氏面子,乔正所说的误会到了他口中,便是诬陷。 乔正混迹官场多年,自然通透,一下子便怒斥着乔氏:“这种事情也能搞错!在世子面前丢人,去祠堂禁足反省一日!” 随后又一指李姑姑和秋意:“你们以下犯上,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有沈君逸在,乔夫人一众连申辩都不敢,只能吃了这哑巴亏,被人带了下去。 乔松韵看着如此雷厉风行的乔正,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她用余光打量着身侧的人,晨曦之中,那轮廓依稀与记忆中的少年开始重叠。 心中升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感慨:果然啊,有权的人就是可以不用讲道理。 随后,乔正命人上了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刚要说点什么,沈君逸抚了抚衣袖,语气淡漠道:“今日早朝我告了假,乔大人也是?” 这一提醒,乔正想起来自己还要赶去上早朝! 忙起身行礼拜别,又叮嘱下人好生照顾后,便匆匆上了马车赶去宫中。 大厅之内,一下子只 留下了二人和老夫人。 乔松韵眸子一转,乘机道:“祖母,方才提及的姜姑娘的那些医书,您可知在何处?” 虽然她已经知晓,但此话也正好圆了她之前去院中找书的话。 果不其然,老夫人笑着回道:“都在藏书阁呢,你若想要,便去拿吧。” 说完,看了一眼沈君逸,心中更加欢喜:“不如叫沈世子与你同去。” 乔松韵知道老人家的心思,无非是想给二人独处的机会,她还没回答,沈君逸就已经应下:“外面风寒,老夫人先去歇着吧,我陪阿韵去便是。” 他一口一个阿韵,叫得竟毫不脸红,乔松韵心中也是佩服。 等老夫人走后,两人便往藏书阁方向去,谁知刚出了前厅,突然被人叫住。 “等一下!” 追出来的人是乔双,她一脸不忿,拦在二人的面前。 乔松韵下意识看向沈君逸,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世子,大概是来找你的,许是桃花债? ——也可能是来找你的麻烦的,我先前并未见过她。 两人一番眼神官司落在乔双的眼中,更像是熟识的暧昧,气得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都瞪圆了些,嗔怪道:“世子!你千万不能被这女人蒙骗了!” 第七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抬手一指,朱红丹蔻的指尖差点就戳到乔松韵的脸上:“她就是个病秧子!您看她那一脸病气,白得吓人,这种人娶回去若是没两天就去了,岂非不详?” 看着近在咫尺的指尖,乔松韵并未后退。 长睫在眼睑投下一弧阴影,她不紧不慢反击:“姐姐倒是印堂泛红,可惜眉目狭长,双颊瘦削,朱唇薄凉,若是谁娶了……啊,不对,还尚未有人上门来向姐姐提亲。” “你……你一脸狐媚子相,就知道勾引男人!” 乔双最受不得别人激怒,一听她讽刺自己没人娶,盛怒之下脸更红了:“你不过一个庶女,瞧你那一身破烂衣裳,也敢站在沈世子世子旁边,也不觉得丢脸!” 她这一说,一道目光顺势落在乔松韵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与乔双一身嫣红华贵的锦裙相比,乔松韵身上的绢布素衣裙确实显得落魄许多,不过这也正是寻常人家子女之间的嫡庶之别。 “姐姐饶是气恼也无用,不妨问问,说不定沈世子世子就是厌恶如姐姐这般穿得好似裹着大红绸缎俗艳无比的花瓶呢?” 乔松韵倒是对自己这一身素净的衣裳还算满意,一边说着,一边笑得愈发恭谦和蔼,却叫人恨得牙痒痒。 “你胡说!世子才不会……”乔双一跺脚,有些 求助地看着沈君逸。 “恩。” 很轻的一声,乔双一句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她结巴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又听到沈君逸状若无意地点了点头:“本世子还是觉得,四小姐这般,就很好。” 乔双脸一下子变了,沈君逸此言无异于让她受了莫大的羞辱,她气得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羞愤之下,一抬手便朝着乔松韵挥了出去:“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可预料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乔双的手腕下一瞬便被捏住,疼得那一张描了精致妆容的脸皱在一块,只能痛呼:“放……放开!” “可以。” 乔松韵眼皮都不抬一下将人掼出去,用力之大,乔双身子踉跄着一歪,便倒在了一旁的假山之上。 额头察觉到疼的乔双抬手一抹,待看见满手鲜血时便彻底慌了神跌了下去,额头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骇人。 乔松韵并未瞧她一眼,而是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衣裳叮嘱一旁不敢上前的丫头:“大小姐失心疯撞了脑袋,送回去休息吧。” 随便,便带着沈君逸往藏书阁去。 小径通幽,两人一路沉默着。 直到临近藏书阁前,乔松韵终于将心中憋了一路的疑问道出。 “世子为何要帮我?” 按理说这身子的原主 同沈君逸并无交情,他若是随手相助,有的是办法,也不该用处娶她如此荒唐的借口。 “阿苏的事我尚未查明,若想能常在乔府走动,还有什么比乔家千金未来夫婿的身份更合适的吗?” 沈君逸负手而行跟着乔松韵入了藏书阁,声音听不出情绪:“至于为何是你……你昨晚说,阿苏同你有些旧情。” 乔松韵搭在书封上的指尖一顿,又听他继续道:“我帮了你,如此,也算能同她有些交集。” 最后的那句话很轻飘,像是被风吹落在檐梢的雪,须臾便消失在一片白芒之间,找寻不见。 乔松韵定了定心神,压下心头的起伏,继续翻找父亲留下来的医术,似笑非笑:“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我帮了世子的忙。” “所以,待我查明真相,便会取消婚约。” 沈君逸抽出一本书,原本仅隔了一层书架的两人就这么出现在对方视线之内,他道:“你放心,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理由,不会毁你清誉,耽误不了你日后嫁人。作为补偿,我还会给你一笔钱。” 原先涌现的一丝感动一下子便收住了,乔松韵挑了挑眉,问:“多少?” 许是没有见过将对钱财的欣喜直接表现出来的女子,沈君逸被问得一愣,随后答道:“自然是够乔四小姐用一辈 子的。” “合作愉快。” 两人分别时,乔松韵叫住了沈君逸:“世子,您属下之中是否有武功卓绝的,能否借我一用?” 沈君逸点了点头,并不知道她想要人干什么,只道:“可以,我叫他自己来找你。” …… 同沈君逸分开后,乔松韵抱着一大摞的医书回到了院子,一入院,便正巧看见了两个家将拖着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的秋意等在院子门口。 秋意下半身原本粉色的裙装已经变成暗褐色,干涸的血渍凝结成块,血腥气令人作呕。 “四小姐。” 听到这一声毕恭毕敬的四小姐,乔松韵打量着二人。 以往,这些下人们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欺负乔松韵胆小没有靠山又是个庶女,少有人规规矩矩喊她一声小姐。 可如今,沈君逸不过陪她走了一遭。 府中消息传得快,不过一上午的功夫,便都知道了她是未来的王妃,一个个的便也都循规乖巧了起来。 “这狗奴才,老夫人说送过来给你处置,您看……”两人一脸奉承讨好。 看着半个身子都拖在地上的秋意,乔松韵抬手一指,朝着一处宽敞的侧房指了指:“劳驾,送哪儿去。” “瞧您说的,小的们怎么担得起劳驾二字……只是一个罪奴才,放哪儿——” 主子们吩咐下人, 想来收拾吆五喝六打骂随心的,如今忽然来了个如此好相于的,下人们嘴都咧起来了,好意提醒着:“这背主的奴才留不得啊!” 按理说,罪奴以往都是直接被打个半残丢出府去,有的为了给主子解恨,也有被主子吊在院中柴房里活生生饿死,打死的。 这给犯了错的贱婢安排这么好的房间,还真是第一次见。 “犯错既已受罚,也没必要再追究,等她醒了再送出府去便好。”乔松韵声音温和:“我这院子下人不多,你们待会儿去帮我叫一下大夫,给她瞧瞧。” 两人有些惊讶,只觉得这乔四小姐性子纯良和善,一时都有些触动,忙给人拖了过去,回来还问:“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事了。” 多活了一世,领会惯了人情世故,乔松韵行事也比前世通达许多。她吩咐一旁的秋浓给了二人一人一点碎银子打发了,便回到屋子,将带回来的医术一一查阅。 三日后的黄昏,余晖像是胡乱抹在天际的一滩血,红得触目惊心。 “小姐,歇歇吧。” 秋浓端着新换的茶水过来,看着先前动也未动的杯盏,默默到一旁将书案上的灯烛点上。 “侧房里那个又醒了?”看得眼睛有些酸胀的乔松韵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 “是。” 第八章 真相 在原来的记忆之中,秋浓秋意二人自小便是乔松韵的贴身丫鬟,可是二人性子却大相径庭,相对于心机深沉的秋意,秋浓要干净许多,因此乔松韵对她也还算得上放心。 “走吧。”乔松韵带着秋浓去了侧房,让她再外面守着,身后还跟着一名黑衣男子。 此人便是她向沈君逸借的人,专门用来处理秋意此事。 朱漆木门刚一推开生出动响,里面便传来一阵尖叫。 好在院子偏远,府中下人都被秋浓支开了,并不会有旁人听到。 昏暗的房间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声音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濒临崩溃。 一听到脚步声,她便抱头大喊着:“我没有撒谎!我不是……我没有撒谎!” 她疯了一样地护住自己脸,若是靠近细看,便能瞧见那捂住的脸上,眼眶出已经是一片凹陷,血迹斑驳。 屋门口的二人对视一眼,随后,黑衣男子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都警告你了坦白从宽,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再剜你的舌头!” 骇人的话语让秋意再次崩溃,她跪在床上开始不住地磕头,哭喊着:“我真的看见小姐出去了!我不是卧 底,我没有害夫人……我没有!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她磕头极其用力,房间里都回荡着那崩崩的声响,不一会儿额头面前便是一片模糊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夫人吩咐,你若不说实话,便让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冷冰冰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杀人的兵刃,屋子里仿佛都冻住了一般。 说着,他便上前将人从角落里拖拽出来,蛮狠且暴戾,秋意手脚挣扎捶打着他却并没有起丝毫的作用:“知道苗疆有一种蛊虫吗?咬得人如万蚁噬心般,将自己身子挠破到筋骨都露出来,死相极惨。” 门口的乔松韵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虽然这些话与她吩咐的丝毫不差,但是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好在秋意心中的恐惧已经被无限放大,现在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已经会发疯,根本意识不到。 “不!不——不要!” 秋意当真被吓到了,她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只想活命。 她想逃命,想狗一样疯狂地刨着地面,十指指甲都翻转过来呈现畸形,她却依旧在扒拉着。 就在她哭喊的时候,乔 松韵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了一瓶药粉。 这是她昨日看书时偶然发现的,将一些特殊的草药混合在一起,洒在人身上,会立即出现很强烈的灼烧感,就像有千万只虫蚁在皮肤上叮咬一般。 果不其然,那男子将药粉撒在了秋意的身上后,她便疯狂地开始抓扯自己,皮肉被尖锐的指甲抓烂,她却还在到处抓扯。 “走开!别过来——” 巨大的恐惧之下,秋意真的觉得有无数的虫子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先是逃跑躲闪,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躲。 随后她开始在地上打滚,疯狂地挠着自己,哭喊着求饶。 “夫人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凄厉的哭喊犹如堕入无间炼狱中的恶鬼,惨厉惊悚,听的人后背发凉一阵恶寒。 乔松韵微微抬了抬头,那男子会意地将人拎到门外,几个纵跃之下,便将人带到了别处。 那恐怖的嘶哑吼叫终于渐渐远去,乔松韵皱着眉头退出了房间,秋浓将她脸色有些惨白连忙上去搀扶。 秋浓性子单纯,实在是想不明白:“小姐,您既然要惩罚秋意,又为何之前还让大夫来给她……” “因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并未苛责她,也绝不会害她。”乔松韵忍着方才胃里翻腾起,迫使自己忘记方才的画面,眉眼冷冽:“若是她那日出了点什么事儿,自然也不会与咱们有关。” 她不会让秋意死得容易,要的就是让秋意误会为乔氏要杀她,然后疯癫地喊得全府上下偶读知道,狗咬狗。 当然,最后她的结局依旧是死,不过却不会是明面上的死法。 越是正常,才越是来人寻味,人人心中都有一套笔墨,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编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而这,是她送个乔氏的大礼。 “对了,找两个人,将我说我那些话传出去,不用添油加醋,散出去就行。” 既然出了事,自然要给大家一个模糊的猜测,有些话传着传着自然就会越来越夸张。 乔松韵摩挲着指尖,微微闭眼:乔氏悄无声息杀了她,让她背上那些耻辱的骂名,这一次,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次日,早起开门的吴嬷嬷发现秋意用一根白凌将自己吊死在大门正梁上,尖叫声划破了清早的宁静,不少人都聚了过来,也惊动了全府上下。 府中四处,下人们都压低声音讨论者着 ,议论不休。 “你们昨日听到了吗?秋意昨天跟中邪一样让夫人别杀她,怎么今日就……” “听见了听见了,扯着嗓子喊,谁听不见,最后好像是夫人院子里的护卫给她抓回去的。” 三言两语的,还有不明世事的呆子也想插入话题,却摸不着头脑。 “夫人这几日不是被老爷罚自省吗?还有这人抓回去了怎么还会在这儿吊着?” “你傻啊!”一个年级稍大一些的下人用手肘撞了一下那人:“怎么可能让她死在自己院子里……”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忽然瞧见乔氏赶过来,忙噤了声。 “怎么了这是?” 乔氏一来便看见地上盖着白布的尸身,便拧着一双斥:“这种晦气东西,还不赶紧抬下去,放在这儿干嘛呐!” “夫人。”管家上前小声道:“上吊的人是秋意,不知怎么的就……” 乔氏眉头皱得更深了,用绢布捂住口鼻:“她不是回了自己个儿主子院里么?这种事自然要去过问她的主子。” 乔氏完全不讲此事放在心中,只当是秋意在乔松韵那处呆不下去才想不开的,却不想,接下来几天,府中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第九章 够不够格 众口难束,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没几天京中市井上下,无不讨论此事。 有的说秋意为乔夫人做了许多事,乔夫人怕被发现,故杀人灭口。 有的说秋意有手足困在乔夫人手中,为她做事多年,秋意终于受不了崩溃自尽。 更甚者都已经有传言说乔夫人苛责下人,手段血腥,还吃人肉! 人言如滔,唾沫星子差点将乔夫人淹没,她连府都不敢出时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风波愈演愈烈,乔正不得已召了府中众人相商。 原本一个罪奴死了,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演变成如今这般,自然是要重视的。 “今日起,你们都不要出府了。”乔正有些烦躁地按着眉心,看着一桌子家宴毫无食欲:“那些流言,府中严令禁止嚼舌根,这件事,我会彻查。” “自然要查。”乔松韵饮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父亲不妨去查查那些流言的源头,毕竟事出必有因。” 乔氏却敏锐地感觉出来,若是这般查,定与她拖不了干系。 她不动声色地吃着菜,神色依旧雍容:“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话罢了,去查那些,岂不是浪费时间?” “就算是捕风捉影的话,也得有风可捕不是?” 乔松韵淡淡一笑:“不过我倒是也听过一些,说是跟 夫人有关,这可不行,若是污蔑更需要查清楚才是。” 乔氏一脸懵,怒极反笑:“我看你才是真疯了,她死于我何干?” “松韵说得对。” 乔正倒是颇为同意,觉得自己这个以前没注意过的小女儿思路理智缜密,点了点头:“确实得查清楚,否则外面的人都还以为我窝藏包庇呢。” “可……” 乔氏这下才是真的气得吃不下了,又不好直接驳回乔正的话,只能憋着气。 缓了一会儿,她才冷笑着回道:“我怎么听说,秋意是回了你的院子后才自尽的,谁知道又是为什么?” “七日前,秋意本在我院中养病,大夫刚走,她便疯一般跑出去说夫人要杀她,一个劲儿地求饶哭喊声嘶力竭听得直叫人心悸。”乔松韵一双秋水迷蒙的眼中带着疑惑:“随后她便吊死在府门前,这其中详情,夫人不知晓?” “我知晓什么?” 乔氏拔高了音量,眉梢都吊了起来,一张脸尽显刻薄:“我那几日在祠堂,谁知道她发疯!她分明是吊死,你却说是我害的,我看你是贼喊捉贼。” 乔夫人咬着牙齿死不承认,重重放下筷子,声音响到吓了众人一跳。 “三日前,她回到我出半死不活,我寻了大夫将人治好。” 乔松韵眸子微 动:“可第二日,她便疯了,挖了自己的眼睛,口口声声说您要害她,也许真的失心疯。” 乔夫人觉得此事实在是荒唐,她被禁足三日本就已经气得不行,如今偏偏又来这一出。 这秋意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她依旧端着身子,高傲扬起的下巴此刻已经有些绷不住,乔夫人依旧嘴硬着:“你既然说是疯了,她说的话又怎么算数?我看她就是活不下去自己想死,这谁能拦得住?” 就在乔氏以为她不管如何都要将这个帽子扣死在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乔松韵却话锋一转,毕恭毕敬对着她一拜:“夫人说是自尽,自然是自尽,方才不过是我大胆假设而已。” 这句话,落在旁人的耳中,更像是迫于威胁后的话语。 “行了,这是家宴,吵什么?”乔正向来不爱管这些家长里短的杂事,只觉得头疼,一律都是先压下来再说。 乔氏巴不得如此,其他人更是不敢说些什么。 众人默默吃着饭菜,忽然,乔正望向乔松韵:“你……方才说什么?” 乔氏一脸警惕地望向乔松韵,后者却瞧都没瞧她一眼,放下筷子淡淡道:“女儿说,姜苏姑娘似乎也是自尽,如今这个婢女也是自尽,府中接连出的这些事,有些奇怪罢了。” 轻 飘的话语却像是一颗石子,在平静无波的水面砸开水花。 乔氏心里咯噔一下,却终究毒辣老练,面色不改笑讽道:“你倒是惯会给人扣屎盆子的。” “我并未说夫人,您又何必急着为自己开脱呢?”乔松韵反问着,笑得讥诮,只是那笑意中带着彻骨的寒冷,目光如冰凌一般尖锐,叫人下意识想要躲避。 “姜苏……” 听到故人之友的名字,乔正心里多了几分惆怅。 旧友将女儿托付给他,他却无暇招抚,后来那丫头只留了一封绝笔信便消失了,应该也是想不开自尽了,可却连尸首都还没有找到。 乔正经这一提醒方有些醒觉:“松韵说得对,姜苏的事尚未查明,我也没法跟姜兄交代,如今接连出了这事儿,只怕是有人可以作怪,一定要查明。” 眼看乔正要着手调查当初自己的事情,乔松韵弯了弯嘴角。 很多事情,她无权调查,可若是乔正亲自来查就不一样了,那些线索她都可以一一抛给他,引他查出最后的真相。 这件事,她就是要将它抬到表面上,让乔正来查。查得干干净净,让乔氏怕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到最后,乔氏自然是会食下自己种的恶果。 一顿饭毕,个人都揣着心思退下,等到人都散 了,乔松韵要走却被乔正叫住。 “父亲找我还有什么事吗?”记忆中,姜苏很少见到这位自己父亲的挚友,乔松韵对自己的这个父亲就更没有什么印象了,因此她也摸不准这位乔大人的脾性。 “没事,”乔正打量着她:“只是觉得,方才松韵的言谈像极了为父的一位旧友。” “……旧友?” “恩,不光气质神态像,总觉得谈吐间的都带着一丝神韵。”乔正像是被勾起了旧事回忆,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姜兄他……” 乔松韵自然知晓他口中的这位旧友,便是她前世的父亲。 旧事摧人心肠,她并不是很想跟如今的这位父亲提起以前的旧事,只淡淡一笑:“女儿如何能比父亲的旧友,大概是父亲思念过度才会觉得像吧。” 乔正又说了些前尘往事,乔松韵也只得敷衍着,聊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理由走了。 回到院中,她便又开始翻看起那些医书来。 医术的内容都是她父亲亲手所写,用清秀小楷写就,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十分废眼睛。 其中记载的一些药方都是少见的,有一些病乔松韵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乔松韵这身子底子太弱,自幼的营养不良累积成了体弱,稍稍一动,便又会染上病气,须得好好条理。 第十章 见过王妃 好在今日乔正着手调查往事,乔氏安分了不少,连带着乔双也少来惹事。 乔松韵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日跟着医术上记载的食谱药方进补,身子也比之前康健了不少。 午后时,冬日的暖阳靠得人睡意朦胧。 乔松韵卧在太师椅上正晒着太阳,忽然老夫人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四丫头,快……” “沈王妃?” 乔松韵听了老夫人的一席话,皱眉颇为不解,她将医书放下起身递了杯茶过去:“王妃来府中做什么?” 老夫人匀了一口气,端过茶没喝便接着放下:“你忘啦,沈王妃是小世子的娘亲!说是申时过来给沈世子提亲的,你快去梳妆打扮一番。” “那看来还得有一会儿才到呢,也不着急。” 乔松韵笑着安抚老夫人:“您这是担心未来婆婆瞧不上我?” “哪能不急!” 秋浓在一边听着,一张脸皱在一起,苦兮兮的:“小姐您忘记了,素日里您那些衣服都是穿过三五年的,府中原本一季一裁的新衣,他们总不给您做,哪有能去见王妃的衣裳啊。” “挑件寻常的去就行。”乔松韵支会她:“你去挑吧。” “下面的人都是这么办事的?连作件衣裳的事情都做不好!”老夫 人一听,脸板了起来:“下次我倒要去问问,怎么办的事,管个家也不知道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这骂的便是乔氏了,府中上下的事情都是由她在操持,也不怪乔松韵受到冷落。 “不过是件衣裳,多了我也穿不下。” 乔松韵宽慰道,她在府中一向不争不抢,现在这模样,倒让老夫人更加心疼。 随后却又是忧虑:“你的衣裳都太素,穿着见王妃不好,今日又是来下聘的自然不能随意,可如今,去哪里找合身的衣裳?” 就在众人焦急的时候,乔松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与姐姐身量倒是相仿,可以借她的来应付一下。” “也对!” 老夫人经这一提醒也觉着可行,拍着她的手,便吩咐秋浓去乔双的院子取。 不消一会儿,秋浓却是哭着回来的。 怀里抱着一顿看起来华丽呼哨的破烂,发丝都乱了一脸狼狈,眼眶通红十分可怜。 “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不明所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乔松韵:“叫你去取衣裳,衣裳呢?” 秋浓埋着头,眼泪豆子似的直往下掉:“我去大小姐院子,同她说我们小姐要借衣裳,结果大小姐让我滚,我不走,说是因为王妃来了,我们小姐要借身新 的衣裳,她便叫丫鬟将我打滚出去,还丢了这些给我。” 说着,她将怀中的东西摊开,都是一些破烂了的旧衣裳,摆明了是羞辱人的。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老夫人忍不住痛斥了一番,用手杖将那些衣裳拨甩到一边去:“成日里刷大小姐脾性就算了,做事竟如此不分轻重缓急,都跟她那个娘学坏了。” 言语之间,慢慢都是对乔双的失望,甚至多了几分厌恶。 乔松韵勾了勾唇角,她一早便知道乔双不会借,要的就是让老夫人看清楚她的嘴脸,早日厌恶她。 “可小姐待会儿穿什么?”事情还没有解决,秋浓低声啜泣着,满是担忧。 “首饰倒是之前沈世子送过我一只簪子,实在不行挑件衣裳勉强也能撑过去。”乔松韵安抚着两人,轻描淡写地提起沈君逸送的那一支簪子。 秋浓听到这话忽然叫了一声,啜泣一下子止住了,红着的眼眶却带着一丝光亮。 “是了,之前沈世子还送过小姐一套衣裙的!瞧我这脑子,差点就忘记了!” 她忙不迭地奔进屋子翻找了好一会儿,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盒子是楠木镶着金边,镂空的花纹繁复,光看盒子便觉得里面的东西非比寻常。 这 衣裳是先前沈君逸来借医书时带的礼物,当时的乔松韵早就料到,总有一日会派上用场,却没想打破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盒子很大,秋浓一个人抱着都显得有些吃力。 她将盒子放下,打开扣锁,里面是一套齐全的衣饰,金步摇之下叠放着的是十分名贵的江淮凤云罗纱裙。 “这个不错。” 女人的爱美之心,上至七老八十的老妇,下至牙牙学语的幼女,对于美艳的事物,向来都是痴迷的。 老夫人一瞧见着裙子,便觉得惊艳,眼睛都亮了几分,忙让乔松韵换上。 几人在外面等了约一刻钟,房门开了,伴随着一阵金玉扣响之音,几束目光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老夫人微微仰头,细细看着明晰的日光下俏立的女子。 光打在衣袂之上,好似下浮动的碎金,鹅黄色的修裁的身姿好像是寒冬里的一束暖阳,金色的步摇衬显出无与伦比的高贵,光是站在那里,便只剩明媚。 她第一次觉得,那么多孙女中,独这四丫头生得如此俊俏。 清丽的容颜半隐在阴影中,朦胧地像是笼了一片雾气,柔美而祥和。 “小姐……”连秋浓都看呆了,跑上去围着乔松韵转了两圈:“秋浓以前都不知道小姐会这么好看 !” 她夸得太过直白,连乔松韵都觉得脸下一热,笑道:“是不是我寻常太丑了,你如今才会被这反差吓到。” “没……” 秋浓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红着眼睛跟小兔子一般,满眼惊羡。 “若是瞧见这样的你,沈王妃一定没话说。”老夫人颇为骄傲:“走吧,算着时辰王妃也该到了。” 乔松韵下来扶着老夫人,想了想问道:“世子今日也回来吗?” “怪不得人家说少女怀春,如今冬日还未过,我倒觉得你那满心桃树都开花了。”老夫人误以为她是想念沈君逸了,不由地打趣她:“来了,现在估计就在前厅呢,你这一身,必定让他挪不开眼!” 一边说着,几人一边往前厅赶过去。 细碎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入厅前,乔松韵换了嬷嬷扶着老夫人,她自己退到了后面默默跟上。 脚还没跨过门槛,便听到一个倨傲的声音。 “这京城之中,想要嫁进我沈王府的多得有人在,却没瞧见哪个能配得上我家君逸的。”那声音颇为响亮,想来旁人也不敢插嘴:“我此次来,便是来瞧瞧,又是那个丫头想攀上指头。别说提亲,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也须得有本事让我瞧得上再说!” ——“见过王妃。” 第十一章 姐妹拆台 老夫人闻声行礼,走在门口她就听到了屋里王妃的话,只是面上依旧保持着淡定而已。 王妃倨傲的下巴依旧绷着,微瞥了一眼乔家主母,目光倒是被老夫人身后身着华服的女子给吸引去了。 “喏,就是你,站上前来。” 乔松韵扶着老夫人坐好才慢移莲步走到王妃面前站好。她一直低着头不曾抬,也就没有注意到王妃身侧目光幽深的沈君逸。 此前这身衣服只是挑府上最贵的选的,沈君逸没想到穿在乔松韵身上倒是脱俗清雅。乍一看,像极了姜苏。 “叫什么名字?” “妹妹名唤松韵,是爹爹已故妾室之女。”乔双姗姗来迟,跨过门槛就恨不得将乔松韵的底都抖落个明白。 乔松韵也不争,淡淡一笑便应了这话。盛王妃听罢,转头看向了迎着自己走过来的乔双。左右打量,盛王妃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定论。乔松韵单瞧着不起眼,可一与旁人对比起来,倒是超然脱俗,有股子不可撼动的气场。 只是一个庶女,怎么打扮的比嫡女还贵气?盛王妃心中越发确定乔松韵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都坐吧,别太客气。”盛 王妃不动声色的反客为主,安排着姑娘们入座。乔松韵本想在老夫人身边坐下,沈君逸却朝着她摆了摆手。 不想失了礼节,更不想惹麻烦,乔松韵只好走过去在沈君逸身边坐下。 “妹妹这身衣裳倒是不错,只是妹妹方才还让秋浓来我这借衣裳,怎么下一刻又变出件衣裳来,莫不是故意来糗姐姐的么?” 乔双面上笑意温婉,说出的话以退为进,摆明了想在盛王妃面前抹黑乔松韵。乔氏叮嘱过,要是能嫁进王府,往后一辈子都不愁,乔双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身衣裳。”在老夫人开口帮衬乔松韵之前,沈君逸笃声道,“是我送给松韵的,当日她还觉得不合适,如今看来,这衣裳换了别人穿不出这份华贵。” 盛王妃眉头一簇,面色不悦,她心知儿子这话不只是为了给乔松韵解围,更是同她说的。只不过,一个没了娘的孩子,盛王妃实在是看不上。目光落在乔松韵身上,盛王妃手紧握成拳,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把乔松韵打发了。 老夫人实在看不过眼,乔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真是长进了。轻咳了一声,老夫 人眼神扫视过去,示意乔双闭嘴。 来者是客,遑论眼前的是王妃。没能谈妥亲事便罢了,扫了乔家颜面才是丢人。 长辈话家常之际,沈君逸凑近乔松韵,眉梢一挑,难得袒露少年心性,“特意穿这身衣裳来见我?” 乔松韵无心与他言语,敷衍应了之后反问道,“医书可用上了?” “用上了。”停顿片刻,沈君逸见乔松韵不肯说话,手肘撞了撞她,“你在府上过的不好,连衣裳都要借?” 身为乔家女都被如此亏待,可见当初姜苏在乔家也不会太如意。沈君逸心中窒闷,佳人已去,再无福消受善意,沈君逸只想将这份好意落在姜苏好友,乔松韵的身上。 “下回我给你带点东西来,要有喜欢的,给我列个单子也行。” “那还是买两份的好,给我姐姐也送一份,否则到时候污蔑我偷来的我可没地说理去。”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乔双眼睁睁看着二人谈笑,心里急躁不已。打断长辈的话,她把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世子和妹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老夫人和盛王妃都把目光落在额乔松韵和世子身上。乔松 韵一怔,沉默片刻之后面带难色:“此前世子自我这借的一本医书派上了用处,能帮上世子,故而觉得高兴。” “医书?难不成乔姑娘还精通医术?”盛王妃盯着乔松韵,眉眼间的声色写满了质疑。 “的确如此,只不过妹妹不喜欢在外显露,医术高明的很。”乔双接过话头,直接将把高帽扣在了乔松韵的头上,如此一来,乔松韵不管承认与否都是骑虎难下。 沈君逸想要解围,谁知乔松韵先行站起身来。她先与王妃行礼,再与老夫人眼神示意要她安心。得到王妃应允,乔松韵抬手给王妃把脉。 “如果我猜得不错,王妃入冬之后一直手脚冰凉,周身不爽适,御医开的调理方子虽有用,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对也不对。” “的确如此。”虽说这姑娘说得对,但是这些个毛病都是旧疾,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也没什么了不得。 “我有一药方,能彻治王妃宫寒症状。” 秋浓识趣地让人上了笔墨。乔松韵当场将药方写好,递给了王妃。 “若是王妃信不过,可给府上的大夫先行过目。” …… 午宴过后,盛王妃 起身离开。老夫人本想问问关于下聘的事情,但是对方未挑明,老夫人也不好多问。 走到大堂门前,老夫人和盛王妃约好,春日宴之际再带着孩子去府上拜访。 “王妃找世子呢,该是要离开了,你快去吧。” 沈君逸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府途中,盛王妃问起世子和乔松韵的事情。 “母亲不喜欢松韵?”见母亲如此旁敲侧击地询问,世子停下脚步,心怀不解。 盛王妃也不含糊,点头,“她没有母亲,唯独后娘教养。为娘查过,乔氏并非大户人家出身,教出的孩子你也看见了,骄纵无礼,这样的姑娘随你添个偏房也就罢了,做王妃,她还不够格,今日下聘就此作废。” 沈君逸并未说话,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原本他也只是想要暂给乔松韵一个名头,好能名正言顺地来乔家而已。母亲支持这门亲事与否,都不是关键。 上了马车,沈君逸斟酌再三还是起身,“母亲,您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 盛王妃还想再问上两句,可眼前早已经不见踪影。儿大不由娘,盛王妃也不多说,只是关于乔松韵,她不会任由发展。 第十二章 罚跪祠堂 送着老夫人回了卧房,乔松韵才转身往自己的闺房去。这一身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小姐,好看总是要有代价的,您未免太过随意了。”秋浓嘀咕着,对自家小姐的表现有些怨念。 乔松韵听出来秋浓在发脾气,只是好笑地摇头,“秋浓,是你的就是你的,争也争不来,万事万物不要看得太重,只管往前走就好。” “知道了,小姐。” 走了两步,乔松韵环顾了一圈,确定无人在侧才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露出襦裙内的鞋子,准备快步回去闺房。不然拖着这么长的裙摆在青石板里面上走,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休息。 嘭的一声,乔松韵撞上了一堵人墙,她松开手里捏着的裙摆,揉了揉自己酸痛的鼻子。 “谁啊,走路也……” “参见世子。” 秋浓的话让乔松韵睁开眼,撇了撇嘴,乔松韵轻哼了一声,“世子就能走路不看路了么。” 而且刚才明明没看见他,这人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怎么,撞疼了?”沈君逸伸手,还没能触及乔松韵的肌肤,就被躲开。 退后两步,乔松韵礼数十足地行了礼,“世 子可是有事,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朱红色雕花大门关上,乔松韵看着身后一直跟来的沈君逸,不免有些气闷。沈君逸见乔松韵情绪不高,长话短说。 “我会尽力劝服我母亲,她今日作为你莫放在心上。” “这是世子的事情,您处理便是。”乔松韵和沈君逸有所交集也不过是为了借势,继而顺利为自己报仇。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并不在意。 送走沈君逸,乔夫人贴身丫鬟后脚就来了。秋浓知道这个时候乔夫人喊乔松韵过去指定没好事,只是她毕竟是个奴婢,根本没办法阻拦。 祠堂前,乔松韵看见了所谓的“家法”。上回请家法还是为的捉奸一事,这一次又是为了何事? “好个四姑娘,你如今犯下大错还不知罪?你父亲今日有事难回,我必定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这野了心的小妮子。” 在祠堂中央站定,乔松韵盯着三尺粗的带刺铁鞭,心中生寒。乔氏铁了心地想要教训她,怕是也想为上次的事情给她自己出口恶气。 上一回有沈君逸来救她,这一次倒是走投无路了。 乔松韵从案头拿过三炷香,当着祖宗牌位面跪地 磕头上香。将香插在香炉上,乔松韵跪回了蒲团上。 “不知这一次我又犯了何错?” 乔氏对乔松韵这番淡然不在意的态度恨到了极致,祖宗牌位面前她也不敢太过放肆,整顿情绪,乔氏说的有板有眼。 “你在府上这么些年,从未听你说起过会医术。即便是想出风头,也不该拿乔家来垫背。倘若那药方有什么问题,王妃出事了,谁担待的起?” 乔松韵点点头,不再说话。毕竟无中生有,只能任人评说。秋浓见乔松韵将身上披风脱下,即刻跪地。膝盖磕在青石板上,扑通一声听着都疼。 “夫人,小姐身子本就弱,怎么受得起家法。” “秋浓,起来。”乔松韵目光落在牌位上,声色虽淡,力道却足。沉默片刻,乔松韵转头看向乔夫人,一双含泪眼里满是坚毅。 “若是夫人觉得我该受这个罚,那便动手。只是夫人要想清楚了,这份罪若是不成立,松韵也不会甘心吃哑巴亏。” 乔夫人正在气头上,听乔松韵这似挑衅一般的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脚踢开了秋浓,拿起鞭子就往乔松韵后背招呼。 “住手!” 门外之 人的声色并未阻止乔夫人下手,力道十足的一鞭子鸣声十足地滑过空气,落在了乔松韵的后背。 老夫人忙加快了步伐,走进祠堂,她一把夺过乔夫人手上的鞭子。 “成何体统,你这当娘的未免太过狠心。” 有老夫人护着,秋浓赶紧过去把乔松韵给扶好。 老夫人将鞭子一丢,拿出了早前当家主母的风范,“你到底是为了乔家还是只想给自己出气?你那个女儿被你养的刁钻跋扈,儿子也不成大器,都怪我这老婆子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想起之前乔松韵去同乔双借衣服一事,老夫人气的眼前发黑。好容易稳住心神,道,“要说教养,双儿半点不如她妹妹,母女同罚,抄写观音心经百遍,去去火气。” 轰走了乔氏,老夫人赶忙查看自己乔松韵。乔松韵原本身体就不好,如今看着更是骇人。 “赶紧去请大夫。” …… 虽说老夫人有心护着,但是如今乔家当家做主的到底是乔氏,乔松韵最后还是被关了禁闭。窝在房中三日,乔松韵也不觉闷。 “小姐,夫人欺负你,你怎么一点报仇的心思也没有?”秋浓看在眼里,急在心 里。那一鞭子实在是吓人,给乔松韵擦药的时候,秋浓都没敢下重手。 “秋浓。”乔松韵招了招手,将这个小丫头拉到了自己身边。早前她对秋浓一直设防,如今看来这小丫头倒是一心向着她的,“别急,好戏还没开场呢,再过两日我必定将这一切都讨回来,也让你高兴高兴,嗯?” 秋浓哼哼了一声,更是不高兴了,“秋浓只想要小姐好好的。” 翌日清晨,乔氏得知盛王府这两日传召了好一批大夫入王府。听闻此事,乔氏当即就慌了神,唯恐是乔松韵那份药方搞出来的鬼。想到这,乔氏当即加派了人手看着乔松韵的寝殿,要是盛王府那边来要人,直接丢出去撇清就是。 第三日里,盛王府的确来了人。还未等王府的嬷嬷发话,乔氏就赶紧拎着嬷嬷往乔松韵住的府上去。 “李嬷嬷,药方的事情和乔家无关,都是乔松韵的错,王妃她没事吧?放心,我已经好好管教过乔松韵了,若是王妃想亲自处罚,也是可以的。” “乔夫人误会了,这次老奴来是奉了王妃的命,专程来请乔四姑娘去府上一谢。王妃的病,的确是大有起色了。” 第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乔夫人你怎么了?” 眼瞧着方才还好好的人突然就迈不动道了,李嬷嬷赶紧停下来顺手扶了乔氏一把,生怕她出什么事儿了。 乔松韵的病方竟然误打误撞治好了王妃的病,世子对乔松韵又百般偏袒,万一乔松韵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被世子看上,那乔氏必定是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带着李嬷嬷过去,不是好主意。乔氏干笑了两声,推辞说乔松韵近来感染了风寒,不好见客。 “无妨,只是一起见面吃顿家宴而已,不会太周折的。”李嬷嬷不肯退让,依旧迈步往前,让前头的丫鬟带路。 乔氏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说服李嬷嬷去大厅等着。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乔松韵所住的地界,甫才停下,乔氏就赶紧撤了看守小园的侍卫。 “松韵,你在里头么?”咳了两嗓子,乔氏不复之前的凛冽,温柔和婉地冲着里头问话,“王妃派人来让你去参与家宴,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又不好,不如去前厅回绝了吧。” “好。” 比起乔氏的震惊,秋浓的反应更为激烈。就这么答应了?乔松韵笑着摇头,不让秋浓声张。来到前 厅,乔松韵不去理会对着她挤眉弄眼的乔氏,只走到李嬷嬷面前行了礼。 “四姑娘,王妃邀请四姑娘前去府上一聚,顺便商讨成亲事宜。” 成亲二字一出,乔氏的脸色比宣纸还苍白。若是有朝一日乔松韵真的成了王妃,难保她不会下狠手。 “李嬷嬷,松韵去不了。” “为何?” “是因为四姑娘她身子……”乔氏见缝插针想要补上,乔松韵转身冷眼扫视。还未到数九寒天,乔氏竟是被一个小丫头的眼神给吓得一激灵。 “李嬷嬷有所不知,松韵尚在禁足。”见李嬷嬷疑惑,乔松韵将来龙去脉一一概述,顿了顿,乔松韵又将自己后背的伤也说了,“所以身子才不爽利,怕是得拂了王妃的好意了。” 李嬷嬷在王府里混了多少年,后宅的事情她心里有数。擒着笑意,李嬷嬷抓起乔松韵的手,低声柔和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姑娘受了委屈,自是有碍病情。王妃对姑娘实在喜欢,来之前嘱托老奴,若是没能请姑娘去府上,便不要回去了。” 顿了顿,李嬷嬷眯着眼打量了身边簌簌发抖的乔氏,“倒不如老奴狐假虎 威一回,替姑娘做个主?” “不必了,嬷嬷陪在王妃身侧多年情分,怎会真的重罚。这几日的确身子不爽适,还等有空再亲自上门拜访。” 送走了李嬷嬷,乔氏难得嬉笑,亲自送乔松韵回了闺房,门房前,乔氏吩咐身边的奴仆,又是给送柴火,又是给加被褥,好不殷勤。 当晚更深人静之际,秋浓还是觉得憋屈。 “小姐,好容易李嬷嬷要替我们做主了,这大好的机会你怎么就平白给推了。” 正看医书的乔松韵笑了笑,她拿起剪子把烛火挑明了些,轻声道,“打蛇打七寸,嬷嬷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动手,不过是给两方一个台阶下而已,我要的不是这个。” “小姐的意思是,要借王妃的势来报仇?”秋浓想了想,不禁疑惑,“只是小姐凭什么断定王妃一定会帮我们呢?” “直觉。”看着秋浓憋屈的小眼神,乔松韵笑而不语。 果不其然,李嬷嬷没能请到乔松韵,盛王妃干脆亲自前来。不同于上一回的讥诮嘲讽,盛王妃这一次和蔼的多。甫才见到乔松韵,王妃便笃声说要给乔松韵讨回公道。 “松韵,只管说, 是谁让你受了委屈?如何处置,本王妃都替你撑腰。” 乔松韵等到就是这个机会,她从老夫人身侧站起身,走到了乔夫人身边,“王妃,松韵并非心思歹毒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若受了欺负,松韵最喜欢的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你什么意思。”乔夫人被吓得站不起身,今日赶上上朝的日子,乔珂和乔正都早早出了府,唯独的一个老夫人又在前几日闹翻了,不肯站在她这边。想着,乔夫人把目光落在了乔双的身上。 乔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即便收到了母亲求助的目光,也不敢贸然站起身来为自己的母亲求情。 乔松韵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拿起之前那条铁鞭,手轻抚过鞭子,正要出手之际,又停下。乔氏以为乔松韵良心发现,正要松口气,谁料乔松韵把鞭子递给了乔双。 “我一庶女出身,苛责主母,实在是大逆不道。又唯恐控制不好力道,遭人话柄,还是姐姐来吧。母亲不明理,做子女的不曾阻拦也是大罪。” 乔双被塞了鞭子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发懵。满堂人都看着自己和乔氏,乔双 紧握着鞭子,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此刻,不管她如何做,都是错。 “母亲素来爱面子,再这般僵持下去,恐是全府上都要来围观了。” 乔松韵一席话堪比诛心,在乔母的示意下,乔双甩开了手上的鞭子。这一鞭子虽不重,但是乔松韵心中清楚,自今日起,乔家母女只会是家中下人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只是乔松韵要的不止这些。 随同王妃离开之前,乔松韵被老夫人喊到一边。乔松韵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等到老夫人说完,乔松韵行了一礼,“松韵会掌握好分寸的。” 乔松韵第一次涉足王府,不免感慨王府之奢。因为在家耽误些许功夫,才小坐一会儿,家宴便开席。 沈君逸直至家宴开始才姗姗来迟,与母亲行了拜礼,他自然而然就坐在了乔松韵身侧。 “你是如何说服你母亲的?”乔松韵借饮酒的遮蔽,小声问身侧的沈君逸。休说乔松韵,便是秋浓都看出来,今日的王妃和往日实在不同。 沈君逸面色平淡,他目光落在酒杯上,让人看不出喜怒,“你觉得呢?” 第十四章 巧遇表哥,线索逐渐清明 乔松韵摇了摇头,她并不喜欢这样卖关子的回答。 “不过是说乔姑娘精通医术,我身为王室子弟,难免多灾多难,若是能有个懂医理,能解毒的夫人,想是人生大幸。”沈君逸没有得到乔松韵的回应,也不恼。他早已经习惯了眼前女子与世无争,寡淡自若的性子。 点了点头,乔松韵并未怀疑沈君逸的说法。且照王妃的作为看,她也该是个疼爱孩子的娘亲。 “药方的第二阶段是什么?” 酒宴中途,沈君逸突然问起此事。乔松韵就等着这话,她转头往后,秋浓极为默契地将之前写好的药方拿了出来。 “在这,还有第三阶段的药方,我也一并写下了。毕竟是陈年旧疾,一时半会还不能根除,三个阶段都过去,这病才算是根治。” “那我替我母亲谢过乔姑娘了。” 乔松韵唇角微勾,低头垂眸间少女心性之中又带着几分顽劣的孩子气,“世子该改口了,今日可是来谈亲事的。” 两人对视,一道笑了起来。因低着头,乔松韵未能看清楚沈君逸眼底的眷恋与一闪而过的悲戚。远处,盛王妃见二人相谈甚欢,倒是高兴。 成亲到底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一见不过是互表态度。盛王妃挑明自己择日会带着沈君逸亲自上门和乔正商谈成亲的良辰吉日,说罢,不想打扰这二人,便以休息之名离开。 “王妃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乔松韵目光自王妃匆忙离开的身影收回,看着身旁似出神的男子,乔松韵叹气,“有心事?” “你和姜苏是如何认识的?” 乔松韵被沈君逸的话惊住,该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仔细打量沈君逸的神情,并无异样。乔松韵斟酌片刻才回,“周氏张罗的那一场春日宴认识的,马球场上,我们一见如故。” 此前乔松韵预想过有人会问起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时机合适。 “马球场?”沈君逸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冷若冰霜的面色一朝逢春,显露出温和,“她自小文静,马球场那样的地方并不适合她。” “的确。” …… 回府的路上,乔松韵陷入沉思。秋浓喊了几次,她才终于回神。 “小姐,你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奇怪。”乔松韵怎么都不明白,为何沈 君逸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他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给她寻一个公道。 若是好朋友,这般做也无可厚非。可怪就怪在,姜苏和沈君逸之间并无多少交集,若不是此次重生,姜苏脑海里恐是都记不起这一号人物。 想不明白也不愿深究,左右目的一致,能得个盟友也不错。下了马车,乔松韵被府上的架势给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看着家门口跪的乌泱泱的下人,乔松韵眉头紧蹙。未等她开口,老远就传来了乔夫人的声音。 “松韵回来了,快进屋坐着,外头天寒地冻的,来人,赶紧将四丫头屋里的火炉升起来。” 被乔夫人拉着在黄花梨木的木椅上坐好,乔松韵静观其变。仔细一想,乔松韵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今日受了这样的罪,按照乔夫人的性子,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这个关头上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为了之后行事不被人怀疑,怎么也得保持一家亲的状态。再者,这般还能显得大度,收割一波人心,着实是好手段。 入夜,乔松韵用膳消食后准备就寝,忽闻秋浓说外头来了个人,是来打听姜苏之事。乔松 韵坐不住,起身去了前堂。 “殁了?怎,怎会如此?” 坐在木椅上的男子看着比乔松韵大上几岁,身形修长,衣着华贵,不似普通人家。屋里头的蜡烛不亮堂,又隔了一层窗户纸,乔松韵怎么也看不清楚里头的人,无奈下,只能进门。 乔夫人没料到乔松韵会过来,神色极其不自在。乔松韵未理会,同上座的乔正行礼过后,她便径自走到男子身边。 招呼过问来人是谁,乔松韵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男子身侧的位置。 “原是姜苏的表哥,方才秋浓说有人来访,还以为是世子来了,失敬。” 乔正不喜女子如此直白,很不悦地喝了一声。乔松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认错,目光却从未离开自称为姜苏表哥的男子。 乔松韵想了又想,终是记起来了这个表哥。记得此前父亲将她托付给乔正时,提及过这一个远方亲戚想要收留姜苏。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远亲不如近邻,多年没有太亲密来往的亲戚没有好友亲,父亲为了姜苏,只能把孩子托付给了乔正。 只是乔正为人犹豫,辜负了姜苏父亲的信任。 “殁了,到底怎么回事? 早知如此,我必定早些来,将她接回去,也不至于如此。” 乔正本就不想多生事端,家里都乱成一团,哪有心思管外人的事情。乔夫人又能言善辩,三言两语,夫妻俩便说服了来接人的男子。 男子离开,乔松韵自告奋勇去送人。 行至府门前,乔松韵叫住了男子。 “萧公子,你当真是来寻姜苏的?” “四姑娘不必客气,只管喊我一声凯年便是。不瞒姑娘,我一早就和想和姜伯父上门提亲,只是姜家家大业大,怕伯父瞧不上我,所以直至考取功名我才敢上门。谁知突然出了那样大的事情,辗转许久我才得知姜苏被送来了乔家,只是,只是没想到……” 说到伤心处,萧凯年情难自已,哽咽难言。乔松韵等到萧凯年平复情绪,小声问道,“如若我告诉你,姜苏并非是自然病死的,你可愿信我?” “什么,你是说,姜苏她……” “嘘。”乔松韵摇摇头,眼神朝着家门口不远处的两个家丁看了一眼。萧凯年知道乔松韵的意思,也不声张。 “明日,十里街的南阳客栈,我在二楼天字号的房间等着姑娘。” “一言为定。” 第十五章 心思歹毒 清晨鸟鸣,乔松韵自晨光中醒来。冬日早上总归是薄雾蒙蒙,坐在轩窗前,她小心梳妆。 出了府门,乔松韵径自往十里街去。 十里街是此处最热闹的街市,而南阳客栈则是街市上最大的一户。出于隐蔽性考虑,乔松韵原本并不想选择此地,但是转念一想,此地人多热闹,反倒是不会惹人注意。 被秋浓扶着上了马车,轿帘落下,秋浓握住了乔松韵的手。 “小姐,方才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人一直盯着。” 无需秋浓提醒,乔松韵也感觉到了。若是猜得没错,肯定是乔氏安排的。这个节骨眼,乔氏只能小心再小心。 “无妨,车夫是府上的人,那些人怕被发现,断断不敢跟的太近,得空我们甩了他们就是。” 秋浓点头,自从乔松韵好好惩罚乔氏,出了一口恶气,秋浓就对乔松韵的话充满信任。既然小姐说能甩掉,那么肯定如此。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辰过去,车夫就提醒乔松韵,后面有人在跟着。因是闹市,车夫也不敢贸然赶马,两队人马就这么互相僵持着。 “去城门口,到松柏巷口时先行停下,将我二人放下马 车,而后你驱车回去。” 乔松韵同外头的车夫交代一番过后不再说话,直至轿帘外车夫提醒一声到了,秋浓和乔松韵极快速地跳下了车,并肩朝巷陌里头走。 等到那群跟着的人走远,二人才放心出来。 “小姐,十里街离这处也太远了,我们还去么?” 乔松韵摇头。上回乔氏污蔑她与人私会,败坏府上名声,难保同样的招数她不会使用第二次。今日不同往日,乔正已经收下了王妃的聘礼,要是再被人污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前萧凯年说过,他会在此地待上一段时日,所以乔松韵并不急。 “那我们下马车是为了做什么?” 乔松韵浅浅一笑,眸间灿若星辰,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古玩字画商户,迈步前行。商铺中,乔松韵看重了一堆墨宝,又想起书房内已经开叉的毛笔,更是想要连文房四宝也一并换了。 “这几样加起来二十两。” 小二殷勤地报着价,心中感慨今日竟是遇到了个有钱小姐。只是这有钱小姐听到价格似乎犯了难。 诚然,乔松韵在还是姜苏的时候,的确衣食无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想想身上钱袋子里仅剩下的五两碎银子,乔松韵把主意打到了秋浓身上。 大声喧哗实在是丢了面子,秋浓凑近乔松韵,近乎咬牙切齿,“小姐你别看我,我也没有!” “嘿嘿,我,把这个磨条抱起来,其余的都不要。” 被小二僵硬的笑容蛰了一下,乔松韵心中抱歉。让小二白高兴一场本也不是她的本愿,下回有钱,她必定来赔礼谢罪。想到这,乔松韵不免记起了沈君逸。 虽说沈君逸答应的是事成之后再给她一笔钱,那么提前拿一部分也算是他的诚意。 第二次出门,乔松韵小心不少。提前换好男子服饰的她生平第一次翻墙,为了掩人耳目,她连秋浓也没带着。 问过南阳客栈的小二,乔松韵才知道昨日萧凯年等了近乎一日,走前还交代,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他在南巷的一家书塾里等着。 找到小二所说的书塾,想要找人问问的乔松韵被拍肩的人给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见乔松韵双肩瑟缩,萧凯年不免抱歉。乔松韵摇了摇头,这并不怪萧凯年,只是她自己过分紧张罢了。 说起昨日没去的原因,萧凯年十分理 解,“自你说姜苏死因不寻常之后,我就知道这事不会简单。遇上事,还是要以自己安全为首位。” 听到这样的话,乔松韵心中暖意横生。除却父母,还从未有人同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 乔松韵并未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萧凯年,她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继而引导萧凯年往正确的思路上走。 “你的意思是,你的嫡母有问题?” 乔松韵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她才点头,“不过我也只是怀疑,那日姜姐姐房中传来惨叫,实在骇人。不过,毕竟爹爹与嫡母多年情分,虽说爹爹有心查证,可是即便查出来什么,兴许也可能包庇。” 萧凯年点头,他自幼因家中清贫,受人冷眼,早已经懂得察言观色。那日一见,乔氏夫妻二人说起姜苏的事情眼神闪躲,很明显就是有在隐瞒什么事情。 “不过我有一个法子,如果萧公子愿意帮我的话。” “但说无妨。” …… 枇杷树前,萧凯年送乔松韵离开。身子欠佳的乔松韵走了不久就觉得疲乏,萧凯年见此,主动去喊马车。 从宫中回来,坐在金丝丹红色轿辇内的盛王妃 本闭目养神,有不看路的见了马车也不停,兀自闯过去。被外头喧哗声吵醒,挑开轿帘,只因为站在树下的那个身影像极了她的儿媳妇,盛王妃不免多看了两眼。 待车夫要走,盛王妃即刻让人停下。 即便乔松韵男装,但是盛王妃还是一眼瞧出来了那就是她。可是身边扶着她的男子又是谁?好啊,才收了聘礼就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这可真是不把她们王府给放在眼里。 “加速回去。” 随着盛王妃的一声令下,车夫不敢耽误,赶紧加开了速度。甫才下马车,王妃风风火火地就往沈君逸所宿的青云殿去。 “世子呢?” “世子就在书房看书。” 被喊来的沈君逸看着火气不小的王妃,微微诧异。见着自家傻儿子满脸茫然,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知道读书,合该读傻了。”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还不知缘由,沈君逸委屈。不动声色地走到王妃身侧坐下,挥手示意屋内的婢女都出去。 “发生何事了?”沈君逸语气轻柔,的确是哄人时候该有的态度。见此,王妃气消了不小。 “我今日在街市上见到你喜欢的世子妃了。” 第十六章 以退为进 见到了乔松韵?可为何会生气至此?沈君逸不问,只等着王妃说下去。 “才下聘礼,集市上就和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他们乔家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王府看在眼里。还有你,时时维护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点好,就勾了你的魂。” 沈君逸哭笑不得,这两件事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好生安抚好王妃的情绪,沈君逸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只好亲自动身去了乔家。 乔松韵听闻沈君逸已经从前厅过来找他,才准备躺下的她腾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沈君逸过来做什么,莫不是有了线索? “世子,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午休。”虽说已经提亲,但是到底没过门,秋浓总该为自己小姐的清誉着想。 眼瞧着要拦不住了,房门被推开。 “秋浓,你先退下吧。” 确定当下无人,乔松韵拽住沈君逸的胳膊,拉着人进了屋。被拽进屋的沈君逸诧异了片刻,眼底的疑惑更是明显。 他也不过是来做一场戏而已,怎么乔松韵像是转了性子一般,如此热络了? “世子今日来找我何事?” 乔松韵问的极快,沈君逸整顿好情绪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遵了我母 亲的话,来兴师问罪而已。” “兴师问罪?”这是问的哪门子罪?乔松韵神思片刻,倏地想起了今日在街上看到的极为奢侈的轿子。 没曾想竟然会这么巧,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街市上路过的那个轿辇,坐的是王妃?” 沈君逸嘴角含笑,点头。 “那罪责为何?” “寻花问柳,不遵女德。” 一问一答间,两人相视一笑。乔松韵信得过的人本就没有几个,而沈君逸正好是其中之一,毫无保留地将和萧凯年见面的动机说明,乔松韵拿起桌边的茶壶,亲自给沈君逸斟了一壶茶。 “你我既然已经结盟,又何必拉他人下水?”沈君逸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乔松韵并不多说,只道,多个人多条路。她心中清楚,沈君逸厉害那只是沈君逸的实力,而且这是乔家的事情,沈君逸身为王室子弟,太过容易招人注目,很多事情需要更为低调的办法来解决。 送沈君逸离开之际,乔松韵突然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能不能同你提前预支些银两?”乔松韵说这话的时候面有愧色,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应得的,那份不自在转瞬即逝。 上回这人问自己会给多少银两之际,沈君逸就觉得她不同寻常。今日里乔松韵明晃晃地同他讨债,沈君逸更是觉得新鲜。 “自然。”说出去的话自然是金口玉言,沈君逸很是潇洒地掏出了钱袋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极其尴尬。 多半时候,沈君逸的钱袋子都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出门在外,还真没有需要他花钱的时候。贴身的侍卫又被他安置在府外。 “没关系没关系,下回吧,下回记得带银子。”乔松韵憋着笑,不忍去看面色尴尬至极的沈君逸。早前看惯了他端着世子的架子,如今见着他这般,实在新鲜。 “咳咳,那,我先走了。”将钱袋子收起来,沈君逸转身离开。等到脚步声走远,乔松韵站在原地笑出了声。 午休起来,乔松韵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不知是否因为前世中了鹤顶剧毒,故而即便托身到了乔松韵的身上,也是病体缠绵。 “小姐,你醒了。”端着梳洗的水进来,秋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鲜少见秋浓这样高兴,连带着乔松韵也高兴起来。 “什么事这样高兴?”走到梳妆镜台前梳妆,乔松韵淡然 问起。秋浓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话抖落了出来。 听罢,乔松韵拿着木梳的手僵住。 “父亲惩罚乔氏,为何?” 要是为之前的事情,早该解决了,为何拖到现在师出无名之时才来惩戒?秋浓不懂这些,她只听府上的下人说,老爷在前堂责骂夫人,声色俱厉,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温和。 乔松韵加紧梳妆的速度,悄然前往。赶到的时候,才听前堂敬茶的人说,老爷觉得在外人面前教训当家主母有失颜面,已经让人去书房了。 书房门前,乔松韵极为难得地做起了偷听墙角的勾当。 “秋意的死果然与你有关,你心肠好歹毒。枉我这些年竟然不曾对你有丝毫的怀疑。”乔正气的手都哆嗦,他指着乔氏,几度欲言又止。 自知早晚会被发现,乔氏虽心焦,也不乱阵脚。哭的满脸泪痕的她端起茶壶,没有和乔正对着来,反而倒了杯茶递给乔正。 “老爷,这件事的确与我有关,只是其中内情你却不知,你我夫妻多年,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 站在门前,听乔氏把黑的说成白的,乔松韵一阵恶心。虽说秋意死有余辜,但是她胆子小,万不可能做出乔氏口中 那等丧尽天良的龌龊事。 不过是图一个死无对证而已! 且不说面对好友之女的死都能装聋作哑,更何况家中一个罪奴?已经猜测到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被乔正以别的名义压下去,乔松韵急切回了闺房,思量下一步的对策。 将书信写好,乔松韵递给了秋浓。 南巷,萧凯年看罢书信,情绪似惊涛拍岸,难以平复。将书信丢进火盆中,萧凯年顶着寒风出了门。 入夜,天色并未如往日那样极早就暗下去,反倒越来越亮。老夫人观天色就知是该下雪了,果不其然,大雪纷纷说着就落了下来。 “去准备几件冬衣,给四丫头送去。” 闺房内,乔松韵看着床上两份冬衣,面色茫然。 “你只说这些是老夫人送的,但是怎么又多了一份?” 转头看向秋浓,乔松韵眸色不解。秋浓偏要卖关子,不肯说。 “小姐如今真真是有人疼,有人爱了,秋浓往后可以和小姐一起过好日子了。” “往日我亏待你了?”乔松韵唇角弯弯,笑颜比外头的雪景还明艳。秋浓摇摇头,她指着另一份冬衣,柔声道,“是世子让人送来的,说是寒冬已至,防寒保暖,勿亏待自己。” 第十七章 针锋相对 看着两份冬衣,乔松韵最后还是添上了老夫人送来的。虽说老夫人送来的冬衣比不得王爷府上的做工精细,但是保暖是一样的。 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好的乔松韵擒着笑意,问贪嘴的秋浓想不想吃酒糟圆子。 “当然想。” 跟着乔松韵到了灶房,秋浓突然想起来,她家小姐根本就没下过厨。狐疑的话没出口,秋浓就见着乔松韵麻溜挽起了衣袖,动手忙活起来。这架势,哪像是闺阁千金。 收拾整理好食盒,乔松韵把还在偷吃的秋浓给拽过来,“回来再让你吃,我们先去看看老夫人。” 竹苑清净,昨日一场大雪更是让老夫人居住的竹苑多了几分清幽。 弯腰绕过月亮拱门,走过廊桥,穿着一身新冬衣的乔松韵走到了老夫人身前。当着老夫人的面,乔松韵转了一圈。 “好看么?” 老夫人笑的眼角的纹都挤在一起,连声道好看。 “姑娘家穿什么都好看。” 乔松韵浅笑着把食盒放在桌上,盛出一小碗的酒糟圆子递给老夫人,“这是孙女亲手做的,祖母试试看?” 尝过一口,老夫人紧接着又尝了一勺。连声夸赞之后忙招呼 乔松韵也一起。 见着老夫人高兴,乔松韵是打心里欣慰。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故而这一世乔松韵总能将其他人对自己的恩情记在心上。 老夫人诚心对她好,乔松韵也想为老夫人做点什么。在竹苑用了午膳,乔松韵这才回去。半路上,正赶上被乔正骂了一顿的乔双。 “呵,世子只负责送秋衣,却不负责送冬衣么,裹成包子一样出门,真是不嫌丢脸。” 乔双上下打量着乔松韵的冬衣,讥笑的意味不言而喻。乔松韵并不理会,冬衣款式的确厚重,但这都是祖母对她的照顾,不过是怕她没有衣裳,冬日受寒罢了。 本想争辩两句的秋浓见乔松韵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受了一肚子气的乔双见乔松韵对自己爱理不理,跟上步伐,手猛地拽上乔松韵的手腕。昨天夜里下雪,走了不少路的乔松韵被拽住,鞋底打滑,眼瞧着要摔下去了,干脆腰身使劲,将乔双做了人肉垫子。 “哎呦,你给我起来,乔松韵你比猪还重,赶紧给我滚开。翠屏,快点过来扶我一把。”被压住的乔双惨叫,可惜她被压趴下,雪地打滑,乔松韵不起来,她根 本有力无处使。 自秋意死后,乔双的贴身丫鬟就变成了翠屏。翠屏有心想要帮自己主子,可是对面四姑娘怎么说也已经和世子定了婚事,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乱来。摇摆当中,翠屏选择了乔松韵。 乔松韵对翠屏的表现很满意,她不急着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便直接坐起身,听得身下骨头咔嚓响,乔松韵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起身。 “真是对不住,雪天路滑,辛苦姐姐为我铺路了。”乔松韵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雪水,而后将帕子丢给了一直偷笑的秋浓。 乔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眼下还管什么气度颜面,她极为不得体地爬起来,抓住乔松韵的手就想给她来个巴掌。 虽说乔松韵的身子骨不太好,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身手迟钝。借了个巧劲儿,乔松韵身子往右边躲,她反手握住乔双的手关节位置,用力往外扭,再伸手一扯,手肘关节倏地就松开。 还没能缓过味来的乔双再想扇人才发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姐姐的手残废了,怕是后半生都无法再动弹了。” 被吓得慌了神的乔双真就相信了乔松韵瞎扯的 谎,她抱着右手臂,朝着原路返回。回房的路上,秋浓有些担忧。 “小姐,二小姐她会不会去找老爷告状?” 乔松韵停下脚步,狡黠似雪地里最难缠的狐狸,“我等着她去告状。” 半个时辰过后,乔松韵被乔正通传。人还未至大堂,乔松韵就听到乔双撕心裂肺的哭声,着实比哭丧还用心。 行至乔正面前,乔松韵行了礼。 “你到底把你姐姐的手怎么了,说什么后半生都残废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正怒视乔松韵,眼底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个干净。好在自己并非是乔正的女儿,乔松韵微不可闻地叹着气,她真为乔松韵本人感到不值。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委实难为她。 “女儿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乔松韵面色不变,淡然为自己解释。乔双还没有说话,乔氏就先坐不住了。 “怎么可能,我家双儿从不是血口喷人之辈。” “爹,娘,你们相信我,翠屏可以作证,还有秋浓,她当时就在我们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乔松韵侧身看向秋浓,柔声问,“秋浓,我说过这些话么?” 秋浓冲着乔氏和老爷行了礼,很 是无辜地摇头,“小姐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虽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买的是个什么药,但是只管着配合就对了。乔双见此,忙让翠屏给自己澄清。 此时,乔松韵忽的笑了起来,她对上乔正的目光,笃声道,“爹,各执一方是不会有结果的,贴身丫鬟的供词当不得真。” 乔正点头,认同了乔松韵这番话。乔松韵继续道,“说不定,姐姐只是想要造谣污蔑我呢,毕到底还是我的错,那日不该让姐姐执铁鞭亲手触觉亲娘的。姐姐怀恨在心也实在是能够理解。” “不是的,我没有,她才是造谣的那个。” 乔双瞪着一双眼,明明就是乔松韵在颠倒黑白。见乔正神色动摇,乔松韵趁热打铁,“当时我刚给祖母送完酒糟圆子,从竹苑出来就见着了姐姐。我们无仇无怨,我为何就得对姐姐这般残忍?” 听到乔松韵一早给老夫人去送甜汤,乔正不免对自己这个不入眼的四女儿多了几分好感。又见乔双无可辩驳,更是多信任了乔松韵几分。 乔双自然无话可说,毕竟一切都是她动手在先。见着乔松韵走近,乔双下意识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第十八章 隆重登门 “我不过看看,姐姐的伤到底是真是假。”紧拽住乔双的手,于外人无所察觉间,挪位的关节又恢复到了原位,“姐姐这伤未免装的太假了,若非嫡母示意,怕是真就得栽赃到我身上了。” 说罢,乔松韵松开了乔双的手。手被甩开的一瞬间,乔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恢复。 眼下她真真是骑虎难下。看着父亲指责的目光,乔双只能演下去。 打蛇打七寸,乔松韵早想到乔双会将计就计,她侧身冲着乔双冷笑,“姐姐还要装到何时呢,这个时候不招认,还非得将嫡母也一并连累才满足么?再或者,是母女二人联手想要来一出苦肉计,好掩盖其他的罪行?” 乔双彻底被激怒,她只想让乔松韵闭上嘴,伸手的刹那乔双彻底慌了。 “放肆!你居然连为父也骗。” 乔正真是动了气,他极少这样严肃,盛怒之下,就连额角的青筋都显露。乔双被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乔夫人自觉情况不妙,赶紧跪下来求情。 这一出还没完,外头管家通传,萧凯年上门拜访。乔正才想回绝,乔松韵抢了先,“让萧公子进来吧,许是 有急事呢?” 萧凯年进门,被屋里头的情况吓了一跳,这气氛怎么如此沉重? “不知萧公子今日登门拜访所为何事?”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控制情绪实在厉害。乔松韵看着面色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乔正,心中只叹息声佩服。 讲明了来意,萧凯年顺势说起自己调任的事情。乔正听完,惊讶之际。此前他原以为是凑巧同名同姓而已,不曾想今年的新晋状元就是眼前人。 “乔大人客气了,往后你我就是同僚,还得要乔大人多多关照呢。” 等到二人客套寒暄完,乔松韵适时地插话,“萧公子居然是新晋状元,那往后就是朝廷命官了吧?” “的确如此。”萧凯年笑声爽朗,笃定应声。 “那正巧,最近家父正被一桩命案纠缠,不知萧公子可愿意帮家父一把,也好过家父日夜为此烦忧。” 眼看二人一唱一和,乔正倏地明白乔松韵所说是指代何事。等到他想要阻拦,早已经来不及。 “家中出了命案?这……我不好管。”顿了顿,萧凯年对上乔正讳莫如深的目光,极为仗义,“就算是为了报答乔大人照顾姜苏的恩情吧,这件 事我管定了。” …… 自萧凯年参与到秋意惨死这件案子之后,乔正只能被动地参与。乔夫人更是心惊胆战,唯恐自己哪一日就会栽在他手上。 冬日里第三场雪落下,年关就到了。上元佳节,普天同庆。 “世子来了?” 正在竹苑陪同老夫人说话解闷的乔松韵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相较于秋浓的惊讶,老夫人眉眼都是笑意。 “去吧,今晚好好陪人家出去走走,难得的好日子,要你整个冬季都陪着我这老婆子真是委屈了。”整个冬日里,乔松韵把餐点做出花来,整日里都过来给她送吃的,一个月过去,晨昏定省样样不差。 如今世子找上门来,老夫人是不得不割爱让位。 乔松韵原本想推辞,只是这婚约在身,佳节良辰,世子找上门还拒绝,实在是有些不人道。和老夫人道别,乔松韵折回身回了闺房,换上了世子送的那一身冬衣。 冬衣是偏粉调的红色,在人群里不会太扎眼,端庄间亦不失这个年纪的可爱。换好衣裳,乔松韵在府门前和沈君逸相遇。 “走吧。” …… 拱桥之下,流水汤汤。乔松韵病体 缠身,若非必要极少出门。今日街市上热闹非凡,在家中憋闷许久的她心情极好。 走到小摊贩前,乔松韵看中了之前路人手中看过的兔子灯。 “想要?” “你带银两了么?” 沈君逸浅笑,底气十足地从钱袋里掏出了三枚铜板递给了小贩。乔松韵看着鼓鼓的钱袋子,撇了撇嘴,“世子可拿好了,走前祖母叮嘱过,今日人多,贼手也多。” “我想还没有人这么大胆子,敢把手伸到我这来。” 乔松韵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 行至枇杷树下,乔松韵看着头顶明月,把手中的兔子灯塞给了沈君逸,自己双手合十,嘴里嘀咕个不停。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对着月亮许愿的。” 说罢,沈君逸陷入沉思。若深究起来,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往前沈君逸也曾见过姜苏对月起誓,不过隔得远,他不确定那人是否在祈愿。 “你不懂,祈福就是一份心意而已,菩萨不一定能实现你的冤枉,但是菩萨会听见的,这就够了。” “想法倒是别致。” 乔松韵自觉,这一份心意能传导出去就心满意足。不理会沈君逸的打趣,她伸手要把自己的 兔子灯拿回来。 “真巧,在这也能遇见。” 收回手,乔松韵朝着身后的人看去,竟是萧凯年。本想为两人介绍一番,谁知道这二人当着乔松韵的面就攀谈起来,看似早就认识。 看出乔松韵的疑惑,沈君逸解释,“的确见过,不过只一面之缘罢了。” 三人行,必有一个受冷落。鉴于沈君逸从来不是话多之人,凑巧萧凯年又是个活络的性子,被冷落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沈君逸。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萧凯年还不知沈君逸和乔松韵定了婚约,说话也就不太顾忌。乔松韵正巧也有事要和萧凯年商量,没有过问沈君逸,她点了头。 看着走远的二人,沈君逸掂量着自己依旧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心中莫名烦躁。 当晚入睡前,乔松韵被窗外的脚步声惊扰,她坐起身,倏忽听到门外人轻声道,“别怕,是我。” 走到窗边,乔松韵看着沈君逸,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失礼。怎么说,她也该和他道别一声才是。 “喏,你要的银两,若是不够再和我说。” 乔松韵早将这事忘了,她接过钱袋怔忪半晌,再抬头,眼前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第十九章 春天里那个百花开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 见着屋里的灯一直没熄,秋浓披着外衣在门外轻问了一句,小姐这是怎么了。乔松韵把窗关严实,回了一声“就睡”。 当夜好眠,一夜无梦。 上元佳节过后,天气就开始真正逢春入暖。个户权贵间少不得串门子。上回说好春日宴要携家带口上王府叨扰,约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老夫人领着乔氏和几个孩子一起去了王府串门子。 “老夫人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王妃看着身后乔家小厮手拿的献礼,嗔怪嘀咕间扶着老夫人坐下。 “老婆子知道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但总归是一片心意,你且收着。” 长辈交谈间,乔双只睁着眼去环视王府正殿内的气度。雕龙画凤的镀金柱,红黄相间的琉璃窗,即便是丫鬟都长得眉清目秀,焕彩生辉之中是乔家远远比不上的档次。 若是能嫁进王府,这辈子都不用再为了那些蝇头小利争风吃醋了。 乔氏似是看穿了女儿的心事,小抿了一口茶放下,母女二人默契地对上了目光。有丫鬟进门通传,随后,众人目光都往门口去。 沈君逸跨国朱 红色的门槛,气度非凡,身姿挺立。与在场诸位问候,他自然随意地落座在乔松韵身侧。 “这身衣裳你很喜欢?”瞥了一眼乔松韵身上之前上元节穿过的那一身丹红色冬衣,沈君逸眉眼含笑,“天气就要热起来了,若是喜欢这样的,过几日我让王府的绣娘多做几身给你送过去。” 沈君逸的声音不算大,偏生在场众人耳朵都尖着,顺着风就把这话听到心坎里去了。除却老夫人是实打实的高兴,心疼自己孙女有人疼,大殿内的其他人脸色各异。 自上回在路上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与其他男子搂搂抱抱,王妃对乔松韵积攒的好感顿时就烟消雨散。 春日宴讲究一个热闹,往日王府里冷清的很,一个世子整日在书房,王爷又得操忙政务,今日来了这么些人,王妃心里头到底是高兴的。 席间,沈君逸一直同身侧的乔松韵添菜。眼瞧着王妃一直往这看,乔松韵没了辙,借着靠的近的地理优势,悄然伸手在沈君逸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吸气声在耳边响起,乔松韵快速收回手,只是没能成功。柔若无骨的滑腻小手被 另外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握在了手心里。 “做了坏事就想跑?” “是你先使坏的。”乔松韵冲着沈君逸瞪了一眼,压低声色外还得仔细观察有没有人往这边看,“你明知我食量不大,还这般做戏。” 于长辈面前装一装恩爱,无伤大雅,但是为此伤身就是过犹不及。拖着一身病体的乔松韵可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沈君逸不清楚乔松韵的身体状况,只以为她说笑。刚想开口,坐在主位的王妃浅笑,面色淡漠问,“午膳的时辰只管用心吃饭,有何事要说午后再聊?” 老夫人笑的比王妃真心,她放下手中银筷,眯着眼冲着乔松韵摇了摇头,“这俩孩子,真真是浓情蜜意,世子看着像是个会疼人的,不比王爷差。” 说到盛王,王妃的表情明显地柔和了不少,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乔松韵从未见过盛王爷,此前还是姜苏的时候也只是听父亲提起过,据说盛王的脾气秉性不错,和先后交情也好。 “盛王日日都很忙吗,怎么今日也不见他在府上?”乔松韵手肘戳了戳沈君逸的肋骨,扭头看向她,鲜少露出这般疑惑的她看 起来懵懂单纯。 沈君逸并不想就这个问题说下去,只含糊地敷衍了几句。说来,沈君逸往前不知自己身世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他不是不能感觉到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但那种感情更类似于洗尽铅华之后的亲情,无关风花雪月。 得知了这里头错综复杂的内幕,沈君逸才晓得,世事艰难,多得是遗憾。 气氛和乐间,家中威望最大的管家过来通传,才要说话,那人已经过来。全场皆惊,无不下跪行礼。 来人正是当今的皇后。 “都起来吧,家宴而已,无需太过隆重。”从人前走过坐下,皇后示意让众人起身,“还望本宫前来没有扰了各位的雅兴。” “不会,正是皇后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此?”盛王妃对皇后心存不满,只是碍于礼数,况且今天算得上是个好日子,公然冷脸实在不好。 因为皇后到场,气氛变得不如之前欢快。虽意识到,皇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酒宴散席,众人齐聚一堂,看着早前就安排好的戏台上,各位角儿轮番上场。 老夫人和盛王妃都是爱戏之人,一出莺莺燕燕的西厢记后,两人不约而同将 目光落在了乔松韵身上。 只是没一会儿,乔松韵却不见人影,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沈君逸。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相视一笑。只是比起老夫人的笑,盛王妃显然只是客气。养育沈君逸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过。 戏台前见乔松韵脸色不好,沈君逸亲自带着她去客房休息。走到一半,乔松韵全身发软都快走不动道,见此,沈君逸干脆打横抱起几乎瘫在他怀里的乔松韵,径自朝着他自己的寝殿去。 世子抱着未来的世子妃去了寝殿! 天大的消息传遍王府只需要半柱香的功夫。彼时沈君逸担忧乔松韵,根本无心去管辖这些闲事。太医问诊离去,乔松韵正巧睁眼。 “醒了?你身子怎么这么弱?”想起饭桌前乔松韵嗔怪的神色,沈君逸内疚不已,“早知你体弱,我就不该让你吃那么多了。” 乔松韵摇头,这件事根本就不怪沈君逸,一切的祸端根源不过是乔氏,“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记挂。” 顿了顿,乔松韵一双含情目泪光盈盈地盯着沈君逸,严肃道,“不会因为知晓此事,你就放弃和我结盟吧?” 第二十章 才情逼人 说罢,乔松韵额头就挨了一下。怔忪的乔松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原是她往昔犯错,父亲最爱做的惩罚。 “我何时说过要反悔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沈君逸眉头紧蹙,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乔家太乱,你处在那样的环境根本无法静养,身子怎么能好?” 知道他要说什么,乔松韵赶紧摇头,“打住,若是我搬来王府,往后你如何名正言顺去乔家?” 当头棒喝,沈君逸清醒不少。他只道自己关心则乱,却丝毫未曾发觉自己对乔松韵的关怀,已然超脱了普通人的情分。 “往后月初月中,你来王府一趟,我让太医院的人给你调养。”知她会抵抗,沈君逸毅然否决,让人不得不遵从,“医者不自医,你若是真的能医好自己,今日也不会如此。” …… 乔松韵和沈君逸的事情传到王妃的耳中也不过半柱香的时辰。闻此,王妃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一抖。 “王妃怎么了?” 老夫人被身侧细微声响惊扰,转头再看王妃,只见她面色不佳。王妃摇头,只道是家事。安抚好众人,她起身往外走。 “是怎么回事?” “启禀王 妃,据说是乔姑娘身体不舒服,所以世子才将人抱起,就近去了寝殿。” 年纪轻轻就狐媚成这样,不过多久就勾了世子的心。王妃攥紧手里的绣帕,眉头皱的快成了一条。 “看来的确要好好整治整治,否则还没嫁进来尾巴就得上天。” …… 意识到自己是躺在沈君逸的床上,乔松韵赶紧就要起身。只是沈君逸并未介怀,只让她先休息。门外有人来报,沈君逸走到床边,听罢回头,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下地站在他身侧。 “既然起来了,那就一起去吧。” 走到前殿门外,乔松韵极为不自在地拉住沈君逸的衣袖。她甩了甩手,示意让沈君逸放开她。 “倒是忘了。”沈君逸温热的大掌松开,他贴心地将乔松韵的衣裳裹紧。心知自己母亲因为萧凯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会轻易放过乔松韵,故而有些担忧,“若是我母亲为难你,你勿要逞强,一切有我。”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是爱意浓烈的情话,可是乔松韵知道,这是沈君逸因内疚才提前说明的修辞,不过是为了给她不逞强的底气。 点了点头,乔松韵跟在沈君逸身后进去。 戏台上 无人在侧,殿内却依旧轻快。乔双见着乔松韵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和皇后夸赞,“皇后娘娘此前夸我字写得好,实在是谬赞,我四妹妹的书法造诣才是家中登峰造极的存在,作画更是惊艳。” 说罢,乔双又同脸色不太对的王妃赞了几句。同样的招式,被坑一次姑且算是没有经验,但若是接二连三被算计只能算是蠢。 乔松韵没有一味防守,她选择了主动出击。 “多谢姐姐抬举,今日是个好日子,高兴顶重要。不如让我献丑,博大家一笑。” 王妃点头了,其他人也就没了异议。最为担心的当属老夫人,自乔双一开口她就知道情况不妙,府上何时有人夸过四姑娘的书法好? 不过乔松韵的说辞倒是进退有据,如若真的不好,也只当是姑娘家的玩闹,不至于让人觉得造作。 乔松韵擅不擅长书法作画,无人知晓。但是身为太医院院正之女,从小就得抄写药草大全,还需时时观摩药草形状,加以描摹的姜苏,书法也好,作画也罢,早已经是炉火纯青。 真正精细的作品都需要时间打磨,如此情况下,乔松韵选择了泼墨加白描的技法。 墨洒纸面,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奔放畅快。手点磋磨,山水云霞呼之欲出。笔刷沾墨,或点或刷,浩瀚乾坤孕育其中。 俯身站在桌案前的女子丝毫看不出半点柔弱,她似一座山屹立,秀外慧中,淡雅如兰,让人挪不开眼,却也不会耀眼地让人生出疏远。 王妃紧蹙的眉一点点松开,这样柔中带刚的女子,自是王妃的最佳人选。不争不夺,却也能在该出手的时候,敏锐迅速,不拖泥带水。 “完成了。” 看着蕴含天地的小小纸面,乔松韵笑的温婉。抬头,对上沈君逸的目光。那人的目光深邃似海,只一眼就能让人沉沦。 唯恐自己被吞噬而不自知,乔松韵忙挪开眼。随后,熟悉的掌心温度落在了她侧脸。 “画倒是好,只是手法太过洒脱,脸上沾了墨却浑然不知。” 将乔松韵脸上的墨擦干净,沈君逸莞尔,浅淡微笑,似烟霞满天,照亮了一室光辉。 乔双看着二人比肩而立,晶润的指甲掐进手心软肉而浑然不觉。端然正坐的皇后于无人观望处,暗暗咬紧了牙关。 太像了,盛王之子笑起来的模样与那人太像了,这其中是否真的 有所关联? 夕阳漫天,老夫人携着一众女眷回府。王府门前,盛王妃这次笑的真心实意。 “老夫人将松韵这丫头教的很好,我很满意。”都说画如其人,拉着老夫人的手,王妃打心眼里觉得能画出格局庞大画作的乔松韵不会是普通女子,她猜,或许真如沈君逸所说,不过一场误会让她生出了偏见。 “四丫头的确不错,不过这都是她自己开窍。往后有空也来乔家,我老婆子随时恭候。” “好说好说。” 由于乔松韵不太舒服,回去的途中,沈君逸让人备车,亲自护送她回去。轿辇内,沈君逸把太医此前开的药递给了乔松韵。 “你记得,每三日服用一剂,太医说你忧心甚重,伤肝,姑娘家家的,平日不要想太多事情。” 听着沈君逸一声声的叮嘱,乔松韵笑出声来,“罗罗嗦嗦的,和我爹爹一般。” 说完,乔松韵下意识停住,见沈君逸并未起疑,她才松了口气。因为老夫人不喜欢车马太快,而沈君逸又想乔松韵能早些回家休息,故而乔松韵下车之际,后头老夫人的马车还迟迟未来。 “你先回去吧,我且在这里等等祖母。” 第二十一章 水落石出 等了片刻生了寒意,乔松韵犹豫片刻才起身往回走。一路上家丁奴仆四小姐喊得殷勤,往前可从未有人这样热络过。 无心理会,回到房里经由秋浓伺候洗漱就上了床休息。 当晚,沈君逸准备就寝前,有整理床铺的丫鬟铺好被褥,递过来一枚玉簪。太过眼熟的簪子刺痛了沈君逸的眼。 这是他买下,托姜苏父亲的手送给姜苏的一支玉簪。猜测或许姜苏将其转手送给了乔松韵也未可知,不过触景伤情,徒增悲伤。 因睡不着,沈君逸只能出门走走。无意走到王爷寝殿之时,沈君逸隐约听到屋内传来哭声,仔细听,声音正是王妃的。 原本欲走,却听到屋里的人提起的正是先皇后,沈君逸斟酌一阵,悄然走了过去。 “王爷,今日皇后来了府上,她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模样看着就恶心,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王妃哭的脸色涨红,盛王将王妃搂在怀中,不善安慰人的他只是应和着点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莫要再一味气自己,免得伤了身子。” “我只是不甘心,这原本是姐姐该得的,却偏偏被她捡了便宜。你不 知道,今日松韵来了府上,我是真的踏实了,这个姑娘不可小觑,配的上我们的君逸。要是姐姐在的话,知道此事该多高兴。” “说了,你莫要多想,别哭了,眼睛都该哭坏了。” 沈君逸离开之时,心中复杂。他虽得知自己的生母并非是盛王妃,但也是打心底里把盛王妃当做了自己的娘亲。 且先皇后逝去多年,除却盛王和王妃,估计早无人记挂先皇后了。对月当空,沈君逸抬头望着墨蓝色的虚空,长叹悠悠。 醒来睁眼,乔松韵看着外头的艳阳天,心情也变得欢快不少。 “小姐,萧公子来了。” 梳洗整齐,乔松韵在偏殿内见到了一直等着她的萧凯年。自从上元佳节过后,有一段时日不见了。将身边的人打发走,唯独留下一个秋浓在外望风,乔松韵才问起今日萧凯年来的目的。 “关于秋意的事情,有了进展。”萧凯年将茶饮尽,他得知了情况后就急急忙忙赶过来,连歇息的功夫都没有耽误,“秋意死前,你可曾去见过?” 乔松韵不想隐瞒,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的确见过,而且她自杀身亡与我其实 脱不了干系。” 将当日所做之事一一坦白,乔松韵对上萧凯年震惊的目光,轻声道,“大人可会觉得我残忍?” 萧凯年摇了摇头,“你看着不似那样狠毒的女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 面对萧凯年的信任,乔松韵欣慰至极。点了点头,乔松韵面色晦暗,想起那日乔氏的算计,她依旧心绪难平,“那日我用寻常的金疮药吓唬秋意,她信了我的话,当晚癫狂,疯话不止。我之所以如此做,是她们处心积虑污蔑我在前。” 站起身,乔松韵在在屋内如若困兽走了两圈,咬牙切齿,那日如果不是沈君逸帮了她,只怕她活不到今日。 “那日他们污蔑我与其他男子通奸,乔氏更是把乔家家法都请了出来,恨不得当场将我挫骨扬灰。而秋意正是被她买通,一并做人证来污蔑我。我若不动手,就沦为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顿了顿,乔松韵语气放柔,“可我其实不愿相信秋意是自杀,这件事最可疑的是,为何我的丫鬟会向着我最不喜欢的乔氏来污蔑我,最后乔氏又唆摆我父亲压下此事,此情种种,不是更说明她心中有 鬼?” “杀人之后依旧能夙夜安眠,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那么是否可疑怀疑,她手上的人命并不是秋意一条呢?” 萧凯年被乔松韵这番谆谆引导,霎时间把乔氏和姜苏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而乔松韵又透露过,姜苏离开那日,房中传来惨叫声。 “四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萧凯年比谁都想彻查出姜苏突然身死的案情,只是,他身为外人,内室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插手。 乔松韵也知道,她不忍心让人愧疚,只道,“只劳烦大人给松韵讨一个公道,即便秋意死有余辜,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府中时时有人造谣是我杀了她。” 萧凯年点头,“这是必然,我一定会让此事水落石出。” 然,越是靠近真相就越是危机四伏。见面后的第四日,乔松韵就听说,萧凯年负了伤。说是夜里有刺客行刺,好在当时黑灯瞎火,视线不清,没有伤到要害。 猛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头晕的厉害,乔松韵缓了缓才起身前往南巷萧凯年所住之处。 “你怎么来了?”见着乔松韵赶来,萧凯年忙把外衣套好。此前听闻乔氏有意污蔑 乔松韵与人不清不楚,他可不能再不顾忌这些。 “你伤的如何?”乔松韵是偷着出门的,并不能在外久待,问完没等人回答,她就开始与人把脉。前世救治之人多不胜数,病人在她眼中早已经没有性别之分,只管救人。 然,在萧凯年眼中,这又是另一回事。只是见乔松韵面色紧张,他也不好贸然收回手。 “还好还好,没有伤到筋骨。”检查完伤口,乔松韵放下了心,让秋浓准备好笔墨,乔松韵低头开始给萧凯年写下药方。 “往后这些事你都不要掺和了,过于凶险,我不想连累你。这是药方,抓药后每日一剂,一月之内会好。” “等等。” 脱口而出,之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尴尬地咳了两声,萧凯年示意让乔松韵坐下。 两人四目相视,是乔松韵先开口。 “萧公子,是我对不住你。”原是想着借用他的势力来查案,谁知道乔氏居然会歹毒至此。不,或者说,乔松韵明知道这件事很凶险,但是报仇心切,没有顾虑好旁人的安危。 这件事,的确是她错了,她心里明白。 “四姑娘,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此地?” 第二十二章 有缘无分 萧凯年摇了摇头,心里愧疚,原本他来是为了接姜苏走,顺势表明自己的情意,让她无需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还得忍受无亲无故的痛楚,谁知道竟然是晚了一步。 在乔松韵身上,萧凯年看到了姜苏的影子。身为庶女,她的日子应该不会比当初寄人篱下的姜苏好过多少。 “跟我走吧,乔家的水太深,你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惊险。你放心,姜苏的仇我一定不会忘,往后我们可以更小心些。” 没曾想萧凯年会说这些,乔松韵顿时愣在了原地。怕她误会,萧凯年连忙道,“你别多想,相处这几日,你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像极了姜苏,一样的淡然无求,认准的事情又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我只当你是妹妹看,也是心疼你在乔家的难。” 乔松韵并未多想,她只是太久不曾受到过如此的关怀,有些不习惯。拂去眼角的泪光,乔松韵摇头,她不能让萧凯年再待下去,否则乔氏那样丧心病狂的性子,还不知道能做出些什么来。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曾和你说起,我与盛王之子,沈君逸,已经结了姻缘。明年春日我们会成亲。”眉眼含 笑,乔松韵笑若桃花面,“他待我很好,而且他答应会帮我,所以大人不必担忧。” …… 有些消息传着就传成了谣言。王府里来人传报,变成了乔松韵受了伤。没敢有丝毫马虎,沈君逸放下手中书就往乔家赶。 被秋浓迎着来到了闺房门前,沈君逸淡淡问道,“你家小姐去何处了?” 乔松韵走前就让秋浓看着,如若有人来找她就回绝说她身体不舒服。这个理由糊弄别人都好使,毕竟乔家四小姐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千算万算,没人料到沈君逸会来。 赶到南巷,沈君逸见到了正在给萧凯年熬药的乔松韵。中药味道极苦,风一吹,药味四散。浓郁的苦涩顺着鼻腔像是涌进了心里。 看着乔松韵给萧凯年熬药,沈君逸莫名有些不舒服。 “你受伤了?”来的时候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和秋浓问问。乔松韵听着这话,摇头苦笑,“不是我,是萧大人,不过万幸伤的不重。” “那就好。” 添完了柴,乔松韵看着身侧的男人,低声道,“我怀疑这件事和乔氏脱不了干系,毕竟萧大人最近一直都在和我爹查秋意的事情,而这件事 对乔氏的影响最大。” 沈君逸轻应了一声,想起乔松韵的身体不好,沈君逸让她进去休息,药让别人来看着。 “不行,我是大夫,秋浓又不在,萧大人身边的随从对熬药也不在行,万一煮干了就白费了。”拿着蒲扇,乔松韵小心翼翼地扇,使得火候不大不小。 “我来吧。”从乔松韵手里接过蒲扇,人中龙凤的王府世子,蹲在火炉前熬药。这是何等的奇闻!即便是乔松韵都惊讶的不行。 出门查看外头讲话是谁的萧凯年,推开门就见到了这一幕。看着二人之间相处,欣慰中又想起了姜苏。 若是能早些,他也能成为姜苏身边知暖知热的人。 病人需要休息,乔松韵也没法久待,把药熬好就和沈君逸一起离开。轿辇内,乔松韵想起梳妆时不见了的那支玉簪。 “我的玉簪是不是掉你那了,铺床的丫鬟有没有和你说起过?”那支玉簪是父亲送给姜苏的,故而很是珍惜,那日偷拿医书回去,正巧发现了那枚玉簪,就顺手一起拿走了。不曾想才没几日就丢了,或许真的是缘分不够。 沈君逸本想细问,也不知是为何,他摇了头,“不曾见 到,兴许是丢在别处。若是你想要,我给你买一个?” “那倒不必了。” 不知是否因为上回问他要了银两,显得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穷困潦倒,故而每次谈起什么,这人总是会问是否需要他去买。 唔,果然是王室里的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挥霍无度。 “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马车内沉默良久过后,沈君逸突然发声。险些睡着的乔松韵被这话一惊,忙睁开眼,“你说。” “太医院院正,也就是姜苏的父亲,在死前曾经被唤去过长乐宫一趟。彼时长乐宫里住的,正是当今的皇后。” 父亲去见过当今的皇后?乔松韵对此毫无印象,而且父亲根本从未提起过。 “具体是哪一日你可知晓?” “元月初三那日,那日先皇后随同皇帝和太后一道去太祖庙祈福,宿在了太祖庙。” 脑海里仔细搜查关于那日的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用脑过度,乔松韵的脑袋突然晃似要炸开一般。紧攥住沈君逸的衣袖,乔松韵连开口都难。 “松韵?乔松韵……” 马车调转了方向,直奔王府的方向去。太医来的还是上次那个,诊断过 后,他直摇头。只因为根本查不出病因是什么。 入夜,乔松韵醒来发觉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 “你可算是醒了。”沈君逸即刻命人去把汤药端过来,走到床边,将药递给了乔松韵,“先喝药吧,你接二连三的不舒服,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乔松韵接过药,抿了一口就赶紧挪开。 “好苦。” “良药苦口,快喝了,要是不舒服再躺一会儿,随后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秋浓势必会担心。要是叫别人发现了,肯定又得为难。见着这人如壮士断腕一般豪爽地喝药,沈君逸不免有些好笑。 送乔松韵到家门口,沈君逸有意要陪着她一起进去。乔松韵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本就准备从小门进去,要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进,虽说有沈君逸撑腰,但是风评难免不好。 活在俗世,人言可畏,易惹事端。 果然如乔松韵所料,进屋里没见到秋浓,乔松韵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小姐,夫人找你。” 听闻门外的催促声,乔松韵整理好衣着,起身往前厅的大殿去。看着跪在地上啜泣不已的秋浓,乔松韵心疼的很。 “你去哪了?” 第二十三章 线索中断 乔正坐着,不怒自威。唯独这个时候,他才多少有些男儿血性。乔松韵跪在了秋浓身侧,不卑不亢地回答,“萧大人受了伤,女儿去看看。” “他一个外人,你们素日没有交情,好端端去看他做什么?”乔氏语气尖锐,恨不得能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乔松韵身上,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自从被乔松韵唆使萧凯年去查关于秋意的事情,乔氏就素叶难寐,心惊胆战的。昨夜要不是因为天阴,没有月色,否则刺客就该要了那个人的命。 想到这,乔氏越发意难平。 “怎么没有交情,萧大人尽心尽力地帮助爹爹查案,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看看。”乔松韵抬眸,眼神如若剜骨利刃,杀得乔氏措手不及。 不敢直面乔松韵的眼神,乔氏挪开眼,看向乔正,“好个于情于理,你可记得你是未来的世子妃,这么晚才从一个男人的住处回来,毁了你的清誉就罢了,还得拉着我们家一起受难。” 原本脸色稍微好些的乔正被乔氏这么一说,脸色又冷下来。王爷是什么人家,不是他们这种人惹得起的,乔松韵这个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正要开口训 斥,乔松韵莞尔一笑,娇俏道,“世子与我一道去的,他很欣赏萧大人的才华,有意和他结识,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世子邀我前去王府用膳,不过挂念家中父母担忧,所以推了。” 乔正听了,皱着的眉头越发深,很是质疑,“真的?世子邀你去王府用膳?” 身在朝堂,免不得有所交集。在乔正记忆里。沈君逸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即便下聘当日,那人也是倨傲无比,连个笑脸都不曾有。 站起身来,乔松韵朝着身后的方向轻咳了一声,模样要多娇羞就有多娇羞,“王爷还在外站着做什么,不如帮我澄清一句。” 原本沈君逸的确是要走,但是想到乔家的当家主母性子暴戾,对待乔松韵又是恨之入骨,他不敢放心,只好跟进来。 站在房檐下,他听到乔松韵淡漠随意的语气,心中已经放心了一大半,起身要走,那人竟然早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甚至还让他帮忙。 狐假虎威,真是够可以! 笑着走到屋内,沈君逸朝乔正虚行了一礼,“是我失礼,只想着家母喜欢松韵,想带她回府上用膳,却忘了她终究还没有出阁,还望 乔大人海涵。” “不不,世子这话严重了。”乔正站起身,示意让沈君逸先坐下。沈君逸摇了摇头,反客为主地让秋浓起身,扶着乔松韵进去。 “松韵的身子不好,今日随我一起走了许久,该是累了,你且扶着你家小姐先回房休息吧。”说罢,沈君逸看向了乔正,“伯父可还有事要与松韵讲?” “没有没有,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乔氏眼睁睁地看着乔松韵和秋浓离去,却毫无办法。待二人走远,沈君逸也没有多留,先行告辞。 回到房内,乔松韵只粗略吃了几口饭就躺下睡了。临睡前,她让秋浓待在自己身边,说是睡醒有话要同她说。 只是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早晨醒来见着秋浓伏在床边睡着,乔松韵实在内疚。没有吵醒她,下床后乔松韵将自己的衣裳披在了秋浓身上。 梳洗过后,秋浓醒来。意识到自己失礼的她想要认错,乔松韵只是招手让她过去。 “秋浓,他们昨日可打过你?” 说到这,秋浓眼睛里有很傻气的笑意,“小姐,现如今可没有人敢打我了,你是将来的世子妃,没人敢动我。” “那就好。”本 想着为她报仇,如今想来倒是安心了,“真是为难你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想吃什么,只管自己买。” 从一个木头匣子里拿出二两碎银子,乔松韵不顾秋浓拒绝,硬是把钱塞给了她。 “收着。” “小姐,你待我可真好。”拿下钱的秋浓眼眶泛红,自小就被卖到了乔家的她,还未曾被人如此善待过。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们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小姐,秋浓绝对不会背叛小姐,我发誓,如若有假,就让我死的比秋意还惨。” …… 萧凯年不再掺和秋意的事情过后,乔松韵就明显感觉到乔正有意要把事情压下去。找不到突破口的乔松韵没了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的真相被掩藏。 船到桥头自然直。秋浓不忍心乔松韵近来郁郁寡欢,好言安慰。 三日后,这事果然迎来了转机。乔晨因在外犯了事,所以逃回了家中避风头。 “乔晨回来了?”得知这个消息,乔松韵隐隐觉得僵局有了突破口,放下手中的木梳,乔松韵问道,“可知道是为何回来?” 乔氏对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疼爱有加,但是不久前因为乔晨 和人起了争执,惹了一个还算有权势身份人家的公子,而后被乔氏压下,又怕乔正知道生气上家法,所以连夜安排乔晨出远门,说是让去山里一个教过太子的老先生那里深造。 这个时候回来,乔松韵认定,那人必定又是犯了什么错,回来找他娘亲避难。 果然,只听秋浓说,“听夫人院里的人说,好似是把人家先生的一个得意门生给染指了,那女学生性子纯良,不知大少爷的脾性,后来说是有了身孕,想让大少爷娶她,大少爷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一急之下把人推倒,那人流产了。女学生家里闹得厉害,大少爷就回来了。” 乔松韵手上狠狠一拽,头发都被扯下一缕。秋浓见着心疼,赶忙把乔松韵的手掰开,“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怎么不去死?” 秋浓虽心中也这么想过,但是听到乔松韵这样不争不抢的淡漠性子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被吓了一跳。 “小姐,这话可说不得,要是被人听去了,免不得又要生出是非来。” “管它什么是非,这件事我管定了,这人死性不改,真当自己母亲事事都能为他摆平,就敢胡作非为。” 第二十四章 我心似铁 乔晨是连夜回来的。 听到乔晨回来的消息,乔氏没有惊动已经熟睡的乔正,小心翼翼地起了床,赶往乔晨所在的院子。 看到了自己的娘亲,乔晨哭的厉害。 “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几月不见,再见面,乔晨瘦弱了不少。乔氏心疼,忙掏出手帕来给乔晨擦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让你先在外读书,半年之后这事过去再回来么?” 乔正扶着乔氏坐下,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厉害,“娘,你是不知道,老先生看似端重,教出来的女学生却都是狐媚子,顶漂亮那个女人听闻我是您的儿子,当夜趁我不备爬上了我的床,后有了身孕,想让我娶她。” 说到这,乔晨气愤不已,他一手拍在桌面,眼底戾气逼人,“我怎么可能会娶这样心思不纯的女人,她却纠缠不休,我一气之下推了她一把,谁知……她,她竟然……” “她死了?”乔氏按照这话推测,一双细长眉拧在一起。乔晨摇头,“倒是没有死,只是怀孕了。那女子的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日日来学堂堵我,还坏我名声,我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只好先回来了。” 乔氏的眉 头不松,反而皱的更紧,“若是人没死,这事可就麻烦了。” “要她死还不容易,随便打点个人去杀了不就成了?”乔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毫无波澜,在他心中,人命比蝼蚁还轻。 如是以往,乔氏也会如此想,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样做的风险太大。 “你这几日先不要出门,我且去看看那个姑娘的情况如何。” 乔松韵没想到自己会在姑娘家门前和乔氏不远处相遇,只是乔氏步履匆匆,似乎没有将她认出来。 “小姐,那人不是夫人么,她怎么也来了?”秋浓指着远去的背影,很是不解。 乔松韵停下脚步,她认定这个时候乔氏不敢乱来,只放心等着人出来。直至乔氏从姑娘家出来走远,她才进去。 “你又是谁?我说了我们不要,给我滚出去。” 听闻说来的人又是乔家的,姑娘的母亲近乎声嘶力竭,拿着扫帚就要出来赶人。姑娘家的府邸看着也不小,家中应该还算有钱。能让当家主母气的连脸面都不顾,看来乔晨的所作所为真真是让人发指。 “夫人,方才来的那人是我嫡母,我与她并未交情,此次来也只是想要见见姑娘。” 见 夫人没有动摇的意思,乔松韵又道,“我想现在姑娘的身子一定不好,这种病寻常大夫处理不当,很容易留下沉珂,我自幼学医,精通医理,若是夫人不放心,可随我一起进屋,协同诊脉。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来到床前,乔松韵一双眼红的让人心慌。她不忍心去看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如鬼的姑娘,在门口缓了缓才进去。 “夫人,大夫怎么说?”言语间,乔松韵已经带了哭腔,她自诩没有菩萨心肠,且这事与她原也毫无关系,但是看着正当好时节的姑娘被乔晨那个畜生糟蹋,实在心有不甘,她必须尽快处理掉乔晨才行。 姑娘的母亲被眼前的乔松韵感染,说着说着就掉了泪,“据说很大可能,往后都不能生育,且元气大伤,好在已经逢春,若是三九寒天,兴许连熬都熬不过去。” 乔松韵点了点头,她让秋浓把药箱放下,整理好东西就开始给姑娘诊脉。大夫所言非虚,乔松韵在给姑娘做了艾疗驱寒,施以针灸通脉过后,跟随夫人一起出门。 “夫人,我有法子能治好姑娘,只是得她心情畅通才成。这些时日还劳烦夫人能好好开导,不管如何 ,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给自己讨公道。”手覆在夫人保养得宜的手背上,乔松韵殷殷嘱托。 心里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让人心情畅通,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为了病情也只能如此。回到家中,乔松韵正要去书房查看医书,想了想,又让其秋浓去请了一个人过来。 “世子妃,您找属下?” 来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乔松韵身后,着实将乔松韵给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医书,乔松韵点头。来的人正是乔松韵同沈君逸讨的所谓高手。 “你是叫余力,可对?” “不错。” “余力,现在我要给你下达第一个命令。我要你暗中保护好今日我去看过的林家几位,尤其是那位姑娘,不容她有任何意外。在此期间,你要多加注意林府上下的饮食,我怀疑乔氏为了她的儿子,很可能做出灭口的事情。” “是。属下这就过去。” …… 一连几天,乔松韵都窝在房中看医书,可谓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秋浓看着心疼,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在饮食上多加照顾。 寻遍医书,最后乔松韵总算是寻到了药方。只是这药引子可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余力 已经有了任务,且不能离开,还有谁能帮她去拿到这一位药引子?思来想去,乔松韵只好去了找到了沈君逸。 “金蟾蜍,此种生在深山里的剧毒之物,你要找来做什么?”沈君逸并非不愿意帮,只是他不知为何乔松韵要这个。 被这么一问,乔松韵才想起自己没把事情告诉沈君逸。一口气将近来乔晨做得事情都说完,乔松韵软着声音,有些撒娇的口吻问,“你就帮我一次,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成交。” 沈君逸并不主张带着乔松韵一起来深山,只是乔松韵坚持,他也只能随了她的意。找到金蟾蜍并不难,难的是得到蟾蜍身体分泌出来的一种汁液。 待沈君逸捉到金蟾蜍,他有些犯难,金蟾蜍身上光滑,并未有乔松韵要的汁液。 “你把它放进这个盆里。”乔松韵带上了冰丝手套,又拿起一面铜镜放在了金蟾蜍眼前。受到惊吓的金蟾蜍蹦跶着,无奈跳不出这个盆,而后,它身上就开始分泌出黏糊糊的汁液。 取完汁液,乔松韵还未站稳,突然倒地,沈君逸记得乔松韵说过,这东西有毒。慌乱间,他脱了手套,赶紧将人抱着往床边去。 第二十五章 小磨人精 “乔松韵,你怎么样?”拍了拍乔松韵的脸,沈君逸难得把慌乱都写在脸上。听到动静的嘉煜跑进门,见到沈君逸的身前,他当场愣在原地。 跟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嘉煜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快去请大夫,快。” “不用。”转醒的乔松韵拉着沈君逸的衣袖,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让我缓一缓就好。” 这些天她一直埋头找医书,全靠一口气撑着不顾及日夜颠倒。如今终于缓下劲儿来,才会如此。 见她面色开始好转,沈君逸安下心,面色又恢复往昔的平静。让嘉韵去打了盆水,他坐在床边,给脸上脏兮兮的乔松韵擦脸。 “你啊,可真是个小磨人精。” 看着陷入沉睡的乔松韵,沈君逸着实哭笑不得。 收拾好出来,沈君逸被嘉韵喊住。从嘉韵口中,沈君逸得知余力被分配去保护林家几位。这小姑娘倒是真的心善。沈君逸对乔松韵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一觉醒来,乔松韵赶紧拿好东西往林家赶,片刻都不敢耽误。上回见她给萧凯年熬药,沈君逸只觉得烦闷,这一次见她给素 不相识的姑娘熬药,沈君逸只觉得心疼。 明明是她哥哥作的恶,作恶的在家享福,无辜的人却一个比一个苦。 “林姑娘,这些天你恢复的很好,别急,只要按时喝药,你的身体会好的。” “乔姑娘,你为何对我这么好?”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虽然还苍白,但是却不似之前毫无生机。乔松韵浅笑,她说,“有些人的债总是要讨的,我吃的亏要讨,你受的累也要讨,为了能高兴过日子,我得让你好好活着出口恶气。” 被乔松韵的话给逗笑,再一想,林姑娘抓住乔松韵的手,“你是他妹妹,他连你也……” “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只是他对我的恶,你想不到。好好调养,不许拿别人的坏来惩戒自己,要相信,坏人自有天收。” 若是老天有眼无珠,她乔松韵就是这天! 安抚了府上几位,乔松韵跟着沈君逸一起回去。想起上回乔氏的嘴脸,乔松韵停下脚步,问,“不如你今日也跟我一起回乔家吧,不然我真怕又……” “随我一起回家吃顿饭吧,我父亲很想见你。” 莫名其妙就来了王府的乔松韵坐在饭桌上,惶惶难 安,她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盛王,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 “王爷来了。” “王爷。”乔松韵转头就看到了说是要见她的盛王,她想站起来,又觉不妥,只能别扭地坐着和他问好。 盛王诚如姜苏的父亲所说,温文儒雅,不是个爱摆架子的王室子弟。 “无须客气,更别拘谨,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尤为融洽,乔松韵不好意思夹菜,就有沈君逸代劳。又念起她上一次吃多了不舒服,这次沈君逸倒是很有眼力见地斟酌了分量。 “逸儿对乔姑娘倒是上心。”说这话的时候,盛王嘴角含笑,他和王妃相视一笑,默契至极。 乔松韵脸腾的就红了,沈君逸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话题兜兜转转,竟是扯到了端王身上。吃的差不多的乔松韵不敢放下筷子,只抬头傻傻地看向了沈君逸,“端王是谁?” 都城里如她这般对王爷毫无所知的姑娘,着实是不多了。别人大户的姑娘,哪个不是憋着想要嫁进王府,偏生她,连王爷都认不全。 解释的人是盛王,他放下筷子,轻声道,“端王是如今皇后 的儿子,不过他在半年前领命巡视边界之地去了,不出意外,下旬就该回来了。” 皇后的儿子……说起皇后,乔松韵又想起之前沈君逸同她说起,父亲死前被皇后传召过一次。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想什么呢,若是吃不下就别吃了,免得不舒服。”沈君逸神色自若,自然而然地说出关怀的话。 因为目光落在乔松韵身上,所以沈君逸并未和乔松韵一般,瞥见了盛王和王妃眉眼含笑打量他二人的模样。 月色已浓,沈君逸自是要亲自送乔松韵回去。送到前厅门口,沈君逸让赶过来的秋浓直接扶乔松韵回去。 “我还是去见见我爹,招呼一声才好吧。” “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说,你去吧。” …… 一觉醒来,乔松韵的精神好了许多。和秋浓问过,乔松韵知晓乔晨犯得混账事又被乔氏给压了下去。 这本就意料之中,乔松韵并不意外。 “小姐,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老爷?”如果乔正知道的话,怎么着乔晨也免不得一顿鞭子。乔松韵摇头,示意秋浓不要伸张。 对上秋浓疑惑的神色,乔松韵冷 笑,“以逸待劳过后,我要的是一击毙命!” 得知林姑娘的身子有所好转,乔松韵也高兴。四月里天气好得很,孟门周氏又开始张罗起马球会,所谓的马球会,其实不过是青年才俊相聚,怡情玩闹,怀春少女借此挑选相公的日子。 虽说已经许了亲事,但是好久没有出门走走,又想借此拉着不爱出门的老夫人也一起热闹热闹,乔松韵最终是参与了马球会。 “祖母,方才那人是谁,好生厉害?”指着球场上连赢三局的男子,乔松韵惊呼。这种场面她来的太少,实在说不上有见势。 老夫人笑她有了夫君还盯着别的男子看,也不怕世子知道吃味。乔松韵笑,她可不觉得沈君逸会如此。 坐的闷了,乔松韵就起身去马场附近的草地走一走。这处的空气极好,深呼吸间,有人在身后问。 “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俊俏?” 这声音实在陌生,乔松韵转头,她打量着男子的衣服,又见他腰间佩玉,衣服底纹像是龙纹。仔细一看又不像,且如果真是皇上,根本不会这般悠然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这人是个王爷? “不知你是?” 第二十六章 一见钟情 男子走近,待看清楚乔松韵的面容,唇边的笑意越发深邃。 “你不认识我?这倒是稀奇。”不卖关子,男子低声道,“我姓沈,沈君适,当今的端王,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端王?前些日子才听盛王提起过,今日就见了,倒是很有缘分。 乔松韵没有遮掩,自报了家门。因沈君适分寸感得宜,乔松韵并不厌弃他的靠近,两人随意谈论起家常。 “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少见。”端王看着身侧宠辱不惊的姑娘,唇角微勾,“别的女子一听我是王爷,这个时候估计都紧张的说不出话了,而你,确实不同。” “为何要紧张?”乔松韵偏着脑袋看他,着实不解,“是你靠近我在先,也是你问我在先,我不过回应罢了,如果回应有错,那问的人得负最大的责任。” 听罢,端王爽朗大笑。今日本是来散心的,毕竟在戈壁之处待了许久,想念都城内的春日风情。遇上这么个可人儿,更是心情畅快。 沈君逸是陪同王妃来的马球场,听闻说乔松韵也来了,就多留意了些。不曾想,找到乔松韵的同时,竟也找到了自己半年不见的弟弟。 “王兄也在,今日还真是好兴致啊。”端王见着迎面而来的沈君逸,开口招呼,但来人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反而是往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身边走去。 才想阻拦,沈君逸开口,“日子好,你也不该穿这么少,若是再病了,调理起来可难。” 这话十足的亲昵,若不是熟识,不会这般叮嘱。转头仔细打量两人,沈君适有些不解。 乔松韵不习惯沈君逸如此的亲昵,又见沈君适往这处看,她心中多半了然。春日宴当场,乔松韵就看出来盛王妃不太喜欢皇后,只是无奈礼数规矩,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如此,沈君逸该是也不喜欢沈君适的。想明白,乔松韵也就不好休了沈君逸的面子。 “不瞒端王殿下,我与君逸已经定了婚事,来年开春就成亲。” 这番话让沈君适即刻变了脸色,不过他并未表露,反而是拱手作揖,极为欣喜,“原是嫂嫂,真是失敬。不过不在家半年而已,竟然有这样的喜事。恭喜王兄。” 沈君逸颔首,并未理会。当着端王的面,沈君逸牵着乔松韵往王妃所在的地方走。行至无人处,乔松韵松开沈 君逸的手。 不得不说,此刻的沈君逸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不许与他来往。” 一问一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深究又能有所关联。看来这兄弟俩的确是不对付。乔松韵点了点头,她跟着沈君逸一道和王妃招呼过后,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坐在王妃身侧的沈君逸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心中烦闷不已。看她和沈君适说说笑笑,他竟是有些妒忌。 毕竟,乔松韵与他在一起时,似乎从未如此放松过。 老夫人得知沈君逸来了,嗔怪乔松韵不与人多坐一会儿,何必急着回来讨她一个老婆子开心。 “比起世子,当然是祖母重要。”乔松韵嬉笑着,说的也是真心话。在她心里,祖母的确是比沈君逸要重要些。 素来不好动的乔松韵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老夫人和别家的夫人说的起兴,她不好插嘴,也不愿掺和别人的家长里短,干脆起身在附近走走。 怕再度遇见端王,乔松韵都得打量一番才敢在附近逛。看着马场外的纸鸢,乔松韵突然站定,她双手合十,对着天,默默祈愿。 人淡如菊说的就 是乔松韵这种姑娘,她站在树下,背后有天青云白辉映,自称画中一景。被母亲赶来找人的沈君逸在不远处瞧着祈愿的乔松韵出神。 太像了,一举一动与那年初遇,如出一辙。 “姜苏?”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乔松韵一激灵,她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赶忙压下口中几欲脱口而出的一声“嗯。” 见那人没反应,沈君逸笑,佳人已去,世间再无姜苏,“松韵,你在干什么呢?” “眼睛不舒服,所以歇一歇。”扯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乔松韵笑笑,她跟在沈君逸身侧,两人并肩,在草地上随意走动。 四月,草场上的草浓密,乔松韵裙子本就长,加上沈君逸走的快,她有些跟不上步伐。不小心踩了裙尾,一个扑棱就往沈君逸怀里扑。好在沈君逸动作快,才没让怀中的人落地。 时光恍若静止。因惊吓,两人的心脏跳得飞快,眼神对视下,心跳的节奏趋于统一。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呢,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这么地牵动他的心。 镇定下来,乔松韵赶忙要送沈君逸的怀中离开。只是下一秒,一个算不得熟悉的怀将她 裹挟。迎面而来是那人身上寒月芙蕖的淡淡香味,和让人安心的贴身温度。 “就让我抱一会儿,嗯?” 乔松韵不知道沈君逸到底怎么了,只是那人心中的哀戚悲痛恍若通过眼神传导到了她的心上。 她能领会到,眼下将她抱着的人需要些许的安慰。于是,乔松韵没有挣扎,只静静地依偎在沈君逸怀中,等着他安抚好心中的情绪。 “你说人会不会有来世?” 恍惚间,乔松韵听到那人如此问。沉默了片刻,乔松韵点头,“有的,我想姜苏投胎转世,一定能过的很好。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朋友,她会高兴。等到我们帮姜苏报了仇,就放下这段恩怨,不要再让姜苏牵挂,好好过日子,好么?” 这话像极了那人亲口传述,沈君逸点头。 “四姑娘,我们改回去了,你快……” 老夫人来寻乔松韵的时候,才发觉沈君逸也在,一时之间场面尴尬。乔松韵忙把沈君逸推开,没有给沈君逸解释的机会,她赶紧勾上老夫人的手臂,扶着她往马场出门的方向去。 看着那人慌乱的身影,沈君逸唇角笑意加深,眉眼间的温柔是他不自知的程度。 第二十七章 当世子妃这么幸福 回府的路上,老夫人含着笑一直没停过。被老夫人逗弄的乔松韵脸色红润的像是暴晒过后的蔷薇花。 “祖母你还取笑我,我真的生气了。”乔松韵被老夫人笑的没了脾气,大发娇嗔。老夫人总算是不再打趣,却又把话题扯到了沈君逸身上。 “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嫁到王府了,还真有些舍不得。”握紧乔松韵的手,老夫人目光灼灼,“看得出来,世子是个值得依托的人,虽然他性子是冷了些,不过也不碍事,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主意多,容易遭人排挤。” “成亲还早得很呢,祖母想得太久远了。” 马车停下,乔松韵透过轿帘往外看,见着了乔家的牌匾,她赶忙扶着老夫人下了车。才进府上,连坐都未来得及,外头就有人传报,说是王府派人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乔松韵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了老夫人,在木椅边站着的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前堂的动静太大,乔氏被惊扰,也赶了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偌大的前殿竟然被满满当当的箱子给堆满了。 “这,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 的?” 有一个箱子被打开,乔氏走近一看,里头装着的都是上好的衣料,往下翻,还有制好的成衣,华丽精美的不像话。 “是盛王让人送来的。”指了指最大的一个箱子,王府的侍卫道,“这一箱是世子单独送的,世子特意嘱托,要世子妃亲眼过目,若是不满意可以列清单,下次换了再送来。” 乔松韵点了点头,反应不大。倒是乔氏,听到说东西是盛王安排人送来的,世子还单独送了一箱,此等重视,如若是给乔双准备的该多好,嫡女受礼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光耀门楣。 厌恶地将手上的布料丢回了箱子里,乔氏倨傲地看着坐在身后的乔松韵,不肯有丝毫的示弱。乔松韵也只当是没看见。 “四丫头,去看看吧,看看世子送了些什么好东西给你。”老夫人眯着眼打量最大的那个箱子,神情看着比乔松韵欢喜数倍。 被祖母催着去开箱的乔松韵不情不愿地上前,比起众人的艳羡,乔松韵只担忧,这些东西之后该放去哪里,她的闺房也才那么点大,根本放不下这些东西啊! 打开木箱,左右分层的暗匣一起拉开,各色的朱钗首饰,胭脂水粉, 应有尽有。再往下看,红底衬布的箱子里装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眼扫过去,该是有二十几锭的数目。看来世子是真的认定了她很缺钱。 “世子妃可满意?”并不知晓里头有些什么的侍卫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发问,乔松韵被提醒,转身给了侍卫一个极其满意的笑容,“满意,满意之至,替我谢谢你家世子还有王爷,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世子妃满意就好,若无其他的事情,属下就先行回去复命。” 乔松韵的心思都落在了那几十锭白花花的银子上,哪有心思去管别的,当即就点了头。等到她反应过来还需要苦力把东西搬回房间,再想喊,人已经走远。 乔氏想走过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能让平日素雅的乔松韵高兴成这样,啪——,还没靠近,木头箱子被毫无情面地关上。 “真以为谁稀罕。”指着前厅里大大小小的箱子,乔氏冷哼一声,“赶紧收拾收拾,老爷就要回来了,午膳前给我搬干净。” 就料到乔氏会刁难,乔松韵也不慌,目送乔氏走远,她走到老夫人身边。 “去把我院里的下人都喊过来吧。”老夫人叹息,对乔氏的怨 念越发深重,当着她的面就要为难她的孙女,真是当自己无法无天了。 乔松韵笑着安抚老夫人,只道她有办法。 外头几个听过乔氏说话的下人自然是不敢搭手帮忙的,乔松韵让秋浓去别的院里找人来帮忙,还说愿意帮忙者,重重有赏。 交代完,乔松韵就坐回了老夫人身边,和老夫人一起品茶聊天。 等到人来了,乔松韵也只让秋浓打点安排,自己并不出声。老夫人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乔松韵,蓦地笑了起来。 “四丫头真是越发精明了,悄无声息地逼着府上的人战队,还不落人口舌,这事干的好。” 敢于来帮乔松韵的,说明站在了世子的一边,认定跟着乔松韵能过的更好,而站在乔氏那一边的人,乔松韵往后自然会多一个心眼。 摇摆不定的,则彻底失去了入眼的资格。 乔松韵笑容依旧恬淡如菊,她摇摇头,并不居功,“都是祖母教的好,祖母是有大智慧的人。” ……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好,乔松韵送老夫人回了竹苑,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闺房。推开门,乔松韵只瞧见沈君逸送来的那一箱东西,其他的都不在房中。 秋浓在乔松 韵问起前解释,“小姐,我将后面许久不用的一个杂役间收拾出来做了库房,东西都堆在里面。” “这样也好。”不必挡路,了却了乔松韵心里的一大难题。俯身从箱子里拿出一钉银子之后,想了想,乔松韵又放回去,给箱子落了锁。 “秋浓,你身上有多少银子,都给我。”将沈君逸钱袋子里的碎银子都倒出来,乔松韵想了想把主意打到了秋浓的身上,“我会还给你的。” “说什么还不还的,只管拿着就是了。”秋浓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碎银子丢进了乔松韵身前那一堆,豪爽地像是在花别人的银子。 笑秋浓傻,乔松韵把碎银子数了之后,按照人数均匀算好,“秋浓,外头那些人还没走吧?” “没走呢,小姐你不是说有赏么,我特意没让他们走。” “那就好。”将银子全数给了秋浓,乔松韵脑袋往门边指了指,“你去将这些银子都发了,每个人都是这个数。” 乔松韵张开右手,让秋浓记好每个人应得的数目。拿着一堆闲散银子的秋浓不解,这些加起来该有一锭银子的数了,这般琐碎的发下去,还不如交给大婆子让她去发配,落个自在。 第二十八章 收拢人心 “你就知道大婆子是菩萨心肠,不会将钱财私吞了?”乔松韵右手手指在秋浓额头上戳了戳,轻哼了一声,“快去吧,明日我给你做桂花糕。” 流云居前厅,秋浓姗姗来迟。原本嘈杂的前厅顿时静谧地让人生畏,之前还大声吵闹的下人此刻都跟鹌鹑一般缩起。 “你们别紧张,我家小姐又不是什么恶人,怕什么。”晃了晃手上的钱袋子,秋浓傲气十足,“一个个排队,每个人都有。” …… 吃着乔松韵亲手做的桂花糕,秋浓吃出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幸福感,放下空了的小盘,秋浓满足地感慨,“跟着小姐真好,有新衣裳,有银子,还有吃的,真好,比家里都好。” 乔松韵觉得这话十足的傻气,却没有忍心破坏秋浓的好心情。见她吃完,乔松韵才把食盒递给了秋浓,“给老夫人送一份过去,你同她说,这一次是分开做的,她的这份不会太甜。” “保证送到,小姐你且歇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去往竹苑的途中,秋浓心情好的不得了,自从上次她代管出面赏了银两,路上的丫鬟见着了她都得问个好,就差追上去问 ,什么时候乔松韵能再度寻人做事。 原本府上最不招人待见的丫鬟,摇身一变竟然有了管家那样的派头威望。 “站住。” 话说乐极生悲,正走着的秋浓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而且这声音该死的耳熟,把食盒小心放在地上,秋浓行了大礼,“二小姐。” “你手里的东西要送去哪?”乔双问的是食盒,看到却是秋浓身上崭新的衣服,面料看着就昂贵,衣饰花纹更是比她堂堂乔家嫡女的还耀眼。 秋浓不知道乔双心里在想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家小姐做得桂花糕,送去给竹苑的老夫人的。” 眼睁睁看着乔双的衣裙离自己越来越近,跪着的秋浓下意识就想退后。乔双停下,手落在了秋浓那身新衣服上,“你一个丫鬟,穿这么好的衣裳,说,你是不是偷了府上的东西?” …… 乔松韵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能见着秋浓回来,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老夫人早上喜欢出门晒太阳,不可能会留秋浓这么久。 刚要起身出去找人,外头就有人来禀告。瞧着男人的脸,乔松韵有些眼熟,该是上回来帮忙抬箱子 的人其中之一。 “四小姐,秋浓被二小姐罚跪了,她都快跪了一个时辰,那处是老夫人的所在,清幽偏僻,少有人经过,我方才经过的时候瞧见她了,她让我来找四小姐。” “知道了,多谢通传,我必有重谢。” 放在往昔,且不说罚跪这样的小事,即便是身死,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冒风险来通知她。 简单收拾好,乔松韵打发了那人就往竹苑的方向去,果然在路上见到了跪着的秋浓。见着乔松韵过来,秋浓委屈的哭腔都出来了。 “小姐,我真没用,桂花糕都还没给老夫人送过去。” “左右是糕点,凉了也能吃,怕什么,再不成给你吃也好啊。” 秋浓无心与乔松韵逗笑,见乔松韵来扶,秋浓赶紧推开,“小姐,二小姐让我跪到天黑,你还是别管我了,免得又招惹是非。” 这话乔松韵不爱听,也知秋浓在顾虑什么,为此,乔松韵难得地摆起了小姐的架子,“她是乔家的小姐,我就不是了,你这般听她的话,干脆去给她做丫鬟得了。” 知道乔松韵是生气了,还跪着的秋浓赶紧抱住乔松韵的大腿,不让她走,嘻 嘻笑了两声,秋浓喜滋滋地讨好乔松韵,“我才舍不得,谁要给她当丫鬟啊,小姐你不知道,二小姐就是嫉妒,她嫉妒我的衣裳比她好看。” 松开乔松韵的腿,秋浓缓了缓腿部麻痹的痛感,起了身,“咱们去给老夫人送糕点吧,不理会这劳什子的二小姐了。” “你啊你,吃亏也不长记性。” 乔松韵叹着气,随手拿起了地上的食盒,扶着秋浓往竹苑的方向走。因为平日被乔松韵善待惯了,所以秋浓也不觉得被乔松韵扶着是多大的事情,直到见着路上小丫鬟惊诧的吸气声,秋浓突然就笑了起来。 “小姐,你真好,给你一辈子当牛做马我也愿意,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 “别胡说八道了,看路。” 竹苑,屋里老夫人正煮茶,瑾姑姑进屋提醒,说是乔松韵来了。 “快,快让她进来。” “祖母。” 祖孙俩的声音彼此辉映成趣,清幽娴静的竹苑这才有了生气。没有在竹苑久坐,一是想早些回去看看秋浓的伤,二来也是怕被看出什么,惹得老夫人担心。 天将擦黑之际,乔松韵和秋浓起身离开。 回到 自己寝殿,确定秋浓没有受伤,乔松韵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林姑娘的药该吃完了,明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拿着剪子站在火烛前,正欲熄灯的秋浓想起这事,顺道问起。乔松韵被这么一提醒,点了点头。 翌日,到林府已经是快晌午的时候。留在林家吃了顿午饭,于林姑娘午休前,乔松韵提出要同她商量件事情。 拉着乔松韵来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林姑娘低声问,“松韵,你要说的可是关于乔晨的事情?” “不错,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法子,一定能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你愿不愿意配合我?” …… 日落西山之时,乔松韵和林姑娘话别,这些日子乔松韵对林姑娘多方开导,二人已然情同姐妹。 “你快进门吧,乍暖还寒时候,别着凉才好。”上了马车,乔松韵同还在门口的林姑娘叮嘱,见她进门,乔松韵才让车夫驾车。 黄昏时刻最是容易犯困,秋浓和乔松韵在马车内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陡然惊醒的乔松韵挑开轿帘,入目的竟然是同样挑起轿帘的沈君适。 “好巧,车上坐的竟然是你。” 第二十九章 找到隐藏证据 环顾了一圈,乔松韵才知道原来是两辆马车在街上相遇,她的车夫率先停了下来。夜色迷茫,乔松韵不想和端王废话,只当做没听到,示意让车夫等他的马车先过去。 “美人儿,装聋作哑可不是什么风雅的爱好。”沈君适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乔松韵的马车身边,手中的扇子合拢,扇骨一挑,侧边的轿帘布就被掀开。 “你就这么调戏你的嫂嫂,也不怕你王兄吃味?”既然这人要玩,乔松韵就奉陪到底,“我可是赶着要去见你的王兄,你误了嫂嫂我的时辰,可是大罪。” 把轿帘拉下来,乔松韵冲着外头的车夫请喝了一声,示意要他先走。小心翼翼地从另外一辆马车身边侧过去,车夫才施展开鞭子,月色下,马车绝尘而去,唯独留下鞭子的声音在云霄盘旋。 “嫂嫂?嗬,我沈君适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 回房之时,乔松韵被屋里黑色的身影吓得心都要吐出来。待看清楚那人是余力,她才轻拍着自己的心口,缓了缓神。 “抱歉,属下吓着世子妃了?” 乔松韵点了点头,一回家还没掌灯,一团黑色的身影突然就扑过来,谁不 害怕,“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林家没有再去找乔氏闹,乔氏送了一笔银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林家的人,属下认为乔氏大抵觉得这事就算是解决了,不会再出岔子。” 乔松韵点了点头,这话在理,要是再让余力去盯着乔氏,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巧,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世子妃尽管吩咐。” “之前萧大人负了伤,我怀疑这件事和乔氏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想请你去帮我查查,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不过这件事已经一阵子,我也不强求,实在找不到线索就罢了。” “属下必定尽力而为。” 送走了余力,乔松韵洗漱过后就准备睡觉,今日走的太多,她这具身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才躺下,乔松韵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秋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被招呼出来的秋浓走出院外,见着乔双和乔晨正在争执什么,走近听了,秋浓才知,被乔氏关在房里禁足的乔晨偷了妹妹乔双的银子,出门去勾栏瓦舍里花天酒地,回来的时候正巧被乔双给抓住了。 “不就几两银子么,你那么小气做什么,等会儿我 还给你就是了。”乔晨大大咧咧,没好气地瞪着乔双。 乔家府上,乔双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当着下人的面,她不顾规矩就和自己的亲哥哥打骂起来,架势越来越大,最后惹得乔氏也来了。 乔氏一出面,两个人老实了许多,骂骂咧咧却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也是,偷拿你妹妹的东西还好意思瞎嚷嚷。” “就是,娘亲你看看他,他还骂我。”乔双委屈十足,像是吃了天大的亏。乔氏插着腰,拿这两人没辙,“娘给你就是,他拿了你多少。” “我也要,娘你不能偏心啊,还有,别再关着我了,我都要关出病来了。” 听着声音远了,躲在暗处的秋浓才回去,见乔松韵还没睡,秋浓才把外头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乔松韵说了。 “嗬,她这个娘亲当得倒是好。” 感慨一番,乔松韵翻了个身,准备睡自己的觉。 …… 余力接到了乔松韵的指令,如往昔一般,率先通知了王府里的沈君逸。得知乔松韵想要调查关于萧凯年的事情,沈君逸疑惑却没有阻止。 “如今你归属她管,她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余力颔首,飞身一跃,上 了房檐,消失于夜色之中。嘉煜关上房门,转身见沈君逸面色有些不对劲,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世子莫不是在吃味,认为世子妃对萧大人太过关心?不过萧大人都离开都城了,该不是这个…… “嘉煜。” 被指名道姓的人猛地一激灵,绷紧了后背等待沈君逸的指令,“在。” “这段时间你不必时时跟着我,如若余力有需要,你去帮他。” “不可,世子的安危重要。” 一个冷眼扫过来,嘉煜就噤了声,只好听命照办。 三日之后,余力在南巷发现了一丝线索,急切地赶回了乔家,和乔松韵禀报。 “世子妃,据属下查探,当日黑衣人应该是在附近潜伏已久,从萧大人遇刺前夕下过一场雨后就一直是艳阳天,为此,南巷枇杷树下的脚印杂乱,树枝有勾折的情况,很可能是此刻所为,从脚印得知,该刺客是个男子,体型瘦弱,内力深厚,左脚微跛。” 将余力所描述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乔松韵并未发觉府上有相似的人。不过她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是真正的乔家四小姐,认不全府上的人也很正常。 “你继续跟进此事,我现 在府中私下排查一遍,看能否与你所说之人对上。” 打发走余力,乔松韵就赶忙喊来了秋浓。秋浓虽在乔家待了很多年,但是一直都是伺候规格小姐,常年在内殿徘徊,见过的男丁实在是少,对此爱莫能助。 “秋浓,你找一个你关系最好的男子,在晚上守夜的时候,让他去北厢房守夜换班的杂役房瞧瞧问问,我听说家中男仆都去过那个地方博彩为乐。” “好,我这就去,小姐尽管放心。” 当夜,乔松韵在房中等了一宿,直至后半夜才等到秋浓回来。皇天不负苦心人,秋浓还真问出了点蛛丝马迹。 “小姐,据说家中以前的确是有个跛脚的男子,体型偏瘦弱,但是干的都是重活儿,听闻是被镇南大将军,也就是夫人的哥哥送来的。” “这人还在府上吗?”乔松韵打心里认定,就是这人错不了。 “不在了,据说当初是偷了夫人的东西,被夫人打发出去,如今已经快三年了。” “你确定是三年?” “对,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有个丫鬟被轰出去,又查出来有个人偷了夫人的东西也被轰了出去,那时候人心惶惶的,想不记得都难。” 第三十章 上门找茬 顷刻间,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三年前,乔家有个丫鬟被杖责二十,说是蓄意勾引在书房读书的乔晨,从府上老人口中猜测可知,被打的丫鬟大出血很可能是因为怀有身孕。 而后不久,丫鬟据说暴毙身亡。或许从那时起,乔氏就已经开始仗着自己娘家的势力开始为自己的孩子保驾护航,而所谓的把男仆打发出去,估计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乔松韵!” 听到门外气急败坏的声音,屋内的乔松韵和秋浓猛地一颤,齐齐向门外看去,小丫鬟在门口都要急哭了,她实在是拦不住乔双。 乔松韵也不为难,让门外的小丫鬟先行退下。 “真以为自己和世子定了亲,尾巴就能翘上天了?” 踢开门,乔双走进内殿,颐指气使,高昂下巴蔑视乔松韵,“你也就算了,连个丫鬟都敢违背我的意思,说好让你跪倒天黑,怎么,以为有助子护着就能不听话了,我今天就让你长个记性,看看谁是主子。” 眼瞧着乔双想要动手,乔松韵上前半步,眼底的冰霜厚重,冷扫一眼,看着乔双的手,淡然道,“如果手真的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一把 。” 说起这事,乔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是我大意,阴沟里翻船,这一次……啊。”手肘被猛地一拽,还没反应过来,乔双的手关节已经被乔松韵挪了位。 “在你哥哥那处受了气就想拿我的人出气,乔双,你真以为你是天之娇女,高人一筹?”手上狠狠地用力,几乎将乔双的胳膊拧了个旋。 “啊……乔松韵你给我松……唔,放手。”乔双眼泪汹涌而出,唯恐自己的手真的就废在了乔松韵的手上。 “要我放开也容易,别轻易来招惹我就是了,我的丫鬟穿的再好看只需问我同不同意,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懂了么?” “懂,懂,快松开。” 缓缓松开乔双有些青紫的手,走到桌边的圆形木凳上坐着,乔松韵淡然自若地让秋浓上茶,“快入夏了,姐姐如此火大,不如喝杯茶降降火再走?” 乔双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当着乔松韵的面又不敢过分跋扈,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因气急败坏想着要怎么把这个仇给报了,竟是没有注意到脚下门槛,华丽丽地摔倒在门前。 端着茶过来的秋浓见此,勉强才绷着没 有笑。 被乔双搅和一场,乔松韵的心情烦闷。夜里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裳出门赏月。看着快要圆满的月亮,乔松韵不禁想起沈君逸说的,要她月初月中去王府添个平安脉。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认真的。”低头看着青石板上的青苔,乔松韵有些犹豫。 “府上怎么还有个这么水灵的姑娘?” 身后传来的身影吓得乔松韵双肩一颤,她到死都忘不了这让她恶心到想吐的声音。乔晨走近才觉得这人面容有些眼熟。 “四妹妹?” 乔松韵淡淡地望了乔晨一眼,并不答话,起身就要走。乔晨快步追上,阻拦了乔松韵的去处。静谧之下,有人跟过来。 “乔晨你个混蛋,你又偷我的东西跑出去。” 乔松韵越发头大,遇上一个乔晨就已经足够心累,怎么乔双也跑了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在乔松韵手上吃足了亏的乔双下意识躲在了乔晨身后,小心翼翼的眼神底下尽是恶意。 “怎么,我不能在这?”乔松韵毫不客气地回应,不愿多说,迈出步子,乔晨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四妹妹怎么就走?”浅笑盈盈的乔晨转过头 面对自己的亲妹妹,油腻而凶狠,“你看看你,惹得四妹妹不高兴了,我何时又拿了你的东西,必定是你自己乱扔没放好。” 手腕被握紧,乔松韵看着抓住自己手腕之人,胃中一阵翻滚,恶心至极。 “四妹妹莫怕,你二姐姐也只是口头上逞强,没什么本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被自己的亲哥哥这么埋汰,乔双哪里受得了,当即就不顾规矩,照着乔晨胸口就是一拳,声响巨大,可见用力狠毒。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是你亲妹妹,你居然还帮着她说话,乔晨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四妹妹比你好多了,你看看你,整日就会撒泼,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趁着他们兄妹二人撕扯,乔松韵快步远离了是非之地。回房,吩咐秋浓打了水进屋,乔松韵立刻让人将院门锁起来。 眼瞧着乔松韵把手都洗红了,秋浓跟着心疼,“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去睡吧。” 将秋浓打发走,乔松韵看着自己鲜红似染了鲜血的手,狠狠地将装着水的脸盆摔在地上。盆内的水在地面勾勒出纵横沟壑,支离破碎,亦如乔松韵的 心。 她发誓,一定要将乔晨尽快绳之以法。 …… 王府,余力在查出线索之后并未第一时间通传给乔松韵,反而是将消息报给了沈君逸。听完余力所说,沈君逸沉默良久。 “刺杀萧大人的男子是镇南大将军的人,这一点你确定?” “属下确定,而且还是军营里的人,战乱中腿部中箭,故而跛脚,后军中饮酒犯了军法,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突然就被送到乔氏身边去当苦役了。” “此事暂时不要告知乔姑娘,涉及太广,她一个女子恐怕应付不来,一旦有消息先通传与我。” “是。” 待余力离开,嘉煜的眉头随着沈君逸清冷到堪称严峻的面色皱的更紧。 “大人,这件事会不会是镇南大将军故意为之,特意派遣一个信得过的人将功赎罪,去给乔氏当刽子手。” 嘉煜所想正是沈君逸担心的,如果真是这样,敌在暗,乔松韵在明,一旦乔松韵查的越深,难保乔氏不会起杀心。 “嘉煜,你挑两个会功夫的侍女给乔姑娘送去,就说是王妃送的,教习府上规矩的侍女,明日早上的时候就送过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三十一章 雪中送炭 春日尾巴上,天色逐渐亮的快了起来。乔松韵甫才起床,秋浓就咋咋呼呼地过来通传,说是王妃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送了丫鬟?”正对着铜镜梳妆的乔松韵迷茫不已,王妃不知情,沈君逸还能不知情,明摆着是结盟一场,就该在关键时刻帮衬才对,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 不知内情的乔松韵快速地梳洗好,出门去看王妃送来的两个丫鬟。 “世子妃。”两个丫鬟面容清秀,见着乔松韵过来,齐齐行礼。看着这两人,乔松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是谁派你们过来的?”顿了顿,乔松韵上前仔细打量了两个所谓教习丫鬟的体型姿态,“你们看着并不是柔弱的侍女,是沈君逸派你们来的吧?” 指着其中一人的手,乔松韵越发肯定,“手上有茧,王府粗活都是男仆做,轮不到你们这些女娇娥,身姿矫健,方才走过来的几步轻盈无声,我猜这是执剑留下的痕迹,对也不对?”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将事情都猜透了,两个丫鬟相视一笑,并不隐瞒,“世子妃聪慧,属下的确是被世子安排来的,名义上是为了教习 王府规矩,实则是来保护世子妃,不受他人暗害。” 沈君逸有这份心,乔松韵很感激。这些天她睡不好,的确也有担忧自己和前世一样,遭乔氏毒杀的因素在。 “世子妃,还有一事,今日正巧已经是十五的日子,世子让我等提醒世子妃前去王府就诊。” 唔了一声,乔松韵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昨儿个她还在侥幸,沈君逸会将这档子事情给忘记,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我收拾一下就来,还有,你们叫什么名字。” “玉竹。” “玉兰。” …… 因为多出了两个王府来的教习丫鬟,故而乔松韵和乔氏说要出门时,乔氏的脸色诧异地让乔松韵想要给她把个脉。 坐上马车,乔松韵感慨不已,坐了这么多次的马车,这是第一次马车如此稳,想来沈君逸配给她的两个女子在王府也不是等闲之辈。 进入王府,乔松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前往沈君逸书房途中,在前带路的玉竹和玉兰频频被人问候,而这二人高冷的模样,简直和沈君逸如出一辙。 “世子就在里面,太医随后就到。”玉竹说完,领着玉兰一起离开。留在乔 松韵身侧的秋浓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走。最终,她还是选择守在门外。 推门进去,乔松韵就闻到了一阵墨香,不浓不淡刚刚好,温润似沈君逸的性子。走近,乔松韵才看清楚沈君逸所书,是誊抄的心经。 “抄写这些做什么?”俯身看纸面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乔松韵连连称赞,“以字观心,可见世子此刻的心态平和。” 沈君逸放下笔,将心经收好,“前几日母亲去庙里祈福,我随着一起去,听闻老和尚说,抄写经文能能超度亡魂,免她来世堕入轮回之苦,所谓心诚则灵,我试试。” 知道他一番好意,但是别人当着面说自己是亡魂,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你送我的两个丫鬟,我很满意,多谢世子的一番好意。”自诩两人还没有熟稔到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的地步,乔松韵便无话找话。 沈君逸一怔,难得地打趣,“也是要还的。” 被他这话羞的红了脸,乔松韵找了个凳子尴尬地坐下,再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她想问,银子要不要还? 太医拖着他的药箱赶来了王府,经由带路的丫鬟提醒,太医才知道原来上 回看病的就是将来的世子妃。 “微臣拜见世子。”太医行礼问安完,方才走到了乔松韵身边开始布展他的问诊工具。乔松韵心中觉得好笑,太医院院正之女,如今竟然还要让太医来把脉。 诊断完,太医说的那些话乔松韵心中有数,待太医开出药浴的药方之后,乔松韵也没有什么波动,倒是身侧一直全程在场的沈君逸面色有些说不清楚的复杂。 “她的身子真的这么弱吗?”接过太医递过来的药方递给了嘉煜,沈君逸皱着的眉就未曾松下去过,“要多久才能变得和常人一样?” 太医和沈君逸交谈之际,乔松韵怔怔地在一边瞧着,此前总瞧着这世子板正没有人情味,尤其初遇时候那把抵在自己喉咙,闪着寒光的刀,时时想起时时害怕,可是怎么现在瞧着,沈君逸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嘉煜,送送太医。” 被点名的嘉煜赶忙给太医收拾东西,待二人都出了门,沈君逸又喊了玉竹进来,将药方递给了她。 “按照药方上的药抓,买回来准备药浴的水。” 待玉竹也走了,乔松韵才反应过来,沈君逸不会是想要让她直接就在 此试验药方管不管用吧?沈君逸一个眼神过来,乔松韵就知道这事容不得她拒绝。 洗澡水放好,乔松韵被安排去了偏殿,秋浓在一边伺候。 “小姐,这处可比自己府上气派多了,世子待你可真好。”秋浓将乔松韵的衣裳收好,待乔松韵入了水,她在屏风后坐着陪乔松韵聊天解闷。 平日在家,乔松韵也日日药浴。早前乔松韵不受乔家重视,住宿的小院条件太差,冬冷夏热,长居于此,体内湿气寒气叠加,身子骨能好才奇怪。 跑完出来,穿好衣裳的乔松韵通体酸乏,想着回家也暂无大事,干脆就近在沈君逸偏殿的床上躺着休息会儿。 处理正事的沈君逸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才想起府上还有个人在,乔松韵并非是无礼之人,即便要走定然也会来招呼一番,再不济也会让丫鬟通知。 走到偏殿,看着门口一直望风守着的秋浓,沈君逸唇角微勾,“你家小姐呢?” 半蹲着虚行了一礼,秋浓指了指门内,“小姐累了,在屋里休息。” 沈君逸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在秋浓诧异的目光下推开了门进去,原本想拦的秋浓最终也没敢伸手。 第三十二章 出手相助 左右都定亲了,来年开春她家小姐就得真正嫁给世子,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进屋将门关上,沈君逸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陷在被子里睡沉如小猪的某人,不自觉的,眉梢就染上了笑意。 乔松韵睡得一直不算深,隐约感觉到有人过来,在自己的床头坐下,心中的恐惧滋生漫天,此刻她心底里的惊恐完全释放。 睁开眼,乔松韵猛地把眼前的人推开,快速地缩到了墙角。乔松韵的力气不算大,沈君逸岿然不动地坐在原位上,静静地看着乔松韵。 即便是真的紧张,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眯着眼打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乔松韵,沈君逸柔声道,“是我,你怎么了?” 缓过神来的乔松韵把被子拉下,露出两个眼睛。自觉自己刚才可能睡蒙了,乔松韵汗颜,也不知该如何缓解这样尴尬的情况。 “做噩梦了?” 有人给自己找理由,乔松韵没办法不用,她实诚地点了点头,“我有点认床,在你这睡总感觉不踏实,我刚才不是故意推你的,我道歉。” 认床这个理由,沈君逸并不太相信,毕竟当初她可是在他的床上睡了两 次,也从未出现这样的状况。沈君逸突然对眼前的乔松韵生出些许的好奇。 此前从未听人提起过乔家有个四姑娘,看乔氏的态度也知,乔松韵在乔家其实并不受待见。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明显可见她并非一个愚昧无知的女子,那前些年是为何要装疯卖傻,忍受那些凄苦呢? “多谢世子款待,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就不叨扰。”正要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衣裳还没穿好,这么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沈君逸面前,乔松韵做不到。 “那个,世子,你能不能先……”话还未说完,沈君逸已经起身,就在乔松韵以为他是要出去之际,沈君逸突然转了个弯,在架子上把她的外衫拿了过来,“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 马车之上,气氛一度尴尬,乔松韵屡屡想要找话题缓解一下这种胶着沉重的气氛,然而,和她搭话的只有秋浓。 “我到了。”见马车停下,乔松韵挑开轿帘确定,“你不用送我进去,玉竹和玉兰都在呢,没人敢动我。” 沈君逸依旧冷着脸,并未说话。先行下车的车他扶着乔松韵下轿辇,这等行为看在别人眼里, 意味十分不一般,然,乔松韵却毫无所觉。 “我有事与你父亲说。” 前堂之前,沈君逸突然开口,乔松韵脸色爆红,所以刚才马车里的话简直就是她自作多情。哦了一声,乔松韵落荒而逃。 等待乔正来前堂的时辰,沈君逸问身边站着的嘉煜,“我看起来很凶么?” 被问的嘉煜一脸茫然,赶紧摇头,“并未。” “那为何她今日瞧着似乎很畏惧我?”今日乔松韵的态度太过奇怪,沈君逸疑惑的紧。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乔正姗姗来迟。沈君逸也不废话,开么见山。 “我今日是为了镇南大将军的事情来的。” …… 乔松韵回到房,当即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前所未有过的尴尬让她精疲力竭。 “小姐,你今日好生奇怪。”马车上,乔松韵一直没话找话,实在是没有平日半点清冷的模样,秋浓一直想问,可惜沈君逸在场,她问不出口。 “我怎么奇怪了?” “不知道,说不出的奇怪,就是觉得你最近话好像变多了。” 经由秋浓提点,乔松韵恍然惊醒。细细想来,只要遇上了沈君逸,她的话就不自觉地多了起 来。究其原因,不过是沈君逸比她还要冷淡,总得有个人来挑话才行。 才想解释,乔松韵就听到外头喧嚣,让秋浓出去查看,不放心的乔松韵也跟了出去。乔松韵所住的流云居是乔家除却老夫人居住的竹苑最为清冷的地方,极少有人来叨扰。 定睛一看,乔松韵一颗心缩紧。 “乔晨,你翻墙做什么?” 正在翻墙的乔晨猛地停下了脚步,看到地上站着的是他四妹妹,惊吓立刻转换成了欣喜,“原是四妹妹你啊,吓我一跳。” 乔松韵不答话,静静地等着他下来。 啪——乔晨只顾着看乔松韵,一脚踏空,摔了个四脚朝天。乔松韵下意识退后,也不让秋浓去扶。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乔晨依旧嬉皮笑脸,“四妹妹怎的来了,莫不是来接我的?” “这是我住的小院,我还想问你,怎么会翻墙进来。” 乔晨有意忽略这个话题,但是乔松韵不依不饶,乔晨只好坦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委,解释过后,乔晨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惬意的很,“四妹妹是不知道,那个姑娘简直就是极品,不过比起四妹妹你还是差些,明日我还得 去见她一面,兴许还得从这翻进来。” 一改方才淡然的神色,乔松韵笑的温婉,很是认真地将眼底的恶毒藏好,“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不如明日也带我去看看?” 乔晨一直觉得自己的妹妹是朵带刺的花,突然见她乖巧成这般,着实是心猿意马,才想握一握她的手,玉竹和玉兰就冲过来将乔松韵隔离在身后。 “唔,四妹妹的丫鬟都生的如此别至,你这流云居还真是个好地方。” “休得放肆。”玉兰是个暴脾气的,听乔晨说出这等下流的话,直接就出了杀招,在听得骨节咔嚓响过后,乔松韵摆摆手让玉兰退下。 “玉兰不懂事,还望没伤着你。既然如此,我们就说定了,明日我跟着你一起出去瞧瞧。” 乔晨刚才是真的感觉到了杀气,名唤玉兰的女子手上力度比他的还大,只稍不留神就能将他的喉管掐断。 讷讷地点了点头,乔晨即刻离开了这里。 翌日,乔松韵早早地找到了乔晨,粘着要和他一起出去,没了辙的乔晨只好带着乔松韵出门,不得不说,昨日里玉兰给他的震撼太大,今日里他死活也不肯和那两个丫鬟接近。 第三十三章 甜言蜜语 “那女子就在楼上等着。” 南阳客栈?看着招牌匾额,乔松韵疑心乔晨是否在耍她?可见乔晨那副憋不住欣喜的模样,她只能跟上去,先上去看看再说吧。 厢房开门的的确是个女子,跟在乔晨身后的乔松韵打量着那个姑娘,看着良善,不该是烟花巷里的女人。 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会和乔晨扯上关系? “阿晨,这位是?”女子盯着乔晨,柳眉紧蹙,扶着心口似不可置信,显然,她是将乔松韵当做了乔晨的新好,“你不是说过几日就与我私奔,离开此地么,怎么你,你今日来竟是要拿别的女子来我跟前示威么?” 私奔?离开此地?乔松韵心中冷笑,乔晨张口就来的本事还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想来今日他出门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吧? 约在客栈的厢房里见面,又说私定终身的话,乔晨的意图可想而知。 “柳娘,这是我妹妹,四妹妹,昨日我同她说你长得好看,她今日就偏要来见你一面,我只能带着她来了。”转过身,乔晨满脸讨好,“四妹妹,如今人见也见了,你回去吧,记得别和我娘亲说我在这里。” “我一个人回去,必定遭责罚,我还是等等你吧。”指了指隔壁的厢房,乔松韵让玉竹去柜面上订下来,“我就在这等着你,有事再喊我。” 厢房之内,乔晨有些别扭。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潇洒一回,可自己的妹妹就在隔壁,多少有些膈应。然,柳娘没有想那么多,她全身心地信任眼前的女子,又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而内疚,故而比平日主动许多。 乔晨硬着头皮豁出去了,浓情蜜意的话哄得柳娘泪眼连连之后,随即就将人丢上了床。 正当两人如胶似漆之际,门被一脚踢开。突然起来的声音直接将乔晨吓的一哆嗦。柳娘第一反应是去捡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果然如此,乔晨,你真是死性不改。” “乔松韵,你干什么?”往昔的温和在此刻已然彻底消散,乔晨面色铁青,他是真的动了气。只可惜,乔松韵并不畏惧。 “我干什么?还得问问你自己吧,林姑娘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三年前府上紫燕为何会被驱逐出府,这些年被你糟践的女子数不胜数,你不但不思己过,还变本加厉。” 乔松韵话锋一转,目光 如炬,直勾勾地盯着柳娘,恨不得将她盯出个窟窿,“柳娘,你以为他真的会和你私奔?嗬,他要是离开了乔家庇佑,没了乔家嫡子这个头衔,他什么也不是,又怎么可能会和你离开此地。你若有心,听我一句劝,不要再一错到底。” 顿了顿,乔松韵的笑声凉寒刺骨,似北国风霜,侵扰人的心智,“你可知这些年来惨死在他手下的婴孩有多少,大错未铸,回头是岸。” 乔晨的脸色已然由青发紫,早前乔氏告诉他,林姑娘的事情早已经解决完,可此刻乔松韵却突然抖出来,这赤裸裸的警告过分明显。 不顾乔晨能吃人的神色,乔松韵退出到门外,“柳娘,你自己选,我就在门外等你。” 关上门,屋里头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着柳娘嘶哑的质疑声,乔松韵心中毫无波动。半个时辰过去,屋里突然发出瓷器落地的声响,乔松韵见势不妙,推门进去。可是门房早已经从里头反锁。 玉竹示意众人退后,一脚踹开了房门。秋浓看着奄奄一息的房门,心中滴血,这又得赔一笔钱出去。 看着鼻青脸肿的柳娘手握瓷 片,缩在墙角,再看乔晨毫不在意,一副公子哥的派头,衣冠楚楚地坐在床头,乔松韵的心狠狠地刺痛。 凭什么作恶的人如此潇洒,被坑害的人却只能苟且。 走到乔晨身边,乔松韵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竭尽全力地赏了乔晨一个巴掌。她甚至还想再来几个,可无奈气急攻心之下,眼前发晕。秋浓见乔松韵脸色不对,赶紧把人扶好,玉竹负责制控住乔晨,玉兰守门。 “乔晨你个混蛋。”转头看向明显被眼前之景吓懵的柳娘,乔松韵更是怒不可遏,“怎么,你想死,你的债都没讨,你就想死?你可曾想过你的爹娘,他们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 走上前,乔松韵毫无畏惧柳娘手中的瓷片,她的声音比水下的寒冰还冻人,如若尖刀将柳娘的心剜的皮开肉绽。 “柳娘,这件事错的根本不是你,你这么糟践你自己,真的值得么?我告诉你,你死后乔家会如何,乔氏会给你父母一笔不小的银两,如若你家中不满足去闹,很可能乔氏就杀人灭口,落个干净。要是他们接受了这笔银两,就得真正抛家舍业,离开 祖祖辈辈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去一个邻里不识,无亲无故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女儿,遭受了一个花言巧语公子哥的坑骗。而你的阿晨,你猜猜那个时候在做什么?他可能在别的女人的床上,笑当年有个人如何如何傻,再或许,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夫人,过上有子有女的好日子,你甘心吗?” 柳娘手中的瓷片渐渐松开,她手心凝聚的血低落在枣红色暗纹的地毯上。摇了摇头,柳娘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怒火,“不甘心,他凭什么,该下地狱的是他才对。” 乔松韵点头,还不算朽木。 “可是,我家中清贫,如何斗得过他。”想到这,柳娘突然明白过来,“乔姑娘,你帮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不想让我爹娘辛苦半生还要抛家舍业地离开这里,我更不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场面。”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乔松韵,原来你算计这么久就为了给别人报仇?你倒是侠义心肠啊,帮着别人来谋害你哥哥,嗯?” 乔松韵笑,点头,“我这一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你的命。乔晨,你且等着吧。” 第三十四章 狠下杀心 让玉竹送柳娘回家后,乔松韵径自回了府上。回去的路上,乔松韵脸色苍白到骇人。 她知道,自己太过激进。本不该当着乔晨的面将那些话说出来,可是在看见又一个姑娘遭乔晨糟蹋,乔松韵一颗心恨得恍若置身油锅。 到底还要多久,她才能真正地将这个人扳倒。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秋浓哽咽,哭腔浓重,眼下乔松韵的脸色实在是差到了极点。见乔松韵不说话,秋浓反应过来,她该是没力气说话了。 “车夫,快些回家。” 回到府上,乔松韵才跨过门槛就晕了过去。刚才发生这样的事情,玉兰不敢离开乔松韵半步,只能让秋浓去喊大夫。 玉竹回来路上见到了来请大夫的秋浓,问过情况,玉竹半刻不敢耽误,直接往王府里去。半个时辰过后,沈君逸来了王府。 乔家上下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一个个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知道乔松韵回家就晕倒,老夫人坐不住,也赶来了流云居。 黄昏时刻,乔松韵才悠悠转醒,入目,瞧见沈君逸的脸,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又是你,每回晕倒你都在跟前, 烦不烦。”乔松韵小声嘀咕着,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四姑娘,乔松韵才猛地回神。 这不是在做梦! “醒了就好。”沈君逸不介怀她刚才的话,退出个位置,沈君逸让太医再次给乔松韵请了一次脉。 没脸看的乔松韵眯着眼将四周打量了一番,方才知晓家中的长辈几乎都挤进了她的房间,这阵仗,都快赶上临死托孤的情况了。 “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呢。”乔松韵在心中嘀咕,熟料才说完,嘴巴上就轻轻挨了一下。 得,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乔松韵第一次见着沈君逸露出这样的神情,严峻到难以形容,就好似她刚才说了罪大恶极的话,仔细看,沈君逸眼底似乎还有些慌乱,只可惜一闪而逝。 “我胡说的,你别当真。”死过一次,乔松韵对生死不再如当初那般忌讳,可她忘了,眼前这些人可没她这么豁达。 “不许胡说这种事情。” 乔松韵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君逸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说什么都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遵从,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王胄贵气吧。 确定乔松韵只不过是急火攻心 导致气血逆行而昏迷,沈君逸才松了口气。自乔松韵醒来之后,沈君逸就已经让屋内的其他人先出去。 明明是乔家的地盘,可沈君逸却自然而然的反客为主,安排起了人家的家事。偏生,无人敢不从。 “急火攻心?是什么火气能让你气成这样?”沈君逸盯着乔松韵依旧苍白的脸色,柔声发问,见她不想回答,沈君逸也不逼问,“病症能告诉府上其他人么,还是换个名头?” “换个名头吧,就说是夜里受了风寒。”她还未想好怎么应对自己捅出来的篓子,也不想乔正如沈君逸一般来追问,为何急火攻心。 毕竟,手头上掌握的这些证据,根本没办法将乔晨绳之以法。 “那好吧,你且多注意休息,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行回去了。有事你可让人来王府通知我。” …… 入夜,乔家已经恢复了平静。因为有沈君逸提前叮嘱,让人不要打扰乔松韵静养,故而从他走后,除却贴身丫鬟,无人敢来流云居。 相较于流云居的清幽宁静,乔晨的院里就热闹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鲜少这样对着儿子发脾气的乔氏几乎将乔晨屋内 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起初见着沈君逸大费周章,如此紧张乔松韵,她心里就憋着火。 回来又听乔晨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导火索一点,火药就炸了。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嗯?”乔氏将桌案摆放的上好双耳青花瓷瓶给砸在了地上,当啷清脆响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响声。 “告诉你多少次,给我好好在家念书,你呢,就知道出去给我惹事。姓林的才打发走,你又给我惹了个姓柳的,乔晨啊乔晨,你可真是有出息。” 摔得累了,乔氏大喘气坐下来休息。见乔晨要过来,乔氏一拍桌子,怒喝一声,“你给我跪着,别给我过来做戏。” 乔双听到丫鬟来通报,赶紧过来劝架。进屋就见着乔晨跪在一边,乔氏坐在桌边椅子上怒目瞪着乔晨。 那眼神涵盖的无非五个字:恨铁不成钢。 “娘,现在怎么办,哥哥的事情都被乔松韵那个小贱人知道了,她会不会去父亲面前告发,哥哥会被打死的。”乔双了解了情况,不免为乔晨担心。 虽说兄妹二人平日里不对付,真要出了事,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双心 里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乔晨傻气笑了两声,谄媚至极,“妹妹,爹爹怎么可能会下死手,无非就是打我一顿罢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娘在么,娘什么事情摆不平啊。” “别指望我,我这次不会再帮着你了。”虽是这么说,但是乔氏的语气已经弱了不少,没了方才凛冽的气势。 知道乔氏的气消了,乔晨赶紧站起来,跪到了乔氏的脚边,“娘,你待我最好了,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啊。” 看着乔晨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乔氏叹了口气。看来乔松韵不除掉,必定后患无穷。 …… 一觉醒来,乔松韵觉得好了许多,又顾念老夫人担忧,干脆早起做了酒酿饼给老夫人送去。秋浓根本舍不得让乔松韵出门,她抢过了食盒,笃声道,“小姐快去休息,我去送。你要是再晕了,我可不活了。” 乔松韵被她的话逗笑,无奈之下只能将食盒给了秋浓。 秋浓才走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正准备亲自整理灶房的乔松韵突然觉得不对劲,今日的酒糟和往日的看起来着实不太一样。 “玉兰,玉兰快去,去把秋浓叫回来,让她把食盒拿回来,快!” 第三十五章 以牙还牙 玉兰被乔松韵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来不及问就赶了出去。好在秋浓走的并不快,半路上,玉兰就将秋浓给追了回来。 “小姐,怎么了,这酒酿饼不送了?”不明所以的秋浓将食盒放在桌上,傻乎乎地过问乔松韵。 乔松韵点了点头,她拿起食盒往内殿走,就在秋浓发问前,乔松韵掏出了一个收纳银针的盒子。 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卷轴类型的收纳布袋,掏出一根银针扎进了酒酿饼里,看着逐渐发黑的银针,乔松韵的手一抖,银针落了地。 “小姐,这……” 屋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说话,良久,乔松韵将银针捡起放在桌上,“肯定是乔氏,她想对老夫人下毒,继而栽赃给我。” “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若是真的中毒,那必定就……”秋浓不敢再说下去,她被自己所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乔松韵点点头,“她就是想借机除了老夫人,再顺便把我也除了,这样,她往后就是乔家的当家主母,再无人能撼动她的位置了。” “不过……”乔松韵冷笑不已,她拿起其中一个酒酿饼,掰开馅料,淡淡的酒香气息传来,“我记得乔晨可 是最喜欢这种糕点了。” …… 午后,老夫人突发急症,呕吐不止。乔松韵闻言,赶忙前往。连续两天,府中动静不断,家中人心惶惶。 “你听说了么,据说老夫人是中毒的症状,府里有人下毒,居然毒害老夫人。”负责洒扫的丫鬟和过路来拿药方的丫鬟窃窃私语,这话被别人听去了,又是一轮议论。 就在屋里给老夫人喂药的乔松韵听到这种话,却并不计较。 “秋浓,去把门关上吧。”乔松韵将药喂完,扶着老太太躺下,“祖母,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长命百岁。” “会的,我还没有看着我孙女儿出嫁呢。” 乔松韵点头。 午后,替老夫人诊脉的大夫还没来得及走,乔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竹苑,一把将服侍在床头的乔松韵给推开。 “还在这里假惺惺,乔松韵,下毒的人就是你吧?”乔氏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推着摔倒在地的乔松韵,转身看向老夫人,眉眼又温和如春,“老夫人,你可别被她的样子骗了,这毒指不定就是她在糕点里下的呢。” 乔松韵被秋浓扶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依旧波澜不惊 ,“我要毒害祖母做什么?受益的又不是我。” 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乔氏哭的可谓一个逼真,我知道,知道是我们没能好好善待你,你娘亲走的又早,是怪可怜的。 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没能照顾到你是不对,我管理家中内务忙的厉害,也未能顾及你,都是我的错,你要算账且朝我来,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折腾。 唔,这话的确厉害,一句我们就把老夫人划到了她的阵营里去。而后又将矛盾转化成了家族里的矛盾,好一个混淆视听,借力打力。 乔松韵并不做声,沉默以对。乔氏以为乔松韵是无话可说,念叨的更是欢快,“早前我就觉得不对劲,老夫人与你也没什么情分,你怎么突然就要给她送糕点,原是为了凑近乎,就等着今日下毒是不是?” 清了清嗓子,乔氏那一声“来人”还没有喊出口,门外就有人匆忙赶来禀告。看着,像是乔氏身边的嬷嬷。 “夫人不好了,少爷吐得厉害,整个人都虚脱了,您快去瞧瞧。” 一听事关乔晨,乔氏哪里还顾得上乔松韵,赶紧拔腿就跑,连做戏做全套的觉悟都没有。看 着乔氏匆忙的步伐,脸冷了一天的乔松韵才难免有了些许的笑意。 “是你搞的鬼?”老夫人将乔松韵的好心情看在眼里,却并不恼。乔松韵没有瞒着,点头将事情都说清楚。 “祖母这风寒受的及时,只是往后可别再病了。”乔松韵将被子提起给老夫人裹紧,低叹了一声,乔松韵往老夫人的怀里蹭了蹭,“接下来这一仗可有点艰难,祖母,我有点紧张。” 从前她只管晒草药,背药名,哪里算计过人心,第一次将阵仗铺的这么大,实在是心有余,而意难平。若非乔氏算计,她也不至于如此。 四姑娘怕什么,有我老婆子给你撑腰呢,我早就看不惯乔氏的作风,谎话张口就来,颠倒黑白的能力更是让人生厌,也就你父亲的性子能容一容,要不是看在镇南大将军的份上,怕是你父亲也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四姑娘我且告诉你,你牢记着,女子活在后院中,要有手段,有心计,会筹划,这都是好事。 “但是,心要干净,要知道自己这些谋划都是为了什么,不能一味黑心,贪欲滋生到将自己都吞没,这样是走不长远的,知道么?看着 你和乔氏斗,能赢,祖母高兴,输了,祖母帮你,别害怕啊,孩子。” “有祖母这话,松韵就放心了。” …… 乔氏赶来乔晨所住的房中,推门就见着乔晨手脚抽搐地倒在地上,丫鬟们吓得无一人敢上前,一个个都杵在角落里。 怨气四起的乔氏朝着丫鬟怒喝一声,丫鬟们被吓得浑身发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帮乔氏把乔晨送到床上去。 “愣着干什么,快去喊大夫啊。” “已经去喊了。”离乔氏最近的丫鬟低声提醒。才说完,膝盖就被踹了一脚,“你们没脑子么,老夫人院里的大夫都没走,去喊过来啊,快去。” 和大夫一起来的还有乔松韵,以及乔正! “晨儿怎么了?”乔正上前,看着躺在床上抽搐不已的乔晨,眉头紧蹙。乔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在一旁观望的乔松韵啧啧称赞,这回哭的可着实是真情实感。 “老爷,你可得为晨儿做主啊,他突然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是谁背地里算计他。” 乔氏哭喊间,眼神并未从乔松韵身上离开,乔松韵也不恼,任由她看。气从心起,乔氏装作才看见乔松韵,开口就要让乔松韵离开。 第三十六章 两人对话 “乔晨这样让人看见笑话,老爷你快让她离开。” 乔正才要开口,乔松韵抢先一步,“爹,祖母今日早上也是如此,她在吃过女儿做的酒酿饼之后开始吐,一直吐了一早上,竹苑的瑾姑姑担忧的不得了。我一听说哥哥也吐,就怀疑是不是他也同样吃了酒酿饼。” 毫不停顿,乔松韵转身往桌边走,乔氏想拦已经来不及。举着吃了一大半的酒酿饼,乔松韵看向了屋里的丫鬟,“这是你们少爷吃的?” “是,少爷今日胃口不错,一连吃了两个,这是第三个,还未吃完突然就吐了起来。” 乔松韵点点头,将饼递给了大夫。诊脉完成的大夫接过饼,细细闻了闻,“这饼里的馅儿似乎有些问题,还需再验一验。” 被人当头一喝的乔氏恨不得将大夫手中的那块饼一起抢过来销毁,再对上乔松韵含笑的眼,乔氏心中已经猜到了乔松韵要说什么。 “爹,祖母和哥哥都是吃了这个饼才犯病的,或许是有人恶意下毒。给祖母的饼是我的,我嫌疑最大,可从我先查起,哥哥的话,平日在府上人人都敬着,或许仇家在外,可能是最近在外结仇,还请爹仔 细。” 顿了顿,乔松韵哀叹,“好在祖母吃的不多,否则这么大的年纪,如何承受的住。” 说着,乔松韵当真哭了起来,如若不是她心细发现,今日躺在床上抽搐不止的就是老夫人。乔正心里一惊,待太医让乔晨安稳下来,赶紧就往竹苑去。 这等大事,怎么竹苑那边也没个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大夫给出了答案,酒酿饼里的确有毒。 啪——,前堂之上,乔正手落在桌面,怦然作响的一声将乔氏吓得肩狠狠一颤,心中受了惊吓的还有乔双。 “竟然有人下毒,这等龌龊之事发生在我乔家,简直是丢人到底。”乔正掌心红的发紫,站起身来,乔正怒声喝道,“查,必定严查。” “不可啊老爷。”乔氏跟着站起来,如若真的严查,这件事势必会查到她这里。上回秋意的事情压下去已然不易,再查出她下毒意欲毒害老夫人,甚至查出了林姑娘和柳娘的事情,那她也好,乔晨也罢,都躲不过重罚。 如若是重罚也就罢了,怕只怕乔正不顾年多年情分休妻,到时候就真的是覆水难收,满盘皆输。 “老爷,下毒之事的确是要查的,但是彻 查府上,必定影响家中内务进行,到时候如是让人钻了空子呢?” “怎么会呢,嫡母管家有方,凡事都有根有据,哪里来的空子给人家钻呢?”乔松韵学着往日乔氏的法子,先给她戴上一顶帽子,让她进退两难。 本就被儿子的事情搅得头昏脑涨,乔氏的反应远比不上之前。沉默一阵,乔氏才说,“如若有人刻意栽赃怎么办?为何我儿院里会出现酒酿饼,而且厨房都不一样,厨娘也不一样,却出现同样的毒,不是很奇怪吗?” 说到这,乔松韵恍然大悟般解释,“忘记痛嫡母说了,老夫人并不是中毒,而是昨夜里担忧我,未曾睡好,又染了风寒。” 抬眼,眸底一片澄澈,乔松韵挑眉,冲着乔氏道,“然而嫡母冲进竹苑的原话是说,下毒的人是我?这话如何解释?大夫的结果才出,嫡母就知道祖母是中了毒,这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了吧?” 乔氏一怔,才发现乔松韵的关卡埋在了这里。再想跳出这个挖好的坑不易,乔氏嗫喏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面对乔正,乔松韵乘胜追击,嫡母的话漏洞百出,倒是十分可疑。再之,祖母没有中毒 ,我的嫌疑也就洗清了,眼下只剩下哥哥的事情。 要查先从灶房开始,酒酿饼的酒糟是主料,今日我做酒酿饼的时候发觉家里后厨提供的酒糟换了,或许从这里切入能查到什么。 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让乔氏没有扑腾的余地,乔松韵冷哼一声,看着乔氏哑口。 “好,就从后厨查起。” 乔正此话无异于盖棺定论,最后一击。乔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却还得保持面上笑意,唯恐自己露出马脚。坐在乔氏对面的乔双,早已经两股发颤,坐立难安。 要是真的查了出来,可就全完了。 …… 竹苑,乔松韵端着放凉的药,喂躺着的老夫人。待药见底,她打开食盒,将新做好的酒酿饼拿出来。 “趁热吃点吧,这次是新做的,没有问题。” 拿起饼咬了一小口,老夫人忍不住点头,入口即化,酒香浓郁却不呛人,甜而不腻的味道刚刚好。 “这一仗打的如何?” “如无意外,堪称完美。” 祖孙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听闻乔家的老夫人在乔松韵晕倒后的第二日受了风寒,沈君逸上门拜见。 沈君逸来时,老夫人刚好睡下,故 而,接待沈君逸的人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乔松韵。 “听秋浓说,昨日你在我家待了一宿,怎么今日又来,世子如此闲么?”乔松韵原本只是想打趣他,怎知这话似乎是戳中了沈君逸的心事,他竟是连耳根子都泛红。 唔,世子还真是好逗弄。乔松韵咋舌不已。 “今日来也不只是为了探病,松韵,我问你,姜苏的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乔松韵的笑僵在脸上,她不懂为何沈君逸会突然问这个,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答了。 “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不成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乔松韵摇头,她从未和任何人袒露过自己不该得知的事情,和萧凯年所说也不过都是些似真似假的托辞,不该被人发现。 难不成是她睡着了的时候说了梦话,毕竟她曾经在沈君逸的床上睡过两次?可是秋浓没说过她有讲梦话的习惯啊。 “怎么,不能回答么?”沈君逸见乔松韵为难,心中的好奇越发深,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心中认定乔松韵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她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姜苏报仇,如此,就该坦白所知情报。 第三十七章 完全颠倒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就玉竹和玉兰禀报的情况看,乔松韵似乎和乔家的人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所以才一直都在找麻烦。所谓的怒火攻心为的是乔晨,而此刻下毒也是为的乔晨。 也不是没有想过姜苏的死和乔氏或者乔晨有关,但是此刻掌握的种种,都还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他不能给自己先下定一个预设,这样只会影响之后的判断。 “如果有,我希望你坦白,毕竟我们是在统一战线的,我不希望你瞒着我关键的信息。” 乔松韵依旧没有给出答案,诚然,她是真的不敢坦白。且不说如何以乔松韵的身份去坦白姜苏的死,再之,坦白过后呢? 沈君逸真的能够相信么?随着调查的深入,乔松韵已然不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姜苏。老夫人说的很明白,乔正之所以不肯轻易治乔氏的罪,无非是在估计镇南大将军。 只要镇南大将军在一天,乔氏就不可能真的能被逼到绝路。况且,乔松韵和沈君逸之间只是结盟的关系,有结盟也自然会有散伙,如果沈君逸得知这件事会波及到前朝的事情,那么他是否还能和此刻一样 ,给她提供种种便利? 乔松韵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没有沈君逸这些帮助,就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去撼动镇南大将军势力这一件事。 再之,乔松韵更怕的是沈君逸愿意帮忙。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局面,从头到尾这件事只和她一个人有关系,如果真的要手染鲜血,她只希望能自己一力承担,不要再牵连进来其他的人。 沈君逸越是待她好,她想要回报的心思就越是深重。利用沈君逸对姜苏的好心,已经足够愧疚,她不想再自私下去。 “世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我也的确有些事情瞒着你,只是我从来不是要防着你什么,只是有些东西我不好说。结盟的时候或许我是真的不相信你,但是现在,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沈君逸紧皱的眉头因乔松韵这句话而松开,只是他心中的怀疑并未散去。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沈君逸总是觉得,眼前的乔松韵总能在某一个时刻让他想起当初的姜苏。而且他也让嘉煜调查过,乔松韵的改变也是从姜苏死后才开始的。 到底是思念太深导致错觉, 还是……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猜测他心中生了疑问,一时半会儿不会善罢甘休,乔松韵干脆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皇后召见父亲的缘由。 “上回你不是同我说,皇后在姜苏父亲死前曾经召见过他一次么,可查出了是为何要召见吗?” “暂时还没有证据。”沈君逸不再追究方才的问题,顺着乔松韵的话说下去,“不过三日之后是端王的生辰,皇宫会办酒宴,我必定出席,或有机会就此询问。” “端王的酒宴在宫里办?”乔松韵皱着眉,殷红的唇紧抿,似乎对这一事很是不解。沈君逸勾唇浅笑,摇头叹了一声。 “我是盛王之子,跟随住在父亲的府邸。端王是皇后之子,住在皇宫很奇怪吗?” 乔松韵点头,为沈君逸抱不平,“就是觉得奇怪,你年岁比他长,学识比他厉害,模样也比他俊俏,但是他是王爷,你是世子,总觉得被压了一头。” 见沈君逸不怒反笑,乔松韵才舒展开的眉又蹙紧,“笑什么?” “头一次被如此夸,有些好笑。” …… 府上说严查,就真的严查起来。每个院子都仔细搜查过,一连四 天,除却后厨那边松了口,还顺便揪出了几个偷奸耍滑的嬷嬷。 第五日里,后厨掌管采买一事的嬷嬷在严刑拷打之下松了口,说乔晨中毒那日的酒糟依旧是在先前那家店铺买的,只是拿回来之后又特殊处理了一遍,这才有了毒性。 再问是谁致使,那嬷嬷已经喘不过气,直接晕倒。 “夫人,出事了。”自李姑姑被发落出去,乔氏身边的掌事姑姑就成了孙姑姑,她声色沙哑,在门外就喊了起来。 乔氏这几日连连受惊,听到这一声出事了,手里的茶盏当啷落地。 “出,出什么事儿了?” “夫人,后厨的钱嬷嬷招了。” “都说了?”乔氏瘫坐在圆凳上,眼底的慌乱是此前不曾出现的过的。孙姑姑赶忙摇头,“夫人别急,只是招了酒糟的事情,其他的没说完,人就晕了。” 乔氏陡然来了精神,再三确定,自己还没有被招供出来,转身又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走到衣柜边,乔氏找出来一件素色花纹的外衫,“我回娘家一趟,你替我看着,很快就回来。” …… 乔松韵原以为胜券在握,谁料后厨的钱嬷嬷 醒了之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有毒的酒糟是她自己做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乔松韵声色清淡,心中早已经汹涌,好容易走到这一步,谁知道竟然又在这里断了,“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才改口?” 钱嬷嬷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没有任何人威胁我,是我自己利欲熏心,我年轻时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因为有一日洒扫工作没能完成,就被杖责后分配来了后厨,因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想要借姑娘你的手解恨。” “这事都过去了将近十年,十年前你没动手,倒是十年后心眼越发小,才想起来动手?” 这样的借口明显不成立。可偏的钱嬷嬷就是咬死了不松口,这事就查不下去。 草草结案过后,乔松韵去了竹苑一趟。已经听说了此事的老夫人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倒是乔松韵,气的脸蛋子鼓起,活像塞了个包子。 “过来。”朝乔松韵招了招手,老夫人指着自己床边的位置。待乔松韵坐下,老夫人握紧乔松韵的手,都快入夏,乔松韵的手还沁凉无暖意,老夫人心疼的厉害。 第三十八章 静心养病 “你啊,年轻沉不住气,太急了。你估计也猜想到了,这件事的破绽出在哪。” “是我没有想明白,人若是有了弱点,就容易遭人算计。钱嬷嬷的孙儿昨日里放学未归,这件事和乔氏一定脱不了干系,是松韵大意了。” “知道错哪了就好,下次注意就是。你啊,心太急,太过燥。这样吧,最近府上事多,乔晨病着还未痊愈,料乔氏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你就跟着我老婆子去山上庙里住一段时间,权当散心,如何?” “可是……” “机会时有,求稳不求快,你的性子实在该磨一磨,一遇到乔氏的事情你就激进,这样往后嫁进王府还了得,寻常男子都三妻六妾,何况王爷,将来他那么多个侧室填房,你如何应付?” 乔松韵嗫喏着想要解释,于老夫人期盼的目光中,她还是点了头。 出发去往佛寺住这件事,乔松韵并未和沈君逸提起过,只是沈君逸还是知道了,且出发前夕夜里还悄然潜进了乔松韵的房里。 “你怎么从窗户进来的?”被外头动静吓了一跳的乔松韵暗暗瞪了沈君逸一眼,放下书,乔松韵让门外守着的秋浓去斟茶。 “不必了,我就是来问问,你真的要随老夫人去庙里住?” “是啊,老夫人说想去为家人祈福,且山中幽静,无人烦恼,也适合我静养。” 沈君逸点头,很认同老夫人的说法,“那你何时回来?” “约莫要住上半个月的样子。” 沈君逸再次点头,得知乔松韵只想带着秋浓一个丫鬟过去,寡言的他难得给出了提议,“虽是寺庙,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让玉竹和玉兰跟着。” 乔松韵本意是不想太麻烦,毕竟庙里比不得家中,什么都有,人多了事就多。只是沈君逸执意,乔松韵只能应了。 乔松韵住进寺庙的第一日,也正是端王的生辰天。沈君逸协同盛王和王妃一道进宫,参与宴席。 皇宫中近来喜事太少,故而皇后主张端王生辰大办,以至于此次宴席奢华地让人咋舌不已。盛王看着周遭各色复杂奢靡的装饰,和酒席上花样繁多的菜品,微微蹙眉。 如此细小的神情变化,一点不落地进了沈君逸的眼中。他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入夏之后梅雨四起,南方必定出现洪涝,年年赈灾几乎成了常态,在这个节骨眼上铺张浪费简直是罪孽 深重。 只是皇后高兴,皇帝没有反驳,他无从开口。 “王兄也来了。”沈君适拿起酒杯,言笑晏晏地同沈君逸敬酒,“王兄能来,高兴之至。” 酒宴在兄友弟恭中进行,皇帝国务繁忙,只坐了片刻就离开,而后盛王也起身跟着一起离开。没了这二人在,酒宴才回归家常,更随意些。酒意正酣,丝竹管弦助兴,在场其他人终是热闹起来。 时值黄昏,酒宴才散去。若是放在以往,盛王妃必定是即刻带着沈君逸离开,今日,她却破天荒地留到了最后,甚至跟着皇后一起去了未央宫。 “王妃今日真是好兴致啊,往日你走的可是走的最欢快的。”皇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意有所指。 王妃笑的从容,只说家中如今无事,不急着回去。七弯八拐,终是将话题扯到了最近乔松韵给她治好宫寒一事。 “说起松韵,她和姜苏还是好姐妹,只是可惜了姜苏那个好孩子。”顿了顿,王妃似是想起什么,“逸儿,姜苏不会就是曾经的太医院院正之女吧?” “正是。”沈君逸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安然点头,“医术了得的一位 太医,且认真职守,据闻病发前不久还拖着病体去皇后此前住过的长乐宫里问诊。” 王妃顺势想说下去,皇后将茶盏放在桌面上,硁硁一声清响过后,皇后苦笑,“怎么说起这事了,怪晦气的,对了,今日适儿收了块上好的玉,没记错的话,王妃最是喜欢玉饰,不如借花献佛送与你了。” …… 寺院里,久违的安宁惬意让乔松韵的心静下来。她从行李中找到了秋浓给她收拾的笔墨纸砚,在寺庙后院的桌上铺展开。 “小姐怎么能将一株草画的这么好看?”秋浓晾好衣服之后过来,就瞧见乔松韵正在描摹眼前的一株草,走近看仔细,秋浓赞叹不已。 早前被世子收起来的那副泼墨山水画秋浓见过,眼前的这副又是另外一种风情。婉约淡雅,和此前山水的豪放洒脱全然不一样。 玉竹和玉竹拿着木盆过来,听秋浓这么说,也凑过去。玉竹的性子更似沈君逸,不喜多言,更好行动。玉兰则相反,执行任务时敏锐果决,平日和秋浓一样,爱吃,话多。 “瞧着和世子此前所看医书上的画差不多,我记得这草叫夏枯草,对么?”玉兰的画 瞬间提醒了乔松韵,她的工笔全部都继承教习自父亲,画的和父亲类似很正常。 然,她现在不是姜苏,而是乔松韵,这就不正常了。难怪沈君逸总会怀疑,的确有很多旁枝细节的东西她没有注意到。 “的确是夏枯草。”乔松韵笑着点头,又将画收起来,“日头出来了,有些热,咱们还是进屋吧。” 午后,春末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乔松韵原是想去帮忙秋浓她们收衣裳,可房檐下的几个脚印惹了她的注意。 这该是躲雨之人顺着房檐过去留下的脚印,并不惹人注目,乔松韵第一眼也没在意。只是这脚印实在是像极了余力所说的,南巷枇杷树下,刺杀萧凯年刺客的脚印。左浅右深,左脚微跛,长度也差不离。 莫不是余力一直找不到的刺客,藏身在寺庙里? 想法一出,乔松韵后背沁着凉意。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算不算的上是自投罗网?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抱着衣服进来的秋浓嘀咕着,见乔松韵还在出神,她拽了拽乔松韵的衣角。 乔松韵猛地一抖,这才看清楚秋浓站在了眼前。 “小姐,你没事吧?” 第三十九章 上山祈福 乔松韵不敢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一时半刻也不好惊扰了身边的人,摇了摇头,乔松韵让秋浓先把还没有干的衣裳晾开。 秋浓素来不是爱多操心的性子,乔松韵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多想。 玉竹和玉兰随后才来,进门时,乔松韵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二人也就没能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当夜,乔松韵辗转难眠。 因为寺院的厢房不多,乔松韵和秋浓以及玉兰玉竹都住在同一间房中,只是乔松韵一人睡在内室,另三人都挤在一张算不大的矮炕上。 玉竹最为敏锐,听到多次翻身的声响,忙坐起身来,朝着屏风后头低声问,“世子妃不舒服?” “没有,是不是我吵着你了?”乔松韵没料到玉竹睡觉如此轻,道歉过后,乔松韵老老实实地躺着。就在她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的时候,玉竹点燃了一盏油灯。 看着幽光往内室走,乔松韵干脆也坐起身来。 “世子妃可是发现了什么,故而睡不着?”玉竹将烛台放在一边,又见乔松韵面色惊诧,更是笃定了心中猜想,“是墙下的脚印,可对?” 乔松韵点了点头,她不由得感慨沈君逸的慷慨,舍得将如此好的丫鬟安置在她身边 。 见乔松韵眼底满是疑惑,玉竹才想起要解释,“世子妃不知,我和玉兰同余力是师出同门,私下会将所有的情况告知,关于脚印的事情我是从余力口中知晓的。世子妃且放心,我已经与余力通过消息,他明日该会过来,安心休息吧。” 再度躺下的乔松韵看着头顶的白纱帐,越发觉得自己和沈君逸结盟是对的。玉竹的眼力见实在是太强了,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竟然安排的这么妥帖。 一觉无梦到天明,才睁开眼,秋浓就拿着梳洗的水进了屋,笑呵呵地囔囔,“小姐,快起来梳洗,今日里可是有贵客要来。” 坐起身的乔松韵看向秋浓,秋浓脸上的喜色大抵不是为了余力,走到铜镜前,一直没得到答案的乔松韵忍不住问,“是谁要来?” “待会儿小姐就知道了,让秋浓伺候你梳妆吧。” 走到寺院前殿,乔松韵才知道秋浓指的是谁。远远就看见王妃领着沈君逸在佛前跪拜祈福,乔松韵在殿外等着两人起身,这才走了过去。 “拜见王妃,世子。”乔松韵虚行了一礼,下意识瞥了一眼王妃身后的沈君逸。二人目光撞上的瞬间,沈君逸淡然微笑。 “快让我瞧瞧, 此前逸儿说你病了,我原是想去看你,他又说你来院里静养,一来二去这才有功夫过来。”王妃握着乔松韵的手,顺势将她打量了一遍,“瞧着实在是瘦了些,多补补才好。” 说完,王妃有些嗔怪地看向了身后的沈君逸,“上回你父亲和你联名送东西去乔家,也不同我商量商量,只知道送些穿用的物件,就该从库房里拿些上好的补品也一并送去。” 沈君逸无可奈何地笑,忙作揖赔不是,“母亲教训的是,下回一定再补送。” 看王妃高兴,乔松韵口中想要否决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上回送的东西已经够多,要是再大箱小箱的送过来,她的流云居都塞不下了。 “这还差不多。”前殿还有香客拜佛,王妃牵着乔松韵的手往外走。寺院的草木众多,周遭也无村落,清幽的很,的确是个适合静养的地方,“你在这住的可好,难得来了,带我去你住所瞧瞧吧。” 容不得乔松韵拒绝,王妃的步子已经迈开。乔松韵哭笑不得,只能跟上。推开厢房门,乔松韵指着屏风后头,“因为寺院的条件有限,所以我们四人住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王妃点点头,欲言又止。她到底觉得 ,这样的条件有些委屈乔松韵,但也无能为力。走进房中,王妃看着布置还算典雅的内室看,有些惊喜,“房中原本就如此么?” 虽是询问,但心中已有答案,瞧见桌案上陶瓶里插着的野花,王妃笑的温柔,“定然是你自己布置的吧,松韵的确是个有情趣的人。” 环顾间,王妃瞧见了书桌上还未收起的笔墨纸砚。上回春日宴瞧见过乔松韵的书法,这一回,王妃一眼就认出桌上宣纸抄写的心经是出自谁之手。 “见字如晤,名不虚传。”站在桌前,王妃转头看站在沈君逸身边的乔松韵。被如此夸赞,乔松韵不自在地低下了脑袋。 耳边,沈君逸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母亲从未如此夸过谁,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 如若不是提前约好,二人婚约在之后作废,乔松韵定然要多想,但是此刻,她只当这话是朋友间的欣赏,“嗯,能得到王妃喜欢,我也很高兴。” 随同乔松韵在寺院周遭走了一圈,王妃也未多留,启声告辞。原是想亲自送王妃下山,可沈君逸拦住了她,“你就不要再来回跑了,我有事与你说。” 王妃浅笑观摩乔松韵的局促,与乔松韵在院门道别后 ,由贴身侍女扶着往山下去。直至王妃消失在视线中,乔松韵才走到沈君逸身边。 “是关于刺客的事情?”昨日玉竹提起过这件事,乔松韵下意识往这处猜。沈君逸点头,“余力在调查其他的事情,我将嘉煜留给你调遣,如若那人当真是刺客,你与老夫人留在此地就过于凶险。” 乔松韵心里也明白,原本乔氏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她,如今自己撞上了枪口,如是乔氏有心,她暴尸荒野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此刻荒郊野岭,要查证起来也困难。说来讽刺,佛门圣地与杀人抛尸的好去处竟然是在一起的。 “你小心些,若是有事,让嘉煜尽快通知我,我这几日都会尽量在府上待着。” “好。” 送走了沈君逸,乔松韵才有了功夫去看嘉煜。她记得,嘉煜应该是贴身保护沈君逸的侍卫才是,如今沈君逸将嘉韵留给了她,那他自己的安危该如何? “世子将你安排给我,那他自己的安危可有人保护?”走到一半,乔松韵停下了问嘉煜。 嘉煜点头,昨日得到玉竹的消息,沈君逸就报备过,世子妃在寺院静养,无论她问起什么,回答的答案唯有一点要求,不许让她担忧。 第四十章 月色流影 当晚,嘉煜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屋檐下的脚印是院内的一个瘦和尚留下的,他观察了那人一整日,有八成把握确定那个瘦和尚就是刺杀萧凯年的刺客。 秋浓是唯一一个提出问题的,她问,“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你都没有见过那个刺客?” 同秋浓交好的玉兰伸手在秋浓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笨死了,首先体型一样,特征一样。且今日打饭的时候他走路无声,可见功夫深厚,再之,你见过哪个诚心敲钟送佛的和尚,眼底有杀气的?”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玉兰这么一闹,倒是缓和了不少。秋浓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脑门,嘀咕着,“人家又不懂,我家小姐教的,不懂就要问嘛。” 待屋内静下来,乔松韵问,“嘉煜,你可想好如何对付他?” “从他的行为举止看,他应该是还没有接到任何动手的示意,不过我猜想有第二种可能。”嘉煜面色严肃,声音冷峻,不说话的时候极为有沈君逸身上那种逼人的压迫感。 沉默之中,玉竹突然反应过来嘉煜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此刻的上家并不知道他此刻就在寺院里, 否则的话,按照乔氏之前的手段,不应该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是,我疑心他们通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而不是寺院。” 乔松韵将个人所述的信息在脑子里整理清楚,死来想去,乔松韵还是觉得应该先行将这个人抓住,一旦他跑了,那么往后要想再见到简直不可能。 而且坐以待毙不是乔松韵的风格,进攻是最好的放手,赶在刺客动手前将人擒获在,这样才能保证将伤害降到最低。 众人都同意了乔松韵的说法,在安排好计划之后,嘉煜率先展开了第一步,引蛇出洞。 令日夜里,乔松韵让玉竹和玉兰先将她和老夫人住的小院,墙边放好水缸,以免对方狗急跳墙,火烧寺院。 嘉煜则负责夜袭刺客,尽量在不惊扰他人的状况下将其一举擒获。 围捕的过程并不顺利,嘉煜没能料到对方的功夫如此凶险,招招都是死手。如若乔松韵所料,自觉被发现了的刺客有了放火的意图,干脆将其一了百了。 好在玉竹反应快,趁嘉煜和那人打斗之时,顺手捡了块小石子丢在了男人左腿腿窝处。 将人锁了穴位,再用麻绳 捆绑好,乔松韵让嘉煜把人带到了后山。 原本以为将他穴道封了,能保得万无一失,可半路上,玉兰就发现不对。 “嘉煜,他咬舌自尽。”等到发觉他的意图,已然来不及。暗夜里,有浓重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这不是乔松韵第一次见死人,可她还是被吓得不轻。 能让一个如此厉害的角色毫无疑问,死心塌地地自寻死路,这背后是否存在类似于后厨案钱嬷嬷那样的要挟在? 是日夜里,乔松韵如何也无法睡着。明月皎皎,星火流萤,偏生男人的死让一切都变得沉重。 第二日一早,寺院主持找上了乔松韵,出门应对的人是嘉煜。乔松韵也不知道嘉煜是如何与老主持说的,只是不到两个时辰,寺院上就来了官兵。 而后,不到半天时间,一切又恢复了往昔,似乎这一切都存在于另一个时空,未曾发生。小沙弥依旧早起敲钟送佛,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在佛殿前门找老和尚解签。 就好似姜苏死了,乔家依旧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二。人世间,多得是薄情人。 …… 男人身死的事情是一早传到王 府的,沈君逸听到这个消息,诧异不已。冷静下来,沈君逸眉头紧蹙,眉心的川字纹越发明显。 此前,余力顺着这个刺客的线往下查,竟是发现皇后和镇南大将军有所交情。后宫不得干政,而当今皇后和镇南大将军背地里的交情却如此的扑朔迷离。 如今刺客一死,再挖不出其他的消息,这些奇怪零散的证据一时半会恐是联系不起来,又得搁置。 种种事情杂糅在一起,沈君逸心情烦闷的厉害。一日不能为姜苏沉冤得雪,他就一日不能心安。 在桌边坐下,沈君逸叹了一声又站起身来,“松韵怎么样,可曾受伤?” “无人受伤。”通告消息的人行礼低头,笃声回答。 点了点头,沈君逸让人退下,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沈君逸终究还是换了身衣裳出门。与沈君逸一起来寺院的还有早先一直为乔松韵把脉的太医。 找到乔松韵的房门,沈君逸敲了三声门。屋里的乔松韵放下手中笔,闻声来开门。门打开的那一刹,乔松韵有些惊讶,虽说昨夜里寺院乱是乱了些,但是到底只是件小事,根本不值得沈君逸跑这么一趟 。 且,最近沈君逸来这里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些?乔松韵并未将这些疑问说出来,只问道,“今日来是为了昨日夜里的事情么?” 沈君逸点头又摇头,“我喊了太医过来,让他给你瞧瞧。” 走到偏殿,乔松韵老老实实地让太医给诊脉,太医的说辞还是和以往差不离,乔松韵听着都快能背下来了。 只是这也怪不得太医,原本是来静养的,谁知道竟然会出这么档子事,心情燥郁,自然也影响身体。 乔松韵念沈君逸忙,才未说几句,就急着要送客。沈君逸无奈之下只能起身离开。 “你还要在此地待上多久?” “祖母一开始定的是在此地住上半月,如今突然说走只会让她起疑,还是和原来定的日子一样。”乔松韵看着窗外的一隅,闷闷不乐地嘟囔。 此刻,她的心思都落在乔氏身上。刺客的死,乔氏早晚会知晓,由此一来,乔松韵往后还想找到乔氏的空子,可谓是难上加难。 知道自己心急,却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乔松韵也很无奈。 沈君逸点头,并未久留。他也觉得自己最近来的太过频繁,的确惹人误会。 第四十一章 美景佳人 乔松韵觉得,自己依附的乔家四小姐一定是有什么奇特的属性,总是能招惹到奇奇怪怪的人物。 才打发走了沈君逸,后脚又来了个沈君适。 看着大殿内正在拜佛祈愿的男子,乔松韵转身就要走。偏生老夫人喊住了她。 这一声松韵过后,想不被沈君适注意都难。 “端王殿下?”老夫人认清楚了走过来的沈君适,她下意识将自己的孙女往后揽,客气地同眼前的沈君适招呼。 沈君适将老夫人的举止看在眼里,难不成他看起来比沈君逸还要凶狠,得让人这么防着? 诚然,看面容的话,沈君逸比较凶狠。 “不知本王可否与乔姑娘一叙?”沈君适问的是老夫人,看的却是乔松韵。老夫人摇头,拒绝了此等说法,给出的理由也很客套。 然,沈君适不依不饶,乔松韵不想让祖母为难,只好应了。 老夫人不知端王脾性,更觉孤男寡女比肩而行,让人看见遭人口舌,她在乔松韵带来的三个丫鬟中,选中了玉竹。 “让玉竹陪着你吧,我在你房中等你。” 说罢,老夫人往乔松韵的房中过去。等到老夫人走远,乔松韵脸上的笑意彻 底消散,“不知这次端王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乔姑娘对我敌意颇深呐,我自诩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君适迈步往前,乔松韵犹豫片刻,只能跟上去。玉竹与乔松韵保持了半人的距离,目光却从未从沈君适身上离开过。 旁人不知道沈君适的性子,从王府出来的玉竹不能不知。盛王府中高阶一些的丫鬟侍女都知道,盛王与皇后素来不对付,以至于盛王与端王也无什么交情。 也不知是被皇后宠坏了,还是性子一贯如此恶毒。从小到大,只要是世子看重的东西,端王总要插上一脚,让人恶心至极。偏生世子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又念在沈君适年纪小,倒也不和沈君适计较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牵扯到的并非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玉竹不允许沈君适到如今,连世子都不放过。 “乔姑娘为何会在此处,莫不是不想嫁给我王兄做新妇,了断尘缘想做尼姑了?”端王笑意盈盈地问着,似乎这话只是句不深不浅的玩笑。 可这对乔松韵而言是极大的冒犯,她停下跟随沈君逸的步伐,嘴角微勾, 脸上却尽是冷意,“端王这话着实过分,且不说我嫁不嫁是我的事情,与王爷您无关,再之,哥哥要成亲,当弟弟的不真心祝福便罢了,还如此恶毒地揣测,其心可诛。” 顿了顿,乔松韵冷哼了一声,“我收回马球场上的话,王爷看起来,并不像个好人。” “乔松韵,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你一个,你就不怕我动怒?”沈君适面上依旧是那种淡然自若的神色,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同样的神情,放在沈君逸身上便是温润,让人平白信服。落在沈君适身上,只让人觉得厌烦,有一种心机深重的阴鸷。 还未开口,沈君适率先抢白,“还是说,你觉得王兄能护你周全,故而肆无忌惮?” 忌惮二字,沈君适咬字极清浅,乔松韵却从他淡然的口吻中听出了威胁,甚至不屑。可见,这人对沈君逸的怨恨不浅。 乔松韵不愿意掺和到王室子弟的争执,原本她和沈君逸也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更没必要给自己招敌。 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非如此,“是,我信世子一定能护我周全,因我是将来的世子 妃,他护着我是理所当然。自然,即为人妻,我自是护着他的,端王殿下,往后若是瞧见烦请各走一边,人言可畏,我不想平白落了他人口舌。” 虚行了一礼,乔松韵颔首抱歉,“告辞,恕不远送。” 回房间的途中,乔松韵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情绪而脸红。可若是重来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是会这么对付。 不为别的,只因为沈君适真的很让人讨厌。玉竹悄然抬头,见着乔松韵的脸从耳根开始红,不由有些好笑。 房中,老太太见着乔松韵来了,赶忙上前。拉着乔松韵的手转了几圈,确定她完好无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祖母,你太过担心了,我没事的。”扶着老夫人在床边坐下,乔松韵轻声安抚。老夫人摇了摇头,眉梢间尽是担忧。 “我今日听闻院里的主持说,昨日夜里死了个和尚,今日又遇见端王,我想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这里条件着实有些简陋,原本也不甚在意,可如今出了命案,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乔松韵犹豫了片刻,还是未能将昨日的事情告知老夫人,她点了点头,应了好。 老夫人是个麻利 的人,才说要走,就立刻着人收拾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乔松韵和老夫人就已经坐在了轿辇里。 “这次回去,你勿要与乔氏正面冲突,你父亲并非是不向着你,只是四姑娘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若是利益捆绑,解决起来就麻烦,你别恨你父亲,此类状况,唯有将人拉拢过来,没有共享的利益就去创造利益,逐渐将砝码增加,等到乔氏不足为惧,他自然会帮衬你。” 乔松韵的手紧扯着轿帘,薄唇微启,神色有些许的呆滞,她不曾料到老夫人会同她说这些,况且,一般而言,做父母的不都是站在自己儿子那边的么,难不成真的应了老话,隔代亲? 看着乔松韵傻乎乎的模样,老夫人无可奈何地叹气,“你看着就不像是有心眼的孩子,自小就朴实,傻乎乎受人欺负。如今好容易时来运转,要不是年纪大了,没精力再管,我老婆子实在是不放心让你嫁进王府。” 揭开轿帘,老夫人浑浊的眼神看着外头的青色的天,怅然不已,“一个乔家都暗潮汹涌,王府里的凶险,还不知道有多少,祖母只求你能学会自保。” “孙女一定好好学。” 第四十二章 欢迎回来 马车停下,乔松韵扶着老妇人下了马车。因为是临时起意回来的,家中管家瞧见门口停了马车还觉得诧异。 “老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管家见着乔松韵扶老夫人下了车,忙上前问话。不敢耽误,管家即刻就要去同家中的乔正招呼。 乔松韵扶着老夫人就在后头悠哉地走着。 出门一趟再回来,乔松韵才深感自己在乔家的地位不一样了。 同家中长辈招呼了一声,乔松韵就回了自己的房中,躺在自己的床上,乔松韵犹然生出了一种惬意的幸福感。 “果然还是家中好。” 秋浓见惯了乔松韵淡然如菊的清冷模样,此刻听她说着这样傻气的话,倒是有些欣慰,“小姐累了就先休息,晚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乔松韵摇了摇头,钻进了被窝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若是你自己馋了,就用我的名义去后厨要,我先睡会儿。” “好。” 这一觉,乔松韵睡到了翌日早上。一连五日,没有外人来打扰,也没有糟心事来烦扰的,乔松韵难得地感受到了清净。 奶白色的槐花树下,躺在藤织躺椅上的乔松韵懒懒地晒 着太阳。半梦半醒间,乔松韵听到秋浓在喊她,餍足地像是是小猫的乔松韵半睁着眼,问秋浓什么事。 “小姐,萧公子来了。” “萧公子?哪个萧……”说着,乔松韵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抬着脑袋,仰着被阳光晒得微红的小脸,问她,“萧凯年?” “不错,据说是殿试深得圣心,被任职为此地的太守,安顿好府邸就过来府上拜访了。” 秋浓才说完,乔松韵就猛地站起身往前厅走。 将将要到门内了,乔松韵才放缓了脚步。乔松韵身边的朋友不多,萧凯年是为数不多里难得能与她聊得来的一个,听闻他要在此地常驻,乔松韵心里是欢喜的。 “四姑娘来了。”老夫人看见门外的衣裙就知道乔松韵来了,将躲在门后的人揪出来,老夫人介绍二人认识。 腼腆的乔松韵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祖母,我们早就认识,你忘了?” 老夫人停了一刹,又笑了起来,“瞧瞧我这记性,不中用咯。” 与长辈招呼过后,萧凯年也不便久留,起身之际,乔松韵主动说要送她。乔氏给了乔双一个眼力见,让乔双也跟着,乔双 别别扭扭地站起来,跟了上去。 发觉身后有人跟着,乔松韵停下脚步。 “无需你跟着,你且回去吧。”乔松韵见着乔双那副不情不愿的脸,心中就不痛快。这话让原本不想跟着的乔双来了脾气,小脸扬起,眼底的倨傲呼之欲出。 “我就跟着,怎么着?嫡女亲自送客是礼数,你一个庶女送人家出门,让别人看见了该说我们乔家教女无方,而且你都已经和世子定了亲事,还同外男如此亲密,实在恬不知羞。” 乔双轻哼了一声,转头打量乔松韵身边的萧凯年。诚然,如此年纪官居五品已经算是大才,只是乔双自小就出生在乔家,自是看不上清贫的萧凯年。 挤出一抹敷衍的笑,乔双长叹了一声,往大门走,“萧公子还请跟上。” 这话实在是让人来气,乔松韵几乎都想动手,平日说说她也就罢了,如今还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指责他人,她配么? 萧凯年拦下了想上前的乔松韵,“你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动气,我不在意这些。” “真是委屈你了。” “不说这些。” 行至府门前,萧凯年并不正眼看乔双,只和乔 松韵告别。二人行至一边,萧凯年小声问道,“你在府上可好?” 上回被行刺,萧凯年心中明白了乔家的凶险,回家几日,总归是担心乔松韵。被如此问,乔松韵极为愧疚,若非她之过错,也不至于连累萧凯年。 “我无事,若无必要,之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免得再连累你。”这话乔松韵说的是真心实意,但萧凯年却不认同。 “说什么连累,姜苏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是她的福分,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千万不要再说连累二字。”不想再同乔松韵深究这个话题,萧凯年干脆上了马车,“回去吧,改日再来拜访。” 转头,乔松韵就瞧见了乔双嫌弃的目光。 “乔松韵,真是没看出来,你的手段真是厉害,世子被你哄得团团转就算了,如今连个五品的小官员你都不肯放过,还真是狐媚子托生的不成。”说罢,乔双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她不至于接二连三地再同一个地方摔倒。 乔松韵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偏着脑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比姐姐先定亲,又是和王府定的亲,姐姐嫉妒实在是情有可原,口出 狂言也不过是心里不平衡,我都懂,所以我不怪你。” 转身离开,乔松韵吝啬到给乔双一个多余的眼神。门口的看守憋着笑将目光看向了别处,唯恐二小姐将气出在他们身上。 脸色涨红的乔双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恨恨地甩手进了门。 打点好起居,理清楚政务,萧凯年就如约到了府上登门拜访。乔松韵不想萧凯年受乔双指指点点,待在府上也无趣,干脆换了男装,偷偷爬了墙从后院出去,和出了府门在外墙等着的萧凯年汇合。 许久没有来过十里街,乔松韵看什么都欢喜。俯身看着箩筐里的芝麻糖饼,乔松韵下意识转头想让秋浓付钱,后知后觉她才想起今日她没有带丫鬟一起出门。 “想要?”萧凯年撞见乔松韵雀跃的目光,掏出银钱袋子,不容分说地掏出了四枚铜钱,“老板,给我来一个。” 拿着草纸包好的芝麻糖饼,乔松韵小小的咬了一口,虽说有点粘牙,但是看见芝麻糖饼拉出长长的丝儿,她笑的好似得到了什么宝贝。 “吃个糖饼都这么高兴?”萧凯年觉得乔松韵的模样着实傻气,免不得笑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街上相遇 乔松韵也不在意,好容易将口中粘牙的芝麻饼吃完了,才指着手中的饼子,挑眉笑道,“小时候娘亲不让我吃这个,每次都是我爹爹偷偷给我买,所以每次吃的时候都要快点吃完,免得被我娘亲发现。兴许是那份刺激,让我喜欢上了芝麻糖饼。” “看不出来,你同你父亲关系这么好。”萧凯年认为乔松韵口中的爹爹指的是乔正,自然会产生这样的偏差感。 乔松韵也不解释,含糊地应了过去。可算把手中的芝麻糖饼吃完了,乔松韵又看上了不远处小商贩售卖的豆蔻熟水,因自己身上没带银子,乔松韵只好拉着萧凯年一起过去。 路中央,有疾驰的马车奔腾而来,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赶车的车夫有些猛地收紧缰绳,好容易才将马给牵扯住。 乔松韵被突如其来的马匹吓了一跳,还是身边的萧凯年推了推她,她才缓过神。 “刚才都说让你等等了,吓着了吧?”萧凯年快速拉着乔松韵往街道对面去,好给马车让出过道。熟料才走到一半,马车上的人倒是下来了。 轿帘一挑,车上主人下来时,街口的人 无不顿足,转头去看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身姿俊朗,风情尽在眉梢。唇角含笑,面色清冷而疏离,极端的组合却意外地让人看了舒畅。 离得最近的女子不由感慨,若是能与之结识,不枉此生。 男子脚步不停,径自朝着挡路的二人走去,就在街上众人以为会遇上一出好戏之际,男子却一把将面容清秀的另一个男子的手腕握住。 “你怎么换了男子的衣裳?” 乔松韵娇羞地想找个洞钻进去,她怎么每次都能赶上最好的时机,在这人面前出糗,“世子,你放开我。我回去再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沈君逸凑近乔松韵的耳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拉着站在了他的身后。 原本赶着回家复命,谁知会路遇乔松韵。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在看清楚她身边陪同玩闹的人是萧凯年之后,沈君逸心口就莫名生出了一股子火气,冒冒失失地下了车,又极为小心眼地把两人拉开了距离。 这些心思沈君逸不知道是由何而起,他只知道,看到乔松韵和萧凯年一起说说笑笑,他很不舒服。 “和我上车。” 随着沈君逸 这话,街上路人嘶的吸了一口凉气。剧情反转太过剧烈,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原来这个好看的男子竟然有龙阳之好? “沈公子,松韵她难得出来散心,稍后我会……” “散心?”沈君逸不耐烦地打断了萧凯年的话,听到散心二字,沈君逸已然不耐烦,他更不爽这话是萧凯年说的,“萧公子,松韵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如若你为她着想,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亲密,尤其是称呼,一声乔姑娘足矣。” 说罢,沈君逸拉着乔松韵上了自己的马车。不给萧凯年任何辩驳的机会,车夫已经听从了马车之内男子的命令,挥动长鞭,驾马而去。 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车影,萧凯年怔忪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世子对他的敌意是不是太明显了? 马车内,乔松韵几度想要开口,提醒沈君逸他们所谓的婚约只是一场约定,到时候是需要作废的。可每每对上沈君逸那一双含着盛怒的眸子,乔松韵只能欲言又止。 明明约定好不干扰各自的生活,可如今却好似是她犯了天大的错一般。乔松韵哼哼了两声,干脆低着头也不再想着 解释。 马车停下,乔松韵以为是到了乔家,轿帘都懒得揭开就快速跳下了车。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刻有“盛王府”三个字的匾额,乔松韵转头看向了从车上下来的沈君逸。 问题卡在喉间来不及出口,乔松韵就被沈君逸拉着进了王府的门。都快到正殿了,乔松韵才想起来要挣扎。 “别闹了。”沈君逸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虽声音温和,可他自身气场太过强大,短短的三个字像极了军令,令人不得不从。乔松韵顿时就安静下来,不敢再抗拒。 盛王见到儿子进门,盘亘在心口的疑问几乎脱口而出,而后因突然出现的乔松韵,那些询问变作了,“松韵怎么来了?” 父子二人对了神色,盛王也就不再多问,反而招了下人过来,商量准备今日的午膳。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听闻乔松韵来了的王妃也匆忙来了正殿。 一时之间,正殿从方才的肃杀沉重,变作了如今其乐融融的场面。 “松韵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握着乔松韵的手,王妃嗔怪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转过头来,王妃眼底透出平日不常有的欣喜, “今日留下来吃饭吧,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 盛情难却,乔松韵无法拒绝。莫名其妙地被沈君逸带来了王府,又被赶鸭子上架用了午膳,午后,终于得以和沈君逸独处的乔松韵提出了回家的请求。 “你且再等等,我同我父亲招呼一声,我让丫鬟带你去上次的客房休息。” 乔松韵点了点头,沈君逸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实在是没有拒绝的勇气。走到门口,乔松韵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去,眉梢紧蹙,牙齿紧咬着下唇,露出极为迷茫又疑惑的神情。 “今日我换的男装,你爹娘就不觉得奇怪吗?”饭桌上,乔松韵为了这个问题,连话都不敢说,只王爷王妃问什么,她就回什么。 沈君逸清冷的脸色蓦然荡起一抹笑意,狭长的剑眉舒展开,神情自在,黑曜石般的双眸似九天银河,烂漫深邃,“他们必定以为,是我将你拐出府上的,等你回去了,免不得要骂我一顿。” 这个回答让乔松韵始料未及,匆忙转身的背影更似落荒而逃。 半个时辰之后,乔松韵才等来了沈君逸。二人方要出门,端王却来了盛王府。 第四十四章 鸿门赴宴 沈君适在大殿看见乔松韵的时候,脚步逐渐缓下,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上下打量着没有看他一眼的乔松韵,行至大殿中央,沈君适才同上座的盛王行了一礼。 “不曾想乔姑娘也在,还真是缘分。”沈君适寻了个位置在沈君逸的对面坐下,语气闲适到堪称家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君适如此,盛王也不好意思公然赶人。 “不知今日端王来是为何事?”盛王声色平淡,言语中不掺杂任何感情。才说完,乔松韵站了起来,同王妃和王爷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既然有事相商,松韵还是不打扰了,不如让松韵先行告退?离家这么久,松韵的祖母该担心了。” 沈君逸适时跟着站起,言明自己去送送乔松韵。如此一来,二人相携离开了正殿。 王府外,乔松韵站在马车身边,皱着眉,淡粉色的薄唇微启了几次也没能把落在舌尖的话说出来。沈君逸无奈摇头,扶着她上了马车,随即也跟了上去。 “你有话就说吧,你我无需见外。” 乔松韵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混乱的情绪,软声道,“你不留下来帮你父亲么, 那个端王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万一他此次来要刁难你父亲呢?” 沈君逸被乔松韵的话给逗笑,还从未有人这样担忧过他父亲的处境,食指弯起,用骨节敲了敲乔松韵细腻饱满的额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听出来沈君逸话里的取笑,乔松韵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一路下来,乔松韵都不再说话,直至马车停下,乔松韵将要下车之际,沈君逸才带着些许的忐忑问,“生气了?” 乔松韵唇角一勾,学着沈君逸方才的语气,淡然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 好容易在乔家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乔松韵突然接到王府来的消息,说是要她明日与沈君逸一起去端王的私宅赴宴。 不用猜也知道,这必定是沈君适当着盛王面提出来的要求。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收了王府大把东西银两的乔松韵没理由不给王府面子,于是乎出席当日,乔松韵将王府里送来的最好的衣裳穿上了。 鉴于衣裳繁复,首饰则从简,从屋里出来,乔松韵头一个就撞上了乔双。 “不就出席一个宴会,有必要这么盛装出席?知道的以为你去会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弄风情。” 瞧着乔松韵身上的那一身,乔双眼底有光,可见她对乔松韵这身衣服的喜欢,只是这样好的衣裳,乔松韵根本不配! 乔松韵并不理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竟然还顺着乔双的话点了点头,“那就卖弄风情吧。你挡着我的路了,让我过去。” 乔双还想使小性子,却见玉兰凶神恶煞地过来了,她赶紧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看着乔松韵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乔双当即就去了乔氏的院里。 知晓父亲不在,故而推开门,乔双就嚎了一嗓子,“娘亲要为女儿做主。” 已经被乔晨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乔氏听到女儿的控诉,本就皱着的眉头蹙的更深,“她又欺负你了?” 乔双将今日乔松韵趾高气扬的架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说罢摸了摸眼泪,小声啜泣,“女儿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她一个庶女,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竟然就勾搭上了世子。娘亲,我才是嫡女,凭什么她捡便宜。” 乔氏好声安慰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双,她又如何不恨乔松韵,可是如今想要除掉乔松韵,简 直难上登天。 …… “其实你无需穿的如此隆重。”乔家门口等着乔松韵的沈君逸见乔松韵出来,快步走上前。被人盯着看的乔松韵觉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低下了头。 见乔松韵不说话,沈君逸只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连声赔不是。乔松韵倏地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左右我穿的都是你送来的。” 一席话将沈君逸心头些许的窒闷打散,浅声微笑,沈君逸扶着乔松韵上了马车。 车厢之内,沈君逸面色严肃,一如乔松韵第一次遇见他那回,“这或许是一场鸿门宴,只是情况有些复杂,当时我父亲不得不答应让我二人参加。” 乔松韵点头,她私下猜测过这个可能,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到时候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都别去,也尽量别说话。”低头,沈君逸的目光落在乔松韵的脸上,见她从头至尾也不说话,心中的内疚越法深重,“这些事情原本不该牵扯你进来的。” 因为这一门亲事本就是无意促成的,时机到了自然会取消。沈君逸不说这个,是因为他知道乔松韵心里懂。 乔松韵很理解沈君逸的心情,彼时 她对待萧凯年也是如此,满心愧疚,无处言说。但是身在萧凯年这个位置,乔松韵才理解了当日自己说出拖累,萧凯年为何要生气。 “我们是同盟,结盟之后本就该风险同担,利益共享,不然我只负责捡便宜,风险都由你来担负,我如何对得起盟友二字?” 娇俏的下巴微微扬起,小脸满是对沈君逸话的鄙夷,偏生娃娃脸的面容让这话变得极为可爱。 沈君逸俊朗的面容舒展开,心情也因为乔松韵的话而好了不少。 只是谁也想不到,沈君适背后的算计,远不是沈君逸以为的那样。 一场宴席下来,乔松韵谨记沈君逸的叮嘱,全程都未曾离开过他身侧,全程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宴席散宴之际,乔松韵猛地松了口气,谁料沈君适竟然提出要乔松韵作画的请求。 “听闻乔姑娘春日宴当日在王兄府上以泼墨白描的技法做了一副山水图,母后很是喜欢,在家时常称赞,不知乔姑娘可愿意赏脸给本王作画一副,让本王沾光,借花献佛,讨母后欢心?” 这话说的着实是让人难以回绝,乔松韵顿时体会到了盛王面对沈君适时候的那种无奈感。 第四十五章 牢狱之灾 上回是当众展示技巧,自然不会管那么多。可这次是要送人,难免要精细些,乔松韵让秋浓跟着端王府上的丫鬟一起去取了笔墨纸砚,自己则和沈君逸在书房内等着。 “你这架势,与那日完全不一样。”沈君逸也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在吃味,只是春日宴那日,他看得出来乔松韵作画随意,只不过平素功底在,才能泼墨画就一副还不错的山水画。可这次,乔松韵的准备却很充分,而且态度也认真。 将沈君逸的小脾气当做了他为他母亲抱不平,乔松韵掩唇微笑,带着些许的俏皮无辜道,“不一样的,你母亲算不得外人,但是皇后于我而言就是天大的外人,送人的东西自然是要郑重些的。” 秋浓将笔墨取来,就觉得屋内的两人有些奇怪,仿佛尴尬或是别的,都不敢对望,眼神一对上就迅速离开。 把宣纸摊开,秋浓又将毛笔在笔架子上排开。 “王兄站在边上,恐是会让乔姑娘紧张,不如你我一道在外等着吧。” 沈君逸还未同意,乔松韵就忙应和,“你,你就在外等着吧,我很快的。” 目光才对上,乔松韵就赶忙撇 过脸去,脸色自耳根子开始泛红。沈君逸唇角浮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他终是跟着沈君适一起出了房门,房中除却乔松韵外,唯独剩下一个秋浓和王府的丫鬟。 沈君逸并不敢离乔松韵所在书房太远,沈君适发现这一点,打趣道,“怎么,才离开片刻就放不下乔姑娘么,王兄这是动了真情?” 站在原地的沈君逸扯动嘴角,只是这笑却无半分落在眼底。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突然有人来通传,说是北疆起了战事,前线的人来复命了。 沈君适闻言,匆忙离去。沈君逸目光落在身后的书房,犹豫间,不知何时折回身的沈君适拉上了沈君逸的手腕,笃声道,“王兄还愣着做什么,快来于我一起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屋内,乔松韵看着画好的花鸟图,心满意足地落了笔。才想叫府上的丫鬟收起来拿起装裱,突然间,一直站着的女子朝她扑了过来,好在秋浓反应够快,挡住了她。 可秋浓哪里是哪丫鬟的对手,一个晃神就被人撂了出去。乔松韵想呼救,可是方才一心作画,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外头从未 有人经过,而且窗外也不见沈君逸的身影。 压下心中慌乱,乔松韵不动如山,面向那名突然动手的女子,只是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着那女子朝着红漆雕花圆柱上撞。 砰的一声,乔松韵被吓得一颤,心口突突地跳。秋浓被吓得尖叫起来,明明是对方动的手,怎么她倒先撞墙了? 有侍卫闻声赶过来,书房顿时就被包围起来。乔松韵即刻反应过来,自己大意,终归还是落入了沈君适布的局。 正殿之内,沈君逸仔细听着前线战士传回来的消息,两月前邻国地动,山崩地裂,天灾之下将颗粒无收,民不聊生。邻国国主动了抢的心思,数次率兵同北疆发起攻势,情况险恶。 还未等人从情报中缓过神来,有侍卫匆匆忙忙赶来。落在在沈君适对面的沈君逸瞧那侍卫急促的身影,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听到侍卫说出府内有丫鬟丧命这样的消息之后,沈君逸腾的站起身来,不顾身后沈君适如何喊,他也只是毅然朝着乔松韵所在的书房去。 是他大意了,竟然以为书房内只有一个王府丫鬟不会出事,却没想 到为了陷害,沈君适连造谣污蔑,枉顾人命这样的手段都能做得出来。 赶到书房时,外侧已经被侍卫包围,沈君逸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兀自进了书房。乔松韵心中有数,故而神色无恙,只是脸色有些许因为受惊而导致的苍白。 “松韵……” “我没事,你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有人要算计我们而已,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世子来解决了。” 沈君逸点头,且不说这事本就与他脱不了干系,即便是真的无关,他也不能见死不救。一旁的秋浓听的云里雾里,她不太懂乔松韵和沈君逸在说什么,却能从他们的话中了解,这样的状况是他们二人预料之中。 一如乔松韵所料,她入狱了,入狱的罪名是沈君适怀疑乔松韵是沈君逸派来的细作,想要搜集情报,怎奈失手将府上丫鬟打死。 这理由虽牵强,但是证据却造的有模有样,毕竟房中的确有丫鬟与秋浓争斗过的痕迹,且乔松韵也的确为了找灵感,翻动过书房中的书籍,可这也是因为沈君适此前交代过,书房中的书,她可以随意翻动。 “小姐,世子会救我们出 去么?”和乔松韵关在同一个牢房的秋浓看着一个狭小的天窗,悲悯不已,“老夫人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事,乔氏母子几个,肯定巴不得我们直接死在这里才好,老爷……” 说到乔正,秋浓干脆闭口不谈,叹了声气。 乔松韵被秋浓的反应给逗笑,莫可奈何地摇头。起身走到秋浓身侧,乔松韵笑的温婉如常,“你放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别想太多。” “小姐,我不是为我自己难过,我是为你抱不平。你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突然入了狱,现在乔氏肯定憋着乐呢,往后咱们就算出去了,那些人还不蹬鼻子上脸用这事来埋汰小姐你?” 秋浓几乎都能想到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她就替乔松韵觉得难过。揉了揉秋浓圆圆的脑袋,乔松韵声色平淡,“傻丫头,你总得给他们一个发泄的途径,只有让敌人放松警惕,才能更好地引蛇出洞。” 秋浓猛地抬起头来,跟在乔松韵身边熏陶大半年,又被玉兰粗暴教导,再不开窍的秋浓也能品出乔松韵话里的深意,“小姐,你指的是乔氏……” “嘘!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 第四十六章 患难见真情 黄昏时刻,乔松韵入狱的事情就传遍了乔家。还在想着如何对付乔松韵的乔氏,听到孙姑姑通传这个消息之后,又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确定消息属实,乔氏露出了极为难得,发自真心的笑容。 “妙啊,实在是妙,才想着怎么对付她,她就自己给自己找了罪,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乔氏倨傲的下巴微微扬起,近些日子积攒下来的疲乏瞬间消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乔双和乔晨也接连赶过来。 乔晨趁此提出,不如直接在牢房给她来个痛快,即便是有王府那位护着,也可以让她多少受些皮肉之苦,以解心头之恨。 “哥哥说的是,娘亲,我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平日她横行霸道,都欺负到问头上了,今日也不过是她自己罪有应得。” …… 老夫人是最后得到这一消息的,瑾姑姑将消息传来时,老夫人的脸色顿时灰白,吓得瑾姑姑忙让丫鬟去喊大夫。 “怎么就牵扯到命案里去了?”老夫人紧抓着瑾姑姑的手,恍若抓着救命稻草一般,重复地碎碎念。 瑾姑姑也不太清楚里面的内情,只将自己知道的零星消息说与了老夫人 听。在屋内待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坐不住的老夫人连夜想要去盛王府一趟,还未出门,沈君逸先行来了。 才下马车,沈君逸直奔竹苑而去。瞧见沈君逸,老夫人晦暗的双眸顿时发亮,蹒跚着走上前,被沈君逸扶好的老夫人连问,“四姑娘是怎么了?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伤人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沈君逸并未及时回答,而是先行扶着老夫人在椅子上坐好。昔日清冷寡言的沈君逸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难得地耐心细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明。 “老夫人,此事我一定会处理好,是我连累了她,当时若是我……” “世子切莫这么说。”老夫人能感受的到,沈君逸对乔松韵的好,正因为如此,王府来下聘的时候,她能够答应。虽说不清楚内情,可牵扯上一个端王沈君适,一切也就不言而喻。 “这件事与你并无多大关系,我只有一句,将我的松韵平安带回来,可好?” 沈君逸牙关紧要,笃声点头,“我一定将她平安带回来。” 沈君逸来了乔家,从头到尾也只是见了老夫人一面,其余的人连碰 面都不曾。送沈君逸走的时候,听瑾姑姑说起这点,老夫人神色复杂地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少年心性作怪,还是担心则乱。” 当晚,得知了消息的萧凯年去了刑部大牢里见被关押的乔松韵。见乔松韵穿着一身华服坐在条件简陋的牢笼里,萧凯年不免觉得好笑,诚然,他也的确笑了出来。 “你来看我还是来笑话我?”被笑声惊扰的乔松韵看清楚来人之后,小声埋怨,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萧凯年递过来的食盒,“你给我送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对萧凯年心有亏欠,且又是远方亲戚,故而乔松韵在面对萧凯年的时候,乔松韵总能比在沈君逸面前自在些,故而显得更为亲近。 将食盒打开,乔松韵看到酒酿饼的时候,神情有些呆滞。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拿起了饼子。 “这里都不送饭的么?”见乔松韵吃的急,萧凯年皱着眉发问,顺势又将装着羊奶的馕递了过去,“你慢点,小心噎着,这里比不得你家,可不是什么都有。” 乔松韵真真是饿的极了,在酒宴上她唯恐出什么岔子,都没敢多吃,想着回家再让秋浓去小厨房要 点吃的补补,谁知道转眼自己就住进了这破地方,连带晚饭也没有。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不允许来探监吗?”乔松韵将酒酿饼递给了秋浓,再选了个递给萧凯年,萧凯年摆手没要。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顿了顿,萧凯年环顾了四周,这地方摆明了不是关押常人的地方,只有乔松韵一个犯人,“你也真是心大,也不怕自己就在这地方住一辈子?” 乔松韵轻笑了一声,诚然,她根本连这念头都没有过,“这不是还有萧大人惦记着么。” 原本是想说沈君逸自然会来救她,可是当着送饭的萧凯年的面,乔松韵没有提及沈君逸。不知为什么,乔松韵觉得这二人的气场有些不和。 “你啊你,我只能在这里待上半盏茶的功夫,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我明日去与你传一声。” 乔松韵喝了口羊奶,最终也道,“和我祖母说一声,我一切都好,这就够了。” “没了?” 抬起头,沾着碎屑的小嘴咧开,乔松韵笑的温和动人,她摇了摇头,“没了,府上唯一惦记我的,也就只有我的祖母。” 刑部大牢外,沈君逸才想 进去,没眼力见的狱卒将他拦下,“里面刚进去一个,你再等等吧。” “是谁?”沈君逸狭长的眉蹙起,周身的压迫感袭面而来。狱卒原不愿回答,只是对面男人的目光过分骇人,答案脱口而出,“萧大人,他来送饭,该出来了。” 沈君逸沉默片刻,看着手里的食盒,点头转身离开。 当晚,乔松韵才知道,萧凯年所言果然不假,这牢房实在是折磨人。已然是四月,夜里再冷也不该寒气入骨,偏生地牢里却和冰窖一样。好在乔松韵穿的多,可秋浓就不一样,她穿的是单衣,风一吹,双肩簌簌发抖。 “要不你抱着我,兴许会暖和些?”牢房里的被子潮乎乎的,盖在身上极其不舒爽,秋浓和乔松韵都放弃了用被子御寒的想法。除却这么个原始取暖的法子,乔松韵实在是想不到别的。 秋浓将头摇成拨浪鼓的状态,甚至还退了几步,“不行,若是我染了风寒怎么办,小姐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想一时半会该是无人能照顾我们了,你可不能病了。” 怎料,秋浓的话一语成箴。令日一早,秋浓状态算好,乔松韵却是实打实地染了风寒。 第四十七章 栽赃不成再挑唆 “小姐,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秋浓是被乔松韵的咳嗽声给惊醒的,她昨日睡得就不沉,隐约间总听见很沉闷的咳嗽声,本以为是幻觉,惊醒方知昨晚乔松韵自后半夜开始就咳个不停。 “没事,小风寒而已,不碍事。”乔松韵的医术虽没有自己的父亲那么厉害,但是相较于太医院其他的大夫,可以算是数一数二。 现在的秋浓,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急的乱转,怎么可能真的相信乔松韵的话。见乔松韵咳得越来越厉害,都快晌午了,也没有人来送水送饭,没了辙的秋浓只好对着外头喊,可牢头只当做没听到。 “小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将来的世子妃啊。”秋浓扶着乔松韵在矮床上坐好,眼泪簌簌往下落。乔松韵笑她不懂事,忙打住了她嘴里的胡话,“且不说我暂时还不是世子妃,即便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哪里就得比别人金贵了?” “可是小姐没有罪啊。”秋浓好容易止住了哭声,却是憋得双肩直颤。想哭不能哭,最是磨人。 乔松韵把最后的羊奶给了秋浓,让她润润嗓子,喊了那么久,声音都哑了。 “那 也得按照刑部的规矩来不是?慢慢等,这个时候世子肯定在找证据。”晃了晃还剩不下几口的羊奶,乔松韵小声嘀咕,“早知该让他多送点水来的。” 没有饭食还能挺一挺,可是没有水,实在是难熬。 端王府,沈君逸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能等到沈君适出面,直至他耐心耗尽,直奔沈君适的寝殿,府上的人才急了,说是端王一早就奉诏入宫,商谈北疆之事。 “为何不早说?”沈君逸掌心落在桌面,几近五成的力度将桌面震出一个弧度,端王府内的侍女全都跪下,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沈君逸额角青筋乍现,淡粉色的肌肤下红血丝分外明显,眼底的戾气不加掩饰,“既然不在府上,为何不早说?” “是,是端王交代的。”离沈君逸最近的婢女受不住沈君逸的目光,硬着头皮,小声解释。 从端王府再到刑部,从刑部再到刑部尚书的家中,这些人竟是一道消失,不在府上。 盛王府,打小跟在沈君逸身边的嘉煜头一次见沈君逸发这样大的脾气。几次想要开口,可见着沈君逸阴鸷的面色,只欲言又止。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 消息,王妃听闻乔松韵入了狱,即刻来了沈君逸的书房,推开门还未说话,王妃就被屋里的满地狼藉给吓了一跳。 “这,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王妃大惊小怪,自小沈君逸虽不太爱说话,性子清冷疏离,不爱与人亲近,可也家教严格,不轻易将情绪外露。 而此刻,他的表现与平日相较,差别实在是过分明显。 “是孩儿的错。”站起身来,沈君逸转头看向嘉煜,“去让丫鬟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快步上前走到王妃身侧,沈君逸行了拜礼,“我知母亲今日来要问的是松韵的事情,这件事主要责任都在孩儿,责骂也好,怪罪也罢,都等我把人先救出来。” 说罢,沈君逸拂袖而去,再度出府,只给王妃留下一个背影。沈君逸不信,沈君适在宫里还能藏着不出来。 …… 地牢里,夜里冰似地窖,白日又酷似火炉,一冷一热间,无水无食的状态下,乔松韵整个人都几乎脱力。 秋浓自知哭无用,可是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小姐,你已经开始有高热的症状了,怎么办啊,我怎么喊,那些人都不肯理我。” 这 个时候,哪怕有盆凉水都好。 “别怕,我命硬,死不了的。”乔松韵虽然如此安慰秋浓,可她心中明白,要是再这么烧下去,兴许她就得变成个傻子了。 按照一般常理,牢房怎么也会提供饭食和水,可眼下一天一夜了,没饭也没水,狱卒更是爱理不理,装聋作哑,显然就是有人在后面叮嘱了什么。 比起沈君适,乔松韵觉得这更像是乔氏的作风。冷笑了一声,乔松韵忍不住叹息,“秋浓,你说我要是死了的话,乔氏会不会很高兴?她可是巴不得我死了,她的女儿好能嫁进王府呢。” “小姐说什么胡话,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秋浓的眼泪从腮边低落到乔松韵的唇角,酸涩的咸味在嘴角漫开,乔松韵阖上了眼,轻叹了一声。 她的仇还没有报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 当晚,有人来牢房探监。秋浓的眼神前一刻还满怀希望,下一刻就心如死灰。乔松韵缓缓睁开眼睛,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眯着眼费力看清楚了外头站着的是谁。 “端王殿下还真是好兴致啊,来看我?”被秋浓扶着坐好,看向沈君适的乔松韵,面色喜怒 不显,“说吧,有何诛心之言,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二。” 沈君适被乔松韵的话逗笑,这个女人每次都能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拆穿他人的心思,却还不让人厌恶,实在难得。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来诛心的呢?” “否则呢,难不成端王殿下竟是散步至此,顺势进来瞧瞧?” “有何不可?”沈君适让人开了牢房的门,上前,在乔松韵的身侧坐下。秋浓下意识地想要将乔松韵护在身后,乔松韵握了握秋浓的手,示意她无需如此小心。 毕竟都身处牢房里,没什么好顾忌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未婚夫君此刻在做什么,嗯?”沈君适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这样的男子,如若眼底能似皓月澄澈,想来会是个让人欢喜的好儿郎。乔松韵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什么?”食指抵在乔松韵的下颌,微微一抬,乔松韵苍白的小脸扬了起来,“我的话很好笑?” 乔松韵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近乎呢喃一般地回答,“我不笑你,我只是笑我自己。”她竟然在肖想一个出生皇室的人,心思澄澈,这好比期待雄鹰没了翅膀也能翱翔天际。 第四十八章 特殊优待 此刻,乔松韵恍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与沈君逸接触总不如萧凯年那样自在,或许在她心底里,总是抗拒这样复杂的男子,满腹的算计,让你永远看不穿他的心思,也永远看不清他的一颗真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怕是会扫了端王的兴致,我对世子的行踪丝毫不感兴趣,他若能来救我,我心怀感激,他若不能来,我又能如何,你也说了,是未婚的夫君。” “你倒是嘴硬。” “不如王爷心硬,栽赃嫁祸本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用一条人命来换我牢狱之灾,其实,我的命没那么金贵。” 扶着乔松韵的秋浓手一直攥着乔松韵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这个时候要是惹恼了眼前这位,情况只会更糟。乔松韵反手握过秋浓的手,目光不曾从沈君适脸上挪开。 手一松,沈君适站起身来,背对着乔松韵,目光落在了牢房的木柱上,“想不到乔姑娘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如此伶牙俐齿,真是佩服。” 对外喊了一声,刑部尚书快步过来,半勾着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听乔姑娘的声音,想来是受了风寒,你且好好 照顾着,别让她出了事。” 说罢,沈君适阔步离开。待他走远,乔松韵猛地咳嗽起来,所谓输人不输阵,方才为了能不减了自己的气势,乔松韵的确在勉强。 刑部尚书等到乔松韵缓下来,眉头紧蹙,略带疑惑问道,“乔姑娘可认识早前太医院姜院正之女,姜苏?”左右端详,刑部尚书越发觉得乔松韵像极了那个姜苏。 乔松韵点头,“认识,不过交情不深。” “不过随意一问,还请别放在心上。”刑部尚书转身看向狱卒,面色早不复在沈君适面前那样拘谨,直起身板,声色肃然似剜骨之刃,“你是怎么当差的,乔大人与我有同僚情意,昨日我还叮嘱过你,要你好生待人,今日竟是病了。” “不止呢。”秋浓见情况有转机,赶紧把状况言明,“也没有水,更不给饭,今早喊了一早上也每个人理我。” “竟有此等事,你如此苛待世子妃,让我如何与世子交代,来人!” 另外两个狱卒上前,半跪在地。 “撤其职位,杖责二十,衙门不再录用。” “是。” 当晚,喝了驱寒的汤药,乔松韵意识迷蒙地躺在 床上。早先潮乎乎的被子也换成了正常的被褥,伺候乔松韵吃了饭躺下,秋浓才在一边随意扒拉了几口饭菜。 “小姐,我们肯定很快就能出去了。”将碗筷收拾好,秋浓如此安慰。乔松韵闭着眼摇了摇头,秋浓看不明白,可她心中清楚,方才刑部尚书的一番话似乎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其实不过是在和欺负她的狱卒撇清关系。 一旦她能出狱,刑部尚书不会得罪盛王那一边,如若她还是身陷牢房,他也不算违背了端王的意思,两头都讨好,还能让她觉得欠了一个人情,顺便笼络乔家,着实是不赔本的买卖。 仅有最后一丝意识之际,秋浓突然扬了声色。困意被吓退了许多,乔松韵睁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怎料才睁眼,一只温热的大掌就覆在了额头。 “高热已经退了,不过还是咳嗽的厉害。”秋浓在一边解释。 乔松韵缓了一阵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不期然地撞进了那人担忧的神色中,心莫名跳漏了一拍,也不知是因为羞赫还是紧张,脸上莫名就燥热起来。 “明明已经退烧了,怎么脸色还这么红?”沈君逸 看着乔松韵的脸色不对,转身想让嘉煜去将此前的太医请来。乔松韵连攥紧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喊太医来,赵太医年事已高,经不得这样的折腾。” “你当真无事?”见乔松韵坚持,沈君逸叹着气,从嘉煜手中接过了一床毛茸茸的薄毯,“是我疏忽了,只念着要将你救出去,忘记有人会从牢房找空子。” 乔松韵浅笑着,并未回答。坐了一阵,沈君逸面色突然不对,早已经到了春末,夜里不该如此寒凉,看了眼虚弱半睁着眼的乔松韵,沈君逸明白了她为何会受寒,“让你受苦了,如若再找不到证据,我明日强行带你离开,你可愿意和我回去?” 这话问的极为没有道理,乔松韵点头,唇角微微勾起,“世子莫不是急傻了,怎么会不愿意呢?” 站在一边的嘉煜在心里点头,可不是急傻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来牢房看看? 乔松韵才喝了药,虽勉强醒了一会儿,只说了不到十句话,意识就已模糊。沈君逸替乔松韵将被褥掖好,站起身来,同秋浓走到墙边,“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最迟明日黄昏,我一定来将她接走。” “是。秋浓替我家小姐谢过世子。” …… 是夜,乔松韵收到了皇后宫中来人的问话,皇后身边的崔姑姑道明皇后对此次端王的不满,“一个庶女而已,不值得殿下如此大动干戈。”崔姑姑如是说。 “并非为了那一个庶女。”沈君适冷笑了一声,温润的皮囊下是一颗躁动的心,“我想不明白,沈君逸为何会和乔家结亲,结亲就罢了,偏偏挑中了这个庶女,我不过是想知道,沈君逸能为了他这个世子妃走到哪一步。” “仅仅为了知晓盛王世子的心思?” “自然。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一个病秧子罢了,根本不值得我花心思去注意,本王设想,沈君逸接近她,或许存了我们不知情的目的。” 深夜,长乐宫中,皇后听了崔姑姑的回禀过后,这才放心下来,“我最怕的就是适儿毁在了情这个字上,好在他也不辜负我这个母后的期望。” “娘娘仁心慈善,殿下会懂得,往后殿下登基了,娘娘也就能享福了。” “但愿如此吧。”皇后见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惆怅叹息。 第四十九章 接你回家! 与牢房的清幽比起来,乔家算得上是热闹至极。 乔双房内,母子三人共聚一堂。最为高兴的当属乔晨,因体内余毒未清,他被乔氏勒令软禁在家中半月有余,不得出府,眼下这场人命官司,总算是让他出了气。 “让她坏我好事,这下可好了吧。”转头看向乔氏,乔晨咧嘴巴结,“娘,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这下可以出去了吧?” “你出去干什么?”前一秒还笑着的乔氏下一刻就变了脸,拧着乔晨的耳朵,乔氏轻哼了一声,“你还想干什么,还嫌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不够多。你瞧瞧,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我都开始长白头发了。” 不忍听乔晨杀猪般的嚎叫声,乔氏这才松开了拧着他耳朵的手,“要是心疼你娘,你就少给我出门,这段时间安分点。” “放心,我这次不干别的,我就去找那个柳娘出出气,她和我那些朋友肆意污蔑我,我定然要好好地去教训教训她,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乔晨咬牙切齿,眼底的恨意毫不遮掩。 乔双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嗤了一声,“你也就和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打打闹闹,不知羞耻。” “你怎么说话的呢,怎么总帮着外人,你个小妮子,早晚我得把你卖了。”乔晨伸手就要打,乔双赶紧拿乔氏来挡。 在乔氏无声的眼神之下,乔晨嘿嘿干笑了两声,“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些天你哪都不许去,我看世子对乔松韵的事情挺上心,估摸着过几日她就该回来了,未免她装柔弱哄骗你们爹爹的欢心,一旦她回来,尽量让她别和你们爹爹单独相处,尤其是乔晨,关于你的烂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最好看紧了她。” “知道了。” …… 翌日清晨,沈君适方要出门,外头管家就来传报,说世子在外等候多时。 “等候多时?”看着才亮的天光,沈君适眉梢微扬,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大门的位置,“请他进来。” 端王府正殿之上,沈君逸开么见山,“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何必将她牵扯进来。” “可是种种证据都显示我家丫鬟之死与你的世子妃有关,不过是秉公办案而已,王兄何必如此袒护?”沈君适挥了挥手,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有丫鬟端着热茶进屋。水声潺潺,粗细均匀的水珠从茶壶内留出,注入茶碗内。 室内静 谧,唯独剩下平静的呼吸声以及注水入碗的声响。 “退下吧。” 上茶的丫鬟端着微微颤动的托盘,缓步离开。 屋内的气氛沉重如山,不知过了多久,沈君逸才开口,“我父亲今日递了奏折,如不出意外,去北疆参与战事的会是你。毕竟陛下对你心存厚望,望子成龙,就得让子积攒战功。” 沈君适手中的茶盏在空中僵住,正欲开口,管家一路小跑,行至大殿才道,内务府的掌事公公来访。 “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烦请端王尽心想想该如何退敌,至于我的世子妃,我带走了。”站沈君逸起身,面色淡然,似乎笃定圣旨里的内容一定如他所想。 从王府到刑部大牢,沈君逸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见牢狱接连换了几把钥匙都没能将门打开,沈君逸甚至想要自己来试。 “这门开,开了。”牢房内极少会有大人物亲自探视,平日在牢房作威作福惯了,偶见世子,新上任的牢头说话都不利索。沈君逸并未理会,擦肩从牢头身侧进了牢房之中。 乔松韵依旧穿着前日的衣裳,她知晓今日沈君逸回来,故而早早就坐着等他。 “你来接我回家吗 ?” “是。跟我走。”没有给乔松韵反应的时间,沈君逸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在惊呼声里,他稳步往牢房外去。知晓她在屋内待了许久,见不得外头的强光,将出地牢之际,沈君逸停下脚步,“外头光线刺眼,护好眼睛。” 上了马车,乔松韵即刻从沈君逸的怀里抽出身来。咽了口唾沫,乔松韵不断地说服自己,沈君逸的作为不过是出于同情。 轿辇内,乔松韵揉了揉自己有些发僵的脸,这几日她几乎都面无表情,脸都快僵了。 “你是怎么将我救出来的,找到证据了?” “没有。”沈君逸实诚地摇了摇头,“强抢出来的。” “啊?”乔松韵抬起头,目光直视沈君逸,她难以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沈君逸口中,相较而言,如果这话是沈君适说的,乔松韵还能更相信几分。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在狱中还不觉得,出来之后乔松韵方才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据说从牢狱之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得沐浴去晦气,我可知道是为……” 才说着,乔松韵忽而感觉肩头一重,僵硬地扭了扭脖子,乔松韵被吓得一哆嗦,好在动作并不 大,没能将靠在她肩头的人惊醒。 小心翼翼地直起后背,乔松韵扶着沈君逸往轿辇的另一侧倒。才收回手,沈君逸便迷蒙地睁了眼,抬手揉了揉眉心,企图让自己清醒些,“抱歉,方才你同我说什么了,我没太听清楚。” 摇了摇头,乔松韵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没什么,你睡吧。”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沈君逸眼底的青黑,乔松韵越发觉得过意不去。 “是不是我的事情很难办,太操劳了?不如这样吧,我回家之后,给你煮安神汤,然后我让玉竹给你送过去,你喝了之后再睡一觉,效果会很好。” “不必了。” 此后一路,乔松韵再未见着沈君逸阖眼,两人却也没有再多说半句,直至马车停下,才想说我到了的乔松韵,看着府门上方金灿灿的牌匾上写着盛王府三个大字时,有些傻眼。 “我忘记同车夫说去乔家了……” 随着沈君逸的这句话,车厢内的气氛骤然沉重。乔松韵嘿嘿笑了两声,又听到后面嘉煜的马车也停下,自顾自下了马车,等到秋浓也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乔松韵才道,“能否麻烦世子再让车夫送我们回乔家?” 第五十章 暗生情愫 “你不是说想尽快沐浴么?” 乔松韵点了点头,后知后觉间,手腕被握住,乔松韵只能加快步伐,随同沈君逸的步伐进了王府。王府格局过大,七弯八绕才终于绕过了前殿,走到了寝殿之处。 “你且在我房中等一会儿,我先去同我娘说一声,再让人去乔家通知你祖母,免得长辈担忧。” “可是,你可以直接让我回去通知我祖……”祖母二字还未脱口,乔松韵就被沈君逸安排的丫鬟带着往沈君逸的房间去。 看着沈君逸越走越远的身影,乔松韵噘着嘴,惶惑不已,“你们世子是怎么了,他今日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太对?” 为什么非得将她留在王府?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从见过沈君逸发怒的模样,府上丫鬟都有了阴影。没有主子的吩咐,谁也不敢乱嚼舌根。领着乔松韵到了寝殿,除却秋浓,其余人都退出了房门。 乔松韵在沈君逸的寝殿一待就是半个时辰,久不见人来,乔松韵拉着方才的小丫鬟问,“你能借一身衣裳给我么,我想沐浴。” 身上黏糊的难受,乔松韵不管三七二十,决定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主仆二人都收拾好,乔松韵将其他的 丫鬟屏退,才招呼秋浓上前。 “秋浓,我怀疑世子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你先回去同祖母报个信,告诉她我在王府一切安好,她见到你了也就不会再乱想了。” “可是小姐你怎么办?”将乔松韵一个人丢在王府,秋浓心中担忧。乔松韵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的脑子实在是转得慢,“我都在王府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啊,快回去吧,通传完了就在家中睡一觉,不要再来回折腾,我会让世子送我回去的。” 目送秋浓离开,乔松韵又在房中等了一炷香的时辰,期间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哈欠,乔松韵打开门,同外头离得最近的那个丫鬟问,“你能带我去上回我住的客房么,你们世子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儿,左右也是等,我想先休息片刻。” 四个婢女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摇头,“世子妃,没有世子的安排,我们不能随意带你离开此地。” 啪……,红木雕花的大门无情合上。乔松韵走回屏风后的大床边,犹豫再三,她终于还是躺了上去。左右也不是第一次睡在这了…… “世子啊世子,我实在是太困了,这不怪我,都是你丫鬟的错。”嘀咕了一声,乔松韵在床 里侧躺下。被褥上的味道算不得熟悉,却让人安心,一如沈君逸。 沈君逸是在黄昏时刻才回来的,原本是想让嘉煜去通知老太太,后又觉不妥,沈君逸和自己母亲交代之后,亲自前往乔家,与老夫人说了此事。 思来想去,临别之际,沈君逸同老夫人道,“老夫人,此事责任在我,说好要让她平安归来,她却在牢里受了风寒,乔家事杂,不宜她修养,我留她在府上几日,等她完全好了再将她送回来可好?您放心,成亲之前,我不会对她有任何心思。老夫人可愿相信我?” 老夫人本不愿答应,毕竟还未过门就如此,于女子清誉有损,可奈何乔家如此,这个时候乔氏怕是憋着法子地想要对付乔松韵,比起面子,老夫人最后还是把乔松韵的命看的重要,“那就劳烦世子照顾四姑娘几日,我代松韵的爹娘谢过世子恩情。” 踏进寝殿,沈君逸环顾了一圈也未看见乔松韵。三日未眠,今日又来回奔波,饶是再精力充沛的人也扛不住,想着人左右在府上,沈君逸放下了心,扶着床沿在床边躺下。 外衫的盘扣解到一半,沈君逸眼前已然发黑,床顶的白纱帐晕染成白茫茫一 片,眨了眨眼,重若千钧的眼皮就再睁不开。 在牢房内和秋浓睡了两日,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这边凑,乔松韵下意识地将被褥把身侧的人裹住。好容易将被子给身边的人裹好,乔松韵觉得有些不对劲。意识混沌之中,乔松韵也并未多想,直至耳边传来一声姜苏,她才彻底惊醒。 睁开眼,乔松韵下意识往墙角缩,正因如此,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被沈君逸揽在了怀中。 “姜苏……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扭头去看身侧的人,乔松韵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沈君逸大抵是做噩梦了,不然实在难以理解他几乎能把她手腕拧断的手劲儿是哪来的。 “沈,沈君逸,你醒醒……”乔松韵手腕都要断了,她哑着嗓子用另一只手推了推沈君逸。沈君逸警觉性过强,人还未完全醒,手就已经率先掐在了乔松韵的喉咙。屋内没有掌灯,外头已经深夜,费了好一阵功夫,沈君逸才认出身侧的人是谁。 被沈君逸松开的瞬间,乔松韵坐起身来,咳嗽的快要喘不过气。沈君逸急速起身,将屋内的灯点了。 烛火之下,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咳咳,你,你怎么在,咳 咳……在这里?”乔松韵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眼底因咳嗽的剧烈而隐约有泪光浮动。鹅黄色的烛火之下,晶润丹红的脸色越发显得她娇嫩。 沈君逸嗫喏着,沉默许久才道,“这是我的寝殿……” 乔松韵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咳得缩成了一团,沈君逸顾不得旁的,忙上前拍着乔松韵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慢些,别看我,别说话,调整呼吸。”灯火摇曳下,沈君逸的耳根微微泛红,可惜无人发觉。 听闻沈君逸要喊外头的人给她倒水进来,乔松韵忙拉住了他,“我不要水,咳咳,我,别让人进来……” 屋内,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半个时辰。觉得气氛过于尴尬的乔松韵轻咳了一声,“今日的事情,你忘,忘了吧。我也忘了,你我都不是故意的,我不计较,你也别计较。” 说罢,乔松韵抬头去看沈君逸,见他非但没有表露出放松的神色,眉间的川字纹倒是越来越明显了,咬了咬唇,乔松韵小心问道,“你觉得我的法子不好吗?” “你有没有想过,从头到尾,吃亏的都是你?”沈君逸声色低沉,目光如箭穿过空气,直刺乔松韵的双眼,“如若我说我要对你负责呢?” 第五十一章 负责到底 乔松韵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沈君逸这里听到这样的话。过度惊吓中,乔松韵不知该如何回答。沈君逸并未逼迫,他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乔松韵仔细思量。 “来之前我信誓旦旦与老夫人说不会碰你,今日实发突然,且责任在我。”沈君逸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下地站好,顺手将自己的衣裳扣好,“你先穿好衣服,我让人送吃的过来,今日你就睡这吧,我去偏殿睡。”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乔松韵直至丫鬟把吃的送进了门,才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意扒拉了几口饭,门外有丫鬟说,王妃过来了。 这还得了?乔松韵赶忙将自己收拾好,将筷子丢回了桌上,站起身来杵在桌边战战兢兢地等待王妃过来。 一如乔松韵所料,王妃喜上眉梢,开口问的就是关于不小心同床共枕的事情,“松韵,这事逸儿做得确实不对,我已经好生教训过那个臭小子了。” 乔松韵尴尬而不是礼貌地点头微笑,诚然,她不是很想听王妃这些客套话。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不会传出去一星半点。你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听到这话,乔松韵哭笑不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君逸和王妃的话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本不紧张的乔松韵,突然就被王妃和沈君逸的话给吓得不轻。 这家人不会是真的要把她娶进来吧?乔松韵甚至怀疑,沈君逸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挖坑,就为了今日的收网。 好容易将王妃送走了,乔松韵坐立难安。将至深夜,她打定主意站起身来,从屋里寻了个琉璃灯,再随意点了个丫鬟,“带我去见你家世子。” 趁丫鬟开口前,乔松韵笃声道,“你们若是又拿话堵我,不尊命令,之后我势必要告诉世子。” …… 足足走了快半柱香的时辰,乔松韵才走到了所谓的偏殿客房。屋内的灯火还未熄灭,估摸着应该未曾就寝。将手上的琉璃灯塞给了身边带路的丫鬟,乔松韵屏退了众人,自顾自地敲了敲门,“沈君逸,我现在能进去么?” 屋内的沈君逸一不小心将手上的兵书都给丢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觉失态,又缓缓坐了回去,“进来吧。” 乔松韵曾在这个客房睡过一次,对个中布局还算清 楚,寻了矮榻的位置坐下,乔松韵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之前的话是当真的?” “无半句虚言。”沈君逸的确是想要负责,该事一旦传出去,往后乔松韵就再无脸做人,且乔氏的性子,必定会抓着这点不放,如若因为自己的错而导致乔松韵受苦,沈君逸不忍。 乔松韵在房中就这个问题想了又想,最后竟然发觉,沈君逸给出的答案最为靠谱。其一,沈君逸是个极其君子的男人,如若她真的嫁进了王府,那么往后余生都能得到沈君逸的庇佑。再之,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纠葛,相处起来不会格外别扭。 前世惨死,这一世,乔松韵对感情一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如若有一天大仇得报,祖母也终有一天会离开她,那何不如给自己找一个好的归宿,还能让祖母放心? 当着沈君逸的面,乔松韵点了头,“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可想明白了?落子无悔,将来你若遇上了更喜欢的姑娘……” “这一点你无需担忧,且不论是否能遇上那样的女子,如若真的遇上,到那时也必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一言为定。” 乔松韵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知为何,原以为的会毫无波动,可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她却隐约有了一种期待感。与王府无关,与沈君逸更无关,这是一种类似对未来的憧憬,大仇得报,肆意人生,这是何等潇洒。 翌日,乔松韵自客房醒来。不得不说,王府的风景比乔家要好上太多,画眉鸟的叫声空灵悠扬,落在耳边,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愉悦。 梳洗之时,见到端水进来的秋浓,乔松韵惊得停住了步子,“秋浓,你怎么在?” 昨日明明让她回家通传消息去了,眼下天色都还没有亮透。 秋浓轻哼了一声,将铜盆摆在三脚木架上,她插着腰,一副秋后算账的意思,“小姐不回家了也不说一声,害我等了大半夜,睡不踏实。” 走到梳妆台前坐好赔不是,乔松韵招呼秋浓过来,示好一般地让她同自己梳妆,“都是世子临时起意的安排,怪不得我。” “小姐这话,责任倒全是别人的了。”气归气,秋浓到底是不敢造次,得了乔松韵的道歉,转眼就开始伺候乔松韵开始梳妆。 将玉簪子簪好,最后一步梳妆的步 骤就算完成。秋浓满意地看着自己完成的发髻,拍了拍手,起身去整理床铺。 既见了秋浓,再见着玉竹和玉兰的时候,乔松韵也不觉得有多惊讶。才梳洗完,玉竹突然上前交代说,“今日早膳,还得世子妃亲自去前殿用膳。” 讷讷地应了一声,难得紧张的乔松韵呼出一口气,这才出门。前殿王府一家三口都已经上座,乔松韵颇为慌乱,好容易问安坐下,乔松韵下意识看向了沈君逸。 ——这么大的阵仗是想干什么? ——我也是一早被喊过来的。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乔松韵倏然笑了起来,“王妃是有什么事情想说么?松韵不介意,您但说无妨。” 王妃干干地笑了两声,到底没好意思直接把话说清楚,而是先招呼大家先行用膳。王爷在侧,看着自家夫人的表现,无奈叹气。 直至早膳结束,王妃抿了抿唇,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盛王一眼,目光再落到乔松韵身上,已是温和柔婉,“松韵,我思来想去想了一晚,终归觉得是我家逸儿有些对不住你,不如将婚期提前了,如何?下月初六就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第五十二章 王府的天要变了 “不行!” “不可。” 乔松韵与沈君逸一道否决了王妃的回答。早已经料到会有如此局面的王妃也不恼,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失言。 “不是,王妃,婚期倒没什么,只是我还未行及笄之礼,太早进门也不太好吧……”乔松韵拼命给王妃找补,实际上最重要的原因并非如此,姜苏的事情还未解决,凶手犹在逍遥法外,她自是离不开乔家。 沈君逸除却担忧此事外,更担忧乔松韵遭人口舌,“娘,即便乔家同意了,这事也万万不可。定了婚期延后就罢了,哪有提前的道理,往后传出去让松韵如何做人,外人指不定背地里如何取笑她。” 王妃恍然,拍了拍自己的唇,“是我操之过急了,为娘的错,松韵,你且把这话忘了,啊?” “没事,松韵不在意这些,王妃都是为了世子好,松韵明白的。”乔松韵淡然浅笑,丝毫不为此事所动。盛王将手中帕子放下,眼神澄澈,看向乔松韵的眼神也更为温和,“既是商量好了,那我先行出门。” 送别了盛王,王妃起身拉着乔松韵往外走,沈君逸想拦着,王妃倒是不撒手,“往后你与松 韵相处的日子大把,今日就让松韵陪着我走走,我也顺便带她认识认识我们盛王府。” 乔松韵难得露出了少年心性,冲着沈君逸挑了挑眉,笑的灵动娇俏的她点头,“今日的确是该好好陪陪王妃,想来世子平日都很忙,无空陪王妃吧?” 说到这茬,王妃以极为嫌弃的口吻点头称是,“同他父亲一个德行,日日就在书房闷着,也不爱动弹,走走走,不说他,说着就来气。” 眼瞧着两人走远,沈君逸转身,方见着嘉煜努力憋着笑。一眼扫过去,沈君逸愤愤不平地离开了前殿。 …… 不得不说,王妃是真心实意喜欢上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然,乔松韵的体力实在是跟不上,没了辙的乔松韵只好停下,道明了实情。 “都怪我,你身子的确虚,王府太大,我们改日再逛。”忙喊了玉竹过来,让她扶着乔松韵回去。 走前,乔松韵依旧不忘礼数同王妃行了礼,“松韵明日再随王妃来,王府的精致松韵很是喜欢。” “好好,你快回去歇着。” 回去的路上,乔松韵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玉竹,你家世子去哪了?” “在书房。”玉 竹轻声回复。 “那我们去书房找他吧。”行至一半,乔松韵突然想起王妃的话,不由觉得好笑,“王爷一家感情可真好,都是很好的人呢。” “世子妃也是极好的人。” 因玉竹素来清冷,今日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乔松韵未免有些动容,握了握玉竹搀扶自己的手,乔松韵笑的清浅。 或许,这王府并不似祖母想的那样波诡云谲? 沈君逸在书房时,若无大事,从来没有人敢前去打扰。不知情的乔松韵没有任何顾虑地敲了书房的门,听见里头喊了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沈君逸的书房与沈君适府上的大为不同,更为简朴,唯独多的也只有书。 “是你。”皱着眉的沈君逸瞧见来人之后,眉头舒展开,起身走到乔松韵身边,扶着她坐下。极不习惯肢体接触的乔松韵被沈君逸扶着有些不自在,见沈君逸面色平淡,深觉自己想多了的乔松韵也未拒绝。 “你们就逛完了王府?”沈君逸交代外头的人上茶,扭头看脸色有些不佳的乔松韵,心中了然,“累了休息会儿也好,我母亲不是多心之人。” 乔松韵点头,接过丫鬟斟的茶,小 抿了一口,“你家的院子大,茶也好,人也不错。”像极了餍足小猫的乔松韵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将府上的一切都夸了一遍。 “你笑什么?”将茶盏放下就瞧见沈君逸盯着她发笑,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乔松韵抬着一双蕴了秋水的无辜眸,惶惑地看沈君逸。 “巴结奉承的话听多了,却还从未有人这样质朴真挚地夸过王府。”走回书桌边坐下,沈君逸随手拿起了之前放下的书。乔松韵脸色微红,垂眸看着地上枣红色暗纹的地毯。 王府之中,乔松韵熟识的也就只一个沈君逸而已,故而只有待在沈君逸身边才算安心。坐着无趣,她干脆转身走到了书架前。 手落在医书上时,目光却被旁边一本虽然没有书封,却极为眼熟的小册子吸引了视线。小心将书抽出来,乔松韵看着上头白描的小人画,倏然笑了起来,“怎么你也有这本画册,我年幼时爹爹也同我买过一册,不过后来不知丢哪了。” 自乔松韵起身之时,沈君逸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乔松韵的手落在那本画册上,已然滚落在舌尖的呵斥未来得及出口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 那本画册,原是姜苏的。有一回姜太医带着姜苏来王府替王妃诊脉,顺势把姜苏托付沈君逸照顾。那一日,姜苏一直盯着手中的小人画看,对沈君逸爱理不理。彼时不懂的怜香惜玉的世子为了能让姜苏同自己玩连环锁,干脆将书藏了起来。 姜太医来接人时,二人早已经将这本小人书忘了个干净。一来二去,这书就彻底留在了王府。 至于为何纵容了乔松韵的作为,沈君逸自己也说不清。 记忆中自己这书只看到了一半,乔松韵毫不犹豫地拿着书坐回了原位,从头开始看起。年幼的记忆随着画册里的墨香,一并涌现。 不知过了多久,沈君逸被一声轻微的声响惊住,他停了手中笔,朝乔松韵那处看去。目光往下,沈君逸找到了发出声响的罪魁祸首。 无奈地叹了一声,将笔搁在了笔架上,沈君逸往乔松韵那处走去。俯身把书捡起放在桌边,站在乔松韵眼前的沈君逸倏然似老僧入定一般。 “世子。” 外头嘉煜的声音传来,声色里带着些许的急迫。乔松韵被惊醒,揉了揉眼,抬眼看着身前的沈君逸,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声瑞安。 第五十三章 心有所觉 “瑞安,你怎么一下长这么高了。”乔松韵困意未散,干脆俯身趴在了桌案边,继续安眠。此刻的乔松韵全然不知自己那一声瑞安使得眼前之人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君逸是表字,瑞安是名。据沈君逸所知,瑞安这个名是自己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所取,寄托寓意也明了,不过求他一生平安顺遂。自他满十岁之后,按照礼节,无人再敢直呼其名,都尊称表字。 沈君逸与乔松韵此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她是如何知晓他的名,又是如何能如此熟稔地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将其念出。 此前种种疑惑汇集今日,答案直指一个方向。子不语怪力乱神,可…… “世子,前线传来战报,王爷让你随同他一道进宫。”久未得到回应的嘉煜只好加大了声量,重复一次。 才说完,门从里打开。让嘉煜疑惑的是,一起出来的还有世子妃。 “明白了,你让父亲先等我片刻,我稍后就来。”小心抱着怀中酣睡的女子,沈君逸下意识放缓了声色。在嘉煜震惊的神色中,沈君逸往客房的方向而去。 将被褥掖紧,沈君逸在床头坐了片刻方才 离去。 兴许是那本画册勾起了年幼时所有的美好,乔松韵这一觉睡得极好,梦醒时,唇角依旧带笑。 “小姐梦见什么了,这么高兴啊?”在床边守着的秋浓见乔松韵醒了,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才折回身,“梦见好吃的了?” “不是。”乔松韵笑着摇了摇头,“醒了就记不太清楚,不过是很高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乔松韵才来得及环顾了四周,看着熟悉的环境,乔松韵心不在焉地问,“世子呢?” “小姐真是,如今开口闭口就是世子,老夫人知道了得多伤心啊。”还未说完,眼瞧着乔松韵起身朝自己扑过来,秋浓赶忙往桌子后头躲。 “小姐别生气,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嘴上说着要认错,笑声却不停。乔松韵咬着唇,娇俏地哼了一声。 “再胡说就撕烂你的嘴。” “小姐才舍不得呢。”唯恐气坏了自家主子,秋浓撇了撇嘴,扶着乔松韵坐下,“世子出门了,还未回来呢,王妃此前交代过,今日小姐可以不用去前殿用膳,玉兰会端过来,小姐若是还困,那就再睡会儿吧。” “睡够了。”乔松韵摇头 ,拒绝了秋浓的提议,想起今日随同老夫人见过的秋千架,乔松韵换了一身不拖沓的衣衫牵着秋浓往外走。 初夏时节,下午的天算不得热。乔松韵坐在秋千架上,看着不远处镜湖里头的一池子锦鲤鱼,心情大好。 “你再推高一点,就高一点点。”紧攥着秋千绳索的乔松韵朝身后的秋浓叮嘱,腿随着划出去的秋千架一起腾空,再落下,“秋浓,你累吗?待会儿我来推你。” 远处有两个身影并肩而行,被这处的笑声吸引,两人齐齐转头。盛王笑着看远处的乔松韵,手落在沈君逸的肩上,“能同丫鬟玩的这般好,可见松韵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你往后要好好待她。” 说罢,盛王随意寻了个由头走来。沈君逸目送盛王走远,这才走了过去。见秋浓突然停了手,乔松韵顺势往后看。 “你回来了。”乔松韵想站起身来,双肩却被一双大掌摁住,她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今日在府上开心吗?”沈君逸取代了秋浓的位置,停下的秋千架再一次晃了起来。乔松韵懒懒地靠在了秋千绳索上,点了点头,“嗯,比在乔府要高兴 的多。” “那就好。”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乔松韵看着血红的天色,唇角微勾,“世子今日怎么了,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 回过神来的沈君逸绕过秋千架,走到了乔松韵身前。因为沈君逸背对着光,乔松韵只能瞧见一个剪影,眼前的沈君逸恍若有光笼罩着,朦胧似梦,“沈君逸,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沈君逸眼底的炽热和挣扎,乔松韵看的清清楚楚。她习惯了沈君逸清冷寡言,喜怒不显的模样,竟是不太习惯这样情绪外露的他。 摇了摇头,沈君逸伸手,直至乔松韵不甘不愿地把手伸过去,他一把握住,将坐着的人牵着起来,“该用膳了,走吧。” 因乔松韵得了王妃的许可,能在房中用膳,故而沈君逸也干脆随同乔松韵一并坐在了客房的正殿内用膳。 饭桌上,乔松韵才吃没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不和胃口?”沈君逸看着桌上的饭菜,皱眉问道。乔松韵咬着唇,她转头看了眼秋浓,目光再落到沈君逸身上却变得惊诧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说,要不让秋浓先出去?” 秋浓也识趣,没 等沈君逸开口,自己就寻了理由出门。直至屋内只剩下了两人,乔松韵缓缓舒出一口气,“你说吧,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没什么,只是今日北疆战报,说端王连败两战,圣上担忧。”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入乔松韵的碗中,沈君逸叹气,“太医说你近来饮食需要清淡,但你素来重口,想来府上的饭食的确是不太合你胃口,好好将养,往后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看着满桌带着药味的药膳以及碗里的一块白豆腐,乔松韵点了点头,正要拿筷子继续吃饭,乔松韵忽而扭头看向沈君逸,眼神中带着戒备和警惕,“我没说过我喜欢什么口味的饭食吧。” 乔松韵越是戒备,沈君逸心中的猜想就越是深重,他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白瓷碗,轻声一笑,“我猜的。” 当晚,乔松韵困到实在睁不开眼,方才启声提醒一直赖在她房间不走沈君逸,“世子,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努力睁开眼,乔松韵打着哈欠将门打开,送客之意明显地她自己都汗颜。可那人却偏生不动弹,就坐在桌边看着劳什子的兵书。 第五十四章 世子竟是这样的人 “那,那我先睡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为了保证自己能活到手刃仇敌的那一日,乔松韵从不亏待自己的身子,没好意思把秋浓喊过来,乔松韵自顾自地脱了外衫,躺在床上。 内室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沈君逸起身将屋里多余的灯熄了,只留下了一盏照明的烛火。走到床边坐下,沈君逸仔细端详躺着的乔松韵。 若说长相,乔松韵与姜苏实在是无半分相似,若说秉性,仔细想其实也并非完全一样。可纵使理智告诉沈君逸她们有千般不一样,心还是愿意相信,姜苏并没有死。 轻声叹息,沈君逸将被子提起给乔松韵盖好,试探一般,他在乔松韵耳边轻喊了一声姜苏。 没有真正睡着的乔松韵心中一颤,被子下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僵硬,她的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扣着床单。脑海里仔细搜寻着,究竟是何处露了馅,才会让沈君逸怀疑。 只可惜,乔松韵没想起来。直至沈君逸离开,乔松韵猛地坐起身来。手落在心口,心跳如锤,一声声敲击她掌心。 次日醒来,乔松韵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君逸。故而当秋浓说沈君逸在门外的时候,乔松韵干脆装睡。 可 即便如此,她也未能阻止和沈君逸的会面。当躺在床上装睡的乔松韵看见沈君逸阔步冲进门中,询问秋浓乔松韵是否不舒服的时候,乔松韵整个人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状态。 且不说她不知道沈君逸的怀疑到底有没有得到真凭实据,再之,就算沈君逸得知她就是姜苏,这态度转换也过于明显了吧?早前即便青梅竹马,他们也只说算得上是比寻常人交情好些而已。 “阿韵,你不舒服么?”沈君逸说着话,手已经落在了乔松韵的额头,确定她没有高热的症状,心才落下,“嘉煜,去太医院请孙……” “世子。”听到要喊太医来,乔松韵赶紧睁开了眼,她装作初醒的模样,打着哈欠坐起身来,“我就是昨夜没太睡好,所以今日起得晚些,不必喊太医的。” “这里睡不习惯吗?认床?” 乔松韵摇了摇头,她暂时还没有从沈君逸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阿韵里缓过神,“没有,我也不太清楚。” 正当乔松韵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外头玉兰突然提醒,说是萧凯年来王府拜见了。坐在床上的乔松韵顿时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物。她突然出狱,只交代了乔家,却没来 得及和萧凯年通知一声,那人怕是去找过了乔家才追来此处的。 也不顾眼前沈君逸在,乔松韵即刻起床开始更衣。直至秋浓提醒,想要将内衫一并换了的乔松韵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大男人。 坐在床头岿然不动的沈君逸面色十分不悦,眉心中央的川字纹呈现出一种极为沉重的压迫感,乔松韵不敢造次,只拿着衣衫静静地站在原地。 “听到他来,你似乎很高兴?” 乔松韵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事,于是乎很实诚地点了点头,“萧大人对我很好,我在牢里的时候他给我送了酒酿饼和羊奶,而且此前为了帮助我还被乔氏的人所伤,我很感激他,而且我二人意趣相……” 眼见着沈君逸的脸色由青转黑,乔松韵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噤了声。 “互为感激,意趣相投?”沈君逸从乔松韵的 话里提炼出这么一句,面上虽笑着,声音却冷,“看不出来你二人的交情已经如此深了。” 看着沈君逸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乔松韵十分不解。她拿着衣裳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出门去见萧凯年。 直至沈君逸走远,秋浓倏地笑了起来,她接 过乔松韵手上的衣裳,摇摇头伺候她换衣,“世子方才的话,酸味十足,可见世子妃的魅力不容小觑。” “啊?”乔松韵实在没听出来半丝酸味,她只觉得刚才沈君逸的眼神有点凶狠。顾念外面的人等的太久,乔松韵没敢耽误太久,随意换好了衣裳就往前殿跑。 跨过门槛,乔松韵同萧凯年打了招呼才发觉沈君逸也在。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乔松韵笑容发僵,“好巧,世子也在啊。” 王妃没能察觉出来两人之间的变化,只是笑着同乔松韵解释,“据说萧大人是你的好友,此前去乔府找过你,得了消息才上门来拜访。逸儿是我喊他来的,他父亲不在,他来接待外客是应该的。” 乔松韵点头称是,刚要在萧凯年身边的位置坐下,就听得沈君逸咳嗽了一声。目光在沈君逸和萧凯年之间摇摆了几次,乔松韵最终还是坐在了萧凯年身边。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的足够彻底,万一心思敏锐的沈君逸彻底将她的身份挖掘出来,那不就糟了。并非乔松韵想要刻意瞒着自己的身份,只是她求安稳,不愿横生枝节。 各自招呼了几句,了解了情况的萧凯年有事要处理,不 好久待,起身要走。乔松韵赶紧站起身来,随在他身后,“王妃,我去送送萧公子。” 原本人家就是来看望乔松韵,让她去送客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男女有别,正当王妃迟疑之时,沈君逸站了起来,“我随阿韵一起吧。” 府门外,乔松韵想要甩脱沈君逸一直牵着她的手,但是私下暗戳戳用了几次的力气,怎么也甩不脱沈君逸的手。 如此和人道别,实在是有些滑稽。乔松韵干脆将手背在了身后,笑着同萧凯年颔首,“多谢你来看我,我如今已经没事了,过几日就能回乔家,等我得了空,我再去拜访你。” 沈君逸适时补充道,“我会随同阿韵一起前往拜访。”见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沈君逸勾唇笑道,“马车已来,萧大人还请上车吧,恕不远送。阿韵身子不好,不宜在外久站,我且带她先行回门了。” 被强行牵着往府门里走的乔松韵偏着脑袋去看沈君逸,她用另外一只没有被牵住的手探了探沈君逸的额温,见沈君逸停下,乔松韵又顺手扯了扯他的下眼睑,眼下也没有其他奇怪的症状。 “沈君逸,你是不是被人下蛊了?”今日的沈君逸,好生奇怪。 第五十五章 毫无线索 “没有。”沈君逸的回答漫不经心,他松开了乔松韵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乔松韵在原地站了片刻,并未追上去,而是朝着偏殿的位置去。 当日黄昏时刻,乔松韵见到了久不曾见面的余力。 “你找到线索了?”只记得此前沈君逸说余力在查别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乔松韵一概不知。 在府上见到乔松韵,余力虽惊诧,却并未多问。斟酌片刻,余力并未将自己这些天得知的事情抖落出来,只因为这些事情太过复杂。 “世子妃,此事事关前朝,您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余力说完,行礼起身往沈君逸所在的书房去。 乔松韵有些不甘心,直接跟了上去。余力前脚进了书房,乔松韵后脚就跟过来敲了房门。嘉煜无奈,只得随了乔松韵。 “让她进来吧。”沈君逸示意嘉煜放人,而后,乔松韵才得以进屋。 “不是说好了有关姜苏的线索要一起分享么,而且你之前说了把余力暂时借给我的。”乔松韵有些委屈,除却她自己就是姜苏这一件事外,她从不对沈君逸隐瞒什么。 不明所以的沈君逸见余力脸色不对,瞬间了然。示意 嘉煜将门关上,沈君逸叹了一声,让余力直言。 “她不是外人,你说吧。” 余力点头,直白道,“属下发现,镇南大将军与皇后此前的来往的确密切,且密切程度非同小可,在皇后入宫选秀前,她就与镇南大将军认识,通过走访询问,听皇后母家的老佣人说,皇后未出嫁前,镇南大将军有多次上府拜见。” 此言一出,乔松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件事于姜苏而言,却是没什么关联,转头去看沈君逸,却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似乎这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将这个消息捋了捋,乔松韵还是得不到重点,“皇后和镇南大将军即便亲密些,那也是往事,这件事很重要吗?” “自然。前朝与后宫勾结,这是大罪。”余力及时提醒。然,沈君逸担忧的并非此事,当今的皇后原本并不得宠,自先皇后逝世她才得以被皇帝宠幸,从而子凭母贵,得了端王称号。 在这场后宫争斗中,皇后是最大的受益人,可彼时她根本无依无靠,那此前先皇后被谋害,是否也有镇南大将军以及不知名的人的助力。 “近来将军府与内宫可有人员往来?”端王出战 ,皇上为磨炼他心性,并未多加关照。按照皇后的性子,势必是会担忧。如若两人交情够深,皇后必定会要求援助。 余力从身上掏出一份有官印的文件,递给了沈君逸,“世子,这是属下在兵部发现的,镇南大将军在端王出征前日,私下派遣了一部分士卒交与端王调遣。” 如此的情分,怎么能不让人生疑。沈君逸谴退了余力,兀自坐在书房中筹划接下来的布局。见沈君逸迟迟不说话,乔松韵方才知道自己被忽视了,不敢惊扰,乔松韵干脆想悄然出门。只是才踏出一步,头都没抬的沈君逸突然来了一声坐下。 “你不是要忙么,我不打扰你。”乔松韵停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打量沈君逸的脸色。 “坐着吧,上回的书可看完了?”沈君逸走上前,将画册递给了乔松韵,等她握住,沈君逸方才回到了书桌边,“你在我眼前我更安心。” 乔松韵哦了一声,也不计较,翻开上回看到的页数,她再度观摩起手上的画册。天色渐暗,沈君逸抬头,原想着让丫鬟进门来点烛火,想了想,索性自己亲自动手。因看的入神,乔松韵放下书方才发觉屋内 的烛火亮了。 “该用晚膳了。”看沈君逸还在鼓捣什么,乔松韵把书搁在了桌案上,站起身往书桌边去,“难怪王妃提起你就叹气,多大人了,还得人时时提醒。” 嘟囔了一声,乔松韵不由想起年幼的时候,似乎自小沈君逸就是如此,总能废寝忘食到一种令人咋舌的地步。 拉起他的手腕,乔松韵翻了个白眼,摇着头苦叹,“就当我养了个弟弟吧。” …… 晚膳回去的路上,乔松韵一路都听着秋浓说余力,后知后觉的她总归是听出了些不同的意思来。 “秋浓,你今日很是兴奋,且提了不下十次余力,你莫不是对他有意思吧?”这话问的过分直白,秋浓顿时就红了脸。 “小姐胡说什么呢,谁会喜欢他那种愣头青。” 乔松韵想了想,觉得也是,“余力这人同沈君逸一个样,无趣的很,又爱说教,的确不怎么讨喜。” “就是,不过他今日给我带的荷叶糕很好吃。”说到荷叶糕,秋浓两眼冒光,拉着乔松韵往屋里去,“我给小姐留了两块,特别好吃。” 房门口,秋浓猛地撞上了余力。不得不说,余力的身体比墙还要硬,秋浓撞得 险些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做什么,晚上还穿着一身黑衣裳,难不成要去做贼么。”秋浓捂着自己的鼻子,哼哼唧唧地埋怨。 余力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地和乔松韵行了礼,他勾着腰,规矩无比,“属下是来复命的,世子让属下暂时放下调查任务,过几日世子妃身子好了,直接跟世子妃回乔府。” “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早些回去休息。” 余力同秋浓擦肩之时,秋浓忍不住抱怨,“你下回能不要穿着黑衣裳到处瞎逛么?” 余力愣住,拘谨的模样有些好笑,他道,“我只有黑色的衣裳。” 乔松韵离开王府的那日,王府阵仗隆重。尤其王妃,直至乔松韵上了马车,都还舍不得松手。乔松韵只好安慰,自己往后得空还会过来。 车夫扬鞭,随着清脆的鸣声响起,乔松韵松开了掀起轿帘的手。虽只在王府住了几日,可乔松韵着实是生出了几分不舍,如若能够选择,她的确是更愿意待在王府的。 “小姐,今日世子怎么都不见露面?”秋浓板着脸,为自家小姐抱不平,“虽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于情于理也总该出门送一送才对。” 第五十六章 家族风波 乔松韵拈着手帕,捂嘴轻笑,“他今日很早就出门了,昨日就报备过,今早不能送我。” 也不知乔松韵为何笑,不过知道了缘由的秋浓不再怨沈君逸了。马车停下,乔松韵见了在外等着的老夫人,赶忙下了车。 “祖母怎么在外等着了,外面日头都出来了,万一中了暑热怎么办?”乔松韵极为嗔怪地埋怨老夫人,眉间却尽是担忧,扶着老夫人就往府上走。 瑾姑姑笑着在后头跟着,家常地唠叨老夫人今日的作为,“四姑娘是不知道,老太太今日一早就起来了,说了不让她来府外等,她偏要来等。” 乔松韵听了,一双细长柳眉蹙紧,只可惜陪衬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如何也凶不起来。老夫人拍了拍乔松韵的手背,佯装发怒的模样喝了瑾姑姑一声,转头又赔着笑意安抚,“没有的事,你别听你瑾姑姑胡说八道,我也只站了片刻而已。” “比起祖母啊,我更相信瑾姑姑。”乔松韵赌气地扬了声色,还可以同瑾姑姑示好。一行人被她的话逗笑,一起往府门内去。 才进院门,半路就杀出了一个乔双。被乔正喊来给老夫人送水的乔双见乔松韵回来了,轻哼着 奚落,“这不是我受了牢狱之灾的四妹妹么,瞧着倒是水灵了不少啊。” “乔双!”老夫人最厌恶的就是牢狱之灾这四个字,明摆着乔松韵是受人陷害,这些人却偏偏想要泼脏水在她身上,”早前不是说过,这等话不许胡说。” 唯恐乔松韵回来会被人指指点点,故而一早老夫人就下令,府中之人不得提起当日之事。可乔双,竟然公然拿这件事出来说,老夫人实在生气。 “如此不成体统,你与你四妹妹比起来当真是差远了。”老夫人字字珠玑,直戳乔双的痛处。乔双虽畏惧老夫人,但怒壮人胆,当着老夫人的面,乔双摆了个冷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狐媚功夫使得好么,还未出嫁就上赶子往人家家里跑,摆明了是怕别人变卦不要她。” “你!”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乔松韵忙拍着老夫人的后背给她顺气,又让玉竹去封住乔双的嘴,免得她又说出什么话来激怒老夫人。 乔双哪里肯从,被乔松韵欺辱就罢了,如今王府的丫鬟都敢对她动手动脚。只可惜乔双如何挣扎也比不得玉竹,三下五除二她就被玉竹给擒住。 “祖 母,别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是得不到就想要诋毁罢了,若是世子妃选的是她,指不定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待老夫人缓过气,乔松韵不吝给乔双一个眼神,扶着老夫人往竹苑的方向去。 被玉竹困住手脚的乔双在原地不顾形象地撒泼打闹,玉竹从不是怕事的人,见乔双闹得厉害,干脆用了全力将她双手反剪在后,膝盖上顶,直戳乔双腿窝。扑通一声,乔双跪倒在地。 因没了手去堵住乔双的嘴,故而让她有了机会呼救。玉竹也未阻挠,任由她喊。呼救声最后引来了乔氏和乔晨,见自己女儿被一个丫鬟如此蹂躏,乔氏上手就想拿玉竹出气。 “我看谁敢动她。”乔松韵自竹苑过来,就瞧见了这一幕。走上前,乔松韵俯身,食指和拇指掐住乔双的下颌,讥笑不已,“二姐姐真以为自己的娘亲会帮你,你觉得她会偏袒你乔晨多些,还是偏袒你多一些?” 乔氏不知乔松韵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将乔晨护在了身后。 “你想干什么,快让她放开双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乔氏心中虽有慌乱,但表面丝毫不显,甚至出言威胁。 乔松韵垂眸冷笑,再抬眼 ,目光已冰冷,“稍后就知道了。” 前殿的事情闹得大,自然会落在乔正的耳中。再不愿意处理家中琐事,此刻也不得不出面。 看着院内荒唐景,乔正率先喝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的成何体统。” “爹,你快救我,四妹妹仗着自己世子妃的头衔,竟然让她的丫鬟打我。”乔双恶人先告状,见乔正有了怒气,添油加醋将所有罪责都推在了乔松韵身上。 左右现在乔氏和乔晨都在场,乔双不觉得乔松韵一个人能赢。 耐心等到乔双说完,乔松韵才启声,甫才开口就眼泪就落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惜,“父亲,松韵并未以世子妃头衔欺压过谁,方才进门,倒是姐姐一开口就以牢狱之灾欺辱我,还说我住在王府是伤风败俗,若不是玉竹及时拦住,祖母必定得气出病来。” 顿了顿,乔松韵随意摸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道,“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如此的气,女儿心系祖母有错么?如若外人知晓祖母竟是被自己的孙女气出病来,父亲颜面何存?” “再之,女儿若是存心向着外人,大可随了王妃的意思,提前婚期,还回来做什么,不过 是念着养育之恩,还想回父亲跟前尽孝,女儿怎么就错了,非得受姐姐如此欺负。” “王妃怎么可能会提出提前婚期这种事,你想要博取父亲同情也无需造谣吧?”乔双怒目瞪着乔松韵,抓住机会反击。 乔松韵一番话说得诚恳真挚,乔正大为动容,再听乔双之语,心中窒闷。他并非看不到两个女儿之间的差异,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王妃的确提过要提前婚期,只是世子和世子妃不愿罢了。”玉竹适时开口,堵了乔双的话。 乔氏不忍心自己女儿如此,赔着笑先行走到了乔正身边,红着眼眶要乔正做主,让玉竹先放开乔双。乔正开口,玉竹却看向了乔松韵,见乔松韵点头,她才松手。 “双儿年纪小,口不择言而已,她怎么可能会……” “如若不信的话,父亲大可以去问祖母,方才二姐姐的话有多离经叛道,恶毒至极。夫人要如何辩驳,说祖母心疼我,竟然要和我串通陷害二姐姐?” 说着,乔松韵的目光转到了一直不曾开口的乔晨身上,饶有深意地继续道,“既是如此,那松韵也就无话可说了。左右理都让夫人您占完了。此事还请父亲定夺。” 第五十七章 眉来眼去 方才乔松韵那一个眼神意味深长,乔氏顿时噤了声,没有再开口。对此,乔松韵很是满意。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正身上,唯独乔双一直看着乔氏。 “娘,我没有,你快帮我。”乔双用口型向乔氏求助,乔氏心一沉,当做没看见。 “都是你教子无方,一个个的,不是除了惹事就是添麻烦,我乔家早晚被他们断送。”乔正额角青筋暴动,眼底的血丝红的骇人,从乔氏的沉默中,乔正早已经读出来答案,这一次他没有再容忍。 见乔正是真的生气了,乔氏赶在乔正给出刑罚前说道,“是我教子无方,不如罚我与双儿一起抄写佛经,我一定多加管教。” “祖母让罚抄的佛经还少么,屡教不改,说明此类招式对其无用。按照家法,忤逆长辈,恶意造谣,杖责二十,禁足半月,既有家法,如何还要自己想责罚呢?” “就按松韵说的办。” …… 竹苑内,乔松韵熬了安神汤送过来。看着老夫人把安神汤喝完,乔松韵这才满意地起了身,“祖母好生歇息,不要再动气,这半个月我们是见不到乔双了。” “你也不要逼得太紧, 张弛有度方能长久,狗急跳墙的道理祖母不说你也该明白。” 乔松韵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否则的话她断然会直接将乔晨的事情也一并抖落出去,放下碗,乔松韵悄然关好了房门,往自己的流云居去。 次日,沈君逸来了乔府。从玉竹口中得知昨日发生的事情之后,沈君逸一言不发,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让人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乔松韵收拾好当即就来了前堂,与乔正行礼后方才知晓今日来的不只是沈君逸一个,还有萧凯年也来了。 沈君逸此次来是为公务,故而走不开身,但是萧凯年纯粹就是来拜访。于是乎,在各自招呼过后,乔松韵与萧凯年一起退下。 半个时辰过去,与沈凯年商议政务的乔正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提醒又在走神的沈君逸。 “世子可是不舒服?”乔正端起茶盏,小心询问。沈君逸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摇头,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流云居的院内,乔松韵招呼秋浓拿出了今日早上她亲自动手做得荷叶糕,“你吃一块试试,这是我亲手做的。” 萧凯年与乔松韵从不客气,拿了一块,配上浓茶,倒是 滋润。 “对了,你是为何会入狱,又是如何出来的?当日我还未梳理清楚来龙去脉,刑部尚书就同我说无需再查,你已经被世子接走。”放下手中茶碗,萧凯年笑着打趣,“你这世子妃的头衔倒是管用。” “有什么用,该吃苦还得吃苦。”乔松韵不愿提起这事,身在局外的人知道太多总归不是件好事,算着日子,梅雨时节快要过去,端阳节就快到了,“今年端阳你家人会来么,如若来了,我亲自包粽子给他们送去。” 虽说身为姜苏的时候来不及享受萧家的好,但一旦知晓就无法不尽力回应这份恩情。萧凯年愣了片刻,笑着点头,“到时候可不许食言。” “食言什么?” 远处,沈君逸自树影婆娑处穿过,走上前,在乔松韵身侧的位置坐下。乔松韵暂且未能察觉到气氛不对,依旧笑着解释,“端阳节不是快到了么,今年是萧大人第一次在都城过,安顿好后家人亲眷也该接过来了,到时我准备包好粽子亲自送去。”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的乔松韵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转。 “怎么都不说话?” …… 黄梅时节终于落幕,五月五,是个大大的晴天。从五月初开始,乔松韵就践行了诺言,开始清洗粽叶,添置糯米。清冷似竹苑的流云居难得地热闹起来。 “这个里面添了药材的成分,是给老夫人的竹苑送去的。这个是红豆蜜饯馅儿的,是留给自己院里的。这一份是有肉馅,花生馅儿,红豆馅儿和蜜枣馅儿四种,是给萧大人一家的。”乔松韵将粽子一一分类放置在不同的竹篮里,扶了扶腰,乔松韵转身看向身后的秋浓,“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那我现在就给各处送去。” 乔松韵点头,在秋浓要走之前,她忙追上去交代,“若是萧大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要陪祖母,所以无空过去送,千万别提起世子,更别说是世子不让我去,知道么?” 秋浓眼皮子抬了抬,眉梢一勾,坏笑着打趣,“知道了,不会出卖世子的,小姐只管放心吧。” “我只是怕两个人的关系僵持,你别想那么多。” “知道知道,小姐摆明了要偏袒世子,秋浓懂得。这就走了。”趁着乔松韵反驳前,秋浓拉着玉兰一起跑出了门。两个丫头 跑的极快,乔松韵完全跟不上,干脆随她们闹。 玉竹本想收拾,却见乔松韵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世子妃,你都做了一早上了,还是不要再忙了吧。” 乔松韵笑着同玉竹摇了摇头,“原本也该给王府送一份的,但是据我所知,王府的粽子都是由皇帝亲赐的。” 玉竹剔透,即刻明白了乔松韵话里的意思,“再名贵也只是赠品而已,不如世子妃的心意重要。” “话虽如此,但是总归有些比不上。”嘴上说着不送,身子却实诚地坐回了原来的小板凳上,“但是思来想去,旁人都送了,不与王府送一份实在说不过去。” 顿了顿,乔松韵问道,“你家世子喜欢什么口味的?只给他单独送一份,给王妃还有王爷的我昨日让秋浓在十里街最好的糕点铺子里订好了,稍后你替我拿了一并送过去。” 玉竹应了一声,转而将沈君逸不喜欢粽子这话给咽了下去,“世子在饮食上从不挑剔,世子妃看着做就可以了。” 秋浓把粽子送去萧家的路上,误打误撞遇上了余力。想着时辰还早,秋浓就上前打了个招呼,谁料到沈君逸竟然就在附近。 第五十八章 世子烦恼 见沈君逸走近,拎着竹篮的秋浓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沈君逸眼尖地瞧见了蓝底白布下裹得是什么,却还是明知故问,“竹篮里装的是什么?” 秋浓不敢隐瞒,低着头小声回答,“是此前答应要送给萧大人一家的粽子。”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送完早些回去,免得你家主子担忧。”沈君逸看了眼天色,叮嘱一声后往不远处的马车去,余力同秋浓道别后赶紧跟上了沈君逸的步伐。 秋浓看了眼方才沈君逸出来的南阳客栈,又看了眼绝尘而去的马车,愣了片刻,不明所以的她继续赶路。 流云居内,乔松韵包了五个唯独只有糯米的粽子。虽然玉竹说沈君逸在饮食上不挑剔,但乔松韵隐约记得,沈君逸自小就不爱吃甜食。 “真的要送么?”将粽子包好过后,乔松韵看着竹篮里的粽子,生出了些许的疑惑。玉竹刚想安慰,外头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为保证乔松韵安危,玉竹让乔松韵留在屋内,自己出门查看。等到声响结束,乔松韵终是走出了门。看着满地的红色纸屑,乔松韵转头看向了玉竹。 “是爆竹。” “能干出这么无聊事情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乔晨。”乔松韵目光停留在墙面的一角,恨从心起,“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倒是想要来招惹我了。” 喊了丫鬟将墙角下的红色纸屑清扫干净,乔松韵还未能消停片刻,外头又有人来通传,说是乔松韵的老相好找上了门,来乔家讨个说法。 “老相好?”乔松韵和玉竹面面相觑,愣了片刻,乔松韵竟是笑出了声,“如今真是黔驴技穷了么,使这么烂俗的招式,我倒要看看乔氏一伙人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乔家大院大堂之内,一行长辈各个不少,全部出席。乔松韵这才知晓前院动静闹得这般大,与在场长辈行礼过后,乔松韵看向了一边站着的所谓老相好。 所谓的老相好面容看着还不错,只是身材欠佳,缺乏一股精气神,倒是铜臭味气息明显,看着这气质,像是经商的。乔松韵临危不乱,目光在男人身上扫了几道,悠悠地问,“听闻丫鬟来报,说这位公子是来找我的?” 乔氏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气势汹汹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乔松韵,你当着诸位长辈面如此没 规矩,成何体统,给我跪下。” 朝想开口的玉竹知会一声,乔松韵就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祖父,祖母,父亲,松韵并不认识这个男子,也不知他今日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请各位明鉴。” 待乔松韵说完,老夫人伸手拉着乔松韵的手,让她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个不明人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乔氏倒是惯会扣帽子的,四丫头,起来。” 乔松韵被老夫人扶着站在了身边,玉竹随即跟过去,时时警惕。 “老夫人这话说的不对,我与你家小姐的确认识,她说好要与我一起私奔,怎么如今回家了倒是不认账了?”男子混不吝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松韵,“松韵,如今不认得哥哥了?” 乔松韵还未动作,玉竹率先将她挡在了身后。乔珂重重地咳了一声,先行将一旁看热闹的丫鬟都打发走。才说完,老夫人喊停,“此刻让人走了,之后私下里不知道怎么传呢,我相信四丫头,背地里指不定是谁派来的人,想这样不清不楚地污蔑造谣,门都没有!” 老夫人此话一出,转身要走的丫鬟即刻停下了脚 步。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停了下来。 “你说你认识我家松韵,你且说说怎么个认识法?”老夫人将乔松韵护在身后,笃声询问。男子也是有备而来,将原本准备好的话术一字不落地说明。 “老夫人,你若不信你可以找乔家大公子作证,那日她与乔晨一起出的门,十里街的南阳客栈掌柜的,小二都能作证,那日我等了她许久,最后说什么和世子结了亲事,就不理我了。” 男子说完,乔松韵目光转向了乔氏,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电光四射,激烈至极。如乔松韵所料,乔晨随后就到,给出的做答更是滴水不漏,好一出张冠李戴,将乔晨做得事情全甩在了她的头上。 “说完了?”直至屋内安静下来,乔松韵冷笑了一声,她走向男子,直言不讳道,“那么我们可否有肌肤之亲,再之,当日乔晨也在,是在房中还是在外等候。你说是我要与你私奔,那我是何日同你说的,原话是什么?” 指着男子,乔松韵丝毫不畏缩,“父亲若是不愿意相信女儿,大可审问,不过女儿建议让这二人分开候审,一来让事实更有说服力 ,二来,也免得污蔑了大哥。” 乔正目光落在乔氏身上,夫妻多年,他如何察觉不到乔氏的情绪变化,沉声喊了人,乔正让两个丫鬟领着两人进了偏殿,“今日之事,我必定要一个结果。” 趁着前堂混乱之际,乔松韵喊了身边的玉竹过来,“你去通知林府的林姑娘,以及住在松柏巷里的柳娘,让她们速速过来,今日我势必要给她们讨一个公道。” 屋内,乔晨由乔正亲自审问,而另外一男子则由乔珂审问。问的问题与乔松韵所问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是刑部常用问责罪犯的手法。 伊始,男子拒不回答,乔珂顿时站起身来,紧握着手中的拐杖,当头棒喝,朝着男子的腿窝处砸过去,“辱我乔家名声还敢如此,别以为你身后有人撑腰就敢如此,我告诉你,你当真以为我乔家上下好欺负,你当真以为背地里的勾当我们不清楚?打不到你主子,打你这条狗,我够格的很!” 乔正还未开口,隔壁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轻咳了一声,备受打击的乔正倏然跪地,“爹,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当时不知道情况,所以知道的不多。” 第五十九章 家族混乱 “为父还没问,你慌什么。”乔正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淡然开口,他看向跪在眼前的乔晨,恨铁不成钢,“晨儿,方才你四妹妹问的那些,你都说说吧。” “父亲,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当日四妹妹只是要我带她出府,说是有要事要与人知会,我带她到南阳客栈之后,她就上了楼,我在楼下等着,根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在前堂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亲眼见着你四妹妹如何如何么?”乔正虽不曾为难,但是话里的冷冽让人不寒而栗。乔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脑子里拼命想着如何应对。 “想不出来?”乔正轻笑,手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你真当为父眼拙,对你私下的勾当一无所知么?” “父亲,孩儿冤枉啊,孩儿真的没有恶意污蔑四妹妹,我虽不曾上楼去看,但是当日闹得动静极大,许多人都在议论,孩儿不过是听了别人的话,再加之见到四妹妹之后的反应,这才合理推断,还望父亲明鉴。” 未等乔正说话,隔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大堂之内,乔松韵站在老夫人身 侧,只觉得好笑。 “祖母,祖父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打起人来了?”乔松韵憋着笑,眼神时不时去观望乔氏,见着乔氏一张脸都白了,乔松韵心中叹了声报应,“祖母,要不我进去瞧瞧,万一父亲动怒,连大哥也一并打了。” 才说完,屋内就传来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尖锐喊声,乔松韵的目光随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的确是乔晨所在的屋里。 乔氏顿时站起身来,脚步匆忙地要赶过去。 “站住。”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喊住人,拐杖在地上敲了两敲,“他们自然有分寸,不是犯了事,怎么会出手,你且坐着。” “可是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乔氏脸色难看的紧,想来是真的紧张到了极点,握着帕子的手忍不住抖,“老夫人,我就去看一眼。” “怎么,棍棒打在你儿子身上知道痛了,打在别人身上就是活该是吧?”话有所指,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做贼心虚的乔氏猛地停下了步子,哭哭啼啼地往回走。 “老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从未这样想过。” “那就老老实实待着,看接下来是个什么状况。” 屋内,乔晨 也好,外来的男人也罢,无一人松口,但是就这份完全对不上的口供,都能知晓此事有鬼。打累了的乔珂拄着拐杖起身,拍了拍衣裳不存在的灰,就势往外走。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来。” 见乔珂出来,乔正也未姑息,大堂之上,两相汇合。乔松韵看着乔晨青红的眼眶,不由得冷笑。 “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爹如何都不信我。娘,你给我说句话吧。”乔晨虚抚着自己的伤口,走过去想让乔氏给自己讨个公道。可这时乔氏自己也是骑虎难下,从乔珂和乔正的态度里,乔氏已然发现了有些事情在变。 若是放在以往,这二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今日之为,更似泄愤。想到此处,乔氏的脸色骤然发白,如果乔家的人不把她哥哥放在眼里,那么今日乔晨的处境实在危险。 “老爷。”乔氏顾不得外头还有丫鬟在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紧攥住乔正的衣袖,哭的抽噎无法喘气,“老爷,此前你总说我慈母多败儿,我认了,我对晨儿实在是护的太过,可之后我不也忍痛送他离家深造么,老爷,你从前从不舍得这 样打晨儿的。” 指着乔松韵,乔氏摸了一把脸,委屈至极,“老爷我知道,近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你必定以为今日之事出自我们母子二人联手,但是老爷,我何苦要陷害她。” 被指着的乔松韵好生站着,眯着眼打量乔氏将如何演下去。不得不说,乔氏虽年纪大了,但是保养得宜,哭起来倒也惹人怜爱。将心底的笑意压下,乔松韵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任由乔氏指责。 “你就当我心思歹毒,存心要害她,可怎么着都得事出有因,她没了娘亲,于我没有威胁,我自小待她也不薄,衣裳不少,饭食不缺,从未亏待,怎么如今突然就要害她。再者说,老夫人总蓄意嘲讽,说我妒忌她的世子妃头衔,天地可鉴,世子与松韵情投意合,即便我有心拆散,那世子妃的头衔就能落在我女儿头上么?” 顿了顿,乔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道,“眼下情况也看见了,一旦东窗事发,于我无任何益处,却是百般危害,我为何要如此做。” 站起身来,乔氏顾不得什么威仪颜面,满面泪痕看向了被乔珂揍得站不起身的男人,“我问你, 你可认识我,可是我雇你来的?” “夫人这话问的好生无趣。”久不出声的乔松韵从老夫人身后上前几步,面色比乔氏还要委屈,“我从未说过此事是夫人所为,松韵不过是怀疑这人想上门骗取钱财罢了,怎么夫人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 走到男人身边,再瞧了眼乔晨的模样,乔松韵冷声问,“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认识我?” 原本就是拿钱办事,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男子才想说话,突然瓷器茶盏落了地。 “崔姑姑,快来将这扫扫。”不小心将茶盏碰落在地的乔氏赶紧喊来了崔姑姑,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只剩下些许的水渍。 待乔松韵再问,男人的神色变得坚毅,“乔姑娘,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何必要牵扯到他人身上?” “放肆!”老夫人怒声喝问,“口供不一,言行不统,肆意造谣,简直荒谬。” 乔氏就等着这个时机,老夫人才说完,她当即掩面恸哭,“自嫁进乔家第一日我就知晓,老夫人对我有偏见,松韵是您的孙女,乔晨就不是您的孙儿了么,难不成非得我死了,你才能对乔晨如对松韵一般吗?” 第六十章 偏不妥协 说着,乔氏竟是找准了柱子,当即就要往上撞,好在乔正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拉住。 “你这又是做什么。”原本就乱,眼下乔氏再闹上这么一出,白白让人看了笑话,把人推到一边,乔正往外怒喝一声,外头站着的丫鬟顿时作鸟兽散。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日日受排挤,还连累自己的孩子。今日老夫人这般偏袒四姑娘,大家都有目共睹,这要是传出去,让双儿怎么做人,外人该如何看她。” “罢了罢了,此人移交官府,暂且收监。”局势越发混乱,再闹下去都不好看,乔珂站起身来,一锤定音。 家中长辈开了口,旁人也就无话可说。可机会难得,乔松韵无法眼睁睁看着乔氏把局势搅乱,就此逃过责罚。 好在玉竹来的及时,乔松韵余光看见玉竹身影,当即启声道,“父亲,此事的确难判,但是有一事,大哥的确是错了。” 乔氏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心顿时缩紧。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日失算。眼见林姑娘和柳娘过来,乔晨顿时瘫倒在地。 “娘,救我,我,我不知道,她们……” 饶是乔氏再有魄力,赶上这么个 不省心的盟友,一切也是白搭。玉竹领着林姑娘和柳娘进了前堂,虚行一礼,看向了乔松韵。 “辛苦了。”走到两位姑娘身边,乔松韵眼神示意两位不要紧张,随即将乔晨做得事情都抖落出来,说完,乔松韵看向脸色发青的乔正,笃声道,“原本我不想说,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大哥会把他自己做的龌龊事,推到我头上,张冠李戴这样的事情,实在恶心人。” “乔晨,松韵说的可是真的。”乔正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难看二字形容,他额角的青筋跳的飞快,双眼圆瞪,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毕现,周身散发出极为骇人的戾气,“你居然在外做出这种事。” 看向乔氏,乔正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说的离家深造,好啊,好一个离家深造。” 眼见乔正的脸色被气成猪肝色,呼吸沉重,引起咳喘,乔松韵不免有些担忧。没有理会他人的关心,乔正哑着声音,同一边站着的男丁道,“传家法。子不教,父之过,容你造成这般错事,都是为父缺乏管教。” 待铁鞭在手,乔正看向林姑娘和柳娘,痛心疾首,“两位姑娘,此事 是我乔家对不起你们。明日必定登门道歉,予以赔偿。” “赔偿另说。”林姑娘到底是大家闺秀出来的,面对众人,胆子比柳娘要大些,不卑不亢,目光灼灼,“我今日来,就是为讨个说法,且不说乔家主母当日百般为难,甚至放下狠话,如若我父母将此事告发,不得好死。” “竟,竟如此狠毒。”乔正看向乔氏,眼底的不可置信近乎将他的理智吞没,“家门不幸,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老爷,她口说无凭,空口造谣,我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乔氏这下是真的慌了,连忙给自己开脱。 林姑娘此前就与乔松韵合计过,料到当日会有如此状况,冷笑一声,林姑娘走向了乔氏身边的孙姑姑,“那日,这位姑姑就在身边,我想你应该能为我作证。” 正当乔氏心中嗤笑之际,孙姑姑竟然慌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老爷,当日,当日夫人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孙姑姑可是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总不能说是被松韵收买了吧。”乔松韵眉梢微挑,拈着手帕捂着嘴,极为柔弱的模样,“这回,夫人还要说什么?” “不,她 污蔑我,老爷,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这般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养出这样的孩子,真真是让人寒心。”柳娘趁机插话,狠狠地奚落了一番乔氏。 咻的一声,铁鞭划过空气,甩出了凛冽的气声。啪——,落在乔晨身上的铁鞭即刻见红,染血的铁鞭未曾停下,又继续落下。 乔氏疯了一般地将乔晨护在身后,乔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并责罚。 大堂之上,乱象横生。 沈君逸自外回到王府,心情不佳。嘉煜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世子,王妃令奴婢将今日皇宫赏下的粽子送来。”门外有丫鬟敲门叮嘱。沈君逸沉默,听外头的人又喊了一遍,鲜少地发了脾气。 “都给我退下。” 嘉煜开门打发了外头的丫鬟,再进门,只见沈君逸坐在书桌前发呆。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嘉煜跟着沈君逸去了书房。 “嘉煜。” 被点名的嘉煜上前两步,俯身听令。可等了许久,嘉煜也没听到动静。叹了一声,嘉煜直白开口,“属下去备车?” “谁说我要出门了?退下。” “是。” …… 乔家直至入夜才终于平 息了风波,打点好一切,乔松韵同看起来沧桑了十岁的乔正招呼一声,才转身送林姑娘和柳娘出门。 乔家后门,乔松韵尤为感激地道谢,“今日真是麻烦两位姑娘了,原不准备让你们两位抛头露面,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筹划了。” “这有什么,倒是你,惹了你家那位当家主母,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吧?”林姑娘不过来了一次,就将乔家的事情看透,悠悠叹了一口气,林姑娘着实为乔松韵不值,“好在得了世子青睐,往后应该也能松快些。” 柳娘听了这话,悲从中来,“那我二人又该何去何从,名节都毁了,家中爹娘日日忧心。” “柳娘,林姑娘,万不要有如此想法,人一辈子长着呢,乔家给的银两必不会少,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趁此功夫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将心比心,一个人如若真的足够好,自然有人会珍视,切勿自怨自艾,了了此生,不值得。” “你倒是坦诚地像是死过一回似的。”林姑娘听乔松韵说这话,笑着摇头,“不早了我们且先回去,山高水远,道阻且长,我们都尽力而为。” “保重。” 第六十一章 亲自上门 拖着乏累无比的身子回了流云居,才想躺下,乔松韵突然想起来今日是端阳。 “玉竹,粽子忘记送了,怎么办……”看着还在篮子里躺着的五个糯米粽,乔松韵垮下了脸,“好不容易包好的呢。” “要不现在送过去?” “现在?”乔松韵看着天色,陷入了沉思。玉竹见有戏,赶紧继续,“今日没过就是端阳,而且今日府上乱的很,无人理会我们出去与否。”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乔松韵开始动摇。 “世子这个时候估计也没睡,世子妃去看看也好,今日可是端阳,糟心事一堆,世子妃就不想出去走走解解闷么?” “走吧,备车。”拎起小竹篮,患上暗色衣,乔松韵跟着玉竹一起出了府。也并非是真的想送粽子,不过是佳节思亲,而真正与乔松韵能称之为亲的,如今也就剩下沈君逸一个了。 从马车上下来,乔松韵看着盛王府这块牌匾,一时情怯,“不好吧,已经这么晚了。” “来都来了,世子妃怎么还害羞上了?”玉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人就进去了。轻车熟路带着人到了亮着烛火的书房前,玉竹再敲了两声门。 屋内人问起之际,玉 竹早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什么事?”沈君逸皱眉看向门外,看着像是女子的身形,迟迟未有人搭话,沈君逸眉心的川字纹愈发明显,不耐烦的呵斥已经要出口,忽闻门外传来熟悉的声色。 门被推开的瞬间,乔松韵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低头看向乔松韵手上拎着和秋浓一样的小竹篮,沈君逸皱了一天的眉终是舒展开,“进来吧。” “要不要先去同王妃和王爷招呼一声,是玉竹直接拉着我过来的。”乔松韵把小竹篮放在一边,自然而然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必,估计都睡了。”沈君逸坐在乔松韵身侧,目光落在了小竹篮身上,“这是什么?” “是粽子。”揭开上头盖着的蓝底白花布,乔松韵推了推小竹篮,挪到了沈君逸面前,“一早就包好了,但是因为府上出了些事情,一直没能给你送过来。” 说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乔松韵低着头,双手手指无意识地掰扯,“玉竹说只要今日未过就是端阳,我就送过来了。” 眼瞧着沈君逸要拆开,乔松韵忙阻止,“没有蒸过的,怕你夜里吃了不消化,干脆直接拿过来了。” “ 来人。”沈君逸冲着外头喊了一声,有侍女应声进来。沈君逸顺势把竹篮交给了她,“煮了之后送过来。” 待侍女走远,乔松韵一双杏仁眼睁得圆滚滚,“你现在就吃,夜里积食睡不好。” “端阳才吃粽子,明日就不算端阳了。” “可是……” “阿韵送的,自然是要好好珍待。”沈君逸目光如炬,眸中只倒映乔松韵的身影。被他灼热的眼神吓了一跳,乔松韵忙低下头去,“世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从沈君逸开始多番试探她是姜苏开始,原本的松韵突然就改口成了阿韵。乔松韵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并未误会什么。”沈君逸回的坦荡,唇角的笑意依旧清浅。 因不知自己到底何处露了馅惹他怀疑,小半个时辰里,乔松韵只能被动地坐着,回答沈君逸抛出来的问题。随着侍女将粽子带过来,乔松韵再度诧异。 “这,你不会是没用晚膳吧?”看着桌上一叠叠精致的小菜,乔松韵瞠目结舌,难不成富贵人家吃个粽子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是王妃吩咐的,听闻世子妃也来了,特意让奴婢送了饭食过来。”婢女说完,带着托盘一起退下。乔松韵干干地笑 了两声,有些无地自容。 黑灯瞎火地跑来王府送粽子,不同长辈招呼就罢了,还被发现,这是个什么天煞的运气。 “你方才说乔府有事,那你可曾用过晚膳?”沈君逸拿过酒盏,斟了一杯放在乔松韵的手边。 之前记挂着乔晨的事情,自是不觉得饿,如今沈君逸问起来,乔松韵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没有用晚膳的,实诚地点头过后,渴的厉害的乔松韵拿起酒盏猛地灌下一口。因家教严明,父亲也不爱饮酒,故而乔松韵从未喝过酒。 辛辣的口感在唇舌之尖化开,乔松韵憋着才没有吐出来。 “不喜欢?”沈君逸拿下一个酒盏,自斟自酌了一杯。一小口就可知,母亲极为舍得,让人送来的都是府上陈年佳酿。 乔松韵摇了摇头,眼前有些发晕。好容易强撑着吃了个五分饱,乔松韵撑着桌面站起身来。 “你怎么了?”沈君逸快步上前,将乔松韵扶好。有了倚靠的乔松韵握着沈君逸的手臂,趴在他胸口的位置,“我有点晕。” 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沈君逸抱着乔松韵书房内的矮榻上坐好。 “世子,你别转了。”乔松韵扯着沈君逸的衣袖,柔柔弱弱地娇嗔。沈君逸 未曾料到她竟然能一杯倒,着实有些无奈。 “我不动,你闭眼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沈君逸扶着乔松韵坐好,用空闲的右手去给乔松韵斟茶,喂她喝了一盏茶,沈君逸拍了拍乔松韵发烫的脸,“阿韵,还晕吗?” “嗯。”天旋地转地让乔松韵怀疑自己会从塌上摔下去,宛若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攥着沈君逸,乔松韵懒懒地靠在了沈君逸身上,“瑞安,你怎么背着我长这么高了?” 熟悉的香味在鼻翼间散开,乔松韵的思绪逐渐混淆,属于姜苏的记忆一点点冲破脑海。抬头,醉眼迷离的眸中映衬出沈君逸瘦削的面容。 “瑞安,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乔松韵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因为醉酒,两颊微红,醉态朦胧的她看起来娇憨无比,起了玩心的乔松韵抬手,戳了戳沈君逸绷的发紧的脸,“瑞安,你怎么不爱笑了?” “姜苏?” “嗯,怎么了?”乔松韵收回手,靠在沈君逸的腰际,阖上了眼,“瑞安,我好困,待会儿我爹喊我,你就让他等我一下。” 平常无比话的却让沈君逸的心似撕扯裂开一般。姜伯父,早就没有了。 第六十二章 我最放不下你 “好,你睡吧。”待乔松韵彻底没了动静,沈君逸才俯下身将人抱在了怀里,窒息一般的窒闷感将他笼罩,心尖上酸胀到要炸裂。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好在失而复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当时他能早些回来,也不至于让姜苏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 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看着怀里酣睡正浓的人,沈君逸被蹂躏发皱的心终是一点点舒展开,“姜苏也好,松韵也罢,这一次,我势必好好护着你。” 晨光照进屋里,乔松韵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熟悉的环境让她极为有安全感,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秋浓,乔松韵突然回过神。 “秋浓,我,我昨晚是如何回来的?”低头,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昨夜醉酒前的记忆聚拢,恍惚想起自己应该不省人事前该是在王府才对,“秋浓,你快点进来。” 端着洗脸水的秋浓晃了大半盆水,赶紧冲进了门。铜盆还没来得及放下,秋浓直接跑到了床头。 “小姐,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我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我……”乔松韵思绪混乱,好在秋浓明白她的意思。松了口气,秋浓端着 水慢慢悠悠地往放置铜盆的三角木架子边儿去。 “小姐,衣裳是我帮你换的,至于昨晚嘛,是世子送你回来的。” 想起昨夜,秋浓啧啧称叹,“小姐,平日你看着也不是个热情的人,可是醉酒之后实在是有些磨人了,昨夜里我都替世子觉得烦躁,他居然耐心成那样,可见他对你是真的好。” 秋浓还在自说自话,乔松韵已然无心再听。她脑海里只充斥了秋浓最初说的话,她昨夜醉酒很闹腾! 乔松韵不是没见过醉酒后闹事的人,想到那样的场面,再想到看自己发疯的居然是沈君逸,乔松韵顿时觉得没脸见人。 往后一趟,被子一盖,乔松韵准备装死。 “小姐,你不起来了?” “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还未躺下多久,外头的玉竹和玉兰就开始闹了起来,说什么外头世子已经要来了,正在前堂和乔大人商讨事情,估摸着没多久就要过来拜访。 听到这话,乔松韵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即刻开始梳妆。直至一切准备就绪,乔松韵突然反映过来,“我怕他做什么呀,干脆称病不就好了。” 后知后觉的乔松韵朝着自己 的脑门拍了两拍,秋浓忙握住乔松韵的手,坏笑道,“小姐,左右你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了,你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世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看来我平日真是管教不严啊,如今你都敢取笑我了。”乔松韵佯装做一副恼怒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揍人。 “世子妃就在屋里,此刻已然梳妆完了。” 还未碰到秋浓,外头玉竹的声音已然响起。再想逃,无处可躲。门被推开,乔松韵和沈君逸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世,世子……”乔松韵率先别开了脸,不敢去看沈君逸。沈君逸唇角微勾,就势坐在了桌边,“喊我君逸就好,无需如此客气。” “玉竹,上茶。”站在外头的玉竹极为认真地行了礼,又拉了边上看热闹的玉兰,方才退下。乔松韵眼瞧着秋浓都找理由跑了,一颗心忐忑难安。 “明明是乔家,世子反客为主的本事倒是厉害。”嘟囔了一声,乔松韵挑了个和沈君逸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因不知该说什么,乔松韵倏然觉得屋内气氛有些沉重。 “头还疼吗?”沈君逸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如果还不舒服,我让孙太医 过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我没什么问题的。”乔松韵咬了咬下唇,见沈君逸只干坐着,也不说话,只好自己找事做,给自己倒了杯水过后,就听到对面的人毫不客气地下指令。 “我也要一杯。” 将水递过去,乔松韵偏着头打量着眼前的沈君逸,手撑着脑袋,目光诚挚,“你今日这么闲吗,就为了来看我?” 原本的一声嗯转而化作了摇头,“只是顺便来看你,今日来是为了和乔大人商讨南荒赈灾的事情。” “赈灾?”乔松韵突然想起之前从余力那听到的消息,梅雨时节雨下个不停,算是天灾,每年南荒都得受灾,朝廷只能拨款赈灾,年年如此,今年自然不例外。 “原来如此,那可曾商量出了对策?” “已经有对策,不过……”沈君逸低垂着眸,眼中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再抬头,神色已然恢复正常,“这次皇帝派遣我亲赴南荒赈灾,怕是要去半月有余。” “半个月?”乔松韵以极为夸张的语气反问了一遍,“你要走了,谁和我一起查线索啊?” 原以为乔松韵是觉得分开的时日太久,沈君逸心中微有触动,听完后半 句,沈君逸一颗心又落下去。心中自嘲不已,沈君逸笃声承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余力和嘉煜都交由你,他们不会怠慢,如若你给的任务太过艰险,他们自会言明,所以我不在也不会耽误。” “我唯一担忧的只有你。”沈君逸话锋一转,神色严肃地让乔松韵有些生畏,“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只去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你只负责调动嘉煜和余力,玉兰和玉竹我已经交代过,贴身跟着你,不许妄动。”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如今乔氏失了乔正的恩宠,元气大伤,乔晨受伤,乔双被禁足,乔家母子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翻得起风浪,唯独要做得就是引导乔正去关注姜苏的死因。 言罢,乔松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君逸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心虚地舔了舔唇,乔松韵朝似乎在出神的沈君逸咳了一声,“你且放心的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此前你也是这么说,可我回来,你却……”见乔松韵神色不对,沈君逸猛地闭上了嘴,把未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即便担忧多余,你也受着,只有半月而已,回来任你怎么耍脾气,我都随你。” 第六十三章 王府被查 乔松韵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清楚沈君逸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实在是过分亲昵了些,即便他们是盟友,但也不曾好到这样的地步吧? 好容易送走了沈君逸,乔松韵在屋里晃悠了两圈,思来想去,终究是参不透这其中的奥妙。 “秋浓,你说一个人突然对你特别好,这意味着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秋浓不知乔松韵指的是沈君逸,毅然决然地将答案奉上。听完这话,乔松韵茅塞顿开。 比起钱财,当然是王府更有钱,那么剩下的唯一结果不言而喻。乔松韵哆嗦了一下,忙裹紧了自己的衣裳,“原是存了这个心思,看来我得离他远点。” “离谁远点啊?”正坐着洒扫工作的秋浓凑过去,格外有兴趣,“是萧大人还是谁?” “你怎么不猜是沈君逸?”乔松韵嗔了秋浓一眼,情绪满满地控诉秋浓的偏袒。秋浓也不掩饰自己偏袒的心,极为没心没肺地嘟囔。 “世子是真心对小姐好,才不是什么献殷勤呢。”说起沈君逸,秋浓突然想起了余力,“小姐,今日街上依旧热闹,你的胭脂用的差不多了,我们上街 采买些吧?” 乔松韵摇头,“盛王送来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一时半会用得完。” “那,要不去买布匹?”秋浓绞尽脑汁想着流云居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只可惜思来想去,似乎上回王府送来的东西都够用几年了。 “罢了,你若是想出门,那就出去吧。” 一如沈君逸所说,从今日起,无论乔松韵去哪,玉兰和玉竹都跟着。虽说马车上一行四人,的确有点逼仄,但胜在热闹。 “定然是你自己想上街,才哄骗世子妃出来的吧?”玉兰比玉竹的性子活泼,又因乔松韵不似沈君逸那般冷脸,对下人也好,故而玉兰当着乔松韵的面也能和秋浓打闹起来。 秋浓轻哼了一声,摆明了有些恼羞成怒。 玉兰见此,嘻嘻笑了两声,看向了乔松韵,“世子妃,她是不是说想来买布匹?” 乔松韵点头,神色惊诧,“你怎么知道?” “嗐,上回某个姑娘恬不知羞地堵上了世子身边的余力,又是问人喜欢什么颜色,又是问衣裳尺寸大小,这不摆明了心思么。亏得余力那人呆头呆脑,愣是什么都没……” “你再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秋浓忙打断玉兰的话,这般做贼心虚的态度,惹得乔松韵和玉竹发笑。 “原来如此,只是秋浓你的针线,啧啧。”想起这茬,乔松韵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先乔氏为了为难乔松韵,赏的丫头都是什么都不会,从外头奴隶场买来的,秋浓如此,秋意也是如此。得知缘由的乔松韵从未在此事上为难过她们。 被戳中了痛处,秋浓讷讷地叹着气,还不及乔松韵出言安慰,秋浓又恢复了神采,“没事的,不会可以学,小姐不是什么都会么。” 许久不曾出来,难得出门,乔松韵一高兴,顺手给玉竹,玉兰和秋浓也一起添置了几件首饰和衣裳。回去的路上,四个女子一台戏,可谓是热闹非凡。 沈君逸离开的那一日,乔松韵被迫去了城关相送。城门下,乔松韵极不自在地任由沈君逸抱着。 “有外人看着,你做什么。”乔松韵使力想要推开沈君逸,好在沈君逸并未勉强,直接松了手。 “早知就该应了母亲的话,提前婚期。” 乔松韵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她越发相信了秋浓的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快走吧,待会 儿日头出来再赶路就热了。” “嗯。你快回去吧。”上了马车,沈君逸掀开轿帘,见乔松韵走远,方才松手。 回乔家的路上,乔松韵一行人遇上了萧凯年。因萧凯年热络地想要介绍乔松韵同自己的父母认识,故而乔松韵只能临时抽空去一趟萧府。 见了面,乔松韵年幼时候的记忆被勾起来。萧凯年的父母着实是眼熟,想来真的是曾经见过。如若是姜苏,还能多客套几句。可眼下身为乔松韵,她太过热情只会失礼,与萧凯年的父母招呼几声过后,乔松韵转身离开。 被送到门口,乔松韵停下了脚步。萧凯年一并停下,神色凝重,“昨日里乔家大门紧闭是为何?” “你怎么知道乔家大门紧闭的?”昨日里府上太乱,乔正看不过眼,干脆封了府。佳节之日,大门不开,的确是有些反常。 萧凯年未隐瞒,将昨日自己上门想要道谢,却被告知府上不让外人进去。乔松韵听完很是抱歉。 “昨日家中的事情发生突然,我不知你去过。” “无妨,可能告知昨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无心打听,只是随口一问,如若不想说也 不必勉强。”怕乔松韵多想,萧凯年出言解释。 乔松韵觉得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说完之后,乔松韵自嘲地笑着,“所谓家丑本不可外扬的,但是这事说来气愤。”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即便你并非她亲生的,也不至于如此吧?”萧凯年听乔松韵说完,下意识就把乔氏当做了凶手。 乔松韵一听,赶紧捂住了萧凯年的唇,“这种话可别乱说,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乔氏做得呢。” 萧凯年甩开乔松韵的手,剑眉紧蹙,眸底猩红,“还为她袒护,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府上他人和你无仇无怨的,你父亲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小惩大诫,着实是没有担当。” “不是,你不知我嫡母的来头,她是镇南大将军的妹妹,有母家撑腰,我父亲轻易不会动她。”正因为担忧这一点,所以乔松韵也知道自己要扳倒乔氏,首先要从镇南大将军入手。 只是镇南大将军的段位太高,一旦沈君逸不在京城,那么她想要调查关于镇南大将军的事情,难于登天。 可如果搭上了萧凯年的话,这件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六十四章 王府抄家 “乔氏背后的人是镇南大将军?”乔松韵的话很好地引到了萧凯年的思绪,想起此前乔松韵说的,姜苏的死很可能和乔氏有关,那么姜苏的事情背后,会不会也和镇南大将军扯上关系?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萧凯年被自己的猜想给震撼住。看他的神情,乔松韵已然猜出了萧凯年在想什么。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这是乔家的家事。”乔松韵心里也很纠结,一方面,她的确是想要借萧凯年的势,单另一方面,不想让萧凯年被牵连也是真的。 萧凯年摇了摇图,毅然决然地跳进了乔松韵的坑里,“这件事我一定帮忙。” …… 就在乔松韵以为自己能顺顺当当地调查关于镇南大将军事情之际,余力传来消息说,盛王在皇宫内和皇帝起了争执,被软禁在皇宫之内。 “和皇帝起了争执?”乔松韵第一次遇到如此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盛王和皇帝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余力不好评断个中原委,不曾回答。在屋内转了两圈,想起沈君逸被派遣去了南荒,乔松韵赶紧换了一身常服,前往盛王府。 果不其然,才一会儿的功夫,盛王府就 被官兵给为了起来。乔松韵以世子妃的名义,终于进了王府。 甫才见到王妃,乔松韵才知道自己有多冒失。只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是王妃反过来安慰她。 “松韵,别急。不管前头传来什么样的消息,做主母的第一要务就是稳定后方,让家中依旧秩序安泰,如此才能不让在前朝的官人担忧。” 握紧乔松韵沁着凉意的手,王妃即为自己的儿子高兴,又为乔松韵未来担忧,“能耐多大,责任多大。松韵,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同你说的这些事情,你都要牢牢记住。” 拉着乔松韵走到了望月亭,两人一起坐下。初夏时节,湖中有零星的粉色芙蕖绽开,绿色的叶浪随着风起舞。 “王府里这样的困境上演了一代又一代,只因人活着就会遇到难事,松韵,别怕。” 王妃的话出奇地有效,乔松韵的心莫名就静了下来。当天晌午,乔松韵竟然在王妃邀请下,陪同她一起吃了一顿午膳。 “要是世子在家就好了,事情或许会有转机。”饭桌上,乔松韵感慨万千。沈君逸才走,王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闻言 ,王妃笑着摇头,“在于不在都无太大关系,王爷自会处理好。” 回家的路上,乔松韵属实对王妃有了改观。虽说相处还不错,但是乔松韵对王妃的第一印象总有偏差,当日王妃的为难和刁难,历历在目,可如今,唯独赞叹她果决沉稳。 “但愿这事快点过去。”乔松韵暗自祈愿。 然,天不遂人愿。第二日,盛王虽然回了王府,但是盛王府外的侍卫多了一倍,幽禁之意实在是过分明显。而且因外有重兵,即便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外头的百姓也多少能猜出事情不对劲。 相较于王府的清净,乔家这炸开了锅。关于此事,乔家分为两拨。老太太听了此事,当日就从竹苑赶来了流云居。乔松韵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老夫人,让她不要担忧。 送老夫人回竹苑的路上,偏生就遇上了给乔晨送药的乔双。 “哟,这不是我的世子妃妹妹么。”乔双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瞥了乔松韵一眼。当日大堂上的事情她因被禁足,未能掺和上,等到得知消息已经是尘埃落定,母亲失宠,哥哥受伤,这样的事实让乔双当头棒喝。 “盛王府都被封起来了, 怎么也不见妹妹过去瞧瞧?”捂嘴轻笑,乔双刻薄道,“不会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吧?我还真替世子悲哀,寻了妹妹这么个好未婚妻。” “乔双,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乔松韵懒得和乔双对峙,扶着老夫人就要走。已然和乔松韵撕破脸的乔双全然不畏,上赶子就要过去堵住她。 “你还想干什么,还嫌你母亲和哥哥的处罚不够深重是不是?”乔松韵眯着眼打量乔双,语气极为不耐。 “你到底是怎么收买的孙姑姑,她跟了我母亲这么多年,此前虽不是贴身大丫鬟,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禁足之间,得知孙姑姑的背叛,乔双实在诧异。纠结多日,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听乔双如此质问,乔松韵不由觉得好笑,“当日你们如何对待后厨的钱嬷嬷,今日我就如何对待你们的孙姑姑,有样学样,仅此而已。” 推开挡在身前的乔双,乔松韵懒得再多说半句,径自扶着老夫人离开。直至竹苑,一直不曾说话的老夫人才点头,“这事做了就要做得滴水不漏,别让人家看出破绽。” 老夫人的帮衬让乔松韵生出一种狼狈为奸的感 觉来,憋着笑点了点头,乔松韵极为郑重其事地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收监的那个男子,可曾说出什么消息来了?” “还不曾。”乔松韵忙着王府的事情,经由老夫人提醒,才想起来牢狱内还有一人,“我猜想找这人之前,幕后之人必定查过他的背景。我已经派人去查,这回肯定不会再让幕后之人钻了空子。” “那就好,吃一堑长一智,你也算是有所成。”老夫人被乔松韵扶着躺下,打了个哈欠。昨日里出现了那样的事情,全府上下除了一个乔松韵,怕是无人睡好,“我乏了,先睡会,你也回去吧。” “是。” 才道流云居,余力就上前来禀报消息,说是查清楚了男子的情况。听完余力所说,乔松韵冷笑了一声,“我就说那人怎么一股子穷人乍富的穷酸样,原来真是如此。家中都已经有妻有子,居然还出来做这种勾当。” “据属下所知,那人在赌坊欠下了债务,前几日突然债务都被补上了,该是幕后之人所为。” 乔松韵点头,所有的猜想至此刻已经尘埃落定,“既然如此,那你着手去查账务的问题,务必追究到源头去。” 第六十五章 亲自奔赴前线 虽然王妃给了乔松韵很多的信心,认为此次的事情一定会尽快过去,可接连几日的失联,实在是让乔松韵寝食难安。 自从王府吃完饭回来,乔松韵后来再想进王府,难于登天。因着沈君逸不在,乔正又在外操劳,乔松韵只好将主意达到了萧凯年身上。 萧府,萧凯年得知乔松韵求见,当即让管家带了人进来。 “萧大人,关于王府的事情,你可知晓?”乔松韵并未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就把自己的疑问丢了出来,见萧凯年犯难,乔松韵心中愈发不安,“是不是此事极为复杂?” 萧凯年安抚乔松韵坐下,与之解释,“松韵,你不在朝堂,不懂此次局势。这次盛王看似是与皇帝争斗,其实是皇后在背地施压。” 一如萧凯年所料,乔松韵听到这话,皱着眉极为疑惑。萧凯年耐心地与乔松韵讲了朝堂党派之争的事情。 说罢,萧凯年满脸沉重,“虽说端王被立为东宫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事吊诡之处就在于皇帝迟迟不肯立太子。而皇帝的这般心意则被朝臣揣测为,东宫太子另有人选。” “纵观朝野,唯一能与端王抗衡的, 不过只有盛王之子,沈君逸而已。起初端王被派去北疆镇压敌寇,众人都以为皇帝是在为端王铺路,可如今,世子被派遣南下赈灾,哪一个是真正收复民心的举措,一目了然。” “所以皇后才急了眼?”乔松韵心中有了答案,此前提起皇后,王府一家的态度总是奇怪,且王妃是实打实地不喜欢皇后,原因竟然出在这处,“她不好好管教她的儿子,旁门左道倒是用的厉害。” 乔松韵才说完,嘴就被捂住。萧凯年忙把门窗都关好,极为严肃地叮嘱,“这话你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是要砍头的。” 这种事情,乔松韵如何不知?只是她心中塞火,大为恼怒。堂堂一国之母,心胸狭隘如同后宅的乔氏。 “盛王此次的罪名是什么?”要想对症下药,就得知道症状是什么,乔松韵抬眸,看向萧凯年的目光澄澈无比。 “结党营私,勾结朝臣,蓄意谋反。”顿了顿,萧凯年直言无讳,“史书之上多少朝臣就是如此被奸臣谋害,莫须有的罪名最是无需证据,空口造谣不过全凭一张嘴。皇后一人不会有这样的能耐,只能说皇 帝也起了疑心,毕竟最近盛王与兵部侍郎交往实在密切。” 乔松韵点了点头,得知了缘由过后,她片刻不停地赶回家。回家的路上,乔松韵听到玉竹说起王府的事情,她昨夜偷偷溜进去过,同王妃见了一面。 虽说王妃依旧沉稳,盛王也未有什么表示,但是玉竹的担忧乔松韵看在眼里,王府内势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如此。 在家中忙活了两日,乔松韵也毫无头绪。且不说朝堂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晓,也根本无法插手,再之,她身为闺房里未出嫁的女子,贸然上他人府中拜访,于情于理都极为不合适。 思来想去,乔松韵做出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 “小姐你疯了,你知道南荒的灾情有多严重么?”秋浓听闻乔松韵要去找沈君逸,一双眼睛撑成了圆形,“再之,山高水远的,小姐你的身子必定吃不消。” 乔松韵自己心中有数,可是眼下情况紧急,朝堂之事,波诡云谲,瞬息万变。乞求乔正在这个时候去帮王府,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唯一的出路,也就只有让沈君逸来解决了。虽然不知道沈君逸能否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乔松韵就是 莫名信任他。 因知晓家中不会同意,故而乔松韵干脆没能与家中人联系,唯一给老夫人留了封书信,随即连夜出了门。 嘉煜被乔松韵安排去了王府,余力则继续排查关于账务的事情。玉竹玉兰贴身跟着乔松韵一起赶路。 因赶得及,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兜兜转转了四日才到达了南荒之地。从南到北,乔松韵这才发觉原来南方的梅雨时节还未过去,滴答滴答下个不停。 玉竹去问了人,辗转一个时辰才问到了沈君逸的地址。没有片刻耽误,乔松韵即刻让车夫驾车赶过去。 赈灾署内,沈君逸听闻人来报,说是外头有几个姑娘来见。姑娘就已经属实够稀奇,而且一来就是几个? 沈君逸无暇去见人,让人拒了。谁知身侧的人还未去回拒,外头的人已经闹起来。没了辙的沈君逸只好推门出去。 甫才推开门,沈君逸就被抱了个满怀。下意识地动作未来得及落在乔松韵的身上,沈君逸就被身后跟着的玉兰和玉竹以及秋浓给怔住。 低头,看着哭的满脸泪痕的乔松韵,沈君逸心头一震。 “阿韵?你怎么来了……”沈君逸忙拉着人进屋,再让人 上了热茶,只因为此刻的乔松韵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好看,“快,先躺下,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该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此地有多凶险,沈君逸知晓。换位思考,若是他为乔正,自是不会让乔松韵就这么出来的。缓了好一阵,乔松韵才得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言罢,乔松韵一双含泪秋波眼,泪光连连,“怎么办啊,王府被围起来了,都不让进去,也不让传话,我怕出事,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地处偏僻,沈君逸还未能得知该状况。不想吓着乔松韵,沈君逸含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对王府而言正常的紧,前几年也闹过一次,如今不是也好好的吗?” 乔松韵猛地抬头,她之前以为是王妃哄她来了,原是真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小题大做,乔松韵的脸色爆红。 “那,那我就是担心,早知这样就不来了。”一路上她担忧至极,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坏到底的结果,最惨不过如她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正因为舍不得让沈君逸也受这样的苦,乔松韵才能凭借满腔热情赶来这里。 可谁知道人家把她以为天大的事情,只当一件小事。 第六十六章 我很高兴 “怎么会,阿韵能来,我很高兴。既然来了,那就暂且别走,我尽快完成此地的事情,带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这样的词总能让人生出几分恍惚,赶路也累,乔松韵的确得缓缓,她点了点头,又喝了沈君逸递过来的水,“那我先睡一觉?” “好。”沈君逸带着乔松韵来了他下榻的地方,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着乔松韵倒在了床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乔松韵甚至连衣裳都未来得及解开,直接就睡了过去。 秋浓见状,低声解释,“小姐四日里一直没怎么睡,该是真的累了。” 沈君逸点头,谴退了玉竹一行人过后,他静静的坐在床头,静默看着乔松韵的睡颜。半柱香的时辰过去,沈君逸同乔松韵裹好被子,这才起身出门寻了玉竹询问关于王府的事情。 “结党营私?”得知罪名的沈君逸唇角浮起一抹冷笑,“皇后为了扳倒盛王府,还真是用心良苦。” “当下该如何?”玉竹知道事情并不如沈君逸和乔松韵说的那样简单,来的路上,她也不比乔松韵轻松。 “放心,王府如若真的有事,父亲必定会让人通知我,如今暂未 收到家书,说明一切都好,无需太过担忧。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赈灾之事,一旦此处出了问题,就容易让皇后借机生事。” 沈君逸静下心来,将所有的情况疏离清楚过后,心中有了答案。同玉竹交代了关于乔松韵的事情过后,沈君逸即刻亲赴赈灾现场。 当晚,已经用过晚饭的乔松韵迟迟不见沈君逸回来。一边的侍女即刻回答,“世子夜夜如此,一直都是得到深夜才回,世子妃还是早些就寝吧。” “小姐,世子凡事都有他的分寸,您还是早些就寝吧?”秋浓眼瞧着时间越来越晚,忍不住唠叨。可乔松韵下午睡了太久,且没见到沈君逸心里有些发慌,怎么也睡不着。 好在后半夜,终是等到了沈君逸回来。看着身上满是泥点的沈君逸,乔松韵咋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沈君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轻声浅笑,“外头下雨,势必会如此,我先去沐浴更衣,很快就回来。” 乔松韵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来沈君逸,换了一身常服的沈君逸比方才多了几分温润气质。 “阿韵不睡是在等我回来?”沈君逸走到烛台边,极为熟练地把 多余的烛火都熄了,“太晚了,早些休息,往后不要再等着。” 虽说回来能看见乔松韵,可是一想到时辰,沈君逸就下意识蹙紧眉头,“你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又是舟车劳顿,还不好好按时就寝。” 乔松韵听来好笑,小性子顿时就上来了,“你当我是小孩子么,唠唠叨叨的。” 剪烛火的手顿了顿,沈君逸也觉得自己的叮嘱的确有些多了,待只剩下一盏烛火,沈君逸走到床边,亲自把被褥抖落开。 看着他熟练的手法,乔松韵觉得有趣,“这些你平日都自己做吗?” “恩,条件艰苦,凡事都得自己来。军营之中就是如此,已经习惯了。”拍了拍床,沈君逸示意让乔松韵过来。 这时候乔松韵才意识到,她睡的其实是沈君逸睡得地方。那么今晚…… “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唯一腾出来的一间住四个人实在勉强,今夜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吧。”沈君逸将被褥铺好,转而从箱子里倒腾出了一床被褥。 想着他这么晚才能回来,好容易休息还得睡地上,明日必定全身酸痛,乔松韵实在狠不下心。 “不然我睡地上吧,我明 日也不出门,早上起来再补眠就是了。而且地上湿气重,不好。” “既是如此,更不能让你睡地上了。”沈君逸抬手揉了揉乔松韵的脑袋,拉着她走到床边,“你快睡吧,我没有那么娇气。” 被推倒在床的乔松韵毅然伸手抓住了沈君逸的手腕,“不然一起睡床吧,早晚要成亲的。” …… 当沈君逸真的躺在床上了,乔松韵方才感受到不自在。一个人睡久了,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实在是奇怪。而且因为床不算大,故而乔松韵总觉得沈君逸的呼吸就在耳边。 “你在外面都要干嘛?”为了分散自己的紧张,乔松韵开口询问。沈君逸勉强睁开眼,声色还含着困意上涌的沙哑,“随同赈灾的人一起救灾。” “要大夫吗,我可以去帮你。” “不必,这里有大夫,你只需……只需……” 声色一点点弱下去,沈君逸眼皮落下去就再睁不开。乔松韵转头,亲眼瞧着沈君逸说着话就睡了过去。心中的弦波动,泛起阵阵涟漪,小心将被子掖紧,乔松韵闭了眼,安心睡觉。 翌日,乔松韵起来的时候外头又在下雨,自诩起得还早,熟 料身边早已经无人。问过秋浓,乔松韵才知道沈君逸天还未亮的时辰就走了,满打满算地计较起来,他也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难怪会累成这样。 乔松韵不能出门,常睡也睡不着,干脆借了小厨房亲手做起了午饭。原本沈君逸是想着回来瞧一眼,谁知道正巧赶上午饭的时辰。 “要不,一起吃?”乔松韵布筷,转身就看见了身后的沈君逸,见他脸上也沾了泥点子,乔松韵喊了秋浓,从秋浓手中接过打湿的手帕,乔松韵无可奈何地将沈君逸的脸擦干净。 “你是小孩子嘛,身上总这么脏,你年幼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乔松韵咬紧唇,不说话。沈君逸唇角微勾,待乔松韵收了手,这才坐下。 因时间不多,他吃的很快,乔松韵虽心疼,却也没法说什么。见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午饭就要走,乔松韵起身去送。 “你慢慢吃,我先过去,虽然不一定有府上的好吃,但是也尽可能多吃点。”丢下这句话,沈君逸撑开伞,消失在了雨中。听着他的叮嘱,乔松韵眼眶莫名一酸。 多久没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第六十七章 事出意外 赈灾的事情不解决,沈君逸就无法回家,那么王府的事情就只能拖着。乔松韵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三天一晃而过,雨势终于有了转停的征兆。 乔松韵看着灰暗的天色,决心出门去看看沈君逸平日都在干什么。秋浓得知乔松韵的意思,顾不得手上的活计,赶过来就是一通摇头。 “小姐,外头泥泞的很,而且是救灾,你我都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只是添乱而已。” 玉竹表示赞同,“世子妃,外头太乱了,你待在这处才能让世子安心。” 乔松韵不是不知道她们的担忧,但是一连在屋里待了三日,寸步不出,实在是让人难以心安。乔松韵难得地没有听取秋浓的建议,毅然决然地换了一身轻快的衣裳出了门。秋浓一行人见此,只能跟了上去。 从赈灾署出来,乔松韵才瞧见真实的灾乱场面。长久的雨势致使山体滑坡,大坝决堤,水势倒灌,房产田地此刻都在浑浊的泥浆里泡着。 所谓的赈灾除了施粥之外,还需要帮助灾民将房中的东西尽可能地救出来,满目望去,乔松韵也没能看到类似监工的人物。 问过灾民才知道,原来这几日根本没人知道来的 是盛王之子,只当他是上头派来赈灾的小官而已。沈君逸有意低调,从不以自己的身份说事,又日日与灾民同食同劳,以至于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不敢贸然打扰旁人,乔松韵只得自己一个个找过去。直至看见沈君逸穿的那身青绿色衣裳,乔松韵适时赶了过去。 沈君逸正帮着一户灾民把屋内的桌椅板凳给搬出来,待他察觉,乔松韵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不是不让你出门么?”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乔松韵,沈君逸非但没有半分欣喜,眉头紧蹙,面色更是冷的瘆人,“你知不知道此地很危险,这里在半山腰下,一旦又下起雨,滚石落下来你怎么办?” “我就是不放心你,想来看看。”这顿骂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真被如此劈头盖脸毫无颜面地骂,乔松韵还是有些委屈,咬了咬唇,她小心地退在了一侧,尽量不挡住别人的路。 单是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沈君逸的心就硬不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声,沈君逸想伸手,见手上尽是泥浆,又收回了手。 “你且在那处坐着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沈君逸指着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 ,类似茶馆小方桌的位置,示意让乔松韵过去。 “我保证不乱走,就在那等你。”被骂了一顿难免有些心虚,乔松韵指天发誓,而后快步过去。在板凳上坐好,乔松韵朝着沈君逸挥了挥手。 看着乔松韵傻气的动作,沈君逸摇了摇头,唇角却止不住扬起一个不算深的弧度。没有耽误多久,沈君逸就再度和灾民一起抢险。 同样都是等,但是能亲眼见到总归是比待在屋里等来的强,乔松韵眼神片刻不离地盯着沈君逸,可越看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玉兰,你眼神好,你给我看看,你家世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离得太远,望闻问切只占个远观,喊来了玉兰,乔松韵继续眯着眼去打量站在人群里的沈君逸。 还未等玉兰给出答案,乔松韵突然站起身来,“他今早就有些不对劲,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玉兰仔细看了两遍,也没能发觉沈君逸有什么不一样。还想走近些再看,却被乔松韵喊回来,“玉兰,要不你去同你家世子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为什么是我去啊?”玉兰苦着个脸,欲哭无泪。这个差事明摆着得挨骂。在秋浓和玉竹鼓舞的目光中, 玉兰迎难而上。 沈君逸同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声,阔步往乔松韵所在的地方去。还未站稳,沈君逸就被乔松韵推着坐下。 将绣帕丢进秋浓端来的水盆里,乔松韵先擦了擦沈君逸脸上的泥渍,再同他擦洗干净手上的泥浆。全程沈君逸都保持沉默,他实在不太知道乔松韵要干什么。 直至拾到干净,乔松韵才坐在了沈君逸身侧的位置,掀开沈君逸的衣袖,柔若无骨的指腹落在了沈君逸的脉络上。恰如乔松韵所料,沈君逸的脉象沉弱,肝阳虚盛,的确是劳累过度的表现。 还未切完脉,乔松韵的手忽然被沈君逸的手掌包裹住。勉强摇了摇头,沈君逸才要开口,乔松韵俯身凑过去,另外一只手落在了沈君逸的额头上。 “这么烫,沈君逸你不要命了?”刚才还奇怪,如果只是脉象虚浮的话,常年习武的沈君逸也不至于连站着都费劲,刚才打远处看,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乔松韵还以为是错觉来着。 “你再这么烧下去会出事的。”乔松韵急的站起身来,眼下要是沈君逸再出了点什么事,她可真的得哭了。 对于乔松韵的担忧,沈君逸很是受用,但是此刻他 实在是离不开。虽一直安慰乔松韵王府不会有事,但是其实他心中也急,皇后的手段狠辣,皇帝又有心偏袒,如若真的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盛王定了罪,可以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要想早日回去,这处的事情就得早日解决才行,偏生这处的事除了用时间磨,根本没有其他的法子。 “我没事,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沈君逸拽着乔松韵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抬手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鬓发梳理好,心中忽而安宁平静,“无需这么大惊小怪,只是休息不足罢了。” “可是你这么烧下去真的会出事的,万一你要是烧糊涂了,变成了傻子,盛王和王妃怎么办?”乔松韵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转头去看沈君逸。 只见沈君逸面上依旧擒着极为浅淡的微笑,眼底因为高热透出猩红的血丝,就连呼出的鼻息都透露着滚烫二字。 “真的不能离开吗?”乔松韵一双眼酸的发红,眼一眨险些把泪逼出来。相处这么久,又是青梅竹马,沈君逸对她的好,乔松韵都记在心里。赶上这样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 说不内疚,是假的。 第六十八章 为求心安 “好端端哭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沈君逸话才说完,心口就挨了一拳,力道不大,挠的他心口痒痒的。 “谁许你胡说八道了。”乔松韵把眼眶里的泪光逼回去,狠狠地瞪了沈君逸一眼。奈何她红着鼻子瞪人的模样不仅不凶,甚至还有些傻气。 “那你靠着我歇会儿吧,要是难受记得说。”此地什么也没有,只能单纯地靠凉水降温。乔松韵没了法子,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名誉贞洁,直接扯着沈君逸往她身上靠。 “秋浓,你再去换盆水来。” “好。” 待换了一盆干净的水,乔松韵打湿了手帕拧至半干,搭在沈君逸的额头上。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也还是图一个心安。 玉兰和玉竹见此,对视一眼过后,转身进了人群中,帮着忙活起来。秋浓也想去,被玉竹制止,“你就好好照顾世子妃,我二人自小习武,做点重活没事。” 顾念乔松韵的清誉,沈君逸想要推开身侧的人,可他越是挣扎,乔松韵就越是不松手。唯恐她被自己挤下去,沈君逸只得松了手。 这么一闹,沈君逸越发觉得头晕。靠在乔松韵肩头,熟悉的药香味传来 ,沈君逸的思绪有些发飘,意识逐渐微弱。 起初乔松韵还能撑住沈君逸,可时间一长,沈君逸烧的越来越厉害,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要倚靠在乔松韵身上,乔松韵就再难招架。 握着被他额头染得发热的手帕,乔松韵这下是真的慌了。 “怕什么。”勉强睁开眼,沈君逸挤出一抹笑,他嘴唇发干,笑起来牵扯了唇角,有些疼。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沈君逸看着快要清理好的家宅,轻叹了一声。 “别怕,不会有事的。” 乔松韵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因为沈君逸的话而平息,待她反应过来,沈君逸早已经混入了人群中。 当夜,在乔松韵极为强势的手段下,沈君逸终于被乔松韵拉着上了马车。 “姑娘,我们都已经劝过了,沈公子就是不听劝,你快带他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日还是不舒服就别亲自来了,我们这边该收捡的东西都差不多整理完了。” 穿着粗布麻裳,拄着一根木头充当拐棍的老人走过来,冲着还未来得及上马车的乔松韵叮嘱。 “我一早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年轻人太逞强也不是什么好事,身 体为重。沈公子是个好人,我们记着他的好,也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老人的话让乔松韵心头暖意横生,果然好人还是会有好报的。连声点头,乔松韵上了马车还不忘和老伯话别。 回了赈灾署,沈君逸几乎是一进门就倒在了床上。乔松韵见情况不对,赶紧伸手试了试沈君逸额头的温度,高热不退,已然无法用烫手来形容。 同他宽衣的功夫,乔松韵让秋浓去备了药草煎药,又是冷敷又是闷汗,忙到深夜房里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坐在床边的乔松韵确认沈君逸的高热在退,悬了一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才想起身去喝口水压压惊,才站起,手腕却被握住。 力度不大,甚至轻轻一甩就能甩脱。可乔松韵舍不得,她反手握住沈君逸的手,坐了回去。 “你要去哪?”勉力睁了眼,眼前却看不清楚,声色也因为高热而变得喑哑。乔松韵笑着朝桌边看了看,低声道,“我有点渴,想喝水。你要喝水吗?” 摇了摇头,沈君逸松了乔松韵的手。喝完水回来,乔松韵还没能坐下就见着沈君逸掀开了里侧的被子,“快睡,不要再忙了。” “要不你睡里侧吧。”想着他今日夜里万一再烧起来,她睡在外侧也好同他有个照应,也方便些。可沈君逸不肯依,待乔松韵宽衣躺好,他才无奈地叹气,“实不相瞒,阿韵的睡相的确不是太好。” 乔松韵不知沈君逸说的是真是假,小脸率先泛红,“病了还有力气玩笑,赶紧睡吧。” “嗯。” 后半夜,乔松韵是被热醒的,恍恍惚惚中梦见自己被人撞进了大火炉,身子刚挨着火的那一瞬间,乔松韵猛地睁了眼。 意识到自己被沈君逸揽在怀里,乔松韵大脑嗡地一声炸开。这是个什么情况,虽说答应了嫁入王府,可乔松韵并没有要这么快失身的打算。 急着想要把人推开,又顾念他尚且病着,乔松韵进退两难。推攘中,乔松韵听到枕边人满脸惊恐地喊了一声阿苏。 “沈君逸,你快醒醒。”意识到沈君逸大概是陷入了梦魇,乔松韵猛地坐起身来,将烛火的灯芯简短,屋内顿时亮堂起来,走回床边,乔松韵才发觉沈君逸全身几乎被汗湿透。 如何也喊不醒他,乔松韵急的团团转。顾念今日玉竹她们也累了半天,乔松韵没有惊扰 旁人,自顾自热了桌上只剩一丁点热气的汤药。 给沈君逸灌了一碗,乔松韵又从箱子里翻出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沈君逸患上。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问诊看病,乔松韵对人体不如其他女子那般忌讳,于乔松韵而言,眼前只有病患,而无男女。 沈君逸陷入了往昔的梦境,昏昏沉沉,如何也睁不开眼。归家那日的场景在眼前重现,他快马扬鞭,想着回家之后就去同姜苏下聘。 等待他的是一场有关姜苏的白喜事。乔家院门外的家丁穿着缟素,面色凝重。沈君逸心有感应,却不敢踏进乔府半步。 沈君逸的情况除了等,也无别的法子。乔松韵坐在床头边候着,心神不安。学着以往自己生病,父亲哄着她的法子,乔松韵的手隔着被子,一下下落在了沈君逸的后背。 “瑞安,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不行的。虽说我医术还算拿得出手,但是我并不想将自己所学用在你身上,快点好起来,不要让我太担心了。” …… 天际露出于鱼肚白色,不知何时睡过去的乔松韵突然惊醒。见沈君逸面色还不错,乔松韵伸手,手背覆在了他的额头。 第六十九章 赶路回家 可见习武之人的身子的确是比普通人要好些,不过一个晚上,高热的症状就完全消退。乔松韵想起身去洗漱,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腕被沈君逸握了一夜,好容易才抽出手来,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乔松韵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不当回事。 秋浓端着今日早饭进来,正赶上沈君逸睁眼。甫才睁眼,沈君逸的目光就往窗外看,见着外头天色大亮,沈君逸忙坐起身来。正在布筷的乔松韵忙赶过来,语气凶得很。 “今日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会儿。”见沈君逸面色坚定,乔松韵开口却先打了个哈欠,盈着泪光的眼看起来越发无辜,“玉竹已经代你过去处理赈灾的事情,据玉兰说,事情处理的很完满,救灾的任务今日也可以结束了。” 说到这,乔松韵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教,“多你一个不多,你呢,就安心休息,眼下这是顶重要的事情,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你再病一场了。” “昨夜没睡?” 沈君逸前言不搭后语的询问让乔松韵极其火大,不想理他,乔松韵干脆走回了桌边开始吃早饭。 半个时辰后,陪同乔松韵一 起用了早饭的沈君逸扶着乔松韵躺下,“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今晚,我们回家。” “今晚?”按照最初的日期,还得在此地待上三日。听到如此安排,乔松韵有些怔忪。不过她从不怀疑沈君逸,知道他肯定是安排打点好了,乔松韵也不争论。 “那我等你回来。” 当晚,月色当空,明月高悬。 打点好所有事情的沈君逸回了赈灾署,带着乔松韵连夜启程。因急着回去,马车配的都是烈马,车上难免颠簸。 “是不是马车太快了,觉得不舒服?”见乔松韵的脸色逐渐苍白,沈君逸下令要马车慢些,乔松韵赶紧制止。 “赶路要紧,你若是心疼我,更要赶紧回去,车途越久,我难受的也就越久。” 沈君逸说不过乔松韵,只能应允。回到王府,已经是两日之后。乔松韵着力想要跟着沈君逸一起去王府看看王妃,沈君逸断然拒绝。 “让玉竹和玉兰送你回去。”容不得半点质疑,沈君逸才从马车上下来就让车夫驾马走了。王府外守着的人见到沈君逸,规规矩矩地行礼。 “让开。”无心理会家门前挡着的人,沈君 逸径自往王府内走。甫才听到沈君逸回来的消息,盛王和王妃的态度截然不同。 王府正殿,盛王看着沈君逸风尘仆仆的模样,眉心紧蹙,手中的杯盏迟迟没能放下。 “赈灾的事情做好了?”声音发沉,不怒自威。盛王抬眼看向站在身前,已然快要同他一般高的沈君逸,重重地叹了一声,“如若真的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寻你,你此刻回来做什么。” “父亲,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儿不能不回来。父亲放心,赈灾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妥当,赈灾款目账册清晰,村落重建昨日开始,无半点让人生事的地方。”沈君逸俯首作揖,声色笃定。饶是盛王再恼,也说不下去。 王妃见此,忙起身走到沈君逸身边,回头嗔怪板着个脸的盛王,“你这么凶做什么,逸儿回来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本来按照日子也快回来了,事情提前办完提前回不是很合理么?” “其实不是。”沈君逸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实情告知,“南荒闭塞,消息不通。是阿韵过去找我,将家中的事情告知,孩儿才竭力赶了回来。” “松韵?她去南 荒找你?”王妃似是听到了惊天消息,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嗫喏了半晌,她才找回了声音,“这孩子,都告诉她让她别太着急,南荒是多乱的地方,又闹天灾,她也不怕出点什么意外。” “这一点我已经严厉警告过她,娘亲日后就不要再提了,她脸皮薄,索性也无事。”想着往后乔松韵必定会有机会和王妃见面,沈君逸不得不提前提醒。 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儿大不由娘,如今还未将人娶回来就处处向着媳妇了,“知道,不会说她。只是担忧,这孩子心眼怪实诚的,山高水远,说走就走了。” 能得如此乖巧的儿媳妇,王妃心中满意至极。 王府虽被圈禁,但是府中吃穿用度一样不减。刚巧要到午膳的时辰,王妃打断了父子二人间的谈话,要他们吃完再说。 然,饭桌上,盛王主动提起了近来发生的事情。无非是想污蔑他结党营私,勾结朝臣笼络势力,前几日又以贪污受贿的名号想要借机搜查盛王府,而后也不知皇帝为何没能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父亲可想好了对策?”沈君逸放下碗,神色严峻 ,“孩儿知道一事,或许对父亲有所助力。” “何事?” “被派任南荒前,孩儿无意得知大司马于端王出征北伐前夕,私下调遣了五千精兵给端王任用,而且大司马能借兵,与镇南大将军脱不了干系。若说结党营私的罪名,安在他们身上倒是合适。” “你是如何得知的?”早前盛王就察觉到,自从沈君逸上回离京处理事务回来,去了一趟乔府,而后整个人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恍若一夕之间成熟老练。私下盛王也曾找过嘉煜,询问起沈君逸近来都在做什么,但是嘉煜的回答尤其委婉,从不透露半点消息。 对此,盛王既无奈也欣慰。男儿能自己撑起一方天地自是让父母欣喜,可沈君逸的年纪终归还是有些让他担忧,朝堂波诡云谲,官员的手段不是他这个年纪就能完全应付。 对此,沈君逸并未明说,只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蒙混过去。盛王看破不说破,点头应下。 “父亲在等什么?”从回来的路上,沈君逸就没能想明白,皇后这次出手打压固然气焰嚣张,手段毒辣,但是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何苦父亲要一直坐以待毙? 第七十章 身不由己是宿命 短暂的沉默过后,端王不答反问,他看向沈君逸,深沉如海的眸色积压过重的炽热,“逸儿,你觉得如若将来端王被立为东宫太子,优劣如何?” 王妃一听这话,忙起身检查门窗。待确定屋外无人,王妃回身,无声嗔怪盛王突如其来的沉珂一问。 “儿子还小,你突然问这事干什么,也不怕隔墙有耳。” “莫怕,坐着吧。”盛王同王妃浅浅一笑,扶着她在身边的位置坐好,目光再度落在沈君逸身上,又恢复清冷,“逸儿,父亲只问这一次,皇位,你想过吗?” “父亲。”面对如此的难题,沈君逸有些不安,甚至猜疑盛王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沈君逸的沉默也致使盛王的脸色黯淡。 摇头苦笑,盛王的手落在了沈君逸的肩上,“皇宫凶险,为父无意让你去龙潭虎穴内深居,又怕你心存壮志,误你一生。” “你走的那一日,皇兄宣召我入宫下棋。上回他约我下棋,是皇兄被立召太子,入主东宫的前夕,由此可见,此回意义不言而喻。” “此次皇后示威必定是发觉了什么,看她手段也知,环环相扣,翻案复杂。可见她针对盛王府并非 一朝一夕。” “父亲怎么想?”养在盛王府,沈君逸继承了盛王的性子,忧心家国,却无心权势,他自小的目标也简单,不过是想要找出母亲身死的真相,为母报仇,其余的他从未肖想。 可今日盛王的态度让他突然意识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于公,为父要你争取,于私……”多年前将沈君逸从姜院正手上接过来的场景历历在目。姜院正颤着声交代嘱托,说皇后给这孩子娶了名,叫做瑞安,只求他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意,勿要招惹朝堂是非。 可身在皇家,如此心愿,必定是难如登天。 “父亲,倘若有朝一日皇后登上了太后的位置,端王继任大统,后宫前朝沆瀣一气,把持朝政,则势必天下大乱。父亲愿意相信孩儿,孩儿愿意争取,不为已,为国,为民,仅此而已。” “好。”盛王声色哽咽,不忍心去看沈君逸,“瑞安,踏上这条路必定血雨腥风,松韵是个好姑娘,你要护好她。” …… 沈君逸归来第一日,连夜进宫。宫门前,御前太监刘公公挡住了沈君逸的去处。 “皇上早已休息,还请世子明日再来。”尖锐的 嗓音拖得悠长,刘公公勾着腰,态度客气。 “刘公公真的有通传过?”沈君逸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将手中皇帝亲笔书信摊开在刘公公眼前,“此前陛下亲召,如若赈灾归来,无论何时都可回宫复命。陛下如此心系百姓,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刘公公?” “世子,陛下的确是乏了,奴才也是担忧陛下身子,世子且在等等,奴才再去通传一次。”见字迹的确是皇帝执笔,刘公公心下慌乱,面上却波澜不惊。行了个礼,转身往内殿去,半盏茶的功夫再出来,陡然换上了恭敬的态度。 “陛下传召世子进去。” “多谢刘公公了。”沈君逸讥诮一声,推门进去。皇帝见着沈君逸进屋,低声谴退了周遭的婢女侍卫。 “过来。”坐在书桌前的皇帝朝沈君逸招了招手,待沈君逸走近,皇帝喟叹着,神色复杂。 面容长开的沈君逸,模样越发似那个人了…… “瑞安见长,如今都快与你父亲一般高了吧。”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 “赈灾的事情如何了?” 将所行之事尽数言明,得了皇帝赞叹之后,沈君逸趁热打 铁,“陛下,今日微臣前来,是为家父之事。” 帝王之心难测,沈君逸不敢完全信任眼前之人,只斟酌将能说的事情一一袒露。言罢,沈君逸并未在皇帝脸上看到预料中的神情。 皇帝唇角擒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慵懒地坐着,眼神似是落在沈君逸身上,仔细看又发觉不像。得不到回应的沈君逸随同皇帝一起沉默。 龙涎香料的烟雾透过铜绿色香炉的小孔,袅袅升起。月色透过朱红色雕花轩窗,洒落在窗边胡床。屋内静谧,唯两束呼吸声此起彼伏。 “瑞安,你是否觉得朕太过残忍?” “微臣不敢。”沈君逸俯身行礼,一时猜不透皇帝的意思。透过衣服的缝隙,沈君逸看见已入风烛残年的皇帝。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生父,而此刻,他的身份是皇帝的侄子。这种感觉太过微妙。 “这件事朕帮不了你。”皇帝眉眼间的柔和倏然退去,狠厉的神色终于勾勒出一个寻常的君王形象,“此事,你自己斟酌。” 停歇片刻,皇帝喊了刘公公进来,“送世子出宫吧,朕乏了。” “是。”刘公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沈君逸,谴人扶皇帝回了寝 殿,刘公公才折身回来送沈君逸。 出宫的路上,沈君逸仔细将皇帝的话琢磨了一番,方才了解了其中的意思。既是帮不了,也就是不会插手。 翌日,朝堂之上,沈君逸穿着官服,于朝会尾声有本启奏。奏折内只将污蔑盛王的罪责一一反驳,条分缕析,件件可查。 “此事,众卿家怎么看?”接过奏折随意翻阅,皇帝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座下的朝臣。出乎沈君逸所料,为盛王求情的人比他预料中多了一倍。 “陛下,盛王为人,满朝皆知,如若真的贪污受贿,何不从盐商入手?结党营私更是与情不合,还请陛下明鉴。” “齐大人所言有理,树大招风,盛王必定遭人陷害,还望此事陛下明察,还盛王一个公道。” 当日,盛王府的圈禁被解除,府外侍卫全部被撤离。回府之前,沈君逸临时起意去了皇后宫中拜见。 永乐宫前,皇后的贴身侍女来报,说皇后凤体抱恙,无法招待世子。沈君逸并不多言,拱手作揖便起身离开,离开前沈君逸笑言,“还未过门的世子妃医术精湛,如若宫中太医治不好娘娘的病,也可随时传召世子妃与我一同前来。” 第七十一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乔松韵回府的当日,老夫人气的不轻。 当日收到乔松韵留下的书信,老人怒不可遏,手都在抖。乔松韵的做法,老夫人能理解,却不能应允。 “一个闺阁女子,四处抛头露面,而且这么大的事情,说走就走,也不和家中商量。你胆子如今是越发大了,祖母管不了你是吧。”看着跪在面前的乔松韵,老夫人怒声呵斥。 乔松韵表面委屈,心里却一点也不怕。细想,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恃宠而骄了。 “祖母,我不是好好的么,而且世子中途也很照顾,也没有那么辛苦。”扯着老夫人的衣衫裙摆,乔松韵咬唇,红着眼讨饶,“祖母,你就原谅松韵好不好?” “罢了罢了,快起来。”向来受不得她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也知道乔松韵是存心做戏给自己看,可老夫人也只能认了,“不是祖母要说你,只是外头凶险,实在担忧。走之前怎么也要去通告一声。” “说了,祖母就会应允松韵出门么?”乔松韵小声嘀咕,哪里还有刚才认错的样子。老夫人气的噎了一下,哼着摇头,“断然不会再让你出门。” “那就是了。”见老夫人又要生气,乔松韵赶紧安抚,“好了 ,祖母不气,往后松韵不这么乱来就是了。” 从头至尾,来流云居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一个,乔松韵不免疑惑。自己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乔正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别看了,我都帮你搪塞过去,你父亲近来忙的很,我随意找了个理由他就信了,也无时间查证,你啊,可别再搞出这种幺蛾子。” 乔松韵笑的欢快,忙点头称好,“就知道祖母待我最好了。” 一觉醒来,乔松韵还未完全清醒,就听到秋浓进屋,一惊一乍,说王府外的侍卫都走了,盛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真的,这么快?”乔松韵原以为这事得拖上好几日,还得着力调查,或许会牵扯出一大堆的事情,可竟然昨夜才回,今日就解决了,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洗漱过后,乔松韵当即就要往王府去。熟料竟是遇上了自己跑上门的沈君逸。 “松韵,还不行礼。”前堂之上,乔正见乔松韵愣在原地,开口提醒。乔松韵才要行礼,沈君逸伸手扶起她,“往后见我无需行礼,此次前来,是为多谢阿韵。” 乔松韵瞥了乔正一眼,见他面色疑惑,乔松韵忙上前两步,干干地笑了笑,“是谢此前端 阳的粽子吧,没什么的,若是世子喜欢,糯米和粽叶都还有呢,哈哈哈。” 推着沈君逸往外走,乔松韵连声道,“世子应该没什么事情要与父亲说了吧,我去送客。” 被强行推到了府门口的沈君逸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乔松韵,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了十之八九。 “你出门的事情乔大人不知道?” “祖母怕我挨训,没有告诉他。”乔松韵朝着屋里看了看,确定乔正没有跟过来,这才送回了目光,“王府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你找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么,如今反倒嫌弃我解决太快了么?”沈君逸故意打趣,脸皮薄的乔松韵红了脸,低着否认。 “我不是那个意思。” “有件事……”斟酌了片刻,沈君逸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给压了下去。乔松韵最是见不得别人欲言又止,吊着胃口实在是难受,“什么事,你说啊。” “松韵,你可算回来了。”萧凯年从马车上下来,径自忽略了沈君逸,“你这几日都去哪了,每回来都不见你在。” “萧大人,你找我很多次么?找我什么事儿啊?”被萧凯年打断,乔松韵当即就忘了刚才 沈君逸的问题。 眼看着两人相谈甚欢,沈君逸轻咳了一声,随即将乔松韵护在了自己身后,“萧大人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来确认松韵是否回来了。”萧凯年回的坦诚,反倒是显得沈君逸有些小家子气。乔松韵从沈君逸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与萧凯年对视。 “上回说要去拜访你的父母,没能赶上,这回一起去吧,今日我正好有空。” “你何时就有空了?”沈君逸打断乔松韵的话,一本正经地扯谎,“今日你不是答应与我一起去见我母亲么?回来的时候,你一早就答应的,我出门前还与母亲交代要带你去王府吃饭。” “啊?”乔松韵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今天去王府,可是沈君逸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得不让乔松韵怀疑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当着萧凯年的面直接拒绝沈君逸的确有些过分,斟酌过后,乔松韵选择了沈君逸。 “抱歉,我今日的确是约好了去王府看看王妃,改日再上门拜访吧。”话才说完,乔松韵就被沈君逸拉上了马车,动作之粗暴,态度之冷傲,让乔松韵止不住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直至到了王府,乔松韵都没能缓过 神来,沈君逸是为什么生气。 王妃见了乔松韵,欢喜的厉害,即刻拉着人坐下,又想着上回沈君逸叮嘱了不让问南荒的事情,王妃只能问问家常。 见二人聊的开心,沈君逸自觉无趣,干脆去了书房待着。不足一个时辰,竟是余力找了过来。 “何事?”许久不见余力,乍然见着人在跟前,沈君逸有些疑惑。余力不知沈君逸想法,只如实将乔松韵吩咐任务,找到的成果一一言明。 若非余力说起,沈君逸都快要忘却被收监在牢的男人。 “找到了他的夫人孩子?” “已经派人看守住。”余力偏头看向沈君逸,目光带着征询,“是否和以往一样,直接从男子家人入手?” “要干净利落,不要惊扰孩子。” “是。” …… 午膳之后,王妃要休息,乔松韵怕自己会打扰沈君逸处理事情,便想着和秋浓一起回去。把话同沈君逸说了,乔松韵却没能得到应允。 “回去也无事,就在这坐着吧。” 沈君逸眼皮子都没抬,顿时就把乔松韵安排的清清楚楚。见沈君逸看书看得认真,乔松韵更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以至于,她真的就这么在沈君逸的书房里坐了一个下午。 第七十二章 我不吃这套 起初觉得无趣,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乔松韵干脆在后排的书架上随意挑了几本医书打发时光。说来也巧,随手拿的一本医书就是自己父亲编纂的。 一下午的时光说短也短,再抬头,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随手将书丢在桌边,乔松韵起身掌灯,动作行云流水,倒是熟练的很。 沈君逸静静地观望乔松韵把这一切做完,方才开口,“在王府用了晚膳才回去么?” 这话虽看似疑问,却难让人拒绝,乔松韵无可避免地点了头。饭桌之上,王妃瞧见沈君逸带着乔松韵一起过来用膳,神色诧异地让乔松韵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午膳在,晚膳也在,怎么看都像是来蹭饭的。 “娘,你这是什么表情。”察觉到乔松韵神色不对,沈君逸招呼乔松韵坐下后,免不得为乔松韵打抱不平。 只是这么一说,乔松韵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王妃忙摇头,笑着让下人开始盛饭,“只是有些诧异,你们感情何时如此好了。”顿了顿,王妃语气严肃了些,面上还是带着笑意,“即便感情好也不能时常如此,老夫人记挂自己的孙女,你这样霸着实 在不好。” 从外回来的盛王闻言也笑了起来,拿起碗筷,虽儒雅却透露出不可撼动的威严,“先吃饭吧,之后早些让逸儿送松韵回去。” “说得对,先吃饭吧。” …… 被沈君逸送着回了乔家,从马车上下来,乔松韵遇到了许久不见的乔双。本想忽略不见,谁料乔双竟是主动迎了上来,态度之热切,表情之温柔,让乔松韵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四妹妹何必这么躲着我。”乔双走上前,当着沈君逸的面挽上了乔松韵的手臂,“不过是见你一直没回来,所以出来等等,四妹妹误会我了。” 乔松韵虽不知道乔双到底要干什么,却知道她不会有这么好心,心中提防不减,也不反驳,随手甩开了乔双的手,乔松韵面对着沈君逸,面色温婉,“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瞥了乔双一眼,沈君逸眉头轻蹙,“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时辰不早了,你要真进了门,我父亲还得熏香换衣来见你,太麻烦。”乔松韵推了推沈君逸,示意让他上马车,没了辙的沈君逸只好离开。 待马车走远,乔松韵转头,发觉乔双的目光 一直落在远去的马车身上。趁着乔双出神的功夫,乔松韵领着秋浓走远。 一连几天,乔松韵总能在院外巧遇乔双,忍无可忍的她终于爆发,喊停了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乔双。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虽说这几日乔双规规矩矩,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每日都见着不讨喜的人在自己跟前走动,真的很影响心情。 “我当真只是想要和四妹妹你求和,没有别的意思。”说着,乔双反倒是先委屈上了,“我娘因为你而被禁足,大哥更是受了责罚,无脸见人。我哪里还有什么胆子想别的事情。” “求和?”乔松韵冷笑了一声,讥诮不已,“那好姐姐是为何要与我求和呢?此前是你欺负我了,还是凌辱我了?” 这话让乔双白了脸,嗫喏半晌,终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乔松韵眼神凌厉,带着不容侵犯的凛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气上心头,乔双也是被逼急了,装不下去,“乔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想去哪就去哪,干你什么事?” “不是要求和么,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乔松韵看着乔双恢复了往日的寻 常模样,心中倒是松了口气。不想再同她浪费时间,乔松韵干脆回了房,眼不见为净。 可没曾想,第二日乔双又一次来了流云居前溜达,凑巧,今日沈君逸也来了。 “世子。”在外溜达的乔双见了沈君逸吗,倏然温柔起来。沈君逸因为乔松韵的缘故,对乔双无什么好感,应了一声过后,随即让玉竹去给乔松韵通信。 院外,瞧着乔双和沈君逸相谈甚欢的情形,乔松韵心中莫名生出股子怒气。 “你今日找我做什么?”心中塞火,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沈君逸不知自己何处惹乔松韵不高兴了,赔着笑道歉。 “你这是怎么了,吃了枪药了?”扶着乔松韵在外院的小石凳上坐好,沈君逸站着,俯身揉了揉乔松韵睡乱的头发,“还是没睡醒,我吵着你了?” “才没有。”低着脑袋,甩开了沈君逸搭在她脑袋上的手,乔松韵噘着嘴,极为不耐地再问了一遍,“你来做什么?” “乔氏三十的寿宴将至,王府收到了帖子,母亲让我来同你商量,要送什么礼才好。”在乔松韵身侧的位置坐下,沈君逸神色颇为打趣, “娘还说,这件事原本是不必你操心的,但是往后我们会遇到太多这种情况,所以想让你提前试试。” 一股子怒气撑着脾气,乔松韵愣是不松口,瞥了眼身边站着不走,干看着沈君逸的乔双,乔松韵的语气透着阴阳怪气的意味。 “我可不是乔氏生的,嫡母生的女儿不是在你跟前站着么,既然要送就得让人喜欢,这一点,想必二姐姐比我知道的清楚。” 鲜少听她这样拿腔捏调地说话,沈君逸竟是笑了起来。站在一侧的乔双被沈君逸的笑容晃了眼,竟是挪不开脸。 自第一次见到沈君逸时,乔双打心里觉得,眉目如画,身姿绰约这样的词就是为沈君逸这般的男儿准备的。只可惜,让乔松韵捡了便宜。 好容易压下心中的恨意,乔双自来熟地坐在了沈君逸身侧的位置,恬不知耻地点头,“我母亲的喜好我都清楚,如果世子想知道的话,我能详述。” “那好,我也不打扰了,世子就和二姐姐一起好好商讨吧,得了结果告诉我就是。”甩开沈君逸的手,乔松韵按照原路回了房中。甫才坐下,乔松韵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逢场作戏 “秋浓,乔氏什么时候说要办寿辰宴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心中闷气无处发散,乔松韵拿起了床边的绣花枕头开始霍霍。眼瞧着枕头都要被揉变形了,秋浓赶紧走上前把枕头从乔松韵的手里抢下来,丢回了床上。 想了想,秋浓把搁在里头的瓷枕递给了乔松韵,“小姐,你揉这个吧。” “秋浓!你也存心气我是不是。”把瓷枕丢回了床上,乔松韵扬了扬声色,随即又重重地叹了一声,“不是说好得关上半个月不许出门的么,这事才过去几天,就遭人遗忘了。” “原来小姐是为了这事生气?”秋浓似恍然大悟一般,意识到自己会错了重点。乔松韵眨巴眨巴眼,抬头看向秋浓,“不然还能为什么生气?” 秋浓苦笑着摇头,“还以为小姐是吃味世子和二小姐走得近才生气呢,结果只是因为夫人的事情。” “我同他们有什么好生气的?”乔松韵不太能明白秋浓这话里含的意思,闷头闷脑地灌了一大杯茶,她又道,“不过也的确是有点生气的,明知道我和乔双不对付,他居然还对她有礼有节的,这算什么盟友。” “盟友?”秋浓 听到这两字,有些疑惑,“小姐与世子是约定了什么吗?” “不是,你听错了。”乔松韵把手中杯子放下,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是朋友。” 被乔松韵记挂的朋友此刻正在院外想着如何打发走乔双,无奈乔双一直缠着,他也不好同一个姑娘家说什么重话。 耐心耗尽之后,沈君逸毅然起身,“多谢乔姑娘好意,我还有另外要事与阿韵相商,恕不奉陪。” 说罢,沈君逸急速朝着流云居内室的方向去。乔双站在原地,唇角的笑意还未消散,神情却一点点寒凉。 推门进屋,沈君逸就见着乔松韵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见他的架势。带着些许的讨好,沈君逸走上前,在乔松韵对面的位置坐下。 看着乔松韵面前的棋盘残局,沈君逸随意从木钵里捡了一颗黑棋子。 “怎么突然想着要下棋了?”落子之际,沈君逸抬头去看乔松韵。只见乔松韵盯着沈君逸落子的位置,神色平淡,语气清冷,“为了静心!” 这话虽平淡,但是莫名听来有些许的火气。沈君逸唇角微勾,淡然解释,“乔家二小姐属实有些话多,难以脱身。” “哦?”自知他是 在为刚才的事情开脱,可乔松韵不愿领情,“此事是世子的私事,与我无关。” “世子私事自然与世子妃有关,阿韵这话说的不严谨。”见乔松韵落子,沈君逸趁势追击,又落一子。一盘残局,竟是黑子由劣势转占上风。 眼瞧着说不过,棋也下不过,为着静心而来却惹了一身烦躁,乔松韵干脆丢下了手中的棋子,拍了拍手,乔松韵站起身来,“世子想好送什么了么?” “此事要与世子妃商量才行。” 平日被玉竹余力他们喊世子妃习惯了,乔松韵从不反驳,可这一声声的世子妃从沈君逸口中说出来,乔松韵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 “你还是别喊我世子妃了。” “为何?”沈君逸凑近,眸底的不解呼之欲出,“阿韵已经答应嫁入王府,不可反悔了。” 被沈君逸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乔松韵猛地往后退,可她退一步,沈君逸就紧跟一步,直至退无可退,后背靠在墙上。 不知为何,乔松韵总觉得从南荒回来后,沈君逸待她就有点奇怪,与此前相比,态度实在是好上了太多。若说是沈君逸真的发觉她就是姜苏,那态度也不该像这 般天翻地覆。 而且遵照乔松韵的想法,如果沈君逸起了疑心,应该如此前一样,时时猜测才对,最后,怎么着也得来问问她这个当事人。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故而乔松韵得出了唯一一个答案…… “沈君逸,你是不是……是不是……” 心悦于我这四个字乔松韵没敢问出口,看着沈君逸炽热而澄澈的眼神,早前秋浓说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乔松韵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衣裳,而后一个屈伸,从沈君逸身侧逃离。 “乔氏自小养在镇南将军府上,见过的珍宝也不少,只管送名贵的就好了,但是也无需太名贵。”走到一边,乔松韵急切地转了话题,唯恐沈君逸追问,乔松韵又道,“送,送个玉观音怎么样,潜心自修,是个能养心的好法子。” 沈君逸眸色微暗,自知乔松韵在转移话题,他也没有多问,只淡淡应了一个好字。 回王府的途中,沈君逸陷入了沉思。直至下了马车也一言不发,跟在后头的嘉煜不敢出声,只是默默跟着。 “嘉煜……”书房内,沈君逸瞥了嘉煜一眼,又收回目光,叹了一声,朝嘉煜摆 了摆手,“退下吧。” 嘉煜点头,离开书房前还极为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寿宴如期举办,消停了半个月的乔氏难得地有了笑意。宴席之上,乔松韵看着乔正和乔氏恩爱如宾的模样,心中着实来气。 老夫人见乔松韵一直没笑过,拍了拍她的肩,又是主动添了佛手锅贴在乔松韵的碗里,“逢场作戏是必有的,吃点东西吧,任何时候都不要亏待自己。” 乔松韵收回目光,扯出一抹笑意。拿起筷子尝了尝老夫人夹的佛手锅贴,唔,味道还行。美食不可辜负,乔松韵将自己的情绪一扫而光,正要开吃之时,门外的一个声音将她吓得一激灵,继而咳了起来。 远处的沈君逸见乔松韵咳得厉害,想起身过去,身后的嘉煜开口轻咳了一声。 “世子,王妃让属下叮嘱世子在外要注意规矩,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世子妃着想。”一早被王妃叮嘱了七八十条教导的嘉煜适时提醒,沈君逸也只能坐了回去。 好容易顺了气,乔松韵抬头看向了外头大摇大摆进屋的人。老夫人与乔松韵四目相视,眼神里写满不安。 最为恐慌的却是今日寿宴的主角,乔氏。 第七十四章 颜面尽失 “他何时出的狱?”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乔氏的脸色跟着苍白。近乎无声的呢喃被乔正听见,顺着乔氏的目光往外,乔正心中也泛起一丝疑惑。 “快,让人把他赶出去。”乔氏悄然转身,朝着自己身后的人吩咐,只是晚了一步,已然来不及。 “今日在下出狱,正巧凑一凑热闹,冲冲满身晦气。”男人如若无人地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在场宾客都是乔家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见着这么个毫无礼数的人进来,目光自然是落在了他身上。 且出狱二字,蕴含的内容实在是有些多。 乔松韵看着那人,抓着老夫人的手用力而不自知。之前为了王府的事情,乔松韵几乎都把这个男人给忘到了脑后,如今他又一次出现自眼前,也不知是安了什么心。 “四丫头,莫慌。”老夫人反手握住乔松韵的手,面上依旧淡定。男人被众人目光看着,也不觉不自在,大快朵颐,极为潇洒。 乔正看不下去,这个日子直接轰人也不好看,更丢府上脸面,朝着男人招呼过后,乔正还算有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嘛……”男人 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乔松韵身上时,顿了片刻,唇角浮现出极为微妙的笑。 乔松韵被他这一笑给吓得不轻,她不怕被冤枉,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总能查到真相。可是如果乔氏是存心在这个场面下恶心她,那就实在是让人不适。 下意识看了乔氏一眼,乔松韵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她预料的那样。乔氏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今日我来,”目光在乔氏身上停下,男人唇角油腻的笑容转而变作了淡淡的冷意,“乔夫人,你承诺的银两可还没有付给我呢,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什么银两,你在胡说些什么?”乔氏心内慌乱,勉强保持住得体的笑,冲着一边的家丁喊,“大好的日子,这样的人给我赶出去。” “乔氏,我只是来拿属于我的报酬,你给了我银两,我自然就走。”指着安然坐在一侧的乔松韵,男人混不吝的语气格外让人恨,“上回可是说好了的,让我假扮那个姑娘的相好,然后你给我一笔钱,我就带着媳妇孩子离开这里。” 嗤了一声,男人的神情带着鄙夷,“上回你和你儿子挨了家法可不是我的错,你家老 爷子下手更是狠辣,我也不让你报酬加倍,按照原来的价钱给就是了。”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了?上回你污蔑四姑娘不成,这回又想来污蔑我?”乔氏破口大骂,说完自觉失礼,却收不回这股子气性。 被打了一顿的乔晨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出声,乔双也只是静静地观望。在场宾客看着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一个个都坐了回去,噤口不言。 “不带你这样赖账的,你当初看上我王霸天不就是因为我好赌成性,觉得拿钱就能让我给办事儿,如今倒好,事情办成了想赖账,真当兄弟好欺负?” 当着众位的面站起身来,自称王霸天的男子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你今日若是不给我银子,我就死在这处,闹大了总归是能查出来,反正我欠债够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死了我媳妇儿清净,还能顺道让一家老小过的好。” 乔松韵听着男人这一番话,莫名觉得有些触动。知法犯法还能说得如此仗义,不愧是被乔氏选出来的男人。 乔氏没想到事情会闹成今日这样,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时候。乔正突然的询问让乔氏猛地哆嗦。 “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厢还未问出个所以然,那边,男人竟然就真的开始动手。宴席顿时乱成一团,乔珂即刻让人去拦住他,王霸天力气大,乔家两个家丁不是他的对手,顿时间一群人就扭打在一处。 好端端的宴席就这么乱成了一团,有桌子被掀翻,饭菜落了满地,不想被误伤的宾客忙往一边躲。 身为乔家最大的长辈,乔珂被这一出气到哆嗦,连话都说不出口。满地狼藉中,老夫人站起身来,赔着笑道歉。 “今日让大家见笑了,改日必定登门道歉。” 这样明显送客的言论一出,在场的几个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客套地道别过后,鱼贯而出。待人走得差不多,乔珂猛地咳嗽起来,乔正和老夫人急忙赶过去。 气急攻心之下,乔珂晕了过去。 …… 乔松韵虽想上前,可无奈一群人围着乔珂,她连个缝隙都钻不进去,还想再试试的乔松韵即刻被沈君逸拉出了人群。 “玉竹已经去喊大夫了,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沈君逸殷殷叮嘱,乔松韵犹豫着点了头。环顾四周,眼下乔家也就剩下沈君逸没走了。 细思之下,乔松韵睁大了眼 ,极为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被捆起来的男人,又看了眼沈君逸,“是你让他来的?” “不是,是他自己来的。” 乔松韵还想问,沈君逸却没有再要回答的意思,趁着府上生乱,沈君逸拉着乔松韵回了闺房之中。玉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饭食码放好,笑着同沈君逸交差。 “说好把玉竹和玉兰交给我的,结果闹来闹去都还是只听你的。”看着自己喜欢的饭菜摆满了桌子,乔松韵虽有心嗔怪,却没办法生气。 拿起筷子尝了尝干煸的芸豆,乔松韵餍足地眯了眯眼,“很好吃,你肯定也没吃多少吧,我们一起吃吧。” 主动盛了饭递给沈君逸,乔松韵才拿起自己的碗给自己添了一小碗的饭。吃了七分饱,乔松韵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可是为什么王霸天要帮我呀?” “他可没有帮你,他只是来要银子的。”沈君逸跟着放下碗筷,一字一句地告诫。乔松韵了然地点了点头,恍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和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更沉稳,也让人莫名安心。 “我记住了,他没有帮我,他只是来要银子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知情,对不对?” “没错。” 第七十五章 将军回朝 乔珂因乔氏之行而气急攻心,一连卧床几日。为此,乔正隐忍多年的情绪一朝爆发,将乔氏关进了小佛堂禁足,子女不得探视。 乔松韵得知该消息时,并未显露出多少的高兴,为此,秋浓很是不解。 “小姐,夫人得到了惩罚,造谣你的谣言也都调查清楚,你怎么不见一点高兴的样子?” 如今乔氏被禁足,乔双和乔晨更是不敢造次,府上难得恢复了安宁。秋浓看着乔松韵平淡的面色,甚至品出了几分落寞。 “这些完全不够。”有些东西只有自己能懂,多说多错,乔松韵勾出一抹笑,冲着秋浓摇了摇头,“罢了,如今入夏已过,小暑将至,荷叶莲藕正新鲜,想不想吃荷叶糯米鸡还有清蒸莲藕酿?” 菜名一出,秋浓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赶紧点头开始收拾,“我这就去后厨领食材回来,小姐等我。” 乔松韵抱怨天热之际,一个消息让她越发燥郁。听了玉竹所言,乔松韵腾的站起身来。 “乔氏才安分几天,又开始作妖。”咬碎了一口银牙,乔松韵柳眉紧蹙,眼底的肃杀之意犹如晌午时分的暑气,“去看看去。” 按照玉竹所说,乔氏往日都安安分 分地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可最近一段日子,她不知道怎么就联系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而后让丫鬟去传信。玉竹跟着那个丫鬟出了府,方才知道丫鬟去了驿站寄信。 需要乔氏寄信联系的人没有几个,而嫌疑最大的当属镇南大将军,乔氏的哥哥,徐乾。要说徐乾也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妹妹,信才寄出去没几天,转眼人就出现在了乔府。 速度快得让乔松韵怀疑其实徐乾就住在都城附近。 原想着站在门外探探情况,可惜徐乾是个练武之人,警觉心尤为明显,才走到门前,乔松韵就被发现。无奈之下,乔松韵只能进了屋里同屋内的一众长辈请安。 “松韵拜见徐将军。”最后一个行礼的是徐乾,乔松韵俯身行了大礼,却不见徐乾知会一声。僵了片刻,乔松韵自己起身。 “松韵听闻大将军来了府上,故而特意来此瞧瞧大将军是何等威风。”乔松韵神色烂漫,言语天真,除却徐乾以外,众人都觉得乔松韵说出这话很正常。 唯独徐乾哼了一声,“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装可怜倒是逼真。” 这话的分量太重,即便是乔正都冷了脸,刚要说话,乔松韵抢了先。看 向徐乾,乔松韵目光澄澈,不卑不亢,无半点畏惧,“将军有娘教,也不过如此。也对,子不教,父之过,将军父亲走得早,不怪你。” “大胆!”徐乾一掌拍在桌上,放在边缘的茶盏被震得落地,常年征战,风霜侵蚀,徐乾的脸沧桑的同时更蕴含了凶险肃杀的意味。若是常人,单单是看着他这张脸就得吓得退后。 可乔松韵偏不吃这套,冷笑着点头,“多谢将军夸赞。” 眼瞧着局势僵了起来,乔正同乔松韵使了个眼色,再好声安抚,大堂之内的气氛才缓和了些许。 当着乔正的面,徐乾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回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一堆话简练概括,无非四个字:为妹伸冤。 乔松韵听了心中觉得好笑,以前只觉得乔氏心狠手辣,可如今见了徐乾才知道,原来这贼喊捉贼的把戏徐家家族的绝学。 不好给乔正添乱,乔松韵忍住了笑,认真听徐乾扯谎遮羞。 “徐将军可曾知晓内人所犯的种种罪责?”乔正面色平淡,话里的意思却明显。可惜徐乾有备而来,将自己妹妹条条罪责举例而出,又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乔大人,当日你上门提亲,说好会对 舍妹好,可这些年她在你乔家任劳任怨操持后宅之事,也为你生了一儿一女,却还得受老夫人的排挤,如今你竟然还不肯让她见自己的儿女。”说至此处,徐乾尤为悲痛,“你就是这么对我妹妹好的?” 乔正官衔没有徐乾的大,位分也在徐乾之下,如此劣势天然地低人一等,说起话来就不得不低声下气。可无论如何解释,徐乾都只站在乔氏那边,这场辩驳再继续下去,乔正必定节节败退。 预料了结局的乔松韵怒声一喝,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我原以为大将军是有功之臣,辩是非,明事理,熟料亲眷知法犯法非但不惩治,还想庇护。如此功臣,真是国之大喜。” 此言一出,徐乾再坐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往乔松韵那处去,一双遒劲有力的大手几乎就要落在乔松韵细长的脖颈上,却是一阵巧劲四两拨千斤地将他的力道化解。 “徐将军这是做什么?”沈君逸得知徐乾回来,就知道乔府必定得闹出一番血雨腥风,好在他及时赶来,否则按照乔正这畏畏缩缩的性子,乔松韵不知道该吃多少苦。 瞥了一眼身边的乔松韵,见她未有伤口,沈君逸才放下心将她 护在了身后。唇角勾起,冷意尽显,沈君逸站着看狼狈撞在桌沿儿的徐乾。 全然没有料到沈君逸会突然出现,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徐乾,下一刻就规矩了起来,俯身行了一礼,徐乾勾着腰喊了一声世子。 “徐将军快马加鞭回来,就为了处理关于乔氏的事情?”言辞之间,沈君逸带着质疑,厉声喝问,“看来在徐将军心中,国事远没有家事来的重要。” “并非如此,国事自是重于泰山。”这样一定大帽子扣下来,非死即伤,徐乾忙跪下为自己开脱,“戍守之地,安和太平,我才有空暇回来,又正巧赶上这么回事,心疼舍妹,故特此上门询问。” 乔松韵看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徐乾,不免怀疑刚才看到的徐乾是她的幻觉。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些吧。 “原是如此,那就情有可原了。”说罢,话锋一转,沈君逸往后看了眼乔松韵,目光又再度落在了徐乾身上,“刚才徐将军可是想对阿韵动手?” 一声阿韵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包括。徐乾因回来的急,不太清楚状况,如今听沈君逸提起才想起,似乎乔氏早前说过府上的一个四姑娘被定为了世子妃。 第七十六章 对窗梳妆,空有一身疲惫 “这……”徐乾哑口无言,连辩解都不敢有。刚才他的心思,想必沈君逸比他还清楚。 “不过我想即便我没来,徐将军大抵也是不会真的下手。”给了徐乾一个台阶,沈君逸又爬上了新的阵地,“审案也得人员齐全不是,听闻乔氏被禁足了,今日徐将军在场,不如让她过来一起商讨商讨。” 明明自己才是客,可沈君逸总是能时时反客为主,且让人无法拒绝。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乔氏来了大堂。 见到了徐乾,乔氏顿时落在了委屈的泪。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何时到的?” 听着乔氏装模作样地问这些个问题,乔松韵恶心地有些想吐。让丫鬟送信把人喊回来,如今人到眼前,竟然问怎么来了? 这出苦情戏可真真是感人至深呢! 乔正属实打心底里不再愿意相信乔氏,当初只当她耍小性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如今见证了她种种罪行,才发觉她心思如何狠毒。 徐乾把妹妹扶好,眼底目光如若淬了毒,“你穿的什么,乔家就这么待你的么?” 若说朴素,今日乔氏穿的是真朴素,可若要说简朴,乔氏这一身真算不上。乔松 韵看着这兄妹二人一招一式地过,心中却只是想笑。 沈君逸极为自然地拉着乔松韵在一边坐下,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如何收场。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乔双和乔晨纷纷到来。 怕惊扰了老夫人,乔松韵招呼了秋浓过来,“你去竹苑告诉祖母,无需过来,这里太乱,让她老人家好生歇着就是。” 秋浓点头,趁乱离开。 指了指一边骂战不断的几人,乔松韵眉眼弯弯,略带欣喜地问,“你厉害还是徐将军厉害?” “怎么这么问?”沈君逸瞧见乔松韵眼底的微光,心下好奇。乔松韵正要开口,一群人的目光突然转过来。 “我看就是这个小丫头造谣生事。”徐乾指向乔松韵,眼底的火气未消,瞧见沈君逸迎过来的目光,他也只是悠悠躲闪。 原以为这场骂战最后会这么草草收场,谁知道乔双居然突然站了出来,为沈君逸说话。 除却沈君逸毫无波动外,在场众人都诧异不已。乔松韵见乔双那股子认真劲,不似作假,心内揣摩良久的答案越发清晰。 乔双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沈君逸? “阿韵。”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沈君逸自觉无趣, 站起身来扶着乔松韵起身,“乔大人,尔等家事我不宜插手,今日来也只是为了问清楚徐将军回京的意图,毕竟徐将军手握兵权,私自回京可是隐患。” 丢下这句话,沈君逸领着乔松韵离开了前堂,独留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被沈君逸拉着出了府门的乔松韵甩开沈君逸的手,下意识往后退,自得知了沈君逸对她的心思之后,她便不敢再如此前一样没心没肺了。 “你带我去哪?” 见乔松韵眼里满是防备之意,沈君逸怔在原地,愣了片刻,方才道,“母亲近日胃口不佳,太医来诊也说不出缘由。” “那你等我一下。”察觉到自己误解了沈君逸的意思,乔松韵不免有些心虚,干干笑了两声,乔松韵转身往流云居的方向去,再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个药箱。 “走吧。” “你何时准备的东西?”接过乔松韵手里沉沉的药箱,沈君逸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之内,乔松韵宝贝似的打开了药箱,一一展示在沈君逸面前。 “上回你高热不退,我又什么都没有,所以这次回来,我就让玉竹去准备了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顿了顿,乔松韵有 些不太好意思,“不过用的都是你给我的那些银两,你负责掏银子买,我负责给王妃看病,也算是物有所值是吧?” “银两够吗?”此前因乔松韵一本正经地同他要报酬,又见她在家过的极为素朴,沈君逸才令人送了一干东西过来。 乔松韵赶紧点头,“够的。” 目标未达成,就收了一大笔银子,乔松韵心有不安。虽知道王府家大业大,这么点银子对王府算不得什么,但是乔松韵也怕沈君逸一个豪气冲天又送了大把银子过来,她消受不起。 下了马车,乔松韵想要从沈君逸手中接过药箱,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乔松韵只能自己讷讷收回了手,跟在了沈君逸的身后。 跟在乔松韵身后的秋浓走上前,环顾了一圈过后,小声嘀咕,“也不知余力在不在府上。” “怎么,想见他啊?”乔松韵凑到秋浓耳边,坏笑着问道。秋浓撇过脸去不敢看乔松韵,嘴上倒是不老实,“谁想见他了,不过是问问而已。” “那你手里包裹装的是什么?”她去拿药箱的时候,秋浓也回了趟屋,悉悉率率不知道包了些什么。目光落在黑不溜秋的包裹上 ,乔松韵咬唇,恍然大悟,“不会是衣裳做好了吧?” “小姐,你……” 眼瞧着秋浓生气了,乔松韵一个侧身躲在了沈君逸身后,挽着沈君逸的胳膊,乔松韵偷偷对着秋浓做鬼脸。 沈君逸停下脚步,任由二人打闹,待乔松韵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手臂,沈君逸才继续往前。 “不许动,我不笑你了。”乔松韵好容易憋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跟在了沈君逸身后。 见着乔松韵上门,王妃笑的合不拢嘴,当即把自己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王妃,听闻世子说,您最近食欲不佳,我特意来看看。”见沈君逸把药箱放下,乔松韵尤为有默契地走过去把东西整理好,一唱一和倒是极为熟练。 瞧着他们这般模样,王妃唇角的笑意越发深,“许是暑热侵扰,也没什么,而且都是老毛病。” “还未到三九伏天,暑热没有到最盛的时节,王妃就如此不舒服,到了三伏天还得了?”乔松韵板着脸教导眼前的病患,言辞间倒是极为有太医院里头大夫说话的风范,只可惜她的容貌实在稚嫩,以至于这话从乔松韵口中出来,像极了江湖术士的话术。 第七十七章 素叶难寐,是我亏欠了你 王妃笑着点头,老老实实伸出手去给乔松韵诊脉,“松韵的医术是如何习得的,上回我照着你给我的药方抓了药,身子好多了,也再未犯过。年纪轻轻,医术倒是极为精湛。” 沈君逸不动声色地看着乔松韵诊脉,见乔松韵神色自如,也就没有开口为她发声。收了诊脉的手,乔松韵又就着药箱鼓捣起来,一双杏仁眼透露着极为诚挚的认真,“这不过是因为如今天热,症状有所缓和,待药喝完已经是冬天,那时候也彻底根治,刚刚好。” 切脉过后问诊,乔松韵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纸本,又令玉竹去备了笔墨,准备好方才提笔询问,“夫人除却胃口不佳,可还有其他症状?” 王妃当着沈君逸的面原是不想提的,但见乔松韵神色认真,王妃也就顺口说了,“偶有偏头痛的症状,致使夜间难眠。” “头疼之时是否伴随恶心干呕的症状?王妃,可不许隐瞒。”乔松韵心思细腻,见王妃一直下意识地去看沈君逸,当即开口,“病好了才能让家人安心,世子定然是希望王妃能平安的。” 叹了一声,王妃脸上的笑意柔和了几分 ,“的确有,一般在入睡前。”顿了顿,王妃反手握住乔松韵的手,带着些许的歉意,看的却是沈君逸,“此事还请松韵保密,务让王爷知晓,他公务繁忙,我不想他再花心思于我身上。” 乔松韵淡然浅笑,桃花面粲然温婉,“医有医德,松韵不会将王妃的情况交代给他人,且,要想让王爷放心,接下来王妃可得好好配合松韵,不然我就去和王爷告密。” 被这番极为孩子气的话给逗笑,王妃娇嗔地伸手在乔松韵额前戳了戳,“你倒是鬼灵精怪的很。” 替王妃诊断过后,乔松韵携着从乔家带来的医书,仔细地研读了一番,这才开始动笔写药方。将药方交给玉兰,乔松韵着实松了口气。 “你自精通医术,怎么开个药方都如此慢?”书房内,沈君逸笑着打趣。 乔松韵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揉着酸痛的脖颈扭过腰去看沈君逸,“虽说熟练,但是总得确认才行,况且王妃是你母亲,我更要小心谨慎才行。” 乔松韵失去了双亲,自是不想再让身边亲近之人因病而走。可这话落在沈君逸耳中,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笑着点了点头,乔松韵起身离开,“你就别送了,我得交给你一个任务,以大夫的身份。” …… 当晚王府散席之后,沈君逸早早回了寝殿。直至月上柳梢,沈君逸熄了寝殿的灯,悄然出门。盛王寝殿外,沈君逸悄然而立。 偷窥这样的事情沈君逸做得极少,可为了乔松韵那一句“谨遵医嘱”,沈君逸可谓是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一如王妃所说,就寝前偏头痛就开始犯,而且看症状,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么轻微。犹豫着是否要去喊大夫,却是盛王起了身。 屋内瞬间亮起烛火,盛王端着水走到床边,扶着王妃起来喝了些许。 “清漪,你怎么了?”盛王见王妃脸色苍白,显露出难得的慌乱,“我让人去喊太医过来,你……” 手腕被拽住,盛王俯身看着怀里的王妃,眉头紧蹙。 “王爷,我无事,只是老毛病了。”撑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盛王压着无法动弹。 看着怀里的人,盛王抬手将王妃被汗打湿的头发捋好,“早前就头疼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沈君逸收回目光,在原地站了片刻,悄然离去。屋内 ,沉重压抑的叹息声连成串,如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要说不内疚是假的,待王妃好转了些,盛王才扶着她躺下。侧身躺下,将王妃揽在怀里,盛王眉眼间的愧疚一览无余,“终究是我薄待了你。” “王爷这话不对,国事重要,臣妾能照顾好自己,别多想,早些睡吧。” “清漪……”盛王目光灼灼,愁容满面,转眼间神色毅然坚定起来,他看向王妃,四目相视间,笃声道,“待你病好了,我们生个孩子吧,瑞安已经长大了。” “王爷,我早已经将瑞安当做自己的孩子……” “我知你待他好。”悠悠一叹,王爷声色里有久违的温柔和煦,“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们再商讨。” 为了能早日治好王妃的病,乔松韵来王府的次数与日俱增,这恰好如了沈君逸的意。只可惜好景不长,乔府突然而来的一个女子,陡然打破了这份平静。 “你是说,三姐姐找到了?”从秋浓口中得知该消息的乔松韵惊诧万分,她着实想问问这个三姐姐是个什么身份,但是依照乔松韵的身份问这些,实在是有些奇怪。 “小姐。”秋 浓见乔松韵只表露出惊诧的神情,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撼,赶紧拉着乔松韵走到一边坐下。 “小姐,你别太激动,三小姐能找回来是天大的好事,你先缓缓。” 乔松韵抬头看秋浓,瞧着她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思量了好几遍才知道秋浓误以为她是高兴傻了。 此刻多说多错,乔松韵干脆不说话,怔忪之间,反倒是秋浓哭出了声,“小姐你别吓我,你倒是说句话呀……”哭哭啼啼地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喊了一遍,秋浓眼睛都肿了。 从秋浓的口中,乔松韵得知了所谓的三姐姐正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同一日所生,只比乔松韵早出来半刻而已。 当初乔松韵的母亲难产受风,生产后身子一直病弱。将两个孩子拉扯到六岁年纪,一朝撒手人寰。后也不知是谁的主意,说将养两个孩子实在浪费,干脆送出去一个。而被送走的正是老三,乔青韵。 为此,乔松韵闹了近一年,可无奈娘不在了,爹也不疼,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我没事,我只是……”乔松韵扶着秋浓站好,掏出绣帕将她满脸的泪擦干净,“不说了,带我去看看。” 第七十八章 虚惊一场,王妃想要个二胎 虽说自己与乔青韵并无半点感情在,可是不知为何,乔松韵却能感觉到自己心的迫切,那是一种急切想要见面的冲动。 前行路上,乔松韵轻抚过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善待乔松韵的姐姐,就当做是报答。 乔府大院,乔青韵一见到乔松韵,当即就扑了过去。看着怀里和自己差不多个头,但是比她还要瘦弱的小姑娘,乔松韵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浑浑噩噩地随着心去动作,直至认亲终于结束,乔松韵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和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乔青韵,乔松韵心中有些复杂,这份复杂却不知是出自乔松韵本人还是姜苏。 “你是怎么找回来的?”乔松韵抬手将乔青韵脸上的泪痕擦干,轻声发问。乔青韵摇头之后又点头,悠长的叹息过后,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妹妹,他们开始说要把我送去给别的人家,可那户人家不是好人,竟然要将我卖去窑子里,窑子里因为我年纪小,就没有让我接客,只让我做苦力,后来我寻了机会跑出来,一路往北,问了无数的人,又是蹭别人的马车,又是偷偷溜上 船,这才回来了。” 三言两语间道尽凄苦,乔松韵轻咳了一声,眉眼间倒更似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了,秋浓。” 喊了秋浓在跟前,乔松韵起身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了崭新的衣裳,“去烧水给姐姐沐浴,之后我带她一起去竹苑看看祖母。” 流云居府上忙活了大半日,再是于竹苑叨扰了半日,带着乔青韵从竹苑回来之时,已然是夕阳漫天。 抬头看着天,乔松韵猛地一惊,“糟了,我忘了给王府通知,今日去不了府上诊脉,也不知王妃按时喝药了没有。” “世子妃不必担忧,我一早就已经同王府报信了,世子安排了孙太医上府问诊。” “不愧是我的好玉竹。”乔松韵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刚要起身继续走,身后乔青韵却未跟上。 “松韵,你……世子妃,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问起,乔松韵才意识到还没有和乔青韵说起自己的事情,长话短说地把状况说完,乔松韵笑着拍了拍乔青韵的肩,“有世子护着我们呢,所以以后都不必怕了。” “真好,要是娘知道你如今的处境这般好,必定高兴 。” 乔松韵听着这话,脑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随即拉着乔青韵去了乔家的祠堂。好巧不巧,才拜祭完,竟是遇见了乔氏。 见到乔氏,乔青韵下意识地往乔松韵身后躲。乔氏倨傲地扬起下巴,盛气凌人,指着乔松韵身后的乔青韵,大放厥词,“一个两个,畏畏缩缩,成何体统,丢出去都丢了乔家的脸。” “夫人还有脸说,乔家的脸不是都让您给丢尽了吗?”乔松韵不甘示弱地对上乔氏的目光,直接往乔氏的心坎上戳,“若不是没脸出去见人,夫人怎么会来祠堂这种地方。” 似才想起来一般,乔松韵有模有样地回忆上一年的今日,“往年这个时候周氏都该斗蛐蛐了今年没有邀夫人一起观望么?” “不打扰夫人诵经念佛,礼拜先辈,先行告退。”毫不客气地丢出这么句话,乔松韵拉着乔青韵离开。乔氏想上前,玉竹堪堪堵住了她的路。 “夫人还请自重!” 被乔松韵欺辱就罢了,如今连王府的丫鬟都踩到她头上,乔氏忍无可忍,一把将桌案上的香灰炉给推翻。熟料香炉倒地,竟是砸在了自己脚上,烟色香灰落了满地 ,素色衣裙污秽不堪。 流云居内,乔青韵对乔松韵的表现极为崇拜,叨扰了许久才静下来。刚想说今日就寝的事情,外头玉兰来报,说世子在府外求见。 “世子?就是你那个未婚的夫君?”乔青韵跟着乔松韵起身,一并往外走,“我能瞧瞧长什么样子吗?” “嗯。”乔松韵笑着点头,拉着乔青韵一起往府外跑。沈君逸见着乔松韵出门,上前了两步,正要开口,才见她身侧跟着一个姑娘。 要说容貌,二人得有个七八分像,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乔松韵清冷不失天真,落落大方。而身侧的这位艳丽之中带着显然易见的讨好,像是早已经习惯低声下气。 “世子,我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母同胞的三姐姐,因她今日回来,故而我才未去王府。”指着身侧的沈君逸,乔松韵侧身接着介绍,“这就是世子,姓沈,字君逸,我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的日子。” “也就是在及笄之礼过后不久?”因年岁相同,故而乔青韵极快地明白了婚期下的含义。乔松韵点头。 “初次相见,也未准备见面礼,下回再来,必定补上 。”沈君逸拱手作揖,虚行了一礼,随即目光便落在了乔松韵身上,“我有事与你说。” 被沈君逸拉在了一边,乔松韵面上依旧带着笑意,“是什么事儿啊?” “如若我母亲这个年纪怀有身孕,可有风险?”沈君逸神色沉重地询问。乔松韵听罢,吓了一跳,“怀了?盛王这么快,昨日诊脉还没有啊……” 想起了药方,乔松韵更为惊吓,“药方里有性寒的药,对胎儿不好,不成不成,我去趟王府吧,一时半会儿说……” 眼瞧着乔松韵就要让人备马车了,沈君逸一脸无奈地拦住了她,“并未怀孕,我不过是猜测母亲有此心思罢了,今日我不小心听到母亲问起太医怀孕的事情,故而想来问问你。” 抚了抚心口,被吓得心跳加速的乔松韵缓了好一阵才开口,“原本女人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王妃年过三十,风险更是比常人要大,不过她身子不错,如若保养得宜,也不是不成。” 顿了顿,乔松韵柳眉紧蹙,一张小脸皱巴巴挤成了一团,“你已然如此出众,又是男丁,继承盛王王位足矣,王妃怎么突然有此想法?” 第七十九章 心满意足 沈君逸迟疑了片刻,并未将实情说出,只道,“或许是见我将要成家立业,想多个念想。” “这倒也是,府上只你一个孩子,的确不太热闹。”乔松韵点头,将王妃的身体状况细细想过后拍着心口保证,“如若真的想要孩子,我必定用尽这一身医术也保她母子平安。” 好容易将这一茬给说完了,乔松韵朝自己的姐姐指了指,“我明日想陪我姐姐四处逛逛,兴许也没办法去王府了,还得麻烦孙太医再辛苦一趟。” “无妨。” “你不问问关于我姐姐的事情吗?”乔松韵眨巴眼,实在是对沈君逸毫无好奇心的态度好奇无比,“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连说辞都想好了。” 伸手在乔松韵的脑门上敲了敲,沈君逸无奈叹息,“傻。” 送走了沈君逸,乔松韵朝着乔青韵走去。两姐妹挽着手一起回了流云居,路上,乔青韵三句不离沈君逸。 “姐姐着实是偏心,才同他见了一面,就一直给他说好话。”乔松韵噘着嘴,闷声嘀咕。乔青韵听了,忙笑着赔不是。 “只是替你高兴,世子生的俊俏,看着又稳重,会是个好归宿。”主动挽上乔松韵的手臂,乔 青韵笑的尤为随和,“你过得好,姐姐也高兴。” 翌日,乔松韵起了个大早。因自己本是家中独女,从未有过兄弟姐妹,故而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姊姊很是感兴趣。 以往虽然乔松韵总私心拿秋浓当妹妹待,但是终归主仆有别,太过逾越规矩,只会让秋浓难做人。此次好容易有了个货真价实的姐姐,乔松韵全然释放了天性。 对窗梳妆时,因乔青韵手巧,直接取代了秋浓,替乔松韵上妆。 “府上的脂粉着实细腻,用着比外头的好多了。”给乔松韵点唇时,乔青韵不免感慨。一边站着的秋浓笑着点头,“可不是,这都是王府里送来的,自然与外头的不一般。” “王府送的?”乔青韵低头看了看珐琅彩瓷盒里的丹红色唇膏,面上的笑意越发和煦,“原来如此,可见世子对我们松韵是真的用心了。” 乔松韵无法张嘴,只能任由二人打趣编排。待乔青韵停了手,乔松韵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惹得秋浓和乔青韵笑的直不起腰。 如昨日约好的一般,乔松韵拉着乔青韵一起上了集市,正巧遇上赶集的日子,街上热闹的很。两人来来回回买了好些东西, 直至玉兰在后头嘟囔都快拿不下了,乔松韵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休息片刻,待会儿我们就回去吧,辛苦了。”说着,乔松韵想从玉兰手中接过糕点,却是被玉兰躲开了。 玉兰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忙摇头,“世子妃,我就随口说说的,不碍事。” 带足了银两,乔松韵干脆就领着几个人去了十里街的南阳客栈。二楼天字号雅间中,玉兰玉竹忙把东西放下,秋浓在一边帮衬。 待小二上了桌,乔松韵直接就招呼几个一起坐下开始用膳,“今日也不在府上,不要太过顾及那些虚礼,都坐下一起吃吧。” 玉兰和秋浓几近被乔松韵给惯坏了,闻言,直接就坐了下来。玉竹原想拒绝,可乔松韵一再相劝,她只好坐下。 饭至中途,乔松韵突然听到了沈君逸的声音,警觉地抬起头来,乔松韵和玉竹的目光交汇在半空中。 玉竹点了点头,却示意乔松韵不要轻举妄动,只可惜乔松韵未能理会玉竹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 “你们先吃,我出去瞧瞧。”乔松韵前脚刚走,玉竹想了想,即刻跟了过去。乔青韵看着一前一后出门的二人,有些疑惑。 玉兰冲着也想出门的乔青韵摇了摇头,“三小姐大可放心,玉竹不会让世子妃出事的。” 门外,由于上回跟着乔晨来过此地,故而乔松韵已然摸清了南阳客栈的布局。她在走廊边停了许久也未再听到沈君逸的声音,疑心幻听之时,沈君逸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声音听着冷冽凌人,丝毫没有平日温和,乔松韵心下奇怪,走到了最为隐蔽的那间房门门口,还未推门,里头的人就已经发现了她。 嘎吱一声,门从里打开。乔松韵抬眼,就见着沈君逸怀里揽着个姑娘,眉梢含情,唇角含笑,竟是比乔晨还要风流。 全然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场面,乔松韵脸色顿时红透,退了两步,才想走又撞上了跟过来的玉竹。 玉竹虽也有些慌乱,但却比此刻的乔松韵好上太多,朝屋内的人行了个礼,玉竹当即就要乔松韵带走。 “等等。”沈君逸回过神来,一把将怀中的人推开。起身,阔步,走至门前,动作行云流水。 “你怎么在此处?”牵过乔松韵的手腕,一举将乔松韵从玉竹的身后拉到了自己身前。沈君逸声色低沉,似繁星如水,将乔松韵那颗乱成一 团的心平复如初。 “我昨日不是和你说了么,今日我会带着我阿姐出门采买。”看着屋里腰间别刀,气势汹汹的一干人,乔松韵忙把目光收回来,指了指自己所在的方位,乔松韵越发委屈,“我在那处听到你的声音了,觉得巧,就想来打个招呼。” 下意识瞥了眼屋里站着,不知所措的姑娘,乔松韵低着头,声色越发微弱,“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这,这么复杂……” 沈君逸伸手捏了捏乔松韵圆鼓鼓的脸蛋子,想起还有一群人盯着这处看,沈君逸关上了房门,拉着乔松韵走到了廊外一边。 “回去再与你说,你先去吃饭吧,嗯?” “哦。”点了点头,乔松韵转头要走。玉竹同沈君逸行了礼,赶忙跟了上去。 再回到屋内,沈君逸眼底的温情全然不见,与面对乔松韵时完全两人之别。 “你,出去。”指着一边站着的那个红衣姑娘,沈君逸启口发声。俯身行了一礼,女子莲步轻移,离了此地。 离开途中,红衣女子与乔松韵擦肩而过,擦肩瞬间,女子转头看了身后的乔松韵一眼,二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女子率先别过脸去,快步离开。 第八十章 甘愿解释 回到雅间内,乔松韵唇角含笑,和出门前无半点变化。诚然,于乔松韵而言,此事带来的不过是尴尬而已,不见自然不烦。 “你方才去哪了?”乔青韵见着乔松韵回来,又见她没什么异样,随口一问。此事对乔松韵而言不过是个小事,但如若说出来,难免会让乔青韵多心。 干干地笑了两声,乔松韵摇头,“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猜对了哪还需要小姐再说一遍。”秋浓咽下了莲藕酿,小声嘀咕。乔松韵被她的话逗笑,含糊之间,问题也就被敷衍过去。 当晚,乔松韵想着沈君逸夜里会来,并未如昨日一般,拉着乔青韵一起睡。 “姐姐,往后你就睡在此处了,至于服侍的丫鬟,得过几日才能交接完所有事情。明日爹爹就回来了,你早些睡。” “好。”乔青韵目送乔松韵离开后,方才熄灯睡下。回了房内,闹了一天的乔松韵有些犯困,久等不来沈君逸,她便动了睡觉的心思。 “秋浓,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了,小姐在等谁啊,这么晚了?”秋浓打了个哈欠,勉强睁开眼询问。乔松韵被传染地也打了个哈欠, 双眼里满是泪光浮动。 “你去睡吧,我也睡了,不等他了。” 将将躺下,那人就来了。看着屋里熄了的灯,沈君逸犹豫要不要进去。 “沈君逸?”乔松韵睡得不踏实,外头脚步声一起,即刻就睁了眼,“进来吧,我去掌灯。” 听到屋内的声音,又见屋内亮了起来,沈君逸悄然潜进了乔松韵的屋内。从乔松韵的手中接过了烛台,沈君逸走到桌边将其放下。 “怎么还不睡?” “你说了要来,自是会来的,只是我不曾料到你来的这么晚。”靠坐在床头边,乔松韵有些无精打采,揉了揉眼睛,乔松韵含糊问起今日晌午时候的事情。 “你怎么和那些人混在一起,那些人瞧着就不像是好人。”屋里头的人各个人高马大,魁梧凶悍,乔松韵眼尖地瞧见一个人面罩之下似是有刺青,而脸上有刺青的人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有些事情太过复杂,解释起来得多费些口舌。”沈君逸顿了片刻,又道,“知道太多对你无异,为你安全着想,所以不会透露太多。” 这番话都要把乔松韵绕糊涂了,她点了点头,半睁着眼看坐在桌边的沈 君逸,“那你来找我解释什么?” “解释那个……那个女子。”沈君逸难得在乔松韵面前拘谨,他也未曾料到难得的一次演戏,正巧就被乔松韵给撞了个正着,“有时候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你别放在心上。” 乔松韵勉强打起精神来,摇了摇头,“我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你,忙到这么晚么?” “嗯,才忙完还未回王府就来找你了。”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放下杯子,才发觉乔松韵已然睡着。 走上前,看着她酣睡的模样,沈君逸眉眼间有他不自知的温柔,似雪落梅间无声静谧。悄然将人抱着躺下,把被子抻开裹紧,于床边呆坐了片刻,沈君逸才起身离开。 乔正回来当天,听闻说乔青韵找回了家,惊诧到呼吸都停滞住。直到见到了和乔松韵面容相近的乔青韵,乔正才真正相信了这话。 “好孩子,一直想着要将你寻回来,可当初那户人家远走,寻不到任何消息,你是如何回来的?” 乔松韵见不得乔正这副大义凛凛,悔不当初的模样,再之,乔青韵早前被卖到窑子里,即便什么也没有,传出去名声也不好。正想同乔青韵 把这事圆过去,偏巧就有人赶上府上来要人。 才归家的乔正还未来得及从乔青韵这处了解事情原委,就被动地从外人嘴里得到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当得知自己的女儿被之前那户人家卖进了窑子里,全然僵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你是她的谁,反正现在人是卖给我们倚翠楼了,我们拿了银子办事,要么给钱,要么交人。”为首的男人五大三粗,口气狂妄。乔正自是不惧这样下九流的人,可心里亦是不好受。 拿了银两将人赎了身,眼睁睁看着男人把卖身契撕了,乔正才让人把他们给轰出去。看着眼前的乔青韵,乔正还未来得及欣喜,就被满腔的愧疚给压倒。 “是爹对不起你,当日若是……”欲言又止实在让人生疑。乔松韵自觉话里有话未说完,脑海里却是即刻浮现出来乔氏恶毒的嘴脸。 想来乔家是什么样的大户,怎么可能会养不起一个妾室的孩子,继而将孩子给了别人家收养。可见此事与乔氏脱不了干系。 小小的风波过去,乔松韵拉着乔青韵回了流云居。一路上乔松韵尤为贴心地安抚,好在乔青韵并未介怀。有些路总得自 己走,别人帮不了。 因着愧疚,乔正为着乔青韵大摆了三日的流水席。乔青韵本不想如此大费周章,可乔正一直不让步,乔青韵只好应了。 宴席当日,乔氏因不愿见人,闭门不出。倒是乔双,见着沈君逸来了,极为殷勤地往上凑。乔松韵看不过眼,干脆拿起碗筷朝着乔青韵身边走。 坐在原位的沈君逸看着乔松韵于乔青韵身边坐下后,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好笑。本想拒绝了乔双的好意,谁知乔双倒是不客气地坐在了乔松韵原本的位置上。 乔青韵看着沈君逸处,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顿时心生不悦,“那人就是乔双?” “可不是吗,瞧着像是看上了沈君逸,一天天殷勤的很。”乔松韵的语气全然没有半点拈酸吃醋的意思,只有对乔双的怨怼。乔青韵仔细琢磨,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生气么?” “我生什么气啊?”乔松韵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身边的乔青韵,顺手将自己手边的琼脂露递给了乔青韵,“很好喝,要不要试试?” “你啊。” 远处,自乔双落座,沈君逸下意识地同乔双拉开距离。乔双却似没发觉一般贴过去。 第八十一章 遭人算计 “世子,此前是我不懂事,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端起酒盏,乔双敬了沈君逸一盏薄酒。沈君逸不好拒绝,拿起手边的酒盏回敬。 …… 外头摆的是流水席,屋内也只是小聚的家宴。午宴过后,乔松韵领着乔青韵回了流云居,全程都未看过沈君逸一眼。 回去的路上,乔青韵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气。 “你才是世子妃,自己的未婚夫君同别人眉来眼去的,也不见你担心。”乔青韵满面愁容,很是为自己的妹妹着急。 偏生妹妹乔松韵却满脸天真,笑着摇头,“无妨,本来也不是我的,抢走了也没事。” “这话休要胡说,若是这话被世子听了去,该多伤心。”乔青韵在乔松韵额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听她说痛,又心疼地收回了手,“世子对你情意深重,你勿驳了别人的好意。我知女孩子脸皮薄抹不开面,但是也不许胡说八道。” 见乔青韵是真的生气了,乔松韵赶忙收了自己那副满不在意的态度,转而摆出了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知道了,都听姐姐的,往后我不胡说就是了。” 宴席上,沈君逸也不知自己是为赌气还是为了别的,见乔 松韵从未看自己一眼,干脆也懒得换位置。眼瞧着乔松韵和乔青韵一起走了,沈君逸这才坐不住。 站起身来,不顾身后乔双如何喊他,他也只当做没听见。行至月亮拱门,眼前突然跑出一个人影,站定后,沈君逸看着眼前突然而至的乔双,防备之意明显。 “乔姑娘,你我并未有过多交集,私下相处与你无益,还请自重。”沈君逸说完,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火烧,热辣滚烫。眨眼的功夫,眼前天旋地转,眼前的人重影叠加,瞧不真切。 暗自稳住心神,沈君逸深吸了一口气,却致使体内邪火越发旺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算计,沈君逸一把推开了身前挡路的乔双。 “给我让开。” “世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乔双拍了拍身上的灰,不顾沈君逸的拒绝就要上前去扶。自知遭了算计,此刻嘉煜在府外,流云居又清幽,一般无人经过。 沈君逸一身力使不出,只狠狠地握住乔双递过来的手,随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人给推开。 乔松韵原准备午睡,门外突然传来了极为急促的脚步声。才打开门,外头的人猛地栽了进来,乔松韵吓得就差要 喊人了,才张口嘴巴就被捂住。 沈君逸的体温高的吓人,乔松韵愣了片刻赶紧扶着沈君逸在自己的床边坐下。被乔松韵安置在床,沈君逸才意识到情况有多糟,原本只是想让乔松韵替他去把嘉煜喊过来,可此刻脑海里的意识都快不清醒。 鼻翼间尽是乔松韵身上淡淡的香味,盖着的被褥是乔松韵的,枕着的枕头也是乔松韵的。 “别,别靠近我。”沈君逸的音色已然沙哑到认不出,硬逼着自己转了身,将被褥把自己裹起来,“去喊嘉煜。” 乔松韵饶是再迟钝也知道沈君逸的状态不对劲,喊嘉煜来了也不如她有用,如此想着,乔松韵一把掀开了沈君逸的被子,手还没能探上他的额头,一个转身就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沈,沈,沈君逸,你……你干嘛?”话才说完,乔松韵的唇就被封住。一双杏仁眼瞪地快比上碗口,努力去推,无奈她的力气与沈君逸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意识到沈君逸的手不安分地开始去解她的衣扣,乔松韵终是反应过来,在沈君逸颈窝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松口,看着被咬出血痕的牙印,乔松韵颤着声问趴在她身上,呼吸 沉重的沈君逸,“你被下药了?” “去喊嘉煜过来。”沈君逸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此刻乔松韵没办法照着沈君逸的话做,他这个样子,就算把嘉煜喊过来又能如何? “嘉煜来了也没用呀。” 缘得最近乔双示好过分怪异,乔松韵就让玉兰时刻盯着乔双的动静。想起前几日玉兰随口提了一声,说是乔双的丫鬟去了一趟青楼。彼时乔松韵觉得奇怪,如今想起来倒是好解释了。 “你出去。” 沈君逸眼底满目猩红,额角的青筋跳的比乔松韵的心还要快。乔松韵好容易摆脱了沈君逸,在门外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忽而听到屋里发出扑通一声。 推开门见着沈君逸摔落在地,见他衣裳都快被冷汗打湿,乔松韵不顾沈君逸拒绝,将门窗关好,走上前。 …… 当晚,除却嘉煜外,无人知晓乔松韵的房里藏了个人。随同乔青韵在前堂匆忙吃了几口饭后,乔松韵以不舒服为由,回了流云居。才进门内,乔松韵便谴退了秋浓和一众丫鬟,继而反锁了门窗,往内室的方向去。 揭开被子,看着被麻绳捆上,此刻已经力竭陷入沉睡的沈君逸,乔松韵 心中复杂。 她并非放荡的女子,也并未不知检点,想着左右沈君逸也是她的夫君,行房不过早晚的事情,且又自小是医学世家,人体穴位图自小烂熟于心,对男女之事不如其他闺阁女子那般少不更事。 然,沈君逸却毅然将她推开,且厉声让她找了绳索。足足两个时辰,乔松韵见着他从面容扭曲到精疲力竭。 长输出一口气,乔松韵走到三角木架边,将水盆一并端到了床边的桌案,解开沈君逸身上的绳索,仔细替他擦了一身的冷汗。 三更天也不见沈君逸转醒,乔松韵着实撑不住,干脆和衣在床外侧躺下。许是动静有些大,惊扰了沈君逸,才躺下,乔松韵就见着沈君逸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阿韵?” 乔松韵见沈君逸转醒,忙要坐起身来,可沈君逸的动作更快,兀自翻了个身,将乔松韵揽在了怀里。 以为药效还未过,乔松韵即刻扯了扯衣裳,上手护在胸前。许久,乔松韵只觉得额头上覆过一丝温热,有柔软的唇瓣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似鸿毛落入湖心,荡起阵阵涟漪。 一夜难眠,直至天亮,身侧的人有了动静,乔松韵才阖了眼装睡。 第八十二章 不可明说 睁眼,见着周遭完全陌生的环境,沈君逸懵了片刻。直到起身之时才发觉身侧躺了乔松韵。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她颈后抽出,沈君逸坐起身来,全身骨头咔嚓咔嚓响。 乔松韵此时也醒了,她眯着眼打量在床边站着发呆的沈君逸,见他转身,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误以为乔松韵醒了,沈君逸怔在原地,好一阵才敢上前。把被褥抻开给乔松韵盖好,沈君逸小坐了片刻,起身离开。 门前,秋浓和沈君逸撞了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相较于秋浓的不知所措,沈君逸显然要平静的多,未发一言,沈君逸侧身从秋浓身边走过。 在外等了一夜的嘉煜见着沈君逸出来,忙迎了上去。 “回府。”沈君逸的声音依旧喑哑,上了马车后也一直保持沉默。嘉煜不敢多说,只能快速驱车回去。 乔松韵直至晌午时分才完全睡醒,揉了揉眼睛,甫才睁开就见着秋浓滴溜溜地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的乔松韵瞬间清醒,“怎么这么看着我。” 秋浓的神情很是复杂,虽说沈君逸出门前什么都没有交代,但是秋浓也知道这事不能宣扬出去。 可真是奇了怪了,床上也不乱,乔松韵的衣裳也很整齐,这和嬷嬷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小姐,今早我进来的时候撞见了世子。” 堪堪一句话就让乔松韵惊得脸红,她躺回床上,提起被子半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说什么了么?” “没有,出门就走了。”秋浓觉得这事实在奇怪,不禁问了起来,“昨夜里……” “昨夜什么都没有,不许瞎想。”然,乔松韵却是被秋浓提醒地坐起了身,这事怎么可能什么情况都没有。昨日里沈君逸唯一近身接触的人也只有乔双一个。 近来乔双的态度又实在是奇怪了些,若说不是她下的媚药,乔松韵一万个不信。匆忙爬起身来洗漱,乔松韵当即往乔双所在的地方赶。 行至一半,乔松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上门只会适得其反。因流水席得摆三日,酒席不散,证据可能一时半会也不会消失。派遣玉竹去查,不到一个时辰,这事儿就出了结果。 拿到证据,乔松韵直接转了方向,直奔乔正的地方去,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言明,乔松韵学乔氏平日那般委屈巴巴的模样,抽泣不止 ,“我从未想过加害二姐姐,可是二姐姐却接二连三地算计我。虽说早晚会是夫妻,但是毕竟也未成亲,如若不是世子心疼,今日松韵实在是没法见人,干脆一头撞死。” 拿腔捏调学了乔氏的精髓,一席话惹得乔正心疼不已。半盏茶的功夫,乔双就被乔氏给领了来。 才刚跨过门槛,乔氏就开始哭诉,说乔双完全没有要勾引世子的意思,都是误会一场。乔氏好容易停歇片刻,乔松韵难以置信的看着乔双,掩面流泪,“原来姐姐从青楼拿回来的媚药,竟然是这般用处……” “我,我原以为是想算计我的青白,谁知原来姐姐是对世子有意思……这,这……”乔松韵看热闹不嫌事大,掐准了乔氏会哭天抢地地喊冤枉,乔松韵干脆来了个以退为进。 把乔双的退路堵死,乔氏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乔家书香门第,如今养出来一个觊觎妹妹夫君的白眼狼,堪堪是家门之齿。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乔正如今的脾气见长,暴怒之下,乔正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往乔双身上砸。 还想动手,乔氏赶紧拖住了 他。茶水滚烫,又已入夏,衣裳薄,隔衣贴身依旧烫出来一身的水泡,乔双不敢妄动,一个劲儿喊疼求饶。 “我乔家容不下你这样的孩子,心思狠毒,泼辣狠厉,明日就将你打发出去。思嫁了是吧,我瞧着从南方来京做生意的钱世良与你很是搭配,明日我亲自上门与你说亲。” 乔正在气头上,说话连珠炮弹一般,容不得乔氏半点插嘴。怒气拂袖,转身而去,前堂当即只剩下了乔氏,乔双和乔松韵三人。 乔氏已然气到癫狂,伸手就要去扯乔松韵,无奈玉竹玉兰的反应更快。前堂之上扭打成一团,乔氏的金钗落了地,几缕头发摇曳悬空,倒是从未有过的落魄。 想起乔双身上的伤口,乔氏发了疯一般地推自己的丫鬟,“死了么,去喊大夫,快点。” 趁着这个功夫,乔松韵转身离开。回流云居,乔松韵撞上了才起来的乔青韵,昨日里可是把她累坏了,被乔正领着一个个地去拜见。 “从哪回来呢,起得那么早?”抻了个懒腰,乔青韵往乔松韵的方向去,挽着乔松韵的手腕,乔青韵笑的极为意味深长。 “我今早 不小心瞧见世子从你房中出来了。” 乔松韵大窘,秋浓说了一遍还不够,怎么自己姐姐又来了一遍。见乔松韵低着头,乔青韵也不笑话她,反而严肃了些,“即便是将来要成亲的,也容不得这样,世子年少,可你得为自己着想,女孩子家家的,清誉顶重要。” “我知道了,往后不会这样了。”乔松韵羞的连头都不敢抬,说什么清者自清太过矫情,被人误会了,一时半会儿是真的说不清! 一并用早膳的时候,乔松韵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同乔青韵说了,只是隐去了乔双下药的事情,只说乔双又犯了什么罪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乔氏那样的品德,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顿了顿,想起乔晨,乔青韵眉头蹙紧,“要说混蛋,乔晨才是真混蛋,而且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还是嫡长子,父亲总归是要护着他的。” “护着又如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乔晨可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的。”乔松韵说这话的视乎,眼底的恨不加遮掩。 乔青韵性子细腻,观察敏锐,犹豫片刻,终是没有问及缘由。 第八十三章 头疼脑热,都不是小问题 翌日,午后小憩起来,乔松韵本想跟着乔青韵一起去竹苑陪陪老夫人,玉竹突然面色沉重地喊住了乔松韵。 “世子妃,王妃的头疼病越发厉害,世子想要让您过去一趟。” 玉竹神情太过严峻,乔松韵就多少明白这次的情况非同小可。本想着就这么走,又怕乔氏对乔青韵不利,犹豫了片刻,乔松韵还是拿了药箱之后干脆连带着乔青韵也一并喊上了。 人命关天,乔松韵不敢耽误,待人下了马车就直奔王妃所在的屋里去。推开门,见着满屋子的人,乔松韵匆忙行了礼,随即走到了沈君逸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王妃,除了头疼,还觉得哪里疼吗?”将药箱丢在一边,乔松韵仔细观察王妃的脸色,比起前几日,王妃脸色着实差了不只一星半点。抬手覆在额头,确认没有高热的症状过后,乔松韵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孙太医。 “孙太医,王妃近几日的状况如何?” 面对一个黄毛丫头的问话,孙太医显然惊楞了一瞬,没敢耽误,一五一十地就把王妃近两日的饮食以及表现症状一一阐明。 “这就怪了,如果前两 日都没有什么征兆,今日突然就严重……”乔松韵将王妃的手放进被窝里,起身朝着屋里一大群的丫鬟招呼,“王妃需要静养,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 说完又想起这不是乔家,乔松韵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床边坐着的沈君逸。沈君逸点了点头,声色沙哑地说出一句“都下去吧。” 顿时间,屋内就只留下了乔松韵,沈君逸和孙太医三人。乔松韵将孙太医随身带着的册子翻开,仔细观察了近日王妃的饮食状况,又问了沈君逸服药的情况,无一有差错。 所以,问题只能出在王妃自己身上。见王妃阖着眼却不似睡着,乔松韵咬了咬唇,心下一动,“世子,孙太医,我有事想与王妃单独商议,能否……” “可以。”沈君逸知晓乔松韵想要说什么,没等她说完,直接站起身来。见沈君逸面色也不大好,乔松韵多瞧了两眼,眼下青黑,眼底猩红,显然是担忧了一夜未睡。 府上盛王不在,该是王妃叮嘱过不许惊扰。 将情况捋清楚,把人送出去了,乔松韵关好门,走到床边坐下,浅声问道,“王妃可是有心事?饮食无 碍,服药正常,按照常理说不该出现如此状况,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妃思量过重,才导致今日局面。” 同为女子,乔松韵琢磨着这几日所见所闻,心里顿时就有了答案。将床边的白纱帐卷好,用玉带钩勾住,乔松韵似话家常一般开口,“王妃是为怀孕的事情担忧吧?” 一席话惹得王妃睁了眼,她看向乔松韵,眼底的震惊明显地让乔松韵有些不好意思。诚然,她这么冒冒失失地开口问,的确是有些失礼。 赔着笑道歉,乔松韵低着头,有些不自在,“之前世子来问过,王妃这般年纪有孕,风险多大,我才往这边猜。” “逸儿问你的?”王妃的柳叶眉蹙发紧,毫无血色的唇微张,怔忪嗫喏半晌,却听不到半个字。乔松韵被王妃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自觉失态,王妃干干地笑了两声,“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为此事烦忧。” 见王妃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乔松韵悬着的心才终于是落了下来,扶着王妃躺好,乔松韵点了点头,“那王妃可能与松韵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么?如若不想说,松韵也 不勉强,只是医者讲究对症下药,如若王妃还想世子和王爷日日担忧的话,王妃大可不必告诉松韵。” 这话又怯懦又大胆,隐隐还带着些许的威胁。王妃听完乔松韵的话,不怒反笑,苦笑着叹了一声,王妃坐起身来。 乔松韵忙从床里侧拿了个枕头垫在了王妃的身后。 “你这丫头,如今真是胆子越发大了。”握着乔松韵的手,王妃有感而发。乔松韵只是傻笑,真挚而诚恳地摇头否定王妃的意思,“这不是胆子大,这是恃宠而骄。我知道王妃喜欢松韵,松韵也想对王妃好,所以才这样。” “其实这事说来复杂,你身为局外人,知道太多无益。” 这话好生耳熟,乔松韵想了想,方才记起沈君逸在南阳客栈里头和她说过同样的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府里头的秘密比乔家还要多。 认认真真地把王妃的顾虑听完,乔松韵才懂了为何王妃会这般纠结。不过是怕无法周旋沈君逸和未出世孩子的关系,又想着乔松韵嫁进来,往后也得有孩子。福祸相依,皇家的事情,总是说不清。 “王妃担忧的太多 了,孩子的心性大多随父母,这一点从世子身上就能看出来。能教导出世子这样孩子的您,为何要去担忧发生概率极低的事情呢?您在担忧,就意味着您其实是想要孩子的,那么此刻我们唯一要担忧的,就是如何保母子平安。” 乔松韵娓娓道来,引导王妃往正确处理的方向上走。人一旦太在意一件事,总容易钻牛角尖,也正所谓,旁观者清。 王妃还年轻,身子也不过有些小问题,将养好了就无事。且即便开春后松韵嫁入了王府,真的同世子有了一儿半女,年纪轻轻的,两个孩子相互扶持有个伴儿,也是好的。 孩子怎么想,不过是看爹娘怎么教罢了,不瞒您说,松韵对大富大贵,滔天权势,无半点兴趣,看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只求身边人都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这番话言辞恳切,一字一句皆是血泪教训,忆起往昔心酸事,乔松韵眼眶有些泛红。 “哪怕将来王妃想把王位让给小世子,不管世子是怎么想的,松韵是不会反对的。而且我猜,世子也不是贪慕权势之人,王爷和王妃真的将他教的极好。” 第八十四章 字字铿锵,心病需心药 未嫁进王府前,王妃赵清漪是骠骑大将军家中的庶女,自小就见证后宅里的尔虞我诈。嫁入王府后,虽王爷疼爱,但是皇亲国戚四字就注定扯上纷争。跟随王爷多年,王妃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练就了多少手段。 至今日,王妃倒是被小姑娘掏心窝子的几句话给镇住。这话若是别人说,王妃不过笑笑,可是从乔松韵口中说出来,王妃却笃定她没有作假。 能得儿媳如此,是她王府之幸。 “你放心,我舍不得亏待你们。”王妃抬手将乔松韵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好,单见她进门时候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仓促赶来的。 “我知道,心病需要心药医,想开了就好了。” “嗯。松韵竭尽全力,保王妃安康。” …… 从王妃寝殿内出来,乔松韵被门外站着的沈君逸吓了一跳。沈君逸接过乔松韵手上看着就极沉的药箱,哑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会好的,不是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昨夜怎么疼了一宿?昨夜父亲未归,若是他知晓了,必定忧心如焚。”沈君逸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自知他是因为担忧才会如此咄咄逼人,乔 松韵面不改色,唇角笑意依然。走上前,乔松韵伸手,指腹落在沈君逸的眼下,往下一拽,就见着他眼底尽是血丝。 兀自点了点头,乔松韵又毫不犹豫地抓起了沈君逸的手,开始切脉。一番摇头苦叹过后,乔松韵学着孙太医的腔调,长叹了一声,“肝火旺盛,脾气不足,世子还需多多修养,不可过度操劳。” 沈君逸被乔松韵的语气逗笑,反手牵过乔松韵切脉的手,沈君逸一手拎着药箱,一手牵着乔松韵,朝着他的碧海苑走。 “王妃真的没什么大碍的,你可以放下心来了。”由着来了几次,乔松韵对沈君逸的寝殿布局都了然于心。从沈君逸手中接过药箱,再是极为熟稔地喊了玉竹去打水。 “擦把脸,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安安心心睡一觉,嗯?” “我没有那么娇气。”沈君逸接过乔松韵递过来拧干了的帕子,顺手擦了擦脸。看着桌上的小菜,沈君逸叹了一声,“我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没有胃口也要吃点,我可不想下回来王府是为了给你诊脉。”盛了一小碗饭,拿起筷子,一并递给了沈君逸。乔松韵坐在沈君逸身侧的位置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嘉煜和玉竹对视了一眼,憋着笑出了内殿。 无奈之下,沈君逸只能接下了碗筷,随意吃了几口,又被乔松韵推着上了床。 “睡一会儿吧,昨日你……”没好意思再提起那件事,乔松韵直接略过,“你又一夜没睡,年轻也不能这样糟践身子的,王妃喝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在,她估摸着也要黄昏时刻才能醒,你休息片刻也无事。” 当着乔松韵的面,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沈君逸被迫脱了外衫,躺在了床上。见乔松韵起身要走,沈君逸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世子都多大了,睡觉还要人陪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乔松韵坐回了床边,握着沈君逸拽着她衣袖的手,乔松韵忽而严肃起来,“沈君逸,我用性命发誓,我不会让……” 话未说完,乔松韵手腕就被沈君逸握紧,那一声落在舌尖的“痛”因着沈君逸灼灼的目光而消散。 “不许胡说。” “知道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扯出一抹笑来,乔松韵未被握住的手遮住了沈君逸的眼睛,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她有些受不住。 “睡吧。” 待耳边的呼吸声平 稳下来,乔松韵收回了覆在沈君逸眼睛上的手,而后小心翼翼地想要将自己被沈君逸握住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然而沈君逸睡觉着实太浅,稍有动作就有转醒的迹象,乔松韵唯恐将好不容易睡下的沈君逸吵醒,只能任由他拽着。 寅时三刻,乔松韵被外头的敲门声给惊醒,听清楚问话的人是王爷之后,乔松韵下意识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沈君逸。 见他这般都未曾被吵醒,想来是真的累了。同外头的人小声招呼了一句,乔松韵挣脱了沈君逸的手,起身往外去。 刻意忽视了盛王脸上的惊诧,乔松韵悄然关上了房门,行礼过后才开口,“王爷是找世子么?昨夜王妃头疼的病症发作,世子照顾了一夜,此刻正睡着呢。” “这么严重?”王爷似自说自话一般嘀咕了一声,面色陡然凝重,“那且让他睡着吧,稍后我再来寻他。” 乔松韵眼睁睁看着盛王来去匆匆,本想交代几句,让他无需太过担忧,但是盛王脚步太快,乔松韵想开口时,人早已经走出了数米远。 黄昏之际,红霞满天。 坐在沈君逸床前呆坐着的乔松韵盯着天发呆,察觉到声响 低头,就见着沈君逸倏然惊醒,忙坐起身来。 “母亲醒了吗?”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沈君逸心内自责,穿戴好,即刻往王妃的寝殿去。乔松韵没有沈君逸那样长的腿,跟不上步子只能用跑的。 小跑途中,乔松韵幽怨不已,这一家人怎么走路都带风? 王妃殿内,盛王正给才醒来的王妃喂药,沈君逸推门进去,就见着这一幕。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沈君逸低头行礼。 “父亲何时回来的?” “也没多久。”将手中见底的药碗放在了一边,拿过王妃的绣帕同王妃擦了嘴角的药渍,盛王又旁若无人地扶着王妃躺下。 见着盛王和王妃夫妻恩爱,乔松韵心中的疑问越发明显。如此恩爱,不似作假,那为何王妃心中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且根据王妃此前的说辞来看,这其中势必是隐藏了极大的秘密。 沈君逸同盛王交谈了几句,见王妃脸色的确好转,主动开口要送乔松韵回去。王妃听了,即刻点头。 “今日就不留松韵在王府吃饭了,你早些送人家回去吧。” “你儿子自己有分寸,你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盛王掖了掖被子,悉心叮嘱。 第八十五章 大好年华,要自己珍惜 同盛王眼神示意过后,沈君逸随同乔松韵一起离开。本准备直接起身离开,又想着自己的药箱还在沈君逸房内,乔松韵折身回去拿,随即又在院内找到了秋浓一行人。 “余力这身衣裳倒是眼熟。”找到秋浓的时候,余力也在。乔松韵看着余力身上烟灰色布料的衣裳,不禁感慨。 玉兰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地提醒,“可不就是秋浓做了半个月的衣裳么,衣摆处的祥云纹还是请教了世子妃才绣出来的呢。” 脸皮薄的秋浓当即跑过去捂住了玉兰的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胡说了。” 乔松韵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眼瞧着秋浓要冲过来,乔松韵下意识往沈君逸身后躲,自觉有些不妥当,乔松韵整了整衣裳,轻咳了一声,跨步往府外去。 直至府外,沈君逸才发觉乔青韵也来了,只不过一直在马车上未曾进府上。 “招待不周,多有抱歉。”从午后到黄昏,让人在马车上呆坐了这么久,沈君逸心中过意不去。 乔青韵不在意这些,她虽不如乔松韵好静,却也不是个闹腾的性子,道了一声客气之后,乔青韵扶着乔松韵上 了马车。 见沈君逸要送,乔松韵赶忙挑起了轿帘,拦住了冲想要让管家备马的沈君逸。 “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你就别送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即便王妃没有胃口,你也要好好吃饭,我和姐姐先回去了。” 摆了摆手,乔松韵松开了轿帘。车夫应声扬鞭,马车奔驰而去。路途中,乔松韵被乔青韵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沉默许久过后,终是忍不住发了声,“姐姐这么看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乔青韵摇摇头,“难得妹妹会关心人了,方才对世子的叮嘱,姐姐很是欣慰。” “你又取笑我。”乔松韵把手上的绣帕丢过去,鼓着脸,无论乔青韵再怎么逗,都不肯说话。 …… 王府清冷,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双的行为彻底惹恼了乔正之后,乔正说到做到,择日就去了钱家提亲。 乔双本就是乔家的嫡女,母亲又是镇南大将军的妹妹,这等好亲事,钱家怎么可能拒绝,自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婚期就定在了明日,仓促又低调。 看着乔家随意堆放的几匹敷衍至极的红色绸缎,乔松韵冷笑了 一声。由着王府的事情事发突然,故而乔松韵都没来得及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乔青韵。 见乔青韵一脸茫然地看着院内的红彩,乔松韵即刻将乔双要下嫁的消息告知了她。 “嫁给经商的?”乔青韵着实是被这消息吓了一跳,“这何止是下嫁,乔氏怎么会答应?” 乔松韵偏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扯了路上挡路枝条的两片叶子,“她当然不会答应,可惜她此刻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愿意多说,乔松韵干脆拉着乔青韵一起去了竹苑,看望老夫人。同老夫人说起这事的时候,老夫人也是与乔松韵一个态度。 “顽劣跋扈,打发出去也好,免得再为害别家的大好男儿。”说罢,老夫人看向了乔青韵,见她面色有些拘束,又柔和了声色,“青韵,过来。” “祖母。”乔青韵才来府上几日,自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如乔松韵和老夫人那样熟稔,怯生生地走过去,乔青韵笑的腼腆。 “可是觉得祖母残忍?” 乔青韵摇头,“青韵只是觉得可惜罢了,大好的年华前程,可惜她不珍惜。” 老夫人心内一痛,这话从乔 青韵口中说出来,莫名悲凉,“好姑娘,不要气馁,她是她自己不争气,你们姐妹俩往后要好好扶持,切不要走了歪路。今日的乔双就是警告。” 第二日一早,乔氏被乔正完全禁足,关在房内不得同外人接触,钱家的人上门来接亲,整个场面极其混乱,乔双于喧闹之中,就这么被钱家的人接走。 下午,乔氏哥哥徐乾上门,乔正难得硬气了一回,没有搭理。自此,徐乾和乔正算是结下了梁子。 乔松韵并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于是乎就让玉竹时刻盯着乔氏的动静,一有消息就来通知。不过乔双出嫁的第二天,玉竹就匆忙过来说,乔氏和徐乾见上了面。 今日乔正在外未归,徐乾来了,也无人敢拦。乔松韵在屋内转了两圈,最终决定过去瞧瞧。小心翼翼躲在了祠堂后面,乔松韵就听到乔氏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我已经嫁进了乔家这么多年,你若是对付老爷,无疑是在要我的命啊。”乔氏哭诉地喉咙都快哑了,可见是用了真情实感。 徐乾哀其不幸,却也无可奈何,“那你要我怎么办?双儿就这么嫁给了经商的,你就 不伤心吗?” “自是伤心,可是这件事要怪就得怪乔松韵那个四丫头,都是她,要不是她处处挑唆,双儿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 说着,乔氏又惶恐起来,“乔松韵不会放过我的晨儿的,双儿嫁出去就没有理由再回来了,这就是她的命,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护着晨儿。” 乔氏摸了把眼泪,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想办法。徐乾坐在椅子上沉思,小半柱香的功夫之后,语重心长地交代,“如今你在乔家不被重视,此事我来安排,你只管好好去处理乔正的事情。” “好。” 乔松韵将兄妹二人的话听了个原原本本,在徐乾未发现之前,先行离开。三日过去,乔松韵才知道徐乾给出的是个什么解决办法。 乔晨被乔正安排去书院里读书学习,并且为了防止他在外贪玩,乔正选了个就近的书塾,要求乔正日日都回来,每日考问功课,待两年之后,让他去参加科举。 这样的安排对但凡有些许进取心的人而言都是极好的照料,可偏生乔晨就不是读书的料,又因为此刻无人庇佑,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晨昏定省开始了学堂之路。 第八十六章 有来有往,我怀疑你们收了银子 乔松韵听了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乔青韵还以为是她对这个决定不满意,才要发话,乔松韵突然开口道,“此前林姑娘就是被这个混蛋骗了,如今绝对不能再让别的姑娘受骗。” “林姑娘是谁?”乔青韵不知乔晨以前干的那些混蛋事,此刻自是迷茫。一边的秋浓义愤填膺地将林姑娘被骗的遭遇说了个全,顺势捎带上了柳娘。 “这人竟如此不堪?”乔青韵气的说不出话,年幼的时候就知道有个哥哥顽劣,但是因为乔氏护着,所以每回都有人顶罪。 时隔多年再回看,乔晨竟然变本加厉到如此地步。 “玉竹,玉兰,你们过来。” …… 乔晨前往书塾的第一次,还算自在。一来二去,同窗之间熟悉了之后,乔晨的日子居然过的还不错。 某日,正随自己同窗一并回去的路上,突然从路中冲出来两位姑娘。两位姑娘面容娟秀,长得韵味十足,看着就像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女子。 原本欣喜不已的乔晨听完两位女子的控诉之后,脸色陡然生变。 “你胡说什么,如此败坏我名誉,小心我抓你去报官。”乔晨混账惯了,脾气也大, 听到女子污蔑自己并非好人,顿时气性就上来了。 正是放学时分,路上行人众多,见着这边闹起来,都围了过来凑热闹,待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个女子突然就哭诉起来,“到底是谁污蔑谁,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私奔的么,如今倒是不认账了,好一个乔家大公子,这就是名门的修养?”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天然比长得一脸公子哥模样的乔晨要可信。眼瞧着围过来的人里有与自己相熟的,又唯恐回去遭骂,乔晨心中有些慌乱。 上前推了正在哭的女子一把,谁料女子轰然倒地,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难不成乔公子想要灭口?”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见躺在地上的女子吐血,走过去扶起吐血的女子后,指着乔晨的鼻子骂。 围观的人里有认识乔晨的,直接出来指责。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乔晨心中一慌,撒腿就要跑,认识乔晨的男子站出来将他一脚踹到。 “此刻不送人去医馆还想跑,当真是世家子弟的作风。” …… 乔晨回到家已经是天黑。乔正等着检查功课,早早就在乔晨屋内等着,此刻已然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人 回来,乔正的脸色已然比天还要黑。 抬头,乔正就瞧见乔晨鼻青脸肿。沉着声问了几遍,乔晨才开口,“和人发生了口角,打了一架。” “发生口角?不会是主动挑衅吧?”自从乔双人品败露之后,乔正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信任也荡然无存,“如若明天有人上门告状,你且给我等着。” 当晚,乔晨战战兢兢地给自己上药,辗转难眠一夜。好在第二日并无人上门挑衅。 流云居内,可谓热闹。玉竹在把乔松韵吩咐好的事情办好之后,即刻就回了乔家交差,听完玉竹所言,乔松韵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了乔氏帮衬,他也就是草包一个,这次也让他尝尝哑巴亏的滋味。”乔松韵站起身来,搓了搓小手,心情大好,“玉竹和玉兰立了大功,我做点好吃的犒劳你们,上回剩了好些糯米,今日就给你们做五色糯米饭,酥皮莲蓉包和虾饺,怎么样?” “这些我也会做,我一起帮你?”乔青韵对乔晨的恨不及乔松韵,但见乔松韵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姐妹二人一道进了厨房,玉竹负责淘米和面,玉兰负责劈柴,秋浓负责烧火,小小的 灶房里倒是温情无限。 由于一时高兴,更由于没有正确认识自己的食量,导致晚饭做得有点多。吃完之后,乔松韵看着还剩下大半的食材,站起身干干地笑了两声。 “玉竹,那两个演戏的姑娘是哪来的?”无论是糯米饭,莲蓉包还是虾饺,味道都极其鲜美,如今入夏了,今日不吃完明日就坏了,老夫人吃不了多少,送去给府上其他人实在是浪费还不讨好,乔松韵干脆打上了两个姑娘的主意。 玉兰和玉竹对视而笑,由玉兰回答道,“是找的王府丫鬟,剩下这么多,不如给王府也送一份?” …… 被强行推来了王府的乔松韵看着身后的几个人,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 “我总觉得沈君逸私下给你们塞银子了,什么好事都记着他。”乔松韵接过玉竹手上递来的食盒,绷着个脸,努力想要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惜她的脸圆润,又未完全张开,怎么看都凶不起来。 秋浓举手反对,“我是一心向着小姐你的。” 乔松韵瞥了秋浓一眼,再瞧着她手里不知装着什么的包裹,轻声哼了一句,“难说,我怀疑你只是想来看余力!” 王府正在用膳,听闻乔松韵来了,沈君逸蹭地站了起来。王妃瞧着沈君逸猴急的样子,失声发笑,“人都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此话着实不假,以往哪见过逸儿这样失礼的样子。” 王爷盛了碗汤给王妃递过去,应和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被打趣的沈君逸坐回去不是,出门不是,好在乔松韵已经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王妃。”同王爷王妃行礼过后,乔松韵转头看了眼傻站着的沈君逸,笑着低声喊了一句,“参见世子。” “都说无需多礼了。”沈君逸目光落在乔松韵手中的餐盒上,“你这次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一个又字揭露了太多,王爷和王妃相视一笑。把东西码放好,乔松韵把食盒收纳放在一边,如在家一样稀松平常地坐在了沈君逸身侧。 “因为没有估计好分量,一时做了太多,有五色糯米饭,酥皮莲蓉包,还有虾饺。我记得世子喜欢虾饺,所以就送了些过来。” 沈君逸目光温和,才要举筷,嘉煜不合时宜地插嘴,问是否要验毒。站在嘉煜的位置,提点一声是他的职责,可在这个氛围下实在是有些扫兴。 第八十七章 我相信你,是无言的情意 不出所料,乔松韵的脸色有些尴尬。沈君逸并未理会,夹了一个虾饺入碗中,“阿韵是未来的世子妃,我相信她。” 盛王面色淡然,无半点变化,跟着夹了一个虾饺,“手艺倒是比王府的还要好,看来往后逸儿享福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易将气氛缓和。乔松韵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低下了脑袋。 因担忧乔松韵一个人坐着无趣,素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古训的沈君逸,难得地在用膳之时,无话找话。 乔松韵偶有回应,倒是没了才来时候的局促。见他吃的急,乔松韵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你急什么,慢慢吃就是了。” 说完,乔松韵余光敏锐地察觉到王爷和王妃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顿时间,脸颊双侧染上了一抹绯红。 这些言语习惯,不过是年少时候养成,一直未改过罢了。 落筷之后,沈君逸起身。王妃见他面色为难,索性摆手摇头,“不必再找理由搪塞了,你领着松韵随意走动就是,记得早些送人回去。” 此言一出,乔松韵脸上的红晕更是窜到了耳根子上。随着沈君逸离去的途中,乔松韵心不在焉,径自 撞上了沈君逸的后背。 “怎么突然停下了?”乔松韵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气恼,这人走路没声,停不停连个征兆都没有。 转头看向身后的乔松韵,见她红着脸,看起来实在惹人怜爱,沈君逸抬手捏了捏乔松韵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只是看见你,觉得高兴。” 这话着实有些肉麻,乔松韵下意识躲开了沈君逸的手,不再说话。见她排斥,沈君逸但笑不语。 王府别有洞天,时时都能走到没见过的地方,且白日里是这般,晚上又是另一样。看着湖心荡漾揉碎的月光,乔松韵的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 “王府可比乔家大多了,院子里就藏了一个这么大的湖,光后花园就要赶上乔家那么大了,等到乞巧的时候,也无需去集市上买花灯放河里,只需在家中就能祈愿了。”走到湖心亭内,乔松韵餍足地坐了下来。 沈君逸此前从未觉得王府有什么好,如今听她这么说,才觉得王府千般好。 “那乞巧你要来这里放花灯吗?”沈君逸小心地征询。乔松韵怔了片刻,双眸里骤然迸发出悠悠的光亮,“我可以来嘛?” “当然。” “那一言为定,乞巧那天我自己带花灯来。”数着日子,乞巧就快到了,这个时候开始准备花灯还来得及。记得往昔父亲说过,在乞巧这日对月穿针,置放花灯,就能得到好运气,变得心灵手巧。 虽是个美好的祈愿,但乔松韵始终相信。 “自己带花灯?你会做吗?”在沈君逸印象中,乔松韵自小就书不离手,手工类的活计她都不怎么擅长,就连一个孔明锁,她都玩了半年才解开。 “我会努力的。”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使得沈君逸笑了起来,见乔松韵盯着自己,沈君逸眼角一挑,透露出疑惑。乔松韵别过头去,脸上有水光晃动,温婉绝俗。 “只是发觉最近世子越发爱笑了,这是好事。” …… 六月中旬,南荒渤海郡知县快马加鞭传来书信一封,书信是全郡灾民联合所书的感谢信。全信加起来不足百字,但情真意切,言语质朴,归纳而言不过是对沈君逸的感恩。 朝堂之上,皇帝亲口将此书信传递给朝臣阅览。盛王拿着这封书信的时间略长,看了多几眼,才将书信递给了他人。 朝会之后,盛王同沈君逸一并下 朝回去。路上,父子二人不过对视了一眼,万语千言尽在其中。 王妃得知此事后,欣喜不已,连声赞叹沈君逸如今真的是长大成才了。 可有人欢喜有人忧,朝会还未结束,皇后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未央宫内,茶盏落地当啷响。 “好一个世子,收复人心的手段倒是厉害。”皇后坐在矮榻上,目光阴冷,于暑热时节让人不寒而栗。一边的姑姑不敢劝,只在一边站着等皇后消火。 “端王那边的情况如何?”沈君适去北荒已经快一个半月,迟迟没有要回来的消息,皇后实在是心慌,如今又见盛王父子二人在朝中得势,更是没法忍耐。 崔姑姑忙跪下,还未开口,外头就有人来报,说端王寄了书信回来。 皇后喜出望外,直接自己过去接了书信。拆开信封,里头不过四个字:已归,勿念。 看着这封书信,皇后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屋内绕了两圈,皇后忙喊了人过来。 “派人去镇南大将军府上,打听一下北疆的战况如何,尤其是端王的近况。” “是。” …… 乔松韵不太关心朝政,关于沈君逸的事情还是从萧凯年处 得知的。上回一直说要上门拜见萧家的长辈,但是脱了半个月,乔松韵才想起来这件事。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如今乔氏禁足,乔晨念书,线索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动静,乔松韵干脆就拉着乔青韵一起去了萧府。 拜见了长辈,又顺势和萧凯年介绍了自己的姐姐之后,二人就开始随口聊家常。听到说沈君逸被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赞叹了一番过后,乔松韵有些欣喜。 “果然还是好人有好报的。”掰着手里的花生,乔松韵嘀嘀咕咕地嘟囔着。萧凯年不以为然,摇头苦叹了一声。 “世事艰难,并不似什么时候都好人有好报的。” “听你这话,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怎么,谁欺负你了?”把五香花生递给了秋浓,乔松韵又继续开始剥下一个花生。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萧凯年就无比惆怅。 “前几日我不是与你说了么,我转任去了吏部,担任员外郎的官职。吏部是文官聚集之地,主谏言科考。前几日我潜心处置事务,发现一件大事,这事有违国家法度,和吏部侍郎大人提起,他非但没有认同我,还将我骂了一顿。” 第八十八章 以卵击石,不过一腔报国心 “那你查的那个人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官吧。”对于这种状况,乔松韵多少有些见识,否则官官相护这话从何说起。 萧凯年点了点头,“不错,端王殿下,这官儿大吧。” 乔松韵,惊得险些被花生呛住。咳了几声过后,好歹缓过来的乔松韵抬眼,惊诧无比地看着萧凯年,“你是认真的?” “自然了,当年科举本心,不过是为民请命,如今在其位谋其政,不是理所应当么?”这话乔松韵认同,只是一上位就和端王这样的人杠上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萧大人,你有这番心思,松韵很是佩服,但是凡事都讲究一个策略,学习写文章还得循序渐进呢,你要想为民请命也可以从底层做起,还未站稳脚跟就直接朝着皇室子弟看,只会连累自己,连累家人。” 乔青韵点头,同意了乔松韵的说法,“四妹妹说的是,萧大人还得想清楚才是。” 萧凯年一腔怒火无处发,又苦无处诉,喝了一大杯的茶败火,沉默许久,方才道,“可事情都查出来了,就眼睁睁看着么,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只是一句笑话么?当日在夫子处受学 问,说勿以善小而不为,今日,因事大而不为吗?” “那我当初苦心科举,意义何在呢?” 萧凯年的话致使气氛沉重,乔松韵和乔青韵目光汇在一处,有些不知所措。回去的途中,乔松韵几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噤了声。 她何尝不知萧凯年的苦楚,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当然就能做得到的。 一连几日,乔松韵的情绪都被萧凯年的话而影响,闷闷不乐。某一种意义上,其实萧凯年和乔松韵都是同一种想法,救人而已,一个从处境上,一个从身体上,无甚区别。 “如今是六月中旬,七月初七的日子是乞巧,没剩多少时日了,不是说想学做花灯么,今日夜里我教你?”实在看不下去乔松韵日日颓唐度日,乔青韵出言开解。 乔松韵不想拂了姐姐的好意,自是一口应允了下来。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想太多都是闲的。一旦忙起来,自然就不容易消沉。 缘得乔松韵手工活做得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乔青韵看着接连三个都失败了的花灯,噗嗤笑出声来。 “妹妹小时候那样手巧,怎么长大反而生分了?”乔青韵叹了一声,又把竹篾子递了过 去,“凡事要慢慢来,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骨架搭好了,糊纸面才能好看。做花灯是如此,做人也是如此,急不来的。” “嗯。”知晓乔青韵是在开导自己,乔松韵笑着点头。 从月亮初升到繁星满天,听到秋浓在打哈欠,乔松韵赶紧收了手。 “瞧我,都这么晚了,姐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把剪子竹篾都收起来,乔松韵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 六月下旬,乔松韵看着自己做出的第一个花灯,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消息。 端王沈君适,回京了。 最先得到该消息的当属盛王府,自沈君适入关后,沈君逸就从嘉煜口中得知了该消息。 “世子可有何吩咐?”嘉煜半跪在书房的书桌前,面色沉重。书桌一侧的矮榻上是一副未完的棋局,昨日端王要回来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盛王府,盛王与沈君逸下了一夜的棋,直至王妃来催,这盘棋也没能下完。 看着黑子直入腹地的态势,沈君逸剑眉紧蹙,周身散发出冷冽的寒意,“敌不动,我不动。” …… 端王回来的第二日,皇后以接风洗尘为名,摆了个家 宴,顺势宴请了盛王一家前来。酒宴之上,皇帝对端王所为,赞叹有加。 皇后倍觉欣喜,全程嘴角含笑,看着倒是温柔贤淑,堪得上国母之名。 酒宴之上,皇后七弯八拐,似无意间提到了立储之事,原本欢快的家宴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风平浪静,歌舞升平下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皇帝面不改色,将手中的酒盏放下。沉思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朕年事已高,的确是该考虑立储之事。” 点到为止,再无后话。皇后不敢再问下去,只得端起酒杯饮酒。酒桌之上,沈君逸和沈君逸遥遥相望,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沈君逸勾唇浅笑,顺势举起酒杯面向了沈君适,“端王此次功绩卓越,可喜可贺。” “不敢当,王兄赈灾得百姓感恩,才是真功德。” 酒宴散席,回家途中,马车内,盛王一家三口皆缄默不言,气氛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盛王也好,沈君逸也罢,若非必要从不在王妃面前谈论政事,看着二人面色沉重的模样,王妃悠然叹了一声。 “一个个的都板着脸,早知就备两个马车算了。” “瞎想什么。”盛王瞥了王妃一眼, 语气嗔怪。自此,屋内才终是有了喧闹的烟火气。 乔松韵和沈君逸碰面是在端王回来的第三天。今日相见,乔松韵明显地察觉出了沈君逸的心不在焉。 在书房内闲话了几句后,乔松韵就起身准备回去。 “世子,不然我先回去了。”每日来王府不过是给王妃把平安脉而已,如今目的达成,自是要走的。 拿起药箱,乔松韵虚行了一礼,径自往外走。恍然回神的沈君逸忙赶上去,拎起乔松韵手里的药箱过后,犹豫片刻,还是送着乔松韵走到了王府。 “这几日我会有些忙,你和母亲诊脉之后早些回去休息。”沈君逸扶着乔松韵上了马车,殷殷叮嘱。 本想问沈君逸在忙什么,但又念及沈君逸此前提起过,有些事知道太多无益,乔松韵干脆把话咽了回去,只点头应了一个好字,“再忙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坏了身子。” “知道了,回去吧。” 从王府回来后,乔松韵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样的感觉,曾经也出现过。心神不安之中,乔松韵找了玉竹进屋。 没有过多的客套,乔松韵开口就问,“你家世子与端王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第八十九章 一往而深,情不知所起 玉竹不知乔松韵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不由得有些紧张。乔松韵也知自己这个问法太过突兀,可她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今日沈君逸心不在焉时,面色依旧沉重,看着像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一般。久久没能得到玉竹的回应,乔松韵就知道这事实在是有些为难。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就当我没有问起过。你先下去吧。”乔松韵笑了笑,打消了玉竹的顾虑。 待屋内无人,乔松韵来回走了几遭才终于静下来。沈君逸的能力有目共睹,她帮不上忙,只需好好等着就是。 因着每日只需要同王妃请了平安脉就可以回来,乔松韵多了大把的时间。每每闲下来,乔松韵就同乔青韵一起学着做花灯,七月的第一日,乔松韵终于做好了一个看得过去的花灯。 “好看吗?”捧着自己的花灯,乔松韵带着些许的小心问道。秋浓很是捧场,玉竹和玉兰紧随其后。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花灯给放了起来,乔松韵又开始做第二个花灯。 乞巧前日,市集就已经热闹起来。乔松韵和乔青韵一起去看望过老夫人之后,偷偷摸摸地溜出了乔府。 马车上 ,乔青韵担忧不已,“我们就这么悄悄溜出来,会不会挨骂啊?” “不会,这些天你瞧瞧,父亲日日早出晚归,乔氏又还在禁足,没人管我们的。”乔松韵不以为然地回答。一群人在街上瞎逛了一圈,因着人多,乔松韵和秋浓她们不小心走散,身边仅仅跟着一个玉竹。 乔青韵发觉自己和乔松韵走散后,即刻停了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秋浓和玉兰也被人群挤散了。 犹豫片刻,乔青韵还是决定回头,不过行了数十步,乔青韵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乔松韵的名字。转头去看,那人眉眼间竟然和沈君逸有些相似。 “不过两月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沈君适看着眼前的乔青韵,痞气十足,伸手落在乔青韵肩上时,沈君适摇了摇头,“你是谁?” 诧异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乔青韵抬头,直视沈君适的目光,“我是松韵的姐姐,乔青韵,不知阁下是?” “姐姐?”沈君适端详眼前人,仔细看还是很容易看出她和乔松韵不一样的,不过人多迷了眼,穿着也相似罢了。 “青韵,倒是个好名字。”搂过乔青韵的腰,见她不 挣扎,沈君适抬手握住乔青韵的下巴,“你怎么不挣扎,你妹妹可是倔得很,这个时候她可早就给我一巴掌了。” “公子的行为的确值得受这一巴掌。”下九流的地方,乔青韵遭受过比这还要欺负人的遭遇,一颗心早已经对此麻木。 才要笑着抽出身来,远处传来乔松韵的声音。 “你放开她。”乔松韵走上前,当即将乔青韵从沈君适的怀里扯出来,“沈君适,你想干什么?” “他就是端王?”乔青韵听到名字,突然反应过来。乔松韵点了点头,下意识把乔青韵护在了身后。 眼见周围的路人顿足围过来,沈君适唇角一勾,并未多说就转身走了。看着那人匆忙离开的背影,乔松韵只觉得一头雾水。 “我们还是回去吧。”被沈君适这么一闹,乔松韵顿时没了逛下去的心思。乔青韵点头,找到了秋浓玉兰她们,一行五人转身回府。 乞巧当日,乔松韵带着花灯去了王府找沈君逸,府门外管家却有些为难。 “世子妃,世子这几日忙到深夜才回来,此刻不在府上。” 才下马车的乔青韵听着这话,转眼去看乔松韵。怅然的 失望浮现在乔松韵的面上,虽不明显,却足够让人心疼。 为了这个花灯,乔松韵费了多少心思,乔青韵都看在眼里。 站在原地的乔松韵看着手里的花灯,又往门内看了看。沈君逸若是不在府上,虽和王妃熟稔,却总归是不自在的。 同管家随意叮嘱了两声过后,乔松韵又爬上了马车,轿辇内,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乔松韵。乔松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小声嘀咕,“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乔青韵率先发声,言辞间尽是惶惑,“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世子最近太忙了,我每日来诊脉的时候都见不到他,王爷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兴许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顿了顿,乔松韵眼底骤然光亮起来,“左右都出门了,我们去护城河边放河灯吧?听闻今日还有人会放孔明灯,应该也很好看。” “好啊好啊,我之前一直想去,可惜都没有机会。”秋浓满脸期盼,心生向往。玉竹和玉兰身在王府多年,从未有机会放过河灯,虽不如秋浓那样情绪明显,却也能看出来她们眼底的欣 喜。 车夫得了指令,即刻就往护城河的方向去。市集人多,离着河边还有百米距离所在,车夫将马车停下。下了马车,玉兰被湖心的光河惊艳。 “好漂亮。”抬头看着天上的孔明灯,玉竹从心底发出感慨。玉竹玉兰也不过长了乔松韵一两岁而已,爱美是天性,乔松韵收回目光,指着不远处的摊贩。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买。” 玉竹不太放心,只让其余人跟在乔青韵身边,自己跟了上去。两人捧了一堆的河灯和未拆开的孔明灯过来。 “要记得祈愿。”一个个分发下去,乔松韵一本正经地交代,四人极为郑重地应了声。乔松韵用火折子将河灯点燃,拽紧衣裙后半蹲在河岸边,将河灯放下。 划了划水面,乔松韵眼瞧着自己放的河灯飘远。双手合十,对月祈愿。 不求富贵权势,惟愿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松韵?”萧凯年瞧身影眼熟,走了过去。直至走近看清脸,他才确认,“你今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胡说。”被拆穿之后,乔松韵难得地恼羞成怒。秋浓见着乔松韵的神情,憋笑失败,堪堪是笑出了声。 第九十章 亲眼见证 因为萧凯年和乔松韵交情还不错,故而一同随行,她也不觉得不自在。想起上回萧凯年苦恼之事,乔松韵便故事重提。 “今日出来散心?” “非也非也,才从官署出来,正巧遇上你。”萧凯年规避行人,极为贴心地将乔松韵护在内侧。乔松韵哦了一声,忍不住问道,“最近你们都在忙什么,我爹也忙,世子也忙,你也这么忙。”她最后自己嘟囔了一句:他都没时间陪我了。 “兴许是和立储一事有关,圣上年纪渐长,却还未公布太子人选,听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闲聊时听到说是,酒宴之时皇后问起,圣上表态属意的主要有端王,世子两位。近来朝堂开始分门别派,各自战队。” 意识到自己把该说不该说的都抖落了个干净,萧凯年尴尬地笑了笑,“这话你可别和旁人说,一旦传出去可是重罪。” 乔松韵拍着胸口点头,“放心,我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 王府,沈君逸从宫中回来,甫才踏进王府,沈君逸无意间提及今日街上人多一事,也不知是什么日子。 跟在身后的嘉煜即刻解释,说今日是乞巧,没有宵禁 ,自然热闹。 乞巧二字使得沈君逸愣在原地,忙了些日子,都快不知今夕何夕了,还未反应过来,管家已经上前,将乔松韵来过的事情一一禀告。 “她人呢?” “像是回府了,世子妃来世手里还捧了个花灯,像是专程来找……”世子二字未能出口,管家就见着沈君逸出了门。 赶到乔家的时候,问过乔府的管家才知道乔松韵没有回来。思来想去,沈君逸驱车往护城河边去。 时辰渐晚,乔松韵见着天也不早了,也不想太麻烦萧凯年,于是乎就提起要早些回去。一行人在马车上坐好时,乔松韵挑开了轿帘,同站在外头的萧凯年道别。 车夫扬鞭时,有马车过来,让行过后,车夫策马扬鞭,奔驰而去。从马车上下来的沈君逸在河边走了一圈,也未能发现乔松韵的身影,转身之际反倒被萧凯年喊住。 “世子是来寻人的?”见沈君逸脚步匆忙,萧凯年心中有了答案,“如若世子是来找松韵她们的,实在不巧,方才她们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 沈君逸停下脚步,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在这处遇上,就随 同她们一起逛了逛。”细想了想时辰,萧凯年笃声道,“世子应该遇到过松韵的马车,微臣家中有事,就不耽误世子了,先行告退。” …… 沈君逸跟到乔府时,犹豫了片刻,并未下车。车夫战战兢兢等了快半柱香的时辰,方才听到了沈君逸回府二字。 翌日,跟在沈君逸身侧的嘉煜极其敏锐地发现,沈君逸很不对劲。一个上午就出神了不下三次,午后和王爷交谈都难得地出现了走神的状况。 入夜回府时,嘉煜终于担忧地出声,“世子,您可是觉得不舒服?” 沈君逸摇头,而后又陷入了沉默中。就在快到王府之时,沈君逸让嘉煜下了车,而后让车夫掉头去了乔府。 流云居,乔松韵早已经熟悉了沈君逸的脚步声,故而一听到门外的动静,她就急速起身走到门边。吱嘎一声,乔松韵与沈君逸四目相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听出来的。” 沈君逸被乔松韵强行推进了门后,有些促狭,迟疑着开口道歉,“近来太忙,都忙的忘了日子,我不知昨日就是乞巧,回来的时候管家同我说你去过王府找我,我来乔家找 你,门口家丁说你未曾回来,后来去护城河边,又赶上你刚走。” 乔松韵哦了一声,心中那仅存的那点小郁闷也一扫而空。见她不理睬,沈君逸有些心急,正要开口,就见着乔松韵拿着一个花灯过来。 “这个本来是要送你的,但是昨日你不在,今日送你应该也是一样。”将花灯递给了沈君逸,乔松韵示意让沈君逸坐下。 斟了一盏茶推到沈君逸跟前,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乔正的声音。乔松韵腾的站起身来,即刻将沈君逸藏在了自己的床上,放下了帷帐掩盖好,这才起身走到门边开门。 “已经睡了?” “只是躺下了,没睡着。”没敢让乔正进屋,乔松韵一个劲儿往外拱,至门外后,乔松韵冲着乔正眨巴着眼,懵懂无知到可爱,“父亲来所为何事?” “我听管家说你昨日又和你姐姐一起出门了?不是爹说你,女孩子出去抛头露面实在不好,往后在屋里安静坐着,练习女工刺绣才是正道,勿要时时贪玩。最近爹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你们,但你们也不能太放纵,谨记你二姐姐的事情。” “知道了,我保证不 贪玩,不惹事,时辰不早了,爹也回去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有空也多去陪陪你祖母,知道么。” “知道。” 闲聊了两句,乔松韵终于将乔正打发走了。直至乔正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乔松韵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将帷帐卷好,乔松韵同床上的人知会一声。许久没能得到动静,小心揭开被子,乔松韵有些懵。 怎么这就睡着了? 上回被秋浓撞见沈君逸在房中留宿,乔松韵就已经足够羞愧,今日要是再被撞见,这事就洗不干净了。 所幸沈君逸睡得并不沉,意识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他尤为警觉地睁开了眼。认清了眼前人,沈君逸方才放下戒备。 然而,乔松韵着实是被沈君逸方才眼中透露出来的杀意给吓了一激灵,刚才的沈君逸,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那个温文儒雅,随和淡然的沈君逸。 “其实下次你可以不把我藏起来。”刚才乔松韵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沈君逸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不行,我父亲若是看见你在房里,真的会打死我的。”想想乔双的下落,乔松韵可不敢以身犯法。 第九十一章 世家子弟,学坏一溜烟 “有我在,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沈君逸坐起身下地,语气虽温和,面色却严肃地让人不得不信服。 乔松韵原本也就是夸张而已,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随意将被褥铺好,乔松韵看着沈君逸的背影,担忧不已,“即便是再忙,你也要好好休息,睡眠不足百病生,你瞧你,只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见平日的休息并不好到哪去。” 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嘟囔,沈君逸的心变得柔软,点了点头,扶着乔松韵坐下,沈君逸转头望窗边看了一眼,“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你也早些休息。”待沈君逸走到门口之时,乔松韵出声喊住了他,“不许出尔反尔,要是你也病了,我是不会去给你看病的。” “知道,快休息吧。” 乔家门外,嘉煜见着沈君逸翻墙出来,即刻迎了过去。见本该出现在王府的嘉煜此刻却跟来了乔家,沈君逸并未动怒,只是好心情地上了马车,“回去吧。” “是。”嘉煜亲自驾马,扬鞭启程。月色当空,雾影朦胧,可见明日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 乞巧过后,乔松韵无事可做 ,每日里只和乔青韵一起去竹苑给老夫人请安,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愣是将作息养成了老夫人一般。 “我知道你们孝顺,最近你们父亲太忙,不在府上,可是也无需日日都来陪着我,早前你们不是都爱出去玩么?怎么如今不出去走动了?”老夫人吃着乔松韵做得黄豆糕,好笑又无奈地打趣。 乔松韵配以浓茶吃完了口中的黄豆糕,这才启口道,“祖母还不知道吧,现在外面乱的很,待在祖母身边才安全。” “四姑娘又知道些什么了?”老夫人听着乔松韵古灵精怪地找理由,笑弯了眼,“青韵,你看看你这妹妹,年少的时候不爱说话,如今真是越活越小孩子脾性了。” “有人疼自然如此,四妹妹,你说呢?”乔青韵意有所指,老夫人听乐呵。唯独乔松韵冷下了脸,轻哼了一声,再拿起一块黄豆糕,找了个远远的座位开吃。 热闹过后,老夫人满面愁容,极为唏嘘,“也不知最近大公子怎么样了。” “祖母若是担忧,松韵明日就去打探打探,午后再过来告诉您。”乔松韵答道。 诚然,乔松韵最近日子过的太清闲,乔双出 嫁,乔氏禁足,乔正忙的不着家,唯独一个乔晨,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根本无需她花太多心思,只因乔松韵笃定,无需她出手,乔晨就能自己惹了麻烦回来。 回到流云居时,乔松韵当即让玉竹去查看乔晨的动静。一如乔松韵所料,乔晨惹上事儿了。 “他今日去了赌坊?”听到这个消息,乔松韵面色平淡,竟是无一丝波澜,冷笑了两声,乔松韵拈着绣帕半掩面,似不在意地询问,“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之前乔家二小姐走得急,屋内的东西都未来得及拿走,乔晨夜里偷偷进去拿过东西。” “不问自取视为贼,这可不是拿那么简单。”顿了顿,乔松韵薄唇紧抿,神色黯沉,“如今乔双不在,他就算是把东西拿了个干净也没有人会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敢为难。我们索性在此基础上添一把柴,把这场火烧的大些。” “明日你全天跟着他,将他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通通与我说。” “明白。”玉竹低声应答,见着乔松韵眼底的恨,玉竹虽疑惑,却一字未问。 翌日一早,乔晨拎着书袋去私塾,玉竹就在后跟着。学堂内 ,乔晨倒是没什么动静,直至下午放了学,乔晨才坐着马车直奔赌坊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玉竹出门前就换了一身男装,见乔晨进了屋,玉竹悄然跟了进去。正要朝着乔晨所在的地方去,玉竹忽而发现不远处站的人竟然是端王。 为何端王会出现在赌坊里?眼瞧着沈君适要往这边走,玉竹顾不上乔晨,当即扎进了人堆里,直至沈君适跟着另外一人走远,玉竹才将目光落在了沈君适身上。 回到乔家,玉竹将今日乔晨的事情和乔松韵说完之后,起身行礼就出了乔松韵的房门。关上房门之际,玉竹朝守门的玉兰招呼了一声。 “我有事需要回一趟王府,若是世子妃喊我,你先应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玉兰与玉竹自小一起长大,单单是从玉竹的语气里,玉兰就能揣测到这事不小。 玉竹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只摇了摇头,“回来再告诉你。” 王府内,沈君逸见玉竹突然出现在眼前,放下手中书,没有责问,只是下意识地蹙眉,“何事?” “世子,今日婢子在赌坊内遇见了端王,赌坊内太乱,端王身侧的一个男子瞧不清 晰,见他身上的玉石,婢子猜是朝堂中人。” 赌坊是敛财的好去处,此刻党派之争愈演愈烈,而权力从来都与兵权脱不开干系,养兵练兵都需要极大的开支,正因为明白这一点,玉竹才会如此小心。 沈君逸即刻明白了玉竹的意思,细琢磨之后才发觉不对劲,“为何你会出现在赌坊?” “乔家大公子被其他公子带着染上了赌瘾,世子妃让我盯着他,这才无意间遇到了端王。”沉默片刻之后,玉竹小心抬头。 见玉竹欲言又止,沈君逸笃声道,“有话就说。” “世子,世子妃对乔家大公子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虽说玉竹如今是归乔松韵管辖,但心中所系依旧是王府,不敢有丝毫怠慢,玉竹把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世子妃对乔家大公子的恨意太过明显,昨日提及对策时,世子妃眼底的戾气更是让人担忧。” “世子妃很有可能是对乔家大公子下了杀心。”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玉竹抬头,方才见着沈君逸面色灰白,似是受了天大的刺激。才想开口,玉竹就听到沈君逸轻喃了一句“退下”。 不敢多问,玉竹虚行了一礼出门。 第九十二章 赌债事发 乔松韵让秋浓提着食盒来到乔正书房门前,门前青竹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屋内传来乔正的声音,似是另有他人在。 “看着眼下的情形,盛王那边也未必占得上风,此番端王战功彪炳,大内传出话来,皇上甚是欣慰。” “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圣上对端王再有芥蒂,也好过盛王世子吧。” 这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转而又说道,“这几日两边倒是没传出什么动静,一向风流的端王倒好像是转了性一般,闭门不出。若是长此以往……只怕还真是难说。” 乔松韵不禁皱起眉头,乔正这是在担心立储之事?按常理说,自己是板上钉钉的盛王世子妃,对乔家在朝堂的局势已然分明。可乔正此人自诩清流,并未过多的展示出友好,如今端王回朝,若是他见风使舵…… 也未尝不可能! “罢了罢了,终究是乾坤未定。” 说着,房门被打开,那人站在门前看着乔松韵愣了。 是一张严正的面容,年纪与乔正相仿。乔正皱紧眉头,不知道刚刚的话乔松韵听去了多少,“你怎么过来了?” 乔松韵连忙微笑着行礼,“父亲安好,女儿刚 刚做了一些糕点,想着父亲此时应该饿了,便想让父亲尝尝,不成想有客在此,是女儿唐突了。” “哦?乔兄,这位就是盛王世子的未婚妻吧?”那人捋着胡须笑笑,赞许道,“果真是乖巧可人。” “洛兄谬赞,小女不懂事,让洛兄见笑了。” “无妨无妨,孝顺可嘉。”说着与乔正告辞。 乔松韵跟随乔正进了书房,并无异样,随即展开笑颜将糕点一一摆在桌上。“父亲近日辛苦,女儿都未能见到,昨日祖母还提起父亲,说父亲都没去看望祖母,念着您呢!” 一提起这个,乔正立刻端正了神色,“嗯,的确是有几日没去给你祖母请安了,也难为她老人家惦念,是我的过错。” “父亲严重了,祖母不过是关心父亲罢了。”乔松韵见糕点还算入乔正的口,又说道,“祖母那里平日清冷的很,年纪大了,总是喜欢热闹一些的。平日只有我和姐姐陪着,自然是更想念父亲和哥哥了。” 乔正眉间轻挑,“怎么?这几日乔晨也没去看过?” 心中有些疑惑,乔晨平日除了学堂便无事可做了,怎么连孝道都不愿意敷衍敷衍吗? 乔松韵有些为难的低垂下头,“可能是哥哥学业太忙了, 也不打紧,祖母都能理解的。前几日祖母还说哥哥有作为,从账房支了不少银子去应酬,想来是在学堂认识不少清流名仕,将来也自然会成就……” “什么?”乔正顿时瞪眼,将手中的糕点扔回盘子里,什么时候允许他在账房私自支出了? “哼!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父亲,可是女儿说错了什么?”乔松韵心神不宁的慕汤让乔正温和了几分,好歹这个女儿还算是争气的,朝廷的两个宝贝压中一头也算造化。 乔正柔和神色,“松韵,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你心里看的更透。” “女儿不敢。” 流云居。 乔松韵正思忖着乔正那番话,他是不是想要表达什么特别的含义?还是……已经对立储之事有了别的想法? “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断了思绪的乔松韵连忙看过去,“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找你半晌了,你去哪了?” 乔青韵刚刚回来,并无其他熟稔之人,对于无故消失的这一刻,乔松韵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乔青韵见她心急的模样,笑着坐下喝了一大杯茶,这才说道,“妹妹你去打前战,姐姐自然也不能闲着坐享其成,当然是去替你分忧了。” 分忧 ?分什么忧? 乔青韵笑着覆上她的手背,“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乔松韵疑惑的打量着乔青韵,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过没过多久,刚刚入夜乔松韵就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姐姐的心思了。 入夜,只听乔府嘈杂,难以入眠。乔松韵刚要起身询问情况,就见乔青韵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乔青韵笑着拿过衣衫递给乔松韵,“妹妹快些穿戴,咱们要去看好戏了。” 待姐妹二人来到嘈杂之处,只见仆人婆子围了两三圈,灯火通明的照了个透彻,正是乔双的居所。此时乔双正怒气冲天泪流满面的瞪着乔晨,乔晨的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几道抓痕,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了。 乔松韵楞了一下,乔双什么时候回府的? “二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乔青韵一脸茫然的上前一步,却又怯生生的站住,“这、这是怎么了?” 乔正冷哼一声,“怎么了?我乔家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两个祸害!” 勃然大怒的样子让乔松韵吓了一跳,此刻她似乎明白了乔青韵指的好戏是什么,不用说也知道这乔双是她偷偷请回来,再无意中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东西被乔晨盗走的了。 乔双扑 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房中东西都被他偷走了,这可让女儿怎么活啊!” “怎么活?我还以为你本就无心活下去了,可如今看来你还能惦念着家里这点东西,活的挺好啊!”乔正气的阴阳怪气,“你们兄妹俩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偷自己妹妹的家当,一个殴打自己的哥哥,简直、简直是……” 乔正负起拂袖,背对着两人,仰天大喊自己造孽。 乔松韵皱紧眉头,“父亲莫气,眼下还是不要声张了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左右哥哥也没偷别人家的东西不是?” “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我偷?我偷什么了?”乔晨不屑,“我是乔家的嫡长子,拿点东西怎么了?” “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乔双又疯喊起来。 乔晨白了一眼,“你的东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自己偷偷摸摸的回来已经于理不合,还什么你的东西?那不都是乔家的东西么!” 乔正斜睨着乔晨,“好一句乔家的东西!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乔家的东西。” 乔晨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父亲,我、我是您儿子,不过是……” “不过是?”一声威严打破了局面…… 第九十三章 家底不够,还有嫁妆 “祖母!”乔松韵连忙过去扶着走过来的乔老夫人,“祖母,这更深露重的,您怎么过来了?也不仔细着身子。” 乔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乔正,乔老爷,这真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啊!你看看这乔晨,再看看乔双,深更半夜闹成什么样子?我乔家可还有安宁之日?” “你这是生生的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不成?” 乔正哪里经得起乔老夫人这一声‘乔老爷’,若是再气死生母,估计这清流之名怕是一败涂地了。 连忙躬身,“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不是,惊扰了母亲休息。” “休息个劳什子!”乔老夫人怒目圆瞪,“你用你那双蒙了猪油的眼睛看看,我可还睡得着?”说着把一沓子纸笺扔过去。 这……乔松韵和乔青韵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东西。今夜,乔晨怕是逃不过去了。 “这、这!”乔正看看纸笺,又看看乔晨,突然一巴掌抽在乔晨的脖颈上,“你个败家的杂碎!” 乔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形容更是惨烈,“父亲饶命,父亲饶命,孩儿也是一时糊涂啊,这些都是、都是被别人诓骗了。” “诓骗?你一句诓骗轻巧,却把乔家家 底都给输光了。”乔正再清楚不过自己有多少家当,这些借据都快够乔家倾家荡产了,最重要的是这要是传出去,可让他怎么在旁人面前抬起头来。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最是赌债难还,今日若不是有人把这些给我送过来结账,我还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哪日我们被赶出去流落街头都不知道!” “母亲,这……”乔正拧紧眉头,这一家之主,即便多年宦海沉浮都一时之间失了主心骨。 众人齐坐在屋内,将仆人都打发了,乔晨和乔双跪在堂内,乔松韵和乔青韵则站在乔老夫人身旁。 乔老夫人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乔正早已经坐立不安,“母亲……” “你不用多说,那些送来借据的人我都已经封了口,否则此时整个京城都知道你生了个什么败家的玩意儿!” 乔正面红低垂下头,虽然被妇道人家如此说,可到底还是佩服乔老夫人的思虑周全。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是一家之主,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还钱还是怎地!” 除了还钱……难不成还能有别的出路? 见乔正一脸茫然,乔松韵叹了口气,“祖母的意思是……是还钱,还是交人了事。” “什么叫交人了 事?” “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吗?”乔老夫人白了一眼,“还钱,倾家荡产,不还钱,就把欠债的人交出去,生死不论,单凭处置。” “这……怎么能行?”乔正一脸尴尬。 乔晨顿时爬过去拽住乔正的衣摆,“父亲,父亲您可千万别听乔松韵的馊主意啊,若是把我交出去,那就必死无疑了,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就算不死我也得丢半条命啊。我可是乔家唯一的男丁,您唯一的儿子啊!” 乔正捏紧拳头,若非如此,乔晨都被打死一千八百回了。 乔老夫人看出了乔正的为难,不屑冷笑,“那看来老爷是想还钱了,若是还钱明日就去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 乔松韵叹了口气,“父亲清廉,平日不关注家里柴米油盐,可女儿却是知道些的。哥哥欠下的这些,只怕是家里要靠野菜度日了。” “野菜也要看能不能挖到,如今都已经是秋天了呢!”乔青韵也愁眉不展。 “乔松韵,你们两个休要在这里添油加醋,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乔晨愤愤不平,“你就是存心害我!” 乔松韵立刻蹙眉,泪光点点,“哥哥这是从何说起?难不成妹妹按着你去赌坊了不成?” “可你和那赌坊未必没有牵连,我可是在赌坊听说你和他们来往甚密。就是你用计让我去的,还害我输了这么多,否则我定是赢了的!” “荒唐!”乔老夫人拍了下桌子,“如今你还怪到你妹妹头上了,简直是不知廉耻。” 乔晨不服,“祖母偏袒,父亲你一查便知,赌坊中有个叫小四的,我就是和他赌了才输的,也是他叫我去赌的,还诓骗我赌上了地契!” 地契? 说完,乔晨立刻闭嘴,一脸惶恐的低垂下头。 “地契?你说什么地契?”乔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难道你把乔府的地契输了?” 乔晨不敢言语,算是默认。 乔正瞟了乔松韵一眼,并未说什么,但却是一脸的诧异至极…… 次日一早,盛王府内便传来了消息,沈君逸听了大致,虽然不动声色,但眼中却多了几分犀利。 这是少有的目光,但余力察觉的到。 “昨个儿闹得夜深了,也没个结果,乔晨被关进房里,今早乔正依旧如往常上朝。” 沈君逸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去一趟乔晨去的赌坊。处理干净。” 余力蹙眉有些迟疑,“还望世子三思。” 沈君逸得知端王与那赌坊有着联系,已 经盯紧,只是若如今出手的话,只怕打草惊蛇,失了大计。 “无需多言。”沈君逸摆了摆手,待余力退下,他才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韵儿,我等着你来解释。” 乔府。 “祖母,其实昨晚的事情,松韵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父亲能否同意。”乔松韵为难的看着乔老夫人铁青的脸色。 “他若是不同意,那就等着去睡大街好了,难不成还要我老婆子去求吗?” 乔松韵抿了抿嘴,又瞟了眼一旁的乔正,“到底是自家的人,又是父亲唯一的血脉,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更何况事关乔家生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父亲在朝中如日中天,是咱们乔家的兴旺,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只怕有损父亲清名。” “但……若是还的话……”乔松韵强颜欢笑,“只怕也是杯水车薪了。” 乔正深吸了口气,“松韵不妨直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绕什么弯子? 乔松韵微微一笑,“咱们乔家的钱是难了些,但若是再加上夫人的,只怕也未必不够!” 乔正蹙眉,“她?她有什么钱?还不是乔府的!” “父亲错了,您忘了,夫人可还有一批不菲的嫁妆呢!” 第九十四章 届时,送你一份礼物 盛王府。 乔松韵走进沈君逸的书房,几日不见他倒是有些消瘦了,神采也不似原来飞扬,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静的萧瑟。 想必是太累了吧! 乔松韵走过去拽过他手中的书,闭目养神的沈君逸睁开眼睛,“你来了。” “你听说了吧?”乔松韵开门见山,并未遮掩。她知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沈君逸,不说他的消息灵通,就是乔松韵身边还有玉竹玉兰呢! “嗯,乔府,好福气!” 乔松韵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不留情面,还这般挖苦起来了。若是被父亲听到,只怕胡子都要气歪了。” “他若是想到了今日,早就该好好教子。”沈君逸坐直了身子,看看自己桌上的一幅字。 “世子心事重重,又何必浪费纸墨。”乔松韵见字便知他的心思,沈君逸出身显贵,六艺俱全,一手好字如人。“我心知你为了什么,可我却也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此番还要多谢你了。” 沈君逸抬眼看她,她倒是通透,知道自己帮她解决了赌坊小四的嘴,那些给乔老夫人送去证据的人也都消失无踪,自想到了自己。可为何就不愿意告诉他呢? 在她的世界里,难不成自己还是不可信之人? 阿韵啊,这以后 的漫漫岁月长河,你到底能多几分依赖和信任? “也罢了,你想说自然会说。”沈君逸洒脱,也不愿让乔松韵为难。 乔松韵舒了口气,“世子若是介怀,不如让松韵赔罪。” 沈君逸听闻笑了,倒是多了几分兴趣,“阿韵如何赔罪?” “过几日元公爷便要举办马球会了,听说帖子都已经发到乔府了,待到那时我送世子一份礼物可好?” “听说?”沈君逸眉尖轻佻,多了几分荡漾春色。 乔松韵笑若拂柳,“是听说,毕竟我们都是晚辈,总不可能将帖子交到我们手上的。但还未听说祖母告知,故而是听说。” 沈君逸嗤笑,“那若是荒信儿,到时候岂不是让我扫了兴致。” 乔松韵撅起嘴来,“若真是没有,那我便偷偷去,你可满意了吧?” “哈哈哈……”沈君逸爽朗的笑了,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若是阿韵真的偷偷去了,什么大礼也比不得。” 端王府。 齐横拿着请柬进屋禀报,沈君适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不让打扰么?你是听不懂还是怎的?” “王爷恕罪,是元公爷派人送马球会的请柬来了。” “不去!” “王爷还是去吧!” “嘶!”沈君适蹙 眉撂了狼毫,“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本王的主?说不去就不去!” 齐横叹了口气,“王爷都已经在府内憋了多少日子了,自打回来也没怎么出去玩过。皇后娘娘让您入宫相见,您也推了,皇上准许您进宫小住陪伴皇后,您也拒绝了。奴才是真真想不透王爷为何如此。” “咱们都已经回到京城了,王爷反倒是没有之前活的洒脱,整日憋闷。奴才这不是心疼您么!” 这端王齐横是再了解不过了,这样下去只怕憋出病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沈君适冷哼一声,“你懂什么?父皇准许本王入宫小住,那是明面上的话。我既已成年封王,自当有规矩,不可居功自傲,自毁前程。我母后深宫妇人,不懂关窍,难不成本王也跟着犯糊涂么!” 他白了一眼,看了看自己桌上笔道锋利的文字,“什么马球会啊,有什么稀奇,再过些日子就是父皇天寿,本王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更能让父皇欢心!” “王爷远虑,想的都是长远。”齐横笑着,“可是这马球会……听说盛王世子也去呢!” 沈君适终于抬了眼帘,“哦?” 盛王府。 沈君逸蹙眉有些不舍,“阿韵这就要回去了?不用过饭么!” “世子再留,只怕天都要黑了。”乔松韵低垂下头笑了,虽然她喜欢和沈君逸在一起的感觉,但毕竟前程难测,若留下太多情愫,只怕将来对他也是一种遗憾。况且乔松韵始终觉得…… “更何况,姐姐才回来没多久,留她太久自己在府上,我总是不放心的。”乔夫人若是得知乔晨的事情,找不到自己出气,只怕会为难乔青韵。 沈君逸眉间若有所思,“乔青韵?” “嗯。” 沈君逸点点头,“那好,我送你回去。” “世子!”乔松韵略带几分撒娇,“莫叫旁人笑话了去。”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沈君逸独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乔松韵的意思。两人尚未成婚,却难舍难分,的确怕是要叫人笑了。只是他怕什么呢? 沈君逸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活的像只小猫一样仔细。” 不一会儿,余力进来回禀赌坊的事情。沈君适的线索必然是断了的,但却发现了另一处奇怪,赌坊虽然仍旧存在,但买通了内部的人,说是沈君逸动手之后,夜里有人悄悄的把后院的东西转移了出去。 “转移?”沈君逸横眉敛目,“夜黑风高,急于转移,想必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很有可能和 端王有关。” 沈君逸摇了摇头,沈君适虽说性子是急躁了点,但却不是个傻子,在边关也周旋不短时间,自不会如此暴露端倪。 余力不解,“世子觉得不是?那难不成真是普通的东西。” “自然也不是。”沈君逸勾起嘴角,“不管是不是,但都轻而易举的被你打探出来了,你不觉得太过容易了些?” 余力恍然大悟,“世子的意思是……”自己被诓骗了? 沈君逸没理会他的诧异,“去查一查那个暗桩吧,兴许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 一直在门口把风的嘉煜进来,“世子是觉得那个暗桩出了问题吧?可急于让世子您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有人想害世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急于让自己发现的,必定是容易让自己行差偏错的东西,甚至有可能产生自己抓住了对方把柄的错觉,然后……再反将一军,让自己无力反击,无处伸冤。 若这真的是端王沈君适想出来的计策,沈君逸倒是有几分欣慰,觉得他的确配做自己的对手了。没想到他还有点本事,能棋过三招,不至于太枯燥乏味。 沈君逸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让它变成我想要的东西!” 第九十五章 姐妹亲情,余生护你 乔松韵走到阑干前给乔青韵披上一件外衣,“夜里风凉,姐姐怎么也不知多穿一件出来,若是吹坏了怎么好。” “就数你担心,像个操心的老婆婆!”乔青韵微笑着拂过她耳边的碎发,“到底我是你姐姐,怎么你就这么爱操心呢,我都没照顾你呢啊。” 乔松韵一时之间有些伤感,“姐姐说什么呢,你我姐妹谁照顾谁有什么的,只要都好不就行了。更何况……姐姐心中知我懂我,也帮我。” 乔松韵自然知道乔青韵在乔晨和乔双的事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若非乔青韵去用法子让乔双回来,只怕乔正发现乔晨赌债的事情还要推迟个日子。 “我不过是不想脏了你的手而已。”乔青韵勾起嘴角,目光萧瑟,“松韵,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只能剩下叹息,再也回不去了。如果这些真是你想做的,那就让我来好了。” “姐姐……” “我早已经不似你这般千金小姐的心智,前尘种种我想放下,往后余生我只想让你快活。”乔青韵握住乔松韵的手,“若是你我之间终究要去报仇,那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乔青韵不傻,自然也知道当年买了自己的事情和乔夫人脱不掉关系,而乔正的懦弱和睁一只 眼闭一只眼又何尝不是帮凶?在这个乔府里,没有人是多干净的,除了自己这个妹妹。 乔松韵红了眼眶,“姐姐何必这么傻,你既然回来了,我自然会千百倍对你好,把原本那些都补偿给你。”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你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姐姐,绝不会委屈了你!” 说完,乔松韵转身低垂着头回了流云居。 秋浓叹了口气,端着热水投了帕子,“小姐别难过了,三小姐她性格外柔内刚,是个好姑娘呢。” “我懂得,我只是心疼她罢了。” “我的好姑娘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瞧瞧这脸都哭花了,万一让世子瞧见了,岂不丢人?”秋浓将帕子递给她擦脸,“若说这乔府,除了老夫人,就属三小姐对小姐您好了,到底是亲姐妹,自然不一样。” 乔松韵浅笑,有种温暖生出,“那是自然的,我和姐姐一起出生,再没有比这更亲的了。往后,我一定不能让姐姐委屈了,定要让她平安喜乐。” 秋浓噗嗤一声笑了,“小姐想的可真远,等你嫁了盛王府,三小姐还能跟过去不成?到底还得有个三姑爷才是正经。” 乔松韵云雾顿开,秋浓这句话倒是提醒她了。“你说的对,如今我的婚事都定 下来了,姐姐却因为种种际遇还没有姻缘呢,我真得为她寻觅寻觅才是。” “只听说有母亲给女儿相看的,倒没听说过妹妹给姐姐找姐夫的呢。到底是我们世子妃,与众不同!”刚刚进来的玉兰调侃笑的灿烂。 乔松韵一听“世子妃”之类的话,又红了脸,“就你会打趣我,小心我不嫁了,看你还怎么说。” 玉兰连忙告饶,“好小姐,我错了还不成么。你若是不嫁了,那世子还不得杀了我啊,您就饶我一命吧!” “行了行了,说正事吧!”乔松韵连忙结束这个话题, 看看精致的团扇放入盒子里收了起来。 眼下天凉了,怕也用不上了,倒是扇面精致,她十分喜欢,来年还能用得上呢! 玉兰在乔府一天看着动静,乔氏虽然声嘶力竭的反对,但拗不过乔正来了阵仗,左右不是家财空,就是后继无人,让乔氏自己做个了断算了。乔氏无奈,自然舍不得儿子出事,即便不肯也只能答应了。 “再加上乔家出一些,只怕也就够了。” 乔松韵不屑的嗤笑,“乔氏若是不同意,我倒是真想看看乔晨会落得什么下场。大不了咱们真搬到大街上睡去,我看谁丢的起人。” 乔松韵一向严谨温柔, 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玉兰笑了,“小姐何必睡大街上去,世子必然是舍不得的。” “玉兰!看我不打你!” “小姐饶命,玉兰这就出去领罚!”玉兰连忙跑了。 剩下秋浓和乔松韵在屋内笑着摇头,“小姐,被褥都铺好了。” 她服侍乔松韵上床盖好被子,却被乔松韵拉住了手,“好秋浓,我身边可就有你了,你自小跟着我的,我信你。” 秋浓被她这突然一番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小姐,莫不是病了吧,平白的这么肉麻。” “去你的,我这是感激你!”乔松韵坐起身,也拉着她坐下,“秋浓,其实此番乔晨的赌债里有一些是假的,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是你亲自去办的,连玉兰玉竹都不知道。” “那些假赌债剩下的银子都是乔氏的,我素来都不觉得有愧。当年她做的那些事,还这点连利息都不够。”乔松韵叹了口气,“不过我想着,乔家早晚有一日怕是不行的,就当以防万一,我想用这些银子做点什么!” 秋浓竟然不知道乔松韵还有这种想法,“那……小姐想做什么?是做生意吗?” “嗯,总不能坐吃山空,咱们以后怕是要很多事的,做点买卖最好。”乔松韵想 了想,“那些银子现下都在你亲戚那里,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比较可靠。从明个儿起你就留意着有那些店铺好,哪些买卖是咱们能做的,总之,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秋浓用力的点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了。” 而此时的乔府书房,乔正蹙眉看着家仆,“那个赌坊可查到有个叫小四的了?” “老爷,奴才的确是见到了那个叫小四的,但问起您交代的事情……”家仆迟疑了一下,“他根本就不认识四小姐,而且听都没听过,不过大少爷倒是那里的常客,一开始也是跟着几家京官不成器的公子哥儿们去的。” “哦?”乔正捏了捏拳头,想起乔晨指认乔松韵的场景,并非他疑心,只是……乔晨那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当时的情况他只会求饶,拉上乔松韵做什么? 可如今却也什么都查不出,难不成乔晨真的在说谎? 本来不起眼的庶出女儿,如今倒是让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了。 乔正叹了口气,“晚上悄悄的,去给大少爷送点吃的。” “是,奴才懂得,到底是大少爷,饿坏了老爷您也心疼啊。” 乔正冷哼一声,“不必给好的,猪吃什么就给他什么便是!” 第九十六章 河西有变 乔双偷偷摸摸的来到小佛堂,进了屋才敢摘下头上的斗篷,见到乔氏两人顿时抱头痛哭,感叹命途多舛,时下艰难,更是多出了几分恨意。 “都怪乔松韵那个贱胚子,她对咱们母女可谓是丧尽天良,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乔氏恶狠狠地抓着乔双的手,“双儿,这次你哥哥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这里面都是乔松韵在捣鬼,害得你哥哥被赶出家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乔双冷哼一声,有些不悦乔氏对乔晨的偏袒,“乔松韵固然可恶,可这次哥哥未免也太过分了,为了自己快活,竟然连我的东西都偷,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双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他也是你哥哥,这在外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乔氏叹了口气,“他可是乔家唯一的……” “娘!”乔双怒火中烧,“娘,你对哥哥的偏袒也够多了吧?他是乔家的儿子,可我也是你唯一的女儿,我堂堂官宦千金,嫁给一个商贾,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多难?” “就在刚刚,为了来看你,我连身上唯一的银子都塞给仆人了,你、你竟然还惦记那个没良心的!”乔双两行清泪愤愤不平。 乔氏尴尬的看 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终咬了咬牙,“都怪乔松韵那个腌臜生的,双儿你放心,娘一定会想办法的,娘一定会解决眼下的困境。” 乔双听了这话,心中即便再生气,也只能暂时放下,毕竟她还要依靠乔氏走出现在的生活。“那娘你有什么好办法?” 乔氏思忖片刻,“双儿,你可还记得当年乔松韵她姨娘身边的那个丫头吗?” “如今都是婆子了吧?” 乔双虽然不识,但大抵是听乔氏提起过过去的事儿,那人姓卫,是个相貌颇为不错的女人,时光多年如今应该也是三十几岁,半老徐娘。 乔氏点点头,“去找你舅舅,他会帮你找到卫氏,然后……” 乔双听完了顿时眉头紧锁,“这……可行吗?乔松韵可也不是好摆弄的主儿,更何况还有盛王世子撑腰,上次的事情沈君逸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我怕是……” “我又没让你对沈君逸做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之后沈君逸必定厌弃乔松韵,到那时她还有什么和咱们对抗?”乔氏冷哼一声,拉住乔双的手,“好双儿,到时候为娘一定接你回家,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乔双咬了咬牙,用力点头,成与不成,都得让乔 松韵不舒坦才是! 盛王府。 沈君逸斜倚在踏上,一只腿撑起手臂,素色的衣摆垂下来,显得身姿修长,儒雅脱俗。 一旁案上的香炉精致古朴,袅袅婷婷的烟火缭绕在身边,仿若是谪仙般眉目清流。只不过,此时这沈君逸的几分心神不宁,却又有了烟火气。 外面的嘉煜不敢进来,徘徊在窗口看了看,和余力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沉默。 又过了半晌,沈君逸才开口,让两人进去。 “河西刚刚传来消息,因水患而流亡的难民暴乱,当地官府拒不开仓放粮,致使不少百姓伤亡。” “如今已是入秋,此事待要解决,怕是要等到上冻,待那时……就不只是流民暴乱的问题了。” 沈君逸睁开眼睛,“朝廷再过一日便会知道消息,此事谁去河西解决,对我们盛王府来说,不是小事。” 沈君逸的话不用挑明,嘉煜和余力也明白其中关联。河西地方官主文职外官京府通判姓隋,乃是正六品。河西地方虽大,但着实说不上富庶,甚至有些贫瘠。 当初封给了前朝河西王,但河西王去蕃地的路上便死于非命,如今一直就这么空着。这正六品的地方官不算小职,自然是得了恩典的 。 而当初给了这份恩典的人好巧不巧,正是盛王殿下。 此事已然发生,朝廷知道了虽然面上不会多言,但必定会对盛王当初的这份“恩典”有所怀疑,届时圣上会有什么想法就无从得知了。若是端王对此事有意,揽过去从中作梗,那便更是雪上加霜。 嘉煜弯腰作揖,“不如属下跑一趟河西,如此也可知道具体情况,京都和河西相距甚远,有些消息必定不属实。” 沈君逸思忖片刻,微微点头,“那个隋大人我也是见过的,倒是个谦谦君子,只是多年官场浸淫,谁又知道谁……变了什么模样。” “世子放心,若是属下发现他真有异心,必定会押解回京问罪。”嘉煜担忧沈君逸沉郁,又说道,“此事暂且还无定论,世子也不必太过悲观。若是赌坊的事能抓住端王的把柄,也算是两两相抵。” 沈君逸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意味不明。 嘉煜不解,抱拳行礼,“属下这就去准备上路。”遂离去。 “余力,咱们也是时候去见见那位洛大人了,这件事儿总要有个说法,不过……”沈君逸摆了摆手,“还是安排在珍羞阁吧!” 乔青韵今日绣了樱桃香囊,塞了些晒干的桃 花进去,乔松韵见了十分喜欢,把玩了半晌都快要动心的把那可人的樱桃吃了。 “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给你绣一个便是,何必稀罕成这样。”乔青韵勾起嘴角嗔怪一笑,“这里面塞的是桃花,香气虽淡,但太过绚烂,改日该给妹妹个塞玉兰花的,凝重优雅。” 乔松韵靠在她身上赖皮,“还是姐姐懂我。” 乔青韵将她揽在怀里,“你可知道乔双走的时候来找我了?” 乔松韵的身体僵硬一下,颇为紧张,“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自然不是,否则我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儿吗?”乔青韵微笑,“不过是来放放狠话而已,自然是知道了那日我让她回来是故意的,此时反应过来还不算太傻。” 乔松韵白了一眼,“她向来是如此的,不傻,但却沉不住气,总能做出让人耻笑的事儿来。姐姐不必理她!” 乔青韵无奈的笑着摇头,“你当真以为乔双潦草嫁人就算是完了?” “那还如何?” 乔青韵看着乔松韵的表情,心中轻叹,到底还是官家女子,即便足智多谋,也还心存善良。人不到绝境的时候,往往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潜力,乔双就是被逼到了悬崖峭壁上的人啊…… 第九十七章 打的就是小公爷 京都的夜繁华如昼,华灯四处,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尤其是这个时辰街上酒楼兴旺,十里飘香。 这场面当真是要比山月十年的好太多,当今圣上虽未开疆拓土,开创盛世,但好在也是中庸生息,百姓安乐。 马车上下来两位女子,乍一看相貌十分相似,但仔细再一眼,便能看出一朵是红芍药,一朵是白玉兰了。门前的小二连忙上前迎客,介绍着殿内的情况。 “两位姑娘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今晚可就剩下最后一个雅间了,若是再晚可就没位置了。” “哦?生意竟这么好么。” 乔松韵微微一笑,“好不好的不敢说,不过必定是要这么说的。”她朝乔青韵吐了吐舌头,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那就这间吧!”秋浓刚要掏出银子,却又另一只白皙的手提前探过去。 “这雅间我要了!” 嗯? 乔松韵转过头去,一位红衣男装女子站在面前,高高吊起的马尾张扬肆意,眉目间尽是飒爽英姿。身姿高挑,负手而立,倒是与众女子不同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 那人转眼看了看乔松韵,勾起嘴角笑笑,“小二,带路。” “等等,这雅间是我们先定下来的。”秋浓皱起眉头,“烦 请您还是先来后到吧。” 那人笑了,尽是飞扬,“可有交定金?” “这……” “既是没有,那便是我先交了钱的,还请三位姑娘先来后到吧!”说完,她便越过三人走去。 “这人怎能如此?”秋浓有些不悦,只好看着那人背影干跺脚。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赔笑,“三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可是贵客呢,别看是位姑娘,可是厉害角色。下次再来,我定然让掌柜的给你们打折。” 乔松韵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罢了,下次就下次吧。”她拉过乔青韵的手,“本来还想带你吃顿好的。” “无碍,来日方长。” 三人刚刚走出门去,却见一白驹墨衣踏灯而至,乔松韵顿时笑着招了招手,“你怎么在这儿?” 萧凯年一跃而下,笑着走过来,潇洒恣意的神情让周围人眼前一亮。 “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在这儿了?”随即又对着身边的乔青韵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青韵姑娘。” 乔青韵屈膝一礼,笑容得体,“萧公子安好。” 乔松韵和萧凯年说了情况,萧凯年不由得眉头紧了紧,神色严肃。乔松韵不知原由,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哦,没什么,只不过 这个时辰人多罢了,不过雅间定然还是有的。这些商家多半都会留出几间给突然过来的贵客。”萧凯年带着三人又进去,店小二一见几人连忙上前,“萧大人好日子没来了。” 萧凯年负手点头,“还是去临湖那间吧。” 小二尴尬,“不巧,临湖的那间被刚刚那位订走了,三位姑娘也是知道的。旁边倒是还有一间,若是萧大人不嫌弃……” 萧凯年笑了,回头看了眼乔松韵,“旁边那间倒也无妨,不过我倒是想见见那位!”说着,带人上楼。 “还真是商人重利,到底如你所说,是留着几间的。”乔松韵和乔青韵对视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看来是咱们的身份不够,让人嫌弃寒酸了吧。” “胡说!” 萧凯年倒是熟了乔松韵偶尔的调侃,“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总不能得罪权贵,乔四小姐就多多包涵吧。” “好说好说!” …… 雅间之间并无实际隔墙,都是用竹子编制的屏风隔开,不过好在这屏风够大,几乎是上下左右都挡得住,算是介于私密又公开之间。 乔松韵刚刚坐定,却突然被萧凯年拉住手推开,“小心!” 轰—— 一声巨响吓得乔松韵浑身一震,“姐姐。” 刚刚欣赏过的竹制屏风轰然倒塌,引得地上一阵烟尘。 “三姐姐,你没事吧?”乔松韵被萧凯年护着倒是无事,可乔青韵却和秋浓在旁边呢,乔松韵担心的上下查探一番,见她真的无事这才放心。 乔青韵蹙眉看过去,“那人是……” 只见一身红衣男装的女子背着手一步一步,在地上那男子面前止步,面上的表情冰冷又不屑。 “沈旌旗?”萧凯年声音虽低,但那股惊讶乔松韵还是感受到了。 沈旌旗,这女子是什么身份? “我说过,欺辱我沈家的人就得想想自己有几条命。”沈旌旗精致的黑靴踩在那人手上,撩起衣袍弯腰眼神轻蔑,“看来说人话你是听不懂,那我就只能好好动手了。” “沈旌旗,你、你别以为仗着身份就能肆无忌惮,你无故殴打我,我定要告你!”那男人疼的龇牙咧嘴,甚是不服气。 沈旌旗冷笑一声,转身坐在桌旁,“你不告我,或许还能留点脸面。” 那男人连滚带爬的站起身,“你、你这个凶婆娘,早晚有一天还不是要仗着夫家的势,这件事咱们没完。” “悉听尊便!” 一阵喧闹,掌柜的走进来看看两个雅间这副模样,顿时哭丧着脸,“哎 呦,客官,您这是干什么呀?我……” “够吗?”沈旌旗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还没待掌柜说什么。 掌柜噎下话,“够够够。” 乔松韵忍不住笑容,这沈旌旗还真是直爽的透彻。 “小姐可还看的有趣?”沈旌旗回眸挑眉,“白白看一场戏,要不要别只捧人场,出点银子如何?” 乔松韵未觉她会说这句,楞了一下竟真掏出钱袋,“那个……没带太多。” 说完,当即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又或者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故意挑衅?不过,应该不会,毕竟看到刚刚她那么凶悍的模样,自己一看就是弱女子的人,哪有那个胆量?当真不要误会就好。 沈旌旗嗤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傻姑娘。” 萧凯年无语轻笑,“沈大小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刚刚那位若不是在下眼拙,似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这沈旌旗还真敢出手,乔松韵心底诧异,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沈旌旗的身份了,她是真的性情中人,不在乎世俗地位,还是干脆像刚刚那人说的“仗夫家的势欺人”? “萧状元眼正经不拙,不过好巧不巧……”沈旌旗笑着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盯着三人,“我打的就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第九十八章 月亏之变,但求初心 雅间内的琴声悠扬流畅,帐幔翩飞随风轻拂,多出几分旖旎。可又因着那坐在主位上的素色衣衫男子高洁的气质,极雅,极冷。 若说极冷,那男子却又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不可察觉的地步。 洛文远坐在一旁虽不至于难安,但心中却有不宁。 半晌过去,男子突然睁开眼,碎玉一般的声音,“洛大人觉得此情此景如何?” 沈君逸问的是此情此景,并非琴音,并非珍馐,洛文远顿时有些怅然。 “安逸闲适,但却……有违初心。”洛文远恭谨回答。 沈君逸笑意更深,“哦?何为?”态度像是个求教的学生。 “回世子的话,若微臣说当年科举并非因为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亦或是衣锦还乡、光耀门楣,世子可信?” 沈君逸但笑不语。 洛文远点点头,“却是了,没有几个人能抛开这些俗念。微臣家世衰微,虽几代为官,但门庭落寞。微臣高中也算是光耀门楣的好事,然,微臣心中却有另一个理由。” 沈君逸目光看他,“洗耳恭听。” “世子可记得山月七年那场旧事?史官谈为‘月亏之变’。”洛文远的背后有些发冷,每每谈起都觉得历历在目。“当年谭家的 公子极富盛名,可因着奸人陷害,蒙冤而死,谭家一气之下谋反,让我朝形势衰微。” “即便后来平反,可那谭家一百三十余口的性命却终究是没了。” 沈君逸深有同感,“世上的确没有死而复生,亦不能有岁月重回。可叹谭家名门,毁于一旦,连后人都不曾有过。” 洛文远点头,“当年微臣还年轻,就想着倘若朝中有一人为谭家鸣不平,提议重审案件,是不是谭家就不会遭此一劫?那我朝是不是也不会经此变故、百事衰微?” “微臣为官是为了一个公道,也是为了朝廷。”洛文远拱手一礼,“恕微臣直言,世子乃是圣上心仪的人选,如此作风虽不出格,但也难为微臣心中形象。” 沈君逸听了他的话,心中阴霾有些明朗。此来之前,他还在想着洛文远会如何搪塞自己,亦或是阿谀逢迎,如此一来他倒是多出几分放心。 沈君逸轻笑,“洛大人如此说,我倒是放心了。” 洛文远有些诧异,“世子这话的意思是……” “河西出事,隋茂可是洛大人你举荐的。”沈君逸亲自斟酒,“过不了两日朝廷就会接到消息,届时局面如何洛大人心中清楚。我已派人前去河 西,至少要了解一下事实真相。” 洛文远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其中关窍,连忙站起身来行礼,“世子放心,若是隋茂真有过失,微臣定不会求情,微臣也会负责到底。” 沈君逸笑了,“洛大人要如何负责?”见洛文远无言,沈君逸的白皙袖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洛大人身为言官,当知为君分忧,说旁人不敢说之事。眼下确有一桩事,只是不知洛大人可敢以身犯险?” 房间被沈旌旗打成这样,饭是不可能再吃了。乔松韵只能跟萧凯年离开,乔青韵刚要往出走却见沈旌旗袖口开了道口子,必定是刚刚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剐蹭的。 “沈姑娘,我随身带着针线,不如帮你补一下吧,这点口子不必脱下来,马上就能好。”乔青韵说着刚要拿出来,沈旌旗却笑笑,“无妨,这点口子我还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失礼的事情做多了,我也不大在乎的。” 乔青韵还要再说话,可沈旌旗已然背过手去。 乔松韵刚走出房间,便愣在原地。 沈君逸眉头紧锁,眼神落在乔松韵身上,又落到了她身后萧凯年的身上。 无巧不成书,偏偏就遇上了。这场面本也没什么,偶遇算是喜事, 可沈君逸看见萧凯年就未必了,乔松韵总觉得有些尴尬。 “难不成这里还有景色吗?”沈旌旗踏出门槛,看到沈君逸同样是一愣,随即行了礼。 沈君逸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乔松韵却觉得过去也不是,站在原地……似乎也不妥当。想了想终究还是走过去一笑,“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沈君逸微微点点头,“办事。” “公子,你的香囊掉了。”刚刚抚琴女子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枚白色香囊,笑语嫣然的模样。 乔松韵顿时觉得有些冷,沈君逸侧头瞟了眼那抚琴女,眼神极冷。 萧凯年笑着抱拳行礼,“既然世子在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沈君逸越过乔松韵走到萧凯年面前,眼神却看向沈旌旗,“你跟我来!”说完,径自走了! 乔松韵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曾有过这样的场面。 乔青韵皱起眉头,“妹妹,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路上乔松韵都沉默不语,萧凯年在马车外骑马相送,虽然看不见乔松韵的表情,但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刚刚沈君逸定然是在意自己和乔松韵在一处,但他何曾不是也跟个抚琴女共处一室?至少他们那边还有沈旌 旗,还有乔青韵,还有秋浓…… 萧凯年无奈叹气,若是、若是乔松韵不和沈君逸在一起了呢? “妹妹,我倒是觉得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乔青韵终究是先开了口,“他待你不错,你可莫要因为这点小事生了嫌隙。” 乔松韵微微一笑,“我自是知道的,更何况他是世子,我还能求什么?”难不成求他一心一意,一世一双人不成?他能相敬如宾,也算是自己的造化了。 “本就是高攀,不是吗?” 乔青韵蹙眉,“妹妹为何这样想?即便这桩婚事没有,咱们也一样能过的好,如今姐妹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何况,依我看世子也从未觉得你高攀,切不可妄自菲薄。” 乔松韵的笑容有些垮,“我省得。” 乔青韵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外面萧凯年叫了乔松韵。乔松韵掀开帘子,“怎么了 ?” “你看!”萧凯年买了两个兔子糖人,“可不可爱?”伸手递给乔松韵,“给你,另一个是青韵姑娘的。” 乔青韵笑着接过,“多谢萧公子了。” 乔松韵趴在窗口笑了,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萧凯年也会给自己买糖人的。夜风里,乔松韵含了一口糖,觉得异常满足…… 第九十九章 原来喜欢你这样的 沈君逸坐在车内半晌,终于放下了帘子,车夫不知该如何,生生问了句。 沈君逸闭上眼睛,“回府。” 坐在一旁的沈旌旗顿时看向他,“你回府,我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我有府邸可回,你要回哪?”沈君逸白了一眼,少有的表情,“盛王府不大,倒还有你容身之处。” 沈旌旗无奈笑着,“在世子眼里,难不成我还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是!” 沈旌旗叹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无趣啊。” “你要有趣?”沈君逸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你打了元国公府小公爷,这会儿小公爷必定到处找你呢。” “那是他欠揍,更何况我又不怕他。” “是,眼下你还有谁可怕?除了宫里那位瑾娘娘,只怕也没你顾及的了吧?”沈君逸言语少有犀利,“旌旗,闹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够了吧。” 沈旌旗放在膝上的手捏紧拳头,“自然不够!世子你善忘,我可不是,血海深仇怎能忘怀?这次我回来便不会再让他们好过。” 沈君逸半晌无语,到了盛王府门口,“不管你怎么做,还是得在盛王府落脚,否则我会告诉瑾娘娘,到时候住在宫里的话,怕是你更不自在。” 乔府,流云居。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玉兰见乔松韵回来就不大高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出去的时候还兴致盎然带着三小姐去珍羞阁的么? 玉竹摇了摇头,见秋浓来了刚要问,只见秋浓却摇了摇头,也不好再问。 乔青韵走到门口微笑,故意抬高了声音,“你们都小心伺候着,屋里那位主子心情可不好呢,且都回去睡吧,谁的话也不想听呢!” “姐姐,你又调侃我!”乔松韵起身站在她身后,“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是是是,谁敢忤了我妹妹的意,小心我罚她!”乔青韵和乔松韵相视一笑,这才回房去。 乔松韵叹了口气,“玉竹,你进来。” 玉竹跟着乔松韵进房间,秋浓在一旁侍候梳洗,“小姐找我可是有事?” 乔松韵垂眸想了想,似有些挣扎,也不知道背地里打听沈君逸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但又着实好奇的很。 “小姐问便是,即便是世子在这里,只怕也要如实相告的。”玉竹嘴角噙笑。 乔松韵嗔怪的白了一眼,对镜摘下耳环,“那个……玉竹,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沈旌旗的人?她是谁啊?” 玉竹装傻,“她、她就是沈旌旗呗!” “ 玉竹!”乔松韵白了一眼,耳垂红了。 秋浓噗嗤一声笑了,“玉竹,你就别欺负小姐了,小姐自然是想问沈旌旗和世子的关系了,亏你平日那么聪明,竟然还要问回来。” 玉竹笑着走上前帮忙,“小姐切勿多心,沈旌旗姓沈,你说能和世子是什么关系?” 本家? “沈旌旗按理应该唤世子一声堂兄。”玉竹说完,表情却不似刚刚,有些怅然,“可是如今两人的关系却没那么亲近了,说来,沈旌旗也是郡主之尊,只可惜……她也是个可怜人。” 玉竹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堂堂郡主有什么可怜呢?但按照沈旌旗的身世来说,可怜也的确。 沈旌旗乃是梁王之女,只可惜梁王乃是罪臣,本就不受待见,最后又戴罪而死,沈旌旗自然也成了京城中最高贵却又可怜的郡主。 皇上念其当时年幼,便让她发配到了西都跃阳,跃阳虽为西都,但却不似京城繁盛,更何况孤女年幼,自然受了不少欺凌。 乔松韵听了这番话,不由得也有些心疼,“她既然去了西都,又如何回来了?” “沈旌旗自小便与元国公府的小公爷有婚约,前阵子元国公提起了这桩婚事,小公爷也到了适婚年龄,皇 上感念元国公功绩,又觉得愧对了沈旌旗,所以就下旨让她回来了。” 玉竹眨了眨眼睛,“怎么?小姐是见着她了?” 乔松韵没有回答,若是夫家是元国公府,那的确是有势可依仗了。诶?不对啊,那刚刚她在珍羞阁打的人又是谁?她可是听沈旌旗说了,“她打的就是小公爷!” 难不成…… 乔松韵楞了一下,虽说公爵不只是元国公一家,但也太巧了吧? 玉竹见她不再问,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乔松韵回神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表情的确难看极了。她撇了撇嘴,“秋浓,去拿针线过来吧。” “小姐,这么晚了,要针线做什么?” “我记得柜子里还有一块玉色的料子,颜色极淡的那块,你也拿来。”乔松韵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闲着无聊,我睡不着,想做点针线。” 秋浓不解,但依旧照做了。待其他人都出去,乔松韵才坐在桌前。绣点什么好呢?这玉色淡淡快要接近白了,不事张扬的颜色最为合适,若是图案选的好,应是不差的。 “海棠?垂柳?松柏?花草?”乔松韵叹了口气,“总不能绣牡丹吧!”总觉得哪样都不好,可却依旧没放弃。 乔松 韵开始动手,逐渐绣出几片柳叶来,突然她的动作凝滞一下,机警的站起身来,“谁?” 只见下一秒,一红衣人随风而入,倚在窗子上映衬着月色,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乔松韵顿时傻愣住了,“沈旌旗?”手中的绣花撑子掉落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拍了拍灰尘。 “啧啧啧,柳叶合心呢!”沈旌旗笑了,“一看就知道是送谁的,你怎么不干脆绣鸳鸯呢?更直白些。” 因着她这句话,乔松韵脸红如血一般,她娇嗔的白了一眼,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妩媚,“要你管!” 还真是一家人,沈君逸也喜欢这么突然就来呢!想到这儿,乔松韵的脸更红了。 沈旌旗叹了口气,仰头喝了一口酒,“闲来无聊,又睡不着,索性想着来看看乔四小姐,觉得挺有趣的。” “现在看完了吗?”乔松韵无奈,“好歹是个姑娘家,就不能夜深回家?” 沈旌旗轻叹,“又是一个讨厌我的人。” “倒不是讨厌!”乔松韵想着她的身世,觉得话似乎有些过分了,“我只是担心太晚了而已,你又喝酒。” 沈旌旗听了,身子一顿看着她,随即转笑,“废话真多!原来沈君逸喜欢这样的。” 第一百章 若无处可去便陪你 沈君逸喜欢自己这样的?乔松韵嘴角多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还真没有这个自信可以让沈君逸倾心,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心目中女子的模样。 世间很多人和事,都不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生而为人就不可能顺遂心意,若能安稳一生,已是万幸。 沈旌旗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个对月喝酒,一个挑灯刺绣。 过了良久,沈旌旗才开口,“你这是要连夜绣完,弥补一下今日的状况?” “弥补?”乔松韵放下针线叹了口气,“谈不上吧,只是不走,难道我还能合衣睡下?” 沈旌旗撇了下嘴,“你倒是直接,这是嫌我耽误你了?” 乔松韵笑着转头看她,“我知道在这偌大繁盛的京都,你却觉得处处荒唐,也无处可去。又觉得我和沈君逸之间挺有趣的,你就当图个新鲜,所以过来了。对吧?” “我虽与你不熟,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但也不讨厌。你若是想待在这里,我左右无事可做,陪你就是。” 沈旌旗看着她,目光深邃,摇曳的烛火下映衬着乔松韵莹润的脸颊,浅淡的笑意让人仿若吹拂春风般舒适,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无心机的深意。似乎有些 明白了沈君逸为何那般模样。 左右我也无事可做,陪你便是…… 让人没有压力的陪伴,似乎自己也并没有那般孤独了。 沈旌旗突然笑了,“你这般说,倒好像我是个可怜鬼。罢了,我还是走吧。”说完,起身跳出窗外,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朝着月色叹了口气。 转身又说了句,“他更喜欢画堂春的。” 乔松韵楞了一下,看着已然消失的身影,突然觉得刚刚自己是不是臆想。关了窗,转眼看见桌上绣了一半的柳叶,拿起剪刀又重新裁了玉色的料子…… 次日,乔青韵过来的时候,乔松韵才刚刚起身,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这是怎么了?昨夜到底还是没睡好?” 乔松韵垂眸一笑,“姐姐说的,倒好像是我本该睡不好似的。” “心中有事,自然睡不好的。”乔青韵接过秋浓手中的钗环,帮她插入发鬓。“姐姐奉劝你一句,还是去一趟盛王府,把事情说清楚。” 乔松韵的表情到底是垮了,“我倒是不知,有什么可说的,谁也并未犯错。” “若真如此,你就更该去了。”乔青韵看着镜中的乔松韵,“也该去给盛王妃请脉了呀,就算不惦记世子,总也该顾念盛王妃的 身子,尽个医者的本分不是?” 乔松韵知道乔青韵是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可自己仍旧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登门罢了。 此时刚刚出去的秋浓又走进来,“四小姐,刚刚外头传话过来,说今日就送大公子去老家了。” “他回便回,难不成还要送他吗?”乔松韵正气不顺,自然也不想再提乔晨。毕竟对于乔松韵来说,乔正对乔晨的处罚也太轻了些,到底还是心软了。 乔青韵拍了下她的肩膀,有些安抚的意味,“别生气,左右都是面儿上的事儿,事情做到这步,咱们若是不去反倒是让人怀疑了。你若是去了,他怎样不论,咱们这边是让旁人挑不出错处的。” 见乔松韵不答,乔青韵又说,“老家那边条件自不比京都,乔晨骄奢淫逸惯了的,到了那边少不了吃苦。更何况山高皇帝远的……” 乔松韵眉尖轻佻,看着乔青韵,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撒娇道,“到底还是亲姐姐,想来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咱们就心意相通了呢。” “你呀!”乔青韵戳了下她的额头,拉着手朝大门走去。 门口的乔晨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颇像是要送他去大牢似的。 “ 你无需多说,这惩罚都算是轻的,若按我的意思都应该让你滚出乔家。”乔正义正言辞的冷哼一声,“如今老夫人仁慈,你就好好的在老家祠堂闭门思过吧!” “爹!你就可怜可怜孩儿吧,老家那宅子都成什么样儿了?我在那里必定吃不好睡不好,要吃苦头的,你就忍心看着孩儿受苦么?”乔晨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怜的揪心。 乔松韵恰好走到门口,心中冷哼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远游,不舍离别呢,好一派父慈子孝啊。 “大哥,知道你要走,妹妹特意来送你。”乔松韵一脸不舍,“大哥别跪着了,路还远着呢,可要保重身体啊。” 乔晨愣了一下,“你来干什么?又来看我笑话吗?乔松韵,你还真是恶毒啊,要不是你,我能成这幅样子吗?” 乔松韵顿时哭丧着脸,委屈的看向乔正,“大哥这是什么话,父亲还在呢,如今你还这样想我,当真叫妹妹委屈。” “是啊大哥,松韵什么时候害过你?事到如今,你就别心生怨念了,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啊。”乔青韵配合极好,“等你过几年回来了,咱们都是好兄妹啊!” 乔晨冷笑,“好兄妹?我可不敢和你是好兄妹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下贱胚子……” “你给我闭嘴!”乔正最忌讳别人提起这事儿,倒不是说多心疼乔青韵,只是若让旁人知晓,他乔家的名声可就毁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怨恨你妹妹,我看你就别回来了!” 乔松韵拉住乔正的衣袖,“父亲别生气,大哥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若是这样能让他出出气,女儿也心甘情愿。大哥是父亲心中宝,只要父亲心里好受些,女儿就什么都不求了。” 乔正顿感欣慰,“你看看,你看看,你都还不如你妹妹!什么都不用说了,滚去老家,想不明白你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哼!” 乔晨咬了咬牙,恨不得一头撞死留下,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是自己吃亏。只好站起身来要走,谁知乔青韵又叫住了他。 “你还要干什么?” 乔松韵走上前,拿着食盒递给他,“大哥,这是我起早做的糕点,路远迢迢,你好有点吃的,不至于饿肚子。” 乔晨白了一眼,不接。 “妹妹知道手艺不好,就权当是心意吧。” 乔正顿时怒吼,“还不赶紧拿着,真当自己是金贵吗?敢糟蹋你妹妹的心意,我打死你!” 乔晨被吓得一哆嗦,只好拿着上路…… 第一百零一章 姐姐得找个盖世英雄 “呸!他这个软糯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仅是让乔晨在老家思过几年?自己包庇儿子,还赖到我老婆子身上,脸呢?亏他还是读书人,廉耻呢?”乔老夫人发了顿脾气,对乔晨这个败家子恨的牙根直痒。 乔青韵勾起嘴角,上前抚顺乔老夫人的后背,“祖母别生气,都是自家兄弟,他虽犯了错,难不成还要他的性命么?他知道错了就好,父亲也是疼惜他的。” “哎,也就你们姐妹两个懂事,换做旁人,这么败光了乔家,总要痛恨个没完的。”乔老夫人拉住乔青韵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的眉眼,“瞧瞧,花儿一样的年纪,还这么温柔懂事,看着就让人心疼。” 乔老夫人想起乔青韵的遭遇,心里不是滋味儿,“如今你妹妹已经有了人家,你也要往前看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咱们家不会让你受苦的。” 乔青韵自然明白话中含义,低垂下头强颜欢笑,“青韵不敢求别的,只愿意侍奉祖母到老。” “胡说!哪有不嫁人的?你跟着我这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出息?”乔老夫人微微一笑,“你放心,有祖母呢。” 乔老夫人转头看向乔松韵,“松韵,你说是不是?” 乔松韵坐在椅子上愣神 ,没有回答。 “松韵?” “妹妹!” “啊?”乔松韵回过神来,脸红尴尬的看着她们,“祖母说的是呢!” 乔老夫人扑哧一声笑了,“你知道我说什么了?瞧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和世子闹别扭了?” 乔松韵低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连祖母都看出来了么?“哪有。” 乔老夫人笑着,“年轻人有什么说不开的,都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你去一趟就好了,他那么懂事,还能晾着你不成?女子总要有些柔顺的样子。” “祖母想到哪里去了?松韵还得陪着祖母呢,况且孙女毕竟云英未嫁,总去也是不好的。”乔松韵笑着走到乔老夫人身边斟茶。 乔老夫人笑笑没说话,转而又提起,“也不知道你们姐妹是不是一个性子,喜欢的男子可都是一般模样么?松韵,你说你姐姐喜欢什么样儿的?祖母也好帮她相看着!” “祖母!”乔青韵羞的急了。 乔松韵倒是一展愁容,“姐姐啊……姐姐定然是要找个盖世英雄了!” “哦?” “松韵,你又胡说!” 乔松韵一本正经,“我可没胡说,姐姐自小受苦,文弱书生虽然风花雪月,甚有情义,但却不如武将铁汉柔情,又能保护姐姐,最知道 疼人了。” 乔老夫人眼睛一亮,点点头,“说的也是。” 乔青韵心中虽感激乔松韵心疼自己,可见她这么调侃,嘴硬的轻哼一声,“妹妹说的这般清楚,好像知道似的。” “诶?姐姐说什么呢,妹妹这不也是听说的么,英雄配美人,自是佳话啦!” 堂内欢声笑语不断,祖孙情浓,乔松韵心中却真的盘算起来,要给姐姐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才好呢…… 盛王府。 玉竹将乔晨离开的事情说了,又禀报了些日常琐事,见沈君逸仍旧眉头不舒,心中有些奇怪。 “她今日……没来?”沈君逸问出这句话,又觉得颇为不妥,“没有要来的意思么?”乔松韵来没来盛王府,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 玉竹不知如何回答,略低下头,“大抵今日是要陪着乔老夫人的,这几日乔老夫人因着乔晨的事情身上不太好。今日世子妃与乔青韵都去乔老夫人那里了,还商量着要给乔青韵……说亲。” 沈君逸心不在焉,乔青韵说亲什么的和自己无关,却因为乔松韵没来心情烦躁。 她都不想来缓和一下尴尬么?更别说是解释,也更不用指望她问自己那个抚琴女。 “世子不必担忧世子妃,昨夜您也见过世子妃的,她 ……一切都还好。”玉竹安慰了一句。 沈君逸却眼底深邃,“昨夜?”淡淡一句,“昨夜你见着我了?” 玉竹更是一头雾水,“昨夜、昨夜玉竹并未见到世子,只是听到响动有人入了流云居。心知是世子去见世子妃,所以……未曾敢打扰。” 玉竹心中不知沈君逸为何这样问,但她感觉的到沈君逸心情不怎么样,更加谨慎起来。 沈君逸突然冷哼一声,“你回去吧,这几日不用过来了。” “是。” 玉竹刚出了屋子,余力就跑过来凑在身边,“玉竹玉竹,秋浓怎么样了?” “挺好!” “哦,那她这几日是……” 玉竹本就心烦,不耐烦的白了一眼,“你一个大男人,总问人家一姑娘干什么?害臊不害臊啊你?” 余力红了脸,那模样和平日更是如出两辙,“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这个你帮我带给她吧。” “这是什么啊?”玉竹有些嫌弃的看着余力。 “水晶肉,她最爱吃了。”余力嘻嘻的笑了,看着玉竹奇怪的表情,又正了神色,“你可别误会,我、我就是想回报她给我做了件衣服的恩情而已,总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吧。” 玉竹了然一笑,接过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恩 情还的也太轻了些。人家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你就用这买来的水晶肉抵了。啧啧啧,我都替秋浓不值当。” “啊?轻了啊,那、那我再想想吧……” 玉竹白了一眼,“想什么想啊,这次轻了,下次接着送啊,否则你还哪有说辞?” 余力憨厚一笑,“也对啊。”随即反应过来,双臂环抱瞪了一眼,“玉竹,你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啊!” “机灵什么?”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沈君逸,让两人均是身子僵硬。沈君逸走过来上下打量余力一番,又看了看玉竹手中的东西,颇是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白了一眼,“拿回来!” 玉竹赶紧塞进余力手里,这可不是我不帮你。 “世子,属下知错。”余力连忙承认错误。 沈君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真跟着本世子做事,所以傻了不成?”他冷哼一声,虽然心底里对余力和秋浓那丫头两人你侬我侬有些气愤,但也不至于坏人姻缘好事。 沈君逸扶了下衣袖,“就没见过哪个柔弱姑娘喜欢吃肉的,想想那画面都滑稽!” 亏他想的出来! 沈君逸越过两人离开,玉竹无奈的摊了摊手也只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余力思忖片刻,仍旧怀疑,“她、她是喜欢的呀……” 第一百零二章 吃点苦头,无伤大雅 还没等乔松韵想好怎样,烦心事就又来了。还在路上的乔晨传来消息,说是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了,竟然上吐下泻,好顿折腾,险些没了半条命去。据说人已经枯槁消瘦的不成样子。 乔正虽然觉得乔晨咎由自取,可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表面不动声色,可实际上也如热锅蚂蚁。 乔氏听了自然也闲不住,看准了乔正耳根子软的很,哭的不成样子。 乔松韵冷哼一声,“不过是吃了些苦头,难不成还能真死了么。”自己废了半天功夫才把乔晨赶走,怎能让乔氏坏了事? 乔松韵出门朝着乔老夫人的居所而去,听说此时乔氏正在那里闹着,虽说关了佛堂,但挨不住她哭诉绝食,乔老夫人终究不想闹出什么人命来丢人现眼。 “祖母别生气,夫人也是爱子心切,一时情急罢了!” 乔松韵刚进门,便见乔松韵已经在劝慰乔老夫人,原来姐姐早就过来了。 乔老夫人看着乔氏跪在地上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乔正说道,“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的儿子,你看着办吧。这个家,你要是想败就败,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了算了事!” 此话一出,乔正哪里还坐得住?顿时对着乔氏一通发火,“不过是生了病,非要回来养,难道老家还没个郎 中了么?你休要在这里撒泼,否则我让他一辈子别登乔家的门!” “老爷,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乔松韵走过去乖巧的说道,“父亲别生气,夫人别着急,大哥定是刚刚去了老家伤心难过,所以才会病的,过段时间定然大好。若是此时折腾,舟车劳顿,岂不是更耽误了病情么。” 乔正气的说不出话,“松韵说的有理!”直接让人将乔氏拖了回去,这才算完。 乔青韵和乔松韵对视一眼,两人来的刚刚好。 乔老夫人平息了怒气,又没好气的说,“老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处理不好,这官是怎么当的?” “母亲教训的是。” “我虽然不出门,但也不是聋子瞎子,如今大内不太平,事多且杂,你就不要总为了家里这摊子事操心了。须知什么是要紧,乔氏若是再闹,直接关起来就是了,不用听她废话。” “是,最近朝中事务的确繁忙,今日又发生大事,所以……” 乔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有所顾忌,却还是问了,“什么事儿?” 乔正本就心存疑虑,乔老夫人并非等闲人物,或许可以解惑。“今日洛文远洛兄突然参奏了端王一本,说端王行为不端,恶意敛财,私通官银。” 什么? 不只是乔老夫人, 就连乔松韵也都心中一紧。如今,但凡提起端王的事儿,大家心里就不得不想到沈君逸,毕竟两人的形势在那里摆着。 平地生波,不得不想。 乔老夫人瞥了瞥茶沫,“且看着吧,没你什么事儿。” “儿子谨遵母亲教诲。”乔正便退下了。 乔松韵却将指甲扣紧了掌心。 乔老夫人叹了口气,“松韵,你可明白我为何当着你的面提起?” “孙女明白。” “小小年纪,能明白什么。”乔老夫人嗤笑一声,“朝中局势复杂,你跟着的人也不是普通的,出手就是重击,所以必得心安才无败绩。” 几日了,这小孙女倒还真是倔强,老婆子总得帮一把。 乔松韵点点头,和乔青韵一并退下。 “祖母说的有道理。”乔青韵和她并肩走在廊上,“再好的感情一旦放的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就想美味佳肴凉了一样,你碰都不想碰一口。妹妹若是听我的,就去一趟盛王府,难不成世子还能不理你?” “可……” 乔松韵刚要说话,又被乔青韵打断,“就算他真不理你,也是他失了风度,你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也莫叫旁人笑话了去。” 乔松韵挣扎片刻,终于点了头。 “姐姐,乔晨……”乔松韵瞟了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不会这么巧?”乔青韵故作神秘,“上天总是对恶人这么巧,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滋味儿总得尝尝。” 乔松韵无奈笑了,“姐姐到底是棋高一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位运筹帷幄的姐姐了。 乔青韵白了一眼,“你呀,就是太聪明了,姐姐我的糕点都是留给你的,才不会这么好心的给他!” 两人心知肚明,乔晨上吐下泻都是临走时,乔青韵那份糕点惹的祸。 “吃点苦头,无伤大雅!” 宫门口,萧凯年走出来遇见正要进宫的沈君逸,笑着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沈君逸负手而立并未回应,斜睨了他一眼,“萧大人当真是谦谦君子。” 一句莫名的话,让萧凯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平静的语气又让人觉得并无异常。 他笑笑,不喜拐弯抹角,“世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君逸垂眸把玩着腰间垂着的玉佩,“君子如玉,温润尔雅。萧大人乃是状元出身,应该听过这句话吧。” “自然。” “即是如此,当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沈君逸盯着他,倒是真生出几分赞许来。满朝文武,萧凯年的确是个人才。 萧凯年无奈的勾起嘴角,“还请世子明示。” “祝萧大人查案一切顺利,毕竟这事儿可牵扯着皇后 之子,满朝都看着萧大人出手呢。”沈君逸微微一笑,还礼离开。 萧凯年摇了摇头,刚刚皇上把查差洛文远参奏端王的事情交给了自己,自己正是头大,毕竟满朝文武都不愿意碰这烫手山芋,只能委屈自己这个新晋状元郎了。欺负自己年幼无知也罢,出门还被沈君逸莫名其妙的数落一通,萧凯年只得感叹,“流年不利啊!” 不过沈君逸即便不说,萧凯年也猜得到大概,怕是因为乔松韵吧! 那日从珍羞阁送乔松韵回去,萧凯年明知沈君逸在后面的,但还是没有告诉乔松韵。 他握紧了手,就算是自私一次吧,总得公平些不是么? 沈旌旗并肩和沈君逸走到一起,“你和那状元郎有仇?” “并无。”沈君逸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倒是你,似乎挺关心他的。” 沈旌旗白了一眼,眉目飞扬,“从小野惯了,看到文质彬彬的书生,觉得有趣。” 沈君逸点头,“但愿你的兴趣会继续。” “你这样还真让人恼火。”沈旌旗无奈,“真不知道乔松韵是怎么和你这种冷漠性子相处下去的,那日我去乔府见她,她还对你挺上心,你说是不是你们俩天生……” 沈君逸的脚步顿时停下,蹙眉有些讶异,“你说……你去过乔府流云居?” 第一百零三章 画堂春香囊 大殿之内的气氛有些太过安静,处于尴尬气氛的人都沉默不语,身子只觉僵硬。今日皇上要见的这位……可不一般呐! 沈君逸却似浑然未觉一般,行止如常,给皇上请了安。 “瑞安,对于洛文远参奏端王一事,你有什么看法?”皇上问的轻描淡写,好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但沈君逸知道,皇上在起了疑心,不过没关系,自古君主多疑必然,也没有臣工就无力化解的道理。 “微臣并无看法,公事公办就好,拿到明面上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以不变应万变,皇上才会猜想,自己到底是真的做了什么假装的很好,还是……确实如此。 皇上轻哼一声,意味不明,“你这么说,倒是不怕别人怀疑你。” 好像是一场心里的博弈,谁先问,就输了。 沈君逸衣袖低垂,“即便不这么说,只怕大家怀疑的,也都是微臣。” 皇上不可置否,“朕已经交给萧凯年去办了。”说了一句便是无话,后又抬起眼帘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旌旗。 一身红衣男装潇洒利落,不似女儿般,倒是眉目犀利英气十足。再看那腰间的玉佩,皇上不由得有些感慨。“旌旗可去看过瑾妃了?她的病可好些了?” 沈旌 旗的眼底闪过一些不屑,“承蒙皇上挂碍,姨母的身子还好。” “这些年她一向不好,朕也是忽略了。如今你回来了,便多去看看她,她高兴。”皇上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兴许,能好的快些。” 沈旌旗勾起嘴角,“姨母的病不在旌旗,皇上说笑了。” 沈君逸的眉头微蹙,并未说什么。 皇上点点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准备婚事吧,元国公也老了,总得享受下绕膝之乐。别再像前几日那样鲁莽,元知书到底是你的未婚夫婿,在酒楼大打出手,不妥。” 皇上甚是头疼,元国公那般苦情哭诉。 沈旌旗不屑的脾气又上来了,“敢问皇上,元国公是否读书不太好,或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元知书到底哪里知书了?依照旌旗来看,倒是不如黄口小儿书读得好,取这名字都是败笔了。” “朕知道你对这婚事不满意,可这也是当年订下了的,我皇家难道还要悔婚不成?你也这么大了,该懂事些。”皇上语气已然严厉。 沈旌旗却是个不怕触霉头的主儿,冷笑,“皇上说的皇家里还真的包括旌旗吗?”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拍了下桌子,“放肆!” 沈君逸行 礼流云一般,“皇上息怒,旌旗便是这个性子。” 回来的路上,沈君逸瞟了眼一旁还在生闷气的沈旌旗,心中更是冰冷。 “既知圣意难改,便不要触碰逆鳞,你非要做到皇上杀了你泄愤才满意?”沈君逸负手走入府中,“你若是回来只为了这个,那倒不如滚回跃阳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沈旌旗白了一眼,眉宇间的放肆仍旧,“我这些年冷言冷语惯了,皇上每每问及我不也是这个样子?若是突然温软了,我怕他吓着。” “更何况,想让我对他笑,我也做不到。”沈旌旗想起皇上盯着自己身上玉佩的眼神,心中如钝刀割肉,“他越是不想看到我,我偏要让他难受。我就戴着我父王的玉佩,让他寝食难安。” 沈君逸站定侧首,“越发放肆!” 余力走过来,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站在那里没敢说话。 沈君逸转头看他,“何事?” “世子,乔四小姐刚刚来了。” 沈君逸的心动了一下,平稳下来,“在哪?” “给王妃诊脉后,已经回府了。” 沈君逸莫名火大,没见到自己就回去了?她难不成就是来给王妃看病的?沈君逸心中一团乱麻,莫名有点火气。 就算自己不去见她,她也 该来看看自己吧,女子的温柔向来是对男子对厉害的武器,她竟然连这点都不知道。就这么别扭着,平日怎么看不出她这么倔强的性子! 沈旌旗嗤笑,“看看你脸上那一阵花红柳绿,什么表情都有了。她既然来了,你还绷着什么劲儿?” 刚刚沈君逸已经知道了那日去流云居的是沈旌旗,心中的气便消了一半,他还以为是萧凯年。想想在宫门口对萧凯年那般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转念想想,那萧凯年也不是对乔松韵完全没有好感吧?也不算是说错了他。 沈君逸虽然不甚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他的人就是他的人。 “有你什么事儿?”沈君逸横眉冷慕,“沈旌旗,你收敛些,别忘了自己回来要干什么。” 沈君逸回到书房,却觉得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平日里只有焚香的习惯,但并无花香。 余力看出不对,连忙说道,“乔四小姐进来过的,见你不在,放下东西就走了。” “什么东西?”沈君逸蹙眉坐下,“你的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余力干笑,“刚刚郡主在场,属下不敢说的太多,否则岂不是又被笑话了去?” “你!”沈君逸气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笑了,“你 们在我身边久了,倒还真是顽皮的紧啊,不如送你也乔府吧,见着秋浓是不是好些?” 沈君逸无奈余力的想法,不过似乎也有道理,他连忙拿起桌上放着的锦盒。这能是什么?乔松韵送给自己的? 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一枚玉色的香囊精致素雅,上面的画堂春凝重优美,风姿绰约如少女一般。白色的丝线密密的,针脚极细,一看就是用心了的。 沈君逸嘴角不察觉的勾起,“里面塞的也是画堂春花瓣,她怎么选了这个……” 又为何送自己香囊呢?沈君逸的脑海中回想起珍羞阁的那一幕,自己之前的那香囊…… 抚琴女捡了起来,乔松韵定是看见了的,所以……这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沈君逸心情无比舒畅,从未因着一个小东西欣喜。 因为别的女人碰过了,所以必定要做个新的给自己,还是亲手做的才解气。 乔松韵从盛王府回来便有些坐立难安,心中杂乱也不知道自己冒冒失失的放在那里一个香囊合不合适。万一沈君逸不喜欢,或者是觉得自己刻意讨好呢? 乔松韵白了一眼,看着外面夕阳,“终究还是绣了画堂春,也不知对不对。”她握着手中那柳叶合心香囊,还剩几针没绣完呢。 第一百零四章 茶盏的缺口 乔府。 乔正刚刚从外面回来换了便服,就有人来报盛王世子沈君逸前来拜会。乔正楞了一下,连忙叫人请进书房来。若说沈君逸来乔府不是第一次,但鲜少用拜会这个词来见他,乔正多少有些心慌,在端王被查这个节骨眼上,沈君逸来拜会自己做什么。 “微臣见过世子,匆忙之间未能整理仪容,还请世子恕罪。” 沈君逸笑着虚扶了乔正一下,“本就是我未曾下拜贴,唐突而来,乔大人有何失仪之处?”说着,走进书房坐下来,“乔大人不愧是文官清流,书房雅致不俗。” 乔正垂首淡笑,“世子过誉了,不过是多了几卷书而已。” “三更有梦书当枕,千里怀人月在峰,自然极雅。”沈君逸轻叹,“乔大人是朝中肱骨,自也是君逸倚重之人。” 听了这句话,乔正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欣喜,沈君逸身份不俗,将来很有可能荣登大鼎,别说他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单说他倚重自己,那便也是有前程的。 “世子此话严重了,微臣才疏学浅,唯有尽心而已。” 沈君逸点点头,“尽心便好,人若能尽心,那便没有旁话了。乔大人与我之间关系斐然,自然是会对我、对 盛王府尽心了。您说是不是?” 乔正心颤了一下,前几日才和洛文远在这里谈过端王占了上风之言,洛文远又突然参奏了端王一本,眼下沈君逸说这话,气氛难免微妙起来。 乔正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赔笑,“世子人中龙凤,能追随世子为国效力,自然是微臣多年为官的心愿。” 沈君逸听了,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端起茶盏来刚要饮茶,却见茶盏边缘有一细小缺口。 乔正自然也是见了,顿时看向一旁的下人,“怎么如此鲁莽,世子是何身份?竟然也有这等过失,还不去换茶盏来。” “无妨,乔大人。”沈君逸看着那小缺口,“这茶盏花色淡雅精致,釉色清透,一看就是好东西。本是不错的底子,只可惜再好的底子,若是有了裂缝或者缺口,也都是被人嫌弃,甚至遭到遗弃。对吧?” 这…… “不过,此事自然也会有例外,若是主人十分喜爱这茶盏,甚至有点什么难以割舍的故事,大抵就算是缺口再大些,也不会嫌弃的,还会当做珍宝藏起来。” 沈君逸淡笑看着乔正,意味深长,“乔大人,你说是不是?” 乔正顿时明白,他和沈君逸之间就好比这 茶盏,而主人是沈君逸! 乔正连忙拱手行礼,“世子见解独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在下茅塞顿开。不过世子放心,茶盏终究是茶盏,自然愿意被人捧在掌上,不愿被摔碎了的。” 沈君逸满意的点点头,“乔大人乃识时务者。” “今日世子过来……可是有事要交代微臣?” 沈君逸抿了口茶,放下茶盏,“乔大人是朝中老人了,交际深广,听闻户部有位大人姓冯,是乔大人的同窗旧识。冯大人专管各地粮草征纳与发放的事务,应该对河西的情况很清楚吧?” 乔正思忖一下,此事虽然好办,但到底不合规矩,迟疑一下终究做出决定…… 流云居。 秋浓匆匆跑进房间,“小姐,小姐,世子来啦!” 沈君逸? 乔松韵站起身来,不小心将身边的针线带落到地上。他怎么突然来了? 秋浓笑着将东西捡起来,“小姐你慌什么啊,奴婢是跑回来的,世子要等会才能到呢。” 乔松韵红了脸,“他、他来乔府做什么的?” “刚刚去见了老爷,这会儿应该往流云居走呢。” 乔松韵连忙想要走到妆镜台照照,可转念又觉得自己也太…… “见过世子!”门外传来 玉兰的声音,乔松韵连忙走过去。 打开门,便见一身清濯的色彩荡涤心间,沈君逸眉目如星,唇角带笑,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松韵。 秋浓见此情景,连忙退下,还识趣的关上了门。门外的余力见到她笑着招招手,“秋浓,好日子没见你了。” 秋浓脸一红,“哪有那么久?” “见我,怎就如此慌乱了?”沈君逸笑着上下看看乔松韵,“不错。” 乔松韵莫名其妙,“什么不错?” 沈君逸走进房间,“气色还不错,大抵是知道我来的缘故。” 乔松韵红着脸垂下头,“你还真是……好不自觉。” 沈君逸低垂下头看着桌上的针线笸箩,里头竟然还有一个香囊,他拿起来蹙蹙眉头,“你这是绣了两个?这个打算给谁的?” 该不会是萧凯年吧。 乔松韵连忙夺了下来,“本来也是要送你的。” “都送我?”沈君逸拿起腰间的香囊,“那可不巧,我总不能佩两个香囊吧?香味太重,怕是被皇上赶出殿去。” 乔松韵回头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不是送你玉兰花的香囊了么,还贪心的想要另一个。” 沈君逸微笑着拉起乔松韵的手,“对你,我向 来都是贪心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沈君逸开口说道,“那日,是我约见了旁人,抚琴女不过是个样子,也是个由头。” 他这是在解释吗?乔松韵其实心底里也知道大抵如此,但还是介怀的。不过如今他一说,倒是豁然开朗起来。 乔松韵抽出手背过身去,“我又没问。” “你不问,可我想说。”沈君逸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那个香囊,我早就扔了。其他女子碰过的东西,我自然不肯再要。” “你送我玉兰花香囊,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是知道你在意的。”沈君逸微笑着扳过乔松韵的肩膀,“以后也不准再吃别人送的糖人了。” 糖人?乔松韵今日的惊讶似乎特别多,沈君逸是怎么知道糖人的?难道那晚他看见了萧凯年送自己糖人? 乔松韵惊讶的抬头看着沈君逸,“你……” 沈君逸勾起嘴角笑了,“那晚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担心你伤心生气罢了。可如今想想,应该生气的好像是我。” 乔松韵忍不住笑了,“那你生气了吗?” “气了,而且还和萧凯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酸话。”沈君逸无奈,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说不出口。 第一百零五章 你今日心情挺好 沈君逸到底是把柳叶香囊也拿了回来,握在手里总有些别样的情绪。回到盛王府给盛王妃请安,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似乎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即便是乔松韵去了,好像也不见什么起色。 “要不,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多叫几个,兴许就有结果了呢。” 盛王妃连忙否决,“不过是些小毛病,大概是最近在府上太闷了,我和松韵约了过几日去上香,转转就好了。你不必担心我,最近知道你事忙。” 沈君逸点点头,“却是有些忙的,还请母亲多担待。” “说什么傻话!”盛王妃慈爱的笑了,“我已经见过旌旗了,这些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可性子怎么还是没见一点柔顺?这样可如何嫁人,那元小公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旌旗会吃苦的。” 沈君逸垂首不遇见,对于这桩婚事……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盛王妃叹了口气,“旌旗的婚事……是不是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圣意难改。” 盛王妃撇了撇嘴,“要不,我去和元国公府说说呢?就说旌旗的性子不好,怕耽误了小公爷。” 沈君逸摇了摇头,“母亲若是有这个精神,不必去管旌旗的婚事,倒是可以进宫去看看瑾妃娘娘。她常年 病着,在后宫里多少要有个照应。” 盛王妃点点头,“是啊,皇宫里人心凉薄,瑾妃娘娘常年病弱,未曾承宠,只怕日子也不大好过。昔年,她对咱们家也是有恩的,咱们不能做那捧高踩低的人。” “母亲说的是,若是母亲真的打算去见瑾妃娘娘,不如劝劝她。”沈君逸抬起眼帘,有些凉意,“既然人心凉薄,她又何必热着?人一旦病了,那就不容易好,但若是好起来了,怕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盛王妃有些不解其意。 沈君逸又说道,“旌旗已经回来了,难不成瑾妃娘娘是打算改日,旌旗带着元知书去拜见她么。” 盛王妃了然,笑看着沈君逸,“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平日里他可不会说这么多的,而且也不会管闲事。 沈君逸微微一笑,起身告退。 “河西真的是这状况?” 余力点点头,“嘉煜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样,河西隋茂说他不开仓放粮,是因为根本无粮可放,若是真的让百姓知道了河西无粮,只怕朝中不太平,各地方的难民也会对朝廷失去信心。到时候暴乱就更加难以想象!” 沈君逸深吸了口气,“河西虽贫瘠,但却不至于无粮,这其中怕不是这么简单的。” “嘉煜说,之 前有难民偷偷戳破粮仓,看到了有粮食洒出来,所以都怪罪隋茂贪赃枉法,不顾百姓死活。现下,嘉煜调查一番,也不知道谁说的准,毕竟他是偷偷去的,也不敢声张。” 沈君逸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此事暂且搁下,让嘉煜在河西待命,密切关注隋茂和难民的状况,随时回报。” “是。” “等等。”沈君逸坐到书案前,沉默着思忖片刻,“余力,待我写一封书信,你帮我请洛文远洛大人也休书一封,转呈给河西隋茂。” 余力皱起眉头有些担忧,“世子,这怕是不妥。” 如今河西之事朝中已经知晓,正在查探隋茂,意图再明显不过,而且派去的钦差还是端王沈君适的人。皇上之心昭然若揭,在朝中洛文远参了端王一本,皇上又用河西之事平衡局面,取道中庸,怕是如今沈君逸再和隋茂有所往来的话,就更让端王沈君适有机可乘了。 沈君逸却已经执笔疾书,“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待沈君逸写完封了蜡,交给余力,“你交给洛文远,洛文远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 夜色微凉,此时的审议庭内几个侍卫无聊的站在旁边,萧凯年也撑着胳膊昏昏入睡,这已经是打了第几个哈欠了?真是 困死了。 “萧大人,属下回来了。”被派出去请人的侍卫有些无奈。 萧凯年睁开眼,“唔,回来了啊。人呢?”他伸了个懒腰,看着侍卫身边空荡荡的地方,虽然早有预料,但还真是难办的很呐。 “萧大人,人家可是王爷,怎会跟属下前来审议庭啊!”侍卫为难的皱眉,“端王殿下说、说萧大人虽然是皇上派来审理此案的,但证据不足,总不能随意抓人。更何况他身为王爷,一言一行都是皇家颜面,断不会来这种地方遭人非议。” 萧凯年叹了口气,“你没说,我只是请他过来聊聊天、谈谈心?” “端王说他事务繁忙,没时间应承。” 萧凯年点点头,自然知道侍卫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想法。看吧,你虽然是状元郎,可也不抵人家的好儿郎,端王是皇子,岂是你说审就审的?人家皇上给你盘菜,你还朕敢端啊? 萧凯年笑着走下台阶,“也罢,他不来就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家都回去睡了吧。” 那侍卫一听,更是傻眼了,“大人,你、你不着急吗?眼下有人招供端王,端王又不肯来,这案子怎么办?” 萧凯年撇了撇嘴,“诺,你也说了,人家端王,不肯来啊!”他指了指自己的乌纱帽,“ 我这人微言轻的,我能管的了王爷么?”说着,竟直接离开了审议庭,众人面面相觑,真心没看出来萧凯年还是这种性子…… 端王府。 沈君适冷哼一声,双腿搭在桌上,“状元郎怎么了?烫手山芋他也敢接,我看这脑字也不怎么好使。” 齐横在一旁提醒,“王爷可别掉以轻心,属下听闻这位状元郎可是皇上十分看重之人。既是皇上看重的,必然不会是个孬种。王爷拒绝了去审议庭,他若是真到王府来了,也不大好。” 好歹也要做给皇上看看不是? “父皇知我,我若是乖乖去了才叫有鬼。”沈君适不屑的靠在椅子上,“他若是来了王府,你便招待,就说我事务繁忙,不在府上,好吃好喝的待着便是了,等到无趣了,他自然就走了。” 齐横点点头,此时外面的人来报消息,他听了顿时惊讶,转头看向沈君适,“王爷,那个……那个萧凯年竟然回去睡觉了。” 沈君适的眼睛顿时睁大,也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什么也没说?也没气?” 齐横摇了摇头,“据说十分坦然,还劝了那侍卫几句宽心的话,您毕竟是王爷,脾气大些也是有的!” 沈君适砰地一声拍了下桌子,“哼哼,还真是个人物啊!” 第一百零六章 一起去进香 天气不错,好巧不巧的,沈君逸和萧凯年又走了个迎面。经过上一次的事,沈君逸总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倒是还想和萧凯年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萧大人。” 萧凯年还礼,“世子安好。”说完便双袖垂着,笑意盈盈的看着沈君逸,“今儿世子是又要问微臣哪句书啊?上次回去微臣可是背了好久君子如玉,还写了一副字挂在书房,日日观看。” 沈君逸听着他的语气,轻笑,“是打算记仇?” “是打算记住!”萧凯年有些丧气,也不多言。 沈君逸转移了话题,“萧大人近日案子查的如何了?” 萧凯年叹了口气,“现下宫门里走出来那些个臣工,大概都想问这个问题,然后再安慰安慰我吧?”他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承蒙世子抬爱关心,第一个来问过,估计之后也不会再答了。” “我自是不会告诉旁人,当然也没有多嘴多舌的爱好。” 萧凯年拱手行礼,“但求世子多一份爱好,也省得我的力气。”说完,他笑着行礼离开。 沈君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觉得萧凯年,倒也挺有趣的。不过,也仅限于有趣,并不想接触的那种。 盛王府。 沈君逸不易察 觉的勾起嘴角,“萧凯年当真去了端王府?” “在端王府做了许久,闲来无事还逛了花园,喂了鱼,喝了茶,中午吃了饭,下午下了棋,实在无聊又要了几本书看。”余力实在尴尬,“到了、到了晚上,也没见到端王,端王府的下人实在熬不住了,问他是不是改日再来。他竟然……” “竟然如何?”沈君逸倒是很想听听,萧凯年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余力咬了下嘴唇,“他竟然说,太乏了,找个客房借宿一晚,想来端王宽厚仁慈,体恤臣工,不会介意还会很欢迎的!” 噗…… 沈君逸实在忍不住,“他倒是像块膏药似的,经此一事,顾及是要在朝中出名了。” “世子,属下还真没见过这样办案的,这是不是有点太……”余力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端王不见,这案子还办的下去吗?” 沈君逸转身笑看着窗外风景,“放心,这案子若是萧凯年这般都办不下去,那别人就更办不下去了。” 嗯,此话有理! 乔松韵等人站在乔家门口,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众人嘴角都呈现出一丝微笑。 “祖母,到了!”乔青韵扶着乔老夫人上前一步,“妹妹说的不差,盛 王妃定是喜欢这种热闹。” 乔松韵勾起嘴角,“还不是祖母面子大,上次我同盛王妃说了要去寺庙进香的事儿,她当时就提出要和祖母一起,说是老人儿在一起话多些,更有的聊。” 乔老夫人呵呵笑了,“盛王妃就是想出去转转罢了,和我一样,整日闷在府里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盛王妃的马车已经到了,盛王妃连忙下车,“乔老夫人,咱们可算是又见面了,知道你见多识广,说起话来有趣的事情特别多,我都忍不住早起了好些时候,就盼着见你了。” “盛王妃客气了,老身不过是胡嘴说笑而已,哪有什么见识,都是岁数大了而已。”乔老夫人笑着寒暄。 众人说话间却忽略了她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位,不过乔松韵却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没想到沈旌旗竟然也来了。 沈旌旗仍旧一身红衣,负手而立,眉宇间神采飞扬,分明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可说不出哪里带着一股挑衅的劲儿。 “郡主安康。”乔松韵微微一礼,乔老夫人这才看去。 “这是……”乔老夫人蹙眉打量,不算失礼,“这位就是旌旗郡主?” 盛王妃拉过沈旌旗,“旌旗,这是乔老夫人,算 起来她还是你的姨奶奶呢。” 姨奶奶? 乔松韵和乔青韵对视一眼,竟然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乔老夫人的眼圈红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只是关系太远,又疏于来往,所以都生疏了。上回见她还是什么时候来着?才不到我腿弯儿的年纪,虽然长大了,但认不错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夫人您太夸张了吧?”沈旌旗哭笑不得,“见过一回,还是那么小的时候,您就记得住?” 乔老夫人嗔怪的笑了,“你头上那顶发冠是我的!怎么会记不住?” “什么?”沈旌旗头上有一男子束发玉冠,精致玲珑,十分温润。她伸手摸了摸,“这真是你的?” “什么你啊你的,要叫姨姥姥!”盛王妃笑着拍了她一下,拉着乔老夫人上了马车,自己又回到自己的马车。 她看着一旁的乔松韵,“松韵,后面那车小些,坐乔老夫人和我刚好,好在我那辆还大些,你们姐妹三人坐吧。” 乔松韵见是果真如此的,虽然和沈旌旗不太熟,但盛王妃和祖母定然是有话要说,于是便知得和乔青韵上车。 沈旌旗坐在两人对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乔青韵和乔松韵对视一眼, 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乔青韵只好低垂下头摆了下裙子,乔松韵倒是还好,自打那夜沈旌旗在流云居饮酒后,也知道了她的性子,懒得理会。 马车行过半路,沈旌旗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乔松韵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 “嘘!”沈旌旗的手伸向背后握住一把匕首抽出,雪亮的颜色吓了乔松韵一跳,“你要干什么?” 乔青韵连忙向后靠去,可却被沈旌旗一把拉过来,两人直接倒在地上。 嗖—— 乔松韵的耳边划过一支箭羽,那声音穿透车窗,呼啸着钉在对面的木板上。 “还愣着干什么?”沈旌旗蹙眉看向乔松韵,让她躲避,起身打开车门敏捷的冲下去。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车夫机敏早发现了不对,骏马也嘶鸣的厉害。一时之间,没有人的林间小路竟然嘈杂起来。 乔松韵连忙拉着乔青韵,“姐姐,快去后面的车上,祖母还在那里。”说话间,她已经撩开了挡在前面的帘子。 嗖—— 又是一支箭羽朝着乔松韵的面门袭来,乔松韵顿时瞪大眼睛,傻愣在了原地。 “松韵!”青韵大喊一声,早已惊慌失措。 乔松韵闭上眼扭过头去,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两支箭羽 沈君逸听回到王府的盛王妃说了这事儿,顿时皱紧眉头心中满是担忧,“母亲受到了惊吓,是我的过失,应该陪母亲同去的。” “说什么胡话,谁知这太平盛世的会有危险?不过是去进香罢了,哪里会知道呢!” 盛王妃叹了口气,心神不宁的搅着手帕,“不过这事儿说来也是要仔细考究才是,怎么平白的会有人射箭呢?明摆着是刺杀来的。” 可刺杀……又是为何? 沈君逸站起身来,脚步却突然有些沉了。 盛王妃见他如此,连忙说道,“逸儿,你快去乔府看看松韵吧,今日她可是受了不少惊吓,那两支箭可都是奔着她去了的。” 沈君逸有些犹豫,“可是母亲你?”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去,母亲还会吃你这醋不成?”盛王妃笑着白了一眼,“你呀,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啦!” 沈君逸垂首行礼退下,脚步不停的奔向乔府流云居。 “阿韵!”沈君逸跨进门来,担忧之色已昭然若揭,不似平日的气定神闲,“阿韵,你没事吧?” 乔松韵想到他会来,可没想到这么快,毕竟盛王妃也受了不少惊吓,乔松韵以为沈君逸会陪着盛王妃的。 此时乔松韵刚刚沐浴完毕,一身白衣 还未来得及披外衫,头发还湿哒哒的披在身后。垂下的几缕在鬓边,倒是多了几分闲适慵懒的味道。 “世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乔松韵微微一笑,安慰的说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还请世子外间稍等,待我穿戴……”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么!”沈君逸嗔怪,“没事就好,听母亲说完这事儿,我倒是真的担心你受伤。” 乔松韵低垂下头,“今日多亏了郡主机敏,否则第一箭青韵姐姐定然是躲不过了的。” 沈君逸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旁人呢。虽然在乔松韵心里,乔青韵是姐姐,是亲人,可在沈君逸眼中,除了她,便没有旁人了。 “可我听母亲说,那两支箭都是冲着你来的。”沈君逸有些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还记得?” 乔松韵宽他的心,“王妃是担心我罢了,怎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呢?我又与人无冤无仇的。” “可是……” “可是别人不一定与你无冤无仇!”跨进门的沈旌旗笑着走过来,“打扰二位浓情蜜意了,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说一说的,否则今天乔四小姐怕是还蒙在鼓里呢!” 沈君逸蹙眉看着她有些狼狈的衣衫 ,“你这是被狗咬了吗?” 乔松韵一听,忍不住掩面笑了。沈旌旗白了一眼,满不在乎红杉划破几道口子。 “世子还真是好言语啊,我辛辛苦苦的去抓刺客,你却对你未婚妻的救命恩人恶语相向。”沈旌旗一屁股坐下,“乔四小姐可还记得第一箭吧,我拉开了你的姐姐乔青韵。” 沈旌旗指向一旁站着的未说话乔青韵,“别记恨我,我知道那箭伤不到你,但若不拉开乔青韵的话,怕是她的耳朵要受伤。” 乔松韵回眸看了下乔青韵,莞尔一笑,“郡主说笑了,你救了我最金贵的姐姐,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随后我便去追了刺客,好笑的是,那刺客的武功不太好,的确是被我抓到了。”沈旌旗勾了勾手指,“你猜猜是什么人?” 沈君逸蹙眉看着她,有话快说! 沈旌旗白了一眼,“问过了,是你兄长从派来的,知道你上了盛王府的马车,所以就打算杀了你。不过外面看的不是太清楚,他索性觉得不管是乔松韵还是乔青韵,反正死一个就好交差。” 乔松韵蹙眉捏紧拳头,没想到竟然会是乔晨。他到了老家竟然还不消停,这次干脆是下了杀手,她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沈旌旗不在的话 ,她和乔青韵之间谁会丧命。无疑,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 乔晨! “人在何处?”沈君逸的言语冰冷,让乔松韵有些心颤。他这是要做什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的表情。 沈旌旗站直了身子,“我藏起来了,就等着你管我要人呢。” 其实沈旌旗知道,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对乔松韵来说不小。她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把人带回来,就是为了让乔松韵自己选择怎么处理,毕竟……乔家的家事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沈君逸便不再提,又转而问乔松韵,“那第二支箭呢?” 乔松韵看向乔青韵,“关键时刻,姐姐帮我挡了。” 那一刻,乔松韵是害怕,又感动的,有个人为了她可以抛却性命守护,让她感觉到了被关怀,被守护的味道。 乔青韵安慰的笑着点点头,“没事的,我这不也没受伤么。”她对沈旌旗和沈君逸说道,“当时好在端王殿下在周围路过,射了箭将原本的方向打偏了,我和松韵才得以获救。” “说起来算是有惊无险,所以大家就不要太过担心了。”乔松韵蜡烛沈君逸的衣袖,“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好好查一查,毕竟这第二支箭…… ” 若是第一支是乔晨派人安排的,那沈旌旗追出去之后,第二个人又是谁?乔松韵思来想去不会是乔晨,他没那个算无遗漏的脑子和城府。更何况沈旌旗也说了射箭那人连人都摸不准,若有帮手射第二箭,怎会这么说呢? 所以……两批人,两个目的的可能性很大,这样就又更可怕些了。 沈君逸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宇间更是清冷。 沈旌旗调侃的挑眉,“世子,这次可是欠了端王一个大人情啊!” 沈君逸抬眸看着她,“与你何干?” 说完,他转身摸了摸乔松韵的发鬓,“好好照顾自己。”转身离开了流云居。 “诶?世子,你还管我要人不了?你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沈旌旗连忙追了出去…… “妹妹是在担心什么?”乔青韵走过来,将一直看着沈君逸背影的乔松韵拉回来,“你就放心吧,世子会处理好的。” 乔松韵无奈叹息,“我是不想让他插手乔家之事的,毕竟他品行高洁,何必将他带入咱们这泥潭之中?” “我自懂你,但世子想为你出头,是他对你的心意和在乎,你若是反对,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心意?”乔青韵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放心,乔晨,我是放不过了!” 第一百零八章 长乐宫中的母子情 沈君适刚刚踏进端王府的门,身子一僵,无奈的撇了下嘴,踏入的那一只脚竟然收了回去。 齐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王爷,您没走错,这是端王府。” “废话,本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在哪不成?”沈君适白了一眼,转身上马又离开了端王府。 这几日被那萧凯年折磨的不行,本想杀杀他的锐气,可没想到这人跟个破皮无赖似的,竟然干脆住在端王府了。自己每日东躲西藏的,他倒是住的格外自在。 若不是因为萧凯年,今日沈君适也不会透着跑出去走那条林间小路撒欢,恰好碰见了乔家那对儿姐妹。现在想想还真是巧了,沈君适脑海中浮现过乔青韵将乔松韵推开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这女子还真是……不一样啊! 上次七夕灯会的时候,就因为她格外与乔松韵相似的相貌,自己认错了人,觉得她的气质更加阴柔些,相貌也更冶丽。却不成想,还是个果决的性子。 齐横跟着沈君适到了宫门,下马一路走到皇后的宫殿,楞了一下。 “王爷,您这是要去看皇后娘娘?” “嗯?”沈君适抬起头看着巍峨的宫殿,才缓过神来,“怎么到了这儿了?” 齐横低垂下头, “王爷,您有日子没见皇后娘娘了,来请个安也是正常的。” 沈君适轻哼一声,走进宫殿。众人十分惊喜,皇后连忙从内殿走出来,“适儿,你可终于来看母后了,你……” “母后金安!”沈君适面色严肃的行了礼,反而让皇后脸上的笑容显得尴尬多余了。 皇后默默的坐下,甚至有几分拘谨,“适儿,母后最近听说你父皇特别看中你,说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上次的战功也让朝中大臣信服。这眼看着就要立储了,你可千万别松劲儿啊。” 沈君适无话。 皇后又开口说道,“母后知道,你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来看望母后,都是怕别人说闲话。这样做很好,说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策略。不过,有的时候母后也是可以帮到你的。” “怎么帮?”沈君适突然开口,目光犀利的看向皇后,“母后打算怎么帮儿臣?” 这…… “是用你皇后的位子,还是用你和镇南大将军的情分?亦或是用些不入流、随时都有可能被揭穿的手段?” 沈君适见皇后傻了眼,轻笑一声,“母后,儿臣觉得你还是好好待在长乐宫里,什么都不做的好,这才是真正帮了儿臣的大忙。” “ 适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有些伤心,没想到自己为他精心筹划,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母后,儿臣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旁人不知道。” 沈君适无奈又失望的看向皇后,“你以为这储君之位是谁都能坐的?你以为沈君逸是什么草包无能之辈?若真是那样,儿臣也不需小心翼翼了。” 沈君适白了一眼,继续说道,“母后的手段太过拙劣,让人一查便能知道是谁做的。今日若不是儿臣正巧经过,这场风波母后你要如何化解?” “适儿,我只是……”皇后蹙眉有些局促,没想到沈君适会知道这事儿,分明她什么消息都没有透漏,而且也并无什么错处。“我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没人会知道。更何况这是后宫纷争,和储君之位没有半点关系。” “后宫,就是前朝!”沈君适声音加大,“还请母后谋定而后行!” 说完,沈君适直接离开了长乐宫。皇后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落下泪来,“难道是我错了吗?那个盛王妃处处和本宫作对,竟然还去看望瑾妃,劝瑾妃振作起来。这后宫之中处处都是陷阱,瑾妃是个简单人物吗?” 若是瑾妃真的重新获宠 ,皇后可以说凤位都未必坐得稳呐!这些年她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盼着沈君适能够上位,没成想到头来自己竟然成了他的累赘吗? 崔姑姑连忙安慰道,“皇后并没有错,只不过端王长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算盘和计划。皇后与端王母子同心一体,自然要先商量才是最好。”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崔姑姑也知道皇后鲁莽,沉不住气,可世道如今又能如何?“皇后娘娘,还是打起精神来看着瑾妃那边吧,咱们的战场在后宫呢!” 盛王府 盛王府最偏僻的院落,甚至有些荒凉,好似完全跟盛王府隔绝开了一般,显得格格不入。沈君逸跟着沈旌旗来到这地方,不由得蹙起眉头,沈旌旗怎么知道盛王府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你别看我,谁让你每日都躲在书房里的?”沈旌旗白了一眼上前推开门,“盛王府好玩的地方多了,给你住可惜了。” “啧啧啧,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别费力气了,这绳子可是特殊材质做的,你怎么可能划断?”沈旌旗一脚踢在地上那人的身上,转而向沈君逸,“就是这厮!” 沈君逸步履缓缓,一身素色的衣衫干净整洁的仿若云 朵,飘逸又如雾气,他站在那人面前,目光冷漠如冰。 “乔晨派你来的?” 地上那人惊恐的点点头,“我是个小地方的人,就是为了赚点钱而已,我、我真的没钱啊,所以才接了这营生。公子恕罪,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沈君逸扶了下衣袖,“既是小地方的,那便也应该知道京都的人不好惹,是吧?” “是、是、京都、京都的人在我们眼里都是天上的,一辈子都遇不到几个。” “这次你很幸运,更幸运的是你还做了件让京都盛王府很关注之事。”沈君逸冷哼一声,“本世子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乔晨,这笔账我得亲自和他算。” 沈旌旗眼底划过诧异,她看着沈君逸认真的神情,才发现他可不是开玩笑。 “世子,这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捉回来的!” 沈君逸转身没有看她,信步离开,“若是这种人都好不容易捉回来,你的身手还需再练练。” “你!”沈旌旗咬了咬牙,转头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那人,“哼,便宜你了。” 沈君逸双袖在腹前飘荡,身后的发丝随风飘舞。阁楼之下那人正飞快的跑出盛王府,沈君逸给余力使了个眼色,余力点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九章 乔氏回归 乔松韵急匆匆的跑到乔青韵的房间,还没敲门就冲了进去。“姐姐!” “怎么了这是?”乔青韵连忙上前接住她,扶着她坐下,“怎么这么莽撞起来了?多大的事儿至于你这么惊讶!” “姐姐知道了?”乔松韵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想到乔青韵竟然如此镇定,相比之下自己的确有失分寸了。 乔青韵微笑着倒了杯茶,“我自然知道,不就是乔氏从佛堂出来了么。” 乔松韵的眉目垂下来,“听说是因为镇南大将军的缘故,父亲在朝中惹了些事,因着镇南大将军才得以平息。如今人家风光正盛,父亲也只好将乔氏放出来了。如此一来,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乔青韵却不以为然,将茶盏递给她,“这你就想错了,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儿。乔氏若是真的在佛堂了此残生,倒是便宜她了。如今她和乔晨都得了势,这才让咱们有机会下手,不是吗?” “姐姐的意思是……”乔松韵凝眉看着她。 “若诵经拜佛就算赎罪了,那还要人干什么?”乔青韵不屑,“自然要让她们尝过柳暗花明的绝地反击,然后再一蹶不振的跌入深渊了。” 乔青韵拉着乔松韵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妹妹 放心,咱们一会儿就去拜见夫人,然后再把乔双姐姐请回来,过几日不就是元国公爷家举办的马球赛了么,正好有个由头!” 盛王府。 沈君逸轻哼一声,“糊涂!” “是微臣的过失,微臣没想到冯一群竟然是这样的人,一时失察。”乔正叹了口气,“本以为有同窗的情分,平日里关系更是亲密,却不成想他竟然早就入了端王的门下。” 乔正本欲去打探河西隋茂处粮草情况,谁知冯一群用计让自己入了户部禁地,还带着其他人过来当场捉现行。尴尬的不知所措,虽说自己入朝为官多年,但实属不妥,还是镇南大将军出面,才平息了。 “冯一群既与你不同心,如今撕破了脸,从此以后必定也针锋相对。乔大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如此小人行径,不得不防。” 乔正连连点头,“微臣定当吸取教训。” 沈君逸轻轻点头,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卷。 乔正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那世子……如今打算怎么做?”这消息毕竟没有打探出来,会不会耽误了事呢? 沈君逸摆了摆手,“无妨!” 乔正垂首退出房间,沈君逸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轻哼一声。 若是自己真的指望乔正去打探,那才是蠢笨至极。 此时余力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竹筒递上来,“世子,这是刚刚盛王妃让属下交给您的。”说完,抬起头看着他压低声音,“宫里出来的。” 沈君逸接过来展开信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 “如何?” “和我预料的丝毫不差,传信给嘉煜,若是隋茂接到了我和洛文远的信,便联系隋茂,保住隋茂性命。”沈君逸安排完,将信笺重新塞回去,“这次,宫里那位可是帮了大忙了。” 乔松韵和乔青韵来到乔老夫人的住所,看到乔氏正哭诉着自己的辛酸和遭遇,乔老夫人已经忍了半天火气,若是两人再不来的话,怕乔氏又要被赶到小佛堂去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乔氏自是看不上这两个,白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多日不见,你们两个倒是越发没规矩了,没看见嫡母也在这里么?” 乔青韵微笑着低垂下头,竟然跪在了地上,“青韵给夫人请安,夫人在佛堂想必日子清苦,青韵特意准备了一套新衣给夫人,希望夫人能喜欢。” “新衣?”乔氏不屑,“罢了,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呢,自 己什么身份终究还是要记得的。” “哦?什么身份?”乔青韵还没等乔老夫人和乔松韵开口反驳,竟然一脸天真的看着乔氏了。 整个乔家最忌讳的就是乔青韵的遭遇,若是乔氏敢提,乔青韵就敢闹腾。 乔氏吃过亏,自然不会傻第二次,“你们姐妹俩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如今乔松韵有了人家,我自然是管不了了,不过乔青韵你是姐姐,自然不能嫁到妹妹后边去。否则让人怎么说我们乔家还指不定呢!” 她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自古这婚姻大事便是嫡母做主,青韵啊,我定然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老夫人,儿媳看这青韵虽然旁的不怎么样,相貌还是挺出众的,这好人家不难找。” 乔老夫人干笑两声,“那是自然。” 乔松韵定定的看着乔氏不安好心的笑容,“夫人这是什么话?女子看的是德行,看相貌的那是妾!” “难道夫人是想让青韵姐姐做妾?” “呦,做妾怎么了?松韵你还真是瞧不起人了啊,皇上后宫三千嫔妃,哪个不是妾?哪个又不尊贵了?”乔氏不屑冷哼,“你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好福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旁人不嫌弃也就罢了!” 乔松韵咬了咬牙,“夫人可还真敢说啊。” “敢做,难道还怕旁人说?” 乔老夫人砰地一声将茶杯放下,“你闹够了没有?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嫡母,竟然要让庶女去做妾,亏你想得出。青韵虽然时运不济,但就算是一辈子不嫁,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妾,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乔氏不甘,“老夫人,你以为是什么平常人家啊?我想的可是爵爷府!” “爵爷府?”乔老夫人也没想到乔氏竟然会…… 乔松韵蹙眉不可置信,猜测乔氏又在耍什么花样。“爵爷府姐姐也不稀罕,夫人就别白费心思了。” 乔氏抿了下嘴,“行不行的,到时候你们自己看就是了,难不成我还会绑着她上轿吗?”说完,竟然直接离开了。 祖孙三人有些面面相觑,乔老夫人拉着青韵的手叹了口气,“青韵丫头,你这个嫡母不是个好心的,祖母不知道该能保得住你几日……” “祖母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乔松韵蹙眉上前,“姐姐的事情还有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姐姐受苦的。” 乔老夫人无奈的叹气,“还有一件事,刚刚……我已经答应让乔晨回来了。” 这…… 第一百一十章 风过沉香拂发鬓 沈君逸进入乔府之后便看见乔氏满面春风的走过来,不由得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镇南大将军出面替乔正摆平局面,那乔氏自然也不会再被禁足佛堂,这……也是顺理成章。 只是乔晨那边的事情,恐怕要加快进度了。 “这不是世子么,好久不见了。” 沈君逸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乔夫人。” 乔氏勾起嘴角,看着沈君逸的俊俏和气质谁会不喜欢?只可惜当初乔双不争气,没能把握住机会,如今想要凭借沈君逸这棵树让自己荣华富贵怕是不太可能了。 乔氏心底叹了口气,“可惜了,世子今日是来见松韵的吧?松韵不能见客。” “为何?”沈君逸身边并未带随从,目光冰冷的看向乔氏,“难道乔夫人又对庶女做了什么?” 乔氏顿时一机灵,“世子这是什么话?我堂堂嫡母,难道还会去为难一个庶女不成?世子既然身份贵重,就应该懂得什么叫避嫌。您和松韵已经有了婚约,总往府上岂不是被人说闲话吗?” 沈君逸的眼神飘过,“我不来,怕是别人闲话更多!” 流云居。 “你也不想想,若我不来,旁人还以为我不喜欢你这位世子妃呢,到时候乔家的脸往哪放?”沈君 逸喝了口茶,无奈的叹气,“你这位嫡母的确是讨厌的紧,难怪你当时那么反感,我现在算是理解了。” 乔松韵笑眯眯的将茶点推到他面前,“你今日的话可真多,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啊?” 沈君逸一时之间竟然沉默了,乔松韵的笑容收敛起来,“原来……还真有啊。” 沈君逸放下茶盏,拉住她的手,“的确,是有一件的。” 沈君逸把自己将那刺客放了的事情说了,余力跟踪那刺客一直到刚刚,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回乔家的老家,而是兜兜转转和镇南将军府联系上了。 “镇南将军?”乔松韵不屑的笑着扶了扶发鬓,却见沈君逸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头上,微微蹙眉。 “乔氏的哥哥帮着乔晨也是自然,总之我对付乔氏或者乔晨,镇南大将军都不会袖手旁观,姑且算作一伙儿的也不为难。” “你倒是想得开。” 乔松韵眼神晶亮,“想不开又如何?总该过自己的日子,和她斗是和她斗,但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珍惜的人事。” 沈君逸的心颤抖一下,抬起眼帘恰好和乔松韵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都发烫,目光炙热又一碰就散开。 沈君逸愉悦的勾起嘴角,“过年的时候你就及荆了吧?日子 还真快,不过算算的话,又觉得太慢了。” 乔松韵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及荆之后就要成婚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有些让乔松韵喘不过气来,她站起身来打开窗子,清风扑面,两人都爽朗了些。 皇宫,大殿之内。 皇上蹙眉看着萧凯年,听着他说完这一大堆的话,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所以,萧爱卿的意思是根本没查出来了?” “怎会?皇上既然把案子交给微臣,微臣自然竭尽全力,不会让皇上失望。”萧凯年微微一笑,“只是此时微臣不便揭晓,需要端王、盛王世子在场才行。” 他们两个? 萧凯年见皇上不语,也安安静静的站在台阶下面等着。 “萧爱卿,你又卖什么关子?”皇上冷哼一声,“罢了,你既然如此说,那便请他们两个过来……” “皇上,我看还是明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吧。”萧凯年恭谨行礼,这才退下。 萧凯年出了宫,恰好遇到刚刚从长乐宫出来的沈君适。两人见面,分外眼红。萧凯年笑着上前行礼,“微臣见过端王殿下,感谢端王殿下的盛情款待。” “盛情款待?”沈君适冷哼一声,自己有“款待”过他吗?是他萧凯年自己“随遇 而安”吧! 沈君适无奈的撇了撇嘴,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状元。“是啊,这几日在本王府上吃喝睡玩,萧大人的日子未免也太美了些,本王看的确是身材健硕了不少啊!” 萧凯年呵呵的笑了,“承蒙端王夸奖,微臣感激不尽,遂以明日大殿之上定会让端王有个惊喜。”说完,萧凯年便离开了。 沈君适莫名其妙的和身边的齐横对视一眼,“你确定他吃的是本王府上的饭菜?” “是!” 沈君适冷哼一声,“那好,回去给本王查查是不是厨子在饭菜里下了毒!” “啊?” 这萧凯年是不正常吗?给自己什么惊喜?沈君适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是惊吓吧…… 萧凯年好些日子不见乔松韵,不由得蹙眉,“你这是瘦了不少。” “你倒是肥了好几圈。”乔松韵也不客气,坐在窗口的位置,“今日怎么想着叫我出来了?” 这些日子萧凯年都很忙,乔松韵也大抵听说了一些,这烫手山芋怎么做都是错,夹在沈君逸和沈君适之间更是难受。 若说旁人不了解,但乔松韵绝对是知道的,只是一个沈君逸若是生气起来,便让人无法招架,更何况加上顽劣的沈君适呢。 萧凯年勾起嘴 角,“第一,请你吃饭,第二,和你告罪!” “这是何意?” 萧凯年端起一杯酒仰头干了,“明日上朝,我便会将查到的和皇上秉明,届时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凭我公正之心。此事涉及盛王世子和端王,所以不该告诉你,却又不得不告诉你。” 涉及沈君逸?难道沈君逸要出什么事?否则如果只是沈君适的话,萧凯年不会来和自己说的。乔松韵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松韵,你我是至交好友,所以不要怪我!”说完,萧凯年便起来离开了酒楼。 当时的乔松韵还是疑惑的、惊讶的、不解的,可第二日她便接收到了消息,终于明白萧凯年为何会那样说。 因为乔氏十分张狂的讽刺乔松韵,“刚刚夸你是好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竟然是个克夫的,啧啧啧,没福气就是没福气。怎样?未婚夫君竟然下了大牢,我看看你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乔松韵捏紧拳头,为什么会这样?昨日他还好好的不是么! 玉竹蹙眉走过来,“四小姐别着急,此事定有转圜余地,还有盛王和盛王妃呢,世子不会有事。” 乔松韵冷漠的摇头摇头,“我担心的不是他有事,我是担心他心里凄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天牢,以乐相赠 事情的确让人难以预料,本来赌坊转移的官银应该算在端王沈君适的头上,可为何萧凯年查到的证据却处处显示是沈君逸所为?乔松韵听了余力的叙述,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 “本来世子是计划好了的,但属下实在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余力叹了口气,“乔四小姐也别太着急了,这件事非你我所能解决,盛王和盛王妃已经在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沈君逸计划好的,自然不会出现纰漏。萧凯年也不是糊涂人,自然不会查出糊涂账,所以很有可能问题还在沈君逸或者……沈君适的身上。 乔松韵叹了口气,“余力,你能见到世子吗?” “世子是被关在了大理寺,若是旁人怕是见不到的,不过属下曾经听世子说过,那里有个看管的,从前受过世子的恩惠。所以,兴许没问题。”余力的口气十分不确定,但乔松韵还是想试试。 “四小姐是要去见世子?”秋浓有些担心,乔松韵已经进过一次大牢了,再去那种地方还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乔松韵摇头,“我不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余力,你若是能去的话,帮我带样东西过去吧。” 乔松韵交代了余力之后,便带着秋浓出了 门,并没有让玉竹玉兰跟着,毕竟她们两个都是沈君逸的人,此事实在不便。 乔松韵来到萧府找到萧凯年,此时萧凯年正对着池塘垂钓。秋日的风萧瑟,时而有涟漪在水面上。 乔松韵也不言语,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凯年才无奈叹气。 “你何必呢!”萧凯年道,“这朝中的事不是女子能管的,我所作所为你是知道的,我并没有害过谁。你如今这般坐在我家,我很伤心啊。” “别和我岔开话题,你定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乔松韵笃定了萧凯年知道所有经过。 萧凯年也没有否认,“那赌坊背后老板十分隐秘,我几经辗转才查到他,找到了那批被转移的东西。知道是什么吗?白花花的银子!”萧凯年怅惘,“河西灾民已然泛滥,可这京都之中却还有人贪赃枉法,这些可都是官银,不知是从什么渠道溜出去的。” 乔松韵蹙眉,本应该送去赈灾的官银,却去了赌场。想想当初运送这批银两的人……似乎是沈君逸的,难怪沈君逸下了大牢。 “官银被追回来了,自然查得到沈君逸那里,可当初沈君逸的人回禀可是全都送到了灾区的。”萧凯年哼笑,“所以,圣上勃然大怒,觉得 沈君逸贪赃枉法。” “觉得?”乔松韵抓住关键字眼,“所以也就是说,现在还差证据?” 萧凯年点点头,“我这几日都混迹在端王府,就是为了拖住沈君适的脚步,让他以为我的关注点还在他身上,所以他就会小心翼翼的。可我却已经派旁人出去查了,如此一来,我办案的速度可就快多了。” 萧凯年的意思是……若是没去端王府纠缠,沈君适就会给他办案捣乱。沈君适捣乱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此事和他有关,或者他要嫁祸沈君逸。 乔松韵点点头,“所以呢?关键的证据在哪?” 萧凯年蹙眉回头看着她,“女子执着是大忌!” “我向来如此。” “所以得改。” “萧凯年!”乔松韵无奈的喊了一声,“我若是改了,就不是我了。” 我若是改了,就不是我了…… 萧凯年的脑海里也有个声音,与乔松韵的话重合在一起。萧凯年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低垂下头红了眼眶。若是、若是自己,她也会如此担心吗? “松韵,人生在世,男子为了博个前程,女子为了图个安稳,太过执着就是执念,执念太深恐伤己身。” 萧凯年转眼盯着乔松韵的脸颊,表情悲伤落寞,“若是将来你 真嫁与沈君逸为妻,切忌不要奢望,不要执着,因着他从来不会是你一个人的,所以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 听了萧凯年的话,乔松韵心不在焉的回到流云居,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耳边吵吵闹闹的。 “四小姐?四小姐!”玉兰叫了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乔松韵回过神来,深怕别人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我没事,玉兰你说什么?” “余力回来了,说是见到了世子,四小姐您要不要见见?” 乔松韵连忙将余力叫进来,得知沈君逸一切都还好,乔松韵这才放心了些。沈君逸向来骄傲金贵,从未受过如此委屈,乔松韵相信他的为人也不会做出贪赃枉法的事情,被人冤屈定然心中愤慨无奈,伤心的情绪一多了就更容易伤身,所以乔松韵才让余力务必去一趟,将自己的笛子带给他。 “世子说了,笛声悠扬,又有何忧?”余力笑的真诚又开心,因为他能感受到沈君逸是真的很欢喜。 “世子让乔四小姐务必保重,这并非什么大事,过几日就没事了,一切都在世子的心里装着呢,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只是……” 乔松韵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余力从怀 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秋浓,秋浓又放在桌上打开,竟然是碎了的玉簪,玉兰花的样式。 乔松韵心中一阵感动,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片。 “小姐,你没事儿吧?”秋浓有些担忧的拿出帕子让她擦泪。 乔松韵点了点泪痕,“这是他送我的?” 余力点头失望,“世子说本来是要送给四小姐的,可那日被带到天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那日看着四小姐头上的簪子有了裂纹,世子就一直记在心上。这只玉簪,就是属下那日回去的时候,世子买下来的。” 乔松韵似乎能感觉到沈君逸左挑右选的样子,也想起那日自己扶了扶发鬓时候,他看着自己头顶的眼神,他竟然连那么细微的都注意到了。乔松韵拿起玉簪那玉兰花头,“我很喜欢。” 天牢之中,月色塞进窗子,沈君逸站在月光下闭着眼睛,笛子横在唇边,吹出一曲悠扬的乐声。 她知自己心中苦,所以以乐相赠,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比旁人知道你需要什么更重要? 沈君逸白皙的脸颊线条流畅,仿若一副水墨般缠绵起来,想起乔松韵的表情,他总是这样的。 一个黑影从暗处走来,“世子,此时的闲情雅致,当真是危险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娶你,你就是替天行道 沈君逸的笛声停止,转头和那儒雅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人对视,“你来的时候也很危险。” 那人轻笑,摘下斗篷来露出一张如玉面容,“世子,眼下的局面不知您还有什么高见?在微臣看来,这个恶名您似乎得担下了。” 沈君逸无所谓的抚摸着笛子,“谁说我无计可施?我不是还有你么,萧大人?” 来人楞了一下,正是那位查案的状元郎——萧凯年! “我?”萧凯年上前一步,“世子似乎忘了,您落到如今田地,可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您觉得我还会帮您?” “若是不帮,你就不会来了。”沈君逸在牢房中踱步,自信十足,“萧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案子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我,那些官银虽然是我的人在押送,但中间谁动了手脚?又为何会在赌坊?萧大人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 沈君逸眸子清冷,“萧大人之所以将这案子草草的了解成如此结果,其实也是在帮我,对吧?” 萧凯年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冰冷刺骨,“世子未免太过自信了吧?我凭什么要帮你?我们之间可没有这么好的关系。” “关系好不好是个人恩怨,但萧大人可不是会因为个人喜好,而 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人。”沈君逸的语气十分笃定,“萧大人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此事早晚都会水落石出,萧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沈君逸笑着坐在椅子上,一派气定神闲仿佛是正在谈论什么风花雪月,而并非事关生死。“我就,坐等萧大人前来相救了。” 萧凯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大牢。 沈君逸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锦绣宫。 瑾妃起身迎接皇上圣驾,这已经是皇上三日之内第二次来锦绣宫了,宫内众人都已经雀跃起来,只怕这后宫的风向是要变了呢。 “见过皇上,臣妾病体,圣驾之前未曾整理容貌,还请皇上恕罪。”瑾妃连忙屈膝,一身石青色的衣裙垂在地上。 皇上连忙将她扶起来到一旁坐下,“瑾妃免礼,身子不好,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左右是朕还看你的病,难道还要让你劳累不成?那就得不偿失了。” 瑾妃莞尔一笑,虽然是病容,但却不失风采。“皇上今日忧心忡忡,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臣妾久病在宫中,也不能为皇上分忧一二。” “这不是瑾妃的错。”皇上叹了口气,或许瑾妃也的确是能说 个话的人了。“瑾妃,你说沈君逸这孩子……当真会贪赃枉法吗?” 瑾妃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皇上是说盛王府的世子?这怎么可能!”瑾妃笑了起来,“皇上可不要逗弄臣妾了,莫说世子的为人,就是盛王那性子也决计不会让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儿的。” 盛王的为人……皇上自然是清楚的,这些年他并无过失,为人也刚正不阿,一心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可萧凯年查案也未尝信不过啊!皇上心中一时之间纠结起来,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瑾妃见皇上表情凝重,连忙蹙眉,“皇上该不会是以为世子能做什么吧?到底发生何事了?” 皇上摇了摇头,“瑾妃尚且在病中,就不要思虑过重了。”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瑾妃叹了口气,“但是皇上,臣妾有句话不得不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若是看不透了,不妨就想想对立面。” 对立面?沈君逸的……对立面? 乔家二姐妹刚刚出门去了湖边的街市闲逛,乔青韵本是想着带乔松韵去散散心,可没成想却遇见了端王沈君适。 两人掉头就走,可谁知那沈君适却不依不饶。 “站住!”沈君 适策马绕到两人面前来,并未下马。沈君适看着两人同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容,饶有兴味的笑了,“你们姐妹二人倒还真是亲的,连这表情都如出一辙。乔家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救命恩人的?” 他朝前探着身子靠在马背上,“嗯?” 乔松韵懒得理会,乔青韵屈膝一礼,“多谢端王。” “这就完了?”沈君适有些傻眼,没成想乔青韵竟然这么爽快,让道谢就道谢。 “那端王还想怎样?”乔青韵斜睨着他,“难不成还要以命抵命吗?” 沈君适冷哼一声,来了脾气,“你若是想的话也未尝不可。” “那还要你救什么救?”乔青韵白了一眼,“当时要救人的是端王殿下,如今要人命的也是端王殿下,您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呼风唤雨不成?” 沈君适冷了脸,“是啊,本王就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不服?” 乔松韵突然冷笑,盯着沈君适骄傲的神色,“端王自然能翻云覆雨,要人命也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我等小人物怎敢有所异议?只是有句话端王不知听说过没有?” 沈君适眯起眼睛一脸兴味,并没搭话,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知为何,乔松韵就是觉得沈君逸的事情和沈君适脱不了干系,放眼朝中也就只有沈君适能和沈君逸一较高下,而沈君逸决计不是那样的品性,所以栽赃陷害……那她也想不到旁人了。 乔松韵白了一眼,拉着乔青韵就要走。 可沈君适却将路堵的严严实实,“乔四小姐好大的脾气,本王以为你的未婚夫婿都入了天牢,你这气焰能下去点呢,看来是沈君逸平日里纵你太甚了。” “真是笑话,端王当谁都和您一样么?”乔青韵不屑的勾起嘴角,“世子温文尔雅,对待我四妹自然也是礼遇有加,这般品行……想必端王自是不能体会。” 沈君适大笑起来,“是啊是啊,说的不错,本王这个人性格暴虐的很,自然不会千万般好。但本王突然觉得若是这份性子对了旁人,岂不是祸害了旁人?本王这点良心还是有的,所以……”沈君适调侃的看着乔青韵,“本王不如娶了你,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乔青韵自是没想到他会当街说出这样的话,即便再强悍的内心,也经不住这般调侃,毕竟是个姑娘家。“沈君适!” “在呢!”沈君适突然觉得乔青韵还挺有趣的,“放心,以后有的叫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天反转 乔青韵匆匆回府便进了房间,乔松韵虽然因为沈君逸的事情烦心,可见自己姐姐这般模样,也着实担忧。恰好乔老夫人请她们两个过去,乔松韵借机让乔青韵出来,可乔青韵却说什么身体不适,让乔松韵给乔老夫人告罪。 乔松韵无奈,只得自己去了乔老夫人处。乔老夫人问起乔青韵,再三之下,乔松韵也只好将街上的事情说出来。 本以为乔老夫人会生气,却没想到乔老夫人的神情变幻莫测。 “祖母,您想什么呢?” “无碍的,只是觉得端王……还挺有性格的。”乔老夫人随意敷衍,乔松韵自是听得出来,“祖母,您该不会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乔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松韵,你觉得祖母会有什么想法?” 前些日子乔老夫人就已经想要给乔青韵寻人家,如今却又这般语气,难不成? “端王怎么行!”乔松韵一口否决,“且不说端王那性子,就算是他在朝中的站位也……” 乔老夫人叹了口气,笑看着乔松韵,“那松韵和世子呢?” “嗯?” “松韵和世子与青韵和端王,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乔老夫人笑道,“你长大了,祖母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索性和你说个痛 快。你与世子相惜,祖母高兴你得高嫁,青韵和你都是庶女,但若一样能入端王的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说地位身份相差悬殊,但若是端王有心,也就成了。” 乔老夫人见乔松韵又要说话,连忙打住,“不过你放心,祖母是绝对不会让青韵为妾的。” 乔松韵虽然不担心乔老夫人会向乔氏一样,害了乔青韵,可端王沈君适到底不是个样子,他性格纨绔,风流多情也处处留情,阴沉诡变。 乔松韵皱紧眉头,“可端王在朝中到底是和世子站位不同,甚至是对立的,祖母您是知道的。若是在这之前没有孙女和世子的婚事也就罢了,但如今岂不是让整个乔家都陷于为难之地?” “我不反对姐姐嫁给端王,但姐姐她显然是不喜的。”乔松韵眸子莹润,仿佛要落下泪来,想想那般尴尬的境地,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乔老夫人笑了,握住乔松韵的手安慰道,“傻孩子,你想的只是一头,咱们祖孙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压低声音,“世子和端王之间的争斗,不管谁输谁赢,若乔家得嫁二女,难道还保不住乔家门庭么?” 什么? 乔松韵顿时傻了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诧异的看 着乔老夫人的微笑,“祖母真是好盘算。” “你这死丫头,竟然编排祖母。”乔老夫人扶了扶她的发鬓,十分疼爱,“这是对乔家来说,更何况还有你们姐妹俩呢。若是有一方真的发达了,难道还不会顾及着姐妹情深,保全另一方么?” 说的,也有道理。 “即便是日子艰难些,总也是会好的。”乔老夫人语重心长,“不过丫头你放心,你们姐妹两个,祖母是谁也舍不得受委屈的,所以只要青丫头不愿意,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用。” 乔松韵听了乔老夫人的话,心中十分感动,扑到乔老夫人怀里,“祖母,你最好了!” 沈君适策马在街上走了走,突然笑了,“齐横,你去查一查那个乔青韵,到底是什么底细,什么来路?从前在哪来着,怎么从未听说乔家还有这么位小姐?” 齐横跟在沈君适身后,“王爷,您的话不会是认真的吧?您还真要娶那个乔青韵啊?她不过就是个庶女。” “庶女怎么了?”沈君适冷哼一声,当初皇后就因为乔松韵是庶女,极力反对,所以才让沈君逸和乔松韵订婚了。虽然他心里还惦记着乔松韵,但却觉得乔青韵若是能落到自己手里,那也能让乔松韵整 日惦念着。 “他沈君逸能娶乔松韵,本王就能要了乔青韵!”沈君适白了一眼,“乔松韵是沈君逸的软肋,乔青韵是乔松韵的软肋,乔青韵捏在本王手里,沈君逸总也得顾及着。” 齐横一听,点点头赞叹,“王爷高明。” 沈君适得意,俊逸的脸颊在阳光下发亮,“更何况,咱们端王府又不缺一口饭吃,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齐横思忖片刻,又说道,“不过王爷最近还是别惹事了,大内如今乱着呢,沈君逸的事儿明里不说,但背地里可都觉得和您有关,若是您现在提出乔青韵这事儿,只怕……更惹眼!” 沈君适顿时皱紧眉头,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人都会怀疑自己的,可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摘得十分干净,又没成想萧凯年竟然是个糊涂的,所以他便以为没事了。如今齐横这样一提醒,他倒是觉得有必要……好好安排一下。 还没等沈君适做什么,果真等到了宫内的宣召。沈君适马不停蹄的入宫,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你还有脸问?”皇上劈头盖脸的将折子砸过来,一旁的萧凯年吓了一跳,看来还真是龙颜大怒啊。不过越是这样 便越好,将沈君适弄的十恶不赦起来,那就显得沈君逸更是“楚楚可怜”了。 皇上冷哼一声,“朕本以为沈君逸的事情和你真的无关,却不成想你竟然用这般手段!他好歹是你的堂兄,若真的犯了错也就罢了,竟然下得去手!” 沈君适浑身一震,这状况来的太过突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听皇上说些什么。 “儿臣不知所犯何事?” “不知?当初那批官银是谁运送的?” “盛王世子之人。” “那为何沈君逸会让那批官银出现在赌坊之中,这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这儿臣如何得知?” 皇上冷笑,“你不知便不知,但你可知道,送往灾区的银两却是和朝中拨出去的银子数额一致?” 沈君适顿时愣住了,“这怎可能?” 萧凯年微微一笑,“的确不可能,不过微臣查问过,河西的救灾银两的确分文不少。而其中一部分是盛王世子填补进去的,皆有银号可查。” 萧凯年继续说道,“我知道世子是想说,河西一派胡言,但河西如今因不开仓放粮而惹恼皇上责罚。若是救灾银两真的少了,他岂会不赖在这上?” 沈君适顿时皱紧眉头,拳头捏紧膝盖的衣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欢你,不能自已 这日乔松韵刚刚起来,就听玉竹来禀报沈君逸出狱的消息,她惊喜的差点将铜盆里的水都洒出来。这事情转圜的太过突然,她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变了呢?她来不及细问原由,但问沈君逸还好不好? 玉竹笑着,“四小姐放心,世子一出来就传话说他一切安好,生怕四小姐您担心。如今正在盛王府沐浴更衣,报个平安之后便来看四小姐您。” “也好,也好。”乔松韵笑着又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你还是让他好好在府内歇着吧,天牢之中吃不好睡不好的,定然是累了的。改日再来也可,知道他好,我便也安心了。” “四小姐真的要这样?”玉竹扁了扁嘴,“四小姐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该为秋浓考虑考虑吧?秋浓可是很久都没见到余力了呢!” 秋浓一时之间红了脸,还没拧干的帕子甩了玉竹一身水花,“臭玉竹,好好的怎么就说道我身上了,看我不打你!” 乔松韵一扫连日阴霾,“好了好了,别闹了!” 不一会儿玉竹过来回话,说沈君逸说也好,那他便今日先歇了,改日再来。 听了这话,乔松韵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但好歹也算放心了。她低垂下头转身走入房间,“他 还真就不来了,哎!” “你这是在怪谁呢?” 乔松韵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沈君逸新换了一身素衣,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背后射进来,渡上一层金边,光辉灿烂。 “你、你怎么又来了?”乔松韵为着自己这一事片刻就一波三折的心情有些恼火,红着脸低垂下头,“不是说不来了么。”声音像是蚊子似的。 沈君逸笑了,“我怎敢不来?幸好来了才知你竟如此生气,否则过后真不知道要怎么赔罪才好。”沈君逸走到乔松韵身边,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乔松韵轻推一下,“门没关!” “我又没做什么旁的!” “呸!” 乔松韵鼻尖充斥着沈君逸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带着一股清茶的味道,十分好闻。她微笑的靠在沈君逸怀里,“这几日,你怎么样?” “自然过的不好。” 乔松韵抬起头来,一脸严肃,“挨打了吗?” 沈君逸扑哧一声笑了,“谁敢打我?我是因为没见着你才不好的。好端端的,人不来也就罢了,想你想的也没那么紧。可却让余力送了只笛子,夜夜吹奏,自然就总是想你了。” 乔松韵佯装生气,“哦,原来想我也没那么紧,怪我不该送笛子去的。” 沈君 逸坐下,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身边,“哪有的事儿!你那句莫苦了心,当真让我好生感慨。这世上懂得我的,怕是只有阿韵了。” 乔松韵笑嘻嘻的垂下头,“还阿韵阿韵的,如今我姐姐也回来了,你叫阿韵都不知道在叫谁呢。” “我自然是叫你。”不过想想乔青韵也有个韵字,的确有些不妥。沈君逸将她揽入怀中,“那我就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叫阿韵,这样便没有第二个阿韵了!” 两人又你侬我侬了一会儿,乔松韵才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君逸捡主要的和她说了,乔松韵脸上的表情却变幻莫测。 “没成想萧凯年竟然还留了一步,难不成当时他就打算这一曲线救你?” “若是直接扯出端王来,这戏也未免太假了,所以一波三折才瓜熟蒂落。”沈君逸看向窗外有些惆怅,“不过当初,我补上那批银子,也只是希望能环节灾情,没成想阴差阳错那批官银被端王转移到了赌坊。而另一批……的确是萧凯年在查案上动了手脚,那银号原本是朝廷拨发的,两者一转,便成事了。” 乔松韵炸了眨眼,“只是这般就足以让皇上信了,让端王认罪?” “自然不认!”沈君逸轻哼一声,“我就知道 端王不会轻易放过我,毕竟当初押送银两这事儿不小,他若害我,我哪能躲得过?索性直接找了他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如今就成了人证,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乔松韵不得不佩服沈君逸的城府,“世子不亏是人中龙凤。” “不是泽世明珠?”倒是想知道在乔松韵心里,是怎么看待这偷龙转凤之事的,会不会认为自己手段卑劣? 乔松韵不屑轻笑,“世子多虑了……” 等沈君逸走了,乔松韵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换成一副茫然模样。没想到萧凯年最后会帮了沈君逸的忙,以乔松韵对萧凯年的了解,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难道那日他提醒自己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乔松韵来到萧府,见萧凯年早就在等自己似的笑了,“松韵,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刚刚温了酒。” 还没等他问,乔松韵坐下便一饮而尽。 “你这是……”萧凯年有些傻了眼。 “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乔松韵盯着萧凯年,“那日你劝我莫要执着,不要太过期望,可你终究还是让我有所期待了。萧凯年,这件事你到底处于什么目的?蒙混过关不是你的风格。” 萧凯年轻笑,又倒了一杯,“已经这么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好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清风明月。” “萧凯年!”乔松韵蹙眉按住他的手,“你若不说,那就别喝了。” 萧凯年看着她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眼神闪动。乔松韵连忙抽了回来,觉得有些失礼尴尬。 萧凯年沉默良久,“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呢?” 这句话……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乔松韵看着微风吹过柳树,吹过荷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她叹了口气,“为了我终究让你犯错,我很抱歉。” “我要的不是抱歉,松韵,你向来都知道的。”萧凯年仰头饮尽杯中酒,“我喜欢你,早已不是一日而已。我喜欢你,深入骨髓不能自已。我喜欢你……所以这次难得糊涂,也难得放纵自己。” 萧凯年轻笑,“松韵,若是我不说出来,咱们或许还会继续是朋友,但如今我说了,从此以后怕你都不会再见我吧?” “我知你心悦沈君逸,所以他不能有事。”萧凯年闭上眼,感受清风拂过,“但愿他将来不会负你,否则我定会用尽毕生,将他从原本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话说的决然,让乔松韵浑身侵入了寒风。乔松韵不知道怎样回了乔府,但刚刚回到流云居,便一病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弯月痕迹的追查 乔松韵这病来的突然,也不知是这几日过于担心,又吹了风的缘故。还是因为萧凯年的那番话,总之她烧的像是块儿炭火似的。多亏了乔青韵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才有所好转。 期间,沈君逸也来看过,可毕竟男女有别,不宜待的太久,倒是送来了不少药材。 乔青韵笑看着桌上的东西,“这世子真是有心,妹妹的病若是再不好,只怕流云居都快放不下世子送的东西了呢!” “姐姐就别拿我取笑了。”乔松韵靠在床上,“将来姐夫也会对姐姐这般好的,不对,是比这还要好。” “胡说!”乔青韵嗔怪的白了一眼,“哪有比世子更好的人了。”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世子这样好,不如姐姐也嫁世子吧!”乔松韵调皮的笑着。 乔青韵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茶盏都叽里咕噜的滚落到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秋浓见此情景,连忙问,“三小姐烫到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烫到手吧?还是让奴婢来收拾吧!” 乔松韵觉得乔青韵有些反常,“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乔青韵转过身来,笑容有些僵硬,“我自然知道是玩笑话,否则还 真娥皇女英啊?你呀,以后就不能不胡说么?” “是是是,姐姐。” 自打这赌坊官银事件之后,沈君适被关在端王府不得而出,名义上便是闭门思过了。沈君逸则因为之前受了冤屈,又被封赏。这日沈旌旗突然出现,来到沈君逸的书房,一身风尘仆仆像是刚赶回来似的。 “你这是去哪了?” “还不是去给你办事了!”沈旌旗冷哼一声,“你那位大舅哥,可着实不怎么样啊。整个一副小人得志,在老家的时候还哭哭啼啼,一听说镇南大将军把他接回京城了,在路上就收了一个小丫头。” 还真是死性不改。 “你去见乔晨做什么?” 沈旌旗又接着说道,“我哪里是去见乔晨的,上次乔家那两位小姐被刺杀的时候,乔青韵不是发现第二支箭羽有异么,上面带着弯月记号。出手相救的端王又将那箭羽拿走了,说是查找线索,相反却交给了大内!” 什么?交给了大内? 弯月记号,沈君逸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样明显的痕迹,有些简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重复的,或者有巧合,那便得罪了镇南大将军了。 沈君逸却没想到沈君适将那箭羽交给了大内,“可知是什么 人?” 沈旌旗摇了摇头,“再往里的事儿,我怎么可能查得到?不过我凭借混迹多年的过膝,查到在禁军之中有一个侍卫经常喜欢在兵器上刻上这种印记,最近刚巧他似乎也受了伤。所以就跟着他一路出了京城,没想到他却和乔晨联系上了!” 沈旌旗笑的开怀,“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共啊。” 沈君逸听了她的话,心下了然这件事情和谁有关。当初和乔松韵刚刚形成同盟关系,就已经查到过皇后和镇南大将军有非同一般的情分,如今种种,怕是和皇后脱不了关系了。 不过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长乐宫。 瑾妃笑意盈盈的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赐座。”皇后虽然对瑾妃恨之入骨,但表面却不得不维持着皇后的风度。要知道最近皇上可没少去锦绣宫,这半老徐娘也要冲冠后宫,还有皇后什么事儿? “瑾妃近日身子似乎好了不少,脸色瞧着也强多了,相信假以时日便能大安了吧?” 瑾妃笑的温柔,“承蒙皇上抬爱,常常去锦绣宫探望,臣妾原本得的就是心病,有皇上耐心纾解,自然好的就快了、” 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 和颜悦色,“皇上温柔被指,真是后宫的福分呢。” “这说的倒也是,皇上向来对嫔妃都是关怀的,皇后娘娘身为中宫,端庄持重,皇上自然是敬重更多一些的。” 皇后捏紧椅子,瑾妃倒还真是牙尖嘴利啊! 瑾妃却不以为然,皇后只好换了话题,冷笑着说道,“心病?不知道瑾妃得了什么心病?竟然郁郁多年,真叫人担心啊。” 瑾妃佯装叹息,“自然是先皇后的事了。” 皇后顿时要紧牙,脸色苍白。提起先皇后她总是这般神色,但多年无人提起了,谁会去因为一个死人得罪当今皇后呢?除了瑾妃! “每每想起先皇后的凄凉遭遇,臣妾就心痛不已,想必先皇后多有福报,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那些作恶多端的,必然会遭到报应。”瑾妃双手合十,表情十分虔诚,“前几日我还做了个梦,先皇后竟然给臣妾托梦了,说是有人又心存恶念了,让我万事小心。” 皇后一言不发的冷着脸,直到瑾妃说完起身告辞,她才回过神来。 瑾妃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可听说了前些日子盛王妃出门被刺杀一事?” “略有耳闻。” “哎,想必先皇后定然泉下有知,否则怎么会 预料的真准,就知道自己的亲妹妹盛王妃……会出事呢?”瑾妃笑看着皇后,那一双眼睛仿佛看穿了所有。“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皇后砰地一声将茶盏摔在地上,“崔姑姑,还不快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除了适儿无人知晓,怎么瑾妃竟然也知道了?” 崔姑姑连忙安慰,“皇后娘娘千万别急,瑾妃不过是虚张声势,哪里会知道呢?” “你说、你说会不会是适儿?适儿他是不是说出去了?”皇后一把抓住崔姑姑的衣袖,十分惶恐,“适儿,他已经不是跟我一条心了。” 崔姑姑蹙眉连忙训斥,“皇后怎能说这样的话?您和端王母子相依,怎能自毁长城互相怀疑?皇后,你可千万不要中了瑾妃的奸计啊!” 如今瑾妃受宠,皇后本就坐立难安,又被抓住了辫子,崔姑姑也能理解皇后的害怕。可皇后终究是皇后,如此也未免太胆小了些,如何能成大事? “可、可难道先皇后还真的会托梦给她不成么?” 崔姑姑无奈的扶着皇后,“您可要安心呐!自乱阵脚,那才是称了瑾妃的心意。您放心,老奴已经处理的妥妥当当,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您就放宽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曾和伯爵夫人开玩笑 端王府的书房内一片狼藉,沈君适冷哼一声,他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被皇上禁足在端王府,非诏不得出,还罚俸一年。虽说罚俸一年已经算是轻的,可到底还是禁足丢人。 “我堂堂端王,贵为皇子,竟然输给了沈君逸。”沈君适白了一眼,看向齐横,“当初那个押送救灾银两的人,为什么会反口?为什么?明明沈君逸已经进了天牢,事情却突然反转,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齐横连忙弯腰行礼,“王爷,这件事情属下也没想到,只是……当时属下也觉得沈君逸未免太容易翻船了,如今想想应该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本王当然知道他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沈君适怒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引我一步一步的入陷阱。” 沈君适想起之前乔正去户部的事情,虽说那次自己让冯大人栽了乔正一次,却不成想又给了沈君逸机会。 眼下时局,他除了静待机会别无他法,“齐横,传信给皇后娘娘,告诉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本王如今的局面不过是暂时的,她只要不被人捉住把柄,就无人能奈何。尤其是那 个瑾妃,她怎么得瑟都先忍住了,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若是皇后娘娘再因为盛王妃给瑾妃劝了几句话就动杀心,那别怪本王也保不住她!” 齐横连忙点头称是,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书房。 乔府。 乔松韵和乔青韵被拉着来到前厅,也不知道乔氏又要搞什么鬼。乔松韵的身子刚刚好些,精神不大好,刚刚进了屋就听见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顿时有些头疼。 这场面似乎是七大姑大八姨都来了一般,乔氏正在中间“蹁跹”的跟只蝴蝶一样,好不热闹。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人多太闷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乔青韵提议。 乔松韵却有些不放心,乔青韵又说道,“没事的,这么多人呢,难不成乔氏还能把我给吃了么?” “虽不能把你吃了,可到底是难以应对的,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进来给各位请了安,乔氏坐在正位上,摆足了正室的谱,先是数落了两人几句不尊长辈,来的迟了,又是说在长辈面前失了仪态,打扮的不够漂亮。 乔松韵和乔青韵在众人面前只好听着,任由她还能演到什么时候。说了半天,大家可能都觉得有些过了,乔氏这才停下来, 对着一旁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说道,“爵爷府人,这位就是我和您提过的青韵,这孩子听话懂事,温柔体贴,最得我们家老太太欢心了。” 爵爷夫人?乔松韵蹙眉瞟了乔氏一眼,想起那日乔氏在乔老夫人那里说过,想要给乔青韵找的就是个爵爷府的。难不成就是这位么? 乔松韵的眼神瞟过去,只见这位夫人虽然看上去穿的富丽堂皇,可实际上那衣衫却有些不自然的……太过花哨。不像是什么地位尊贵的爵爷夫人,倒像是个富家商人的妻子。 爵爷夫人上下左右瞧了瞧乔青韵,虽然还是笑的,可眼角眉梢却都有些冷淡。“这孩子长的倒是干干净净的,只可惜啊,看起来有点不太喜气。我们家啊,必须要一位能兴旺的媳妇才行。” 乔氏的笑容有些尴尬,“喜气呀,怎么不喜气?这孩子平日最爱笑了,今天怕是见到爵爷夫人紧张了呢。” “还有啊,我看她这身段……也太消瘦了,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我家三代单传,一定要找个好生养的才行。”爵爷夫人转眼看到一旁的乔松韵,“诶?我看啊,这位还不错,虽说她们两个长的八九分相似,可一看这丫头就好生养啊! ” 乔松韵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敢情这是在挑捡呢,妻者齐也,贤良而德重方为正经。没成想堂堂爵爷夫人竟然就只会选个好生养的,我看满足爵爷夫人这个条件的,倒是有,您看母猪怎么样?好生养的很呢!” 周围的其他人全都笑了,爵爷夫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你这是什么话?乔夫人,这就是你们乔家的教养吗?亏我还大老远的来相看,被你家姑娘骂做畜生,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爵爷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小丫头不懂事罢了。”乔氏虽然心中也不愿意这爵爷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她的目的是将乔青韵嫁出去,至于乔松韵……哼,那得以后慢慢收拾。乔氏笑着打圆场,“爵爷夫人,我让您相看的是青丫头,可不是松韵!” 爵爷夫人瞟了一眼,也不是没看上乔青韵,这两个都是极好的。“是啊,要我看啊,这青韵倒还知道礼仪,虽然话少了点,不像旁边那个,出口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个教养规矩,不知道将来谁这么倒霉,会娶这么不知礼仪的东西!” “爵爷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对本世子的选择有什么意见?” 众人 一惊,这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几分怒意,又低沉的仿佛寒潭深渊,有无数双手能把人拉下去般。 乔松韵也转头看过去,只见沈君逸负手而立,门外的天空有些阴沉,一如他的脸色。 若说旁人,这些妇人未必知道,可沈君逸她们是不得不知的。这位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可以和端王一争帝位的人,盛王唯一的嫡子。 “见过世子。” “永昌伯爵府的门槛可真高啊,我世子妃的姐姐竟然都不能让爵爷夫人满意。竟然还辱骂世子妃不懂礼仪,没有教养?”沈君逸眯起眼睛绽放出冷冽的寒光。 永昌伯爵府虽说是个伯爵府,但可和盛王府差远了,更何况沈君逸还是储君候选人,怎可同日而语?爵爷夫人吓得满头大汗,“世子恕罪,臣妇只是随口说句玩笑话罢了,都是小辈儿的孩子,臣妇怎会当真呢!” “是啊是啊,都是玩笑而已。”乔氏也僵硬着笑容,给乔松韵使了个眼色,可偏偏乔松韵和乔青韵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沈君逸冷哼一声,“世子妃,你是在和爵爷夫人开玩笑吗?” “不曾!”乔松韵目视前方,根本不去看她,“我和爵爷夫人根本不熟,有什么玩笑可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的世子妃你竟看不上 沈君逸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爵爷府人,“听明白了吗?爵爷夫人的格调还不够和我的世子妃玩笑!” “更何况谈及家教,乔夫人身为嫡母,应该以身作则吧?”沈君逸目光犀利,“永昌伯爵府是什么情况,乔夫人想必再清楚不过。乔夫人到底是多憎恨庶女,竟然要把三小姐推到永昌伯爵府那个火坑里?嗯?” 乔氏顿时瞪大眼睛,“呵!世子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的给乔青韵找婆家,一个庶女高攀伯爵府,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世子说话也要讲讲良心!” 若之前乔松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一听沈君逸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永昌伯爵府,难怪之前听了觉得耳熟,这永昌伯爵府的人自己虽然没见过,但前世乔松韵可是听说过的,她的父亲姜院正曾去永昌伯爵府看过病。 乔松韵捏紧拳头,终于明白乔氏为什么要将乔青韵嫁给永昌伯爵府了! “那敢问乔夫人,为何伯爵夫人会选中乔家庶女?”沈君逸神情冰冷,“爵爷夫人刚刚不是口口声声的,连世子妃都瞧不上么?可见眼光很高啊!” 爵爷夫人也不似乔氏那般猖狂,毕竟自己一家人的爵位可都是在盛王下面呢。 “世子误 会,是我永昌伯爵府高攀了乔家姑娘,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来了,世子放心。” 沈君逸满意的移开目光,“松韵,我们走吧!” 乔松韵跟着沈君逸离开,乔青韵却没跟出来,站在原地瞟了眼乔氏和爵爷夫人,轻笑一声。“抱歉了,爵爷夫人,从此以后,怕是只有母猪能做你的媳妇了,不过你也别介意母猪太丑,毕竟……好生养!” 乔松韵跟着一言不发的沈君逸,走出去好远也不见他停下来。乔松韵突然低垂下头笑了,沈君逸刚刚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好好整治永昌伯爵府一番,却听到身后的乔松韵低笑。 他蹙眉侧首看她,“你傻笑什么?” 乔松韵抬起头来满脸笑意的看着他,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肌肤莹润光洁,让沈君逸觉得美好的仿若露珠一般,只是露珠太过于脆弱,在阳光下更容易消散。沈君逸顿时想,是否可以永远让这颗露珠留在阳光下呢? “我笑世子的脾气好大,这一会儿了竟然还在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乔松韵拉着他的手,双臂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这动作让沈君逸顿时僵硬在原地,乔松韵……很少做这样的举动。 沈君逸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抚摸着她的 背,“什么无关紧要,你自是重要的人。” “我说的不是我,这婚事是给姐姐定的,永昌伯爵府虽然讨厌,但始作俑者还是乔氏,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乔松韵微笑,“青韵姐姐也不是柔弱不能自理,自然会保护自己,更何况还有我呢!” 沈军轻叹,“我是生气永昌伯爵府和乔氏,竟然如此心性歹毒,你是不知那永昌伯爵府到底是什么样子。若是你姐姐真的嫁了过去,只怕会痛苦一辈子。到时会,你也跟着心疼,我必定也心疼你了。” “我知道的!”乔松韵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突然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今天,谢谢你为我出头。” 今日的惊喜实在太多! 沈君逸笑容灿烂明朗,“我只是在维护我的世子妃,你至于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谁让你的世子妃就是我呢!” 远处,乔青韵看着一对璧人相依,嘴角缓缓勾起。“还真是幸福啊。” 松韵,你一定要永远这样幸福下去,这样才不枉费咱们这些年的辛苦。 晚上,乔松韵来到乔青韵的房间,见她正在绣什么东西,悄悄上前一看,只见一对并蒂莲开,鸳鸯成双。 乔松韵刚要开口调侃,乔青韵却 开了口,“若是再不出来,小心我用针扎你!” “啊?姐姐也太狠心了吧?这是什么酷刑啊!”乔松韵坐在一旁。 乔青韵笑着放下秀撑子,“你这个小傻瓜,这边有影子呢,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姐姐,是不是还在想伯爵府的事情啊?”乔松韵看着绣帕,心中有些酸涩,“你别理会乔氏和那爵爷夫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乔青韵转头笑看着她,“我想他们做什么,我这是给你绣的。开春你就要和世子成婚了,总不能到时候连像样的刺绣嫁妆都没有,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得帮你准备着。” “你和世子间谍情深,到时候可要好好过日子啊。”乔青韵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世子身份贵重,妹妹……只是个官家庶女,生怕妹妹嫁过去宗耀小心谨慎,做小伏低。可今日见世子那般维护妹妹你,可见世子是个情深义重的,我也就放心了。” 乔松韵勾起嘴角,“是啊,我也没想到世子会那样做。” 乔青韵摸了摸乔松韵的头发,“所以啊,我妹妹好福气!” “姐姐将来的福气可不比我少。”乔松韵笑着靠在乔青韵的肩膀上,“过几日就是元国公府举办的马球赛了,届时京都世家公子 都会去,到时候姐姐可要留心。不过……” “嗯?怎么了?” 乔松韵冷哼一声,不悦的撅起嘴,“不过那个永昌伯爵府也一定会去人的,到时候定会闲言碎语。姐姐可莫要扫兴才好!” 乔青韵倒是不在意,低头摸了摸乔松韵的发丝,“我身上的闲言碎语还少吗?想开了,就不在意了。不过,今日世子说那永昌伯爵府就是个火坑,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松韵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两个姐妹又说了几句闲话,乔松韵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失神,想了想今日所有的事,脑子乱哄哄的。 “秋浓!秋浓!” “怎么了?小姐,有事没事么?”秋浓连忙进来撩开帘子。 乔松韵叹了口气,“秋浓,你说乔氏这般折腾,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就是想在乔府一人说了算?还是单纯的就是想要拿我和姐姐出气,让我们都不得好下场才算?”乔松韵想来想去,竟然想不明白乔氏到底为了什么了。 秋浓蹙眉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从来没想过,可能是从乔氏害死姨娘的那一刻,这仇怨就结下了吧!” 不,应该是在那之前,就结下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锦绣衣衫是云裁 乔松韵和乔青韵下了马车来到云裁店铺,这里的成衣十分漂亮,明日马球赛,两人还没有像样的劲装,不得不来挑选两件备用。 “姐姐你看这件秋香色的怎么样?” 乔青韵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有些老土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世子不是已经送你一套银白的劲装了吗?我听秋浓说十分漂亮,你还在这里选什么?” 乔松韵瞥了嘴角,“姐姐不是没有么,我怎么也得挑一件和姐姐一样的,要不旁人怎知我们是姐妹呢!” 乔青韵被他的傻话逗笑了,“说什么呢,就咱们两个长的这一模一样的脸,穿什么都看得出来。”乔青韵刚刚拿起一件柳绿色的,手一滑,却被旁边的人抢了过去。 “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卖?” 只见一位娇俏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衣服,十分欣喜,“太好了,就是这个样式这个颜色,南风哥哥肯定喜欢。” 老板一脸尴尬的看了看乔青韵,赔笑那位娇俏女子,“姑娘好眼光,这款衣裳可只有我们云裁店铺才有,在旁的地方是买不到的,只此一件,只此一件!” “哼,本小姐要的就是一件!”女子白了一眼,“只有这件衣服穿在本小姐身上,南风哥哥才能只看我。要是 还有其他的,我就一并全都买下,万不可让别的女子穿去。” 乔松韵皱紧眉头,可这件衣裳刚刚乔青韵在手里抹了很久,乔松韵知道她心里定然是喜爱极了的。 或许是因为遭遇不同,乔青韵并不似其他女子一般想要什么便说出来,她对什么东西都可以接受,也从不觉得委屈。但乔松韵却看得出来,她是有喜好的。 “这位小姐,这件衣裳我姐姐刚刚已经要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另选其他的吧。”乔松韵语气十分客气,微笑的屈膝一礼,“十分抱歉了。” 那女子顿时收起笑意,“哼,本小姐怎么没听到你们要了?更何况衣裳在我的手里,我交定金就是了!艺龄……”说着,她身后的丫头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这件衣裳我们家小姐要了,莫不要再做出一模一样的,我们家小姐不喜欢和什么人都穿一样的。”说着,艺龄还白了乔松韵和乔青韵一眼,十分倨傲,“况且我们家小姐国色天香,其他人若是穿一样的,也是自取其辱!” “这……” 乔松韵不屑的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咱们是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 “松韵!”乔青韵摇头,“算了吧。” “先礼后兵,既 然好好说不管用,那不如咱们就换点别的方式。”乔松韵不是为了一件衣服,只是觉得这姑娘太轻蔑了乔青韵,这是她不允许的。 那娇俏女子不耐烦的白了一眼,“本小姐没时间和你们这些人废话。” 她转身刚要走,却被乔松韵一把拉住那间柳绿色的衣服。娇俏女子顿时愣住,“你干什么?” 乔松韵勾起嘴角,突然手上一用力扬起,唰的一声,那衣裳碎裂开来。碎片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 “你不是看见了么!” 两人毫不相让,乔青韵也没想到乔松韵竟然会这么做,既然得不到就干脆毁了,这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乔松韵目光冷冽,转身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对不起了老板,这件衣裳我赔了。” 那娇俏小姐冷哼一声,气的脸都扭曲了,“哼,好好好,你厉害。那你们谁都别挑了,老板,你们家店铺今天本小姐包了,不准别人买!让她们两个滚出去。” 乔青韵拉着乔松韵就要离开,“你和她置气做什么?她财大气粗,愿意挑选些老土的样式,那就让她挑嘛!” “喂!你说谁啊?”丫鬟艺龄上前一步,凶狠的说道,“你们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卑贱货色,竟然 敢侮辱我家小姐,小心我们老爷整治你!” “既然我们是小门小户的卑贱货色,那你们家小姐怎么还看中我们选的衣裳?”乔松韵不屑冷笑的看着那女子,“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女子顿时瞪大眼睛,上来就扬起手,“我叫你牙尖嘴利!” “松韵!” 那女子的巴掌没有落下来,乔松韵看着她身后眉目飞扬的人,嘴角勾起。 来的还真是时候! “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啊?敢抓我的手?” 沈旌旗一身红衣走到乔松韵面前,转身对着那女子,“高小姐,动手的话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劝你还是好好收敛。”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管我们小姐?” 沈旌旗上下打量艺龄一番,“小小贱婢,有眼无珠!”她仰起头来十分尊贵,“在下沈、旌、旗!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如果二位没有什么意见的话,今日这云裁店铺你们怕是包不成了。若是高府想要和我沈旌旗比财力,大可以试试。” 高小姐蹙眉咬牙,“你什么意思?” 沈旌旗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觉得沈旌旗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个皇室不受宠的郡主,摆什么架子? “意思很明显,高小姐若是不懂,不如回去问问高大人 。”沈旌旗冷了脸,“想必二位也知道,我沈旌旗的耐心,不怎么好。” 高小姐和艺龄愤恨的白了一眼,“沈旌旗,别得意,早晚都会让你还了今天。” 说完,转身气哄哄的离开了云裁店铺。 沈旌旗转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啧啧啧,可惜了,好好一件衣裳,乔四小姐好大的脾气,连高大小姐都敢惹。” “谁让她霸道专横?”乔松韵白了一眼,“我姐姐先看中的东西,她不给那我只能谁都不成全了。” “还是够狠!”沈旌旗无奈,“她可是你父亲的顶头上司,高大人的女儿高云絮。” 高云絮? 乔松韵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不管是谁,反正已经得罪过了。“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谁,只记住了沈旌旗郡主你的大名吧?” “松韵!”乔青韵无奈的拉了下她的手,“郡主可是好心帮我们,否则今日说不定怎样结局呢。” “大不了打一架呗!”乔松韵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看着沈旌旗,“郡主殿下,以后再见高云絮,可就委屈您喽!” 沈旌旗眯起眼睛笑的像只狐狸,“乔四小姐放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怕没有再见之期。明日高云絮也会参加马球赛,到时候自然就认识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马球赛 次日一早,乔青韵刚刚起身秋浓就敲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样东西。 “秋浓怎么来的这样早?” 秋浓笑着将东西放在桌上,“三小姐,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乔青韵一脸的茫然,走到桌旁掀开上面盖着的锦缎,顿时愣住了。“这是、这是昨日那件衣裳?”她连忙拿起来仔细看看,一样的柳绿色料子,一样的绿柳花纹,如春风拂面般清新雅致,又带着动人的味道。 秋浓点头笑了,“三小姐喜欢吗?” “嗯,不过昨日那件不是已经毁了么?而且店家也说了没有第二件。” 秋浓低垂下头,“三小姐莫慌,这是昨个儿晚上四小姐连夜赶制出来的。” 原来,之前那件被毁了的衣衫碎片也不过两块儿,乔松韵趁人不注意便让秋浓偷偷拿了回来。夜晚再拼凑上,用极其细腻的针法将其补上。 “三小姐瞧瞧,这坏了的地方都用刺绣的图案遮住了,浑然一体,就像原本便如此一般,丝毫看不出一点违和。” 乔青韵忍不住欣喜,可转眼却又心酸起来,“松韵……一夜未睡?” 秋浓点点头,笑着接过衣服,“三小姐可不知道,四小姐的眼圈都黑了,这会儿正用脂粉遮呢。奴婢帮您更衣吧!” 乔青韵用力的点 点头,将那衣裳放在心口的位置,突然笑了…… 马球会上热闹非常,人来人往,乔青韵和乔松韵并肩找到自己的位置,刚刚坐下乔青韵就看到世子沈君逸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连忙推了下乔松韵,“打起精神来,世子朝着这边来了。” “哦?” “没想到他穿的衣服和你一样呢!”乔青韵笑了,“都是银白,连款式都差不多。松韵啊,世子可真是费心了。” 乔松韵微笑着站起身来,“姐姐,你还真是从来都不放过调侃我的机会啊,今日我非得找个姐夫,省得以后只有你调侃我的份。” 沈君逸上下打量乔松韵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我的眼光不错,你穿这件,很好看!” 乔松韵笑意盈盈的盯着沈君逸的衣裳,“世子穿这件也正是风华呢!” “贫嘴!”沈君逸笑了,“不过昨夜没睡好吗?怎么脸色好像有点差?” “这个都怪我了。”乔青韵站起身来朝着世子微微一礼,“昨夜妹妹为了帮我补衣裳,所以才熬的晚了。世子可千万别怪罪我才是,回去我定当给妹妹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沈君逸无奈的笑了,“你是松韵的姐姐,我可没法怪你。不过一会儿,咱们倒是可以赛一场,若是我和松韵赢 了,你可要多带出一份好吃的来。” “遵命!”乔青韵玩笑着,“不过,我可不会马球,就给世子直接带出来好了。” 沈君逸和乔松韵笑了,“姐姐不会马球,坐在这里也是无聊。” “这个好办。”沈君逸转眼看向乔青韵,“即便不会马球,出来透气骑骑马也是好的。我叫余力挑选一匹性格温顺的马,拉着三小姐去兜兜风吧。” 说完,转头去看余力,却见他正性质昂扬的拉着一匹马,秋浓坐在马上,两人十分开心的样子。 乔青韵微笑的看向沈君逸,“看来是要辜负世子一番美意了,想来成全有情人比出去兜兜风更重要,我还是在这里坐着吧。” “这……” “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倒是可以教姑娘骑马。”站在沈君逸身后的一位翩翩公子突然开口。 他的面容温润,双眸如星皎洁,身材俊朗又高挑,但却不显得十分健壮,让人看了只觉得有一种矫健的阳光之感。 沈君逸连忙向乔松韵和乔青韵介绍,“这位是何公子,掌管京都禁卫,骑术了得。若是三小姐愿意的话,他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乔青韵虽然不太喜欢与不相识的人接触,但却也不好扶了沈君逸的意,“只怕耽误了何公子参加马球赛 吧?” “这个姑娘无需介怀,今日我是不上场的。”何公子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颔首。 沈君逸微笑着解释,“何公子的马球很好,若是上了场,其他人只怕也没得玩儿了。” 乔青韵只好答应,和乔松韵对视一眼,便跟着何公子出去。 乔松韵又唤了玉竹过来,“玉竹,你去跟着三小姐,有什么事情照顾着些。”她倒是不担心乔青韵和何公子出去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乔青韵和何公子毕竟孤男寡女,于理不合,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平白的多惹是非。 乔松韵撩起帘子走上了供人坐着的平台,“世子可有什么安排?” “也没旁的什么,只是一会儿开始了大家会各自热身打几场,之后才会组队正式比赛。在此之前也都是些交际罢了。”说完,沈君逸的眉头却突然皱起来,他看着另一侧,脸色阴沉。 乔松韵转头顺着看去,只见沈君适竟然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场上奔驰。 “他怎么来了?” 沈君逸坐定未动,也并未多说什么,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大概是皇上知道今日元公爷家的马球赛,若是关着沈君适着实有些不大好,顾及着面子才下召让他出来。 “世子,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的 确有些道理。”乔松韵勾起嘴角帮他添了茶。 沈君逸不屑一顾,扬头看着外面,“旌旗来了,这只死而不僵的虫,怕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乔松韵望去,只见一身红衣的沈旌旗十分嚣张,和沈君适在马上抢起球来丝毫不弱。两人你争我夺到好像是正式开场了一般。沈旌旗的骑术不错,心思敏捷,从沈君适的手下抢到了球,沈君适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乔松韵掩唇笑了,“这郡主还真是丝毫不给端王面子。” “一会儿,你也无需给的。”沈君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待会儿比一场,大抵是有彩头的,所以你必须得帮我赢回来。” “我?世子莫不是开玩笑吧!”乔松韵着实尴尬,“这彩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沈君逸点点头,一脸认真严肃倒是让乔松韵有些紧张。沈君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上次不是说马球赛有礼物要送给我吗?” 这个…… 乔松韵本想着是送的,可沈君逸这么一问,她倒是还真想卖个关子。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是送过了么?”她瞟了眼沈君逸腰间的香囊,“诺,还是双份呢。” 沈君逸拎起画堂春香囊,略感失望,“还以为有其他的。” “世子想多了,我向来很穷的。” 第一百二十章 的确是狭路相逢 沈君逸无奈的笑了,倒是十分配合,“是,我知道你是真的很穷。” 乔松韵笑着低垂下头,“世子这是嫌弃我没有嫁妆了吗?” 此话一出,乔松韵和沈君逸都楞了一下,乔松韵连忙扭过头去,脸上一片绯红。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太羞人了! 沈君逸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寡廉鲜耻、不够端庄持重吧? 正在乔松韵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极其后悔不安的时候,沈君逸突然低沉的笑了。他凑近乔松韵的耳边,压低声音,“你要是愿意嫁过来,区区嫁妆算什么?本世子定让你十里长红,一生锦绣。” 仿若有朵花在乔松韵的心里噼里啪啦的盛开,又像是炮竹似的,吵的脑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世子哥哥!” 一个欢快的女声打破了这微凉的秋日,显得有些暧昧的气氛。乔松韵觉得有些凉意,滚烫的脸颊不用看也知道红的不像话。 她连忙退后一步,用沈君逸的身子遮住半个自己。 “世子哥哥,你今日这套衣服可真好看,俊逸非凡。” 乔松韵瞟了一眼那女子,以为是哪家与盛王府相熟的关系,却突然身子僵硬和那女子对视。竟然是……高云絮!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 聚头,乔松韵算是理解了。 “是你?”没等乔松韵说话,高云絮语气里带着不悦先认出她来,“哼,我还以为是什么门户出来的,莽撞无礼,没成想也是能来参加元公爷马球赛的门庭,真不知是什么人家的小姐,让我刮目相看啊!” 这一堆冷嘲热讽让乔松韵觉得有些失仪,毕竟其他人都离得不算远,高云絮的嗓门也不低,已经有人侧目。 乔松韵微笑着屈膝一礼,“高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见过?”沈君逸看这情形,心里有些疑惑,这高云絮向来不是低调温柔的姑娘,这番话下来怕是之前和乔松韵有过不愉。 高云絮高傲的瞟了眼乔松韵身上的衣衫,傻子都看得出来和沈君逸身上的款式颜色一样,只不过是男女之分。 高云絮顿时朝着沈君逸瞪眼,“世子哥哥,你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啊?” “云絮不得无礼,这位乔四小姐,乃是我的未婚妻子。”沈君逸的唇边虽然挂着微笑,但眉宇间已经满是不快。 “乔四小姐?”高云絮眼睛动了动,显然是没从脑子里提取出乔家是什么官职地位,冷哼一声,“没听过!” 乔松韵温柔一笑,“女子居于深闺,高小姐未曾听 过也属正常。现下也算认识了,在下乔家排行第四,闺名松韵。昨日另一位是我的三姐姐,名唤乔青韵。” 停了一下,乔松韵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又微笑着道,“昨日之事的确是有些许误会,松韵的性子比较急,也是护姐心切,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高小姐见谅。” 沈君逸侧首看了乔松韵一眼,转头笑对高云絮,“既然有误会,解开就是了,你们年纪相仿,应是合得来的。” 高云絮冷哼一声,“世子哥哥这话可错了,我和虚伪的人向来合不来。世子哥哥怕是还不太了解你这位未婚妻子吧?你可别被她给骗了,我本以为她也就是蛮横不讲理,现在看来倒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善于演戏的好手。” “高小姐这话……未免有些偏颇。” “偏颇吗?我觉得很公允啊,你昨天那嚣张劲儿怎么不在世子哥哥面前显摆显摆啊?也好让世子哥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乔松韵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看来和这位高云絮的误会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了。不过她的话会不会影响沈君逸的想法?乔松韵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此时高云絮的这番话的的确确是产生了不少影响。 旁边一位一直听 着的姑娘走过来,“云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听的一知半解,觉得还是有些误会吧,世子在此,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陆离姐姐,我说的句句属实,倒是为了世子哥哥着想呢。”高云絮白了一眼,“这位乔四小姐若是有你一半知书达理,我也不用为世子哥哥操心了。” 这话…… 那位陆离小姐含情脉脉的看着沈君逸微微一笑,甚是美丽动人。乔松韵的心里仿若有些垮塌,在其他人眼里自己的确是配不上沈君逸的。 陆离不痛不痒的笑着牵了高云絮的手,“云絮妹妹可别胡说,这位乔四小姐是世子的未婚妻子,我们都应该尊重的。” “尊重是给德高望重之人,向她这样的,怎和世子哥哥相配?” 沈君逸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乔松韵低垂下头屈膝一礼,“高小姐,陆离姑娘,不管前尘如何,今日我乔松韵向高小姐道歉,且此事世子并无过错,还请不要牵连他任何。我乔松韵做事一向敢作敢当,没什么可遮掩的。若是世子觉得我不配,我也定然二话不说,请离世子,各自安好。” 说完,乔松韵转身离开,身后一片唏嘘。 陆离站在原地有些发愣,没成想一个小小 庶女竟然有勇气说出“请离世子,各自安好”的话来。再看沈君逸的脸色已经铁青,陆离颔首,“世子,这件事是……” 沈君逸还未听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陆离姐姐,你看看她那高傲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啊,竟然把世子哥哥迷得团团转,世子哥哥是不是被她下了迷魂汤了啊!”高云絮冷哼一声。 陆离的脸色潸然,“可能……乔四小姐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吧,世子向来眼光独到……” “独到什么啊?那个乔松韵惯会装腔作势的,陆离姐姐我可真为你感到不值。原本世子妃的位置应该是你的才对,那个乔松韵哪里比得过你啊?” 陆离苦涩一笑,“我和世子不过是旧时相识而已,如今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子,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陆离转头看着沈君逸离开的背影,心底一阵凄凉。 乔松韵的亲情不算太好,但也并未受到高云絮太多影响,毕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既然不肯接受自己的道歉,那变作罢。本来昨日的错也不全在她,是高云絮先抢了乔青韵看上的衣裳。 只是…… 乔松韵看得出来,那个陆离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她对沈君逸,还是沈君逸……对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世子知我是何秉性? “慢一点、慢一点!” 乔青韵有些局促的坐在马背上,之前也不是没骑过马,只是技术不太好。而且这位何公子似乎很喜欢教人骑马,细节入微,讲的很到位。乔青韵稍有“知道了”“我懂得”之类的话,他便会又谨慎的再说一次,生怕乔青韵有什么闪失,他没法交代一样。 乔青韵便只有承蒙他这一片相授之恩,好好配合了。 “何公子,我觉得这也差不多了,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乔青韵微微一笑,一身柳绿色的衣裳显得她十分俏丽。 何公子蹙眉拉着缰绳,“怎么了?是累了吗?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再继续?”乔青韵心中有些苦涩。 “是啊,乔三小姐可千万别想偷懒,今日我可是答应了世子要教会你的。若是成果不佳,只怕世子那边我说不过去。” 原来如此,乔青韵尴尬的笑了,“那倒是难为何公子了,不过……的确是有点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心中牵挂妹妹的紧,想要回去看看。” “也好。”他伸出手来想要扶着乔青韵下马。 乔青韵楞了一下,刚要想是不是太逾越了些。突然听到骏马嘶鸣一声,两只前蹄竟然 抬了起来…… “小心!” 电闪火花之间,另一匹马从她的身边飞驰而过,急忙之间她看见了一张愤怒嫉妒的脸。竟然是她? 可此时乔青韵已经来不及多想,身下的马飞奔出去,失去了控制…… 沈君逸走了半天,和众人寒暄敷衍过后,才看到站在边缘的花丛里的乔松韵。沈君逸蹙眉走过去,扫落她头上的花瓣。 乔松韵转头看见他,眼底有一丝诧异,随即微笑,遮掩的完美无瑕。“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该过来吗?” “我的意思是,应该有很多人等着你的。” 沈君逸无奈,“你不必在意高云絮的话,她向来是口无遮拦,你是什么脾气秉性,我怎会不知?” 乔松韵低眉浅笑,“世子,真的知道吗?” “我或许就是个心如蛇蝎狠毒的女子呢?”乔松韵摘了朵花在手中,“你不是早知道我和你订婚的目的不单纯吗?能够将自己的婚事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这还不够让人害怕吗?” 沈君逸的神情难以捉摸,沉默了一下,“韵儿,若我说我喜欢高云絮那样的女子,你信吗?” “嗯?” “单纯无知,鲁莽任性,亦或是心无城府,你觉得我会喜 欢吗?”沈君逸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秉性,也见识过你的手段,更了解你的城府和心机。同样,你也见过我的风光绮月,见过我的黑暗狠厉,见过我的机关算尽,你会觉得我是个不择手段的恶人吗?” 乔松韵的表情凝重起来,的确,不会。 沈君逸勾起嘴角,“在这世道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既然要和人打交道,就不可能真的朗月清风。你是可以站在我身边的女人,这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毕竟不是最好。”乔松韵平心而论。 沈君逸轻叹了口气,“好与不好,在我身边就好。” “世子……” “四小姐!四小姐!”秋浓急匆匆的跑过来,顾不得沈君逸还在,“不好了四小姐,三小姐她出事了。” “什么?”乔松韵连忙跟着秋浓跑过去,也顾不得沈君逸的话了。 此时,乔青韵的马儿受惊,已经跑了好几圈,极力跳跃想要掀翻马背上的人。乔青韵只好紧紧地抓着僵硬,此时掉下去的话更危险。但,好像坚持不住了。 乔青韵心底叹了口气,双手脱离的刹那,一道身影飞身而来,伸手便接住了乔青韵。 坚实、有力,这是乔青韵的第一感 觉,随即便有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边,她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怎么?吓傻了?” 沈君适笑着策马停下来,仍旧将乔青韵抱在怀里,两人四目相对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人看着。 “端王救下的那个女子是谁啊?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啊。” 元国公夫人微微一笑,“好像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众位年轻人都围了上去,乔松韵急匆匆的赶过来看着这情景,心底更乱。 “三姐姐!” 乔青韵回过神来,连忙推开沈君适,跳下马来走到乔松韵面前。“四妹妹别担心,我没事的。” “当然没事,这不是有本王在么!”沈君适也跳下马,负手而立饶有兴味的看着乔青韵,又看了看乔松韵,“你们两个倒是挺像的。” 乔松韵虽然不想当众失礼,但的确不想搭理沈君适,“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受伤吧?” 跟过来的沈君逸瞟了眼何公子,“马受惊了?” 何公子无奈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高云絮,无话可说。就算是说谎,怕也瞒不过去的。 “这马都是经过挑选的,有的还是自己带过来的,不知道多金贵呢,怎么可能轻易受惊?”沈君适轻笑,“怕是 有人故意让马受惊的,想要吓唬乔三小姐吧!” 高云絮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沈君逸顿时皱紧眉头,“南风,这件事去彻查一下,不只是因为乔三小姐的安全,还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别在元公爷的马球赛上扫了兴致。” 南风?何南风? 乔松韵听着有些耳熟,再看高云絮可怜兮兮的看着何南风,突然想起来,昨日在云裁店铺,高云絮口中喊的“南风哥哥”难不成就是他?这下,乔松韵就算是不问,猜也猜得出来高云絮是为什么了。 乔松韵转头看了眼低垂头不语的乔青韵,“三姐姐?” 乔青韵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少惹是非的好。 “世子,姐姐她受了惊吓,我就先带着姐姐回去休息了。” 沈君逸刚刚点头,谁知高云絮却突然不屑冷笑,“连骑马都不会,还参加什么马球赛啊,说什么马受惊还要让大家都受牵连,害得南风哥哥还要彻查,分明是自己骑术不佳!” “你说什么?”乔松韵转头盯着高云絮,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可怕的让周围人冰冻三尺。 乔松韵缓缓的走回去,盯着高云絮那张傲慢的脸,面色阴沉,“还请高小姐有胆量的话,再说一次!” 第一百二十二章 高云絮的挑战 高云絮撅起嘴来,“我、我说你姐姐骑术不佳,怎么了?有错吗?要不是端王相救,这会儿估计都起不来了,这么柔弱在家待着好了,还出来参加马球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高云絮傲慢的犯了个白眼,“该不会就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衣裳吧?” 果然还是对衣裳耿耿于怀啊! 站在高云絮身边的艺龄也是狗仗人势,“昨日抢了我们家小姐的衣裳,今日就穿着来耀武扬威,乔家就是这么为人处世的?哦,对了,昨天这件衣裳不是都被乔四小姐亲手撕碎了吗?怎么?连夜拼好了不成?”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眼神全都落在乔青韵的衣服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乔青韵像是被人扒光了一般无处遁形,咬了咬牙,“高小姐的丫鬟还真是牙尖嘴利啊,不知道是高小姐管教的太好,忠犬护主,还是管教的太不好,不懂规矩,不知尊卑啊?” “你说什么?”高云絮本来得意洋洋,却不成想像个闷葫芦一样的乔青韵竟然说出这话来,“你给我再说一次!” “我姐姐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乔松韵眯起眼睛绽放出冷冽的寒光,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即便一旁沈君逸也在 场,她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冰冷。 这件衣服是自己给乔青韵缝补的,高云絮侮辱乔青韵,便是在乔松韵的心上挖肉一般。 “高小姐的处处说我们乔家姐妹不知礼数,批判我们为人处世,评论我们如何地位卑微,甚至不配……”乔松韵咬了咬牙,瞟了沈君逸一眼,“不知道高小姐家世优渥,养尊处优,又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礼仪教养?” “在我看来,高小姐鲁莽任性,无礼无知,更不懂得尊重他人,傲慢无礼!”乔松韵白了一眼,“所以,也不见得高小姐好到哪里去,咱们就别互相比拼着了吧?” 乔松韵冷哼一声,看着哑口无言的高云絮,“更何况,刚刚我姐姐为何会那般遇险,高小姐心知肚明,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一派胡言!”高云絮面红耳赤,“你分明是诬陷我故意让马受惊……” “我说了是你吗?”乔松韵和她对视起来,周围的气氛更是跌入谷底。 沈君逸一脸凝重,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沈君适则是兴致盎然,没想到乔松韵还是个有利爪的野猫!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在这儿开马球赛了吗?”一道玩笑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元 国公夫人笑意盈盈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元知书、元十里。 “国公夫人来了呀?”一些夫人都围了过去,笑着迎合,“不过是年轻人闹闹矛盾,刚刚乔三小姐的马受惊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国公夫人皱紧眉头,“哦?马受惊了?人没伤到吧?” 乔青韵转瞬微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让元国公夫人担心是小女的不是,不过是小事,惊扰了各位,青韵在此给各位道歉了,希望没有打扰大家的兴致。” 元国公夫人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逢场作戏也是为了各自的脸面,总不能让她们在自家的马球赛上闹出不愉快。见乔青韵这样说,元国公夫人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你就是刚刚骑了惊马,被端王救下的乔三小姐?” “正是乔家青韵,刚刚多亏了端王殿下出手相救,青韵在此谢过了。” 沈君适看着她这般做戏,戏谑的笑着,“举手之劳,乔三小姐不必客气。不过……” “不过?” “不过若是乔三小姐想谢的话,不如帮本王把这外衫补好了吧!”沈君适举起自己的袖子,只见一道口子透亮,众人忍不住笑了。“本王刚刚还没等换了衣裳, 就去救乔三小姐于危难了,既然乔三小姐有心,那本王身为男子也不能扭捏。缝缝补补的事儿虽然不大好让外家女子来动手,但本王成全你!” 元国公夫人顿时大笑,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气氛一时之间活络了。“端王,你可真是脸皮厚的很,乔三小姐也是你调侃编排的?快快快,快些去换了衣裳,一会儿你还得上场呢,今日我可是准备了好彩头!” 一时人全散了。 乔松韵看着高云絮转过身去,不想再和她纠缠。没成想高云絮却不依不饶,“呸,都是不要脸的货色,竟然谁都勾搭,乔家的女子还真是能耐啊。” “哦?怎么?高小姐嫉妒?”乔青韵最善于对付这样的女人,当她看不出高云絮心里想什么吗?“高小姐,我们姐妹自有长处,总比你自觉得处处过人,却也不讨心爱之人喜欢的好吧?你若不服,我也无可奈何。” 高云絮气的脸色通红,“你胡说什么你?好,我说不过你们,一会儿马球赛,我定会让你们输的体无完肤。你们敢不敢比?” 乔松韵瞟了乔青韵一眼,她知道乔青韵不会骑马,高云絮是故意的。若是乔松韵不答应,高云絮怕是看轻了 乔家姐妹! 乔松韵转身看着高云絮,“我只怕你输了哭出来,就不好看了!” 两人相扶着回到休息的地方,乔青韵叹了口气,“都怪我连累了你,如今还要去参加什么比赛,那个高云絮我看不是吃素的,妹妹若是不行就别硬逞能,咱们也不屑和她争执。” “姐姐这是信不过我么?”乔松韵撅起嘴来撒娇,“姐姐骑术不行,妹妹可是还不错的,尚可一试。那高云絮气焰太嚣张,不杀杀她的威风,只怕再见面也要将咱们踩在脚下。” 乔青韵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呀,你可是从来不置气的,是不是旁的什么原由?” 旁的? 其实也没什么旁的,乔松韵看了看一旁和高云絮说话的高雅优美的陆离,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高云絮正拉着陆离的手臂摇晃,似乎在央求什么一般。 “看什么呢!” “嗯?”乔松韵回过神,一身红衣已经坐在了身边,“郡主也来了,刚刚倒是不见你。” 沈旌旗不屑一笑,“刚刚你们姐妹玩的那么热闹,若是再加上我,高云絮岂不是要哭了?为了这马球赛还能开的下去,我就别添乱了吧!” 乔松韵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郡主果然高尚!” 第一百二十三章 葡萄藤簪子 沈君逸走到元国公的亭台前行了礼,正在和几位夫人说笑的元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世子来了啊,上前来吧,站在那里做什么。都是我们这些长辈,不碍的。” “如此君逸便失礼了。”按理说,长辈叙话,晚辈不该打扰,如此沈君逸才敢上前来。“君逸想问问国公夫人,今日的彩头是什么。” 元国公夫人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东西,“瞧见了么,就是这个。” 只见一对玉镯晶莹剔透,纹理如丝,漂亮的让人难忘。沈君逸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东西,只怕世间难寻。 沈君逸点了点头,表情淡淡的,元国公夫人了然,“世子是不喜欢这个?先别说旁的,今日马球好的可不只你一个,能不能赢还难说呢,你倒是先挑起彩头来了。”元国公夫人调侃了一番,又笑着问,“那世子想要些什么,才肯好好打场马球来看?” 沈君逸淡笑,“国公夫人,君逸听闻国公夫人年轻的时候曾有一支葡萄藤簪子,是受过大师念经度化的神物?” “哦?你倒是打听的细!”元国公夫人从那后摘下那支葡萄藤簪子,样式质朴,并不怎么惹眼,“正是这支了,这还是先帝在的时候赏赐给 先皇后大婚时用的,这葡萄藤簪子意义非凡,先皇后赏赐给了我。我一直戴了很多年,你怎么会知道的?” 元国公夫人自然不知道沈君逸的身世,但她和先皇后倒是感情甚笃,所以才会有这支簪子。 先皇后曾经说过,她是当今皇上的父皇亲自定下的儿媳妇,贤良淑德,当为皇后之尊。想起这些,元国公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 沈君逸看着那支簪子,十分恭谨的跪在地上,“还请元国公夫人割爱,用这支簪子作为彩头。” “你这彩头要的可不小啊,这乃是珍贵的东西,你若是不说出个理由,随意用来做彩头,怕是不敬、” 沈君逸勾起嘴角,“君逸的未婚妻子就要及笄,及笄之后便会嫁与君逸。君逸生性凉薄,从不对人上心,可唯独对我这位未婚妻子爱慕难舍。及笄乃是女子成人之重礼,君逸想要这葡萄藤簪子,赠予心爱之人。” “哦?”元国公夫人和众人都惊讶,没想到堂堂盛王世子竟然对自己的未婚妻子如此上心。元国公也听说他的婚事定下了乔家的四小姐,本是庶女而已,却不成想如此让沈君逸上心。 元国公夫人笑的欣慰,“你倒是痴情的,可我这簪子也 舍不得。” 沈君逸皱起眉头,十分恳切,“妻者,齐也,与人齐之,终身不改,夫者,扶也,天长日久,相扶白首。君逸知道这支葡萄藤簪子十分珍贵,对元国公夫人也意义非凡,但请国公夫人割爱,赐予有缘人。” 元国公夫人和元国公一生感情深厚,举案齐眉,沈君逸这番话倒是让她心中十分有感触。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深情厚谊,为了这支葡萄藤簪子,跪地相求。 沉默良久,元国公夫人叹息一声,“世子起来吧,你这般良苦用心对她,我这个老婆子还和你抢什么簪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但见你们情投意合,我也算是了却了这葡萄藤簪子的意义。”元国公夫人将葡萄藤簪子和那玉镯放在一起,“若你得了这簪子,希望你们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沈君逸笑的畅快,站起身来深深一拜,“往后余生,我偏不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嗯?” 沈君逸勾起嘴角,眉目如星,“我要和她恩爱长久,情义绵长!”说完,他转身离开,意气风发的模样一如烈烈风吹过旌旗,又如春风吹拂柳絮。 元国公夫人和众人顿时笑了起来,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里含着泪 光,“也算是,可喜可贺……” 比赛在即,已经开始各自组队。陆离果然经不住高云絮的央求上了场,一身紫色的衣衫显得高贵典雅。高云絮又找了其他几个人,看向何南风的时候,她笑着跑过去。 “南风哥哥,你也来和我们一队吧?你马球打的那样好,和我们一队肯定能赢。” 何南风谦逊有礼的微笑,“高小姐的马球也很好,没有在下也定能发挥稳定,在下就不凑热闹了。” “南风哥哥你就来嘛,没有你多没意思啊!” “在下还要守卫赛场安全,就不去了,还望高小姐见谅。”何南风拒绝之后,便不再看她,而是朝着另一边走去。 乔松韵无奈的笑着牵马,“郡主,我看她们那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嗯,的确。” “那你还那么镇定?” 沈旌旗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头顶苍天,“放心,老天爷不瞎,该赢的总能赢。” 乔松韵忍不住笑起来,突然发现沈旌旗这性子还真是……一言难尽。“多谢了!” “谢什么?”沈旌旗诧异了一下,不知何解。 乔松韵勾起嘴角摸了摸自己的马,“上次你告诉我沈君逸喜欢画堂春的事情,的确,他总是戴着那枚画 堂春的香囊,看样子甚是喜欢,比柳叶合心的……喜欢。” 沈旌旗楞了一瞬,“可我见他也拿了那枚柳叶的香囊。” “嗯,但他没戴过。”乔松韵略感失望,她以为只要是她送的,沈君逸都会喜欢的,因为爱屋及乌,不过她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沈旌旗嗤笑,“你不知道柳叶对世子的意义?” 乔松韵摇了摇头,“有何特别之处?” 沈旌旗无奈的摇了摇头,“乔四小姐,不得不说,你对世子还真是不上心啊!”沈旌旗见她真的不知,弯下腰和她更近一些,叹气说道,“总之……” “旌旗!”沈君逸从远处走过来,牵着一匹马来到她们旁边,“又在闹什么呢?咱们这边的人可够了?” 沈旌旗摇了摇头,“估计是觉得我们这边肯定输,所以没人来。更何况,高云絮和乔松韵,有点眼力见的也知道选谁。乔四小姐可是罪魁祸首呢!” 乔松韵嗔怪的白了一眼,“那你还来!” “无妨,算我一个就是了。”说着,沈君逸翻身上马,意气风发又动作漂亮的让女子心底尖叫,“我有必须要赢的彩头!”他看着乔松韵,目光灼灼,“韵儿,可不能掉链子啊,这局必须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赛在即 沈君适见沈君逸加入了战队,他勾起嘴角朝齐横要来球杆。齐横蹙眉看着他,“王爷这是要上场?” “沈君逸都上场了,本王岂有旁观的道理?”沈君适不管什么场合必定是要和沈君逸对峙一番,齐横劝说过多次,也不便再说。幸好这次只是个马球赛,他若想去,去就是了。 见沈君适上场,沈君逸嘴角的微笑更深了一些,不过目光却变了。 乔松韵转头看他,“别意气用事,不过是玩玩而已。” 沈君逸点点头翻身上马,“放心,我知道轻重。” 元国公夫人见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又看向一旁的两个儿子,“知书,十里,你们两个不下去玩玩儿?” 元十里恭谨有礼的站起身来,“双方都已经组队,我们就不下去添乱了。” 元知书傲慢的轻哼一声,“有什么可添乱的?二弟若是要去,我们各选一头,人数不多不少,岂不正好?” “还是算了吧,弟弟的马球打的也不算太好。”元十里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一边是端王,一边是盛王世子,选择哪头都有莫名的联系跟着,元国公府如今的形势不比从前,朝中纷争还是少参与为好。 谁知元知书却不屑的挖苦, “弟弟不会是不敢献丑吧?我们元家举办的马球赛,不参加岂不是成了笑话,我看我就选端王那头,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沈旌旗!” 他心底恨得牙根直痒,上次在珍羞阁的仇还没报呢。平日里沈旌旗处处有沈君逸护着,她自己的武功也很好,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在自家的地盘上,非要好好让她见识下自己的厉害! 元知书性子冲动,直接上场。元国公夫人看了看他的身影,对元十里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去吧,切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是。” 元国公夫人深知元知书的脾气秉性,和元十里相差甚远,可他毕竟是长子,元国公夫人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平日里便更心疼次子元十里一些。 元知书进入了端王队伍,元十里自然得选择另一边。沈旌旗看见元知书挑衅的眼神,不屑的冷笑一声,“蠢货!” 元十里无奈的蹙眉,“还请郡主……别太介意。” “我介意?”沈旌旗不屑,“对于这种人,不配让我介意与否。哦,对了,你是他弟弟吧?抱歉了,我这个人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对于看不上的人着实没什么敷衍的好话可说。” 元十里勾起嘴角,“郡主倒是 个爽快人。” 乔双悄悄回到乔府,见四下无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直接去了乔氏的院子。乔氏见她形容消瘦,顿时心疼问起是怎么回事儿。 本来没什么,乔双虽然娇生惯养,但心性却强硬,如今被自己母亲这么一问,也委屈的流下泪来。那钱家虽然是个商贾,却不把官宦出身的乔双当回事,动辄打骂数落,那刁蛮的恶婆婆更是以侍疾为由将乔双留在房里,还责备她照顾不好夫君,又不能生养,一来二去竟然给夫君找了个小妾。 “那小妾貌美又泼辣,把夫君迷得团团转,如今我倒是成了个丫鬟了。” 乔氏一听顿时怒火中烧,“龟孙子的钱家不过是个犄角旮旯的商人货色,我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竟然被他们欺负,不要脸的东西定让他们好看!” 乔双哭哭啼啼的蜡烛乔氏的手,“母亲,女儿是忍不下去了,就算那钱家有点臭钱,女儿也不想过下去了。女儿愿意回家来侍奉母亲一辈子,守寡也好过这般熬日子啊!” “傻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守寡?就算是钱家都死绝了,母亲也一定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乔氏冷哼一声,“你暂且忍一忍,母亲和你舅舅 商议一下总有办法的。对了,赏赐交代你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可打听着了?” “有舅舅的帮忙那是自然有消息,这下就等着乔松韵和乔青韵被赶出乔家吧。”乔双印痕的咬了咬牙,“对了,她们今日都去哪了?我过来的时候看好像都不在府上。” 乔氏愤恨的拍了下桌子,“还不是去风光了么,今日元国公府举办马球赛,邀请了她们两个丫头竟然都没邀请我,你说说我这当家主母还有什么意思!” 乔双安慰道,“母亲不必恼火,等着她们回来自然就有好戏看了。” 马球赛已经尘埃落定,沈君适和沈君逸策马擦肩而过,眼神碰撞在一起交织出电闪火花。 小厮兴高采烈的前来禀报,“是盛王世子队赢了。” 元国公夫人笑的开怀,“看到了看到了,精彩的很,盛王世子和乔家四小姐的默契真是看在眼里的,配合的那般好,不赢都可惜了。” 沈君适走过来将球杆扔到齐横手上,“是啊,世子还真是挥锤如流星、骑马一阵风啊,让我们这队望尘莫及。” “哪里哪里?端王你那队和世子那队也不过就差一个球罢了,要不是时间到了,只怕还真是难分胜负 呢!”元国公夫人笑着又说道,“都怪我家那知书不成器,耽误了端王的发挥,这个可得算在他头上。” 元知书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沈君逸微笑的看着元国公夫人,“不过是侥幸而已,大家的功劳罢了。” “我看也都是靠世子哥哥才能成吧,其他人……”高云絮瞟了乔松韵和沈旌旗等人一眼,“也都是打个配合,凑个人数罢了。” 陆离勾起嘴角,“云絮妹妹,其实刚刚乔四小姐的马球打的很好的,和世子配合也十分默契,我都觉得应该以后有机会好好向乔四小姐讨教一番才是呢。”陆离看着乔松韵微笑,表面云淡风轻,可实际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在赛场上的乔松韵好像是个小太阳,和沈君逸心有灵犀一般,配合十分默契。互相看一眼,就知道要做什么似的。你来我往,旁人是完全插不进去的。 陆离客气话已至,乔松韵只好笑着回了,“陆小姐谬赞,也是侥幸罢了,都是郡主和元二公子的功劳,我也的确就是凑个人数。” 沈旌旗顿时瞪了下眼睛,莫名其妙的勾起嘴角,这乔松韵不好意思夸沈君逸,倒是把矛头引向自己了。 “乔四小姐,我……不姓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我各一个才是姐妹 “嗯?”乔松韵尴尬的看着陆离,连忙道歉,“还请姑娘勿怪,是松韵唐突了。”刚刚听到高云絮叫她陆离姐姐,还以为她姓陆。 沈旌旗干咳了一声,站在旁边低声告诉她,“岳丞相的千金岳陆离。” 岳陆离恬淡一笑,“没关系,大家都唤陆离,我倒也是习惯了。记得小时候常常与世子见面玩耍,他一开始也以为我姓陆的。”说着,还瞟了眼沈君逸,只可惜沈君逸的目光一直落在盖了锦缎的彩头上,并未理会。 乔松韵的心里有些异样,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元国公夫人将彩头直接给了沈君逸,“一对儿血丝手镯,仿若花开,就是不知世子要送给哪位姑娘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瞟了乔松韵一眼。 马球赛结束,乔松韵和乔青韵上了马车,余力连忙追过来。乔松韵掀起车帘,“怎么了?” 余力将锦盒递过去,“四小姐,世子让属下把这对儿血丝手镯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这么贵重的东西,世子……” “给你就是给你的,你还想让我送给谁?”不知何时策马过来的沈君逸似乎有些不悦,“你不想收,我赢了马球夺这彩头何用?” 乔青韵拉了下乔松 韵的衣裳,“你呀,不识好歹!” 乔松韵只好接过来,笑眯眯的看向沈君逸,“那就多谢世子了,只是这血丝手镯乃是一对儿,一双手戴了难道世子不嫌俗气?” 沈君逸扬起头来,满不在乎,“给了你便是你的,想要怎么尽管拿去便是。”说完,策马离开。 乔青韵拧紧眉头,“你这又是在置什么气?平白的惹世子不快,人家好心好意的送你东西倒是错了?” “我哪有!”乔松韵打开锦盒拿出一只镯子来看了看,只见透明的镯子里有红色的丝絮,难怪叫血丝手镯,果然犹如彼岸花开。“姐姐,这只给你。” “给我?”乔青韵连忙摇头,“这东西珍贵的很呢,又是世子送给你的,怎可轻易送给旁人毁了世子一番心意?你也太不懂事了,莫叫世子觉得你践踏了人家的心思。” 乔青韵也不知道乔松韵今日是怎么了,明明马球赛之前还好好的,赛场上也配合的很好,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来。 乔松韵拉过乔青韵的手就戴了上去,“姐姐那么多心干什么?刚刚他不是也说了,送给我就是我的,正好一对儿我送给姐姐一个有何不可?这么珍贵的东西, 自然要咱们姐妹俩一人一个!” 乔松韵笑着靠在乔青韵的肩膀上,将另一只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姐姐,这东西的确是好,旁人肯定没有的。从今以后,就你和我有,旁人一看便知道我们是姐妹,多好!” “小孩子似的!”乔青韵笑着将戴了玉镯的手腕和她的放在一处,“没这镯子,旁人也看得出来。” 沈君逸策马走在前面,余力跟在后面,两人一路上并无话。余力还以为他是累了,沈君逸却突然开口,“我今日可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啊?”余力没想到沈君逸会问这个,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罢了,问你你自然也不知道。”沈君逸自然感觉得到乔松韵情绪的些许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吁——” 沈君逸回过神来,连忙拉住缰绳,刚刚走神差点和一辆马车相撞。他连忙停下伸手作揖,“对不住。” 谁知那马车帘子却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优雅动人的脸颊,“世子,没想到遇见了。” 岳陆离? 沈君逸彬彬有礼的点点头,“都是从马球赛回来的,遇上也不算稀奇。” 岳陆离笑了,“好久未与世子相见,今日大家高兴,我在 珍羞阁订了雅间,云絮妹妹和何公子也会去,世子不如一路吧?大家年少相识,也好热闹热闹。” “这个……怕是多有不便。”沈君逸笑着拒绝,“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就不去了,改日有机会吧。” 岳陆离不好再多说什么,又不肯轻易放弃,像是闲聊一般问起,“世子,今日那彩头血丝手镯可是稀罕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呢,世子可否能让我看一看?” 他若是应了……岳陆离心里自然高兴,提起来他若是能送给自己一只,那便是最好了,怎么说也是自幼相识的缘分。 刚刚听高云絮说了沈君逸和那乔松韵订婚的经过和情况,怕盛王府和宫里也是不大愿意接受一个庶女的,岳陆离对自己的家世和条件很有信心。 “那血丝手镯珍贵,我已经让人提前送回,真是抱歉了。” 沈君逸的话听不出情绪,如此一番已经算是纠缠了,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在街上拦着马不让过去。岳陆离叫车夫让了路,与沈君逸告辞。 沈旌旗早就跟了上来,在一旁看了许久,真是为岳陆离叹惋。她打算抄个近路,免得被岳陆离看到,让她尴尬,哪个姑娘还不要面子的呢! 沈旌旗刚刚拐入 一条巷子,却见几个人围上来,她皱紧眉头看了看天色渐晚华灯初上的时辰,还真适合拦路抢劫啊。 “哼,终于找到你了啊,郡主殿下!”元知书地痞无赖一般走出来,“今天是不是走的太急了点啊,忘了什么事儿吧?” 今日在赛场上,这元知书就好像针对沈旌旗一般,膏药似的粘着她给她使绊子。沈旌旗看在元国公夫人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计较,否则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沈旌旗并未下马,俯身在马背上,不屑的笑了,“我若是忘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儿,免得你挨揍。我说小公爷,人好歹得有自知之明,拳脚功夫上你占不了便宜,我劝你还是回家多读书,兴许能有点胜算。” 元知书想到那日的奇耻大辱,“呸!沈旌旗你得意什么?会点花拳绣腿了不起?要不是看在咱们两个有婚约的份上,我都懒得看你一眼,凶的跟只母老虎似的。” 沈旌旗气不打一处来,这婚约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小公爷,就算有这婚约,我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妈的,不知好歹,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公爷的厉害,就在这里办了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里旌旗 沈旌旗皱紧眉头看着那几个人朝着她过来,她大喝一声策马想要飞驰过去,却没想到马腿突然被东西绊倒了,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单膝跪在地上。 骏马在地上一动不动,中毒了? “哼,沈旌旗,今天晚上你别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说着,元知书朝着沈旌旗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沈旌旗反抗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绵软无力,一拳不像是打了出去,反而像是撒娇一般。沈旌旗看着他身后几个人,看起来也身手不弱,沈旌旗顿时紧张,“元知书!你卑鄙无耻!” 元知书笑的阴险,“刚刚说话的时候你就已经中毒了,你却还没感觉到,真是愚蠢!沈旌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武功用不上了?” “元知书,你别过分,今日你若是伤了我,我必定百倍奉还!” “我怎么忍心伤了你啊?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好好疼你还来不及呢!”元知书伸手就摸向沈旌旗的脸颊。 “元知书!” 沈旌旗害怕的闭上眼睛,心中的屈辱让她恨不得咬舌自尽。可却突然听到元知书一声惨叫,身上的束缚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实安全的怀抱。 沈旌旗头晕眼花,抬起 头看着一道身影抱着自己飞跃在屋顶上,不一会儿便离开了那条巷子…… 当沈旌旗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在一个雅致的房间,青色的帐子干净陈旧,带着几分古朴的味道。 她想起之前发生的画面,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却一阵头晕。 “你醒了?” 沈旌旗蹙眉看着一身青衣的男子,满面担忧,眉宇间清朗如松柏。 “元十里?”怎么会是他?沈旌旗的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是在哪?” 元十里端了茶盏过来,“这是元国公府,我的房间,很安全。” 沈旌旗不屑冷笑,“安全?元二公子搞错了吧?能威胁我的不就是元国公府的小公爷吗?你会不知道?”她捏紧拳头,“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唱一和演的很好啊,一个将我赶入穷巷,一个又救我于水火,我沈旌旗到底是应该感激还是应该憎恨啊?好一个元国公府!” 元十里连忙弯腰作揖,“十分抱歉,郡主殿下,今日之事是我兄长的错,还请郡主殿下原谅。” “原谅?”沈旌旗白了一眼,“你要我如何原谅?原谅那么简单吗?元十里,你别以为我沈旌旗和你们元国公府有婚约便要忍让于你们,这桩婚事我原本也不愿意。小公爷 ?哼,你也不看看他哪里配!” 元十里沉默着,沈旌旗也没说话,气氛尴尬的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十里这才开口,“郡主,我知道我兄长为人纨绔,秉性不善,不学无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确非郡主良配。” “所以,还请郡主相信,在十里心中……的确是不赞成兄长的。但他毕竟是我兄长,他今日糊涂,犯下过错,幸好我出手及时否则……的确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过失。” 元十里叹了口气,撩起衣袍跪在地上,“但兄长的过错不能让父亲母亲承担,还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宣扬出去,十里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沈旌旗看着跪在地上的元十里,心中的怒火只得憋住。的确,这元国公府怎么就出了元知书这么一个祸害,元公爷,国公夫人,甚至是……元十里,都不应该因为可恶的元知书而蒙受罪责。 更何况,这种事情,她如何能说出去? 沈旌旗站起身来,“十里兄,我能否问你句话?” “郡主请讲。” “小公爷袭爵,你可心有不甘?” 元十里的身影愣了一下,“他是兄长,怎会?” 沈旌旗冷笑,“我想听实话!” 元十里沉默起来,沈旌旗勾起嘴角,“你也 觉得他无德无能是吧?既然如此,为何要我嫁给他?我沈旌旗自诩骄傲洒脱,绝不会嫁给元知书那样的人。所以,十里兄,今日之事你想要我就此翻过也不是不可,但我和他之间的婚事,我要你想办法去解决!” “这……”元十里眉头紧锁,这要我如何解决? 沈旌旗捏紧拳头,语气坚定,“你若不答应,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我再不济也是堂堂郡主,你看我能不能让元国公府名誉扫地!” 岳府。 “女儿,今日马球赛参加的如何啊?你的马球可是为父精心教导过的,自然能得到元国公夫人的彩头,快让为父看看是什么。”岳启伦笑着走进来,却发现岳陆离略带忧伤的坐在妆镜台前。 他皱起眉头,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好,“陆离,怎么了?没赢?无妨,马失前蹄也是正常的。” 岳陆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岳启伦,“父亲,那可是对血丝手镯呢,当世珍品,元国公府的东西可不是平常物件儿,女儿……真是后悔的很呢。” “后悔?”岳启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后悔没赢?” 岳陆离轻笑,“后悔了没和世子一队,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能赢就怪了。”岳陆离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以为世子会选择我们这一队的,毕竟我们都是自小相识,却不成想他为了乔家四小姐……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岳启伦顿时明白了,“陆离啊,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世子会对你……” “父亲!”岳陆离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也心烦,“世子如今和乔家订了亲,还有女儿什么事?莫要再提了,小心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岳陆离伤心的低垂下头,“父亲,女儿是不是真的很差?” 岳启伦轻哼一声,“陆离,你可是我岳启伦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我岳启伦官场沉浮多年,什么不是自己拼来的?这个世道想要什么,难道别人还会给你不成?” “父亲,可女儿毕竟是个女人,如何能去做这种事?”岳陆离不屑也不肯。 岳启伦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乔家的庶女,竟然让我的女儿这般心烦,当真是给我岳启伦丢脸。好,你若是没这份心思,那以后就休要再对那个沈君逸存心思!” 岳陆离听着岳启伦的话里有些怒意,心里也不好受,“父亲恕罪,是女儿让父亲心烦了。但就因为女儿是岳陆离,是岳家的千金,所以才不能放下尊严,去追寻一个已经订了亲的男子。这不允许,也不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卫氏被威胁的陷害 乔松韵和乔青韵蹙眉来到正厅,见到乔正、乔氏都坐在正位上,堂下还站着乔双和另一个女子。乔松韵和乔青韵对视一眼,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不知道乔双和乔氏又来惹什么是非。 “呦,三妹四妹,你们来的挺早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没到了呢!” “乔晨?” 乔晨冷哼一声从两人身后走过来,“几日不见连规矩都忘了,叫大哥!”说完,白了一眼走进正厅,和乔正乔氏请安之后坐在了一旁。 乔氏瞟了眼松韵青韵,眼底满是轻蔑,“老爷,这人都过来了,那我可是开始说了,您可千万别被吓到啊。” 乔正不耐烦的蹙眉,“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时间。” 乔正一早就被叫过来,也不知道乔氏和乔双又要干什么,怎么乔氏一放出来家里就这么不安生呢,乔正真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被镇南大将军救出来,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对乔氏这般纵容。 乔氏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乔松韵乔青韵,你们两个还不跪下?” 乔松韵勾起嘴角笑了,“不知夫人为何啊?” “为何?你还有脸问!”乔氏拍了下桌子,“看看眼前这个人,你们认不认得?” 乔青韵自然不用说, 乔家的人都未必全认得。乔松韵瞟了一眼摇摇头,“不认得。” 卫氏垂下眼泪,“二位小姐,我是卫姨啊!也难怪,我离开那么多年了,你们那个时候还小,怎么可能认得呢!” “行了,别上演这多年重逢了。”乔双十分不屑,“卫氏还是说说正事儿吧,当初你家小姐海氏是如何生下她们两个的?又是怎么嫁入乔家的?又是……怎么背叛父亲的!” 乔正听了,顿时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乔双,“你说什么?” 乔双一脸为难,“父亲,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些可都是卫氏说的。”她转头给卫氏使了个眼色。 卫氏跪在地上,“乔大人,当时小姐她嫁入乔府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了!” “一派胡言!”乔正砰地一声拍了下桌子,“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再也不许她进乔府。” “老爷息怒,这可是关系到乔家门风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才好吧?更何况这乔松韵和乔青韵到底是不是乔家的血脉……也是很重要的。”乔氏轻哼一声,“咱们总不能养着来路不明的人吧!” 乔正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你别太过分了,乔家的家丑还不都是你弄出来的?” 卫氏没想到乔正竟然冲着自己来了,委屈的掉下 眼泪,“老爷,你、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要忍那个女人,我一心一意为了你,你竟然不信我!” 乔松韵冷笑,“夫人怀疑我和姐姐的身份到了要去找卫姨的地步,想必应该还有证据吧?今日若是不说清楚,倒好像把我和姐姐的身份陷入不干不净的境地了。”她转身看向卫氏,“卫姨是吧?” 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些年过去了,你还能一眼就认出我们来,真是好眼力啊!” “我、我只是听夫人说的而已。” “那还请你说说当初我娘到底是怎么身怀六甲,嫁入乔家的,甚至还能蒙骗过父亲?”乔松韵白了一眼,“要是我猜得不错,我和青韵姐姐可是足月出生,算着日子都不知道哪里就出错了呢?” 卫氏尴尬的楞了一下,“这……小姐,那个时候你娘刚刚怀孕,就被乔老爷娶进门了呀,算算日子也是差不多的。”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那请问卫姨,照你这么说,我娘又是和谁生下了我们姐妹呢?” “当时、当时小姐她也是被人欺负了的,不知是谁。” “好无赖的说辞!”乔松韵捏紧拳头,“夫人,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吗?未免太敷衍了吧?” 乔氏咬了咬牙,“别以为我没有证据,卫氏 ,你不是带来了当年的襁褓吗?那上面可是绣着一个‘安’字,这可是海氏亲手绣的。襁褓是什么东西?上面的字可是有说法的,老爷,你若是不信可以拿出当年海氏留下的绣品校对,这‘安’字就是那野男人的名讳!” “够了,这处闹剧还没完吗?”乔老夫人怒吼一声,走进来站在乔氏面前,“你是不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你若是闲着没事,不如回娘家看看,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应该都想见你吧!” 乔氏顿时愣住了,“老夫人,您、您这是要赶我回娘家吗?老夫人,我做错了什么呀?您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乔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做错了没有,你回去问问亲家,若是亲家都觉得你没错,那我们乔家也留不得你了。” “祖母!”乔双跪在地上哀求起来,“祖母,您只疼乔松韵和乔青韵,难道就不疼爱我了吗?双儿也是您的孙女啊,您可要一碗水端平啊,更何况这两个原本就不定是乔家的血脉,您……” “是不是乔家的血脉,难道我会不知?”乔老夫人白了一眼,“乔双,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回夫家去,别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更何况你还有这么个不安 分的母亲,可千万别用在你夫家,闹得家宅不宁。” 乔双顿时傻了眼,“祖母!” “都给我滚出去!” 乔氏和乔双,甚至乔晨都丧气的走了出去。 乔老夫人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卫氏,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也转了性了,这种事情你也说得出口?亏的当初海氏待你薄。” 卫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二位小姐,我对不起你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些年我过的不好,乔双和乔夫人找到我的时候,威胁我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就要杀了我相依为命的孙儿啊!” “歹毒心肠的泼妇!”乔老夫人冷哼一声,看向乔正,“都是你当初惹下的孽债,要不是你贪图镇南大将军的家世,乔家也不会这样。” 乔正低垂下头,“都是儿子的错。” 乔松韵心中倒是疑惑一点,乔正这一次……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和乔青韵是他的骨肉?按照他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怀疑的。 “阿正啊,你也该向两个女儿解释一下吧?孩子们都大了,别让这事儿在她们心里留下坎儿。”说完,乔老夫人坐在一旁。 乔正走到两人面前,咬了咬牙纠结的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其实……当年侮辱了海氏的人——是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蒙夫人到访透秘密 长乐宫。 崔姑姑听完了内侍的耳语,面色有些凝重的瞟了一眼殿内的皇后,又压低声音问道,“那可打探出什么来了?” “不曾,只是听说皇上近日十分喜欢去锦绣宫,也没见瑾妃娘娘有什么特别的准备。” 崔姑姑点点头,“知道了,下去继续盯着吧。” 崔姑姑来到皇后面前,“娘娘,刚刚皇上传话说就不过来了,您还是先用膳吧。” 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垮塌,“这次是哪啊?哼,是锦绣宫,还是雍和宫啊?” 近日皇上每每都说要过来,可不是去了这儿就是去了那儿,从来没踏进过长乐宫就是了。皇后自视为中宫,可却活的还不如一个嫔妃。她咬了咬牙拿起玉箸,想要和皇上缓和关系,开口说几句端王沈君适的事情都没有机会。 “是瑾妃娘娘那。”崔姑姑笑着断过汤来,“最近瑾妃娘娘的身子好了很多,皇上去的也就勤快了些,毕竟冷落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新鲜也是难免的。皇后娘娘不必太过忧心,还是听从端王的话,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皇后冷哼一声,“瑾妃那个老蠢货,这个年纪了竟然也能宠冠后宫一次,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崔姑 姑也觉得瑾妃的势头太强悍了些,从前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再看去觉得皇上似乎对她真的很用心。再这样下去,即便是中宫只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好在皇后还有一个端王,瑾妃无子! “皇后娘娘,瑾妃她得宠最应该眼红的可不是咱们,咱们是中宫,要的是权利和尊重。可除了您这份,旁人全都要的是宠爱,没了宠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说啊,咱们想要对付瑾妃,用不着自己出手。” 皇后眉尖轻佻,“崔姑姑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崔姑姑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娘娘说的不错,您也不看看此时最心急的应该是谁?” 盛王府。 沈君逸蹙眉看着沈旌旗,“你这是才回来吗?” “要你管!”沈旌旗如往日一般走进房间,也不理会沈君逸。 但沈君逸却眉头紧锁的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似的。一旁的余力提醒道,“世子,咱们还得出门呢。” 沈君逸默默点头转身离开了盛王府,可刚到了门口却有人来报蒙夫人前来探望盛王妃。沈君逸的脚步停下,“蒙夫人?” “世子,蒙夫人多时不登门了,自从上次和王爷闹了别扭,可就一直都 没来过,今日突然来探望王妃娘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余力有些担忧,“她和王妃的关系……向来也不太好的。” 沈君逸捏了下拳头,还是转身往盛王妃的住所过去。 “姐姐好久没来了,请恕弟妹这身子不争气,就不能起身给姐姐请安了。”盛王妃对这个盛王的表姐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盛王母家子嗣不算繁茂,也就只有这个姐姐还算亲近,盛王妃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蒙夫人笑着坐在一旁,“快歇着,我知道你身子不好特意来瞧你,怎么还能劳烦你起身?若是病又重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盛王妃听了她的话,倒是没听出阴阳怪气,“姐姐严重了。” 蒙夫人粲然一笑,十分热络的模样,“弟妹这些日子一直不太好,我期起初以为只是小毛病,没成想这些天都没好。我在家里担心的很,想着弟妹你的身子不好,自己都顾不上,那王爷就更没人照顾了,着实担忧的不行。” 盛王妃冷笑一声,终于听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姐姐是想……亲自来照顾王爷,还是弟妹啊?” 啊? 蒙夫人万万没想到盛王妃这样不搭边,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我虽说是表 姐,但毕竟不方便的,不过表姐可不是没考虑的人。”说着,招呼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女子,显得十分温顺恭谨。 “这个是我府上姨娘的妹妹,年纪不算小,前些年因为在宫里当差耽误了年岁。我见她品貌出众,又在宫里伺候过,很是规矩,所以就想着送给弟妹你。” 盛王妃面色不善,蒙夫人又说道,“姐姐我就是想着,这做个姨娘妾室,平日能伺候王爷,弟妹你也放心,若是再不济也能侍奉弟妹你的身子呢。如今世子也长大了,该多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盛王妃笑着点点头,“姐姐说的是,只是我们盛王府可不喜欢庶出的,你也是知道王爷的脾气,姐姐您这主意弟妹可做不得主。” 蒙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不屑冷笑,“呦,弟妹这话可是噎死我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费尽心力为了你们,你可倒好,一点也不领情。咱们年纪都大了,有些事情该放手就得放手,总不能让王爷一辈子都子嗣单薄的对着你吧?” 蒙夫人戳了下盛王妃,“好歹也得落得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盛王妃听着笑容满面,“姐姐说的是啊,贤良淑德弟妹是绝对做得来的,就是怕王爷子嗣单薄,所 以弟妹肚子里现在正坏着王爷的子嗣呢。” “什么?” “怎么?姐姐不信啊?”盛王妃不屑的冷笑,“正因为如此,王爷是绝对不会纳妾让我伤心的,还说了要亲自照顾我呢。姐姐贤良淑德,想着蒙家应该开枝散叶,所以这个女人你还是领回去给蒙大人做妾吧。想必……姐姐也不会不同意的吧?” 怀孕? 站在门外担忧盛王妃的沈君逸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的转过身离开了盛王府…… 乔松韵下了马车来到湖边,看到沈君逸站在花树后望着湖面,神色捉摸不定。乔松韵悄悄走过去,在他的发鬓间插了一朵花。 再看湖面的影子,翩翩少年郎竟多了些许娇俏。 “韵儿,你又胡闹。” 乔松韵勾起嘴角,“世子心情不好,找松韵来相伴,松韵自得尽心竭力哄世子开心了。娇花照水,人自风流,世子殿下的风姿怕是再也没人能比了。” 沈君逸无奈的摘下花来,反手插入了乔松韵的发鬓,“还是韵儿插花更美一些,只是不知道韵儿的心情是不是也如花一般美些?” “世子此话何意?” 沈君逸捏着她的脸颊叹了口气,“马球赛之后,韵儿不是不开心的吗?你当我看不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葡萄藤簪子下的情话 乔松韵本以为沈君逸再细心也是个男子,怎么会懂得女人的巧妙心思?更何况还是那般隐晦的事情,却不成想他不仅懂了,而且还放在了心上。 乔松韵一时之间心中不只感动,更有欣慰。她低垂下头笑了,“有世子问这一句,松韵便没什么不开心的了。” 沈君逸无奈的笑,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我的话竟然这么管用?” 乔松韵毫无疑问的点头,“本也就是些许无聊琐事,不该生出什么嫌隙之心,如今世子问了便说明世子将我放在心上,如此也便没有什么可惆怅的了。”乔松韵握住沈君逸的手,“世子,那日我说有礼物要送给你,其实……的确是有的,只是那天情况不一样,所以就没送成罢了。” “这个我倒是挺想知道的,你究竟想要送给我什么。” 乔松韵想了想,娇羞的笑了,“还是等会儿再说吧。世子今日找松韵来,是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 沈君逸见乔松韵那双莹润清澈的眼睛,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了。他的眼神焦距似乎落在了乔松韵的身后,有些茫然迷离,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又或者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 隐也说不定。 生而为人,哪有谁是可以真正的毫无芥蒂?罢了,罢了! 沈君逸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支古朴的簪子来,乔松韵眼前一亮,只觉得这簪子造型虽然简单,却处处透着一股淳朴和特别。 “这是葡萄藤做的簪子,传说在大师的法案上受了多年香火,听了不少诵经,后来又是先皇后在和当今圣上成婚时所有,意义非凡又颇有灵气。”沈君逸递到乔松韵面前,“我想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 沈君逸点点头,“还记得七夕那天我食言了吗?应该补偿你的,在葡萄架下不是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吗?你把它戴在头上,日日都能听见情话。”沈君逸压低声音凑近乔松韵的耳边,“我对你讲的!” 乔松韵耳朵被他灼热的呼吸弄的很痒,涨红了脸别开头去,目光流转却又和沈君逸四目相对,情义绵长如春水一般荡漾。 “世子殿下,乔四小姐!” 乔松韵连忙后退一步,和沈君逸拉开距离。她转头一看,只见一身紫衣的岳陆离和一脸不悦的高云絮走了过来,身后……竟然还跟着端王沈君适。 乔松韵对着几人屈膝一礼,“各位安好。” 岳陆离 笑着点头,“乔四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们到这边本是想着今日珍羞阁有一道新出的美味,可去了一看哪里还有位置?索性就到湖边来打算泛舟游玩一番。” “岳小姐好兴致。”乔松韵和他们不熟,也不想有过多的牵连,索性不太说话。 沈君适意味深长的盯着乔松韵,“乔四小姐今日还真是楚楚动人啊,从前见乔四小姐总觉得欠缺点什么,今日才发现原来是年纪太小了。如今……快要及笄了吧?啧啧啧,也对啊,快要成世子妃了!”说着,笑看着沈君逸,“堂兄,都快要成婚了,你还等不及了不成?在这里约会也不怕被人瞧见?” 沈君适是逮到什么说什么,不找出点沈君逸的毛病都难受。乔松韵懒得理会,可这话涉及沈君逸和自己的清誉,便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沈君逸未曾开口,乔松韵便回了,“端王这话说的好轻巧,本来是世子一片孝心,倒是几句话就编排成约会了。端王,世子是在向我打听盛王妃的病情呢,盛王妃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照料的,病也是我看的,端王可还有什么异议?” “打听病情没在王府,倒是在 湖边?” “那端王和高小姐、岳小姐一起出游,难不成我还要猜测一番?”沈君逸开口反击,唇边的笑意不减,“堂弟的婚事虽然还没着落,但也不能向从前一样乱来。前些日子我可是听皇后娘娘说起你的婚事了,叫你收收心,别再风花雪月。” 沈君适白了一眼,“不劳堂兄操心。” 岳陆离上前一步,看起来十分友好,“乔四小姐还会看病?” “略懂一二。” “我看就是吹牛皮而已。”高云絮白了一眼,“陆离姐姐别信了吧,现在算命的都说自己是神仙,哪里知道说是会看病,实际是什么啊。” 高云絮这丫头是一天不怼自己都不痛快啊,乔松韵无懈可击的笑着点头,“高小姐说的对!” 如此,岳陆离倒是不便再开口了。 沈君逸走到乔松韵身边,“既然你们打算出游,那我和松韵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告辞了!”乔松韵再次行礼。 岳陆离却顿时眉头紧锁,捏紧了拳头。乔松韵手腕上的血丝镯子……正是那日自己向沈君逸讨要观看的彩头,他骗自己说送回了府上,还以为是要给盛王妃,却不成想给了她! 岳陆离低垂下头十分伤感, 乔松韵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沈君逸来之不易的东西都要送给她,自己却连看的份都没有…… “真让人羡慕啊!” 高云絮不屑冷哼,“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世子哥哥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她呢?陆离姐姐,要我说的话,你还是求求岳伯伯,让他想想办法。就算不是为了你,总不能让世子哥哥就这么被她骗了吧!” 岳陆离凝眉不解,“世子怎么就被骗了?” 高云絮冷哼一声,“你是不知道,那个乔松韵根本就不是看上去这样的,张牙舞爪的十分凶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我听说她对她的嫡兄嫡姐也很不好,都把嫡姐害得嫁了一个商人,你说手段毒辣不毒辣?” 高云絮虽然平日里爱闹了些,可却不会说这些谎,岳陆离是知道的。她诧异的叹息,“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都是我随意打听来的,你若是不信你问端王殿下就知道了嘛!” 沈君适笑看着远方,“乔松韵是什么样的人,本王还真的不知道,但高云絮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乔家的嫡小姐却是嫁给了一介商贾,朝中有人议论过的。” 岳陆离心惊,“她……竟如此?” 第一百三十章 卫姨留在青韵身边 回到乔家的乔松韵一头钻进流云居里,半晌也没见出来。秋浓看着她坐在桌前拿着那支葡萄藤簪子左看右看,笑一直没停过。 “小姐,该用膳了吧?你这样看下去,仔细眼睛都要出毛病了。”秋浓笑着相劝,“奴婢知道这是世子送的,你心里欢喜,可咱们来日方长。今个儿奴婢就把这簪子放在你床头,一起睡好不好?” “秋浓!”乔松韵嗔怪的白了一眼,“就知道说我,我交代给你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 自从上前乔晨赌坊的钱被乔松韵扣下之后,就一直让秋浓找店面做点生意,可翻来覆去也没见什么好的,乔松韵想要赚点家底的愿望便没达成。 秋浓却锲而不舍,说当初答应了乔松韵的就一定得办好。 “这事儿奴婢正要和四小姐秉明呢。”秋浓叹了口气,“奴婢倒是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店面,那店面四周都是卖胭脂水粉的,尽是些姑娘,咱们出入也方便些。只是那店面虽然往出盘,却有点问题。” 乔松韵眉尖轻佻疑惑起来,“想要盘出去还能有什么问题?” 秋浓略带忧伤,“说的就是这个呢,奴婢几次三番去了,那店铺老板见是诚心想要,便和奴 婢说了实话。原来那家店铺生意不太好,便借了人银子周转,可谁知那人却赖上了,非要店铺不可。那店主也是个脾气生硬的,硬是不肯,便一直拖到现在。” 乔松韵理解不过,“那便无人要这店铺?” “自然有,可是被那人赶走了,据说是官家。” “店主不是还了银子么,怎么还不肯?” 秋浓笑着倒了杯茶,“四小姐有所不知,那银子刚多少?哪有再填些银子将店铺盘下来划算?” 乔松韵白了一眼有些不悦,“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不知道是个什么官,竟然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必定是填补的银子比市价低很多,店主才不答应的,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啊?” “说的是,可那边是官家,咱们也得罪不起啊。”秋浓叹了口气,“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乔松韵不想淌浑水,不过听秋浓说了这事儿却又觉得靠谱,一来那周边全都是胭脂水粉的店铺,做起生意来乔松韵不吃力,都往一堆聚集,顾客连带着也能兴旺。二来,她的确是缺银子。 乔家经过上次乔晨赌博的事情,已经快要掏空了半个家底,原本乔氏有嫁妆可以依靠,虽说乔松韵指望不上,但乔 家也不至于入不敷出,毕竟乔氏不可能看着乔正吃不上饭。 但转眼就是秋天了,入了冬过完年便要开春,婚期在即,乔松韵没有母亲,更无家财,还没有嫁妆呢! 乔松韵无奈的叹气,撑着下巴坐在桌旁,虽说这嫁妆总不会光秃秃的让人笑话,祖母也会多少给出一部分,但一想到沈君逸想到盛王府。乔松韵就忍不住想要多些,好像以后的日子能红火幸福似的。 最重要的是沈君逸那句,就算自己没有嫁妆,他也能让自己十里锦绣,乔松韵听了悚然感动,但还是要强的。 “秋浓,这家店面你若是觉得真心不错,这件事情容我想一想解决的办法。另外,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官家!” 乔青韵看着跪在面前的卫氏,哭哭啼啼的十分可怜,无奈的叹了口气,“卫姨,你还真是让我和妹妹失望啊。今日乔家虽然动了怒,却没想要你怎样,都是看在当年你服侍过我娘的份上,以后你离开这里也要念着善吧。” “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盘缠,你带上吧。”乔青韵坐在桌旁,将钱袋放下,“我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别嫌少。” 卫姨眼圈红红的,诧异的盯着乔青韵,“青韵小 姐,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乔氏用我孙子的命威胁我,我死也不会出卖小姐的。这些年我和我孙子相依为命,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孙子也是可怜的孩子,我把他从街头捡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就死了。”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乔青韵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你说的孙子……不是你亲生的?” 卫氏无奈的苦笑摇头,“青韵小姐,我可比你娘大不了几岁,你和松韵小姐才多大,我怎么可能有儿子还有孙子了呢?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自己过,当初你娘走了,我回了老家年纪也大了,就没想着成家,靠几亩薄田度日。” “后来又捡到了乞儿,见他病的快要死了,便带回了家里,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 乔青韵听了也是心酸,“那如今你孙子在哪?乔氏……可有交给你?” 卫氏愤恨地咬了咬牙,“今日我被关在乔家,刚刚放出来的时候才看见在外面等着我的乡亲。他到京城来办事,顺便把孙子给我带过来了,我这才知道乔氏前脚将我劫走,后脚就把我孙子扔在老家了,无人问津只好又去街头乞讨。幸好遇见了熟悉的邻居乡亲,这才给我带来。” 卫氏擦了眼泪,“ 乔氏当初对海小姐的仇,我还没报,如今新仇旧恨又添了一重。我卫氏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把这笔账好好在阎王面前算算!” 她抬起眼帘看看乔青韵,眼圈又红了,柔软的仿若一滩水,“青韵小姐,你和你娘可真像,你和松韵小姐都像!都像!”卫氏抽泣一声,“我掉头回到乔家,后着脸皮求见你,就是想和您赔罪道歉,今日是我不对,但我也别无他法。” 卫氏叩头,“他日若是有机会,我卫氏肝脑涂地,也会了了这件糟心事儿。还请青韵小姐和松韵小姐顾念自己的安危,早日将那乔氏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你除了那孙儿,就没有旁的亲人了?” “嗯。” 乔青韵低垂下头,沉默了良久又开口,“卫姨,你是我娘身边伺候的,我信你这次不是故意的。你这样出了乔家,只怕乔氏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不如我给你一次机会。” “青韵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卫氏也是个聪明人,说话更是不绕弯子,对于还是的女儿她也是毫无保留,就算是为了报答当年海氏的恩情,卫氏也是二话不说。 乔青韵勾起嘴角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卫姨,你留在我身边,可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子簪花 盛王府。 余力将东西交给沈君逸,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乔四小姐说了,这东西不让旁人看,只能世子您看。属下可是连动都没敢动,生怕弄坏了乔四小姐的一片心意。” “我看你是怕我罚你吧!”沈君逸嘴角噙着笑意,“出去吧,我自己看就是。” 沈君逸缓缓打开画轴,只见一副世子簪花图跃然纸上。画中的沈君逸一半青丝披在身后,鬓边有一朵娇艳的花,一身素雅的衣衫飘扬,手中还持着剑。 沈君逸忍俊不禁,“她何时见过我舞过剑?真是乱画的。” 他仔细一看,身后竟然是一片画堂春,沈君逸忍不住笑意,心中泛起甜蜜的暖。难怪她扭扭捏捏的不肯给自己,说马球赛有礼物,马球赛那日那么多人,怎可能送这样的东西。 沈君逸又看了半晌,这才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好了,叫余力进来。 “你去一趟珍羞阁,将新菜式打包了送到乔府流云居,动作快些,莫要凉了。” 沈君逸记得那日岳陆离说,她们便是去尝试新菜式的,不仅他自己没吃过,乔松韵更不可能吃过。想想乔松韵和岳陆离之间奇怪的气氛,沈君逸心里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让乔松韵落了 后,岳陆离有的,乔松韵也要有。 沈君逸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哎!” 雍和宫。 盈妃连忙出来迎接了突然驾到的皇后,“臣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嘴上说是来迟,动作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根本是没把皇后放在眼里。盈妃乃是岳丞相岳启伦的妹妹,家世显赫容貌出众,在内宫长盛不衰,可以说在皇上那边有着一席之地,不亚于皇后了。 若不是皇后有了争气的端王,真不知道是不是盈妃的对手。 所以,皇后也必须要忍耐,笑着拉起盈妃,“你我多年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起来坐吧,本也是本宫突然来了雍和宫,怪不得你。” 二人坐下,盈妃笑看着她,“皇后娘娘近日似乎愁容不减,又添了几丝发白似的,憔悴了些。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困扰皇后娘娘,难道是中秋夜宴的准备太过繁琐?若真如此,皇后娘娘大可以交给臣妾去打理。” 后宫大权,还真是不能随意交给旁人。 “妹妹挂碍了,本宫不过是没睡好而已。”皇后端起茶盏看看盈妃,“盈妃最近应该睡得不错,不像本宫年纪大了,有些毛病总是难免的。” 皇后叹了 口气,“盈妃最近不用侍奉皇上,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本来本宫也是如此的,可偏偏还要操心后宫琐事,就不得闲了。”皇后无奈的笑着摇头,“对了盈妃,上次皇上赏赐给你的螺子黛你用着不错吧?” “螺子黛?”盈妃听着皇后说了这么一对,都是些挖苦皇上最近没来雍和宫的话,本来也不大介意,毕竟一个老女人对你发牢骚,你还会觉得她是威胁吗? 可一提起赏赐的螺子黛,盈妃便皱起眉头,“皇后娘娘莫不是记错了吧,螺子黛一年可才上供一回。” 上次,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皇后蹙眉疑惑,“是啊,今年的螺子黛前几日就已经进宫了,皇上还特意交代了要留着,这些年后宫也就独独你有,让旁人羡慕的紧。怎么?皇上没赏赐你吗?” 盈妃顿时怒目圆瞪,冷哼一声,心里明白了什么。近日来锦绣宫那位可当真锦绣,连螺子黛都得了去,自己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等着皇后这老妇来笑话自己。 “罢了罢了,是本宫的不是,崔姑姑,你回长乐宫去拿一些来给盈妃妹妹。” “还是不劳烦皇后娘娘了,臣妾这些年的螺子黛用都用不完,有些都赏赐给下人了。” 盈妃站起身来不屑的笑着,妩媚的捋了下发鬓,“用久了再好的东西都腻得慌。” 皇后沉默不语的笑着。 盈妃白了一眼,“臣妾身体不适,失陪了。” 皇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也好也好,你好好休息,切莫坏了身子。”说完,和崔姑姑走出了雍和宫。 盈妃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绘儿,你看看皇后那得意的样儿啊,好像本宫是个傻瓜似的。” “盈妃娘娘聪慧,自然不会让她渔翁得利就是了。”绘儿勾起嘴角,“若说起来,瑾妃若是得了势,总比皇后得了势好,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锦绣宫。 “你小心着点,都这样了还进宫来干什么,不知道这内宫是什么地方吗?”瑾妃嗔怪的唠叨,又小心翼翼的扶着盛王妃坐下,“你呀,这个年纪了,何必呢,君逸和你不好吗?” 盛王妃慈眉善目,笑的温柔,“自然是好的,只是……君逸毕竟还是会离开我的,我总是想给王爷留下个孩子,想给君逸留下个手足相伴。” 瑾妃伸手抚摸着盛王妃的肚子,“年逾三十,可是鬼门关了。若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保佑保佑你娘平平安安的。” “他能听懂什么,你可 真是玩笑。”盛王妃看着瑾妃的脸色好了不少,心里也放心下,“最近皇上经常过来吧?你的气色好了不少,日子就该这样过才对。” “若不是你上次劝我,我也不会重获盛宠,如今这些虚的,对我来说本就不重要。我就是想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给先皇后一个公道。”瑾妃皱起眉头,“清漪,我反倒是更担心你些,你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又抚养大了君逸。若是、若是有朝一日……” 若是有朝一日沈君逸为了皇位做了什么,或者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沈君逸会怎样,赵清漪又该怎么办? 盛王妃淡笑着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好妹妹,你做的够多了,这些事都是我的事了。” “我将君逸视如己出,不管怎样我都是他母亲,他这个孩子还是很有分寸的,我相信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盛王妃叹了口气,“上次赌坊的事情他入了天牢,我真的快担心死了,他那个个性明知道不会做,可又有什么办法证明?走上了夺储之路,就再也没有安宁可言。” “但是……”盛王妃笑的坚定,“我会陪着他的。” 因为,那本该就是他的!应该是先皇后之子——沈君逸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店铺遭遇厉害官家 秋浓从外面回到流云居走进屋里,神色不安的看向坐在镜台前的乔松韵,“四小姐,奴婢回来了。” 今日秋浓再次去了那家店铺,谁知碰见了那官家的丫鬟,那官家知道有人对这店铺上心,生怕店主成事盘出去,索性来闹腾一番。秋浓气不过和她争吵几句,却不成想那丫鬟蛮不讲理竟然动起手来。 “还扬言说就算咱们盘下来也定会让咱们的生意做不下去,让咱们趁早思了这份心,她家大人可不是芝麻小官儿,让咱们当心着点!” 乔松韵并未回头,“到底是什么官而竟然这般猖狂?”她冷哼一声砖头看向秋浓,见她除了头发凌乱一些倒还好没受什么伤,稍稍放心了些。“我本也不想为与谁,本来做生意这事儿讲究以和为贵,可既然对方这样强悍,那也别怪我不讲究方法。” 秋浓抽泣一声,“小姐,咱们再怎么也只是闺中女子,何必跟官家打交道呢?奴婢看还是算了吧,要不奴婢再重新找个更好的?” 打听了这些日子,秋浓必定是觉得这个最好才和自己说的,更何况自己也是急了的,怎能再等?这个官员也过分的很,乔松韵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 “没事,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今日我要去给盛王妃诊脉,到时候再和盛王妃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得上。” “小姐……不和世子说吗?”秋浓不解为何不与沈君逸说。 和沈君逸说的确更好解决,可那边今日出现的是那家丫鬟,也就是说是那家女人或者主母在盯着这事儿,如此和盛王妃说也就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说说也就过去了,即便真的碰面解决也没什么大不了,权当作女人之间斗气。 可若是沈君逸出面,那便成了官场上的事儿,到时候沈君逸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人,岂非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万一对方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那自己可就给沈君逸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乔松韵微微一笑,将葡萄藤簪子插在发间,“多大点小事,不至于。” “四小姐,三小姐过来了。”玉兰在外面禀报。 乔松韵连忙将人迎进来,却看见卫氏换了身衣裳跟在乔青韵身后,看见乔松韵眼里又积蓄了泪珠马上要掉出来似的。 对于卫氏乔松韵心里比较复杂的,她也算是海氏那边唯一亲近之人,可她却又出卖了自己和乔青韵,若非乔正还有良心,若非祖母出面,只怕这出闹剧会 更加难以收场,到时候乔青韵和自己就会被赶出乔府,一切幻灭! “妹妹,我已经把卫姨留在身边了。她的日子不好过,府外还有个拣来的孙儿相依为命,那件事她也是逼不得已,所以……” “姐姐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是乔家的主人,你自己便可做主。”乔松韵笑着拉起她的手,“更何况姐姐身边本就没有得力的人,这是妹妹的疏忽,想来平日常常相伴,自是不觉得姐姐身边无人。” 乔松韵看向卫氏,突然屈膝行礼,卫氏连忙跪在地上,“四小姐这是干什么呀,折煞奴婢了。” 乔松韵微笑的看着卫氏,“卫姨,你是看着我俩生下的,如此特别的人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姐姐经历孤苦漂泊,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我身边,还请卫姨好好照顾姐姐,让她一生平安顺遂,永远不要让她落到独自一人的境地。” “卫姨,你可能做的到吗?” 卫氏含泪叩首,“四小姐放心,奴婢珍惜两位小姐的心不比任何人少,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三小姐。” 乔松韵点点头将卫氏扶起来,“有卫姨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把姐姐交给你了。” 在一旁伤感的乔青韵叹了口 气,“你们两个啊,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好像生离死别似的,以后大家还都在一处呢,谁照顾谁都是好的。” 两人坐下,乔青韵又给卫氏介绍了下乔松韵身边的人,又提起乔松韵和盛王世子订下婚约的事儿,开春便要嫁人了。 卫姨又是一番感慨,乔松韵得了好人家,海氏在天之灵也安心了。卫姨又想起来,“乔双找到奴婢的时候可不只是她一个人,我想着乔氏必定有靠山的,除了那位嫡出的兄长镇南大将军,怕也是没旁人了。二位小姐若是想要彻底扳倒乔氏,还是要先把这位靠山打垮了,等到镇南大将军自顾不暇,乔氏才能倒下。” “这一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奴婢对乔府的情况也了解了大概,二位小姐虽然聪慧,可这内宅里的争斗怕是伤不到分毫,起起落落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听到卫姨说这些,乔松韵不由觉得卫姨真是城府颇深,头脑灵活,的确是个好帮手。毕竟年纪大了,见识更多,在内宅争斗的事情上要比秋浓她们强得多。 乔青韵也是如此觉得,和乔松韵对视一眼,越发觉得留下她是对了。“那卫姨觉得眼下应该如何?” “虽说上次 二位小姐让乔晨和乔双都栽了跟头,可眼巴巴的没几天不又回来了吗?乔氏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早晚都会东山再起。”卫姨思忖片刻,“乔双是嫁给了商贾,没什么希望了,乔晨名声本就差,若是再娶个家世条件比乔家好,又和乔氏对着干的,那乔氏可就真的没指望了,哪还有心思对付咱们?” 乔松韵赞同的点头,“可乔晨的婚事乃是乔家大事,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四小姐放心,这件事情不是还有乔老夫人么?乔氏不孝,乔老夫人也不会找个软弱的孙媳妇让这个家不消停。” “卫姨说的有道理,这事儿还是需要祖母出面才行,不过首先还是要有个人选。”乔青韵看了眼乔松韵,这人可不好找。 卫氏轻笑,“这事儿不过是长远的计划,眼目前的咱们还有个办法。” 乔松韵惊喜的看着她,“卫姨请讲。” 卫氏神秘兮兮的凑近二人,耳语几句。乔青韵立即表示同意,这个想法乔松韵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同样的人选不好找。 卫氏知道了乔松韵的担忧,“二位小姐放心,若是信得过奴婢,这件事情奴婢来安排,定会让乔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世子允许的隔墙倾听 盛王府今日静悄悄的,乔松韵四下看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面带路的家丁一直将她领到了沈君逸的住处,乔松韵不知为何。 “四小姐,属下在此恭候多时了。”余力弯腰行礼,“请四小姐跟属下过来。” 乔松韵不知道沈君逸又要搞什么花样,只得跟着余力过去,停留在了一处沈君逸书房的后院房内。房内的设施简单,墙壁很薄,能清楚的听到书房内的交谈。 此时沈君逸的书房里应该还有一位年纪不大的臣工,别他唤作‘陈大人’。 “这么说来陈大人是要彻底清查此事了?” “世子的话有些不妥,其实子谋一直想要整治京都官员混乱之态,天子脚下尚且不能清明自重,那远处州郡岂不是要翻天了?拖到今事今日,一来是因为圣上一直致力于边疆战事,若是提及此事必定会损伤内部根本,内外都乱岂不是人心也乱?二来此事若是真的查起来必须要连根拔起,若非如此只是流于表面,子谋倒不如不查,反而会给侥幸之人留下咱们只是做做样子的心态,以后岂不是变本加厉?” “嗯,陈大人说的有理。”沈君逸点点头,沉默一下转而又说道,“单凭陈大人一己之 力,只怕难以整治,也没个契机。我倒是想好了一个合适的时候,不知道陈大人可愿一试?” 陈大人连忙作揖,“还请世子赐教。” “过些日子河西隋茂便要押解回京审问,我可以举荐陈大人来做这案子的主要调查之人,陈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这隋茂性格刚直,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拒不开仓放粮乃是因为贪赃枉法弄没了存粮,所以对旁人来说也是个烫手山芋。若是举荐陈大人接了,也未尝不能成事。” “届时陈大人查清楚了隋茂的事情之后,我可从旁协助借机清查所有官员,尤其是京都各部,陈大人全权负责。如此一来,顺理成章,皇上也必定会赞成。陈大人意下如何?” 陈大人蹙眉思忖片刻,不由得笑了,“世子这么做只怕不只是想要帮子谋,世子的目的又在何处呢?难不成世子是指望子谋能在查案过程中给世子放水一二?” 这陈大人倒是刚正不阿,在后面听着的乔松韵不由得赞许点头,只是过刚易折,尤其是在官场难免会有凄凉的下场。 “陈大人大可放心,我并无此意,我的目的在隋茂。”沈君逸打开天窗说亮话,“隋茂于本世子而言不是小事,陈 大人聪慧自然能猜出一二,本世子已经查出河西的情况,所以相信隋茂无辜。” “但若是落到旁人手中,加以局势干扰,不知还能不能让真相水落石出,所以陈大人正直,本世子相信定能秉公办理。” 陈大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管结果如何,世子可都认?” 沈君逸点点头,“只要是事实,本世子绝无二话。” “好,君子一诺!” 两人交谈完毕,余力又带着乔松韵进入书房,沈君逸坐在椅子上喝茶,瞟了她一眼将茶盏放下又倒了一杯,“听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吧?” 余力尴尬的脸红一下,果然忘了给乔松韵上茶,沈君逸还真是了解余力这粗心大意的性子。 乔松韵微笑着坐了,“不碍的,倒是世子说了这么多,应该累坏了。此类机关算计,运筹帷幄可是颇费心力,只怕之前叮嘱世子多休息的话算是白说了。” 沈君逸抬头忍不住笑,“韵儿放心,我每日清晨舞剑,身体不错的。” 提起舞剑,乔松韵自然想到了送给他的‘世子簪花图’,不知道沈君逸看见自己发鬓簪花是什么心情。 “韵儿调皮,我还以为你这次来会直接给我簪花,看看实际模样。” “世 子,我可是很贤良的,怎会拿世子取笑?” 沈君逸嗤笑,“随你。” 乔松韵又问起盛王妃,今天可是来给盛王妃诊脉的。沈君逸叹了口气,“到了现在你还没明白我叫你过来是为什么,今日母亲不在府中。后宫临时有事,旌旗和母亲都进宫去了。” 难怪,家丁直接将自己带到沈君逸这儿了,只是……余力为何让自己听到那些话?乔松韵这才想到关键之处,疑惑的看向正在盯着她的沈君逸。 “傻丫头,现在才反应过来,让人卖了都不知道。”沈君逸嗔怪的笑了,“好好交代吧,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从实招来,我审审你!” 乔松韵难得听到他这般语气,“世子莫不是疯了,要审我呢?” “审的就是你!”沈君逸语气宠溺,“西市的商铺不好处理吧?可是碰了一鼻子灰正无处诉苦呢?” 什么?乔松韵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世子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可是秘密的很,就连乔青韵也不曾知道,沈君逸莫不是又悄悄去了流云居偷听自己和秋浓说话不成?还是玉竹玉兰两人知道了什么,报告了沈君逸? 乔松韵心底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沈君逸的关注和问候 还真是让她‘热泪盈眶,哭笑不得’啊! 沈君逸斜睨一眼笑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你和秋浓两个自以为天衣无缝,做的比查案还秘密,只可惜你低估了咱们余力的痴心。” 此话何意? 原来余力这心尖尖上的人秋浓,即便人山人海之中余力也能一眼看见,好巧不巧余力去西市办事,恰好碰上了乔装打扮的秋浓,不知她为何如此,又去做什么。余力便跟上去悄悄调查了事情原委始末,这才知道那家店铺的事情。 回来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可不仅仅是乔松韵要买下店铺的小事,还涉及到了朝中官员霸市问题,所以就冰雹了沈君逸知晓。 乔松韵只觉得自己可笑,忙活了大半天还不如人家一个巧合来的快。无奈的想到刚刚沈君逸和那位陈大人的话,“所以今日你是特意让我听到陈大人要彻查京都官员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事儿?” “那……你是顺便帮我,还是……”还是特意就是在帮我?乔松韵不好意思问出下一句,只觉得若是因为自己才有了这事儿,未免太过夸大其词。 沈君逸勾起嘴角,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松韵,“只要是你的事儿,顺便或是特意,我都占得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小姐不要妄自菲薄 乔青韵和卫氏本是出来寻人的,却不成想碰见了多日不见的萧凯年,乔青韵和卫氏略显尴尬,虽说出来寻人的目的是什么萧凯年并不知晓,但乔青韵毕竟心中没底,总觉得亏心一般。 “三小姐今日怎么得闲?没和松韵一起?”萧凯年有些奇怪两人素日说形影不离也不为过了。 乔青韵笑着垂下头,“妹妹今日要去盛王府给盛王妃诊脉,我和卫姨有事要办所以才出来的。” 萧凯年了然点点头,又看向乔青韵身后的卫氏,乔青韵对这妇人的态度和称呼十分尊重,之前并未见过乔青韵身边除了乔松韵那些以外的人。萧凯年又觉得乔青韵有些闪烁其词,不禁多问了一句,“这位长辈我倒是从未见过,三小姐可否介绍一下?” 乔青韵连忙简单的介绍了卫氏,说是从前母亲身边贴身伺候的。 卫氏上前行礼,“见过萧公子,萧公子太客气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奴婢只是个奴婢,承蒙三小姐四小姐抬举,才称一声卫姨。萧公子唤我卫氏便是了!” “既然三小姐和松韵都叫你卫姨,我又怎敢唐突?”萧凯年也唤声卫姨,十分尊敬,“这附近的巷子多,人群也复杂,三小姐和卫姨两个 女人在这里恐怕多有不便。我恰好也在附近办事,不如我和二位一道去吧。” “这……”乔青韵有些尴尬,“萧公子,此番涉及家事,只怕不太方便。” 萧凯年没想到乔青韵拒绝的如此干脆,无奈的笑了,“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了,若是有需要的话大可以提我的名字,兴许管用。” 这附近可都是秦楼楚馆,萧凯年确定提他的名字管用? 卫姨和乔青韵心中都有些讶异,告别了之后卫姨才打听起萧凯年来,听到他的身份背景,卫姨不禁感叹。 “的确是翩翩公子,既是状元郎,也定然文采风流。三小姐的婚事未定,倒是可以多接触接触的。” “卫姨切莫乱说!”乔青韵情急的都想捂住卫氏的嘴,“那萧公子家世背景,学识才貌无一不是京城翘楚,岂是我能高攀的?可别平白的让人听去了笑话。” “三小姐这是什么话?四小姐都找了盛王府,三小姐又能差到哪里去?” 乔青韵皱起眉头,“卫姨这话不要乱说,妹妹若听了,还以为是我心存攀比嫉妒,坏了姐妹情谊。” 卫氏连忙低垂下头认识话说的逾越,“三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三小姐也该为 自己的婚事上上心。三小姐和四小姐一母同胞,定然都是极好的,奴婢不想让三小姐你妄自菲薄。” 乔青韵无奈的笑着,“我呀?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那都是松韵的朋友,我不想参与其中,无论是什么关系都想要敬而远之罢了。” “三小姐考虑的也对,奴婢看得出刚刚那位萧公子要和四小姐更熟识一些,唤您三小姐,唤四小姐名讳,显然是个有心的。三小姐为了和四小姐之间的姐妹情份,也是考虑良多。若是如此,三小姐离远些也是好的。” 卫氏没想到乔青韵如此通透,心里更是高兴。“世上还是血脉更亲近,不管到什么时候,姐妹之间必定会相互扶持的,三小姐如今如此顾念四小姐,将来四小姐也会惦记你。” 乔青韵会心一笑,“就是这个意思了。”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条巷子,卫氏上千敲了敲门,有人开了,两人四下看看这才进了院子去。而巷子拐角处的萧凯年缓缓走了出来,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地方他是知道些的,乔青韵怎么会到这里? 乔松韵从沈君逸那出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算早了,谁知到了门口恰好碰见从内宫回来的盛王妃。盛王妃见到乔 松韵连忙又将她留了下来用晚膳,乔松韵因停留的时间过长,总觉得太过失礼,几次三番推辞却无奈盛王妃盛情相邀,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便叫人回到乔府给乔老夫人和乔青韵送信,也好让她们安心。 乔氏却对这颇为不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整日待在未婚夫婿家里是什么规矩?也不怕丢了乔家的脸面。” “你若是能安静,咱们乔家的脸面就丢不了!”乔正冷哼一声,“近日朝中事多,你可别给我添乱,看住了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故意的不成?” “无心的也不成!”乔正白了一眼,十分厌恶她的臭脾气,“过几日陈夫人邀请官眷过府挑选宫中中秋节所用花卉,帖子也送到了我们乔府,到时候你带着几个儿女去,别失了体面。” 乔氏一听是陈夫人的选花宴,又涉及到中秋宫宴,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老爷,这几个儿女……是不是都要去啊?” 乔正明白她的心思,不屑的放下碗筷,“你若是不嫌丢人大可以都带去。” “老爷以为我会带双儿?”乔氏轻哼一声 ,“老爷也太看不起我了,放心,双儿已经嫁人了,容貌又有失仪表,我是不会带她去的。” 乔正凝眉有些疑惑,可着实对乔氏的心思也不感兴趣,径直离开了。 盛王府。 盛王妃听了乔松韵说的事情,莞尔一笑,“我当是多大的事儿,也至于逸儿这般严肃的来和我说。你放心,就算是你不来,凭着我和松韵的关系,我也马虎不得啊。” 乔松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劳烦盛王妃出面,松韵着实过意不去。” “松韵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就当作我是给逸儿这个面子,反正他是替未来媳妇来求的,也没什么好丢脸,是吧?” 沈君逸无奈的红了脸,“母亲就别取笑了。” 盛王妃高兴的笑起来,“放心,冯夫人我是见过的,也算打过交道,和她先说了情况,她不会扶了我的脸面。况且冯华叔的逾矩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到时候也不会耽误了你们朝中的事情。此番,权当作是我私人要来的面子。” “母亲聪慧。”沈君逸正是这个意思,恰好可以权衡两边。 “母亲哪有你这位未来媳妇聪慧?”盛王妃笑着看向乔松韵,“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还有一件事……要求松韵!”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采织是个好人选 乔青韵回到府上的时候华灯初上,幸好没遇见旁人,不过问了流云居的人,乔松韵留在了盛王府用晚膳,乔青韵点点头想要回自己房间,可转念想了想又让卫氏把玉兰叫了来。 “听妹妹说过玉兰姑娘的手艺很好,最会做汤羹,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玉兰不假思索,“芙蓉羹,这个季节最好了。” 乔青韵听了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玉兰姑娘做一碗芙蓉羹给我可好?” 玉兰笑着应下了,“三小姐尽管吩咐便是,有何麻烦的,奴婢这就去。” 卫氏见玉兰出去,这才问,“三小姐想喝芙蓉羹?” “不想,但我有用。”乔青韵笑着倒了杯茶,“乔氏身边的人卫姨可认得?” “是那个叫扶桑的?” 乔青韵摇了摇头,“是那个叫采织的,比扶桑长的水灵,年纪也稍微大些的。” 卫氏想了想,虽然她刚刚入乔府,但好在乔氏身边的人倒是接触过几个,那个采织第一眼看就十分漂亮,更多几分成熟的风韵,让人难忘。 不一会儿玉兰的芙蓉汤就做好了,乔青韵微笑着点点头,打开闻了一下便夸赞玉兰的手艺的确很好。站起身来让卫氏将汤羹放入食盒。 玉兰诧异,“三小姐不吃吗?” “ 玉兰你误会了,这是我要送去给父亲的,他一直忙公事到深夜,我想给他送去,多谢你了。” 玉兰笑着点头,“三小姐有心了。” 乔青韵朝着乔正书房走去,刚刚已经派卫氏打听过,今日乔氏回了镇南大将军府,所以不在乔府。乔青韵故意走的很慢,经过乔氏居住的院落,恰好碰见采织正要去掌灯。 “三小姐!” “采织,夫人还没回来吗?”乔青韵明知故问。 采织点点头,“夫人刚刚传来消息,是快要回来了,不过还没从镇南大将军府上出发,奴婢便先来掌灯,准备一应洗漱的用具。” “哦,原来如此。”乔青韵意味深长的笑了,“采织啊,我正要送点吃的给父亲,他日夜在书房操劳,夜深了肚子想必早就空了。不过我想起来,妹妹一会儿也要回来,我得回去给她再备下点,能不能求你……帮我给父亲送过去啊?” 采织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这……若是准备的迟了,夫人回来要骂我的。” “采织,书房离夫人的住处也不远,你就权当是为夫人尽心嘛,父亲听了说不定还会感谢夫人呢,到时会你不就是功臣了么?” 采织听了这话正要答应,可谁知有一只手提前将食盒接了 过来,“还是我去吧!” 乔青韵转眼一看有些愣了,“妹妹……” 乔松韵笑看着她,“姐姐不必担心我,这么晚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这个就我给父亲送去好了,正好我也要和父亲说点事情。”说完,直接带着秋浓去了乔正的书房。 流云居内,乔青韵等乔松韵回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她明知道自己不是单纯的让采织送东西,为何还要横加阻拦?乔青韵想不明白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乔松韵走到她身边坐下,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可自己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她自小学习医书,悬壶济世不敢说,但却不想害人。如今因为仇恨报复,也只是针对那些和她有关的,并非要不择手段的拉所有人下水。 刚刚回到流云居的时候,玉兰就已经把事情和她说了,她当即觉得乔青韵所为没那么简单,于是加快脚步过去。 “于姐姐而言,或许是为了我们好,可是妹妹觉得我们不能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哼,比如说乔氏?乔双?还是谁?”乔青韵深吸了口气,“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乔松韵垂下眼眸,“采织虽然长的漂亮,年纪有些大了,但在乔 氏身边伺候至少是个无辜之人。姐姐让她给父亲送吃的,红袖添香,温暖如玉,发生点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许姐姐也就是这么计划的,恰好今日乔氏不在。” “但是,采织若是不愿意呢?”乔松韵眉尖轻佻,“若是她不愿意,闹出什么来,你要她今后如何活?” 乔青韵的计划没错,在乔氏身边的人身上下手,这刀才能最捅心窝子,伤的最深。可若采织不愿意,乔松韵和乔青韵就是害人了。 乔青韵突然笑了,本来和乔松韵相似的脸上竟然多出了几分妩媚冷艳。“在妹妹眼里,难道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吗?也罢,姐姐经历的多了,自然是知道人心险恶,事态凉薄,也不屑旁人说我什么,以为我什么。”她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乔松韵,“这些脏了妹妹手的事情就让姐姐来做,妹妹就朝着那光辉灿烂的前程去,姐姐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的。” “姐姐!”乔松韵诧异的心都在颤抖,根本不知道乔青韵在说些什么,“姐姐,我并没有怨怼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乔青韵笑着拉住乔松韵的手,“傻瓜,我会不明白吗?我知道,尽管乔氏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你还是不想伤及无辜,你 心底终究是干净的。即便装作再决绝狠厉的模样,可到底下不去手。” “姐姐说我的对,但我也绝对不会忘了她的作恶。” “妹妹以为那个采织当真是姐姐送上门的吗?”乔青韵冷哼一声,“姐姐最爱的人是你,自然会顾及你的感受,所以不会伤及无辜。那采织家境贫寒,从小跟表哥订了亲,与她表哥青梅竹马十分和美,本来前几年就想着求乔氏给个恩典嫁出去,可乔氏刚愎自用,不肯放她出去。” 乔松韵一听顿时皱紧眉头,“所以采织难道还要报复乔氏?” 乔青韵撇了撇嘴,“这个姐姐倒是不知,但采织可是有给父亲做小的打算!” 这么一听,乔松韵顿时知道乔青韵定是看出了些眉目,所以才会顺水推舟。现在想想刚才竟然那么想乔青韵,当真是太过分了。 乔松韵连忙给乔青韵行了一礼,“姐姐,是妹妹对你不住,不该怀疑你的。” 乔青韵连忙扶起她来,“说什么傻话?你那不是怀疑,只不过是心地善良罢了。妹妹放心,有姐姐在这些事都有姐姐呢!” 自己本就是个经历过肮脏污秽之人,再做什么都无所谓黑上加黑,可乔松韵不同。她的妹妹永远都会清风霁月、锦绣灿烂…… 第一百三十六章 瑾妃诊脉的玄机 锦绣宫。 这还是乔松韵第一次跟着盛王妃来到锦绣宫,这位瑾妃娘娘可谓是籍籍无名,乔松韵就算是在前世也听说的甚少。不过她倒是也知道这位瑾妃娘娘曾经也是备受盛宠,后来不知怎么,就一直有病在身不曾承宠。 近日也不知怎地,竟然又被皇上想起来了,还是分疼爱照顾,按照她这个年岁来说也算是殊荣了。 盛王妃求乔松韵的事儿便是给这位瑾妃娘娘诊脉、看病,想来是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否则宫中御医众多,高手不在少数,盛王妃也不用特意让她过来。 “民女乔松韵,见过瑾妃娘娘。”乔松韵亦步亦趋跟在盛王妃身后行礼,生怕多了一步坏了规矩,给盛王妃丢人。 瑾妃声音十分温柔平和,“快起来吧,都是自己人。” 乔松韵起身抬头,才正看到瑾妃的样子。说实话瑾妃不算美,但有着一股民间女子的温婉贤淑,让人觉得就好像回家了一般自在。 她似乎明白了皇上为何会喜欢这个年纪的瑾妃,宫中从不缺乏美貌高贵的女子,但却很少有瑾妃如此平淡温顺,带着烟火气的女人,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这孩子倒是真如你所说,生的干干净净招人喜 欢。”瑾妃打量了乔松韵一番,只觉得她素雅非常,相貌不俗,最重要的是十分有灵气,美的不呆板。 盛王妃点点头,“那是自然了,松韵心性淡雅高洁,打扮的清新爽快,让人一看了都觉得心情大好,豁然开朗。” 乔松韵微微一笑,十分配合的打趣,“原来松韵还有这个作用,以后定然要多多看望盛王妃,好让盛王妃心情总这般好。” 两人听了尽是欢笑,“多可人的孩子,看到她倒好像是和君逸重叠了一般,都是那般素雅的,天生一对,天生一对!” “瑾妃,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松韵可是很害羞的。” 瑾妃唤来身边丫鬟,“松韵啊,这是本宫送给你的见面礼,初次见面不知你的喜好,所以准备了这支蝴蝶金钗。” 那支蝴蝶金钗十分漂亮,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点缀了彩色宝石,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盛王妃却皱紧眉头,“瑾妃,这不是你要留给旌旗的吗?怎么拿出来了?” 留给沈旌旗的? “嗨,本宫倒是想留给她,可旌旗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死活都不肯要,说自己是展翅飞翔的雄鹰,要这女儿家的蝴蝶有什么用?徒有留恋花丛的心,却 没有爱花护花之意。”瑾妃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盛王妃也跟着笑起来,“还真是,不过旌旗住在盛王府你也不用担心,改天我给她请个教引姑姑,好好教她便是了。” 瑾妃表示同意,随即看向乔松韵,“松韵,你可千万别多心,并非是旌旗不要才给你。这东西本宫是诚心送你的。” “瑾妃娘娘哪里话,瑾妃娘娘能惦记着松韵,松韵就很高兴了。说不定等松韵戴着让郡主看见,郡主瞧见好了,便又要回去了呢,到时候岂不是也了了瑾妃娘娘一番心思?”乔松韵生怕瑾妃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解释。 不过想想沈旌旗若是戴着这蝴蝶簪子的场面……还真是有点蹩脚。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将身边的人都找借口打发了出去,乔松韵才有机会给瑾妃诊脉。不过也不得不感叹这后宫的水的确很深,瑾妃心思缜密,没有直接让乔松韵在那些宫人面前诊脉,生怕透露了消息。 乔松韵诊脉过后心思有些凝重,她思来想去了半晌没有说话,又问了瑾妃一些平日的喜好和饮食习惯。 盛王妃见乔松韵不大对劲,和瑾妃交换了个眼神。瑾妃和 蔼的笑着收回了手臂,“松韵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本宫还是心里有数的,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叫你过来。” “恕松韵斗胆,瑾妃娘娘的脉象并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被药物遏制住了一般,所以才会一直病情缠绵。难道宫中御医并没有和瑾妃娘娘提及此事吗?” 瑾妃眯起眼睛,略感寒光,“多久?” “怕是有些年头了。” “可明显吗?” “宫中御医的水平,应该看得出。” 瑾妃冷哼一声,“看来还真不是巧合啊。” 盛王妃叹了口气,握住瑾妃的手,“我就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看来是不能再拖了,瑾妃娘娘还是要早作打算才好。” 乔松韵和盛王妃离开锦绣宫后,本想一道出宫,却不成想碰到了岳陆离。乔松韵有些诧异,更没想到岳陆离竟然上前来和她打了招呼,更和盛王妃熟络的不行。 盛王妃看似热情,但却始终保留着一线距离,乔松韵倒是有些惊讶不知为何。 按理说,岳陆离和沈君逸自幼相识,盛王妃应该对岳陆离的印象不错,可为何会略显生疏? “盛王妃和乔四小姐是进宫来看望瑾妃娘娘的吗?陆离也听闻瑾妃娘娘最近身子有了不少起 色,旌旗郡主应该也很高兴吧?”岳陆离深谙后宫之道,对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了如指掌。 而显然乔松韵便不那么清楚了,不得不感叹岳陆离知道的还真多。若非有盛王妃在无需她开口,只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旌旗我倒是没见着,不过瑾妃娘娘的身子好了,我看皇上倒是放心不少。今日皇上时长去锦绣宫探望,对瑾妃十分关怀。”盛王妃别有深意的笑了,“陆离,今日我进宫匆忙,就不去看望盈妃娘娘了,你代我问好吧。” 岳陆离连忙屈膝一礼,“盛王妃客气了,改日陆离定当登门拜访致谢。” 三人扯了扯嘴角,便分开了。上了马车盛王妃才看向乔松韵,“你可知道岳陆离是什么人?” 乔松韵不解盛王妃为何会这样问,只能点点头,“丞相之女,盈妃的侄女。” “她还是京都才女,不说第一,也是翘楚。她从小和君逸一起长大,对君逸颇有心思,当年还被皇上玩笑过,要把她嫁与君逸为世子妃。”盛王妃毫不隐瞒,无奈的拉着乔松韵的手叹气,“我知道你性子单纯但却不蠢,将相侯门之家本就有很多无可奈何,但现下你自己可就要看清楚前路如何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陆离心思盈妃相问 前路? 乔松韵不明白盛王妃的意思,“如今世子已有婚约,若非意外,难道岳陆离还会存留这份心思吗?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王妃……莫不是多想了吧。” 其实乔松韵虽然知道岳陆离对沈君逸仍有迷恋,可也认为岳陆离是个知书达理、自诩骄傲的女子,总不会做小,更不可能让沈君逸贬妻为妾,所以…… “所以说你蠢啊!”盛王妃嗔怪,“今日你也见到了瑾妃,她是糊涂的蠢人吗?可如今她却被下毒多少年太医们都不敢多嘴,可见人心复杂险恶。后宫之中如此,王侯将相甚至是官员后宅也好不到哪去,多的是腌臜手段。” “岳家不是普通人家,所以你若是想和君逸在一起,就不能掉以轻心。很多事情,总不是按照你计划的方向去演变的。” 乔松韵点点头,若有所思,“松韵明白。” 盛王妃看着她的模样也有些心疼,“你呀,也不用怕,我看君逸对你的心是再装不下旁人了,我也会护着你的。”盛王妃笑着摸了摸乔松韵的头发,却突然看到她头上十分隐蔽的葡萄藤簪子,顿时愣住了。 “你、你这是葡萄藤簪子?这是从哪得来的?” 乔松韵连忙抬起手摸到那发簪摘下来,“这是世子送给我的,怎么了?” 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盛王妃含泪抚摸着簪子,“没错,就是这只簪子,我不会认错的。是君逸送给你的,那就更没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王妃好一会儿才抚平情绪,“这簪子乃是先皇后赵氏的遗物,也就是我亲姐姐的东西……” 雍和宫。 盈妃见到岳陆离过来十分欢喜,毕竟是亲姑侄,盈妃对岳陆离向来疼爱有加。拿出许多东西来给岳陆离,又让绘儿拿出糕点瓜果,生怕亏待了岳陆离似的。 忙活了好一阵子岳陆离乐不可支,“姑姑快别忙了,一会儿咱们没说些旁的什么,倒是尽搬东西了。” “姑姑还不是怕缺了你的?最近皇上来雍和宫少,赏赐也少了许多,不过姑姑给你留下的都是最好的。如今你也不小了,眼看着应该定亲了,得多准备些钗环,平日里用不上,也得算作嫁妆啊。”盈妃都替岳陆离打算的妥妥当当,自己无子无女,就这么一个亲近之人。 岳陆离也知道盈妃对自己视如己出,“姑姑,近日……皇上都去锦绣宫那边吗?” “你怎么知道的?”虽说这在宫里不算秘密,可岳陆离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千金,这种事也总不至于传到她的耳朵去。 “刚刚陆离在来的时候遇到盛王妃和乔四小姐了,她们刚从锦绣宫出来。” 盈妃不屑冷笑,“是盛王妃说的?那个老女人竟会做这些让人赌气的事儿,自打赵皇后没了,宫里这些人她也就和瑾妃来往。如今瑾妃得势了,她自然更亲近了。” 岳陆离对盛王妃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她既然能带着乔松韵入宫见瑾妃,那也就是说对乔松韵十分认可和偏爱。想到这里,岳陆离不禁有些怅然,“瑾妃娘娘聪慧,讨得皇上欢心,姑姑近日还是勤快些吧,皇上不来,姑姑总要去皇上那看看,不能被动啊、”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操心?”盈妃轻笑,“皇后已经来找过我了。” “哦?到底坐不住了?”岳陆离无奈的笑了,“这刚几天!” 盈妃白了一眼,“无非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想做渔翁,也得看我答不答应。以为自己聪明呢,实际上咱们这位皇后除了一个儿子,剩下连脑字都不曾有。” 帝王子嗣寥落,也只能母凭子贵。 盈妃 是岳家在后宫的大树,岳陆离的婚事盈妃也是要联络最多的,她若是倒了整个岳家都会被撼动。 “那姑姑打算怎么做?” 盈妃瞥了瞥茶沫,“自然是不能便宜了皇后了。” 岳陆离皱起眉头,想起乔松韵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姑姑,其实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讲……” 岳陆离将乔松韵的事情说了一遍,盈妃多年来也知道岳陆离对沈君逸的心思,早也听说过沈君逸订了亲,却不成想竟然只是个庶女,而且毕竟也是瑾妃那边的。 盈妃思来想去,看了看岳陆离,“我的好侄女,话说到这个份上,姑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是说谎的话,以后你可莫要怪我。” “姑姑请讲、” “陆离,如今你是不是还想要嫁给盛王世子?” 这问题问道了岳陆离心坎里去,本来她知道沈君逸定亲之后,已经想要退出。可知道乔松韵的为人,又经过岳启伦的劝说,岳陆离的确是动摇了。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抢来的,她不论什么都比得过乔松韵,为何要送给她? 岳陆离笃定的点了点头,“姑姑知我,我的心思一直都在世子身上,但陆离一 身孤傲,自诩洒脱,若是不能做世子妃,那便罢了!” 盈妃嗔怪的白了一眼,“说什么傻话,姑姑难道还会让你给世子做侧妃不成?若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姑姑就帮你达成所愿。” 乔松韵撩开车帘看见一处风月场所,“确定就是这里吗?” “小……”卫氏连忙改了口,“公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弄错的,刚刚乔晨跟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进了这里。” 乔松韵勾起嘴角下了车,直接走进去要了个挨着乔晨的雅间,位置极佳,中间只是隔着屏风软墙,还能偶尔听到旁边的动静。 乔松韵来这场合不是第一次,知道玩得开的地方大都是这种半封闭半敞开状态,更加刺激,也更加彰显人性。乔松韵没有来的一阵恶心,喝了口酒强压下去。 卫姨早就下去安排,隔着稀疏的竹帘能看到一大堆姑娘进了隔壁,其中有那位那日特意去见的巷子里的姑娘。 卫氏走进来朝着乔松韵点点头,“三小姐不必担心,今日能成事,乔晨被小爵爷带坏的不行,那小爵爷便是这脏地方的病,乔晨也错不了。” “哼,告诉颜值姑娘切莫害了旁人,我要的只是乔晨下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穆赫质入乔府 乔松韵回到府上没见到乔青韵,也没看见卫氏,问玉竹玉兰也不知道二人去向,想起之前两姐妹贪心的那晚,便明白了什么似的。 也罢,乔青韵经历的多了,办事更加沉稳,乔松韵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他们两个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四小姐,老夫人听说您回来了,请您过去见见人呢。”秋浓的表情也有些疑惑,没等乔松韵问是见谁,便说道,“是夫人娘家的人,镇南大将军内人的亲外甥女,原本小时候也是来过府上的,后来便没什么联系了。” 镇南大将军的夫人娘家有个妹妹嫁给了姓穆的将军,穆将军原本是镇南大将军麾下的副将,后来因为十分出色,又有镇南大将军提携举荐,便去了东边镇守,的确是好些年没回京了。 这位穆小姐若是乔松韵没记错,应该是叫穆赫质,很特别的名字,让人记住也难,忘了也难。 虽说是乔氏的娘家人,但这位穆赫质小姐品行还算不差,至少按照乔松韵的回忆看来是个和乔氏不一样的小姑娘。更何况这是祖母叫的,她怎能不去? 到了乔老夫人处给乔老夫人和乔氏,还有乔氏的妹妹穆夫人请了安,乔松韵转头看向穆赫质,眼底不可察 觉的闪过惊艳。 穆赫质比小时候更漂亮,容貌秀丽如山水一般,既不过于缠绵,又不过于英气,这种融合堪称完美,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浑身上下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娇媚可人,却又雅致端庄。 “这位便是穆赫质妹妹吧?” “四姐姐安好,赫质多年未见四姐姐了,四姐姐真是越发漂亮了,刚刚一进来赫质都不敢认了。”穆赫质虽然字面的意思很奉承,但说出来却让人觉得顺耳。 想来这也是一种优势。 乔松韵笑容灿烂,“妹妹谬赞,比起妹妹来,我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乔松韵不算是见人就热络的人,可和穆赫质聊天不算费劲,穆赫质 长袖善舞,什么话题都能聊下去。 两人也不知真心假意的聊了一会儿,乔氏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我妹子妹夫多年没有回京了,这次是来回京述职的。本是想着赫质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应该学学规矩什么的了,妹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家事繁重,真心是无暇顾及,所以……” 所以? 乔老夫人瞟了一眼,又看看穆夫人哀怨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乔松韵进来的时候也看到穆夫人的脸色,多半是病体缠身消耗所致,若非如此 只怕也不愿意让旁人来照顾自己的女儿吧。骨肉分离,这一点,乔松韵觉得穆夫人还是做不出来的。 “哎,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乔家不是什么大户,但吃穿却还使得。姐妹们也能一块儿做个伴儿,赫质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她。不过进了乔家,就得按照乔家的规矩来,旁的不说,首先便是不能兴风作浪!”乔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瞟了眼乔氏,“可能做到吗?” 乔氏听了脸色铁青,当着自己娘家妹妹的面竟然这么数落自己,老夫人是诚心不给自己脸面了。不过为了能成事,乔氏低眉顺眼也得答应。 穆赫质是个聪明人,连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乔祖母放心,赫质一定会听话的。” 乔青韵坦然自若的听着隔壁传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几杯酒下肚有种惆怅的滋味。乔氏来报已经成了,乔青韵冷笑一声没有动弹。 “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走吧!” 卫氏点点头,“这样也安全些,刚刚奴婢出去打探的时候,看到了沈旌旗和元国公府的小公子过来,一脸的怒气都憋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这话倒是让乔青韵楞了一下,沈旌旗和元十里?她努力回想着两人,自然明白两人 之间的关系,所以就更疑惑了,唯一能让两人联系起来的,怕也就是小公爷元知书了。 乔青韵顿时瞪大眼睛,“卫姨,隔壁那群人里,没有元国公府的小公爷吧?” “这个定然没有,奴婢确定。” “若是如此,沈旌旗和元十里来干什么呢?” “来找元知书!” 突然一道声音打乱了乔青韵的思绪,乔青韵猛然僵硬,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心神不宁,他窥探一般,看穿了什么? 卫氏没见过沈君适,但见他气度不凡,乔青韵又没开口赶人,便也没做声。 沈君适瞧着走进来坐在了乔青韵对面,“想不到乔三小姐竟然喜欢到风月场所喝酒,这爱好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端王不是也很喜欢吗?”乔青韵看见沈君适便没什么好话,她向来最会讨喜,但沈君适这个人……没理由的厌烦。 “端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乔四小姐这么急着走,莫不是事成了撒腿逃跑?要不要我送你回乔府收拾细软?”沈君适满脸调侃,但乔青韵却脸色苍白,刚刚的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又或者说他洞悉到了什么? 沈君适拉着她的衣袖坐下,“急什么啊?不过是喝杯酒而已,乔四 小姐不会不给面子吧?” 乔青韵见他没说旁的,大不了打死也不承认就是了,“不好意思端王殿下,喝酒我的确不擅长,更何况端王是多金贵的人,这面子怕是我给不起吧。” 沈君适就喜欢她这幅怼天怼地的样子,和乔松韵不亏是姐妹,还真像啊。沈君适倒了杯酒,“你也说了本王是多金贵的人,又攥着你的把柄,所以乔四小姐还是别执拗了,喝吧!” “你!”乔青韵咬了咬牙,看着沈君适轻佻眉尖威胁的模样,只好忍气吞声的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你这样。” 而此时,元十里和沈旌旗站在门前对视一眼,见元十里的表情有些犹豫,沈旌旗连忙用眼神威胁了一下,你可是答应了的! 元十里只好踢开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元知书和几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床上瞬间弹起来。 “什么人?不要命啦!” 元知书霸道蛮横惯了,还没有谁敢坏他的好事,正玩得尽兴,不成想却坏了兴致。 沈旌旗冷哼一声,走进屋里,“啧啧啧,小公爷,你说说到底是我不要命,还是你不要命啊?”她嫌恶的拎起地上一条玉佩摇晃几下,笑的像只狐狸……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萧凯年发现了什么秘密 乔松韵匆匆回到流云居,身边的玉兰脸色不太好,毕竟是来了个沈君逸以外的男子,又那般……出众! 玉兰瞟了眼乔松韵的神色,心底更是打鼓,乔松韵还不曾有这般急着见谁。 “四小姐你慢点,这不就脚下到了么,别再摔着自己。” 乔松韵没理,见到正厅的萧凯年也是神色不宁,连忙上前,“这个时候来找我,到底是怎么了?” 萧凯年瞟了眼其他人,“还请屏退左右。” 这…… 玉兰刚要说话,秋浓却直接走了出去,乔松韵也发了话,玉兰只好都跟着出去。 “秋浓,这个时辰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秋浓看了看关了的门,又看了看玉兰却笑了,“你胡乱担心什么呢,萧公子和我家小姐不说八拜之交也是差不离了。萧公子知书重礼,四小姐幼承庭训,既然这个时辰避开我们商议,那自然是要紧的不得了的事。” 玉兰听了点点头,秋浓说的的确有道理,即便不相信萧凯年,难道还不了解乔松韵的为人么。 萧凯年叹了口气,将那日在风月街巷看到乔青韵和卫氏的事情说了,自己跟着她又去了那个院子,后来萧凯年调查过那个院落里住着一位 被风月楼赶出来的姑娘,得了脏病十分可怜。 萧凯年本来就疑惑乔青韵为何会跟青楼女子有所牵连,担心出什么事情,就一直盯着那个青楼女子,直到今日那女子打扮一新又入了青楼,萧凯年还见到了卫氏,他便心知不妥。 “恕我冒昧,三小姐到现在应该还没回来吧?” 乔松韵点点头,“凯年,我直到姐姐最近一直在忙着什么,可不知道具体计划如何,毕竟她是想要为我们姐妹二人和母亲报仇,我不能阻拦,因为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虽然……我也提出过她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过分,但想法不同,姐姐经历的也不同,所以……” 乔松韵叹了口气,“对于姐姐的遭遇,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就更没办法劝她善良。” 萧凯年凝眉不语,沉默了半晌才又说道,“那若是我说,今日和乔晨在一起的还有元国公府的小爵爷呢?你也知道小爵爷的身子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查到了三小姐头上,到时候又该如何?” 乔松韵徒有叹气,萧凯年不便多说,毕竟涉及到乔家的家事,其中或许还有乔青韵失踪那些年经历了什么。 见她不多说,萧凯年也只有告辞。 “凯年,谢谢你特意跑这一趟。” 萧凯年无奈的勾起嘴角,“罢了,谁让你是乔松韵呢?我萧凯年自知罪孽深重,是逃不出你这个深渊了。不过松韵,不管什么时候若是想到我了,我还是很荣幸替你出谋划策、亲力亲为的。” 乔松韵点点头,边说话边送他往出走,“凯年,我今日倒是真的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说什么求不求的,你就算不求,我不也是颠颠的跑过来告诉你了么。” “凯年!”乔松韵嗔怪的语气,“我是真的有事找你帮忙,只是……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啊?” 萧凯年听了这话,终于认真起来,乔松韵为人鲜少有需要保密的时候。 乔松韵垂下头,“近日我看上了一个西市的店铺,你别问我是要做什么,也别问我从哪来的钱,总之我就是想要买下来。但那店铺被一位官员看上,十分蛮横,中间曲折我就不再赘言。” “那官员叫什么名字?” “冯华叔。”乔松韵看着萧凯年皱起的眉头,“是不是不太好惹?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这冯华叔在朝中的地位背景,又和谁一脉,和世子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其实这些不查,萧凯年也能回答乔松韵,但 是这些事和乔松韵想要买下那家店铺有什么相关?倒是……和沈君逸相关甚多吧?萧凯年不笨,听了乔松韵的话又联想朝中局势,便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你把这事儿和世子说了?” 乔松韵虽然有一瞬的诧异,但还是点点头,“所以我才想问冯华叔是不是……” “是端王那边的。”萧凯年干脆利落,“上次你父亲就是折在了这位冯华叔冯大人的手上,所以若是世子为了你出面找冯华叔,那端王想来也会记下这一笔。” 乔松韵思忖片刻轻笑,“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啊。” 萧凯年的心里有些疼,不着边际的窒息感,“所以说啊,我对你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说完,萧凯年便离开了乔府。 乔松韵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萧凯年的影子被华灯在地上拉的长长的,总有点寂寞的味道。 “小姐,咱们也回去吧。” “秋浓,去叫玉竹过来。” 到了夜半时分,流云居虽然熄灭了灯火,可坐在屋里的人却没睡。乔松韵听到响动连忙站起身来,“玉竹?” “四小姐,正是玉竹,怎么……也不点灯啊?” 流云居一切如常,才不会让人怀疑,若是此刻还点灯熬油,怕是早有 人打听出乔青韵还没回来了。 “可找到三姐姐了?” 玉竹摇了摇头,在黑暗中借着月色显得有些担忧,“属下乔装去了萧大人所说的地方,没见到三小姐,也未见到卫氏,不过属下打探到了有个人带走了三小姐和卫氏。” 谁?玉竹把那些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即便乔松韵不说,玉竹也猜到了是谁。 乔松韵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脑子乱哄哄的,“那是去了端王府么……”她突然想起乔老夫人的话,沈君适对乔青韵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同吗?可如今若是沈君适真的带了乔青韵回府,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 还未等乔松韵想出什么,玉竹叹了口气,“四小姐切莫着急,既然能打探出端王带走了三小姐,那端王便没有隐瞒,想来也不会为难三小姐。眼下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属下去了那里还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乔松韵看着玉竹的脸色总觉得这事儿非同寻常。 玉竹蹙眉纠结片刻,“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死在了三小姐所在雅间的隔壁!” “什么?”乔松韵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难道就如萧凯年所说,乔晨和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在一起,那现下人却死了! 第一百四十章 乔晨被抓走 乔松韵一夜未睡,乔青韵和卫氏也一夜未归,乔松韵早就派玉竹去继续打探,可时辰太晚端王府周围并没有人看到什么异样。不过,乔晨倒是回来了,清早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回到了乔府。 乔松韵连忙赶上去堵住了他的去路,乔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给我让开,一大早的找不痛快。” “大哥此时方回,昨夜可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吗?”乔松韵没心情委婉,“要不要我去告诉父亲啊?” 乔晨不耐烦的白了一眼,“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姑娘家总管我干什么?轮得着你吗?再说了,那地方就算我好意思说,难不成你还好意思听?” 乔松韵冷笑,“大哥敢说,我有什么不敢听的?”乔松韵上前一步,周身的气息冰冷,“大哥,昨夜并不安分吧?若是你心里还有数,妹妹劝你最好和我说实话,昨夜可有什么不一样。” 乔晨哆嗦一下,嘴唇泛白,“你到底想问什么?” 突然之间,一群官兵冲进乔府,看门的家丁也没能拦住。一群人进来便围了院子。吵闹一番,乔正和乔氏等人全都出来,看见这状况乔正连忙上前行礼,“不知是哪里的部门的大人办事,这里是太 府少卿乔正府邸,不知有何贵干?” 乔正知道京官儿办事从不张扬,不会轻易得罪人,所以若是来了必定是真的有事,语气也不禁恭敬几分。 “乔大人,京兆府这厢有礼了。”一个衙役打扮的人也是严肃而恭谨,“按规章办事,特来捉拿令郎乔晨!” 乔松韵皱起眉头,看来是东窗事发了,这事儿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乔晨一听顿时下傻了眼,像只鸭子似的大喊起来,“抓我?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干,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闭嘴!”乔正对乔晨一直失望,所以府衙要抓他的时候,乔正甚至直接就相信乔晨是犯了事儿。乔正白了一眼乔晨,转头对着那衙役,“这位大人,不知犬子是犯了什么过错?可否告知一二?” 那衙役自然也是卖面子,无奈的叹息,“乔大人,并非是我们为难与您,实在是永昌伯爵府那边闹得凶着呢。”他抬起手来遮掩了嘴凑近乔正耳边,“昨夜在青楼,永昌伯爵府的小侯爷付斋死了,当时令郎也在一处,这不……” 乔正一听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永昌伯爵府……他顿时想起前些日子乔氏请了伯爵夫人来过府上,若非如 此如何能扯上关系?他的眼神射向乔氏如寒冰一般。 那边已经有人将乔晨抓了起来,乔晨仍旧叫喊的让人头疼。乔松韵站在一旁既无奈又心烦,乔家还真是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得子如此! “老爷,您也不管管吗?就眼睁睁的看着晨儿被抓走?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如此大胆!”乔氏落下泪来,十分凶悍,“也不看看我哥哥是谁,你们就敢抓走我儿,我丁让 你们……”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丢人吗?”乔正愤恨的甩了下衣袖,转头对那衙役一礼,那衙役便带人离开。 乔家上下闹得鸡犬不宁,乔正叹了口气,“你哭!你还有什么脸哭,若不是你请伯爵夫人来府上,乔晨也不会和付斋那种人混到一起,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伯爵府的情况吗?” “我知道什么?老爷真是好笑,我还不是为了青韵的婚事吗,否则你以为我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乔氏撒泼,“乔正,你还有没有良心!” 乔正不屑的冷哼,“良心?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应该把青韵嫁到那种人家,伯爵府了不起吗?那付斋能活几天都是问题,你还敢说你是为了青韵好?” “行,你自认为 没错,那你就自己去救乔晨吧,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去那种烟花之地惹是生非。现在好了,他被怀疑和付斋的死有关,永昌伯爵府不依不饶,我看你怎么办?”乔正拂袖就要离开,乔氏哪里肯,直接拽住他的衣衫。 乔氏愤恨的瞪大眼睛,“老爷真是好狠的心,你亲生儿子都不管了吗?乔晨就算是再混,也不可能杀人啊。” 乔正无奈的掰开她的手,“你不是有个好哥哥吗?他比我的本事大,你还是去找他吧!哼!” 乔松韵趁着两人吵架,悄悄地安排了马车离开乔府。眼下这形势乔府必然是乱了套,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出面也实属正常,就算不在估计也不会有人察觉。 乔青韵一夜未归这件事是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去一趟端王府。 “四小姐,端王府的门槛咱们可不好跨啊。”秋浓虽然知道说这话无济于事,但也不得不提醒乔松韵,万一三小姐乔青韵不在端王府,万一端王根本就不让乔松韵进去呢? 乔松韵摇了摇头,“若是姐姐在端王府,那端王就一定会让我进去。”乔松韵不是没和沈君适打过交道,那人虽然猖狂补寄,但却不是阴险小人,做了事情便会认 ,更何况若是真的闹起来,乔松韵找沈君逸出面,必定能和他分个高下,到时候沈君适的脸上也不好看。 果不其然,门口的家丁通报之后便让乔松韵进去了,不过却只有她一个人能进去。秋浓表示不妥,但拗不过乔松韵的急切。 端王府的人直接将乔松韵带到了书房,这书房很大,里面摆放的额东西透露出一股富贵之泰,不同于盛王府沈君逸的质朴清雅,这似乎才是真正的皇家气度。 “乔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沈君适的语气里满是轻佻。 乔松韵嘴角淡笑,“端王这话有误,前些日子也是见过的。” 沈君适撇了撇嘴,“对本王来说,没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哪里算得上是见过?更何况乔四小姐似乎一直都和沈君逸在一起,本王心里十分不爽。”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冷漠几分,“盛王世子乃是松韵未婚抚恤,有婚约再审,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端王您有什么意见?更何况……松韵不认为和端王有什么可聊的。” 话说到如此,沈君适也应该明白乔松韵的意思了吧?不过沈君适早就明白,所以即便今日听到了这话也是笑的猖狂,“既然如此,那乔四小姐就请回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闯端王府要人 “你!”乔松韵气的咬了咬牙,她自然是不能回去的,沈君适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嚣张。“端王,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端王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我姐姐在哪?还请端王将姐姐还我。” 沈君适白了一眼,“你不是和我没什么可聊的吗?”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转了好脾气,“端王殿下,刚刚松韵的确是有些失态,但端王是盛王世子的堂弟,如此为难未来堂嫂怕是不太好吧?” “你更想说的,其实是避嫌吧?”沈君适挑眉冷笑,棕色的眼珠里带着冰冷,“你以为沈君逸能得到什么?” 什么? 乔松韵蹙眉盯着他,这句话……问的十分敏感。 沈君适见她不语,冷漠的笑着站起身。“沈君逸的确很好,温文尔雅、超凡脱俗,有让女子一见倾心的本事。但世子就是世子,永远不是皇子,父皇虽然子嗣少,却不代表他就有机会。” “此乃朝中大事,松韵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实在不懂。” “你怎么会不懂?你若是不懂,怎会选择沈君逸呢?”沈君适不屑的走到她面前,身高压得乔松韵有些喘息急促的压迫感,“乔松韵,你虽出身官眷,但却一直被人踩在脚下,你 冰雪聪明,但却又心慈手软。起初本王也是不待见你的,但后来本王却觉得你有些意思,可不成想你却选择了沈君逸。” “哼,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想你也知道本王的意思了。”沈君适握住她的肩膀,力道让乔松韵疼的皱起眉头,“沈君逸的世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如改变主意来端王府,本王一定会好好对你。” 沈君适竟然藏着这份心思!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平稳自己的心情,“端王这是在向松韵示好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端王果真是皇子,表达真心都如此高傲,还是说端王不过就是对松韵感兴趣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真心?”乔松韵目光流转,仿佛凝结了一层冰,看着有些诧异的沈君适,“端王的确比世子身份好,但不代表端王就比世子好。我看中的是世子为人,并非身份地位。端王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是不是太不了解我乔松韵的为人了?” “况且,端王昨夜与我姐姐乔青韵在一起一夜,其中道理即便我不说端王也应该明白。我姐姐好歹也是官家千金,端王怎可如此浅薄?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我姐姐的名节不保,难道端王就能一身清吗?” 沈君适蹙 眉看着她继续说下去,“端王,即便你心愿达成,将来有一天你又春风得意,难道就要因为松韵曾经是你堂兄的未婚妻这一层,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到时候您是选择宝座,还是选择我?” “哼!”乔松韵冷笑盯着沈君适,仿佛根本不是平日里那个温柔明媚的她,“端王一时热血,倒是让松韵毁了一生一世,这笔买卖到底谁更划算?谁又更受伤?” 沈君适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大笑,“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乔松韵不愧是沈君逸看上的女人。”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砰地一声,书房的门被踢开,沈君逸捏紧拳头一脸阴郁的盯着屋内的男女,气氛阴沉的可怕。 乔松韵眉头紧锁看着突然而至的沈君逸,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到了什么,又是如何理解的。 齐横站在一旁忍不住不适,吐出血来,“王爷,属下、属下实在没拦住。” “堂兄动起手来,别说是你,就算是本王也未必拦得住。”沈君适恢复了不羁的笑容,“堂兄如此兴师动众,也不怕本王上报父皇吗?再怎么说这也是端王府,要进来也得问问本王才是,堂兄未免失、礼、了!” 沈君逸的表情 没变,一步一步走进来站在乔松韵身边,上下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这才转头看向他。“端王殿下若是如此,我定当上门致谢!” 什么? 沈君适的脸色顿时垮塌,他咬了咬牙怒火中烧,“沈君逸,你什么意思?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沈君逸冷笑,一身白衣随着风飘起,“端王不是要上报皇上吗?我就是想让皇上知道端王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若是真敢上报,我便真敢让皇上知道。端王……不信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君适似乎有些心里没底。 自然不只是他,乔松韵自认为了解沈君逸,但他说的这话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似乎是……另有所指。 沈君逸负手而立,一副高华,“端王殿下,还请交出乔青韵。” “凭什么?” 沈君逸深吸了口气,“河西、隋茂!” 河西,隋茂! 只有四个字,却让沈君适换了脸色,不过转而他便笑了起来,“沈君逸你还真是有意思,这四个字就想打发本王?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围的牵连。”沈君逸目光笃定而深沉,“端王,放与不放在你,但事情如何发展,在我! ” 两人之间对峙起来,他们都是皇族亲王,与生俱来有着骄傲和高贵,有着气吞山河的威势,有着泰山般的镇定和铁血的手段。即便不说话,两人之间也在心底里交织出一副激烈的争斗。 就在乔松韵觉得有些头疼的时候,沈君适却突然说了一句,“交人!” 声音不大,但足够听得出内心压抑的怒火。 乔松韵松了口气,被沈君逸拉住手转身离开了端王府。乔松韵不知道身后的沈君适是什么表情,但总觉得他的眼神在盯着自己的背后,冰凉、憎恶…… 乔青韵上了马车,乔松韵和沈君逸共乘一驾,便只能过后再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眼下……她看了沈君逸一眼,似乎怒气未消。 “你不必看我,先想想自己吧。”乔松韵没有说话,沈君逸倒是先开了口。 乔松韵有些疑惑,也有诧异,这话的意思是……自己的麻烦更大?“世子不必担心,我觉得姐姐她和端王不会有什么的,姐姐聪慧又正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沈君逸轻哼,“你觉得我说的是这个?”他眉尖轻佻斜睨着乔松韵,那姿态仿若一尊仙风道骨又带着几分邪魅的谪仙。 “乔松韵,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逼元国公府退婚 元国公府。 元国公脸色铁青的坐在正位上,堂下跪着浑身直哆嗦的元知书,此时元十里和国公夫人都无奈的只能当做旁观者,只有站在中间的那一位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女子……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自打昨晚之后,沈旌旗抓住了元知书去青楼厮混,元国公和国公夫人的面子便如悬崖般一路向下。 其实心里也明道元知书配不上沈旌旗,但总是希望元知书能改好的,有沈旌旗这样优秀的女子在,元国公府便不会倒。可现在看来…… 元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元知书,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以前你怎么胡闹,我可以打你教导你,但现在郡主已经回到京都,你竟然没有丝毫收敛,你让皇室和元国公府的脸往哪放?你对得起郡主吗?” “爹,我不过是去青楼玩玩,又没说怎样,再说了如今我不过是和她定亲,还没成亲呢,她凭什么管我?”元知书不屑的冷哼,根本没觉得事情多严重,“就算是成亲了,夫为妻纲,她还想管到我头上不成?” “放肆!”元国公气的气喘连连,“元知书你还懂不懂廉耻?郡主是什么身份,岂容你怠慢?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郡主能嫁给你都 是几辈子修来的,竟然还如此顽劣不堪!” 元知书知道元国公有多在意这门婚事,索性也懒得说什么,嘟囔着说道,“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啊。” 元十里蹙眉压低声音,不悦的斥责了一句,“大哥,你胡说什么?” “有你什么事?”元知书十分不喜元十里,好像处处都比自己强是的,就算再好,也是个次子,自己才是小公爷,才能袭爵。 站在一旁的沈旌旗突然笑了一下,“小公爷好魄力啊,对于夫妻之道真是体味良多,请恕旌旗无能,实在不堪般配小公爷如此良人。”沈旌旗白了一眼看向元国公,恭谨的抱拳行礼,“承蒙元国公抬爱,只可惜旌旗与小公爷的确是缘浅,既不能成为良人,倒不如解除婚约,各自欢喜。倒也不伤了两边的和气,维护了咱们王侯世家的气度。” 元国公拧紧眉头沉默,一旁的国公夫人笑着起身,“郡主这是哪里的话,知书不懂事反了糊涂,这的确是我们元国公府没有教育好的缘故,以后我们一定多家管教。如今郡主都已经回来了,此事再解除婚约只怕影响不甚好,不如……” “夫人,不甚好总比将 就的要好,一生太长,总不能得过且过。” 国公夫人无奈,“旌旗啊,哪家的男人没有点龌龊事儿,这风花雪月的场面事也是常有的。我和你保证和你成亲之后……不,从现在开始你再给知书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不会再犯错。” 沈旌旗不屑的大笑起来,若是期初她对对元国公夫妇抱有希望,可如今却是觉得可笑了。“国公夫人的意思是元知书流连青楼不算什么,是我小题大做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国公夫人不必多说,元知书有今日也少不了你的放纵宠溺。俗话说养不教父之多,慈母多败儿,这两句话放在元国公府还真是一点都不多余。”沈旌旗满脸阴狠决然,“若是二位觉得流连青楼还不算什么,那我不妨再告诉二位,元知书还在京城金屋藏娇呢!” “什么?”元国公已经丢人丢到家了,这桩婚事是他求来的,可如今却被沈旌旗贬低的一文不值,也怪元知书自己不争气,他还能说什么?可现在竟然还有外室! 沈旌旗拿出一张地契来摇晃一下,态度倨傲,“这便是小公爷外室所在之处,若是二位想要将那外室销声匿迹,我奉劝还是别了。” “沈旌旗,你 到底想要干什么?”元知书愤恨的看着她,“你若是敢伤害她,我跟你没完!” “啧啧啧,看看,看看,小公爷对那外室是真心的。”沈旌旗笑的冷漠,“我想有了这两样东西,到了皇上那,皇上应该也不会忍心让我嫁到元国公府了吧?”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啊?”元国公叹了口气,“郡主如此,将来对自己也不好啊。” 沈旌旗哪里在乎这个,“元国公放心,我沈旌旗已经不是儿女情长之人,若是元国公能够成全,这些丑闻我定然只字不提,权当是我不堪配上元国公府。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绝对不会再犯。” 话说的清楚,一边是继续纠缠谁也别好,一边是保住名声解除婚约。元国公夫妇虽然心里不甘,但大抵也是知道沈旌旗的性子。 “罢了罢了,此事我会亲自向皇上秉明。” 出了元国公府的沈旌旗心情大好,没成想春风得意马蹄疾,没多大功夫便到了盛王府,谁知在门口却看见沈君逸下了马车。 “世子!” 沈旌旗喊完便后悔了,这脸色可以说是十分不悦了。“世子,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你喊我的么?你有什么事没有?” “我……”解除婚约 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先和他说了只怕徒惹是非,想到这里沈旌旗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听说点事,想要和你聊聊而已。不过看你心情不好那就算了,我去找乔松韵~”尾音特意拉长的调子好像故意似的。 沈君逸提着衣领子将她拉回来,沉着脸说道,“乔家有事,怕是不大方便,你还是别去了。” “哦?乔家有什么事?”沈旌旗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听说乔家新来了位小姐,是穆将军的女儿,难道是这事儿?” 穆小姐?沈君逸却是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沈旌旗整日混在京城圈子浪子堆儿里头,消息是最快的地方,更何况那穆赫质相貌不俗,又是刚刚回京的穆将军的女儿,都是热乎着的话题。 沈君逸听着沈旌旗说了一通,自觉最近放在河西事情上精力太多,朝中的很多细小动向都不知道了。穆将军乃是镇南大将军的提拔起来的人,和乔家而言那便是乔夫人娘家人了,如此一来这位穆赫质…… 哼哼,也不知道乔松韵在想什么,为何没跟自己说说呢? “走了个乔双,又来了个穆赫质。”又有沈君适望眼欲穿,前狼后虎,着实危险,看来真得快点把她娶回来才行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姐姐有事瞒我 流云居。 卫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小姐责罚,是奴婢没保护好三小姐,让三小姐受了委屈。” 乔松韵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倒是说说姐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有什么用,还不如解决问题来的实际。乔松韵虽然烦乱,可心里还是有谱,沈君适虽然看上去放荡不羁,风流阵里争先锋,但做事还是有轻重的。乔青韵定然不会吃那方面的亏,但是旁的什么她还是真有些担心,毕竟……昨夜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付斋,可就死在了乔青韵所在的隔壁。 卫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却省略了对付乔晨的那段,直接说了付斋死了之后,青楼里一片混乱,乔青韵已经被沈君适灌醉,卫氏被齐横挟持,直接都带回了端王府。 到了端王府之后,沈君适倒是没对乔青韵做什么,只是让下人伺候梳洗便睡下了。 “奴婢也觉得奇怪端王为何这样做,但是他的确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乔松韵盯着卫氏的眼睛看了半晌,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你可知道今日乔晨被京兆府带走了?” “带走了?难道是因为付斋的事?”卫氏有些惊讶,“和乔晨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 系你怎知道?”乔松韵咬了咬牙,“卫姨,你和姐姐到底瞒着我做什么了?” 卫氏还没张嘴,乔青韵就推门走进来,已经沐浴更衣,人也清醒了不少。 “妹妹就别怪卫姨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乔青韵给卫氏使了个眼色,下人都在门外等着,这才接着说道,“妹妹勿怪,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怕你知道了心里更不舒服。” “如今我便舒服了吗?冲到端王府去找你,万一你被那沈君适……”乔松韵欲言又止,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害得沈君逸误会自己和端王,竟然问出那样的话,可见沈君逸对自己是多么失望,在他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 乔青韵拍了下乔松韵的手背,“妹妹,昨夜的确是惊险,我本就是想要帮一下那个叫良儿的女子,她也是可怜的很,原本是个好姑娘被人糟蹋了卖到了青楼,在青楼遇到了小爵爷付斋,染上了脏病,被遗弃到了外面,自己的存银微薄,生活的十分凄凉,可却在府外收留了卫姨的孙子,救了卫姨的孙子一命。” “良儿善良,却遇世道不公,我看不过,帮她重新混回青楼,去吓唬吓唬付斋,没成想付斋却死了。” 乔青韵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也听说了,乔晨被京兆府 抓了,那看来良儿应该也是凶多吉少。” 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永昌伯爵府先是到了乔府相看,侮辱了乔青韵攀附,后面良儿就和付斋有仇,又救了卫姨的孙儿,两者顺理成章的有了交点,却又看起来并不那么随意。 可乔松韵知道,若是乔青韵不想说,那问也白问,索性就点点头,“那……昨夜你在端王府?” “谁知会遇到沈君适呢,他逼着我喝酒,我喝醉了便被他带回端王府。不过妹妹放心,他倒是没对我做什么,只是……”乔青韵蹙眉不知道该不该说,“松韵啊,端王说在青楼也看到了沈旌旗和元十里,他们两个去那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沈旌旗和元十里?乔松韵的第一反应便是和元知书有关,毕竟沈旌旗和元十里都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人。元知书风流成性去青楼并不稀奇,那沈旌旗不满婚事是去捉现行也可以理解,元十里……却是为了个什么? 乔松韵被乔青韵转移了思绪,回过神来便也没往那边想了。此时,门外却传来秋浓的声音,“三小姐四小姐,穆小姐来看望你们了。” “穆小姐?”乔青韵疑惑。 乔松韵安抚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快请进来,莫要怠慢了。”身份可以 解释,但这位穆赫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穆赫质笑吟吟的走进来,看到乔青韵楞了一下,又恢复了神采,“都说二位姐姐是双生的,果然不差呢,这容貌很是相似,我一看都傻了。”穆赫质走到乔青韵面前屈膝行礼,乔青韵连忙偏了身子,又回了礼。 “三姐姐不必客气,我比四姐姐还小几天,这礼你受得。” 乔青韵只有尴尬微笑,毕竟还不知道穆赫质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关系。 乔松韵说了穆赫质和乔氏的关系,不过却也透露出乔老夫人的喜爱,乔青韵便明白了大抵这位穆赫质的心性和乔氏还是不同的。 虽说不至于好到极致,但也不至于处处设防。 “穆妹妹既然住在府上,以后就是一家姐妹了,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以后定当补上。” “三姐姐客气什么,今日姨母因为晨表哥的事情去了舅舅家,我也没什么事,就来流云居给两位姐姐请安了。”穆赫质微笑着提起,“晨表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是让人担心啊。” 听到她提起这话,乔氏姐妹两人都没开口,各自饮茶像是没听到一般,穆赫质见此情景转移了话题,“才看到二位姐姐的手镯是一样的呢,一看就是好东西,真漂亮。” 乔青韵瞟了眼乔松韵,“穆妹妹有所不知,这可是盛王世子送给四妹妹的,四妹妹心疼我才和我一人一个。” “盛王世子?”穆赫质疑惑了一下,转而笑了,“盛王世子和松韵姐姐莫不是……” 这语气倒是叫人遐想,松韵只得低头喝茶,青韵解释,“世子和四妹妹订了亲了。” 穆赫质的笑容有些清浅,像是没有想到一般,随即闪过变成了笑容。“想不到四姐姐竟然是未来世子妃了,赫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说着,拉起乔松韵的手臂摇晃几下,“四姐姐,你可千万别怪我不关心你啊。” “怎会,你刚刚回京,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那四姐姐改日带我见见世子吧,我可是听说世子殿下温文如玉,泽世明珠,是京都最负盛名的世家子弟。我也想要见见未来四姐夫的风采嘛!”穆赫质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四姐姐不会舍不得的吧!” 这话倒是让乔松韵没办法拒绝了,好像自己小气似的。只是乔松韵刚刚和沈君逸有些隔阂似的,他对自己……怕是有气的吧。 乔松韵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只怕沈君逸会更生气的。乔松韵看着穆赫质点点头,“若有机会,我就带你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亲去盛王府道谢 待穆赫质离开之后,乔青韵若有所思的看向乔松韵,眼睛直勾勾的让乔松韵有些心里发毛。 乔松韵只好低头喝了口茶,乔青韵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姐姐若是再这么看我,我可就要怀疑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做亏心事的是你才对吧?所以才心虚!”乔青韵轻笑着帮她添茶,“既然你这么想喝茶,那姐姐就帮你,一会儿让秋浓再去添水,让你喝够了再说。” “姐姐!”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既然不想喝了,那就和我说说,到底和世子怎么了,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若是不说的话,我明日就去问问,我想世子心里定然苦水很多。” 乔松韵无奈,“他有什么苦水啊。”他对着自己一张严肃脸,苦水也应该是自己有。 乔青韵撇了撇嘴,“松韵,你不用瞒我,我看你一眼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世子是个好人,对你情深义重,这话我说了千百遍你也理解不上去,我也懒得说了。” “姐姐是觉得,我对世子不够情深义重吗?”乔松韵有些赌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人觉得自己对沈君逸不够用心。 乔青韵握住她的手,“松韵啊 ,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今日为了你去端王府要人,足可见他对你多在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那萧公子虽好,可到底不是你的良配。” 乔松韵顿时皱紧眉头,“姐姐怎么又说道萧凯年那去了?我和萧凯年真的只是朋友。” “我知道,可世子知道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乔松韵这话说的好没底气。 乔青韵笑着低垂下头,“妹妹,既然姐姐回来了,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乔府的事情有我,你尽管去和世子说个清楚,谈个明白,也可以在他身后好好的帮他。只要你们好,姐姐自然就好。” 乔松韵想起乔老夫人的话,只要姐妹好了,不管谁登上大位,场面都不会过于失控,毕竟……不会对亲姐妹下死手,乔家就能保得住。向来乔青韵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这样支持自己和沈君逸在一起的是吗? “姐姐,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是真的觉得……世子他会对我一心一意?” 乔青韵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乔松韵会这样问,她严肃的点点头,“除了你,只怕旁人都看得出来。” 第二日,乔家因为乔晨的事情忙得团团转,气氛一直不好,乔松韵起身 也没做别的,拿起书本来看却又心不在焉。 玉兰出了主意让她出去转转,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转头秋浓来传了话,“老夫人请您过去呢,说是穆小姐特意做了七彩芙蓉鸡,老夫人喜欢的不得了,让您也过去尝尝。” 七采芙蓉鸡? 乔老夫人向来是不喜欢吃鸡的,怎么倒是对穆赫质的七采芙蓉鸡这么感兴趣?看来老夫人是挺高兴的。乔松韵不想坏了老夫人的兴致,也只好蔫蔫的起身去了,走到半路却想起乔青韵来。 “三姐姐不去?” “三小姐出门了。” 乔松韵撅起嘴来有些不悦,“三姐姐最近可是越来越忙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秋浓笑了也不察觉什么,“自打卫姨来了之后,三小姐的确是见不得人影了,不过这样也好,三小姐总得有自己的圈子。三日之后便是陈夫人的赏花宴,到时候各府官眷都会到场,三小姐总和四小姐您在一起,难免被人说太小家子气了,没什么朋友。” 赏花宴? 乔松韵叹了口气,“秋浓,三姐姐和我在一起不才是对的吗?” 秋浓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四小姐这是什么傻话,三小姐和四小姐是亲姐妹不假,可感情好归感情好 ,但三小姐总得有自己的朋友,将来二位小姐各自出嫁了,要是亲姐妹没顾及到,有个什么难事儿,总归不至于太落寞。” “像小姐这样的环境背景,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闭门在家谁也不接触吧。” 秋浓一席话倒是让乔松韵心里落寞起来,是啊,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比如她和沈君逸的婚期似乎越来越近了,她的人生马上就要到了另一个阶段。所以乔青韵才会努力的去拔掉乔府的刺,保护自己,也保护好她…… 乔松韵沉默片刻,倔强的说道,“我就是想要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的。” 秋浓无奈的笑着点点头,“小姐喜聚不喜散,却不知世上终是有聚有散。” 盛王府。 乔青韵进门便给沈君逸行了个礼,十分郑重严肃。沈君逸连忙侧开身,“乔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感谢世子相救之恩。”乔青韵微微一笑,“世子进端王府解救,这份恩情青韵还未来得及当面感谢。” 沈君逸面色淡淡的,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太失礼,“乔三小姐聪慧,应当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自然不会是为了乔青韵。 乔青韵低垂下头,“世子是为了松韵,所 以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就更应该来了。妹妹不懂事,和世子闹了别扭,所以我特意前来。” 沈君逸蹙眉转过身,“乔三小姐误会了,我和松韵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快,也不会因为乔三小姐产生误会。” 这话倒是让乔青韵有些自作多情了一般,乔青韵但笑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世子慧眼独具,知道青韵都做了什么,所以才更怪妹妹愚蠢信我,对吗?” 沈君逸倒是佩服乔青韵的玲珑心思,没有否认,“乔三小姐虽然和松韵一母同胞,但心思却比她更成熟稳重,也更多些细腻。在端王府那夜,乔三小姐的目的应该达成了吧?” 乔青韵面色不改,她知道沈君逸如此聪明的人定然是猜出来了,他没告诉乔松韵便是还想要给乔青韵留些底线。乔青韵轻叹了口气,不是惆怅,只是松了口气一般。“世子殿下,青韵出身不佳,时运不济,流落在外难免多了些保命的本事。那夜在端王府我的确没有喝醉,我只是想看看端王到底几斤几两,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也想看看,妹妹到底把不把我放在心上。” 沈君逸顿时皱紧眉头,心中有些愤慨,“那如今……乔三小姐看出来什么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永远不会伤害妹妹 他万万是没想到,乔青韵竟然如此坦白,乔松韵对乔青韵的心思沈君逸一个外人都看在眼里,血脉相连的乔青韵竟然还要试探。是否可笑? “青韵知道世子生气,但青韵也是小心翼翼惯了的,此番去端王府我的确是为了妹妹。”乔青韵目光淡定坚韧,“端王是世子您最大的劲敌,世子与妹妹乃是未婚夫妻,但您也应该看得出来端王对妹妹可不是一般人那么简单。” 沈君适那眼中的惊艳、炙热、兴味,不是隐藏得住的。沈君逸在大内的眼线也知道沈君适为了乔松韵和长乐宫有过不快。如此,焉能做的安稳? 乔青韵也没想沈君逸说什么,又自顾自的说起来,“端王对妹妹有心,可青韵看得出来,妹妹对端王无意。端王为人如何世子清楚,我只怕端王从中作梗,坏了妹妹一生。” 沈君逸冷笑带着不屑,“乔三小姐还真是一番好心,那倒是我错怪三小姐了?” “并非错怪,世子猜测的也并非全然不对。我和妹妹多年分别,如今再回乔府,妹妹已然不是年幼无知单纯懵懂,妹妹对乔府掌控自若,我自然也会想她会不会嫌弃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姐姐。” “所以,当我知道她一个人跑到端 王府要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错怪她了。她对我是情真意切,所以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对不住她。” 沈君逸吸了口气凉气,“乔三小姐的试探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个女人,对自己都尚且能豁得出去,还怕对别人手软吗?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这个女人身上就多了乔松韵没有的气息,她很善于讨好别人,也很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她比乔松韵更适合在后宅。虽然乔松韵也不是个不能自保的弱女子,但乔青韵的水平……可比自保要高出许多。 但碍于乔松韵的心理感受,沈君逸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且乔青韵也并未做出伤害乔松韵的事,所以沈君逸可以不做理会。 但是这次不同,乔青韵对沈君适的试探,已经把乔松韵拉下水了,所以他不能坐视不理。 乔青韵的脸上有些愧疚,“世子不管怎么说,青韵都不会去辩白,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我这辈子也终于记住了一句,乔松韵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不会伤害她,绝技不会。” “也请世子不要伤害她!” “莫名其妙!”沈君逸想不出自己哪里会伤害乔松韵。 “世子身份贵重,将来若是真的达成所愿,必定非常人。 但我妹妹只是个普通女子,所以不管世子是三妻四妾,还是三宫六院,即便有一天对妹妹浓情转淡,也不要伤害她。” 乔青韵眼眶有些红,“若是世子不爱了,还请把妹妹交给我,我一定会待她好。” 沈君逸被她一席话说的雷霆惊讶,乔青韵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乔松韵的心中已经有了这些想法? “好吗?” 沈君逸愣在原地,白了一眼,心中的不快即便隐藏得住,但却瞒不过自己,为何这些他从来不曾想过?因为他……一直喜欢乔松韵,觉得这便能永恒,可却忘了自己现在争取的是什么位置,那个位置向来都是薄情的。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本是沈君逸在理,可眼下倒好像是反过来了一般。 “乔三小姐,我不认为你能保护松韵,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乔青韵落寞一笑,“世子不用担心,我既说得出,便做得到。世子若是不能做到对松韵一生,我便可以做到。” 说完,乔青韵又一次行礼,转身要走,可却停下脚步。转头笑容明媚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了世子,松韵可是为了世子心中烦扰的很,本就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妹妹和世子不快,我自然得解释一番。” “妹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世子的情分不似你想的那么浓烈,但她是个一心一意的人。” “萧凯年……不过是朋友。” 沈君逸捏紧拳头,没有说话。 乔青韵笑了,“不过这话,妹妹来说或许更合适。” 乔青韵离开了盛王府,余力蹙眉走进来,眼底还有些茫然之色,竟没想到乔青韵如此心性深沉。 “世子,这三小姐去端王府的事儿……不会有什么别的吧?” “自然是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君逸冷哼一声,“乔青韵也算是有心了,她不过是想要看看端王到底是对乔松韵感兴趣,还是对和乔松韵一样的皮囊感兴趣罢了。” 所以现在她得出结论了,以端王的个性,的确只是皮囊而已,否则又怎会将性格外全部一样,外表却有着八九分相似的乔青韵带回府呢。 余力有些诧异,“那么如此说来,三小姐是和端王……” “我看倒是并非如此,乔青韵聪明的很,绝技不会做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之事。”沈君逸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了,在沈君适那里也能自保出来。 不过……乔青韵到底还会干些什么? 流云居。 穆赫质跟着乔松韵一起回到了流云居,说说笑笑的好像真的是很 熟络。乔松韵虽然心情不太好,但好在穆赫质长袖善舞,说的话题倒是让人轻松不少。 正在此时,乔青韵走进屋里,看到穆赫质和乔松韵和乐融融的,也略感惊讶。 “三姐姐回来了!”乔松韵立马就迎上来,“你去哪了,我半天不见你。” 乔青韵心中一阵暖意,“我能去哪,出去走走罢了。”说完,捏了她的手一下,“穆妹妹也在啊,今日没陪着夫人吗?” 穆赫质轻叹,“姨母为了晨表哥的事情又去镇南大将军府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索性只能乐得自在了。” “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怎么办呢,晨表哥是放荡惯了才会惹出这事儿,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可不会伤人性命,顶多是在场有个嫌疑,让京兆府拉去问话,暂且关着也好给永昌伯爵府个交代而已。都是姨母太爱子心切,才会惹得舅舅不快。”穆赫质倒是看的通透,也说的明白,没把乔氏姐妹当做外人。 乔青韵笑着坐在一旁,“怎么就不快了呢?” 穆赫质略感尴尬,“姨母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舅舅他估计着永昌伯爵府的脸面,又不能亲自去京兆府要人吧,姨母一闹,自然不消停。这几日我母亲也病着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镇南大将军的家事 镇南大将军府邸。 刚刚回京的穆将军在京都没有府邸,暂且借住在自己内人哥哥的府上。穆铭无奈的站在房门前一脸的沉痛,“夫人,你就打开门让我看看吧,如今你身子这般,我看看你难道不行吗?你这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房内还是一阵沉默,传来咳嗽声罢了。 镇南大将军尤万庭蹙眉走过来,“妹妹还是不肯见?” “是啊,还请兄长……” 尤万庭抬起手来示意穆铭不必再说,“二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算了吧。” “大哥!”一声哀嚎让本该静谧的院落吵闹起来,尤万庭蹙眉看着走过来哭哭啼啼的乔氏,“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么,乔晨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日就放出来了,你还来干什么?” 乔氏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嫡兄,“大哥,晨儿绝对不会杀人,抓他干什么?别说几日,就是一日我也受不了啊。晨儿没吃过苦的,京兆府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抓人?那永昌伯爵府也太蛮横了些,自己的儿子不看顾好,出了事,竟然要旁人担待。” “你懂什么?还不赶快回乔家去。” 道理已经说了多少次,乔氏却像是个死脑筋,尤万庭也是实在 没有办法,懒得和她废话。若不是因为乔家近几年越见繁盛,尤万庭也不会理会这个庶妹。 “大哥这是什么话,是嫌我烦了吗?到底不是亲妹妹,难道大哥就这么不待见么!”乔氏呜呜的哭了起来,“好好好,屋里那位是大哥的亲妹子,我就是个外人,亏得我还把赫质接回乔家养,你们就这么对我不成?” 尤万庭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放肆!二妹都病成什么样了,你竟然还说这种伤人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初他就不同意将穆赫质送到乔家去,可二妹偏偏说女孩子跟着姨母好些,总不能在舅舅家,怎么都觉得不方便。二妹的时日无多,想着乔家有那位未来世子妃在,姐妹之间多相处,穆赫质将来也能寻个好婆家。 尤万庭倒是不担心穆赫质的婚事,可穆赫质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决定跟着乔氏去乔家,尤万庭也只得同意。 如今乔氏倒是拿着这个说事儿,岂不是让屋里那位更伤心么! 流云居。 “哦?那穆夫人的病可还好?” 穆赫质提起这个倒是惆怅了几分,“母亲还不是老样子么,我回去也不肯见,如今连我父亲也不见了。” 这是闹得哪一出?不过像 这样的人家也难免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乔氏姐妹自然也不好多问。 穆赫质粲然一笑,“两位姐姐伤感什么?我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母亲的身子日渐不好,都和我说过很多次了。人生难免离别,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母亲告诉我切莫伤心,一切都是姻缘造化。” “穆夫人倒是看的通透,妹妹也别太伤心了。”乔松韵安慰着,“穆夫人也是个有福的人,会好起来的。” “多谢姐姐吉言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的。”穆赫质笑的可爱,“对了,四姐姐三日之后的赏花宴你们也带我去好不好?我听乔祖母说,给咱们准备了新衣裳,让咱们好好去参加呢。” 乔松韵和乔青韵还不知道消息,倒不成想乔老夫人已经打算好了。既然如此,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带穆赫质去?这是非去不可了的。乔松韵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了,新衣裳都准备好了,若是不去,岂不是浪费了穆妹妹的花容月貌?” “姐姐尽会拿我取笑。”穆赫质目光流转,又问了一句,“那……到时候我那位未来四姐夫也会来吗?” “他……” “自然会去的。”乔青韵抢先了回答,“你是不知道,世 子对四妹妹上心的很,怎么放心四妹妹呢?” 穆赫质笑的开怀,“原来如此,那将来也一定恩爱非常了。” “说什么你们两个。”乔松韵有些害羞。 乔青韵却丝毫不避讳,“那是自然的,穆妹妹想象不到世子和四妹妹感情多好。” 乔松韵低垂下头,“哪里啊,都是因为中秋宴的花卉,世子定然要去查看的嘛!”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穆赫质见乔青韵似乎有话要对乔松韵说,索性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你就没觉得穆赫质有些奇怪吗?”乔青韵端起茶盏来提醒乔松韵,“这穆赫质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到底还是乔氏娘家人,你别失策了。” 乔松韵明白她的担忧,但却觉得不太可能。“穆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不是什么破落户,不会做出什么旁的。想来也是好奇而已,见就见吧,大庭广众的还能怎的?” 乔青韵没说话,心里倒是觉得没有乔松韵那般放松。 “姐姐倒是奇怪的很,是不是有什么事?” 乔青韵点头面色严肃,“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听说,永昌伯爵府拿出了乔晨杀害付斋的证据,想来家里要不安宁了。” 乔松韵顿时蹙眉,“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 乔松韵无奈,“别说乔晨有没有那个脑子,就是那个胆子他也不见得有。” 乔青韵笑了,“那难不成妹妹还舍不得他死吗?” “你说他会……”会被处刑?这下轮到乔松韵惊讶了,“镇南大将军会同意吗?” 乔青韵摇了摇头,“镇南大将军怎样想的我不清楚,但大内是不会允许侯爵吃亏的,更何况镇南大将军最近也的确是风光太甚,总得有点人遏制才行。” 这话涉及到了朝廷,乔松韵便没那么多好说的了,但却无不惊讶乔青韵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姐姐,莫不是有什么线人?” “嗯?”乔青韵诧异的看着盯着自己的傻妹妹,扑哧一声笑了,“你呀,说的我好像大内侍卫似的那么神秘。自然是有人想要这局面了,否则你以为我能手眼通天?” 乔松韵缩回脖子想了想,语气平淡的说道,“该不会是……” “妹妹真想知道?”乔青韵神色严肃起来,“你若是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你若是不想,那姐姐可就一个人办了。” 乔松韵立刻紧张起来,“是端王?” 乔青韵点了点头,“妹妹聪慧,那夜在端王府,的确不只是醉酒睡着了而已。”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河西的事情该忙了 沈君适将乔青韵带回了端王府,的确不只是对乔青韵和乔松韵的相似相貌好奇,更多的是想要看看乔青韵一个庶女,哪来那么大胆子坑乔晨和永昌伯爵府。 不过乔青韵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提出沈君适可以借此机会让镇南大将军灭灭风头。沈君适听了顿时来了好奇,觉得这乔青韵还真是思维敏捷通透。 “那可是你们乔家的靠山,你就不怕乔家受到牵连?”沈君适疑惑又激动。 乔青韵却不屑冷笑,“那是乔正和乔夫人的靠山,不是我们姐妹的。我是庶女,自小流落在外,对乔家只有恨意,乔晨便是其中一个。我本来不过也只是想对付乔晨,可谁知他和付斋在一起。” “付斋死了,乔晨脱不了干系,乔夫人定然去求镇南大将军。”乔青韵瞟了眼沈君适,“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到了皇上面前,乔夫人一定会闹得镇南大将军出面求情。届时端王再出手,随便你怎样坐实了乔晨的罪过,镇南大将军也会受到牵连。” 沈君适大笑起来,说不出是觉得乔青韵好笑,还是激动自己竟然遇到这么个心狠的女人。“你倒是对付自己的哥哥毫不手软,就不怕乔家连坐?” 乔青韵 胸有成竹的抬起头,“乔家若是连坐,盛王世子会坐视不理吗?” 这倒是真的,沈君逸可是对乔松韵情深一片呢。 “盛王世子出手的话,端王你大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 乔松韵听了乔青韵的话,顿时瞪大眼睛急切的站起身来,“姐姐糊涂,总不能为了整治乔晨,将世子搭进去。” “你急什么,姐姐是那样的人吗?”乔青韵拉着她坐下,“世子出手与否还不都在你么,更何况你觉得端王真的能找出证据来坐实乔晨的罪过?” 这件事情没人比乔青韵更清楚,况且那青楼女子良儿还在自己手上,至关重要的人证要怎么说,全在乔青韵。 乔松韵明白其中关窍,松了口气,“是我太傻了,竟然怀疑姐姐了。” “你这是关心则乱,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乔青韵调侃的笑了,“行了,这事儿你知我知,静观其变吧。” 乔松韵不觉得乔晨死不死与自己有什么瓜葛,若是放在以前医者仁心,想必乔松韵还会多几分可怜,但乔晨的所作所为……乔松韵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若不是他和乔氏,自己不会死,乔松韵本人也不会。 善恶到头终有报,早晚都是会还回来的 。 这两日朝中又多了新事儿,乔晨的事情一时之间便顾不上了,饶是永昌伯爵府不肯出殡闹得满城风雨,也被搁置在了一旁。只因为——河西隋茂! “进京了?” “是。” “嘉煜呢?”沈君逸回头问余力,“可还一直在隋茂身边吗?” 余力点点头,“眼下局势复杂,隋茂那边不甚安全,嘉煜只好先去保护隋茂的安全。” 沈君逸点点头,这事做的好。隋茂是至关重要之人,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河西的事情真就说不清了。 沈君逸思忖片刻,手指扣在桌面上敲了敲,“洛文远也准备好了吧?” “世子放心,洛大人来了信儿,只要世子出手,他那边便会应和。” 河西之事和那赌坊的事情一脉相连,乃是个大局,若弄不好只怕沈君逸和沈君适之间还是会有一人蒙上黑。隋茂不开仓放粮的理由他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赌坊那事儿的时候河西隋茂称的确受到了数额相对应的官银,所以才了了赌坊的账。 可既然收到了为何还没有存粮,这事儿便是症结所在,解释的好,放人,解释的不好,只怕隋茂便要身死京都了。 沈君逸的脑子里前后思索着事情的来龙 去脉,争取每一步都要力求不出岔子。突然想起来户部的冯华叔,轻笑一声,“看来是时候让母亲出场了,一并得把松韵那丫头的事解决了才好。” 当日,盛王妃去了冯家的事情就传到了乔松韵的耳朵里,乔松韵心里知晓是沈君逸办的,让盛王妃去敲打敲打冯夫人把那铺子让出来。 可让出来之后,自己在沈君逸书房听到的那个叫陈子谋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开始了? 想到这里,乔松韵叹了口气,“看来最近他有的忙了。” “小姐说的是谁?”正在收拾钗环的秋浓疑惑。 乔松韵转头看看,没什么,对了,这支蝴蝶钗不放在首饰盒里,另外找个盒子装起来吧,要精致好看些,切莫摔坏了。 秋浓看看那蝴蝶钗,“小姐这是要压箱底了吗?奴婢见这支蝴蝶钗好看,还想着赏花宴的时候给您戴呢,秋日里有花不算什么,有蝴蝶才是生动。” 乔松韵没想到秋浓还这么有心,笑着走过去拿起来看看,“美则美矣,只是这么美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收的。还是放起来吧,这支蝴蝶钗有主人了!” “有主人?”秋浓疑惑的楞了一下,随即了然笑着找盒子装起来,“四小姐 是想给三小姐的吧?三小姐见了一定很高兴的,四小姐和三小姐感情真好。自己有了世子送给您的葡萄藤簪子及笄,就想着给三小姐蝴蝶簪子用作及笄礼,什么都想全了。” 及笄礼? 乔松韵楞了一下,是啊,乔青韵回到乔家,一应日常的东西是齐全了,可及笄的时候还没有钗环簪子呢。乔青韵和自己及笄应该是同一天,到时候…… “四小姐,四小姐!”玉兰从外面跑进来,带着一脸的惊慌失措,“不好了四小姐,刚刚盛王府传来消息说、说……” “说什么了?”乔松韵紧张的上前一步,盛王府能出什么让玉兰如此急切的事儿? 玉兰眼圈红了一些,“刚刚传消息,盛王妃从冯家回来便晕倒了,眼下已经去请了宫里的太医,可毕竟规矩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外面的郎中又信不过……” “我去!”乔松韵立刻叫秋浓准备了药箱子,拎着直接出了门。中途遇见了穆赫质,她追上去问发生何事,乔松韵也来不及解释,只说了句让她等在府里,回来再解释。 穆赫质愣在原地蹙眉,莫不是……盛王府的事情吗?除了盛王府,只怕也没有旁的能让乔松韵这般紧张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也想让你依赖 乔松韵急匆匆的来到盛王府,府内已经乱成一团,进了盛王妃的寝室,乔松韵和沈君逸碰了个正着,两人均是楞了一下,有些尴尬的低垂下头。 “你来啦!”沈君逸停顿一下,“辛苦你了。” “还是先给盛王妃诊脉要紧。”乔松韵连忙上前查看盛王妃,却见她面色苍白,眉宇凝滞,乔松韵诊脉过后才松了口气。 沈君逸站在一旁看着她,“如何?” 乔松韵将盛王妃的手放在被子里,“还好无碍,只是血气不足,休养一下便没事了。” “果真如此吗?” 乔松韵的手僵硬一瞬,转头看着沈君逸有些凝重的神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君逸勾起嘴角十分勉强,“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两人走出房间,乔松韵已经开了方子让人抓药,盛王妃没有大碍她也放心了。一直走到后花园,沈君逸站在水榭前,临风于水面之上素色的衣摆仿若盛开的白莲。 “韵儿,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沈君逸开口便是这话,乔松韵竟不知该怎么接。“若是你我之间,我无事瞒你。” 沈君逸轻笑,“如此,我倒是应该很高兴呢。” 乔松韵蹙眉看着他略带伤感的笑容,心 里竟然有几分心疼,“若是世子还为了那日端王府的事情生气,我可以道歉的,我很担心姐姐所以没顾得上避嫌。” 一声沉重叹息,“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 “你的人品我信不过?”沈君逸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如秋水清澈又凄冷,“云儿,你我之间不需要道歉,但我只是想问一句,我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乔松韵疑惑的看着他,不解其中意味,“世子此话怎讲?” “我一直想要让你爱我,信我,可似乎做不到呢。”沈君逸低垂下头,有些受伤,“那日去端王府要人并非你的错,可沈君适是什么人你自当清楚,他能把乔青韵留下,就能把你留下,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该怎么办?我对你从无舍弃之念,可你我之间,你可曾为我留了余地?” 乔松韵明了,若是自己和端王有什么传了出去,那自己和沈君逸的婚事也必定受到波及。即便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可沈君适此人的心机深沉,手段偏门,他若是利用这次机会生出风浪打击沈君逸呢? 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情况,当时的脑字里全都是怎样将乔青韵要回来,却把沈君逸忘在了脑后。 “ 此番不提,可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有多信不过我,才会如此不依赖我?”沈君逸叹息着走近一步,“韵儿,我知道你心智沉稳,机敏聪慧,可我也想让你依赖我,像其他女子那样依赖夫君。你是觉得你在我心里有多不重要,才不舍得为了你上门去讨沈君适的麻烦?” “我只是……”乔松韵咬着嘴唇,“我真的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若是你和沈君适起了冲突,我会愧疚。” 沈君逸笑着点点头,“我知,所以心冷。” 他要的从来不是乔松韵的懂事,连累与否,是不是麻烦,只要是她,沈君逸便心甘情愿。 乔松韵捏着自己的手指,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沈君逸沉默了一下,转身轻叹释然,“罢了,来日方长,你也自然会明白的。” 两人又在水榭站了一会儿,风有些凉,乔松韵出来的匆忙衣衫单薄,沈君逸的位置却恰好挡住了风口,为她遮去了不少凉风。 “有你这样站在身边陪我,感觉很好。”沈君逸对着水面微微一笑,语气轻的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有人来报盛王妃醒了,两人这才转身离开水榭,快到了盛王妃房门口,内心挣扎的乔松韵这才开 口叫住了沈君逸。 “怎么了?”沈君逸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乔松韵蹙眉看他眉目间的清澈,“世子,有些事情……并非我瞒着你,只是觉得由当事人告诉你,会更好。” 说完,乔松韵先他一步进入房间给盛王妃请了安。盛王妃微微一笑看向沈君逸,“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的。” “只要母亲没事就好。” 盛王妃看了眼乔松韵,乔松韵低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逸儿,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其他人都出去,乔松韵也要跟着离开,却被盛王妃叫住了。 “松韵不是外人,留下吧。”盛王妃起身靠在床边上,一脸慈爱的看着沈君逸,“逸儿,有件事情母亲对不住你,但母亲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所以今日怕是瞒不住了。” 沈君逸的表情严肃起来,等着盛王妃继续。 “母亲……有身孕了。”盛王妃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君逸的脸色。 沈君逸微微一笑,十分坦诚,“恭喜母亲。” “你真的欢喜吗?” 沈君逸轻笑,“君逸孤单多年,母亲能给君逸一个手足,逸儿感激不尽。想想往后余生,有韵儿陪在身边,有手足 相伴扶持,逸儿很满足。” 盛王妃顿时热泪盈眶,似乎不敢相信,“你当真这样想?” 沈君逸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母亲这件事情应该有段日子了吧?其实君逸也能猜出几分,毕竟君逸了解韵儿,也了解母亲。但是君逸伤感的是,母亲为何迟迟不告诉君逸。” 乔松韵顿时愧疚感上升,聪明如他,怎会不察觉?这样的欺瞒,让乔松韵内心挣扎愧疚。 “逸儿,我只是怕……怕你不高兴。”盛王妃掉下眼泪,“毕竟你是盛王府的世子……” “毕竟我是盛王府的世子,还并非母亲亲生骨肉,对吗?”沈君逸接下了盛王妃的话。 乔松韵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情此景。 盛王妃也诧异的说不出话来,沈君逸却甚是平淡,“但母亲对我视如己出,多年来未曾有身孕,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孩子,君逸已经感激不尽。如今君逸已经平安长大,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母亲不必担忧。” “即便母亲生下的是男儿,君逸也不会有旁的心思。盛王府永远都会家宅平安顺遂,君逸志不在此。”沈君逸恭谨的行了一礼,他的内心其实是高兴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盛王府的母子情深 盛王妃有些激动的看着他,“逸儿,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自然知道你的品性,我只是担心你觉得母亲不会再疼你多过弟弟。” 沈君逸轻笑,上前跪在床榻前,“母亲说什么傻话,这些年母亲对君逸的心思,难道君逸是傻子看不出吗?再小的事情君逸不记得了,但五岁那年君逸发了高烧不退,母亲衣不解带照顾我,七岁那年君逸读书不听师父教诲,父亲打我,母亲心疼的一个月不曾和父亲说话,十一岁君逸练武,师父严苛,君逸的双手双脚都是肿的,母亲每日都来给我揉捏……” “甚至是君逸长大了,为了朝中之事烦忧,母亲更是心力交瘁,动用母家势力帮我。” “上次君逸入了天牢,母亲每日求神拜佛,对着佛祖祈愿,若我儿平安,愿折寿奉还。” 说到此处,不仅是盛王妃和沈君逸,就连站在一旁的乔松韵也流下眼泪。 沈君逸笑着拉起盛王妃手,“母亲如何对我,我焉能不知?” “逸儿!”盛王妃上前抱住沈君逸的头,“我的好逸儿,这些都是母亲应该做的。” 沈君逸笑的清澈,“母亲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也是该君逸为母亲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母亲的孩儿就是君逸的亲手足,君逸定会用尽全力保护他安好。” 两人感动的流了好半天泪水,盛王妃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才算落了地。 乔松韵转头抹了眼泪,连忙笑着上前扶起沈君逸,又对盛王妃说道,“王妃切莫再哭了,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呢。如今腹中胎儿一切正常,盛王妃和世子也不必担忧,松韵一定会亲自照顾盛王妃的胎儿,确保万无一失。” 沈君逸笑着点点头,“如此,便要劳烦韵儿了。” 盛王妃展开笑颜,慈爱的表情一览无余,“如今我年纪大了,能有孩子已经实属不易,就算有个什么……” “母亲切莫乱说!” “好好好,逸儿说什么都对。”盛王妃轻叹了口气,“若是姐姐知道了,也会高兴的。”她转头又看向沈君逸,“逸儿,改日你去祭拜一下先皇后吧,她定然是想见你的,我如今不方便去,你帮我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沈君逸点点头,“君逸记下了。” 乔松韵出了盛王府的时候已经暮色苍苍,她刚要上马车便看到沈君逸坐走了过来,“世子可还有事?” “无事,只是有东西想要给你。”沈君逸从余力手中接过盒子递给她, “这是西市铺子的地契,母亲已经和冯夫人谈妥,这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什么? 乔松韵没想到事情竟然办的这样快,她接过木盒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转瞬诧异的看着他,“我钱还没给呢,怎么把地契都拿回来了?” 沈君逸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嗤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还真是个小迷糊,你当盛王府是什么人家?这事儿办了自然要办的漂亮,这钱我出了。”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沈君逸眉尖轻佻,“你那银钱当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若是真的拿出那么多,只怕日后被人知道了要生疑,且会盘问你是如何得来。如今我出了这银子,他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况且,旁人知道了这店铺背后的主人是盛王府世子,自然也不敢轻易找麻烦,何乐而不为?” 乔松韵听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总有点难为情,“可这太贵重了,毕竟不是小事儿,真的就这么给我了?” 沈君逸无奈的勾起嘴角,忍俊不禁,“地契都给你了,还能返回不成?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我的就是你的!”沈君逸凑上前来低语一句,“我说了,即便你没有 嫁妆,我也能让你十里锦绣的嫁进盛王府。” 脸颊瞬间红透了的乔松韵抬头看了眼沈君逸,只觉得他眼神炙热的让人难以抵挡,“你、你说什么呢!”她连忙退后一步上了马车,真是不敢再和他说话了。 沈君逸负手而立笑看着马车离开,总觉得马蹄的节奏都欢快起来了。 回到流云居,乔松韵都觉得脸上余温未退,看着手中紧紧抓住的盒子不知所措。沈君逸啊沈君逸,你这人情要我怎么还?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乔松韵还不清,也不需要还,所以才会牵牵扯扯的一辈子。一想起一辈子,乔松韵都觉得心慌,那么多年的往后余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雀跃。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生病了?”秋浓疑惑的端着洗漱铜盆过来,“小姐?小姐?” 乔松韵回过神来,“哪能生病,我这是高兴。”她把秋浓叫过来给她看了地契,秋浓瞬间愣住,随即惊喜的差点喊出声来,“怎么就得来了?” 乔松韵把沈君逸如何得了这店铺的事情简明说了,秋浓听的比自己还高兴。“你看吧,世子到底是有心,小姐以后 可要对世子好些。” 是该好些,可是怎么好呢? 乔松韵思忖片刻,“秋浓,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他呢?” 秋浓投了帕子溅起水花,嗔怪的斜睨了她一眼,“小姐可真是愚笨,看起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世子的心思?他啊,就是想要让小姐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让小姐安心呢。” “是这样吗?”乔松韵垂眸笑了,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溢满了,“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好呢。” 秋浓想了想,“小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不如……就给世子做点东西吧。” “做什么?上次已经送了香囊了,这次若是再做什么针线,会不会也太小家子气了?”乔松韵苦恼的撑起脸颊,“不如,等咱们的铺子开了,送点红包过去吧。” “小姐俗气!”秋浓都不愿意了,“小姐真真想不开,只要是小姐的东西,世子什么都觉得好,平白送红包不是侮辱了世子一番心意?” 乔松韵觉得也有道理,思来想去想起今日在水榭的凉风,突然有了想法,她勾起嘴角看向秋浓。“这都秋日了,过了中秋马上就冷下来,不如我给世子做件披风吧?” 这样,他秋猎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第一百五十章 乔晨之事有变 乔正这日回来的特别晚,回来之后一头扎进书房里,灯火通明的,乔氏还过去哭闹了一回。乔家众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流云居这边倒是平静,可乔青韵和乔松韵也都担心着是不是有什么风浪。 派了秋浓出去打听,秋浓没回来却迎来了穆赫质。 “两位姐姐都这么晚了还没睡,担心着前边的事儿吧?”乔正的书房在前宅,所以管用前边这词。穆赫质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怕是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了?”乔松韵疑惑。 穆赫质自己倒了杯茶,“刚刚听姨母说,那永昌伯爵府见圣上只关心河西的事情,生怕皇上要偏向着盛王府和镇南大将军,毕竟乔家不算什么,可姻亲却是厉害的主儿。永昌伯爵府竟然告到了太妃那里,伯爵夫人哭的都晕过去了,太妃开了口,皇上也没办法,这事儿又吊起来了。” “那……”乔青韵瞟了乔松韵一眼,“皇上询问父亲了?” 穆赫质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怕是不能善了。弄到这个地步,不了了之永昌伯爵府的面子也下不来,毕竟付斋是独子,再不济也要继承爵位的。” 乔松韵叹了口气,“如今夫人怕是再找镇南大将军也无济于事了 吧?” 说完,乔松韵有些后悔,穆赫质毕竟是尤万庭的外甥女,听到这话心里应该不怎么舒服。 可穆赫质却十分理智,“这事儿我看也未必。” “怎么个未必?”乔松韵其实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想听听穆赫质怎么说,毕竟她的某些话或许就是乔氏的想法,间接透露出来罢了。 穆赫质继而说道,“付斋虽然死了,可仵作却说验尸了说凶器并非晨表哥所有,种种迹象也对不上晨表哥的路子,只是现在找不到人,晨表哥又是在场的……”穆赫质停顿了一下,“而且,那付斋也是得了病的,药石罔效,这事儿也正儿八经的上报了皇上。” 如此上报皇上,皇上心里也会偏颇几分,得了那种病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早死晚死都会死,自然也就不上心了。如今又告到太妃那里给皇上试压,可谓是打了皇上的脸面,永昌伯爵府也未必好到哪去。 乔松韵心里盘算着,嘴上什么也没说。 穆赫质却像是要一股脑的把事情倒是出来似的,“不过……我倒是觉得杀了付斋的另有其人,而且应该是个女人。” “哦?”乔青韵开了口,“穆妹妹为何这样确信?” “在青楼里能趁着众人不注意动手,又能离开 的,若是个男人,只怕谁都会疑心到底是谁,不是他们经常混在一起的,怎可能不注意?”穆赫质的眼神流转,“所以我猜是个女人,出现在青楼的女人……”她轻笑,胸有成竹一般,“自不必说是什么身份了。” “嗯,眼下若是找到这个女人,大哥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乔松韵插了句嘴,还真想知道穆赫质到底想要说什么。 穆赫质勾起嘴角,眼神无辜的点点头,“是呢啊,姨母也说了,若是能找到那个人,不管怎样她都愿意啊。” 乔青韵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的让人捉摸不透,“是这样么……” 这一夜过的异常不安,但并没有影响流云居什么,乔正只怕是彻夜未眠,此番不仅关系到乔晨的生死,更关系到乔家的未来。 次日一早,乔松韵和乔青韵便梳洗打扮,今日可是陈夫人的赏花宴呢。虽然这当口有些不太合乔家的时宜,但若突然不去了,那便更是惹人闲话。 乔氏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脸悲伤,强忍着仍旧装扮一新,带着可人的穆赫质登上了马车。 “姐姐现下打算怎么办了?”自打昨夜穆赫质来说了那些话,只怕乔青韵心中早有打算,她精心安排眼下局面,总不可能就 这么算完。 乔青韵今日穿戴的十分得体,青色的衣衫滚着鹅黄边子,看起来青葱朝气。“妹妹觉得就这么让乔晨死了如何?” 乔松韵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真是如此,乔晨未必能死。先不说镇南大将军如何用力气,就说仵作说种种迹象都对不上,证据也是不足的。眼下永昌伯爵府闹到了太妃跟前儿,皇上怕是也不待见了。” “妹妹说的不错,若是放任了,这事儿只怕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镇南大将军压下去也未可知。” 乔松韵凑到她身前,笑看着她,“姐姐应该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吧?” “你这滑头!”乔青韵宠溺的戳了下她的额头,“若是真这么容易,那姐姐何必费心呢?那良儿总该派上用场的,她是报了必死之心,索性姐姐拿不下乔晨的命,就让乔氏脱层皮好了。总归这事儿得有个人担着。” 乔松韵思来想去,也没明白乔青韵要走哪一步,“姐姐要如何?” “这你就别管了,我说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乔青韵拉住乔松韵的手拍了两下,“好好过你的日子,等着结果就是了。” 乔松韵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了脏东西,索性一个人全都包揽了。这种感觉说好也好, 说不好也不好。之前都是自己单枪匹马,现在是乔青韵单枪匹马,那滋味儿并不好受。 乔松韵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姐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妹妹站在姐姐身后便是。只是今日陈夫人的赏花宴,咱们乔家怕是要惹众人非议,姐姐可要做好准备了。” “左右都是乔氏的脸面,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乔青韵轻笑,转而又严肃的看着她,“对了,有件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哦?” “关于沈旌旗郡主的。”乔青韵昨日出门路过药材铺,买了药材想要给乔老夫人做药膳,没成想那家郎中去了元国公府,便随意打听了几句。“听说元国公郁结于心,病的厉害。” 乔松韵眼睛一亮,又是关于沈旌旗的,和元国公府有关,“难不成是沈旌旗和元国公府的婚事?” 乔青韵点点头,“八成是要解除婚约了,元国公亲自去皇上面前求了,皇上训斥了几句,元国公便倒下了。现在元国公府上下都乱了,元国公夫人主持大局也是劳心劳力,元知书又是不成器的,元十里只怕是内外都得顾念着。”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乔松韵疑惑的皱起眉头。 乔青韵摇头也表示不知,“今日瞧着元国公府来不来人就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赏花宴上花团锦簇 陈家的门庭不算低,否则也不可能承揽大内中秋夜宴花卉这么重要的事儿。陈夫人也是出身显赫,听说她的母族和当今皇上的生母有着血亲关系,只是这时候下来也未必有多少情分了。 乔家到了的时候,陈夫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官眷夫人,身边有的带着女儿向陈夫人介绍。乔氏心情不算太好,但面子还是要做足的,带着三人给陈夫人请了安。 又拉过穆赫质着重介绍,“这位是我的外甥女,穆将军的千金,今日带来长长见识。赫质,还不快给陈夫人请安。” 穆赫质本就生的明媚可人,今日打扮的清新脱俗,“赫质见过陈夫人。” 陈夫人打量一番点点头,“早就听说穆将军回京述职,今日见到了穆小姐固然是大家闺秀,如今可是在你跟前教养着吗?” “是,我那妹妹身子不好,只怕是照顾不了她了。我刚刚接过来,会疼人的很,多亏了有她我也不至于太孤单。” 旁边一位夫人笑道,“乔夫人哪里的话,这边可还站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呢,怎么会孤单?我家只有一个臭小子,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无趣的很,这才叫孤单呢!” 陈夫人笑的开怀,“何夫人这么说 ,只怕南风是要伤心的。那孩子我看着挺好,虽然是舞刀弄枪的职位,可看着眉清目秀,惹女孩子欢心。” 何夫人,南风? 乔松韵和乔青韵对视一眼,心里已经猜出这位何夫人是谁了,何南风的母亲! 一想到何南风,必然想起那个追着何南风不放的高云絮,想曹操曹操到,都不用说的。 高云絮今日花枝招展,喜气盈盈的和高夫人走过来拜访陈夫人。高云絮一眼看到何夫人便凑上前去,“何夫人安好,云絮这些日子没见何夫人,何夫人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整个人都年轻漂亮了呢。” “就你会说话!”何夫人打趣一句,便没再多说什么。 可乔松韵看得出来,刚刚还十分热络的何夫人与高云絮保持着距离,怕是……不太喜欢自己儿子这位狂热的追求者。 “你这孩子没规矩,还不快点过来。”高夫人和高云絮相貌很像,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陈夫人今日的赏花宴怕是用了不少心思,我看外面的花都是极品,难侍候呢。” 陈夫人笑的得体,不算亲近,“哪里哪里,都是皇家的事情,岂敢不用心,只要大内满意就好。” 正在和何夫人低声交谈的高云絮眼神突然一瞟 ,定格在了乔松韵和乔青韵身上,顿时皱紧眉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话惊得周围人都看她,高云絮却好像没注意一般,“哼,真是不要脸面的。” 高夫人立刻训斥,“说什么呢?” 高云絮白了一眼,没再多说。 乔青韵和乔松韵自不比穆赫质让乔氏上心,带到哪里都要逢人介绍,两人就躲到一旁去清净。没成想却遇见了沈旌旗,乔青韵和沈旌旗不算熟悉,不过乔松韵倒是很熟! “你怎么过来了?” 沈旌旗一身红衣明显一愣,“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乔松韵干张了两下嘴,“我是觉得你对这赏花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才问的。” 沈旌旗高傲轻笑,“我是对花不感兴趣,但我对人感兴趣啊!”她背着手绕着乔松韵转了一圈,“嗯,不错不错,今日这身儿倒是雅致,还不落了风头,看来你是没少和世子做衣裳啊。” “做、做什么衣裳?”乔松韵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提沈君逸干什么? 只是下一刻,乔松韵便明白了沈旌旗为何这样说。只见远远走过来的沈君逸也是一身月色衣裳,绣了卷云暗纹。 沈旌旗暧昧的在两人之间眼神斗转,“怎样?商量好了 的?” 这不是诚心么! 乔松韵深吸一口气,“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纯属巧合。” 沈君逸看到乔松韵微微一笑,似乎也发现了衣裳的问题,刚要走过来,却被一道淡紫色的窈窕身影拦住去路。乔松韵不由得皱起眉头,“岳陆离?” “嘶,还真是时候啊!”沈旌旗摸了摸下巴,“乔四小姐,看来你离世子还有一段距离啊。” 她当然知道这距离指的是什么,可乔松韵心里却不甚在意,“郡主离成婚的日子也当真是有段距离,这距离还不比我的小。” 沈旌旗的面色多了几分尴尬,“你这话也未免太狠毒了些,我是嫁不出去了吗?不过你听说了也好,免得我还要半夜去乔府告诉你,我和元国公府的小公爷解除婚约了,当真痛快。” “你特意告诉我做什么?”乔松韵有几分嫌弃和疑惑。 沈旌旗蹙眉拧了下她的手臂,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差啊,不应该问为什么解除,怎么解除的吗?“她白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无所谓的事情。应该安慰我才是真的,你不是我朋友吗?上次还说没地方去就在你那呆着,现在我婚约都解除了,你是不是也该安慰我一下?” 这话说的让乔松韵忍不住扑哧一笑,“行行行,改天我摆桌给你庆祝你解除婚约,脱离虎口!” “还是你了解我!” “别贫了。”乔松韵瞟了沈君逸和岳陆离一眼,低垂下头刚要转身,却被沈旌旗拉住手臂。 沈旌旗撅起嘴,飞扬的眉宇多了几分暗淡,“喂,你不过去?”她扬了下头,示意沈君逸那边。 乔松韵怅然一笑,“我过去干什么?世子和岳小姐有话说,我过去反倒是显得我多余,更何况不过是几句话,未免太小气。” “你们在聊什么呢?”沈君逸的声音传来,乔松韵的身子僵硬一瞬,不过沈旌旗马上就感受到了。她瞟了乔松韵一眼,转头笑容灿烂的看着沈君逸,“我们在聊世子和岳小姐聊什么呢。” 岳陆离尴尬一瞬,似乎觉得自己和沈君逸聊几句却是有些不妥,毕竟乔松韵才是他的未婚妻子。但这一层关系,却让岳陆离袖中的手更捏紧了几分,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衣衫,竟然是同色同花样儿的。 “乔四小姐,又见面了。” 乔松韵无奈只好笑着转身打招呼,“岳小姐安好,世子安好。” 沈君逸眼底闪过温柔之色,“果然,我就猜到你会穿这个颜色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有灵犀的尴尬 乔松韵听到沈君逸的话顿时红了脸,这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儿,旁人看出来也就罢了,他可倒好,偏偏又说出来,倒让人觉得是故意的了。 一旁的沈旌旗笑着调侃,“世子怎知道乔四小姐也穿这个颜色?莫不是心有灵犀吗?” 心有灵犀,直接让岳陆离面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 “今日陈夫人府上不说是百花齐放,也是花团锦簇,这姹紫嫣红多了,韵儿自然会别出心裁的挑个素净的颜色。我自然也要配合她,这样人群之中她一眼便能看到我。”沈君逸这话说的好不自觉,谁要看他! 乔松韵无奈的笑了,“世子说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即便穿的鲜艳了,也比不过众位千金的姿色,还不如有些自知之明,别自取其辱罢了。” 岳陆离站在一旁略显尴尬,便也插嘴进来,“乔四小姐太客气了,这一身素衣反倒是更显眼了。乔四小姐别出心裁的打扮,真让人好生羡慕。” 这话说的即便是正常口气,也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倒好像是乔松韵故意惹眼一般,心机颇深似的。 沈旌旗刚要说话,沈君逸便笑着抚摸了下身边的花,“女为悦己者容,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与韵儿感情 深厚,韵儿用心打扮我很开心呢!” “世子!”乔松韵低声,倒像是撒娇出一番旖旎来。 岳陆离脸色苍白的屈膝一礼,“世子、乔四小姐,郡主,你们先聊,陆离还未与陈夫人打过招呼,便先行告辞了。” 看着她期期艾艾的背影,乔松韵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她斜睨了眼沈君逸。“这下好了,世子倒是坐实了我特意打扮,博人眼球的罪名。” “特意也要有本事才行,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沈旌旗向来不羁,笑容如骄阳一般,“乔四小姐,平日里和你形影不离的三小姐哪去了?今日怎么没见着她?” 提起乔青韵,她连忙向四周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榭正热闹,乔青韵正一身青衣站在那里,表情不算太好。 “哟!看样子不太开心啊。” 乔松韵白了沈旌旗一眼,连忙朝着那边走过去。而身后和陈夫人打过招呼的岳陆离转头瞥见她,神色失落。 “陆离姐姐干嘛这样啊?不就是一个庶女么,迷惑了世子而已,难不成世子还会真娶她啊,你就放心吧,早晚这桩婚事都会作废的。”高云絮冷哼一声,“这世上就她们这种狐狸精多。” 婚事作废?岳陆离心中无奈的笑 着,若真的那么容易作废她还苦恼什么?她也仔细打听过,当初这桩婚事就是沈君逸自己定下的,看刚刚那样子也必定是十分满意乔松韵,如何能作废? 岳陆离审视着高云絮那张藏不住情绪的脸,“你又怎么了?狐狸精这种话也说得出口,高夫人平日里真是白教育你了,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我是被她们气的,你也不看看南风哥哥都什么似的。”高云絮今日见到何南风便凑上去说话,谁成想何南风却眼神一直盯着乔青韵。高云絮虽说性格娇蛮,但毕竟也是官家后宅出来的女子,哪会是一清二白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岳陆离握紧高云絮的手,“你呀,整天就知道南风哥哥南风哥哥的追着那傻子,就不知道想想办法吗?他那般心性岂会理你?” 高云絮不悦的轻哼一声,“是啊,他不理我,但却对那个乔青韵感兴趣的很,巴巴的上去和人家说话,人家都爱理不理。” “好啦,咱们也过去看看是怎么了,总不能就这么把你的南风哥哥让出去了吧?”岳陆离轻笑着,像是逗小孩子一般。 高云絮立刻跟着她走过去,自然是不能放弃何南风就是了。 水榭之 中气氛尴尬,乔青韵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凝眉不语,身边一位小家碧玉般剪着齐刘海的姑娘却十分委屈,像是快要流出眼泪来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洛家和乔家本来就关系要好,如今更是沆瀣一气害死了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乔晨非但没有立刻处死,却被镇南大将军好好的放在牢里,惹得大内太妃都跟着操心。” “要我说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这女子好生泼辣,一头花枝招展美艳非常,只可惜小小年纪却失去了清澈之感。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落了俗套的小户,说起话来倒是飞扬跋扈的。 洛家那小姑娘冷哼一声,“这事儿根本就还没查清楚,你胡乱说什么?再说了,和我们洛家什么关系了?” “你父亲身为言官但却不秉公,还为乔家说话,你说和你们没关系,那你们干嘛还要袒护?” “你!”洛家小姑娘急的说不出话来,乔青韵却仍旧是沉默不语。 乔松韵已经看到了乔青韵面色不快,但她初来乍到不想因为乔晨惹事,这一点乔松韵心里是清楚的。可那泼辣女子很是过分,又说了什么乔家出了个杀人犯,看来是家教有问题,还让其他 世家女子别靠近她们之类的。 乔松韵轻笑着瞟了眼旁边的喇叭花,一般宴会是不可能用这种花卉的,但偏偏陈夫人就用喇叭花装点了藤蔓。 “京都世家女子里就属她最厉害了!”一位面容端庄清雅的女子走到乔松韵身边微微一笑,身上的水墨菊花刺绣仿若一副画般高雅。“刘太妃母族的外孙女刘若琳。” 乔松韵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身边的沈旌旗朝着她抱拳一礼,虽然不太郑重,但沈旌旗对于其他千金小姐根本不屑理会,更别说是行礼了。乔松韵不禁多看了这位女子一眼,是何身份? “颜小姐,好久不见。” “难为旌旗郡主还能记得,竹音感激不尽。”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和俏皮,从她嘴里说出来颇有几分叮咚的悦色。 沈旌旗无奈一笑,摊开手,“谁让颜小姐不让人厌烦呢?” 颜小姐,竹音,颜竹音。 是个好名字。 乔松韵屈膝一礼,“颜小姐安好。” 颜竹音走过来笑道,“乔家四小姐不必多礼,都是姐妹一处相伴,礼数多了反而就生疏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但我和旌旗郡主却是多年的旧识,乔家四小姐若是愿意,就叫我竹音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水榭年华思竹音 颜竹音说完,没等乔松韵说什么便转身走到水榭上,众人见她来了,竟然也都安静了几分。乔松韵不由得心中惊讶,看来不是人品贵重,就是家世显赫了。 “若琳妹妹今日真是好兴致啊,竟然都管起朝中的事情了,想来是最近没少用功打听,也不知道刘太妃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 刘若琳像是泄气了一般,“关你什么事?” 颜竹音轻笑着撩起裙摆坐下,“是不关我什么事,但今日是陈夫人家的赏花宴,来者是客,你在这里说的那些话我可是全听见了,少不了不敬之嫌。” “不敬?”这次开口的不是刘若琳,而是刘若琳身边一位坐在琴前的女子,“敬者乃重,品格贵重之人视为应当敬重之人吗,不知颜姐姐说的是哪位?” 乔松韵轻笑,“这位小姐说话倒是有点意思,不知又是哪位?” 沈旌旗虽然多年不回京都,但却对京都的人和事无一不知,“太尉之女林思年,这位可厉害着呢。” “哦?比刘若琳还厉害?”乔松韵玩笑,“倒是觉得刘若琳更跋扈一些呢。” “非也,刘若琳是无脑,嘴上厉害,但林思年有心机,手段厉害。”沈旌旗言简意赅,“你可要小心点了,她 这个人……” “永昌伯爵府的事情尚未定论,我倒是觉得洛大人做的无可厚非。毕竟言官乃直且正,总不能对一件没有查清楚的事情横加指责,那还和咱们这些小女儿家指指点点,生气斗嘴有什么分别?”颜竹音的话里有话,明显是说刘若琳的不是,“若琳妹妹,你说是吧?” 刘若琳脸红的扭头向一旁,“对与不对都让颜小姐说了,还有我说话的份吗?” 颜竹音轻笑,“谁不让你说话了呢?若琳妹妹这是生谁的气,打谁的脸呢?我不过是觉得若琳妹妹刚刚的话有妄议朝政之嫌,难不成是我错了?” 妄议朝政?呵呵! 林思年笑着站起身来,“颜姐姐说的哪里话啊,若琳只不过是心疼刘太妃罢了。” 两人在空气中对视,都还是笑语盈盈的,只可惜周身的气氛却变了。 “算了算了,青韵姐姐,颜姐姐我们还是走吧,何必理会这些呢?”洛家小姐拉起两人就要离开。 乔松韵却笑着走到水榭,沈旌旗还没来得及拦着,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本来事情也算个结束,何必还要去呢? 沈旌旗自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乔家毕竟比不过水榭那几位,自己惹了祸有郡主的名号兜着, 有盛王世子沈君逸顾念着,也有皇上的不忍心,可乔松韵…… “理会不理会的不打紧,但算了……”乔松韵哼笑,“怕是不大可能。”她站在颜竹音身边看向林思年,目光落在了刘若琳身上。林思年这个搅和的她没兴趣,她喜欢直奔挑事儿的那个。 “这件事怕是不能算了!” 刘若琳瞪大眼睛,自然不只是她,还有站在身后的洛小姐和乔青韵,甚至是颜竹音。 这些姑娘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乔松韵不是,有问题就得解决不是吗?尤其是关于乔青韵的。 刘若琳没说话,这次林思年倒是开了口,似乎对乔松韵颇感兴趣,虽然不知她是谁,但看她和乔青韵那张相似的脸,大抵也猜得出。“那依照你的意思想怎样?” 乔松韵屈膝一礼,“怕是林小姐还不知道我,我是乔家四小姐乔松韵,乔青韵的妹妹。刚刚刘小姐说乔家是什么来着?杀人犯?”乔松韵冷笑一声,“请问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定的罪?” 刘若琳一时语塞,“这、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京都谁人不知?” “至少我不知道!”沈旌旗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进来,“京兆府抓乔晨只是因为他在 场,又没说是杀了人。难不成刘若琳你是神探捕快?还是你在青楼亲眼看见了?” 沈旌旗说到这里,顿时故作惊讶,“诶?那刘若琳你去青楼干什么呀?” 周围的姑娘顿时窃窃私语的偷笑,刘若琳气的脸红快要哭出来了,“你胡说!” 乔松韵不屑一笑,“你怎么说郡主胡说?这事儿谁人不知啊?刚刚刘小姐不是也拿大家知道的事情当作真的么!” 林思年捏紧拳头,看着眼前这个乔松韵,心里生出一股敌意来。 “以此类推,不用想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颜竹音面色淡然的点点头,“若琳妹妹可明白这个道理了?” “那颜姐姐想怎样?”林思年眼眸抬起,有着深不可测的东西。 乔松韵上前一步,“还请刘小姐向我姐姐乔青韵道歉,像我乔家道歉!” “凭什么?”刘若琳顿时大喊,“我凭什么道歉?乔晨虽然现在还没定罪,但谁说他就不可能杀人了?” 乔松韵点点头,倒像是真的听下去了一样,“是这个道理,刘小姐果然才思敏捷。既然如此,那不妨我们打个赌好了,若乔晨没有杀人,你刘若琳登门负荆请罪,若是乔晨杀了小爵爷,我乔松韵登门致歉,如何?” 林思年本想看看乔松韵有几分本事,可她却一直对着刘若琳说话,根本不是对她。想来她也知道这事儿和林思年没什么关系,何必把旁人扯进来的道理。 颜竹音却皱起眉头,未曾想到乔松韵如此犀利,竟然闹到这个地步。刘若琳的面子下不来,林思年心中也对她有气,如此对峙如何善了? “松韵!”乔青韵拉了下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何必如此?今日她若是想要还击就不用乔松韵出面了,她只是不想因为这些没有必要的小女子惹麻烦。 况且,今日的局面两人都会想到,乔晨这事儿也算是满城风雨了,乔家人前来参加赏花宴,自然会受人指指点点。 乔松韵却倔强的很,微笑的看着刘若琳,“刘小姐,怎么?是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不敢堵吗?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再为难,只是以后刘小姐莫要忘了,出门切勿信口胡言。” “乔松韵!”刘若琳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咱们走着瞧!” “郡主!郡主!不好了!”突然余力一脸急切的跑过来,“郡主,世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沈旌旗急匆匆的走下台阶,又转头看向乔松韵,“乔四小姐精通医术,还请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世子事务繁忙累的 乔松韵过去的时候岳陆离早就已经围在沈君逸身边,沈旌旗上前的时候毫无痕迹的将她隔绝在了外面。 “这是怎么了?” 沈君逸微微一笑,脸色略显苍白,“没什么,只是刚刚觉得有些头晕,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岳陆离一脸担忧,“世子公务繁忙,但也要注意身子,如此头晕差点撞上一旁的石头,岂不是很危险?” 沈旌旗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岳小姐说的不错,松韵,你赶紧给世子看看,别再有什么差池。”说着,便将乔松韵一把拽到世子身边,“快啊!” 乔松韵略感无奈的给沈君逸诊脉,沈君逸深吸了口气,“可有什么吗?” 乔松韵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心底想笑,“世子不必担忧,只是熬心血久了,身体亏空,回头找人写个方子补补气血便是。不过,世子还是要安睡才好,若是睡眠不足,自然身体吃不消。” “嗯,那你直接给我写个方子就是了,何必还要麻烦再找个旁人?”沈君逸站起身来,“回头你写好了送到盛王府,照方抓药便是。” 沈旌旗连忙点头,“世子说的在理!” 陈夫人听说了此时也赶了过来,“世子对不住,刚刚听说世子身体不适 ,这会儿可好些了吗?都怪我招待不周。” “陈夫人太客气了,都是些许小事,倒是扰了各位的兴致。”沈君逸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岳陆离,“不过,刚刚真是多亏了岳小姐,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多亏了岳陆离?乔松韵没抬头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但显然岳陆离是十分高兴的。 “世子客气了,我家还有些补气血的良药,明日便送到府上,希望能对世子有用。”岳陆离恨不得把家底都搬出来送到盛王府去,最好能直接当嫁妆吧?沈旌旗淡然的瞟了一眼,却戳了下乔松韵的手臂。 乔松韵蹙眉瞪着她,干什么动手动脚? 你还不积极点? 要你管! 别处庭院百花交错,姹紫嫣红,端王沈君适却饮下一杯酒笑了。“这就晕倒了?该不至于这样脆弱吧。” “隋茂的事儿不算小,当初可是盛王举荐的,如今洛文远这只利爪因为乔家和永昌伯爵府的事情得罪了刘太妃,也是不能多言,没人肯在朝中说话了。” 冯任重瞟了眼沈君适的酒杯,若有所思,继而说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疑虑,任重就回去禀报父亲,隋茂之事就这样安排了。” 沈君适思忖片刻,却突然皱起眉头, “隋茂此人本王虽然没见过,但却听说过他的果敢刚直,怎可能如此轻易招供?即便你们用了什么肮脏手段,让人看不出来问题,也最好别对朝廷命官用刑。” 冯任重听后笑了,“端王哪里的话,难不成王爷是自己都觉得隋茂没有问题吗?这可不妥呀。” 沈君适白了一眼,没心情和他打趣,“行了,没什么事就去看看花吧,今日不是有你喜欢的那一朵么。” “端王美意,只可惜我喜欢的那一朵怕是不喜欢我呀。”冯任重站起身来走出去。 沈君适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他是对林太尉家的千金感兴趣吧?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这冯华叔和林太尉的官职差着不少呢,林太尉怎可能让掌上明珠下嫁。” 一旁的何南风没有说话,不过沈君适似乎很感兴趣,特意回首看他,“你说是吧?” 何南风蹙眉看了看远处的世家女子,“南风不知,只是听说林小姐似乎很喜欢萧凯年萧大人。” “哦?”沈君适两眼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陈夫人的赏花宴虽然名为赏花,可实际却是假借着大内挑选花卉的明义,让世家都过来凑凑热闹,给陈府一个人气和脸面罢了。 陈夫人见时辰差 不多了,便唤人来想要再上些茶点便准备结束,谁知却见高夫人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陈夫人连忙上前,“高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并不曾,只是我有些乏累了,就先回去了。” 高云絮和岳陆离走过来恰好听到,“娘,我还要再待一会儿呢。” 高夫人白了她一眼,“待什么待?这些花你是没见过吗?在家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对花有什么兴趣啊。还不赶紧走!” “娘!”高云絮不悦的喊了一句,“我还有话要和南风哥哥……” “你给我闭嘴!”高夫人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一个姑娘家,整日里挂在嘴边一个旁人,也不怕人家笑话。”她冷哼一声,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般,“你是我高家的女儿,求亲的多的是,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吗?不过啊,我是该管教管教你,省的被人家说你顽皮胡闹!” 陈夫人一听心里明白了些许,也不多说话,便送高夫人和不情愿的高云絮离开。 岳陆离微笑着和高云絮点点头,“妹妹先回去吧,该日咱们再聚便是。” 陈夫人送走她们,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难办。”她和岳陆离闲聊几句,转身便看见走出来的何夫人,也是从 刚刚高夫人那个方向过来的,怕是两人刚刚就在一处。 何夫人面上有些尴尬,很明显是听到了高夫人的话,“真是抱歉了,打扰了陈夫人的清静。” 其实相对来说,陈夫人自然是更喜欢这位娴静的何夫人的,“你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些口角,心里不痛快说几句就说几句了。只是……”陈夫人无奈一笑,“总得给令郎定下来,才能避免这冲突不是?” 任由谁都看得出来高云絮对何南风的心思,可何南风无意,又不能得罪了高家,高夫人向来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宝贝女儿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她怎能受得了?只怕以后有的闹呢! 何夫人有些为难的点点头,“只是南风他有自己的想法,我总不能逆了他的心思,叫他一辈子不欢喜。” “哦?那他对高云絮无意,是不是也有你不知道的心上人了?” “这怕是不能,南风对高小姐无意是缘由他只当高小姐是妹妹,按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喜欢温柔娴静的。”何夫人因为知道何南风的性子,所以刚刚高夫人有意提及此事的时候,她才婉拒了,惹得高夫人不快。 岳陆离在一旁听了,心里突然生出一计,“何夫人,不知道可否听晚辈一言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有各的算计 乔府。 乔夫人带着穆赫质十分不悦的回来,丫鬟端茶过来她想也没想拿起来就喝,一下子喷出来吗,“你想烫死我呀你!给我滚下去。” “姨母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那些人不过是乱嚼舌根,不必理会。”穆赫质连忙劝慰,“如今晨表哥不也没事吗?等着她们自己打脸去吧。” 乔夫人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平日里看着你舅舅的面子根本不敢为难于我,如今看我晨儿出了事,各个都跟什么似的?好像我晨儿真的干了什么一般。” 穆赫质没说话,乔夫人斜睨了眼站在一旁的乔松韵和乔青韵,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两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自己犯了什么错难道还不晓得?如今乔家这样,你们竟然还敢给我惹麻烦!” 乔松韵屈膝一礼,“夫人,今日之事并非我们姐妹两个惹事生非,而是那刘若琳侮辱大哥和乔家在先,我们向着乔家和大哥说话,难道还有错了?”乔松韵姿态虽低,但话却没毛病,一旁的乔青韵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和乔氏纠缠。 “哼,你会向着你大哥说话?我看你们是在争风吃醋吧!”乔氏恶狠狠的瞪眼,“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那点小心思,和那林思年斗嘴,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那林思年看不上你们,我劝你们还是都警醒着点,别找不自在。” 穆赫质连忙在一旁苦劝,“姨母,何必这样说呢?两位姐姐也是为了乔家着想。” “着想什么着想,还不都给我下去,看见就让人心烦!” 乔氏把乔松韵和乔青韵撵走,这才拉着穆赫质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担心姨母,可姨母看见她们两个心里这火就烧起来了。海氏是个狐狸精,生下了这么两只小狐狸,你今日也不是没看到,那乔松韵也就罢了,那乔青韵刚回来几日,竟然把何家那小子迷的晕头转向的。”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今日穆赫质一直跟在乔氏身边,将几位夫人的话听得清楚。高夫人本是有意和何家联姻,毕竟何家的官职不比高家高,本以为下嫁的事情是十拿九稳,却不成想何夫人却宛然拒绝了。 幸而高夫人说话没那么直白,否则还真是下不来台。虽说生气,可何夫人那温吞的性子,高夫人也不能怎的,要不就显得太不饶人了些。 何南风一场赏花宴下来,除了沈君适那边可就围着乔青韵转了,即便是爱慕也太 明显了些。 “姨母不必多虑,青韵姐姐是个有分寸的,断不会作出什么旁的。” “旁的?”乔氏冷哼一声十分不屑,“你也不看看何家是什么门第,虽说不比高家,可也是世代书香,那何夫人更是个读书人。青韵那身世能攀的上?我只是怕到头来被京都的人笑话够了,转眼又多了个弃妇,平白让乔家蒙羞。” 乔氏说完,又看向穆赫质,“赫质啊,今日姨母本来是想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好给你寻门好亲事的。你得天独厚,虽然咱们不比那姓林的、姓颜的什么的家世好,可到底是正经人家。姨母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呢!” 穆赫质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姨母对我好,我知道,只是好亲事可不是寻来的。眼下只有端王和盛王世子最是瞩目,可那岂是我能高攀的?更何况世子可是和松韵姐姐订了婚的。” 乔氏目露凶光的冷哼一声,“她都能和世子订婚,更何况是我的质儿你了?不过是订婚而已,不只是咱们,还有多少人瞧不上眼呢,不必着急!” 流云居。 “今日姐姐受了委屈也不反驳,难不成是真的要忍气吞声吗?若非我过去发现,还不知那刘 若琳要做出什么来,你可别小瞧了她,沈旌旗可都告诉我了她手里兴许还染过血腥呢!”乔松韵喝了口茶,刚要再说话,却被乔青韵打断了。 乔青韵不在意的笑着,“不过是一群刁蛮丫头吵架,难道我还要参与吗?不过洛儿倒是个实心眼的单纯姑娘,刘若琳说一句她便不高兴了。” 洛儿想必就是洛文远的千金了,洛文远和乔正虽然关系要好,但家眷因为乔氏的缘故却甚少往来。洛儿见到乔青韵知道她是乔家姐姐,自然也会亲密几分。 乔青韵抬起眼帘别有一番兴味,“妹妹,今日世子殿下这头晕的倒是好巧啊!” 一提起这个,乔松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你胡说什么啊,人家头晕还有什么巧不巧的。” “哦~正在你和刘若琳骑虎难下的时候,世子就头晕请你过去诊治,难道还不巧?”乔青韵嘻嘻的笑了,“若我说啊,这世子还真是累的头晕,一边顾着和其他世家公子寒暄,一边还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被欺负,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三头六臂都不够使呢!” “你再这么说,看,看我不打你?”乔松韵有些羞涩的生气,“姐姐可别只取笑我,今日我可是看见高云 絮生了很大的气,要不是因为何南风追着姐姐跑,我哪里能受高云絮那么多牢骚?” 乔松韵小猫一样凑近乔青韵身边,“姐姐~” “嗯?”乔青韵爱理不理,也不看她。 “姐姐~!”乔松韵加重了声调,“你倒是说说,那个何公子怎么样啊?我看人还不错的,何家也是书香门第,何夫人更是个温婉娴静的好人。” 乔青韵垂下眼帘想起何南风那双诚挚的双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或许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即便男人把心刨出来,她都觉得可能是假的。 乔青韵略微点点头,“何公子的确是好人,只不过……我对他并无他意。” 乔松韵脸上的笑容寡淡起来,“为什么啊?难道姐姐是有心上人了?” 乔青韵摇头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你也说了,高云絮喜欢他喜欢的要命,高家不是乔家能得罪的,而我也不过是个乔家庶女。我何必去惹何南风这个麻烦呢?” “姐姐就是因为这个?若是如此,我岂不是也不配嫁世子么,若是你和何公子真心喜欢,怕什么高云絮啊。”乔松韵摇了摇头,“姐姐,还是仔细想想吧,来日方长,若是何公子真心对你,高云絮难不成还要逼婚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门送药的有心人 岳陆离来到盛王府,突然有些紧张似的,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鬓,转头看着自己的丫鬟团柔。“我的头发乱了吗?可有仪态不整之处?” 团柔知道岳陆离十分在意沈君逸,连忙上下查看一番,“小姐放心,一切都好好的,既漂亮又雅致,世子见了一定喜欢。” “别胡说,不只是世子,盛王府都是见惯世面的,自然不能坏了规矩。”其实岳陆离是觉得沈君逸的心已经被那乔松韵给勾去了,虽然盛王妃看似也喜欢那个乔松韵,但总归在盛王妃那里还是机会大一些的。 她毕竟是丞相之女,在朝中实力不俗,盛王和盛王妃为了沈君逸也会有所考虑,所以岳陆离是打算从他们两个下手了,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不是吗? 书房中的沈君逸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在看密报的他皱起眉头。余力见他如此连忙问道,“世子,可请岳小姐来书房吗?” “书房是什么地方?” “嗯?”余力楞了一下。 沈君逸白了一眼,将手中的密报放好,“书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可乔松韵不是随便进的吗?余力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过反而觉得也对,毕竟乔松韵是沈君逸的 未来世子妃,盛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怎么能和岳陆离同日而语。 正在余力为难的时候,沈君逸开了口,“请去正厅,另外告诉母亲一声,岳丞相的千金到访盛王府,她是当家主母,理应前来招呼待客。” “是,属下这就去!” 正厅。 岳陆离看着沈君逸坐在对面喝茶,微微一笑给团柔使了个眼色,团柔连忙将锦盒拿出来。“世子,昨日你在陈府头晕,乔四小姐说是气血不足,我说了要带补气血的药材过来,今日便送过来了。盛王府虽然不一定缺这东西,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团柔将东西送到余力手上,余力规规矩矩的接过来,瞟了眼沈君逸,见他没反对,这才松了口气。 沈君逸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抬头微笑着,“多谢岳小姐了,只是特意跑这一趟实属多余,不过是些许小毛病,不需要费心。” “怎么会呢,虽说是小毛病,但世子的身子要紧,还有很多公务等着世子处理呢。”岳陆离回答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主动了些,低垂下头思忖片刻,“世子近来消瘦了不少,想必是太忙了。想起从前在一起玩耍,世子还带我去打过猎呢,如今……却是没机 会了。” 这话带着几分伤感,又充满回忆似的。沈君逸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对于岳陆离他没有多余的感情,但年少时的情分还是在的,岳启伦又在朝中占据重要位置,实在不适合得罪。 沈君逸淡笑,“岳小姐何必说这么伤感的话,不过是狩猎而已,岳小姐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其实岳陆离不太能武刀弄剑的,也不太擅长骑射,但只要有机会可以和沈君逸在一起,她还是很高兴的。“那……” “不过我近日的确很忙。”沈君逸打断了岳陆离的话,随即说道,“过些日子皇上就会准备秋日狩猎了,到时候岳小姐若是想要狩猎的话,大可以有机会,到时候世家子女全都会在,也热闹一些。” 岳陆离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淡去一些,“也对,到时候……乔家四小姐也会来吧?” 终究是提起了乔松韵。 沈君逸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应该会吧,不过她对狩猎不太感兴趣,而且也不擅长骑射。” “哦?是吗?我还以为像乔四小姐那样能得世子欢心的女人,应该六艺俱佳,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呢。”岳陆离说完,见沈君逸的嘴角抽动一下,连忙解释 ,“我只是在想世子是最喜欢狩猎的了,而且还那么厉害,以后一定会想着和未来世子妃一起狩猎吧。” 沈君逸表情有些难以理解,“的确,都会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 岳陆离心里咯噔一下,“世子,其实……” “岳小姐来了啊!”盛王妃被扶着来到正厅,因为有孕在身所以更丰腴了一些,显得容光焕发,“听说岳小姐来了,我连忙就赶过来看看,到底还是迟了,岳小姐可千万别介意啊。” 岳陆离连忙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盛王妃安康,盛王妃哪里的话,本来就是陆离突然到访,惊扰了盛王妃,还请恕罪。” 说完,盛王妃又笑着坐下,“说什么惊扰,我本就自己在家,你能来我很高兴的,也能说说话。平日里都是松韵来陪我,世子太忙!” “乔四小姐……经常来的吗?” 盛王妃点点头,“是啊,松韵很是柔顺,又有一身医术,我的身子全都是她在照顾。” 岳陆离的脸色有些苍白,“是啊,乔四小姐是未来的世子妃,常来和盛王妃走动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她的医术竟然这么好呢!” 盛王妃没有接岳陆离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沈君逸,“ 世子向来沉默寡言,也不会说什么话,和姑娘家更是没什么话说。刚刚我没来的时候,岳小姐是不是尴尬了啊?别怪他,他就是那个样子!” 盛王妃一脸笑意的责备,“你呀,一见到旁的姑娘就想哑巴了似的,偏偏见到松韵就不一样了,也难怪要娶她做世子妃了。” 沈君逸脸上的笑容更深一些,“母亲就别打趣我了。” 见到乔松韵就不一样了,岳陆离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袖,勉强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温柔漂亮些。 “咦?岳小姐,你是见过松韵的吧?” “哦,是,乔四小姐生的漂亮可人,让人过目不忘。”岳陆离淡笑着垂眸,“只是……” “嗯?”盛王妃见她似乎欲言又止,沈君逸也抬起眼帘瞟了她一眼。 岳陆离尴尬的笑着,“只是乔四小姐的脾气可真大,上次在陈府的赏花宴能和刘若琳吵架,还真是惊着我了。” 盛王妃顿时有些诧异,吵架?她瞟了眼一旁脸色凝重的沈君逸,还有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乔松韵向来是乖巧柔顺的,刘若琳那性子可是出名的泼辣,又是刘太妃的外孙女,怎么得罪到她头上了呢? 盛王妃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悦,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怕贼偷怕惦记 岳陆离的话让沈君逸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盛王妃喜欢乔松韵的柔善,况且乔松韵的身份虽然不是盛王妃最在意的,但毕竟是根刺,盛王妃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前朝后宫总是能分析出几分轻重。 “岳小姐的话也未免太过缺失,昨日的事情也并非松韵的错,刘小姐那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沈君逸微笑着的朝盛王妃说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向母亲禀告。” 盛王妃粲然一笑,“是了,我是最了解松韵的,这算什么大事儿。” 岳陆离低垂下头,刚要告辞,却没想到下人禀报乔松韵来了,一时之间便没走成。 乔松韵来到正厅却看见三人在一处,脸上还都带着笑意,反倒是自己来了盛王妃脸上有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这种其乐融融好似自己打扰了一般,乔松韵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低垂下头给盛王妃请了安,又和沈君逸岳陆离问好。 “松韵是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每次还给我带好东西。”盛王妃看见她手中的食盒,笑着招呼她过去,“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近日总觉得胃口不好,就想你做的水晶虾饺呢!” 乔松韵连忙走过去,“要不说盛王妃有福气呢,想什么来什么,这不,给您带的水晶虾饺,还热着呢。 ” 岳陆离见两人热络,凑上前去,“盛王妃胃口不好?可是有什么……” “哦,我……”盛王妃欲言又止尴尬了一下。 乔松韵只好接过话来,“岳小姐有所不知,盛王妃有了身孕,正是害喜的时候。” 岳陆离惊讶了一下,心中扫过无数想法,首先便是沈君逸的世子之位。老来得子,必定十分金贵宠爱的。岳陆离连忙展开一个笑容,“恭喜盛王妃,陆离什么都不知道,今日竟然连礼物都没带,实在是罪过。” “哪里用什么礼物,我现在啊最喜欢的就是松韵做的好吃的。”盛王妃和乔松韵对视一眼,笑的开怀。 又聊了几句,岳陆离便起身告辞,三个人就是一家的,她是个外人的感觉实在不好,再待下去怕是惹人嫌了。 盛王妃见她离开,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逸儿,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里也没什么的。” “母亲……”沈君逸皱起眉头,似乎要解释什么。 盛王妃却摆了摆手,嗔怪的白了一眼,“我省得。” “君逸告退。” 乔松韵照例给盛王妃请了平安脉,一切都很正常,又开了方子。 盛王妃叹了口气,“松韵啊,今日你看到了吧?这岳陆离对逸儿可还是不死心呢,上次在皇宫我就提醒过你她的心 思,今日到底是来了。” 乔松韵没想到盛王妃突然提起这个,还说的这么直白,不过想想上次在皇宫她便是这么说的,也就见怪不怪了。乔松韵温柔一笑,将脉枕放在药箱里,“盛王妃别多想了,昨日陆小姐就说过来给世子送些补气血的药材。” “你呀,什么时候能放在心上。盛王府缺这些吗?偏她巴巴的送过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给世子送药,这说得过去吗?若说没旁的想法,谁都不会信的。”盛王妃想起岳陆离说乔松韵和刘若琳吵架的事,多半也是想让自己对乔松韵讨厌。 这点伎俩盛王妃见怪不怪了,岳陆离却偏偏糊弄傻子似的。 盛王妃拉过乔松韵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听我的话,一会儿去给世子诊个脉,好歹多些接触的机会嘛!” “王妃!”乔松韵撒娇一般,“我和世子已经定亲,只要世子不这么想就可以了。” “傻孩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乔松韵忍不住笑了,“王妃娘娘,您还是好好养胎吧,再这么为我担心,我怕肚子里的小弟弟不高兴呢!” 说归说,乔松韵从盛王妃那里出来之后,还是心事重重的去了沈君逸的书房。站在书房门外她有些纠结着要不要进 去,刚刚秋浓就已经和余力去见面了,如今只剩下她自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所以现在隋茂是招了?”沈君逸冷哼一声,“到底是端王有办法,隋茂那种硬骨头也能摆平。” “世子,这件事情端王并未出面,是冯华叔的公子冯任重一手操办的,冯任重在大理寺出了名的手段毒辣,只怕隋茂的日子不好过。” 这声音……乔松韵是听过的,好像是陈子谋? 沈君逸蹙眉,“难道他们还敢对朝廷命官用刑不成?” “世子高风亮节,自然不懂这些下作手段,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却不见伤痕。” 沈君逸似乎动了怒,“所以现在隋茂即便不反咬一口,盛王府也是有当年的举荐之责了?哼,端王真是一手好牌,上次在赌坊官银的事情上栽了跟头,这次长记性了。” 陈子谋叹了口气,“世子,端王那边的人已经将隋茂供词上呈皇上,眼下只有一人能扭转局面。” “谁?” “萧凯年!” 萧凯年? 乔松韵凝眉愣在原地,河西隋茂昔年是洛文远的同窗,如今洛文远都被皇上疏远,闭口不言。萧凯年不过是新科状元,有什么本事能扭转局面? 还未等里面接着说什么,门却突然打开了。乔松韵吓了一跳,陈子谋顿时眉头 紧锁,“什么人?” 沈君逸出现在他身后,看到乔松韵表情虽然仍旧严肃,但却放松了些。 “无事,子谋,是乔四小姐。” 陈子谋身材高挑消瘦,眉目朗正却透着一股阴冷,一看就是正直沉稳又颇有谋略之人,是招女人喜欢的那种沉稳男子。 他略微勾起嘴角,似乎明白了乔四小姐是谁,“原来是世子妃,还请见谅。” 乔松韵脸一红连忙屈膝行礼,“陈大人安好,还请叫我乔四小姐便好,世子妃……实在是担不起。” 沈君逸眉宇凝重了些,“子谋,你先回去吧。” 陈子谋点点头,又看了乔松韵一眼,这才离开。 乔松韵跟着沈君逸进去,对刚刚听到的事情只字不提,沈君逸也不问,大抵是被她听了也无所谓的事儿。 “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太多,心情不好?”乔松韵勾起嘴角,很是温柔,“我给你诊脉吧,万一真病了呢。” 沈君逸瞥了她一眼,昨日本就是装的,为了给乔松韵解围而已。“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倒是打趣起我来了。我身子向来很好,能有什么事儿!” “这可不一定,刚刚岳小姐来的时候,你可是气血虚弱的很呢!”乔松韵忍不住笑意盯着他。 沈君逸嗤笑一声,“她要送药,我又没病!”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终究不配 沈君逸微笑的斜睨着她,“所以……你是吃醋了?” 提起吃醋,乔松韵撅起嘴来白了一眼,“我吃什么醋啊?岳小姐情意绵绵,不顾旁人说闲话还要给你送药,这么浓厚的感情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某些人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可不敢吃醋啊。” 沈君逸听了,站起身来从身后将乔松韵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轻嗅着一股玉兰花香,觉得心里异常满足。 “还是吃醋!” “世子,你若是非要说我吃醋,我也没办法,那就请你以后离岳小姐远一点吧。”乔松韵勾起嘴角,“这样该不会让世子失落吧?” 沈君逸嗤笑,拉着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你吃醋,我怎么会失落?我心情好着呢!” 乔松韵低垂下头,笑容渐渐寡淡,“世子,其实……” “怎么?” 乔松韵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世子,其实我只是个小官儿家的庶女。” 沈君逸的脸色冷下来,“你想说什么?” “世子身份贵重,之前和我定下婚约也不过是想要查清楚前尘往事的仇怨真相,至于……这中间我们的确产生了感情,但在旁人看来,还有这事实状况,我的确 不配成为世子妃。” “如今世子屡屡遇到麻烦,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父亲也什么都不能做。想想往后,日子怕是更加艰难。”自打乔松韵知道他的身份,和他争夺储位的时候,乔松韵便已经想到了这些。 再加上乔松韵也提醒过她,虽然都是鼓励她的话,可……若自己真的和沈君逸是良配,乔青韵又怎么会鼓励自己呢? “岳小姐是丞相之女,对世子又一番痴心,的确不该辜负。” 沈君逸的脸色阴沉,握着她肩膀的手力气更重一些,“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乔松韵,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若说上次端王府的事情沈君逸觉得她不依赖自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当做依靠,那么这次她是要推开自己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依靠岳家站稳位置的实力?”沈君逸深吸了口气,“罢了,你回去吧,再聊下去也是徒惹气愤。” 乔松韵心跳如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些话,但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门当户对永远都是最真实的状态。 乔府。 乔青韵对着乔氏微微一礼,态度却十分倨傲。乔氏看着她这幅慕汤,气就不打一处来,“呦,这是哪门子风 啊,竟然把三小姐都吹来了,我可不敢当啊。” 乔青韵对于她的也揶揄也不在意,“夫人说的哪里话,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嫡母,我自然要来给你请安了。”她走到乔氏身边,“夫人最近清瘦了不少,想必大哥的事情让夫人操碎了心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晨儿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你就安静的看笑话不就行了吗?” “夫人说什么呢,那可是我大哥,就算夫人对我们姐妹俩恨之入骨,可毕竟还是有血缘的。”乔青韵眉尖轻佻一笑,“夫人,大哥的事情如今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只怕镇南大将军也帮不了你。” 乔氏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关你什么事?镇南大将军都帮不了,难道你能帮得了?哼!知道你心里高兴,不过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乔青韵冷笑,“你还别说,镇南大将军办不了的事情,说不定我还真的可以帮到你。夫人要不要试试啊?” 乔氏冷漠的脸看向乔青韵,一脸得意的模样透着胸有成竹,也带着轻蔑不屑。乔氏讨厌极了这幅容貌,但咬着牙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乔氏挣扎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乔青韵 白了一眼,知道乔氏已经上钩了,“山人自有妙计,但我也不是白帮你的。如今找不到证据的话,皇上多半会为了平息刘太妃的怒火,给永昌伯爵府一个交代,所以到那时候,大哥的命可就是名副其实的替罪羊了。” “你也知道晨儿是冤枉的,晨儿没有杀付斋?”乔氏心底有些确信乔青韵真的知道什么,若她不知必定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乔晨就是杀人凶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乔氏的双手抓住乔青韵的肩膀摇晃,却被乔青韵一把推开。 乔青韵看着狼狈的乔氏,“夫人!别忘了现在是你求我,可不是你这幅态度的时候。” “你想怎么样?” “那你先跪下给我看看吧!”乔青韵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跪下说句你错了,我可以考虑考虑啊。” “你!”乔氏气的说不出话来,怒火中烧,可为了乔晨,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她咬牙慢吞吞的跪在地上,“你说要怎么救晨儿?” 乔青韵阴冷的勾起嘴角,“夫人,只是这样不够的,你若是想要救乔晨,就把当年你对我娘做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在父亲面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乔氏倒吸一 口凉气,“我对海氏做过什么?” “不记得了啊?”乔青韵倒也不着急,轻笑看着自己的指甲,“那我也不记得如何救乔晨了,真是抱歉的很。”说完,她边站起身离开了乔氏的房间。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乔青韵仰起头,透过手指眯起眼睛感受着这秋日略感凉意的阳光,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心。 卫氏上前来瞟了眼里面,“三小姐,她答应了吗?” 乔青韵勾起嘴角,“她会答应的。” 当天夜里,流云居便得了消息,乔晨在狱中生了病,也不知是什么病发了高烧。天牢之中也没有大夫,乔晨又事关重要,侍卫不敢出了差错,只好上报。于是乔正通过渠道得了消息,也是一脸愁容。 乔氏难得没哭没闹,却在自己的房间里伤心不已。 乔松韵听了这消息皱起眉头,秋浓蹙眉,“小姐,你说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儿啊?” 只怕不是猫腻儿,这回是真的了。乔松韵叹了口气,“姐姐今日在干什么?” 玉兰说去了乔氏的房间说了一会儿话,乔松韵便更加笃定发生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眉宇间更加凝重起来,“只怕这事儿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乔氏终于承认了 次日一早,乔氏将乔老夫人和乔正请到了正厅,乔松韵感染了风寒并未过去,乔青韵一个人去了,穆赫质因为毕竟是隔了一层的表小姐,所以选择了回避。 不过消息倒是时时都会传回来,乔松韵躺在床上听着玉兰的话,眼角流下泪水。“她是说是她害死了我娘吗?” “是,乔夫人对当年的事情供认不讳,什么都说了,海氏……小姐母亲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当年将三小姐卖掉的事情也是她。” 乔松韵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秋浓,扶我起来。” 秋浓和玉兰对视一眼,皱紧眉头上前,“小姐,您还病着呢,再躺一会儿吧。” “扶我起来吧,这个时候我总得在场。”乔松韵穿戴简单的去了正厅,已经接近结尾。 乔正面如死灰的坐在正位上,乔老夫人似乎流过眼泪,眼睛红红的。 “你嫁到我们乔家这么多年,乔家虽然不如镇南大将军府,但也没亏待过你。当初你也是庶女,可乔正却是文官清流,也算是个新贵,自认为没有辱没了你,自然你也没少给乔家出力,还生下了乔家唯一的男儿。” “可是……可是你越发不像话了,不只是你自己,看看双儿和晨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 了?”乔老夫人叹了口气,像是已经失望之极,所以也不发火了,“罢了,你既然承认谋害了海氏,我们也留你不得了。” 她转头看向乔正,“老爷,你发个话吧,总得给两个丫头一个交代。” 乔正的眼睛阴冷的可怕,转头盯着乔氏,“我看更应给海氏一个交代吧!” 乔氏的眼泪落下来,“老爷,今日我承认了所有的事,就已经打算承担所有的处罚,就算您给我交到官府,我也毫无怨言。” “交给官府?哼,怕是太便宜你了,我乔家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乔松韵咬了咬牙,走到正厅。乔青韵连忙走过来扶着她,“不是感染了风寒,怎么还来?当心身子。”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缺席?”乔松韵冷笑一声,“夫人真是好手段,害了我娘,卖了我姐姐,这么些年还能在乔家安心的过日子,真让我觉得可怕。”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握紧了乔青韵的手,手指冰凉,“乔氏,你总该给我姐姐道歉的,这些年我姐姐受的苦不是白受的。” 乔氏忍痛看向乔青韵,虽然心底仍有愤恨,可只能忍下去,“青韵,当年是我不对。” 乔青韵有些哽咽的握紧拳头,是啊,是她的错,那些年的 痛苦回忆,让她没日没夜的心惊胆战,噩梦连连。 最终乔正把她关进了府内的祠堂,永远不能出来,也不会再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在府上,只是个赎罪的陌生人罢了。而乔府内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乔青韵打理。 乔松韵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下午又拖着病体去了萧府。 秋浓担忧的看着乔松韵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小姐,萧府改日再来不好吗?” “改日就来不及了。”乔松韵走进去见到萧凯年,脸色苍白的可怕。 萧凯年皱起眉头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乔松韵微微一笑,“凯年,我不绕弯子,今日是有事找你。” 萧凯年无奈的笑笑,“你找我自然有事,否则你也不会来,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萧凯年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什么事让你这样还来找我?” “我……” “让我猜猜吧,是不是因为沈君逸!” 乔松韵一瞬间的迟缓,“是。” 萧凯年失落的叹了口气,“松韵,你什么时候能婉转一点呢?我的心意就这样践踏的么。”他说这话没有多气愤,反而有些平淡的失落。 也对,没有希望,怎会气愤。 乔松韵低垂下 头,“我知道最近朝中事多,但关于沈君逸的就这一件,河西隋茂!” 萧凯年皱起眉头,“这件事我管不了。”其实乔松韵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没想到沈君逸真的隋茂都没瞒着她,她知道的如此清晰。 但朝中局势复杂,隋茂已经招供,端王对这一仗势在必得,乔家因为乔晨的事情,洛文远因为永昌伯爵府的事情,都不敢开口,就连镇南大将军也按兵不动,大家都在隐忍,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定局了一般。 “我知道只有你能化解眼下的局面。”乔松韵笃定的看着她,“凯年,我信沈君逸的话,也信你的能力。眼下世子这边的人都有了麻烦,若是出面也会被皇上嫌弃,更加惹得皇上反感。” “难道我就不会?” 乔松韵摇了摇嘴唇,“你不会,你无党无派,必然不会被皇上怀疑。而且……乔晨的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这一两天就会有消息。你若是担心,可以等等看,但盛王府等不了。” 萧凯年的手指屈了一下,隐忍着内心的憋闷,“松韵,你的心里只有他吗?那他关心你吗?” 乔松韵红着眼睛看他,萧凯年继续说道,“你病成这样,还要为他奔波,他可心疼你吗?松 韵,你这样做值不值得?若换做是我,我定然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萧凯年不知道沈君逸到底哪里好,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若是换做从前,萧凯年会隐藏着这份喜欢,小心翼翼的怕乔松韵知道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会尴尬,但现在他却无比想要将她藏起来,带到身边,免去她的惊苦。 乔松韵站起身来,郑重的屈膝一礼,“凯年,算我求你了。” “你这是做什么?”萧凯年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惊讶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但下一秒,乔松韵却突然眼前一花,只觉得头重脚轻倒了下去。萧凯年连忙接住倒在怀里的她,只觉得烫的自己都难受。 “秋浓!秋浓!”萧凯年大喊着,将乔松韵抱起来放到里面的床榻上,“快请大夫来。” 乔松韵抓住他的衣袖,闭着眼睛,“凯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萧凯年心里不是滋味,是对不起她这样逼迫自己帮沈君逸,还是对不起她不喜欢自己? 萧凯年心中五味陈杂,突然咬牙握紧拳头。 “松韵,若是你今天不来,我也就默默地守着这份喜欢走下去了,可是现在……”萧凯年叹了口气,摸了下她的头,“他不值得你这样,我会照顾好你的。” 第一百六十章 林思年萧府失落 萧家名声在外,找京都名医来给乔松韵诊脉,见萧凯年紧张的神色,郎中心知这位姑娘身份不凡,竟惹得这位当朝新贵心疼成这样。 “萧大人放心,这位姑娘只是感染了风寒,本没什么大碍,就是思虑太重,所以身子承受不住。” 思虑太重?萧凯年深吸了口气,拳头又紧了几分。 送走郎中,萧凯年蹙眉坐在床榻边看着乔松韵的脸颊,心中一片烦乱。 秋浓有些尴尬的走进啦,看看萧凯年又看看昏睡不醒的乔松韵。“萧大人,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先叫人把小姐带回府去吧。” 萧凯年瞥了一眼,知道秋浓在想什么,此时天已经擦黑,下午才来的乔松韵昏睡到现在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自己毕竟是外男,再好的朋友也不可留宿,更何况乔松韵还是已经订婚未嫁的女子。 “此时这般回去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只怕更多言语,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留下来,回乔府去报个信儿,你留下伺候着,也好过病情再折腾的严重了好。” “可是……只怕不太方便吧。”秋浓皱紧眉头,心里还是顾忌很多。毕竟萧府乃是皇上钦赐的,并无长辈在此,萧凯年对乔松韵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 出来,秋浓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萧凯年起身转眼看向秋浓,“你若是也不心疼你家小姐的身子,那便随意。”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秋浓左思右想,还是叫来跟随的车夫回乔府报信,没敢轻易折腾乔松韵。 次日一早,萧府迎来一位贵客,虽说是贵客,但似乎不太受萧凯年待见。一直放在正厅里没理会,直到萧凯年晨起看了乔松韵的情况,叮嘱了厨房做清淡的膳食,这才来到正厅。 “凯年!”林思年见到他,连忙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平日里你起得早,今天怎么……” 读书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清朗柔和,再加上萧凯年眉目如星、面容清瘦,便更添几分儒雅书香。“林小姐这么早到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林思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我、我昨日听说萧府请了郎中,以为你身子不适,今日本想来探望你的。你平日起得早,今天又迟了许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 她话语中的试探太重,又如此清楚萧凯年的作息,让人生出反感。 “林小姐既然连我几时起床都清楚,昨日我府上来了郎中,你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萧凯年虽然平日看起来十分温和,但犀利起来却也让人受伤。他盯着林思年良久,轻笑着走到正位坐下,“林小姐好歹是太尉千金,何必因为萧某这般憋闷?整日找人盯着我这萧府,不觉得累么。” 林思年攥紧拳头深吸了口气,“凯年,你明知道我对你存有爱慕之情,我父亲也曾向你提起过这门婚事,你拒绝了我我可以理解,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喜欢我为止,可我不能理解你对乔松韵为何独有不同!” 她不是傻子,萧凯年和乔松韵几次三番见面,萧凯年对她的态度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体贴。林思年早就听说过乔松韵这个人,但却一直胆怯到不敢去见,也不敢打听她的事,可就在前几日的赏花宴,终究是不期而遇。 她林思年不服! “为何对她不同是我的事,你对我心存爱慕是你的事。”萧凯年对她从不留情,抬起眼帘盯着脸色苍白的林思年,“林小姐,这不该是你上门来要个说法的理由,你也没有这个身份和权力。” “为什么没有?”林思年咬了咬牙,目光阴冷,“萧凯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父亲是你半个师父,从小指点你到现在,这些年我每天都看着你 想着你。我是太尉千金,京都贵女,才貌也不输旁人,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存在?” 萧凯年站起身走到她身侧,眼神落在门外花朵残肢上,“所以,金贵的你,不应该这样没有尊严的去仰慕一个人。给自己留些颜面吧!” 说完,萧凯年直接喊了送客,径自离开来到乔松韵所在的院落,进入房间却发现乔松韵不见了,他一瞬间慌乱的出了屋子。 “来人!” “萧大人,有何吩咐?” “乔四小姐呢?” “刚刚、刚刚起身就回去了。” 萧凯年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就这么走了?” “乔四小姐本是去了正厅跟大人告别的,难道大人没见着乔四小姐?莫不是……莫不是错开了路吧?” 什么?去了正厅?萧凯年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所以刚刚她是听到了什么吗? 林思年出了萧府没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她本就心烦意乱,此时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掀开车帘,“又怎么了?” 车夫禀报前边的马车车辕似乎出了问题,挡住了半条路。“那就换一条路!”林思年不耐烦的白了一眼,却看见从前面车上下来一道纤细的身影,“等等!” 秋浓扶着乔松韵站在一旁, “小姐,要不我去找一架别的车先送你回府吧。” “我不碍事,先把车赶到一边去修理,别碍着别人。” “请问这位可是乔四小姐?” 秋浓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乔松韵半个身子,“有何贵干?” 那车夫模样的男子连忙更恭敬了几分,“小姐莫怕,我家小姐见乔四小姐的车坏了,所以特意让我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还请乔四小姐先上我家小姐的车,送您回去。” 乔松韵转头看向那马车,只见马车华贵异常,非普通人家所有,必定是达官显贵之家,而且自己刚刚出了萧府门的时候还见过。乔松韵心里已经知晓是什么人,给秋浓使了个眼色。 秋浓连忙笑着行礼,“多谢您家小姐好意,只是我家小姐不着急,所以就不麻烦了。” 车夫回去回了话,乔松韵坐在街边的摊子上叫了碗馄饨,边等边闻着还没出锅馄饨的味道飘香,肚子的确是饿极了。 “乔四小姐好雅兴。”林思年突然来到她面前,纡尊降贵的坐在了她的对面,一身华服与小摊格格不入。 乔松韵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笑,想起林思年在萧凯年面前的模样,真真是心疼极了这愚蠢女子。“林小姐,真巧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总该有个分别 “不是巧,而是我特意过来找你。”林思年倒是坦诚,她勾起嘴角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深吸了口气,“也难怪萧凯年会对你不一样,乔四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我从未见过官眷在此处用膳,连坐一下怕是都难。” 乔松韵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么说的话,林小姐不是也与众不同吗?坐在这里很难吗?” “难。” 林思年回答的干脆利落,表情是淡然的却透着无法忽视的尊贵高傲。“世上很多事情总要分个层次,尊卑有序,能成规矩方圆。世家就要有世家的样子,他们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为何偏要去打破呢?一旦你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也会让旁人为难,不是么。” 她的眼神瞟向一旁的因为衣着华服的林思年坐在自家摊位上,而显出几分局促和紧张的摊主。那摊主端上馄饨来,便连忙退下,话也没敢说一句。 乔松韵的心有些荒芜寥落,她没有去吃馄饨,抬起眼眸看着林思年。“林小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松韵不敢苟同。不过林小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没必要非说什么来反驳。只是林小姐追上来,难道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乔小姐聪慧,自然 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林思年微微一笑,显得高贵得体,好像是一个掌控者,“乔四小姐已经和盛王世子订婚,按照你的身份也算是可喜可贺,所以还请乔四小姐你好好珍惜世子,别再有其他妄想,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也耽误了旁人。” 若是林思年直说乔松韵倒也没什么不快,毕竟谁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可一码归一码,林思年为何要拿世子沈君逸说事儿?她知道自己身为小家庶女不配,但也轮不到她来当面置喙。 “林小姐不妨说的再直白一些。” 林思年的脸色阴沉下来,两人对视着气氛莫名冷却。林思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麻烦乔四小姐离萧凯年远一点!” 乔松韵终于不屑的笑了,“林小姐这话可对萧凯年说过?别说我和萧凯年只是好朋友,就算我们有些别的,似乎和林小姐的关系也不大,还是说林小姐和萧凯年有什么别的关系,是我不知道的?” 林思年深吸一口气,那日赏花宴就觉得乔松韵难对付,如今看来果然这般。她想起萧凯年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的嫉妒像是条毒蛇盘桓。林思年突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乔松 韵愣了一瞬,还以为林思年会继续纠缠,不成想她就这么走了? 秋浓连忙走过来疑惑的回头见马车离去,“三小姐,林小姐她说什么了?怎么看样子怒气冲天的走了啊。” “示威罢了。”乔松韵瞟了眼碗里的馄饨,突然也没了食欲。 乔府。 乔青韵刚刚接管乔府家事,正在查看账本,身边还跟着老管家和一众管事的婆子。卫姨却匆匆走进来,面色有些慌乱的看了她一眼。 乔青韵将账本递给老管家说道,“以后账房的银子每一笔都要经过我手,但凡是旁人去的,若没有我的私印,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可放银,明白了吗?” “是,三小姐。” “还有,乔府人口不算多,下人却多了很多,后花园打理的一向不好,想必多了那些婆子家丁也没起到什么作用,给他们一人发吊钱,让他们回家去吧。” 乔青韵端起茶盏来看官家一众苦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都在乔府做活儿多年了,可乔府如今用不上那么多人了,朝廷里的状况也不好,大家还不如去别处寻个活计,也算是个出路。” 乔青韵将他们打发出去,这才看向卫氏,“怎么了?” 卫氏弯腰凑近 她耳边说了几句,乔青韵的脸色顿时铁青又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卫氏点点头,“千真万确,刚刚传来的消息,因为二小姐被罚不许吃饭,这才幸免于难。”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这才平静下来,“四妹妹可回来了吗?” “刚刚进府。” “把四妹妹请过来……不,还是我去吧!”乔青韵昨晚接到消息乔松韵病在了萧府,今日便回来了只怕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她赶过去的好。 流云居。 乔松韵刚回来就从乔青韵处知道了钱家的消息,乔双嫁的钱家几口人竟然中毒而死,因为乔双受到婆婆苛待,不许她吃饭,反倒是逃过一劫。如今钱家正在办丧事,所有财产尽数归乔双所有,这还真挺让人惊讶的。 “怎么会毒死呢?查出什么来了吗?”乔松韵忍不住好奇和惊讶,对卫氏问道,“连钱家姐夫新娶的小妾也没能幸免?” 卫氏摇了摇头,“听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也是巧了,如今二小姐成了寡妇,又无子嗣,估计是要回乔家来的。” 乔松韵轻哼一声,“回就回吧,乔氏都已经被关在祠堂了,一个寡妇难不成还能离开祠堂了?” “妹妹可别小瞧了乔双,这事 八成没那么简单,这边乔氏刚出事儿,那边乔双就死了全家回到乔府,你就不觉得有问题?” 并非乔松韵不觉得,只是她到底还是觉得乔双做不到这么心狠手辣的地步吧。 乔松韵蹙眉看向乔青韵,“那依姐姐所见,乔双若真的回来,姐姐打算如何?” “她若真的相安无事回来,我也不是容不下她,但若是还存有其他的想法,怎么对乔氏我就怎么对她。”乔青韵垂眸看着地面的花砖,“卫姨,我有话想和妹妹单独说,你先出去吧。” 什么话要把卫氏都赶出去了?乔松韵有些诧异,“姐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乔青韵低垂下头有些别扭,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乔松韵忍不住嗤笑,“姐姐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开口?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何公子?”乔松韵倒是对那个何南风印象挺好的,而且何夫人看起来也娴静温柔,应当是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了姐姐。 “胡说什么呀,何公子是来过,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乔青韵瞟了乔松韵一眼,皱紧眉头说道,“妹妹,能不能请你帮我拒绝何公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帮我拒绝何南风 乔松韵当即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刚刚看乔青韵别别扭扭的羞涩模样,她还以为乔青韵对何南风多少是有些意思的,却不成想一开口便是拒绝的话,还要自己帮她。 “姐姐能否告诉我是为何啊?” “妹妹,何公子的确是个好人,但何家并不适合我。” 乔青韵轻叹了口气,今日何南风来拜访了祖母,名义上是说何夫人那日见自己喜欢花卉,今日恰好何府得了送过来给自己观赏,可实际上却是来表明心意的。 何南风说的直白恳切,但乔青韵却没有任何答复,直接笑着说时候不早了,让卫氏送客。乔青韵失神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她不是不知道何南风对自己的意思,可毕竟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他也不像是个会这样冲动之人,乔青韵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何家好,何公子也是前程锦绣,人又好,我才不敢答应。”乔青韵淡笑着继续说道,“我是个什么身份啊?还有过去那些事儿,妹妹是再清楚不过的。” 乔松韵知道她口中过去那些事,指的是她曾经卖身青楼,那的确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可姐姐难道还能一辈子这样吗?早晚都是要找人家的,更何况你也并未……”乔 松韵欲言又止,“也是清白之身,有什么好在意的。” 乔青韵微笑的摩擦着茶盏的边缘,“妹妹有所不知,即便我还是清白之身,若将来这事儿让京都世家知道了,那也会让何家、让何南风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这事儿弱项解决只有两条路,第一,我终身不嫁,第二,嫁一个让旁人不敢说闲话的人。” 乔青韵略带忧伤,“妹妹,何南风如今喜欢我,可他知道我的全部吗?他出身世家,如今又是京都侍卫长,何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如何会接受的了我?更何况还有高云絮呢,我这些年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可偏偏高云絮和何南风,是个大麻烦。”乔松韵反对不得,不得不承认乔青韵所说的都有道理。“今日听姐姐一说,才知道姐姐都已经想的透彻非常,倒是我平日里操心多了,也没个头尾的。姐姐既然都打算好, 那我便祝福姐姐就好。” 乔松韵笑着勾起嘴角,小脸还有些苍白消瘦,“何南风的事情姐姐放心,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 高云絮冷哼一声拍了下桌子,不顾周围几个姐妹脸上的笑容变淡,“乔青韵那个狐狸精,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事,竟然让南风哥哥追到乔府去了。若不是我的丫鬟艺龄在街上撞见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原来南风哥哥竟已经喜欢她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旁的岳陆离连忙坐在她身侧安慰,“这刚几日的功夫,你胡乱想些什么?说不定就是有事去的,何公子哪是那么不沉稳的人。” “岳姐姐,这可未必吧。”刘若琳一脸看笑话的表情,“那乔家姐妹你也不是没见到过,天生长了一张勾勾搭搭的脸,要不乔松韵一个小小庶女怎么可能把世子迷住的?呵,这点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嘛!” 岳陆离的脸色立刻僵硬住,她向来不喜欢刘若琳,但今日几个小姐妹小范围的聚会,她也没得办法。况且刘若琳和林思年还算要好,林思年又是太尉之女,和岳家关系不错,她总不好拂了面子。 “那个乔青韵比乔松韵更多了些妩媚,何南风那样的老实人,一见到乔青韵的风姿还不巴巴的跟上去?” “你胡说什么呢?”高云絮蹙眉气的脸红。 刘若琳抿了下嘴唇十分不耐,“我胡说?我胡说了吗?高云絮,你怎么跟个傻瓜似的,何南风不喜欢乔青韵那样妩媚多情的,难道还喜欢整天东跑西颠的你啊?若男人都喜欢你 这种刁蛮任性的……哎,你干什么?” “我让你说!”高云絮摘下旁边的花枝,直接将花朵砸在刘若琳身上,“我刁蛮任性,也总比你这泼妇强。” “你你你,你简直是疯了你,快给我住手!” 两人追着跑出了凉亭,岳陆离因着心事也懒得去管,反正两人半斤八两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她深吸了口气看向池塘中的锦鲤,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的确是个小小庶女,可我为什么就不如她呢?”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美貌还是才华,她不输给乔松韵半分啊。 “原来岳小姐这么快就认输了啊!” 被人发现心思,她的脊背僵硬一瞬,转头便看见恰好走到自己身侧的林思年。林思年笑容倨傲,带着掌控全局的优越感,这也是岳陆离不喜欢她的理由。 “林小姐,今日也来了啊。”岳陆离笑着屈膝一礼,该做的场面她还是要做的,“我还以为林小姐不喜欢这样的小聚呢。” “姐妹小聚,既然邀我,我怎会不来?”林思年莞尔一笑,“更何况,不还有岳小姐你呢么。” “哦?”林思年找她有事?岳陆离心中已经开始琢磨,她和林思年并无交集啊。 林思年走到一旁拿起鱼食来 洒在池塘里,边说道,“鱼食不能喂得太多,因为鱼不知道饥饱,容易被撑死。岳小姐,你说可不可笑?” 岳陆离有些迷糊,不知道林思年打什么哑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活着罢了,鱼儿不知饥饱,撑死也不是它的错,只能怪人喂的太多了。人是万物灵长,其他东西不知道、不应该的事情,难道人就应该吗?” “的确,岳小姐很懂得改变。”林思年将鱼食交给她,“如今鱼食在你手里,你有了决定别人命运的筹码,岳小姐你想不想要改变点什么呢?” 岳陆离眯起眼睛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思年绝对不是普通女子,岳陆离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她从不主动招惹林思年。在世家女子之中,若说岳陆离顾忌的只有两个人,那林思年便是其中一个,她的手段是出了名了。 林思年垂眸一笑看向池塘里已经散开的锦鲤,“岳小姐,你喜欢世子,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被旁人直白的拆穿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受,岳陆离咬牙白了一眼,“林小姐怕是有什么误会,世子是已经订婚的人了,我岳陆离乃是丞相千金嫡女,还不至于屈居人下!” “如果我说把乔四小姐拉下来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嘉煜禀报河西事 盛王今日回到府上心情十分低落,躲在书房里没有出来,盛王妃有孕在身也不便去劝说,只能在房间里担心。至于世子沈君逸……盛王府的人怕是没见着了,忙的不可开交。 一间客栈隐秘的房间,沈君逸蹙眉瞟了眼站在门口的沈旌旗,“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 沈君逸看向很久不见的嘉煜,风尘仆仆的有些狼狈,“隋茂怎么说?” 嘉煜低垂下头脸色凝重,“世子,隋大人……并没有错!” 放下赌坊那官银的调换来去不谈,河西的救灾银两的确是按照数目到了,隋茂本想用这笔银子囤积粮食发放给难民,可当银子到了的同时,河西所有的粮商却好像一起接到了命令似的,集体哄抬粮价。隋茂几番商量无果,那些粮商不知是怎么的,态度强硬的可怕,即便是装可怜的都十分坚持。 眼看着仓库的粮食见了底,隋茂别无他法只能从粮商处高价够得一批,以解决燃眉之急。可那粮商收了银子之后,却给了极少的粮食便说没货。 “耍无赖是吗?”沈旌旗气愤的说了一句,“还真是商人重利无情啊。” 嘉煜叹了口气,“隋大人一气之下带兵将那粮商的院子围了,可搜查之后却发现那粮商的确没有粮食,就连刚给他 的银子都不见了。” “为何?” 沈君逸知道这其中一定没那么简单,“那其他粮商呢?隋茂可查过了?”既然说是集体都哄抬价格,那么这种状况应该也不是一个粮商。 嘉煜明白沈君逸的意思,“隋大人也查过了,可结果都是一样。隋大人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此番难民之中有人闹事作乱,隋大人探查一番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难民,而是伪装成难民的山匪。” “奇怪的是,那些山匪山上应该囤积了粮食,没有必要下山到穷地方来闹事,又没打劫到东西,甚至连打劫的意思都没有。”嘉煜眉头紧锁的看着沈君逸,“隋大人当初问我,这是单纯的因为粮食作乱吗?属下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沈君逸明白了嘉煜的意思,自然也明白了隋茂的想法。此事怕不只是粮食和官银那么简单,那些从粮商家里不翼而飞的官银到底去了哪里? 嘉煜又说道,“进京之后,隋大人被带到了大理寺,属下原本混进大理寺做了个看守,虽然一直在外面,但还能知道隋大人的情况,所以就一直没有回盛王府。不过,自打隋大人招了他私吞粮食官银之后……属下就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沈君逸目光如炬,“有谁去过?” “冯华叔之 子——冯任重!” 沈君逸戴着斗篷离开客栈,嘉煜也蒙着脸跟上去,沈旌旗落在最后,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瞟了眼掌柜的,“闭上嘴,否则就得永远闭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沈旌旗没跟沈君逸回府,自己在街上闲逛,本来想着一会儿去乔家见见乔松韵,却不成想遇见了元十里。沈旌旗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上前行礼,“元二公子安好啊!” “安好与否,郡主应该清楚吧?”元十里眉头紧锁,并没有憎恶和怨怼,只是单纯的凝重,“近日皇上因为父亲解除婚约的事情十分不悦,毕竟是当初父亲亲自求来的,如此反复有损皇家颜面。” “对不住,对不住啊,只是令兄实在是……”沈旌旗干笑两声,“十里兄也是懂得,不过我也听说了皇上撤了十里兄内宫侍卫副统领的头衔,如此你也可以轻松一段时间嘛。” 元十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出来找大哥的,所以你觉得我会清闲吗?”他白了一眼,绕开沈旌旗朝着前面走去。 “喂!”沈旌旗连忙跟上去,“十里兄,元知书不会又去青楼了吧?看来元国公教子不善啊。” 元十里抿了抿嘴唇,“郡主想错了,这次是茶楼。” 茶楼?难以想象元知书 会去茶楼这种无聊的地方,元十里似乎也看出了沈旌旗的疑惑,开口解释,“那间茶楼住着一位姑娘。” “原来如此!”沈旌旗翻了个大白眼,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茶楼之中,元知书堵在楼梯口看着那女子走下来,一脸讨好的笑容。他早就想要把这位姑娘接回元国公府了,自己那外室已经被打发了,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今不是碰上更心仪的了吗? “良儿姑娘,你就跟小公爷我回府吧,保证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总比在这强多了吧?”说着,元知书伸手就要拉住良儿的手腕。 良儿向后一躲,笑着低垂下头,“小公爷还是自重吧,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没这个打算,而且我是在这里等人的。” 她心中大仇已报,了无牵挂,之所以还在这里就是为了信守诺言。谁知竟然会碰到元知书,他贪慕美色的纠缠良儿,还真是让人心烦。 “哼,等人?等谁啊?就算是等心上人能有我小公爷好吗?”元知书白了一眼,“别不识抬举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我告诉你,就连当朝郡主都让我给休了,你还得意什么?小心我……” “小、公、爷!”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吓得元知书一哆嗦, 转头果真看到了一身红衣飞扬的沈旌旗,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屑和威胁。 元知书退后几步,不知道刚刚说的话她听到了没,“你干什么?我都和你没关系了,你还跟着我,你要不要脸啊你?” “大哥,郡主是跟着我来的,你闹了这么久也该回府了,父亲和母亲都还等着呢!”元十里一脸的忍辱负重,他自身优秀,可偏偏有这个哥哥,整日跟在后面擦屁股,着实头疼。 元知书冷哼一声,“我要回去也是带着良儿一起回去,否则我是不会回府的。没听说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是美人儿吗?别坏我的好事,赶紧走!”说着,他一把抓住发呆的良儿,“走走走,咱们上楼去。” “小公爷,还请你放手!”良儿挣扎几下,没能甩开元知书,急的差点哭出来,没想到他当众就这般无耻,“小公爷,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了。”说着,她拔下发簪猛地此下去。 “住手!” 只听噗嗤一声,刺进皮肉的声音,沈旌旗浑身哆嗦的退后几步,只见良儿拿着发簪疯狂的朝着元知书刺过去。 “郡主!”元十里连忙上前扶住沈旌旗,刚刚到门口喊“住手”的乔青韵也走过来刚要拉住良儿,谁知良儿如疯了一般推开她,直接朝着元知书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元国公府的丧事 乔青韵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卫氏掀开帘子走进来,转头又朝着外面看了看,这才放下心,“三小姐,良儿已经被官府带走了,元知书不知是什么状况,反正是被抬出来的。” 这句话一听八成是不行了的,乔青韵低垂下头思忖片刻,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元十里和沈旌旗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个奴婢没敢打听,毕竟咱们出现在这边也不太好,元十里和沈旌旗都是聪明的人,怕被他们察觉什么。”卫氏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三小姐,沈旌旗也受了伤,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这良儿还真够狠的。” 语气里带着几分嗤笑,实在是没想到。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有些怅然,“被逼到绝境,总都是会爆发出不一样的力量。卫姨,上次赏花宴你没去,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交给你。”乔青韵凑到卫氏耳边说了几句,“查清楚了她的过往,乔府的账目我看过,银子够用,不行的话你就去支些,这方面早晚都是要花点钱的。” 元国公府。 元知书倒在地上的时候,元十里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受伤的沈旌旗身上,根本没有想到柔弱的良儿会将簪子刺入元知书的胸膛。 元十里的眼睛被猩红的颜色覆盖,只觉得嗓子紧的说不出话来,两个会武功的人竟然没有拦住一个柔弱女子…… 现在坐在元国公府的厅堂内,伸出手呆愣的看着,总觉得空荡荡的,染上了元知书的血,也是大哥的血。怎么、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呢? “知书!知书——” 房间内突然传来叫喊和哭声,哭声越来越大,哭的人越来越多,元十里一下子慌乱起来。他站起身往外跑,只见周围的人都哭丧着一张脸,他皱起眉头一头撞在红艺人的怀里。 “你怎么了?”刚刚包扎好伤口的沈旌旗蹙眉看着他,神情恍惚的元十里好像是憔悴了很多。“元十里,你没事吧?” 身后家丁匆匆跑过来,“二公子,大公子没了!”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二公子,国公夫人已经哭晕过去了,国公爷也吐了血,如今就只有您主持大局了,还请二公子赶紧到大公子那边去,商议后事。” “没了……”沈旌旗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惊讶和惋惜,毕竟那还是一个刚刚和自己解除婚约的人,即便再讨厌,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沈旌旗瞟了眼元十里,“十里兄?” 元十 里摇了摇头,木讷的转身,“不,我不去。”竟然一步一步的离开。 沈旌旗瞪大眼睛不知他是怎么了,平日里不见他和元知书如何要好,别说是兄友弟恭,就是和平相处都算不上,顶多是元十里在忍让。可如今元知书没了,他却像是丢了魂,放在旁的兄弟感情不错的家里来说,都算是打击挺大的人了。 “二公子……” 沈旌旗瞟了眼想要追上去的家丁,“算了吧,你现在去请,他也不会去的。”沈旌旗思忖片刻,抬脚走过去,“带路,我过去看看。” “啊?”那家丁楞了一下,“郡主您?” “怎么?我堂堂郡主难不成还办不了国公府这丧事儿?”沈旌旗白了一眼,心里一阵凄凉。 乔青韵刚回到乔府,就听秋浓来禀报说乔双去了流云居胡闹,乔青韵顿时怒火中烧,秋浓为人老实,她口中说的胡闹估计已经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乔青韵早就知道乔双会回来,知道乔氏的事情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却没想到这么快,甚至连钱家的丧期都没过,丧事都还没办! “乔双!”乔青韵刚进入流云居便怒气冲天的喊了一声,只见乔双被乔松韵一把推倒,跌落在庭院当中。乔青韵见乔 双狼狈,乔松韵却没什么事,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此时玉竹从乔松韵身后走出来,“敢欺负四小姐,也不看看四小姐是什么身份?世子放我和玉兰在四小姐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四小姐。今日你动了四小姐一根手指,我便动你一根手指,免得叫别人知道了,说四小姐偏颇。” “你、你们卑鄙!我母亲她根本就是冤枉的,乔松韵,你和你姐姐狼狈为奸陷害我母亲,海氏本就是个姨娘妾室,为奴为婢,死了有什么稀奇?”乔双面目狰狞的站起身来,手指似乎真的受了伤,疼的她脸色苍白,“我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乔双面前的时候,吓了她退后几步。“你、你怎么来的?” 乔双和乔松韵相处的久些,知道乔松韵的心性和手段,但这个乔青韵……她却觉得可怕,她不如乔松韵那般心软,身上有着股子阴冷。 能渗入骨髓里去。 “如今乔家我主持公道,姐姐你回家怎么也没提前送个信儿啊?害得我都没能去告诉夫人一声,不过也是,告诉夫人也没用了,毕竟……夫人已经被关进祠堂了。” 乔青韵冷笑,“怕是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不过姐姐可以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毕竟我的心地善良,不会像她当年卖我一样把她卖了。” 乔双嘴唇颤抖的看着她,“你简直是……”她说不出话来,突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你们别得意,这个乔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乔双推了乔青韵一把,站在乔松韵面前,恶狠狠地指着她,“乔松韵,我这辈子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当初要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毁了容貌,不会让世子厌弃,不会嫁给一个商人!” “我乔双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就捧着你高高在上的样子过下去吧,我看你能到哪一日!”乔双哈哈大笑,转身离开了流云居。 在场的人全都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乔双平日里虽然跋扈,但鲜少这般……乔松韵叹了口气,也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只希望别出什么事就好。 乔青韵转头看着她,拉起她的手看看,“她动你什么手指了?” “嗯?”乔松韵一愣。 玉竹恍然大悟,“哦,那个、乔双来的时候,我们四小姐正在刺绣,吓得浑身一颤,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 乔青韵顿时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太妃和皇后的交换 盛王府。 沈君逸眉头紧锁带着几分无奈,“她去干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这个属下也不知,只是郡主十分坚持,属下也没办法。”嘉煜尴尬的低垂下头,不知道又会不会被沈君逸再次派过去,沈旌旗可是说了自己若是再去,就毫不留情的动手了。 “说要解除婚约的是她,如今上赶着给人家办丧事的也是她。她就不怕京都人说闲话吗?怎么?沈旌旗郡主是和元国公府多有缘分,竟然做这门子事。”沈君逸的语气满是揶揄,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她喜欢就去,元国公府毕竟是没了世子,盛王府这边也要去人吊唁的,你去跟着她,莫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嘉煜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沈君逸揉了揉额头对余力说道,“元知书的死官府那边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毕竟……凶手都已经自尽了。”余力轻叹了口气,“那凶手从前是个青楼女子,得了病又被赶出去,后来一直住在那茶楼,谁知怎么的被元知书看上了,纠缠不休,才有了今日的事儿。” 沈君逸觉得有些耳熟,瞟了眼余力。余力继续说道,“很巧,这女子其实世子也是听过的 ,上次乔晨和付斋的事情世子是否记得?” “这刚几天的事儿。” “当时这女子也在场,而且她入了官府之后承认杀死付斋的人是她。”余力垂下眼眸,“她叫良儿,抓进去当天说完了所有供词,便自尽了。” 沈君逸突然蹙眉,“倒是稀奇。” 余力点点头,“的确,这其中怕是有点旁的弯弯绕绕。” 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接连杀了个永昌伯爵府的小爵爷,杀了个元国公府的小公爷,还真是匪夷所思啊。沈君逸压下心中的疑惑,“大内有消息了吗?对元国公府这事儿怎么说?” “刚刚嘉煜带回来了消息,说皇上已经下旨,将元国公府的世袭爵位传给元十里,也算是安慰元国公。”余力欲言又止的说道,“元国公知道元知书死了,当场吐了血,看样子也是强弩之末,怕是不成了。” 沈君逸握着笔的手紧了一下,“难为元国公了,元国公夫人和母亲交好,一会儿你去母亲那边问问,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元国公夫人的,一并让嘉煜捎过去。” “是。”余力刚要出门,却见到家仆匆匆走过来,见到余力连忙上前耳语几句禀报。沈君逸不喜欢吵闹,所以家仆来的时 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不快。 余力转头看向沈君逸,“世子太尉千金林思年……林小姐前来拜访。” 林思年? 沈君逸有些头疼的皱紧眉头,当自己这是什么地方了,先是岳陆离,又是林思年的,过几日难道高云絮那些人还都要逛逛不成? 除了乔松韵,他是一个也懒得理的,只是现在乔松韵也不想见,想起那日她的话,沈君逸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啃噬。门当户对,呵,她的门对的是谁的户? “世子?” “滚!” 余力连忙朝着家仆摆了摆手,低声吩咐,“不见不见 ,找个理由赶紧打发了!” 长乐宫。 皇后恭谨的微笑着对下首的老妇人颔首,“刘太妃平日不登门,今日长乐宫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迎了您的大驾,臣妾荣幸之极。”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是正宫,哀家不过是侧室,您能让哀家登门,那是哀家的福泽了。”刘太妃笑着低垂下头喝茶,但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讽刺。 皇后也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虽然心里对这个老妇人十分不耐,但毕竟是长辈,皇上极为看重,皇后如今本就不得盛宠,何必得罪这个人呢? “刘太妃说的 什么话啊,您是长辈,本宫岂有怠慢之理?只是刘太妃平日不怎么出来,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刘太妃听了这话,才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皇后娘娘高见,您觉得元国公府让那个元十里袭爵可妥当?” 皇后楞了一下,这是皇上刚刚写下的旨意,刘太妃如何知道?莫不是……皇后垂下眼眸心里顿时感慨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聪明,竟然在皇上身边放眼线。可刚刚就只有皇后在皇上殿中,若是消息传出去,皇上岂不是怀疑? 皇后无奈的白了一眼,笑道,“原来刘太妃是听说了小公爷的事儿,啧啧啧,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突然糟了横祸呢。也不知道元国公府和国公夫人得有多伤心啊,眼看着就中秋佳节了,却要办丧事,当真是伤心啊。” “皇后明知哀家的意思又何必多这些话呢?”刘太妃的笑容不变,言语却直接犀利,“元知书不是什么聪明的,也不出息,他将来做了元国公对咱们产生不了威胁。可若是那个不是元十里做了元国公,岂不是要和元国公那样帮着盛王府了?” 刘太妃白了一眼放下茶盏,“元知书糊涂,跟他老子对着干,所以跟随在端王身 边的时候不少,皇后应该是知道的吧?” 皇后的手指掐了一下衣摆,停顿一瞬笑了,“刘太妃说的极是,但皇上已经下旨了,本宫能有什么办法啊?更何况元国公的二公子的确是文武双全的……” 刘太妃见皇后还是如此遮掩,便没了好脾气,“是啊,哀家是个老不死的了,不招人待见了,也看不明白事儿,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可千万别怪罪。” 刘太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有自己的盘算,那哀家也就不多嘴了,只是日后可千万别怪哀家没提醒过,那元十里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儿子和盛王世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呢,谁上谁下,哀家还要在这里祝福娘娘了。”说完,刘太妃起身便要告辞。 皇后凝眉楞了一下,和崔姑姑对视一眼,这才连忙走下台阶来拉住刘太妃,“刘太妃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说话,怎么就走了呢?本宫也是实话实说,提起端王和盛王世子,本宫这心里啊,就着实塞得慌。刘太妃和本宫说说话,正好给本宫开导开导啊!” 她给足了面子,刘太妃自然也不蹬鼻子上脸,毕竟是两好合一好儿的事。“皇后啊,哀家母族有个兄长家的侄孙女,你可知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乔双死了 乔府,流云居。 乔松韵正在雪色料子上绣着红梅,一针一线十分精心,再往下看已经绣了整整一枝傲雪凌霜的梅花,十分惹眼漂亮。 秋浓走进屋里看了看,笑着点头,“小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梅花跟能闻见香味儿了似的。” “你就别再夸我了,你越是这样说,我这心里就越是没底,谁知道这成品效果会怎么样,哪有这么惹眼的梅花,谁会喜欢呢。”乔松韵有些失落的撅起嘴来,可手上却丝毫不敢含糊。 秋浓连忙拉起下半截,“哪里就不好了?这料子又不直接就是白色,透着股子淡淡的灰,淡的像月亮似的,便没有白色那么惹眼,再绣上红梅就跟雪地里开的一样。” “要是奴婢说,料子颜色选的好,这红梅选的也好,别有一番明媚儒雅,好似君子傲骨凌霜。” 乔松韵叹了口气,“快离我远点,我怕一会儿忍不住用针扎你!”乔松韵白了一眼,继续绣,“秋浓,那间铺子我打算中秋的时候开业,前几日你不是联系了做首饰的师傅么,他们可愿意到店里接活儿?” “小姐放心,师傅那边都联系好了,店里头先有一批卖着的,若是遇到了好款 式,或者可人要求了,师傅便接单子做出来,左右是不用来店里的。不过店里还得有些人手,倒也不用多,会接客算账的就行。”提起这个秋浓更是有力气,“小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招个人啊?” 招人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招来的人不知根知底的,也不敢用啊。乔松韵其实对人手已经想了一圈,自己身边只有秋浓、玉竹、玉兰,勉强之前还有余力,可现下沈君逸那边缺人手的很,余力多半还是在那头儿的。 而且自己开铺子,却总是让沈君逸出面,着实不太好。乔松韵思来想去,“秋浓,你可记得洛大人家的女儿?” “你是说洛儿小姐?”秋浓眨了眨眼睛,“四小姐是想……” 乔松韵咬了咬嘴唇,“洛儿年纪小,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若是她愿意去的话,倒也是个好人选。洛大人和父亲又是深交情,和世子也在朝中颇为和气,想来应该没什么的。让洛儿在店里做主,再有个帮手不就行了。” 秋浓蹙眉有些担忧,“洛儿小姐年纪尚小,奴婢不知这主能不能做的了。” “我看应该是没问题,她的性子首先就好,敢爱敢恨,敢怒敢言的。而且听洛大 人说笑过,她这女儿不爱读书,见到账房先生的算盘却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这事儿洛大人都快把她的手心打烂了,也没拦得住。” 乔松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总之也先别管旁的,改日叫她来问问不就行了?中秋是个好日子,我想就在那天开业呢,可得抓紧……” “小姐!”玉竹打开门脸色有些苍白的咽了一下口水。 乔松韵手中的丝线紧了一下,“怎么了?” 玉竹蹙眉看了看秋浓,又看看乔松韵,“乔双……死了!” 据说乔双在自尽之前去找了乔正,乔正本不想见,可想到乔双年纪轻轻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又成新寡,回到娘家看不见母亲,若是父亲再不见只怕是太过绝情。 于是,乔正勉为其难的见了乔双,本以为她又会哭哭啼啼的闹腾一番,却没成想安静的不似平常,说话也温和淡然的,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乔正想起那些年乔双还小,十分可爱,心里也忍不住柔软了几分,询问她的近况。 “她说最近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找到了自己的奶娘,也是乔氏身边的家生奴,陪嫁带过来的,感情十分深厚。”乔正哆嗦着,眼圈含泪,“看那 样子,即便是钱家都没了,乔双也能挨过去的,可我没想到就在刚刚她、她竟然在自己的闺房自尽了。” 乔青韵和乔松韵站在厅堂里看着表情惨淡的乔正,一时之间也没弄清楚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乔老夫人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乔双再不怎么样也是她的孙女,她一时之间也是心中难受的很。 “这钱家一家都没了,双儿肯定备受打击,咱们还都没有关心她,也难怪她想不开。”乔老夫人抬起头看着乔青韵,“三丫头,钱家没人了,但丧事还得办,虽说是个商人家,但始终是咱们乔家的亲家,你过去处理处理,顺便将双儿的棺椁也带回去。” 乔青韵连忙点头答应,“只是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夫人?” 乔老夫人瞟了眼乔正,见他还没缓过神来,乔老夫人这才开口,“先别告诉了吧,否则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这短暂的商议结束后,乔松韵才回过神来,乔双死了。她捏紧冰凉的手指有些紧张,乔双就这么死了吗? 秋浓跟在身后看着乔松韵呆愣的模样,有些担忧但却不敢上前,心里一直觉得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了。 “秋浓,是不是中 秋马上就要到了?” “七日之后便是中秋了。” 乔松韵点点头,即便掰着手指头算算,这乔双的头七赶得都不是什么好日子,让人难过的很。她叹了口气,“秋浓,你说乔双去流云居的时候,像是要寻死的样子吗?” “奴婢也想说这一点,小姐,这乔双小姐是不是……”秋浓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反正,奴婢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是啊,乔松韵也觉得挺奇怪的。 乔青韵淡漠的瞟了眼乔双的棺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卫氏打理好一切,这才转身走到乔青韵身边来,“三小姐,我都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自尽了。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去钱家?” 乔青韵瞟了眼身后的人,“准备好了吗?奏丧乐的人怎么没准备?” “三小姐,老夫人说先瞒着乔氏,所以这丧乐……” 乔青韵冷哼一声,“我姐姐的丧事怎么能如此潦草?回到钱家这一路上说不定多少人看着呢,还是奏乐吧,更何况乔晨今日不是也要回家吗?总不能让人家亲生的,觉得咱们操办的不尽心。” 卫氏听了连忙弯腰行礼,“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什么算是牺牲 七日之后便是中秋,中秋之前必定是要将这些琐事都结束的,宫中还有宴中秋宴会,怎么可能因为这些扰了皇上兴致? 沈君逸独自思量着,那日嘉煜带回消息,隋茂在天牢招供说自己有问题后,实际上人已经不在天牢之中了,而这唯一接触过隋茂的人便是户部冯华叔之子冯任重。冯华叔在此之前和洛文远就有一结,将自己的同窗洛文远都算计进去了,那他千方百计遮掩的户部资料,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所以,冯任重才会欺上瞒下的将隋茂藏了起来,甚至是…… “不可能,他还没这个胆子,眼下事情真相未明,皇上很有可能召见隋茂,若是到时候人对不上,他可是死罪难逃。”沈君逸否定了陈子谋的想法,“这事儿还得让皇上知道,亲自审理才行。” 陈子谋蹙眉看向盛王,又看了看沈君逸,“世子,这只怕不可,皇上面前若是事情真的没有转机,咱们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沈君逸叹了口气,表情不屑且无奈,“这次是端王的人占了上风,咱们也没办法呀。” 上次赌坊的事情,皇上明显是偏袒了端王,闭门思过而已,丢了些脸面却什么都没少。到底是亲生的,怎么也舍不得。沈君逸捏紧了身上的香囊,闻到一股子花香突 然凝神,放松下来。 此时余力进来禀报,“刚刚萧大人送来了样东西。” “萧凯年?”陈子谋蹙眉瞟了眼沈君逸,“他来干什么了。” “萧大人看上去有些疲惫,给属下丢下东西说是给世子的,就走了。”余力连忙将包袱打开,展开里面的东西。 沈君逸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陈子谋站起身来走过去看个仔细,“好啊,好啊,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不愁给隋茂说辞了。这个萧凯年!” 陈子谋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平日里认为自己已经算是才思过人,可现下却到底还是佩服了这个状元郎! 盛王摸了下胡须,微笑着轻叹,“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万民请愿书! 沈君逸的心里松了口气,可同时又阴郁的低沉下去。萧凯年向来不会参与党派之争,河西隋茂的事情明显是端王和盛王世子因为储位之争引发的,朝中战队的人争斗激烈,不站队的人恨不得不去上朝。 若是他看的没错,之前萧凯年也是对此事爱答不理,如今为何肯帮自己? 沈君逸深吸了口气,觉得这事情似乎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内宫。 皇上蹙眉瞟了眼沈君逸,“你是觉得隋茂在天牢里会有什么缺失?” “微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隋茂至关重要,稍有 不慎便失去了查究官员贪赃枉法的罪证。所以微臣觉得隋茂还是交给一个人看管比较好。” 皇上心里冷哼一声,他坐在上位,看得清每个人的脸,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些朝臣争斗。所以河西隋茂当年的举荐和盛王有关,如今出了事,只怕盛王不清白。 自己子嗣并不繁茂,太子之位在沈君逸和沈君适之中产生,虽说沈君逸是盛王世子,但……他的确很优秀。只是这一次,他是不是太急于洗白自己了呢? 皇上垂下眼帘遮住情绪,但沈君逸能察觉到他的不悦。 等了半晌,皇上终究是问了,“那你觉得应该让谁来看管,让谁来查案?” 沈君逸垂下头十分恭谨,“微臣觉得冯任重十分可信,至于查案……萧凯年萧大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冯任重?冯华叔之子? 皇上有几分诧异,沈君逸为何会推荐亲近端王的人?他蹙眉看着沈君逸,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朕知道了。” 内侍走进来禀报,“皇上,刘太妃求见。” 刘太妃?永昌伯爵府的事情便是她提起来的,如今又来? 皇上瞟了眼沈君逸,沈君逸垂下头,“微臣先行告退。” 沈君逸退出大殿的时候,恰好刘太妃走进殿内,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沈君逸侧 开身让路以表敬重,刘太妃却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君逸啊,都这么大了,难得看见你,还是一样招人喜欢,温文如玉,俊逸潇洒的,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沈君逸淡然的低垂下头,“刘太妃谬赞。” “听说你定亲了,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刘太妃无奈的笑了,虽然没有嘲讽之意,但多少有些看不起,“君逸活的倒是潇洒,少了许多官场的世俗。希望那女子是好的,能配得上君逸你这般牺牲。” 沈君逸蹙眉有些不悦,“刘太妃多虑了,君逸和乔四小姐情谊深厚,说不得什么牺牲,若真的说牺牲,那应该是乔四小姐牺牲的更多,毕竟乔四小姐是难得的好女子,君逸每日繁忙,以后怕是更忙,很多忽略她都不放在心上,君逸深感愧疚。” 听了他这番话,本想说说了事的刘太妃却愣住了,惊讶的打量一番,见他表情真诚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嗤笑一声,“君逸还真是个好儿郎啊!”说完,转身走进殿内,背影都看得出来是生气的。 端王府。 “什么?他举荐冯任重?”沈君适白了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桌上有些懒散随意。这沈君逸到底在想什么呢? 齐横蹙眉和冯任重对视一眼,“王爷,属下觉得这事儿没这么 简单,沈君逸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让小冯大人去看管隋茂?” 沈君适冷哼一声,“本王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他那脑子不是白给的。本王倒是觉得眼下应该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隋茂到底是怎么将那些银子弄没了的。无钱,无粮,还能挺到现在,那些灾民没把他的骨头拆了吃了?” 隋茂从来到京都就说是自己贪污了银粮,却对藏在哪里只字未提。冯任重觉得有这些供词也就够了,本想带着隋茂秘密的去别处把他处理了,也免得沈君逸的人从中作梗,事情有变。 却不成想现在他主动推荐自己去看守隋茂,那隋茂若是丢了……冯任重不敢想象。 沈君适瞟了眼心事重重的冯任重,心里顿时多出几分怀疑来,他垂下眼帘遮住心绪。“近日京都的新鲜事儿不少,乱的很,越是这个时候越得警惕起来。对了,中秋之前关注着萧凯年那边的动静,皇上不是让他查案吗?本王就得让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好查到盛王头上去!” “是。” 沈君适有些不耐烦,“你们也都给我小心点,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事儿,繁琐的本王也能忍,若是闹到皇上面前去……别怪本王心狠!” 冯任重哆嗦一下,抬起眼帘瞟了眼沈君适的背影,“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因为元十里 乔松韵正挑灯夜战绣红梅,可窗子突然被人推开,一身红衣男装的沈旌旗连看都没看她便敏捷的跳进来坐在窗台上,仰起头便喝了口酒。乔松韵无奈的白了一眼,低头接着绣,真不明白这流云居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竟然这么让人喜欢在夜里来。 元国公府乱成一锅粥了,乔松韵也不是没听说,但她就不明白了,沈旌旗那么拼死拼活的想要和元知书脱离关系,怎么人家死了,她还巴巴的去操办丧事儿? 京都已经有人在说闲话了,毕竟他们不知道这桩婚事是沈旌旗暗里解除的,权当是以为沈旌旗喜欢元知书喜欢的不得了,如今人没了,还上赶着去操持元国公府的家事。 沈旌旗突然叹了口气,“你和世子又闹别扭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提起这个了?乔松韵手中的针停顿一下,“我们……能闹什么别扭。” 沈旌旗嗤笑一声,“那你这么晚了绣什么花啊?” “绣花和闹别扭有什么关系?” “你和世子只要闹别扭,就会绣花。”沈旌旗瞟了一眼,抬头喝了口酒,今晚的酒有点浓烈,随着风吹进来,乔松韵能闻到那股酒味儿。“上次是香囊,这次是……”她转头又仔细看了看 ,大抵是没分辨出什么,直接放弃,“是梅花,还算你有点新意。”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别跟一个酒鬼计较,别跟一个刚刚解除婚约又死了前未婚夫的人计较。 沈旌旗靠在窗框上,“别和世子生气,他其实……很苦的。” 乔松韵的手僵硬住,怎么也握不住针线,只能放下看向沈旌旗。只听沈旌旗说道,“你知晓上次我为什么不让你绣那柳叶合心的么?” 乔松韵摇了摇头,在她看来沈君逸的确经常佩戴画堂春的那枚,可柳叶合心的那个他也拿走了。对于沈君逸的喜好,乔松韵不太猜得准,他向来不动声色,有的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他喜欢的,你看不到的也未必是他讨厌的。或许这便是皇家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沈旌旗转头看她,“盛王妃和先赵皇后乃是姐妹,盛王妃的闺名叫赵清漪,而先赵皇后的名字叫赵清柳。” 赵清柳?柳叶合心…… 父母之名需避讳,且沈君逸的身世更是……所以见到柳叶,他便心中感伤。乔松韵捏紧了衣袖,竟然不知道这个。 “但我看见他拿回去了,那枚柳叶合心的,这说明他对你不一样。”沈旌旗目光 清亮,还记得上次他因为这个发脾气还是听多年前的事儿,有个奴婢不知听谁说了,柳枝柔美,梅花傲骨,搭配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便信了在暖房折了柳枝回去搭配红梅,插了花瓶摆在他书房。 其实那段时间,盛王妃有意给世子选个侍妾,他身边伺候的丫头虽说是下人,可却各个都是拔了尖的女子,琴棋书画在行,相貌更是不差的。兴许是那奴婢也存了这份心思,想要博得世子注意吧。 “谁知他见到后勃然大怒,唯一一次将那奴才赶出了王府。从此以后没人再敢提柳,这选择侍妾的事情也就搁下了,世子甚至将身边的奴婢都赶走了,只留下了嘉煜和余力这几个得力的人。” 沈旌旗叹了口气,“我只能说你和世子还真是奇妙的缘分,他讨厌什么你都能碰到。上次是柳叶,这次……” “这红梅又没错!”说完,乔松韵便后悔的恨不得咬断舌头。 “不打自招,还说这红梅不是给世子的。”沈旌旗笑的狡黠,“放心吧,他又不是讨厌红梅,只是看见了兴许能想起这事儿来,到时候你再问问他是不是没选侍妾后悔了?这些年孤枕难眠的,你看看谁家的公子像他似的清心寡欲成 这幅模样儿?” 乔松韵是深吸了口气,“这么说我还得夸夸他了?”她起身走过去站在沈旌旗身边,伸手拿过她那壶酒喝了一口,沈旌旗的眼底满是诧异,却也没说话,竟然从窗外的台阶上又拿出一壶来。 乔松韵同样惊讶,两人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乔松韵才停下来。“喂,我能不能问你件事儿啊。” “说!” “世子他真的会争夺皇位吗?” 沈旌旗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但仍旧显得神采奕奕,“会!” 乔松韵笑着垂下眼帘,“那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会!”沈旌旗笃定的语气让乔松韵的心里更沉了几分,“世子不仅会得到储君之位,还会成为一代明君,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现在可以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了吗?” 乔松韵笑眯眯的看着她,“大家是在说你倒贴!” 噗…… 沈旌旗忍不住喷出口中的酒,“还没等我问你就说了啊?” “现在这情况,你还能问什么?”乔松韵抱着双肩靠在窗边,“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傻,元国公府虽说是世子那边的,但你也不至于为了世子做到这一步。” 沈旌旗嬉笑着双腿在台阶上横着,显得十分修长 肆意,“其实我不是为了世子,我身世可怜,世子对我有恩不假,我也会追随世子到最后。但这一次,世子是不同意我的,这样做难免会让朝中起猜忌。” “其实,我是因为元十里!” 乔松韵诧异的看着沈旌旗,她的脑海中对元十里是有些许印象的,当时在马球赛上,元知书十分嚣张,元十里倒是个不错的人,那时候乔松韵心里也在想为何这公爵之位不是元十里呢。 沈旌旗叹了口气,“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元国公府乱成一锅粥了,国公夫人本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又逢丧子之痛,只知道哭。元国公一口血吐出来,大概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只剩下个元十里,却……”沈旌旗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不说也罢!” 乔松韵仰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其实……我挺为难的,我……不想让世子继续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乔松韵一直弄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这一刻她似乎终于知道了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沈君逸说的什么门当户对的话,说什么应该珍惜岳陆离的一片痴心,不过是想要推开他而已,因为她就是觉得她承受不来沈君逸的前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乔晨回府 乔晨被放了回来,听说乔双死了并没有太大波澜,但听说乔氏也被关起来了,才知道他们母子三人到了什么地步,顿时哭闹起来。乔正正因为乔双的事情心软,可乔青韵和乔松韵却十分坚持,乔氏暂且没能出了祠堂。 两人回到流云居,乔青韵这才冷下脸,“早知道乔晨这般胡闹,倒不如让他在牢里待着算了,乔氏不过是一妇人,还能如何?如今倒是差点让乔晨翻了船,我的安排岂不是白费了。” “姐姐莫生气,这事儿的关键不在乔晨,而是乔双。”乔松韵叹气坐在她旁边,“若不是乔双的死,父亲也不会心软,别说是他,就连祖母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上次我去见祖母,祖母都消瘦了不少。” 乔青韵蹙眉表情凝重,“最近可是你一直在祖母身边照顾吗?” 乔松韵摇了摇头,最近她一直在忙活店铺的事情,又和沈君逸不悦,哪里有心情去陪乔老夫人呢。她那样精明的人怕是直接就看出来什么时了,乔松韵也不想再听乔老夫人劝慰,所以不怎么过去。 “是穆妹妹经常去呢。” 穆赫质?乔青韵的心里多出几分疑虑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也暂且不提。“我总觉得乔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 可不是会心灰意冷自尽的人。” “事实也证明她的死的确让父亲心软了,所以……只怕还有后续。”乔松韵轻笑着倒茶,“不过姐姐也不用太过担心,乔晨回来了是回来了,可镇南大将军最近只怕没有太多时间打理乔家的烂摊子,过段时间乔晨……”她和乔青韵对视一眼,“只怕也就是强弩之末了。” 乔青韵点点头,“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有件事我却担心。我去钱家主持大局,钱家也没什么旁人了,索性这些事儿我还处理的来,下人为了谋求个出路也都听我的话。我就是……没见到乔双说的那个乳母!” “其他下人可有说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钱家是商贾,按理说有乔家的背景生意也该不错,可……账上却没什么钱财。” 乔松韵思忖片刻脸色有些难看,“三姐姐听我的话,明日便别再去那钱家了,我只怕这里边还有别的事儿,到时候三姐姐有理也说不清了。” 次日一早,乔松韵本想着去盛王府给盛王妃请平安脉,可却没想到何南风早早的就来拜访乔青韵。因为今日乔青韵称病,所以府内的事情又都往乔松韵这儿禀报了。 “小姐见还是不见?” 乔松韵放下茶盏,“秋浓,你 随我出去一趟,总不能让何公子白等。” “是。” 两人准备出门,却恰逢正闲来无事的乔晨,乔晨见到乔松韵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故意挡住她的去路。乔松韵冷笑,“大哥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这条路我是走不得了吗?” “走的了走不了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了,你们姐妹俩在乔家多厉害啊,现在乔家上下是不是都得听你们的了啊?”乔晨冷哼一声,“我才是乔家唯一的儿子,乔松韵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和乔青韵狼狈为奸的把我娘关进祠堂,还陷害她说什么害了你娘海氏?” “呸!”乔晨一脸的嫌恶,“如今乔双也死了,你们姐妹俩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弄死啊?” 把你弄死?乔松韵心中笑了,面色不咸不淡,像是根本不想搭理他一般,“大哥说的什么话,你也不看看苍天饶过谁,我和三姐姐可是不敢做什么坏事的。至于夫人和乔双姐姐……那都是姻缘造化罢了。” 乔松韵伸手推开他便直接离开,乔晨没想到一向温顺的乔松韵会突然动手,诧异的还没来得及追上去,便看见她跟站在门口的人走了。 乔晨眉头拧起来,“那人是谁?我眼花了吗?” “公子,您没眼花,那就是何南风何公子 。” “呵呵,哈哈哈。”乔晨像是发现什么大事一样,“乔松韵竟然跟何南风出去了?不是世子!乔松韵啊乔松韵,你是故意的吧?” 他白了一眼,“走,正巧也好久没拜访我那世子妹夫了,咱们去盛王府走一趟!” 乔松韵和何南风来到珍羞阁那一带的湖边,两人走过水波一直无话。何南风很谨慎的跟在后头,几步的距离既没有失礼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远。 乔松韵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其实她对何南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只是乔青韵说的也有道理。 “何公子,今日你来乔府见我姐姐,不知道有事没事,可以告诉我吗?”乔松韵停下脚步,微笑的看着何南风。“我姐姐她……似乎并不怎么想见你。” 何南风的脸色失落,“我知道乔三小姐是不想见我的,但是我也知道她心里并非完全讨厌我,甚至是……她对我并非全然没有好感。” 何南风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哀伤无助,他不是个柔弱男子,甚至一身武艺有勇有谋,可那眉目清秀的模样倒像是个翩翩文人。“乔四小姐,我就是想知道,乔三小姐为何要躲我,可是我不够与她相配?” 本已经想好千百种帮乔青韵拒绝何南风的理由,听他这 一言,乔松韵倒是觉得都用不上了。 乔松韵低垂下头屈膝一礼,“何公子,请恕松韵无礼,何公子是个好人,不管是出身还是自己,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何公子不是姐姐心中那个人,何公子的诸多想象怕是错会了姐姐的意思。” “我三姐姐她是个好女子,不想何公子错爱,所以今日让我前来和何公子说清楚,日后也免得再生波澜。” 何南风蹙眉,“她自己为什么不来?若是真心拒绝,她来便足以让我死心。可现在她却躲起来不敢见我,这正是说明她心里有我,至于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不说我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过去,但至少拒绝这件事,她是应该亲自来的。” 何南风这人看着温柔和善,可却不成想这般倔强。乔松韵也说不出话来,盯着他一脸失落无奈的叹气,“何公子觉得姐姐为何不来?是因为躲起来不敢?” “那是为何?” “因为她若是来了,只怕日后传了出去,对她和你都不好。” 乔松韵淡然笑了,“何公子心性高洁,自然不会知道流言蜚语对女子有多大的伤害。姐姐是刚刚回到乔府,过去经历不同旁人,所以更加小心谨慎。还请何公子以后莫要纠缠了!” 第一百七十章 至少愿意花心思欺骗 乔松韵低垂下头觉得自己这“纠缠”二字,用的也着实伤人,有些不忍心的说道,“正如何公子所言,三姐姐不是全然对何公子这样好的人无感,只是既然早知道结果,就没必要纠缠。何公子出身文官清流,几代书香,即便不算太过显贵,却也是人人都羡慕的,而我三姐姐……” 乔松韵一副就算我不说你也清楚的笑容,“所以何公子应该知道姐姐的想法了,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就不要有后面的故事了。” “那乔四小姐和世子,可是一样吗?”何南风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出口后又有些后悔,“乔四小姐莫怪,我只是觉得世子和乔四小姐的情况怕是跟我和三小姐有过之无不及。可乔四小姐和世子不也是浓情蜜意吗?” 何南风叹了口气,“这样的例子摆在眼前,为何乔三小姐视而不见?” “何公子既然这样说,那我便不妨把话说的更简单些。”乔松韵凝重了神色,“世子地位显赫,我地位卑微,姐姐如我,可何公子如世子吗?” 何南风明显愣住了,不知是不解其意,还是自愧不如。 乔松韵继续说道,“世子与我的差距的确比何公子和姐姐更大,但世子的地位可以让所有人都对我 闭嘴,不会说出旁的什么,但何公子可以这样保护姐姐吗?” 乔松韵说完,屈膝一礼,“想必何公子应该明白了,松韵就先告退了。” 乔松韵转身离开,老远回头的时候,还看见何南风站在原地发呆,似乎很是伤心的表情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只是那么远也能感受到一股伤心的味道。 今日乔松韵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知日后对两人是好是坏,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小姐,现在就回府吗?” 乔松韵摇了摇头,再看前面就是珍羞阁了,想来想去吩咐车夫驾车去珍羞阁一趟。“姐姐心情不好,我打包些好吃的回去。” 秋浓笑呵呵的点头,“三小姐看着斯斯文文的,可就爱吃这珍羞阁的醋鱼和水晶肉。小姐,咱们不如也给世子和盛王妃带点吧,还有余力,他喜欢珍羞阁的芙蓉包子。”说完,秋浓羞涩的地垂下头。 本来提起盛王妃和世子,乔松韵是有些犹豫的,可听秋浓提起余力来,顿时有些忍不住笑,“是了,是了,都怪我不好,竟然这么久都没让你们俩见面了,想来是我的错,应该早点把你嫁出去的。” “小姐,你又胡说!”秋浓白了一眼,“人家,人家余力 还说得追随世子呢,我得伺候小姐,谁也离不开谁。” 乔松韵瞟了一眼,知道秋浓这是等着自己说,待成婚之后,秋浓和余力不管伺候谁追随谁都还能在一起的话。可乔松韵偏就不说,毕竟……心里的想法已经埋下了种子,往后浇点水都能发芽,沈君逸争夺储位何其艰难,这已经超出了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候结盟的想法。 虽然这期间他们的确产生了感情,可那条路……是不归路,也是乔松韵从未想过的,不管前生今世。 那位置对她来说不是归途! 珍羞阁。 萧凯年站起身来恭谨的行礼,“太尉慢走。” 林太尉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走到萧凯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算是我半个学生,这些年没少看着你成长,可如今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是无可奈何。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朝堂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凯年你若是插手,那就再也逃离不开党争了。” 萧凯年无奈的笑了,“太尉说的哪里话,凯年就是无党无争的,河西的事情乃是皇上旨意,否则我也不会插手。” 林太尉怎会看不出萧凯年的心思和事态,摸了下胡须,“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我 也不能多说什么。就好像当初思盈的事情……”林太尉自知失言,可说到此处也不禁想要旧事重提,“思盈为了你到了今天,你就不会再考虑考虑?” 萧凯年笑着摇了摇头,“太尉大人莫要取笑凯年了,凯年不配林小姐。” “你那表妹都已经故去了,你又何必呢?”林太尉无奈的摇头离开了房间。 萧凯年的笑容瞬间垮塌,他撑着桌子坐下来,捂着心脏的位置只觉得空落落的疼。“是啊,已经故去了。”姜苏已经死了,那个他曾经最爱的表妹…… “客官,您可拿好了。”小二打包好了送到秋浓手中,“这可还热乎着呢,回去趁热吃,保证和店里吃口感一样儿。” 乔松韵微笑着点头,“多谢你了。” “客官客气。” 乔松韵抬头刚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从二楼下来的萧凯年,她顿时一愣,萧凯年怎么清瘦了这么多?这才几日的功夫,他到底怎么了? “凯年?”乔松韵走上前和萧凯年对视一眼,“你怎么了?” 萧凯年粲然一笑,清瘦并未影响他的风姿,“什么我怎么了?” 乔松韵顿时尴尬,是啊,这话问的的确奇怪了。“哦,我是问你怎么在珍羞阁呢?平日里也没见你特别 喜欢吃啊。” 萧凯年瞟了眼秋浓手中的东西,也勾起嘴角笑了,“我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喜欢吃啊,莫不是带回去给谁的?” 乔松韵点点头,随即拿过秋浓手中的一份,“本来是想给你带过去的,可是你都吃过了,我就拿回去了。” “我是来喝茶的,的确还没吃东西。”萧凯年连忙接过来,闻了一下十分陶醉,“醋鱼?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乔松韵有些心虚,指甲掐进了掌心,萧凯年啊萧凯年,对不起,我亏欠你的,也只能撒谎来补偿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多谢你的醋鱼!”说完,萧凯年直接离开了珍羞阁。 乔松韵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平日他遇见自己是很高兴的,也会送自己回去,可今日他的确是变了。乔松韵不知道问题处在哪里,但却觉得释怀。既然自己回馈不了他的喜欢,何必非要要求他和从前一样呢? 乔松韵无奈,“秋浓,再打包一份醋鱼吧!” 出了珍羞阁的萧凯年上了马车,身体便凉如萧瑟秋风,他掀开帘子一角盯着,乔松韵并没有出来。他落寞的笑了,低垂下头看着醋鱼,“我知道你不是给我的,但我还是很高兴,至少,你愿意开始花心思骗我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端王 乔青韵转身想要叫卫氏,可谁知却碰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看着眼前嘴角挂着戏谑笑意的沈君适皱紧眉头。 “怎么?吓到了?”沈君适得意的笑了,“是你自己看的太入神了,还怪本王?” “我看什么了?”乔青韵试探性的问了,她不知道沈君适站在这里多久,是不是看到了乔松韵和何南风。是不是又看到了,自己站在这里看着伤心的何南风直到离开。 沈君适轻哼,“这湖本王也来过多少次了,没觉得多好看啊,怎么偏偏你们都觉得好看?南边有个湖比这个大,比这个清澈,也比这个好看不知多少倍,可是到最后我却不喜欢看了。因为本王御敌的时候,杀的敌军太多,血水染红了湖水。” 他转头看向乔青韵,见她没有丝毫动容之色,“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红色,灼的人眼睛疼。” “王爷英勇。”乔青韵不着痕迹的白了一眼,低垂着头,“王爷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儿,民女就现行告退了。” 沈君适一把拉住乔青韵的手臂,“这么急着走,就不想知道乔晨今日去见了谁?” “王爷想说什么?” 沈君适撇了撇嘴,其实今日他是见 何南风心不在焉,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就跟着他从王府出来,没成想何南风竟然去了乔府。 随后乔松韵便和何南风在这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沈君适当即纳闷何南风难不成和乔松韵有什么? “一时之间没走,没想到却碰上你了。”沈君适的话让乔青韵皱紧眉头,没想到他从乔府就跟过来了,他只看到了乔松韵和何南风出来,所以忽略了自己便跟上来了。 现在恐怕沈君适是误会乔松韵和何南风有什么关系了,乔青韵不知道该不该解释,当真是阴差阳错。 沈君适神秘兮兮的笑了,“不过,乔晨今日去了盛王府,你不觉得好奇?我猜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去和沈君逸告状了。啧啧啧,沈君逸若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和旁人有什么……不知会做和感性?” 乔青韵凝眉,这还真是棘手。“多谢端王相告,不过误会总会解释清楚的。” “乔三小姐这么急着走,难道就不怕本王和乔晨戳穿了当日之事吗?”沈君适的脸色莫名的换了严肃阴冷,“乔三小姐,良儿可是听了你的话吧?” 乔青韵捏紧拳头,转头看着他得意的眼神,“王爷什么话,民女不知。” 沈君适冷哼一声,伸手握住乔青韵的下巴,乔青韵躲了一下,却被沈君适按住。“别动!小心再动的话,本王可就不一定这么守规矩了!” 虽然沈君适的动作轻薄,但乔青韵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子,忍是能忍的。沈君适不是沈君逸那样的谦谦君子,他是京都的小霸王,若是真不知收敛,乔青韵也无可奈何。 “哼,那夜你在端王府和本王说过的话,你以为本王是当成戏言了吗?事后本王就关注过你的一举一动,那良儿分明就是你安排到付斋身边的,付斋的死你脱不了关系。陷害了乔晨,又借此机会让乔夫人失势,连镇南大将军都没办法了,你的算盘不小啊。” 乔青韵勾起嘴角,“王爷不是也因为这个,在朝中占了上风吗?很多杂碎事儿,平日里办不成的,这段时间应该没人敢出来反对了吧?” 的确如此,只是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沈君适有的时候甚至也看不清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了,只觉得有趣!“乔青韵,本王到底是上了你的当,你夸大其词的将乔晨的事儿说的连沈君逸都带上了,可到头来胜券在握的是你。” “你转头就又把乔晨给救出来了 ,良儿招供不就早在你的计划之中吗?这一点,你可没告诉过本王!”沈君适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在乔青韵的下巴上留下了颜色。 乔青韵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元知书的事情……” 沈君适知道良儿,她不好奇,但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在关注的话,那良儿在哪他也是知道的。之前乔青韵就怀疑良儿杀了元知书的事情,按理说良儿是青楼女子,最擅长对付这样痴缠的男人,即便心情不好,也不至于下狠手。而且,那么巧合的在元十里和沈旌旗来的时候动手…… 乔青韵现在明白了,沈旌旗去是巧合,但元十里是一定会去的。 乔青韵蹙眉,“元知书是你杀的?” 沈君适的脸色莫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可我想不通,元知书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乔青韵听到的事情不少,和乔松韵在一起又多次谈起朝中的事情,所以对于权衡利弊的分析不难。 沈君适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推在树干上,将她狠狠地压住。乔青韵闷哼一声,从未见过沈君适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这是不是说明她猜对了? 沈君适有些暴虐 的倾向,性子急,所以对待乔青韵猜透了这事儿,的确不太高兴。“如今良儿已经死了,元知书也死了,你知道这么多,莫非你也想死?” “那还请王爷放手,民女对今日的事情一概不知。”乔青韵懂得。 “晚了!”沈君适白了一眼,放开她转身看着湖面,“进来的人,谁还出的去……” 盛王府。 沈君逸听下人禀报说乔松韵来了,清澈如星的眼睛转了一圈,放下书本起身。 “世子是要去接乔四小姐?乔四小姐似乎拿了挺多东西的。”余力高兴的猜测,最近沈君逸的心情不好,自己可没少看脸色,如今乔松韵来了自然好些,更何况……秋浓也来了。 沈君逸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谁说我要去接她了?岳小姐不是来了么,我们就去正厅看看吧,顺便让乔四小姐也去正厅吧。” “啊?这……”余力不知道沈君逸是怎么想的,这岳陆离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偏偏还要让乔松韵看见,“世子,岳小姐是来看王妃的,让乔四小姐过去只怕不大合适吧?” “呦!”沈君逸笑着揶揄,“余力,你现在长进了啊,比我知道的都多,合适不合适,你说了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场面很是温馨 余力哪敢做沈君逸的主,连忙请罪和沈君逸去了前厅,恰好他们两人刚刚进入正厅,乔松韵也来了。乔松韵已经是第二次看见岳陆离和盛王妃还有沈君逸在一起的画面了,不得不说这画面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过去,还当真和谐。 这次的心境和上次更是不同,若说上一次乔松韵还能化解,可这次多少有些难堪了。 岳陆离巴巴的给沈君逸送药,自己又何尝不是巴巴的给他送吃的?从前自己还能送到书房,可现在竟然也成了在前厅这么正式会客的地方接待了。 也罢! “松韵来了啊,快过来,恰好岳小姐今日带来了珍羞阁的美味,你有口福,快过来尝尝。”盛王妃热情的招呼她过去,乔松韵只得微笑着走过去看着满桌子佳肴,的确是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沈君逸勾起嘴角,“岳小姐有心了,这珍羞阁的新品可不是随意就能订到的,这道菜的确很合口味。” 岳陆离一听顿时红了脸,高兴的坐不住似的,“只要世子喜欢就好,这道清茶虾仁味道鲜美,茶香四溢,我想着最近盛王妃有孕在身必定想吃点清淡的,而世子也一向不喜油腻,这清茶虾仁最合适不过了。” 岳陆离隐藏 着得意,转眼看向乔松韵,“乔四小姐也快尝尝吧。” “咦?松韵,你手里是什么啊?也是带来的东西吗?”盛王妃这才注意到乔松韵手中的东西,“像是吃的,我好像都闻到香味儿了。” 乔松韵瞟了沈君逸一眼,恰好他的余光也闪过手中的东西,乔松韵低垂着头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要带回府的东西而已,最近三姐姐病了,所以我特意给她买了些街边小吃。” 说完,乔松韵转头看向秋浓,“拿下去吧,别扰了岳小姐的菜香。” 秋浓还要再说什么,可看到乔松韵的眼神,却憋了回去,只能乖乖的离开正厅。 沈君逸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几丝别样的情绪。 “王妃,您尝尝这个,这个啊最是美容养颜。”岳陆离像是献宝一样给盛王妃夹菜,自然也不会忽略了沈君逸。“世子,这个清新去火。” 沈君逸倒像是很享受一般,温和有礼的微笑颔首,“岳小姐不必辛苦了,我自己来便是。面对这满桌子的佳肴,我本来想要去处理公事,如今都惫懒了。” “世子已经十分用功,歇一会儿也没什么的,身子好了自然才能更好的处理公事。”岳陆离笑容恬淡,“更何况,最 近世子消瘦了不少,正好我还带了鸭汤,最是补人了。” 沈君逸十分惊喜,“那就多谢岳小姐了,岳小姐果然思虑周全。比起有些人在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上花心思,倒还是思虑如何照顾人的更好。” 乔松韵顿时心头颤抖一下,捏紧了衣袖。是嫌自己考虑什么门第,考虑的多余么? 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多余啊。这佳肴道道美味,种种搭配,养身又精美,若是换做旁人只怕的确比不得,若非乔松韵在前世还学过药膳,只怕…… “世子这般客气让陆离如何是好?你我本就一起长大,感情身后非旁人能比,兄妹之情也好,朋友友情也罢,可莫要再谢了。”岳陆离这话说的大度,反倒是让人想往别的地方想也不能了。 “更何况,陆离自小没有母亲了,父亲事务繁忙,陆离若是不学会照顾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岳陆离叹了口气,伤感之后立刻笑吟吟的看向盛王妃,“不过如今想来也好,能照顾王妃娘娘和世子,这不是两全其美了么。” 盛王妃的眼角多了几分冷漠,但还是笑着的,“说到照顾人啊,我看是没有比松韵更好的了,既体贴又细心,还懂医术。” “王妃过奖了,我 也不过是尽心尽力罢了。”乔松韵突然被点到,还有些不适应。眼下的情况是走也不是,留也尴尬。好在盛王妃还顾念自己,帮着自己。 “是啊,照顾未婚夫婿,当然是尽心尽力了啊!”盛王妃故意调侃。 乔松韵却扯了下嘴角,反倒是心慌,沈君逸冷淡的坐在一旁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反倒是岳陆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来好好的,谁知到最后还是自己是个外人。 岳陆离深吸了口气看向乔松韵,“乔四小姐,我刚刚说照顾世子不过是打小认识的情分罢了,可没有旁的意思,你身为未来世子妃可千万别想歪了,莫要生我的气才好啊!” “岳小姐说的哪里话,又多个人照顾世子,这不是好事么!” “哦?是么。”沈君逸的语气淡漠冷冽,虽然嘴角带笑,但明显感觉出不悦,“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少费心思了,以后岳小姐常来常往的,你也轻松不少。” 盛王妃立刻皱起眉头,岳陆离却愣住了。 乔松韵和沈君逸对视,目光冰凉的如秋水一般,沉默一瞬乔松韵才勾起嘴角笑着点头,“世子说的是。” 只是心里疼痛而憋闷的仿若喘息都不敢…… 乔松韵没多一会儿便离开 了盛王府,反倒是岳陆离继续待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乔松韵还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这三个人在一起倒是挺美好的,刚刚自己在那坐着个什么劲儿? 既然和沈君逸说了什么门当户对的话,又期待他能够有所助力,而不要像自己一样什么都不能带给他,那就应该祝福他不是?如今却又难过哪门子,自己做人是不是也太虚伪了些。 “小姐,这吃的你都不给世子了啊?”秋浓怎会不知情况,但却又气不过。“那岳小姐不过是蹬鼻子上脸,您怎能和她一样,您来了盛王府她也该规矩一些,倒还在您面前眉目传情。” “秋浓慎言!”乔松韵心情不佳,但也不至于乱发脾气的地步,“盛王府就是盛王府,乔松韵就是乔松韵。我和世子虽有婚约,但毕竟也只限于婚约,没有成婚。更何况即便成婚了,世子要怎样也非我能管的。岳小姐和世子情分在那里,你又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千万别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秋浓撅起嘴来白了一眼,“我就是看不惯岳小姐那样子,想要和世子有点什么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拿您当什么?” 乔松韵苦笑一下,“当什么得看世子拿你当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琴声要随叫随到 端王沈君适靠在贵妃榻上,十分闲适的看着窗外景色,优哉游哉好不快意。耳边传来琴声如叮咚泉水,技艺不说超群,也是非常人能及,只是琴声里带着一股不悦的怨怼,让人心里发笑。 乔青韵的琴声戛然而止,“端王殿下,够了吧?您还要怎样啊!” “继续继续啊,本王又没让你停,不是说好了么,你得让本王满意。”沈君适笑嘻嘻的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当初蒙骗本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代价,本王可不是大度的人。” “交易而已,你情我愿,端王殿下自己没想到其中利害,怎么就赖上我一个小女子了?”乔青韵不屑冷哼一声,“若是我真有这个本事,那还至于被王爷您拉到这里来弹琴么!” 乔青韵不喜被人威胁,也不喜以乐侍人。偏偏沈君适把这两样都占了,成了乔青韵极大的羞辱。 沈君适白了一眼,“你有什么本事本王不知道,但本王的本事你是清楚的。良儿和乔晨的事情你骗了本王,本王可以不去计较。良儿又杀了元知书,可怜了本王一颗好棋,这代价……你总得付点利息吧!” “一派胡言,分明是王爷你利用良儿杀了元知书!” “污蔑亲王可是死罪啊。” 乔青韵咬了咬牙,一把掀翻了琴,怒气冲天的看着沈君适。乔青韵自认为经历颇多,性格已经被打磨的圆滑忍让,可一见到沈君适……她就忍不住怒火。 沈君适看着乔青韵脸颊气的通红,咬着嘴唇的模样,心情好到极点。“乔三小姐,这笔账本王给你记着,只要你不算计本王,本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本王怎么也救过你的命,总不能反倒再害了你。只是……” 沈君适嗤笑,“本王就喜欢别人弹琴,尤其是那种满含怨气的,所以你得随叫随到啊!”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齐横站在门外,声音焦急,“还请王爷容秉。” 沈君适不耐烦的蹙眉,“什么事?” 齐横停顿一下,知道乔青韵在室内,似乎不太合适。可沈君适偏偏又没别的指示,齐横只好说道,“王爷,刚刚传来消息,萧凯年萧大人封锁了冯家,直接抓走了冯华叔和冯任重。” 沈君适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利落的像是闪电一般朝着门口走去,带落了茶盏碎裂在地上也丝毫顾不上了。乔青韵见他这副模样,心知是大事,又和萧凯年有关,只怕接下来不是她能听 的了。 谁知沈君适却转头交代一句,“你先待在这里,等本王回来还有话跟你说。” 谁知,这一去便是入了傍晚也没回来,乔青韵本就不想待在端王府,于是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回了乔府。 盛王府。 盛王府已经接到消息,萧凯年这一举动可算得上是震惊朝野了,什么消息都没有直接封锁了官员府邸,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不是将大臣都得罪干净了。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认定了冯华叔怕是没救了。 沈君逸手中的书卷被风吹散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一来,这事儿就凶险上了,也不知道萧凯年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旁人不知真假,但他却是知晓的。此事萧凯年铤而走险,想必是没有什么线索可言,否则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若真是棋差一招只怕结果不可挽回。 之前萧凯年为找到隋茂,已经威逼了冯任重一次,隋茂和萧凯年密谈之后,萧凯年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直接去了冯府。沈君逸心里猜想隋茂大抵是没有证据的,否则之前也不会招供,多半是无奈极了。 “世子,您看这事儿……” 沈君逸没有说话,当初萧凯年本和这事儿没关系,是自己举 荐了人选才有了今日。而在那之前萧凯年主动给他河西的万民书,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选择了帮自己,理由是沈君逸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乔松韵。 他面色冷漠的瞟了嘉煜一眼,“现在咱们盛王府只怕举动都在旁人眼里,还是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 嘉煜点点头,“只是萧大人一人之力怕是斗不过端王,世子真的要如此吗?”这事儿嘉煜心里也有数,说这话只是觉得萧凯年为了盛王府,盛王府却藏头藏尾,是不是不太地道? “不动安如山,就算是帮了萧凯年大忙。”说完,沈君逸握着手里的书继续看下去,可没看几眼,却又放下了。“余力呢?” “去请何公子了!”嘉煜不知沈君逸是什么意思,“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沈君逸点头交代他,若是何南风来了,便请进来,随即让他也退下。 不大一会儿,何南风果真到了,只是面色憔悴,眼里满是失落。沈君逸看他这样,心底多了几分郁闷难舒。 “不知世子叫南风前来所为何事?”何南风知道沈君逸虽然和他关系不差,但毕竟不是同路,所以接触不多,只能算是君子之交。今日余力亲自来请 ,何南风是有些诧异的。 沈君逸没有起身,摆了下广袖让他坐下,“今日叫南风来是想问一件事,直白且简单,只需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听了他的话,何南风咧嘴笑了,“多谢世子体谅。” 两人心照不宣,此时何南风并没心情周旋,有话直说也颇为适合两人的心性。 “南风可是对乔四小姐有心,还是对乔三小姐有意?” 什么? 何南风到底还是诧异了,他盯着沈君逸平淡的表情愣了一瞬,这才缓过神来低垂下头。“这和世子有关?” 沈君逸勾起嘴角,“乔四小姐是我未婚妻子,乔三小姐是我未来姨姐,你说是不是有关?” 何南风失落的摇了摇头,起身一礼,“世子放心,无论是谁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罢了。” “看来南风的心上人是乔三小姐乔青韵了。”沈君逸从书桌后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确是个让你看不透,想要接近的女子,但还请南风信我一言,她并不适合你。” 何南风出身书香门第,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再适合不过,温婉居家,夫妻和美。可乔青韵……不管是经历、身世,亦或是性格都非何家所能掌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南风问情意 何南风听了沈君逸的话皱紧眉头,有些苦涩,“乔四小姐也是这样说的,但南风实在不知,乔三小姐为何不能跟我在一起。乔四小姐的借口恕南风不能同意,南风向来洁身自好,感情之事从未涉及。可对于乔三小姐,我是认真的,希望能和她终成眷属。” “世子,请问您觉得是我错了吗?” 何南风也是有病乱投医了,沈君逸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微微一笑。 “我还真的没和人讨论过感情问题。” 何南风无奈的笑着摇头,“倒是南风唐突了。”他抱拳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的沈君逸却说道,“只是……南风兄若是对乔三小姐情真意切,即便不能在一起,只怕也要说个明白才好。有些感情放在心里珍藏,也总得把灰都掸干净了,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何南风背影僵硬了一下,转头侧首看着沈君逸,“世子,我想问你一句,你怎知我喜欢的不是乔四小姐,而是乔三小姐?” “因为乔三小姐从不会煞有介事的跑到湖边去拒绝一个人,她……向来干脆直接,绝不拖泥带水。”沈君逸勾起嘴角,想起乔晨跑到盛王府来告状,说是乔松韵不守妇道,闺中女子竟然和 何南风出去约会云云。 真是笑话,他沈君逸自然知道乔松韵的为人,也清楚何南风的心性,他知道乔松韵是自己未来的世子妃,又怎可能做出这等败坏名声的事情?所以,沈君逸派人跟去不是因为相信了乔晨的话,而是怕乔松韵有什么难题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余力见何南风走了,进来叹息,“世子,何公子其实也挺可怜的。谁让乔三小姐不喜欢他呢,乔四小姐拒绝的话可是绝情的很,属下听了都怕何公子受不住。”毕竟那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他可是侍卫长呢,怎么会如此脆弱。”沈君逸微笑着低垂下头,“你回来的时候禀报到哪里了?乔四小姐随后去了珍羞阁见了萧凯年是吗?” 提起这个人,沈君逸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道坎儿,萧凯年和乔松韵这两个名字都不应该放在一起的。可乔松韵偏偏去见了他! 余力点头,“属下本以为乔四小姐去珍羞阁,是和萧大人约好了,所以回来的时候禀报世子便会错意。后来秋浓跟着乔四小姐过来,属下才知道,乔四小姐去珍羞阁本来是想要给世子和王妃带好吃的,没成想遇见萧凯年。” 什么? 沈君逸顿时凝眉,抬 起眼帘看向余力,眯起眼睛思忖片刻,似乎想起乔松韵的确是带了些东西,可当时不是说是带给乔青韵的么。而且岳陆离也在场,也准备了那么多珍羞阁的食物,那乔松韵看到了当时的心情岂不是……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还有那日自己的那些话,怕是糟蹋了乔松韵的一片心思。 “世子,这事儿是属下的错,让世子和乔三小姐误会了,本来当时就想要告诉世子,可转眼又忙别的事情,便放下了。”余力愧疚的低垂下头,想起秋浓生气的模样,就知道乔松韵多伤心了。 乔府。 乔松韵的店铺已经准备妥当,就差个管事儿的和跑腿儿的,店铺不大但却是乔松韵喜欢的,所以异常用心。乔松韵请了洛儿过府,乔青韵本来是要称病的,可不知道外头钱家又有什么事儿,所以就乔松韵和洛儿一处。 “我听说上次跟在乔夫人身边的穆小姐不是也在你们家吗?今日怎么没见着?”洛儿眨了眨两只月牙眼,十分可爱。 “你说的是穆赫质吧?她去了镇南大将军府上,她舅舅传信来说她母亲身子不太好,所以就暂且回去住两天,若是你前两日来了,还能见着呢 。”乔松韵说完停顿了一下,又笑问道,“你喜欢穆赫质?觉得她人怎么样?” “嗯……”洛儿吧嗒吧嗒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乔松韵劝慰她没什么,实话实说便好,洛儿这才开口。“我觉得穆小姐人漂亮,也机灵找人喜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太感兴趣似的。总觉得和她不是很能交心,不如你和青韵姐姐那般。” 洛儿的年龄还小,但看人倒是还算实诚。乔松韵问她这个也并非无心,自然是想考验一下,毕竟做生意见到的人可多了去了。 “洛儿,眼下有桩事情姐姐想同你商量,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自然这件事情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要替姐姐保密的,就连我三姐姐也不能说。” 洛儿好奇的瞪大眼睛,“松韵姐姐说的是什么事啊?” 乔松韵将店铺的事情和洛儿说了,洛儿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很感兴趣,可又觉得有些担忧自己不能胜任。乔松韵本也是觉得洛儿算账精明,人也机灵,最重要的是为人实诚,所以才属她合适。 另外洛家只有一女,行动往来十分方便,洛文远又是个通情达理,十分开明的人,总不会拘束洛儿。 “你若是应下了,一来可以锻 炼锻炼自己,将来管家也是个铺垫,洛府只有洛伯伯一人,并无主母教你,以后不管是洛家还是你夫家,都需要你主持中馈。二来,洛伯伯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洛家也需要些银子给你当嫁妆不是?” “松韵姐姐你说什么呢?”洛儿本听的入神,一听乔松韵调侃她,便红了脸扭过头去,“本来好端端的一桩事儿,让你说的、说的我都不想去了。” 乔松韵调侃完了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毕竟洛儿还小,这么说到好像是洛家缺银短两似的,且不说旁的,洛儿必然害羞。“好了,洛儿,是姐姐不对成吗?姐姐这不也是为你将来打算嘛。” 她拉着洛儿的手说道,“姐姐家的事儿多,有些事情又不适合旁人知道。你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又能守住姐姐的秘密,言而有信,姐姐相信你可以胜任的。你答应吗?” 洛儿低垂下头显得十分谨慎,“这不是小事儿,姐姐需得让我仔细想想,不能现在一时心急答应了姐姐,往后却做的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姐姐么?” “冲你这句话,也知道你一定是个稳重周全的,定能做的好。”乔松韵满意的笑着,这一刻似乎对未来的小日子充满希望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里知书的曾经 萧凯年封了冯府的事情一时之间震惊朝野,皇上不明就里,但萧凯年的为人他是知道的,索性面对着一堆折子也根本没理会,直接去了瑾妃处。 锦绣宫中暖意洋洋,不管什么时候来都带着一股安静温馨的味道。瑾妃连忙走出来迎驾,皇上微笑着扶起她,却觉得她似乎又清瘦了几分。 “怎么是膳食不好,还是没什么胃口?怎么觉得越发消瘦了呢?”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虽说身子清瘦了些,可精神却好了不少。想来是最近经常在宫里遛弯儿的缘故,多了些活动,人倒是精神起来了。”瑾妃笑着坐在皇上身边,“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平日里事务繁忙,这个时辰皇上的确不会来后宫。“瑾妃啊,你说萧凯年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朝中大臣哪有皇上看不透的,只不过皇上想要听别人说罢了。瑾妃深谙宫中之道,自然不肯轻易开口,即便萧凯年是旧友之子,可到底也是臣! 瑾妃微笑着低垂下头,“皇上这可为难臣妾了,臣妾怎会知道呢?不过倒是听说过一些的,萧大人年轻有为,人品正直,又才华横溢……”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皇上打断了瑾妃的 话,“朕是想问,萧凯年在朝中到底有没有党派,参不参与党争!” 皇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瑾妃却紧张起来,她眼睛一转连忙起身跪在地上,“皇上切莫乱想,朝中怎么会有党争呢?眼下只有端王一人,如何争?”瑾妃这样说也是留了心思的,毕竟她也想要看看皇上把沈君逸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到底有没有心将储位传给沈君逸。 皇上轻笑着拉她起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也是,朕问你一个妇道人家前朝的事儿也的确是难为你了。端王和盛王世子都是极其出色的人,朕与盛王兄弟同心,多年来也感情深厚,他的儿子将来也有可能是朕的。” 瑾妃斜睨着他,“皇上的意思是……有过继之心?” “若是……真的是君逸,那过继也就过继了,可若是君适的话……”皇上摇了摇头,“倒不如让他还是盛王世子,将来成个郡王。” 瑾妃点点头,“皇上思虑周全,如此也可让两位一生平安。” “瑾妃的想法太简单了,一旦开启争端,哪里还有什么平安?这东西就像是种子一样落地生根,成为一颗拔不掉的刺。”皇上不屑的嗤笑一声,“经过这两次的事儿,真总觉得这个萧凯年… …会成为储君之位的关键。” 沈旌旗策马追上前面的元十里,一把拉住缰绳让马停下,这才松了口气。“你作死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大庭广众的,无辜的伤了旁人岂不是罪过?找个没人的地方,没人打扰不是更好。” 沈旌旗白了他一眼,元知书的丧事已经办完,可元十里却好像没了魂儿一样。 “平日里没见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怎么还真是亲生的啊。” “不是亲生的!” “嗯?” 元十里严肃的回头盯着沈旌旗,一字一句,“我说,我和大哥不是亲生兄弟,我也不是元国公府亲生儿子。” 沈旌旗愣在原地,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哦。” 元十里叹了口气,看向湖面的水纹好似自己的心一般,“我不是元国公府的亲生儿子,被捡回来的时候是个寒冷的冬天,我身上破旧的衣衫单薄,大哥却像是个雪团子一样。其实小时候的大哥挺可爱的,性格也很好。他见到我第一面挡不住的嫌弃,但却给了我一块儿特别香甜的糕点,还热着的。” “他把自己的衣服给我穿,还拉着我的手去府内后院玩儿。那天开始,我是真的把他当做大哥,真的很有满足感 、幸福感。” “后来有一次,我们去打猎,我为了躲避猛兽不小心跌落湍流之中,是大哥救了我。可大哥被湍流卷走,找回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身体便不好,再也不能习武……” 元十里哽咽的低垂下头,沈旌旗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没想到元知书和元十里竟然还有这段时光。 元十里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大哥的性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变了的,有一次他甚至暴怒,旁人夸我越来越好,却对他视而不见甚至鄙夷,他冷笑着说,那又怎样,他是长子,将来是要世袭爵位的。” “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上前和他说,大哥以后你是元国公,我就是你弟弟,我们不分府,就在一起,以后我帮你,我绝不和你争。” “可谁知,大哥一把推开我说,哼,你自然不会和我争,你不过是个野孩子你争得过我吗?” 元十里闭上眼睛,“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两人沉默良久,沈旌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元二公子节哀,世上很多事儿都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小公爷若是在天有灵回想起之前的事儿,也会洒脱的。” 元十里点 点头,转身看着沈旌旗,突然行了个郑重的礼,“十里在此多谢郡主这么多日来对元国公府的恩德,这些日子若是没有郡主,只怕府内就要乱成一团了,如今万般皆落定,我也该重新开始打算了。” 沈旌旗尴尬的笑了,“我本就不是能料理中馈之事的人,府上若是没我,兴许也比现在乱不了太多,顶多是小有助益吧。只是……十里兄打算如何安排将来?” 眼下很多事情都纷繁复杂,元国公府的世袭之位本该已经下了旨意,可却迟迟未到,沈旌旗派人打听了大内,刘太妃从中阻拦皇上才有所迟疑。之前还想不通为何刘太妃会阻拦,现在想想大抵也是知道了原由。 一来元十里不是亲生的,二来元知书向来与端王交好,可元十里却是个态度不明的,很有可能会跟随元国公的意思追随世子。 刘太妃这是要开始押宝了吗? 元十里微微一笑,“将来太遥远了,我还是先过好眼下,从长计议吧!”说完,元十里翻身上马对着沈旌旗抱拳一礼,“多谢郡主,来日方长!” “十里兄慢走!”沈旌旗一身红衣站在风中飘摇,看着元十里策马离开,心情开阔了不少,以后的漫漫长路,的确很难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韵让乔氏知道的 沈君逸拿着字条皱起眉头,看了再看才在烛火上点燃了烧掉。嘉煜瞟了一眼,低垂下头不问、不说。而字条上只有刚刚从锦绣宫传出的两个字——摇摆。 摇摆不定,便是皇上对储位的态度。 沈君逸垂下眼帘并未受到这两个字的影响,或者说结果早就在他心里,这事态刚哪到哪,若是皇上真的对后妃说出了储位花落谁家,那才值得怀疑。 “嘉煜,萧凯年那边可有进展?” “萧大人对隋茂的事情十分避讳,一切查案的人都是亲信,其余人一概不知。”嘉煜皱起眉头看着沈君逸,“不过……属下发现刚刚有从河西回来的人去了萧大人府上,或许是萧大人早就派人去河西调查。” 这点沈君逸并不惊讶,毕竟之前萧凯年还送了隋茂的万民书过来,可见萧凯年虽然不一定主理其事,但却对什么事都十分上心,而且定要弄清楚。 沈君逸又看向余力,“端王那边什么动静?” “端王倒是对河西的事情不太热衷,也对萧凯年封了冯府不大过问,兴许也是装出来的,但至少属下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余力瞟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 “属下发现,乔三小姐似乎去过 端王府。” 乔青韵? 沈君逸深吸了口气,乔青韵去端王府不是第一次了,按照她的身份来说出入端王府可谓是天方夜谭,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和端王的关系不简单。想起之前端王看乔松韵的眼神,又想起乔青韵和乔松韵相似的样貌…… 沈君逸的手捏紧了几分,“松韵可知道这件事吗?” 说到底,乔青韵是乔松韵的姐姐,和沈君逸并无瓜葛,但乔松韵会受到影响。沈君逸顾念着乔松韵,也就必定得顾及乔青韵。若是端王真的做出什么伤及乔青韵的事情,又或者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那沈君逸就不得不防患于未然了。 余力蹙眉摇头,至少从玉竹传回来的消息,乔松韵并不知情。“乔四小姐一直都忙着店铺的事情,找了洛文远的女儿洛儿出面,兴许在中秋当天就要开业了。” 店铺?哦,沈君逸想起来了,对他来说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还是盛王妃从冯夫人那里得来的。乔松韵倒还挺上心的,沈君逸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乔松韵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我记得玉兰从前在铺子做过一段时间的?” 嘉煜点头,“是,世子是否要将玉兰调过去?” 沈君逸思 来想去,摸了下身上的香囊,“罢了,你们退下吧。” 这一天下了雨,不算特别大,但却时有凉意。乔松韵站在窗边伸出手去接雨滴,“一场秋雨一场寒,下雨之后怕是要冷了。” “今年的秋天似乎早了许多,每年中秋还没这么凉呢。”秋浓打开箱笼,“小姐的衣裳也该整理一下了,换季的换季,缝补的缝补,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还得做些新衣裳。” 提起这个乔松韵撇了撇嘴,“你就别费心了,这事儿还不一定呢。” 秋浓顿时瞪大眼睛极了,“小姐难道还抱着旁的心思?这事儿是定下来的,小姐可切莫乱七八糟的想法昏了头。更何况那岳小姐本就是个捋杆爬的,不见得世子对她好,小姐您才是正经的。” 乔松韵被她这一说,无奈的笑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又急了,敢情是你见不到余力了吧?放心,嘉煜已经回来了,余力这会儿应该没那么忙了,到时候肯定来见你就是。” 秋浓红了脸,“小姐惯会取笑人,明明说的是你的事儿,怎么又扯上奴婢了呢!” “谁又欺负秋浓了啊?” “三小姐,你还不快过来看看,我们家小姐失心疯呢!”秋浓告状一般拉着乔青韵进屋, 倒了热茶,“外边下雨,三小姐没淋到吧?” 乔青韵笑着摇头,“没那么容易淋到的,有卫姨在呢。” 卫氏进屋行了礼,送来一些糕点水果,“三小姐特意吩咐给四小姐的。” “多谢卫姨了,这几天倒是没见到卫姨。” “卫姨忙着呢,乔府的事情交给我打理,卫姨难得好帮手,我也总不能累死吧!”乔青韵笑了,“你别说卫姨还真是精通府内的事务,钱家的事情我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多亏了卫姨从旁协助,如今也总算是完了。” “这才几日,就下葬了?”乔松韵有些诧异。 乔青韵点点头,神情里也有几分无奈,“是父亲的意思,毕竟都是横死,又没旁人了。这事儿本就不清不楚的,如今乔双又在乔府自尽,父亲总觉得夜长梦多,索性就赶紧了了。” 乔松韵点点头,“可怜了乔氏,如今倒是女儿都没了也不知道呢。” 平日里乔氏虽然疼爱乔晨多些,可对乔双这个女儿也是寄予希望的,否则当初也不可能纵容乔双对沈君逸做那事儿。如今乔双没了,乔氏做母亲的却不知情,总觉得凄凉。 乔青韵轻笑,“乔氏……知道了。” 嗯? “我告诉的!”乔青韵一脸的冷漠, “总得让她知道了伤心伤心,丧女之痛么,总不能害了咱们娘之后,躲在祠堂里青灯古佛的就算了事吧?” 乔松韵没说话,不过觉得乔青韵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当初这处罚也的确是轻了,但想到乔氏永远不能出祠堂,也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了。 毕竟她是那么爱风光的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乔青韵给卫氏和秋浓使了个眼色,两人下去之后这才蹙眉为难的看着乔松韵,“何公子那边……” 乔松韵咬了下嘴唇,“姐姐是想问,何公子是否接受了你的拒绝,还是想问,何公子的情况如何?” “若是问何公子是否接受你的拒绝,那我可以告诉姐姐,没有。若是姐姐想问何公子的情况,那姐姐不妨自己去看。”乔松韵叹了口气,“姐姐既然担心何公子,为何还要想着那些俗人浅见?你所担心的自然有道理,可若是何公子情深一片,你就当真忍心辜负?” 乔松韵握住乔青韵的手,“我知道姐姐考虑周全,可相知相爱不正是何公子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的决心吗?若姐姐对何公子无意,妹妹定不相劝,可现在姐姐明显是关心他的。” 乔青韵失落一笑,“妹妹可知,今日我听说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高何定亲 何南风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何怀谷,“父亲,您刚刚说什么?” 何怀谷见他似乎没听明白似的,又重复一遍,“为父说,今日高同信高大人向我提起了他女儿高云絮和你的婚事,为父答应了。” 何南风像是受了打击一般踉跄一步,何夫人连忙站起身来扶着他,“南风,你没事吧?快、快坐下。” 何南风拂袖缓缓推开了何夫人,“父亲,您怎么能答应呢?这是我的婚事,您都没问过我同意与否。” “你这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谈到你答不答应?”何怀谷甚是疑惑不解,“你这幅样子,到好像是为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高家也是名门望族,怎么还委屈你了?” “名门望族?”何夫人冷哼一声,“名门望族怎么了?我们家难道就是小门小户了不成?我说老爷,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你,你也不问问清楚咱们南风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就这么潦草答应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啊!” 何夫人也是一脸不悦,先不说那高云絮如何,就是那高夫人她也是顶不愿意接触的,嚣张跋扈自视甚高,仗着高同信官位瞧不起自己也就罢了,可偏偏还借势像要逼婚似的。好歹是个女 儿家,怎么就纠缠着男儿家不放了,好没颜面。 何怀谷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之间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要气死我了,那高家小姐聪慧貌美,出身又好,怎么就配不上南风了?更何况南风有中意的女子吗?我又不是没问过!” “我有!”何南风坚定的握紧拳头,“父亲,南风的确有了心上人,所以不会娶高小姐的。” 何夫人也惊讶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南风,是谁啊?你若是真心喜欢,母亲定当为你求娶。” 何南风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还请父亲母亲做主,南风喜欢乔家三小姐乔青韵,倾慕已久,奈何乔三小姐不喜欢孩儿,所以一直拖延。” 两人沉默下来,何夫人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何怀谷却冷哼一声,“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这算什么事儿?单相思难道还能成婚吗?趁早了了也罢。” 还以为是什么两情相悦,若是真的,那自己也不忍心拆散,回头和高同信好好说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的儿子也不差,竟然不被乔府的庶女喜欢,自己的面子往哪放? 何南风摇头,“父亲若是这般说,那高云絮也是单相思,孩儿如何跟她成婚?” “你!” “好啦!”何夫 人拉住何怀谷,“南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那乔三小姐真是个好姑娘,我也同意。” “夫人,你添什么乱啊?” 何夫人轻哼不屑道,“那高云絮蛮横无礼,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可背地里却是不受世家千金喜欢的,咱们南风若是娶了她,以后岂不是被人笑话?更何况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那高云絮无知傲慢,的确不入我眼。” 乔府,流云居。 “和高家定亲了?”乔松韵实在没想到会这样,不过看何南风那样子定然是不知情的。只是既然乔青韵都听说了,那变说明这事儿世家也听说了,如今改变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改变了,这原因若是乔青韵,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乔松韵不是冲昏头脑的人,有时候想要过得好,自然是要克制内心。她看了眼乔青韵,“既然事已至此,姐姐也不必再说了,那何南风怎样也和姐姐没什么关系。若他不死心再来弄出什么事,我来出面就好了。那高云絮不是好惹的,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平白的把姐姐卷进去。” 乔青韵苦涩一笑,“我想的也正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才问何公子的情况。他答应也好,不答应也是他自己的事儿,总之我是说清楚了 。” 刚说到这儿,门突然被打开,玉兰气喘吁吁的瞪着眼睛,似乎是跑过来的。 “三小姐,四小姐,你们、你们快去书房看看吧!” 乔松韵眉尖轻佻,“何事?” 玉兰垂首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似乎有些难出口,“那个、那个……刚刚乔老爷去检查乔晨的功课,却发现乔晨他在书房和那个……” 乔青韵和乔松韵对视一眼,即便玉兰没说出口,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下那边已经闹起来了,乔青韵既然主持中馈,那便非去不可了,乔松韵自然也得陪着。 两人一路上听卫氏说了,大概是乔晨和屋里的哪个丫头私通被发现了。乔正最讨厌的便是这个,他一心想让乔晨出息,可偏偏烂泥扶不上墙,乔晨不是那块料,但乔家也就他一个男丁,乔正也是心里够苦的。 “苦?”乔青韵冷恒一声,“人各有命,他指望错了人,还能怪谁?乔晨那心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早日管教也不至于混到现在。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如今才想起来管教,那歪脖树能扭过来吗?” 乔松韵微笑着点头,“姐姐说的是,一提起乔氏、乔晨你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心气坏了身子。如今是他们落难,干咱们什么事儿?” 卫氏 跟在两人身后,“不是奴婢心黑,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们瞧着就是了。” 还没进书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乔正怒火冲天的声音,大多是教训乔晨寡廉鲜耻、不学无术之类的话。乔晨和女子的哭声也掺和进来,三个人却显得异常混乱。 “父亲,这是怎么了?”乔青韵焦急的走进去,刚进门就看到地上凌乱的衣衫,还有衣裳都没穿好的男女。 乔青韵和乔松韵顿时遮了下眼睛,乔正怒吼,“还不穿好了你的皮,难道让你两个妹妹看到你这脏东西!” 悉悉率率的声响一过,乔松韵这才放下衣袖从卫氏身后走出来。只见 那跪在地上的丫头竟然是乔氏身边那个最听话的蔷薇,这倒是乔松韵没想到的,毕竟蔷薇虽然跟在乔氏身边,但行动举止却十分规矩。今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乔青韵蹙眉看着两人,最后落在乔正身上,“父亲,这……” “别问我!”乔正怒气未消,“你去问问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乔晨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指向蔷薇,“都是她,是她勾引我。父亲,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在读书,都是这个贱婢先来勾引我的!” 蔷薇顿时瞪大眼睛,失望的看着乔晨,“公子,你、你可要讲良心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了乔晨 讲良心?事到如今乔晨还会讲什么良心,乔松韵无奈的摇头叹息,还真是个傻姑娘。“眼下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父亲,松韵倒是觉得还是应该讨论一下该怎么办才好。” 乔青韵瞥了乔正一眼,“还能怎么办?自然就得收房了,要不还能打发出去吗?若是旁人打发了也没什么,可蔷薇毕竟是夫人身边的,就当做是夫人给兄长做侍妾也无妨。” 说完,她像是打圆场一般笑着,“父亲不要生气,收了个侍妾而已,哪家还没这回事儿了?只不过咱们家的场面难看点罢了,青韵定会让知情的人闭嘴,权当是大哥自己的事儿不就行了。” “乔青韵,你说的轻巧,别在这充好人!”乔晨冷哼一声,愤怒的指着乔青韵,“你自己蛇蝎心肠,还能为我着想,说不定又打什么算盘。今日你在这里埋汰我,他日就小心我把你那点丑事儿说出来。” 这乔晨还真是一语惊人,乔松韵冷了脸,“兄长说话可要注意点,姐姐云英未嫁,有什么丑事儿是你一个大男人拿出来说的?更何况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变本加厉的恩将仇报,这是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吗?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小心笑话父亲文官 清流,却教出你这么个儿子!” 乔松韵这话不轻,乔正略带惊讶的瞟了一眼,但更生气的是那句“若让旁人知道”,他最爱脸面,更爱自己的政治羽翼,容不得半点玷污,可偏偏自己的家宅不宁,算是玷污了个底朝天。 “你还不给我闭嘴!”乔正怒吼乔晨,“你妹妹轮得着你这个败家子说?” 乔晨不服,不屑的斜睨着乔青韵,“一个失踪多年的姑娘,那些年怎么过来的,谁心里还没个数了。旁人不说,你还真当人傻不成?保不齐背后笑话成什么样了!” 乔青韵的脸色顿时青白,乔松韵上前一巴掌抡在乔晨脸上,怒火席卷了整个胸腔。整个书房都安静下来,惊讶的看着乔青韵。 “我说了,谁敢欺负我三姐姐,我和他没完。乔晨,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我说到做到!”乔松韵咬牙切齿的瞪着眼,“今日,你若是再敢吐出半个字,我定让你和你娘一样,以后也别出乔府了!” 乔晨面目狰狞,“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你们姐妹两个都是一路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世子订了亲,却还和那个何南风暧昧不清,偷偷约会!父亲,她……” “闭嘴!”乔正 已经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惊讶的喘不过气来,可他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和盛王世子的婚事才是乔家的大事,若是乔松韵和沈君逸的婚事没了,乔家可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以后的仕途也难了。这个乔晨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真是不知轻重! 乔青韵回过神来冷笑,眼底已经满是阴冷,“父亲莫怪,大哥向来都心直口快。咱们就事论事就好了,蔷薇,你倒是说说,是你勾引了大哥,还是大哥强要了你?” 蔷薇哭的泪流满面,“三小姐,奴婢绝对没有勾引公子,是夫人想念公子,让奴婢来送汤的,谁知公子喝了汤,对奴婢动手动脚,奴婢不从他便……” “说!是不是这回事?”乔正印痕的盯着乔晨,吓得乔晨一哆嗦不敢说话,刚刚的硬气好像都用完了似的。 蔷薇突然拔出簪子抵在脖子上,“奴婢愿意以死证明清白,公子你若是不怕遭报应,大可以撒谎了去,只是从此以后咱们谁背上人命,以后做鬼也别放过了彼此。” 卫氏连忙上前夺下那簪子,给下人使了个眼色将蔷薇拖了出去。 乔正叹了口气,“乔晨,从今日开始你就好好待在府上闭门思过吧,休想踏出乔家半步。你若是在惹是生非 ,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事儿还不算告终,乔松韵自然知道乔正还会问自己什么,所以在乔正将自己叫到他书房的时候并不惊讶。 “父亲!” “你还知道叫我父亲!”乔正轻哼一声,隐忍着怒气,“你倒是说说,你和那何南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世子已经定了亲,虽说这事儿算是咱们乔府高攀了,但你也不至于这么给乔府长脸吧?若是世子知道了,你让乔家怎么办?” 乔松韵低垂下头微笑,“父亲或许还不知道吧,何家已经和高家定亲了,所以您觉得松韵和何公子能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说什么?”乔正显然还不知道这事儿。 乔松韵继续说道,“大哥不过是看到些皮毛而已,就当做是全部了,何公子那日的确是来找过我,不过却不是什么私会,而是世子询问了些情况。” “什么事世子会让何南风来?”乔正显然不信,平日都是嘉煜或者余力的。 乔松韵低垂下头笑了,“父亲问的还真细,上次松韵和盛王妃入宫,不是给瑾妃娘娘诊脉了么,何南风是侍卫长,是瑾妃娘娘让他捎话过来,问女儿什么时候入宫。事关瑾妃,自然马虎不得,所以才看起来神秘兮兮的,这有什么 可议论的?况且,这事儿世子也是知道的。” 乔正听了,又知道确有其事,脸色也没那么冰冷了,“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和世子的婚事虽然已经定了下来,世子又将你放在心上,但毕竟咱们是高攀,你也马虎不得。平日虽然不应该那么上赶着,但女儿家也应该贤良淑德,温存体贴才好。世子事务繁忙,你总得照顾着才是。” “父亲说的是,女儿记下了。”乔松韵勾起嘴角又笑道,“父亲,今日之事女儿倒是还有一个疑惑,那蔷薇是夫人身边的侍女,自打夫人进了祠堂思过,她也一直伺候在身边,怎么今日就被打发出来给大哥送汤水,然后就发生了这事儿呢?说来也是奇怪啊……” 乔正冷却了表情,眉宇间都是疑惑,可转瞬就已经想到了什么。“她在祠堂还不消停,非要把乔家弄的鸡犬不宁。” “父亲,夫人这般良苦用心,怕是在祠堂腻歪了。”乔松韵无奈的叹气,“夫人既然想念大哥,父亲不如把大哥也送到祠堂思过吧,左右都是思过,和夫人在一起也能彼此安慰,岂不是更好?” 乔正斜睨着乔松韵,似乎看破了什么,“松韵,你倒是真替他们着想啊。你的小心思也该收一收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什么都没做什么都错 流云居。 乔青韵见乔松韵回来,松了口气,“父亲找你问了?” “姐姐不必担心,已经糊弄过去了。”乔松韵将话和乔青韵说了一遍,知道她担心何南风的事情,又安慰道,“父亲不管信与不信,总不可能去问了瑾妃,问了世子吧,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 乔青韵点点头,眉目不见舒展,“可到底还是连累了你,我一个人不清白也就罢了,妹妹你却……” “姐姐说的什么话!”乔松韵嗔怪的蹙眉,“你我姐妹一体,你不好,我焉能好?” 想起今日乔松韵的狠厉,乔青韵握紧她的手,她感受到了自己这个妹妹对自己的保护。虽然平日里她都觉得乔松韵如此柔顺,应该是自己去保护她的,可这一次被她保护的滋味儿也不赖。 乔青韵心里是十分感动,眼圈红了起来,“没事就好,只是眼下可怜了蔷薇那丫头。” 乔松韵知道乔青韵指的是什么,乔晨在入大牢之前和付斋去青楼那次,就已经染上病了,如今蔷薇怕是也难逃。 “姐姐,这事儿和乔氏脱不了干系,蔷薇说到底是被她害了。刚刚我还和父亲说起让乔晨也关进祠堂算了,又给他提了个醒蔷薇为何送个 汤水就发生了这事儿。这会儿父亲虽然怀疑我居心不良,但到底还是对乔氏更多些猜忌。” 乔松韵叹息,“以父亲对乔氏的讨厌程度来看,若是没旁的什么,乔氏是出不来了。” 乔青韵冷哼一声,“妹妹担心的是什么,父亲那人猜不猜忌咱们又能如何?他爱惜的只有他自己罢了。不过刚刚卫姨去审问过蔷薇那丫头,倒是问出点别的来。” 乔青韵压低声音凑近了,“镇南大将军给乔氏送过信儿,说是让她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那也就是说,镇南大将军还有办法让乔氏出来? 盛王府。 “她打了乔晨?”沈君逸仍不敢相信,柔顺的如小绵羊一般的乔松韵怎么会打人,不过想想乔晨说的话的确很该让人生气。何南风的事情他本以为乔晨就此算了,没成想竟然当众说了,若是真的被别人知道,乔松韵必定…… “世子,眼下乔府已经没什么事了,您就不用担心了。更何况乔正必定是更看重和盛王府的婚事,所以能捂着的一定捂的严严实实,表面这点繁荣还是维持的。”嘉煜勾起嘴角,想到乔正就有点想笑,他是怎么生出乔松韵那样清水出芙蓉的姑娘来的。“不过 依照属下来看,重点还在世子您这里。” 沈君逸蹙眉看着嘉煜,“你向来很少说这样的话。” “属下这次是有点看不过去了。”嘉煜叹气,“世子和乔三小姐闹别扭,属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依照乔三小姐那性子,大概不至于做出什么大事来惹世子不快。这感情放着放着可就真淡了,乔三小姐虽然庶女出身,可品貌却是出众。眼下若不是有世子这婚事旁人只能看着,只怕倾心乔三小姐的不在少数。” 沈君逸顿时嗤笑,“你这是在提醒我要有点危机感了?”怎么自己还配不上乔松韵了不成?“喜欢本世子的难道就不多吗?” 嘉煜无奈,果真在感情世界里的人脑子都被棉花塞住了。“世子虽好,喜欢世子的姑娘也不少,但世子喜欢的不就乔三小姐一个么!” 这话倒是不假…… 沈君逸冷了神色,“照你的意思,本世子还要上赶着去给她道歉了?” “那这事儿想必是乔三小姐的错了。”嘉煜扁了扁嘴,“可乔三小姐有错,世子却用岳小姐做盾,总是都不明智。” 是啊,自己又何尝不傻? 沈君逸低垂下头沉思一般,“嘉煜,外边的人可都说些什么?” “ 世子想知道什么?” “是否有人说过,乔松韵是庶女,不该和我订婚的话?” 嘉煜没想到沈君逸问这个,不过这也说明两人这次是因为这个了。嘉煜不敢撒谎,自然有的是人说,可旁人说什么沈君逸何时在意过? “外边的人的确都说乔三小姐不堪与世子相配,大家都觉得世子会和岳陆离小姐……终成眷属,甚至有人觉得是乔三小姐用了手段,耽误了世子和岳小姐。这对乔三小姐来说很不公平,她本身说明都没做,却又什么都错了。” 沈君逸愣了一下,嘉煜说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乔松韵什么都没做,可是却承受了那么多压力,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她说那样的话,不只是外面的人怎么说,也是她心中委屈的地方。 自己既然选择了她,不就应该携手面对么,若是不能护她一片安宁,反倒给她带来痛苦,自己又算什么? 沈君逸心疼的抽搐,转头看向嘉煜,“你今日倒是话多,不过也着实说到了点子上,平日怎么也没见你这么聪明。” “属下这是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有经验呗!”嘉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也算是旁观者清!” 他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 ,“还请世子早日和乔三小姐和好吧,余力整日在属下耳边念叨着秋浓姑娘几天不理他,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沈君逸冷了脸色,负手而立,“我看是平日对你们太好了,竟然和本世子发牢骚起来。滚出去,别让本世子瞧见你们不干正经事儿。” 嘉煜缩了下脖子双手抱拳,“是。” “回来!” “世子有何吩咐?” 沈君逸思忖片刻,“去乔府传话,就说盛王妃请乔三小姐过府诊平安脉。” …… 乔松韵皱起眉头看着一脸兴奋的余力,此刻正努力的想要和秋浓眉来眼去,只可惜秋浓就像是没搭上线似的,根本不理会。 乔松韵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丫头倒真是忠心啊。 “去回复你家世子,既然是平安脉,那就证明盛王妃一切平安,无需过府诊脉。松韵没什么事,就不打扰世子了。” “啊?”余力惊讶的张着嘴,根本没想到乔松韵会这样说,苦着一张脸,“乔三小姐,这、这世子还等着……不不不,盛王妃还等着您呢。” 乔松韵微微一笑,丝毫不失礼仪风度,“王府人才济济,御医不计其数,不管是谁都能治王妃的病,少我一个江湖郎中也不算少!” 第一百八十章 河西之事查清 “她真是这样说的?”沈君逸将剑插入剑鞘,眉宇间的汗滴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轻笑一声,还真有脾气。 “世子,看来乔三小姐这次真的生气了。”余力一副丧家犬的狼狈模样,“闹得秋浓根本不理我了。” 沈君逸嗤笑,“还惦记着你自己的事儿,我这么多年竟是白对你了,怎么也不见你顾念顾念我?” 余力挠了挠头,“若不是顾念世子,我早就去哄秋浓了。” 这还真是“男大不中留”啊,沈君逸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请旁的大夫来吧,王妃的身体总是要瞧一瞧的。” 余力蹙眉有些诧异,“世子还真就打算不管了?这不太好吧。” 余力为人质朴老实,不似嘉煜活络通透。沈君逸斜睨了他一眼,“难道还要本世子去求她?她不肯来,我八抬大轿她也不来。” 没办法,余力只得按照沈君逸的吩咐去请了其他大夫,连御医也没放过。可盛王妃似乎都不满意,一来二去盛王府竟然门庭若市的热闹起来。 沈君逸却不见半点急色,依旧练剑看书看情报看公文,余力急的如热锅蚂蚁,眼看着就中秋了,他上次送去的月饼都被退回来了。 嘉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别急,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志在娶秋浓!” 没等来乔松韵和秋浓,倒是等来了了不得的消息,萧凯年竟然在朝中面见皇上,将河西隋茂的事情查了个底朝天。确切消息传过来,原本是在傍晚,萧凯年竟带着隋茂入宫了,隋茂托出实情。 线索中断在那几个屯粮的富商家中,没查找到银子也没见到粮食,却查到了极为重要的一条线索,那便是与朝中某位大臣的私信。按照那私信的线索,萧凯年查到了冯府。冯华叔身为户部大臣,修改了户部记载粮草官银的资料,账面看上去毫无破绽,但却利用那富商将银子私吞了。 富商因为每年生意运送粮草货物需走官道水运,一路下来打点了不少官员,那些银子也便送给了朝中的冯华叔。谁知还没等用上这些打点好的关系,竟遇上隋茂这个刚正不阿的,竟然为了难民查到了富商家里,这才寻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消息瞒的紧,虽是傍晚才传到府上,但据说是昨日就已经面见了皇上。” 沈君逸蹙眉想想早朝时候皇上的模样,却并没有什么异常,想来是盘算好了不动声色的将这事儿弄个措 手不及。自己既然已经接到了消息,那端王那边肯定也接到了,盛王府这边的门生大臣能查出什么来自己不清楚,但端王也未必能幸免。 沈君逸一心想要肃清吏治,即便查出盛王府这边的人,他也没有丝毫怨言,但端王为了保全自己,争夺储位,就不一定怎么遮掩了。 “去陈家给子谋传话,让他寻个由头进宫面圣,将查办贪腐的事情揽下来。”沈君逸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罢了,还是请子谋去老地方吧。” 嘉煜点点头,连忙转身出去…… 乔府。 沈旌旗今日倒是大方,直接从正门拜访乔松韵,这倒是挺让乔松韵惊讶的。上下打量一番沈旌旗,“怎么?今日是腿脚不适?” “说的什么话,我这是正儿八经的拜访你呢!”沈旌旗刚说了句正经话,又不见外的坐下来倒了杯茶,皱起眉头看了下茶杯,“这是陈茶。” 乔松韵无奈,“我这是乔府,又不是盛王府,能有茶水不错了,郡主就将就将就吧,要不就喝点酒?” 沈旌旗诧异的笑着看她,“你这闺秀竟然也喝酒了?” 乔松韵起身从床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小坛,“特意给你存的。” 反正每次沈旌旗来都 喝酒,乔松韵已经习惯了,而且上次和沈旌旗共饮之后发现,这东西还真挺不错的,一醉解千愁还真是真理。 “我今个儿本来是说正事儿的,你竟然拿出酒来,倒是浪费了我这份正经心思了。”沈旌旗笑着喝了一口,“不错,这味道有点像西都跃阳的酒。” 提起西都跃阳,乔松韵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遮掩住情绪,那是一个承载了沈旌旗过去的地方,一切悲欢都在跃阳。 沈旌旗瞟了眼被乔松韵顺手收起来的红梅刺绣,“怎么?还没绣完呢?” “绣完了,马上就该做成了的。”乔松韵坐在她对面,“郡主今日什么事儿?” 沈旌旗指了指刺绣,“你功夫都下了,怎么就去盛王府服个软那么难。” 乔松韵轻笑,“和服软有什么关系,这事儿无关乎对错,也没有生气。我那些话是真心的,岳小姐和世子……” 没等她说完沈旌旗便笑了起来,“你的想法还真多,世子若是真对岳陆离有什么想法,哪里还轮得到你?他们两个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若是真不想嫁世子了,也总得给他找个合适的人选,随便乱塞,你当他是什么?” “怎么不可能?”乔松韵有些疑惑她为何如 此笃定,“我看岳小姐是对世子一片真心呢。” 沈旌旗放下酒,“真心是真心,可这世上最不屑的就是真心。尤其是世家子弟,婚姻都是与利益相连,真心只是锦上添花。” 见乔松韵沉默不解,沈旌旗继续说道,“岳启伦虽然表面上和盛王府这边更近一些,可说到底还是观望态度,他一个丞相,谁做了储君,甚至登上皇位,他也不吃亏啊。当年世子有心推行新政,削弱世家势力,扶持寒门子弟,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就是岳启伦。” “若说宦海沉浮,没有态度也就罢了,可新政是世子夙愿,可见两人政见不和,又多有志趣不投之处,今后若是成了婚姻纽带,岂不是麻烦?” “就因为这个?”乔松韵凝眉。 沈旌旗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若是世子和岳陆离感情在那里,又有什么不行的对吧?” 乔松韵点点头,“据我所知,世子不是为了朝政放弃个人感情的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 “有情有义不假,可那分对谁。”沈旌旗勾起嘴角,“岳陆离……不是世子心里想要的那个人,世子想要的是一心人,可岳陆离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正儿八经的郡主 乔松韵心中的迷雾并未散去,沈旌旗的话除了岳启伦和沈君逸政见不和之外,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岳小姐那上心的模样,也未必不真心,她一个世家千金,整日去盛王府献殷勤,总归是放下了身段。”乔松韵想起岳陆离和沈君逸在一起和谐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儿。 沈旌旗无奈的笑着摇头,“我是真不懂你了,若说你和世子闹别扭,你不承认,也没理由。你说不堪配世子的身份,岳陆离更配,那是为了世子的前程着想吧?可我也说了岳启伦对世子的前程没有丝毫助益且会成为绊脚石,这不是最好的解释了吗?” 乔松韵楞了一下,是啊,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呢。 沈旌旗看着她双手纠结在一起,“你呀,说到底还是和世子闹别扭了,我猜是因为岳陆离去了盛王府献殷勤,而世子又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拒绝,你吃醋了,对吧?” 似乎是戳中了什么,乔松韵眉头紧锁的瞪着沈旌旗。这就让沈旌旗笑容更肆意,“我说中了!” “郡主还真是看得透彻啊!”乔松韵白了一眼,有些恼火的咬了咬牙,“在旁人眼中,总之不是我和世子更相配。” “你若是在意旁 人怎么想,为何还要坚持到现在?”沈旌旗点醒乔松韵,“你自知身份不配世子,可却还是走了这条路,先不说你们之间什么旁的协议计划。一开始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你已经在意世子,甚至是心悦于他。若是因为旁人的言语生了别的心思,那你是把世子置于何地了?” 乔松韵低垂下头,心里复杂纠葛,沈旌旗说的不无道理。其实这段时间说是生气,说是不配,可到头来自己在烦心什么?烦的根源不就是沈君逸么! 乔松韵已经将沈君逸放在了重要的位置,所以他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她的心思…… 乔松韵转头喝了一大口酒,砰地一声放在桌上,“总之,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沈旌旗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行行行,你不去见他,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你的问题,都是世子他自己不洁身自好,整日像只花蝴蝶似的四处招摇,让那岳陆离还不死心。这事儿,就得等着他来找你!” “郡主虽说平日看起来不成样子,可说到底……”乔松韵笑着调侃,“还是挺靠谱的嘛!” 沈旌旗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飞扬的容貌微醺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 女子的可爱。“的确,我这个人正经起来,旁人都不认识。不过说真的,离开你他沈君逸还真是不行,不说旁的,就说这次盛王妃身体不适,那是找了多少御医都不管用,你说你重不重要?” 乔松韵顿时敛去笑容愣了,“你说什么?盛王妃身子不适?” “是啊!盛王妃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身体不舒服的很,年纪大了有了身孕自然不会那般顺畅。”沈旌旗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之前余力不是来请过你么,我听说你没去啊。” 那、那是因为乔松韵以为只是沈君逸的借口,谁知盛王妃是真的身体不适。即便她和沈君逸真的一别两宽,那总也得顾着盛王妃的身子啊,毕竟盛王妃待她是极好的。乔松韵紧张起来,“我……那也是不知情啊!” 沈旌旗笑着摇头,“罢了罢了,左右都没去,那就甭管了。” “那怎么行?旁的不说,盛王妃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好歹我也是个医者,悬壶济世的心总得有的。”说着,乔松韵站起身叫秋浓准备医药箱,“还劳烦郡主跟我走一趟了!” “我这酒还没喝完呢!” “送你了,拿着喝……” 盛王府。 乔松韵赶到的时候盛 王妃斜倚在床榻上,脸色果然不太好,不过更惹眼的是床榻边上伺候的人竟然是岳陆离。这个时辰岳陆离竟然还在盛王府,乔松韵心里也真是觉得她这殷勤的未免有点有失身份。 “旌旗见过王妃。”沈旌旗一身酒气,所以也没近身,站在远处看着岳陆离笑了,“呦,岳小姐也在啊,今日是在府上住下了?” 岳陆离一听有些尴尬的微笑,“我只是听说盛王妃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带了些有食欲的吃食过来,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住下怕是多有不便。” “是挺不方便的。”沈旌旗笑着点头,根本不理会岳陆离脸红如滴血一般,“毕竟岳小姐这样的身份来盛王府,盛王妃也不能招待,多有失礼之处啊。” 岳陆离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郡主哪里的话,什么招待不招待的,盛王妃是看着我自小长大的,不用那么客气。” 沈旌旗笑着坐下,煞有介事的点头赞成,“是啊,否则岳小姐怎么跟在盛王府扎了根儿似的,比我出现的还勤快呢。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只怕旁人说不定怎么编排岳小姐呢。明个儿,我可得出去给你解释解释,告诉那些说你上赶着不是买卖的 人,岳小姐不过是好心伺候盛王妃,有什么买卖不买卖的?人家这一片真心可是真着呢!” 这一番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的话,岳陆离要是能忍也真是齐了。一边给盛王妃诊脉的乔松韵听了都觉得沈旌旗这牙尖嘴利的,只怕世家千金没人能吵的过。 岳陆离心知沈旌旗话里有话,也难听,可自己毕竟是丞相千金,怎能失了分寸风度?只得笑着忍下,“郡主说的是,那就麻烦郡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旌旗笑着摆手,“我和岳小姐一样,乐于助人!” 乔松韵心里忍不住笑,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郑重的模样。 “松韵,我这可是有什么毛病?”盛王妃一脸的哀怨,“总觉得有些乏力。” “王妃放心,胎儿一切正常,只是王妃最近是不是总吃些甜食?”乔松韵觉得盛王妃多半是有些积食,而且胆汁淤积,肝气不舒。 盛王妃瞟了她身后的岳陆离一眼,微笑着点点头,“岳小姐近两天给我送了好些糕点,也不知怎么的,坏了身子就稀罕些甜的,忍不住。” 乔松韵点头,“这就是了!一般孕妇都喜欢甜食,但不可多吃,还要控制着。王妃眼下的情况,是不能再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在意怎会生气 沈君逸回到盛王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沈旌旗恰逢经过笑嘻嘻的看着他,沈君逸停下脚步拧起眉头。 “想说什么便说!”这幅怪样子,若说没事他都不信。 沈旌旗绕到他身侧,“世子,这次你可真要感谢我,不过这也怪你没运气。” 沈君逸侧首看着她狡黠的模样,“感谢你终于取消了婚约,否则现在就是半个寡妇了?” 沈旌旗顿时冷了脸,“嘴坏的人,都吃亏,你不知道吗?”说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沈君逸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有人禀报说盛王妃在等他,沈君逸只得去了盛王妃那边。刚刚进屋就见盛王妃坐在椅子上,瞟了他一眼笑了,“逸儿,这次你可得感谢我。” 沈君逸颇感无奈,“今日倒是真好笑,先是旌旗让我感谢她,现下母亲又来凑热闹。” 盛王妃笑着白他一眼,哪里还有什么病容。“要不是母亲装病,和旌旗里应外合,松韵哪会来盛王府啊?” 沈君逸眼睛一亮有些诧异,“松韵来过了?” “是呢,只可惜你不在府上,真是不巧。”盛王妃看着沈君逸的神色终于生动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你呀,就是不懂女孩儿家的心思,松韵和你别 扭着,你就和她别扭着,这两个人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沈君逸垂首作揖,“让母亲操心了。只是这事儿……并非是君逸所愿,松韵她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她想不通,君逸即便是去了乔府也无济于事。” “这你就想错了,你当松韵是为了什么?还当真是什么身份门第那些糊弄人的话?”盛王妃瞥了一眼,“她早就知道这种差距,可却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就说明她是愿意承担这些,也不在意这些的。如今突然提起来,不过是心里烦乱胡诌的罢了。” “女孩儿的心思就是这般,有的时候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旁的,可偏偏又找不出说明借口。” 沈君逸混乱的皱起眉头,一副想要有人指点的样子。 盛王妃见他不解,笑着白了一眼,“我这个傻儿子真是处理公务处理的都直性起来了,女儿家千回百转的心思当真是摸不透。她和你提起岳陆离的事儿,这问题自然也就出在这里了。” “母亲的意思是……”沈君逸说了一半,便闭了嘴,自己竟然还真会因为这个问盛王妃,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么无聊了。 “她是看见岳陆离巴巴的总来纠缠,心里不舒服了!” 沈君逸愣在原 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我和岳陆离又没什么,松韵那般为人怎可能因为这个生气?” 盛王妃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越是在意,才越是小心眼儿,松韵那么透彻的姑娘,少有犯傻的时候,可如今却吃醋了,你还不知道因为什么?”盛王妃眼睛晶亮,意味深长的笑了,“这恰恰说明,她在意你的很,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喜怒哀乐。” 沈君逸听了这话,心里突然像是泉水一般涌出甜蜜来,蜜的像是掉进蜜罐子里一般,呼吸都绵软了几分。沈君逸的耳朵红了起来,只觉得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说的即是,是君逸考虑不周了。”沈君逸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那……那若是岳陆离再来,不如君逸就称病不见了吧。” 盛王妃掩面一笑,慈爱的帮着沈君逸展平衣角,“傻孩子,那岳陆离你还看不出来?她早知道你和松韵有了婚约,可还是来不就是打定了主意你和松韵不会长久?你躲着不见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不如把话和松韵说清了,以后岳陆离怎样也碍不着你们。时间长了,岳陆离难道还能一直这样不成?别说她,就是岳丞相 也不会愿意的。” 沈君逸想了想,觉得盛王妃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听从母亲安排。” 流云居中的乔松韵断了针线,拎起披风来左看右看,查找有什么不妥之处,又叫秋浓过来。秋浓看了一圈,“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小姐的女红本就极好,又是这么用心做的,自然是毫无瑕疵,世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你嘴甜!”乔松韵笑着将披风叠起来,抚摸着上面的傲雪红梅,“世子是金贵惯了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他喜欢,也不过是因为一点心意罢了。”她看着跳跃的烛火,心里竟然是无比的通透坦然。 经过沈旌旗这一番话,乔松韵觉得的确是自己太敏感了,不过也恰恰说明她已经将沈君逸放在了重要的位置。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管怎样也都应该按照心意去过日子,总不能再整日憋闷了不是。 玉竹和玉兰从外面进来,关了门到她身前。玉竹先说道,“刚刚似乎是三小姐出府了,带了斗篷,也不知是去见了谁。” “这么晚了还出门?”乔松韵疑惑的蹙眉,乔青韵虽然鲜少和自己说她的心思,但大抵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尤其是这方面乔青韵自己都敏感的很, 怎会这么晚了出府呢? 玉竹摇了摇头,“三小姐很谨慎,奴婢也不好跟着,所以就回来了。本也是恰好看到的,四小姐若是想知道,玉竹现在就跟上去看看。” “不必了,三姐姐做事自有道理,她又不是旁人,跟着她做什么。”乔松韵释然一笑,“三姐姐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明日问问她便是了。”转而又问道,“可去查看了蔷薇的情况?” 玉竹和玉兰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的凝重,“四小姐,蔷薇她只怕是……只怕是已经有症状了。”玉竹凑近乔松韵耳语了几句,乔松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蔷薇都已经出现了症状,只怕乔晨更是明显。“乔氏这两天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吧?镇南大将军那边可有人来过吗?” “不曾来过,就连穆小姐也是自打回去之后便没来过了,一直说穆夫人病着,她就没过来。” 乔松韵泛起一个冷笑,穆夫人病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穆赫质现在回去只怕是躲着不想参与这些破烂事儿。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节外生枝。“玉竹,明日你便将蔷薇的异样传出去,不过可别让人察觉出来是咱们传的。” “玉竹明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总有容身之处 乔青韵摘下帽子,一身青色的披风将她纤细的身体包裹起来,若不是熟悉之人还真看不出是她。只是此时乔青韵的脸上满是怒气,她盯着坐在对面的沈君适,“端王戏弄我一个女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沈君适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轻嗅了下她带来的香气,“乔三小姐的脾气还真大,本王可是说了随叫随到,怎么就是戏弄你了?” “端王叫人传话说找到了乔双的乳母孙氏,可现在看来端王的确是在骗人了。”乔青韵斜睨着他,目光犀利,“端王,你我之间的债既然算不清楚,那相互利用一下也无妨,但我乔青韵可不能总让您牵着鼻子走吧?” 她厌恶的白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沈君适见她转过身去,冷了神色,“走?乔三小姐若是现在离开这端王府,只怕明日乔三小姐曾经流落青楼的事情就会传遍京都大街小巷,乔三小姐最好考虑清楚。” 乔青韵瞬间捏紧拳头,指甲恰在手心里,刻骨铭心的疼痛和胸口的憋闷是那么熟悉,这是第几次了?这是第几个人提起了?乔青韵咬了咬牙,那是她最沉痛的过去,即便清白也不清白了。 “端王还真闲啊,竟然有时间调查我,就不觉得没价值吗?” 沈君适的确调查了,而且调查的不算笼统,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身上那么多刺,为什么会犀利到让人觉得冷血。她年纪不大,但却精通世俗且又善于谋算,若非经历良多,怎会如此? 不过,这也是沈君适感兴趣的地方,乔青韵是他能利用的人。 沈君适负手绕到她面前,笑的十分得意,“你的价值可大着呢!” “既然是利用,本王自然要抓住点把柄,否则怎敢和乔三小姐为伍?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这只养不熟的就会对本王呲牙。” 乔青韵转过身冷眼看他,“端王近日朝中的事儿应该不少,我是不是应该很庆幸王爷还有时间管我的事儿啊?可调查了我,到时候却料理不了朝中的事儿,鸡飞蛋打。” 沈君适不屑的笑了,“那你告诉我,你是鸡还是蛋啊?” 乔青韵白了一眼不理会,沈君适坐在了桌旁,“行了,本王也懒得和你计较。孙氏本王的确是找到了,但她不在端王府,在镇南大将军府。” 尤万庭那里?乔青韵眉头更紧,当时在钱家没找到孙氏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乔双突然没来 由的自尽,还提起了乳母孙氏,乔氏那边又安静的像是真的要出家了一样,镇南大将军也传过消息说让她忍耐,难道孙氏就是他们手里的牌吗? 那孙氏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是…… 乔青韵想不透,但知道人在哪里,至少也就好办了很多。 “乔三小姐想要的消息本王已经替你查到了,乔三小姐也该回礼才是。”沈君适目光玩味,“听说何南风曾到乔府拜访过令妹,乔三小姐应该也见过何南风的,上次马球赛上还是他教你骑马。” “你想干什么?”乔青韵态度冷淡,提起何南风她是有些波澜,但至少沈君适是不知道真实情况,否则就不会说何南风找过乔松韵了。 沈君适嗤笑,“乔三小姐那么紧张做什么?本王不过是想让你向他打听一下,中秋夜宴皇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有些厌烦,“皇上的安排连端王你都不知道,何南风怎会知道?” “乔三小姐错了,本王虽然是皇子,可也是皇上防范之人,何南风是侍卫长,即便皇上不和他说,也会知道些细枝末节。” “他知道些什么,难道还会告诉我?”乔青韵无奈,“更何况,我无故 打听这个,他也会怀疑,怕是不肯说。” 沈君适拨弄一下琴弦,“那你是想弹琴?”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三小姐的琴艺不错,想必也有玲珑心思才谈得出。”沈君适志在必得一般,笃定了乔青韵会去,“乔三小姐只要肯打听,何南风一定会如实相告。” 乔青韵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确信,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沈君适叹了口气,“你不必这样看着本王,何南风虽然和本王有交情,但却不是效忠追随本王之人,所以本王不会问他。你大可以借着为了令妹担忧沈君逸之名,向他打听一些,恰好他也和令妹有交情,至于是什么交情……” 沈君适笑着摇了摇头,“本王没兴趣知道,何南风不是猜忌心重的人,定然不设防备。” “端王倒是都替我打算好了,既然如此,我不去也是不行了。”乔青韵白了一眼看向别处,“我只负责去打听,能不能打听的出,端王可别怪我。” 沈君适不再说话,反倒是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后天便是中秋了,月亮也渐渐圆了起来。本王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是在西境边疆,皓月冰凉。能看 到京都的圆月还真不容易,到底是京都花前月下美不胜收,本王……的确是不想再回去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失意,乔青韵不曾想过他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就好像她不会在旁人面前谈起哪年哪年她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月色一样,毕竟都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乔青韵屈膝一礼,转过身去,“时辰不早了,青韵先行告辞。” “乔三小姐!” 乔青韵没有回头,沈君适却在背后说道,“你的事情本王不会传出去,不过这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如今身在世家定是有人存了你不知道的心。”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端王想说什么?” “若是有一日,乔三小姐因为这个议亲不顺,本王没旁的本事,倒是端王府会有你的容身之处!”沈君逸看着她的背影站在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月色一般朦胧,捉不到又拨不开那云雾。 但他就是这么说了,没什么旁的,乔青韵这城府心机,在端王府也还不赖,至少能出谋划策什么的吧…… 乔青韵咬了咬牙,拉了下披风走出房间,外面的夜风吹来有些凉意。乔青韵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铺子打理妥当 乔松韵下了马车走进店铺内,看见正忙上忙下的洛儿,店铺内已经整洁一新,打理的十分漂亮,挂上了帐幔雅致脱俗,一看就会是各家小姐们喜欢的样子。 “松韵姐,你来啦!”洛儿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你看看布置的怎么样?这些都是我和我们家下人干的,铺子里布置的漂亮一点才招客人嘛,而且咱们卖的是女人用的东西,我就摆了些花卉,还挂上了一些珠帘。” 乔松韵四下看看,铺子不算太大,但的确很好看,而且格局完美。“我算是找对人了,洛儿可真能干。不过你叫你家下人来,会不会不太好?都怪我没给你找到帮手。” 洛儿笑着摆了摆手,“松韵姐放心,我们家的下人我也不让他们白干,都是按照市价额外给的工钱。这铺子不算太大,洛儿一个人再加上一个人就忙得过来,眼下是开业之前打扫打扫,人自然用的就多些。” 乔松韵垂眸思忖片刻,想起余力那日的话来,拉着洛儿往里间走。“其实我倒是给你找了帮手,只是不知你满不满意。” “松韵姐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是我满不满意呢,大家一处共事,自然会好好相处了。”洛儿有些疑惑,“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不便之处?” 乔 松韵点点头,“你见过我身边那叫玉兰的丫头吧,她原本是盛王府世子身边的人,虽说旁人未必认得,但见过的都知道她在我身边。”乔松韵低垂下头,“我是不太想让旁人知道我经营这铺子,所以……” 洛儿虽然年纪小了些,但为人却通透爽朗,“我明白松韵姐的意思,玉兰姑娘若是愿意过来的话,我可以让她在殿内楼上接待贵客,再戴上面纱,只要不迎来送往,避开些熟人,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样可以吗?只是你会不会太辛苦了?”乔松韵一开始也是不好意思这个。 洛儿连忙摆手,“松韵姐别担心,咱们铺子卖的都是上乘东西,未必有太多人,都是优中选优的。” 乔松韵听了洛儿的话,满意的笑了,自己还真没选错人,洛儿的确是个能干的,连铺子经营的事情都想好了。“明日便是中秋,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松韵姐放心,一定成的!” 乔松韵回到乔府刚要把事情和玉兰说说,可谁知玉竹却来禀报说蔷薇上吊了。乔松韵顿时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她,“不是好好看着的吗?怎么就上吊了,人怎么样?” “小姐放心,发现的及时,直接给救下来了,如今在屋里绑着, 也不敢松开。”玉竹皱紧眉头,“今日府上的人知道了那事儿,蔷薇似乎……也听说了什么。” 这件事情是乔松韵叫玉竹去做的,她不心疼蔷薇的命,但蔷薇不能死。乔松韵瞥了眼玉竹,“三姐姐可在府上?” 秋浓连忙上前,“三小姐出门了,根本不在府上。” 也难怪了,若是乔青韵在的话,这会儿应该早就报到她那去了吧。乔松韵垂眸思忖一瞬,“玉竹,秋浓,你们两个跟我去看看。玉兰,你去请父亲过去,他若说不去,你就说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若是不能妥善解决,恐伤及乔家颜面。” 乔松韵来到蔷薇的屋里,看到她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消瘦的可怕。乔松韵蹙眉站在一旁,打量一番才开口,“你这又是何必?有什么事怎么也不早点说,如今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么。” 蔷薇睁开眼睛,泪流满面的看着乔松韵,眼神暗淡,“四小姐,奴婢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恨不得那日没直接死了才好,如今、如今竟然还染上这病,让奴婢怎么有脸活下去啊。” 乔松韵叹了口气,秋浓早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下,“话不能这么说,能活下去谁会想死?那日你和乔晨的事,我后来想想都觉得奇怪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突然就这样了?” “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蔷薇蹙眉疑惑。 “你平日在乔氏身边伺候,乔晨见你不是一回两回了,可他从前可有挑逗过你?也不曾和乔氏要过你吧,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轻薄了你?”乔松韵眉尖轻佻,“你这傻瓜也不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谋算。”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你的病玉竹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别的本事,但治病救人倒还可以,你这病发现的早,多半是有得治的。” 蔷薇顿时瞪大眼睛,眼底闪动着光彩,“四小姐你、你是说真的?” 乔松韵微微一笑,“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否则我还骗你一个丫鬟干什么?不过,我救只能救你的人,却救不了你的心,你如今这事儿都传出去了,将来如何做人?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的。” 她叹了口气,“所以说啊,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解释明白,找出罪魁祸首来,否则世人哪会知道真相呢?”乔松韵弯腰对着蔷薇微笑,“你说是吧?” 蔷薇楞了一下,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乔正走进屋里,身后跟着玉兰,给乔松韵使了个眼色。 乔松韵连忙站起身来,“父亲,家 里这么大的事儿,松韵还年轻处理不了,还请父亲做主吧。” 乔正并不知情是为什么,但却听说蔷薇上吊自尽的事情,他瞟了眼蔷薇,心里也有些不忍,看着还是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你们倒是都闹够了么,今个儿红袖添香,明个儿悬梁自尽,怎么着?我这乔府不是宅子,反倒成了戏园子吗?” 蔷薇从床上翻身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并非奴婢胡闹,只是、只是如今发生了这事儿,奴婢是没脸活下去了……” “没脸?我倒是也觉得挺没脸的,我乔正这张老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乔正怒火中烧的白了一眼,又看向乔松韵,“在府上传个话,抬了做姨娘,也是抬举她了。” 原来是以为为了名分,乔松韵心底不屑冷笑,当谁都稀罕做乔家的姨娘么。 “父亲怕是误会了什么,蔷薇可不是为了这个!”乔松韵走到乔正身边,一脸的无可奈何,“父亲,您还不知道吧?蔷薇她啊,染上病啦。” 乔正捋着胡须的手一顿,抬起眼帘斜睨着她,“病?什么病?” 乔正问完见乔松韵用衣袖掩了半张脸,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茶盏。“畜生!” 第一百八十五章 蔷薇说出实情 乔晨和乔氏跪在地上,乔老夫人皱起眉头来斜倚在椅子上头,包着抹额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乔松韵朝着乔正屈膝一礼,“父亲,蔷薇刚刚传话过来说,她知道夫人在,所以有话要说。” “她还想说什么?这一家子被她闹得还不够吗?” “哼,老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蔷薇不过是个丫头,还能闹到主人家吗?若是不听话打发出去就是了。”乔老夫人斜睨着乔正,一脸怒意。 乔正铁青着脸色,“母亲勿怪,那蔷薇和乔晨这逆子……如何能打发的出去啊。” “你还知道打发不出去!”乔老夫人拍了下桌子,“人家好好的姑娘,如今被你这逆子染上这毛病,说出去我乔家别说是脸面了,只怕我老太婆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了!今日是蔷薇那丫头悬梁自尽,明个儿,就是老太太我了!” 乔松韵连忙过去,“祖母别生气,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总得想想办法不是?左右蔷薇是当事人,若是不让她说话,只怕将来她出了府,难免和别人说咱们乔家人专横不讲理。” 乔松韵瞟了眼乔正的脸色,又看了看乔老夫人,一挥袖让玉竹把人带进来。蔷薇跪在 地上,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乔氏。“夫人,别来无恙啊,这两日不见您还好吗?” 乔氏一机灵,似乎被蔷薇这模样吓坏了,“蔷、蔷薇,你说什么呢?” 蔷薇冷哼一声,“夫人怎么这般模样,难道没见过奴婢吗?奴婢可是您精心挑选的人,特意选去给公子送汤水呢。”蔷薇捏紧拳头,咬着牙,目光含泪,“奴婢自小就跟着夫人您,伺候您尽心尽力的,可没想到你却这样害我!” 蔷薇转过身来看向乔老夫人,“老夫人,就是她,她害奴婢变成这样,那天她让奴婢给公子送的汤水里下了药,公子才会难以控制自己,才会……奴婢也是时候才想到其中关窍,没想到夫人竟然是如此心狠之人。为了自己可以出来,竟然不惜利用奴婢,利用自己的儿子。” “你这小蹄子你胡说什么?你陷害我!”乔氏急了,“我给自己儿子下药强要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更何况你们两个如何跟我能不能出来有什么关系?简直是信口雌黄!” “老夫人,奴婢没有胡说。”蔷薇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夫人想着奴婢成了公子的妾室,一来可以自由在府内行走,给她传递消息 ,二来若是短时间内奴婢就能怀孕,她也可以借机出来,老夫人和老爷总会留些颜面。” 乔松韵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蔷薇啊蔷薇,夫人若是真的想着这些,又怎么会和你一个小丫头说呢?” “四小姐有所不知,夫人一开始问过奴婢,奴婢没有答应,可夫人却直接用了这下作手段!”蔷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奴婢这一辈子都毁了,难道还会说谎去诬陷旧主?更何况,乔三小姐安日想必也查看了那剩下的汤水,有没有问题,四小姐难道不知?” 乔松韵蹙眉看向乔老夫人和乔正,“这倒确实是。” “怎么?真有?” 乔松韵一脸凝重,“那日查验之后的确是有的,可松韵还以为是蔷薇想要攀附大哥做个姨娘,自己下的。如今想来蔷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药烈性不强且十分古怪,像是中原所有,倒像是南边民族的东西。想来不是普通人能弄得到的,蔷薇那丫头怎么可能。” 南边?乔正的眼神顿时看向乔氏,镇南大将军曾在南边…… “乔松韵,你胡说八道!什么南边的,那分明就是京都最普通的迷药,你一个闺中女子懂什么?”乔氏说完,顿 时愣在原地呆住了。 乔松韵微微一笑颔首,“夫人说的是,的确是普通的迷药。” “乔松韵!”乔氏红着眼,恨不得将她吃下去。 乔老夫人和乔正两人均是不说话,乔松韵无奈的摇了摇头,“祖母,父亲,蔷薇染上了脏病,想必大哥也……只怕比蔷薇更严重。松韵查看过蔷薇的病情,大概还有的治,只是大哥那边松韵还没看过。这病拖不得,先别管外边人怎么传怎么说,总得救人要紧啊!” 乔氏一听乔松韵的话,顿时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看乔晨,又看看乔松韵,“你这贱人胡乱说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得了那种病?你少在这里兴风作浪,坏我儿子名声。” “你还有脸问!”乔老夫人拍了下桌子,“他有没有,你自己问他就是了,整日花天酒地不顾正业,要是真能好的了,那才是老老天爷瞎了眼!” 乔氏受到打击一般扑腾坐在地上,使劲退了乔晨一把,“你给我说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晨本就憋屈害怕,如今外面流言蜚语入耳,更是百感交集,怯懦的哭了出来。他膝行到乔正身边,拽着他的衣摆,“爹,爹你可要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乔正深吸了口气,一把将他推开,“如今为父是救不了你了,能救你的只有大夫,只有你四妹妹。” 乔松韵看着乔晨盯着自己痛恨的眼神,心里却没有来的觉得挺高兴的。自己仍然记得前世临死乔晨那恶心的样子,如今他要跪地求饶吗?那自己还真是十分期待! “爹,她、她和乔青韵一起害我,如何能救我?倒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执迷不悟。”乔老夫人拉住乔松韵的手,“罢了,松韵,你就给蔷薇那丫头治病得了,你这个哥哥就算是救活了,只怕也是个没用的死人。” 这话说的不差,乔晨这种人渣,活着死了并无分别,反倒是死了能让人清净。 可乔氏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更何况乔晨是她的希望啊,她已经没了乔双,怎可再失去乔晨? 乔氏跪在地上,“老夫人,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救救晨儿吧,他好歹也是您的亲孙子啊,也是唯一的孙子啊。” “得子不良,不如没有。”乔老夫人瞥了一眼,“还有你这样的媳妇,我乔家也是要不得了。之前还顾念着乔家和镇南大将军福的颜面,如今……你和老爷就好聚好散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给乔晨‘好好’治病 乔松韵来到乔晨房间,乔晨咬牙切齿的怒视她,乔松韵不屑的冷笑着坐在桌子旁。 “你这幅样子做什么?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我可是来救你的呀。”乔松韵漫不经心的扶了扶发鬓,“大哥自小就骄纵跋扈,应该没想到还会有今日吧?可惜了,有些人没能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否则改不知道多高兴呢。” 乔晨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乔松韵,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你会点医术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名医有的是,不只是你一个。” 乔松韵微笑着点点头,“没错啊,医术好的不在少数,但能救你的却只有我一个啊。你觉得父亲会因为你找来外面的大夫,让人去说乔家的闲话吗?”她的眼神顿时冰冷下来,“所以啊,你现在最好跪下求求我,否则……我是要看心情的。” 乔晨冷了脸,指着乔松韵,“你少威胁我,父亲派你来给我治病,你敢让我出事?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就是罪魁祸首!” 乔松韵目光犀利的斜睨着他,“玉竹!” 玉竹上前一拳打在乔晨肩膀上,乔晨踉跄着退后几步,玉竹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拧,一声惨叫如杀猪般惨烈。玉 竹脚下用力踢了一脚,乔晨便跪在了乔松韵面前。 挣扎几下未果,乔晨怒火中烧,“乔松韵,你个贱人!” “我劝大哥要口下留德,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左右你都骂我是贱人了,还指望着我多品行高洁吗?”乔松韵面色阴冷,眼神空洞的好像没有焦距一般,看的渗人。 “父亲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父亲虽然只有你一个儿子,可却也只有我这个未来世子妃的女儿,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处罚我吗?” 乔松韵冷哼一声,“还有你母亲乔氏……已经被赶出乔家了,啧啧啧,这么大年纪,孕育一子一女,却被赶回了娘家,可见多狼狈。怕是没脸再回来管你了!” 乔晨屈辱的抽动嘴角,面色狰狞,“乔松韵,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唔唔唔……”乔晨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乔松韵就不耐烦的摆了下手,玉竹拿着一块布将他的嘴堵住,如丧家之犬一般丢在地上。 双手已经被玉竹捆上的他,费尽力气才站起身来,却又被玉竹推倒在床榻上,将双手双脚绑在床边。 乔松韵看着乔晨挣扎到没有力气,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慢慢的安静下来,不屑的讽刺一笑。“为了 给大哥治病,还是要请大哥吃些苦头了。玉竹,传我的吩咐,从今日起大公子不得走出房间一步,两天喂一次饭就够了。切忌,大哥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我看猪食不错。” “是,那若是如厕……”玉竹有些为难,“是不是要放开?” 乔松韵凝眉转头看她,“放开?现在大公子病情这么重,怎么能自行下地呢?” 玉竹惊讶的瞟了床榻上的乔晨一眼,便明白了乔松韵的意思,“是,玉竹知道。” 乔松韵冷哼一声,不顾乔晨的呜咽,离开了房间。 玉竹跟在身后一直皱着眉头,却没发现前面的乔松韵也是有些怅然若失。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凉亭,玉竹才被一阵风吹醒了似的。 “没想到吧?”乔松韵的语气平淡如水,风一吹就散了,“没想过向来看似温和的我却会做这样的事,让人觉得有些恶毒、可恶是吧?” 玉竹低垂下头没有说话,张了张嘴又说道,“四小姐误会了,玉竹只是在想……四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 乔松韵勾起嘴角,“三姐姐做笼子来猎物,我来收网,这不是配合的很好吗?” “玉竹以为只有三小姐会这样做。”玉竹没有说谎,在她 心里乔青韵要比乔松韵心机深沉、城府更多些,毕竟乔青韵在失踪的那些年所经历的,不是养在深闺的乔松韵能比。 可今日见识到了乔松韵对付乔晨的手段,虽然她是捡了乔青韵现成的,可那种眼神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甚至冰冷的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乔松韵转头笑看着玉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伸手抚平了她的衣角,“玉竹,我乔松韵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对我好的我加倍奉还,对我不好的,我也会加倍奉还。我从来不以德报怨,也不会恩将仇报,凡事皆有因果,对于乔晨和乔氏,我从未心亏过什么。” 玉竹点点头,伸手作揖,“四小姐必定有四小姐的道理,玉竹不会过问,也不会觉得四小姐不好。” 好与不好又能如何呢?乔松韵并不是那种想要留下美名的人,她死过一次的人,最不看重的就是名声了。 秋浓从前院走过来,“四小姐,四小姐,萧大人来找您,在门口等着。” “凯年?”乔松韵眼神流转,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呢?乔松韵虽是这样想,但却已经朝着大门口走去,出了门果真见到萧凯年等在那里,可恰好正要离开乔家的乔氏也在。 乔松韵凝 眉,“凯年!” 萧凯年转头看了一眼,对着乔氏作揖,“夫人先行,萧某失陪了。” 乔松韵盯着乔氏,她正转头看着萧凯年,顺便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己,这才登上马车离开。乔松韵面色凝重的看向萧凯年,“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我看乔夫人那样子……”萧凯年欲言又止,“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乔松韵点了下头,将事情简明扼要的告诉了他。萧凯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乔晨岂不是……还有几分希望?” “你若是想听真话,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乔松韵语气平淡,“不过这些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事没事?” 见她不再提,萧凯年自然也不会问,他瞧着乔松韵面色红润,放心的点头,“上次离开还病着,不放心所以还看看你。不过见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另外……你让我办的那件事,我已经办妥了。” 嗯? 乔松韵突然想起上次求他解决河西隋茂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次兴许是自己心烦意乱,竟然去麻烦萧凯年。“让你为难了吧?” 萧凯年勾起嘴角,目光如秋水明澈,“只是因为你而已。”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会陪着他的 乔松韵和萧凯年在街边走着,聊了聊河西隋茂的事情经过,乔松韵听的不算太感兴趣,萧凯年自然也就说的少些,但却简明扼要的告诉她,“隋茂的事情虽然查清楚了,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这事儿还要看皇上如何定夺。” “嗯,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乔松韵微笑着垂下头,“明日就是中秋了,凯年你……” “明晚宫中团圆夜宴,只怕是要入宫的。不过我现在对过节也着实没有心情,日子左右都是一样的。”萧凯年笑着伸手挡住前面的树枝,避免乔松韵刮到头发,“眼下时局不太乐观,不过虽然紧张,但却只是开始,若要继续下去只怕还会更危险。” 乔松韵自然也明白萧凯年所说,可沈君逸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没有回头路了,也就只能走下去。乔松韵停下脚步,“凯年,我知道你想要提醒我什么,可是世子他想要做什么,我除了陪着他走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萧凯年眉宇间的神色冷却几分,“你若是无奈,大可以不走,我会尽一切可能让你和他解除婚约的。” 解除婚约? 乔松韵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凯年,你理解错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世子和我心意相通,我理解他的想法,也支持他的做法,他想做什么,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我都会陪着他的。” “松韵,若是他失败了呢?” 萧凯年深吸了口气,握住乔松韵的肩膀,“我从不想在你面前提起这些纷争,我只想让你平安喜乐的过日子,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做到。可是世子他不一样,这条储位之路也不一样。若是成了,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三宫六院。若是不成,你又将如何?” “不是陪着他那么简单的,就算你豁得出去,你也让我看着你走上不归路吗?”萧凯年叹息着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别把自己逼上没有回旋的余地,好吗?” 乔松韵刚要张嘴,却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她转头看过去,却顿时皱紧眉头,“三姐姐?” 萧凯年和乔松韵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走上前去。刚刚两人倒是还没注意,可眼下那边一吵却是吸引了目光,可不正是乔青韵么,而身边那个……高云絮? “高小姐,还请你自重!”何南风挡在乔青韵面前,冷面如冰,“我和乔三小姐清清白白,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怎能如何 败坏她的名声?” 高云絮冷哼一声,“我败坏她的名声?她的名声还用我败坏吗?谁不知道她是哪里出来的货色,旁人不说,还真当我们是傻子了不成?”高云絮一把推开何南风。 何南风踉跄一步,虽然是男子,但高云絮毕竟是个女人,何南风总不能跟她动手,只能拦着而已。 可高云絮身边的艺龄却一挺腰板走过来,“何公子,这事儿可不是你能管的,您不知道那乔青韵是什么人,被她骗了也是情有所原。可我们家小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骗!” 何南风咬了咬牙,“还请你让开,我被骗与否自己知道,用不着你家小姐来管!” 艺龄不屑嗤笑,“何公子说的什么话啊?我们家小姐可是你的未婚妻子,管不管的着你不如回去问问何夫人!” 这话说的好不客气,何南风正要发作,周围的人一听高云絮是何南风的未婚妻子,顿时指指点点起来。 “乔青韵,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和南风哥哥都定亲了你还纠缠不休,还真是破烂货嫁不出去了是吗?”高云絮瞪着眼,“我告诉你,就算你想要给南风哥哥做妾,我都不会同意!” 乔青韵无奈的冷笑,“高小姐 怕是误会了,我和何公子不过是君子之交,并没有任何逾越。” “没有逾越?你当我傻是吗?我刚刚明明看到南风哥哥他、他抱着你的!”高云絮气的脸色通红,恨不得上去挠花乔青韵的脸。 乔松韵横眉冷慕的走到乔青韵身边,不顾乔青韵惊讶的眼神,将她拉回自己身后,两张脸重叠了一般,乔松韵却更多了几分清丽高冷。 “高小姐也说了,是何南风抱着我姐姐,难道你不应该去问问自己的未婚夫为什么要抱着别人不放吗?” “你真是倒打一耙!” 乔松韵瞟了眼何南风,“何公子,你也该好好解释一下吧。” 何南风蹙眉低垂下头,“乔四小姐,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解释清楚。刚刚乔三小姐只是差点跌倒,我扶了一把而已。” “所以呢?”乔松韵瞪着高云絮,“你的未婚妻,是不是也太蛮横跋扈了些?当着众人的面就要为难家姐,今日若是何公子说不清楚,难道还要家姐蒙受不白之冤吗?” 何南风忧伤的叹了口气,“对不住,是在下的错,只是在下和高小姐的亲事并未如你们所想那般,还没有……” “南风哥哥!”高云絮蹙眉喊了一声, 气的喘息,“你怎么能向着她们说话?你到底是谁的未婚夫婿,你不知道吗?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啊!” “她哪里都比你好。”何南风白了一眼,实在是无可奈何,“高小姐,这桩婚事既没有互换名帖生辰,也没有下定婚书,还请你不要随意乱说。在下身为男子没什么,可高小姐可是深闺女子,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清誉。” 高云絮楞了一下,她知道何南风不喜欢自己,可他也不至于拒绝的如此干脆吧?更何况虽然没有他说的那些过程,可高同信与何怀谷都说定了的事情,难道还会有变化不成! 高云絮眼圈红了,“何南风,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昏了头了,你说那些推脱的话有什么用?你父亲都已经答应了,这事儿不会改变!更何况,就算不是我,你以为会是乔青韵那个女人吗?” 高云絮指着乔青韵冷哼一声,目光凶狠,“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乔青韵她根本不配进何家的门,她就是个青楼女子!” 乔松韵上前一步,“高云絮,还请你自重。” 高云絮也上前一步和乔松韵对视着,“我不自重又能如何?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保证不打死你 一直未说话的萧凯年眉头紧锁的上前一步,握住乔松韵的手臂,转头居高临下的盯着高云絮。“高小姐,松韵是珍贵之人,不是你能如此相对的。我敬令尊高大人,但若是高小姐还如此咆哮松韵,萧某不会善罢甘休,话我放这儿,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可以来找我。” “你!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护着这对姐妹。”高云絮不屑一笑,“好,乔青韵你不愧是青楼里的,我堂堂世家千金都比不过你啊。” 乔松韵捏紧拳头上前一步,却被乔青韵拉住手腕。左边是萧凯年,右边是乔青韵,她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乔青韵朝着她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高云絮,“高小姐是世家千金不假,但世家千金若是都如高小姐你这样,只怕世上男人还不如娶个青楼女子过的舒心。” 乔松韵也是不屑冷笑,“我倒是想看看高小姐你浑身上下哪点配得起世家千金四个字,蛮横跋扈,举止无状,言语粗俗。高小姐在评论别人之前,还是先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好。” “你们这些人也敢教训我家小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艺龄走上前来扶着高云絮,一脸护主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乔青韵,“我们家是千 金大小姐,自小就宠着惯着,自然不比任人欺压的青楼女子脾气好了。” “你再说一次?”乔松韵甩开两人的手,笑呵呵的走上前,“你再说一次,我保证不打你。” 这话说的有几分好笑,但她眼底的冷冽,却让艺龄有些心虚。“我说怎么了?自己敢做,还不让人说了?乔青韵她离开乔家那么多年,实际上啊,就是在青楼里……” 啪—— 周围本就议论纷纷的人一下子傻了眼。 乔松韵的手震得都麻木,却又抡起手臂打了一巴掌,同样的声响让她有点没力气。 不只是艺龄,高云絮也惊讶的看着她,“你竟然、竟然敢打我的丫鬟?” 乔松韵转头蹙眉看着她,“我没打你,已经是给高家面子了!我说了我保证不打你,可我没保证不打死你!”乔松韵上前一步还要抓着艺龄,萧凯年却上前蜡烛了她。 “松韵!”萧凯年蹙眉摇了摇头,乔家在朝中的确不如高家,况且高家和何家的婚事本就是遮遮掩掩又拖拖拉拉的,何南风不愿意,却又抵不过高同信的官位。 眼下正是混乱的时候,乔青韵混进来能解释的清便好,若是乔松韵和高云絮起冲突,那乔高两家结下梁子就不好了 。 没有那么大的事情,就不要闹得更大。 何南风穿过人群看着乔青韵受伤失落的表情,心中疼痛难忍,他走上前潦草的行了一礼。“各位,今日是我的错,对不住大家,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全是我的疏忽。”说完,他转身怒气的盯着高云絮,“现在可以走了吗?难道还要在这里被人议论吗?” “南风哥哥,我……” “你若是不走,那我就走了,从此以后你也别想再见我!”说完,何南风就真的走了,而且速度不慢。 高云絮咬牙气的跺脚,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乔松韵一眼,“这事儿没完!”说完,连忙跑过去追上何南风。 “哎呀,想不到竟然是青楼里出来的呀,看着不像呀。” “这哪里能看得出来啊,毕竟是大家闺秀。” “有可能是被人害了呗,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做,谁去那地方。” “可惜了,可惜了……” 周围的人贼眉鼠眼的对着乔青韵指指点点,玉竹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小姐,要不要……” 乔松韵冷哼一声,“我姐姐不是那种不敢面对的人,平白的赶走他们才是心虚。”转身抓住乔青韵的手离开。萧凯年并没有跟上,人群散去,萧凯年看 着已经没入人群中的背影,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守护的,唯独没有我。” 乔松韵回到乔府,两人都去了流云居,她坐下没说话喝了口茶,“你们先下去吧!” “是。” “妹妹这是怎么了?” 乔松韵抬起眼帘瞟了眼乔青韵,“姐姐可还好吗?” 乔青韵勾起嘴角,“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传出去也是丢乔家的脸,谁认识我呢?我就躲在这乔府里终老能怎样。妹妹不必担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不放在心上,可脸色到底还是苍白。乔松韵有点心疼,但想了想还是放下茶盏,“既然姐姐没放在心上,妹妹倒是想问问姐姐。”她转头看向乔青韵,目光坦诚清澈,却带着几分凉意,“姐姐,为何要去见何南风?” 乔青韵咬了咬牙,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姐姐让我去帮你拒绝何南风,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今日姐姐却去见了,并且也惹出了麻烦,只怕高云絮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肯善罢甘休,我能有什么办法?”乔青韵淡然一笑,“她今日所为也不过是最过分了,还能怎样?” 乔松韵轻笑,“那姐姐还真是太不了 解这些人了,你觉得她今日辱了姐姐名声,就算是做到最绝了?妹妹可以明告诉姐姐,这些达官贵人若是耍狠,可比你从前见过那些三教九流狠多了。” “我不知道姐姐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但若是之前我还希望姐姐和何南风若有真心,不论怎样我都支持姐姐和他在一起。如今,还请姐姐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何南风的确不适合你,你也别指望和他有什么交集。” 乔青韵从未听过乔松韵对自己说如此决然的话,她抬起眼眸盯着乔松韵的眼睛,突然嗤笑,“妹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我今日见何南风绝对不是因为对他有情,见到高云絮也是个意外。” 乔松韵摇了摇头,似乎要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姐姐了。她知道乔青韵的心机城府,知道她的稳重深思,知道她可以用命去保护自己,可现在看来不只是乔府内宅这些事情她可以做到,或许还有更多自己不清楚的,不知道的…… 乔松韵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姐姐不说,我也不问,但是今日之后只怕姐姐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乔松韵抓住乔青韵的手,“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还请姐姐信我,最近几天就不要出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注意那个孙氏 乔青韵离开之后,乔松韵又将玉竹叫了进来,“刚刚发现什么没有?” 玉竹皱紧眉头,“三小姐似乎有事情瞒着您,昨夜出府她便是偷偷摸摸的,不过卫氏还在身边,可今日却没见卫氏了。四小姐,可要查查?” 卫氏平日都跟在乔青韵身边寸步不离,可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卫氏却没在乔青韵身边,这是乔松韵理解不了的。况且,今日卫氏似乎也没在府上,这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 乔松韵叹了口气,“姐姐这两日答应了我不会出府,所以有件事情得交给你去办。乔氏回了镇南大将军府,可乔家并没有给她休书,这事儿只怕还不妥当。镇南大将军绝对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你去盯着点镇南大将军府,看看乔氏回去都做了些什么。” “玉竹明白四小姐的想法,这就去。” 乔松韵点点头,看着她出去低垂下头喝了口茶。一旁的秋浓却蹙眉上前,“四小姐,您这是想要……” 乔松韵微微一笑,“秋浓,你倒是聪明了。” “并非秋浓聪明了,只是这事儿也过于明显。乔氏回了娘家这事儿没有回旋余地,不管休书与否,都是和乔家没有瓜葛了,只不过名声好 听点,大概可以说回府养病了或者是陪着穆夫人去了,保全两家颜面。” “可让玉竹这么得力的人去盯着镇南大将军府,只怕没什么意义。”秋浓咬了咬嘴唇,“四小姐是不是怀疑三小姐她……她会对乔氏下手?” 乔松韵点点头,却又连忙摇了摇头,“三姐姐做事有分寸,断不会去招惹镇南大将军。况且乔氏是死是活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担心三姐姐她惹上麻烦。另外三姐姐一直都说没见过乔双的乳母孙氏,乔双自尽本就让人疑惑,孙氏突然回到她身边,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乔松韵沉思,孙氏既然寥落的要回到嫁给商贾的乔双身旁,那么一定是十分落魄,无处可去。那乔双死后……怕是只有一个地方能安身,便是镇南大将军府了。尤万庭那人会收留一个没有用的人吗? 所以,乔松韵担心这事儿还有后续。 秋浓叹了口气,“咱们乔家也不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可这后宅已经如此凶险,若不是四小姐聪明,怎可能平安无事。不过以后便好了,等四小姐嫁给世子之后,盛王妃那样和气的人一定不会亏待你,而且盛王府也没有复杂的关系,定会和乐,到时候日 子就没这么难熬了。” 提起这个,乔松韵的手顿了一下,想起萧凯年说的话来。他若是成了,三宫六院,若是不成,穷途末路。 终归都不是好的结局,这些事情好像在乔松韵的心里想过,又忘了。或许是她根本不愿意承认,只贪恋眼前的美好。 “罢了,不说这个了。”乔松韵笑着仰起头,“去把我那件披风拿出来看看吧,我今天突然想到应该熏香的。” 秋浓掩唇一笑,“小姐,你可真是用心啊,不过……小姐想通了?打算什么时候送给世子啊?”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乔松韵抚摸着一树红梅,“就明日吧。” 入了夜,乔青韵又偷偷出府,玉兰悄悄的来流云居禀报了,乔松韵躺在床榻上盯着帐幔片刻。“身边可有卫氏?” “不曾见到卫氏。” 卫氏到底去哪了? 乔松韵不知乔青韵到底在干什么,只得叮嘱玉兰,让玉竹那边注意一些。 次日便是中秋节了,但对于乔府来说这个中秋节不怎么团圆。乔老夫人象征性的给乔青韵乔松韵一个红包,又赏了些月饼,精神似乎不大好,便让她们两个回去了。乔青韵答应了乔青韵待在府上,于是便早 早的去准备晚膳的东西,再怎么说也是过节,不能太潦草了。 乔松韵乘马车来到店铺,看到店铺的红绸都挂着,喜气洋洋的放鞭炮,好不热闹。洛儿和玉兰在店内来回迎客,不过乔松韵却皱起眉头来,“秋浓,那两个人是谁啊?” 秋浓探出头去,疑惑的皱起眉头,“像是帮忙的。” 若只是帮忙的,怎么会穿着都一样。乔松韵想了想,还是低调的进入了店铺,店铺内收拾出了雅间,隔绝了外面的人。 “松韵姐姐你来了啊。”洛儿忙里偷闲的跑进来,一脸喜气洋洋,“你看看怎么样?我就说会很受欢迎吧,之前采购的一批首饰虽然不是定做的,但很漂亮,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呈货色,最重要的是颜色都好。” 乔松韵瞟了眼外面,满意的点点头,“生意好我自然高兴,不过可千万别把你们累坏了。我知道你和玉兰都是能干的,可也要注意身体,我可不指望你们挣银子!” 洛儿吐了下舌头,“姐姐说什么呢,开铺子自然要赚银子的啊。不过姐姐放心,有你给找的两个得力帮手,怎么可能累的到我和玉兰姐姐呢。” “你说什么?”乔松韵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 来洛儿口中那两个得力帮手是谁。“你是说外面那两个男子是我找来的?” “不是姐姐找来的吗?昨天来的时候说是姐姐你找来的啊!”洛儿这才惊讶,出去将那两个人唤进来。 那两人规规矩矩的给乔松韵行了礼,乔松韵这才看见两人相貌,刚刚在马车上并未看清楚,倒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且面如冠玉十分干净清秀,一看就是招人喜欢的那种。 “你们两个是谁派过来的?叫什么名字?” “回乔四小姐的话,奴婢阿大,这是我弟弟阿二。至于是谁派过来的,乔四小姐不必担心,我家主人说一会儿他自会过来。”阿大沉稳,说话都带着低沉,但却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乔松韵一听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哦?韵儿如此聪明?” 听到这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乔松韵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转头往里看到珠帘后走出一身雪白衣裳的翩翩君子,淡蓝色的衣摆和外衫交相辉映成最雅致、干净的颜色。一双星辰般的眼睛里面含笑,正温柔如春风吹竹一般看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乔松韵转头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旷野的心突然飞过鸟儿…… 第一百九十章 情意绵绵的一对儿 洛儿掩唇狡黠的笑了,“松韵姐姐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谁让世子这么有心呢,要给松韵姐姐你一个惊喜,我只好帮忙啦!” 说完,她转身要走,回过头来朝着站在一旁的两个人说道,“喂,你们两个是被派过来帮忙的,还是来参观的啊?” 阿大阿二连忙跟着出去,秋浓忍不住瞟了眼脸红如霞的乔松韵,也打开门走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雅间内安静下来,乔松韵多日未见沈君逸,尤其是经过那样的事,一时之间有尴尬生疏。 她抬起眼帘看了沈君逸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瞬间低垂下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丢脸,不就是见他么,又不是没见过,弄的小家子气着实不太好。 “你……” “你……” 刚开口,沈君逸却也说话了,两人又都沉默。沈君逸微微一笑,“你好不好?” “嗯?”乔松韵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下一刻沈君逸却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炙热的温度让乔松韵觉得心跳不止,像是阳光晒在身上,温暖的让人想要睡一会儿。 沈君逸勾起嘴角,“韵儿,我真的很想你。” 乔松韵缓缓的伸出手,揽住他的腰身,心里泛出丝丝甜蜜是假不了的。沈君逸 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仔细端详着乔松韵,“韵儿可有想我?” 乔松韵没想到他会问出这话来,脸颊热的不照镜子都知道红的不得了。“世子真是……” 沈君逸嗤笑,“罢了罢了,韵儿脸皮薄,我就不为难你了,总之我知道你也是想我的。”说这话的时候,沈君逸凑近她的耳边,呼吸喷洒在乔松韵脸颊上,带着一股暧昧。 沈君逸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今日便是中秋,我知道你今日开张,只有玉兰和洛小姐两人怎么能够,就让嘉煜提前找了两个帮手来。阿大阿二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伶俐机敏,手脚功夫也不弱,若是真有个什么,也可保证玉兰和洛小姐平安无恙。” 乔松韵柔顺的点点头,“我知道世子挑出来的,便是最好。那阿大阿二长相清秀斯文,在女人待的店铺里也必定不会产生反感。世子考虑的如此周全,松韵自是高兴。” 这不只是送来两个人,更是一片心意,什么都为你想好了。 “韵儿知道我的心意便好,以后切莫再说那些话了。” 乔松韵落寞一笑,“那日也的确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沈君逸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疑惑的眼睛,怅惘的叹了口气,“是 我没能给你安全感,让你胡思乱想伤了心。我和岳陆离虽然有过去的情分,但也只限于儿时玩伴,并无其他,长大之后更是没什么交集。至于她怎么想,我管不了,但我是没有那份心思的。” “我说了对她没那份心思,不管什么时候就都不会有。所以韵儿,就不要吃醋了!” 乔松韵没想到沈君逸会说出这话,前半段还让她感动,可最后一句……却让她尴尬。“世子说什么呢,谁吃醋了,我、我不过是觉得她和你真是挺般配的。” 沈君逸嗔怪的白了一眼,捏了下她的耳垂,“说好了不提,你又说!你说不是吃醋,那便不是吃醋了,左右我那两日也是气你那般说话,才借着岳陆离来气你。” 乔松韵冷哼一声,“世子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来了呢?” “韵儿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如今也来质问我,之前可是柔顺的很。”沈君逸宠溺的笑了,“不过韵儿怎样,我都喜欢。” 乔松韵甜蜜的垂首笑了,光洁的额头在沈君逸面前,他忍不住伸手拨开一缕发丝。“韵儿,今日中秋宫中会有晚宴,所以我就不能陪你了,不过我会早些回来,等晚宴结束我去找你,一起赏月可好?” “赏月?”乔松 韵抿嘴点点头,“只是若是太晚了的话,世子就回去歇息吧,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日也是一样的。” 沈君逸却站起身来笑道,“明日还有明日的安排,今日我还有东西要送你。你等着我便是了,若是晚了些你便先睡会儿。”说完,他摸了下葡萄藤簪子,笑着离开。背影看起来都是意气风发,带着些许平日没有的轻快。 乔松韵看了半晌,这才觉得自己太逾矩些,人家都走了还看这么久,真是不知羞啊。不过沈君逸能来,乔松韵心里的阴霾也散开了,这个中秋终于可以好好过了…… 乔府。 乔青韵上下打理了一番,终于有点过节的窗明几净,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卫氏回来了,便上前询问。“可打听到孙氏的情况了?” 卫氏点点头,关了门窗,“三小姐,这次的事情只怕是麻烦,那孙氏在外头没有旁人了,唯一的弟弟也病死了,据说还是乔双给的钱葬了。乔双死了之后,孙氏便去了镇南大将军府上,和端王说的倒是丝毫不差。” 乔青韵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乔双自尽可以说是绝望,但她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自尽的人吗?孙氏来了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想着孙氏若 是在外头还有旁人,也可以利用威胁孙氏出了镇南大将军府,问出个原由来,可现在看来……”乔青韵蹙眉摇了摇头。 孙氏定然是个棋子,否则乔氏和尤万庭不会收留她的,可这枚棋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用的呢? 卫氏也是心焦,按理说乔氏都被赶出家门了,若是镇南大将军手里有牌可出,怎会无动于衷?这个孙氏和乔双的自尽又有什么关系?卫氏皱紧眉头,“三小姐,要不这事儿奴婢再去查问下钱家的下人吧,兴许有知道什么的错漏了呢!” 乔青韵摇了摇头,那些人她已经打听过了,若是再深究只怕会打草惊蛇,让人怀疑她的动向。不知道乔氏要干什么,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卫姨,今个儿过节,还是别想这些旁的了,等会四妹妹回来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卫氏点头,“三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另外……”乔青韵笑着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钱来,“卫姨,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奴婢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呢!” “卫姨,您就拿着吧。”乔青韵塞在她手里,“今日是团圆节,您府外还有小孙儿呢,就当做是我给他的,回去陪你小孙儿好好过个节!”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事有反常必有祸端 宫中晚宴并不如往年隆重奢华,大抵是因为河西灾患,内宫也不想触皇上霉头,落得个骄奢无度的罪名来。受邀的大臣都已经就位,乱哄哄的气氛倒是不错。 沈君适进来的时候,不少人围过来打招呼,他笑着拱手回礼,“各位辛苦了。”他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何南风就在他身后苦着一张脸,见到他过来简单的行了礼便不再说话。 沈君适见不得他这幅样子,“你怎么跟霜打茄子似的?好歹是团圆夜宴,你得喜气点,今天可还有好戏看呢。” “好戏?”何南风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林银镰插嘴笑道,“什么好戏?难不成端王准备了意外之喜?” 林银镰乃是林太尉之子,林思年之兄,平日不怎么在京都,不过却在京都极富盛名。 沈君适见到他并不惊讶,瞟了眼对面的沈君逸,“难得大家都到场,众目睽睽的自然得上演点好戏才算不白过。今日是在登高台,往年你可还记得什么地方举办中秋夜宴?” “思亲殿。”何南风冷着一张脸回答,因为林银镰必定是记不起的。 沈君适冷哼一声,饮了杯酒,“事有反常,必生祸端。” 沈君逸安稳如常的坐在位置上,瞟了眼远处的陈子谋,只见他 点点头,又见洛文远捋着胡须盯着对面的他们,这才垂眸看着杯中酒。今晚了了这桩事,越早越好,他还要去见乔松韵呢…… 乔松韵回府的路上经过一家铺子,月饼卖的火热,瞧着做工精致便买了几块儿,想了想又多买了一些。 秋浓见她分了两份,狡黠的笑了,“四小姐这是要去盛王府吧?” “谁说我要去盛王府了?”乔松韵其实原本是有这个想法的,毕竟是中秋节,盛王妃有孕在身,总不能去中秋夜宴的,一个人在府上难免寂寞。可被秋浓这么一说,又有点不好意思,想起岳陆离巴巴的往盛王妃身边凑,自己总不能跟她似的吧。 秋浓撇了撇嘴,“四小姐可别多心,奴婢只是觉得去了才好,若是不去显得咱们不懂规矩。毕竟是团圆节,过去说几句话就好,今日咱们乔府的晚饭会晚一点,毕竟是要过节赏月的嘛,所以晚回去一会儿不碍事的。” 乔松韵想了想,点点头,转眼看见一块儿兔子模子月饼,伸手拿起来摇了摇下唇,“这个也包起来吧!” “是。” 乔松韵先是去了一趟萧府,派秋浓将兔子月饼送给萧府家丁便离开。转而去了盛王府,去给盛王妃请安。 盛王妃见她来了虽 然惊讶,但却很高兴,“不过今日君逸可不在,你可别失望啊。” 乔松韵羞红了脸,“盛王妃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来见他的,我是来看望王妃您的。”说着,从秋浓手中拿过月饼来放在桌上,“今日经过一家铺子,那铺子干净整洁,我看月饼做的精致,又是没有过的馅儿,觉得新鲜便买来几块让王妃您尝尝。” “哦?果然是挺精致的。” 月饼很小,还没有掌心大,花纹图案也好看,里边是鲜花馅儿,带着一股淡雅的清香。盛王妃尝了一口,十分惊喜的点点头,“果然是特别。”吃了一块儿,盛王妃擦了手,面色变了变对乔松韵说道,“松韵啊,等会儿若是来得及,你去看看旌旗吧。” “郡主?” “嗯,旌旗今日没进宫,瑾妃要去夜宴,她又不喜欢,干脆就留在府上了。”盛王妃叹了口气,“今天……对她来说很特别,所以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乔松韵眉头紧锁,见盛王妃这幅表情便知,今日对沈旌旗来说不是什么好日子。“王妃娘娘,松韵去看郡主是应该的,但您总得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否则若是松韵冲突了郡主,岂不是平白惹得她不快?” 盛王妃的眼圈红了几分 ,“今日……是梁王的忌日。” 乔松韵走进沈旌旗住的院子,却发现根本无人看守,不过想来以沈旌旗那性子,也用不着旁人的。走了几步绕过廊后才看见草地上有个身影正仰靠在假山上,这个时候夕阳正灿烂,金色的余晖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煞是好看。 乔松韵想起盛王妃所说的,今日是梁王的忌日,别人都在团员,却唯有沈旌旗孤身一人。这样的气氛要怎么开口才好呢?乔松韵愣了一瞬,谁知习武之人都警觉,沈旌旗突然回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儿?”沈旌旗惊诧一瞬,笑容灿烂的飞身跳下来,“呦,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今日可是团圆节,给我带月饼了没?” 乔松韵没想到沈旌旗竟然问这个,傻傻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她,“鲜花馅儿的,盛王妃说挺好吃。” 沈旌旗扑哧一声笑了,打开纸包看看,“啧啧啧,这么精致我都舍不得吃了。”说着,一口将那小巧的月饼塞进嘴里,“嗯,不错不错。” 乔松韵和她在廊檐下坐了,夕阳下的气氛十分唯美,“喂,要不要喝酒?” “嗯?”沈旌旗瞪大眼睛,“为什么?” “心情不好。” 沈旌旗上下打量她一番,轻笑着 摇了摇头,“不喝。” 乔松韵白了一眼,“不喝算了,反正也知道你不是那么贴心的人,只准我陪你喝,你却干脆不陪我。” 沈旌旗笑的无奈,“不好意思啊,我今日的确没什么兴趣一醉方休,因为我晚上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了。不过,你要是真想喝,改日。”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改日就算了,说不定改日我心情就好了呢。不过……你今晚有事没事啊?”乔松韵有点担心,沈旌旗今晚会去做什么?还一本正经的连酒都不喝。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是有正经事儿去办。”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好了,月饼也吃过了,我就不留你了,今晚世子一定会去看你,所以我就不留你了。” 乔松韵蹙眉,“你这是下逐客令了?” “是啊,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乔松韵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白了一眼,“早知道就不该来看你。”说完,转身却又停下脚步,“喂,你要是实在无聊就来乔府找我,总之我是有空的。” “知道了!可我没空啊。”沈旌旗无赖一笑,看着乔松韵离开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还真是个傻丫头啊,分明是你要陪着我喝酒。其实……我没那么脆弱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取五光十色之意 登高台。 酒过三巡,中秋夜宴的气氛已经升至顶端,众臣虽然各怀心思但却都不约而同的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皇上皇后坐在上座,瑾妃和盈妃分列下首,不过今夜岳陆离却坐在瑾妃身边,在被邀请的世家女子中可谓是风光至极。 盈妃含情脉脉的瞟了眼皇上,皇上微笑着举起酒杯颔首示意。两人在众人面前眉目传情不止一次,不过谁会去注意这个?即便是注意了,难道皇后不说话,作为臣子的还能声张什么。 “世子。”嘉煜出现在沈君逸身后,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对面的沈君适也发现了,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盯着。 沈君逸听过之后,略微点点头,“让他正常办即可,出事了还有我呢。” “属下明白。” “不过……”沈君逸蹙眉,“时间快点。”他还要去找乔松韵,耽误不得时间。 坐在盈妃身边的岳陆离本就注意沈君逸,听到这边有不寻常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了沈君逸眼。恰好沈君逸和嘉煜说过话回头,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短暂的对视后岳陆离连忙避开,低垂下头微笑。 其实今日她是求着盈妃才坐在这里的,否则怎么合规矩? “陆离, 你这是在看谁呢啊?”盈妃笑吟吟的盯着她,揶揄的轻哼一声,“在这种场合上你也不注意点,就算是心里喜欢得紧,总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吧。” 岳陆离低垂下头,“姑姑说什么呢,陆离不过是……” 盈妃叹了口气,“好啦,你是怎么回事难道做姑姑的我还不清楚吗?你父亲都已经交代过了,世子和你的确是郎才女貌,但这世子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皇后瞟了岳陆离一眼,微笑着看向盈妃,“盈妃果真是有福气,有岳小姐这么妙人陪在身边,可不像本宫就端王这么一个男孩儿,连个女儿也没有。” 皇后的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盈妃再得宠也无子嗣,还敢和皇上眉来眼去,皇后心里自然生气。 “臣妾福薄,能够侍奉在皇上身边已经是幸运了,怎么还敢奢望别的?陆离这孩子听话懂事能陪在臣妾身边,臣妾不太寂寞也就是了,哪里像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凡事都有端王呢。” 盈妃冷漠的笑着垂下眼帘,“更何况女儿好是好,可也得是个好女儿才行,否则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不好好成婚,也没个女孩子的规矩,岂不是更让人烦心吗?瑾妃娘娘年长,应该最是明 白这个道理的吧!” 盈妃的语气意味深长,皇后嘴角的笑意更多了几许深意,沉默不语。 无故被提及的瑾妃平淡如水,此话中的深意沈君逸等人自然听得明白。瑾妃是沈旌旗的姨母,沈旌旗和元知书的事情宫中无人不知,自然也被说三道四了一番。 瑾妃看向皇上,“女儿也好,儿子也罢,总之都是需要教养的。如若都像是皇上和皇后一样教子有方,那自是极好的,可若是养子不教,教子不善……” 瑾妃瞟了眼盈妃身边的岳陆离,略带不屑的轻笑一声,“只怕还不如没有。也免得眼巴巴的看着旁人,叫人冷落笑话。” 这话说的极为隐晦,可三个女人之间都互相盯着彼此,瑾妃的眼神却是看向岳陆离错不了的。一时之间岳陆离成了焦点,难为情的低垂下头。 盈妃捏着酒杯的手指力道更大,皇后慈眉善目的别开话题,“岳小姐仪态端庄、相貌不俗,本宫见了就觉得喜欢。盈妃,你娘家不只是男儿出人才,连女儿都养的这般好,多叫人羡慕!” “皇后娘娘谬赞。”盈妃知道皇后有意拉拢自己,自打瑾妃复宠后她便紧张起来了,眼下夸赞岳陆离多半是想…… “岳小姐尚未婚配吧?” 果然! 盈妃勾起嘴角,瑾妃却眉目间多了几分冷意,看向沈君逸。沈君逸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瞟了瑾妃一眼便看向别处。 瑾妃略带不屑的轻笑,“岳小姐这般才貌,即便是没有婚配,想必岳丞相的门槛也都快被踏破了。皇后娘娘还操心什么?莫不是要点点鸳鸯谱?” “做媒的心本宫还真有!”皇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不再说话,倒是瞟了眼端王沈君适。 岳陆离的脸色苍白了一瞬,皇后自然是为了自家儿子打算,可她并不想嫁给端王啊。岳陆离连忙拉了下盈妃的衣袖,盈妃蹙眉瞟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呢! 盈妃心底里虽然无奈,可面上却不得不帮岳陆离,笑着调侃道,“皇后娘娘可莫要玩笑了,我们家陆离自小就脸皮薄,可经不起皇后娘娘这般逗弄。” 陆离的婚事啊,听家兄说之前有个道士经过见到尚在襁褓的陆离,就给算了一卦,说陆离今后的命运必定五光十色,光怪灿烂,夫婿应当是个和瑞安乐之人,所以家兄才取名为‘陆离’,取的就是光怪陆离,五光十色之意。 瑾妃听了这话,目光流转,“这么说来, 岳小姐和盛王世子倒是有缘人呢。” 皇后立刻冷了脸色,“这话是怎么说的?” 瑾妃笑着转身看向皇后,“娘娘忘了,世子还有个名字就叫瑞安呢。” 提起这个,沈君逸顿时皱紧眉头十分不悦,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萧凯年走上殿中,朝着皇上恭谨行礼。 “萧爱卿,你可是有话要说?” 萧凯年温和的笑着点头,“回禀皇上,之前河西隋茂一事微臣已经查清,虽然后续纠察与粮商有牵连之余党还尚未展开,但微臣想借此中秋团圆宴的机会,应该给隋大人一个公道。” 公道?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全都面色凝重的瞟着皇上。臣子来向天子要公道,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这事儿也只有萧凯年能做的出来。 皇上一言不发,沈君逸端起酒杯来刚要饮下,洛文远去站了出来附和,“皇上,臣也觉得隋大人既然没有做错,的确应该给隋茂正名,免得伤了忠臣之心。何况后续还要继续纠察贪腐官吏,安抚隋茂,也可表皇上肃清吏治之决心。” 皇上思忖片刻,沉默不语,下面的大臣全都悄无声息的。皇后只好开口提醒,“皇上?” “嗯。”皇上开了口气,“传隋茂!”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只因你是你 乔府,花园。 这个时节乔府花园里只有些菊花和普通花草了,可今日乔青韵却布置了些暖房的茉莉与栀子,虽然颜色清淡了些,但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乔松韵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坐了有一会儿,乔青韵才匆匆赶过来。 “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乔松韵无奈,“父亲本就没心情用过晚饭便回了书房,祖母年纪大了,这个时辰便要梳洗睡下,乔府自然就剩下你我两个人了。三姐姐你刚刚又去做了什么?” 乔青韵撇了下嘴,往院子的一头指了指,“闹腾起来了呗,下人说情况不好,我便过去看看,若是真有个什么,总得给父亲一个说法,别好像咱们做了什么似的。” 原来是乔晨。 乔松韵心底的石头又沉了几分,“乔晨的病情我早就说过,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看父亲并未放在心上,要是突然得知乔晨不行了,只怕的确会怪到我头上的。” “这个四妹妹放心,我之前已经和父亲交代过厉害,也请过其他大夫看了,情况比你说的还要糟糕,想必父亲是有心理准备的。”乔青韵冷哼一声,“更何况是乔晨自作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大抵父亲也是厌烦透了乔氏和乔晨,所以才理都不 想理。” 并未觉得乔正竟然能狠心到这个地步,可事实的确如此,乔晨自打被关起来后,乔正没有看过一次。相对而言,回到镇南大将军府的乔氏倒是让人送信来过,只是被乔松韵截下了。 乔青韵见乔松韵不说话,转而盯着她沉思的模样,“你不仰头赏月,反而往花丛里看什么?我跟你说,今儿我听说京都来了位人物,百姓都聚集在了西市那边,把街道都给堵住了,只因这位人物在那边出现吹了一曲玉萧。” “什么人物竟有这般能耐?”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这个人从前和世子有过交集,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 乔松韵点点头,“三姐姐是怎么听说的?”不是说过她今日不出去的么。 乔青韵无奈嗤笑,“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是听卫姨说的,我答应了你不出去,自然就不会出去的。” “提起卫姨,今日没见着她,你让她做什么去了?”乔松韵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看似不太在意的语气,但心里却猜想着。 “她在外头不是有个小孙儿么,我让她回去陪着过节了。难得团圆节,总得让大家心里都过得舒服了。” 乔松韵笑看着她,“姐姐心里舒坦了才是最重要的,旁的 我都不在乎。” 此时秋浓走过来,“三小姐,四小姐,刚刚……何公子在外面求见三小姐。”秋浓抿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为难的皱紧眉头,“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回绝了?” 乔松韵看向乔青韵的脸色,凝重又失落,心里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 “四妹妹!”乔青韵站起身来,目光有些躲闪,“还是我去吧,他要见我,那我便见,若是不见的话,反倒是觉得我心里有多余的想法似的。”说完,乔青韵转身离开了亭子。 秋浓走上台阶站在乔松韵身边,“四小姐,你觉得这能行吗?” 乔松韵深吸了口气,无奈的勾了下嘴角,“有什么不行的?你也知道今日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儿了,何南风来也是应该的,若是无动于衷那才更让人恼火。” “四小姐,三小姐兴许还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呢,何公子万一告诉了她岂不是……” 秋浓的担心虽然是好心,但乔松韵却并不觉得应该欺瞒乔青韵这件事。毕竟高云絮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乔青韵的过去,那她必然会料到今日传的街头巷尾都是。乔青韵可以面对这样的困扰,可何南风的困扰却牵绊在乔青韵心头,不解决掉终究是毒瘤。 乔松 韵握紧了茶盏感受下温热传遍掌心,“三姐姐和何公子都是执着的人,之前是我错了,以为出面拒绝何公子就可以断了两人的牵连,可如今看来还非得是他们两个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行。” “何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吗?团圆佳节,请恕青韵不能多陪,还请何公子长话短说。”乔青韵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步子很慢在花园里游荡。 其实她本没必要请何南风进府,门口大可以说完,但想到高云絮盯着何南风的紧,若是被人看见两人在乔府门前见面说话,再被误认为私会,可就又给高云絮机会了。 跟在后面的何南风蹙眉盯着她的背影,“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今日是团圆节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所以就来了。” 乔青韵疑惑,“何公子多虑了,青韵在自己家中自然一切都好,况且我好不好和何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何公子真的心疼青韵,还请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以免引起高小姐不必要的误会,也引起麻烦来。” 她垂下眼帘,略带伤感的表情刺中了何南风的心。“麻烦,我的确是个麻烦,否则大街小巷也就不会传言你……传言你曾经流落青楼之类的混账话了。” “你是说…… ”乔青韵拳头紧了下,“大街小巷,所以说这件事的确是传出去了是吗?哼,也好,早晚都是会知道的,有什么所谓。” 何南风连忙摇头,“我是不信的,乔三小姐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也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旁人怎么说,总之、总之乔三小姐在在下心中都是最完美的姑娘。”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看着垂首站在不远处的他,突然嘲讽的冷笑,“何南风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我怎么会在你心里完美呢?你可知道我之前让我四妹妹拒绝你,是真心觉得你和我不能在一起。之后我又去找你,询问你内宫的消息,都是处心积虑有所图谋?” 何南风激动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出身世家门第,在宫中为官多时,年少便知人情世故,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你问什么我告诉你什么,不是因为旁的,就是因为你是乔青韵!” “只要是乔青韵想要的,我何南风都会给的!” “乔青韵,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你真的曾经流落青楼,还是想要利用我别有他图,我都不在乎。重点是你,不是怎样的你、做什么的你。”何南风哽咽着嗓音,“还有……我和高云絮真的没有定亲。”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只信你说的话 流云居。 乔松韵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帐幔外的蜡烛都没让秋浓熄了,就是为了给沈君逸照个亮儿,可这人怎么还没来啊? “再不来我都快睡着了!”乔松韵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突然觉得窗外有人影闪动,她吓了一跳,“谁?” “是我!”沈君逸走进来,一席如雪云纹长衫带着酒香席卷了屋子。“知道我要来,怎么还吓成这样?” 乔松韵嗔怪,“还不是你每次来都是直接进来,哪有在外头一闪而过的时候,以为是旁人呢。再说,今日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宫里真的有事?” 沈君逸无奈的坐在桌旁指了指蜡烛,“你一直没熄灯,我以为还有人在里面,怎么来?” 嗯?乔松韵心底叹了口气,原来是想两岔去了。“亏我还想给你照亮呢!” 乔松韵声音温柔,给沈君逸倒了杯尚且温着的汤水,“知道宫里头的夜宴少不得喝酒,怕你喝多了胃疼,特意准备了汤用热水温着。” 沈君逸笑若桃花接过来,只觉得漫漫长夜,终究有一盏灯是为你而留的幸福感。他喝完了的确腹中舒服了不少,满意的舒了口气。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瞧见花园里头有人。” “可 听到什么了?” “恰好听到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沈君逸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不知韵儿怎样想?” 乔松韵突然挑眉调侃,“世子问的是哪个韵儿?” 沈君逸的笑容垮塌,“贫嘴!” 乔松韵偷笑,“有什么想的,三姐姐若是喜欢就在一处,不喜欢就不在一处。虽说之前我觉得三姐姐说的理由都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感情这回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哦?韵儿真的这样想?” 沈君逸这一问,倒是让乔松韵心里有点没底。其实她在高云絮闹腾之后便觉得何南风的确不是乔青韵的良配,也劝乔青韵别和何南风来往,可眼下何南风的深情脉脉只怕乔青韵早已于心不忍的沦陷了。 乔松韵即便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得忍着,顾及着乔青韵的心思。 沈君逸勾起嘴角凑近乔松韵,“韵儿,莫不是在想着什么计策,背后下黑手吧!” 你怎么知道? 乔松韵楞了一下,转瞬皱紧眉头,“世子这是在套我的话吗?我可不当那棒打鸳鸯之人。” 沈君逸哈哈大笑,十分爽朗开怀,看来今日心情不差。“棒打鸳鸯之人的确可恶,但韵儿即便愿意做那棒槌,也得 看何南风和乔三小姐是不是一对儿鸳鸯才行。若要我看,多半是成不了的。” “怎么?”乔松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世子听说了什么?” 高家和何家如何打算决定着何南风的未来,沈君逸经常在朝中走动,自然也会听说高家和何家是否真的定亲这一事吧! 沈君逸眉目清冷,“何怀谷已经给高家送去了信定之物,不出意外的话这桩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乔松韵皱紧眉头担忧起来,之前何南风当着高云絮的面就说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可何怀谷却不顾何南风反对定下了婚事。先不说有没有旁的什么原因,难道他就不怕何南风真的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竟然让何大人不管不顾了,看来高家的确是有手段的。” 沈君逸赞成的点头,“高同信和何怀谷大抵是有什么拙劣 的交换,否则何怀谷还是会顾及何南风和何夫人的心情的。” “还有,今日宫宴上……”沈君逸瞟了眼乔松韵,似乎有些为难,“韵儿,今日皇后有意联合盈妃,所以提及了岳陆离和端王之事,虽然十分隐晦,可瑾妃和盈妃都不是傻子。瑾妃为了破坏盈妃和皇后联合,避免端王得到岳启伦的 势力支持,所以开口说了些不必要的话。” “若是、若是日后你听到了什么,也别往心里去,总之那都不是我自愿的。” 这话虽说的含糊,但是一听心里就明白,多半是瑾妃也会争抢岳陆离与沈君逸婚配。乔松韵粲然一笑,五官明媚如向日葵嫩黄的叶子闪闪发亮。“世子这是在跟我打招呼吗?若是明个儿你娶了个什么人,也让我别往心里去是不是?” “韵儿我……” “世子是什么身份,我还能不清楚么,别说是妾室了,就算是将来侧妃无数也是正常的。松韵怎会不知礼数?”乔松韵叹了口气,靠在沈君逸的肩膀上,“只是世子若是有了旁人,可一定要告诉我呀,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沈君逸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听着伤感晦气。“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抱紧了乔松韵的肩膀,“告诉你,你要做什么?” 乔松韵嬉笑着,“自然是离世子越远越好,总不能赖在世子身边碍眼啊。” “你……”沈君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的眼睛,握着她双肩的手也中了几分,“要不,你还是继续纠缠我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世子好没脾气啊!”乔 松韵忍不住笑了,“世子放心,我是不会在意别人说的话的,岳小姐的事情你都已经亲口告诉我了,我还会怀疑什么?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你说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所以世子,你千万别说些气话,否则我很容易当真的。” 沈君逸扭了扭她的鼻子,宠溺的笑了,“即便是气话,都是不准你离开,不准你不在乎我的话。”说着,沈君逸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来,“说了有礼物送给你,自然不能食言。” 乔松韵眉宇间满是幸福,“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有没有礼物,松韵不那么在意的,只要世子来了就好。” 这是乔松韵的心里话,对于沈君逸来说什么都不缺,所以他什么都可以送给自己,可若沈君逸有情,那陪伴便是最长情的告白,乔松韵若是能得沈君逸陪伴,心中便是知足。 “陪你是要陪的,但这东西是我真心想给你。”沈君逸解吹了烛火,打开锦囊,突然从口袋里散发出莹润的光泽,那点点光亮不大,像萤火虫一般微弱,却惹人稀罕到不行。 少见的物件儿,看了自是欣喜,乔松韵围过去,在光亮下沈君逸如玉的脸庞更加君逸温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内宫遭贼 “这难道就是夜明珠?”乔松韵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东西,可以在夜里发出淡淡的微弱的光芒,虽然在富贵人家和内宫并不少见,可乔松韵哪里见过。 沈君逸拿出来一颗圆润的珠子,“不是夜明珠,是珍珠,不过这珍珠似有奇遇,可以在夜里散发出淡淡的光亮,所以是稀罕的东西。今日中秋,我早就打听到会有人将这东西晋献给皇上,所以要了个功劳要过来给你。” 乔松韵没想到沈君逸竟然这么费心思,“什么功劳?” 说到这里沈君逸拉着她坐下来,讲了今日宫宴发生的事情,隋茂被召见之后皇上说了些安抚的话,又让隋茂官复原职且重新将粮草带回河西发放。 但一旁的萧凯年又说到整肃吏治混乱之事,推举隋茂整肃河西一带,分片划分清查区域,如此一来可以严明责任,也好划分关系纠葛。 皇上对此方法满意,但隋茂多少有芥蒂之心,思来想去觉得人选不妥,此刻陈子谋站出来自动请缨,皇上开心的刚要答应来解决眼下困境,可谁知萧凯年却说,一人怎能掌控全局?肃清吏治是我朝不世之功,不如让隋茂和陈子谋共同协理,谦和有度宽严并济。 “ 皇上答应了?” 沈君逸略微点头,“虽然为难,但皇上觉得陈子谋身居京都,隋茂久在河西,的确能够互相制衡。” 乔松韵叹息着趴在桌上,“那……那端王就同意了?” 要知道隋茂和陈子谋都是沈君逸的人,沈君适怎么可能轻易答应?难不成没人可以推荐? “那倒是没有,只是端王此时怕是着急去清理自己身后的人呢,免得到时候惹麻烦。”沈君逸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端王那些手脚毛病迟早都会成为致命毒药。 “而且……”沈君逸得意的端起茶盏来,“我还准备了隋茂的万民书给皇上,皇上看到了万民书之后,还能不让隋茂去吗?那可是民心所向,皇上即便不愿也不可直接没理由的杀了吧?” 乔松韵点点头,觉得沈君逸的脑子里装的的确都是朝中之事后,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东西。 “这是?” “回礼!”乔松韵回答的干脆,放在桌上打开绸缎,“这是我送给世子的。” 只见极为淡雅的雪色透着灰,一簇簇红梅与白雪辉映,颜色艳丽不假但却更显孤高傲然。沈君逸拎起来抖落一下,帽子和领口还有白色的绒毛,干净利落 的让人一见倾心。“披风?” 乔松韵笑着拿过来帮他披上,“眼看着深秋入冬都会冷,那日去盛王府见世子的披风都坏了,也无人缝补,想来世子身边都是些大男人,着实没人顾得上您,所以就做了这件披风。” “果然韵儿懂我,这红梅我一看就喜欢的紧。”沈君逸试了之后更是满意,长度尺寸都刚好,沈君逸欣喜不已,倒不是一件披风多贵重多好,就是觉得这份心思难得,哪里都没出错。 “世子喜欢就好。” “韵儿送的我哪里都觉得好。”沈君逸将她抱在怀中,用披风直接也将她裹起来了,“只是以后有韵儿在我身边,帮我缝补便好,我可不愿意让旁人碰我衣裳。”骄矜的语气像是个极为挑剔的姑娘,引得乔松韵忍不住笑起来…… 窗外,乔青韵站在夜色里孤零零的一个人,伤感而落寞的看着空中圆月,月色如霜,瞬间青丝白发…… 次日一早,盛王府。 “你说什么?内宫遭了贼?”沈君逸略带诧异,“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伤了什么人?” 他眼底的谨慎让余力也紧张起来,这事儿说大不大,但绝对不算小,何南风身为侍卫长必定受到牵连,沈 君逸和沈君适在某种意义上,经过有心之人的撩拨和添油加醋,也会变成被怀疑的对象。 “没伤人,但似乎翻过东西。” 似乎? 沈君逸蹙眉,“没有确切消息吗?” 余力无奈,“世子,瑾妃娘娘也挺不容易的,能穿出消息来实属不易了,如何还能知道些确切的。出事的是盈妃的雍和宫,瑾妃总不能巴巴的去看。” 这话说的倒也是,但是……雍和宫的话,沈君逸的确有些担忧,毕竟昨晚是个特殊的日子。 “一会儿乔四小姐要来府上给盛王妃请平安脉,之后我便带着乔四小姐去一趟瑾妃娘娘的锦绣宫,毕竟瑾妃之前吃的就是乔四小姐的药方,我和瑾妃见面聊聊。” 沈君逸的话一出,余力当即愣住了,“还请世子三思,世子毕竟是外男,更何况瑾妃和郡主是姨甥,郡主和世子你好的皇上都觉得是穿一条裤子……” 沈君逸一支笔从指尖飞射而出,余力的手臂疼的拗断一般,不过是打了一下,幸好不是传过去了。他不是没见过沈君逸深厚的力道,在杀敌的时候,真可以说是百步之外十里穿杨。 “属下知错。”余力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现在真是什 么话都敢说啊,是不是世子对自己这些下人也太好了。 沈君逸没理会他,白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又拿了纸笔,“尽管去送入宫的帖子便是,另外告诉郡主我和乔松韵入宫的消息,让她跟着一起去。” 乔松韵还躺在被窝里没起来,秋浓已经催过几回了,无奈乔松韵就是无动于衷。乔松韵把秋浓气的跑出去干旁的活儿,谁知却突然觉得身边一阵冷风,她连忙裹紧了小被子。 只是……这被子也太小了吧,后面是什么和自己抢被子啊! 乔松韵使劲一拽,却听到扑通一声,好像有人掉在地上了。 等等!有人?自己床上? 乔松韵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沈、沈旌旗——” “大小姐,你能不能不叫啊,叫得我头晕啊。”躺在地上的人尴尬勉强的勾了下嘴角,苍白的面无血色,“还不快点扶我起来啊,难不成你还真要我睡地上?” 乔松韵被吓得精神,连忙跳起来将沈旌旗扶起来仍在床上。本来红色的衣服出血受伤不打眼,但那比原本深的颜色让乔松韵觉得湿润撵你,一看才发现手上全都是血! 乔松韵蹙眉看着沈旌旗,“喂,喂,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受伤的郡主投宿 乔松韵不敢声张,连忙将秋浓叫进来让她端盆水来擦拭沈旌旗的伤口,又拿了些治疗外伤的药粉伤了,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乔松韵摸了下沈旌旗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看着脸色异常的红晕,昨晚又躺了那么久,体力都消耗没了。乔松韵只好让沈旌旗躺在自己床榻上,换了染上血迹的被褥。 “这些你悄悄处理,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秋浓神色紧张,“小姐放心,奴婢亲手洗,小姐也去换件衣裳吧。”她指了下乔松韵的背后,她对着镜子一看,背后竟有一片血迹,看来应该是昨夜沈旌旗躺在自己身边染上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沈旌旗还真是大意,受了伤知道找自己,却没叫醒自己,感情是要流血过多死在自己屋里头? “秋浓,待会儿你去躺世子那里,把郡主在这里的事情瞧瞧告诉他。”乔松韵叹气,“郡主的武功不弱,能伤她的人不多,这事儿还得世子来处理。再说世子和她毕竟是堂兄妹,郡主出了这事儿,咱们若是瞒着出了什么问题怕是不好。” 秋浓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 秋浓刚出了门没走多远,便看见乔青韵在府门口见了一个人,那人传话后便 匆匆离开,乔青韵和卫氏往回走,三人恰好碰面。 “三小姐安。”秋浓微微一笑,“三小姐起得好早,四小姐还赖床呢,今个儿约好了和世子一同出门,怕是要迟了。这不还得奴婢去告诉世子晚些才行!” 此时出门,乔青韵势必会问,秋浓先把理由给推脱到沈君逸身上,乔青韵也不会怀疑。另外说乔松韵没起床,乔青韵应该不会去流云居的吧? 秋浓笑的无奈,“三小姐今个儿要去做什么?四小姐还说要与三小姐和世子一道去玩呢。” 乔青韵在秋浓身上瞟了一眼,不着痕迹的神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快去告诉世子吧,免得等急了,四妹妹等会起来了再说,你会来赶紧让四妹妹梳洗准备,可千万别让世子等久了。” 秋浓应下了,连忙跑出门去。 卫氏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三小姐,这秋浓……说谎了吧。”乔松韵平日言行举止都很规矩,怎么会突然起晚了呢? 乔青韵勾起嘴角,拍了拍卫氏的手背,“卫姨你呀,就是不懂世子和四妹妹之间的心事儿。估计是撒娇呢也说不准呢!”乔青韵说完便往回走,可心里却想着秋浓的事儿,若是乔松韵真的起晚了,应该抓紧准备才是 ,怎会让身边的秋浓去告诉沈君逸晚些呢? 乔松韵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浓刚到盛王府门口,却见何南风一身侍卫铠甲站在门口,其余侍卫将盛王府周围围上了,引了不少人关注。秋浓一时之间没敢进去,站在人群前头看着。 不一会儿嘉煜从里头走出来,见到何南风抱拳一礼,“敢问何侍卫长今日上门指教所为何事?” 何南风眉头紧蹙,站在原地如凝固一般,今日这事的确是得罪人的很,但皇命在身职责所在何南风也推拖不得。“奉命搜查盛王府。” “奉命?奉谁的命?”嘉煜面色平淡,但态度却任是谁都能感觉到十分坚决。“何大人,盛王乃是亲王,他的府邸不是谁都能搜查的。何大人虽然是内宫侍卫长,但若是没有圣旨只怕在下恕难从命。” “谁说没有圣旨啊?”刚刚驶来的马车之中传出声音,齐横撩起帘子来露出沈君适的脸。 他的笑容邪魅而倨傲,靠在窗口盯着盛王府的牌匾。“不愧是亲王府,连下人都这般有底气。不过盛王是亲王,本王也是亲王,盛王叔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为难本王这个侄儿吧?”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没有圣旨,却有皇上口谕 ,不知道能不能行事?” 嘉煜跟在沈君逸身边见多识广,自然认得那快龙纹玉佩,不是圣旨也胜似圣旨了。只是皇上为何会突然下令搜查盛王府?难道……内宫出事了? “嘉煜!”沈君逸从身后走来,面色如玉,嘴角挂着浅淡的微笑。“既然是皇上旨意,盛王府自然要遵守的,让你过来问问情况,怎么还要这么久?莫不是和何侍卫长太熟了,所以来聊天的不成?” 话虽是责备,可都听得出其中含义。 沈君逸看向沈君适微笑,“端王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入府喝杯茶,这盛王府你也是很久没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啊。” 沈君适轻哼一声,一跃下了马车,“世子说的是啊,那本王就趁机忙里偷闲了。” “端王真会开玩笑,忙的是何侍卫长,端王只是喝茶了而已。”沈君逸和沈君适两人相视而笑,走进王府。 嘉煜让开几步对着何南风,“何侍卫长请!只是注意点别把盛王府的东西弄坏了。” 沈君适给在正厅的盛王请了个安,规规矩矩的坐下喝茶,三人之间一直无话。沈君逸放下茶盏,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沈君适却打量起周围来,“盛王府这么多年还是原来的样子啊,当初我 离京的时候来过盛王府一次,记得当时远没有现在华丽,如今却也是让人觉得满眼亮彩了。” “啧啧啧,如今父皇决心整顿吏治,净处理些俸禄没有家里财产多的。”沈君适说完,笑着摇头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 盛王脸色沉郁了些,不着痕迹的瞟了眼沈君逸,他总不能去和一个小辈计较。 沈君逸不屑一笑,拂了下衣袖,“皇上日理万机,严明有度,整顿吏治乃是千秋基础所在,如今怕是不只是为官,即便是为王为侯爵者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想必像盛王府和端王府就不用担心了,毕竟皇上赏赐的多些,而且也行为端正,绝不会有乱纪之事,端王你说对吧?” 沈君适的手僵硬一下,微微笑了没说话。 “哦,不过也是,端王近些年没在京都,这皇上的赏赐自然也送不去西境,端王刚刚回来没有太久,若是端王府上还有什么紧缺的,尽管说,盛王府不才但还是够用的。”沈君逸微笑着垂下眼帘,不去看沈君适那张薄怒的脸。 “我看盛王府还是自己留着吧!免得以后被人欺负了,落了难处,连东西都没得用!”这一声怒气冲天,只见盛王妃被人扶着进来,目光冰冷盛怒……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盛王妃的怒火 沈君适站起身来刚要行礼,谁知盛王妃却冷哼一声,“端王还是免礼吧,你这侄儿的礼如今我是受不起了。” 此话一出,盛王连忙起身过去扶她,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妃这是什么话,端王也是奉旨办事,你又何必怪他。你这样说,可让端王心里不是滋味儿。” 沈君适听了,姿态也只好低下来。虽然盛王是他王叔,他得罪与否都会成为宿敌,可盛王妃乃是先皇后的亲妹妹,深得皇上倚重,这份感情并非旁人能比,即便是皇后也要敬她几分。 盛王妃冷哼一声,斜睨着沈君适,“是啊,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端王的威风也跟着水涨船高,我这可得罪不起。” 她转身坐在椅子上,“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搜府呢,看来的确是我盛王府滔天大错,否则也不会引得皇上如此不留情面。罢了,端王也不必再搜了,我这就挺着肚子去皇上殿前负荆请罪,也省的端王动手,省的给皇上添堵!” “婶婶何必如此?这本就是公事公办,也并不是冲着婶婶您来的,若是您这般过去给父皇请罪,岂不是让公事进行不下去了吗?”沈君适面上虽然微笑,可却多了几分焦急,“ 婶婶懂事明理,总不该因为这个去找父皇吧。” “公事公办?”盛王妃的声音陡然提高,“端王这一句公事公办说的好啊,到自己亲叔叔亲婶婶家里来公事公办了,我倒是想问问皇上这公事公办里包不包括搜本妃的卧房。” 盛王妃怒火中烧,“端王,你若只是带人搜府也就罢了,可本妃还在进药你们就闯了进来,这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欺负本妃就是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也不忌讳个规矩了么!” 沈君适的脸色十分难看,皱起眉头瞟了何南风一眼,何南风垂下眼帘也是一脸的无奈,谁知道进去的时候盛王妃正在进药呢,而且盛王妃怀有身孕这事儿他也是不知道的。 何南风站在原地躬身行礼,“盛王妃恕罪,是在下的属下鲁莽了,盛王妃若是心里不痛快,在下必定让冒犯者亲自请罪。只是在下确实真心办事,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是啊,还轮不到你不敬呢,我和你母亲也是好朋友,我若是为难了你,岂不是说不过去?” 盛王妃不屑轻哼,“端王,既然是你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我和他们犯不着说话。今日你搜我盛王府是公事公办,我无话可说,但我丑话说在 前头,若是今日你搜不出什么来,那本妃可不答应!” 沈君适本就已经有些不耐,盛王妃说话更是得理不饶人,“搜不搜得出要搜了才知道,王妃下了命令搜不出不行,难道本王还要强加罪名吗?” 说完,沈君适释然一笑,“王妃婶婶何必这么生气呢?咱们本就是一家人,都是走个形式也让众人安心罢了。” 盛王妃听沈君适的语气软下来,脸色也缓和了几分,“端王啊,我可不是为难你,只是你这一通乱搜,我们都还蒙在鼓里,你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到底搜什么啊?” 沈君适抱拳一礼,“王妃婶婶恕罪,这个是秘密。”他转头看向何南风,何南风摇了摇头,沈君适勾起嘴角笑的勉强,“也罢,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辞了,王妃婶婶好生歇息,本王就不打扰了。” 待沈君适离开之后,嘉煜这才走进来将其他人都遣散了,才对沈君逸禀报。 “刚刚属下和何侍卫长悄悄交谈几句,据说是和昨夜潜入宫中之人有关,不知道搜集到了什么证据,就找到咱们盛王府来了。” 沈君逸蹙眉,“那若是如此,便是很确定的证据了,否则会不顾影响的来盛王府大张旗鼓搜查 么?”沈君逸和盛王对视一眼,看向嘉煜,“何南风还说了什么?” “具体证据倒是并未谈及,但定是和盛王府有关的。皇上似乎顾虑影响,不只是搜了盛王府,还有其他一些伯爵家里,也都去了。”嘉煜有些迟疑,“另外,刚刚据属下观察,何侍卫长在搜查的时候,端王身边的齐横进了书房,似乎……对一些信件类的东西十分在意。” 信件? 沈君逸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宫里到底丢了什么信件?还是端王知道的,皇上特别在意的…… 秋浓匆匆赶回乔府将看到的事情和乔松韵说了,乔松韵顿时皱紧眉头看向床榻的沈旌旗,她到底去干了什么乔松韵无从得知,但这事想必是和宫里有关,不是小事。 乔松韵走了两圈思来想去,“秋浓,去把玉竹叫回来,眼下镇南大将军府的事情没什么要紧。不,还是直接让玉竹去盛王府把沈旌旗的事情跟世子说了,让世子速速想办法。” 秋浓点点头刚要出去,却听见沈旌旗叫了一声,“乔松韵……” 乔松韵和秋浓对视一眼,连忙跑到床榻边,“你醒了?”乔松韵连忙端起水来递到她嘴边,秋浓将她身后的垫子垫高些。“感觉 怎么样?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沈旌旗喝了口水,只觉得嗓子发紧,“我……” “四小姐!四小姐,前院来了官家的人,要搜府呢,三小姐已经过去了,请四小姐也做好准备。”卫氏在门外喊了一声,吓得秋浓和乔松韵一哆嗦。 乔松韵皱紧眉头,“知道了卫姨,一会儿若是到了这边,烦请您先通报一声。” “四小姐放心,知道是四小姐的闺房,那些侍卫也不敢乱闯的。”卫氏说完便离开了流云居。 乔松韵咬牙看着沈旌旗,“这是你引来的?” 沈旌旗无奈的笑了,“没想到查的这么快,连乔府都没放过。”沈旌旗早有预感,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昨夜内宫大乱,她能侥幸逃脱也已经算是万幸,眼下能不能逃过一劫也要看造化,但……她总不能拖累乔松韵啊。 勉力支撑着手臂坐起来,扯痛了伤口脸色有些苍白,“乔松韵,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乔松韵白了一眼,“快说,到底把你藏到什么地方安全?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沈旌旗笑的苍白,“放心,没事,不会连累到你们,但是眼下必须先给我梳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解释那事不是我说的 乔青韵蹙眉看着身边的沈君适,眉宇间满是不耐烦和焦躁。她可从来没想过沈君适会带人来搜查乔府,两人之间那些隐秘之事让乔青韵觉得,沈君适此举实在不该。 沈君适站在亭子里看着满园昨夜刚刚盛开的茉莉花枯萎了些,“本王可没想过要搜查乔府,不过都是形式,你也不用慌张。” “那还要多谢端王殿下了。”乔青韵眉尖轻佻,带着几分不屑。 沈君适转过身来负手而立,“怎么?你不高兴?”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若是我带人去搜端王府,端王殿下会高兴?” 沈君适瞟了眼四下左右,突然将捏住乔青韵的手腕,“乔三小姐,脾气这么大就不怕本王生气吗?本王是在例行公事,这事儿若是办不好,只怕咱们都得完。” “端王说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乔青韵甩开沈君适的手,“殿下,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可办好了,孙氏什么时候能到我手上,这事儿你可得抓紧了。” “孙氏在镇南大将军府,你觉得本王能去府上抢人吗?”沈君适无奈的白了一眼,“不过有件事……本王还是要和你解释清楚。” 解释? 乔青韵转眼看着沈君适矫健的身形堵上一层阳 光,“端王殿下有什么好解释的?” 其实这件事情他并不想提,但看乔青韵心情不好,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抵触,沈君适觉得若是有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只是不是自己做的,为何要让联盟之间互相猜忌呢。 沈君适抿了抿嘴唇有些难开口,“你过去的事情并不是本王说出去的,本王已经在查问了,但还没有线索,不过……” “你是说我曾经流落青楼的事情?”乔青韵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我知道不是你,端王殿下不用解释。” 沈君适皱起眉头,“你知道是谁?” 乔青韵深吸了口气,眼底满是冷冽,“高云絮。” 原来是那丫头,沈君适平日对高云絮并没有反感,但也不喜欢,刁钻蛮横的人他看不上,但高同信却是他的左膀右臂,否则他也不会乐见其成高家和何家定亲。却没想到高云絮竟然做这事儿,沈君适气愤又疑惑。 “她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跟你过不去?更何况她是怎么知道的?” 乔青韵沉默不语,沈君适见她不答,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流云居。 齐横和何南风走进来,秋浓早就等在门口,行了礼请他们进来。“二位,这 是我家四小姐的闺房,还请二位手下留情。” 何南风刚刚点头,齐横却态度傲慢不屑,“小姐的闺房若是有可疑之处,那也在搜查范围内,姑娘总不能让我们对有嫌疑之人高抬贵手吧?更何况,乔四小姐和盛王府本就关系密切,更应……” “齐横!”何南风蹙眉瞟了他一眼,虽然重点是盛王府,但这事儿只适合烂在肚子里,不适合说出来。齐横未免有些太居高自傲,嘴皮子上的功夫赢过盛王世子,对沈君适来说并不占便宜。 秋浓不乐意的推开门,何南风与齐横走进来,只见帐幔之后有两个人影。乔松韵纤细的身影走出来,撩开珠帘叮咚作响,“何公子,齐横公子。” “奉命检查,还请乔四小姐勿怪。”何南风拱手行礼。 乔松韵温婉一笑,“两位请便,只是不要碰坏了东西就好,我会心疼的。” 齐横蹙眉看向帐幔里面,“谁?” “齐横公子,里面是我的一位朋友,再就是床榻了,难道也要查?” 齐横的眼底多了几分疑云,“朋友?” 里面的人站起身来走出帐幔,露出一张飞扬的脸颊,一身女子装束温婉清秀,配上沈旌旗英气的脸多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怎么?齐横公子这么想见本郡主?” 齐横蹙眉盯着沈旌旗,还从未见过她这样打扮,连忙拱手行礼,“齐横给郡主请安,奉命公事,还请郡主见谅。” 沈旌旗冷哼一声,“见谅与否,那还要看齐横你准备怎么查啊,若是我这位好朋友的闺房被你们弄的乱七八糟,那本郡主的确是不会答应的。”她摆了摆自己的衣袖,“这房间里都是些女人家的东西,两位来查怕是多有不便吧。” “郡主的意思是……”何南风蹙眉试探。 沈旌旗微笑着看向他,“查与不查,一看便知,你们要搜什么不妨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就是了,何需二位亲自动手。” 乔松韵低垂下头在一旁,嘤嘤的说道,“其实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的。” 齐横瞟了一眼周围,看见书桌在窗下,走了两步,“这是乔四小姐的书桌?可否看看。” 乔松韵连忙走过去,“若是要看就看吧,反正也没旁的什么东西,不过这个盒子是不能看的。”说着,她将盒子拿起来塞到秋浓手上。 齐横却偏偏看着那个盒子…… 沈君逸匆匆赶到乔府,却见沈君逸和乔青韵站在亭子里,双方离远便看见了,都各自走过来见礼。乔 青韵微笑颔首,“世子过来是看望四妹妹吗?眼下四妹妹那边只怕有客,还需等一等才行。” “是不是客难说。”沈君逸看向沈君适,“端王还在忙着啊,我以为搜过了盛王府就要收工了呢。” 沈君适皮笑肉不笑,对于在盛王府被盛王妃压制的事情,心里的气还没消。“查完了乔府,也就回去了,只是没想到世子的消息这般灵通,竟然找上门来了。” 沈君逸的确是接到了玉竹的传信才过来的,本不想说,但如今被沈君适这样调侃,他倒是无所谓了。沈君逸笑容温柔的点头,“端王说的是,我的消息平日里不算灵通,但对于乔四小姐我倒是什么都知道,而且都是第一时间知道。” “旁的什么,我不慎在乎,唯独这个未婚妻子,可是放在心尖上的。”沈君逸的话让一旁的乔青韵和沈君适都不由得尴尬。 乔青韵垂下头笑容里有几分怅惘,“世子的确是很爱护四妹妹的。” “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卫氏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沈君逸和沈君适也顾不上失礼,“流云居那边,四小姐和齐横侍卫起了冲突,要不是何侍卫长拦着,齐横侍卫非要搜了四小姐的闺房不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入骨相思之信 流云居。 乔松韵挡在秋浓身前,“齐侍卫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这都是我私人物品,让你搜查是情分,不让你搜查是本分,你这样苦苦相逼难不成是要将我当成嫌疑不可?先别说我到底有没有什么,就是搜查乔府你也总得给个说法吧?” 齐横蹙眉,没想到看似温柔的乔松韵竟然这般尖锐,“乔四小姐,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是奉命行事,这东西你如此护着,难不成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照你这话说,见不得人的难道都是你要搜查的?齐侍卫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齐横深吸了口气,“何侍卫长,这要搜查什么你是知道的,乔四小姐顽抗不准,你说应该如何是好?” 齐横不想得罪乔松韵太甚,也只好将麻烦踢给何南风了。 何南风蹙眉看向乔松韵,也是左右为难,他是绝对相信乔松韵的人品,可齐横与端王却就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盛王府和沈旌旗来的。今天沈旌旗在流云居穿了女装,乔松韵又多番阻拦,齐横那么聪明定然是怀疑的。 沈旌旗冷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怎么?你是觉得乔四小姐有问题,还是觉得本郡主有问题? ” “有没有问题,查过才知道!” “好啊,那本郡主不介意去皇上面前查清楚。”沈旌旗不屑,“本郡主虽然不受宠爱,也没有父王母妃,但在皇上面前怕是还会记得多年前的几分薄面,好来不及也不至于被人搜个底朝天吧?” 沈旌旗拍了下桌子,“齐横,今日我可以做主让你把这盒子查了,可你若是查不出什么,你要如何向乔四小姐交代?如何向世子交代?” 齐横深吸了口气,双方对峙,骑虎难下。但他某一瞬间确认,那东西或许就在锦盒之中。 “什么事情吵成这样,惹得郡主如此不快,齐横,你真是该死啊!”沈君适语气冰冷的让人心颤,寒着脸走进来,身边还有沈君逸和乔青韵。 乔松韵一看沈君逸来了,便知玉竹的话已经传到,那不管今日发生什么事情,沈君逸都会妥善解决的,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乔松韵看着沈君逸微笑一下,“幸好你来了。” 沈君逸含笑斜睨着齐横,“端王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有威风了。” 齐横脸红的垂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倒不如让沈君适出面来和沈君逸擂台。他给沈君适使了个眼色,沈君适也自然看到 了秋浓手上的锦盒。 “不过是个盒子而已,里面装的大概也不会是其他。”沈君适看向沈君逸,“既然大家都觉得疑惑,那本王不如就把昨夜内宫丢的东西说出来听听,左右都不是外人,早晚要知道的。” 沈君适冷笑着走进那张书桌,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秋浓手上的盒子的确惹眼。他目光扫向床榻刚要回身,却看到床榻上……一床锦绣被子,竟然…… “端王!”乔青韵走来几步撩开珠帘,“还请端王移步。” 沈君适面色微红,“昨夜丢的乃是皇上重要的信件,而在当场找到了盛王府的腰牌。所以,和盛王府有关的人和地方,都要一一搜查。郡主本也是住在盛王府的,不巧今日不在,本王也就只能来乔家搜查一下乔四小姐,谁知还真是有缘啊。” 沈旌旗衣袖下的手捏紧拳头,“呦,这么说来这信件是跟我有关了?端王追着我不放,莫不是因为昨日乃是我父亲梁王的忌日,所以我才应该有嫌疑吗?”她白了一眼,“人都不在了,我会去偷信件吗?” 沈君逸这才明白他们找的是什么,难怪都是盯着书房看。他上前一步,“不 管端王要找的是什么,既然我的未婚妻子说那锦盒不能看,便是不能看了,若是有什么问题,端王大可以找我,无论怎样,我都负责。” 这话说的让沈君适好生发堵,“负责?世子要如何负责?难道可以在皇上面前负责么!” “我说可以,就可以。” 一旁的乔松韵看准时机咬了咬牙,“算了,你要看就看吧,本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小事,何必说的这么严重。若是因为我这点小事为难世子,岂不是小题大做了。”她亲手将锦盒拿到桌上,“端王殿下,您若是要搜查也可,只是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松韵真是没脸见人了。” 齐横接到沈君适的眼神,上前打开了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封信! 沈君适也上前一步,几人都以为是找到了那个信件。沈君适的嘴角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乔四小姐,这信件是……” “是我写给世子的!”乔松韵无奈的上前拆开信放在桌上,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沈旌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齐横,你费这么半天的力气,就是为了偷窥人家有情人的情话啊,你酸不酸啊你?” 转头又笑话沈君适,“端王这主子当的可不怎么样,齐横跟了你这么多年,他这点心思你都没看出来,应该早点找个好姑娘过日子才是啊。” 乔松韵红了脸低垂下头,“我都说了不是些重要的,端王言而有信,可不能传出去啊。” 乔青韵看着那字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样的情分总是深入骨髓的铭刻。 沈君适沉默了半晌,才突然笑的开怀,转头看向沈君逸。“世子真是好福气啊,间谍情深至此,以后年年岁岁岂不是胜蜜糖甜?本王先在此祝福世子了。” 这番功夫做的十分表面,但在场的人却又都吃这一套。沈君逸连忙说了客套话,送他们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到流云居。他瞟了沈旌旗一眼,“现在立刻回府,外面余力在等着你,近日不要出去了。” 沈旌旗起身要走,转头却又对着乔松韵抱拳,“谢了!” 乔青韵站在原地只觉得多余,落寞的低头笑笑,“世子留下用膳吧,我这就去准备。” 乔松韵尴尬的垂下头不知所措,沈君逸嗤笑一声走到桌旁拿着那张纸,“入骨相思知不知?韵儿果真这般思念我么?” 第二百章 良人尽归旁人 乔松韵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本来是想着给沈旌旗解围,可却没成想恰好让沈君逸看到了,这份尴尬……乔松韵在心底叹了口气,沈旌旗啊沈旌旗,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乔松韵面色凝重的屈膝一礼,“松韵又给世子添麻烦了。” “你这是干什么。”沈君逸没想到乔松韵会这般,连忙拉她起来无奈的皱起眉头将那封信放在桌上,“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他们要搜查也是冲着盛王府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君逸坐在桌旁,“昨个儿宫宴上我途中出去过,所以只怕是他们怀疑罢了。” 乔松韵一听便知事情似乎并非怀疑沈旌旗那么简单了,连忙坐在他身边,“世子你是说端王并非怀疑沈旌旗,而是冲着你?” 沈君逸面色平淡的点头,“他此番来搜查盛王府,虽说是得了皇上旨意,但皇上是因为内宫丢了信件,可端王却是奔着我盛王府的一份密诏去的。” 密诏? 乔松韵的心咯噔一下紧张起来,但凡称为密诏只怕都是留给皇族子嗣的机密,这密诏没有在皇上手中,却在盛王府,可见是对盛王府极为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还涉及到江山社稷。 盛王府的大 事乔松韵不想牵涉过多,所以沈君逸说到此处,乔松韵也不想问。 乔松韵伸手将刚刚装着信笺的锦盒拿出来,从底子下面打开暗层,“这是沈旌旗交给我的,放在她身上怕是不安全,所以便让我交给你。沈旌旗为了拿这封信受了伤,想必……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她既然肯交给我,我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世子,你可千万收好了。” “她也是太不听话了。”沈君逸叹了口气,“我早对她说过,这件事情不用她管,可她却非要横插一脚。” “沈旌旗也是想为梁王做点什么,毕竟是她的父亲,怎能看着你奔波而自己无动于衷呢?她表面看起来放荡不羁,不拘小节,可再怎么也是个女儿家,细心自比男人多些,到底还是心疼你的。” 乔松韵微笑着拉了下沈君逸的衣袖,“世子,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事情吗?” 沈君逸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摩擦下,“韵儿放心,接下来虽然不会闲着,但我不会有事让你担心的。不过,我近日听说了你三姐姐的事情……”他的眉头皱紧了有些凝重之色,“这事你知道吗?” 乔松韵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可是三姐姐曾经流落青楼的事 情?” 沈君逸点点头,垂下眼帘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按理说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该去打探一个女儿家的事情。可这件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莫说乔青韵今后议婚不顺,就连身为妹妹的乔松韵也会累了名声。 乔三小姐的事情虽说她自己已经洒脱,可在世俗眼中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咱们能理解她命途多舛,可旁人却不会打听为什么会流落青楼,多半还是会怪罪到乔三小姐身上的。 这对她今后议婚只怕是个坎儿,若不能解释清楚寻个由头,将来若是想进世家的门怕是不可能了。 乔松韵揉了揉额头,我也知道,可高云絮已经把这事儿传出去了,只怕她不会手下留情,世家之中那些不好听的多半也是她传出去的。想要解释清楚,谈何容易? 况且三姐姐也的确曾经有过此劫,即便三姐姐是清白之身,那些人家又岂会无视流言蜚语呀。 乔松韵拉住沈君逸的手,“世子,可有什么办法?” 沈君逸面色平淡的摇了摇头,“韵儿知我,我素来是不爱打听这些话的,但传到了我耳朵里,可见有多严重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君逸才离开,乔松韵想了想总觉得应该是做 点什么的时候了,否则还真要让乔青韵一直陷入这流言蜚语中么?别说她自己在乎与否,乔正只怕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沈君逸走到乔府门前,碰到了款款走来的乔青韵便停下了脚步。乔青韵屈膝一礼微笑着抬起头,“世子这是要走了?” “嗯,看过松韵无事,我也就回去了。” 乔青韵点点头,“今日多谢世子出面调停,否则还不知要搜查到什么程度,闹到什么时候。” 沈君逸轻笑着,眼底的情绪让乔青韵摸不透,但那眼神似乎也从未落在乔青韵身上。“乔三小姐客气了,我也是不放心松韵,所以才过来看看,但见无事,我也放心。另外,乔三小姐近日可有经常出门吗?” 这话问的突然,乔青韵看着沈君逸嘴角淡淡的勾起,不知其中意味,只好面不改色的问为何这样问。 “倒也没什么,只是余力和嘉煜出门几次都看到了乔三小姐身边的人,所以我才猜测是不是乔三小姐近日经常出门。” 沈君逸虽然带着微笑,可却让人觉得如冬日阳光,不怎么温暖。“近日京都有不少流民涌进来,实在不太安全,虽然有侍卫和城防严格控制,但毕竟难以防范。乔三小姐自然 还是以安全为要,少出门的好。” 乔青韵微笑着点点头,“多谢世子提醒,我定会少出门多注意的。” 沈君逸点点头,这才离开了乔府。 乔青韵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芝兰玉树亭亭立,又如清风明月入怀,风姿难掩。她勾起嘴角转身走去流云居。 “四小姐,刚刚世子走的时候还告诉奴婢,让您千万不要再管外边的事了,虽然外头乱但您只要在乔府,有他在不会有人敢招惹你的。若是觉得闷了,大可以去盛王府逛逛。” 秋浓语气说到这里转为轻快,“要奴婢说啊,世子可真是什么都为你想好了,就怕您闷得慌。” “你就别胡说了,他就是担心我出去惹麻烦而已。”乔松韵低头看着手中的明珠,个头个真不小,即便不在夜里也是相当莹润光泽的宝贝。 秋浓也上前盯了一会儿,“这是世子送给您的吧?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盯着了?世子还真是什么都舍得给四小姐,就差把盛王府送来了。不过也是,盛王府您也早晚会去的。” 乔松韵红了脸,“秋浓,你还有完没完了,就知道编排你主子是不是……” 本来想进去和乔松韵聊天的乔青韵站在廊檐下,默默地退开几步…… 第二百零一章 难道你还想还回去 沈君逸见陈子谋匆匆忙忙的过来,连忙让余力上茶倒水,询问情况。陈子谋也没拘礼,喝了一大杯茶这才松了口气。 “内宫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单独召见了隋茂,连平日里跟随在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两人在殿内呆了许久,期间盈妃去了一次不仅没让进去,就连通报也不许,时间长达一个时辰。除了军机大事,皇上还没单独召见一位大臣如此长的时间。” 沈君逸蹙眉瞟了眼窗外的树枝,“秋天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久了,中秋已过,还能有什么事会让皇上担心河西这么久?” 陈子谋摇了摇头,少有年轻人身上的老成沉稳,“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但这之后,皇上下令让隋茂返回河西了,而且不升不降,至于之前说让隋茂跟我一起清查官吏之事却未曾提起,我想皇上应该是改变了主意。” 沈君逸斜睨他,“改变彻查的主意?” “或许也只是觉得时机未到,想要换个人罢了。” 换了人,也就代表着不会彻查到底,皇上想要走这个过场保全此事盛王府这边的面子,可又要保住了端王那边的势力,双方平衡才能稳固朝廷。这两股势力在皇上眼中就是互相牵制的东 西,少了哪方面都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那么如今,皇上这样做是想将储位之事拖延下去吗?沈君逸想起之前瑾妃传过来的字条,“摇摆”。这两个字似乎和皇上现在的心思不谋而合,沈君逸的心里没有来的烦闷。 “世子,这件事情只怕若是没个机遇,永远没有解决的时候。” “子谋不急,军国大事,自然要慢慢的想好了。”沈君逸站起身将手中的信件放在陈子谋面前,“你可知这东西如何解封可以还原如初?” 信件封口处有蜡封的玺印,陈子谋一看顿时瞪大眼睛,“这、这……”他似乎不敢相信,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朝着光线亮的地方看了看,转头错愕的看着沈君逸。 沈君逸无奈的笑笑,负手而立如清朗明月,“难道本世子书房还没有个灯盏吗?如今才是傍晚十分,子谋若是看不见,点灯便是。” “世子少和我开玩笑,你明知道我不是看不清楚,是不敢相信世子竟会这般行事!”陈子谋气的气喘连连,“世子啊世子,你怎能如此鲁莽?夜宴之中你中途离开就已经有人怀疑你了,如今你竟然还真的闹出这么一出啊?” 提前离开夜宴是因为沈君逸要去见 乔松韵,谁知沈旌旗竟然好巧不巧的入宫去偷了这信件,也亏她找得到。不过,这两件事情竟然不谋而合的让人以为是沈君逸动的手,虽然冤枉,可也有了“聪明人不会这样做”的说辞。 “事情已然如此,子谋还是想想该如何拆开吧。” “拆开?”陈子谋瞟了那信件一眼,“难道您还打算恢复原样还回去不成?”陈子谋简直无语,这蜡印拆了不是不能恢复,但恢复有什么用? 沈君逸无奈的将信件拿过来,“听子谋这么说就知道你不懂,这大内的蜡印之中都隐藏着特殊的粉末,若是不能正确打开便会自燃毁了信件。” 沈君逸轻叹了口气,“我也是听瑾妃娘娘说起过,但具体拆信的人都是皇上心腹,所以无人知晓。” 陈子谋蹙眉思忖片刻,“世子,您似乎忘了个人……” 林太尉府。 林思年瞟了眼哭哭啼啼的高云絮,目光又扫视过一旁的岳陆离,端起茶盏来隐藏了不耐的情绪。 但岳陆离并非等闲之辈,人情世故察言观色是少不得的,她拍了拍高云絮的手背,安慰道,“云絮妹妹,你就别哭了,总之现在你和何家的婚事是定下了,这信定之物都过了,名正言顺 ,以后何南风若是再说什么他不答应的话,也无济于事了啊。” “你管那个乔青韵做什么,她再怎么如今也比不过你了不是?”岳陆离微笑着递上手帕擦了高云絮的泪,“你呀就得想开了,反正成了何家少夫人的是你,又不是她!” 高云絮抽泣几声,我就是不解气,那乔青韵算什么东西,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庶女还能把南风哥哥的心勾去。 我看那乔氏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乔松韵也是,都是和世子定亲的人了,竟然还和萧凯年眉来眼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这话一出,岳陆离和林思年都沉默了下来,岳陆离是那种碗里的“世子”也没吃上的类型,至于林思年…… “感情高妹妹的意思是萧凯年即便去理会一个定亲的人,也不愿意看看我了?”林思年丝毫不隐藏自己对萧凯年的爱慕,但听高云絮的话也的确心烦。 上次她见过乔松韵从萧凯年府上出来,一夜的时间即便没什么,她也确信萧凯年对乔松韵是不同的,甚至是深情的。她本想着去盛王府沈君逸那里和他提起,却不曾想沈君逸连见都不见自己。 林思年深吸了口气,胸闷堵闷的难受。 岳陆离 听了林思年的话,连忙缓和气氛,“林大小姐说的什么话,云絮哪里是那个意思呢,更何况林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岂是某些人能比的。萧大人和乔松韵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比得过林大小姐和萧大人自小的情分?” “林大小姐不必介怀。” 林思年斜睨着岳陆离,“我说过我介怀吗?”她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有什么好介怀的。 若是真有本事,怎么也不见她将萧凯年拉的稳稳的?多半是因为世子是世袭王爵,贪慕虚荣罢了,可怜世子还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白白让你这个丞相千金伤心! 林思年摆弄了下手上的玉镯,我记得之前马球赛上,元国公夫人的血丝玉镯就让世子得了去送给了乔氏姐妹吧? 陆离啊,怎么也不见世子顾念一下从小的情分送你一个?亏得你还巴巴的跑去给盛王妃送吃的,你这是何苦呢? 岳陆离瞬间红了脸,好像被人扒光了心事一般。林思年阴阳怪气也不过是回怼自己刚刚说她和萧凯年自小情分而已,但沈君逸已经全然没了自己的位置却是真的。岳陆离深吸了口气,“林大小姐,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又何必互相挖苦?” 第二百零二章 林氏兄妹 林思年转头看着岳陆离,“那依照陆离你的意思呢?” 高云絮听两人说了半天,自然也明白其中含义,“自然是互相帮助了,谁也不占便宜,敌人的敌人总是朋友,那乔氏姐妹名声本就差,还占尽了风光,把咱们世家子女的脸放哪了?” 岳陆离瞟了林思年一眼,见她沉默不语,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今日她和高云絮过来本也是想要联合林思年,毕竟林思年的地位甚高,手段又好。 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萧凯年的事情也算是京都世家公开的秘密,萧凯年却对那个乔松韵上心的很,想必林思年也正缺同盟吧。 “林大小姐爱慕萧大人多年,难道就忍心看着乔松韵成了世子妃,还要勾搭着萧大人吗?” 林思年不屑冷笑,“你也说了,乔松韵就要成为世子妃了,难道还会和萧凯年有什么牵扯?岳陆离,我看你是担心乔松韵真的成为世子妃,你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吧!” 岳陆离蹙眉,“若是林大小姐这样说,我们非但不是朋友,反而是敌人了?哪有那么想的。” 岳陆离语重心长的像是个极为细心的长辈,林思年心中感慨,为了沈君逸她还真是放得下身段啊。 “林大 小姐觉得我有私心也没什么,反正我也的确是为了世子。若是乔松韵那样的女人成了世子妃,将来和萧大人牵扯不清的,也的确给世子丢脸。我心疼世子,也想要给世子一个光明未来,所以乔松韵决不能成为世子妃。” 岳陆离站起身来朝着林思年屈膝一礼,“还请林大小姐三思,不为别的,也就是为了让萧大人早日迷途知返还不成吗?” 林思年根本不在意岳陆离是否行礼,这样谦卑是她自找的,自己也没什么受不起。林思年也站起身来,“岳小姐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吧。” 岳陆离笑着起身,“林大小姐这是答应了?” “岳小姐误会了,我不过是受不起岳小姐的礼而已。”林思年侧过身去看向别处。 “我林思年做事虽然手段被你们评价来评价去的,但自有方式,不是什么人都会联盟的,更不会违背良心做什么。” 岳陆离瞬间明白了林思年话中含义,轻笑着面色苍白,“林大小姐还真是高风亮节啊。” 林思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快,“谈不上,只是自诩骄傲,不允有失。” 林思年瞟了她一眼,目光中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她走出亭台离开,其实不仅是自诩骄傲不 会去做那些事,更是因为她不想爱萧凯年爱到扭曲,她希望留在两人之间的只是单纯爱情上的美好和痛苦,无关其他。 林思年走了半晌突然从前面树丛里跳出个人来,她吓了一跳退后几步。 “什么人?” “是我!妹妹怎么吓成这样?哈哈哈。”林银镰笑的前仰后合,俨然一个明朗男子,马尾青丝垂下,飘扬的发带更显潇洒。 林思年皱起眉头绕着他走过去,“兄长可还真是无聊,平白无故的吓人做什么?莫不是又闲来无事了?若真如此,我倒是可以去和父亲说说,多给你些差事。” 林银镰抿了抿嘴唇,“妹妹还真是狠心,我可是刚刚回来没几日,好不容易清闲,本想着来和妹妹舞剑的呢。” 林家兄妹自小习武,可以说文武双全,林思年更是剑法独到,林银镰身为男儿也要佩服几分。 林思年却轻哼一声,“兄长倒是闲情逸致,只可惜忘了妹妹下手狠,若是没做好受伤的准备还是别来讨教了。前几年的剑法就已经不如我了,如今我又练枪,不知道兄长枪法如何?” “妹妹多才多艺,兄长佩服,只是过些日子便要狩猎,你何不练习骑射呢!”林银镰认真的思忖片刻 ,“对了,刚刚来咱们府上那两位姑娘是谁啊?其中一个好像坐在盈妃身边的。” 他一说,林思年便知道他指的是岳陆离,和他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银镰不由觉的好笑,“那岳陆离口口声声说在为你着想,可却事事都对她有利,真是心机颇深啊,和盈妃娘娘倒是有几分相似,这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幸好妹妹没答应她,否则还真是与虎谋皮啊!” 林思年转头盯着林银镰,自然林银镰也没回避她的目光,于是林思年知道,他根本不避讳偷听了三个女人的谈话,也没打算解释偷听的事。林银镰是在提醒自己! “多谢兄长夸赞。” “林思年!”林银镰叫住转身就走的林思年,站在原地没追过去,满脸的担忧之色却是不假的,你喜欢萧凯年这么久,总该知道是不是真心空付了吧,得不到的东西没缘分,何必执着? 况且萧凯年不是糊涂人,若是他喜欢乔松韵,必定是有他的理由。依照他的性子,也绝不会改变。 林思年眯起眼睛绽放出冷冽的寒光,“所以呢?” “你难道想要一辈子都活在乔松韵的阴影下吗?”林银镰朝着她的背影呵斥一句,“ 人若入穷巷就应该及时回头,而不是等时光消磨殆尽才悔不当初。” 林思年突然转头笑容阴柔,“多谢兄长教诲,只可惜我的穷巷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早晚都会是我的。”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连背影都带着怒意。 林银镰无奈的叹息着摇了摇头,太过执着的妹妹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端王府。 沈君适斜睨着跪在地上的齐横,敲打了下桌子,“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倒也稳重,为何今个儿大事却如此鲁莽了呢?你可知本王今日在沈君逸面前栽了多少面子?眼下这时局,难道是该你惹事的时候?” 齐横面头紧锁的低垂下头,“王爷息怒,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进了流云居之后就心绪难平,属下也知道那乔家四小姐是沈君逸的世子妃,至少表面得罪不得,可看到沈旌旗郡主在那里,便没有来的心中疑云重重。毕竟……昨夜偷走的信件最有可能是她!” “哦?怎么说。” “长乐宫传来消息,说昨夜丢的是关于梁王之事的信件,况且昨夜是梁王的忌日。” 沈君适纤长的手指搭在眉尾,揉了揉额头才睁开眼睛,“你的意思是偷走信件的很有可能是沈旌旗?” 第二百零三章 重要的是皇上不想 今日沈旌旗那样打扮出现在流云居,也的确是奇怪。而且皇上交代自己的时候,也的确说了去查盛王府,平日里皇上怎么会怀疑盛王府呢,难道就是因为皇上知道中秋是梁王的忌日,丢的也是梁王有关的信件? 想到此处,沈君适突然觉得此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了,他斜睨了齐横一眼,“长乐宫传来消息怎么本王不知道?” “回禀王爷,当时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向王爷禀报。” 沈君适冷哼一声,“也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沈旌旗受伤了没?” 齐横点点头,将在流云居被褥上发现了血迹的事情说了,顾及就是沈旌旗留下的,只是当时不便翻被褥,所以齐横就暂且忍下了疑云。“王爷,这事儿皇上忌讳的很,明日便要向皇上禀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的话皇上定会生气,不如……” “你现在和没查出来有什么分别?” “怎么没分别?”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夜风袭来,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摘下斗篷,漏出一张略带妩媚却神色冰冷的脸来。 乔青韵瞟了齐横一眼,转身看向沈君适,“没查出来结果不代表没查出疑点,皇上本就怀疑沈旌旗,那就需要证明皇上的怀疑是对的。” “ 此话怎讲?”沈君适笑看着乔青韵,非但没有生气她在外面偷听又突然闯进来,甚至还有点喜欢她出谋划策、心机城府的样子,一个女人干脆利落至此,好似男人指点江山一般慷慨激昂。 “事情错对不论,当年梁王的事情本就是皇上心里的刺,如今再想要拔刺岂不是又要出血再疼一次?” 乔青韵不屑的摇了摇头,“沈旌旗偷走信件无非是想要查找线索,旧事重提,以为可以洗清梁王冤屈。但那就意味着皇上要向天下人承认他错了,你觉得可能吗?即便是可能,皇上心里会痛快吗?” “这沈旌旗左右是偷了,皇上交给王爷你的任务也不过是查出偷信的人。明日王爷去觐见皇上只需要说出沈旌旗的疑点就可,比如,她的肩膀上有和宫中侍卫所描述那刺客一样的伤口。” 流云居。 “她当真去了?”乔松韵蹙眉看着跳跃的烛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脑袋空荡荡的。 玉竹点点头,“看三小姐的样子不是第一次去端王府了,想必前两次也都是去那,她还有端王府的进出令牌,应当是和端王关系匪浅。” 乔松韵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透乔青韵和沈君适为何会扯上关系,但乔松韵明 白乔青韵的为人,即使如此,那便必有所求。她仔细算算,似乎是在两次去端王府之间,乔青韵去找了何南风…… 她难道是在利用何南风? “四小姐?四小姐?” “嗯?”乔松韵回过神来,看向玉竹,“哦,还有什么事吗?” 玉竹蹙眉,“四小姐关心三小姐颇多,可三小姐似乎……性格刚强,四小姐倒是更应该关心关心世子。” 乔松韵无奈一笑,“玉竹啊,连你也会替你们主子说话了啊。我关心三姐姐是因为她是我姐姐,流落在外,孤苦无依,怕她被人欺骗利用。可世子怎么一样?” “四小姐有所不知,世子也是一样的!”玉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面色严肃而认真,四小姐可知世子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四小姐因为身份的事情承受压力,倒是还可以和世子说些话来酸一酸,可世子就不同了。 世子面临的是皇上,是朝廷,多少世子这边的大臣都想用联姻都巩固关系,可世子都拒绝了。四小姐可知道,世子这番心思? 乔松韵垂下眼帘,知道玉竹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今日她说这般多,想必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世子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他在朝中到底怎么了?” 玉竹叹了口气,“四小姐聪慧,可知今日盛王府被搜查一事引起了多大的动荡?不少官员不满端王此举,以洛文远为首去了皇上殿前跪着。可这事儿是皇上私下经允的,他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难道洛伯伯他们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吗?若无皇上暗地里许可,端王又怎么敢?这样岂不是给世子惹麻烦么!”乔松韵蹙眉心急,“后来如何?” “洛文远他们自然也是心如明镜,但若是不去,朝中势力必然倾斜,皇上此举也是没了下文,还如何能解释的清为何要搜查盛王府?京都的百姓还不都以为是盛王府出了什么问题,真以为是盛王府派人去偷了那重要之物!” 玉竹语气连贯,似乎早就想好了前后,“皇上大发雷霆,竟然将为首的几位大臣鞭笞十五。” 乔松韵坐在灯火下冷笑,面色莹润,既然如此,皇上是害怕了彻查梁王之事,所以才心烦意乱了!如此的话,盛王府必定是在风口浪尖上。 如今时机未到,这乱起却先让沈旌旗惹出来了,也难怪你说世子心中焦急上火。他竟然全然都不对我说的,好玉竹,若不是你,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知该说些什么,乔松韵总觉得自己迟了很多 ,在沈君逸的庇护下,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个呆板笨拙的女子,根本看不清风雨之后的阴谋是什么、乔松韵掐紧了自己的手心,心疼起沈君逸来。 “四小姐也不必如此,玉竹不过是想要提醒四小姐别安逸惯了忘了来路。”玉竹语重心长,“其实玉竹也是斗胆,才会说这些话,还请四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说什么傻话呢!”乔松韵嗔怪一笑,“有你时刻提醒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眼下三姐姐和世子似乎都不让我省心呢。” 乔松韵和玉竹相视一笑,又叹了口气,“如此说来的话,洛伯伯也是被鞭笞了?” 玉竹点头,“是从玉兰那听来的,洛儿姑娘赶忙就回府去了,店里就有玉兰和阿大阿二,我又一打听才知详情。” “如此怕是还有后续。”乔松韵的手指无意间点了点桌面,再三思索看向玉竹,“我记得世子说过,明日隋茂就要返回河西去了?” 玉竹眼底闪过一道光亮,“四小姐可是有计策了?” 乔松韵微微一笑,“京都局势混乱复杂,皇上既然多疑盛王府与梁王之事有关,莫不如让世子和郡主远离京都一阵子,皇上气无可气,查无可查,待事情风波结束再回来,不就好了么!” 第二百零四章 我只要他活着 玉竹喜出望外:“对啊!如此一番,皇上就无计可施了。” 那可不是嘛?天高皇帝远的,皇上就算九五至尊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闷不吭声的憋着一口气。 乔松韵笑而不语,这都八月末了,熬过了乞巧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八月最后的日子。 她不敢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也不敢确定真的会得偿所愿,只是想为那人分忧分忧罢了,还有她那姐姐啊!怎么就不听劝呢!好端端的就将自个给捣鼓进去了。 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将面前枯萎的栀子花枝剪了下来,目光深深的看向那不远处微微泛黄的树木,思绪飘远。 眼瞅着就要入秋了,也越发的冷了。 端王这个人是敌非友的,如今三姐跟他有所来往她也不便去做些什么,只要他不在明日捣乱的话,一切也就万事大吉了。 玉竹被兴奋充晕了头,待到回过神来时又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道:“可是……世子会同意嘛?” 呃……乔松韵一阵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个问题,那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就真的这么离开呢! 可此刻若是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皇帝听不进去任何的话的,皇家无亲情,在必要的时 候皇上是一定会大开杀戒的,哪怕到时候真相浮出水面,世人也不会对他过多的指责。 他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被蒙蔽了双眼。 思及此处,乔松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论如何得先让沈君逸避开这个风头才是,如若不然的话只会送死。 “啪”的放下手中的剪刀,坐着铜镜前道:“玉竹给我梳妆,我要去见世子,今天晚上就行动,给我准备好一辆马车,以备不时之需。”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就会落下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玉竹有些犹豫:“小姐当真要这么做嘛?可是……” 她虽然希望小姐和世子好好的,也希望小姐将目光多看看世子,可并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这般赌注啊! 乔松韵面容严肃的看着她:“别无退路,今天晚上我得把世子弄晕,明日一早和隋茂他们一起出城。” 隋茂的队伍应该没人敢仔细盘查的,到时候她从中周旋即可,郡主哪里倒是好办的,就是沈君逸。 玉竹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就为她梳妆打扮,乔松韵一向不喜浓妆艳抹,今日一番打扮惊为天人,玉竹嘴角抽搐忍 不住的多嘴:“小姐要是平日里面也这样的话,京都第一美人救赎您了,那还轮得到别人啊!” 乔松韵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松,无奈的摇摇头笑道:“那些虚名我并不在乎。” 二人总算是可以打趣一番了,日暮时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主意她带着玉竹一路后门而过,却还是在后院的小凉亭内碰见了她三姐。 乔青韵像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慵懒的回过头,手中喂鱼的食物一股脑全投了进去,拢了拢身上的轻纱,慢悠悠的打量着她:“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这般盛装出席?” 那挤眉弄眼的样子不像是在审问,带着些揶揄。 镇定下来,乔松韵打着哈哈的解释:“跟杨家小姐约好的。” 乔青韵噗嗤笑出声来:“傻妹妹,你骗得了旁人,可是骗不了姐姐啊!是去见世子吧?” 乔松韵脸上一红,乔青韵迫不及待的上前推着她往外而去:“去吧去吧,父亲哪里有我呢!跟世子好好玩啊!” 被推出去的乔松韵哭笑不得,拉着玉竹一路辗转来到了盛王府。 对于乔松韵盛王府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了然于心的就跑去通报了。 而那幽静的书房内,沈君逸正 埋着头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写些什么,直到有人来报这才抬起头来。 “你是说松韵来了?”一直都严肃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些许笑容和温和来。 小厮点头:“乔小姐就在门外侯着,世子您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丢下笔墨就一路狂奔出去了,衣袂飘飘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盛王府外,乔松韵百般无聊的来回踱步,眉宇间心事重重的,直到瞥见那抹青色的身影脸上才扬起笑容。 “更深露重的也不知道多穿点”他哪里顾得上看她精心画的妆容,一看见她穿得这么少就只顾着担忧了,一抬头就看见她不同寻常的装扮,一时间有些恍惚:“松韵你……”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今日这番实在是蹊跷。 乔松韵盈盈一笑:“我想着你今日忙里忙外的,肯定忙坏了,就随意打扮了一番,你看着心中可欢喜?” 别看她两世为人,可实际上对于这种讨好人的戏码她还是紧张的,手都纠在一块了,深怕眼前的人不欢喜。 沈君逸忍俊不禁:“你怎么样我都欢喜,只是近日事务繁忙没时间陪你,等事情结束了我会补偿你的。” 等事情真正的结束了, 他一定会迎娶她,以最大的盛宴。 “今日月明星稀的,我们去逛逛吧!”乔松韵拉着他的手,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有些担心该丢的时候还是要丢的。 比修养,礼貌,她并不比任何一个皇亲贵族家的小姐差,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二人并肩而行,夜市十分的热闹。 人来人往,马蹄声稀稀拉拉,络绎不绝的小商贩,这一幕幕都为夜色增添了不少气氛。 大红色的灯笼垂挂着,牵着他的手心满是汗,脚步戛然而止,此处人烟稀少,又是桥底下,两岸的杨柳早已经枯萎了,河畔中的清水风一过掀起一阵波澜。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乔松韵莞尔一笑:“我要是做错了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她问,声音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气,软绵绵的跟春日里的风一样不痛不痒的砸在人身上,十分舒坦。 沈君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正欲开口,她踮起脚尖。 沈君逸只觉得唇瓣软绵绵的,凉凉的,还未回过神时耳畔响起她的声音带着些歉意:“君逸,别怪我,我只想你活着。” “松韵……”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 第二百零五章 你在害怕 月黑风高夜,正是良辰美景时,既然已经第一步跨出来了,就不在乎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了。 她知道沈君逸生性聪明,若是下迷药什么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特别是下在饭菜里面的话,压根就没用。 美人计虽然可耻,可是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啊! 玉竹担忧的看着晕迷的沈君逸:“小姐就不怕世子以后恨你嘛?” 乔松韵苦笑一声:“怕,可我更怕他不能活着,他要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死过一次的人是什么也不怕的,特别是她这种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倾尽所有的。 皇上总归是天子,他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世人也会谅解,可是沈君逸不一样,他一旦被灌上谋朝篡位的罪名,那就真的是悔之晚矣了。 搀扶着他前往胡同里面的马车上而去,那不是一般的迷药,少则一天,多则两天才能醒过来。 “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乔松韵戴上面纱,玉竹于夜色中策马扬鞭。 乔松韵道:“去找隋茂。” 隋茂要回河西,找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至少得赶在皇帝动手前离开,如若不然的 话恐怕会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沈君逸靠在她的怀里面睡得安详,呼吸均匀,乔松韵看得揪心。 马车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颠簸前进,直到身体往前靠了靠,乔松韵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帘子,正想查看一番时脖子一阵剧痛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玉竹轻声呼叫着没动静的乔松韵:“小姐,已经到了。” 谁知掀开车帘的时沈君逸,顿时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说话夜市吞吞吐吐的:“世……世子,您怎么醒了,小姐她……” 沈君逸脸上有着一贯常有的温文儒雅,可此刻也不由得脸色沉了几分,眼神中带着狠厉:“玉竹,你这是跟着你家小姐胡闹。” 玉竹猛的抬头,又狠狠的摇摇头:“奴婢不在这么认为,世子觉得,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姐会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嘛?” 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了,刚刚才他装晕的时候就听见了。 捏了捏眉心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这件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不能走,也不能离开。” 玉竹穷追不舍,像是非得问出一个所以然来一样:“那是为何?世子有苦难言?有什么苦衷连小姐也不说。” “玉竹,你过了。” 这话将玉竹吓得一个激灵,她险些忘了,这人可不是她可以顶撞的对象,虽然平日里面看起来温文儒雅,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可若是生起气来后果可不是她这个身份可以承担的。 讪讪的退下唯唯诺诺道:“是奴婢逾越了。” 心中疑惑不解,也不敢问出来了。 月色皎洁,不消片刻,隋茂居住的地方出来了一个人,一袭子衣很是潇洒,手中握着把折扇很是风流,笑盈盈的来到马车边,在玉竹那千变万化的眼神中掀开车帘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他的本子上。 凉凉的,软软的,一不小心就会脖子流血的那种。 隋茂的笑容戛然而止,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当真这么好糊弄呢!由此可见你女人也不能骗你,你这人真的是……” 防备心实在是太重了,再加上他对乔松韵的了解,这丫头想要将他反倒谈何容易。 沈君逸无视他的话,冷冷道:“进来。” 此处人多眼杂的,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自然是对大家都不好。 更何况此时盛王府可是危急存亡的时刻,再和隋茂搭上关系的话就真的是百口莫辩,几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隋茂也不矫情,一撩 衣袍就上落马车,瞥了一眼昏睡的乔松韵长叹一声,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沈君逸的剑还是没收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凉凉的不带一点人情味:“是你教她这么做的?你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她嘛?” 隋茂高举双手欲哭无泪:“冤枉啊!这可不是我教她,这可是她自己这么做的,与我无关,是他休书一封来求我的,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瞥了一眼半信半疑的某个人,隋茂毫无形象的大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明日就回河西了,就算是想看你出丑也不至于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吧?” 沈君逸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收起了软剑,带着警告的意味看向他:“这件事情你别插手,与你无关。” 隋茂耸肩摊手表示无所谓,似笑非笑的挤眉弄眼:“我是不打算管的,但是她呢?你忍心你的小娇妻嘛?” 某人哑口无言,深夜处,夜色凉如水,秋风过处一片荒芜。 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沈君逸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明明知道皇帝对你起了杀心,你还要孤注一掷”白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你的作风,只不过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有 了牵挂,她牵绊着你,你压根不敢孤注一掷。” “你活腻了?”眼神一冷,沈君逸冷笑一声掐住他的脖子,被说中心事以后多勃然大怒,对于隋茂而言是意料之中的。 咳嗽着继续不怕死的道:“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啊?深怕被人知道她是你的软肋?啧啧啧!” “隋茂。”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带着颤抖和害怕的。 隋茂说的没催,他确实是害怕了,若是以前他压根不会想这么多,这几日一直忙里忙外的就是想着怎么让她全身而已。 乔松韵的出现于他而言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超出了原来的计划的,可他压根不是一个喜欢隐藏自己感情的人,所以一直未娶她也是因为这个顾忌。 隋茂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的手,大口大口的喘气:“别以为谁有功夫管你的闲事,我跟她可是有交换的,生生死死那是你们的事情,恕不奉陪。” 他还真是倒霉了,好心好意帮别人,结果差点被掐死,还真是狼心狗肺。 玉竹听得胆战心惊的,一番思考以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心中越发的不平静了,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回盛王府。”马车内传开来闷闷的声音,沙哑得叫人心疼。 第二百零六章 惊心 “驾”再也顾不得其他,玉竹策马扬鞭一路飞奔前往了盛王府,如今小姐昏迷不醒,她只能听从世子的吩咐了。 又一边自己太过于冲动了,以至于忽略了世子的手段了。 世子何许人物,怎么可能就被小姐的雕虫小技给暗算了呢! 其实玉竹一开始就错了,不是乔松韵的手段不高明,而是沈君逸早有准备,再加上对于乔松韵了如指掌,她的一个小动作他就已经起了疑心。 她被带到一处房间给关了起来,屋里面黑漆漆的,但也不破烂,很是周全。 而相比之下乔松韵的待遇就要好得多,整个人都是被沈君逸一路抱着回他屋子里面的。 下人哪里敢多问啊!都一个个的低着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这可是世子的未婚妻啊!未来的世子妃,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是有些出阁了。 但这事要是传出去也最多不过是说二人迫不及待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乔松韵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君逸这张俊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到想起来时有些情急了,不停的推着他:“沈君逸你放我下来,你又骗我。” 三番两次的跟她玩心眼,很有意 思嘛?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啊!前面就是万丈悬崖,死路一条啊! 沈君逸怜爱的看着她,含情脉脉:“松韵,别怕,我不会死的。” 一直到房间内的时候,乔松韵总算是压制不住情绪了,哭出声来,扬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他:“可是……你要是出事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她不怕死,可是她更不想他死啊!他要是死了,她阵脚都乱了。 皇帝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如今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摆明了告诉他们了啊! 沈君逸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面,柔声安慰:“真的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没有时间,她什么都知道,可从来不会质问自己。 默默的支持他的所作所为,也从来不会对他多加阻拦,这是第一次,因为事关他的生死,她不能不冒险。 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在所不惜啊! 月色笼罩着的盛王府,寂静无声,而乔松韵忽略了一个事情,他们进来的时候,她没有看见盛王爷,似乎也没看见什么人,人都很少。 实际上,事情哪里会这么快解决呢!这才刚刚开始,他只不过是玩一玩而已,给那 个人一些忠告罢了。 他就是要告诉他,他不是对的,他并不是天,也并不是地,他只是个会犯错误的人罢了。 乔松韵无声的落泪,沈君逸不动声色的紧紧抱着她,直到她哭累了。 而另一边,乔青韵被父亲传唤去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跪在地上一本正经道:“父亲不用担心,世子有分寸,自然是不会做些逾矩的事情来。” 可是乔正哪里听得进去啊!事关女儿家的名节,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再加上如今朝堂伤动乱不安的,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又莫名其妙的出了那么些事情,他都非常的庆幸乔松韵还没有和沈君逸成亲,要不然的话就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唉……都怪我,唉……”乔正跟泄了气一样的靠在椅子上,无奈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乔青韵忍俊不禁的起身回屋,但也觉得蹊跷,怎么一向不喜浓妆艳抹的松韵突然就兴致勃勃的画了那么漂亮的妆容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独自一人挑着灯笼踏上了回屋的路,却在半路被人截住了,定眼一看居然是白日里面跟着松韵一起离开的玉竹有些惊讶:“玉竹, 你怎么回来了?松韵呢?没跟你一块回来嘛?” 玉竹有些欲说还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今日的事情是她鲁莽了。 乔青韵看得干着急:“哎呀,你倒是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啊!” 玉竹眼睛一闭,心一横,跪了下去一鼓作气的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乔青韵当即就吼她了:“你真是糊涂,松韵那是感情用事,你也跟着感情用事啊!这件事情幸好世子没有被迷晕,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她虽然身在闺房内!可是这几日父亲每日回来都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点风声呢!再加上端王哪里…… 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这件事情先别声张,父亲问起我自有打算,等那日隋茂出了城再说吧!” 回河西可不是件小事情啊!皇上肯定会前来的,装模作样也会走走过程的,只要隋茂出了城其他的事情只能等等看了。 “三小姐……”玉竹心虚的低唤一声:“那……咱们要不要将四小姐接回来啊?” 乔青韵没好气道:“怎么接?与其让她在家里面忧心忡忡的,还不如让他们两个在一块,这样一来她心里面也会放松许多,不至于这 么担心了。” 玉竹颔首。 乔青韵懊恼的扶额,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跟着出去的,这样子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情了。 今夜注定有些人辗转难眠,有些人睡得香甜。 月亮偷偷摸摸的爬上来,紧紧的被乌云盖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次日清晨。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院子里面一片寂静无声。 盛王府内更是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一股凉风吹来,乔松韵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为了她的名节着想,沈君逸硬是坐了一个晚上没有睡,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简单朴素的房间,跟他这个人一样的充满着儒雅的味道。 “昨夜……”乔松韵看着他有些难为情,想到自己做的愚蠢事情,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可是沈君逸毫不在意的一笑而过:“我知晓你是担心我,下次别这么做了。” 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满是宠溺,乔松韵笑盈盈的回道:“好。” 心中却依旧坚定不移,若是你真的遇见危险,我怎么会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呢! 昨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有些惊心动魄了,表面的平静越发的诡异。 第二百零七章 双簧 话虽如此,可昨夜的事情历历在目,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乔松韵的眼神也变了变,温度渐渐升温。 乔松韵是坐在床上的,被他这么一看面色潮红,一抬头四目相对,不由得紧张起来,手下意识的就抓紧了床沿。 眼前的让微微弯下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眼中尽是揶揄之色:“昨夜,我很喜欢。” “你……”乔松韵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大家闺秀,哪里经得起他这番逗,忍不住的就脸红了红,一下子既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她那也是情非得已才那么做的,还不是因为这人的提防心太重了。 沈君逸哑然失笑:“不必那般做,若是你,直接给我,我也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乔松韵别过头去,小声嘀咕:“世子是学过怎么说甜言蜜语嘛?” 双手背在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见你就无师自通了。” 这手到擒来的情话,和悦耳的声音,乔松韵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从前就不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人啊! 明明就是个泼皮无赖啊! 今日不出意外的话隋茂马上就要出城了,乔松韵二话不说赶紧利索的穿戴好,二人始终没有成亲,这般行事有失体统 。 临走前,乔松韵不怀好意的回头盈盈一笑:“世子,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偷情啊?” 盛王府的后门,红色的漆木,秋风落叶纷飞,一袭简单的罗裙衣袂飘飘,蓦然回首巧笑倩兮,沈君逸无比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正儿八经的回答她:“算。” 乔松韵噗嗤笑出声来,头也不回的偷偷摸摸离去,许是好久没有这般笑得开怀了,这一瞬间有一种错觉她还是那个姜苏,而不是借尸还魂后的乔松韵。 清晨的大街上人稀稀疏疏的,为了不让乔家都人起疑心,再加上有乔青韵打掩护,她回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而玉竹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是盛王府的下人,陪着乔松韵这般胡闹下来自然是会被处罚的。 转过身后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殆尽,沈君逸前往关押玉竹的地方,一推开门玉竹就麻利的跪在了地上,她昨夜被世子叫回去回禀三小姐以后就又折了回来,听候发落。 “昨夜不是让你回去了嘛?”沈君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玉竹头也不抬的道:“是奴婢的错让小姐跟着胡闹,甘愿受罚,还请世子处罚。” 昨日要不是她跟小姐说了那么多,小姐也不会那么做的,追根究底这件事情 像是她挑拨离间的一样。 沈君逸面无表情的道:“不用,回去吧!看好松韵,别让她遇到危险,这件事情怪不得你。” 更多的是昨夜的深情款款的诉说,让某人为之动容,哪里还会怪罪于他人啊! 待到沈君逸离开后,嘉煜走了进来为玉竹卸掉身上的链子,这是规矩,世子的规矩,犯错的人就是要这么对待。 可昨日世子明明怪罪玉竹,玉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来请罪了,半蹲在地上为她打开枷锁长叹一声:“回去之后别跟着乔姑娘胡闹了,会让世子分心的。” 这话说的玉竹就不乐意了,起身的时候狠狠的给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乔姑娘那是聪明伶俐,从来没有给世子添麻烦过。” 只不过是担心则乱而已。 她只是看着世子和小姐几经周折都还未修成正果很是担心,所以才想着推波助澜一番而已。 乔府内。 乔青韵老早就在后门等待着了,为了应对父亲她可没少费尽心思啊!斜靠在椅栏上,慢悠悠的瞧着着秋风扫落叶,凉凉的刮在人的心头作祟。 不同于那些个大家闺秀,天真烂漫,许是在青楼摸爬打滚过,乔青韵的眼中总有一股寒意和疏离叫人难以亲 近。 当那后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这才收敛了情绪,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手忙脚乱的妹妹:“失败了。” 乔松韵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一路上可都是小心翼翼的,见到三姐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脸上不是失望而是笑意更浓:“也算不上失败,这本就是一招瓮中捉鳖。” 乔青韵欣慰的笑了笑,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凭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呢!昨夜玉竹回来的时候她虽然很担心,但是冷静下来以后也就不担心了。 “有内应”乔松韵关上门以后,面色凝重,这她也是昨日才发现的,盛王府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可为什么翻来覆去的出事呢!若不是有内应会是什么呢! 而且那个内应很有可能早就存在了,一要不然的话很多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从她昨日和玉竹出门后她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了,于是乎将就将就上演了那么一出,那些话也是故意和玉竹讨论的。 乔青韵也认真起来,但还是有些疑惑:“那你看清楚内应是谁了嘛?” 乔松韵摇摇头:“并没有,那人武功应该不错,一路上连世 子都没有发现,显然是经验老道的。” 秋风乍起,乔松韵脸色苍白:“玉竹呢?” “小姐”说曹操曹操到,玉竹气喘吁吁的推开了后门,“奴婢在这里。” 顾不上关于内应的事情,乔松韵无比担心的将她上下查看一番确保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玉竹并没有告诉她前因后果,而是矫情的别过头:“小姐只顾着跟世子卿卿我我,恐怕早就将奴婢忘得干干净净了。” 一向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乔青韵也绑不住的笑了起来,满是宠溺的看着二人。 原本寂静的后院一片嬉笑声,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压抑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可以松下一口气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看看今日谁会拦下隋茂的队伍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沈君逸现在基本是是最佳的怀疑对象。 若是当真离开了,皇帝肯定不会放过的,而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既然敌人在暗,他们在明,那就只能来一招瓮中捉鳖了,放长线钓大鱼,她倒是要看看这条鱼有多大,还有皇帝究竟想做些什么。 打定好主意以后,乔松韵又回屋梳洗打扮了一番。 第二百零八章 秋雨时节 昨夜很是惊险,她也是在赌罢了,老实说她和隋茂并没有什么交集,可她给出的东西那人很是感兴趣,这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纠着这件事情不放,郡主又孤苦无依的,势必会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来,以皇帝的个性肯定会穷追不舍的。 三人是坐马车的,一路秋意更浓些,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征兆了,不知为何乔青韵只觉得眉梢一直跳个不停,就连心里面也是忐忑不安的。 毕竟是一胞胎生的姐妹,乔松韵知道她心底有事,握住她的手宽慰。“姐姐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她这个姐姐啊!从小流落在外,那些经历都是不可言说的过去,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心里面亦是痛苦的。 乔青韵苦笑摇摇头,压下内心的不安。 这场雨来得很是时候,这样的季节很是适合送别。 隋茂不全是沈君适的人,此人心机颇深,更不会全心全意都听命于谁,昨夜她也是在打赌罢了。 掀开车帘,忧心忡忡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近,路上行人脚步匆匆忙忙的找地方躲雨,马车碾过地面掀起一阵阵的积水。 因为昨夜的原因她没有带玉竹,而是带了秋浓出来。 “驾”风雨中,这 样冰冷的天气里面显得独树一帜,特别的引人注目,小贩们急急忙忙的为他让出一条路而来。 本来是没什么的,直到她们的马车被停住了乔松韵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探头出去,迎面对上的就是何南风湿哒哒的样子,很是狼狈,浑身都是雨水滴滴答答的,看样子是再风雨中飞奔了好一会了。 仔细算了算路程,他家离这里可不近啊! 乔松韵不解都蹙眉:“何公子为何平白无故拦我去路?” 何南风目光越过她,直勾勾的盯着马车内眼神闪躲的某个人,苦涩笑了笑,又对着乔松韵道:“乔四小姐可是要去城门口?” 乔松韵也藏着掖着:“正是。” “那能否让在下跟乔三小姐聊聊。” “这……”乔松韵表示很为难的看向自己家的姐姐,她一向不喜欢别人危险自己,特别是拿自己的亲人,可是这个何南风不一样,她能够感受到何南风喜欢姐姐,只是……顿了顿道:“姐姐……” 乔松韵的话还没有问出口,乔青韵就已经豪迈的掀开了车帘,连雨伞也不打,一袭紫色轻纱齐腰裙,眉目如画,清冷得如同这秋日的雏菊。 眼神不曾在他身上徘徊,语气凉薄:“何公 子有话不妨直说,小女子没时间陪你。” 乔松韵眉头紧锁,她很是担忧二人的情况。 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这秋雨越下越大,何南风挥舞着长鞭,策马奔向她,手一伸直接将人带上了马车。 秋浓有些着急的看着乔松韵:“小姐,三小姐被带走了,你怎么不拦着啊?” 重新回到了马车内,乔松韵苦笑:“你不懂,何公子心里面有气,他若是不问个一清二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隋茂可不是简单都人物,他要回河西了,肯定是许多人护送的,以至于今日的城内人很少,不少人都被隔绝了不能放行。 一来是怕刺客,二来是人多眼杂的容易造成恐慌。 马夫继续策马扬鞭的往城门口赶去。 “何南风你放开我。”马背上乔青韵不断的挣扎,心里面乱七八糟的,原本的镇定一扫而光,被搅得七零八碎。 在她的面前何南风一直以来都是谦谦公子,老老实实的样子,进退有度,举止大方,可是从来不敢想象这个人居然会如此的疯狂。 秋雨拍打在脸上,凉凉的,冰冷刺骨,狂风吹得她妆容早已经乱七八糟了,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睛,一 直到马儿停止了一处无人的胡同里面。 他就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处屋檐下,聆听着这秋雨的声音,二人早已经湿透了。 乔青韵立刻远离他,带着戒备,提防,手忙脚乱的抹去脸上的雨水这才得以看清楚视线,四目相对,她没有办法忽视他眼中的悲痛,这种眼神她在松韵和沈君逸发生矛盾的时候也看见过。 猛的她就害怕得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睛了,秋雨无声,风有声,他沙哑的声音自屋檐下响起,带着苛求和期盼:“你就……当真对我没有一丝的在意嘛?” 眼前有什么东西划过,乔青韵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却只是转瞬即逝,抓也抓不住。 …… 城门口,文武百官都齐聚在这里,皇帝为首,由此可见隋茂这个人是多么的有名了,能够让皇帝亲自送的人可不多。 但是他当之无愧,河西是个危险的地方,一直以来隋茂都守得很好,明明已经年约三十有余了,依旧不减当初的风范,更增添了几分稳重,成熟。 站在城门口的拱桥内,看着这人挤人的场面不由得哑然失笑:“臣何德何能让皇上亲自欢送。” 皇帝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爱卿莫要谦虚这份恩宠你受得起, 要不是爱卿恐怕朕这江山就坐不稳了。” 这也是沈君适一直以来都想要拉拢他的原因,皇帝所说的不假,河西确实靠着隋茂的守护,咋一听这个名字人家就以为是个鲁莽的粗汉子,殊不知对方也是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生得唇红齿白,很是俊俏。 隋茂笑而不语,这份皇恩不受也得受不是嘛?他被匆匆忙忙的召回来,又被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这其中的猫腻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将军一路顺风。”对上沈君适时,原本面无表情的沈君适却笑了笑,谦逊有礼的拱手,礼仪很是周全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沈君适笑眯眯的回礼,看起来很是平静的表面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如此,臣……” “且慢” 身后有马蹄声往这边赶来,有人喜上眉梢,有人则是邪魅一笑,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那马蹄声的到来。 人群让开来,让出了一条路,护卫们的长佩剑却都通通拔了出来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人一身蓑衣,翻身而下跪在皇帝的面前,慷慨陈词:“启禀皇上,草民有事禀告。” “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冲撞了圣驾,罪该万死,来人啊!”高公公简着嗓子道。 “慢着。” 第二百零九章 一网打尽 皇帝上前一步推开了高公公,原本喜悦的脸上布满了威严,天子之怒总是这么的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 低头看着面前的人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所谓何事?”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来历不简单,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要被揭穿,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罪名前来的。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摘掉了蓑衣众人一看有的大吃一惊,有的不明所以。 “这……这不是乔府的管家嘛?”人群中有人支支吾吾的看着这人惊呼出声。 更有人立刻附和。 沈君适得意洋洋的收起了折扇,隋茂则是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原来还有这么一道啊!怪不得那个乔小姐出手那么阔绰,沈君逸又突然的醒了过来。 这么一想他总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合着这二人早就打定了主意,合起伙来演戏给他看的啊!还真是老奸巨猾,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他还真是小看这个乔松韵了。 本以为只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而已,如今看来是她大错特错了。 “你既是乔府的管家,找朕所为何事?” 乔管家抬起头来,脸上是沾了些雨水的胡渣,看着隋茂的马车一字一句道:“隋将军的马车内藏 了人。” 皇上半眯着眼看了过去:“哦?何人?” “盛王爷之子,沈君逸沈世子。”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儿好端端的在家中坐着。”盛王爷哪里还沉得住气啊!二话不说就跳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指着这人。 皇帝却是面色难看,就连语气也不由自主的重了几分:“盛王且慢着急,仔细听听就是。” “众所周知,如今世子犯了事,最大的嫌疑犯,盛王爷爱子心切,再加上乔松韵,乔四小姐与世子有婚约,二人自然是珠联璧合的,早就预谋好了今日和隋将军一道处城门远走高飞” “再加上,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仁慈,株连九族这种事情绝对做不出来的,所以他们二人私奔了的话,皇上也不会怪罪盛王爷和乔府的。” 这人是的振振有词,仿佛是真的一般,罪名一桩桩一件件都扣在了那未出现都二人身上。 “啪啪”不远处有掌声响起,有一下没一下的很是不整齐,一袭银色的衣袍与这秋意融为一体,雨幕中渐渐走近,身边跟着个黑衣男子,那雨伞微微举高,沈君逸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刚刚说本世子要和乔四小姐私奔,远走高飞,这可就冤枉了 。”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贵在地上的乔管家却觉得后背寒意乍起,整个人都是虚的。 腰间的玉佩光滑有泽,衬得他更是锦上添花,与那些个皇子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的表情千变万化,对于他的出现没有多大的喜悦,也没有多大的震惊,而是悠悠的挥挥手:“将此人带下去,打入天牢严加拷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这些日子,沈君逸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他真的逃之夭夭了,他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但是也不会赶尽杀绝,至少…… “臣参加皇上。”沈君逸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是要谋朝篡位的人。 隋茂悄无声息的笑了笑,沈君逸是真的聪明,他那个夫人也是真的聪明,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目光瞥向失落的沈君适不由得觉得有些惋惜,可惜了沈君逸不是皇上的亲生子,如若不然的话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一国之君,而不是让一个小肚鸡肠,毫无追求的小人君临天下。 “呼”众人唏嘘一场,有些年纪大的更是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这皇家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 “隋爱卿启程吧!”皇上回头,对着 隋茂道。 隋茂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闹剧一场,臣还以为臣犯什么大罪了呢!” 可那乔管家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垂死挣扎的狡辩着,大喊着冤枉。 隋茂转身上落马车,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回头看了看皇上和沈君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隋茂连忙拉上车帘,他居然隐隐约约的觉得沈君逸和皇上眉宇间很是相像,特别是二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就那么站在一起,反而比任何一个皇子都像是父子。 不远处,马车内的乔松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内应被捉出来了,指数她没想到居然是乔管家,但是看了乔管家一眼并不是那日她看见的人。 乔管家并不会武功,要不然的话早就逃走了,看来对方很是聪明啊! 在乔松韵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与她一样目睹着这一切,朴素简单的马车,没有任何的装饰,那微微被一双玉手掀开的车帘露出半张脸来,戴着面纱若隐若现很是神秘,轻起朱唇道:“走吧!” 马车拐过弯,一路朝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小姐咱们要回去嘛?”马夫低声询问马车内的乔松韵。 乔松韵点点头:“回去吧!” 沈旌旗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她 的住处等着了,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了,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皇帝就算是起疑心也会因为没有证据而寸步难行的,他也不会希望被人灌上昏君的罪名的,所以为人处事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也要装模作样的做出来的。 梁王是他心里面的一道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对沈旌旗下狠手的。 而此刻的胡同巷子里面,狼狈不堪的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紫衣被雨水淋得紧紧的贴在身子上,很冷,却比不上她的心情来得复杂。 身后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何南风不懂女儿家的心事,在他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么多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他压根就想不到。 策马扬鞭飞奔在风雨中,乔青韵抬起手摸了摸脸,却分不清楚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一直到一把雨伞举在了她的头顶,一张绣帕递在她的手中:“回去吧!” 来人正是沈君逸,他辗转回府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这才上前来的,没什么目的,就是不想松韵为她的事情担忧。 “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忍不住还是多句了一句。 乔青韵擦掉脸上的雨水,接过他手中的伞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不能。” 第二百一十章 板上钉钉 雨幕中那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沈君逸负手而立,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低浅的声音自雨声中响起:“回去以后这件事情不可再提。” 嘉煜:“是。” 乔青韵是个狠角色,这一招下得及其凶险,可是那何家的公子还是掉了进来,情窦初开的少年,意气风发,不顾一切的就这么坠入了尘网。 可是乔青韵是谁啊!她从小就生活在妓院了啊!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对付何南风这种老实巴交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乔松韵敢在乔正回府前回到家中,迎面而来的便是乔氏那煞白的脸,她儿子被抓好多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乔松韵也是吓了一跳,她这几天忙里忙外的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她似乎是被关禁闭了来着,算算时间今日刚刚被放出来,这就迫不及待跟她来示威了嘛? “呀!母亲,咱们还是进去吧!这秋雨可是很要命的,万一您伤着,冻着了哥哥回来可是会不开心的啊!”乔松韵说的很是有诚意,可被他乔氏看在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收起雨伞无所谓的绕了过去:“想必母亲是在等父亲,既然如此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 乔氏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多日不成好好的吃饭了,早已经饿得不成样子了,连眼圈周围都布满了黑漆漆的一片,蓬头垢面的很是吓人。 “你很得意”这话说的很是及时,再晚一步乔松韵就听不见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先如今翻身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勾搭世子对你痴心一片,你害得我母子,母女不得安宁,乔松韵你好狠的心啊!” 乔松韵回首,冷笑一声:“母亲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嘛?狠?女儿这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古人言:来而不往非礼也,怎的?女儿这么对你,您就说我狠了,这只是开始。” 乔氏崩溃的就要冲过去,被身边的嬷嬷死死的拦住了,张牙舞爪的对着乔松韵骂骂咧咧:“你这个毒女人,你这个小贱人,你个狐狸精,我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啊!” 那疯癫的样子跟泼妇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乔松韵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这才是开始而已,她们加诸在乔松韵身上都痛苦,还有姐姐与她早早的分别,颠沛流离还在红尘中摸爬打滚,这些她还没有算账呢! 乔双最近几日也是非常的乖巧,她 好像意识到自己在慢慢的失去些什么了,不敢在继续任性妄为了,老老实实的关在屋子内,愁眉不展,寝食难安的日复一日。 雨打花落,流云居外的雏菊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地上满是落花,乔松韵在廊下哼哼唧唧的走着,人还没有走到屋子就被人唤住了,一回头正是她那刚刚才被何南风劫去的姐姐。 乔松韵急得直蹙眉,搀扶着她前往流云居,玉兰,玉竹,秋浓三个人忙里忙外的,一个负责打热水,其他两个负责准备吃食。 乔青韵木纳的坐在哪里,双目无神,抬起头来看了看乔松韵一眼呐呐道:“妹妹,我是不是错了?” 乔松韵哑口无言,她一直没有过问姐姐的事情,哪怕她去了端王府,哪怕她和沈君适有交易她依旧没有逼问,而是选择了信任,撩开她湿哒哒的秀发眼睛泛红:“不会,在我眼里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我们是亲生姐妹啊!” 是啊!妹妹猜数她最亲的人,她只有妹妹了,她什么也没有,这么多年来她都快窒息了,还好,还好妹妹找到了她。 乔松韵什么也没有问,玉兰三人伺候她洗漱换上衣服,乔青韵不知从何时起害怕一个人睡,所以这些日 子她要么是和乔松韵一起睡,要么就是随便拉个丫鬟一起陪睡的。 她总是做噩梦,乔松韵叹了叹气,拍着她让她入睡。 半个时辰后这才起身出了房间,走廊下三个丫鬟搬着小凳子整整齐齐的坐在一块,看见她出来又齐刷刷都回过头:“三小姐睡下了?” 乔松韵颔首:“恩。” 玉兰玲珑心,很是擅长观察人,瞅了一眼房间道:“其实……三小姐应该是对何公子有意的,只是……” 剩下的话不说大家都明白,三小姐是半路杀出来的,并不是一直在乔家长大的,再加上那些流言蜚语,那个正经人家敢娶三小姐啊! 何公子又是出身名门更加的不可能的,乔松韵叹了一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那阶梯上,目睹着这一场秋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眉头紧锁开心不起来,虽说内应揪出来了,可大家都好像在憋着一口气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何南风已经和高云须定亲了这是不可挽回的事情,板上钉钉了,大家都觉得二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沈郡主又受伤在府中养伤,盛王府表面上看似是已经逃过一劫了,可这得益的人似乎并没有出现。 乔松韵一动脑就容易犯困, 不知何时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感觉到一只手托着自己。 耳畔的雨声越来越小,也没有等到有人将她叫醒,意识模糊之时看见一人踩踏着微风细雨而来,雨不沾衣,长身玉立,腰间的玉佩很是显眼。 下意识的勾唇一笑,拉住他的玉佩喃喃细语:“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玉佩。” 那人低声哄骗:“好看嘛?” 她睡意朦胧:“好看。” 角落里的三个小丫鬟面面相觑,默契的转过身去,小姐就是这样的,睡觉的时候特别容易被人套话,这个她们也是朝夕相处才发现的。 唉……看来小姐注定要栽在世子的手里面,她们还瞎操什么心啊!真的是。 “三小姐呢?”怀抱着她乔松韵下意识的就随口一问,看着乔青韵来时的样子确实有些不放心。 玉竹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间道:“三小姐睡下了。” 沈君逸:“……” 怪不得她坐在外面,秋天这么冷。 “世子要带小姐去什么地方?”看着他将人抱走,秋浓不淡定了。 沈君逸压根没搭理她,自顾自的继续走,秋浓眼瞅着要追上去,玉竹和玉兰默契的同时出手将人拖住了,还不忘捂住她的嘴怕她大吵大闹的,很是贴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救人 乔松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柳,见面上秋风萧瑟,两岸的树木早已经泛黄了,树叶纷飞在空中辗转落入江流。 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一幕,秋雨过后的江面雾气腾腾的,泛着丝丝冷意,叫人瑟瑟发抖,她是在船上,摇摇晃晃的,很是不平稳,船头立了个锦衣男子背对着她,笛声悠扬。 这首曲子他从前也吹过,只是那时并没有多在意,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萦绕着。 “我还以为世子看不出来呢!”她揶揄,趴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笛声戛然而止,回过头笑盈盈的瞧着她:“若是看不出来岂不是让世子妃浪费了一番心意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举动,乔松韵就觉得面色潮红,一股羞耻感涌上来,就连声音也有些娇嗔恼羞的瞪向他:“你还说。” 沈君逸弯下腰进了小船上,这船连船夫也没有,水面泛起涟漪前去摇晃着像是驶向城外的。 “你这是要去拦截隋茂?”乔松韵一双美目惊讶的瞪大:“若是被发现了,皇上哪里……” “隋茂被人追杀,咱们得去。”他眉色凝重。 乔松韵大吃一惊:“杀人灭口?” 对啊!隋茂可不是普通人,他 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的,若是不能被对方收为己用的话,对方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杀人灭口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隋茂从京都出发,一路向北。 河西是他的地盘想要动手谈何容易,但是在半路动手就不一样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死在了半路皇帝就算是想要追查也是难上加难,到时候最多就是随便拉个人来顶替罪名罢了。 “难道是沈君适?” 沈君逸摇摇头:“不会是他,他没那么蠢,他若是想要当太子隋茂不能死,隋茂若是死了河西大乱,到时候皇上更是火上眉毛,哪里还会考虑太子的事情,文武百官也会趁此机会让皇上历练各位皇子,沈君适最为出众,他可不会将自己推上死路。” 乔松韵一张小脸都皱在一块了,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了,也懒得去猜想,起身就站到他的身边:“这么说来,你此次行事是一个人?” 回眸一笑:“不,还有你。” 乔松韵的被这笑容恍惚了神智,这人……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啊! 城门口,落雁大道上,这条道名字与它的环境有关系,此处每每深秋的时候都有成群结队的大雁从天空飞过,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因此不少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前来此处打猎的。 出了城门以后雨就已经停了,但是那混着水的泥土一坨一坨的使得马车行驶起来十分的困难,隋茂躺在马车内昏昏欲睡,虽然慢但也不是寸步难行。 耳朵沙沙的风声作响,空气中飘荡着泥土的气息,冷意袭来。 却不知何时空气的味道多了些血腥味,待到隋茂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站了一群人,几把刀齐刷刷的架在他的脖子上,地上尸横遍野一地的尸体。 “各位这是……打家劫舍?”隋茂嬉皮笑脸的举起手来。 一群人蒙着黑色的布,为首的人摇摇头:“不是,是我们主人要见你。” 隋茂这就不能理解了,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那不长眼的刀剑:“见我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大可以直接知会一声就好啊!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话音刚落,为首的人有些松懈的时候隋茂已经夺了一人的长剑一个转身就放倒了二人,冲出了围困,扭了扭脖子,伸手一碰都是血迹,笑得张狂:“一群小毛贼也敢拦劳资去路?劳资杀人的时候你们还没生呢!” “上。”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二十几个人一涌二上。 隋茂来不及反应和思考其他的, 看样子不杀出去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 来的时候他也不熟没想过会遇到刺杀,但是来的路上风平浪静的,就连在京都也是如此,回来时却遇见了,也算是预感准了。 巨大的树林内,大雁惊声而起,林中刀光剑影,血腥味很是沉重引得不少乌鸦在半空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隋茂久经沙场,剑法自然是不差的,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武功都不弱,相比之下自然是吃了亏。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淡漠的看着这一切,混杂着刀剑的声音,他不知何时从哪里来了一张弓箭,箭在弦上对准了厮杀的隋茂。 “咻”穿过枯黄的落叶,直勾勾都飞向隋茂的背影,不出意外的话直接穿过他的琵琶骨,这样一来他算是逃不了了。 还没来得及喜悦,那箭就被一个锦衣公子飞了出来抓在了手里面,对折断成两段。 “你是谁?少多管闲事”为首的黑衣人有些恼火的看向突然多出来的沈君逸,怎么好端端的跑出来一个人,难道刚刚才没杀干净。 而乔松韵则是没有出现,老老实实的等在船上,她不会武功去了无疑是为沈君逸带来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这里比较好。 沈君逸手迅速的抽出腰 间的软剑,邪笑着向他而去,剑法之快叫人咂舌,黑衣人有些惊讶于他的武功,费了好大的劲才躲了过去,看着手臂上的伤龇牙咧嘴:“阁下何故多管闲事呢!” 沈君逸笑而不答,步步紧逼,那黑衣人眼看局势不妙,立刻大吼一声:“撤。” 扔下几枚烟雾弹,一群人消失不见了,隋茂虽然杀了不少的人,但是自己也没落到好处,左肩挨了一剑,剑上还带着毒,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沈君逸走近他:“走吧。” 隋茂忍着痛没好气道:“你早就知道,为何不提醒我。” 沈君逸笑眯眯的看着他:“本世子记仇。” 搀扶着隋茂前往河畔而去,带着乔松韵前来也是因为料到他肯定会受伤的,再加上松韵会武功,自然是不二人选。 “哟!乔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为何,隋茂就是觉得这丫头很有意思,一见面就忍不住的戏谑。 结果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接下来的话含糊不清,乔松韵压根没听清楚。 从船内麻利的拿出白纱布,不慌不忙的为他剪开衣服露出伤口,伤口并不深可是已经微微发黑,就连血也是黑色的,秀气的眉头紧锁:“这些人是不打算让你活命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变化 隋茂非常肯定的点点头:“确实如此,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和他们回去的话 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沈君逸望着平静的水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你知道是谁?” 隋茂还是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没说,我也来不及问,你就赶来了。” 乔松韵专心致志的低头为他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又将那血闻了闻这才开口:“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江湖中人。” 隋茂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以前救过江湖中人?还是说……” “她懂医术,自然看的比较多。”某个人吃味的上前拉走了乔松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不悦,恨不得将他丢入这冰冷的河水中让他泡上一时三刻。 隋茂憋笑,不予理睬。 须臾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二人带着审问和不善,翻脸的速度堪比看书:“那你们二位又是如何得知我会遇险,来得这么巧,该不会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救命之恩吧?” 为臣者,不仅仅要为君效命,更要懂得察言观色,懂得看被人的阴谋诡计。 他也不是三岁小孩,更不是五大三粗没有脑子的汉子。 虽然是个将军,但也是心 思细腻之人。 沈君逸与乔松韵对视一眼,握住了乔松韵欲要上前解释的手:“有人传书到盛王府。” 他这话不假,他送走了乔青韵和嘉煜回去的时候,一支断箭就突然从他的耳畔划过,特意避开了伤害他,有像是故意而为的一般插在了门上,一打开里面就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个大字。 这番说词隋茂显然不相信,冷笑一声:“世子这是把本将军当猴子耍呢?若是如此,你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相信呢?” 他对于沈君逸也算是一知半解的,这个人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的话呢!若是当真如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隋将军相信与不相信并不重要,隋将军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嘛?”此中有真意,却又不说接下来的话了,云里雾里的,可偏偏他就是听懂了,而且还是非常明白的那种。 一张脸沉了又沉,阴了又阴:“世子想知道些什么?” “真相。” 隋茂眼中闪过惊讶以及错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些许恐慌。 乔松韵不明所以的插嘴:“什么真相?” 沈君逸答非所问的看了看一脸痛苦的隋茂:“本世子等待着将军的答案,将军若是想清楚了可以 随时随地的来寻本世子。” “本将军要回河西了。”隋茂急急忙忙的开口,像是不愿意双手奉上他所说的证据一般。 二人渐行渐远,连船也不要了,打算走回去一般,沈君逸幽幽的声音传来:“本世子等将军的飞鸽传书。” 隋茂懊恼,感觉自己像是被算计了一般,双手叉腰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出撒,须臾又扯着嗓子大喊:“你倒是给本将军找些人来护送本将军回河西啊!要不然死半路了,谁告诉你真相啊!” “两个时辰后。” 二人手挽手的离开了,像是不曾出现过一样。 城内,风月过后一片萧条和寂静,倒是乔府很是不安定和安宁。 乔青韵于先前不久醒过来后面对的就是乔氏那张泛白的脸,不知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既然连玉珠她们都没发。 她面目狰狞,眼神疲惫,却还是挂着些笑意,叫人看了惊悚:“青韵醒了啊!你爹爹已经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乔青韵侧过身子下床轻描淡写道:“爹爹无病无灾的,并不需要女儿前去看,倒是母亲好端端的来此处作甚。” 收敛了不少脾气,以往只会胡乱大喊大叫的乔氏却突然的温和 起来了,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青韵啊!你也不小了,你妹妹都已经许配人家了,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啊!是不是?” 乔青韵沉着脸将手抽了出来:“这就不劳母亲担心了,青韵不同别人,青韵配不上什么正经人家的公子,少爷,与其耽误了别人,还不如自己孤独的过完一生。” 她说的轻描淡写,像是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乔氏顺着她的话安抚:“好好好,不嫁也好,母亲不勉强你,那我们一起出去用膳吧!时候也不早了。” 今日的乔氏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言行举止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乔青韵都有些不适应:“母会不会是病了啊?要不给你找个大夫吧!” 她实在是受不了乔氏这么热情似火的样子,总感觉心里头发凉,很是惊悚。 乔氏笑而不语,要不是为了让老爷早点将双双放出来,她才不会讨好这两个贱人。 乔松韵总是神出鬼没的,很少在府内,她只能将目光看向乔青韵了,乔青韵倒是比起乔松韵要老实多了,又是在妓院待过的人,想必对她好一点点就会感激涕零了。 乔氏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了,几乎是将她拖拉出房间道,偌大的乔府,用膳都人却不多,特别是今日就乔老夫人和他乔正二人。 乔正心神不宁的,刚刚才乔氏说要去叫青韵用膳,结果现在还没出现,莫不是出现了什么事? 正担忧时,二人齐刷刷的出现在门口,乔氏满脸堆笑,看起来确实是温和了不少,一身绫罗绸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乔青韵长得好看,配上一袭简单罗裙亦是顾盼生姿,不同于乔松韵的那种漂亮,乔青韵的漂亮是带着攻击性的,像玫瑰花一样。 而乔松韵则是如同栀子花,雪白雪白的。 乔老夫人也是惊讶于乔氏的变化,看着她为乔青韵夹菜,嘘寒问暖的觉得有些诡异的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快吃啊!青韵,你这么瘦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是啊!” “这才对嘛!一家人了和和美美的多好,正儿你说是不是啊?”乔老夫人很是欣慰的点点头。 乔正打着哈哈的赔笑:“是啊!一家人嘛!” 却只有她乔青韵觉得可笑至极。 这顿饭吃得很是倒胃口,松韵又不在,真是压抑。 “母亲能够这么想,女儿和三姐姐可都是非常的开心的呢!”身后响起那带着些许调皮和清脆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她不像松韵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乔松韵正巧笑倩兮的看着他们,十分无害。 夹着菜的手顿了顿,乔氏耐着性子的招呼:“松韵回来了啊!快坐下一起用膳吧!刚刚你父亲还在问你怎么不在了呢!” 乔正眯了眯眼,最终还是没有问些什么,只是在乔松韵坐下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你也是懂事的孩子,应该有分寸,虽然你和世子有婚约在身,但也不可任性妄为,逾越了规矩才是。” 打小他对乔松韵的就不是很在意,要不然的话乔松韵也不会好端端的被人刺死,但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现下都挺好。 乔松韵盈盈一笑落座,态度谦和:“女儿知道,定不会让父亲为难的。” 这期间难得的乔氏一直规规矩矩的,还对二人关爱有加,言行举止都是做母亲的样子,就好像先前那些个闲言碎语的谩骂,还有那些恶毒的举动都不是出自她的手一般,其变化叫人好生惊叹。 屋檐上还滴滴答答的滴落着露水,傍晚的雾气更重了,也更冷了几分。 晚膳结束后,乔氏还专门送了二人一对步摇,白色的花瓣镶嵌着些珍珠,微小的蝴蝶更是锦上添花。 乔松韵和乔青韵捧着那步摇面 面相觑,好一会才笑着收下:“如此这般就多谢母亲了。” “应该的,应该的,以前没能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这些日子母亲也好好的反省了一番,以后我们一家人可要其乐融融的才是啊!”那艳丽的脸上,淡淡的妆容,一改常态的浓妆艳抹和刻薄,判若两人的变化,险些乔松韵都要觉得她也重生了。 乔正见状心中欣慰:“这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一家人就应该其乐融融的。” 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上前,也附和着赞美了几句:“是啊!你能够有所觉悟实在是让老妇欣慰,从今以后咱们一家子可要和和美美的才是啊!” 乔氏笑着颔首:“儿媳听母亲的教诲。” 一边还上前帮忙着丫鬟搀扶着老夫人离开,乔正摆摆手回了书房,关于今日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深深的看向他这个庶女,便拂袖而去。 留下姐妹二人望着这秋夜的玉露,看着手中的步摇乔青韵眉头紧锁:“乔氏好像变了个人。” 乔松韵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她好像突然变聪明了,莫不是被人借尸还魂了。” “怎么可能?这是无稽之谈”乔青韵愣了愣非常肯定的否定了这个猜忌:“ 也许有高人指点呢?”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乔氏虽然愚笨但也不是真的蠢到极致,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两个孩子限制了她都诸多行为以及想法,凡事都要以孩子为先,也是因为此事没少将她牵累——乔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先不管这个,咱们先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乔松韵握紧了步摇道。 这件事情若是有高人指点的话,对方肯定会抛出什么橄榄枝的,要不然的话以乔氏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呢! 能够让乔氏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的,无非就是乔晨了,如今乔晨犯了死罪可是在劫难逃,莫非…… 乔松韵摇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若是如此的话这些天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嘛? 走在廊下,每隔一个间隙就挂着一个灯笼,微弱的红光晃荡着,乔青韵在前,乔松韵在后。 虽说不是真的亲姐妹,可毕竟她现在就是乔松韵,那样真切的担忧和感情也是真实的,乔青韵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单薄和落幕,明明表面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样子,偏偏那样的性子就是让人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乔松韵脚步轻声唤了一声:“姐姐。” 缓慢的 脚步停滞了下来,蓦然回首,灯火下是那个与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妹妹,强颜欢笑的应下:“何事?” “何公子定亲了。” 顿了顿,有些恍惚,眼神也黯然了几分,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 “很难受对不对?”她能做些什么?又能做到些什么呢!高云絮害得她这个姐姐名声败坏,又与何南风定亲了,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多少人都赞美的一桩婚事。 “松韵,姐姐累了,等你成亲,姐姐就要走了”她看着她,仿佛看到儿时还未被骗去青楼的自己,美好,单纯,如今饱经风霜,哪里还能不动声色,无动于衷呢!“你和世子要好好的,姐姐看着你们成亲。” 那日,她和沈君逸所说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是有朝一日她这个妹妹受伤了,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带走,呵护她一辈子。 那些肮脏,龌鹾的事情就让她来处理就好,她只要乖乖的,乖乖的等待着明年开春的时候,春暖花开,花好月圆的做新娘子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望着她黯然神伤离去的背影,乔松韵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如今的乔青韵和那时的“姜苏”实在是太像了,小心翼翼的。 “小姐……三小姐她”秋浓她们对于乔青韵也很是心疼,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三小姐虽说让人有些难以亲近,但是对待小姐是真的好啊! 乔松韵眼圈泛红,低着头,手中的步摇都快捏碎了,若不是乔氏,高云絮暗中推波助澜,事情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冷笑一声:“秋浓,有些人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 “小姐想要怎么做?” “那就从乔氏开始吧!”他们不是同气连枝,不是同仇敌忾嘛?既然如此她就要一步步的让乔氏痛苦,让乔氏入魔。 她倒是要看看乔晨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真的能够死里逃生。 还有乔双,她不是喜欢沈君逸嘛? 人一旦有了弱点那就不是无懈可击的,今日平平安安的将隋茂送出了城,她还在疑惑沈君逸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些什么。 隋茂又怎么会知道的,又为什么不说呢! 子时的时候,乔府内,除了乔正的书房还亮着以外,其他房间都已经熄灭了,站着书桌边,手指划过那封所谓的密函。 屋内还站了个人,与他年纪相仿,平日里的和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杀手特有的气息:“老爷怀疑三小姐?” “你觉得她像松韵嘛?”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隋茂的事情算是有始有终了,皇帝似乎也打消了对盛王府的督查,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总归是好的。 十日后。 这十日一来乔府平安无事,波澜不惊,乔氏的变化更是叫大家瞠目结舌,喜出望外,本以为她脾气变好了,人也温柔了,不似从前那般挑三拣四了。 可是只有她院子里面的人才清楚的知道,乔氏的好脾气只不过是面对乔松韵姐妹二人做出来的样子,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乔氏都会恶狠狠的诅咒她们姐妹二人。 加上乔氏的良好表现,乔双也被放了出来,七日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猎了,到时候人山人海的,皇亲贵族,各位皇子都会参加,正是露面的好机会。 当乔松韵得知乔双被放出来以后没多大的反应,继续和她三姐下棋,二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一青,一蓝,两个颜色的衣裙为这深秋增添了几分气色,眼瞅着秋浓急得蹦蹦跳跳的依旧不为所动。 倒是乔青韵于心不忍她那般的着急了,忍不住的掀了掀朱唇:“你别担心,她出来时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而已。” 这些日子乔氏煞费苦心的百般讨好,再加上父亲又是个心软之人, 一来二去的水到渠成的时候问问她们姐们二人的看法,自然人就放出来了。 “她也是处心积虑,不容易啊!隐忍了这么久,连老夫人也动容了。”黑色的棋子稳稳当当的落下,乔松韵接着她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她此番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乔双在秋猎的时候惊艳众人,到时候艳压群芳为她重新获得好名声。” 乔双先前的名声本就不差,想要重新找回来也不难,只要乔氏推波助澜,再加上她那哥哥更是身份地位不低,想要将此人彻彻底底的打压得费一番功夫才行。 这院子寂静,素雅,乔松韵盈盈一笑抬头,脸上是因为胜利而喜悦的笑容:“姐姐你输了。” 乔青韵宠溺的敲了敲她的头:“你啊!还真是坐得住,你明知道乔双对世子贼心不死,你就不怕?” “怕什么?她能抢走的必定不属于我,更何况……”她了解沈君逸,比任何人都了解沈君逸,二人好歹也是青梅竹马,比起旁人她自然是更加清楚的。 “啧啧啧啧!一副思春的样子”乔青韵一脸嫌弃:“好了,今日不是约了萧大人赏菊嘛?不去看看?” 这十几日一直被关在乔府都快郁闷死了,乔正 盯得很紧她们压根就出不去,沈君逸又忙着秋猎的事情。 乔双的闺房内,看见母亲的那一刻泪如雨下,昔日的大家闺秀,仪态大方的样子早已经荡然无存了,一袭白衣看起来病殃殃的,扑进乔氏的怀里面尽情的嚎啕大哭。 “母亲”这一个多月以来,父亲不让她与旁人接触,一日三餐都是别人送来的,她要么就是抄经书,要么就是一个人看着屋外的秋风落叶:“母亲要为双儿报仇。” 乔氏心痛不已,这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啊!好端端的被乔松韵姐妹二人害成这个样子,儿子又还关在天牢里面,她怎么可能不恨呢!拍了拍女儿的背,眼中恨意十足:“别怕,母亲定会让那两个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的,但是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了,你要记住你是嫡女,她们是庶女,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我的双儿以后是要成为皇后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乔双破涕为笑的点点头:“母亲。” 七日后就是秋猎了,到时候以她女儿的姿容一定可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重新找回她的名声的。 熬到头的乔双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母女二人同仇敌忾,更是契合。 而这一边流云 居呢!乔松韵和乔青韵二人换了身曳地长裙,一黄一篮还真是姐妹花,微微施了些粉黛更是明艳照人。 一人拿着把团扇,顾盼生姿。 “走吧!” 于是乎五人便出了门,这一次乔正没有阻拦,乔松韵也是好奇,可这个提议是姐姐提出来的,还是姐姐跟父亲说的,她也就没有多加的追问了。 “母亲,她们怎么又出门了?”好不容易禁闭解除的乔双一出门就看见这一幕觉得刺眼。 乔氏冷笑:“乔青韵那个小贱人,跟你父亲说她对萧大人一见倾心,为了避免那些闲言碎语,再加上萧大人对她也是青睐有加的,所以她决定和萧大人相处相处。她本就是从青楼回来的,能够嫁出去就不错了,萧大人家境不错,你父亲思虑再三也就同意了。” 乔双狠得牙痒痒:“这个小贱人,果然是个放荡的贱蹄子。” 听见女儿这么说,乔氏有些不满:“你是大家闺秀,乔府的嫡女,高雅的,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让我听见。” 乔双一惊,赶紧闭嘴:“是,女儿知道了。” 这一次她一定会让她们生不如死的。 秋高气爽,碧水蓝天。 两个美人走在街上自然是引得不少人频频回首 。 京都最大的酒楼上,那对着街道和河面的位置亦是坐了三个美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四周都站着护卫和婢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高云絮今日着了身牡丹长裙,光彩照人,脸上春光明媚:“今日我二位姐姐喝茶 ”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她和何南风定亲了而已,意中人娶了自己自然是一件美事。 邱岳离淡淡的笑了笑:“恭喜絮妹妹,得偿所愿啊!” 表面看起来为她高兴,可实际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高云絮这个白痴都可以得偿所愿,凭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心有灵犀? 这些词还真是叫人不舒服呢!一个小小的庶女凭什么活得那般多彩多姿呢! 而她,丞相之女,却总是求而不得,上天似乎太过于不公平了。 “呀!那不是乔家的两姐妹嘛?”一心痴迷于这些吃食,无心风花雪月,爱恨情仇的秦莲指着街道上的二人惊讶出声。 高云絮脸上的得意更加明显了,不屑一顾的将糕点优雅的捏在手上:“再漂亮也不过是个庶女而已,自始至终依旧上不得台面的,还是青楼出来的,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此话一出剩下都二人表情各态,秦莲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很是畅快。 唯独岳陆离则是不动声色的起身,盈盈一笑:“两位妹妹慢用,陆离还有事就不跟二位妹妹一道了。” 高云絮迫不及待的起身挽留:“姐姐这么早就回去了嘛?不多坐片刻嘛?” 她还想着如何的讨好岳陆离呢!岳陆离可是整个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啊!其容貌也不差,虽然跟乔家那位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不少,可人家身份地位可是无比尊贵的啊!再加上姑姑又是盈妃,前途不可限量。 来之前爹爹也跟她交代过了,要跟这位大小姐好好相处才是,若是可以的话尽量的巴结。 此番看见她要走自然是有些情急了,将目光看向桌子上的糕点急不可耐的拉住她的衣裙:“可是点心不符合姐姐的口味?” 秀气的眉梢如那春日里弯弯的柳叶,不耐烦的皱了皱,岳陆离不着痕迹的拍开她的手:“妹妹误会了,姐姐今日真的有事,就先不跟你们游玩了,这秋猎马上就要到了,你们也要好好准备才是。” “哎……”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走了,衣袂飘飘,带走一股冷风,徐徐下了楼梯。 “切,自诩清高,絮姐姐你……” 秦莲鄙夷不屑的冷冷哼一声,一抬头就看见高云絮那警告发目光。 “你懂什么?这岳陆离可不是普通人,你若是想他日嫁个如意郎君,我劝你还是和她亲近些才好。”高云絮翻了个白眼,她是打心里面瞧不起这个蠢货秦莲的,要不是看她好欺负,又听话,她才懒得搭理她呢! 再说了,她这一次可以成功的和何南风定亲也是多亏了岳陆离的推波助澜,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定下的。 岳陆离可是很厉害的呢! 淡黄色的衣裙在秋日的微风中飘飘荡荡,岳陆离淡妆浓抹的脸上布满了忧虑,焦灼和不安,眼瞅着乔松韵和沈君逸的婚期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小姐,是不是要回府了?”这丫鬟是她的姑姑送她的,特意从皇宫里面选拔出来的,又是姑姑信得过之人,自然是懂得比较多的,名唤箬笠,机灵着呢! “陆离,你怎么也在这里?”身后正是路过的乔松韵和乔青韵,姐妹二人正要往江畔而去,没成想居然遇见了岳陆离。 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一回首无比温柔和得体:“松韵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许久都不曾见你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约你出 来咱们一块去云杉坪赏菊呢!那里的雏菊开得可好了。” 三个妙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站在一块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艳丽,叫人好生欢喜。 乔青韵不动声色,默默的打量着对方,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抗拒感而来,她不喜欢这个岳陆离,虽然看似单纯无害,平易近人,可毕竟是红尘里面摸爬打滚的人,自然是比平常人多了一份戒备心。 “我和姐姐约了人”乔松韵上前,带着笑看着她:“你要不和我一起吧?左右也是赏菊没什么不一样的。” 岳陆离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倒是乔松韵毫不在意的拉着她:“这有什么不好的,走吧。” “哎……” 乔青韵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拍了拍衣裙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玉竹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低声细语:“三小姐不喜欢岳小姐?” 乔青韵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她姑姑是盈妃,爹是当朝丞相,你觉得这样的人会简单嘛?” 玉竹担忧的看着乔松韵的背影:“那四小姐她……” 乔青韵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不必担心,岳陆离不笨,松韵也 不傻。” 她乔青韵的妹妹可不是个白痴,怎么可能没有擦觉呢!只不过她也没看出来松韵为何和她这般亲密无间,图些什么呢?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不燥热,也不冷,盈得那满树的黄叶似一树的黄金,郊外硕果累累。 萧凯年早早的就在河畔的凉亭上等着呢!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便来了,秋猎是沈君逸一手准备的,根本也用不着他们这些人。 “萧状元好压制啊!独自一人饮酒作乐当真是悠哉悠哉啊!”背被人拍了一下,萧凯年着实吓了一跳,收哆嗦了一下酒就洒了出来,一回头就对上乔青韵那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比起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忸怩作态,乔青韵很是放荡不羁,更何况她的身份和处境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了,此番更是无拘无束了。 萧凯年苦恼的摇头:“你就不能淑女点嘛?这么用力作甚?” 凉凉的剐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矫情。” 乔松韵噗嗤笑出声来,拉着岳陆离上前。 岳陆离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扭扭捏捏的很不是滋味,她幼时便是遵从三从四德,规规矩矩的,从来不会与男子单独见面,就连沈君逸也从来没有过,若不是有乔松韵她们在,她肯定转 身走人。 干笑着施礼:“萧大人。” 萧凯年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多了一个人,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细眉,朱唇,柳腰,起身回礼:“岳小姐。” 虽然不熟,但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也算是记下了。 招呼三人坐下,石桌子上摆满了糕点,几人有说有笑的,一直以来岳陆离都放不开,还是压抑着,但好在掩饰得很好。 心里头很是纳闷,明明她跟沈君逸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为什么他喜欢的人是乔松韵啊!为什么好端端的跟这样一个人定亲呢!她究竟哪里好? 仔仔细细的想了一番,岳陆离还是想不出来,心中越发的纠结了。 枯黄的落叶落在江面上,轻飘飘的连声音都没有。 良好的教养让她对二人更加的鄙夷,乔青韵当过妓女,乔松韵这般作态想必也是和她姐姐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乔松韵若无其事的给她递东西,周全得像是二人才是好姐妹一样。 “陆离才华横溢的,今年的秋猎想必又是惊艳众人了。”不知不觉的目光就移到她身上而来了。 岳陆离愣了愣,看向乔松韵谦虚的笑笑:“松韵哪里的话,只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各怀鬼胎 稍微的略懂皮毛,就是每一年的秋猎她的一鸣惊人,名声大噪,让整个京都人贵族公子望尘莫及,求而不得,由爱生忧。 比起样貌她确实不如那死去的乔双和乔家姐妹,可骨子里面的修养和仪态,得天独厚的才华亦是可以一骑绝尘的。 萧凯年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的没错,岳小姐确实才华横溢,叫萧某也好生青睐。” 大家都是读书人,萧凯年又是状元郎,对于诗词歌赋什么的自然是颇有研究的,的才学确实不错,这才女当之无愧的。 只是太过于谦虚了,谦虚过头就变了味。 笑而不语,时时刻刻的有着一种疏离感叫人难以亲近。 “原来如此,那么秋猎的时候我拭目以待的想要看看岳离做的诗,不知岳离意下如何呀?”乔松韵喜滋滋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不掺杂任何的杂质清澈的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好……好啊!”就连作为一个女子也有些失神,是不是那人也喜欢这样的神态呢! 几人结伴而行,吃完点心后一路向北行往云杉坪而去,哪里这个时候的雏菊是最为艳丽的,漫山遍野。 “以前我也常来。”一路秋风相迎,想起从前的时候低声细语, 她的声音柔柔的,浅浅的,如同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弱不禁风,柔弱。 萧凯年不知何时与她走到了一块,二人肩并肩的前行,清楚的听见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反问:“哦?岳小姐和谁一起来的?” “啊?”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既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说来出来,赶紧摇头否认:“大人听错了,小女子说的是家中也有雏菊。” “哦!是吗?”萧凯年笑笑,显然是不相信的,但也没有解除她,这种女子太过于虚伪,一旦被人揭穿了就会跟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他可不想招惹上。 云杉坪离此处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不消片刻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岳陆离则是松了一口气,她以前确实经常来的,每年都来,因为沈君逸也会来她就成了习惯,与他来这里偶遇。 她贵为大家闺秀得矜持,得守礼,单独与男子见面成何体统,于是乎每一次她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以开心好几天呢! 少女的心事总是这样的,任人猜想。 “这地方确实不错。”到达目的地以后,乔松韵提着裙摆上前,漫山遍野的雏菊映入眼帘,白黄相间很是好 看,微风吹过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乔青韵面无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是一路上目光都在岳陆离脸上徘徊,恍惚中看见了第二个乔双一般。 “这地方很美,只是可惜没什么人居住。”乔青韵煞有其事的点评,她并不喜欢这种凄凉的地方,乍一看确实诗情画意,可如果是居住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再者她本身就热闹习惯了,适应不了这种环境。 岳陆离点头附和:“青韵说的极是,不过……” “不过什么?” 此时花海的边缘只有她们二人了,乔松韵早就带着一众丫鬟扑了进去,天真得如同一个孩子,还有萧凯年则是紧跟其后,深怕她摔着了一般。 在乔青韵那带着审问的眼神下,岳陆离认真的思忖片刻:“可若是与心爱之人在此长相厮守,陆离倒是愿意的。” “是吗?那不知陆离的心上人是何人啊?这么有福气。”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在试探,又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 回首,盈盈一笑反问:“那青韵的心上人又是谁呢?” 乔青韵笑而不语,默默的感叹,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 二人的对话没头没脑的,除了身边的丫鬟微微皱眉 以外,其他人都是闷不吭声的。 “我先过去了,陆离自便。”老远看着乔松韵在跟自己招手,乔青韵扔下她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去。 微微一笑,片刻后箬笠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边细语:“这个乔三小姐是个人物,小姐要小心才是。”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些人的欢声笑语,无拘无束,有些羡慕又有些所不耻:“我知道,她们若是简单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 乔氏是谁,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如今还不是被她们姐妹二人合起伙来折腾得不成人样,再加上那死去的乔双,还有那被关押起来的乔晨。 “或许乔三小姐是您最大的障碍,必要的时候可以除之而后快。”箬笠眼中有杀气,比划了一番。 “不用,还用不着。”她不这么认为,乔青韵可没那么简单,若是冒冒失失的出手必定会引起不小的慌乱,乔氏就是太过于急功近利才落到那么一个下场的。 这云杉坪虽然无人,但是有一处草屋,那草屋像是人建的,乔青韵第一个发现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往哪里而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茅屋很小,五脏俱全,小小的院子给足了 人安全感,叫人难以抗拒这种感觉,院子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雏菊,品种繁多,还有流水的声音,推开那门,人还没进去身后就多了个人,俯首帖耳姿势暧昧,低声道:“三小姐可真是叫人魂牵梦绕啊!” 乔青韵为之一振,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一脸戒备和冷意:“端王殿下好雅致啊!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游山玩水的。” 折扇半掩着脸,那双眸子总是柔情似水,似乎看女子时他的眼睛都是如此的,叫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三小姐此言差矣,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怎么就不能游山玩水了,莫不是三小姐在担心本王不成?” 沈君适不仅仅是说话暧昧轻浮,就连动作也是如此,一步步的逼向她,手触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嗅了嗅:“其实……你要是愿意本王不介意娶你的。” 他阅女无数,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烈性子的女人,怎么乔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呢! 要是姐妹二人都娶了也算是一桩美事了,这么想着动作又暧昧了几分:“乔三小姐不防考虑考虑如何啊?” 横扫了他一眼,乔青韵也不躲闭,而是笑得及其阴险:“那就要看看端王殿下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生枝 感受到腰间抵了把武器,动作僵硬住了,沈君适无奈的举起双手:“乔三小姐还真是走哪都带着武器呢!” 撩了撩身前的秀发,她一笑而过:“那是自然,要不然怎么会提防像王爷这样的浪荡小人呢?” 嗯!这个形容很是贴近,他很喜欢。 笑眯眯的放下手,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本王就是路过而已。” 乔青韵明显不相信:“王爷确定不是跟踪嘛?” 这个地方慌乱,平日里面根本没什么人,谁吃饱了撑的会跑来这种地方游山玩水,而且还是没有带人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不是更有疑嘛? 沈君适耸肩表示非常的无奈:“三小姐就这么不信任本王嘛?本王这可是千里迢迢的来给你带信的。” 收了手中的匕首,乔青韵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也温和多了:“不妨直说。” “乔氏。” 这秋风啊!带着些玉露的湿气,以及那雏菊的香味,吹起少女耳畔的鬓发,腰间的玉环聆听作响,衣袂飘飘,恍如未入尘世的山中仙。 乔松韵搁在雏菊中间,一屁股坐了下去,行为举止不拘小节。 说赏菊是假,她来采药倒是真的,可不能让发现啊!印象中的乔家四小姐 可是啥都不会的,更何况是医术呢!虽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但人家只当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而已,刻意的显露的话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萧凯年走近,蹲下身子看着她的所作所为:“你就这么挖?” 愣了愣,乔松韵觉得他说的言之有理,于是乎挪开一步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木棍递给他语重心长道:“萧大人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萧凯年:“……本官是来赏菊的。” “这药价值不菲,能延年益寿。” “还是本官来吧!这种事情男子来就好,你是女子。”萧凯年默默的凑上前,动作娴熟的开始挖药,小心翼翼。 乔松韵看得提心吊胆的,深怕他一不小心就挖坏了。 二人的身影淹在花丛种,若不是刻意的去寻找压根看不见人在哪里。 耳畔有呼啸的风声,偶而还有几瓣花瓣掠过眼前,又落在她的发梢间,不知何时目光就从药哪里看了过去,直直的钉在了她的身上,温柔似三月春风,冬日旭阳,能掐出水来。 此后多年,每每想到这里他都能笑逐颜开。 延年益寿为何?为了能够多陪你长些时间,在继续呵护着你,便也无憾了 。 “哎!你怎么越来越慢了?”乔松韵是个醉心医术的人,压根没在意他的目光,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 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萧凯年又换上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已经很快了,你再催就断了。” 隐在花海间,岳陆离独自一人,白色的绣花鞋粘了花香,站在往年站都地方,她也猜到他今年不会来的,皇上突然让他负责秋猎,压根抽不开身来。 然而他的未婚妻却陪着别人游山玩水,她替他不平,为他惋惜。 怎么就会是她呢! “娘娘说让小姐五日后进宫,今年的诗题她已经拿到手了。”箬笠突然小跑过来,低声细语。 恍惚了一下,笑道:“知道了,替我谢谢姑姑才是。” 是啊!每一年她都是榜首,这是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姑姑,享受着无边的恩宠,她自然是得到这些题目轻而易举的啊! 半个时辰后,天空开始阴沉沉的了,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漫山遍野的雏菊抖动着花瓣纷纷扬扬的,像极了一场落花雨。 大约申时的时候乔青韵才回来,此时乔松韵已经满载而归了,看见姐姐这才想起来忙提着裙摆上前:“ 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一会就不见人了。” 乔青韵脸上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带着宠溺的:“随便走了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也围了上来,看着萧凯年手中的东西很是好奇:“不知萧大人这些是何物啊?” 萧凯年想也不想的就按照乔松韵所说的回答:“在下偶而看过医术,此物能够延年益寿,所以看见就随便挖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岳小姐有兴趣嘛?” 说着还非常客气的递了过去,乔松韵心中一惊,就怕是真的想要。 谁知噗嗤笑出声来,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内:“萧大人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会挖这些东西。” “未雨绸缪。” 一行人,前前后后二十几个人,加上带来的丫鬟,护卫。 相比之下乔松韵她们人就比少了,萧凯年更是独自一人,孤家寡人的更是孤独。 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城内而去。 盛王府内,忙完了一天的沈君逸精疲力尽的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斜睨了一眼那些个堆积如山的奏折。 自从他接受了秋猎的事情以后才发现有这么多的毛病,也难怪每一次秋猎都是大手笔的,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捞油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 世子……”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王爷叫唤您过去。” 烦躁的合上那些个奏折,沈君逸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打开门:“走吧!想必是为了秋猎的事情。” 秋猎的事情他并不了解,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听听父王的建议兴许会好些。 盛王端坐在自己的书房内,愁眉苦脸的,很是焦灼:“皇上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也将隋茂送走了,如今又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在别人眼里这可能是个肥差。 可现下的情况不一样,若是逸儿有任何的地方不对劲,皇上都会小题大做,旧账新账一块算,叫人烦恼。 “父王”沈君逸徐徐而来,一脸平静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反而宽慰他:“父王不必忧心,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困难。” “秋猎皇上会出现,还会跟着文武百官一起嬉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会招来有心之人的暗杀的。”盛王长叹一声:“这种事情在以往也是经常发生的,这本该是礼部和刑部的事情,偏偏落在了你的身上。” “皇上疑心病重,儿子若是不应下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倒不如接受。”沈君适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庐山真面目 柔情万千的脸上像冬日里的冰突然炸开了一半,柔得人难以直视。 余力想,也许就只有跟乔四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世子才会这般模样,若是不与乔四小姐在一块随时随地都能冻死个人,哪里是温文儒雅啊!分明所有的耐心和柔情都给了一个人而已。 又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字,余力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上前收着,小心翼翼的揣兜里面一溜烟就要往乔府而去。 走了几步又被沈君逸叫住了:“叮嘱她,这些日子出门小心些,如果可以记得带着护卫比较好。” 余力点头抱拳:“是。”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这可不是第一次了,有的是人对他针锋相对,抓住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的,巴不得拿捏住他弱点。 特别是他的那个堂兄。 乔府内。 回到乔府后,姐妹二人却被乔正拦住了,四目相对纷纷写满了疑惑。 倒是乔青韵率先开口了:“父亲唤我们何事?” 乔正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端坐在主位上:“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乔松韵会心一笑:“父亲请说。” “为父知道乔氏欠你们众多,但是为父还是希望你们放下芥蒂,为父想救你们大哥出来。” 说话都时候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乔青韵和乔松韵的脸上来回徘徊,更多的则是留在乔松韵的脸上。 比起流落在外的女儿,他更加好奇自己这个一直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此番并不是询问她们的意见,只不过是通知罢了,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自己就要接儿子回家了。 对视一眼,了然于胸。 乔松韵无所谓的笑笑,大方得体的道:“全凭父亲做主,女儿不敢有异议。” 乔正细细的打量她一会沉声道:“你母亲已经被赶出府了,双儿也已经死了,为父不希望自己家的后院在起什么风波了,所以,为父的意思你们都懂嘛?” 乔松韵笑笑,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和兄长好好相处的。” “回去吧!”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乔松韵和和乔青韵心事重重的蹙眉。 乔青韵一向就不喜欢留下后患,都喜欢杀之而后快,不免有些惋惜的叹道:“当初应该直接让他死掉的。” “他患了病,也活不了多久,还不能碰女人了,京都人人都知道,谁敢嫁他?”乔松韵漫不经心的踱步前行,拢了拢身上的衣裙幽幽的开口:“父亲此番无非就是想昭告天 下,他如何如何的仁义道德,再有,他压根并不打算让乔晨继承家产。” “挡箭牌?” 对的,没错,就是挡箭牌,乔晨被救出来只是幌子,男子怎可无后,恐怕她这个父亲早就谋划好了。 这些年对于后院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连“姜苏”的死也没有多加追究,他压根就不关心,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的有些内疚而已。 乔正这个人啊!心思太重,看似人仁厚,可实际上颇有心机。 从一开始就当了个局外人,他自己本身就不太喜欢乔氏,此番无非就是借助她们的手除掉了乔氏而已。 风沙沙作响,吹起一地的落叶,衣袂飘飘,秀发飞扬,乔松韵的心思有些沉重。 “乔松韵”的记忆中只有乔氏的恶行,下意识的就忽略了她这个父亲的存在,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若是到时候危险到她和乔青韵的安危,她是出手呢?还是装作个没事人一样,佯装不知情?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乔青韵环抱双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神冷冷的,语气凉凉:“别想太多了。” 乔松韵暗淡了神色:“被姐姐看出来了。” 乔青韵点点头,她确实是看出来了,毕竟她这个妹妹被养在身边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可是亲情之上还有利益悬挂着,无疑他们这个父亲选择了利益。 端王?还有世子,至于歪在那一边,就得看接下来的事情了。 拂去脑海中的愁绪,乔松韵的叹了叹气回了流云居,不由得想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沈君逸的身上他该如何处之呢? 不一会就下起了秋雨,雨水滴滴答答的从屋檐落下,院子里面开得正好看的雏菊落了一地。 乔氏和乔双的院子早就被关了起来,很是萧条,秋风突起更添几分凄凉。 乔正一袭深沉的银色衣袍,负手而立踱步来到这里,看不出有多少悲伤,眼中更多的是摆脱和解放。 苍老的的手指划过那些个物件儿,喃喃自语:“你也算是跟着老夫多年,没杀你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门守着的黑衣人,蒙着面,一声不吭的守候着。 虽说不伤心,可是子女毕竟是他的,想到这里又补了一句:“你可以放心,为夫会将晨儿救出来的,不会让他死在牢狱中的。” 毕竟他现在膝下无子,就算是要再生养,也得又有一个做铺垫不是,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那阴暗的角落处,一女子衣衫褴褛,捂住嘴不让自 己哭出来,可是接下来的话让她泪如雨下。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老夫压抑得多久了?要不是因为你兄长,你以为老夫会对你这般放纵?”乔氏本身也是小妾上位的,他当初迎娶的目的也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可左右也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好在她那些个兄长待她不错,对于自己的官运有了不少的帮助,这才有了如今的他。 躲在黑暗里的乔氏突然发疯了一把要冲出去,却被一个嬷嬷死死的拽住,不停的摇头。 乔正还在喃喃自语:“现在也好,老夫也算是对得起你,没对你下杀心,这个怪不得老夫,谁让你平白无故招惹了松韵呢?”脑海中浮现出乔松韵那张脸蛋,以及狡黠的眼神笑了笑:“这丫头很是聪明,连老夫都算计进去了,你也不冤枉。” 这一刻,乔氏感觉到晴天霹雳,心情比屋外的秋雨还要落魄,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哪里。 光线很暗很暗,暗得她只能看见自己这个夫君的神色,可又觉得好清楚,清楚得让她看清楚了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当初少女情怀,一心一意的以为这人是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自己,才会对她这般纵容的,如今看来,错了,都错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多事之秋 拂去桌子上的灰尘,眼底的阴狠深深的刺痛了她乔氏的心,桂嬷嬷死死的拽住她,直到乔正仰天大笑出门去。 搀扶着早已经不成人样,蓬头垢面的乔氏,桂嬷嬷耐着性子劝说:“小姐要沉住气,不能意气用事啊!” 乔氏哇的扑进了桂嬷嬷的怀里面放声大哭,偶而有丫鬟经过也只当是乔双死了闹鬼,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一路狂奔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一直到了深夜,桂嬷嬷这才想法设法的将乔氏人送走,给了她些银锭再三叮嘱:“小姐万事小心啊!一定要去边境找到周将军。” 别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周将军是谁,可是乔氏却是一清二楚的,那可是她儿时的青梅竹马,要不是当时年少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咬咬牙,不舍的看着桂嬷嬷:“嬷嬷,等我,等我回来。” 桂嬷嬷老泪纵横,这可是她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小姐啊!用手拍了拍她:“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等你回来的。” 她绝对不会,不会让她那两姐妹安然无恙的,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会让小姐重新开心起来的。 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随时随地的盯着她们,以免那二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来。 深夜的 时候,因为玩了一天的乔氏姐妹早早的就歇下了,乔青韵一个人有些害怕,这事乔松韵知道的,所以她早就搬来和她住在了流云居,二人时不时的睡在一块,感情很是好。 屋外秋月凄凄,风突然就大了起来,刮得树枝乱颤,落叶纷飞,未关都窗户卡兹卡兹的作响。 “救命啊!救命啊!” “来人啊!来人啊!” 街道上空无一人,这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但是特别大,吓得挨家挨户的人闭门不出,压根不敢探头出去,那声音太过于凄惨,这其中还嘈杂着妇女尖锐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不消片刻,那湿哒哒的地上早就已经鲜血淋漓了,夹着狂风骤雨更是飘散在空中挥之不去。 约莫子时的时候才被巡逻的兵发现,一下子就沸腾开来了。 乔松韵更是从梦中惊醒,屋外吵吵闹闹的,还有脚步匆匆忙忙的声音,来不及思考就披了件披风夺门而出。 “小姐赶紧进去,听说东大街死人了,老爷被通知传唤去了,您赶快进去吧!要不然一会歹人来了怎么办啊?”被吵醒的秋浓睡意朦胧的抓住了准备跟上去的乔松韵。 乔松韵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人了呢?闹得这么 大的动静?” 秋浓木纳的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也是刚刚才听见管家说的,就发生在东大街,跟咱们的乔府非常的近,老爷才去的,您……” “松韵”秋浓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房间就打开了,乔青韵也是一脸的茫然:“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东大街就在咱们家和盛王府的岔路口,事发突然,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乔松韵颔首:“姐姐说的正合我意,秋浓你别跟着了,一会让玉竹和玉珠来就行了,她们二人会武,能够保护我们,你乖乖待在府里面。” 怪不得她刚刚才做了噩梦,梦见有人呼救,原来不是梦,眼看就要秋猎了,莫名其妙的就死人了,以皇帝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她还是得去看看的。 这件事情恐怕会连累了沈君逸。 东大街,本该是人人熟睡的时刻,一下子围满了人,街坊邻居但凡是离这里近的,每家都被派出来一个,挨个挨个的盘查。 乔松韵和乔青韵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更多的是巡逻的侍卫,还有萧凯年也在,再加上眉色凝重的沈君逸,以及沉默不语的乔正。 大家都纷纷讨论。 “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仇家,平日里 面也没有得罪过谁,也不是为财害命,倒像是故意而为的。”巡逻的是一个年轻的官员,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一板一眼的汇报着自己来时看见的场景,以及自己刚刚收获的消息。 雨势减小,那落叶盖在那些尸体伤,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妇女,一个孩子,一个男人,可都不是一家人。 “乔大人怎么看?”沈君逸将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乔正:“这里离你我的府邸最近,本世子想听听乔大人的看法。” 乔正愣了愣,随即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毫无头绪的摇摇头:“下官也不清楚,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家为何好端端的死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个岔路口。” 萧凯年半蹲在地上,将三具尸体来来回回的观察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的摇摇头:“看不出来任何的特点,兵器也是看不出来的,好似受尽了折磨才死的。” 乔松韵和乔青韵面面相窥,二人在这里听了有一会了,乔松韵扒开人群走了过去却被拦住了。 “站住,这里是犯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乔松韵指了指那衣袂飘飘的沈君逸道:“我是世子的未婚妻,这也不行嘛?” “松韵?”听到这句话的沈君逸回过头来,就看 见了在那里和士兵僵持的乔松韵立刻上去将她带了进来,乔青韵则是紧跟其后,带着些责备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不应该是休息了嘛?这里危险你赶紧回去。” 乔松韵严肃的摇摇头:“我得先去看看尸体再说,我听见风声就赶过来了。” 沈世子心中一愣,反应过来后这才如梦初醒她这是关心自己。 乔松韵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伤口,自信满满的笃定道:“这些伤口是跟蛊虫有关的,她们这是被人下蛊了。” 萧凯年凑上去:“何以见得,蛊虫怎么会创造这么多的伤口,而且这些明显是利刃所伤的,伤口都摆放在这里。” 那巡逻的领头也凑了上去,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等待乔松韵的回答,乔松韵非常肯定的道:“这就是蛊虫,我以前有幸见过一次,蛊虫的种类千奇百怪,有一种就是可以远距离的操控的,而且死者的伤压根看不出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蛊虫,又是什么人所为?” 乔松韵毫无头绪的摇摇头:“蛊虫一般是十分罕见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滞在原地,谁也没有见过蛊虫,也只是在书本上偶而看到过而已,也是为数不多的人。 第二百二十章 暗潮汹涌 西域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京都内,这件事情是压根瞒不住的,乔松韵没有直接挑明了说,要是被皇帝知道肯定会龙颜大怒。 欲说还休的看向沈君逸,四目相对读懂了她眼中的纠结和为难,挥挥手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把人好生厚葬,等明日把所有人盘查后在做打算,今夜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 一瞬间人就走得干干净净了,就只剩下他们几个,萧凯年,沈君逸,乔氏姐妹,还有乔正,大家都等待着她没有说完的话。 咽了咽口水,朝沈君逸伸出手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脸白成了一片很是吓人,颤抖着声音道:“这是西域的东西。” 众人异口同声:“西域?” 乔松韵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她不会看错的,这个东西她有幸接触过,比起毒药还要麻烦的一种东西,若是练到一定的境界去杀人于无形中更是轻而易举,只是这种东西十分的难学,还容易将自己搞得半人半鬼的。 西域左右不过一个小地方,一个小国家,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过,毕竟他们人少而且也乖巧,如今突然就出现在京都内恐怕会嫌弃不小的风波啊!影响两国的邦交不说,更会间接性的引发 战争。 萧凯年问:“难道这种东西除了西域没有其他地方有嘛?” 乔松韵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这种东西很难学,比学武还要困难,不可能外传的,而且……” 一下子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见过有人被蛊虫毒死的场景,特别的恐怖,狰狞,一想起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子。 沈君逸揽抱着她这才给了她力气说下去的:“而且,这种东西只有西域皇室的人会,根本不可能外传。” 这话明明轻飘飘的,却如雷贯耳一般震得众人麻木。 深秋的夜晚,啥也听不见了,只听见沙沙作响的风声,鼻息间都是血腥味,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一种虫子的尸体,特别难闻,却又及其的细小,参杂在血腥味中,让人作恶。 “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世子万万不可,这件事情还是得先上报给皇上才是。”乔正想也不想的就出口阻止了他想要私自处理的心思。 沈君逸搀扶着乔松韵扫了一眼乔正:“难道乔大人觉得这件事情交给皇上你我会脱掉关系不成?乔大人可别忘了,秋猎的事情你和我都有参与,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你我难辞其咎,大人想清楚了。” 心里面的想法被人戳破乔正有些尴尬,但还是理直气壮的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由分说的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往乔府而去,留下一行人面面相窥。 萧凯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不知为何总感觉他在的时候沈君逸总会和乔松韵想法设法的亲近,这是做给他看的嘛? 乔青韵含笑欠了欠身,紧跟其后,而怀里面的乔松韵被抱得不好意思了,走到一半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胸膛:“世子,走远了,可以放松韵下来了。” 身后的乔青韵特意带着玉珠和玉竹放慢了脚步,慢悠悠的就是给这小俩口腾空间。 夜晚有点凉意,乔松韵穿得不多,下意识的就往他怀里面蹭了蹭,抱着她的手微微一僵硬:“松韵这是何道理啊?一边让我放你下来,一边又往我怀里钻,真是难为本世子了。” 这揶揄的口气,乔松韵娇嗔的别过头去。 他脚步放慢,眉色凝重,心不在焉的。 乔松韵双臂环抱着他的脖子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些什么?” 沈君逸低头看了看她,笑开来:“这几日母妃身子不太舒服,你每日来陪陪她,我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很是担忧。” 乔 松韵点点头,她能明白沈君逸为何这么担心。 盛王妃毕竟年纪大了,若是生孩子风险肯定不小的,很难有人可以做到真的不担心。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的让王妃平平安安的产下孩子的,只是今日这些事……” 她还是不放心,这突如其来的祸端,好端端的死了这么多人,瞒不住的,皇上肯定会追查,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毅然决然的一口咬定是西域所为,无疑就是在挑起事端。 沈君逸身子顿了顿,没多大反应,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这件事情不必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秋猎快近了,你这几日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心忧,替我多陪陪母妃就好。” 乔松韵蹙眉显然是并不打算答应他,见状沈君逸无可奈何的道:“我这是为了你好,知道瞒不住你,所以没打算瞒你,但这事情蹊跷,没那么简单,你父亲如今对你严加看管,他并不想牵连进来,所以这个时候你应该明哲保身才是。” “我跟他不一样。” 可哪里不一样呢?她的身份还是乔松韵这是改变不了的,姜苏早就已经死了,坟头草都老高了,谁还记得她的存在啊! 将她送 回乔府,目送她安然进屋沈君逸这才转身离开,脸上的柔情似水消失殆尽,要不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余力真是要被吓一跳。 主子变脸的态度也是没谁了,前一秒还和乔四小姐有说有笑的,下一刻就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嘉煜不知什么时候从黑暗处而来,失落的摇摇头:“没有任何的收获,四周属下都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任何的痕迹,很有可能跟四小姐说的一样——蛊虫。” “隋茂对西域很了解。”沈君逸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他到河西了嘛?” 嘉煜继续道:“已经到了,到了三日了,派去的人飞鸽传书回来的。” 河西离西域不远,隋茂又常年和西域打交道,这件事情恐怕牵扯得人会很多,得谨慎行事才行。 今夜风大,雨也大。 黎明的时候雾气腾腾,秋雨散去,东大街哪里早就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沈君逸下了令让所有人封锁了消息,百姓怕死自然是不敢出去胡说八道的,可是每每路过哪里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尸体被抬回了云檀放着,这里是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沈君逸并没有让下葬,而是一直让放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秘的华丽马车 萧凯年派人守着,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出去都是他们轮番的观察,可是观察了一个上午都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尸体就是普通的三具尸体,没有任何的特点,除了死得比较恐怖以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是因为死法奇特这才让人更加的惶恐不安了,不仅仅如此,还会让人联想到鬼魅杀人之说。 云檀内,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经验老道的验尸官,一个个都纷纷摇头表示看不出来死因。 “该不会是鬼魅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一瞬间吓得大家议论纷纷,讨论不停。 “不会。”沈君逸非常肯定的摇摇头,但是昨夜蛊虫之说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说辞更不适合堵住悠悠之口。 “行了,先别议论了,都回去吧!这件事情若是泄露了半句,你等就别想活命了。”沈君逸摆摆手道。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盛王府内。 乔松韵依照沈君逸的话前来陪伴盛王妃,眼瞅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气色也算是好转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真是难为你了,逸儿那孩子小题大做,前一阵子你拿来的草药很管用,我用了没多久就已经渐渐好转了。” 因为 天气比较好,昨夜又下过雨,空气清新,乔松韵特意搀扶着盛王妃到院子里面来散散心,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听到她这么夸奖自己忍不住的就红了脸:“王妃折煞松韵了,松韵才疏学浅,哪里比得上那些个太医啊!” 盛王妃摇摇头,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就是谦虚,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面闷闷的,也是难为你前来陪我了。” “怎么会?能够陪王妃松韵很开心的。”她没有娘亲,当姜苏的时候没有母亲,现在也没有母亲。 盛王妃为人和蔼可亲,叫人很是喜欢亲近,她情不自禁的就觉得想要靠近。 二人踱步在花园里面,秋日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枯枝败叶,本来雏菊开得不错的,但是因为昨夜的狂风暴雨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落了一地,被下人早早的就扫了。 她为盛王妃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就是盛王妃体质有些虚弱,肚子也越来越大,越发的觉得蹊跷:“为何王妃的肚子与平常的孕妇不一样呢?” 盛王妃噗嗤笑出声,衣袍掩着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肚子比别人的大?” 乔松韵一脸天真的点点头,她是真的对于这方面不太了解,也不精通,疑 难杂症她会,但是关于孕妇如何生孩子还真是不会。 眼神慈爱的抚摸着肚子低声细语:“这是双胞胎,大夫说了双胞胎肚子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乔松韵吓了一跳:“什么?” 双胞胎,本来一个孩子已经够危险的了,如今变成了两个,危险岂不是更高了,要是到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 “嘘,你别声张,我不敢告诉王爷,就是怕他担心,这几日皇上没完没了的折腾,他们已经够累的了。” “可是……”乔松韵欲说还休。 “好了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也别担心,有你在,我不担心。” 乔松韵哭笑不得:“王妃您这是在赌注啊!值得嘛?” 盛王妃脸上泛爱意:“值得!” 为了一个孩子,连性命也不要当真值得嘛?乔松韵很是不理解,她问了问自己似乎做不到这一步。 一直陪着盛王妃聊到了黄昏的时候,聊了好多好多,这其中关于沈君逸的事情最多,从小时一直到他及冠,乔松韵哭笑不得。 离开的时候盛王妃还特意送了送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刚好碰见从皇宫回来的盛王爷,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人就已经走 远了。 玉竹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姐要不要去问问?” 乔松韵摇摇头:“不用,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我还是个外人不必凑合,若是有什么大事世子自然是会告诉我的。” 玉竹颔首,马车策马扬鞭而去,今天一日都不见沈君逸。 乔松韵猜想他此时此刻应该是在忙着那三具尸体的情况。 盛王妃此时需要人陪伴,他们父子二人又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盛王妃压力肯定会大的。 回府的路上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柳,路上没什么行人,特别是到了东大街的时候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家家的闭门锁户的。 “吁”这突如其来多出来的声音让她们停下了步伐,乔松韵拉走玉竹跳下了马车,示意马夫赶紧离开。 自己则是带着玉竹蹑手蹑脚的朝那声音走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唯独那昏昏暗暗的烛光使人多了几分清明。 靠在墙壁上,不远处的小胡同内多了一辆马车,本来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乔松韵本想只是看一眼就离开,谁知一看直接脚步都顿住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人一身明晃晃的龙袍,虽然很是简朴了,但是那张脸却是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从马车上下来后 小胡同内又多了一个人,是一个妇女,跪在地上不断的叫饶命。 “饶命?朕已经饶了你数次了,你死不悔改,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啊?”这声音更是熟悉得叫人颤抖,乔松韵抓住了玉竹,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皇上会出现这里,这个时候皇上不应该是在皇宫的嘛?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而且这里昨天晚上才刚刚死过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皇上身边高手如云,她拉着玉竹动弹不得,就怕一会惹祸上身的时候。 直到人走了,乔松韵这才不停的喘气:“玉竹……你刚刚看见了嘛?” 玉竹也是被吓得不轻,她以前跟着王妃进宫的时候见过皇上一面,肯定是不会认错的,可是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蹊跷了。 “小……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玉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她虽然会武功,可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压根打不过皇上身边的那些个高手。 刚刚、才若是她们一不小心被发现了,说不定就会被杀人灭口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乔松韵咽了咽口水道:“这件事情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要不然的话你我都会有杀身之祸,我明日进宫一趟,去看看。”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 上辈子死得匆匆忙忙,十分的凄凉,对于皇家的事情她知之甚少,再加上乔氏对她严加看管,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以至于有些云里雾里。 回去的路上,深秋的霜露十分严重,雾蒙蒙的容易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那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夜色中,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的时候,乔松韵这才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玉竹小步踌躇的紧跟其后,心里面一股寒意袭来,刚才的所见所闻,乃是她前所未有的体验,可是小姐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她也不得不佩服。 明明没有那么冷,可她还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就连看向四周的眼神都变了变,想到那日死的人,低声道:“小姐,以后还是少出来吧!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世子会担心的。” 她第一个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小姐的安慰,她无所谓,左右不过一个丫鬟,可是小姐呢!世子那么喜欢她。 乔松韵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看起来有些狼狈,将身上的披风给她穿上,叹了一口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这几日不太平,秋浓出门的时候你们多多照顾着,知道嘛?” 秋浓不会武功,人是机灵,可若是 那些人真的是有备而来的,到时候肯定会被盯上的。 秋猎迫在眉睫,眼下这些事情得尽快解决才是。 匆匆忙忙的回到了乔府已经是深夜了,在门口碰见了晚归的乔父。 乔正心事重重,眉头紧锁的瞥了她一眼:“以后早去早回,你还未出嫁,切莫坏了名声。” 这话不痛不痒的,听不出来有多少的关怀。 或许从前他装得太好了,有些时候乔松韵都下意识的以为乔正是真的开始关心她们姐妹二人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自从乔氏被赶出了乔府以后,乔正似乎不同寻常了,早出晚归不说,有些时候身上还或多或少的粘着些酒气。 诺诺的行了个礼柔声道:“女儿知错。” “快些回去吧!最近不太平,出门带上护卫。”虽然有心无力的关心,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主的,毕竟他这个女儿可是攀上高枝了,虽然只是个世子,但前途不可限量。 拂袖离去,背影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小姐,老爷近日似乎对您有些不满!”玉竹跟在她的后面,手里面是从门外护卫哪里拿来的灯笼照亮着前面的路,走到一处廊下时,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露水声轻轻开口:“老爷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 乔府本身就不安宁,她怎么会不知道。 在做姜苏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乔家表面看起来和和美美的,可实际上总会有些事情发生,高门大户,总有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数不胜数。 乔氏说到底是个始作俑者,可不知为何,她心里面最近越来越不安定了,总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一般。 漂亮的眸子黑漆漆的,敛了敛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吧!” 夜色笼罩下的京都似乎格外的阴森森,从高处看去一望无际,偶而有几盏灯火在夜色中灼灼闪耀着。 而此刻看似安详的街道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扫而光,又几经周折的来到了一处府邸,手中提着个大红色的灯笼,夜色下映得那一袭白衣隐隐有些恐怖吓人。 金碧辉煌的几个大字——端王府。 门外的人面无表情的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灯笼,不消片刻带领着她消失在门外,直直往屋内而去。 蛊虫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两天都还没有任何的结果,秋猎眼看就要近了,越发的让人焦灼。 亏得乔松韵机灵寻到些蛛丝马迹的,可也是线索断了,直到次日清晨的时间发生了一桩不同寻 常的事情。 乔府的大门敞开着,乔松韵如同以往一样带着些药材赶往盛王府,这些日子不见姐姐,她也没多问什么,只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罢了。 “松韵。”正想着呢!乔青韵就从后门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人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典范:“你这是又要去盛王府嘛?” 乔松韵含笑:“嗯,这几日盛王妃的身体渐渐好转了,我按时给她煎药,把脉为她减少风险。” 乔青韵从怀中掏出一枚东西交给她,挤眉弄眼的:“看看吧!这东西也许对案子有用。” “蛊虫?” “嗯。” 乔松韵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里面装了一只已经死透了的虫子,不就是那日她在那些尸体上看见的模样嘛?只是那些东西已经刻在了尸体里面,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才发现蛊虫的真实面目。 “姐姐从何得来的?”乔松韵赶紧关上匣子,不解的拉着她走到一旁:“这东西可大可小,姐姐你……” 乔青韵答非所问,只是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松韵信姐姐嘛?” 乔松韵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虽然她们不是亲生的,可她如今就是乔松韵,是乔青韵唯一的血缘了。 “只要妹妹相信我,其他都不重要。” 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乔松韵收好匣子目送着她又云淡风轻的回到了府里面。 她刚刚遇见乔青韵的时候,她骨子里面都是疏离,冷漠,以及提防。 可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发现乔青韵是真的相信她,把她当做最亲的妹妹了。 “咱们去云檀。”收好匣子,乔松韵带着玉竹就前往了云檀。 本来要去皇宫的事情也耽搁了,她翻来覆去思考了一个晚上,总觉得自己得理清楚了再说。 若是冒冒失失的就去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一袭蓝色的束腰长裙,不施粉黛的小脸,朴素的妆容,踩踏着秋风徐徐而来。 沈君逸看见她的时候目光也柔和了不少,就连语气也是格外的缓和:“怎么来了?” 他还是在看着这些尸体,说来也是奇怪了,明明已经好几日了,可是这些个尸体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腐烂,更是没有变臭。 “给你看一个好东西!”乔松韵笑着从玉竹手里面接过那个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看得沈君逸云里雾里,她解释道:“这就是蛊虫,就是这些人身上的东西。” “你不是说已经刻在她们的尸体里面,没有办法取出来嘛?” 第二百二十三章 缘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特别是那几个知情人,更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情的矛头都指向谁。 皇帝子嗣不多,有出息的也就那么一个,世子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从何得来?”沈君逸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虽然是应该开心的事情,找到源头,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了,可如今蛊虫摆在他的面前他又有些犹豫了,该死的乔青韵究竟在搞什么鬼? 乔松韵闭口不谈乔青韵,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事了。 沈君逸多了解她,继续板着一张脸,乔松韵硬着头皮的别开头:“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姗姗来迟的萧凯年只觉得今日的太阳有些小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瑟瑟发抖呢!果然是孤家寡人连心境都不一样了。 怅然若失的摇了摇折扇,在门口的步伐默默收了回去原路返回。 跟着他的那位巡逻的士兵这几日也是忙里忙外的,见状表示不能够理解:“萧大人不去了嘛?不是说今日再看看有没有人前来嘛?” 蛊虫这种东西讲究的多,既然对方已经在这些人的身上种了蛊,那么势必会前来取蛊的,可是他们等了这么多日也没见有人前来 啊!更别说是取蛊了。 可是这萧大人莫名其妙的就不进去了,难不成是已经解决了。 他五大三粗的,脑子又比较笨,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些个达官显贵的小心思。 萧凯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比起蛊虫的事情,他更加不愿意见到二人这般琴瑟和鸣,有一种多余的感觉。 所以啊!能避开就避开吧!左右沈君逸看他不痛快,他看沈君逸也不痛快。 云檀的内堂内,乔松韵还是没告诉他怎么来的,立场十分的坚定,沈君逸苦笑的揉了揉她的头:“撒谎也不知道编得好一点。” 乔松韵笑笑不说话,她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相信的。 将蛊虫倒出来以后,立刻麻利的将自己的银针掏了出来,哗啦拉的扯开那些个白色的布条,三具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亦如刚刚死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说真的有的话就是她们的那肉都在蠢蠢欲动,看样子是蛊虫了。 “一直是这样的嘛?”乔松韵问道。 一旁的士兵拱手道:“是的,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果不其然,看来这些蛊虫已经养好了,主人马上就要来取了!”乔松韵冷 笑一声:“还真是煞费苦心呢!拿人养蛊。” “能取出来嘛?”沈君逸上前一步观看了一番后问道。 乔松韵坦然的摇摇头:“我不行,我没学习过蛊虫之术,只有下蛊之人才可以引出来。” “我也想过直接解刨尸将蛊虫取出,萧凯年却说行不通。”沈君逸第一次遇见蛊虫这种东西,年幼时也曾经或多或少听过一些关于西域的奇闻趣事,但那也只是听说而已,蛊虫古往今来也只是在故事中存在的。 乔松韵轻轻点头,一鼓作气,对准蠢蠢欲动的地方快准狠的下手一针扎进去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乔松韵这才将银针拔了出来,针头是黑色的,带着些粘液,味道特别浓,让人反胃,那些个控制不住的士兵早就跑出去上吐下泻了。 沈君逸毅力惊人,硬是陪着乔松韵将那些个东西搞清楚,一番功夫下来乔松韵总结出来为什么乔青韵要将这个东西交给她了。 看着遍地的蛊虫乔松韵半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主体。”沈君逸得出了结论,一开始他们也不是没有试过,这些蛊虫反应特别的快压根取不出来,如今带来了这个东西倒是 将蛊虫取出来了。 一地的小虫扭动着躯体,没多大一会通通咽气了。 “这个蛊虫是母体,母体死了,所以这些个蛊虫下意识的以为他们的主人死了,也就乖乖听话了。”乔松韵大吃一惊:“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沈君逸不解。 乔松韵神色自若的道:“从前我在医书上看到过蛊虫这种东西,当时也只是寥寥数笔的记载,没有详细说明,虽然我挺好奇的,可是这种歪门邪道,始终不能学习的,那时候我就好奇为何每每中蛊的人都是死得这么凄惨,而且最后居然找不到凶手。” 因为凶手压根就不用出面,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就可以取人性命,只要将蛊虫的母体扔在它所在的地方,这样一来它们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无非就是这般的。 “这些天我盘查过了,京都没有出现西域的人!”沈君逸贴心的为她擦掉额头的汗水:“除非一个可能性。” 乔松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沈君逸含笑点头,虽然说这个可能性不切实际,但也是唯一的可能性了,西域人长相奇特,很容易就能认出来的。 这些天他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查看了, 压根没有西域的人出现,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此人或许是多年前失踪的那一个人。 二人坐在云檀大门口的石阶上,沈君逸细细道来。 “多年前西域的一个公主嫁到京都来,她长得极美,异域风情,自然是让不少达官显贵都爱不释手的,据说当时皇上也对她情有独钟,可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刚刚中举的状元郎,皇上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会蛊术,文武百官不同于皇上对吧?” 沈君逸眉眼带笑,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带着浓情蜜意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以至于后来皇上闷闷不乐的,再后来那个状元郎也确实娶了她,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据说他们生了一个孩子,但是最后状元郎死了,那个西域的公主也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怀疑……” 沈君逸点点头。 乔松韵立刻否定他的说法:“可是这跟蛊虫有什么关系,那个公主也已经死了。”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个公主是为情所自杀的,而那个孩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据说很有可能还在京都内。” “蛊虫应该是从小修习的,他人不在西域如何能够做到?”乔松韵还是有些不解。 “遗孤。”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蛊虫谜底 半个时辰后,乔松韵得出结论。 仰头看了看这秋日的暖阳,有些凝重的小脸纠结在一块:“照你这么说,很有可能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沈君逸点点头:“这是最大的可能了,他有一半都血统不是西域的,所以想要认出来可能性不大,而且据说那个公主死的时候在他的身体里面也是下了蛊的,这蛊会伴他一生。” 至于究竟是什么蛊,大家都不得而知了,因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知情者并不多,就算是多左右也不过一个公主的事情,对大家来说无伤大雅。 唯一值得让人回味的就是那个公主的容貌了,能够让皇帝神魂颠倒,也能够让多少达官显贵挤破了脑袋前去求娶,可想而知。 乔松韵摸了摸下颚,扭头看了看地上的蛊虫尸体,虽然得到解答,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世子今日可有时间?”故事说完了,二人就这么坐着也不是一回事,乔松韵扭扭捏捏的道。 沈君逸忍俊不禁:“你莫不是想邀本世子一起去看雏菊?” “你知道了?”乔松韵何等聪明,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肯定是晓得那一日他们去云杉坪看雏菊了。 金光闪闪的树叶在地上闪闪发光着, 萧凯年一路走在小胡同里面,悠哉悠哉的,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容,一把上好的白色折扇一拍一合的,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滋味。 “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啊?”那官员一直跟着觉得不对劲啊!他可不是来散步的,他可是来查案的啊! 萧凯年打开折扇半遮住脸,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本官要去美人醉,你要一块儿嘛?” 这官员五大三粗的,平日里面也嫌少外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军中度过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美人醉是什么地方。 美人醉啊!醉美人。 在这京都虽然算不上出名,可却实打实的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姑娘们也是热情好客,文人骚客络绎不绝。 最重要的是能静心。 一路出了小胡同后,本想着前去消遣消遣,谁知走到街道上是,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萧凯年站在那里停滞不前,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车中下来了一个人。 美人如玉,翠绿轻纱裙,手若无骨,纤细无力的走了下来,眉梢眼角满含笑意,戴了枝银色的玉簪,锦上添花,在暖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萧凯抱拳:“原来是岳小姐,失敬失敬。” 多日不见,这姑娘倒是越 发的漂亮了,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岳陆离盈盈一笑,顾盼生辉:“萧大人哪里的话,陆离今日是来找松韵的,许久不见了,想着来看看她,这不是马上要秋猎了嘛!所以特来问候问候,没想到居然看见大人了,所以停下马车前来打个招呼。” 萧凯年笑笑:“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岳小姐了,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 岳陆离颔首:“大人走好。” 打招呼是假,试探他的口风是真。 眼瞅着人越走越远,箬笠煞是不解:“小姐既然有心拉拢他,为何不问问呢?” 岳陆离笑了笑:“此事没那么简单,他若是直接同意了,我倒是会怀疑,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有信心,自信满满的相信萧凯年一定会和自己合作的。 这话岳陆离却也没说,只是笑着回到了马车上,她此次前来确实是来找乔松韵的。 比起高云絮那个蠢猪,实际上乔松韵的才是个可以和她抗衡的对手,不管是未来的皇后也好,沈君逸的妻子也罢,她岳陆离才是最好的不二人选。 而这一边,乔松韵将蛊虫收拾好后边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临走前沈君逸再三叮嘱让她最近几日小心些。 乔松韵的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毕竟二人有婚约在身的,这种关键时刻,尤其是她若是被人挟持了威胁他的话,他恐怕会方寸大乱的。 被他揽在怀中时,乔松韵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疲惫和无力,心软了软回抱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悄悄的任由他抱着。 “回去吧!”额头落下个凉凉的吻,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走了,乔松韵的失神片刻还是玉竹将她唤醒的。 “小姐,世子已经走远了。”那忍着的笑意看得乔松韵一直害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蛊虫的事情虽然取出来了,但是不容小觑,这件事情还是得先压着,要不然的话被皇上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还有昨日…… 一路上乔松韵心事重重的,眼见天色不早了便没有再去盛王府,而是折回了乔府。 昨天晚上的事情来无论如何都得忘掉,要不然的话只怕会招惹杀身之祸。 “玉竹,你将这个药送去盛王府,我有事去一趟萧府。” “哎!可是小姐……”玉竹急得连忙叫住她,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萧大人他不在府中啊!” 萧大人刚刚才就来过了,看见世子和小姐卿卿我我的时候又离开了。 “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乔松韵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一路小跑着离开云檀,她得去一找一下萧凯年才是。 正急匆匆的赶路时,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声音娇柔:“松韵这是要去哪啊?” 乔松韵呆滞了一下回过头,脸上的着急之色还未收敛,就看见笑靥如花的岳陆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乔松韵笑笑:“我去一趟盛王府。” 岳陆离眼中有一抹光闪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正常:“正好我也是来找你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人家盛情相邀,她也盛情难却。 本就是和岳陆离故意套的近乎,也没打算真的告诉她自己去找萧凯年的,结果没想到她是来找自己的。 犹豫了一会,乔松韵为难道:“既然如此,就有劳陆离了。” “不麻烦,我也是听说王妃最近身子不太好,所以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 乔松韵点头不语。 马车内有些沉闷,岳陆离丝毫不介意,绘声绘色的跟她有说有笑的。 “我听说……东大街那里死人了。”说到最后岳陆离对着她小声嘀咕,一脸惶恐和害怕的表情。 乔松韵下意识的点点头,回过神来以后诧异的看着她:“陆离从何得知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准儿媳妇 岳陆离喜出望外,显然是很惊喜的拉着她的手:“原来松韵也知道啊!早知道我就直接来问你好了,我平日里面又不能随意出门,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自然是不多的。” 乔松韵笑笑:“这么血腥的事情可配不得陆离知道呢!” 岳陆离娇嗔一声:“松韵又在揶揄我了。” 她这副忸怩作态的表情,乔松韵只觉得似曾相识,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番,原来是乔双的样子啊!倒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 只是可惜了,乔双已经香消玉殒了。 “怎么会是揶揄呢?陆离是那天山雪莲,一尘不染,那种东西可不配如你的眼。” 岳陆离已是笑着回答,秀丽的脸上干净得一尘不染,眼底的阴狠埋藏得很是好:“是啊!我也觉得,那种污秽不堪之物还是隔在女儿家的闺房外为好。” 乔松韵笑而不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何必这么快就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只是离盛王府越近,乔松韵这心中越是焦灼啊! 这件事情若是被她那个姐姐知道了,肯定会劈头盖脸的对她一顿骂,这世间居然有她这种傻子,竟然带着对自己夫君意图不轨的人带去见自己的未来婆婆。 乔松韵深深的觉得 ,她那个姐姐肯定会将自己大卸八块的,指不定又得说自己没出息了。 马车到了盛王府的时候,门外的人一见乔松韵立刻就喜上眉梢的迎了上去:“乔四小姐。” 而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时显然笑容收敛了几分,平日里也就见乔四小姐的姐姐和她前来,今日这人怎么没见过的感觉啊! “我来看王妃。” 守卫也不敢多问,毕竟这些个贵族小姐的小姐妹都挺多的,也是很正常的,于是乎连连点头:“乔四小姐请。” 岳陆离眉梢皱了皱,又笑颜如花的跟了上去。 这盛王府她也有许久不曾来了,儿时的时候经常一起玩耍嬉闹的地方,现如今居然成了隔绝她的地方。 儿时盛王妃对她也不讨厌,甚至有几分喜欢,当时还有人拿她和世子开玩笑,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早已经不复当年的乐趣了。 压下心底的惋惜,一路走过流水澜,又走过一片早已经枯萎的荷花池这才到了盛王妃的住处。 而此时此刻的盛王妃正乖巧的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乔松韵告诉过她,想要顺利生产得多多运动才是。 盛王爷难得的清闲陪着她走了好几圈了,担忧的看着她的肚子:“涟儿你还是休息, 休息吧!咱们休息一会再走吧!” 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盛王妃带着少女的俏皮,亦如当初那般天真无邪的撇了撇嘴:“松韵说了我得多多走走,要不然容易难产,难不成王爷希望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胡说八道什么?你会好好的,和孩子都好好的!”盛王爷颇为不悦的怒斥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却满是浓情蜜意:“你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陪你。” 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远远比不过眼前的一句话来得叫人动容,和感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王爷和王妃还真是琴瑟和鸣,叫人好生羡慕啊!”岳陆离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想必松韵他日嫁给世子的时候也会如此的吧!” 乔松韵毫不遮遮掩掩的洒脱道:“是啊!陆离也会觅得良人的。” “松韵真会说笑。” 二人说话间,盛王妃这才发现他们,擦掉眼泪锤了捶盛王爷娇羞无比:“都怪你,害得我丢人了。” 盛王爷亦是老脸一红,乔松韵和岳陆离上前对着二人施了施礼。 “陆离见过王爷,王妃。” “松韵见过王爷,王妃。” 二人正色的摆出王妃王 爷的姿态:“都起来吧!” 盛王妃和盛王爷将目光看向突然多出来的岳陆离,明显有些呆滞住了,可人家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又是客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盛王妃惊讶的是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自从有了乔松韵这个儿媳妇以后,真就没注意文武百官的闺女,以至于早就抛之脑后了,如今倒是犯起了糊涂。 盛王爷恍然大悟的笑道:“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岳丞相的女儿,陆离吧!本王记得你前几日刚刚来过,真是有劳你了” 岳陆离原本还有些不自然,见到盛王爷这么一说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点头:“正是陆离,儿时王爷还给陆离买过冰糖葫芦呢!陆离记忆犹新,不敢忘怀,如今听闻王妃怀孕了,特意前来看看。” 盛王妃也是回过神来,呐呐了一句:“都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亭亭玉立,跟小时候一样。” 乔松韵搁在一旁不说话,小时候,他们可都是见过的啊! 也正是如此,她这才清楚的知道岳陆离喜欢什么,所以才对症下药的,只是如今她可不是姜苏了,而是乔松韵。 乔松韵和沈君逸儿时可不认识的,乔松韵性格孤僻,又加上无人 疼爱,更别说是有这些朋友了,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不是她重生了,想必世人都不会知道乔家有几个女儿,乔松韵是谁。 表面虽然这么说,可盛王妃还是上前拉着乔松韵的手:“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还以为你不来看我了呢!” 她现在对于乔松韵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的,若是说先前还在犹豫她的身世的话,如今就真的是毫无顾忌了,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什么贵族小姐,公主,郡主她通通的都看不上了。 只要姐姐在天之灵,看见逸儿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要重要。 乔松韵很是无奈:“松韵这不是家中脱不开身嘛!今日京都不太平,家父就没怎么让松韵出门。” “丞相好福气啊!居然有这么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儿。”盛王府欣赏的对着岳陆离点点头,为了避免她尴尬,特意扯了些话题。 岳陆离心沉稳,不卑不亢的道:“陆离才疏学浅,上不得台面,王爷妙赞了。” “陆离谦虚了,你本就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啊!那一次秋猎不是你独当一面啊!可是让老夫也很是钦佩的。” 可她并不想啊!盛王妃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冷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有些挫败。 第二百二十六章 郡主好久不见 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的,她这心中很不是滋味。 乔松韵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岳陆离,眼中多了一抹惊艳以及赞赏。 她还是挺佩服岳陆离的耐心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你这丫头,明明知道她对逸儿的心思!”盛王妃偷偷摸摸的拉着她小声嘀咕:“你这不是给自己制造麻烦嘛?” 麻烦?怎么会呢?姐姐如今的处境可是有她的一份功劳的,她不好好报答怎么会对得起她呢! 爱而不得嘛?名声跌落嘛?她也会让岳陆离一一试试的。 乔松韵明知故问的看着盛王妃:“王妃别这么说,陆离和我如今可是好姐妹呢!她怎么会对世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岳陆离却是听见了。 笑容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一步对着盛王妃道:“陆离还是上次这么久了才来盛王府,这些年倒是和王妃疏远了,王妃莫怪才是。” 这疏远可不仅仅是因为年纪,更多的是因为阵脚不同。 岳陆离的姑姑可是宫里面独当一面,呼风唤雨的盈妃娘娘啊!当年姐姐的死势必也有盈妃的一份功劳,她可喜欢不起来这位姑娘。 但还是和蔼的笑了笑:“怎么会呢!你们都是大姑娘了, 逸儿如今有了婚事,自然是不能如同儿时那般了。” 她的儿媳妇她不护,谁护啊!当初她就没能护得住姐姐,如今自然是不能让她都儿媳妇被人欺负的。 “王妃所言极是,那不知旌旗是不是也不能前来啊?”不远处一个红衣姑娘,秀发高高挽起很是利落果断,亦如她的性格一样豪爽大气,不拘小节的而来,还不忘挤眉弄眼的瞧着乔松韵。 活脱脱就像是调戏良家少女的登徒子一样,很是无耻。 乔松韵喜出望外,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郡主又揶揄人了。”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那个病殃殃的郡主又生龙活虎了,乔松韵很是满意她的变化,幸亏那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然的话当真就是株连九族了。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啊!”盛王爷哈哈大笑,沈旌旗可是盛王府的常客了,平日里面可是经常出现的,不仅如此而且来去自如,和沈君逸交情又好。 盛王妃就是喜欢这样性格的姑娘,没有什么心眼,敢爱敢恨的,虽然岳陆离很漂亮,也知书达礼,可是给人的感觉心思太过于深沉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如同那时候身处在皇宫里面的姐姐一样,一天到晚都闷闷不乐 的。 岳陆离感受到自己被疏离,也不露出任何的不妥之处,反而淡定自若的抬起头给沈旌旗行了个礼:“陆离见过郡主。” 她也不喜欢沈旌旗,左右不过是个遗孤而已,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底气如此这般招摇,而且还没少惹祸。 她岳陆离生来高贵,自然是不会同流合污的。 沈旌旗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人家都先给她行礼了,她自然是不会怠慢的,立刻回礼:“岳小姐。” 其乐融融的场景,而她在她看来却是秋风乍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岳陆离朱唇轻起:“陆离家中还有事,就不叨扰王妃和王爷了。” 乔松韵立刻站了出来:“陆离你要走了嘛?我送送你吧!” “不了,有马车。”得体的拒绝以及脸上未消的笑容在转身的时候都化为乌有,一直走出了盛王府那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得到缓解。 箬笠上前低声细语:“小姐若是瞧她不顺眼,除掉就是。” “呵!”岳陆离冷笑一声:“我岳陆离生来高贵,姑姑是宠妃,爹爹是丞相,有什么可值得我气的。” 现如今朝廷上的局势很是摇摆不定,父亲也不知道究竟要帮谁,皇上又一直没有立储君,一直让所有人都猜测着。 那孤独的 马车在喧闹声中渐行渐远,碾碎了一地的落叶,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盛王府内。 盛王爷接到刑部的来话便匆匆忙忙的离去了,只留下盛王妃和乔松韵三人。 沈旌旗好奇的看着盛王妃越来越大的肚子,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王妃若是生了个女孩子可不可以认旌旗做干娘啊?” 乔松韵为王妃把脉的手颤抖了一下,忍住想和她打一架但是又打不过的冲动:“郡主这不是摆明了要占世子的便宜嘛?” 盛王妃哭笑不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做干娘呢!” 沈旌旗才不在乎这些呢,挥挥手:“可真麻烦啊!原本还想着可以占个便宜啥的,这样一来就不至于老打不过沈君逸了。” 她和沈君逸打小就爱打架,一开始的时候沈君逸念着她是个女孩子不与她一般见识,后来她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纠缠着沈君逸与她一决高下,再后来二人几乎是一见面就动手,总要分个胜负。 乔松韵没好气的摇摇头:“那你有本事让世子认你做干娘啊!好端端的打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主意,郡主也不害臊嘛?” “……”沈旌旗自认理亏:“我要是打得过我还在这里,我打不过他。” 盛王 妃满脸宠溺的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还觉得有些幸福。 为盛王妃把好脉以后,乔松韵和沈旌旗在王府逛了逛,沈旌旗伸了个懒腰,靠在旁边矮小的篱笆墙上,打了个哈欠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伸手折了旁边的雏菊,淡淡的清香萦绕着手指间,又飞扑入了鼻息间,乔松韵神色淡漠:“郡主不必言谢,我只是不想世子有后顾之忧。” 沈旌旗点点头:“本郡主还是挺欣赏你的,不得不说你确实挺招人喜欢的,怪不得沈君逸对你一往情深,不过本郡主很是好奇,你好端端为什么要和岳陆离走得这么近呢!你明知道她对世子可没什么好心思。”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吓人,看着她那一张脸上布满了疑惑乔松韵耐着性子的道:“难道郡主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旌旗有些错愕她的话,云里雾里的,整理了许久这才豁然开朗:“你是想报复她?她可是丞相之女,姑姑可是盈妃,根基深固,你一个小小的庶女拿什么跟她斗?” 嘴巴真毒,说话不留余地,乔松韵叹了叹气哭笑不得:“郡主也用不着这么打击松韵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敢 话糙理不糙,道理她都明白,也都懂,她确实身份不高贵,乔正也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子女抛下一切的人,看乔晨就知道了。 沈旌旗摇摇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想过后果没有?你这么做的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到时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盈妃在后宫的地位,岳家在朝廷上的地位,如同一个根深蒂固的大树一样,想要对付谈何容易啊!这无疑就是难如登天。 以卵击石,想要连根拔起就连皇上都没有这个把握。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盛开的雏菊,淡淡的秋风徐徐而来,吹得少女的脸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恍惚了人的心弦。 沈旌旗挺直了腰板,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句话:“既然如此就去做吧!本郡主支持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本郡主就是了。” “郡主不怕被牵连嘛?” 沈旌旗跟见鬼一样的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本郡主无牵无挂的,何来牵连。” 乔松韵失笑:“郡主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本郡主这是坐山观虎斗,左右本郡主看岳家也不爽,何乐而不为呢!” 真是个直性子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心机,直来直去的让人很是舒服。 “ 回去吧!再过几天就秋猎了,你又要一鸣惊人了。” 说到这里乔松韵觉得疼,她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到时候肯定会被人抽中的。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沈旌旗跟盛王妃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打道回府的,而乔松韵则是去了萧府。 一直到黄昏,太阳落了下去,凉意更重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夜市很快就沸腾了起来,美人醉里面,沈君适正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喝得半醉半醒的眯起眼看向对面正襟危坐,不动声色的乔青韵,可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杀气和怒火了。 这样的莺莺燕燕,花花世界,姑娘们歇息打闹的地方自然是男人最大的快乐了。 手早已经捏出汗而来了,乔青韵在有咬牙隐忍着,一言不发。 沈君适看得心里面舒坦,他不喜欢这个女人这一副总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样子。 “啧!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走呗!本王又不会拦着四小姐。” 若是换作从前别人这么唤她,她不会觉得哪里不妥,可是今日不一样了,这话从沈君适的嘴里面说出来,乔青韵只觉得一阵恶寒和恶心,总算是坚持不下去了,嗖的站起来,那恐怖的样子吓坏了所有的姑娘,一时间鸦 雀无声。 “沈君适”乔青韵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那原本秀丽的小脸白得吓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你别太过分了。” “哎呀!公子这位姑娘好凶啊!吓坏人家了。”沈君适怀中的姑娘娇嗔一声往他怀里面躲去,娇滴滴的抱着他。 沈君适哈哈大笑:“别怕,别怕,她就这样,她对本王亦是如此,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暴跳如雷呢!你们也算是有福气了。” 从前的耻辱,以及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涌入了脑海中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贱人子。” “贱人,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呸,还四小姐呢!狗屁四小姐,要我看呐!分明就是个妓女。” 那些闲言碎语和辱骂一股脑的泉涌了上来,好几次险些站不稳,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沈君适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立刻扔下怀中的美人上前:“你怎么了?乔青韵你……” 他本来只是想戏弄她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下子就有些担心了。 乔青韵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着倔强的抬起头来:“多谢端王,青韵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 昨天晚上,她从沈君适这里拿到了蛊虫,代价就是陪他一 日,无论去哪里,对他言听计从,结果没想到他带她来妓院,这里是她不堪回首的曾经。 “本王……”沈君适欲说还休,好几次上前又被乔青韵甩开了。 “别碰我!”这一声怒吼用了她所有的力气,乔松韵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这间屋子,明明没有喝酒,明明什么也没做,还是觉得一阵恶心和反胃,浑身不舒服。 神色恍惚,就连看向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是觉得他们在盯着自己,在用那种龌鹾的眼神和鄙夷的目光。 大红色的灯笼,妓女们穿的裸露的衣服的看得她眼花缭乱,像极了她一次次的逃跑又被抓回去的场景。 摇摇晃晃的下了楼梯,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下去,一只手却突然拉住了她,将她拉了回去。 撞在一个怀抱里面,很熟悉,却又很陌生,那股恐惧感又席卷而来,乔青韵还是无力的推开他:“别碰我。” “乔青韵,你看看是我”这人突然开口:“我是何南风。” 乔青韵看清楚这张脸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丝的安全感,立刻放下了戒备,二话不说就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面了,不停的呢喃:“别碰我,别碰我……” 何南风心中一阵绞痛,将人打横抱起就要离开了 ,身后却跑出来一个人,怒斥一声:“站住,放开她。” 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这一幕。 只见那楼上的锦衣公子飞身而下拦住了那个黑衣公子的去路,二人生得俊朗,很是少见这样的画面,一下子就围了很多人。 好,“何南风,你好大的胆子,放开她。”沈君适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抢人,此时此刻的乔青韵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 何南风往后退了一步,态度决绝:“殿下想要我什么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何南风你敢!” 那一声怒吼气得脸色泛青,这还是何南风第一次敢忤逆他。 何南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原来这是二男抢以女的戏码啊! 何南风低头眼神无比温柔的看着怀中惶恐不安的人,只觉得胸口窒息,本来他只是大街上看见,结果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克制不住的跟了上来,没想到居然是来这种地方。 他在隔壁偷偷摸摸的听了许久,一直到她落荒而逃才出现,他还是放心不下她。 “别怕,我带你走。” 这一句话足以让乔青韵落泪,心中多了份依靠,忍不住的向他靠近了一会。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杀了你 本来是想和她划清界限的,可只要一看见她还是克制不住啊! 这一幕看得沈君适心中浮躁,一招瓮中捉鳖就夺去,何南风抱着她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哎呀呀呀!别打了,两位别打了啊!”老鸨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连忙劝架:“别打!别打,小店小本生意,经不起摧残啊!” 二楼的萧凯年站在哪里看着这一幕,半眯着眼睛也不出手:“有意思。” 这乔青韵还真是手段厉害啊!居然能让二人大打出手。 何南风一直都是武将,沈君适虽然武功不错,可是比起何南风还是逊色了一点,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何南风抱着一个人的。 老鸨急的不得了,这时候萧凯年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他们会赔的。” 老鸨欲哭无泪:“官府来了怎么办啊?” 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官府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要是一不小心引得人前来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一直到她露出一个头的时候萧凯年脸上的风轻云淡变了变。 乔松韵一见这个场面,压根来不及多想,直到何南风和沈君适歇息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长剑,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还 拿出了一种世外高人的错觉来。 长剑拖在地上,乔松韵杀气腾腾的走向中间,长剑一指就让沈君适停止了想要上前的动作。 乔松韵冷冰冰的看着他:“二位是把我姐姐的命拿来做游戏了不成?殿下在妓院大打出手,也不怕皇上知道了。” 本只是男人间的比武,但是场合不对,理由也不对。 沈君适那浑身上下的酒气更是不对,若是被人传出去他这个端王可是会被责罚的啊! 父皇一向最讨厌皇子风花雪月的,特别是为了女人要死不活的。 “沈君适,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杀了你!” 最后那几个字霸气侧漏,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姑娘,明明看着弱不禁风的,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何南风怀中的乔青韵清醒了片刻,挣扎着从他的怀中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乔松韵,一把就抓住她的剑不停的摇头:“不要,松韵不可。” 乔松韵急红了眼,她现在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人。 明明知道姐姐的遭遇,明明知道她经不起这种打击的,乔青韵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个姑娘啊!被人这么戳伤疤怎么可能不痛呢!而且还是那种噩梦的伤疤 。 当初找到她的时候,她对所有人都戒备着,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才让她走出来,可是如今沈君适又将她推了进去。 乔松韵一动不动的恨意十足的瞪着沈君适,何南风搀扶着乔青韵。 其他人都闷不吭声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红了的眼眶终究是落泪,控制不住的看向摇摇欲坠的乔青韵:“姐姐……” “松韵乖,姐姐没事,我们回家好不好?”乔青韵为她擦掉泪水,摸了摸她的脸柔柔道:“回家好不好?松韵。” “沈君适,这是最后一次!”乔松韵扔下剑乖巧的点点头:“好,我们回家。” “何公子请留步!”乔青韵虚弱无力的阻止了何南风的护送,她怕自己真的沦陷进去,这样的乔青韵何德何能配得他呢!只不过是给他的人生增添了一个污点:“何公子有婚约在身,还是与青韵保持距离的好。” 乔松韵不搭理他们二人,搀扶着乔青韵就离开了,那摇摇欲坠的背影看得何南风心中痛苦不已,事后又跪在地上,低着头:“任凭殿下处置。” 喧闹散去,萧凯年从人群中掩饰着离去。 一直走,一直走,当乔松韵雇来了一辆马车的时候搀扶着她坐在马车内 ,乔青韵看着依旧气得眼红的乔松韵伸出手安抚着她:“姐姐没事,松韵别哭。” 还好,以前都不重要了,现在她有这么好的妹妹,还有对妹妹那么好的妹夫。 一直隐忍坚强的乔松韵还是红了眼眶,别过头去泪如雨下闷不吭声的哭泣,姜苏的早已经举目无亲了,乔松韵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姐姐,她想保护,想珍惜可还是适得其反,哽咽着道:“姐姐就为了蛊虫对嘛?” 一句话将乔青韵问住了,苦涩的笑了笑:“你能别这么聪明嘛?笨一点多好啊!” 乔松韵更是隐忍不住了,低着头:“……为什么?姐姐自己呢?怎么可以只想着松韵,你自己呢?何公子呢?” 妓院是一个过不去的坎,何南风就是拯救姐姐的良药啊!她那么聪明,明明可以扭转乾坤的,偏偏自己放弃了。 泪水落进嘴里面,是苦涩的,乔青韵摇摇头:“不行的,松韵,不行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她没有经历那些的话,她不会在意其他的,可是那些事情是她抹不去的:“我不能,不能让他被世人戳脊梁骨,他不行的。” 乔松韵心疼得大哭,扑进了她怀里面:“姐姐别做傻事了好不好?” 乔 青韵含笑点点头:“好,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可是,只要能够让你获得幸福,姐姐就可以披荆斩棘,斩除你所有的障碍啊!所以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可以获得幸福。 美人醉,看热闹的人散去,沈君适玉佩一出让所有人封住消息,醉意朦胧的离开。 何南风紧跟其后,走到一处河畔的时候沈君适总算是停下来了,嘲笑的冷哼一声:“本王倒是没想到啊!南风你居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地步来,还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何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她不是那种人。” 沈君适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曾经是一个妓女。” 何南风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我不在乎。” “可你已经定亲了。” 若是说那些谩骂的话他都可以隐忍的话,换作是这个他就已经是麻木了,抬起头来,眼眶里面有泪水在打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我知道,可我还是忘不了她。” 跟看傻子一样的白了他一眼,沈君适不耐烦的摆摆手:“回去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别人父皇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是了,至于乔青韵以后她和本王的事情你少管。”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终是形同陌路 是啊!他已经定亲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人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任性妄为的何南风了,他被扣住了。 那定亲的事情就像一个枷锁,将他死死的控制住,逃脱不掉,木讷的望着波澜不惊的河面,心中却无法平静,只觉得已经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了,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涟漪。 直勾勾的跪在哪里,挺直了腰板:“殿下喜欢她嘛?” 原本就有些醉意的沈君适倒是清醒了许多,不明所以的看着地上的人,此时已经深夜了早就已经没有人从这里路过了,凉风吹来,有些瑟瑟发抖,捏了捏眉心噗嗤笑出声:“本王不知道你再胡说八道些什么,本王怎可能喜欢上一个妓……那样的女子。” 何南风定点点头:“如果殿下不喜欢她,能不能别去招惹她。” 这是何南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除此之外其他的沈君适压根没有听进去,不仅如此还觉得他比夏夜的知了还要枯燥,还有罗嗦。 “殿下,放了她。” 最后何南风背影孤寂的离去,明明是一身傲骨,偏偏走出那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来,说不出的孤独和落寞。 沈君适只觉得好笑,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那张与乔松 韵有七分相似的脸,明明一开始他所感兴趣的是乔松韵,可是后来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乔青韵慢慢的自己的注意力就开始转移了,不仅如此觉得二人越发的不一样。 乔松韵是个小狐狸,而乔青韵则是个小刺猬——扎人。 这个深夜注定是不太平的,至少乔松韵是不太平的,她抱着颤抖的乔青韵心中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别无其他。 “姐姐,别怕,以后松韵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乔松韵拍打着她的背,柔声的安慰,她一定会陪着乔青韵走出这段阴影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让那妓院关门大吉也好。 搀扶着乔青韵回去的时候又被乔正逮了个正着,阴着一张脸打量二人:“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三更半夜了,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乔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些天他为了乔晨的事情奔波劳碌,这倒好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潇洒,一个比一个惬意,一天到晚就往外跑,还管都管不住,连招呼也不打了。 这大晚上的,惊扰了老夫人,乔老夫人被下人搀扶着不徐不疾的赶来,见状也不好为二人开脱。 乔青韵轻轻推开乔松 韵,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声音冷漠,毫无感情:“女儿知错,还请父亲责罚,这事与松韵无关,她是去看望盛王妃去了。” 乔正气得直发抖:“那你呢?你又是干嘛去了?” 乔青韵不卑不亢的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女儿出去散心了。” “你散心?你有什么可散心的!”乔正被气笑了:“你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为父还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乔松韵也跪了下去:“请父亲责罚。” “算了算了,大半夜的,两个孩子……”老夫人上前一步,于心不忍的搀扶起这二人:“别跪在地上了快起来吧。” 乔家已经足够乱的了,都鸡犬不宁,鸡飞狗跳了,好不容易安稳了些许日子,现如今可不能再出什么错误了,若是这二人再出事,乔家就真的是断子绝孙了,她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泉下有知,到时候她无颜面对啊! 乔正闷不吭声的别过头去,可脸上的怒火依旧不减,看着二人站起来这才又对着乔青韵道:“你跟为父来书房,为父有话跟你说。” 乔松韵不放心的看着她,总觉得乔父莫名其妙的这么找姐姐肯定是有事情了,以姐姐的性 格她若是不跟上去的话,到时候肯定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乔青韵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乔松韵别担心。 “祖母。”乔松韵软绵绵的唤了她一声,示意祖母跟上去。 谁知乔老夫人脸色一沉:“松韵,别再无理取闹了,你是要嫁人的人了,不能再跟着你姐姐胡闹了,更何况……她名声不好,你别跟她走得太近了。” 乔松韵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变化无常的乔老夫人,怪不得姐姐一直对他们膈应得慌,原来如此,他们压根就不把姐姐放在心上,姐姐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他们呢! 心中只觉得冷笑,他们乔家还真是特别的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的无能,没有护好子女,现在还又来嫌弃,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皮笑肉不笑的摇头:“祖母别这么说,她是松韵的姐姐,无论她的名声再臭,她也是松韵的姐姐。” 她说的一板一眼,不卑不亢,振振有词,倒是将乔老夫人搞得下不来台,最后只得冷哼一声离去:“你自己看着办吧!盛王府的人自然也不希望你和她走得太近的。” 留下于冷风中站着的乔松韵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在谋划着些什么。 后 院里面的玉兰她们听到风吹草动就赶来了,刚好看见这么一幕,不由得有些呆滞在哪里,看着浑身寒气的小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直到她抬起头盈盈一笑,很是无害,仿佛刚刚才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她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乔三小姐,对着玉珠她们露出笑容:“玉珠,明日咱们去一趟姐姐曾经待过的妓院吧!” “小姐这是要干什么?”玉珠只觉得背后瑟瑟发抖,觉得有些不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被秋风吹进耳畔里面,却叫人毛骨悚然。 乔家欠乔青韵良多,可是没有想过要弥补,只觉得施舍的一个身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乔正这个人好颜面,自然是对于乔青韵没那么在乎的,而她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跟沈君逸的婚约的话,压根就不可能的事情。 乔老夫人一直扮演得很好,可是之前对于乔松韵不也是不闻不问的,可真叫人恶心啊! “小姐要不要跟世子打一声招呼啊?”玉珠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妥,如果没有世子帮忙单凭小姐怎么可能扳倒一个妓院呢? 第二百三十章 恩赐 乔松韵毫不迟疑的摇摇头:“不用,这些天他已经够忙的了,再说了这是家事,你们也别告诉世子,如若不然你们还是回盛王府吧!我乔松韵不喜欢被人监视。” 从前那么多的事情,玉珠和玉竹也是通风报信的,不管事情的大小,她都通通不计较了,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行了,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玉珠和玉竹面面相觑,颔首应下:“是。” 乔府的书房内,很是沉重,书房里面除了书就是一张书桌,乔正坐在哪里看着沉默不语的乔青韵:“知道为父为什么把你唤来吗?” 乔青韵抬起头对上他那眼底带些厌倦的眼神:“不知。” 她如何看不出来呢!妓院里面什么人没有?形形色色的,一大堆,她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了啊!她这个父亲也只是在松韵面前装的太好了而已,在她面前压根掩藏不住。 乔正不喜欢女儿这一副审视别人的样子,别过头去:“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声名狼藉,上不得台面。” “父亲不妨有话直说,我不是松韵没有人撑腰,您大可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父好心好意的奉劝你,你居然 这么指责为父。”乔正暴跳如雷的拍桌而起,脸上很是挂不住。 乔青韵噗嗤笑出声来只觉得讽刺:“父亲何必装模作样?女儿在妓院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女儿都侍奉过不少了,您又何须在女儿面前这般呢?” 乔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女儿,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憋了好半天这才冷哼一声:“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你小时候是为父对不起你,可如此事已至此,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此番寻你而来是想让你嫁给端王殿下做侧妃。” 总算是将目的说出来了啊!柳千絮苦涩的笑了笑,那凉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明明还没有入冬,她都已经觉得寒冷无比了,像极了那一年的冬天,她什么吃的也没有,就被关在破烂的屋子里面,那些人对她百般羞辱。 那时候她都不觉得冷,可这些话来自她的亲生父亲,说是不在乎,可,心还是绞痛了一下,低着头好半天,轻飘飘的声音这才响起来:“好,我答应父亲。” 乔正显然是没有料到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你……答应了?” 一身绫罗绸缎 ,比起妓院里面的衣裙坦胸露乳的要好看得多,衬得少女的身形曼妙,很是修长曼妙。 可那脸色没有任何的血色,原本还有些星辰的眼神也变做了空洞:“我答应了。” 嫁给沈君适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至少……至少还可以帮到松韵不是嘛?至少沈君适对她还有几分怜爱,不至于日子太过于难看。 这么想着,心中顿时觉得舒坦多了:“是女儿高攀了端王殿下。” 乔正一言不发的任凭她自我讽刺,妄自菲薄,直到乔青韵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这才重新坐了回去,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 乔青韵不过是个垫脚石,若是往后端王继位,那么以乔青韵的手段大可以坐个贵妃的位置的,如果是世子继位,那么乔松韵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后了。 这件事去不管怎么算,不管怎么想,他都不亏,靠在椅子上好不惬意。 从前他只觉得女儿这种东西是浪费钱财的,如今看来女儿也是大有用处的,万无一失,双管齐下,他就可以坐享其成了,真是美哉美哉。 乔青韵都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书房的,步伐轻飘飘的,整个人六神无主,眼神空洞,就连路上的人看着都有些害怕不 敢上前去打招呼。 秋天了月亮也不是很亮,也不是很圆,星星也很少,稀稀疏疏的威在月亮的四周。 她站在花园中假山旁边抬了抬头,只觉得眼前恍惚间看见了那一个人,笑眯眯的瞧着她,眼中有些不知所措和羞涩,扭扭捏捏的唤了声:“姑娘。”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话会害羞的,对她的心思单纯得如同白纸一样。 初见时他眼中有星辰大海,只是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 摸了摸有些湿润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泪。 “何南风,谢谢你!” 这句话就让秋风捎去,捎到你的耳畔,让你听了安心,能够就此与乔青韵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了。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难眠,有人睡得很是香甜,一直到清晨的时候。 乔松韵向来起得比较早,特别是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以至于早早的就起床了。 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子的冷意袭来,忍不住的有些哆嗦。 玉珠端着一盆热水看见她开口道:“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现在时候还早着呢!” 乔松韵道:“睡不着,所以就起早了。” 玉珠心疼但是不说话,小姐和三小姐的 日子其实一直都不好过,乔家简直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两个的都没有良心。 小心翼翼的走到乔青韵的门边,门是反扣上的,乔松韵轻轻敲了敲门:“姐姐,醒了嘛?” 乔青韵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以及已经湿透了的枕头,哑声道:“醒了。” 麻利的起床,刻意的的用东西掩盖住了脸上的泪痕,以及眼圈。 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乔松韵心事重重的站在门口,可是脸上依旧是少女特有的笑容:“姐姐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乔青韵愣了愣,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的就点点头:“睡得挺好的。” 她只字不提昨天晚上乔父唤她的事情,反而让乔青韵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心中格外的担忧,忍不住的开口:“你别担心,父亲唤我没事的。” 乔松韵摇摇头:“我不担心的,姐姐这么厉害。” 可是姐姐啊!松韵也想保护你啊!在这样的的情况下,你只有松韵了,松韵也只有你了呀! 乔松韵盈盈一笑扑进了她的怀里面,带着些撒娇的气味:“今日姐姐和玉珠去烧香吧!妹妹想求些平安福送给世子。”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戮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的就进去呢?特别是这种事情一旦捅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关于这个问题沈旌旗认认真真的斟酌了一番,最后轻轻的将那些个书信以及证据卷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进那个小匣子里面,气氛有些沉重以及压抑,沉默许久沈旌旗这才抬起头看着她:“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嘛?”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不相信以乔松韵的聪明才智居然想不到,乔家发生的那么多事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京都的人都是以讹传讹的,虽然可信度并不高,可是被皇宫里面的人听了进去并没有什么好果子的。 “可是已经听进去了呀!”她说的事不关己,就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样,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那小匣子:“郡主是被所有亲人护下来的血脉,能够明白松韵的所作所为说,对嘛?” 沈旌旗愣了愣,不知从何说起,敲了敲面前的石桌,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乔松韵:“其实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又或者说你压根不像乔松韵。” 乔松韵很是坦然的面对她,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眼中跟水面一样静悄悄的,莞尔一笑, 接过桌子上的那壶茶慢悠悠的为沈旌旗倒了一杯:“郡主可想好了?”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问,就好像料准了她会答应一般。 沈旌旗有些坐立难安了,若是说打架的话她压根不带害怕的,可若是玩这些心机算计的话,自然不是乔松韵的对手,又深知乔松韵没有恶意。 “为何找我?”终究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看向她:“你可以找世子,却偏偏来找我这个没有几斤几两的郡主,不觉得是多此一举嘛?” “世人皆知,郡主独来独往,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不会玩弄权术。可是世子不一样,盯着他都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着的,更何况……” “更何况这是松韵自己的家事,自然是不希望麻烦世子的。” 沈旌旗一听这话就怒了,一撩红色的衣袍单脚踩在石墩上,很是不爽:“那你就好意思来麻烦本郡主嘛?” “高府可是在大理寺的把手,你要是想利用大理寺不妨从高云絮下手,反正你也看她不顺眼不是嘛?” 乔松韵喜上眉梢:“所以这才来麻烦郡主啊!我若是相约她不会来的。” 沈旌旗有些不满了:“合着你瞧不起本郡主?觉得本郡 主只能帮你约人?” “郡主轻功不错,松韵想请郡主放把火。” “你想杀人?”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那些伤害过姐姐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从姐姐回到乔家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准备,她把所有的人名单全部都收集起来了,前前后后总共有三十多个,姐姐才是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啊!十八啊! 沈旌旗暗暗咂舌,说实在的她对乔松韵并不是非常的了解,只能算是一知半解,可也是很佩服了,如今一看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何止是佩服啊!简直就是叫人刮目相看,若是生为男子,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好,一会午时三刻的时候,西大街的碧云轩咱们不见不散,我会帮你高云絮约出来,刚巧这几日要秋猎了,她不会拒绝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沈旌旗斟酌了一番拍了拍桌子。 乔松韵并没有多大的喜悦,而是施施然起身,那一身罗裙上落了些落叶盈盈一笑:“既然如此,就有劳郡主了,松韵先行一步了。” 够沉着,够冷静,也够聪明,这样的人确实配得沈君逸,不得不说沈君逸还真是捡到宝了,而且还是个大宝贝,叫人爱不释手的那种 。 那一双好看得眼睛眯了眯,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个人……心挺狠的。” 确实如此,乔松韵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蓄谋已久的报复恐怕会让整个京都都为之颤抖,要是乔青韵知道了,恐怕都会大吃一惊,不知为何,还挺羡慕乔青韵的。 带着玉竹和秋浓离开了沈府,乔松韵的脸上多了一抹阴狠:“玉竹,接下来就看你了,今天晚上,我要看见他们所有人都在场。” 玉竹上前恭恭敬敬道:“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型的宴会,以老鸨的名义已经相邀了,绝无破绽,这些人都是久经风月的,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摩擦着手腕上乔青韵所送的东西喃喃自语:“当初姐姐是不是也被这般虐待过?” 玉竹和秋浓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她,京都确实不太平,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却硬生生被折磨了十多年,三小姐也是可怜的,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收敛好了情绪,上了马车选了一家离碧云轩不近不远的地方坐着,刚刚好对着碧云轩能够清楚的看见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乔松韵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一群并不想遇见的 人。 一群姑娘打扮的十分显眼,一个个衣着华服,身后跟着些丫鬟和家丁,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而来,本想装做没看见的,结果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呀!这不是乔三小姐嘛?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啊!” 一群姑娘立刻凑了上来,都是些被乔松韵在那次宴会上羞辱过的,一个个对她心怀不满,恨不得逮住机会就挖苦讽刺。 乔松韵以手托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们:“怎么?一个人还不让出来了嘛?” 那女子穿了身黄色的衣裙,衬得她肤白貌美的,一张小脸上却是尖酸刻薄,与她这气质很是不符合,大家不过都是才及笄的年纪,家里面侍宠成娇的数不胜数,自然是有几分傲气了。 姑娘环抱着双臂,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她的对面:“哼!今天本小姐还就不走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乔松韵哑然失笑:“松韵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平日里面喜爱一些医术,毒药之类的,这位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大可以陪松韵一块用膳。” 一位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子上前拽着她:“走吧!走吧,别闹了,咱们还要去找陆离姐姐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看一看杯中酒 面对这些人乔松韵笑而不语,淡淡的看着他们那恐惧的眼中带着的愤怒,明明害怕得紧却又偏偏要装出一副跟自己不共戴天的感觉来。 举起杯中的酒对着几人十分客套的来了一句:“各位,慢走不送。” “走吧!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那姑娘看起来比较聪慧,拉扯着其余人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多看了一眼乔松韵。 果不其然,陆离姐姐说的对,乔松韵这人很危险的,还是少跟她往来的比较好。 客栈内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人更是数不胜数,硕果累累的香气飘荡着,斜倚在楼上的围栏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这地方不错,有河畔的风吹来,还有人潮拥挤的街道,还能对于下面的一切一览无余,倒是个极佳的好地方。 “小姐,咱们今日不去盛王府了嘛?”玉竹上前倒满了她举起的空荡荡的酒杯问道。 其实她是打心底不希望小姐这么做的,乔松韵猜到了她的心思头也不回的晃荡着手中的酒杯:“玉竹,你明知道拦不住我的。” 这件事情她早已经蓄谋已久了,总归是要发生的只不过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的区别罢 了,姐姐不痛快那就只能将它提前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这件事情不会牵连盛王府的,你不必担心。” 玉竹心情有些复杂,眉头紧锁的摇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一个偌大的地方呢?它的身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撑腰,您这么做无非就是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就是因为危险重重所以才不能把盛王府牵连进来的,现在世子忙于秋猎的事情,哪怕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与世子无关,蛊虫之事已经够让他烦躁的了,我这个时候再去给他添麻烦,于心何忍? 这个地方是高家管辖的范围内,父亲是他的属下,若是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他们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她说的轻飘飘的,就好像是吃饭喝茶一般的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别人看来放大了这件事情而已。 已时时分的时候,云安寺的路上,玉珠一向比较沉稳,又比较冷静,所以一直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乔青韵也没有怀疑,只是一直愁眉不展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三小姐在想什么?”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担忧玉珠只得寻个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乔青韵单手撑 着头靠在车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秋色:“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三小姐聪明伶俐,很多事情其实不用太过于纠结的。”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话来安慰乔青韵了,只能尽量的委婉。 乔青韵闻言笑了笑:“你跟玉竹一样不会夸人啊!” 玉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们本就不善于阿谀奉承,在盛王府的时候王妃也不喜欢这些话,以至于很少会安慰人。 一路秋风徐徐而来,马车摇摇晃晃的。 “真是奇怪,为何物妹妹非得今日呢?” 玉珠心中一惊,赶紧道:“许是眼瞅着秋猎快到了吧!秋猎一向都是比较危险的,每年总会出那么一档子的事情,四小姐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鬓角的风随着放而起,头上的簪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目光看向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回头时多了风霜,明明才十八岁的少女,却早已经如同那枯萎的花一样奄奄一息了。 盛王府内。 这几日沈君逸一直忙于蛊虫和秋猎的事情,几乎是奔波于皇宫和王府内,没什么时间去想其他的,盛王妃挺着个肚子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很是心疼,端着碗鸡汤而来:“皇上也真是的, 这种事情找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找你,你这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奋笔疾书的沈君逸抬起头来,面容憔悴:“母妃多疑了,这是儿子应该做的事情。” 盛王妃叹了叹气将鸡汤放下:“许久不见松韵了吧?也是,你们两个的婚事得赶紧办了才是,要不然我这心里面老是忐忑不安的放心不下。” 沈君逸点头表示赞同:“母亲说的极是,是得加快速度了。” “她今日没来?”端起鸡汤慢条斯理的喝着,动作优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看了看盛王妃一样:“这几日她都来的,怎么今日没有来?” “怎么?想人家了?”盛王妃手帕捂着嘴揶揄:“想人家了,人家天天来你也不去看看,今日不来你倒是知道想念了。” 沈君逸咳嗽了一声:“母妃多虑了,我就随口一说。” 盛王妃笑而不语。 沈君逸只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待到盛王妃离开后这才唤来余力:“你去乔府看看,最近今日不太平,我怕她出事。” 余力很是鄙夷自己家的主子,担心人家就担心人家,想人家就行人家呗!自己去就得了,还得让他跑腿,碎碎念念的嘀咕着拱手道 :“是。” “别惊扰了她。”未了还不放心的补上一句。 余力:“……,是。” 怨不得他和嘉煜的俸禄高,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主子开心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开心,主子不开心了他们的心情也跟着不好,最要命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暗卫,杀手一天到晚还得时不时的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翻墙之类的。 带着主子的期许,余力抄着小路去了乔府。 而此时的乔府压根就是空无一人,乔正在刑部,乔老夫人在休息,乔松韵则是一直在碧云轩哪里等待着。 “这都这么久了,郡主还不来,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秋浓放哨,左看右看也不见人来,小跑着就上楼来了气喘吁吁的看着不动声色的乔松韵,面无表情的盯着远方一点也不着急。 乔松韵扭过头来笑了笑:“别急啊!急什么,郡主说了让我们等,我们就等呗!左右她不会不来的。” “为什么啊?” 秋浓很是不理解。 而乔松韵则是笑盈盈的卖关子,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高云絮心惊胆颤的,何南风性格拗,压根不可能真的言听计从的娶了她,沈旌旗也是知道的,只要利用好这样的不愁她人不来,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借刀杀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的姜苏毛毛躁躁的,以前的乔松韵也是没有脑子的,跟个傻子一样,众人只知道她的那个姐姐乔双,压根不知道的乔松韵是谁。 死了一次的人早就沉淀了一份独有的冷静和理智,今日别说是等上几个时辰了,就算是等到傍晚时分她也会不徐不疾的前去赴约。 烟花为号,一声令下玉珠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不仅仅是代替乔松韵而活,更是替自己而活,新仇旧恨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自然是要一笔一划的弄清楚的。 乔氏被赶出府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玉竹不再吭声,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秋浓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自然是乔松韵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乖巧得不像话,叫人忍不住的逗弄,常年喜欢一袭碧绿色的裙子,倒是和她的性格一样相似。 碧云轩不过京都众多茶楼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对于乔松韵而言却不尽然,当初她在乔家活着寄人篱下说日子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来过这个地方,而且还是女扮男装来的。 她在这里遇见了一个老头,那个老头给了她一本医书后来就消失不见了,那医书上就写满了关于蛊虫的事情,不是很详细但是略知一二也是极好的。 之 所以选在这里就是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遇见那老头,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一直没能碰见,老头说是要靠缘分的。 也罢,本来还想让那个老头说说蛊虫的事情,既然找不到也就算了。 这么想着,一直到午时三刻的时候那街道上总算是出现了两个身影,若隐若现的,走紧一看不就是沈旌旗和高云絮了。 二人距离有些远,看起来像是在闹别扭。 沈旌旗还真是有手段,居然能够把高云絮逼来,乔松韵忍俊不禁的起身:“走吧,人来了,咱们也得去看看了。” “高家……”玉竹犹犹豫豫:“高家在朝中地位颇高,小姐当真要孤注一掷?” 乔松韵毫不迟疑的点头,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他们不敢,并不代表我不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地位越高顾忌的越多,而乔家左右不过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员。” 乔正老谋深算,都知道为自己打算,更何况是她呢! 玉竹一跺脚跟了上去,反正无论如何也得护住小姐才是。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将云絮拉来这种地方,莫不是想杀人灭口不成?”高云絮一路上碎碎念念,忿忿不平的,要不是父亲开口劝说,她说什么也不会来的,再加上有关于何南风的东西她 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沈旌旗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本郡主想要杀你那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嘛?只不过是有些话不方便在那里直接跟你说而已,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本来本郡主也不想说的,但是想想有个事情要跟你合作,这才约你出来的。” 按照约好的,乔松韵躲了起来,沈旌旗带着高云絮王二楼她藏好的房间躲起来。 “忙着,她们不能进来。”沈旌旗推开门的时候将那些个丫鬟堵住了。 高云絮来了脾气,随即就不乐意了:“郡主什么意思?她们是我的丫鬟,没什么不能听的。” 沈旌旗了然的让开路来,幽幽的开口:“哪怕是株连九族嘛?” 这一下子高云絮有些不淡定了,立刻将两个丫鬟隔在了外面,颇为恼怒的瞪着她:“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是说跟南风哥哥有关系的嘛?” 这左一句南风哥哥,右一句南风哥哥的,让乔松韵心中更加不悦了,要不是她们,姐姐也不会声名狼藉的。 沈旌旗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的胡说八道:“你急什么?这种事情咱们慢慢聊,高小姐出身门第,而何南风不过一个小小的少将而已,高小姐你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嘛?” 说的这里 高云絮非但没有觉得委屈,反而趾高气昂的傲娇道:“本小姐才不觉得委屈呢!那乔家的小贱人连给南风哥哥做小妾的资格都没有。” 沈旌旗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了,随后笑道:“可是高小姐敢保证何南风以后不回偷偷摸摸的纳妾嘛?你也知道他对乔三小姐情根深种的,夜长梦多啊!” 高云絮一下子就气焉了,这个她还是知道的,但她也不傻,很是狐疑的看着她:“郡主和乔家姐妹同气连枝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莫不是替她们打听风声的,既然如此云絮恕不奉陪。” “你错了,本郡主跟她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本郡主什么样的人高小姐会不知道嘛?本郡主只看利益,高小姐也知道本郡主独来独往的,自然是要为自己做打算的,这往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本来还想告诉你,这样一来何南风就可以升官了,也惦记着高小姐的恩情,如此一来婚后自然会对高小姐高看一眼的。” 高云絮不笨,但是面对何南风的事情就容易犯糊涂,乔松韵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这才敢明目张胆的借刀杀人。 躲在角落里面的乔松韵闷不吭声,默默的给沈旌旗鼓掌。 犹豫了半响,左右掂量了一下,高云絮这才勉为 其难的道:“那你说,本小姐听听看。” 她是和乔家姐妹有仇,可是和沈旌旗没什么仇,只不过是平日里面看不惯她的行为作风而已。 沈旌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掏出乔松韵给自己的小匣子递给她:“这是本郡主收集到的关于一些拐卖的证据,只要高小姐将这些东西递到大理寺去,到时候以何公子的名义,那么何公子就是升官发财了,高小姐也会随着这个而被何公子刮目相看的。” 高云絮接了过来,大致的看了一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待到看完以后诧异的拍桌子而起:“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嗯!就喜欢看她一番大义凛然的样子,平日里面高云絮虽然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但是也总是喜欢出风头,这种可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所有人都记住的事情她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是啊!本郡主也是觉得诧异呢!” “那郡主为何不去?这种好事情给我去?”高云絮冷静下来以后还是半信半疑的看着沈旌旗。 “因为接下来本郡主要去通知何公子啊!高云絮大家闺秀,冒冒失失去找一个男子不太妥帖吧?”沈旌旗又补充道:“何公子可不喜欢没有修养的女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很显然高云絮对于何南风的事情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的,压根就没有过多的思考而是毫不犹豫的就收好那个小匣子:“你……你都这么说了,本小姐就帮你一次,但是你别忘记了,这件事情可是你欠我的,还请郡主以后别恩将仇报才是。” 她也不傻,总要为自己弄个护身符的,沈旌旗这个人,阴晴不定的,万一和乔家姐妹二人又同气连枝了,那她岂不是孤立无援了,再加上岳陆离那人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她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的。 沈旌旗想也不想的直接点头答应了:“高小姐请放心,这件事情一旦捅出去了,牵连甚广,到时候将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本郡主自然是不会再对你疾言厉色的了。” 说的是好听,可她沈旌旗也不是啥正人君子啊!小女子们,言而无信是正常的对不对。 高云絮将信将疑的抱着那个小匣子转身就要出门,又被沈旌旗唤住:“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高小姐可要慎重,别让外人知道才是。” 高云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应下了,随即将小匣子宝贝似的抱着离开了。 “可以出来了。” 高云絮离开后,那纱幔后的人撩开一串串的珠帘走了出 来,一袭衣裙飘飘然,面容秀丽,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你就不怕她半路出尔反尔的让其他人也去送信?”沈旌旗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饮茶瞥了她一眼。 乔松韵淡定自若的坐下为她夹了一筷子一直未动过的菜,一块鲜肉,满是汁水看得人胃口大开。 沈旌旗忍俊不禁:“你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我原本以为你会害怕,会恐惧,或者说会反悔,最追根究底还是我不够了解你啊!” 乔松韵不反驳,而是突然的笑了笑,那脸上是与年纪不符合的沉稳以及冷静,目空一切的态度。 “此番多谢郡主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劳郡主为我点上一把火才是。”乔松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的又扯了另外一个话题。 沈旌旗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你说,这把火你要烧在哪里?” “丞相府。”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就跟是在吃家常便饭一样的淡定,沈旌旗自个都觉得她是吃错药了,忍不住的就开口道:“你不是最近和岳陆离走得挺近的嘛?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乔松韵细细的将碗中的肥肉分开来,一块肥,一块瘦,准确无误,抬了抬头一脸的天真无邪 ,带着少女特有的茫然:“我什么时候和岳小姐走得近了。” 老谋深算,果然是和沈君逸在一块待久了,心思这般承重以及算计。 咽了咽口水,沈旌旗也不再多问,施施然起身:“罢了罢了,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本郡主的,答应你的事情本郡主也不会反悔的。” 乔松韵笑笑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嘀咕了一声:“郡主帮我,不也是在帮自己嘛?当年您的父王真的是战死的嘛?” 走到门口的沈旌旗背脊一凉,浑身颤抖,僵硬的回过头,连眼神都变了变。 这些年她也是一直在收集证据的,她也不相信她全家居然就这么战死了,死得太过于蹊跷,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可是这么多年了,从她懂事就开始收集证据了,结果都是空欢喜一场,根本什么也查不到。 乔松韵怎么会知道呢! “乔松韵,你都知道些什么?”沈旌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臂不停的摇晃,怒目圆睁。 乔松韵正对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目不转睛,轻起贝唇:“郡主这么想知道,那不如就和松韵合作吧!” 沈旌旗冷笑:“合着这么久你都在提防着本郡主的?” 乔松韵不可否认:“差不多,我若是 真的对任何人都信任的话也不会活到如今了,对不对?” 当初死得冤枉和蹊跷,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信任乔氏了,如今自然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多一份心眼和提防的。 “那你怎么对沈君逸这么信任?”沈旌旗心中忿忿不平:“难不成就因为你和他有婚约不成?” “因为了解。”她这可是实话实说的,没有任何一句的虚言,她确实是因为信任沈君逸的。 和沈君逸青梅竹马的不仅仅只有岳陆离,她也是啊!而且关系匪浅,沈君逸打小就对她比寻常人好,都是知根知底的,她自然是信任的。 但,若是告诉沈旌旗她就是姜苏,她也不会信任的吧!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咱们聊聊吧!”沈旌旗按耐住内心的喜悦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乔松韵一口咬了那肉,模糊不清的回答:“好。” 大理寺的路上,高云絮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了避免被算计她特意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悄悄的回了一样府邸。 那丫鬟长得娇小,小巧玲珑的佝偻着背急急忙忙的往高府而去,那躲在墙背后的玉竹拔腿就跟了上去。 小姐说的感染没错,这个高云絮真的会派人回去通风报信的。 一路小心翼翼的一直到了一个胡同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玉竹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喊了一声:“前面的姑娘等一下。”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什么事?” 真是个胆小鬼,玉竹甚是不屑,但还是笑盈盈的道:“我家主子让我去一趟高府不知姑娘可知道往哪里走?” 小丫鬟一喜:“你家主子是谁啊?居然也要去高府。” 此时的玉竹是易容的,眼前的丫鬟虽然见过玉竹但是压根认不出来。 玉竹笑眯眯的凑到她耳畔:“我家主子是……乔正,乔大人啊!” “什么?”小丫鬟一惊,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被一掌劈晕了,玉竹拖着人扔在了一堆杂草丛生都地方,还贴心的扔了些东西盖着。 然后大摇大摆的回去交差了。 待到玉竹回来的时候乔松韵还坐在客栈内,打着哈欠又叫来小二上落些饭菜招呼她和秋浓大吃一顿后又继续坐着等。 “人已经打晕了,还给她吃了药,按照小姐所说的,没有两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小姐大可放心,现在就等着你高小姐哪里了。”玉竹一板一眼的汇报情况。 第二百三十五章 蛛丝马迹 乔松韵点点头:“好,接下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入夜再去。” 于是乎主仆二人老老实实的在碧云轩一直等待着天黑,沈旌旗则是去准备放火的事情了。 大理寺的门口,高云絮来回踱步,她爹是大理寺的常客了,这里的人也有不少认识她的,她想要进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怀中的东西总感觉异常沉重。 “小姐,咱们去还要不要进去了?”身边的丫鬟见她这么为难忍不住的好意提醒。 高云絮咬咬牙,心一横提着裙摆就要上去,走了几步又对着那些个丫鬟道:“在这里等我,谁也不许跟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沈旌旗胆敢害她,大不了她一股脑的将她捅出来就是了,如果是真心话,南风哥哥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南风哥哥正在千万云安寺的路上,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 不同于京都的压抑和沉闷,城外的秋季都要显得格外的明显,他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母亲为了怕他出事这才让他出来透透气的。 木纳的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前行着,心不在焉的,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身边的小厮看得揪心:“少爷 ,您要是哪里不开心,您说就是了,别憋在心里面啊!您这样会憋坏的。” 自从少爷定亲以后就再也没有开心过了,终日里面都是闷闷不乐的,魂不守舍,特别是昨天晚上回来以后更加的明显了,真不知道这个定亲是好的还是坏的。 对于他们何家来说自然是高攀了,可对于少爷来说那就是折磨啊!因为少爷压根就不喜欢高小姐啊! 何南风苦涩的笑了笑很是难看,面容憔悴连说话都觉得费力,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我没事,别担心。” “可是……”可是您看看您自己的样子啊!都快晕倒了还说自己没事,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坐在书房内对着一张画像发呆了许久,今日又没用膳,这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少爷一向就很有孝心的,对于夫人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次定亲要了何南风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是牵挂支撑着他,孝义支撑着他。 那小厮不再言语,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其后,默默的保护着他。 云安寺的山路十分的不平稳,当他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马无法直达,瞥了一眼山脚下的马车小厮甚是诧异:“少爷,有人也来了云 安寺,会是谁呢?看这马车非富即贵的。” 然而何南风压根不在意这些,淡淡的瞥了一眼那马车翻身跃下马,青色的衣衫翻飞着,那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却多了些冷漠和疏离,好端端的一个人硬生生变成了这样。 落寞的背影,看了叫人心疼。 小厮紧跟其后,看了叹了口气。 盛王府内,沈君逸嗖的站起来:“你说什么?她不在府内?那她人呢?” 对于乔松韵的事情他总是做不到淡定自若,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情绪有些激动。 余力苦恼的摇摇头:“不知,属下将整个乔府都看了一遍,就是不见乔四小姐,也不见乔三小姐,或许……是出去游玩了吧?” 沈君逸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她不是你那种喜欢游玩的人,你不是知道吗?” 余力无力吐槽,他还真是不知道啊!平日里乔四小姐不是挺喜欢跟您玩的嘛?如今又多了一个乔三小姐谁知道是不是出去游玩了呢! 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沈君逸顾不得许多了,一伸手将那屏障上的斗篷一拉直接披上匆匆忙忙的出府去,余力跟在后面。 这乔四小姐就是世子半条命啊!关于她的事情世子总是这么的冲动,无法冷静,做 出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了。 冷峻的脸上满是焦急。 瞅了瞅天色,一切都在乔松韵的掌握着进行着,每一步都在按照计划二来,那妓院一眼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天色越来越晚,晚霞映得这朦朦胧胧的夜色一片通红,就像天边起火了一样,不过这火马上就要烧起来了。 慵懒的趴在哪里,数着拥挤的人流,又认认真真的将那进去的人核对了一番,平静的脸多了些笑意,天真的拍了拍手掌笑道:“真好,都来齐了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天晚上还真是应景呢! 秋浓又从楼下的小摊贩哪里嘀嗒嘀嗒的跑了过来,满脸激动:“小姐,小姐人都来齐了。” “嗯,玉竹也快回来了吧!”掐算着时间,玉竹也该回来了,至于玉珠哪里她压根不担心,只要将姐姐骗到了云安寺,想要回来谈何容易,怎么着也得花上两三个时辰的时间。 她这个姐姐最疼她了,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沈君逸正满大街的寻她,深怕她有什么意外。 拿过一旁的斗篷披在身上,带着秋浓离开了客栈,按照约好的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去妓院了,因为她与姐姐容貌 有几分相似只能女扮男装的进去。 主仆二人进了一家衣店,环顾一圈乔松韵选了一件平日里面沈君逸最喜欢的颜色,店老板毫不迟疑的就卖给她了,这年头喜欢女扮男装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就好比京都最有名的郡主,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就是女扮男装了。 可这姑娘看起来貌美如花的,柔柔弱弱的,店老板就有些好奇了:“姑娘这是要……” “你管这么多做甚?好好卖你的衣服不就是了?”秋浓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警告着店老板。 老板讪讪道:“随口一说,随口一说,二位请。”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又继续干活。 “秋浓回客栈。”店里面人多眼杂的不适合换衣服,自然是要回客栈的。 秋浓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好。” 朦朦胧胧的灯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琳琅满目的小摊贩,如此良辰美景,硕果累累的丰收季节,却注定了这个夜晚大家都不安宁。 她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一步步的将所有的人算计进去,只恐怕会让某些人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有办法给沈君逸使绊子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火光冲天 主仆二人在客栈内换了行头,画了妆容,看起来有几分风流的样子了,乔松韵医术不错,易容术自然是也不差的。 这么一打扮立刻就判若两人了。 沈旌旗懒洋洋的坐在一处屋檐上,懒散的看着天上的明月,凉飕飕的叫人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的妓院内,乔松韵连抬头看一看那牌子的心情都没有,总归过了今日它就荡然无存了,她自然是不会让它存活得太久的。 京都不比其他地方,就连妓院也是比其他地方的大和繁华的,不仅如此它后面的人也是财大气粗,想要一股脑的摧毁势必要出几条人命,可这个地方的命可不少,仔细一查自然是许多人都拖不了关系的。 白衣飘飘,身后跟着一袭蓝衣的秋浓,二人有模有样的进来。 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姑娘们衣裙单薄,脸上挂着笑容,看见一个就往前扑,今日却不一样了,今日可是有巨大的聚会的。 往年大都是要年关前,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提前了,但也就是娱乐而已,大家也没什么多大的看法。 “哟!这位公子很是面生啊!”老鸨挥舞着手中的娟帕而来,笑得花枝招展,扭着那细腰靠近乔松韵。 乔松韵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妈妈可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可是个有风度的人,此番前来可是来瞻仰一番贵店的聚会的,不会失望吧?” 说着掏出一把银票,大大方方的晃了晃,全京都的败家子逛妓院都没这么败家和大方的,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恨不得扑上来。 “在下要一间上等客房,还请妈妈安排呗!对了还要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最好是……清白的。”乔松韵将银票打开来,遮住自己的脸在老鸨的耳畔低声细语。 老鸨了然于心的收下一张,拍了拍她的手:“公子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妙涵则是看得心疼:小姐啊!您能不能别这么败家子啊!这可是您的嫁妆啊!您要是败完了,出嫁的时候可如何是好啊! 乔松韵花得痛快,一点没想过这一点。 走上二楼雅间,人少了不少,依旧热闹非凡,姑娘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迎接客人,还有偶而的哭泣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哪个被骗来的苦命姑娘。 妙涵听着这哭声心中很是愤怒,乔松韵抓了抓她的手摇摇头低声细语:“别轻举妄动,这里人多势众的,咱俩打不过。 ”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会武功,要是打起来肯定麻烦少不了,只会功亏一篑,最后压根就走不了的。 这位置极佳,可以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特别是那些个色眯眯的看着舞台上扭动着腰躯的老色狼,流氓胚子,一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以及那恶心的动作。 “你说姐姐想不想杀了他们?”趁着老鸨叫的姑娘还没来,乔松韵起身打开了窗户,对着楼下以及对面的一群人,呢喃细语。 秋浓忿忿不平的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奴婢猜三小姐肯定恨死他们了。” 岂止是恨啊!如果可以的话乔青韵一定会自己亲自杀了这群人的,而且不带眨眼的。 夜色深处乌漆麻黑的,却有人躲在那里蓄势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来一场杀戮。 沈君逸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乔松韵的踪迹,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直到余力在屋檐上寻到了睡在哪里的沈旌旗,四目相对,沈旌旗似乎没有料到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松韵呢?”沈君逸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了,这一下子倒是轮到沈旌旗云里雾里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拍了拍手站起身。 “你这人真是的,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也好久没看见她了。” 沈君逸显然是不相信的:“有人看见你今天和她一块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沈旌旗摇头死活不说。 沈君逸怒火中烧:“沈旌旗,赶紧说,会出事的。” “不能说,你自己去问她吧!”秉承着自己的信任度,沈旌旗还是狠狠的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屈服的,死活也不肯开口说。 这要是说了,岂不是背信弃义了。 沈君逸只能压着脾气道:“她在哪里?” “妓院,乔青韵待过的妓院,你要是快一点话能够拦住她,慢了就来不及了。”沈旌旗没好气的别过头去,冷哼一声。 “胡闹。”沈君逸直接飞下了屋檐,二话不说飞上马,策马扬鞭的赶往那家妓院。 沈旌旗拍了拍胸脯,这哪里是胡闹,明明就是为民除害嘛! 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匹骏马飞快的赶路。 沈旌旗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摇头晃脑,来得及个屁,马上就要起火了。 “彭” 果不其然没多久,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不多不少刚刚三下,沈旌旗兴奋的就飞到了丞相府,二话不说吹燃了一个火折子直接扔到了马棚里面去。 马棚里面干枯的杂草最多,也最容易点燃 ,不到一会就已经火光冲天了。 然而妓院内热火朝天的好不热闹,掐算着时间,秋浓又换上了一袭女装,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人在后院去给玉竹开门。 玉竹带着锄头还有铁锹蹑手蹑脚的跟了进来:“小姐怎么样?” “放心吧,没有露出破绽,不过我们得抓紧时间,小姐说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后院压根没什么人,人都在那前方醉生梦死,一个个都去凑热闹了,现在无疑就是后院把守最为虚弱的时候了。 玉竹打开包袱,里面掏出来乔松韵特制的药,往那些个壮壮的树下洒去,果不其然就咕咕咕的冒水了,秋浓胆子小,只能帮忙拿着灯笼照亮。 “玉竹姐姐,这里当真有尸体嘛?”秋浓心惊胆颤的观看四周,害怕的小声嘀咕。 玉竹也耐着性子跟她搭话:“小姐说有,肯定是有的,咱们只要继续挖就行了。” 她不是什么单出的小姑娘,关于这些事迹就算是没有亲眼所见,也是有所耳闻的,就连皇宫里面有些时候不小心杀了人,也是偷偷摸摸的埋起来的,更何况妓院这种东西!死了人更加是要想法设法的处理了,这样一来后院就是个好地方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挖尸体 前院热闹非凡的,后院玉竹和秋浓挖尸体挖得起劲,二人齐心协力,在乔松韵的指示下挖得热火朝天。 然而此时此刻的前院锣鼓喧天,莺歌燕舞,对酒当歌,哪里顾得上后院的事情,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众人却不知此时此刻的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悄悄接近他们,就如同那拂面的寒风带着的冷意一样。 “玉竹姐……这……这么多啊!”片刻后秋浓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吞吞吐吐的指着这挖出来的一堆身体,臭气熏天,还尸骨未寒。 玉竹叹息一声:“这地方还真是堪比皇宫啊!” 虽说是一些妓女,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本朝可没有那一条规定可以滥杀无辜的,就算是妓女也不可以随意斩杀的,这无疑是将法度置之不理,让人看了心寒。 怪不得,怨不得。 三小姐阴影缠绕,寝食难安,谁能想到她都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呢!玉竹越想越觉得浑身颤抖。 扒开那些个身体的时候,指甲,脚腕,手臂,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不是错骨,就是移位,然而更多的则是被分尸了。 “这个地方,留不得。”最后玉竹跌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种地 方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了,实在是太让人惊恐,毛骨悚然了。 黑暗中,鸦雀无声,又是深秋,地上冰凉,一喘气就吐气,更显几分荒凉。 每逢寒冬腊月的时候,这一处的梅花开得更好,更艳,比起其他地方的话更加娇艳,而妓院里面的姑娘们更是将它碾碎用来涂脂抹粉的擦在脸上。 前院。 乔松韵独自一个人坐在那艳丽的桌子边,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搁跳舞,扭动着腰肢,水蛇腰很是灵活,是个男人恐怕就被迷得三迷六道,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可乔松韵是个女子,自然是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的尝了尝那酒,酒香在鼻息间萦绕,这种地方的酒自然是比不上乔府,乃至盛王府的酒的了,相比之下欠缺了些醇厚。 “公子……”那姑娘娇滴滴的,扭动着腰肢上前,看着动作行云流水,可是四肢僵硬,一看就是个雏儿。 乔松韵抬头,一把捏住她的手,手中的折扇挑起她的下颚凑近她的耳畔低声细语:“想离开这里嘛?” 那姑娘身子为之一振,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想啊!为何不想,这个地方的姑娘做梦都想离开这里,求之不得,可是……可是她们又有什 么办法呢!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自从进了这里就只有老死,这个地方的赎金可谓是天价,根本没有听过那个姑娘被赎出去的,大部分都是老死,或者是下落不明了。 那姑娘二话不说一掀裙摆跪了下去,看着她泪眼婆娑:“洛溪求公子,救洛溪脱离苦海,洛溪万死不辞,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文她想离开吗,她虽然是第一次来伺候人,可是平时也没少接客,只是没有到达那一步而已。 老鸨见她才华横溢,又能歌善舞的,一直让她保留清白之身,可是今日听见来了一个大手笔的,她也猜到自己的清白是保不住了,也已经做好了自甘堕落的准备,可此时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说要救她。 小巧的鼻梁,含泪的眉目,盈盈一握的腰肢,出水芙蓉的容颜,真是我见犹怜啊! 乔松韵搀扶起她,贴心的递了手绢给她解释道:“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寻欢作乐的,我看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跟冬日的初雪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却又十分的柔和,洛溪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 眼眸:“你……你是女儿身?” 换回声音的乔松韵也没有掩饰,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没错,我是女儿身,我今日前来是来毁了这个地方的,你愿不愿意?” 她说的坦坦荡荡,现下洛溪早已经没有了退路,与其一辈子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她宁可孤注一掷,狠狠的点点头:“姑娘请说,洛溪愿意帮助姑娘,只愿早日脱离苦海。” “你现在从后门出去,后门那里有人,老鸨这里我来对付,到时候往左转你会看见一盏灯,然后你去那里,那里有官兵,你带着他们从后院进,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 洛溪穿好衣服颔首:“好,洛溪知道了,只是姑娘你……” 折扇啪的打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用担心我,他们奈何不了我。” 一时半会她是不会有事的,但是要是晚了就很难说了。 洛溪穿好衣服,转身离开屋子,这时候人来人往的,舞台上时热热闹闹的选举,她自然是没有引人注目的,一路畅通无阻的下了二楼,正走过一个拐角处时碰到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贼眉鼠眼的,看见她偷偷摸摸的立刻就跟了上去,洛溪不会武功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提着裙 摆匆匆忙忙的跑向后院时却被那小厮拽了回来,邪恶的看着她上下打量:“洛溪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洛溪吓得不轻,不停的往后退:“你要干什么?我……我回房。” 那小厮像是知道些什么,猥琐的舔了舔嘴:“你休想骗我,你是不是想逃走?” 说着还开始了动手动脚的,洛溪急得大喊,张牙舞爪的。 “你就从了我吧!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你从了我,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 “你放开我,放开我。”洛溪不停的挣扎,十分的恶心,反胃。 这里又偏僻自然是没有人听得见的,混乱间洛溪抡起一个棍子一棍子打在他头上。 那人捂着头痛得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瞪着她,二话不说就有继续扑上来,洛溪心一横再一棍子将人打晕了,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发现还活着就松了一口气,费力的将人拖到了一处废弃的草堆处,蹑手蹑脚的继续前往后院。 凡事都有人做了,乔松韵自然就轻松了,打开房门就斜靠着门边,下面的风花雪月一览无余,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那些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一个个抱着美人嬉皮笑脸。 琴声悠扬,舞姿优美,绸缎纷飞。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是我夫人 这件事情是她一手策划的,与旁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后果她也早已经想好如何承担了。 后院内。 洛溪总算是遇见了两个姑娘,二人正收拾好东西站在那梅花树下等待着她,见状洛溪忐忑不安的上前:“你们是乔姑娘的人嘛?” 秋浓还沉浸在刚才的尸体当中,哪里还听得见眼前的姑娘在说些什么,倒是玉竹早已经缓过气来了,点点头:“我们是,姑娘和秋浓一块去就好,这里有我和小姐,你们快去快回。” 秋浓一听就急了,连忙摇头:“不行,秋浓不同意,我要陪着小姐。” 这里肯定危险重重的,她怎么放心得下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呢! 玉竹抓住她的手臂凶巴巴的看着她:“别闹,秋浓,你不会武功,没办法保护小姐,一会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跑不了,还要连累小姐的。” 小姐足智多谋,秋浓胆子小,一会肯定会拖后腿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和这位姑娘一块去,自己跟着小姐也多了一份保证,至少能够确保小姐全身而退。 “砰砰砰!”烟花爆竹响起,此时此刻的丞相府火光冲天,沈旌旗奸计得逞的原路返回,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回 去睡上一觉了。 而云安寺的山顶上,虽然乔青韵和何南风在一个地方,可是二人压根没有碰面,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听见烟花爆竹声音响起乔青韵从禅房内走了出来,刚刚听了方丈一席话豁然了不少,可始终无法迈过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这里可以很好的看见京都的繁华,烟花爆竹自然也是一览无余的。 “三小姐。”正在看得眉头紧锁的玉珠,看见乔青韵出来脸色变了变,压下心中的担忧迎上前去。 夜风袭来,又是处在山顶自然是比山脚下还要清冷的,为她披上披风站在一旁。 乔青韵点点头:“走吧!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玉珠迟疑了片刻,引起了乔青韵的怀疑:“怎么了?” 玉珠咬牙摇摇头:“没事,只是头一次不在府内,有些不适应。” 这话说的敷衍但也情理之中,乔青韵没有多想。 云安寺地处偏僻,可是信徒不少,更多的人不远千里前来此处烧香拜佛,这也是云安寺香火鼎盛的原因。 待到乔青韵离开后,禅房外又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袭青衣,心事重重的推开禅房。 “施主。” “方丈。” 烛光摇曳的房间内,他心情低落的坐在一个蒲 团上。 彼时的京都。 万家灯火,灯火通明。 狭小的小胡同内,一群官兵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洛溪一路小跑着,秋浓紧跟其后,二人累得气喘吁吁的,总算是见到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快去,从后院。”秋浓迫不及待的口齿不清的描述着。 那领头的大理寺少卿,一声令下,一群官兵齐刷刷的前往妓院的方向。 乌压压的一片从小路而过,生怕惊动了街坊邻居。 乔松韵好整以暇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燃了一半的香,再燃一点就差不多了。 摸了摸下颚,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是绝对不会借助官兵的手的,她直接就下毒让这群人断子绝孙了。 可是不行的,到时候她出事了,沈君逸怎么办?那个等了她那么久,在她死后还一心一意的想着为她寻找真相的人怎么办?他会伤心的。 所以她很听话,也很乖的,没有自己动手。 明明知道是错的,偏偏还是要这么做。 来来往往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还有一个个姑娘搀扶着,眼底流露出的不悦以及厌恶,都被她们很好的用虚假的笑意掩盖住了。 老鸨忙着张罗着来来往往的人,压根没有心思只顾着她一个人, 这也为她的行事方便了不少。 正要转身进去小酌几杯的时候手却被人抓住了,乔松韵惊慌失措的回过头迎面对上的就是沈君逸那双愠怒的眼神。 “你……”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人就被他拽着进了屋子,啪的关上门,引得路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余力则是靠在柱子上泄气的喘气,实在是太累了,跟着主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一身男装的她不同女装时的柔美,增添了几分的英气,虽然外貌经过她的妙手回春改造,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乔松韵被压在门上,心虚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神和表情。 “一日不见,你倒是会惹是生非了。”他凶巴巴的,不问原因这让乔松韵心中不悦。 手撑开他傲娇的别过头去:“这件事情你别管,你去调查蛊虫的事情,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他不予理睬,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嘲的笑了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她是你姐姐,她重要,本世子在你心里面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有想过我嘛?” “我……”一句话问得乔松韵语塞,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呢!就是因为想过所以没有告诉他啊!别扭的不去看他:“姐姐不快活, 这地方要是继续存在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所以呢?”他声音渐渐软了下来,眉梢眼角都透露着悲伤:“所以你不要我了?” 所以你不要我了? 这句话听得她心疼得紧,就连骨头都跟着颤抖,她何时见过这么脆弱的沈君逸,哪怕是面临死亡也依旧风度翩翩,淡定自若的沈君逸居然也这么脆弱。 她一抬头他眼圈都红了,姐姐说他很喜欢她,让她珍惜,可是现在乔松韵才发现,自己没有他对她的一半好。 “沈君逸……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我只是不能让姐姐接续这样下去了,她会疯掉的,就这一次,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她忍不住红了眼圈,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满是水汽。 她多聪明,明明知道他压根没法拒绝她这副模样。 “你是我夫人。”他指简温柔的划过她的脸颊。 她点头:“嗯。” 夫人不是说说而已的,得负责任,她往后是要埋在他沈家的坟山的。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他再一次开口,乔松韵意识到事情不妙,刚想逃跑时人就被拍晕了。 他抱着她,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 “给我把这里围起来。”屋外一阵吵杂声音响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魔 眼瞅着楼下的一切,余力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推门而入。 “主子,人来了。”余力面不改色,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担忧,这种小场面于他而言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以主子的德性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君逸放好了乔松韵,摸了摸她的脸蛋,很是怜惜。 片刻后掀开那些个粉色的纱幔走了出去,气势磅礴。 “都给我蹲下,把每间房间仔仔细细的排查。”那被洛溪带来的少卿怒吼着所有人都一下子安安静静了,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妓院一下子鸦雀无声。 老鸨明显被吓坏了,步履维艰的上前:“这位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这里可是有官印的啊!” 虽说是妓院,可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他们可是合法经营啊!并没有偷偷摸摸的不交税银啊! 少卿冷冷的剐了她一眼掏出了大理寺的令牌高举着:“有人举报你们妓院谋财害命,我等是奉命前来的。” 老鸨吓得魂飞魄散的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抱着他的大腿哭哭啼啼的:“这位爷冤枉啊!您要明察秋毫啊!我们可是不赚那些个钱的啊!” 后院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里是妓院啊!许多客人的爱 好总是那么的千奇百怪的,他们也得满足啊! 有些时候没有满足客人就会大发雷霆,如此一来妓院就要关门大吉了啊!于是乎后来她就纵容了,生意也慢慢好起来了,只是偶而会死一两个人而已。 她冷汗直流,断断不能让这些人发现后院的秘密啊!要不然的话就真的完了啊! 那少卿软硬不吃的一脚踹开她:“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理的,来人啊!给我收。” 噼里叭啦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客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不敢轻举妄动,那些个醉醺醺的人也清醒了大半。 “少卿大人好魄力啊!”啪啪啪的掌声于这严肃的气氛中响起,沈君逸在快搜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适时的出现了,一袭黑色的斗篷不怒自威。 少卿连忙行礼:“见过世子。”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世子会在这里的,可是世子一向清高,怎么会出现在妓院呢?再者世子不是已经和乔家的四小姐定亲了嘛?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本世子找人谈事。”他开口打消了少卿的疑惑。 少卿也就应下了:“原来如此,惊扰了世子,还请世子莫怪。” “无碍,你忙你的,只不过本世子的朋友醉了在屋内休息,少卿能否给本世 子一个颜面,不搜这间屋子啊!”沈君逸笑得温和。 少卿犹犹豫豫的,不敢一口答应,也不敢直接拒绝。 沈君逸耐着性子的等待,松韵虽然乔装打扮了,可若是被抓了去的话自然会露出破绽的,更何况她本身就陌生,少卿肯定会更加的严加盘问的。 她自以为是的万无一失,可还是将自己算计进去了,她这是早就知道了的,自己肯定会被抓去大理寺的,而她拼死都要为乔青韵报仇雪恨。 少卿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官遵命。” 沈君逸让开了路:“既然如此,你们搜吧!” 本身搜这里也只是表面功夫,其实更多的是搜后院,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少卿看了他一眼带着一群人前往了后院,留了一批人看管着这些人。 “跟去看看,玉竹在不在。”沈君逸双手撑在面前的围栏上,对着身后的余力吩咐道。 余力有些为玉竹担忧,这两个小丫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陪着四小姐胡闹了,这一次恐怕主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后院内。 洛溪,秋浓,玉竹三人一直守在哪里,洛溪压根不敢出面,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若是出面的话肯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的,不仅如此还会带来许多不 必要的麻烦,洛溪也会被人盯上,这妓院背后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啊! “大人。”看见来人三人都异口同声的松了一口气。 少卿点点头,一张严肃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些刚刚挖出来的尸骨:“这些都是这里发现的?” 玉竹上前一步解释:“是的,全部都在这里了,但是奴婢不敢保证还有没有,毕竟……” 毕竟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按照约定好的,他不问他们是谁,蹲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颔首:“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这家妓院一定会关门大吉的。” 关于这一点他们并不怀疑,洛溪为自己高兴,也为自己喜极而泣。 秋浓不走,她担心乔松韵。 玉竹生拉硬扯的才将她带走,一直到了从后院走出去的时候秋浓恼怒的甩开她:“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去保护小姐的嘛?现在又不让我去救小姐。” 洛溪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也不由得为哪位姑娘担心。 玉竹脸色难看,沉声道:“世子来了。” 她怎么可能没有去看小姐呢!她们刚刚走她就要去的,结果就看见世子拉住了小姐,她哪里还敢上前说!世子正在气头 上,她和玉珠回去肯定会被处罚的,当时上去无疑是火上浇油,还不如等世子气消了再去赔罪。 秋浓大吃一惊,同时也放心了不少:“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仅如此,刚刚她还看见余力了,小姐是安全的,有世子在皇帝也奈何不了小姐。 世子对小姐的一片痴心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只是…… 妓院内。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那老鸨吓得早就呆若木鸡了,看见他们去了后院的时候就知道完了,知道一群人抬着十几具尸体出现她更是哑口无言,只剩下满满的恐惧,随机死鸭子嘴硬的起身:“你们……你们这是陷害的。” 若不是有备而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找出来的呢!显然是早就预谋已久的。 少卿也不掩饰:“没错,有人举报的。” 老鸨疯了一般上前揪扯着他的衣服逼问:“谁,是那个贱人说的,你告诉我,我杀了她。” 少卿眉头紧锁,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撩到在地,毫不怜香惜玉,怒吼一声:“来人啊!全都给我拿下,带回大理寺。”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大理寺什么地方,哪里可是有去无回的,谁敢不要命的去啊!一时间一群喊冤都人吵吵闹闹的。 第二百四十章 中计 高府,云水居。 这是高云絮居住的地方,可从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襟,坐在闺床上,看着屋外的火光冲天硬是吓得抖了一抖。 身边的采雀小心翼翼的上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自从大理寺回来以后,这一路上小姐都战战兢兢的。 高云絮急得抓住了采雀的手臂:“采雀我越想越不对劲,你想想看,沈旌旗本身就不太喜欢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跟我说这些呢!大理寺可是我父亲管辖的范围啊!我去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好使的,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丞相府火光冲天,虽然沈旌旗以前提前跟她说过了,可是这件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啊!这么好的事情她怎么会跟自己说呢!再者火烧丞相府可不是小事情啊! 采雀懵懵懂懂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她吓着了,赶紧跪下安慰道:“小姐您先别担心,奴婢先去探探风声,老爷已经睡下了,咱们明日早点去大理寺,跟大理寺少卿打通打通关系,到时候他说不定会帮帮咱们。” 高云絮冷静下来颔首应下,也只有这么做了,现在 已经这么晚了,她要是再出去的话就不安全了。 然而高云絮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还不容易睡下,也是战战兢兢的。 妓院内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少卿带走了所有的人,前前后后有五百多左右,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依旧引得不少人从床上爬起来观赏这一幕。 沈君逸转身回了房间将床上的乔松韵打横抱起,余力姗姗来迟的站在门口表情凝重:“玉竹在后院,已经和秋浓离开了。” “让她们明日回盛王妃受罚。”沈君逸眸子凉凉的,可是余力知道主子是真的生气了,这一次玉竹和玉珠恐怕凶多吉少啊! 这两个小丫头本身在盛王府的时候就很闹腾,如今去了乔家,再加上乔四小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就是火上浇油嘛! 主子说的没错,这二人确实该罚了,要不然的话会更加无法无天的。 怀抱着乔松韵,沈君逸气定神闲的往乔府而去。 秋风乍起,凉凉的吹打在她的脸上,乔松韵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脖子后一阵酸痛,一抬头就看见他紧绷的下颚,以及阴森森的气息,顿时火气消了大班 ,自知理亏不敢强词夺理,默默的低下头装作没清醒的样子。 “还装?”他眯着眼睛看了下来,惊得乔松韵咽了咽口水无比的心虚。 “那个……妓院的事情怎么样了……?”虽然她心虚,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今日若不趁热打铁,到时候打草惊蛇了可就来不及了啊! 这事她策划了许久,也已经将所有的后果想清楚了,要不然的话也不敢贸然行动的。 沈君逸停下脚步来,也没搭理她而是将她放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去,乔松韵手疾眼快的抓住了他的手满是疑惑:“怎么了?” “你不是只关心你姐姐嘛?还问本世子做什么?放手。”他背对着她,凶巴巴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一改先前的儒雅,冷冰冰的就要抽开自己的手。 乔松韵哑口无言,耸拉着头,手也没有放开,她不善跟人解释,以往她被乔氏虐待的时候,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乔氏否定掉了,渐渐的也就干脆不解释了,习惯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且不说今日她没有这么做,就算是做了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乔青韵护着她,她在乔松韵的身上活了下来,自然是要做到仁至 义尽的,乔青韵的性命安危她不能不顾。 “这件事情世子还是别管了,松韵自有打算。”硬着头皮的松开了手,乔松韵抬起头来盯着他孤独的背影。 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想要沈君逸插手,牵扯得实在是太多了,高家,丞相府,沈君逸如今是皇上都眼中钉,若是再出错只会被人揪着不放。 以沈君适的德性绝对会趁火打劫,一鼓作气的将他置于死地的。 沈君逸回过头眼神凛冽,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她看个透彻,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婚期提前。” 他答非所问的扔下一句话,留下乔松韵在原地犯傻。 瞪大了双眼:“世子你……” 沈君逸走得极快,像是不想听见她说些什么。 余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乔松韵一眼,跟了上去。 主子这么说就是想要告诉乔小姐,她的事情他管定了啊!可这二人一个比一个还要死鸭子嘴硬。 云安寺内。 玉珠知道京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以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禅房外,借着这秋月坐在阶梯上。 乔青韵辗转难眠,直到玉珠开门出去她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今日先是松韵莫名其妙的让她来云安寺,一路 上玉珠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一样,直到这突然的烟花爆竹声她算是肯定了。 “玉珠,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乔青韵批着件外衫推开门,连头都没抬的就直接开口。 结果映入眼帘的不是玉珠,而是一双黑色的锦靴,一袭青衣,再往上乔青韵直接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四目相对,他将禅房的门关上,不管不顾的走了进来,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眼中饱含痛苦的瞧着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垂眸不语,眼睫毛都在颤抖,身子都不听使唤。 “就这么想躲着我?”明明身在一个屋檐下,可他压根不知道她在这里,要不是因为出来散散步也不会遇见玉珠,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何南风……你冷静一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乔青韵假装镇定的抬起头来。 何南风嗤笑:“青韵……你怎么找这么烂的借口,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疯了。”她怒吼着推开他。 何南风不否认的点点头,他是疯了,被她逼疯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见不得她思之如狂,看见她又遥不可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惹祸 “松韵惹祸了,我得回去。”她奔溃的瞧着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着急。 这么多的蛛丝马迹,她也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一些。 何南风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她夺门而出的时候开口:“今日我在来的路上看见她了。” 乔青韵停下脚步,回首:“在哪里?” 他眼中流露着不忍和犹豫,片刻后又艰难的开口:“碧云轩。” 乔青韵犹如五雷轰顶,她自然是知道碧云轩是什么地方的了。 那个地方是那时候妓院里面无数小姐妹都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茶很好喝,手艺很好,大家平日里面就喜欢去哪里喝喝茶,聊聊天。 她虽然清冷,可也是去过的。 松韵她…… 前几日她一直忙里忙外的,她以为她真的是去盛王府,原来她是去收集证据了。 那日阳光明媚,她还喜滋滋的跟自己说:“姐姐,过一阵子我送你一个礼物,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礼物。” 恍然大悟,她这是要将那个地方连根拔起,就为了给她报仇雪恨啊! 枫叶荻花秋瑟瑟,这云安寺的夜晚总是比京都冷一些,又立于山顶,更是让人高处不胜寒。 “现在回去,来得及嘛?”她一双含着霜的眸子看向他。 何南风 总是于心不忍,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我骑马带你,天亮前可以赶到。” 乔青韵几乎是思考都没有,直接上前拉着他迫不及待的就往山下而去。 其实从这里到京都只要两个时辰的时间,但是麻烦的是下山的时间要需要,乌漆麻黑的又看不见。 于夜色中,他拉着她一路跌跌撞撞,事后多年回想起如今的一幕,乔青韵恍然大悟,这是她和他离得最近的时候了。 丞相府内。 一场大火被浇灭,所有人都后怕的喘气。 大晚上的岳陆离更是衣衫不整的被丫鬟搀扶着出来,这起火的地方顺风的,直接就往她的院子吹来,要不是因为她还没有睡下,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 岳丞相看着宝贝女儿无碍松了一口气,随即怒吼着:“来人啊!给我查,一个个的查,老夫非得揪出来不可,老夫倒是要看看今日是什么人胆敢在丞相府放火。” 烟火的气味还在飘散着,大家都闷不吭声。 丞相府外就是巡逻的官兵,那前些日子刚刚碰上蛊虫事件的将领忍不住的就郁闷了,怎么他老是遇见这些事情啊?前几天是蛊虫,今天又是起火的。 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得去烧香拜佛一番了。 “丞相别急,下官一定认认真真的排查将嫌疑人揪出来,绝对不会让您白白的受损的。” 岳丞相努力的平息怒火:“如此就麻烦罗将领了,老夫必当重谢。” 话虽如此,罗将领还是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杀气,还有淡淡的警告,他若是不查出来恐怕会被一番刁难啊! 岳陆离蹙眉看着不远处的父亲,美目流转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这火实在是太奇怪了,可究竟是谁呢? 如果是父亲的仇家的话怎么可能不刺杀,偏偏就是放火呢?而且这火是针对她的。 该不会是…… “陆离啊!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更深露重的,过几日你还要参加秋猎大会呢!可别冻着了。”岳丞相瞥了一眼弱不禁风的女儿,关怀备至。 岳陆离可是他的骄傲啊!虽然容貌上排不上什么第一美人,可是论才华她可是当之无愧的,乃是他培养来当皇后的不二人选。 岳陆离压下心中的疑惑,欠了欠身:“女儿这就回去,父亲也早些休息才是,明日还得上早朝呢!” 岳丞相摸了摸下颚点点头大步流星的回房了,这几日皇上也不知道努力不对劲总是挑三拣四的不说,而且还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这一阵子可没少麻烦 他们这些老大臣,忙里忙外的。 岳陆离在丫鬟的搀扶下重新回了院子,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硝烟散去,哪里一片废墟。 这个夜晚除了沈旌旗没有人睡得下,就连始作俑者乔松韵也是辗转反侧,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又把沈君逸牵扯进来了,这件事情可不就麻烦了嘛? 回到乔府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在她的院子外来回踱步的乔老夫人了,心中一惊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打扮顿时就有些不妙,规规矩矩的上前:“祖母。” 以往乔老夫人都是和蔼可亲的,可今日的她明显有些怒气,眼底含了些怒火蕴藏着:“这么晚了,去哪里了?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乔松韵规规矩矩的跪下,这个时候苦肉计远远比她正面跟老夫人抵抗来得有用:“祖母。” 她长得极好,特别是那一双含着三月春水的眼睛,比那盛开的桃花还要美上几分,咬了咬贝唇立刻就挂上落些泪水。 乔老夫人以为她是知道错了,也就挥挥手:“罢了罢了,地上凉,起来吧!你怎么跟你那个姐姐一样,总是喜欢往外面跑啊!” 乔老夫人对于乔青韵的看法很是重的,至少并不喜欢,对于她的身份还是耿耿于怀的, 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芥蒂,毕竟是一个妓女不值得他们乔家过多的关怀。 可是乔松韵就不一样了,如今乔氏不知所踪,乔双已死,乔家所有的期望都挂在了她的身上,这样一来乔正何乔老夫人对于她自然也就多了些关注的。 乔松韵闷不吭声,默默的思考着明日该如何应对。 乔家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们肯定会对你关怀备至的。 “松韵知道了。”少女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让开了一条路。 乔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祖母很高兴,你是个女子,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不知道今天祖母多担心你,一整天不见你,祖母这心啊!” 乔老夫人心疼的拍了拍胸脯,乔松韵上前搀扶着她把了把脉:“祖母这几日太过于操劳了,别太累了,要不然身体会垮掉的。” 知道她医术不错,乔老夫人颔首:“好的,祖母听你的。” 送走了老夫人,秋浓和玉竹这才从角落里面出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她们来的时候就碰见了老夫人,为了避免被追问这才躲起来的。 “小姐,世子他……”玉竹担忧的道。 “不碍事,放心吧!你也不会有事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风雨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乔松韵一路披荆斩棘的,弄死了乔双,害得乔晨入狱,又让乔氏被赶出了家门,可实际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怕死。 第一次死她来不及回忆这一生有什么值得自己可留恋的东西,好不容易重生了 又是在爹不疼娘不爱的乔松韵身上醒过来的。 是的,没错,她怕死。 可她更能孤注一掷,没有后顾之忧。 安慰好胆战心惊的玉竹,略表歉意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这一阵子辛苦你们了。” 跟着她本身就是一件苦差事,如今还要做这么多的刀尖上的活,不仅如此还可能随时随地的丢掉了性命。 玉竹和秋浓对视一眼,默契的摇摇头:“奴婢不苦。” “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乔松韵哑然失笑,顿了顿又道:“姐姐明日估计也快回来了,到时候玉竹你拦住她,实在不行就将姐姐打晕,这件事情她不能掺合进去,明白嘛?” 玉竹狠狠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次日。 一整夜乔松韵几乎没有合眼,天朦朦亮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了,蹑手蹑脚的在院子里面溜达了一圈刚好碰见了要去上早朝的乔正。 隔得远远的她没有走近,只是看 见乔正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乔家的管家早就被关入大牢了,本来皇上还要审问的,但是听说他在里面自杀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隋茂回到河西的信息传来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几日看好三小姐,别让她出门,一天到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临走的时候乔正对着门外的仆人吩咐了一番。 昨夜下过雨,地上湿哒哒的,雾气腾腾缭绕着四周,朦胧不清,冷意席卷而来,一直到玉竹为她批了件斗篷乔松韵这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要不要出去看看?”玉竹低声问道,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情况,但是一旦早朝开始,大理寺肯定会马不停蹄的把这件事情上报的。 十几具尸体,一家妓院,背后又有不少人,这件事情一旦被拿到台面上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揉了揉有些困意的眼睛,折断了旁边开得正鲜艳的菊花,声音跟这秋露落地一般冰凉凉的:“咱们不用出去,没人知道咱们去了妓院,有人会来传唤咱们的。” 玉竹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那奴婢起准备早膳了。” “嗯,记得给祖母煮些粥,再加上我陪的药,她身 体不好。” 玉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还要对老夫人这么好,但总归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乔松韵转身进了屋子,拿过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思考了一会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张满满的纸。 接下来就看沈旌旗的了。 皇宫,朝堂上,不出所料,皇帝大发雷霆,龙颜大怒,恨不得直接将这群酒囊饭袋都给废了,一扬手那些个奏折全部丢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可真是让朕欣慰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说些没用的废话,没有一个人敢说真话的,十几具尸体,还是一家青楼,居然没有一个发现的。” 大理寺的少卿站在一旁面色凝重,昨天晚上他也是被吓到了,以至于查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那些个姑娘一个个可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还有的更是及笄才过,死法残忍,叫人看了唏嘘不已。 他办了这么多的案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惨不忍睹的场景,都是一些姑娘啊! 大理寺的人很少上早朝的,一旦上早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果不其然这桩事情确实可以让人反省好一阵子了? 文武百官一个个耸拉着头不说话,岳丞相表示自己很无辜啊!昨天晚 上他家也是被火烧了。 作为受害者的他总算是有了些宽慰,至少这是同一天发生的,皇上不会将怒气迁怒于他了。 气氛压抑得诡异,天空阴沉沉的,又要下雨的样子。 “都愣着干什么?说啊!平时一个个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怎么现在又不说了?”皇帝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沈君逸不卑不亢的站在一边,大理寺的少卿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启禀皇上,微臣还有话要说。”他上前一步道。 皇帝大手一挥:“继续说,朕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情。” 大理寺少卿又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高大人,沉声道:“关于妓院这一个案件,并不是微臣自己发现的,而是高大人的女儿,高小姐前来告发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大人,原本就事不关己的高大人一下子就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大理寺少卿:“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女一向深闺中很少出门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请皇上明察秋毫。” 高高在上的皇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大理寺的少卿:“你是说,这是高大人的女儿跟你告发的, 可有什么证人?” 大理寺少卿抬头:“这是大理寺所有人都亲眼所见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也可以派人问问路上的人,高小姐长得花容月貌的,微臣相信一定有很多人记忆深刻的。” 高大人心中一个疙瘩,昨天晚上云絮确确实实回来得很晚,时间上也符合的,可是那丫头分明说她是和岳陆离去赏花了。 眼睛一亮,高大人踉踉跄跄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启禀皇上,小女昨夜分明是和岳丞相的女儿岳陆离一起去赏花了 怎么可能去大理寺呢?” 皇帝摸了摸下颚冷笑:“朕就奇怪了,这分明是一桩好事,为何爱卿翻来覆去的就是不肯承认呢?” 好事,有名无实的好事罢了,那妓院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啊!后面可是有不少朝堂中的人掺合的,他一旦承认了,无非就是在给自己树立对手啊!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高大人心虚道:“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小女没有做过也不好占了她人的功劳。” 这时候岳丞相怒气冲冲的站了出来,一甩衣袍冷着脸道:“高大人切莫胡说八道,昨日小女一直在家中,不曾外出一步,怎么可能和高小姐赏花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牵连 于是乎一时间所有人都傻眼了,压根分不清楚到底该相信谁了,怎么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啊!特别是这高大人的女儿,怎么会好端端的和妓院扯上关系呢!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可是自始至终大理寺的少卿到没有提见过沈君逸的事情,但是就算是他不说这件事也满不住的。 所以一直暗暗的瞥着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沈君逸,而他整个人就好像并不关心这档子事情一样。 高大人懵了,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若是一个人说的话他还可以争辩一番,现在两个人都这么说,他就算是……能说会道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啊! “还请皇上明察秋毫,昨夜老臣府上失火,妓院又被大理寺查了出来,老臣认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所以还请皇上务必严惩不贷。”岳丞相说的振振有词,慷慨激昂。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朕要亲自审问,天子脚下,还有人滥杀无辜,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这群人都背着朕做了些什么。”天子之怒,实在是惊心动魄,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说话,深怕牵连了自己一般。 “去把高小姐请来。” 一句话让高大人腿脚发软,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请求一会女儿来的时候不要胡说八道才是。 一个时辰过去了,早朝还没有结束,若是以往乔正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如今还没有回来可想而知事情闹得有多大。 乔松韵则是慢悠悠的陪着老夫人用早膳,动作优雅,不急不躁的。 “祖母尝尝,这里面我加了些草药,对您的身体好,这几日天气不太好,您多吃点。”贴心的为乔老夫人加菜。 老人家本就喜欢热闹,难得她抽出时间来陪伴自己,自然是高兴的。 瞥了一眼门外有些疑惑的开口:“今日你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呢?若是以前也应该回来了啊!” 乔松韵没有开口,倒是玉竹十分机灵的上前为乔松韵添了些汤顺嘴道:“许是宫里面有事吧!这几日老人心事重重的,恐怕是为了秋猎的事情要帮助世子。” 老夫人这人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真的对所有事情不管不顾呢!特别是对乔家有益的事情,老夫人自然是会多几分关注的。 听见玉竹这么说也就不担心了,夸奖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会讨人喜欢,这一阵子总是发生事情,就有些担心罢了。” 玉竹笑嘻嘻的道:“谢 谢老夫人夸奖,老爷一定会福如东海的。” 乔松韵自始至终都笑而不语,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咬了咬筷子。 平平安安的,不见得吧? 她可不认为乔正真的会知足常乐,老夫人自然也不是那种人,谁不希望自己家升官发财的。 沈君逸是快香饽饽,沈君适自然也是不差的。 比才华沈君逸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可要是拿身份说的话,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王爷,皇上还没有太子。 子嗣又不多,有那么几个都是一个个不成气候的,也就沈君适勉勉强强的能够当得上太子,可最终花落谁家,大家都不知道。 毕竟沈君逸才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对于自己的婚事他们自然是乐意之至的,哪怕最后登上皇位都人不是沈君逸他们也不会亏本的。 对于乔正和沈君适的肮脏手段,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敢仔细的盘查,万一引火烧身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你这丫头,吃饭还不老实。”突的老夫人敲了敲她的脑袋。 乔松韵回过神来嘟着嘴道:“松韵在想啊!怎么样让祖母的身体早点越来越好,这样子松韵就可以放心了。” 对于讨好老夫人她很有一套,上辈子是姜苏的 时候她就知道不少,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机会接近老夫人,接近老夫人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如今才得以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夫人哈哈大笑,十分痛快。 乔松韵压下眼中的阴狠,等到用完膳把玉竹唤到一旁:“父亲不让我出去,我没办法弄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会轻功,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玉竹点点头:“奴婢明白。” 秋浓则是跟着她回了院子,玉竹看了看墙壁飞快的飞了出去,一路飞檐走壁的直到离开乔府这才停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正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被一匹马拦住了去路。 瞪眼一看玉竹吓了一跳:“三……三小姐。” 一夜赶路,风尘仆仆的乔青韵和和何南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心虚玉竹立刻低下了头:“三……三小姐回来了。” “玉竹,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松韵呢?”乔青韵直接跳下来站在她的面前。 何南风紧跟其后,两个人逼问下玉竹这才经不住的招了。 “糊涂,你们糊涂。”乔青韵气得咬牙切齿的,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何南风则是钦佩于乔松韵的作风,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他不仅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还得顾及家族,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真的想当面对乔松韵说一声谢谢的。 “三小姐。”看着乔青韵拔腿就跑,玉竹下意识的就开口唤她。 然而乔青韵并没有听清楚,而是不管不问的一直往乔府跑。 “你家小姐让你干什么,你就快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何南风看着为难的玉竹开口道。 玉竹点点头,扭头就走,又退了几步,复杂的看着何南风:“何公子还是和三小姐保持距离的比较好,你们……有缘无分。” 这话是四小姐说的,如今细细品来其实是话糙理不糙。 玉竹也顾不得听他回答,自顾自的扭头就走了。 凄凉的秋天内响起一阵凄楚的声音:“我知道。” 他都知道的,只是……只是还是放心不下啊! 走吧!何南风走吧!这样就好了。 他这样自我安慰,昨天晚上她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再纠缠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高府内。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而来,高云絮哪里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唤进宫,还是去朝堂上。 “小姐……”采雀看着神色木纳的高云絮不由得担心,门外还有公公等着呢!这是躲不掉的,必须去啊! “完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明知山有虎 高云絮瘫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昨天她被沈旌旗将了一军,她这是被沈旌旗卖了啊! 采雀人比较镇定,赶紧上前道:“小姐,您先别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还没有到最后的一刻。” 高云絮跟打了鸡血一样:“对对对对,还有父亲,父亲一定会帮我的。” 高府的门口,一个太监和几个侍卫在哪里等待着,并没有进去,他们赶时间压根没有功夫去喝喝茶什么的。 高府的管家赶紧上前去谄媚:“公公再等等,小姐一会就来了。” 那公公也不急,态度温和:“无妨,咱家不打紧,慢慢来。” 话虽如此,因为后果跟他没有关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高云絮出现了,换了身比较端庄的衣裙,步步生莲,然而脚下飘飘忽忽的,险些站不稳,要不是采雀上前去搀扶着她的,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劳……劳烦公公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高公公摇头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是小姑娘进个宫,面圣就吓成这样。 “高小姐别紧张,皇上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高云絮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她并没有想到后果居然是闹到了皇上哪里去,当时沈旌旗说的可好 听了,只是说这样会让自己名声大噪,到时候大理寺一定会对自己万般的感谢,这样一来何家也跟着脸上有光了,何南风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其他的她并没有多想啊!谁知道……谁知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战战兢兢的上了马车,雾气散去,那豪华的马车渐行渐远。 玉竹从墙角处走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按照小姐所说的一样,高云絮被传进宫中,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高家,高家也会在朝中树敌无数的。 本来小姐跟高家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怪只怪高家招惹了小姐,高云絮把三小姐弄得身败名裂,臭名昭着,以四小姐的脾气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隐去身影又匆匆忙忙的回了乔府。 相比于朝堂上的气氛,以及高云絮的紧张,乔松韵很是轻松惬意。 乔老夫人今日去烧香拜佛了,整个乔家也就她一个主子了,很是洒脱,自在,坐在秋千上,衣袂飘飘,巧笑倩兮好不快活。 直到她的秋千被人从身后抓住了,力道很大硬是逼着她停了下来,蹙眉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神情复杂的乔青韵。 “姐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并没有紧张,很是坦然,笑得青纯 无害。 乔青韵瞪着她愠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我不要紧,可是你呢?你也想跟我一样臭名昭着嘛?” 乔松韵站起来,对视着眼前的姐姐:“那姐姐就可以为了松韵做那么多?为什么松韵就不能为了姐姐做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呢?” 从见面的那一瞬间,从知道乔松韵还有一个姐姐的时候,这是血缘,乔松韵唯一的亲人了,二人还不容易放下所有的芥蒂才能成为姐妹。 乔青韵还不容易从那种地方逃脱出来,可是不堪的记忆被人一次次的捅破。 乔氏是身败名裂了,乔双是死了,那又如何?那些流言蜚语,再加上那些人将这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乔青韵缓了缓语气:“姐姐不在乎。” 事已至此,她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是偶而想起来会特别特别的难受而已。 当初被拐买的时候,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么多达官显贵,怎么可能没有人认识乔青韵呢?可是他们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这里面有多少猫腻,那个妓院的背后的人都是贵人,一般人根本得罪不起。 能够在京都独树一帜,做到最大的妓 院怎么可能没有人撑腰呢! 只有大理寺的人才可能去办这个案子,她也知道,她一次次的看见多少姑娘被杀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容易出来以后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哪里摧毁。 但是,她有了家人,有了妹妹,不能任性妄为了。 她得为妹妹考虑啊! “松韵……只是想让姐姐开心。”乔松韵低垂了眼睑,有些无奈:“我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昨日才撒谎将姐姐骗出去,实属无奈之举。” “松韵,下雨了。”她宠爱的看着眼前与她七分相似的妹妹:“如果咱们一块长大,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的。” 在云安寺的时候她想了好多好多,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妹妹给予的,还有那个人…… 朝堂上。 威严,严肃,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高云絮的到来。 皇帝无意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君逸开口道:“这件事情世子怎么看啊?” 被突然提名的沈君逸站了出来一板一眼的道:“希望皇上秉公处理。” 一群人唏嘘不已,秉公处理说的轻巧,那地方的油水可不少,牵连甚广,若皇上真的秉公处理,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啊! 高大人急得冷汗 一直流,岳陆离则是心事重重的,事情怎么这么巧。 虽说妓院的事情跟他无关,可不知为何看见沈君逸的眼神都时候总感觉到几分隐隐约约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秉公处理?”皇帝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道:“秋猎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原本凝重的气氛被皇帝三言两语的就岔开了。 沈君逸笑了笑道:“回皇上一切都准备妥帖了。” 皇上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还是你让朕比较踏实。” 然而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意义就不一样了,沈君适愣了愣随即心中冷笑。 父皇啊!父皇到底谁才是您都儿子,您真的清楚嘛? 文武百官闷不吭声,他们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皇上和世子总是若有若无的默契,而且……眉宇之间…… “高云絮觐见。” 正疑惑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抬了抬手:“宣。” 身边的太监又高呼一声:“宣。” 几乎是所有人都将眼睛默默的回过头去,想要一探究竟,更有的早就在心里面默默的将高大人记下了。 高大人咽了咽口水,僵硬的回过头看着女儿渐行渐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戏 高云絮的出现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别说输文武百官了,就连皇帝也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这一幕让高云絮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传到朝堂上来,而且并不是什么好事,是杀人的事情啊! 高大人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别过头去,只希望她一会别胡言乱语就好了,其他的他不做任何的强求了。 高云絮颤抖着跪了下去:“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在上的皇帝斜睨了她一眼,慵懒的摆摆手:“起来吧!知道朕今日为何唤你前来嘛?” 高云絮木纳的摇摇头:“臣女……不知,皇上唤小女来所为何事?” “陆爱卿,你说。” 高云絮险些吓得跌倒在地上了,她认识陆少卿的,他可是昨日招待自己的人,自己还一直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提自己的名字,结果他还真提了。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兮兮的看着陆少卿上前一步,瞥了她一眼道:“昨夜不是高小姐来找下官,千丁玲万嘱咐的告诉下官那些事情的嘛?还说让下官一定要告诉陛下,是您发现的嘛?” 高云絮立刻就红了眼睛,肯定是不敢承认的,直接跪了下去 哭哭啼啼的道:“不是臣女,是郡主,沈旌旗郡主让臣女去的,她来找臣女,那些话都是她教臣女的啊!” “放肆,胡说八道,郡主为人洒脱,不拘小节,怎么可能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皇上气得拍了拍面前的御桌。 高云絮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咬咬牙立刻瞪了他一眼,继续狡辩:“皇上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传郡主来作证,臣女的婢女也可以作证,臣女昨天确实见了郡主,也是郡主告诉臣女的。” 高大人也跪了下去,一把年纪了跟女儿跪在一块,袒护着女儿:“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小女心思单纯,若真的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件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这件事情不赶紧推脱出去,他高家以后就会被孤立的,十多具尸体啊!承认了只会换来皇上口头上的嘉奖,最终还要面对同僚的冷嘲热讽,后果他可承受不起的。 天空下起了小阴沉沉的,阴森森的冷到了骨子里面去,叫人瑟瑟发抖。 朝堂上也变得阴暗了下来,大家议论纷纷,都讨论着事情的真与假,可最终谁也没有说出一个合 理的方法来。 这个时候沈君适却抢先一步上前来,脸上挂着的浅浅的笑意:“父皇想要知道事情的真与假,不如就将郡主传来便是,左右不过片刻的时间而已。” 沈君逸难得的同意他的说法:“臣也这么认为。”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将目光移向这位平日里面和太子殿下不合的世子身上去,以往世子可是从来不会同意太子殿下的观点的。 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别说是文武百官了,就连皇帝自己也傻眼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大手一挥:“去,将郡主唤来。” 于是乎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又有人跑了出去,带着佩剑,策马扬鞭的赶往沈府。 此时此刻大街小巷都早已经早早的收摊了,因着下雨又无人,也就渐渐的回家了,可是客栈内就不一样了,在这样的天气内,温上一壶酒,唤上三两好友,大家围在一起吃吃酒,聊聊天好不快活,特别是那些个富家子弟们更是成群结队的讨论着过几日后的秋猎该压谁。 更有的则是打赌今年秋猎大会上的诗仙又花落谁家,俨然不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些许文人骚客进来,还有些商人走了进来大失所望的聊了起 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哎!你们知道嘛?那家妓院被封了。”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商人,生得肥头大耳的,那叹息的语气像是不敢相信那么大的妓院居然被封了,本来他还想着如何融资来着,可以分一杯羹,如今想来得亏自己慧眼识珠啊! “真是晦气。”身边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本来还想着今日前去一探究竟是那些个抱得美人归的呢!”其余人更是惋惜不已。 那原本正无心闲事,一心买醉的何南风眯起了迷离的双眼,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一身的酒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刚刚说那家妓院封了?” 众人异口同声:“是啊!这位公子怕是不知道吧?看你这衣着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啊!” 何南风扶着旁边的板凳坐了下来,努力的保持清醒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实在是无心理会正事,虽然知道自己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可是他就是没办法保持清醒,只要一清醒满脑子都是乔青韵那张脸,挥之不去就那么硬生生的刻在脑海中。 那个富商见他十分想听也就开始了长篇大论:“据说是查出来尸体,被大理寺封了,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我猜 想今日没看见有下朝的官员,想必是闹到了皇上哪里去了。” 何南风面色潮红,醉意朦胧,努力的站直了身体摆摆手:“多谢。” 他还是得去看看的,要不然放心不下,这件事情虽然感谢乔松韵,可是乔松韵一旦有什么事的话,青韵也不会开心的。 他依旧清楚的记得昨夜她所说的,所做的。 “松韵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看着她有事,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一字一句,带着她那双凉薄的眼神刻在了他的心头上。 出了门迎接他的就是满天的细雨,小厮早就跟了上来一直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就赶紧上前搀扶着:“少爷,咱们回去吧!老夫人会担心的。” 这都一整天了,本来说好的早去早回的,结果现在都还没有回去,老夫人身体又不太好,万一…… 何南风靠在他身上,无力的摆摆手:“别管我,你去跟老夫人报平安,我去一趟乔府。” 小厮急得直跺脚,人已经摇摇晃晃的冲进了雨雾里面。 “三小姐不会见您的啊!”小厮泄气的大喊,少爷怎么还不死心啊!明明知道三小姐压根不在乎,不关心他,还一股脑的往前凑。 第二百四十六章 左右为难 何南风自然是没有听见的,就算是听见了,以他的性格也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追去的,不为别的,因为他就是死心眼,就是一根筋。 乔府内,沈旌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陪着乔家姐妹二人喝茶,乔松韵和沈旌旗跟没事人一眼,毅然决然的忽视来自乔青韵审视的目光,以及她的拷问。 “你们都不打算回答我?”屋外的芭蕉被雨打得稀稀落落的落下,落在了地上像极了桂花。 沈旌旗给乔松韵添了些粉末,帮助她磨药,头也不抬的就无视掉。 乔松韵更是闷不吭声,只是回忆一个甜甜的笑容。 “松韵”乔青韵是真的恼怒了,她昨日就不应该一下子心软的答应妹妹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的,要是早知道她就不会去云安寺的:“你打瞒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乔松韵无辜的抬头看向她:“姐姐觉得松韵在无理取闹?” 可不就是在无理取闹嘛?看看事情都闹成什么样子了,刚刚才玉竹就来回话了,高云絮已经进宫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就是乔松韵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若是对手是沈君适的话,她还可以百般的周旋,可是对手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啊!她如何能够确 保她全身而退的。 乔松韵盈盈一笑:“姐姐快坐下吧!现在着急已经来不及了。” 沈旌旗点头赞同:“你应该庆幸,有这么好的妹妹。” 乔青韵顿时词穷,只能低下头去,这凄凉的深秋遮挡住了她的情绪。 一切都在掌握中,少女的脸上明艳而灵动,更有几分别样的娇俏,以及淡定,就连沈旌旗这样的人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靠着沈君逸的身份而得意忘形的女人,如今看来沈君逸的选择是对的。 “丞相府的火是你放的?”乔青韵看向英气十足的沈旌旗,她对于这个郡主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但是更多的是警惕和戒备。 沈旌旗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是我放的,我不仅仅放火了,而且还告诉了高云絮。” 知道乔松韵是为自己好,她就算是天大的火气也生不起来了,一杯解渴香甜的茶泡好了,乔松韵不由分说的递了过去:“姐姐喝杯茶吧!事情咱们慢慢再说,现在不还什么事都没有嘛?” “罢了,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陪你就是。”乔青韵无可奈何的叹了叹气,在沈旌旗和乔松韵别样的眼神中一饮而尽,不出三声乔青韵就倒下了。 “你还真是……”沈旌旗哭笑不得的看着倒下的乔青韵:“你就不怕你姐姐恨你?” 放下手中忙碌的东西,瞥了一眼窗外的落雨,那悦耳的声音自雨声中响起:“姐姐若是清醒,自然会跟着进宫去的,那些事情就不劳烦她动手了。” 不知为何,沈旌旗居然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来,她没有兄弟姐妹,更是孤家寡人,沈君逸和她关系不错,可也只是关系不错而已,实际上她压根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咚咚咚” 在乔松韵数着那屋檐上滴落了多少雨珠的时候闺房的门被敲响了,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找你的,郡主不去看看嘛?”乔松韵浅笑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气味浓郁,飘香,苦苦中回荡着甜。 沈旌旗嗤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来找我的呢?难道就不能是去来找你的嘛?” 乔松韵但笑不语,直到玉竹打开了房门,就看见新来的管家气喘吁吁的开口道:“皇宫里面来人了,说是要见郡主。” 沈旌旗看着有些诡异的乔松韵,一时间既然找不到话说,这人也太邪门了,怎么感觉她什么都知道一样,偏偏又生得青纯无害实在是让人难以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她 双眸含水,堪比这秋日的落雨,让人沉醉。 沈旌旗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想了片刻便使然了,也许沈君逸有了她的帮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这也是她想要看到的。 父王他们以鲜血换来的江山,她沈家所有人的枯骨不应该被小人占去这皇位,沈君逸有才华,就应该坐上皇位,这才是民心所向。 “小姐,您怎么知道皇宫会来人找郡主殿下啊?”沈旌旗走后,门又重新关上,伴随着秋雨的声音,一个带着些娇俏的声音响起,满是疑惑不解。 乔松韵笑盈盈的抿了抿茶,不说话,慵懒的靠在墙边,仰头看向屋外的秋雨。 她自然是知道的,高云絮有勇无谋,但毕竟是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面对皇上都一番逼问怎么可能招架得住呢!哪怕有高大人在场,左右不过两个会合绝对会一五一十的招供的,这个时候她肯定会招供出郡主的。 皇上的德性就是这样的,他肯定会传郡主前去的,沈旌旗到时候又会扯上自己,她们二人打死不认,高云絮自然是束手无策的,皇上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这件事情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高云絮会获得名声,可高家就会得罪一大 片的人。 “可惜了。”忽的笑了笑感叹道:“高家要被高云絮牵连了。” 若是高云絮没有得罪姐姐,没有将姐姐搞得身败名裂的话,她压根不会打高云絮的主意,这件事情换个人做也不是不可以。 昨夜放的火也只不过是警告而已,岳陆离若是胆敢在做什么手脚,她也不介意赶尽杀绝的。 少女的脸上蕴含了阴冷和狠厉,与平日里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细雨绵绵,沈旌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群人,有马车还有侍卫在等着自己,那翻来覆去跑了几次的公公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耐着性子的上前:“郡主请吧,皇上在等着呢!” 沈旌旗明知故问:“公公可是知道怎么回事嘛?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唤本郡主。” 公公也是犹豫不决,不确定这位主子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但还是客套了一番:“昨夜发生了些大事情,有人指认郡主,皇上命令郡主前去走一趟。” 沈旌旗恍然大悟:“昨夜啊!本郡主一直和乔四小姐喝酒聊天呢!” “这……”那公公着实被这话惊住了,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可能只带郡主去吧!万一一会万岁爷又传唤乔四小姐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又要跑一趟。 第二百四十七章 翻脸不认人 “公公不必为难,我家小姐说了,如果需要的话她跟着去就是了,她晚你们一步,到时候你也不会为难。” 这个时候秋浓适时的出现了,打消了公公的猜忌,虽然不明白为何这乔家四小姐为什么能够未卜先知,想必是这些人听见了,刚刚才去通报的吧! 公公笑笑:“如此就有劳乔四小姐跑一趟了。” 沈旌旗神色微顿,随即撩了撩鬓角的碎发道:“走吧!既然如此本郡主也陪你走一遭就是。” 那公公松了一口气的擦了擦冷汗,他的这个腿啊!今天可没少折腾啊!这要是再折腾下去又要老毛病反复发作了。 秋浓见状小跑着回到了流云居,此时的乔松韵正在梳妆打扮,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玉竹为她梳头疑惑不解:“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老是不让三小姐知道呢?” 戴耳环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铜镜里面熟悉有陌生的面孔不由得蹙眉,她如今是鸠占鹊巢,自然是要好好的将乔松韵的遗愿和一切都袒护好的,如若不然的对不起乔松韵的在天之灵,也对不起乔青韵的付出。 “姐姐她性格执拗,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这也是迫于无奈的,无奈之举。”她没有说假话,实 话实说的,乔青韵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玉竹识相的闭上了嘴不说话。 皇宫内,朝堂上。 今日的早朝有史以来最晚的一次,皇帝继续盘问高云絮,可是自始至终高云絮都一直哭着摇头,死活都一口咬定是沈旌旗让她这么做的。 皇帝将目光看向面无表情的岳丞相:“不知丞相怎么看这件事情啊?” 岳丞相惊讶的抬起头,显然没有料到皇上会抽中自己,无奈的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老臣认为这件事情还是等郡主来了再说吧!毕竟不是小事,这种功劳也应该物归原主才是,若真的是郡主所为那么可能就是一个误会,郡主身份高贵,自然是不方便出面这种事情的。” 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继续道:“再加上高大人又在大理寺身兼多职,自然是方便许多,郡主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高小姐这么做的,如果不是郡主指使的……老臣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他的场面话说的很好,维护了高大人的面子,又拍了沈旌旗的马屁。 虽然沈旌旗没有人撑腰,可是人家几代都是战功累累的功臣,再加上她又是个郡主,身份地位没得说,皇上平日里面对她也是及其宠爱的 。 高大人位高权重,他也不好得罪,指不定往后大家还有合作的机会,自然是两边都不得罪的。 沈君逸笑了笑,沉默了许久总算是开口了:“微臣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跟郡主没有关系,众所周知郡主独来独往习惯了,为何平白无故的知道这些事情,不知各位可是听说过郡主和哪位大人走得及其的近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这两个人都说的没错到底该相信谁呢?可实际上有些人谁也不相信,就想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告的状。 其他的他们一概不关心,若是皇上真的彻查这件事情的话,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一块下地狱好了。 一旁不起眼的沈君适这个时候又开口了,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惊讶道:“郡主不是和世子关系匪浅嘛?众所周知郡主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盛王府了,要不是世子定亲早的话,恐怕父皇早就给你和郡主赐婚了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大家都炸开了锅。 是啊!郡主和谁都不亲近,可唯独对世子却是亲近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二人比较好的。 沈君逸嘴角上扬让人难以察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表面上却是急着表明自 己的立场:“端王殿下这话可就严重了,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郡主和下官关系亲近,可是这几日下官可是忙着秋猎的事情,和郡主并没有交集的。” 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波澜不惊,那风轻云淡的态度倒像是真的被人冤枉了一般。 沈君适抿唇不语,没有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因为他自己前些日子还和妓院牵扯上落,若是继续纠缠不休恐怕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可这事情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来得这么及时,分明就是故意而为的。 沈旌旗他倒是了解一些的,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条件一下子将一家背景如此之大的妓院调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选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破绽的。 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高云絮更加不可能了,不过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的,难道…… “郡主到。” 他正沉思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算算也有一个时辰了,也来得凑巧。 沈旌旗一袭红衣,那绯色的轻纱随风飞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有女儿家的柔美,男子的潇洒和气概以及气势。 “旌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顾及旁边的文 武百官,笑眯眯的走到那台阶下就跪了下去。 皇帝对于这个郡主还是疼爱的,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知道朕今日找你前来所为何事嘛?” 沈旌旗瞥了一眼旁边的高云絮,挺直了腰板点点头:“知道,刚刚才公公已经在路上跟我说过了,皇上是怀疑旌旗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嘛?” 高云絮犹如晴天霹雳的抬起头看向她,又不敢轻易的开口。 皇帝温和道:“那你说说看,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旌旗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摇摇头:“没有,旌旗压根没有见过高小姐,我昨日虽然不在府中却是约了乔四小姐一块喝茶聊天的,就在碧云轩,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随便去哪里找个人来问问,乔大人也知道的吧?” 突然被扯到的乔正木纳了一会,仔细想了想乔松韵确实说过也就点点头:“小女……确实说过和郡主一起在碧云轩喝茶来着,其余的微臣一概不知。” 高云絮奔溃了,跪在上前重重的磕了个头大喊冤枉:“皇上明察秋毫啊!小女和郡主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诬陷她啊!真的是郡主给小女的,她还说若是这件事情成功了的话会……” 第二百四十八章 舌战群雄 又将矛头对向沈旌旗,绝望的扒拉着她哭喊:“郡主,我求求你,你实话实说啊!这些东西明明是你给我的,明明是你交给我的啊!” 沈旌旗不耐其烦的甩开了她一脸无辜:“高小姐翻来覆去都说本郡主冤枉你,本郡主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可是你又不说本郡主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 “你好歹也是世家小姐,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既然不能实话实说又何必牵累了本郡主呢?” 高云絮直摇头,看着父亲亦是哭着摇头,突的眼前一亮想起什么似的咽了咽口水道:“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这件事跟臣女无关。” 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哦?何事?难不成比这些尸体的事情还要严重不成。” 高云絮阴冷的笑了笑,好你一个沈旌旗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胆敢这么对我,把我推上风口浪尖,那就别跟我翻脸无情了,高云絮将目光看向岳丞相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丞相大人的府邸昨夜是不是起火了?” 高云絮真是语出惊人,朝堂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沈旌旗抿唇不语,说她傻还不相信,这个时候无疑是火上浇油,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 然而最激动 的则是岳丞相了,他瞪大了双眼质问:“高小姐如何得知的?你怎么知道本官的府邸昨夜起火了。” 皇帝好整以暇的等待她回答,不仅仅如此就连沈君逸也等着她开口。 高云絮挺直了背,手指着沈旌旗一字一句道:“就是郡主,就是她沈旌旗,她去放的火,她亲口告诉我的。” 沈旌旗失笑出声,那红色的衣袖捂着嘴,半响才收敛了笑容,众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的道:“高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不成?本郡主一会跟妓院挂钩,一会又跟放火有关系,岂不是太过于滑稽了,本郡主身份高贵,何至于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别看她说的振振有词,一板一眼的,可实际上她心里面是虚的,就如同别人所看见的那样,沈旌旗言一直以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去呢!不仅如此还放火,可实际上她就是做了。 一想到乔松韵找自己的借口她也是啼笑皆非的,如今想来到算是明白了。 她这个坑挖得极好的,不仅仅是所有人都相信了她是无辜的,高云絮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的,这个“功劳”她可是坐定了的。 岳丞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觉 得这个时刻他就算是有心帮高家也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硬着头皮的上报道:“老臣也觉得郡主不会是那样的人?” 想想都不可思议,哪有人去杀人放火还要提前告诉别人的。 “高小姐先前可不是这么跟本官说的,怎的突然就变卦了呢?这到底意欲何为?”这下子轮到陆少卿不高兴了,明明昨夜她来找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她信誓旦旦,千丁玲万嘱咐的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是她无意间得知的。 “不就是一个功劳而已嘛?用得着哭哭啼啼的?这么不愿意朕倒是好奇了,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意欲何为呢?”高高在上的皇帝开口震慑住了所有人,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高大人冷汗直冒,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一下子是真的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儿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惹是生非就算了,如今还捅了这么一个大窟窿。 “都起来吧!别哭得朕心烦,朕又不是让你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是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总归是你告发的,是件好事,朕自然是要奖赏你的。” 皇帝很是烦躁女子哭哭啼啼的,不悦的瞥了她一眼,又很是同情的对岳丞相 痛心疾首道:“岳丞相的府邸起火自然是要查清楚的,妓院的事情大理寺继续查下去,查出背后所有的人,都给朕严惩不贷,丞相府邸的损失上报国库。” 一席话下来很是圆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沈旌旗轻笑,好一个乔松韵一箭双雕玩得好,既让高家成为了众矢之的,又让岳丞相和高家有了间隔,这二人一旦生了间隔那可就好办多了。 “至于高云絮,你及时告发有功,朕就赏你黄金百两,丝绸十匹,璎珞一对。” 这丰厚的奖赏看似让人羡慕,可是接过来的之后确实心惊胆颤的。 高大人颤巍巍的接下,看着女儿第一次的奖赏心中百感交集,还又得恭恭敬敬的谢主隆恩:“臣谢主隆恩。” “臣女,谢主隆恩。” 高云絮奔溃的咬了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大手一挥,皇上困意袭来的捏了捏眉心:“都退下吧!” 今日的早朝实在是太过于折腾了,本来以往也就一个时辰结束了,谁知硬生生都拖到了响午。 高云絮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皇帝离开后高大人脸上布满了阴霾,十分的不悦,冷笑着打量自己的好女儿:“你还真是有出息了,这种天大的秘密都被你挖出来了, 你还真是给为父长脸了啊?” 那些个本来已经散去的百官凑了上来,凉凉的附和。 “是啊!高大人的女儿还真是才华横溢啊!叫我等佩服,佩服啊!” “哼!” 一个个的都甩起了脸色,高大人赔笑着赔罪解释:“各位请老夫解释啊!这其中……这其中可都是另有隐情的。” 更有甚者大言不惭的发话:“从今以后,高大人还是好好的将您的女儿看好吧!万一那天一不小心出了啥事,可不是小女承担得起的。” 这无疑是为高云絮下了死亡通知书,高云絮瘫痪的摇摇欲坠,一把拽住了正要走的沈旌旗疯了一般逼问:“为什么?沈旌旗你为什么要害我。”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从二人面前划过,却是打在了高云絮的脸上,高大人怒不可遏:“你还敢放肆,还嫌弃不够丢人嘛?郡主何等尊贵也是你能招惹的。” 他不傻,自己女儿什么样他一清二楚,这件事情肯定跟沈旌旗脱不了关系,那苍老而饱经风霜的眼睛寒光直射:“只是希望郡主今日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可别是胡言乱语才是啊!” 沈旌旗笑盈盈的拍了拍红色的衣裙潇洒道:“这是当然,就不劳高大人操心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他生气了 沈旌旗但笑不语懒得搭理这父女二人,左右她和乔松韵也是赢了的,他们如今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在危言耸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旌旗笑盈盈的出门而去,虽然今日细雨蒙蒙的,但是她却觉得天气晴朗。 高云絮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的疾言厉色话也不敢说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回去以后肯定逃不了一番责罚的。 平日里面她刁蛮任性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她得罪了那么多的人,父亲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世子殿下。”偌大的官道上,原本正心事重重的埋头前行的沈君逸突然被陆少卿叫住了,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 来来往往的官员都看了一眼,对着沈君逸颔首便匆匆忙忙的离去,只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府邸再想其他的办法。 帘帘秋雨中,行色匆匆。 “陆大人叫住本世子有何要事?”沈君逸笑眯眯的明知故问,深邃的眼眸泛起满满的疑惑。 陆少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昨夜世子殿下在哪里?” 沈君逸点头:“本世子从未否认过。” 陆少卿笑了笑:“既然如此,世子殿下为何在朝廷上说出来 呢?也许告状的人并不是高小姐呢?” 沈君逸道:“那陆大人又为何不说呢?本世子可从来没有不让你说啊!” 陆少卿哑然失笑,合着他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告辞。”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句道别,匆匆离去,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世子殿下可没有那么简单,平日里看似两袖清风,可总是一次次的卷进了许多事情里面。 沈君逸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些什么,嘴角轻扯像是在想些什么。 沈旌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犹豫了片刻上前与他肩并肩:“怎么?你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嘛?” 沈君逸颦起剑眉:“你会老实交代嘛?” 太过于熟悉的人是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过问的,沈旌旗悠然一笑。 宣武门的门口,乔松韵坐在马车内,淡定自若的把玩着手中的的九连环,一点也不着急,直到有人三三两两的出来站在马车外的玉珠来到了马车的窗户口低声道:“小姐,早朝已经结束了。” 手中的九连环解开了一个,乔松韵抿唇笑了笑:“好,知道了,继续看着吧!一会郡主就出来了。” 雨珠蹙眉:“可是小姐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引起别人的猜忌嘛?” 都是些老奸巨 猾的老狐狸,风吹草动他们也会提高警惕的,虽然这一次借助了高家的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身边的玉竹拉着她的手摇摇头:“小姐自有打算,咱们听小姐的就是。” 当初王妃让她们跟着小姐的时候,老实说打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后来才发现,眼前的姑娘聪明伶俐,颇有手段,一点也不似那些个闺中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走在凄凉的官道上,两旁的树木落叶纷飞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秋雨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马车中的少女明眸皓齿,垂眸不语,时不时的蹙起那秀气的眉头,对于手中的的九连环很是执着。 马车外的人不经意的瞥了瞥这看着朴素的马车,心中惊奇又摇摇头离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少女抬起有些酸痛的脖子,一抬眼这才发现马车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他没有撑雨伞,一袭紫色的官服,一头墨锦似的黑发垂在肩头,仅用一支紫玉钗束起来,粘了秋雨看起来略显狼狈,却丝毫不损那张俊脸,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正凉凉的瞧着她。 乔松韵心中心虚,不敢有多大的动作,只能赔笑着开口:“世……世子。” 她也知道 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再加上他确实是真的关心自己,没有与他提前打招呼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沈君逸颦蹙眉头,回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沈旌旗探出一个脑袋来,同情的看了乔松韵一眼,冒着秋雨奔向了自己的马车。 乔松韵暗叹真是一个没良心的,还未开口马车外的人已经一撩衣袍钻了进来,一点也不客气,也不顾及来来往往的人,以及她那跟鬼一般飘过,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的父亲。 乔松韵咽了咽口水,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手中的九连环也掉在了马车内,眼神闪躲的坐在角落里面讪讪开口:“世子……这样有失礼节。” 憋了半天,她也只有想到这样一个烂的借口,明明知道二人有婚约在身的,偏偏还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 马车外的玉竹和雨珠止步不前,压根不敢询问里面的情况,刚刚看着世子阴郁的样子她们也是害怕的啊!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不通知小姐了。 他不开口,只是唇瓣泛白,目不转睛的顶着她,乔松韵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他生气不生气了,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触碰到他的手。 宽大而湿哒哒的衣袍下,他手冰凉刺骨,粘了些雨水更是没有任何的 温度。 “你……”她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样冷的天气,她都穿上斗篷了,二话不说的就退脱下自己的斗篷要给他暖手,谁知道这人居然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力气不大,带着些怒气。 “心疼嘛?”眉梢眼角都是雨水,他死死的盯着她缓缓开口,语气微微颤抖。 乔松韵愣了愣,他这是在跟自己赌气,她哭笑不得的又将东西递了过去:“你先别闹好不好?会着凉的。” 他不予理睬,继续执着的追问:“心疼嘛?” 乔松韵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心疼。” 他瞳孔收紧,浑身发冷,明明知道心疼可为什么还要去涉险,明明她知道他也会心疼的。 “你不心疼。”他倔强的别过头去,跟赌气的孩子一般,乔松韵还想伸出手去拉住他,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她,又麻溜的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带着满身的雨水。 乔松韵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直接追了上去,毛毛细雨中只看见他的背景渐行渐远,一直消失不见,却始终没有开口挽留。 “小姐……”玉竹心疼的上前。 乔松韵垂下头去觉得有些难受,喃喃自语:“他生气了。” 第二百五十章 尊贵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从前他怎么生气都不会不理她,更不会这么执着的问一个问题,然后丢下她扬长而去。 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雨珠在一旁开口:“小姐……对世子不太在意。” 小姐的心里面有三小姐,有很多事情 ,也不知道世子在那一处角落里面,可是世子不一样,他对于四小姐是真的疼到骨子里面,这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远处,余力看见主子来的时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君逸握紧了手,凄然一笑:“余力,扶我一下。” 一直高傲的世子,一向天塌下来都不曾蹙眉的主子,这一刻居然这么脆弱。 余力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心酸,上前为他撑起雨伞,搀扶着他往马车而去。 沈君逸浑身冰冷,身体僵硬。 没有人知道在朝堂上的时候,他那些风轻云淡都是装出来的,看似漠不关心,实际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直强装镇定。 从见她的那一刻,他并不是责怪,也不是生气,更多的是担忧,今天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她就会被牵连。 余力眉头紧锁,怎么这四小姐一点也不多多关心主子呢?明明主子对她那 么好,她却…… 妓院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皇帝扔给了大理寺,大理寺闹得风风雨雨,妓院被封锁,那些个被抓住的人严加拷问,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面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探望。 大理寺办案,谁敢插手,那可是皇上钦点的。 后宫内,今日的早朝自然也是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面,一群妃嫔围在皇后的寝宫议论纷纷,众说纷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件事情皇后娘娘怎么看?”为首的那个妃嫔生得明眸皓齿,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带着别样的意味给人一种很是风尘的感觉。 端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娘娘斜睨着众人,慵懒的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这件事情是国家大事,本宫虽然可以关心,但是毕竟不能插手朝政之事。” 她其实很烦躁的,这件事情若是扩大去处理的话后患无穷,不仅仅直接朝堂上会受到影响,就连她自己也…… “娘娘说的极是,过几日就是秋猎了,不知道今年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些什么呢?”说话的人是盈妃,她生得极美,一双杏眼流转着柔情似水,皇后最是讨厌她这双眼睛了,但是此刻她开口很好的岔开了话题。 皇后眼神凉薄, 含了不真诚的笑意:“盈妃说的极是,还是先把秋猎的事情准备准备吧!每年后宫里面的妃嫔都要上场的,每年盈妃妹妹可都是榜首啊!” 皇后轻笑,可言语间都是冷嘲热讽,所有人都低下头不说话,反正皇后和盈妃从来就不对头,二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能够好好的说会话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 皇后嫉妒她,痛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盈妃早已经把皇后压了一筹了。 盈妃笑得妩媚,毫不在意皇后的表情,于她而言无伤大雅。 皇后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捂住嘴:“对了,本宫还听说岳丞相的府邸起火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妹妹也不知道关心关心的嘛?” 皇后就是这样的,对待所有的嫔妃看起来都和颜悦色的,但是你一旦对她造成威胁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更何况对方是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显然是看起来相当的不顺眼的,自然是逮住机会就会对盈妃落井下石一番。 一身牡丹宫裙衬得她身材曼妙,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大家闺秀的典范,只是这一幕看在皇后的眼里与青楼女子无二。 盈妃面露担忧之色,眼底却一抹得意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担心,不过臣妾的哥哥没什么大事,真是有劳皇后娘娘如此挂念了。” 皇后憋了一肚子的气,又苦于人多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的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好,本宫这不是担心妹妹嘛?” 她自然是知道丞相府安然无恙了,只是心里面不舒坦,非得找个出气孔而已。 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觉得惋惜了,也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就应该一把火将丞相府给烧掉,这样一来的话看盈妃还能得瑟到哪里去。 盈妃之所以这么得瑟,无非就是因为她的娘家有权有势嘛?要是没有了娘家的支撑,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熬到现在。 瑾妃恭恭敬敬的坐在哪里,骨子里的清冷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好在皇后对她还不错,因为她能牵制住盈妃,对于皇上的恩宠能够分到一杯羹,而且瑾妃不同于盈妃,她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也没有蹬鼻子上脸,对于她这个皇后也算是尊重的。 关心的问道:“瑾妃妹妹是不是身体不适啊!如果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么明显的差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盈妃也不说话,只是拿着旁边的茶杯 玩弄着。 瑾妃微微一笑:“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不能帮上忙,实在是愧疚得很。” 对面有一个妃子直接笑出来:“瑾妃姐姐这话说的,咱们都只是女人,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您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们事不关己一样。” 瑾妃蹙眉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阵声音打破了。 “瑾妃言之有理,后宫可不止是事不关己啊!能给朕提意见,能够帮助朕解决困难也是义不容辞的。”说话的正是皇帝,他负手而立,大步流星的而来,脸上总算是挂了笑容,也不再愁眉不展了。 他刚刚才从御书房而来,交代好妓院风波的事情,大理寺一手调查,至于幕后主使还得等一等调查清楚。 “臣妾参见皇上。”一群妃子规规矩矩的行礼,哪怕是平日里面得宠的盈妃也不敢乱了礼仪。 皇后笑盈盈的上前搀扶着他,别人没有这个资格,她有。 只要她在,任何人都不能站在皇上的身边,得宠又如何?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她哪怕再不得宠,只要不犯什么大的罪过,她就依旧是皇后,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和尊贵。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决定好了嘛 看着眼前这人的神色,以及他颓废的样子,乔松韵呆滞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自古多情空余恨。 屋内轻轻吹动的绯色纱幔,那若隐若现的娇躯,他知道是她,却没有去打扰,就连说话也是轻飘飘的,深怕惊动了里面熟睡的人一样,万念俱灰唯独她还能支撑着他活下去了。 他临走的时候乔松韵好几次想要开口叫住他,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会活下去的。”他那凄凉的声音从秋雨中传来,轻飘飘的如同那大树上落叶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那么落在了地上,片刻后又恢复了宁静。 他会活下去的,活下去保护她,活下去是母亲最大的愿望,他会娶高云絮,让所有人都满意。 这样也好,就他不痛快,所有人都痛快了。 乔松韵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抽泣身,就连被子也随之颤抖,那绯色的纱幔啊!此刻格外的刺眼。 乔青韵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面对,不想和他见面,可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何南风的喜欢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压抑,她不敢接受,也不敢让他面对世人的指责。 她可以被谩骂,被 唾弃。 可是他不应该啊!他应该是明月风清的,不应该被她所玷污的。 “三小姐……”秋浓看得心疼,想要上前。 乔松韵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别去。” 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不适合让别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姐姐多奔溃,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哭得多伤心。 何南风就是姐姐心里面的光,可她不能将这光拉入黑暗中,宁可自己永远不见天日,永无宁日。 这些天估计乔正是真的不会让她出门了,就连秋浓她们也被监视起来,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乔松韵不得而知,只是偶而听下人唠唠叨叨几句也是云里雾里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有些难度啊! 她坐在窗柩边修剪着已经枯萎的花枝,乔青韵第二日总是往书房,回来的时候心情都有些沉重。 “小姐,咱们就一直这么坐着嘛?您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嘛?”秋浓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而来,心情不太好。 从昨日开始,老爷就一直监视着她们,她们压根出不去,更不用说打听外面的消息了。 柳千絮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面前的东西,又回头看了看秋浓一眼笑道:“急什么,有的是别人比咱们还急,咱们不出去也会有人让咱们 出去的。” 秋浓眨巴着大眼睛迷迷糊糊的:“小姐怎么知道?” 玉竹忍俊不禁的敲了敲她的头:“你啊!就是傻,小姐这么说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了啊!再说了小姐是谁,自然是给自己留下退路的,你以为小姐没料到嘛?” 乔松韵莞尔:“还是玉竹聪明,这都看得出来。” 玉竹凉凉的打击:“是啊!连世子也被算准了,小姐您就一点也不着急嘛?” 乔松韵嘴角抽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啊!那可是她未婚夫啊!但是着急有什么用咯!她现在也出不去。 再者,一想到那日的情况她就望而怯步,放下手中的剪刀垂头丧气的:“你家世子这一次是真的不想理我了。” 要不然的话连嘉煜也不见了,以前嘉煜可都是对她保护着的,暗中的观察,可是这几日她都看不见嘉煜了。 这一点玉竹她们倒是真的没发现。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不理你了呢!”乔青韵从门外踩踏着一地的落叶而来,那白色的绣花鞋上沾染了许多的泥垢,声音雀跃。 乔松韵娇嗔一声:“姐姐又在取笑松韵了,你明知道……” 乔青韵嗔怪的白了她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犯嘛?老 早就告诉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乔松韵理亏的不说话,现在的姐姐比从前开心太多了,她就心满意足了,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这才柔声道:“姐姐来找我,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世子的事情吧!”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乔青韵,乔青韵也不藏着掖着,从怀里面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她:“这是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你不妨看看都些了什么?” 乔松韵早就料到了,看也不看的扔在旁边:“高家给的,高云絮想见我。” 都跟她想的差不多,高云絮被人摆了这么一道,以高家那有仇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的,肯定会想到自己的。 “去不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乔青韵颔首。 “去啊!既然是父亲给的,也就是说父亲已经间接性的承认了让我出去,为何不去。” “需要我陪你去嘛?”乔青韵倾城一笑。 “何公子也在,姐姐确定要去?”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的,以高云絮的德性势必会叫上何南风去听听看,如果姐姐去了的话就是正中下怀,高云絮的目的就是让何南风知道她们乔家的姐妹有多么的恶毒。 相见不如不见,见了还要思念,手中的茶杯停滞住了,乔青韵 微微叹息:“你自己多加小心,我怕有人跟踪你。” 乔松韵颔首,唤来玉竹为她更衣一番便坐着马车出门了,乔正站在枫叶树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晨儿也快出来了吧?” 这两个女儿实在是太过于放肆了,不能让他们继续任性妄为,得将乔晨接回来,这样一来就可以牵扯住她们的后腿,最后还不是要听之任之的任凭他摆布。 身边的人垂下头,佝偻着背,声音尖锐难听:“大人说的极是,现在这两位小姐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得有人来约束一二 ” 这其中的一二意义非凡,至于是那一二,就得留给人慢慢的回味了。 乔正冷笑一声:“哼!她们想跟老夫斗还嫩着呢!” 他原本就想除掉乔氏的,只不过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而已,乔松韵和乔青韵无疑是帮他扫平了障碍。 但是,如果有人敢打破他的计划,他照样可以杀无赦。 “鸢鸢姑娘等着大人呢!大人要不要去看看?”那衣衫褴褛,低着头的人突然笑了笑及其的毛骨悚然,声音刺耳。 乔正脸色闪过抹柔情:“去看看吧!许久不见想必是想念本官了。” 乔氏死了,他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乔府谁敢说一个不字。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相信我好不好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是大街小巷的人也不少,人来人往的都在前行着赶路,小摊贩叫卖着热气腾腾的馄饨。 依旧是碧云轩,高云絮早早的就在哪里等候了,因为怕她乔松韵不来她还特意让父亲帮忙的,昨天晚上她跪了一个晚上腿都还是痛的,好在今日何南风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心里面的怒气就消散了不少。 何南风面无表情的坐在她的对面,他想,他对高云絮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子,高家是不是会善罢甘休了,高云絮是不是就会放过青韵了? 如果会的话,他无所谓的,哪怕是不喜欢,哪怕是虚情 假意的他也会好好的配合的。 高云絮一番诉苦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何南风贴心的给她递娟帕:“别哭了,没事的。” 高云絮不住的点头:“可是……真的不是絮儿做的,南风哥哥相信我好不好?” 他强颜欢笑的点点头:“我相信你,只是……絮儿,别闹了好不好,皇上不是已经赏赐你了嘛?” 高云絮一下子就怒了,拍桌子而起,也顾不得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了:“南风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惦记那个小贱人?这件事情肯定是乔松韵做的,她肯定是为她那个当过妓女的姐姐来算计我的。” 一石激 起千层浪,一下下就吸引了周围的客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何南风的脸更加难看,目光阴沉沉的带了杀气的看向她,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絮儿,我不想再听见这几个字,你是大家闺秀,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若是约我出来喝茶,聊天的,我乐意之至,如果是为了让我掺合女儿家的事情,或者是听你辱骂别人的话,恕不奉陪。” 高云絮立刻就焉了了,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好,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低着头道:“对不起南风哥哥,是絮儿太激动了,絮儿这不是受了委屈嘛?” 委 屈?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乔青韵,记得她说过,她不是千金大小姐,不是大家闺秀,她没有任何的委屈,也不能有委屈。 原来是这样的,因为没人疼所以连女儿家的情绪也不能有嘛? 心里面绞痛着,硬着头皮的为高云絮夹了块肉,那是乔青韵爱吃的,高云絮不知道,只是兴高采烈的接受对着他甜甜一笑:“谢谢南风哥哥。” “吃吧!”他宠溺的眼神中布满了忧伤,不仔细看压根也看不出来。 乔松韵到的时候何南风早已经躲起来了,高云絮开了一间雅间,就是那日的那间,当时乔松韵就在里面,只不 过她不知道而已。 如今她故技重施将何南风藏起来,殊不知乔松韵一进门的时候何南风就站了出来,就在她躲的那个地方,待她走了进去人又躲了起来,高云絮一无所知。 乔松韵放下裙摆坐在那满是美味佳肴的桌子边:“不知今日高小姐唤松韵何事啊?” 也真是难为她了,明明那么讨厌自己,偏偏一副二人交情很好的样子,看了叫人恶心,偏偏乔松韵就是能够接受,也不失礼仪的对她盈盈一笑。 高云絮讨厌这一张和乔青韵看起来相差无几的脸蛋,就是这张脸蛋让南风哥哥日思夜想的,她痛恨极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别逼我杀人 高云絮道:“没什么,我今日就是请乔四小姐喝喝茶,聊聊天,我觉得我们以前有误会,我相信可以解开的。” 所有的丫鬟都被支了出去,专门留下她们二人,乔松韵慢悠悠的吃饭,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吃惊的看着她:“我和高小姐似乎并没有什么误会,所以不需要解开。” 就算有也没有必要解开,误会多了才好对你下手啊! 那唇瓣微微上扬,邪魅一笑。 高云絮不以为然:“不知乔四小姐可是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我想乔四小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的吧?” 她就不相信了,乔松韵真的一无所知,哪有那么巧啊!那家妓院偏偏就是乔青韵待过的地方,而且偏偏选择了她,一定是为了给乔青韵报复的。 乔松韵笑盈盈的放下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高小姐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昨日的事情与松韵有关啊?” 终于按耐不住的高云絮冷嗤:“你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你还能是你,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日乔青韵压根不在京都内,而且她也没那个本事,你是世子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一定是你勾引世子殿下来陷 害我的。” 乔松韵笑着伸出手:“证据呢?高小姐说话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证据这一块啊?如若不然的话岂不是冤枉好人。” “就凭那家妓院是你姐姐待过的地方”高云絮拍桌子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休想狡辩,我告诉你,我找到证据一定会告诉皇上的。” 靠在椅子上,乔松韵懒洋洋的眯着眼:“高小姐恐怕没有证据吧!如果有证据你还会站在这里?” 高云絮望而怯步,一下子就山穷水尽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来时的怒气冲冲也消失殆尽,一看见乔松韵那 漠不关心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不能将面前的人如何。 乔松韵从椅子上起身,瞥了一眼那躲在角落里面的何南风,一步步的走近高云絮,气势汹汹:“高小姐,您如果是真的有空的话不如多去陪陪你的未婚夫,别来我这里浪费时间,你不是想知道嘛?” 她笑盈盈,冷嘲热讽:“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你暗算我姐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你让我姐姐名誉扫地,你让我姐姐被所有人唾骂,你掀她伤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就因为她小时候被拐卖了,所以你就可以 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嘛?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我乔松韵做的。” 高云絮吓得瘫坐在地上,她想好了许许多多辱骂的词汇,可是压根没有想到乔松韵居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捏起她的下颚,乔松韵拍了拍她的脸蛋贴近她的耳畔:“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姐姐的主意,我一定饶不了你,不用世子帮忙,我也可以玩死你,这一次只是一个教训,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是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她并没有打算杀人,但并不代表她真的不杀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欲语泪先流 高云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她给吓住,明明眼前的女子不过跟她一样大的年纪,乔府的一个小小的庶女,她到底哪里来的气势如此摄人。 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有余悸的默默后退,一时间既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笑得无害:“高小姐还是好自为之吧!这才只是教训呢!” 她没有开玩笑,这只是教训。 若不是因为高云絮从中作梗,三姐姐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呢!被人谩骂,背上那些个污点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她救出姐姐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姐姐脸上的喜悦之情,可是后来又黯淡了下去。 高云絮吞吞吐吐的说:“你……乔松韵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的,忘了爹爹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忘了,你爹可是我爹的直系下属。” 房间外热闹非凡,房间内去诡异都安静,只听见两个女子的对话断断续续的。 将人一把推在了地上,嫌弃的送来了自己的手:“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你觉得以我的手段,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威胁她?那可是打错主意了。 能够活到现在她靠的可不仅仅是乔家的四小姐的身份,也不仅仅是沈君逸未婚妻的身份,只 要她乔松韵想要的,想做的自然是可以不计后果的。 全然无视何南风的存在,屋外吵杂的声音也恍若未闻一般,捏起她的脸蛋,步步紧逼:“高小姐可能有一点还不明白,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可不会受你威胁,你以为你爹约束着我爹,我就可以对你俯首称臣嘛?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真的是打错了,听我一句劝,别没事出来瞎晃荡,毕竟现在您可是招蜂引蝶啊!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刺杀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如今的高云絮早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高大人想要摆脱这一点谈何容易,先不说他在朝中的人品如何,就凭这一次的损失那些个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个的肯定都会挤破了脑袋想法设法的弄死高云絮。 何南风垂眸不语,反而笑了笑。 他很是欣赏乔松韵的所作所为,不退缩,不委屈,丝毫也不顾及别人的看法。 这样的人,青韵有这样的妹妹,肯定会平平安安的,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那些苦,那些黑暗就让来承受就好了。 乔松韵笑了笑松开她,施施然起身,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松韵就先行告 辞了,高小姐慢用。” 高云絮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早就被吓蒙圈了,一直到乔松韵离开这才勉勉强强的回过神来。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何南风撩开碍眼的纱幔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拉起地上的她。 回过神来的高云絮突然就哇的一声哭了,扑进何南风的怀里面:“南风哥哥,她们欺负我,真的不是絮儿做的,这些事情真的跟絮儿无关啊!” 何南风表情复杂,不说话的拍了拍她的背,只是敷衍的安慰。 他知道高云絮找她们来是为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羞辱乔松韵而已,指数她没有想到乔松韵居然如此坦坦荡荡,厚颜无耻,一点也不在乎她后面的势力。 高家确实不足为惧,就怕高家和岳丞相同气连枝,若是二人连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太子殿下…… 那日一别,他就知道太子殿下是对青韵感兴趣的,但绝对不是喜欢,只是把她当做玩物而已,以乔正的性格会不会…… 出了客栈后乔松韵叹了叹气:“有些可惜啊!” 玉竹不明所以的为她撑起了伞,出来的时候天气只是阴沉沉的,她觉着会下雨就顺手拿了几把雨伞,没想到还真用到了,一边走在她的 身侧低声问道:“小姐在可惜什么?” 少女明媚的脸上多了些郁结和惋惜,只听见那遗憾的声音自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响起:“可惜,那么好的人,姐姐却没能早点遇见。” 若是换一种相遇,被拐卖的人不是姐姐,那么姐姐也是个大家闺秀,与何南风的相遇就不一样了,那也是门当户对的,所有人津津乐道的,不会有人再闲言碎语。 姜苏可以重活,可是乔青韵不能,她只能带着那十多年的屈辱苟延残喘,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找一些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或者是来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客栈,窗户敞开着像是谁的心一样打开,又默默的无声的关上,悄无声息,紧紧的被关上,叫人心疼不已。 玉竹也甚是惋惜,可最终只是化作一句:“生不逢时。” 是啊!生不逢时。 “小姐是要回去了嘛?咱们要不要去天牢看看?”玉竹搀扶着她往马车上而去,问道。 乔松韵摇摇头:“不必,咱们等风吹草动就可以了,郡主自然是会关注的,有什么消息她会告诉我的,只是现下我们不方便与郡主见面,郡主前脚刚刚被高云絮指认,自然是有很多人 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的,天牢更不必去,无疑是引火烧身,咱们要做的是……” “去一趟盛王府吧!” 总要去道歉的,那人肯定气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生病,那天那么冷。 玉竹噗嗤笑出声打趣道:“小姐道歉也没个诚意,您这么去就不怕世子殿下不肯见您嘛?” 乔松韵望而怯步,有些退缩了,伸出头就要跟马夫说回府被玉竹按了回去扬声道:“去盛王府。” 乔松韵恨铁不成钢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吃里扒外的家伙。” 玉竹摊手,她本身就是盛王府的人啊!压根不存在吃里扒外这种事情的,小姐又忘了。 玉珠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她们两个本就是世子派来保护小姐的啊!这哪里算得上是吃里扒外,只能说助人为乐嘛! 乔府内。 乔青韵独倚靠在围栏边,目光凉薄的看着这淅淅沥沥的秋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秋浓坐在石凳子上,专心致志的缝衣服。 手中捏着块点心,乔青韵回头瞥了一眼忙忙碌碌的秋浓很是好奇:“秋浓,你一点也不吃醋的嘛?妹妹每次出去都没有带你。” 秋浓单纯,为人更是没什么心眼,傻乎乎的抬起头:“因为奴婢要照顾三小姐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道歉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回来的时候乔氏也给她塞了好几个丫鬟,乔老夫人也塞了,可是没有一个靠谱的,更加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嫌弃秋浓笨手笨脚的,现在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讨人喜欢的紧,总算是可以明白妹妹为什么每次都让她陪着自己了。 因为信任秋浓,因为秋浓虽然单纯,但是她心细啊!而且这丫头很会关心人,无微不至的,明明也只是一个小丫头。 “谢谢秋浓。”乔青韵起身来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啊!要开开心心的才是。 雨打芭蕉叶,光秃秃的树上树叶早已经掉光了,盛王府的门口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杨柳也已经不见半点绿色了,唯有那尊严的石狮子依旧一如往昔,就那么庄严的瞧着她。 刚刚掀开车帘的乔松韵又怂了,默默的缩了回去,别扭的看着玉竹和玉珠,打着商量的语气:“玉竹啊!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好不好?我……我还没想好,万一他不见我呢?” 和沈君逸相处了那么久,他也从来没有生过自己的气,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闹别扭什么的,更不会如同那些个话本 子里面写的一样,谁知道还是逃不掉啊! 玉竹和玉珠非常默契的摇摇头:“不行。” 玉竹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小姐是不是害羞啊?” 乔松韵理直气壮的挺胸抬头:“不是。” 玉珠坏笑着道:“那小姐就是不敢了。” 乔松韵:“……也不是。” 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总不能跟个哑巴一样见面了啥都不说吧?如果说了要说啥,她也已经道过歉了啊!总不能……总不能他还生气吧! 玉竹拍了拍她紧张得手:“小姐不用担心的,世子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他只是担心你,你不爱护自己,也不顾自己的安慰,他只是在气这个,你只要跟他保证一下这个就可以了。” “那……万一以后我继续做出这种事情呢?”乔松韵小心翼翼的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保证的呢!” 玉竹和玉珠对视一眼,二人不管不顾的将她架下了马车,门口余力刚好出来办事,就这么遇上了实在是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生气。 余力傲娇的别过头去不想看见她,那天回来以后主子就病了,这才好嘞没多久,还要费尽心思的为她处理那些个尾巴,真的是白眼狼现在才 来。 “余力”本来想要无视她的余力却被她拦了下来,乔松韵心虚的解释:“你总得听我解释啊!我想见你家主子,你……” 余力冷笑一声,也不给她任何的脸面了:“四小姐说的轻飘飘的,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您担心您的姐姐,所以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冒险,甚至不曾跟世子说一声,他放下蛊虫的事情就去找你,结果呢……” 乔松韵抿唇不语,余力一把推开她自顾自的走了。 玉竹上前愤怒的打抱不平:“余力,你太过分了。” 乔松韵强颜欢笑的阻止了她:“没事,这是他的职责。” 笑着宽慰了二人,然后提着裙摆就来到门口,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不敢让她进去,余侍卫说了,如果四小姐来了不能让她进去的,虽然世子没说,但是也没阻止啊!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玉竹有些后悔带她来了,早知道就听小姐的回乔府了,也不至于这么受辱,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没多久的姑娘啊!这般被人拒之门外肯定觉得颜面无处放的。 可是乔松韵压根不在乎这些,提起裙摆就坐在那阶梯上,又避了雨又能等他,她想他总会出来的吧! 乔松韵的性格如此,姜苏的性 格也是如此,不知道如何道歉,如何服软。 但是,她想他能够感受到的吧! 抱着膝盖就那么坐了下来,玉竹和玉珠面面相觑,也陪着她坐了下来,裹紧了自己的斗篷,因为天气凉,又是吹风又是下雨的,她又比较怕冷,于是乎就更加的裹紧了,手都裹紧了斗篷里面,将头埋着臂弯。 “要不……我去看看吧!”雨珠戳了戳玉竹的手臂很是担忧乔松韵。 玉竹叹了叹气摆摆手,小声道:“不用,世子会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任由他们折腾去吧!反正最后心疼的都是他们自己,真的是懒得管这些事情了。 盛王府内,沈君逸刚刚大病初愈,好在他身体不错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沈旌旗显得无聊,又不能去找乔松韵玩,只能跑来这里和他下下棋了,看见他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她什么样的沈君逸没有见过,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么病殃殃的沈君逸,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待到适应的时候已经和他下了几盘棋了。 自始至终他的垂眸不语,没多大的情绪,沈旌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君逸抬起头 病殃殃的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这么清闲,倒不如去河西走走,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沈旌旗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那种鬼地方谁要去啊!” “那就闭嘴,好好下棋。” 沈旌旗:“……” 风花雪月的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动不动就生气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正绞尽脑汁的观察着棋局时门外却来了一个人,来回踱步的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最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走了进来拱手道:“世子……乔四小姐求见。” 沈旌旗眯起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表情,谁知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沈君逸头也不抬的冷冷道:“不见。” 沈旌旗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等到嘉煜走远了她这才拍桌而起:“沈君逸,你闹什么别扭啊!松韵不就是没告诉你嘛?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啊?” 沈君逸眯起眼:“谁跟你说我是气这个的?” 窗外的雨下得很浓密,却一点也不大,淅淅沥沥的。 透过雨帘就可以看见他面色沉重,心事重重,最终低下头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我是怕我要是出事了,没人给她收拾这些烂摊子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冷漠 哪里是生她的气啊!只是气自己如今的处境罢了,不能有太多的的动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他只是想要无声的告诉她,让她照顾好自己,别再稀里糊涂的了,要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呢?这些个事情谁帮她啊! “她不懂得自保。” 沈旌旗傻眼了,但也气消了,沈君逸一向心思缜密,想的事情永远比别人多,他总是把所有的事情,好与坏的都想好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可以全身而退而已。 先前他没有弱点,可是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好万劫不复的啊! 心上有样东西压制住,沈旌旗看了看天色停下手中的棋子闷闷道:“我先回去了,要不然的话跟踪我的那些人又要出幺蛾子了。” 她实在是特别容易了,为了让别人方便跟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都没法好好的逛逛赌场了,这种下棋什么的高雅之举实在是太不适合她了,她还是适合做些粗鲁的事情,杀人放火也可以,就是别再做这些娘们兮兮的事情了,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直到沈旌旗走后,嘉煜又去而复返,犹犹豫豫的摸了摸鼻子:“四小姐她……在门外坐着。” 沈君逸为之一振:“坐多久了?” 嘉煜不似余 力一般,他可是一直都跟着乔松韵的,自然是了解比较多。 其实乔四小姐还是很关心世子殿下的,只不过是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而已,好几次世子出事情不都是乔四小姐在周旋的嘛? 只是……相比之下,可能世子没有三小姐那么重要而已。 压抑着自己不去心疼她的做法,可手脚依旧不听使唤的夺门而出。 嘉煜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自己的身边而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不在了。 沈君逸着了身浅绿色的衣袍,批着件斗篷,墨发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十分的慵懒。 盛王妃挺着肚子正正面走来,端着些补汤,看见沈君逸的时候喜上眉梢的就说道:“这是母妃给你做的汤,你尝尝……”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君逸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眼,直接擦肩而过,盛王妃傻眼了。 他走得很快,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的时候就看见某个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乔松韵。 身边也跟着玉竹和玉珠,眼中冒着怒火,玉竹和玉珠赶紧起身跪了下去。 感受到有脚步声接近,乔松韵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上好的银靴,一下子眼圈就红了,一抬起头就看见他那紧张兮兮的脸委屈的就 泪水积满了眼眶,一张嘴带着颤抖的委屈:“你……你还知道出来。” 他心中一愣,也顾不上跟她争辩这些了,直接将人一把提提起来,嫌弃的擦了擦她的泪水:“有必要哭得这么惨嘛?我欺负你了?” 该委屈的不应该是他嘛?怎么倒是变成她这么委屈了,是不是弄错了。 乔松韵撇着嘴:“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不见我,你还甩袖离开,你脾气这么不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明明以前脾气很好的,也不会这么欺负她的,这一次居然将她丢下不管不问的就走了,连解释道机会都不给。 “你太过分了。” 他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嗯……我太过分了。” 一看见她所有的底线都没了,更不用说假装生气了,也只是自己气自己而已,气了一个晚上又莫名其妙的气消了。 摸到她冰冷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沈君逸吓坏了,将所有的气出在了门卫的身上。 又冷冷的扫了一眼玉竹和雨珠,二人莫名其妙的盯着这天大的压力不敢抬头,更加不敢出声,深怕得罪了这位爷,只能憋着一口气背下这口黑锅啊! 沈君逸将人打横抱起,大摇大摆的往府内而去,众人见怪不怪了。 雨珠偷偷摸摸的给嘉煜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实在是太漂亮,果然还是嘉煜讲义气啊!那个余力压根靠不住啊!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觉得世子和四小姐应该早日完婚才是。”雨珠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 玉竹表示非常的赞同,其实世子挺好哄的,只要小姐开口绝对马到功成,世子坚持不了多久的,能够控制一天不见小姐已经是极限了,早点完婚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盛王妃自然也是看见了,当碰见盛王爷的时候直接笑出来:“这二人可真是。” “逸儿被捏的死死的啊!”盛王爷煞有其事的点评,他这个儿子打小就没人能够降得住,这乔四小姐真是个人物啊! 乔松韵被抱到他的房间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坐在哪里,他取来一个汤婆子塞她手里面,又不停的为她取暖:“冷不冷?” 明明还在气头上,但是又控制不住的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关心。 乔松韵可得意了,顿时觉得什么都值得了,笑着摇摇头:“不冷。” 只要他肯见她,什么都不重要了,冷一点也无伤大雅。 “以后别这么不爱惜自己,我会心疼的。”他不喜欢甜言蜜语,可什么话只要一说出来都会做到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乔松韵展眉一笑:“好。” 她会尽量做到不让他担心的,不让他操心的。 沈君逸无奈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不想她看见自己无奈的表情,想恼又恼不起来。 这幅表情实在是太要命了。 这场秋月扰乱了不少人的阵脚,高大人挨家挨户的去解释,去道歉,基本都是被人扫地出门的,无可奈何的来到了丞相府,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老泪纵横的拉住岳丞相的手:“相爷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小女愚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啊!这下可是将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啊!” 朝堂上的时候也就只有岳丞相为他说了几句话,如今他已经是无计可施了,这才来找岳丞相的。 岳丞相心事重重的,蹙眉不语这件事情他还真是不好做主,不好随随便便的就答应了啊! 这个时候一个妙龄女子自门外而来,轻移莲步,笑颜如花的轻起朱唇:“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只是看高大人能不能放下脸面来。” 高大人喜出望外,直接看着突然出现的岳陆离迫不及待的追问:“岳小姐请说,只要能够保住小女的性命,其他都不重要,老夫的脸面也可以不要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绝地反击 岳陆离着了一袭紫色的衣裙,衬得她眉目如画,更增添了几分漂亮。 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岳丞相可是非常的满意的,样貌虽然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才学聪明自然是没得说的,她说的话自己也会参考的,如今听到她说有办法自然是拭目以待的。 岳陆离对着高大人欠了欠身莞尔一笑:“后日就是秋猎之际了,到时候高大人让高小姐极力表现就是,到时候陆离自有法子为高保护住性命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惹絮儿赢得魁首?”高大人疑惑不解,虽然说魁首确实有不少好处。 往年的魁首好处更是数不胜数,最少一年之内是风光无限的,危险自然会少一点,那些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可是云絮才疏学浅,甚至比不上乔家的姐妹,又怎么可能赢得魁首呢?这无疑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 岳陆离摇摇头:“大人错了,魁首确实能够让云絮妹妹得到一定的安全,但这不是陆离想要做的,陆离想要的不仅仅是云絮妹妹平安,还要那些个利用云絮妹妹的人付出代价,难道高大人不想嘛?” 高大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自然是想的,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愚弄,还被人这 么的利用,在朝廷上丢尽颜面,他想法设法的巴不得能够让对方生不如死。 岳陆离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高大人就要让云絮妹妹这么做,大人真的觉得凭借郡主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些嘛?您可别忘了,那家妓院可是拐卖乔青韵的地方,乔松韵是什么人?一下子就名声大噪的人物,又岂是等闲之辈。” 她们姐妹二人感情甚好,乔青韵的事情被高云絮捅出来,以乔松韵的作风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息事宁人呢!这些事情她绝对参与了的,说不定就是幕后主使。 高大人气得发抖:“好个乔家,乔正这个老匹夫居然敢指使他的女儿来陷害老夫的女儿。” 岳陆离摇头:“高大人别着急啊!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的,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云絮有怎么可能被暗害呢!” “何南风和乔青韵之间高大人或多或少都听见了一些吧!想要对方生不如死,不一定非得杀,云絮妹妹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亲了吧?” 岳陆离说的婉转,但是高大人多机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随即了然于心的笑了笑,抱拳道:“多谢岳小姐,老夫知道怎么做了,今日的事情绝对会感恩戴德,没齿 难忘的。” 岳陆离点点头:“能够帮助云絮妹妹,陆离很开心。” 待到他喜上眉梢的走远了,岳丞相这才摸着胡子赞赏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儿这是要帮高家?” 岳陆离道:“多一个朋友,不如少一个敌人,父亲也早就想拉拢高大人的了难道不是嘛?” 岳丞相哈哈大笑,他这个女儿啊!就是聪明,这样的闺女不去当皇后就是屈才了。 岳陆离邪魅的笑了笑,她得不到的东西,乔青韵又怎么可能得到呢!既然没有办法阻止乔松韵得到,那么就让痛苦加注在乔青韵的身上吧!这样一来她也心中宽慰了许多呀! 这才是开始,乔松韵不容小觑,她自然是要一步步的来的。 盈妃掀开那纱幔也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很是满意:“还是陆离聪明,没让姑姑操心,哥哥也是的,要多听听陆离的意见才是,我们家陆离啊!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 这几日皇上让她出宫来娘家,她便住下了,这不住不知道,一住吓一跳,她还真是低估了乔松韵啊!虽然她的父亲官位不大,但是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确实不容小觑,幸好她晚了这么十几年,要不然的话她可不 敢保证这样的人进宫会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不同于丞相府的阴谋诡计,后宫内反而风平浪静的,再加上这几日盈妃不在皇后的心情很好,皇上来的日子也多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都好了不少。 大家其乐融融,和和睦睦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不错的皇后娘娘正躺在一处竹水淮亭间欣赏着这一场秋雨,还有那荷花池中跃起的鱼儿,心情很是好。 这个时候崔姑姑正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娘,盈妃打算在丞相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这段日子是不会回来了的,您大可放心。” 皇后闭着眼睛假寐,头也不抬的开心道:“这个小贱人,最好死在宫外别回来了,本宫看见她就心烦。” 崔姑姑颔首:“娘娘说的极是,但是现在不也有人帮着咱们对付她了嘛?只要咱们利用得好,拖垮丞相府不成问题,到时候盈妃没了靠山自然是不敢再嚣张跋扈了,还不是任由您打骂嘛?” 皇宫里面的女人,一旦没有了娘家人的支持那无疑就是一个软柿子,压根不足为惧。 皇后半支撑起身子:“说的极是,可是你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郡主做的嘛?” 沈旌旗的性格压根不 像是喜欢玩弄权术之人,更何况她也和沈旌旗接触过,那丫头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哪里像是可以抓住这么多证据的人啊? 崔姑姑走近她低声了几句,皇后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乔松韵她有印象的,不就是一个庶女嘛?但是也不得不说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就想会会她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和丞相府不对头,这是老天爷也帮助她啊! 捂着嘴哈哈大笑:“真是老天爷都要帮助本宫啊!崔姑姑安排下去,本宫要会会这个乔松韵。”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个乔松韵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如果可以善加利用的话就可以一举两得了。 不过也要慎重才行,比较乔松韵和盛王府有婚约,盛王妃和瑾妃的这一层关系有些麻烦。 崔姑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道:“娘娘别担心这一点,乔松韵的姐姐,乔青韵已经和太子殿下有了婚约了,太子殿下会娶她做侧妃的,到时候您还怕乔松韵不跟咱们合作嘛?” 皇后觉得脑袋疼,对于乔青韵的身份她一直芥蒂的,可是如今却放下这个芥蒂了,深思熟虑了一番点点头:“说的没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她虽然很在意这些东西,但是就如同崔姑姑说的一样,乔青韵虽然出身经历不太好,但是也只是一个侧妃而已,反之皇儿也喜欢,无伤大雅。 摆摆手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好了,年关的时候本宫要和这个乔松韵会会面。” 年关的时候会有各国的使者前来,到时候可以看看这乔松韵究竟值不值得她这么做,如果这丫头真的兰心蕙质的话,也不失为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只是…… 若是这乔松韵不愿意的话,她也要想其他的办法才是,毕竟沈君逸可是一个大麻烦呢! 抬了抬凤袍蹙眉道:“最近端王在在干些什么?也不见他进宫来请安了,是不是心里面没有本宫这个母后了。” 崔姑姑闷不吭声,犹犹豫豫的,说来也是惭愧,自古以来做太子的都是皇后之子,偏偏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却是不一样了,端王陛下明明应该是皇子的不二人选的偏偏就是落选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不孝子,本宫想法设法的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居然都无动于衷,还不给本宫争口气。”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好歹也是一国之母,可是自己的儿子呢?连太子也不是,只是个 王爷而已,亏得她一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弄死了那么多的皇子,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剩下的皇子不是病殃殃就是不学无术,按道理这个太子之位非适儿莫属的,结果皇上似乎更在意盛王的儿子——沈君逸。 那个和死去的先皇后有些眉眼相似的人,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烦躁的摆摆手:“下去吧!傍晚将端王唤来,就说本宫要见他。” 崔姑姑颔首:“老奴这就去。” 她也没敢说,这几日端王殿下在忙些什么,要是说了恐怕只会让娘娘更加的不开心,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乔松韵自然是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的,盛王府内,她坐在哪里,沈君逸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他大病初愈,气色不太好。 乔松韵抬起哭红了的眼睛:“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心中微微一颤,上前抱住她:“不会。” 沈君适不会不要姜苏,更加不会不要乔松韵。 乔松韵也好,姜苏也罢,都是她这就很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了,若是早些知道她是姜苏的话,万万不可能将她卷进来的。 当初只不过是为她解困而已,结果阴差阳错的情分和缘分,始终 还是将二人绑起来了。 “你生病了?”乔松韵靠在他的怀里面,抱住他的腰柔柔的问道。 哪里还有平日里面跟别人舌战群雄的本事,俨然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声音轻柔得能够掐出水来了。 沈君逸不以为然的把玩着她的秀发,低着头看着她,思考了半天也没说什么,直到乔松韵抬起头来,他猝不及防的就将人打横抱起,乔松韵惊呼一声人就被抱起来之奔他的床了。 她不是第一次躺在他的床上了,大部分懂事受伤了,或者是其他焦急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抱到床上。 乔松韵慌不择路,一着床就抓紧了被子将自己盖住:“你……你想干什么?沈君逸……你别乱来,我们……” 他将人压在床上,那批着的斗篷也早已经掉在了地上,二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心跳都一清二楚,手指廖琪她耳畔碎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我们什么?怕了?怕了还敢单枪匹马闯盛王府,你真当我坐怀不乱?” 乔松韵一向这方面比较脸皮薄,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论文的话她哭长篇大论,就算是危机时刻也能化险为夷,偏偏这种事情她是糊涂至极,似懂非懂 ,最撩人。 乔松韵欲哭无泪的探出头来:“我……咱们还没完婚。” 他怒极反笑:“那你还敢来招惹我?怎么?现在不叫世子了?该叫沈君逸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的名字忘了呢!” 乔松韵拉起被子,眼神闪躲:“仪态问题,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会说乔家四小姐没有家教的。” 虽然乔家四小姐的家教确实不太好,但是也不能自甘堕落,或多或少的脸还是要的不是嘛? “年关过后就完婚。” “嗯?”身下的少女抬起茫然的眼神来,眨巴着眼睛:“不是说开春嘛?怎么那么着急。” “以防万一。”他答得轻描淡写。 乔松韵嘴角抽搐,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捂着被子的手也放下来了,然后沈君逸看得失神了,一低头,一发不可收,干柴烈火的。 “别……” “以后别老往盛王府跑”他轻轻靠在她身上,压在她耳畔轻轻喘气:“我怕忍不住。” 一向正儿八经的世子殿下居然这么耍流氓,这……这谁顶得住啊!乔松韵一下子就焉气了,手忙脚乱的连连点头答应:“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她怕了行不行啊?这人真的是怎么这么流氓啊!正儿八经的世子殿 下呢?一下子就跟个流氓痞子似的。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啊?”戳了戳他乔松韵打着商量的语气,就怕这人兽性大发。 比较还没有成婚,总要注意名节的。 沈君逸坏笑着轻轻掀开她的领子,对着她纤细的脖子咬了下去,乔松韵只觉得脖子一痛人已经离开了。 秋天本就是特别适合睡觉的日子,秋雨绵绵的让人很有安全感,就想窝在这床上不起了。 沈君逸正要站了起来,乔松韵就那么看着他,半支撑起身子一把抓住坐在床沿边的沈君逸,学着他的样子将人反压回去,然后一鼓作气的对着他薄凉的唇瓣亲了上去,胆子之大硬是让沈君逸来不及反应,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他身上爬了下去,落荒而逃了。 她一向不是吃亏的主,就连这种事情上也不甘拜下风,非得讨一个说法才是。 沈君逸躺在床上摸了摸唇瓣无声的笑了笑,从前看着父王和母妃吵吵闹闹只觉得荒唐,如今倒也是能够理解了。 “殿下真的想清楚了,将人卷入这一场争斗里面来嘛?”脑海中回忆起隋茂临走时所说的话。 沈君逸眉头紧锁,很是烦躁,他自己事到如今都还没有想清楚。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一的缘由 是,他不想,也不愿意将她牵扯进来,可是他也不愿意将她推开。 若是别人,可能会怕伤害到自己心爱之人将她推得远远的,可是沈君逸不愿意。 她是解药,亦是毒药。 可相思成疾,可穿肠而过。 默默的睁着眼睛发呆,时而蹙眉,时而捏了捏眉心。 乔松韵从盛王府跑出来的时候,雨珠和玉竹已经坐在马车内等着了,逃过一劫的二人送了一口气。 十月底的时候,总算是迎来了这一场久违的秋猎,至于蛊虫和妓院的风波算是勉勉强强的压了过去,牵连了不少人,还有一些正在追查中,至于大理寺的少卿都查到了些什么也只有皇上知道,其他人对此都是一问三不知,一无所获,只能翘首以盼的等待宣告。 那些个被牵连的大臣如今没有被指出来的也数不胜数,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心里面忐忑不安,就怕自己什么时候被宣告死亡一般。 总之气氛很是压抑,诡异的压抑,一直到了秋猎这天不见皇上有所动静,所有人都才松了一口气。 这其中最为不满的当属乔松韵了,熬到秋猎这一天的时候心情郁结,愁眉不展。 清晨,雾气散去。 乔青韵早早的就起床了,这几天 她也发现了乔松韵的心情不太好,时不时的就打听大理寺的情况,只是可惜了关于这一点皇上封锁得实在是滴水不漏,尽管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消息,也只是徒劳。 “昏君”手中的梳子一下子砸在了门上,乔松韵再也不估计的骂骂咧咧:“明明证据确凿,他还徇私枉法,呵!可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所有的证据她都一手交给了高云絮的,高云絮也不负众望的交给了大理寺,按道理就应该将那些人判刑,结果一点风声也没有。 乔青韵姗姗赶来,一进门就闻见一股很浓郁的火药味,弯腰捡起地上的梳子:“这件事情你已经尽力了,它封了与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也没指望皇上真的会秉公处理。” 妓女的性命谁会在乎啊!那种高高在上的皇帝,更加不会关注,只会视为蝼蚁一般的存在,那些个官员又都是大臣。 此事牵连甚广,不可能真的是秉公处理的。 乔松韵垂头丧气:“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为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治罪了,怪不得有那么多江湖中人喜欢私了,就是因为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一直存在的,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方式来报仇雪恨,若是将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朝廷的话只会平添了许多的冤魂。 乔青韵毫不在乎的笑笑,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着一头的青丝秀发:“别想太多了,今日是秋猎,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铜镜中的女子二八年华,生得貌美,微微蹙眉:“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姐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就是因为瞒着你,所以现在不能说啊! 乔青韵笑笑,宠溺的为她挽好发,插了根蝴蝶兰的簪子,锦上添花,与她这个人一样很是般配。 “一会你就会知道了,咱们走吧!” 秋猎是皇家大事,这一天文武百官都会参加,女眷也都会出席,男子负责打猎,女子负责诗词歌赋,与其他宴会不同的就是这样人男女平等,女子也不用太多的约束,随心所欲。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看着一辆辆的马车出城去了皇家猎场,一个个翘首以盼很是羡慕,乔家是小门小户,没那么大的排场自然是没什么人注意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因着乔松韵和世子的婚事,又加上那些闲言碎语,以至于今年引得了不好人的目光。 “哎!那就是乔家的小姐啊?”路人指着那处末尾的马车疑惑道。 又见识过的人就站出来,得意洋 洋的解说:“那可不就是乔家嘛?你可别小看了这乔家啊!那两姐妹厉害着呢!” 世人就是如此听风就是雨,压根不明白真相,各种各样的帽子就往人身上扣。 有一书生眼神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看着岳丞相家的马车感叹:“这就是大家闺秀和小门小户的差距啊!”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又纷纷看向那岳丞相家的马车而去。 车帘微微撩起,里头坐了个妙龄女子,姿态端庄,微微对着众人颔首,笑容浅浅,配上这一路的秋色似那三月桃花含苞待放,朱唇水嫩,垂眸不语,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典范十足。 这才是真正的女子啊! 岳陆离的那个丫鬟箬笠不耐其烦的拉上了车帘,岳陆离到也没有苛责,只听见箬笠低声道:“小姐今日真的打算将榜首让给高小姐了?” 这可是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赏赐不必多说,更有数不清楚的好处,自然是所有人都期盼的。 岳陆离笑笑从那旁边的小匣子里拿出了一个秘密的信封:“第一当久了自然也是无趣的,既然能够送这么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高家遭此大难,她伸手搀扶一把,无意间就是雪中送炭了。 箬笠费解 :“高大人为官多年这些小恩小惠不见得他会铭记在心。” 岳陆离轻言:“这个我自是知晓,可是高云絮不一样。” 她傻,实诚,还容易好控制,一旦帮了她利益很多,最重要的是能够让乔松韵不痛快,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听说婚期提前了呢!” 这声音阴森森的很是怪异,叫人听得刺耳。 马车后头的乔松韵坐得端正,丝毫不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看见岳陆离的马车时蹙眉:“倒是许久不见她了。” 乔青韵的沏茶,慢悠悠的开口:“岳家起火,她自然是鲜少出门了,不过听说她最近总是往皇宫跑,不觉得奇怪嘛?”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姑姑是妃子,她进宫无非就是跟盈妃有关系。” 乔青韵:“嗯,说的有道理,可是每年的榜首都是她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从前可不是岳陆离啊!自从盈妃进宫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默默无闻的岳大小姐一时间声名大噪,其才华更是出类拔萃,引了不少公子哥赞美歌颂,可这其中的门道就不为人知了。 乔松韵笑而不语,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只是从来没有去仔细查过而已。 第二百六十章 大场面 “她姑姑是盈妃,盈妃受尽恩宠,想要套出一个题目并不难。”乔松韵浅浅的尝了尝姐姐泡的茶,娇笑着赞美:“姐姐这茶泡得真好。” 秋风乍起,吹落了树枝头的落叶,她带着宠溺到了骨子里面的眼光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那马车外,俊俏的马儿身上,英姿飒爽的公子哥们,一个个整装待发,生得唇红齿白。 有那么一个人,一袭蓝衣时不时的回头,墨发用白色的发带束起,眼神总是含着淡淡的忧伤和悲痛。 她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只是有些感情没有办法回应罢了。 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往猎场,为了能够清楚的看见她,他总是不徐不疾的,以往的少年心性也早已经消失殆尽,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心理,只是珍惜着一个又一个得之不易的见面机会,总是想着这样就可以远远的看一眼,见一面,哪怕不说话也是好的啊! “快看啊!云絮姐姐快看啊!好多大雁。” 马车刚刚停下,才到达猎场下马车的时候乔松韵就听见了一阵兴奋激动的声音了。 乔松韵眉头一皱,一转身就看见了冤家对头。 她们自然是在女子堆里面的,不免就有一些人前来攀比之类的,只 是这一次的人并不多,那一次被她狠狠对付过的早就已经闷不吭声,不敢说话了,就怕得罪这位姑奶奶。 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小姐们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就是为了避免与她打交道,乔松韵毫不在意的就拉着自己的姐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去与她们一块嘛?”乔青韵抓住她笑道:“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她这个姐姐啊! 乔松韵苦笑,什么时候她才知道心疼心疼她自己呢?她就不知道考虑考虑她自己嘛? “他们没有姐姐重要,不足挂齿。” 总是不经意间的牵挂和关怀总是能够触动人的心思,软绵绵的叫人难以抗拒。 秋猎的地方很大,这日的天气又极好,来的人数不胜数。 这其中不乏多少说不清的贵族子弟,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有些凉意,手中一空,乔松韵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紧紧的环绕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面。 乔青韵早就识相的离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世子殿下旁若无人的亲热,当真是脸皮之厚啊! “那日怎么就跑了?嗯?”他轻轻在她耳畔低声细语,带着责备的语气:“然后今日又故意避开我,我从来不知道,原 来乔四小姐这般的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 这家伙就知道贫嘴,乔松韵气结:“我哪有不理你,分明是你没听见而已。” 沈君逸依赖在她脖劲间仔仔细细的轻轻嗅着:“别害羞。” 害羞个什么鬼,她才没有,只不过是那天着急回家而已,就是这样的。 不远处,几位闺中小姐走了过来,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有人推了推旁边的月岳陆离取笑道:“岳姐姐,你看世子殿下和乔四小姐还真是恩爱啊!” 岳陆离神色自若,漫不经心的拔腿就离开,淡漠的看了看众人一眼:“陆离也这么觉得呢!所以,各位意欲何为呢?”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此举无非就是想要看见岳陆离求而不得的样子,谁让她一天到晚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讨厌。 可偏偏人家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将喜怒哀乐藏得很好,叫人捉摸不透。 箬笠在她耳畔小声嘀咕:“小姐不必在意这些话,无非就是些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 岳陆离摇摇头她并没有在乎,她在乎的是沈君逸的态度,刚刚才他明明就是看见了自己的,与自己擦肩而过就是为了去找乔松韵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还不如儿时的样子,冷漠得让她难过。 可是,沈君逸,你怎么可以让陆离难过呢! 压下心中的愁绪,冲着箬笠笑了笑:“咱们去找姑姑吧!今日姑姑应该也来了。” 在皇宫里有身份地位的肯定都会来的,姑姑又是贵妃,肯定会来的。 沈君逸牵着她往帐篷内而去,皇上还没有到场自然是没有办法开始的,乔松韵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蓝色的斗篷慢慢的裹紧,低声细语:“你不用去护送皇上嘛?” “那是御林军的事情,与我何干?” 乔松韵哭笑不得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吃东西。”沈君逸头也不回的继续拉着她往帐篷而去,可实际上只是再为乔青韵拖延时间而已。 若是让这丫头知道了,乔青韵的计划只会毁于一旦,她是不可能让乔青韵这么做的。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非拉着她离开的,能瞒一会是一会吧!总比什么都瞒不住的要好。 话音未落就被乔松韵给拉住了手,小脸上带着倔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还是说姐姐有事瞒着我?” “松韵她很聪明,你要花点心思。” 果不其然,乔青韵说的一点也不错,这 丫头一点也不好骗。 正要开口呢,不远处传来一个慈爱的声音:“这不是世子和乔四小姐嘛?” 二人齐刷刷的回过头,就看仪态端庄的皇后,秋猎这种场合自然是少不了皇后的。 沈君逸表情不太好,乔松韵皮笑肉不笑的放开他的手微微施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沈君逸有些不爽她放开自己的手,但还是硬着头皮的施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今日是秋猎不必多礼。”皇后大大方方的挥挥手,脸上总是挂着笑。 乔松韵费解,这皇后又是闹那一出,她先前对自己的态度可没这么好啊!乌黑的眼睛转了转笑而不语,态度谦和让人挑不出刺来。 从前不觉得,如今越看这乔松韵真是越来越顺眼了,皇后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在崔姑姑的搀扶下往自己的帐篷内而去了。 “我觉得,皇后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有一种……讨好的感觉。”事后乔松韵摸了摸下颚无比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沈君逸眯起眼睛,看向她时又蕴含了温柔:“别胡思乱想,今日好好表现,表现好了,我早日娶你回家。” 乔松韵满头黑线。 身后的玉竹三人捂着嘴偷笑,小姐不是世子殿下的对手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因果 半个时辰后,皇上驾到,文武百官,所有的女眷们聚集在了一块,皇帝大手一挥。 “今日不必拘束,也让朕好好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第一名朕重重有赏。” 似乎每年都是这些陈词滥调,可每年的奖赏都是格外的丰富的,大家翘首以盼的希冀着这一年的最后赢家。 这一切似乎被她预想中的来得更早一些,又有些不同寻常,总感觉今日的人都有些怪怪的,特别是那些人看着姐姐的眼神叫她很是不爽。 不知何时岳陆离突然出现在她身侧,笑盈盈的:“怎么今日不来寻我啊!松韵可是将我忘了不成?” 这带着几分责备的声音任由旁人听了去,都会觉得她不懂礼数,能够与岳陆离成为“闺中密友”纯属是她运气好,要不然的话以她乔家的小门小户怎么可能攀上高枝呢! 若是从前的乔松韵恐怕只会兴高采烈的接受这种示好,可她并不是,不着痕迹的挪了挪步伐往旁边而去,若即若离的疏离感:“陆离姐姐这话说的,这几日妹妹一直被关押在府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时间去寻你啊!今日你身旁好友众多,松韵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逾越。” 玉竹听了憋笑。 一 个陌生的丫鬟从旁边走过,装模作样的捡拾树枝,讲这些话都清清楚楚的听进去了,待到她们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帐篷里面。 男子们一个个高骑着大马,蓄势待发,就等待着一声令下。 乔松韵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全然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眼光,笑眯眯的仰头看着沈君逸:“松韵喜欢吃兔肉,世子殿下可要给松韵打只野兔才是啊!” 某人哈哈大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就这么一点出息嘛?怎么不盼望着我拿第一呢?” 乔松韵抿唇摇头,以往的第一名也不是沈君逸啊!并不是她不相信沈君逸的能力。 先前她还是姜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沈君逸是故意隐藏实力的,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他并不喜欢,所以一直给人的错觉就是世子殿下的箭术不行。 旁人听了也不勉哈哈大笑。 “是啊!世子殿下真是有魄力和信心啊!”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年的第一名都是太子殿下啊! 沈君逸一个箭术不佳的人在此大放厥词,岂不是没有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面。 乔松韵看了他忽而微笑:“好啊!” 沈君逸浅笑着俯首帖耳:“去找你姐姐。” 乔松韵点头,今日人多眼杂的 ,恐怕会有人找麻烦,每年都是如此,那次宴会也有人找麻烦的。 以高家的本事说不定早就将自己推出去了,皇帝睁一只眼闭只眼,她只能自保。 “我让嘉煜跟着你,一会来河边找我。”众目睽睽之下沈君逸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十分响亮。 林银镰骑马路过,轻嘲笑着策马扬鞭离去,卷起一地的尘埃。 沈君逸也紧跟其后,不徐不疾的跟散步似的。 帐篷内,皇后忙着准备女眷的诗词大会,自然是没有时间前去约见乔松韵的,刚刚才那个丫鬟就是她派去的,如今正跪在地上认真的回禀着来龙去脉。 雍容华贵的凤袍,慵懒的抬了抬手,香气缭绕着,那不远处的香炉正烟雾缭绕着。 那个小丫鬟恭恭敬敬的道:“娘娘要见嘛?奴婢觉得这个样子的乔四小姐可不简单啊!” 如此聪明才智,以退为进,能够将岳陆离说的哑口无言,她觉得这种人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女子。 皇后悠然一笑:“这一点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打草惊蛇,以免到时候弄巧成拙。 “启禀娘娘,乔三小姐求见。”正纠结着时,门外的侍卫突然出声。 彼时乔青韵正 站在帐篷外不卑不亢的等待着召见,并不是她想来的,而是想来的,而是皇后派人通知她的。 崔姑姑颔首带着一群丫鬟退下了,乔青韵瞥了一眼那过去姑姑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 掀开帐篷走了进去,就看见端坐在毯子上的皇后了,帐篷建得仓促,布置却都是极好的,毕竟是一国之母自然是与众不同。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一提裙摆乔青韵就跪了下去。 皇后笑得和蔼可亲:“起来吧!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乔青韵依言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低着头。 皇后略显僵硬的开口:“知道本宫为何将你唤来嘛?” 乔青韵抬头:“知道,因为端王。” “皇儿喜欢你,本宫也觉得你甚好,让你做侧妃,委屈你了。” 这话说的婉转又好听,乔青韵心中冷笑,哪里是委屈她,分明是太给她面子了,叫她感恩戴德了,她哪里有脸面去说委屈呢? 一个当过妓女的人,有何德何能进入皇家呢!真是滑稽。 冷冷的秋风在耳畔沙沙作响,少女倔强的抬起头:“臣女不委屈。” 她哪里来的委屈,有什么资格去委屈呢! 明明穿得这 么厚,还是觉得冷风乍起,吹得她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都不利索了。 “一会本宫就当众宣旨。”一句话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扭转余地了,她已经卷入进来了。 帐篷内冷得她发抖,帐篷外,乔松韵忐忑不安的避开了所有人,避开了岳陆离的纠缠,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皇后的帐篷,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拳头:“姐姐这是何苦呢?” 身边的玉竹担忧的看着乔松韵,这些天小姐不闻不问的,本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她们都错了,小姐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想说而已。 玉竹为她披上脱掉的斗篷:“小姐不必担心,三小姐有自己的想法。” 是,那一次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不仅如此三姐已经声名狼藉了,她只能破罐子破摔,本以为是将她拯救出来,可实际上是将她又推入了火坑里面。 “玉竹,你家世子有想过当皇帝嘛?”秋风猎猎中,少女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玉竹手一僵,脸色泛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姐的态度,大惊失色,片刻又冷静下来:“小姐怎么会这么问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虽然皇上子嗣单薄,可端王殿下可是所有人看好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事 玉竹的回答乔松韵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一直未打开的帐篷,喃喃自语:“我以为可以让姐姐脱离苦海,却不想又将她人拽入了深渊。” 玉竹垂眸不语,只是一直思考着乔松韵所说的那些话,若是被世子知晓了恐怕…… 忽的刮起一阵狂风,吹得那锦旗纷纷扬扬的,耳畔是策马扬鞭的声音,还有林中飞起的惊鸟。 枫叶红遍了山头,整个树林都时候红彤彤的,树叶纷纷而落,林中的动物没有了遮掩的物体自然是特别容易就能够看见的,为此大家很快就射了不少的动物。 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是少不了皇上御驾亲征的,褪去龙袍的他平易近人得多了,骨子里的威严却是不容置疑的,那马儿从她身边而过,乔松韵努力的低着头不与他对视,那夜的事情她还在调查中呢!为何皇上会好端端的出现在那个地方,有这么巧嘛? 倒是皇帝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关于乔松韵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也是听见一些风风雨雨的,跟在他身边的是大理寺的少卿,忍不住的就开口:“这乔家的四小姐你怎么看?” 陆少卿呆滞了片刻,随即毕恭毕敬道:“这个臣不好妄下结论, 毕竟是个闺房中的女子,臣没有接触过。” 倒是那个高云絮他也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对方的手脚万无一失,根本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若非得说找出什么线索的话有些麻烦。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高云絮所说的,但是……若是真的说出来了,那么世子哪里恐怕……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少卿也有迷茫的时候啊?” 陆少卿乃是少有的少年英才,对于破案更是一把好手,民间都说他铁面无私,皇帝自然是高兴的将他收为己用,陆少卿也不负众望的,自从入了大理寺以后办事效率大大的提高了,他才思敏捷,观察得仔仔细细,对于案情更是手到擒来。 陆少卿谦虚的笑了笑:“皇上折煞臣了,臣哪有那么厉害啊!” 他倒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哪位世子殿下呢!沈君逸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与先前他所认知的判若两人。 皇帝哈哈大笑着策马扬鞭:“来,今日朕看看你的箭术。” 些许官员跟在身后默契的不说话,谁不知道皇上对这位陆少卿很是欣赏啊!更是连连给他升官加爵,很多秘密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能够讨好陆少卿,官途自然也会平坦 许多。 高大人慢悠悠的赶到岳丞相的身边,冷笑一声很是鄙夷:“丞相你说这陆少卿何德何能,能够让皇上如此青睐啊!” 岳丞相摸了摸胡子,一脸的老谋深算:“这个本相也不清楚,说不定陆大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今日你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打猎。” 岳丞相将打猎二字咬得及其的沉重,让人摸不着头脑,唯独高大人一清二楚这其中的门道,对此很是配合的笑了笑。 乔松韵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二人窃窃私语,直到他们的身影离开这才提着裙摆准备追了上去,半路又杀出来一个萧凯年,慢悠悠的不徐不疾,一点也不像是要去打猎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的。 “乔四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啊?”俯视着她,戏谑着。 乔松韵无奈摇头笑笑:“萧大人不去打猎,反倒是跑过来戏谑小女子,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萧凯年毫不在意:“在下是文官,不会舞刀弄枪的,更不会箭术,也就马骑得不错,就不去凑热闹了,省得自取其辱。” 乔松韵哑口无言,他这官当得可真是轻松啊!想干啥就干啥,不想打猎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带也算是悠闲。 “上马, 一起。”萧凯年努嘴伸出手去。 四周来来往往的不是宫女丫鬟,就是仆从太监,不由得看向二人,更有认识他们的窃窃私语。 乔松韵哭笑不得:“我这要是上去了,恐怕就得浸猪笼了。” 萧凯年识相的缩了回去:“那你去河边等我吧!” 乔松韵严肃起来了,认真的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凯年颔首,随即策马扬鞭的离去,这一下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 回头看了看跟着她的三人吩咐道:“雨珠,秋浓你们跟着三小姐,我去去就回。” 萧凯年调查了那么久,想必是有什么收获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选择在今日告诉她的。 她如今又婚约在身,想要随意走动确实不可能,有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等着给她安罪名了,这个时候她要是将罪名坐实了岂不是给人机会,所以万事都得小心。 雨珠担忧:“可是小姐,一会诗词大会就要开始了,女眷们若是不在怕会有人做文章。” 特别是高家的那些人,高云絮的那些个朋友。 “现在还早,诗词大会是傍晚所有人都回来的时候,你们多加小心,我去去就回,别声张。” “哎!”秋浓准备说些什么,她 已经拉着玉竹急急忙忙的往树林里而去了。 秋风猎猎,耳畔沙沙的落叶纷纷扬扬,她穿了件蓝色的斗篷,淡蓝色的上襦,淡蓝色齐腰的下裙,走起路很是方便,不比那些个曳地的长裙,拖拖拉拉的。 玉竹紧跟其后,林中地形复杂,然而乔松韵却了如指掌,以前她是姜苏的时候就没有机会参加任何的宴会,可是秋猎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她时常偷偷摸摸的扮作丫鬟跟来,好在她易容术不错,能够瞒天过海,所以找路于她而言轻而易举。 “咻咻咻”的箭声在耳畔响起,都被她成功的避开了,玉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断大家闺秀会对猎场这么了如指掌,虽说乔松韵以前肯定也来过,但是一般情况下不都应该是在帐篷内嘛? “小姐,您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啊?”玉竹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追问了,乔松韵的身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也怨不得她们好奇。 乔松韵笑着弯下腰跨过那个树枝:“山人自有妙计,咱们只有这条路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一会回去也可以扯些谎话敷衍了事,若是被看见了那就真的是洗不白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报复 皇后的帐篷内,约莫半个时辰又过去了,总算是有所动静了,乔青韵从里面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所有的伪装在转身的刹那都陨灭了,脸上的笑容龟裂得似那平静的水中投下的落石,炸裂开来。 明明早就料到了,可还是忍不住的伤心,难过,那些话就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口上,强撑着身子漫无目的的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因着雨珠和秋浓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敢上前。 秋浓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很是不解:“雨珠姐姐为何不让我去安慰三小姐?三小姐这个样子肯定很难受的。” 雨珠抿唇,抬起头眼神无比心疼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乔青韵悠悠的开口:“秋浓,三小姐不希望我们看见她那副样子。” 她本该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是因为四小姐的存在,让她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关心着她,爱护着她,所以她才坚持了下来的。 单薄得身子,尽管批着雍容华贵的衣裙还是看起来摇摇欲坠。 树林子里,她步伐蹒跚,像极了刚刚蹒跚学步的孩童,何南风紧跟其后,却不敢上前。 今日他告病了的,只是偷偷摸摸的跟来的,她并不知道,只是在人群中没有看见他的时候一颗 心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不会看着他狼狈不堪,也不会看着他心如刀绞。 何南风跟得痴迷,压根没有注意到身侧何时多了一个人,直到沈旌旗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尽管她非常的同情这一对苦命鸳鸯,可大家都是情非得已,形势所迫,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做到高高在上,不问世事。 何南风自嘲的笑出声:“郡主是不是也觉得在下很傻。” 沈旌旗一愣,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情爱这种事情她没有接触过,倒是话本子里面看了不少,如今切切实实的看着话本子里面的故事出现在眼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嗓子有些闷闷的苦涩:“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是啊!何南风出身门第,以乔青韵的身份背景,以及经历这个京都恐怕没有人敢娶她了,可是端王敢,他娶了还会落得一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但是何南风呢!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啊!对方是高家的大小姐,家世背景都是极好的,不仅如此更能帮助何家步步高升,从此官途一帆风顺,这可是两全其美的选择,无论是何家的何大人,还是何夫人都会选择高云絮的。 何 南风笑了笑,眼中悲伤划过,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 沈旌旗担忧的看了看他:“回去养病吧!我听说你病了。” “相思病能治嘛?”他终是捂住眼睛哭出来,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这一刻既放声大哭,沈旌旗手足无措,又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追上乔青韵。 这相思无果,不可医。 乔青韵行色匆匆的一路小跑,摔倒了无数次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幸好沈旌旗的轻功不错这才追上她的,追上的时候乔青韵正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挣扎着想要起身。 这一幕就如同那时一般,她费尽心思的想要逃跑,结果也是无疾而终的,一次次的被抓了回去。 “乔青韵……” 沈旌旗站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将人拉起来,乔青韵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她,好一会喃喃自语:“郡主可尝过无路可退的感觉,万劫不复的感觉,又突然出来一个人他想要将你拉出这深渊,他满身阳光的而来,而自己龌鹾不堪。” 平日里面坚强,冷静的一个姑娘,是得有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来啊!这一幕像极了坚定不移的乔松韵,她们两姐妹骨子里面都有一种倔强,不知道该喜还 是该忧。 这一股子的倔强,既能够害人,也可以救人,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的啊! 秋叶哗啦啦的落下,她不肯起身,埋首于臂弯处无声的哭泣,这凄凉的场景笼罩在她身上。 “你这样,松韵会担心的。”沈旌旗柔柔的放低了声音,那个时候父王的忌日乔松韵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她粗枝大叶但也知道察言观色。 “郡主能够帮我保密嘛?别告诉妹妹,她会担心的。”乔青韵抬起头来,祈求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郡主,她眉眼间却多了一抹忧伤,好像在为自己难过一般。 风猎猎的吹过,耳畔落叶沙沙作响,她沉默了半响:“好。” 而这一边的小河边,此处僻静,是个极佳的地方,一般打猎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萧凯年将马儿拴好在一棵大树上,随意的洗了个脸好整以暇的等待乔松韵的到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河水中的鱼儿来来回回都换了几波,终于到他打算抓条鱼上来烤烤的时候乔松韵大汗淋漓的跑来了,那蓝色的斗篷随风舞动,额前的碎发沾满了汗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萧凯年起身看向她:“让你骑马你不骑,非得走路,你要是再 不来我就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二人见面总是这般轻松愉悦的,说起话来也是无拘无束,没有平日里面的那么客套,乔松韵毫不留情的回他:“恐怕不行吧,萧大人长得芝兰玉树,俊美非凡的,万一在这荒山野岭被贼人盯上了可就不太好了。” 他笑了笑没好气道:“油嘴滑舌,怎地不见你在沈君逸面前这般放荡不羁啊!” 乔松韵理直气壮:“那当然不一样了,他是是我未婚夫。”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表现的,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给他看去呢!虽说他不在乎,可她越来越在乎了。 “言归正传,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嘛?”乔松韵摆摆手上前一步:“你这么快的速度,可比大理寺有用多了。” 萧凯年神色有些不自然,纠结的看着她严肃道:“你当真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你一旦插手了可就覆水难收了,更何况,你得下点本钱。” 乔松韵目不转睛的瞧着他,无比的认真:“萧凯年,你我认识这么久,我相信你清楚姐姐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追根究底的,我不会让高家,也不会让高云絮好过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结盟 萧凯年呆滞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看着那迎着这秋日的阳光,目光顾盼生辉的少女,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也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 “真想搅弄风云?”他还是开口了,秋风吹起她那黑色的青丝,盈盈一笑倾国倾城,不似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忸怩作态,笑得明媚灿烂和真实。 屹立在他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前几天她就让玉竹来找自己,本以为是为了蛊虫的事情而来的,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让自己调查高家,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高家可真是卧虎藏龙,深不可测,做的事情也是龌鹾不堪,叫人不忍直视,只是奇了怪了,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人发掘了,这其中的秘密还真是百转千回,数不胜数。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高家跟梁王的死有关的?”萧凯年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的平静道,这丫头的身上怪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他总是应接不暇,猝不及防。 乔松韵撩了撩那额前碎发,笑得风轻云淡:“一开始只是猜测,后来才是怀疑的。” 梁王当初可是一用无比的,战无不胜,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他本人又生得俊俏, 那个时候京都多少大家闺秀翘首以盼的想要嫁给他呢!只可惜梁王娶了沈旌旗的母亲。 本该是和和睦睦,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可是一次打仗中居然全部都死了,就连跟去的梁王妃也香消玉殒,一个不留,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猫腻嘛? 众所周知,梁王在世的时候可是清正廉明的一个王爷,不收取任何的贿赂,在朝中就显得格格不入,深受排挤了。 偏偏梁王这个人嫉恶如仇,对于那些人的示好都恍若未闻,久而久之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得罪了不少的官员,这高家也在其中。 从跟沈旌旗相识开始,她就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了,毕竟是忠门之后,自然是引起她的几分注意了,果不其然还真是查到些猫腻。再后来高云絮又招惹了姐姐,更是让姐姐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她更加不可能坐以待毙了。 “那都不重要了,你告诉我,你查到了些什么?”乔松韵理了理思绪。 萧凯年从怀中掏出一堆书信,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东西了,乔松韵接了过去大致的看了一遍喜上眉梢:“我就不信这一次还弄不死高家。” “你到底是为了你姐姐?还是为了郡主?”萧凯年疑惑不解的开头 ,对于她的做法真实越来越疑惑不解了,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沈君逸又怎么会看上她呢?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乔松韵将书信交给身后的玉竹,沉重的开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总要付出代价的,怎么可能高枕无忧的一辈子呢?” 一家妓院的事情不足为奇,至少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官员都被皇帝处置了,伤害姐姐的人也大部分收到了惩罚,至于其他的,就让她一个人慢慢来吧!一步步,一个个的让他们生不如死。 “那岳家呢?你觉得这些事情跟岳家没有关系嘛?岳家又怎么可能是干干净净的。”萧凯年抱着双臂笑眯眯的看着她。 乔松韵摸了摸鼻子,狡黠的目光看着他:“还要有劳萧大人帮忙了。” 朝堂中有这么多残害忠良的屠狗之辈,自然是要赶尽杀绝的,要不然的话只会养虎为患,与敌国沟通,只会让整个京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这么做可不仅仅是私心这么简单。 “咱们结盟吧!萧凯年。”她抬起纯洁的眼神,无比真挚的邀请他。 本来二人交情就不错,萧凯年压根也不会拒绝,克数这一次不一样 ,一旦答应了就会背上许许多多莫须有的骂名。 “为了整个京都,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实现你的报复。”她声音甜甜的如山间的甘泉。 萧凯年收敛了笑容,他承认自己对于皇帝的许多抉择都非常的不满意,对于朝堂中的官员也都不喜欢,可他也只是个新科状元而已,苦涩的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他有报复,有理想,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这样窝窝囊囊的一辈子,乔松韵觉得无论是谁当皇帝也许萧凯年都是个不错的辅助。 “你不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你是想让这天下易主嘛?”萧凯年直言不讳的就揭穿了她的小九九。 玉竹只觉得眉梢跳个不停,小姐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这要是让世子知道了。 乔松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萧大人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要天下易主,皇上子嗣单薄,唯一一个还过得去的端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政为什么不能换个人当家做主呢?你看看这万里江山,有多少百姓是安居乐业的。” “百里之外,有人衣不遮体,有人饿死,有人病死,还有的地方民不聊生,您觉得这样的国家能够坚持 多久。” 萧凯年蹙眉,低着头思索着,这是一个关乎着他一生的决定,也是一个别样的选择,不成功便成仁,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不小心就会背上那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 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许久,像是终于决定一般抬起头,那剑眉舒粘开来,展颜一笑:“好,我与你结盟。” 拥他为帝,你为后。 这样一来也可以看着你平平安安一辈子,用谋朝篡位而来的势力保护你,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乔松韵自然是没有看见他眼中蕴含的情愫的,松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也舒展开来,其实她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行为,谁会轻而易举的答应呢! 她那个父亲乔正一向贪生怕死,就想着如何攀上高枝,一心一意都只是想着升官加爵,没有那个胆子谋朝篡位。 旁人不敢,她敢。 她乔松韵就是要做这天下第一人,既然很多事情非得权利才能办到,那就君临天下吧!她的夫君——沈君逸,让他君临天下吧! 让这江山换个主人。 玉竹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二人结盟,又看着萧凯年策马扬鞭的离去,剩下她们二人的时候,玉竹艰难无比的咽了咽口水。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惊艳四座 刚刚才乔松韵的一番话俨然打破了她对她乔松韵的所有看法,又或者说一开始她便不了解乔松韵,这个四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女子有野心不是不正常,可是乔四小姐这个野心也太大了,居然想要拥护世子为皇帝,虽说世子他…… 玉竹也顾不得那诸多了,一撩裙摆就跪了下去,瑟瑟的秋风吹得她小脸通红:“玉竹还请小姐三思,世子他不会让宁趟这一趟混水的,您要是出了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神飘忽,压根不敢看向乔松韵的眼睛,深怕被她看出些什么而来不知道如何应对。 乔松韵搀扶起她,为她拍掉衣裙上的枯枝落叶:“你别怕,我做这些事情不会伤及无辜的,我只是……只是希望世子能够改变这天下的局势,玉竹你知道嘛?” 可能是自己刚刚才的表情吓到她了,乔松韵有些愧疚的苦笑:“你别怕说!我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世子如今是众矢之的,就算他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的,与其这个样子,咱们还不如主动出击不是更好吗?” 如果沈君适一旦继位,以他那小心眼来说绝对是容不下盛王府的,沈君逸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一 个危险,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他抓狂。 到时候盛王府恐怕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所以还不如让沈君逸继位来得好。 “玉竹不是担心这个,玉竹是担心小姐,若是您出了什么事……”玉竹急急忙忙的抓住她的手,她心性一向是三个丫鬟中最坚定的一个,也是最冷静的一个,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的。 世子殿下本身就在谋划着了,若是这个时候小姐在掺合进去恐怕会凶多吉少。 看着她欲说还休的表情乔松韵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沈君逸才貌双全乃是皇帝的不二人选,以玉竹对沈君逸的袒护和衷心,不可能不同意的,但是…… 乔松韵也没有逼问她,而是叹了叹气:“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回去吧!要不然一会找不到咱们人,又该有人大做文章了。” 玉竹愁眉不展的点点头,二人往帐篷的地方二而去了,那一阵刮来的秋风吹散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背影渐行渐远,一直消失不见。 帐篷处,人来人往,护卫都围得密不透风,偶而时不时的就有人凯旋而归,带着满满的猎物,姑娘们翘首以盼的看着心仪之人,哪怕是 暗送秋泼也是乐在其中的。 崔姑姑搀扶着皇后从帐篷内出来,还不忘拍一番马屁:“娘娘不用担心,以往都是端王殿下第一名,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的,他一定啊!会为您打下这山间最好的猎物的。” 崔姑姑的这话说的皇后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表面还不忘谦虚低调:“皇儿还有待长进才是,这些年英雄辈出,可不见得他一直都是第一名呢!” 眼底的笑意难掩,皇上的子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就是端王殿下啊!迟早都是端王殿下稳居东宫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先前皇后也担心过,害怕皇上会让沈君逸继位,但是想了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沈君逸不过是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皇上的亲生子呢!真是滑稽之极,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崔姑姑颔首:“娘娘说的极是,但是咱们的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一直以来可都是文武双全啊!样貌又生得俊俏,多少姑娘翘首以盼的想要嫁给他呢!” 提到婚姻大事,皇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万花丛中的岳陆离,她气质清冷,乃是个上好的人选,虽然样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难得的美人儿 ,而且家世背景在整个京都都挑不出来第二个了。 若是说正妃的话她是最好的人选。 “娘娘也觉得岳丞相的女儿跟殿下般配?”崔姑姑低声在她边问道,随即又犹豫的开口:“可是老奴听说这岳大小姐可是喜欢世子殿下啊!” 皇后不以为然:“世子不是和乔松韵有婚约了嘛?你觉得她还有机会嘛?”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岳丞相那个老狐狸十分的狡猾,再加上盈妃的原因根本不可能将女儿下嫁给端王的。 “娘娘若是想让端王殿下娶了岳小姐,恐怕盈妃哪里……” 一山不容二虎,皇后肚量再大也是容不下盈妃的,假如以后自己的儿子真的继位了,那么盈妃是不是也要和她平起平坐了,一想到这个就来气,该死的岳陆离怎么偏偏就和盈妃有关系呢!皇后越想越头痛,真是恨不得将盈妃那个小贱人大卸八块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一见皇后走了出来,坐在那搭好的高台处立刻跪拜。 如今大家已经满载而归了,自然是要准备分享美食了。 皇后凤袍一挥:“都起来吧!今日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一会皇上他们回来了,大家都先坐着 看歌舞表演吧!” 乔松韵刚刚好匆匆忙忙的赶上没有被人发现,蹑手蹑脚的挪了个位置坐下,来的路上还特意将风尘仆仆的自己折腾了一番,以至于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狼狈不堪了。 “松韵?”刚刚坐下的乔松韵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软绵绵的,带着激动和惊喜:“你去哪了,我找你许久都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此人正是岳陆离,她就像是一个甩不掉的牛皮一样,乔松韵走到哪里她都能够一眼就看见并且认出,这一点乔松韵也是非常的佩服的。 乔松韵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就随意走了走,见此处枫叶不错,所以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忘了唤上你了。” 岳陆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有烤肉有水果,有糕点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菜看起来美味极了。 刚刚才皇后也说了不用拘束,大家也都吃得津津有味,琼浆玉液更是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 乔松韵切了块烤肉放她碟中:“陆离尝尝看。” 岳陆离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片刻又恢复如此的拿起筷子细嚼慢咽,还不忘赞美:“这烤肉不错,松韵有心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意欲何为 猎场内热闹非凡,大家有说有笑的,只是岳陆离的表情复杂多变,乔松韵也没甚在意,她饿了一天自然是饿的,玉竹她们也去了丫鬟的住处用膳,本还想给她们送吃的,结果被岳陆离缠上了。 不消片刻又来了一个惹人厌的——高云絮,一袭牡丹花的罗裙,金色的珠钗头凤,巧笑倩兮的而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空着的另一边,就这么被二人给夹在中间,乔松韵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手中的肉一口吃完。 这高小姐还真是有意思,平日里面跟自己势不两立的,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却跑来跟自己这般亲近,意欲何为?还是说有什么目的。 高云絮拉着她的手无比亲昵的道:“好久不见松韵了,也不知道松韵最近都忙着干些什么呢?” 岳陆离坐在一旁垂眸不语,静静的听着乔松韵的动静。 乔松韵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高小姐这话严重了,松韵可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去哪里?倒是听说了高小姐的丰功伟绩呢!不得不说高小姐真是女中豪杰让人佩服啊!松韵自愧不如。”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高云絮就来气,脸上的笑容都装不下去了,一下子就瓦解了,冷哼一声别过 头去不再理睬她,她就是因为记得才故意与她亲近的,那日客栈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不是岳陆离教自己的嘛?怎么乔松韵的反应差别这么大。 岳陆离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松韵就别取笑云絮妹妹了,她那也是误打误撞,哪里有你聪明伶俐啊!” 啧!好一个烂好人,岳陆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想必也是她教导有方那!乔松韵内心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的笑了笑:“陆离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千金而已,自然是身份不如高小姐的,比起聪明才智松韵更是自愧不如,你就别折煞我了。” 岳陆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可是……那次宴会。” 乔松韵苦笑:“误打误撞罢了,陆离还真的当真了,比起琴棋书画我可是不及你三分之一啊!” 岳陆离谦虚的摇摇头:“怎么会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虚情假意的,旁边的高云都快听不下去了。 目光在众多千金大小姐中环顾,可就是找不到她那个苦命的姐姐,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的嘛!好端端的去了哪里呢! 乔松韵的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也没有看见雨珠她们更是心急 如焚,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琴声悠扬,歌舞成群,大家说说笑笑的在这歌舞声中度过,不远处就是烤肉的香味,仆人们负责烤肉,主子们则是负责用膳,不过这一日比较公平,他们也能自己烤自己吃。 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以后,乔松韵越来越坐立不安了,这期间皇后总是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不下数十次也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自始至终姐姐都没有出现,她更加着急了,起身就要去寻人却听见一阵马蹄声渐渐靠近,天色越来越晚了,现在她更加走不开了。 皇后施施然起身,她身下的那些个妃嫔亦是站了起来,一个个驻足痴望着看着那掀起的尘埃,已经越来越近的人群。 “吁!” 马儿嘶吼着,勒紧了缰绳,最先到达的正是她的儿子端王,皇后喜上眉梢,得意洋洋的提着裙摆就要去迎接,沈君适却是提着那上好的狐狸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面前:“母后,这是儿臣为你打的狐狸,这狐狸皮毛很好,可以给您做些过冬的衣裳了,还有一堆儿臣叫人都一并给您送去。” 在场的妃嫔和夫人们羡慕不已,每一年皇后都会成为焦点,无非就是因为我她有一个好儿子,而那些个没有儿 子的人更是咬牙切齿,这其中更是包括了盈妃,她进宫许多年了,有过一次怀孕,结果早产了,从哪以后再也没有过孩子,虽然皇上对她恩爱有加,可是远远比不上一个孩子来得踏实,只有孩子才是最好的保障,能够让她整个人都有靠山。 哪怕是以后老了也会有地而去,所以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为岳陆离铺路,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老了没有地方可去,她的侄女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自然是不会亏待她这个姑姑的。 再加上哥哥那么宠爱她,她肯定不会过得太难看的,皇后说!皇后那就得瑟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够得瑟到什么时候。 沈君适那俊脸上爬上些汗水,皇后为他擦汗,母慈子孝的场面自然是让人议论纷纷的。 乔松韵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她不喜欢沈君适这个表里不一的禽兽,上一次要不是有姐姐拦住,她早就一剑砍了这王八蛋的。 “驾,驾。” 紧跟其后的就是大部队了,乔松韵一眼就看见了那依旧风姿绰约的沈君适,风度翩翩的样子一点也不狼狈。 “哈哈哈!今日真是痛快啊!”皇帝大笑着从马背上下来,皇后又赶紧去搀扶着。 忍不住的娇嗔道:“皇上要 多注意身体才是啊!” 皇帝大大咧咧的挥挥手:“朕今日心情高兴,没想到朕居然有这么多的少年英雄,你们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以后朕和朕的江山就靠你们了,朕没让朕失望啊!” 乔松韵嘲讽的笑了笑,这只是京都内,当然是繁华的了,出了京都您去看看,就拿隋茂守候的河西来说吧!不得不说皇帝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叫人望尘莫及啊! 沈君适并没有带来多少猎物,唯一带来的猎物还是一只兔子被他抱在怀中,还是活的,忍俊不禁的就捂着嘴笑了笑。 这家伙肯定是放水了,要不然的话沈君适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母妃,儿臣给您补补身子的。”沈君逸提着兔子走向一旁抱着肚子端坐着的盛王妃。 天空朦朦胧胧的,乔松韵费了老大房力气这才看清楚盛王妃不由得有些羞愧,她是不是应该去问候的来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居然忘记了。 个个公子哥们都将打来的猎物分给大家,还有些活捉的直接送给心意之人,这其中岳陆离就收了不少。 乔松韵站在哪里柳眉倒竖,不会来了几个公子哥扭扭捏捏的将手中的东西就要递给他,这些人显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第二百六十七章 算计 乔松韵看着这些礼物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霸道无比的将她往怀里面一带,似笑非笑的打量眼前众人:“这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各位东西送错人了。” 原本旁边还笑颜如花的岳陆离一下子就僵硬住了笑容,有些失落的瞥了一眼二人,又压下心中的不快收下所有的猎物,一低头眼神冰冷,笑容龟裂。 那些个公子哥都吃惊的走开了,因着天色的原因,再加上不认识乔松韵,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这位姑娘长得极美,而且站在瑟瑟的秋风中有一种别样的美丽,他们这才忍不住的上前了,现下知道她是未来的世子妃都有些失落。 乔松韵推了推他小声嘀咕,脸都憋后了:“世子殿下这般让松韵很是为难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脸皮本就薄,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接触她怎么说都有些抗拒的,可因着这人是他那种抗拒感减少了不少。 最后只是无奈的垂下手任由他而去了,反正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在场的千金大小姐们一个个都憋红了脸,忍不住的偷偷看着这位丰神俊朗的世子殿下,虽说长得好的公子 哥数不胜数,但是论样貌和才华还有那无人能比的家世,这世子殿下可是京都第一人啊!就连作为亲王的沈君适也是望尘莫及,羡慕不来的。 沈君逸旁若无人的将人带走,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说话。 沈君逸将人带到他旁边坐着,正挨着盛王妃。 盛王妃喜出望外的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大大的掌声,又拉着儿媳妇坐到自己的身边将兔子递给她:“这是逸儿送你的。” 乔松韵哭笑不得:“世子这是想让我为兔子治伤嘛?” 她一身医术无处可使,莫不是看着她无趣特意送来的? 沈君逸那双满含星辰的眼睛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就不能是因为爱慕你,所以送你的嘛?” 乔松韵笑眯眯的低头:“世子……这是吃味了不成?” 他坏笑着将人往怀里面一拽:“本世子从不吃味,若是吃味了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乔松韵身子一僵,倒在他怀里面:“你要不要脸的?”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呢?果然是藏得太深了。 乔松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面,仰视着他,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苦不苦?这么压抑自己。” 她 心疼,很心疼。 明明他才华横溢,明明他智勇双全,偏偏总是要加载完毕这人,实在是太难了。 沈君适看着她那心疼的眸子,描绘着她的五官摇摇头:“不苦,有你在。” 盛王妃在一旁撇了撇嘴,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不过这个忘她心甘情愿,也乐意之至。 此时宴会还没有开始,她们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人主意的,大家无非就是把这一幕当做习以为常了,反正这种事情常有的。 “姐姐不见了,你让余力帮我找找看。”乔松韵起身靠近他有些不安的蹙眉。 沈君逸也不多问,唤来了余力低头吩咐了几句余力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今日当真是畅快淋漓啊!朕很是高兴,大家尽情的饮酒。” 皇帝一声令下,大家纷纷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有的人则是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沈君适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宴会上,待他出现时却是在乔青韵的身边,此时的她穿了身紫色的衣裙,衣袂飘飘,秀发飞扬,眉目如画,清冷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去玷污。 “怎么?这一袭衣裙是为了迎接本王的?”他笑得放肆,目光大胆的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一副势在必得 的样子。 想当初他看上的是乔松韵,阴差阳错来了这么一个乔青韵二人样貌上差不了多少,但是有一点却是非常的吸引人的,乔青韵这个人腹黑,狡诈跟个狐狸一样,还心狠手辣。 乔松韵与众不同的就是她一般不会动怒的,但是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这两姐妹还真是一家人啊! 把玩着她的秀发轻轻的嗅了嗅:“你好香啊!” 不远处是热热闹闹的宴会,此处的场景却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乔青韵厌恶的别过头去:“端王殿下何必这么着急呢?反正迟早是你的人。” 沈君适笑着放开她:“可惜了,你的心不在本王这里,不过本王从不需要心这种东西,你人在本王这里,何南风何愁不为本王尽职尽责呢?本王很好奇啊!何南风和你妹妹,你会帮谁呢?” 心事被说中,乔青韵怒不可遏的瞪着他:“沈君适,你别太过分了。” 她已经同意嫁给他了,为奴也好,为妾也罢,她都不在乎,可若是眼前的人敢动一下她心尖上的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的。 “啧!真受不了你这眼神”沈君适无奈的捡起地上掉落的斗篷为她重新披上,又贴心的为她拍掉落叶:“本 王为你打了些猎物去看看呗!” 乔青韵丝毫不在意,目光凉凉的,一口要在他抬起的手臂上,用尽了力气,直到嘴里面有了血腥味,这才松开嘴,她很生气,很难受,想要找个地方出气,可是她找不到人,所以看见沈君适的时候所有的怒火一下子都点燃了。 “沈君适,我想杀了你。”这是他听见她说的最有感情的一句话了。 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牙齿印,还有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为何沈君适居然无声的笑了笑:“牙尖嘴利。” 一旁的侍卫不明所以,这位爷是不是疯了,被人咬还笑得出来,也真是心大啊! 咽了咽口水默默的离去,这个是非之地太恐怖了。 躲在暗处的余力眉头紧锁,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乔青韵居然和沈君适这么要好了。 找到了人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去禀报了,乔松韵坐立难安的环顾四周,要不是被沈君逸抓住就直接冲出去找人了。 “别急,有雨珠跟着不会有事的。”他拉住她的手宽慰着她,若是她现在冲出去了只会适得其反,反之这件事情已经事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乔青韵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了的,他没有权利干涉,只能做到尊重。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太子赐婚 乔松韵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沈君适对姐姐一直心怀不轨,这要是二人撞上了,上一次没能一剑砍了他,全然是因为顾全大局。 手被沈君逸克制住她也动弹不得,但还是东张西望的,眼看这宴会要开始了,她更加心急如焚了。 压下心头的焦灼,乔松韵开始认认真真的听上面的人说话了,推杯换盏间都是些曲意逢迎,更多的则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唯一让她注意到的是端坐在那台上的皇后,仪态万千,落落大方的与众人举杯同庆。 皇帝更是笑容灿烂无比,分不清楚真与假。 放眼望去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秋日的天稀稀落落的添了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随都会陨落。 不消片刻,乔青韵出现在人群中,紫衣轻舞,对着她点点头,乔松韵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襟危坐着,沈君逸也不再逗弄她了,盛王妃时不时的与她搭话,言语中都是希望二人早日成亲。 目光深深的看了沈君逸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多变,她其实是打心底不希望沈君逸去争夺那个皇位的,她只想他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好了,其他的并不重要,姐姐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尽管如此,沈君逸也早已经下定决心了, 不管是她还是王爷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乔青韵静悄悄的坐在岳陆离的旁边,像是故意这么坐的。 乍起的冷风吹拂着,宴会中间是一大堆的柴火,火光冲天跟一只只火红的赤蝶一般在空中翩跹着扭动着。 映在彼此的眸子里面灼灼生辉,岳陆离颔首浅笑回礼:“青韵。” 乔青韵不咸不淡的回答:“岳小姐好雅致啊!今日明艳动人,想必对于第一名势在必得吧?” 耳畔是嬉笑的声音,还有着不少公子哥侃侃而谈的声音,岳陆离垂眸浅笑:“青韵过誉了,陆离哪里有那本事。” 乔青韵笑而不语,没有嘛?怎么可能,这可是刚刚才她临走时沈君适告诉她的。 皇后和盈妃一向不和,巴不得逮住机会就让彼此再无翻身的余地,沈君适这人虽然坏,但是这话肯定是错不了的。 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啊!明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却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究竟意欲何为呢?还是说他一直都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吃饭的期间乔松韵一直抬起头看着那笑得灿烂的君主,又垂下头不说话,今日的那一番话并不是玩笑话,她是认真的,也许有人更适合当这个君主。 得找时间和沈君逸 谈一谈了,对于这一点她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沈君逸做这个君主,只能尽力而为。 皇后低头与皇上窃窃私语了好一会,旁边的盈妃那魅惑的眼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拉过身边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立刻悄无声息的隐退下去了。 皇帝大手一挥,正襟危坐:“各位爱卿,朕今日心情甚好,有一事宣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热闹,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后话。 乔松韵亦是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姐姐,只见乔青韵对着她笑着摇摇头。 “东宫之位空悬已久,朕今日决定立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显然是没有料到皇上突如其来的主意,前些天他们还不停的让皇上立太子来着,结果皇上都恍若未闻,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岂不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大家面面相觑。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岳丞相,他一脸凝重:“皇上,太子之事体大,不能马虎,这只是个秋猎而已,还请回宫以后再三斟酌。” 高大人亦是紧跟其后的站了出来:“是啊!皇上,这 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然而皇帝却笑了,他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两道多了些沧桑的剑眉微挑玩味的看着众人:“怎么?你们不是一直在奉劝朕早日立太子嘛?今日秋高气爽的,又是郊外朕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日子。”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一时间哑口无言,就算是平日里面准备了长篇大论的一下子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皇上太过于阴晴不定了,这出其不意的举动不论是谁都有些应对不过来。 这其中最淡定的就莫过于沈君逸了,自始至终都不曾发言,就连眉头都没抬一下,还贴心的给乔松韵夹菜,又喂到她嘴边去,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真的不问世事一般,对所有的事情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乔松韵看了他一眼欲说还休,又及时的摇摇头,算了左右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其中不太淡定的就是沈君适了,眼神在他那几个不足为惧的皇弟脸上徘徊了许久,胸有成竹的样子。 盛王斟酌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出座位:“皇上这件事情还是三思的为妙,不能马虎,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怎可如此随意。” 皇帝慵懒的眯起眼睛,就连身边的嫔妃也都纷纷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他开口。 忽的皇帝大笑一声:“怎么这么严肃,不过是储君罢了,能力不足学就是了,若是心肠不好那可就真的毁了,盛王你说呢!” 盛王面色凝重,只能颔首:“皇上说的极是。” 可是您也不看您的儿子都是什么样?笨的笨死,聪明的能够让你死,你就说说你这个江山交给谁比较合适呢?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太子这件事情稍后再议,朕要说的是端王的婚事,端王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成家了,朕看乔家的三女儿就不错,不如就赐给端王做侧妃吧!” 乔松韵立刻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脑袋里面嗡嗡嗡的,也不顾及其他的了直接站了出去一撩衣裙跪在了地上,沈君逸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出去了。 重重的磕了头,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来:“臣女乔松韵见过皇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最近名声大噪的乔松韵的不由得眯起眼来:“哦!这是为何?莫不是你觉得让你姐姐做侧妃委屈了?还是觉得端王配不上你姐姐?” 她倒是想说他配不上的,可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憋了一口气正欲开口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浇灭了她的怒火。 “臣女,愿意。” 第二百六十九章 败局 这话对于乔松韵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她错愕,诧异,不知所措,甚至更多的是愤怒。 怒火中烧,目光凶神恶煞的瞪着沈君适,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拔骨。 乔青韵自人群中而来,猎猎的风吹起她的衣裙,挺直了脊背跪在冰凉的地上,那满地的落叶石头隔得人膝盖疼,她就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般,直挺着背一字一句道:“臣女,心甘情愿的下嫁给端王殿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 所有人议论纷纷的,更有些风言风语都伴随着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松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姐姐,几欲开口时被一个人拉了进来拽入怀抱,不痛不痒的扫了众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祝端王殿下百年好合,松韵她心疼姐姐,不愿意姐姐早些嫁人,还请皇上别怪罪才是。” “这,皇上,这……”高大人欲说还休的样子看的人着急。 然而皇后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似的,率先起身:“事已至此,就这么定了,这是圣旨,本宫和皇上已经再三斟酌过的。” 皇后特意强调了圣旨这两个字,无疑就是昭告天下了,立太子只是一个幌子,姐姐的婚事才是真的。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她什么也不知道,就在这一刻才清楚的。 埋首在他的怀中,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哽咽着轻言:“沈君逸,帮我。” 姐姐不能嫁给沈君适,她会被折磨的,她可以终身不嫁,也可以嫁给任何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就是不能嫁给沈君适。 除了他,谁都行。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靠在树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还是这么无能为力,就连救她也做不到,更不用说带她远离那些痛苦的深渊。 沈君逸怀抱着娇妻心情复杂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乔青韵,剑眉微蹙,许久这才将人打横抱起,也不顾在场的所有人了,直接将人抱回了他的帐篷中去。 对此皇上也只是蹙眉不语,显然是不打算阻止的,众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世子和皇上这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似乎每一次世子都能全身而退。 沈君适撩了撩衣袍越过众人上前跪在乔青韵的旁边:“儿臣多谢父皇,母后。” 左右他也不讨厌乔青韵,既然如此那就娶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还可以牵止住乔松韵,如此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做法了。 乔正喜上眉梢的跟着跪了下去,他的女儿如今 一个嫁给太子,一个嫁给世子,到时候无论是谁坐上皇位于他而言都是一桩没事,他都是皇上的岳父大人。 一直屈于高大人手下的乔正开始洋洋得意起来了,过不了多久乔晨也要回来了,索然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留着总有些用的。 “都起来吧!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一会还有宴会呢!” 原本对着一会的诗歌大会还抱有期待的众人一下子都了无生趣了,反倒是津津乐道乔青韵和端王的婚事。 “你们说,端王殿下是不是眼神不好啊?那么俊朗的人怎么会娶一个……那样的女人呢?” 世家子女堆里面,一些个大家闺秀在哪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对于乔青韵被赐婚很是忿忿不平。 谁不知道端王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殿下的一个人啊!嫁给他别说是正妃了,哪怕是一个侧妃以后也会扶摇直上的,只要端王殿下做了皇帝,那么对方就是妃子了,岂不是太过于便宜她了。 其中最为激动和忿忿不平的就是秦莲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手中的烤肉以后直接骂骂咧咧的一顿冷嘲热讽:“哼!不过一个妓女而已,凭什么可以嫁给端王殿下。” 这话说的有些大了,不少人都听了去,虽然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来,但是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有损颜面的,更何况对方如今还是端王殿下的侧妃,这秦家的小女儿也真的是没脑子极了。 乔青韵倒是丝毫不在意,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的从她面前路过。 唯独沈君适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半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相貌平平,比不上乔青韵的妩媚,也比不上乔松韵的巧笑倩兮,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如此唾弃别人,更何况如今还是他的侧妃。 啪的收起手中的的折扇,饶有兴致的挑起她的下颚,因着天色渐晚的缘故,又加上他背对着父皇母后,自然是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的。 秦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又多了几分羞涩,眨巴着眼睛嗲声嗲气的唤了声:“殿下。” 沈君适不为所动,而是半蹲下身子凑近她,在她耳畔低声细语:“以后说话小心点,本王记仇。” 明明是温文儒雅的样子,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可她却觉得骨子里面一阵寒冷,忍不住的发抖,连忙点点头,哪里还敢多嘴多舌。 岳陆离淡漠的瞥了一眼,不以为然的理了理衣衫,秦莲蠢她一向就知道的,可是没想到蠢成这 个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这些,平日里说说也就算了。 最沉得住气的莫过于她和高云絮了,高云絮看见她乔青韵被赐婚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这样一来南风哥哥就能忘记她了。 岳陆离高兴,是因为这样一来乔松韵就不痛快了,世子没有出手相助,她势必会因此迁怒世子,目的达到,她笑了笑,为那美丽的脸蛋上添了几分颜色。 沈君适一直紧紧的跟着乔青韵,直到一处角落里面,那里也生了一堆火,她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烤肉专心致志的烤着,似乎刚刚才的事情与她而言无伤大雅一般。 火光映得她眼底更加的清楚,火苗冉冉升起,她小脸烤得红彤彤的,不咸不淡的道:“端王殿下目的达成了,人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 只要他在,她就不自在,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的给他一刀砍下去。 沈君适坐在他旁边饶有兴致的打量她:“还真是奇迹,你居然会同意,本王以为你会反抗呢!” 乔青韵嘲笑:“都不介意娶一个妓女,青韵为何要反抗?意义何在?” 沈君适目光瞥向那火光通明的帐篷,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可是你的妹妹似乎并不愿意啊!” 第二百七十章 名声大噪 沈君逸没有出手倒是有些诧异了,可是乔松韵就这么息事宁人了,可是一点也不像她的脾气。 火堆里面的不知道她扔了什么东西进去,噼里叭啦的作响,冷冷的看了一眼沈君适:“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你要是敢伤她,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妹妹就是她唯一的牵挂了,她不同于别人牵绊太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的,妹妹只要顺顺利利的嫁到盛王府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在这之前所有的不平的道路就让她来铲平就好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就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应该愁眉不展的,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操劳的。 沈君适笑了笑不说话,这个乔青韵还真是…… 帐篷内,外面载歌载舞的好不热闹,可是乔松韵的心思压根不在那里,坐在那床上六神无主的看着面前的沈君逸,她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忍住没有杀了沈君适的冲动的。 “姐姐不能嫁给他!”无力的拉着沈君逸的手祈求着,这是她唯一可以倚靠的了,她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是她已经山穷水尽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你救救姐姐好不好,沈君适会害了她的。 ” 沈君逸疼得紧,抱着她拍了拍,又为她擦掉眼泪,叹了叹气:“你明知道她早就已经有了决定,她已经别无选择了,韵儿……” 乔松韵埋头哭泣,她一向不喜欢哭的,天大的事情她都不曾落泪,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努力的想要护住她,最终还是有心无力护不住她啊! “可是……她怎么可以牺牲自己呢?怎么可以?”她哭得无力,一遍遍的质问,可是没有人能够给她回答。 这个回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对于乔青韵而言是一条最好的选择了,乔青韵早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唯一的路是何南风,可是这唯一的路也已经被高云絮堵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何南风是姐姐的救赎,可是兜兜转转还是不行,姐姐永远在淤泥里面。 沈君逸清楚的记得乔青韵来找自己的时候的样子,狼狈不堪的,眼中难得的脆弱和无力:“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别让她有任何的的闪失,要是有朝一日你不爱她了,你告诉我,我带她走。” “她是一个好姐姐。”沈君逸轻声道。 也许是乔青韵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个合格的女子,可她是一个好姐姐,也配得上姐姐这个称呼。 她这么做早就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她依旧义不容辞。 “好好好好!” “不愧是岳丞相的千金啊!果真是博览群书,语出惊人啊!” 诗歌大会不知何时开始了,陆陆续续的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刚刚才的插曲也被人遗忘干净。 而这一边不少贵族子弟的公子哥都纷纷上前讨教,更有的直接和岳陆离打起了文字架来,那架势俨然是要分出一个胜负来一样,结果还是惨败了。 按照约定,岳陆离将所有人都搞定,为高云絮扫平了对手,高云絮再出手。 岳丞相看着自己的女儿洋洋得意,以她的才情和容貌不管是嫁给谁,都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是配未来的东宫之主也是足足够的。 先不说才情和容貌,就凭他岳家的身份背景,又有多少人能够高攀得起的呢? 只是这太子之位还需要再加油才是,端王自然是好的,血统纯正,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皇后的儿子,又与他的妹妹不对头,自然也就是指望不上了。 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世子一片痴心,可是对方已经有了未婚妻,可若是婚事可以搞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不愧是岳丞相的女儿,果然是才貌双全啊!”皇后不 冷不热的附和着皇上的话。 可那又如何,还不是最后只能随随便便的嫁一个人,沈君逸看不上她,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自己对手的侄女的,尽管岳陆离再怎么厉害,盈妃再怎么得宠,还不是要对她低头,对她行礼。 飞扬跋扈又怎么样?连个儿子也没有,晚年也不过是郁郁寡欢,最后老死宫中,跟她斗,哼!还嫩了一点。 感受到来自皇后的轻蔑,岳陆离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并不说话,无比谦和的行了行礼:“皇上,娘娘秒赞了,陆离才疏学浅,只是侥幸而已。” 所有人都嗤之以鼻,侥幸骗谁呢?谁三番两次的侥幸啊?年年第一名还侥幸这话谁信呢? 乔青韵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继续我行我素的,左右是诗歌大会,都是自愿参加的,没有逼迫谁,更何况她刚刚被赐婚,自然是不会有人来往枪口上撞的,除非是想要和沈君适作对的。 朝堂中跟沈君适作对的无非就是那些和沈君逸有未来的,可这种情况下谁会自讨苦吃呢? 沈君适陪着她,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意,只是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最后别扭的开口:“那日……本王不是有 意的,只是你忽视本王,本王心里头不舒服,才会那般做的。” 他说的毫无诚意,乔青韵怔了怔,淡淡的说道:“无碍,都过去了。” 并不是过去了,而是刚刚开始。 只有接近沈君适才能更好的帮助妹妹,让沈君逸登上皇位,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个选择了。 “不去看看你妹妹?”他开口,莫名的关怀起来,想着毕竟也要是夫妻了,关心关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手中的肉烤好了,往嘴里面送了一块,慢条斯理的咬了咬:“不用。” 松韵那么聪明会想通的,也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的,更何况如今松韵还有了那么一个疼她,爱她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 那不远处传来的鼓掌声,约莫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皇后惊呼出声:“原来……高小姐如此深藏不露啊!高大人的女儿还真是才貌双全啊!” 这般的敷衍了事和虚情假意,也就能够应付这种场合了。 高云絮笑着沾沾自喜,果不其然岳陆离没有骗她这么说是真的。 她一旦名声大噪肯定有不少人踏破家大门的,以何家的作风肯定是会早日迎娶她过门的,到时候……南风哥哥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谋朝篡位 评选出来的结果叫人瞠目结舌,以往这高家小姐虽然说文采不差,但是绝对没有这个水平的,怎么时隔一年如此的突飞猛进,莫不是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不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啊! 大家虽然怀疑,也质疑,可是最后的结果是皇上评选出来的,就算是心中不满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当她是撞上什么狗屎运,或者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罢了。 最为疑惑的就是秦莲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会是皇上要立太子,一会又是乔青韵被赐婚,如今就连高云絮也名声大噪,这都发生了什么呀? 当然,这些都在岳陆离的掌握之中,慢条斯理的低头饮酒,毫不在乎别人的说法,第一对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她岳陆离堪比公主还要高贵的身份,并不需要这些虚名来点缀,既然可以利用高家,何乐而不为呢! “高爱卿,你这女儿还真是叫朕刮目相看啊!”皇帝将她的诗浏览了一番后赞叹不已:“若不是可惜她身为女儿身,朕都想给她封官了。” 高大人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笑着上前磕头:“皇上严重了,小女才疏学浅,只是侥幸而已。” 得亏今日先闹 出来太子赐婚一事,如若不然的话以乔家姐妹的性格指不定又会惹是生非,幸好,幸好。 只要这件事情一出来,大家都会忘记关于妓院的那档子事情,如此一来也可以让絮儿早日完婚了。 高大人松了一口气,和高云絮一块接下皇帝的所有赏赐。 乔青韵蹙眉看着这一幕,越看越不对劲,直到目光看向岳陆离的时候猜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个岳陆离不简单,果不其然啊!这些事情想必都是她做的吧!还真是好手段啊! 呵呵冷笑两声,别过头去继续烤自己的肉,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云絮早就和何南风有了婚约,就算是没有婚约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的。 那眼中好不容易聚积的光又黯淡了下去,只留下一片灰蒙蒙的,堪比此时的天气。 帐篷内的乔松韵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擦掉了泪水,沈君逸对她寸步不离,眉头紧锁。 乔松韵抬起那些许红肿的眼睛,揉了揉,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看着他:“沈君逸。” 他愣了片刻,低声回应:“我在。” “你想做皇帝嘛?” 抱着她的沈君逸浑身僵硬了一下,二人躺在床上中规中矩的,也没有任何的越 界的行为,只是自始至终沈君逸都表现得有些不自然,特别是乔松韵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片刻。 黑漆漆的帐篷内,蜡烛也是被吹灭了的,彼此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听见心跳声慢慢的加快。 须臾后,沈君逸这才正视她,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颚,于黑暗中找到她那双纯洁的眸子对视着:“你想做什么坏事?嗯?” 并不是质问和愤怒,更多的是平淡。 乔松韵也不顾及外面的人了,反正他们的婚事天下皆知,就算是她和沈君逸有什么,那也是他们的事,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沈君逸抱走了自己就已经很明显了。 沈君逸从来不是一个按规矩办事的人 她打小就知道,一清二楚,既然不喜欢按规矩办事,那就打破常规吧! “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他轻轻摩擦她的下颚问道。 乔松韵无比认真的对视着他:“知道,我想让你当皇帝,我陪你刀山火海,哪怕是千古骂名,在所不惜。” 在今日之前她就幻想过,和下定决心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沈君逸而已,今日只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已,只要她他点头,她就 帮他,不惜一切代价。 “若是我不愿意呢?”他轻问,语气柔柔的如同雪花飘过,轻飘飘的触碰着心上的那根弦。 乔松韵毫不犹豫的道:“那我就陪着你平平淡淡一辈子,天下苍生与我们何干。” 叹了叹气,沈君逸苦笑着扶额:“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谁知道韵儿居然有如此的气魄,那么我也不好坐以待毙啊!我确实是要谋朝篡位的。” 帐篷外的余力嘴角抽搐,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谋朝篡位的大罪啊!麻烦你们二位认真对待行不行啊?就这么敷衍的嘛?不怕隔墙有耳的嘛?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谋朝篡位了,能不能再随意一点啊! 余力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亲耳听见两位主子谋朝篡位的事情经过的,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总之,哭笑不得。 诗歌大会上,皇后对于结果非常的满意,对于乔青韵的表现也很是满意,宴会越来越热闹,几十个帐篷更是亮堂堂的一片,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琵琶声悠悠的传来,还有那带着些悲鸣的笛声 足矣让她乱了阵脚,手中的烤肉掉进了火堆里面,此时此刻沈君适早已经不知所 踪了,这里只有雨珠陪着她。 乔青韵慌乱的站起身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那笛声处走去,每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 来的炉石她明明看见他了,可是到了这里却没有看见他。 “雨珠……这笛声?”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时她又停下了脚步上前,回头看着雨珠:“他来了,对不对?” 沈旌旗紧跟其后看的无奈的不停的叹气,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喜欢乱点鸳鸯谱,可是……就算是不乱点鸳鸯谱 就说乔青韵的处境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 雨珠迟疑的点点头,她和秋浓都看见了,四小姐让她们跟着三小,一路上她们就是跟在三小姐的身后,不敢打扰了她,还有郡主也在,四小姐一直在有意无意的保护着三小姐。 而何公子呢!则是处处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上前,也不敢出现。 耳畔是冰冷的秋风,还有他的笛声。 不出现也好,只会徒增烦恼,让彼此痛苦。 脚步缓缓后腿,苦笑着黯然神伤的离开。 她想,就再伤心几天,就不伤心了,不能让妹妹担心,不能让妹妹再做傻事了,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她还得帮助妹妹解决一大堆的麻烦,还要让妹妹开开心心的嫁人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赏赐 帐篷内,讨论完了的乔松韵一脸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从他怀里面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这么同意谋朝篡位了?不考虑考虑了?” 沈君逸以手枕头,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不开心嘛?” 乔松韵摇摇头,当然不是不开心了,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有些不确定啊! 谋朝篡位可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啊!若是赢了还好,君临天下,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到时候在史书上想要怎么写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嘛? 可若是输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出来指责,谩骂,遗臭万年,背着罪名死无全尸,想想下场都让人毛骨悚然,更多的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这位未婚夫,怎么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沈君逸替她温柔的擦掉眼角的泪珠,笑道:“因为是你,所以无论什么样都可以。” 乔松韵半支撑着身子:“那王爷和王妃呢?你不考虑考虑他们嘛?” 她不是在胡闹,而是无比认真的,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好了,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要报仇而已,可是报仇的路上出现了他。 明明有才华,偏偏还要隐忍不发,明明 才是帝王之才还要甘于人下。 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陪着我疯想过后果嘛?” “万劫不复?五马分尸?死无全尸?还是……永无宁日?”他一口气就说出来了,带着玩笑的口吻,一点也不认真,太敷衍了。 乔松韵扑进他怀里面,一言不发。 姐姐已经踏出去了,她自然也不顾袖手旁观,只有自己也踏进去,才能护得姐姐周全。 “那些事情都交给我,你只要好好的就行,知道吗?”他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深怕一个不留神怀里面的人就会不见了。 手指紧紧的握住怀里面的东西,乔松韵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要不要给沈旌旗看。 沈旌旗一生没有任何的亲人,沈家上上下下全部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些年她都在调查可是一点点的消息都查不到。 她查出来,理应给她,可这个时候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对不起了郡主,松韵不能让你冒险,沈家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清楚沈旌旗的性格,拿到这些东西她肯定会直接一个人杀进丞相府和高府,到时候大仇未报人就被抓了。 自始至终,沈君逸都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世,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到完婚以后,所有的 一切再说也不迟。 他就怕这其中有人捣乱,毕竟蛊虫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一挥手那帐篷内撑起的烛台就灭了,余力守在帐篷外昂首挺胸的不让任何人接近。 尽管有人说乔家小姐不守妇道,但是终归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人家连皇上都没说些什么。 “哼!蛇鼠一窝,跟她姐姐一个样,还没有嫁人就跟人同床共枕,一个屋檐下,岳姐姐你说她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啊?”秦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岳陆离的旁边,一边讨好她,一边替她打抱不平。 看见那帐篷的灯灭了的时候岳陆离心里面一个疙瘩,很是烦躁,努力的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殊不知手都被自己捏出血来了,还风轻云淡的回答:“别乱说,世子和松韵感情好,皇上不也没说些什么嘛?” 刚刚才皇上说要立太子的时候把她吓得不轻,本以为会是沈君适的,结果不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后来又是赐婚一切都如同她所预料的一样。 可是她没有预料的是沈君逸居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人抱走,没有看到预想中最想看见的一幕自然是隐隐约约有些不爽的。 秦莲嘟着个嘴很是不满她们姐妹二人 ,一个给端王殿下做了侧妃,一个做了世子妃,凭什么她们的运气这么好啊?偏偏都嫁得这么好,整个京都最好的两个男人都被她们挑走了真是叫人不爽啊! “要妹妹说啊!这天底下非得最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岳姐姐。”秦莲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岳陆离笑了笑不说话,轻轻的抿了一口面前的酒水。 心中确是对于秦莲的讨好很是受用的,确实是要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然而这个人就是他沈君逸。 赐婚嘛?没什么了不起的?订婚又如何,能够成婚才重要,这才是开始,谁能够走到最后还要另当别论呢! 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萧凯年看在眼底,目光若有若无的瞄了她一眼,又不失风度的低下头继续畅饮聊天,时不时的有姑娘暗送秋泼,他也熟视无睹。 目光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帐篷捏了捏眉心,这二人太会玩了,一言不合就搞这一出。 还有乔青韵,她真不知道沈君适什么人嘛?居然跳龙潭虎穴还真是…… 这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还要玩命。 偌大的猎场上大家尽情的畅饮,高云絮早已经被那个名声冲得头昏脑涨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这还是她第 一次得到这么多的赏赐呢! 宴会散了以后便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一个公公早就准备好赏赐的东西在等候了,放眼看去叫人羡慕不已。 那公公恭恭敬敬的指了指,手中掏出一个白玉瓶而来:“高小姐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这个白玉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玉露膏,乃是无价之宝,从番邦而来的,可是个好东西啊!” 高云絮激动的磕头:“臣女谢主隆恩。” 公公拂了拂拂尘:“既然如此,杂家就先告退了,高小姐留步。” 跟着高云絮前来的那些个贵族女子纷纷羡慕不已的挤了进去,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抚摸着那些个丝绸已经金银珠宝。 “高小姐还真是语出惊人啊!果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是啊是啊!高小姐真厉害,想不到今年的魁首居然是你。” “这丝绸,可是很稀有的啊!” “还有这些金银珠宝。” 一个个爱不释手的赞美,高云絮高傲的抬头:“好了,都轻点,这些东西可是很贵的,你们赔不起。” “云絮妹妹说的极是,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大家可要小心才是哟!”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而来,带着一股秋风,眉眼带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归途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众人因为高云絮的话也都性质减半了,但是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不由得纷纷回头。 就连原本还沾沾自喜的高云絮也看了过去,脸上的高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献媚和讨好,上前一步拉住岳陆离的手就是一番嘘寒问暖:“岳姐姐怎么来了?应该是我去看你的啊!” 她这话说的及其低调,和刚刚才的那个飞扬跋扈的高云絮判若两人,对此大家嗤之以鼻。 又有人对着岳陆离冷嗤一声,冷嘲热讽:“真实看不出来啊!咱们的大才女也有失手的时候,真实没有想到啊!今年的魁首居然是高小姐。” 对于高云絮的才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可能短短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快的,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指点,那么她就是在作弊。 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得第一,而且岳陆离还来道喜。 高云絮气得火冒三丈,岳陆离淡定的拍了拍她的手,款款走到那些赏赐的物品前,手指柔若无骨的划过,语气温柔无比,却是笑里藏刀:“各位妹妹说的极是,这一次第一确实不是我,是云絮妹妹,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云絮妹妹虚心求学,这一年进步不小,她和我 一同拜入徐先生的门外,自然是可以进步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谁不知道这徐先生啊!乃是整个京都,甚至天下皆知的先生了,他的文学造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据说是岳陆离的师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毕竟岳陆离的名气也不小,以讹传讹的大家也都信以为真了。 如今说高云絮也是他的徒弟,无疑就是在为她打破了那些个谣言,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岳陆离眼眸微冷,继续道:“虽然这一场陆离确实没有拿到魁首有辱师门,可是云絮妹妹和我师出同门,有何不可呢?总比有些人连拿第一的本事都没有来的好吧?各位妹妹说呢?” “你……”那人很是不服气的想要继续争辩,却被人拉住了手臂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赶紧离开。 岳陆离惹不起的,她的背景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更何况……更何况她的姑姑还是特别得宠的盈妃呢!惹了岳陆离没什么好处的。 三四个人拉拉扯扯的离开了高云絮的帐篷,高云絮再一次对岳陆离崇拜不已,恨不得给她磕头了,赶紧上前去讨好着:“岳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三言 两语就将人吓跑了,从今以后云絮什么都听你的。” 岳陆离抬起头来,伸手撩开她的鬓发,一不小心碰到她的步摇付出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如同落地的珠玉一般清冽得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当真?云絮妹妹当真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嘛?” 高云絮义不容辞的举手:“我高云絮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对岳姐姐的话听之任之,绝对不会骗岳姐姐的,如果有违此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岳陆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中的阴狠被掩饰得很好。 一夜无话,那些个火堆渐渐被浇灭,乔青韵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乔松韵回帐篷,一直到第二日出发的时候这才在马车上看见了她。 还有她那对她笑得意味深长的父亲。 乔松韵掀开车帘就看见端坐在哪里的姐姐,愣了片刻坐了进去,气氛有些安静。 乔青韵第一个开口道:“还在生气?气我没有告诉你?” 乔松韵别过头去不说话,她岂止是生气啊!当时她就在想如果是沈君逸逼迫姐姐的话,她就杀了沈君适。 无奈的叹了叹气,那一晚上都清冷的眸子里面浮现了些笑意坐挨着她,伸手拉过她的手:“知道你生气,所以 一晚上没去找你,就是想让你冷静冷静。” 乔松韵垂眸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手,那是一双和所谓的大家闺秀与众不同的手,布满了老茧,还有些伤口,在她的治疗下已经消散了不少,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粉嫩来了。 有眼泪滴在她的手臂上:“姐姐知道嘛?松韵死过一次,那时候松韵活过来以后就告诉自己要报仇雪恨,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松韵要保护好自己,可是后来……” 后来她知道乔松韵有一个姐姐的时候她可高兴了,激动得都睡不着觉,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是满满的心疼,乔松韵还有亲人,也就是她还有亲人。 一个跟她七八分相似的姐姐,她好不容易让姐姐慢慢走出来的,她怎么可以又让自己踏进去呢! 乔青韵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松韵,别怕,以后姐姐陪着你。” “这是姐姐的选择,姐姐已经无路可退了,别无选择了。” 她若是不嫁人,何南风不会放下的,哪怕是为了让何南风放下她也必须嫁,可是整个京都没有人敢娶她,除了沈君适以外没有人敢娶她。 皇后会同意的,因为松韵戏弄岳陆离的事情还是她有意无意泄露 出去的,皇后自然是急不可耐的拉拢自己的。 皇后讨厌盈妃,她想法设法都要除掉盈妃,松韵能够让岳家遭难,让岳家不痛快,对于皇后而言就是一个好的帮手。 皇后会先除掉岳家,再来让自己的儿子上位的,在她的眼里面虽然沈君逸是最大的危险,可是毕竟不是皇上的骨肉,她也不是很担心。 但是盈妃威胁到她的位置了,最近盈妃蠢蠢欲动,有意无意的拉拢七皇子,那个病殃殃的皇子,虽然不足为惧,但是如果有盈妃在旁边添油加醋就要另当别论了。 “姐姐……非得是他嘛?”乔松韵靠在她的怀里面闷声道。 虽然昨天晚上沈君逸已经告诉她前因后果了,可是她还是不希望姐姐冒险啊! 乔青韵松开她笑了笑:“别怕,姐姐不会有事的,沈君适对我或多或少有些情义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就算是欺骗也好,至少当务之急不能再出事了。 就算是以后她也不会成为妹妹的软肋和危险的,至于沈君适她有的是耐心和他周旋。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着,满是马蹄声,来来往往的人都高骑着大马,萧凯年不知何时就到了他们的马车旁边。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刺杀 乔松韵一掀开车帘就看见他,四目相对她眼圈红红的,如同那山头上的枫叶一般,夹杂着点点秋水,摇摇欲坠的快要落下,看得人心里头疼得发紧。 这一次秋猎还算是平安,若是以往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危险发生之类的,刺客暗杀都少不了,这一次沈君逸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这才让危险都避免了。 萧凯年的马儿慢悠悠的,身后是长长的部队,到达京都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的路程。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哭。” 他确实没有见过哭的乔松韵,这还是第一次。 印象中的乔松韵总是那么的坚强,哪怕是受伤也从来不哭,乔青韵也真是好福气。 抹了抹眼睛,身后是笑眯眯的姐姐,乔松韵没好气的将手绢扔他身上揶揄着:“萧大人好雅致啊!” 秋猎不猎,诗词大会也不参加,这人这么独树一帜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萧凯年不理会她的揶揄,而是幽幽的问道:“你听说过徐先生嘛?”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呢!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个徐先生可是远近闻名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身后乔青韵凉凉的开口:“徐先生不是早 就归隐山林了嘛?为何好端端的问起他?” 萧凯年颔首,眸子浮现出些许笑意:“话说如此,可是听说岳家小姐可是徐先生的关门弟子,就连昨夜得了榜首的高小姐也莫名其妙的成了徐先生的弟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啊?” 乔松韵愁眉不展,这个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岳陆离的才情确实不错,但是师承何处确实是个迷,众说纷纭,但是徐先生本人也没有说什么,于是乎大家都将错就错了,岳陆离第一的名声也就此坐实了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的。 一路上秋风猎猎,天阴沉沉的,卷起一地的枯枝落叶在空中辗转反侧又随着风落了下来。 他一袭紫衣衣角翻飞,高骑在大马上,旁若无人的与乔家的二位小姐聊天,旁人忍不住的多看几眼,也不多说些什么。 似乎近日来这乔家姐妹二人总是这么的不安分,领头的皇后和皇上同承一辆马车,可是皇上似乎不服输似的不肯坐马车,非得骑马。 这就很尴尬了,一群人还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萧凯年叹了叹气得出结论:“咱们的这位皇上实在是太能闹腾了,三天两头的就折腾。” 乔松韵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彼时 眼圈也不似刚刚才那么红了:“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真是奇怪了,这个人是如何坐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一天天的老不正经的。 萧凯年哭笑不得:“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亏的我还来陪你聊天散心呢?不识抬举。” 身后的乔青韵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难道不是世子让你来的,你会来嘛?我看萧大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可不少啊!怎么可能舍得过来呢?” 京都但凡优秀的富家子弟都被名门闺秀们惦记着,这其中惦记沈君逸的数不胜数,可是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再加上乔松韵那臭名昭着的名声,谁还敢前来不自量力啊!于是乎久而久之的大家的目光都渐渐转移了。 萧凯年青年才俊,又生得俊俏,自然是引起不少姑娘的爱慕的,秋猎就是个好机会,不用那么拘束,若是等到回了京都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乔松韵笑而不语,眉眼弯弯,眼底藏着些愁绪,不易察觉,只是低着头看着马车的轮子碾过一地的落叶,和那一个个坑坑洼洼的,蹙眉的抬起头来,正对上萧凯年那双原本带笑的眸子骤然冰冷。 “快去。”乔松韵对着他喊了一声。 萧凯年策马扬鞭的追了上去,大喊着:“护驾,护驾。” 一下子惊动了所有人,马儿不停的嘶鸣。 乔松韵赶紧叫上在马车外的玉竹和雨珠上来。 “小姐,怎么回事?”雨珠不明所以的上来看着慌乱的乔松韵。 乔松韵严肃认真的道:“马车不对劲,马车下面被人下了东西,这东西一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恐怕有刺客。” “护驾,赶紧护驾,待在原地不许动。”乔松韵来不及解释了,直接跳出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可是皇上已经先一步策马扬鞭而去了。 彼时这里的护卫并不多,就像是提前预备好的一样,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皇帝,乔松韵的都要觉得他就是内应了。 “都不许动,保护皇后娘娘。”玉竹紧跟其后,乔松韵提着裙摆赶到那辆马车前,一下子所有人都等待着她一声令下,保护他们的护卫并不多,而且都不是什么高手。 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风声也没有,鸦雀无声,原本偶而的飞鸟也消失不见了,只看见漫山遍野的枫叶和一地的落叶。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掀开车帘,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飞箭直接飞向她,护卫拔刀砍断。 一时间就乱了套 了,兵荒马乱的,一个个姑娘吓得大叫,玉竹护着乔松韵:“小姐先回马车。” 糟糕,她疏忽了。 “玉竹好好保护好皇后要紧,我回马车去,赶紧放信号弹让他们前来支援。”乔松韵来不及思考了,直接怒吼着,好在这些个护卫并不傻,也还算是听话,一个个的都放了信号弹。 那原本都是密密麻麻的落叶地上一下飞出来好多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明晃晃的长剑直接砍了下来。 “啊啊啊啊!救命啊!” 一时间各种各样凄惨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很是刺耳。 萧凯年去而复返,手执着一把软剑飞来,稳稳的落在了乔松韵的马车前,乔松韵离他就几步之遥。 二话不说就将人拽了过来,护在身后:“赶紧走,他们人多势众的,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们先躲起来。” 乔松韵点点头,掀开车帘就拉着马车内的姐姐和秋浓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自己万事小心。” “走,都跟我走。”乔松韵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这个地方她熟悉,先躲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勉勉强强应该能够坚持一时半会。 好在不少官员都带了护卫,也拖延了时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太子不适合你 那红了又红的枫叶被染上了血的味道,乔松韵好歹可以做到临危不乱。 此事非同小可,皇帝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他明知道此行会牵扯到什么样的下场,可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但你若是说皇帝叛国的话就未免太过于滑稽了。 一群群的丫鬟婆子,一个又一个的大家闺秀从她身边匆匆忙忙的跑过,就连一向淡定自若的岳陆离也跟着跑,雍容华贵的装扮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了。 萧凯年忙着厮杀,他武功不差,可始终寡不敌众,那群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乔松犹豫着松开了乔青韵的手,渐渐的往前而去。 “松韵,回来。”乔青韵手中一口,立即大喊着,可是人潮拥挤,人来人往的她压根就过不去。 雨珠和玉竹紧跟其后,秋浓死命的拽住她:“三小姐,咱们别去,小姐有玉竹姐姐保护着的,咱们别跟去,会让玉竹姐姐她们忙不过来的。” 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不给四小姐拖后腿,小姐做什么事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乔松韵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围了上来,可是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乔松韵。”萧凯年在那边急得大喊,长剑一挥又折了 回来,拉着她的手,又瞥了一眼那不远处的马儿,揽腰将她抱起就飞到马背上。 乔松韵也不傻,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扬手一挥那些人眼前就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人了。 猎猎的风声自耳畔拂过,萧凯年抱着她一路策马扬鞭往刚刚才皇后她们所去的地方而去了。 “你不知道危险嘛?干嘛还回来?”萧凯年有些恼怒,刚刚才那凶险。 乔松韵淡定的摇摇头:“错了。” 马儿停在一处河畔边,萧凯年煞是不解的看着她:“哪里错了?” 秋猎错了,蛊虫错了。 那些看着都是大事情,可是实际上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人心的而已。 那日小胡同里面就看见皇帝站在哪里,秘密的见什么人,今日又折腾这些事情出来,皇帝在搞什么,又或者说在谋划些什么。 “萧凯年,回去。”乔松韵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抓住萧凯年的衣袍:“世子,世子有危险,快回去。” 好在盛王妃和盛王爷今日早些回去了,没有跟他们一路,也少了不少的后腿。 萧凯年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搞不清楚情况:“究竟怎么啦?世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呢?” 乔松韵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只是抓住他:“赶紧 走,听我的,我一会再跟你解释。” 皇帝指不定是想要除掉世子,这几日皇帝的行为太过于反常了。 沈君逸就是个香饽饽,而且那么有本事,在朝堂中已经快要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沈君适是他儿子,自然是应该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的,可是如今沈君适逸越来越厉害就会让他有危机感,他必然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铲草除根的,如此一来沈君逸肯定有危险。 萧凯年思卓片刻,抱起她飞上马背,策马扬鞭的往皇帝他们去的地方狂奔。 这些刺客看着一个个都训练有素,可实际上一个人也没有杀,偏偏死的都是他们自己,未免太过于奇怪了。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刺客是皇帝派来的,自然是不会伤及无辜的。 落霞山,这诗情画意的名字陪着这红遍了山头的树叶倒是十分的应景的。 皇帝老当益壮,马儿奔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就停下来了,一直到了一出悬崖边上。 在场的都是些武将,沈君适自然也是在其中的,紧跟其后,慢悠悠的来到他的旁边,俯视着下面的万里江山不解的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那墨发间早已经添了不少风霜,微微泛白。 “父皇还是那般英勇无 畏。”冰凉的秋风带着丝丝雨水的感觉吹拂着他那束起的墨发,发带纷飞着,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态度谦和:“父皇……” 沈君逸停在了后面并没有上前,眉眼淡淡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那人挺直着背,本该唤他一声父皇的。 摸了摸身下的马儿,抿唇不语,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所有的士兵和将领都停在了他的旁边,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去。 有人来到他身边低声细语:“世子可知道些什么?” 沈君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回过头:“大人这话岂不是折煞本世子了,皇上的心思,做臣子怎么猜得透呢?” 就算是猜得透他也不会说出来的啊!明知道是个蓄谋已久的陷阱偏偏还跟了上来,他就是要看看这个皇帝陛下都能做些什么。 悬崖下的树木枯黄,皇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适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朕?” 沈君适笑笑:“父皇也不希望儿臣问难道不是嘛?”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假,他的父皇就是这样的啊!这么的难伺候就算了,他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了,偏偏父皇一直没有立他为太子,给了他一个王位,这是要干 什么? 皇帝只是悠悠的开口:“适儿皇位并不适合你,父皇说的你可明白?” 沈君适没有料到自己的父皇会说的这么直白,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儿臣不敢,父皇身强体壮的,儿臣不敢肖想。” 冷冷的细雨飘了起来,拍打着他的脸,就如同父皇的巴掌一样。 儿时那些赞美,那些好听的话都是骗人。 他的母后是皇后,他又是嫡长子,为何不能为太子,为何不能,一股火气咽了下去,还要强颜欢笑。 “朕说的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太子之位不适合你,除了太子之位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沈君适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不满了,冷笑一声:“那么父皇想要将江山社稷交给谁呢?” 昨天晚上的那些话难道都只是铺垫嘛?只是为了将他引来此处打消他的念头嘛?既然如此那就直接一道圣旨而下啊! “七弟?还是不争气的五弟?又或者是郡主?”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女子为帝不是不可能,也不是没有,凭借着父皇多沈家的亏欠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帝眉头紧锁,沉默许久只是哀叹一声:“是朕欠你的,可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做太子,此番回去就好好做个端王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身世 曾几何时开始,他的父皇离他越来越远。 远得他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沈君适冷笑着扭过头去,垂眸不语,原来自己这么差劲嘛? 四周平静下来,一抬头眼角竟湿润了不少,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了牛毛细雨,如同一根根的银针扎在心上,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手捂住脸,沈君适嗤笑一声:“莫不是……父皇真的想将太子之位传给世子?” 皇帝浑身一怔,久久没有回答,思虑了许久这才开口道:“自古有能者居之。” 沈君适险些笑出声来:“那父皇从他人手中夺江山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嘛?” “放肆。” 这一声很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距离不过五十米开外的距离而已,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又加上有回音,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唯独沈君逸百般无聊的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那根红绳,那还是乔松韵送他的来着,不知不觉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被他呵护得很好。 他不确定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是他的身世还是什么?若是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话,这几日对他未免好得有些过分。 可从前他对自己也不差,眸子骤然冷了几分,扫过 那二人的背影。 一直到沈君适策马扬鞭的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带着浓浓的敌意。 一直以来他们二人都不和,可是沈君适这人是个笑面虎,一向不喜欢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散发着敌意。 “过来,朕和你聊聊。”皇帝回过头,指了指他。 众人云里雾里的,为何端王殿下好端端的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皇上又将世子唤去,这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往后退出百米外。”皇帝不放心的又补充道。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沈君逸慢悠悠的翻身下马,衣袂飘飘,一袭白衣粘了不少尘土,却依旧风度翩翩,恭恭敬敬的行礼:“皇上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抬头,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含着半真半假的笑意,更多的则是讽刺。 皇帝凝视许久,轻叹:“你和她很像。” 沈君逸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本就瞒不住的,他知道也是正常的,可这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还是带着浓浓的讽刺。 凉凉的盯着他,什么也不说,细雨的风吹得他背影孤寂,亦如那人一样的表 情,不服输,不肯低头,永远都是那样的,清清冷冷的。 须臾皇上又开口道:“你和你母亲的性子一模一样,盛王妃不是你亲生母亲对吧?为何瞒着朕?” 一把年纪的皇帝居然流露出些许的哀伤来。 沈君逸总算是开口了,语气清冽:“皇上想听什么?又或者是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连自称都变了。 皇帝苦笑一声:“说起来你也不相信,从你小时候开始,朕就特别喜欢和你亲近,可你并不愿意和朕亲近,还若有若无的喜欢离朕远一点。渐渐的你长大了,朕想着盛王妃是她的妹妹,朕对你好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乎朕对你有求必应,从来不会拒绝,一直到……” 一直到了最近,事情渐渐的浮出水面,渐渐的真相大白,再加上盛王和盛王妃不同寻常的举动,以及瑾妃对他态度,他开始怀疑,开始疑惑不解。 沈君逸的身世,所以他开始调查,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同他想象的一样。 沈君逸冷眸微眯,沉默不语。 皇帝又继续道:“你想要做太子嘛?” 这话轻飘飘的,却激起千层浪来,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了下来。 他想过无数个相认的场面,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样的场面,一开口就是太子之位?这是在弥补嘛? 雨更大了,淋湿了二人的衣衫,那冰冷的眸子中满是冷冷的笑意,声音一改往昔的温润,清冷得如炸开的冰雪:“皇上还是好好坐着你的万里江山,享受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吧!如今我还不稀罕,又或者换个说法,我想要拿走这江山,你拦得住嘛?” 皇帝怔愣住了,一言不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宫里面人多眼杂的,他不方便与他单独谈话,这里四下无人,与其说这一场秋猎是为了所有人准备的,还不如说是为了他这个二十多年都未曾好好接触的儿子。 沈君逸转身就走,冰凉的雨水从墨发上滴落,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他的目光薄凉至极。 “逸儿。”终究他还是按耐不住的唤了一声,这是他的儿子啊!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捂住胸口艰难无比的道:“是真对不起你母后。” “闭嘴。”沈君逸红着眼圈回过头:“你不配唤我的名字,更不配提我母后。” 皇帝追悔莫及,当初皇后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也死了,可是皇后为了不让他见儿子,处心积虑的策划了一出炸死的计划,将沈君逸交给了盛王 抚养,他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怀疑。 细雨纷飞,天空雾蒙蒙的。 那雾气从深渊处飘了上来,皇帝痛心疾首,只觉得当初的自己荒唐,他如今很好,很聪明,文武双全,治国有方,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知道沈君逸身世的那一刻,他甚至已经想清楚了太子之位给他了,只要他愿意,谁都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的雀跃和激动的。 乔松韵和萧凯年一路追赶,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就下雨了,不远处就看见漫山遍野的护卫,乔松韵再也按耐不住的翻身下马,雨水打湿了她的斗篷,秀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极了落汤鸡一般。 萧凯年却停在了原地,因为他看见沈君逸从不远处而来,骑着马,慢悠悠的看起来不太好,直到停在了乔松韵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许久。 乔松韵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他:“你没事,你没事……” 一双杏眼急红了,看起来十分想委屈,他心中一紧,不管不顾的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面一遍遍的问:“韵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 乔松韵委屈的想哭:“我以为你有危险,我们遇到刺杀,我担心你,我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怀疑 乔松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样子,只是感觉到他冰冷的身体,和无助,下意识的就紧紧的抱住他。 她想,这是她的夫君,她打小就认识的人,可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如今他们又重逢了,所以她会好好的珍惜的。 萧凯年眼中的光突然黯淡了下来,无力都垂在眸子,又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了看,最终又骑着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帘帘的雨雾中。 这一幕很是刺痛,明明已经习惯了,可还是止不住的难受,那股打心底冉冉升起的悲凉,就像这飘飘然的秋雨,不大,很冷,入了骨髓。 那紫色的衣袍渐行渐远,夹杂着浅浅的马蹄声。 “沈君逸,你怎么了?”她呐呐的开口,很庆幸他安然无恙,又担心他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无助的沈君逸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也就两次,一次为她,可这一次呢! 他很坚强,不能让人觉得他软弱,更加不能让人看到他的弱点,他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不安,都要危险。 她都知道的啊! 树大招风,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沈君逸抱着她,突然眼圈就红了,可依旧闷不吭声,只是更加的抱紧了她,一直到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响起。 乔松韵瞪大了 眼睛,看着皇帝和一群官员擦肩而过。 皇帝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看着她,那眼中有欲说还休,还有隐忍的痛苦,可他究竟要说些什么,她实在是猜不透,也不清楚。 溅起的水花,还有淤泥从面前而过。 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千军万马的声音,直到他们消失不见,沈君逸这才渐渐的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不同于先前的冰冷,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一个人来,不怕嘛?” 乔松韵也不多问,看着他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笑着揶揄:“你不是老觉得我不在乎你嘛?怎么我来了你又开心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关于刺杀的问题,不想他担心。 余力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总是神出鬼没的,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 他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撩起:“回去吧!咱们回家。” 身子一怔,她许久没有听见家这个字了,盈盈一笑:“好,回家。” 二人心事重重,各怀心思。 沈君逸将人抱上马,慢悠悠的打道回府,他并不打算回去和他们汇合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又或者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皇帝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世,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的。 他是该 笑,还是该笑呢? 皇帝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沈君适摊牌,不会立他为太子,不是明摆着逼沈君适造反嘛? 而乔松韵则是迷雾重重,从在哪个小胡同里面开始,这个皇帝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了。 再加上沈君逸今日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还有她好像没有看见沈君适,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分道扬镳的二人速度自然是加快了的,至于大部队,安然无恙,连一个伤患都没有,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风声大雨点小。 皇帝褪去那湿哒哒的便服,在皇后的伺候下,于马车中重新换上了五爪金龙的龙袍。 皇后还咋碎碎念念的汇报着刚刚才发生的一切。 “皇上觉得这是谁的主意?为何好端端的会有杀手呢?还有那乔家四小姐和萧大人也消失不见了,这事情会不会太过于蹊跷了?” 她是一国之母,关心国家大事也是理所应当,皇帝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只是觉得十分的聒噪不想回答,捏了捏眉心不耐烦的敷衍:“无事便好,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后切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一皱,以前皇上可不是这样的啊!对于刺客可都是杀无赦的,怎么好端端的今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 道:“陛下说的极是,陛下皇恩浩荡。” 皇帝烦躁的靠在那软绵绵的毯子上:“嗯。” 皇后识相的不再说话了,但心中还是疑惑的。 相比之下,得到萧凯年的平安的乔青韵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会了,只要妹妹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上有些古怪。”萧凯年一身都是湿哒哒的,乔青韵是趁人不注意才和他共坐一辆马车的,经过刚刚才的厮杀,大家也都没那么在意,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哪里还有闲工夫顾及别人啊! 乔松韵则是神色一凝:“此话怎讲?” “今日的刺客不像是来暗杀的,倒像是故意而为的,故意的支开我们所有人,造成的慌乱。” 萧凯年这么一说乔青韵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仔仔细细的想了一番发现果不其然,这确实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能想到的。 “那是什么?”乔青韵迫不及待的追问。 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搞这一出呢? 萧凯年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但是看沈君逸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再加上皇帝走时的情景。 当时他虽然离开了,但是并没有走远,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不应该是作为一个一个皇帝应该有的。 他看沈君逸的表 情不对劲,有悲痛,有压制,还有说不清的感觉,像……有点像。 “妹妹也在?”正想得危险时,乔青韵戳了戳他这才让他如梦初醒,没有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萧凯年摇摇头:“没事,放心好了,沈君逸会保护她的,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了,你和沈君适的婚事,我觉得你还是在考虑考虑为妙。” 一提到这个萧凯年就觉得头疼,这辈子算是欠她们姐妹二人的了。 乔青韵长叹一声,眸子里都是沧桑和凄凉:“已经来不及了。” 圣旨已经下了,已经昭告天下了,早就覆水难收了。 她嫁给沈君适是必然的定局,没有办法改变的。 “为什么非得是沈君适呢?”萧凯年很是不解她的作风,此人虽是在风尘中滚打过,课他并不觉得她哪里不干净,只是命运弄人而已。 乔青韵眄了他一眼:“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嫁给他的,想嫁的人是你,你是自己人,比较方便。” 萧凯年连忙笑着摇头:“你可别,你要是嫁给我,何南风会杀了我的。” 乔青韵垂在眸子:“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沈君适。” 是啊!何南风虽然嫉恶如仇,可是他不会以下犯上,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风雨欲来 “瞧你的神色,分明是未曾割舍下吧?” 马车里,两人并肩而坐,湿掉的罗裙和青衫间隔着礼貌的距离,乔青韵靠在边上,目光落在半卷竹帘的窗外。 见她神思游离,萧凯年好奇地望了她一眼,好巧不巧捕捉到乔青韵眼底稍纵即逝的忧郁,他扬眉一笑,正打算嘲笑出声,但下一秒,满腔揶揄便被生生怼了回去。 “多管闲事,若是想要挖苦我,何不想想自己得而不能,这一比较,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话刚落下,萧凯年的笑容立马僵住,身上湿寒的衣服黏腻地贴着皮肤,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直窜他的心胸。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到底是最近想开了,还真的骗过了自己,像是忘记了乔松韵一般。 身侧安静异常,乔青韵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瞧见了萧凯年惨白的脸色,然而,乔青韵却没什么快意,如何巧言善辩,道理说尽,也只能证明他们都是可怜人。 这世间的得而不能,相思之苦,已经在两人身上说尽了。 山间的马车还在平稳前进,早已和大部队分开的沈君逸等人早已甩开了众人数十里。 一路上,乔松韵那双含水的杏眸一直盯着身 侧的沈君逸,未曾挪动过,她仔细地瞧着眼前这俊逸的侧脸,雪白的皮肤,一切美好的似画中人般。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去想,即是画中人,她身在此处,会不会是虚妄的梦境? 正在她思绪漫飞之际,沈君逸突然勒马停下,只见他足尖微起,双臂稳稳地抱着乔松韵从马背上潇洒跃下。 失去重心的凌空感,让乔松韵忍不住高呼了一声,她绷紧了身体,如葱尖般的长指瞬间抓紧了沈君逸的外袍。 “真吓人!” 娇软的嗔怪落入沈君逸的耳里,他低头看她,黑亮的瞳孔中带着一丝戏谑,一丝责怪:“这便吓着你了,那刚刚刀光箭雨,你还独自一人前来寻我,以后记住,不可如此!” 说了半天,原来是记仇,乔松韵白她一眼,转头做了个鬼脸,捂着耳朵一溜烟地跑进了王府中。 瞧见她的背影,沈君逸刚刚才放松些的心情又变得凝重了起来,皇帝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今日又当着那么多人说要宣布立储,京都的繁华恐怕即将要被暗涌蒙上阴影。 如果是这样的处境,他真的还能护她周全吗? 剑眉皱成山川,沈君逸忍不住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能百分百,而这江 山美人的选择题,原来有一天他也要去叩问自己。 窜入府中,乔松韵本是想要躲避沈君逸的唠叨,哪知脚刚踏入门,便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她揉揉额头,还来不及抱怨,身侧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乔小姐,世子和您在一起吗?” 沉静的声音掺杂了一丝奇怪的情绪,乔松韵闻声抬头,一眼便看见了立在身前的嘉煜。 “他不就在那里站着在吗?”乔松韵扬扬眉,用下巴指了指身后还在出神的沈君逸。 看见自家兀自发呆的世子,嘉煜连忙想要上前,然而乔松韵突然扫了一眼他的胸口,猛然伸手拦住了嘉煜急不可耐的脚步。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乔松韵刚刚轻松的表情骤然紧绷,她的双眸凝滞着寒光,直直射向嘉煜胸口露出的那半截金钗。 “这……”嘉煜猛然发现自己的东西不知何时露出来了,他连忙把金钗收回去,焦急的神色中掺杂了一丝疏远:“乔小姐实在抱歉,关于这件东西的来历我还不能说,我必须先告诉……” “先告诉我吗?” 嘉煜的话还未说话,便被一阵淡然的语调打断,两人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已回过神的沈君逸。 “这金 钗什么来历?松韵不是外人,可说。” “世子……这……” 乔松韵想不通平常爽快耿直的嘉煜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她皱着眉头,神色莫测,坦然道:“嘉煜,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知这是乔氏最喜欢的金钗,我只想知道,它为什么在你哪里。” 听见乔氏二字,在场的人都有些沉默,沈君逸抿了一下薄唇,想不清楚嘉煜为什么要隐瞒这个,难道乔氏惹起了别的风波? 三人无言一阵,嘉煜的眼神已经不知提醒了沈君逸多少遍,但对方似乎还是没有意会到他想要表达的严重性。 “世子……” “你说吧。” 既然已经被乔松韵碰见,还能一直隐瞒不成,他拿她最没有办法。 长叹一口气,嘉煜有些无奈,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支钗子,眉头紧皱:“事情发生有一会儿了,我本想等您回来,但我听说世子返程时遇到了袭击,乔府此刻有些鸡犬不宁,现在我是正准备前往乔府的。” 冗长的叙述下,沈君逸仍然是云里雾里,但他从嘉煜的语气中探得了一种微妙的紧张感,于是,他立马催促道:“长话短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个时辰前,有人报案有尸体, 京都府尹带人查对后找到了乔家,问询后确定是乔氏死了,这支金钗是遗留的证物,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前几天那片小树林的另一边,据说她的血被全部抽干了。” “此事让乔正有些慌张,原本打算封闭消息,但是镇南大将军还是立马得知了,现在他们正在乔家对峙,乔家上下已经被镇南大将军的人围住了,府中您不在,乔正偷偷托人把金钗给我讲明缘由,想让盛王府的人出面帮衬。” 事情来由并不复杂,却很突然,乔松韵听得真真切切,有些木然,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乔氏被抽干血的干尸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的确想让乔氏生不如死,可这结局来的太过意想不到,眼下这未曾谋划设想过得局面,不由得让她有片刻的慌张。 乔氏以这样惨烈的模样死去,镇南大将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他虽然对乔氏这个庶出的妹妹感情一般,但乔死惨死,乔正不管不问,是在看轻辱没乔氏身后的娘家。 今日,尤万庭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气的,自己若是回去了,恐怕要卷入一张风波当中,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那个软弱的爹,能在尤万庭的气势下面撑得住半分的场面。 第二百七十九章 狗眼不识人 嘉煜见两人听完都沉默不语,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他不想告诉乔松韵,就是怕眼前这个世子妃感情用事,这件事牵扯到了尤万庭,又牵涉了乔家,还有乔家这对厉害的姐妹,那就不仅是简单的家事了。 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期,嘉煜还是希望世子妃能安分点,世子能少沾些腥。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瞒不住,松韵不傻,你我瞒她也无用,下次这些事你直说就好。”沈俊逸目光沉稳的看着嘉煜,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 “是……” 王府中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僵硬,沈君逸侧脸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乔松韵,不由得抱臂思索了一番:“今日秋猎,京都内有品级的官基本上都去了,皇上提前回来了,恐怕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大部队还在后面,我们先去乔府把这件事稳下来。” 乔松韵毕竟是他未过门的世子妃,此事闹大,只是给旁人添加笑柄,他不想让自己心头所爱被别人奚落取笑。 即已想到,沈君逸便不打算再犹豫,他给嘉煜使了个眼色,抬起脚步打算赶到乔府,而一旁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松韵,被沈君逸身侧带起的凉风惊醒,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连 忙跟上两人的脚步,心中还在想着刚刚她想到的事情。 皇帝突然宣布立储,乔氏又暴死的突然,乍一看起来似乎都是对她有利的事情,可是,太过顺遂的发展让她的心里难免不踏实,死过一次的人可不敢奢求幸运。 一路上,三人都几乎无言,当他们匆忙赶到乔府门口的时候,乔府门口已经被身穿铠甲的侍卫把守住了。 这一幕让乔松韵有些吃惊,之前尤万庭不管如何偏袒乔氏,都未曾拿出这样的架势,如今乔氏死了,才发现他是真的动怒了。 “什么人!乔府已经被封了!没有将军口谕不得入内!” 沈君逸不曾想过眼前的这两人会拦他,他皱紧眉头,神色泠然地盯着这两把挡在他面前的长枪,心中那点好脾气瞬间被磨平了。 “大胆!这是当朝世子,也是你们能拦的人吗!”跟在身后的嘉煜看见前路被拦,脸色难看,立马出来帮腔。 三人站在乔府的朱红大门前,两个侍卫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般,仍然稳稳地拿着长枪不为所动。 这一下,是彻底惹恼了沈君逸,区区一个镇国将军,连手下都敢目中无人了! 耐心用尽,沈君逸负手而立,双手暗自运功,想要直 接用两人震开大门,然而,身后的乔松韵见状立马按住沈君逸的手,两人目光对上,她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不长眼的下人,不要脏了自己的手。”乔松韵温热的手心包裹住他握紧的拳头,目光如泠然地泉水,对于她的话,他知道是对的。 见他神情逐渐平和,乔松韵抬起头看向了眼前像是雕塑般的两人,她挡在沈君逸和嘉煜的身前,目光讳莫如深:“两位,我是乔家四小姐,乔松韵,请问我有资格进入这里吗?” 别人的名字尤万庭没有交代过,但乔松韵和乔青韵的名字,尤万庭专门提醒过,这两个人来了一定要放进来。 瞬间,两个侍从机械僵硬的动作像是上了润滑油一般,立马收起了长枪,主动打开了朱红的大门。 被乔松韵挡在身后的沈君逸看见这一幕,脸色不由得一暗,看来尤万庭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找乔松韵的麻烦了。 “这两位是跟我一起的,如果他们不进去,我就不进去。” 不同于刚才,此刻乔松韵的立场已经不是被动的了,两个侍从原本不想让沈君逸跟进去,然而眼前这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赖在这里胡言乱语,自己饭碗怕都是不保。 思前想后,虽然有所犹豫,但是两个人还是默契地没有拦着和乔松韵一起进门的沈君逸两人。 匆匆进入院内,乔松韵面色沉静,但是内心却有些许的担忧,倒不是因为她怕尤万庭,或者担心乔正,只是害怕这件事给沈君逸带来流言蜚语。 明明自己曾经向来是率性所为,可如今她越在意一个人,便舍不得对方受半点委屈。 “啊,四小姐回来了,快点去禀告老爷!” 穿过朱色长廊,乔松韵一路看见了不少穿着软甲的士兵站在柱子旁,若不说是镇南大将军来兴师问罪,旁人看去还以为是抄家。 乔松韵眼神暗了暗,懒得去听身边那些稀稀落落的声音,快步走向了正厅。 约莫一会儿,乔松韵三人抵达了饮冰轩,她正准备踏入正厅的门槛,突然一声高吼,惹得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乔正,我妹妹惨死,你竟然连一个庶出的女儿都不敢拿出来问罪!她在乔府掀起的风浪你莫非全然不知!” 饮冰轩中,气氛一片僵硬,尤万庭盛气凌人地坐在乔正的正位上,而乔正正佝偻着身体,不住地擦着冷汗,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不惯乔氏,乔松韵同样也看不上这个尤 万庭,同是血脉,身上的跋扈劲儿都是一模一样。 冷哼一声,乔松韵神情不屑,她提起自己还未干透的裙子,一双莲足踏过门槛,往日软糯的音调变得十分凌厉:“我当哪里来人在这里撒泼,原来是尤将军,我也该喊一声舅舅呢。” 舅舅? 尤万庭听见这两个字就恨不得毒哑了她,更别说她还一脸倨傲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怒从心来,忍无可忍,尤万庭狠狠一拍桌子,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穿着一身黑色金丝镶边劲装,大步走近乔松韵。 “你可莫要恶心我!乔松韵,今日在这里,乔双的命,我妹妹的命,你都必须给我还来!” 眼前的男人似乎只顾着发疯了,那双淬着怒火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一眼乔松韵背后黑着脸的沈君逸,而站在一旁的乔正见到此种场面,擦汗的手都有些发抖,仿佛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刃一样,早已说不出话来。 嘉煜作为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倒是打算上前帮乔松韵挡上一挡,可沈君逸却拦住了,把他拽到了一边。 “必要的时候再出手,我倒要看看,这个尤万庭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相信松韵,现在静观其变。” 第二百八十章 舌战 尤万庭的话倒没让乔松韵有多害怕,反倒被喷的这一脸唾沫子,让她嫌弃的皱起了眉。 擦了擦脸,乔松韵抿着唇,毫不畏惧地抬起头,迎上了那双晦暗的双眸:“您这话说的可笑,乔氏是我爹赶出去的,乔双是自杀的,舅舅您凭什么让我还命?” 三两拨千金的语气,配上这不屑而冷淡的眉眼,尤万庭仅剩的那点耐心快要被冲垮了,在将军营中,他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样顶撞过? 深吸一口气,尤万庭的余光扫了一眼在角落一直一言不发的沈君逸,他现在仅剩的这点理智,都是沈君逸在场的原因。 “看来舅舅被气的不轻?”冷笑一声,乔松韵面露得意,明知对方最讨厌她攀亲喊舅舅,她还偏偏要恶心他。 “闭嘴!”尤万庭神色冷凝,重新走回书桌后面,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她得意的脸:“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乔氏一死,赫质什么都跟我说了!你如何恶毒地对待她们,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突然从尤万庭口中窜出的名字让乔松韵脸色一变,她还没失忆,还记得这个前几天说是要回家陪母亲的穆赫质,是尤万庭嫡妹的女儿。 心中分神了片刻,乔 松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瞧着眼前的人,窗栅间的光照不进她的眼底。 “仅凭一面之词,舅舅就断定了是我?再说乔氏已死,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她?乔双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质问我?” 一连串的逼问让尤万庭神色骤变,他攥紧桌上的宣纸,唇角不由得绷直,今日来质问乔松韵,其实一半是出于怒火,另一半算是穆赫质的话火上浇油。 毕竟,若不给乔氏之死找个人顶罪,那全京都岂不都要笑他堂堂大将军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尤万庭瞧着眼前这张盛气凌人地脸,不掺杂半点心虚,他转了转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道:“没错,你说的我都没有证据,但是,乔氏惨死,你们乔家上下都脱不了干系,好好一家之主,怎么就会在荒野暴死,你们若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乔大人,我们朝堂上看圣上怎么决断!” “你!” 乔松韵没想到自己撇清了关系,尤万庭瞬间又把整个乔家牵扯进来了,她咬着银牙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一瞬间没了话头。 一旁的乔正看见自己伶牙俐齿的女儿都没了话,自己更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走 出一步,连连向尤万庭作揖,苦着脸道:“尤将军,乔氏所作所为的确是难堪家母重任,所以我才将她将赶了出去,但是我原想着她是会去投奔你的,哪知……哪知就死了呢!” 闻言,尤万庭狠拍了一下桌子,丝毫不为所动,对着乔正就是一顿臭骂:“你还有脸说,我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生儿育女,你竟然把她赶出家门!” 原本就心虚,听到这话,乔正一下子更没法接话了,乔松韵知道自己的爹是个什么怂样,虽然不想帮他,但也不愿意被尤万庭踩在脚下,让他洋洋得意。 瞧着眼前一副为妹伸冤的尤万庭,乔松韵轻嗤一声,冷笑着扯了扯唇:“真是好笑,生那种不知羞耻的女儿,下三滥的儿子,有什么苦劳功劳?我爹这本可以万世流芳的清誉,都是被你这两个侄女侄儿给毁了!若真是闹到圣上面前,我倒是要第一个站出来说说,她是怎样害死我娘,送走我的姐姐!” 尤万庭原本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没想到这丫头三言两语又扳回了局势,谁叫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就是心胸狭隘呢,乔松韵说的这些事,他完全相信她会做。 既然嘴上讨不了便 宜,气势压不了人,尤万庭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气出了一半,剩的一半能不能出出来,就看乔松韵运气怎么样了! “好,乔松韵,你只要找到杀了我妹妹的人,这件事我可以息事宁人,我在意的不是人命,是面子!想必你也不希望让我把事情闹大,让你的婚事在皇上眼里变成一根刺吧!” 尤万庭当着沈君逸的面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十足的冒犯了,干涉皇家子弟的婚事,除了爹娘长辈,哪轮得到外人评说? 果然,沈君逸听见这话立马变了脸色,一双星眸里风雨欲来,口气不佳:“什么时候我的婚事也轮得到你说话了?在我的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身为一国世子,沈君逸无需给尤万庭任何面子,而强者蔑视弱者,在常年征战的尤万庭眼中再正常不过,沈君逸这番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若是被乔松韵小看,他绝对不会放过乔家,这也是他始终要乔家给一个说法的原因。 “世子何必着急替乔松韵出头?这话客观的去看,难道不是实话?”尤万庭怒火消了一大半,说话的语气也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游荡,眼眸深沉:“乔清韵, 找出凶手,这样你我才都能安稳。” 两人相隔不远,室内香炉里香已经快燃尽了,尤万庭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乔松韵定定地望着那双眼睛,还未曾把想要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尤万庭便不由分说地踏步离开了饮冰室。 “不留?”沈君逸踏步上来,望着那人的背影,手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这事他不想交给京都府办,想必也是为了面子,但是,他怎么觉得你能查出这个案子?” “我办不办的出都不重要,办的出,两清,办不出,他也能告状,虽然我能说出乔氏种种恶行,可旁人不都是看笑话?你我的婚事,只怕更是要被人议论。” 乔松韵不愿接下这等破事,可是她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流言蜚语沈君逸大可说不在意,她也可以说不在意,但众口铄金,她不愿他因为自己乱了这一身潇洒。 似乎是看出了乔松韵心底的心事,沈君逸神情颇为忧愁,忍不住扶住了她的肩头。 对于他来说,他自然是更在意她的心情,但是成长的命运早已决定了性格,他改变不了乔松韵那些敏感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身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去向 乔府风波刚刚平静下来,秋猎途中的大队伍便稀稀落落地赶回了京都。 秋雨湿冷,京都往日热闹的街上都有几分冷清。萧凯年的马车压着零落的秋意,缓缓停到了乔府门口。 “快回去吧,顺道帮我问候一下松韵。”马车上,萧凯年让仆从扶着乔青韵下车,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相互告别。 满怀着惆怅,乔青韵一路走进了乔府,刚准备回到院子,她便看见了从饮冰轩出来的乔松韵等人。她抬眼瞧去,发现三人的表情看着都有些阴郁,可这安静的院子,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们三人怎么一脸郁闷?” 乔青韵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换掉,冷风吹过,像是寒鞭打在脊背上,她仍不住打了个哆嗦,三人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一瞬间回过神,不由得都收起了各自脸上的情绪。 “姐姐回来了了,不是什么大事,刚才沈君逸惹我生气了,我这不是正置气着吗。”乔松韵最先回过神,立马迎上去,堆起了笑脸。 可乔青韵终究是最了解她的,那未抵眼底的笑意,一眼便被她看的透彻。 她收回与她对视的目光,敷衍似的扯了扯唇角,推开了乔松韵假意应和的手,随 意道:“是吗,你若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今日我困了,回房歇着了。” “姐姐……” 乔松韵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忍不住喊住向前走的背影,然而,对方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姐姐吗?”沈君逸瞧着两姐妹之间有些疏远的气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转念一想今日乔青韵被赐婚一事,心中有些顿悟。 “告诉了也只是徒添烦恼,如果她想要知道,我会告诉她的。” 长廊的尽头早已没有人了,乔松韵心中却有些凄然,一想到乔青韵的归宿是沈君适,她的脑海中便不停地回想着那日,她说自己的姐姐要嫁一个盖世英雄。 许下心愿的那一日还是夏日花事靡靡之时,转眼间秋谢叶落,仿佛在暗示着,红颜老去的那颗柔软的心。 罢了,命运世事从来都不是她一介女子能够看透的,与其在此伤怀,她还是更想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 “世子,陪我走一趟京都府吧。” 收回迷茫的眼神,乔松韵心中有一些东西裂开了,人生要做那么多选择,她真害怕有一天要在乔青韵的面前做出这种选择。 “京都府?是打算收集证据吗? ” 看清了乔松韵眼底的犹豫,可沈君逸却不想点明,他并肩走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手,明明是一条路,他却总觉得中间有着隐形的岔口。 “嗯,尤万庭的事情也拖不得,毕竟,我们的婚期也将近了。”乔松韵心事重重,心头的万般情绪让她都像是坠入了迷雾之中,但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仍然保持着行动力,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做。 听到乔松韵主动提起婚期,沈君逸有些惊讶,之前他不知提起多少次提前婚期,她都没有答应过。 也许是太莽撞了,也放心不下乔青韵吧,至少此刻,他知道乔松韵把他的期待放在心里了,心中多少宽慰了。 出了乔府,三人另喊了轿子,不消片刻便到了京都府。不同于别处的府尹,在天子脚下办事,总归是要小心谨慎,京都府的府尹尹兆更是个圆滑的人物。 这不,沈君逸的轿子还没到,尹兆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人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只准备接两人下轿。 “哟,尹大人好闲情,站在府衙门口等人伸冤吗?” 刚一落轿,沈君逸便看见了眼前的尹兆,他扶着乔松韵下来,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闻言,尹兆也不恼,仍 然是微笑着恭谨作揖。虽然行事作风有点狗腿,但是他本人却是个端正肃然的长相,办案也是能手,能在京都屹立多年,自然颇有手段。 “世子折煞我了,尤大人早已跟我打过招呼了,乔小姐快请吧。” 听见尹兆喊了自己,乔松韵感到颇为奇怪,她倒是没有想到尤万庭还专门给自己开方便之门。 收回思绪,乔松韵敷衍似的回了一个礼,轻笑了一下,跟着尹兆走进了府衙内。 京都府内,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格局颇为气派,乔松韵三人走在长廊水榭上,听着尹兆聊着乔氏尸体的细节。 “实际上,老夫办案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案件,上一次三具尸体被蛊虫所害,已是闻所未闻,这一次竟然直接成了干尸。” 关于这一点,乔松韵早已知道,她皱起眉问道:“这一点,我已知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有。”尹兆侧眼看了一眼乔松韵,眼神思虑颇深:“乔夫人的金钗还在,说明至少不是为财杀人,更重要的是,今日我们的仵作在乔夫人的指甲中发现了类似虫子的尸体,那虫十分小,极有可能是乔夫人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掐死的。” “蛊虫?”乔松 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同时这个结论又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既然都是用蛊杀人,为何那三人只是被啃咬,而乔氏就是抽干了血? 莫非此人对那三人只是误杀,而却对乔氏恨之入骨? 她扶着下巴沉吟了一刻,偏头突然问道:“我记得之前我曾说过,那三人是蛊是西域皇室才有的蛊,尹大人可有跟大理寺合作找过当年西域公主可能留下的遗孤?” 突然被乔松韵问道这事,尹兆有些突然,他回过神,摇摇头道:“你当初这个设想也是被采纳了,只是,当年他们的孩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即便如今回来我们肯定也找不到的,所以大理寺那边就未曾行动过。” “可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可能才是杀死这两人的人。”乔松韵思来想去,能联想到最有可能的人物便是他,只不过,她却不能找到这个人的动机。 杀死乔氏又能有什么好处,莫非他跟乔家有仇? 听到乔松韵的话,尹兆有些不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沈君逸沉默的神色,兀自分析了起来:“老夫不这样想,中原和西域贸易往来已经很频繁了,只不过一只小小的蛊虫,能被送到中原,也并不是难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偏袒 中原和西域的贸易的确日渐繁盛,但是皇室蛊虫又是谁都能轻易拿到的吗? 乔松韵眸光沉了沉,辩驳的话压在了心里,既然尹兆认定了不是,她也不想再说多余的话。 京都府里,翠色如洗,秋雨沥沥。 三人并肩而行,嘉煜跟在不远处,几人的气氛有些僵硬,沈君逸平稳的呼吸声,都能落入乔松韵的耳中。 一旁,尹兆脑中思绪已千回百转,做出了万般设想,此案还不明了,于他而言断然不想把案件引向皇家,听闻乔家四小姐是个厉害角色,万一她鲁莽行事,事情又真如她所想,岂不是又是皇家丑闻? 心中沉吟了片刻,尹兆有些后悔向乔松韵托底,不过尤万庭的面子也要给的,之后案情的进展,他不会再告诉乔松韵。 “乔小姐,这件事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告知你了,至于尸体,实则没有看的必要,虽然是抽干了血,但是并无伤口。” 尹兆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拉回了众人的思绪,乔松韵眨眨眼,回过神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门口。 “是吗。”听见尹兆的话,乔松韵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唇角,心中觉得可笑,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的牌匾,神色漠然地对上了尹兆那双浑浊的 眼睛。 “尸体我也没有打算去看,事情的大概我已经了解了,今日就向尹大人告辞了。” 蛊虫虫啃啮尸体,抽光血液,若说伤口较少还能信,一个咬痕都没有,只是能说明,尹兆说谎或者堂堂京都府的仵作技不如人。 不过,这些乔松韵都不想去计较了,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查探的方向了。 从京都府出来,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君逸斜睨了一眼乔松韵苍白的脸色,回想起今日种种,他的眼中有着探究的意味。 明明这样看去是个身姿极为单薄的姑娘,可当他走到她的面前,凝视那双漆黑的双眼,便能触摸到她身体中那股强大的力量,那股莫名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盯着我看做什么?”软轿落在两人面前,乔松韵从思绪中回过了神,她转头看向沈君逸长睫下如黑夜般的眼睛,神情疑惑。 闻言,沈君逸眨了眨眼睛,佯装无辜,扬唇轻笑了一下:“我没有盯着你看,只是在想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接下来……” 被问起去哪里,乔松韵也有片刻的迷茫,是回府,还是去查探现场?正当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突然停在了京都府的门口,惹去了她的注意力。 细细瞧去,乔松韵 一看便知晓这辆马车是身份尊贵的人所有,光看那马毛的成色,就能瞧得出这不是小门小户养的起的马种,更别说那马车顶棚一颗烁亮的珍珠,让人移不开眼。 “真是巧了,打远处看见世子和乔小姐,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乔松韵的目光还没有从这架马车上移开眼,车上便下来了一位更为惹眼的姑娘。白裙青披,气质如兰,那衣裙上的银线在马面上勾着寒梅的图案,她素手轻轻一抬,暗淡的日光也被这银线绣出的寒梅折射出了万千光芒。 这一看去,当真是位贵气的小姐,不愧是当朝丞相的女儿。 认出来人,往事又一一浮现在眼前,乔青韵敷衍似的弯了下唇,神态自若,眼眸半阖:“岳小姐真是说笑了,岳丞相为官多年,眼见力是极好的,岳小姐既然为岳丞相之后,这点出众的眼见力怎可能没有继承到?遑论近远,岳小姐都打心底知道是谁。” 她不就是想给自己刻意停在这京都府门口找个借口,想要给自己台阶下,岳陆离也不先问问自己。 乔青韵冷哼一声,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目光冷落如雪,无声地飘在岳陆离的眼眸里。 “你!我们小姐好好跟你说话,你别不识抬举!”岳陆离还没来得及接 上话头,她身边的下人若笠倒是先跳了出来,那副色内厉荏的模样,让人止不住厌恶。 “若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余光扫了一眼沈君逸,岳陆离神态紧张,一颗心被若笠的反唇相讥弄得颤抖不已,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她此刻还想夺得这条狗的主人的心。 她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若笠,示意她往后站去,再转脸时,已经堆满了笑脸:“乔妹妹可别这样说,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对了,倒是差点忘记恭喜你了,你的姐姐今日也做了端王侧妃,乔家双喜临门,到时候可一定要宴请宾客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乔松韵冷淡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端王是个什么性子,她岳陆离难道不清楚?这话是挖苦还是恭喜,她还分得清! 站在她的身侧,沈君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岳陆离的话刚落下,他便感觉到了乔松韵肩膀僵硬了起来,乔青韵向来是她的逆鳞,岳陆离这是自找没趣。 他心中不悦,轻皱了一下眉头,适时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岳小姐若真想要恭喜,不如改天带上贺礼登门祝贺,大街之上谈论门庭之内的事,难道不是有失你大家小姐的身份?” 站在台阶下,岳陆离 仰头瞧见乔松韵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没想到还没得意一秒,沈君逸便迫不及待地维护起了那个女人! 才情家世,哪一样她比不过乔松韵?两人门当户对,意趣相投,若不是乔松韵横刀夺爱,现在和沈君逸订婚的肯定是自己! 陆岳离神情哀怨,心中苦水翻腾,她委屈地咬住红唇,无言地望着沈君逸那双平静的双眸,满腔的怨恨化为了冲动,忍不住压抑出声:“世子是在说我当街嚼舌根吗?可陆离自幼学习女德,熟读三书五经,文人风骨,女子德性,当朝就算不是绝佳,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即便如此,我也要被世子看轻讥讽,只因为我恭喜了乔青韵。世子,你可知自古君王无情,你的多情必将害了你!” 一番话落,让沈君逸脸色突变,如画的眉眼骤添雷雨,黑眸里平静的湖水掀起了巨浪。 岳陆离这是在控诉他不理智的偏袒吗? 即使是明目张胆的偏袒,又几时轮得到她说话,难道是因为她对自己空负了那些轻如鸿毛的感情,才让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了吗? 沈君逸冷笑一声,拽起一旁乔松韵冰冷的手,拦住她的腰,当着岳陆离的面狠狠地吻了下去。 “是吗,对于岳千金的劝诫,这就是我的答案。” 第二百八十三章 线索 沈君逸的吻落下来,乔松韵整个人还是懵得,直到飒飒秋雨落在她温热的红唇上,她才反应过来刚刚被做了什么。 一瞬间,乔松韵脸色涨红,脸颊像是擦了胭脂一般恨不得滴出血来。 她慌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尖叫着把脸埋在了衣袖里:“沈君逸!你究竟在做什么!” 虽然两人早已结下婚约,但是她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沈君逸当街吻她,她的名声只怕更要一落千丈! “你们……你们疯了!” 眼前的这一幕给岳陆离的刺激比任何言语都要来的激烈,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一双眼里倒映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万般纠结的身影,心中止不住的悲凉。 他这是在用最直白的方法拒绝自己,宁愿舍下自己的名声,舍下自己的清誉! 原来……原来他岳陆离也可以让她做到这一步,只可惜,不是靠近她,而是甩开她! 挡在乔松韵的身前,沈君逸还不想向她解释,眼前得赶紧把岳陆离打发走。他偏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眼神极为不屑:“疯了?我看疯了的是你,你嘴上说着学了女德,可是心里却想着要怎么取代松韵,岳陆离,等你骗得过你爹的时候,再来我这 里讨教吧。” 小雨绵绵,却格外湿冷,从猎场里刚换得衣服又湿了,岳陆离寂然地站在原地,无神地看着沈君逸拦腰抱着乔松韵进了轿子里。 她凄然地扯了一下唇角,发髻上的凤钗泠然作响,心中盛放的花朵已经一一枯萎,被浇落在这场秋雨之中。 世家贵女又怎样呢,得不到爱情的人,终究连一个庶女也不如。 “小姐……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若笠见岳陆离失魂落魄,生怕刚刚的刺激让她万念俱灰,看轻自己。 她上前一步,扶住岳陆离的肩头,眼中颇为担忧。 越是这种时候,岳陆离越是不愿意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推开若笠的手,擦了一下被细雨弄湿的脸,目光望向了京都府的匾额。 “我不会那样想,岳陆离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我是爹爹的骄傲,既然爱不得,那便算了吧,只是有一日,我一定会让沈君逸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离开京都府片刻后,乔松韵仍然蜷缩在轿子的角落里,不愿意和沈君逸说一个字,关于两人的婚事,原本就招惹了不少流言蜚语,她不愿意再惹一身腥。 偏偏这种时候,沈君逸还不忘添乱! “韵儿,对不起,是我冲动 了。”坐在轿子里,沈君逸面色有些愧疚,若不是一时气急,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什么不都晚了?这会儿我都能想到岳陆离和高云絮那些人在嚼舌根了!”乔松韵把脸埋在臂弯里,恨恨地咬着银牙,当她脑海里一升起那些脸庞,便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我……韵儿……” 沈君逸心中有些后悔,可此刻也是追悔莫及,乔松韵周身拒绝的气息,让他心中的自责愈发浓郁。 “世子,小姐,乔府到了。” 软轿摇摇晃晃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总算抵达了乔府,两人一路尴尬无言,气氛也格外的紧绷。 “韵儿……” “你别说了,今日猎场之事还未平息,想必你也很忙的,过几天我们再见面吧。” 乔松韵的言外之意,沈君逸一下子就听懂了,这完全就是不想见他了吧?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到嘴边的话又欲言又止,硬生生的被乔松韵冷清的气质压了下去。 “世子先回去吧,改日见。”乔松韵人到轿下,本想径直回到乔府,却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忍不住回头对着紧闭的门帘说了一句。 而这不冷不热的话,听在沈君逸的心里就像是羽毛一样 轻飘,他捏紧了拳头,话在喉头刚想说出去,门帘却被拉开了。 “世子,乔小姐已经回府了,现在我们回王府吗?王爷应该已经回来了。” 掀开门帘的人是嘉煜,沈君逸心中刚才升起的期待,又被这开口的声音浇灭了。 他斜睨他一眼,沉下脸色,眼神阴郁的看了一眼嘉煜道:“不需要你提醒我,回府!” 和沈君逸分道扬镳,乔松韵心事重重的回到乔府,沿路下人们向她打招呼,她都未曾理会过。 今日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沈君逸刚刚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更让她心神不宁的心变得忐忑不安。 “妹妹,这是怎么了?” 乔青韵一觉醒来,刚打开房门打算透透气,便看见了乔松韵心不在焉地走进了流云居,忍不住迎上去拉住了她。 满腔忧思被打断,乔松韵还未有些回过神,她茫然抬头看见眼前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悬着的心也不知为何一瞬间便放下了。 “姐姐……”两人四目相对,乔松韵眼底徘徊着忧郁,烟眉微蹙,惹人心疼:“今日发生太多事情,我好像找到了方向,但又却无从下手……” 瞧着自己往日神采奕奕的妹妹如今颓丧了一半,乔青韵感觉 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回想起刚刚回来时乔松韵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了疑问:“是不是你提前回到乔府,发生了一些事情?” 没想到乔青韵一下就猜对,乔青韵沉默半响,仍是点了点头,她抬起眼睛,注视着自家姐姐温柔关切的眼神,忍不住把心中的压力都宣泄了出来。 约莫半响,乔青韵已从她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京都府门口的事情乔松韵也和她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世子的确鲁莽了,但是让岳陆离断了心思也好。”乔青韵说的极为中肯,反让乔松韵有些局促,但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不能保持这样的理智。 “至于尤万庭,你还记得上次我给过你的蛊虫吗?” 京都府门口的事情还引起不了乔青韵心中的危机感,可尤万庭的事情,则关系到了乔府的存亡。 “当然,那蛊虫我还留着在。”乔松韵点点头,想起了之前乔青韵递给自己盏子里的那只虫子。 为了一直让它活着,她甚至还拿鸡血供着它在。 “那蛊虫也是我意外所得,事情也许能在上面找到突破口,妹妹,关于京都养蛊人的下落,或许你可以用这个蛊虫作为鱼饵。” 第二百八十四章 鱼饵 鱼饵? 乔松韵托腮思考了一番,片刻后,仿佛是想到什么一般,忍不住面露喜悦的大叫了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乔青韵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上一秒还愁眉苦脸的人儿,此刻就像死鱼遇到水一样:“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乔松韵点点头,表情神秘,唇边绽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嗯!但是保密,事成之后你就知道了!” 秋猎过后,时节愈发凉了起来,京都里参加过这次秋猎的人无一不在议论这次遇袭的事件,原本众人都以为朝中会迎来一阵腥风血雨,可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大理寺只是抓了几个小喽罗,把案件敷衍了事。 与此同时,乔松韵被尤万庭硬逼着接下的案件本陷入了僵局,但这一日却传来了好消息。 “小姐小姐,洛小姐喊你过去呢,说是那盏子有人要买了!” 秋浓人还未到,声却先到,她气喘吁吁的在乔松韵的面前站定,雪白的脸上一片涨红。 正在躺椅上吃葡萄的乔松韵听见这声高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睁大眼,囫囵吞枣地咽下口中的葡萄,心中压着的石头瞬间小了一圈。 “真的吗?走,我们快去 铺子里看看!” 那放置蛊虫的盏子已经在店铺里放置了七天左右,一直都是无人问津,毕竟脂粉铺子里突然出现这种东西,寻常的小姐们都只以为是装脂粉的盒子。 可偏偏这盏子虽然精美,却都是气孔,众人都只以为是装饰品,连日来买家,让乔松韵有些心灰意冷。 而没有买家,便一直找不到能够继续下去的线索,总之她还是相信乔青韵,这只蛊虫来自京都暗藏的养蛊人,他若真的看见了自己的蛊虫盏子,应该会上来问上一句。 约莫片刻,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铺子里,看见了秋浓所说的那人,乔松韵扫视了一番店里,发现洛儿正在铺子里和客人们聊天,稳住那人的是玉竹。 “小姐,你可算来了,这位公子执意想买你的藏品,实在让我为难。”玉竹瞧见从大门口匆匆进门的乔松韵,连忙上前迎了上去。 闻言,乔松韵向玉竹点了点头,瞟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目光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 这人长得丰神俊秀,倒是颇为英气,皮肤不算太白,双眼之中自带一股压人的气势。 她别开目光转了转了眼珠,心中觉得和画像上的公主状元并不太像,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变换,即使是他应该也有所改变吧。 “小姐自一进门便盯着在下看,难道在下脸上有什么小姐特别在意的地方吗?”眼前的这位公子黑袍黑发,气质高雅,若不去看那双眼睛,断然不会发现此人也有凌厉的一面。 乔松韵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率先上前作揖,打了个招呼,讪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小女子有些冒犯了,只是想仔细看看想买我的藏品的公子,究竟是何人而已。” 闻言,男子抬起余光看了一眼乔松韵雪白的脸,薄唇边绽开了一个笑容:“我只是看见此物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以为店主有心出售罢了,并未想过是小姐的藏品,若小姐不愿割爱,在下便告辞了。” 男人说完,便潇洒起身,看起来真是一幅马上要离开的架势。 见状,乔松韵连忙上前,安抚住男人:“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藏品虽然是我收藏之物,但是公子若能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盏子卖你也可。” 店铺中,来往客人有男有女,进来的人无一不向乔松韵和那位公子投去目光,而视线刺人,让乔松韵意识到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公 子,你若真的有意,便跟我到内室一谈,如何?”乔松韵紧盯着男人的眼睛,缓声询问,似乎未曾被他眼中的气势影响分毫。 “既然小姐也有心要卖,在下没有异议。” 达成商议,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进入内室,一旁的玉竹有些担心乔松韵,暗自跟秋浓换了位置,跟着她进入了内室。 店铺的内室并不是很大,看起来应该也是洛儿布置的小憩的地方,乔松韵和男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一进门就跟公子聊了这么多,还不知公子名讳。” 乔松韵没打算单刀直入,她抬眼看了一眼男人沉静的脸,心中有些忐忑。 “在下姓蒋,名淮,今日能和小姐认识,荣幸之至。”蒋淮端坐在椅子上,面容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乔松韵余光扫到,只觉得有些敷衍,他那眼中哪里有半分客气。 乔松韵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脑海中窜过无数的说辞,抬手的动作显得犹豫,一旁的蒋淮把这些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主动把握住局面。 “既然我们也算都已认识,接下里是不是可以说说小姐手中的那件盏子?” 闻言,乔松韵端茶的手臂顿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蒋淮,稳稳地放下了茶杯,这个男人倒是催的紧,可这不太像的容颜总让她有所犹豫。 思及此,她沉默了一会儿,张唇道:“当然可以,但我想问问公子为何要买我的盏子,难道只因为它好看?我也不瞒公子,这盏子是我死去的母亲留下的遗物,放于这里纯粹是想要让我母亲保佑我开店遂顺,不想惹了公子的眼缘。” 一番胡诌下来,乔松韵没有半分的脸红,坐在一旁的男人忍不住抬眉瞧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讥讽。 他道:“说了这么多,小姐无非是想要提价吧?陈年旧事,蒋某人实在没有兴趣,小姐给个价格,蒋某人能买的起便买,买不起就走了。” 蒋淮说的潇洒,眉眼之中净是轻视,乔松韵看在眼里,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介意。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眼便看的出这人还是真心想买的,既然想买便有了一半的可能是她要找的人。 一想到这里,乔松韵的脸色又好了一些,她道:“公子别这样想,我只想知道公子为何想买它而已,至于价格我也不会放的很低,毕竟我的母亲是西域公主,她的遗物不带感情的讲,也是珍贵异常。”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失散多年的哥哥 听到这番说辞,直接让蒋淮的脸色冷凝了下来,他周身那股潇洒的气质不知何时渐渐变得危险。 见状,玉竹警告般的上前一步,周身的肃杀之气环绕在身边。 蒋淮感受到了这股凌厉的杀意,忍不住向玉竹投去了目光,空气中,两人视线相撞,皆是不肯挪开。 “没想到小姐不仅故事编的好,身边也是卧虎藏龙。” 一番冷嘲热讽,蒋淮面露轻蔑地移开了目光,只不过是一时气愤,他这个人不想和女人计较,更何况是个下人。 “蒋公子这是哪里话,我的身世我还能编出来不成,实不相瞒我的父亲更是前朝状元郎,只可惜两人的爱情终究没有得到祝福……” 乔松韵说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看起来更是一副哀婉自怜,情深意切的模样,一旁的蒋淮只扫了一眼,眼中的寒意立刻淬成了冰锥。 他今日也不过偶然路过这里,看见了摆在柜子上的那只盏子,当时看见时,他没有想通自己的东西为何会在一家胭脂水粉铺里,直到现在和眼前这谎话连篇的女人交手,才知道她的目的一点也不单纯。 “蒋公子?蒋公子怎么不说话了。”乔松韵侧身像蒋淮看去,眼中 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她便不信眼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对你无话可说,东西你究竟卖不卖?” 蒋淮不想再去理会乔松韵,这人究竟是做买卖,还是套话,他心中已有了数,可东西毕竟是他的,对他还挺重要,蒋淮只好忍下心中的揣测和烦躁,耐着性子又问了乔松韵一句。 可乔松韵却偏偏像看不透这种勉强维持平静的局面一样,说出的话仍然带着试探的意味。 “当然要卖,如果你承认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这东西我可以送给你。” 乔松韵语出惊人,任是蒋淮知道了她胡言乱语,也忍不住不可思议地和她对视了一眼,这个女人恐怕早已认定了自己的身份了,不然也不会百般试探。 “你……究竟是谁?” 作为曾经的官宦子弟,蒋淮已经流落民间太久,他不曾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妹妹,眼前乔松韵的话一半都是鱼饵。 “你问我吗,我是乔家四小姐,刚刚说的那些对我来说确实都是故事,但是应该是你的经历吧?” 乔松韵已不需要蒋淮回答了,她已经从他脸上的迷茫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缓缓起身,乔松韵从玉竹的 手上接过那只白玉盏,递到了蒋淮的面前,她垂下眸,瞧着眼前的男人,心中连日来压着的石头终于被他搬走了。 “蒋公子,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盏子里原本装的什么吗?” 虽然从始至终,蒋淮没有回答过她的任何问题,但在刚刚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失控的神情已经托底了。 长叹一口气,蒋淮把玩起手中的白玉盏,满身的潇洒不知藏匿到了何处,他神情落寞,目光中落满了眷恋:“一只虫子,是我母亲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此话一出,乔松韵知道他已经认了自己刚刚所编撰的那个故事,他就是当初状元郎和西域公主的后裔,这只白玉盏正是他的。 “是吗,看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呀。”端坐在椅子上,乔松韵想要挥散掉这突如其来的沉闷感,她兀自说笑着,惹得蒋淮白了她一眼。 “我可没你这种妹妹,今日如不是你身边的那个下人会武,可能你已经被我绑了扔在角落了。” 翘着二郎腿,蒋淮看向乔松韵的目光没有几分热度,他从没想过还有一点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个乔松韵竟然用话做饵,让他不得不承认。 “既然你已把白玉 盏还给我了,里面的蛊虫是不是该一并给我了?只要物归原主,我可以不问你为何要偷走我的东西。” 偷? 闻言,乔松韵有些纳闷,东西是乔青韵给他的,她那个姐姐若是去偷他的东西,那岂不是早就认识他了? 可是一直以来,乔青韵从未说过自己知道这么一号人物,难道她骗自己? 心中打满了问号,乔松韵却没有办法立马去向乔青韵问出个结果,她摇了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专注地解决眼前的问题。 “看来你还知道你的虫子没有死,还真是神奇。” 闻言,蒋淮冷哼一声,神情不屑,既然都已经托底,他倒是不介意再告诉她更多一点:“有什么奇怪的,这蛊是相思蛊,另一只在我体内,盏里的这只虫死没死,我清楚的很。” 相思蛊,乔松韵倒是听过一二,蒋淮的母亲特意为自己的儿子留下这种东西,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到一心一意之人吧。 可现实里的一心一意,太难了,即便是有着爱她如命的沈君逸,乔松韵也未曾想过他只会拥有她一个,毕竟人心易变,而人只能抓住当下的。 “你的母亲还是真的爱你。”乔松韵背脊轻弯,语 气难得温柔一次,蒋淮还以为是种错觉,再定睛望去,眼中所见的已经是刚刚那个惹人讨厌的乔松韵了。 “不必让你再陈述一遍,赶紧把蛊虫交出来。”蒋淮呆的越久,心情愈发烦躁,多年来形单影只闯荡江湖,他不习惯一个知他根知他底的人坐在他的旁边,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沉重往事托付给了别人一样。 可明明他就是一个人,没人留在他的身边。 “急什么,白玉盏都给你了,一直虫子我还会私吞你的不成。”乔松韵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她也懒得摆出好脸色,玉竹在一旁乍得看去,还以为是一对冤家碰了头。 “我啊,可是乔家四小姐,前几天树林里,我的娘死在里面了,全身抽干了血,我正在想跟那只虫子有没有关系,蒋公子,你说这两者有关系吗?” 明知故问,是乔松韵最喜欢在蒋淮面前玩的把戏,她抬眼向对方望去,眼中平静如秋水,让人有些猜不透情绪。 而乔家四小姐这个身份又落到蒋淮耳朵里,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刚刚两人还有些火药味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就降至了冰点。 “所以,你专门用白玉盏引来我,兴师问罪的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故人 蒋淮眸色沉黯,眉眼间夹杂着阴霾,乔松韵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丝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蒋公子聪明呢,今日来不仅是把这白玉盏还给你,更是兴师问罪,不过,你若是告诉我为何要杀乔氏,这罪便没什么问头,连带那只蛊虫,我一道还给你。” 挑起眉眼,乔松韵如樱般的粉唇轻轻扬起,那眼中的势在必得让蒋淮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在江湖飘荡多年,何曾有过此时这种被人捏握在手心玩弄的感觉,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小丫头! “你这样威胁我,就不怕我对你下蛊?”眯了眯眼,蒋淮猛拍了一下桌面,冷声质问,他面前那杯几乎冷掉的茶碗差点被震翻了。 “为何要怕,不瞒公子我也略通医术,医毒在我所学中,从不分家,你既然敢对我用蛊术,我就敢下毒,更别说,我也曾在碧云轩中摸索过一点蛊虫入门。” 脸上扬起春风,乔松韵眼中尽是倨傲,她忽悠诓骗起眼前的人,就没脸红犹豫过,什么医毒不分家,她前世的爹从未教过她用毒,她自己也没有涉猎过,顶多知道一些常见的解毒药方罢了。 但眼下情况不同寻常,即使完全不会,乔松韵也 拿出了心底十分的底气和蒋淮对峙,生怕自己被他抓到了把柄。 一直恨得牙痒痒的蒋淮只想把乔松韵立马毒哑了,但当他听见碧云轩三个字时,思绪停滞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你去过碧云轩学蛊术?” 还未转生之时,乔松韵曾在碧云轩里向一位老人讨教过蛊术,那人身形佝偻,气质神秘,直到如今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这种细节有什么值得蒋淮细问的吗,莫非…… 乔松韵心中心思百转,无意识地细搓着柔滑的指尖,目光中落满了疑惑:“怎么,难道这有什么值得蒋公子问的吗?” 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又被抛了一个问题过来,蒋淮眼尾一紧,深感这个姑娘不好对付,不是那种轻易能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的底细,又说出曾在碧云轩的事情,我也不瞒你了,你那时所见的人应该是刚刚及冠时的我。” 他? 闻言,乔松韵一脸不可置信,杏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眼神充满了惊愕,印象中那明明是个老人模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刚刚及冠的蒋淮! “你会易容之术?”一直安静 站在一旁的玉竹听见蒋淮的话,也颇为惊讶地插了一句嘴,小姐这段往事当初她也只是随口一提,但没有想到如今竟然遇见了当年之人。 点点头,蒋淮十分受用眼下这两人惊讶的表情,从进门憋屈到现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 “蛊术易容之术,实际上都是西域的秘藏法门,如今商道打开,中原或许有些人会用,但是都没有我来的熟练。” “你……”无数的话卡在喉咙里,乔松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放弃般的松了肩膀,卸下了心中的防备:“你真的是他?可我不明白,既然你选择了易容改姓,隐姓埋名地生活,为什么这一次要对乔氏动手?莫非你跟乔府有仇?” 虽然是在半路上当了乔四小姐,但是以前姜苏的父亲也是太医院的管事,和乔正的关系也相当不错,若是乔府惹了当初西域公主一家,他的父亲不会不知道,可这件事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半个字。 “确实有仇,但是却并不是乔府。” 思忆起往事,蒋淮的心中总是难忍疼痛,那一片凄凉的月色总是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五年前,中秋节上,他的母亲上吊自杀,父亲也惨 死,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那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人的世界,只能坐在母亲冷透的身体旁,懦弱地读着她在桌子上留下的绝笔信。 信上言,镇南大将军是逼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他见父亲已死,还想要逼母亲改嫁,哪知最后母亲却宁死不从,留他一人孤单地活在这里。 “不是乔府?那是……”望着蒋淮站起的背影,乔松韵神情疑惑,她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追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难道你的仇人是尤万庭?” 乔氏除却乔府夫人,也是镇南大将军的庶妹,杀掉乔氏,蒋淮复仇的怒火恐怕才刚刚烧起。 思及此,乔松韵不由得松了口气,乔正虽然她万般看不上眼,却毕竟在这繁华喧闹的京都中给予了她和姐姐避身之所,乔府现在已没有障碍,至少在她和姐姐出嫁以前都不希望乔府出事。 “你说呢,当初皇帝放弃了美貌的母亲选择成全,可尤万庭却因私念害我家破人亡,流落人间二十多载,我只觉得这孤独的日子活够了,那日我从郊外返回京都,遇见乔氏跟我搭话问路,无意间得知了她的身份,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杀了她。” “乔小姐也 不用怪我,出生在我仇人的家中,是你母亲的悲哀!” 说起往事,除了悲凉,蒋淮心中便只剩下了愤怒,那张清俊的脸上表情扭曲,冰冻的眼神让人站不住脚。 避开了蒋淮吃人般的目光,乔松韵有些同情他,又有些佩服,她上前一步,委婉道:“蒋公子误会了,乔氏只是我的继母,对我也十分恶毒,这次出来查案也是尤万庭所逼,若不是碰见你,真想不到堂堂镇国将军,也有这种往事。”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面色有些苍白,一想起年少身世零落,孤单寂寞的蒋淮,她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还是姜苏的那段日子,那段时光她无依无靠,被人欺凌冷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和蒋淮如此的相似,奇迹般地在另一个人的人生中再次遇见,这大抵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站在窗台前,蒋淮思绪有些纷杂,乔松韵的安慰落入他的耳中,像是温柔的湖水,遮掩了他心上那些早已溃烂的伤口,恍然间,他才想起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种安慰的话语了。 “乔小姐,今天谢谢你了,白玉盏我拿走了,蛊虫我改日再来取,二十余年来,你是第一个听完我心事的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速之客 该挽留还是该多说些别的话? 乔松韵感受到了她和江淮相似的心境,可正因为如此,她只能沉默以对。 “蒋公子……” 如何能帮到他,又能解决掉尤万庭这个麻烦,几乎是乔松韵脑子里唯一思考的事情了,她瞧着蒋淮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了他,毕竟他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你应该是想要单枪匹马的给自己父母报仇吧?可是将军府守备森严,尤万庭在京都的时间也不可能太长,你一个人很难达成所愿。” 乔松韵目不转睛地盯着蒋淮削瘦的背影,炙热的目光几乎快穿透了他的胸膛,即便不去细想她的话,蒋淮也知道乔松韵的言外之意。 他沉默转身,窗外铺洒而来的光扬在空气中,细小的灰尘粘在她纤细黝黑的睫毛上,蒋淮仔细地打量着她,收敛起全身的情绪,认真问道:“你想帮我?可你只是一个闺中小姐,牵扯进这是是非非中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 闻言,乔松韵楞了一下,从她说出这句话开始,便她未认真地去想过好处,她只是想起了当年的姜苏,想起了尤万庭那逼迫的眉眼,如果能永远除掉这个眼中钉, 又有何不好呢,这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蒋公子别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当然要点好处,我想要的好处,是当初在碧云轩看的完整版的蛊书。” 话落,乔松韵眼睛含笑地盯着蒋淮,纷乱的思绪下,他竟然一时间分不出真假。 “只是一本书而已?”蒋淮有些不可思议,目光中带着狐疑。 被蒋淮的目光无声质问,乔松韵却一副坦荡模样,眼底没有任何杂质,如果他能爽快接受,自己实际上什么好处也不会要的,可是两人只不过相处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太过热络反而显得她有失分寸,别有所图,而一本蛊书,对他而言,可能无足轻重。 “没错,当年我的蛊术可只是学了个开头,如今你就在我面前,我怎么不能讨点好处?” “这……自是应当的,这不过在下觉得这回礼太轻了些。” 乔松韵和实则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见蒋淮婆婆妈妈不断推辞,心中有些窝火,这种捡了大便宜的事情,蒋淮还死脑筋硬要她劝着答应。 “蒋公子不必多言,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明日你跟我去将军府,我会把你推荐给尤万庭,只要深入了内部,你的大仇还不得报吗?” 不想在听 蒋淮的推辞之言,乔松韵见他还在沉默,便兀自替她下了决断,蒋淮也未曾争辩,只要这件事办成,她便不用担心尤万庭什么时候出来针对自己了。 片刻,两人在店内拜别,寒暄了几句后,蒋淮先行离开,而乔松韵则在店里又呆了会儿,才慢悠悠地打算折返回乔府。 “小姐,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不然老爷看见了又该说了。” 一下午,秋浓都没有伺候在乔松韵的身边,此刻见了她在,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才终于慢慢稳了下来,连带着忧心的唠叨都带了几分雀跃。 听出秋浓语气里的担忧,乔松韵不是特别在意,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乔正哪里来的闲工夫管她,此刻他想必正在饮冰轩中焦头烂额吧。 乔松韵摆摆手,姿态一派潇洒,她纤长的手指勾了一下秋浓的下巴,嘴角藏着坏笑:“老爷今天可没空管我们,放慢脚步,欣赏欣赏京都夜景也是妙事一桩!” 流云居里,约莫快到了凌晨时分,才迎回了她的主人,而乔青韵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 乔松韵站在庭院中,看着乔青韵的房门有些疑惑,通常这么晚她应该睡了才是,怎么现在都还亮着灯 在。 “小姐,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睡觉了。”忙碌了一天,秋浓已经有些累了,到底是被娇惯着的丫鬟,除了伺候主子,没用过什么体力,一整天下来终究是困了。 “没事,你先去睡吧。” 乔松韵心头的疑惑还没消下,也不知乔青韵是不是在等自己,房门周围也不见卫姨,这里的气氛愈发的奇怪了。 “那小姐,我去睡啦,太困了,今天秋浓只能不讲规矩一次了。”秋浓挠挠头发,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她心知乔松韵不会生气,才敢比主子先入睡。 “嗯,你去吧。” 秋浓走后,院子里更显寂寥,云幕下月光隐隐若若,照不亮庭院的一个角落。 乔松韵抬步向前,正想去叩响乔青韵的大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唰啦”的声响。 “什么人!”安静异常的院子里突然响起这样的动静,乔松韵心中大骇,她慌忙转身,背脊上窜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几个时辰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月光昏暗,凉风习习,乔松韵听着这熟悉的语调,一瞬间有些恍神,她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抬起她下巴的扇子轻微地挪动了一下。 “世子……” 乔松韵神情 下意识的有些紧绷,连喊出称谓的语气都带着些闪躲的意味,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晚回家还被未来的夫君知道,是十分严重的一件事情。 而沈君逸果然也不想放过她,那双寒星般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乔松韵的眼睛,眼底晦暗如云翳。 “这个时候我似乎觉得你有些慌了?你面对我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慌张过,向来是一副能拿捏我的态度。” 沈君逸心里憋着一口气,说起话来也是语调冰冷,他收回自己的扇子插在腰间,空气中无力的月光翻越不了他此刻锐利的眉眼。 “我……我并没有啊,我以前见你也是这种样子嘛。” 在生气的沈君逸面前,乔松韵怎么也不敢说多余的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觉得只要对方生气了,那都是要靠哄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乖巧,百依百顺! 乔松韵在心中定下安抚计划,一直紧绷的神情突然放松了不少,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沈君逸,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口,眼中含着委屈。 “君逸,你讲讲道理嘛,马上就要出阁了,那时出去谁不知道我是世子妃了,多不自由,现在还没出阁,逛一回夜市,以后我保证晚上都不会出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踌躇 垂下眼眸,沈君逸瞧着眼前跟他讲条件的乔松韵,心中有些烦闷。 夜不归宿,与男人在店铺里私会长达一炷香的时间,算起来性质恶劣至极,这样的姑娘放在别处已经被囚禁了,但就是这样,自己竟然还舍不得质问她一句,只能把苦水往心里咽,沈君适只觉得憋屈极了。 但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爱她吗,如果爱一个人就要被这样轻贱,他倒是宁愿放手。 “你以为只是这一件事吗?”沈君逸沉下语调,显然没有被乔松韵的撒娇说动半分,他沉静地望着她娇柔的脸,目光冷峻而克制。 被这样厉声反问,乔松韵下意识迷茫地睁大眼,心中一颤,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和自己较真的沈君逸,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不想把自己慌乱的一面给人肆意观赏,乔松韵原本卸下的伪装又重新套了起来,她抬起目光,扫了一眼沈君逸,心中又思索了片刻,还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大动肝火。 既是猜不到,她也不想多做挣扎,熨平了眉眼的情绪,坦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夜归完全是偶然,你为什么一副不相信我的模样。” 相信? 沈君逸扯了一下唇 角,肩膀有些僵硬,他还未曾哭诉委屈,乔松韵倒是先人一步,觉得自己受了伤害。 “你要我怎样相信你,相信你的方法就是让你跟别的男人同处一室,就是放你夜不归宿,就是让你跟萧凯年眉来眼去?” 气在头上,沈俊逸说起话来也格外伤人,他神情沉默地弯下腰,紧盯着乔松韵那双愕然的眸子,心中的郁火烧灼着嫉妒的心。 “今晚原本我什么都不会发现的,你说暂时不想和我再见面,我真的是想给你一点空间,若不是想到给你去街市上卖点讨你欢喜的礼物,我恐怕都不会看见你和那个男人走进内室。” 想起那一幕,沈君逸仍然觉得刺眼,胭脂水粉铺中出现一个潇洒的男人,他爱的姑娘对着他笑的仿佛看见了什么极爱之物一样,眼睛里闪着光。 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因此而生气愤怒,但是在他沈君逸这里就是不行,她的一颦一笑不都该是自己的私家收藏? 庭院里,两人的气氛已经跌至了冰点,乔松韵就这样僵硬的站着,被沈君逸一遍遍无情数落着。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仿佛被针刺一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竟然会这么不相信自己 ,对于她对沈君逸的喜欢,乔松韵从未怀疑过自己。 但现在,开始怀疑的却是沈君逸。 “难道这就是世子给我下的定义吗,一个没有出阁便放荡的女人?”说出这话的时候,乔松韵的任是再过坚强,也止不住的觉得委屈,她咬紧牙根,逼迫自己抬起头死死盯着沈君逸那张脸庞,月光正盈盈落在她的含泪的眼眶里。 “我从未这样说过,但是,乔松韵,你或许该更加爱惜羽毛一点,我的感受难道一点也不重要吗,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盛王府,我本不想给你压力,可是今天你实在是让我感到心寒。” 与陌生的男人攀谈,晚归这些事情,实则都不是沈君逸所在意的,他只是想要乔松韵更加为他考虑一点,所作所为更像一个世子妃一点。 他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自己迷茫的时候松开乔松韵的手,他心里清楚,若是那样做了,便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是这样想吗。” 听完这番话,乔松韵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满身的倔强突然像是被击溃了一般,神色变得苍白而无力。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配不上沈君逸的家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成为世子妃,若 不是他说着爱她,她哪里敢再去奢求呢。 可是,门第也好,是否和男人讲话也罢,她乔松韵只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并不想被别人干涉自由。 “既然是这样,世子请回吧,我给盛王府丢脸了,明天我会自己上门退掉婚约。” 只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件事背后暗藏的那些情绪,却像是暗涌一般,冲散了两人的理智。 不够在乎,不够尊重,他们的感情来的突然,但两人似乎都不是最好的掌舵人,只能在风雨中摸索着前行。 “韵儿,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算了,今晚我们各自再冷静一番吧。” 沈君逸心思烦乱,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上了街,有些事不看见便能少惹些情绪,现在梁王事情又添风雨,秋猎的刺杀来的毫无头绪,他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太多心思去整理他的感情。 “夜深了,世子快回吧。” 不想去听沈君逸的解释,乔松韵心中只觉得委屈,乍一听去,他泼天的责怪似乎都有道理,可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时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一向如此吗。 冷风吹过,背后传来喀嚓的声音,那是鞋子踩碎枯叶的声音,乔松韵转 头看了一眼,发觉了沈君逸离开的背影,她也没有去张口挽留。 这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收回落寞而无奈的目光,又扫了一眼乔青韵已经熄灭灯的房间,长叹一口气,心乱如麻的走进了房间。 乔青韵的房间里,灯已经熄灭了,她局促不安地躺在床上,已经听不见外面传来的谈话声了,看来他们是谈完了。 “怎么,被本王抱着你很紧张?” 雕花木床上,躺着的人不仅仅只有乔青韵而已,还有沈君适,他伸手拦着乔青韵的腰肢,语气中落满了不满,毕竟可没有哪个男人想要抱着一块木头。 “沈君适,你不要得寸进尺!” 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沈君适突然到了她的房间里,要她在家里弹琴给他听,但是沈君适不是从正门走进来的,而且大晚上弹琴不是更加惹人注意吗。 她那时刚准备把沈君适轰走,但却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乔松韵和沈君逸的声音,为了少横生枝节,乔青韵不得不先灭了光,让外面的人以为自己睡了。 就在乔青韵以为沈君适会自己识趣离开的时候,他竟然直接过来把她抱上了床,那时激烈挣扎着,却被对方点了穴位,根本动弹不得。 第二百八十九章 烦躁的夜晚 看见自己被扔在床上,那时她真的很想自己咬舌自尽算了,但是沈君适却只是把她扔在床上,下一秒便倒在床上,拦着她的腰睡着了。 但他此时醒来,可见他睡得应该不太好。 “过分,过分什么,皇上都已经把你许配给我做侧室了,我只不过提前享用,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沈君适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腔调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态度,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勾起乔青韵的脸,昏暗的光抵达不了他的眼眸深处。 拿不准沈君适的心情,乔松韵也不敢随便回嘴,自己现在是被人身绑架的状态,若是惹了他一个不高兴,明天可能自己就真的不想活了。 “就这样就行了,王爷要是想要睡觉就睡吧,我们这样说话,要是被旁人听见,是要在京都城里闹出笑话的。” 乔青韵也不知哪里来的好脾气,竟然还好声好气地劝说了一番沈君适,终究是处境危险,让她这满身的刺也不得不收一收。 沈君适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服软,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不少,女人就是女人,只要稍加武力,就算再不听话,也总能乖乖的呆着。 他有些得意地扬起眉头,细长的手指从她的下巴缓缓抚摸到了 她的嘴唇,而此刻,门外的月光像是莹亮的口脂,涂抹在她粉嫩的红唇上,像是要让人一亲芳泽。 沈君适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了暗,他凑低了眉眼,似乎马上就要吻下去了,可是点穴之时他并未控制住乔青韵的脖子,他还没有吻下去,对方便直接偏过了头。 “王爷自重!” 从乔青韵口中出来的这四个字掷地有声,让沈君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扳过乔青韵的下巴,晦暗的眼中没有光亮。 “什么时候我自不自重需要你来提醒了,更何况,我们现在的样子就是自重了吗?” 偌大的床上,沈君适躺在乔青韵的身侧,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则掐着她的脸颊,许是未脱外袍便睡下了,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这样的两人乍一看去,无论怎样想都是春色旖旎的样子,与自重毫无关系。 “你!沈君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乔青韵已经有些怒了,她向来都是一个能够逆来顺受的人,可是对方得寸进尺,不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是兔子也会咬人! 想做什么,沈君适也没有想清楚会做什么,他今晚之所以来这里,只是满心愤恨愁绪都没法用酒浇灭而 已。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皇帝当着他的面让他放弃储位之争的事情,心中的不甘没法让他诚口服的咽下这个结果。 “不干什么,你现在的心不在我这里,就算要做些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 闻言,乔青韵忍不住愣了一下,她还记得今日秋猎的时候,沈君适曾说过,他不需要他的心。 但是现在,他却又提起这件事,给出了相反的说辞,他究竟是想怎样玩弄她? 垂下眼眸,乔青韵心中感到悲哀,如果是嫁给的人是何南风,便不用整日去揣测他的心思了吧,伴君如伴虎,沈君适的阴晴不定实在累人。 她长叹一口气,抬起眼睛看不清对方躲藏在黑暗中的脸,神情中带着疏远和隔阂:“王爷想说便说,不想说也不勉强,但想要我的心,这辈子你都别想。” 她的心,她的心早就死了,胸膛里空荡荡的,只有冷风呼啸而过,这辈子她错过了何南风,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像是光一样,能温暖地填补她内心空洞的人了。 把玩着乔青韵的发丝,沈君适听见他肯定的言语,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冷笑,他垂眸盯着那双坚定的双眼,心中升起了一股未知的烦躁。 他 这辈子得不到她的心,那她的心是还在这里,还是已经托付他人? 眯了眯眼睛,沈君适皱起了眉头,心中燃起了无名火,他不是沈君逸,可没那么多耐心和女人周旋,更不喜欢那些无谓的辩论,想要确定些什么,就用行动来告诉自己。 思及此,沈君适几乎是最突然的速度擒住了乔青韵的双唇,一阵温热几乎贴上了他的心坎。 感受到了对方的拒绝和抗拒,沈君适单手抱住了乔青韵胡乱动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扳开了她的下巴,湿软的感觉点燃着情欲,沈君适感觉到快把持不住自己。 “啧!” 就在他想要继续进一步的时候,舌根处猛然传来了一阵剧痛,让沈君适猛地弹坐了起来,他危险地盯着乔青松那张涨红羞愤的脸,心中不悦,再度探下身子单手掐住了她的脸颊。 “你敢咬我?” “是你轻薄我在先!” 乔青韵即使在青楼呆过,也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还未出阁便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换做寻常女子早已咬舌自尽了,但是经历不同常人的她,却更看重性命,只觉得沈君适的行为让她恶心想要报复。 “轻薄?你不本来就是青楼里出来的,这点事情该司 空见惯了才是。”沈君适正好满心情绪没处发泄,乔青韵这下子是完全撞在了节骨眼上,而对方凌厉的眉眼,让她突然无话可说。 在青楼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如果她不想处境更加艰难,就应该闭嘴了。 “不说话了?原来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也有服软的时候。” 沈君适掐着她的脸,面露讥讽,刚刚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现在见他真的动怒了,倒是想猫一样乖巧了。 他松开她的脸,神情冷淡地从床上翻跃了下来,虽然还想继续,但是刚刚的兴致已经被整的没有了,本想换个地方清净的睡一觉,看来今晚是注定无眠。 沈君适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天光破晓,日暮初开,躺在床上的乔青韵被门外刺眼的光弄醒了,她几乎是一夜无眠,生怕沈君适再折返回来,直到后半夜才小睡了片刻。 “姐姐,你醒了吗?” 本来还想再赖床一刻,门外却传来了乔松韵的声音,乔青韵打了个呵欠,心情有些不满,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还没,我来跟你开门。” 随便披了一件外袍,乔青韵拉开了大门,抬头看向乔松韵的第一眼,便是她那红肿的眼睛。 第二百九十章 开端 回想起昨日两人的争吵,乔青韵大概能猜出她这双红肿的双眼是为何,她揉了揉眼睛,意识清楚了不少,把她迎了进来。 “怎么了,往日你可没有起这么早过。” 日头渐高,阳光把乔松韵的身影拉的斜长,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乔青韵,神情疲惫,眉眼间绽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今日确实是太早了,不过昨日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去将军府,不得不再提前一些。” “约好?你和谁有约?”乔青韵有些疑惑,目光注释着她,双眉忍不住蹙起,记忆中她一向没有什么朋友,出门从来都是找沈君逸。 “姐姐莫慌,听我慢慢说。” 今日来这里,乔松韵原本就是想把昨日蒋淮之事说给他听,连带着今日的赴约实则她都不想自己去了,一想起蒋淮的名字,好像脑海中就会浮起昨天的事情。 收起心绪,乔松韵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气弱无力的微笑了一下,把昨天的事情都娓娓道来。 片刻后,乔青韵把故事的开头结尾都听了一遍,神情颇为惊讶,倒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拉过乔松韵的手,目光如炬,缓声安慰道:“好了,你今天状态不好,这事你就 暂且别管了,我出面是一样的。” 闻言,乔松韵摇了摇头,侧过脸颊望向了庭院中的银杏树,看起来有些出神:“虽然我很想让姐姐出面,但是担心蒋淮那边又出变故,姐姐若不嫌麻烦,与我同去吧,万一我说错了些什么,你也能帮衬。” 如果不是状态不佳,这件事她也不想告诉乔青韵,罢了,没有什么如果,等她先走一遭将军府再来整理这些支离破碎的情绪吧。 流云居里,乔青韵又劝说了她好几次不必同去,但乔松韵却一直坚持,见她如此固执,她冲到喉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劝说无效,乔青韵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路跟她说些别的话开解她的心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片刻后,两人相携着来到了和蒋淮约好的地点,发觉他已经在等了,时间不多,乔松韵和乔青韵也未和蒋淮多说些什么,径直赶往了将军府。 镇南大将军府内,尤万庭正坐在书房里看着宫里传来的密信,正读到关键的地方,书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他有些意外,明明告知了下人此刻都不要来打扰他,任何事情都推掉,怎么还有人过来。 “什么事?” 继续翻阅着信件,尤万庭没有起身要开门 的意思,然而对方口里说出了一个人名,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分散了注意力。 “老爷,乔府的两位小姐都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之前您不是说了乔氏府上的小姐来了通知您……” “咔。” 仆人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尤万庭没有再听他的解释,脚步生风一般快速向前院走去。 将军府虽大,但毕竟是尤万庭的家里,他熟稔的穿过回廊,花园,不消片刻,便看见了坐在凉亭里的乔松韵三人。 最初乍一听见时,他还以为下人们是认错人了,现在看见那对自己日夜都想手刃的姐妹花,眼神不由得又阴冷了几分。 面对他的杀气,她们也还真的敢来,而且来的时间比他所预计的要早的太多了。 “乔小姐这次来我府上,是已经找到犯人了吗?” 人还未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尤万庭声却已经先到了,乔松韵等人坐在凉亭里,纷纷回头望去,眼中的情绪各不相同。 “尤将军,我可没说过找到犯人这种话。” 尤万庭站定在几人面前,脸上意气风发,而乔松韵坐在凉亭凳子上稳如泰山,根本没有半分要挪动的意思,见两人都不动,蒋淮起身作揖的动作做了 一半,又不知该不该继续做下去。 今日本就是按照计划,将他安插进将军府的关键时刻,他与乔松韵他们不同,对于尤万庭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还是应该表现的恭谨些。 思及此,蒋淮做了一半僵住的动作仍然继续做了下来,不仔细去揣摩他敷衍的弯腰,倒也觉得恭敬。 瞧见新面孔,尤万庭觉得有些好奇,连带着都忽略了乔松韵根本没有对他行礼这种事情,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蒋淮。 “没有抓到犯人,你到我这里来,难道是喝茶找打?”看了半天,尤万庭也没看出个名堂,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豪迈地坐在凉亭的石椅上,看向乔松韵的目光十分不善。 尤万庭连着几次在乔府出现,乔青韵都未曾真的见到本人,这一次瞧见,心中那把无法衡量的秤砣突然摆正了位置,他看起来也就是个拥有蛮力的武将罢了,真不知怎么会有乔氏那样思虑极多,心肠歹毒的妹妹。 “尤将军这话说的好生可笑,我们姐妹两人带人给你,自然是为了解决问题,乔氏身上出现不明虫子,还没有头绪,但说起玩虫的人,谁不会想到蛊师呢,而这一位恰巧就是中原里不可多得的 大成之师。” 背倚着栏杆,乔青韵替乔松韵接过了话茬,她半阖着眼眸,神情平静,细嗅着湖水岸边送来的菊花清香,看起来漫不经心。 坐在对面的尤万庭没有和乔青韵交过手,他也不知她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斜侧一眼,尤万庭用余光扫了一眼这张传说中的脸,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紧。 确实和乔松韵长得很像,但是这周身的气质却没有一点共通的地方,一个仿佛火,一个仿佛冰,一动一静相辅相成,两人若是在一起不好对付,她那妹妹死的不算冤枉。 “看我姐姐看傻了?尤将军,这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乔氏既然只留下这一个线索,那就用虫的方式去找到结果,你在蒋淮这里用自己的血养只母蛊,待它几天后长大,便可以用它追踪树林的当时残留的气味。” 乔松韵伸手在尤万庭的眼前晃了晃,面色从容,她扫了一眼尤万庭不可思议地脸,低垂下眼,心中有些忐忑,像是在躲避他的目光。 “乔松韵,这可是我的府邸,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开玩笑!”听见乔松韵的话,尤万庭从头到尾没信一个字,他的眼神反而愈发冰冷,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忍不住大吼出声。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对峙 又不是狗,怎么还有追踪的作用,乔松韵的话一听起来就像是假的。 不过,他终究不是内行人,没法下个结论,只能试图用怒吼声让乔松韵感到心虚,露出马脚。 府邸的主人发了一阵脾气,在场的人都没有再接话,尤万庭双眸仔细打量着乔松韵,想要抓住她的破绽,却发现她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安静地对他对视着,让他感到颇为吃惊。 难道是真的?尤万庭坐直身体,忍不住自我怀疑,神情狐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 就在尤万庭陷入沉思的时候,蒋淮默默擦了一下冷汗,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刚刚乔松韵那段话完全是胡诌的,哪里会有这种蛊虫!即使是他的母亲,也从来不曾做出过这种东西。 片刻后,就在众人以为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乔松韵却又再度开口了,她抬起眼睛与尤万庭对视着,日光洒在她通透的眼中:“这可不是玩笑,只是将军孤陋寡闻罢了,乔氏身上的唯一线索便是那只虫子,我千辛万苦给你找来蛊师破案,你可不能不尝试,便刻意刁难。” 闻言,尤万庭冷笑了一句,望向乔松韵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他冷声道:“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 安排我了,乔松韵,你要搞清楚,我根本就不待见你。” 从进门到现在,这两个人的态度就就没有对他好上过一分,莫非她们真的忘记了自己处境,不知道她们才是菜板上待宰的羔羊? 斜睨他一眼,乔青韵情绪未曾有什么波动,她端坐在石椅上,手指轻敲着手背,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尤将军这样说未免也见外了些,若是在外面,我们可也是沾亲带故的,就算抛开亲戚这一层关系,乔氏的案件是你硬逼着我们办的,我们找到了方法,你不配合,最后又来兴师问罪,这种结局不是我们想看见的,松韵只不过是语气差了点,年少气高,您作为长辈,难道还要计较这个?” 乔青韵把玩着落在胸前的头发,神情沉稳,她平静地和尤万庭对视着,粉色的唇开开合合,说出来的话像是不疼不痒的雨水砸在脸上,虽是没有伤痛之感,但是平添郁闷。 第一次交手,尤万庭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乔青韵,她这四两拨千斤的话,拿着长幼的说辞,倒是让他一瞬间没有话头,连带着不满都要生生憋回去。 皱着浓眉,尤万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武将走错了路,要是文臣, 必能在这里把乔青韵辩到心服口服。 “你们两姐妹还真是齐心协力啊,就怕到时候,你们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哼,做人总是要还的!” 尤万庭心中已经没有辩下的话,他握着拳头,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两人,说出来的仿佛像是诅咒一般,但乔松韵听到耳里,却没有半分的在意,她们姐妹的路何须让一个仇人指点。 乔松韵翻翻白眼,一脸不耐烦,本就心情不佳少了与人周旋耐心,尤万庭还在这里添油加醋,让她心中的火苗不断撩烧着情绪。 “好了尤将军,人我带来了,你究竟要不要,蛊虫的养殖也只需要十天,你若真的担心真假,何必不等着他做出来看看呢,就算是假的,你杀了他,再来乔府兴师问罪也不迟。” 为了劝说乔万庭留下蒋淮,乔青韵和乔松韵可谓软硬兼施,她们也知道眼前这人根本不待见自己,今天面对的肯定是一场苦战。 面对两姐妹的反复劝说,尤万庭心中实则没有半点妥协之意,他眯着眼睛,目光扫视着两人,心中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除了乔松韵和乔青韵,谁知道眼前的蒋淮究竟是什么来头,而他妹妹指甲里的一只虫子又能说明什 么问题,尤万庭并不认可乔青韵和乔松韵的说法。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谋杀,如果不是因为尸体被抽干了血液,他基本上能肯定是乔松韵杀的乔氏。 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还反倒要被她塞个不知来历的人来。 “乔松韵,我这堂堂将军府,不是谁想弄个人进来,便能进来的,如果你硬要在我这里塞个人,你们两姐妹至少要有一人住在我府上当人质,蒋淮若是没有再十天内弄出刚刚那种东西,那人质便由我亲自处置。” 这话掷地有声,让两人脸色猛然变了变。来之前乔松韵早已想到了各种可能,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过尤万庭会来这一招。 她抿紧薄唇,目光中透着一份凌厉,直直向尤万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射去:“尤将军想要扣押人质,也不想想我和姐姐可是当朝世子和亲王的未婚夫人,你就不怕盛王府和端王那边来向你问罪?” 冷笑一声,尤万庭神情中充满了嘲弄,若真是怕,他一开始就不会去乔府闹事,而是只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 十几年来,他虽然身在边疆,但朝堂之事他却从未漏下过,皇后和他的关系匪浅,也是他在朝中的靠山。 区区一个端王 和盛王,他明面上当然可以给他们面子,但私底下,尤万庭背后的靠山,手上的十几万大军,除了皇帝,从未怕过谁。 “你们就只能拿着这点筹码来这里跟我谈判吗?京都城这么大,权贵世家大大小小也有几百户了,可你们却只说的出沈君适和沈君逸,他们中间虽然必然有一人会做皇帝,但是天下还未改,这时运还未曾掌控在你们手上,我尤万庭还瞧不上你们的威胁。” 从进门到现在,乔青韵和乔松韵两人,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尤万庭作为将军那种号令万人的气势,她们二人没有想过这是场好谈的话,但是想要明目张胆的安插进将军府,这也是必经之路。 乔青韵轻叹一口气,不由得庆幸自己好险来了,万一今日她一人前来,估计乔松韵那魂不守和的状态要几乎无言了。 现在的局面对她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在尤万庭面前,她们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原因只是因为要嫁的是皇子罢了,但若尤万庭根本不怕,她们也只能按着他的想法,各自都退一步。 “好,尤将军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我也不多做辩解,这一次就让我跟蒋淮留下,在将军府打扰一段时间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时局 说话的人是乔青韵,尤万庭皱了皱眉,目光轻扫了她一眼,打从心底上来讲,他并不希望留下的人是她,听说乔青韵昨日秋猎上已被许配给了端王,而他跟皇后,端王的关系还是比较近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还没有得到那两人对乔青韵的态度,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轻重。 心中虽然犹豫,但尤万庭也不打算让两人再做选择,人质一说本就是他吓唬这两人的,想让两人感到心虚,顺道放一人在将军府,被他整整,即使蒋淮真的做不出那种蛊虫,他也没想过要单独把两人怎样。 毕竟,就像她们所说,要嫁的人是皇子,如何不怕,皇家底线也不能触碰。 “好,既然你自告奋勇了,那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他可以留下,乔四小姐就慢走不送了。” 尤万庭已无意在纠缠下去,他跟旁边一直守着的侍卫交代了些什么,目光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便站了起来。 “本将军还有事要处理,我给你们点时间,在湖心亭谈够了,乔四小姐记得离开,不要到时候让乔府的人到我这里来找人。” 十分 不屑地甩下一句话,尤万庭便匆匆离开,乔松韵后半场一直沉默着,直到看见 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湖边,她才缓缓开口。 “姐姐没有必要替我留下的。” 闻言,乔青韵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容:“说什么傻话,昨晚你和世子吵架了吧,不然今早怎么眼睛都是红的,要是被困在这里,你们的误会岂不是还要拖上十天,尤万庭虽然说的话重,但是他也不敢把我们真的怎样,你不用担心。” 担心,乔松韵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毕竟这是她的姐姐啊,可是在尤万庭说出让谁留下时,她确实犹豫了半秒。 不是不敢,而是那时脑中窜过了沈君逸的脸。 长叹了一口气,乔松韵摇了摇头,神情疲惫,她不想再去想这件事,目光又投到了一直安静坐着的蒋淮身上。 “将军府我已经帮你混进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只有十天的时间,你找准机会杀了他们,逃跑的路线我也帮你安排好了,放心去做就好了,只是记住,不要用蛊杀人,这样会暴露你。” 从一开始,乔松韵就未曾要低调地去帮蒋淮,那日尤万庭包围了乔府,虽然大多数权贵不在京都,但是这事情没过多久也传的沸沸扬扬的。 尤万庭功高门庭显赫,乔府不 及她,乔松韵的名声在京都也算不上好,舆论的架势都是一边倒,说她杀了乔氏,乔松韵知道,这其中有尤万庭的推波助澜。 如果蒋淮真的能够吧尤万庭灭了,将军府失去了主人,舆论的架势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况且,蒋淮本就是隐士出山,无根也无底,尤万庭查不出任何东西,别人也同样查不出。 就算到时候因为举荐蒋淮被人怀疑,乔松韵也有借口,是他亲口同意的,自己只是被他逼着破案,才来举荐,事情的结果都是尤万庭自己一手造成。 “我……不用蛊术,杀人太难了,但既然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我应该没有问题。” 蒋淮点点头,面色看起来十分平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多年前就想要杀掉的人坐在自己的面前时,他竟然冷静地像是一座木像一般。 但他也了解自己,万一杀意和恶念被放出,他可能就没有办法坐在这里听他们讲这么久的话了。 得到蒋淮的回答,乔松韵心中也松了口气,棋子已经落好了,只等着最后的局势开启了。 “那好,你记得保护好我姐姐,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放过你。”乔松韵她站起身,余光扫了 一眼蒋淮,看不出情绪,她额前的刘海被封吹得凌乱,目光投向远处的金菊,恍然键发觉已是十月多了。 “快要入冬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乔青韵顺着乔松韵的目光望去,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兀自喃喃一句,乔松韵站在一旁,把这话听去,像是坠落的雨珠落入心湖,让她的心颤了颤。 已经到十月了,婚期也近在眼前了,可是她不知为何没了开始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 “哟,这不是乔家姐妹吗,竟然在将军府看见你们了。” 凉亭里,三人的思绪都在各自出神,根本无人讲话,这一句响亮豪气的话越过池塘撞进众人耳里,瞬间便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穆赫质?”定睛望去,乔松韵一眼就认出了正从石桥上向她们奔来的人,她眼神冷了冷,还记得尤万庭在乔府说过,是她向尤万庭控诉她和姐姐是如何恶毒地对待乔氏的。 “青韵,松韵,好久不见!” 毕竟是在边塞长大的女孩子,穆赫质的性格要开朗的多,也不拘小节,提着罗裙便一路小跑地跑到了乔松韵的面前,毫无瑕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好久不见。”乔松韵不冷不热的 回了一句,眼睛看着那张脸,乔松韵只觉得十分虚伪,以前她还觉得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现在倒是完全改变了看法。 “松韵好久没有看见我,怎么态度反而冷淡了,这将军府好无聊,我还想去找你们呢,可母亲的病迟迟不好,我一直都没法出门。” 没人邀请穆赫质坐下参与她们,但是她却自己很爽快的坐下了,而一旁的蒋淮看见眼前的人十分自然的坐在自己的旁边,一直没有抬起的目光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蒋淮便感觉不对头,这个女人他之前在京都买东西的时候好像见着过。 “你……”由于只是一个侧脸,他还没有认清,而当对方把脸侧过来时,蒋淮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是你!” 蒋淮和穆赫质两人瞪大眼,相互指着对方,神情愕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乔松韵和乔青韵看着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心中起了疑虑,不由得猜想两人之前是不是就认识了。 “你们二位这是认识吗?” 瞧着这两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动也不动的样子,乔松韵觉得有些好笑,她单刀直入,打破了那两人还呆愣在原地的出神状态。 第二百九十三章 罪责 “不认识!” 被乔松韵问起,两人却都是异口同声的否定了,扬了扬眉头,乔松韵已经肯定两人是认识的了,可能还发生过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乔青韵在一旁打量着两人,忍不住道:“两位这样子哪里像是不认识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两人发生了什么。” 闻言,蒋淮瞪了一眼穆赫质,目光中流露着轻蔑:“我旁边的这位姑娘,虽然看起来娴静,但是确是个盗窃贼!而且她明明前两天才出门跟我在大街上碰见了,现在竟然说没出去过,完全就是虚伪!” 蒋淮显然不给穆赫质面子,把藏在心底那点对穆赫质的评价全部都兜底兜了出来。 可乔松韵和乔青韵把这话听去,仍然是没有听出个名堂,继续好奇问道:“那你倒是说清楚,穆小姐怎么就偷东西了?” 听到乔松韵的问题,坐在一旁的穆赫质怎么可能让蒋淮肆意给自己泼脏水,她连忙抢过话头,脸色难看道:“你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说起本姑娘的坏话了,我都跟你解释了,我只是从你的背后路过而已,根本就没有看见你的钱袋子,我怎么可能偷!而且我是这将 军府里的小姐,缺你那点钱用吗。” 被穆赫质抢话,蒋淮有点不爽,他瞪她一眼,立马冷笑道:“算了吧,还没看见,如果没有看见,本公子的钱袋子怎么会就在你腰间挂着!你可别说那是你的,我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一样的袋子,里面钱的数量也都是一样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吗,我一低头它就在我腰间了啊!” “哼,可笑,难道还是它长脚飞到你腰上的不成,都是借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闹得乔松韵有些头疼,实际上事情也并不复杂,就是蒋淮丢了钱袋,发觉是穆赫质偷得罢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可消停一会儿吧,这大中午的,赶紧找个地方喝茶吧。” 乔松韵不想听两人做些无意义的争吵,更何况,她对穆赫质并不感冒,然而正当她和乔青韵起身想要走的时候,穆赫质又连忙追了上来,抱住了乔松韵的肩膀,表露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喝茶,去我的院子里喝啊,舅舅刚跟我带了一批新茶,我给你们尝尝。” 面对穆赫质突如其来的热络,乔松韵和乔青韵都有些无所适从,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蒋淮,连忙道:“不必了,我 们除了喝茶还有些别的事情,就让蒋淮暂且陪你吧,这几日我姐姐也会小住在这里,这茶还有的是时间去喝。” 听到乔松韵的回答,穆赫质有些意外,乔青韵要住进来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 “是吗,之前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呢。”穆赫质神情有些惊讶,她笑了笑,松开了拉着乔松韵的手,尽量表现的平静一些。 毕竟,她也算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乔青韵这种角色突然放到了她的身边,让她心中有些害怕。 桥上,乔松韵似乎是没有想到穆赫质竟然这么快就松开了对自己的纠缠,神情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穆赫质略显深邃的眉眼,眼中情绪跌宕,想要问出口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掉尤万庭,至于穆赫质为何要污蔑她们,她现在暂时还没有那个精力想去知道。 “自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蒋淮听完了全程,你若是好奇就先问他吧,姐姐要跟我一起出去一趟,之后的十日会住在将军府,你若想缓缓,也可以之后问姐姐。” 乔松韵不断推却穆赫质的邀请,把事情都往蒋淮那边甩,好像就是忘记了两人还有过节一般,而蒋淮 为了避免真的被她拉去陪笑,早就偷偷溜走了。 因此,当乔松韵回过头想拉蒋淮来挡上一阵的时候,却发现凉亭周围早就没有人了。 瞧的出乔松韵不愿跟自己多说,穆赫质也没有表现的有多不快,她看着眼前的人,收起了刚刚外放的开朗,一瞬间又变得安静如莲。 “松韵,有些事我有些对不住你。”站着原地,穆赫质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她的眉眼如半遮的卷帘,掩盖了双眸的光亮,看起来有些沮丧。 “嗯?”乔松韵明明知道穆赫质说的是何事,却表现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因为她清楚,就算穆赫质说了对不起,她也不会原谅。 如果不是她向尤万庭挑拨,那日至少尤万庭不会用士兵直接围住整个乔府,如果京都内的世族们都在,她的笑话可就要闹得更大了! 一想起那日的事情,乔松韵脸色又黑了黑,她转过头,不想去看穆赫质的脸,神情难看。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骤然降低的气场,穆赫质委屈地咬着嘴唇,心中仍然有些害怕去承认,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了父亲严厉责备的脸。 实际上,她那次从乔府回来,原本就只打算呆上几天而已,但是当 她跟他的父亲说了关于自己和乔双他们谋划的事情的后,一向对她舍不得生气的父亲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搅弄是非,自食其果”这八个字犹然在耳,穆赫质一下子似乎被打清醒了,被禁足反省的这段日子,她除了自责以外,更是害怕,在乔府住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乔松韵的厉害。 一直以来她都很想好好道个歉,可是心中一想到那双透亮的双眸,穆赫质便有些不敢上前。 而这一次,她本意是想告诉尤万庭乔氏才是乔家最不讲道理的人,连同那些乔氏想让她做的坏事都告诉他了,可尤万庭却完全不听信,他身边的下人还回来告诉自己,是她向尤万庭哭诉乔氏的无辜善良,被恶人欺负。 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穆赫质不想再做,尤万庭却拿她当靶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做了,简直把她快气死。 叹了一口气,穆赫质有些无奈,不管如何去抱怨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慢慢地去收拾烂摊子。 “松韵,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做……但是……”欲言又止,穆赫质心中缺乏勇气去面对自己犯下的愚蠢过错,她犹豫许久,神情怯懦,仍然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离开 “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我便先走了。” 凉亭的拱桥上,乔松韵背对着穆赫质,并不想多言语些什么,对她而言,这样的人始终不是一路人,不管是争吵还是辩解,都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盯着乔松韵的背影,穆赫质心中也是有苦难言,她咬着嘴唇,想起乔松韵说的,她的姐姐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心中又缓了口气,既然不敢去跟她解释,到时候自己和她姐姐说说,再把误会解开。 思及此,穆赫质心中的忧愁散了一大半,连带着眉间的郁色也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嗯,我也不留你了,如果你有空来找我说说话吧。” 相比于尤万庭口中的那个穆赫质,乔松韵感到眼前的人似乎柔和的过分了,她听着她口中温和邀请的语气,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穆赫质眼底的情绪。 苦闷无奈,还掺杂着一丝期待。 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难道尤万庭口中的穆赫质,和眼前的不是同一人吗。 乔松韵想不通,也懒得问,这个疑问只在她的脑海中存在了片刻,便被她甩在了脑后,比起沈君逸和将军府的事情,这点问题小到她难得考虑。 不再多言,乔松韵和乔青韵 两人走出了将军府,临走时乔青韵还特意跟尤万庭打了招呼,免得他以为乔青韵跑了,又来一出怒围乔府的戏码。 虽然免不了和尤万庭唇枪舌战一番,但是乔松韵还是让他暂时放了人。 走出府外,乔青韵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自家妹妹那寂寥的背影,要离开她十日,若说不担心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乔松韵此番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必跟沈君逸的事情也拖不了关系。 “妹妹,为何执意让我出来呢,今晚我实则留在将军府也没有问题吧。”乔青韵见走在前面的背影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喊住了她。 然而,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松韵置若罔闻,她快步走着,神情茫然,解决完蒋淮的事情,好像腾空了她的心一般,里面窜来窜去的,只有昨日沈君逸责备她的脸。 “松韵!” 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乔松韵只知道往前快步走着,她想要摆脱心中追逐的阴影,然而这时,她横冲直撞的路上突然拐出来一辆马车,眼看就要撞上,乔青韵连忙提着裙子向前快跑了几步,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向了自己的怀里。 “嗯,姐姐?” 撞进乔青 韵的怀里,乔松韵一瞬间被巨大的冲力带回了现实的世界,她睁开迷茫的眼睛瞧着乔青韵惊魂未定的脸,意识到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一刚刚被撞到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乔青韵拽着乔松韵的衣袖,脸色一片惨白,她严厉地训斥着乔松韵的危险行为,胸膛里的心还在惊恐地乱跳。 被乔青韵一顿骂,乔松韵瞬间反应了过来,她侧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马车,心中连连懊悔自己太过不小心。 “姐姐,对不起,我……”乔松韵低垂着脸道歉,欲言又止。 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乔青韵也知道眼前的人想说些什么,她抚摸了一下乔松韵苍白的脸,轻叹了一口气,而这一幕在喧闹的大街上看起来颇为惹人怜爱,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这对心事重重的姐妹花。 “我懂你,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我就不在你身边了,世子和你的误会也该解开了,现在我陪你去趟盛王府。” 相比于乔松韵在感情中爱钻牛角尖,乔青韵总是要看的开很多,这固然跟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但乔青韵也在试图改 变着她的妹妹。 毕竟,爱钻牛角尖的人,最后只会把事情搞砸。 “盛王府?不,我不去。”听见盛王府这三个字,乔松韵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连忙摇摇头,完全没有屈从的意思。 昨晚被沈君逸用那种眼神泼了一身脏水,她根本就不想见他,虽然心中总是有挥散不去难受的感觉,但是乔松韵宁愿熬着,也不要再经历一次沈君逸轻蔑的眼神。 没想到乔松韵拒绝的这么干脆快速,乔青韵愣了一下,心中颇为无奈,她注视着眼前这张忧虑重重的脸,心知是没法解开她心中的郁结,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没法让乔松韵妥协,乔青韵也不愿去看见自己妹妹不开心的样子,她轻皱着眉头想了想,拉住了她的手:“好,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们去茶楼听曲怎么样,好歹是开解一下心情。” 听到乔青韵的提议,乔松韵神色未动,显然是不感兴趣,但是不管如何是她姐姐的邀请,她也不能随意拂了别人的关心。 随意地点了点头,乔松韵没有开口拒绝,见状,乔青韵松了口气,一瞬间,心中有了别的盘算。 既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妹妹又不愿过去,她还是有必要 把这人请上一请。 从将军府门口到春风楼,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到了,中午时分正是茶楼清闲的时候,乔松韵两人到时,茶楼里只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拨片小曲正在大厅里缓缓唱着。 “小二,一间雅间。” 乔青韵轻车熟路地跟一旁迎上来的小二说着话,纤细的手指从钱袋中拿出了银子放在了他的手里:“多得不找了,找你们这里最好的琴师来,告诉她弹得好我,我这里还有赏。” 恭敬的站在一旁,小二接过钱,余光不住地打量着衣着光鲜的两人,他一看乔青韵这身派头就知道不是商贾家的小姐,没有那种市侩的味道,肯定是京都哪个大官的女儿。 出手这么阔绰,小二有些替秋红可惜,他们这里最好的琴师被人已喊去唱曲了,这份钱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小姐,雅间有,但是秋红姑娘已经在别的雅间开唱了,所以这……” 小二也不想得罪人,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这秋红只有一个,想听就只能等了。 专门挑着中午的时间来,乔青韵还以为会闲一点,没想到秋红还是抢先被人叫去了,她有些无奈,眼眸一转,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话。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讨厌的人 “等等,秋红姑娘在哪里,你带我去,不过是听曲而已,只要让她在这大厅弹唱我们还不是可以听了,今天春风楼的茶水钱我都请了。” 听见乔青韵这么豪气爽快的一句话,乔松韵也有些蒙了,自家姐姐何时已有钱到这种境界了,这里虽然人少,但是真的请全部的人喝茶可真是笔大开支! 她扯了扯乔青韵的胳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京都茶楼那么多,我们也不是偏要选这家的,姐姐你赶紧把这话收回来。” 既然要排解心情,自然要听最好的曲子,乔青韵和她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拽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了,脚步仍然不停地跟着小二往楼上走去。 见自己劝不了姐姐,乔松韵干脆也不说话了,倔强这一点她跟她的姐姐,基本上是一模一样。 “小姐,您先稍等,我先敲门。” 小二原本让乔松韵两人站在门外稍等了一会,他先是贴耳在门上听里面传来小曲的声音,没有谈话的声音,才敢敲了敲门。 “客人,有人找秋红小姐,您看您方便先让她出来一下吗?” 客气的询问,自带一股谦卑的语调,小二心中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随即眼 前的门被打开了,一位相貌绝佳的美女姿态亭亭地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难道就是你们的秋红小姐?” 望向门口站着的那位气质出众的姑娘,乔松韵脸色冷了冷,她冷哼一声,本就沉黯的脸色此刻更是阴云密布。 因为,那里站着的分明是当朝太尉的女儿,林思年。 “真是想不到,在这里也会看见你们呢,春风楼向来是清雅之士常来的地方,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林思年一双含水秋眸盈盈弱弱地望着两人,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让人凭生厌恶。 乔松韵没想到会冤家路窄,在这里碰见林思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目光露出了不屑:“不就是听曲喝茶,林小姐还真会附庸风雅,你就算在这春风楼里喝上一辈子的茶,听上一辈子的曲,也不会让你成为清雅之士!” 本是明嘲暗讽的一番话,林思年却被想到又被乔松韵扔了回来,她一时接不下话,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乔松韵,银牙紧咬着。 “怎么回事?” 就在四人气氛逐渐僵硬的时候,雅间里突然又传来了一阵男声,乔松韵微微一愣,光听着熟悉的声 音,她便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萧凯年。 这样一来,乔松韵就有些想不通了,明明萧凯年对林思年一点也不感冒,为什么两人这会儿又搅在一块了。 她不由自主地皱着眉,目光紧盯着从雅间内室走出来的萧凯年。 “咦,松韵?”被乔松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萧凯年即使想要忽略也做不到,他有些惊讶地开口喊了一句乔松韵的名字,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我今日是来赴约的,只不过银镰兄似乎还没有到,让我好等。” 察觉到了乔松韵的疑惑,萧凯年心中有些忐忑,他越过林思年的肩膀,目不转睛地向乔松韵直奔而去,话里话外的开解之意一览无余。 身后,林思年瞧着萧凯年迫不及待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差点要把乔松韵当场融化,她宽大的袖袍下手指愤恨收敛成拳。 “你是来找林银镰的?” 无视掉萧凯年身后林思年的所有眼神,乔松韵径直和萧凯年攀谈了起来,她瞧着站在身前的温润如玉一身白袍的男人,目光中充满了打量。 她记得林银镰是林思年的哥哥,不过这个人甚少回京都,一直都在游学,萧凯年作为今年新晋状元,什么时候跟这人 扯上了关系。 “对啊,今日新茶之约本来也是他亲口向我邀约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 萧凯年朝乔松韵笑了笑,目光余光中都只有她一个人,完全把身边的乔青韵和林思年忽略的干干净净。 嚣张如林思年,她怎么可能甘愿当一团空气,气鼓鼓地提起裙子,林思年冲到两人中间,强势地插入了话题,根本不给两人缓冲的机会。 “凯年你说什么呢,我哥哥哪里有邀请你,那天分明是我邀请你的!我哥哥只不过是帮腔而已!” 帮腔?萧凯年垂眸看着林思年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若不是自己就在现场,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发生错乱了。 林银镰迟迟不来,对林思年没有任何兴趣,萧凯年的注意力都在乔松韵的身上,他自然而然的忽略掉林思年这句插进来的话,目光仍然只看向乔松韵一人。 “好了,你们不是要用秋红吗,她现在已经没唱了,我也听够了,就让你们包厅吧。” 萧凯年完全没有过问过林思年的意思,就直接把秋红让了出去,站在一旁的林思年瞬间脸色变得乌云密布,十分难看。 看得出林思年并不愿意,而组织人若是林银镰的话,乔松韵也并不愿意 因为一个琴师又得罪一个人。 她扫了一眼雅间里端坐着的秋红,头疼地摆了摆手:“没必要了,原本若不是你们,这人我们是打算借走的,但是既然会招惹麻烦,我还是离清雅之士远一点好了,免得到时候赖我是我让你们变污浊了。” “松韵,你这是什么话,我可从来不会这样想。”萧凯年知道她的话是为了影射林思年,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 自秋猎以后,两人才一日不见而已,萧凯年却觉得自己很久未曾见她了,脑海中乔松韵的脸都模糊了,似远似近地存在心里。 站在几人旁边,乔青韵听着众人在走廊上讲了半天话,始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什么话,因为她一看见萧凯年便又想起了昨日秋猎的那场刺杀,她想像中的腥风血雨似乎还迟迟未到。 “几位客人,不如坐着说吧,小的也好给几位上茶。” 一直守在几人身边,小二也有些累了,但站在一堆龙凤之中,他又不敢插嘴,只好等着他们说完,自己才敢谨小慎微地说了一句。 闻言,萧凯年这才发现自己怠慢了,一直让乔松韵站在门外在,他连忙侧开身子,想让乔松韵进去,但林思年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第二百九十六章 局面 “这是我订的的雅间,我可不欢迎这两姐妹。” 若没有萧凯年在场,林思年对付起她们,或许还能保持一点理智,然而萧凯年就这样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偏袒这乔松韵,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疯狂的嫉妒早就烧灼着愤怒,只想要拼命发泄出去,连说出去的话都失去了冷静。 换做往日,就凭林思年这两句话,乔松韵肯定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得从春风楼走出去,然而,今日她心情实在不佳,连拌嘴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就想找个地方发呆思考问题。 因此,出言怼她的林思年没有引起她半分的愤怒,反而是惹起了萧凯年的不快。 虽是不快,萧凯年却不言语,他并不想和林思年有太深的交集,只不过他曾经和林银镰同在一个师门学习过,那时他是被先生优待的最具天分的弟子,而林银镰是先生也不敢多说一句的游学少爷,两人因此相识,有过一段短暂的友谊。 秉承着对当初同窗情谊的一分珍惜,萧凯年也已经算是给林思年面子了,不管是她随便进出自己的家门,还是编造各种谎话试图接近他,萧凯年都没有赶走她,戳穿她。 “林思年,你觉得自己挡 住这个门,就能挡得住一切了吗?” 萧凯年脸上难得有了愠色,眉眼间藏着锋利的利刃,似乎下一秒就要亮出,林思年还未曾见过萧凯年对自己发脾气,心中的慌张升起,脸上的愤怒差点都挂不住了。 “我……”林思年急于辩解,上前踏出一小步,好像是要向萧凯年说些什么。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乔松韵径直打断了。 “好了,你们别 说些有的没得了,既然林银镰邀喝新茶,那你也别推辞了,你们好好呆着吧,我跟姐姐去别的雅间坐坐。” 被眼前的两人吵得头疼,乔松韵眼中升起了些许的烦躁,她背过身子,对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带路。 “松韵,我跟你一起!”萧凯年见乔松韵要走,连忙就要追上去,但步子还没跨出去几步,便被林思年拽了回来。 “哥哥马上就要到了,你别走。” “你放开!” 身后争执不断,乔松韵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又转过身继续离开,不是她不想去管,而是这说到底都是两人的情感问题,她去劝诫,只会引起麻烦。 “两位小姐,这间就是这里最好的雅间了,当然是除了刚刚那间以外的。” 小二弯着腰讪笑两声,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纷争中清醒过来。 乔青韵打量了一眼雅间,点了点头:“也很不错了,你把你们这里别的琴师请过来吧,顺道上点茶水果盘。” “好勒,二位慢聊!” 小二记下乔青韵的话,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溜烟便跑的没有影子了。 刚刚坐定,房间中充斥着安静,一旁的柜子上还燃起了香炉,淡淡的香味在房间中萦绕。 “妹妹,今天你和往日真的不一样。”乔青韵直言不讳,眼中的担忧也十分直白。 无言的点点头,乔松韵也不想辩解什么,她看了一眼乔青韵的脸,又看了一眼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远处黑瓦上的蓝天正是清明爽快。 “姐姐,你应该还有东西要回府中去拿吧,这十日记得把换洗的衣服让卫婆跟你送过去,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让我静静吧。” 说起拿东西,乔青韵都差点忘记了,她的确是有东西要拿,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书,不然自己一人在将军府里还是太无聊了些。 “那好,那你便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我就过来。” 随意点点头,乔松韵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兀自 出神,心中想着昨日的对于错。 “噔噔噔。” 乔青韵刚走一会儿,门突然又被敲响了,皱了下眉头,乔松韵还在想事情,没想到就这样被打断了,她有些不满,起身拉开了门。 “松韵,你们在聊天吗?” 打开门,乔松韵看见的不是别人,是萧凯年,她盯着萧凯年的脸,目光露出了惊讶。 她侧开身子让他进门,伸手关上了门。 “没有,姐姐回去了,你怎么又过来了?” “当然是跟你说点事情,那边也挺烦的。” 萧凯年闻着空气中的沉香味,径直走进门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敲着一把折扇。 乔松韵听他有事情跟自己说,忍不住有些好奇,她暂时拨开心中阴郁的情绪,睁大眼问道:“什么事情?” 瞧了她一眼,萧凯年轻叹了一口气,就算乔松韵选择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普通人,自己也可以少操点心了。 如今,前朝的哪一位不知道皇帝已有了立储之心,现在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每一个选择都决定着未来。 “皇帝应该是想要立储了,你们姐妹二人分别嫁给了不同的世子,特别是你的姐姐许配给端王这件事,应该是得 到了皇后的示意的。” 皇后? 听见这个消息,乔松韵有些意外,她还记得在秋猎会上时,皇后不断向自己这边看来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好奇和探究,但自己已经是盛王府的人了,她那时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你如何知道是皇后的意思?”乔松韵觉得奇怪,心中又隐隐约约觉得萧凯年说的是对的,按照理论上来说,她和姐姐不过是两个乔府的庶出罢了,怎么就能得到皇后的特别注意了。 “这一点,是林思年无意间告诉我的。”萧凯年侧过脸,看了一眼乔松韵的表情,神情中充满了无奈:“你可能自己还不自知吧,你的那点事迹早就在京都同龄人里传遍了,顺道一些长辈也知道了你和你姐姐是个怎样的人。” 传遍?乔松韵愕然的眨眨眼,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林思年这样一个答案,她疑惑地瞧着眼前的人,讪笑两声道:“不至于吧,我又没干什么,就算干了什么,也是在乔家啊,这深门大院的,谁家还没有点事情呢。” 闻言,萧凯年摇了摇头,用扇子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神情中有一丝好笑,更多的却是担忧:“你仔细想想世家小姐们的宴会都是谁组织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局势 不去想也知道,京都城里最有分量的还不是岳陆离和林思年。 “你干嘛明知故问。” 乔松韵有些不爽地敲了敲的手背,萧凯年瞧着她的表情,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考考你呗,既然你知道的话,那也应该知道,她们两个知道了就等于全天下差不多都知道了,而后宫的皇后,盈妃,瑾妃,都把你的那点事烂熟于心了。” 听见萧凯年夸张地说辞,连她自己都有些害怕了,被这些权臣之女,后宫妃嫔盯着的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块肥肉了。 “既然是这样,皇后就只是想要利用姐姐吧,端王那个混蛋也没点血性,他明明就不喜欢姐姐,都不敢拒绝!” 乔松韵只是一介单薄的女子,改变不了皇室的决定,若是常人恐怕脸议论也是不敢的。 萧凯年听着她义愤填膺的话,心头却有些不可置否,他虽然有些不齿端王的风流,但是乔青韵这个姑娘,端王未必是不喜欢的,毕竟越是风流的人,越是爱美人。 “那倒也未必,只是端王性子多变,你姐姐可能要多多与之周旋了。” 长叹一口气,面对自己深陷的漩涡,乔松韵有些无法自拔,无力去看清这整个 全局,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尽量不去拖沈君逸的后腿。 沈君逸…… 一想起这个名字,乔松韵思绪又停滞了一会儿,无时无刻,她都不在思考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身份地位,江山争夺,这些围绕在沈君逸身边的词汇,似乎她离开了,一切就跟她也没有关系了。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自己以为自己还是命运的掌控者的时候,她却被告知一切都已经有一双手在后面推着她们向前了。 命运此刻,只在那座金殿之中与众人缠绕着,只要在前朝有着一席议位的人,都难完全与夺位风波毫无关联。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疲惫。”萧凯年瞧着乔松韵的脸色,目光关切,用玉冠束起的头发黑亮而秀美,日光照射其上,衬得萧凯年越发白皙了起来。 乔松韵摇摇头,满腔的心思也不愿与旁人说,有些事情她就只爱压在心底,如果说出来,反而只会让人觉得她脆弱把。 另一边,从乔府打包好十日包袱的乔青韵让卫姨把东西送往了将军府,而她自己没有回到春风楼。 坐着轿子,乔青韵一路来到了盛王府的门口,这一趟她是来找沈君逸的,她也拿不准沈君 逸是不是在王府,只是过来碰碰运气而已。 “乔三小姐?” 刚走到王府门口,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乔青韵转头看去,发觉是之前跟在乔松韵身边的余力。 见到来人,她两眼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上前问道:“你们王爷在不在府中?” 余力瞧见乔青韵语气如此期盼,眼中不由得有些惊讶,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不好的念头,他不答反问,一脸狐疑的看着乔青韵:“三小姐为什么对王爷下落这么感兴趣,你可是四小姐的姐姐!” 平地一声雷,这憨厚而正直的反问让乔青韵有些哭笑不得,她一脸讪笑地看着眼前的人,从来没觉得如此尴尬过。 “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只是单纯地问你们王爷的下落!他跟你的三小姐吵架了,两个人都互不相让,我不来调解调解,他们能生一辈子闷气!” 乔青韵有些无奈,都说关心则乱,刚刚也许她真的表现的很像要急着找沈君逸聊情话的人吧。 挠挠脑袋,余力眨眨眼,一脸惊讶,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般地展开了紧皱的眉头:“原来王爷跟小姐吵架了啊!我是说怎么王爷昨晚在舞剑,今早还在舞剑呢!” 舞 剑? 秋天的夜晚如此湿寒,乔青韵不敢想象在外一整晚该有多冷,但若有万般愁绪在心头,冷意和剑意反而能暂时斩断情绪蔓延的势头。 看来沈君逸是真的气很了。 乔青韵有些无奈,真想把这些话给乔松韵听听,只可惜她的妹妹脾气太倔,让她站在这牌子下的可能性都极小,更别提进去。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王府大门,把目光又投回了余力身上,乔青韵思考了一番,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了,直接道:“你等会儿进去后,跟你们王爷说一句,乔松韵在春风楼等他,去与不去,他做决定。” 原本,乔青韵是想要自己把这话带进去的,但是若是她进去了,可能会给沈君逸带来一些不好的印象吧,这些事最后而言,还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作为局外人只能推波助澜而已。 “带话?三小姐不进去吗?”余力有些好奇地看着乔青韵的脸,想不通她都到了门口却不进去。 “不去,你快去吧。”不多做解释,也不重复说辞,乔青韵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缘分够不够了,若是缘分够,春风楼里应该就能看见沈君逸了。 被乔青韵推着进了王府的门,余力还是有 些莫名其妙,他脑子能装的事情太少,一路背诵着乔青韵的话,一路找到了还在练剑的沈君逸。 “谁!” 余力只着急把话传到,忘记跟沈君逸打招呼了,贸然踏入庭院,被耳尖的沈君逸捕捉到脚步声,转头就是一剑凌厉刺来。 呼啸的剑风擦脸而过,余力吓得不轻,惊恐地的双眼望着沈君逸那双冰寒的长眸,整个人血流仿佛是在倒流一般。 “世子,是我!”余力大叫一声,声嘶力竭,生怕下一秒就真的被刺中了。 “别叫,我看见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收住剑势,沈君逸转过身,一脸阴郁,银色的劲袍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擦擦冷汗,余力感觉自己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感觉中走出来,待他冷静下来,突然想起来乔青韵在门口交代的事情。 他拍拍脸,连忙把话想起来,跑到沈君逸旁边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乔青韵叫你过来传的话?”沈君逸坐在庭院的桂树边上,擦着自己的长剑,眼底难辨喜怒,神情冷漠。 余力点点头,不敢说谎,老实地站在一边:“是的,这是三小姐在门口跟我说的。” “是吗,那你再跟她讲一句,我不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病倒 且不说乔青韵还在不在府门口等着,余力一想起乔青韵那双看见他时惊喜的眼睛,这种让人失望透顶的话便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踌躇二三,支支吾吾地盯着面无表情的沈君逸,神情中充满了犹豫:“可……可是世子,你不去四小姐肯定会失望的吧,三小姐肯定也会对我失望,再说男人多让着女人些,也没什么。” 余力劝人的方向有些错误,他坦荡荡的在沈君逸面前说出这些话,无疑不是给沈君逸心里添堵。 什么理所应当,忽略他的想法他的立场,便是理所当然? 沈君逸擦剑的手一顿,抬起头斜睨了一眼余力,神色不佳地站了起来:“余力,你向来不会说话,这种时候还是闭嘴比较好,让你传话就去传话,难道因为喜欢秋浓,就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这话说的不冷不热,还带了些嘲讽的味道,余力极为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失语,他擦擦冷汗,望着沈君逸二话不说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长吁了一口气。 好险只是被责骂,还没有要求让余力陪他切磋两下,生气的王爷是真的可怕啊。 另一边,从庭院中离开的沈君逸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房间里,他收起自 己的长剑,换下了身上的衣服,让下人准备好了泡澡的水。 沉浸在温水里,沈君逸靠在木桶壁上,漆黑的瞳孔望着平静的水面,无数的思绪像是堵不住地泉水一般,从他压抑的心中通通倾泄了出来。 是去,还是不去? 若是乔青韵亲自来说,他或许并不会干脆的回答不去,可是她没来,只是让她的姐姐过来给了一句话而已。 沈君逸闭上眼睛,眉头轻轻皱起,思绪中充满了混沌的情绪,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太短,争执也有过几次,可是无论是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他失望。 而他心中也十分明白,让他失望的最重要的一点不是那些生气的理由,而是这之后乔松韵的态度。 她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把他放在一边,似乎看不见,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爷,水该冷了,快出来吧。” 嘉煜才从外面回来,站在外面一直守着沈君逸的房门前,他算了下时间,感觉自家王爷似乎泡的太久了,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下。 这秋天的天气终究是太凉了,稍不注意病了,难以根治。 然而,嘉煜说出去的话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中一慌 ,连忙转身又敲了敲门,里面仍然没有回应传出来。 “世子,您再不回我,我要推门了!”嘉煜皱起眉,不断地拍打着房门,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然而,时间一秒秒过去,里面还是没有反应,嘉煜没法再用理由说服自己冷静,他手上用力,震开了房门,一入眼便是已经昏睡在浴桶里的沈君逸。 嘉煜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探了一下水的温度,冰凉的刺骨感让他逃也似的抽出了手,这么冷的温度,沈君逸怎么还可能在里面睡着了! 用力推了推沈君逸,对方皱了皱眉,却并不肯醒来,嘉煜不得已只好把沈君逸从浴桶抱出来,替他擦干后放在了床上。 “世子,您感觉如何?”嘉煜心中担忧,他帮沈君逸盖好被子,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从指间传来,几乎让他一瞬间变了脸色。 不行,这种温度肯定是风寒成了热毒,他要立马去找个大夫! 春风楼里,乔松韵三人正听着小曲,唠着嗑,不自觉已到了下午,林银镰的新茶邀约如萧凯年所想,只是林思年的借口而已,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现过。 说起来两人相识的年份也有些久远,林银镰此人也算待人薄 凉的类型,两人见面却不热络,攀谈起来也不尴尬,这种状态萧凯年也不知算不算友谊,而刚刚坐在隔壁的林思年,也早已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尴尬伤了心,气冲冲的走了。 “不早了,姐姐我们还不走吗?”乔松韵在茶楼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曲子虽然泠然动听,可抵不过她心思沉重,没法入的了她的心。 “这就想要走了吗,马上就要十日不见,你也不想与我多说些什么?” 坐在这里半天,乔松韵已经说了很多次想要离开了,但是却总被乔青韵的三言两语劝下来,萧凯年揣摩着她的态度,大致猜到她可能是在等什么人。 听到乔青韵的话,乔松韵有片刻无奈,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淡然宁静的神色,抿着唇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用沉默以对。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之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直安静坐着的乔青韵突然站了起来,脚步甚至有些急切地去开了门。 坐在原位,两人都察觉到了乔青韵这不经意流露的小动作,他们对视一眼,不由得各自猜测这背后的人是谁。 “你怎么……” 拉开门,乔青韵刚刚抬起头,看见来人,嘴里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 喉咙里,她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应该是松韵的姐姐吧?” 站在门口的男子约莫到了而立之年,气质沉稳,脸上未曾留下什么时间的痕迹,乔松韵坐在房间里,听着这声音感觉有点熟悉,忍不住探头去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立马站了起来,一旁的萧凯年也变了脸色,连忙站起来行礼。 “王爷,怎么突然到了春风楼?” 萧凯年在前朝供职,跟盛王也有交集,虽然穿着便服,但他一眼便认出来是他,而乔青韵因为几乎没怎么去过盛王府,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盛王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目光定格在了乔松韵的脸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君逸病了,家里的仆人说大夫在春风楼,我便来请了。” 一句一字,听到乔松韵耳朵里,都像是冰锥落地,直插心房,她神情有些紧张,迟钝到还未反应过来盛王话中那个病了的人是谁。 “世子病了?”萧凯年有些惊讶,他昨日还和他一起秋猎,今日怎么就病了。 病? 乔松韵定下心神,心中还在揣摩盛王为何而来,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敏感的字眼。 第二百九十九章 如沐春风 “他……” 乔松韵再次回想盛王的话,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一瞬间有些心慌,眉头骤然折成了揉乱的宣纸,目光疑惑地与盛王对视。 沈君逸怎么会突然就病了,明明昨日…… 掐断心头的千思万绪,乔松韵已没法再去冷静地去把事情抽丝剥茧,她上前一步,脸上的焦急一览无余。 “既是病了,王爷我们便快点过去吧,这天气转的太快,若是冷了下来,什么病都不容易好了!” 作为医者,乔松韵知道病不能久拖的重要,她匆匆向萧凯年和乔青韵告辞,跟没有再多言的盛王离开了春风楼。 片刻后,两人到达了盛王府,乔松韵熟悉沈君逸的院子,不消一会儿,便提着裙子跑到了她所在的房间门口。 “松韵,你可算来了,宫中的太医都在跟皇后他们日常诊脉,我一时也信不过别人,只得让王爷去找你了。” 乔松韵还没有进门,大着肚子的盛王妃便先她一步开了门,两人目光对上,乔松韵心中有些愧疚,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盛王妃,这里就交给我吧,您身子弱,要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面对乔松韵的劝慰,盛王妃也没有拒绝,她点点头,望向乔松 韵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但却仍然笑了一下:“好,有什么情况你立马来通知我,松韵,让你费心了。” 送走王妃,乔松韵小跑着进了沈君逸的卧房,干净整洁的房间中燃着沉香,纱账的遮掩下她还能看清沈君逸侧躺的身体。 “世子……你……”不过几个时辰没见,乔松韵却发现自己面对沈君逸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是心虚,还是愧疚?亦或者只是心结仍在的尴尬? 她猜不透自己,更知道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长叹一口气,收起心中那些飘摇的思绪,乔松韵掀开纱账,把手伸进被子里,想要抓住沈君逸的手把脉。 然而,她的手刚刚探进去,被一阵猛力拽了过去,乔松韵吓了一跳,连忙用另一只手撑住床沿,避免自己直接倒在床上。 “是谁?” 嘶哑而沉闷的声音从乔松韵头顶传来,她一抬头,便撞进了那双涣散的黑眸里。 “我,我是乔松韵。” 因着刚才沈君逸的那一猛拽,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乔松韵只是一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 她有些不自然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两步,但沈君逸却握的更紧,丝毫没有 放开的意思。 “原来是你,你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风寒来的太猛烈,沈君逸想要看清乔松韵的脸,眼前却是几张重影。 他语气颇为自嘲,抓着乔松韵的手烫的吓人,但却好像一点也不急着让对方帮他治病。 “你再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看你笑话,快松开我,帮你把完脉,我还要跟你去熬药。” 乔松韵自知他还在介意昨晚的事情,但是此刻却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她再次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臂,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我的病不需要你治。” 刚刚还一直紧拽的手,沈君逸见她再次挣扎,突然地轻易的放开,乔松韵猛然向后踉跄几步,颇为惊慌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那双冷漠的眼睛。 心里有些委屈,乔松韵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她垂下眸,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腕,一直忽上忽下的心情突然冷落了下来。 何须带着那些纷乱的情感为他治病,此时此刻沈君逸就是一个病人罢了,而她就是个大夫,而治不治,不是他说了算。 思及此,乔松韵的神情瞬间冷凝了下来,她盯着眼前的沈君逸,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沈君逸,现在你只需 要乖乖躺好就可以了,治不治是我说了算。” 两人相处至今,一直以来强势的只有沈君逸,他倒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强硬的乔松韵,不由得微微诧异。 而就在这走神的一瞬间,乔松韵便逮住了他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动,开始把起脉来。 “脉像微沉,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天气寒冷,最近都不要出去,调理的差不多后,再穿的多点,在庭院透透气,方子我跟你写好,我不在时让嘉煜他们跟你熬药。” 乔松韵每一个字详细地交代清楚,把他的手臂重新放回了被窝里,然而,沈君逸却只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并没有任何说出任何一句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乔松韵一直坐在床边垂眸不语,似乎已经被沈君逸的目光定死,然而,实际上她本想要跟他去写方子,心里却又想要解释那日的事情,不由得迟迟未动。 “沈君逸,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乔松韵冷静理智的时候,总是爱喊他的全名,这放在别人那里,少不得要被兴师问罪,但是在她这里,不仅无罪,还会让沈君逸感到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你说呢,问人问题之前,不知道察言观色?” 沈 君逸嘶哑的说了一句,干涸的感觉扯得喉咙有些痛,他扫了一眼乔松韵的脸,恍然间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连带着郁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他这些放在心底的心思乔松韵终究感觉不到,她看着眼前的人,只能从语气中听出来他仍然有些冷漠。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是该笑着开解他,还是该苦着脸哄他? 活了两辈子,乔松韵是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跟喜欢的人吵架,她哪里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开心。 “对不起,别的话我也说不出来了,我去跟你熬药了。”乔松韵不敢去看沈君逸的表情,她并不知道对方想让她怎样去做,只是按着道歉的流程走了一遍罢了。 躺在床上,沈君逸倒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地感觉,虽然乔青韵看起来态度有些敷衍,但是他也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谁对谁错,只要真的喜欢,他便没那个心思真的计较到底。 虽然心中原谅,但是沈君逸却没有回答她,他闭上眼睛,听见了乔松韵出去关门的声音,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多日乌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这一场病病的像一场及时雨,不然他真不知道,这冷战还要战到几时。 第三百章 扑朔迷离 几日后,沈君逸的风寒总算是好了些,乔松韵也算是松了口气。 两人这几天没怎么交流,但是各自都不抗拒对方的靠近,关系似乎也在慢慢缓和,但是沈君逸说起那日乔青韵来邀请他的事情时,乔松韵却咬定自己没做这件事,让沈君逸有些怀疑。 “有什么好多想的,姐姐不过是在为我着想。”吃着葡萄,乔松韵心中一瞬间便想透了乔青韵的打算,毕竟是姐妹,两人对对方的心思总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听着她语气中的不屑,沈君逸斜睨她一眼,拿着书卷的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神情若有所思:“你的姐姐为你着想,你不为她着想一番?将军府水深火热,这几日你过问了吗。” 翻翻白眼,乔松韵心中有些鄙视,要不是沈君逸突然感了风寒,她会没空管将军府吗,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要被沈君逸责备。 “我虽然没有去看她,但是我们每日都有书信交流,蒋淮似乎还没有开始着手。” 提起这件事,沈君逸最开始知道的时候,实则觉得乔松韵有些鲁莽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镇南将军背后牵涉着皇后,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 虽然蒋淮可以逃到西域,乔松韵也准备好了被发现时的借口,但是明里动不了,暗里也难逃危险。 思及此,沈君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一步果然还是太惊险了,他有些无法放心。 “既然还没有开始着手,不考虑放弃了算了吗,事情也不并是一定要你亲自杀了尤万庭才算结束。” 沈君逸此话一出,乔松的手都顿上了一顿,实际上,这件事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蒋淮的灭掉全族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他真的能够保持冷静吗,况且杀死乔氏的人本就是他,若要不想沾染任何麻烦的解决掉尤万庭的怒火,就只能蒋淮死。 杀人就要偿命,这本来就是自古的道理。 摇了摇头,乔松韵把所有的理由都说了一遍,眼神揣摩着沈君逸的表情,不由得问道:“你好像不想让我去做这件事一样,莫非皇后那边有什么问题?” 乔松韵虽然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夺位的风波,但是却还不知道镇南大将军是皇后的左膀右臂,除掉她的心腹,日后若是被暴露,恐怕嫁入端王府的乔青韵,日子不会好过。 “没什么问题,先不说这个了,你可知最近大理寺的少卿正在重查当年梁 王的事情?” 秋猎过后,皇帝先是说要立储又迟迟未立,沈郡主又捅破了当年梁王的事情,势要把皇室的这层遮羞布拉下来,种种事件,让朝中格外的不安稳。 这种不安稳的氛围不仅仅是在沈君逸身边环绕而已,同样的,也在乔松韵这种人身边流窜着。 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乔松韵的神情比刚才紧绷了不少,皇室的丑闻,谁听了又能面不改色:“沈旗笙已经与我说了,高家这一回恐怕是必临此劫了。” 听到乔松韵这样说,沈君逸眼尾抽动了一下,他放下书卷,深邃的眸光注视着她的脸,缓缓摇了摇头:“高家确实会是漩涡的中心,但是他们却倒不了,这其中缘由你还没想透吗?” 缘由? 乔松韵不明白沈君逸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沈旗笙拿出的证据任谁看了都会信,更何况高家联合兵部私吞军饷,调换梁王的铠甲,导致梁王在战乱中几乎被人一下就刺穿了身体,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情都没法让高家倒下吗? 她不信当今的皇帝有这么糊涂,这样允许一个高家间接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盯着沈君逸的脸,乔松韵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丝清明,也有一丝迷茫: “我不明白,更想不通你的说法,皇帝应该不会这么糊涂。” 瞧着乔松韵迷茫的脸,沈君逸心中怪自己说的多了些,皇帝的想法没人能猜得透,但这一次皇帝重启调查梁王事件的理由没有那么简单,而真相恐怕离他的猜测并不遥远。 树下,两人突然都沉默地陷入了各自的思绪里,这时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哗啦啦地落在了乔松韵的肩膀上,直接吓得她尖叫了一下。 “什么玩意!” 安静的氛围中,巨大的尖叫声让沈君逸的思绪猛地被拽了回来,他连忙看向坐在躺椅上的乔松韵,帮她捉住了那只鸽子。 “在想什么呢,你自己的信鸽都认不出来了?” 沈君逸瞧着她紧张地坐在原地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揶揄着她把手中的鸽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被自家鸽子吓到,乔松韵觉得有些丢脸,她讪笑着接过鸽子,抽掉了鸽子脚上的信笺,把鸽子放在了一旁。 “写的什么?” 沈君逸喝了一口茶水,看见乔松韵正在认真读者信笺上的内容,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乔松韵神情有些沉重,她偏过头,看向沈君逸的目光有些许的复杂:“不是什么 好消息,姐姐说,蒋淮突然跟她说他不想下手了。” “这是为何?” 这一句话,同样让沈君逸很惊讶,按照道理来说,尤万庭不是他的仇人吗,怎么突然就不想动手了。 “信上说,可能跟穆赫质有关,而且姐姐已经跟他说了,若是不干了,他们就只能把他交给尤万庭了,可是就是这种前提,也没有让蒋淮改变主意。” 闻言,沈君逸觉得十分奇怪,他和乔松韵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不解。 他无奈道:“这种人的想法你若是想猜肯定是猜不透的,最好你还是找个机会约他们谈一谈。” 点点头,乔松韵也认可这种说法,不带丝毫犹豫,她径直起身,把信笺用随身的火折子烧了,侧身对沈君逸道:“我也想去问问蒋淮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日你的风寒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别忘了继续吃我后面配的调理方子,我先去将军府看看。” “你一个人去?”听见乔松韵要独自行动,沈俊逸心中并不放心,他目光中露出一点犹豫,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和她一起同去将军府。 赶紧的摆摆手,乔松韵回头做了个鬼脸,神情放松地拍了拍起沈君逸的肩膀。 第三百零一章 败局 “不是什么大事,你身份和长相都太显眼了,让我自己去吧。” 说完话,乔松韵生怕自己又被留下,连忙一溜烟就跑了,摇摇头,沈君逸嘴角忍不住勾起,无言地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后,又拿起了放在茶桌上的书卷,认真的读了起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乔松韵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门,敲了敲门。 将军府后门的人都是被乔青韵收买过了的,她专门安插了卫姨在这里做事,也是为了方便给她开门,却不想这么久,她才来这第一次。 “是谁?” “松韵。” 简单的交流过后,将军府的门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卫姨,乔松韵简单讲明了来意后,要她快点带自己到乔青韵的住所。 主子催的紧,卫姨不敢怠慢,她带着乔松韵走的小路,一路上掩人耳目地带着她走到了乔青韵的院子。 最初乔松韵还以为尤万庭不会给乔青韵住什么好地方,毕竟他从来不待见他们,但直到现在看见了这干净整洁,花草如茵的院子,她才心知有些误会尤万庭了。 “小姐就在里面,老奴就不进去了,怕那边发现了。”卫姨指了指门内,乔松韵理解地点了点与,毕竟是偷 偷出来的,时间赶得很。 瞧见卫姨走了,乔松韵丝毫不犹豫的上前,敲响了乔青韵的大门。 “姐姐,你在里面吗?” 正在和蒋淮,穆赫质在屋内谈话的乔青韵没有想到乔松韵会来的这么快,她轻皱了一下眉头,上前打开了门。 “妹妹怎么来的这么快。”侧身让开,乔青韵神情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乔松韵,让她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原本一进门就想要问信笺上的事情,但乔松韵刚一踏入门内,便看见了桌子前坐着的穆赫质和蒋淮,她的话一下子都咽了下去,连忙改口,讪笑道:“你们是在谈话吗?” 乔青韵瞧着她那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原本我在这里也是在和他们谈这些。” 是吗,原来他们已经开始谈话了啊。 乔松韵目光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两人,心中仍然有些拿不定状态,她只好沉默着,等他们先开口。 “松韵,真是好久不见。” 为了打破沉默,穆赫质率先打了个招呼,乔松韵瞧着她如玉的脸庞,带着几分异域的美,心中觉得奇怪。 她忍不住道:“也没有 很久吧,不过几天而已……倒是几天不见,你和蒋淮关系变好了,都能坐在一起了。” 还记得那日她们第一次在将军府见面,蒋淮和穆赫质两人的气氛可谓是水火不相容,现在怎么看着两人,还像是有种奇怪的暧昧一样。 “嗯……这个当时可能就是第一印象不好吧,不过现在倒觉得不错。”穆赫质说着这话,还偷偷看了一眼蒋淮,乔松韵目露惊讶,脸色沉了下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乔青韵,目光中的质问一览无余。 乔青韵有些无奈,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为难:“就像你看见的,他们互有好感了,蒋淮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穆赫质,并且说要收手。” 闻言,乔松韵额头的青筋直接跳了三条,眼中凌厉的光恨不得直接把蒋淮戳死,他以为这是过家家般的儿戏吗? 她好不容易把蒋淮光明正大的弄进将军府,甚至把自己最在乎的姐姐当成了人质,最后蒋淮告诉自己要谈感情,不谈深仇大恨了? 没那么容易! 乔松韵直接狠拍了一下桌子,上前一步,她怒气冲冲地拎起了蒋淮的衣领,烧红的眼球中印着他那张畏惧的脸。 “蒋淮,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想 过自己的父亲吗,想过自己的母亲吗?若不是你绘声绘色的讲出你的过往,我会这样帮你?” 自知理亏,蒋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乔松韵争辩,但是乔松韵此刻说的话他却不能赞同,他们两者并不是帮扶的关系,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他想要杀了尤万庭,乔松韵需要尤万庭死,仅此而已。 “乔小姐,你帮我的那些,我自然是很感激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与赫质在这几天内相互了解,加深感情,但是杀人与不杀人是我决定的,我对你有愧疚,但却不欠你什么。” 乔松韵火在头上烧,蒋淮还扯出这样一番歪理,她冷笑着勾唇,脸色煞白的样子让一旁的穆赫质都不敢上前劝说。 “不欠,确实不欠,既然这样,我就向尤万庭复命了。” 松开蒋淮的衣领,乔松韵眯着眼径直向门外走去,她还不信了,这个蒋淮就能这样目中无人,全然不把她的话放在眼中。 “松韵,你不能去!” 心中火烧的正盛,乔松韵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刚准备开门,身后便一阵猛力把她拽停,她往后踉跄几步,愤怒的目光差点把拉住她的穆赫质射穿。 “你拉住我干什么!不把蒋 淮交给你的舅舅,鸡犬不宁的是我门乔府!”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看着蒋公子去死啊,松韵,不能就这样吗,就当做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不就可以被隐瞒了吗。” 穆赫质近乎哀求地望着乔松韵,眼中差点就要落下泪来,乔松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冷静了片刻,强迫自己不要过分愤怒。 她低下头,看着拖着自己袖口的穆赫质,神情中不带半分感情,冷笑道:“你以为这能骗得过谁,况且我已经说过了,蒋淮何尤万庭都活着,我们乔府就会鸡犬不宁,既然你想要蒋淮,就让你的舅舅去死!” 把生死放在嘴边,似乎在看轻一条性命一般,乔青韵听到怒不可遏的乔松韵说出这样的话,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身处过青楼,她知道人活着便已经很不容易,又与何南风擦肩而过,更知能有所爱之人亦是大幸。 所以,当穆赫质与她说起这件事时,她并未像乔松韵这般愤怒,只是觉得事情会变得难办起来。 房间里,不知何时传来了啜泣的声音,乔松韵皱紧眉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心中惶惶不安。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她要改变谁,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第三百零二章 决裂 房间中,没人敢与乔松韵搭上一句话,偶尔从栅格中漏出的光,倾洒在地上,像是萤萤之火,化不开空气中凝滞的沉默。 撑着额头,乔青韵神情晦暗,目光注视着乔松韵衣袂上一只振翅的蝴蝶,它看起来很快乐,然而,她的心情却像一朵枯萎的花,忧愁地随风招展着。 “松韵,一定要如此吗?” 像是无力吹落的花瓣,这一句话乔青韵说的极轻,她抬起眉眼,一眼为日,一眼为月,山月心事,只在颦眉之中便被乔松韵猜晓。 没错了,自己的姐姐想要为他们说话,想要说一些大义柔情,让她妥协在这对苦命鸳鸯的哀求里。 可是那可能吗? 不论是尤万庭,或者整个京都的世家权贵,谁不会嘲弄乔府,被自己的亲舅舅围住高宅,还让自家主母暴尸荒野。 这种丑事本就该快点解决,何况现在凶手早已抓到,若不是蒋淮拖拖拉拉,事情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在发酵。 坐回原位,乔松韵扶着额头,神情极为不满,熟悉她的人都可以看出,她是耐着性子在说话。 “姐姐,他们为难我,你也要为难我?这件事的轻重你也知道吧,而且之前我为什么答应尤万庭,还不是 担心你我和乔府的名誉。” “现在你一时心软,不让我追究他们的责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放下狠话,乔松韵定定的看着眼前忧思满脸的乔青韵,心中的情绪起起伏伏,像是波涛之上的帆船。 关于蒋淮的事情,她只能这一条路走,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她的决定。 听出了乔松韵语气中的坚决,乔青韵神色不安,手指下意识握紧了袖口,有些无奈的和蒋淮对视了一眼。 之前这两人来求她时,她就说过,想要撬动乔松韵的嘴,基本上是天方夜谈,除非…… 闭了闭眼,乔青韵柔美的面容中掺杂着一丝迷茫,她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只为了帮助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她明明一直以冷漠自居,以疏远做则,为何现在却要为了别人背叛妹妹。 深吸一口气,情绪放平,思绪杂乱之处,乔青韵的脑海中闪过了前日秋猎时,何南风追逐自己那张忧郁的脸,都是得而不能,都是用情至深,或许这一刻,她想要成全的是另一个自己。 沉默许久,眼前的乔青韵已让乔松韵愈发不耐烦了,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桌,心中正快速地念着倒计时。 尝了这一 次的苦果,她只觉得自己太愿意等了,如果不是等着蒋淮,此刻的他或许早已人在天牢了,还能坐在这里谈论风月。 “姐姐,你想好了吗?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再跟你商量,我只是想要你不要阻拦我。”倒计时到最后一秒,乔松韵耐心耗尽,指骨用力敲击了一下木桌,杏眸眯起,眼中的两点寒芒钉住了乔青韵的魂魄。 如此凌厉的威压如何让人能完全忽略,乔青韵睁开眼,宽大的袖袍下手指紧握,春水般的眼中荡着一丝迷茫,但柔情却将它藏住,让人只觉得是温柔罢了。 “妹妹,如果我说我中了蛊毒,你也不会放过他们吗?” 温柔的眼神,沉静的语气,像是谈论三月的燕子是否剪开了杨柳春风一般,可乔松韵听去,寒意却陡然从背脊处升起。 她好像觉得自己听错了些什么,自顾自地朝乔青韵微笑起来,神情麻木至极:“姐姐,你说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一触即发,穆赫质和蒋淮两人已感受到了即将铺面而来的杀意,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抱紧彼此,闭上眼不断祈祷着。 “我说,我中了蛊毒,是我自己喝的。”乔青韵笑着,目光有些苍凉,可乔青韵却心疼不 起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被冻住了,若不是手还在发抖,乔松韵甚至觉得自己,大概已没有爱恨了。 毕竟,自己爱着的姐姐,亲手将她自己变成了最可恨的人。 若爱恨可以颠倒,付出的情感和流过得泪水又有什么意义? 乔青韵冷笑两声,因为失望至极的痛苦让她的面色惨白,她失神的点点头,嘴角笑意骇人:“是吗,你以为这样自己就能救他们了,用性命威胁我,就是你在我这里能赌上的最后筹码。” “可我如果告诉你,你赌输了呢?” 失望过后,不是痛苦也不是恨,只不过是看着眼前的人,说出再狠的话都没有感觉了而已。 乔松韵收回视线,披肩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抬起漠然的一张脸,避开了乔青韵还在期切的目光。 “妹妹,当真不救我吗……” 可怜而无助的声音,让乔松韵刚准备迈出门槛的脚步慢了一步,她握紧藏在袖袍里的手,咬紧了牙根,沉默地侧过了脸。 日光倾泼,站在门前的乔松韵用余光看了最后一眼乔青韵,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淡金的睫毛下徐徐颤动,那双黑色的眼中藏满了不可说的情绪。 救,或者 不救,根本不是她说了算,而是乔青韵自己说了算,这个问题问她,根本毫无意义。 “不救。” 冷然地扔下两个字,乔松韵背影决绝的离开,身后的三人坐在房间里,只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发了一通脾气,乔松韵按原路从将军府离开,期间看见卫姨她连招呼都没打,阴沉着一张脸便从她身边擦肩走了。 一腔烦躁的心情无处发泄,乔松韵走在街上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没了往日好奇欣喜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塞满了火气,让她整个人都憋屈的厉害。 “小姐小姐,花枝店今日开店,像您这样的小姐就应该去逛逛,出来准能更加迷人!” 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乔松韵也不知被谁就拽住了袖子,人还没看清,一通话就往自己脸上砸,差点让她心里的无名火死灰复燃。 “等等等等,你跟我松开!”走到僻静处,乔松韵甩开了眼前的男人,往后退了几步,狐疑地向对方投去目光,眼中带着探究。 她上前打量着眼前的人,穿着灰布短衣,一脸献媚,应该是个招揽客人的小二,但这一街的人呢,怎么就要拉着她来说这些话? 第三百零三章 奇怪的店铺 “小姐美貌过人,实在是很符合我们公子的要求,让我不得不得打扰一下小姐你啊!” 小二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一语就猜中了乔松韵心中所犹豫的事情,他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恰好正碰见她心烦的时候,乔松韵虽然不太想去,但是本着排遣郁闷的原则,还是换上了一副好奇的模样,做出一副要跟小二一起去看看的样子。 见乔松韵好像来了兴趣,小二连忙上前又催促了几句,脸上的肉都堆到了眼角上去:“小姐有兴趣了?既然是这样,跟我来,花枝店就在最热闹的市集上,你不用担心我是什么坏人!” 不明所以,乔松韵心中有些疑惑,然而,她此刻一身火气,根本不想冷静下来思考,只看小二面善,便扬手让他带路:“去前面带路,让本姑娘会会你们的花枝店!” 光听花枝店的名字,很难听出它是个做什么的商铺,只不过乔松韵不虚,即使不知道,她也没有表现出畏惧。 穿越人群,小二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花枝店,乔松韵抬头去,一眼便看见了用黄花梨木雕出的烫金牌匾,那三个鎏金幻彩的花枝店大字,让乔松韵一瞬 间迷了眼睛。 “你们店还真是气派。”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乔松韵跟着小二进了屋子,刚一进门,就有人塞了一张写着序号的木牌,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只见青案上摆着各式的名器玉石,用珍珠缀成的流苏挂在墙上,而有些安静的角落则摆着古玩字画,锦绣非常,而店中的每一处都有一个双头龙狮香炉,里面燃着最纯正的檀香木,令整个店中都荡漾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小姐,只看门口说气派,那是假气派,你看看我们店内,这才是真气派,外面的文章都是做给不懂的人看的,这里面才是懂得人明白的!” 一边走,小二一边跟乔松韵夸赞着自己店内东西有多好,有多少年的来历,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她有些无言。 听得不耐烦了,乔松韵站定了脚步,斜着目光盯着他,神情不悦道:“所以,你把我喊道这里是要买的你这些东西吗?” “不不不。”听到乔松韵的话,小二连忙摇头,一脸期盼的看着她,神情中夹杂些无奈:“说这些是给小姐补一下知识,毕竟我们少爷太挑剔,小的是真的不想在大街上挑 人了,希望您能一次夺得头筹!” 乔松韵始终对小二的话感到云里雾里,但是嘴上她也不想说破,这种事,问了也没结果,索性她翻了翻白眼,用手上的牌子晃了晃,示意他不用多说了。 七弯八拐的走了一路,乔松韵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她的周围依然敞亮,各式的奇珍异宝几乎从未断过,看了这么多,她大抵上了解了,这就是一家古玩字画加上奇珍异宝的店铺。 这样一家店铺要漂亮的女人干什么,难不成…… 可怕的想法涌上乔松韵的脑海,她全身打了个寒颤,心中觉得应该不太可能,特别是当小二把她带到一个特别大地平台以后,她几乎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想法的正确性。 “小姐,就是这里了,花枝店镇店之宝打造计划,现在正在选秀中噢!” 选秀? 乔松韵望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姑娘们,神色愕然,只见她们个个花枝招展,脸上的腻子粉笑的都快脱落下来,见状,乔松韵心中没有来的有些退却,这么重的脂粉味,她从其中走过恐怕都要染上味道,三天三夜都洗不掉。 “这是在模仿皇帝的选秀吗?”乔松韵屏住呼吸站在边缘,随口 问了一句,神情中的嫌弃一览无余。 “是也不是,虽然是面向全京都女性的,但是皇帝选佳丽三百,我们只选一位噢,这一位将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将会负责日后我们在京都达官贵人之间的宴会和酒席,是十分风光的位置呢!” 风光? 乔松韵不可思议地从她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字眼,他的整段描述下来哪里有风光的感觉,这种穿梭在男人间的感觉,怎么都像是青楼小姐吧!而唯一这个字眼,乔松韵一听,就觉得这是来招青楼花魁的! 误入这种风月场地,实在让乔松韵有苦难言,明明外表看着挺正常的,怎么里面却是这样。 打了个冷颤,乔松韵满心里都想着要逃,但是身边的小二好像十分看重她一样,一刻也不离开的守着,还时不时露出几句威胁的话。 乔松韵有些无奈,但也不是全无办法,为了出门安全,她现在单独行动时,都带着药粉以防万一。 只不过这药性着实很厉害,还带着点毒性,若能找到别的方法,她也不想伤害无辜。 “四百七十号在哪里,最后一号进到这里来接受考验。” 就在乔松韵还在发呆想着怎么离开的时候,一旁的 小二却突然举起她的手,替她高喊了出来。 “在这里!四百七十号!” 没见过这种架势,被在场的一两百人齐刷刷的盯着看,饶是乔松韵也没法受得了。 她瞧着在场涂抹着脂粉的姑娘们,突然觉得自己未施脂粉是一件极为不尊重她们的事情,但她转念又一想,争做花魁这件事,本就不够体面吧。 乔松韵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参与这种选秀,小二的话刚刚喊完,她便高声道:“等等!这位……大伯,我可以弃权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么多姑娘只为争取一个名额,竟然有人还想要放弃,多少淘汰的还想再重来一次! “安静,安静!” 出来喊号的大伯还从来没见过弃权的,顿时有些为难,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两眼乔松韵,发觉她衣着华美,头上的钗子不比常人,只看那钗头的造型就知道是宝春堂的匠人精心打造的,能有这样衣着的小姐,应该不是像这些姑娘身世坎坷,为了白银而轻贱自己的人。 花枝店终究是刚刚开业,大伯不想才开业就得罪别家的小姐,他暗地里给旁边的小二使了个眼色,想要让乔松韵走掉,却不想门后传来了一阵低哑的声音。 第三百零四章 世家子弟 “徐伯,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要弃权?” 站在人群中,乔松韵还未看见来人,便先看见了一把扇子从帷幕后探了出来。 她眯了眯眼,并不觉得这声音熟悉,可心中又觉得奇怪,按照道理能采集这么多奇珍异宝在京都开店的人,有财有权怎么都要占一样,这种人京都之中怎么都会有点名气,可她却完全不熟悉。 猜不到结果,乔松韵也不猜了,索性等着那人出来。 扇子挑开帷幕,一席黑衣黑袍,银色玉冠束起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乔松韵抬头望去,瞧着眉目俊逸淡然的男人,难以想象他是个坐在铜臭味上的财主。 “少爷,是四百七十号说要弃权。”被男人问起,大伯有些无奈,原本想把此事就这样揭过,却没有想到他直接出来了,拂了他的面子,这姑娘恐怕要哭着走出去了。 “噢?这京都城里,原来还有不给我林银镰面子的女人。” 林银镰? 乔松韵站在台下,耳朵抓住这个关键的名字,一瞬间愣住了,她还记得这个人是林思年的哥哥,在赏花宴上她记得他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只不过那是匆匆一面,连话都没有讲过。 这样一来 ,乔松韵也瞬间想通了,怪不得这么有钱的人她会完全不知晓,林银镰常年在外游学,不在京都城内,这一次回来没想到是来开起了商铺。 还是说,他只是借口游学在外开商铺,这一次终于开回了京都? 无数的揣测在乔松韵的脑海中闪过,却没有一个答案,她盯着林银镰那双眼睛,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不由得开口道:“我就是那个不给你面子的四百七十号,乔松韵。” 两人的距离隔得不算远,林银镰站在台阶上,看见了乔松韵扬高的眉眼,这样去看她倒是有几分像梅花的美人,傲气又清高。 只不过,在听见乔松韵的名字后,他心中的这点印象便尽数破灭了,甚至还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厌恶,神情冷漠:“乔小姐已经贵为准世子妃了,没必要在这种不符合身份的地方瞎晃悠吧。” 林银镰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世子妃这种称呼他们这种平民百姓一辈子也不敢去想,却没想到有一日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台下,被他喊出身份,乔松韵有些懊悔,才刚刚和沈君逸起的争执,她竟然转头又进入了循环。 不同于之前的无所谓 ,乔松韵颇有些介意,她看着眼前的人,眼中藏了一分凌厉,和对自己好奇心的责备。 “光说我干什么,林太尉家的公子在这里做这种生意,被你爹和皇上知道了,也只会给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称号吧?” 翻翻白眼,乔松韵语气不善,原本看在萧凯年的面子上,她还想好好跟林银镰讲几句话,可是眼前这人压根不掩饰心中的不满,既然这样,她也懒得给面子了。 果然,台下的姑娘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林银镰的身份,乔松韵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姑娘们一个个像油锅的泡儿,咋咋呼呼地欣喜交谈了起来。 “哇,是太尉府的公子!” “有钱有势,真是梦中的人!” “我竟然跟太尉府的公子说上话了!” 众人笑的花枝乱颤,乔松韵目光中露出得意,她一脸挑衅的望着林银镰,神情倨傲,从这个距离上,她都瞧见对方黑眸下深藏的怒气,若是在他面前怕是自己都要被他的眼神杀死了。 四处扫两眼,乔松韵觉得花枝店已没什么新鲜可逛了,而台上那个人一脸吃人模样,明显不欢迎她,她也不打算再浪费什么时间。 “林公子,改日有机会再续,如果你愿意亲自 上府找我,我愿意为今日赔礼道歉。”乔松韵见林银镰迟迟不说话,也不多说,直接作揖打算离开,只不过她看着对方那种臭脸就不爽快,即便是走了,她也忍不住再刺他两下。 “少爷,这……” 徐伯见乔松韵要走,忍不住喊了一声林银镰,要是方才走了便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却偏偏惹了麻烦,这以后自家少爷来这花枝店就十分不方便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那姑娘,少爷若不先开口嘲讽,什么事情都不会开始。 “让她走,当今世子妃,你能拿她如何,我只是替我妹妹不平罢了,你别管她。” 林银镰垂眸与徐伯低语,神情莫测,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乔松韵离开的背影,心情并不太好,初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让他对乔松韵的感觉愈发不佳,有时候劝慰妹妹,他发现自己或许是错的。 离开花枝店,乔松韵出门便瞧了一眼天色,有了上一次吵架的理由,现在她总是格外介意黑夜的到来。 加快脚步,一整天下来乔松韵都有些疲惫了,特别是蒋淮的事情,原本在喧闹的人群中她都有些要忘了,可一到这安静的巷弄,她只觉得烦躁涌上了心头。 今日之事,她 完全是火在头上,燃尽了一切情感,只剩下了麻木,当时说出多伤人的话她都不觉得奇怪,但现在夜深人静,明月姣姣,想着以后将会只有她一坐在庭院的树下,那满心的孤寂不由自主地疗慰着那些烧灼的地方。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推开流云居的门,又看见了那些熟悉的景致,心中那一份胆怯小心翼翼地跳了出来。 她站在流云居的门口,望着乔府的高宅大院,和深蓝无垠的天空,又想到了迷茫渺小的自己,突然多生了许多感慨。 对于乔青韵而言,她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不仅想要乔府的名誉,又想要自己护住以后夫家的尊严。 自己每一次都想要得到很多广义上的,那些虚幻的东西,可乔青韵这一次却选择了她不能理解,但真实存在的爱情。 想不透她为何要如此选择,如果月亮能传递心意,乔松韵真希望能把句话带给她听听。 “小姐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隔得远远的,秋浓便看见了自家小姐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发呆,秋天的晚上已有些凉了,她抱着绣篮,连忙过来叫醒了乔松韵。 “是你啊,秋浓,没什么事自然就回来了,世子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 第三百零五章 揣测 秋浓这几日都没有跟在乔松韵的身边,虽说余力在世子府里办事,乔松韵应该要让她一同前往,可是沈君逸的风寒毕竟比较严重,她也不想秋浓被传染了。 看着眼前多日未见的人,乔松韵伶仃的姿态没有方才看起来那样柔弱了,她望向秋浓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神情看着沉默。 庭院的寂寥还在她的手边肆无忌惮地肆虐着,任谁恐怕都猜不透此刻乔松韵在想些什么,抱着绣篮的秋浓安慰的话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说,只能拿着自己的绣片给她看,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那就好呢,世子的病好了,小姐也能少操心一些了,不过这几日不能服侍小姐,我只好绣了几张图呢,打算做个香囊。” 有了心上人,秋浓作态也愈发像一个含羞的少女起来,乔松韵接过她递来的游鸭戏水图,倒是觉得跟余力那憨厚的模样颇为不符,不过这是两人之前充满感情的信物,不管送什么他都会开心的。 “那倒正好,下次见面你都可以送给他了,对了,我爹这几日没有为难你吧,毕竟让你瞒住了我的去处。” 不想进门,乔松韵却还是不得不进门,她的脚刚踏进流云居 中一步,无数的欢声笑语,浅唱低吟从每一个角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若不能把心门紧闭,乔松韵恐怕已经要被汹涌的回忆打败了。 听见乔松韵的问题,秋浓挠了一下脑袋,神情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小姐多虑了,老爷没有为难我,最近一直有个被别人喊作高少卿的人来找老爷,我从前院路过时,经常碰见他。” 高少卿吗,闻言,乔松韵感觉颇为不妙,按照道理来说乔正只是刑部下面的一个小官罢了,而高少卿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更是被要求督办这一次梁王事件的主要人物。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找她那个懦弱的父亲? 莫非当年之事,跟乔正也有关系? 乔松韵心中一时间疑虑陡生,无数的思绪从脑海中抽丝剥茧,让她原本就纷乱的心绪愈发是混乱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头不舒服吗?”一旁的秋浓看乔松韵脸色煞白,神色不佳地扶着额头,忍不住担忧的问了一句,她上前扶住乔松韵的胳膊,清澈的目光中装着朴实的情感。 “你别担心,没事,只是最近事情多了点,我有些心神不宁罢了。”摇摇头,乔松韵下意识的否 认了,她被秋浓扶着,一路上走进了流云居内自己的房间,脸上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有听见府内的人说过高少卿为何来找他吗?” 这种机密的事情,断然不会外传,而秋浓是下人,其余的人也是下人,怎么会有机会知道呢。 替乔松韵倒了一杯茶,秋浓眼神迷茫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小姐若想要知道,直接问老爷不就好了吗,不过最近老爷心情不好,以前日日出去都要很晚回来,现在倒是每天都在书房里了,都没怎么过问起你和青韵小姐。” 听到秋浓这番话,乔松韵有些惊讶,乔正之前不知道多爱管着她,三番五次便是叮嘱她不要随便往盛王府跑,现在的事情肯定让他焦头烂额,不然他不会放弃在自己身上行使他的管控权利。 “没问起自然是好事,对了,秋浓那个高少卿一般什么时间来找我爹?” 喝了一口茶,乔松韵心中自然有了盘算,梁王之事事关沈旗笙,而这位郡主不管和后宫还是盛王妃关系都匪浅,她若能帮上一把,也是在帮沈君逸。 如今蒋淮的事情已成定局,在院子里说的也都是乔松韵心中的气话,即使十日后尤 万庭来找她,真的再次围住乔府,她也别无他法。 像尤万庭能在京都天子脚下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在意她和乔松青韵夫家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有人护着他。 不过,如果能解决梁王的事情,帮一把沈旗笙,能名正言顺的说动盛王妃让瑾妃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至少尤万庭不敢在这样放肆,都是宫中有人的人,谁敢轻视谁? 但现在她还不知道高少卿来找乔正是为了什么,若当年之事乔正也有参与到高家,刚刚的那些都算是白想了,只能想着如何自保了。 叹了一口气,乔松韵揉揉发疼的眉间,只觉得十分疲惫,罢了,朝中局势混乱,各路纷争跌宕起伏,若有盘算,她也只打算明日细想了。 站在乔松的旁边,秋浓服侍左右,她瞧着乔松韵神情疲惫,已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刚刚小姐的问题了。 她左思右想,正打算开口,却发现乔松韵已撑着脸颊坐着睡着了。 秋浓也不知这几日乔松韵经历了什么,能如此的疲惫,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披肩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悄悄离开。 另一边,盛王府中,沈旗笙已多日没有出府过了,从关外回来的这段时间 ,恐怕只有今日是她最安静的日子。 手上拿着酒,沈旗笙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她抬头望去便是姣姣明月,云絮似孤野幽魂一般飘荡在夜幕里,周遭都是清冷的秋意。 “郡主今日怎么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许久没来看沈旗笙,沈君逸站在树下,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而酒味自树上飘下,连浓郁的桂花香都掩盖不住。 “世子才是好雅兴,不去找松韵,在我这院子里来兴风作浪。” 唰的一下从树上跳下,沈旗笙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夜色中,两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眼底的情绪都揣摩不透。 这几日沈君逸一直帮着沈旗笙在大理寺追着高少卿办案,而自从那日把信笺证据交给他后,沈旗笙便未曾再管过此事。 沈君逸知道,沈旗笙不管如何看起来像个男人,但她终究是心思细腻的少女罢了,经历的童年萧索的一切,又要面对残忍的真相,她内心的坚强还不足以支撑。 “世子妃早晚都要进门,我何必急那一时一刻,但你的心结不解开,何时才愿意嫁人,我看国公府二少爷还与你交谈几句,别的公子都不想与你交谈,你以后是不是只能嫁的了他了?” 第三百零六章 夜谈 一半是揶揄,一般是真情流露,沈君逸借着微弱的月辉打趣着一身酒气的沈旗笙,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抛开冷淡无感的个性,与沈旗笙轻松地交流。 还记得年少仅有的那几次见面,只要王府中有人提起他这个表妹,沈君逸都是头疼地想把她扔出去。 “你要是想要当媒婆,好歹说个靠谱的人选,元知书才死,我又逼着元国公退婚,他们一家早就恨死我了。” 仰头痛饮一口酒,沈旗笙翻了翻白眼,陀红的脸颊被月色抹淡,像极了含羞的少女擦上了胭脂。 实际上,看着如此,她真正的心情却不是这样,梁王之死一直都是多年来她心头的一根刺,前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偷出了密信,皇帝也答应替梁王翻案,一切似乎都在向遂顺的方向发展。 但是,沈旗笙细想之下却又觉得奇怪,这封密信是从皇宫中偷出来,说明皇帝早已知晓,想不想翻案只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沈旗笙甚至有些怀疑,那封信是不是皇帝故意让她拿到的,她这一次鲁莽的举动,会不会成为这混乱局势的推动者。 想不清楚,也道不明白,这等心思更不可与谁都说,所以她只能举起一杯 又一杯的酒在这里灌着,好像喝够了酒,事情也就过去了一样。 “别喝了,你再怎么胡闹也是要嫁人的,每天醉醺醺的躺在家里成何体统?”沈君逸看着沈旗笙醉生梦死的样子,心中刚放下的一点轻松的感觉瞬间就被不满驱逐,他一手夺下她手中的酒坛,皱着眉头望着眼神迷离的沈旗笙,神情中充满了疑惑。 “梁王的事情想必皇上是认真的了,只不过,这朝中的大臣们,没有一人能想清楚他的目的。” 谁不知道当初梁王之死引起了皇帝的震怒,可是那时,尚是年轻的皇帝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么多年他羽翼渐丰,终能展翅,所有的事情却又被掩藏在了那双讳莫如深的眼中。 他们作为这一代的青年才子,世族新贵,无一人能端详出这诡谲的局势,仅仅是只能闻出风浪来之前浓郁的海腥味罢了。 手上没有了酒坛,沈旗笙身影寂寥地靠在了树干上,她望着眼前若有所思的沈君逸,极为不雅的打了个酒嗝:“世子别想了,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谁能猜得准他在想什么,也许你我都是棋子,但如今立储之言在前,他肯重新替我爹翻案,说不定正是为了此事铺路。” 铺路吗 ……沈君逸没有想到眼前醉醺醺的沈旗笙还能说出几句颇有道理的话,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半阖眼皮,一脸睡意的脸,心中对于她的话不可置否。 若是这样,秋猎那日皇帝与他所说的话,对沈君适所表明的态度,是不是便说明了这一次为梁王翻案是为了他? 摇了摇头,沈君逸已有些混乱了,朝中的局势跌宕起伏,此刻宜静不宜动,或许他应该暂时静观其变,看看沈君适又有何打算。 第二日一早,乔松韵一夜都都睡得极浅,她早早就穿好了衣服起床,一个人在院子里瞎晃悠,等着早膳备好。 坐在庭院里,乔松韵背对着乔青韵的房间打了个呵欠,虽然睡得不是很好,但是她的精神终究是比昨日强了些。 秋日的晨风吹得有些凉,庭院里的树叶徐徐落下,零落无声,远处的朝霞像是泼洒开的山水夕阳图,让人心情怡然。 但看着此景的乔松韵心情却没法轻松起来,甚至皱起了双眉,往流云居外走去,想要散散心。 一路望着乔府里的花花草草索然无味,乔松韵拐向后门难得想要去逛个早市,然而,一打开后门,便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两人 皆是一脸茫然,乔松韵只扬起眉惊讶了一刻,便不露痕迹地掩藏住了自己的感情。 她目光沉默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从她细腻白皙的皮肤,和那精致的妆容中瞧出了一些端倪,而她更是一眼看出,这女人身上穿的鹅黄面料,是前些日子姐姐给府中备下过年用的料子。 乔松韵记得这批料子还没放出来,当时为了不与其它的世家小姐们穿重了款式,还专门定制,这布料上月牙白的暗纹更是她亲自挑的。 “姑娘找人吗?” 眉眼弯弯,眼眸如盈盈春水,乔松韵盯着女人美丽而温柔的脸,心中已升起了诸多猜测,这其中最靠谱的,便是乔正的续弦。 除了乔正,乔松韵想不出这院子里还有哪个男人能让这么漂亮的女人找上门来,乔晨那个病入膏肓的人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姑娘叨扰了,我想找你们老爷,不知他是否回京了?” 心中的揣测被这柔弱如风中柳絮的声音打断,乔松韵回过神,双眸注视着那双眼中缥缈的烟雨,一种名为期盼的东西正在乘船缓缓向她而来。 不知原委,也不知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乔松韵努努嘴,还不知是否该让她进门,于是,她撑着 下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打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在乔府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我爹身边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爹在不在。” 听见乔松韵口中的自称,女子肩膀微微一颤,神情中的逃避和惊慌都没能逃出乔松韵的眼睛。 “我……没什么事,应该是找错人家了。”匆匆扔下一句话,女子转过身便想要离开,然而,她单薄的身体还没能冲出门檐,便被乔松韵一把拉了回来。 青丝舞动,淡淡的桂花味从风中散落,女子被乔松韵突然拽回,面色十分紧张,那一双受惊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像极了被抓住耳朵求饶的兔子。 不让她离开,乔松韵也没想过为难她,她松开拽着她的手,径直拉开了大门,给眼前的女人让出了一条路,示意她进来。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我问你答吧,现在我带你去我爹那里,你看可好?” 闻言,一直站在门外的女子还是有些犹豫,她拿捏不准乔正看见她时的心情,可是……若不是她突然发生了那件事,他又多日不回,她也不至于坐了一天的车,又在这里站了一整夜的等他。 第三百零七章 鸢鸢 “我……” 身处的立场尴尬,女子无法干脆利落的回答乔松韵,犹犹豫豫许久,她突然又像想通了一般,终于踏进了乔府的大门。 见女子妥协,乔松韵目光中露出了几分赞许,她还是看的出来她是怕的,只不过想要跟乔正在一起,这门槛总是要跨的。 “这就对了,既然我能让你进来,便也差不多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京都城内上至权臣豪绅,下至平民百姓,谁不知我乔府中死了一个夫人,即使我爹续弦也不无奇怪。” 带着女子在乔府的院落中穿穿绕绕,期间碰见了不少下人,都对乔松韵身后跟着的陌生女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乔松韵拉过颇为紧张的女子,试图从她这里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于是,她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措辞,语气中充满了试探的意味:“从后门到这里,姑娘也快走了半个乔府了,但我还不知道姑娘闺名是什么,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告知?” 脚下步履匆匆,女子心事重重,乔松韵的话却仍然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她的耳朵。 她强笑了一下,神情极为尴尬,但她为了那件事必须要见到乔正,这也是她万般惧怕迟疑,也还是要踏进乔 府的原因。 沉默片刻,女子跟在乔松韵的后面,缓缓道:“回小姐,奴家叫鸢鸢,自小没有爹娘,没有姓名,是乔老爷给了我乔姓,唤我乔鸢鸢。” 听到这个名字的来历,乔松韵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乔正还喜欢玩这种情调,倒真是让她没有想到。 放慢脚步,乔松韵正想再多问一点关于乔正和她相处的细节,却没想到两人正想要谈论到的人,正和另一个年轻的男子迎面走来。 一大清早的,乔正还未清醒便被已在这里住下的高少卿吵得睡不下去了,几乎每一日这个男人都要在他的书房里劝说他半日,还试图套他的话。 虽然他这几日一直紧闭口风,不想被拖进当年之事中,但是高少卿这样死缠烂打,他这上了年纪的身体恐怕快要吃不消,所以当他在花园里一抬头看见乔鸢鸢时,甚至觉得自己是因为思念和疲惫产生了幻觉。 “爹,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散步了,难道你跟女儿一样捡到了人?” 既是遇见了,乔松韵也没有特意避开的意思,她侧头看了一眼乔鸢鸢期切激动的模样,上前两步,挡住了她的目光。 小径上,正和高少卿争辩不休的乔正 透支了心力,刚想要用沉默喘口气,乔松韵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了。 这几日他实在太忙,又实在太累,没有多余的时间的去管乔松韵,母亲最近又到了父亲长住的寺庙里去清净了,他的那两个女儿,乔正自己都有些时日没有听见消息。 皱起眉,他抬眼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了乔松韵背后还有个人,口中责备她不来请安的话已到了嘴边,然而下一秒看见了被乔松韵故意藏起的乔鸢鸢时,乔正的脑袋里瞬间只剩下了空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乔府露面,结果她却还是出现了! 乔正内心一片冰寒,目光复杂的望着乔鸢鸢,眉头紧皱。现在正值高少卿对他穷追不舍的时候,尤万庭的施压也还在耳边,这种多事之秋,他哪里还有空闲去管一个被他藏在郊外山庄的女人。 原本他是想摆平了高少卿再去看一次她,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老爷……你不认识我了吗?” 颤抖着声线,乔鸢鸢咬着粉唇忍不住向前了一步,她眼中刚刚的期切与激动,都变成了失落与惶然,面前的乔正看见她是如此的冷漠,甚至连一个微笑,一声招呼都 没有,似乎是在用沉默用力的责备着他。 两人之间的情绪暗流涌动,好像风雨欲来,然而乔松韵却无视两人之间低沉的气氛,佯装疑惑地上前拉住了乔正的手臂。 她的余光略微扫了一眼高少卿置身事外的神情,语气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味道:“爹,你怎么发呆起来了,这位可是鸢鸢姑娘啊。” 似乎是想要提醒他不要忘记一般,乔松韵这一声高叫声直接让乔正差点跳了起来,他连忙慌张地捂住她的嘴,神情中的忌惮一览无余。 “你瞎说什么,我可不认识她!”急于在高少卿面前撇清关系,乔正的语气激动又干脆,几乎是立马恼羞成怒地反驳了乔松韵。 要知道乔氏才刚走没多久,他要是养小妾的事情被高少卿知道了,他又告诉了尤万庭,自己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上次的屈辱? 而且,这一次尤万庭还有充分的理由在皇上面前告自己的状,一想到这种后果,乔正就算看见了乔鸢鸢眼中的绝望,也什么都不敢承认了。 乔松韵没想到乔正否认的这样干脆,她抓着乔正的手臂一紧,眼珠子转的飞快,一下就知道了眼前这人究竟在顾忌着什么。 要是高少 卿不在这里,他恐怕都要当着自己的面宣布这是他的续弦了,毕竟乔正此刻眼中的痛苦尤为明显,起码说明他对鸢鸢是有情的。 想来想去,也只是揣测,乔松韵也不敢下了决断,她没想过要给乔正台阶下,轻笑一声道:“爹这是在忌惮什么,母亲也走了,祖母祖父也去吃斋念佛了,姐姐早死,哥哥也不争气,父亲正值壮年再续弦一次,也是极为正常的吧。” 乔正被乔松韵拽着胳膊,差点被这番话吓死,他绷紧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松韵,恨不得立马吃了她:“我说没有就没有!” 怒在心头,乔正说起话来格外狠厉,眼中绽开的红血丝像是吃人的妖怪,乔鸢鸢见惯了自己面前温柔风雅的乔老爷,哪里见过他如此骇人的一面,当即就被吓得红了眼。 “老爷,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何必要说不曾认识呢,你直接与我说这些,我难道还会纠缠你吗?只是鸢鸢虽然伶仃一人,生死无谓,可怀中骨肉却是老爷的,您一定要认下他!” 乔鸢鸢凄苦地望着一脸愕然的乔正,烈阳下的身影在花丛中印下了寂寥的模子,她定定地望着乔正,似乎想从他的眼中得到一个回答。 第三百零八章 妥协 孩子,乔正从未想过自己会再一次这么快的有了孩子,就算是有,他也没想过要那么快带回乔府。 他被乔鸢鸢的这一番话弄得无所适从,全身冰凉的感觉像是一桶冷水直直浇了下来。 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再去否认不认识她,要说信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 “究竟是怎么回事,乔大人,你既然有了孩子,为何还说不认识这位夫人?”一直在旁观的高少卿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看向乔正的目光格外的深沉。 “我听闻乔大人的夫人去世并未多日,这么快就有了小妾,莫非是在之前便就有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乔大人是否是为了扶正小妾杀妻呢?” 最可怕的揣测从高少卿嘴中说出来,差点让乔正吓得丢了半条命,一个乔鸢鸢就能让外人编出多少的乔府的故事,这正是他不愿意那么早公布乔鸢鸢的原因。 他握紧拳头,额头上冷汗密布,不善的眼神剜了一眼高坐戏台的乔松韵,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少卿,杀妻之事我绝对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我可以百分百保证!” “保证?保证这个东西可是最不靠谱的,我们办案的只 相信证据,现在我也只是在揣测阶段,乔大人不必紧张,乔府这件事尤将军也曾来找过我,我会和他商议一下。” 高少卿站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尤将军,语气中充满了别意,即使是乔正也明白了,他这是在威胁他! “少卿这是在威胁我吗?”事关性命仕途,乔正也懒得去拐弯抹角了,他看着眼前的人,眼中乌云密布,显然十分不满高少卿的语意。 闻言,一旁的乔松韵轻笑了一下,脸上不见焦急,反而有几分窃喜,乔正此刻的处境完全是处于下风,她正好也很想让他答应高少卿去为梁王和高家当年的事情作证,这一下高少卿拿捏住了乔正的把柄,事情也许会比前几日顺畅许多。 “乔大人哪里觉得我有一分威胁?高某向来只会说实话,做实事,乔府之事尤将军的确前来问过,我得知了线索告诉他有何不对?” 看着高少卿揣着糊涂装明白,乔正恨得牙痒痒,他心中叹气,转头与乔鸢鸢凄凉的眼神对视了一眼,终究十分不忍。 若是等着高少卿把乔鸢鸢的事情告诉尤万庭,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爱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因为那鲁莽匹夫眼里根本容不下沙子,绝不会 原谅他的移情别恋。 但若是告诉,他又要面临得罪高家这豪门望族的境遇,以后的仕途恐怕更为低落。 “爹爹还在想些什么?我和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乔府以后人丁冷落,若是有鸢鸢姑娘照顾你,也是好事一桩啊。” 乔松韵一直在一旁隔岸观火,煽风点火,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帮到过乔正,然而,此刻她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像是点醒了他一般。 仕途如何根本就不重要,皇帝的立储人选只在沈君逸和沈君适之中,不管如何他都是国丈,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权利还有什么重要的? 他拍了一下脑子,不知道这几日自己是什么死脑筋,竟然忘记了端王和盛王两个女婿,还是最近局势不稳,让他本就小心谨慎的个性变得愈发举步维艰。 难道温柔地看了一眼乔松韵,乔正心中的乌云终于散去,他神情骤然放松,一脸轻松面对着高少卿:“细细想去,感觉松韵说的也对,乔府这一年来倒是冷落不少,如果少卿愿意不把这件事告诉尤万庭,帮忙查案这件事我可以答应。” 努力了多日,高少卿不知道自己废了多少口舌,最后甚至在这里住下了,都没有说动乔正,今日终 于听见他改口答应,心中不知道松了多少口气。 梁王这件事事关高家,却和当初还是小吏的乔正没有直接关系,再接下皇帝谕旨前,他就知道是场苦战,如今一切终于向前走了一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成功。 掩下心中的喜悦,高少卿脸上仍是波澜不惊,严肃刻板,他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这一次帮了大忙的乔松韵,发现对方也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轻咳两声,高少卿脸上闪过了一丝被发现的窘迫,他把目光重新放在乔正和乔鸢鸢的脸上,轻笑了一下:“我自然是明白乔大人的苦衷,乔夫人的事情我可以不说,但是尤万庭此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乔大人还是早已解决乔氏之死为好。” 听到高少卿的话,乔正颇为尴尬的笑了一笑,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再多说,回头对乔松韵使了个眼色:“松韵,我跟高大人还有事要商量,你先带着鸢鸢去安排一个房间。” “是,父亲。” 站在一旁,乔松韵对乔正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她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扫过高少卿,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一样,而高少卿却始终假装不懂一般,回避着她的目光。 不急于一时,乔 松韵挑挑眉,暂且放过了他,她转过脸,看着一脸落寞的乔鸢鸢无助的站在原地,那种柔弱的模样,根本就没法把持乔家。 “鸢鸢姑娘可否先把手递给我?”走到乔鸢鸢面前,乔松韵轻声说了一句,她毕竟还是个大夫,刚刚她动了那么大的气,身子恐怕有些受惊了。 鼻尖花香四溢,乔鸢鸢的思绪好像还没有从刚刚走出来,她下意识地递出自己的手,根本没去看眼前的人是谁。 “脉象平稳,确是喜脉,恭喜鸢鸢姑娘了。” 乔青韵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袖子里,发自内心的恭贺了一句,这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天生柔弱惹人怜爱,她第一眼看见她,对她就讨厌不起来。 虽然把持不了乔家大权,但是府中也无什么厉害角色,只要乔鸢鸢是想要安心的相夫教子,这里的环境绝对足够好了。 “我……” 从进门到现在,乔鸢鸢脸上最多的表情便是犹豫,乔松韵也知道,她恐怕一时没法接受从两人世界的郊外小院,立马就到了俗世纠缠纷乱的现实。 可若想要和乔正在一起,就只有乔鸢鸢自己变强,而不是乔正变弱,这个道理,早在她想要选择沈君逸时,便想通了。 第三百零九章 往事 身份家世纵然都是隔阂,可最终能打败自己的,还是取决于那颗心是否坚强。 扶着乔鸢鸢走在烈阳之下,乔松韵稀稀落落地打听了不少他们在一起的细节,一路上她细细听来,只觉得乔氏终究和他不是一路人,乔鸢鸢口中的那些温柔,恐怕她没有尝过一次。 片刻后,乔松韵安置好乔鸢鸢的房间,指派了几个丫鬟照顾她,自己便匆匆赶向了书房。 她心中还惦记着高少卿要告诉的事情给她,若是出了这个门便不好打探了。 然而,才刚刚走到去书房的前院里,突然一阵猛力把她拽住,生生阻挡了她前进的脚步。 “这么急匆匆的又是要去哪个男人哪里?” 冷清而熟悉的语调,乔松韵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是谁,她惊讶地抬起头,目光撞进那双探究的眼中,丝毫没想到沈君逸会在这里出现。 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乔松韵从沈君逸的怀中跳了出来,心中有些气他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冤枉,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愤愤不平道:“怎么一定去找的就是男人了,我现在要去我爹的书房。” 本就是调侃的一句话,他没有太在意乔松韵的解释,忽然,一阵风吹来,沈君逸闻到了一股不 一样的桂花香味,他修长的手指轻勾起了乔松韵的下巴,背脊微弯,鼻尖正在她的脸颊边细嗅着什么。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乔松韵的背后和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紧绷着身体,神情尴尬,目光落在沈君逸纤长黝黑的睫毛上,一时无语,他们两人这样近的距离真让她倍感局促。 “你……在闻什么?” 酥麻的感觉和逐渐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脖颈上,乔松韵艰难地想要藏着自己的紧张,她尽量表现的平静,可刚刚一垂眉眼,便与那双深邃的双眸撞个正着。 呼吸一滞,乔松韵愣了一下,全身都僵硬在了沈君逸的眼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你很紧张?”沈君逸把她的神态表情看在眼里,却掩住了眼中的笑意明知故问。 他单手牵起乔松韵胸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细嗅了一下,发觉那正是那阵风送来的桂花香味。 “我才不紧张!”乔松韵被猜中了心事,脸色羞红,却不愿承认,她倔强的抬起眉眼,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男人,心却在胸膛中怦怦乱跳。 闻言,沈君逸轻笑了一下,揽住她的腰,把她勾到了暗处,一双黝黑的深眸捕捉着她脸上每一处的慌乱 ,心中爱极了。 “你紧张不紧张,难道我看不出来?平日里从未见你抹过桂花香粉,怎么今日想着来一点了?” 被沈君逸肆无忌惮地调笑,乔松韵只觉得自己丢惨了面子,她咬着唇,正想着要怎么掩饰过去,却听见了他口中的桂花香粉,一下子明白了刚才沈君逸在闻些什么。 无言的翻翻白眼,乔松韵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自然了一大半,她摊手道:“这是个误会,这个桂花香粉,来自今天早上的一位不速之客。” 假山后面,绿荫遮挡了一半,沈君逸趁着他人看不见,便肆无忌惮地拦着乔松韵的腰肢,漫不经心地听她把乔鸢鸢的故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而其中关于高少卿的细节,她自然也没有漏下。 “所以你刚刚是想去书房堵高少卿?”沈君逸善于抓住重点,他挑起眼尾,很快便明白了刚刚乔松韵步履匆匆的是想要去往何处。 乔松韵点点头,丝毫不会否认,沈君逸收回了放在乔松韵腰上的手,换下了刚刚戏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再去一趟为好,梁王之事可能是皇帝落子开端,无论对谁都关系重大。” 这其中的严重性,即使沈 君逸不说,乔松韵也知道。 于是,两人怀着一颗惴惴不安,满是好奇的心连忙赶向了书房,心中都期待着高少卿还没有走。 好巧不巧,两人正走到书房门口,便看见了高少卿穿着官靴匆匆踏出了门槛,两人不敢跟慢,连忙上前拦住了想要出府的高少卿。 “高大人,你们在里面聊得时间挺久啊。”乔松韵小跑几步,罗裙被风带起,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拦住了高少卿。 被眼前的人拦住,高少卿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在花园时,他早就接收到了乔松韵期盼的眼神,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沈君逸竟然一同出现了。 恭敬的行礼,高少卿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他一阵无言,肃正的脸上藏着一分担忧。 “不知世子拦住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高少卿之所以还站在这里,绝不是因为乔松韵这轻飘飘的胳膊一伸,只是因为沈君逸的世子身份,而且梁王也是他的亲戚,这件事他也有过问的权利。 “少卿,这种时候就不必明知故问了吧,我为何拦住你,自然是你和乔正谈论的梁王之事。” 沈君逸皱着眉开门见山,高少卿手指微微一紧,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他 抬起头注视着沈君逸探究眼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实则今日少卿没打算把从乔正这里得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世子竟然要求,在下也不得不从。” “当年之事,其实也并不复杂,来龙去脉听闻大家都已知晓,不过是高家为了除掉总是和自己处处作对的梁王,用了一些手段罢了,当年大家都怀疑过高家,可是因为缺乏证据,也不知道是如何在战场上杀掉梁王,所以才一直拖着。” “而就在刚刚,乔正已告诉我了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点,是高家在送给梁王的金丝铁甲中造假了,那金丝根本就不是金,铁甲也是掺杂了许多杂质浇筑的。” “这些事情是当时军器司的浇筑工亲口跟乔正说的,而据乔正所说,那个工人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他给过一些好处,那时他还是小吏,常会拿些库房中多余的铁器去卖,一来二去,两人熟了,都把彼此当成了朋友。” 高少卿把所知之事娓娓道来,神情平静,而沈君逸听完这些话却觉得背脊发冷,心中难掩愤怒。 若是没有记错,那件金丝铁甲是皇上的御赐之物,就连这样的东西,高家也敢动手脚,他们真是无法无天,令人胆寒。 第三百一十章 复杂的情绪 “杂质?高大人的胆子真的肥的似年猪了。” 站在走廊上,乔松韵听到高少卿的话,忍不住缩了缩瞳孔,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随便篡改谕旨授意的物件,这传到皇帝耳中简直是灭九族的大罪! 可这么多年来,那封密信不仅好好的保存在皇帝那里,高家的声望还盖过了从前,真让人二丈摸不到头脑。 “世子,这件事差不多就是这样,乔正也答应会来做口供,我想事情水落石出应该就在这几日之内了。” 恭敬出声,高少卿望向乔正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在乔正这里的得知了关键的线索以后,他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能够拉下高家,等到完成皇帝的任务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或许是未亲自去听,乔松韵总觉得高少卿的话没有说完,她盯着高少卿已毫无保留的双眼,心中直犯嘀咕,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那些未明的情绪终究只是揣测,也没法放在心中去当回事。 “辛苦了,这件事沈郡主一直托我要放在心上,今日来阻拦你还望见谅。”微微作揖,沈君逸脸色僵硬地侧开了身子,让高少卿从自己身边过去。 今日,他的话恐怕注定让他无眠。 朱色 的回廊上,乔松韵在一阵沉默过后回过了神,她借着白昼的光看向沈君逸,却发现自己似乎仍然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好像走在另一个世界的黑暗之中,那双沉静的黑眸下涌动着无数的暗流,这一刻,身处着宁静之中的乔松韵心乱如麻,安慰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 她握紧了双拳,站在原地,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沈君逸,你说这件事查明了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乔松韵在问,身处在局中的人,无一不会自问这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沈俊逸觉得自己看清了,是皇帝报复当年目中无人的高家,故意让沈旗笙偷走了信笺,但这么牵强的理由,他完全不觉得是那个幼时继位,铁血手段的当今皇上。 纵观朝中的局势,林太尉,岳丞相,高尚书,是朝中势力最大的几方,特别是高尚书,他作为刑部尚书,职位本在丞相之下,可他的父亲立下过大功,先皇给予了他们一家世代官职,终身袭爵,再加上高尚书的庶女与兵部尚书联姻,刑部兵部有了这两司牢牢在手,谁又敢不给他面子? 皇帝在立储之际突然查他,很难不让人多想,是为 了将来的储君铺路。 不敢再想下去,越想内心似乎就越沉重,沈君逸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拂开脑中那些纷乱的情绪,回眸定定地望着秋风中乔松韵单薄的身体,挑起她的头发轻嗅了一下,淡淡的桂花香入鼻,一瞬间就抚平了他心中的躁郁。 “这些事你何必想那么多呢,倒是我一直等着你来找,难道关于尤万庭的事,你不需要帮忙吗?” 没想到沈君逸会转移话题,乔松韵面色一愣,忍不住咬住了粉唇,当初出了这事情她就不想让沈君逸插手,但如今走投无路,她能倚靠的还不是盛王妃和瑾妃。 真不知要是嫁了过去,会不会给盛王府的人留下她爱闯祸的印象。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摊了摊手,拨弄了两下额前的刘海,看起来格外的无奈:“我是不想让你帮忙的,毕竟杀死乔氏的人已经找到,可是……中间生了变故,我想着帮着沈旗笙解决梁王的事情,让她能在瑾妃面前向皇帝说几句。” 话落,沈君逸几乎是下意识地白了她一眼,他收回自己的手,看起来格外的不高兴。 明明她以后的夫家就是自己,到了关键的时候,乔松韵还要绕这样一个弯子 去找宫中的人帮忙,她真的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吗? “乔松韵,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藏着眼中的怒气,沈君逸盯着眼前这张脸,周身的气压陡降了几度,然而,乔松韵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仍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没当成什么啊,我还没有嫁过去,这种事情我自然也不想麻烦你们,再说你也没有开口要说帮我。” 想要对她发脾气,乔松韵的一番话又让他的愤怒打在了棉花上,软趴趴的,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沈君逸咬着牙不知道拿眼前的女人如何是好,低垂着眼眸左思右想着如何惩罚她,最后只是拿出手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啊!我要帮你,你还要我求着你帮你,这种大不敬的话也只有你敢对我说了!” 脸颊被拉的有些疼,乔松韵五官揉在了一起,她轻皱着眉头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别拉了别拉了,你再拉两下我就要一命呜呼了!” 本来心里还有怨气,沈君逸听见乔松韵说出这种话,心中的气顿时都消散地无影无踪,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他满眼宠溺地拉起乔松韵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紧紧握着,眉眼都弯成了月 牙:“是吗,若是不想要一命呜呼,不求我可是不行的,尤万庭的事要不要我帮你?” 知道乔松韵拉不下面子,沈君逸话里说的是让她求他,却又主动开口问起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眨了两下眼睛,乔松韵抿着唇挤眉弄眼,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可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既然世子愿意帮我,小女子求一求也是可以的啦!” 撒娇卖乖,乔松韵觉得自己这一套用的很是顺手,虽然心中仍然觉得十分尴尬,但是尤万庭这件事背后延伸出来的势力,早已超越了乔松韵能够行事权利的范围。 终于听见乔松韵服软的话,沈君逸只觉得好笑,他拉住她的肩头,轻松道:“尤万庭的事只是小事,你不必害怕麻烦我,或者给盛王府蒙羞就独自扛着,你既然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我自然也会为你做剩下的,谁叫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 听见未过门的妻子这几个字,乔松韵一瞬间便红了脸,她低垂着头,扭扭捏捏地在他的怀抱中挣扎着,很明显不想被沈君逸看见自己羞涩的一面。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羞我,我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快放下你的手,沈公子要自重!” 第三百一十一章 破局 这话在旁人听起来多少有点矫揉做作,甚至是卖弄风情,可在沈君逸眼中看来,没有哪一刻的乔松韵比此时更为可爱,简直像是屋顶的小猫,骄傲又粘人。 “哈哈,我的世子妃真是最可爱的人。” 一句调笑惹得院子里路过的仆人都纷纷投来了目光,乔松韵胆子再如何大,也只是一个小姐,她一瞬间耳根子都红了,连忙推开沈君逸,红着一张脸匆匆跑开了。 一路横冲乱撞,乔松韵透支着体力想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她气喘吁吁的撑着墙,一点也不想去想刚刚沈君逸亮着的眼睛。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样一面。”兀自喃喃低语,乔松韵靠着墙根,望着小竹林里斑驳的光影轻笑了出声。 而正当她的思绪还沉浸于此时,身边突然传来了急切地询问声。 “你们看见四小姐了吗,快点快点,三小姐让我们着急找她呢!” 听见自己的称谓,躲在小竹林里的乔松韵也是愣了一愣,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找她做什么,心中有些疑惑地走出了竹影。 “你们找我是什么事情?”乔松韵整理了一下沾在自己衣服上的竹叶,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掩住了刚刚心底的疑问。 找了乔松韵一圈又一圈的下人们,此刻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上前站在乔松韵的面前,焦急道:“四小姐让我们好找!三小姐正在流云居里到处找您呢,她告诉我们要是看见你一定要你快点过去,更多的事情她也没有对我们说。” 更多的事情? 听到下人们这样说,乔松韵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疑惑,乔青韵既然已经作为人质被扣在了将军府,怎么尤万庭还会放她回来?莫非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收起思绪,乔松韵希望所有的事情往好处想,可她的心中却想不到什么好事,只能强迫自己腾空大脑,赶紧抬起脚步前往流云居。 不消片刻,刻着流云居三个字的牌匾很快便出现在了眼前,乔松韵怀揣着一种紧张的心情推门而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乔青韵的背影。 秋风萧瑟,庭院的落叶早晨才扫过,此刻又在她的脚边落满了,收拾好心情,乔松韵踩着枯叶一步步走进庭院的中间,站定在了树边的佳人边上。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那日两人的争吵还犹然在耳,往事也历历在目,虽然乔松韵当时说的不是心里话, 但是那些话太过伤人,冷静过后,她发现自己也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比起乔松韵的局促,乔青韵转过身面对她时,要表现的冷静地多,她的眼中虽然有着沉思,却明显不是在想着前几天那些无谓的争吵。 “将军府,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只是我看见了高少卿进来,之后尤万庭便跟着他出去了,听下人们说,是去大理寺了。” 听到尤万庭要去的地点,乔松韵有片刻的惊讶,尤万庭的品级比高少卿高多了,而且这人心气也极高,怎么可能愿意跟高少卿去那种关满死囚的地方。 乔松韵托着下巴,摇了摇头,神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还夹杂着一丝迷惘。 “这怎么可能,而且高少卿早上才从乔府离开,说是要回大理寺,怎么他就突然去了将军府。” “他来过乔府?” 乔青韵轻抬眉眼,一下子发现了什么,她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乔松韵,语气沉稳。 点点头,乔松韵无意隐瞒,她道:“没错,他的确来过,而且这几天都在乔府,早上府内还发生了点事情,这些事概括一下,就是我们都知道梁王之死的具体过程。” 瞧着乔青韵惊讶的表情 ,乔松韵便知道自己是说的太简单了,于是,她只好又把整个经过跟她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来龙去脉,乔青韵了然地点了点头,他道:“这样说的话,恐怕他被带走的理由跟梁王之死有关,不然的话,高少卿何必请他走一趟大理寺?高少卿此人又不是热衷拉帮结派的人。” 这一点乔青韵当然也明白,如今朝中愿意心甘情愿当皇帝手上棋子的也就只有萧凯年和高少卿,这两人每时每刻都是为皇帝办事的,好在萧凯年和她还有几分当年的情谊,不然很多事都很难办。 “我知道,但是这些终究只是揣测,沈君逸应该还在乔府,我去找他,我们一起去大理寺看看,应有他在,应该能知道来龙去脉。” 收回思绪,乔松韵二话不说地拉起了乔青韵往门外走去,蒋淮的事情不能再拖,若是尤万庭真的和梁王之死有关,那么起码乔府的危机立马就解决了。 被乔松韵拉着往外走,乔青韵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虽然她的心中不在意那天她的话,也打心底的还把她当做自己最在乎的人,但是恶言伤人,那种隔阂却不是能一秒就消散的。 掩饰着眼中的情绪,乔青韵绷紧了 肩膀,一路上只是沉默地跟在乔松韵的后面去找世子,不管乔松韵说些什么,她都没怎么搭腔。 好像是发现了乔青韵的刻意冷落,乔松韵心中也颇为委屈,她抓着手中的手指松也不好,握紧也不好,心中一时间只有这两种念头来回摆动。 “怎么又跑回来了,还魂不守舍的。” 自刚刚乔松韵跑后,沈君逸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他心中一旦想着那些朝中的大事,便一刻也挪不动脚。 “才没有魂不守舍,我只是想告诉你,尤万庭刚刚被高少卿抓进去了。” 乔松韵措辞用的微妙,折让沈君逸一时不好回答,他扬扬眉,望向乔松韵道:“噢?这件事我还不知,刚刚说好回大理寺,他怎么跑去抓人了。” “恐怕和当年之事有关,若世子有空的话,可以陪我们走一趟。” 乔青韵自然的接过话,一双美眸中水波潋滟,沈君逸只瞧了她一秒,便收回了目光,望着乔松韵点了点头。 不过是走一趟而已,若能让她们安心倒也无妨。 三人达成协议,乔松韵等人很快便走到屋外,坐上了马车打算前往大理寺,一路上最紧张人莫过于乔松韵,恨不得下一秒尤万庭就被执行斩首。 第三百一十二章 真相 不消片刻,三人便到了大理寺,乔松韵从马车里下下,看着眼前古朴而庄重的牌坊上挂着大理寺的牌匾,心中为高氏的门楣可耻。 “你们还真是穷追不舍,不过真不凑巧,我审完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接下来我要去复命了。” 三人刚下轿子走过牌坊,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高少卿,乔松韵小跑几步正准备拦下他,就被他的这句话怼的没了声音。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高少卿,你不想告诉我就直说!早上不是我,你还能这么顺利从爹哪里拿到情报?” 乔鸢鸢碰见他们确实是一个巧合,但乔松韵若不扯个由头,又怎么能撬得开高少卿的嘴。 但这一次,高少卿的态度比上两次都要来的坚决一些,只见他绷紧了唇角,目光越过眼前的乔松韵,直勾勾地盯着沈君逸棱角分明的脸庞。 “世子,还请您不要为难我,在下只是负责办案的,也只听皇帝一人的,而你所在意的真相总会被揭开,何必急于一时,言尽于此,在下先行告退。” 高少卿不想在此地多留,他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串联在一起,只希望早点复命,让事情尘埃落定。 肩膀越过乔氏 两姐妹,高少卿心中做好了再次被阻拦的心理准备,然而,对方却一直沉默着,无言地放她离开了。 “这人还真是死脑筋。”摇摇头,乔松韵一肚子劝说的话都没机会说出来了,既然对方态度这样坚决,那她多言也是无用功。 品了品高少卿离开时的话,沈君逸心中若有所思,不过他也没有猜透高少卿的言外之意,只是潜意识中有那种感觉罢了。 他沉下心来,看着乔氏两姐妹一模一样担忧的样子,轻声劝道:“你们没有必要这么担心,没听见高少卿刚刚说的话吗,他才刚刚审完,但是从我们来的路上到这里都没有看见华贵的轿子,或者是尤万庭本人,这不恰好说明,他正被羁押在大理寺中,要知道,来这大理寺的路可就一条。” 一语点醒梦中人,乔松韵眨眨眼,侧头望向沈君逸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点忽略了! 当年事她们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只要尤万庭被押进了大牢,就算乔氏的事情不给她一个说法又如何,反正他现在是自身难保了。 拍拍胸脯,乔松韵一瞬间松了口气,神情中刚刚的紧张此刻都全然不见了,看来乔府的脸面暂 时是保住了。 “高少卿可真是及时雨啊,不然这事情不好办。” 斜睨她一眼,沈君逸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望向乔松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恋,他这个世子妃有时候精明的不行,有时候却又呆呆的,真不知那一面才是她。 乔青韵站在一旁,瞧着沈君逸望着乔松韵的眼神,心中有些艳羡,能误打误撞地找到自己爱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只可惜自己的命这样的苦,只能在那些坏男人身边周旋。 忧愁地垂下眉眼,乔青韵陡然觉得孤寂,不管是穆赫质还是乔松韵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却只能被当成垫脚石。 这样偌大的王朝,有些人连石头都不如,就像是蝼蚁,所以每次升起这样不甘的念头,她总是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有用。 “姐姐,你怎么了?” 下意思地喊出称谓,乔松韵才反应过来,刚才她们都还在闹别扭,这样的称呼太过亲热了些。 意识到这一点,乔松韵轻松的表情瞬间有些紧绷,看起来格外局促,而乔松韵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没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乔青韵不想跟自己作对,也不想为难乔松韵,特别当她 看见沈君逸那个怜爱的眼神时,才猛然醒悟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这个世间从来没有人宠爱过她,唯有一个妹妹还愿意对她掏心掏肺,如此境遇,她又哪里来的资格和乔松韵冷战。 那些语言留下的伤害可以慢慢愈合,可若真的失去了她,自己将是一无所有。 金乌西沉,玉兔当空,马车碾碎月色零落成粉,洋洋洒洒了一路,乔松韵和乔青韵心思百转,气氛终是好了一点。 沈君逸坐在两人中间,把两人无形的隔开,也少了许多不自在。 约莫片刻后,马车行驶到了乔府,乔松韵先下车去,和乔青韵一同站在乔府门口,同沈君逸道了别。 月色冷落,照的两人侧脸都格外清冷,乔松韵不敢提当日她愤然走后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乔青韵也不敢说出心中的抱歉。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的走进了乔府,心中藏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小姐,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刚走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脚还没踏进流云居,秋浓的大呼小叫便传来了,乔松韵和乔青韵一脸疑惑,瞧着她的身后还一脸惊恐的卫姨,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不安。 “什么 事情,你都把卫姨吓成这样了。” 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乔松韵和乔青韵两人神情各异,但脸上的表情却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秋浓虽然不是个娴静的丫头,却很懂事,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会这样失态。 稳下心神,乔松韵直直盯着秋浓,静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月凉如水,秋浓站在乔松韵两人前,深吸一口空气中的冷气,摆出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小姐,说了你可别不信,乔二小姐死而复生了!” 什么? 乍一听见这种绝不可能的话,乔松韵皱着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疑惑地侧头和乔青韵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是真的,乔二小姐死而复生了!老爷偷偷请了法师正在房间里跟她做法呢,生怕她是妖魂托生的!” 秋浓讲的绘声绘色,让人不信都难,乔松韵眼神狐疑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又一眼,心中仍然是不信的,可是她的丫鬟她了解,绝不是说谎的人。 这一下,无论信与不信,就连乔松韵她都没法说服自己,索性她一拍石桌,猛地站了起来,决定自己去亲自看上一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百足之虫 “松韵,我跟你一起去吧,爹这一会儿恐怕也受惊了,你我好有个帮衬。” 放低姿态,乔青韵主动上前一步,跟乔松韵搭上了话,月光有些昏暗,但乔松韵仍然是瞧见了她脸上的迟疑,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拒绝一般。 心中一疼,乔松韵抿紧了唇,眼中情绪涌动,何时她需要自己的亲姐姐畏惧自己了,一定是上一次的话伤的她太深,都让她不敢对自己再提什么要求。 转过身,拉住乔青韵的手,她释怀般的摇了摇头,凄冷的月光落在她的眼中,也被那温柔的水波瞬间酿成了醉人的酒。 “姐姐不要跟我客气,上一次,我气急了……解释的话说了也像借口,走吧,我们先去爹那边看看。” 既是姐妹,许多话虽然不说出口,但彼此却也是明白的,而这简单的一句话,瞬间便溶解了乔青韵心中多日以来冻住的心。 点了点头,她释然的笑了一下,反握住了乔松韵的手,沉重的心情已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赶往乔双原来的院子,还没走近乔松韵便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念着什么天书一般,她一个字也没听懂,而靠近院子以后,招幡和道士服在眼前晃来晃去 ,香火味直冲鼻腔,终于让乔松韵信了秋浓的话,这里确实正有一群道士在做法师。 那按照这个道理,乔双应该也在这院子里了吧。 乔松韵四处打量了一下,捏着鼻尖探头探脑的在院子里找些什么,直到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惊魂不定地缩回了身体。 是鬼还是人?那个身影一看就是乔双! 刚刚还持怀疑态度的乔松韵此刻是完全信了秋浓的话,她瞪着一双眼睛,拽着乔青韵的袖子指着乔双,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她……她真的是乔双吧?”震惊过后,乔松韵除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以外,脸上倒是恢复如常了。 看那身影确实与乔双一模一样,但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除非一开始乔双就是假死。 假死,这种可能乔松韵在心底已经想过了,乔双那日死了,她曾亲自把过脉,确实是已经没有脉搏了,而没有脉搏还能保持生命体征的病例,她从未遇见过。 或许是乔双用了别的什么奇丹妙药,或者是有人冒充,但不管怎样,她不信眼前的人是鬼。 “是她,乔双你我都不会认错。”乔青韵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把火光中的那个背影看的真 切,她的眼中充满了思虑,但却没有惊恐。 “停停停,你们够了没有,爹,要做法师去外面做,这些道士把我院子里的花都踩坏了!” 乔双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跋扈,她捏着嗓子推搡着院子里还在跳驱鬼舞的道士们,脸上的表情被火光映衬的格外狰狞。 本就被乔双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这会儿她还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他,乔正一时间被吓得打了个寒颤,惊恐地闭了闭眼,他连忙退后几步,心中厌恶却不敢说出口。 还以为能和鸢鸢有几天日日浪漫的日子,乔双突然死而复生让他一时间干什么都没了兴致,恐怕连乔鸢鸢都暂时出府避避风头。 看见乔正沉默,乔双心中怒气直蹿,马上就要向乔正冲去,而乔正看见乔双就像是看见了厉鬼一样,连忙又后退几步,却不曾想撞到了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乔松韵两人。 “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像是心事被发现一样,乔正挡在乔松韵两人面前不想让他们往院子里看,而他的这个举动,让乔松韵不明所以地挑起了眉头。 “怎么了爹,不就是姐姐死而复生了吗,这乔府都传遍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着的。” 经 历了一番跌宕起伏的心情,乔松韵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乔双没死这个事实了,甚至还想分析一番她究竟是如何假死的。 不过,看着冲过来的乔双,她便知道自己是没那个机会了。 “哟,这不是乔家最春风得意的乔松韵和乔青韵吗,看见姐姐也不打个招呼?”同以前一样,乔双眉眼高挑,还是那么明艳动人,脾气也丝毫未变,这若是厉鬼托生,乔松韵都会佩服这个鬼的投胎技术。 “多日没见着姐姐,第一眼是不敢认的,听见姐姐跟以前的语气一样,我这才敢相认。” 面对乔双这种直来直去的二愣子,乔松韵只会说些拐弯抹角的话让她难受,反正总是她自己自讨的没趣。 冷笑一声,乔双盯着眼前美丽而相似的两姐妹,突得笑了笑,她看见这样的自己,又听见与往日差不多的话,恐怕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跳起来大怒地责骂她吧。 只可惜这一次乔松韵自己却要猜错了,这一次离开乔府,若说是死了一次也无妨,从前没有感受过得世态炎凉,她早已在这短短几个月的嫁人,死去,回归之中感悟透了。 所以,面对乔松韵绵里藏针的话,她丝毫没有反驳的 欲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轻轻笑起。 “也是,多日不见,妹妹认不出倒是正常的,是我想的理所当然了。” 陈恳地道歉,半分不见戾气的回答,乔松韵和乔青韵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这是眼前的乔双说出来的话。 乔松韵低着眼眸,清了清喉咙,眼尾轻颤了一下:“冒昧问一句,你真的是乔双?” 若说刚刚她还百分百笃定,此刻乔松韵却没了主意,她的记忆中可从没有听过乔双说过这么温柔的话,通常都是怼来怼去,一副没有家教的样子。 “当然,妹妹若是不信,你可随便问些什么,我都可以答得出来。” “都可以答得出来?”乔松韵语气狐疑地反问了一句,看向乔双的双眼中充满了试探,嘴角却藏着一丝戏谑:“如果是真的,不如说说那一次用金钗扎我的事情吗,从头到尾说个仔细。” 听见乔松韵的要求,乔双脸色微变,心中怒火猛蹿,这个贱女人就是看着院子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才说出这种话,想让她在全乔府的新人和旧人面前都出够丑。 咬着牙,乔双决不能说不记得,毕竟那日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的,气愤的乔双是不会忘记那件事情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铩羽而归 “怎么,姐姐莫非是忘记了?” 见乔双沉默不答,乔松韵上前一步,轻声开口,旁人听去只觉得温柔,但看她那双火光中冰冷的眼睛,便知她的心中的怨怼有多深沉。 知道乔松韵针对自己,乔双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露。 这乔府早已变了天,乔正名义上掌管着乔家,可乔府的人谁又不知道,乔氏姐妹才是这府中真正说一不二的人物。 她握紧拳头,道士手中的火把和驱妖铃一直在她的身后摇晃着,风中的火舌拉长了她月下的身影,令她的面容越发的不真实,就像一个真正从地狱而来的厉鬼一样。 “呵呵,四妹妹这样说岂不是在影射我冒名顶替的,那时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任性骄纵,如今嫁了人,每每回想起都十分懊悔,你若想要再听一遍,我当然可以讲,只怕你伤心。” 乔双低眉掩面,身姿萧瑟,好像真的是在掩饰心痛一般,而她那颤抖的模样,逼真的演技,差点把乔松韵都骗了过去。 只可惜,她太明白乔双的秉性,眼前的人流露的感情是真还是假,乔松韵都十分明了。 她冷笑两声,心中升起了一种可笑的感觉,不由分说的质疑着说道 :“伤心?姐姐被狗咬了一口会伤心吗,顶多也就是想打死那条狗而已吧。” 此话一出,院中的戾气陡然上涨,乔青韵皱着眉头瞧了一眼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目光又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乔正。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乔正竟然没有一点点想要制止的意思,还是说,比起息事宁人,他更想两败俱伤? 乔青韵落在乔正身上的眼神冷了冷,不愿再继续揣测下去,她上前一步抓住乔松韵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连忙阻拦道:“松韵,冷静点,与其问这些,不如问问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关于这一点,也是这些在这里围观的群众们都想要知道的,自古以来除了听闻仙人死而不僵,飞升玉殿,还从未听闻过肉体凡胎毫无修为的凡人能拥有这种起死回生之术。 面对院落外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一向自视甚高的乔双也有些哑口无言,而她保持沉默的原因,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个约定。 思绪回到那日,乔双正在院子里和乔氏两人商量,该如何弄得乔松韵身败名裂,在乔府过不下去,然而正在两人讨论的激烈之时,穆赫质却突然进来了,一同也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那时,乔双已 嫁,就算乔氏如何再想让她攀上盛王府的高门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穆赫质却不同,她的母亲是镇国将军的亲妹妹,穆大人在朝中虽然还是尤万庭的副将,但是也立下过赫赫战功,门第是绝对不差的。 他们若是拼尽全力想拉乔双一把,也不无可能,而刚好那时穆赫质也恰好有这方面的心思,心中早已暗暗视乔松韵为目标。 于是,她们便一同在庭院中制定好了计划,用穆赫质从西域带回的奇药暂时假死,等到出殡以后便让穆赫质偷偷放出乔氏,暂时避避风头,而穆赫质便回府向尤万庭说几句乔松韵的坏话,污蔑她是逼死乔双的凶手,乔氏再推波助澜一番,闹得大一点,乔松韵和沈君逸的婚事不黄也绝对不会安生。 然而,原本一个完美的计划,却因为穆赫质借口回府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而被轻易地中断了,乔氏死后,乔双从外面回来得知了这个消息,曾亲自去质问过穆赫质,得到的理由竟然是她先告诉了她爹一切的计划后,便被禁足在家反省,不允许她在参加乔府的纷争,还再三强调了乔府的所有人都不是好惹的,不要被人当成了棋子。 经过那一段时间的禁足,穆赫质已不 愿再帮她,身边还有了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乔双不想罢休,原本想要把一切事情抖出来,不过那男人得知了一切以后,开出了一个足以让她闭嘴的条件,让乔双把这件事永远封口,不然……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妹妹回来了。” 在场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乔双的回答,而远处传来的这个声音却让在场人的思绪都被打断了,所有人的目光回转,只见月色下一袭白衣,摇着扇子的男人翩然而至,那阴柔的模样像是幽洞里的莹草,温柔而虚弱。 定睛望去,乔松韵心中刚刚放下的嗓子眼,一瞬间又被提到了心上,眼前来的人不是乔晨又是谁,那个她本以为已经离将死之期不远了的男人,竟然此刻一脸笑意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连往日跋扈骄纵的模样都毫无痕迹可寻,乍一看去,只是一个温柔俊美的世家公子而已! “哥哥,来的太迟了吧,我们的妹妹和爹爹都把我当鬼了。” 见乔晨迟迟赶到,乔双心中颇为不满,可脸上她却未曾表现一分,她只是轻轻笑着,往日与乔晨的不合好像都是梦境一般。 面对性情大变的两人,惊讶地又何止是乔松韵和乔青韵,除了在场 的下人们,生养了他们的乔正此刻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又看见了一个鬼。 他强迫自己稳住袖子中的手,不可置信地向乔晨走了几步,一双浑浊的眼睛印着他年轻而儒雅的面容,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我不是让人又把你弄去了乡下?听说你快要死了,怎么……” “怎么就没死成?”乔晨语调温柔,面容如沐春风,他轻巧地接过这句话,目光平淡地望着乔正那张慌乱的脸。 若是一月之前,两人的角色应当是相反的,他乔晨应该这样慌乱无助地求着乔正救他,不要把他偷偷扔到乡下等死。 好在,就在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已死的乔双却突然出现了。 是幽灵还是幻境,看见乔双的那一刻乔晨没有办法去分辨,他的意识十分模糊,只是凭借着本能喊着要活下去。 为何要活下去,是对声色犬马的人间还有留恋,还是心中还念念不忘温柔乡的美好。乔晨在醒来的那一刻扪心自问,脑海中却只出现了乔松韵和乔青韵的脸。 美女权利,无论什么,乔正都不在乎了,他虽然活过来了,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不能看着乔松韵和乔青韵死在他的手上,他死也不会瞑目!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复仇之火 复仇,端掉这个没有母亲的乔府,是乔晨唯一的愿望。 懦弱如乔正,可怜如母亲,现在母亲已死,这个男人,她的夫君,本就该去陪葬吧? 思及此,乔晨望着乔正的目光愈发冷寒了起来,那玉额下的细长眉眼,沐浴着皓皓月光,两点寒芒直射乔正瞳孔深处的灵魂。 “我……我只是想让你去乡下养病,哪里是要让你去死!” 心思被猜中,乔正有些恼羞成怒,他愤然指责着乔晨的污蔑,急得跳脚,而乔晨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笑着,一双含笑地眼中让人猜不透情绪。 瞧见这样的乔晨,乔松韵和乔青韵两人心中都暗叫不妙,往日的他只不过是个二愣子草包罢了,虽然是乔府的嫡长子,但那冲动鲁莽的性格,根本就不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对手。 但如今,此人性情大变,连带着乔双性子也变了不少,往日这乔府恐怕没什么安稳日子了。 “爹何必较真,您的苦心我看的见,只是看透的太迟罢了,不说这了,我听闻妹妹今日才回来,爹何必弄出这样一场闹剧让下人看了笑话,她是人是鬼,看看那影子不就知道了吗、” 三言两语,乔晨轻易地便终结了乔双是人还是鬼的疑云, 而站在一旁的乔松韵看见乔晨对答如流,心中的不安越发深沉了起来。 如今乔府的局面几乎都是她乔松韵一手促成的,乔晨乔双两兄妹铩羽而归,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好好整整她和乔青韵。 虽说她们都已经订好了婚约,迟早都要出嫁,但是现在她们仍然还是乔府的一员,这些事始终是避不开的。 头疼地扶着额头,乔松韵已经闻到了暴风雨前夕潮湿的味道,她闭闭眼,上前一步正想跟乔晨打个招呼,对方却主动的走过来了。 “瞧瞧我差点看漏了谁,三妹四妹正好也在,二妹妹也回来了,我说爹,不如让你请的这些道士们收了神通,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为二妹妹接风洗尘吧。” 乔晨合起折扇,笑意绵绵地站在了乔松韵的面前,从生死关卡走过一遭的他,与曾经的模样是格外的不相同了,乔松韵神情紧绷,定定地望着那双眼睛,想要发现些什么别的情绪,却像是坠入了深空之中,毫无头绪。 被再次点名的乔正,这一刻早已慌了心神,恨不得立马跑回鸢鸢的房间里求得片刻的安宁,然而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让他根本就当不了缩头乌龟,只能硬着头皮摆着一 张僵笑的脸,喉咙里不知道该吐露些什么话。 “这……天色已晚,家宴的事情择日再说吧,道士们还是留下做做法事,庭院长久没人住,难免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们都快去休息吧。” 心中退堂鼓打的砰砰直响,乔正根本不想要直面其中的任何一人,更别说是家宴那种场合。 往日这乔府还有母亲坐镇,如今母亲和父亲都去了寺庙求个清净,这乔府的妖怪们必定又要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头疼地摇摇头,乔正脚底抹油,已打算跑了,然而乔双和乔晨都不想要让他离开,一个两个挡在他的面前,好像有一种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乔松韵扫了一眼正在驱赶下人离开的乔双,心中直犯嘀咕,难不成这两人性情大变以后,还想跟她们来一场兄妹情深? 打了个寒颤,乔松韵难以想象那一幕,赶紧摇了摇头,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那三人围在一起的说话的地方。 “姐姐,你说这一对兄妹突然回来了,是来复仇的吗?” 感受到了站在身边的乔青韵,乔松韵压低了声音,与她低语了几句,神情中充满了揣测。 而乔青韵安静的 站在一边,只言未语,宁静的眼中平静无波,似乎已经看透的一切。 “姐姐怎么不说话?” 没有听到乔青韵的回到,乔松韵感觉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了一眼乔青韵的脸,眼中充满了疑惑。 轻叹一口气,乔青韵用余光看了一眼她,拉着她走到了一边,悄悄退出了乔双的院子,柔声开口:“这已经显然已见了吧,复仇夺权,乔氏的死他们肯定会算在我们的头上,但是,松韵,这件事你没有必要看的太过重要。” “想想你要嫁的夫君,你以后面对的局绝不是乔家大院罢了,是王侯将相都将为卒为子的江山乱局,乔晨乔双在这局中连蝼蚁都不是,只要他们不招惹你,你便当没有见过他们。” 一番劝慰,乔青韵用尽了耐心,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而对她看的相当重要,放在平日里,如何对付那一对兄妹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今婚期将近,她应该学着如何当一个喜怒藏于心中的王妃,替沈君逸谋划未来。 乔松韵把话听进了心中去,她捏着手指,面容平静,目光注视着月下斑驳摇晃的树影,像是莹亮的暗渠正在脚下流动。 她回想往日与她们发生的那 些事,又去想毫无交集的未来,心中不得不佩服乔青韵足够的冷静客观。 似是开玩笑一般,乔松韵跳到了乔青韵的面前,沉静的眼中含着笑意望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月下清风拂来,竹影晃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柔和而轻快。 “姐姐总是想的那么清楚冷静,沈君适想当上皇帝,又多了一份助力呀。” 从那日皇帝赐婚以后,这件事便是两人间最为敏感的一件事,乔松韵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提过,而现在提起,她的语调是轻快的,听到乔青韵的心中仍然沉重无比。 “松韵,何必说这些。”清冷的语调中带着藏着一丝不满,乔松韵眉眼暗淡下来,终究是没法骗过自己把这件事看成理所当然。 她的姐姐看似接受了皇帝的旨意,她也想要骗自己接受,但这拙劣的视而不见,甚至只在这里调侃一句便成为了刺,刺向了两人。 要如何才能救自己的姐姐,让她嫁给自己爱的人,让她不用成为自己未来夫君对家的王妃,乔松韵想不到办法,也做不到,每每想起都是自寻烦恼。 她苦笑一声,郁闷地闭上了眼,枝桠间漏出的银白印在她的眼睑下,像是一滴无声的泪水,正哀婉的流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偷香贼 次日一早,流云居的两位主人都还未睡醒,乔府的前厅便来了一位特别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找乔青韵的沈君适。 自那晚潜入乔青韵的房间以后,他便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京都之中的风花雪月之地少了一位浪荡王爷,都在纷纷传闻沈君适是被皇帝重新赶回了边疆。 世家权贵里传的沸沸扬扬,连乔正也信了,于是,当此刻他看见沈君适坐在自己大厅上的高坐上时,整个人都还是懵得。 “王爷,您怎么要来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看见沈君适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扇扇子,乔正立马醒了瞌睡,穿着官靴小跑着站在了沈君适的面前,他弯下腰轻声细语的说话,整个人卑躬屈膝,神情极为紧张。 手心里打着扇子,沈君适从前堂望去,把乔府前院的景致尽收眼底,他低下眉眼,随意地扫了一眼乔正,一双桃花眼中盛满了凋谢的残花,看起来格外寂冷。 “我未来的王妃就在这乔家大院里,还需要通报吗?”沈君适轻蔑地扔出一句话,便把乔正的背压得更弯了,他紧张地擦擦汗,发现自己在沈君逸的面前都不曾如此卑微过。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中 熟悉一点沈君适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喜怒无常,十分阴郁的人,不像沈君逸,虽然清高冷漠,但是却不难说话。 “严重了,严重了,只是怕臣招待不周,给女儿丢脸了。”乔正站在沈君适面前,连连鞠躬,生怕自己话冲撞了沈君适。 而沈君适从头到尾实际上都没有在意过他的话,他摆摆手,明显一副不想再纠缠此事的模样:“废话少说,今日来是来告诉你,我已向皇上请示了,我和青韵的婚事提前了,大抵是在下月的吉日,谕旨在这里,你的乔府跟本王好好准备准备。” 话落,沈君适从袖口拿出了一卷黄色的物样,只看一眼,乔正便立马下跪,手臂举过头接下了圣旨。 他虽猜不到端王为何要提前婚事,但隐约也能感觉到恐怕跟沈君逸和乔松韵的婚事有关。 闭口不多言,乔正接过圣旨便恭敬地站了起来,他站在沈君适旁边,擦擦额头的汗连连答好,丝毫不敢怠慢了面前的这位爷。 得到了乔正的答复,沈君适扬开扇子,抬步走了出去,整个过程来去匆匆,对乔正透露着一股轻蔑之意。 走在乔府的院子里,沈君适心中心思重重,不知不觉中他又七弯八拐 的找到了藏在乔府僻静处的流云居。 不知道乔青韵醒了没,他试探地推开了门,看见院子里仍然是安静如初。 轻啧两声,沈君适轻车熟路摸进乔青韵的房间,他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关好门,一抬眼望去,便看见了乔青韵皱着眉躺在床上的睡颜。 她难道是猪吗,这都什么点了,官员都快要上早朝了,她竟然还在睡。 沈君适不满地坐在床边,垂眸看向她的脸,毫不犹豫地收起扇子,轻拍了两下她的脸。 睡得正香,乔青韵还想再睡一会儿昨晚的事情闹得她心情不好,很晚才入睡,然而,身边晃悠来晃悠去的蚊子不断地叮着她的脸,让她的瞌睡一瞬间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不耐烦地挥挥手,乔青韵猛然睁开了眼睛,刚准备看看蚊子飞在哪里,却没有想到一起身就撞到了一个东西,让她痛呼出声。 “什么东西!” 皱着一张明净似玉的脸,乔青韵心中烦闷,她仰头望去,竟然看见同样捂着额头的沈君适坐在自己的面前,还一脸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在这里!”乔青韵刚刚的愤怒一瞬间都化为了紧张,她连忙拽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 落中,一脸畏惧地盯着沈君适,背脊发凉。 四目相对,沈君适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眨都不眨,他凝视着眼前乔青韵慌乱的样子,像是看见了手心中的猎物一般,扬起了一个妖冶的微笑。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全京都的人都在传我被发配边疆了,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单膝跪在床沿边,沈君适探身靠近乔青韵,伸出手捏住了乔青韵滑嫩的下巴。 两人之间仅几指的距离,还是在这暧昧的床上,这种直起鸡皮疙瘩的氛围,让乔青韵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沈君适的突然拜访。 她撇开自己的目光,皱着眉头,不悦道:“我没有这样想过,你若是想要说些什么,直说便是了,不要拐弯抹角!” 眼见乔青韵有些生气,沈君适原本仅仅只是想要逗弄她的兴味大增,他原本只是捏着她下巴的手,直接抵在了墙上,一张玩世不恭的脸靠在了乔青韵的脸边。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回答我,难道是想赶我走,掩饰你自己的害怕?” 屋外日暮昏沉,照进屋内的光亮也十分有限,乔青韵偏过头,不听他的胡乱揣测,更不想感受到沈君适落在自己耳边酥麻的呼吸,她转 移着注意力,试图挣扎逃脱出去,然而两人力量悬殊,下一秒她的双手便被沈君适强硬地举过了头顶。 “你脑袋里的那抹意识好像不在我这里,你不回答我,是在想要惩罚吗?” 薄唇逼近,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插在乔青韵的身上,刀刀流血,她沉默不语,紧咬着牙根,不想去看眼前的人一眼,这种受辱的感觉,只让她想起了那时还在青楼时遇见的客人们。 在她眼里,沈君适除了一个王爷的身份,与那些人并不不同。 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乔青韵也不知道自己逃走或者当一只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反正以后眼前的这人也是她要举案齐眉的夫君不是吗。 冷笑着自嘲一声,乔青韵正过脸盯着沈君适的桃花眼,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热的鼻息烧灼着周围暧昧的气氛。 “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你做便是了,你作为高高在上的端王,我一介庶女,没有选择的余地。” 淡淡地注视着乔青韵,沈君适看见了她那双平静双眸中的倔强,讥讽地轻啧一声,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每一次看着他不是怨恨,就是仿佛他不存在一般,似乎没有一刻,她是把他放在眼中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肯放过 屋内气氛低迷,床上的两人相互对峙,却都没了进一步的动作,就在乔青韵打算一直这样等下去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乔松韵的呼喊声。 “姐姐,一起吃早饭吧,等会儿我还要去趟盛王府,今天你要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了。” 站在门外的乔松韵轻敲着乔青韵的门,有些着急,敲门之前她就问过了卫姨,乔青韵没有出去过。 然而,房间里久久没有回应,让乔松韵感到颇为担心。 “卫姨,姐姐真的还在房间?” “老奴发誓,若是不在,我天打雷劈.” 卫姨早早就守在乔松韵的门口了,除了中间去烧水耽误了一下,一直都在门口,但就算是那会儿走的,她在取柴的门口也一定会看见,因为这是条直路,除非武功极好,能飞檐走壁,不然的话没法逃过她的眼睛。 见卫姨这样信誓旦旦,乔松韵心中的怀疑也只能放下,但这都快日上三竿了,还没见乔青韵,一点也不像她早起的作风。 “算了,不等了,我们先撞门进去,不然的话我放心不下。” 现在正逢乔双乔晨兄妹回来的时候,这两人行事作风还不明,这种时候要是乔青韵出了什么事都是极为可能的。 “这……要不在等等吧,三小姐昨日回来看着就极为疲惫,今日多睡儿也没什么。” 听到撞门,卫姨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是看着三小姐门的人,扰了她的清净终究不好。 扫了一眼卫姨的眼神,乔松韵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她摆摆手,一脸焦急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不会让你承担任何责怪的,好了,快帮我喊几个人来,我要撞门了。” 下定决心,乔松韵不容置喙,她紧盯着眼前的门,心中有些紧张,而屋内,一直在试图摆脱掉沈君适的乔青韵,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怎么,不就是怕被妹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吗,你至于哭给我看吗,这眼泪真廉价。” 沈君适看见乔青韵的眼泪,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拦着她的腰坐在床上,声音低沉,温热的唇不由自主地吻上了她眼角的眼泪。 “咸的。” 感受到了怀中人轻颤的身体,沈君适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一些,他轻声低语,两人额头相抵,此刻的气氛没了刚刚的暧昧,反而陷入了一种无奈之中。 抓着沈君适的衣领,乔青韵听着门外传来乔松韵的声音,心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她马上就要 喊人来撞门了,这一幕若是被她看见,自己视为珍贵的妹妹,会不会厌恶自己这个放荡的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沈君适还要夺走自己唯一的妹妹吗。 “快点,撞门!” 门外传来了巨大的动静,沈君适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他这便是表明了要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才肯罢休吧。 但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娶一个身败名裂的王妃,这就是沈君适所想要的吗? 猜不透,也看不懂,乔青韵已经绝望了,她闭上眼睛,做好承受无数冷眼误解的准备,等待着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到来。 门外,卫姨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过来待命,乔松韵跟他们讲了一下,便喊着口号让他们整齐划一地撞着门。 然而这门撞的越响,乔松韵心中的担忧便越深,这么大的动静换成一个正常人早就醒了,可屋子里人,却还没有半分的动静。 “没吃早饭吗,给我使劲的撞!” 不过一块门板罢了,几个大男人竟然撞了这么久还撞不开,乔松韵心急如焚,忍不住高吼几句,几个男人还没见过四小姐这么生气的样子,连忙又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终于 嘭地一下撞开了门。 见门终于开启,乔松韵第一时间冲到了屋内,赶向了床边,她掀开帷幕,看见了闭着眼睛的乔青韵,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摇了摇乔青韵的身体,她却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乔松韵刚刚放下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她连忙坐在床沿边上,拿出乔青韵的手臂认真地把着脉,但她却并没有发现跟常人的不同。 “小姐,三小姐她究竟怎么样了?”卫姨刚在外面给完那些撞门人赏钱,立马皱着一张担忧的脸赶了进来。 乔青韵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思考一番后,尝试性地按下了她的人中, “咳咳!”一直脸色苍白的乔青韵,一瞬间突然咳了出来,她躺在床上,整张脸涨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 “姐姐,慢点。” 拍着乔青韵的后背,乔松韵拿过卫姨端给她的茶喂到了她的嘴边,心中终于冷静了下来,起初她还以为乔青韵是犯了什么急病,没有想到只是简单的晕倒而已。 但是,这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呢? 床上,逐渐清醒的乔青韵,眼神还有些迷茫,她趴在床沿轻咳着,抓紧胸口的衣服,脸色苍白,脑海中猛然回 想起了沈君适对她猛劈下来的那一个手刀。 她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直到看见房间内都是乔府的人,心中稍稍安心了下来。 “怎么回事,姐姐,你的身体最近很虚吗,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乔松韵看她逐渐缓了过来,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忍不住问出了声。 而乔青韵掩饰般的轻咳了两下,眉眼一直低垂,目光注视着被子上绣着的兰花:“也不是很虚,昨晚冷的很,许是受了寒,又睡得晚,心事太重,睡得迷迷糊糊了吧。” 牵强敷衍的说辞经不起推敲,乔松韵盯着乔青韵看似自然的脸,心中起了怀疑,她那种晕倒的程度可不是迷迷糊糊而已。 目光四处看了看,乔松韵扫过了一眼床上,这一扫,她恰好看见了从棉被中露出的半截流苏。 那穗子是明黄色的,这京都有几人敢带有明黄色穗子的物件,除了皇上和受赏的妃嫔,也只有皇上的那些皇子们了。 这一下,乔松韵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沈君适,错不了了,敢这样光明正大来找麻烦,劈晕她姐姐的,也只有沈君适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了。 深吸一口气,乔松韵让下人们都退下,冷着一张脸,关上了房门。 第三百一十八章 秘密 “姐姐,刚刚沈君适来过吧?” 掀开乔青韵的被子,乔松韵从下面抽出了一根穗子,她把东西拿到手中仔细端详,发现竟然是一块温润的玉佩。 没有想到乔松韵会直接找到证物,乔青韵瞳孔微微一缩,瞧着乔松韵手中的东西,绷紧了肩膀,这一下即使想要辩解,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轻叹一口气,她挪开自己的眼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为何这么说,这块玉佩是他之前就给我了的,我看起来觉得漂亮,便时常放在手中把玩。” 扬起眉头,乔松韵对她的话不可置否,就算乔青韵再不喜欢沈君适,也不耽误对方送礼物,这个说辞在她心中勉强过关,只是,这晕过去的症状伴随着极快的脉搏,明显不是在睡梦中睡去,而是受惊过度。 所以,乔青韵一定有所隐瞒,而且不想让她知道,既是这样,她也不想要再追问些什么,不管是她还是乔青韵都有着自己的秘密。 乔松韵捏紧了手中精美的玉佩,拉过乔青韵的手,把玉放在了她的手上,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深意:“姐姐,既然是喜欢的东西,就好好收好吧,今天的事情,你说的我都信了,原本是想要与 你一起吃早饭的,你身体既然不适,我便先走了,晚些回来。” 空阔的房间里,两人四目相对,暗涌翻覆,乔青韵无言避开她灼灼目光,收回了握着玉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退出乔青韵的房间,乔松韵心底无言,默默地在流云居外走着,也不知沈君适和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作为旁观人,她终究是没法去感同身受地劝说的,只希望姐姐自己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 吃过早饭,乔松韵吩咐秋浓留在府中盯住乔双他们,自己则前往了盛王府。 算算日子,盛王妃的孕期也差不多足了,若是顺利的话,在冬月之际,盛王府就会迎来新的生命了,而那个日子也差不多是她要与沈君逸成婚的日子。 双喜临门,对于盛王府和她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然而,当今皇帝隐隐约约有要退位的意思,朝中纷纷站位布局,乔府只是京都的小门小户,身在局中,乔松韵又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的轿子落在了盛王府门前,她掀开帘子,抬步走入盛王府,径直去找了沈君逸。 这几日的沈君逸除了在家中照顾父母,偶尔应酬找找乔松韵以外,基本上没 有什么别的动静,就像那日他所想的,静观其变就是此刻最好的棋路。 “世子似乎神游在外啊,莫非是在想自己未过门的娇妻?” 今日一早,沈君逸原本是约了乔松韵去春风楼看戏喝茶,然而,林太尉府中的主母突然拜访盛王妃,一时留住了他。 虽然沈君逸并不想留下,但是盛王妃特别嘱咐,林太尉是朝中权臣,如今局势未明,内眷也轻视不得,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这样被三言两语的留下,沈君逸已颇为不耐烦,若不是担心盛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那些话他也听不到心里去。 “瞧,不回我,果然是在想着娇妻呢。”林夫人磕着瓜子,与盛王妃坐在凉亭下,笑看着眉头皱起的沈君逸,眼中藏着笑意。 对于自家女儿的归宿,她还是颇为满意沈君逸的,虽说盛王和盛王妃都已对外说定下了婚事,但是沈君逸贵为王爷,江山的角逐者,不到成亲那一刻,谁又能说局面已定? 不过,她家的女儿不爱金银名利,恰恰只爱风流才子,整个朝中只看得进萧凯年那张脸,她原本也不想为难女儿,此次来拜访也没有带她过来,但是在沈君逸面前该表现的存在感和兴 趣,还是要表现出来,万一变卦反悔,她还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先被考虑上。 “你可别打趣逸儿了,他今日本约了韵儿去听戏的,你把他拦下了,心中说不定记恨着呢。”盛王妃轻笑着调侃着,林夫人也不在意,她磕着瓜子的手顿了顿,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庭外却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世子,乔小姐已在书房等了好久了,她让我过来问一句,大概还要等多久。” 过来通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嘉煜,坐在亭中的沈君逸微微皱眉,一看见是他便心知应该是乔松韵来了,听完这番话更是立马站了起来,抬步欲走。 林夫人见他如此匆忙,眼中心思飞转,这个让沈君逸如此看重的乔小姐她还未曾见过,之前也只听闻盛王妃说过她医术高明,但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没亲自试过。 刚刚好,近日银镰又出了趟远门回来不知染上了什么病症,虽然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但是久咳不愈,时常头疼,本以为是风寒而已,可是喝了风寒药,这咳嗽头疼愈发严重,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开出一个好方子。 她本也想过要找乔松韵来府中瞧瞧,但是不管是林思年还是林银镰都一口否决不 想让她看,她也只好先让宫中太医瞧着了。 收回思绪,见沈君逸抬步就要走,林夫人连忙起身,拦住了沈君逸匆忙的步伐:“世子留步,今日来本也没有想能见到乔姑娘,但是遇见了我无论无何都想见上一见,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我儿子的病症。” 被林夫人拦下,沈君逸本可以不给面子直接离开,但听完她说的话,他心中又存了犹豫,见沈君逸沉默不语,盛王妃让下人扶起自己,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只是看病而已,又不打扰你们风花雪月,把松韵请来吧,留下方子你们去哪里游山玩水都无妨,不然林夫人难得来这一趟,要说我们礼数不周了。” 盛王妃此话一出,就算沈君逸不想要让乔松韵来也不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心中颇为不愿,但于情于理,他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只能冷着一张脸盯着嘉煜,吐出了一句极不情愿的话:“去请松韵过来,就说这里有病人要问诊。” “是!” 接到命令嘉煜飞快跑回了书房向乔松韵传话,而此刻,她正坐在书房侧边的椅子上,读着沈君逸抄录的兵法,沈君逸那苍劲的字体,让她看的有些入迷。 第三百一十九章 问病 “小姐,小姐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嘉煜有些无奈地又在乔松韵的耳边高喊了几句,正兀自神游的她,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眨眨眼,合起手上的兵书,目光疑惑地望向了嘉煜无奈的脸:“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叹一口气,嘉煜无语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沈君逸的命令,乔松韵听闻后,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林夫人要问病? 突如其来的考验让乔松韵有些惊讶,她和这个林夫人完全没有交集,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真的有病要问,还是为难她。 不过,既然声名在外,自然坏事好事都有,乔松韵扬扬眉,站起来,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我们便一起走一趟吧。” 话落,乔松韵和嘉煜两人一路从书房赶到了花园中的亭子里,片刻后,她刚一见到身着锦绣华缎的林夫人,便弯腰行礼,乔松韵一边被盛王妃拉着坐下,一边用眼神打量着林夫人这张圆圆的脸,发觉她慈眉善目,神态温和,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听闻林夫人有病要问,不知症状是什么样的?” 略过沈君逸担忧的眼神,乔松韵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刚刚坐 下,她的话头便对准了林夫人。 被乔松韵忽略,沈君逸恨得牙痒痒,心中虽有不满,但是他也不显露,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周身散发着冷意, 坐在乔松韵的对面,林夫人本还想与她寒暄两句,但没想到对方单刀直入,让她一时间没了话语。 她皱着眉头仔细把林银镰的病状都想了一遍,随即重复了一遍,等着乔松韵的下文。 “乔小姐,我跟你说句实话,太医院的人给了无数方子,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盛王妃大力举荐了你,今日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无论你治不治得好,我都不会多说什么。” 一番话下来,乔松韵明白,林夫人的话是表明了态度,她今日来这里不是来为难她的,是因为真的有事相求,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得知这一点,乔松韵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不少,她暗自松了口气,侧过脸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坐在一边的沈君逸,神情中有些无奈,看他那个样子是有些生气了啊。 摇摇头,乔松韵告诉自己暂时不要想这些,应该把心力放在此刻林夫人的事情上,至于沈君逸,待会儿再好好安抚。 回想一遍林夫人说的话,乔松韵也只能做个 大概的判断,头疼咳嗽,确实是风寒的症状,但若药房约喝约严重,恐怕是还有其它病状未曾发觉。 “敢问林夫人一句,您口中的这位病人,舌苔情况如何,是否出过远门?” 既不是风寒,乔松韵心中已升起了另一种可能,便是热毒,与受凉伤风不同,热毒的性质与风寒差不多,但却是内火与外热交加所致,这种病身在京都的小姐公子们基本无缘,因为京都的气候一直比较凉爽,但夏季在边疆那一带却经常有人有此病。 由于不常见,太医院的那群老太医一时诊断不出来也并不奇怪,但是等他们多翻几本医术,还是会知道的,可见林夫人家中人的这病应该最多才开始了三五天,写方子的大夫恐怕在路上了。 听见乔松韵问林银镰是否出过远门,林夫人有些惊讶,这些事她未曾跟她说过,她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呢,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咦,乔小姐怎么知道他出过远门,他就是出了一趟远门才染了这病,至于舌苔的情况,那些大夫在旁边问诊时我见过,几乎没有舌苔。” 点点头,乔松韵心中此刻已经完全肯定了心中所想,她望着眼前的林夫 人释然一笑道:“这不是什么大病,应该是去了一趟比较远的地方,染了热毒,这病在边疆是常见病,可在京都却不常见,宫中的大夫们给世家小姐公子们看病,一时怕难以想到,等他们翻完医书,令公子的病也可药到病除。” “至于病情加重,完全是因为性热的药下错了地方,若林夫人不想等宫中太医的方子,信得过我,我也可以把我的方子给你。” 一番话下来,乔松韵沉静稳重,娓娓道来,让林夫人倍感舒适,她有些赞许乔松韵的品性与气质,但一想到这是沈君逸未来的夫人,又觉得心凉。 掩下心事,林夫人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心中直叹气,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表达了赞扬:“虽然你的话还不知真假,但是乔姑娘凭着我的一番话就能把事情捋的这么清楚,的确是良医一名,见多识广。” 对方毫不吝啬的夸奖让乔松韵彻底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诊断本来也有着十足的把握,只是病人不在身边,无法望闻问切,林夫人若是提出别的问题,她可能无法对症下药。 好在病只是一种,并不复杂,不然今日又要被拆台了。 稳住心绪,乔松韵又 与林夫人寒暄几句,后着便拿着乔松韵的药方先行回府了,盛王妃见两人气氛不佳,也借口午睡,离开了亭子,一时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凉亭,只剩下了乔松韵和沈君逸两人。 “乔大夫真是医术高明,乃当朝济公活佛啊。”不冷不热的语调中充满了讽刺,乔松韵听得真切,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君逸。 她心中暗自吐槽,这人的肚量还是这么小,只不过是少看了他几眼,少说了几句话,脾气立马就来了。 既然来了脾气,她也不能完全不管,乔松韵清清嗓子,端起了一张笑脸,连忙道:“哪里哪里,还不是世子给我发挥余热的空间,不然我的医术也无处施展呀。” 马屁拍的通红,连乔松韵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沈君逸低下眉眼,瞧着她一副献媚的样子,忍不住用扇子抬起了她的下巴,俊逸的脸靠近了一指的距离。 “瞧瞧这是谁在拍着马屁,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怎么这么假呢。” 毫不留情地拆台,乔松韵脸色一垮,侧开脸,躲过了他的扇子,她坐到一边,望着他喜怒难分的眼眸,冷哼了一声:“真话你不爱听,假话嫌我说的假,世子大人可真难伺候!” 第三百二十章 春风楼上见春风 被乔松韵一阵吐槽,沈君逸不气反笑,他这个王妃就属和他斗嘴的时候最为可爱,那气鼓鼓地模样,真是像极了被挑了胡须的猫儿,气急败坏,却又只能往肚子里吞。 想着春风楼的戏台子大概要搭起来了,沈君逸逗弄乔松韵的兴致减了一半,他可没忘记今日的正事应该是要约她一同去看戏喝茶。 于是,沈君逸抢先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地拉起了乔松韵便往屋外跑,直奔春风楼而去。 一路上,两人几乎无言,但乔松韵并不是因为赌气不说话,她只是纯粹觉得有些累罢了,一大清早就经历了乔青韵的晕倒,林夫人的考验,让她的脑袋透不过气。 坐了一阵摇摇晃晃的轿子,乔松韵和沈君逸终于坐在了春风楼二楼的雅间里,从这里往下望便是春风楼特意请的戏班子,台上的人还在准备,而正堂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正在喝茶聊天。 还没见过这么大台子的戏,乔松韵也有些好奇,她向外望着,端着一杯普洱吹了两口热气,轻抿了一口:“这么大的台面可真难遇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种问题,沈君逸忍不住白她一眼,神情中充满了鄙视之意:“刚刚和林夫 人说了几句话把你说傻了吗,难道你忘记了,盛王府住着一个沈旗笙,这些日子她虽然出来的少了,但是京都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她依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许久没见沈旗笙,乔松韵一时间都忘记她住在盛王府了,不过她通常也是神出鬼没的,要是特意去找她,也未必找的到。 了然地点点头,乔松韵也不反驳沈君逸,她目光神游在外,注意力都放在戏台上已经出现的戏班掌柜的身上。 春风楼的戏已经要开了,正堂里的气氛比往日都要热闹,而沈君逸虽然身处这样的热闹之中,看起来却并不热切,反而有些冷清。 “你怎么了,不是你带我来看戏的,怎么现在看着你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察觉了沈君逸低沉的情绪,乔松韵有些不明所以,她放下端着的茶杯,目光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感受了他平静的眼中有话要说。 果然,沈君逸也并不拐卖抹角,径直开门见山道:“看戏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我真正想做的还是喝茶聊天,比如聊聊尤万庭。” 上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在大理寺的门口,而这一次听见则是在沈君逸的嘴里,她有些疑惑,不明白他此时 提起他是为何,据她所知,这个人现在还被关在大理寺中。 “他有什么好聊的,不应该还在蹲大牢吗?” 台下的戏比沈君逸口中的这个人更吸引她,她别过目光,视线停在戏台上唱的西厢记,整个人都快要沉浸进去。 没有特别试图唤回乔松韵的意识,沈君逸扫了一下满堂喝彩的人,用极稳的语调回应道:“大牢恐怕已经没有蹲的了,高少卿也不知哪里得到的物证,当年受了高家指使,尤万庭不仅在金丝铠甲上做了手脚,还做个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两个东西的材质完全不同,在关键时刻,尤万庭掉包了梁王的铠甲,最终一场一百多万多人的战争,一瞬间就分崩离析了。” 听完沈君逸的话,乔松逸神情惊讶,连还在看着戏台的眼睛都收了回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尤万庭也会参与到当年梁王之事中,但是她一仔细想去,尤万庭曾是梁王的副将,若是梁王不死,他的确永无出头之日。 “这件事皇上不会已经知道了吧?”乔松韵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已经快冷掉的茶,心情有些复杂,但总体上而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只是,镇南大将军的官职不 小,还统领着军队,皇帝既然有着当年之事的密信,又怎么会不知这件事和镇南大将军的关系? 这一步棋他究竟为何这样下,是不是在震慑这他背后的势力。 瞧见乔松韵充满深意的眼睛,沈君逸轻笑了一声,神情自若,缓缓道:“你这句话不是明知故问吗,你大可以猜的再厉害一点,比如说皇帝本来就是知道一切的人,现在翻案此事,只是让高少卿用另一种方法呈现出他想要呈现的罢了。” 雅间里,沈君逸的话几乎与乔松韵的想法不谋而合,坐在对面的乔松韵了然地点点头,在暖炉上温着茶水,原本对这戏曲充满好奇的她,一时间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既然我们都猜到这一步了,是不是可以说皇帝是在打压皇后,他根本不想把皇位传给沈君适,而是传给你?” 立储之事,朝中之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的秤杆,有人心照不宣,有人偷偷揣测,但没有谁敢像乔青韵这样,当着当事人的面去指点整个局面。 摇着扇子,沈君逸不知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生气,她把继承皇位这件事看得太过随便,那笃定的话好像就像是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做一 样。 “松韵,有些事可以猜,有些事没必要猜,皇帝或许的确是想打压皇后,毕竟这么多年她跟尤万庭的秘密联系从没有断过,皇帝不是傻子,只不过多半是向他问沈君适的状况,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皇帝翻案梁王一事,打压高家和尤万庭,别的我看不出,但敲山震虎我却看出来了,尤万庭此刻已下了大狱,但高少卿先揭露的高家,现在还是一点事都没有的上朝下朝。” “你说这不是为了震慑高家,又是为了什么?” 讲的话有些多了,沈君逸喝了一口温茶,耳边戏曲正唱的响亮,可雅间的两人都无暇去听这靡靡之音,他们只觉得脑中思绪混乱。 叹口气,乔松韵拖着下巴,目光落在了沈君逸的白皙的脸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管沈君逸怎么去分析,她内心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说辞。 皇帝此人,最后绝不会把皇位传给沈君适,他若真的想传位给沈君适,翻案梁王一事完全就是多余之举。 不与沈君逸多辩些什么,乔松韵收回目光望向了台下的戏台,正堂里的人都被西厢记的情节所感染,时而欢呼,时而落泪,就像是这戏中人一般。 第三百二十一章 突然的消息 但半路才入戏的乔松韵除了能感受到他们扎实的功底以外,对这内容却再也起不了分毫的兴趣,只是歪着头单纯地看着而已。 看见乔松韵不回答自己,沈君逸也兀自沉默了起来,实际上关于乔松韵的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真实性。 秋猎那一日,皇帝早已表明了态度,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安心地静观其变的原因,只是,最近皇帝的种种作为让他十分担心自己最不想被左右的东西,要被左右了。 目光望向乔松韵,沈君逸心情低沉,他的手指轻敲着厚重的黄花梨木桌,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松韵,我想要问你,若有一日我登上了皇位,你还会跟在我身边吗?”这话问出,梗在心中许久的一股难受,仿佛也消散了一般。 这话来的突然,让假装在看戏的乔松韵愣了一下,她侧过脸,瞧着眼前沈君逸清俊的面容,一点忧愁正结在眉间,他的心中似乎在经历着什么极为艰难地挣扎。 “为什么不会呢?”歪头思考了一番,乔松韵径直说出了这句话,她神情认真地瞧着眼前的人,心中的确是在认真的思考:“除非你不需要我,不然我会跟在你 身边的吧,毕竟,我也付出过感情不是吗。” 一句轻巧的话,几乎是立刻就击碎了沈君逸心中的迷障,他哀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顿时也下了决定。 不管皇帝如何把弄如今的局势,他一定要抓住他最想要抓住的东西。 春风楼中,两人相顾无言,但心与心的交流却更深了一步,沈君逸饮着温茶,心中此起彼伏着暗涌,神情却格外的坚定。 片刻后,戏曲落下帷幕,春风楼中的看客们连连叫好,乔松韵却不是很有感觉,她径直起身,打算离开这里,沈君逸却拉住了他。 “是不是看戏太无聊了,你似乎都没什么兴致。” 这种话沈君逸也问得出来,若不是他不好好看戏非要聊天,乔松韵也不至于把戏看了一半觉得无聊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不打算说出心中的责怪,只简单地回了句没什么。 走到楼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沈君逸正打算带着乔松韵去别处逛逛,却没想到刚出春风楼,待命在家的嘉煜便匆匆跑来了。 乔松韵见他匆匆跑来,一脸焦急,还特意避开了就站在沈君逸身旁的她,看起来要说的话格外的神秘。 “什么,已经 斩了?” 听到嘉煜把话说完,沈君逸也相当惊讶,他瞪着一双眼睛,连忙把嘉煜拉到了一边,乔青韵也紧随其后。 “发什么了什么,你们这么神神秘秘的。” 乔松韵跟在两人后面,忍不住问了一句,嘉煜支支吾吾不敢多言,目光盯着沈君逸,似乎是在向他求助。 “事发突然,嘉煜说大理寺有密信传来,尤万庭已经被斩了,人头也提到高家了,高家上上下下都被下了圣旨必须看一眼那颗头颅,若是有缺席的,立马下大牢。” 听见这骇人听闻的事,饶是乔松韵也一瞬间楞得说不出话了,她有些心惊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暗自猜想,这不就明示了梁王这事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吗? 乔松韵打了个寒战,不可思议的目光与沈君逸撞上,难以想象将军府的人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而且这么多年尤万庭只顾着打仗行兵,连一个家都没成,这一次尤家可完全是没后了,只剩下几个独苗的女儿了。 “皇帝这一招也太狠心了些,不管怎么说,尤万庭也驻守过边疆,立下过战功,被当做杀鸡儆猴的棋子,难道不是一种浪费吗。” 摇摇头,乔松韵难以赞同皇帝的做法,虽然尤 万庭死了对她而言是个绝好的消息,但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就把人杀了,实在有辱他这么多年的功劳,更难以服人心。 沈君逸知道乔松韵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结果已经有了,去追寻那些事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拍了拍乔松韵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件事总的来说只是突然了一点,也并不令人意外,我们都猜到了杀鸡儆猴,这鸡只是早杀和晚杀的问题。” 乔青韵不管如何强大,也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这件事的冲击感可能太大,特别是还有后续高府那令人恶心的一幕。 沈君逸安慰一番,心知一时她可能不能缓解,便想带着她去散散心,然而一直插不进两人话中间的嘉煜连忙拉过了沈君逸,低声道:“世子,我来不仅仅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盛王爷让我传话的,他让你去九桥码头去等一艘船。” 等一艘船?这奇怪的要求让沈君逸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这种不挑明的见面方式,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嘉煜是从小陪他长大的侍卫,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出卖自己,这河边赴约他可能非去不可了。 “ 松韵,你好些了吗?”惦记着乔松韵的状况,沈君逸又在她耳边轻声唤了两句。 “嗯?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在得知尤万庭的事情后,她一直在想的便是将军府中的穆赫质他们怎么办。 她还记得那日她们求她不要杀掉尤万庭,然而如今她最想要死的人死了,乔松韵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觉得突然和残忍。 见乔松韵情绪逐渐平静,脸色十分红润,沈君逸悬着的心暂且放心,他站在她的面前,一改往日沉稳模样,颇有些焦急道:“既然这样,我现在有点事情,我让嘉煜送你回家,晚些时候来找你。” 匆匆说完,不等她回答,沈君逸拽了一下自己被风吹起的白袍,便抬步离开,乔松韵瞧着他的背影急切,轻叹了一口气,凌乱的情绪终于被心中的孤寂感重新整理了一遍。 “乔小姐,现在……”嘉煜停在原地,等待着乔松韵开口,不知道她是还要再逛逛,还是此刻回家。 “我哪里也不去,现在就去将军府吧。” 摆摆手,乔松韵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很想再见见蒋淮她们,这一次皇帝的命令来的如此干脆决绝,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将军府其余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离开 怀揣着心事,乔松韵和嘉煜在片刻后抵达了将军府,不同于上一次她来这里沉重的心情,此时的她心中除了那点不满外,竟有一丝怜悯。 “乔小姐,我去敲门,你暂且在这里等等。” 站在将军府门口,嘉煜见乔松韵踌躇许久,一瞬间便看懂了她眼中的犹豫,他抬步走向无人值守的大门,没有去等乔松韵的回答。 “喂,你别……”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乔松韵神情紧张,连忙轻喊了一声,然而嘉煜却无视她的话,直接敲响了大门。 “乔府四小姐拜访将军府,方便开个门吗?” 咚咚咚的敲门声似鼓一般敲在乔松韵的心上,她听见自己名字被嘉煜喊出,忍不住捏紧了手指,自己心中还没准备好该如何劝慰穆赫质,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突然到访是否会被误会为虚情假意。 只是,蒋淮和穆赫质毕竟也是姐姐用尽全力想要保护下来的人,而蒋淮更是她上一世还是姜苏的时候,便想要结识的前辈。 如今冷静下来,再去回想那一日,她的确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到了最后她也不得不接受那场变故,发了一次不必要的脾气。 “今日将军府闭门谢客,不管是谁,请回 !” 门外的两人一人在等待里面的回答,一人还在愁肠百转,然而门内一句冷到极致拒绝的话,让乔松韵和嘉煜都愣住了。 惊讶过后,两人平静下来,细想一番发觉也极为正常,府内出了如此大的变故,闭门谢客实属应该。 摇摇头,乔松韵向嘉煜示意让他离开,既然将军府中的人不想见,那他们也没必要勉强,心里的话如果有机会说便再说吧。 收拾好心情,乔松韵转身欲走,嘉煜连忙跟上未再敲门,然而,身后紧闭的将军府大门却突然开启,一阵嘎吱声响过,清脆的女声高声喊住了她。 “松韵,既然来了,便还是到府中来吧。” 熟悉的声音,忧愁的语调,乔松韵还未转身便知身后的人是穆赫质,她低垂着眉眼,收紧袖袍中的手,心跳如雷一般轰鸣在耳边。 “你真的想要邀请我进去吗?” 两人之间的前尘往事,追溯的应该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乔松韵不由得侧过身,发自心底地质问了一句。 “为何又不想呢,如果你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在心存愧疚,那可真让我无地自容,在我的身上,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穆赫质的目光与她在空中 交汇,坦荡而诚恳,乔松韵紧抿着唇,打量着站在台阶上一身素袍的她,发觉她原本神采飞扬的目光已变得黯淡无光,而她的这一番话,也让她本人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疑惑。 察觉了乔松韵眼中的犹疑,穆赫质苍白的唇轻弯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转身进入了府中。 寂静的将军府门口,乔松韵望着穆赫质的背影,眼神莫名,她的心中挣扎许久,仍是长叹一口气跟了进去。 上一次来这里时,将军府虽不热闹,但是也有花蝶环绕,娇笑轻闻,而如今,乔松韵走在同一条长廊之上,看见的确都是背着包袱匆匆离开的下人们,那些人看起来一脸晦气,对擦肩而过的穆赫质和乔松韵置若罔闻。 “这大概就是墙倒众人推吧。”走在前面,穆赫质站定在了一扇门前,她回过头看见了乔松韵目光中的怜悯,忍不住自嘲地说了一句。 舅舅死后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消息便像传染病一般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导致穆赫质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就要匆匆在管家那里给这些工人结账,让他们离开,而那一刻,她的心中也是由衷的感到了悲凉。 庭 花飘落,她身姿子然,乔松韵听出了穆赫质话中的嘲讽,却没有接话安慰,失去至亲的是穆赫质,面对这些的也是她,那些听起来虚假的安慰,实在让她无法说出口。 各自怀着心思,两人都未发一语,穆赫质推开门,乔松韵紧跟其后,她刚一进门,便看见院子里蒋淮背着包袱,和一脸严肃的穆大人说着些什么, 见状,乔松韵闭口不语,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穆赫质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淮安,乔小姐来了,你之前还要与她说些什么便说了吧。” 听见穆赫质唤自己的表字,蒋淮抬头看了她一眼,余光中注意到了正在安静站在一旁的乔松韵与嘉煜。 看见来人,他的神情明显地顿了顿,双眼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几乎夺目而出。 乔松韵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中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戳破,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多日不见,未曾想到再见之日是这样的局面。”蒋淮缓步站定在乔松韵的面前,憔悴的神情看的出是多日未睡了,她心中不由猜测,恐怕自从尤万庭被请去大理寺后,他们就未曾睡下一个安稳觉。 不忍揣测穆赫质 她们经历了多少痛苦,乔松韵也为自己没有最终成为一个刽子手感到庆幸,尤万庭本是她最想要杀掉的人,但人已死去,再去回想那些恨意,猛然间,她只觉得像是高楼望水,一切都滚滚而逝,而昔人只留下了时间的碾痕,与一步被人毁尽的败棋。 轻叹一口气,乔松韵眼底心事尽明,嘴上却不说破,她只是深鞠一躬,以表哀思,其余的她没有办法做,也不愿去做。 “节哀,人已作土,只望你们多加保重,之前的事情我太冲动了,既然你也选择了穆赫质,我便祝福你们举案齐眉吧。” 此次来将军府,乔松韵只是为了当面道歉和劝慰罢了,话已说完,她已找不到理由留下,心中已有离开的意思,而院子里沉闷的气氛也让她感到颇为不适,不愿再久留。 而蒋淮看懂了她神情中隐藏的退意,并未挑破,只是用嘴边的轻笑做了回应,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书册放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当初答应你的书,我已经重编了一遍,里面涵盖了我母亲和我的这些年的心血,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恐怕也只能靠你自己了,尤万庭已死,我与赫质已决心去西域,不再回到中原。” 第三百二十三章 犹似明月照离愁 蒋淮的话说的极为突然,将乔松韵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万毒归宗》上,惊讶到忘了要去接过书来。 “为什么决定定居西域,穆大人那边……” “穆大人很开明,并未阻拦,皇上那边也已给他升了官,接替了尤万庭的位置,将来恐怕也是一直驻守边疆,而中原乃是是非之地,我与赫质都已厌倦了。” 接过乔松韵说了一半的话,蒋淮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忧伤,更多的却是释然,乔松韵垂下扬起的眉眼,心中寂然,晚间的凉风送来,吹起她额前的刘海,往事又被散落了一地。 与蒋淮相识不久,乔松韵却觉得与他认识了很久,或许是记忆贯穿了两世,让这种熟悉感拉长了许多,如果中间没有那段不算愉快的回忆,他们之间的羁绊或许会更多些吧。 既已决定离开此处的生活,她一事外之人做出挽留不如心怀祝福,只是芳草古道,萋草切切,让她不由得去想,西域的月亮是否会比中原之地更为明亮呢? 收起满心愁绪,乔松韵抓紧了手中的书册,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蒋淮明净的脸庞,时隔多日,初见时他脸上的戾气都尽数抹去了,这一切都要多亏了乔青韵选 择护着他们吧,不然哪天她的恶人做到底,今时今日又不相同了。 秋风越来越凉,与她们攀谈过后,乔松韵得知蒋淮和穆赫质打算趁着夜色掩人耳目地离开,眼见就快要天黑,乔松韵也不想再打扰她们,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便匆匆离开了将军府。 片刻后,乔松韵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流云居里,躺在了房间里,而嘉煜由于完成了任务,便先行返回,没有跟着她进入乔府。 回想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乔松韵只觉得惆怅,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手边正放着那本《万毒归宗》。 侧过脸,乔松韵斜睨着那本书,手上漫不经心地随手翻着,突然,她感受到自己刚刚匆匆翻阅过去的一页有东西,手指立马翻了回去,把东西从夹页中抽了出来。 乔松韵仔细端详,发觉应该是一封信,她微微皱起眉,撕开了白色的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匆匆看过一遍,乔松韵只觉得自己刚刚平稳的心绪又变得此起彼伏,像是巨浪上的帆船,随时都处在翻船的边缘。 “穆赫质竟然骗我。” 信上所说的事情不是别的事,正是穆赫质和乔双还有乔晨的交易,她一细想,终于想通为什么站在将军府门前的 穆赫质不要让她心怀愧疚,也难怪乔晨会性情大变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原来是蒋淮治好了他作为两清的筹码。 这些话,如果尤万庭不死,她们还打算告诉她吗? 乔松韵闭上眼,心中郁闷至极,但设身处地的想去,这些事本来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只是她的心情太差,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上一秒施加同情的人,下一秒就觉得受到了欺骗。 “妹妹,你在房中吗?前厅的乔双喊我们去吃饭了。” 正当乔松韵还在气头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乔青韵的声音,那句话里还带上了一个她极为厌恶的名字。 “我不去。” 几乎是想都没想,乔松韵立马回绝,而乔青韵站在门口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察觉她此刻大概心情不佳。 既是正在恼火的时候,她也学的聪明没再多言,只说了一句“那我在门口等着”,房门便被打开了。 瞧着出来的人,乔青韵心中有些温暖,又有些好笑,她这个妹妹把她看的极重,怎么可能会让她在门口吹冷风呢。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乔青韵微笑看着一脸烦闷的乔松韵,面容欣慰,她牵过了她冰冷的手,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关切的劝慰:“不是说去找 世子,怎么回来就不开心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问还好,一问乔松韵就觉得更憋屈了,但这话不说出来放在心里,她又有些不爽快,索性把信给了乔青韵看,还倒了一通苦水。 “原来如此,没想到穆赫质还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看完信件,乔青韵也有些没有意想到,不过好在她们还是知道了真相,在面对乔双和乔晨性情大变的脸前,还是有了几分知根知底的把握。 “姐姐,你说这气不气人,蒋淮还在信尾附了一段他原谅尤万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尤万庭终身未娶,书房挂着他母亲的画像,虽然这是挺感人的,但是他们两个完全是在给我使绊子。” 乔松韵说的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脚,但乔青韵却分毫没有察觉到她眼中的愤怒,顶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烦躁罢了。 她这个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心软。 笑着摇摇头,乔青韵稳住她的心情,一路听着她吐槽,把她带到了前厅,乔松韵虽然发现了目的地是前院,但是也没有拒绝,就好像刚刚她说不去前院的话未曾说过一样。 “三妹妹,四妹妹可算来了,我还以为家宴你们不会来了呢。” 夜色笼罩,灯笼掩映着乔 双那张精心装点了的脸,额头那一块破相的地方,特意被她自己描了一朵寒梅,乔松韵把她的欲盖弥彰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好笑。 不知道她每每看见自己脸时,会不会想到自己那时所做的孽。 “既是家宴为何不来,姐姐这些多余的担心不如用在自己身上吧。”乔松韵瞧着乔双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屋内的乔正和乔晨。 往日里,乔正根本就看不上乔晨,即使是病了,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现在这两人坐在了餐桌上,倒是一派祥和的气氛,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一样。 察觉了乔松韵目光抵达的终点,乔双并未与她计较一二,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以前或许会让她恼羞成怒,但现在早已戳不动分毫她这麻木的心了。 因此,她不仅不像往常那样咄咄逼人,反而脸上的笑脸愈发灿烂,亲自下了台阶迎接两人:“哈哈,妹妹真爱开玩笑,姐姐好端端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快些进来吧,菜都要凉了。” 乔双亲热地挽着两人的衣袖,半拉半拽地把两人拖进了正厅,乔青韵虽然很想甩开,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此刻既然不作妖,她也不想随便发火落人口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思 正厅里,乔晨正和乔正两人侃侃而谈,乔氏三姐妹一同进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又寒暄了两句,才被乔正迎着坐下。 此刻人已到齐,明亮的烛光下,一桌的珍馐玉宴让人眼花缭乱,食欲大振,众人围坐在圆桌边,乔松韵看见这些菜忍不住啧啧两声,这是为乔双他们接风洗尘嘛,真有意思。目光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没有发现乔鸢鸢的身影。 看来,这个年轻的继母没什么手段,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都没有要求前来,这日后要是被乔双乔晨知道,定然是不放在眼里,随便欺辱的。 “爹爹,自从我嫁出去以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团圆饭了,如今回到这里,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饭桌上,众人寒暄的语句大多大同小异,心中各有隔阂,突然间,乔双说了一句感慨万千的话,让乔正心头早已平息的忧郁又涌上了心头。 这些日子乔府确实十分不太平,乔氏暴毙,乔双死而复生,乔晨不治之症自愈,说起来像是好事,但又都隐隐约约不像好事。 一家人确实难得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通常都在各自院子里解决了。 “双儿受苦了,如今回到了乔府一切还是如旧 吧,夫家已经没了,还有娘家护着你。”乔正布满皱纹的脸满是沟壑,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乔松韵瞧着他颤动的肉,把他的话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之前乔双嫁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说她整日回家成何体统,如今倒是开始搭这种三流戏台子,真让人耻笑。 “爹这是怎么了,乔府的规矩都是老太爷定的,嫁出去的闺女哪里还有一切照旧的道理,最多也只能住客房不是吗,再说姐姐的院子早就被我用来当成晒药的院子了,您想二话不说地收回去,那可不行。” 话落,乔松韵一脸委屈的看着乔正,眼中扑闪着微弱的光,乍一看去像极了泪水,而她这眼泪把乔正吓得不轻,现在的乔松韵乔正早已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而完完全全是当成未来的王妃看待的。 “这……松韵啊,双儿毕竟是你姐姐,老太爷她们也不在家了,这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不可以变。” 乔正话还未说完,乔青韵便紧接了一句话,她闲适地喝着自己温好的茶,整个人脸上都只有一种淡淡的情绪。 自从乔氏死后,现在乔府内务都是她在把控,基本上她就是乔 府说一不二的人物,即使是乔正也要让她三分,谁叫她以后也是王妃,根本惹不得。 “青韵……” 被一再否决,乔正在自己两个孩子面前颜面尽失,他皱着眉唤着乔青韵的名字,似乎想让她留下一分薄面,做出一点让步,但乔青韵只回以了最冷漠的眼神,根本没有半点的妥协。 这一下,气氛彻底陷入了僵局,而坐在一旁一直旁观的乔晨,脸上却扬起了笑容。 “三妹妹这家风管理的井井有条,乔府日后一定是朝中人人要学习的榜样了。” 他的话不冷不热,让人猜不透情绪,乔青韵端着茶杯斜睨了她一眼,十分客气地微笑了一下:“大哥看青韵的样子便知道了,青韵从来都不争什么牌头,只是在履行着老太太留下来的规矩罢了,不然待她回来的时候发觉规矩被坏了,最后怪罪的还不是爹和我。” 乔青韵一番话说得极为委婉,乔双坐在她的旁边,脸上的假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得紧紧握起,她心中暗恨却不肯反驳,因为她知道此刻并不是时候。 被乔青韵的一番话一说,乔正也觉得此举还是鲁莽了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住 在以前的秀楼确实不妥。 思虑一番,他没有再帮乔双帮腔,只是喊了一句开席左顾言他,试图把话题转移过去。 看着众人已开始吃饭,乔晨半阖着眼眸视线一直落在乔青韵的脸上,他转了转眼睛,突然偏过脸,说了一句发人深思的话。 “我倒是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只是据我所知,三妹妹快要出嫁了吧,爹刚刚还在跟我说你要提前出嫁的事情,你若是出嫁了,这内府的掌印爹又要交给谁呢?” 提前出嫁? 一直坐在一旁没怎么开口的乔松韵,突然从乔晨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神情十分震惊,她明明记得乔青韵的婚期定的跟自己差不多的时候,应该有两月有余,为什么突然就要提前了。 “姐姐,他说的是真的?”乔松韵不解地回过头,看向了对方沉默的侧脸,心中一时间极为复杂。 “嗯,是真的,下个月我就要出嫁了。” 从容淡定的点点头,乔青韵脸上没有半点起伏,毕竟她所有的震惊和不甘,在沈君适与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用干净了。 坐在对面的乔正想起这件事,不免轻叹一口气,心中除了解脱以外,更有一份惋惜,乔青韵虽然和乔松 韵同仇敌忾,让他在家总有种压迫感,但乔府的事情她打点的都很好,只从乔鸢鸢入府后,她送去的东西,安排的人手来看,就可以看出她的细心。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已经是要嫁出去的人了,而内府的事务他也没办法一人包揽了,怎么想最好的人选,都是乔晨。 不同往日,这段时间下来,乔正已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变得不少,既然他决定痛改前非,作为父亲,他也想给个机会。 饭桌前的三人各怀心思,而乔松韵和乔青韵两人都已从乔正的眼神中看出了偏袒,这个乔晨什么时候不说这个事情,偏要这个时候提起,明显他的心中也目的不纯。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是乔晨来掌印了,先打理好府中事情,再考个官职,我们乔府香火也算续上了。” 乔正吃着菜,话里眼里,都对乔晨充满了期盼,然而乔松韵只是不屑轻哼了一声,眼中明显对他含着不满与轻视。 “爹这样说对哥哥太操之过急了吧,我看哥哥面色苍白,从我坐在这里开始,就没见他气息稳过,明显是体虚阴寒的原因,就算旧病已好的七七八八,也需要时间去调养的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掌印 只扫了乔晨一眼,乔青韵便知他的病虽然是看似好了,但这后遗症相当明显,据蒋淮信上所说,他是用了一只极为珍贵的百年蛊虫,按时放入他的体内吸出毒素,才缓解了花柳病带来了的湿毒,但也只是缓解罢了。 乍一眼看去,这病在蒋淮的手中看似是治好了,但是乔晨往日纵欲过度,身体虚寒,那些已被吸干的毒素卷土重来的可能性极大,他的命现在是被放在绳子上,不好好调养,仍有可能绳断人死,一命呜呼。 “四妹妹说的倒像个老中医了,但是大夫说我的确病好了,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爹,你说该信谁呢?” 乔晨如此一问,完全就是逼着乔正在反驳乔松韵,因为请大夫的那天就是乔正请的,专门问了他身体的情况,才敢做下这个决定。 要说信谁,他自然是信那些大夫的,乔松韵就算真的会看病,在他心中也只会看些小病罢了,可能那些都是误打误撞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松韵笃定的脸,心中知她只是不服气罢了,于是好言劝道:“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了,青韵出嫁以后,你不久也要出嫁,这掌印交给你自然也是徒劳的,所以啊,乔晨 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闻言,乔松韵冷笑了一下,眼中的寒意让乔正的话差点打了结,他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目光与她相撞,发觉里面的冰寒之意,自己仍有些承受不来。 “爹这话说的,就像是我们真的下一秒就要出嫁了一样,更何况我没有想要掌印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我看您这虚浮的眼神,拿杯子都快不稳,这几日恐怕是精力透支太多吧,奉劝父亲不要被美色耽误了身体,步了哥哥的后尘。” 饭桌之上,乔松韵说出这样的话,极为不雅,不仅乔青韵等人皱起了眉头,乔正更是涨红着脸立马拍桌站了起来。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手指颤抖地指着乔松韵,差点都要跳起来打她了。 “乔松韵,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这等无聊之事,我看你是皮痒了!” 乔正恼羞成怒,乔松韵却置若罔闻,她自顾自地挑着菜,还极为和善地给乔正夹了一些菜:“爹何必生气,多吃点这个菜,补补身子吧,不然的话,鸢鸢姑娘可要嫌弃你了。” 嫌弃……乔正听见乔松韵说出这个刺耳的字眼,差点没有一巴掌打过去,这一屋子里的 人都不是善茬,让他早就没有归宿感了,而鸢鸢是自己情感唯一的归宿,是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 “乔松韵,注意你的说辞!这里是乔府,不是盛王府,你还没嫁进去,就别跟我摆架子!” 乔正被她的话弄得更气了,眼见下不了台,乔青韵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目光扫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乔氏兄妹,轻轻摇了摇头。 乔松韵知道自己势必会惹怒乔正的,但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有原因的,于是她轻笑扬了扬眉,对着乔青韵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爹何必与我生气,我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你自然感觉得到,况且,我接鸢鸢姑娘进来的时候,您看起来也是相当上心,难道你日后不打算娶她?若是打算娶,这掌印为何不是给她,而是给乔晨?他一介堂堂男儿,不读书考取功名,征战沙场,反而在后院这些鸡婆的小事中周旋,真的是父亲的好意?” 连着几个问题把乔正一下子问懵了,他脸上怒火消了一半,只剩下迷惘在眼中,脑海中也完全没法想象自己的鸢鸢去处理内务的样子。 话落片刻,乔正陷入了沉思,而乔双乔晨却还是一脸的不解,这个鸢鸢姑娘他 们还未曾知道,刚刚只听乔松韵所说,他们只以为是外面的女人,却没有想到是个已经接进府中的继母。 乔双没有想到自己打的如意算盘竟然这么快便散了,她本是想着要乔晨掌握了掌印,自己能顺利住回原来的院子,再慢慢夺回一切,结果这个横空出世的鸢鸢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乔青韵扫了一眼都不说话的众人,神情微变,开口道:“爹,看你的样子也是想要娶鸢鸢的吧,还有半月有余,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教她,哥哥还是应该以功名为重,不然的话乔家的门楣如何再光耀起来?” 乔青韵和乔松韵两人都不松口,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要培养乔鸢鸢成为乔家新的主母,而乔正遇事是个软弱的主,一时半会都拿不下主意。 他沉默地点点头,只表示自己还要与乔鸢鸢商议一番,便匆匆吃完饭下桌了。 而乔正走后,饭桌上只剩了四人,再没有旁人,乔松韵扫了一眼这对没有智慧的兄妹,不愿多留,起身欲走,谁知乔晨突然一摔筷子,面色冷淡地盯着她,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妹妹这就想要走了?” 这样可怕 的一张脸,却偏偏说出了温柔的语调,让乔松韵感到了恶心。 她不耐烦地把目光挪过去,眼神倨傲:“走与不走与你何干,哥哥这身体如此差劲,劝你还是自己好好调养吧,不然到时候旧病复发,追悔莫及,毕竟追魂蛊可不是谁都有的。” 不介意对方是否知道蒋淮和自己的关系,乔松韵毫不忌讳的说出了真相,而乔晨和乔双听见这个敏感的词汇,眼露惊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这层关系。 “你……” 仿佛自己的命脉被乔松韵掐在手中一般,乔晨一时间说话都有些难以发声了,他一双冰冷的眼睛渐渐变得可怕,看向乔松韵的眼睛像是在看待猎物。 “你什么你,花柳病根本无药可救,这种偏方能治好你一时,你就当真以为没有伤害?若我是你,此刻我定然在求取功名,扬眉吐气报复仇人,而不是在乎这乔府小小的印章,每天做些婆婆妈妈的小事。” 乔松韵看不上乔晨,语气里神情里也尽是轻蔑,她冷哼一声,拉着乔青韵起来不愿多留,桌子上的饭她们没有吃几口,便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出前厅,只留下了乔氏兄妹沉默地坐在饭桌前,眼中布满了阴云。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抉择 从前厅出来,天已经全黑了,乔松韵与乔青韵走在小径上,银白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在两人的脚下,像是雪白的地毯的铺在了地上。 “妹妹为何刚刚提起了鸢鸢姑娘,我看那姑娘并没有能主导乔府的魄力,就算你帮她暂时稳住局面,难道还打算帮她一辈子不成?” 乔青韵走在前面,语气不解,她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女孩温柔怯懦的眉眼,简直就是另一个父亲,这样的姑娘根本不可能拿捏的住乔双和乔晨。 “姐姐误会了,我可没那个打算,我说要帮她,只是拿她当挡箭牌罢了,现在局势不明,你我都在待嫁的当口,若是此刻让爹把权利交给那对兄妹,我们的嫁妆还有这些日子的生活,他们能尽心尽力?” “不过,我虽然没有打算长久帮她,心里却是认真的,她若聪明些,能够学会,拿出点气魄,自然就是双赢的局面。” 心知乔青韵会有疑问,乔松韵早已想好了要如何回答她,而这些话也是她原本的想法,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乔松韵的面前,眼中流露出了藏在心底的狡黠,嘴边的笑容骄傲而得意。 似乎没有想到乔松韵会在饭桌上的那一瞬间就想到这么多事情, 乔青韵的脸色相当惊讶,他不解的瞧着眼前的人,双眸之中充满了疑虑。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竟然就想了这么多?” “多吗,倒是觉得还有挺多都没有考虑的,不管乔鸢鸢答不答应,我都一定要让她答应,不然,这几个月可要难熬了。” 仰天长叹一口气,乔松韵一瞬间觉得有些疲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似乎都在经历着一场长途奔跑,不知道终点究竟在哪里。 而未来,乔府也好,盛王府也好,不管去哪里仍然会有无数的麻烦等着她…… 相携回到院落,乔松韵整理着凌乱的思绪,与乔青韵互相道别,她推门进屋,不知出神地想了多久,才想起沈君逸说过还要来找她的事情。 往窗外望去,月至中天,庭院的虫叫声都浅了,乔松韵想着他约莫是不会来了,于是洗漱完没过多久便上了床,打算睡觉。 而此时此刻,沈君逸那边正在经历着一场焦灼的谈话,他所在的扁舟上气氛相当沉默,只有河水平静流淌的声音,在两人的周身围绕着。 “君逸,对我说的话,你还没有考虑清楚吗?” 坐在船仓中的人缓缓开口,如霜的月光自外斜射进来,像是一道笔直的闪电 划开了他一半的背影,光与暗的对立鲜明而惹眼,一股压迫的感觉逼向了沈君逸。 他靠在船壁上,鼻尖闻着湿冷的秋意,神情还是如刚才一半沉默:“考虑什么,又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说的话我没办法同意。” 沈君逸皱着眉头,双臂环抱在身前,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望着他这透着拒绝的侧脸,方才显露的耐心此刻已慢慢僵硬了下来。 他抿紧薄唇,一张历经世事的脸上全然是风霜的痕迹,略显松弛的皮肤紧皱在一起,像是被揉皱的面团。 “在皇位和一个女人之前,你的选择竟然这样犹豫吗?” 仅靠着月光,沈君逸偏过头望去,看不清皇帝此刻眼下的情绪,他咬着牙根,神情纠结,眼中更是充满了怨怼。 视线相接,船仓内的气氛更为低沉,沈君逸冷哼一声,语气不满道:“什么犹豫,你以为我愿意当什么皇帝吗,我只是为母亲不甘罢了!若是按你的安排来,我沈君逸岂不是成为了天下的笑话!下聘反悔,这把松韵的颜面置于何地!” 口气加重,沈君逸情绪已不如刚刚来的沉稳,皇帝身着着便装,手臂撑着额角,沉默地思考着沈君逸的话。 做惯了天子,他早已习 惯了说一不二,今日与沈君逸来商议这个问题,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而且他根本没有想到过会被拒绝。 在皇位和女人之间的选择,他总觉得是一个正常思维的人就知道该选择什么,但是沈君逸偏偏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皇帝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烦躁的闭起了眼睛,他不悦地弯下唇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低压。 “她的面子和你的面子,就比得上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吗?朝中势力为你和沈君适纷纷战队,你们自己也水火不容,如今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你就这样白白放弃?” 本想痛骂沈君逸一顿让他醒悟,可皇帝心知沈君逸和自己的隔阂有多深,两人之间的误会和这二十年缺失的陪伴,都让试图亲近沈君逸的皇帝说不出来一句狠话,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沈君逸似乎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对方都是一脸不冷不热的样子,丝毫没有对他的话升起半分的兴趣,两人之间想法的差异甚至越来越大。 “我放弃,如果你想要用联姻帮我稳住这本来就不该是我的位置,这就是我的答案,而且,就算你用梁王的死震慑住了高家,想让他们一直帮我, 难道他们就不会临阵倒戈?酷吏下的交易永远不可能长久,信任一个这样的人,我宁愿从未拥有过他的支持!” 沈君逸想的透彻,根本不想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做,他走到船仓外,站在船头看着漆黑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已经想要离开了。 若说是为了那样一个孤独的位置,舍弃掉乔松韵的音容笑貌,他根本从未想过,更不可能鲁莽答应,只是,若是这样,他被皇后害死的母亲,终将不能瞑目…… 夜色中,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月光似霜一般抹在他的眼底,银亮的光寄托着哀愁让他的情绪更显惆怅。 船仓内的人侧过身子,看见他这忧郁的背影,心中那点徘徊突然消失殆尽,虽然沈君逸已经在嘴上给出了答案,但是实际上只是乔松韵的分量更重一点,他说的那些话未必完全没有吸引力。 既然如此,他必须要逼着他答应下来,该是他的东西,没有必要拱手让与别人,而关于乔松韵他已想好了安排,没有办法让他们婚约继续。 “君逸,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当年的事情我已全部知晓,若不是先皇后拖姜太医把你送出宫去,你现在该是我的三皇子,而不是盛王府的世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当时年少 “如果你长得不与你母亲相似,气度不与我相仿,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发现,但我既然发现了自然是想要弥补,你有这个能力坐在皇位,让天下百姓幸福安乐,为何要为一个女人让你的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应该要明白,身处皇室是万民拥戴,坐拥江山,但是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为了先皇后,为了百姓们,朕劝你好好想想。” 皇帝的话语重心长,推波助澜着沈君适的犹豫的心情,天下人谁不想要自己这个位子,唯独到了沈君逸这里还需要让自己说尽了好话。 站在船头,沈君逸听完皇帝的话闭了闭眼,神情僵硬,脑海中闪现的不是皇帝此刻的这些劝慰,而是两人刚刚开始谈话时,皇帝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江山不易坐守,特别是他身世坎坷,不如沈君适来的名正言顺,应该用联姻的方法拉拢权臣的支持,把江山坐稳, 若是能娶了岳陆离,至少朝中六部能为他所用,不至于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而且现在他又把高尚书震慑住,不管对方是否真心,至少明面上他必须站在沈君逸这一边。 这样一来,朝中两大权臣都支持沈君逸登位,只剩 下一个犹豫不定的林太尉,而局势不明之前,他这个做事谨慎的墙头草根本不会表态,也无需担心,所以,就算是沈君适再有不服,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不得不说皇帝为了让他登位想的十分周全,连拉拢人心这一步都直接跳过,按着他的路子走就能一路畅通无阻。 可是,他偏偏不爱岳陆离,不愿娶她作为正妃,而皇帝为了保证岳陆离在沈君逸身边的地位,得到丞相的鼎力支持,特意说了他决不能娶乔松韵,哪怕一个侧妃的位置都不能有。 想到这里,沈君逸冷笑了两声,他早已认定了乔松韵,若是自己的母亲在世,恐怕她也不会同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位置。 转过身,重新思考了一遍的沈君逸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态度,他盯着皇帝那双无奈的眼睛,心中说了一句抱歉,虽然被寄予过厚望,而自己也曾想过争夺过这个位置,但他的条件自己无法答应,这一生若只能做盛王府的世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娶想娶的人。 “对不起,虽然你已经为我铺好了路,但是我还是想要选择松韵,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不会再放弃了。” 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沈君逸站在船仓上,足尖轻点,从平静的河流之上飞跃到了码头之上,不愿再听他的任何劝说。 留在船内的皇帝没想到他会走的这样干脆,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心中充满了不甘,脑海中已升起了别的念头。 就如他所说的,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任凭他操控,如今只是沈君逸的一个选择,他虽然说不动他,但还可以说服另外一人。 心中已有了想法,虽然还想再劝劝沈君逸,但皇帝没有再留他,就在两人打算分道扬镳的时候,平静的河流中升起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声音,让沈君逸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收了回来。 “什么声音?” 他转身去,望向漆黑一片的河面,除了那只没有点火的小船并无他物,而暗处也有禁军把守戒备着,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 “咻!” 沈君逸心中的分析才刚刚落地,耳边便窜过了一阵冷风,他下意识地侧身躲过,再转头时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发冷箭! “糟糕,有刺客!” 这一发箭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夜色深浓没有一点光亮,对方可能有些射歪了,沈君逸看着那发箭沉入河中,心中开始担心河心的 那一艘船来。 听见沈君逸的高喊,周围藏匿的那些禁卫军立马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更有人专门站在码头把船只拉了回来,让皇帝先安全登岸。 “怎么回事?” 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禁卫军们更是生怕皇帝受伤,连忙围在沈君逸和皇帝的身边形成了一堵肉墙,避免冷箭再次射来。 “这里有刺客,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刚从上岸,皇帝还有些没有搞清楚情况,他皱了皱眉头,一边走一边听着沈君逸的解释,心中蹿起了一阵怒火。 乱局之中,竟然有人连他的性命和沈君逸的性命都敢惦记,看来这些人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冷着一张脸,皇帝脚下加快脚步打算走到大路上再坐马车回宫,然而一直跟在他们背后的刺客们,见皇帝和沈君逸越走越快,连忙连射几发,想试图射杀对方。 只是,林间黑暗,树枝重影太多,十分影响他们瞄准距离。 接连的几发冷箭都被禁卫军的刀剑挡掉,沈君逸咬着牙心中有些紧张,他若是受伤也无所谓了,但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要是受伤了恐怕根本就不好那么快恢复了。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加快脚程!” 沈君逸被围在中间,他连忙高喊着让众人跟上他的步伐,而他们走的越快,那些藏在枝桠下飞快行动的刺客们手上的冷箭射的愈发快了。 “啊!” 应该是发现众人要出树林了,从树上射来箭的越来越多,饶是禁卫军们也挡闪不及,对方现在明显就是在乱射而已,不求每一发都中,但是一定要射中一箭! 果不其然,一发冷箭从其中一个禁卫军的侧脸划过,他下意识的躲开,但他身后的皇帝却不及他灵活,沈君逸看见这一箭脸色惊慌,立马抬步就想要用身体挡住,然而皇帝却猛地推开他,自己生生挨了这一箭。 “皇上!”饶是一贯平静的沈君逸也无法冷静了,他高喊了一声,目光注视着皇帝身上的那一支箭,心中充满了担忧:“都给我快点撤,保护好皇上!” 指挥着在场的众人,沈君逸加快步伐,背着肩膀负伤的皇帝连忙向官道上走去,此处实在太过危险,万一皇帝驾崩在这里,他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跑了一会儿,两人终于抵达了一直等在官道上的马车,沈君逸扶着皇帝上去,神情严肃的让禁卫军带路在前,自己则赶着马车走在后面,驶离了夜色。 第三百二十八章 疗伤 不知道车内是什么情况,沈君逸一路驾着马车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匆匆赶到了乔府,皇帝中箭了,伤口需要处理,此时他们本就是密会中的状态,若是去了太医院,恐怕流言绝对四起,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乔松韵这里合适一些, 停下马车,深君逸敲响了后门的门,不消一会儿,后门便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袄的女人。 “请问公子是?” “在下沈君逸,请问能否通传一下乔四小姐过来一趟,你报我名讳,她自然知道。” 站在后门口的卫姨显然不明白大晚上的沈君逸怎么跑到了这里,但眼前的人她是认识的,于是她也没有多问便立马去流云居中喊人。 才刚刚躺下约莫一两个时辰,乔松韵便被一阵敲门声又打断了睡意,她心中长叹一口气,心知是睡不了好觉了,烦躁地起身抓了一件外袍搭在了身上,十分不悦的开了门。 “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非喊我不可?” 乔松韵脸色有些苍白,惺忪的睡颜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有睡醒的。 卫姨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打扰她了,但是门外的确也还有人在等着,于是她连忙上前说明了事情。 听完卫姨的话 ,乔松韵面色一惊,这么晚了沈君适怎么还坐着马车到乔府来了,来不及细想更多,乔松韵吩咐卫姨准备好茶水,自己则直接披着外袍便匆匆向后门走去。 约莫一会儿,乔松韵跑到了后门门口,连忙拉开了大门,她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君逸焦急的眉眼。 “松韵,你可算来了,赶紧上来先看看!” 本想把他们迎进屋内,但沈君逸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连忙掀开帘子,让乔松韵先钻了进去,自己则紧跟其后。 一脸糊涂的乔松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后面的沈君逸亮起了火折子,他这才看清,原来坐在马车角落里的,是被射了一箭的皇帝!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情况太过突然,就算是一向冷静地乔松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有些不敢上前,转身望着沈君逸,眼神变得疑惑而担忧了起来。 “暂时不说这些,你先看看皇上现在的状况如何,你若能救就快点救了,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去太医院了。” 从未见过沈君逸如此失态紧张的样子,乔松韵心知这件事的重要性,抛开了自己在皇威面前的胆怯 ,连忙上前替皇上诊脉。 手指按着手腕间的脉搏,乔松韵能感受到脉搏的极速跳动,她凝着一张脸,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情况如何?” “有些不妙,赶紧带到流云居里去,皇上的血流的太多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我需要马上跟他拔箭。” 听到乔松韵说的话,沈君逸神情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他点点头,连忙抱起紧闭双眼的皇帝,神情凝重得向流云居走去。 夜已三更,流云居内的光依然是透亮的,隔着纸窗仍然能看见里面正在紧张的进行拔箭的动作。 “等会儿我给他的周围擦点退红的药,你看准机会尽量快准狠的把箭抽出来,抽的太慢了会很折磨人的。” 手边备好湿抹布和一盆温水,乔松韵用毛巾细致的沾水擦着箭伤周围的泥尘,手边的金创药暂时抹了一圈在箭的周围,避免等会儿拔箭的时候又造成二次伤害和污染。 “嗯,我知道了,听你的安排。” 沈君逸点点头,答应了乔松韵的嘱托,他的目光移向已躺在床上的皇帝,发觉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嘴唇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焦急地等待着乔松韵处理伤口,沈君逸心中只希望快点拔出 那支箭,踱步在床边,他脑中一片混乱,除了关心眼前的皇帝,他几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去想。 “好了,你别转了,快过来拔箭。” 乔松韵把周围的伤口处理好,连忙喊沈君逸过来拔箭,皇帝的年纪毕竟不小了,这种拔箭的痛苦并不太能承受,于是她也在伤口周围加了一些麻沸散,希望他能挺住这一波疼痛。 走到窗前,沈君逸看着那支箭,心情有些沉重,若不是自己的话他也不至于晚上约他秘密谈话,还遭受了这样无妄之灾。 世人都夸他沉稳而冷静,但此刻的沈君逸却觉得自己是否是太任性了,不然也不会让一国之君背负这样的风险。 轻叹一口气,沈君逸挥开了脑海中那些试图阻扰他思绪的负面情绪,他单手握在在箭上,看着乔松韵给皇帝咬了一块布巾,轻声道:“皇上,我要拔箭了。” 躺在床上的皇帝极为不适,他睁开眼睛和沈君逸对视了一眼,痛苦地含了含下巴,面容完全扭曲在了一起。 “快拔吧,拔完了,让皇上多休息一会儿。” 乔松韵看着沈君逸拖拖拉拉的样子忍不住催促了几句,早点拔箭早点减轻痛苦,要不是她力气不够,说那几句 话的功夫都拔完了。 “嗯,我知道了。”点点头,沈君逸也不再犹豫,他握紧手中的箭,深吸了一口气,手腕用力,轻轻松松地便拔出了箭。 “呃!” 比起沈君逸的轻松,皇帝这边明显承受了不少痛苦,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那往日威严地五官都尽数扭曲在了一起。 听见皇帝痛呼,乔松韵拿着布巾连忙擦拭着皇帝的伤口,眼中也流露出了十足的紧张,拿着药瓶的手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弄疼了皇帝。 又过了片刻,紧张的处理完伤口乔松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最后用缠布包扎好皇帝的伤口,把药敷在里面,心中期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先让皇上休息一下吧,至少今夜他没法回宫。”长吁一口气,乔松韵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能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了。 处理完一切,乔松韵替皇上放下床帘,转过身把东西都收拾好,沈君逸沉默地站在一边,望着她沉静的侧脸,心中有些犹疑,很多话他很想开口说出口,但是却又不敢说出口。 船上的那些对话不知为何好像成为了一道魔咒,似乎一瞬间就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第三百二十九章 誓言 “怎么了,突然抱我干什么?” 正在收拾药瓶和桌子上的水渍,乔松韵还有些没从刚刚的情况中反应过来,心中许多疑问她也不知能不能问出口,正在反复徘徊。 然而,背后突然涌上来温热的温度,让她一瞬间回过了神,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搭了件外袍,身体都已经冷透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很遥远,想要抱你而已。” 宽大的怀抱拥抱着乔松韵的身体,沈君逸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温热的鼻息倾吐在她冰凉的皮肤上,像是春风融了初雪。 乔松韵感觉到他有了心事,但是嘴上却不敢问,既然今晚他带来的是皇上,那么春风楼匆匆离开后,他去见的人便是皇帝吧。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地方上又灾情不断,皇帝与他聊的不是皇位就是治国之策,实在不是她一介女子能随便就开口问询的。 于是,她还是藏住了心中的心事,语气中掺杂了笑意试图安慰他:“怎么就遥远了,还有几月我们都要成婚了,现在我也算半个盛王府的人了,明明很近呀。” 每次一提起婚事,沈君逸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会露一个笑脸,可这一次乔松韵却发现,自己 说了这番话,他的呼吸更加沉重,抱着她的双臂也收的更紧了。 眼神暗了暗,乔松韵放下手中的药瓶,心中似乎有了一种感应,她转过身,仰头望向沈君逸情绪复杂的黑眸,突然道:“是不是,我们没法成婚了?” 烛火拉长了两人的身影投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沉默的剪影,沈君逸平静地望着她,想要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 沈君逸放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无力的放下,满怀心事的开口道:“不会,我一定会娶你,所以松韵,不管何时都不要背叛我,都要像我这样坚定选择你一样,选择我好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乔松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皱着眉望向昏黄灯火中坚定而俊逸的面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 她拉过沈君逸的手,紧紧地握住他冰凉的指尖,低垂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世子,如果你遇见的事情很难办,需要作出选择,即使放弃我也没关系的,虽然会很痛苦,可是我不会让自己耽误了你,松韵只是一介女子,不值得被世子这样坚定的选择。” 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想让人升起同情,乔松韵隐约猜到了沈君 逸的难处,只是在合理地作出让步。 从自己付出真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所选择的是侯门权贵,这一颗心未必会真的落入侯府,但至少沈君逸曾温柔相待过,而这种美好即使相伴到老也不会觉得孤寂。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为难的抉择她不介意沈君逸的放弃,因为原本她就没有勇气期待到最后,只是靠着重活一世的幸运在死撑着这段缘分而已。 察觉了乔松韵眼中的低落,沈君逸牵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明明是自己在纠结,在三心二意,口是心非,最后却把这种情绪带给了乔青韵。 回想到在船上时他曾信誓旦旦地与皇帝说出的话,沈君逸觉得自己此刻的犹豫十分打脸,他的指尖摸索着乔青韵细滑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愧疚。 思及此,沈君逸突然不打算再隐瞒,他想把所有的话都说给她听,这份感情终归是两个人共同拥有的,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两人应该都统一战线,保持一致。 拉着乔松韵走到屋外,两人一同去了流云居的客房,沈君逸坐在椅子上,点燃了蜡烛,瞧这乔松韵心事重重的脸,出其不意的开口,冷静地陈述了一遍在船上 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乔松韵听完了所有的话,神情已从低落变为了深思,望向沈君逸的眼中也多了一丝复杂。 “你真的这样想吗?选择我,就要失去报仇的机会,失去成为皇帝的机会,这样真的好吗?” 乔松韵定定地望着沈君逸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退缩或者犹豫,然而这些情绪沈君逸早在刚刚就已经挥发掉了,此刻她看见的只是一双透亮的黑眸。 “为什么不好,成为皇帝就一定会过得很好吗,一直以来我想成为皇帝的理由,只是想要撬掉那个害死我母亲的皇后罢了,至于福泽天下这种事情,我从未考虑过,我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沈君逸缓缓陈述着自己的心境,而乔松韵却听而不信,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又怎么能保证他不是为了让自己宽心才说出了这番话呢。 沉默地低下头,乔松韵抿紧了唇线,神情犹豫,她抬起脸与沈君逸的视线对上,发自真心的问了一句:“这些问题我也想不清楚了,我只想问世子,你选择了我,以后当真不会后悔吗?” 是的,会后悔吗,是衡量一个抉择正确与否的直接路径,乔松韵不知道他是否考虑过这 个问题,但是她很想知道。 如果他说不后悔,眼神坚定的告诉她这就是他的选择,或许她也愿意陪他赌上一赌,放弃掉所有的犹豫,拿出自己的百分百的心意和动力。 而此刻,沈君逸也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会后悔吗,他自己也不知晓,但至少现在他没什么后悔的,也不会去因为未来的一些事情责备自己选择错误。 凡是都有好有坏,但乔松韵是他眼中最好的。 “不后悔,皇位与你,我选你。” 烛火摇晃,乔松韵看着那双被点亮的眼睛,突然就扬起了笑容,胸腔中仿佛塞满了火团,初秋的凉意被这短短一句话尽数驱散了。 她抬起眉眼温柔的笑着,沈君逸也微笑着回应着她,四目相对中,所有的话都已被无言的默契所代替。 这一刻,他们互相选择了彼此,并坚信可以这世间还有可以左右的选择,成就一种最浪漫的感情。 然而,世事终究无常百变,温言爱语还未撑过秋月,变故便在第二天白天接踵而来。 乔府竹林里,乔松韵被单独叫到了这里,她站在皇帝面前与他四目相对,强撑着心底的强硬,只是这林中一种无言的压力,已经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第三百三十章 谈判 “听世子说,是你昨晚救了我?” 秋风在竹叶间穿插,飒飒的声响如沙倾倒在她的心中,缓慢地杀死着她内心一点点积累的勇气。 她低垂着眉眼,此刻不知道该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为何沉默?你只需要说出真相就可以了。” 不见背后的人回答,皇帝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松韵,黑色的眸子中正清晰地印刻着她那单薄的身体。 “不是我不愿回答,而是……我回答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作为一介女子,救下一个普通的人,原本就是作为医者应尽的义务吧。” 乔松韵不愿直接正面回答皇帝的话,她不想让皇帝误以为自己想要用此事邀功,而原本救下他是因为沈君逸让她救下,若是早点知道沈君逸之后告诉她的那些话,她倒是宁愿不曾救过。 “呵呵,作为深闺小姐,你这番话倒是说出了江湖义气的味道。” 皇帝轻拂袖口,转过身终于用正脸面对了乔松韵,他轻笑两声,一张严厉的脸上充满了探究的意味,暗藏着一丝嘲讽。 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像乔松韵这样故作清高,想成为高岭之花的女人不少,往往这样的女人也更能引起一个权 力者的注意,但是等到有一天你把她摘到了手心上,只会觉得扎手和厌倦罢了。 所以,他敢断言,沈君逸对她寄予的感情不过是一种短暂的快慰罢了,等热情冷却以后,面对的将是自己后悔一生的选择。 沉默片刻,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乔松韵,嘴上的微笑若隐若现,没有半分发自内心的喜悦。 “江湖义气倒是不至于,医者父母心,对谁都是一样。”摆摆手,乔松韵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结,她平静地望着皇帝的脸,掩饰着心中的紧张,等待着他想要说的下文。 见乔松韵不愿意承认,皇帝也不逼着她承认,他负手站在她的面前,眼尾的光沉溺在深不可测的眼底,让人陡然觉得阴寒:“乔松韵,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会同意你跟沈君逸在一起的。” 开门见山,直接而严厉,皇帝突然的一句话差点把乔松韵砸晕了,她骤然间收紧了手指,心中的担忧还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皇上一定要干涉盛王府的婚事吗,恕民女斗胆,您的这番话,我难以从命。” 早就想好了乔松韵的拒绝,皇上此刻也并不惊讶,这个女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爱他,但她眼 神中对沈君逸的依赖却并不虚假。 于是,皇帝似有似无地扯了一下唇角,摸索着常年写字已经起茧的指尖,他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在乔松韵心中不停地盘旋。 “难以从命,朕继位四五十年风雨,实在很少听见这个词,不知是不是朕已经老了,你一小小女子也能在朕的面前说干涉和难以从命这种不敬,目中无人的话了。” 皇帝嘲讽加威胁,把乔松韵一通好说,然而对方却也不是一个善茬,虽然心知对方会不开心,但她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半分的妥协。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沈君逸是盛王府的人,你却要替他的前路做下伏笔,而且我们的婚事得到了盛王府所有人的认可,又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他?” 乔松韵坚持不松口,也不让步,脸逞强所表现的勇气还在支持着她看似倔强的脸。 眯了眯眼,皇帝瞧着眼前明明害怕犹豫的要命,却能句句带刺的乔松韵,眼中落满了别样的情绪。 若她是岳丞相的女儿,或者高家的后人,自己对这种性子其实也很喜欢,不会乱点鸳鸯谱,可惜她与沈君逸的家世完全是云泥之别,站在他的身边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乔松韵, 你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不离开他,他就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就算我把皇位传给他,他又能坐稳几天?你既然是是个明白人,这其中的利弊你自己会不知道吗?” 实际上,当时从沈君逸开口第一句话说道皇帝想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时候,乔松韵就不曾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干脆的选择了沈君逸,而不是沈君适。 那时她虽然很想问,但是她也知道沈君逸的个性,他不想说的事,不管是谁逼他都没有用。 而此刻,乔松韵听见皇帝又把这件事旧事重提,忍不住连忙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选择他?如果是沈君适登基的话,对于所有人不都是最好的结果?” 与皇帝讲了这么多话,乔松韵心中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是总体上而言,已经放松了不少,她抬头望着对方脸上得神情,瞧出了对方脸上的吃惊和犹豫。 “莫非他还没有告诉你,我是他的父亲?” 父亲? 听见这个词语,乔松韵习惯性的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感到了不可思议,她咬着唇,愣楞地退后了半步,显然不相信此刻从皇帝口中听见的一切。 “你说……你说你 是他的父亲?” “如果你认真看过我和他的脸,还有周身的气质,便不会觉得惊讶,看来你还不够关注他。” 皇帝一口否定着乔松韵,好像说出这句话,乔松韵就会让步,不再选择沈君逸一样,然而,身处在震惊中的乔松韵本人,在得知了这段话后,心中积累下的所有关于沈君逸的一切,不得不推翻重来。 若是这样想去,她便能理解了皇帝的选择,和昨晚房中沈君逸纠结的眉眼。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感到了悲哀,原来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沈君逸刻意隐瞒这关键的信息,恐怕就是不想让她因为外物而放弃。 可是,这件事就算现在不知道,她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短暂的欺骗,并不会换来长久的幸福。 见她沉默,皇帝瞧着她那双陡然沉黯的双眸,知道乔松韵此刻心中的强硬已不像刚刚那样能表露出来了,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乔松韵,知道这一切之后,你还是想要跟着沈君逸一起,耽误他的大好前程吗?” 这一局话不仅是皇帝在问她,乔松韵自己也在扪心自问,昨晚两人明明约好了,要同一种口气在皇帝面前维持自己的看法。 第三百三十一章 威胁 可如今她能做到的就是沉默地站在这里,想着要不要离开他。 乔松韵站在原地,忍不住情绪低落的掩面,她和沈君逸的感情双方都彼此认真过,哪里又是一句简单的分开,就能分开的。 心中思绪相互碰撞,让乔松韵的脸色变得纠结而又苍白,她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皇帝,忍不住还是想要再坚持一把。 然而,就在她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皇帝突然又说出了一句话,再让她的心头插了一把刀子。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还是不愿意答应,既然是这样,你不如想想你姐姐的归宿如何,她嫁给沈君适,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 皇帝挑高了眉眼,安静地站在原地,不急也不躁,一双透着世俗味道的眼睛,紧紧盯着乔松韵逐渐沉下来的脸。 “你是想要威胁我?”被点醒的那一刻,乔松韵一瞬间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为他谋划的手段感到胆寒。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接受皇帝此刻所影射的那份不安。 “是,这的确就是威胁,所以你究竟离不离开沈君逸?” 皇帝笑了笑,十分坦然地说出了无耻的话,惹得乔松韵望他的眼神愈发的冷淡,看来皇 帝早就想好了,自己若有反抗,乔青韵的性命就危险了。 “用出这样的手段,你以为我就会乖乖服软?我和我姐姐,都是命硬的人,你若想要试试,我们便试试!” 气在头上,乔松韵差点忘记了自己面前站的一国之君,她话刚一脱口而出就后悔了,与皇帝对视的视线中,都输人了一筹。 看出了她脸上松懈的失落感,皇帝低垂着眉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开口说的话,比先前的任何一句都要来的严厉。 “装蛮横又有什么用呢,乔松韵,你若真的爱沈君逸就该接受我的提议,而且关于你的未来我也做好了打算,你能帮助他稳住这天下,难道不比他身边的一个虚名来的重要吗?” 张张嘴 ,乔松韵很想说她看重这个虚名,可是那样显得她太过自私。 回想昨夜蒋君逸反复纠结的眉眼,心中也知道他的选择一半是出于她,另一半是出于他真的渴望着登上这个位置。 “乔松韵,你该做出你的选择了,只要你肯答应,我敢保证我的安排你也不会反对,对于你们乔家来说,算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了。” 听着皇帝夸张而具有蛊惑力的说辞,乔松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 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乔家的门楣不是我来光宗耀祖的,而是乔晨,皇上,我有些累了,这什么决定就顺其自然吧,原本我也做不出选择。” 放弃主导心中的情感,乔松韵只想着要随心所欲了,不管皇帝如何劝说威胁,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想法,而心中唯一的心结便是被皇帝攥在手心中的乔青韵。 “是吗,谁都可以做出选择,只是还没有被逼到绝路而已,乔松韵,朕原本不想要这样做的,但是你现在若不给朕一个答复,乔青韵的坏日子可要开始了。” 料到皇帝会拿乔青韵当做把柄威胁自己,乔松韵扯着罗裙的边缝处,肩膀紧张地缩起在。 他怎么会放过自己呢,若是轻易的放过自己,下一次面对的可能就是沈君逸本人,而不是她了,显然自己要比他的儿子好说话。 仰起头,乔松韵眼中落满了无奈,漫天的天光从竹叶的缝隙中倾洒了一地,她沐浴其中,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罢了,这江山美人的选择题,终究是交给自己去做出选择了,她虽然极为不愿,但是命运的车轱辘竟然已滚到这个地方,她也无法拒绝或者推开。 她垂下头,望着皇 帝正注视他脸庞的双眼,心中升起了无数难过,却无法溢于言表。 “别说了,皇上说这么多只是为了逼我放弃而已,有缘无分我认了,但请皇上不要伤害我的姐姐,她如今跟了沈君适已经是我遗憾的地方了,剩下的日子我只希望她能开心。” 瞧着乔松韵那张落寞的脸,皇帝自知今日是逼得有些太狠了,但是作为过来,他知道感情是越拖越麻烦,不如早点剪短情丝,给双方留下一点反省的余地。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皇帝不放心自己是否是误会了乔松韵的选择,连忙又开口问了一句。 乔松韵抬头瞧了他一眼,无力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了,皇上请放心,以后请您也让世子不要来找我了,若是相见,我也不知我会不会又再次心软。” 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开,乔松韵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而皇帝看向乔松韵的眼中充满了思量,似乎是在想着如何与沈君逸商量。 “好,朕已经等到了你的话,这些我也会考虑周到。” 话已谈完,乔松韵没有多余的话要跟皇帝讲了,两人又互相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去了各自要去的地方。 走到花园小径上,乔松韵 的脸色过于苍白,日射照在她的脸上,更是像透了纸似的,她一路摇摇晃晃想要回到流云居,不知不觉中却走到了后门。 既然是来到了后门乔松韵也不想回去了,出去散散心怎么都比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要来的好。 拉开大门,乔松韵满怀心事的脚步刚踏出去,身后的便传来了一阵呼喊的声音,让她生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四小姐,你可让我好找!洛儿小姐有事相商,特意让我来找你!” 转过身,乔松韵第一眼便看见了穿着翠色外袍的玉竹小跑了过来,她人还未到,声音倒是比她先到太多。 “铺子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你这样匆匆忙得突然要找我?” 自从把店铺交给洛儿后,她都没有怎么过问过,这个年龄比她还要小的小姐格外的聪明,打点起生意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因此,听到玉竹说她要找自己的时候,乔松韵眼中都有些不可思议。 瞧见乔松韵担忧的表情,玉竹有些哭笑不得,她家小姐就是爱操心,什么都喜欢往坏的一方面去想。 “没有没有,小姐想多了,是好事,但是我也解释不清楚,小姐还是赶紧去铺子里跟洛儿小姐一起商量一下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策略 闻言,乔松韵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着眼前一脸欣喜的玉竹,也没有从她的眼中找出任何揶揄或者开玩笑的痕迹。 “既然是这样,我们便过去吧,刚好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事情。” 乔松韵垂下眼眸,双眼之中的情绪低沉而落寞,一旁的玉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说明,自己刚刚站在流云居找到世子时,他也是这样一幅表情。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吧,虽然很好奇,但事情的本身并不是她所能去随意揣测的。 从乔府的后门出来,乔松韵与玉竹挤在人潮中思绪有些恍然,周围的叫卖声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让街市热闹无比,可她的心情却没有被此情此景带动一分。 “小姐,你怎么还往前走,这里就是店铺了啊!” 玉竹瞧着乔松韵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连忙上前小跑几步抓住了她的胳膊,喊住了她,被外力拉扯,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松韵猛然回过了神,她眨眨迷茫的双眼,望着玉竹焦急的脸,自己才发现走错了店铺。 “松韵姐姐这是怎么了,整个人都糊涂了!” 店里此刻没什么客人。洛儿坐在前厅里就看见了乔松韵 从自己面前走过,她刚起身准备跟她打个招呼,谁知道她竟然径直走了过去,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 洛儿一脸懵,赶紧起身准备喊住她,谁知玉竹抢先了她一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乔松韵。 被接连两人提醒,乔松韵即使不醒,也不至于再认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抬步走进了铺子里。 “最近事情比较多,忙的糊涂了,洛儿你这里的生意现在如何?” 三言两语把自己的大意掩饰过去,乔松韵尽量表现地坦然地站在了洛儿的面前,她嘴角边弯着浅笑,乍一看去,也还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乔松韵。 “生意嘛,只要会做不会差,今天喊你来主要是想要跟别的店铺来一个合作” 合作吗……乔松韵没有想到洛儿今日找她来是因为这件事,她颇为不解的望着洛儿灵动的褐色大眼睛,猜不到一家胭脂水粉店铺能有什么好合作的。 不知道就问,乔松韵也不想不懂装懂,她单手摩挲着下巴,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合作值得你这么上心?” 瞧见了乔松韵眼中的好奇,洛儿原本站在一边的脚,连忙上前两步,附身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着:“不知道你晓不 晓得这街上开了家花枝店,那个老板啊,听说是林太尉家的儿子,最近这店在官场可有点被人追捧,连我爹这股清流都花了大半个月的俸禄买了个扳指。” 听到熟悉的名字,乔松韵的神情中明显有些惊讶,她还记得那日她进入花枝店时,里面琳琅满目的物件挂满了树状的枝杈间,直通楼顶,还有林银镰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至今仍深刻的留在她的脑海里。 叹了一口气,乔松韵明白了洛儿想要寻找的合作对象是谁,她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神情尴尬,心中一点也不觉得对方会与自己合作。 “你不会想让花枝店跟我们合作吧?为了避免你一直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必须告诉你,我和他们家的老板林银镰有仇,建议你不要多想了。” 这仇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记仇的人,恐怕早已记到心中去了,难以消磨掉当时不好的印象。 “啊?不是吧,你们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原本还打算兴致勃勃的介绍一番自己的计划,洛儿听到乔松韵这句话就立马跨下了脸,她苦兮兮地望着眼前乔松韵淡定的侧脸,神情中显然十分失落。 “这都是他们刚开业的事 情了,林银镰完全不待见我呢。”简明扼要的说明对方的态度,乔松韵希望洛儿不要再考虑关于合作的事情,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拨弄着手指,心中也没有什么遗憾。 “啊,泡汤了吗,我完美的计划啊!” 计划不能实行,洛儿显然十分不甘心,她无力地坐在乔松韵的对面,整个人一瞬间都失去了斗志。 见她如此消沉,乔松韵心中也有些不忍,说到底这事也怨她,要是那日去花枝店时自己没有招惹是非,今日也不会闹到这么尴尬的地步。 头疼地捏捏额角,乔松韵心中有些愧疚,她抬起头看着洛儿一脸疲软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脸上流露着过意不去的表情。 “瞧你这样子像失了魂一样,虽然我跟花枝店闹了别扭,但也不妨碍你把你的计划讲出来啊,不如说来给我听听。” 乔松韵想要转移洛儿低落的情绪,她站起来走到桌子边,双手轻轻地开始摇晃她,想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坐在椅子上,洛儿被乔松韵手上的动作摇得都要吐了,她把脸从深埋的臂弯中拿了出来,单手拖着腮帮子瞧了一眼乔松韵,脸上黯淡无光。 “事到如今说这个也什么意义了,不过 你想知道我还是说一说吧,这个合作方法也是我最近才想到的。” 洛儿眨了眨眼睛,语气中露出了一丝得意,乔松韵附和着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了些许的好奇,认真地听她缓缓道来。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花枝店的经营方式不同于其他那些卖古玩的商铺,听我爹说,他们的商品大多数都是由当月选出的一位美人推荐出去的,林银镰经常带着她出入各类大小官员的家中,基本上每次都能卖出去,他们这不过做了短短一月余,听说分字号都要开了。” 把洛儿这一番话听下来,乔松韵神情微变,不由得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前在花枝店时,她就经历了这样一场选秀,当时她就察觉到林银镰选的像是青楼花魁,现在听来感觉也相差无几。 铺子里,洛儿抬头看了一眼乔松韵,见她没有发出什么疑问,便只顿了顿话头,继续自问自答道:“重头戏来了,我要怎么跟她们合作呢,当然是让那位美人用我们家精心调制的香粉,带着它出入府邸之中,那些家眷们闻到这样的味道,还怕他们不订货吗!而我们当然也要厚道点,除了免费提供香粉胭脂以外,也要给一些银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撒娇 洛儿侃侃而谈,眼中光芒万丈,神情中迸发着绝对自信,好像这话说出来就已经成功了一样。 “你这个计划听起来倒是有点道理,可说的这么绝对,也有些太过自信了吧?那些达官贵人的内眷只定京都最好的铺子里的脂粉,想要打败他们,我觉得想这些花里胡哨的,不如提高一下加紧研究我们的新品种。” 店铺里,乔松韵端坐在扶椅上,对她的话不可置否,但眼中也透着一股不认可,商人重利无可厚非,但是只看重利益,只会臭名远扬。 惊讶地抬起头,洛儿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乔松韵全盘否定,她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人,丰泽的粉唇不满地撅起:“你还说呢,还不是最近店里的进账没有上个月多,我总想着要多做点熟客嘛,要是能让杜银镰入伙合作,我们这个店明年也能新开一家铺面了!” 要是洛文远此刻看见自己的女儿,大抵是要气死了,他一介文臣,养出来的女儿却精于算计,不爱闺绣字画,偏偏爱那一声钱响的铜臭味。 瞧着眼前的洛儿,乔松韵有些哭笑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大抵她是喜欢这 些的吧,不然也不会一脸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 “进账多少都是赚的,心态平和些嘛,你害怕店铺倒了不成?”乔松韵站起来,笑着揉了揉洛儿的头顶,心中寻思着这个丫头野心倒是越来越大了。 “可、可我就是不甘心,松韵姐姐你说的都有理,但是这条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试一下,求求你了,松韵姐姐,答应我吧,这事我只能求你了,不然我自己出面爹会骂死我的!” 洛文远的关系在朝中与林太尉总是不对盘,两人朝堂之上互相拆台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官场上的谈资了,让洛儿去找那个男人确实不现实。 但自己就现实了吗? 回想那一次在花枝店内的所见所闻,她全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这倒不是她心中惧怕她,而是一想起林银镰那张脸,就全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飞的满身都是。 面色犹豫,乔松韵显然不想干这件事,然而,洛儿如麋鹿一般渴求的眼神,让她几乎不知道该怎样去拒绝。 “我……” 乔松韵张张口,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做出不被影响的选择,但洛儿见她不看自己,又屁颠颠地跑到她的面前,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望着她,脸 上写满了哀求。 “松韵姐姐,求求你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方法是对的,如果你去找了林银镰,对方不答应也完全没有关系啊!” 洛儿抱住乔松韵的腰肢,神情期待,眼中含着一种绝对坚持死死得盯着她,而那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让她几乎都没法张口说不。 头疼地垂下眼帘,乔松韵只觉得自己无意间招来了一个厉害人物,这种坚持和说一不二的个性究竟对她是好还是坏啊? 来不及想透这个问题,洛儿的撒娇和软软糯糯的委屈鼻音已经从身前压到了心坎里,乔松韵极为无奈地瞧着眼前的小人儿,第一次发现心软是她最大的毛病! “好了好了,你别撒娇了,这件事我跟你办了总行了吧。” 再被洛儿纠缠一下乔松韵怀疑自己得把自己憋死了,她无奈的挥挥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把事情应了下来。 然而,潇洒只是一时的,当洛儿的欢呼声在她的耳边响起的时候,乔松韵脑海中瞬间炸开了一张林银镰的脸,顿时一种崩溃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大脑。 罢了罢了,不就是林银镰而已吗,这点事她应该还能克服。 乔松韵收敛起眼中的怀疑,望着洛儿的笑容试图安慰 自己,但今日接二连三的不顺,让她失去了精力去平衡自己的心情。 匆匆从店里出来,乔松韵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的发紧,明明自己都已经够烦躁了,还要被迫无奈的去找林银镰平添些不痛快,说到底,真的是她的性子有问题吧? 倦懒地走在路上,乔松韵早已失去了大家小姐该有的规矩,八字步,弯脊背,歪七扭八的身姿和她这一身绸缎衣料格外不相称。 “小姐,花枝店到了。” 玉竹不放心乔松韵一个人出来,从店铺里开始就跟着她在,她看着她又像刚刚一样直接无视身边所有的人与事径直走过去,连忙上前喊住了她。 “啊,到了啊。”乔松韵听见喊声,回退了几步,目光落在牌匾上仍然金光熠熠的三个字上,心情莫名的又沉了沉。 “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几个字还真是用烫金烫上去的,上一次我心底想许是假的呢。” 随意吐槽了一句话,身边的玉竹听得真切,她刚打算让小姐的声音小一点,此时一台轿子却径直落在了她的身前。 “真与假,等小姐通读史册,去荷塘洗把眼睛,大概就能看清楚这三个字究竟是真金还是假金了。” 乔松韵原本只是随意说一句心里的话,但轿子里传来的这句顶真的话,直接让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京都城还有人这么闲的吗,只是一句吐槽,他都要强加附会? 目光冷冷地盯着轿帘,乔松韵脸色显然十分沉黯,她刚准备再说一句话就直接把帘子打开,却没有想到下一秒,帘子自己已经开了。 “真是没到会在这里碰见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 林银镰一向寡言少语,那些多余的口舌只动用在能够谋得利益的人身上,而不能得利的人,能让他说出这么长一句话已经是看的起她了。 “孽缘?请你把缘字给我删掉,你跟我可没什么缘分!” 见面互怼,谁也不放过谁,这种模式两人见面就要经历一次,都快成必备的技能了. “哦,是吗,我看到时挺投缘的,第一次来竞选一个花魁一样的角色,第二次来到这里难道是后悔了吗?毕竟这个倒真是很赚。”林银镰手里捏着扇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下,不大不小的声响正好被身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玉竹对两人的对话内容有些汗颜,但是乔松韵毕竟是她的主子,不管是什么评价,她都得无条件的相信她!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进门风波 “看来林公子对我的医术很自信嘛,我对我自己可不是有十足的信心。” 乔松韵把玩着自己落在胸前的头发,神情中带着一股莫测的味道,林银镰看着她这幅表情,便知道她的意图。 终究是个商人,他对这些追名逐利的事情格外的敏感。 “乔小姐怎么会没有自信呢,听闻乔小姐在乔府十余载从未学过医术,却在突然的一天里变了一个人一样,还学会了医术,这种天降奇迹的事情都发生了,一点人间苦疾,你也应该是手到擒来。” 林银镰轻松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今天的菜钱多少一样,乔松韵温热的双眸瞬间冷了下来,盯向他的目光带着薄凉的冷意。 “林公子不必过度吹捧我,做生意我不如你,这些拐弯抹角的话说了我也不会放在心里,我不如直说了,你要是要用我的医术,那么在契约方面,我要求加提分成,毕竟就像你说的,我的医术来自不易,可是个奇迹。” 没想到乔松韵在得知他有事相求后,竟然坐地起价,林银镰恨得牙痒痒,但是一想对方若真的能治好那个老太婆,那件古董就属于他了,她乔松韵还不是只占得了一点便宜。 思来想去,林银镰觉 得这个生意着实不错,自己能两面都抓,相当于有一笔不菲的银子进账啊。 清了清嗓子,林银镰也不再与乔松韵计较,他狡黠地笑了笑,脸上全都是算计过后留下的笑纹:“我想了想,乔小姐说的提议也不是不可,只要你能拿到那件古董,分成的问题我再让你也无所谓。” 基本上,林银镰也算得上是一个爽快人,他的回答基本上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于是她点了点头,两人口头上了做了约定,只等乔松韵成功后回来再写契约。 和林银镰谈完方案,乔松韵没有在花枝店呆上太久便走了出来,一直在一楼等着她下来的玉竹看见她走过来,连忙小跑着去迎接。 “怎么样了小姐,事情办成了吗?” “不算办成把,给了我一个机会,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那合作的事情就稳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乔松韵的话充满着自信,而一路走来,玉竹也相信乔松韵有这个能力,只要关于医术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日子一晃,半天便没了,乔松韵出来了大半天,本想着回乔府一趟在乔青韵面前露个脸,但思绪刚刚升起,她想到早上皇帝在竹林中说的那 些事情,于是她踏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往林银镰所给的地址前进了。 一路上,乔松韵沉默寡言,神情低沉,玉竹由于一直都在店铺里,暂时还不清楚眼前的乔松韵何来的戾气,刚刚不都是还好好的吗? “小姐这是怎么了?”玉竹担心乔松韵的情绪,走到她的身旁时,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摇了摇头,乔松韵也没有把话挑明,要她怎样说呢,难道说皇帝不认同她跟沈俊逸在一起吗,虽然玉竹很能干,但是她也还没有忘记眼前的人是盛王府的人。 “快到了,你帮我探探路吧。” 左顾言他,乔松韵很自然地就把话题转了过去,而玉竹知道她是不想说,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追问。 半柱香后,乔松韵和玉竹两人终于到了林银镰口中的赵府,乍一眼看去,这里府门做的还算是十分精美,但当二人站在门口瞧着周围安静生长的花草时,才感觉到这里是真的偏僻。 “这里也太偏了些。”皱了皱眉,乔松韵环视了一圈周围,心中在想这个赵府里面住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敲了敲门,赵府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应了,乔松韵和玉竹站在门口,没过一会儿门便被开了。 “ 两位是?” 朱红的大门打开,乔松韵望着门后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神微变,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她上前一步,作揖完后,开口道:“我想请问你家老爷在吗?” 听到乔松韵的话,老人望向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怪异了起来,他皱着眉,瞧着眼前的乔松韵,姿态极为防备:“你找我家老爷干什么,我家老爷出门远游了,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老人不假思索的拒绝让乔松韵几乎不敢相信,她语气惊讶地看着老人,眼中的狐疑陡然升起。 害怕对方把自己当成什么可疑的人,乔松韵立马又接了一句话想让对方相信自己,然而,事情却变得更糟了。 “老爷爷,我们是林银镰林公子特意安排来给您老爷看病的,如果你们老爷在府中,还麻烦通告一声。” “无可奉告!” 接连干脆的拒绝,让乔松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转过头和同样疑惑的玉竹对视了一眼,仍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眼见大门就要“啪”的一下关上,乔松韵还找到继续让老爷爷给她开门的方法,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朱红色的大门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声,打破 了这过分安静额氛围。 “余叔,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么久都没过去?” 赵婉儿隔着远远的距离就喊过余叔一次了,不过他没有听见,待她走进了,才发现门背后有人想要进来,但是余叔不想让她进来。 “小姐,那个林银镰又派人来过骚扰我们了!他们说是来看病的,我看十成十都是为了玉壶来的!” 听见林银镰的名字,赵婉儿不由自主地就皱起了眉,这个男人相当缠人,明明乍一眼看去是个贵公子的模样,等到交谈几句,就露着一身的铜臭味,她极其厌恶。 “轰出去。” 赵婉儿不喜欢林银镰,自然也不喜欢为她跑腿的狗腿子,父亲的病虽然已有药石不医的前兆,但是她该有的骨气还是有。 朱红色的大门并不太隔音,门内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乔松韵的耳朵里,她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要被赶,心中不由得猜测起这个林银镰究竟做了多少让人嫌弃他的事情。 虽然被赶,乔松韵心中也有退却之意,但是一想到自己答应洛儿的承诺,乔松韵又有些没法潇洒的转身离开。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和玉竹一起抵住大门,试图把自己的真诚从门缝之中传达过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江湖术士 “里面的小姐,我真的是个大夫!绝世神医,妙手回春的那一种!” 不想让余叔把门关上,乔松韵是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勉强和玉竹一起把门抵住了,而赵婉儿听见乔松韵如此自夸自擂,忍不住冷笑出声。 “什么绝世神医,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骗子? 乔松韵听过许多对自己的称呼,唯独这个骗子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她看的病是假病吗? 本就烦躁,乔松韵心口更是来了火气,她脸色不佳地从门缝里看着赵婉儿,语气一瞬间凝重了起来:“你不信我就罢了,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江湖骗子?我乔松韵不说治过无数人,但至少师承太医院前院正,我说的话,即使再假,也比江湖术士强!” 还未被人如此低看过,乔松韵一张嘴便发了一大通的脾气,她脸色涨红,往日的娴静仪态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了一双极为不悦的眼睛在喷火。 听到乔松韵用尽全力的吼叫,赵婉儿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话中的真假,但若真是太医院里出来的学生,父亲的病或许有所转机。 “你没说假话?”赵婉儿还是有些不信任乔松韵,她上前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一 张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犹豫与期待。 发了一通脾气,乔松韵心绪难平,本想再按着赵婉儿斥责一通,却被那张脸上忧郁的眼睛盯得说不出话来。 “唉……”长叹一口气,乔松韵差点捶胸顿足,不由得发起了深思,自己的心还是太软,这要是林银镰在这里,恐怕怎么都要让赵婉儿她们出点血。 已经觉得太累了,乔松韵也不想再多说些无用之话,摆摆手,她站在赵婉儿的面前道:“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但我希望你至少让我看一下病人,再做决定。” 隔着门缝,赵婉儿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和打量,但是乔松韵也丝毫不曾畏惧与退缩。 一门之隔,两人一人平静,一人烦恼,许久后,最终以打开大门的方式,了结了进门的风波。 踏入赵府的大门,乔松韵只觉得这事情真是太不容易,不过是跨个门槛,就好像已经浪费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 “乔小姐是林银镰专门指派过来的吗?” 走在花草如因的画廊中央,赵婉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乔松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回过神,看向了找婉儿浅粉色衣裙上印着的白色花蕊,心中想着该如何回答。 “的确是他 让我来的,不过一开始我也不愿意,但我有事求人,这种交换难以避免,虽然我不愿多问些什么,但刚刚门口那位老仆所说的玉壶被我听见了,恐怕他是想要那个东西,才让我来的。” 说再多的借口乔松韵觉得也会穿帮的,她来到这里毕竟是带着目的,若是说什么单纯帮她这种令人怀疑的假话,还不如直接明了的把话说清楚,以免引起别的误会。 “小姐是个干脆人,那我也不妨干脆的告诉你,林银镰就是为了那个玉壶而来,为了那把一揽春风壶,林银镰已不知来了多少次,原本每一次我都没松口,可最近我爹病的越来越重,便告诉他用壶换命,他找来了许多太医院的大夫都说没救了,乔小姐一介女流,站在门口喊着会医,我自然是不信的。” 赵婉儿带着乔松韵在赵府中转来转去,乔松韵一边听着她讲话,一边要认路,感觉自己头要大了,她心中只想快点到病房看病,拿走玉壶,把此事快点解决。 见身后的人沉默,一句话也不回,赵婉儿有些尴尬,她说此话原意是想要向乔松韵道个歉,但对方根本连应和的兴趣的都没有,大抵说明她压根就不在意吧 “赵小姐, 你爹究竟在哪里?”乔松韵看着眼前这间屋子,气派灵动的飞檐只冲凌霄,写着诲人不倦的牌匾挂在门檐上,她一眼望去,便觉得这里应该是他们老爷的房间,但赵婉儿却还在往前走,没有停下的意思。 “啊?就在前面了吧。”回过神,赵婉儿一向冷丽的面容中掺杂着一丝迷茫,她向四处望了望,猛然发觉自己竟然走过了父亲的卧室。 一瞬间,赵婉儿有些尴尬,她讪笑着扯了扯唇角,在乔松韵疑惑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尴尬的模样。 “不好意思,想事情出神了,就在这里了,我们快进去吧。” 赵婉儿推开大门,里面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乔松韵皱着眉头紧跟在后面,抬步走向了病床。 只见一个面色青灰的人安静地躺在上面,从凹下去的面容可以看出他最近严重的营养不良,而那泛灰的指甲和干巴巴的嘴唇,都可以初步看出他基本上是中毒了。 “令尊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病发时的状态吗?” 乔松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出手给赵老爷把脉,玉竹和赵婉儿站在一边瞧着她的动作,面色各不相同。 回想起那日发现父亲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赵婉儿仍旧是 心有余悸。 她还记得,那一天是父亲把一揽春风壶带回来的日子,父亲很高兴地向她介绍了这把玉壶与自家生产的茶叶冷清秋的适应性,用此壶倒出来的茶,都透着一股清雅的嫩芽香,即使是陈茶都是如此。 能收藏到这么好的壶,她当然也很高兴,只是父亲回来的下午,林银镰就来看过壶,第二天父亲就病倒了,那个时候,她看见父亲脸色发灰,指甲和嘴唇都是灰的,她在外面请的了大夫都说是中毒,但是中了什么毒也说不清,只能开了方子试试,结果一试却更严重了。 这几日,她不仅要到处找名医,还要应付林银镰,可谓是精疲力尽,为了避免他的纠缠,她才说出找大夫这种话。 可是,林银镰今日找来的几个老大夫也都不怎样,开出来的方子与之前的大同小异,父亲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心中叹一口气,赵婉儿也在告诉自己尽量往好处想,收起心绪,她缓缓地向乔松韵陈述了整个经过,目光触到父亲虚弱的脸,语调难以自抑地下沉了几分。 听完赵婉儿的陈述,坐在病床前的乔松韵大约知道该怎样治了,只是这一招换成别的大夫恐怕做不了,因为她想要用蛊。 第三百三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 中毒这种病状一般都要先采取自救,才有机会给别人救你的时间,但是赵老爷虚弱成这样,很显然他没有自救过,从这安详的面容来看,应该是梦中毒发,意识沉浸在美梦里。 既然是这样的话,别人若是想要救他就太难了,毒液顺着经脉走完全身,直到最后汇聚心窝,造成衰竭,就会慢慢死去。 但现在,借由乔氏之死,她已想到了这以毒攻毒的好办法,就是用把蛊虫送入赵老爷的身体中,用他的毒养蛊,这样一来经脉中的毒素不断的被稀释,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打定主意,乔松韵与赵婉儿商议了这个办法,想要冒险一试,但赵婉儿的神情却格外犹豫,不敢亲自下定决心。 “你还在想些什么呢,要是还不快点开始,你爹就真没救了,这毒发都有三天了,你爹能撑到现在也很不容易啊!” 看着赵婉儿犹犹豫豫,乔松韵都快要被急死,这件事本来也不好办,还需要时间挑选蛊种,赵婉儿在这踟躇的时间,她都能挑出来了。 “我……我实在是怕那些虫子把我爹的五脏六腑都全吃了,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了赵家的罪人……” 赵婉儿低眉掩面,一副泫然而泣 的模样,乔松韵回头看她一眼,只觉得头都大了,于是,她解释道:“你想错了,蛊虫是不吃那些的,只喝血,你想想你爹这身体中的毒素,已经侵入整个身体了,假如放着不管,只靠吃药,很难洗掉。” 乔松韵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也不知道赵婉儿有没有听进去,她目光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神情中不敢有一丝自我怀疑。 “这……” “哎呀赵小姐,我家四小姐的医术不敢说最厉害,至少也是厉害级别的,这种事情我劝你别犹豫,要是赵老爷归天了,你难道就不会后悔自己能救他却没有救?” 玉竹看赵婉儿沉默许久也不说话,连忙又把话头接过来再一次劝说起了她,随着两人的轮流劝说,赵婉儿心中还是不安,但那点犹豫终于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见她点头,乔松韵喝了一口茶水便打算回家拿蛊虫,这几日看了蒋淮留下的万毒归宗,她已经把制蛊的细节摸得差不多了,而有一批蛊种她每天都让秋浓养着在,虽然那丫头不愿意,但是她也没怎么抱怨过。 “好,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回一趟家中去拿些蛊种来,我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是百分百的保证能救活你父亲 ,但是我会全力以赴的。” 站起身来,乔松韵与赵婉儿四目相对,两人眼中情绪翻涌,心中都没有底气,但是如今赵老爷情况不佳,她们两人也是有放手一试了。 匆匆和玉竹回到乔府,乔松韵本来打算拿了蛊虫就走,但踏入流云居内,乔松韵就发现院子里格外的冷清。 她在庭院中唤了几声乔青韵的名讳,却没人应她,就在她纳闷之际,一位丫鬟突然跑了进来,一脸焦急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四小姐,前厅里皇上正在找你呢,我们找了好几圈了,再找不到你,我们都要被罚了。” 皇上找她? 阴着一张脸,乔松韵听见皇帝这两个字心中就能升起一堆无名火,逼着她答应和沈君逸悔婚,用乔青韵的性命要挟她,即便是这样,她还不能反抗,如今又找她,又是什么坏事? 乔松韵冷哼一声,根本就不愿意去,但眼前的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弄得她也烦躁,待她冷静下来,又怕皇帝拿乔青韵开刀,只好暂时把赵府的事情放下,开了个方子让玉竹先带过去,遏制一下毒素,自己则先去前厅会会皇帝。 穿过花园乔松韵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前厅,相比于后院的僻静 ,这前厅的张灯结彩和歌舞欢腾简直让她惊讶的快掉出了眼珠。 原来这些人都在这里参加着宴会,她是说怎么后院怎么这么安静。 视线四处环绕了一下,乔松韵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高坐上的皇帝,以及站在他身边地沈君逸。 乔松韵的目光触及到那张脸,心中便忍不住一整抽痛,她隔着远远的距离,发觉他神情低落,并不开心,难道这宴会之上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四小姐来了。”站在边缘的卫姨看见了乔松韵,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但她一看乔松韵脸色灰败,多余的话便没有说出口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姐姐呢?” 乔松韵还没弄明白情况,不敢随便就走出去,她把卫姨拉到一边,左右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乔青韵的身影,眼中升起了担忧。 一提起乔青韵,卫姨也是满脸的焦急,她皱着眉头,摇摇头道:“老身也在找三小姐呢,中午还在流云居里,说是要等你吃饭的,结果等老身洗完衣服回来,人便没了,流云居上上下下都帮忙去找了,现在还没找到。” 闻言,乔松韵心中一窒,脑海中第一个蹿起的就是皇帝的那张脸,这宴会绝对是一场鸿门 宴,而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 紧咬着牙,乔松韵眼中恨意浓切,她握紧拳头,愤怒几乎破膛而出,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一直坐在高堂上的皇帝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缓缓侧过了头,与她的目光恰好对上了。 “歌舞停。” 见到自己一直在等的人,皇帝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扬起了笑容,他平静的喊出了一句话,台下的歌舞便纷纷退下,而余光轻扫了一眼沈君逸,看出了他的动摇。 “朕等了这么久的四小姐终于到了,能让朕等这么久的女人,除了先皇后,就只有你了。” 雄厚有力的声音自台上传到台下,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都把目光移到了乔松韵的身上,此刻的她没有精心打扮过,匆忙归来的汗渍还沾在脸上,发髻也有些散乱,一双冷淡而怨怼的双眼透着薄凉的气息,霎时间热闹的气氛好像被凝结成冰。 “臣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冷透了的气氛中,乔松韵骤然一句话打破了冰冻的氛围,但她这句话中的感觉,又与她眼中那毫无感情的空洞感极为相背,所有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接下这尴尬的局面。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昭和公主 “免礼。” 皇帝斜倚在椅子上,目光淡淡地望着乔松韵娇柔的脸庞,他缓慢开口,沉重的语调像是一把利剑生生割开了场面上凝滞的气氛。 “四妹妹,还站在那种角落里作甚,还不快到这边来。”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还在等皇帝的下文,然而乔双瞧着这个可以说一句两句话的机会,连忙抓紧,摆出一张笑脸望着乔松韵戒备的脸,亲热的招呼着她。 闻声望去,乔松韵听见是乔双的声音就面露不悦,她眼中泛着冷意,只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应和,让乔双尴尬至极。 无视乔双,乔松韵走到大厅中央,心中百味成杂,台上两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一遍遍割着她跳动的心脏。 为何会突然在不告知她的情况下开这样一场宴会?沈君逸那种沉默的目光,疏远的眼神,是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吗? 繁杂的思绪在脑中不断拉扯,她心中长叹一口气,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自己的内心。 “松韵,从出现到现在,你这脸上似乎都挂着不悦两个字啊,朕今日特意在这里设宴可是为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迟来这么久,朕未曾不悦,你却先让朕看起了脸色。” 皇帝语气偏冷,神情不怒自威,台下一众夫人公子,心情都瞬间紧张了起来。 站在台下,乔松韵心中除了烦躁以外,并无半点惧怕之意,她抬头看向皇帝的脸,感受到沈君逸的目光一直在沉沉地盯着自己, “皇上,臣女冤枉,今日竹林一别后,我就未曾回到乔府,您如何告知的我?” 不卑不亢,眼中也没有半分犹疑,皇帝与这坦然的目光对上,心中掺杂着一丝疑惑,但他今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计较这种小事,说起这些,他都只是为了让乔松韵畏惧一点而已。 毕竟那双眼睛,在他的面前太过直率坦诚,似乎在无言之中说做错的都是他一样。 收回思绪,皇帝轻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瞧着眼前的乔松韵,眸色深沉,他挥了挥手,服侍在旁的太监连忙拿着一张手谕向前走了两步,明黄的锦帛让台下的人纷纷起身跪在了一旁,太监打开圣旨,尖着嗓子在众人面前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开朝三十载,今时局动荡,遇险得乔四女所救,得以保全,闻此女医术非凡,不同于往常女子,而今朕年岁已高,子嗣凋零,常感孤寂,故今封乔府四女为昭 和公主,伴朕身边,再享天伦之乐,钦此。” 一番话念下来,乔松韵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她跪在台下,不知道出神了多久,连太监念完了圣旨也不知道,一直都仿若木雕一般呆愣地跪着。 “乔四小姐,还不接旨谢恩?” 众目睽睽之下,每个人望向乔松韵的眼中都波涛翻涌,他们看着公公拿着圣旨站在乔松韵的面前,而那个女人却只是仿若痴傻的跪着。 沉默的氛围开始发酵,皇帝见她迟迟不接旨,脸上的从容已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已渐渐紧绷,而站在一旁的沈君逸已经察觉了皇帝这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看了两眼乔松韵,忍住心中复杂的情感,尽量保持着面色的平静。 “昭和公主,快点接旨吧。” 平淡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乔松韵茫然的思绪一瞬间便被沈君逸的话勾回,她抬头看向他平静的脸,眼中的愕然与不甘还犹然在目。 无论无何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皇帝会封自己为公主,她做了两世臣女,从未与皇家沾亲带故过半点,现在她却要入深宫,服侍皇帝左右了吗,还有沈君逸那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令乔松韵更加心如死灰。 “臣女,谢主隆恩 。” 抬起双臂,乔松韵低垂着头接下了圣旨,每一个字都像不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来的,她的目光落在皇帝的诏书上,心中苦涩蔓延,丝毫不觉得愉悦。 “恭喜皇上喜得公主!恭喜昭和公主收到封赏!” …… 此起彼伏的恭喜和祝贺声在乔松韵耳边环绕,然而,这些祝福声又是对谁说的,至少此刻的他并不感到开心,台上的皇帝也未曾露出过笑容。 “各位请坐,今日朕封公主一人,是因为她救过朕的性命,也是一名心思聪慧的女子,朕相信昭和公主定能在日后成为公子小姐中的表率,各位佳人才俊,要多多向公主学习。” 不知是客套话还是真心夸赞,在场的人都纷纷附和着皇帝,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很开心,都是在为乔松韵真心恭贺。 可是,真正地主角却满脸的沉默,安静地退在角落边上,拿着圣旨兀自发呆。 站在皇帝身边,沈君逸只这样看她一眼,心中便开始疼了,他很想安慰她,可是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需要安慰? 当皇帝告知他的决定的时候,他曾十分反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乔松韵封为公主简直是把人推上了舆论的高潮。 所以,打心底里,他 不想乔松韵参与到朝堂之中,不然身陷囹圄,他又会为之担忧。 长叹一口气,沈君逸感到无奈,无论怎样和皇帝谈,他都没有和他谈拢,对方是九五之尊,自己是他流落在皇宫之外的儿子,那种疏远感也是商议失败的一部分原因。 因此,站在这台上他多半的沉默都是因为自责,他没能保全她的自由,让她陷入了这场风波,但无论她是何种身份,都改变不了他只想娶她的事实。 宴会过半,歌舞升平从未停过,原本一个人站在角落的乔松韵硬是被乔双和乔晨拉到了桌上喝酒,一轮下来,她整个人已经醉的不行了。 “恭喜妹妹成为公主了,这个头衔还是世袭的呢,真让姐姐好生羡慕。”乔双瞧着身边的醉态外露的乔松韵,压住心底的妒火,面上违心的笑着。 若不是为了让她出丑,她才不会拉她来喝酒,今晚她出够了风头,也该出出丑了! 乔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身边的乔晨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他又拿来了一壶酒递到到乔松韵的面前。 本就不胜酒力,乔松韵早已晕晕乎乎了,她醉眼迷蒙地打量着桌上开心笑骂着的众人,一种刺痛感从脑袋传向了身体的每一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旖旎 酒精味飘来,乔松韵扶着头疼的脑袋,推拒着乔双喂到她嘴边的酒,然而对方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拒绝一般,还是拼命的往她嘴里灌。 有些公子小姐看见乔双这么死命的灌自己的妹妹,都忍不住说上两句,然而乔双总是笑嘻嘻地回一句“今晚开心,多喝点。” 乔松韵意识已是十分的模糊了,她看着眼前升起无数重影的人影,还有鼻尖传来的饭菜味,胃上一阵恶心,终是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乔松韵侧着身子就直接吐到了乔双精心打理过的衣裙上,一阵令人作呕的酸水味直接传遍了这一整桌。 众人闻到这股味道哪里还吃的下饭,连忙纷纷借口离开,不愿意在与乔松韵一桌吃饭。 “乔松韵,你!” 乔双今日可是精心打扮过一番,打算在世家公子的面前亮亮眼的,被乔松韵这样一搞,谁还愿意接近她? 她捏着鼻子,皱紧眉头,见四周无人,瞧着乔松韵哪一张对着自己傻笑的脸 扬手就想要打一巴掌,然而,她掌风还未到,便被身后的一阵大力死死拽住了。 “你想干什么?” 满含怒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胆寒,乔双身体一阵,回过头看见沈君逸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她咽了一口口水,讪笑道:“妹妹这不是喝酒了吗,我想帮她拍拍背,多吐点总之会舒服点。” 知道她撒谎,但沈君逸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一个女人,他神色冷了冷,显然十分不悦:“是吗,原来你还是一个好姐姐,既然如此,你便走吧,我来照顾她。” 见沈君逸放过自己,乔双还有一丝不可置信,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连连点头,拉着乔晨一起快速地离开了。 处在醉酒状态的乔松韵,此刻都是云里雾里,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潜意识里是想要回到流云居里,但是酒精让她全身麻痹,几乎是完全走不动的。 见她如此狼狈,沈君逸中升起了一丝心疼,刚刚他被皇帝喊住了,若不是这样,他早就过来 找她了,让她不至于这么失态。 “回……” 靠在沈君逸的身上,乔松韵舌头打结,只能说的出来一个字,脸颊的陀红烫的像是抹了脂粉的少女。 “我们先回去。” 不忍看见乔松韵这样,沈君逸连忙横抱起她,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宴会的现场,而这一幕早已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去看着他们。” 高坐之上,皇帝隔着欢声笑语,瞧见了那一对寂然离去的身影,他侧头让身边的公公跟了上去,自己则仍然坐在位置上睥睨这台下嬉笑怒骂的众人。 回想起刚刚的谈话,皇帝知道沈君逸这一次的确是爱上了乔松韵,认真且执着。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必须棒打鸳鸯,不是因为身份家世,而是因为他心中的一份执念。 先皇后乃是他的第一任皇后,两人感情甚好,后宫之中他曾经只宠爱她一人,也承诺过他们的孩子一定是将来的国君。 一晃十几年过去,后宫早已易主,多年的思念和承诺仿佛都被碾碎在了时 光的车轮之中。 他仍然记得那张对她巧笑嫣兮的脸,梦中相遇,都能令他欢欣雀跃。 如今,当他查明了真相,得知了当年她的决定之后,心中无比懊悔未能保护好她,若不是他忙于边境的征战,也不会忽略后宫四起的风波,让她死的时候都不信任自己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好在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虽然先人已去,但是沈君逸的出现无疑成为了拯救他的一个念想,只要把他扶上这个位置,当上一国之君,就算自己下了阴曹地府,也不算无缘相见。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乔松韵和沈君逸都不要怨恨他,人活一世已不容易,等到他这个年纪,愿望每实现一次,就像是点燃了一次生命的烛火,那便是能在风雪中行走、赖以生存的微末之光。 月明星稀,虫声浅唱,乔府的前院仍然是歌舞升平,而流云居里,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喝点醒酒汤吧,不然你明天难熬。” 沈君逸端着秋浓煮好的汤想让乔 松韵喝,然而醉倒在床上的乔松韵此刻早已不省人事,她揉揉眼睛,没有半分想要配合的意思。 见状,沈君逸一时间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任由她去,不然明日定要头疼,他思前想后,脑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办法,只是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乔松韵,他有些做不出来。 坐在床边,沈君逸望着乔松韵绯红的脸颊,心中心思百转,捏着手中的碗不知道是喂还是不喂。 “松韵……” 沈君逸抬起乔松韵的脸,还是想尝试一下直接喂,但果然还是不行,只刚刚抬起她的脸就遭到了反抗。 “放开……唔……” 挣脱掉沈君逸的手,乔松韵又滚到了一边想要继续睡觉,看着逐渐冷掉的汤药,沈君逸心中渐渐焦急了起来。 算了,即使想不用嘴喂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只希望之后跟她说起来,她别介意就好了…… 下定决心,沈君逸喝掉了一口药汤,他憋在口中,放好药碗,扳过乔松韵的脸,直直对准她的嘴喂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理智 四目相对,一人清明,一人意识模糊,沈君逸屏住呼吸,目光似一匹觅食的野狼紧紧盯住乔松韵濡湿的嘴唇。 而被狩猎的这一位姑娘却好像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半阖着眼睛慵懒地望着沈君逸漆黑的双眸,温热的手指划过他的鼻梁和嘴唇,最终停留在了下巴上。 “好看……” 清甜而妩媚的声线轻扫着耳膜,沈君逸眼神如夜,猛然抓住了乔松韵乱摸的手,他的面容变得紧绷,拉直的唇线克制着他内心奔腾的欲火。 “如果你在做出些什么,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朦朦胧胧的语调中,乔松韵听不清眼前的男人在说些什么,酒后的后劲夺取了她的理智,只能靠着本能去表达意思。 她睁大眼,如杏子一般的眼中落满了疑惑,昏暗的光线像是洁白的羽毛轻落在她曼妙的轮廓上,莹亮的光晕让沈君逸心醉而不能自抑。 拉过她握在掌心中的手,柔滑的触感让沈君逸像是隔靴搔痒般的难受,他盯着眼前那双迷茫的眼睛,绯红的唇落下轻轻一吻,另一只手已揽上了她的 腰际。 “韵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最后的防线已近在眼前,他已没有打算再停,然而,屋外突然传出的敲门声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醒了沈君逸混乱的理智。 “松韵,世子,你们还在屋里吗?前厅的宴会要结束了,公公带了皇上的话来了。” 一整晚都没有出现的乔青韵突然在这时出现了,沈君逸皱紧眉头,眼中的情欲终于慢慢冷却了下来。 “她睡了,我还在,等我来开门。”单手撑着身体,沈君逸冷静出声,刚刚沙哑的声线已变得如往常一样。 话落,他从床上跃起,恢复清明的双眼深深的看了一眼乔松韵潮红的脸,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乔青韵没有来,今日自己将会彻底失控吧,虽然他已下定决心要娶她回府,但是成婚前乘人之危终究会让她多想,好在及时悬崖勒马,心中得以宽慰自己。 门外,乔松韵和公公还一直等着在,沈君逸整理好自己和乔松韵的衣衫,替她掖好了被子,便匆匆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么晚了皇上还有什么事情吗?” 出现在门前的沈君逸脸色没有半分的改变,冷静的眼神和担忧的眉眼,看起来好像的确只是在单纯地照顾乔松韵而已。 可公公有些不信一个男人能冷静的跟一个醉酒的姑娘什么都不发生,那打探的眼光近乎苛刻的扫过他衣衫和皮肤的每一处,的确是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世子,今日皇上刚封了昭和公主,自然是想要把她带进宫的,我来本也是传达此事,只不过公主似乎醉的厉害,刚刚我向皇上重新禀报以后,他说公主进宫的时间缓缓,定在三日以后。” 恭敬客气的鞠了个躬,公公脸上十分真诚,然而这些话只是他临时用来让乔青韵敲门的借口,这里面唯一一句真话只有三日后进宫这句罢了。 游走在这些达官贵人身边,他们这些太监情商总是比常人高上许多,皇帝指派他来监视,就是为了让沈君逸和乔松韵什么都不能发生,所以见他们迟迟不出来,他自然是要想办法进去的。 说来也巧,正当他准备敲门进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乔青韵回来了,他只是稍加一说,她 便二话不说的去敲门,让他又能少得罪一个贵人。 瞧着眼前的两人,沈君逸还没有那个心情去探究她们的花花肠子,公公的那番话落到他耳朵里,他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今日皇帝说要把乔松韵封为公主时他就极为反对,但皇帝却不肯改口,只对他说这是救他一命的封赏。 但这真的仅仅是封赏而已吗? 沈君逸猜不透,也不明白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游船上两人的那一番对话早已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尤万庭被杀,乔松韵获得封赏,一切都像是一个局,团团围住了众人,让每一个人都不能脱身。 这个局是皇帝为他打造的,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想要利用,但不管何种原因,失去乔松韵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月色中,三人沉默成影,秋天的风到了夜晚便极冷,乔青韵满怀心事地紧了紧衣服,进去只瞧了一眼乔松韵睡熟的脸,便退了出来。 走到门外,她和一直等着的公公对视了一眼,暗自点头,见状,后者眉目一松,笑着便先行告辞了。 见公公已走,一直目送他出门的乔青韵转头看了一眼沈君逸,敛下眼底的心事,缓缓开口:“世子若不回王府,便不如在流云居休息一晚吧,我看松韵也已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后夜自有秋浓守着。” 垂下头,沈君逸看了一眼乔青韵沉默的侧脸,眼中盛满了打量,月光下,她银白的衣袍像是落满了冬霜,满头的黑发安静地垂落在肩膀上,像是雪地中枯萎的乌梅。 “看起来你今晚有心事?” 除开乔松韵在的时候,他很少与乔青韵搭话,只不过他今晚刚刚经历了陡转起合的场面,心中又有郁结无处诉说,不由得想找同样心事满满的乔青韵搭话。 “世子何出此言?” 听到背后人的问题,乔青韵转身看了他一眼,那双寂然的双眸中有飒飒的细雪飘下,沈君逸定睛望去,才发现里面亮起的是树影间漏下的寒光。 他回过神,负手走下了台阶,枯叶碾碎的声音吵杂而刺耳,就像是此刻两人杂乱的心绪。 “你的锦缎实在太白了些,脖子边上的红色这样看去,倒是更为刺眼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不眠之夜 此话一出,乔青韵一直冷淡的脸明显皱了起来,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望向他的目光十分戒备。 这样一个月夜,若不是那位公公喊住自己,恐怕她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停留,沈君逸这些无意义的搭话,只会被她理解为套话。 冷笑一声,乔青韵满身的防备像是高墙一般瞬间竖了起来,她望向沈君逸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世子看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有这个功夫不如把眼睛放在我妹妹身上,不必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说到此处,沈君逸觉得有些许的好笑,他扬了扬眉,与她冷淡的目光对上,嘲讽开口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松韵心中的分量吗,她放在心头的人,我能随便对待?何况,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的脖子上有红印,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可见,你这印记来自于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 在不面对乔松韵的时候,沈君逸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好缠,乔青韵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从不在他的面前多说些什么。 但是今日露了马脚,她也没有办法,除了懊恼自己不小心,只能僵着脸不讲话。 见她沉默,沈君逸知道自己猜的十拿九稳,心中升了各种忧虑,于是,他抿紧 了唇,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毫不留情地捅破了真相:“是沈君适做的吧,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才做的出,最近他的心情应当不好,你也承受了不少他无端的怒火。” 毕竟是兄弟,他对沈君适的那点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庭院里,沈君逸瞧着乔青韵不自然的表情回过头没有继续看她,他的神情复杂,语气骤然变得沉闷了起来。 “乔青韵,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究竟想在沈君适面前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是端王府的侧妃,还是松韵的间谍,或者只是单纯的嫁了?” 两人从未交流过,沈君逸对她所怀的好奇不比乔松韵少,只是比较之下,他更爱她,也会更用心去感受对方的情绪,不至于像乔青韵这样陌生。 从来没有被他问过这样的问题,站在院中的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紧闭着嘴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不知道如今复杂的局势是否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又变了。 “为何犹豫?” “不是犹豫,是沉默,这一切我都无可奉告,但若是可以,不论日后你们谁登基成皇,我都只想做个单纯的侧妃罢了。” 不正面回答沈君逸的话,乔青韵长睫垂落,削瘦的身姿倚 靠在庭院的树干上,她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沈君逸会如何去想这番话。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就践行到底吧,只是我想告诉你,不管日后你妹妹是比你差,还是比你好,你尽量置身事外,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让你的妹妹为难的。” 说起乔松韵,沈君逸总是一脸的宽容和宠爱,京都的哪位世家千金不羡慕呢,寒风中的乔青韵更是深有所感,除了羡慕之外,她心中也许还有点不甘吧? 而存在心的深处,那种说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以来乔青韵都不想弄清楚,如果活的太过明白,眼前一切看似宁静的繁华,会立刻分崩离析。 她抬起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一种凄然的感觉不知为何凝聚在她幽深的眼底。 “有世子这样的妹夫,我是不用担心松韵了,夜已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侧过脸,乔青韵只想藏起眼中的情绪,她咬着唇背对着沈君逸,脑海中浮起了沈君适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比起之前的玩世不恭,如今的他倒是令人愈发猜不透了。 例如今日,沈君适找人把她迷晕,绑到府中,但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除了临走时落在她脖子上的咬痕,两人 几乎是沉默对坐了一下午,她有一瞬间想说一些宽慰的话,可是她发觉那是心动摇的前兆,于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沈君适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乔青韵也没法猜透,但大约是与皇位有关,与沈君逸有关吧,而关于这一点,她只会站在乔松韵的这一边。 “嗯,你也早些休息。” 见她要走,沈君适这一次也没有挽留,他盯着乔青韵离开的背影,神情沉默,语调如秋风般寂冷。 片刻,两人各自无言离开了庭院回到了房间中,这一晚终究让太多人不眠。 第二日,宿醉过后的乔松韵被屋外的天光所照醒,她揉着发疼的额角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掀开床帐,发觉秋浓披了一件衣服,趴在桌上还在睡觉。 身上的酒气入鼻,乔松韵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她皱着眉头,有点后悔自己记忆这么好,若是能忘记了就不再是什么昭和公主了,她一定会强迫自己忘记。 “唔……你醒了,小姐。” 趴在桌子上的秋浓看见乔松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立马走过来服侍她起床,而乔松韵却摆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 “秋浓,回屋你再睡会儿吧,我自己来,等会儿我还有事,你替我守 好流云居,别让乔双和乔晨进来。” 这几日出去,她都没有带秋浓,心中想的正是这个目的,除此之外,她也想让秋浓看看姐姐的踪迹,昨日她是否回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闻言,秋浓扶起了想要下床的乔松韵,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小姐总是要我看着别人,但是我可是小姐的丫鬟呀,当然是想要只看着小姐一人的。” 认定了乔松韵是自己的主子,秋浓就不愿再离开,她站在她的身边,习惯性地帮她穿衣梳头,原本不想让她做的乔松韵,听见她的话,也未在多说阻拦。 怀着心事,乔松韵的话极少,只问了关于昨日乔青韵的下落,以及自己是如何回来的这件事。 正谈论到了一半,乔松韵的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坐在梳妆镜前的两人回头望去,看见了踏门而入的沈君逸。 “这么早你便醒了吗?” 瞧见穿着藕色外袍的乔松韵,他的目光便被闹闹锁定住了在她娇小的身姿上,连日来低落的心情仿佛遇见了阳光,开始雨过天晴。 “早,昨日醉的太厉害了,今天头被疼醒了。” 乔松韵没有多看沈君逸,她转过身,拿着那把玉梳轻轻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眼中十分沉默。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才女 “秋浓,你退下吧。” “是,小姐。” 沈君逸站在乔松韵的身边,秋浓已知这时自己还赖在这里是为不妥,她向两人施礼离开,出门前替两人关好了门。 望着铜镜中的乔松韵,沈君逸手指轻触着她柔软的黑发,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日你喝的太醉了,乔双她们灌你酒,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 当然是察觉到了,但她却想要装作不知道,并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喝酒罢了。在这样一个在别人眼中大喜的日子,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心情沮丧,总会落人口实,胡乱揣测,被人灌醉便没有了别的话了。 心中所想乔松韵自然不会与沈君逸所说,他现在还能平静的站在这里,恐怕皇帝还没有告诉他关于竹林里谈话。 若是他知道了,此刻定然会歇斯底里地质疑她的选择,斥责她的不坚定吧。 “没有呢,也许我太开心了……不提昨天了,我等会儿还要去趟赵府,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蛊种找到一半便被皇帝匆匆拉去封公主,又宿醉了一夜,乔松韵忙的晕头转向,却没有忘记昨日跟赵老爷还要继续治疗的事情。 她简单地与沈 君逸解释了一下,便打算出门,而对方得知后,立马表示要一起去。 拗不过沈君逸的坚持,她也没在多言,一路上两人坐着轿子,聊着稀稀落落的话,终于赶早抵达了赵府的门前。 府内,赵婉儿还以为乔松韵是已经临阵脱逃了,玉竹带来的方子她只敢给父亲喝了两碗,生怕是什么偏方,喝了带来其它的坏处。 正在她在府中急的没有办法的时候,门口的余叔突然传来了消息,乔松韵已经过来了。 连忙起身去迎,赵婉儿眼中露出了殷切的期盼,她把两人带到了赵老爷的病房中,整个人都有些焦急。 “乔小姐,不知你说的蛊虫,你今日是否带了?” 赵婉儿心中急切,她的目光几乎只扫过一眼沈君逸,便一直在与乔松韵攀谈。 坐在病床旁,乔松韵重新替赵老爷把脉,发现他的脉搏已稍微强劲了些,但她昨日的方子只是普通解毒的方法,赵老爷这样的毒已不能用那种普通的方法彻底消除,毒素过后又会蔓延。 “放心,我自然是带了才来的,你们都先回避一下,让我先放蛊虫。” 只要能治好父亲,乔松韵让她们干什么都行,于是,赵婉儿几乎是十分配合 的出了门,连带着也喊出了沈君逸。 房间中,一时间只剩下了乔松韵一人,她从怀中拿出了用银盏做的装蛊虫容器,小心翼翼的代开盖子,里面有四五只黑色的虫子。 “去吧,多吸点毒出来。” 把蛊虫放入赵老爷的七窍之中,很快它们便爬了进去,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之内应该就会有个结果了。 事已办完,乔松韵心中松了口气,她心中暗暗祈祷赵老爷能醒来,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用蛊虫治病,若能成功,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一种莫大的进步。 打开房门,她长吁了一口气,站在门口沉默以对的赵婉儿和沈君逸见她出来,空气中沉闷的感觉才稍微化解了一点。 “乔姑娘,事情怎么样了?” “已放好了,大概过个两三天的样子,看毒素能不能干净。” 乔松韵站定在赵婉儿的面前,对她轻笑了一下,这一批原始的虫蛊,用许多珍贵的药草还有自己的血养过,这一次用来去毒以后,并不知道他们自身以后会不会携毒,不过,这都是之后考虑的事情了,她还有很多时间。 瞧见她脸上的自信,赵婉儿心中也顿时有了底气,她笑着向乔松韵施礼,轻声道 :“谢谢乔姑娘的救父之恩,若还有空,不知两位能否赏脸去府上的揽春楼品上一品府中的新茶。” 初来赵府,沈君逸便已察觉了这里是京都最大茶商的府邸,当他看见赵婉儿时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揣测,只因有一年他替宫宴储备过当季的新茶,找上过赵府的赵老爷,那日站在他身边的便是赵婉儿。 除了这层身份,赵婉儿的另一层身份显然更加惹人注意,京都才女除了岳陆离摘得魁首,稍微屈居第二的便是眼前的她。 虽是出自商人平民之家,但是她的才思文墨都是极为出彩,更有人说,除了家世身份,她也并不比岳陆离差,甚至因为容貌更为清丽,时常被人把名头放在岳陆离的上面。 这一些事情,忙于生存和钻研医术的乔松韵自然是从未关心过的,除了岳陆离,其余的人她都不知道,毕竟丞相的女儿被那些世家小姐吹捧的更厉害。 “如果有幸,在下倒是十分乐意,松韵操劳许久,也一起来吧。” 乔松韵还没来得及回复赵婉儿,身边的沈君逸倒是先她一步把话都说尽了,她侧过脸瞧了一眼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沉了沉,不知眼前的赵婉儿又让他想起 了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请吧。” 赵婉儿笑着了笑,心中喜悦让她忽略了沈君逸的表情,她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一路上说着一些闲话。 片刻后,揽春楼近在眼前,乔松韵望着门头上挂着的木刻牌匾,视线忍不住望向了眼前这座六层的高楼。 京都最高的地方应是城墙,但眼前这揽春楼也并不比城墙矮上多少,明明这样高,但乔松韵却基本上没怎么在赵府的外围见过它,她感到有些奇怪。 “此楼是我父亲所建,大约也是前几月才完工的,目的是为了放那把一揽春风壶,只可惜揽春楼风光最好的时候没能等到那把壶,我父亲也因此倒下,赵府的事务压在我一人身上,这里我也极少来了。” 赵婉儿走在前面,向上爬着楼梯,乔松韵跟在身后,向楼外望去,赵府的整个景致尽收眼底,再往上爬,她以为会看见京都的市井街巷,却没想到看见的却是满山如朝霞般澄黄的枫叶。 “为何会这样?” 走到楼顶,上面摆放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龙雕椅,赵婉儿为两人拉开椅子,邀请两人坐下,她站在楼边,青色的衣袍被风扬起,落在腰间的飘带随风舞动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朋友 “能得到这样的风景,爹爹也付出了相当多的代价,此处本是已过世母亲的宅邸,但为了造揽春楼,一并都拆掉了,这一处地方便是当初的主屋。” “我知父亲不愿拆屋,但我也清楚把东西留在此处无非是徒添感怀,不如拆去一切重建新楼,让该自由的都自由。” 乔松韵望着站在风中的赵婉儿,澄黄的枫叶如燃烧的火苗一般为她做景,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了解错了眼前这个女子。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是一个闺秀小姐,但没想到她也能说出如此洒脱的话。 “这里的楼,是你设计的吧?”一直沉默地沈君逸,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抬头向赵婉儿望去,眼中落满了深沉。 虽然不算精通术数,可他仍能看出赵府后院这一块的设计有参考星位与天象,而眼前这位女子,在这方面的造诣有不少此类能人都曾推崇过。 没曾想过沈君逸能一语点破,赵婉儿闲适的神情一时间也认真了起来,她望着沈君逸的脸,轻笑了一下,眼中却平静如水。 “我还以为世子已经忘记了我,没想到世子对我还了解这么多。” 从进门到现在,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但乔松韵却觉 得,这两人之间的了解,甚至超越了她。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着,看向赵婉儿的眼神更加不一般了起来。 “如何不记得,只是不必特意提出来。”沈君逸抱臂坐在椅子上,神情沉静,面前的满山赤黄点亮了他的眼睛。 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赵婉儿嘴角始终弯起着笑容,她看着眼前的人,等待着下人们的茶水全部上好下楼后,才重新开口。 “没错,揽春楼是我设计的,是座楼我看成是父亲与母亲感情的见证,一般都不会邀请外人进来,若不是乔小姐能救我父亲,即便是世子你我也不会邀你过来。” 赵婉儿端起一杯茶水,眼中有些清高,对面的两人都知道,她也拥有这个实力,所以即使沈君逸知道自己被她看轻,也未曾有过多的不满。 “那我今日还真是被赵小姐抬爱了。” 乔松韵讪笑了一下,在这看似云淡风轻,却暗涌密布的氛围中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突然发现茶水的味道醇甜清爽,入口有股凉意,一点也不像往常的茶品。 瞧见她眼中的惊讶,赵婉儿举起茶杯微笑着看着乔松韵,开口向她解惑:“这是冷清秋,是我 父亲亲自研究出来的茶种,配合一揽春风壶,能饮尽春秋。” 听见赵婉儿的说辞,沈君逸扯了扯唇角,心中对她有一丝佩服,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轻笑道:“赵姑娘真是能说会道,好一个饮尽春秋。” 喝掉茶碗中的茶,乔松韵没有去理会两人的暗流涌动,她闻了一下茶杯中的茶味,突然觉得这个味道十分怡人。 不仅淡雅清香,还甜而不腻,完全不同于市面上流行的那些香粉的味道,若是在脂粉中能加入这样淡淡的香味,她相信京都城的姑娘们定然要踩破她家的门槛! 这样一想,她一直平静的目光瞬间被扬起了巨大的水花,抬起头便一脸期切地望着眼前的赵婉儿。 “赵小姐,我想跟你合作!” 赵婉儿还在于沈君逸用那种满含深意的句子说来说去,乔松韵并不想去理解,她自觉除了医书,其余的都是难得去深入想的,于是,她脑海中骤然升起的灵感,让她打断了两人热火朝天的聊天。 “什么合作?” 虽是知书达理的人,但赵老爷倒下以后,赵婉儿也变成了商人,她听见合作二字,一向淡定的神情变得严肃,显然这是她在面对生意人时的面具。 轻 咳了两声,乔松韵把喝空的茶碗举到了赵婉儿的面前,她轻笑了一声道:“当然是茶叶!我想要你的茶叶做香粉!” 听见这闻所未闻的话,赵婉儿怔楞了一下,她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她所言究竟是何意。 “茶叶如何做香粉?” 望着赵婉儿疑惑的眉眼,乔松韵扬唇笑道:“当然是用普通的方法做香粉啊,只需把茶叶蒸煮过后,茶的底渣反复熬制,石磨碾碎再加上一些我们店里秘制的其余配料,香粉就大功告成了。” 听着乔松韵讲的这么简单,但赵婉儿心中清楚,这事情有多不好做,她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问出了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先抛开这些不讲,乔小姐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闻到的这股香味,是只有这把壶才能泡出来的,而当我父亲醒来的时候,这把壶就不是我的了,合作你不该找我谈。” “说句让你不开心的话,乔小姐的这种想法我也并不赞同,矫饰茶味,只会损坏这把壶而已。” 赵婉儿毕竟除开商人的身份更是一位才女,思想境界里透着一股超然的感觉,乔松韵不知她是不是这样去做生意的,只是这个想法落在了 她的心中,就没有人能去改变。 她转了转眼睛,放下茶杯,双眸中透着一股灵动的感觉:“你说的自然有理,但我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谁能够改变,到时候若能产出这种香粉,我定会第一个拿来给你,虽不支持,也请期待一下吧。” 闻言,赵婉儿望着乔松韵自信的脸庞,难得扬了一下眉头,眼前的女子虽然不与她拥有一样的心境,但身上的坚持与自信,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更何况她手上有着不俗的医术,这样的人值得她结交一番。 “好,那我便期待你的香粉了,今日揽春楼能与乔小姐交心,成为朋友,也算是美景之外所得。” 赵婉儿替乔松韵满上茶,目光忽略着她身旁的沈君逸,眼中透露着真诚,乔松韵被动的端起茶杯,未能想到对方竟然会给予自己朋友这样的称谓。 她一眼望去,总觉得赵婉儿是与这山间美色混为一体的仙子,那能落到她这凡人的身边谈论世俗? 怀揣着惶恐的神情,乔松韵一茶饮尽又觉不该多想,赵婉儿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两人利益相当,她也挺佩服她身上的某些地方,日后若能多加合作,对于两人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共赢的局面。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紧急的状况 揽春楼上,三人对坐,沈君逸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升起了无数的思绪,赵府一家原本是平平无奇的商贾,但因为赵婉儿的存在,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才学文墨与精通术数,这样的出色的能力确实也有不少官宦世家追求赵婉儿,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未曾选择夫婿,一般的女子这个年纪都已出嫁,只有她尚在闺阁。 眼眸转深,沈君逸试探的目光太过赤裸,坐在他对面的赵婉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澄澈的眼中通透如雪。 “世子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赵婉儿抿了一口茶杯中淡绿的茶水,温婉的眉眼如三月的春风般怡人。 抬眉望去,沈君逸瞧见了她投来的目光,他的手指轻点着八仙桌,神情若有所思:“自然,赵小姐名声在外,出于好奇,我听说你精通术数,那紫薇星术应也是不在话下?” 闻言,赵婉儿放下茶杯的手一顿,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乔松韵,明显感受到了她瞬间紧绷的情绪。 难不成这紫薇星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世子若有此功夫算紫薇星术,不如做好眼前的事,婉儿的那点本事只够保家宅平安,算不了天下大事。” 僵着 一张脸,赵婉儿重重的放下了茶杯,令乔松韵都愣了一愣,从开门到现在,她的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沈君逸轻扯了一下唇角,眼中有一股轻佻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碰到了她敏感的地方,却没有打算停下。 他托腮撑着下巴,语气中带着逼问的味道:“既然身怀奇术,却想着置身天下纷争之外,赵姑娘应当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吧。” 话落,乔松韵和赵婉儿两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他,疑惑与戒备,一时间都出现在了两人相交的目光中。 赵婉儿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青色的茶杯口,端坐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世子说的自然有理,父亲没有出事以前,我便想要去崇州的郊外隐居。” “如今局势还未完全陷入混乱,我还有机会逃,不过紫薇星术,乃是帝王之术,真正的霸据一方的帝王哪位不是只信绝对的实力,所谓命运无常,占卜之术只求心安罢了!” 说到最后,赵婉儿的语气已变得强硬了起来,她知道沈君逸是在想让她窥测江山变局,可是她不愿做也不想做,只要她一开始这种预测,势必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见她态度强硬,沈君逸也并 未多言,正如赵婉儿所说,现在局势还算平稳,若有一日真的难以扭转乾坤,她仍然是这棋盘上关键的棋子。 最终,三人沉默以对,乔松韵坐在一旁见她们都不说话,神情有些尴尬。 明明最开始是为了邀请她喝茶,现在气氛却这么僵硬,要是早知道,从一开始她们就应该只谈风月,不谈这些。 “各位,这大好风光你们别摆臭脸啊,何必对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浪费时间?” 睁着一双透亮的双眼,乔松韵只想赶紧从这僵局之中挣脱出来,今日除了治病这事,她还想去找找林银镰,事情已快成功,他还要看看他的诚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揽春风壶中的茶水已尽,赵婉儿和沈君逸都没再开口,到了后半场,开口说话的只有乔松韵。 见气氛已淡,已是归时,在乔松韵的提议下,三人在午时作别。 离开赵府不久以后,原本打算送乔松韵回府的沈君逸,突然被盛王府的仆役喊了回去,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乔松韵也连忙一起跟着他匆匆回府。 等两人冲进王府的时候,整个盛王府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团。 “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沈君逸眉眼焦急,全然没有刚刚 在揽春楼上的冷静,他随手抓住了从身边匆匆而过的一个男人,语气焦急的询问着。 闻声,被抓住手臂的下人慌张回头,发觉是沈君逸,连忙道:“世子,你可终于回来了,王妃那边情况有些紧张,你快去看看吧!” 瞧这跑上跑下的王府,两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但当她们听见这件事时,紧张感直接抓紧了心脏,两人的神情都格外严肃。 “别问了,我们快走!” 乔松韵越听越急,拉着沈君逸抬步就跑,她二话不说的向王妃的院子跑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片刻后,两人抵达了院子,他们脚步刚刚停下,便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刺耳的叫声。 “啊!” “母亲!” 听见尖叫声,沈君逸面容霎时惨白,连忙应和,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慌张,他皱紧眉头,直接推门而入。 乔松韵见状,来不及说些什么,连忙紧跟其后,心中藏着巨大的不安。 两人冲到屋内的玉屏后,看见了接生婆正在房间中给王妃接生,原本不能入内的盛王也紧张的伴随在左右。 瞧见这种态势,乔松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落满了担忧。 王妃原本就是高龄产妇,如今生育的孩子也不是 足月出生,这胎儿健康已是很大的问题,王妃能不能挺过来也要看天意了。 虽是这样想的,乔松韵本人却并不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她看着床上一脸冷汗的王妃,已经做好了随时要上去的准备。 “王妃加油加油啊,孩子已经露头了!” 产婆一遍安抚着王妃的疼痛感,一边让她再用些力气,然而,此刻的盛王妃早已被疼痛折磨的失去了精力,她虚弱的喘着气,全身已是软绵绵的了。 见状,在场的众人皆是心头一冷,乔松韵更是握紧了刚刚让人送来的金针,随时准备扎穴让她保持清醒。 “王妃,王妃,你不能睡啊!想想王爷,还有你已经露头的孩子,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产婆急的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喊着盛王妃,企图让她保持清醒,而看见情况如此紧急,站在一旁的盛王和沈君逸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床前,想要向王妃传递力量。 只是,不管众人如何叫喊,躺在床上的人都像是没有反应一样,她虚弱的喘气声渐渐平息,孩子还被卡在里面亟待出来,若是再不出来,恐怕就要成为死婴了。 “让开,你们别叫了,喊也没用!”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忙乱 在盛王府里,几乎没有人见过乔松韵发脾气,然而,此刻的她怒目圆睁的瞪着把床团团围住的众人,脸色铁青。 “再不让我快点施针,神仙都难救了!” 烦躁与急切的心情让乔松韵口不择言,她拨开还在发愣犹豫的产婆和盛王,赶紧从布包中拿出一根金针扎入了盛王妃的脑袋上的穴位。 站在一旁,沈君逸握紧拳头,望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盛王妃,心中只能抓住乔松韵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希望事情不会变的更加糟糕。 眼见针一针一针的扎下去,盛王妃的头顶已布满了针,可她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的意思。 围在床边的人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望向乔松韵的眼神也充满了疑虑,然而她本人神情却一直坚定,扎针的手从未抖动过一分。 按照心中的穴位谱扎准位置,乔松眼尾紧绷,把最后一针落在了盛王妃的手腕处,她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管周围人的心情,心中期待着王妃能快些醒来。 “你这金针能让王妃醒过来吗?” 众人了解乔松韵的底细,心中疑惑但是都未开过口,而产婆是事外之人,面对乔松韵的自信施针,难免直言以对。 受到质疑,乔松韵也 并未升起什么特别的情绪,她缓慢转动着盛王妃头顶的金针,另一只手上拿着蕨臭药在她的鼻子下面轻轻扫着,一双眼睛紧盯着盛王妃紧闭的双眸。 “先别说话,王妃应该马上要醒了。” 身边的人被乔松韵的一句话弄得像是点了穴一样,皆是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都在期盼地望着床上的人能快点醒来。 过了一会儿,一直还在焦急等待的盛王突然看见王妃的手动了一下,他一颗已经坠落深渊的心突然又升起了无数的希望。 “松韵,她动了,手指动了!”盛王焦急的喊出声,神情紧绷,沟壑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慌乱的感觉。 听到这声大吼,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王妃的手指望去,而正在转针的乔松韵并没有转移半分的注意力,手上不停地又调了调其中几根针,房间中便突然升起了咳嗽的声音。 “醒了,王妃醒了!” 听见盛王妃咳嗽的声音,产婆欢天喜地的叫出声,一瞬间松了一口气,众人看向乔松韵的目光也愈发的钦佩了起来。 “王妃,快用力!” 刚刚醒来,盛王妃在感受到了短暂的麻痹之后,很快就便察觉到了身下传来的疼痛感,她皱紧了 眉头,瞬间又发出了与刚刚相同的大叫声。 “啊!” 此刻,距离盛王妃昏过去已快有半柱香了,她露出头的孩子此刻气息已微弱至极,产婆为了保住孩子,不由得极力催促盛王妃用力。 只是盛王妃此刻身体中的力气完全只来自于乔松韵那几针的催发,她若是不能尽快生出孩子,依然难以越过这一劫。 将盛王妃的痛苦看在眼里,乔松韵心知肚明,她站在一边,双眉皱紧,心中的不安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 “母亲,一定要挺过来啊,我们都在等你!” 所有人都在给予盛王府鼓励,希望她能从鬼门关走出来,而此刻的盛王妃似乎在一番努力之下,把孩子差不多都生下来了。 “最后一点点,最后一点点!王妃再使把力!” 产婆满头大汗的接生着,声音喊得几乎竭力,她瞧着那最后差一点点就出来的孩子,心中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站在一旁,乔松韵瞧着盛王妃痛苦的脸色,她满头的金针都已发黑,还在冒着烟,见状,她掐指算了算时间,发觉金针催发的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 “不妙。”乔松韵皱着眉头上前两步,示意沈君逸压住盛王妃的手腕 ,把位于手腕的那一根金针又重新换了一根,只是这样做也只能暂时再让她透支力气。 “母亲究竟怎么样了?”沈君逸听见盛王妃的声音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更别提还亲眼看见她苍白的脸上不断地流着豆大的汗珠。 乔松韵抿着唇,也不敢下什么保证,只是收好已发黑的金针,极为保守的说了一句:“事到如今,我也不敢保证些什么,王妃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只要孩子能快点生出来,她承受的风险就要小一点。” 听完乔松韵的话,盛王和沈君逸心中更没了底,他们神情一个比一个紧张,产婆声嘶力竭的叫喊落在她们的耳朵里,让他们的心更加心慌意乱。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过后,产婆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出来了,那洪亮而清脆的哭喊声唤起了屋内每一个人心中的希望。 乔松韵和沈君逸根本来不及看孩子,王妃透支了太多体力,此刻已是危在旦夕,见她生下孩子,乔松韵立马跟她诊脉,面容未曾敢放松一分。 “气息太弱了,我写个方子,快先去熬一副药来,我的金针也只能暂时让她不昏过去而已。” 匆忙得拿过纸笔,乔松韵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药名,扔给了一旁的沈君逸后,手上又立马开始调整和替换金针,盛王妃才得以保留了些许微弱的意识。 几个时辰后,盛王喂着盛王妃喝下刚刚熬好的药,乔松韵坐在一旁,手不敢离开的她的手腕,一直都在诊脉当中,这样一来,若有片刻的变化,她都能察觉到,避免她遇险。 产婆抱着熟睡的婴儿在一旁哄着,在场的人还没有几人去看过,甚至连男女都不知道,大家的心此刻都挂在王妃的身上。 “松韵,王妃喝下这药是否会好一点?”盛王爷喂完药,看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一脸虚弱,连汤药都是喝极小一口咽下,眼中的自责与愧疚都压在了焦急的心上。 “这要看这半个时辰内的变化了,我正在替王妃诊脉,要是她脉象平稳的话,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乔松韵一边诊脉,一边也在祈祷王妃安然无事,她专注着数着脉搏跳动的次数,此刻脉象还是比较弱的。 在盛王府紧张的氛围下,时间飞快流逝,从正午至暮色四合,王府的人没有一人敢放松警惕,她们拿着东西匆匆忙忙而过,院子中掌灯的人都来不及点灯。 第三百四十五章 隔阂 王妃的卧房里,由于王妃的脉象一直不稳,乔松韵一直都不敢离开,沈君逸也担心她会为此累坏,又去太医院喊了一个老太医来,为王妃轮流把脉。 “乔小姐,这脉象稳了,你来探探。”老太医收回探脉的手,示意在一旁休息的乔松韵来把把看。 “真的吗,我来看看。” 一直用金针都稳定不下来,王妃的脉象时弱时强,乔松韵每次探脉,心中都更加着急,原本以为只需要半个时辰观察情况,却没有想到到现在已经拖了三个时辰了。 单手探脉,乔松韵稳住了焦急的情绪,神情专注,一旁的老太医观察着她一副熟练的样子,加上这金针布法,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姑娘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突然,他想起太医院的前院判姜太医,行医路子与这位姑娘基本相似,他常用金针刺激穴位,做麻痹和振力之用,而排毒与去湿,也是其中的功效之一。 这种本事说起来简单,实则极为复杂,如果不熟记穴位图,不清楚几个穴位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掌握金针的。 而金针疗法,除了姜院判,和他传授的几位老太医会以外,院中的那些尚未资历尚浅的,基本上都 只是略知皮毛,还未精通。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用的这么熟练,对穴位如此精通,让他有些怀疑她和已过世的姜院判的关系。 “真的稳定下来了,金针可以收了,今日真是谢谢您了。”王妃脉象回稳,在场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乔松韵更是直接拍了拍胸膛,想把心中的紧张尽数驱散。 “哪里哪里,乔姑娘实在太过客气了,老夫来了这么久,也只是把脉而已,根本未曾做过什么,不过老夫确实十分好奇,乔姑娘换针的手法还有这金针的使用很熟练,不知师承何人。” 闻言,乔松韵愣了一下,刚刚才从紧张中逃出来的心,立马又被一脚踹了回去,方才她实在着急过头,毫无防备的便把一身本事,都给了眼前的太医瞧见了。 “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乔松韵一时哑口无言,她皱着眉头瞧着眼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 看出了乔松韵的为难,老太医也未曾继续逼问,他摆摆手一脸正直道:“小姐若是不愿告知也不用想借口,人都有难言之隐,这点理解老夫还是有的。” 乔松韵没想到眼前的这位老太医如此通情达理,她讪笑两 下,眼中落满了尴尬,摊摊手道:“实在抱歉,这其中缘由我无法告知,但是金针之法传自太医院姜院判,我也是偷学而已。” 一说起父亲,乔松韵心中总是充满了感伤,虽然作为姜苏的那一世实在太傻太倒霉,但是自己成为乔松韵的这一世应该会让父亲高兴吧。 见她不愿多说,太医也无意勉强,他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起身便与乔松韵告别。 送走太医,她又在王妃旁边守了一会儿,开始收针,而此刻过来换人值守的沈君逸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母亲好了吗?”踏入门槛,沈君逸回身关上门,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脉象已经稳了,应该没有大碍,有什么话你等会再说,我把针先收起来。” 一根一根的拔掉扎在盛王妃头上的针,乔松韵神情专注,直到闻到饭菜香,她的手差点都抖了一下。 “快来先吃饭吧,吃完饭,去看看子云,他现在正被父亲哄着入睡。” 拉开两把椅子,沈君逸示意乔松韵坐下,两人落座后,她望着桌上的三道精致小炒,忙了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子云?沈府有这号人物吗?”端起碗筷,乔松韵风卷残云般 吃着桌上的饭菜,连沈君逸的话都没听完,只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觉得她此刻的吃相有些难看,沈君逸笑了笑,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你已经忙得找不到北了,沈子云,盛王府新来的小少爷,你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闻言,乔松韵楞了一下,眼中的迷茫渐渐转为了然,她猛地拍了下脑门,耻笑着自己的健忘:“瞧我这记性,忙着照看王妃,都忘记自己为什么照顾王妃了,小少爷可还好?” 一想起小少爷,乔松韵便想起来,这小少爷可不是足月生产的,按照日子还差了一个月,她心中十分担心他的健康。 “我看着都挺好,能吃也能睡,旁人逗他,他也呵呵直笑,到是完全不怯场的。” 沈君逸一想起自己的弟弟,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对他而言,能在这种年纪有个盛王妃所生的弟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母亲所作出的努力和牺牲,他更加想要加倍疼爱他。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啊,不太健康,不是足月生出来的孩子,有缺陷的太多了。”乔松韵扒着饭,心中的忧虑减少了不少,吃起饭来的架势更凶猛了。 瞧着她狼吞虎 咽的样子,沈君逸知道她今日是累坏了,他替她拂去嘴边残留的饭粒,眼神十分温柔,待到成婚以后,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会像子云那样可爱聪明吧,真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 忙完一天,吃完饭后的乔松韵婉拒了盛王和沈君逸邀请留府的话,原本她也是想留下方便观察王妃的情况,但是她一天未见乔青韵,昨晚也没有看见她,心中有些话有些疑问想找她谈谈。 一路被王府的软轿抬回府中,乔松韵一落轿便连忙直奔流云居,生怕太晚了乔青韵便睡着了。 好在,等她回到流云居的时候,乔青韵房间中的灯还亮着,庭院中的瑟瑟冷风让她加快速度敲响了乔青韵的门。 “姐姐,我是松韵,现在方便和我聊聊天吗?” 闻声,正在刺绣的乔青韵针尖一顿,她抬头望向大门的时候,眼中摇晃着缥缈的烛火。 “嗯,你进来吧。” 姐妹两日不见,此刻一见面,竟突然感觉气氛沉闷,乔松韵望着正在桌边绣花的乔松韵,紧了紧手指,坐在了她的旁边。 屋内灯点的极少,桌边燃着的这一根蜡烛,正勾勒着乔青韵手中绣品的金色丝线,乔松韵仔细望去,发觉竟是一对鸳鸯戏水图。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宽慰 “鸳鸯戏水图?姐姐你为何会绣这种绣样,莫非是心中已另有他想?” 自从高家被皇帝震慑以后,高家现在已是低调做人,连与何南风的婚事都一拖再拖,似乎已没了下文,莫非姐姐这几日是在和他重新来往,打算送这绣帕当成定情信物? 乔松韵心中心思百转,显然十分好奇乔松韵为何会绣出此物,她眼中的探究之意落在乔青韵的身上,后者却全然无所动,一副冷静至极的模样。 “并不是,只是婚期提前到了半月后,需要嫁妆而已,没有母亲帮忙绣这些东西,自然只能我亲手来了。” 一针一针的戳着手中的布料,乔青韵始终没有抬起过眉眼,这几日她都有去沈君适的府邸,从开始的迷晕到现在的直接上府请人,沈君适已越来越不避讳两人的关系,无视着她背后想要支持的人。 原本,对于嫁入端王府,自己应该秉持着一种无所谓甚至仇恨的感觉,可事到如今,她竟然没有半分的怨恨,甚至还有些同情沈君适被皇帝抛弃的命运。 “提前?为什么要把婚期提前!难道沈君适他想要对姐姐做些什么!” 一想起沈君适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乔松韵心中就没来由的有一种厌恶感,而当这句话从乔青韵 口中说出来时,她更加怒从中来,只觉沈君适是不怀好意。 听见乔松韵如此愤怒的语调,乔青韵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针线,瞧了一眼她冒着火光的眼睛,眼中落下了一层暗影。 她轻叹一口气,语气沉静,如黑夜之中娉婷独立的莲花:“这件事原本是前几日就该告诉你了,只是那几日你很忙,我也没有得空,其实婚期提前与不提前并不重要了,毕竟我最后要嫁的人没有改变。” 虽是这样说,但乔青韵只是想要敷衍过去而已,这几日与沈君适相处,她已知道了对方为何要提前婚期,为的是尽早抓住她妹妹的软肋,刚好沈君逸的软肋是她妹妹。 这些话沈君适没有与他说,全部是她的猜测,沈君适亲口说的话只有一句是她记忆犹新,皇帝已内定要让沈君逸当下一任的君主,不会是他这个亲儿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迫使着他必须早点娶她吧,沈君逸随时都会获得比他更大的权力,要是拖延只会夜长梦多。 “姐姐……”听完乔青韵的话,乔松韵有些沉默,她现在没有办法去左右她的婚事,只是在发泄无用的牢骚罢了:“这些事你该早告诉我的,我恨不得你不嫁过去,又怎么会想让你提前出嫁。” 万千感慨 让乔松韵心绪难宁,就在这依依不舍的一瞬间,她想通了为何沈君适要提前婚约,这个男人绝对是想要拿捏住她的姐姐,顺便握住她的命门! 真是狡猾。 乔松韵脸色阴了阴,显然对沈君适的安排十分不满,但是事情已过去了这么久,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又如何能改变定局。 瞧见乔松韵阴晴不定的脸,乔青韵知道她又在为此事忧心了,她握住她的手,烛火把她的轮廓勾勒的温柔。 “妹妹,不要多想了,答应我,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你都不要责怪自己,命数如织,没人知道自己会在哪一根线上走着。” 宽慰着乔松韵,她的神情中布满了释然,乔松韵咬着牙,心中的不甘只能生生压下。 她握紧乔青韵的手,从未觉得两人分开的日子离得如此之近,近到三日后她就要进入皇宫,半月后,姐姐就要嫁做人妇。 明明不是生死之隔,恍然间,却已如千里。 “为什么,姐姐,我突然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选择,如果我早一点阻止沈君适,或者我们离开乔家,此刻应该都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吧?” 听着乔青韵宽慰自己的话,她的心中却仍然忍不住的自责,这是她重要的亲人,也是转世以后,除了沈 君逸,自己最为看重的人,却就这样轻易的被沈君适摘走了。 抚摸了一下乔松韵的脸庞,乔青韵眼中落满了烛火的虚影,那点光芒无法点亮她的眼底深处的沉暗,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无法捉摸。 “妹妹,不要自责了,也许我们会背道而驰,但不管有没有那一天,互相是否认同彼此的立场,我都会保全你的性命,在你心中永远只做你的姐姐。” 乔青韵扬起一个安慰般的微笑,温柔的抚摸着乔松韵的头顶,而在后者的眼中,除了安慰之外,更有着妥协的无奈。 沉默以对,乔松韵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她垂下眉眼,静静地望着乔青韵握住自己的手,心中只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 时间如梭,三日很快就晃过去,乔松韵这几日除了经常往王府跑替醒来的王妃照料身体,还嘱咐着洛儿要研究出新的冷清秋香粉,期间她也跑过几次花枝店,想要与林银镰谈谈进展,可他总是不在。 就在昨日的晚上,玉竹告诉她赵家那边赵老爷已经转醒,赵婉儿连夜让人把一揽春风壶带来给她,以做诚信。 原本还想再拖一天与林银镰谈谈生意,只可惜宫里的公公催的紧,完全不肯宽限,乔松韵也只好作罢,把壶交 给乔青韵,让她代自己交给洛儿。 实际上,这三日时间原本是皇上给乔家最后的团圆时间,然而乔正忙于与鸢鸢谈论后宅事务,想日后让她接管。 乔晨与乔双在封赏夜结束以后,便甚少出现在乔府,两人没找过流云居的麻烦,也直接忽略了她们最开始想要的后宅掌印。 乔松韵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反而乐的清闲,说不定两人是把那夜她的话听进去了,不做内宅争斗,目光更长远些了呢? 总之这三天,乔府上下是无人对乔松韵的离家表现不舍,安静与忙碌一如往常,大约所有人都想让她早些走,少个祸害。 “公主还在想些什么呢,快些进宫吧,娘娘和陛下都等着你呢。” 封赏来的莫名其妙,这一句公主把乔松韵喊得头皮发麻,她全身抖了一下,在乔青韵的目送下上了进宫的马车。 不消一会儿,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抵达了威严矗立的紫禁城门口,乔松韵从未来过这里,她听见帘子外开门多大声音,不由得掀开了帘子好奇的瞧了一眼这偌大的皇宫。 “哟,竟是苏公公,这里面抬的又是哪一位贵人啊?” 马车原本是在平稳行进着,然而只走到一会儿便突然窜出来一个尖刻的女声,拦住了马车。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争执 “哼,赵嬷嬷,别什么事情都想着要打听,有些事打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原本心情还有些忐忑,结果乔松韵听见马车外热火朝天的争执,心中那点慌张完全都被消灭殆尽了。 她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只瞧见马儿身边站着的一位中年女人,她转了转眼睛,手臂微沉想要放下帘子,谁知对方一双利眼瞥见了自己的半张脸,她那神情立马得意了起来。 “我说呢,苏公公怎么藏着掖着,竟然是新公主进宫了。” 赵嬷嬷捂着嘴笑了笑,字句里咬重了那个新字,语气亲热的喊着公主,眼中的嘲讽也丝毫不落下。 坐在轿子里的听见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乔松韵脸色一变,神情明显不快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下人突然点名,又被这绵里藏针的话肆意暗怼,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真的公主,也不想摆这公主架子,可她乔松韵本人又不是好欺负的! 正想掀了帘子来吵一架,苏公公却率先开口,那半阴半阳的语调丝毫不比赵嬷嬷差:“真是可笑,是不是新公主进宫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皇后娘娘派你打探的不成?这马上都要去请安了,我可不信这是皇后娘娘 的意思,莫非是你……被谁收买了,背叛了皇后,替人做事拿钱?” 一盆脏水泼向赵嬷嬷,对方脸色顿时煞白,她气的胸前起起伏伏难以停下,一双牛眼睛瞪着苏公公,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才能让对方也气成这样。 耳朵贴在轿子边,乔松韵听见对方没了下文,心中暗自称快,现在对方被怼的哑口无言,正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清清嗓子,扒拉了两下梳好的发髻,乔松韵收敛起刚刚恶狠狠的脸色,抬起轿帘,露出了一张冷淡而严厉的脸。 “赵嬷嬷在这里拦本公主的马车,用些阴阳怪气的语调,是在告诉我,我的车是一个下人想拦就能拦的,不配这皇宫?” 若想陷害一个人,她自然是能找到一万种借口,乔松韵眯着一双眼睛,面容紧绷,实则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发虚。 这里毕竟是她从来不熟悉的皇宫,在进城大门口就耍狠,肯定是要被记住的。 站在马旁,赵嬷嬷听完乔松韵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想要帮皇后挑衅一下新来的公主,对方却用官威把她踩得死死的,还用这些莫须有的帽子往她的头上扣。 “公主,老奴生 来就是贱命,语气自然是比不过公主你二八年华来的清新自然,但这真的是一句无心之过,公主你大人有大量,可别放在心里。” 赵嬷嬷本也不是存心来找麻烦,此刻见乔松韵自带一股气场,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踩的主,脸上立马端起了笑脸,语气变得比刚刚好上了一百倍。 垂眸望向赵嬷嬷那张讨好的脸,乔松韵也不是一个得理就不饶人的人,她眼神轻蔑的瞧了几眼赵嬷嬷,便放下了帘子未在吭声。 牵着马进宫的苏公公见对方闭了嘴,翻了翻白眼,又架着马离开,临走时,不忘在马车经过她的时候,暗搓搓的指使着马惊叫了一声,吓得赵嬷嬷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端阳门,再往里就不能再走马车了,苏公公喊了一顶软轿过来,让下人把乔松韵抬到景德殿去。 皇宫太大,通往景德殿的路约莫也要半个钟头,一路上,两人零零碎碎的聊了不少,乔松韵这才得知,刚刚那嚣张的下人是皇后身边最受宠爱的嬷嬷,为她出谋划策不少,一颗心极为忠诚,所以方才苏公公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背叛这类的话,她便气的不行。 “那赵嬷嬷倒是个忠义的人。”听完苏公 公的话,乔松韵客观的分析一番,觉得那人也算是值得钦佩的人。 但就像苏公公说的,她这一趟是必须要去请安的,皇后会让一个下人过来拦她的轿子吗? 想不通这事情背后的所作所为,乔松韵索性摇摇头,懒得去想了,实在不行,等等当着皇后的面质问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半个时辰后,乔松韵总算是抵达了景德殿,随着轿子落下,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这皇宫到底是太大了一点,这一眼望去,根本就像是没有边一样。 “公主,快些下轿吧,皇上和皇后还在等您。” 苏公公毕竟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做事情总是很细腻,他小声地唤着有些头晕的乔松韵,给旁人使了个眼色,对方连忙递来了一个木凳子,让乔松韵可以踩下来。 注意到这个细节,乔松韵以为是宫内人都看得懂的脸色,她不禁有些佩服这皇宫内的丫鬟太监们,这些人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除非她们自己想要犯错。 没有时间东张西望七想八想,乔松韵跟着快步走在前面的苏公公,心中原有的冷静一下子变为了紧张。 踏过门槛,巍峨而雄伟的景德殿就在乔松韵的头顶,她咽了一口口 水,抬眼望向正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和坐在一侧的皇后。 那两人微笑的看着自己,乔松韵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但这种局面是想逃也逃不掉的,她只好穿着满身的锦绣和婀娜摇动的步摇,一步步走到殿前,缓缓跪下。 “臣女昭和公主,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不同于在乔府见面的样子,此刻精心打扮过的乔松韵可以说是整个京都城内最美的女子,她杏眼含水,里面装着盈盈笑意,鹅蛋型的脸白皙而红润,可谓是唇红齿白翩翩小姐。 皇帝还未曾见过这般靓丽的乔松韵,他的脸色暗了暗,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是让她做了自己的女儿,不过乔松韵这公主也不是白当的,有了美貌,有些事就能更好的进行了。 “免礼平身,昭和,上来给娘娘还有朕好好看看,这三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水灵了。” 对着乔松韵摆了两下手,皇帝示意乔松韵赶紧上来,而端坐在一旁的皇后神情紧绷,眉眼间落满了思量,显然是没有想清楚皇帝究竟有什么打算。 “这……臣女之前便是这样的,所以……”装不了父女情深,乔松韵眼中一闪而过的为难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第三百四十八章 荒诞 “朕只是一句戏言,你不必回应。”皇上斜靠在宝座上,单手托腮,脸上若有所思,一双平静的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昭和,上次你救朕有功,这一次的封赏是你该受的,今后你便住在皇宫里了,陪朕消磨一下这无聊的时间。” 单方面做出决定,皇帝的神情比谁都认真,偌大的景德殿中,除了台上的两人,台下只站了丞相和林太尉。 两人听见皇帝的话,立马出列恭喜,那恭敬的模样比起乔松韵刚刚踏进这里时,要来的亲热的多。 握紧袖子里的拳头,乔松韵低垂下眉眼,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不必再想着出宫的事情,只需要安静的呆在皇宫里。 说到底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以封赏为名的一种囚禁,从此以后这京都城里的自由就完全与她无关了。 “……我不能出宫吗?” 一想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乔松韵的心情相当的沮丧,她大着胆子在两人面前提了一嘴,却招来了皇后的无情的白眼,那轻蔑的眼神,就算不与之对视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既然成为了皇家贵女,就别想着曾经那种日子,你是一国公主 ,代表着整个国家,有些话说出口的时候,你最好想明白点。” 皇后对眼前的乔松韵算的有耐心了,虽然她自带一股瞧不起人的态度,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这种倨傲也情有可原,乔松韵感到了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说出声。 她绞着宽大的袖子,脸上看起来十分的忧郁,皇帝盯着她情绪复杂的侧脸,唇线渐渐拉直。 要是让她能随便出入皇宫,这迎她进宫又是何必,从始至终,做出这一切,他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不要让沈君逸太简单的找到她,还有给她重新安排婚事。 “皇后说的很对,昭和,出宫这种事,你若是想要去,皇家每年的游猎和祭拜自然都是带上你的。”皇帝附和着皇后的话,眼中露出了明显的不认可,而乔松韵在这里大殿之上哪里有反驳的权利,只好沉默以对。 见她不在说话,皇帝适时的转移话题,他的的目光在台下与台上的三人之间来回流转,一张脸绷紧,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了,不说这些,今日恰好林太尉和高丞相都在这里,朕心中恰好藏了一件心事,想让两位与昭和同朕分忧。” 台下的高丞相和林太尉听见皇帝 说出此话便心知不妙,他们今日在宫门口相遇就相互交流了一番,两人都想不通公主请安为何要喊上两人。 而此时此刻,殿内的四人在皇帝出声的那一刻,神情便紧绷了起来,疑惑的心中升起了各自的心思。 “昭和也算不小了,身为公主能嫁给丞相家中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岳丞相家中似乎并没有合适的婚配,朕便想着,昭和还是许配给朕的左手右臂,林太尉,这婚事你接还是不接?” 从皇帝说出第一个字开始,林太尉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而他此刻听完皇帝的话,除了震惊以外,一张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笑意。 若是能娶到皇帝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公主,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是乔松韵是个半吊子,在宫中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仰仗,娶回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究竟有何意思? “臣……” “我不同意。” 从进宫到被封赏,一切到了此刻看起来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局,乔松韵恍然间明白为何皇帝如此执着,还大费周章的在乔府设宴,看来他最终的目的就是用一些虚衔包装自己,让她嫁到林家。 毕竟,以她最开始乔家四小姐的身份嫁 到了林家,可以说是高攀了,皇帝自然是不会委屈林太尉的。 想通了一切,乔松韵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她同意了与沈君逸悔婚,可是这不代表她要随便嫁了。 景德殿中,乔松韵的这一句反对的话语尤为刺耳,在场的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唯一的区别是,皇帝的目光是最为不悦的。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包办,莫非你嫌弃林家,觉得他们家不够你下嫁?” 抬起眉眼,乔松韵心中翻了翻白眼,她神情极为有底气,一看就不是一个好驯服的人:“我想皇上是误会我了,不同意是因为时间太早了,我才刚刚进宫,您就着急把我嫁出去,若在外人听起来,还以为我是和亲的公主,而且林太尉家的公子并不喜欢我,您何必乱点鸳鸯谱。” 大殿里,乔松韵一句乱点鸳鸯谱直接让林太尉和皇帝面色都猛然一变,只不过一个是变心虚,一个是变难看,皇后坐在一旁打量着现场的氛围,倒是没有打算插嘴的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嫁?” 被她拒绝,皇帝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他瞧着眼前这个神情倔强的女人,心中十分烦闷。 若不是 想用她对沈君逸的那份感情帮助沈君逸,他也不会想到把她嫁给林太尉,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说到底,这看似是指腹为婚,实际上只是皇帝为沈君逸铺的路罢了,为的是乔青韵能拿捏住林府众人,在太尉府名正言顺地做个眼线。 可惜这一点,乔松韵此刻还没有想透,她只是想着皇帝硬是把这个头衔按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心中所想的,却另有他谋,归根结底,就是欺骗。 “对,我不嫁。” 毫不犹豫的拒绝,乔松韵觉得自己就算被砍头,一辈子嫁不了人,她也不想就这样随便的嫁了。 “皇上,公主既是不想嫁,便让她再考虑考虑吧,不然硬是到了林府,恐怕不习惯。”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皇后,突然在此刻开口了。 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乔松韵开解,只是这气氛压抑的紧,连她都感觉有些窒息了。 “考虑?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她来说有什么好考虑的?”皇帝盯着乔松韵那双倔强的眼睛,眼中的不悦几乎快要把她杀死。 可偏偏乔松韵就不是个好驯服的人,即便是皇帝这种杀人的眼神,她也无动于衷地保持着自己的立场,根本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拒绝 “皇上,容臣说一句。”向前走一步,一直在听众人争论的林太尉,此刻心中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自家就林银镰那一个儿子,如论如何都不想把正室的位置就这样浪费掉。 “爱卿有话便说。”皇帝靠在龙椅上,目光不悦的越过乔松韵,直接射向了台下的人,心中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让乔松韵乖乖点头。 站在台下,林太尉心中有些忐忑,他自觉等下说出的这番话肯定会让皇帝生气,但是有些话他若是不说,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于是,他在心中反复整理了词句,忐忑道:“皇上,林府庙小,恐怕配不上公主,而且公主也并不喜欢银镰,强扭的瓜终究不甜啊。” 一句指婚,竟然一个两个人都跑来指责自己,皇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不悦地盯着两人,松弛皮肤上的褶子拉的比谁都长。 “难道你们这话是在说朕有眼无珠,不知道看人指婚吗?朕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哪里还有被你们挑三拣四的道理,你们一个不愿意结,一个不愿意收,既然这样,昭和你最近搬到太尉府里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之前毫无接触,关系能差到哪里去。” 猛地一拍龙 椅,皇帝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瞧见这样的皇上,林太尉即使满心拒绝也说不出口了,他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乔松韵,深深叹了口气,无论怎样,他能推掉这婚事的可能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皇帝已看准了,就不会轻易松口。 站在皇帝身边,乔松韵显然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说风就是雨,她都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林太尉也清清楚楚的告知了不想要,他竟然还是一意孤行,还想要让她没出阁的时候,住进别人的府中,这在常人眼中看来就是不守妇道,名声尽毁了。 皱着眉头,乔松韵斜睨了一眼皇帝,无言道:“若是那样,皇上就请去收尸吧,刚刚成为皇家公主的我,死在了林太尉府中,不管是谁,都会好奇这其中缘由吧?” 用死威胁皇帝,实在是下下策,但乔松韵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她自觉对方唯一在乎的可能就是自己这条命,其余的他恐怕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做好了惹恼皇帝的准备,乔松韵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然而,在自己料想中的场面却并没有在景德殿上演,只是空气中滞闷的气氛让众人心头都是一紧。 “是吗,你竟然都用死 来威胁朕了,可怕的是,朕还真的不想让你死。”皇帝盯着眼前乔松韵白皙而圆融的脸,眼中已有风暴在酝酿,那双深眸下的水潭已开始涌动。 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乔松韵抿紧唇没有再说话,她把目光瞥到了一边,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沉默在旁的丞相心中一边庆幸着自己不用管这烂摊子,一边又疑惑的望向了乔松韵。 原本岳丞相是觉得皇帝给乔松韵封个公主为的是给沈君逸作陪,但现在看来皇帝是并不想让她与沈君逸成婚才封了公主给她。 那沈君逸的婚配空了下来,自家的女儿是不是还有点希望了? 岳丞相心中算盘打得响亮,林太尉在一旁还在焦头烂额,两人神情一晴天,一阴雨,让坐在高坐上的乔松韵看的清清楚楚。 “皇上封了我为公主,自然是喜欢我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我觉得你不想我死,也是正常的。” 越聊下去,乔松韵倒是愈发的不怯场了,她冷笑着站在一边,那不屑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皇帝本人看见了她的神情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乔松韵的个性,硬来还是不行,他心 中更多的谋算还是有必要与乔松韵私底下谈一谈,只要她真的喜欢沈君逸,便不可能能完全拒绝自己的提议。 现场有些沉默,皇后从一开始看向乔松韵的眼神从平淡,渐渐藏了一丝厌恶,她从小生活在深宫高墙之中,哪些礼仪规矩,能说的话和不能说的话,她都极有分寸,可乔松韵现在就像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在这肃穆的大殿上像条恶狗一般显摆着自己的无礼。 她收起之前对乔松韵还有的那点好感,嘴唇抿紧,神情沉了下来,不悦地教训着她:“昭和,既是成了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需要自我约束,说这些粗鲁的话,顶撞长辈,在皇家里长大的孩子一辈子也做不出。” 这边还正烦着呢,皇后又来掺和一脚,乔松韵这心情就像是雪山滚落的雪球,差点引发了雪崩,好在她还保持了一丝理智,深吸一口气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皇后。 她的儿子要娶自己的姐姐,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这种仇都还历历在目,自己没找她麻烦,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要找自己的麻烦。 懒得理她,乔松韵直接充耳不闻,目光仍然落在皇帝的身上:“皇上,这件事我希望你再 考虑考虑,就如林太尉所言,我和林家的那位公子,可算得上半个冤家,谁不求家宅安宁,我要嫁过去,必定是鸡飞狗跳。” 乔松韵垮着一张脸,还在试图说服皇帝放弃,而皇帝心中,却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下去,只是在想着要怎么说服她,只是不是在这里说服而已。 “好了,你不必说了,这件事先放一边,岳爱卿,你上前一步。” 说完了乔松韵,皇帝自然是要安排沈君逸的婚事了,台下的岳丞相也有所察觉,他心中暗喜,立马上前,对台上的皇帝施了施礼,静待着皇帝的下文。 站起身,皇帝走向岳丞相,目光深沉,偌大的大厅中回荡着他雄厚的声音:“岳丞相,今日喊你们到这里来,实则朕就是来做媒人的,公主的婚事已说完,朕也想帮陆离说一门亲,盛王府的沈世子,你看如何?” “臣、臣惶恐!陆离能嫁给世子自然是岳家大幸,臣不敢推辞!” 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岳丞相那张原本沉默看戏的脸变得红润,乔松韵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苦涩,一种郁结的感觉从心底攀至喉头,零碎的情绪粘粘补补,贴合成了她眼中破碎的光。 第三百五十章 指婚 原来,皇帝在竹林时说了那么多,现在又想把她许配给林银镰,一切都是为了让沈君逸娶岳陆离。 就像如今朝廷中传闻的那样,皇帝是不打算把位置传给沈君适了,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只是为了让沈君逸顺利上位。 可在她的眼中,沈君逸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多助力的人,以他的能力,即使没有这场婚姻的交换,也并不是不能成为这场夺位之争的胜利者。 她这样想,皇帝却不是这样想的,可能这就是帝王的深不可测吧。 抬起目光,乔松韵收敛起满身的感伤与不自然,目光从容地望着眼前的岳丞相和林太尉,两人表情各异,处境不同,她看着这强烈对比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心疼林太尉摊上了自己。 “哈哈,好!还是岳爱卿爽快,君逸那孩子能娶到陆离也是他的福气,想必以后陆离定能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替他把持好内务。” 皇帝夸赞的话听在乔松韵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刺耳,她轻扯了一下唇角,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自然的神情,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曾经和沈君逸有过婚约的那种尴尬。 然而,她虽然尽量避免,却还是被岳丞相问出,一瞬间乔松韵眼中的情绪 差点藏不住了。 “能与盛王府结亲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盛王和盛王妃……十分喜欢昭和公主,臣就这一独女,若是王府不能容,这门婚事臣还是需要考虑。” 说着话,岳丞相的余光轻扫了一下一脸从容的乔松韵,他心中有些忐忑,婚事虽然已足够好,但是他还是想要为自家女儿争个倚靠,毕竟那盛王府的心可都在向着乔松韵长的。 似乎是早已想到岳丞相的担忧,皇帝轻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安静伫立的乔松韵,一句轻言轻语的话差点让她站不住脚。 “岳爱卿不必担忧,陆离这孩子我自然是要帮衬的,这一次的圣旨我也打算让昭和亲自带去盛王府,他们之前的婚约我有权作废,更何况昭和也同意了,所以你且宽心。” 一番宽慰的话让岳丞相心中舒了口气,却让乔松韵差点踉跄了几步,自从进了这皇宫以后,她就没有再想去见过沈君逸。 如今,她却还要带着一张他和别人订婚的圣旨亲自去宣布,这无异于在她的心口插刀,而她才刚刚决定要离开沈君逸的心,如何能承受这种痛苦? 乔松韵握紧拳头,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拒绝,但皇帝话锋一转,低沉的语调中 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昭和,有些事我可以依你,比如说你和林家公子的婚约拖一拖,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去做了,君逸心中有你,我不希望这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什么结果,看着岳陆离和沈君逸成婚的结果吗? 乔松韵苦笑了一下,那一日在竹林感受到的痛再一次真切了起来,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够深,麻木的足够到习惯了,但再一次直面现实,却还是这么冰冷残酷。 她深吸一口,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想些别的事情平息自己内心的波动,做到真正的从容。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既然决心放弃,走的也将会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这种事情她就应该再习惯一点吧,不然的话她该如何面对未来呢。 得到了乔松韵的回答,皇帝和岳丞相目光向她看了一眼,但没有从她的眼中探出一丝情绪,两人若有所思,却各自都没有提出问题。 皇帝点点头,转步走到她的面前,满意道:“很好,既是成婚喜事便快些传达到吧,明天我就下旨,昭和,明天你就可以去一趟盛王府了,知道你爱玩,朕允许你在宫外待一晚,第二天回宫。” 这算是额外的恩赐吗,乔 松韵扯了扯嘴唇,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几个时辰后,几人在景德宫谈完了话,各自都从景德宫出来了,乔松韵由于初到皇宫,还没有住的地方,公公便在皇帝的授意下,直接把她带到了她在皇宫的住处春花殿。 春花殿这院子靠近东宫,原本是太子的妃子住的地方,但如今东宫一直空置,春花殿更是无人去住,乔松韵住过来也算是让东宫这边有了些人气。 “公主,便是这里了,我已让人把这里好好清扫了一番,那位正在打水的丫鬟便是你的贴身丫鬟,双叶,还有一些伺候的丫鬟你可以慢慢去选。” 苏公公带着乔松韵走进春花殿,她一入眼,看见的便是庭院中间的池塘小桥,还有水榭坐落在正殿的旁边,轻薄的纱帘和卷帘正在桌案上投射着自己的靓影。 “倒是一处诗情画意的好地方。”乔松韵被美景吸引去了注意力,一时间竟忘记了大殿上的所受到的打击,只想没有任何烦恼的趴在那案头,把时间一天天的熬过去。 “自然是好地方,这里本就是皇上亲自打造的,公主没住进来之前,皇上偶尔也会来这里坐坐,别的 我不敢说,春花殿绝对是最适合女子住的宫殿。” 苏公公在前带路,带着乔松韵走遍了春花殿的前厅和后院,都快媲美乔府的规模让乔松韵还是十分吃惊,不得不感慨皇家的有钱。 “公主,我是双叶,以后就来伺候您了!” 逛完整个宫殿,乔松韵他们又回到了大门口,这一次门口直接站着刚刚打水的那个丫鬟,她还记得苏公公说过这是她的贴身丫鬟。 目光打量着眼前干净的面容,乔松韵心底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她胸口忍不住一紧,想起了临走时十分想要跟着自己来皇宫的秋浓。 若不是自己用了点法子让她睡着了,恐怕那傻丫头一路跑都要跟着来皇宫的。 “你叫双叶?真是个好名字,虽然我不知道我会在皇宫住多久,这段日子还是劳你费心。” 乔松韵轻笑了一下,美丽的面容上一双弯月般的眼睛十分迷人,可双叶却敏锐的察觉到,里面并没有笑意。 她一瞬间有些紧张,连忙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吐槽自己竟然遇见了一个笑面虎公主! “好了,下去吧,公主还没用过午膳呢,快些把东西都准备好。”苏公公催促着双叶离开,别挡在面前,语气中掺了些不耐烦。 第三百五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人 被苏公公呵斥,双叶肩膀明显怂了一下,她连忙点头,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苏公公往常面对别人也是这样的?我瞧着这姑娘也不坏,你把人家吓得不轻。” 乔松韵习惯性地把身边的人都当成秋浓一样对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一丝调侃,而苏公公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开口道:“公主,宫中的人可不比外面的人,即使是养你到大的奶娘都会背叛你,更别说这一个小小的丫鬟,把人心看的太浅,是这皇宫中的大忌。” 苏公公的话语重心长,乔松韵微微皱起眉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懂了些什么,她沉默不语着,没有接下任何话。 在春花殿逛了一圈,苏公公安排好起居便先行离开了,乔松韵半倚着身子坐在一旁,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的脑中一想起皇上在殿前提出的要求,内心便充满了畏惧。 如果明天真的要与沈君逸四目相对,把圣旨递到他的手上,他会不会责怪自己的隐瞒,控诉自己的敷衍? 闭紧双眼,乔松韵不敢去想那些事情,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跳动的心正向着无底深渊坠落着。 “公主,公主,林府的公子来找 你了!” 正是午膳的时间,双叶正拎着食盒走进来,正走到入门的石屏旁,恰巧看见了一直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林银镰。 双叶以为他是正在犹豫是否进去,她询问了两句以后,便扯着嗓子跑进水榭通报了一声。 “什么事,不必这样慌慌张张。” 乔松韵正沉浸在情绪中不能自拔,却突然被双叶的尖叫声完全拉走了思绪,她抬眼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双叶,正准备摆起的脸色,一瞬间又柔软了起来。 罢了,她也是着急通传自己而已,一点小事没必要为难下人。 叹口气,乔松韵站起身,拖着白色的飘带走在前面,神情颇为疑惑,她想不通这个时候林银镰来找自己干什么? 突得,她脚步一停,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今天皇上定下的婚事林太尉恐怕已经跟他说了,不然他应该没有理由这样突兀的进宫。 脑海中思绪翻腾,乔松韵正想着该如何应对,一双停在面前精致的官靴让她瞬间愣了愣,她再抬起脸,看见的赫然是林银镰冷漠的脸。 “公主真是好雅兴,冬至已过,还能对着满塘残荷望上许久,莫非心中已有了咏叹佳句?” 不冷不热的吐出一句话,乔松韵心思混乱 ,无暇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她扶着额头,屏退了一旁的双叶,发髻上的步摇正泠然作响 “林公子想说些什么,直说便是了,莫非千辛万苦地进这东宫别院,就是来揶揄我两句?” 在他面前自己从未示弱过,乔松韵抬起同样冷淡的眉眼,收起满腔的心思,双眸中荡漾着日光池塘下散发出来的粼粼波光。 他瞧着乔松韵倨傲抬起的脸,心中有些感慨,明明是熟悉的感觉,同一张脸,再见面时竟然是迥然的身份,不同的处境,而未来两人还有很大的可能结为夫妻。 这在一月以前,对林银镰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他心中暗自啧啧两声,不知是感叹命运的无常,还是自己的倒霉,神情依然坦然:“当然不是,与其说是揶揄你,不如说是我自己来问个明白,婚约一事,当真不是你提出来的?” 听见林银镰脱口而出的话,乔松韵差点被自己梗死,她冷笑着扯了扯嘴唇,不悦地反唇相讥:“林公子还真的是看得起自己,你有什么魅力比得过世子,让我苦兮兮地求皇上嫁给你?” 闻言,林银镰扬扬眉神情自若,并未因为乔松韵的话表现半分的不悦,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初雪的 山间。 “真是巧,在下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想这大概是皇帝不可违背的意志吧,既然如此,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希望能同公主分房睡觉,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利益关系,我向来处理的很不错。” 拥有着绝对的自信,林银镰就像推杯换盏间从容自若的游鱼,不可拒绝的语气中并没有掺杂商量的余地,这一刻乔松韵好像必须要答应一样。 “那自然是最好,我只是很惊讶,林公子竟然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到能从容接受,冷静地跟我谈条件。” 乔松韵转过身,向水榭前走了几步,眼中未曾升起波澜,她抬眼望去,池塘的荷花早已谢完了,只有岸边的团菊还在点亮着枯燥的初冬,成为唯一亮眼的风景。 而目睹此刻此景,又听闻林银镰那决绝干脆的拒绝,只让她心头感到了一阵无尽地荒凉感。 看来,人生就要这样走到尽头了。 瞧着前面人寂寞的侧脸,林银镰冷然的双眸有一丝动摇闪过,他的理智捕捉到了它,却只把他当做对美色的垂涎,而并非一种感情的萌芽。 他抱臂跟在她的身后,缓缓开口,语气淡然而不可捉摸:“天下江山都是皇帝的,我费尽心 机赚的钱财,只需他一句话,还不是尽数归零,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某向来能屈能伸。” 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林银镰心中只稍稍惊讶了一下,便没有了任何波动,可能那一刻,他的妹妹林思年的反应要比他大的多。 说来也奇怪,之前他明明最为厌恶眼前的这个人,觉得她喜欢与男人纠缠不清,又霸道蛮横,毫无女子该有的贤淑,但如今通过赵家一事后,林银镰暂且对她也有了些了解,基本上感觉到她不是一个毫无智慧的人,应该说还是颇有实力的。 这样的女人若能站在自己的身边,将来一定能把他的产业做到全国,所以到最后这场对于皇帝来说有利可图的婚事,他未必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心情甚好的笑了笑,林银镰突然感觉自己奉父命来试探乔松韵的口风是多余的,这其中的利好他都已想透,唯一的那一点点犹豫,在此刻也早已没有了。 坐在水榭旁,乔松韵身上那一袭粉色的绸缎把她的脸衬托的愈发娇美可人,林银镰望向她的目光暗了暗,心中突然有些期待成婚以后了。 不知那时,看见如此美丽而令人心生向往的她,会不会推翻今日自己所说的所有提议。 第三百五十二章 试探 “你死死的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乔松韵瞧着林银镰的奇怪的眼神,心中直犯嘀咕,然而对方也不回应,一如既往的瞧着她,神情不曾变过。 “没有,只是突然发觉公主是个美人,嫁给在下一介商人,世子是不是亏大了?” 因是商人,林银镰嘴上心里说出来的话都逃脱不了利益二字,乔松韵讨厌他把人当成货物一样去标价的习惯,抬起脸想瞪他一眼,但她却发现那双幽深的眼中并无精明感,反而通透的如结晶的冰棱一样。 “你……” 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异常,林银镰很快便敛下的眉眼,恢复到了往常冷淡的样子,乔松韵望着他裹在身体上白色的长袍,勾了出了他窄窄的腰线,立体而明朗的五官十分惹眼,让她又多看了几眼。 她收回目光,只当刚刚出现了错觉,毫不在意地调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也是俊少爷,还这么有钱有权,我公主的名头是虚的,还要占着正室的位置,嫁给你,你不是也亏大了?” 见她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林银镰不自知地轻笑了一下,他用余光斜睨过去,发觉这样的时光未曾有什么不好,有一人斗嘴, 有两三小二,有四季春秋,人生这一刻仿佛也会圆满。 既然如此,他便心中稍稍期望一下,那位深爱着乔松韵的世子,能洒脱放手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来到了第二日,天光刺眼,躺在床上的乔松韵却根本不愿意醒来,她把被子盖过头顶,显然是不想去盛王府送圣旨。 可是这一切却也由不得她,皇帝的命令谁也没法违抗。 “公主,该起了,这个时候该向娘娘和皇上请安了。”双叶守在门外一直想等乔松韵自己醒来,然而里面的人迟迟不醒,若是错过了请安的时间,挨嬷嬷骂的是自己。 这样一想,双叶便咬着牙高声喊了一句乔松韵,心中祈祷着她能快些醒过来。 心绪烦乱,门外又吵闹不断,乔松韵知道自己是没法继续赖下去了,她只好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不满的穿衣洗漱,匆匆的跑去皇后和皇上那里请安。 “公主,你慢些走,慢些走,这衣料子贵,又娇贵,那飘带上的丝都被刚刚的枝杈挂开了。” 双叶跟在乔松韵后面,除了催促便是告诉她这要注意,那里要注意,像个老妈子一样,乔松韵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把耳朵自动关闭,双 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抵达了两人的寝宫。 两座寝宫,乔松韵没怎么犹豫的先选择了皇后那边,虽然对方看起来不怎么待见她,但是也没有为难过,她对这个皇后除了有一点因为乔青韵的怨恨以外,实则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走进殿内,乔松韵的请安极为简单,两人匆匆说了几句,她与皇后便没了下文,两两相望,皇后与她都显得有些尴尬与疏远。 但皇后看向乔松韵的眼神中总有那么几分好奇,眼前这个姑娘现在也算是世家权贵里纷纷议论的对象,能以平民出生博得如今公主的位置,可见其不一般。 “昭和公主初来乍到,很多规矩还不明白,还希望别怪本宫那日在大殿内对你的指责,若是寂寞了,可喊你姐姐进宫游玩,适儿的妃子也是皇家的人,你不必介怀。” 乔氏姐妹在皇后眼中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虽说心中对她的不懂规矩颇为介意,但是皇后望向乔松韵的眼中,还是欣赏占了更多的成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语气轻柔,完全不是那天在景德殿上严厉的语调。 乔松韵也不知为何她有突如其来的改变,但若她对自己表现友好 ,当然要比仇视来的好,毕竟这里可是深宫。 “多谢娘娘,刚刚进宫对什么都还算好奇,不算寂寞,若娘娘真的心疼昭和,姐姐大婚的时日,昭和希望能出宫相贺。” 乔松韵言辞恳切,目光如炬,显然这是她内心真正所求。 见状,皇后笑了一下,十分爽快地买了个人情:“松韵与青韵姐妹情深,让你出宫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我的腰牌你拿去,若是想出去,出示一番就可以了。” 这对姐妹倒是她真心想要拉拢的人,以前因为乔松韵要成为沈君逸的妻子,她对她还有些戒备,然而如今婚约已改,曾经的那些介怀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坐在黄花梨木上,乔松韵听见皇后这样说,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喜悦之情,她期待地看着皇后身边的丫鬟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玉佩,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玉佩并不十分大,但温润的质感一摸便知是上好的料子,乔松韵猜这应该是皇后的贴身之物。 如此贵重的东西她竟然说送就送,眼前的人心中打着怎样的算盘她还不得而知,说不定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自己的一种示好。 头已很大了,乔松韵更怕不愿意去把思 绪弄得愈发烦躁,她收回思绪,与皇后又友好的攀谈了几句,便从她的寝宫离开,前往皇帝的寝宫。 一路上,乔松韵心中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一直在想着去盛王府的那种可怕的情景,以至于匆匆赶路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缓慢了起来。 但不管她如何慢,路只有这么长,片刻后,她依然走到了皇帝的寝殿,缓缓地向他请安。 “免礼吧,以后早些来。” 皇帝扣着袖口的口子,金色的龙袍尤为刺眼,乔松韵望着眼前的人,抿紧了唇,眉头皱起,神情间显然十分犹豫。 “这是今日的圣旨,你快些拿去,今日之内,你必须把君逸给通知到了,别出什么岔子。” 示意站在一旁的苏公公给乔松韵递上自己写好的圣旨,皇帝端坐在了案几前,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眼眸中,映着乔松韵十分犹豫的脸。 他的手指轻敲着桌子,眸色一分分冷淡下来,周围的气场中充斥着一股让人难言的紧张感。 乔松韵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低垂的眉眼愈发不能抬起,接过圣旨的手正紧紧抓着手心中绸缎制成的圣旨,心中恨不得能立刻把它撕碎 “我……” “怎么,你难道是不想去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法改变的结局 “若我说我是不想去,您又会怎么样呢?” 不知是心中的不甘,还是心中难以挥去的疼痛感,乔松韵壮着胆子突然反唇相讥,让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冷着一张脸,睥睨着眼前的人,心中对她的桀骜不驯已产生了几分厌烦。 “说出这样的话,是你想要抗旨吗,抗旨的下场在我这在位二十年间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应该让史官来告诉你。” 轻蔑而狂傲的语气,带着天子与生俱来的那种霸道,乔松韵深知自己不过是被压迫的千千万万中的一人罢了,根本就无力反抗。 她垂下头颅,用几乎恳求的眼神望着皇帝,满心寒意,绝望开口道:“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但是我能不能不去,皇上你要把我许配给林太尉,不让我与他继续婚约,这些事情我都可以把苦水往下咽,可是,如今你让我亲自去送这圣旨,难道不是让我亲手往他心中插上一刀吗!” 很少见乔松韵失控的样子,皇帝沉了沉眼眸,眼中落满了思量,他的本意本就是要让乔松韵本人亲自递上这把刀,若不是如此,又怎能让沈君逸彻底死心,娶了岳陆离呢? 深深叹了一口气,皇帝把乔松韵痛苦的表情看 在眼里,这些事情对于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来说终归是残忍了些,可世事无常,谁又不是经历了这些变故,才一路成长至今? 抹去心中的责怪,皇帝望向乔松韵的眼中已多了些怜爱,他起身走向她,紧绷的眼尾缓缓松开,看起来总算是祥和了点。 “昭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圣旨若不是你送去,沈君逸根本就不会相信,他会以为你不知道,来疯狂的找你要个解释,而真到了那时,你又真的能够平静的去处理你们的关系吗?不如让这张圣旨让事情变的更简单些。” 皇帝话中宽慰着乔松韵,眼中凌厉的逼迫已转换成了一种温柔的目光,弄的乔松韵都感受到了一些不习惯。 她抓紧手中的圣旨,心中很清楚皇帝说的是对的,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法面对这一切。 皇帝与乔松韵约莫又在寝殿中说上了半个钟头的话,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耐心,甚至觉得当年与皇后说话时,都未曾说过这么多。 好说歹说,乔松韵还是拿着那张圣旨前往了盛王府,身边陪同着苏公公。 从敲门开始,她就已经泄气,拉着一张脸,紧皱着眉头,完全没有想要上前敲门的意思。 “噔 噔!”见她不想敲门,苏公公也不为难,他主动上前帮她敲响了大门,没过多久,朱色的门便被打开了。 “哪一位……咦,竟然是乔小姐,快进快进,我马上去通知世子!” 乔松韵这张脸在王府基本上没有人不认识,她心中有些五味陈杂地望着他奔去的身影,神情愈发紧张了起来。 “放轻松公主,这不是什么大场面,只要能承受的住……” 苏公公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剑风突然穿过他的旁边的脸,扬起了他耳边的碎发,直指他眼前的乔松韵。 “原来你还知道过来。”沈君逸收起手中的剑,用一种从未见过她的目光,极为疏远地看着她。 乔松韵心中一愣,站在门口的石屏后面,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走,根本难以忍受沈君逸那质问的眼神。 “我……” “苏公公,前院准备了茶点,你先去休息,我想单独跟昭和公主谈谈。” 不理会乔松韵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君逸直接忽略掉了她,转身安排起了苏公公,苏公公知道此事必然有一场战争爆发,他作为局外人,实在无意被牵连。 点点头,苏公公给了乔松韵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稳稳地踏着步子离开了大门口。 一下子,这诺大的进门口只剩下了沈君逸和乔松韵两人,她们两两相望,彼此眼中的情绪都诡谲而沉闷。 沈君逸抿着薄唇,什么也不想说了,他拉起乔松韵的手快速地走向自己的院子,并不给她任何一点点挣扎的机会,对她说的话和那些没用的解释,一概都是不听。 “沈君逸!” 被野蛮的拖拽了一路,乔松韵的胳膊都红肿起来了,沈君逸把这些看在眼里,心只微微抽痛了一下,便又被麻木的痛感夺得了整颗心脏。 “喊我做什么,昭和公主不应该有更加想要喊的人,比如林太尉府上的嫡长子,林银镰?” 嘲讽的语气,不屑地眼神,乔松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早就知道沈君逸应该知道了昨天皇帝所说的那些话,毕竟人在宫外,耳朵却在宫内。 “你知道了……那这圣旨给你。” 乔松韵只敢大声地喊了一声沈君逸的名字,接下来的话要多小心翼翼就有多小心翼翼,明明双方都是受害者,但她的内心却觉得亏欠他很多。 “我不要什么狗屁圣旨,我只要你的解释!”沈君逸一直压抑的情绪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一手打掉乔松韵递来的圣旨,整个人处于 暴怒中,俊美的五官此刻也胡乱地扭曲在了一起。 望着眼前已经失控的沈君逸,乔送松韵恍惚着一双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质问。 于是,她只好极为小心的垂下双眸,解释的话苍白而无力:“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不想嫁给你了,皇帝正好把我许配给了林银镰,我觉得这样挺好。” 一个挺好,让沈君逸冷笑出声,他斜着余光,整个眼白都布满了血丝,双臂抓紧着乔松韵纤细的手臂,整个人都陷入了暴乱之中。 他已不想再听这张嘴喋喋不休着那些听人讨厌的词句,她完全是在践踏自己的感情! 眸光转暗,沈君逸冷笑了一声,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张掩饰不住慌张的脸,顺势把她摁在了墙上,暴风雨般的吻如骤雨袭来,让她根本就毫无准备,只能睁大眼被动承受着这一切。 “唔!” 推拒着,抗拒着,可沈君逸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唇舌一寸寸地侵占着自己的理智,怒火快要把她焚毁,整个人都渐渐变软了,然而,就在她几乎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沈君逸却停下了他的攻势,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乔松韵。 “说,你还要跟林银镰那个人成婚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情变 这是警告,也是惩罚,乔松韵心中知道沈君逸还在企图改变着这一切。 她皱紧眉,盯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羞耻感和自责感一并涌上心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选择,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控诉一般的语气极其微弱,沈君逸望着眼前一脸脆弱的她,怒火渐渐平息转为了冷漠。 他收紧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双眼之中沉淀着一股难掩的怀疑:“权利的游戏,你的确没有选择。” “但是,我听人说了,那日皇帝在你府中治病时,早上趁我出门,你们在竹林里进行过谈话,那不久之后,你便被封为公主,再然后,我们的婚约便被解除,所以,你是没有选择,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选择我?” 闻言,乔松韵苦涩地笑了一下,原来他在怀疑的是自己的真心,自己是否用两人的感情换来了名与利。 这一份怀疑就像是一种侮辱,让乔松韵单纯付出过的感情成为了可笑的东西,胸腔中曾热烈跳动过的某物,已在慢慢死去。 她轻笑一下,面色苍白,抬眼望向沈君逸的脸,双眸中充满了悲哀:“我不想选择你。” 决绝而冷静地声线像 一把锯子,瞬间便锯开了沈君逸仅剩的理智,他收紧拳头,一拳砸向了乔松韵耳朵边上的墙,巨大的轰隆声都未曾让她眨眼半分。 “很好,你终于露出你自己的本性了吗?这么久以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沈君逸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他半阖着沉黯的眸子,晦暗的光无法穿透那层层高墙抵达他幽深双眸的深处,漆黑的空寂感,让乔松韵一瞬间觉得心如死灰。 这大概就是他们感情的终点了吧,既然如此,她不如把话说的狠一点,就像皇帝所说,亲手在两人面前插刀,最后才能彼此都放手。 “没错,当那日你把皇帝带来乔府治病的时候,我的谋划便开始了,我不想要以王妃的位置进入皇家,那样没有实权救不了我的姐姐,但公主便不一样了,虽然也只是虚的,但是总在皇帝面前露脸,总有机会说服他,所以你明白了吗,我对你之前是好奇,从那时起便是利用,我从未爱过你。” 明明来时那样害怕,那样的抗拒,可乔松韵此时此刻却如此安静地说出了这番违心的话,她静静地望着眼前人的眼睛,整个人已经被黑暗紧紧包裹 ,双眸中透着一股死气。 信,还是不信? 沈君逸已不敢肯定,他唯一感肯定的是,自己已经心如死灰,被彻底地伤害了。 从最开始,他便把最单纯的感情给予了姜苏,而乔松韵是这份单纯感情的延续,他对她从无半分的杂念,朝堂之事也从不让她参与,是想要一辈子尽心呵护她的。 然而,自己反而沦为了棋子,在别人的手心中肆意的玩弄,最后的下场就是被一脚踹开,被她当成了一件破旧的衣服,随意的扔给了别人。 闭了闭眼,沈君逸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要不然眼前的乔松韵可能再也无法完整地站在他的面前了。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那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乔松韵脸上未干的泪痕,嘲讽的笑了一下:“原来你也会哭,这是不是恶鬼的眼泪?我还不曾委屈过,你又有什么好委屈的,话已至此,这份圣旨我收下了。” “我原本一直都在等你的解释和坦白,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走吧,我会娶岳陆离,你也会嫁给林银镰,一切如你所愿。” 话落,沈君逸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打掉的圣旨,捡起来放在了袖口里,他回头深深地凝视着乔松韵已木然 的身姿,心像是被人紧紧抓住,窒息的让他喘不过来气。 罢了,两人说到现在,都只是没有缘分罢了,若真的有缘,婚约早已履行,也不会从中生出如此多的事端,转过身,沈君逸心中其实仍然不甘心,愤恨,可一想到她那句从未爱过,似乎连这些立场都瞬间失去了。 自作多请的,原来一直都只有他。 “沈……” 站在原地,乔松韵心已痛的无法呼吸了,她察觉到身边没有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想要把脑海中的名字喊出声,可一抬眼,走廊早已没有了人。 他走了,这一次乔松韵能够感受到两人是真正的走到了尽头,嫁或者不嫁,都已没有意义了。 送完圣旨,乔松韵和苏公公交谈了一番,告知仍然在此处过夜,为的不是沈君逸,而是找沈旌旗喝酒。 她以前甚少喝酒,就是喝也都是桂花酒这类的淡酒,从未像沈旌旗那样牛饮过,但今日愁绪缠身,心中不得安宁,若没有酒精,乔松韵想自己是一夜无眠了。 “哟,这不是昭和公主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脚步刚踏进院子,乔松韵便听见了一阵高呼声,她心中一顿,听见这个疏远的称谓,不知道自 己还该不该前进。 “我……旗笙,我想找你讨酒喝。”犹犹豫豫的把话说出口,乔松韵面色间有一丝试探,而坐在树上的沈旌旗瞧见如此小心翼翼的她,还不明白她怎么才去了皇宫一天,性子变的这么吞吞吐吐了起来, “要喝你便喝啊,我这里的酒又不值钱,树下多的是,自己拿。” 听见沈旌旗依然爽朗的语调,乔松韵心中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她目光移到庭院大树下的酒坛子,稳步走过去,开封了一坛,抱着便牛饮了起来。 没想到乔松韵喝酒喝的这么猛,沈旌旗愣了一下,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女人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提着酒坛子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乔松韵的身边,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的侧脸,语气中充满了疑问:“这是怎么了,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沈君逸难道今天不在府中,让你扑了个空?” 自从梁王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沈旌旗比往日安分了不少,白天在京都玩乐,晚上便在家喝酒,沈君逸忙于照顾王妃,和与乔松韵谈情说爱,两人相见的时间不多。 因此,她还以为乔松韵是因为难得出宫扑空了人,心中郁闷,躲在她这里来消愁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醉酒 抬眼瞧了一眼沈旌旗,乔松韵擦干了嘴边的酒渍,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流出,嘴角却仍然逞强般的绷紧,不愿意松口半分, 看到这样的乔松韵,沈旌旗愣住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坛,蹲在了她的面前,关切和慌张的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扫视着,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松韵,你怎么哭了啊,是我说错话了吗?我这个人五大三粗你也知道,要是惹了你,我道歉就是了。” 擦着乔松韵脸上的眼泪,沈旌旗轻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问出她的心事。 被她发问,乔松韵却一直无动于衷,她推开她替自己擦脸的手,一个人蜷缩在树下,抱着酒一坛坛地猛灌着,脸上的泪痕纵横,始终不闻哭声。 “别管我了旗笙,我只想喝酒,以前我从来不陪你喝这些酒的,今晚把以前的都补上!” 面色酡红的举起一坛酒,乔松韵雪白的脸迎着夜幕里冰冷的月光,霜雪在她的脸上肆意涂抹,乍一看去,她那泪痕成为了一道道灰色的伤疤,在那刻意的笑容下,格外的突兀。 沈旌旗再傻,再愚笨,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猜准了,乔松韵心底藏着事情,而这件事就像一块禁地,没 有任何人能够触碰它,只能靠着酒精全部淹没,把一切全部埋葬。 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乔松韵,沈旌旗恍然间似乎看见了自己以前的影子,梁王死时,她就学会了喝酒,那个时候她才十岁而已,只因为她爹曾说过,酒最消愁,最解忧。 “别喝了,难道醉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吗!” 不会喝酒的人强行喝酒究竟有多痛苦,她作为过来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乔松韵明明喝不了酒,此刻却忍着酒的辛辣味一口口面无表情的吞咽着,可见她心中的痛早已超越了这些,让她自己无法逾越。 “你放开!喝……喝酒就是朋友!不喝……不,不喝……你就滚!” 一坛下肚,对于不会喝酒的人早已醉了,然而乔松韵却还能拿着坛子猛灌,大着舌头乱骂着沈旌旗。 被莫名奇妙的一顿骂,沈旌旗眼尾挑了挑,一瞬间只觉得有股怒气从心底冲了上来,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她表哥未来的媳妇,更是自己的朋友,此刻应该温柔安慰,而不是和她对骂。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拾起了自己已经丢掉的耐心,蹲在乔松韵的面前,好言好语地劝说着:“乖,松韵,我们不喝酒了好不好,王 府好吃的可多了,酒这个东西难喝,比不过!” 试图转移乔松韵的注意力,让她放下酒坛子,然而对方却完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用余光斜睨了她一眼,便抱着坛子默默地挪到了另一边。 拖着腮,沈旌旗有些头疼,自知今天是完全搞不定眼前的人了,她皱了下眉头,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可以制服她的人,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想到便要做,沈旌旗正准备起身跑去找人,一阵厉喝声突然从她的头顶劈落,让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在院子里叫了出来。 “沈旌旗!” “啊!” 身后聒噪的噪音让乔松韵转了转头,然而喝酒喝的太多,她除了觉得脑袋重,还觉得脖子僵硬,眼前重影如幕,让她根本无法在这夜色中看清人。 “我才路过院子而已就闻到这一股子的酒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收敛点!我还指望着把你嫁出去的!” 生过孩子后的盛王妃,为了保养身体甚少生气,但每次只要一路过沈旗沈德院子,她就忍不住发火,这个不安分的人,难以让人省心。 心中叹口气,盛王妃黑着一张脸走过去,撸起袖子提着沈旌旗的耳朵就提了起来,顿时一阵嗷嗷痛叫声 在庭院中此起彼伏。 “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而且我也冤枉啊!表姑,这次的酒真的不是我喝的,是松韵啊,她二话不说的就跑到我院子来喝酒了,我说什么她都不回答。” 承受不起盛王妃的怒火,沈旌旗关键时刻果断甩锅,作为一个坏孩子,这一招她用的向来都很娴熟。 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盛王妃显然觉得她在撒谎,乔松韵这个女孩子,基本上都是王府中内定的儿媳妇了,虽然不算是十分的贤惠,但是没有不良嗜好,为人也是相当稳重的,要乔松韵喝光地上那八坛酒,打死她,她都觉得不敢相信。 “表姑,你怎么一脸不信啊,你走到她后面去看看那,她一定在那树的后面喝酒在!” 沈旌旗信誓旦旦,一脸真诚,弄的盛王妃也从最开始的完全不信,变为了将信将疑,她松开她的耳朵,试探的脚步走到了大树后面的阴影处,果然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蹲在树下,单手抱着酒坛。 “松韵?”眼前人的气质与记忆中的乔松韵实在太迥异了,沈王妃瞧着她那个颓废与迷糊的样子,估计自己被卖了也不知道。 “王妃……” 酒入愁肠,乔松韵除了看不清,耳朵 里却听的很清楚,她抬起脸朝盛王妃傻笑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惨不忍睹,把盛王妃都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坐在这里吹风你要感染风寒了,自己是大夫,这点事情还不知道注意吗。”盛王妃向沈旌旗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乔松韵拖回了屋子里,她的手中仍然抱着沈旌旗的酒坛不肯撒开。 “松韵,我去跟你准备点醒酒汤来,你若是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了,喝这些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靠在墙上,乔松韵抬眼瞧了一眼拥有无数重影与分身的盛王妃,脑海里她的话都被放大了数倍出现,晕晕乎乎的感觉让她如坠云端:“我,只是要喝酒,王妃,你我,无缘。” 一个字一个字的出声,乔松韵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盛王妃听不懂她的话,皱着眉头没打算深究,跟一个醉酒的人谈话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一切还是等她酒醒了再说。 匆匆去厨房准备醒酒汤,沈旌旗被要求在这里照顾她,两人里里外外地忙活了好长一阵时间,才终于把乔松韵安置到睡下。 一夜过去,盛王妃和沈旌旗都趴在桌子上和床沿边睡着,乔松韵醒来时看见这样一幕,便知道昨晚给她们添麻烦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关怀 “唔……” “快起来吧,昨晚那么冷,你们该要咳嗽了。” 乔松韵起床的声音惊动了趴在床沿边的沈旌旗,她揉着眼睛,耳朵被清晨的冷气冻的通红,放在脚边的炭火也早已燃尽了。 打了个呵欠,沈旌旗一脸郁闷的望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翻翻白眼道:“你到是清醒的早,霸占我的床霸占了一整晚了呢。” 虽是责备的语气,但她的神情间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感觉,乔松韵笑了笑,正准备打趣两句,脑海中却突然蹿出了昨晚的事情。 她的笑瞬间僵硬在脸上,神情低落地从床上爬起,一双平静的双眼望着挂在旁边的外袍,沉默了许久, 屋内的两人陆续醒来,见乔松韵站在那里兀自发呆,心中都颇有些疑惑。 “松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你喝的烂醉如泥,君逸也早早出门未归,我见你来了没去打扰你们,但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么多日子,我早已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了。” 昨夜的疑惑仍像是谜团一般围绕在盛王妃的心中,以至于这一整夜,她几乎都未曾睡过,脸上的倦容任谁都能一眼瞧见。 “我……”欲言又止 ,乔松韵无法言语心中逼仄,暗无天日的感觉,她低垂下眉眼,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又重新张开了口:“对不起,王妃,我辜负你的期望了,世子和我的婚约已经被皇帝解除了,他与岳陆离的婚期就在一月以后,那之后,我也会嫁给林银镰,我与盛王府缘分太浅,是我没有福分,那日我忘了祝福世子,望王妃转告一句,松韵祝她们百年好合,永固江山社稷。” 一番话说下来,屋子中的两人都震惊了,盛王妃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一步,又紧紧抓住了乔松韵的手臂,眼中印刻着她的强颜欢笑。 “你、你怎么会呢!我原本以为皇上封你为公主,真的是因为你救了他,可现在看来,他只是想把你塞进林太尉的府里去!” 盛王妃脑袋嗡嗡作响,神情复杂,她垂下眼,一瞬间就想通了皇帝的所作所为,他这是想要牺牲乔松韵,成全沈君逸的皇位! 怎么能让自己认定的媳妇就这样被人夺走了,况且她曾经答应过先皇后,一定会让沈君逸过的快乐,如今最大的快乐成为了他的垫脚石,沈君逸还会是曾经的他吗? 盛王妃扶着脑袋,心中忧思过重,而她一夜未睡,精神本就不好,此 刻又被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整个人更是站不稳了。 一旁的沈旌旗见状连忙扶住她,沉重的脸上,溢满了焦躁,看着眼前的两人难过为难,她却没有一点办法,金銮殿上的那个老混蛋,可比这天下的任何一个人都难缠。 “王妃,你不必多想了,事已至此,我早已接受了,这日日夜夜我都在开解自己,没有安稳的江山,哪里有幸福的生活呢,如果要在沈君适和沈君逸之间选择一个皇帝,我觉得还是让世子来吧,至少他有这个能力泽庇苍生。” 说的释怀,可究竟有多苦涩,只有乔松韵心中才明白,她宽慰着眼前的两人,终于安抚到两人都稍稍能接受这个结果了,就在三人还准备说些别的话的时候,苏公公却已经来催了。 乔松韵看了一眼日头,知道是回宫的日子了,这一别,再见时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吧。 她强笑着与两人作别,盛王妃眼中的不舍和难过清晰可见,乔松韵坐在马车上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内心的脆弱会瞬间崩塌,让自己在两人眼前崩溃。 收敛好情绪,乔松韵再次入宫了,一行人到达皇宫没有多久,苏公公便接到了皇帝的口谕,让他带着乔松韵去 正殿谈事。 想不到皇帝会找她谈什么事情,她也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于是,索性什么都不想了,任凭痛意在身体中游走,只当是保持清醒。 片刻后,乔松韵还未曾来得及沐浴更衣,便站在了正殿的中央,她抬头看了两眼神情莫测的皇帝,不明白他这正殿是发生了什么,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皇上不会是专门喊我来跟你打扫的吧?”收敛起心底的情绪,乔松韵尽量以平静客气地语调同她讲清楚。 然而,皇帝十分高冷,什么也不说,只是瞪着一双眼瞪着她,玉案上的折子被都被倾倒在了地上,凌乱的现场开起来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事故。 “你还说,让你去盛王府送东西,你怎么送了这么久!而且,昨晚沈君逸到这里来闹事了,整个玉案都被掀翻了,就你眼前看见的,还是重新打扫过了的。” 一想起昨晚,皇上就头疼,虽然他想到过沈君逸会因为这事过来兴师问罪,但是他真没想到,对方胆子竟然这么大,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这里砍的乱七八糟,要是换作别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瞧着眼前皇帝皱紧的脸,乔松韵心中微微惊讶,忍着那丝刺痛的感觉,只觉得他可笑 ,她轻笑两声,眼中充满了嘲讽道:“皇上这不是自食其果吗?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东西送的快与慢,我都不是要在王府住一夜的?这一点,还是你亲口答应的。” 被怼的无话可说,皇帝脸上风起云涌,显然不满自己遭受了损失后,连出气的人都反驳自己,他冷下脸,十分不悦地盯着乔松韵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你胆子倒是大了,我责骂你,哪有你回嘴的份,我说允许你住在外面,你就真的外面住一夜?你昨晚要是在……” “即使在,我也不会来。”乔松韵冷声盯着他的脸,宽袖中的手紧紧捏住,她已经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了。 这种只有出事才会想到自己,利用自己的人,乔松韵绝不会傻乎乎地帮对方。 “倒不如说,皇上这里被砍成稀巴烂正是我心中也想做的事情。” 乔松韵和沈君逸究竟有多恨他,皇帝自己心中清楚,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偏偏他一起得罪了,还都动不得。 一人是亲儿子,一人是眼线,不管日后遭受多少的不痛快,他都得忍着。 捏紧拳头,皇帝心中越发郁闷,可眼前这人不是个好的发泄对象,索性他挥挥袖子,让乔松韵离开了殿内。 第三百五十七章 沉闷的心绪 从殿内出来,乔松韵何尝又不是一肚子的火,她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想痛揍一个人出气,正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却看见了正在她殿外等着的林银镰。 春风殿内,乔松韵斜倚在软座上,薄凉的目光瞧着林银镰深不可测的神情,不知他今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于是,她皱起了眉头,缓缓开口问了出声:“我刚想找人打架,你就出现在我眼前,难道你是来实现我的愿望的?” 离盛王府越远,乔松韵心中的痛稍淡了许多,此刻还有几分心思与林银镰周旋,而后者只是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头发,目光都未曾与她对视上。 “公主可真是想多了,我今天来,只是上次忘了一事,今日要把这件事要告知你,你应当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吧,之前洛儿已把一揽春风壶给了我,我们的合作开始的已有些时日了,你们店中新的香粉买的不错,这张契约上是这一季的分红,洛儿说这东西必须你核对了按手印,不然他们不承认。” 没想到林银镰来这里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乔松韵扬了下眉,示意一旁的双叶把东西递到了她的手上。 拿着泛黄的信纸,乔松韵前前后后把事情看 了个仔细,这里面除了契约以外,还有洛儿的一封亲笔信,她没法来到皇宫,只能把这事交给了林银镰。 “那丫头倒是厉害,竟然专门到了徽州,找到了顶级的匠人模仿着做了春风壶,虽香味不及真壶熬制出来的,但做成香粉,加入她们的秘制调料,吸引那些爱美的女子,简直绰绰有余。” 听见乔松韵拿着信在软座上念念有词,林银镰权当废话一样听着,不过洛儿那丫头倒是有几分与他相似,对赚钱的渴望和坚持,让他有些亲近感。 “看完了没公主,再不按手印,这一季度过去,我可就不承认你们有分红了。” 林银镰站起身在大厅内来回踱步,明亮的双眼扫了一眼乔松韵不断点头的脸,心中不得不再一次承认乔松韵的美,就连她低头看信的样子,都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收回视线,林银镰有些担忧自己的失守,即使他真的娶了她,估计他们最多也只能成为朋友的关系,眼前的女人心事重重,心里的位置早就先一步被沈君逸占满了,自己若毫无防备的被她吸引,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也许会伤及林家的利益。 冷静下来,林银镰深吸了一口气,一向冷淡的脸 很快就冰封住了眼中的那丝迷茫,他抬起头瞧着眼前的乔松韵拿着信缓步走来,心中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契约我签完了,林少爷看看吧,只希望林公子到时候能把钱早些给我,毕竟我还想给我的姐姐再准备一套嫁妆。“ 半月后,乔青韵就要出嫁了,乔府是什么情况她自然是清楚的,虽然是嫁给一个她不认可的人,但嫁妆这种东西她一定会帮她备足,不让别人说她的闲话。 听见乔松韵的话,林银镰稍稍惊讶了一下,以前没有十分了解这两姐妹的关系,但是他对两人的姐妹情深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姐姐出嫁,妹妹连自己的钱都拿出来准备帮她置办嫁妆。 扬扬眉,林银镰突然扯了一下唇角,目光如炬。 “既然如此,公主何必不直接在我店内选一些东西呢,花枝店的首饰字画古董,如今可是受到了官场的追捧,皇后娘娘喜欢什么,恰好我知道,至于上好成色的陪嫁首饰,我店里更是不计其数。” 一番话说的相当自信,乔松韵一听觉得也是那么个道理,但是,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又把自己辛辛苦苦从林银镰那里赚来的钱又给了回去?心中有些不甘,乔松韵沉吟 许久都没有答应。 “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毕竟你那里东西太贵,我的分红够不够都是个问题。”想要推拒掉林银镰,乔松韵说的十分干脆,然而林银镰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从不知道放弃二字是怎样写的。 于是,他又晃到乔松韵的眼前,露出做生意时惯常露出的笑容,满脸和气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一点公主多虑了,我跟你马上都要结为夫妻了,怎么会计较你那点钱财。” “那……”乔松韵眼露惊喜,盯着林银镰欲言又止的嘴,期待他说出一个免费的字词来。 “当然要给你打个九折。” 噗! 听见林银镰抠门的优惠,乔松韵简直是无力吐槽,她翻翻白眼,十分不屑地望着眼前的人,轻啧一声,转身便回坐到了软椅上。 “林公子这优惠真是让我感动,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你这个黑店铺的!” 盯着软座上气急败坏的乔松韵,林银镰心中暗自笑出了声,以前被妹妹灌输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加上对方给自己的印象不佳,他一直都挺不待见她。 可如今看来,只要摒弃掉那些成见,眼前的姑娘倒也率性可爱。 “去不去,这可由不得公主你了。” 林银镰轻 笑了一会儿,眼中的自信让乔松韵本人都感到莫名奇妙,难道他还能左右自己的去向不成? 三日后,她怀揣着这个疑惑,竟然真的来到了花枝店,只不过她并非一个人来的,而是跟着代表皇后的队伍一起驾临的,随行的除了很久未见得沈君适,还有乔青韵和一些世家公子小姐。 由于未曾被事先告知过,乔松韵在花枝店坐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直到与旁边的人攀谈两句后,她才知晓林银镰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拍卖会,由于此次他找到的东西极为珍贵,因此举办了拍卖会,价高者得。 了然的点点头,乔松韵显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眼前的这些世家公子,皇家表率,世间什么稀奇玩意儿没有见过,难道真的还有值得他们哄抢的东西吗? 乔松韵有些不信,她端坐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还在安排现场的林银镰,突然感到一道视线直直地向自己射来。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目光的尽头望去,定睛一看,发觉竟然是沈君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全身都轻颤了一下,隔着人群,乔松韵收回了目光,不敢再与之对视,胸腔中的跳动声也越来越清晰。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拍卖 “各位,这里是花枝店特别拍卖会,今日来到这里的,应当都是被我的压轴给吸引过来的,但除了压轴以外,本人也还搜集了一些别的东西,让我们先请上这些物件吧。” 看见沈君逸,乔松韵心绪久久不能不能平静,心中正摇晃不定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了林银镰的声音,这让她处于紧张中的情绪被瞬间打断了。 她呆愣地抬头,望向台上那些放在黄花梨木盒里的东西,确实精美非常。 “第一件物品,观海千年雪莲花所结出的雪莲果,此果并非凡物,只有天山才有,而且极其难结果,此次林某派去天山寻觅雪莲果的人死伤无数,也只仅仅找到了这一颗而已,提醒各位,若用此物入药,青春永驻,永葆容颜,不再是梦。” 入药? 听见敏感的字眼,乔松韵原本低垂下了的头又重新抬起了,她看着林银镰手中的东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雪莲果,确实是药中难得一见的珍贵的药材,性寒入药后却是会变成性烈,一直都是顶级大夫手上不可多得的好药材。 自己要不要拍下呢,只要制成干果,祛除水分,什么时候想用也都行。 沉默许久,乔松韵咬着牙想要举手, 然而场内的另一边,却抢先举起了手。 “这东西,我要了。”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即使不去抬头乔松韵也知道是沈君逸,周围的人瞧见是他,都开始议论纷纷,连坐在角落的乔松韵都遭受了各种各样不友好的打量。 看来,乔松韵和沈君逸婚姻作废的事情早已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了,大家对这件事不仅充满了好奇,还充斥着各种离谱的猜测。 “噢?我原本以为会是某位大夫来拍,却没想到第一个起拍的竟然是世子。”林银镰似乎话中有话,含着笑意的眼中只是一贯的逢场作戏,他的心底反而带了些嘲讽。 沈君逸沉吟着没有反驳,余光中,多扫了几眼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乔松韵,他就是看见她打算举手,自己才拍下的。 为何要让她得偿所愿,一个抛弃自己,抛弃约定的女人,不配得到这个世间上所有美好珍贵的东西! 沉着一张脸,沈君逸周身的戾气早已让周围的人都有些驾驭不住了,众人的低声窃语缓缓平息下来,生怕自己的一个眼神惹来杀生之祸。 “好了,雪莲果,还有人出价吗?” 林银镰拿着手中雪白银亮的雪莲果,目光在每一个脸上滑过,直到停到 了乔松韵的脸上,与其说是拍卖,不如说这台上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专门为她准备,专门拿来拍的。 那一日,他还记得她曾说过要为姐姐准备嫁妆,便挑了些十分适合婚嫁的东西放在台上为压轴预热,然而对方好像根本没有发觉他的意图一样,整个拍卖会都显得十分沉默。 早知如此,他该直接让她买的,但是他又很看看乔松韵在拍卖会中焦急出价,气急败坏的样子,只可惜直到压轴出来前,他都没看见过一眼这样的乔松韵。 预热终于全部拍完,众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们都是为了压轴而来,大多数人手上的钱都是为了它打算一掷千金。 林银镰站在台上,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眼中贪婪的眼神,目光从沈君逸,沈君适,还有乔氏姐妹的脸上滑过,心知此刻台下聚集的全是虎狼之辈。 除了他特别喊上的乔松韵,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着绝对的野心。 “让大家久等了,这一次本人准备的压轴自然是不一般的,不是宝物美女,也不是奇果贵药,只是一封信而已,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此封信是南天星洞的掌门人亲自写下的天下局势,另外此信自带一次去往南天星洞的 机会,对于这个常年神秘的江湖组织,能准确预知社稷命运,弟子却都不露名姓,这个能够一探究竟的机会,大家不要错过。” 林银镰一番话落,乔松韵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了,她皱起眉头,心中一惊,望向林银镰的目光充满了打量,而此刻对方的目光也正恰巧注视着她。 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吗,自古占卜国家命运乃是大忌,不管是对于占卜者,还是皇帝,都是一件不能够容忍的事情,而今林银镰不仅拿出来公开拍卖,还让争权夺位的关键两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究竟有何目的? 深思许久,乔松韵握紧拳头,在周围一众喊价声中理不清思绪,听着那些令人乍舌的数字,知道了他们究竟有多疯狂。 “三千三百万黄金,请问还有价更高的吗?” 林银镰口中的这个数字简直让乔松韵胆寒,三千三百万黄金,都可以买下三分之二的京都城了! 而这些人,却仅仅只买下了一张小小的信! “好,既然没有更高价,那么这张预测未来命运的信便给这位苏公子了,记得几天之后来花枝店,将会有南天星洞的人带 你去洞府。” 对于拍卖的结果,林银镰感到有些奇怪,他原本以为会是沈君逸或者沈君适赢下最后的筹码的,然而,最后确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出了这么多钱拿下的这关键一笔。 要是这样,南极星洞那边会不会怪罪于他? 林银镰心中升起了无数思绪,心底头一次没了底,原本他只是想用拍卖会的形式多赚一点而已,但最高价和最低价,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甚至邀请的拍卖会人员,也是他准确衡量过财富的,三千三百万黄金,甚至都超越了他预计范围的太多,而他对眼前这个苏公子一点也不眼熟,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京都城内的世家公子。 这一次,他第一次觉得那句话说的对,做人不能太贪。 “多谢林公子,钱我明日让人抬过来,东西我也明日来取。”拍下信件的苏公子站起身,向林银镰缓缓施出一礼,脸上如沐春风的微笑,让人觉得奇怪。 “等等。”就在大家觉得尘埃已定的时候,会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对苏公子的议论纷纷。 “苏公子若不想被卷进无谓的杀生之祸,我劝你别接着烫手的山芋,花这三千三百万却丢了性命,难道值得?”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争辩 被喊做苏公子的男人身着浅色的锦锻,兰花暗纹在衣尾肆意铺开,他回过头,侧脸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温柔的笑脸一如即往。 “原来是世子,别人的话我也许不会听,但你的话我或许还是该放在心上想一想。” 苏公子满脸微笑,对上沈君逸那张冰封的脸,不徐不慢的讲出了这句话。 然而,这话刚出,乔松韵便瞧出了他眼底的厉色,她心中一愣,发觉这人应该也是个狠角色,看起来温润如玉,周身的气质却并不如想象中的温柔。 “即是如此,这三千三百两黄金你还是收回去吧。”沈君逸眯着眼,打量着眼前人不温不火的表情,神情中充满了警告。 付那么多钱,还被人警告,名唤苏公子的人背着手臂轻笑了一下,他扬起唇角,眼中既无怒火,也无欣喜。 “世子说笑,苏某现在说的是考虑,却没有说过要放弃,这东西暂时归我了,若您想要,待我看完,去完南天星洞,付给我三千三百万黄金我说与你听便是,还少了一趟劳苦,对您来说何乐而不为?也可解眼下之局,不是吗。” 话落,在场的人无人不佩服起这位苏公子的口才来,在当朝世子的面前,他还可如此从 容的说出戏耍一般的话,简直就不曾把他放在眼中吧。 沈君逸果然脸色沉了沉,他目光灼灼,想要威慑苏姓公子,却没有想到对方不曾有半分动摇。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让我想到了某人。” 松开眉眼,沈君逸未曾再为难他,既然对方不怕,他也没必要在这明面上浪费时间,反正私底下他们有的是时间解决。 “各位各位,拍卖会是一锤定音的买卖,有其他交易可在私下进行,本店拍出便不负责!” 站在台上,林银镰听两人越吵越来劲,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神情中充满了思量。 原本南天星洞的这个口信谁知道都无所谓,只是要去南天星洞的人必须是当权者或者继任者,按照南天星洞提出的条件,林银镰只能在这两人身上抬价。 而能取得这个消息,遇见几乎已经消失的南天星洞,也是自己派出去天山寻找雪香果的队伍立下的功劳。 那群久不出世的人,根本不知现今是何时代,只说天下有大劫难,必须要找到掌权者,避开灾祸。 他得知后,以林太尉公子的身份拜见了南天星洞,并承诺会带来掌权者。 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 卖,在天山上他只觅得一颗雪香果,死伤到最后只剩下几人而已,他也亏了好几万白银。 但南天星洞的消息只要在京都透出一点苗头,那些虎狼之辈,自然愿意乖乖的奉上真金白银,他的亏损瞬间就找到了弥补的机会。 只可惜,他原本为沈君适和沈君逸做好的拍卖会,却被三千三百万黄金这种无法逾越的数字,完全打乱了节奏。 不过冷静之后,林银镰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个姓苏的是谁他也不了解,既然不知道,做起事情来倒也利落了许多,反正东西还在他手上,今晚还有机会解决他。 这样一想,林银镰心中升起的那点为难完全没有了,他老早就恢复了之前冷静的表情,整个人都显得游刃有余。 “既然是来拍卖会的,这点规矩,我自然是懂得,所以,希望世子也不要为难我,若有机会, 定亲自上门拜访给您陪个不是。” 该锋芒毕露时,自有锋芒,该收敛逆鳞时,滴水不漏,乔松韵瞧着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苏公子,心中祈祷着他不要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但她转念一想,来这拍卖会的大多数人恐怕都是为了这压轴的东西,这些人都有野心。 闭了闭眼,乔 松韵脑中无数的思绪蹿过,零碎的念头无法串接成片,她皱了皱眉头,看着已打算散场的人群,一眼便看见了正向自己走来的乔青韵。 身处深宫她已感觉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乔松韵上前两步,眼中情绪复杂,两人相对无言,只凭着以往的默契,在花枝店的一间包房中坐了下来,而门外,沈君逸一双眼睛未曾离开过她的动作半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与世子是真的不打算继续了?” “无缘,如何继续?” 乔松韵被乔青韵提问,她却一个轻描淡写的回复,便让乔青韵的话如鲠在喉,一瞬间失语。 她看了一眼门缝中仍在独自饮茶品着字画的沈君逸,心中的话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松韵……”犹豫许久,乔青韵还是抬起了脸,一脸正经的与她对视,眸光中充满了别样的情绪:“既然你与沈君逸婚约已经解除,那你还会继续站在他的那边吗?” 这是试探,乔松韵心中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姐姐早已不似曾经那样厌恶沈君适了,她问出这个问题,恐怕是她想知道,她能不能全心全意地帮助沈君适吧? 端起茶轻抿了一口,乔松韵低垂下了长睫,她知道那两人之间已 产生了一些不可分割的羁绊,自己若还是阻拦,只会从关心变为妨碍。 “姐姐想要说些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朝廷纷争不断,之前我为他的未婚妻子,自然是会偏向他的,如今婚约解除,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帮他,只是……皇帝那边用你要挟我,如果不答应,你与沈君适,恐怕都难以有容身之地。” 本不想讲出这些事情如此阴暗的一面,但乔松韵不希望与乔青韵之间有误会,她不问起,自己也不会提这件事,既然问了,就坦坦白白的说了吧。 深深地叹一口气,乔松韵觉得自己心中无比疲惫,只要一想起沈君逸,满心都是难言的苦涩。 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乔青韵又何尝不知她难以释怀的地方,但两个人的感情,第三个人终究是局外人, “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对于这个结果,乔青韵不可能不惊讶,不感到吃惊,只是房间内沉闷的气氛生生压抑住了她高涨的情绪,在胸腔里汇聚成了难以发泄的苦闷,除了沉默呼吸,做出无关痛痒的安慰,似乎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拉住乔松韵冰凉的手,心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在关于自己的选择上,乔松韵从未犹豫过。 第三百六十章 立场 “姐姐,其实你问我如今我要帮谁我也不知道,只是对沈君逸,我的内心还有留恋,如真的到了那一步,求你救他一命。” “好,我答应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下一步会鹿死谁手? 乔松韵攥紧了拳头,心中已暗下决心,不管成败,她都会护他一命,同样,对于沈君适也是如此。 沉默间,两人心事重重,而包厢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闻声望去,乔松韵看见的竟然是林银镰那张冷淡的脸。 “两位坐在包厢,可是有什么大买卖要和林某谈谈?” 花枝店的包厢向来是出手大方的官客才能来的地方,乔氏姐妹刚才急于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随手便推开门坐在了这里。 乔松韵见他语气中有责怪之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落满嫌弃:“算了吧,我的买卖都跟你做完了,钱倒还不见你给我,坐你包厢怎么了,本公主今天要坐完你所有的包厢。” 心情本就不佳,林银镰还上来添堵,她皱着一张脸,一杯杯地倒着茶水,粗鲁的动作让门口的男人直皱眉。 “公主还真是真性情……罢了,这茶你也别喝了,不是说好要送嫁妆,今天既然你 已来了,不如带着你姐姐挑一挑如何?所有的东西我给你优惠。” 亲兄弟还明算账,两人虽然要结为夫妻,但现在终究不是夫妻,听着他抠门的话,乔松韵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她拉起对面还不在状态的乔青韵,跟在林银镰的身后去往了存放金器的四楼。 三人一同行动的身影太过惹眼,正在与沈君适谈话的沈君逸目光早已被吸引过去,他捏紧了手指,指甲恨不得已陷入了肉里。 “哥哥这么恨吗?既是如此,又何必拱手把人让出去。” 难得冷静地坐在沈君逸的对面说话,沈君适抬起毫无隐藏的眉眼,极为正经地发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又让心情不佳的沈君逸想起了前几日在正殿他对皇帝发的脾气,那一天他把整个正殿都毁了,手中的剑差一点就像刺死那个死老头,好在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悬崖勒马,才让一切不至于完全无法收拾。 而他记得,他那一日之所以发飙,就是因为皇帝不肯松口,甚至还亲自奚落他的无能,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沈君逸只想快些拜托那日的暗影,他扶着额头,缓缓开口道:“你我都是棋子罢了,真正的结果 ,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吗? 两人都很清楚,现在的江山还轮不到他们来做出抉择,他们看似在为各自的命运角逐,实际上都是在别人的掌心中幼稚的奔跑。 “我知道,当然不是。”沈君适了然地点了点头,眼中藏着无法压抑的暗影,然而这一切也正被沈君逸看在眼里。 其实这件事,沈君适应该也有很深的体会,皇位这件事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情,却因为他这个变数,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命运的天枰既不倾向他,也否认着他做出的努力。 “看你心情不佳,今日便不谈了吧,我们之间难得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我本该跟你多谈一会儿,只不过,一切都有了定数,无论你是否认命,我们都会是敌人,忠告与斥责的话,我都不想说了,今后,我们各走各路吧。” 沈君逸心中清楚,自己与他的关系,已没有修复的可能,虽不知他今日为何来攀谈,但他不曾对两人存有过幻想。 听完他的话,沈君适不可置否,原本今日的攀谈算的上是告别,他自己心中也早已做出了决断。 他认可地点点头,与沈君逸一同站起了身,面容与眼神都极为平和:“哥 哥想的与我一样,这恐怕也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哥哥了,未来的路,我们各凭本事。” 沈君逸扬了一下唇角,神情间又流露出了往日风流的味道,沈君逸双眉轻皱,心中也没有丝毫畏惧,无论他掀起怎样大的风浪,他都会直面挑战! 不再与他搭话,沈君逸径直走向了楼下,等他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的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三楼。 “哇,林银镰你也太黑了吧,这么点东西,你就想要把我的分红吃完?” 正在出神,一阵熟悉的声音引得他的目光侧目,转过身,沈君逸便看见了正和林银镰争执不休的乔松韵,还有安静且尴尬的乔青韵。 “公主这话可就怪罪林某了,这几件东西我还给了优惠价,觉得贵,不管怎么想都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毕竟它真的值这么多。” 语重心长的洗脑,脸色却还是那副面瘫脸,乔松韵只要一瞧见林银镰,就忍不住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瞧瞧这张脸究竟是不是会变得。 “闭嘴,再加一箱金珠,不然你分红照给不误!” 乔松韵对着林银镰一阵大吼,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神情显然不满,他完全就诠释了那句民间俗 语——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接受到乔松韵的要求,林银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粗略的算了算,发觉自己的成本有些溢出,是亏本的买卖。 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他正准备拿起旁边的一个冰碎青花瓶,打算让她考虑一下不要金珠要这个古董瓶子,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另一只陌生的手却伸了出来,先他一步拿走了花瓶。 “两位谈的倒是十分愉悦,不知在下能否洗耳恭听?” 沉稳而压抑的声调,让乔松韵愣了一下,她咬紧唇,想要避开对方如狼似虎的视线,却避无可避。 “噢,原来是世子。” 有人插入他与乔松韵的话题中间,林银镰自然是不快的,他回眸瞧了一眼,发觉是沈君逸,一张脸上盛满了薄凉的情绪。 “世子在刚刚的拍卖会上似乎别无所得,既然如此,您可以随便挑选一件东西在,在下跟你优惠优惠。” 出于做商人习惯性的和气,林银镰对沈君逸嘴巴上客气了一番,但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因着他的话,反而得寸进尺。 “是吗,那么我想以五十两买下这个花瓶,林老板看如何?”沈君逸沉着一张脸,心中显然再与林银镰计较着。 第三百六十一章 留恋 “这我恐怕卖不起。”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戾气,林银镰却当做未曾听见一般,双眼一直查探着乔松韵魂不守舍的脸。 听见他说不卖,沈君逸冷笑了一下,拿着花瓶的手陡然一松,眼见就要直直摔碎,一旁的林银镰却轻而易举地用脚背迅速地接住了花瓶。 瞧见他如此好的身手,原本想找麻烦的沈君逸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麻烦没有找成心里烦躁,而是因为林银镰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瘦弱的商人,这种熟练的身手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收回打量的视线,轻啧两声,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真是想不到,林公子的身手这样好,可惜只是一个商人。” 这话里带着嘲讽,世人都看不起从商的人,林银镰自从选择这道路的第一天起,就没少被家中人斥责怒骂过。 可是他开心,他满意,便没有人能阻止他的选择。 “世子这话未免管的太宽了,别人愿意怎样过,便怎样过,你这样让人厌烦。” 两人都在沉默,似乎无意再谈下去,然而,乔青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君逸瞬间皱起了一张脸,面色紧绷,眼神危险。 “你!” 察觉到了他的怒火,一旁 的乔松韵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了乔青韵的面前。 她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抿着唇,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世子再有不满,不必对着一个女人发火,若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望着乔松韵的脸,沈君逸突然松开眉眼,感觉到了疲惫,他不断地找麻烦,好像只是为了与她说两句话,对视两眼那双眼睛,看她对自己是否还有留恋。 但是,这种日子总有头,不然她会以为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 “你明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冲你去。”沈君逸低垂下眼睛,手中摩挲着那青色的瓶子,眼底一片落寞。 他自以为藏的很好,但乔松韵却在他走进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他眼底的那片郁色。 心中百味陈杂,乔松韵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对于他这充满留恋的话语,自己是该践踏,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在心里。 “世子,你眼前的这位是我的订婚对象,可以的话,请不要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我自然是有人保护,有人在意的。” 还没有成婚,乔松韵就这样急着与他把关系拉的疏远,亲口告诉着他对方对她的在乎。 是很残忍,也很利落,沈君逸觉得愚笨,竟然学不 来她这半分的残酷。 他低落下眉眼,轻笑了一声,眼中溢满了嘲讽:“你的订婚对象不只是他,还有过我,昭和公主这样说,岂不生分。” 闻言,林银镰瞧了他一眼,显然因为这话中队乔松韵人尽可夫的暗示感到了不满。 他把手中的花瓶摆回原位,看向沈君逸的目光有几分同情。 “世子虽然这样说,可眼中的留恋却骗不了任何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世子的真命天女应该是岳陆离,就请不要为难我们两人了。” 为难,瞧他说出来的话多么的理所当然,如果不是那个死老头,乔松韵根本就无半点嫁给他的可能! “林公子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单纯地想买花瓶罢了。” 无意在留在此处,沈君逸心中早已有了打算,皇帝如今下下来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除了一个人,就是以后的皇帝。 望着眼前的乔松韵,他的心情早已从滞闷中解脱了出来,虽然责怪过她,痛恨过自己,但是他也清楚明白,眼光应该更长远些。 不管他如今恨着乔松韵,在乎着乔松韵,他都在试图说服自己放下,可心中有两团暗影在日日夜夜的打架,不甘与爱意,让他 没法成全,可那日乔松韵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是实实在在的伤了他的心。 懒得去深究沈君逸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林银镰瞧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瓶,随口报了个价格,想要打发他离开。 “是吗,世子手中的这个花瓣价值五百两,若想拿走,便去缴纳的地翻缴费吧。” “好,我下去付钱,但这东西我不要,乔青韵,送给你了,当嫁妆吧。” 沈君逸虽然被她怼过了,却没有丝毫计较的意思,心中还惦记她们刚刚谈论的嫁妆问题,在场的人显然都是一愣,这个时而正常,时而愤怒的沈君逸让众人都拿捏不透。 把冰碎青花瓶放在乔青韵的手中,沈君逸头也不回的离开,与乔松韵擦肩而过时,两人余光相撞,一股苦涩的滋味,又在她的心间荡漾开。 “人都走了,你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乔青韵也不是故意想要揶乔松韵,只是看见她眼底的痛色,忍不住分散她的注意力。 “哪有,快继续选东西。”回过神,乔松韵摆摆手,显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像乔青韵把她心底的心思猜错了一样。 “不选了,没必要选了,这些东西够了,我知道妹妹疼我,但是 这些压箱底已经足够了,再多了也只会被我拿出去当了换钱。” 闻言,林银镰扬起眉,嘴边轻笑了一下,他道:“若真是如此,还希望到时候乔小姐卖到花枝店来,免得我又去收呢。”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砰砰直响,乔松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清了清箱子中的东西,这一季的分红其实卖了不少,只是她很想要金珠铺满箱底,让她为姐姐准备的嫁妆看起来更华丽一点,不过乔青韵既然说不要了,她也没打算勉强。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除了在花枝店逗留以外,乔松韵几乎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临近回皇宫的时候,她又与洛儿匆匆地见了个面,了解了一下商铺的情况后,便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银镰又找到了自己,说皇帝已知道了她出宫的事情,顺道让她在林太尉府上休整一晚。 听见这个消息时,乔松韵只觉得好笑,终究不是亲女儿,若是亲的,有哪些做父母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未曾出阁的时候,就这样直接住在别人的家中? 想起之前乔正都还曾斥责过自己,不要一直往王府跑,而到了皇帝这里,成为一颗棋子后,他巴不得他们之间最好是发生点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病发 跟着林银镰回府,乔松韵一路上都撑着下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望着窗外行走在夜色中的人群。 “今日你心情似乎格外不好?替你姐姐置办好了嫁妆,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宽慰着乔松韵,林银镰摇着扇子,脸上神情放松,而反观乔松韵,则是哭丧着一张脸,好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 “没什么感到欣慰的,我饿了,让车夫再快些,赶紧上你府上吃饭吧。” 乔松韵不想去想白天的事情,她咂咂嘴,神情中露出了不耐烦,见状,林银镰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喊了两声快点以后,便乖乖地闭了嘴。 不一会儿,两人总算是抵达了林太尉的府门口,掀开帘子,乔松韵第一个先跳下马车,一双好奇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金光熠熠的牌匾,一看就和花枝店同种风格,出自于同一个人手上。 “愣着干什么,快进吧。” 皇帝煞费苦心的想要制造她和林银镰单独相处的时间,让乔松韵心中积极不起来,她慢吞吞地跟在林银镰的后面,刚一进门,便有人跟她打上了招呼。 “哥,你怎么才……乔松韵!” 看见林思年匆忙地走过来,乔松韵心知不妙,还 特意往暗处又站了站,然而对方却像是火眼金睛一样,还是一瞬间就把她找了出来。 暗自叹气,乔松韵没打算搭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垂头。 不想听一些无畏的争吵,林银镰挡在了乔松韵的面前,阻挡住了林思年的目光:“有什么事情直说,你可不像是会在门口迎接我回家的人。” “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重点。” 林银镰无情打断林思年的废话,想要直接进入主题,林思年觉得在乔松韵面前丢了面子,忍不住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一脸的不快。 “爹今晚又犯病了,我不是让人去店里找你了吗,见你迟迟不回,我准备出去再找找你,这不恰巧又碰上了。” 虽是不悦,林思年也没有继续耍小性子,老老实实地把一切告诉了林银镰。 听着两兄妹的讲话,乔松韵觉得奇怪,生病了不找大夫,找商人做什么,难道有什么病是吃了钱才能治好的吗? “爹又犯病了吗,但是赤蕊珠南疆那边供货紧张,我这里早已没货了。”听闻父亲生病,他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他攥紧了袖口中的手指,暂且还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见两兄妹为难,乔松韵原本不想 插口的事,又心软的问出了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好歹我也是个大夫,看病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于林太尉的病,林家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就是常见的心悸而已,他总是会喘不上气或者呼吸困难,赤蕊珠本能很好的缓解这种状态,只可惜手中无货。 “你?就凭你还想看好我父亲的旧疾?可拉倒吧,本小姐看就算是一个江湖郎中看得也要比你来的好。” 虽然乔松韵名声在外,但是也有很多不相信她会医术的,林思年便是其中的一个人,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林银镰瞧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了警告的意思。 被他这样一瞪,林思年只好乖乖闭嘴,索性什么都不说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哥哥还是相当护犊子的。 三人一边走,林银镰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与乔松韵讲了一遍,她托着腮,仔细听着林银镰对病情的描述,发觉应该就是普通的心悸病。 “就你描述的症状来讲,确实只是普通的心悸病罢了,但是很显然,林大人也有其它的病发症,据我所知,赤蕊珠确实能治疗心悸,但人一般都会出现嗜睡,梦游的习惯,但你表示林大人从未有过这些症状,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赤蕊珠,这种本就有毒的药材,恐怕伤了他的脾胃,这次你再用赤蕊珠,药效可能也大大减半。” 乔松韵说的头头是道,把刚刚反驳她的林思年弄的倒是云里雾里了,她瞧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发觉他再认真的沉思,这再一次说明,自己刚刚听见的那些话可不是在做梦。 “凭我寥寥数语,你就可推断这么多?”为人谨慎,林银镰对于乔松韵的话,只信七分,尚且还保留三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月色为她的脸庞镀上了银辉。 “当然,术业有专攻,南疆药材大多有毒,不管最后如何处理,这种毒都不会消失,顶多是被减弱,况且赤蕊珠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应急,次数也不能太多,心悸这个病还是要靠调理,吃药并不能好。” 一路走来,乔松韵已不知道向两人传授了多少药材知识,林银镰皱了一下眉,心中对她如何学到这些愈发感到好奇。 之前,他未曾深入问过,但如今他有了定婚对象这个背景,有些话比起之前要好问的出来的多。 “思年,你先进去,我与公主讲几句话。” “哥……” “听话,进去!” 支开百般不愿离开的林思年,他望着斑驳树影下乔松韵的脸庞,眼中的好奇与探究丝毫不避讳。 而乔松韵也坦然地接受他的质疑,脸上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你这神情,是不打算告诉我任何与你相关的事情了?”抬起眼眸,林银镰话说的意味深长。 乔松韵斜睨他一眼,伸手推开了眼前林太尉所在的门,一脸敷衍:“无可奉告,若是好奇,便自己查吧,现在还是看看你爹的病比较重要。” 不论其它,只要不是杀父杀母的仇恨,乔松韵一旦知道了都是要救的,她推开了大门,瞧着屏风后不断大喘气的林太尉,心中知晓他已快要撑到极限了。 顾不得打招呼,乔松韵在一旁的桌案上抄起纸笔,一顿奋笔疾书,匆匆忙忙地写下了一套方子,扔给了旁边的奴婢。 “快去熬药来,你们老爷这样子撑不了多久,还有金针,务必找来一套!” 屋内的人看见乔松韵冷静地指挥着身边的下人,心中六神五主的神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而林思年对她也没有了刚刚的敌意,整个人软弱地趴在床边,不时地用手帕抹一抹眼角。 看来,谁都没想到,林太尉的情况比想象中凶险。 第三百六十三章 病情 “明明是常发的病,怎么今天就这么严重!” 林夫人一袭藏青长袍拖地,攥紧了手中的手帕,双眼泪眼朦胧。 屋内哭哭啼啼一片,让人心绪烦躁,林银镰紧随乔松韵进来,面色虽一如往常,但眼中明显有所动摇。 乔松韵斜睨了她一眼,站起身,轻声安抚着林夫人道:“夫人,别急,待金针送来,我能稍微缓解,林太尉不至于很痛苦。” 两人在盛王府有一面之缘,她那时给出的方子治好了林银镰,林夫人对她自然是极为信任的,虽不明白应处深宫中的她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悲忧在心头,让她无暇顾及这么多。 “多谢公主宽慰,若能救老爷性命,林府上下必定感恩戴德!” 林夫人情到深处,已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下,乔松韵见状连忙扶起,她一小辈,虚名公主,不在正式场合可受不起林太尉夫人的礼。 “夫人严重了,林太尉此时也需要休息,你们还是快些出去吧,我在此施针,自有办法稳住。” 乔松韵说的信誓旦旦,无比肯定,林氏一家看着床上大口喘气,一脸猪肝面色的老爷,心中焦急不已,也只能听从她的话。 “来了来了,金针送来了!” 内眷们一同 往屋外走,去取针的下人已匆匆赶来,林夫人和林思年想要留下,林银镰上前劝说了几句,两人才犹犹豫豫的出门。 “你有把握?” 屋内烛火飘渺,床边的提灯已堆满了,林银镰从她身旁走来,语气沉重的问了一句。 “当然,我自然是有把握的,赤蕊珠能解一时之急,却解不了永久之痛,等一下麻烦林公子按住林太尉,我要施针。” 软床上,林太尉喘一口气都极为艰难,隐隐有窒息之感。 见状,乔松韵连忙让林银镰按住,眼中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了一副经络图,手中的金针准确的落在了穴位上。 片刻后,林太尉的身上已布满针眼,那如同野兽低吼的已渐渐平息了下来。 目光沉默的看向乔松韵认真的侧脸,烛光之下,布满薄汗的额头有着莹亮的光辉,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人感觉。 “好了,接下来,催一下厨房,尽快把药熬出来,这个病每次发作只能用针稳住,喝药调理,另外我还要再开一副排毒的药给他,赤蕊珠的毒素还在他的体内,不排出去可不行。” 乔松韵言辞肯切,尽是肺腑之言,林银镰附和着点点头,心中似有一段暖流流过。 他 松开按着林太尉的手,背在身后,弯下腰低声在乔松韵耳边道:“知道了,药马上送来,另外父亲若能好,在下自有谢礼送给公主。” 温热的呼吸铺在她冰冷的耳朵上,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脸颊蔓延到半边身子。 “你!你干嘛!” 乔松韵吓了一跳,她从椅子上跳起,一脸震惊地瞧着他的举动,耳根早已透红。 “说句话而已,难道不行吗?” 两人气氛尴尬,林银镰笑了笑,眼中无比坦然,乔松韵面色有些尴尬,见对方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得太多了。 “你、你说话就好好说,不要靠这么近。”眼神闪烁,神情慌张,乔松韵不敢直面林银镰探究的眼睛。 倒不是有什么心动的特别感觉,仅仅是她觉得这种暧昧的气氛,可能让对方产生误会。 “是方才公主感觉受到冒犯了吗?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今日本是皇上要您到府上做客的,没想到客成了医,实在抱歉,公主随我到前厅来用餐吧。” 一改往日的冷酷,林银镰面色平静而柔和,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的父亲,所以他才异常温柔? 乔松韵不明白眼前的人在想什 么,犹犹豫豫的跟在他的后面,脚步突然一停。 “等等,你父亲现在全身还扎着针在,我没法走开,要不你去前院吃吧,我在此守着,等今晚过去,你父亲应当能稳定下来,到时候记得养个大夫在院中,专门学扎此针,这样就能慢慢调理了。” 见她兀自说了一大堆,林银镰脸色微顿,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未曾与她结交时,倒不知道这人竟然是个如此忧心之人,只觉得她水性扬花不算个好女人。 “养个大夫,有这必要吗?我未来娶得不就是是个大夫?还是一位公主。” 甚少与乔松韵提及婚事,还是用这样带着调笑的语气,林银镰本人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反倒是让乔松韵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够了够了,你打住!”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乔松韵一脸正经的告饶,她真的没法接受冷酷无情以外的林银镰,在她心里此人形象一直如此。 “求求你正经点,我感觉这地上掉满了我的鸡皮疙瘩……” 乔松韵全身抖了一下,对着林银镰连连摆手,忙退好几步,一副不可接受的模样。 被她如此嫌弃,林银镰眼中显然有些沉黯,他扬了扬眉,没有表态,只平静的凝视 着她夸张的表情。 “好了,我说这里不用你管你便不用管,跟我去吃饭,这里我自然会让人来看护,若有什么事他们会来喊我们。” 没有理会乔松韵的嬉皮笑脸,林银镰一脸严肃,乔松韵自知他心中应该对自己有成见,收了满身夸张的动作,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见他似乎并不开心,乔松韵识趣地点了点头,安静地跟在了林银镰的后面,并未说多余的话。 走出府门,乔松韵难得放松地看了一下周围的风景,是寻常人家的庭院景致,连亭台楼榭都没有几座,乍一看去倒是格外清廉。 “到了,我已让母亲她们备好餐了,公主请进吧。” 林银镰向前伸出了手,目光中倒映着乔松韵的影子,宽大的袖袍正在风中肆意摇曳着。 看了一眼他的眼神,乔松韵回过头,望着厅堂中个个面色沉重的女人们,不知道等一下自己又要经历怎样的修罗场。 沈吸一口气,乔松韵懒得去细想了,她抬起做工精致的绣花鞋,脸上挂好了敷衍却灿烂的表情,一步步走进到了饭桌前坐下。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林老爷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们大可放心。”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家宴 “真的吗,老爷真的没事了?” 说话的人语气激动,她的胸膛前倾,几乎要和乔松韵脸上亲上了,见状,她连忙把椅子往后撤,脑海中思索了很多遍,但都是查无此人。 “您不必如此激动,方才我都与夫人说了,这病需要调养,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养着老爷的身体就好了。” 在场的人都是林府的人,又有谁不为林太尉感到焦虑呢,每一个人虽然都目露悲伤,神情都是矜持而哀婉的,唯有眼前这个人仪态最差,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察觉了乔松韵眼中的疑惑和惊异,林夫人沉重的心愈发又降一次,她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颜色,那丫鬟便迅速到达了那人身边。 “四夫人,今日六小姐佛经还没抄完呢,您再不去帮帮忙,她今天可能是弄不完了啊。” 话中的赶人之意,已十分明显,但四夫人女儿的佛经确实也没有做完,现在天气转凉,要是弄到半夜去,恐怕又是风寒。 但这群自喻高贵的小姐夫人,何时真的为她考虑过,四夫人冷眼瞧着这满桌子嫌弃的眼神,目光晦暗,一眼瞥向了端坐在正位旁边的林夫人。 “我女儿的事情还不值得摆在这桌上来讲,区区 一个丫鬟,也敢赶我这个夫人了吗?” 四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她从第一天进林府起就是这种样子,那些人也从不找自己说话。 她们总是嘲笑她是个通房丫鬟上位的,没有显赫的世家,不会琴棋书画,只是个大老粗。 但到了做饭,伺候老爷起居的时候,她们便开始一个个挨着夸自己,生怕自己没感受到一样,实际上,她们只是自己不想去做罢了,完全就是懒惰奸滑,她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仪琳,这桌子上有宫里的贵人,你能坐在此处都是银镰心疼你罢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夫人本就不悦,更别说刚刚她还顶嘴自己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敢在桌子上顶撞她,完全就是不给她面子! 瞧着桌上的气氛一触即发,乔松韵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她回头求救般的看了一眼林银镰,发觉对方好像根本就没有调解的意思。 无奈,乔松韵只好转回头,轻咳了两声,试图将自己抽身出这种尴尬的氛围。 “既然林老爷已经治好了,内府似乎也有事要处理,那我还是先行回宫了。” 还没有嫁进来,就目睹这内府的争斗,对于乔松韵来说没必要找这 份闹心,她本人处理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头就已经够痛了。 见乔松韵插话欲走,林银镰一直没有反应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他转头看向乔松韵,落座在了她的身边,轻声道:“公主何必着急呢,内府的事情可以私下处理,这餐饭主要是为你而备,若没有你,今日爹可危险了,太医院那些老大夫难请脚程又慢。” 接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任谁都听的出来,他是在转移话题,不想让现场又林夫人和四夫人的修罗场所影响。 “可……”余光扫了两眼那面色不佳的两人,乔松韵显然仍然有些犹豫,但林银镰的眼中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坚决,显然他是想要让她坐定在这里了。 “来,吃菜吧,母亲和各位姨母也吃吧,为了照顾父亲你们今日应该也没怎么吃饭,稍微休息一下,别哭了。” 在外少言的林银镰,此刻话却是多了起来,这种场合,他的话不多一点,恐怕下一秒又是新一轮的争吵了。 平息了态势,林夫人也不好再与四夫人计较,她把轻蔑的目光落在了乔松韵身上,神情变的柔和。 “银镰说的对,好好的家宴,没必要这样毁了,对了 ,听老爷说公主与银镰的婚事定在下月,到时候我们林府真是蓬荜生辉了,不瞒公主说,自从上次你开方子帮银镰治好了病,我就一直在想你要是林家的媳妇就好了呢,只可惜那时确实没这种缘分。” 林夫人说的感慨万千,旁边的人也一一附和,弄的乔松韵一脸的尴尬不自然,只能连声点头,吃着林银镰跟自己夹的菜。 “母亲,那都是虚的,拍这种马屁干什么,她就像是皇上的干女儿一样吧?”林思年因为萧凯年和乔松韵的关系,一直都看不惯乔松韵,在病房时,她无心找她麻烦,此刻到了这桌上,该说的话她还是憋不住了。 斜睨了一眼林思年,林银镰目光沉了几分,虽说自己的妹妹确实一直都不待见乔松韵,他也未曾说一定要她给予尊重,但是当面在餐桌上,不应该说出这种过分的话。 林夫人也深知这是自己的女儿无礼唐突了,连忙轻咳了两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旁边的几位夫人见她出丑,自然是偷着乐的,但脸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闭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说出来的话透着股酸味,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说话要矜持,心胸要开阔!” 被林思年气到了,林夫人横眉冷眼,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指责。 正夹着菜的林思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憋着一张脸,恨恨地瞪了一眼乔松韵,把筷子重重一放,直接冲了起来:“我不吃了,各位慢用。” 气冲冲地冲出屋子,林夫人脸色铁青,她这个女儿却是是被娇惯的太厉害了,根本受不了一点委屈,但是无论在萧凯年那里,还是在乔松韵这里,鼻子上的灰都不知道碰了多少了。 “公主勿怪,我这女儿脾气就是这样的……”开解的话苍白无力,连林夫人本人都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帮自己的女儿说话了。 她讪笑两声,替乔松韵夹着菜,显然是不想让她计较今日的事情。 乔松韵接下林夫人夹过来的菜,面色未曾有什么改变,被林思年看不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实际上这人对她也没什么威胁,不像岳陆离至少还喜欢着沈君逸,也不像乔双总是找她麻烦,她的存在就是无关痛痒而已。 “林夫人严重了,林小姐的脾气我自然也是领教过的,更何况她的说的话,也并不是不对,我的公主名头确实是虚衔而已,能嫁入林府,是我的福气,林夫人不用太过介怀。”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谈论 不知她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确实没有其它想法,林夫人心中一万个不放心,然而乔松韵的脸色确实没有什么改变,显然是没有计较这件事的意思。 内心叹了一口气,林夫人不由自主的想着,跟乔松韵比起来,自己家的丫头就完全没有这种心胸。 “严重了,严重了,公主的头衔不管是不是虚的,都是皇家认可的人,我们太尉府是承了盛恩才能迎接到公主你的,日后对于林家有什么不满大可与我提。” 林夫人一脸的豪爽,看不见半分刚刚与四夫人争执时的凶色,整个人和蔼可亲的模样,倒是让她看见了几分在盛王府时,两人聊天时的样子。 一餐饭吃下来,众人七嘴八舌,把林银镰和乔松韵从头到尾的八卦了一遍,吃到后面,人渐渐散的差不多了,乔松韵也想要告辞了。 “今晚不就在府上住上一晚吗?” 林夫人瞧着乔松韵坐在对面的脸,自己早已放下了碗筷,但是她是当家主母,客人还未离席,她自然是没法走的。 “不了,今晚皇上没有让我留在外面,所以还是必须要回宫。”摆摆手,乔松韵站起身,无意逗留,这里比起盛王府,给她的安全感不够多。 “等等,公主。”乔松韵半条腿都已经快要踏出门槛了,身后的林夫人突然又喊住了她,脸上的犹豫十分明显:“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题? 听见这句话,乔松韵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夫人,那双眼中充满了犹豫,一瞬间,她好像知道了她想要问些什么。 “是想问我与盛王府的关系是吗?” 林夫人与盛王妃本就是相识的朋友,此番她被皇帝临时撕掉婚约,许配给林银镰,她应该是在想是否会影响她与盛王妃的关系吧。 踌躇许久,林夫人还是点了点头,她面容中有些担忧,又有些难过。 “我知盛王妃很喜欢你的,你的方子对银镰起作用后,我也相当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但你嫁入我们林府,盛王府那边恐怕会多想吧?不论是世子还是王妃,都很看重你。” 这些话林夫人一直藏在心里,就连老爷那日上朝以后回来说起这件事,她也没有说出过自己的担忧,倒是老爷,反而因为这件婚事,忧心过重常常发病,结果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对于老爷来说,应该是不满意这个媳妇的,银镰常年在外经商,不爱 仕途,老爷本想是让她娶个家世相当的官宦世家姑娘,能劝他快些入仕,放弃经商。 但据他所调查的,乔松韵除去公主虚衔,不仅不是家世相当的姑娘,还是一个也爱经商的女子,两个臭皮匠聚到了一窝里,这林家后半身的官运几乎是被堵死了。 再加上,乔松韵又和盛王府有过婚约,皇帝特意悔婚指婚,明显是另有所图,不然他何至于此? 这种种原因之下,老爷确实对乔松韵算不上满意,也不知这次他要是得知是她救了他以后,会不会有些好感。 “看重又如何,没有缘分便就是没有缘分,我与盛王府缘分已尽,只能这样了,林夫人不必想这么多,至于盛王妃,她也知道这是皇帝的命令,定然是不会为难你的。” 乔松韵尽量保持着面色的从容,眼中的情绪从容,让林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听到她的回答,不管是林夫人还是林银镰都并不意外,没人能想到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能够分开,这除了没有缘分来解释,已想不到用其它的话来解释了。 “既然是这样,我便能放宽心了,到时候公主嫁过来,我定然会盛装相接的。” 不再拦住乔松韵,林夫人心中的石头 已慢慢放下,她对林银镰使了个眼色,想让他送送公主。 即使她不说,他也打算这样做,林银镰暗自点了点头,带着乔松韵便走出了门。 夜晚,天朗气清,一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的星星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乔松韵与林银镰沉默地并肩走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气氛一度陷入了僵持。 “怎么了,不与我说话,你便觉得难受吗?”察觉到了身旁人的焦躁,林银镰侧头瞧了她一眼,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色。 换作以往,她大概会觉得对方是在生气,但到如今,她却不会这样想了,林银镰这个人生来就是这样一副脸色,若是不这样,才不正常。 “也不是,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揪着衣摆,乔松韵稍微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从未与男人这么晚在外面散步的,唯一的特例只有沈君逸。 “是吗……我该跟你道个歉,今日餐桌上的事情,我十分抱歉,那种场合我向来处理不来。”林银镰轻轻说了一句话,尴尬的神情藏在月色里,没有往日话语中的锋利。 乔松韵听出了他话中的犹豫,但并未调侃他,并肩走在月色中的石板小路上,一粒粒凸起的石头上都涂满了银色的月辉。 她笑了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对他笑了:“道歉便不必了,虽然你说不擅长,但是我觉得还挺游刃有余,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道歉给点补偿的话,我表示我很想知道你今日拍卖会的压轴,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没想到乔松韵会问这个,林银镰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番,双眼的余光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心中不知该不该说出这件事。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我没有办法说出口,等到南天星洞的事情结束以后,我自然就可以跟你说了。” 犹豫许久,林银镰还是决定保持神秘,暂且不把这件事告诉乔松韵,若是说了,怕引来不必要的变数。 似乎是知道他不会告知,被他拒绝,乔松韵也没有几分伤心,倒还是那副坦然自若的神情,脸上没有责备的意思。 “可以,那你是真的打算让那位苏公子前去南天星洞觅得天机?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去?” “在下只是商人,这种逐鹿群雄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去做吧。”摆摆手,林银镰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而乔松韵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眉眼中挂着沁凉如水的银色瀑布,冲淡了她眼中的质疑。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宝剑 “真的是如此吗?你若没有权,这些财富的累积只是在给他人做嫁妆吧?” 乔松韵看得透彻,早已把其中一切厉害关系看了出来,林银镰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公主果然不是什么愚笨的人,的确,财富是需要手腕才能守住的,我爹若不在了我的黄金可能都要尽数流失了。” “所以,林家有意让我娶一个官宦世家的小姐,如果能劝我踏入仕途当然是最好的,但就算没有劝说成功,对方只要是好的世家出生的,也没有关系,总能把林家护上一护。” “只可惜皇帝这一招让她们断了念想,公主这种头衔自然是要做正室的,又有那一位世家小姐愿意做侧室呢?” 没有想到太尉府中的人打的竟然是这种算盘,可是这算盘虽然打的响亮,皇帝却已经堵死了后路,果然,天下最会玩这种权谋游戏的,是坐在金銮殿上的人。 乔松韵兀自叹息一声,说不上是为林银镰难过,还是为自己被当成了棋子感到了难过,她望向漫天的繁星,此刻像极了眼睛,正一眼都不眨的监视着自己。 “那你们,该怎么呢?”自己都快要身在绝路,乔松韵竟然还问起了别人怎么办, 林银镰瞧她一眼,再一次确定她是一个喜欢忧心的人。 “爹还在壮年,虽然有病极不稳定,但是有你教会的办法,应该是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了,而且林府除我之外,也已有了次子,是二姨娘的儿子,此人也很优秀,父亲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现在应是在南疆那边任职,只等一个机会,便会回到京都。” 乔松韵知道林银镰口中这个机会是什么,一个立功后提条件的机会,南疆那边不比中原,条件十分艰苦,任命这官职的人若不是胆大包天,绝不敢把他调任去那么远,但林家上下若都没有异议,想必这个任命的人就是皇帝。 她摩挲着手指,弯了弯唇道:“南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任皇帝的任期里,你们恐怕永远都找不到机会了吧?” 听不出乔松韵语气里是调笑还是嘲讽,林银镰面无表情地瞅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暗影:“公主果然聪明,不是寻常的女子。” 被莫名奇妙的夸奖,乔松韵有片刻的呆愣,她挠挠后脑勺,讪笑了一下:“林公子这就过奖了,现在正是改朝换代的时代,只要战对了边,那人就可能名利双收,林公子又掌握着世人所不知道的 南天星洞的位置,在这场战争中,必定能选对自己的位置吧?” 这是她的试探,林银镰立马就听了出来,她果然还没有放弃要追查南天星洞的事情,似乎还误会他早已知道了那封信中的一切,以及它的位置一样。 “公主有所误会,我之所以敢召集京都有权有势的虎狼之辈来去参加我的拍卖会,完全是因为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无知者无畏,无畏才能赚的到大钱。” “而且现在京都城内,包括皇宫都知道一向隐世窥尽天机的南天星洞出世了,更应该关注的是自己的命运,以及去过这一次被邀请的那位苏公子,南天星洞的位置是被我巧合遇上,之所以能进去,也是因为有弟子相带,据我所知,这一次他们也会派一位外门弟子,一名亲传弟子护送此人前往哪里。” 话落,乔松韵对林银镰这番赚钱心态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人果然不同寻常,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之前实际上也有所了解。 南天星洞只穷尽一生窥测天机,外门弟子,通常是不知道师门位置的,只要能在气海凝练出门派徽印,便会收到一朵天苍花,从那时起,此人就会与师门有了联系,但基本上只限于 学术上的。 而内门弟子,是能在星洞中与掌门一起推演星象的能人异士,通常都不会出山,听说洞内四季如春,一切都能自给自足,这也是他们另一个不下山的原因。 “看来这一次他们的掌门相当看重此人啊,竟然还排出内门弟子接应。” 乔松韵的感慨传进林银镰的耳朵里,他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毛,并不是他们看重对方,只是怕自己随便找个人唬弄他们而已,所以要经过两位弟子的命运推演,不然没法进入南天星洞。 一想到这个,他又想到了今日失算的三千三百万黄金,这钱都能买下三分之一的京都城了,确实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就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嘱咐好了人操控此次的暗杀,不杀了这个苏公子,对自己而言,绝对是要被南天星洞诅咒的…… “林银镰,林银镰!” 乔松韵见身旁的人沉默已久,忍不住喊出了声,然而对方不仅目光呆滞,还全无反应,不得已,乔松韵反复推搡着眼前的人,林银镰终于有了点反应。 “嗯?怎么了?”他疑惑地望着乔松韵,眉头紧皱,就在她打算说些什么时候,突然,一支冷箭从漆黑的夜空中飞来。 “什么情况!” 箭风冷冽,林银镰虽是商人,但是武功确实不差,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连忙拉过乔松韵,避开了这致命的一箭。 “这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乔松韵睁大眼,明显被眼前的境况弄懵了,脑海中快速的思考了一圈,发觉除了乔双,好像没有谁有必要杀了她。 但是这是在太尉府,乔府那两个混蛋真的有这种本事? 来不及思考的更加清楚,乔松韵已经被林银镰快速地拉到了黑暗的竹林里,这是太尉府的一处花园,比较私密,一般的人都是不准进入的,就算真的起了什么打斗,不至于惊动府中的人。 “看来这些人是冲我来的。”林银镰抓紧了乔松韵的手,让她在自己前面跑,身后的流剑一支支袭来,像是坠落的无火流星。 仅凭躲避已经没有办法完全躲开了,林银镰只好抽出腰间的软剑,挥舞着手臂,挡开所有的冷箭。 听见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乔松韵还有些疑惑,她一边逃命,一边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了林银镰手中握着剑! 她吃惊地顿步望去,发觉那把剑竟然是青云峰锻造的宝剑,此人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遇险 “你怎么会……” “有什么问题等躲过这一波再说!赶紧回头跑!” 以一人抵御黑夜中不计其数的流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林银镰一直有所隐瞒的剑法几乎在这一刻尽数用了出来。 他以气运功,夜空中瞬间升起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粼粼波纹不断地在竹林间荡开,流箭刺破黑夜的寂静,咻咻的声音穿过竹叶却在这无形的屏障前尽数折断。 乔松韵听着身后的声响不敢回头,她一路疾奔,听见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前方路也越来越窄。 这里是何处? 乔松韵眼中疑虑迭起,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哪里,她眼前一黑,敛气屏声,静心听风来的声音,隐约间听到了一处疾风起的声音。 定睛望去,她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远处的密林里风声极大,这后面很有可能有一处空地。 身后刀光剑影仍然激烈,乔松韵心中有些担忧林银镰是否能招架的住。 但在一番纠结以后,她还是直接前往了风声处,毕竟她根本没有武功,贸然去帮他,只会成为拖累。 摸黑前行,乔松韵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前方,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竹林,终于看见了一块空地。 空地上,建造着一座颇 为简陋的草屋,乔松韵不明白这林子为何这么大,更想不通在这里建一座这样的建筑有什么用。 虽然满心疑虑,但此刻她也无路可走,只好缓步走过去,试图躲在屋中。 然而,就在她的脚步刚刚准备踏入空地的时候,身边突然一阵冷风窜过,温热的双手被一道力拽起,于空中飞向了处在正中间的茅草屋。 “林银镰,你怎么样了!” 心中惊疑不定,乔松韵一落地便发觉了身边的人是救自己的人。 他的呼吸声粗重,月色中的脸银白无暇,连唇色都是苍白的,乔松韵隐隐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忙踉跄上前跪坐在了林银镰的身边。 “无碍。”一如即往冷淡的语调,此刻还夹杂了些疏远的味道。 乔松韵皱着眉头,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执意要把他扶起,想要让他进屋。 “这屋中应有火折子,我必须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她执意要把人拖进去,然而林银镰却十分不配合,硬要乔松韵触碰到了他的暗伤,他才老实了起来。 进入屋中,乔松韵把人放在了座椅上,她从桌子上翻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屋中的蜡烛,光芒一时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匆忙转过身,借着光亮,乔松韵这才看清林银镰白袍上的血渍,让她暗自心惊,那种如天罗地网似的流箭,就算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与之周旋。 “你别动,我看看伤的重不重。”乔松韵侧着身子,皱紧了眉头,纤长的手指拨开重重锦锻,撕开了被划烂的衣服。 “公主,这恐怕不妥吧,我们还未……” “闭嘴,天气这么冷,你又受伤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更何况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病人而已,请你不要想这么多!” 气急败坏的说出声,乔松韵的目光仍然聚集在他的伤口上,林银镰瞧着他的侧脸,神情有些沉默,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 “看出什么了吗?”林银镰并没有因为话被堵回去而面露不快,语气中反而少了些冷漠,多了些轻松。 这细微的变化,着急把病看好的乔松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皱着眉,目光注视着林银镰被擦破的伤口,轻轻拨弄后,果断的撕下了自己的一块裙摆。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好处理伤口,我先跟你包扎好,等出去了我再跟你治,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虽然擦破了肉,但并未入 骨。” 娴熟的包扎着林银镰的腰际,乔松韵缓慢了解释了两句,而对方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让她感到了片刻的不适。 “你别盯着我看,我就是个大夫,你这眼神也太意味深长了点。”乔松韵包扎到最后一步,忍不住白了一眼靠在墙上的他,见他目光总粘着自己不放,她索性开始转移起话题来。 “刚刚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还有,你的剑是怎么回事,那剑我认识,柳腰剑,只有青山派的人才会铸,而他们的剑传内不传外,莫非林公子有几重身份?” 乔松韵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沙包一个个扔过来,这让林银镰望向她的目光中盛满了疑问,似乎是在质问她一个大家闺秀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府外之事。 瞧见林银镰的眼神,乔松韵轻哼了一声,目光中透着一股得意的味道:“你好像在质疑我一样?这种事情只要多听几段评书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吧?更何况我有一段奇遇,曾经得到过这把剑,只不过这事太久,事情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乔松韵解释的含糊,他脸上的疑惑并未减去半分,但对于她的过于,林银镰并不是很想深究,所以他的往事,他也不想细 说。 “公主也不必全部都说给我听的,这柳腰剑,也算是世上难求之物,我是个古董贩子,这些东西我有也并不奇怪。” 随意解释了一番,林银镰无意再继续说下去,乔松韵瞧了一眼他刻意回避的脸,便知道这其中恐怕还有些隐瞒的地方。 罢了,两人相交实际上也算不了多深,隐藏自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就算真的是青山派的,对于她来说也无关痛痒。 她瞧了两眼自己包扎的伤口,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包严实了,于是抬起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林外的那些人都已经撤退了吗?你对他们的来历,有没有头绪?” 闻言,林银镰神情犹豫了一会儿,望向乔松韵的目光中,有些挣扎。 坐在对面,这复杂的眼神把乔松韵弄的倒是晕了,难道这个也不能说吗?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安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乔松韵的心上,她背脊一紧,瞳孔微缩,脸上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噔噔!噔噔!你们在里面的吧,我进来了。” 门外的人见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也不再顾忌些什么,直接用手中的剑挑开了门。 第三百六十八章 缘由 夜幕中,破旧的草门刚刚被男人的剑挑开,一个烛台便赫然向自己刺来。 他双眉紧皱,灵巧地往后避了避,眼前的人随即扑了个空。 “乔松韵,你想杀了我吗?” 头顶响起的声音冷冽,充满了煞气,乔松韵被对方的语调冻的颤抖了一下,她缓缓的抬起头,紧张过度的大脑来不及去细想更多的东西,一张熟悉的脸便闯入了自己的目光之中。 “沈君逸……你怎么在这里?” 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房间中靠着墙的林银镰闻声也走了出来,看向这两人的目光有些复杂。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夜太深了,我没有办法带你们两人出去,那些人可能还在外面守着,暂且现在这里呆到白天,等人来救是为上策。” 内心不知道熬过了多少难捱的夜晚,如今沈君逸与乔松韵说话的语气,也能这样不带半分感情了。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越过两人,径直坐在屋内的一个角落里。 房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乔松韵和林银镰先后进屋,无言的对视了一眼,一起坐在了另一边,而乍一望去,沈君逸仿佛一个被孤立的小孩,独自蜷缩在角落,重新升 起的烛火勾勒着他寂寞的侧脸。 “方才在林中差点捡不回这条命,还是多亏了世子出手搭救,不然我就没命站在这里了,这话我本来刚刚想对你说的,但是世子刚好敲门了,没来的及说。” 见气氛太过沉默,林银镰胸口想要说出的话一直被闷在心里,片刻后,他依然等不到有人开口打破这种气氛,他只好生硬的掰开了沉重的氛围。 实际上,知恩图报,可能是林银镰对自己为数不多的正面评价,他相信自己要是不说这一句,乔松韵也永远不会知道,但是他不想忽略别人的善意,就算这个人在现实意义上是他的情敌。 “是世子救了你吗?” 回想起刚刚林银镰复杂的眼神,乔松韵心中恍然大悟,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方才的危机是一触即发的,他能那么及时的出手相救,难道是一直就跟着他们在吗? 向那个小小的角落投去质疑的眼神,沈君逸感受到了,却好像并不想要解释些什么。 他抿着嘴唇,漆黑的瞳孔与乔松韵相撞,两人之间还残留的那点情感,正在火上浇油。 “你那种眼神是在怀疑我?若是我做的,你的这位未婚夫可就不在这里了。” 沈君 逸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地盯着乔松韵,他忽略着心中的刺痛感,一脸严肃地撇清了关系。 见他主动解释,乔松韵原本没打算细问的疑惑,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既然否定了,那我想问问,你究竟是怎样知道林府内发生的一切的?” 沈君逸半阖起眼眸,听出了她语气中仍然盛满的怀疑,他心中隐隐刺痛,嘲笑着自己的不坦然,面色上强迫着自己保持从容。 “你觉得是我在跟踪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乔松韵,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会告诉你,如果你心里还有点善意,就不要一直追问这件事情来烦我,救人消耗精力。” 拉直了唇线,沈君逸强迫自己用冷漠的假面对上乔松韵的脸,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与担忧,隐没在黑暗中。 乔松韵握紧了拳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苦涩,曾经那么近的一张脸,已变得太过遥远。 “我……我并不是要刻意去追问这件事,只是,这事发生的太过蹊跷,让人不安,没有谁想要糊里糊涂地被人追杀吧。” 她的表情有些许的委屈,显然是在沈君逸的话中受了伤,林银镰旁观着一切,适时的伸出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望着两人,他心中不由得去想,这两人依然旧情难断,虽然自己有意,皇帝也在不断地给予机会,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到了最后也无法被权利金钱左右,若真的是到了成婚那日,恐怕他也是娶了人,娶不到心。 不过,对于他们的订婚,自己一开始想到的就是成婚消灾罢了,所以他没有听从父亲的话,去劝说她找皇上退婚,现在能对她拥有这样的感情,本身也是一件奇迹般的事情。 安静的房间中,三人各怀心思,乔松韵的话在屋内安静地回荡着,沈君逸歪着头,若有所思的表情中,一丝冷意直射林银镰那双臂膀。 这么多日子下来,他说服着自己,也说服着王妃,如果没有缘分,就应该早日放弃,可理智的背面,藏满了不甘,也对乔松韵的处境仍然感到担忧。 所以,只要她出宫,玉竹她们便会自行保护她,告知她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对她的行踪仍然了解,并在心中把这解释为一种没有感情的低级保护。 不过今日发生了这一切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玉竹的报告,而是他在回府的途中,发现了一伙黑衣人从屋檐上潜入了一处宅邸。 因是半夜,所以他对这些 人的突然出没敏感地感到了不安,于是追了上去,然而就在这个途中,里面的刀剑撞击的声音已经不断传来,沈君逸由此判断,里面早有埋伏。 这事发生的蹊跷,宅邸的埋伏也十分蹊跷,沈君逸躲在暗处,只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稍微有点耳熟,而不过片刻,便又有一群黑衣人飞出宅邸,不清楚方向是何处。 那时他有些纠结,不知是该留在那里查探事情原由,还是该跟上去,不过一番思虑之后,他还是决定跟上去,如此多的黑衣人成群出没,对方若毫无准备,恐怕会被杀,自己跟上去,应该能救下一命。 于是,在慎重的考虑之后,他还是追了上去,并且一路来到了这里。 其实在他加入争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快要结束了,只不过这些黑衣人很阴险,数量也很多,露面的极少,多数都是在射箭,而沈君逸躲在竹林的暗处时,便发觉了他用的是青山派的剑法,这一门派的剑法强调以柔克刚,剑法多华丽,长时间使用会很累,也会大幅消耗气海的元气。 知他撑不了太久,所以沈君逸在快要收尾的时候,还是帮了一帮,不然这人不仅会力竭,还会被这些流箭直接射死。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质问 “公主,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一个闺中女子,还是安心等着待嫁吧,知道了你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收回思绪,沈君逸目露嘲讽地说了一句,他沉着一张脸,已经忘了要如何与乔松韵融洽的相处,自己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句不爱,那张绝情的脸。 乔松韵也深知这一点,她因为乔青韵放弃了他,最后肯定会招来他的怨恨,但是为了自己从未幸福过的姐姐,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乔松韵面色中盛满了落寞,她自嘲的笑了笑,陡然发觉自己在他那里,连一个询问的权利都没有了。 若是一个陌生人在此,他反而会很亲切地解答一切吧。 “世子,休息吧,是我多嘴了。” 放弃询问一切,乔松韵不想再去勉强对方,遗忘这条路还很漫长,她好像还在原地没有起步,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她一想到,心就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 听出了她话中的委屈,沈君逸眯了眯眼,心情也愈发差了起来,他咬紧牙根,闭上眼沉思了片刻,驱散了所有的在乎,待他重新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从乔松韵身上挪开了目光,注视着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林银镰,神情中充满了思虑,脑海中回放着他的种种过往。 不过,由于这位林府的公子喜爱游学,京都世家的少爷小姐们,与他几乎都不熟,这一点沈君逸也同样。 林银镰每次回府,似乎都会恰逢节日的时候,所以即使不熟,大家也还互相认识。 细想之下,这样神神秘秘的人,引来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也并不奇怪,但沈君逸心中更倾向于是他先派出的人想要杀掉对方,但是却被对方反击。 如果不这样解释,就实在解释不通,最开始进去那间宅邸的黑衣人,是为何要进去。 收起脑中的思绪,沈君逸的目光对上林银镰同样探究的目光,扬起眉头,毫不避讳地质问道:“今日原本是你要杀人吧?” 林银镰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的有些呆愣,他皱起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人,心中暗自心惊。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的人并不简单,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眼看透。 他稳稳心神,忽略着旁边乔松韵惊讶地目光,轻笑道:“为何世子会这样问?明明今日,林某本人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他说的委屈,还动了动手臂上包扎的伤 口,示意沈君逸的目光看过来。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买账,眼中的嘲讽和自信都变成了一样多,不停地向自己射来。 “劝你不要逞强,你的那点事情完全都被我亲眼目睹了,你派去的人去了一个地方,但是没有打赢,那地方的主人知道了是你,所以才会反击。” 话不说透,沈君逸没有证据,他也不觉得自己猜的百分百正确,但若不说的肯定点,就看不出对方的反应,判断不了自己推理的对错。 闻言,林银镰皱紧了眉头,神情中露出了疑惑,他的这片刻的沉吟,已被沈君逸收入了眼底。 “世子的故事编的可真是精彩,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没必要强行让我承担这个责任。” 林银镰心中动摇,但脸上嘴上都是一副死死咬住的架势,他怎么好告诉沈君逸自己为了不让那位苏公子去南天星洞,派人暗杀他呢,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做起来太伤信誉,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商人,这件事是他万万是不能承认的。 “你的嘴倒是挺硬,罢了,我也没有证据,只是纯粹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还觉得,你想杀他,是因为白天的拍卖会,为什么呢,因为你白天成交时的表 情一点也不开心,那可是三千三百万两黄金,能给你这么高的价钱,你却完全无动于衷,可见你根本不想卖。” 自己的心思被猜了个七七八八,林银镰一瞬间感到了眼前人的可怕,说到底自己对沈君逸此人还是缺少了解的,一想到日后要与他成为情敌,自己的日子恐怕格外的不好过。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三千三百万黄金,这种价钱我自然是应该高兴得,但台上的我只是太过惊讶,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这种情绪如何去当做你说辞的佐证?” 林银镰虽然心慌,但是却没有自乱阵脚,一步一步的拆解着沈君逸话语中的陷阱,让人满心的疑问往何处发都不太对。 沉静地瞧着对方坚定的眼神,沈君逸冷哼了一声,扬眉不语,随即,他又道:“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这嘴硬的程度是我小瞧了,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真相如何了。”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种紧绷的感觉蔓延到草屋的每一个角落,乔松韵捏紧了手指,心中同样也在思考着沈君逸的话,今日的拍卖会到了最后,是以那位苏公子和他的争吵做结尾的,全程林银镰的表情确实算不上高兴,不如说那眼中 的忧虑还太深了些。 闭嘴不语,乔松韵没打算在两人之间问出个明白,大家心底都有着各自隐藏的秘密,她也只能算是局外之人。 三人靠坐在茅草屋中,等待着外面的天光放明,但熬到后半夜,乔松韵确实有些熬不住了,不得已还是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在林府的卧房里面了。 “咦,怎么就在这里了?” 屋里空无一人,淡淡的阳光从屋外洒了进来,乔松韵望着那道光,还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得救的。 “醒了?我让丫鬟来跟你换衣洗漱。” 还处在懵的状态,乔松韵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了一道男声推门而入,她抬眼望去,发觉是林银镰。 对方看起来也已经把自己整理完毕了,昨日被划烂的衣裳早已换下,一脸的冷淡是他标志性的表情。 “不必了,今日地快些回宫,不然谁知那个死老头会干些什么。”乔松韵匆匆起身,身上衣服并没有被脱下,完全可以直接离开。 听见乔松韵的称谓,林银镰觉得有些许的好笑,这京都城中能把皇帝喊成死老头的,恐怕也就她乔松韵一人了。 “既然你赶时间,我也不留你了,马车我也备好了,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第三百七十章 拦截 “我们?难道你也要进宫吗?”乔松韵听到林银镰的话有些惊讶,她抬起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站在她的身侧,林银镰点点头,自然回应道:“当然,你昨夜一夜未归,对于皇室来说还是有些不成体统,虽然是皇帝下令来的,但是没让你留宿,此事我有责任,还是应该去解释一番。” 他考虑的周到,是担心有人刁难于她,乔松韵愣了一下,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就算你不去,皇帝也不会拿我怎样的,我现在姑且还算一个对她有用的人。” 在铜镜前挽好发髻,乔松韵站起来对他轻笑了一下,一夜几乎没有怎么睡好的她,眼下的黑眼圈极为浓重。 觉得内疚,林银镰伸出手想要擦一下她眼底的青黑色,却被乔松韵下意识的躲开。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乔松韵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自然而然的躲开,目光看向他放在空中的手,面色有些尴尬。 “走吧,时间不早了。”匆匆地绕开林银镰,乔松韵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你还是不习惯我的触碰吧?在茅屋里的时候,我碰你肩膀,你的身体就很紧绷,此刻你也不 允许我碰你的脸,如果换作沈君逸,是不是就可以?” 林银镰站在原地未动,背对着乔松韵,一袭话中带着浓郁的不甘,这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了?我与沈君逸有过真正的感情,你明知我的回答,还非要去找这份不快吗?” 这些日子,乔松韵并不是看不出林银镰潜移默化的变化,但是她却在不停地忽略着,在她的心中,她觉得能和林银镰这种人交上朋友就很不错了,如果谈及爱情,她此刻是无法接受的。 “你的意思是,是我自己太不识趣了吗。”林银镰垂下双眸,心中有一个地方似乎在慢慢地破裂,不知不觉中他从最开始的无所谓,竟然开始想要更多的东西。 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却在任由它发生。 听不得别人的委屈,还是关于自己的委屈,乔松韵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倦容与心中的累交织着,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心上。 “我先走了,你的这些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心中明明就有答案,何必还要勉强我肯定你。” 乔松韵握紧了拳头,抬起步子便离开房间,林银镰听见后面离开的脚步声,心中升起了各种复杂的情 绪,而思绪涌来,他只能闭上眼,让这一切都消散殆尽。 从林府出来,林夫人等人都出来相送,林太尉昨日的病也好了不少,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而在乔松韵试探的询问中,众人并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见林府的那片林子不仅大,里面似乎也别有洞天,不过这些现在是没有机会去一探究竟了。 回宫路上,不断有皇宫的侍卫过来催乔松韵快点回宫,她有些心烦,完全没有给这些人好脸色看。 然而,轿子走到一半,突然身后有一匹快马赶了上来,逼停在了软轿的前面,让轿夫们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轿子猛然一停,坐在里面的乔松韵也被狠狠地晃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被直接甩飞了出去,她掀开轿帘,厉声质问着外面的人,却没有想到一个人直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公主,乔小姐让我来追您,请您前往一趟端王府!” 端王府? 乔松韵满腔要发的火气一时间被卡在了胸口,她皱起眉头,一阵莫名奇妙,她问道:“你说的是我姐姐?什么事你说清楚,宫那边也催的紧,我不回去,也会给她们带来麻烦。” 两人分开这么多时日,乔青韵几乎没 有向乔松韵提出过什么要求,她也想不到她现在对自己能有什么所求,重重思虑,让她的脸色愈发沉闷了下来。 “具体情况小的不知,但乔小姐面色慌张,看起来应是有急事,属下还有乔小姐的信物在此,请公主务必去一趟端王府。” 瞧了一眼那人递出来的玉佩,乔松韵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乔青韵的东西,她皱起眉,心中烦乱不安,赶紧放下帘子,让轿夫赶紧折转回端王府。 片刻后,软轿在端王府门口停下,乔松韵来不及打探周围,便直冲冲地冲进了端王府中,乔青韵一直在大门口等着,此刻看见乔松韵从大门外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妹妹!我在这里!”乔青韵小跑到乔松韵的身边,神情间都是忧色,看起来昨夜也没有睡好 “究竟怎么回事,姐姐,这大上午的,你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不是我,是沈君适……” 说着说着,乔青韵便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很快,她又抬起脸,瞧着眼前的人,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味道:“求求你妹妹,救救君适,昨晚一整夜他的烧都没有下去,现在我喊他他都不怎么听的见了。” 闻言,乔松韵愣了一下 ,昨日拍卖会时看见沈君适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今日就成这样了。 她抿紧唇,想不通来龙去脉,只好被乔青韵拉着去了沈君适的卧房。 脚步匆匆地绕过亭台水榭,乔松韵两人很快就抵达了沈君适的房间,里面的正有人跟他轮流换着降温的毛巾,整个床上都透着一股虚弱的气息。 “妹妹,你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请了大夫,可大夫说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但问题是喝了药也完全不见好,现在不仅不好发,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 乔青韵在她旁边解释着病情,乔松韵还没上手,心中对他这种状况,已经下了一个定性:“不是风寒,看他嘴唇发黑,呼吸沉重,胸腔起伏这么大,应该是中毒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等我治好了他,姐姐,你必须跟我解释一下。” 端王府的戒备有多严,比起皇宫过之而不及,作为王府的主人却中毒,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现在乔青韵还没有嫁过去,有什么危险都还能铲除,以免夜长梦多。 闻言,乔青韵瞧着乔松韵的侧脸,有片刻的沉默,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她,如果告诉了,沈君适会怪她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疗伤 “我知道了。” 犹豫许久,乔青韵还是答应了乔松韵的请求,她让周围的下人都下去,只留了自己在旁边打下手。 “昨晚有发生什么些什么吗,我看看他这眼珠浑浊,口气也极重,这味道透着一股柑橘味,我想这毒大概是七伏散,这种毒在只要溶解了就没有药性了,所以必定是涂在什么锋利的器物上才能发挥毒性的,沈君适身上也一定有伤吧?” 乔松韵拨弄了两下沈君适的眼皮和嘴巴,大致已有了一个结果,主要是这股柑橘味道是七伏散所独有的,所以她印象十分深刻。 “是,他的手臂上有伤。” “所以,刚刚什么大夫说是风寒,都是骗我的吧?” 抬眼看了一眼有所隐瞒的乔青韵,乔松韵的眼中难掩失落,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姐姐,也会骗自己。 察觉到她眼中瞬间低落的情绪,乔青韵连忙靠近了一步,纠结与愁绪都凝结在双眼里。 “妹妹,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啊,等你先把他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再慢慢与你说吧,我真后悔与他走这么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永远都不会失守的,可是……罢了,你先治病吧。” 愁肠百转 ,相思泪尽,最终为的还是一个情字,她们姐妹都是为情所累,为情所伤,同一种命运,不知结局是否也会一样。 乔松韵心中这样想着,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沈君适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但是内心里却又装满了野心和智慧,姐姐身世复杂颠簸,能与这种人产生共鸣。 所以,这种结局,实际上也算是合情合理,自己并非不能接受。 ”我知道了,你暂且在旁边等等吧,他这毒有些发作有些时间了,恐怕你们找的外面的大夫不会解毒,只用药压制了一会儿,若是找太医院的那些老古董,这毒不算难解。” 乔松韵信手拈来,拿起旁边备好的金针就开始了治疗,乔青韵站在一旁,看着沈君适的身上扎满了针眼,便觉得揪心的痛,不知道他本人是否也会感受到这份痛苦。 约莫半个时辰后,扎在沈君适身上的针已渐渐发黑,乔松韵和乔青韵瞧着这发黑的针,心中都是一惊。 没有料到毒素会有这么多,她连忙又换了一批金针重新扎入了沈君适的皮肤里。 “姐姐,你究竟在哪里请的庸医!他用的药根本不对,七伏散的毒本来不易扩散,他这药用下去反而让毒走完了 筋脉!” 乔松韵一下子感到了棘手,怪不得乔青韵说他高烧不退,原来是这样的原因,毒走完了经脉,此刻必定是影响了天灵盖,不然的话也不会发热的这么厉害。 “我……我去请的京都城最好的大夫啊,因为去不了太医院,所以我只能这样了,难道他的药方子不对吗?” 被乔松韵一通指责,乔青韵的脸色瞬间惨白,若是因为她自己让沈君适变成如今这样,她简直都要会怀疑自己的了。 抄起放在一旁的药方,乔松韵捞了一下药渣,在烛光下对着方子一一查看,发觉底渣里面少了一样凝毒的蒲香草。 看来,不是药方子的问题,是熬药人的问题。 她把东西放好,一脸气愤的看着乔青韵,十分不悦道:“是我冤枉那大夫了,端王府中的人竟然熬药还少熬了一副蒲香草,瞬间好东西变成了坏东西!“ 乔松韵十分无语,坐回原位,只能不断地替沈君适更换金针,让他的情况尽量稳定下来。 站在一旁的乔青韵听见乔松韵这样说,心中微微一窒,脸上充满了震惊,没想到最后的竟然是因为自家的人少放了一种药,那这究竟是她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乔青韵 心中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心绪混乱,暂时也没空去计较这些,只希望他能快些醒来,不要让自己继续担心了。 连续更换了好几套金针,加上后来乔松韵开出的方子,沈君适头上的烧总是退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他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完全褪去,你务必这几日还要跟他调养调养,不然的话,这些毒会卷土重来。” 用毛巾擦擦手,乔松韵总算把他的病处理的七七八八了,宫里一直派人来催,她心里也有些焦急,生怕皇帝会亲自过来,毕竟她现在算是一个重要的棋子。 “妹妹,谢谢你。”乔青韵坐在床沿边上,发觉沈君适的脸色好了不少,心中的阴云总算是散去了。 乔松韵站在一边,看着乔青韵用手帕细致地擦着他脸上的汗水,心中有些感怀,不论怎样,她至少身边还有着沈君适陪着她,不管她多不喜欢这个男人,只要姐姐喜欢也就够了。 “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客气的话不用说了,姐姐,我只想知道,他为何会中毒?这府中是不是有人想害他?” 乔松韵收起思绪,直入主题,显然有些让乔青韵感到措手不及,她擦汗的手顿了顿,转过身来,便是一 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默许久,她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件事原本也不是在府中发生的,你还记得昨天早上的拍卖会吧?那一日,是一位苏姓公子拍下了南天星洞的密信以及前往南天星洞听演的资格,那位公子,其实是沈君适的谋士。” 闻言,乔松韵愣了一下,她还记得那日他们座位的距离甚远,实在未曾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那三千三百万黄金,岂不是沈君适出?他既然有这个实力,何不自己拍下……” 话一出口,乔松韵便想通了,沈君适之所以不想自己出手,就是因为想隐藏实力。 “看你表情,你应该也想到了,所以苏公子代为喊价是最好的,原本我们都以为林银镰只是想赚钱而已,却没有想到,他在昨晚便派来了刺客,去往了苏公子临时落脚的地方,而昨晚恰好沈君适在与他商谈,争斗中,他受了伤,才中了这毒。” 乔青韵低垂着头,把一切缓缓道来,神情有些沉默,乔松韵皱紧了眉头,听到话中那个熟悉的名字,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她沉声问道:“姐姐又如何得知那是林银镰所派来的人呢?黑夜之中的刺客还会自报家门不成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 缘由 被乔松韵质问,乔青韵目光沉沉的望着眼前的人,神情不曾动摇。 她沉吟了一会,开口解释道:“既然这样说,自然是留下了证据的,那些人使用的都是青山派剑法,而朝中几乎无人知道他是青山派首屈一指的大弟子,所谓出门游学,实则是在山中修炼,不过此人心思明透,又热爱生意,师门才放他下山。这些事情,沈君适早已调查清楚了。” 闻言,乔松韵心中一顿,乔青韵前面说的话,让人无法想象,最后一句话话落,更让人冷意迭起。 林太尉在朝中也是权臣,他的嫡长子自会在少年一代中拥有一些影响力,然而,这种人在京都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却无一人知晓。 他藏得这样深,不知是单纯的爱好,还是说另有所图,如今,沈君适把这一切都查了出来,又更让人深思这位王爷背后的力量。 张嘴无言,乔松韵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她手指轻敲着床沿,眼中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我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你说的,该说林银镰深藏不露,还是该说沈君适能力不浅?” 她像是反问,实际上心中已有了答案,乔青韵轻轻叹了一口气,盯着她平静的神情,看见 了她眼中的风暴。 “事实就是这样,所以,那一晚沈君适很肯定那人就是林银镰派来的,苏公子找人反追回去,虽然跟丢了唯一几个活口,但是仍然接到命令去林府刺杀林银镰,后来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说起来,我本不知道你在林府,等暗卫回来后,我才知晓你与世子,还有他都在一起。” 说到此处,乔青韵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溢满了愧疚,她抬眼看了一眼乔松韵无喜也无怒的表情,心中翻涌着复杂的心绪。 知道她是在为昨日的事情感到愧疚,但乔松韵并未放在心中,之前两人谈话时,她就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虽然姐妹情深,但在命运面前,凡事都不值得一提。 她安慰似地拉了拉乔青韵的手,掩盖住心中所想,面上仍然是微笑着的:“好了,姐姐别自责了,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坐在你的面前吗,而且,还能救活你的意中人。” 听见乔松韵的调侃,乔青韵脸颊上飞起了两片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口还想要否认。 “别想着否认我,我进门时,你那担忧的表情骗不了别人,果然还是要日久生情啊,既然如此,姐姐,你说我会爱上林银 镰吗?” 转移着刚刚话题中的沉闷,乔松韵尽量用轻快地语气与乔青韵打趣着,而后者只是笑了笑,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会爱上他的,我敢与你打赌,人这一辈子想遇见一个想爱的人有多难,即使现在权利让你们分开,总有一天你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闻言,乔松韵勾了勾嘴角,心底尽是苦涩,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昨夜在月下那双沉黯的眼睛。 她抬起头,眼中没有笑意,敷衍似的应和了一句:“这应该是来自亲姐姐的友情祝福吧,谢谢你,虽然我与你前半句想法大抵相似,但对后半句却完全不报信心,我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把气氛活络开,尽量不那么逼仄,再用一句温馨的语句结尾,即使要戳开自己的伤口,但能让乔青韵不要沉浸在自责的心情中,这些也无关痛痒而已。 两人正在聊着,床上的人却突然轻哼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乔青韵最为紧张,立马便坐在了床沿边,查看着他身上的金针。 “想不到沈君适的生存能力这么强,那种程度的毒素,竟然用金针没排到十次就醒了。” 站在一旁,乔松韵瞧着床上痛苦皱眉的男人,神情调侃 ,并没有上前要去拔针的意思。 “呃……青韵?” 刚刚转醒的沈君适觉得身体格外的沉重,他恍惚间看见了眼帘前的一个重影,隐约还可以辨认出好像是乔青韵。 “我在。”被唤到名字,乔青韵眉眼紧皱,慌忙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相合,像一股暖流,直达心底。 默默地站在一边,瞧着两人情深意切的模样,乔松韵平静的脸色也绽开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沈君适虽然算不上什么极好的归宿,但只要相互喜欢,便都是最好的。 “君适,等你彻底好了可要好好谢谢我妹妹,这一次是她救了你。” “别别别,谢就不用了,只希望你下次搞事情的时候多注意点自己,别让我姐姐担心了。” 听到乔青韵帮自己邀功,乔松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尴尬地慌忙摆手,没想过沈君适说出什么好话。 “你都知道了?” 果然,沈君适一开口,便是对自己的质问,乔松韵冷哼一声,收起了友好的神色,扬起下巴,眼中充满了倨傲。 “怎么,我知道难道不行吗,你在林府可差点杀了我。”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传到沈君适的耳朵里,只觉得聒噪,他沉了沉脸色,心 中已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了,眼睛不由得闭起。 他躺在床上,声音还有些虚弱,却仍然强撑着讲出了口:“知道了也无所谓,不过,不管是那个人是我谋士的事情,还是昨晚的事情,希望你别告诉沈君逸和林银镰,若让他们知晓,我估计就要失去自由了,你应该也不想让你姐姐陪着我困在这王府的方寸之地吧?” 这极像威胁的一句话,让房间中好不容易才轻松些的气氛又回答了原点,乔青韵更是僵直了背脊,嘴边的微笑像是一刀扭曲的割痕。 一直以来,她都尽量忽略着自己是一颗棋子的事实,毕竟她是用自己肉长的心在倾诉,在付出着,但她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沈君适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定义,所以她一直都在当一个盲目去喜欢的人。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这样的话了,温柔也时常显露,可是只要乔松韵在场,好像自己的位置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束缚她人的道具。 察觉了乔青韵的低落,沈君适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而乔松韵只是冷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嘲讽:“刚刚我还觉得你与我姐姐是真爱,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来的目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想救的人 “怎么,难道这很冲突吗?”沈君适说的理所当然,身上的金针正在冒着热气。 见状,乔松韵见他一副这么得瑟的模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真是想不到,亏我刚刚还觉得你是喜欢我姐姐的,沈君适,你要是要做这无情郎,身上的毒就别排了,赶紧去死。” 沈君适似乎没搞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只是勉强醒来,身上的针都还未取,就敢威胁她这个大夫,真是有够可笑。 “不可,妹妹,不管什么事,都一定要把毒先排了!” 一听乔松韵说到不给沈君适排毒,乔青韵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温柔的眉眼中都是祈求。 乔松韵有些头疼,充分的感受了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背后的无奈感,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沈君适,心中已不打算让她舒舒服服地排完这些毒素。 “姐姐,你别护着他了!亏我刚刚还觉得你终于可以幸福了,这种人我就不该信。”冷冷地呸了一声,乔松韵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沈君适。 然而,沈君适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与青韵的感情,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幸福与不幸福,难道要按你的尺度来吗?乔松 韵,这病你不治也得治,那些话,你也不可说,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些话我本来也不必说。” 许久未见,乔松韵实则感受的到眼前人的变化,往日的玩世不恭,轻浮待人,已收敛了不少,他的这种改变,乔松韵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感,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她垂了垂长睫毛,神情若有所思,眼中寂冷,缓缓开口道:“我何时又说过会说出去呢,我现在虽然是皇家的人,林家未进门的媳妇,盛王府曾经的婚约者,但我的皇家头衔是虚名,也不爱林家的人,还错过了盛王府里最在乎的人,真正的我,只是孤身一人罢了,这种人,有何可说?” 一番话说出来,竟像是千帆看尽的老人所吐露的心声,但乔松韵明明还是一个生命还未过半的少女。 乔青韵心中抽痛,但能力所及,她无法改变她的现状。 轻轻叹口气,她上前挽起乔松韵脸颊边的碎发,周身不断散发着忧郁的气质,眼神温柔:“我的好妹妹,别听他张口胡说了,这些事我都知道,不是说宫中的人还在等你,早些回宫吧。” 眼下的两人争锋相对,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平复的,乔青韵也不愿她在这种无聊 的情绪上浪费精力,只能想到支开她。 乔松韵目光从沈君适身上挪开,心中不想再多想,她神情平淡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望向了乔青韵背后的门。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排毒此事,你们还是找太医院的那些老大夫来接手吧。” 心情不佳,乔松韵连最后的拔针也懒得亲手操作了,摆摆手要走,不打算做完最后一点事情,直接离开了端王府,径直回宫去了。 送行路上,乔青韵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要把喉咙里话吐露出来,然而,乔松韵极快的步伐,不得不让她断了念想。 看来她这回事真的生了沈君适的气,不肯继续帮他排毒了,不过乔松韵留下了方子,用心调养应该问题不大。 从王府中出来,乔松韵心情郁闷地回到了皇宫中,在殿内沐浴更衣完毕后,她还来不及躺上一会儿,便被如约而至的苏公公喊出了门。 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乔松韵垮着一张脸,没打算给皇帝好脸色,只要她当这重要的棋子一天,她就决定要一直用这种脸色面对他。 “公主也应当笑笑才是,你昨日没回来,皇上还在担心你,他还是惦记着你的。” 苏公公走在乔松韵轿子的旁 边,尖细的声调中带着一丝劝慰,乔松韵坐在轿子里面,肆无忌惮地冷哼了一声,神情嫌弃。 老虎的眼泪不能信,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两只脚走的猛兽,乔松韵打心底里完全不相信这个人。 “好了,苏公公,你没必要一直为皇上说好话,我是个什么地位我心里清楚,他关不关心我,是他的事情。” 对于苏公公的示好,乔松韵完全无动于衷,还把他的话全部都堵死了,苏公公有些无奈,毕竟她进宫的时间太过微妙,可能并不能体会到皇上的那份心情。 轿子七弯八拐,终于抵达了正殿门口,乔松韵等到轿停,掀开帘子由苏公公扶着下了轿子,两人一前一后地爬上台阶,前往正殿里面。 殿内,兽首香炉里线烟袅袅升起,余香淡淡,宁神静心,乔松韵提着裙摆踏步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正在伏案批折子的皇帝。 她见对方正在专心做事,心中犹豫了一下,仍然是跪下行礼,高喊声打破了寂静。 “昭和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声线,让御座上的皇帝批折子的手抖了一下,一个好好的字就这样写歪了,他不满地皱起眉头,抬起眼望向眼前 的人,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来便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要保持沉默吗,这里是正殿,不是御花园!” 皇帝的一通训斥来的猛烈,乔松韵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张垮掉的脸,堆着假笑,生硬地面对着皇帝。 “昭和看见门口没人便打了个招呼,实在不知皇上在批折子,听苏公公说,皇上宣我宣的着急,所以我也不敢站在这里不知声呀。” 冷静地解释一番,乔松韵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事实上皇帝也没有深入去想,只要眼前的乔松韵站在自己面前就可以了。 他合上奏折,看着眼前神色自如的乔松韵,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少跟我扯这套,昨晚你没回宫,是去了哪里?我让你在林家吃饭,你吃了没?” 瞧着眼前的皇帝,一脸厉色,乔松韵突然想到了刚刚苏公公说的皇帝在担心她,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要是能跟担心搭上半毛钱的关系,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慈爱的父母了。 “自然是吃了,皇命难违,即使已经快要吐了,也必须往下咽不是。 乔松韵故意夸大其词,心中暗自偷笑,她这几句恶心的话说出来,这皇帝,估计一句话都不想搭理自己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监视 “你能不能少说点不雅之言,你一这么漂亮的公主,总说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沈君逸竟然能忍受你。” 皇帝皱着眉头,听见作呕这类的词,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呕吐物之类的东西,看向乔松韵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此人算是自己重要的棋子,还是不能像那些无名小卒一样,说杀就杀的。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恶心的事情了,你既然去林府吃饭了,那不如说说,你在林府见到了什么事情,看到了谁。” 不知皇帝为何要问这么多,乔松韵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虽然自己不算听话的人,但是对于他的要求,自己还是有问必答。 “看见的都是林府的内眷,倒是昨天林太尉病了,后半夜又有此刺客,也不知林太尉好些没,刺客抓到没有。” 简单的概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乔松韵脸上的神情坦然,乍看起来,好像没有丝毫的隐瞒一样。 端坐在御座上,皇帝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他皱紧眉头,一双黑色的眼睛盯住乔松韵的脸,巨大的威压之下,让她的神情也认真的几分。 “刺客?那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昨日你是代替皇后出门 的,顺便去的王府,你遇到刺客,那些人是不是冲着皇后去的?” 距离自己下诏的时间越来越近,皇帝的神经越崩越紧,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放在心上,更别提这种正经的刺杀了。 面对皇帝的问题,乔松韵有些无语,她神情认真的望着眼前的皇帝,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为好。 “皇上你真的多虑了,没人知道我是代替皇后去端王府看王爷的,那刺杀也不是针对我来的,应该是林家的人吧。” 闻言,皇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手指点着御案,双眼间落满了思虑:“冲着林家去的?莫非林家真的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财富和秘密?” 财富和秘密? 听着这种陌生的词汇,乔松韵有些不明,她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皱起了眉头:“实在抱歉,皇上说出的这些话,我并没有发现过,那些刺客是单纯的翻找着林府的东西,还想要杀掉林银镰,林家这位公子常年游历在外,许是因为这件事得罪谁,也犹未可知。” 乔松韵把话缓缓道来,皇帝也挑不出一个什么破绽,但一个被他深刻怀疑的家族,竟然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弹劾的说辞,林太尉一家,难道就真的如明 面上看见的那么清廉? 垂下眼睛,皇帝自己无法相信这个结果,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乔松韵身边收敛起了满身的戾气,轻声道:“你说的这些话,我总觉得不可思议,说的朕都有些糊涂了,不如你帮朕捋捋?” “林家的长子早就不在府中了,他一直游历在外,应当还是有些奇遇,一回来京都这大大小小的商铺就开了不少,更别说花枝店那种的古董店,有名到我都知晓了。” “你说,就在这种情况下,林银镰究竟累积了多少财富?而他现在这样敛财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帮谁举兵,还是单纯的觉得林府需要那么多钱?” 皇帝一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扔过来,显然是把乔松韵当成提问机器了,但是这些问题她能回答的部分,也只有寥寥而已,她现在还不是他的未婚妻,所知道的事情实际上十分有限,完全都是靠猜的。 “这个,昭和确实也不知道,但林银镰本人热爱经商已不是秘密了,敛财与拉拢说去来有些俗气了,我还是倾向于他是个正常的人,没有谋逆之心。” 乔松韵神情认真,嘴上虽然是为林银镰开脱的话,但说的并不刻意,皇帝的心中仍然有怀疑 ,但情稍微好了许多。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林家的,实际上我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但一想到继位着是沈君逸,便觉得有些事不得不多加考虑,乔松韵,若有朝一日,林家真有谋反的心思,你一定要告诉朕,朕应该会饶他一命。” 正殿内,气氛不知何时越变越沉默了起来,皇帝的话说完,乔松韵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回应,她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假装平静地望着他。 “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你若没有什么事情,就暂且退下吧,朕还有折子要批。” 闻言,乔松韵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地与皇帝跪安,匆忙地离开了正殿里。 见乔松韵从里面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公公与她打了个招呼,连忙端着手上温热的茶水一步步地走进去,放到了皇帝的手边。 收回望向背后的视线,乔松韵轻叹了一句皇帝命好,连茶水都是有人温好了专门送来的,不过,这点好处想让她操着么多心是不可能的。 从正殿里离开,乔松韵一路上漫无目的地乱逛着,抱怨自己竟然忘记把双叶带出来了,自己一个人走这偌大的宫殿,连一个搭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有些 无聊。 思及此,乔松韵也无心去看这花园中的风景了,转了一个方向,打算回到殿中算了,皇宫逛来逛去,也都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公主,你可算回来了!”乔松韵前脚刚踏进门内,屋里就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生,让乔松韵愣住了。 她怔愣得望着眼前突然窜出来的双叶,有些搞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激动?” “小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皇后正在邀请你过去喝茶,但听说你在皇帝那边后,便暂且先回去了,我看现在小姐忙完了,所以想问问小姐现在要不要去啊?” 要不要去,乔松韵对这个问题很无奈,就好像她真的有选择一样,为了生存她不仅要去,还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去。 “我知道了,等会儿,你跟我过去吧。” 摆摆手,乔松韵心中的那点耐性早就用的差不多了,她回到房间中重新打扮了一番,带着双叶匆匆忙忙的感到了皇后的茶会上,发觉她们算是开始了一半了。 “这里,这里,公主可不要走错位置了。” 御花园太大,亭台楼榭就没有少过,各式的建筑差点让她花了眼,但好在最后还是勉勉强强的赶上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飞花令 “没想到各府的千金们,还有娘娘们都在,昭和还以为是个小宴会而已,刚从正殿回来,让各位久等了。” 闻声望去,乔松韵一抬头,便看见了水榭旁的座椅上,还有凉亭的中间,都坐满了身穿华丽新衣的小姐娘娘们,可见她出门时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昭和这话严重了,本宫没有女儿,自然是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的,只是迟到一会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瞧见乔松韵疾步跑来,皇后娘娘笑了笑,在一旁帮腔,伸出手示意了一下,让乔松韵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今日这里也都不是外人,都是朝廷中的世家小姐,还有宫中的娘娘,昭和你应该也认识许多。” 闻言,乔松韵点点头,微笑着回应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脸庞,突然感觉自己绝对不该来,但要是不来,觉得又是闲话漫天飞。 “自然认识,像岳小姐和高小姐,完全就是我的熟人了。” 眼尖的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人,乔松韵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两人揪了出来,望向高小姐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探究。 她回想起之前梁王事发的时候,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高云絮比起从前的泼辣,似乎已经稳重了不少,这让乔松韵多少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眼中看来,这种人应该是死性难改的类型,不然的话,以前也不会明知她讨厌她,还一个劲的在她面前乱晃悠。 “哈哈,这两位刚好也是你的同辈呢,岳小姐一个月后更是要与世子成婚,到时候你也要同林银镰成婚,这个冬月倒是喜庆的很,你们两位也是很有缘分啊。” 听见这句话,乔松韵心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脸上的情绪也紧绷了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想起岳陆离和沈君逸要成婚这件事,每次一想起,她就觉得自己的气海翻腾,一股血在往脑门里冲。 板着一张脸,乔松韵没有笑出来,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聊着天,心情和情绪都瞬间跌到了最低。 “公主似乎并不高兴?”岳陆离坐在位置离乔松韵不算远,她笑着看着乔松韵低沉的脸色,眼中并不是嘲笑,而是极为正常的表示友好而已。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就不要再重复了,单纯的心情不好,刚好这里也没有让我开心的东西。” 宴会上,最受瞩目的几位姑娘自然是围在皇后身边的,大家听见席间传来了 议论声,眼中都升起了兴味,以为自己能够亲眼目睹修罗场。 然而,乔松韵还没这个丢脸的准备,把自己给别人做谈资,她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神情冷漠,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被她无缘无故的怼了一次,岳陆离知道对方肯定是在记恨自己,可她本人也对这种峰回路转的结局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见她讨厌自己,岳陆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轻笑了两下,好像是做了回应的样子。 两人都不在言语,众人也不敢随意开腔,水榭内气氛一瞬间有些沉闷,见状,皇后皱着眉拍了拍手,把在场的气氛稍微拉高了一点,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好了,各位不要把陈年往事带入到今日的飞花令中,今日让各位世家小姐来到这里,就是想让各位大显身手的,现在我宣布,飞花令最后的赢家,能到白银五百两还有外疆上供的一只血钗。” 沉默的众人,听到皇后这句话,瞬间都来了精神,且不说五百两白银是个多大的数量,光是血钗就已经值大家去认真对待这一次的飞花令了。 见场下众人都跃跃欲试,乔松韵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好奇,但飞花令这 种东西她向来不是很熟,小时候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认药名了,根本就没有那个空闲去玩飞花令。 “昭和,这一次你一定要参加噢,我还记得秋猎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诗都没有吐出来,完全是逃掉了,这次无论无何都不能让你跑。” 皇后语气亲昵的拍了乔松韵的手背,温柔的双眼中充满了打探的光芒,而这种莫名奇妙的紧张感与这边的完全不一样。 “皇后娘娘,别为难昭和了,飞花令中的诗词句子,我可能还背的没有药名多,皇后娘娘要是执意让我参加,那就是刻意刁难我了。” 自从进宫以后,乔松韵已经发觉这个皇后和自己越走越近了,以前皇后还会斥责几句自己,现在完全就是百依百顺,这种改变让乔松韵也有些疑惑。 不过,她猜测大抵也是与乔青韵和沈君适有关。 “公主,话也不能这样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重在参与。”岳陆离比乔松韵看得透彻,很快便从她那里接过话,一脸平静地向她阐述了应有的立场。 闻言,乔松韵侧脸瞧了她一眼,眼中落满了凉意,像是头顶吹过的冷风:“是吗,我倒是觉得不仅仅是个游戏,算了,既然你也 参加的,那就来吧,我倒是有些想看看京都第一才女的飞花令有多精彩。” 皇后百般劝说都没有用,不如岳陆离这个情敌的随意敲打,乔松韵摩挲着手指,望向在场的一二十人,心中已把众人的实力衡量的七七八八。 见乔松韵终于答应,还面露自信,一副俨然要赢下的意思,坐在一旁的皇后笑了笑,自己先出首句,让众人来接:“昭和这份自信,一如既往,既然是这样,我便先出首句了,事先说明,这一次的飞花令是要有雪字的,正好应了这冬月之景,大家要好好地先准备好诗句。” “那么,我便先出首句了,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 皇后从容出句,在坐的众人也胸有成竹,不过这才是第一轮而已,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还有一两句诗,但这里有一二十人,到了后面,考验的才是真功夫。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 皇后的句子刚刚落下,岳陆离便紧随其后,不愧是待嫁才女,连选的诗句中都感受了一股闺中的春心萌动,还有得而不能的忧愁。 不过,如今的她应该没什么忧愁了,那个得而不能的人,最后还不是收入了她的囊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讥讽 “公主,发什么呆呢,该你对句了。”岳陆离见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反应,还以为她还在出神,便推了推她,乔松韵反应过来,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她沉吟了片刻,抬起眉眼,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刚刚觉得岳小姐接的诗太好了,便出神了呢,接下来,我接这样一句吧,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低沉的语调,没有半分的起伏,众人听见乔松韵念这诗句,似乎都觉得意有所指一般,诗句本意是开放的意向,只是形容一种状态,但乔松韵此刻这满身的淡然和沉默,与这诗相配起来,仿佛已经出世,在用自己的姿态嘲笑着抢了她婚约的人。 岳陆离把她的诗听到耳朵里,心中一窒,脸上的表情也紧绷了起来,方才这人还说自己记得的诗没有药名多,结果现在真的玩起飞花令来,倒是一针见血,让她没有台阶可下。 “公主,实际上是个玩飞花令的高手吧?”她面子上的微笑早已挂不住了,唇角紧绷在一起,僵直的唇线在控诉着乔松韵的不留情面,婚约此事,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闻言,乔松韵抬头瞧了她一眼,吹了吹指甲缝隙中的灰尘,半阖着双眼冷 淡地望着岳陆离,整个人神情大变:“我从没说过自己是高手,我到是觉得岳小姐对的不错,如果诗让你误会了,我也不想道歉,因为是你自己硬要我参加的吧?” 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毫无愧疚可言,岳陆离气的脸色涨红,一站起来,冲起来就要离开,这种让她蒙羞的地方是给丞相府丢脸,她宁可不要! “陆离,还没有比完,走什么,你快坐下。” 就在岳陆离真的决定要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让她顿住了步伐,岳陆离回头望去,只见盈妃正一脸严肃地逼迫她坐下。 父亲曾说过,在皇宫中行动时,一定要听盈妃的话,不然容易招来杀人之祸。 沉吟许久,岳陆离瞧了一眼皇后的表情,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心中纠结一阵,她冲起来的身体,又被自己生生按了回去。 乔松韵瞧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了嘲讽,心中暗笑,脸上还是平静无比。 “怎么了,岳小姐刚刚好像是想要走了,怎么又回头了,莫非是觉得皇后娘娘那奖励太过丰厚,舍不得这样一走了之?” “你!” 刚刚两人还好好相处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成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在场 旁观的人们,一个个都担忧自己会变成王府的炮灰。 “好了好了,我本不想插嘴的,但一点小事,是陆离想多了,下面的人赶紧接诗吧。”皇后神情变了变,心中显然是在介意刚刚岳陆离当着她的面直接发脾气,语气中没有半分的偏袒。 被当面斥责,又被乔松韵用一句诗责备,岳陆离心中憋屈的紧,她把目光投向盈妃,显然是希望对方能帮自己出口恶气。 然而,此刻的情况无关轻重,对于她们这种常年在后宫的人而言,这点委屈时家常便饭,这要是都忍不过去,就没有她现在的盈妃。 所以就算是收到了她求救般的眼神,盈妃也没有多管些什么,只是皱着眉用眼神告诉她要忍而已。 片刻后,水榭中的飞花令已经快到尾声了,许多人想句子都是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的。 “没想到最后竟然剩下的是我和你呢。” 乔松韵望着石桌对面的岳陆离,心中没有半分惊讶,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半吊子的状态,只有这个岳陆离还算有点知识储备。 “不如说,是我没想到吧,你这个骗子。”陆岳离咬牙切齿,声音都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 乔松韵毫不介意被她称为骗子, 她轻哼了一下,那双眼睛似乎能读透她的心中所想一样:“闲话我们少说些吧,毕竟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那么我便先对出这一句吧,白雁乱飞秋似雪,清露生凉夜。” 话落,陆岳离心中一惊,被她使劲咬着的唇已然泛白了,乔松韵瞧着对方激动地神情,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惊讶些什么。 许久,就在众人都还未等到岳陆离的下一句话时,她突然又开口了:“你赢了,你接的那一句诗,是我准备的最后一句,飞花令,我输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开始叽叽喳喳的引人烦躁,乔松韵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显然不觉得她会这么快败下证来,好歹是京都的第一才女,而自己的那些诗句,完全就是两世的记忆东拼西凑的。 “哇,岳陆离竟然在她擅长的领域输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吧,年年秋猎第一,如今还玩不过乔府四小姐。” “嘘,什么乔府四小姐,现在是昭和公主,你再瞎说是要掉脑袋的。” …… 议论纷纷的声音像是蚂蚁一样,从岳陆离的心上啃咬到了身体的每一处,让她的心情十分差。 乔松韵察觉了她的坏情绪,但是没有帮她 解围的意思,她斜睨着视线瞧着她窘迫的脸,心中已经大抵知道这个秋猎年年第一的才女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真没想到今日是昭和拔的头筹。”皇后娘娘语气有些感慨,她余光扫了两眼情绪低落的岳陆离,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索性收回视线,佯装不知,拿起手中的那支血钗站起来亲自插入了乔松韵的发髻里。 “既然拔得头筹,奖品自然也要送达了,血钗先带着,钱大概会在下午送到你殿里去。”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乔松韵戴个发钗,却像是个女王一样,她睥睨着众人,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份刺目的光让岳陆离脸色惨白。 盈妃坐在一旁,瞧着岳陆离委屈的神情,望向乔松韵的目光沉了沉,她早就知道和这位如今在朝中颇有名声的四小姐不会有情谊的,但是今天她的确有点过分了,又是影射,又是直白的拒绝,简直让人没法不多想。 再说,婚姻这事各凭本事,岳陆离能与沈君逸在一起,那是她们的缘分,乔松韵因此而记恨自己的侄女,简直就是个小人。 “啧啧,公主这头钗带的可真是好看,这么通透的纯色红玛瑙,可是难得一见。”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共犯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乔松韵把目光向那边看了一眼,眼中盛满了不悦,对于盈妃那种娇滴滴会撒娇的女人,她是难有什么好感的。 “既然好看,我便送给盈妃娘娘吧,红色玛瑙虽然稀有,但对我们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还是有些老气了呢,这红色玛瑙应该正衬娘娘你吧。” 不像盈盈妃总是语气中夹枪带棍,乔松韵有什么不满,说的就比较直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种娇滴滴类型的女人,都很难缠,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怼她,让她闭嘴。 听见乔松韵的嘲讽,盈妃脸都绿了,她虽然不算冠绝后宫,但自己的容貌在宫中也算的上数一数二,就算不值得被夸奖,也绝对不至于到被嘲讽的地步! “你、乔松韵,你别太过分!” 盈妃差点被眼前的人气的快半死,她颤抖着指尖,不可置信地指着眼前的女人,差点就要一个巴掌扇下去了。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在场的人纷纷都开始劝和,岳陆离更是亲手搀扶着她,生怕她被气晕了,乔松韵轻蔑的冷哼了一下,心中不以为意。 坐在旁边看好戏的皇后和瑾妃两人,心照不宣,并没有半点想 要上去帮忙的意思,不过皇后不帮是因为看不惯盈妃,瑾妃不帮,纯粹是不想卷入麻烦,她可在沈旗笙的嘴巴里听过这个乔松韵的厉害。 “过分?我过分吗?盈妃娘娘有意无意地找我的茬,我自然只能多加防备不是吗。这也不过是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虽然不比您身份尊贵,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就能得到万千宠爱,但是我也有你不可取代的地方。” 乔松韵言之凿凿,盈妃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人,两人之间就像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我不想与你扯这些歪理,乔松韵,你总有一天会后悔得罪了我!” “噢,那在下拭目以待。” 乔松韵一副轻佻的语气回应着,把眼前的盈妃气的不轻,她怒气冲冲的推开岳陆离和众人,提着裙摆便往自己的寝殿冲,留下一大堆的人面面相觑。 天边隐有薄暮,在场的气氛有些沉默,皇后见差不都该要收场了,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向众人发话。 “今日之事小打小闹而已,希望不影响下次各位再来本宫的飞花令的心情,本宫下一次也会细细挑选到场的人,今日大家便先散了吧。” 皇后伸出手臂大袖摆在空气中敞开 ,众人意会到其中的意思,便纷纷跪安告别出宫了。 乔松韵见盈妃已走,也已不想再留在这里,今日这事本就是个意外,要不是岳陆离非要自己参加飞花令,就没有之后的一切事情。 “昭和,留步,今晚在本宫那边用膳如何,皇上反正也不会去的。” 皇后喊住抬步欲走的乔松韵,语气中除了期待还有些落寞,走在前方的乔松韵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从进宫开始,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情绪就很复杂,在镇南大将军未死之前,她真的几乎每天都在怨恨皇后给这样的人撑腰,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发觉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代替品罢了。 所以昨日,她派自己代替她去看看沈君适拍卖会的情况时,她并没有说不同意,原本她以为这大概是皇后的意思,但最后,她想到可能是林银镰特意这样交代过。 “皇后既然邀请了,我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那么晚上我就打扰了。” 这断断续续的相处下来,乔松韵也想更加了解一点皇后,对于她的邀请,她内心还是愿意前往的。 说罢,两人相携回到了皇后的寝宫中,一路上,两人基本 上是把昨日的事情聊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没有讲林银镰,没有讲刺杀,乔松韵只说了简单的拍卖会的具体情况,还有成交金额,连沈君适负伤这件事都没有讲。 坐在软榻上,皇后表情中充满了思量,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松韵,不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是否是实话,同时也很在意南天星洞那封密信的内容。 “皇后大可不必着急,等到明日钱货两清得时候,你所担忧的所有事情就能全部都知道了,只不过,我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还是一个相信迷信的的人,南天星洞的占卜术虽然的确厉害,但是花掉那么多钱拍下一张纸,你们不怕是假的吗。” 闻言,皇后苦笑了一下,精致的妆容下盛满了疲惫:“这些事情与你说,你可能感受不到,也体会不到,因为没有经历过命运残酷的人,是不会信命的。” “想来乔小姐一路走来,遂顺而平安,但是我的儿子自小就在边境磨练,长大以后又背自己的亲生父亲剥脱了当皇帝的权利,他虽然生于皇家,却未曾享受过皇家的锦衣玉食,除却这几个月风流了几日,其余的时间,完全是诶囚在笼子里的。” “而拍下这 张纸,我与君适不求其它,只求一个心安,希望能见到南天星洞的掌门人,替我们算一算正确的道路究竟在那里。” 不知道皇后究竟经历了多少不如意,才对自己的选择失去了信心,但她隐约能感觉到眼前的人与沈君适一起正在谋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乔松韵不想问,也不想仔细去谈论,不因为其它,只因为她现在是一个中立的立场,谁也不想帮,谁也懒得帮,这些话听一遍就从耳朵里过滤出去。 “原来皇后娘娘也有这种烦恼……娘娘,恕我直言,皇上已下定决心要让沈君逸登位,就没有一丝可能说服沈君适辅佐他的哥哥吗?” 乔松韵问的这句话中不带任何偏袒的情感,她只是很简单的问着,眼中没有期待,也没有犹豫,坦荡而无垢。 这样的一双眼睛,让皇后心中因为这句话升起的些许不悦,平复了下来,她撑着额角,珠翠在发髻上摇晃着,眉头轻轻皱起。 “那样确实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方法,我也相信以沈君逸的胸怀不会对君适做出些什么,但是这条路,不是我们最想要的,这一切本就该是沈君适的,没有理由这样拱手让人,屈居弱者。”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醉 皇后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容疑的地方,乔松韵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她的身上,涣散的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她缓过神来,望向皇后的眼睛是一双通透的眸子:“有这样的心态才能成为王者吧,皇后与我说这些,不害怕我转身就告诉皇帝了吗?” 闻言,端坐在台上的皇后冷笑了一下,眼底一片晦暗,骤然的改变让乔松韵都愣了一下。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便是没把你当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乔青韵连接起来的,那个丫头,确实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不枉我当初硬是向皇上要下了婚约。” 听到皇后的理由,乔松韵有些无奈,皇后这一家子都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会因为乔青韵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虽然现实确实也是这样,但是她内心还是十分不甘,自己的弱点,被表现得太明显了。 “皇后这一招确实高呢,不管以后你们陷入怎样的困局,只要我不站在沈君逸那一边,你们便能永远用我姐姐当成挡箭牌,我虽然看似是自由身,但只要她不自由,我就不自由。” 重重地叹口气,乔松韵面对处境越来越无奈,也越来越感觉到窒息,所有的 人都在想着如何要挟她,有人是想得到名利,有人是想要得到她的爱,好像真的只有林银镰从来不管自己,也没有在自己身上试图去要求些什么。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门外的端着食盒进来了,她恭敬的对两人行礼,小声道:“娘娘,晚餐好了,可以吃了。” “走吧,去吃饭了,饿着肚子想事情可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皇后比起初见时愈发的和蔼了,乔松韵心中忍不住这样想,收回满腔的思绪,跟着她走出了前厅,去往殿内用餐的地方。 吃完晚饭,乔松韵独自一人回到了春风殿中,她有些魂不守舍,一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多而烦躁,特别是皇帝,还不断在她嘴里套话,真是烦人。 推开卧房的门打算睡觉,然而,乔松韵刚刚推开们,便被一个怀抱揽入了怀中,再等她想要挣扎的时候,却发现身体都是酥麻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不管你是谁,你放开我!” 黑暗的房间中,乔松韵根本看不清是谁,她皱着眉头,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然而对方的力气大的吓人,像一双铁臂,把她紧紧地圈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是放开你,还是抱你去床上 ,你选择一个。” 久久不言语的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这熟悉的语调,乔松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是沈君逸的声音。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怀揣着疑问,一瞬间,乔松韵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她呆愣地站在原地,头靠在沈君逸的肩膀上,一阵疲惫的感觉从心底蹿了起来。 “我可以不选吗,突然间,我好困,也好累。” 反复在不同的人身边周旋,乔松韵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谋士,她顶多算是一个会点医术,还未沉熟的姑娘罢了,这些日子在朝中翻涌,她感觉自己像只风雨中失控的船只,无法自己掌舵,只能任由大海吹起的波浪摆布。 沈君逸原以为自己突然到这里来,定然会收到她的打击和驱赶,却没想过会见到这样一个脆弱的她。 他皱起眉头,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门外清冷的月光如霜雪一般,落满了两人的肩膀。 “好好休息吧,怪我不能好好保护你,让你面对了那些残酷无奈的事情,我却还要责怪你。” 下巴抵住乔松韵的头顶,鼻尖的发香让沈君逸心旷神怡,他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的愧疚掩盖过了痛苦,并在这日日夜夜反 复的压抑与思念中,与自己妥协。 诚然,放弃他选择了她的姐姐,是让他痛苦无奈的地方,可出去乔家那些不把她当女儿的人,乔青韵毕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她十分重视,也并不是盲目的。 那个时候,他自己想不明白,时间过的越久,他不仅想的越明白,也越来越懂得一些事情,比如乔松韵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只是皇帝单方面的威胁而已。 但,就真的要眼睁睁的看自己自己所爱的的人,嫁给别人吗,两人的婚期都近在咫尺,一切好像都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听见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和沉重的叹息,乔松韵知道他又在忧虑了,她闭着眼睛,把脸颊靠在他的胸脯上,里面强劲的心跳声正不断传来。 “不要说这些了,我们都还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人若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既然你心中还有执念,就好好向着该走的路走吧。” 乔松韵轻轻说着宽慰的话,然而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的些什么,她只是闭着眼,听着这稳稳的心跳声,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释然的感觉。 若是得而不能的时候,不如看看自己拥有的东西 吧。 “可我,如何能甘心,让你嫁给别人……” 从愤怒,到无奈,再到不甘,沈君逸的心中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愁肠百转,他可依靠一坛坛白酒忘却烦恼,可醒来时梦与现实的距离,只会让他更加心痛。 他收紧了双臂,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姑娘,总觉得她好似流沙一般,抱的再紧,也会从缝隙中溜走。 沈君逸抱的太紧了,乔松韵差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喊过松手,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试图把话题岔开:“说起这个,今日我见着岳陆离了,她的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不过今日她没在我身上找到痛快。” 缓缓的复述了一遍飞花令上的细节,沈君逸抱紧的手,总算是稍微松了松。 “我对她没有半分的兴趣,她的那些才华,真假参半,甚至不如赵婉儿,但毕竟是官宦小姐,身上自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度。 一想起岳陆离的那张脸,沈君逸脸色就要沉下三分,那姑娘既没有乔松韵好看,也不如她聪慧过人,这样的女子,除了身上的世家光环,完全就是一无是处。 听出了沈君逸语气中的嫌弃,乔松韵有些好笑,她睁开眼,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定局 一时语塞,乔松韵抬头望向那双眼睛,目光中除了笑意还掺杂着一丝无奈,她的瞳孔中有被揉碎的光,浮在表面,像一层雾气:“既然已成定局,你我便暂且顺从局势吧,在一切都还未明朗之前,我不爱你,你也要忘记我,岳陆离是你的未来的妻子,我属于林银镰。” 闻言,沈君逸脸色猛然一变,他沉下声音,绷紧了脸,立马反驳:“不,你只属于我。” 寂静的房间中,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乔松韵心间一颤,她逃避似的垂下长睫,承受不了这份炽热的追逐。 若不是如今处境,这样的他,该让自己多么欣喜,然而,一切的感情,都成为了拖累。 忧思之间,乔松韵已下意识地推开了沈君逸的身体,她缓缓后退一步,始终不敢去看那双眼睛:“世子,君临天下者,不论儿女情长,若有一日你能站稳在江山之上,便再论这些吧。” 冷静而克制的话听不出情绪的高低,沈君逸瞧着窗栅间点点月色在房间中飞舞,她泠然而立,身影决绝。 他沉默地看着他,情绪平稳,开口问道:“若真是这样,我登临帝位的那日,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天真的一句话,让 乔松韵不被情感所掌控的那一面忍不住发笑,相思病这种东西,还真是药石难医,还让沈君逸说出了如此不切实际的话。 明明心中嫌弃,乔松韵轻眨眼睫,眼中却不知何时涌出泪来,她慌乱地擦拭了一下,用暗影遮挡情绪,垂下的头埋的更低了。 “到那时便再说吧,今日不早了,世子还是快回吧。” 不敢正面回答,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乔松韵背对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白色的罗裙似是云中月,飘然而去。 沈君逸侧过身,看向她如此决绝的身影,心中落满了异样的情绪,不管她的回答是怎样的,最后他只会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执行,要得到她,即便会毁了她。 “好,那今日你便休息吧,几日后,便是你姐姐的婚期了,到那时,我们再见。” 说罢,沈君逸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踏步而去,屋中瞬间归为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乔松韵把那句“不想见”藏在心底,低垂的头像是枯萎的花朵,若是说出去,他应该又会暴怒吧,但若是不说,她真的还有机会抽身吗? 眼中情绪起伏,心中思绪翻腾,屋中月落霜华,唯有庭院风吹叶落声在回应 着她。 几日后,在宫中才安稳不过几天,便到了乔青韵出嫁的日子,这几日盈妃总是有事没事的来找麻烦,她只好总往皇后殿中跑,后来盈妃总是扑空,便不常来了。 “你姐姐出嫁,你到是比她还紧张。” 马车里,乔松韵和皇后两人共乘一车,正在前往端王府的路上,马车外锣鼓冲天,鞭炮声不断,吵闹街巷的世俗味向她涌来。 她掀开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外面,便被皇后轻打了一下手,斥责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 “娘娘小气,昭和只想看一眼,姐姐成婚如此喜庆,连热闹都不能全看,实在无趣。”吐吐舌头,乔松韵神情娇憨,目光中带着一丝热切。 关于成婚这事,她上一世未经人事就死了,心中对于此事十分向往与谨慎,不过,现如今,她也只仅剩那么点好奇了。 “外面毕竟是些平民百姓,你现如今既然是公主,这种时候就越不该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有伤皇室尊严,皇上若是知道了,你可没法像躲盈妃那样躲了。” 皇后语重心长地看了一眼乔松韵,目光中掺杂了一丝无奈,自打两人过分熟络起来,这乔松韵,对自己就越来越随便了,虽然她总 是不计较的,但是时间久了,给旁人看去,会落口舌。 察觉到皇后的长篇大论好似又要开始了,乔松韵避之不及,她连忙连连点头,摆出一副乖巧态度,任凭她拿捏。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端王府,车轱辘停在红色的鞭炮碎屑中,像是满地的花瓣正迎着佳人而来。 “皇后娘娘到!” 门口抄记份子钱的小厮一抬眼,看见皇后正翩然而来,他连忙高喊一声,提醒里面的人做个准备。 拖着华服,皇后神情平静地扫了一眼张灯结彩的端王府,巨大的花球挂在端王府的牌匾上,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也十分喜庆。 “娘娘,该进去了,外面天冷。” 随后下车的乔松韵看见皇后站在门口兀自发呆,脸上神情微变,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稳步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皇后随即回过神,抬起脚步,在恭贺声中踏入了端王府。 两人进入府内,忙碌的院子里无一人是走着的,大家都是跑着的,为迎接美丽的新娘准备着酒席,皇后和乔松韵不算外人,身旁忙的焦头烂额的管家看见来人,连忙在上房先行安排好了,才又匆匆去忙 活别的, “今日王府不可谓不热闹。”皇后听着周围吵闹的声音,心头虽然不快,但是并未出声,这环境太吵,其实太不适合她。 乔松韵不可置否,却未曾说些什么,她们来的是端王府,姐姐还未被嫁娶过来,所以她除了在门缝里看看外面的热闹,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了。 正当两人无聊的时候,房门却被敲响了,皇后与乔松韵皆是一愣,不晓得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地竟然直接过来敲门。 “是谁?” “在下萧凯年,听府上说皇后与公主在此,特来拜访。” 许久未曾出现在自己的名字让乔松韵除了怀念以外,更催生出了一种想要依赖的感觉,她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只不过她最近确实忙于处理事情,基本上没与他碰上面。 端坐在桌案前,皇后扫了一眼一脸热切的乔松韵,双眼恨不得都已经开始冒光了。 她自然是知道她与萧凯年的关系不简单,此刻也不想为难她,随即道:“昭和,你去吧,我爱清静,这里太吵了。” 乔松韵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答应地这么干脆,她回过神,脸上神情雀跃,连忙向皇后道谢,拉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章 前夕 “松韵。” 许久未见,萧凯年比起往日来看,更是多了积分文人的风骨俊秀,乔松韵一脸微笑地瞧着他,连忙拉着他去凉亭坐着了。 “最近是去干什么了,我不来找你,你便也不来找我,是单纯忙碌,还是情分没了?” 话中带刺,可乔松韵表情却并无分毫责怪,萧凯年瞧了一眼对面一如既往的意中人,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如果有朝一日能去娶乔松韵该多好,但如今他早已明白她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垂下目光,萧凯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满面情绪,嘴角的笑一时间有些僵硬。 “我与松韵的交情怎会说断就断,只是最近皇上有命令交给我,所以才忙碌的很,加上林思年总是几次三番地前来找茬,我确实没有精力应对。” 摇摇头,萧凯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林思年扇起的火,皇帝泼的冷水,让他的想法,一杯都不可能得偿所愿。 敏锐地察觉到萧凯年话中有话,乔松韵猛然一顿,她好奇的抓住他的衣摆,连忙道:”任务?你是被派去哪里了吗?“ 见乔松韵眼中放光,萧凯年口中的“机密”二字却有些说不上来了,他兀自点点头,眼眸 盯着她瞳孔中的星星,觉得比夜色中的还要美丽。 “之前我去了一趟青州,倒是也未曾干些什么,只是很简单陪了青州刺史几日,感觉他没什么问题,便回来了。” 青州?对于这个州府,乔松韵并不熟悉,她抬头疑惑地望了一眼萧凯年,不解道:“青州在哪里一带?” “南疆一带,如今是林太尉的次子正在那边当管,他为官清廉,其实这一次我也很好奇,皇帝为什么要拍我去当这个监察员,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无害吗?” 萧凯年摊摊手,一脸无奈,乔松韵瞧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应该是吧,毕竟你一副文人样子,一看就没有武功,南疆这种边缘之地,个个都是猛汉,即使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得有着身板不成。” 不知对面是嘲笑还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是正确的,乔松韵的话听到萧凯年的耳朵中怪怪的,但是他仍然目光宠溺的看着眼前的人,并未有半分的责备。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了,为什么皇帝要让你过去当差呢?明明比起你,别人去更好吧,而且无缘无故派你去南疆干什么。“ 乔松韵心中不解,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从心中抛来, 而对于这些,萧凯年也答不上来,圣上的旨意不是谁都能随意去揣测的,他既然揣测不透,便只能说些明面上的事情。 他若有所思道:“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南疆一带民风较为复杂,这么多年来,林刺史为了平稳南疆也算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派我前去,可能只是单纯的询问一下境况吧。” 萧凯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次出行,皇帝就未曾跟他说过前去青州的目的,他会来汇报时,也只简单的说了几句青州的现状,夸了一番青州刺史,别的,便尽数没问了。 若有所思,乔松韵扬扬眉,也没有想出皇帝的目的,索性她也懒得想了,现如今的事情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凯年,原来你在这里!” 两人正在凉亭中聊着,突然听见一道女声传来,乔松韵偏头望去,心中猜测还未起来,便已看见林思年跑入了自己的视线中。 “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林小姐。” 乔松韵见到来人,神情放松,而对方显然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一双莲足停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瞪圆,仿佛是要杀了她一样。 “哪里都能看见你,真是阴魂不散,想到日后你会成为我嫂子 ,就令人扫兴!”林思年不耐烦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好像多说一句话,便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一样。 坐在石凳上,萧凯年斜睨了一眼她,见她一如既往的骄纵,脸上烦躁的表情又升了起来。 他沉下脸,刚刚的好心情一瞬间全然被败光了:“林小姐,我看阴魂不散的是你吧,真是哪里都能看见你,让人心烦。” 去往青州的那段日子,林思念见不着自己,也少了许多骚扰,但听闻家中人说,她常去拜访,经常送礼,让他们十分不好意思,让萧凯年自己要对林思年温柔些。 但温柔这种东西,难道是他想要温柔便就有的吗,他不喜纠缠,她偏偏只会这招,还屡次冲撞乔松韵,如何让人不生气。 “你、凯年,你和我哥都是被她迷了心智吗,这个狐狸精有什么好的,我哥护着他,你一直都护着她,我林思年堂堂太尉府的女儿,难道配不上你吗!” 林思年一直以来都在萧凯年这里遇到冷遇,她早已把灰心丧气当成家常便饭,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印象,却一直以来靠着这份爱意横冲直撞。 乔松韵撑着下巴瞧着站在旁边的人,眼中情绪翻涌, 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张了张唇道:“既然你身边的人都护着我,为什么你就不肯像我学学?我自认普通,没有半分你身上的高贵气质,可是与人相处不是总要端着架子,或许除了热烈追求,你还需要一些来自内心的交流,别总是以为自己是太尉府的女儿,便想着天下男人都要拜倒在你的裙下。” 一番话落,坐在对面的萧凯年有些不懂乔松韵为何说出这种话,她这是在帮林思年追求自己?她难道不知,自己心中早已不想再爱任何人,只想装下那一人便足矣。 皱了皱眉头,萧凯年面露不悦,沉声道:“公主传授这些给她又有何用,我萧某不会与自己讨厌的人交心,林小姐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话说得直白,像是一杆长枪,直接插入了林思念的心中,她咬着牙,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目光直直的瞧着眼前的萧凯年。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却从不曾想到过,你的心是铁做的。” 林思念一腔热切,被尽数浇灭,冬月的寒意,甚至没有他一句话来的真切,乔松韵心中无声叹息,心知自己的敌人不可能减少一个了,为了萧凯年,林思年以后在林府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决绝 “萧某虽是文人,却不是热爱风花雪月的人,对于情爱之事已没有念想,小姐若是自爱,便不要再来纠缠。” 往日,这种话萧凯年不知说了多少,此刻他的表情冷漠更甚以往,盯着她的双眼中,也充满了一种决绝。 然而,林思年只是轻笑了一声,往日能看见的委屈与愤怒,都尽数变成了这一笑:“好,你的话从未让我死心过,但这一次,我却好像想通了,不知是因为乔松韵在场,让我看透了你的区别对待,还是你的话比往日更伤人,切断了我的念想,既然你决定了,我以后,便不再纠缠你了,萧凯年,此刻听见这些话,是不是让你相当愉悦?” 自嘲的口吻,与冷到极致的目光,乔松韵夹在两人中间,只看她一眼,便觉得这事可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断的干净,这些仇怨怕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回来了。 “愉悦,愉悦至极。”萧凯年轻扫她一眼,眼尾的光被暗影所遮挡,他冷漠的勾了勾唇角,往日温柔的样子已消失殆尽,乍一看去,竟然还有几分沈君逸的气质。 乔松韵怔了怔,有些花了眼,她收回视线,心中揣着一丝不安,眼见这两人若是因爱生恨,是不是自 己的错? 萧凯年是自己的朋友与大哥,林思年是将来的妹妹,这两人与自己关系匪浅,却又因自己关系变得糟糕,她自己才是真正拆散她们的人吧…… 叹口气,乔松韵也很无奈,她没法强迫着双方喜欢彼此,也没法告诉林思念不恨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她也只能接受了。 “你们再说些什么,聊的如此开心?” 正当气氛已降至冰点之际,一道沉闷的男声如一把大锤,敲碎了所有的沉默屏障,众人抬头望去,竟然发觉是沈君逸。 “新娘子和新郎都以快到端王府了,你们不出门去沾个喜庆,在这里斗嘴聊天,很快活吗。” 沈君逸拉着一张脸,神情不悦地扫视了一眼众人,他的目光在经过乔松韵时,还特意顿了顿,像是在重点点名她一样。 “世子……这热闹,在下便不看了,我在前厅候着,等她们进来,松韵,你呢?” 萧凯年对于这种事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自己位在人臣,对于这些皇家血脉要小心照顾着,他是真的今天脸来都不想来。 坐在一旁发呆的乔松韵,听见他喊自己,心中一顿,她的目光立马飞过去示意他闭嘴,眼前的人本就心眼小,更是 一直耿耿于怀她嫁给别人事情,他现在离开还要喊自己,就像是他的家庭内眷一样,自然是让沈君逸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抱臂而立,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挑衅的味道:“萧大人是多大的人了,离开还要人陪,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况且,端王成婚礼,皇室成员不可离开,公主怕是没有办法给你走。” 听得出沈君逸话中的咄咄逼人,萧凯年暗中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她被封公主的那日,他并不在京都,而在青州,回来后听闻朝中异动,他才得知此事。 不过,这件事他一直觉得只是皇上给予乔松韵的虚名,是为了能嫁的了林太尉的女儿而已。 眼见场上的气氛越来越顶针,乔松韵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哗的一下站起来,扫了一眼在场人各色神情,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各位不必因为在争执了,今日是我姐姐的出嫁之日,希望能和气点,话已至此,我便走了。” 撂下话,乔松韵抿紧唇,神情决然,只想赶紧逃离凉亭这个是非之地,她步履匆匆地穿过花园,双手突然被身后的某种力量抓住了。 “你倒是逃的快,要是能追我也追的这么快,盛王府今日恐怕也能 张灯结彩。” 身后,沈君逸的声音稳稳传来,乔松韵脚步一顿,神情沉默,她显然是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说姐姐他们要到了?我们去门口接吧,娘娘也不方便出来。” 并肩走着,沈君逸点点头,神情平静,突然,他反应过来乔松韵喊皇后的语气格外亲切,剑眉不由自主的皱起,明显有些惊讶。 他不解道:“什么时候,你还能这样亲切地去喊那个女人了?莫非,你们在皇宫中结成了是什么友谊?” 皇后对于盛王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受待见的人,当年先皇后之死便是因为她一手谋划,如今乔松韵对她的态度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毕竟他们心中,还把乔松韵当做府内人。 “有何不妥?”乔松韵提起眼尾,反问一句,语气中尽是理所当然:“我是皇宫公主,应当视皇后如母亲,不该亲切些吗,还是你要告诉我,我该怎样去做公主。” 心知肚明沈君逸想要表达些什么,可是乔松韵却不愿去明白,即使内心无法割舍,可她无时无刻不再强迫自己逃离他的身边,帝位之下,她只能做个棋子,若因她而毁掉了他们的谋划,继任者又无法护佑天下 苍生,那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乔松韵不愿做这样的人,自从竹林中与皇帝谈话以后,她心中的万般不甘与激进都被乔青韵一人锁死,如今她只想要顺从局势,只护乔青韵一人,不去擅自改变自己的角色,让棋盘倾覆。 那样,对谁都不好,只要能活着,这盘棋她便不动。 “你应知我在说些什么,松韵,装傻难道就能逃避一切了吗?” 沈君逸的话中有话,她也不傻,乔松韵抬头望向他深邃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沉,嘴边咧开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对不起,我的确不懂,世子不要强人所难,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不爱你,所以有些话我自然会忘记。” 说的冠冕堂皇,从容自若,沈君逸隐住心中的怒气,明白她是在激自己。 若是上套了,难道不是正如她意了? 沈君逸冷下目光,心中真想撕开这具皮囊看看她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心口不一,时而冷漠,时而热情,她心中那条游鱼,自己始终都抓不住。 叹口气,他已懒得与她再说这些,说了也是自找不悦,如今他比之前学乖了不少,这些事情只要他明白了,不去与她计较,自己的心情便不会被她所影响。 第三百八十二章 巧遇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冲天的锣鼓声几乎快撕破两人的耳膜,乔松韵堵住耳朵,站在门槛外面,踮脚望去,已远远看见了红色的轿顶。 “快来了,时间算的正好。” 沈君逸瞧见了她期待的神情,忍不住搭了句话,然而乔松韵像是置若罔闻一般,心情并没有从刚刚沉默的气氛中走出来。 片刻后,喜轿与骑着白马的沈君适一同出现在了端王府的门口,响彻天际的红鞭哔哩啪啦的铺红了一地,周围围观的看热闹百姓们,都得到了王府赏的喜钱,此起彼伏的笑声映衬着唢呐的喜乐,众人都在纷纷祝贺着,唯有乔松韵的心情,并不如他们一样轻松。 她看着沈君适掀开轿帘,从里面缓缓牵出了乔青韵,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一身的鸳鸯龙凤刺绣意在美好。 乔青韵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眼尖的注意到她手上的那块绣帕正是那日他们坐在流云居的那晚谈话时,她正在绣的鸳鸯。 只记得那时刚刚入秋,她第一眼看见那对鸳鸯,还笑他是不是暗恋着何南风,可如今她的姐姐是真心实意的爱上了沈君适,往日的不甘不愿,都在零碎的日子里,被磨成了醇厚的爱恋。 而何南风呢,仍 是一人,没人知道他今日会不会来。 跨过门槛,拜过正堂前的皇后,便已算礼成,端王府中众人听完皇帝让苏公公带来的喜诏以后,纷纷落座,不少爱嚼舌根子的人,都在议论乔青韵轿子后跟着的那十几箱嫁妆,还有这八台大轿,超越了太多世家娶正室的规格,可她乔青韵明明只是一个侧室罢了。 宴桌上的宾客听见有人议论,连忙摆手道:“嘘,别说这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朝中风头最盛的哪家女儿?就是这乔氏姐妹,她姐姐比起她妹妹虽然差了些,但是听闻乔松韵极为护短,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靠着医术结交了不少名流,要是得罪了她,可算是得罪大半个京都城了。” “如此嚣张?方才我瞧见她了,那般温柔容貌,实在看不出这等厉害人物。” “你真是孤陋寡闻,乔家姐妹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还知南市那边一家最有名气的胭脂水粉店就是她的,听说里面光月流水就好几十万两白银,区区十几箱嫁妆,她爹出不起,她妹妹可出的起,更别说如今成了公主,还有俸禄可以拿了!” …… 众人议论纷纷,从乔青韵聊到乔松韵,又从沈君适聊到沈君逸,皇家的恋爱 故事,总是有名利参与,这种带着铜臭味道的感情更加令人津津乐道。 就坐在他们背后的乔松韵已把这话听完整了,开宴以后,她便随处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了,不想坐在熟人堆里,那样吃饭很没自由。 “咦,乔双?” 正夹着菜,乔松韵抬头一看,竟然瞧见了许久不见得熟人,她面色惊疑不定,显然对在这里遇见乔双这件事倍感惊讶。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乔双自己也愣了一下,她皱着眉,看了一眼乔松韵,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她用手肘推了两下旁边的乔晨,两人目光中含着惊讶。 “为何你会坐在这里?” 王府摆桌的位置是按着长幼尊卑排列的,尊卑在前,长幼其次,乔松韵这种自然是要与皇后他们一桌坐在内院的,但是此刻她坐的位置却是这些位置中下游水准,根本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 面对乔晨的发问,乔松韵倒是一时哑然,她坐了别人的位置,理当回去,但她暂且不想,于是并没有回答,只是埋头扒饭。 “哼,难道是公主想着来羞辱我们这些人吗,既然是宫中人,就不要与平民之流混做一谈,我与乔双,可不会因为你屈尊下来吃饭,对你有半分好感 。” 自打病好以后,乔松韵倒是觉得这两人变了不少,她进宫以后,对于往事也淡忘了许多,不过今日在此处看见她们,往事又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紧了紧筷子。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吃而已,你们与爹一同来的?” 自家女儿成婚,没有哪家亲家不会到场的,但沈君适和乔青韵都拒绝让他出席,于是乔府那边就以不适与皇后同坐天地灵位,回绝了。 这一点乔松韵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想要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想要知道他们是怎样进来的。 闻言,乔晨冷哼一声,目光冷漠地瞧着她道:“少瞧不起人,我们即使不跟爹一起,同样也能进来。”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乔松韵夹菜的手一顿,有些无语:“难道,你们会飞檐走壁,这王府中宴请的除了世家少爷小姐,就是京都的名流们,满打满算,再加些门客,你们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家中吃不起饭了?” 乔松韵怼起人来,向来是毫不留情,而乔双轻轻一笑,不知是为何意。 “公主还是那般看不起我们,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现在已经是王府的门客了。” “门客?” 乔松韵被这两个字弄的惊呆了,若是别 人说是门客,她还信上一信,但现在乔双与乔晨两人说是门客,她下巴都快接不住了。 “就凭你们?” 反应过来,乔松韵语气质疑的问了一句,显然她并不相信这两人是什么王府门客,若真是,她简直要怀疑沈君适与沈君逸斗不斗的过一回合。 乔双知道自己被看轻,急于出头道:“公主的目光可真短浅,这一次有一事就是我们立了大功,若不是我们,端王可不会结识苏锦文,这段关系可是我们一手促成的。” 闻言,乔松韵筷子顿了一下,她轻皱起眉头,听见这个性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些日子拍卖会上所遇见的那个人。 “难道你们说的是那位苏公子?” “苏公子?的确有人这样喊他,但他全名苏锦文,是从南边来的游学人士,要不是我那天在青楼看他有几分才学,帮他付了酒钱,还引荐他入府,可没有如今沈王府的第一策士,你说,乔松韵,你还敢轻视我?” 乔晨接过话茬,把自己一顿吹嘘,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第一策士一般,乔松韵翻翻白眼,盯着眼前这两人,轻笑道:“我看是沈君适只想要他一人,但你们是绑定加塞进来的吧,难道你们忘了,他的侧妃是青韵?”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内院 乔氏这一对姐妹究竟有多讨厌他们,乔双和乔晨两人心知肚明,她们眼神一变,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住,显然明白了自己的话究竟说的有多无知。 “这……这也不见得!”乔晨强撑起底气,在乔松韵的面前高喊了一句,引得全桌的人都纷纷向这里投来了目光。 乔松韵有些无奈,心中暗暗吐槽他的愚蠢,这么大声,她很快就会暴露的。 “公主,公主在哪边,快去请。” 思绪才刚刚落下心头,一直在桌子间跑来跑去的下人们便纷纷向自己跑来,她内心惶恐,咽下口中的菜就想要快点离开,然而,人刚抬步,对面的乔双便抓住了自己。 瞧着眼前的人,乔松韵目光惊疑不定,她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你拦我去路,难道是有何指教?” 她扬起眉头,眼尾挑起,方才闲谈的模样此刻尽数变成了防备,而乔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介意她的喜怒。 “指教没有,只不过我们现在是端王府的人,王爷要找你,自然要替他拦住你。” 听闻这话,乔松韵拖住下巴,以免它惊的掉下来,她认真的望着眼前的两人,神情中落满了好笑的打量,发觉他们自从离开乔 府后,智商又遭受了致命打击。 换个地方做狗,还不如在原先的地方称王称霸,看来她离开时发自真心的建议,让她们走入了歧途,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就是了。 “哪里来的乡野丫鬟,也敢动我们公主,还不赶紧松开!” 一直在寻找乔松韵等人的宫女们,一过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心中难免不快,她们恶狠狠地瞪着乔双的脸,后者的气息竟然被压了大半截。 好歹是堂堂一个朝中大臣的女儿,竟然落了一个丫鬟的下风,乔松韵目光有些不屑地瞧了一眼乔双,心中觉得她没救了。 抓住乔松韵手的乔双心中不快,她本想要瞪上一眼这些不知天高地的丫鬟,但仔细一看,那些衣服全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那些丫鬟才有能用的,自己瞧她们一眼,乔双的呼吸都感觉要屏气三分。 不敢还嘴,乔双二话不说便放开了乔松韵的手,身边的那些人知晓了她的身边,也是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原本一餐普普通通的饭,现在已经完全气氛全无了。 “罢了罢了,各位不必拘礼,是我扰了你们吃饭的雅兴,这我便走了。” 乔松韵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低垂着 目光,看了一眼仍然坐在饭桌上的乔氏兄妹。 一桌人都跪下了,唯独他们坦然自若,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了。 轻笑一声,乔松韵不以为意,饭虽然未曾吃的尽兴,但从乔双嘴里知道苏锦文这等人还算有所收获,不算完全败坏了自己的兴致。 摆摆手,乔松韵已懒得去理会身后的那些人了,一众丫鬟跟在她的身后,簇拥着她离开了王府的庭院,去往了内院里。 内院的桌子摆的不比外面多,乔松韵站在画廊上粗略扫了几眼,发觉这里面大概只有两三张桌子,里面的有些人她大约能认出来,都是些在宫中常常进出的权臣。 沉心细思,乔松韵料想了端王府的喜宴并不是好吃的,今日能来到这里的人,要不就是端王一派的,要不就是立场坚定着中立的,这乍一眼望去,朝中多数人还是支持着沈君适的,只不过,皇帝抓住了整个朝廷中的关键人物,高尚书,岳丞相,林太尉,接下来便显得这些人无用了起来。 “公主,内院催的紧,皇后娘娘他们开席了,要我们快些把你喊过去。” 身后的宫女见乔松韵兀自发呆,连忙上前一步提醒,乔松韵回过神,斜睨了她一 眼,清了清嗓子。 她高声道:“本公主有私事要处理一下,你与皇后娘娘说一下,就说本人半个时辰后,一定前往内院与她一同回宫。” “万万不可啊,公主!这样我们是要受罚挨板子的!” 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们纷纷下跪,乔松韵听着那些膝盖与地上碰撞的沉闷声响,心间都是一跳,这些正值妙龄的姑娘们,比起自己大不了多少岁,这一下直接跪地,膝盖怕是都要红肿好几天。 乔松韵叹口气,连忙让她们起来,她耐着性子道:“好了,你们便起来吧,既然你们不敢去说,那就我去说吧,走。” 本想直接溜走的想法彻底的黄了,等进了内院,她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今日新婚之夜,她无论无何也想偷偷的去见见姐姐。 一干宫女听见乔松韵说出这话,脸上惶恐的神情才终于缓了过来,她们紧跟在乔松韵的后面,所有的人心中都捏了一把冷汗。 乔松韵穿过庭院中雕梁画栋,一路走到了王府僻静的内院里,走到里面,她才知晓,刚刚一入内院所看见的那几桌的确是为朝中有为之士准备的,但眼前房间内的这一雅间里,坐的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和世家 贵女。 “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莫非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身后的宫女帮自己推开门,乔松韵脚步刚一踏进来,便听见了对自己开口搭话的岳陆离。 闻声,她挑了一下眉头,在皇后她们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入座,全程目光只与皇后对视过一眼。 “倒也不是耽误,只是看着外庭那边的人吃饭吃的很香,忍不住去凑了下热闹。” 乔松韵说的轻描淡写,神情平淡,但她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即便愿意与平民吃饭,也不想与她们一起吃,这是在看轻她们。 饭桌上,珍馐美味摆满一桌,各种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心情愉悦,乔松韵本人却并无什么想要动上一筷子的想法,更何况对面的怒气已向自己冲来,那一双美丽的眼中血丝尽绽开。 “公主入宫至今,倒是一直在想着怎么与皇家丢脸了,还做出这种事情,你是在对我们表达不屑吗?” 此番怒气冲冲的说话人并不是岳陆离,乔松韵顺着目光望去,一眼便锁定了眼前的高云絮,自从高府出事以后,他们在朝中便低调了许多,许多世家夫人举办的宴会他们都不经常参加了,朝中还以为他们避世索居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事发 此番让女儿来这里,高尚书本人却不来,众人都对他的做法心知肚明,即是婚宴之事,便只需到场祝贺便是,这是给面子,但他们也不会回复除此之外的事情。 乔松韵坐在她的对面,她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圆桌上的人,除了少数几个面孔,大多数都是她认识的世家内眷,这房间里,果然是为了不让世家女儿们抛头露面才准备的。 “高小姐何出此言,在下不过去吃饭而已,每个人口味不同,喜欢与不喜欢都是个人之见,你不要把我一句话联想那么多无用的东西。” 闻言,高云絮愣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显然并不相信乔松韵的鬼话,只是皇后在场,她没办法肆意发挥自己的脾气,只能坐着瞪眼,一副不甘的表情。 “好了昭和,这些事情不重要,高小姐也收敛些自己的脾气,何家公子的话,你那么快便忘记了?” 自打高家出事以后,何南风那边便再也没有提过婚事,高云絮心中自然是极为不愿的,但这些事情,又哪里轮的到她来去说,女子婚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轮不上她们去选择。 “皇后娘娘,我……” 高云絮没想到一向注意规矩的皇后竟然 丝毫不责备乔松韵,还主动的为她转移话题,把火往自己身上烧。 她一时间如坐针毡,索性也不言语了,低垂着头,放下筷子,不言也不语。 见她终于老实,乔松韵心中吐了一大口气,她还想赶着在天黑前与姐姐聊上一聊,实在不愿在此处周旋。 皇后斜睨了一眼神情急切地乔松韵,知她应该还有事情要处理,倒也十分理解的摆了摆手:“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不想要吃饭,坐在这里也是看着我们吃,有什么事情快去处理了,今晚必须回宫。” 乔松韵刚准备把心中的请求说出口,皇后那边便率先替自己说了,她有些不可思议,若说现在难以揣测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贵人了。 没有想到她能这样轻松离席,对面的岳陆离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侧脸,光与樱在她的眼中交融,看不出心底的情绪。 她垂下脸,也能想的通为何皇后要对乔松韵这般宽容,只是,她之前以为皇后多少会因为沈君逸的事情与她产生介怀,却没有想到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冲突。 “既然如此,昭和便告辞了。” 乔松韵不想多说些什么,她站起身,轻扫了一眼众人,落在高云絮身上的目 光露着些许的薄凉,不敢与她直视,高云絮始终低垂着头,突然开始乖巧沉默的坐着。 “去吧,本宫不拦你什么。”皇后缓缓回应着,望向乔松韵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她想要看透,然而却无处可寻。 这话听起来,像也只说了一半的样子,只可惜她急着去找乔青韵,所有的一切,都并未深想。 踏步出门,乔松韵瞧了一眼天色,发觉都已到了下午,日至中天,隐隐偏西。 一路上,她想起刚刚看见的一切,还是觉得有些许的奇怪,例如走完了外庭和内院,她也没有看见过沈君逸和萧凯年他们,至于新郎,更是难觅踪迹。 在脑海中搜寻到上次为沈君适施针时所去的房间,乔松韵一路掩人耳目,偷偷来到了房间外,也不知道乔青韵是不是在这里,但这里应该是沈君适的房间,她先来看看,人若不再,再去寻找。 站在门外,庭院中极为安静,附近基本上没有佣人走过,乔松韵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在窗户上,想要弄清楚里面的情况,却没有想到,里面传来的一阵异动,让她退后了两步。 “你说什么,他被绑了?” “是,王爷,端王府的精锐尽数被杀, 苏公子在路上被人劫持,我能活着回来,完全是因为临时去小解,不然这个消息就永远无法传回王府了。” 这两句高亢的声音让乔松韵感到心底发麻,脑海中甚至还来不及去解读这两句话中深处的意思,便连忙退了两步。 “辛苦了,你可发现了会用青山派剑法的人?” “不知,在无间林的时候,敌人选择在夜晚偷袭,我当时也不再那里,确实不知是不是用的此派剑法,等我到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把苏公子押走。” 门内传来的信息量实在过多,乔松韵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沉默,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能想到是与那日的拍卖会后续有关。 当时,除了那封信以外,还有的便是本人去一趟南天星洞,看来是这位苏公子前去的,但是却被劫持了。 仔细想想,乔松韵还是觉得不对,去往南天星洞的路遥远且隐秘,林银镰曾说过,到时候会有南天星洞的弟子过来接应,苏锦文被绑了,难道那些弟子也被绑了,亦或者被杀了? “按照你的说法,这其中最说不通的一点是,南天星洞的人去哪里了?这一次来接应的外门弟子未曾出现,只书信一份直接 让我们去往无间林找人接应,但发生了这种事情,让我不得不多想几分,这从头到尾,是不是就是林银镰骗钱的手段!” 屋内传出了一阵猛拍桌子的声响,乔松韵暗暗想去,觉得他想的有道理,靠着经营花枝店的诚信,结交的朋友很多,林银镰要是不想在京都混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算是给足了自己后路。 只是,她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林银镰甚至想让自己在南疆的弟弟回到京都来,自己也从青山派下山回府,可见他并不是不想在京都混了。 昨日他们发生的事情,应该另有隐情。 乔松韵想的出神,身心都忘记自己处在哪里了,她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间,身后蹿过一道影子,双指瞬间点了她的穴位,直接把她拉入了草丛中。 惊慌不定的乔松韵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根本无法发声,而草丛外走过的一队上菜的侍女,让乔松韵背脊发凉。 要是刚刚被瞧见了,自己可真就完蛋了。 “在哪里发呆不好,偏偏在沈君适的门口发呆。” 熟悉的声音,带着责备的语气,乔松韵回头看了一眼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金色的光影落在他的长睫上,在眼脸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第三百八十五章 调侃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刚刚的状况中反应过来,乔松韵眨眨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想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既然能,我就能,何必大惊小怪。” 沈君逸垂着目光扫了一眼她的神情,语气平淡,他侧过脸查探,发觉刚刚那些端菜的侍女已经走远,二话不说便拉着乔松韵躲到了更隐蔽的位置。 阴影处,两人躲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们前脚刚停下,后面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这突然其来的声音让乔松韵一惊,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难以想象自己要是未曾被沈君逸拉走,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目光投去,她一双警惕的双眼注视着身穿红色喜袍的沈君适消失在回廊尽处,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在沈君适的耳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隔得太远,虽然听不清,但乔松韵并不介意,见那两人远走,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呼,总算是走了。” 拍拍胸口,乔松韵身上的紧张感瞬间都卸了下来,然而,冰冷的脖子边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瘙痒与酥麻的感觉混合在一起,让她直接打了个哆嗦。 “你的警惕是不是放松 的太早了些?” 沈君逸一句莫名奇妙的话,让她一头雾水,她不明所以地连忙退开两步,慌张的目光中一时间还未能铸成防闭的长城,只有灵动的双眼中盛满了无辜。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沈君逸半阖着双眼,好以整暇的瞧着他,张了张薄唇道:“没什么,只不过想要问问,你刚刚在门口听见了什么罢了。” 他目光笔直,不曾虚掩半分眼神中的质问,乔松韵愣了一下,嘴角微沉,记忆中他还未曾用这样的神情与自己讲过话。 回想起刚刚的事情,乔松韵别开了目光,苏文锦一行人被俘,应该出现的南天星洞的弟子未曾出现,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林银镰的谎话。 她抬起眉眼,看向对面的沈君逸,双眼中透出了几分想要遮掩的味道:“那些话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你既然已是皇帝的内定人选,这些事知道与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不想告诉他,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以身犯险罢了,南天星洞一事看起来都是林银镰在一手谋划,沈君逸早已能登帝位,若是插手此事,又横生变数,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沈君逸看透了她眼中的情绪,长眉之下,斜长的眸子中漆 黑一片:“你不说我也能猜的七七八八,昨晚苏锦文离开京都抵达了无间林,他被抓了,这些话,我的探子第一时间就汇报给我了。” 他神情倨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乔松韵有些意外,又有些责备他的感觉。 她皱起眉道:“你何必跟上他,京都的皇位你能坐稳了,参与这种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这本是林银镰和沈君适的游戏,你非要当第三个参与者吗。” 没有想到会被乔松韵责备,沈君逸神情一滞,目光中的冷静渐渐变为了一种揶揄,他低垂下脸,悄声问道:“难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情绪外泄,乔松韵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局促地眨眨眼,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 “没有!你才不要多想!” 她把话撂下,转身就想要离开,然而,沈君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抬起她的脸,盯着那双黝黑的双瞳,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回想初见时,两人是因为医书,还有姜苏才得以结缘,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个曾经的心头所爱,全部变成了眼前的这张脸。 沈君逸目光深沉,看得乔松韵不敢直视,刚刚她所说 的那些话,就像是打脸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不爱他一样。 暗处,两人相拥而视,沈君逸收回了情绪,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他道:“怎么了,你的脸怎么突然就红了,关心便是关心,那些分很多种,朋友的关心和爱人的关心,你觉得是哪种呢?” 被逼到角落,乔松韵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她慌乱地大声道:“废话,当然是朋友的关心!” 对她的回答完全实在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心中并没有为此低落,能承认这是一种关心,对现在心事重重的乔松韵来说,已经是极为不简单的事情了。 他松开乔松韵,背着手认真的瞧着她,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沉吟片刻,仍然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再说起南天星洞的那件事吧,你觉得此事与我并无关系,但也并非如此,南天一派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历代他们的出现都意味着改朝换代。” “正如你所说,我已经可以坐上帝位,按照道理已经不用再去想这些了,可是你也要知道,沈君适一天不死,皇位他就永远可以登上,我既然已经被逼着放弃了你,这个位置我便不会再拱手相让。” 沈君逸眼中的坚决更甚以往,乔松韵觉 得有些陌生,却又觉得有些熟悉,她退后一步,已经知道他内心的思虑,心中升起的不安笼罩在她的心里。 她攥紧手道:“那苏锦文被抓,你知道是何人吗?接下来你又有何打算?” 沈君逸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黯的目光像是黑云一般,笼罩着他的神情:“抓他的人,暂且不知,但我猜这应该是林银镰的手笔,他既然被抓,此去南天星洞的人便没了下文,我也已经查清楚那天苏锦文背后的人是沈君适,所以,他极有可能代替前往,这一趟,我也要紧跟其后了。” 听出沈君逸的言外之意,是要跟踪沈君适前往天山,但是这位置无人知晓,只有天山的内门弟子带领前往才行,他如何能避开对方的耳目? 似乎是看出了乔松韵眼中的疑惑,沈君逸扬起眉头,瞳孔中露出了一丝狠决,他咧开嘴笑道:“对方万无一失,但是只要能让沈君适闭嘴消失,对方又如何知道真正前往天山的是谁?至于林银镰,这笔买卖做完我不信他还继续管。” 沈君逸说的极为自信,语调中压抑的感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乔松韵的心上,她攥紧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应和这样的沈君逸。 第三百八十六章 决定 “一定要这样吗?我姐姐才刚刚嫁给沈君适……” 她沉默出声,声音低若蚊吟,这细小的声响在空气中波动,还是引起了沈君适的注意。 他沉下脸,指尖摩挲着,平淡的语调中不带半分的感情:“有时候,你真的太贪心了,明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却想要凭借着我对你的在乎,护住你身边的所有人,甚至放弃我自己。” 乔松韵知道自己说了一句怎样任性的话,她闭了闭眼,明白她的话充满了自私,可是当真要看着乔青韵好不容易确定的心中所爱,转眼消失? 她的心,因为这一个人,便被永远的左右牵动,立场与局势跟乔青韵比起来,都变得不值得一提。 看向眼前的人,她的心底还在回想着刚刚他所说的那句明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确实,比起他,自己能做的的确太少,但她现在知道了沈君逸的打算,就总有能够做的事情,但沈君逸说的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端王府的任何一个人的,如若说了,才是真正的把暗火挑成了明火,若想要改变现状,只有她去做那个暗中调停的人。 如果最后能让沈君适退出争夺,那一切都会变的遂顺起来。虽然这 几乎不可能,但是乔松韵还是想要试一试。 第二天,怀揣着心思的乔松韵随皇后回宫后,半夜便悄悄跟在运泔水的车中偷偷溜出了宫,此次消失,她已经料想到了皇帝的震怒,但是为了不让沈君适死,她只能做出顶上作案,先做再说。 离开皇宫,乔松韵便一直都在端王府附近隐匿着,因着白日在院中与沈君逸分手以后,她在院中又找到了沈君适他们,偷听到了几句今日的行动,她才冒险出宫,打算一路跟着他们,若有什么危险,她也可以暗中帮上一帮。 果不其然,子夜时刻,王府的后门便传来了异动,乔松韵蹲在后门的角落里,看着穿着黑衣的沈君适和一个男人一起走出了王府后门,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毕竟是习武之人,脚程极快,乔松韵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一时半会儿自然是追不上的,不过,她早有预料,所以提前做了不少药丸放在包袱里,其中就有提气丸。 提气丸顾名思义,就是提气的,能段时间在气海中凝聚一团厚重的气,使得奔跑和走路的人不会感觉到累,也不会有气喘吁吁的感觉,但是能够持续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副 作用是精力消耗的快,嗜睡。 虽然在乔松韵不断地药方改良下,副作用已经尽量小些了,但是服用提气丸后,仍然需要时常用提神薄荷才能保持自己不睡。 伏下药丸,拿出装着提神薄荷的瓶子放在鼻子边上,乔松韵只觉得小腹一热,力量涌入脚下,她不消片刻,便已经快要跟上沈君适那两人了。 夜间漆黑,京都城夜晚会关闭城门,乔松韵躲在暗处,想看看沈君适他们会如何出城,她手上虽然准备好了一打的迷烟,但若是能够不用,自然是最好的。 她顺着缝隙间悄悄望去,只瞧见沈君适和那那人暗中靠近,偷偷点了守门那几位士兵的穴位,在他们的面前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城门。 乔松韵暗惊,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样直白,她稳住心神,瞧见沈君适他们走后,乘机也从城门后溜了出去。 一出京都城,满目的荒凉便裹挟着夜色奔来,城墙周围有些村庄和人家,乔松韵借着暮色向其中的一户奔去,显然是想要藏好后,停下来暂且看看路。 一路狂奔,乔松韵躲在房子后,从包袱中拿出专程准备好的地图,她点亮了火折子,能够估计到,沈君适那两人 应该是直接前往下一个驿站买马。 因为夜晚出城,对于戒备森严的京都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骑着马如此张扬,更加不可能,沈君适想要出城,就必须要走路出城,到官道上的驿站上买马。 乔松韵也是早已料到这一点,所以从始至终,并不着十分着急去追沈君适,只要确定能跟的上他们,确定他们出城了便好。 收起地图,她已经大抵摸清了自己的位置,夜色中,她摸索到官道上,刚准备上路,突然又看见了一道黑影从她的眼前闪过。 乔松韵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树后,生怕被人发现,躲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过来,她才放心地探出了身体,连夜赶往下一个驿站。 几个时辰后,经过一路的跋涉,乔松韵总算是抵达了仍然灯火通明的驿站里,这一路上她可谓是透支了精力,好在她吃了药后脚程极快,也追上了前方的沈君适。 亲眼看着前方的沈君适推门入店后,过了一会儿,乔松韵也紧随其后,她踏步进屋,抖抖一路寒意,有些后悔自己一人鲁莽出宫,这外面的天气可谓寒冷非常。 “公子住店的吧?” 虽然已到子夜,但是驿站的小二仍然精神满满, 乔松韵一身男装打扮,赶路让她狼狈不已,对方没有丝毫察觉到她是个女人。 “嗯,随便来一间吧。” 乔松韵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小二对于旅行中仪态这般不规整的旅人已经习惯了,他并未深究,连忙开了一间房,带着乔松韵上了楼。 走上楼梯,站定在房门口,乔松韵敏锐的察觉到了相隔两间的房间门口,有两双脚印,方才她一直蹲守在门口,可见,那间房中住的是沈君适。 “哎,客人,快进去吧,这么冷的天气,还不困吗,刚刚进来的那几位都是进了我这驿站的门就要倒了。” 小二为乔松韵推开门,却发现了身后的人无动于衷,他一脸疑惑地对着她说了两句,搞不明白眼前的公子在想些什么。 “嗯?你这刚刚来了不少人?我怎么只看见两个人进来。”反应过来的乔松韵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二,她看起来在发呆,脑袋倒是很清楚。 乔松韵走进房间,关上门,回头看着小二,对方不明白她为何摆出这种奇怪的态度,摊手道:“您进来的时候确实只有两个人,但是在那之前的之前还进来了三个人啊,我这一晚上可忙死咯。” 第三百八十七章 跟踪 说罢,小二一脸无奈地往门外走,乔松韵不也拦她,瞧了一眼屋中平平无奇的摆设,心中蹿出了在官道上飞出的那个黑影。 那人会是谁呢?会是声称要跟踪沈君适合的沈君逸吗? 乔松韵攥紧了拳头,脑中思绪迭起,无数的想法起起伏伏,但却确认不了心中所想。 夜深,乔松韵服用完提气丸的副作用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径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未亮,乔松韵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晚上她虽然极困,但却始终不敢深睡,要是跟丢了沈君适,有些事情便不好计算了。 匆匆起床,她刚刚整理好衣服,便听见了门廊外开门的脚步声,她贴近门细细听了听,等脚步声远走后,偷偷打开一个门缝往外瞧了瞧,发觉正是沈君适的背影。 乔松韵抄起桌上的包袱,便想要快点跟上去,然而她刚刚拉开门,便瞧见了另一道身影,跟上了沈君适,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对方发现了。 那人会是跟昨晚那人一起的吗?乔松韵低头沉思,并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对方都已经远走,她便从楼上匆 忙下来,在小二那里叫了两个馒头包走,咽下一枚提气丸,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就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样,沈君适果然是要在此处买马,他们两人各买了一匹,乔松韵四处瞧瞧,并没有发现刚刚跟在沈君适身后的那个人。 待到两人走后,乔松韵也不敢怠慢,匆忙选了一匹马,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踪着。 日夜兼程,寒意沾满身,乔松韵为人两世还未独自一人出过这么远的门,她踏过朝霞与黄昏,小溪与平原,目光紧紧地跟着远处那急速摇摆的一点。 脑海中绘制出包袱中的那张地图,乔松韵估算着无间林约莫是要到了,她在附近的树林里拴住马,听见前方也传来了勒马的声音,应该是沈君适他们也停下来了。 从包袱中拿出地图,乔松韵抬头看了一眼高不见尽头的大树,巨大的叶冠把天空遮蔽,些许的光从缝隙间漏出,一股潮湿的感觉从鼻尖处传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发觉此处就是无间林,没想到自己三天两夜的路程,竟然真的抵达了这里。 乔松韵吐出一口气,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沈君逸的身影,难道关于此事,他已经放弃了吗? 正在思考间,前方突 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乔松韵皱紧了眉头,拿起包袱往前跑去,越往林子里面走,那些声音变愈发清晰,仔细听去,她才发觉,竟然是刀剑相交的清脆声响。 她心中一窒,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密林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挥舞着剑弹开空中的流箭,好几支箭正从她的身边划过,甚至划破了他的衣服。 “沈君逸,你以为你一路跟着我,我不知道吗?” 林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响,这熟悉的语调乔松韵不去细想也知道是沈君适,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对于突如其来的局势,感到了一丝惊讶。 “既然知道我跟着你,你却并不挑破我,就是为了在这里杀了我吧!” 一边抵挡着飞剑,沈君逸跳上枝桠,一边质问着站在暗处的沈君适,论武功,他自小就比他强上不少,然而,此时此刻沈君适的身边因为有着另一位高手相助,他的进攻一时间变得不够看了。 两人的相互质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挡在沈君适前面的人手段狠绝,每一招都足以致命,江湖上门派林立,沈君逸一时间也看不出这人是什么来路,只能用巧劲破解对方变化多端的剑法,十分难缠。 沈君适躲在树后 ,瞧着沈君逸在空中翻滚的身影,为他的狼狈感到一阵舒爽,然而,就在他想要回应沈君逸的时候,身后突然悄无声息地蹿出了一道长影,一个手刀便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正在树立里争斗的两人不可开交,然而一道烟雾突起,林中的两人一时间都迷失了视线,沈君逸不想与他多加纠缠,转身便跃向树林间,想要前往没有烟雾的地方。 正在林间奔驰,沈君逸手臂上传来了一阵疼痛,那是刚刚对方划破了他的衣衫后,留下的伤痕,他不知是不是刀上有毒的原因,他还没有走出太远,便觉得头脑一阵虚浮,脚下路也开始摇摇晃晃,看得不甚真切。 “喂,喂!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 乔松韵在后面不知追了多久,连提气丸的药效都有些支撑不住她的狂奔了,她见沈君逸终于停下,连忙喊出声,不想让他再溜了。 沈君逸回过头,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刚刚放松的心又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紧张,他揉揉眼,想要揉掉眼前的那层层重幕,但却是徒劳无功。 “你是谁?” 跑了一会儿,乔松韵总算是站定在了他的面前,瞧着眼前一脸迷糊的人,她觉得有些好笑 ,中了自己的迷魂散,还跑这么远,纯粹就是不想要醒着了。 这药,可是她早就有的药方,改良了麻沸散后,做出的一种防身的武器,只要遇见坏人,把这个扔出去,自动雾化的水珠在空气中传播烟雾,里面带有麻醉和迷晕的效果,只不过这里面能遇光就雾化的雾化果,的确是稀有的药材,若不是为了此次独自出门安全一些,她是断然不想用的。 不过回想一下,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还是走到了这里,的确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我是乔松韵,你别动,让我给你解解药,不然你是不会清醒的。” 密林间,潮湿的空气让人感觉到舒爽,沈君逸在这种环境下却游戏想要睡了。 他半闭着眼睛,没有听清对方讲的话,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后,鼻尖又奔袭来一阵清凉的湿气,瞬间他脑海中沉重的大石被搬开了,眼前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松韵?” 侧头望去,沈君逸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却没有想到会是乔松韵,他皱着眉头,一脸地不可思议,显然完全不敢相信,她竟然独自一人来到了无间林。 “我在,你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麻烦你往上抬一抬。”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来龙去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无间林,离京都相距一百多里,如此遥远你为何到这里来?” 沈君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连往日的冷静都丢失的干净,乔松韵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瞧了瞧他的脸,目光晃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处,暗黑的血渍已经凝固在了衣服上。 从包袱中拿出伤药替他疗伤,却完全不理会沈君逸的话,这让他有些吃瘪。沈君逸心头被她的沉默弄的烦躁,一把抓过她的手,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问你话,乔松韵,别装聋子!” 手中的布条没法包扎住他的伤口,乔松韵低垂着眉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我没有聋,我都听见了,如你所见,我一个人到这里,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害他,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相争,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一方流血罢了,现在的他还没有错到要去死的地步。” 为沈君适开脱着,她又救着自己,这就是医者的父母心吗? 把乔松韵的那番话听在心里,沈君逸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间,自树冠上飘然而下一个身影,两人都有些出神 ,直到对方落定在他们的身前,乔松韵他们才发现眼前的人。 感到惊疑,乔松韵皱着眉,瞧着眼前的人,不可思议道:“你是谁?” 对方抖了一下眉毛,面罩下的神情十分无奈,她道:“我都到你们面前了,才问我是谁,你们的心在这危险重重的无间林里放的也太大了些吧。” 闻言,沈君逸瞧着眼前奇怪的人,身上并没有多少防备,因为眼前的人没有杀气。 他站起来望着眼前的人,没等他掀开对方的面罩,那人自己先掀开了。 “赵婉儿?” 眼前一张明眸皓齿的脸,让在场的两人都忍不住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他们无论无何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深居在赵府院中的大小姐。 面对两人异口同声的惊讶,赵婉儿抱臂扬了扬眉头,轻笑了一下:“你们好像都很惊讶,是不是我在京都赵府的时候,最开始表现得太过柔弱,让你们觉得我只是一个会哭哭啼啼的大小姐?” 闻言,乔松韵率先点头,显然是觉得就是这样,站在一旁的沈君逸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中升起了自己的揣测。 见两人都不说话,赵婉儿笑了笑,连忙道:“别看我这样,至 少我也是南天星洞的外门弟子,甚至在家中也是一直习武的,做占卜推演的人,最终的目标不都是进入南天一派吗?这一次,便是师门让我来接应你们前往无间林,不过,由于出了点意外,所以过程波折了点。” 乔松韵听着她的话,一瞬间也捋清了来龙去脉,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赵婉儿不早点出现,反而等事情结束了以后才姗姗来迟,这样还算接应吗。 怀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沈君逸,他沉下脸,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意味深长。 “出了点意外?你的意外就是让苏锦文被抓了吗?况且,我可不是这一次拿到南天星洞那封信的人,你应该去找林银镰,而不是我。” 沈君逸瞧见对方脸色中没有分毫的迟疑,心中已渐渐起了疑心,明明自己不是这一次拍卖会的胜者,但赵婉儿作为一个接受了师门使命的人,却并没有质疑自己,这样一想,拍卖会那种行为,恐怕就是林银镰自己一人的个人之举。 轻笑一下,赵婉儿在两人身边走来走去,脸上一副泰然自若得表情,她回过脸,眸中带着了然:“世子多虑了,实则这一次的意外是苏锦文的出现,而不是他被抓了,这人本就是被林银镰和我合 谋弄走的,至于原因,世子要是答应我不把这一切告诉师傅,我就告诉你。 “对于沈君逸本人,赵婉儿比起之前时,态度已好了不少,现在还能笑着轻松地讲上两句话,然而,对方却恰巧没有那个心情,他沉着嘴角,沉默不语,不想搭理她的条件。 “好了,婉儿,快说吧,我真的被你们弄的一头雾水了。” 乔松韵扶着额头,显然在些纷乱的关系中懵的不行,她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对方嘴边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浓。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实际上事情起于贪心,在苏锦文拿到东西以后,林银镰曾经找我来谈过,因为这一次我是带人来无间林的外门弟子,当然知道他不是当今皇子中的任何一位,南天星洞要见的人,只会是皇子,没有办法,林银镰便提出与我分银子,让我与他一起把苏锦文先弄走,所以才有了我以书信约他来无间林,又把他绑走的事情。” “之后嘛,我又推算了一番,这事情还有转机,便一直再等你们中间的谁会来无间林,前几日,在王府门口的暗哨都给我回信了,所以,我便跟过来了,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不过就刚刚的情形来看,沈君适是想要杀 你。” 赵婉儿扬扬眉,把心里的话尽数说完,免得之后又有误会,乔松韵听完这些话,不免叹了口气,这贪财的两个人把简单的事情弄的如此的复杂,三千三百万两黄金的威力,不容小觑。 “婉儿,你怎么也跟赵银镰一样见钱眼开了,赵府家大业大的……” 乔松韵一脸无奈,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婉儿打断,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这你就不懂了,钱这种事情,谁会嫌弃少呢,而且苏锦文并非皇子,若是前往了南天星洞,内门弟子一探生辰八字,便能知道是否是皇室血脉,若是被发现,我也是要被罚的。” 听完来龙去脉,沈君逸和乔松韵好像都没有了责备她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已经不想再去追究此事,说到底,都是林银镰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导致了这一切,不然从一开始,就只有沈君逸和沈君适参与罢了。 “那现在,你不去找沈君适,来找我,是说明,你想让我去南天星洞吗?对方可是花了三千三百万两黄金,这个名额你就让给我了?” 瞧着沈君逸扬起的眉头,平静中带着试探的神情,赵婉儿突然眨了下眼睛,轻笑道:“在奸商眼中,花钱多的也不一定是大爷噢。”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南天星洞 听着赵婉儿的话,乔松韵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一旁的沈君逸瞧着她,脸上扬起了一个莫测的笑容。 那时与她结交的时候,还未曾发现她有这样一面,果然京都的第一才女比不上这个排名第二的姑娘啊。 他轻笑一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是去南天星洞吗?” “当然。”赵婉儿一脸肯定,她扫了两人一眼,在两人期待的眼中,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蓝色的长筒:“等我点响这个,自然有内门弟子来接应你们,接下来我要去处理沈君适和苏锦文了。” 拉响手中的传信筒,一道蓝色的火焰冲向了天际,乔松韵和沈君逸抬起头,瞧着密林遮掩下那些蓝色的烟雾缓慢散落在空气中,十分怀疑这个信号能不能被天山的内门弟子看见,毕竟无间林距离天山还有些距离。 “你这个真的能被看见吗?还有,你打算怎么处理沈君适他们?” 乔松韵坦诚心中疑惑,瞧着一身劲装的赵婉儿,发觉她那张在府里文文静静的脸蛋,在此处倒是格外的灵动,完全不似坐在揽春楼上的她。 对方眼神疑惑,赵婉儿却视而不见,她扬扬眉,姿态潇洒,抱臂 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烟筒不是普通的信号筒,那边会察觉的,至于沈君适,他不是皇帝想要的人选,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符合掌门的要求,我只是念在他被林银镰坑了,比较惨,才一直没有拦住他。” “到了这无间林,他想要杀世子,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不然皇帝震怒,追究缘由,我派岂不是有灭门之灾,所以,我会把他带回京都,至于他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不是我去担心的事情。” 赵婉儿说的从容,乔松韵听着却并不感觉到轻松,她干笑了两下,心里只觉得回京的沈君适恐怕处境不妙。 但能在这里调和两人,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再去京都保他性命,乔松韵自认没那个本事,不过她也有种预感,万一又有人拿乔青韵做威胁,她恐怕仍然会乖乖上钩。 “没想到赵小姐,还是一个识时务为俊杰的人,那么就麻烦你把沈君适带回京都城中了,我们到时在京都见。” 沈君逸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句赵婉儿,一旁的乔松韵意味深长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眼中落满忧思,却无法挥散。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蓝色的烟雾散去,密林中的两人仍然在等着 人前来接应,片刻后,日头偏西之时,他们终于等到一人从空中翩然而下,身着玄青色的长袍稳稳落在两人面前。 “二人可是赵师妹所带来的贵客?” 来人气度不凡,他慢步走向乔松韵和沈君逸,目光中自有一股高洁之感,像极了脱俗之人。 心中暗自佩服,沈君逸把他打量了一番,上前两步,嘴边扬起了客套的微笑:“是的,在下沈君逸,乃是当朝世子,而这位是昭和公主。” “你好,不远万里,叨扰了。”一旁的乔松韵未曾打算出声,但听见他提起自己,也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与对方了个招呼,这人看起来仪表堂堂,胸中又暗藏一份傲气,若拿他喻花,真是像极了梅花,也不知南天星洞的人,是否皆是如此。 察觉了对方的打量,那人却并未介意,他听见名号,平淡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未曾有多余的变化。 他侧过身,示意两人走在前面,心中已在一瞬间,由两人的面相确定了他们所言的真假:“原来是世子和公主,在下青鸿有礼了。” 真相已定,青鸿刚刚眼中的傲气中升起了几分难得的恭敬,他直起身子,宽大的双袖挥起,无间林中,瞬 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虚幻的大洞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脚步戛然而止,两人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大洞,对里面燃起了蓝色萤火感到了不安,乔松韵更是退后了一步,皱起了眉头。 见两人突然停步,身后的青鸿开解道:“两位不必畏惧,这是通往南天星洞的捷径,既然是掌门要见两位,这天山和无间林中,便没有人能够伤害二位。” 话说的漂亮,乔松韵和沈君逸都是半信半疑,此时若不去也是不可能的,若是单纯怀疑,不如还是亲身试一下更好。 心中想起这样的想法,乔松韵比沈君逸快一步踏进了大洞之中,紧跟其后的沈君逸不知会遇见什么危险,连忙握住了乔松韵的手腕,生怕她会与自己走散。 然而,穿过大洞的两人并没有迎来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场景,他们此刻似乎是在一个洞中,洞内潮湿,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像星星一样的光点,正在漆黑的洞中散发着莹莹光亮。 正在二人惊叹之余,青鸿已经跟了上来,他瞧着两人失神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唤醒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位请往这边走,掌门正在这边。” 回过神,两人跟着青鸿的脚步,目光透 露着好奇与大量,漆黑的洞中十分潮湿,唯一的光亮仅仅来自于洞顶上微弱的蓝色萤光,若是不注意脚下,极有可能被其中的钟乳石绊倒。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言语,沉默间,过了一会儿,三人终于抵达了一扇足足有十丈高的大门之前。 “这……这是?”还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门,乔松韵表现的有些许的惊讶,而一旁的沈君逸也面露疑惑,显然想不通为何会用这么高的门。 “这背后便是我派内门弟子生活的地方,二位请随我来。” 青鸿说完,目光轻扫了一眼乔松韵和沈君逸,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灵牌,置于大门之前,一道金光射向腰牌,大门随即缓缓向两侧打开。 蒸腾的雾气从里面散出,桥松韵和沈君逸有些叹为观止,两人皱着眉头瞧着身旁的青鸿独自踏入雾中,消失了踪影,索性也不顾太多,连忙赶上。 踏过云雾,所见之景,让两人不由得叹为观止,与刚刚黑漆漆的洞并不相同,这里天光昼白,那些断崖之上建着一座座亭台楼榭,而两人此刻所站的位置,也是其中的一处断崖。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穿越了两个洞就已经到了这种人间仙境了。” 第三百九十章 缘分 乔松韵显然有些不可置信,神情惊异,而走在前方的青鸿一下子示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连忙示意两人快些走。 “两位请不要逗留,掌门已久等多时,快些请吧。” 又一次被催促,乔松韵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次她紧跟在弟子的后面,沈君逸跟在身旁,不一会儿,两人便抵达了掌门所在的乾清宫。 殿外,青鸿让两人稍作等候,自己则先行进去打个招呼,两人点点头,转身浏览起南天星洞的风景,一边等待着青鸿的通传。 “二位,可以进来了。” 不消一会儿青鸿便出来了,他亲自迎接两人,把他们送到了乾清宫的正殿后,便自行退下了。 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一阵风吹来,殿中刚刚空无一人的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乔松韵与沈君逸皆是一愣,不清楚这个老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他大约也能猜到,此人正是他们要见的那位掌门人。 “二位好,在下南天星君,世子与公主果然是一对璧人,今日老朽相邀,望不要责怪。” 南天星君从软垫上缓缓站起,虚行了一个礼数,乔松韵和沈君逸都连忙把他扶着,站在他的身边,心中都怀 着一颗崇敬之心。 “您多礼了,这里不是京都,是南天星洞,一切按照您舒服的来就可以了。” 沈君逸缓缓出声,南天星君回头瞧了他一眼,花白的眉眼之间藏着一抹打量,他收回视线沉思了一会儿,示意两人坐在案几的对面。 见两人落座,南天星君单手替两人沏了一壶茶,脸上的皱纹堆叠着时光的痕迹:“世子年少,却有如此胸怀,老朽佩服,要是这天机说与你听,天下苍生也定能少些苦难。” 不知是南天星君心中真的这样想,还是只是客套而已,乔松韵从他平稳的声线中听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心却像被一双手端着一样,如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跪坐在对面,沈君逸略略勾起了一下唇角,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这话便是您折煞我了,虽有世子虚名,也幸而能得皇帝赏识,在下想要做一方明君,但是苍生何其辽阔,一人何以能救?唯有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才能达成目的。” 他的一番言论不强调王道,却强调了团结,这在年轻气盛的君主中算是少见,南天星君垂着目光,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赞同般的点了点头。 “世子不愧是有帝王之相的人, 不瞒世子,从你第一步踏入门坛开始,我便看透了你的命数,原本有些话我不该多言,但世子既然心怀天下,立志成为明君,那么在下也不妨告诉你,这条帝王之路并不好走,从你登基开始,将会经历更多比如今更加波折的事情,那时的天下局势,不是你一人所能主宰的。” “而且,老朽必须要提醒世子,不能心软,不能犹豫,犹豫便会败北,心软便会身死,当你走出这南天星洞以后,必须要提防自己的身边人,今日把你请来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些,此次你回去,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击杀此人,如若不然,天下局势将不是一朝一夕能被你左右的了。” 南天星君说的极为认真,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中都透露着意味深长的味道,乔松韵盯着他缓缓放下杯子的手,心中不断地揣测着名字,只有沈君适的名字在不断闪现。 沉吟一会儿,沈君逸皱着眉,抱臂沉了沉嘴角,缓过神,眼中带着一股逼问的味道:“仙长的提示未免太含糊了些,我身边的人不说有一千,也有一百,如此提防,您不如直接告诉我确切的人选,我大可提前解决麻烦。” 见对方心急,南天星 君只是气定神闲地端起了一杯茶,目光不咸不淡地望着眼前的人,身旁的平台下正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在滚滚翻腾,期间偶有人过,但无一人投来过目光。 “世子,若我能这样直接告诉你,我为何还要请你来呢?”南天星君细品新茶,沧桑的声线破碎而又有力,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乔松韵的心中一般。 虽然不曾涉猎星象推演,但乔松韵也知道这一门派的规矩,不泄露天机,只指点迷津,这便他们这一行不成文的规定。 这些,沈君逸如何会不知道呢,他只是心中深藏着不安,急于把一切都确定下来罢了。 除了皇位,他还想要乔松韵,若是之后局势不能稳定,乔松韵的去留恐怕不是他能决定的了,他想在生米还未煮成熟饭的时候,能够把握好一切。 神情一沉,沈君逸的脸色中充满了不安,他晦暗的双眼被重重帘幕遮掩,只有零碎的光透出:“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做出这些无礼的请求,自然也是希望能够把所有的问题提前解决。” 他神情中的慌张不会骗人,但南天星君作为一派掌门,绝不会坏了规矩,他的眼中,黎明百姓是要怜悯的,但一切只可 尽力而为,若事事做到完美,便是重新嫁接了命运的红绳,所有的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叵测,无法预料。 皱着一张脸,南天星君从软垫上站了起来,他负着手,一双清明的目光俯视着滚滚云海,天边金光四射,宛如神威的余晖,全部都在他的眼中显现着。 “世子,关于这一点,我已言尽于此,更多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既然要做一位帝王,自然是不简单的事情,希望你能想好一切,谨慎前行,在你没有登上帝位以前,所有的事情还来得及后悔。” 后悔吗? 听见这三个字,沈君逸难以安定的心底,突然又升起了一种情绪,他望向南天星君佝偻的背影,不自觉道:“既然您这样说,假如我不登临帝位,还有可能与我旁边的这位续缘吗?” 他问的忐忑而认真,一旁的乔松韵把这一切瞧在眼底,心脏也在砰砰狂跳,攥紧了手指等待着南天星君的回答。 没想到会被问道这个问题,南天星君一时间有些发愣,他转过身,盯着两人期待的双眼瞧了一会儿,神情有些古怪道:“老朽不仅会推演之术,看相之术也算是普天之下的佼佼者,这乍一看去,两位并非像是有缘之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定论 这一句话就像是为两人的关系定了死罪一样,乔松韵和沈君逸的目光皆是一沉,那苍白的脸色即使不去细看,也知道里面溢满了失望。 “不是有缘之人……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让她离开我。” 心中早已做出了决定,沈君逸忧郁而迷茫的目光只在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南天星君瞧出了两人之前气氛的不一般,但并未多问。 不过仔细观察,他也隐隐能察觉到乔松韵的与众不同,这面相虽是极美的,但是五官漏气,双眉过低,中庭也不够饱满,并不是有福之人的面相,反而是一副红颜薄命的脸。 可是,他在赵婉儿的口中知道这个公主的来历,如此奇遇和被赏识,实在与这张不符合她的脸相违背。 两人还沉浸在南天星君那番令人无法忘却的话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那些心思。 乔松韵兀自沉默着,听见沈君逸的话也不知是该认真好,还是该敷衍过去,对于南天星君的那番话,也许他不能接受,但是自己却觉得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世子,何苦这般执着,世上,向来是强扭的瓜不甜,你我既然无缘,就不要把这缘分生搬硬凑了。” 她说的潇洒 自然,可心底究竟有多动摇,只有她自己知晓,沈君逸侧过脸,瞧了一眼她的侧脸,不悦道:“你本就是我的,既然没有办法用缘分锁住你,我还可以用权利。” 一句可怕的话让乔松韵背后冷汗迭起,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这话,不介意在场有多少人,也不关心她的心情,他这种情感应该有半分被称为爱的东西吗? 心中找不到答案,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后,南天星君作为东道主率先发声,一开口,便是要赶客了。 “好了,这些话便回京都再去说吧,既然各位已经尽兴了,也请各位早些回吧,这是你们第一次来,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该说的话老朽也已经说完了,实在无可奉告了。” 谈完刚刚那番话,南天星君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对的起天下苍生了,毕竟自己已经把破解之法告诉了沈君逸,就看他能不能做到了。 闻言,乔松韵和沈君逸神情各异的脸上苍白一片,不顺的登基之路,没有缘分的感情,两人好像相携至此就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奇迹了。 明明他们的初遇就像是被命运写好的剧本一样,为何命运不曾继续续写呢? 想不透也猜不透,眼前的人 也给出了答案,除非乔松韵是另外一个人,他们两人才可能永远在一起吧。 “打扰了,那么今日我们便离开了。” 收起思绪,沈君逸已不愿再去想象这些,他站起身,未曾去看一眼身边的乔松韵,不想让她牵动自己的情绪,向南天星君一拜便转身走出了观云台。 目送着沈君逸的离开,仍然坐在茶案前的乔松韵却好像迟迟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淡然地目光轻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公主,世子已经走了,难道你还不走吗?” 望着一直坐在软垫上发呆的乔松韵,南天星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不明白她为何还不离开,只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原地,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不是不走,只是想让星君解一八字。” 原以为她不会理会自己,却没想到乔松韵回答的干脆且利落,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沉默地等着乔松韵的话。 见他不语,乔松韵自当是他答应了,她低垂下睫毛,心中有风穿堂而过,所有的一切都在缓慢的崩塌着,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无神的看向南天星君,悄无声息地报出了自己作为姜苏时的生辰八字。 闻言,南天星君脑海已 然升起了一个星盘,所有的数字变成了他指尖掐算的一个不起眼的支点,却又环环相扣。 片刻后,南天星君终于停下了掐算,他神情微变,望向乔松韵的眼神不如刚刚平静,一双枯槁的双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公主命运与面相完全不一样,这面相完全是红颜薄命的命数,可这八字却透着一股韧性,乃是死局逢生,隐有转世之意,莫非公主……” 南天星君从不相信这世间的传说,自打开始学习星辰推演术以来,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双眼和双手,可是眼前的乔松韵却在告诉她,关于师祖所说的转世之说,完全就是真的。 站起身,乔松韵瞧了一眼南天星君诧异的神情,心中已然知道了他全算到了。 “转世,的确是个不错的词语,刚刚那会儿我还以为我能重新选择一次生活,但如今看来,现在的窘境比起当初的死局并未好上多少……掌门,我与世子,确已无缘了吗?” 一番感慨过后,她仍然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要问的问题,若这张脸与他无缘,自己的曾经也会与他无缘吗? 似乎是没想到乔松韵说出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只为了求一签姻缘的解 签,南天星洞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看着这些为情所苦的世人,突然觉得自己远隔尘世太久,已经无法去理解这种情感了。 “若说缘分,自然是有的,只是,你的命格特殊,会破坏他的帝王命数,比起待在世子身边,更适合独自一人,死局逢生这种命数,对于情爱,应当是奢侈的,这种人通常能成大事,可孤独感也贯穿一生,公主如今还未走到那一步,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老朽所言真假。” 原本未曾想说这样清楚,但南天星君知道了乔松韵的命数以后,心中对她也充满了好奇,而她目前被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所绊,很多能够做的事她应该都没有去做出来。 若她能明白这一点,自然也能成为主导天下局势的一人。 “总有一日会明白吗,掌门是让我认命吗?” 乔松韵面无表情,一双黑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南天星君,难辨喜乐,南天星君淡然以对,长久偏居一方,他早已不懂世人要去反抗命运的固执,明明是摆在眼前的答案,何必要去浪费力气。 他不言不语,不打算去回答乔松韵的话,这些答案,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他不打算去劝,也不打算去彻底的改变她。 第三百九十二章 孤独 “关于答案的本身,公主早已有了答案,老朽话已说完,今日也困了,南天星洞不方便外人留宿,请公主随青鸿下山吧。” 话落,南天星君也不再去管乔松韵,他转身走下观云台,独留了她一人望着洁白如絮的云海兀自发呆。 孤独感…… 原来自己是要注定这样过一生的人吗,可是即使错过了沈君逸,她不是还有与林银镰成婚的吗,虽不是一见钟情,但也并非有没日渐生情的可能,那南天星君与他说的这样的信誓旦旦,莫非事情真的就是那样的,自己的婚约会再次被毁吗…… 心中说不上喜乐,只是有些苦涩,这种本该每一个女子都该有的东西,原来她始终没有。 “多谢您的指点,松韵此刻立马下山。”乔松韵闭了闭眼,收起了心中冗杂的思绪,转身走下了观云台。 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被青鸿护送到了无间林中,两人走在林间,那些枯槁的树叶在两人脚下不断发出咔嚓的声响,成为这寂静山林中唯一的声音。 “世子,原来你还未曾走远。” 行到 一半,两人突然在前方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君逸。 他在此处已等了很久了,听见背后传来声响,缓缓转过身看向了两人:“我还以为你今日要在山上过夜了。” 话中所言,皆是对着乔松韵所说,他的目光笔直地向她投去,那双心不在焉的眼睛,似乎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世子这话严重了,我们南天星洞从不让外人留宿,二位虽然是矜贵之身,但是本门规矩,掌门也不会去打破。” 一番话下来,青鸿解释的不亦说乎,但乔松韵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一般。 皱了皱眉头,沈君逸已发觉了她的不同寻常,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乔松韵的面前,径直拉起她的手腕,对青鸿的话置若罔闻,带着她沉默地离开了无间林。 两位贵客心事重重的离开,青鸿也颇为感慨,他们二人本事带着心中所念所想前来,但到了最后,一切得到了解答,反而变得愈发沉重了,这样想去,有时候无知者无畏这句话,充满了人 生的哲理。 摇摇头,青鸿知道他们已不会再见,天下局势即将大变,南天星洞也要进入隐居之时,他们从来只在和平的年代出世,不会用战乱成就自己的虚名。 无间林中,清风拂来,湿气潮热,两个方向,三个人,他们背道而驰,心中都未曾想过再见之日。 一路颠簸的抵达京都城附近,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一路上乔松韵心情多有不佳,但总是忍住了心中所想,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沈君逸。 入京都城的前一晚,乔松韵心中颇有些紧张,她站在客栈房间中,靠着床边望着那月亮,心中只觉得有一场潮汐要随着这月色而来。 “噔噔噔。” 房门被敲响,即使不去细想,她也知道是谁,这几日沈君逸总是每日每时准点报道,从未有过迟到的时候。 “门开着,你进来吧。” 说罢,乔松韵的目光仍然放在夜幕中的银月上,她未曾转过头,直到腰间一紧,她才微微变了神情。 “在看些什么?”沈君逸无声地踏步进来,目光捕捉到窗前的乔松韵后,便走过去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肢。 这 两日以来,他们彼此都像是心照不宣不一般,对于这些亲昵的举动,都丝毫不曾有半点风推拒,简直就像是为了离开放纵自己。 “看月亮,但你来了,这月亮看的没意思了。”乔松韵收回目光,她在他的怀中转过身,清浅的呼吸刚刚铺在他的脸上。 心中瘙痒,脸上也痒,乔松韵一双杏眸直直地盯着沈君逸,那双眼中盛满暗光,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引诱。 沈君逸眸色暗了暗,他单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摩挲着她的樱唇和细长的脖颈。 “既是看月亮看的无趣了,不如来与我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嗯……” 不知过了多久,乔松韵的一声轻吟彻底击垮了沈君逸脑中的那一根弦,他眼中逐渐被情欲占满,一双修长的手已经不安分了起来。 “你今日是不打算反抗了吗?” 前几日两人也多有亲密的举动,但是由于乔松韵的推拒,很多事情沈君逸都只是点到为止而已,但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渐渐地熟悉了自己的行为,对于这种感觉她早已习惯了。 “进入京都城后,我与世子又将会 回到以前了,若你此刻想要做些什么,便做了吧。” 一句大胆的话,极其不符合乔松韵向来谨慎的性格,他眯了眯眼,眼中被点燃的冲动反而缓慢的平息了下来。 这一路走来,他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原本他是想要好好的开解一番的,但是她始终不肯袒露心扉,甚至做到了这一步,也不愿意告诉自己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沉下脸来,沈君逸目光晦暗,他的神情在月色中难以捉摸,像极了那阴晴圆缺的圆月:“乔松韵,你当真以为,我一直以来只是喜欢你的的身体和你的脸吗?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我了。” “世子多虑,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这一切与你无关,南天星洞中的你我早已被算死了命运,我只是一介女子,若真是如此,我亦是无法改变,只希望世子接下来一切顺遂,我便安心等待出嫁那日就好。” 乔松韵低垂着脸,神情沉默,她的双眼中充满了低落,显然是连日来都被心事所扰。 攥紧了手指,沈君逸抿紧了唇,对于眼前人这幅放弃的样子,心中的无名火骤然烧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回府 “在我眼中,曾经的乔松韵不像是会轻易认命的人,你身在乔府被人打压之时立志要反击她们的信心去了何处?此刻的你看起来真像是一只没有牙齿的兔子。” 闻言,乔松韵苦笑了一声,心中百味成杂,若说那时的她心气高,不愿被人头上压,便铆足了劲想要反抗,那现在她便是只想逆来顺受了。 终其原因,并不是因为南天星君的一面之词让她倍感挫败,而是他的这番话让她想到了那日竹林中的皇帝,还有满心欢喜看着沈君适的乔青韵。 她不自由,每时每刻的选择好像都被人紧盯着,她既然已经身为了期盘上的棋子,就无法去干扰游戏者的思想。 她轻叹一口气,脸上面无表情,无悲也无喜:“没有牙齿的兔子也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等我嫁给林银镰,我也有了护着我的人。” “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会感谢皇帝的决定,至于在乔府的那段日子,的确让人怀念那时自己掌握全局的感觉,但走出乔府,我才方知天外有天,若不沉稳,无法在这些权利名利中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所谓桀骜不驯,最终都是没有碰见硬骨头罢了。” 变了很多,也冷静了很多,沈君逸突 然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他瞧着眼前的姑娘,心中一时间涌上了愧疚,目光中凌厉的情绪骤然软化了下来。 若不是他没有向皇帝要到两人最终的婚事,两人也不用受到这么多心中的折磨,他们之间所有的无力感都来自于眼前巨大的皇权,等他继位以后,不可逾越的又将是道德的束缚。 难道就真的无缘了吗?可这是他早已认定了的人,不管舍弃掉谁,他都打算要让她在自己身边。 “夜深了,世子还是早些睡吧,明日我们还要启程回去,你几日不在,王妃他们想必十分担心。” 乔松韵委婉送客,但沈君逸却不为所动,他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的人,突然伸手,拦腰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一张俊脸就这样俯视着瞧着她。 “不是你说的,不想留下遗憾吗,那又为何赶我?本世子向来有始有终。” 轻解衣带,发丝如瀑,乔松韵沉默不语,未曾有半分抗拒沈君逸的动作,她一双剔透的双眸被屋中的烛火点的极亮,像是上好的琉璃被放在火中烧灼一般。 与她对视,沈君适动作极慢,脸上的神情也不曾有分毫的动摇,片刻后,她身上便只剩一件内袍了,床 边铺满了她的外衣和珠钗,看起来倒是一地的凌乱。 然而,就在乔松韵闭上眼,以为会有狂风暴雨袭来之时,却只感觉到身旁陷下了一个小窝,一双手臂揽过自己的腰身,肩窝处有平静的呼吸正吸吐着,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动作。 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床帐顶,乔松韵觉得有些许的好笑,自己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像一个登徒子,这家伙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只是为了在她的旁边睡觉,既是如此,还说了那么些令人误会的话。 “喂,真的就睡了?” “别说话,这几日太困了,快睡吧。” 乔松韵有些不可置信,心中又有些庆幸,自己看中的人终究不是一个轻浮之人,不曾在她心中迷茫的时候乘虚而入。 连日来心事重重的内心因为这一件事,有了一些宽慰,乔松韵侧过身,手指划过他潇洒而秀美的脸庞,心中隐有疼痛,但她很快便收了眼中的情绪,把头靠向了他的额头,借着满屋的月色,进入了一个清甜的梦乡。 第二日一早,乔松韵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睁开眼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她从昨日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大清早看见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白皙的脸一 瞬间红透了。 她连忙起身,想要去捡起自己的衣服,然而旁边的沈君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弹半分。 “你要走,问过我没有,昨晚你可要对我负责。”沈君逸对着他眨眨眼,长臂一收,便把她拉了回来。 栽倒在熟悉的怀抱中,乔松韵捂住脸,脸上升起的红晕都开始烫手了,而沈君逸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仍然肆无忌惮地逗弄着她。 听到他说的话,乔松韵没好气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都没有让她负责,没有想到对方这个大男人倒反过来嚷嚷他自己吃亏了。 “天下竟然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世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乔松韵回头瞪了他一眼,一脸的粉红羞涩感没有让她这个眼神露出凶狠的感觉,反而倒是像一只红着眼睛的小兔子,看起来让人想欺负她。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起来吧,若是回去的早,还赶得上给父母请安。” 沈君逸揉了揉乔松韵早已乱掉的发髻,脸上难得绽开了笑容,连日来,她们两人不是争吵便是冷着脸的对峙,能像现在一样说上两句冷静轻松的话,已是难得。 起床后,两人匆匆洗漱吃 完早饭便启程回了京都,从荒凉之地重见人间繁华,乔松韵心中别有感慨,她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心中原本紧张会有皇帝的人在盘查,却没有想到她离开皇宫这几日,竟然都没有惊动对方,这确实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松韵,王府到了,你与我先进去吧,客栈洗漱的终究太过匆忙,到了王府,让丫鬟们重新帮你打扮一番,再回宫吧。” 坐在马车外,沈君逸毫无私心的建议了一句,乔松韵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没有阻拦,从马车上跳下来,与他一起进入了王府中。 许久没来盛王府,乔松韵心底有些怀念,她还记得王妃刚刚生下小世子不久,自己便已经被皇帝许配给了林银镰,从那时起,她就不怎么来盛王府了。 今日到访她有些紧张,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小世子。 “世子,你回来了,咦,这不是乔小姐吗?” 两人相携走在画廊上,迎面走来了一位丫鬟,那人是盛王妃身边的随从,她见着两人打了个招呼,目光在触及乔松韵时,显然有些惊讶。 “你好,是我。”不知回应些什么好,乔松韵尴尬的笑了笑,从喉咙里挤出了四个字。 第三百九十四章 看病 “您可来的巧了,适逢小世子感染风寒,下人正是去找太医的,即是遇见了小姐,不知可否去瞧瞧小世子?” 丫鬟说的极为客气,一旁的沈君逸却皱了下眉头,他抿了一下嘴唇,沉声道:“你应该叫公主,她现在也不是盛王府的人,别随便套近乎。”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乔松韵心底还未升起一点未被当成外人的愉悦之情,便被沈君逸一句话直接打回了原型。 她脸色僵硬,强笑了一下道:“世子严重了,称呼只是虚名,看病而已,为医者自有仁心,更不介怀这些。” 乔松韵笑的坦然,看不见一丝阴霾,她让丫鬟在前方带路,没有去理会身旁的沈君逸。 凝视着她的背影,沈君逸神情未变,他知道她是失落了,但是他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说到底,是乔松韵自己还没有接受罢了。 中庭磊落,熹微有光,清风扶摇着寒梢梅花,乔松韵偶然间瞥见,这才恍然,已是冬月了,心中的那个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到了嫁人的那一天,便是沈君逸与自己分别之时。 低垂下眉头,乔松韵跟在丫鬟身后,不敢去看盛王府的一草一木,万物有灵,草木皆有情,它们会不 会控诉自己的无情? 神思漫漶之际,房门已在眼前,她心中没来由的感觉到紧张,屋内阵阵咳嗽声揪起了她心间的伤痕。 “王妃,公主来了,是来给小世子看病的,世子也回来了。” 丫鬟在门外敲了敲门,门内正在照顾小世子的盛王妃心中一窒,许久没有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她感到颇为惊讶。 打开门,天光与清丽的人儿一同冲入眼帘,盛王妃心中五味成杂,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韵儿,你……” “王妃不必多说了,韵儿很好,先去看看小世子吧,自打他出生以来,我还未曾看过她。” 站在门前,乔松韵咽下心底的苦涩,忽略着盛王妃眼中的欲言又止,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听见小世子的名字,盛王妃的眼中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一下,她感慨万千地点了点头,拉着乔松韵的手,与她一同进入了房内,而沈君逸则紧跟在后面。 房间内,檀香升起,炉火正暖,床上,小世子咳嗽声不断,天已凉了,寒意弥漫,新生的生命在万物归始的时节里都十分难捱。 踏步过去,乔松韵用余光瞧见了王妃眼中的担忧,她伸出手宽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后者回以了一个安心的 笑容。 “小世子自会没事的,让我先替他把脉。” 乔松韵坐在床沿边,第一次瞧见这般粉嫩的男孩儿,虽未睁眼,但能瞧见他宽长的眼敛和卷长的睫毛,已有俊美的前兆。 心中为盛王妃感到欢喜,乔松韵纤长的手指搭上了小世子的脉搏上,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初步诊断问题不大。 她站起来,眼光扫了一眼紧盯着她不放的沈君逸,目光回转到了盛王妃的脸上。 “只是寻常的风寒而已,您不必太过担心了,我开几副方子,小世子的病自然能好。” 闻言,盛王妃的心稍稍稳了稳,她点点头,看着乔松韵写下方子,立马让下人拿去熬成汤药。 许久未见,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语,在解除婚约的事情发生以前,她们本是极为亲密的,乔松韵更像是她的另一个女儿一般。 如今,虽然她心依旧,可明显能感觉到乔松韵在两人之间筑起了无形的高墙。 “我们三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话了,今日你好不容易来了,不如坐下来聊聊再走吧。” 王妃言辞恳切,乔松韵有所犹豫,她为难道:“虽然我很想留下,但确实不妥,实不相瞒,这一次我是偷跑出宫,还不知回宫后会有怎 样的惩罚,若是太晚回去,怕是皇上更要责罚了。” 对于乔松韵所说盛王妃却有耳闻,她在几天前听到过皇宫秘闻,皇帝在派遣人手去抓逃出宫的公主,不过此事在前天便已没了消息,出去抓捕的人也尽数收了回来。 “若说前几日,你说起这话我可能不会留你,但如今,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恐怕没有那个空闲去管你的事情。” 盛王妃眼中若有所思,乔松韵有些不明所以,她皱眉,不安问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但听王爷说,应该是与沈君适有关的。” 与沈君适有关?乔松韵神情微变,抬起头与沈君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的疑惑不谋而合。 按着时间推算,在无间林中被赵婉儿带走的沈君适应当是在前日回到了京都,但他一回到京都宫中便发生了因他而起的事情,莫非这其中有些故事发生? 乘着她想事情出神,王妃拉着乔松韵顺势坐下,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让她们遣来了一壶热茶和一个手炉。 “总聊这些局势多无趣,你终究是个姑娘家,多去看看大戏,游游诗会,虽然与我缘分太浅,但在心中我仍然是把你当女儿,希望你能快乐,不被 这些所累。” 一番语重心长,盛王妃是真心诚意,乔松韵自然也能感觉到,但每次说起这些她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感,实在不愿意多谈。 见她沉默,盛王妃瞳孔微缩,知自己说错了话,一旁的沈君逸正想要开解,却没有想到有下人匆匆赶进来,跪在了盛王妃的面前。 “王妃,岳府的夫人和小姐前来拜访了,正在前厅候着您。” 听见这个岳字,在场的三人神情一顿,愈发沉默了。 许久,乔松韵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手炉,站起身来,低垂着眉眼,向盛王妃告辞:“既然府上有贵客,那我也不便叨扰了,先告辞了。” 见她匆忙起身,又想要离开,沈君逸踏出一步拦住了她。 “如此着急离开,莫非有恶鬼相追吗?你的衣衫容貌还未整理,如此仪态回宫,岂不惹了闲人笑话?” 他的目光隐中有光,俊秀的容颜被揉杂在空气中的光晕,描摹的不真实了起来,被拦住去路的乔松韵皱着眉凝视着他,神情中的急躁一览无余。 沈君逸明知道她不想要与岳陆离见面,两人之间的暗斗,她已经输的彻底,可她又不是一个爱被人奚落的人,想要不起纷争,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见面。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相留 “世子若是想要激我,可真是多余之举了,我乔松韵吃不吃这一招,世子难道不了解吗?”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乔松韵并不想和岳陆离见面,无论沈君逸说出怎样的话,她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 话落下,二人间气氛僵硬,沈君逸一时语塞,眼中如暮色蔽月,乔松韵是何种秉性,他的确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旁的盛王妃见沈君逸这么快便没了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瞧了一眼他,这样寡言不善辨,如何能说的乔松韵在心中为他留下余地。 她暗自叹气,缓步走到身前,脸上露出了忧心的表情,眼中难掩厌烦:“松韵,其实让你与岳陆离见面,也有我的私念,这姑娘最近三番两次的往王府跑,我早已厌倦,她想要讨得我的欢心我如何不知,只是逸儿心中无她,我也对她没有什么喜恶,她这般刻意,让我有着被禁锢的感觉。” “所以,今日确实想要求助于你,让你帮我演场戏,也等于赶走他们吧。” 盛王妃出言相求,乔松韵无法置之不理,她抬头瞧了她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不喜欢岳陆离,便想要用她赶走,若是别人,她定会讥讽对方吧,但是现在站在 对面的是她心中极为尊敬之人,也是沈君逸的母亲,不见岳陆离是为了不想吵架,但若是她想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乔松韵倒是没有办法去拒绝。 “王妃,您这话我倒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想把我当剑使,最后岳家恨得还不是我。” 乔松韵抬起脸,无奈地瞧了一眼盛王妃恳求的脸,面容纠结,她知道其中利害,但也不怕岳家,这话说出口只是因为她不想那么快松口,毕竟她不傻。 闻言,盛王妃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在掌心中拍了拍,眼底泛着温柔:“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因为之前我就当着岳陆离的面直言过她不如你分毫,想必岳家早已把你视为眼中钉了,所以你这想法是多余的,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一直前来王府想让我更了解一点岳陆离,以后对她好些。” 王妃心中的盘算似乎十分的多,乔松韵一时间都有些无奈,谁能想到这个整日坐在府中高贵的王妃,也在烦恼着如何赶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媳妇。 “唉,说不过您,即便如此,我便梳洗一番,跟您去一趟前厅吧,我稍后就来。” 乔松韵也不愿多做争辩,反正只要是王妃开口说的话 ,她推辞的意愿都不是很大,不像沈君逸,这人出口的话总是带着激将和一根根刺,让她总是忍不住去反驳。 话落间,盛王妃兀自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与她又交代了一番,便带着人先去前厅了,而沈君逸原本是不打算前往的,但岳陆离这姑娘也不是好缠的对象,岳夫人更不是省油的灯,前几次会面,他早已看出来了。 所以,为了保护她,沈君逸也打算一同加入赶人计划。 岳陆离既是圣旨指婚又如何,他就是告诉岳丞相,他不喜欢他的女儿,所有的委曲求全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场没有止境的羞辱。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乔松韵重新梳了头发,带了珠钗耳环,脸上淡着胭脂,原本就出众的脸,此刻更为清丽秀美。 她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一同前往王府中的会客厅里,心中的心情倒是十分平静。 踏入门槛,乔松韵便已经察觉到屋内的空气都有些紧绷,岳陆离一脸惨白的坐在一边,沈君逸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余光正巧与她的目光撞上了。 他向她递出一个莫名温柔的眼神,站起来把她迎到了房间的正中间:“松韵,快见过母亲。” “盛王妃午安, 昭和多有打扰了。” 在外,她从来只称呼自己的头衔,在场的两人从看见乔松韵进这门开始,眼中陡起的恨意就不曾消失过。 “哪有的事,我盼着你来都来不及呢,不必多礼,赶紧坐下吧,你毕竟是皇家贵客,这边我也耽误不得,希望你别介意我让你过来前厅,一同话话家常。” 为了掩饰刻意让乔松韵过来的痕迹,盛王妃的借口早已想好了,然而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眼便看出盛王妃是故意所为,只是乔松韵有公主的品级加身,不是曾经的那个乔府四小姐,岳陆离和岳夫人也不敢随意发作。 “自然,我与岳小姐也算有旧,今日见面,也可聊聊近况,你说是吗,岳小姐?”乔松韵偏头瞧了她一眼,双眼中情绪平淡,根本就没有半分往日的那种鲜明情绪。 这算是不讨厌她了吗? 岳陆离有些惊讶地瞧着乔松韵,选择性地忘记了乔松韵对她一直都是这态度,只是她自己总是爱揪着乔松韵不放,想要比出高低,才总是把自己惹得一身腥,还觉得自己无辜。 “许久未曾见过公主了,今日难得一见,不过,我听闻皇上前几日在四处找你,此番应当是私 自出宫吧?” 才刚刚落座,乔松韵没想到岳陆离就直接来了这样一手,她皱起了眉,唇角瞬间下沉,看来京都府内应该都知道她是个私逃出宫的公主了。 “自然是有事要办才私自出宫,这件事我会向皇上解释,应该不用向你们解释吧?” 乔松韵情绪不佳,但是却未曾表露半分,她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这不是她们该问的问题。 坐在对面,岳夫人听到这样一句话,眼尾收了收,早就听闻这个丫头十分厉害,医术不仅了得,为人也颇有城府,自家陆离竟然便被对方三言两语就针对的没了话。 她转转眼珠,接过这难接的话头,轻笑了一下:“公主这是什么话,不仅这句话,其余的事情也不用解释的,陆离只是随便开口一问罢了,戏言当不得真,倒是公主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应当是累了吧?” 努力转化着气氛,乔松韵感觉到了岳夫人这人也不是简单人,那些大宅门的主母们本来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自然累的,但是听到陆离在前院,我还是要打个招呼与你们话家常。”乔松韵随意地接过话,轻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岳陆离,眼中流淌着一缕暗光。 第三百九十六章 赶人 两人不熟,哪里有这么多话聊,解释成直白的话来说,不如说是找茬。 岳夫人心中清楚,但是也是敢怒不敢言,即便乔松韵贵为公主,在这盛王府中也是不可能随便撒野的,盛王妃明知陆离与乔松韵关系不佳,仍然让她来到前院,说明这一切就是她刻意为之,她就是想要让乔松韵给陆离下马威。 看来这个盛王妃是相当不喜欢岳陆离,以前原以为是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只是单纯的不喜罢了。 “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陆离竟然与公主有这么深的交情。” 她的话中似乎有话,乔松韵如何听不出来,她扬眉瞧了她一眼,那岳陆离除了做个开头,便一直没了下文,看来她的母亲就是这一次她手上的剑了。 “我们的交情难道不深吗,几次京都游聚,加上与这盛王府的关系,我们之间也是老相识了,我还知道岳小姐擅长飞花令呢,那日在皇后宫中真是厉害非常,赢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也是那一次,加深了我岳小姐的友谊。”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暗讽和冷嘲,皆在其中,对面的岳陆离一时间招架不住,心中的情绪一时间没有藏住,忍不住痛恨地瞪了一眼乔松韵。 重提飞花 令的那件事,她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是她先招惹的她,而下场也十分屈辱。 她就是想让自己忘不了那种感觉吧? 原本这本来就是她的心头刺,她可是京都第一才女,却输给了一个学医的小丫头,她如今的名声已被不少人质疑,那个赵婉儿的呼声比自己都高了。 扫了一眼岳陆离紧握的拳头,岳夫人知道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反观乔松韵,她倒是一副仍然坦诚平静的面容,脸上眼睛里,都没有半分别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岳夫人瞧着眼前的乔松韵,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她的女儿是她一手调教的,没人能当着她的面说她女儿的不是。 “既然公主与陆离有旧,多聊聊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是盛王府,我与王府谈的是婚事,公主不管如何说也只是外人,何必……” “谁说乔松韵是外人了,我看是外人的是你们两个吧,除了圣旨向着你们,盛王府有一人是欢迎你们的吗?” 比起乔松韵夹枪带棒的话,沈君逸在极度厌恶的人面前,只爱说的直白再直白一点,他抬起眉,又看见岳陆离那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自己,心中的烦躁愈发狂躁了。 说不过,比不过,就只知道哭和委屈 ,这种女人,哪里比的上半点乔松韵? 一想到日后还要遭受这种折磨,沈君逸的脸色愈发差了。 坐在对面的岳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沈君逸也会主动加入战场,前几次拜访,他都甚少出现,这一次好不容易出现了,没想到是来与乔松韵帮腔的。 “世子还真是直白,但不管欢迎不欢迎,世子要娶的还不是我的女儿?你与昭和公主的事情虽然已有耳闻,但是圣旨难违,您若是不想要陆离,您便去退婚吧。” 退婚,若真是能退,又如何会生出如此多的弊端,沈君逸啧啧两声,眉眼中的不耐烦早已显露无疑。 见场面被沈君逸弄得有些紧绷,盛王妃适时地出来搭话,却主动把气氛推向了更紧张处:“瞧您说的,君逸今日是心情不佳,难得能遇见公主,却不想您来了,扰了他的兴致,自然是不耐烦的,您要是今日无事便带着陆离离开吧,我也有些累了。” 这三人一唱一和,无非是想要赶她们走,宰相府的内眷何曾受过如此欺辱,盛王府简直就没有把宰相府看在眼中。 岳夫人和岳陆离神情明显一变,目光中都盛满了寒意,乔松韵眼看对面两人就想要向盛王府发难,连忙把炮火对 准了自己。 “王妃这样说,是为了我与世子,毕竟我们二人算是有旧情,世子一日不与你成亲,这旧情便一日断不了呢。” 乔松韵说的暧昧,那荡漾的声线让身旁的沈君逸心窝都软了一下,他侧脸瞧了一眼她的脸,目光渐渐转暗,那种迷恋即使不去深究也能轻而易举的察觉。 对面的岳陆离瞧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一时间难以自抑地掐住了手心,猩红的掐很刻在掌心,她脸上的愤恨根本掩藏不住。 比起被羞辱,被自己讨厌的人夺走最爱的人,最让她感到愤怒。 眼见这两人如此肆无忌惮,岳夫人刚刚因为盛王妃的那番赶人的话升起的不满,已然变成了冰冷的警告。 她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两人,略微松弛的脸上毫无表情。 “公主的意思是,即使有婚约在身,也要破坏别人的婚约,做一个败坏道德的人?” 岳夫人的质问来的尖锐,可乔松韵却毫不在意,她扬唇笑了笑,目露讥讽地轻扫了一眼岳陆离。 “道德败坏?这个京都城中会有哪家不知我与盛王府早有婚约,岳小姐那些手段心思虽然藏得暗,但我也不是傻子,最后这个结果是天意,但不是你赢了,所以 道德败坏这个结论恐怕不是你们岳府能下的了的。” 一番话下来,乔松韵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抢男人这种事情岳陆离只是比起高云絮她们低调的多罢了,但是想装白莲花,她可不答应。 闻言,岳陆离脸色也变了变,她对沈君逸的心思她身边那群世家小姐们,没人不知道,在明知他有婚约的时候确实也不曾放弃,还来盛王府中讨好过盛王府,若说逾矩,她的确也是有的,但不管怎样,也没有乔松韵此刻来的这样张狂。 她抬起脸,突得扫了一眼沈君逸看向乔松韵温柔的眼神,还有盛王妃那赞许的神情,一瞬间,心中的石头变得更沉,压在自己的心底,没有个着落。 她怎么忽略了,若不是有盛王府给她撑腰,有沈君逸让她放纵,这份张狂和肆无忌惮,绝不会展露在自己面前,乔松韵从来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原来一切都是被默许的。 岳陆离低垂着头,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东西,例如她不管来多少次都无法改变盛王妃对她的感觉,不管如何低眉顺眼也无法换得沈君逸的一个回眸,这个盛王府的门,从不为她而开,若不是那份天降的幸运,自己永远都只是两人感情的看客而已。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明了 在此时此刻明白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在此刻松口离开了,岂不是在告诉乔松韵她又输了? 可真的有赢面吗,岳陆离心中不管如何去想,也无法在这两人不顾对错道德的偏袒中,去撼动半分乔松韵的位置。 她垂下眼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前是不甘心,如今看透了盛王府的态度,她的后悔已来的太晚了。 说起来,若是高云絮她们在这里,定要撒泼胡闹也要让盛王府给个说法,只可惜她是一个从小被调教长大的姑娘,做不出这些粗鄙之事。 思及此,岳陆离也不打算与她在此刻争出对错了,这盛王府,除了嫁进来,她也不打算再来了,她这一眼,好像就看透了日后的生活,不管乔松韵嫁给谁,最后的盛王府都只会偏向她。 释怀地苦笑了一下,岳陆离把心底深藏的不甘与怨恨又往下压了压,她想起父亲曾说过,不管沈君逸爱不爱她,她都会是皇后,不要奢求帝王的爱,最后他们爱的都会是江山。 所以,哪怕得不到这份感情,成为这角逐场上的输家,但只要一心一意只成为一个好皇后,为他分忧解难,没有爱情,也应该会有一丝怜惜吧? 岳陆离 只能这样宽慰自己,这样自己暗无天日的心中好像才能得到一丝救赎。 冬寒梅香,屋内炉火已经快烧完了,寒意渐渐上来,岳陆离出神许久,终于回过了神,她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似乎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心绪,她心中难掩失落,却仍然勉强地勾起了笑容,脸色苍白。 “其实,世子与公主二人倒是我一直羡慕的那种,陆离福薄,这辈子恐怕都没有那个机会了,不管公主日后如何行事,以前又与世子有过怎样的旧情,陆离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几日过来叨扰王妃惹了厌烦,既然如此,王妃直说便是,除了出嫁,母亲与我都不会再来了。” 话落,在场的人仍然沉默着,但眼中的情绪和那各异的神情,都一并对准了岳陆离。 没人想到她会说出这般骨气的话,她在乔松韵往日的印象中,完全是一个被高云絮她们牵着鼻子走犹犹豫豫的姑娘罢了,如今是收了刺激,反而变得比之前要亮眼的多。 “岳小姐比起之前,坚强了许多,你若是能宽容看待这番话,松韵也无法伤你了。”乔松韵有些惊异她话语中的坦然和直白,岳陆林从来不 是这样一个女子,今日见了,只觉好奇。 她主动把话锋收了一收,对方不争锋相对,她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按照道理来讲,她今日确实是不占理的那一方,若不是为王妃办事,她是真的不想要蹚浑水。 岳夫人和岳陆离同样没有想到对方会给予认可,这种感觉,就像是故意为之的试炼一样,岳陆离感觉有些别扭,但是脸上只是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三位了,告辞了。” 站起来行礼离开,岳陆离也不想再强留下来,沈君逸和盛王妃也并没有相留,只让管家送他们出府。 前厅里,岳家的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杯茶都还没凉,人却已经走了。 说到底,这是乔松韵的功劳,但她自己对这个功劳感觉并不太好。 “没想到这么识趣,我还以为她们会很难缠。”王妃坐在正位上,扬扬唇角,心情显然不错,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岳陆离她们。 “的确难缠,不过本来乔松韵这口才,谁都辩不过。”沈君逸一脸自傲,好像乔松韵的就是他的一样。 一旁的乔松韵有些受不了,她笑了笑,突然又发现沈君逸正盯着自己的笑容,连忙 又沉下了嘴角不想在他的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 但对方盯着执着,眼中好似有话一般,一旁的盛王妃见两人关系如此亲密,心中有担忧有开心,若是不争什么帝位,这一对该是多好的夫妻,定能快乐一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切都是命数的安排。 “你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乔松韵坐在椅子上,很想转身就离开,然而身体却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样,根本挪不开脚。 沈君逸靠近了她一点,目光中有星火燃起,他突然问道:“刚刚你说的是真的?这旧情我们是不是该接上?” 闻言,乔松韵愣了一下,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一窒。 “那当然是我乱说的,你还真的当真了吗,我看岳陆离都没当真,你就当真了。” 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沈君逸,乔松韵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这样精明的一个人竟然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亲口听见她否认,沈君逸心中难掩失落,但他觉得,这才像乔松韵的风格。 两人没有在前厅聊太久,等到他们回过神时,才发现盛王妃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溜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已至下午,乔松韵已不 能多留了,沈君适的事情她暂时也还没有弄清楚,暂时不想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沈君逸对此自然是不肯答应,但她拗不过乔松韵的脾气,拦都没拦住,硬是被她坐上马车,离开了盛王府。 一路颠簸,乔松韵回到了宫中,刚到春风殿,便发现之前的下人全部都不见了,只有两三个太监在打扫庭院。 她有些犹疑,上前与其中一个太监搭上了话,对方看见是乔松韵连忙行了个礼,脸上还有些害怕的神情:“公主好,您可算是回来了,皇上那几天发了好大的脾气。” 对于太监口中的这个好大的脾气,乔松韵可以想象一二,毕竟出宫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被下大牢,坐监狱的准备,只不过事情重要,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宫。 “先别说这些,我院子里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他们……他们都被下大牢了,再过两天您再不回来,他们就都会死。” 闻言,乔松韵楞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皇帝还真是心狠手辣,她只不过是出宫一趟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这皇帝生怕自己手上的棋子消失了。 “皇上在哪里,我去找他,我院子里的人,谁也别想动!”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变局 瞧见乔松韵这气势,小太监更加被吓得不行,这是皇宫,谁都不能把皇帝压上一头,若是这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始终有些不敢说出皇帝的位置,万一这位脾气火爆的公主牵连自己该怎么办。 “你说就是了,来,给你银子,他现在在何处?” 瞧见乔松韵塞在自己手中白花花的一锭雪花银,小太监眼睛都直了,为了钱他能豁出命! “皇上在偏殿温书呢,但公主,小的劝你现在不要去招惹皇上,他最近心情不好,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太监一番好心地提醒这,乔松韵皱了下眉头,也有些犹豫要不要此刻去拔老虎的胡须,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异响,她上前走了两步,便看见皇后的贴身丫鬟匆匆进来,在她面前站定行礼,前来传话。 “公主,皇后娘娘有急事相商,请您过去。” 闻言,乔松韵有些惊讶,她这不过进宫一会儿,皇后那边都得到消息,派人来了,看来这事的确挺急的。 但一想到这里,乔松韵又有些不想去,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事。 “公主,公主!皇后娘娘有急事相商,请您立马过去!”丫鬟见乔 松韵在发呆,还以为她没有听见,连忙又大声的复述了一遍。 乔松韵回过神,有些无语地瞧着她,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我不难为你,你带路吧。” 走出春风殿,朱红色的宫墙映衬着梅花愈发艳丽,琉璃瓦湿漉漉的,光如水般在上面跳跃流动。 宫道上,乔松韵跟在丫鬟的身后,瞧了一眼飞檐上挂着的冰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缓缓萌芽。 沈君适若不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皇后不会这样急匆匆的找她,想必这一次沈君适是犯了大错了。 片刻后,乔松韵抵达了皇后的宫殿,她一路走进殿中,心中有些忐忑,行完礼后,仍然不敢抬头。 “昭和,今日为何这般拘谨?” 皇后瞧着乔松韵一直站着不肯坐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但焦躁感更胜一筹,她的语气并没有往日那样冷静。 “不敢坐,私逃出宫本是犯了大罪,如何敢坐呢。” 乔松韵主动提及此事,试试皇后的口风,谁知,皇后听闻这件事,十分平静地与她说道:“这件事早已揭过了,你去过哪里,都不重要,你不必放在心上,反而是我儿子的事情,恐怕要麻烦你了。” 早就知道这一趟来不会容易 ,被皇后提出要求,也在乔松韵的预料之中,她抬起头,站在大厅中央,目光有些犹豫。 “罢了,皇后先说吧。” 乔松韵皱紧双眉,虽然很不想听,但是也不得不听,沈君适的命运同样关系着乔青韵的命运。 闻言,皇后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不安道:“这件事你应该知晓,前几日你不是代替我去了拍卖会?昨晚君适准备去南天星洞,却被人拦下送回了宫中。” “那人也不知是何居心,竟然与皇上说了此事,导致皇上大怒,沈君逸要做皇帝是他亲自点头肯定的,如今君适在谋求外力,还企图探知国运,直接被皇上扣了谋反的高帽,软禁在了东宫,而你的姐姐也在里面。” “什么,姐姐也在?”乔松韵听完这番话,神情骤变,连心跳都不自主的快了几分,她皱紧了眉头,细想起那天的事情,同样搞不明白为何赵婉儿要做这样的事情。 “自然不会骗你,他们才结婚一日而已,却没想到隔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皇后从软塌上站了起来,她闭了闭眼,精致的华服和雍容的妆容都遮掩不了她一夜的衰老,片刻,她睁开眼,忧愁的目光中喊着期待向乔松韵望去, 这让后者心中不免开始不安了起来。 她皱了下眉头,抿紧了嘴唇,向皇后发问道:“既是如此,难道皇后有挽救之法吗?” 大殿空荡,只留了皇后与乔松韵两人而已,空气中,她们目光相交,一种紧张感在大殿中铺满。 “在下一介妇人,手段低劣,但这的确是我能帮他的唯一办法了,明天子夜,我想要帮他逃跑,你要做的很简单,只是扮一个车夫,把她们二人拉出宫外即可,宫外有人接应。” 皇后的办法虽自称低劣,但却是很有效果,如今之计,想要说动皇上是不可能的,而群臣又在意顺应了皇帝的意思,打算一心一意帮着沈君逸建立新的社稷,一切都没有了沈君适的位置。 思及此,乔松韵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她沉声问道:“这个听起来的确不难,不过有另外一件事想要问皇后,他们二人出宫后,会去哪里,你又会怎么办?这个故事你想好怎么编了吗?” 这两个问题问的理所当然,但对皇后来说却又尖锐非常。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苦笑,缓缓地背过身去:“这些事情,之后你便知道了。” “若现在不能知道,我便不帮你,你若告诉我,这 事情我才能帮你。” 乔松韵眯了眯眼睛,望向皇后的神情中充满了认真,虽然对方只给了她一个背影,但她仍从皇后那紧绷的肩膀中,感受到了她的隐忍。 “一定要知道吗?” “一定。” 再次肯定,乔松韵没有犹豫,她紧了紧外袍,殿外的冷风袭来,吹进了没有燃起炉子的大殿之中。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了乔松韵,眼中透着一股决绝,这让她吃了一惊。 “若我说,我没有故事,打算一人承担呢?沈君适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没有打算让他一辈子囚禁在这宫中,看着别人坐着他想要的位置,而昭和,你的姐姐也在里面,想必你也不愿自己的姐姐在那东宫中过上一辈子没有自由的日子吧?” 闻言,乔松韵低垂下了长睫,并没有回答,她收紧了手指,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皇后娘娘先别急着逼我答应,你不如回答完我的另一个问题再说这些,沈君适,出宫后,会去向哪里?” 台阶之上,皇后咬了一下嘴唇,心中不愿作答,但乔松韵并不是一个好敷衍的人,若是说一句假话,她日后恐怕也发现的,但说实话,似乎又把沈君适置于了危险之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眠夜 脑海中思绪杂乱,皇后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此刻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与她在同一条船上的乔松韵,若是不相信她,又还能去相信谁呢。 更何况,她的姐姐与自己的儿子,此刻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尝试着说服自己,皇后神情沉闷,抬起头盯着乔松韵的眼睛,把脸藏于了阴影之下:“罢了,本宫不愿骗你,之后你要去找你的姐姐,这些还是要告诉你的,沈君适之后会去南疆。” “南疆?为何会是南疆?” 听到这个目的地,乔松韵显然很惊讶,她皱了一下眉头,疑惑落在眼底。 皇后负手而立,雍容的华袍上用金线缀着祥云,殿内的烛火飘摇不定,她心中烦忧,沉默的转过身,一张红唇紧闭。 “公主,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想要的答案,这个问题,只能等你自己去揭晓了,此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谈论这些,君适的命在你手里。” 大殿中,风起帷幔,乔松韵的秀发也被扬起,她的心如同战鼓,正咚咚作响着。 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她就算胆子再大,也明白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违抗圣旨,是要被诛九族的大罪。 皇 后找上自己,就是认准了乔青韵这个软肋而已。 心中深深叹口气,乔松韵有些无奈,皇后已然打算拼尽所有把沈君适送出去,这一次就算她不松口,恐怕也是要逼着她答应的。 “我知道了,帮便帮吧,皇后只要日后拦下全责,这件事不算大事。” 想要帮乔青韵,但她还没傻要去死,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没法在这里死去。 她心中压着巨石,说起话来却不见沉重,皇后也不知她究竟如何想的,但她也没有时间去仔细分析了。 见她答应,皇后慌忙拉着乔松韵把今晚的安排都说了一遍,密谈之中,两人都十分紧张,仔细的讲清楚每一个细节,不能有任何纰漏。 而此时此刻,气氛紧张的不仅仅是皇后这边而已,盛王府上下在乔松韵走后也戒备了起来,书房中,盛王与沈君逸正在商谈着。 “此次能踹走沈君适前往南天星洞,乃是成功的一大步,我听你所言,感觉星君口中的那个不祥之人,应该是沈君适,不过就算不是,你也该杀了他,既然星君断言这段日子是铲除异己的好机会,那你也不要犹豫,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杀那一个,沈君适,你今晚就动手吧。” 盛 王冷峻的脸上没有波动,看惯刀下生死的人,对于谈论这些都是相当冷酷,沈君逸眉头微皱,对沈君适虽有杀心,但心终究没有盛王来的硬。 他犹豫开口:“一定要杀?皇上已把他囚禁,我若上位,再把他囚禁在别处应该可行。” 闻言,盛王侧头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尚且还念及兄弟感情,但是那人何曾把他当过兄弟? 盛王眯了眯眼,盯着沈君逸神情中的迟疑,冷声道:“你这一趟南天星洞白去了吗,星君让你学会心硬,让你把握住机会,你倒好,转头就把那些忘到了九霄云外了是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沈君逸闭了闭眼,脑海中南海星君的那些话还犹然在耳,不该犹豫了,若再犹豫会引来怎样的结局,是他们都无法探知的。 思及此,沈君逸正了正神色,随即道:“我知道了,父亲,但时日能否再推一推,如今也还没有做好万全之策吧?” 闻言,盛王坐在书房里,斜睨了他一眼,起身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中藏着一丝深沉:“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我有密报传来,皇后想助沈君适出宫,就在今夜。” 今夜? 沈君逸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可思议,沈君适被囚 的事情是父亲告诉他的,据他所说,沈君适不过被囚了几日而已,如今皇后着急救他出来,岂不是把后位拱手相让。 他有些想不明白,不由得向盛王发问:“皇后为何如此急切?父亲的消息也来的太快,宫内还有我们的耳目?” “自然。”盛王负手在房间中踱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君逸,目光有些沉默:“这些耳目都是为了当初保你娘的,只可惜,皇后此人阴险歹毒,无人想到她会在生产的时候动手,而当初姜太医一路将你带出宫去,便倚靠的他们暗中相送。” “至于皇后——”盛王语气微顿,冷笑了一声:“她之所以这么急切,不都是因为登基大典已经临近了吗,到了那时他的儿子未必还在东宫这种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必须先让他离开。” 闻言,沈君逸不由得渐渐收紧了拳头,有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皇后为他铺路,也算是沈君适的福分,只不过,他从不觉得这样他就会输。 一想起母后,一想起乔松韵,沈君逸的心一时间也硬了起来,既要为帝,就难免心狠。 几个时辰过后,夜幕降临,暗星浮动,乔松韵坐在春风殿前的台阶上,等着皇后的人过来传话。 今晚注定难免。 不知过了多久,春风殿中,乔松韵的眼前突然晃过一个人影,再定睛一看,便是一个身穿夜行的人,这是皇后的护卫。 “皇帝那边已被皇后下药放倒了,接下来,你换上衣服,从朱雀门出去。” 说罢,那人向梁上一跃,又消失了在了光线沉黯的殿中,乔松韵甚至连一个问题都还没有来的及与他探讨。 罢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她转头去内室换了身下人的衣服,心中忧心忡忡,她殿中的人还在大牢中等着她救回来,但最后她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闭了闭眼,乔松韵瞧着镜中自己憔悴沉默的脸色,心中有退却,却只能向前。 离开春风殿,殿外早已备好了一辆马车,应是皇后早有安排,不然的话她的殿前到了这个店都是有人巡逻的。 没有多想,乔松韵向上一跃,稳稳坐在了车架旁,驾着马车一路向东宫奔去。 春风殿本就离东宫不算远,只在它的旁边,因此没过多久,乔松韵便已经抵达了东宫。 东宫门口,乔松韵勒马停下,借着暮色转头瞧了一眼已经在等她的沈君适和乔青韵,两人瞧见她来了,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把这次出逃的危险都没有放在眼中。 第四百章 逃跑 “真是没有想到有一日我们会这样见面。”乔松韵语气中带着自嘲,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搬出踩凳,让两人上了马车。 夜色中,看见一脸无奈而萎靡的妹妹,乔青韵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她感觉马车开始动了,便掀开帘子,想要与她说话。 “妹妹,这一次是姐姐对不起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倒是让乔松韵楞了一下,她一边架着马车前往朱雀门,一边听着身后的人说话。 “何错之有?若说错,应该也是皇后的错吧?” 这本就是个缓缓相扣的利益链,她清楚自己做出选择是为了什么,乔青韵没有错。 听见乔松韵这样斩钉截铁地护住自己,乔青韵内心愈发不好受了起来,是她让自己成为了乔松韵软肋,若不是与沈君适产生了感情,自己此刻也能帮她不被这一切所绊住脚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一旁的沈君适瞧着她低落的情绪,握住了她的手,冷然的双眸中有温流淌过。 他开口安慰道:“你不必自责,事到如今,谁对谁错已没有了意义,我们要好好活着,青韵,我还等着你跟我生很多大胖小子。 沈君适的话低沉而温柔,帘外的乔松韵也听见了 ,她望着宫道前的茫茫夜色,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孤寂感,虽然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但是乔青韵至少还是幸福的。 她内心苦涩地笑了笑,又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儿,被疼痛所刺激的马拖着沉重的车厢正极速向朱雀门奔去。 片刻后,乔松韵已然带着两人到了朱雀门,此门是通往东门方向的皇宫出口,而东门方向,正好是去往南疆的方向的。 乔松韵坐在车架上,见朱雀门紧闭,四周还有守卫巡逻,连忙把车拉到了远处,春风殿内的那人让自己往朱雀门的方向走,可这朱雀门完全未开,如何能够走得了这样大一个马车。 “怎么了,为何停下了?”沈君适安慰完乔松韵便一直未曾出声了,他见马车停下,忍不住用手掀开了帘。 “诺,你自己看看,这样情况,没有令牌的我们,能够走吗?” 乔松韵问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语气中还带着些嘲讽,沈君适瞥了一眼她的背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些正在戒备的人。 凝视了一会儿,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朱雀门门口燃起了大火,一个身穿黑色外袍的人从空中落 下,剑影所及之处,皆成尸体。 乔松韵有些目瞪口呆,她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会遇见如此高手,正当她准备搭话两句的时候,朱雀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王爷,踏过此门便回不了头了,再次走过这里,不是皇帝便是死囚,那个端王已经死了,请您考虑好。” 那人声音透彻,像是一把刀直直插入了沈君适的心中,他收紧了手,坐在马车中没有去看那人一眼,心中八分沉默,二分犹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回头路了,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便是发生了,我都接受。” 暮色沉沉,空中无月,男人正对着马车一拜,乔松韵驾马前行,目光望着久久作揖不肯直起身子的男人,眼中意味深长。 她不知此人是何人,但能派来替沈君适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应当是皇后身边跟了相当久的人。 一路沉默,乔松韵按照皇后的要求,在城中晃了很多圈后,在一暗处与人交接换了衣服,由别人继续驾着马车前行,而她则继续跟着沈君适他们,直到把他们交到城外接送人的手上。 越是临近目的地,乔松韵的心情则是越来越紧张,她还不 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里便是东门了,但城门已经关了。” 乔青韵突然说了一句话打断了乔松韵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可逾越的城墙,心中的担忧也同样升起。 一路上,皇后与她说的护卫并没有出现,她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藏在了暗处,还是说早已遇见了不测。 到了东门这里,原本说好的会有人过来打开城门,但是城门却依然是紧闭的。 细思间,乔松韵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她让两人躲在极隐蔽的地方,自己则走到了通往东门的大街上。 一时间,紧张感布满全身,那些看守城门的将领也注意到了孤身前来的乔松韵,他们站在城门上大声的发出警告,乔松韵却置若罔闻。 骤然间,飞箭飞来,两旁的屋檐中飞蹿出了无数的黑衣人,躲在暗处的乔青韵心中捏了一把汗,作势就要冲出去,然而她身旁的沈君适却把她拽回,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冲动,此刻你我暴露,便永无翻身之地!” 他的声音冷凝而滞闷,乔青韵内心仿佛被冷水与热油共同浇着,那种煎熬和无力的感觉,让她不敢去看大街中央的乔松韵,只能闭上眼,听 着空气中涌动的那些危险,一同向她的妹妹奔袭而去。 “端王爷,今日你可是在劫难逃!” 许是夜太黑,其中一个刺客自屋檐落下,把眼前一身伙夫装扮的乔松韵误认成了乔装过后的沈君适,她冷笑了一声,嘲讽着那些人的无知,袖口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滑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是之前就已经备好的磷光迷药,不仅能刺瞎这些人的眼睛,自然也能让他们迷晕,不过眼前的处境并不是十分适合释放这东西,城门未开,那些将士也匆匆赶来,而刺客不知是那一家的,实在不好处理。 为难间,那些人已然要冲上来把乔松韵擒住,正当乔松韵打算把手中的东西扔出的时候,一人蒙面人从天而降,一剑直接刺入其中一人胸腔里,战火一触即响。 “带着她先走,我先清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观察局势的沈君适,为了避免对方还留有后手,他一直在静观其变,但是眼见乔松韵都要成为刀下亡魂了,他自然不能完全不管。 避让在一旁,乔松韵瞧着在刀光剑影中流转自如的沈君适,心中有些感慨他剑术的进步,在许久之前,他的武功不及现在一半的强。 第四百零一章 破城 “你挺住,我争取能做到!” 不敢百分百保证能出城,乔松韵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她手中虽然有小刀护身,但她对这刀的使用,还比不上她手上这几枚磷光迷药。 谨慎的避开刺客,乔松韵连忙前往不远处已经戒备起来了的守城士兵,那些人虽然一直在旁观这边的激斗,但是却没有上前干涉的意思,这也是为了以防调虎离山之计,只要不闯城门,他们便不动,顶多只会差遣人去官府报案。 乔松韵一路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墙角下,手中的利器除了刀便是针,还有的便是一些迷药和药丸,她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立马翻找出手中的金针和迷烟,躲在暗处偷偷向侧对着她士兵挪动着。 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可能发现不了无法敛声屏气的乔松韵,她再稍稍靠近一点,那人便发现了异动,侧过头便想要查看。 然而,乔松韵抓紧了时机,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迷烟已经对着那人的脸吹出,手中的针,也已经稳稳地插入了士兵的麻穴。 乔松韵下的迷药剂量比较大,没个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醒不过来的,她瞧了一眼眼前昏掉的士兵,又看了一眼站在马路正中间严阵以待的士兵 们,心中有些庆幸。 好在人都集中在大街上,这暗处的边缘只有几个人站着而已,只要沈君适能再拖一会儿,一切便没有问题了。 大街正中,沈君适接下一击,向后踉跄几步,目光锐利,他看向自己颤抖不已的剑,尚且还能招架的住,但是这剑若是折了,他恐怕都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有些心慌意乱,按照道理来说,这东门处应该早已被皇后的人解决干净了,究竟为何出现了这种变故,不仅城门未开,还有这样的精锐刺客在埋伏着他。 思绪凌乱,完全找不到头绪,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城门开启的沉闷声响,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惊,那些站在城门大街前的守卫们,更是一脸惊愕。 “谁开的门,快关上!” 为首的将领厉声让人关门,乔松韵回头瞧了那些狂奔而来的人一眼,让早已潜伏到附近的乔青韵快点过去。 “快走,不要回头,我会救沈君适出来的,你别担心!” 急匆匆的撂下话,乔松韵连忙推了一把乔青韵让她快走,回头便扔了一枚磷光迷烟,霎时间,刺眼的光芒混着烟雾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远处,听见城门被打开,正在与人搏斗的沈君适 十分惊讶,他连忙收势,想要离开,但空中弥漫的烟雾一时间让他全身疲软,脑中的眩晕感让沈君适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以剑勉强撑住了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沈君适闭上眼,以气海中深藏的内力逼出自己吸入的迷烟,但这药委实有些厉害,他无论怎么逼出,双眼前都有重重目帘。 关键时刻,放倒一大片的乔松韵狂奔而来,一把扶住了他。 “快吃下这个,我们快走!” 情况紧急,也来不及解释更多了,乔松韵把药直接给他吞下,拽着他便一路向前跑去,沈君适四肢还有些绵软无力,他几乎是被乔松韵一路拖拽着往前跑的。 片刻,解药发挥了效用,沈君适涣散的思绪终于清醒了下,连脚程也快了几分,两人再回头时,京都城已在远处了。 城郊,树林中只有两人手中的火折子亮起,没有月光的黑夜中,宁静的氛围暗藏危机。 “姐姐,你们走在前面,皇后说这边有人接应,应该不远了。” 乔松韵握紧乔青韵的手,眼中难掩紧张,夜中湿冷,她的脸已被冻的通红,心中仍然不忘安慰乔青韵。 京都本就是围绕着山隘所建,是易守难攻的典型,城郊这边更是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险境。 所以,她有些担心乔青韵的脚程不够快,还在身后护着她。 “妹妹不用担心,我这身体虽然不如你,但是还算健康,不打紧。” 出了城门,乔青韵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但此刻也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如果没有到达南疆,那么一切的事情都还有变数。 “噤声,前面有火光。” 沈君适示意身后的两人停步,熄掉了手中的火折子,警惕的双眼望向了前方。 闻声,乔松韵一时间有些紧张,按照约定,她本是要把沈君适两人送上马车,后便被人送回皇宫的,但这途中若有变,她也未必能够平安回去。 咽了一口口水,乔松韵盯着沈君适的手中的动作,在考虑要不要用磷光迷烟把那些人放倒。 “嗯?好像有人,是端王殿下吗?” 乔松韵手上的火熄的太迟,虚晃的光影在林间折射,被那些人的目光捕捉到了。 她心中一愣,差点就扔出了手中的东西,然而对方开口说出去的话又让她收回了动作。 三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对对方的话有些意外,难道她们就是前来接应的人吗? 沈君适不明底细,不敢随便开口,而营地中的人也并没有多余的动 作,只是恭敬地对着树林中的三人拜了拜。 “请您现身,在下是奉命等在此处,若您不是端王殿下,那您也不要怪我了。” 话落,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枚暗标便从林间飞窜了出来,沈君适心中一慌,立马把身后的乔青韵拽到了一边,而乔松韵眼疾手快,立马侧身,咻地一声响起,暗标自她的眼前穿过。 “你找死!” 沈君适大怒,他一剑斩断林间茂密的树林,营地的火光消融了三人身边的黑暗,他的剑随着落叶出鞘,下一秒已经架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端王殿下!” 营地一直在等待的人眼见来人的确是沈君适,眼中明显升起了俱意。 他颤抖着声音,双目与沈君适阴沉的目光相撞:“冲撞殿下确实是我鲁莽了,此处偏僻,我是有所试探,即便端王要杀我,也请您是在抵达南疆之后,这一路我要保护您!” 闻言,沈君适皱了一下眉头,唇角阴冷的勾了勾,目露不屑。 “你觉得,我需要你保护吗?” 被剑抵住的仆人难掩恐惧,沈君适眼中无光,摇曳的篝火无法照亮他的双眸,他手腕微动,眼见就要动手杀人,然而此刻,一枚石子飞来,直接弹开了他手中的长剑。 第四百零二章 受伤 “弟弟的戾气还是那么重。” 林间,树叶纷纷掉落,篝火周围的夜幕像是结界圈住了众人。 往异动声望去,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沈君逸。 他身着玄色长袍,长发束起,双眼映着在场人的面庞,淡然的表情中没有一点起伏。 看见来人,乔松韵显然一惊,她想往后藏一藏,但对方的目光则早已锁定了她。 那目光虽然看似轻飘,但是她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怒火。 该怎么办? 闭上眼,乔松韵心中想不出来一点办法,也难以想象沈君逸的心中对自己有怎样的误会。 可是,她的处境做不了别的选择。 颓然的低下头,乔松韵心中的风暴早已席卷了她的思绪,力量所及,此刻的局势不是她能改变的,她只能握紧拳头,静观其变事情如何发展。 “真是稀客,这是哥哥要为我送行吗?” 沈君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平静之后,则是无尽的黑夜,沈君逸的身边带着如此多的暗卫,他这一趟,恐怕是送他上另一条路的。 踱步往前,沈君逸哼笑了一下,他站定在他的面前,瞳孔中有光划过,照亮了一潭深邃:“送行,自然是送行, 不过,并不是这去南疆的路,而是黄泉路。” 双眸骤然冷却,沈君逸沉下嘴角,目光尖锐,向沈君适忐忑不安的心中放出了冷箭。 “哥哥,还真是直白。” 不意外,也不惊讶这番说辞,沈君适轻笑出声,眼中盛满树叶摇落的阴影,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沈君逸瞧着他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面色同样从容,他侧过脸递给身边人一个眼色,周围的暗卫突然又飞入了树林之中。 众人有些惊讶地望着沈君逸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撤走自己所有的人,那句话莫非只是他的玩笑而已? 心中惊疑不定,面前这两人的对峙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宁静的氛围下暗流涌动,只剩风声与沙沙的树叶响声在众人之间环绕。 “这是突然不想杀我了吗?”沈君适盯着对方那张俊美的脸,歪着头突然问道。 闻言,沈君逸摆了摆手,空气中骤然而来的肃杀之气,随着他的手落一同在树林中直冲而上。 “不,你想的太多了。” 林间,无数飞镖自黑暗中而来,沈君适猛地一皱眉,把乔青韵护在身后,举起手中的长剑抵挥挡着空气中枚枚尖锐的飞镖。 见他尚还能抵挡,沈君逸扬了下 眉头,心中发觉自己是低估他了,之前的他能在这飞镖阵中都不一定能撑过一个回合,而如今他这批细心调养过的暗卫为他专门摆出了杀龙阵,他竟然还撑过了一个回合。 “小心!” 乔青韵被沈君适护在怀中,无数的飞镖从她的眼前飞过,刺耳的碰撞声让她心惊肉跳,恐惧使她不敢面对这一切,但担忧又再次让她睁开了眼。 飞镖飞来,沈君适已无法用多余的招式去挡掉这一镖,他已经做好准备要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镖了,然而,乔青韵第一时间推开他,那枚飞镖径直扎进了她的肩膀处。 “呃!” 死死咬住牙,不让痛苦的声音流露出来,乔青韵捂住伤口从沈君适的怀抱中滚到了一边,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口,可这飞镖来的太密,身边众多人也无法全部抵挡的住。 心急火燎之际,一直躲在树干背后的乔松韵终于小跑了出来,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块木板,挡在身前,缓缓向乔青韵挪过去,把她拉到了一旁安全的地方。 “姐姐……” 看见乔青韵痛苦的样子,乔松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撕开她伤口处的衣服,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了伤药放在了一旁。 望着乔 青韵肩膀处的飞镖,乔松韵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拔出来。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痛苦,但是不拔,这伤口会溃烂。 犹豫之间,乔青韵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落在那枚飞镖上,她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随手一扯,痛苦的叫声一瞬间在林间炸开。 “啊!” 乔松韵连忙拿起早已备好的伤药往乔青韵的伤口上涂抹,昏暗的环境中,她有些看不清那发黑的伤口,只能凭借着感觉抹药。 “你还是那么心软,这是医者的通病吗。” 头顶一道熟悉的声音混着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拿着药瓶的乔松韵双手一顿,她皱起眉头,没有抬头,撕下自己一边的裙摆帮乔青韵包扎好伤口。 “伤口太深,只能暂时包扎一下,我的药里有麻醉成分,能暂且压制痛意,但是维持不了多久。” 与乔青韵复杂的目光相交,乔松韵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似的,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她从包袱里又翻出了几瓶药塞到了乔青韵的手中,嘱咐她要好好的换药。 目光涣散地望着手中的药瓶,靠在树边上的乔青韵双眼之间露出了一丝悲凉,她抬起脸,盯着刚刚说话的沈君逸,言辞沉闷: “这药给我也是浪费了吧,世子既然要送我们去黄泉路,何必还需苦良医。” 闻言,乔松韵低垂的目光滞了一下,面容沉闷了下来,她站起身,心中只觉得很累,能有如今处境,一半都是被乔青韵所拖累。 现在她尽心尽力的救她,但她却只关心着沈君适,只顾着逼问沈君逸,把她的关心与嘱咐忽略的彻彻底底,对自己甚至一句感谢和宽慰都没有。 想起曾经,乔松韵从未计较过这些片面之词,可到了面临危险的时刻,她的心并不是向着自己的,原来自己渐渐地就成为了她心中的外人了吗。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眼前的两人却谈的不错,这丝毫不紧绷的气氛,四两拨千斤的回答与提问,像极了菜贩子和人讲生意的样子。 “乔青韵,你这话是在装可怜,还是企图博得我的同情?” 沈君逸从来不吃这种低劣的激将法,他冷冷地瞪视了一眼乔青韵,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容:“不过短短两月未见,初见时你身上的傲骨是被谁挫骨扬灰了吗,现在的你真是油腻又愚蠢。” 两人争锋相对,局面眼看就要不可收拾了起来,乔松韵慌忙站在两人面前,隔开了两人暗流涌动的视线。 第四百零三章 姐妹 “松韵,你帮他挡着干什么,难道你也想看着我的丈夫去死吗?我必须要让他停战。” 乔青韵气急攻心,她习惯性用自己的伤手想去拉开乔松韵,却忘记了自己早已受伤,结果人没推开,反而又弄疼了自己。 “姐姐,你别这样……”乔松韵已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她扶住乔青韵的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盛满复杂的光。 一边是自己尚有留恋的人,一边是自己在心底中唯一承认的最后的亲人,乔松韵不知究竟该去帮谁,或者谁都不帮。 答应皇后的事情其实她早就做完了,如果不顾沈君适的生死,她完全可以掉头走人,沈君逸未必会为难她。 可是,乔青韵却不会答应。 她低垂下目光,心中想着要不要把她打晕了带走算了,这也是让她不用再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的最好机会,然而,真的如此做了,她也无法把她早已交出去的心拿回来,最后,只会惹出一身的怨恨而已。 此路不通,便没有别的法子了? 思前想后,乔松韵剩下唯一的办法,似乎也只有救沈君适让她们二人离开,得罪沈君逸了。 思及此,她心中扯痛了一下,乔松韵有些无奈,最后她竟然还是要 舍弃自己的爱恨,去帮助她。 做出了决定,乔松韵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犹豫,她与乔青韵憎恨而无力的目光相撞,姐妹之间的感觉,第一次不像往日那样融洽了起来。 树林中,沈君逸在一旁同样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细微的改变,他扬了扬眉头,正想要拉过乔松韵,却没有想到,林间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随即便有奇异的香味正洋洋洒洒地在空气中铺开。 骤然间,一股疲软的感觉袭向了在场的众人,乔松韵吞噬下解药,成为这林间唯一一个未曾倒下的人。 她转过身,扶住正在尝试敛声屏气的沈君逸,两人对视的目光中,仿佛已隔千万里。 “对不起……这一次,我又负了你,君逸,我真是个坏女人。”乔松韵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中情绪起伏,无尽感慨袭上心头,眼眶中已有泪花。 “你又选择放弃我,是吗?” 迷药袭来,沈君逸勉强靠在树干上,面沉如水,他早就知道自己在乔松韵的心中不如乔青韵来的重要,但从未想过,她不会偏袒自己任何一次。 从始至终,乔松韵都贯彻着她心中的那份原则,一切以乔青韵为先,那么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 他 自嘲般的弯了一下唇角,眼中含满讥讽,乔松韵挪开自己与他对视的目光,承受不来这其中犀利的责问。 “这是最后一次了,送她到南疆,以后在我心中便没有乔青韵这个人了。” 乔松韵话语低沉,暮色如幕,篝火不知何时熄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浓重的夜色,尚无星火。 瘫软在一旁的乔青韵因着手臂的疼痛还未完全昏迷过去,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乔松韵的话,心中刺痛了一下。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喉咙发出了几个简单字符:“为……何?” 听见背后有人说话,乔松韵转头望了一眼她,低垂下头,她沉思了一下,随即拿出解药喂她吃下。 四肢的疲软感让乔青韵总算缓慢消散,连痛意都又变得清晰了起来,乔松韵朝她轻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释然。 “姐姐,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为了你,我已经彻底的放弃掉了沈君逸,接下来,我又不得不背叛他,乔松韵并不是只为了乔青韵活着的,我也想自由一次.此 “沈君逸若不出现,我本想还回宫,继续稳住局势,可如今我突然看清了,我不必回去,自在寻找一处安度余生便够了,你的生死,这 京都内的风风雨雨,我都不想要管了,我太累了,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番话中,充满了寂然,乔青韵愣了一下,恍然间明白了眼前的妹妹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从最开始想要帮助她与沈君适走近,又到后面想要喜欢上沈君适让她不断被人威胁,自己的爱情,成为了她的负担。 而她,一直在无怨无悔地帮助自己。 为什么现在才看清这一切呢,乔青韵低眸发问自己,自己的初衷早已不知道去往了哪里,一整颗每日都浸泡在甜蜜与担忧之中,忽略了乔松韵的处境,总觉得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能化险为夷。 这种毫无节制的索取,最终让乔松韵在寂寞与悲伤的边缘崩溃了。 “对不起,妹妹……” 说不出让她原谅自己的话,乔青韵自己知晓她不可以被原谅,眼前的两人本该是即将要成亲的璧人,但却因为自己被拆散了。 乔松韵摇摇头,望着她低垂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她扶起她的身体,轻声道:“不必自责,往事已不可回头,这一切也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日后你多保重自己,在南疆多替自己谋算,今日一别,我不会再与你有所联系,京都的日子已是过去了。” 告别 的话已然说出口,让乔青韵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失落感,她攥紧了衣袖,抬起眼,怀有侥幸的问道:“既是要离开,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去南疆,在那里我们至少还有个照应。” 乔松韵轻笑了一下,她摇摇头,愈发肯定起自己心中的决定:“姐姐不必劝说了,沈君逸终是会成为皇帝,沈君适从这里出逃,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为何又要成为这天下局势争端中的一枚棋子?而我也不能回京都,那样会没有选择的嫁给林银镰,日后,你不必找我,权当我已死了,我也不曾有你这样一位姐姐。” 她释然出声,比起最开始的纠结与犹豫,此刻倒是要比任何时刻都来的清醒而从容。 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再去劝说乔松韵,乔青韵一时间语塞,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她抬起头与乔松韵对视了最后一眼,不知下次能见面又是何年何月。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便不再劝说了,你最是聪明,又有医术在身,虽是女儿身,但不比男儿差,姐姐信你,我也相信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乔青韵心中感慨,眼中隐有泪花,但夜色浓重,遮掩了一切的情绪,两人之间只剩下克制的词句而已。 第四百零四章 送别 点点头,乔松韵未在多说些什么,她安置好沈君逸等人,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解药放在了不远处,这样可以让他们早点离开,以免在这里寒风中吹上许久。 给沈君适喂下解药,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中,只有他缓慢坐了起来,乔青韵用点燃的火折子瞧着他逐渐转好的脸色,心中终于升起了一点点高兴。 “你这药还真是厉害。”从地上站起,沈君适仍然觉得还有些晕乎,乔青韵在一旁单手扶着他,两人走向了马车。 “别说多余的话了,沈君适,快用马车带着姐姐走吧,一路想必也是艰难重重,若你有一日权倾四野,请念及今日之恩,不管发生何事,都要放过沈君逸一马。” 站在马车前,乔松韵语气中落满了坚决,她眼神微动,藏在袖中的手指拨动了一个东西,随即有细小的虫子缓慢从她身上爬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那只小小的虫子快速地爬上沈君适的衣袍,最后不知又跑向了何处。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忘记今日之恩,你救了我,不管发生什么,我自然是要给你一个面子的。” 沈君适回答的斩钉截铁,语气坚定,乔松韵朝他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 些什么。 她看着沈君适把乔青韵扶上马车,待一切都整理完后,三人在这里分道扬镳。 望着马车消失在无尽夜色中,乔松韵心中突然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一般,她闭了闭眼,那种孤寂感像是穿堂风不断的涌入她的心中,无数的爱恨在一刻都化作了虚无。 罢了,既无尘世缘,了结尘世身,她瞧了一眼那一匹系在树干上的马,只打算寻一偏僻的地方去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要走吗?” 寂静的氛围中,本不该有人讲话,这陡然升起的声音,让乔松韵都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只见夜色中正端坐着的沈君逸比任何人都要好的多, “嗯,要走了。”从始至终,沈君逸都是清醒的,他的武功底子要比常人好上太多,就算与林银镰这种剑宗亲传,他也未必一定会落于下风,因此这迷药虽然厉害,但是不至于晕倒。 “既是要走,你去往何处,便告知我吧,等我登基的那一刻,我会娶你。” 沈君逸靠在树上,双目沉沉的望着乔松韵,夜里湿寒,她早已重新为这些人点上了篝火,不然这么寒冷的夜晚,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林间火光缥缈,她听见沈君逸的话觉得有片刻的 好笑,这的确也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不过,她已经厌倦了。 摇摇头,乔松韵向沈君逸那边走去,在他的身旁蹲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篝火勾勒着两人在彼此眼中的面容,那双被点亮的眼中此刻只剩下最初的那份纯粹。 “世子真是情深意切,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是想要娶我。” 乔松韵瞧着眼前人的这张脸,高挺的鼻梁和恍若星辰的双眼,一对长眉如出鞘的宝剑,即使现在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容颜的俊美。 沈君逸见她痴傻傻的盯着自己看,眼中升起了一丝玩味,可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认真:“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玩笑? 乔松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你不会开这种玩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愿。” “为何不愿?” “拖累而已。” 面对质问,乔松韵快速回答,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而且,你一定会娶岳陆离,我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闻言,沈君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刚刚戳自己企图收回去的手,双眼间落 满了讶异。 “从未听说过,你不喜欢这样,对于天底下的男人来讲,这恐怕也很难做到。” “你做不到?” 乔松韵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热,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沈君逸轻轻把她往怀中拽了拽,扬眉自信道:“为何做不到,若是为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况且,我也不是非要娶这岳陆离才能得到岳丞相的支持。” 闻言,乔松韵有些不可置信,她有些好奇,但是也并不想知道的那么详细,心中去意已决,不管他娶不娶岳陆离,实际上与她而言,都没有关系。 “罢了,这话,你便别说了,我听了也无用。”乔松韵用力一拽,抽回了沈俊逸拽住自己的手,眼中有些回避。 沈君逸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目光转向乔松韵时,又多了几分深沉。 “看来,你是执意离开了。” “是,不管世子在说些什么,我都不打算再留在京都,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回头望,京都城在夜色中隐有轮廓,乔松韵轻叹了一口气,无数的回忆涌上了心头,她有些恍然,转过身,不愿多说什么,正打算离开,整个身子却突然被人揽入了怀抱。 惊异间,乔松韵愣住 了,自己的麻药时效是相当长的,为何有人会抱住自己,沈君逸他…… “想从我这里逃走,你似乎太小看我了。” 发顶上传来沉稳而低沉的声音,乔松韵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整个人都有些懵,她回过神,低头望向自己腰间那双环抱住她的大手,本已寂然的心跳,此刻又蓬勃跳跃了起来。 “你怎么会醒的这么快……” “我的内力不可能与旁人相比,你低估我了,乔松韵,这一次你输了,就要做好被我金屋藏娇的准备了。” 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声落在乔松韵的耳边,沈君逸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刺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无奈,她从未见过他用武,这怎么可能估计的到。 “金屋藏娇?世子可不要说笑了,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答应吗?” 乔松韵扬眉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之意,沈俊逸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轻笑两声道:“我需要你答应吗,今日你可是做出了违背圣意的事情,我无需审问你,也无需威胁你,按照当朝律典,你今日可是要下大牢的。” “而如今,只是把你安置在别院,不让你去下大牢,你还有什么不满?” 第四百零五章 离开 这话说的,好像她要感激涕零似的,乔松韵翻了翻白眼,明显不以为意。 虽然手上已经没有磷光迷烟了,但是她还带了别的东西。 乔松韵没有回头看他,她径直动了动手指,外袍的内袖口中便爬出了一只虫子,这一只与刚刚那只爬到沈君适身上的则完全不同。 那一只是她专门用来追踪的,而这一只,则是带毒防身用的,另外自带麻痹效果。 这些蛊虫和药丸,全部都是她专门为了这一次的出行做的准备,虽然时间匆忙她没有来得及调制很多,但是东西的质量都还不错。 环抱着眼前的人,沈君逸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还在想办法劝说她与自己回京,而那只小虫子已经顺着衣袍跑向了他的脖子处。 一阵瘙痒传来,沈君逸皱了下眉头,他松开眼前的乔松韵,抓了抓脖子,突然感觉到整个上半身都没有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疑不定,目光一瞬间触及到乔松韵的脸,心中已有了怀疑的对象。 “是不是你干的,我这上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沈君逸拽着乔松韵的手腕,双眉紧皱,而后者反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她被拉扯的实在没 有办法,轻而易举地甩开了沈君逸桎梏的双手,好以整暇地瞧着他:“这是我的五色蛊虫,这个黑色的刚好是灌各种麻药和血一同养殖的,这疗效自然非比寻常。” 听她一番解释,沈君逸差点要被气死,他整张脸都僵硬了起来,心中有火,但又生怕直接气走了她,只能干站在原地,瞪着眼前狡猾的女人。 “你就这样不愿意我娶你?如今没了乔青韵,没有人能再能阻拦我们,只要我们想在一起,你愿意,我们就能够在一起。” 心中虽然气愤,但沈君逸语调中没有透露出半点不耐烦和生气,他只是盯着乔松韵的背影,言辞恳切地低语着。 被这样哄劝着,乔松韵还有片刻的犹豫,她低垂下头,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选择。 “不,我很愿意你娶我,只是如今而言,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你的前方有一条皇帝为你铺好的康庄大道,只要你能一步步坐稳了这个位置,你再来找我吧。” 冷静出声,乔松韵觉得自己比任何时间的自己都要来的克制,她心中的那个豁口原本已被沈君逸的这番话堵住了,然而,此刻她自己的拒绝,又让这一切回归了原点。 向前走,每一步都格外的 沉重,沈君逸凝视着她的背影,在等待她的回头。 然而,她每一步都这样决绝,根本没有想要回头的意思,她心中恐怕早已坚持了自己的决绝,再也不打算动摇。 真是个绝情的人啊…… 沈君逸仰头望向树叶见的暮色,心中不免感慨,终究是留不住的,她心意已定,而自己身处漩涡,她只想求得一份宁静,这种拒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这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让沈君逸心中无法释怀,充满了怨怼,每一次每一次,被抛弃的都是他,自己这份感情果然太过廉价。 不值得别人共患难,也不值得别人放弃一些东西,说到底,也是因为不够爱吧? 回想起那日在王府中乔松韵说过的从未爱过他,那句话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心结,乔松韵每一次的绝情,他都会条件反射的拿起这句话当做刀,插入自己的心中。 原本以为痛过了,就会记住了,可果然他没有乔松韵那么潇洒。 罢了罢了,留不住,就不留,风雪三五载,他何苦忘不了一个人? 夜深了,风波平息,他也觉得困了,既然是中了麻药,便睡过去吧,醒来之后的天地,将于往日格外不同。 从京都离开,乔松韵取 道小路,驾着马匹一路随性走着,出皇宫时,她尚且带了些银两和银票,足以她撑上半年没有问题,等到她找到落脚点,便打算开个药铺,自己看看病卖卖药倒是很惬意。 赶了大半夜的路,乔松韵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她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生怕自己被谁发现,日后成了隐患。 一路上饥肠辘辘,乔松韵只能吃些野果子,根本就吃不到别的东西,林间虽然有飞禽走兽,但是她那种手段,根本弄不死这些大型猛兽。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茶铺,乔松韵躲在暗处,仔细瞧了瞧,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然又走到了官道上来了。 虽然内心担忧,但是肚子也饿的咕噜噜直叫了,乔松韵把马拴在林间,自己则快速地前往茶铺,打算买些东西填饱肚子。 “哟,公子一个人吗,想吃点什么,包子稀饭茶我们都有!” 还是清晨,铺子里没有人,也正是看准这点,乔松韵才敢贸然前来,她身上还穿着昨天出宫时穿的男装,神色有些狼狈,始终低垂着眉眼,用手指了指包子,比划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个包子,好勒!” 茶铺老板见乔松韵不说话,以为她是个哑巴,也没有 多问些什么,爽快地包了五个包子,递给了乔松韵。 付过钱,乔松韵拿着香喷喷的包子,脸上笑开了花,在这山郊野林里,包子可算得上是珍馐美食了。 她一路往回走,一路吃着包子,然而她吃的太过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 “嘭!” 两人相撞,乔松韵被吓了一跳,她的包子还没有咽下去,手中剩余的那些便一个个滚落在了地上。 白花花的包子自己才吃了半个便尽数糟蹋了,乔松韵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怒的皱起眉头,一个指头指着来人的脸,准备骂出声。 “你!” “女人?” 乔松韵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她开口只说出了一个字,对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是个男人。 她抬眸望去,壮着胆子打量着眼前头发半白半黑的中年男人,扬扬眉,没打算惧怕他。 “女人怎么了,女人你就能不赔我包子了吗,你今天不赔我包子,我跟你没完。” 眼前这男人穿着粗布麻衣,鞋子的边缘布满了泥巴,脸色也比较差,一看就是乡下种田的人,不是京都那些可能追捕她的人,所以,乔松韵胆子稍微大了点,无论无何也要对方给她一个说法。 第四百零六章 偶遇 “区区几个包子而已,你这心眼太小。”中年男人瞧了几眼掉在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用自己的布袋子装了起来。 他从口袋中翻找出几个铜钱,扔给了乔松韵:“给你,只当我买了。” 接着从空中掉落下铜钱,乔松韵望向中年男人的表情有些不一般起来,刚刚他扔铜钱那动作完全不似普通人,铜钱在空气中发出的振动声清脆而悦耳,听起来像是内力驱使,而非他刻意扔过来的。 望着手中的铜钱,乔松韵皱了下眉头,她瞧着眼前的的背影,不自觉的躲在暗处跟了上去。 穿过官道,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座不知名的树林,这里的情况无人知晓,乔松韵环视了一眼周围,幽静的空间中连鸟叫声都没有。 恍神间,她再回过头,竟然已不见那人身影,她扬了扬眉头,心中的猜测一下子被佐证了,那人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好在刚刚她就留了一手,手中的蛊还剩不少,其中有几只,她早就让他门爬到了那人的身上,此刻她只需要跟着手中的蛊走,便能找到那人。 片刻后,独自一人在林中转悠了不少时间,终于柳暗花明,乔松韵拨开一片灌木丛,眼前突 然出现了几户人家,一条小溪正在其中流淌。 “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乔松韵颇为惊讶,她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目不转睛,她直起身来,打算去其中寻找刚刚那位中年男人,却没有想到身后的一阵声响,让她头皮发麻。 “没有想到,你还能跟到这里来,你这姑娘有点本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乔松韵握紧了拳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身后,她不敢回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强装镇定,与对方道:“这地方难找,不过我来只是好奇,你刚刚扔铜钱的手法并不一般,所以我想兴许是什么高人也不一定。” 闻言,男人冷笑了一下,道:“既是高人又如何,你来到不属于你的地方,难道我不该杀你?” 察觉到背后人的杀气,乔松韵皱了皱眉头,神情一滞,她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风景,没有半点想去欣赏的意思。 “没有想到您是一位这样杀伐果断的人,不过,您真的不好奇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说到底也是您亲自带的路。” 亲自带的路?听见她胡言乱语,中年男人冷笑了一下,他把手中的木剑又往前抵了一分,神情晦暗:“早在紫竹林 中,我便把你甩开了,如何是我带你进来的?你既然有这种进来的手段,说,是不是那人派你来的?” 那人? 乔松韵一脸懵,走到此处完全靠的是缘分,哪里有人派她来? 她连忙否定,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无辜:“这位大叔,麻烦你搞清楚,我在路边遇见你完全就是个偶然,然后我能来这里,全靠着你带路,我若真是你口中的人派来的,我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在路边上杀了你不就行了。” 灌木丛中,两人相互沉默地对峙着,中年男人还在思考乔松韵话中的真假,他一双阴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乔松韵的背影,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你没那个本事,官道上,你不敢正面对付我,所以跟我一路,打算夜晚突袭。” 对方这曲解的话简直让人无语,乔松韵放弃般的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对方稍微相信自己一点。 她反转过手臂递到中年男人的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既然您执意不信,在下也别无他法了,只有让您自己一观我气海是否有气,然后再做决定。” 习武之人都有在胸腔中凝聚一团气,那是为了释放内力时而用的,乔松韵从未习武,所以自 然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你……竟然没有?” 单手搭上她的脉搏,中年人果然一惊,他丝毫没有发觉乔松韵胸腔中的一点点气,完全用不出内力。 “这回你该相信了吧,我根本不可能杀得掉你,我的身体里根本连一丝内力都没有。” 乔松韵收回手腕,发觉身后的人沉默,便壮着胆子回头了,一瞬间,进入眼帘的还是刚刚那张老态毕现的脸,虽是如此,但是他眼中的那抹精光却绝对不可以忽略。 那人打量着乔松韵的脸,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既然没有内力,也没有武功,一个手无缚鸡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抵达这里的? 中年男人对她也升起了好奇,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手中的剑,两眼之中尽是不可言喻的揣测。 见他收回剑,乔松韵心中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对于眼前这张局势而言,她可没有半分优势。 这回简直能算是死里逃生了。 “既然小姐没有半分内力就能抵达这里,想必自己的手段绝不简单,但只是不为人知而已,今日天色尚早,何必不到我家中一坐,恰好你也十分好奇不是吗。” 中年男子板着一张脸相邀,让乔松韵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男人总是 一副严肃的脸,像是自己欠他的一样。 “您都对我这小辈发出邀请了,绝没有随便拒绝的道理不是吗,您在前方带路,我自然跟来。” 双方都放下心中对彼此的戒备,一路穿过小道抵达了溪边的几家屋子。 乔松韵举目望去,似乎不见有人,但是她也不方便开口相问,只能跟着男人站定在其中一间茅草屋面前,一同走了进去。 茅屋的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这一些药草,乔松韵随便一扫便认出了七七八八,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动物的皮毛做了一半的木剑,心中啧啧称奇,她不免为眼前这男人无所不能的手艺感到钦佩。 “您涉猎真广,光从这院子里瞧去,您的医术和木匠手艺了得。” 两人坐在院子里,中年男人替她倒了一杯茶,他看了一眼院中的东西,扬扬眉,没有过多言语。 “爱好而已,走到这里,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不如自报家门吧。” 一注清茶落入杯中,乔松韵脸色扬起眉头,神色不变,她轻笑道:“若说假话恐怕瞒不过您,那么在下便老实告诉您吧,我叫乔韵。” 闻言,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低眸放下了茶壶,周身的气息陡然降下了一层。 第四百零七章 试探 “这话,是假的。” 中年男人坐在乔松韵的对面,目光如一潭深水一般,要把她沉溺下去。 坐在他对面的乔松韵听见她说这话,一直轻敲着桌子的手顿了顿,抬起来的目光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您是怎么辨别我话中真假的?你我素未相识,名字也是代号而已。” 闻言,中年男人轻笑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眼不曾落在乔松韵的身上:“名字的确只是代号而已,但是我这个人眼中容不得沙子,你这名字恐怕不对,至于为何……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从袖口中抽出一方丝帕,中年男人把她扔到了乔松韵的面前,那帕子上,除了绣了一副寒雪傲梅图以外,帕子的角落上,绣了她的名讳。 这…… 乔松韵未曾想到自己随身之物会被眼前的人捡到,她感到颇为惊讶道:“这东西,为何会在您的手上?” “我在灌木丛那边捡到的,想必是你太过慌张,让树枝勾掉了你放在怀中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碗口,他看向乔松韵的目光中,充满好以整暇的笑意,似乎是在期待她如何去圆这个谎。 乔松韵尴尬地弯了弯唇,想要转移对方 的注意力,随即道:“您真是好眼力,既然您知道了我的名字,现在您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是什么了?” “无妨,在下叶沧澜。” 中气十足的回应配上这个名字,让乔松韵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低眉在心中搜索了一番,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看这人神神秘秘的模样,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她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应道:“原来如此,不过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未曾听说。” 闻言,对方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显然有些意外乔松韵的回答,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稳稳地放下了茶杯:“当真你未曾听说过?” “未曾。” 再一次点头确定,对方的表情盛满了惊讶,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块手帕。 普通寻常家的女子不可能用这么好的料子做手帕,而且寻常家的女儿只要身在市井,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思及此,叶沧澜望向乔松韵的目光愈发的不一般了起来:“小姐竟然不知我的名讳,想必是京都某个世家中的女子吧?” 他的话语这么绝对,倒是让乔松韵愣了一下,她敛声屏气,抬眸望向对方的眼睛 ,突然道:“为何您能如此确定的说出这番话?这里离京都尚远,有哪个世家小姐会穿成这个样子在外头抛头露面?” 她的反驳确实句句在理的,但是叶沧澜早就在心中做出了答案,他笑了笑,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用手指指了指那手帕:“话可以骗的了人,但东西不会,小姐可明白?况且,寻常百姓不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讳,在江湖上,叶沧澜的侠义之名还是有几分分量。” 闻言,乔松韵楞了一下,她皱起眉头,仔细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又在心中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发现确实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仅凭这些,您就如此确定了吗?” “没错,不过身份这东西真真假假,与我而言也不算重要,更何况,我也算是将死之人,这些东西,愈发不在乎了。” 将死之人? 听见这四个字,乔松韵直接愣住了,她瞧着眼前的人红光满面,脚下生风,根本不像是那种有病的人,怎么一下子和死扯上关系了。 “叶先生这话说的吓人,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随便诅咒自己是将死之人的。” 乔松韵打了个哈哈,显然不敢相信对方这话中的真假,她不可置信地咽下一 口茶水,双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 察觉了对方打量的眼神,叶沧澜扬眉笑了一下,对方终究年纪太小,不相信生死从来只在须臾之间。 “这可不是诅咒,若不是患有重病,我也不会到此地来清修,你这小姑娘不懂这种事。” 被喊做小姑娘,乔松韵心中没来由地起了一种亲切感,这京都城中恐怕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小丫头,不是畏惧她,便是企图攀附她,或者是厌恶她,如今终于逃离那盘棋,获得了一点点生而为人的自由。 “如何不懂,不就是避世静养吗,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只不过,您这气色与步伐看起来都十分稳健,根本不像是患病之人,所以我才觉得您说的有些夸张了。” 乔松韵一脸自信地解释着,双眼之间落下了点点光斑,叶沧澜随意地瞧了她一眼,藏住了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看出这些,莫非,你懂医术?” 叶沧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乔松韵沉默不语,看起来没有想到回答的意思。 见对方这个态度,叶沧澜知晓是自己唐突了,还未曾自报来历,对方也不会透露这么多底细。 仔细想了想, 他拂开心中的犹豫,目光笔直地望着眼前的人:“你这丫头竟然不回答我,你既然不说,那便换我说,我这病应该也不算病,五年前,我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这种病。” “每到冬季便会全身的皮肤溃烂,只能用一些药压制,但这几年我发现药的作用也越来越浅了,当初我便被大夫诊断过,病情无法压制的时候,就是病亡的时候,如今,我想是快到时日了。” 听见对方说了一大堆,乔松韵摩挲着茶碗口的手顿了顿,她抬眉瞧了一眼眼前的人,了然点头:“所以,你算是久病成医,这院子里的药草都是用来治你的病的是吗?” “小丫头观察力不错啊,的确是我用来治病的。”叶沧澜没打算隐瞒,他点点头,相当于是肯定了乔松韵的话:“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点你的事情了?你应当是大夫吧?” “您这话是多余的,看来是老天爷不想让你死,竟然遇见本神医了。”乔松韵吹了一下刘海的发丝,眼中难掩得意,她在京都的名声确实挺响亮的,自豪一下倒是无关痛痒。 不过,见她如此自信,对面的叶沧澜眼中却升起了一丝怀疑。 第四百零八章 尝试 “你这丫头年纪看起来小,说出来的话倒是大的吓人,神医这种话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乱说的吗?” 闻言,乔松韵抬头瞧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倨傲:“您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后生可畏吗,我如今就是那可畏的后生,在别处,我的名头可不小噢。” 一番自吹自擂,自我夸耀,让叶沧澜搞不懂她究竟想要干什么,按照道理来说,有哪个大夫会这样夸耀自己,他所见的那些大夫无一人不是自我谦虚的赚着银子的。 “按照小姐这话来说,我应当期待一番您的医术了,不知在下的病,乔小姐是不是能瞧上一瞧?” 终于让对方开口求她看病了,乔松韵心中的小算盘一下子又被敲响了,她狡黠的笑了笑,身体凑近他,目光中落满了期待:“既然您都开口了,我自然是要瞧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之后要教我功夫。” 行走江湖,乔松韵觉得只靠自己的医术还是太难防身了,不学点功夫,实在难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眼前这人看起来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若他能教会自己两招,不说以一敌百,放身的问题应当不大。 听见乔松韵的要求,叶沧澜明显愣了一下,他抬眼 瞧着眼前的人,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白色胡须,目光中充满了讶异:“你当真想要学功夫?一个女儿家不学学女红裁缝,学这些做什么。” “自是要成为不一般的女子,才能做不一般的事。”乔松韵从容对答,她眼中的那份淡然让叶沧澜感到惊异。 在江湖中,他也算是走南闯北遇见过不少女子,但能像乔松韵这般潇洒而又从容的,实在太少太少。 心中有些佩服,加上他的病确实也拖不得了,叶沧澜随即点了点头:“你提的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治愈我,只要你能治好我,我还有别的可以传授于你。” 叶沧澜说的吸引力十足,乔松韵的内心也升起了一点点期待,她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好,那么一切就如你所说的,现在你到屋子里去,我来把脉。” 对方从善如流,而且看起来颇为老道,这让叶沧澜对乔松韵的好奇愈发的深了,他心中有话想要问出口,但踌躇许久,还是没有问出来。 躺在床上,叶沧澜看向乔松韵认真的给他搭脉,心中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些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 娘了。 若真的还能活下来,他一定收她当个徒弟,也算是了了自己一生无后的一个心愿。 把着脉,乔松韵感受着他的脉搏的感觉,意识中察觉到了他病情复杂的地方,明明面色红,脉搏也十分有利,按照道理来说绝不可能患上什么绝症的。 “只观气色,确实看不出你这病,但这种皮肤病,我曾有听说过一种的症状与你比较相似,名为银钴病,但是这病的源头乃是中毒,病情也没有潜伏期这一说,基本上中毒的人七天之内就会毒发,那时就会全身皮肤溃烂,失血过多而死。” 乔松韵坐在床前娓娓道来,让躺在床上的叶沧澜心中一惊,她说的这番话,倒是与五年前他去找大夫时,对方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对方当时也是跟他诊断是银钴病,只不过由于病情不完全相符,一直都没有确诊,只开了些药,加上后来不断改良,才慢慢控制住了病情。 这认识不到半天的小姑娘竟然把他的病看了个七七八八,着实让人惊讶,说不定她真有那个能治愈他的本事。 “你说的这些五年前,有大夫已和我说过,怎样,你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治愈我吗?” 叶沧澜语气 中带着一丝试探,乔松韵扬眉望去,神情中没有丝毫的退却,她收回自己搭脉的手,语气确凿:“没有治愈你的办法,我就就不会开始给你看病,虽然病情复杂,但是我料想应该也只是在银钴病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变罢了,这种毒需要一些时间来研究。” “研究?”叶沧澜扬眉瞧着眼前的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自嘲道:“真怕到时候你还没有研究出个名堂,我自己倒是先死了。” 语气中充满了悲观,乔松韵为他的话感到了一丝秋暮的冰凉,她扫了一眼床上的人,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虽说是需要时间,但是我也没说救不了,更何况我已经有头绪了,你等会儿放点血给我,既然是中毒,还是这么多年,我想你的血中应当会留下一些信息。”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叶沧澜早就没有耐心去等待了,听乔松韵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不得要领,他如今只想要一个具体的答案,不想要这些模糊的说辞。 “具体……你先把血放了,我先看看情况。” 在乔松韵心中所想,是先放血,再让自己的蛊虫去饮血试药,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 要看血的情况,再做决定。 叶沧澜听见她话中那种不确定,心中还有些七上八下,这丫头虽然把话说的头头是道,但是终究没有见过她的真本事,着实不能让人放心的下。 他闭了闭眼,暂且不愿再去多想这些,说到底自己大概离死也不远了,对方死马当活马医,总比自己要一个孤独的死去要好。 沉默间,乔松韵也未在开口说话,初诊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她的研究成果了。 七日后,乔松韵已在这里研究了七日,关于叶沧澜的血她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确实是银钴病引发的不假,但那下毒的人,应当是在东西里面加了些冷香果。 经过她这几日的调配,只发现了在原本的毒物中,加入冷香果才会使病情延缓,加入其它的东西,并不能得到这种效果。 “乔大夫,已经七天了,你可有个结论了,我看我这溃烂又开始严重了啊。” 叶沧澜手上缠着布条,里面的药正是乔松韵帮他上的,他坐在自己的那堆木剑前,开始摆弄自己的那些东西,余光有意无意地扫两眼乔松韵。 “你别催,你这都五年了,没见你着急过,如今我来了,你反而还着急了。” 第四百零九章 救治 七天来,乔松韵差不多搞清楚这里的状况,初入这里所建的那些屋子原本就是没人的,那是叶沧澜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没有事情做的消遣之物,于是,她便随意挑了间理所当然的住下了。 为了试药,她这几日已经困得不行了,对方还这样一催,瞬间让她心态有些爆炸。 “这边已经有新进展了,既然发现它用了冷香果,只需要用能解除掉冷香果药性的东西就可以了。” 冷香果? 听见这个名词,叶沧澜皱了一下眉头,他还记得五年前,他在自己不知道自己中了银钴毒的情况下,随手吃了个果子,仔细一想那白色的果肉模样,不就是与冷香果一样吗。 莫非是他自己坑了自己?不对,应当是救了自己,当初他盗窃的那户人家快把他恨死,下毒应该是想看见死的,只可惜他误食了冷香果,让这一切拖了五年有余。 目光重新落在乔松韵的身上,叶沧澜眼中明显升起了一丝尊敬,这个小丫头确实不是说白话,说好能治,便真的给他研究了个透彻。 接下来,他有些期待她完全治好自己的那一刻了。 坐在案几前,乔松韵还是焦头烂额,虽然知道了冷香果是捣乱 的根本,让原本治愈银钴病的药材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想要找到彻底化解这种药性的东西,需要一步步尝试。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把眼前这些情况都整理一遍,做个总结,改天去山里找找药材。 兀自忙活着,两边的气氛都十分沉默,只有风声穿过树叶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林间奏乐。 又过了几日,乔松韵让叶沧澜陪同她去往山间采摘了一番草药后,突然又懂得了许多,她发现冷香果这种东西,只要和某种菌类搅拌在一起,便会使得药性大减,对于她的研究来说,确实是前进了一大步。 “丫头,你是不是要向我汇报一下了,这东西研究的怎么样了?” 闻言,正埋头调配药的比例的乔松韵抬头瞪了他一眼,正准备不耐烦地数落几句,却被叶沧澜手中端来的吃食给吸引住了。 “哇,你竟然还会做糕点,之前怎么不露两手!” 看着叶沧澜放在自己面前的五色糕,乔松韵咽了一口口水,而对方瞧着她那张垂涎欲滴的的脸,心中有几分得意。 “自己一个人无聊地住在这林子里,不管会的还是不会的,最后都要变成拿手的,这五色糕算是我的绝活了,既 然是绝活,自然不是能随便拿出来的。” 听见叶沧澜那傲娇的小语气,乔松韵就觉得有些好笑,她扬扬眉头不语,直接抓起了盘中的一块五色糕塞进了嘴里,她可没那个功夫细细去品。 “味道不错,原谅你装神秘了,这药我配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你这一身的血恐怕全都是毒素,这药没个三五年载,洗不干净你的血,现阶段我只能配合针灸,尽量地压制你身体中的毒素。” 乔松韵说的中肯,不那么绝对,反而多了点真实的感觉,叶沧澜低头瞧了她一眼,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双眼中终于亮起了一点希望。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按照你的法子来的,药成形的时候,就是我教你武功的时候,乔小姐到时候也要准备好。” 难得语气温柔的说了个话,弄得乔松韵都怪不习惯的,她瞧着眼前的人,突得笑了笑,目光陈恳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学武这种事我自然是知道其中艰难的,药大概这两天配好,到时候你记得按时喝。” “没问题。” 时光如梭,很快便到了乔松韵测试药剂配好的日子了,她熬下一碗汤药,瞧着叶沧澜毫不犹豫的喝下,心中 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 好在,对方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配合着她的针灸,倒是一切顺利,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没想到,你这丫头确实有几分本事,你以前是京都城专给那些达官贵人看病的大夫吧?” 叶沧澜脑海中又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块手帕,他忍不住又开始揣测起乔松韵的真实身份,而对方听见他的话,神情都未曾变上一变,只是在专心地给他扎针。 闭嘴不语,叶沧澜也不敢再打扰对方,他安静地等着对方扎完针,不知何时突然陷入了睡意之中。 时至下午,乔松韵发现了自己调配的药中的重大缺陷,似乎会使人嗜睡,这都过了这么久了,叶沧澜还是没有醒的样子,仍然在呼呼大睡。 她有些无奈地撸起他的袖子,想看看他溃烂的皮肤,发现上面已经有新肉了。 这一下,倒是把乔松韵本人弄的惊讶不得了,嗜睡这种事情对于一款新药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严重的副作用,只不过,她有些尽善尽美的心态,于是又回去把药方重新调配了一下,争取能完全适合叶沧澜使用。 入夜时分,从白天睡到黑夜的叶沧澜总算是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了,乔松韵 趴在房间中的屋子上,瞧着叶沧澜缓缓转醒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可算是要醒了啊,这都睡了一整天了,我的药这么猛吗?” 叶沧澜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又多年患病,体质大不如从前,这副作用放在他的身上,便被无限的放大了。 “还不是你配的药,这要是以后每天睡一整天,谁来教你武功啊。” 无情的吐槽让乔松韵心中中了一箭,自己好心配药竟然还遭到了这种吐槽,她翻了翻白眼道:“睡醒了我就把你弄醒,我的药现在在你的手上已经发挥作用了,你低头看看你的手臂。” 闻言,叶沧澜有些不可置信,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原本溃烂严重的手臂上突然长出了红色的新肉,他眼中的惊讶更是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猛烈。 “这……这!” “怎么样,我厉害吧?” 乔松韵瞧见对方那副惊讶地样子心中就忍不住得意,这可是她历时这么多天终于研究出来的解药,自然是有点作用的。 “厉害厉害,真不知你的医术竟然已经如此了得,看来你这丫头倒是挺实诚的。”叶沧澜的欣喜言语表,他瞧着自己手臂上的新肉,嘴角的笑已经快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第四百一十章 徒弟 “那是自然,我说好能够治你,便能治,不过如今还要看看情况,现在才喝第一副药而已,做不得数。” 乔松韵望着叶沧澜兴奋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泼了泼冷水,虽说按照如今的情况来讲,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也不能说自己掌握了十足的把握,毕竟这病潜伏了五年有余,途中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也未可知。 听见她这样说,叶沧澜的神情中不见落寞,他信心满满道:“无所谓,你既然能够治助我长出新肉,出了什么别的岔子,我信你也能解决,明日开始,我便传授你武功,不过,我有个条件。” 对方把有个条件说的如此自然,让乔松韵的脸皮忍不住抖了抖,之前明明说好的是治病就教功夫,怎么到了现在还有别的附加条件了,乔松韵脸色一黑,明显不悦了起来。 “之前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别的条件是多余的。” 瞧见乔松韵这般戒备的模样,叶沧澜的脸色中充满了无奈,他摆了摆手,笑道:“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条件,只是既然我是传授你武功的人,你自然是要拜师的,这是我们的规矩。” 拜师? 听见这两个字,乔松韵愣了一下,她活 了这么久,还从未拜过谁,如今让她拜师,只觉得十分别扭。 “一定要拜?我感觉怪怪的。”全身起了个 鸡皮疙瘩,乔松韵也说不出来何处奇怪,但是她就是觉得全身的每个地方都有些抗拒。 自己这辈子的师傅除了自己的亲爹,她谁都不想认了,本就是重感情的人,她若是认了师傅,必定又是自己的拖累。 她的心底所想,叶沧澜毕竟猜不到,他目光疑惑的瞧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抗拒,不过是多个师傅而已,拜师学艺,这不是很简单的江湖规矩? 沉下脸,叶沧澜心中颇为不满,他道:“究竟拜还是不拜?我原本打算除了传授你武学之外,还传授你一点其它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在外行走江湖,多个人照顾究竟有何不好?” 对方的质疑来的尖锐,让乔松韵一时间也没了话说,原本,她低下头,神情犹豫:“好,自然是好的,但是我是个重感情的人,若是以后……” “哎,你这想的什么,我叶沧澜可是护短的人,只要你成为我的徒弟,必定让你感受到别样的温暖。” 说罢,叶沧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乔松韵愣了一下,一 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干笑两下,脑中思绪纷杂。 “罢了罢了,拜就拜,虽然我完全不了解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师傅,但是心中一想,应该也不至于太差,既然这样我便拜你。” 心存侥幸,乔松韵正式向叶沧澜行了拜师礼,拜师过后,她的内心还是不安,毕竟关于眼前人的来历,他的确完全不清楚,成为她的徒弟,就代表着也继承了他的麻烦,真是害怕到时候众多仇家找上自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有察觉到乔松韵的这份担忧,叶沧澜表现的十分愉悦,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没有想到反而起死回生,还能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找到一个徒弟继承衣钵,这一切都让叶沧澜感觉到颇为意外。 他捋着胡须,脸上红光满面,而乔松韵的脸色则看起来格外的颓丧,他从床上走下,扶起行完礼的乔松韵,一双清明的眼中布满了慈爱的光芒。 “既然是拜师了,为师也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入了师门,你可知我们这门派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问题把乔松韵问的一愣,她才刚刚拜师而已,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被对方如此嫌 弃,叶沧澜脸上有些挂不住,回过头发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点多余。 他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正色道:“我之前所处的组织为明月阁,关于这个组织,你可有听说过?” 身在朝廷,乔松韵对江湖之事了解甚少,关于林银镰的青山派剑法,那也是他爹很久以前救治过这样一个病人,她才侥幸得知的。 至于其它的江湖组织,她确实并不了解。 老实的摇摇头,乔松韵没有想过不懂装懂,她注视着叶沧澜,安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瞧见对方一脸迷茫的表情,叶沧澜便知道对方完全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叹口气,确实好奇起来乔松韵的真实身份,明月阁这种利欲熏心,专业帮忙处理麻烦的组织应该谁都有所耳闻,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一概不知呢,莫非她是没有麻烦的站在权利顶峰的人? 思及此,叶沧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既然是那样一个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有必要自己出来流浪吗,而且她一介女子,应当也不可能,自己应是多想了。 见乔松韵一脸迷惑,叶沧澜心中的揣测也起起伏伏,这个身怀绝世医术的小姑娘绝对大有来头。 “不好意思,这 个我确实未曾听过。” 瞧见叶沧澜一副颇为自信的模样,乔松韵只能摊摊手,表示自己完全不晓得,她从未处于江湖中过,对于这些不曾了解也是自然的事情。 “哎,好吧,你竟然连明月阁都没听说过,我跟你解释一下。” 叶沧澜一脸兴致勃勃地解释了一番,让乔松韵的一头雾水变得愈发逐渐清晰了起来,她目光中带着打量瞧着眼前的人,试探地问道:“既是这样,我想问问,你属于这其中的什么位置?” 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打听自己在楼中的地位,叶沧澜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对方还会问些什么有建设性的话题,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嗯……勉强算个中游水准?”叶沧澜回答的勉强,似乎拿不准自己在楼中的地位一般,乔松韵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明显在他犹豫的神情中看见了扯谎的痕迹。 “师傅,说实话,你也不忍心蒙骗你可爱的徒弟吧?” 乔松韵扬扬眉头,把师徒关系搬出来压在叶沧澜的头上,让对方神情顿了一顿,双眼之中充满了无辜。 “这……我也不算蒙骗你了啊,中游水准算是楼内的人给予我的评价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身份 一大把年纪还在装无辜,乔松韵有些无奈,她扫了一眼叶沧澜的脸,发觉这个师傅要是把胡子剃了,应该看不出年纪,毕竟他那张脸上,连皱纹都没有。 “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说你楼内的评价,你就说出你的真实地位,我自有评价。” “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有主见的人,你这姑娘,不一般啊。”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是为乔松韵感到惊愕了,叶沧澜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越看越满意,有医术,有美貌,还不笨,真是上天让他绝处逢生遇见的小幸运啊。 察觉不了叶沧澜的那点小心思,乔松韵扬扬眉,好以整暇地瞧着他,自己也不说话,她可不会被她的话打岔,今日就是要从他的嘴巴里问出最真实的叶沧澜的身份。 眼见自己的新徒弟这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叶沧澜的心中也有些无奈,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真是让人猜不透。 “嗯……好了好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了,不就是身份吗,说起来虽然是中游水准,但是明月阁的人,也得喊我一声二长老。” 叶沧澜扬起自己的下巴,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还隐隐可以见着一些小骄傲,乔 松韵瞧着这样的叶沧澜,面上升起了些许好笑与惊讶。 “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还是一个这般厉害的角色呢?” 调侃中带着坏笑,乔松韵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刻意揶揄他的,叶沧澜扬扬眉,瞧出了她眼中的调侃之意,抱臂点了点头:“在明月阁里,我确实算不上厉害的,人缘也不大好,不然也不会都快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等死,所以啊,拜我为师,你也做好在楼中被孤立的打算啊。” “谁说我要加入明月阁?”乔松韵抬眼扫了一眼叶沧澜的脸色,她一脸不解地瞧着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明白他怎么说起了这个话题:“我对这些江湖上的纷争可没有兴趣,只是想学两招防身而已,拜师是你的要求,但是让我加入明月阁,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拒绝,让叶沧澜的心上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他扶着额头一脸无奈,深深地感觉到了眼前自己这个徒弟的不好对付。 “哪有拜师不入教的,这不合规格!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还不是希望到时候你能继承我的衣钵。” “喂喂喂,您可别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我们认识也 不过十几天而已,怎么就到了继承衣钵这个阶段了,我想学个艺怎么就那么多规矩,你这人太不爽快,我救你的时候,可没有立下那么多规矩!” 乔松韵已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是想学个艺而已,对方竟然还有那么多废话,刚从朝廷纷扰里逃离出来,又要被扯进江湖乱事里面,这并不是她的所想。 “你这丫头,脾气真坏!” 说不过乔松韵,叶沧澜有些气急败坏,他指着眼前人的脸,心中感到深深的无奈,他蹲下身来,不由得掩面哭泣,一副可怜模样:“想不到我叶某人都是将死之人了,无儿无女还找不到一个后人继承毕生所学,为明月阁分忧,我对不起阁主的栽培啊!” 听着叶沧澜的哭诉,乔松韵只觉得是噪音,心中没有半点的起伏,她抱臂站在一旁,准备看他哭个多久,但仔细一想,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听起来确实也怪可怜的。 “喂,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答应了答应了成不成?” 拽着叶沧澜起身,乔松韵对自己的心软有些无语,要不是自己这个坏毛病,她绝对要站在这里看着他哭到几时。 “真的?” 刚刚还在哭,叶沧澜一听见乔松 韵的话,立刻扬起了脸,那张脸上哪里有半条泪渍,完全都是得逞后的窃喜。 “你竟然骗我!”乔松韵阴着一张脸,明显感觉到了被欺骗后的愤怒,她咬牙切齿,对方确实一脸得意。 “这叫姜还是老的辣!小松韵呀,以后这种社会实践道理本长老还会教你许多噢。” 叶沧澜笑的极为欠扁,然而乔松韵也不能真的扁他,她只能把闷气咽下,一脸不开心地坐在了茶桌旁。 山间的生活说起来还是有些枯燥,乔松韵每日除了给叶沧澜配药以外,便是练剑,这里没有铁剑,只有叶沧澜自己做的木剑。 他做的这些木剑都十分压手,太过沉重的手感让她这个初学者倍感苦恼,于是叶沧澜专门给她安排了锻炼体质的任务,这几日下来,她虽然觉得累,但是明显察觉到她身体中的浑浊之气少了许多。 “真是没想到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乔松韵扬扬眉,对叶沧澜这几日的训练表示了肯定,而后者也是一副笑意绵绵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成果也相当满意。 “哈哈,那是自然,我看你这药也挺不错的,我这多年未曾根治的病,竟然还被你治了个七七八八。” 两 人互相吹捧一番,气氛倒是从未如此融洽过,时日一转,又过了十几天,两人的功夫和病情都有了极大的进步和改善。 乔松韵确实不笨,自己教授的东西,她也学的十分快,根本不需要多指点什么。 “这面具,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乔松韵手上拿着的,正是叶沧澜最后教她的易容术所要用到的人皮。 说是人皮,其实别的东西也可以代替,例如猪皮这类的,为了教她做这些,叶沧澜还是专门去市集中杀了新鲜的猪,弄了一块皮来,给乔松韵练手。 回过神,叶沧澜仔细地看着乔松韵举到自己面前的一块厚薄均匀的猪皮,用手掂了掂分量,他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油脂还是重了些,你必须再沥干一点,不然的话,日后不好保存,容易腐坏。” 指点着乔松韵做的不好的地方,叶沧澜足够用心,他这个徒弟也不傻,经过她一番指点,便已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了成品。 “这回总该是不错了吧。” 经过了十二个时辰的制作,乔松韵总算完成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块人皮面具,她瞧着摆在桌子上莹润白皙的一块猪皮,适中的厚薄让她自己都忍不住赞叹起自己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赶路 “不错不错,我叶沧澜的徒弟果然优秀啊,等回到明月阁里,定能秒杀那些怪胎的徒弟。” “怪胎?” 乔松韵还没怎么听过这么江湖味道的话,她收好面具,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愤懑不平的叶沧澜。 “没错,就是怪胎,我们这组织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奇奇怪怪的人也聚集了不少。”叶沧澜望着乔松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回想起那段在明月阁的日子,叶沧澜一想起那些人欠扁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除了阁主稍微靠谱点外,其余的人,完全都是随心所欲的。 “你把你们的组织形容的也太过吓人了,这样谁还敢去啊,我要不还是当个外门弟子吧?” 乔松韵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但叶沧澜是早已认定她了的,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道:“你就别想了,说这些也晚了,你现在可继承了我的毕生所学,还说当外门弟子有可能吗,况且我们又不是修仙门派,哪里来的外门内门的,只要认作了弟子,便是唯一的。” 没想到明月阁如此专一,倒是让乔松韵愣了一愣,她笑了笑,附和似的点了点头:“你们明月阁这点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师傅改天带我去参观参观?” “那是自然,你不想去我也把你逮去,正好跟那些老家伙炫耀炫耀。” 瞧着叶沧澜那张得意的脸,乔松韵心中有些无语,她倒是越发期待起这明月阁中有那些怪人了,眼见叶沧澜的病也基本上无碍了,回去明月阁的日子应当不远了。 就在两人商量几时去明月阁的时候,寂静的竹林中突然传来了鸟叫声,乔松韵和叶沧澜不约而同地往天空上看去,后者捡起一块石头,击中了天上飞的鸟,径直掉落在了院中。 “这笨鸟,还是记不住我住哪里,总是飞过头,还要我帮着人工降落。”叶沧澜十分嫌弃的起身抓起了落在庭院中的鸟,他在乔松韵惊愕的目光中,径直取下了它脚上的信笺,展阅起上面的内容。 “师傅,怎么了?” 眼前的人看着信一直沉默着,乔松韵感到了片刻的不安,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对方却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师傅?” 数声呼喊都没个反应,乔松韵忍不住又高喊了两声,叶沧澜终于反应过来,目光灼灼地回头瞧了她一眼,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随意感。 “任务来了,我们 可能要提前走一趟了。” 任务? 乔松韵一脸懵,不清楚叶沧澜口中的任务是什么东西,她皱起眉头盯着对方犹疑的眼神,心中升起了疑惑。 “什么任务?明月阁的任务吗?” “没错。”叶沧澜点点头,眉头轻轻皱起:“之前也跟你讲过了,我们明月阁是专门处理疑难问题的,这次的任务恐怕有些艰巨。” 叶沧澜的声音有些沉重,乔松韵愣了一下,不知自己首次出师就要面对怎样的局面,连带着心中也不安了起来。 “师傅大可直说吧,没必要这样兜圈子。” 叶沧澜回头瞧了她一眼,神情紧绷:“直说也无妨,是关于国事的,据阁主传信,这些日子南疆那边起了叛乱,新帝继位,似乎还无法完全掌控朝中局势,军队调遣不动,只能先与阁主做个买卖,先行去刺探南疆的情况,若能解决掉关键人物,则是加官进爵。” 闻言,乔松韵脸色猛然一变,心中惊讶与愕然都一同升起,什么叫调遣不动军队,沈君逸既然已经继位,成为了皇帝,还会有什么不能调遣的事务,若真是如此,朝中的那些人是否也太过放肆? 沉下脸色,乔松韵眼中疑惑重重,她试 探问道:“堂堂新帝,竟然调遣不动自己的军队,这话听来可笑。” 叶沧澜同样也为这句话感到惊讶,但朝中局势诡谲,他身处局外五年多,很多事情想不透也正常。 不过,他这徒弟此刻的表情委实吓人,看来她的身份毕竟是与京都有所牵连的。 看破不说破,叶沧澜并不多说,他把信撕碎,揉碎在掌心,上前拍了拍乔松韵的肩膀:“这些事,我也不知晓,不过这次行动阁中的大长老叶图和三长老叶风都会前去,详细的情况他们应该清楚。” 闻言,乔松韵抬头瞧了他一眼,并未多说,自己眼中的担忧和疑惑好像表露的太过明显了,连叶沧澜都开始宽慰起自己了。 “既然是任务,做便完事了,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师傅,我们几时出发?” 强行解释了一番,乔松韵又转移了注意力,叶沧澜知道她是不想暴露自己,也没有继续挑破,只是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明日便出发吧,这里距离南疆尚有距离,早些赶到总是好的。” 话落,庭院中的两人沉默以对,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都毫无准备,乔松韵闭了闭眼,只喜欢旅程顺利,也不 要碰见不想要碰见的人。 隔天一早,乔松韵配好十日份的药材装进了包袱里,叶沧澜买了两匹马来,两人很快便走出了林子。 连续二十日多日来,这还是乔松韵第一次走出安静的林间,喧嚣声扑面而来时,她还觉着十分不习惯。 “怎么,这一脸慌张的模样可不像你,这外头的世界莫非你没见过?” 瞧见乔松韵稍显紧张的神色,叶沧澜觉得有些好笑,扬眉调侃了两句,他的脸上全是笑容。 “哪里有本小姐没有见过的,你少胡说八道了,还不快赶路,不是说好了三人后与他们在南疆见面?” 固定好马鞍,乔松韵开始转移话题,而叶沧澜也不继续追问,直接跃上马背,稳稳地坐在了上面:“那是自然,所以,你还不快点上马,这三日行程可是有些赶的。” 听不得被人催促,乔松韵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起身上马,便开始扬鞭狂奔,叶沧澜知道她不喜,一脸坏笑地跟在他的身后,始终未曾超过她。 急匆匆地赶了三天路,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都格外疲惫,在临近南疆城的华容的时候,两人终于是顶不住满身的疲惫和风霜,决定先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第四百一十三章 老流氓 途中停下住店,本不在两人的计划之中,只是冬月的寒霜阻人脚步,着实不宜连续赶路。 “师傅,这家店看着不错,就这间吧?” 牵着马,乔松韵指了指其中一家铺面,叶沧澜回眸瞧了一眼,连连摆手:“你瞧着花里胡哨的装修不就明白了,肯定贵!出来办事,钱没拿到就花掉了,是我的大忌讳,赶紧换一家!” 叶沧澜摇摇头,一脸不满,乔松韵石化在原地,还未见过这么抠的人,好在从京都出来的时候,她早已准备好了十几张银票,够自己挥霍一段时间。 “喂,我请了,叶沧澜,你别往前走了。” 心情不佳的时候,乔松韵从不把眼前的人叫做师傅,从来是直呼其名,叶沧澜显然还没有习惯这么无礼的徒弟,回过头就想要教训她一顿,但一听到乔松韵请客,脸上的愤怒立马变成了笑容。 “没想到啊,我的徒弟竟然还是一个有钱人啊,竟然如此,为师就承下你的好意了,来来来,让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如何?” 叶沧澜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一副十分千万个不愿意的神情,现在立马就毫不犹豫地拽着乔松韵走向了店里。 被他强行拽入店中的乔松韵一 脸无奈,她瞧着叶沧澜的背影,有些感慨于眼前这人的善变。 踏入店中,乔松韵左顾右盼一番,发觉这店在华容这种小地方来说,过于豪华了些,但仔细一想,这里离京都很远,离南疆很近,那些从京城里调来的汉官,想必应该是经常光临的,毕竟南疆的风味和习惯比起中原都差了太远。 “哇,这里的东西看起来不错啊,徒弟,你眼光真好!” 店内总共有三层,古色古香的格局里还在梁上铺开了纱幔,又在店内横栏起了各色的屏风,虽然不是雅间,但是也已经十分私密了,倒是很适合那些官场的人物们在这里谈天说地。 “师傅,你能不能别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不就是瞟见了几个菜吗,在林子里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说过喜欢吃这些东西。” 乔松韵翻翻白眼,对对方拍错的马屁显然无感,她随手招来一个小二,让对方替她们二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被乔松韵一阵凶,叶沧澜忍不住摸着鼻子讪笑了一下,既然是对方出钱,该拍的马屁总是要拍的,就算是被对方凶,他也不想要反驳些什么。 “来,二位客官,这里靠窗,是个好地方,两位点菜吧!” 小二把两人引到空位上,一脸和气,乔松韵瞧着他手中的菜单,随口点了几个菜,递给了叶沧澜,正当他垂眸想要看看菜的时候,余光中瞟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让他放下了菜单,立马拍了下桌子。 “叶图,叶风,你们两个站住!” 一声厉喝,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回头,乔松韵更是一脸懵地望着自己的师傅,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师傅……你这是?” 顺着对方的目光回头望去,乔松韵愣了一下,只看见两个身穿白袍的男人背向而走,似乎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叫喊一般。 “叶图,叶风,你们两个混蛋还走是不是!” 叶沧澜见那两人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立马拍案而起,施展起轻功,迅速地落到了两人的面前,而那两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叶沧澜的脸,便立马连连后退,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啊,二长老,二长老,竟然这么巧啊。” 叶图背过身去,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而叶风此刻明显是被他当了枪使,被他推到了面前抵挡着叶沧澜的狂轰乱炸。 “什么巧不巧的,我们本来就要一起去南疆,你们两个,快点跟我过来!” 逮住 叶风的手腕,叶沧澜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率先拉着他走到了位置上,一旁的叶图见状,只好也跟了上去。 四人坐在桌子上,气氛格外的尴尬,由于叶图和叶风都已经吃过了,于是只有叶沧澜点了几个菜,便只剩下桌上的几人干瞪眼了。 乔松韵左瞧瞧,右喵喵,脑海中升起叶图和叶风两人的名字,隐约记得,这两人都是叶沧澜的同门,怎么这同门见面,反而像是仇人见面一样? “咳咳,师傅,总不能一直干坐着吧,你倒是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师兄弟们啊。” 试图打破气氛中的尴尬,乔松韵扯了扯叶沧澜的衣服,突然发觉对面两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刚才喊他什么,师傅?” 叶图穿着一身黑袍,五官端正,脸型方圆,不算是帅的那一种类型,而此刻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乔松韵,更让人觉得他的这张步入中年的脸过于老成。 眨眨眼睛,乔松韵发愣地点了点头,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惊讶:“怎么,难道不行吗?这位叶沧澜确实是我师傅啊。” 闻言,叶图和叶风都咽了一口口水,目光惊异的盯着叶沧澜那张沉静的脸,露满了不可思 议。 “师弟,你是不是说去静养去了,怎么好端端地弄了个徒弟回来了?还是女的?阁主要是知道你收女徒弟,不是要追杀你了?” 一连串的几个问题弄得乔松韵一脸懵,她皱着眉头,不解地望着叶沧澜,不明白自己身份为何会引起他们这么多的问题。 抱臂而坐的叶沧澜抬起余光瞧了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阁主,你们觉得我放在眼里吗,我叶沧澜想收谁为徒,就收谁为徒,更何况我这徒弟百里挑一,不仅长得好看,医术一绝,还天资过人,富可敌国,这么完美的徒弟,她区区阁主别想让我改主意!” 听着叶沧澜一个比一个夸张的形容,乔松韵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这些优点,怎么之前不见叶沧澜说起,现在倒是开始吹捧起她了,想必一定是为了堵他眼前这两个师兄的嘴。 “不会吧,你能走到狗屎运,找到这么完美的徒弟?”听完叶沧澜的话,叶图二人完全不可置信,他们两人的目光在乔松韵的身上不断地游走,目光中的狐疑藏也藏不住。 “喂喂喂,你们可别打她的主意,小松韵可是完全继承我的衣钵了,你们两个老流氓想都不要想!” 第四百一十四章 师门 “你可别多想,我们都有唯一的弟子了,不需要你这位了,再说,都是你吹得,我们真的来场试炼,未必有你说的厉害,更何况就这样看看脸,完全就没有没有好看的感觉嘛。” 叶风松散的头发半披在肩上,没有束起,一张温润尔雅的脸倒是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乔松韵打量了他几眼,便被叶沧澜踹了几脚,那眼神似乎是在怪她为何要用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别家的师傅看。 乔松韵回他一个白眼,心中忍不住吐槽,那还不是因为别家的师傅风流倜傥,不然她怎么不去看叶图,偏偏只看叶风。 “你们两个是瞎吗,没看出来她易容了啊,怎么可能有之前的容貌好看,不过五年不见,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没有我这个将死之人脑袋灵光了。” 叶沧澜一张嘴巴极为厉害,在场的叶图和叶风一时语塞,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仔细地瞧了瞧乔松韵脸上的面具,终于发现了下巴处有贴合的地方。 这不大不小的漏洞,无关痛痒,倒是让两人一瞬间便察觉了,面具应该并不是叶沧澜的做的,毕竟同门一场,自然知道叶沧澜的强迫症极为严重,对自我的要求也高,这点瑕疵他是 忍不了的。 既然是乔松韵所做,对于一个入门五年的弟子来讲,确实已算是小有所成了,易容这技术看起来简单,不过画皮要画心,捏骨塑骨的功底也要相当好,不然的话,别人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只是无用功而已。 坐在乔松韵对面,叶风对着她的脸,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认可:“那倒是不错了,五年间,你能让她把易容学得这么熟练,算是相当有天分了。” 闻言,叶沧澜轻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十分得意道:“错了,她才入门二十多天而已。” 乔松韵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瞧着对方立马石化掉的表情,神情不解,对于做脸这件事她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难度,每一步叶风都有指导到,她只需要死记住就行了,说起来,算是她记忆力比较好,这也是她从小背药名,记药形的功劳。 “喂喂喂,你吹牛也要有个底线好不好,哪家的姑娘能二十多天做成这张脸的,说谎不打草稿,真当我们好糊弄!” 对于这门技术的难点,叶风和叶图相当清楚,所以对方说出这种话时,他们绝对是一百万个不相信的。 面对质疑,叶沧澜力挺乔松韵,不屑道:“拉倒 吧,我寻思着你们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啊,真假到时候回楼一试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这里多说些无用的话。” 听见叶沧澜这样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但脑中一想到明月阁,他们又想起了最开始担忧的那件事。 “等等,你这徒弟恐怕带不回明月阁吧?”叶图惋惜地看了一眼乔松韵,目光中的遗憾让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叶沧澜扫他一眼,神情极为不耐烦:“怎么就带不回去了,不就是当年因为拒绝了那个死婆娘的妹妹当徒弟,就被她要求立下毒誓不能收女徒弟了吗,我都是从鬼门关上走回来的人了,谁还在乎那些狗屁毒誓。” 话落,乔松韵侧头看了一眼自家收敛不住怒火的师傅,心中觉得有些讶异,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故事,还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这个师傅,性格跳跃的很,还自带一股桀骜不羁的气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把她坑了。 打个寒颤,乔松韵打心底里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她正了正神色,望着眼前的叶图和叶风,勉强的笑了一下。 “你这……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阁主了。”叶风听见叶沧澜这番大不敬的胡言乱语,心中就忍不住一阵不满 ,他瞥了一眼乔松韵,不知道对方又是个什么秉性。 “难道不是实话?”叶沧澜毫不留情的回怼,瞧着小二终于端上来的菜,就了一壶酒:“好了,不说这个了,拦住你们本来也是想搞清楚一下南疆那边的情况,阁主没有在信里说清楚。” 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话题转移的这么快,叶风和叶图也有些措手不及,两人对视了一眼,回想起南疆城中的情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是当今的新帝亲自找阁主谈的,听说是因为朝中掌握兵权那一块的穆将军要抵御西域的突然来犯,确实调派不动人手前往南疆,当然,我打听到的暗地里的消息是,穆将军的女婿和女儿似乎耿耿于怀宫中一位公主的消失,所以给穆将军通了信,不给新帝这个面子。” 叶风把话娓娓道来,一旁的乔松韵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们话中的人是穆赫质和蒋淮,看来这两人是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然也不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去违抗圣旨。 三人正说到关键处,没有人去管乔松韵微变的神情,一旁的叶沧澜紧皱着眉头,觉得这不是件简单的买卖。 “这应该算是他们朝廷内部的纷争 吧,我们贸然插手南疆的事情,不会同时得罪南疆和那位穆将军?这样真的划得来?” 叶沧澜作为楼内的二长老,向来都是最精明的那一个,阁主一向也更信任他些,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交给他训练,只可惜当时的叶沧澜没看上,这也成为了阁主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所以,五年前他中毒后,没有对楼内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就去静养的时候,阁主也没有详细去问,直到今日与皇帝谈成了这笔生意,她才又想起了眼前的这人。 对于叶沧澜的担忧,叶风和叶图也是早有预料的,只是这是阁主决定好的事情,他们也不好辩驳。 “你也知道阁主的脾气,这事情她决定了,怎么可能改变,西域遥远,南疆也遥远,我们明月阁只离京都近些,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被威胁了吧。” 叶图摇摇头,一脸无奈,明显了解到了自己的组织在谈判中的弱势地位,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虽说只是一还未站稳脚跟的新帝,但是他的未来不可估量啊。 “威胁,明月阁哪里怕威胁,待我跟我的徒弟冲上京都城,去教训一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就知道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情况 听他说的信誓旦旦,把乔松韵倒吓得不轻,她如今可没有想要重回京都的想法,外面的天地广阔自由,再回去,又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了。 “哎,师傅师傅,你说话别带上我,干嘛替我决定了,我可不想去京都城,我看这南疆挺好的,没毛病。” 乔松韵连连摆手拒绝着叶沧澜的提议,对面坐着的叶风和叶图心中松了口气,虽然师傅是疯的,但是徒弟还是个正常的。 “少说些胡话了,还是赶紧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吧,我们先去南疆城中,看能不能拿到布防图,若是拿不到,也要杀几个权贵,让他们不安,拖延一下时间,看皇帝那边什么时候能说的动穆将军了。” 叶图摆摆手,一口否决了叶沧澜的天方夜谭,他仔细的分析了一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理清楚了。 闻言,乔松韵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双眼间流露出些许的急躁,穆赫质应该是因为之前帮助乔夫人的事情,在为她不平,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并不应该如此鲁莽。 思及此,她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转念一想,又觉得穆赫质做的也算对的,堂堂一国主君,这路上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 这只是小小一件事而已,这种挫折若都能压倒沈君逸,这便说明,他的皇位也坐不稳了。 “切,黄毛小儿,自己当个皇上连话说的都没底气,那太上皇不帮他撑腰了?”叶沧澜喝着酒,大口吃着肉,这几年被疾病缠身,他倒是许多年没有吃的这般快活过了。 “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一样。”叶风无奈地绷紧了声音提醒着肆无忌惮的叶沧澜,一旁的叶图也是一脸担忧地四处望了望,他们对叶沧澜这个大嘴巴可是一万个不放心。 “那太上皇既然退位了,便没有继续留在皇宫中了,听说是去守墓了,又有人说是去江南隐居了,众说纷纭,总之是没有在皇宫中呆着了。” 天气太冷,叶图一向克制,也忍不住拿起酒壶,喝了一杯酒,话语间说起宫中的事情,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年号,乔松韵心中感到了一丝惊讶,说到底,他千辛万苦为沈君逸铺下的路,最后能不能印下他的脚印,还不是要看他的本事。 虽然她的内心相信沈君逸可以,但是那些人未必都是心甘情愿的,再加上她已经离开 京都,无人制衡太尉府,恐怕朝中原本平衡的势力,又要发生变化。 “别说这些了,喝完酒,赶紧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 乔松韵不想在听这些话,让自己乱想,她打断了众人的话,自顾自地吃起了菜来。 一旁,叶沧澜觉得有些奇怪,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心事重重的乔松韵,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试探的问了一句:“徒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担心卷入朝廷纷争?不必担心,一切有师傅扛着,更何况,在我三长老这里,明月阁可回可不回,即使被牵连,我们也未必会被发现。” “喂,师兄你这意思是要临阵脱逃啊!” 在一旁跟叶图两人喝酒的叶风,听见叶沧澜这话,心中就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警告似的盯着那张狡黠的脸,脑海中对他的不靠谱再次重新认识了一遍, “在我徒弟面前瞎说什么呢,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你们喝够酒了赶紧走,没听到我的爱徒说明天要赶路吗,还不快去睡觉!” 叶沧澜对眼前这两人没个好脾气,叶风和叶图倒也是习惯了,神情都没什么改变,他俩饮尽杯中的酒,目光又扫了两眼独自沉默吃饭的乔松 韵,心中已经决定一定要把这个人的存在告诉阁主,到时候明月阁里又有好戏看了。 片刻后,饭已吃饱,乔松韵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她抬头看向一旁喝的双腮发红的叶沧澜,突然发觉眼前的叶风和叶图已经不见了踪影。 挠挠头,她也搞不清楚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嫌弃地看了一眼快要醉了的叶沧澜,乔松韵赶紧付完钱,把他往楼上拖。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加上小二的帮忙,乔松韵总算把人弄上来了,懒得细致照料,乔松韵把他随意往床上一扔,替他盖好了被子,便退出去了。 回到房间中,乔松韵早早躺在了被子里,望着窗外的月光心绪不宁,也不知明天将会面对怎样的事情,无数的未知好像都在明天都会一瞬间全部涌上来。 但这也是她当初逃出京都的理由之一吧,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还是鲜活的。 困意袭来,窝在温暖的被窝中,乔松韵缓缓睡去,等再醒来时,已是白天了,她慢吞吞的洗漱完,与明月阁的两位长老还有她的师傅共同用完了早餐后,再次策马奔向了处于南疆的中心区域的日照城中。 三十年前,南疆还是一块未曾开化 的地方,这里有着许多迷人而危险的传说,前两任的帝王用铁骑征服了这里,派遣汉官前来治理,但是这里一直都算不上和平。 原因是,当初的帝王同意了部落制的保留,日照城中的土着大多都是当初支持汉官进城的部族,在后期也获得了相当大的权利,汉官过去,基本上只是形式而已,只要缴纳税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日照城中经常发生部落火拼的事件,而在这里的汉官没有实权,只有监察权,很多事都只能坐视不管,禀告上级,等待发落而已。 对这一切早有耳闻的乔松韵,没有觉得会看见一个美好的日照,只希望不要一进城门就遇见火拼事件就是万幸了。 “前面就是日照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吧?” 骑马疾奔的四人今日都是易容了的,乍一眼看去谁也看不出来个区别,但若是行家老手,还是能看出他们这张假面上的赶工痕迹。 带假面,本来也是他们临时起意,所以做的没有乔松韵那么好,也是能够理解的,更何况,易容这方面的大师,还是他们的二长老,若是昨晚没有醉,今日这些易容的面具,绝不是他们来做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 盘查 “需要做什么准备,进去就完事了,叶图你话可真多。” 多年不见,叶沧澜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叶图面子,他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对方,扬鞭便带着乔松韵进了城池。 由于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进城之前的盘问少不了,于是乔松韵这一行人装成了药商,这也是因为南疆气候适宜,药草众多的原因,这种说法不会引来太大的怀疑。 “真是巧了,既是药商,你们中间有会看病的吗?” 被拦在门口,乔松韵等人一脸懵,看对方那松懈的表情,他们还以为对方一定会稳稳地放自己过去了,结果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一不睁大眼看着他。 眼见这些不说话,他们的后面又还有许多人排着队等着盘查进城,问询的士兵变得不耐烦了起来,他立马道:“即是卖药的,一定认得药草,怎么说也懂得一点药理吧?” 闻言,乔松韵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无语,这么多年的行医生涯,她似乎不曾看见哪些卖药的会药理的,不过哪些做久了的药商,对于药性的掌握还是很好的,只是你让他们望闻问切,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小哥似乎是有什么误会,我们 是卖药的,并不是看病的,自然是不懂药理的,不过,我们队伍中恰好有一名大夫,请问您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 叶沧澜面对正经事情的时候,倒是比任何人都要来的靠谱,他站在城门口,主动把乔松韵推了出来,不想要惹来其它人的关注。 “没有的话,谁会问你这个问题,恰逢城主的朋友病了,我们也在广寻良医,所以,你们等会儿跟我走一趟。” 士兵的语气很强硬,乔松韵不知为何叶沧澜要主动兜底,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想通了,毕竟是在别人的城墙下面,除了她的身份与药商可能搭边,其余三人不想露馅,还是要往她身后站一站的。 思及此,她心中埋怨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叹了口,牵着马跟着士兵一起进了城。 日照地处南疆,此地气候潮湿闷热,很多中原人士在这里并不能呆的习惯,这些是许多京官调任过来后就水土不服的原因。 四人走过满是青苔的城墙,乔松韵举目望向了城中的风景,虽说是荒野之地,但日照毕竟是南疆这块区域的繁华之地,所见之处人声鼎沸,来往人络绎不绝,而处处都有着说不尽的新奇玩意儿。 四处打探 间,乔松韵也想起自己的蛊虫需要补充了,一路走来也消耗了不少,寻个机会她需要做一下此事。 跟着士兵一路前行,穿过繁华的巷弄,走到了偏僻的荒野之中,乔松韵有些弄不清情况,忍不住扯了扯叶沧澜的袖子,用眼神询问他知不知道对方要把他们带向哪里去。 叶沧澜看懂了她的眼神,然而也只是摇了摇头,他摊手用嘴型向对方比划着,自己心中也有这疑惑。 “到了,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走到一座大山面前,对方突然说到了,在场的四人都有懵,唯有叶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是天地灵阵,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还有这种财力,布置出这种耗费精神的阵法。” 三位长老之中,只有叶风修习各种剑法和阵法,算是这一块集大成者,他只是在心中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看出了这种阵法的来历。 天地灵阵,原本只是作为障眼法而诞生的,只是如果有几百人共同施展此阵的话,便会有成为屏障的效果,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的穿过,而已还会自动阻断人的视线,一叶障目大抵如此。 虽然听起来是十分厉害的法术,但是也只是一种透支气海内力的无用之功 罢了,千百年来喜欢用这招的高手几乎没有,只因为他的消耗太大,不是在逃命的时候,没有必要用。 “没想到这里的人这般有钱有架势,难不成我们一进城门就遇见了这种自己送上门的好事?” 叶沧澜抬头瞧了一眼叶风,显然也知道要维持这样庞大的天地灵阵,要付出多少人才能稍微成功一点,人往往也代表了出钱,可见这里住着的非富即贵。 “送上门不是好事吗,师傅你关注的重点总是不对,我倒是担心我们进去了治不好,要大闹一场。”乔松韵虽然是大夫,但年纪毕竟也不算太大,游历太少,中原病症她尚且可以一看,但这南疆的病,她确实从未涉猎过。 恍神间,众人还来不及对乔松韵说些什么,进去通传的那位士兵便已经匆匆走出来了,四人的目光向他望去,大家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好了,领主让你们进去,跟我来吧。” 跟在士兵后面,乔松韵有些忐忑地跟着士兵走过了法阵,只希望对方的病不要太复杂,不然的话治不好,从这里出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走进天地灵阵的中间,比起刚刚阵法外面所见的原始风景,绝对是这里面的来的更为震 撼,白玉砌成的城墙泛着银白的光,雕栏画栋随处可见,半座山上都是修建好了的宫殿。 “哇,这日照城的领主住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太豪华了,我看京都城中的那位皇帝也没有住上这么好的地方吧。” 叶沧澜左顾右盼的瞧着周围的风景,一旁的叶图和叶风则是格外得平静,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爬上山腰处的宫殿,飞檐上的宫铃正在泠泠作响着,冬月的寒意在这里也变成了湿气,并没有那么寒冷了。 “你们暂时别说话了,里面那位贵客喜欢安静,哪位是大夫,随我进去就是了。” “我是大夫。” 乔松韵憋着声音,让自己更像男人一点,对方觉得她的声音奇怪,看了她几眼,但始终都没有拆穿她。 “好,你跟我进来吧,其余人在屋外等候。” 士兵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而乔松韵则跟着士兵一起推门进入了屋中。 刚一进门一阵火炉的暖意便铺面而来,并不是十分寒冷的天气,把火炉都点上着实有些夸张了。 “沈公子,领主,我把大夫请来了。” “嗯,你退下吧。” 闻声,乔松韵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抬眼向案几的前方望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熟人 只见案几的前面站着两位身着锦袍的公子,他们的打扮不同于日照城中那些普通南疆人的打扮,而是一看过去,就知道是汉人的衣服。 但乔松韵的目光并未紧盯着两人的衣服去看,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两人的脸上,这两张脸大概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你就是那个大夫?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做了药商,倒是挺有胆识。” 身着青袍的男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乔松韵,那双眼中透着一股精明,而被这样不自在的目光盯着的乔松韵只是轻笑了一下,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他的名字,苏锦文。 没想到那一日在京都城中拍卖会上所见的人竟然是这南疆的领主,更没想到在那时,南疆就已经与沈君适勾结打算造反了,看来,自己帮了沈君适,是意会错了他的本意。 那日协助奔逃,她以为沈君适只是去南疆蛰伏起来,再寻东山再起的法子,这中间的空挡沈君逸也应该能站稳脚跟了,结果对方早有准备,一到南疆,新帝一登基,他便迫不及待地发动叛乱,想要取而代之,这种狼子野心,让她不由想到了南天星君所说的那句话。 只有那一次回京都是杀他的最后机会,不然 就会遗祸无穷。 如今,她心存侥幸地放了沈君适,面对这种情况,这才明白那日赵婉儿为何要把无间林中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皇帝,她肯定是得到了南天星君的授意,早已知道了一切,想让皇帝先杀沈君适。 但是沈君适如何不对,如何违抗圣意,都是他的儿子,可能终身囚禁,但唯独没有理由杀了他。 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乔松韵为自己的心软感到了悲愤,好在此刻的自己是易容后的人,化名为叶韵,没有人能够认出她,威胁她。 “生活不易,它可不会管我们这些百姓年轻不年轻,出来贩药,也是不得已。” 乔松韵笑了笑,眼中却无笑意,对面坐在案几上的苏锦文和抱臂背对着她的沈君适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沉默。 “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倒是有几分深度。” 话落,一袭黑袍的沈君适转过身来,一脸的若有所思瞧着眼前的人,确实是一张不熟悉的脸,但是他却觉得这周身的气质让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平静的对垒中,有暗流涌动,而苏锦文本人轻敲着案几,显然对两人的对视有些无语。 “好了,你们能不能谈正事,我等会儿 还要去练兵场,君适,你那位娇妻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你赶紧让他去瞧瞧,别拖了。” 苏锦文不喜欢这样神神秘秘的揣测,他站起来,径直走到了两人的中间,阻断了两人相交的视线,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乔松韵平静地收回目光,没有表态,静静等着沈君适发话,内心的波动不大,这可能也是第一次听见乔青韵病了,她并无很大的触动。 在她心里,自己保护了她无数次,不管从何种角度,都不想再失去自我了。 “好,走吧。” 一向倔强的沈君适这一次难得没有跟苏锦文争执两句,但凡提到乔青韵,他都是这样的,若是提到别人,他可不会轻易地放过打探别人的机会。 往前殿的后方走去,则是偏殿,乔青韵一路跟着沈君适,目光并没有乱晃,走过了两条回廊以后,总算是抵达了乔青韵的房间。 许久未见,乔松韵的心中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已经能很好的把握住自己的情绪了,再次见面,两人的身份都不再相同,若是没有意外,她心中已不太想与她相认了。 “青韵,你睡了吗,我带大夫来了。” “没,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乔松韵的心弦还是忍不住被扣紧了,她咬住唇,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能再因为她人,而失去自己。 闭了闭眼,她听见沈君适推门而入的声音,平复好心情后,乔松韵跟着他一同进入了屋中。 屋内升着沉香的香薰,一进门便能闻见,乔松韵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乔青韵,二十多日不见,只觉得是越来越清瘦了。 “青韵,今日你觉得稍好些没有?”沈君适走上前,满脸都是深藏在心中的温柔,乔松韵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只听那语气,也知道他是真的在乎眼前得人。 真好,不管如何,乔青韵终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像自己,如今还是流落在他处。 “还好,让大夫瞧瞧吧。” 也许是被病痛折磨缠身,乔青韵的说话极为简短,也没什么感情,一旁的乔松韵歪头想看看她的脸色,还被沈君适挡了个彻底。 “好,我让他来看看你。”沈君适替乔松韵掖好被子,转过头便看向了一脸好奇的乔松韵,他的眸子暗了暗,对于男人他的戒备心总是很重:“别东张西望的,这不是你能招惹的,好好看病,看好了我自然重重有赏,看不好,这外面的万丈深渊,就是为你准备的。” 话落,乔松韵扬了一下眉头,神情中没有半分的畏惧,这样平静的神情让沈君适有些意外,他皱着眉望着眼前的人,愈发觉得这人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夫。 “我知道了,你不必一直威胁我吧,本来就是你们喊我来的,我又没说我一定能治得好,尽力而为。” 耸耸肩膀,乔松韵表现的不以为意,沈君适握紧拳头,见她一副悠哉的模样踏步过来,反手就想要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感受到自己话中的分量。 然而,乔松韵看见他伸手,便立马闪到了一边,那极快的身法一看便不是常人所拥有的,他皱紧了眉头,一瞬间怀疑起这日照城中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高手到来。 “沈公子的脾气还真是大,还是让我先跟你的小情人看完病再说吧。” 乔松韵坐在凳子上,指尖搭脉,心中沉稳,站在一旁的沈君适黑着一张脸望着眼前的人,眸光中充满了不满,他已经决定,要是对方看不出来个名堂,他一定要把他从这里扔下去。 查探完脉搏,乔松韵又询问了几句,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心中已经逐渐肯定了病因,不过这病并不是很严重的病,实在让人奇怪这里的大夫竟然没有看出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治病 “情况如何?” 沈君适见对方已经收回了搭脉的手,上前两步,立马急不可待地开始询问,乔松韵抬头瞟了他一眼,神情仍然是那样不急不慢的神情,看不见半分紧张,这让沈君适心中的焦躁愈发严重了起来。 “你难道是哑巴聋子吗?我不是在问你话?” 乔松韵把手收回袖子,神情不咸不淡道:“你们南疆怕都是一群庸医吧,这么简单的水土不服都看不出来吗?这位姑娘只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加上体弱才导致了食欲不振,如今这般清瘦也有饮食的关系,她的全身湿气太重。” 一番话下来,乔松韵神情自若,突然觉得也不能怪这里的大夫,她这位姐姐的身体她还算是了解的,换做他人倒是未必了解她这体质。 “仅仅如此?” 沈君适一脸狐疑,回想起这几日乔青韵恶心又脸色苍白,基本上走不了几步路,只觉得她是染上了怪病,日照城中的那些大夫开了方子都没法治愈把她调养好,所以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替她寻找合适的大夫。 如今,问了七八人都未曾解开的疑难杂症竟然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解开了,是当真人不可貌相,还是说只是他的缓兵之 计? 沈君适眼中的疑虑迭起,被乔松韵都一一看在眼里,她笑了笑,抱臂自信道:“就是这样,这药你要不要试一试?若是要的话,我现在就开方子,若是不要的话,我便走了。” 说罢,两人互相对峙着,气氛稍显沉默,躺在床上的乔青韵隔着纱帘瞧着他们一言不发的模样,正准备说上两句,一声咳嗽却无法克制地从喉咙中咳了出来。 “咳咳。” “青韵……” 听见乔青韵的咳嗽声,沈君适心中一颤,连忙跑到了她的身边,看看她的被角是否没有掩好,这么多日来,他早已习惯了乔青韵在自己的身边,无法想象对方若有一日不在自己身边了回事怎样的光景。 原本京都出逃她就不必跟着自己远赴南疆,在别处他早已安排好了别院只等着她去住着,但一听说他要来南疆,乔青韵便恳求着他一同前来,就是因为那一丝心软,一丝自私,他才让她遭遇了如今的痛苦,所以自打她生病以来,他的内心总是为此而自责着。 站在两人身后,乔松韵瞧着他们情深意切的模样,心又往下坠了坠,自己最看重的人能得到幸福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她打心底里为乔青韵祝福 ,只是…… 闭了闭眼,她把所有的思绪掐断,不想再去回想那些无意义的可能,时间终究不能回转,错过了东西,一定是因为曾经有了过错,自己应当想开。 不再去看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乔松韵提笔在案台上写下了自己的药方,她熟悉药理,又知道乔青韵的体质,许多药用起来要大胆一些,会比那些大夫开的药方更有效果。 “药方在案台上,之后你去抓药吧。” 写下药方,乔松韵没有多想,拉门便离开了房间,而屋内的两人听见开门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目送了她的背影。 乔青韵轻咳两声,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真是想不到南疆竟然也有这样年轻的大夫,倒是让我想起了妹妹。” 提起乔松韵,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总会再落寞一分,对于她的亏欠,她的心中是说不完的,只是,重来一次的话,她可能还是会做出这些选择,也可以说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吧。 “别说她了,每次一说起她,你总是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既然是离开京都城了,那些人和事,你都快些忘记了吧。” 沈君适用衣袖擦了擦乔青韵额头的汗水,目光缱绻而温柔,这样的他在两人初见 的那一段日子里,根本未曾见过,在这几日确是太常见了。 对于他的改变,乔青韵也觉得突然,心中不安,但是也接受的欢喜,谁不渴望两情相悦呢? 不再纠缠在乔松韵这个话题上,她的目光扫了案台上被风吹起了一角的药方。 乔青韵抬起头,自然地转过了话题道:“不知这位年轻的大夫会开出什么样子的药方,君适你拿来我看看。” 对于药理乔青韵并不懂,只是粗粗认得几种药罢了,这还是在帮乔松韵晒药的时候,她向乔松韵讨教过的。 沈君适没有犹豫些什么,起身从案台上拿过那张纸,递给了乔青韵。 接过纸张,乔青韵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上面的药名,而是看见了那笔力透纸的字迹,越是细瞧,她便越有种熟悉感,心中的渐渐升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青韵,怎么了?这药方莫非有什么问题?” 沈君适瞧着她仔细盯着上面的字瞧着,甚至还皱起了眉头,心中也是一惊,对于药理他确实 完全没有涉猎,并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 身边的人在大声呼喊这她,乔青韵不得不收回了神游的思绪,拿着手中的这张纸,她的内心翻腾着各种各样的 疑惑,亟待她当面证实。 收好纸,乔青韵把东西递给了沈君适,摇了摇头,神情淡然:“没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这人字写得极好,我并不懂医术,这一点你也是知晓的。” 她回答的平淡而从容,让沈君适找不出来半点毛病,他展开手中的药方,瞧着上面的药名,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罢了,现阶段也没有更好的大夫了,他只能相信眼前的这一个,不然的话,乔青韵若真是在这里病死,他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 这边思虑重重,另一边从房间中走出去的乔松韵同样一脸的感怀,她沿着陡壁上的长廊往下走,难以想象这高空中的宫殿是怎样建造起来的。 “哟,回来啦,我的乖徒儿把病看的怎么样了?” 叶沧澜他们三人正在前厅的院子里逛着,乔松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最开始过来的地方了,自家的那三个活宝似乎正在争论些什么,那面红耳赤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喜感。 “自然是手到擒来,倒是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莫非是为商量着怎么救我起了争执吗?” 听见乔松韵这么不要脸自恋的话,叶图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第四百一十九章 商谈 古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从这一点看来,乔松韵算是继承了叶沧澜性格中的那一点精髓。 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叶图已经懒得再与叶沧澜多说,直接指着他道:“你的师傅都不提救你的事情,我们说这个干什么,我们只是在探讨这个宫殿是怎么建起来的而已!” 明知不是,乔松韵还偏要问出口,她就是想要逗一逗这几位已经老了的活宝们而已,而叶沧澜听见身后的人竟然诬陷他不救弟子,回头一个冷冷的白眼就飞了过去。 “喂喂喂,你的嘴巴能不能用来传达真实心意,别试图挑拨我们和谐的师徒关系,我怎么就不想救她了,我这是相信我的徒弟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才没提这件事,你们两个懂什么!” 叶沧澜说的振振有词,而乔松韵实际上并没有追究的想法,她抱臂抬头看了一眼百米之上金光熠熠的琉璃宫殿,猛然发现了究竟哪里才是真正的日照城。 午时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炙热的时候,金色的光芒全部投在山壁间美丽而透澈的琉璃瓦上,五彩斑斓的光向外散射,一时间像是彩虹一般,挂在悬崖峭壁之间,组成了绝美的风景。 在场的三 人都看见了一幕,并因此而沉默,所谓的日照城应该就是依照着这里而建的吧?如此美丽而独特的风景,应该是世间难有的美景。 “啧啧,真是想不到这偏僻的南疆之地竟然还有这样的眼福,不把这里收割回来,算是当今皇帝的失败啊。” 叶沧澜轻啧两声,目光中流露着惋惜,听他的语气,就好像这日照城很好拿下一样,但即便是三十年前的战争,那时的皇帝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勉强征服了这里,而这几年也一直隐有想要再次割据一方的念头。 “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说的很简单似的,这事情不简单的。”乔松韵收回目光,心中有些感慨,身边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能在此地修建这样的宫殿,又能拿出三千三百万两黄金去拍卖一张纸,苏锦文的财力不可小觑,绝对已超出了寻常人所认知的领主范畴,而有钱就能找到卖命的人,这一次沈君逸的战争恐怕只是更加艰难。 侧脸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乔松韵,叶沧澜有些不明白,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对明月阁的事情也没有多上心,怎么到了这里情绪却如此的难以收拾,眼中脸上皆是她流露的担忧。 他轻咳一声,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沉声道:“你也不要这样悲观,阁主既然派我们来了,我们就没有理由空着手回去,就算你们有,我叶沧澜也不会!” 听见这么凌厉的话,乔松韵心头震了一震,她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这空中楼阁,心中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前进,还是后退。 “好了,天大的事情不是还有我们这些长老顶着,我们跟叶沧澜确实是三观不合,但是同一个门派的,总是会相互帮扶的,这次阁主的任务也是同事下达的我们三人,你别太担心,我们相互帮助。” 叶图不愧是最年长的人,不仅能一眼看透别人心中的担忧,还能做出大度的宽慰,乔松韵感受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心中有些暖意,不禁后悔起为什么自己不是在竹林里遇见的叶图,而是叶沧澜…… 想遇见谁毕竟是不可控制的,但既然遇见了,那也只能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了,在前殿随意逛了一下,四人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守卫,没有几个地方是没有守卫的,她们走来走去,发觉还是走在前院里面,而她刚刚去往的方向也不知何时突然来了一位身穿黑甲的男人把守着,已经 完全把她们的去路挡住了。 “看来这里的巡逻挺多的。”叶风在一旁随便接了一句话,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乔松韵皱了一下眉头,回想起刚刚上去时周围的情况,并没有看见什么守卫,看来这里的守卫大多数都集中在下面,毕竟这里的宫殿都是依照着悬崖峭壁所建,想要从这里上去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前殿更是不可能越过的地方。 思及此,乔松韵便向周围的三人说起了刚刚上去时的情况:“巡逻虽然多,但是只集中在下面,我刚刚上去时,并未看见什么守卫。” 闻言,在场的三人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一个安排,而一旁的叶沧澜摸了摸胡须,脸色难得认真了起来。 “难道你们一致觉得这布防图是在这里?即便这是日照城真正的权利持有者,我们还是应该去一趟日照府衙,虽说现在府衙已被架空,但是府衙内的人知道的总比我们要来的多。” 叶沧澜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场的人都十分明白,但问题在于,早前就传来了消息,说府衙内的人皆在最开始的一波叛乱中生死未卜,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者是否还活着,在这样的情况下,所 有人都已经不对府衙内的人抱有希望了。 这些人中也包括叶风,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极力反对:“早在来之前,这里的秩序就已经被这里的幕后势力掌控了,这里一看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时间紧迫,实际上我们根本也用不着浪费时间,再去寻找府衙的那些人,只要能在这里住下,不管找不找的到布防图,至少都能得到消息。” 叶风的话有理,与其现阶段把希望寄托于完全没有头绪的府衙,还不如专注于在眼前的环境中打听到破防图的消息,毕竟现阶段破防图最有可能被放在这里。 “三长老说的有道理,就算到时候找不到布防图,只要我们住在这里,也能杀她们一两个重要人物。” “嗯,我也觉得两位长老说的有道理。” 乔松韵听见叶图和叶风的话,觉得他们两人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忍不住连连点头,一旁的叶沧澜瞧见自己的徒弟赞同着别人的话,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倔脾气上来,不管谁都拉不住:“好,既然你们想要呆在这里,那你们便呆吧,我要去找府衙的人,这里这么显眼,要是把如此重要的布防图放在这里,我真觉得他们脑子有问题。” 第四百二十章 入瓮 知道劝说不动他,乔松韵也没有打算劝说,实际上兵分两路更好,毕竟她们也只是选择了更有可能的一边,府衙确实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至今所有人都是生死未卜,并不是已经死了。 “既然师傅你这样执着,我们都不好拦你了,就随你去了,记得带个好消息回来。”乔松韵一脸闲适与叶沧澜说再见,眼中没有半分的留恋。 这潇洒的态度差点把他气死,好在自己才是她的师傅,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竟然她连自己走都这么无所谓,看来他这个徒弟是要出师了。 “好消息我也独享了,别想着让我带给你,死丫头!” 转身气冲冲的离开,叶沧澜赌气的模样还像个十几岁的楞头小伙,而乔松韵笑了笑,心中只觉得有趣,目光目送着他,始终没有喊他留下。 明月阁的另外两位长老见叶沧澜这么孩子气,在一瞬间都有些脸红,毕竟他与她们平级,又都同属于明月阁,此番作为,就像是他们的作为一样。 有些无奈的朝乔松韵讪笑了两下,双眼之间都是尴尬,而后者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 “话说,我很早就想要问了, 我们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吗?难道不应该想个办法留在这里?” 一旁的叶风轻咳了两声,打破了空气中这种奇怪的氛围,而乔松韵侧头瞧了他一眼,目光始终从容:“快了,不要担心,马上就能知道我们能不能留在这里了。” 对于乔松韵,两人对她的了解终究没有叶沧澜对她的了解来的深,她刚刚上去看病的时候,实则两人就很忐忑,生怕刚一进城就暴露了,但眼见着她完好无损的下来,心中又对她的医术产生了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弟子,她的身上似乎缠绕满了谜团,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你……” 叶风正想要问些什么,楼梯上突然下来了一个人,他地脚步声打断了叶风想要问出口的话,众人望去只看见刚刚跟着乔松韵一起离开的沈君适此刻又回到了三人的面前。 “真是没想到你还没走,等在此处,是在等着赏赐吗?”沈君适的话不咸不淡,他扬着眉头,没有去看叶风或者叶图,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贴在乔松韵的脸上。 “自然,我有信心能治好她,当然要站在这里等封赏,不然的话,岂不是白干一场?耽误我的时间,自然要有所表示。 ” 面对来人,乔松韵表现的从容不迫,气度非凡,根本不像是个卖药的,就冲着这一点,沈君适对她的好奇便升了起来,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目光又在叶图和叶风的脸上打了一下转儿。 “真是没有想到,区区一个药商,竟然有这样的气度。”沈君适话中试探的意味明显,乔松韵也不是傻子,话刚一出,她便听出来了,只是听出来是一回事,放在心上是另一回事,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在心中升起多少波澜。 “您谬赞,若是没有这种气度和胆识,在下一介中原人士,怎么会来到这么偏远的南疆?还不是贪图这里的药材好,够多又便宜。” 乔松韵笑了笑,目光中并无胆怯之意,而叶风和叶图一句话没有接上,心中除了惊讶便没有其他情绪了。 看来,这个丫头确实不简单,能在这种人物面前从容应对,侃侃而谈,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救场。 叶沧澜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优秀的徒弟的? 两人眼中的疑虑被乔松韵瞧着,却并没有空去回应,对面的沈君适为她的借口和她那股不能拒绝的气质所折服,一下子竟然无言了起来,只得把话题转移。 “那好,你想 要什么赏赐,只要我有的,自然都会给你。” 想要什么赏赐?乔松韵眸光中闪过一次冷光,很快又恢复了清明,要是打心底的说,她还真是想要他的脑袋,或者让他交出乔青韵。 但现在她没有立场把这些话说出口,只得退而求其次,笑眯眯道:“我们一行三人来南疆一趟实属不易,没见过如此豪华奇特的宫殿,因此,我们三人想在这里求住到把生意做完为止,期间的饭菜也要包括其中。” 没想到乔松韵会突然说出这样一个条件,把沈君适弄得都有些愕然,他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再一次仔细打量着三人,眼中升起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暗光。 “商人重利,你们这要求听起来可不像个商人。” 沈君适语气中带了一些警告的意味,而乔松韵抬眸瞧了他一眼,心中仍然毫无波动,身边的叶风叶图二人,也并未受此话的威胁,反而是一脸淡定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们内心真正的情绪。 “商人自然重利,但是我们来到南疆也是游客,此番过来本就是赚钱的,没必要再带一些身外之物回去,反而不如在这不可能有普通人住的宫殿中住上一住,这样一来,回去家乡还能吹 嘘一番。” 乔松韵解释的极为自然,眼中的感情真挚,让人看不出毛病,但一旁的沈君适抿紧了双唇,仍然想要拒绝,不因为别的,只因现在是非常时期,稍微有一点疏忽,就会影响整个局势。 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截下了他的话,让他心中的思绪戛然而止。 “既是救了你弃子性命的人,住在这里几晚也无妨,你不必太过谨慎。”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锦文,乔松韵没有想到还会看见他,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打量,对方察觉了她的眼神,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见苏锦文答应的如此干脆,沈君适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沉下声小声说道:“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你直接让她们住进来就不怕是引狼入室?” “这种事,怕又有用吗?”苏锦文抬头瞧了一眼沈君适担忧的眉眼,温润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超脱:“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如果引狼入室做的好,也是请君入瓮,若是她们只是想要单纯住住,便是无风也无浪,但若不是,那就不好意思了,更何况,我也想看看这几人究竟是什么打算,借此机会,正好一看。”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谎言 “你不清楚对方目的,贸然作出这种行为,南疆若失守,你我都死无全尸,你难道心中没有数吗!” 沈君适眉头紧皱,明显为苏锦文的鲁莽感到不可思议,而对方却好像无动于衷一般,仍然是那副闲适的模样。 “你是说,我们赌不起吗?” 苏锦文扬了下唇角,面容中的温润全然变成了桀骜不驯,他轻笑了一下,望向沈君适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冷厉。 沈君适察觉到他的不悦,忍不住攥紧了手心,两人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却觉得,至今被利用的只有他一人。 从最开始在京都,苏锦文被乔双和乔晨引荐过来开始,他就成了这苏锦文的囊中之物,当时他看中的是苏锦文的才智,倚赖着他从未展现过的武功从宫门口逃出,又在南疆觅得一片生机,他也承诺过会在夺得皇位以后,让出半壁江山给予他作为助力的交换。 但如今,他却觉得眼前的人野心并非如此之小,苏锦文对他并无半分敬畏之心,他如今还保着他,只是在觊觎他那已被囚禁的母亲笼络的那些势力而已。 他的目光放得很远,远到整个中原,自己只不过是他一枚有用的棋子。 不过天下局势,谁都会成 为别人棋盘中的棋子,只要自己能够下好自己的棋,其余的也是浮云一片罢了。 收回思绪,沈君适已平复心绪,他稳住心绪,已平静了下来,缓缓道:“看来你想要赌一赌,你竟然想要赌,我们就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是不错,只是沈君适心中压力巨大,根本冒险不得,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步步为营。 察觉了沈君适的妥协,苏锦文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殿外的光景,草长莺飞,阳光灿黄,完全不是京都落雪的景致。 南疆极阳之地,万物蓬勃,岂有衰落,俯首称臣之理?面对区区蝼蚁便畏步不前,不是他苏锦文的作风,也不希望是他合作伙伴的作风。 站在两人身后,乔松韵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挑了一下眉毛,回眸和他的师叔师伯对视了一眼,三人的神情看起来都不是很担心。 敌友未辨,对方未必会拒绝她的请求,就算不答应,总也有混进来的时候。 两人谈了许久,不知道在细谈些什么,乔松韵等的无聊,径直坐在院子里喝起茶来。 已经谈完事情的沈君适和苏锦文一回头看见 这样一幕,眼中有些惊异,这个小伙子的淡然从容他们早就有所领教,他的来头极有可能并不是一位大夫。 “请先生来看了许久的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之前在乔青韵的房间中,沈君适与乔松韵还有过几句交谈,他上前几步,掩住目光中的疑虑,尽量表现的客气。 听见对方的话,乔松韵抬头瞧了他一眼,殿中的纱幔被风扬起,斑驳的光下压着一地的阴影,落于她的脚下,像极了林间荡漾的清澈湖泊。 “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知道名姓吧?”她放下茶杯,眼尾挑起,露出了疑惑。 苏锦文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是不可置否,他的手指在袖中轻揉着,张口接下了沈君适的话:“既是要住在同一屋檐下,知道名姓实属正常的礼貌,还望先生告知。” 告知便告知,两人都求着自己要知道一个假名字,乔松韵也不想多加纠缠,她扬眉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面无表情道:“在下叶韵,无名之辈,住在殿中的这些日子还望两位担待。” 叶韵,的确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名字,沈君适只由那个韵字想到了乔松韵而已,细想之下,他又觉得奇怪,向来很少 男子叫这种名字,怕是假名无误了。 心中有数,但不能挑破,沈君适与苏锦文对视了两眼,对着乔松韵的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告知他最后的结果了。 “好,叶先生,春寒宫即日起变为奉你为上宾,只不过,你必须治好乔小姐的病,不然的话,恐怕无法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苏锦文的话严厉而冷凝,那如沐春风的假面早已被掀开了,乔松韵双臂交叠在胸口,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威胁吗?” “对于您完全能够做到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威胁呢,顶多算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吧。”苏锦文温润的轮廓上覆盖着一层阴影,他的眼底无光,话说的柔和,神情之中却别有深意。 看着此人,乔松韵弯了一下唇,不禁觉得他真是一个会说话的男人,但他的锋芒却藏不住,内心的桀骜似一匹野马,无处不在的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点点头,乔松韵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这一场会面算是两人之间的一场正式的交流,她低眸想了想,还不太了解这里的处境,只是心中一直猜测着这里是日照城的幕后势力罢了。 于是,她假装不明所以的样子,再次对两人 提出了问题:“我自然是有把握治好乔姑娘,才敢说留在这里的话,不过,我心中的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自打我进这里以来,便觉得南疆这边的氛围与以前不太相同,城中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明知故问,装傻这件事乔松韵早已拿捏的炉火纯青,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乍一看去还有几分天真的味道。 沈君适神情滞了一下,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南疆的事情,先生在来时的路上没有听到风声吗?” “这里已经开始严格管控了,因为府衙的人企图叛拉拢当地的部族叛变,现在还在逃窜,春寒宫一直是南疆这边的大世家,接受了这一次的清剿活动,后续也会跟京都方面的援军配合,这些时日城中的戒备相当严格,极为出门时也多注意。” 听见一个完全迥异的版本,乔松韵的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讶,对方虽然敏锐的捕捉了她这一情绪,却不知道她是因为他们的睁眼说白话而起的疑心。 站在两人面前,叶图和叶风两人把疑惑藏得很好,从始至终都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安静如鸡,即使是听到这么离谱的话,他们的神情也没有变动分毫。 第四百二十二章 熬药 这过分的冷静让对面的苏锦文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是一介商人,知道城中有动乱了以后,竟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三人的组合,必然有鬼。 “真是没有想到日照城中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不过我们想要的药只在这个时候才有,这大概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吧。” 乔松韵长叹一口气,神情遗憾又无奈,对面的两人目光投来,总算感觉了几分正常。 不过,苏锦文早在心中给她们写下了第一印象,恐怕很难消失,在她话落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了。 “你的表情看起来挺惊讶的,但是你的同伴们却一脸淡然,难道你们一起同行,消息却不同步?” 苏锦文的目光轻扫着眼前的叶图和叶风,乔松韵额头留下一滴冷汗,心中有些抓狂,这两人就没有自己师傅的一半聪明才智吗,竟然连演戏这种事都不会做。 她干笑两声,朝着苏锦文连忙道:“这两位年事已高,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期间也在边境做过生意,对于这些事情早已见惯不怪了,不像我……” “噢,两位竟然还在边境呆过?”苏锦文扬眉轻笑了一下, 目光中尽是质问,像箭一般凌厉地射向了叶图和叶风。 被突然提到名字,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叶图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回过神,一时间还是很沉默:“呃……的确是呆过一段时间,那段光景正值西域与边疆开战之时。” 乔松韵没有想到自己的信口胡诌真的被苏锦文放在了心上,还立马打断她的话问了出来,让叶图和叶风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内心长叹一口气,祈祷着对方不要发现些什么,但他们这样犹犹豫豫的样子,肯定又被抓住把柄了。 “开战?我记得那段时间倒是相当久了,不知道两位是否能与在下说出一二呢?” 缓过神来的两人,此刻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来的清醒,叶风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师兄正在仔细回忆的神情,自己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把话题接了过来。 “这件事,我倒是要比我的哥哥记得清楚,毕竟当时哥哥在那场战乱中收了伤,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时至今日都不太清楚当日的事情,我由于从头到尾一直在照料他,反而清楚很多。” 叶风一脸沉静的信口胡诌,乔松韵内心忍不住为他鼓掌,她需要的就是这种优秀的伙伴啊! 苏锦文瞧 着叶风的脸,不可置否的挑起了眉头,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张平静而从容的脸,并未在他的脸上找到了半分说谎的痕迹,而他身边那个大块头,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看起来确实也有病。 莫非,刚刚真是他的错觉? 一瞬间,苏锦文对自己产生了错觉,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里,前殿内都被沉默笼罩,沈君适见他一直在想些什么,自然的把话接过了。 “我看两位也不像是说谎的人,既然如此这些话便不用说了,今日也不早了,烦请先生先去看看药熬得如何,再让下人们给我的妻子端过去吧。” 宫殿的主人之一都发了话,乔松韵也没有理由拒绝,正好她也想要快点从眼前这个话题中解脱出来,于是她轻讪笑一下,连忙顺着沈君适给的台阶走了下来,连忙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冲向楼上。 只不过,她焦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而且乔松韵本人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入口有身穿黑甲的人把守着,一跑就跟他撞了个满怀。 把这一幕看了个完完全全的沈君适冷笑了一声,心知她是慌不择路,忍不住嘲讽出声:“叶先生原来对青韵的病这么上心,真令在下感动, 希望到时您能完全治愈好她,黑骑,之后常规地段,为这三位让路。” “是!” 一番不明情绪的话让乔松韵心里有些出了些冷汗,她稳住情绪,回过头向两人点了点头,双眼之间布满了陈恳,只为了掩藏自己心底的焦躁。 没有多说些什么,乔松韵甩下叶风和叶图,径直去了厨房,在前厅的这两人在沈君适的安排下也有了新的房间,被下人带去了新的地方。 一路疾走,乔松韵还有些为了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郁结,往日总是保持冷静,竟然在刚刚那种关键的时刻有些失了冷静。 沿着走廊往上走,她都忽略了脚底下是百尺高空,只知道快速向前,甩掉心中的那些麻烦。 “公子,此处是抱春堂,不可入内。” 乔松韵一路横冲直撞,竟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她被人拦下,这才恍然察觉自己早已偏离了路线。 “嗯?这里不是厨房吗?”她的表情有些迷糊,显然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拦住她的人皱了一下眉头,黑色盔甲下的神情格外冷凝。 “不是,厨房在对面,请不要再走错,另外今日你误闯之事我会告诉少主。” 拿着长枪穿着黑甲的人说起话来也是 一种僵硬的味道,乔松韵额角抽了抽,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无奈:“不是吧,我还没闯进去呢,你就说我误闯,这是污蔑!” “黑骑从不按照别人的认知执行规矩,你就是误闯。”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乔松韵差点被气死,她刚刚还在心绪不宁着,如今又被这人一两句话堵得没话说,真是太气人了。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多说了。”乔松韵本来还有一肚子的愤怒想要发泄,但一想到自己的话说的再多,对方也就这个态度,她索性懒得讲话了。 不过,要是他把这件事报告给苏锦文他们,终究不好,乔松韵转过身,心中还是升起邪恶的办法,让他闭嘴。 对于医术和蛊术,她现在都能算是精通级别的了,对方这种一个木脑袋,她就不信搞得定自己精心培育的蛊虫。 冷笑一声,乔松韵偷偷放出了一些虫子,已经决定至少要让他这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从抱春堂门口离开,她慢悠悠地晃到了对面的厨房,开始查看下人们给乔松韵熬得汤药怎么样了,他仔细去看了看,又尝了尝,发觉太涩,又给她添了一块冰糖。 “先生,这样太甜了,岂不是会降低了药性?” 第四百二十三章 闲谈 在一旁熬夜的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婆婆,她这话问的有些内行,让乔松韵愣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莫非,您懂药理?” 老婆婆摇了摇头,继续扇着手中的扇子,望着瓦罐中翻涌的沸水,轻声开口:“一个老婆子自然是不懂这些的,药理虽不懂,但也熬了些年月的药了,这点小道理还是懂的。” 闻言,乔松韵点点头,表示了认可,她靠在灶台旁,抓起了一旁碗中炒好的花生往口袋里塞了一把,用中指摆了摆,表示不对:“您这个道理确实也有些道理,但是这位夫人体弱,实际上根本也不需要下这么重的药,冰糖有助于入口,更何况她喜……” 喜甜两个字差点说了出来,乔松韵愣了一下,连忙把话都咽了下去,心中惶恐自己差点暴露了自己。 “喜什么?”老婆婆虽然上了年纪,这听力却好的异于常人,乔松韵嚼碎一颗花生,眼中有些惊异,十分艰涩地咽下了口中的东西。 “嗯……没什么,我只是说夫人这么年轻定然不爱这些苦涩的东西,若是被她告诉那位公子说我的药难喝没作用,我又百口莫辩。” 想象力丰富地为自己的处境添油 加醋一番,只为能赶紧逃出现阶段尴尬的处境,好在老婆婆毕竟不是沈君适,应付起来要简单太多。 “噢,您说夫人的丈夫沈公子啊?他的确是相当爱护珍惜夫人呢,听说夫人得病以来,他总是没日没夜的找大夫。” “只不过南疆这边家家户户都喜苗法,家中珍藏的药品都是治疗这边的一切常见疾病的,城中虽然有中原来的大夫,但太少,也讲不出一二来,只有一两名游医还敢开了方子,其余的人连方子都不敢开。” 听见老婆婆这样一说,乔松韵觉得颇有些惊讶,她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在南疆应该能赚不少白银吧,只是家家户户都有苗法这一点,可能注定她只能把生意做给往来的商客了。 “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这边的风俗人情我的确不太了解,对了,婆婆,您听说了最近城中的府衙叛乱了吗?” 没有想到乔松韵会突然问出这个话,拿着蒲扇在扇着炉子的婆婆手突然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怎么突然想到问老朽这个?不过我自幼生活在春寒宫中,有这一层保护,很少去管外界的事情,这一次的叛乱我也只是听别人唠叨了两句 ,并不感兴趣。” 闻言,乔松韵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她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瞒您说,这事情也是沈公子他们告诉我的,府衙的人可真是大胆,竟然还敢叛乱,天子脚下,朝廷命官,当真不要脸。” 她的掷地有声,语锋凌厉,目光扫了一眼窗外一扇而过的阴影,心中了然自己已经被监视了,为了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个正常人,会向仆人问起这种大事算是正常表现。 “官场之事,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可以掺和的,公子既然也是做生意的,也不要参与这种与白银无关的事情为好,以免惹祸上身,失了身家性命。” 老婆婆说的话足够使人宽慰,乔松韵知道她是在劝自己,便很顺从的承下了好意,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消失不见的阴影,便知应该是没有在这里堵着自己了。 虽然想不明白为何突然有人偷听,但是应当也只是沈君适和苏锦文正常的防备而已,乔松韵心中并没有升起太大波澜。 口袋中的花生快要见底,她拍拍手,抖落了一声的尘屑,拿起盖子,又看了一眼瓦罐中的汤药,闻起来已经没有刚刚苦涩了,接下来只需要端给乔 青韵服下就好了, “婆婆熬药火候控制的真好,这春寒宫的主人有了您,倒真是能长命百岁了。”说了一句夸赞话,乔松韵明知自己说的夸张,但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老婆婆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赞美,连忙摆着手一脸的尴尬:“您这话可太夸张了,且不说少主的双亲早逝,我不通药理,如何担待的起这种话。” “双亲早逝?”乔松韵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中重要的一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 “嗯,少主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春寒宫仍然能在当地保持影响力,少主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我看着他长大,真希望有一天能看着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女子。” 老婆婆的眼神中有一丝的担忧和关怀,看来是打心底的希望苏锦文能好下去,但是这世间的事情那能说的好呢,他起兵叛乱,还捏造事实,本来就是把所有的事情走到了死胡同里。 “我也希望他能幸福,好了,不聊了,婆婆快些把药端过去吧,夫人该喝药了。” 敷衍似的接了一句话,乔松韵说的并不诚心,老婆婆也听出来了,并未责怪乔松韵,毕竟这种祝福的话说出 来也没什么作用,只是一句奉承而已。 把药起锅,老婆婆端着药跟带着乔松韵一同去往了乔青韵的房间,敲敲门,里面的仆人打开了门,只见帷幔之内的乔青韵仍然躺在床上,精神不佳。 让人喂她喝下药,乔青韵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而药中熟悉的冰糖味道,让她抬眸多看了一眼乔松韵,似乎是在确定着这是不是自己心中想要找的那个人。 “先生在中原地带应该是一位名医吧?熬出来的药一点也不苦,竟然别出心裁的放了冰糖,寻常的先生们都只是放蜂蜜。” 乔青韵话中有话,乔松韵已然听了出来,她端着一杯茶喝了两口笑眯眯地解释着:“蜂蜜自然是好的,不过你身子太弱,降低点药的烈性也无妨,体质不好便要好生养着,这一点小姐应该明白。” 对方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乔青韵一时间没了话,她瞧了一眼已经见底的空碗,双眸间情绪迭起:“先生果然是位厉害的大夫,看见你总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你们的医术都是同样的高明,而且巧的是,连写出来的字迹也如此的相仿。” 闻言,乔青韵愣了一下,很快便收起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后宫 收起眼中的慌张,她看似随意地轻扬了一下嘴角,脸上并没有半分的紧张:“原来我与夫人还有这种缘分,不知那人是男是女,是哪里人士?” 乔松韵问的极为从容,一时间倒是让乔青韵愣住了,对方完全不为所动,连一个神情的变化都没有,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 “是一位姑娘,是我的妹妹,她自幼长在京都。”敛下疑惑重重的眸子,乔青韵靠在床上,没有去看乔松韵的脸。 她觉得荒唐,心中却又一直跳出这种想法,她的妹妹自然不可能是个男的,但两人完全一致的笔迹,为她做药都喜欢放些冰糖,这些小细节让她没法多想。 “噢,原来如此,这里离京都尚远,想必是夫人想念妹妹和家人,才会对我有些熟悉的感觉吧,但我是个男的,也不是京都人士,所以您肯定是认错人了。” 乔松韵十分从容地断了乔青韵的念想,但这是表面上的而已,她的手心中都是冷汗,心中也在懊恼着自己竟然会在开药方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蛛丝马迹。 闻言,乔青韵在细想之下也觉得荒唐,她的妹妹没有理由来到这偏远的南疆,现在她也早已没了她的消息,不知 道她过得如何,或许真的忧思在身,便使得她多想了吧。 叹口气,乔青韵抬起双眸,恰好与乔松韵那双黑色的眸子相撞,那眼中平静无波,看起来真像是自己的妹妹正在注视着自己。 收回目光,她告知自己不要多想,有些自责道:“我自然是知道先生不会是我的妹妹,只是有些感觉让我十分怀念,便忍不住说出了心事而已。” 否认掉她话中刚刚掺杂的疑惑与质问,乔青韵已经不再觉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妹妹了,她笑了笑,嘲笑自己的软弱,不过是过了这些时日,便想要回京都重新与乔松韵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夫人身子弱,我也是建议你不要多想这些,想了只会加重忧思,劳累身体,好好休息也是调养中的重要一步,希望夫人的身体日后越来越好。” 乔松韵说的十分委婉得体,的确是一个大夫该说的话,乔青韵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提议。 两人又在房间中聊了许久,直到夕阳快要落山,乔松韵才离开,下人们虽然觉得应该再避讳些,但是乔青韵都觉得没有问题,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从房间中出来,乔松韵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望 向已经落下帷幕的夜屏,整个人身上脸上都是疲惫,她扶着走廊上的栏杆,目光凝视着天空的孤月,不知此事共同站在这片夜空下的人又在经历些什么。 京都王宫里,随意穿着白衫的沈君逸还坐在书房里批改着折子,虽然殿中供上了火炉,又紧闭上了门窗,但是他穿的太少,指间的皮肤仍然冰凉。 “皇上,皇后娘娘拆人来让你翻牌子了。” 寂静的氛围中,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丫鬟,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批改奏折,沈君逸听见这句话,连笔尖都顿了顿。 “是吗,她又让朕来翻牌子,告诉她,什么时候找到乔松韵,什么时候朕就翻牌子。” 沈君逸头也没抬,目光还是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堆奏折上,过来传话的宫女听见皇帝这样说,自己想要说的话自然是没得说了,只得缓步退下,不敢再多言语些什么。 听到关门的声响,沈君逸直起背脊,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门口,扔下了手中的毛笔。 二十多日前,他顺利的从皇帝那里接过了皇位,并且身世也被一同公开,朝中那些因为血统问题一直不肯承认沈君逸,但是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了。 原本以为一 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还未过两天,太上皇便强烈要求他与岳陆离的婚事应该快些完成,他原本不想。 但是岳丞相也三番五次地为了这种事递奏折,看的多了,便也烦了,就在几日前他便纳了一堆的妃嫔,立了一个皇后,组建了一个名义上的后宫,让她们自己去明争暗斗去,而他自己则是在这里没有没夜的批改奏折。 “怎么让他进来了,苏公公,你应该知晓我今晚不见人,只想要改奏折。” 站在一侧的苏公公被皇帝的话惊醒了,他愣了一下,面色还是那样从容:“皇上,奏折这种是批不完的,您现在还年轻,应该多拥有几个小皇子,让后宫的娘娘们不要整日整夜的独守空房。” 闻言,沈君逸面色猛然沉了下来,恰逢他看见了穆将军的折子,整个人的火气更是直往上冲,立马就狠拍了一下桌子。 “所以,你们是一个个的在教我怎么做皇帝是吗?” 自登基以来,苏公公还没有见过沈君逸发这么大的话,他从容的脸色立马消失不见,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皇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皇上的身体罢了,这一点苍天可见!” 服侍过两 任皇帝,苏公公实际上比谁都了解做皇帝的脾气,但是沈君逸毕竟不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对于他,苏公公并不是很摸的透他的性格,因此有些事情上总会产生分歧。 “哼,你们一个个整天就要我生孩子,生出来又有什么用,后宫的那些女人,是她们自己要住进这深宫的,我可没有强求她们,所以,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那都是她们该受着的,与我无关!” 夜风寒凉,苏公公刚刚才打开的一丝缝隙,被一阵巨大的风刮来,吹开了窗户,无数的寒风涌入,店内的那一点温热也瞬间没了。 沈君逸冷厉的盯着眼前的人,双目之中尽是愤怒,但寒风袭来,他望着苏公公那颤抖的身体,心中的火气又消散了些。 “老奴,老奴确实只是想为皇上着想罢了,若是皇上觉得老奴越权,老奴愿意挨罚。” 苏公公跪在冰冷的地上,实际上心中并没有想通沈君逸生气的点在哪里,在他看来历代帝王有几人不爱美色,就连上一任痴情的皇上,还不是有着三宫六院,皇子十几人,只不过那些皇子命都不好,多得是被暗地里就被弄的没有命的,最终剩下的,也就那一两人罢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意外 “罢了,你起来吧。” 都说君王喜怒善变,苏公公在上一任的皇帝身上倒是未曾完全感觉到,如今到了沈君逸这里,他却觉得这句话说得有道理。 上一秒还黑脸,一副要把人押入大牢的神情,现在便又换了一张表情了。 “去把窗关上,朕今晚睡在这里。” 不想去任何一个妃子的寝殿,沈君逸只想先把事情处理完,穆将军那边始终不松口派兵,不得已之下,他已经重新让兵部征召,虽然短期的训练肯定比不上那些早已训练有素的官兵们,但是南疆叛乱已经开了一个坏头,若是他不镇压住,难以想象这背后的人还有多猖狂。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刚刚继位,更加深知这个道理。 “是,老奴知道了。” 苏公公从地上起来,忍不住用手擦了擦冷汗,今夜还真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差一点他都以为自己要下大牢了。 然而,关上窗户,苏公公的心情还没有平复,门口又传来了吵闹声,让殿中刚刚平缓下心情,准备安心处理事情的沈君逸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放我进去!我是皇后,如何不能进去!” “娘娘,书房禁地自古都是不能让女人入内的,再 说,就算您身份尊贵要进去,也要让我们通传一声啊!” 门口的太监不断的阻拦着岳陆离,又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生怕伤到她,然而对方蛮横的态度让不敢用力的太监们十分为难,转眼之下,脸上手臂上就被划伤了好几个口子。 “吵什么吵呢。”书房的门打开,出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一脸严肃的苏公公。 岳陆离看见来人,目光顿了顿,寻常的小太监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太监并不是一般的人,刚刚身上的那一股子疯劲也收敛了起来。 “苏总管,娘娘非要进去……” 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太监面容瑟缩,低垂着头不敢看苏总管,也不敢看岳陆离,只是低声诺诺了一句,便退到了一旁。 书房门口,苏总管瞧着眼前的人,站到了她的身旁,神情之中并没有多少尊敬,在他的眼中,岳陆离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 “哎,皇后娘娘大晚上的不在宫中睡觉,跑到这里来,莫非是来赏月的吗?” 苏公公声音尖细,像是噪音一般让岳陆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斜眼瞧了一眼苏公公,曾经的温润和娴静,竟在这入宫的二十多天里被消磨的 差不多了,庭院幽深,女人的嘴碎,年纪太小的她,终究是咽不下这口心气。 她上前一步,想要推开苏公公进入书房,然而苏公公却早她一步,堵住了房间门口。 “你让开!为何不让我进,我是这宫中的女主人!” 门外过于喧嚣吵闹,本在案几前批阅奏折的沈君逸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他不想看见岳陆离那张脸,所以不想出去调解,然而这声音实在太大,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压住心升起的怒火,沈君逸披上了一件披风,眯着眼睛负手走出了内殿,来到了书房的门口。 正想要动手的岳陆离,看见沈君逸走了出来,顿时收住了动作,一脸的蛮横变成了一脸的哀怨:“皇上,为何不去我那里,也不翻牌子……” 瞧见岳陆离这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沈君逸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他冷笑一声,觉得十分可笑。 “我难道没有让人把话带给你吗,这牌子,我只翻乔松韵的,既然她不在宫中,这牌子我还有那个翻的必要吗。” 沈君逸笑了笑,目光冷厉,发出的声音只让岳陆离觉得残忍而狠毒,她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最爱的男人,一瞬间,无数的恨意涌 上了心头。 “皇上的意思是,我们这一宫姑娘的青春年华,只配给乔松韵做配吗?” “哈哈,皇后若是愿意这样想,朕也无话可说,别每天想着侍寝了,好好静心修佛,说不定还有一天能获得一些解脱。” 沈君逸的话中似乎有话,让岳陆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恨恨地看着这个她深深喜爱的男人,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皇上觉得我需要获得解脱是吗?那么过了今晚,我看是谁需要获得解脱。” 岳陆离的话中威胁的寓意十分明显,沈君逸已经想到了她是要让人给岳丞相带话了,他扬了一下眉头,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傻很天真,心中忍不住都要开始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了。 他轻笑了一下,平静道:“那么,我便等着你的解脱。” 岳陆离已没了后招,一张嘴巴说不过沈君逸,她负起地剁了一下脚,一脸阴沉地离开了书房,而站在一旁的苏公公,同样看了一眼沈君逸的脸色,发觉他的表情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心中有些疑惑,他不免开口问道:“皇上,要不要派人前去阻拦一下,我想此番娘娘恐怕气的不轻。” 闻言,沈君逸低头瞥了他一眼,神情显 然不满了起来:“不用阻拦,还有,这些事情以后就算你听见了,也要当成没听见,我不希望身边多个长舌妇。” 沈君逸话中的提醒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苏公公心中一惊,连连点头,闭嘴不敢多加言语,跟着他走入了书房中。 第二日,岳陆离在殿中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昨晚派出宫去的丫鬟,反而只等到了一个匆匆而来的太监,这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眼见太监小跑到自己的面前,岳陆离却有些不敢去听。 “皇后娘娘,苏总管让您确定一下院子中是不是少了一个丫鬟,昨儿有个内宫的丫鬟被宫道上的马车撞死了,现在正在挨家的问呢。” 死了…… 岳陆离不用去想也知道那个丫鬟是自己的人,昨晚整个宫中也只有自己派出去了人,她不可思议地踉跄了一步,脸色灰败,一时间竟然想不通是巧合还是故意所为。 “娘娘,娘娘!” 小太监还有好几家要跑,不能在这里耽误探究,他壮着胆子又喊了两声皇后,对方方才从云里雾里中回过神来。 “嗯……昨晚我院子里确实少了个丫鬟,我恰好也在找她,你们带我去看看吧,让我确定一下究竟是不是她。” 第四百二十六章 真相 没有想到会是皇后院子里的人,小太监也十分惊讶,他愣了愣,连忙回过神,正了正神色,带着皇后前往了杂役处。 坐着轿子,一路上皇后都有些心神不宁,好端端的派出宫给父亲传话的,怎么会死在宫道上呢,她必定要问苏公公一个明白。 “皇后娘娘,到了,但此地污浊,您要不然还是派您的贴身丫鬟,下去瞧一眼就行了,没必要……” “不用你多说,我院子里的人,我护着,就算是死了,我也是要带走的。” 皇后态度坚决,并且表现的十分强硬,一旁的下人们都有些惊讶,哪个女子想去看人尸体,还是一个尊贵之身,这样看来这位皇后倒还十分通情达理。 说不动皇后,在场的人也无人再劝了,她的贴身丫鬟扶着她下轿,跨过门槛,便看见了杂役处堆满的废旧物品和几件破烂衣服在院子里晾晒着,而庭院的正中间,正摆放着一块被白布掩盖起来的东西。 “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亲自大驾光临啊。” 苏公公正在和一个小太监低语着要怎么处理眼前的这句尸体,一抬眼便看见了岳陆离,今日的她没有往日来的精致,衣衫虽然依旧华丽,但面容上没有 一点胭脂,看得出来她过来的匆忙。 “什么光临不光临,这里又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那人呢,给我看看。” 岳陆离一进门便表露出了强势,苏公公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便给身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示意他掀开。 “尸体有些吓人,娘娘要是执意要看,那便也只能污了你的眼睛了。” 说罢,岳陆离还来不及准备些什么情绪,便直接被眼前这张支离破碎的脸,弄得胃里一阵反胃了起来,她连忙侧过脸,用袖子掩住自己,贴身的丫鬟也慌忙挡在了她的前面。 “这死状确实是惨了点,但由于是被马车直接碾压了脸,所有也并不奇怪。”苏公公用袖子挡住了鼻子,神情嫌弃,他见皇后一脸的恶心,还是解释了一句。 “先盖上。” 岳陆离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她虽然没有吐出来,但是距离吐出来也不远了,不想当众丢人,她捂着嘴巴,连忙示意其他人把白布盖上。 庭院中的空气浑浊,岳陆离一刻也呆不下了,她突然觉得下轿子前的话实在可笑,别说带回去,只是看一眼都那么让人恶心,更遑论其它。 “苏公公,你等会儿 快点过来,我有事问你。” 背过身,岳陆离匆匆上了轿子,明显是不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身后的苏公公见她匆匆离去,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片刻后,苏公公处理完尸体,立马去往了永和宫,等他到时,皇后已经坐在前殿中等着他了。 “苏公公,我也不语拐弯抹角了,今日我去看的那个丫鬟,是我院子中的陪嫁丫鬟,她为何会惨死在宫道上!” 殿前,风声阵阵,寒意迭起,苏公公行完礼,直起身子,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嘴角突然起了笑意,岳陆离把这一切看了去,心中的愤怒更觉不岔。 她殿中的丫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个苏公公竟然还笑的出来! 知晓岳陆离心中愤怒,苏公公还是收敛了一下神色,他面容平稳道:“这件事说来也是可笑,您院中的丫鬟都入夜了还在昏暗的宫道上瞎跑,运秽物的马车偏偏没有没有瞧见她,就这样碾死过去后,车上的人才被尖叫声惊醒,但是为时已晚。” 简单而又有力的解释,一时间让岳陆离哑口无言,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渐渐收紧收紧成拳,显然是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她皱着眉头,忍不住咬 住了牙根。 “您说的可都属实?” 岳陆离沉下眉眼,一举一动之中都充满了被压抑的愤怒,苏公公并不慌乱,双眸平静地接住她所有的情绪,身板依旧挺得直。 “自然属实,若是不信,娘娘大可自己查探一番,不过,奴才必须提醒一句,那位车夫已经被逐出皇宫了,早间皇上第一个知道了这件事,已经随意把那人扔出去了,您府上的丫鬟,皇上也说过了,会入土为安,给她家人补偿。” 闻言,皇后轻皱了一下眉头,神情中有些意外,按照往日皇帝对她的态度,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的为她的一件小事做出这么多的安排。 她沉默地坐在殿上,双眼之间充满了探究:“这可倒是奇怪了,皇上从未为我的事情上心过,如今倒是替我安排的妥妥帖帖,苏公公,你说我是该开心,还是该疑惑?” 岳陆离笑了一下,神情中却并没有笑意,殿内的光聚于她的脚下,所有的表情都被掩藏了起来。 盯着这样的皇后,苏公公扬眉摇了摇头,即使她拿出这样的气势,他也并不为所动,并没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架势所吓倒。 “该如何去想,应当是娘娘自己的事情,老奴不 敢妄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请娘娘自己决断了。” 苏公公把话点到为止,并不会说透,岳陆离冷笑了一声,对他的四两拨千斤表示了不屑,不管如何眼前的人都只会向着皇上,不会站在她这边。 对于这种人,想在他的身上把话套出来,可真是难如登天,她懒得去做这种无用功。 “也罢,那么我便按照我心中的想法行事吧,想必皇上也要苏公公去伺候了,快去吧。” 问完话,皇后已无意在留他,她摆摆手,随意把苏公公遣走,心中已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见岳陆离屏退自己,苏公公立马跪安,行完礼便离开了永和宫,没有多加言语什么。 片刻后,苏公公一路小步回到书房时,发觉沈君逸正在和兵部的尚书谈论些什么,由于不便打断,他便站在了一旁,没有汇报岳陆离的情况。 “也就是说,林尚书能在半月之内,给我五万人马,平叛南疆?” 两人不知聊到了何处,苏公公悄然进来时便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沈君逸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的林尚书,神情中全然都是不可拒绝。 “臣,臣没说这话啊,半月配齐五万人马,这确实不行的啊皇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兵道 “若只是为了平叛南疆,我们也不一定要用这么多人马,到时候直接从各地现有的军队中抽调一些也是完全可以的啊。” 林尚书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亦有冷汗,想在半月之类组建五万大军,还是要训练有素的那种,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端坐在软座上,沈君逸撑着下巴,眸光沉沉的瞧着眼前的林尚书,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不满道:“林尚书这是在告诉朕你做不到?各地调兵只是远水止近渴罢了,偌大一个国家,有比南疆更重要的地方,假如因为抽调兵将,造成别处的叛乱或者进攻,这个后果是你来承担吗?” 这样一顶帽子突然扣在林尚书的脑袋上,让他吓得全身抖了一下,脸上的冷汗都开始不停地往下流,他连忙起身,跪在正殿中间,十分惶恐:“皇上深思熟虑,是臣思虑不周,这一周我便开始派人进行征召,半月内拿出一支精锐强兵平叛南疆。” 见对方改口改的这样的快,沈君逸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连带着脸色都好上了许多,这些时日来,他总是在想该如何抽调的动穆将军麾下的士兵猛将,但一是穆将军总有托词不愿分出军队,二是 西域势力确实也一直虎视眈眈,若是因小失大,便是得不偿失。 思虑之下,沈君逸便只有把主意打到重建军队上面,虽说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他还是要逼一逼林尚书把事情给他至少办个七七八八。 沈君适在南疆,这一仗真的打下来损耗也不会少,若是在京都郊外就把他杀了,这些后续便没有了。 罢了罢了,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成为了不可改变之事,如今他只希望能收复南疆,坐稳朝中的位置,至于深埋在心中的那个人,就先让她留在那里吧。 收回思绪,沈君逸的手指轻敲着桌子,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林尚书的身上,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爱卿起来吧,一点小事,不至如此慌张,这一次你若能做到此事,朕也是重重有赏的,所以把这事办的漂亮点。” “是皇上,臣必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林尚书跪在地上,眼中看似有光,却是混沌一片,他的心中战鼓雷雷,面上只能不动声色。 殿内,一人在上,一人在下,这场谈判从最开始就已经落下帷幕了,一旁的苏公公低垂着身子,已经完全了解这位新 任帝王的野心了。 待林尚书退下,沈君适靠在殿中的软椅上,举目望去,是宫外的落雪和寂然的天地,他半阖着双眼,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瞬空落落的感觉,守住偌大的天下,竟然是如此的孤独的一件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已经模糊了最开始想要上位的初衷,是因为自己亲生母亲,还是因为不想让百姓饱受战乱的折磨? 如今看来,不管是哪一个理由,他都不算是完成的很好吧,皇后已被囚禁冷宫,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宫中出来,但亲手做出这一切,并不是他而是先皇帝。 举国各处,还是有战争还是在燃起,这些仗并不是他不想打就不用打的,只有身处其位,才能体会这世间诸多无奈和心焦。 “皇上,皇上?” 沈君逸神思漫游,一旁的苏公公唤了好多声,都没有把他完全唤醒,直到最后是他自己回过了神来。 “刚才你喊我?” “是,奴才刚刚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 苏公公站在一旁,弯腰低声说着,沈君逸听见皇后二字,准备去拿奏折的手顿了一下。 “她信了你给的说辞?” “看样子并不是信了,奴才斗胆一句,娘娘是有些怀疑皇 上您的。” 闻言,沈君逸轻笑了一下,眼中的讥讽展露无疑,双目已经开始在奏折上游移:“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想法,算是不错了,大半夜的想去通风报信,哼,进入了这宫墙,我便不会让她再与丞相有什么往来。” 早就想好了,他一定是要囚禁住这人的,岳陆离对自己而言,现在确实还有助力,丞相统领百官,下设六部,平叛之战又在眼前,他不能缺少岳丞相在朝中的支持。 昨晚对岳陆离说的那一番话,势必会惹来她的不满,他早已料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早就派人守住了宫门,只要是丞相府的徽印便要杀了,之后再做成马车撞碾而亡。 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即使岳陆离知道一切,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日后的日子她若不夹着尾巴过日子,便别想在这后宫安静下去,毕竟他可是封了一水儿的妃子陪她慢慢玩。 “皇上圣明,南疆战役在即,夜晚更深露重,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苏公公瞧着沈君逸没日没夜的操劳,心中也有担忧,但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罢了,关心的话只能点到为止,通常沈君逸都没有听进去过。 “知道了,你下去吧,朕想要自己 一个人把这些奏折批完。” “是,那奴才告退了。” 苏公公行了一个礼,退出了正殿,而这殿中又只剩下了皇帝一人,窗外,寂静的风声传来,像是一声低语,沈君逸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又浮起了乔松韵的脸。 他挥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恨得牙痒痒的身影,神情再度集中到了眼前的奏折上去。 京都这边风起云涌,而日照城中也是同样的光景,由于苏锦文在坊间大肆诋毁是府衙林正鸿叛变,正在筹谋军队,导致这几日的市集上随处可见戒备森严的巡逻队,他们都在找寻着林正鸿的下落。 “我说师傅,你一个人在外面生什么气呢,找到府衙,难道就能找到布防图了吗?” 面馆前,乔松韵逮着叶沧澜一起坐下,点了两碗面条,她的目光紧紧地瞧着对面的人,还是想要劝说他赶紧回去,一人在外落单并不好。 不想去看乔松韵的脸,叶沧澜还气着在,明明是自家徒弟,她竟然那日都不帮腔自己,还帮着那两个人说话,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图不图的根本不重要,那是你们操心的事情,我现在只想要知道春寒宫的人非要找到这群人,理由绝不简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偶遇 理由绝不简单? 乔松韵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没有想通会有什么理由,她歪头道:“会是什么理由,难道不是因为这话是他们编出来的,他们想要圆下这个谎,就必须装装样子不是吗。” “春寒宫的人难道这么无聊吗,明明知道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都,他们就算是撒了谎,也没有必要专门演这么一出,直接对外宣称人逃出城外,起兵追捕也算是师出有名,但是他们却没有如此做,而是拐弯抹角,大费周章。” 雨巷里,来往人皆匆匆,乔松韵听着叶沧澜的话,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皱眉道:“莫非是林正鸿掌握着什么东西,春寒宫的人若是想到得到就必须要经过这道手?” 闻言,叶沧澜侧头瞧了一眼乔松韵,目光中终于透出了一点欣慰:“你可算是开窍了,眼下去看,只有是这样的情况,苏锦文出兵才不算是突兀的,至于林正鸿的手上是不是兵防图并不重要,毕竟我只想要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已。” 叶沧澜语气笃定,信誓旦旦,反而让乔松韵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起来,当时觉得布防图在春寒宫完全也是因为那里戒备森严,这样重要 的东西应该不会外流,只会呆在那边。 现在看来,不管是那边都有着这种可能。 “那师傅,现阶段,你打算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吗?” 乔松韵回过神,瞧着叶沧澜的脸色,心中有些不确定,而对方只是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看起来忧思颇深。 “这日照城,春寒宫的人难道不比我们熟悉吗,就连他们都要在这城中找上这么多日,我一个初来乍到的,难道还能立马找到不成?现阶段,为了完成任务,你们还是在春寒宫多住几日,要是在约定期限内,我们都没有找到布防图,你们就找个机会杀了他们二人,群龙无首,南疆就算真的反了,恐怕也要胆寒一番。” 没想到叶沧澜看起来一副不正经,不靠谱的样子,但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刻,倒还是挺管用的,乔松韵撑着下巴一脸欢喜的瞧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疑惑不解已经尽数拨开了。 “二位客官,你们的面条!” 小二端着新鲜的面条上来了,两人的肚子都不由自主地叫了两声,面香味道已经完全传入了鼻尖。 “好久没吃过摊子上的东西,这东西恐怕不比那些客栈里做的差。” 瞧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乔松韵心情大好,她搓搓双手,已经准备开始了,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块从天而降的橘子皮径直扔在了她的碗中,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乔松韵整个人直接抓狂了,她气的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双眸间布满了愤怒。 “哪个王八蛋脏了本公子的面,敢做敢当,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公子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骤然在街上飚出一句这么凌厉的话,惹得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目光都直直的望着她,神情中无一不是充满了疑惑。 坐在对面的叶沧澜还没有见过自家徒弟发过这大的脾气,这么歇斯底里的模样,瞧着就让人觉得可怖,果然最恐怖的都是女人! 不想惹来太多人的目光,叶沧澜坐在对面拉了拉乔青韵的衣袖,然而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意会到一般,仍然僵硬着一张脸,目光如猎,在大街上寻常那个脏了她面条的人。 这时,已经走到前方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上面下来一位翩翩公子,让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看见周围的人齐帅帅地向那个男人望去,乔松韵也顺着目光瞧了过去,他所在的地方有些逆光,背后又是正午 的太阳,这一下完全就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清他手上拿着一个未曾吃完的橘子,正在往嘴里塞。 找到主了,可把乔松韵气的不轻,她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剑,足尖轻点,就要过去给他点教训,然而,对方只是往后轻轻一跃,便闪躲开了她的攻势。 阴影处,有光亮投于两人之间,乔松韵握着长剑,一瞬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脸上立马布满了惊愕。 “刚刚我坐在马车里吃橘子,随手往外扔了个橘子皮,实在是抱歉,这一百两的银票就给你了,是为刚刚的事情向你道歉。” 出手阔绰,仪表堂堂,看起来武功也相当不错,这般人物出现在偏僻的日照城中,让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不免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聒噪的声音,没有一丝传入乔松韵的耳朵,她只是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眼中的惊愕终于被对方所察觉。 但对方却以为是她觉得一百两的数字夸张,所以她才迟迟不接话,身后,叶沧澜听见这一百两夸张的数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见乔松韵完全没有反应,连忙跑上前,一脸谄媚的笑容,对着对方示好。 “无碍的,无碍的,我是她的师傅,这银票 你给我我替他收着。” 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乔松韵听见这句话,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她侧头瞧了一眼叶沧澜,故意装傻道:“你谁啊,我不认识啊,这银票你给我就行了。” 乔松韵忍住一肚子的疑惑,在叶沧澜咬牙切齿的不甘中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银票,街上的众人都注视着这一幕,不免羡慕乔松韵的好运气。 “银票既然已经接过,你我之间可就两清了,这件事还望莫要放在心上,扰了你吃面的好心情。” 男人随意的扔下一句话,把手中最后一个橘瓣扔入了口中,转身便要离去,乔松韵见他要走,想要留住他,但细想之下,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失踪的人了,贸然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只恐怕会引来更多无谓的事情。 于是,她还是压住了心中的话,把银票塞入了自己的怀中,目送着男人上了马车离开。 男人一走,街上的人便散了,偶尔望向乔松韵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站在街心的师徒两人,接受着目光的洗礼。 “师傅,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 乔松韵突然扔出来一个问题,让叶沧澜有些懵,他仔细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二十九章 对策 “你这话问的可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人是谁,他这衣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京都的大户人家,我这种给人办差事的人,可接触不到。” 叶沧澜话中有理,乔松韵扫了他一眼,目光如炬:“师傅确实不知,但是我知晓,这人是林太尉的儿子,林银镰。” 闻言,叶沧澜愣了一下,望向乔松韵的目光突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脑中有一堆的问题想要提出,却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位置。” 千憋万憋,叶沧澜只吐出来这一句话,他拉着乔松韵去了日照城最好的茶楼,配了一个雅间,弄了茶馆里最好的茶叶。 “师傅,你这是要问话还是要坑我啊!这一下子都去了十两银子了,够普通人家吃食大半年了!” 乔松韵听着叶沧澜点了最好的茶叶,心中肉疼的在滴血,她盯着他那张满脸讨好的笑容,更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小二把茶和糕点都很快备了上来,两人坐在雅间闲聊着,一室茶香和香炉的烟糅杂在空气中。 “在街上,你说他是林银镰,为何你这么清楚?” 对于乔松韵的来历,实际上叶沧 澜一直都不太清楚,但是他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儿是京都大户人家的人,至于为什么出走,这些他都从未问过。 “自然是见过,所以清楚,关于我和他,您就别问了,我们只谈眼下。”乔松韵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索性快他一步把话都说清,话锋一转,再次拉回话题。 “你还记得日照城中府衙的监事是林正鸿吧?此人便是林银镰的弟弟,我尚在京都时,他曾与我说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在南疆任官,只等一个机会,便会调回京都。” 那日在林府中,乔松韵和林银镰的谈话还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尚在漩涡之中,四处徘徊,林银镰在那时待他算是很好的,对于此人,她心怀感恩。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乱世出英雄,林正鸿这一次可以得偿所愿。”叶沧澜笑了一下,抿了一口甘醇的茶叶,目光中 虽然有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出来,竟然对方不让他多问过去的事情,他便不打算再特别去询问。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林银镰也来了,应该是打算帮林正鸿一臂之力,我们现在只需要盯这林银镰的行踪便好了,只要盯紧了他,不信林正鸿不出现。 ” 乔松韵说的斩钉截铁,对面的叶沧澜却并不完全这样觉得,他扬了扬眉头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我怎么觉得一切却未必是这样,如今他大摇大摆的进城,又当街拿出一百两送给你,想必只这短短一日,日照城中,便会满是这位公子的流言蜚语了,如此高调的作风,想要不引来别人的注意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想要躲藏的林正鸿,此刻来找他完全是自投罗网。” 这一番话心思缜密,确实十分有道理,乔松韵皱了一下眉头,开始沉吟了起来。 叶沧澜见她也不反对自己,站起来,继续道:“所以啊,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必把目光放在林银镰的身上,他今日给你如此大的补偿,恐怕是为了吸引春寒宫的注意力,这也说明他的弟弟是有些坚持不住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想着向外求援。” “你是说,林正鸿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是想要帮他也帮不了。” 乔松韵有些无奈,她现在倒是也想要找到此人,但是不脱下她的易容面具,恐怕林银镰根本不会信任自己,也不会告诉自己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见乔松韵神色犹豫 ,叶沧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有些严肃:“现在的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来的紧张,我不知道你是何身份,又是谁家的女儿,终归你是我的徒儿,明月阁的存亡也与你息息相关,到了这一步,我们唯一能走的路,就是你去找林银镰问出下落,我们只要他手上的东西,其余的都可依他。” 甚少见到如此正色与她讲话的叶沧澜,乔松韵没来由的不习惯,她托着下巴,思索着其中的关系,发觉梳理到最后,只有她才能走的动这一步棋。 长叹一口气,乔松韵有些无奈,她道:“我原本没有想过,要在他的面洽暴露身份,毕竟我现在已经远离京都了,可是这波涛汹涌的浪头,又把我拍回去了,真是令人头疼。” 她揉捏着鼻梁,明显是为事情的突然感到疲惫,见状,叶沧澜的手臂越过长桌,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轻笑:“天降大任,必不是凡人,我徒儿看来还是要成神仙的啊。” 不知他话中是调侃还是嘲笑,乔松韵抬眼瞧他一眼,没有一个好脸色,而叶沧澜只是轻笑了一下,脸上布满了轻松的笑意。 “我说师傅你啊,以后能不能心口一致一点,明明挺 在乎明月阁的,嘴上总是不把它放在心里,我看那个阁主肯定也是你在乎的人,不然才不会被你这样调侃的吧。” 说完正事,乔松韵想说点闲事,她的心中还没有做下决定,心情也有些沉重,希望能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有事没事的,你提那个死婆娘做什么,还有还要,什么叫我在乎她,她要不是明月阁的阁主,谁在乎她啊,性格真的坏,你要是见到她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叶沧澜一副抓狂的样子,乔松韵轻笑了一下,脸上十分愉悦,看来现在的她,是只能给别人痛苦,给自己快乐了,毕竟这个心情,着实沉重了一点。 她见叶沧澜一脸郁闷,忍不住问道:“阁主的脾气真的那么坏吗,我看师叔和师伯倒是并不觉得阁主脾气坏,这说明,这件事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看法。” 闻言,叶沧澜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他喝完手中的茶,眸光中有几分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呗,叶图和叶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当然感情深厚,而我只是因为在路上被她的爹娘捡回来的,虽然我与叶图,叶风都是养子,但是他们认识的时间要比我久。 ” 第四百三十章 谈论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成年以后,离家才加入的明月阁,没有想到……” 乔松韵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的其中竟然还有这番渊源,她经历的事情确实还是太少了一点。 瞧见对方眼中的恍然大悟,叶沧澜觉得有些别捏,自己把什么都说了,就像是在她的面前没穿衣服一样,但浪荡一生,他甚少有说起这些的机会,乔松韵算是第二个。 “你口中的这种人,也是有的,但是这样的,一般都进入不了长老阁中,只有那些任务完成的极为优秀的才会破例,明月阁中真正优秀的人,都是捡回来细心培养过了的,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今日明月阁在江湖中的地位。” 叶沧澜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波澜,他已是个中年人,对于身世其实早已开看,而乔松韵见他说的自然,面色也并无勉强之意,便也未曾开口多加安慰,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她颇为疑惑道:“地位?我倒是想要问问,如今的明月阁究竟算是个什么地位呢,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好奇,我之前从未涉猎过江湖。” “一般一般,江湖第三咯。”叶沧澜举起三根手指,扬眉得意的轻笑了一 下,那股子痞气根本不像是个中年男人散发出来的,倒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乔松韵觉得奇怪,但还是把话接了上来,她反问道:“第三?那是个什么水平,不会江湖中就三个门派,然后你们排最后吧?” 这番吐槽过于致命,让叶沧澜眉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一脸无语地盯着乔松韵满是质疑的双眼,凝着一张脸对着门口高叫了一声:“小二,再加二两你家最贵的茶!” “师傅,你!”乔松韵听到加茶二字,立马想要跳起来捂住叶沧澜的嘴,然而对方轻巧地避开了他的袭击,脸上都是得意。 “小瞧师门,是为不敬!加茶是惩罚,你可别想逃过去!” 叶沧澜说的煞有其事,乔松韵捂住脸,一脸的认命,她轻啧两声,摊手道:“好,加就加咯,谁怕谁,反正我有一百两!” “豪气,看来我还可以再稍二两回去,留个压箱底的库存。”叶沧澜抱着茶壶坐在她的面前,狡黠地眨眨眼,一脸的坏笑。 乔松韵翻翻白眼,懒得理她,直接从他的手中抢过茶壶,在他心痛的目光中开始对嘴喝茶:“切,想得美,这一壶都是我的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明月阁的真实实 力,下一壶还是我的。” 闻言,叶沧澜夸张的假哭脸立马收敛了起来,他摸摸自己的胡子,神情严肃:“徒弟,你怎么能不相信师傅的话呢,师傅已与你说过,明月阁实力第三,江湖中门派林立,怎么可能只有三家,所以你要相信师门的实力。” 他的这番话说的十分真挚,乔松韵神色平静地听他说完,随即把喝完了的茶壶递给了他:“这茶一般般,比不上揽春楼上的一滴,一览春风壶中的茶水可真是让人怀念啊。” 明明说着门派之事,何时变成了谈论茶水?叶沧澜一脸疑惑,突然发觉她提起了一览春风壶,那把壶也算是世间少有了,举国上下爱茶之人无不知晓其名,但甚少有人见过。 如今她这徒弟的话中之意,是不仅见过,还用它在一个叫揽春楼的地方喝过茶,这一切的细节,让叶沧澜愈发的怀疑起她的身世来。 “徒弟你……究竟是何身份?”忍了又忍,叶沧澜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疑惑,他试探性的问起,还是想要从她这边知晓些别的东西。 乔松韵斜眼瞧了他一眼,说到一半的话题又被她岔开,她扬眉平静道:“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师 傅你,明月阁江湖排名第三这么有名气,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日照城中,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见她又把话题拨开,叶沧澜表情显然有些无语,他差人过来换了茶壶,一壶新茶已经烫上了。 “再有名气又能如何,我们都是明月阁手中的子罢了,那些人只要认得阁主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所以我们常年就这种打扮,也无人人出过我们。” “原来师傅是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 叶沧澜话刚一落,乔松韵就忍不住拿话堵他,这一下让叶沧澜有些受不了,他吃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双眼之间弥漫着不满。 “鬼扯!你师傅我也是有杀名在身的,你竟然说我是无名之辈,这些江湖上的毛头小子听见我叶沧澜的名字谁人不胆寒一番。” 自家师傅这话说的夸张,乔松韵只信了前两句,后面的权当是中年人的自我安慰了。 “好了好了,不与你吵了,我刚刚不是没有想清楚要不要去见林银镰吗,这脑中啊,就有很多思绪都升了起来,还是有些退缩。” 乔松韵知道一味逃避也没有作用,在这茶馆已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话也聊得七七八八,心 中的决定还是迟迟未下。 由于不清楚她身份的大小,叶沧澜也不敢随意地给她建议,只好道:“讲与不讲,做主的肯定还是你自己,不过,你既然是我徒儿,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明月阁的处境,如今皇上与我们合作,事情完成的不行,整个明月阁都会遭受重创,南疆的情况是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闻言,乔松韵已经知道他的态度究竟是向那边倾斜了,她沉默地挽着指间的发丝,想起刚刚叶沧澜说起的明月阁走到今日的不易,以及他自己的身世。 她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感慨,整个天下这样大,那些被抛弃的孩子,能在明月阁中存活下来,应当是很不容易吧。 自己背井离乡,未曾感受到双亲的疼爱过,打从心底来说,与孤儿无异,如今凭借缘分遇见叶沧澜,漂泊之感稍稍收敛,让她又马上失去,实在太过残忍。 可自由呢,若是出现在林银镰的面前,她被重新带回京都,用保护的名义重亲囚住她,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又白费了。 扶着额头,乔松韵揉捏着额角,一时间心中五味成杂,而对面的叶沧澜瞧见她如此纠结,也不由得反省起自己是否逼得太紧。 第四百三十一章 见面 “若是不愿去,便不去了吧,林正鸿的身上未必有着情报,说不定只是春寒宫的人想置他于死地而已呢。” 宽慰着乔松韵,叶沧澜自己可是不信他这句话中的半个字,如果乔松韵执意不参与的话,那么他就会开始独自行动,不管是跟踪还是威胁,都要让林银镰说出林正鸿的位置。 “师傅你说出这话,可说服不了我。”乔松韵心知肚明,自然不信这种话,她勉强笑了两下,自如道:“之前你也说了,要是林正鸿手上没有重要的东西,春寒宫的人没必要在这日照城中一直兜圈子找人,直接起兵便是了,这人又不重要,现如今你反过来这样说,可把我当傻子了?” 乔松韵一番话条理清晰,一听就是聪明的人,叶沧澜索性也懒得做那些虚假的安抚了,直接道:“那好,现在你就不想利害关系,直接告诉我你敢不敢做?” “不敢,但必须要去做。” “为何?” 叶沧澜扬眉望着她的眼睛,那双剔透的眸子中依然有光,像是射破黑云的光箭直逼自己而来。 “自然是因为我是您的徒弟,明月阁可以算作我的家。” 乔松韵话说的自然,并没有多少情绪显现,但眼 中的真挚却骗不了任何的人,叶沧澜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也记在心里,已经决定只要能回去,他便要把自己的不传之功传授给乔松韵。 拍拍她的肩膀,叶沧澜的眼中有着欣慰,他笑道:“只要你把事情处理漂亮了,明月阁不仅会成为你的家,还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我的压箱绝学也将成为你鼓起勇气的最大的奖赏,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你务必全力以赴。” 点点头,乔松韵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思索了一番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她道:“等等,真是奇怪,你刚刚说了一句压箱绝学吧,难道这么多日下来,你没有把真正的功夫传授于我?” 这番质疑,让叶沧澜愣了愣,他放下端起茶杯的手,用手肘撑着桌子,靠近了眼前的人,他故作神秘,低声道:“既是绝学怎么能随随便便传授呢,我是打算等你在熟悉一点我教给你的那套剑法,再传授的,如今正好试炼来了,只要你能通过这个试炼,我便提前把剑法传授于你,你看如何?” 自家师傅竟然要跟自己打招呼,乔松韵觉得有些无奈,她怎么觉得叶沧澜一瞬间又开始不靠谱了起来。 于是,她盯着眼前的人, 思索了一番,喊小二进来准备了纸笔,当场写了字据让叶沧澜签字画押。 看见乔松韵这个阵式,叶沧澜瞬间便想到了对方是生怕他跑了,好歹是自家人,竟然如此不相信他…… 等等,回忆往事,好像越是了解他的人,也是不相信他,看来他这个人名声有点臭啊。 认命地签完字,他抬头看向了正在收起契约的人,自家的这位徒弟说不定会成为明月阁的救星,这一次能不能找到林正鸿,就全指望着她了。 喝完茶,两人从茶楼中走了出来,乔松韵虽然心中仍有犹豫,但坚定的信念也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差距。 “好了师傅,路上就不必送了,反正我去找林银镰了,你也进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吧。” “我自然是知晓的,你万事小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叶沧澜拍拍乔松韵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暗藏担忧,而乔松韵本人并没有把心中的忧虑放在脸上,只与他在茶楼前拜别,便径直前往了情报中林银镰的住处。 一路上,乔松韵都在酝酿着该如何把话说出口,心中想了千万个接口,却都感觉不好使,但若对方还是像曾经一样,能够看重她一点,这次她也应该不需要 说很多了。 走过弯弯绕绕的巷弄,半个时辰后,乔松韵在并不大的日照城中找到了林银镰赞助的地方。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敲响了大门。 “噔噔噔。” 平静的街巷中,甚少有人走过,乔松韵这一下敲门,直接在巷子中回荡起了不小的声音。 “哪一位?” 屋内传出一道陌生的男声,而变回女声的乔松韵此刻竟然有些紧张,她清清嗓子,声带略显沙哑道:“在下乔松韵,还望公子一见。” 许久,乔松韵站在门口等待着回应,然而对方却迟迟未曾回应,她站在门口瞧着眼前紧闭的木门,突然想到对方是不是并不想要见自己。 就在她思绪纷扰之时,眼前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恰好是林银镰那张沉默的脸。 “这位便是乔松韵?似乎与我记忆中的故人长得格外不同。”林银镰抱臂站在门槛之内,一双目光仔细的瞧着眼前十分粗糙的男脸,未曾觉得他和乔松韵有任何一点点的相似。 “此处说话并不方便,等我进去,我说与你听。” 低声在林银镰的耳边说了一句,乔松韵的双眼中刻满了笃 定,心中犹疑的林银镰并不确定她话中的真假,但只听声音,她确实与心底的那道声线差不多。 侧身让开一道缝,林银镰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让乔松韵进了门,他侧过脸盯着她进入院落的身影,反手关上了门。 “你已经进来了,该说的话便该说出来了。” 临时的住宅,院中最多的便是护卫,乔松韵瞧了几眼站在门廊下面面无表情的那些人,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扣了扣,贴合起来的缝隙扣,便露了出来。 撕拉一声,乔松韵很快便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骤然间暴露在空气之中,对面的林银镰见状,先是惊愕与怀疑,下一秒,便只剩下沉默了。 “林公子是忘了我了吗?”许久未曾这样透气过,乔松韵歪着脑袋,一脸兴味地瞧着眼前的人,而林银镰除了惊讶之外,竟然直接呆愣在了原地,没有想到沈君适和先皇帝对自己所说的失踪的人,竟然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伸出手,林银镰依然还有些语无伦次,他双眸间复杂情绪与乔松韵那张清纯的脸蛋相互碰撞着,使得院内的气氛,愈发的沉默了起来。 “我自然是不可能忘掉你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往事 温柔出声,林银镰心中无数的话蹿上了心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是该问这二十多日的去向,还是该问她逃离京都,是不是因为不想与他成婚。 千头万绪,接不上一个好的说法,林银镰兀自垂下了目光,带着她走到了客房里。 跟在林银镰的身后,乔松韵想着他刚刚嘴上的说法,心中除了惊讶,更隐隐有着愧疚,对于她而言,逃离京都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计划,她最开始并没有周祥的计划出城,所以自然也没有考虑到过他的想法,只是任性妄为的离开了而已。 “你这样说,我反而心中有愧。” 走进客房里,沉默间,她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话,神情平静,林银镰转过头瞧他一眼,知道她对自己并无爱慕之情,只是一点点的旧情还在支撑着两人谈话而已。 两人坐下来,手边各自备着一杯茶水,乔松韵低头坐下,显然在这沉默的氛围中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银镰见她局促,心情也有些沉重,若是不逃离的话,他们现在早该是夫妻了才是,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谈谈你这次为何会出现在日照城中,又为何易容不见人后,现在 跑来与我相认?” 他心中的疑惑并不只有这些,只是,眼前的人看起来还有些紧张,多余的话先不说问不问的出来,眼前的人看起来也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早就做好了被狂轰乱炸的准备,乔松韵对这些问题自带了免疫力,她把这二十多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对方的眼中也升起了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些时日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今日你的那位师傅不曾一起过来吗?” 对于乔松韵口中的任务,林银镰心中有些疑惑,对她的师傅也愈发好奇了起来,多年前,他也算是游历过江湖,对于明月阁这种有钱便干事的行事作风并不欣赏,曾经暗中贬低过他们,直到最后加入了青山派中,稍微了解了一下明月阁众人的过往,才算是心中对他们有所改观。 “不曾,他说反正你也不会见他的,索性便只让我来算了,这样一来我与你不管什么话也能说的清楚些。” 点点头,林银镰目光悠长,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而一旁的乔松韵见他露出这样深沉的目光,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明明之前她从未怕过谁,如今倒像是变了,也许是京都的不告而 别让她对于有些人总是充满了愧疚吧。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今日在街上见过你那张人皮面具和你身边 的那人,想必那位便是你的师傅吧,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一位贪财的路人过来冒充你的师傅。” 回想起路上发生的事情,林银镰有些哭笑不得,那时他的确是那样觉得的,只不过后来乔松韵表了态,所他才没有动手。 “哈哈,师傅看起来确实十分的不靠谱,但是这些时日他照顾我良多,确实是我难得的奇遇,到时候让你们见个面。” 两人你一句,他一嘴,把气氛渐渐聊开了,而坐在位置对面的乔松韵见时机已经成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此次来这里也不是专门为了与你相认的,在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也想问问这一次你来日照城中有何打算?” 乔松韵话中有话,林银镰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好端端地跑到这里主动暴露自己,但此次过来的事情,兹事体大,他并不打算这个随意告知其他人的。 见他沉默,乔松韵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她瞧着眼前的人,心中平静道:“我知道若不是为了家族的事情,你应该也 不愿到这里来,即是家族事务自然是格外重要的,你不愿意说我也能够理解,为了让你心安,我便直言我的目的算了,我在寻找林府的二公子,也就是你的弟弟,林正鸿。” 大约是知道她是为了此事而来,林银镰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他手指轻敲着桌边,双眼之间露出了往日一样的平静,毫无波动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波动。 “我大约也猜到了,只是,我弟弟的下落这日照城中无人不想要知晓,他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如果我随意地把他的下落给出去,他出了什么事情,我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林银镰心中有着他的担忧和盘算,乔松韵完全可以理解,也觉得说的对,如果是她,她也会犹豫,不想要给出地址。 地垂下眸子,乔松韵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若她都说不动林银镰,更别说别人想要来劝的动他。 “我知道这本就是你们林家的家务,我这样插手,实在突兀,但是明月阁此次与皇帝合作,必须要拿到关键的东西,我们想要查探这东西是否在他的手中,你若不愿因告诉我们地址也无妨,只要你能帮我们问问你弟弟,东西是否在他的手中,也是 可以的。” 思前想后,乔松韵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见不到本人,只要能得到消息也是无妨的,这样一来她们至少能清楚自己的规划了。 坐在乔松韵对面,林银镰不曾想到她会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自己,得知之余,他也有些惊讶,当今皇帝这是没有亲信了吗,竟然想到了和江湖门派合作,真不知他是胆子大,还是心大。 他摇摇头,抬起目光瞧着眼前的人,觉着有些无奈,虽然他很想帮她问问,但距离两人最后一次通信已是三日以前,他们频繁变动着自己的方位,根本不是那样好联系上的。 “公主,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们联系上也并不容易,若是可以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东西,我若有机会,便去帮你们问问。” 对方给自己的回答模糊不清,乔松韵有些无奈,她很想要林银镰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对方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想给她面子。 好生好气的讲了不见成效,她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其实来时乔松韵也未曾想过仅凭借着一张脸就能的知道道如此重要的消息,但是林银镰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的态度让她十分冒火。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说服 “我说,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吗?自认在京都时,我们也算是好友和合作伙伴,为何你现在对我一副提防防备的样子?” 正经的劝说不行,乔松韵只好用起了心理战,这种方法她没那么擅长,但是姑且一试,也算尽力而为了。 “防备?我此刻确实有所犹豫,但你说防备,却是胡说,我对你始终没有防备之心,但对你没有,不代表对别人就没有,林某是个生意人,谨慎也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他的说法好似有理,让乔松韵一时间哑口无言,神情沉默,这才刚刚开战,难道就认输不成? 她沉着一张脸,脑中各种借口频出,飞到了嘴边:“你还真是多虑,反正地址你是不会告诉我了,既然这样你无论无何也要答应我,把我的问题带给他,让他给你一个回复,不然,你信不信我立马就去找春寒宫的人,团团围住你?” 着急上火,乔松韵连威胁都用上了,这要是换做旁人,指定已经让林银镰杀了,但对面的人不同,无论无何,他心中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只为她一个人留着。 “这是在逼我吗?”目光灼灼,林银镰问的低沉,他紧盯着乔松韵那双愤怒的眼睛,脸 上处处都是试探。 “没错,就是逼你,还是威胁!” 乔松韵沉着一张脸,明显不悦,她赌气似的回讽了一句,双眼之间皆是恼意见状,林银镰突然轻笑出声,紧绷的表情轻笑出声。 “你这样子倒还从未在我面前出现过,好了,这是林家家务事,自然是没法让其余人插手的,不过你要是能成为林家人,这点事不在话下。” 对方既然要钻牛角尖,林银镰便给他台阶下,但是这台阶,她愿意下吗?从在京都开始,乔松韵就表现着强烈的不想嫁,为了明月阁,她就愿意了吗? 这要求着实突然,让乔松韵的双眼之间布满了疑云,她不解道:“这是你给我的解决方法,还是说,你本来就想要娶我?” “两者皆有,所以你的答案呢?” 林银镰凑近了乔松韵,眼中落着稀疏的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而乔松韵收回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心中仍然踌躇着。 “必须如此吗,我既不贤良淑德,也不貌美如花,更不是什么绝世才女,值得你一介林府的公子念念不忘吗?” 乔松韵问的认真,她的神情中充满了迷茫,林银镰看在眼中,轻笑了一下,他道:“对你念念 不忘的,何止我一人,皇宫中的那位皇上,至今不是念着你吗?他虽然娶了岳陆离,还弄了一后宫的妃子,但是听闻他从不去后宫,所以这就是假象罢了。” 没有特意的去了解过沈君逸的事情,乔松韵心中还有暗伤,并不想去主动触碰这块伤疤,现在林银镰突然提起,让她的心情莫名地又沉重了起来。 当初能从树林中逃跑,也是因为她偷袭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只希望一切都不要偏离原本的轨迹。 现在她得知了沈君逸当了皇帝,娶了妃子,是件十分不错的事情,还在原本的轨道上行进着,但是她听到心中,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快乐,只觉得失落而已。 “为何要与我讲这些,我不想听沈君逸,只想知道你的看法而已。” 她眼中的伤感和失落逃不掉林银镰的眼睛,他沉吟着,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日他知道乔松韵失踪后的样子。 竭力派了全城的人去寻找,又一一去拜访她的友人,但是所有的人却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原本婚期在即,却因为这件事直接把人都弄丢了,所谓的婚事,一瞬间就成了一个笑话。 那时他恼过,也恨 过,但不久之后他便平静了,眼看身在皇宫的沈君逸都未曾派出过哪怕一队人马去找她,可见这事根本就是她自愿的,所谓的失踪只是换了一个好听的说法。 既然丢下了京都的一切,那边很难再回头了,至少对于林银镰来说是这样。 “我的看法很简单,喜欢你,在乎你,所以要娶你,你说的那些前置条件,很多人都满足,但是我不喜欢,所以不想要。” 林银镰说的很直白,也很从容,喜欢便是喜欢了,他不勉强她,只坚持自己的想法。 没有想到会突然收到这样的告白,乔青韵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她连忙转过脸,不想看见林银镰看向自己的目光。 “你的话还真是直白的让人脸红。” “那你让我看看,你脸红没有?” 随意的一句调侃,带着调侃和撩拨,乔青韵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站起来抖了抖身体:“你看见地上的都是什么了吗?” 她指着地上,一脸的煞有其事,林银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并没有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 “何物?” “一地的鸡皮疙瘩!” 乔松韵没好气的吼出了声,林银镰还愣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弯着嘴唇,笑了 笑,神情间都是揶揄:“这么快就受不了?看来你要是想要做我的妻子还是太嫩了点,既然成不了林家人,这消息你便只有等着的份。” 话锋一转,两人又把话题说了回来,乔松韵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劝慰:“你怎么不懂呢,如果林正鸿身上真的有重要的东西,只要转移到别处,他的性命绝对无碍,春寒宫的人不会针对他的,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们没有那个精力还派出人手去追一个已经无用了的监事。” 乔松韵的话有几分道理,看起来比刚刚在这里企图打亲情牌要来的有说服力了许多,林银镰顺着她的话想下去,确实觉得现在暂且避避风头才是真正的上上之选,反正现在不消一日便自己来日照的消息便能传入春寒宫,到时候目光肯定聚集在他的身上。 若林正鸿的手中真的有重要的东西,只要把东西放到他这里,便是一场顺着敌人想法的将计就计,也不用还让正鸿背负风险。 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保证有一人能成功的过去确认情况,并且带来那件可能存在的重要物件,再稍微掩护一下他们,不然的话这其中可能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第四百三十四章 藏身 “若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做,我是不是要找个人代为传达这个消息,顺道保护我的弟弟?” 林银镰顺着乔松韵的想法说下去,惹来的对方的连连点头,那副十分赞同的表情,让林银镰露出了十分无语的表情。 “既是诱使,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太明显?就不能再低调点。” 神情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纵容,对他而言,眼前的乔松韵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这眼中的困惑与迷茫还要更少些了,多了许多透彻的率性。 一拍巴掌,乔松韵很自然的无视了林银镰所谓的低调之言,她摊手道:“既有实力,为何低调?这绝对是目前而言最好的法子!而且,我和师傅难道不是能够参与这件事的最好人选吗,一旦你点头,这可就是双赢。” 她的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林银镰笑了笑,面上赞许着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在算计着,花空了心思找着借口。 “你们确实有实力,但是,你和你师傅毕竟不是我的亲信,我来到日照城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到了春寒宫那边,他们也会怀疑我是不是来接应我弟弟的,势必会盯紧我们,所以你也知道只要你说要去做,就要面对多大的 危险吧?” 林银镰说的话中肯,乔松韵也知晓这个道理,她扬唇一笑,神情中自信满满:“我当然知道,我若是不知道就不会向你提出这个想法了,好了好了,你还是赶紧答应吧,然后把林正鸿的位置告诉我,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快点出发了,毕竟,这往后面去,你这边只会被盯的更紧。” 闻言,林银镰沉吟了一会儿,下巴微沉,眼中思绪涌动:“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你要是想让我答应,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墨迹,你快说。”摆摆手,乔松韵并不在意,她的神情飒爽,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四目相对,林银镰的瞳孔微微缩起,他沉声道:“这件事算是你求我的,你欠我一个人情,还有,这件事最后不管有什么功劳都与你们明月阁无关,接下这件事,就算是你们单方面被我雇佣。” 不愧是商人,精明的生意和谈判总是送走一套来一套,乔松韵暗自咬牙,心中想要反驳,却觉得无力,作为林正鸿消息和去处的垄断者,就算对方坐地起价,她们也只能干瞪眼。 憋了一身内伤,乔松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在心中想了无数反驳的话,但都是苍 白无力的狡辩罢了。 “算你狠,林银镰,你就不怕到时候我恼羞成怒,直接出现在沈君逸的面前?” 捂住嘴扬唇一笑,林银镰双眸未动,眼中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情绪,他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出现,就不会现在都还在这里,我的公主,比起皇宫,你应当更适合当我的妻子,不该被那小小的院子所困住。” 一边调侃她,一边又想要拉拢她,乔松韵只觉得眼前的人心思是相当复杂,不过话说回来,明月阁要是不能在这件事中邀功半分,那皇帝岂不会觉得她们无用? 布防图与杀人总该要进行一样,功劳不能完全都给了林正鸿。 思及此,乔松韵回过了神,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的人,神情严肃:“嫁给你别想了,我可是把你当哥们看待的,另外这件事等做完了再议,这功劳可以给你九成,但不能全部都是你的。” 她的话说的坚决,林银镰扬扬眉,表示不可置否,他的心中也自有盘算,不管什么时候,在他的脑海里,感情和理智都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也可以,那么我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带给你正鸿的消息,如今与他联系意识十日前的事情,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 哪里,需要等待消息。” 林银镰目光真诚,并不像是撒谎的模样,乔松韵听见还要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越来越悬,要知道皇帝和明月阁是有约定的日期的,要是对方一拖再拖,最后合作也没有意义了。 “还要等待吗?” 她话语中的不耐烦昭然若揭,而林银镰只是望着窗外悠然的白云,并无半点的浮躁。 虽说处于漩涡的正是他唯一的弟弟,处境危险,但是林家人没有蠢人,这点困难便就被击倒,如何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心中的问题刚刚落下,窗户外突然有只鸽子扑棱棱的飞了进来,落到了林银镰的肩头,乔松韵看见这个不明生物闯入,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立马溢满了惊喜之情。 “快快快,是不是你的弟弟传消息来了?” 见她这么激动,林银镰也觉得好笑,她这么激动,这么着急,自己手上的动作偏就要慢一点,再慢一点,非要让她心里恨的牙痒痒。 “别急,这鸽子飞了这么远的路,第一件事找我是讨要吃食,并不是拆阅信笺,这样下一次它可能就飞不回来了。” 抓起鸽子,林银镰掩住眼中的笑意,神情正经地找寻来谷子,把鸽子放 在了桌子上,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她迫不及待的表情,终于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抽掉脚上的信笺,林银镰展开一读,不大的信笺上内容极少,但却已足够让他脸色巨变。 站在对面的乔松韵把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一下子也沉了下去,她不禁担忧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信上说了些什么。” 眸光沉黯,林银镰方才笑意满满的脸色已经完全变得惨白,他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乔松韵,心中不安,眉间沟壑极深:“不是什么好事,正鸿说,春寒宫的人已在他躲藏的十余里内出现了,他的口粮已有些不够,需要人支援。” “我去!”看完信笺,乔松韵当仁不让,她直接揉烂了手中的纸,自告奋勇地要去。 见状,林银镰心中仍然是十分犹豫,不过只是单纯的因为担忧乔松韵的安危罢了,信上所标注出的十秀山,是当地极为险峻的山脉。由于海拔过高,山上的气候极为严寒,林正鸿和他的一众亲信,便躲在山上。 十几年前,林太尉也曾到南疆游历,那时极为喜爱十秀山的风光,想在此修建别院,不过山中地势复杂,许久才找到了山腰上那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做别院。 第四百三十五章 周旋 匠人曾告诉过他,由于海拔问题,这里的气候不如山脚好,但也能看见更美的十秀山,父亲那时欣然应允,别院落成之时,他们都曾来住过,只是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去了青山派修习,这十秀别院他们便甚少来了。 如今,随着林正鸿重新到南疆任职,十秀别院早已经被他渐渐改头换面,成了不易发现的避身之所,而由于十秀山地处偏僻险峻,也几乎从未有人深入过,更别说是爬到山腰去看看了。 一晃十几载春秋,这十秀别院,便甚少有人知道,包括近几年在部落兼并中赢得了权利的春寒宫,也不知道此事,所以,躲在这院中的林正鸿,十分安全的躲过了前期的严密追查。 一直找不到他,当然只能越走越危险,春寒宫的人是铁了心的药找到他,所以这已经在十几里之内的路内出现,已经完全是个警告的信号了,他们不出三天,绝对是要沿路爬山把他揪出来了。 思及此,林银镰心中已经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了,他皱着眉头,连日来平静的心绪第一次升起了波澜。 “你确定你要去?这其中的危险不是与常人所能言语的,不管是那么高海拔 的高山,还是险峻的地势,想要攀上去,可不简单,这次来我其实也带了人,是为了专门应对这种情况。” 林银镰实际上并不想让乔松韵去冒这个险,对他而言,这种要在刀剑上行走的事情都是有专门的人去做的,并不需要自己出手。 问题是,现在的乔松韵就是做这买卖的人,她若非要娶,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拦得住她。 被他这样一说,前方的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味了起来,乔松韵扬扬眉头,已经铁了心要在他这里把这差事接下来了,于是她十分认真道:“我看见了,你门口的那些护卫个个身手也是极好的,不过我们才是专业的不是吗,况且我的师傅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门派的长老,还有其余两位也还尚在日照,这种强势组合,杀他春寒宫中的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乔松韵的语气轻快,似乎是在说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一样,林银镰挑了一下眉,心中的担忧反而更深了。 “我说,你这是在小看那些人吗?南疆这边的杀手可不以武功招式的变化和繁琐为判断一个人强与不强的标准,在这里,会用毒和蛊,并且能用这两样东西杀人的人,才会成 为被南疆公认的高手,所以你明白了吗,你这一次去,面对的是整个南疆最会用毒蛊的人,而不是用剑的人。” 说了一大通,林银镰还是想让乔松韵放弃,然而她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半分想要不做的意思,她轻笑一声道:“这些事情根本难不倒我,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主修什么的,自古医毒不分家,我的毒术就算是不至于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杀个人还是问题不大的,蛊的话,我这一直都在钻研,从在京都开始这就是我擅长的事情,虽然不曾让外面的人知道过,不过这一点我能向你保证。” 乔松韵的话信誓旦旦,林银镰心中虽然始终未曾让步过,但是他也知道比起他在京都中招募的那些高手,这一趟肯定还是乔松韵和叶沧澜更值得信任。 索性,他也不想多想了,成败自有命,他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拦你了,我知道你的脾气,要是说多了,你又要发脾气了,这事我依你,只要你记得我刚刚与你说起的条件,其余的事情,不管你怎样都行。” 眼见林银镰终于放手,乔松韵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枉费她废 了这么多的口舌和努力,终于是说通眼前这个人了。 “好,你可算是松口了,不然的话我真是有点为难。”心中的担子放下,乔松韵与林银镰交谈起来也稍微轻松了些,她目光灼灼的瞧着眼前的人,一双如火的双眸似乎要点燃他胸腔中的某种情绪。 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被带偏情绪,他不着痕迹的挪开了眼睛,张了张嘴转移话题:“这件事已经非你莫属了,难道你不在去之前告诉自己究竟应不应该留条后路,比如成婚什么,不然这一路上去万一死了,岂不是留下遗憾?” 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让乔松韵有点懵,她尴尬地扯了扯嘴唇,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这一路还有很多事情呢,我先去十秀山了,就不与你在这里话家常了。” 对方逃避的意思明显,林银镰却不是什么好敷衍的人,她一把抓过乔松韵的手腕,四目相对之际,屋内安静的氛围像是一种催化剂,让两人的心跳都骤然升了起来。 “你在逃避些什么?是你内心的那些情绪吗。” 林银镰目光灼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心中还有留念,而乔松韵逃避的意思 已经很明显,京都的那场联姻并非是她所愿。 “我没有逃避,一直以来我都是十分诚恳地告诉你的,我并不想与你成婚,一直以来都是,这不是因为人的缘故,只是我的计划中一直都没有这个选项而已。” 她说的冠冕堂皇,林银镰却一个字都不信,好在他的情绪一直都是比较克制的,心中也理智的未曾抱过太大的希望,虽然心中的失落感都已经挖空了心,但是他的面上还是尽量保持着翩翩公子的风度。 沉默了一下,林银镰掩住眼中的各种情绪,平静地松开了乔松韵的手腕,他道:“这世间确实有许多不成婚也过的不错的人,既然你已经说出这话了,之后这件事我便不在放在心上了,婚约一事到此结束。” 把话说清楚,总要比暧昧不明的拖着要好上许多,拖拖拉拉的人,总是会把事情变得复杂,沈君逸就该是这种情况的典型人物。 闻言,乔松韵惊愕地抬起了脸,按照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她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听见了林银镰的放弃。 她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犹豫问道:“这真的是你的想法吧?” “是的,并不是心血来潮,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第四百三十六章 答应 林银镰肯定的点点头,心中已决定斩断这刚刚牵起的情丝,比起那些为情所困的人,他的想法总是要来的深沉的多,他从来都不想要为难自己,只要不会触及到他金钱上的利益,她向来都想的很开。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好说服的一面,不过互相说服,这感觉不坏。” 乔松韵笑着点点头,心中也轻松的许多,对面的林银镰瞧见她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径直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了一件东西,在乔松韵疑惑的目光中展示了出来。 “这是什么?” 一捆布包一样的玩意,让乔松韵觉得熟悉,但是她觉得有些诡异,好端端地他突然给自己看这个干什么。 眼见乔松韵一脸的疑惑,林银镰便已经知道,对方肯定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在林府发生的事情,之前他曾承诺过要在父亲的病好之后,送一件礼物给她,这东西便就是他手上现在拿着的东西。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好奇的话自己打开看看吧,这是我弄来的一件宝贝,当时收到时,心中想着的便是适合你,就一直留了下来,算是谢谢你治好了我父亲的病。” 不能想象布包里面 是什么东西,她干脆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布包,缓缓在案几上展开来看。 果不其然,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是一套用纯金打造的细针,这也是她一直想要拥有,但是没有去锻炼的好东西啊。 “这……我倒是真不好意思收了。” 乔松韵望着案几上的东西,一瞬间有些犹豫,虽然是谢礼,但是这谢礼有些太大了一点。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原来你还会不好意思啊?”林银镰语气中的调侃浓烈,眼中笑意绵绵,像是一个无形织网,想要网住乔松韵的所有情绪。 虽然心中已经做出了答案,但是到了这种时间,他果然还是有所犹豫的,爱与理,在他这里成为了两个极端,没有中间的答案。 正在惊讶于眼前的东西,乔松韵没有细致的去观察林银镰的表情,她收起金针,放在了茶几上,抬头望向了林银镰的眼睛:“只要是人,谁不会不好意思的吧?不过既然你执意要把这东西送给我,我便欣然接受了,等我从十秀山回来,再来拿吧。” “不,你现在拿上,此去十秀山也是相当危险的,药品和口粮你都必须多带点,还有火折子,不然的话,你们恐怕也难以 登上那等险峻的高峰。” 不清楚十秀山的情况,乔松韵表现的算是相当无畏了,而林银镰对十秀山知根知底,心中的担忧总是要更多一些。 点点头,乔松韵觉得他说的也算是十分有道理的,于是配合的拿起了金针,整个人都显得若有所思。 交代完一些事情,林银镰没有多留乔松韵,便让她离开了,主要还是林正鸿的事情十分重要,并且很急,不然的话他当真还是想让她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说。 心思重重的走出门,乔松韵一路低调的走回了叶沧澜所在的客栈里,这一日来她可算是有点收获的,脑子里已经准备好了要如何向叶沧澜报告了。 一路掩人耳目的疾步而走,不消片刻时间,乔松韵便到了叶沧澜的房间中,屋内的人正在喝茶,那茶香味一闻,便知道是今日他捎带回来的。 “师傅,你也太有闲情雅致了吧,你的徒弟我在外与人周旋,你竟然就在这里喝茶看风景,太过分了!” 一路走得累死,乔松韵擦擦脸上的汗,瞧着窗外已经渐渐升起的暮色,脑海中又想起了林银镰所说的那些话。 她沉吟了一会儿,从她进门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叶沧澜,端起 茶水喝了一口,开口道:“哪里过分,我坐在这里难道不累吗,你把喝茶这件事想的也太简单了些吧。” 只要是不承认一件事情,叶沧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就能瞬间达到炉火纯青的级别,乔松韵懒得与他瞎扯,直接进入了话题。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扯这些了,我刚刚才从林银镰那边带来了消息,你究竟是想要知道,还是不想要知道?” 放下茶杯,叶沧澜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连眼角的皱纹都崩在一起了。 瞧见对方这态度,乔松韵对他的突然变脸表示佩服,她扬扬眉头,开门见山道:“林正鸿在十秀山,他现在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林银镰已经答应了让我们做接应了,我们要去一趟十秀山扫除那些人。” 乔松韵的话让叶沧澜有些惊讶,他惊讶的点不在别处,而是在与林正鸿竟然躲在了十秀山中,那座山据他所知是当地最为危险的山脉,这个人竟然在那里躲着,恐怕自己也似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勉强活着的吧。 “真是没有想到林正鸿这一介文官,竟然还能攀上如此高峰,这人倒是不简单。” 听见叶沧澜口中的感慨,乔松韵倒是不以 为然,她解释道:“林家向来以出文武双全的孩子而得到了朝中人的赞誉,林银镰既然会武学,他的弟弟绝不可能不会,只是稍逊色些罢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的徒弟究竟是那一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叶沧澜望向乔松韵的目光中有着越来越多的好奇,眼前自家的徒弟身上,笼罩着一种巨大的光环,他这辈子,都未如此想解开一个问题过。 “不能,我是那户的千金小姐都不重要,师傅你倒是快点随我去十秀山吧,拖拖拉拉的,到时候人死了,你拿着自己的脑袋去见皇上。” 闻言,叶沧澜愣了一下,连忙笑着饮尽了杯中的茶,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嘛,我又不是不起来了,走走走,让为师带你挑战明月阁的第一个任务吧!” 拍拍乔松韵的肩膀,叶沧澜表现的极为洒脱,而乔松韵本人却很是无语,她瞧着他就这样无所谓的走出门外的身影,忍不住扬了一下眉头,他的剑还放在桌边,这样出去,他是想要送死去吗。 懒得帮他拿剑,乔松韵匆忙几步赶上他,在他的身边轻轻提醒了一句,话中的得意遮掩不住。 第四百三十七章 超越 “师傅,你的剑长脚飞了吗。” 宁愿过来冷嘲热讽,也不愿帮他拿剑,乔松韵快速地溜到客栈外,滑腻的像条泥鳅,而被她语惊醒的叶沧澜则是一脸慌张,赶紧咽下满嘴的茶香,白了一眼乔松韵,返回了店中拿走了自己的剑。 “你这个死丫头,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你的师傅,明明知道我年纪大,记性不好了!” 责备两句,叶沧澜只是装装而已,乔松韵也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藏好心底的那一丝丝的紧张感,快速地跟在了叶沧澜的身后,并未接话,只是一路沉默的去往了十秀山。 几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十秀山本就地势复杂,加上夜间天色黑,不能点起火把,两人走的极慢。 关于春寒宫的人的具体位置,她们还需要搜寻,而在这种黑夜里,对方的篝火将成为唯一的路标,如果这一夜她们不曾点起篝火的话,这个搜寻的难度便一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师傅,这可怎么办,这路这么难走,我们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乔松韵是带足了药,备足了干粮才启程的,虽然她们带的东西能在这里耗上个三四日没有问题,但是如果 对方先找到了林正鸿,并把他杀了一切便都没有意义了。 “放心好了,这里的地形虽然我们都不熟,但是你师傅我自有追踪的办法,可别忘了,我是专门干这些的。” 叶沧澜的语气中信心满满,倒是让乔松韵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对方也是跟他一样凭着一腔孤勇硬着头皮上的,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胸有成竹的过来的。 夜幕中,漆黑的十秀山威严的伫立着,乔松韵和叶沧澜沿着山脚下一路在找寻着什么,突然间,寂静的山间似乎有水声潺潺流动,叶沧澜闻声皱了皱眉,顺着声音找到了一处水源。 他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十秀山,眯着眼睛大致看了一个山腰的位置,几番比对之后,心中已有数了,而在一旁的乔松韵则是完全不懂这些,只能一脸懵的瞧着对方比划来比划去,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师傅,你弄完没有啊,要不今天我们就扎营睡觉吧,,明天一早去找就好了,这么黑,我们也看不见啊。” 倒不是乔松韵想要泼叶沧澜的冷水,的确是是这边的地形太过险峻,如到时候人没有找到,反而自己还丢了性命,那就是真真好笑了。 知道乔松 韵的顾虑,叶沧澜一直也是谨慎行事,他攀着墙壁越过了眼前的纵深几十米的沟壑,转身让乔松韵跳过来。 上一秒还在劝说对方放弃,下一秒他就让自己跳坑,乔松韵心中简直是五味成杂,害怕不已。 此刻她们正在十秀山四五十米处的一块平坦的地方上,正是这里流淌着一条小溪,并且一直向北流去,眼前的这条沟壑与小溪平行,像是一道山间的裂缝一般,大概有裂开两米的样子,至于这深度,扔一颗石子下去都听不见回响,可见这下面究竟有多深。 “师傅,你确定让我自己跳过来吗,这里真的很高啊!” 不管胆子究竟有多大,毕竟还从未直面过这么赤裸裸的危险,况且她的轻功是十足的差,在竹林那些日子,只是精进了剑术罢了。 “不要去想它高,用你的轻功越过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接住你的,我站在这里不是当花瓶的!” 除开找人,叶沧澜也有意把这一次的任务当做锻炼乔松韵的一次实践,毕竟在那竹林中看见的有限,能做的也有限,那时候他身体也并不好,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肯定还是要对乔松韵多加锻炼,不能等 到回阁的那一日,直接被那个鬼老太婆纠缠却不能脱身的话,吃亏的还是他和乔松韵。 面对深渊,叶沧澜的鼓励声从对面传来,乔松韵握紧了手心,心中仍然有着无法克服的恐惧,她对自己不够自信,觉得眼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但如果不越过这条障碍,她便无法跟上师傅的脚步。 是不再向前,还是勇敢跨越? 心中踌躇一番,乔松韵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咬紧牙根,向前一跃,心中想着竹林中练轻功时,叶沧澜所说的所有的话,想在此刻超常发挥一把。 然而,成功的果实不可能一日之间就被摘下,多日来不曾练习轻功,她的轻功反而比之前又退步了不少。 两米宽的裂缝,她飞到半空,便快要坠下,尖叫声一时间传遍了十秀山中,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心知不妙,叶沧澜慌忙向前一跃,伸手揽过乔松韵的腰肢,在空中射出一枚飞镖,借它之力,快速地转向飞向了裂缝的另一边,稳稳落地。 惊魂不定的乔松韵已经快被吓了个半死了,她不安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显然不相信自己竟然已经安全落地了。 “还不快下来,赖在为师的怀里,是准备断 绝师徒关系,产生点别的感情了?” 肆无忌惮的调侃是叶沧澜一把年纪还被乔松韵飞白眼的主要原因,她感谢的话刚到嘴边,便被他这句话直接堵回去了。 没好气地从他的怀抱中跳了出来,乔松韵有些无语,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突然听见了林间的异动。 “怎么好像有声响?” “这里是树林,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人,就是野兽,反正是其中之一。” 摆摆手,叶沧澜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快些走吧,乘着天黑找到他们还能偷袭一番,不然的话等到天亮,我们就只能正面对决了,要是对方人多,这便更不容易了。” 小跑两步,乔松韵跟上了叶沧澜的步伐,她心中心思沉沉,知道叶沧澜的说的是有道理的。 “但是师傅,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对方?” 乔松韵面露疑惑,跟着叶沧澜的步伐,借着暮色摸黑前进,走在前方的人看了一眼流水的方向,心中自有把握。 “在这山间寻人,第一首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危,不然可没有命找到人,春寒宫的人即使对这里了如指掌,但是也改变不了这里地势险峻的事实。”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迷烟 “即使这样又如何,地势险峻爬山的确需要时间,但是他们肯定比我们快。” “并不会,我说了,要保证自己的安慰,所以,河流极为重要,因为这是除了雨水,在林间唯一的淡水,人可以不吃饭,但没法不喝水,所以不管是搭建帐篷,还是找人,只要是有经验的,绝对会在河流边上扎营。” 这一点,从未在户外生活过的乔松韵确实完全不知,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瞬间明白了为何叶沧澜一直都在顺着河流行走,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摸黑中,两人走的极慢,眼看暮色都要被天光重新破开,乔松韵等人还是在路上一路寻找着 越往前走,河流倒是越来越粗了,瞧见这一幕,叶沧澜的心中重新升起了信心,他转头瞧了一眼已经疲惫不堪的乔松韵,立马往后跑了几步,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了,我看这地势逐渐平稳,河流也越来越急,他们说不定就在前方扎营,你振作点。” 抬眸望了一眼叶沧澜,乔松韵有些无语,她扶着额头,一脸头疼道:“这话一路上你说了几遍了,师傅,要是有一天你死在我手里了,你要明白就是你这样坑徒 弟才会被记恨的!” 讪笑两声,叶沧澜扣了扣头皮,明显还是十分不好意思的,他正准备解释些什么,乔松韵突然看见了远处亮起了一点火星,这一下子点亮了她的双瞳。 “师傅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在生火!” 乔松韵指向远处,克制着语调和激动的情绪,叶沧澜愣了一下,回头同样看见了那一幕,眼中升起了惊讶。 “不会吧,我这嘴巴是开过光的吗,竟然说在就在。” 闻言,乔松韵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驳道:“你说了十几遍,就准了这一次,师傅,你真不靠谱。” 毫不留情地给叶沧澜扣上帽子,他也无法反驳些什么,无力反驳,就转移注意力,叶沧澜连忙拉着乔松韵往火光亮起的地方跑。 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光,叶沧澜和乔松韵隐隐约约之间看见了扎好小的帐篷正安置在河边,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师傅,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是直接一把火烧了,还是抓活口?” 乔松韵询问着叶沧澜的意见,而对方却是一脸的沉思,这让她有些疑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师傅?” 不知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 想法,但乔松韵自己是想要动手了,简单粗暴的直接烧了就完事了。 她不想留下后患。 “我听见了,你好像带了迷烟的吧,给我,我去给她们来点。” 乔松韵没想到叶沧澜竟然这么温和,最后用的方法竟然是迷烟,她从包袱中找到了东西,有些不甘愿地交给了他。 “真的要用这么温和的方法吗,一刀一起杀了不是更快一点。” 闻言,叶沧澜回头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了无奈,他指着帐篷道:“你看见没这个帐篷并不大,应该只睡两人,但是你看见他们的篝火架旁了吗,那边扔了许多鱼骨头,想必是他们晚上在这河中捉鱼吃完了,便睡在了此处,只能睡两个人的帐篷,又留下了一堆鱼骨,只能有两种可能,他们很能吃,或者睡在这里面的人只是留岗的,他们还有另一批人已经出发去寻人去了。” 话落,乔松韵有些惊讶,嘴巴微微张开,不可思议道:“竟然是这样吗,我都没看见那些鱼骨,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在睡觉。” “你涉世未深,这些事情不懂也正常,不过以后就要懂了。” 叶沧澜接过迷烟,从树干后走出,没有回头看一眼乔松韵,便直 接向着眼中的目标前进了。 面前的帐篷搭的极为简陋,那盏突然在风中燃起的火光,应该是帐篷里的人出来做了些什么,又熄灭了光,回到了帐篷中。 他悄然接近,敛声屏气,把迷烟放在尚有余温的火堆中,靠着那点高温直接点燃了迷烟。 睡在帐篷中的人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然而空气中突然传来一整香甜的味道让他们睡得愈发昏沉,躺在草垫上,其中一人眉毛紧皱了一下,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吸入的迷烟太多,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认命的昏睡了过去。 放完迷烟,叶沧澜捂住口鼻,打开了帘子,里面赫然躺着两个人,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 叶沧澜在两人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两个写着春字的令牌,便没有其余的东西了。 担心会有人回来,叶沧澜也不敢多做停留,他拿出乔松韵在最后时刻扔给他的蛊虫,放了些爬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瞧着眼前的小虫子,他觉得有些惊讶,之前都未曾看她表露过自己会蛊术,现在她倒是主动坦诚了,她这个徒弟可全身都是秘密啊。 放置好追踪虫,叶沧澜也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他悄悄返回以后,等到天亮 时,果然看见了四五人重新回到了营地。 一夜未曾闭眼的叶沧澜推了推旁边睡得不省人事的乔松韵,对方连忙惊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转头看向了身后正在热烈交流的那群人。 “师傅,不动手吗?” 昨夜的潜伏,让他们一瞬间拥有了两套方案,敌在明,他们在暗,若是想要通过他们找到林正鸿他们也可以,直接杀了也没问题,现在他们拥有决定权。 “先看看吧,这些人都是高手 ,若是真要动手也绝对不能一起对付这七个人。” “难道你这个明月阁的二长老怕了?” 乔松韵扬眉调侃了一下,驱散了眼中的困意,而叶沧澜只是回头瞧了她一眼,双眸之中充满了嫌弃,直接无视了她这句话。 他道:“这些人在这山间呆了许多天了,对这边的地形也了解,我们若是跟着他们一起走,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弯路和危险,我觉得还是应该留住他们的性命。” 闻言,乔松韵扬了扬眉,不可置否,细想之下,若是直接杀了,恐怕也会惹来春寒宫的怀疑,再加派人手,毕竟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之间必定与苏锦文他们还是有所联系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暗影 临时改变主意,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蛰伏在树林中,他们一直等到那些人在河中抓完了鱼,吃完后,才看见他们离开。 跟着那些人的步伐,两人差不多已经熟悉了十秀山,在上山的路口上,那些人似乎经历了什么激烈的讨论,最后选择了其中一条道路。 隔得太远,乔松韵也不能完全听清对面在说些什么,只能隐约听见诸如不可能在山上,山上很危险这种话而已。 “师傅,你说他们是不是怕了,刚刚的脚程还挺快的,现在就这个速度了。” 乔松韵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时神情也有些不屑,周围荒芜的环境中几乎空无一物,两人跟的极远。 不同于她,叶沧澜毕竟是到了一定年纪的人,他知道前面的那些人熟悉十秀山,若是连这些熟悉十秀山的人都感到害怕,就说明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入山的好时间。 叶沧澜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乔松韵道:“你也太小瞧他们了,这十秀山原本就是险境,他们不敢走也是正常,现在他们赶鸭子上架,这一路上必定有分歧。” 话落,乔松韵有些惊讶,她还没有想明白,便感觉自己越往上走,这一阵阵的风是越来越冰凉 ,让她的手指都不敢伸出来了。 “师傅,这怎么越来越冷了。”乔松韵打了个寒颤,没有明白为何昼夜温差如此巨大,而叶沧澜本人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紧盯着眼前那些的人,担忧跟丢了那些人。 见对方不回应自己,乔松韵也有些无趣,她咂咂舌,跟在几人的身后,开始沉默赶路。 越往上走,这天气是越来越寒冷,甚至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雪,而乔松韵本人已经冻的不省人事了。 见状,叶沧澜也不能勉强于她,他回过头担忧道:“既然你已经没法走下去了,还是就在此停留等我回来吧,或者直接下山也可以,这山中的地势和情况都比较复杂,我不想看见你在这里受伤。” 犹豫间,乔松韵打了个颤,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手,突然发觉自己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这座大山轻而易举的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那师傅我就在这里等着了,蛊虫给你,这罐子上有向北的刻度,到时候你只要根据刻度,还有蛊虫群移动的方向,就可以再次找到他们了。” 她这话说的快速,叶沧澜听到了心中,他接过乔松韵手中的盒子,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尖 叫声,让在场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乔松韵脸色被寒风吹得苍白,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讶,停下的步伐已经迈开了、 “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快去看看。” 她拽着叶沧澜,不顾他正在思考,瞬间就把他拉到了距离几人不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刚刚的叫声是他们发出来的吧,难不成这高山之上还有着什么这些高手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乔动韵的语气有些怪怪的,叶沧澜侧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快跑,这里不能走,他已经死了,我们没法救了!” 站在皑皑白雪上的高手中们并排而列,不知道是谁突然加了这样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陷入了更为紧张的境地。 他们这样一说,乔松韵倒是愈发好奇了起来,她睁大一双眼睛,透过空中飘下的飒飒白雪,一脸认真地瞧着眼前的那几人。 “看来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叶沧澜在一旁突然冷不丁地来了这样一句话,让乔松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皱着眉,疑惑地望着他,心中闪过了无数可能的东西。 “会是什么?” “恐怕是这些高手都 对付不来的东西。” 沉静出声,乔松韵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时,寂静的氛围中突然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眼前那几人准备脚底抹油溜走的高手们,愈发快速的向后使用出了轻功,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那东西来了。” 叶沧澜绷紧了神经,抓住了乔松韵的手腕,他这个女徒弟轻功太差,可不能在这里丢了性命,这种关键时刻,只有他带着她跑了。 话落,高手们已经飞奔到了他们的身边,那些人颇有些慌不择路,根本没有去注意周围,甚至都没有看见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叶沧澜和乔松韵两人。 情况不妙,他们两人也及时后退,但至始至终,乔松韵都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她虽然情绪也有些紧张,但是心中却没有多少害怕,仍然沉住气,跟叶沧澜两人飞快地飞奔着。 “师傅,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把这些高手吓成这样,难不成他们是冒牌的高手?” 乔松韵的问题问的很天真,叶沧澜没空回答她,一直沉默着,虽然后面看似无任何东西在追,但实际上那玩意儿正潜藏在无形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抵达了一处森林,那些高手一路带路, 让让两人少走了不少弯路。 “那些人停下来了,可是真奇怪,究竟我们在避开些什么东西?” 至始至终乔松韵都没有搞明白,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响动让这边正在休息的两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条通体白色的巨蟒一样的东西从地上蹿地而起,直接把那些高手中正在休息的一人咬了起来,高举在空中,不断扭动着自己白色的巨大的躯体,那空中正在挣扎的人,没过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更大的恐慌,都知十秀山地势险峻,但又有几人知道这里竟然一直潜伏着这样一只巨蟒。 “师傅,这东西不该出现在我们这种年代吧,这也太大了!” 乔松韵眼睁睁地看着那蛇一样的玩意儿直接把人吞进了肚子里,一旁的叶沧澜沉默着,显然也是没有搞明白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小点声,非要把它引过来了,你就高兴了是吗,这玩意儿一看就不好惹,我们还是偷偷溜走算了。” 突然遇见这样的庞然大物,任谁都不可能再继续前进了,叶沧澜考虑着乔松韵的安危,想要把她送出山区,然后自己再单独行动。 第四百四十章 方法 似乎是察觉了叶沧澜的想法,乔松韵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口,便已经自己提了出来,神情和态度都很坚决。 “师傅,就算是这怪物,你也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去面对,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闻言,叶沧澜觉得有些头痛,他无语道:“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看是多一个人就给她多加一餐,你看看那些高手,进山之前是七个,现在只剩下五个了,要是这玩意儿再追他们,恐怕这一次他们要全军覆没了,我们趁着还有掩护,赶紧走吧。” 乔松韵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不是谈条件的时候,她认可的点点头,心中的那股无畏的精神,还是不断地鼓励着她自己。 那边,剩下的五人知道今日自己是难得从这条看起来像蟒蛇的东西周旋了,但若不尽全力,到时候的结果可能十分的不如人意。 “快,我们摆出阵法,势必要镇压住这个妖孽,不然的话,我们这一次可能在劫难逃了!” 那五人其中的一人语气格外激动,他试图挑动起剩下几人的情绪,然而那些人早在同伴的连续死亡中深受打击,根本就没有兴趣配合说话的那人。 “大家振作一点!前面的的路还在等着我 们呢,背井离乡来到南疆是为了什么,是光宗耀祖,你们难道就甘心死在这里吗!” 说话的人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乔松韵扬了扬眉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沉,这些人原来都不是南疆本地的人,但是他们对十秀山也还挺熟悉的,看来是为了好好的完成任务,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听到故乡,在外的游子总是愁绪不断,眼前这几位背井离乡的高手们,显然也不希望就这样死在这里,毕竟客死家乡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想起这些,众人握剑的手紧了紧,乔松韵隔着不远不愿的距离把这一幕瞧得是清清楚楚。 她扬眉评价道:“这人还挺会煽动人心的,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杀了这个庞然大物。” “杀不掉的。” 一句盖棺论定的话让乔松韵惊异地回头看着眼前的叶沧澜,她的脸上布满了好奇,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家师傅会这样说。 看见乔松韵渴望的望着自己,叶沧澜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虽然看起来是五打一,感觉还有点胜算,但是实际上,这东西完全可以一打十,这里若我不出手,他们都得死。”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乔松韵愣了一下,她捂着嘴,想笑 ,却市政憋着没有笑出声。 “师傅,你这是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吗,这么大个庞然大物,都快有那巨树的一半搞了,我看就算加上你,也是必输的。” 见自己的徒弟这么不信任自己,叶沧澜皱了一下眉头,他站了起来,准备往那些人的方向走过去,乔松韵连忙把他拉了回来。 “你这是干嘛啊师傅,那边在送死,你就别去了!” 乔松韵见他离开,神情中布满了紧张,叶沧澜回头看了一眼她,目光沉沉:“这东西始终还是要解决的,它挡在我们上山的重要地方上在,若是不解决,还是会引起很多麻烦。” 他的声音说的极低,乔松韵攥住了手心,有些不安。 她道:“师傅,我们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就按照你说的,现在下山吧,我们就一直在山下等着,然后给林银镰飞鸽传书,让他们直接下来不就完事了吗,何必多此一举,你想想,这东西能放林正鸿他们上去,就说明绝对是林家的东西,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乔松韵刚刚就想要说这番话了,奈何方才的气氛着实紧张,加上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怪物,直接吓得都快倒了,心中的这些话刚刚升起就被 恐惧所抹去了。 闻言,叶沧澜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也有些道理,但是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没有时间了,皇帝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起码在约定的时间内,他们必须做到其中一样,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却让他去等,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必等了,做你师父这么多天,你还没见过我的真正实力吧,今日为师就来露两手。” 叶沧澜把这事说的像是炒菜一样,乔松韵感到有些无语,这人还是不愿听她的,只想要解决掉眼前的怪物,要是杀了,真的又是林家的东西,到时候又是扯不完的事情。 张张嘴,乔松韵还想要劝说两句,然而叶沧澜已经不知何时直接飞到了众人的面前,只不过他是站在高枝上,睥睨着眼下的人,却对准了巨蟒的眼睛。 四目相对,巨蟒幽绿的眼睛泛着凶狠的光,它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条蛇,但是这异于常识的体型还有会钻地的本事,让它看起来只是面子上像,其余的都不太像。 叶沧澜也懒得再等,他直接亮出了手中的剑,凌厉的锋芒让蛇吐了吐蛇信,它的目光一如刚才。 不再犹豫,树下的几人径直亮出了自己 最擅长的手段,一一地展露出自己的拿手绝招,向白蟒刺去。 站在树上,叶沧澜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已经知道这是一次无效的攻击。 果不其然,五人的剑在触及到蛇的白色皮肤的时候,根本刺不进白蟒坚硬的皮肤,巨大的内外力让剑直接崩了。 “它的皮好厚!” 望着自己断掉的剑,场下的五人显然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刚刚有武器的时候,尚且还能一站,现在没了武器,岂不是只能等着被蛇吃掉。 五人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想跑却又不敢跑,全身的寒意袭上心头,绝望的情绪攀登上了每一个的心上。 清脆的断剑声让乔松韵也愣了一下,但仔细想象一下也十分正常,这蛇能够在土中快速窜动,若是皮肤太软,恐怕早已划伤,但这么硬的皮肤,像是一身的盔甲,究竟要怎样才能刺破,对它造成伤害? 乔松韵的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个问题,但是却没有结果,她望着树枝上的叶沧澜,不知道对方是一个怎样的打算。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这蛇可要吃你们了。” 五人正心神不定之际,叶沧澜突然又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众人的背脊上都是冷汗。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击杀 “谁,是谁在哪里!” 树下的五人绷紧了神经,连日来的疲惫加上近日死去同伴的打击,都让在场的几人情绪十分的不稳定,他们惊慌的面容和茫然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快走吧,站在这里也是无谓牺牲。” 叶沧澜没有要现身的打算,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剑便已经出鞘,涌动的风中,他扬起手中的长剑,瞬间便化为了一场剑雨,无数的剑化为极小的针一般,形成了一张网扑向了那条巨蟒。 “你们快看天上!” 树下的几人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们举目望去,只看见无数的剑雨飞向了巨蟒,原本每个人都以为是徒劳的攻击,却没有想到,针尖所及之处,让巨蟒难受地扭动着身子,那状态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高手团们脸上的神情都惊讶无比,不知道树上站的是那方高人竟然能降服这种妖孽,他们躲到一边,想要看完这场人妖大战。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这一招式明月阁的不传绝学,剑中绵,多年以前我游历在外的时候,曾经遇上过一场比武,那一次我有幸看见了这一招,听说此招极难,看似是以剑幻型,但事实上是用强劲的 内力形成无数像钉子一样的尖锐物,这一击下去,那人基本上要承受五腹六脏爆裂之痛。” “没想到是这等高手,但明月阁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站在树旁的几人眼见能脱离险境,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其中一人的发问又让所有人的思绪都变得深沉了起来。 此番上山是为了找林正鸿一行人,而此刻在这绝不会遇见人的十秀山中突然看见了明月阁的人,不管怎么去想都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难不成明月阁的人也在找林正鸿?” 几人陷入沉思,中间一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一向给他人做买卖的明月阁,此番一定是受人之托才会出现在这种险境里,看来这一次的遇见也并不是巧合,只是明月阁的人出手帮他们,确实让人疑惑。 众人靠在树边,余光扫着叶沧澜和巨蟒的恶战,正当众人想着要不要快速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清香的味道传来,让他们几人都有些失神。 “这是什么味道?” 循香望去,几人只看见一位身着白色衣袍的女子站在面前,她巧笑倩兮,目光流盼,丰盈的脸蛋上有着绝美的微笑。 几人一时间都有些 失了神,直到其中一人,猛然发觉这深山不可能有女子的时候,他想要推醒身边的人,才发现为时已晚了。 乔松韵瞧着几人接连在自己面前挨个倒下,心中觉得有趣,这几人不听师傅的劝阻离开,非要等着她出手把他们迷晕了扔走。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她也没法把他们扔走了,刚刚靠近这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发觉了叶沧澜和她是明月阁的人,万一放走了,春寒宫的人产生了怀疑怎么办?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番,乔松韵临时决定要让她们睡得更久一点,这样才能让他们顺利的突围。 “师傅,你搞定没有啊?” 空中的那条蛇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却还在做着挣扎,叶沧澜除了用剑中绵震碎了巨蟒的内腑以外,接连的攻击都只攻击了巨蟒的眼睛和吐出蛇信的嘴。 很显然这是这条蛇全身包裹的鳞甲最为薄弱的地方,叶沧澜的所有的攻击也都围绕着这一点来,不过,那蛇毕竟不是善类,仰仗着巨大的体型和使不完的力气,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便在空中胡乱撕咬着,巨大的尾巴横扫着地面,一副癫狂可怖的状态。 好在她的师傅轻功极好,巨蟒的攻击基本上没有对 叶沧澜起到什么效果,那在空中蹿来蹿去的身影都已经看傻了乔松韵。 “别急,慢慢来!” 空中传来一阵巨吼,乔松韵摊摊手,有些无奈,之前她确实没有发现自己的师傅还有这么厉害,看来自己之前向他学得都是皮毛而已。 既然那边还在忙,乔松韵寻思着自己也不能闲着,她找来了藤条把眼前人的全部捆住,并且燃了一大把的迷香在他们的身边,这香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想要醒来的感觉,他们会觉得梦境中才是真实的,醒来的世界反而是虚假的。 这种颠倒的状态会一直到香燃尽为止,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她的事情也该完成了。 “轰!” 乔松韵正在熄灭火折子,空中突然传来了一整巨响,她抬头望去,发觉那条耀武扬威的巨蟒已经被叶沧澜打趴了。 她连忙跑向安然落地的叶沧澜,目光瞧着对方一脸的疲惫,心中有些担忧:“师傅,你没事吧?这一场打下来,你都要虚脱了。” 用剑撑着身体,叶沧澜背靠着大树,缓缓坐了起来,他没有去看乔松韵,径直道:“的确是场恶战,这玩意儿不好对付,好在我还有压箱底的绝学把它制服了,我们快走吧 ,赶紧上山,不然等它醒来,又是一场麻烦了。” 叶沧澜语气中透着疲惫,乔松韵慢慢地把他扶起来,语气中有些犹豫:“师傅,你要不然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自己上山,你刚刚体力都透支了,这……”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上去的,前路未知,而且刚刚的那些高手也被你迷晕了,为了避免迷路,我们一起上去。” 叶沧澜打断乔松韵的话,双眼中透着坚决,乔松韵知道自己没法说服他的倔脾气,只好闭了嘴,扶着叶沧澜的手臂,两人相携前行着。 因为猜测巨蟒可能是林家养的东西,叶沧澜没有下狠手杀了它,所以巨蟒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即使风雪几乎让两人动弹不得了,他们还是在向前行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乔松韵和叶沧澜终于抵达了半山腰,这山腰的风景竟然又与刚刚完全不同,所有的风雪骤停,气温竟然还高了一些,巨大的太阳也在挂在云海之上,乍一看去像是美丽至极的白色湖泊。 “林府。” 半山腰上,十秀别院在这荒芜的山腰上格外的显眼,乔松韵几乎没有去刻意的看,便看见了眼前的别院。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抵达 她念出了牌匾上的字,扬扬眉在考虑要不要敲门。 “噔噔噔。” 她在犹豫,身旁的叶沧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径直敲响了们,神情十分紧绷,。 乔松韵有些责备的看了一眼叶沧澜,却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口,这一次她们本就是突兀而来,林正鸿也并不认识她们,假如把他们认成了坏人,岂不是又是一场恶战。 但现在门敲都敲了,她也管不了这些了,只好扶着叶沧澜硬着头皮站在府门口,等待着里面开门。 “咻!” 敲门声响起不久,正当门口的两人正在等待的时候,一支冷箭却突然从里面飞了出来,好在叶沧澜眼疾手快,拉着乔松韵往旁边一躲,才躲开了这一只冷箭。 望着这只射空的箭,乔松韵有些无奈,她就知道自己和叶沧澜绝对被当做误闯的坏人了。 为了避免误会进一步发酵,乔松韵提高了音量,向门内高喊道:“里面的各位,请不要对我们产生敌意,我们是受了林银镰之托,带各位下山的,如今他在日照城中,正在等着你们的消息!” 尖锐的高喊声传入府中,在院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的林正鸿还是不敢相信,他早上才发出去的信笺 ,现在已经回来了,虽然说确有此事,但是他身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中,难免会多虑,他深思熟虑了一番,连忙走向了一旁的射箭的人,焦急问道:“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这一箭他稳稳躲开了,此人不一般。” 弓箭手眼中布满了凌厉,林正鸿的心中七上八下,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了,他皱眉道:“如若我放他们进来,你有几分胜算?” 闻言,弓箭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每个死士都用坚决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心中一窒,对上林正鸿的那双眼睛道:“此人虽是高手,但我相信凭借着我们这些人,可以保您下山。” 话落,林正鸿眉头一皱,面容纠结,他显然不希望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葬身在这茫茫高山之上,他别开目光,低垂着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监事,您必须要明白,我们如今的处境想要全部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日渐稀少的粮食,这十秀山决不可能护着我们一辈子,从这里出去才是如今最该做的事情,所以,您开门吧,不管是怎样的结局,我们都已经料想到了。” 弓箭手一片忠心,所说的话都说肺腑之言,在场的人都盯着林 正鸿等待着他做出的决定。 如今,南疆叛乱,他握着整个南疆的布防图,这份地图还是在他刚来这里时,无意间获得的,那时正逢南疆部落之间纷乱不休,他答应帮助春寒宫坐镇,对方随即把这布防图给了他,让他帮助防卫,后来春寒宫坐稳了南疆部落的第一的位置,便想要收回这布防图,但是她一直没有答应。 直到现在,春寒宫勾结沈君适企图叛乱,还先他一步给他扣了帽子,于是,这一切就发生了反转,他成为了那一个被全城通缉的人,不得已躲到了此处。 要是自己死了,这布防图无法交到皇帝的手中,南疆只会愈发的肆无忌惮,让京都备受威胁。 思虑一番,林正鸿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为了大局势,他只能牺牲眼前的这些小人物了。 他闭了闭眼,轻轻挥了挥手,转过了身去,大门打开,众人严阵以待,看见了乔松韵和叶沧澜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咦,实在抱歉,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竟然就这样开门了。” 乔松韵站在林府门口,瞧着站在院子中间对他们刀刃相向的众人,不由得讪笑了一下,她挠挠头发,暗中扯了扯叶沧澜的胳膊,示 意他赶紧讲话,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然而,叶沧澜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仍然是皱着眉头紧盯着眼前的林正鸿,目光中充满了打量。 “没有想到日照城中的监事,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人。” 似乎是盯的足够久了,叶沧澜轻笑了一声,声音沉稳,对方抬起抬头瞧了他一眼,记忆中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他攥紧了手心,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尽量保持着面上的沉稳:“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我并不稀奇,毕竟你们若真是受我哥哥所托,不会不知道我是林太尉的儿子。” 闻言,叶沧澜扬唇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林太尉的儿子,确实是个挺大的背景,不过沦落到这里,还是要我这个乡野痞夫,默默无闻的人来救。” 两人一唱一和,乔松韵在旁边搞不懂两人在想些什么,她径直走上前,打断了两人没头没尾的闲聊:“好了,你们别在这里聊天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到时候春寒宫的人发现了就算是完蛋了。” 乔松韵皱着眉头,眼中难掩焦急,对面的林正鸿楞了一愣,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来搭救自己的,他的目光上 下打量着两人,未曾从两人身上看出什么不凡的气息,但刚刚他的护卫都说此人厉害,那么能攀上十秀山的这两人想必也是来头不小吧。 “两位莫慌,自打我来到南疆以后,这里我还是动了些手脚的,不管两位信不信,他们不会轻易的找到这里,若不是我们的粮食没有提前准备充足,这别院我能呆到天荒地老。” 林正鸿发觉两人是友方以后,整个脸上的表情都松弛了不少,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放下了刀枪,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乔松韵瞧着他们突然改变的态度,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让他们突然就发生了改变。 见状,一旁的叶沧澜倒是也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他径直走向院子,打量这座别院,发现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花塘,真是一个都不缺,加上这院子外的滚滚云海与烈烈艳阳,此处被称为人间绝景也不为过。 “是吗,我看这里风景挺好,林公子不走,是不是想死在这里?不管你做了多少手脚,这里始终都是危险的,半路上的那条蛇是你养的吧,我们就是把它弄得半死不活才上来的,你想想我们能上来,春寒宫的那些人难道就一定上不来了吗?” 第四百四十三章 谈判 叶沧澜的话充满了凌厉的质问,林正鸿皱了一下眉头,一时间有些把话接不上来,他沉默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间觉得此人的气势收放自如,内敛着巨大的力量,隐而不发。 他沉着嘴角,张嘴道:“原来你们遇见了伽罗了,我还以为你们平安无事的上来,应该是未曾遇见它,伽罗是我来到这里以后就圈养的巨蟒,用了点南疆的秘术让他变得与其它的蛇不一样,一般的高手应该也是打不过它的,没想到你们如此不简单。”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乔松韵朝着叶沧澜扬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邀功自己说的完全正确,这巨蟒就是林家人自己养的,要真是打死了,怕是误会不断。 叶沧澜没有理会乔松韵的眼神,他跟在林正鸿的身边,语气轻快:“不用多想,我又没有杀了它,作为守护这十秀山的灵兽也不错,当务之急是你要跟我们快些下山,布防图应该在你手上吧?” 话落,林正鸿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她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两人竟然会知道布防图的事情。 “你们为何会知道?” 他藏在袖子中的手骤然握紧,所有的人一瞬间又绷紧了 情绪,这架势他们即使不说,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也知道了他的身上一定有着南疆的布防图。 “既然是有的,你也不必遮遮掩掩,这件事你的哥哥已经告诉我了。”一旁的乔松韵适时的接过了话,她抱臂出现在林正鸿的面前,朴素的妆容和打扮,只能勉强给他传递出这人是个女人的基本信号而已。 打量着乔松韵,林正鸿犹疑道:“我的哥哥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事情?你和我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面人的问题真的是格外的多,乔松韵本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她皱起眉头,无奈道:“什么什么关系,你要是这么想知道就问你哥去好了,现在你跟我下山去,带好你的东西,不然的话我把你敲晕!” 话落,林正鸿一旁的护卫们立马上前一步,护住了林正鸿,好像乔松韵要对她做出多大的袭击一样。 轻轻让众人放下武器,林正鸿从保护圈中走了出来,来人既然是受林银镰之托,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如今情况紧急,许多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除了跟她们走,也别无他法。 “好,我们闲话少说,这就走吧,下山的路也并不容易,最好是等到天稍微黑 一点再开始下山。” 闻言,乔松韵和叶沧澜都楞了楞,夜间危险不计其数,更别说是这样险峻的山中,他竟然说天黑了再下山,那不是白白送命吗? “为何这样说,你明明知道的吧,这种地方天黑下山上山,都是丢了半条命!” 乔松韵的话中质问的语气格外的强烈,林正鸿闻言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他耐心的解释道:“那是不熟悉这里的人才会这样觉得,我们熟悉这里,即使天黑了也记得路,最终要的是,我怕碰见春寒宫的人,但是我们只要是趁着夜色走,即使碰见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冲突。” 没想到林正鸿考虑的如此周全,连叶沧澜也愣了一下,他扬眉道:“虽说是如此的,但夜中的危险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你考虑清楚了吗?” 林正鸿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警告自己,他轻皱了一下眉头,思虑一番后,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刚好这里还有些面粉,我们摊个饼先吃了,之后下山吧。” 一路上来,乔松韵确实也有些饿了,听见对方说起吃的东西,她一下子就来了劲头,她立马雀跃地跟着做饭的下人去厨房,准备第一个 开吃烧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便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此刻星星已经挂在了空中,白日的云海此刻像是一潭幽谷,高悬的月儿散发着银色的光辉,点亮了每个人脚下的路。 山腰处极为寂静,每个人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乔松韵紧跟在叶沧澜的后面,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前面有一座树林,你们来的时候应该经过过,那里还比较危险,有我布满的各种机关,希望各位小心。 林正鸿突然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叶沧澜和乔松韵都愣住了,她们刚刚来时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机关才是,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很多机关了? 林正鸿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二人的疑惑,他语中夹杂着骄傲,随即道:“这里的树木在我刚刚来时就已经重新种过了,是按照八卦五行的方法建造的,你们往前走五十步左右就会有天罗地网从天而降,再往前走五十步就会有乱剑飞来。” 闻言,叶沧澜望着茫茫夜色显然不信,他发出质疑道:“是吗?” 正当林正鸿还想要再佐证自己的话时,突然之间,黑夜中的冷箭放了过来,头顶上的天罗地网也径直掉落了下来。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场面,林正鸿惊呆了,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寂静的黑夜,一时间想不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说这里已经有人来了。 “不是说还要再往前走五十步才会触发这个功能,我看现在我离那边还有些距离啊,这怎么都已经出现了?” 乔松韵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网子,借着叶沧澜的剑才划烂,她那张无言的脸上全部都是怼林正鸿不靠谱的悲愤。 这情况发生的突然,但一番冷静之后,林正鸿也搞清楚了缘由,他往叶沧澜的身边靠了靠,立马道:“我看这林子里面肯定有人,不然不会触发我的机关,等一会儿劳烦您做个先手了。” “想让我给你们做炮灰?林公子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了?”叶沧澜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林正鸿,语气中尽是嘲讽,而对方却好像没有听见这话一般,仍然是刚刚的脸色。 他解释道:“我们之中,只有您最厉害,我想若是您出马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是若是换做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去,我想都只会被察觉,我这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闻言,叶沧澜扬了一下眉头,不可置否,一旁的乔松韵听完了两人对话,心中不安。 第四百四十四章 思虑 黑夜中,她拽起了叶沧澜的衣袖,语气坚决:“若是让我师傅去,我也要去,不然的话,你们就别想使唤我的人。” 这茫茫黑夜,会发生什么都犹未可知,若让叶沧澜一人深入敌方,她怎么可能放的下心。 一旁的林正鸿见乔松韵这样说,一下子也陷入了两难,然而叶沧澜心中自有打算,他瞧了一眼林正鸿纠结的脸色,直言道:“小松韵莫慌,这林中我们去时未曾遇见任何麻烦,现在林公子突然说出如此多的机关,想必也是相当熟悉的,这里就让他给我们带路吧。” 闻言,身后的林正鸿显然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人警惕心竟然如此的重,虽然说是被他的哥哥派来的,但言语之间却完全不管他的死活,可见此人并非是为了保他性命而来,只是为了他们口中的布防图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林正鸿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树林,心中有些紧张,这两人不是真心为他,又何必留在身边当做威胁,正巧这林中还有她人,他们也没有自己熟悉路,这一次他一定要把他们甩在这里。 思及此,林正鸿已经做好了打算,他点点头,面子上像是同意了叶沧澜的 提议,整个人脸上没有丝毫想要拒绝的意思:“我也明白您的顾虑,既然如此的话,这一程就由我来带路吧。” 林正鸿语气轻飘,让人听不出情绪,乔松韵心中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不对,他们之间的氛围发生了隐隐的改变,但是又没有踪迹可寻。 低下声音,乔松韵和叶沧澜走在大队伍的后面,她轻声对叶沧澜道:“师傅,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过什么机关,莫非这林中真的还有别人?” 听见乔松韵的问题,叶沧澜也解释不出来一二,他扬眉道:“你何必担心这么多,猜来猜去也每个结果,我们不如看看这个林公子究竟想干什么吧。”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跟在大队伍的后面没有要往前追的意思,而早已蛰伏在树上的那些暗影,正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夜色中行驶的林正鸿等人。 这些人是春寒宫派出的第二支队伍,原因是上一支队伍,没有在既定的时间中发回通报,由于十秀山地势复杂,苏锦文等人早就要求过了,每过一个时辰就应该有一封信笺发回春寒宫,若是没有信笺,就回默认成已死亡, 发出第二支队伍。 好巧不巧,第二支队伍沿着第一支队伍留下的信号,一路追踪到了这座森林,并且发现了被绑在树上的那些人,还有昏睡在地上的巨蟒。 他们本想杀了巨蟒,但是它的皮太厚,完全没有办法,所以这些人便只能把人先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潜伏在这座森林中,看有没有人出现。 他们的运气不错,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便看见了林正鸿他们,原本众人打算一同出手,但是他们其中一个人误触树上的什么机关,几箭连发,他们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慌乱中,又有人触碰了什么东西,一个网子直接准备罩住他们,结果被一人挑飞了,飞到了林正鸿他们那边。 这番风波过后,潜伏着的几人瞧见林正鸿他们在原地踌躇了许久,而他们也有些不敢出手了,已经打草惊蛇,恐怕对方早有防备了。 潜行在树上,众人都在等着最好的时机下手,然而,叶沧澜毕竟不是吃素的,这空气中响起的声音并不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而是有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 他耳朵微微一动,便已经发觉了,于是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余光已经扫向了身后的那颗巨树 。 乔松韵察觉了对方的笑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恰好她看见了一个影子从她的眼前闪过。 “有人跟着我们。” 提醒了一下一旁的叶沧澜,他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的平静,掀不起任何一点波澜。 走在前面的林正鸿一直都满怀思虑,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他还在想着要如何利用这林中的陷阱甩开身后的两人,但事实上,他想了一路,也很难想到有怎样的力量能够压制的了那位高手。 “监事,有点不对劲。” 身后的弓箭手,比常人来的敏锐,他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寂静的氛围中传来的声音,他在他的背后轻声提醒了一句,双眼之中布满了警觉。 “什么?” 林正鸿一直都在出神之中,月色下,他的脸上布满了迷茫,一旁的弓箭手眼露担忧,连忙道:“这林子有人,而且还一直跟着我们在,我已经察觉到了。” 弓箭手的声音压得极低,林正鸿心中一惊,还有些不信,但是他也不敢四处乱望,这样一来只会让所有人都产生怀疑。 他轻声对旁边的人道:“你看看后面的那两人还在不在?” 闻言,弓 箭手往后看了看了,并未看见身着白衣的乔松韵和一脸胡子的叶沧澜,他只感觉越发的不妙了,连忙道:“没有,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监事,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他的语气有些慌乱,连带着林正鸿也紧张了起来,原本的打算是乘着夜色不容易产生冲突,谁知他早已被锁定了,但是能提前这么早就发现他们,那两人又突然消失,这其中难道没有关联? 疑虑迭起,林正鸿心中不安,他紧抿着嘴唇,无法说出停下这样的话,因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该停下来,不然的话一直盯着他们的人肯定会认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径直展开攻击。 “先别停,也别管消失的那两个人,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处迷雾,只在夜间才会升起,算是我在这森林陷阱中最厉害的了,把这些人引进去,要先摆脱他们。” 话落,一旁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林正鸿的话,而那些树枝上的人,仍然还在等待着,区区几人想全部杀掉下面洋洋洒洒的二十多人还是有些困难,更何况这是晚上,太容易辨别不清,这些人想要逃也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五章 错失 猎物和猎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林正鸿此刻无暇去顾忌已经消失的乔松韵两人,他望向眼前茫茫的黑夜,双眼中透露着巨大的不安。 不敢停下步伐,他不停地往前走着,身后的队伍紧紧地跟着他,不敢慢下一步,骤然间,有凌厉的风吹过,林正鸿心中一惊,连忙躲开,惊愕地望着风袭来的方向。 “什么人在那里!” 他一声大吼,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了不可思的叫喊声,身边的死士们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防卫在林正鸿的身边,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正在四处巡逻着。 “既然是敌人,不如一见!何必躲躲藏藏!” 敌在明,他在暗,可以想象他此刻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慌张,但同时他又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这二十几号人就是为了护卫他的安全在跟在身边的,这么多人保护他,加上自己还会些功夫,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收起心思,林正鸿漆黑的双眼不停地在各个枝桠间扫视着,而树林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并没有刚刚同样的声音出现。 “监事,我看这里并没有人,是不是你多心了?” 身旁的弓箭手目光犹疑,思虑了良久才在林正鸿的耳边悄声说 了一句,然而,林正鸿心中笃定必定是这树枝上的出手的,他侧头瞧了一眼身边的人,语气压抑:“别说那么多了,总之先把阵型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附近,你们一定要屏住认真把这事情给握办好。” 林正鸿难得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在场的人没有几人听见这话,但是却能从身边骤然紧张起来的氛围中感受到对方的认真。 枝桠上的人,瞧见树下的众人摆出这样的阵型,一下子也懵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为何这人突然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黑衣人们一脸的惊讶,暂时只能静观其变,安静地呆在树枝上,等待着最好的机会出现。 对峙良久,对方迟迟不肯出现,林正鸿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他低眉深思,不明白寂静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监事,这已经小半柱香的时间了,对方都没有出现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再这样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身边的人提醒的话很及时,林正鸿也找到了台阶下,他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随即道:“好,既然对方半天都不出现,想必是怕了我们的阵势,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前进吧。” 林正鸿 大手一挥,那些严阵以待的人都纷纷收起了武器,开始继续行进,此时,树上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就要被发现了,没有想到还有转换的余地。 瞧着前方的大部队前进,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个人躲在树的后面,偷偷窥伺着一切,心中怀揣着疑问的乔松韵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什么,看见人走远了以后,忍不住问道:“师傅,你究竟在做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脱离队伍这么远?”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叶沧澜迅速地接了一句话,目光仍然望着前方,不曾松懈,他继续道:“这人明显不够相信我们,而这树枝上,有着另一只队伍,所以不妨让我们来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乔松韵有些疑惑,忍不住反问了一句,而叶沧澜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另一种深思。 “除开这个,也是一试深浅,毕竟这林正鸿不信任我们,不如就让这些黑衣人做靶子吧,只要取得了他的信任,这一路出山也会顺林很多。” 没有想到他会想的这么多,乔松韵也有些懵了,但细细思考一番,她发觉自己的师傅说的也对,这一路上的挑战只会多,不会少,对方这样不顾她们 死活的态度,还企图甩开她们,实在让人难以心安。 认可的点点头,乔松韵已然明了,眼前的队伍已没有了踪影,她适当地提醒了一下叶沧澜,两人始终和大部队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片刻后,迷雾口,林正鸿让众人都跟进身边的人千万不要走散,这里面的路只有他最清楚,虽然她不知道乔松韵他们是如何避开所有的机关去往别院的,但是这些他曾设下的机关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一行人不敢忽略林正鸿的提醒,彼此都看好了身边的人,当脚踏入迷雾的时候,一阵无色无味的白色烟雾便迎面而来。 “监事,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浓雾中谁也看不清谁,一个不小心就说不准迷失了方向,众人都有些忧心忡忡,显然是担心就在这里永远的迷失了了下去。 抬头望天,不见明月,高耸入云的树木已经遮盖了天空,今日的明月被隔绝在这一切之外,林正鸿没有理会那些人说辞,目光一直盯着那些林中的火把,这些火把是不会熄灭的,是他专门采了尸油炼制成的,这种极阴之物多少有些不详,所以他自己其实甚少走过这里。 但此刻为了甩开身后的人,即使 是不想要去做,也不得不去做了,他带领着所有人,黑色的短身劲袍汇聚成了一把雾刃,劈开了雾中的路,只是前方的路不甚清晰,若要是要真正的带路,还是得林正鸿来。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树上的人此刻已觉得找到了最好的时机,有什么比雾中杀人更能遮掩自己的身份? 黑衣人们已经下定决心了,于是手握利刃跟着林正鸿一同进入了雾气弥漫的森林,没过一会儿,树枝上的那些人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这里根本就没有可见度,伸出手指都只能看见手而已,如何能够在这雾中杀人? 他们无法看见自己的手,更别说还要看见队友了,于是这茫茫白雾中,他们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判断的慢慢摸索,得不到任何一点点的帮助了。 走在雾中,林正鸿有些庆幸此刻正是月圆的时候,他跟着树林间火把随风飘动的方向,慢慢向前走着,没过一会儿便已经完全走出了迷雾,发现这一机关的除了他们,还有乔松韵等人,他们两人早已发现这火把火苗的朝向不读,便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紧跟着林正鸿他们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仍然被困在迷雾中的只有那几个黑衣人而已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迷雾 刚刚一出树林,乔松韵便左右张望,想要找找林正鸿的队伍在哪里,却没有想到一抬眼便看见了走出树林正在清点人数的林正鸿。 看见这一幕,他有些感慨,撑着下巴道:“真是没有想到林正鸿还挺关心他的部下的,走出树林还专门清点一遍人数。” 闻言,叶沧澜挑起眉头,不可置否:“前面的路还有些长,他怎么知道不会遇见别的危险呢,所以这不是关心,只是在数自己还有多少炮灰罢了。” 犀利的吐槽让乔松韵一时间无语,她抬头瞧了一眼叶沧澜,对他揭露了人性中的恶意备感不满,于是冷哼一声,没再做声。 见她不说话,叶沧澜也有些烦躁了,原本他是打算坐三观虎斗的,结果这迷雾一出,把那些人全绕进去了,他还观什么? 既然没得观了,叶沧澜也很干脆地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直接潜行在后方,跟着林正鸿,反正对方不肯相信自己,留在他身边也只会平添怀疑罢了。 连夜赶路,林正鸿一行人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山下,刚刚那种有危险潜藏的感觉已经少了不少,只剩下夜的宁静包裹在众人的周围。 从十秀山的山口出去,众人行色匆匆,显 然是怕人发现,但此去日照城绝对需要经过城门口的那些士兵的检查,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通缉犯,绝对是立马就会被发现的。 思及此,林正鸿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在原地认真地思考起方法来,但思前想后,除了硬闯一条时,他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 “那些人,为什么不走了,这眼看也快到日照城了吧?”乔松韵看了一下地势和周围的环境,差不多预估除了情况,她心中的疑惑只闪过了一瞬间,然后便忍不住骂起自己傻来。 林正鸿已经成为了通缉犯,如何能进的了这日照城,没有他们的帮助,他除了硬闯不可能有第二种方法。 “师傅,他们若是硬闯,我们帮她们吗?” 乔松韵本不想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身边的叶沧澜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而自己还记得布防图还在他的手上。 “不帮,可能吗?这布防图我们已经答应了林银镰,不能和他抢功,自然是不能拿走的,但起码不能让皇帝怪罪我们,所以必要的护送是需要的,至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曾经参与过这件事,只有这样才不会百口莫辩。” 叶沧澜说的语重心长,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前 方的林正鸿等人,他只在等待着他们出剑而已,等到剑一出,他们这边的迷烟还有手中剑都会一并祭出。 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叶沧澜两人正在跟着自己,林正鸿还躲在暗处思考着冲城的把握,但不管是几分把握,其实他都没有太多的选择,必须要快速地通过这城门口,不然等到白天事情就会愈发困难了。 思及此,林正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了,他正了正神色,直接道:“身后的听好了,今晚的成败就在这一刻了,我们没有输的机会,只能赢下知道吗?这城门我们无论无何都要冲破,不然的话,大家都没得活命的机会!” “是!” 身后的众人异口同声,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赴死的表情,这毕竟是他精心培育的死士们,对于他的忠心还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趁着 这份高昂的气势还没有消散的时候,林正鸿直接带领着队伍向前狂冲了起来,夜色中,只见二十多条穿着夜行服的人像是一道道闪电一般,迅速的在空间跳跃着。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城墙上的弓箭手,和在城门口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众人纷纷抬头,望向风吹来的地方,俨然感 受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人袭击,快鸣笛,全城示警!” 看守城门的统领已经察觉到了危险,里面开始向外射出剑雨,让林正鸿等人动弹不得,然而一切只是他的幻想罢了,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眼前的人便已经应声倒下,一股奇异的香味正在城门间流窜着,为首的人还来不及想明白,便已经昏了过去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林正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他甚至还没有出剑,地上已经到了一大半了。 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黑夜,心中已然猜到那在中途消失的两人正在默默地保护自己。 这说起来有些讽刺,自己正在想尽办法的远离和摆脱他们,然而对方却是想要再暗中默默保护,自己这一次似乎心胸变得狭小了,但也是不得为之的谨慎。 没有想到过要逼乔松韵那两人现身,林正鸿瞧着地面上已经晕倒的一大片,决心快些前往之前林银镰说好的交接地址,只是这场内的环境要比城外来的复杂,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被巡逻的人抓住。 即使有着这样的担忧,林正鸿也不可能畏惧不 前,他握紧了拳头,在众人地保护下隐秘在了暗处。 这日照城实际上他也算是很熟悉了,但问题是现在的街角巷弄上,都是春寒宫的士兵,若是贸然出现,只会被当场就抓走。 正当林正鸿还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原本一直躲在暗处,此刻却是献身了,两人脸上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张脸上尽是淡漠。 林正鸿对两人仍然有所怀疑,于是突然瞧见两人,心中除了惊讶以外,还有片刻的愧疚,他正了正神色,收起心中的情绪,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瞧见对方装傻,叶沧澜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就是心知肚明,还非要装一状,于是他道:“与其问这个问题,你不如问问为什么我们刚刚消失了吧?” 这个反问来的犀利,林正鸿一时间睁大眼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然而站在对面的乔松韵两人,也没有打算真的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扬扬眉头,径直走在了前面。 大道上,瞧间见这两人这样闲适潇洒的背影,林正鸿心中闪过了一丝妒忌,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如地行走在城池中间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夜袭 如今这处境,只能说是理所应当的,在当时他不打算交出布防图的时候,其实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跟在乔松韵和和叶沧澜的身后,林正鸿警惕地此处张望着,这时,好巧不巧,对面迎面走来一直巡逻的队伍,此刻已不是最好的躲藏时间,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他们,若是贸然的躲藏其阿里只会引起怀疑。 “站住,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句话,是巡逻队伍的队长对着乔松韵他们说出来的,这两人走在他们的前面,所以被率先问话了。 林正鸿往暗处站了站,他早已吩咐让刚刚的那些暗卫分散了,没有一直跟着自己,此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人加上他而已,想要先避一避应该不难。 “没干什么啊,就单纯的走路而已,我们第一次拉日照城,对这边的夜晚也很是好奇呢,今晚月色也很不错,于是就想到出来透透气。” 回答的人是乔松韵,她说起谎来向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此刻望向士兵的眼中还充满了一种真诚的感觉,这更加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起来。 “散步?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散步的,要真是赏月,不如去青楼,那里才该是男人呆的地方 吧?” 虽然乔松韵表现的足够真诚,但是眼前的这几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狐疑地上前打量着乔松韵,目光特别还在叶沧澜那张中年味道十足的脸上上下打量着。 脑中思前想后,士兵恍然大悟道:“不会你们有龙阳之癖吧,这大晚上的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老男人在大街上四处游荡,真是想不明白。” 对方这一句话像是惊天一道雷,直接劈傻了乔松韵,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奈却不打算辩解,谁让她做的是脸上做着一张假脸,就算是被认成男人也怨不得别人。 “嗯……您可真聪明,这正是我养的小宦,你看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放我们回去好生歇息着了?” 叶沧澜把话接过,一张脸上净是笑眯眯的样子,让士兵一时间感觉到恶寒,他实在难以想象两个男人亲密睡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他连连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大晚上的别总算乱跑,下回碰见的不是我,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对方虽然态度一般,但是话倒是真诚,也没有多加为难乔松韵她们,话说完人便消失了。 然而,刚刚还跟在后面的林银镰,此刻已经没有 了踪影,想必是看见了巡逻队,便径直跑了,不敢多做停留。 “这回又换成林正鸿躲在暗处了?”乔松韵目光中若有所思,而叶沧澜只是扬扬头不可置否。 他道:“别管他们了,最后的目的地都是林银镰的临时住所,我们快去吧,不然等着林正鸿先到的话,便丧失话语权了。” 叶沧澜毕竟是江湖中混过的男人,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格外的敏感,他抱臂转身,脚下加快了步伐向目的地赶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松韵两人总算是抵达了林银镰的住所,两人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问话的声音。 “少爷已经睡了,这么晚了是谁前来拜访?” 里面的声音回应的很快,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曾睡下,乔松韵和叶沧澜对视了一眼,很自然地报出了自己的来历。 “在下是白天曾来过的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事情已经办妥,请问少爷睡了吗?” “原来如此,少爷一直在等你们,不曾睡下。” 换个前提条件,果然就变成了没有睡下,乔松韵有些无语,但只是和叶沧澜对视了一眼没有说多余的话。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只是门前没有站人,两人都有些惊异,望着空无一人 的庭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有些举棋不定,但是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踏步进入庭院中,只见漆黑的院落里,有一丝过于黑的印记印在地上,让两人的心中忍不住起了疑心。 “这难道是血迹?” 虽然已经干涸了,但是熟悉血迹的叶沧澜还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而整个院子过于安静,也让他心中产生了怀疑。 “没错,这是血迹。”乔松韵作为医者,对血也已经不避讳了,只是看了两眼那干涸的痕迹,便知道了它是何物。 从这血迹来看,虽然干了,但是摸上去还有些黏腻,看起来十分新鲜,应当是刚刚才发生不久的事情。 心中疑惑,又不敢妄下判断,乔松韵张望了一眼看起来空无一人的院子,忍不住问道:“敢问刚刚究竟是谁在讲话,能否出来一见?” 两人敛声屏气,在院落中等待着对方回话,但院中的人始终没有一个回应他们,刚刚的一切就仿佛是幻觉一样,这院子也就像是原本就没有人一样。 许久,当两人都以为不会再有人回应的时候,院子中的人突然又传来了回应的声音:“想要见少爷 吗,春寒宫中,拿着布防图来见。” 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直接让在场的两人傻了眼,回过神,乔松韵立马每一间房都挨着找完,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相反,这空气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笑声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师傅,林银镰被春寒宫的人抓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乔松韵有些急了,下意识地就问起了叶沧澜,然而沉默站在原地的男人此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皱着眉头,正准备开口,突然听见了门口闯入的声音。 一声巨响,让两人瞬间回过了神,目光纷纷向门口望去,乔松韵定睛一看,发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银镰! “你,你怎么会……” 面对眼前的情况,乔松韵已经完全懵了,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银镰气喘吁吁的撑着门框,脸色苍白,一向风流沉稳的他从未在乔松韵面前露出过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向前走了几步,连忙道:“后面有人追杀我,详细的情况等会儿再说,你们既然在这里就帮我挡一下,我算是好不容易跑回来的,后面几人都是高手,自己小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比试 高手? 乔松韵楞了一下,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当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银镰口中的高手已经适时地出现在了院子的门口。 四目相交一阵火光四射,一旁的叶沧澜打量着对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夜行衣,不由主地皱起了眉头,向前一步,护住了林银镰。 “为什么你会这么狼狈,好歹也是青山派的弟子,竟然会在这些人手中落了下风?” 叶沧澜的质问轻描淡写,让人难以回复,林银镰靠在两人身后的墙上,无奈道:“大晚上的,我一睁眼就不在这里了,而且被下了药,全身都没有力气,用内力排了好久的毒,才勉强能够跑过来。” 林银镰的话中带着委屈,而叶沧澜也同样有些惊讶,他们走时并未觉得他的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物,向来是来到日照城中后,被不怀好意的人钻了空子。 “原来如此,那我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对方虎视眈眈地望着林银镰,目光中显然有些不甘,他亮出手里刃,一整套异于常人的功夫让人眼花缭乱。 花哨的攻击方式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这也能被称为高手? 叶沧澜嘴上耻笑了一句,双眼间都是轻蔑的态度,轻轻一退,便 完全把对方的攻击躲过了。 “小心!” 叶沧澜瞧着空中肆无忌惮飞舞着的手里刃立马斜着向自己袭来,他身边的人情绪没有谁不是心中一斤,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事实上是,叶沧澜只是用了眼睛捕捉到了那枚手里刃的飞行轨迹,用剑轻轻一挑,便完全挑开了对方的攻击。 “你!”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这么容易就被破解了,她站在院子的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叶沧澜,他的手里刃水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平常人想要接住这一剑是绝对不可能的,刃尖上透骨的内力便能让任何人跪在地方。 但如今眼前这个人不仅接下了,还一脸嘲讽的望着自己,很显然他的实力在他之上。 这日照城说打野不打,说小也不小,那些喊得出名字的高手都是在春寒宫报告过了的,这人是否也是春寒宫的人呢? “阁下一定要拦我吗?”蒙面的男人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已经想兵行险招了,他神情沉静地又多问了一句,仅仅露出的双眼中隐射着凶狠地光。 “不拦你,难道看见他死吗?更何况你根本就打不过我,所以我就在此拦着你也没法把握怎么样,既然是 这样,你的这句反问你不觉得有些多余吗?直接亮出你最厉害的功夫吧。 说罢,乔松韵心头一紧,对方有意无意扫过她脸上的目光让她心中升起了巨大的不安,她退后一步,想要尽量远离主战争,然而对方早已注意到了这院子里唯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人,还不等乔松韵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用轻功飞到了她的身边,一拽手臂便把乔松韵想要往自己的这个方向拉走。 此人轻功极好,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想要轻松地穿过叶沧澜的屏障直接把林银镰和乔松韵带走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对方接近的同时,叶沧澜心中已有了防备,他的目光一瞧见对方的手臂,便毫不犹豫的出刀,凌厉的阵势像是立马就要劈开他的手臂一样。 “你可真狠心,这剑说出就出。”黑衣人没有想到叶沧澜竟然这么果断,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马缩回自己的手,不敢再随便出手,在场的气氛一度变得凝滞。 逃脱一劫的乔松韵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没有被拽走,她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心中难得升起了一些安全感,这一路走来,她这位武功盖世的师傅可帮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真是让她觉得是个可以被倚靠的人。 虽然很想说一句谢谢,但此刻的场景刻不容缓,乔松韵连忙后退几步,直接走到了林银镰的身边。 由于她身边有经常备药的习惯,于是连忙上前,帮林银镰喂下药,希望他能好一点。 顺着乔松韵的意思,林银镰没有多想便吃下了药,而一旁的黑衣人看见这一幕心中都有些不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万一要是这人恢复了状态,他们身后这几号人要连着对付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人可能还能一打五,这种状态下还要强行开战的话,恐怕最后要输的是他们。 冷静思考一番,为首的人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身后姗姗来迟的同伴们,见自己的领头羊迟迟不肯做声下令,有人已经沉不住气直接对准乔松韵那三人出剑了。 来不及阻拦,叶沧澜只看见剑亮出,眼中的寒芒便一闪而逝,随即而来的便是无情的斩杀, 他一刀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肚子里,下一刻,又面无表情地抽了出来。 “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你们还要尝试吗?” 身后的那几人是刚刚抵达这里的,他们还不清楚叶沧澜的底细,但这一剑直接给了他们莫大的打击,这人并不是 他们能打得过的。 为首的蒙面人十分不甘心,他们就是想要让林银镰交出自己的性命罢了,他竟然敢从京都重新回到南疆,那么该要承受的,他也一个不能少。 但如今,有这样的高手护着他,他们的确也打不过对方,要是强行突围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思及此,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想通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把性命堵上了却还杀不掉林银镰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算你们狠,今天我就放过你,但是林银镰你跟我听好乐,你只要一天不出这院子,他们一天不离开,你就是安全的,不然的话,就等着我来让你粉身碎骨吧。” 这话说的充满了戾气,在场的人都被这话中的寒意所笼罩,现场的气氛比往日俩的更加沉默。 然而,林银镰本人为了把面子挂住,说出来的话依然傲骨十足:“那你便尽管来吧,别用下药这种龌龊的手段,你难不成还真的以为我打不过你?” 他冷笑了一下,有人为自己撑腰,口气也打了许多,对方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回应,转身就开了这里。 “我说,你这边临时租下的院子出了这种问题,难道你们自己都不怀疑一下是身边人下的药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相商 “不可能是自己人下的,这些人都是我的死士,若是我死了,他们也会死,他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林银镰适时的接上了话茬,而一旁的乔松韵则是有些无奈,这人心思缜密也足够细心,最后竟然还是被那些人摆了一道。 见人已走一旁的叶沧澜转身走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林银镰,发觉原来这种总是一脸精英气质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收起思绪,平静问道:“好了那些人已经走了,现在你是不是能说一下,为什么你会跟着一堆的高手重新出现在这里?” 闻言,林银镰抬头看了他一眼,摊摊手道:“具体的原因我也没有来得及问,但我想大致的情况应该是我之前的冤家,几年前来南疆的时候我曾经得罪过这里的一家古董。” “对方家里有着修习之人,听说武艺相当不错,只是云游在外罢了,如今我突然又回到南疆,又在街中心高调的给了乔松韵一百两,他肯定有所耳闻了,便趁着夜色过来偷袭。” 迷香的味道渐渐散去,乔松韵此刻才觉得稍微好过了点,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庆幸对方不是因为这一次布 防图的事情而来的,不然的话她们这些人今天恐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原来是你以前的风流债,这点小事差点坏了大事,你若要是死了,京都的林相该如何自处,你的弟弟该怎么办,凡是还是越小心心越好。” 乔松韵苦口婆心,内心有些无奈,她正准备再数落几句林银镰,没想到门口出现的人又再次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哥,我回来了。” 林正鸿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口,他按着林银镰之前给他的地址一路找到了这里,没有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林正鸿。 “没有想到,你在这里。”林银镰对于他的出现显得格外的惊讶,而林正鸿本人眼中的欣喜完全遮掩不住,寻常人看去还以为是他同生同死的亲兄弟。 “真是一晃好多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从地上站起来,林银镰身上灰扑扑的,脸有些脏,他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与林正鸿对视着,而身旁的乔松韵和叶沧澜瞧着他两深情对视有些受不了,胳膊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喂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在院子里就开始眉目传情了,先把善后弄完,再说布防图的事情,然后你们兄弟再好好聊聊吧。” 乔松韵打断两人,心中想着别的事情,林银镰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重新关上了门,带着众人走向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中,众人围坐在一起,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乔松韵盯着林银镰沉默的脸庞,目光明显在暗示他快点开始说话。 思考了一番,林银镰的目光重新与林正鸿相交,昏暗的灯光下,他恰恰只能看见他的眼睛而已。 “正鸿,布防图应该还在你手中吧?” “恩,在我手中,但是你确定要在这里打开吗?” 他的话中充满了狐疑,显然是在说眼前的两人是否可信,然而林银镰本人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瞧着他。 “既然我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坐着,就说明这事不用见外,难道这点你还不晓得?” 林银镰还以为他做官做傻了,忍不住抬起眼睛斜睨了她一眼,林正鸿被斥责,只委屈的摸摸鼻子,没有多加辩解什么。 “既然哥哥你都这样说了,那东西我就拿出来了。” 说罢,林正鸿从内袖中抽出了一张羊皮纸,陈旧的质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张图纸将会成为攻下南疆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武器。 “这东西你确定是真 的吧?不要到时候用起来才发现地势山川都是错的,布防也是错的,那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林银镰率先接过了羊皮纸看了一两眼,发觉上面还是写的很详细的,目光也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当然不会是假的,我可不是哥哥,是个古董商,还有年代这么久远的羊皮卷作假,再说这上面的大多数地方我都是去过的,所以哥哥你完全没有要担心,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摆摆手,林正鸿为自己不被他所相信感觉到有些不满,这份地图也算是他呕心沥血保住的,自然不会弄个假的当成孩子一样保护着。 大致看完一遍,林银镰发现和自己记忆中的日照城差不多,这羊皮纸上除了日照城也还有着其他的布防,确实是一张真的。 “怎么样,你确定了吗?”乔松韵坐在两人的身侧,忍不住问了一句,对方用力地点了点头,让乔松韵的心中松了口气。 这么多日来的奔波,总算是把事情了了可以交差了。 尘埃落定,坐在房间中的一行人开始善后,林正鸿肯定是不能留在日照城中的,这里眼线甚多,稍不留意就会泄露自己的行踪,为了安全着想,早一日离开,便能早 日安心。 思及此,乔松韵直接道:“既然东西是真的,我们也与林公子有言在先,此次离开回到京都,必须要提到是明月阁一路护送里保住了布防图,若不然,这门你今天走不出去。” 最后一句威胁让在场的两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两人都是身份尊贵额人,何曾被这样光明正大的威胁过,但既然是有言在先,对方所言虽是过分,不至于翻脸。 林正鸿只是略感不适道:“这位公子说话不必这么冲,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的,今晚你们就护送我出城吧,我快马加鞭返回京都把此间情况告知皇上,这样一来,想必你们的任务也同样完成了,接下来的战争局面便不是我们所能掌握的了。” 闻言,乔松韵和叶沧澜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林银镰的目光一直不轻不重地落在乔松韵的脸上,听见林正鸿说出公子那两个字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易容的脸乍得一看去倒是真像个男人,不过除了五官英朗一点,这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是有一种女人的味道,像他这种看惯了风月的人,这点奇怪的地方还是能轻易地瞧出来的。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四百五十章 得手 闻言,林银镰轻咳了两声,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像我未过门的妻子而已。”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了,叶沧澜不可思议地在两人之间瞧了瞧,磕磕巴巴道:“什么?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沧澜的表情过于夸张了,弄的乔松韵都有些无奈了,她扬扬眉头,白了他一眼道:“师傅,我是男的,怎么嫁人?你能不能一天到晚不要叽叽喳喳的。”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嫌弃,而叶沧澜本人也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过于大胆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你们两人都脸色惨白,有点好笑。” 林银镰像是故意捉弄人玩似的,眼中的促狭一览无余,林正鸿摆摆手,无语开口:“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以为你有龙阳之癖!本来父亲对你就很不满了,若还有这个事情,怕是家门都不让你进了,再说你不是跟京都乔府的四小姐有婚约吗,上次来信还听见你说呢。” 许久没有听见这个身份了,如今乍一听去,乔松韵觉得有些让人怀念,她抬眼看了一眼林正鸿,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在乔府的一切,已经生活在京都的那些画面都一一在眼前重现。 在京都,她得到过这世间最 美好的感情,也失去了自己的心,经历了波涛风雨的时局,终于逃出生天,但如今看来,不管是哪里都是皇帝的博弈场,她根本从未从这里逃出去过。 “徒弟,徒弟?” 发觉乔松韵在发呆,叶沧澜忍不住推了一下她,坐在对面的林银镰也察觉了她的出神,目光忍不住扫了她一眼。 “看来是一些事情让叶公子陷入了沉思,会是曾经的事情吗?” 对于林银镰两三句不离京都这样的挑衅态度,直接让乔松韵有些咬牙切齿了,她瞧着眼前的人,目光恨恨的,示意他赶紧闭嘴。 见对方恼了,林银镰也是及时闭嘴,他敛下双眸,话锋一转便离开了这件事:“好了,不调侃你了,外面的天色都有些亮了,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们快些走吧。” 站起身,林银镰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他对面的林正鸿也准备跟他一起走,然而,乔松韵却适时的喊住了他们。 “稍等一下,既然是要出城了,稳妥起见你们还是易容吧,这一路太远,路上被人碰见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说罢,乔松韵从自己的内袖中拿出了两张已经完成的脸,这两张脸是她之前为自己做脸时不太满意的两张, 虽然是不太满意,但是也不会被人轻易地看出真假,主要是容貌不够普通,做出来时,她还是觉得有些过于艳丽了。 “一定要带吗?” 林正鸿比较抗拒此类东西,目光中透露着嫌弃,而乔松韵扬了扬,目光坚决:“一定要,你可是要带着重要机密文件进城的,万一要是被发现了一切不就都完了吗,所以你必须要带上。” 他的语气坚决,身边的三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林正鸿知道这是逃不掉了。 乖乖的任由乔松韵给自己带上人皮面具,林正鸿望着镜子中间看起来有些艳丽的男人,心中只觉得别扭,这张脸长在女人身上挺漂亮,但是到了男人身上便显得十分怪异。 “哥,你确定要我这样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路上真的不会有别的男人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林正鸿有些无奈,一脸委屈地望着眼前的人,而乔松韵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林银镰,示意他不要讲话。 “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行的吗?”扬扬眉,林银镰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好笑,但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有双眼中有些许的笑意。 准备好一切,林家的两位兄弟便启程了,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从后门离开 ,乔松韵和叶沧澜护送在左右,保证他们平安出城。 天已经蒙蒙亮了,暮色自天边散开,露出了些许鱼白,日照城中由于昨日城门口有士兵被迷晕,如今更是加倍了排查的力度,几乎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到了这一刻,林正鸿才有些佩服起乔松韵的现先见之明,这要不是这张脸的话,今天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去了。 日照城内,乔松韵和叶沧澜两人注视林正鸿他们的马车缓缓离开,两人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还要去春寒宫中知会一声叶图和叶风,这一次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京都城,皇宫中,沈君逸靠在软塌上正在假寐,他觉得有些累了,却又不想要睡着,这几次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混乱的情绪。 “皇上,有禁卫军求见,说是外面传来了南疆的消息。” 苏公公缓步走进殿内,在沈君逸的身边轻声轻语地说了一句,然而沈君逸像是不曾听见一样,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见状,苏公公也不好再多喊一句,正准备缓步退下,耳边却传来了疲惫的声音。 “进来吧。” “是,皇上。” 苏公公连忙弯腰应答,脸上升起了一丝惊惶, 时间过得越久,他便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已不是当初那个世子了,这种阴晴不定和莫名的威压,似乎每一个帝王身上都兼具着。 他理解他们也猜的准他们,但依然害怕着。 缓步退下正殿,苏公公去宫外传了消息,禁卫军立马上殿,行完了礼道:“皇上,南疆消息,林府二公子已经拿到了布防图。” 闻言,沈君逸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若有所思,他看着殿下的人,心中有着疑虑。 日照城中的监事一直都是林府的二公子在担任,这一次南疆叛变,他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有想到不仅活着,还带着布防图回来了,林家这是想要功高盖主吗? 沈君逸在殿上沉吟着,殿下跪着的禁卫军却已然满头大汗,天子的心思最是难猜,只要是不高兴了,杀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 许久,就在殿下的人以为沈君逸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沈君逸却突然说话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雾一般。 “传林太尉,朕有事相商。” “是!” 禁卫军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主殿,有一种得到了解脱的感觉,坐在高坐上的沈君逸瞧着对方慌不择路的背影,心中的孤寂感再次包围了自己。 第四百五十一章 往事 曾几何时,当自己还是一个世子的时候,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身在这样的高位,经历这样的孤独,那时,他以为乔松韵会永远的陪在他的身边,以为自己最后会与她携手一生。 然而,千帆看尽,孤峰的顶端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着后宫的那些女人从争风吃醋企图用各种手段讨好他,到现在每个人都 关系极好,对自己毫无兴趣,这些美丽的女人们可能就会这样困在高墙之中,永远掩埋自己的美丽。 不过,岳陆离还在挣扎,她最近变得愈发的敏感疯狂了,当初的那个京都第一才女,如今只是一个怨妇罢了。 同样是得而不能,他似乎要比她想得开的多,这些日子虽然日日梦见乔松韵,却从不曾派出过任何一支队伍去寻找她。 找到了又能怎样呢,面对的依然是无穷的沉默罢了,心中的那个幻影还是曾经的样子吗? 这个答案,沈君逸的心中不敢回答,如果是否认的,那么他也许一生都会这样了。 一想到此处,他的内心感到了惆怅,闭上眼,沈君逸轻叹了一口气,门口突然传来了通报声,林太尉来了。 闻言,沈君逸睁开了眼睛,刚刚眼 中的孤独感,瞬间消失不见,冷漠和克制的目光中让人无法探知他的情绪。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吧,来人赐座。” 林太尉一路小快步地走进殿中,看得出来他是赶过来的,沈君逸用手肘撑着扶手,目光沉沉地瞧着眼下的人。 这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让林太尉如芒在背,他瞧着太监给他端上的椅子,迟迟却不肯坐下。 看见林太尉这种惶恐的样子,沈君逸的眸色更深了几分,他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道:“太尉为何不坐?今日有好消息传来,朕十分开心,赐座一把你心中不用多想。” 沈君逸的话在耳边回荡,而林太尉本人还是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一把椅子而已,坐与不坐都不会改变沈君逸的话。 思及此,林太尉谢过恩终于坐下了。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对视中,似乎有火花产生,沈君逸也没有绕圈子的打算,直言了自己心中的事情。 “这一次听闻林府的二公子带回了南疆的布防图,有了这张图,南疆的叛乱也并非无法克制的了,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功劳。” 沈君逸直言不讳,语调中并没有半分的喜悦,他目光沉沉地 看着眼前的人,在等着林太尉接下他的话。 闻言,林太尉有些惶恐,他连忙又站起身道:“怎敢邀功,正鸿作为朝廷命官,这种事本就该是他的责任,所以皇上口中的功劳,林家当真当不得。” 早就想到他会有所推卸,但是沈君逸没有想到他推得这么干净彻底,不说职位,竟然直接就否定了是他的功劳。 撑着额角,沈君逸瞳孔缩了缩,林太尉一直想要把自己而二儿子调回京都,不想放在南疆那样受苦的地方。 眼神凝滞在林太尉的身上,他试探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二公子该奖的还是要奖,如今京都官员中基本上所有的职位都有多余的人,朕不好为他安排,刚好这宫中寂寞的很,就让沈君逸当朕的侍卫吧。” 侍卫一职责是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这个官职本身的品级也不高,但是多是由京都的世家子弟担任的,这个安排倒是并不过分。 只是,这个位置并非林太尉尊重所想好的职位,在他看来自家的孩子应当是要正是进入官,接下林府的重任,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思前想后,林太尉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争取一把,于是他咬牙心 一痕,立马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上的身影看起来各位的削瘦。 “皇上,臣对您的安排并无不满,只是,臣年时已高,家中的大儿子想必您也知道是完全不会留在我的身边的,只有二儿子与我养老送终了,这一次南疆城的事情确实是小事不足挂齿,臣也未曾想过要为他谋求一分官职,只是希望他能够留在老臣的身边,陪着老臣说说话。” 闻言,沈君逸心中冷笑,说了这么多借口,他只是嫌弃这个职位低了而已,也不希望自己给林正鸿找茬,变成人头落地的局面罢了。 这种畏惧感,沈君逸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任何人面对自己,他们总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杀了他们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瞧着下面的林太尉,声音陡然降低了一拍,沉声道:“林太尉不如直言,是嫌弃这个职位低了吧?” 说罢,林太尉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了起来,他连忙道:“皇上误会了,如今臣身体不佳,上一次更是差点就撒手人寰,还是昭和公主相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臣只是想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罢了,心中一直牵挂着正鸿,一直在等他回来。” 他的言辞恳切, 声音中充满了苍凉的味道,沈君逸听见了公主二字,心中像是被刺痛了一下一般。 在这朝中,除了林太尉和岳陆离,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乔松韵了,大家都只知道她消失了,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闻言,沈君逸闭了闭眼道:“你同朕一样,都是心中有所牵挂的人,作为父亲会思念自己儿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不必如此惶恐。” 虽是这样说着,林太尉却始终不敢抬头,他一直匍匐在地上,佝偻的身影压满了这一世的风雨。 “臣,谢谢皇上体谅。” 林太尉的声音中充满了妥协和无奈,心中对林正鸿的调任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个沈君逸如此善变,不为他做事也算的上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坐在高坐上,沈君逸瞧着台下的人一副低三下气的模样,就能想到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在他的面该有多么的卑微。 他撑着下巴,一脸打量的望着眼前的人,轻声开口道:“太尉不必如此着急,刚刚那一番话只是试探罢了,既然你不想让你的儿子留在我的身边,那么便留任在京都吧,而关于南疆这一次出兵的事情,兵部尚书还是跟朕招足了人马,朕临时决定,御驾亲征。”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亲临 御驾亲征? 闻言,林太尉脸色一变,明显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焦急道:“万万不可啊圣上,此去南疆地形复杂,人情风俗皆不一样,而且那边的擅长用毒,要是您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他脸上的焦急是真情实意的,这倒是让沈君逸有些意外,他用手指轻点着扶手,目光中的思虑极深。 目前朝中的局势未曾稳定,按照道理来说,他最好是坐镇朝堂,才能让那些虎狼之心停止躁动,但这些表面上的平静是经不起推敲的,这些人看似忠心,但心中都怀着异心。 沈君逸此次想到御驾亲征,第一是因为朝中几乎没有可用的将领了,二是他需要树立威信。 一个帝王,除了善于权谋,自然也要有所实力,不然那些桀骜的臣子,便难以驾驭,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有些人能留便留,他也想要靠自己的实力为他培养一批忠臣。 “林太尉多虑了,这一仗是必打的,意外这个东西为何叫意外,就是从来不在常规事情的范围之内,你难道以为我坐在这皇宫中就是安全的了吗?这些人若是想要杀你,从来都不分地点。” 沈君逸把这一切看得异常的透彻,对他来说,如今的位置 都是捡来的,自己的性命也和这个位置拴在了一起,若不搏一搏,原地踏步,朝中的人永远都不会对自己心服口服。 听见沈君逸的话,林太尉知道他心意已决,他的面色有些担忧,但也只能妥协,他道:“皇上若是这样说,臣也不敢再劝了,只是皇上一定要思考清楚,带兵打仗不是儿戏,若是可以,您应当找一名合适的副统领。” 这个人选是谁,林太尉没有说出口,沈君逸却已经想到了,他瞧着眼前的人扬眉开口道:“太尉的言外之意,是在推选林正鸿吗?” 闻言,林太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双眼之间难得落满了肯定,他颇为自豪道:“在取南疆以前,臣就已经让他去边疆锻炼了一番,那时他本想是在那边留任的,只是臣一直都是想要他从文官的,所以,臣还是将他带了回来,考取了功名,去往了南疆做监事,从臣起步的地方开始。” 从上正殿以来,沈君逸还未曾见到过林太尉如此充满底气的一面,他笑了笑,眼中情绪平静,只觉得他真是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父亲。 “既是这样,让林正鸿担任副将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林太尉心中应该知道该吩咐林 二公子如何做,功高盖主这种事情不管在哪里都有,但是朕不希望对你的儿子动手。” 话已挑明,沈俊逸不想与他绕弯子,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点事情说清楚了更好。 林太尉点了点头,心中当然知道分寸,他道:“多谢圣恩,那么等犬子回来,臣便会与他商量一番。” 闻言,沈君逸认可的点了点头,他道:“嗯,没什么事情就退下吧。” 说罢林太尉从正殿门口退下,偌大的殿中一下子又只剩下了沈君逸一个人,他放松了心情,瞧着眼前宽大的宫殿,已经产生了厌倦。 但就算再厌倦他也得坚持下去,心中的那个人已经没有可能回来了,这一切注定只能他独自面对。 几日后,南疆这边局势已经越来越乱了,往日还能粉饰太平,但如今这些充满着假象的和平已经渐渐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身处在日照城中的乔松韵她们感受地愈发明显了。 几日前,她们送走了林氏兄弟以后,便暗中将叶风和叶图找了出来,几人本来是准备连夜离开的,但是途中突然接到了明月阁阁主的飞鸽传书,说是有重要的人物即将抵达南疆附近,让她们在里面做个接应。 做接应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乔松韵几人也想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就按照命令一直在日照城中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一晃三日过去,眼看着日照城的戒备一日比一日森严,乔松韵的内心也越来越紧张,如今他们三人都已经易容,每每看见身穿铠甲的士兵从旁边呼啸而过,便觉得战争是即将就在眼前了。 “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脸的花痴样,我还以为哪里有你的梦中情人呢。”叶沧澜和她两人坐在包子铺的门口,他瞧见眼前的徒弟一脸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打断了她。 乔松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闷闷道:“什么梦中情人,我是在想这马上就要打仗了,以后就吃不到这些铺子里的好东西了。” 说罢,乔松韵拿起蒸笼里面的一个包子开始吃了起来,她脸上贴着的这张面具并没有多好看,但那双眼睛依然是出奇的漂亮。 瞧见这样的她,叶沧澜一直埋在心中的那个问题又涌上了心头,当时的林银镰说了一句玩笑话,乔松韵是他的婚约对象。 那时他觉得惊讶,主要是他一直不知道乔松韵的身份,但现在想想他这个徒弟长得也挺好看的,还有一手好医术,即便只是贫 家女,也应该是已拿走林银镰的心了。 “徒弟啊,师傅是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从京都来,又认识林太尉的儿子……” 叶沧澜问的犹豫,对面的叶风和叶图两人瞧着她,心中也同样的疑惑,乔松韵咬包子的嘴松了松,随即把包子放在了碗里。 她歪着头,有些为难道:“这个嘛,我暂时不能够说,我与他算是老相识,师傅你别问这么清楚啦,不管怎样我都是不会让你去林府蹭饭的!” 一下子说到了重点,叶沧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好歹是徒弟现成的资源,他怎么就不能去享受一下呢,只可惜自家的徒弟太小气,这点好处都不愿分享一下。 四人坐在包子铺吃包子,东西吃了快一半,突然有一只鸽子飞到了几人的桌子边上,差点让乔松韵吓得噎着了。 “怎么回事,突然就飞过来了。” 那扑棱棱的声音和乱飞的羽毛让乔松韵瞬间没了食欲,她很想揍它一顿,但是一低头看见它无辜的小眼睛,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算了,你厉害,师傅快看看写的什么东西?” 叶沧澜瞧着她跟鸟置气了半天只觉得好笑,他扬扬眉,抓过了鸽子,取下了信笺。 第四百五十三章 突变 展开字条,叶沧澜仔细地看着信笺上的内容,神情微微变了变,他揉碎了手中的东西,一脸严肃地看着几人。 “是阁主的来信,他说我们现在还要留守在日照城,京都的那位贵人马上就要来了。” 闻言,在场的几人都楞了楞,原本今日是她们准备的最后留在城中的日子,毕竟叶风和叶图两人是偷偷离开春寒宫的,苏锦文他们说不定此时暗中派出了人寻找也说不好,但这张字条却生了这样的变数,这下倒是让他们几人头疼了起来。 “怎么办,如今日照城中也并不安全,我们要是留守在这里,会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乔松韵撑着额头,心情顿时有些沮丧,原本以为马上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结果还是要留下来。 瞧着她沮丧的样子,叶沧澜顿时有些无奈,他们虽然是明月阁的长老,但是也是受制于人的,阁主一旦下了命令,也没有其它的人能够改变,此时此刻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留下。 他拍了拍乔松韵的后背,表示了一下安慰,随即道:“你不用担心,即使有危险,我们三个也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更何况你是我徒弟,自然要护着你。” 叶沧澜 的话中充满了关怀,乔松韵楞了一下,心中感觉到暖暖的,除了上一世的父亲,以乔松韵的身份活了这么久,她也从未有过这种像父亲一般被关怀的感觉。 这种久违的温暖,让乔松韵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垂下眼眸,不想让叶沧澜瞧见自己脆弱的神情,随即道:“师傅,我是担心我们四个人的安全,才不是我一个人的。” 叶风和叶图听见乔松韵这瞬间软糯的声线,一时间有些惊讶,认识这么几天来,这两人不是抬杠就是吵架,根本就不像是师徒关系,现如今看见这另一面,倒是真觉得稀奇。 “咳咳,你们注意一下啊。”叶风轻咳了两声,目光若有若无地瞧着眼前的两人,这眼中的埋怨简直是想要无视都不可能。 叶沧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眼白都快要翻出来了,努努嘴示意两人识相就赶紧离开,他可要跟自己的宝贝徒弟好好的疏导一下心情。 看见他这么护犊子,叶风和叶图识趣地点了点头,嘴角还藏着一丝坏笑,曾经他们明月阁的人都以为叶沧澜是要孤独终老的,因为他总是神神秘秘的,还只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面跑,但现在有了乔松 韵,看这架势简直是把她当女儿宠的。 “好好好,你们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暂时先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去。” 叶风和叶图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一阵马蹄的声音接近,勒马停下的声音闯入四人的耳朵中,惹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回头。 “怎么回事?” 乔松韵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了过来,有些愕然地看着身穿铁盔甲的从马上下来,那些佩戴着长剑的人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些什么,也没看懂眼前的人即将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刚刚没搜过这里这吧,来人,给他们量个身长。” 量身长? 闻言,乔松韵只觉得奇怪,她皱眉盯着眼前的士兵,,立马道:“你们怎么回事,我们又有不认识你,为什么突然要给我们量身高?”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连忙退后了几步,叶沧澜也适时地站在了眼前,瞧着这几人的架势,似乎是不达成目的,不愿意罢休了。 眼见麻烦来了,叶沧澜也不能选择逃避,他立马道:“这位官爷,量身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想要问问,为什么要量我们的身长?难不成我们犯 了什么事吗。” 身穿盔甲的人原本没有打算去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看着在场的百姓们都望着自己,还是极为敷衍的解释了一句。 “找人用,快点量,符合就跟我们走,不符合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 闻言,四人心中皆是一紧,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是春寒宫找他们的手段,脸可以易容,但是身长不可以,只能尽量去模仿,现在他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模仿些什么。 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默,在场的人见没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也纷纷做回了自己的事情。 “快跟她们量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快来不及了。” 领头的人挥了挥手,让士兵一一给四人量完,结果不出人所料,这四人的身高都和春寒宫内提供的身长差不多,若不是他不认识,恐怕是要立马就要觉得是少主口中所说的本人了。 挣扎不得,也找不到借口,乔松韵只能任凭对方量着,心中闪过无数想要说的话,可惜都完全说不出来。 “看来是完全一样啊,既然是这样,你们就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 没有表露出情绪,士兵的神情相当的委婉,而乔松韵几人便十分的勉 强,她佯装生气道:“这是什么道理啊,我包子还没吃完呢,就量个身长,你就想让我不吃了吗,这可是我出了钱的。” 这苍白无力的借口,停在叶沧澜的耳中都只觉得尴尬,但是在领头的那人眼中也算还好,不过他的耐心也有限,现在已懒得开口与她争辩了。 “带走。” 坚决而果断的两个字让乔松韵瞬间充满了绝望,她和叶沧澜两人面面相觑,都为此刻的局面感到了意外和突然。 他们四人要想从这里走,此时此刻也十分简单,反正他们的手上还有着一系列的道具和刀剑,每个人也身怀绝技,想从这里出去,并不难。 问题是,他们现在是要留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了,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老老实实地被塞进后面的大马车,乔松韵来不及说什么话,便被马车里快赛满的人弄的惊讶不已。 她赶紧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难不成也是因为身高?” 马车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乔松韵是不是也是被抓进来的,其中一个离乔松韵的男人见她确实是一脸迷茫,忍不住接话道:“是啊,外面的人硬是把我们抓进来的,听说是要去春寒宫。”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抓 听到这个名称,乔松韵心中一冷,果然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果然是叶图和叶风的离开引起了苏锦文的怀疑,毕竟他们四人当初极为惹眼的进入了春寒宫,如今又这样离开,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毫无怀疑。 “师傅,该怎么办,现在我们是进退两难啊。” 乔松韵回头看了一眼叶沧澜的脸色,双眼间落满了犹疑的感觉,他扫了一下眼前的人,压低了声音道:“这里这么多人,只要我们再换一张脸,他们怎么会认得出来我们,所以等一下我们趁乱再换一张脸。” 换脸? 他们手上确实还有之前易容留下的东西,但是那些脸是被苏锦文曾经用过的,要是换上了,直接就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乔松韵心中有些不安,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还不如不换,就保持这个样子,他们认不出来的可能信还大上一些。 “公子,你们是不是有法子可以出去啊?” 眼前年轻的男子突然又问了一句话,他开着眼前的乔松韵,瞳孔中有些哀愁。 察觉了他神情中的变化,乔松韵反应过来,还是掩藏了自己的实力,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倒是很想出去,但是这车是春寒宫的,不管再 怎么样,我可不敢和春寒宫的人对上。” 乔松韵说的十分自然,脸上的无奈和双眸中的惆怅都表演的淋漓尽致,眼前的年轻男子看见乔松韵如此为难,还以为她说的是真话,一时间哀伤的低下了头。 早就发觉了他的这份忧郁,乔松韵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的悲伤,就算是被春寒宫的人抓起来了,她们只要确定了你们不是他们想找的人,终归还是要放你们回去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眼前的人仍然还是一副忧郁的脸,他道:“这些我也当然知晓,只是可怜我那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了,我太没用了,请不了那种很好的大夫给我母亲瞧病,如今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在受病痛折磨。” 闻言,乔松韵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她看着眼前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头也有些泛酸,她道:“别难过,刚好我也懂些医术,你要是没有戒心的话,可以与我说说病情的样子,说不好我就能帮你诊断出来究竟是什么病。” 乔松韵说的十分自信,让眼前的年轻人也楞了一下,他虽然心中无比的怀疑,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选择陈述:“公子这 么好心,实在让白某感谢,家母得的病是一种看起来不明显的病,只是一直出恭,加上呕吐不止,她那肠胃哪里受得了这种反复的折磨,所以她的精神如今已经十分不好了。” 闻言,乔松韵挑了挑眉头,并不觉得这是多难治的病,但是,日照城中的大夫没几个厉害的,这一点从乔青韵的身体变差上面已经可以窥见一斑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番病理和药材,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确诊的方向,随即她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回去可以试试我的药房,我有种感觉,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你母亲的病可以好转。” 不等对方表态,乔松韵一股脑的倒出了自己所有的病理知识,然后用嘴巴开了一副方子,直接把所有的药材性质都与眼前的人说了一遍。 听到乔松韵说的头头是道,白公子也有些惊讶了,他原本以为被抓上这个车,就是一件十分倒霉的事情了,如今倒是没有想道竟然还可以在车上碰见大夫,说不定还能治好母亲的病。 他忧愁的目光中升起了一种希冀,她连忙靠近了乔松韵几步,言辞恳切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你刚刚说的真 的是我这一年来为了治我母亲的病能够了解到的东西了,你的药方我会用的,只希望母亲能尽快的好过来。” 白公子轻叹了一口气,俨然是一副孝子的模样,在这个战乱的年头里,还能有这样孝心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一下把乔松韵看的也是十分感动。 但是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白公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对乔松韵道:“公子,我看你们应该也是想要离开的吧,这些人不仅在找身高差不多的人,也在找大夫,你不如跟他们说你会医术,这样就能脱身了,因为会医术的人是被关在另一个马车里的,那里面我之前偷偷看了一眼,还没有人,所以你完全可以去那边单独呆着,然后找机会逃跑。” 乔松韵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了,她回头与叶沧澜对视了一眼,一瞬间有些心动,只要能单独呆着,凭着自己身上的道具,再做一张脸也是极为简单的,然后再模仿一下身形,她还不信那些人还能把她认出来不成。 拽了拽叶沧澜的手臂,乔松韵明显发觉后者有些出神,她又用五个手指头在叶沧澜的面前晃了晃,这才感觉到 对方已经回过了神。 “嗯?你说的那个方法我听见了,既然还有另一辆马车的话,那么我们就争取能上另一辆马车吧,说不动守卫也会薄弱些。” 叶沧澜也觉得这样做事最好的办法,忍不住点头附议,见师父都同意着自己的观点,乔松韵心中也升起了些许的希望。 她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便演出戏吧。” 马车外,重重的守卫之下,士兵们已经押了整整一车的回去了,大家的神经比任何时候都要紧绷,大战来临,这些人中极有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人质,所以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官爷,官爷,这里有人晕倒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走了!” 众人的神经本来就紧绷,这车内的女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也让车外的人一瞬间陷入了紧张,领头人骑着高马走在前面,他听见这样的高喊,瞬间喊停了队伍。 要是有人死在里面,终归是不好的,但也说不好是什么人想要耍花招,所以他必须下车查看一下。 下马走向马车的附近,领头人打开了上锁的门,从外面的确看见了一个人正虚弱地躺在别人的怀中,那样子看起来的确像是病了的模样。 “这人怎么回事?” 第四百五十五章 借口 眼前的人问的凌厉,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敛声屏气,感觉十分压抑,能当上这种角色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善茬,更别说还是在沈君适和苏锦文的手下了。 躺在别人怀中的叶图也是一脸的无奈,他听着马车外的响动,脑海中回忆着乔松韵要他配合的那些话。 “官爷,这还看不出来吗,他已经晕过去了,我必须给他治疗,你们有针吗,若是有一根针我便能让他醒过来。” 说罢,眼前的领头人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她直直地瞧着眼前的乔松韵,对她努努嘴:“针也算是武器,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你只需要掐一下他的人中,他自然会醒来的。” 他说完这番话,自然是想要走了,但乔松韵却立马就喊住了他,连忙道:“喂,究竟是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啊,我都说了要用针灸的,难道我不知道按人中吗,当然是因为按了没有效果所以我才喊你啊!” 乔松韵演技不错,一下子就演出了那种焦急的感觉,眼前为首的人一下子被唬住了,一向没有波动的神情,突然扬起了一丝疑惑和惊讶。 “你是大夫?” 他的时机刚刚好,乔松韵见他上钩,连忙点了点头,眼神 中有一股期待的味道。 “当然是大夫,不然我也不会说用针啊,你们这边南疆好像从来不用都这样的道具,所以你们的看病根本就没有效果。” 乔松韵一边肯定自己,还不断的抨击着南疆的大夫们,不过这里的药理的确太差,甚至还不算是正规的大夫,只能靠着苗疆的蛊虫去压制病情,要是病情稍微复杂一点,这里的人就束手无策了。 闻言,听见乔松韵是大夫,眼前的人立马眼睛一亮,他道:“你是不是真的是大夫,若是的话,你有别的地方要跟我走。” 少主的朋友曾经说过,说是找到了医术高明的人一定要请去春寒宫,因为他的妻子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而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找大夫,都是没有所获,因为日照城中的局势比较乱,当初的那些游医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些本地的大夫还在做着生意,但眼看着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瞧见眼前人惊讶的神情,乔松韵已经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随即她催促着对方拿出根针来,她要立马弄醒此刻怀中的人。 没过一回儿,领头人找来了一根针,乔松韵虽然是真扎,但是避开了重要的穴位,只是轻轻戳破了皮而 已。 感受到些许的疼痛,叶风皱了皱眉,假装自己缓缓转醒,站在马车外的人看见乔松韵的医术这么见效,一下子就认可了她的医术。 他连忙道:“这位公子,还烦请您换一辆马车,您要去见的人,与他们并不一样。” 闻言,乔松韵假装不知道,一脸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人,双眸中落满了不安:“为何?难不成你们要对我做些什么事情?” 她的演技看起来有些浮夸,但是也有些真实,领头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起这件事,只好道:“先生暂且别问,等快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只能告诉你结果,要是你能成功的话,你会得到一万两的报酬。” 他的话说得十分让人心动,就算乔松韵扬扬眉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感觉,她道:“白银我不稀罕,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走我的朋友,只要你放走他们,我就跟着治好这病,若真的有报酬,全都给你。” 闻言,领头的人愣了一下,一下子把一万两的诱惑放在她的面前还要让他拒绝,这着实是太难了一点,他有些无法做到。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收买,这可是要让我 丢了饭碗的,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他说的斩钉截铁,好像是笃定自己不会一样,然而乔松韵却不这样想,她笑了笑,目光深邃地与眼前的人对视道:“我觉得你会,若不是我朋友身体不好我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所以你应当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眼前人的双眉紧皱了一下,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打量,正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乔松韵的眼睛。 他背过声,喊过一个人叫她把乔松韵叫到了后面的马车上,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切似乎已经尽在不言中。 “你想通了吗?”乔松韵的质问有些意思,惹得眼前的人发笑。 他道:“我跟你说,在这种蛮夷之地,钱财这种东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松韵挑挑眉头,笑了一下,眼中没有其它的情绪,她道:“你的意思就是要吧,说不好也不好,说好也好,那都是别人的说辞,别人所认为的,但钱还是那么多,真金白银,拥有的人是你自己。” 她的话让眼前的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有钱才能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之冒险,其余的东西实在算不地数。 “乔小姐看的很明白嘛,既然如此我便答 应你吧,等一下我会让人直接放走你的朋友,那你的车周围我会加派人手看住你,所以你可别指望着跑了。” “放心好了,我没有跑的必要,既然答应你了,那我自然是要做到的,况且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罢了。” 乔松韵扬扬眉头一脸的自信,为首的人瞧见她眼中无法消逝的光芒,心中也是一颤,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运气,出来押送一些人而已,还被他淘到了珍珠。 片刻后,快要走到春寒宫的时候,领头人让所有人挨着上了一次茅厕,每一个人都有人看管着不准跑,反正也都是男性。 他专门交代了几个人,特意给叶沧澜他们放水,让他们快些离开了这里,临走时,乔松韵和他们打了暗号,示意他们自己小心。 几个时辰后,乔松韵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春寒宫,她被专门的人带去了乔青韵的房间,这里她已经来过一次了,已经没有第一次的那种新鲜感了,只是单纯的在想着会看见怎样一个乔青韵罢了。 房间中,乔青韵还是那种病恹恹的样子,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瞧着床上熟悉的脸,一瞬间心中升起了无数的思绪,百感交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脱身 虽然早就料到再次相见会是这幅情景,乔松韵只觉无奈,纤纤葱指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眶。 这又是何苦呢。 平复了一番心绪,她才抬起手为乔青韵轻拭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捏住手腕为其再次把脉。 乔青韵睡的很沉,却极其不安稳。 她眉头微微蹙起,惨白的薄唇微微颤抖了下又继续睡去,可见乔松韵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她。 乔松韵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放回锦褥中,又细心的掖好。看来沈君适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仍是在搜罗医者为乔青韵诊治。 想想也对,沈君适怎么会是那种可以轻易相信旁人的人。而且单看乔青韵如今这个状态,也确实不能让人放下心。 领头人一直在房门外安静的候着,这让乔松韵心生疑惑,按照沈君适的习性,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未在场的情况下,让陌生人接触乔青韵的。 是已经放松了警惕,还是他对这个领头人信任非常,皆不得而知。 乔松韵站起身子,阔步行至门口。 “这么快就医完了?”领头人看着乔松韵自屋内出来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诧异问道。 乔松韵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轻扯薄唇淡淡开口,“如果我没 猜错的话,这位小姐并非这南疆人,她的病情应已然开始好转,能否将她正在服用的药方于我一看?” 她边心里庆幸沈君适没在场,边装模作样的让领头人拿出自己给开下的药方。 领头人心中自然满是疑虑,想去通知沈君适却也知道他这个时候抽身离开,难免会误了大事。 转念又想到夫人的病情确实好转了不少,似乎皆是不久前一位医者的功劳。此刻眼前这人竟然能一语道破乔青韵不是南疆人,也绝非普通的医者。 “你且稍等片刻,我命人拿给你。”语罢,他面色微沉,唤了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去拿药方。 乔松韵心中窃喜,面前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垂下明眸,轻咳一声,“这位小姐的病皆是因水土不服所致,除了静养和药物补身,没有办法药到病除。” “没办法药到病除?那要你们这些医者究竟何用?”领头人皱起眉头,眉间升起怒意。 乔松韵未曾理会他燃起的怒意,眸子中皆是默然,缓缓开口,“莫怪我没有提醒你,说话低声些,吵了屋里那位清静,你觉得你担待得起吗。” 领头人神情微怔,很自觉的不再言语。 旁边的小丫头匆忙跑了过来, 手里还持着之前乔松韵开的那张药方子,恭恭敬敬地递给领头人。 乔松韵从他手里接过自己开的药方子,装样子的上下打量了一遍。 但是心中的思绪早已经翻了个转儿,想着一会儿如何脱身。 念此,乔松韵眉心微簇,装出一副好像对手里药方有什么意见的样子。 “这方子没错,确实是温养补气的,但是这位小姐的身体偏寒,若是用药太多也只会适得其反。” 听见乔松韵,这话,那领头人也露出了比较焦急烦躁的神情,却也不想惊扰到屋子里的乔青韵,故此压低了嗓音,一脸不快, “那你说该如何?” 乔松韵见人上钩了,果然在这医术不够发达的南疆她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心中微微欣喜,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虽说这水土不服之症无法根治,但是我可以用金针之术暂时让她心绪稳定下来,这样再用药的时候效果就会好很多。” “金针之术?”领头人想起方才乔松韵讨用银针来救昏迷的人,将信将疑,“那真的管用?” “自然。”乔松韵将手中的方子折了起来,语气平稳。 领头人见乔松韵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打消了一些,点头道 ,“那我去给你准备银针。” “我需要的一副银针一共四十五根,有九种针型,大小粗细各是不同,你说你找出来这一副针需要多长时间?” 听乔松韵说完这话,领头人面露难色,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不如这样,你先放我离开,我回去将我的那一副银针取来,这样就可以帮助屋子里的那位医治了。” “不行!” 领头人一下子就否决了乔松韵的这个意见。 “你找我来不就是让我治病的么?可你现在这般阻挠是何意?” 乔松韵说完,领头人哑然,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乔松韵赶接着说道, “这样的病情越拖越不好 这是你耽误的起的么?” 领头人鄙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咬了咬牙,终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会派人跟着你的。” “随你。”乔松韵摊了摊双手,装作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她确实是无所谓,毕竟只要出了这里,就算有人跟着,她也有办法逃脱。 “走吧。” 领头人扬了扬下巴,乔松韵心中大喜,抬脚准备走的时候,迎面却走来了一个人。 乔松韵抬眸定睛一看,居然是沈君适。 霎时,乔松韵浑身上下的血液 都被冻结住了,她连忙低下头,暗叫不好。 她已经来过一次了,而且并未二次易容,一定会被沈君适给认出来的。 真是恨自己当吹为什么没听那老头子的话。 乔松韵听着沈君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脑袋飞快运转,想着脱身之策。 “听说你可以治我夫人的病?”沈君适走上前来,对这个低垂着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总感觉有些熟悉,“抬起头来。” 乔松韵心中咯噔一下,一想这是如何也躲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的抬头,正对上沈君适的眼睛。 就看见沈君适原本平静的眼眸一下子掀起了波澜。 沈君适眉间升起怒意,冷声喝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清楚的记得这个人的脸,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我……”乔松韵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声音也紧绷了起来,“你也不问问你的下属,为何无缘无故把我抓来治病。” “治病?”沈君适掀起的眸中尽是冷意,他上前一步逼近了乔松韵,“我看你是安着别的心吧。” “我没有别的心,这一点信不信由你。” 乔松韵这倒是实话实说,但是沈君适这种天性生疑的人怎么会相信她的话。 第四百五十七章 险些丧命 果不其然,沈君适发出一声冷哼,上前一步逼近了乔松韵。 “你觉得我会相信?” 乔松韵只感觉脊背发凉,她实在清楚沈君适这个表情的寓意,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欲同沈君适拉开距离。 “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青韵到底是什么目的?”沈君适猛地掐住了乔松韵的脖子,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我也不想啊!明明是你们把我抓过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乔松韵被掐的心跳一停,她奋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抓住沈君适的手腕,瞪眼看着他。 然而,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沈君适满意,他的手不断的收紧,眼看着乔松韵的脸色越发泛红。 “你可别忘了,只有我能救你夫人!” 这样情况下,乔松韵大口的呼吸空气,手上挣扎的更加明显。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乔松韵心中大惊,她没想到沈君适直接动了杀心。 她想开口,但已经晚了。 一股充血的窒息感疯狂的席卷了乔松韵的大脑,她的身体只能出现本能的挣扎反应,指甲狠狠地掐着沈君适的手腕,但是力道却越来越小。 乔松韵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让她恍然间回到了那时被鹤 顶红腐蚀内脏的绝望感觉。 “我……”乔松韵眼角本能的溢出了泪水,眼前已经发白了。 她真的又要死了么?可是她还没有报仇,她还没有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不好了!” 千钧一发之时,屋子的侍女踉跄的跑了出来,慌慌张张的说道 ,“夫人又病发了。” 沈君适听见这句话脸色大变,一下子松开了乔松韵,冲进了屋子里。 乔松韵身子软塌塌的摔在了地上,她四肢冰冷,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知觉,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疯狂的呼吸着。 方才她离死亡就差了那一步,她绝对不能让沈君适这么轻易的杀了自己。 这样一想,乔松韵踉跄的站起身来,向屋子里冲过去。 “青韵!”眼瞧床上的的乔青韵脸色青白得吓人,冷汗不断的渗出,手指和嘴唇都哆嗦着,沈君适焦急的站在床前,十分的担心。 乔松韵见状立马上前拨开沈君适,朝着乔青韵的脉搏就探去。 “你在干什么!”沈君适见乔青韵进来,一掌就将她拍开。 “让她好受一些!” 乔青韵已经开始干呕,乔松韵眉头紧锁,冷声呵斥了沈君适,同时伸手向乔青韵的神门等几个大穴按去。 沈君适着 实愣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神色异常认真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微茫,半空中的手掌放了下来,但是仍然非常紧张的攥着。 乔松韵一边帮助乔青韵镇定下来,一边迅速报了几个药名,一旁的侍女听闻马上就去熬药了。 见乔青韵逐渐稳定下来,沈君适也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向乔松韵的表情仍然不太友好。 乔松韵冷眼瞥了一下沈君适,若是他听了自己的话,乔青韵现在也不用受这么多的折磨。 这时药也熬好了,侍女小心的端了上来,乔松韵上前,十分谨慎的喂乔青韵喝下了药,再探脉搏时,已经没有方才那样混乱,乔松韵就知道她现在没事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君适上前查看了一下乔青韵,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着实有些心疼。 乔松韵直起有些发酸的腰,又活动活动了手腕。 乔青韵这次发作的真是时候。 心里想着,乔松韵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脖子,一想起方才那阵生死攸关,心中暗生了一股愤怒。 “怎么样,还想不想救你夫人了?”乔松韵看向沈君适,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你不是想杀了我么,现在就可以杀了,只是别掐死了,给一刀痛快的。” 沈君适听闻,头猛地转了过去,脸上的愤怒可想而知。“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乔松韵还是被吓得一抖,但是因为有了底气,反应也没有太激烈。 “我觉得你真的会杀了我,现在我不就给你机会了吗?” 沈君适气的心肺都疼,他那看不出来乔松韵的嚣张,让他真的想要一掌拍死乔松韵。 可是为了乔青韵的病,他就不能对乔松韵做什么。 沈君适磨了磨后槽牙,黑着脸冷喝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 乔松韵自然知道沈君适不会放过自己,但只要性命保住了就好,于是乔松韵乖乖的被压到了地牢之中。 许是很久没有人光顾,地牢之中阴冷潮湿,扑面而来的湿寒气息让乔松韵忍不住皱起鼻子。 “快走。” 乔松韵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身后的人推搡了一下她,让乔松韵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在地上。 越往里走越冷,乔松韵打了个哆嗦,猛地被人一把推进了一个牢房之中。 “喂!等一下!” 乔松韵回头,结果发现牢门已经被锁死,她晃了晃门,纹丝不动。 “你把我关起来我还怎么救乔青韵啊!”乔松韵将头探了出去,对看守自己的人喊道。 但 其实,乔松韵也趁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发现整个地牢之中只有那一个门,想要逃出去只能从那里。 乔松韵不自觉的皱起眉心。 她转头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牢房,只有最上面有一个非常小的透光口,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小鸟飞进来也有些费劲。 地上墙上也没有什么破绽,让折腾了大半天的乔松韵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堆上。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乔松韵小声嘀咕了一下,突然瞧见牢房外悄悄的跑过一只老鼠,这让乔松韵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既然沈君适肯费心将自己关起来,就是自己一定还有他用得上的地方。 “喂!万一乔青韵又发病了怎么办!我还没拟药方呢!” 乔松韵故意大声的喊着,想要吸引看守自己的侍卫的注意力,“有人吗!来人告诉沈君适把我放出去!” “闭嘴!” 侍卫转过身来冷喝一声,乔松韵眼尖的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钥匙。 “你们就铁了心不放人是不是。”乔松韵像是没辙了,她晃了晃牢门,对侍卫喊道,“那小哥,你过来,我把药方告诉你,你去找沈君适让他抓药。” 果不其然,此话确实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力。 第四百五十八章 劫狱 那是守卫和手边的人相对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向乔松韵这边走了过来。 “我跟你说,你可要仔细等我听好了,一个字都不能差。” 乔松韵一脸严肃认真,故作高深的姿态让那个原本有些疑心的守卫小哥也紧张起来。 “你告诉沈君适,先要……” 嘴上缓慢的说着,但乔松韵已经将手背在伸手,袖口一抖,一个小瓶子就滑落出来。 乔松韵面不改色的一勾手中瓶塞,一只小拇指盖大小的虫子慢慢的爬到了乔松韵的指尖。 那小虫子抖了抖身子,伏在乔松韵的指尖上一动也不动了。 乔松韵心中暗喜,幸好她随身携带了几只蛊虫,不然面对这些守卫,她想要逃出去确实是不可能的。 况且她也不知道叶风那边怎么样了。 “对对对,还要记住一点,不能喂过热的汤药,不然会让病人更加难受的。” 乔松韵的手悄悄的向前移动。 那守卫点了点头,乔松韵手指一弹,那蛊虫便落在了守卫的身上。 “那快去禀告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乔松韵表面上挥了挥手,但其实是操控蛊虫向上爬。 果不其然,红色的小虫一下子收到了命令,沿着守卫的前襟就往上爬,利索的爬 到了守卫的脖子上。 那原本转身的守卫脚步一停,好像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些痒,伸手刚要抓,那小虫就一股劲儿的钻入了他的耳朵里。 “三,二……” 乔松韵心中默数,那守卫才一脚,下一秒就扑通一下向后倒去,乔松韵眼疾手快的抓住他,避免他倒下发出声音。 乔松韵伸脖子瞧了一眼外面那些守卫,好像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让昏迷的守卫缓缓地坐了下来,自己伸手勾住了守卫腰上的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牢房外面就传来一阵声音。 “我们奉少主的命令来带走乔松韵。” 隐约听见这句话,乔松韵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糟了。 正当乔松韵捏紧手中的钥匙,她手中的蛊虫剩下不多了,可能想要逃走有些困难。乔松韵还在犹豫开不开牢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是……”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乔松韵一抬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韵!” 不知道从哪摸了一身侍卫装的叶风几步就走了过来,见到乔松韵面前倒下的一个人,眼中着实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来了?” 乔松韵这下可是有了底气,三下五除二就把锁头给打开了,连忙从牢房里走出来。 “来救你啊乖徒儿,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必了。” 叶沧澜从后面探出头来,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打量了一下乔松韵,看到她没有受伤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快走,沈君适很快就会发现的。”外面的叶图将打昏的侍卫放在一旁,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几人相视点头,连忙从牢狱之中跑了出去。 “这边。” 叶风早就打探好了出路,他带着乔松韵一行人向后花园走去。 乔松韵急忙跟着,但是鼻尖还是嗅到了血腥的气味。 “你们受伤了?” “哪有人这么容易能受伤?”叶图紧捏着腰上的匕首,冷声说道,“毕竟要出来,看守我们的那几个侍卫不能留的。” 乔松韵了然。 几个人悄悄咪咪从后方绕着,但是春寒宫很大,想要逃出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不过他们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只能将人灭口。 “前面就是春寒宫的后门了,那里离马厮比较近,我们……” 叶风又悄悄的抹了一个 侍卫的脖子,才将尸体拖到假山后面,就听见一声尖叫。 “救命啊!杀人了!” 乔松韵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侍女,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回跑。 乔松韵暗叫不好,将袖中的一个玉瓶打开,直接朝着那侍女的方向扔了过去。 就见那玉瓶之中飞出来一只蜜蜂样的虫子,朝着那侍女的后颈就叮了过去,那侍女大叫一声昏迷了。 但是,这样大的嗓门也将春寒宫中的侍卫惊动了。 乔松韵一干人只能加快脚步,但是那些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马上就有包围他们的架势。 “叶图,你去开门。”叶风给了叶图一个眼神,叶图马上点头,朝着后门就去。 而叶风又从靴子里捏出一把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叶风的身形变化莫测的飞身而去,下一秒尽是哀嚎。 “乖徒弟,你可要保护好我。”叶沧澜见那些个侍卫围了上来,连忙凑到了乔松韵的身边。 乔松韵眼瞧着叶风已经和那些侍卫对上了,她从腰间掏出了一包药粉,直直的朝着人群扬去,边扬嘴里还边喊, “叶风快闭上眼睛!” 那些侍卫自然也会听见,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迷药,也纷纷闭上了眼睛,而叶风看到了乔松韵的 示意,连忙出手,清出了一条退路。 “快!上马车!” 叶图已经驾着马车前来,乔松韵几人立马冲了过去。 而那些侍卫意识到被骗,挥着手里的长剑,气急败坏的跟了上去。 乔松韵这回又拿出来一包药,仍然边扬边喊,但是这些侍卫却不在相信,大大刺啦的跑着,结果没走两步不少人都扑通的倒下了。 “都说让你们闭眼了。” 乔松韵上了马车,对着那些侍卫非常无奈的耸了耸肩。 虽然她乔松韵不擅长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但是偶尔用些小计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车疾驰之中,渐渐远离了春寒宫,扬起的尘土模糊了乔松韵的视线,她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的沈君适可不像乔松韵这样的放松了。 “你说什么?跑了!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沈君适清冷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震惊,他低声怒吼着,手中的玉佩差一点就被捏的粉碎。 跪着的领头人身子一抖,连忙向沈君适请罪。 “给我追!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沈君适面色发冷,突然听见一阵艰难的喘息,他转身回到了屋子之中,看着面色不好的乔青韵,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第四百五十九章 出城 乔松韵一行四人快马加鞭,沿着深林小路,赶出了日照城。 窗外古树交荫,乔松韵随着马车的颠簸目光不定,不经意的扫过密林,若有所思。 至少沈君适对自己姐姐真心一片,不然也不会搜罗这么多名医来医治她。奈何南疆此地精通医术者寥寥,好在乔青韵的病也不在一朝一夕,只是反应有些强烈,实则并无大碍。 想到这,乔松韵如同被紧紧揪起的心,也松缓了不少。 马车上,叶沧澜侧目瞟见她脖子上殷红的印子,老脸瞬间垮了下来,言语不善道,“那帮人下手可真狠,徒弟你竟然受住了。” 刚刚形势紧迫,乔松韵抬手摸了摸脖颈,已经忘了还有这一事。 反应过来时,汗珠已经顺着她透白如脂的肌肤沁在红印子上,蛰的她生疼,忍不住蹙起眉头,从怀里拿出几粒小药丸碾碎糊在自己脖子上。 “前面就要出深林了,我们大可休息一下继续赶路。”叶图见乔松韵脸色有些发白,脸上升起关切的神情。 叶沧澜没等说话,却不想乔松韵率先开口,“我就这么逃了出来,沈君适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小心为上,先赶路吧。” 依照沈君适的性格,就算不是 怀疑自己的身份。单凭自己可以医治乔青韵这件事上,他都可以将日照城查个翻天。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乔松韵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指甲扣入肉中沁出血丝她都毫无察觉。 叶沧澜见状,眉间轻蹙,他一把拉过乔松韵的手,语气轻松随意,“徒弟啊,怎么被关了一天还给关傻了,在那瞎想什么呢,说来给师傅听听。” 乔松韵听他这么说,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儿,我是在想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叶沧澜抿了抿嘴角,原本玩世不恭的眸子里,此刻竟然多了几分正经的神色。他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乔松韵也没继续逼问,她知道事发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也没做好这一部分的计划。 她们一行人原本应该留在日照城中,等着明月阁所说的那位重要人物的到来,好为其做一个接应。 这下好了,这位重要人物还没有接应到,倒是惹得自己被春寒宫追杀,无处安身立命了。 “我们可以先和那些人迂回一下,等把他们甩掉,再回日照城。”叶图见那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又忍不住插嘴道。 叶 沧澜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道,“你当春寒宫养了一群傻子吗,我们四个大活人他们哪个没见过,尤其是我徒弟,见过两次了,回去还不够惹眼吗。” “可是,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日照城,难道不去接应那位从京都来的重要人物吗!”叶图不甘心的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扯着嗓子发出不满都低吼。 “这用得着你来提醒那,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就不能安心架车。心疼一下我这副老骨头吗?”在斗嘴这件事上,叶沧澜从来都不甘示弱,他想尽办法将叶图的话挡了回去。 乔松韵此刻没有心情加入他们的斗嘴行列,她一只手拖着下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她仔细思考着突然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师傅,我记得你说过,明月阁现在是在替新帝做事?”乔松韵扭头问向叶沧澜,眼里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态。 叶沧澜点了点头,他停止了和叶图的斗嘴,语气里也严肃了几分,“没错,明月阁最开始的任务就是帮助根基未稳的新帝先刺探南疆的情况,顺带铲除重要人物。” 乔松韵认真的听他道来,心中却犯着嘀咕。看这几个人的 办事效率,真的是明月阁的长老? 不过这沈君逸作为新帝登基,竟然也动用起像明月阁这种江湖势力,看来也是迫不得已才为之的。 想到此,乔松韵清丽的眸子又染上一片阴鸷。 她本来以为,接着皇后和丞相的势力,沈君逸理应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未曾想竟然是这么一番的危险处境,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京都欲平息南疆叛乱,战争敲响是早晚的事情,这时候明月阁竟然说会有一位京都重要人物来到日照城,不会是…… 乔松韵曈眸一震,但又马上认定自己这个想法荒唐至极。 此时的沈君逸贵为天子,并未以前那个来去自如的端王,怎么可能亲自来到危机重重的南疆。 而且在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又想到他了。 荒唐。 窗外日影西斜,眼看着已经出了日照城,前面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家。 “天色以为,已经走到这里了,料那些人也不会那么快追上来,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想办法吧。” 叶沧澜观察了下周围的动向,说道。 几个人是不可能住客栈的,只能在密林中寻得一处安稳的山洞落脚休息。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乔松韵 往嘴里送了一块儿干粮,边艰难的咀嚼边缓缓道来,“我需要更多易容面具的材料,这样我们才能再次混进城里。” 几个人找来了一些柴火点上,才得了一丝温暖。 “可是,我们上哪曲找那些东西呢?”叶图正在试图把火升旺,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这里还剩了一些上次没用完的材料,还有两个林银镰他们用过的那副,剩下的东西只能再这诺大的南疆找了。”乔松韵边说,边四处打量。 亏的这南疆虽然不算富饶,但是草药的物产还算是丰富,如果在现在所在的这片山加以寻找,剩下的那些材料应该不难找到。 如果成功了,那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算难办了。 “嗯,现在再也只能有这一个办法了。”叶沧澜点头附议,对于他这个徒儿,他还是完全放心的。 比剩下的那两个人任何一个都值得托付。 之后,几个人只是分配了明天的具体任务就都各自睡下了,但是得留下一个人在洞口守夜,一个时辰换人,防止春寒宫那帮人找上门来。 乔青韵借着洞口皎洁的月光,心中百味交杂,却又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是自己的处境,姐姐的身体。 还是…… 第四百六十章 采药 翌日,天际才擦了一蒙蒙的微光,乔松韵一行人就已经收拾妥当。 他们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南疆非常有名的“荒谷”。 这荒谷可不是寸草不生之地,相反,这里意外的适合许多草药的生长,南疆大半部分的药草都是从荒谷之中出去的。 叶图驾驶着马车,在着了露的林间小道上疾驰,而马车之中的乔松韵却显得有些忧心。 “我说徒弟,你这一副愁眉苦脸样子干嘛。”叶沧澜看着乔松韵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她,“又不是赶着去赴刑。” “我自然是担心啊,我也没去过荒谷,怎么知道里面危不危险。” 乔松韵鼓捣这手里剩下的易容药材,眉头紧锁,“如果不是怕沈君适的人找来,我们随便找个山挖草药不就好了。” “放轻松啊徒弟,南疆这么个寸草不生的地方,荒谷长不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乔松韵掀开马车的帘子,外面已经是一片荒漠,凛冽的风卷起的沙土也十分不善,呼嗒嗒的刮在马车上。 他们更是选了一条偏僻的道路,避免遇到春寒宫的追兵。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乔松韵一干人下了马车,映入眼帘 的就是一大片荒山。 然而让人觉得新奇的是,这一片光秃秃的山,包围的中心居然绿意盎然。 几个人小心谨慎的进入到峡谷之中,入眼的是一片片青翠的草地树林,空气也比外面扬沙的荒漠清新得多。 以防万一,乔松韵还是给每个人都吃了一些解毒的药丸,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分配好要寻找的草药之后便分散来。 “我们最后在这里汇合,这蛊虫你们都拿着,一旦有什么事情,这也可以用来防身。” 乔松韵将蛊虫分给了叶风几个人,又给了他们一些药粉以防万一。 几个人都接过,最后分散开来。 乔松韵还真没想到南疆这样的地方还能生出这么潮湿的地方,才走了不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衣角湿了大半。 这里的雾气也寒津津的,钻进骨子里难受得紧。 “没想到这里面的草药还真多。”乔松韵扒拉开灌木,小心翼翼的挖出一棵药草。“不过不能再往里走了,雾气重的话方向也有些分辨不清了。” 乔松韵一边在树干上留下记号,一边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她要找的是要易容药材里最难寻找的白耳莫,这东西专挑缝隙里长,非常的难找,乔松韵翻来翻去不 过找到两棵。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乔松韵看了眼自己手中蛊虫,她手中的算的上是母蛊,叶风他们手中的子蛊若是有什么问题她这边的母蛊也是会有反应的。 她甩了甩手腕,却不小心被叶子上的小刺给划破了手指,她抿了一下手指,还没等找药草敷上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瑟动,这让她立马警惕起来。 “这鬼地方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有人的啊,你说谁会想不开藏在这里啊。” 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传来,乔松韵马上在暗处躲藏好。 只见两个打扮普通的人摸索着走了过来,边走还边交谈着。 “少主不是说了么,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谁让咱们倒霉,一下子被派到了这种地方。” 听见这话,乔松韵眼睛一眯,沈君适派人都派到这种地方来了? “赶紧走吧,这地方全都是虫子,怪渗人的。” 两个人推推搡搡的,准备要离开的架势,灌木之中的乔松韵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想,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来不少虫子。 “等一下!” 另一个侍卫好像也发现了乔松韵这边的不对劲,他拽住自己的同伴,向着边指了指, “你看,那边怎么那么多虫 子啊。” “这地方虫子多不是正常么。”侍卫皱了皱鼻子,但好像也觉得有些古怪,“哎对啊,那地方怎么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啊?” 两个人相视看了看,拔出腰上的剑,向这边走了过来。 灌木里乔松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手上的蛊虫和药粉都用的差不多了,这让她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松韵攥紧拳头,正愁恼地时候,她突然看见自己手边的虫子们开始互相蚕食,而且好像争抢着向她指尖爬。 乔松韵意识到,一定是划破手指的血腥味引来了这些虫子,而这时,乔松韵眼尖的瞧见了其中一只通体泛红紫的虫子。 这不是红赤斑蛊虫么? 而且看这虫子身上的红斑已经好几个,乔松韵只感觉老天都在保佑她。 她在伤口里挤出来一滴血,抿在玉瓶口,引诱着红赤斑虫爬过来。 与此同时,那两个侍卫已经靠近了灌木,乔松韵藏在其中的身形也无处遁走。 两个侍卫也被灌木里藏着的乔松韵吓了一跳,两个人连忙拔剑要砍,乔松韵眼睛一瞪,蹬腿向一旁滚去,结果压到了不少虫子,这可把她恶心个好歹。 “别别别!是我,我跟你们走!”乔松 韵连忙站起身来,还拍了拍身上的虫子。 两个侍卫狐疑的对视一眼,虽然只看见乔松韵一个人在这,但是警惕心还是有的,其中一个人正想拿出信号弹打出,乔松韵就直接朝他这边扔出一个瓶子。 两个人下意识的就去接,却没想到瓶口大开,里面飞出来一只虫子,直接朝着侍卫的嘴里扑了过去。 乔松韵趁此机会,又抓了一只虫子塞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 两个人马上跪在地上不断扣着嗓子干呕。 “你们吃的,可是钻心蛊,不想死的,就回答我问题。” 乔松韵双手环抱,站在两个人的面前, “你们是不是感觉喉咙发疼,连着肚子都疼了?” 两个侍卫感觉了一下子,发现真如乔松韵所说,连忙点头。 乔松韵微微眯了眯眼,那红赤斑蛊虫只是上好的药材,并非钻心蛊,只不过谁吃了活虫子都不会好受吧。 “沈君适派了多少人来这里?” “算上我们两个一共十五个。” 两个侍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生怕自己真的活不久了。 乔松韵心中盘算了一下,叶风他们应该也遇到了几个人,不过十五个人还不算多,麻烦的是沈君适已经将人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等待 “这样啊。”乔松韵将手中的母蛊放了出去,这也是提醒叶风他们来这里汇合。 “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两个侍卫浑身发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现在觉得内脏都好像有东西在啃咬。 “啊,这是解药,你们吃下去吧。”乔松韵不是什么圣母,她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留下这两人活口,给他们这个药也是迷药而已。 果然,狼吞虎咽吃下所谓“解药”的两个侍卫昏迷了过去,而这时,被子蛊指引的叶风几个人也找了过来,他们自然也见到了地上的这两个人。 乔松韵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们,叶图也说自己遇到了几个人,但都解决掉了。 以防万一,叶风解决掉这两个侍卫之后,将他们身上的便装也扒了下来,四个人这回聚在一起寻找白耳莫,同时也在时不时的提防着会不会遇到沈君适的人。 索性他们几个人还是相对幸运的,最后药材也找够了,四个人连忙出了荒谷。 也不再理会荒谷之中的侍卫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四个人索性连忙离开,乔松韵也在妈车上制作好了易容的面具。 几个人在靠近日照城的树林之中易容好,并且舍弃了马车, 走着前往日照城。 有惊无险的四个人平安的进入了日照城,而城中巡逻的守卫也多了不少,乔松韵几个人就大摇大摆的找了一间客栈安置了下来。 “沈君适要是知道我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定会气的吐血的。”确定暂时安全之后,乔松韵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现在的局势还是有些担忧。 先不说没找到明月阁的那位,就现在他们几个人被沈君适满城追杀,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哎呀,我这一副老胳膊老腿可是被折腾惨了。”叶沧澜坐在椅子上,赶忙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瞧瞧咱们几个这灰头土脸的样子,都是造的什么孽。” 乔松韵一听,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在荒谷的林子里钻来钻去,衣服自然是被划破了不少,就这样,他们才被门口守城的侍卫给认成逃难的,不然还真不会当他们进来。 “先别说这些了,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明月阁吧。” 叶图可没有放松下来,现在他们就在沈君适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叶沧澜心里明镜着,自然也不敢耽误,马上给明月阁传信。 四个人折腾了好几天,也都是身心疲惫,在处理妥当这些杂事之 后,都早早的休息去了。 可是现在乔松韵却毫无睡意,她支着脸颊坐在灯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上的瓷瓶。 里面的红赤斑蛊虫随着瓶子的转动翻了个滚,身上的翅膀颤抖了一下,乔松韵又往瓶子里扔了点药材,才将瓶子放到了一边。 “沈君逸……” 窗口有凌厉的月光透进,到底是被屋里的烛光暖了大半…… 另一边,朝堂之上,气氛僵硬严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丞相认为,朕不应该御驾亲征?” 沈君逸翻弄着手中的折子,眼神却一直落在了丞相的脸上。 丞相拱着手,手中的玉笏遮住了他半张脸。 “陛下才登基不久,国事繁杂,况且朝中可用的将士众多,那南疆乃是穷山恶水之地,陛下实在不应该御驾亲征。” 丞相满脸真挚,话语之中满是对君王的担心,让人听了都不由得动容。 沈君逸的眼中划过一丝冷芒,他将折子叩在一旁,坐直了身子。 “正因为朕登基不久,才更应该亲征南疆,南疆叛乱不平,这让朕如何统一江山,如何平定民心?” “陛下!” 丞相加大了音量,态度和语气都非常的坚决, “那南疆的祸乱已经 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若御驾亲征,国都的这些政事将有何人处理?况且您这一走,必定会带去大量的兵力,这仗实在是劳民伤财啊。” “那丞相的意思,朕就应该安稳的坐在这个龙椅上什么也不做,任由南疆祸乱?战事一天不平,这不才是真正的劳民伤财么?” 沈君逸何尝看不出来丞相心里的想的是什么,他怎么会让丞相如愿。 “至于政事……”沈君逸勾了勾唇角,目光在几个大臣的身上来回游走,最后还是定格在了丞相身上,“丞相统领百官,下设六部,朕相信有丞相在,朕亲征的这些日子之中,国中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你说对么?林尚书?” 突然被点到名的林尚书浑身一抖,他赶不及擦脸的汗珠,只能连连称是。 “可是皇上……”被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的丞相心里一惊,抬头见沈君逸已经站了起来,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沈君逸给打断了。 “好了,朕心意已决,不日便会御驾亲征。” 沈君逸可不想再和丞相磨叽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走, “退朝。” 丞相拱着手,隐藏在宽大袖口之后的脸色变幻莫测,站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 腰来,缓缓地走出大殿。 下朝之后,沈君逸便一直在御书房之中。 他御驾亲征的事情算是敲定了,但是现在要紧的便是他手上可调动的兵力。 况且不止是丞相,还有不少人都在虎视眈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沈君逸忍不住皱起眉来,门外的苏公公捧着一盏茶悄声的走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沈君逸捏了捏鼻梁,本来“不见”两字个已经到了嘴边,可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让她进来吧。” 他倒是要看看,皇后和丞相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苏公公倒是没想到沈君逸能同意见岳陆离,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去揣测君王的心思,连忙收敛了心神,请岳陆离进来了。 岳陆离倒是有些惊喜沈君逸同意见自己,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带着身后的宫人连忙走进了书房。 她也是从自家父亲那里听说沈君逸要御驾亲征的事情,先不说丞相那边,岳陆离就不愿意沈君逸去那个什么南疆平定叛乱。 “皇上。” 沈君逸坐在书桌前看着折子,岳陆离扶了扶发髻上的长簪,示意身后的宫人将食盒大开, “臣妾命人熬了碗冰糖银耳羹,皇上尝尝。” 第四百六十二章 皇后所想 “皇后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呆着,来朕这里有事么?” 沈君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岳陆离,更何况是吃她的银耳羹。 岳陆离拿着羹汤的手就这么尴尬的放在了半空中,她脸色不太好的将银耳羹放在了一旁。 “那永和宫冷冰冰的,臣妾不喜欢。”岳陆离有些委屈的说着,似乎想得到一些沈君逸的注意,但是沈君逸却懒得理会岳陆离。 “不喜欢永和宫的话,那就不要住了,不少人觉得那里暖和呢。”沈君逸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了一抹笑容,却让岳陆离浑身发寒。 岳陆离再也绷不住了,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儿随着她的话语都掉落下来,好不可怜。 “皇上想要废了臣妾这个皇后的位置么!” 然而,沈君逸看见她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之后觉得厌烦。 “这可是皇后心里想的,朕可没说。” 沈君逸的话一点点的落入岳陆离的耳中,刺得她心口发疼,她捏了捏手掌,护甲划在一气作响。 “皇后来这里,恐怕不是嘘寒问暖的吧。” 沈君逸挑了挑眉毛,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说吧皇后,什么事?” 既然沈君逸已经挑明,岳陆离知道说再多没有的也是遭人讽刺,她深吸 一口气,缓缓说道。 “听说皇上要御驾亲征,平定南疆战乱?” “皇后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朕前脚在朝上才决定的事情,皇后后脚就找来了,想必皇后也非常的支持朕吧,毕竟南疆叛乱一日不平,民心也不定啊。” 沈君逸就是故意的,他先发制人,堵得岳陆离说不出话来,“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啊。” 岳陆离的面上一阵青红,她把衣摆抓得都有些发皱,最后支支吾吾的说道。 “臣妾……臣妾以为,皇上还是不要御驾亲征……” “皇后这是何意?” 沈君逸早就猜到岳丞相吩咐岳陆离说了什么,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臣妾也是担心……担心皇上的安危……” 岳陆离紧皱起眉头,这话她说的不假,南疆是什么地方,沈君逸如若是真的去了,万一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岳陆离沉了沉眼眸,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况且他父亲的话她也没有忘记,南疆的仗,就要这么一直拖下去才好。 “况且朝中可以派遣的能人将士众多,他们经验丰富,一定会给皇上带来捷报的。” 岳陆离回忆了一下岳丞相带给她的信上所写,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而且皇上若是调遣了一大半 兵力,这岂不是让国都一时间没有防备,如果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岳陆离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君逸抓起手边的杯子,一下子朝岳陆离的方向掷去。 茶杯没有摔在岳陆离的身上,只是在她脚边破碎开来,这却吓得岳陆离惊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皇后考虑的可真是周全啊。”沈君逸上前一步,紧捏住岳陆离的脸颊,逼着她抬头看向自己,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应该心知肚明吧,可现下看来,皇后对前朝的事情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岳陆离心里一惊,已经想不过来这是沈君逸给她下的套儿了,她害怕的看着沈君逸,被他捏得脸颊发疼。 “是谁怂恿皇后说这些的?嗯?” 沈君逸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岳陆离忍不住的哆嗦起身子,她摇了摇头,脖子扬得发疼。 她呜咽着说不出来,当然,也是沈君逸根本不想让她说话。 “皇后既然这么担心朕,那就在永和宫里好好的诵经祈福,直到朕归来可好?” 沈君逸一把甩开岳陆离,这句话无非就是下令将岳陆离变相的囚禁了起来。 岳陆离回过神来,她呆愣愣的看着沈君逸,却只能见到沈君逸无情的背影。 “来人 ,将皇后送回宫。” 此话一出,外面的候着的苏公公连忙进来,示意着岳陆离离开。 岳陆离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摆,她深深的看了一看沈君逸的背影,差一点将嘴唇咬破。 “皇后娘娘?” 苏公公被岳陆离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岳陆离回过神来,瞪了苏公公一眼之后起身,拂袖而去…… 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来皇后被禁足的事情,前朝和后宫都平静了不少,沈君逸御驾亲征的日子即将到来。 沈君逸带着将近十万的大军整装待发,这其中便有让林尚书愁眉不展去组建的五万大军,剩下的一些都是从各军队之中调遣出来的。 虽然沈君逸还可以调遣更多,但是有一些底还是要保住的。 但就在他下令要征讨南疆的时候,太上皇突然传召,这让沈君逸心中泛冷。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君逸随着内侍去见了太上皇,心里的打算转了个七八。 “不知父皇召朕前来所为何事?” 沈君逸朝着太上皇微行一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寡人听说你马上就要御驾亲征了?” 太上皇面色沉稳,看向沈君逸的眼眸闪烁了几下。 “是的,大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沈君逸 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上软甲,仍然是一身龙袍。 “是啊,南疆叛乱,可谓是现在朝廷的心腹大患啊。” 太上皇含糊其辞,这让沈君逸眯起了眼眸, “不过寡人听说,你调遣了十万将士?” 沈君逸心头一跳,已经把太上皇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确实是十万大军,足以平定南疆叛乱。” “这恐不妥。” 太上皇抹了抹胡子,虽说现在已经退位,但是骨子里还是那副九五至尊的模样,语气仍旧是那样的发号施令,“寡人以为,五万即可。” “五万?”沈君逸垂在袖中的手动了动,眼睫下的瞳中尽是冷意,“父皇也知道那南疆是什么样的地界,若是只有五万精兵,恐怕很难平定叛乱吧。” “寡人并不是不让你调遣,只是剩余这五万精兵应该留在京都之中作为援军,一来可以保障京都,二来可以随时支援。” 太上皇笑盈盈的说着,但是话语之中缺没有一丝想让的余地,就好像告知沈君逸他定下来的这个想法,沈君逸只需要实行就好。 “这样才是稳妥之策。” 听见这话,沈君逸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只能顺从着说道。 “是,仅凭父皇安排。” 第四百六十三章 遇袭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跪安吧。”太上皇听得沈君逸这么说,苍老的脸庞上露出笑容, 语罢,他挥了挥手,意示沈君逸退下。 沈君逸恭敬的附身行礼,退出太上皇的寝殿,门外苏公公正探头探脑的候着,似在时不时的观察寝殿内的动向。 沈君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预备回到书房,却抬眼见月光皎洁,明眸掀起一丝涟漪,索性负手而立。 “你们都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沈君逸望着天上明月,并退了身边的宫女太监。 “这……”沈公公本来想劝上几句,但想了想,还是知趣的闭了嘴。 心里念着,这新帝既不喜说奉承话,也不喜旁人对他的想法多过问,多制约,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想到这儿,他给身后的一帮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恭恭敬敬的应道,“是。” 见身边终于没了人跟随,沈君逸只觉得自己一下放松了下来。 自登基后,他一直在想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回自己的身份,还是单单为了这帝位。 抬头望明月皎洁,如同少女皓齿明眸映入脑海。 也不知道松韵现在处境如何了,南疆叛乱难安,又 有沈君适勾结,自然安生不了,他现在只盼得她可以平安无事,等自己平定叛乱。 念此,沈君逸沿着后花园的石子路,一路缓缓行至书房。他有些躁郁的将宫婢们都轰了出去,垂首仔细研读案上奏折。 无一不是劝解他不应御驾亲征的启奏,说的头头是道,就连沈君逸自己都没有办法反驳,看来这丞相在朝堂上的根基深不可测。 突然,案上烛火闪烁,从窗子闪过一道黑影,翻身闯入殿内。 沈君逸不为所动,他将手上的奏折置于一边,冷言开口,“南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黑影在他前面跪下,“春寒宫的势力自然揭竿而起,明月阁并未得手。” “松韵呢。”沈君逸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公主险些被春寒宫俘虏,已经被明月阁的人救下,暂时没有危险。” 沈君逸的眉头肃然皱起,眉间升起怒意,从嘴里狠狠挤出,“保护好公主的安全,再生此事就别回来复命了。” “是。” 沈君逸挥挥手让影子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五万兵马平定南疆叛乱,这父皇分明是听了丞相或是朝臣的进谏,故意为难,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垂首,从手 旁的卷轴中抽出南疆兵力的布防图,眼里升起毅色。 这一仗,不得不打。 南疆,日照城。 乔松韵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鼓捣着自己采集来的瓶瓶罐罐儿。 这些珍贵的药草经过了她的加工,不仅城里最精良的药材,还成了最毒辣的武器。 有次叶沧澜不小心碰到了一点乔松韵调制的粉末,手指头瞬间肿成了胡萝卜,疼的他一个老人家呲哇乱叫。 “乖徒儿,你那些个东西别洒在床上了,到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别怪为师没提醒过你。”叶沧澜见乔松韵又开始了她的研究,不禁撇嘴说道。 “师傅你就放心吧,上次我不是给你解药了吗?”乔松韵的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个笑容,头也不抬的说道。 “阁里传来消息了,说让我们准备接应。”叶图端着饭菜进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他们一行四人隐藏身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虽然沈君适的人大肆搜捕,差点把日照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这让乔松韵有些沾沾自喜,她的易容术已经很高明了,加上几个人都在脚底做了手脚,就算从沈君适面前路过,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都几天了,一直让我们接应,还没 到呢。”叶沧澜不耐烦的接过一碗饭,夹了一口肉就往嘴里送。 叶图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次已然把我们的准确落脚位置已经告知阁中了,也接到了消息,不会太久了。” 乔松韵听他说着,也拿起一碗饭漫不经心的往嘴里送。 “阁里还传来消息,说我们任务进行的太过迟缓。”叶图拿起饭碗坐到叶沧澜身边,阴阳怪气的道,“叶长老,你说怎么办?” “走开,别妨碍我吃饭。”叶沧澜的脸上尽是不耐烦。 他心里清楚这次的任务自己不够雷厉风行,但是春寒宫实在警惕,南疆叛乱的几个主要主事也小心至极,让他连调查到理会都少之又少。 又怎么可能将任务顺利进行下去呢?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平时美味的佳肴此刻也食之无味了。 乔松韵很少见老头子这幅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自责了师傅,至少我们拿到了布防图,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 “自责?不存在的,赶快吃饭吧,一会儿还有事情做呢。”叶沧澜没好气的说道,垂下眼睛将碗里的饭菜一扫而空。 几个人吃完饭,又各自出去调查了半天。 乔松韵装作 过路的卖枣儿商人在城里东张西望,发现这表面平静祥和的日照城本不想表面上的如此。 其实,他们早已经做好了躲避战乱的准备,春寒宫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城中百姓的心里都如明镜儿似的。 直到入夜,乔松韵才回到家客栈。 “今天又碰见了春寒宫的人在到处抓人,他们可真有毅力,这么多天了都不罢休……”叶图正自言自语的说着。 乔松韵吃完了饭,就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为了节省开支,她和叶沧澜开的是一间房间,她只能自告奋勇的睡在软榻上,还被叶沧澜夸了孝顺。 叶沧澜说还要和叶图他们商量阁中的事情,乔松韵也不想参与,铺好了软榻就准备睡下。 纸窗闪过道黑影,屋内烛影突然剧烈的闪烁。乔松韵心中一惊,警惕的握紧枕头下的一个小药瓶。 难道是春寒宫的人追到这来了? 她心中暗暗大叫不好,却又谨慎的没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僵直的躺在床上。如果那些人敢轻举妄动,就也要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迅速的闪身而入。 乔松韵看准时机,正想将手里她新制的药粉抛洒出去,下一秒却被死死捏住了手腕。 第四百六十四章 温存 乔松韵的手腕被巧劲儿捏的生疼,手里小瓶子也只能落在床上,她刚想开口呼救,却被捂住了嘴。 猛然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对方带着黑色面罩,虽然只露出了一双墨色的深眸,但是乔松韵只需一眼就认出来那双眸子的主人。 她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木讷的抬起另一只手扯去他的蒙面。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沈君逸唇末扬起一丝笑意,他看着身前一脸诧异的乔松韵,心中是言语形容不出的喜悦。 “沈,沈君逸?” 乔松韵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沈君逸, “你怎么来了?” 沈君逸捏住乔松韵的指尖,轻轻的摩擦起来,眼中尽是笑意。 “想你了。” 说着,沈君逸还非常不正经的朝着乔松韵眨了眨眼睛,弄的乔松韵没来由的脸颊一红。 她慌乱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却不想沈君逸捏得紧。 “沈君逸你别闹了。” 沈君逸就着月色而来,可是指尖温热,让乔松韵的心扑通直跳。 “我可是真心的,我每天都在想你。” 见这幅害羞的样子,沈君逸忍不住发笑,心里出了坏心思想要调戏一番。 他弯了弯唇角,伸手拽了一 下乔松韵,将她半牵到了怀里, “你不想我么?嗯?” 乔松韵被沈君逸吓了一跳,她抵住了沈君逸的胸口,身子向后靠了靠,脸上忍不住飞上一抹红晕。 “喂,你干嘛靠这么近……” “哪里近啊?靠得一点也不近啊。”沈君逸含笑的眼眸之中清晰的倒映出了乔松韵的脸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沈君逸,你别闹了。” 乔松韵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罂粟花中,身体都酥麻了半边,心脏也忍不住的快速跳动。 “那你想不想我?”沈君逸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乔松韵,他眼中的柔情要将乔松韵淹没。 他忍不住的收紧了手臂,想要一直将乔松韵拥在怀里。 很久了,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我……我不……” 乔松韵耳根子都要红了,她感觉鼻尖都是沈君逸的呼吸,温热的气息纠缠在两个人的中间,让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不知怎么,乔松韵抬眼看到的,是沈君逸的认真和期待,这让乔松韵有一些恍惚。 对于乔松韵来说,沈君逸一直都是深不可测的。 原来他是端王,而现在他是皇帝,乔松韵只感觉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对啊,他现在是皇上,有皇后,也 有后宫,她不过是太上皇口头封得昭和公主,两个人说到底也是殊途却无法同归。 “别闹了,沈……皇上。” 自以为认清了什么事情的乔松韵,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伸手推了推沈君逸的胸口,示意两个人的距离应该拉开。 “你叫我什么?” 沈君逸看着乔松韵眼中原本闪烁的光芒微微暗淡下去,又听到她这样的称呼,心里一下子发闷。 “皇上。”察觉到沈君逸的手臂松了一些力气,乔松韵连忙脱离开他的怀抱,向后保持了两个人的距离, “皇上,这不合礼数。” “礼数?” 沈君逸眉心一跳,他阴沉下来脸,定睛看着乔松韵的笑脸,越发觉得碍眼, “你和我说礼数?” “是啊。”乔松韵笑着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之中些微的醋意,“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或是您后宫的那些佳丽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乔松韵,你知道么?我现在就很不高兴。” 沈君逸没想到乔松韵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皇宫之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可是她却跟自己提什么礼数! 去他的礼数! “皇上息……唔!” 乔松韵只感觉脊背一凉,她刚想后撤一步,却不 想沈君逸直接擒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吻住了她。 思念就好像洪水一般,疯狂的在心底涌了出来,沈君逸死死的搂着乔松韵,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唇齿之间的缠绵,将两个人的距离不断拉进,乔松韵几近窒息,全身的力气都被沈君逸抽空了。 她想要抗拒,但最后也是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逸才舍得放开她。 沈君逸抵着乔松韵的额头,声音沙哑。 “乔松韵,别跟我说什么礼数,你要是懂礼数,就不要拒绝我。” 乔松韵心里像是踹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撞得她心头发疼。 “我有婚约了,我还是会嫁给林银镰的……” 乔松韵紧咬着嘴唇,不敢直视沈君逸火热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找借口,又或者是想给自己的逃避而开脱, “况且大师说过,你我命格不合,我会影响你的帝运。” 沈君逸本来就不满的内心更加的怒火中烧,他直接将乔松韵压到了床上,再次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这个女人,要气死自己了! 这一次的吻不像方才那样充满着思念和温存,沈君逸倒是想要惩罚乔松韵的样子,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让乔松韵吃痛的嘤咛 一声。 “乔松韵,别再找那些无聊的借口,你就是我的,我喜欢你,听懂了么?” 沈君逸指尖温柔的拂开乔松韵耳边的碎发,眷恋的抚摸着他思念已久的人儿。 “我沈君逸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管什么大师什么命格,你再敢找那些借口,我现在就把你办了,信不信?” 乔松韵被沈君逸脸上藏不住的怒意给吓了一跳,可能真的怕沈君逸对自己做些什么,乔松韵立马缩得跟个鹌鹑一下,慌忙点头。 “乔松韵,我满心的都是你,你却这般的没良心。”沈君逸将脸埋在了乔松韵的颈间,声音闷沉沉的。 乔松韵的心跳动的更快了,她感觉十分的恍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沈君逸的每一句话都在牵着她的心了? 他真的,喜欢自己么? “你先起来。” 乔松韵被沈君逸的呼吸弄的脖子发扬痒,再加上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着实暧昧,一向脸皮薄的乔松韵自然不好意思。 “那你想不想我?” 沈君逸还真是死皮赖脸上了,一只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好像听不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就不打算放过乔松韵一样。 “想想相……” 乔松韵越说越没有底气,沈君逸那样闪烁的眼眸似乎要把她给盯穿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布阵 沈君逸眼眸微闪,看着乔松韵的脸颊,忍不住又想要吻上去,偏偏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徒儿我跟你说啊……啊!” 叶沧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结果打眼就看见床上交叠的两个人,吓得马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怪叫一声。 后面的叶风和叶图没见到屋里的情况,瞧见叶沧澜这幅样子,也好奇的向屋子里探头。 结果就看见床上的“两个男人”。 乔松韵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的姿态示人,一行人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乔松韵大窘,她一下子推开身上的沈君逸,慌乱的和他拉开距离,整理自己一点也不凌乱的衣服。 “徒儿……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叶沧澜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眼神在乔松韵和沈君逸之间来回游走,“内个……叶风啊,要不我去你俩那儿凑一晚上?” “行行行。” 叶风嘿嘿傻笑了一声,和叶沧澜两个人转身要走,但是却被乔松韵叫住了。 “你们别……误会了……我们没有……” 乔松韵一路红到了脖子,她越解释越慌乱,让叶沧澜三个人的眼神越发的复杂。 乔松韵还想让沈君逸解释一下,结果这厮在一旁慢慢悠悠的给自 己倒了一杯茶,非常的惬意,好像他并不是一个当事人一样。 叶沧澜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叠到了一起,一副他虽然不懂但是徒弟还是嫁出去的欣慰。 最后看到这一幕的叶图像是遭到了雷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叶长老,布防图已经拿到了,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战事了。” 沈君适将话题带到正题上,让乔松韵不再那么的尴尬。 叶沧澜了然,虽然他没有直问沈君适的身份,但是他已经从明月阁那里得了消息。 况且…… 叶沧澜笑着点了点头,将收在怀中的布防图拿了出来,摊开在桌子上。 “南疆十五万叛军,几乎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在了前线上。” 叶沧澜几个人围成一团,他手指点了地图,神色已经没有刚才的吊儿郎当了。 “不知道京中派了多少精兵前来?” 明月阁也曾奉命暗中调查过京城中可调遣的兵力,虽然不及南疆叛军,但是也不会相差太远。 然而,沈君逸微微眼神直直的落在了布防图上,说出了一个让几人都沉默下来的数字。 “只有五万精兵。” 乔松韵听完,诧异的看向沈君逸,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只带了五万精兵来征讨。 五万对十五万 ,这是三倍的差距啊。 “虽说京中还有五万援军,但是太上皇扣住了这批兵力,想要调用怕是很难,所以我们不能硬碰硬。” 沈君逸也知道形式的紧张,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南疆的祸乱如果不平,威胁到的就是整个国家了。 “这……” 叶风和叶图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南疆人骁勇善战,但是都是莽撞之人,不懂得用兵策略。” 乔松韵点了点前线之地,缓缓地画出一条路线,延伸到南疆叛军的大营之中。 “所以我们可以偷袭他们的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乔松韵的话得到了叶沧澜赞赏的目光,然而沈君逸的眉头却没有一点放松下来的架势。 “只不过,南疆十五万叛军之中,有三万都是春寒宫沈君适所属,他可不像那些南疆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 叶风忍不住的说道,虽然他对沈君适的了解不多,但是交手之中也对于沈君适的性子也摸了大概。 而提到沈君适,沈君逸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冰冷。 “虽然京中只派出了五万大军,但是我已经让人故意放出消息,这次平定南疆叛乱会派出十五万的兵力。” 沈君适是什么样 的人,他沈君逸非常的清楚。 “沈君适生性多疑,这样的消息放出来,他会五分信五分不信,这样就够了。” 乔松韵不经意之间瞥到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计上心头。 “沈君适想得到,但是却防不住我们。” 乔松韵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从怀中掏出来不少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他几乎将整个日照城都翻了个遍,不也是没找到我们几个么。” “是啊,多亏了我的徒弟,让我们这几个人在沈君适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叶沧澜也忍不住赞叹了一下乔松韵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沈君逸心思缜密,但是不可能面面俱到。”乔松韵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想混入他们的后方很容易,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断掉他们的粮草补给。”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乔松韵的计划可行,但是沈君逸知道前去后方有多危险,况且他带领军队,根本没有办法护得乔松韵周全,心中自然是十分担心她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乔松韵定睛看着沈君逸,也看得见他脸上的担忧,心里虽然生出一丝暖意但更多的是坚决, “五万对十五万,我们没有选择,不是么?” 沈君逸抿了抿 嘴唇,没有说话。 “而且你要比我危险的多。” 乔松韵想象不到,沈君逸带着五万大军面对着对面十五万大军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 乔松韵伸手想要握住沈君逸的手,但最后还是犹豫了,只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沈君逸心中软了大半,他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直接伸手将乔松韵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下颚抵在乔松韵的肩膀之上,语气异常的认真。 “答应我,要顾好自己。” “你放心,我身边还有师父和叶风叶图,我们都能从春寒宫逃出来,不会有问题的。” 乔松韵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没有将手放在沈君逸的后背上,只是出声安慰着他。 “你也要顾好自己……” 乔松韵不知道自己乱糟糟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也满心都是沈君逸了。 她想不到两个人的未来是如何,但是现在是要珍惜的。 “咳咳!” 叶沧澜实在是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了一下这两个人,这搂搂抱抱都不背人儿了是不是! “那计划就是这样。” 乔松韵推开了沈君逸,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师父他们易容,混入他们后方,断了他们的粮草。”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上奏 几个人又一起讨论了一下正面对敌的排兵布阵,将完整的计划整理好之后,沈君逸便独自离开。 留下了几个各怀心事的人,难以入睡…… 南疆之中的形式紧张,朝堂之上也放松不到哪里去。 新帝的贸然出征的事情本来在朝廷之中就没有多少人同意,再加上丞相从中挑拨,自然也惹得不少老臣也非常的不满。 然而,皇帝已经带着人出征,留下他们这一帮只会向上递奏折的人空等着。 “丞相大人,皇上这件事做的实在欠缺考虑啊。” 此时,丞相府邸之中,几个朝廷重臣聚在了一起,对着南疆战事在认真的讨论着。 “确实啊,皇帝刚登基不就,朝中根基不稳,就直接调兵出征南疆。” 关尚书抹了抹白花花的胡子,他已经是三朝朝臣,做事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但是这一次,也表现出了对沈君逸的些许不满。 “哎,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劝说过皇上,可是皇上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啊。” 岳丞相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但是心底,早已经得意十分。 他这几天在朝中为那些重臣心里埋下的种子,现在也差不多要发芽了。 只要这件事慢慢的发酵 ,沈君逸这个新登基的皇帝在朝臣之中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 无论这一次他是否凯旋而归,或者是…… 岳丞相眯了眯眼睛,心中的情感不显露分毫,面上表情动容。 “甚至我那当皇后的女儿都去劝阻了,可是却被皇上训斥了出来。” “这……” 几个朝臣面面相觑,如今连皇上的枕边人说话都没有作用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每天递折子的朝臣。 而且现在皇上已经出征,他们就是再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啊。 总不能跑到南疆那地方,劝着皇上回来吧。 “哎,皇上带了十万将士出兵,那可是从各个兵营调出来,听说还是林尚书在各地紧急征召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丞相一党的张侍郎开口,他眼神向在场的林尚书投了过去,林尚书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现在这话得谁谁说,他都要烦死了。 “十万精兵出征,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消耗巨大啊,京城的驻守兵力也削弱了一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状况……” 张侍郎也是得到了岳丞相的示意,在今天也就是在煽风点火的。 “如今皇上出征,太上皇临时掌权,听说皇上临行前被太上皇召去过,好像就是关于军队 的事情。” 关尚书此话一出,岳丞相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等的就是有人提出太上皇。 “虽说新帝继位,太上皇一直不理朝政,但是皇上御驾亲征,这些政事也应该交由太上皇处理才好。” 岳丞相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奏章, “昨日我就已经上书太上皇,暂请他处理政务。” “新帝还是年轻啊。” 见关尚书这般说,岳丞相就知道时候到了。 “关尚书,不如我们一同上奏太上皇,请他老人家决断一番。” 岳丞相此话一出,他的党羽纷纷附和,关尚书思索了片刻,最后也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朝中大臣们借着新御驾亲征帝此事,联名上奏了太上皇。 太上皇何时见过这幅景象,他瞧见一个个朝臣站成了一排,纷纷捧着一本奏章,这架势倒也把太上皇吓了一跳。 “太上皇陛下,,皇上这次御驾亲征,带走了十万大军,实在不妥啊。” 关尚书三朝元老,说话也是有一定分量的,太上皇见他也站了出来,诧异的同时也对沈君逸这件事怀了另一个态度。 “皇帝这事确实也有些鲁莽,这般贸然出兵,不知道要留下多少诟病。” 太上皇摇了摇 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训斥沈君逸的机会。 “太上皇明鉴。” 岳丞相连忙附议,如果借着这件事能让太上皇重新掌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皇上出征之前,寡人只留给他五万兵权,剩余的作为援军仍旧驻扎在京都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岳丞相心中了然,原来太上皇在沈君逸临走之前说的便是这话啊。 将五万兵权抽走,只剩给沈君逸五万兵力,这让他如何对抗南疆十五万大军。 “这……臣听说,南疆叛军十五万,皇上若只是带着五万精兵,岂不……” 骠骑将军是个直性子的,他一直都是暗中支持沈君逸的,所以并没有参与岳丞相一干人的联名上奏。 太上皇也反应过来,五万对十五万,这差距也是有些悬殊啊。 念此,太上皇的眉头微皱,好像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五万援军再调去。 “南疆那边尚未传来消息,所以是否是十五万敌军也未曾得知,说不定只是讹传,况且留守五万援军,对京中的固防也是有好处的。” 岳丞相连忙反驳骠骑将军,他的计划可不能让人给破坏了。 “丞相大人,我就是个粗人,断不会说什么胡话的。” 骠骑将军和岳丞相你一言 我一语的,倒是在朝堂上争执起来,让太上皇一阵头疼,便匆匆的退了朝,但对于这五万精兵的何去何从他也需要考虑一下。 御书房之中,太上皇一脸愁容,连手边放着的最喜欢的雨前龙井也一口不碰的凉透了。 “太上皇还在为南疆之事担忧?” 苏公公重新为太上皇换了一杯热茶,在旁边低声说道,“您先歇一歇吧。” “你说这五万兵,寡人究竟要不要兵权交由皇帝?” “新帝过于年轻,手握如此多的兵权实为不妥。”苏公公轻声说道,“不论南疆是否真有十五万叛军,太上皇这五万精兵的兵权不应该交出去。” “若是南疆叛军没有十五万,这五万精兵也可保京都太平,若叛军真有十五万,那么太上皇在皇帝危机的时候将这五万援军拨过去,不仅解了皇帝燃眉之急,也是让皇帝得了您的一个恩惠。” 听见苏公公的分析,太上皇眼前一亮,只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说的有道理。” 太上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人替他解了这个难题,他紧皱的眉头也得以舒展。 “寡人有些饿了,你去命御膳房做一些糕点吧。” 说罢,太上皇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挥手示意苏公公去办。 第四百六十七章 永和宫 “陛下,老奴还有一事禀报。”苏公公刚想恭敬的退入一旁,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屈身禀告。 “说。”太上皇有些不耐烦的负手而立,“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与朕听。” 苏公公脸上尽是谄媚,“皇后娘娘突然生了场大病,想请陛下允准其母家如宫探望。” “皇后?”太上皇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病了,这件事着实有些蹊跷。 片刻,还是缓缓开口道,“罢了,皇后温婉贤德,便准了她。” “是。” 永和宫一片静谧。 几个宫婢守在大殿门口,谨慎的洞察着宫外的动向。 岳夫人身着华贵衣装,缓缓从管道行至永和宫门口,被门口的宫婢们簇拥领进了内殿。 床榻上,岳陆离未施粉黛,面色憔悴的半躺在床上,已然恭候多时。 “臣妇岳氏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入宫殿便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幅憔悴的样子,岳夫人心头一紧,却仍不忘了宫中的规矩,跪倒在地上行礼。 “母亲不必多礼,快起来咳咳……”她刚想起身,却手捂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手还不忘指着身旁的软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岳夫人皱起眉头,坐到床榻旁的软凳上,“我的好女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让为娘好担心啊。” 没等岳陆离开口,一个小宫婢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禀皇后娘娘,姜太医来给娘娘诊脉。” “太医?快快快让他进来!” 岳夫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岳陆离,马上招手让人把太医请了进来。 姜太医镇定自若的走进殿中,跪伏在地上上给二人行礼。 岳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招呼道,“行了,快过来看看皇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姜太医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变得匆忙,反倒更加的镇定自若。他信步走到岳陆离身旁,定定的看着岳夫人。 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太医的意思,站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软帕,将其垫在了岳陆离的手腕上,捻指把脉,片刻才将那些行当收回,缓缓道,“皇后娘娘是因体内气血阴亏走突染风寒所致,需要静养方可恢复,夫人不必太过心急。” “这样啊,那还请太医好好帮皇后娘娘调理身体。”岳夫人一听太医这么说,心里才放下了大半。 姜太医将调养的药方写在纸上交给皇后的宫女,说道,“那是自然,老臣义不 容辞。” 说完,就带着药箱跪地行礼走出宫殿。 “母亲,”岳陆离见太医走远了,并退了身旁的宫女太监,轻轻的呼唤道,“快坐下吧,女儿没有大碍。” 岳夫人再次在她的床榻旁坐了下来,眼里满是关切,“陆离啊,你可千万不要吓唬母亲啊。” “您就莫要担心了,父亲传了消息进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女儿商议,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母亲顺理成章的如宫不是吗?” 想到这,岳陆离的眸色沉了沉,之前沈君逸在宫里的时候,她想法设法像父亲传递消息,总是会被各种原因阻挠。 如今沈君逸御驾亲征,终于不在这皇宫之中,父亲才让一个宫婢递来消息,说是有重要事情想议。 她想尽了各种方法,还是决定诈病这个方法最稳妥。所以昨夜他被宫婢们伺候沐浴之后,特地穿着单薄的宫衣在窗口吹了几个时辰的风,才患得这风寒。 这般,才能让娘家的人顺理成章的进宫,商议此时。 岳夫人听得岳陆离这么说,眼里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自己的这个女儿有的时候太过懂事,还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 尤其是一进来就见得岳陆离那副憔悴的模样,心 中就如刀绞一般的疼。 “女儿,就算是这样,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她忍不住又絮叨了一句。 岳陆离乖巧的点点头,“陆离知道了,母亲快告诉我父亲要同女儿相议何事?” 陆夫人握住了岳陆离的小手儿,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父亲让你趁着新帝御驾亲征这段时间,尽力的去配合他。” 岳陆离苍白的小脸儿上一闪而过诧异,她牵动唇角,开口问道,“配合父亲,我不是一直……” “是这样的。”岳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新帝执意带重兵御驾亲征南疆,全然不顾京城百姓和太上皇的安慰,惹得朝廷中众臣皆有不满,你父亲为的是为百姓和众臣做主。” 这些事情,虽然岳陆离在身在深宫之中,但是多少也有耳闻。 按照情理之中,沈君逸全然不是那种冲动的性格,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急着要亲自平定南疆的叛乱。 实在是出人意料。 岳陆离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父亲的意思是……想造反……” 怎么可能,父亲怎么可能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岳夫人听了她的话,也吓了一跳,“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父亲也只 是想制约一下新帝,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听母亲这么说,岳陆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的处境,你父亲在府中不是不知道,新帝即使是立后的新婚之夜也从未宠幸过你,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个女人身上。” 岳夫人面露难色,一脸惋惜的看着自己女儿,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没有皇嗣,如果乔松韵回来了,一定会危及到你皇后的位置,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岳陆离垂下眼睛,沈君逸的脸慢慢浮现在脑海里,那个自己的夫君,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每次她去御书房请安,都会被各种理由回绝。每次当沈君逸看向她,眼里从来都是一片冰冷,没有过一丝情谊。 自己夫君所有的爱意和怜惜,他将自己的整颗真心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乔松韵。 他甚至为了这个女人,不惜放着偌大的后宫,丝毫不加以理会。 岳陆离的手控制不住的攥紧,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却无动于衷。她嫉妒,她嫉妒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夫君,夺走了她的一切。 眸中闪烁阴冷之色,岳陆离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父亲想怎么做,女儿一定会尽全力配合!” 第四百六十八章 告别 “乖徒儿,我们昨夜三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就离开了。”叶沧澜老脸抹泪,拍着乔松韵的肩膀故作深沉道。 他是真的舍不下自己这个小徒弟,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大概也对她的身份知解了大概。 能认识林正鸿和明月阁所说的这位重要人物,她的身份也必定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或是达官显贵。 再者,乔松韵和重要人物的关系明显透着不对劲儿,让她们俩暂且待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为什么,不是说好一起……?”乔松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抬头看着叶沧澜问道。 “嗯,我们想了下,还是要继续执行任务,你就和那位待在一起,务必要注意安全。”叶沧澜语重心长的看着乔松韵,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继续道,“女孩子在外,还是要为自己打算。” 乔松韵瞳孔微颤,下意识的皱起眉心。 转念一想,叶沧澜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堂堂明月阁的长老,几人一同相处了这么长时日,这些小伎俩定是早就被他识破了。 垂下眼睛,乔松韵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师傅,什么都瞒不过吗?” “切,你这是在侮辱为师的 聪明才智,就这点儿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想瞒住老夫?”叶沧澜也露出了笑脸得意的说,“所以嘛,要珍惜眼前人。” “行了行了,我的事情您就别管了,我他不可能的。”乔松韵被他说的实在心虚,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好啦师傅,快去收拾行头吧,一会儿天色都晚了。”乔松韵捂住耳朵,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叶沧澜的话,起身把老头子推下床。 叶沧澜不甘心的被她推到门口,扒着门框吼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为师都是为了你好。”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师傅。” 乔松韵松开了手,定定的看着叶沧澜苍老却十分精神的脸,心里突然也有些不是滋味了。 两个人虽然交集没那么长时间,可叶沧澜对她的照顾她都铭记于心,突然离别,说不难受都是假的。 “臭丫头。”叶沧澜控制住自己想抹泪儿的冲动,抬手拍了拍乔松韵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了客房。 明月阁一行人是在深夜离开的,乔松韵本来想送送,却被叶沧澜拒绝了。说自己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场面。 乔松韵本来想着一觉睡到天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 是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松韵,睡了吗。” 门口突然传来沈君逸清冷的声音,让乔松韵缩在被窝里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紧闭双眼装作一副睡熟的样子。 见屋里没有动静,沈君逸悄悄的将门打开,缓步行至塌前,看着乔松韵轻轻颤动的睫毛,心中突然漏了一拍。 自己怎么总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沈君逸控制不住的抬起手为她盖上被子,又仔细的掖好。 这一丈必定是不会太平,而沈君逸最担心只有乔松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护她周全。 沈君逸抬起手轻轻抚摸乔松韵的鬓角,迟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低头下头,薄唇贴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全身,异样的感觉让乔松韵脸上发烫。 这触感并未多做停留,稍纵即逝。 沈君逸直起身子,垂眸看见乔松韵泛红的小脸儿,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负手而立。 “既然松韵已经睡了,那我明日便来找你。”沈君逸心情大好,活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转身离开客房。 听见了清脆的关门声,乔松韵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空气。 “沈君逸这个人……”她强烈的平息自己有些躁动的内心, 微皱眉头。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抗拒不了这样的沈君逸,忍不住的心生异样。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声音,如同法术一般有勾魂夺魄之力,牵动着自己的心弦。 乔松韵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再次坠入属于沈君逸的无限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她绝对不可以这么做,沈君逸现在已然登基成为新帝,就说明两个人的分别是最正确的选择,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天命。 半点不由人。 想到这,乔松韵再次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的酸了,眼眶也控制不住的湿润。 她把被子蒙过头顶,身体蜷缩在一起忍不住的瑟瑟发抖,明明是正确的选择,为什么她还这么难受呢。 这一夜,注定无眠。 次日清晨,乔松韵顶着眼下乌青,懒洋洋的出现在沈君逸面前。 “怎么,昨夜没睡安稳。”沈君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丫头漫不经心的往嘴里扒粥,故意问道。 乔松韵当然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昨夜的一吻。 她狠狠的瞪了沈君逸一眼,牵动嘴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用完早膳收拾一下,下午带你去军营。”沈君逸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 碎发,说道。 “为什么要带我一个女子去军营?” 她的语气不温不喜,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君逸微微一怔,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的医术无人能及,况且军营比这里更安全。” 乔松韵垂下眸子,她不希望沈君逸为了自己而做出什么违反军纪的事情。而且她的存在,必定会让沈君逸分心,不等专注于战事。 “军营会比这里安全吗?”乔松韵仍是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她四下看了看继续说道,“我看还是这里安全多了。” 沈君逸原本柔情绰态的眸子中多了一丝阴鸷的怒意,握着汤勺的手骤然收紧。 乔松韵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永远都不能明白她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看到你在身边,我自然放心了。”他声音透着怒意,缓缓开口说道,“这是命令,你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这样,昭和遵旨。”乔松韵迟疑了一下放下碗筷,顺势就要附身行礼,却被沈君逸一把扯住了手腕。 看着她眸子里的一片茫然,沈君逸的内心紧紧皱起,乔松韵这个女人真的很能让自己动怒。 “快点吃饭吧,午时我们就动身。” 第四百六十九章 出征 乔松韵心中有心事,自然地是饭也没吃多少,沈君逸也心知肚明,两个人倒也没再说什么,没到午时,两个人就动身前往军营了。 “紧张?” 为了加快脚程,两个人同乘着一匹马,沈君逸将乔松韵搂在怀里,一路上见她沉默不语,主动问道。 “不是。” 乔松韵可不像那把自己心里想些什么说出来,她平静的贴在沈君逸的胸膛之上,眸中平淡。 “只是觉得,天色阴了。”远处的天渐渐的由蓝变的乌云遮日,仿佛昭示着什么。 沈君逸轻笑一声,便也再没有说什么,之后两个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了军营之中。 沈君逸并不是大张旗鼓的回来,所以并没有在军营之中引起什么轰动。 军营之中此起彼伏的都是操练的声音,不打,但是都是铿锵有力的,听得人心潮澎湃。 沈君逸直接带着乔松韵来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帐中只有沈君逸的暗卫,看到沈君逸身边带着的桥时运,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 沈君逸摆了摆手,暗卫应声退下。 乔松韵被沈君逸拉着坐在了沙盘之前,上面是两军的布防图,乔松韵看得出沈君逸这一仗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和打算。 “ 我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军营之中的气氛,让乔松韵也感到紧张起来。 “不急。” 沈君逸伸手按住乔松韵的头,像是在安抚她的心情。 乔松韵的紧张和焦躁他都看在眼中。 “现在两军尚未交战,所以也不知道南疆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本来就处于劣势,如果出手火过早,会让沈君适怀疑的。” “先拖延着,慢慢和他们磨,时机到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沈君逸唇角的笑容映入了乔松韵的眼中,可是乔松韵的心一点也没后安稳下来。 “沈君逸,是不是要上战场了?” 乔松韵瞥见一旁准备好的战甲,忍不住询问道。 沈君逸没有回答乔松韵的话,径直摘了铠甲,却递给了女主。 “帮我穿上。” 乔松韵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帮助沈君逸穿上铠甲,而沈君逸的目光一直落在乔松韵的脸上。 格外的温柔与怜惜。 直到最后,乔松韵拿着护心镜,正准备放在沈君逸的胸口之时,却被沈君逸抓住了手。 “护心镜,放在你这。” 沈君逸握住乔松韵的手,将护心镜缓缓地放在她的怀里。 “沈君逸,别闹了,这是打仗,不是开玩笑。” 乔松韵脸色一遍,奈 何力气没有沈君逸大,根本没办法挣扎。 “我把心放在你这,才好回来取。”沈君逸轻轻的吻住乔松韵的额头,如视珍宝。 “沈君逸……” 乔松韵不知怎么的,鼻尖酸酸的,心里的慌张和不安慢慢的变成了难过。 “小傻瓜,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沈君逸见乔松韵眼眶红了,让他心都疼了,他捏了捏乔松韵的鼻子,宠溺的将头盔递给她。 “没有,你这军帐里有沙子,迷眼睛了。” 乔松韵吸了吸鼻子,将头盔戴在沈君逸的头上,温柔的为他整理好。 “走,带你去看你男人有多威武。”沈君逸牵住乔松韵的手,将她带出了军帐。 乔松韵站在原地,看着沈君逸迈上鼓台。 几声铿锵有力的鼓声响彻云霄,惊起了荒漠之中的飞鸦。 几个呼吸之间,整齐划一的步伐刺激着乔松韵的耳膜,她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士兵聚集在一起。 银甲在南疆的阳光之下越发耀眼,像是银色的海洋,波涛汹涌。 “将士们!” 沈君逸金甲加身,帝王的威严在这一瞬间尽数展现出来。 “愿以手中之剑,定南疆之乱;定以手中之剑,保家人周全!” 一声慷慨激昂,沈君逸高举手中 的长剑,让所有人的目光灼灼。 将士们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高高的挥舞起来。 “愿以手中之剑,定南疆之乱;定以手中之剑,保家人周全!愿以手中之剑,定南疆之乱;定以手中之剑,保家人周全!” 乔松韵只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的力气都嘶吼出来。 他们仰望着那个逆着光的人,他们的王。 那时候,乔松韵终于知道,那个皇位,只有他,只有沈君逸才能配得上。 他身上好像带着光芒,是让人不得不崇敬的光。乔松韵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沈君逸这般的…… 帅。 沈君逸勾着唇角,翻身上马。 “帮我照顾好,等我回来取。” 目光越过人群,沈君逸落在了乔松韵的身上,灼灼如乔松韵小时候最喜欢的,中元节的烟火。 让她心里温热。 “好,我等你回来。” 乔松韵将怀中的护心镜抱的死死的,她轻启唇瓣,没有出声,却让沈君逸看得清楚。 茫茫人群之中,一眼万年。 沈君逸带着大军离去,乔松韵便一直站在营长面前看着,甚至到最后只剩下一片荒漠,她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动作。 战争即将打响,不止是沈君 逸这边鼓舞着士气,南疆那边同是。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君适站在城墙之上,风沙卷起他的衣摆,却一点也改变不了他冰冷的神情。 “盛王爷,听说这次是你们的皇帝御驾亲征,也是你的亲哥哥。” 南疆的将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沈君适的身边,粗犷的五官之上满是笑意,他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将领心中还是很不服气的,所以才会问出这样不敬重的话语。 但更多的,是对沈君适的打量。 “不知道和他再次在战场上相见,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君适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南疆的众将领,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眼中的嘲讽或是什么。 “和谁在战场上见面并无所谓,本王想要的是胜利而已。” 沈君适负手而立,却给了南疆将领一股无形的压力,“我那可怜的皇兄,只有五万精兵,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如何?” “此话当真?” 南疆将领得到的情报一直都是沈君逸带着十万精兵,怎么在这里就减少了一半? “当不当真无所谓不是么?” 沈君适脸上还是那样冰冷平淡的表情,他望了眼天地相接之际,声音轻且缓。 “两军交战的时候,一切不都尘埃落定了么?” 第四百七十章 轻敌 南疆众峰迭起,众脊迤逦。 军账之内,沈君逸凝眸望着那张南疆布防图若有所思。 几个将领手持利刃默不作声,恭敬的于一旁等待他的的命令。 “报,紧急军报。” 死寂被嘶哑的声音打破,兵士风尘仆仆的跑进军帐跪倒在沈君逸面前,一身银甲,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他有些艰难地将一个卷轴递上,大口喘着粗气。 沈君逸身边的侍从见状连忙小跑过去,接过卷轴,恭敬地递上。身旁的将领目光一直落在卷轴上,从未离开。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位急性子的将领率先忍不住问道。 沈君逸紧皱眉头,快速将手里的卷轴展开。 “南疆轻敌,日夜笙歌。” 八个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却让沈君逸的眉头瞬间舒缓了几分。 果然他猜的没错,他领兵五万的消息果然被泄露出去了,只是让让沈君逸让沈君逸没想到的是,消息竟然的走露的这么迅速。 在在他们之中一定有南疆的卧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心里自有数,你们要做的只是服从朕的命令。” 沈君逸淡淡开口,眼里一片冰冷,浑身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帝王该有的威严,让在场的将领很默契的都默不 作声。 修长的手指夹住那张纸条,置置于火上纸条被被被点燃扭曲者成了一片灰烬,随风飘散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儿。 眼眼眼里多了一份毅然,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想要的就是这些人放松警惕,才能让他有施展的机会。 这其中一定还有沈君适的功劳,不然这一切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众将里内心也是非常不解这位新帝,一直是以理服人,而且他的胆识和能力也深受各位敬仰。 他们不懂为何沈君逸突然说出这么独裁的话,也不懂他为何仅仅手握五万精兵,会突然地如此的自信。 那封刚递上来的捷报一定有问题。 “陛下,战况紧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位将领终于忍不住了,他持剑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沈沈君逸负手而立他淡淡的看着眼前将领,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继续整顿士兵,明日便攻城。”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好像在说平常的事一样。 此话一出,众将领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明天就攻城,难道这不过于草率了吗?不说他们只有五万人,就算是十万人,二十万人,如此仓促的攻城,也不保证会完全胜利。 难道是自家这位皇帝,精神 上出了问题,竟然下了这种军令!可是看沈君逸那副淡漠的表情,又证明着他刚刚下的命令是认真的。 “诸位将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整顿自己挥下的士兵?”沈君逸见几个人还面面相觑,开口问道。 “陛下,”一将领终于忍不住拱手跪下,“海景陛下深思熟虑,此时攻城万万不可。” “有何万万不可?”沈君逸眉心拧起淡淡的问道。 “南疆兵将士气正胜,又仗着叛军境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此草率的攻城岂不是要杀敌一千自损三万,实在不是正确的时候。”将领一脸悲愤说道。 “军令如山,陈将军怕是想不接军令?” 沈君逸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和不容人反驳的威严。 “臣不敢。”将领听的话些许有些萎缩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还不快去整顿士兵?” “是。” 一众将领缓缓退出军账,沈君逸心生郁结。在他的身边竟然还未有一位感泛言直谏的将,领真是可惜。 他这个皇帝荒唐,身边只有碍于他身份,畏惧自己的人,竟无一人可以与他交心畅谈。 想到这沈君逸无奈的摇了摇头。 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盆燃尽的灰烬上。 南疆人得了消息,竟然就 如此轻敌了。还敢日日歌舞的庆祝,果然是愚昧至极,不可成大器。 此时攻城,倘若真的败退,也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可怜他一众将领,竟无一人能懂他心思,自己又碍于内奸,不可表露。 “这皇帝究竟是怎么了?怎怎么会突然下出攻城这种命令。”一位直性子的将领走出军账有些懊恼地抱怨道。 “可能是这些日子在南疆太激进了,要要我说帝王还是待在皇宫里好,出来干什么打仗啊?”另一个将领复合的说道。 “他们在皇宫里享清福,我们在外面拼死打仗,互不干涉,这多好啊。” “行了行了,你们少说几句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话。”一个胆小一点的将领马上制止了他们的言论。 另外几个将领听了他的话都不以为然,“掉脑袋?我们几个在外南征北战了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掉脑袋了,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让他给个痛快的。” 乔松韵正想去和沈君逸汇报一下后方粮草资源的问题,偶然听到他们的议论,不仅皱起了眉头。 沈君逸果然新登基,还未完全在军队中站立住,让一些将领不服也是敌所应当的。 可是不服众,在军中可是大忌。这 种危机的时刻,沈君逸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想到这,她不再去听他们的议论,直接走进军账。 军账再次被掀开,乔松韵缓步而入,来到沈君逸身边。 抬眼就见她身影,沈君逸冰冷的目光慢慢回温,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缓缓开口,“松韵,你怎么来了。” 乔松韵看似小心翼翼,又有一些不经意,“没什么,看那几个将领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沈君逸点了点头,却好像刻意在回避她问的这些问题,“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统计粮草吗?” 乔松韵沉默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凉了大半,难道帝位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能把沈君逸变得如此狂妄自大? 沈君逸看她半天都没说话,自然明白这小丫头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抬手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碎发,眼里满满的皆是怜爱。 “探子传来消息,说南疆人得到了我只带了五万兵马的消息,正在庆祝胜利。”沈君逸没有一丝顾及的坦然说道。 “什么?”乔松韵抬起头,一点诧异的看向他,“所以你才会下那种命令?” 看见沈君逸重重的点了点头,乔松韵心中的那块巨石才终于放了下来。 果然,是他故意为之。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攻城 “怎么还在担心吗?”沈君逸嘴角笑容更甚,他垂眸看着乔松韵负手而立。 乔松韵摇摇头,抬眼看向他那双满是坚毅的眸子,突然想被吃了颗定心丸。她相信沈君逸,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沈君逸看着她表情的变化,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情。” “就是想汇报一下,粮草和草药我具体统计过了,目前来说还算充足,后备不用担心。”乔松韵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沈君逸若有所思,眼里升起喜色,“太好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嗯,现在的我们,确实很适合快攻。”乔松韵赞同的点了点头,“趁其不备,一击致命。” 沈君逸庆幸至少还有一个人懂他的心思,不会只盲目的去质疑他。 “松韵,你相信我吗?”沈君逸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好像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乔松韵看着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次日,就在南疆的将领们还在饮酒作乐的时候,沈君逸的军队就一鼓作气的进军攻城,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沈君逸命林将军带着一批精兵小队正面突进,等到南疆的将领反应过来,又马上命其迂回撤 退。 “沈君逸,你们都是缩头乌龟吗,只敢出来摸摸爷的屁股就跑了?”南疆将领一瞧见这架势,原本紧绷起来的神情,又马上放松下来。 搞了半天就是吓唬吓唬自己,京都的这帮人可真是没用,自己还以为这帮人回光返照了呢。 他站在城墙上对着沈君逸破口大骂,“你们京都的人都是缩头乌龟,敢带着五万兵来挑衅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沈君逸听完也不恼,仍旧下达着命令让大军转而撤回营地。虽然此仗战败战损,他还是大大的靠赏将士。 一时间,军中皆不晓这位新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乔松韵一直在后方救治伤员,这一仗虽然没打起来,但是南疆防御也使兵士死伤不少。有的能救一把救回来,有的自然也救不回来。 乔松韵心头有些沉重,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沈君逸,这毕竟是现在这种状况下最稳妥的办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君逸就如按照自己的心意下达命令一般。隔三差五的救命降临,整顿军队准备进攻叛军城池。 他每次命令将领进攻,都会让叛军应对之时撤兵。不同的是,没一次撤兵的命令都会相对于上次更晚了一些。 而且,提前设定告知的路线也是一次比一次刁钻隐秘。 有一次竟然惹得林将军带着士兵从小路上落荒而逃了几个时辰才全身而退,险些全军覆没于密林之中。 这一行为,惹得军内众将领颇为不满,接连连上前劝解却不能让沈君逸为所动,皆无济于事。 南疆叛军城内。 南疆首领一手搂着美人儿的细腰,一手将美酒灌入喉中,大笑着催促一旁的将领喝酒作乐。 一旁的沈君适看着金杯中的美酒,目光凝重迟迟未饮下,惹得南疆首领一脸不悦的开口,“盛王爷,为何不饮酒,可是看不起我南疆的美酒?” 沈君适抬眸,看着主位上已然醉醺醺的南疆首领,冷冷道,“首领就没发现,沈君逸的军队有什么不对劲吗?” 南疆首领一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把身旁的美人搂得更紧。 “原来王爷是在想这件事啊,那你是真的多虑了,本王设宴,只想请各位喝酒,不谈军事。” “首领,沈君逸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纵使我们地广兵强,就这样同他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沈君适相信沈君逸绝对不是如此莽撞之人,这些日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败退,不可 能是真的,一定有蹊跷。 按照他了解的沈君逸,这些一定都是他深思熟虑设计好的,只是目的是什么? “这……”沈君适还想再说什么,缺被南疆首领硬生生的打断。 “照本王说呀,这个沈君逸就是个缩头乌龟,你们京都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只要我的大军一出现,全都吓回去了,哪里还敢同我一战?” 南疆首领显然喝的有些醉了,完全没有顾及沈君适的身份,狂妄地说道。 沈君适虽然已经脱离了京都,在南疆落脚,可是听这个叛军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 “沈君逸这个人城府极深,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多半是想消耗我们的病历,还请首领好自为之。” 沈君适皱了皱眉,坐下身将身前金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完全说不动这个自负的首领,不留神还会惹怒他,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小心了,没有些做事的魄力。”南疆首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继续与怀中美人饮酒作乐。 另一边,沈君逸犒赏完将士,便带着乔松韵回到帐中。 “整天净干这些没有用的事情,然后和 那个女人不知道在帐中干什么。”一个将领像见两个人回到军账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还能干什么,人家可是皇上想干什么干什么。”旁边人打去的应和他。 “我还等着回家娶媳妇儿呢,也不知道这丈什么时候能打完。”士兵有些惆怅的望着天,缓缓说道。 另一个士兵笑他,“能不能活着回去不一定呢,你还想着娶媳妇儿?” 军账之中,沈君逸和乔松韵将那张南疆的兵力布防图展开放在桌案上研读。 “太好了,南疆的那些人果然已经上当了,把最强的兵力都集中在城门应战。”乔松韵的语气带着些兴奋,说道。 “嗯。”沈君逸点了点头,“而且,经过这几次的突袭,已经把他们的一部分兵力转移至峭壁密林之中。” 每一战,南疆人以为的乘胜追击,都会让沈君逸借着地形的原因埋伏,让南疆大部分的兵力转移,让自己有一击致命的机会。 南疆将领自负自傲,每天饮酒作乐,哪里会做这种顾全大局的分析,自己的兵力就在这不知不觉间被沈君逸调走,丝毫没有防备。 乔松韵听其言,眸光微明。 “只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这一丈便是稳妥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截胡 如果一切都如二人计划的那么顺利,那么定可稳稳攻破叛军城池。 “如果顺利的话,那么就可以实行我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了对吗?” 乔松韵见沈君逸心情大好,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问完还不忘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沈君逸原本俊美的脸庞听了她的话一下沉了下来。他还以为乔松韵因为叶沧澜的走,早就忘了他们之前还有这么一个计划。 现在看来,她仍是记得清清楚楚。 刚想出言反驳,却想到了乔松韵那句“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瞬间泄了气。 乔松韵明明那么相信他,他有又什么理由去拒绝她呢,这也是唯一,最可行的办法了。 沈君逸抬起手拂过乔松韵的小脸儿,看着她这几日在军营里生活,晒黑了不少,还活脱脱的瘦了一大圈,让自己心疼不已,缓缓开口。 “如果明日一战结果在我的预料之内,那么我会派人传信给你,你遍可以施行你的计划了。” 他的双眼里透出一丝无奈,定定的看着乔松韵。 他从来不希望乔松韵会来为自己分担这些事情,尤其是这些事情会危及到她的安全。 沈君逸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明白乔松韵这个无人,平时对 自己退避三舍,近而远之,在这种危及的关头又会突然站出来。 乔松韵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好,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不需要你全力以赴,我只希望你能保自己周全。”还没等他说完,沈君逸就先开口打断她。 如今的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如果乔松韵再出现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乔松韵抿了抿薄唇,坚定的说。 次日一战,沈君逸决定亲自上战场,为的是可以引出南疆更多的兵力。如果这次计划顺利进行,乔松韵也可实行她的计划。 临走前,乔松韵没有去给大军送行,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军账中捣药,手都已经酸痛麻木了,却还是不听下。 她的心里很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担心沈君逸的安慰,自以为已经看淡了生死的她昨夜都没睡的一个安稳觉。 只要一不留意,脑海里就浮现出沈君逸但在血泊之中的情景,手机的动作就更加的慌乱无章。 “不会的,会没事儿的。”乔松韵心中默念,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了心口,摸到了那个坚实的触感。 那枚护心镜还在自己身上,沈君逸答应过自己会平安归来,就一定不会食言,毕竟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所以,她现在只有一门心思的去等沈君逸给他发消息,告诉她计划可以继续实行了。 乔松韵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来到了了帐外,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无云。 “沈君逸,我看你活的是不耐烦了,在京都有皇宫你不住,非得来御驾亲征,本王这就让你有去无回。” 战场之上,沈君逸故意大张旗鼓的一举进攻,被连续骚扰了好几日,南疆将领依然是不耐烦了。 这次一看沈君逸都亲自出马了,狂妄的哈哈哈大笑,马上下令大军应战,逮捕京都新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君逸没有和他一般,只是站在了个显要的位置,无声之中,给南疆人以挑衅。 “哼,缩头乌龟,这几天接连败退还不能让你知难而退,还敢来叫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南疆的厉害。” 果然不出所料,南疆首领越发的恼怒,下令将大部分的兵力都砸在战场上,丝毫没有顾及城内的军队管制。 沈君逸同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开始按照计划撤退。 南疆将领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擒贼先擒王的 好机会,马上下令大军追击,丝毫没有懈怠和怀疑。 按照之前的兵力布防图,上面有南疆详细的地势标注,这几次成功围困住南疆的大军,全是因为这张图。 沈君逸带着兵马沿着错综复杂的小鹿一路丢兵卸甲的潜逃,一路将南疆的军队引进一片进是沼泽的密林。 让南疆的军队大部分都沦陷在这片密林之中,马蹄瞬间就陷入沼泽之中,大军寸步难行。 然后沈君逸自己带着大军从事先准备好的小路离开,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引战然后再逃跑的伎俩了,京都的士兵都习以为常,撤退的十分迅速完美。 沈君逸到达了事先安排好的临时落脚点安营扎寨,几个将领也是聪明人,此时他们好像也明白了沈君逸的用意。 纷纷凑了过来和他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却见沈君逸一脸惆怅,丝毫没有舒缓的神色。 而此时沈君逸最担心的事情还不是这个,他拿起了一支笔,在纸条上踌躇许久,半天也是没写下一个字来。 沈君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如今计划顺利进行,他也是该给乔松韵传消息了。可是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乔松韵身处险境了。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 那张好看还带着些倔强的小脸儿闯进沈君逸的脑海里,最终还是让他在那张纸条上写下一句话。 “松韵,计划顺利,可入敌营。” 然后,他将纸条小心的塞进了卷轴之中,绑在信鸽的爪子上,命人放飞于空中,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转身回到帐中。 信鸽飞过蓝天,却被一人飞身夺下,稳稳的捧在了怀中。 沈君适看着落在手中中的信鸽,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这种信鸽儿他认得只有京都的人才会用。 他上前几步把信鸽捡了起来,把小小的卷轴取下,有些得意的召开放在眼前查看。 沈君逸的字体一映入眼帘,他就把事情的大概猜清楚了,果然这几次的贸然进攻都是有目得的,就是想在背搞上这些动作。 而且他们的计划在顺利进行,并没出现什么纰漏。那么就说明,自己这边已经陷入了沈君逸的圈套里。 如果不是自己尽早发现这封密函,那么一定会造成不可磨灭的损失,不过这些是他和那个愚蠢的南疆人永远都说不清的。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封密信,没想到乔松韵也搅在了这滩浑水之中,还要进南京城池? 既然你这么想来,那本王就奉陪到底。 第四百七十三章 潜入敌营 乔松韵原本以为自己等不到沈君逸的消息了,当信鸽的白色映入蓝天,她心中的那块巨石才彻底的落了下来。 看见卷轴中的纸条,终于控制不住的扬起一个笑脸。 她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是终于得到了这次机会,还是因为知道了沈君逸平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那是一些可以防身的药材和易溶药用的东西,她决定还是采用易容术混进敌营比较稳妥。 简单的把所有东西都规整好,换上了一身之前自己托人寻来的南疆兵甲,然后又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落腮胡大汗,只身一人从南疆的小路,混进了叛军城池。 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 乔松韵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混进一个正在搬运东西的几个兵中。 正想着自己该搬些什么和别人一样而不被发现,却不知道谁一脚踹翻在地,疼得他呲牙咧嘴。 “还在偷懒儿!没用的狗东西!快去搬!”领头的士兵扯着粗糙的嗓子大声吼道,手里还拿着一条吓人的鞭子。 乔松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直接扛起了身旁的一个袋子,中的他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一个 小女子而言也太沉了吧。 “没用的东西,平时吃的饭都去哪儿了,真是养了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领头士兵用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还时不时的不忘抽了乔松林几鞭子,疼得她冷汗直流。 可是沈君逸乔松韵只能忍着,他她艰难地背着一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跟着大部队一路来到了一个谷仓。 瞬间,乔松韵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难道这也就是南疆的粮草聚集地? 于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无,得来全不废功夫啊。 她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乔松韵保证不出今晚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还在愣神儿,快点去搬!” 就在这一刻,乔松韵又挨了领头士兵一鞭子,这回她就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了。 心里只想着自己要给这家伙的饭菜里加些什么料,才能报这几鞭之愁。 另一边,沈君逸实在是放心不下乔松韵都安全,秘密给明月阁传了一份消息,让他们秘密保护乔松韵。 在关键时候也要救下她一条性命。 天色渐晚,乔松韵终于完成了她的搬运任务,回到了南疆的军帐之中。 正想着做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一个视频打断,“喂,小兄弟 新调来的吧,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呢。” “啊对啊。”乔松韵尴尬的笑了笑,故意压低着嗓子说道。 她实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能和自己搭话。 这个士兵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的就是南疆人的模样鼻挺深目,仔细一看,还有那么几分俊秀。 当然和沈君逸比那是差远了。 “你是犯什么错误了吗?怎么会被调到这里?” 那小士兵的问题倒是不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乔松韵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说上了话。 “也没什么,就是偷懒,所以被将领发到这里了。” 小士兵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继续说,“我叫小海,你叫什么呀?” “阿木”乔松韵不知道自己在哪胡编乱造的说了一个名字,只是想敷衍一下面前的这个小海。 却不想,他一点儿都没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耐烦,仍是套近乎一般的说道。 “我看你今天被那个领头的打的挺惨的,要不要我给你涂点儿药,我这药特别好使,一用上准舒服了。” 小海得意的把手伸进自己的内怀,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晃了晃。 乔松韵这时候才想起了身上的疼痛,忍不住撇了撇嘴,“算了吧,我这挺一挺 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不是我跟你吹牛,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被打的比你还惨的,来把别和我客气了。” 说完还大大咧咧的去扯乔松韵的胳膊。 乔松韵浑身上下疼的要命,他怎么不想去抹这种金疮药。只是易容不能易身体,如果被人发现了,那么它来的目的也将暴露所有的计划将前功尽弃。 “不用了。”乔松韵捂着胸口往后后退了几步,十分抗拒小海的靠近。 这小海也是一个倔强人,越不让他干的事,他越想去干,“我好心想帮你涂药,你为什么这么待我,难道是你嫌弃我的药不成。” 奈何乔松韵的态度更加的斩钉截铁,丝毫不做出一份让步。 小海无奈的耸了耸肩,实在拧不过乔松韵,只能小心翼翼的把药收了起来。 见他不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乔松韵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喂,大哥,我问你点事呗。” “什么事儿啊?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可什么都不知道。”小海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她。 乔松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海大哥,我当然知道没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呀。” “行啦,你问吧,我知道就告诉你。”小海终于妥 协了,开口问道。 乔松韵顿了顿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们今天搬的是粮草呀,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从步兵进入到后方工作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小海的眼里露出了一丝鄙夷。 “我这不是被调的匆忙吗?也没人和我说什么。”乔松韵装的一副无辜的样子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小海看。 小海看到那双眼睛,不禁浑身一个寒颤。 “行了,告诉你了,就是后方工作,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嫌恶心。” 乔松韵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画的这张脸是一个落腮胡子的大叔,怪不得这个小孩觉得恶心。 乔松韵沉默了下来,小海跑到他旁边躺下,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噜声。 堆放粮草的谷仓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今天晚上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如果待的时间长,她的身份就一定会被识破,得不偿失。 而且,今天后方的事情都被调去打仗支援了,后方跟本就没什么来插手守卫。 所以要动手就一定趁现在。 她看了看身边睡熟的小海,确定对方已经睡了,才带着事先藏好的火折子,捏手捏脚的离开了睡觉的房间。 第四百七十四章 暴露身份 乔松韵把火舌子护在手中,悄悄地来到堆放粮草的谷仓旁边。 心里默念着之前就探查好的逃跑方向,闪身躲过了寥寥几个守卫的视线,猛地将火舌子抛进谷仓当中。 天气干燥,粮草又是最容易引燃火焰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火舌片刻引燃了整个粮草场,瞬间熊熊大火伴着黑烟升向空中。 昏昏欲睡的守卫士兵马上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大呼喊救火却早就已经无济于事。 如果所有的粮草都被烧成灰烬,今晚在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乔松韵好看眸子里映着熊熊大火,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谁在那儿?” 突然有人注意到了行记如此可疑的她,既不救火,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大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乔松韵心里一惊,刚反应过来,冲上来的人就被一脚踹翻,眨眼就看见了一个精神的老头子挡在她面前。 “师傅!” 乔松韵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却被叶沧澜抓着领子带走,“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叶沧澜得到了沈君逸的消息,就知道乔松韵一定是继续施行计划了,所以快马加鞭的连夜赶了过来,还好没有来迟。 他其实一直抖没有脱离过 战争,只是在暗中帮助甚至是调查一些细枝末节的内容,例如之前告知沈君适南疆首领大义轻敌的情报也是他们查到的。 正当叶沧澜找到乔松韵两个人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突然乔松韵觉得脑后钻心一疼,然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熟悉的牢房。 难道是自己再一次重生了,重生到了以前,不会这么离谱吧。 乔松韵揉了揉疼痛的后脑,他清楚地记得这里是戳寒宫的地牢,难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吗,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他晕倒之前好像还看见了叶沧澜他是不是也被抓了? 一个个问题突然全部同时涌进了乔松韵的大脑,让她一时之间彻底懵了。 但是如果他被发现了,为什么会在月寒宫的地牢里。 这时候地牢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沈君适。 乔松韵眯了眯眼睛,突然就把事情明白了大半,一定是沈君适知道了什么才会把自己抓了回来。 “好久不见了乔松韵。”沈君适的嘴角挂着一个阴狠的笑脸,阴阳怪气的说道。 乔松韵垂下了眼睛,不用正眼,去看沈君适,“我们两个有什么可见的吗?” 听见她冷冰 冰的语气镇定自若,沈君适胸腔生起无名之火,没来由的烦躁,“当然有必要见,我可知道你跟沈君逸的所有计划。” “呵,”听了他的话,乔松韵冷笑一声“所以,那你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纯寒宫的地牢里,而不是南疆吗?” 沈君适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乔松韵和问出这种问题,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回答。 他不可能对她说,是因为南疆首领不信任自己,自己才擅作主张,把人抓回了春寒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疆首领一定很不信任你吧。”乔松韵嘴角的笑容更甚“想想也对,一个京都的王爷,他怎么可能对你完全交心呢?” 她死死地盯着沈君适的脸,满意地看着他的脸色转而阴郁,就知道他自己猜对了。 “乔松韵,你别太得意了。”沈君适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被我抓来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我拿着你去让沈君逸退兵,你觉得会怎么样……?” 一听这话,乔松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有些歇斯底里,“你想太多了,我和沈君逸早就没有关系了,就算你带着我去威胁他,他也断然不会退兵的。” “你就别装了 ,沈君逸对你的心意谁看不出来……” 还没等沈君适说完,他就被自己的手下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打断了。 “王爷,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粮草着火了,让您过去支援一下。” 被打断了话语,沈君适的脸上生起了不悦,怒吼道,“粮草被烧了,这时候想到我了?说我正在忙!” 手下被沈君适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传话。 “呵,这样不好吧,毕竟你是依附着人家生存的,有脾气不会被打压吗?”乔松韵见转的话题,马上跟风的说道。 她知道现在沈君适最在意的,除了自己姐姐的病情安慰,就是在南疆这边不受到重用,遭受南疆首领的排挤忌惮。 沈君适面色铁青,他狠狠的看着乔松韵的那张脸,一把扯下她脸上粘着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粘得很牢,被他突然扯下,疼的乔松韵尖叫一声,叫声撕心裂肺让人胆寒。 听见了这声尖叫,沈君适本来阴郁的心情突然舒爽了很多,他一把扯住了乔松韵的头发,脸贴了近狠狠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想什么,这一次我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再把你放跑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地牢。 乔松韵疼得浑身 直冒冷汗,各色面具,他为了做得更加逼真,每一寸皮肤都贴得连丝合缝。 刚才那一下真是撕心裂肺的疼,But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想到她自己的亲姐姐居然嫁给了这样一个疯子,她的心里便比着脸一般疼。 腿下一软,乔松韵瘫倒在地上。 沈君逸现在应该很担心吧,自己曾经说过,让他相信自己。 可是最后没有遵守诺言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儿乔松韵突然感觉特别沮丧,她似乎一件事也做不好,只会给沈君逸添无限的麻烦。 如果这件事交给明月阁的人来办,一定会比自己来办顺利的多吧。就像当年大师也算的命一样,只要是她留在了沈君逸身边,终究是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不像岳陆离,可以轻轻松松的成就沈君逸的帝位。 所以岳陆离才能成为沈君逸的皇后,而自己只能放手,最后什么都不是。 乔松韵把头埋在膝盖里,浑身上下忍不住的颤抖。如果自己被沈君适折磨死了也好,至少不用他用自己来威胁沈君逸退兵。 她不敢想象沈君适妈自己去威胁沈君逸,他到底会做出什么傻事,反应只要她存在着就像是一个错误。 一个永远能威胁到沈君逸的错误。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内奸 “沈君适这个人到底死哪了?”南疆首领暴怒的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食物美酒散落一地,四散纷飞。 下的仆人随从都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平时每日在我眼前晃悠也不嫌烦,如今出了事情,他为什么还不来同我商量对策?” 在此之前,南疆首领一直都是信心满满。 可是,这会儿先是损失了大半精兵失散于密林,又是所有粮草都被燃烧殆尽,让他一下就泄了气。 行军之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粮草,如今粮草都全部被烧了,还让他拿什么去打仗。 正当他如此危难的时刻,同他说建立同盟关系的沈君适竟然吃吃不出现,这让他怒火中烧,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意都施加在沈君适身上一样。 “大王,你先别生气啊,已经去派人找过,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南疆首领身旁一个平时很得宠的侍从壮着胆子上前递了一杯酒,却被他一掌把酒杯拍翻在地。 “好好的粮仓怎么会突然失火呢?” 他大吼一声,吓得所有人都不再敢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干燥的原因,那就一定是有内奸作祟,京都的这些人太无耻了,打不过我们就来干这种歪门邪道的勾当。 ” 侍从见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才支支吾吾地站出来说。 他其实也是胡乱说的一片,当天因为沈君逸的大举进犯,已经把所有的士兵都调到了前线。 所以看守粮仓的士兵少之又少,发生这种状况,意料之外,但似乎也是情理之中。这其中肯定是沈君逸在搞鬼,故意开他们的视线,其实他们的真正目标一直都只是粮草。 侍从虽然想到了,但是当着南疆首领的面,也不好意思说破。 他以一个小小的侍从,怎么敢说是首领轻敌才酿成大祸的,只得找到了这翻说辞,才能让自家首领暂且冷静下来。 “内奸?”南疆首领皱起了眉头,重复一遍他的话,问道,“你说我们军中有内奸作祟,此话当真?” 侍从一看有推卸责任的门路,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小的也是猜到的,您看看,那放火的人怎么就这么准确的知道我们粮仓的位置,还有兵力的分布,这些事情不是只有内部的将军才知道吗?” 听着他的话南京首领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按照你的意思,你觉得谁才是内奸?” “呦……这小的可不敢说……”侍从有些胆怯的往后缩了缩,眼里露 出了恐惧的神色。 南疆首领抬起手照他脸就是一巴掌,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自己,快说你觉得谁是内奸!” 侍从这一巴掌被打的够呛,他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使劲磕头,“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少在废话了,赶快说。”南疆首领不耐烦的眯眯眼睛,眼里闪过杀意。 “小的……小的觉得是盛王爷……沈君逸……” “沈君逸?”南疆首领的拳头狠狠握紧,使劲的垂在面前的桌案上。 “您想想啊,沈君适再怎么说都是个王爷,沈君逸的弟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办事儿……” 南疆首领没再听侍从说什么,他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血浓于水,再怎么说沈君适都是沈君逸的亲弟弟,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投靠自己呢? 还是,沈君适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混在自己的身边,骗取自己的信任,从而获得各种情报来支援战斗。 虽然他有些看不起沈君适,但是军中的一些大事小情也是毫不避讳的告诉他了,真是上了他的当。 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了呢? 怪不得,当我军粮草被人烧了的时候,军事 怎么请都请不来。 沈君适定是利用自己自身的优势避开了守卫,同沈君逸的另外合的完成了这次勾当。 沈君逸负责攻城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这才让沈君适在后方得了空,给粮草下手。 而现在自己这么急迫的去请他还不来,那就一定是想到这,南宋首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怎么就去相信了沈君适的花言巧语,引狼入室,犯了如此之大的错误。 “给我去把沈君适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边的沈君适,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么的严重,仍是懒得去看南宋首领大发脾气。 正在京都的军队都在庆祝南疆的粮草被以烧殆尽的时候,沈君逸只是在焦急的等待乔松韵平安归来。 可是他等到的只有一份急报,乔松韵被抓了,而且是被春寒宫的人抓的。 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心都漏了一拍,呼吸困难。 沈君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眼底弥漫其一片猩红,狠狠的攥紧手中的纸条,起身就往密林外冲去。 “陛下,你要去哪?” 林将军一见沈君逸这幅模样急匆匆的冲了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也不顾什么尊卑君臣之分了,一把抓住他。 “送来,我去救人。” 沈君逸的声音冰冷的让林将军浑身都冷了下来,像是在冷泉之中泡过一样寒冷刺激。 “是公主出事了吗,陛下你吩咐属下去就可以了,绝对不能只身冒险。” 即使是这样,林将军仍是没有放开他的手,他的表情异常坚毅,久经沙场的人,自然是和那些胆怯的侍从不同。 “让开!”沈君逸的声音没有一丝商量,猩红的眼睛极其可怖。 “陛下!你是这天下的王!没了你这天下的百姓又当如何!”林将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咳了几个响头。 沈君逸的神色动容了一下,随后又变的更加坚定,缓缓道,“我若没了乔松韵,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说完,遍持剑离开密林。 乔松韵蜷缩在阴冷的地牢里,突然心中一阵绞痛,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范这种毛病。 地牢的门再次被打开,她听见脚步声慢慢靠近,却懒得抬眼看一眼。 乔松韵知道进来的是谁,不过是沈君适来折磨自己的。 可是她这次猜错了,没有什么沈君适,进来的只是一个给她送饭的老太太。 乔松韵瞳孔微颤,她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六章 放弃 “老婆婆,你还记得我吗?” 乔松韵一瞬间只觉得百感交集,她曾经在京都的时候见过这个老婆婆。 她曾经照顾过自己和姐姐,应该是跟沈君适一起从京师来的,看来这是老天爷也在帮她逃走。 老婆婆满脸皱纹,苍老之极,她眯眯着眼睛看了看乔松韵,一脸迷茫的说,“你是?” “我是松韵呀,您不记得我了吗?”乔松韵有些激动的说道,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老婆婆这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担忧的上前扶住她,“公主,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啊。” 乔松韵摇了摇头唇角仍扬起一个弧度,“一言难尽呀,婆婆我是被沈君适关在这里的。” “真是造孽啊。”老婆婆脸上皆是无奈,他虽然孤苦无依,一辈子都在侨府中当差。可是跟随乔青韵和沈君适来到南疆,她心里多少也是不好受的。 乔松韵看见老婆婆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应该对自己还心存怜悯。 谨慎的看了看牢房外,确定了目前没有人来监视他们,乔松韵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婆婆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人在哪儿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好像在很努力的回忆什么,“和你一起被抓进 来的好像有一个老人家,但是,在押送回来的途中逃跑了,老爷因为此事还生了很大的气呢。” 这样啊,乔松韵听了老婆婆的话,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说明自己的师傅叶沧澜现在还安全,如果他已经安全逃出去了,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的。 可是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对了,听说那位老人家伤得不轻。”老婆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乔松韵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猛地紧缩在一起。 什么? 苍狼受伤了,这怎么可能他武功高强,一般没有人可以进得了他的身,怎么又会受伤呢? 乔松韵内心的急躁更胜,他焦急地拉住了老婆婆的手,“婆婆,我现在只想着逃出去,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人家吓得脸一白,连忙松开乔松韵的手,后退了几步,“这可万万不可呀,我一个老奴,怎么可能做违背老爷夫人的事情!” 乔松韵知道老婆婆胆小,只会唯唯诺诺。但是眼下让他帮助自己逃出去是唯一的办法了。 “婆婆,现在我姐姐卧病在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必须得找办法救她。” 乔松韵说谎了,因为她知道这个 老婆婆从小就是伺候姐姐的,也算个姐姐的半个干娘。乔青韵我病在床了这么久,他心里一定是心疼的。 果然,老婆婆听了此话,眼中浮现了一丝动容。 自从大小姐来到南疆,身子就一直不好,她有目共睹。而二小姐精通医术,对这一方面一定是特别了解的。 踌躇了许久,老婆婆终于开口,“那让老卢怎么帮二小姐呢?” 乔松韵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婆婆,你只需要把我带出去,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办。” “好。” “老东西,吃我春寒宫用我春寒宫的,胳膊肘竟然还向外拐,真是不知死活。” 没等老婆婆说完,神后就传来了沈君适恶毒的声音。 他跨步上前,一脚就踹在老人家的后背上。 “婆婆!”乔松韵尖叫一声爬过去,扶起老人家。 这一脚用尽了力气,老婆婆年岁已大已经吃不消了。她紧闭着双眼,大口的吸气。乔松韵用尽办法帮老人家顺气,却终是无果。 “沈君适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乔松韵的脸瞬间惨白,他歇斯底里地冲着沈君适喊道。 没想到因为她自己竟然让这个可怜的老婆婆丧了命,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我不得好死?乔松韵你看清楚了,现在是谁不得好死?” 沈君适根本就没把老人家的死放在心上,人大笑的看着乔松韵,“你要知道接下来死的就不是这个老东西了,如果带着你去逼沈君逸退兵,你猜还会死多少人呢?” 他的声音如同地府厉鬼一般狠厉,他步步逼近乔松韵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沈君逸爱你入骨,不会拒绝我吧。” “你这个疯子!”乔松韵的大脑一片空白,眸子转而染雪一般的猩红。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沈君逸真的为了他退兵投降,那么就算她死千次万次,也还不清这些罪孽。 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疯子。 想到这乔松韵的嘴角,挑起一个皎洁的笑容,她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沈君适,你觉得你现在的计划万无一失吗?你难道不记得之前有人来过两次春寒宫给乔青韵治病吗?” 沈君适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什么,恶狠狠的问道。“难道那两次都是……” 没等他说完,乔松韵的笑容更甚,“你可太聪明了,没错,那两次都是我。而且幸亏我留了一手,在乔青韵的汤药里 多加了一味药。” 她顿了顿,满意的看着沈君适的脸色由黑转青紫,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然以我的医术,他怎么这么久病还是不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你以为真的是水土不服吗?太天真了!” 啪,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乔松韵的脸上,力量大的他直接摔向了旁边的墙壁。 “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都敢这么下手?”沈君适暴怒的从地上把乔松韵拎了起来,再次摔到墙上。 乔松韵的喉咙里涌出一口血腥,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却仍是不减。 “亲姐姐怎么了,你不是照样对着你的亲哥哥下死手吗?我们二人彼此彼此,谁又比谁良善呢?” “解药!”沈君适像疯了一样,扯住乔松韵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尖叫,“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乔松韵丝毫不甘示弱,她心中已经笃定了乔松韵在沈君适心中的地位,她抬眼冷冷的看着沈君适,语气里皆是玩味。 果然,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就算是甚至是这种疯子,也会因为乔青韵无法对自己痛下杀手。 “好啊,你大可杀了我。如果杀了我,你就没法逼沈君逸退兵,我也可以让亲姐姐为我陪葬!”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投资 “好,这是你逼我的。”沈君适一把拉起瘫倒在地上的乔松韵,转身走出牢房。 他现在还是真拿乔松韵没办法,现在也只能用沈君逸的命来威胁她了。 乔松韵本来还想挣扎几下,但是发现自己浑身瘫软,实在提不上半分力气。身上疼的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应该是肋骨断了。 他被沈君适粗暴地扔上了马车,然后一路带到了南疆的叛军城池。 还没等到达南疆的地界,他们的马车就被士兵拦了下来,乔松韵本来以为这些士兵是来接应沈君适的。 没想到这些士兵竟然瞬间把沈君适扣押了,不光是她,连沈君适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干什么?我是沈君适都不认识了吗?”沈君适冲着那群士兵,怒吼道。 “沈君适,抓的就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内奸!”士兵们也没有好气,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君适五花大绑了起来。 沈君适哪容得他们这么放肆,这些普通的绳子怎么能困得住他? “我要见南疆首领,有什么事我会当面和他说清楚。” 几个士兵自知不是沈君适的对手,也倒是识相,没在用暴力解决,只是压着他一路到了南疆的叛军城池。 押送二人来 到了南疆首领面前。 南疆首领一看见沈君适的那张脸,就怒不可及的将面前的一个酒杯甩向他,“沈君是你这个内奸还敢回来!” 沈君是异常的镇定,他抬眼看着南疆首领,冷冷地说道,“首领,我不明白你的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和你那个哥哥里应外合的火烧粮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南疆手里怒不可及,劈头盖脸的怒吼道。 沈君适却不为所动,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乔松韵,拱手说道,“首领误会了,此次我就是将火烧粮草的人给首领带来了!” 南疆首领一眼诧异的看着跪倒在他旁边的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姑娘。 “你说就是他烧的我们的粮草?你以为用个小姑娘当替罪羊就可以糊弄我吗?” 沈君适的表情冷冷,每一句话都斩钉截铁,“我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要糊弄你,南疆的粮草一夜之间全部沦为灰烬,你这场仗已经败了。” “你说什么,找死吗?”南京首领一下被他戳到了痛处,站起身来却又无能为力。 粮草的尽失,本就决定了这场仗的战败,他们的补给全部耗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君适步步逼近,淡淡的说道,“我现 在回来就是为首领献上一计,而这一季必定让这盘死棋起死回生。” “哦?”南疆首领平定了一下情绪,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沈君逸指了,指身边的乔松韵,“这位是乔松韵京都的昭和公主。” “公主?沈君逸能因为这么一个公主就退兵投降吗?”兰江首领一直没将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瞧上眼儿,不以为意的问道。 却不想见,沈君适点了点头,“没错,这位昭和公主乃是沈君逸的至亲至爱,如果我们用她当人质,一定会威胁到沈君逸,让他退兵投降。” 南疆首领眼里尽是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堂堂京都新帝,会因为这么区区一个女子而退兵投降。 “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是还想糊弄我吧。” 沈君逸根本不理他的疑惑,只是淡淡的说道,“首领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信不信由你做,不做也由你。只是我的忠心天地可鉴,我只是想打败沈君逸。” 听到他这么说,乔松韵扯了扯了沉重的嘴角,“沈君适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沈君逸会因为我放弃整个南疆吗?” 沈君适也没有理会乔松韵的话,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我对这件事非常有 把握,如果你赶快交出乔松韵的解药,我还能酌情饶你和沈君逸一命。” “我都说了,不可能。”乔松韵不甘心地笑出声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吧,我相信你。”南疆首领看着这两个人争来吵去的,心里难免心烦。他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那接下来会怎么办?” 沈君适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扭过头不再看趴铺在地上的乔松韵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就去给沈君逸传消息,告诉他现在这个女人在我们手上,如果他不退兵投降的话,我们就杀了她。” 南疆首领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挥手意思他马上去办。 沈君逸这边并没有接到沈君适发来的消息,早就踏上了去寻找乔松韵的步伐。 半路上,沈君逸看见草丛里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进了才发现竟然是深受重伤的叶沧澜。 沈君逸心中大惊,连忙上前去探了探叶沧澜的鼻息。见他浑身抖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了手。 沈君逸一把拉住了叶沧澜的手,“你还好吗?”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叶沧澜的精神好像恢复了几分。他借着沈君逸的力支起身子,再一次跪倒在他的面前。 “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我有醉啊。”他的老脸上满是鲜血,而且带着深深的懊悔。 那天晚上他本来是想带着乔松韵一起离开,却不想突然遭到了沈君适的埋伏,而且审讯室的身边带着一个高手。 他完全没有注意,惨遭毒手,受了重伤。而且还没救到乔松韵,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倒在了路边。 沈君逸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他扶起。“我们驻扎的营地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现在出去乔松韵。” “你一起去。”叶沧澜的神情有些激动,他慌忙地想站起身来却没成功。 乔青韵被抓他要付很大一方面的责任,如果他在留心一些,没有被沈君适的人暗算,也不会造成现在这幅局面。 如今,沈君适拿着乔松韵来威胁沈君逸,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一切都是不可弥补的过错 “你这种状况去了也没有什么用。”沈君逸言简意赅,他为叶沧澜指了指前面的路,然后便持剑起身离开。 沈君适的目的就是自己,现在也只能他自己去才能救出乔松韵。 他绝对不会让乔松韵再受一点危险,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也会将人救出来。 想到这,沈君逸直奔南疆叛军城池。 第四百七十八章 假消息 “陛下这样只身前去,只怕是正中了沈君适的下怀。”叶沧澜强撑着身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一同前往。 叶沧澜心里回过神来,沈君逸如果孤身一人去救人,必定是有去无回。 “为了救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沈君逸的手控制不住的狠狠攥紧,理智已经被交集冲昏。 叶沧澜捂着胸口,有些艰难的喘息着,“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松韵的安全。陛下你能保证沈君适不会目的达成,然后痛下杀手吗?” 沈君逸俊美的眉头紧锁,闻其言,心里也冷静了不少,终是停下了脚步。 叶沧澜说的不是不可能,而且依照沈君适的人品,一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一点儿余地,必是赶尽杀绝。 “你有什么办法。” 沉默许久,沈君逸才缓缓开口问道,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无奈。身居帝位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不能相护周全。 叶沧澜剧烈的咳嗽两声,从喉咙里咳出些废血,“沈君适如果想接着松韵来威胁陛下,那就太好了。说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陛下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先回营地,看看沈君适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听了叶沧澜 的话,沈君逸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回到军营,果然收到了沈君适派人传来的消息。 “乔松韵现在在我的手上想救她性命,那就退兵投降,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真是可恶。”沈君逸怒火中烧,将纸攥做一条,念于掌心。 叶沧澜也看见了信件上的字迹,紧紧的皱起眉头。 “陛下,现在只有自己一个办法了。”叶沧澜凝重的说道,“我们可以先放假消息出去,答应他们退兵投降,先稳住沈君适,然后再想办法救出松韵。” 沈君逸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那张南疆兵力布防图,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以先洋装撤兵,他们一定看不出什么问题。” “我会马上联系明月阁,让他们出动最强的势力,一起营救松韵。” 另一边,沈君适收到了沈君逸退兵投降的消息大喜。果然他没有猜错,沈君逸是放不下乔松韵这个女人的。 他这个兄长,就是太过于贪恋儿女情长才难以成大器。如今都登基成了皇帝了,竟然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沈君适得意的将此事汇报给南疆首领,然后直接来到了地牢,命人将地牢的门打开。 乔松韵狼狈的躺在地上,蜷缩在一起。见 到她这副不堪样子,沈君适的内心莫名的舒爽。 “认识这字迹吗?”沈君适将信件丢在了乔松韵面前,阴阳怪气的问道。 乔松韵听见他的脚步慢慢靠近,都懒得抬起眼睛,却被沈君适强行地摁住了头,被迫自己看那信件。 英气洒脱的字体映入眼帘,这字迹乔松韵再熟悉不过了,是沈君逸的。定睛看下这些字的内容,让她浑身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保松韵安全,我自会退兵投降。” “看到了吗,我就说沈君逸最重情重义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都要感动哭了?”见乔松韵微微颤抖的身子,沈君适内心施暴的快感更甚。 “这不可能!”乔松韵瞪着通红的眼睛,倔强的把面前的信封撕碎,纸片儿瞬间四散而飞。 “就算你把这信件全部都撕了,这也是事实。沈君逸已经下令退兵了。” 沈君适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现在南疆首领有充分的时间休养生息,随时都可以准备反扑,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呢。” 乔松韵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墙角上。没想到沈君逸真的因为她投降退兵了。自己何德何能在他心中这么重要,让他甘愿拿百姓苍生的 姓名来换。 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别担心,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王权路上还能做个伴儿,当一对儿苦命鸳鸯。”沈君适得意的仰起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乔松韵瞬间抬起了头质问道。 “乔松韵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成王败寇这一说法吗?既然沈君逸投降了,那边是南疆的俘虏,你觉得南疆首领或者我会让他活命吗?” 言罢,沈君适眸中神色转而狠厉,他再次逼近乔松韵,手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你还不死心吗,拿出青韵的解药,我姑且还能放他一条生路。” 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乔松韵冷嘶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乔松韵心中自然清楚,无论怎样。沈君适都不会放她和沈君逸一条生路的。 “信不信由你,你我皆是失去心爱之人,感受应当是一样的。”沈君适甩开乔松韵的手。冷冷说道。 乔松韵真不明白,昨天还是她拿自己姐姐的事情来威胁沈君适,今天怎么就突然成了沈君适威胁她? 他为刀俎,自己为鱼肉,如今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儿。 突然,南疆首领的侍从追到地牢寻得沈君适,说是首领有重要 的事情让他过去一同商议。 沈君适没办法,以后甩下一句话,然后甩袖离开,“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牢门再次被锁上,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乔松韵瘫软在地上,内心五味交杂,难道事情就再也没有一点儿转机的余地了吗。 京都的临时营地,沈君逸正在同手下将领交代之后的战略。 “陛下,我们为何要突然撤军?南疆粮草尽失,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了?”一位将领实在不明白沈君逸在这么节骨眼上突然退兵,究竟是作何用意,实在让他们摸不清头脑。 沈君逸原本是不想同他解释,可奈何此刻军中人心惶惶,还是很需要由各个将领来安定军心。 “如今,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军需到底消耗到了什么程度,冒然的进攻怕是会出什么纰漏, 还是试探一下,小心为上。”他边说,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真切。 几个将领听其言,也觉得十分有道理,点纷纷点头赞同。 沈君逸的心也定了定,见叶沧澜从一个军账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冲自己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各位务必要根据我刚交代的各司其职,服从命令?” 第四百七十九章 遇险 向将领们交代完这些,沈君逸便同叶沧澜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已经这么多天了,虽说乔松韵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这颗心就如还火中不断灼烧般的焦躁不安。 明月阁的人今晚就会到,沈君逸打算今晚就亲自潜入南疆地牢,将乔松韵救出,为了补暴露目标,就让明月阁的人在外围接应。 入夜,沈君逸穿了一身夜行衣,按照计划带人来到了南疆叛军城池,通过兵力布防图标注的小路一路行至地牢。 让他觉得诧异的事,虽然他已经洋装退兵。但是这条路上,南疆人并没有派重兵把守,还是十分奇怪的。 他顺利的通过密道来到了地牢,悄无声息的手刃了看守地牢的几个兵士,一间间地牢寻找乔松韵的身影。 终于,在一间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乔松韵。 “松韵!”沈君逸心头一紧,忙从那几个已经死了狱卒身上搜到了地牢的钥匙,匆忙的打开门,冲进牢房。 见乔松韵遍体鳞伤的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紧闭双眼,有些艰难地呼吸着。沈君逸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的揉了一下,疼的他紧紧皱眉。 他蹲下身子,将人揽入怀中,怀中乔松韵冰凉的体温,让他的心也跟着 凉了,“松韵,你快醒醒。” 沈君逸的声音有些急促,却是在轻轻的呼唤乔松韵。 他不敢想象这些天沈君适都是怎么折磨她的,让她成了这幅狼狈的样子。抱着乔松韵的手骤然握紧,他一定会让沈君适付出代价。 怀里的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安的颤抖着,许久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沈君逸?” 她的声音含糊,有气无力到沈君逸根本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乔松韵那一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才会这样安然的躺在沈君逸的怀里。 甚至忍不住的想伸出手去摸摸他那张不真切的脸。可是,乔松韵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抬起手。 沈君逸见怀中的人终于醒了,嘴角扬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更要抱着怀中人离开,回头却对上了一个狡黠的笑脸。 沈君适正站在地牢门口,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看着二人。 见二人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垂下眼睛拍了拍手做鼓掌的姿态,“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情感,我都快要感动哭了。” 沈君逸目光冷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都是你安排好的?” “没错。”沈 君适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活动了一下脖颈,“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这女人不管的。” 听见了沈君适的声音,乔松韵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涌出腥咸,接着一口瘀血呕了出来。 沈君逸脸色转而阴沉,他将怀里的女人抱得更紧,“放了松韵,我任凭你们处置。” “那可不行,她给她亲姐姐下了毒,这么多天了都还不把解药吐出来,我怎么可能放她走。”一想到这,沈君适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听了他的话,乔松韵忍不住艰难地笑出声来,“解药?哪里又解药,我从来都没有下过什么毒,乔青韵现在这副样子,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她的话句句都如同利剑,刺向沈君适的内心,“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君适咬牙切齿的说完,就向沈君逸冲了过来,却被他轻易的侧身躲过。 “沈君适,把松韵放了,我任凭你处置。”沈君逸抱着乔松韵撤至一边,眼里一片冰冷。 不想等他说完,却听见乔松韵靠在自己的胸前,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了一句,“给我个了断吧,我不想死在这个疯子的手里。” 这句话让沈君逸的心里瞬间 漏了一拍,眼中的神色却更加的坚定。 “我当然可以放了她,毕竟你的身份尊贵,才是我和南疆首领最想要的东西。”沈君适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沈君逸开口说道。 听乔松韵的话,应该不像是撒谎,仔细想想,她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它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保住一条小命而已。 这样一来,她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但是既然沈君逸都已经这么说了,他怎么可能成全两个人,让他们死在一块儿,不如放走一个不是更加残忍? “乔松韵,你看看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为你放弃天下苍生百姓的性命,你难道不感动吗?” 乔松韵把嘴唇逗咬出血来,她真的不相信沈君逸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突然,她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乔松韵发现自己已经身出军账之中,身边有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侍女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她想动了动手臂却未果,这才垂下眼睛,发现自己浑身都被人用步条缠住了,使她动弹不得。 “我这是在哪啊?”乔松韵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公主你醒了?” 旁边的小姑娘也被下了一跳,缺马上回过神来,“这里是陛下的军账,有人将您送了回来,说是陛下吩咐的。” 乔松韵双眼失神的望着天,刚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她突然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却被小姑娘按回到床上。 “沈君逸有危险,我要回去就他!” 小姑娘有些诧异乔松韵直呼当今圣上的 名讳,但还是不甘示弱的按住她,“不行啊,公主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都不梦去。” “来不及了!”乔松韵歇斯底里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她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了下来。 她不安的想到,自己现在安全的回到这里,一定是沈君逸和沈君适做了交换,将自己放了出来。 那么现在沈君逸一定还在沈君适的手中俘虏,如果沈君适把他献给南疆首领,一定是凶多吉少。 到时候整个军队,乃至京都都会群龙无首,陷入一片大乱。 她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连累了沈君逸,连累了所有的百姓,无论如何她都得去救他。 乔松韵越想越害怕,她努力的想扯开身上的束缚,往帐子外冲去。小姑娘试图想拦住她,却也无济于事。 就再她冲出去的那一刻,猛地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第四百八十章 心结 乔松韵惊愕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沈君逸那双清冷的眸子。 沈君逸垂下眼睛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人,嘴角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牵动薄唇缓缓道,“醒了,睡得好不好啊?” 乔松韵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她明明记得之前自己被沈君适抓走,沈君逸为了救他答应了退兵投降。 她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除了脸上有些擦伤,仍是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逃出来了?”她惊愕地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这一句话。 沈君逸见乔松韵一副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只觉得她十分可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碎发。 乔松韵扭头避开他的手,眼里突然多了一分严肃,“还是说你真的因为我叛国投降了?” 她想听沈君逸解释,却又不敢听他解释。乔松韵害怕从沈君逸口中听到他因为自己放弃天下苍生百姓的性命。 沈君逸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眼里多了一分无奈,“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乔松韵见他这副样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自己在做梦吗? 这时候一位白发老人从沈君逸身 后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师傅?”乔松韵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沈君逸,“你也回来了?” 瞧见叶沧澜不太好的脸色,乔松韵又想起那个婆婆所说,马上担心的走了过去。 “师傅,你的伤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没事没事,老头子我身子骨硬朗着,况且若非陛下所救,我这把老骨头可能真的会折在路上。” 叶沧澜仍旧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目光在沈君逸和乔松韵左右转了转。 乔松韵抿了抿嘴唇,她转头望向沈君逸,心中发慌。 “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回来?” 乔松韵想起来,那些好像不是梦。 “仗打完了,自然就要回来了。” 沈君逸走上前去,笑脸盈盈的看着乔松韵,伸手将她紧皱的眉毛抚平。 “沈君逸你告诉我,这场仗究竟是怎么打的?” 乔松韵拉开沈君逸的手,抿了抿嘴唇,脸上的不安一点也不掩饰。 如果……如果沈君逸真的投降了…… “想什么呢小傻丫头,自然是赢了。” 沈君逸忍不住揉了揉乔松韵的头顶,笑着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而且赢得彻底。” “所以你没有投降?那一切 都是骗沈君适的?”乔松韵听见获胜,自然是眼前一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君逸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乔松韵的头发,将自己和明月阁的计划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乔松韵恍然,但更多的是心安。 她怕死,但是要用无辜的性命和她的性命交换,她不会愿意的。 “如果我真的投降了,你会怎么样?” 沈君逸看着乔松韵放松下去的表情,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我杀了你,为京都的所有百姓报仇。” 乔松韵深吸一口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假。 如果沈君逸真的为了保她而投降,她一定会杀了沈君逸。 他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爱人,可是他的第一身份是一个君王。 “皇帝需要关心的是江山社稷,百姓安危,所以我作为一个皇帝在战场上平叛南疆,而沈君逸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独闯春寒宫,就是为了救自己的心爱的人而已。” 沈君逸用磨出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乔松韵细滑的脸颊,眼中无限的眷恋,“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沈君逸不会说什么情话,他的所感所想都是由心而发。 心里想的念的都这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然而,沈君逸自 以为感人肺腑的告白并没有换来乔松韵的害羞感动,反而让他得到了乔松韵的一排牙印。 “罚你。” 乔松韵在沈君逸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自己的牙印,抬头对上沈君逸宠溺无奈的目光。 “罚你让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天下的罪人了。” “你就是天下的罪人,让他们的皇帝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沈君逸真的不知道,应该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了,他这辈子肯定是栽在她的手上了。 “对了,既然你已经从春寒宫出来了,那沈君适呢?” 乔松韵这才想起来这个关键人物,而且沈君适现在可是急需拉拢的一个人。 沈君逸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乔松韵前往军营关押犯人的牢笼里。 沈君适身上那原本素雅的白衣还有俊朗的面容早就灰扑扑的,他身上没有伤口,但是看起来比受伤了更可怜。 他掀起眼皮看着携手走来的乔松韵和沈君逸,眼眸闪烁一番,但最后只是嗤笑了一声。 “风水轮流转啊。”沈君适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头靠在了木栏上,大声的笑了出来,“乔松韵,我那时候就应该直接弄死你。” “你不会的。”乔松韵并不在乎沈君适不善的目光,“你可 以杀很多人,但不会杀我的。” “狂妄。” 沈君适狠狠地憎了一声,眸子转了转,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开了嘴角。 “沈君逸,你觉得你真的大获全胜了么?” 沈君逸挑眉,示意沈君适向下说下去。 “南疆足足十五万大军,你以为你这一场张,就困住了全部么?” 沈君适抚掌笑道,“只可惜,这些只是障眼法,然而,你却用自己的全部的兵力来对付了这个障眼法。” “这么说你是还有后招的了?” 沈君逸把玩着乔松韵的指尖,好像对沈君适的话一点也不在意。 沈君适被沈君逸无所谓的态度给惹怒了,他一下起身,抓住栏杆说道。 “沈君逸,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要!” “我不是嚣张。” 沈君逸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轻了许多。 “你说的很对,我这么点兵力完全不足以抵抗南疆,所以,我来找你借兵。” “借兵?你什么意思?” 沈君适倒是没想到沈君逸会说出这样的话,表情也不自觉的惊讶起来。 “意思不是很明显么?我知道你春寒宫手底下有三万精冰,我想要借用你三万精兵,来帮助我打败南疆叛军。” 沈君逸像是在笑,却让人感觉冷意。 第四百八十一章 计中计 沈君适紧皱着眉,却没有猜到沈君逸真正的目的。 “沈君逸,你是稍微赢了一仗就认不清现实了么?” 沈君适虽然愣了一下,但他脑袋还是好使的。 “你觉得我会借给你我的精兵?那不如你把你的五万士兵也借给我,来让我打入京城?你说可好?” 沈君逸心里了然,沈君适拒绝他才是对的。 他转头和乔松韵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帮你治好乔青韵,你将三万精兵借予我们,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乔松韵开口,自然抓着重点说话。 不过心里还是默默的感谢了一下自己那个严重水土不服的姐姐,可是被她口头利用威胁沈君适多少次了。 偏偏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听见乔青韵这三个字,沈君适那原本吊儿郎当的面容立马严肃起来,甚至还有憎恶。 “用不着你这贱人装模作样假好心!” 沈君适现在真的见到乔松韵就来气,又想起来她还很可能给乔青韵下了毒,语气更加不好。 “每次都是惺惺作态,其实根本什么都不会!天下医者那么多,难不成就你一个人可以救青韵么!” 乔松韵被沈君适劈头盖脸的损了一顿,说是没生气也是假的,不过更多的到 是无奈。 “信不信由你,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救我的姐姐。” 乔松韵耸了耸肩,做出一副非常无所谓的表情。 沈君适这回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乔松韵,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二人。 乔松韵朝着沈君逸挑了挑眉,沈君逸眼中带笑,再也不管沈君适,带着乔松韵离开。 傍晚。 乔松韵坐在营帐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沙盘里的旗子。 对于春寒宫的那三万兵马,沈君逸确实非常需要,所以他们才会想出来这样的交换条件。 京中太上皇手中的五万精兵一直不放权,而且还有丞相从中作梗,京中形式并不乐观,如果得到春寒宫的兵力支持,沈君逸这一仗必赢。 想到这里,乔松韵就坐不住了,她起身准备前去关押沈君适的地方,要不然就直接先把她姐姐治好,再说别的。 然而,乔松韵营帐的门帘才掀开,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吓得她惊呼一声。 “你吓我一跳。” 乔松韵眨了眨眼睛,锤了一下沈君逸的胸口,却没有发现自己语气的娇嗔。 “去哪?” 沈君逸爱不释手的搂着乔松韵的细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去找沈君适协商谈判啊。”乔松韵也不打算隐瞒沈君逸, “如果能得到这三万精兵自然是极好的,而且我姐姐的病症不能太拖延了,她受了不少苦了。” “原来是去找沈君适啊。” 沈君逸收紧了手臂,直接将乔松韵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你想单独的去找他?” “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乔松韵只感觉沈君逸醋意大,她不过口头说一说,就让沈君逸黑了脸。 “那怕是有些困难了。”沈君逸做出一副苦恼无奈的样子,“沈君适他逃跑了。” 乔松韵瞪大了眼睛,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还让他顺走了我的战略部署图,这可怎么办啊。” 虽然嘴上苦恼,但是沈君逸的表情可尽是笑容,十分享受怀中温软的身子,“万一他带回南疆那边可怎么办。” 刚才还在惊叹沈君适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逃出去,现在乔松韵一听沈君逸这话,便恍然大悟。 “你故意把沈君适放走?” 乔松韵挑了挑眉,但是不知道沈君逸放走他为了什么。 “有些人啊,总得进退两难才会迷途知返。” 乔松韵看着沈君逸,感觉这家伙是十足十的狡猾狐狸一只。 果然不出沈君逸所料,他故意放走的沈君适正拿着“偷来”的战略图,准备带给 南疆首领。 只不过,他离开春寒宫的速度并没有南疆士兵来春寒宫的速度快。 沈君适得到禀报的时候,南疆士兵已经包围了他的春寒宫。 “首领,你这是何意?” 沈君适看着无礼闯入的南疆首领,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不满。 以前南疆首领前来碰面的时候也会带着亲卫,但完全不像今天这般。 “何意?”南疆首领粗狂的嗓音震得沈君适脑袋发疼,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听说王爷被抓,本王前来看看。” “确实,我也是刚从沈君逸手中逃出。” 沈君适沉下声音,将怀中的部署图递给南疆首领,“逃出来的时候,我还得到了沈君逸的战略图。” 然而,南疆首领冷嗤一声,抓着部署图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将其撕碎,丢在了沈君适的脚边。 这样的举动,无非是狠狠地羞辱了沈君适,沈君适再好脾气也挂不住好脸色了。 “沈君适,你和你那个皇兄还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啊!”南疆首领大手一挥,身后的亲卫涌了进来,将沈君适包围住。 “故意投降于本王,其实是和你那个皇兄里应外合,想要吞并我们南疆!中原人果真狡猾无比!” 沈君适听得一愣,但细想之 后马上明白过来了。 好一个计中计啊,沈君逸! “首领,我和沈君逸是敌人,我不会帮助他的。” 沈君适沉下心去解释,但这不代表南疆首领会沉下心去听。 “我呸!”南疆首领大喝一声,腰间的弯刀都抽了出来,“你和你那个皇兄合作,将本王近十万大军困在了陷阱之中,还让本王损失了一员大将!本王现在就捉了你,看看你那个皇兄还如何!” 说着,南疆首领抬刀就砍,他身后的亲卫也纷纷扑了上去,沈君适身形一偏,抽出长剑拼杀起来。 纵使沈君适在强,也抵不过南疆首领带来的人多,几乎是将他们春寒宫里里外外包围住了。 沈君适心中生恨,他那三万大军并不在春寒宫里,不然他一定不会让南疆首领活着走出去! “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本王要亲自去给那个皇帝!” 南疆首领大吼一声,沈君适听闻凤眼微眯,手中的动作越发的狠厉。 那南疆首领也没意识到沈君适这么强悍,他面色一沉,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亲卫心领神会的跑了出去。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沈君适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甚至不顾手臂上被刀划伤,硬生生抽出了包围圈,直向后院奔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妥协 后院之中,正是乔青韵的卧房! 此时,正有几个南疆士兵冲进屋中,沈君适双目一红,直接将自己手中防身的长剑投掷了出去,钉死了一个士兵。 但是因为没有防身的武器,沈君适只能用身子去抵挡,身上自然多出来大大小小的伤口,只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房中,而脚步也越发的加快。 “你敢动她!” 沈君适低吼一声,看着那个士兵砍下去的刀却来不及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将那南疆士兵的喉咙穿透,尸体软绵绵的倒在了乔青韵床边。 沈君适愣了一下,就见春寒宫中冲入了不少人,把南疆士兵围堵俘虏。 沈君适不顾身上的伤口,踉踉跄跄的跑进屋子,查看着乔青韵的情况。 乔青韵脸色仍旧惨白,甚至是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更加不安,她颤抖着嘴唇,让赶过来的沈君适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青韵,你怎么样?” 沈君适想想刚才那一幕都十分的后怕,若真的没有人前来…… 想到这里,沈君适握着乔青韵的手更加用力了。 乔青韵看见沈君适被血染红的白衣,不安的挽住沈君适的手,想要开口说话,但是闻着铺天盖地 的血腥味更是难受,显得更加虚弱了。 “可算是赶上了。” 乔松韵急忙赶过来的时候,乔青韵已经磕着眼皮晕过去了,她见乔青韵没有受伤,也松了一口气。 “居然是你们。” 沈君适伸手擦掉乔青韵额头上的冷汗,但是因为自己手上沾了血迹,故此十分小心。 他转过头,看到乔松韵,嘴角勾起的笑容竟非常复杂。 “我来找我姐姐,和你没什么关系。” 乔松韵冷着脸,对于沈君适她现在没有一点好感,她上前想要探一探乔青韵的脉搏,但是却被沈君适拦住。 “滚开。” 沈君适对于乔松韵更是怀疑百倍,他现在甚至觉得乔松韵还想给乔青韵下毒。 而门外,那些拼杀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乔松韵知道这场“简单的”计中计接近尾声。 沈君逸故意放走的南疆首领,不知道现在做何感想? “那些南疆人真是废物,居然没拿刀砍死你。” 沈君逸拖着长剑缓缓而来,剑尖上的血顺着寒刃滚落,他脸上带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君逸几步走到门前,将长剑随便的扔到了一旁,自动去到了乔松韵的身边。 “你那些侍卫不也是废物么?连一个南疆首领都没抓住。” 沈 君适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还会反唇相讥。 能让沈君逸不痛快一秒是一秒。 “南疆首领要是抓住了,这场仗我不就赢了?”沈君逸眉毛轻挑,并不在意沈君适说了什么,“赢了的话,我还要你那三万精兵有什么用。” 沈君适气得差一点喷出一口血,可再气他也只能忍着。 谁让沈君逸派人前来,救了他们。 “沈君适,让开,我要救乔青韵。” 乔松韵看着乔青韵难受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息。 “我让你滚!不用你假好心!”沈君适心里窝着火,怎么会给乔松韵好脸色,“别想再给青韵下毒了!” 乔松韵气得直翻白眼,她叉着腰,活脱脱的成了一个泼妇,对着沈君适没好气的说道。 “沈君适你是不是心里有问题,我姐姐怎么瞎了眼看上你了,我要是下毒也是给你下,我姐姐无辜做错了什么。要不是非得跟着你来这个南疆,我姐姐又怎么会水土不服一直病殃殃的!” 沈君适被顶的脸色发青,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时,床上躺着的乔青韵突然眉头紧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乔松韵见状,一把将沈君适薅走,给乔青韵把脉。 其实水土不服并不是 什么大病,奈何乔青韵身子不好,再这么一直拖着,自然病殃殃的不得好。 乔松韵是有备而来,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放在乔青韵的鼻子下面让她闻了闻。 沈君适在旁边死死的捏着掌心,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 “乔松韵,你要是干耍什么花样,我一定……” “闭嘴!出去!” 乔松韵以前怎么没觉得沈君适是个这么磨叽的人呢,她医治的时候自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而且这满屋子的血腥味,不让人作呕才怪呢。 “沈君适我让你出去,把门带上!” 乔松韵见沈君适杵着不动,恨不得将他踹出这间屋子, “你身上全是血腥味,想让我姐姐恶心死么!出去,给我姐姐熬药去!” 沈君适脸黑到不行,但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屋子里的沈君逸看着沈君适这吃瘪的样子,十分艰难的忍着笑意,能让沈君适这般那堪,除了乔松韵这个胆子大的小丫头,怕没有别人了。 很快乔青韵的状态稳定下来了。 “怎么样?” 沈君逸看乔松韵收了收,上前询问道。 “水土不服的话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今天这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姐姐更难受而已。” 乔松韵将小药瓶 再次收到怀里,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原来给她开的药方是补身的,姐姐根基调理好了,这水土不服的病症也没什么了,不出几日,姐姐就会好转。” 而这时,沈君适也熬好了药端了进来。 乔松韵瞧了一眼,沈君适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香气,这让乔松韵忍俊不禁。 沈君适小心翼翼的喂着乔青韵喝药,紧蹙的眉心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沈君逸。”掖好乔青韵的被子,沈君适才冷冷的看向沈君逸,“我输了。” 沈君逸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环着乔松韵的腰。 “本以为我可以和你抗衡一番,却没想到最后出丑的还是我自己。”沈君适起身,抚平了袖口的褶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想要和你争抢什么。” 沈君逸叹了一口气,倒出一些无奈。 沈君适了然勾唇,这么多年,到底只是他一个人被困在执念之中罢了。 “春寒宫三万精兵,我都借给你对抗南疆叛军。”沈君适直视着沈君逸,微眯起眼眸,“但是,必须要治好青韵,而我要杀要剐随你们。” “当然,她是我姐姐,要不是你一直不相信,我姐姐早就好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请求 直至听见沈君适答应将春寒宫的兵借于沈君逸对抗南疆,乔松韵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沈君逸命人将沈君适先带下去,避免他妨碍乔青韵的诊治。 随后,将目光落在乔松韵的身上。 “想什么呢?”沈君逸见她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碎发,轻轻问道。 乔松韵有些木讷的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这次南疆该是回天乏术了吧。” 沈君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乔松韵被她看的心里发慌,抹了一把脸问道。 “没有,就是想看着你。”沈君逸上前一步,拉住了谭松韵的小手,这几天的患得患失,让他心里极其的不安定。 温暖的触感从手掌传遍全身,乔松韵低下头,不敢去直视沈君逸满是沉重爱意的眸子。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是一旦回到了京都,两个人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一个是新登基的帝王,一个是平凡的乔家二小姐,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轨,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我们还是快点给姐姐施针吧。”乔松韵只感觉脸上发热,刻意避 开沈君逸的目光,有些磕巴的说道。 虽然知道姐姐病的不重,但是有这样的反应,还是让她心头一紧。心里想着,眼下还是先把重要的事做完,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吧。 乔松韵没有再多想什么,坐到床榻旁边。从被褥中拿出乔青韵的手,轻轻的握住。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金针,为其施针控制她的病情。 乔青韵的额头上浸出丝丝冷汗,因为疼痛勉强睁开了双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松韵,是你吗?”她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呼唤,勉强抬起一只手握住了乔松韵的手腕儿。 一听见自己姐姐的声音,乔松韵的眼圈儿忍不住的红了,鼻子也有些发酸,他克制住内心喷涌的激动和委屈,轻轻地答应,“嗯,是我。”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乔青韵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喃喃自语,却一字一句的完完整整的落入乔松韵的耳朵里。 姐姐的这些话好像打开了乔松韵的记忆,让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却又倔强地抹了一把脸,“没事姐姐你不用担心,松韵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此话一出口,乔松韵突然想到,沈君逸也 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难道他当时的心情也是如此难受吗? “松韵。”乔青韵握住乔松韵手腕儿的手又紧了紧,有些艰难的说道,“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君适?” 乔松韵浑身一怔,下意识的避开乔青韵的目光。她没想到姐姐会突然这么问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乔青韵这些年虽然病在床上,沈君适做出和南疆叛乱都那些勾当,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成天病殃殃的,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见乔松韵沉默了,乔青韵的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拉着乔松韵的手更加用力,“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 乔松韵见自己姐姐这幅样子,心里一阵刺痛,她也紧紧握住了乔青韵的手,“姐姐,为了那样一个人实在不值得呀。”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这颗心早就是他的了。”乔青韵闭上眼睛,一行滚烫的热泪缓缓从眼角落下。 乔青韵回想自己这有些可悲又可怜的一生,一辈子都负在了沈君适身上。她相信沈君适对她的心意,也相信自己并没有错付。 “松韵, 答应姐姐一件事好吗。”乔青韵睁开以充满热泪的双眼,祈求的说道,“留沈君适一条性命吧,就算姐姐求你了。” 乔松韵面露难色,将薄唇咬的泛白没了血色,她也不知道沈君逸会怎么处置一而再再而三触碰自己底线的沈君适。 沈君逸现在身为帝王,沈君适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叛国之罪,如果不处置他的话,也很难让满朝文武百官信服。 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能怎么办,只能缓缓说道,“姐姐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乔松韵就一直住在春寒宫,照顾乔青韵,每天施针熬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乔青韵的身体也一天只是每天好转,只是成天闷闷不乐,一副心绪难平的样子。 见乔青韵这幅样子,乔松韵实在揪心,终于忍不住去找沈君逸,想着替自己的姐姐求求情,看看事情是否能转机。 沈君逸没想到乔松韵会主动来找他,一见乔松韵走了进来,欣喜的起身相迎,“松韵,你怎么来了?” 见他这副高兴的样子,活想个看见了糖都孩子,乔松韵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到嘴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讲出口了。 “怎么了 ,谁惹我的松韵不开心了吗?”沈君逸察觉到了丫头的不对劲,揉揉她的小脸儿,关切地问道。 乔松韵使劲的摇了摇头,“没怎么,就是我姐姐她……” “你姐姐她想让我饶了沈君逸的性命对吗。”还没等她说完,沈君逸就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说道。 乔松韵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都写在你脸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沈君逸轻松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却又刻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乔松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沈君逸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分欣喜,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起身一步步逼近乔松韵。 心中了然,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自己日日思她如狂,从来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见一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乔松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毫没有察觉到沈君逸的不对劲,还以为是他不想让他们见面生了怒意。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君逸的眸中一片阴鸷,他一把揽住了乔松韵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丝毫没有给她挣扎反抗的机会,自顾自的低头吻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温存 乔松韵被沈君逸的吻弄的喘不过气来,沈君逸顺势把身子发软的乔松韵压到了床上。 乔松韵伸手挣扎了一下,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对于沈君逸来说就是一种撩拨,然而煽风点火的罪魁祸首还不自知。 “沈君逸……” 周围的空气逐渐的暧昧,乔松韵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楚楚瞧着沈君逸,让沈君逸的心腾腾直跳。 “松韵……” 沈君逸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乔松韵的嘴唇,弄的乔松韵心底发痒,忍不住张嘴去咬,但是咬到的却是沈君逸再次印来的嘴唇。 锦帐明烛之间,春色旖旎…… 乔松韵软绵绵的靠在沈君逸的胸口,看着他手臂上浅浅的伤疤,心疼的伸手去摸。 “南疆的战事什么时候会结束?” “很快。”沈君逸用指尖卷着乔松韵柔软的长发,懒散的眯起了眼眸,“沈君适的三万精兵……” 沈君逸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明说,于是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就已经够了。” 乔松韵埋着头没有说话,但是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去。 “不会有事的。”沈君逸也看得出乔松韵的担心,他伸手搂着乔松韵,“至于沈君适,你也安下心来就好。” 听见这话,乔松韵皱起的眉头才舒展 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松韵一直在给乔青韵治疗,两姐妹的感情也更加深了许多,但更多的,是两姐妹共同担心南疆的战事。 沈君适将春寒宫三万精兵借给沈君逸,但是沈君逸也提出条件让沈君适同他一起上战场,所以沈君逸带着将近十万的兵马和南疆剩余兵马对抗。 南疆人虽说都是非常骁勇善战的,可是都是有勇无谋之辈,先不说沈君逸的兵力增加,就单说他们失去了沈君适这个出谋划策的助力,就显得更加不堪一击。 经过不到三天的交战,南疆可谓是损失惨重,沈君逸带领着士兵长驱直入,将南疆完完全全的收复。 春寒宫中。 乔松韵正带着乔青韵在院子里晒太阳,正给她将着京都之中发生的趣味。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猛地打开,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正是沈君逸。 他还穿着打仗时候的软甲,随着他靠近的时候卷着一股血腥的气味,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松韵!” 沈君逸面带微笑,直接上前把乔松韵抱了起来,甚至还转了一圈,让乔松韵好一阵迷糊,她连忙抓紧了沈君逸的手臂。 “赢了,南疆全部投降。” 沈君逸让乔松韵双脚沾地,但还是被他抱着 。 “真的?” 乔松韵喜悦的眨了眨眼睛,但闻着沈君逸身上的血腥味,乔松韵也是担心起来,寻找沈君逸伸张有没有新伤口。 另一边,乔青韵看见沈君适回来了,嘴角勾了起来,刚要起身,却被沈君适压着手按了回去。 “身子可好?还有哪里难受的?” 沈君适语气温柔,同时抚摸着乔青韵额头前的碎发。 “都好,你没有受伤吧。” 乔青韵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她回握着沈君适的手,眸光发软…… “南疆平定,国家终于能安稳下来了。” 四人围坐在石桌前,乔青韵端坐,逐渐恢复的状态让她的气色显得更好。 “没错,倒也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乔松韵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沈君逸并没有太过于在乎,只是平淡的勾了勾唇角,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这话。 而沈君适却站起身,对着沈君逸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足以证明他现在的态度和想法。 “参见皇上。” 说着,沈君适认认真真单膝跪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心服口服的,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他声音沉稳有力,像是重锤一样砸出。 “免礼。” 沈君逸颔首,那帝王之姿全数显露,没有被沈君适压下分毫。 “那 我们什么时候起身回京?” “不急。”沈君逸勾了勾乔松韵的发丝,爱不释手,“京中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一下。” 沈君逸话说的不假,他布了这么久的一份计谋,到底是要接近尾声了。 “京中?” 乔松韵嚼着这两个字,好像响起了什么,眼底压过的神色略微复杂。 “不知道京中的某些人知道我看战败的消息,会是什么表现。” 沈君逸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摸出来一页信件,交给乔松韵去看。 “在边疆的这些时日,我也让明月阁暗中观察着京城的动态,果然发现了端倪。” 乔松韵对朝中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但也能猜出来这个被沈君逸“重点观察”的对象是谁。 “放长线钓大鱼。” 沈君逸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饵料已经放好,就等着鱼儿来了”…… “此话当真?” 在府中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如今听到沈君逸战败的小心,十分的高兴。 “沈君逸啊沈君逸,这回看你想要怎么办!” 岳丞相高兴的来回踱步,抚摸着自己的胡子, “准备的如何?” “兵部侍郎那边早已安排妥当,太上皇手中那五万精兵已然归顺于您,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直入皇宫。” 侍者 还有些犹豫,再请示岳丞相的意思。 “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把消息递进宫去,陆离她自会心中有数。” 岳丞相难掩脸上的喜色,他只感觉如今胜利便是触手可得的了。 今儿本是个大好的晴天,不知怎么的聚来了不少的阴云,将艳阳遮了个掩饰,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岳丞相看着天色的变化,掀起嘴角。 “要变天了啊。” 而在皇宫中,同样和岳丞相看着同一片天的岳陆离却是目光发直。 “娘娘,娘娘。” 侍女的闯入打碎了永和宫中的死寂,岳陆离一个激灵,幽幽转头。 “娘娘,南疆传来战报,说是……” 侍女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让岳陆离更加的心急。 “说什么了!” “说是……说是皇上战败,已然被俘!” 侍女咬牙说了出来,眼看着岳陆离的身子晃悠了一下。 她平稳下自己的心情,目光渐渐的落在了书桌上的信件上,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岳陆离抓起毛笔在纸上不知道写了什么,她的细眉紧蹙起又放松下来。 “沈君逸,你许我这皇后的位子却是个空架子,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想过我的感受么……” 最后,她将写好的信交由了手底下传话之人。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逼宫 大殿之内烛火摇曳,龙涎香泛着青烟,悠悠饶于屋梁。 太上皇端坐于正殿之上,暴雨敲打着窗子频频作响,惹他的心烦意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不能缓解半分。 “陛下该进补药了。”小太监不知以经候在这多久了,叫太上皇稍显疲惫之色,连忙端着补药,献了上来。 太上皇看他殷勤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这几天怎么都是你在朕身边,你师傅呢?” 小太监眼里全然没有唯唯诺诺,一双大眼睛满是机灵,恭敬得道,“回禀陛下,师傅这几天突然染上疾,已经告病了。” “病了?”太上皇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太监,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感叹道“他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老了啊。”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老太监好像从不生病,这几天告病也多半是因为年岁大了。 “师傅只是染了风寒,不出几日便能再来服侍陛下。”小太监垂着脑袋说道。 太上皇点了点头,拿起药碗面露难色,“这补药倒是苦得很。” 小太监的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回禀陛下,良药苦口,这不要可是丞相千里迢迢为陛下寻来的,太医也说按时服用可以延年益寿。” 听他 说完,太上皇仰起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便是喝了这补药,朕倒是也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将药碗放回去,太上皇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说道。 正说着,突然门口负责通传的太监小跑过来,跪下说道,“禀陛下,丞相大人求见,说是有重要军报。” 太上皇心中一惊,难道是沈君逸那边出问题了,让丞相这么晚了还进宫求见,急忙冲着太监挥了挥手。 “快让他进来。” 丞相身穿华服,信步走入大殿。 太上皇见他没有半点紧张焦急的神色,心里也放下了大半。 丞相跪倒在大殿中央恭敬行礼,太上皇有些不耐烦地招呼他起来,“爱卿快快行礼,难道是南疆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了他的质问,岳丞相这才面露了一种惋惜的神色,缓缓言道,“回太上皇陛下,我们的皇帝已经被南疆俘虏,过不了多久,这南疆大军就会长驱直入 。” “什么南疆战败了?” 太上皇惊愕的竖起眉头,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他实在不敢置信沈君逸竟然败得这么快,而自己这里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也不是没有半点儿消息,这几天 他听到的都是沈君逸大战告捷,接连打了胜仗。 怎么就突然变成战败被俘虏了呢? “丞相,你是不是弄错了?”太上皇虽然心中不解,但仍带着一股王者的气势质问道。 “回禀太上皇,老臣的话千真万确。”岳丞相嘴角扬起了笑容,挑了挑眉说着。 “这不可能,明明之前的军报都是屡战屡胜,怎么突然就败了。” 如果他得到一点儿沈君逸战况不利的消息,他都会将手中的兵,当做后援给予支援他。 如今的这种情况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败了便是败了。”岳丞相站在御书房之中,看着面色铁青的太上皇,嘴角的笑意更甚, “可惜了,以后这王朝就不再姓沈了。” “皇家不姓沈,难道还姓岳么?” 太上皇似乎已经意示到了什么,紧紧攥紧手中的龙纹把件儿,“丞相,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要谋反不成。” “太上皇真是抬举老臣了,老臣一直以来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岳丞相眼里全然没有之前面对他的敬畏,一步步走向大殿逼近太上皇。 太上皇也未曾挪动身子,沉着嗓子呵道,“禁军!给我将这个逆贼拿下!” 无人回应,大殿之外一片 死寂。 片刻传来岳丞相近乎癫狂的大笑,“我的好陛下,你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这皇宫中的禁军仍为你所用?” 太上皇冷峻的眸子控制不住的震动,马上就意示到了事态的恶劣,难道现在这个逆贼已经悄无声息的控制住了全宫的禁军? 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既然他已经决定做出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么既然这样,沈君逸战败的消息也毕竟是真的了。 “是你一直将战况封锁,不让我知道南疆的情况?”太上皇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凄厉。 “现在才知道来不及了吧,整个皇宫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您的那个宝贝儿子,估计也已经命丧黄泉了。” 岳丞相嘴角难掩得意的笑容,他走到太上皇的眼前,抬手晃了晃龙涎香的青烟,闭着眼睛闻了闻。 “你可真是蓄谋已久。”此刻太上皇也不敢轻举妄动,牙齿被他咬的咯咯作响,愤愤的盯着眼前的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既然如此,太上皇知道他便是大势已去,攥紧拳头淡淡言道。 他当初就不该放沈君逸御驾亲征南疆,也不该对沈君逸心生怀疑, 从而限制他的兵力。 但是如今叛军逼 宫再想到这些,便都只是徒劳了。 “想死?”岳丞相挑了挑眉,“老臣怎么舍得让陛下死呢?陛下长命百岁的活着,老臣才高兴至极呢。” 听了岳丞相的话,太上皇也将他的意思摸透了大半。 既然他这么不急着杀自己,那就说明他留着自己还有他的目的。 姓沈的统治了京都这么多年,百姓们怎么能容的下这么一个谋反的逆贼做皇帝。 他若是想做这个皇帝,必然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现在沈君逸已经战死沙场,沈君适又不知去向,最容易控制的,还能让百姓信服的,莫过于他这个太上皇。 岳丞相这个如意算盘打的还真算是缜密,太上皇心中郁结,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这么让自己落入诡计之中。 “朕是不可能被你这种叛贼所俘的。”太上皇虽然声音有些颤抖,面色铁青,却仍坚定的呵斥。 他身为堂堂一介帝王,坐拥天下山河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可能轻易的被这么和叛贼挟持,成为他的傀儡? “那老臣可容不得陛下你了。”岳丞相的眼中闪过凶光,他一把扯住太上皇龙袍的衣襟,先道,“老臣为陛下准备的补药,陛下可有每日按时服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得逞 闻其言,太上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贴身老太监为什么突然因为染了风寒数日告病。 原来他身边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岳丞相一个个的铲除了,自己不当皇帝了以后,怎么就变得如此大意了。 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太上皇痛苦的弯下身子,跌坐在龙椅之上。那些他说的补药,便是慢性的毒药吧。 “陛下老臣劝你也不用再挣扎了,之后的事情都由老臣替你代劳吧。”岳丞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道明黄。 太上皇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都是千斤重的,眯着眼睛看他将圣旨展开,扑到桌案之上。 “奉天承运太上皇诏曰,新帝争逃南疆暴毙身亡,朕年虽已传帝位,却正值壮年,遂重掌玉玺,主持朝政。”岳丞相将明黄上的字读了一遍,缓缓问道,“怎么样陛下,老臣为您拟的这份圣旨,还算周全吧。” 太上皇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说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见其没有说话,岳丞相扬了扬眉,继续说道,“既然陛下没有意见,那便盖了玉玺好让老臣去宣旨。” 说完他便拿起身旁边的玉玺,又拿起了太上皇的手覆 盖在玉玺之上。 太上皇想反抗,手却仍被死死的按在玉玺之上。 明黄的圣旨之上,玉玺已然落定。 岳丞相冷眼看着跌坐在一旁的太上皇,眼里上过一丝不屑,如今的他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一个任自己摆布的傀儡,一个有用的躯壳而已。 他突然抬手摸了摸太上皇身穿龙袍上的绣纹,有些爱不释手的感受了一会儿,又给太上皇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缓缓的言道。 “皇帝今天也累了,该回寝殿好好休息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身后便出现了几个侍卫,他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侍卫大声说道,“将太上皇送回寝殿,好生照料,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都别活了。” 侍卫听命上前,架住了太上皇的身子,带了下去。 大殿再次恢复一片平静。 岳丞相上前几步转身坐在龙椅之上,眼里尽是春风得意。他抬手摸了摸那玉玺,虽然冰凉,但如同炽热火球,灼烧着他的手心。 “来人啊,取我的衣服来,再让皇后来见我。” 永和宫内,岳陆离坐在软塌上紧闭双眼,她的手紧紧攥拳,指甲已经深深的扣入肉中都丝毫没有察觉。 她得知沈君逸被俘于南疆生死未卜,便遵从了父亲 的意思,用自己的皇后金印拟了圣旨,告知众人沈君逸暴毙身亡的消息。 让后又将皇宫的禁军统一调出,太上皇正殿皆换成了自己的人,所以才能如此顺理成章的逼太上皇就犯。 原来事情早就在自己父亲的计划之中,从南疆叛乱就开始了。 父亲知道沈君逸一定会御驾亲征,所以故意教唆太上皇让他对沈君逸起疑心,不将所有的兵力都给他。 却又将那五万兵力调离皇宫,随时准备支援。 此番清剿南疆叛乱,就算是大败也不至于伤了沈君逸的性命。可偏偏就是他们在其中作梗,准备向沈君逸下毒手。 战场之中,刀剑无眼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说沈君逸是在征讨南疆的时候暴毙,也没人会对此有什么怀疑。 岳陆离狠狠的咬住自己已经泛白了的薄唇,若是沈君逸当初能待她再好一些,而不是一味等待乔松韵那个女人,她一定不会答应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种荒唐事。 她岳陆离原本是想成为这天下的皇后,母仪天下。却不像自己从前朝思暮想的皇后金印,竟然是用来干这种谋反之事的。 “皇后娘娘,岳丞相召您去大殿一叙。”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面露喜色 ,却吓了岳陆离浑身一抖,手中的念珠也随之被扯断,细小的珠子四散而飞,散落一地。 大殿? 岳陆离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拳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重石也落了下来。 既然是父亲在大殿之中召她,那必定是大事已成。想到这她一刻都不敢耽搁,提着裙子,随着小宫女匆匆来到大殿,款款而入。 “参见父亲。”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父亲一身华丽的龙袍端坐于大殿之上。 岳丞相见岳陆离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子迎了过去。金丝满绣的长长龙袍划过地面,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我的好女儿,大事已成,看我这身衣服如何。” 岳陆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神来,点头连连称赞道,“这身龙袍当然是很符合父亲的气质和身份,女儿恭喜父亲大业已成。” 听见岳陆离这么说,岳丞相高兴的大笑,他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道,“这还要多亏了我的宝贝女儿,真是有魄力!” 如果不是岳陆离的皇后之位,这件事怕是不会有那么容易完成的。 岳陆离垂下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父亲您就别夸女儿了。” 岳丞相笑容不减,拉着岳陆 离的小手走上大殿,两个人一起坐在龙椅上。 突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岳陆离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原本以为这个位置应该很舒服,没想到自己座上竟然是这种感觉。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站在下面仰望坐在这里的沈君逸,看着他轻索眉头,全神贯注地批阅奏折。 曾经的家常便饭,如今便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了。 “父亲,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过了许久岳陆离才回过神来,缓缓地问道,“难道要一直如此胁迫太上皇吗?” 岳丞相显然有些不满岳陆离说“胁迫”这种字眼儿,脸色马上变了变,声音也立刻沉了下来,“当然不可能一直指望那个老东西……接下来的计划,怕是要委屈离儿你了。” 说完,岳丞相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侧目看着旁边的岳陆离,握紧了她的小手在掌心蹭了蹭。 岳陆离听了他的话,自然是十分不解。她不是已经施行了自己的权利,将禁军调离,难道还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吗。 “父亲,需要女儿再为你做什么,尽管吩咐吧。” 岳丞相面露难色,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岳陆离的肚子上,然后缓缓的问道,“你这里,就没有一点儿动静?” 第四百八十七章 铲除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问,岳陆离的脸由白转红,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们成婚了这么久,他都从未碰过你?”虽然已经听说了岳陆离不得宠,但岳丞相不知自己女儿竟然被冷落到这个程度。 看着岳陆离有些难堪的点头之后,岳丞相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女儿啊,现在父亲之所以不杀那个老头子,是因为除了他没有能控制的皇族血脉。” 他顿了顿,看着岳陆离一知半解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说你有了皇嗣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太上皇暴毙,我的孙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 “都怪女儿不争气,不能为父亲分忧。”岳陆离垂下眼睛,下唇已经被她咬的泛白。 沈君逸从来没有碰过自己,她怎么可能怀上孩子来继承皇位。 让她没想到的是,岳丞相踌躇许久,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女儿,现在还不算晚。”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君逸御驾亲征也没多少时日,而且产期这东西,也不是规定时日的。”岳丞相顿了顿,似乎也清楚耻于自己说出的这番话。 “父亲你难道是想女儿怀孕?”岳陆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没想到他所说的计 划竟然是这个。 岳丞相没有理会岳陆离的惊愕,继续说道,“我会安排男子于你同房,一旦你有了身孕,便杀之而后快。” “这怎么可能,父亲,女儿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可是这种事情……?”岳陆离惊得话都说不明白了,没想到自己父亲为了顺利继承皇位,会让自己和别的男人同房。 “你放心,不会走露一点风声。” “不行,父亲我不行……” 看着岳陆离的连连拒绝,岳丞相的脸色也变得阴郁下来,他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似乎对她的拒绝十分不满。 “女儿,都这个时候了,已经容不得你选择了。” 岳丞相的声音带着狠厉,丝毫不给岳陆离反驳的机会。 岳陆离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她慌忙的站起身子想离开,却被自己父亲狠狠的揪住了手腕儿。 “人明天我会准备好送到你宫里,你自己也准备准备吧。” 岳丞相的眼里皆是戾气,他狠狠的甩开了岳陆离的手,淡淡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岳陆离瘫软在地上,心灰意冷。 另一边,春寒宫。 沈君逸在京都的探子已经将岳丞相谋反,挟持了太上皇的事情传信给了他。 早知道事 情会变成这样,但是没想到这群人会这样的急迫,动作这么快。 乔松韵正趴在他的桌案旁打瞌睡,脑袋犹如蜻蜓点水,十分可爱。 沈君逸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抬起手用手指卷动他的发丝,惹得她不满的往旁边蹭了蹭,半天才睁开一只眼就闻道,“怎么了?” 见她这幅可爱的样子,沈君逸忍不住失笑,缓缓开口,“京都的人已经露出马脚,逼宫挟持了太上皇。” 乔松韵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困意全无,清醒了过来,问道,“那太上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不会下毒手吧。” “目前的状况来说不会,他们必须得有人操控,不然百姓也不会信服。”沈君逸垂下眼睛,抬手将那份密报放在灯上烧掉。 乔松韵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和沈君逸预料的如出一辙,没想到岳陆离他们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君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乔松韵的小手儿,缓缓说道,“是时候该收网了。” 乔松韵一抬眼就对上了沈君逸眼中坚定的神情,心里也莫名的安了几分。 “事成之后,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乔松韵听沈君逸这么问, 只觉得脸上发烫。说不愿意,是假的。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踌躇了许久,乔松韵还是只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沈君逸也不恼,他知道这丫头死鸭子嘴硬,那份心意,对方心里清楚最好。只是他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去取乔松韵为妻了。 次日,沈君逸就整顿好了士兵,准备浩荡回京。 岳丞相此时正在享受当皇帝的天伦之乐,探子早已经被沈君逸拍明月阁的人铲除,所以他丝毫没有得到沈君逸已经返京的消息。 直到沈君逸带着兵马包围了整个皇宫,闯入大殿他才反应过来。 “沈……沈君逸……”岳丞相吓的一下子从龙椅上跌了下来,脸色铁青像见了鬼一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君逸手执长剑,一步一步的逼近他,言语冷冷。 “如果我不死,怎么能诈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 沈君逸的眼里尽是狠厉,吓得岳丞相忍不住哆嗦。 “大胆沈君逸,”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现在所有人都听命于太上皇陛下,你你你……你是想谋反吗?来人啊!快把这个反贼拿下!” 岳丞相一边后退,一边暴怒的大喊,却不知他的那 些侍卫早已经被沈君逸以谋反的名头拿下,谁还有心思去理会他。 “岳丞相,你未必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区区一个南疆,难道真的会要了朕的性命不成?”沈君逸目光尽是戾气,“来人,将这个反贼拿下!” 话音刚落,一群侍卫应声涌入大殿,三两下就将岳丞相五花大绑的拿下了。 沈君逸一步步的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岳丞相他的那一身衣服,轻蔑的牵动嘴角,“这龙纹也是你配穿在身上的吗?” 说罢,抬起长剑挥动,划破了那金线满绣的龙袍。 “带下去,等我审问。” 解决完了这个,沈君逸带着乔松韵来到了太上皇的寝殿,果然看见老人家紧闭双眼虚弱的躺在床上。 乔松韵没有半点儿怠慢,走到太上皇的床榻边坐下,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为其把脉。 她知道岳陆离他们会对太上皇做什么,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对他下这么狠厉的毒药。 “他怎么样了。”沈君逸有些关切的问。 乔松韵面露难色,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太上皇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很特殊,起初没有感觉,后来也只是嗜睡,时至一年半才会因为毒素深入骨髓而暴毙身亡。”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太上皇 闻其言,沈君逸紧抿起薄唇,抬眼望向脸色乌青的太上皇,神色复杂。 什么多年,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你可有办法医治或者……” 沈君逸没有把话说完,但乔松韵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乔松韵也面露难色的苦笑道。 “太上皇中毒已深,我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将他的寿命拖延。” 乔松韵突然感觉有一股无力感,突然发现这天下的变量太多,她不过是个渺小卑微的人。 “君逸……君逸……你回来了!丞相……丞相他……咳咳咳……” 太上皇不知何时悠悠转醒,他僵硬的想要伸出手臂,但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了下去,胸口因为呼吸在剧烈的起伏着,开始猛烈的咳嗽,差一点就要翻到在地。 “父皇。”沈君逸上前扶住太上皇,让他重新躺在床上,“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那五万精兵……” “早在儿臣征战南疆前就已经发现丞相有要叛乱的苗头,特意在平乱南疆之后传了假消息,引得岳丞相上钩。” 沈君逸看着太上皇突然苍老的面容,竟有些恍惚,“您的五万精兵也只是诈降而已。” 太上皇探出一口气,真的是他老眼 昏花,一直没看出来岳丞相的狼子野心,若不是沈君逸,怕是这天下怕是就要易主了。 “那……南疆十五万大军,你怎么……” 太上皇本还想利用一下自己手中的五万兵力,却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瑞王手中的三万兵力全部归顺于我,再加上南疆粮草被烧,损失严重,八万将士足以平乱。” 沈君逸耐心的解释着,一旁的乔松韵听闻不由得侧目,沈君逸这样说话,应该是放过了沈君适。 “看来寡人真的是老了啊……” 太上皇扯了扯干裂的嘴角,不知怎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乔松韵上前为他顺理锥切,却发现太上皇咳出了一口黑血。 “寡人……寡人还有多少时日?” 手帕之中的黑血让太上皇越发的憔悴,他抬眼看着乔松韵,嗓子里像是藏了细细密密的沙石,发出粗糙的声音。 “陛下,我定会拼尽全力。”乔松韵坚定的点了点头,却发现太上皇竟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这般了。” 太上皇浑浊的眼中像是弹闪过一丝微光,孱弱的跳跃着,他幽幽的望向沈君逸,突然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我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又在这个太上皇的位置上坐了 什么久,福也享够了,盛世太平也看见了,足矣足矣。” 旋即,太上皇平复了一口气,突然睁眼的目光凛冽十分,是乔松韵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沈家的天下,你定要护好!” “儿臣遵旨。” 沈君逸拱手躬身,帝王之威散发而出,让太上皇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启禀皇上……” 外头,小太监怯生生的传了话进来,看寝殿之中的气氛,倒是有些犹豫着不敢说话。 “皇后娘娘跪在殿外……正脱簪谢罪呢……” 此话一出,沈君逸微眯起眼眸,他望向乔松韵,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人交换眼神之时,太上皇却先出了声。 “这可不妥!岳陆离那丫头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跪在外面。” 乔松韵早就通过沈君逸知道了丞相暗中打算,如果沈君逸真的死在了南疆,那岳陆离肚子里的那个“遗孤”自可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他们岳家人也成功让沈家的江山改姓。 只是,这一切计划的前提,都是沈君逸要死在南疆,现在他活着回来了。 虽然沈君逸和乔松韵知道这胎有鬼,但是太上皇却不知道。 “赶快让她回去,她父亲有罪,但到底她怀了我们沈家的血脉。” 太上皇连连挥手 ,给沈君逸示意。 “命人将皇后送回去,好生养着,不能出一点差错,告诉皇后,朕晚些就去看望她。” 沈君逸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着,小太监连忙领了命,一溜烟的出去了。 “寡人竟然都要有皇孙了啊。” 太上皇感叹着,好像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是啊,我也该有个孩子了。” 沈君逸笑着应和太上皇,但是目光却往乔松韵身上飘,甚至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反应过来的乔松韵脸色一红,白了沈君逸一眼,让沈君逸笑的更甚。 待太上皇喝药再次睡下之后,沈君逸和乔松韵才离开。 寝殿之中,沈君逸抱着乔松韵一直不松手,下颚靠在乔松韵的颈窝之中,半眯着眼眸。 “皇上不是说去看看皇后娘娘么?” 乔松韵被沈君逸用这个姿势抱了许久,坐的腰都有些麻了。 “我的皇后不就在这么?” 沈君逸蹭了蹭乔松韵得脖子,在她的侧脸上落下轻轻一吻,“松韵……我们什么时候生一个小皇子?” “说不定皇后娘娘就会生下一个皇子呢。” 乔松韵故意打趣着沈君逸,却被他一把压在了软榻之上。 “你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沈君逸有些不悦,“你再这样 我要生气了。” 乔松韵被沈君逸孩子般的话语吓了一下,转即笑得眉眼弯弯。 “沈君逸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 沈君逸只感觉自己遇上乔松韵之后,整个人都翻天覆地的变了,见乔松韵这般笑话自己,沈君逸磨了磨后槽牙,低头狠狠稳住了这个臭丫头喋喋不休的嘴…… 皇后有喜,沈君逸自是昭告天下,而丞相叛乱之事也暂时搁在一旁。 每天无数的赏赐流水一般的进入永和宫,后宫的人无一不对岳陆离这泼天的赏赐眼红,直道岳陆离命好,就连丞相造反也没有影响到她。 然而,永和宫中的岳陆离却越发的忧心忡忡,人都因为憔悴而瘦了一大圈,她看着一箱箱搬进来的衣服首饰,手指都在颤抖着。 “娘娘。”岳陆离的贴身侍女眉开眼笑的打开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白玉,“这可是天山暖玉,皇上对您可真好,可见皇上有多疼爱您怀着的皇子。” 侍女不提还好,一提腹中的孩子,就一下子触碰到了岳陆离的逆鳞,她尖叫一声,抓起锦盒里的白玉,狠狠地向地上掷去。 “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岳陆离有些歇斯底里,她浑身没来由的发寒。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相 她肚子里的是什么,岳陆离心知肚明,而沈君逸有没有碰过自己他难道不知道么!这样浩荡的赏赐沈君逸究竟要干什么!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服侍岳陆离的老嬷嬷听见声响连忙进来,拦住了想要往外冲的岳陆离,将她按在了软榻之上。 “本宫……本宫要见皇上……告诉皇上这个孩子不……” 岳陆离眼中都是红血丝,自从沈君逸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皇后娘娘!皇子是不是不安稳了?皇后娘娘是不是又没喝安胎药!糊涂东西还不去准备!” 老嬷嬷连忙打断了岳陆离的话,吩咐侍女马上去准备安胎药。 “赵嬷嬷!” 岳陆离一把抓住赵嬷嬷的手,指甲狠狠地嵌入她的手背肉里,让赵嬷嬷疼得眉头一蹙。 “本宫受不了了,本宫受不了,这个孩子本宫不要了……求求你……本宫不要了……” “皇后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疯魔话!这孩子是皇上唯一的血脉,您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赵嬷嬷的丞相派到岳陆离身边的,自然是知晓所有的事情。 “不……那个人……” 岳陆离满脸泪痕,她沙哑的嗓音些微颤抖,她忘不了那几日的痛苦和折磨 ,那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那个人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娘娘,这孩子是唯一的筹码,丞相大人已经入狱,您唯一自保的条件就是这个孩子,这可是丞相大人用命换来的!” 赵嬷嬷目光灼灼的看着岳陆离,声音低沉可怕,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您只要记住,这个孩子就是皇上的,他是要继承这江山的!这是我们岳家的希望!况且您也瞧见了皇帝对那个乔松韵何等上心,您难道想要看着她把您踩在脚下么?” 这句话让岳陆离醍醐灌顶,她抖了一个战栗。 她的父亲已经入狱,岳家的希望便在她身上了! 沈君逸,这是你逼我的,要怪你也只能怪你自己! 突然,无论是前朝和后宫都无比的平静,丞相的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过的一样,虽然他叛乱的消息及时被封锁,但还是走漏了一些风声,沈君逸也收到不少弹劾丞相的折子。 而朝堂之上,更多的是对于岳家的定罪,一方是岳家叛乱,该株连九族,而另一方是皇后有喜,岳家不应全部杀死。 为了这事,每次上朝都是在官员在打架,今日也不例外。 沈君逸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大臣,着实有些头疼,下方首 位的沈君适瞧见沈君逸这般,那相当皇帝的念头更是消磨得干净。 “好了,今日……” 沈君逸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刚想退朝,后殿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皇上!皇上求求您救救臣妾!” 岳陆离哭的梨花带雨,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从后殿冲了出来,跪在了沈君逸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不由得让百官惊讶,这历朝历代敢闯金銮殿的这还是头一个。 “皇后怎么会在这?” 沈君逸眉头微蹙,他以为自己的那些警告会让岳陆离安稳一些,却没想到她还敢这般闹腾。 “皇上!臣妾和腹中的胎儿差点死于非命啊!” 岳陆离满脸眼泪,她低垂着头,但是袖子之下的眼眸尽是冷意。 “皇上!”皇后身边的宋太监在一旁开口说道,“今日娘娘朝太医院要了安胎药,结果桃香在熬药试药的时候突然口鼻流血就那么死了!奴才一问才知,那安胎药中竟有十足十的鹤顶红,而今日将这药熬出来的,正是昭和公主啊!” 此话一处,众人一片哗然,他们都是知道昭和公主乔松韵凭借一身医术当了个太医院挂名的院首,但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宋太监更是将被毒死的桃香抬了进 来,顿时让百官退避三舍。 沈君逸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们岳家最后还是都已经这般了,还想牵带他的松韵? 然而沈君逸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岳陆离自己想出来的,甚至连赵嬷嬷都不知道。 因为岳陆离闹事,所以沈君逸不得不当朝处理这件事,乔松韵自然也被传召过来。 乔松韵听见这事的时候,可是一脸懵逼。 不过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乔松韵是就着文武百官的目光来到金銮殿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沈君逸牵到了龙椅旁,这无非是在告诉文武百官,乔松韵未来的地位。 “松韵,皇后说你想杀她?” 沈君逸把玩着乔松韵纤细的手指,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许是刚才在药房之中。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乔松韵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对于岳陆离狠毒的目光视而不见。 “乔松韵,你嫉妒本宫皇后的位置,你嫉妒本宫怀着皇上的子嗣!” 这已然是最后一搏,岳陆离心里唯一的心魔便是乔松韵了。 “好吧,你要是怀上沈君逸的子嗣我确实嫉妒。”乔松韵大大方方的摊手,脸上丝毫没有心虚之色,“只是,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乔松韵!你什么意思!” 岳 陆离脸色一白,难道乔松韵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么?”乔松韵走到岳陆离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皇后娘娘,您这一胎,怀了不到一月,而陛下从出征到现在两月有余。” “而且皇上出征前,一直都没有踏入后宫半步,您说您这一胎,是哪里来的?” 岳陆离死命挣脱了乔松韵的牵制,脸色苍白。 “你胡说,这就是皇上的子嗣!” 而匆匆赶来的赵嬷嬷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当即浑身一震,在门口跪了下去。 当着皇上的面儿说这些,这不是找死呢么? “说完了?” 沈君逸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他本来想给岳陆离留一点面子,谁知道她自己上赶着不要。 “皇后可是失心疯了?” 沈君逸撑着脸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侧脸,看着岳陆离的眼神冰冷无比。 “你和别人的孩子,想让朕帮你养着?” “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您的孩子啊,您出征的前天晚上,来找过臣妾,我们……” 岳陆离的指甲狠狠地捏在掌心,沈君逸出征之前她确实找过沈君逸,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感觉,她的孩子就是皇上的。 第四百九十章 终局 “岳陆离啊,皇后的位置你好好坐着不好么?” 沈君逸示意身后的侍卫,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岳陆离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岳陆离浑身冷汗直冒,她感觉到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呼救声音,身旁突然被扔下了一个人,岳陆离僵硬的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他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眼熟么?” 沈君逸眨了眨眼,伸腿踢了一脚岳陆离身边瑟瑟发抖的男人。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都是丞相逼我做的!他给了我一万两黄金,可是事成之后他却要杀了我!” 男人的一只腿断了,看起来像是没受多久的伤,他指着身边的岳陆离,大声的叫喊着。 “我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丞相将我送到一个宫殿里,为的就是让她怀孕!” 一时间,岳陆离又想起了那几天的耻辱经历,而这个男人的话更像是将岳陆离扒的干净丢到了大庭广众面前,让岳陆离无处遁形。 “你撒谎!我没有!我没有!” 岳陆离尖叫着,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沈君逸安排的,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自己身边的杨嬷嬷会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会嫉妒乔松韵。 他都知道!可是他还是这样看着自己愚蠢的自导自演!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的羞辱我……” 事已至此,岳陆离的名声彻底败了,她抓住沈君逸的衣角,哑着嗓子问,“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不看我。一一眼!”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么?难道还要让我每一条都列出来么?” 沈君逸抽回自己的衣摆,一字一句都是对岳陆离致命的伤害。 “从最开始朕就告诉过你,朕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可是你还是强制着成为了朕的皇后,朕敬重你,可是你还不知足。” “你做什么,朕一清二楚,却没有追究,你父亲叛乱,朕都没有想过要杀了你,你们岳家罪不可恕,可是孩子却是无辜的,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松韵,你明白么?” 岳陆离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哭不出来眼泪了,她望着沈君逸,又望了望乔松韵,听着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岳陆离突然笑了。 她用金贵的锦衣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优雅的站起身来。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岳陆离唱了两句,直直的奔着金銮殿上的柱子而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岳陆离触柱自尽。 她嘴角温柔的勾着,额上的血珠溅在了她衣裙的牡丹之上。 岳陆离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少年郎衣裾翩 翩。 乔松韵走到岳陆离的身边,已经探不到她脉搏的跳动了。 乔松韵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此时一出,几乎轰动了整个朝廷,而在天牢之中期盼着能够重见天日的岳丞相,在得知自己女儿触柱自尽的时候,终于一脸绝望的跌坐下去。 他的梦,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不久之后,岳丞相因通敌叛国,意图谋反之罪被送赴刑场,岳家全部男丁充军,女眷批入奴籍,岳家后代此生不得入朝为官。 而岳丞相在被斩首的前一刻,还在喊着自己是如今的国丈,他的女儿是皇后,他的孙子将是下一任皇帝。 人头落地之时,一切风波都尘埃落定,留有人拍手叫好,也留有人战战兢兢…… 一月之后。 “你可真想好了?” 乔青韵将手中的簪子插入乔松韵的发髻之中,温柔的笑道,“从此之后就被关在这皇宫之中了?” 乔松韵只感觉头上的冠发沉重,压得她脖子生疼。 几日前,沈君逸昭告天下,并且将后宫中的所有人都遣离,偌大的皇宫,只留下一座宫殿,这个宫殿,便是为新皇后所建。 而今日便是沈君逸的封后大典,而这新皇后,便是乔松韵了。 “你这是在挑唆我逃婚么?” 乔松韵拨弄着耳垂上的流苏,看着镜中眼角都带笑的女 子,心中发甜。 “我若是真的挑唆当朝皇后娘娘逃婚,那可就成了天下的罪人了。” 乔青韵捏了捏乔松韵的鼻尖,在她眉心中描上了火焰状的花钿。 “头沉死了。” 妆成,乔松韵嘟嘟囔囔的说着,就见乔青韵一脸无奈的将帝后大婚的华服拿了出来,给乔松韵小心的穿上。 “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幼不幼稚。” 乔青韵一边说着一边为乔松韵整理衣袖,袖口金丝袖成的凤凰牡丹栩栩如生,“真是好看。” “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来了。” 乔青韵的身子还在一直调理着,所以乔松韵怕她累到,扶着她想要在一旁坐下,但是乔青韵却压住乔松韵的手,“我大婚的时候,你为我换上的婚服,这回是你大婚,我岂有不做的道理?” 浩浩荡荡的倚仗在宫殿门口等候,乔松韵脚下踩着软毯,走向金銮殿。 白玉的栏杆,鎏金的宫殿,那人一身大红,立于高高在上的位置,凝眸望着自己。 乔松韵突然就紧张起来,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她经历了这样的场景。 她被他紧紧执着手,同他一起俯瞰万里河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半年之后。 乔松韵懒洋洋的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正读着乔青韵 给她寄来的信件。 沈君适和乔青韵游历山南海北,时不时的来信说些趣事让乔松韵一个劲儿的眼红,可她偏偏没得办法,只能窝在皇宫里读信。 谁让她命不好,嫁了个皇帝呢。 “想出去玩么?” 这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乔松韵背后的沈君适抽走了她手中的信件,在她额上轻落在一吻。 “当然想啊,我一直都想看看江南风光。” 乔松韵被沈君适抱在怀里,便懒洋洋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乔松韵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出门的愿望,对于她来说沈君适在身边哪里都是好的。 “那我们就去江南,不日出发,怎么样?” 沈君适勾了勾乔松韵鬓角的碎发,低声说道。 “恐怕不行了,我怕我不能长途跋涉。” 乔松韵摇了摇头,却让沈君适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快,快传太医!” “别激动。” 乔松韵压住了沈君适的手,在他怀里蹭了蹭, “就是过十个月,你可能要当爹了。” 乔松韵说罢,沈君适还没反应过来。 “傻了?” 乔松韵伸手晃了晃。 沈君适当即喜笑颜开,一把抱住了乔松韵。 “是啊,我都高兴傻了,我终于要有孩子了!” “沈君适你放我下来!头都转晕了!”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