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命我怕谁》 第1章 青云宗上 多才自幼在青云宗长大,是宗里长老飞云的弟子。 自飞云飞升之后,他就变成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不但修炼无法增进,而且总有人欺负他。 在宗内,吃饭要躲到最角落的地方。 一条狗见到他,都要凶一凶,多吠几声。 就这样,他在没人爱没人疼的环境里成长,直到他十五岁,有一件事改变了——他若是不能通过筑基期,就要被赶出宗门。 修炼的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神,入虚,大乘,飞升。 进入炼气期,说明有修仙的天赋,算是跨进修仙的门槛。一般十六岁差不多要准备突破结丹,进入元神,不然修为会滞塞于此,再无向前的可能。 多才困在炼气期已经五年,自他十岁突破进入炼气期,还被称为同辈的天才,而今,他是同辈的笑话。 筑基难不难,当然不难,多才好几次感觉自己要突破,可就是跨不过去。 这件事当然跟他的师尊,已经飞升的飞云有关系。 飞云在的时候,多才有他的指导,好的丹药喂过来,疏导修行中的瓶颈阻塞。但是飞云不在之后,无人可问,只能自己摸索。 请教其他前辈,都因为与飞云不是一路的修炼,无法指导多才。 怪只怪师尊的修行过于独特。 一天,他找到宗主,跪了下来。 宗主知道他想问什么,摆了摆手,道:“多才呀,本宗也无能为力。飞云师兄的路子,是宗内最特别的,除了已经逝去的我的师尊,还有你那飞升之后不顾你死活的飞云师兄,宗内无人知晓。” 多才眼泪哗哗直流:“既是如此,宗主不如废了我,送我下山养猪去吧。我在宗内还不如一头猪呢。” 宗主想起,多才本是孤儿,飞云师兄某天从山下带回。其时飞云师兄还夸多才有仙骨,要大力培养,没想到飞云师兄自己飞升成仙,把这么一个奇才抛下。 “自然不行,若是飞云师兄回来,找不到你,势必要怪罪我。” “弟子若是突破不了筑基期,还不是要被赶下山?倒不如自己下去,面上还好看些。” “有差吗?”宗主笑道,“你不必为此事担心,没人赶你,就算你一辈子都是炼气期,也可以在宗内养老,直到老死。这事好说。” 天呐,老死在青云宗,你个老家伙怎么好意思说的? 他趴在地上,朝宗主爬去,抱住他的大腿,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宗主啊,你给我指条路吧,弟子这生不如死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啦。” 一边说一边以头锤地。 “注意点影响,咱青云宗好歹是名门正派,你这样成何体统。”宗主道。 他沉吟一会儿,又道:“罢了,我确实无法助你,但是吧,宗内后山,是本宗开宗立派的福地,你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收获。”说罢,一溜烟消失。 好你个老家伙,好你个青云宗,没人管我死活啦。 多才站起来,拍了拍头上、衣服上的灰,又回到自己的屋内。 他本就没指望宗主能帮他,但是后山,日后便去探探无妨。 跟他一辈的多长进来屋内,看到他,问道:“今天突破了吗?” “突破什么?” “突破炼气期,进入筑基期呀。”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修仙的,人生目标太狭隘,修仙有什么意思?人生在世,就应该吃好喝好睡好。有事没事搞修仙,就是飞升了,又怎么样?” 多长笑道:“我可是筑基三重哈,一个巴掌就能把你打半身不遂,看你怎么嘴硬?!” 说毕,摆开架势,一拳打来。 多才躲开。 当然不是因为多才有这本事躲开,只是多长本就跟他闹着玩,没认真出招。 饭点他去吃饭的时候,听见指指点点的声音——“看呀,是那个天才,十岁就突破进入炼气期,看他走路的样子,好神气呀。” “什么,竟是那个天才!十岁就炼气期,现在岂不是要飞升了?” “唉,白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炼气期,别说筑基了,很快就要被赶下山啦。” 长老飞庆咳了几声,抬高声音道:“多才乃是近百年来,本宗唯一飞升的飞云长老的弟子,他可以一辈子在此修行,不必下山,众弟子莫要议论,否则以宗法约束。” 大家即便没再笑谈,脸上莫名的笑意却意味深长。 第二天,多才挑了两个桶去打水,中间碰到了飞白长老的弟子,多浪、多文。 多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地笑,一脚踢翻多才的桶,然后把多才掀翻在地。 “你个兔崽子,丢我们宗门的脸是不是?既然突破不了,就自己下山去呀!”多文道。 “你们?!宗主说过我可以不下山的,你们这样,太不把宗主放眼里了吧。”多才怒道。 “宗主?他管过你吗?肯定是你像狗一样求他,他才依你,宗主宅心仁厚,不忍心怪你罢了。我看啊,你就没有慧根,之前突破炼气期,就是你师父的功劳,你师父不在了,要靠自己了,就不行了。承认自己是废柴有那么难吗?”多浪说道,他捡起担子,往多才身上打。 多才实在忍耐不了,爆出真气,一掌轰在多浪胸膛上。 多浪已是筑基末期,这点攻击根本不够看,运动真气,反倒是多才被弹了出去。 “我道是什么东西落到我身上来,原来是废物,你这炼气期的废物,怎么敢打我筑基末期的?若不是我留了九分力气,你怕是灰飞烟灭啦。哈哈哈……” 多浪大笑,多文跟着大笑。 “哼,你师父才是废物,若不是我师父飞升了,哪里轮到你师父在宗内作威作福,等我师父回来,一定让你们都尝尝真仙的厉害!” “竟敢骂我师尊,你是没有见过我们这一派的厉害,把他抬起来,让他见识见识鞭法。”多浪道。 多文是筑基中期,他把多才拉起,绑在树上。 多浪运功,一道道真气如同鞭一样抽在多才身上,血痕四绽。 饶是承受如此羞辱,多才绝不屈服,也绝不低头。 不知抽了多久,夜色暗下来,多文解了束缚之法,上去探了探多才的鼻息,确认他没有死,两人便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多才悠悠醒转,只见黢黑的天空,点缀着明亮星河。 今日之辱,日后必要加倍奉还。 但是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变成天上最亮的星星呢? 第2章 大哥 多才这几天身上莫名多了一些伤疤,飞庆是看在眼里的,但弟子们之间打闹,长老不太方便过问。 修仙本就是残酷的事情,若是宗内都活不下来,日后到了外面的世界,岂不是更加活不下来? 但他之前就和飞云有交情,飞云飞升之前,拜托他多多照顾,他怕飞云哪天回到人界,知道多才被欺负,跟自己没完。 他把他的弟子多胜叫来,问他:“近来修为如何?” “结丹末期,师尊,你不是一向知道吗,为何明知故问?” “与师尊说话,要有点敬意,懂不懂。” “好的,师尊。”多胜挠挠头,道:“师尊从来不找弟子,今日是有事情吩咐吗?” “毕竟是师徒,偶尔联络一下感情,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 “那个多才,你知道不?” “弟子知道,很有名的废物嘛,他怎么啦?” “你多照顾照顾他。” “师父,你欠他钱啦?” “胡说什么。多才的师尊飞云与我熟稔,于我有恩,近日多才受人排挤,你多照看照看他,别让他受委屈。” “师父,你放心吧,既然你开口了,就没人敢再动他!” 多胜辞了师尊,到多才的屋子找他,不在。恰逢多长回来,便问多才去处。 多长回答多半是在林中捡柴。多胜准备出去,又回过头来。 “你跟大家伙说说,今后多才我罩了,谁找他麻烦,我让谁挂彩。” 多长听了这话,替多才高兴,他跟多才睡一个铺,见他没几天身上有伤也是心痛,当即找人到处传播消息。 多胜往林中走去,见到多才便喊他,哪知他越喊,多才越跑。 这几天多才被人欺负,不愿和人来往,有人来喊他,以为是要打他,自然开跑。 多胜境界高些,轻松追上多才,把他按在树上。 “跑什么跑,认得我吗?” “多胜师兄,多文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要生气,都是小弟的错,饶过我吧。” 多才扑的哭出声来。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你要是怕,就好好修炼呀,修仙就不是窝囊废干的事。我不是来打你的,讲真,我也不知道这群傻帽打你干嘛,打你能提升境界吗?” “自然不能。” “那就是咯,有功夫跟你较劲,不如多花点功夫修炼。但是吧,你放心,今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叫声大哥,没人敢在我眼皮底下欺负你。” 多才不多想,跪下大喊:“大哥大哥!” “起来吧,走,修炼去。” “我还要捡柴呢。” “害,那不简单嘛。”多胜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左划右划,周围的柴便聚拢过来,合做一团。 “抱起来,我跟你去交差,交完差咱去修炼。” 多才感激涕零道:“大哥,你真是我大哥。” 多才跟着多胜,吃饭干活修行,没人敢折腾他。慢慢地,多才胆子也大了起来,脸色也好起来。 一天,他跟多胜修行时,碰见了多浪多文二人。 多才拉着多胜道:“大哥,这二人是欺负我的人,小弟心中闷气郁郁不得舒,可否替小弟出这一口气?” 这几日和多才相处下来,多胜见他勤奋自敛,挺赏识他的,听了他的话,便问道:“是哪两个?” “那穿白色衣服、红色带子的两个便是。” “白色衣服,是飞白长老门下,看他们的修为,应该是筑基末期。” “大哥,小弟身上的伤,多是拜这两人所赐,务必为小弟出气呀!”多才一念及此,不禁滑过两滴委屈的泪。 “说便说了,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丢人!” 多才抹去眼泪,道:“小弟不哭便是,既然大哥不肯为我出头,我就自己去了。” 说罢,冲着多浪多文拦住他们。 多胜站在一边观察。 只见多才掏出一把匕首,跟二人便打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气愤,一时竟与二人不分上下。 多才是炼气期,和两个筑基期的弟子差了整整一个阶段啊,竟能不分上下,可见多才也算有潜能。 看了一会儿,多才渐渐不敌,被打倒在地,吐出鲜血来。 多浪多文二人却不停手,收了武器,抡起长拳还是打,就好像拍打棉被一样,手越来越重。 多胜喊道:“住手!” 多浪多文回过头,见是结丹期的师兄,放下多才,拱手做礼,说道:“多胜师兄,这废物无端打人,我们教训教训他。” 多胜道:“多才这微末武功,没事怎会打你们?一定是你们欺负他在前,他心中不忿,找你们拼命来了。” 二人心想:“这师兄,是替多才出头来了?”又道:“确实无端打人,师兄不要乱说,我们比他强,有什么跟他计较的,没事欺负他玩吗?” 多才吐口水在二人衣服上,二人顾忌多胜在旁,没有回手。 “有没有欺负在前,也不好说,但是我亲眼所见,你们打他,打出血来,为了公平,他打你们几拳,不过分吧?”多胜道。 二人听了,知道此人是为多才出头。 多浪性子火爆,但是多胜毕竟是结丹期师兄,他打不过。转过头要走。 多胜本来不打算出手,但多浪竟敢无视他,那就不是打回几拳的事了。 他伸出手把多浪拉回,随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多浪飞出几丈远。 多浪掏出剑来,一剑刺向多胜,剑势沉沉,但多胜抓住他的剑,用力一掰,剑就断了,随后多胜两个手指朝天划个弧儿,断了的剑尖飞上天,随后落下,直直插进多浪的肩膀。 “天呐,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多文大喊,既是出于害怕,又是试图引起宗内人的关注,借人多让多胜顾忌。 多胜才不惯他,两个手指又划个弧儿。 多浪手中断了的剑柄飞出,朝多文飞去。多文还想跑,但剑柄重重砸在多文后背上,他受了重击,趴在地上,扑的吐出一口鲜血。 多才拍手叫好。 “多才,还躺地上做什么,起来出气!”多胜说道。 多才这才站起来,他见多浪肩膀上插了剑,鲜血不止,仅仅踹了他一脚,随后小跑来到多文那里,抡起拳头就是打。 让多才打了一会儿解气,多胜便拉他匆匆离开。 第3章 飞白 多胜帮多才出头的事情,没几天宗内都传开了,本来多才突破不了的事情,大家都是开个玩笑,真正欺负多才的,也就是多浪多文,他们被教训,也没人再开这个玩笑。 多才算是过上舒服日子,每日跟着大哥,即使境界突破不了,也没那么烦心。起码日子还能过。 多浪多文被打,被他们师尊,长老飞白知道。 飞白脾气火爆,哪里允许其他门弟子欺负自己门下弟子? 但他一个长老,自然不能欺负弟子们,找到飞庆,怒斥飞庆。 飞白问道:“飞庆,你那弟子大胜,竟敢伤我门下弟子,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飞庆气定神闲,答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弟子间切磋比武,只要不致人死地,有什么好管的?当年你被我打个半死,师尊不也没说什么。” 飞白怒道:“你,你,你,又提当年事作甚?!” “什么当年事,今年你也打不过我,不知道来干什么,我若不是让你,你又躺几个月咯。” 飞白召唤出万剑阵,又道:“飞庆,我万剑阵已出神入化,且看你能不能挡我这一击。” “可笑可笑,来呗,吹什么吹。”飞庆笑道,两个手掌平平展开,一道金光笼罩周身,“我且试试你万剑阵。” 却见飞白伸手向前一劈,身后万道剑气化形,迅雷一般飞向飞庆,但到了飞庆金光外围,只听见“当”“当”“当”的响声,并没有伤到飞庆半毫。 飞白两手往后蓄力,随后向前一推。但见万道剑气从刺改为砍,恰如快刀斩乱麻,金光和剑气相碰,引得空气剧烈震动,声响如雷。 飞白又再加力,任凭他再怎么尽力,剑气只在金光之外。飞庆脸上,不见任何慌张。 青云宗宗主飞广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在不远处观看。 飞广心想:飞庆到底已然进入大乘中期,比飞白大乘初始还是强的,二人修为,确有差距,再打下去,即使飞庆不伤害飞白,飞白也会力竭自伤。 他挥一挥手,一个巨大的金色手掌从空中伸出,把所有剑收在手中,随后把飞白弹飞。 飞白回头一看,竟是宗主,师兄飞广,道:“师兄,我认输了,不计较了。” 飞庆哈哈大笑道:“飞白呀飞白,我比你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打不过我,今天也不例外!” 飞白呸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给你认输,你神气什么!” 飞广又挥了挥手,另一个金色手掌从空中伸出,拍在飞庆身上,拍穿金光护罩,拍在飞庆脑袋上,直让他脑袋嗡嗡。 他没有下重手,只是警示二人,不要在宗内打闹。 “宗主,我知错认错,你别来搞我。” 飞白摇摇头,拱手道:“今日和两位师兄切磋,学习不少东西,我没什么事要叨扰,先走了。”说罢,纵身飞走。 他回到自己阁子里,思忖半天,还是气不过。 把多安叫了过来,问道:“你修为若何,比多胜怎么样?” “结丹末期,多胜我跟他比试过的,我能赢他。”多安道。 “你师弟被欺负了,你知道不?” “知道,师尊也知道了吗?要不是最近忙于准备突破,还真想找多胜切磋一下,竟敢欺负师尊门下。” “你们这辈的事,我是不便插手,不然我定闹到他们长老处,这样吧,你先莫要忙突破,给多胜一点厉害瞧瞧,回头我给你点丹药。” “谢谢师尊!话说,师尊,弟子有一事要请教。” “说吧。” “刚才听见震天动地的声响,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在练功,竟如此出神入化。” 飞白面色不悦道:“前辈练功,还要跟你报备吗?做事去!” 多安领了师命,第二天就在多才去林子的路上等着,远远看见多胜和多才有说有笑过来,拦在他们前面,问道:“你是多才吗?!” 多才没见过他,道:“是我,有事吗?” “多胜,你是认得我的。” “飞白长老门下多安,对吧?到底有何事?若是切磋,多胜自感惭愧,改日再来。”多胜道。 多安又问道:“前些天,我师尊门下弟子多浪多文受伤,跟你有关系吗,多才?” 他跟多才问这话,自是希望多胜撇了关系,不要掺和。 他有把握和多胜打,但毕竟不能全身而退,嘴巴能解决的事,不要真正动手,免得误了修为。 多才不说话,躲到多胜身后。 多胜心想:师尊让我照顾他,我自然要照顾,人我帮他打了,但惹的是飞白长老门下。看来是被这小气的长老知道了,要来出口气。这样来来去去,没完没了,到底是一个宗的,还是不要天天打来打去吧。我想个办法,让多才避避最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了多安的腰带,施了个法儿,远远扔到了林子里。 多安胯下一凉,又惊又气,一手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去林子里找。 趁这个空档儿,多胜跟多才道:“师尊让我照顾你,不是我不愿意,飞白长老和他门下,都是小气的人,没完没了纠缠,你且去后山躲一些日子,日后清静再回来。” 多才想起宗主说的后山的事,恰好走一遭,说不定有突破。 他点点头,道:“好的。” 多胜拍拍多才的腿,施了个法儿,多才飞奔起来,一下子没了踪影。 多安回来,满脸怒气,已经系好腰带,骂道:“多胜你个王八蛋,搞这种不要脸的事!多才呢?” 多胜故作疑惑,道:“谁?” “装什么傻,刚才在你身边的小子呢?” “我身边没人啊。” “扯,刚还在你身后呢。” 多胜转了几圈,又左看右看,道:“没人啊,你看错了吧?还是闹鬼呢?” “好,我找他去。”多安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多胜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刚才说我身边有人,真的假的?我害怕!” “多胜,你别鬼扯了,我去找人,你别拦着。” 多胜就这么硬拉着多安,直到多才已经走得足够远。 第4章 得授天命 青云宗的后山很少人来。 这个地方住着一群野猴子,生性顽劣,喜欢玩弄人,成群结队,很难对付。 多才上一次来,还是刚刚突破炼气期。 好像是来找风筝,被猴子们发现,猴子们蹴鞠一样把他踢来踢去,哈哈大笑。 飞云驾着祥云落下,猴子们看见他,就跟看见神仙一样,纷纷跪拜。 多才想念他的师尊。师尊在的时候,没有人敢欺负他。 现在呢? 真是苦呀。 他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注视着他。待他回头去看,只有野草和树,被风吹得作响。 现在是白天,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天色慢慢暗下来,一切就变得诡异起来。 多才以前常听飞云讲聊斋故事,此时此刻,想起那些故事,他的心脏急速跳起来。 深山,孤身客,夜,莫名的声音。 难以形容的声音,自远及近,忽远忽近,像是人声,又像是风声,呜呜咽咽,让人胆颤。 修仙者,应无所畏惧!有怪东西来,与之一战,顶多一起在这深山徘徊罢了! 这么想着,他取出火折子,随便捡些柴,点个篝火,又拿匕首割了些草垫在一块大石头上,当是床,好睡觉。 但他睡不着。 入夜,上弦月,四处黑黢黢。 多才心想:猴子们,你们还是来吧,起码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正这么想着,他的手臂被抓住,他的下巴也被从后面被按住,转不了头。 他紧张害怕得伸脚乱踹。 披着面纱、上袍下裤的一个人影悠悠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多才忍住内心的恐惧,想去看这人影的脸,篝火却被扑灭了,月光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那人影悠悠走远,多才松了一口气,他想站起来,石头后面的东西,又把他按住。 多才极力挣扎,极力喊叫。无人应答,无人相助。 最后他一头撞在石头上,晕得去见周公。 这时,石头后面的猴子们跳了出来。 他们叽里咕噜欢呼,叠着罗汉,高高跃起,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一个猴子点了火把来看多才,认出这是飞云的朋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猴子们都散去。 过不一会儿,三个猴儿,拿了香蕉,芭蕉叶上捧了点水,这俩放在多才旁边,还有一块破布盖他身上,然后离开。 第二天太阳高挂,把多才烤得口干舌焦,他才醒转过来。 我这是……没事儿吗? 他看见香蕉,看见芭蕉叶,芭蕉叶上还有水。 幸好真是猴子们,算是祸,也算是福。 这几天他在后山乱林中,且走且看,加上看不见的猴子们相助,也算不愁吃喝。 待了这么些天,什么都没找到,没头没脑,真是要疯。 多才心里想着,刚好看见前面有一个碑,被荒草挡了一半,上去拨开一看,竟是“青云”二字。 这两个字的字迹他认得,是祖师爷的字迹,青云宗正门牌坊上也有。 石碑后面有一个山洞,不多想,进去探个究竟。 穿过山洞,有一条道,狭且长。 多才点了一个火把,闷头走到底。 走了挺久,依稀看到前面有光亮。再走数十步,豁然开朗,竟是洞天福地。 此地是深谷,顶是通的,光照进来,四处都很明亮。 中心有一口井,井里听得见流水声,竟是活水。离井不远处,凿了几个石洞,是几个房间。 多才一一察看,分别是卧室,书房,练功房。 这个地方倒是个幽静、值得长住的好地方。 多才这几天算是想明白,突破修为才是正经事,重要事。 把修为提上去,还有谁敢为难他? 师尊飞升,已经跟他,跟整个人界都没关系,再想也没用。 书房里的架子,都是空的,书应该是搬走了。 卧室,多才稍微打理一下,睡觉是没问题的。 至于练功房,他本来指望墙壁上有功法或者画像之类,辨认半天,不过是石头的纹理罢了。 可笑,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我在这里过一辈子,跟野人一样?多才苦笑。 不论如何,日子还是得过。 每天他去外面捡点柴禾,猎点野兔、野猪,或者挖点野菜,回到洞内就修炼,无人打扰,也算清静。 偶尔去不远处的一个瀑布,冲个凉痛快痛快。 一开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苦的,难受的,慢慢习惯后,竟也没觉得不妥,知足常乐,安心修炼。 现实是,这样的日子,再怎么知足常乐,也改变不了他炼气期的尴尬。 事情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有了转机。 多才一如既往地早起,先打了一套拳热热身子,抬头看了看天,晴天无雨。 他检查一番物料,肉和菜都是够的,今天就不出洞,进练功房坐定修炼。 他刚坐定没多久,忽地金光灿烂,充满整个房间。 一个声音悠悠道:“人界多才,人界多才。” 这个声音重复了好几遍,他才懒洋洋睁开眼,只见一个神色威严,锦衣华服的女子似笑非笑在眼前。 她有着神仙一般的端庄仪态,肌肤如少女一般细腻滑嫩,眼睛炯炯有神,似是望向四面八方,明明说着话,嘴巴一点没动,跟腹语一样。 “人界多才,人界多才。” “我听到了,你是什么人?”多才问道。 “吾自然是神仙。” 多才心想:莫不是泼天的奇遇要砸到我身上? 磕头直拜,嘴里大声道:“大神仙,我愿意听从你说的一切。” 女子勾勾手指头,多才感到自己的头被一股力量抬起。 “你且听吾说来。自古以来,人界便有许多人,为飞升踏上修行之路。人界自然是可以通往天界,但路途漫长,且非有机缘者,皆不可成,徒费生命。尔名多才,是吾选中之人,赐尔极强真气,完成天命,得证天道。” 多才只是一个劲磕头。 女子道:“你可知道吾是谁?” “不敢过问。” “吾乃九重天的玄女真君。” 没听过,但不影响多才尊重她。 “玄女真君,多才谨听教诲。” “吾已将天命之石嵌入你的身体,今后,替天行道,荡清妖兽。” 多才还想再问什么,眼皮莫名沉重,控制不住地合上,沉沉睡去,待他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练功房内。 刚才,是一个梦吗?是我修炼走神?梦里女子说给我天命,要我替天行道,又是何意? 两手伸出,激发自身修为。往日轻轻一摸就到底的内景,而今竟然深不见底! 他尝试由内而外把气息往外推,这是炼气期的基本功,气息源源不断,似是与周围融为一体。 他把气息凝固,竟变得轻而易举,别说筑基结丹,就是凝成元神,也易如反掌。 尝试化入虚境,在洞天里飘来飘去,他成功了! 这说明他的修为,已然达到入虚期! 天呐,这也就是说,除了长老之外,他可以不把任何宗门弟子放在眼里。这得有多膨胀,哈哈! 要不,再试试大乘?万一达到大乘期,他简直可以跟宗主掰掰手腕,称兄道弟,甚至自立宗门也不是不可以。 大乘期的特点,在于可由无到有,变出万物来。当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例如他的师尊飞云,便是可以引来天雷。 多才自然和他师尊一般,也是天雷一道。 一会儿,乌云密布,天空自上而下闪过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他的正前方。 成了! 他至少确定自己的修为,是准飞升,只是差一个机缘就能飞升上天界。 第5章 虐妖兽 修为如此之高,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多才飞身半空,眺望群山,隐隐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放开自己的气息,在天上飞,掠过五湖四海,见一处地方冒着黑气,一定是有妖兽盘踞,徐徐降下。 那是个小寨,寨里有小妖数十名,拥一个狼妖为寨大王,平日里抢人盗财,作威作福,很是嚣张。 守门有两个喽啰,一个白色兔妖,一个黑色兔妖,见到多才,喝道:“哪里来的傻道士?敢来天狼寨自取灭亡!” 多才笑道:“原来这里叫做天狼寨,名字挺威风,不知道你们大王在不在?” 兔妖道:“在……” 话音未落,多才一妖一拳,轰成粉末,又轻轻一吹,扬掉这些粉末。 “哦吼,这修为真厉害。” 啧啧自夸的多才,转念一想:修为再高,也不能胡作非为吧,它们做什么了吗?它们是杀人越货的妖怪,自然是有错,但我该把话说清楚了,有理行遍天下,省得觉得我是仗着修为强压他人,不讲道理。 他穿过寨门,大声喊道:“我乃替天行道之人,铲除妖兽,快来领死!” 一边喊,一边把拿着盗抢棍棒、嘴里骂骂咧咧的小妖怪们轰飞。 不一会儿整个寨子都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在梦乡的寨主狼妖。 狼妖心想:这群小妖们往日午后都比较安静,要闹也去跑到寨子外面去玩,今天是怎么了,动静这般大,敢把他吵醒。 他还没发作,一个小妖屁颠屁颠跑进来,大喊:“大王,出大事了,有个厉害道士,灭我们来了!” “我说今天外面动静这么大,敢情来客人了,我去会会他。”狼妖道,抓起狼牙棒,雄赳赳出去。 他刚睡醒,头还昏着,眯着眼,只见一个道士打扮、不高不胖的人转过头来看他。 一人一妖对视着,一个很开心,一个很生气。 多才问道:“你就是天狼寨寨主?” 狼妖心想:“、这人乳臭未干,修为应不甚高,想来不过筑基期,撑死也就是结丹期,竟有如此大胆子,闯我的寨子,莫非是有奇遇?须得问个清楚,免得吃了大亏。 答道:“正是。阁下仙风道骨,似有入虚期风范,真是英雄出少年。” 多才笑道:“哪里,只是筑基末期。” 哪能说实话,忽悠忽悠得了。 狼妖听得他说筑基末期,打得过,不啰嗦,抡起狼牙棒。 多才掏出匕首,两人见招拆招,互不相让。 过不多久,多才卖个破绽,狼妖见了,重重一击,竟把多才打退数丈。 多才长吁一口气,问道:“好狼妖,功夫不错,你是什么境界?” 狼妖觉着此人虽强,却也不是自己对手,笑道:“我百年修为,现已是妖王一品。可惜了,你筑基末期,也是少年有为,今天却要成为我棒下冤魂。” “还未可知。”多才说道,脸上挂着一股神秘莫测的笑容,“你是妖王一品,你可知道,哪里还有更强的妖修吗?” 狼妖笑道:“反正你也要死了,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妖修之中,分为开智,能言,称王,化形,变化几个境界,到了称王已是翘楚,除非有奇遇,方可突破化形,有了更大的奇遇,才能习得变化,至此,便是妖修之强者,而称神入圣,只有千年万年的妖修方可达到,不比你们说的神仙差。” 多才笑道:“哪里可以寻到这些妖修高手呢?” 狼妖道:“此去西南百里,有一个蛇妖,习得三十六变,可谓妖中高手。你问这个又有何用,你连我都打不过。不多说了,了结了你,我还要补个觉呢。” “好吧,我帮你,一睡到底!”多才笑道,右手伸出,晃了晃手指。 狼妖警惕起来,隐隐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道士。 这个道士似是心机颇重,有意隐藏自己的修为。他有点后悔没有及时逃跑。 他刚把狼牙棒握紧,准备迎战,后背就被匕首穿透。 多才又勾勾手指,匕首穿针引线一般,把狼妖扎得透透的,凉凉的。 解决了天狼寨的众妖,多才飞到半空,朝西南望去。 蛇妖嘛,干它,我这么强,什么东西都要碰一碰! 回过头,引出一道惊雷,把天狼寨劈得干干净净,然后朝西南飞去。 蛇妖,是不是一般都躲在山洞里?还是林子里? 他瞧见山林,细细用真气搜寻,但是也没发现妖兽踪影。 怕是窝在家里,懒得出门,须得有个饵,诱它出来现身。 多才想了想,缓缓落在林中,捡了一些木柴,好像是来山里捡柴的,一边乱走,还一边唱歌,正是悠然自得。 蛇妖确实是个懒鬼,钻进洞里就是长眠。 它本是普通的一条蛇,偶然出外觅食,吃了一个睡大觉的仙修,才有了修为,悟了变化之法。 但是还是懒,除非饿到前胸贴后背,不会出来觅食。 这不巧了,好些天没吃东西,被多才歌声吵醒,圆圆的脑袋钻出来,看见个活蹦乱跳、新鲜冒气的人。 蛇妖高兴之余,还没飞身出去,嗅到了多才身上竟隐隐有仙修气息。 莫非是进山里打妖来的?未知深浅,可不能遭了他的道。 本来还想再苟一苟,肚子瘪了在叫,只能在后面跟着多才。 罢了,骗他一骗试试。 蛇妖扭个身子,变成村妇模样,面容黢黑,身材倒是婀娜多姿,只是手臂略粗,有模有样像农活做多了。 村妇提着个篮子,里面是一些果子、菌子,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多才回应道:“有人的,有人的,你在哪?” 寻声过去,却见村妇似是崴了脚,坐在地上,脸上留着点点泪痕,止不住叹气,见到多才,朗声道:“这位少年郎,我是进山里采些新鲜的果子,不小心踩空一脚,把脚伤了,走不动了,眼见天要黑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害,好说,我背你下山,只是下山,你得给我点果子作谢。”多才道,见村妇答应,便放下柴禾,又穿出个绳头,让村妇拉着柴禾,自己背着村妇,如此下山。 “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冒犯。”多才笑道。 村妇道:“不碍事,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啦,不必拘礼。” 多才道:“你住山下,知道山上有蛇妖吗?” 村妇道:“山药是有的,蛇妖倒是没听过。” 蛇妖在多才背后,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刚伸出蛇信,准备下毒手,听见多才道:“坏了,坏了。”然后滑了一跤,把村妇摔在地上。 村妇还想问话,却见多才叉着手,一副审视的模样,心里知道露馅,变回蛇的模样。 “你会三十六变,我知道的,变化没有破绽,戏演得也很好,就是身子太凉,一摸就露馅。”多才笑道。 蛇妖还想说话,多才一掌轰出。 地上一个大大的掌印,蛇妖已然变成一张皮影,嵌在地上。 第6章 宗内比试 多才在外晃荡数月,不知青云宗又是怎样光景,甚是想念,飞到山下,徒步上山。 按说大乘期才能凌空飞行,在宗内还是要低调,继续装练气期。 他打算回到宗内,安静地修行,寻求飞升的机会。 他之前对欺负他的人愤怒至极,一定要报复,但如今步入飞升期之后,心境变了,对以前这些事反而宽容许多。 回青云宗,少不得爬八百多道石阶上山。 多才在路上碰见不少人,一问才知道,青云宗办了个比试,这些人都是上山看热闹的。 据说是宗主寻到一把玲珑宝剑,谁若是赢了,宝剑归谁,顺便检阅一下众弟子的水平。 多才一下子来劲,兴冲冲赶上山,挤进人堆去看,正好是多长战多文。 两人半斤八两,不分上下。 再看不远处,那柄玲珑宝剑放在一个盒子里,浑身泛着青光,剑柄有精美花纹,看来是上品。 多才撇撇嘴,觉得也就那样,他还是更喜欢匕首这类武器。 “我已经是飞升期,该换个趁手的武器,可惜这剑不是匕首,不然赢了也凑合用。”多才想着。 多胜拍了拍多才,笑道:“小弟,你回来啦。回来好呀,放心吧,没人再寻你晦气,宗主发话了,宗内若再有私斗,先跟他分个高低。” 多才见到大哥,鼻头竟发酸,数月不见,恍如隔世。 “大哥上场了吗?”多才问道。 “没轮到我,都是修为低的先上,修为强的后面再上。长老以下,都得上去打一转,表现一下。但谁都知道,这宝剑大概是志建、志和、志远这些师兄的。”多胜说道。 “那其他人还有必要上去费劲吗?浪费时间!”多才道。 “看到那里的飞庆长老了吗?他看着呢,表现好的,他会记下,比武之后,可以领丹药,表现差的,罚去干活。”多胜道。 “大哥对这宝剑可有看法?”多才问道,不过他早就注意到,大哥看宝剑那副憧憬的神情。 “我哪能呢,还有那么多元神期的师兄呢,我哪是对手。”多胜无奈道。 过不多久,多胜上场,打了几轮,都轻轻松松赢下。 接下来要打多安。多安修为是高于多胜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非胖揍多胜一顿不可。 两人一开始还有来有往,慢慢地,多胜落于下风。 多才哪能让他大哥输了,还是输给多安这混账。 手藏进袍子里,暗地里传真气到多胜身上。强大的真气,让多胜一拳轰倒多安。 多安不服气,还想站起来,结果浑身酥软,站不起来,被判负下场。 多胜赢了多安,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一路打下来,连败数个同期的师兄弟,颇让众人惊讶。 不过越打下去,越是难对付。结丹期的弟子们都出场完了,接下来是元神期。多胜是结丹末期,面对元神期恐怕没有招架之力。 志庸出场,元神初期。 多胜跟他都是飞庆长老门下。 多胜见他上场,拱手道:“志庸师兄,久违了,你回山上啦?” 弟子们突破元神期之后,要下山云游,自行闯荡和领悟。 志字辈的弟子们大多前几年开始都下山云游,前些天陆续回来,宗内比试也与此有关。 志庸笑道:“没想到你竟这么强,筑基期突破啦?” 多胜道:“我只是筑基期末期,还未突破。” “真的假的?你这打下来这么多同期高手,丝毫不见疲态,老实说,是不是有奇遇?”志庸道。 多胜解释道:“山上哪能有奇遇。但我感觉,也就是今天,状态特别好,身体内修为源源不断。” 飞庆长老让他们少废话,赶紧开打。两人拱手做礼,摆开架势。 多才在后面,一直给多胜帮忙。 初时也就是多胜进攻或防守的关键时,才助他一助,但后面对手越来越强,来来往往,甚是麻烦,干脆一击秒杀对手。 到了志庸上场,两个刚刚摆好架势,多才念了个诀儿,手指一伸,多胜的手掌不由自主举起,充沛的真气轰向志庸。 志庸双手合十召出金光抵抗,但一下子就被击飞,倒在地上。在地上拼尽力气起来,但身体竟是被千万斤的巨石压住一般,难以对抗,根本起不来,只好认输。 多胜在多才的暗助下,一路过关斩将,击败了志字辈的师兄们,哪怕是初窥入虚的师兄们。 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倒在地上,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入虚期竟然不堪一击,细想让人心寒。倘是在宗外被人击倒,含辱认输逃跑也就罢了,在宗内竟也被虐,简直骇人听闻。 怪不得下山前,长老都对他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外莫要逞强,留好后路,随时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弟子也是议论纷纷: ——“多胜确实是真人不露相,这么多年,竟把如此惊人的修为藏得密不透风!” ——“这人,怕不是能跟长老掰掰手腕了?全宗弟子,都被他打倒,碾压式地打倒,甚至是一击必杀!” ——“天呐,多胜师弟,其貌不扬,欺上瞒下,岂有此理?!” ——“飞庆长老门下弟子修为如此之高,想必与飞庆长老有关,要不要弃暗投明呢……” 既然最终胜者已经决出,宗主取过玲珑宝剑,交给多胜。 多胜双手接住。 宗主悠悠道:“此剑乃我在东海一处仙地所得,汲取日月精华,故有青色光芒缠绕。今天你能击败众人,得到此剑,这玲珑宝剑自是与你有缘。能打败众弟子,站在全宗之巅,也是你这么多年勤奋修为的最好证明,但切忌日后亦不可懈怠,带着这份荣誉,继续前行,早日飞升。” 顿了顿,又道:“其他落败的弟子,也莫气馁,修仙之事,最重要的是心性,要耐得住岁月,一时之高低,不代表永恒的输赢。还是要继续修行。无论如何,今日的胜者,就是多胜,他值得大家学习!大家鼓掌!” 多才在下面,忍不住窃笑,但鼓掌他是最积极,最由衷的。 第7章 棒极宗 自比试后,宗内就没那么热闹,大家各自修行,没什么活动。 多才想过报复欺侮过自己的人,但他终究没这么做。 宗内的弟子,把他们打伤了,又不是治不好,打死了,宗主长老们又不是不管事,到头来自讨苦吃,做这无谓的事情做什么? 他最关心的还是飞升,飞升是个百年大计,还不如忘掉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仇小怨。 他归根结底还是想要一把新匕首,不知为何,老匕首磨一磨还是能用,只是看着不太顺眼,想放在屋子里。 出门还是得使新匕首,才配得上他暴增的修为。 为这事他找到宗主。 “这次来,又想跪求什么?”宗主看见他,笑道。 多才不好意思笑笑,道:“宗主,实不相瞒,想要问点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宗主道:“这些天没见你,去哪里奇遇了?” “听宗主教诲,在后山奇遇了。” “真让你寻到突破之法?” “算是,也不算是,在山洞里每日照常训练,可能环境好,心性也得到磨练。” “不肯说实话是吧,我早注意到,你现在修为暴增,与往日是天地之别。多胜能横扫大半个宗门,依仗你不少吧。” 多才不好意思地傻笑,却不言语。 宗主又道:“还得是飞云的弟子,修为暴增,依旧韬光养晦,收敛心性,难得难得。” 顿了顿,又道:“既然我问你的你不肯说,那你问你想问的吧,扭扭捏捏做什么。” 多才掏出匕首,道:“宗主,这一把匕首乃是师尊生前所赠,陪伴我许多岁月。但日久磨损,如今不堪使用,只能藏在屋内。但是吧,修仙之人,若无一把趁手武器,岂不是任人宰割?还希望宗主能赐我新武器。” “宗门又无炼器房,去哪里给你搞武器?”宗主反问道。 多才眼泪哗哗直下。 见此场景,宗主道:“又是这招,就不能搞点新意思?哭来哭去的,眼泪不值钱呀。” 多才抓住他的脚,哭得更加狂风骤雨。 宗主只好道:“你飞云师尊的这把匕首,原来是一位散修所有,他看这上面的花纹颇为精致,据为己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偷的,抢的,还是买的。” 多才听了,略有所悟,收住情绪,叩了叩头,退出去了。 他一向认为宗主端正威严,是个极正派之人。不料竟让他去抢武器,简直丧心病狂。 转念一想,不无道理——好的东西,定是被人先取了,因此取别人的,一定是好东西。只是要取哪个呢? 他一个飞身,纵横千余里,远远看见一处地方云雾缠绕,似是修仙之地,落下来,只见牌坊上写着“怒”字,竟是来到怒宗。 为了不让人认出,他拿木炭把脸和手涂黑,左边脸颊也点了个痦子,然后大摇大摆、唱着歌进怒宗去。 怒宗弟子来问他做什么的,他答道:“卖武器的,道爷有没有缺趁手武器的?在下有一精品匕首待售。” 怒宗弟子笑道:“你搞笑吧,怒宗修习的都是内家功夫,用真气的,从不需要武器。” 众弟子听了,笑不拢嘴,指指点点。 多才不好意思问道:“还真是冒昧,请问有哪个宗门是炼制武器的?在下偶然在集市淘得这一至宝,想卖个好价钱。” 一个弟子也是好心,走上前来,道:“你且把宝刀拿出来,我帮你瞧瞧,省得你白跑。” 多才摆摆手道:“可不敢随便给道爷看,若是道爷有心夺去,我可怎么办?” 弟子有点不高兴,道:“胡说什么,我们怒宗向来公允,不做巧取豪夺之事,况且你武器再好,对我们也是无用。你且拿出来看看,我有好建议给你。” 多才这才拿出宝刀,也就是自己的匕首,化用真气,在匕首上变了三块镶嵌玉,又化了一些淡绿色的气息环绕。 怒宗弟子来拿时,他不肯松手,弟子只好在他手上看,啧啧称奇道:“果然是个好东西。” 唤其他弟子也来欣赏,随后又道:“东北处有一个棒极宗,他们有一个藏宝阁,专收天下至宝,你且去看看,或许会有收获。只是路途遥远,多加小心。” 多才作揖笑道:“谢谢各位道爷。” 收起匕首,出得怒宗门,找一个偏僻处又凌空飞起,向东北飞去。 远远又看见一处仙气环绕之地,这下不装了,直接飞到他们大殿,在大殿恰好碰见棒极宗的大长老轩轩。 “来者何人,竟敢直闯我棒极宗大殿,太不把我轩轩放在眼里了吧,报上名来!”轩轩怒道。 “怒宗弟子,前来指教。”多才作揖道。 做坏事,不能用青云宗之名,只好借刚刚有助于自己的怒宗之名,这群人心善,一定不计较的。对不起了大好人们。 “怒宗弟子?棒极宗和怒宗向来相安无事,阁下无端闯入我宗门大殿,好大的架势啊!”轩轩脸上挂满肃杀之气。 “你先别生气,在下其实是来你们藏宝阁看看的,我呢,前些天淘到一件宝物,又听闻你们棒极宗的藏宝阁收揽天下至宝,故来比较比较,还望不要小气。” “随便来个人就想看藏宝阁,我们棒极宗又不是摆摊的街道。” “其实也不错,你们东西可以不卖,竖个旗子在门前,谁想进来看宝物,谁就得交钱,也是一笔赚钱的买卖。” 轩轩不废话,拔剑向多才刺出,剑气凌厉,速度又有如迅雷,且带着疾风真气围绕,若是遭此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多才见他一剑刺来,却不慌张,拍一拍手,原地消失不见。 轩轩回身一剑向身后刺去,迎着多才的匕首铿锵作响,只是匕首好像有自己的神识,无人握持,亦和轩轩来来往往,见招拆招。 多才呢?多才早溜了。 反正匕首也不要了,就留它跟那个人斗呗。 自己先瞬身到殿后,随后变成轩轩的样子,再从殿后一个门转出去。 恰遇见一个棒极宗弟子,便问藏宝阁在哪里。 棒极宗弟子有点懵,心想藏宝阁一向是长老自行监看,为何要来问他?是长老在考验他吗? 答道:“藏经阁斜对着的屋子,不就是藏宝阁吗?” 多才道:“带我去看看。” 二人走了走,多才见到“藏宝阁”三个大字,但门却是锁着的。 “长老,钥匙不在你身上吗?”弟子感到奇怪,小声问道。 “我恰巧没带,不碍事,我把它破开。”多才笑道。 “使不得,破坏宗门财物,是要宗法伺候的,长老这不是你定的规矩吗?”弟子又道。 “我这不是,有点东西急着取,不碍事,我自会处理。”说着,多才伸出手掌,使出真气,直把门轰得尘烟飞起。 待烟尘散去,多才发现弟子已然不见。 应该是反应过来,通风报信去了,得赶紧,不然一群人围起来,不好脱身。 棒极宗的藏宝阁名副其实,内有不少至宝,刀枪棍棒,应有尽有。 多才且看且端详,赞不绝口。 不一会儿,他就寻到一把玄黑色的匕首,刀柄握起来有质感,刀锋逼人,刀身还有纹理,可谓上品中的上品。 轩轩这边,跟多才扔下的匕首斗得有来有回。 忽然,匕首蓦然坠落在地,他唯恐有诈,左看右看,匕首仍是岿然不动。 也没有一点真气散出,很是古怪,捡起匕首百思不得其解。 过不一会儿,从内殿转出刚才那个弟子,拉着长老,急道:“大长老,不好了,有人冒充你,去藏宝阁啦。” “藏宝阁?果然这小子溜进去了,我竟然没有察觉,真是失策。但他是怎么找到藏宝阁的?” 那弟子支支吾吾道:“藏宝阁那么大的字,谁看不见呐。长老莫想啦,快点去,莫让他夺了宝物跑了。” 轩轩赶到藏宝阁时,多才已然选好武器,两人打了个照面。 说时迟那时快,多才手中恰好握着玄黑匕首,便向轩轩划去,力大势沉,即便轩轩举剑去挡,也是徒然。 轩轩的剑断了,匕首在他手上划了一个口子。 多才心想:闯大祸了,这人饶不了他,这个棒极宗都饶不了他! 飞身到半空,又想:不能回青云宗,得去怒宗,骗他一骗。 于是向西南方向纵身飞去。 轩轩虽然挂了彩,但还是不放弃追击。 吩咐弟子道:“去通报宗主藏宝阁遭窃一事,来人自称怒宗弟子,我且去看看。”随后飞身追去。 第8章 濒死 凭多才的修为,当然飞得快些。 他朝着怒宗的方向飞去,待快到怒宗时,藏起气息,落在怒宗山下。在山林里屏息一天一夜,然后又用脚走了两天,离得远了,才飞回青云宗。 这就把锅甩给怒宗,至于棒极宗和怒宗如何交涉,管他们呢。 玄黑匕首到手之后,多才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每日都要端详这把匕首。 一天,多胜找到多才,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一把抱住多才:“小弟,有件喜事要跟你分享!我突破了!我现在是元神期!” 元神期,若是在从前,足让多才仰视,但是现在嘛,不过如此。 但他还是挤出笑容,和多胜一起高兴。 多胜又道:“其实吧,元神期在宗内也不算太强,但我之前比试,我总觉得在我的体内,还有一股未知的强到逆天的力量,只是我无论如何激发不出来。不知是不是这环境的影响,我想下山去玩几圈,感受感受外面的世界,或许会有收获也不一定。多才,你也来吧,外面世界虽然有不少难以预测的危险,但是有我,我能保你。” 多才并不想下山。 怕遇见棒极宗或者怒宗的人,被认个脸熟。 “大哥初入元神期,多巩固巩固,还是不要太急。山下多少高手,你一人尚可应付,带上我这个炼气期的累赘,可麻烦了。” 多胜道:“你是我好兄弟,不放心你自己在宗内,还是跟我下山吧。凭我的能力,放一百个心,那些师兄都不是我对手。” “既然大哥坚持,我们问问飞庆长老的意见如何?” 多胜点点头,两人来到飞庆的阁子里,说了此事。 飞庆竟然赞成二人下山。 “你们二人一齐外出,我是放心的,若是遇到妖修,避之即可,遇到其他宗门仙修,报上宗门,也不会太为难的。切记不要与人争吵,你二人修为太浅,还是要以躲避为主。” 既然长老这么说,多才无可奈何,只好随多胜下山,心里暗暗祈祷莫要让人认出。 让多才庆幸的是,他们下山一个多月,也都没有遇上棒极宗的人。多胜游玩兴尽,二人便回宗内。 回青云宗路上,听见有人喊救命。 一只刀螂妖怪,张牙舞爪,对着又惊又怕、声嘶力竭的一老一少。 多胜拔出宝剑,与之争斗,刀螂显然是临近妖王级别,与多胜有来有往,不分高低。 多才见了,心想大哥足够应付,便抱着两个受伤的人,往镇内找大夫医治。 “大哥,你且应付,我带他们先去医治,待我回来和你携手。” 可多生回来时,多胜已然倒在地上,刀螂趴在他身上。 他一掌轰出,刀螂被弹飞。 再看地上的多胜,手脚经脉已断,双眼紧闭,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多才怒道:“妖孽,竟敢伤我大哥?” 刀螂笑道:“你大哥轻敌,能怪我吗?我已是妖王末期,他哪是我对手?” “适才我看你们还是势均力敌,怎么他不是你对手啦?慢着,你的气息,你不是刚才那只吗?”多才察觉到此妖气息略有不同。 “你说刚才那只刀螂,在我肚子里呀。我来到时,我那没本事的兄弟已被你大哥打倒。你大哥人好,让我吃了我这兄弟,再来打架,只是可惜,他修为虽高,但我吃了同类,修为也是大增,他已不如我啦。”说着,大笑起来,“该说不说,他的肉也很鲜美。” “可恶!我让你万劫不复!”多才道。 刀螂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嘲笑的表情,道:“就凭你吗?你怕是结丹期都不到吧?我轻轻一勾,你便驾鹤西去了,安敢……” 刀螂话还没说完,多才甩出玄黑匕首,一顿穿针引线,直直把它切成一片片肉,每一片肉都薄如纸张。 “大哥,怪我,若不是我在比试暗中助你,让你骄傲自满,你不会这样自大轻敌。”多才懊恼至极,把多胜背起,飞身送到山上。 飞庆见到体无完肤、将死未死的多胜,没有太大反应,显然对宗内弟子受伤已是司空见惯,叫来宗内的名医志偏抬去救治。 志偏见到如此惨状的多胜,先是一惊,上前左看右看,左摸右摸,道:“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多才跪下求道:“志偏师兄,求您一定要救多胜大哥呀!” 志偏点点头,道:“不在话下,他这伤,算重,但不是致命的那种,还能苟得住,就是得躺好几个月。你别怕,有的宗内弟子,被打成粉末都还能救活……” 飞庆打断了他,道:“哪这么多话,赶紧去救,别妖怪没把他打死,你这废话的功夫,把他拖死了。” 志偏叫来两个弟子帮忙把多胜抬出去。 “长老,怪我轻敌,我若是与大哥一起,他就不会……”多才跪下道。 飞庆道:“你们终日在宗内,没见过外面的危险,今天算是吃个大教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日后注意便是。放心吧,多胜之伤虽严重,却也不致命,只是要躺上好些岁月,耽误修行罢了。行了,去吧。” 多才去探望多胜,志偏拦住他,道:“他这些天都昏厥状态,没什么好看的,你说话他也听不见,你也不懂医术,不要干扰。” 多才问道:“大哥与我甚好,我总该做些什么。” 志偏想了想,道:“他筋脉尽断,想要恢复,还得泡上十天的药浴,我给你写个单子,你照着单子去把药材都准备好,待他过几日恢复过来可以用。” “如此甚好,谢谢师兄。”多才道,领了单子,便四处去寻上面的药材。 如此过去数日,多才准备好药材,待多胜醒来,把他抬进缸内,缸内冒着热气,都是药草。 “我怎么觉得有五香味?这真的是药浴,还是炖鸡的汤底?”多胜脖子是歪的,手脚都是动不了的,但嘴巴还能说话。 多才道:“药材里确乎是八角、桂圆等药材,志偏师兄说对身体有好处。再说了,对皮肤也好,你看那些炖鸡,不也都一副光滑鲜嫩的样子吗?” 多胜点点头,又道:“只怪我大意了,没有重视敌人,看来要在外界生存,还得是苟住。” 多才笑着应道:“苟住。对了,我在外面买了一笼鸡,只是要待你筋脉愈合之后,方可食用,那时我给你做炖鸡。” “敢情还是做炖鸡的材料?” 第9章 飞鸡 药浴之后,多胜的筋脉恢复,已能行走,只是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一日,多才和多胜正在屋内下棋,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带凶相的家伙,问道:“哪位是多胜师弟?” 多胜抬头看去,竟是志和师兄,道:“我便是多胜,志和师兄找我何事?” “听说前些天,你在宗内比试大展拳脚,打败不少志字辈的宗门弟子,我向来是喜欢和势均力敌的对手切磋,这不找你来交流交流。” 多胜道:“实是惭愧,前不久身患重伤,这些天都在养身体,修行都怠慢了,不能和师兄切磋。” 志和道:“是什么人,竟把师弟打败?” 多胜道:“是一个妖王,已被多才师弟解决。” 志和又道:“多才,是飞云长老弟子吗?他不是个废材?” 多才忍不住道:“师兄,冒昧了,我便是多才,能替多胜师兄复仇,纯粹是妖王已因和师兄交手,状态极差,被我偷袭得手。” 志和脸上似是有怒气,道:“宗内比试技压群雄,出门在外竟被一只妖王打败,你们太丢我们宗门颜面了!罢了,无论如何,我是来切磋的,若不是我回来晚了,比试已然结束,轮不到你拔得头筹。既然多胜师弟因伤不便,多才师弟又救过你,那便让多才师弟和我切磋吧。”看了看二人,又道:“我在外面等。” 多才问道:“大哥,他是何人,好嚣张的样子。” 多胜苦恼道:“他便是宗内第一人,修为极高,仅在几位长老之下,是所有弟子中最强的。” 多才一听,竟是一惊,道:“那如何是好,大哥身上伤还未完全痊愈,凭我的修为,又岂能和他交手?” 多胜道:“他都说到这个份上,去不去不由你了,去吧,且挨他一击,然后装死。” “是装死的事吗?恐怕是真死了!”多才苦笑道。 可也不能让志和久等,多才眼睛一转,灵机一动,走出门去。 多才笑道:“志和师兄,劳你再等一会儿,没带武器,我去取一下。” 志和白了他一眼,道:“去吧。” 过了一会儿,多才回来了,笑道:“师兄,好了,咱开始吧,务必手下留情,我不过炼气期而已。” 掏出玄黑匕首,便向志和攻去。 志和远远见了他那玄黑匕首,道:“好武器。”自己也掏出玉项圈。 两人不过交手三四个回合,多才假装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求饶道:“师兄,我输了。” 这演技过于拙劣,被志和一眼看出,怒道:“岂有此理,不把我放眼里是吧?若不全力以赴,让你灰飞烟灭!”说完,玉项圈飞起,连番向倒在地上的多才打去。 多才躺在地上左扭右扭,竟一点没挨着打。 志和又道:“这不是有功夫吗?快回击我!” 多才一个抖擞又站起来,和志和来来回回打了十个回合 玄黑匕首和玉项圈一个猛烈对撞,多才自个儿飞出数丈远,半跪着。 “师兄,实在是没法打,我认输啦。” 志和打得兴起,不肯罢休:“继续,继续,我才刚热身呢。” 正在此时,传来一声嘹亮的鸡叫声,半空中飞过一只白色公鸡。气宇轩昂,一身正气。 它一头撞在志和的脑袋上,随后叼走了志和的玉项圈,还回头略带轻蔑地瞧了志和一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志和有点懵。 一只鸡竟抢走他的武器,真是奇哉怪也! 他上蹿下跳去追鸡。 多才悠悠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心里发笑:最强弟子,一只鸡就把你玩弄,哈哈。我得跟着,鸡身上的真气若是没了,那它还真得遭殃。 一边跟着,一边在后面假惺惺叫道:“师兄,莫要灭了此鸡,此鸡乃是不可多得的走地鸡,烹饪食用极佳。” 白色公鸡精力甚是充盈,又是跑又是飞,嘴里叼着玉项圈,没事回头还挑衅志和。 可气的是,中和始终追不上。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抓了一条绳子,绑成一个圈,往前一扔,恰恰套在白色公鸡的鸡脚上,绳子收紧,公鸡无法挣脱。 志和得意洋洋,拿回自己的玉项圈,又把鸡倒悬抓住,笑道:“好能跑的公鸡,炖汤必是一绝!” 多才后面赶到,见志和已把公鸡抓住,手藏背后,又做个法儿。 本来蔫蔫的公鸡,又精神矍铄,左扭右扭,尖嘴啄在志和手上,自个儿挣脱,又飞上高空去。 多才喊道:“师兄,师兄,公鸡又跑啦!” 志和手上吃痛,心想:“本来还想喝个鸡汤,既然它那么跳脱,就直接毁灭它罢了。” 甩出玉项圈,口中念诀儿,玉项圈着了火,旋转着飞向白色公鸡。 多才见了,也是念个诀儿。 白色公鸡直直向高处飞,着火的玉项圈过来,先是被它躲过了第一回。 第二回玉项圈回头又来,也被它躲过了。 来来往往七八回,白色公鸡游刃有余,丝毫不露怯。 多才躲在一旁暗笑,心想:什么最强弟子,不过是我的玩物。这一只鸡也斗不过。 志和飞身在半空,白色公鸡也在半空,一人一鸡,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说时迟那时快,志和的项圈竟变作十个,把白色公鸡包围,紧紧箍住了公鸡的翅膀、鸡脚,脖子上更是挂了三个项圈,难以扭动。 他徐徐降到地面,多才急急跑过来,喊道:“这不是我买来给多胜大哥补身子的公鸡吗?刚才还没认出来,怎么这么调皮,师兄,快还了我吧,我今天就把它炖了!” 志和笑道:“师弟修为不浅,一只鸡也能这么好玩,既然到了我手里,那可就没那么容易拿回去。” 多才又道:“师兄,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只鸡计较?你若是喜欢吃鸡,你且给我,我去炖了让你吃。” 志和道:“你且来拿。” 他挥挥手,被箍住的鸡徐徐飞来。 多才伸手去抓鸡翅膀,只听见叮当作响,项圈从鸡身上卸下,却把多才围住。 每一个项圈都冒着火,让多才不知如何是好。 抱住鸡,一脸无辜道:“师兄这是何意?一只鸡闹你,犯不着跟弟子较真吧?弟子只是练气期,禁不住师兄一击。” 志和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适才都是你在操纵这只傻鸡,别装了,我给你机会,再跟我认认真真打,不然就去西天。” 多才叹口气,道:“既然师兄这么说,我只好勉强再打几轮,务必手下留情。” 把怀中白色公鸡脖子一扭,扔到一边,取出玄黑匕首,唤出护体金光。 志和念个诀儿,项圈分作三个,在空中盘旋,只听他念一声:“着。” 三个项圈直直向多才飞去。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住手!” 志和见是飞庆长老,收起项圈,作揖道:“长老好。” 多才也作揖。 飞庆长老道:“我都看见了,今天且不打了,先回去吧。” 志和应声,收起项圈,转身便走。 飞庆长老是主管宗内纪律等事宜的长老,无人敢违逆他。 第10章 俊俏少年 “你且随我来。”飞庆长老道。 “长老,为何带我来练武场?莫非你也要跟我切?弟子可不是你对手!” “不要胡说,我要打你,哪里不能打?”飞庆长老冷冷道,“你且告诉我,你是飞云门下?” “长老,我是多才,飞云师尊门下,你不是都知道吗?” “你这身修为,是从何而来?飞云飞升之后,你一直困于练气期,为何突飞猛进,现今恐怕已有大乘期吧?” 多才没想到长老竟看出他的修为来,低声道:“长老,我是宗主指点,在后山有奇遇,方才有所突破,其实境界不高。” “荒谬!”飞庆长老喝道,“我难道看不出来?!既是有奇遇,为何不直接飞升?” “我所奇遇之人,只是给了我这么多修为,飞升不得。长老,你问这是何意?” 但见飞庆长老大笑,笑得猖狂又诡异。 “你看我像飞庆吗?” 那人已然不是飞庆长老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俊俏的少年。 一脸的乖僻之相,目光不怀好意。 强大的真气自他身上涌出,瞬间包围了多才,黑云压城的气势,让多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恐怕来人修为远比他高,急忙掏出玄黑匕首,作法向那人飞去。 那人接住玄黑匕首,悠悠道:“我还以为是飞云师兄下界来,指导你飞升呢,既然不是,那你就乖乖的,别乱动。” 多才口中念诀儿,两手合十,霎时天昏地暗,他又伸出右手,手指指向那人。 天空中落下一道惊雷,那人抬手便把惊雷接了。 我的绝招,他随随便便就接了,这怎么玩? 多才手忙脚乱,两只手轮着挥,足足落下六道惊雷,竟也伤不了那人半分。 他绝望地跪下,喃喃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重要吗?说实话,我挺想杀你的,但是吧,你这身功法,让我怀念起我那不可一世的飞云师兄来。想了想,我或许不能杀你,若是飞云师兄下界来替你寻仇,我就麻烦了。但是吧,我得把你废了,省得你耽误我大事。” 他伸出手,做捏握的手势,好像手掌上有一把泥土一般。 他越是用力,多才越是觉得身上把自己包裹的真气,缠得越来越紧,直到他喘不过气,直到他五脏六腑都被捏到一块。 浑身筋骨尽碎。 多才忽然意识到,此人是想要废掉他的修为,他的眼里流出泪来,嘴巴也吐着血。 他的脑中,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自己来到青云宗,和飞云师尊修行的日子,和多胜大哥一起厮混的日子,还有奇遇前后在后山漂泊的日子。 一切竟如同梦幻泡影,一捏就碎。 他两眼一黑,浑身失去知觉,只觉得自己已然死去,一切都感觉不到。 黑暗中,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住手!” 把他包裹的真气散去,但是自己已然失去了大部分修为,内景仿佛被一条蛇吃掉,只剩下一点点,人也昏了过去。 他在半睡半醒中,恍然听到打斗的声音,听到宗主的声音和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的笑声,然后沉进无边的黑暗中。待他从黑暗中抓到一丝光亮醒来,志偏师兄看着他,笑道:“嘿,活过来了,又一个奇迹。我感觉我是神医啊,什么都能救活。” 多才惺忪之中,看见多胜大哥的脸。 多胜道:“多才,多才,醒了吗?可算醒了呀。半个多月,真以为你死了,丫的,飞宁师叔下手太狠啦。” 飞宁师叔? 是我们宗门的人? 一个让他恐惧的声音传来——“多才,你醒啦。算你命好,飞宁没下死手,不然,就算宗主及时赶到,你也早就死了。” “飞庆长老,真是你吗?” “真是我。你别怕。伤你的人,不是真的我,是飞宁那个兔崽子。”飞庆长老道,“既然你醒了,就好好养伤吧,志偏,多胜,你们好好照顾。”说完便走了。 志偏道:“醒了就好,我且去准备下一疗程的药。”也出去了。 多胜问多才道:“你怎么惹飞宁师叔了,他这么些年都没回来,一回来就把你折腾个半死。” 多才无奈道:“我哪里知道,我跟志和师兄打了一下,飞庆长老过来把我叫走,原来是飞宁师叔假扮的,几下把我搞成这样。我都以为我死了,在阎王那里报到,准备喝孟婆汤。” 多胜道:“罢了,飞宁长老一向行事诡谲,难以预测,修为也深不见底,除了宗主,怕是无人可敌。还好宗主及时回来。你且好好养伤,飞宁师叔已经下山去了,不会再来找你。” 多才兀自后怕,喃喃道:“但愿如此。” 大殿之中,宗主、飞庆、飞白三人围桌而坐。 宗主道:“飞宁这小子,而今修为当真骇人,恐怕已远超飞升。” 飞白道:“他回到青云宗,竟是为了胖揍多才一顿吗?” 飞庆笑道:“他这不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不高兴被人抢了吗?” 飞白坦然道:“我堂堂青云宗长老,岂能和一个后辈较真。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怎么着也是无端欺侮后辈吧?” 宗主道:“恐怕是与飞升有关,他已然是飞升之上的修为,一直没有飞升的机缘,多才的修为和奇遇,让他有所忌惮,所以他才废多才的修为。” 飞白道:“此话怎讲?” 宗主道:“这数百年来,飞升者屈指可数,修为再高,没有天界的钦定,也是飞升不了的。想必飞宁忌惮多才与飞云的关系,怕他占了名额,就把他修为打散。” 飞庆问道:“他是如何知道多才的修为情况,风闻他最近在北境游荡。连我也是刚刚知道多才修为的情况。飞宁蓦然回宗,颇为奇怪。” 宗主道:“他说他是路过的,呵,他一向行事诡异,无法猜测。” 飞白道:“他这样胆大妄为,打伤后辈,宗主不惩戒他吗?” 飞庆问道:“飞白如此愤慨,何不替宗主惩戒他呢?我是主管纪律的,我且把这权利分与你去吧。” 飞白呵呵一笑,不发一言。 宗主道:“飞宁虽然性格怪些,毕竟是我宗少有的高手,这次且不计较,他已答应我不再伤害青云宗弟子。” 飞庆又道:“那多才呢?他现在可惨,一个月后身体虽可痊愈,但修为已是大打折扣。” 飞白道:“他又不是你弟子,你管那么多作甚?” 宗主正色,冷冷道:“都是宗门弟子,不可区别对待。待他身体好些,让他去和风秘境泡温泉修复内景。” 宗主纵身飞走后,飞白对飞庆道:“飞宁而今境界远超我等,日后他修为若再精进,这青云宗之主,恐怕有变。” 飞庆笑道:“有变?你说什么?” 飞白道:“飞宁这等修为,不觊觎这宗主之位?想是这次没打过宗主,若是打过了,岂不是……” 飞庆道:“你也太小看宗主啦,什么时候宗主输过?况且,飞宁师弟潇洒放荡,自由自在惯了,怎会在意宗主之位,你当是你吗?” 飞白道:“哼,我跟随宗主,从无越份之念。我只是怕飞宁师弟发起癫来,又不知想做什么,这次只伤多才一人,已然是收敛至极,且是宗主保护。若是又癫起来,跑到外面,把别人一个宗门都……” “闭嘴吧,”飞庆道,“他癫起来,你也只是躲在一旁,管得了吗?你能打过他?他已答应过飞云师兄,不再胡作非为了,多想无益。” “飞云师兄已然飞升,谁能管他?” “这不还有宗主呢。不跟你说了,咱俩说了也不算。” 第11章 和风秘境 多才受此重创,身心俱疲,修养了一个多月后,身体已无大碍,对修为之事不太上心。 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么收敛谨慎,还是被人盯着要铲除,他如何能安心。 反正现在已是半个废人,内景破碎,修仙无望,得过且过吧。 飞庆长老把他叫来,道:“近来身体已好,是吗?修为之事也可提上日程。” 多才道:“多谢长老关心,只是我已不在意修为,就在宗内打杂就好。” 飞庆道:“一点点挫折,就放弃修仙之路吗?” 多才道:“内景已破碎,没有办法。” 飞庆笑道:“我叫你来,定是有方法,只是你须得提起心气来。” 多才无奈道:“我就是恢复修为,飞宁长老再来,我又成齑粉了。” 飞庆反问道:“你怕他作甚,你好好修行,修为比他高,就不怕他啦!” 多才道:“那天和他对战,只觉得有如黑云压城,难以喘息,我何年何日能和他斗,况且他看我不顺眼,总是会打击我的。” 飞庆道:“当年你飞云师尊可是把他当狗一样打,你甘心丢你师尊的脸吗?” 提到师尊,多才只好强行振作,跪下道:“还请飞庆长老指教!” 飞庆道:“也不是我的意见,宗主提议让你去和风秘境,那个地方有温润身体的温泉,对你恢复身体、修为有效。只是你须得独自前行,那个地方若是人多,容易迷了心智,互相殴打起来。只能说,既是机会,也是磨练。去吧,这几天就出发吧。” 多才点点头,回来跟多胜大哥泪眼潸潸告别,又跟志偏师兄,要了些短暂提高修为的丸子和可以临时调养气血的金丹,然后独自出发。 和风秘境有千里之远,他毕竟身体初愈,只能飞一段,走一段,餐风宿露,慢慢来到了和风秘境附近。 和风秘境乃是山林之地,妖兽肆虐,瘴气遍布,只有到了腹地,方有一处温泉。 这山林之中,有两大妖兽,天虎和地狼,各自占据地盘,幸好温泉之地是无主的,妖兽对温泉不感兴趣。 多才只能低调潜入,收敛气息,苟到温泉处。 老天很眷顾他,他进入秘境五天有余,也没有遇见妖兽。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池,他激动不已,褪去衣服,躺在池中。 他刚进到水中,温泉便如真气一般,冲击着他疲惫的身躯,带走他所有的倦怠,慢慢地,身体燥热起来,他的内景充盈起来。 按飞庆长老所言,他须得每天泡三个时辰,泡够七天,方可完全恢复内景。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多少有点希望。 一切都很顺利,第六天他泡够三个时辰,去摸衣服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声道:“莫动,衣服在我这儿。” 多才道:“你一个女子,拿我一个男的衣服作甚?再说,我便是赤裸示人,又当如何,我又不吃亏。” 那女子道:“这毕竟是山林之中,你不着衣服,赤裸裸地走,被不知名的蛇虫鼠蚁咬了,不怕得病吗?” 多才道:“也是,那你究竟有何事?我今天温泉也泡够了,你要泡便来泡呗。” 女子笑道:“我自不是来泡这温泉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泡的,若不是元神期以上,泡这温泉,是会七窍流血而死。我也没想到你竟泡这许久,想必修为也是极厉害的,我有事相求。” 多才道:“你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必不吝相助。” 女子问道:“我信得过你吗?” 多才呵呵一笑,道:“你信不信得过我,也只能信我吧。我就是现在出来和你斗,你有把握赢我吗?” 那女声许久没有回应,显然是在思索。 多才喊道:“如何?信我不信?” “把衣服还你先吧。” 多才取了衣服,穿得妥帖,道:“你出来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女子自一棵树后出来,长得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见了多才,道:“我是来躲人追杀的。有一群人包围了这里,要来寻我,我打不过,只好拜托你保护我了。” 多才问道:“是什么人,因什么事追你?” 女子道:“我姓顾,叫顾小小,追我的人乃是怒宗。我在这山林之中,采摘了大道果,他们看见了,非要夺走,我不肯,他们追我。” 多才道:“那是他们不厚道,我还以为怒宗弟子公允呢,也这样不讲理。大道果却是何物,为何要强夺?” 顾小小道:“大道果可以加强内家修为,极为难得,这和风秘境一年也只产一个。” 多才道:“你不怕我抢走吗?” 顾小小道:“我见你身上有凛然正气,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只能相信你了。” 多才道:“你这样信我,刚才也没有加害于我。实不相瞒,现今我也帮不了你,我前些天打架输了,修为废了,来这里就是恢复的,只是明日还得泡三个时辰之后,才能完全恢复。” 顾小小道:“无妨,我已然用幻术保护此处,足够支撑到明天。” 多才道:“如此甚好,那请休息吧,等我明天恢复,帮你把怒宗弟子赶走。” 一夜过去。 青云宗虽然不禁情爱,但很少有人浪费时间在男女之事。男女之事,对于修仙,除了浪费时间,还容易扰乱道心,干扰修行,走火入魔。 青云宗功法崇尚清心寡欲,几乎个个人都无情欲之耽,比太监还太监,不宫自守。 当然,若是有足够修为的女修,也是可以双修的,只是这类功法除了几乎灭绝的合欢宗,世上无人识得。 故而纵使顾小小国色天香,多才也毫不在意,只顾休息。 翌日,多才与小小分了一只兔子吃,自顾自脱了衣服进温泉。小小则在另一处守候。 三个时辰一过,多才穿上衣服,顿感内景一片充盈,只觉得浑身用不完的劲。 他尝试运动真气,发现并没有完全恢复,应该只是七八成,但也足够用了。 四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小小道:“怒宗弟子包过来了!” 第12章 怒宗 多才道:“无妨,我答应你,自然保你,你且躲我身后。” 怒宗弟子约有七八人,其中领头的道:“我们是怒宗弟子,你身后那个女子夺了我们东西,你且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自然放过你。” 多才笑道:“好大的架子,放过我,凭什么呀?” 适才他扫了一眼,这群人修为基本在筑基期,最强的也不过元神初期,凭他现在的修为,轻轻松松对付,不在话下。 怒宗领头的又道:“看阁下这般自信,想必修为不浅,我几人虽修为尚浅,但合力一击,未必不能和你一战。怒宗向来以合击功法闻名,阁下是何宗门,不要自取其辱。” 多才道:“我是散修,不知道你们有多闻名,要打架就来,别叽叽歪歪。” 掏出玄黑匕首,且看他们摆好阵法,肩膀搭着肩膀,随后“喝”的一声,一道极为强大的真气犹如铁拳袭来。 还真别说,领头的虽只有元神期,但这合力一拳,竟有入虚的强度。 对多才来说,还是小儿科了。 玄黑匕首旋转着,划出一个结界来,挡住了怒宗弟子们合击的铁拳。 领头的喊道:“大家跟着我节奏,连环铁拳,一二三,起!” 他们个个脸色赤红,青筋暴起。领头的化掌为拳,连续打出多道合力铁拳。 多才也不傻,没必要硬抗,抱起顾小小,闪转腾挪,躲开了所有的十拳攻击。 见怒宗弟子们力气耗尽,脸露讥笑,道:“怎么的,力气用完了,到我出手了吧?” 放下小小,两根手指并着旋转,操控着玄黑匕首如同针线一般,穿梭在怒宗弟子们之间。 速度之快,力道之强,怒宗弟子们碰上一碰,各自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们还得感谢多才,用的匕首柄端,而没有用利刃,否则这些个怒宗弟子,全都成为刀下冤魂。 怒宗弟子嘴角挂着鲜血,脸上都是不服,喊道:“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来日定当拜访切磋!” 多才笑道:“都说了我是散修,我的名字,你们不配知道,有缘江湖再见,无缘今日永别。” 个个倒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等修整重来,定要和你再战!” 多才拉着小小走远,道:“怒宗弟子我帮你解决了,不过这群怒宗弟子当真刚烈,日后恐怕也是不肯罢休,你还得多加小心,别落他们手上。” 小小谢道:“多谢公子,恕我多嘴,公子莫非真是散修?” 多才道:“骗他们的,我是青云宗门下,道名多才。不多说了,有缘再见。” 道别后,多才纵身飞起,向青云宗归去。 回到青云宗之后,每日都是坐定修行,争取恢复修为。 隔了数日,怒宗的人竟然找上门来。 当有人让多才去大殿的时候,他是懵逼的,那群怒宗的人,怎么知道他是青云宗的? 也许是和顾小小说话的时候,被人偷听到。 到大殿的时候,飞庆长老脸上微微不悦,面对着两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十余个怒宗弟子。 “多才,怒宗说你打伤他们的人,可有此事?” 多才坚决否认:“当然没有,弟子这几日都在宗内养伤,没有出门,最多也就是踩死几只蚂蚁罢了。” 其中一个白发的中年人道:“你在和风秘境,不是跟中丰交手过?中丰,你出来认人。” 怒宗弟子中走出一个人来,是那天和风秘境遇见的怒宗弟子中领头的。 他咬牙切齿,目光如注,指着多才道:“就是这个家伙,把我们打了。” 飞庆长老悠悠道:“技不如人,还敢上门来讨教,你们怒宗有何面目?真泛,真建,你们两个领着一群弟子来,莫不是还要再丢你们怒宗的脸?” 真泛道:“自然不是来讨教公平的,你们青云宗一向欺人太甚,只是既然你这个弟子修为如此之高,为人又如此嚣张,我们前来领教。我二人是前辈,自不出手,同辈弟子切磋,也算两个宗门交流,可好?” 飞庆道:“你说交流就交流,我要是不愿意呢,你又如何?” 多才早已扫过一眼,别说这群没用的弟子了,就是这两个长老来,他也能应付。 他拱手道:“飞庆长老,弟子愿与怒宗弟子一战,只是有个要求。” 真泛道:“是何要求?” 多才一字一顿道:“避免浪费时间,这群弟子,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青云宗弟子们拍手叫好,怒宗弟子们怒发冲冠。 真泛、真建冷冷一笑。 真建道:“既然有此要求,就满足你。” 他们本就不是为了公平而来,怒宗的功夫,向来以合击闻名于世。 因此多才这一句,反倒说到他们心坎去了。 当然,确实有点丢人,但若是打出效果,有什么好在乎的? 众人走出到大殿前的一处平地。 多才站在一侧,一脸的淡定自若,摆着手让他们摆好阵势。 除了两个长老,所有怒宗弟子都站在一起。 这次领头的是个光头,大概是入虚初中期的水平,站在他身后的,都是结丹元神期的弟子。 多才静候他们先出招。 光头怒吼一声,浑身释放出结界,包围了所有弟子。全部人一起念起口诀,一股力量在他们之中扩散开来。随着光头又一声怒吼,充满气势的铁拳向多才飞去。 这蕴含怒宗弟子们所有修为、怒气的一拳,直直轰向多才! 多才伸手一挡,拳风丝毫没有撼动他半分。 多才笑道:“继续啊,就这一拳,没吃饭吗?” 怒宗弟子们怒气更甚,又一次集结起真气。 光头跟蛤蟆一样屏住气,随后怒吼一声,左右连续挥拳,随着他挥拳,一股强大的力量也扑向多才。 真建得意洋洋道:“飞庆,我怒宗最得意的合力铁拳,恐怕是你来接,纵使不受伤,也得退后三步。” 飞庆心知多才修为,但笑不语。 多才微微皱眉,却也只抬起一只手,挥动衣袖,直直接下这连续铁拳! 这群怒宗弟子们见多才毫发无伤,更是气愤,拼死一搏,势要伤他,连续铁拳继续挥出。 但是任凭他们如何费劲,都没能让多才有一点点退后。 终于,他们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光头跪在真建面前,叩头道:“师父,弟子丢脸了!” 第13章 下山 真建脸色阴沉,挥了挥手,他也不好在别人宗门教训弟子,无奈道:“学艺不精,今后回到宗内,都不准睡觉,日夜修行!” 飞庆在一旁,脸色得意,笑道:“真建道友,修行看的是资质,我这弟子的资质显然远胜尔等,你便是让你这群乌合之众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真建真泛站起,脸上面容很不好看。 飞庆又道:“你二位道友一场到来,不妨也和我切磋切磋,弟子们丢脸了,不知道在我身上找不找得回来。” 二人一听,均拿出武器,欲要战斗。 但听见一声喊道:“都停下吧。” 青云宗宗主飞云。 他悠悠走来,和怒宗两位长老打个招呼,又道:“你们还是走吧,莫要在这里撒野。若真要和我宗切磋,还是叫你们宗主荡子来吧。” 真泛道:“适才飞庆长老有请,我还是打一打吧。” 宗主问道:“有吗?” 飞庆心知宗主不喜事端,摇摇头道:“自然没有,道友听错了。” 宗主又道:“五十年前曾和你二人相见,难道修为精进如此之快,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二人听后,背后一凉,笑道:“青云宗宗主既然这样说,我等自退了。” 二人飞走,怒宗弟子们也随长老离去。 宗主让青云宗弟子们都解散,然后叫了飞庆、飞白到内殿。 宗主道:“多才修为是不是恢复了?” 飞庆道:“恢复了。” 宗主道:“这小子很能惹祸呀,且让他下山去吧,莫要回来。” 飞白一听,附和道:“我看这小子面容就很有克宗门的面相,跟那飞宁差不多,就是没飞宁那么帅罢了,留在宗内必有大祸,早日赶下山去,也是好事。” 飞庆道:“多才只是修为高了,品行跟不上,容易惹祸罢了,跟飞宁天性残虐是有区别的。没必要非赶下山去不可。” 宗主道:“没说赶他走,就是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心性再回来。就这样说定了,五十年内不得回青云宗。飞庆你去通知他吧。” 飞庆飞白走出内殿,飞白笑道:“少了青云宗的庇护,我看多才也是到头了。” 飞庆道:“你作为长老,如此看不惯一个后辈吗?” 飞白道:“害,看不惯就看不惯,跟我是不是长老有关系?少拿世俗那一套说我。若不是一个宗门,这小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飞庆犹犹豫豫,踱步到多才屋内。 多胜心想飞庆要降罚多才,道:“飞庆长老,多才年少,不知收敛,重伤初愈,若有什么惩罚,我替他领了。” 飞庆没有理他。 多才跪下道:“飞庆长老,是我鲁莽,惹了怒宗弟子。” 飞庆笑道:“放心吧,怒宗之事,不必介怀。” 多胜喜笑颜开,道:“我就说宗主不会那么小气。” 飞庆又道:“你且收拾东西,下山去吧,五十年后再回来。” 多才听了,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 贸然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心里既难过又委屈。 多胜道:“不是说不介意怒宗之事吗?怎又赶他下山去?长老!” 飞庆摸摸多才的脑袋,道:“我也不舍,但宗内弟子修为到了一定阶段,都是要去宗外历练心性,你也不例外,宗主让你下山,也有他的考虑。收拾东西,这几天就出发吧。” 既然是宗主提出的,多才惟有遵从,收拾好东西,告别了宗内熟识的弟子,便下山去。 他没准备飞,就慢慢走吧,五十年呢,且走着呗。 下山后,投了一家客栈,哪料冤家路窄,撞见怒宗弟子。 原来这些怒宗弟子没有回去,在附近盘桓。 多才自然是不怕的,但他还是失策了。 这些怒宗弟子竟然特意把他们的长老真泛真建叫来。 这场恶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这两个长老都是大乘期巅峰,内门功力极其深厚,若是单打独斗,多才倒真不必怕,但他们两个一起,不得不顾忌。 但他们既然一起来,就已经想到,他们两个惟有合力才能对付多才。 多才走出客栈,真泛已然拦在他身前,真建也在他后面拦着,前后难走。 他飞空而起,到了一处空旷地方。 真泛真建已然追至。 真建坦然道:“真没想到你修为竟如此高,我二人身为怒宗长老,修行远在你之前,竟也未能及你。” 多才笑道:“二位长老过谦啦,您二老功力深厚,我岂能逾越。若是要切磋,在下认输。” 真泛道:“莫要客套了,今日你除非杀了我二人,否则走不出去!” 多才也不多言,掏出玄黑匕首,道:“那见见二位的真功夫吧。” 玄黑匕首在多才的操控下,极其之快,飞向真建。 真建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但是匕首回身攻击的时候,他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手臂被划了一下,鲜血直流。 真建忍住剧痛,大喝一声,施展铁拳,直直轰向多才。 多才躲开,操纵匕首又一次飞向真建。 真建连连轰出数道铁拳,与飞来的匕首对击,只是稍稍阻止匕首的前进之势,迫不得已,一个转身,肩膀却被刀柄打了一下,又痛又酥。 真泛道:“真建师兄,我们还是直接合击吧,单打差距太大!” 真建点点头,两人并排而立,运动真气,但见一个淡蓝色的能量层把二人包围。 真泛道:“师兄,出击吧。” 二人的真气融为一体,从能量层里迸发出道道精光,精光蕴含着无尽的真气,速度极快。 多才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中数弹。一股血从丹田涌起,被他逼了回去。 他强忍着痛,闪转腾挪,却还是又中数击。 倒在地上,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刚一下山,我命休矣。” 真建道:“敢惹我们怒宗,这就是下场,来世识相一点。” 真泛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只可惜你不该锋芒过盛。若是在青云宗认个错,又岂有而今之祸?” 真建道:“莫要废话了,快杀了他!” 真建搭着真泛肩膀,真气交融,真泛伸出一拳,朝多才轰去,但还未碰到多才,一只手便抬起真泛的手臂,反手一击,真建真泛飞出数丈远。 多才抬头一看,惊呼:“宗主!” 真建怒道:“青云宗宗主,你!”本欲要骂,却又不敢真骂。 五十年前,那个把自己当虫子一样玩弄的人,他还是害怕的。 宗主悠悠道:“怒宗两位长老,在山下欺侮我青云宗后辈,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他也不多说话,两只手抬起运功,真泛和真建各自被吸附到他手上,被抓着宛如小鸡一般。 “青云宗宗主,莫要欺人,让我宗主知道了,定要你好看。”真建道。 宗主笑道:“你们宗主敢和我切磋不?让他知道又如何?” 他手上运动真气,伸入二人内景之中,化作小刀,剐在他们身上。 多才听着怒宗两个长老哀嚎,有如被宰的猪一般叫唤。 宗主又把他们往天边一扔,远远的看不见了。 “多才,念在你刚下山,我且路过救你一救,剩下时候,你可没这般运气。” 多才喊道:“多谢宗主!” 第14章 青牛谷 多才身受重创。 怒宗的内门功法,伤人在内,多才的经脉已损伤颇重。 要不是宗主救他,那两个孙子继续狠下毒手,恐怕真要夺走他的小命。 经脉受损,若不大量调动真气,也无性命之忧。 多才自己不懂修复经脉,只能装作常人一般,隐去修为真气。只要不调动真气修为,也没有修仙者会发现他,故而不必担心。 身上有八十两银子和两百文钱,总归是够的,不够他也可以去做些散工。 他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去,想要去繁华之地见识一下。 路上即便遇到小偷小匪,一点点真气也足够应付。因此一路还算畅快。 转眼来到通州,在一个茶楼听到有人说道:“那青牛谷的医仙真是气人。” 另一人道:“如何气人?” “我爹不是得了病,抽搐不已,整日躺在床上,我便去请他来治,他却说没有缘分不治,我说我有银钱万两,他也只是摇头。” “有道是,医者父母心,又道是,人命关天,他既不救人,怎能自诩医仙。” “话是这么说,他不愿意救,勉强不来。” “咱人多势众,威胁他,不到他不肯。” “那你可想多了,他自诩医仙,也是有修为的,莫说你我,一般仙修也奈何他不得。” 多才心想:“既然是医仙,不妨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治我内伤。” 打听了路程,包了他们这顿茶钱。寻路到青牛谷去。 青牛谷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花卉绮丽,一条清澈的溪水贯穿其中,人烟稀少。 多才远远看见一个庭院,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走出一个白发长髯的老人来,问道:“你是何人?” 多才笑道:“我是散修,名字叫做多才,因为经脉有损,故来求医。” 老人伸出手去探多才的脉搏,过了一会儿,道:“问题不大,药浴三天即可恢复。你这是怒宗给你留的伤吧?” 多才道:“正是,不知需要多少银两医治?” 老人摇摇头,道:“虽说简单,我却是不治的,与你没有机缘。” “何谓机缘?” “机缘便是我乐意治便治,不乐意便不治。” “先生为何不愿意治我?我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老人不言语,回头关门。 多才蹲坐在门外,心想:罢了,强求不得,此处风景独好,看看也不错。 瞧着瞧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走了过来,他远远看见,认出是顾小小,喊道:“小小,是你吗?” 那边回应道:“莫非是多才大哥?这可是巧了。” 小小走近,确认是多才,问道:“多才大哥,你不是青云宗弟子,为何来到我这青牛谷?” 多才道:“下山修行,偶然来到此处。你在这里做什么?又摘什么好果子?” 小小道:“这是我家。” 多才道:“你家?那你认识此处医仙?” 小小道:“是我爹。” 多才道:“原来是你爹,可是巧了。” 这时,门突然开了,顾医仙听到他们言语,道:“都进来吧。多才兄弟,刚才不知道是我闺女的恩人,怠慢了,请进。” 庭院里随意种了些菜和药草,围栏养了些鸡和猪。摆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小小是去外面买东西回来,进内屋放好东西,又端了热茶出来。 小小道:“爹,这位是多才大哥,在和风秘境,我被怒宗弟子围困,还是他救的我呢。” 顾医仙道:“是我女儿的恩人啦。你身上的伤,我一定替你治。” 小小惊呼:“多才大哥受伤了?” 多才道:“经脉有些微受损,并无大碍,只是妨碍真气运行。” 小小道:“莫非是那怒宗报复你吗?” 多才道:“是的,幸好宗主助我,不然小命都没了。” 顾医仙道:“我且去准备药材,今晚便开始泡药浴。三天之后,包你痊愈。” 多才道:“谢谢医仙先生。” 多才这几日幸有小小的照顾,顾医仙的药浴,三天过去后,经脉得以痊愈,甚至调用真气,比以前更为顺畅。不愧医仙之名。 他原先只觉得修仙极好,但现下竟也觉得,寻到一处僻静山谷,建起一木屋,与天同寿,与地同庚,却也不错。 在青牛谷住了五六天后,一日饭后,多才道:“这些天幸得顾医仙和小小姑娘照顾,身上已痊愈,这八十两当是酬谢。” 顾医仙道:“你曾经助我女儿脱困,我帮你是应该的,不能收你报酬。” 多才道:“两回事,收钱治病,天经地义。” 顾医仙却是不肯收。 忽听得院子外聒噪。 顾小小道:“又是那猪妖。” 多才问道:“什么猪妖?” 顾医仙叹道:“这猪妖看上我家女儿,隔三差五便来骚扰,我打他不过,他也奈何不了我,但他贼心不死,一直纠缠。” 多才笑道:“既然医仙不肯收礼,我帮你解决此妖。” 医仙道:“此妖甚是厉害,乃是一霸,须得小心。” 多才道:“无碍,我修为高着呢。” 走出庭院来,看见这个猪妖一身腱子肉,獠牙朝天,是个野猪,笑道:“你找谁?” “你是何人,我与小小姑娘有婚约,来找她的。” “胡扯,小小姑娘何等佳人,你这丑模样,好意思来求婚?” 猪妖听了,怒目相视,道:“你小子,快走开,不然你猪爷爷吃了你。” 多才掏出匕首,散发出澎湃真气。 猪妖笑道:“原来是个修仙的,我这獠牙之下,可有不少冤魂,你且想好。” 多才也不废话,玄黑匕首直直飞去,贯穿猪妖的心脏,回头一插,又插入猪妖脑袋,转一转,猪血飞溅,脑浆四迸。 顾医仙在一旁看见,笑道:“到底是青云宗真人,厉害!多才真人,你救了我家两回,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此!” 顾小小道:“这个猪妖平时为非作歹,攒了不少宝贝,多才大哥可去看看,也许有助修行。他还有一个妖修兄弟,修为更甚,务必小心。” 多才问了方位,恰好在去繁华之城的路上,顺便打了,看看有什么值钱宝贝。 第15章 妖仙 这顾医仙的医术着实高明,泡上这几天,不但伤势恢复,而且心情也好。 一路飞奔,远远看见顾小小说的宫殿。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何等猖狂,都建宫殿了? 他这等修为,也不过住的集体宿舍。忍不了,必须灭了这只妖怪。 宫殿写着是“至尊豚宫”,外面有两只小妖守着,多才直接两巴掌拍飞它们,大摇大摆进去。 每看见一只妖兽,他都懒得说话,一掌击飞。 进到大殿,看见那只妖怪,也是只猪妖。 野生猪妖,体格高大,长有四个獠牙,一双眼睛火一般亮。修为似乎远超变化。 那只猪妖看见多才,笑道:“我弟弟被你杀了,还敢上门来?” 多才道:“只是听说你这里有很多宝贝,就想来看看。” 猪妖道:“你想要宝贝,我随便让你挑,但你要做我手下。” 多才哈哈大笑,道:“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做你手下?” 猪妖道:“我的修为,可是妖仙,跟你们仙修大乘期不相上下。你这修为,么瞧着只是练气期呀。你是藏起来了吧?练气期可不是我傻弟弟的对手。” 多才道:“妖仙正合我意。打的就是妖仙!” 野山猪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是一个突飞猛进,全身缩成一个球,战车一般冲来。 多才急忙唤出护体金光,还是被它直直撞到殿外。 多才心想:“这野猪妖好强大的力量,看来不能和他硬扛,不然要吃亏。” 野山猪很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回过头来,再次突飞猛进,獠牙在前面开路。 多才急忙蹿到半空。 野山猪收住脚步,瞥了瞥,又是一个突飞猛进,多才还待要笑,离得近时,野山猪竟然踩着重重往地上一砸,反弹上天,突然加速,比之前还快。 多才躲闪不及,刚刚掏出匕首,抵住獠牙,但巨大的冲击让他浑身真气抵挡不住,肩膀、大腿被擦出血来。 他一个飞身躲得远远的,心想:妈呀,太厉害了,我不能再让它冲过来,不然我交代在这里。 他念个诀儿,手指一挥,顿时天昏地暗,手指一指,惊雷劈在那只野山猪身上。 野山猪在半空受此一击,重重落到地上,烟尘四起。 待烟尘散去,野山猪嘴角流着血,兀自狞笑。 “看来,这就是你杀招了?现在让你看看我的杀招!” 多才顿感不妙。 但见猪妖狞笑着,浑身肌肉暴起,四个獠牙也从白色变成黑色,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妖仙的境界,果然不是一般妖怪能比的,这样强的气息,若是真挨上一击,人真没了。 多才抛出玄黑匕首,口中念念有词,玄黑匕首不断旋转变大。 再看猪妖,四个脚插在土里,眼睛直直看着多才,喊道:“重装冲撞!” 如同炮弹一般,浑身旋转着冲向多才。 玄黑匕首闪着微弱的雷电。 多才呼了一口气,自从领天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重的压迫。 猪妖和玄黑匕首碰撞,强大的力量四散,多才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强行撑着,他能感到玄黑匕首所承受的巨大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多才感觉自己受到的力量减少,他才睁开眼,却见猪妖已然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不放心,操纵匕首直直落下,插在猪妖巨大的身躯上。 没有反应。 他放下警惕,徐徐落到地上。 忽地,猪妖吭哧一声,道:“我百年妖修,修成妖仙,竟然栽在这里。” 多才端详一下,猪妖虽然仍可言语,但显然心脉已断,活不了了,松了一口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哪个是永远强。你已是我见过最强的妖怪。” 猪妖又道:“强与不强,还不是死了。死了一切都是虚妄。罢了,既然你打败我,且把我这层皮剥了,我这层皮无比坚硬,是个好宝贝,比我宫殿里的任何东西都好。” 多才还想讽刺,但他适才的玄黑匕首的全力一击,竟只在猪皮上轻微划了个小口,道:“我不忍心。你虽然死了,我也不能侮辱你。” 猪妖道:“害,成王败寇,你若不剥去,我这身硬皮反而浪费。我累了,不跟你争。” 不再言语,已然咽气。 多才想想也是,探了探气息,确定死透,从嘴巴下刀剥开猪皮,恰好给自己做了个猪皮甲。 又挖了个坑,把猪妖埋了,立一个木牌,写着“至尊野豚妖仙之墓”。 进得宫去,果然有不少宝贝,选了几件最贵的,又能方便携带的,其他的都埋在一处地方,随后一把火把这宫殿烧了。 这一把火烧起来,气焰冲天,多才叹道:“起高楼,还不是付之一炬,谁又能永居于此?” 他又开始行走,向着他想着的繁华之地,苏州。 这个野猪妖一向让这边的百姓苦恼,现今多才一把火烧了,火势过盛,引人注目,其中最关心的,自然是领了任务前来的斩妖会的成员们。 负责剿灭野山猪妖的是刘叶心,曾果果,方白芷。 他们路过多才的时候,还不在意,到了野猪妖的宫殿,原来宫殿已成灰烬,左思右想,可能是多才干的,又返回来,拦住多才。 不得不说,他们修为不怎么样,跑得还是很快。跑得快是一项了不起的本事,大多时候都很有用。 多才一眼看出他们都是结丹期,除了方白芷是元神期初期。 五人目光清澈,并无恶意。 刘叶心应该是他们之中领头的,对多才道:“你是从那边来?”指了指野山猪妖宫殿的方向。 多才点点头。 刘叶心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那里有猪妖?” 多才点点头。 “那你可见到是谁打败了那猪妖?” 多才反问道:“你有见到其他人从这里过?” 三人都摇摇头。 多才笑道:“那可不就是我吗?!” 曾果果道:“可是见你甚是普通,凭你一人之力,怎可能杀了猪妖?” 多才道:“人不可貌相。你们又是谁?” 刘叶心道:“我们是斩妖会的,负责剿灭猪妖。这几个月和猪妖来来回回,久攻不下,今天见到这窜天大火,所以好奇来看看。” 多才拿出猪妖脖子上的玉串,道:“这个是猪妖的,给你们了,你们去交差吧。” 把玉串一扔,自顾自走了。 第16章 苏州 多才走了没多久,那几个人却又追上来,问多才愿不愿意加入斩妖会。 多才说自己是青云宗的,不能进其他门派。 他们说斩妖会不是修仙门派,是一个铲除妖兽的帮派。 这个帮派的领头人是散修李白白,又称白子,飞升期强者。 另外有三个长老,分别是玉子,刚子,炎子,下面有五大堂,分别是清静堂,善水堂,无为堂,柔胜堂,归真堂,各由五个堂主率领,五堂分别在豫州,苏州,襄州,陇州,潭州。拢共一百多人。 李白白见各地有妖邪四起,建立斩妖会,主要任务是斩妖,靠做衣服、茶楼生意维持组织。宗门不与之冲突。 多才听了,心想:自己无依无靠,找个组织加入也不错,再说,漫漫五十年,总得找些事儿做。 但他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与他们同行,到了苏州的善水堂,我审视你,你审视我,再谈是否加入斩妖会。 他们到了苏州,把多白带到闻名天下的观塘街茶楼。 方白芷和曾果果陪多才吃饭,刘叶心去善水堂通报。 多才品尝了大闸蟹——鲜嫩多汁,入口爽滑。还有蟹黄面、鳜鱼、莲子等,均让他赞不绝口。 吃饱了茶点,又在街上乱逛,满目琳琅,目不暇接。 刘叶心回来,和白芷、果果窃窃私语,也不带多才去善水堂。 又是一天,吃了三顿,逛了几条街,隔一天又去爬山。 第四天,多才哪儿也不肯去,生气道:“为何不带我去善水堂?” 众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多才道:“若是不能同舟共济,我入善水堂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夜里他就跟客栈的伙计打听过,善水堂遭到晓月宗针对,每日和晓月宗对战,善水堂已无人可以出战。 晓月宗做茶楼生意,做不过善水堂,偷袭善水堂的堂主何武,而后趁何武养伤,每日挑衅。 多才道:“我不知道晓月宗的人有多厉害,但我既然说了要进斩妖会,就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参加。那个什么晓月宗,且看我虐哭他们。” 三人只好带多才来到善水堂,只见外面围满了人,都是看热闹的。 果果怒道:“我等尽力斩妖,如今本堂有事,这些百姓也不帮忙,只是看热闹。” 白芷道:“他们就算帮忙,又能做什么呢?我们是正义之师,若是赢了,他们自会替我们助威。” 果果道:“若是输了呢?” 多才插话道:“有我在,输不了。” 他大踏步进到善水堂,却见晓月宗的两个长老,三个弟子在一旁,气焰甚嚣,一个善水堂弟子捂着胸口,嘴角有血。 多才大步走到众人前,朗声道:“晓月宗,呈什么能,我一个善水堂初来的弟子,就能让你们全部倒下。” 晓月宗长老笑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敢叫嚣我们晓月宗,你不知道晓月宗是江南最强修仙宗门吗?” 多才道:“厉不厉害,手下见真章!” 晓月宗第一个弟子上来,拔剑而对。 多才掏出他的玄黑匕首来。 弟子是元神期,修为一般,但剑法甚是精妙,只是拘于招式,不够灵活。 多才见招拆招,匕首已然横在他脖子前。 那弟子退后一步,拱手认输。 一个长老道:“还是有点本事的,看来不能小瞧,辉泱,你上吧。” 辉泱也是执剑的。 看来晓月宗都是以剑法为主。 辉泱也是元神期,修为较前一个弟子更强些,他出剑更为迅速,也更有力,当然,也不是多才对手。 心多才想:他还有四个人,一个一个打,每个都给面子打这么久,我岂不是烦死,我还想早点吃饭去。 多才两招便把匕首横在辉泱脖子上。 辉泱不忿,又迅速出招,多才又是两招就解决他。 辉泱还想继续,被长老呵斥:“技不如人,认了吧。下一个。” 另一个弟子也上来,多才显然嫌烦,一出手就用刀柄把此人击昏,笑道:下一个!” 长老显然看出不对劲,问道:“阁下是何宗门?” 多才道:“只是散修,无门派,全靠自己领悟。你们三个弟子都败了,看来不过如此,长老修为显然更加充沛,要不要和我切磋切磋?” 何武道:“这位青年才俊不过二十岁左右,你们身为名门长老,不能和年轻人打吧,赢了也不光彩,不如待我病好之后,再和长老切磋。” 多才笑道:“堂主,无妨,这二位长老修为都差不多,很高,但不是我对手,我能解决。” 此言一出,长老脸上青筋暴起,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欢呼。 其中一个长老笑道:“既然你这样自负,还得打磨打磨,我且用半分力,和你过几招。” 长老执剑而立,真气澎湃,似有大乘期实力。 多才笑道:“这位长老,还是全力来吧。在下年纪虽轻,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他先出招,跟长老过了几招,又让了几招,随后卖了一招。 打着打着,匕首被击飞。 这是假的,毕竟对方是个老头子,给他留点面子。 随后往后一退,长老准备笑,看见多才脸上甚是自信,往上一看,匕首却直直往下冲。 长老抬剑奋力去挡,多才却是一点点加重真气,长老挡得力竭,跪倒下来,满脸是汗,差点喘不上这口气。 多才笑道:“承让了。” 另一位长老显然修为更高,但他已经没有出手的理由。 大家都看着呢。 他出手,若是输了,丢脸更大,只好退了,赢了也是车轮战,不光彩。 外面的百姓为善水堂欢呼。 善水堂赢了此次晓月宗挑衅,帮派之人都是大喜。 何武让大家准备盛宴,把多才请入大堂。知道多才是来投效的,看他修为不错,心里有让他做副堂主的意思,但是又觉得他初来乍到,先熟悉一下环境比较好。 完成入会仪式,领了牌子,让善水堂的人认识。 何武问多才有没有想做的买卖。 多才想了想,便答道:“想种菜。” 何武笑道:“阁下本事如此高,心志却如此淡泊,善水堂的产业恰好在虎丘山附近有几片菜地,交给你了。你跟白芷、果果相识,他们和你一起吧。” 多才点头,三人大喜。 第17章 《农术》 多才喜欢种菜,他梦想中的菜地,是一片片绿地,田里长出生机勃勃、各式各样的菜蔬。 他和方白芷、曾果果到了虎丘山,和那里的伙伴交接。 那伙伴赞道:“是打败晓月宗的那个修为奇高的新人吗?厉害!太给我们长脸啦!” 善水堂在此地有十亩地,种了些苏州青,茄子,番茄,黄瓜等。 这块菜地叫做自然园。 多才每日拉着二人,除草,灌溉,视察。 后来在和一个农民闲聊中,知道想要种品相最好的金色毛豆,还得去求老黄头。 老黄头是这里的老农民,帮助很多农民种植,传说他有一本《农术》,里面是种菜的方法道理。 多才闻言,就去村头拜访,但老黄头把他当做狗,把他赶走。 多才又来,老黄头又把他当做狗,扔给他一碗剩饭。 他的邻居黄昏回来,看见多才,便道:“你找老黄头,老黄头脑子昏了,分不清人还是动物,你有什么事?” 多才道:“我想找他请教种菜的道理。” 邻居道:“老黄头确实是种菜的好手,但自从他家婆娘因病去后,他渐渐风魔了,估计也快去了。” 多才道:“他没有儿子吗?” 邻居道:“有一个儿子,不知道参军还是被歹人害了,杳无音信。” 多才道:“他却是如何生活?” 邻居道:“附近的人都受过他恩惠,大家轮流送饭给他吃,也有人来看他和他聊天,大夫也看过,应该是癔症,想念妻儿。” 多才谢过邻居。 他一连来了数日,老黄头也认识他了,起码不把他当狗。偶尔叨叨地跟他讲种菜的事情。 “为什么不种菜了?” “老了,耕不了地。” “我帮你耕,你想种什么?” “我种我妻子最喜欢吃的番茄。” 多才为他种番茄,带番茄来来看他。 一天老黄头病重,还是等多才回来,把一件袍子给了他。多才谢过他。老黄头便去了。 村里找了个地方,办了个葬礼,所有人都含着泪告别这位老农民。 多才发现袍子里有一本书,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农术》。 里面果然有金色毛豆的种植之法,到苏州城里买了种子,按里面的方法,两个月过去,他得到了金色毛豆。 果果和白芷替他高兴,称他继承了老黄头的衣钵。 他把金色毛豆放在老黄头坟前,泪汪汪道:“虽然这批毛豆是我最喜欢的,但是我还是放在你坟前祭你,我想,你把书给我,一定是希望我能把你的农术传承,也希望大家能吃饱吃好。” 经此一事,多才更加热爱种地。 时光荏苒,两年过去,这十亩地长出了许许多多的蔬菜,为善水堂带来了不少收入。 多才在斩妖会斩了不少妖。 当然,因为苏州是繁华之地,周围的妖修本就不多,更是不强,对于多才而言,不是什么负担,顺手就给秒了。 如此恬静快活的日子,多才的修为也在逐渐提升。 他已然是飞升期,只等待一个飞升的机缘,可修为并不停滞,尚可提升。 他在苏州听别人讲过道缘,往往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才能有机会飞升。他性子本就不害怕无聊,所以也就随之任之。 在苏州的这些日子,他种地、斩妖、和朋友们玩乐,日子甚是充实。 他觉得苏州是青云宗之外,他的另一个故乡。 果果和白芷也在这段时间,跟多才学习不少,他们的修为都突破到了元神期。 多才和往常一样,在城里买种子,听到旁边的人吹牛:“听说渔洋山的杏桂别院里,那让人惊奇的待宵昙花又要盛开了。” 多才问道:“不过是昙花,有何特别?” 那人道:“待宵昙花的盛开,可映照月光之美,叶小瓣大,洁白得让人惊叹。只能说,没见过的人想象不来。” 多才笑道:“你见过吗。” 那人道:“没见过,杏桂别院乃是仙人居地,我等凡人岂可叨扰。” 多才嘲笑道:“那你说得你看过一样。” 那人道:“待宵昙花,画家周周子看过的,为此画了五幅画,画技精巧,临摹的人无数,你不知道吗?你去东市随处可见摹本。” 多才笑道:“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得去东市看看。” 那人又道:“你一个农民,不忙农,看什么画去?” 多才道:“哼,种菜的不能有闲情逸致吗?” 多才去东市,问了人才知道这画的乃是待宵昙花,于是一路望去,心驰神往。 他回到自然园,跟果果、白芷说了此事,自己想要去渔洋山寻那待宵昙花。 白芷说那是仙人居地,贸然登山,不妥,白芷又说待宵昙花难以捉摸,白芷又说仙人修为极高。 但多才哪管那么多,白芷说什么都没用,他就是得去。 果果自发留下看菜园。白芷只能陪伴,但他却也一直抗拒,总是延误出发。直到多才忍不住发怒,他才陪多才到渔洋山。 渔洋山须得先坐小舟,到了山脚,再慢慢向上爬。杏桂别院大约在半山。 他们到了山脚,很快也见到了杏桂别院,多才敲了敲门。 一个小童开门,问清来意,进去通报。 也许是因为善水堂的名声,主人允许他们进来,他们到了院子里。小童给他们带来糕点和茶水。 白芷坐立不安,总是想要走,但多才按下:“须得跟主人打过招呼,才能四处逛逛。” 主人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唤做青盈,温文尔雅,婀娜多姿,她见了多才,道:“多才先生曾战胜晓月宗,实乃少年高才!”见到白芷,眼睛一闪一闪,似是熟人。 原来白芷和青盈是青梅竹马,也是娃娃亲,但白芷成年之后,沉迷修为,加入斩妖会,说除非杀了妖王,才肯成亲。 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不太沉迷修为的青盈,修为反而更高。 多才说明来意,青盈知道多才是好人,也看在白芷的份上,允许他们留几天。 “只是这待宵昙花,美虽美,很难看见,未必能看到。” 第18章 白芷情事 多才每夜都守在院子里,盯着那几株昙花,虽然只是空坐,却也不觉无趣。为了不错过昙花只有一瞬的绽放,他通夜喝茶等待,如此几夜过去,没等到那绚烂一刻。 白天白芷和青盈练剑,不一会小童来报:“梅竹山庄的公子王正恩来了。” 青盈叹了一口气:“这人为什么总要来?” 白芷见青盈这副不安的神情,问道:“此公子所为何事?” 小童抢话道:“还能是何事?还不是打我家主人的主意,这个不要脸的臭公子!” 白芷道:“什么主意?” 小童道:“看上我家主人啦。” 青盈喝道:“莫要乱说话。” 白芷道:“哼,岂有此理,敢来骚扰我家青盈!” 青盈听了此话,心里甚是受用,却道:“纨绔子弟,不必在意。他如何纠缠,我心只在你这儿。” 白芷道:“他既然来了,我去教训他一顿!” 青盈笑道:“你不要乱来,王公子乃是苏州世家,你若招惹他,会有大麻烦。我自有办法应付他。” 白芷揽住青盈,道:“待我杀了妖王,我俩便成亲。”青盈脸上泛起红晕,二人甜言蜜语一番,却让王公子久等,青盈依依不舍出去招待。 白芷放心不过,躲在大堂后面,侧耳谛听。 王正恩道:“姑娘,杏桂别院的风景,我是怎么看也不看完。” 青盈道:“公子看中哪几棵树,我让人搬赠与你。” 王正恩又道:“过几日街市有新到的布匹,我陪你去逛。” 青盈道:“我与商铺有联系,他们已先送了些布匹给我。不劳公子。” 王正恩又道:“你知道我心意。” 青盈道:“你也知道我心意。” 王正恩道:“那人有什么出息,现在更是一个菜农,指望不上。我家是世家,你家也是世家,我们联合,岂不是人人称赞的佳话?” 青盈道:“我家早与方家有姻亲,况且方家也是世家。” 王正恩道:“穷酸书家,有什么好的,把婚退了吧,我可许你更大的荣华富贵!” 青盈道:“还请自重。” 王正恩道:“方白芷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菜农,你的青春也是有限的,只怕待你年老色衰,他还是个不上进的菜农!” 白芷怎能听这话,从后面跑出来,扇了王正恩一巴掌。 王正恩顿感莫名其妙,气愤至极,道:“你是何人?竟敢打我?” 白芷道:“我就是菜农,蛮横无理,你要怎样?” 王正恩知道白芷多少有点武功,自己却只会读书,怒道:“你且等着,回头让你好看!” 白芷哼了一声,道:“我就在这儿等你,你能奈我何?”瞧着王正恩出门去了,又道:“青盈,我一定娶你,不会让你等待的!” 多才也在一旁道:“白芷经营茶楼,也是赚得不少,你且放心。” 青盈见他打了王正恩,略有不安,道:“你打了王正恩,这个事还是不妥。他门下有一剑客,剑法卓绝,少有敌手。” 白芷一脸自信,道:“我也少有敌手,你放心,他便是让剑客来,我自能应付。” 青盈“嗯”了一声,二人又说些闲话,各自休息。 多才跟白芷道:“我可暗中助你,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白芷道:“先生能力极高,我是信的,但此事是我的事,我一定要自己做好,希望你不要出手。” 白芷又道:“我也不知道剑客强不强,我若是败了,务必护青盈周全。” 多才道:“不必多想,放宽心,还没打有什么好怕的?” 白芷夜里一遍遍练习剑法,多才建议他好好休息,以逸待劳,不浪费体力。自古以来,最忌临阵磨枪,对身体、士气都不好。他才肯去休息。 翌日,王正恩带着自家剑客到来。 那名剑客,健壮高大,言语不多,手持一把淡蓝色的长剑。 多才瞧了一眼,剑客的修为和白芷是差不多的,但是这把剑却不是寻常的剑,乃是精铁所造,削铁如泥。 怕白芷那根家传的铁棍,挨不了几下,他暗中给铁棍注入了不宜察觉的真气。 剑客看起来果断杀伐,而白芷看起来也坚毅不屈。 剑客用他飘逸的剑法,压制着白芷,白芷只是气力上略输,但招式却很灵活。 白芷不知为何,有些不安,频频分心,几度剑客的长剑险些划过他的喉咙。 白芷却只是道:“不碍事,继续!”瞧了一眼青盈,只见她俏丽的脸庞上,尽显担忧之色。 心想:我岂能让她失望?转而像打了鸡血一般,招招凌厉,反压剑客,直至剑客认输。 白芷赢了,但很费劲,打完之后脸上都是汗珠。 青盈替他擦汗,二人情意绵绵。 王正恩见此情景,心中已明白,坦然道:“你二人情意如此深厚,是我唐突了。日后不再叨扰。” 说罢扬长而去,剑客自随他去了。 白芷道:“我说了,我须得杀了妖王,方可成亲。” 多才道:“何必如此执拗?” 白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是食言!” 青盈道:“正是,你杀不得妖王,我也不见你了!”说罢,气愤地走了。 毕竟多才还未见到待宵昙花,二人还在别院暂住。 是夜,多才终于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待宵昙花盛开的模样,恰似洁白的月光,晕开在枝叶上,与天上的月色相辉映,真是人间绝色。 第二日,多才和白芷告别,青盈没有出来相送。但多才还是瞥见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 这两个人,真是矫情。 他们回到城里,又到斩妖会去,巧的是,恰好城东北处有狼妖肆虐,争抢路人的财物,多才便和白芷领了任务去剿灭。 白芷道:“多才兄,我的事,你为何比我还急?” 多才道:“佳人难得,虽然我没有动过春心,但是我觉得珍惜人的情感都是一样的。我离开宗门如此之久,越是思念他们。” 白芷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谢谢你。” 他们到了城东北处,扮作路人来骗狼妖,果然狼妖出现拦路。 狼妖道:“你们且留下财物,否则性命难逃。” 白芷道:“你是妖王吗?” 狼妖道:“我是妖王,你把财物留下,我自不伤你性命!” 白芷更不多言,举起铁棍,和狼妖大战起来。 白芷的棍招极其灵活,但他内心仁慈,棍招里,从不出杀招。换做多才,直接插中狼妖的要害,结束它的生命。 白芷打了半天,可算是把狼妖打服了,但却没有杀狼妖。 狼妖跪地求饶道:“阁下厉害,我服了!” 白芷停下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以为,打输了的妖怪自然会跑,但是狼妖又不跑,一下子尬在这儿了。 只得道:“我赢了,你自行了断吧。” 狼妖一脸懵,道:“下不去手,英雄代劳吧?” 多才看得甚是好笑,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的狼妖,虽然你在这里做了不少坏事,但是只有谋财,没有害命,这是为何?” 狼妖道:“真的是无奈,家里小狼崽生了,营养需求大,我这附近又没什么动物可以狩猎,只能谋谋财,买点猪肉给孩子吃。” 没想到一个狼妖还有这等温情故事,多才道:“这不是事儿,我建议你还是搬到其他地方去,我带你去西南富山吧。那里深山之中,方便你照顾妻儿,又有些野味,省得你在这里,终日惶惶。”又对白芷道:“自然园交给你和果果,我护送他们去,省得这路上有哪个仙修把他们秒了。” 白芷点点头,道:“多才兄真是菩萨心肠。只是我这……” 多才道:“也没说杀了才算灭掉狼妖吧,狼妖既然不在此处,也是你的功劳。” 狼妖心想:我是个很贱的妖王吗?怎么又是秒了,又是要护送我去安居,感觉被羞辱惨了。 第19章 中毒 多才告别白芷,随狼妖去了它家,见它家里有四只小狼嗷嗷待哺。待它收拾行李,直到晚上,便向西南山中行去。 大约五六天,到了山中,替它们寻了一个山洞。 狼妖一家感谢多才。 多才在山中住了几日,一日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原来是吴王在山中狩猎,可能是兴致太好,进到深山。 多才怕他们伤及狼妖一家,便变做土地公的模样,出来劝吴王:“山中妖邪很多,不要在此逗留。” 吴王不信这个邪:“我是什么人,能怕这些妖邪?再说,我手下大将,也非泛泛之辈!” 多才无奈苦劝多次。 吴王嘲讽道:“什么土地公?你莫不是这里妖邪所变,怕我伤害你族类,所以诓我?” 命令随从砍他,多才跑得极快,一下子跑远。 吴王又命弓箭手射他,箭雨之下,多才无可奈何,只能躲到山洞里。 想了想,又出来引吴王往山外跑,吴王带着随从一边追,一边射,虽然打不到,但是好像很开心。 但是多才还是不小心中箭了,也不知道吴王哪里搞的毒药,自己中了一箭,走了几步便昏迷了。待他醒来,吴王已经不知去向。 多才回到苏州,发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 原来吴王箭上喂的药,能让修为尽失,而且百日之内,也有性命之忧。 多才在善水堂何武的建议下,到江都寻名医范有彩治病,他本想去青牛谷,但是太远了,自己身体又差,去近一点的江都是最稳妥的。 何武安排一个善水堂的帮派成员小安陪伴多才前往江都。 多才的病在前往江都的路上,越来越严重,本来他还能骑马,后来只能步行,最后甚至只能坐马车,还总是咳嗽。 所幸小安很会照顾人,多才虽然难受,还是撑到了江都。 到了江都,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江都美女太多,又太热情。 多才不是个好色的人,但抵不住好客江都,进了城门便被拉进一处青楼里,好吃好喝好睡,出来再走数步,又被拉进一个青楼里,又是盛宴。 这样过去数天,要不是多才实在病重,呕血不止,他们还得继续大鱼大肉。 小安拉着快不行的多才,到了名医的铺子,可名医却不在家。多才躺在铺子的里面,难受得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丑女进来。 多才吓得不轻,眯着眼看,还以为是牛头马面来勾魂。 “我是死了?你人这般丑,是来要我命的?” 这话让神医范有彩听了,一个不高兴,扇了他一巴掌。 多才感受到痛,才晓得自己没死,开心得不得了。 他紧紧抱住范有彩,款款诉衷情道:“我没死,太好了。你可是我的恩人!” 范有彩容貌丑,很少和男子亲热,当下面红耳赤,瞧这多才皮肤虽黑,长得端端正正,暗生情愫。 替多才把脉,道:“你这是中了毒,我倒是能助你治病。” 让多才住下,小安帮自己煮药,日夜喂药。 就这样,多才住了一个多月,身体慢慢痊愈,可以走动,但是他发现一件事,让他极为不安的事。 他调用真气,一无所获。 范有彩悠悠道:“你能救回这条命,就算不错了。你中的毒,可是深海鱼里提取的毒,修为都化掉了!” 多才怎么能忍受,他还要回青云宗的,还要在斩妖会混的,没了修为,他岂不是废人一个? 范有彩道:“没修为怎么了?我也没修为,这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没修为,也能活呀,可以先在我这里打杂,再不然入赘我家就好啦。” 范有彩只是头大一点,脑袋宽一点,嘴巴厚一点,充其量算农妇长相,其实不丑。倒是因为在群芳荟萃的江都,显得不那么姣好罢了。 多才和范有彩日久情生,多有暧昧。 他道:“我是有大志的人,修为没了,我宁愿不活。” “早说,浪费我这么多药。”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恢复修为吗?” “你修为恢复了,是不是就不在这里待了?” “那是自然。” “那我不能告诉你。” “你可以随我走呀。苏州也很好。” “江都就不好吗?你随我留下也挺好。” “你不愿意助我?” “你若是要走,我怎能助你!” 多才却是没办法。他对有彩是真情实意,不想骗她。 但他是真生气,只好不回家,跑到外面去钓鱼,晚上就睡在破庙里。 有彩知道多才没修为是活不下去的,怄气数日,只好罢休。找到小安,让他跟多才说自己肯定是不离开江都,但是多才若是每年回来一次,她可以接受。 多才当即奔回,与有彩共度春宵,过了几日,又和小安一起朝顺天城出发。 能够帮多才恢复修为的,只有天山雪莲,但让多才去雪山,以现在的身体状态,自然不能,现今只能去顺天城找有彩的同门小铮子问问。 小铮子是宦官,顺天城是国公泰成的封地,泰成曾经帮助皇上平定北地有功。 小铮子是皇上派来监视泰成的,但他与泰成也很好,小铮子曾在范家学医,因此与范有彩相识。 泰成是大乘期的修为,曾经在国之正宗终南宗修行。 天山雪莲是极重要的东西,是皇上赐给国公的,国公把它放在冰窖里,留作公主泰宁宁的嫁妆。 小铮子道:“你想要这个雪莲,除非娶了泰宁宁。” 多才哑然失笑道:“我已和有彩定下终身了。” 小铮子愕然道:“有彩师姐,你竟也能相处?其实吧,有彩与泰宁宁差不太多,你能有彩师姐相处,只要能忍多一点,和泰宁宁相处,不是难事。” 多才道:“你不怕你师姐吗?” 小铮子道:“是你要雪莲,我替你出谋划策,有我好处吗?” 多才差点忘了,掏出五十两,道:“聊表谢意。” 宦官大多贪财,毕竟除了钱,也没什么好贪的。他拿了钱,又道:“你有法子取雪莲吗?” 多才想来想去,道:“没有,不熟悉泰园。” 小铮子道:“毕竟性命关天,还有有彩师姐相托,我才帮你,你明日过来,我且安排你进泰园当家丁。” 多才答应,回到住处,让小安先回斩妖会善水堂报到,自己估计没这么快回去,身体也无大碍,只是要慢慢恢复修为,这里用不到小安,就让他且回去。 翌日,多才被小铮子推荐到泰园,名叫小才子。做了几天工,多才算是熟悉泰园的构造。 他已想好窃取雪莲的计划。 公主宁宁从京城回来,看见多才这个家丁,新来新猪肉,很是好奇。 总安排他去干活,然后看着他干活,把多才累得够呛,当天晚上没好动手。 第20章 宁宁的终身大事 一连数日,多才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睡得比牛还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找小铮子搞了些蒙汗药,往公主宁宁的汤水里放,待她喝了昏昏睡去,这才有了机会。 深夜,他穿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摸索着来到冰窖入口,用钥匙打开冰窖。 钥匙是他从管家处偷来的,管家今晚喝了好酒,睡得很香。 冰窖里面极其寒冷,多才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雪莲的盒子,打开确认之后,蹑手蹑脚地走。 拿到了雪莲,就连夜逃走。小铮子那边不用担心,他是皇上的棋子,何况雪莲失窃不是小事,国公不会声张。 但他刚关上冰窖大门,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熟悉又让人惊恐的声音说道:“小才子,你做什么坏事?” 饶是夜里黑黢黢,难辨容貌,他也知道这是公主宁宁。 他一本正经道:“公主,小人奉命巡视,适才听到里面有声音,检查过没问题。” 宁宁道:“我看你有问题吧。手里拿的什么?” 多才藏到身后,道:“没东西。” 宁宁伸手去拿,多才一个转身,正欲要走,却听得宁宁大喊,只能伸手捂住她的嘴。 宁宁咬住他的手。 多才只好把她拍晕。 这下麻烦了。被这个公主知道,多少要闹个满城风雨! 多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把钥匙换回去后,背着宁宁往江都方向狂奔,待宁宁醒来,他把她放下,道:“公主,实在抱歉,我有不得不取雪莲的理由。” 宁宁道:“什么理由?” 多才道:“我有重病,需要雪莲医治。” 宁宁笑道:“雪莲是我的嫁妆,你拿了我的嫁妆,是不是要负责我的终身大事?” 多才道:“我已有意中人。” 宁宁道:“谁能看上你啊?我是说,你得帮我找到我的意中人!” 多才道:“这事好说,只是得先回到江都,我病治好之后。” 宁宁道:“你是侠客吗?” 多才摇摇头道:“不是。” 宁宁道:“我一直有个仗剑天涯的梦想,只是父亲不允许,他总说江湖险恶。” 多才道:“江湖险恶,他没骗你。” 宁宁道:“其实,我已有意中人。” 多才道:“你先说来听听。” 宁宁道:“我可以说,但你不准笑。” 多才点点头。 宁宁又道:“他就是风云城的风满天。” 多才道:“知道了。” 宁宁问道:“你知道风满天吗?” 多才道:“不知道,但我答应你,一定帮你跟他成亲。” 宁宁道:“你量力而为就好,我只是说说,我见他一面就很开心。” 多才道:“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宁宁大笑,“风满天可是名满天下的侠客,他怎会听你的话。你是不是得的癔病?” 多才道:“不是癔病。” 多才拉着宁宁,回到江都。 有彩看到多才带着个女人回家,一把拉住他的耳朵,怒道:“你小子,去了一趟顺天城,就带回个狐狸精?!” 多才道:“她不是狐狸精,她是泰国公的女儿,公主宁宁。我偷雪莲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只能把她带回来。” 有彩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带她回来做什么?我不允许三妻四妾!” 宁宁道:“就凭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吗?” 有彩打量着宁宁,道:“你是有些姿色,可是这是我的地盘,你乱说话,我毒死你!” 多才解释道:“我拿了她的雪莲,帮她找风云城的风满天作为报答。” 有彩释然道:“原来如此。”又道:“风满天这人怕是有问题。” 宁宁道:“你见过风满天?” 有彩笑道:“笑话,我见多识广,什么人没见过?风满天以前确实风姿卓绝,但如今也只是个呆子。” 宁宁怒道:“呆子?什么意思?” 有彩道:“你没见过风满天?” 宁宁小声道:“没见过,又怎样?” 有彩道:“罢了,你见了他自然知道。话说,雪莲呢?” 多才把雪莲给她,有彩拿去混着药材,熬了一锅药,三天疗程之后,多才感觉真气慢慢回来了。 只是毕竟大病初愈,他还得花一点点时间把真气完全恢复。 但宁宁的事总归要办,否则她待在这儿,整天和有彩看不顺眼,言语相冲,迟早要打起来。 有彩把多才拉到房间里,道:“你当真要帮她和风满天牵线?” 多才点头道:“我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何况雪莲是她的嫁妆,我吃了雪莲,不得帮她?” 有彩道:“风满天可是风云城城主风仁之子,你进得去风云城吗?” 多才疑惑道:“我没听过,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有彩没想到多才竟如此托大,道:“风家剑法精绝,天下前三之列,城主风仁更是得其精髓,大乘期高手。你一个无名之辈,就算进得城去,又如何让他听你的?” 多才道:“他儿子娶妻,又不是他娶妻,我管他做什么,我且让风满天和宁宁生米煮成熟饭,宁宁又是国公之女,门当户对,有什么做不到的?” 有彩为之叹笑,道:“还真得是你,才会这样做事。得了,我去替你准备迷药、春药。” 多才拉住有彩,两人脸贴着脸,甚是亲昵。 二人分别在即,故而有意多待一会儿。 彩往多才身上一掐,两人相对而笑,拥着进入房内。 宁宁心想要去风云城,总不能空手去,打算置办了一些甜点、水果、绸缎,走在街上,却听见有人提到“风云城”“城主重创”等话,还有一大群人围着,凑过去,原来在茶楼里面,有个手里拿着扇子的家伙,正在说风云城与彩云宗不久前的大战。 宁宁心想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是无碍,扔了几两给讲故事的,然后又寻一个座位,叫了点心和茶。 那人拿了钱,喜不自胜,边摇扇子便道:“感谢金主!咱可就继续讲了!风云城和彩云宗,按说也是来往已久,城主风仁和宗主莫向众也是故友,但一个多月前,两人却在凤凰台上公然大打出手,那场面震天动地,却也是精彩至极。 “风云城城主风仁举起剑来,霎时间风雨大作,昏天暗地,这是他家剑法,每每举剑,便可呼风唤雨,风助剑势,威力无穷。 “那彩云宗宗主莫向众见状,也掏出拂尘来,斜目而视,这冷眼相看,也是有说法的,唤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两人摆着架势,已是天地巨变,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有人问道:“他们为何事而打呀?” 讲故事的听有人应和,笑道:“莫急,且听我说来。两位故友结仇,多半是有算计,最大的原因,还在于风云城城主之子风满天身上……” 宁宁听到“风满天”三个字,耳朵便竖起来,心想这钱没白给,果然有情报。 “风满天英姿飒爽,武功绝世,自是英雄少年,但这少年意气,总是自以为是,自持武功,竟然跑到天华山挑战真华道人,道人没遇到,反是被天华山上的妖兽所伤,回到风云城,初时尚无异样,但渐渐地却怪起来。 “怎么说?风满天精神时,挥剑收剑,亦是狂风大作,气势如昨,但他一犯病,呆若木鸡,别人叫他,一概不应,往他身上泼水,也全无反应,这病时有时无,让人担忧。 “风云城城主风仁心急如焚,亲自把风满天带到故友彩云宗宗主莫向众处,送上大礼,请莫向众看看风满天的病,救治救治,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日后风云城可须得儿子照料。 “莫向众素有北伐之志,对于钱财,那是多多益善,见到大礼里的黄金白银精铁,大喜,满脸悦色,把故人风仁和故人之子迎进内殿,听得风仁说了风满天的事,拉过风满天的手,搭脉听声,又摸了摸风满天前胸后背,半天不说话,却是叹气连连。” 第21章 风云城 有人道:“这是,大寿已尽?” 宁宁甚是不满,朗声道:“风满天何等英姿卓绝,岂会轻易死去?” 又有人道:“是个人都会死,就是天上的仙人,也都有寿命到头的时候。” 讲故事的提高声音,继续道:“是的,生老病死,概莫能外。风满天这个病,还倒不是会死的,只是比较煎熬。那时莫向众望闻问切之后,无奈道:‘风兄,我可帮不了你,贤侄不是绝症,亦非身体上的病,乃是神思为妖邪所侵,没法子治。’ “风仁睁大双眼,拉着莫向众双手,几乎要跪下,道:‘莫兄,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如今这般,我心里难受,你可得想想办法。’ “莫向众眼珠风车一般直转,就是没个法子,只好道:‘你二人远道而来,疲劳不堪,先休息休息。’此后几天,莫向众命人熬了些汤药给风满天吃,但见风满天气色红润,可病情却未好转。 “风仁又把莫向众拉来,神情急切,道:‘天儿这些天吃好喝好,可呆滞之色,不见好转哪。’ “莫向众道:‘风兄,实话说吧,这病治不了,我没法子。’任风仁如何哀求,莫向众都是摇头……” 宁宁坐了半天,听这人絮絮叨叨,可算是了解大概。 风仁带风满天求医,莫向众见如此多礼,只是招待他们,却没有治病的法子,风仁不知哪里听说,彩云宗东边的殿内供奉的金球,有医治妖邪的作用。 莫向众称是宗内传下来的,不可亵渎,风仁只想刮一小块做药引试试,莫向众也不肯,两人由此生出巇隙,风仁便带风满天回风云城。 风仁几度夜里来彩云宗偷金球,金球有仙法相护,风仁无法得手。 后来莫向众北伐失利,钱财散尽,想找风仁周转一下,被风仁拒绝,两人之间的矛盾渐大。 风仁偷金球的事被莫向众逮到,二人便在凤凰台打起来,风仁因偷金球身上已有伤,打不过莫向众,便气呼呼认输跑了。 宁宁兀自沉吟,未察觉多才已然坐在桌子对面,只听得一声叫唤,方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都听到了?” 多才道:“听到了。这人讲得天花乱坠,但风满天身上有病应该是真的,你还要和他一起吗?” 宁宁道:“我就没真信你能把这事办了,只是,他到底是我倾慕之人,总归要见见。” 多才一脸坦然道:“我说到做到,吃了你的雪莲,不白吃的。” 宁宁道:“你有法子治他的病?” 多才道:“那你想多了,妖邪侵入神思,药物起不了作用的。” 宁宁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一个翩翩少年郎啦。” 又过了两天,多才和有彩告别,带着宁宁出发,不数日便到了风云城。 风云城显是热闹非凡,到处可见店铺,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钱币之响亦是处处可闻。 而城内城外,均有人着青色服装,来回巡逻,维持秩序。 因为时间已晚,他们先找了间客栈投宿。 夜里,多才摸到风府,打算看看构造,找个机会把风满天迷晕抱出来,他衣袖里都是有彩给的药。 贴着墙缓缓走着,忽听到一声叹息,然后又听到“风满天”几个字,他便贴在窗边细听。 女声说道:“你说你招他做什么,他不愿意,就慢慢地寻法子呗。” 男声语气中似有委屈,道:“我怎知他气量这般小,我也就是去摸了几下,什么都没弄到呢。这个莫向众,相交多年,我给他的资助不算少,现在还要借这个机会来抢。” 女声道:“风云城是商贾聚集之地,始终是能赚不少钱的,要不,你就分他多少吧?” 男声道:“他要钱的用途可是北伐,他能力又不足,每次去,连人都找不到,找到了也是被打得七零八落,这就是个无底洞。再说,开了这个先河,他花完了,又来,那可怎么办?” 女声道:“那几个法宝就这么重要,非要北伐取回?” 男声道:“传说是道统的传世之宝,得到法宝便有驰骋仙界的能力。” 女声道:“北方那些蛮子也还不是骑着马乱跑,没见他们上天呀!” 男声道:“这些蛮子哪里会用这些法宝?他们全当好看,摆在家里当装饰。” 女声道:“你且给他多少吧,待你痊愈了,他也就不来了。” 男声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天儿的病,也不知如何是好,这还得怪你。” 女声道:“怪我?我怎么了?我给他好吃好喝地养着,是你教他武功,助长他的脾气,不然……不然……” 女人似是在小声哭泣。 多才心想:既然叫“天儿”,自然是风满天的父母,听下来,似乎是莫向众要来风云城找他们麻烦。这不是有机会了吗?我帮他们解围,他们总得答应我的要求吧? 想了想,又怕他们连夜逃跑,窜进书房,写了几个字,又摸到风仁房间,捡起一块石子,用纸包住,看着窗户的人影,弹射进去。 这一弹迅疾如电,却力度正好,弹到风仁手上。 风仁登时开门去追,却已看不见人影。 回房打开纸,上面写着“不妨与莫向众一战,有我相助”。 二人见了,均是沉吟。 女人道:“你瞧见是何人了吗?” 风仁道:“跑得飞快,啥也没看见。” 女人道:“这般突兀,不要信了吧。” 风仁道:“这人应该实力不赖,但不知这是真的助我,还是骗我。” 翌日,风云城关起大门,只留了一个门,公告若无要紧事,出城躲避,或者躲在家中。 城里人都知道风云城城主与彩云宗宗主交恶,将有一战,没本事的都溜了,有本事的都聚集在风府外,要援助风仁。 待到晌午时分,风仁见如此多人,命人做饭给他们吃,又拿出纸条,问是何人字迹。 人群中没有回应的。 又过去一个时辰,彩云宗众人到了城外,风仁便命人拉出几箱财物,自己带着到城门迎接。 莫向众知道风仁身受重创,不会与自己打斗,就在城外等着,不多久看见熟悉的身影,他跳下马车,恭恭敬敬作揖道:“风兄,别来无恙。” 风仁哼了一声,道:“被狗咬了,但是托你的福,没大碍。” 莫向众知道他点自己,却还是满脸堆笑,道:“前不久贤侄生病,在我这儿吃了汤药,身体好了不少,今儿亲自带了些,莫耽误贤侄疗程。” 风仁命人收下,挥手指了指带来的几箱财物,道:“多谢,听闻莫兄北伐失利,特送来物资,还望莫兄早日夺回道统。” 莫向众道:“多谢。” 侧过身子,瞧了瞧,点点头表示满意,回身道:“众弟子快谢过风云城城主的慷慨相助!” 风仁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表示感谢,又回了一个礼。 这时,援助风仁的人群中,一个人走了出来,抓了一把沙子石头,扔向莫向众,嘴里大声骂道:“狗贼!强盗!有本事来单挑啊!” 第22章 彩云宗 莫向众也不生气,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风云城的成大浪,专门来骂你的!狗贼!强盗!他丫的!” 莫向众抬起手,一阵强风吹过,那人被吹倒在地,嘴里都是沙子,却还是骂骂咧咧。 风仁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城。 忽地天色剧变,天昏地暗,风仁皱起眉头,指着莫向众道:“你还要怎样?” 莫向众也是一副讶异神情,东看西看。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人来,白衣蓝裳,威风飒飒,神情怡然自得。 莫向众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道:“我叫多才,我是替风云城城主教训你的。” 莫向众听过这个名字,道:“斩妖会的多才吗?斩妖会却又跟风云城城主有关系了?”他又看了看风仁。 多才道:“此事与斩妖会无关,是我个人要相助城主。” 风仁道:“莫向众是大乘期仙修,阁下量力而为!” 多才道:“无妨。” 这般不屑的语气,听得彩云宗众人怒不可遏,有人喊道:“有眼不识泰山,哪里来的家伙,竟敢这样和我们宗主说话?!” “快滚回你那个什么会去!” 莫向众却是一脸期待,这次乘兴而来,多少是要展现一下,不然单纯拿回去几箱财物,也是兴味萧索。 他取出拂尘,笑道:“废话无益,你先出手吧。” 多才更不多言,玄黑匕首自袖中飞出,直直冲向莫向众。 莫向众侧身躲过,匕首掉头回攻,他却是闪避不及,举起拂尘去挡,一碰到匕首,感觉万钧力量压在身上,浑身真气涌起至拂尘上去抵抗。 倏地,匕首转了一圈,停在半空。 莫向众已是气喘吁吁,再看多才,一脸笑意,颇为自在。 多才不想真把莫向众打伤,只是要压他一压,不然这风云城和彩云宗又起争端,来来往往,无休无止,也算不得帮忙。 这一击之下,莫向众脸色不佳,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直让他有些不悦。 但见他左手掐指,口中念诀儿,四处生起云雾,把多才包裹在飘渺之中。 莫向众微微侧身,目光如炬,左手一挥,道一声:“着!” 风仁道:“这是他们彩云宗绝招,白云艳虹,小心!” 一阵阵强光闪过,数道彩色弧形真气旋转在多才身边,扬起弥天烟尘,力量之强,稍微擦着一点都会被割开身体。 多才唤出护体金光,任彩弧在金光外碰撞作响,却是丝毫碰不到他。 渐渐地,云雾散开,多才毫发无伤,一脸得意瞧着莫向众。 “看招!” 但见玄黑匕首旋转着,鬼魅般到莫向众眼前,待他拂尘抬起,闪在一旁,拂尘挥过去,又闪在另一边,不论如何总是摸不到匕首,反而像是在用拂尘拍蚊子,胡乱挥舞,没有章法。 莫向众退后一步,匕首却放慢速度,仿佛跟莫向众对视,紧紧地跟着。 此时,风仁忍不住大笑起来,道:“莫向众,看你那样儿,被教训了吧。” 莫向众双手合十,极速挥出拂尘,拂尘之中释放出真气,真气凝聚一道,散着红色的强光。 风仁道:“这是气贯长虹!” 多才两根手指放在胸前,念个诀儿,玄黑匕首变大数倍,挡住了这惊人的一道强光。 几招下来,莫向众发现自己不是对手,继续打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受伤,只能拱手道:“多才兄好修为,在下自愧不如。” 他是认输了。 此言一出,风云城众人纷纷喝彩,彩云宗内鸦雀无声。 风仁道:“多才兄确实好武功,虽则莫向众败了,只是我这财物已允诺给他……” 眼神却在审视莫向众,仿佛在质问他有没有胆子搬走。 多才道:“既是宗主败了,不妨下次再来,我随时等候,至于这财物,自然待宗主修为大增之后,否则以宗主之力,北上也是自取其辱。” 风仁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附和道:“正是。” 彩云宗内却有人道:“此话可不当讲!我来和你打!” 众人里走出一个少年来,摇着一把青色扇子,锦衣华服,抬着头,似是睥睨四方。 风仁道:“莫浅贤侄,你父亲都败了,你凑什么热闹?” 莫浅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的修为比我父亲,略胜一筹。” 风仁见莫向众已退后数步,自己也退后数步,且看这长江后浪如何表现。 多才道:“你打不过我的,何必浪费时间?” 莫浅道:“下得山来,还是得多讨教讨教,才能有进步。” 实则莫浅修为与其父相差不多,料想多才一战之后,真气消耗大半,莫浅正可趁虚而入。 他也不多说,一挥青扇,点点精光飞出,扑向多才。 风仁道:“这是晴光潋滟!” 多才极不耐烦,打来打去,又打不过,较什么劲? 右手化掌伸出,真气源源不断,恰似大河决堤,喷涌而出。 那数不清的点点精光被尽数消解,真气也轰到莫浅身上,纵他全力抵挡,也吹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莫向众心想:糟了,这小子修为奇高,真气也深不见底,浅儿怕是遭不住。 玄黑匕首慢慢升起,又慢慢地飞向神色慌张的莫浅。 多才道:“认输吗?” 莫浅心中不安,这无疑是苦战,还是咬牙切齿道:“不认!” 他抛出青扇,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青扇停在半空,扇面如同有人在上面画画一般,一个金色太阳显现,真气自太阳周边哔剥作响。 莫浅大喝一声,扇面里的太阳飞出,竟是一个火球,朝多才冲去。 风仁道:“这又是一个绝招,金轮初现!” 多才无奈冷笑,右手手指一弹,金光护着玄黑匕首直直刺去,竟冲破火球,产生的巨大冲击让众人睁不开眼。 匕首穿过火球,又冲向莫浅,但他停在莫浅紧闭的双眼前,停住,直到莫浅试探地睁开眼,才转了个圈,刀柄击在莫浅额头上。 莫浅应声向后倒下。 莫向众已不是不服,而是惧怕,上前抱住儿子,喊道:“多才兄,多谢手下留情。风兄,今日一战,收获良多,改日来寒舍一聚,必定好生招待。” 几个彩云宗弟子上来合力抱着莫浅,众人随莫向众离去。 见此情形,援助的众人振臂高呼,适才的成大浪早已站起,看得目瞪口呆,口中原本的污秽之词也转为赞美之词。 风仁笑得合不拢嘴,上前向多才道谢:“多谢兄台相助。” 他心里欢喜,又道:“我这几箱财物,转赠斩妖会,助斩妖会盛举。” 多才道:“我不是为了你这财物而来,你且拉回家中去吧。我助你,别有所求,去你府上再议。” 风仁道:“好好,再好不过,务必到我府上,为你大摆筵席庆功。” 第23章 天华山 风仁本身功夫略不如莫向众,今日见莫向众被人像狗一样吊打,心情大好,拉着众人回府,命厨房摆开筵席,做了七八桌菜。 主席请多才坐了,自己陪在一侧,好生招待。 多才并不在意膳食,只是随便吃了一点,风仁来请酒,他便推辞:“修道之人不喝酒,喝杯茶。” 一饮而尽,随后说道:“风城主,他们且吃,我该和你说说我的要求了,其实我是来牵红线的。” 风仁道:“牵红线,哪家跟哪家?” 多才道:“自然是你家。” 风仁笑道:“不瞒你说,我儿患病,大半时间都是个木头一般,不说话,不应话,恐怕无法与人成亲。” 多才道:“这我知道。只是别人帮过我,有求于我,我不能推托,我也帮过你,你可不能推托。” 风仁道:“是哪家姑娘?” 多才道:“泰国公的女儿,宁宁公主。” 风仁失色道:“这……宁宁公主向你提的?” 多才道:“正是。” 风仁道:“这上好的亲事,我自然愿意,但宁宁公主没见过天儿,更不知道天儿的情况,就算她有意,我也不能让天儿耽误她。” 多才道:“好说,宁宁就在城内,两人唤来相见一番如何?” 风仁便命人听多才指示到客栈去请宁宁公主,自己说个“失陪,天儿的事还得与拙荆商议”,进到内屋,跟老婆说了此事。 风夫人心想此人如此了得,或许可为天儿寻得良药,倒不如借此良机让多才试试。 风仁道:“此人才帮过我,哪好意思开口?” 风夫人道:“正所谓帮人帮到底,他既然受人所托,自然尽力而为。” 见风仁紧闭嘴唇,风夫人道:“天儿好不好得了,全看你张不张嘴了,再说,若是和泰国公结亲,是我们高攀,总不能让天儿亏了女方。” 风仁只好同意,背着手到风满天的房间,一位仆人正喂他吃粥,因他不能控制嘴巴的张合,嘴角流着粥,看起来煞是可怜。 风仁帮他抹了抹嘴,拉着他到大殿,刚好宁宁也已到了,坐在多才旁边。 宁宁见了风满天,眼里都是喜悦,那副少年俊俏模样,棱角分明,难掩英气,直击她内心深处,又见他呆若木头,没点反应,可怜得不行,眼角泛泪。 风仁嘴上说着不想麻烦多才,但心底是极渴望他帮天儿的,当下宁宁含情脉脉的神情,颇让他相信此举无碍。 他向宁宁深鞠躬打个招呼,道:“参见宁宁公主。” 宁宁道:“不必多礼,请坐。”瞧了瞧风满天,心里难受,道:“他这样好久了?” 风仁道:“几个月啦,没得好转。” 宁宁喟然道:“真是可悲可叹,这样好一个少年郎。” 风仁道:“我听多才兄说,公主与我天儿似是有意来往?” 说是“来往”,指的正是“结亲”,只是当着女方的面,说得婉转一些。 多才断然道:“正是。宁宁,你如今见了风满天,有何想法?” 宁宁低下头,轻轻慢慢道:“我……我……”嗫嚅之状,无法说出口来。 风仁是过来人,心里明白:女方若是不愿意,那是决绝的,她此刻扭扭捏捏,多半还有机会。 他趁机说道:“公主这是嫌弃天儿啦。” 宁宁道:“我决然不会。” 风仁道:“唉,也是,天儿往昔潇洒模样,与宁宁公主,自然是男才女貌,现在嘛,傻狗配仙姑,难!” 宁宁道:“你别胡说,我不嫌弃的。只是他如何想,又不得而知。” 多才心想:看来宁宁是舍不得这风满天的,罢了,她既然有恩于我,我无论如何让她安心成亲。 问道:“风满天哪里受的伤,是在那天华山吗?” 风仁听他这么问,心里无限欢喜,道:“是的,天儿自负,到天华山寻天华道人,却被妖兽所伤,落下这病根。” 多才道:“既然如此,我去天华山寻问一下,也许那道人有法子,再不济,取那妖兽元丹,或许有帮助。” 风仁闻言,跪下大拜道:“若得兄台相助,风某人万死不辞!” 多才将他扶起,道:“只是试试,未必可行,不必大礼。事不宜迟,我今日便走,宁宁,你且住风府,待我归来。” 宁宁想着风满天去天华山吃过亏,担心多才,道:“多才,你莫要勉强,只怕天华山险恶,多有险阻。” 多才道:“我有何惧?!好好等着,我答应你的,说到做到。” 问清天华山所在,纵身飞起,不多时已见不到踪影。 风仁道:“此人英姿卓越,修为定是无人可及。” 多才飞过长江,只见一道山脉绵延不绝,甚是壮丽,应是天华山。 当下悬在山脉之上,打开神识巡视,隐隐察觉一个极强的气息,弹射飞去。 那道气息却是一动不动,似是静候多才到来。 多才缓缓降下,却见一道瀑布高挂,似匹练悬在空中,自山顶落入螺青色的湖中。 如此美景,让人心悦神怡。 他心知对方已知晓自己到来,故而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听瀑布飞溅之声,一边观赏这天公造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瀑布内传出声音,深沉有力,显然修为极深,那声音道:“你来这里有何事?” 多才朗声道:“高人,我有一个朋友,前些天被妖兽所伤,特来寻医治之法。” “可笑,擅闯天华山,修为不足,自讨苦吃,好意思来问?” 多才道:“在下特来请罪,只是那人有恩于我,只得腆着脸来求治。” 忽听得空气中有震动之状,一人自瀑布内飞出,站在多才不远处。 却是个白发长髯,仙风道骨的道人。 多才站起作揖道:“阁下可是天华道人?” 那人道:“你不认识我,还来求我?” 多才道:“确认一下,怕搞错了。天华道人,还望高抬贵手,帮帮我那朋友。” 天华道人打量一番多才,道:“确有此事,伤他的是我的坐骑,他可是呆滞终日,无声无息?” 多才道:“正是。” 天华道人忽地伸出左手来,握住多才的右手,快到多才来不及反应,但感觉一股细微却不冒犯的真气流窜全身。 “你……你很特别。” 多才道:“何出此言?” 天华道:“你这身修为,根基是青云宗,但总体是混沌之气。你是不是有奇遇?” 多才没想到他这么一摸,竟对他知根知底,心里敬畏,道:“实不相瞒,确有奇遇。” 天华道:“妙极,我可正巧有事要你做,我给你解药救你朋友,你替我做一件事,如何?” 多才苦笑,这些事没完没了呀!无奈人情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一事换一事。道:“天华道人,还请吩咐。” 天华道人朗声笑道:“你倒是颇无所谓,仗着一身混沌之气,无所畏惧是吗?” 多才道:“正是!” 天华道人自怀中摸出一个葫芦,倒出一个褐色丹药,扔给多才,道:“你且去把你朋友救了,再回来我与你细说,我要你做的事,所费时日甚长。” 多才接过丹药,笑道:“道人不怕我取了丹药,一去不返?” 天华道人爽朗大笑,道:“你若是这般人,岂会替朋友来求药?去吧,早去早回。” 第24章 锁妖塔 风府里,宁宁每日照顾风满天吃喝,常说些情意拳拳、嘉勉的话,他眼中竟泛着泪光,想是虽然身体无法自控,总是听得见的。 风夫人见她对风满天这样好,心里也颇满意。 风仁才没这些婆妈的想法,只盼着多才早日携药归来,救治天儿,还他一个正常的天儿。 天华山离风云城有些远,多才一来一回,花了三四日,途中不免休息。 待他飞身缓缓降到风府,府内家仆喜不自胜,大声唤来风仁和风夫人。 多才只是在大殿内等候,风仁见了他,立即跪下大拜叩头,风夫人腿脚不便,也欠身表示感谢。 多才将他们扶起,拿出丹药,道:“快拿去给风满天吃服,看看有用不?” 风仁如获至宝,双手捧着,交给下人送给天儿,又差人准备好茶好菜。 宁宁正刺着绣,风满天一如既往,木头一般坐着,忽听得有人大喊:“少爷,少爷,药!”然后便闯进屋来,手里捧着那颗褐色金丹。 宁宁心中大喜,过来取了金丹,让下人托住风满天的脑袋,她将金丹塞入,随后又灌以清水,瞧着金丹顺喉而下,方才放心。 此后,宁宁和下人俱满怀期待等着。 过不多时,风满天眼珠一转,炯炯有神,猛地站起,却又因太久没有操控身体而不习惯,没站稳,半跪在地上,二人赶忙去扶。 但听的风满天口中舌头搅动,似要说话,却又含糊不清。宁宁道:“慢点,大病初愈,慢慢习惯。” 风满天点点头。 他这一点头,下人心知少爷好了,又跑出去给风仁报信。 宁宁和风满天这些日相对,互生情愫,当下宁宁慢慢和他说话。 多才正和风仁饮茶清谈,忽听得下人来报,心里高兴,让夫人赶紧去看看,自己再陪多才吃点。 多才忽然道:“风城主,我要做的事已然做完,就不叨扰了,宁宁婚配之事,劳你多费心,也替我转告宁宁,我答应她的,已然做到。” 风仁还欲留他,但多才言毕,大步流星走出大殿,纵身飞去,霎时不见踪影,只有“恩公”两字,情真意切,环绕风府。 不数日,多才又回到天华山瀑布前,朗声喊道:“天华道人,我回来啦!” 喊了几遍,方才听得天华道人缓步走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我知道你等,所以我一定来。” “既然来了,那,请坐吧。” 两人席地而坐。 天华道人道:“我要你做的事,乃是取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对我极其宝贵。” 多才道:“天华道人的能力,恐怕不输于我,为何不自行去取?” 天华道人道:“哼,怎么,不想做了是吗?” 多才笑道:“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天华道人道:“我也不是懒,但此物乃是在一妖邪密布之地,我若去了,难免堕入魔道。” 多才道:“这是何理?修道修心,岂有在妖邪密布之地,就会堕入魔道的道理?” 天华道人道:“你与凡人不同,你的来历,必然与天地有关,不然这混沌之气,难以留存。我先前只是受了一些混沌之气,就七窍流血,但你体内混沌之气充盈,却一如常人,你进妖邪密布之地,当无大碍。” 多才道:“罢了,无须多言,快告诉我怎么去,怎么取就是。” 天华道人哈哈大笑,道:“爽快!” 当下取出地图,指出目的地,又道:“此地唤做锁妖塔,锁妖塔有三层,第一层乃是寻常妖兽,第二层乃是老妖,第三层却是只有一个妖怪,唤做妖主,我要你取的东西,就在第三层,乃是一柄宝剑。切记,须得战胜妖主,方可去拔宝剑,因拔这宝剑,须费功夫,怕这妖主偷袭你。” 多才点点头。 天华道人又自袖中摸出两颗豆来,道:“这是仙豆,服用之后可恢复体力。每上一层妖塔,可服一粒,便不怕身软无力。” 多才接过仙豆,感慨道:“这世间还有这等至宝?” 天华道人笑笑,道:“劳烦阁下,我在此静候佳音。” 多才拱拱手,一跃而起,飞上高空,又朝锁妖塔飞去。 天华道人见他倏忽而去,道:“还望你真能破掉锁妖塔,取出宝剑,让我全身功力得以觉醒!” 多才飞行数日,远远看见那锁妖塔,在那半山腰拔地而起,宽两丈多,高十来丈,飞檐翘角,四面雕有天兵天将,却只有一个门。 锁妖塔赫然有妖气缠绕,邪气沛然,显然是个暴戾之地。 多才落在塔前,却听见四处呼喝声起,五个人围将过来。 其中一人朗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锁妖塔?” 多才道:“这就是锁妖塔,对吧?我想进去瞧一瞧。” 一人道:“可有终南宗宗主令牌?” 多才道:“为何要终南宗宗主令牌?” 一人道:“锁妖塔乃终南宗镇压群妖之地,若无令牌,不得进入。既然没有令牌,自行退去吧。” 多才道:“你们不让我进,我偏要进。”大步往塔门去。 五人见状,拔出剑来,齐声道:“不得擅闯,违命者斩!”五把剑疾风一般砍来。 多才适才扫了他们一眼,都是元神期,不足为惧,转身伸出双拳,拳拳生风,打在五人肚子上,把他们击飞。 这五人十分耐痛,哼哼唧唧,道:“锁妖塔内,群妖汇集,你若进去,难以生还,还请自重!” 多才笑道:“多谢你们提醒,我非进不可,若我没有出来,给我烧两柱高香,先行谢过。” 他摸着塔门,却有一股力量围绕强撑着门,极其强硬,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方才破开空隙,得以推门而入。 入得塔内,却见塔内一层层墙,墙上挂着火把,哔剥作响,照着道路,沿着两旁延去。而适才费力推开的门,在他进来之后,已找不到了。 多才高声呼唤,天华道人有说过,第一层乃是寻常妖兽之地,极易制服,出来几只让我问问路也好。 喊了几声,却无回应。只得贴着墙慢走,走着走着,忽有大团灯火照耀,应是第一层中心位置,疾步前去。 一转弯却见真正的第一层,乃是一处空地,中心是一个圆,有一个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着,圆中间有一条道。 多才在道的这侧,另一侧看不见东西,围着圆有着许多台阶,似是让人坐着休息的。 此地颇为寂静,静得让人心慌。 他想起青云宗后山的夜晚,但后山是有鸟叫的,这里却仿佛一点活物也没有。 多才不得不紧绷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他走到篝火处,顿感无数双眼睛睁开,在盯着他。 一瞬之间,四面八方蹿来活物,多才急忙唤出护体金光,取出匕首握在手中激战。 篝火映出这群妖兽的脸,有狼、虎、野猪、兔子等走兽,也有自空中飞来的各种鸟类,甚至还有拍着尾巴的蛇、鼍等,各自凶猛无比,张牙舞爪,猛扑而来。 多才一只手弹射出金光,一只手用匕首挥舞着,且战且避,正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尽是血肉,他脸上也都被血浸染,不得不用衣袖擦去。 四处又归于安静。 多才站立,高声道:“我不杀你们,只是问个路。” 第25章 妖主 这时,边上传来声音道:“你身上一股仙修的气息,不是来杀我们的?” 多才道:“冤枉啊,不是你们先来攻击我的吗?我是出于自卫才出手的,你们若是害怕,不必靠近,我问几个事情就好。” 又一个声音道:“你且问吧。” 多才道:“这里是锁妖塔第一层,第二层怎么走?” 此前的一个声音道:“就一条道,你绕过篝火直走,便可看见楼梯,上了楼梯便是第二层。” 多才道:“第二层里,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妖怪吗?” 又是另一个声音道:“第二层都是修为比较高的妖怪,只有几个。” 多才道:“第三层呢?” 一个声音,多才已分不清是说过话,还是没说过话的,虽然它们藏得隐秘,但篝火旺时,多才还是瞥见这些妖兽的脸,警惕地朝自己看着。 那个声音道:“第三层只有妖主,修为最高的妖怪呐,它可是和你差不多。” “和我差不多,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你一样,是人。” 这和天华道人所说无异,多才心内稍宽,想了想,对着四面八方作揖,道:“得嘞,我去第二层呐。” 四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讨论的声音。 多才经过刚才的恶战,又是疲惫又是厌恶,加快脚步离开。 楼梯赫然在眼前,蜿蜒而上,多才一步一步走着,从怀中取出一颗仙豆,吃入肚中。 这些妖怪修为虽然不高,但数量何其多,攻势何其凶猛,多才抬起左手右手看,竟是有不少伤痕,适才一群妖怪的血和自己的血交融,难以区别,加上警惕当前,未曾发觉,如今乃是后怕。 自己但凡有些疏忽,不免被它们撕成碎肉。 幸好有天华道人给的仙豆,吃完之后,过不多时,浑身感觉轻松许多,伤口似乎也愈合了。只是身上血肉,无法洗去,略有些恶心。 走到楼梯尽头,传来抑扬顿挫的琴声,琴声透着一股悔恨、自责之意。纵是哀乐,而今听来也颇有一番意味。 多才登完楼梯,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颇为素雅的房间内,布局与第一层无异,还是一层围墙,但中心没有篝火,两旁也没有台阶,倒是摆着几张桌子,借着墙上的火烛照明。 房间内有一个人在弹琴,另一侧有两个人在对弈,还有两个人各自捧书,就着烛火细读。这第二层比第一层,似乎让人安心许多。 多才慢慢走近,作揖道:“诸位,向你们问好。” 走近了,他才注意到,这些家伙虽然有手有脚,与人无异,脑袋却非人的脑袋。 弹琴的乃是牛头,对弈的是狼头和虎头,两个看书的分别是羊头和蛇头。 霎时祥和的气氛,竟变得有些诡异。 蛇头朝这边看过来,道:“你,仙修?” 多才道:“正是,我想上第三层,不知如何去得?” 众人尽皆大笑。蛇头道:“你须得战胜我们,方可上第三层。我们都是妖主的使者,守着第三层的入口呢。” 多才道:“那便请了。” 这几位老妖都停下手中的事情,五双眼睛鬼魅一般盯着他。 多才心想:这群锁妖塔的妖怪都是什么毛病,喜欢盯得人发毛? 才这么想着,他已察觉不对,五股强大的真气已袅袅飘来,围绕着他的身躯,正如万千根针刺向他。 他立即盘膝坐下,唤起护体金光,随后又向外散发真气。 当下虽无武器交撞之声,但空气之中,一股真气周旋在五股真气之间,来回试探,偶尔有爆鸣声。 五股真气先是混作一团,撞击在多才的真气之上,气势颇足,多才不禁咬住了牙。然后,一团真气忽又减弱攻势,多才还未来得及懈怠,从那团真气中散出一团,恰如长矛投掷,绕过多才的真气,撞在金光上,激起轰隆巨响。 一击之后,又是数击,激起阵阵涟漪。 所幸多才及时把金光凝固在一处,否则这股力量恐怕已穿过他的胸膛。 多才脸上已滴着汗珠,他余光一扫,那五个家伙却也全神贯注,未露疲态。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人多,他迟早防守不住。 他还在思索对策,对面五股真气又前二后三,摆着阵型而来,多才把真气平铺,抵住前两股,后三股却有如战车一般,猛烈冲击,直抵着多才的真气前进,已到多才身前,冲击的余波散在周遭,划破多才的衣裳,皮肤上渗着血珠。 多才猛喝一声,收起真气,悬在半空,那对面的五股真气见此空档,直趋而来。 他决定放手一搏!真气滋滋作响,有如暴雨前的云朵,随后多云两指并立,向前一挥,真气呈五道惊雷,朝五个老妖劈去。 他睁大双眼,却感觉对面五股真气渐渐弱了。 他成功了。 他站起来,道:“承让了。” 烟尘散去,除了牛头之外,狼头、虎头、羊头、蛇头均倒地。 牛头悠悠道:“惊雷!好熟悉的招数,你莫不是飞云之徒?” 多才道:“正是!” 牛头哼了一声,道:“我数十年前,就是被飞云一道惊雷打个半死,投入锁妖塔,而今在锁妖塔,却还被你一道惊雷所劈,真是造孽!” 多才不禁感到好笑,却忍住了,道:“它们,没事吧?” “他们只是累了,应该也受了伤,没有大碍。” “如此甚好。” 牛头抬起左手一转,却见一个书架缓缓移动,显现楼梯。 牛头又道:“这边是上第三层的路,只是你多加小心,妖王可不是等闲之辈。” 多才走上楼梯,忽听得砰一声,回身来看,原来牛头也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他走着楼梯,又吃了最后一颗仙豆。适才斗法,虽无身体运动,但耗费元神,以一抵五,更是加倍,同时唤出五道惊雷,远超他身体负荷,挨着这最后一口气,方才上得楼梯来。 此刻,心里咒骂天华道人已有三万遍。第一层的血战,第二层的苦战,第三层又会是什么?他不敢想,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是否还能走出锁妖塔。 吃过仙豆,他在楼梯台阶静坐,闭目养神,良久方才上到第三层。 到了第三层,他一眼便见到那宝剑,直直插在石座上,剑光闪耀,强光炫目。仿佛没有这墙上的火烛,此剑亦可辉耀满室。 但这层却空荡荡的,没见人影。 多才缓步走到剑前,有一股马上拔剑的冲动。但天华道人提醒过他,切不可直接拔剑,须打败妖主。 他只好原地坐下,静候妖主。 等了不知多久,他才感觉到了那股妖气,他站起来,目光所及,却见自墙壁走出一个人影来。 原来妖主一直贴在墙上,他竟未察觉,足见妖主变化功力之深。 细细看去,这妖主的外貌却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铁青,不像是活人,额头上、肩膀上、腹部都贴着一道符。 这些符应该是封印其力量所用,普天之下,善用符法封印的,也就终南宗了。 多才道:“不知阁下要如何打架?” 妖主阴森森笑道:“打架?我走两步浑身痛,哪有力气跟你打。” 他转过身来,后背竟插着两把断剑,淅淅沥沥滴着血。 第26章 前辈 多才心里惊骇,也不由感叹,这锁妖塔里都是些什么怪物,没有不让人胆战心惊的! 但他总归要打败这位妖主,否则自己拔剑的时候,多半要被他一掌,或是一口偷袭。 那妖主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仿佛随时要跌倒,他往哪儿走,身后都跟着血迹。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你来这里,却有何事?” 多才道:“我是来拔这把剑的。” 妖主道:“这把剑,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在这儿的,怎么忽然要拔?” 多才道:“天华道人让我来替他取的。” 妖主道:“没听过此人。” 这妖主说话不快不慢,语气却很和蔼,不似是暴戾之徒。 多才问道:“你是这儿的妖主吗?” 妖主咧嘴而笑道:“叫我妖主也行,叫我黄皮哥也行,都是一个名字。” 多才心想:黄皮哥?噢,他身上都是符箓,正是黄色的,紧贴在身上,乍一看像是长在身上一样。 又想:对了,我得先出手,不然像第二层一样斗真气,我未必抵得过他,别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能盘踞在第三层,让众妖唤他一声“妖主”,不会是善物。 一念及此,掏出玄黑匕首,疾驰而出,冲向妖主。恰如电光火石,让人难以反应。 那妖主只是一抬手,就把匕首收住,缓缓落在自己手中。目光先是一惊,随后摩挲着匕首,好似失物重得一般。 只听见他悠悠道:“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 多才本就因他奇特的外表感到惊奇,而今自己全力一击,竟被他轻松化解,可见修为之高,心中无限惧怕,直言道:“是我从棒极宗拿到的。” “棒极宗,也难怪,毕竟原本也是棒极宗的东西。” 听妖主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回忆往事。 多才道:“莫非此物与你有关?” 妖主道:“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故物,没想到还能见到,真是难得。”他目光中柔情无限。 多才见他这般沉溺,心中感慨,自己又何尝不怀念青云宗呢? 于是说道:“这东西是我偶然所得,既然是你朋友的东西,那便物归原主吧。” 妖主笑道:“那倒不必,我这老朋友,比我死得还早。还你吧。” 言毕,轻轻一扔,匕首却已在多才手中握住,这一下发生极快,多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抬手,恍恍惚惚才后觉,是妖主用真气操控自己的手接住。 凭这一手,若是他要取自己性命,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但他那般亲切,毫无敌意,让多才颇感意外。 又听妖主道:“我这儿少有人来,与你又颇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不妨与我解解闷吧。” 多才听到“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心想莫名其妙,这词应不是这样用的,朗声道:“前辈,一见如故,一见如故!”他强调着,不觉自己已然改了称呼,称他为前辈。 但见这位前辈往后一仰,竟飘浮在半空中,身形也变成纸片一般,薄薄的,一舒一展,似是在空气中仰泳。 这般惬意,让人看得顿生憧憬。 “跟着我,一起飘啊飘,舒服得很呢。”前辈道,语气竟像是中午饭饱后,唤人躺在竹席纳凉一般亲切。 多才也想试试,深吸一口气,浅浅呼出,随后往后倒下,想用真气把自己托起,但要么真气过重,把自己甩向半空,要么真气过轻,自己坠在地上。 他又一次尝试,但忽然感觉一股清爽的真气把自己托住,缓缓升起,最奇妙的是,自己那股不太听话的真气,竟也被这股真气牵引,使自己渐渐掌握这空中仰泳的奇技。 那前辈悠悠道:“你这真气,都是打架用的,没轻没重的。修行的真气,其实就跟刀具一样,有人用来打架,有人用来煮饭做菜,重点是操控。你且多试试。” 多才方才被前辈用真气牵引,今又听得这番谆谆教导的话,一下子想起方云师尊之前,也是这般指引自己,不免鼻子一酸,两眼泛泪。 他二人闭着眼在这儿飘来飘去,仿佛天下事再与二人无关。 多才突道:“前辈修为如此之高,为何会被困于在锁妖塔之内?” 那前辈呵呵道:“谁说我被困于这锁妖塔之内了?我且带你去外面转转。” 多才感觉一股力量搭在自己肩膀,把自己拽飞,眨眼间,已然悬在锁妖塔高空之上,俯视着大地。 但他全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只听见那前辈的声音道:“莫慌,你身体还在锁妖塔内,只是元神与我飞出来而已。” 他侧目去看那前辈,隐隐绰绰,却如影子一般,可以透过身体,看见身体之外的东西。伸出手来,自己也是这般。 心想:这是元神出窍啦! 那前辈又拽着他,高速飞行,俯瞰神州大地,飞过五湖四海,遍览山河秀景。转而又来到青云宗。 多才心想:原来他知道我是青云宗的。 他以元神归来,不算违背宗主之言,此时东看西看,却看见多胜盘腿端坐,正在修炼,心里又喜又难过,喜的是又见大哥,难过的是自己终究不得回到青云宗。 那前辈推了他一下,多才自行游荡,环山游看。 待他故地重游,怀旧之心抒发完毕,看了看前辈,点点头,二人倏忽又回到了锁妖塔内,懒洋洋地飘在半空中。 多才道:“我见你身上都是符箓,却又是做何用途?” 前辈道:“其实,我早已死了,这些符箓,都是延续我这副身体用的。” 虽相处未久,多才对此前辈已有感情,听见这话,不免感到悲哀。 但听前辈继续道:“这锁妖塔是在前人的剑冢上建起来的,你想要拔的那柄宝剑,便是前人遗留之物。锁妖塔,锁的不是我,锁的是一二层那些暴戾的妖兽,塔自身并无力量,全靠我而今残留的力量维持。我在追捕昆仑妖圣的时候,被妖圣偷袭,命不久矣,便让我师弟把我封住,留在这锁妖塔里镇住这些妖兽。” 多才慨然道:“前辈确乎是英雄!” 前辈道:“说到这儿,我有一事相求。” 多才道:“前辈但说无妨。” 前辈道:“我觉着我终归是要离开的,我离开后,可就没有维持这锁妖塔的力量了,你须替我毁了这妖塔及妖塔内的妖兽。” 多才还想说话,但他的嘴已被真气缠住,前辈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伸出二指转呀转,指心滋滋作响,这可惊住多才,这不是师尊的绝学“惊雷”吗!原来前辈也会! 第27章 毁灭 因多才一只手与前辈的手拉着,因而他能感受到前辈运转真气之法,他明白过来,前辈是在教他惊雷之法。 细细品味之下,却也发现前辈的“惊雷”,与师尊略有不同,他感受着其中细微的区别。 忽地,前辈两指向前一挥,一道惊雷劈中地上,霎时烧起大火,源源不断,且有陆陆续续的雷鸣之声。 这招显然比师尊所传,强上许多,只是碍于空间,也只是为了演示招式,前辈没有使多少力气。 为了加深多才印象,前辈又使了几遍,随后他对多才道:“想必你师尊飞升过早,还未传你此招,我之前与他有过来往,所以略懂一些,这个是‘昧火惊雷’。你对惊雷最是熟稔,待我去后,全力用昧火惊雷便可毁灭锁妖塔。” 前辈又握住他的双手,传来那股清爽的真气,源源不断,饱含淳朴之力,又道:“你体内固然有极强的真气,但那股真气源于天界,终归不适合你。我且传你一些真气,助你修为,也算是感谢你替我摧毁锁妖塔。” 多才极欲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了话。 真气忽地断了,他一阵晕眩,昏了过去,闭眼之前,但见前辈略带欣慰的凄然一笑,他额头、胸前、腹部的符箓竟自行烧起来,自己想要伸手去扑灭,只感觉手脚沉重、眼皮沉重。 待多才悠悠醒转,这第三层算是真正的空空荡荡,只剩那把宝剑与自己。 他想起前辈之前从墙壁走出,沿着墙呼喊前辈,绕了几圈,都无回应,猛然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不知为何,伤感充满身体,只想静静待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空间让他有种空虚感,他忽地振作,站起来,走上前去拔剑。 触摸到剑的瞬间,隐隐有一股力量在呼应着,但当他尝试拔剑的时候,却艰难无比。 他灌注真气到手上,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咬牙切齿拔了出来。瘫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柄宝剑。 随后,他高举宝剑,自下而上冲出锁妖塔,飞在半空中,再看那锁妖塔,诚如前辈所言,原先被压制的暴戾之气正四处扩散,锁妖塔内的众妖兽也蠢蠢欲动。 若是让这群妖兽降世,不知带来多少灾厄。 多才把剑扔到地上,回忆着前辈的传授功法,右手两指并拢,嘴里念着诀儿。 霎时天地巨变,乌云笼罩,他向锁妖塔全力一挥,一道道昧火惊雷劈向锁妖塔,火焰四起。 他听到墙壁轰然倒塌之声、妖兽哀鸣之声,心里却无比坚定。看着大火烧尽,整座锁妖塔化为灰烬,他才终于安心,缓缓而降。 他扶着宝剑,适才拔剑、释放惊雷,已然力竭,此刻只能勉强站立。 吆喝声又起,适才在锁妖塔围他的终南宗弟子又来了,这次只有三人。 但听其中一人道:“你这个混账,擅闯锁妖塔,还把锁妖塔炸了,两位师弟已去禀报宗主,拿你问罪!” 多才并无力气说话,只觉得昏头昏脑,难以支撑。 忽又听见三声脆响,竟是天华道人来到,把三位终南宗弟子头盖骨击碎,地上顿时鲜血如河。 多才怒道:“这些人恪尽职守,为何残忍杀害?” 天华道人道:“我见他们对你不利,一不小心,出手过重。罪过,罪过。”咧嘴而笑,又道:“我一直在旁潜伏,等你取出宝剑,给我宝剑吧。” 多才见他残忍杀人,略有些不快,心念电转,总觉得天华道人取宝剑,不似是做正当事的势头,便藏在身后,道:“你那仙豆,还有没有,且给我恢复恢复。” 天华道人尴尬一笑,道:“这等宝物,数量有限,我确实没有啦。你且将宝剑给我,我为你寻去。” 多才退后几步。 天华道人心急如焚,看多才走那几步,也晓得他精疲力尽,难与自己为敌,当即轰出一掌,真气充沛,多才吐着血飞出数丈。 他却握住宝剑,哈哈大笑。 “无论如何,总归要谢谢你!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有了它,我就可以重新纵横天下啦!” 多才昏了过去,听不见他那狂言狂语。 天华道人转身欲去,忽又心想:此人修为极高,心气又颇正道,留着日后难免与我为敌,不妨除之而后快!举起宝剑,挥向多才! 只听见一声“住手!”,随后一道剑气自背后袭来,天华道人侧身躲过。 他定睛一看,一个紫发乌髯、衣着华丽、高大魁梧、脑袋硕大的人,举着一把青色长剑飘来,怒目而视,不好招惹。 恰好试试我这宝剑!天华道人纵身向前,宝剑直直刺去,这一招奇快无比,青色长剑横起一挡,只听得二剑碰撞之声,随后又是铿锵作响,二人竟自拆起招来。 过不多时,天边又来一个人影,见二人比剑拆招,一道道真气争相辉映,好不热闹,便降身向前。 天华道人瞥见又一人到来,大喝一声,两剑重重碰撞,随后各自退后。 天华道人道:“你们这是两个打一个?” 紫发乌髯侧身望去,一个熟悉的人影赫然在不远处,惊喜道:“青云宗宗主!” 那人也道:“终南宗宗主!” 天华道人一听,二人显是熟稔,若是联手,他岂不是命丧此处?纵身后退,举起多才的身体往前一扔,又扔了个烟雾弹,凌空而起,逃之夭夭。眨眼之间,天上地下都无人影,显然极善逃跑。 青云宗宗主接过多才,却见他嘴角流着血,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确认并无大碍之后,回身道:“常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常严是终南宗宗主的名字,他摇摇自己的大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来,一来就看见那个白发老头要砍这小伙子。” “这么说,你还救了我这弟子一命。” “原来这是你弟子。飞广,我可得质问你一下,为何你弟子要闯我这锁妖塔?” “他闯锁妖塔,有何证据?” “我安排人在这里巡逻守卫,他们禀报于我,我才来看看的。” “那你得问他,我也不晓得。” “那你忽然过来这边做什么?” “我于宗内,感受到我这弟子与常名的气息,便想着来这边看看。” 常严叹道:“只怕师兄已然离去,不知道是谁做的。” 半空中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那自然是这位昏睡的弟子所为!” 二人抬头看去,一个俊俏少年缓缓降下,道:“师兄好,终南宗宗主好!” 常严脸色颇为不悦,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在这边想做什么坏事?” 那人悠悠道:“终南宗宗主,我在你心中的形象,竟是如此之差吗?我只是路过,恰巧遇见这位师侄,一道道惊雷把锁妖塔劈为平地。” 飞广道:“你亲眼所见?” 那人点点头。 常严道:“指不定胡说八道,这小子邪气得很。” 飞广坦然道:“飞宁虽然有些乱来,却也不说假话。” 原来少年便是飞宁。 飞宁诡笑道:“终南宗宗主,你再这样不客气,改日登临拜访,替你把终南宗打扫干净!” 第28章 粉身碎骨 常严哼了一声,道:“把这小子唤醒,问问清楚。” 飞广把多才扶起,两个手掌贴着多才后背,轻轻输送真气,感到一股熟悉的清爽真气竟在多才体内流转,大感意外。他眼前似又浮现数百年前自己与飞云、常名一同修炼而后分道扬镳的往事,眼眶竟自红了。 他哽咽道:“他体内有常名的真气。” 常严听到师兄的名字,伸手握住多才手腕,用真气试探,感受到那股清爽真气,自己也不禁有些伤感。 往常修炼之时,多有师兄相助指导,自己不幸重伤,也是师兄照看,而今那股清爽真气,可谓世间独有,想到今后再无见面的机会,情难自禁。 飞宁却道:“你两个婆婆妈妈的,输几口真气,怎么像是哀悼一般?” 不多时,多才呕出一口黑血,睁开双眼,却是念叨:“别让那个白发道人跑了!” 飞广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多才余光瞥见飞宁,心里一惊,一口气提不上来,一直喘。 飞广让飞宁躲到后面去,又掐了掐多才,让他慢慢镇定。 “你放心,这人不会伤害你,你且把呼吸稳住。” 常严对飞宁道:“你坏事做尽,宗内之人都对你如此惧怕。” 飞宁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兀自不理。 多才稳定之后,把他为宁宁牵线、求治风满天、闯锁妖塔拔剑以及前辈自尽的事讲了,然后道:“这天华道人想必要做坏事,一定要阻拦他!” 常严、飞广听闻常名确然离世,心中不免感怀。 飞广道:“教你的那位前辈,乃是终南宗翘楚,道号常名,你记住了。” 多才点点头。 常严道:“多才,既然是师兄让你摧毁锁妖塔,那便不追究了。这天华道人伤我宗门弟子,我必去天华山灭了他!改日你伤好之后,可与你宗主光临终南宗,务必好生招待。改日再会!”言毕飞向天华山去。 多才泫然对宗主道:“我能回青云宗了吗?” 飞广摇摇头,道:“你还得多历练历练,五十年之期还远呢。” 多才道:“我想念青云宗。” 飞广道:“百年修行,岂可儿女情长,宗门待你大成归来。” 飞宁扑哧笑出声来,道:“也不知何人方才红了眼眶。” 飞广道:“飞宁,你之前对多才出手,也该表示一下歉意吧。” 多才急忙道:“那可免了,我只是惧怕飞宁师叔那极具压迫力的实力,受伤之事,过去便过去了。” 飞宁悠然道:“小师弟,我也说过,我怕你比我早飞升,对你出手过一次,不会出手第二次啦。再说,飞广师兄的压迫力,才是恐怖至极!” 忽听得不远处有窸窸窣窣之声,飞宁喝道:“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只见不远处飞出一个人影,飞宁纵身去追。 飞广反应不及,飞宁已不见踪影,多才虽无大碍,却是不能飞行,只能由他送到安全地方休养疗伤才行。 多才道:“我加入了斩妖会,此处不远有潭州归真堂之地,宗主麻烦送我过去。” 飞广附耳跟多才说了几句,喊道:“什么人?!”纵身飞走。 多才只得一人原地等待,过不多时,天华道人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脸坏笑。 多才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天华道人道:“你知道又如何,你现在根本无法抵抗我,我只须一击,你便灰飞烟灭!” 多才却是不急不慢道:“你回头看看。” 天华道人回身望去,三人身影站立,威风凛凛。 原来常严、飞广、飞宁并未走远,显然是在等他。 多才道:“你以为你躲着,我们就不知道了吗?” 天华道人笑道:“是我疏忽了,你们都是飞升期高手,不至于如此愚笨。” 常严道:“你伤我宗门弟子,与你势不两立!”说着,提着青色宝剑,挥出数道青罡剑气。 天华道人提着他那宝剑格挡,却还是被剑气在鼻子、手臂划出数道伤口,退后数步,抬头一看,一个白色大手直直拍下,来不及闪躲,拍了个结结实实,尘土飞扬。 待他站起,口中鲜血直流,气喘吁吁。 天华道人怒目而视,道:“终南的凛冽剑气,青云的大罗金手,确实厉害!” 飞宁伸出手来,霎时一股妖魅之气包围住天华道人。随着飞宁握紧右手,天华道人便如小鸡被缚一般越发无法喘息,浑身筋骨咯吱作响,几近破裂,手中宝剑也落到地上,沾染他适才吐出的鲜血。 常严道:“飞宁,莫下杀手,他终究杀了我弟子,应由我来了断!” 飞宁不屑地点点头,收回手来,背手而立。 天华道人趴在地上,几近晕厥,强撑着,一字一顿道:“这是……这是合欢的死命紧缚?” 飞宁道:“赶紧杀了他,胡说八道什么。” 常严提起剑来,凝聚真气,又一次挥出青罡剑气,这一回,剑气如旋风一般,势大力沉,直直撞向天华道人,已是必杀之势。 但见烟尘铺天盖地,久久不散。天地突地乌云密布,下起滂沱大雨来。 飞广高声道:“不对,有变!”常严、飞宁兀自警惕,飞广却有些担心多才,早知道先把多才拉过来再打。 自烟尘走出一个人影来,猩红之气笼罩全身,目光高傲如狼,身形如熊罴一般高大,一声长长的清啸响彻天地。 他手中握着那柄宝剑,正散发着强劲的猩红之气。 那人道:“你们应该早下杀手,我就没有归来的机会啦。” 常严道:“你是天华道人?” 那人道:“是,也不是。天华道人只是我的一个分身,我的力量全在这把剑上,我在这把剑沉睡了有千年之久,就等着我的分身把我唤醒!” 飞广道:“你到底是什么?真能啰嗦!” 那人右手举起猩红之剑,向右一挥,一道弧形力量飞出,又道:“痛下杀手,你们该这样做才对!” 飞宁笑道:“我们在这儿,你乱挥什么?!” 飞广急道:“不好!多才!多才!” 那人道:“别叫了,他已然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飞广右手急促拍出一掌,直推得那人数丈远,纵身去看,果然没有多才的任何踪迹。盛怒之下,连连挥手,半空中显现两个白色大手,轰向那人。 飞宁与常严齐喊:“妖人,看招!”亦使出生平绝学,只为铲除这妖人。 一场鏖战之后,那妖人升上半空,遍体鳞伤,喘着粗气。而那三人亦精疲力尽,难以为继。 妖人怒道:“如今我刚恢复,功力只有半成,待我完全恢复,再向你们讨教!”一瞬离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29章 仙岛 多才本是笑着的,但当他看见天华道人捡起宝剑,变成高大的妖人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然后不知怎的,一道弧光闪过,自己已然没有意识。 但他只是死了,还没凉透。 他凝聚神识,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只听见一个女声说道:“多才,多才,起来啦。” 多才才渐渐醒过来。 他瞧见眼前之人,如此熟悉。 “玄女神君!” 玄女神君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多才道:“你赐予我强大的力量,逆天改命,怎能忘记你?” 玄女神君道:“可你还是死了。” 多才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被那妖人杀了吗?” 玄女神君道:“正是。” 多才抖擞道:“快让我回去,我要跟他大战!” 玄女神君笑道:“你肉身已经没了。” 多才道:“那我现在是什么东西?” 玄女神君道:“应该说是‘一团东西’,不多闲话啦,我就是告诉你,你回到人界之后,速去蓬莱仙岛,让人给你捏个形状,种在菩提树下,助你复活,随后再上三重天,有人指导你,去灭妖人。” 多才道:“我问一下,那个妖人却叫什么?” 玄女神君道:“我想想,应该是焰火妖君。” 多才神识渐散,待他恢复神识,已在青云宗上。他慢慢飘上山去,前后晃荡,终于找到多胜大哥。 “大哥,大哥!” 多胜一个机灵,受了惊吓,道:“多才小弟,是你吗?你吗?怎么我又听见你声音啦?” 多才又道:“你且看看左边。” 多胜扭头看去,道:“我看不见你,你是不是变成阿飘啦,人看不见阿飘的。” 多才道:“这黑漆漆的一团,你瞧不见吗?” 多胜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是哪里的柴湿水了,冒出来的烟。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透透啦?” 多才道:“我身体没了,神识还在,只是需要你帮我,才能复活。” 多胜拍拍胸膛,道:“你大可以相信我,你说吧,要怎么做?” 多才把玄女神君的话说了,多胜立即出发,他用一个包袱裹了多才的神识,另一个包袱装自己的衣物,凌空飞起,直奔明州而去。 到了明州,然后雇船出海,向蓬莱仙岛而去。 也不知漂泊多少天,终于到了蓬莱仙岛。但见鸟语花香,烟雾缭绕,果然是个仙地。 多胜对着包袱道:“然后呢,要做什么?” 众人见他神神经经的,竟然对着包袱说话,都不敢靠近他。 多才轻声道:“找菩提树。” 多胜“噢”了一声,随后问岛上人,岛上人说菩提树在秃头仙人的宅院内。 他按着别人的指路,遥遥看见“不老仙翁府”五个字,应该就是秃头仙人的府邸啦。他敲了敲门,大喊:“秃头仙人!秃头仙人!在家吗?” 门童打开门,泼了一盆臭水在多胜身上。 多才暗暗发笑,正色道:“大哥,莫要叫秃头仙人,应该是仙翁!” 多胜直脑子,岛上人说的秃头仙人,他也就这么叫了,没想到这不老仙翁很是嫌弃这称呼,但凡这样喊的,都让门童泼臭水招待。 多胜又拍了拍门,恭敬有加地喊道:“不老仙翁!不老仙翁!” 门童打开一道缝来,道:“阁下有何事?师父正在睡觉,不待客。” “我且去看看你们的菩提树。” “菩提树乃是我家至宝,你待师父醒来再来吧。” 多胜是个暴脾气,一脚踹开,莽撞地冲进来,又提起倒在地上的门童,怒道:“菩提树在哪?” 门童指了一个方向,多胜把他一扔,大步流星按那方向跑去。 等他穿过一道道门,来到后院,看见偌大一棵菩提树,心喜不已。 包袱里的那团多才探出头来,道:“瞧着像是,大哥,麻烦你捏个人形。” 多胜道:“莫不是要我捏个你出来?我五大三粗,没这个精细。” 多才道:“有个人样就好,有手有脚有脑袋就行。” 多胜便去找水,却发现门已关了,他使劲拍,也没人应他。 多才惊道:“糟了,他们要做坏事。” 但见天上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多胜不假思索跳起接住,定睛一看,竟是条恶犬。 那恶犬呲着牙,流着口水,一双眼睛通红,显然饿了许久。 不待恶犬张嘴撕咬,多胜便把它往墙上扔,恶犬撞了个脑袋嗡嗡。 过不多时,便又瞪着多胜。 多才道:“大哥,打它!” 多胜金光护住双拳,这就是他的招式,但心里嘀咕:“这狗会不会有病传染?” 恶犬几度扑过来,都被多胜打了回去,但它越是被打,越是兴奋。 多才道:“大哥,不对,这恶犬不会累的。” 多胜眼珠一转,想了个妙极,恶犬扑来,自己滚了一圈,到了树边,然后晃晃悠悠爬到树上。居高临下,看着恶犬气急败坏。 多才道:“狗急跳墙,大哥,你还是略胜于狗!” 多胜道:“这主人很没礼貌,客人远来,派条恶犬来招待。” 多才心想:好像咱二人才是没礼貌的,硬闯进来。 这时,门童过来,道:“主人有请。” 过来扔了一块骨头给那狗,又叫二人下来。 多胜疑是诡计,不肯下来,一副要在树上过夜的样子。 门童劝了几遭,只得告知主人,过不多久,不老仙翁过来了,道:“老夫已知道你们此行目的,且下来吧。” 多胜道:“老秃头,你把狗拴住再说。” 不老仙翁眉头一皱,又点点头,门童便找了根绳子把狗拴在一侧。 多才道:“大哥,我们下去吧,正事要紧。” 当下不老仙翁带着他们进内殿,摆了几道素菜和一壶茶。 不老仙翁道:“我昨夜仙人托梦,知今日有一莽汉来访,是为了复活一位仙修,但中午不小心睡多了,有失迎接,真是不好意思。” 多胜道:“狗不是你安排的?” 不老仙翁道:“是我那门童做的,确实与我无关。” 门童在一旁伺候,此时做了个鬼脸。 不老仙翁又道:“其实吧,我这狗自幼于此长大,咬上一口也无妨,除了痛点,也是能促进血液流动,促进修为。” 多胜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多才便钻出来,道:“仙翁,既然仙人托梦,也就不多说了,且提供一些水和泥巴,捏个人形,好让我复活。” 第30章 复活 多胜便去和水和泥,把多才那团东西也搅一起,然后捏了个人形,插在菩提树下。 再听仙翁说,须得十日之后,多胜便暂时住在这儿,每日只是海边钓鱼。 十日转瞬即到,多才夜里自个儿从土里爬了出来,看看自己复活之后的手脚,高兴得难以言语。 他唤醒门童,烧了水,把自己洗了干净,又和门童一块睡到天亮。 翌日,多胜见到久违的多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仙翁又把多才叫到大堂内,道:“恭喜贺喜,先生复活啦。” 多才道:“还须多谢仙翁相助。却请仙翁讲讲这焰火妖君的故事。” 仙翁道:“这焰火妖君原是太上老君仙炉地下的一块黑炭,一天火烧得旺了,从天上崩下来,落到人界。经过数百年时间,修炼成妖,修为奇高,自称妖君。 “它为祸一地,被你们青云宗的创始人青云君所败,自此一蹶不振。 “青云君心肠好,一花一木,都有存在的道理。带着焰火妖君四处修行,焰火妖君修为渐渐高了,但它总是容易膨胀。 “一天乘青云君没有堤防,重伤青云君,夺了他的佩剑。就是那把宝剑,叫做合一剑。 “此后青云君沉寂多年,焰火妖君也变猖狂多年,直到不知道姓名的英才打死。 “没想到它竟留有分身,在千年之后把自己复活了。” 多才又道:“青云君飞升了吗?” 仙翁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飞升者寥寥无几,这一千多年,也就五六个吧。” 多才心想:原来师尊是千年来难遇的奇才。又问:“飞升者的修为是天下最强吗?” 仙翁道:“这可不一定。飞升者只是得到天界承认,自人格转为神格,修为必然是高,但天下最强却未必。有许多人到了修为,也被天界承认,却也不飞升的,也有无数。” 多才道:“世人皆盼飞升成神,长生不老,为何有些人不飞升呢?” 仙翁道:“因人而异。有些人喜欢人界的种种奇趣之事,有的人不喜欢天界的庄严,有的人纯粹就是喜欢修行,什么也不图。飞升之后,在天界,也就是谋个职,过个清闲日子,未必有莫大好处。人界不少修为高者,虽不能长生,但也永葆容颜,有数百年的寿命。” 多才道:“这样听来,飞升确实无趣,我也喜欢人界。” 仙翁道:“你便是从天界来的。” 多才听此一言,大感惊异。道:“我是青云宗被人遗弃的孩子。” 仙翁大笑,道:“你也不想想,寻常人家,岂有你这般奇遇。你乃是天界之河的一块石子,自天界被一仙女扔入人界,成了一婴儿,却被你师尊飞云所捡。” 多胜突道:“飞云师叔的飞升,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多才虽不喜此言,却也心有疑惑,多胜替他问了。 仙翁道:“仙缘之事,不是可以猜测的,但我觉得,或许该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你师尊有飞升的素质,才捡了你来。” 二人点点头。 仙翁又道:“我这儿好久没来人啦,因此闲话多了一些。多才,焰火妖君压抑千年,性情比从前更暴躁,只是他修为还未完全恢复,此时不知躲在何处潜伏,你还得提升自己,才能与它一战。” 多才道:“愿闻其详!” 仙翁道:“你得上天界去,寻小金星,让他助你。” 此后因无多胜事宜,多才便送他上船离去,临行二人均是不舍,这一别恐怕又是数年。 仙翁却也不知如何上天,每日睡觉,只盼金星托梦给他指示,一连几日,却无音讯。 多才也不在意,每日修炼。 终于一天,仙翁喜道:“多才,有消息了。” 多才道:“要如何去?” 仙翁道:“明日清晨,金星自会架起仙桥牵引你。” 多才道:“如此甚好。” 仙翁又道:“此去天界,替我办办事可好?” 多才道:“仙翁于我有恩,自是无妨。”当下命侍童准备了一大堆特产,又写了每样东西是给谁的。 多才见了,暗暗发笑:这是让我走一遍天界的亲戚呀。 翌日,旭日初升,多才、仙翁早早等待,但见自天上落下一道光来,晶莹亮丽。 仙翁道:“去吧,记得我东西都给到。” 多才背着一大箱东西,走在光桥上,他才踏了几步,便觉得光桥自动将他传送上天。 他回身望,仙翁正挥着手,再看向别处,昔时高山峻岭渐渐变小,仿佛棋盘一般。 从天界看人界,真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自己是仙界之人,又岂会在意脚下这一颗颗小棋子? 到了光桥尽头,一个白发白须、笑容和蔼的老头,露齿而笑道:“多才,对吗?” 多才拱手道:“正是在下。阁下可是小金星真仙?” 小金星道:“是我,是我。走吧,先去我那儿,喝茶细说。” 跟着小金星,穿过瑶池、桃园,来到一处宫殿。 小金星道:“我本住在别处,被我哥赶出来了,现今在此居住。这个地方环境好,种有很多绿树红花,空气极佳。不似之前那儿,都是丹药味儿,还空旷至极,让人烦闷。” 多才道:“都是仙家地方,环境很好。” 进得宫中大堂,随意放了几张桌子、凳子,小金星吩咐道童看茶,随后道:“多才,你真气很浓,修为却浅,功法不足,你且拿此修炼,不懂之处,自行贯通,别问我,我不会打架的那些事儿。” 多才接过一本功法,道:“真仙何必谦虚。”翻了翻功法,书名只写了“打架功法”四个字,里面都是图,但却看不太懂。 小金星道:“翻着看,不是一页一页看的。” 多才翻着书页,眼前便浮现真气运转之法。金星又道:“多翻几次。”多才又从头翻了一遍,浮现的真气之法又变了一种,他隐隐感觉自己有所悟,运转真气,一时间沉浸其中。 小金星一声暴喝,他才回过神来。 小金星道:“你有天赋,看着就开始修炼了,有的人看了头晕。” 多才不好意思道:“真仙所给功法,奇妙之极,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失礼失礼。” 小金星道:“别叫我真仙,这天上都是真仙,叫我老金,不必拘礼。” 多才道:“哪敢!” 小金星道:“你也是天界之人,仙翁没跟你说吗?无所谓的。你就是叫玉帝老张,都没问题,不过天界姓张的比较多,容易搞错。姓李的也不少,哎,所以叫我老金,好分辨!” 多才点点头。 第31章 吸收 小金星道:“行啦,说正事,要打那个妖艳什么君,你看这本功法还不够,太慢,须想点快的法子。” 多才道:“快?如何才能快?” 小金星道:“自然是吸收别人的修为,增进自己咯。” 多才道:“这……这是正道吗?吸人修为,怎么听都像是魔道所为。” 小金星道:“正不正道,我也没想过,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就跟人吃饭菜长身体,一个道理。吸收修为越多越杂,便越强,当然还是得吸收消化好,不然数种真气激荡自身,反而容易失去神志。” 多才只能点头,反正他不懂,也没试过。 小金星又道:“吸收之法嘛,我这儿有个葫芦,你把要吸收之人收进葫芦里,过个半日,喝进肚子里,就可以啦。” 多才道:“听着很残忍。” 小金星道:“别细想,化了之后,就是琼浆玉液,味道不比这上等普洱差。”说着,举起茶杯嘬了一口。 多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有如此啦。” 小金星笑笑,道:“但消化他人真气之法,我给你的功法上没有,你得问玄女。” 多才道:“我要如何找她?” 小金星道:“她住的地方,你去不了,硬去,会魂飞魄散的。你只等她来找你。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儿。噢,对,这儿还有几个名单,你挑着去吸收吧。我想你或许有些洁癖,便找了些为祸一方的妖怪,你可以照着名单去。这些妖怪都有几百年修为,吸收之后,修为境界有所提高,或许还有其他好处。” 多才接过纸团,上面写了七八个名字和地方,道:“老金想得周到!极其感谢!非常感谢!” 小金星道:“你之前见过玄女真君吗?” 多才道:“应是见过的,她传过我真气,令我境界突飞猛进。” 小金星道:“也是,说起来,她跟你也算一家人。” 多才道:“她是我妈?亲妈?” 小金星道:“那倒不会,肯定是没血缘的,天界之人不生育。真要算起来,她是你名义上的奶奶。” 多才道:“我是怎么来的?” 小金星道:“一块石子。玄女真君的女徒吧应该,在河里捡的,然后扔到人界去。” 多才道:“图什么呢?” 小金星道:“好玩呗,看你如何生长。我又不是她,那便不知晓了。” 多才道:“老金你为何要助我呢?” 小金星道:“玄女真君所托,但她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其实除掉这个妖艳什么君,她一挥手的事,非要折腾一番。感觉她可能真把你当自个儿孩子培养吧。” 多才却是不信。 真把他当孩子,让他上天颐养,或者就在人界度过一生,不是更好?让他练这练那,打来打去,他这条命在阎王府外徘徊过几回了,感觉很造孽。 小金星交代完事情,便让多才赶紧回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抓紧时间修炼。 多才把箱子里仙翁的礼物递给小金星,然后又拜托小金星带他挨个拜访各处的其他神仙,一一转交不老仙翁的特产,顺便认个脸熟。 都做完之后,小金星又架起光桥,把他送回人界,送到的是江都。多才自己要求的。 多才一到江都,即刻到范有彩处,二人相隔已久,小别胜新婚,二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范有彩道:“你且留在江都,伴我到老,不好吗?” 多才道:“这事毕竟因我而起,若不铲除焰火妖君,我心难平。” 范有彩叹了口气,道:“你这一去,又不知多少岁月,修仙之人,果真无情。” 多才道:“但凡有机会,我都来看你。” 范有彩道:“你来看我,却是为何?”笑意浓浓,煞是好看。 多才揽她入怀,道:“我也不知为何,总想见你。” 如是过了数日。多才把小金星上的地址名单都搞清楚,便告别有彩出发了。 第一个地方是万魔岭。 万魔岭位于西北,离江都是一千多里,多才时走时飞,有些时日,慢慢到了。 但见万魔岭绵延数里,此岭不怎么高,树也不少,多才扫了一遍,却并无多少妖兽的气息。 远远地看见一个寨子,很大,没什么妖兽的气息。 多才心想这就是大鹏的住处。 多才发出一声清啸,响声贯彻天宇。 大鹏走出来,道:“我早有预感,会有人来挑战我。” 多才道:“你好。” 大鹏道:“你挺有意思,来杀我,还来问我好。” 多才道:“事情归事情,礼貌归礼貌,先礼后兵!” 大鹏道:“很好很好。” 多才道:“听说万魔岭有万千妖兽,让人闻风丧胆,但今日来到,反而是苍苍郁郁,一片生机,这是为何?” 大鹏道:“很久之前,这里确实名副其实,有无数妖兽,但是我嫌它们吵闹,又总是伤害无修为的生灵,已然尽数毁灭啦。” 多才道:“你倒是为了天下苍生,做得好大一件好事!” 大鹏道:“修行之事,本来就很离谱,拳脚刀枪,已然天下大乱,如今修为泛滥,天下不知还要多乱!” 多才道:“求长生,不好吗?” 大鹏冷哼一声,道:“你年纪轻,不懂祸乱。” 多才道:“若是能善用修为,也是件美事。” 大鹏道:“天下之人,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天下之人,是聪明人多,还是糊涂人多?” 多才道:“我怎知,但求做好自己罢了。” 大鹏道:“我早已想通此事,为免此地生灵终日担惊受怕,被不知哪里来的妖兽所灭,把它们杀个精光。我是维持此地和平的英主,你却还要来与我作对?” 多才道:“你也是妖兽,与人无益,死在你手中的生民,有多少呢?” 大鹏哈哈大笑,道:“你根本不听我讲话,牛头不对马嘴,看来只能不死不休,来吧!” 大鹏展开翅膀,翱翔天空。 多才亦纵身飞上高空。 一双鸟眼,与多才怒目而视。但听见它一声清啸,万叶掉落,其魅惑之音通过耳朵,传入多才脑中,差点让他失去意识。 多才稳住神识,反手飞出玄黑匕首。 天空中,匕首多次进攻,气势凌厉,无法碰到大鹏。大鹏身体虽然大,但很灵活。 它一边飞,又一边叫。 突然,自它口中喷出火球来。 多才急忙唤出金光做盾牌,抵住火球的攻击。 第32章 大鹏、蛟龙 大鹏见火球不奏效,又遥遥升上高空,俯冲而去。 多才闪躲之后,大鹏触地反弹,其气势却比自空中飞去更盛。而落地的冲击,把整个万魔岭的草木都震动得难以停止。 多才这次却被闪过,被它翅膀边缘擦过,手臂剌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他自青云宗、苏州城、风云城、天华山、锁妖塔,可谓身经百战,一战比一战凶险,此刻面对这个鸟,犹心慌不已。 所幸,大鹏此招过后,已无新招。 多才伸出双指,玄黑匕首便如闪电一般,飞向大鹏。 大鹏冷笑,道:“你除了甩这个匕首,还能怎样?这再快的匕首,又能比我灵活?” 见匕首飞来,扑棱翅膀,便已躲开。 迎头却是一道惊雷,劈得它脑袋嗡嗡。而趁它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玄黑匕首已然穿过它的身体。 大鹏自空中重重坠在地上,一个大坑轰然出现。 多才缓缓降下。道:“大鹏兄,承让。” 大鹏知道自己心脉已断,绝无生存之机,顿时又发出长久的、恐怖的鸟鸣声。 声尽,鸟绝。 多才上前摸了摸它的羽毛,尚有余温,手感很好。若不是为提高修为,把它制服,当个宠物多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它已死了。” 多才回头一看,竟是玄女神君。 他跪下道:“参见玄女神君!” 玄女神君道:“你且拿这玉璞。” 多才伸出手来,一块淡黄色玉璞缓缓落在他手中,他刚一碰到,玉璞便化在手里,进入他身体里。他体内顿时有一种很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什么都能吃下那种饕餮之感。 玄女神君道:“杀死大鹏,你有何想法?” 多才道:“险恶之战,稍有疏忽,粉身碎骨。” 玄女神君又道:“它所说之话,你又如何想?” 多才道:“修仙之事,有益众生,它却是胡说八道!” 玄女神君道:“罢了,你继续吧。这玉璞会助你吸收真气,助你修为。” 多才还想问,但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他取出葫芦,拔了塞子,念了个诀儿,但见一股水从葫芦流出,包围大鹏的尸身,覆盖其周身,随后这股水带着大鹏的尸身,涓涓细流回到葫芦中。 多才盖上塞子。又拿出纸条。 通天河,蛟龙。 他纵身飞起,向南而去。 又是漫漫长路,多才且飞且行,路上吃点干粮,实在累了就铺点干草睡觉。 到了通天河,多才使出吃奶的劲用神识探索,却感受不到妖兽的气息。 心想:住在附近的人,应该知道此处妖兽的情况,找人问问。 多才找到一个小镇,到了一处茶楼,顺便也点上一些菜肉。 终日餐风宿露,真是苦呀,这不得犒劳一下自己? 他一边吃着,又叫来小二问情况。 小二道:“妖兽?此处没有妖兽呀。” 多才道:“没有妖兽?真没有吗?” 小二一脸诚恳,倒不似说谎。 多才又道:“蛟龙呢?不是有蛟龙妖兽,难道去别处了?” 小二道:“客官若是寻妖兽,还得别处去寻,此地鸟不拉屎,妖兽都不来。” 多才心想:是这小二骗我,还是小金星骗我? 他又去一处茶楼,得到的是一样的信息。疑惑之间,听见“蛟龙”二字! 寻声而去,却是个说书的在讲故事。 也许说书人知道一些,且听听他讲的故事。 多才在一旁听了,讲的是青色蛟龙为祸一地,每月都要啖食生人,百姓祭献死人、病人,蛟龙一概不吃,后来又一条红色蛟龙到来,两条蛟龙常常发生斗争,难分你我,后来一位仙人到来,制服两条蛟龙,飞升而去。 听说书人讲完,多才便掏出一块大银锭,闪闪亮亮,说书人看得两眼发直。 多才道:“我有事情问你。” 说书人道:“老爷但问无妨,小人知无不言。” 多才道:“你看清楚,谁是老爷?” 说书人道:“小少爷年纪轻轻,出手如此阔绰,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财源滚滚。” 这说书人,嘴里不少好词呀,夸人跟喝水一样自然。 多才道:“你刚才讲的故事,可是确有其事?” 说书人道:“故事……可应该是真的,还是假的?”两眼在转,看多才神情。 多才不屑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必把我当小孩子哄。” 说书人道:“那当然是假的。” 多才喃喃道:“所以此地真没有蛟龙,那我可空跑一趟。” 银锭给了说书人,乐得他嘴合不上。 说书人听多才自言自语,又道:“小少爷若是远程而来,自然是一场空,此地蛟龙,早就不知所踪。” 多才道:“不知所踪,也就是说,此地曾有蛟龙?” 说书人道:“百年之前确实有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没有蛟龙的踪影啦。” 多才道:“真有仙人来灭了它们吗?” 说书人笑道:“仙人却是没有的,但蛟龙确实不知为何,自己消失了,也许是去别的地方啦。小少爷若是感兴趣,可到镇东北处,有一石碑,上面有蛟龙对战的画,瞧一瞧。” 多才又匆匆向石碑而去。 石碑上依稀刻有两条蛟龙,似在缠斗,只是经不知多少年风吹雨淋,不可分辨。 多才踢了一脚石碑,兀自生闷气。 他瞧这通天河确实气势恢宏,浩浩汤汤,奔流不止,大有通天之势。 虽然名单上还有其他妖兽可杀,但既已到此,一点收获也没有,很是烦躁。 也许,蛟龙藏在河下? 但河流如此之急,若跳下去,似乎有点冒险。 想了想,毕竟很久没有游泳过,便跳了下去。 不知深入多少丈,忽见有一宫殿,甚是惊奇,又游快了一点。步入宫殿之后,竟无须屏气,自有空气不影响呼吸。 但这宫殿似已荒废,全无人烟。 进入前庭,却见不少尸身,都是些水底的妖兽,虾兵蟹将之类的。明显曾有一场大战,刀叉都在。 进入大殿之后,明晃晃两道大骨架,显然不知多久之前,两条蛟龙厮杀,两败俱伤,如今只剩尸骨! 他又是开心,又是失望。走上前去,摸了摸蛟龙的尸骨,凉透了! 却见地上有一纸条,写着“事已泄露!”,又有一封信,写的是邀请蛟龙赴宴,商议联合统治此地的事。 想来,应是两条蛟龙互相斗不过,其中一条议和,但另一条却在宴中出尔反尔,故而两败俱伤,如今都已成为白骨。 事实如何,无人知晓。 多才叹了一口气。 玄女神君忽又出现,道:“多才,无妨,二龙虽死,其金丹尚在,可以吸入葫芦中。” 多才听了,赶紧拿出葫芦,扒开塞子,把二龙尸骨吸入葫芦中。 玄女神君又道:“二龙之事,你有何想法?” 多才道:“互相残杀,其实令人不齿,若是真心联合,未必会如此田地。” 玄女神君道:“蛟龙之死,岂不有益于此地百姓?” 多才道:“也是,我经过镇中,此地虽荒僻,但镇中众人都过着很好的日子。” 玄女神君道:“很好,有些事情,你应该想明白。” 多才还欲要问,玄女神君又消失了。 第33章 李白白 此后数月,多才又打败名单上剩余的几个妖兽,提升自己的修为。玄女神君再也没出现过,没有任何提示。 而焰火妖君销声匿迹,根本找不到。 多才在天华山待了一段时间,也没找到他。这越是久,心里越是担心,自己在提升,焰火妖君是不是也在提升? 若是到时候没打败他,自己这小脸可没处搁。毕竟几位真仙相助,他也不想显得自己毫无用处。 多才去了终南宗,宗主常严见到他,颇是意外,擦了擦眼睛,但很镇定,到底是做宗主的。 “你不是死了吗?” 多才道:“又复活了。” 常严道:“青云宗竟有如此神技,你宗主藏了不少绝活呀,我这终南宗天下正统都比不上。” 多才道:“与青云宗无关,乃是一番奇遇,不可细说。” 他也不好跟常严讲天界的事情,毕竟两界相隔,所见所想不在一个面上,没必要。 常严心想修仙界无奇不有,多才不说,也不追问,又道:“你不回青云宗,来这里做什么?” 多才道:“回不了青云宗,宗主让我下山学习,五十年内不得回去。我到这里来,就想跟你切磋切磋,顺便学点招式。” 常严道:“学招式?你青云宗的金光术,变幻无穷,不够用吗?” 多才道:“师尊只教了我护体金光和惊雷。” 常严道:“这两招已足够你横行天下,何必再学其他招式。跟我切磋可以,学招式就算了,师门有别,不宜乱教。” 多才便和常严打了一架,领略一番天罡剑气的厉害。 玄黑匕首穿梭进攻,护体金光挡住天罡剑气,二人真气激烈碰撞,天地为之变色。二人点到为止,但多才强劲的真气,着实把常严压迫得有些害怕。 常严道:“你真气极强,我是打不过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服不行。” 多才笑笑,道:“都是奇遇罢了。” 常严无奈道:“这世间奇遇都让你撞上了,你好有运气呀!”忽然又道:“惊雷,你没用惊雷。” 多才道:“惊雷之法过于厉害,我怕把你……”常严说话极为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宗主,是长辈,剩下的“劈粉碎了”几个字他说不出口。 常严道:“也罢。待我们一同剿灭天华道人之时,我再瞧瞧。” 多才道:“一同剿灭?” 常严道:“我和你们宗主说好了,寻到那妖人踪迹,合力灭他!” 多才道:“如此甚好,算我一个。” 常严备下饭菜招待多才,都是些清淡的青菜、素肉,但做得极其好吃,饭后又摆上奇珍异果,令人一扫而光,赞不绝口。 常严道:“上次就说要好好招待,可算是有机会了。终南宗临近京城,又与皇室有来往,故而山上的饭菜、水果,都是上品。” 多才边吃边竖着大拇指。 多才道:“飞宁师叔的紧缚之力,常宗主可了解?” 常严道:“这是修仙界的一大秘事。既然你问了,意味着你诚心想知道,那我只好说了。飞宁这小子,悟性强,又勤奋,修为高,长得也好看,所以呢,被合欢宗的蒹葭看上,蒹葭与之来往,找机会把飞宁那个了。” 多才看他眼睛一亮,似有暗示之意。但“那个”是哪个,是什么意思,他全然不知。 “那个,是指什么?” 常严道:“合欢宗的双修,你不知道吗?” 多才摇头道:“不知。” 常严道:“我也不便细说。总之二人交合,蒹葭窃取了飞宁的部分修为,飞宁甚是愤怒,数年之后灭了合欢宗,这也是合欢宗宗门已毁,仅剩寥寥数人的原因。” 多才道:“没想到飞宁师叔如此霸道!可这与他的紧缚之力有何关系?” 常严道:“合欢宗的独门招式,便是妖魅之力,可将人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迷失心智。飞宁是修改此招,化为己用,把金光与妖魅之力合而为一,变成了如今的紧缚之力。独家绝技,别无二家!此招甚强,没事别惹他!” 多才道:“在下不幸,曾被此招蹂躏。” 常严道:“那你能活下来,却是难得,你命好硬!” 多才道:“飞宁师叔许是手下留情,没打算杀我。” 常严道:“你们宗门飞字辈被称为青云四圣,修仙界名声响着呢。” 多才道:“飞字辈似是有五位,怎地叫做四圣?” 常严笑道:“众所周知,四圣有五人,很正常。” 二人闲扯之间,有人报李白白要见终南宗宗主常严。 多才心下欢喜,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斩妖会帮主,今日可得一瞻真容。 常严道:“把他带这儿来吧,正好一起聊天。” 李白白大步走进,是个中年男子,眉目清秀,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风姿卓绝。 多才率先站起拱手道:“帮主李白白,在下多才,素闻大名,久仰久仰。” 李白白点点头,回礼二人,道:“常宗主,别来无恙。多才,何堂主常说起你,也是难得一见”。 随后把背着的包袱扔到堂前,道:“听说贵宗有弟子为此妖所伤,特为宗主杀了此妖。” 二人向前细看,竟是他们近日来心心念念的焰火妖君的头颅。纵是死了,这焰火妖君仍怒目圆睁,一股暴戾之气。 常严拍手叫好,道:“斩妖会实乃大帮,替天下铲除这恶贼,李帮主大义!可惜不是我亲手所杀,小有遗憾。” 多才暗暗佩服:李白白好强的修为,数人联手况且难敌的妖君,竟被他一人解决。 三人坐定,常严又安排了一些新出炉的饭菜,也为李白白准备了一些酒。 李白白道:“我自幼随父从军,军中论功,都是提头来算,唐突之处,务必见谅。先干一杯!”盛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常严、多才二人以茶代酒,回敬一杯。 李白白又道:“斩妖会与终南宗于各地均有合作,济民镇妖,高兴的是,各地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但让人愧疚的是,除妖务尽,却未能达到目的。李某此行,正是有个建议。” 第34章 神兽 李白白掏出一幅画来,展开给二人看,又道:“李某虽为帮主,帮中事务多由长老、堂主处理,得以有闲暇,云游四方,了解各地情况。 “到了天山之上,偶见真武大帝之庙,虔诚跪拜,真武大帝显灵,给了我这幅画,这显然是给我派任务啦。 “了解画中内容之后,特意来终南宗交流,此中有大事,还须宗主相助。” 常严、多才二人看画,画中内容乃是青龙、白虎、朱雀、龟蛇分列四地,中间乃是三位天尊,大概是寓意守护四方,弘扬圣神之意。 李白白道:“看画的背面。” 翻过画来,背后有一段话:“昔天地混沌,三清造世,命四神兽镇卫四方。天地祥和,万物向荣。千万年后,灵气四溢,妖兽频现,此变多由神兽懈怠所起。执画之人,可惩戒四兽,助天下重归太平。” 李白白脸上顿现忧虑之色,道:“常宗主,多才兄弟,我终日思索此事,夜里总是难眠。或许近年来妖兽泛滥的原由,与这段话有关。‘神兽懈怠’,故而‘灵气四溢’,影响本应自生自灭的动物,进入修行,修成妖兽,祸害人间。” 常严、多才二人显然猜到多才的用意,这是要挑战神兽,扶正天罡?都是沉吟不语,不好回应。 李白白道:“常宗主,终南宗地居中位,向来以济民为任,此等有助天下的大事,不可退缩啊。” 多才气血上涌,发声道:“李帮主仁义盖世,我当追随。” 李白白道:“多才兄弟,此去凶险,我知道你虽然修为比很多人强,还是得考虑一下。” 常严道:“李帮主,多才修为,不下于我。” 李白白喜道:“如此甚好。”拍了拍多才的肩膀,脸上尽显嘉尚之色,转而又把目光又望向常严。 常严道:“此事关系甚大,须徐徐图之。” 李白白怒色顿起,一拍桌子,道:“徐徐个鬼,打架的事,冲就是了!你若不干,我再找别人去!终南宗天天喊着普世济民,真有危机之事,还是缩头乌龟!多才兄弟,走!” 站起欲走,被常严拉住,却听他道:“莫急,莫急,这暴脾气就不能改改?我终南宗多少事务,我若不在,无人主持。”叹了口气,又道:“我是不能同去,但此事却不容推托。我派个精干的弟子参与。” 李白白道:“这不是过家家,凑人能行吗?你得亲自去!” 常严道:“宗门所关,也是天下。我断不可顾此失彼。我让常名师兄的关门弟子平乐随你去。” 李白白知道常名的厉害,也听过常名平乐的弟子平乐,其修为是大乘期巅峰。闻言大喜,大喊几声“好”,又端起酒碗,纵情豪饮。 过不多时,平乐走上大殿,和众人打招呼。李白白过于激动,喝了好些酒,胡言乱语。 常严把画和李白白所提之事说了。 饭饱酒足之后,李白白大醉,不得不在终南宗睡了一日。第二天,三人便出发干神兽。 东方的青龙,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北方的龟蛇。 李白白酒醒之后,又恢复了气宇轩昂的模样,挥出长剑,三人踏在剑上,御剑飞行。 一路且飞且休息,转眼来到昆仑山。 但见昆仑山高耸入云,高处积雪覆盖,远处沉入云雾,高低纵横数十里,龙盘虎踞之状。 李白白按下飞剑,三人落在一处,李白白道:“昆仑山山中未知甚多,不宜飞入,我们几个慢慢往前探吧。青龙应在深处。” 平乐道:“青龙乃传说的神兽,真有假有,也不知道。在不在昆仑山,在昆仑山哪里,也不知道。” 李白白道:“所以只能走遍昆仑山,等待青龙现身。” 多才道:“就怕青龙知道我们来找麻烦,躲起来了。” 李白白大笑道:“那不至于,神兽无所畏惧,只是我们不了解他们的生活规律,不一定碰得上罢了。” 三人俱知此事既艰难又费时间,仍迎难而上。 没想到的是,三人自此就好像住在山中一般。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挖野果,抓湖鱼,打野味,饮露水。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李白白身上披着熊皮大衣,多才披着貂皮大衣,平乐披着兔皮大衣,赫然每日打山入林,与其说是修仙者,倒更像是山中野人。 多才叹道:“唉,这每日每夜,循环往复,都快忘了来这里干什么。” 乐平道:“找青龙。” 多才道:“也不是真忘了,就是发发感慨。老李呀,咱还能找到青龙吗?” 李白白道:“必然能找到。” 多才道:“当过军的,意志就是坚定。乐平,你的想法呢?” 乐平道:“找。” 多才道:“常名前辈如此洒脱之人,怎么会有你这么钝感的弟子?” 忽地听到一阵歌声,远远传来,野蛮原始,却很有感染力。 多才道:“我怎么听见有人唱歌?” 乐平说了句“那边”,便快步走去。 李白白道:“倒像是野人唱的歌。莫非这里有人住?” 三人都寻着歌声找去,便看见大约有数十人正围着篝火高歌热舞。这些人身上或是兽皮,或是草木,当下手挽着手,呕呕呀呀,唱着听不懂的歌。 李白白道:“应该是在庆贺什么事情。我们且等他们搞完。” 他游览甚广,知道这是一些部落的习俗,每有喜事都会绕篝火,热歌热舞庆祝。 过不多会,这些人都各自坐下,有一个显然是首领的人注意到三人,挺着肚子,大踏步走来。 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只有李白白似乎听懂了,回了他几句。 两人交谈之后,首领又回去拉着几个人开始下一轮热舞。 李白白道:“他说他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当下因为怀了孩子而庆祝。” 多才道:“老李,你怎么会说这些话?” 李白白道:“这是很久之前的土语,有些地方也还在说,我了解过,自然能够交流。待他们庆祝完毕之后,首领会带我们参观部落。” 多才道:“你有问他青龙的事情吗?他们长居于此,或许有线索。” 李白白道:“莫急,现在是他们最重要的时刻,还得等他们搞完再谈。” 第35章 野人 三人又看他们跳了几轮舞,首领喊他们去吃了烤肉,喝了用野果捣成的汁水。 随后李白白又与首领交谈,问青龙的事。 首领似乎很兴奋,跟部落的人说了几句,就拉着三人走。 他们走出了林子,到了一处旷地,不觉已在崖边。 首领指了指那边,随后呕呕呀呀唱起歌来。 李白白道:“他说青龙就在那边。” 三人极目远望,隐隐之中似乎可辨龙身龙尾。当即御剑飞去,兴致满满而去,发现所谓的龙身龙尾,其实就是树林的走向罢了。 他们意兴阑珊回到崖边,首领见他们竟然能飞,像拜神一样拜他们。 多才道:“得了,被忽悠了。也许他真以为那边是青龙吧,毕竟他没去过。” 乐平道:“郁闷。” 李白白道:“去他们部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吧。”跟首领叽里呱啦几句,首领领他们回去。 回到部落,三人细细察看部落里的各种物品,无非是些锅碗瓢盆、衣物食物等。 三人便跟部落告辞,又去更深的山里摸索。 而当他们走远,部落首领却跟了过来,拉着李白白到深林里。 过了一会儿,多才、乐平听见李白白的呼唤声,赶去一看,首领拿着滴着血的土刀子,跟李白白对峙。 李白白捂着脖子,兀自瞪视着首领。 多才运动真气,玄黑匕首从袖中掉落,他讶异之间,只听李白白道:“用不了真气,好像有特别的气场笼罩此地,影响我们。” 多才捡起匕首,与拔出长剑的乐平点点头,二人以夹击之势扑向首领。 首领以略显笨拙的姿势躲开,与二人交战数个回合。 多才、乐平自修炼起,就是用真气对战,从未有过搏击的经验。 首领却是多与野兽拼搏,力气、经验都很到位。两人奈何不了首领,反而被他划伤手臂、大腿。 最后还是受伤的李白白偷偷过来,从后抱住首领,二人趁机也抬起首领双脚,一个重摔,三人一起压制住他。 李白白叽里咕噜跟他对话,首领面红耳赤,二人喋喋不休。 最后以李白白一个肘击把首领击晕结束。 李白白道:“他怀疑我们要对他们部落不利,我说没有,他愣不信,就这点事儿和我掰扯。” 多才道:“那我们现在呢?要杀他吗?” 李白白道:“那也不好,整个部落要是没了他,可能维持不下去。他身上也没有伤,过一会儿醒了自己回去就好。” 多才发现李白白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口,鲜血淋漓,又问道:“你的伤?” 李白白道:“他好狠啊,骗我过来说有要事,吹了几句这个地方很好,他们生活很开心,原来揣着刀子,猛地来一下。说来奇怪,为什么我们用不了真气?刚才还挺正常的。” 三人不解之际,首领却已醒来,眯着眼偷瞄一下,手里随便抓了块石头,往李白白脑袋又是重重一击。 乐平当即按住首领的手,李白白手握匕首插入首领的脖子。 饶是如此,首领还是死命挣扎,良久方才罢休,似乎放弃了。他又唱起歌来,歌声苍凉有力,听来让人悲伤。 李白白道:“他真的好奇怪。执意要与我们为敌,不死不休。我们找青龙,又跟他没关系。” 多才和乐平对视一眼,道:“莫非他与青龙有关?” 天地忽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有天宇将倾之势。大雨滂沱落下,似是因首领之死而啜泣。 李白白道:“他能与青龙有何关系?” 首领早已不唱歌,他最后抖擞一下,身体渐渐没有血气。 乐平取出草药,敷在李白白的伤口上,又给他服了一颗药丸,可舒缓剧痛。 “幸好偏了一点点,不然刺过去一点点,这血可就止不住了。” 多才哑然失笑道:“三个飞升期高手,差点败在野人手上,谁懂啊,真无语!” 首领的身体蹿出圣光,把三人撞倒在地,随即又高高升向天空。云层厚重,如一层层砖墙,自云层中射出金光,然后一双巨大的眼睛瞪视着他们三人。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围绕他们。 多才还想唤个护体圣光保护自己,就跟小的时候窝在被窝里躲妖怪一样。但真气还是运转不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真气一样。 渐渐地,雨势更大了,风也急剧吹着,整个昆仑山都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 那双眼睛身后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很大,若是伏在昆仑山,恐怕昆仑山都不够它睡的。 乐品喊道:“是青龙!” 多才道:“老李,我们找到它了!现在怎么办?” 李白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了很多,可是我们现在真气都没了,怎么和它打?” 此话甚是绝望,似乎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青龙大部分身影都被云层遮掩,依稀可见身上的鳞片,整个龙身都在摆动,而最明显的,就是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以及硕大的龙角。 多才低下头道:“我都不敢看它,好大,大到让我害怕。” 李白白却细心观察到青龙脖颈的部分鳞片缺失,道:“它好像就是刚才那个首领!” 多才、乐平俱是“啊”了一声。 “你们这些凡人,为何要找我?” 威严的声音如强风一般,轰击着三人的耳朵,他们不得不捂住双耳,以免耳膜炸裂。 李白白竟敢抬头,朗声道:“灵气四溢,你作为青龙,懈怠本职,我承受天命,来惩戒你!” 青龙转过头去,略有些不屑,弹了弹爪子。几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李白白腰上。 多才、乐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石及坠落的声音吓到,大呼一声,转眼却见李白白吐着血,兀自强撑着,身上都是石头。 “你没事吧?!” “还能喘口气,快,骂它,它不乐意听。” 多才凄然道:“只能骂它过过瘾了。” 乐平道:“这巨石似是自山上掉落下来的。” 李白白翻着白眼,声嘶力竭道:“骂它!” 两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显然骂起人用词不太重,李白白身受重创,无法大声说话,只得小声嘀咕,让多才、乐平复述,从爸妈一直骂到十九代祖宗。 青龙眉头一皱,张开嘴巴,露出血盆大口,而后一阵狂风袭来,多才、乐平都被吹倒,跟着李白白一同打滚。 乐平怀中那幅画却掉了出来,画卷展开,一道金光自画中射出,只听得青龙竟在哀嚎。 过不多时,金光消失,青龙一脸憔悴。 第36章 瘫痪 “不好意思,我错了,这就回去干活。” 青龙说道,随后盘旋而行,自空中消失,云雾散去,大雨止歇。 天地变得宁静,晴空万里,似乎一场腥风血雨从未来过一般。 多才道:“老李,你还好吗?” 李白白竟还未昏厥过去,道:“尚有一口气。” 多才、乐平把石头搬开,把他翻过来。 “好像我的腿,没有知觉了。”李白白道。 多才与乐平对视一眼,竟不知如何言语。 李白白道:“丫的,才干了一只,还有三只呢!” 多才道:“我们回去,一定有法子治的。” 李白白重重叹了一口气。 乐平道:“刚才好像是画卷帮了我们。” 多才道:“我瞧见一道光,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白白道:“看来这画是干神兽的方法,早知道早点试试,不过也不算晚,后面直接怼它们。唉,谁又能想到,在神兽面前,我们那么多的修为,都用不上。” 多才试着运动真气,惊喜道:“真气回来了!” 乐平也试了试,道:“果真回来了!”他过去取画时,画中忽然显现一个人来,把他吓了一跳。 李白白喜道:“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道:“青龙已然回归守护之位。李白白,多才,乐平,幸有你们跑这一趟。” 李白白道:“只是我们未发现这首领竟是青龙所扮,不然也不致疏于防备,如此狼狈。还有那画的用途,一无所知。” 真武大帝道:“无须自责。青龙贪恋人间天伦之乐,故而在此地栖居自愉,又以野人方式跟你们缠斗,毫无神兽威严。关于画,也是我未提前告知,你们才弄得如此狼狈。” 多才道:“真武大帝,老李这腿,你能治吗?” 真武大帝道:“我真身在天界,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分身,无法相助。李白白,既然身残,就好好休息。剩下的神兽,让多才、乐平他们去处理吧。”说完已消失不见。 李白白不禁流泪。 乐平收好画,过来替李白白新增的伤口上药,而后又服几粒止痛药丸。饶是李白白从过军的,巨石压腰之痛,仍是让他险些咬裂牙槽。 多才把李白白背在身上,与乐平飞身离开昆仑山。 他们把李白白送到终南宗医治,毕竟在终南宗有更好的药材和环境。 但遗憾的是,这瘫痪却是无药可医。 待李白白身体稍好之后,与常严、多才、乐平,又在一起讨论剩下神兽的惩戒之行。 李白白道:“我是去不了了,气煞我也!” 常严道:“暴脾气,什么身体情况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 李白白道:“以我们与青龙的交手来看,仅让多才、乐平二人去,恐怕不太好,他们二人经验尚浅,还得有个老人带着。常宗主,问问青云宗宗主飞广如何?” 常严道:“你受伤回来之后我就找他啦,他似乎不在宗内,不知去哪了。” 李白白道:“那还有其他飞升期强者吗?” 常严道:“他师弟飞宁如何?” 李白白道:“飞宁此人经验足够,但为人做事甚是乖僻,很难让人信任。” 常严摇头道:“其他各个宗门的仙修,修为至多都是大乘期,有飞升期实力的,除了不知道的,也就是陷于权谋之困的了,除此之外,那便没有飞升期强者了。” 李白白道:“权谋?唉,这些人为什么总要站在别人头上,掌握别人的生死?” 常严道:“做皇帝,做官,占据一方,也都有益有害,不可一概而论。我们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吧,不去想这些。”李白白道:“那就飞宁,将就一下。” 多才心想,若是让飞宁师叔知道自己竟是无奈之选,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 常严道:“神兽之事,也非燃眉之急,纵使灵气四溢,再几年,也就多几年修为,强不到哪里去吧?或许可等飞广回来,是不是?” 李白白道:“这样说不妥。对于强者而言,数年修为不算什么,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是致命的。” 常严点点头,又对多才、乐平道:“飞宁在南边的玉霞山有自己的宅邸。你们去找他商议吧。” 原来飞宁离开青云宗之后,找了个山头,建了个宅邸。又买了些田地和店铺,雇人经营,自己看账。过得滋润。 多才和乐平飞到玉霞山,在山上找到了飞宁的宅邸,牌匾上写着“宁府”。 多才、乐平见了他管家,问道:“飞宁在不在家中??” 管家道:“此处是宁府,你找的是宁大少爷?” 多才、乐平点点头。 “宁大少爷漂浮不定,只有固定每月回来一次查账,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对面那座山上的姑娘,是他的朋友,他有时也会去,你可以问问。” 多才、乐平又到对面山上,山上也有几个房子,加上一个庭院,敲了敲门,一个容颜姣好的姑娘出来。 这姑娘一身白衣,带来阵阵幽香,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一举一动颇为妩媚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 “请问姑娘,可知道飞宁师叔在哪?” “飞宁,我不知道此人。” “宁大少爷呢?” “也不知道。” 虽然说不知道,眼里扑朔迷离,有些古怪。 多才道:“在下多才,与飞宁师叔同是青云宗的,实在是有要事商议。姑娘若是见到他,麻烦务必让他到终南宗相会。”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若是见到此人,就替你转告。” 看多才、乐平走了,那姑娘却没有回自己的房子,而是步伐急促跑进林子去。 姑娘进了一个山洞,瞪着眼前一个昏迷的人,道:“你伤我宗门之人,我与你终究不死不休!”手里拿着匕首,直直插入眼前人的胸膛。插了四五刀,手上都是鲜血。 多才和乐平并没有走,而是藏在一边。远远看见姑娘发疯一般的举动,立即冲了进去,拉开姑娘,看那人已经一命呜呼。 多才上前一看,那人面容竟是飞宁!顿时心急如焚道:“他已经死了!”又问姑娘:“你为何要杀飞宁师叔?” 姑娘冷笑道:“哼,我要杀就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乐平摸摸那人的脖子,探探脉搏,摇摇头道:“这人确实已经死了。” 多才道:“你个疯婆子!” 乐平疑惑道:“但此人没有修为,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飞宁前辈是飞升期高手吗?” 姑娘大笑起来,笑声凄厉,饶是如此疯狂模样,依然不减半分妩媚娇艳。 多才也伸手摸那人手臂,感受不到一点真气。修仙之人,即便死去,体内的真气也不会片刻间全部消散。他把这人的脸又细看,却觉得有些诡异。 “他好像不是飞宁师叔。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姑娘扑过来,摇着多才道:“他就是飞宁,飞宁!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我要报仇,报仇!” 这时,两个女仆来到洞口,鬼鬼祟祟察看,看见姑娘,赶紧跑过来。 “主人,你别冲动,报仇之事,要慢慢计划。” 那姑娘神情已然大变,浑身都在颤抖,道:“不用计划,我成功了!” 多才心想:这姑娘这么疯,有些聒噪。 轻轻一掌敲在她脖子上,把她打晕,两个女仆抱住她,向洞口离去。 多才道:“慢着!” 两个女仆装作听不见,犹要离去。 多才飞出变大的匕首,挡住洞口,道:“先回答我们问题,弄清楚再走。” 女仆道:“死的人是你认识的吗?这些银两给你,够你用的。”扔了一些银两过来。 多才冷笑,拍开银两,道:“我让你回答问题!”真气澎湃,让人不寒而栗,此时两位女仆方才有些怔怔的模样,道:“问吧。”语气颇为傲慢。 多才道:“此人是飞宁师叔吗?” 女仆听见此人叫“飞宁师叔”,已知是青云宗的人,道:“不是飞宁。只是长得像他罢了。我家主人恨飞宁,故而找像他之人来杀。” 第37章 飞宁 洞外忽然传来叹息声。 随后一个人影走进来,看了看仆人,挥了挥手。 仆人们低着头道:“不好意思,宁少爷,我们没看好她。” 飞宁道:“不怪你们,她真要疯起来,你们拦不住的。你们把她带回去休息吧。” 仆人们抬着女人离去。 飞宁又道:“你们来这里是找我吗?” 多才点点头,把神兽的事情说了。 飞宁只是撇撇嘴,道:“我肯定有这个能力,但是我又何必掺和进去呢?” 多才愤然道:“你难道忍心看到天地失衡,生灵涂炭?” 飞宁笑道:“与我何妨?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怪不得你飞升不了!” 飞宁大笑,却不知道在笑什么。良久才道:“你真以为天上那些人,在乎生灵?他们若是在乎,就不会让你来做这件事!” 多才语塞,却又无法辩驳,满脸通红。 一旁的乐平道:“飞宁前辈所言甚是,但若是能把这件事完成,证明自己的能力,飞升的机会岂不又多了一些?” 飞宁道:“你说的对,你是谁?” 乐平道:“我是常名师尊的弟子。” 飞宁道:“常名的弟子,还是比较机灵。你们说的事,我掺一脚便是。” 三人议定,飞宁安排他们到府邸休息,自己又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说三天后出发。 多才和乐平和管家打麻将、斗鸡、打猎,过了几天潇洒日子。 他们也弄清了那个举止怪异女子的来历。 原来,飞宁从青云宗下山后,便遇见了合欢宗的这个女子。二人情投意合,结为伴侣。 女子却用合欢宗的功法,汲取了大半飞宁的修为,惹得飞宁大怒。 飞宁一度以为是这个原因,导致他无法飞升。 数年之后,他闯上合欢宗,灭掉了合欢宗的弟子,把合欢宗夷为平地,只留下了这个女子。 女子眼见自己的师姐师妹们在自己的眼前被杀,精神崩溃,总是想要杀飞宁复仇。 可是女子心里终归有飞宁,下不去手,只能疯疯癫癫找像飞宁的人来杀。 飞宁灭掉合欢宗之后,心里算是平静,但是见到女子的疯样,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排人照顾她。 听到这里,多才和乐平不寒而栗,没想到飞宁长得俊俏,说话稍微有点狂,竟然是个嗜血狂魔。 而他们还得和这个人一起去做事情。 晚上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又被飞宁的死命紧缚抓住,无法喘息。 白天他看见同样挂着黑眼圈的乐平,就知道他也一样做了噩梦。 两人相视点头,无力地笑了笑。 飞宁忽然出现在眼前,目光扫视过来,两人竟忍不住颤抖。 “你们两个,这还没见到神兽呢,就被吓到了?” “飞宁前辈,你可不能对我们下手,我们是同伴!” 飞宁嗤笑:“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对你们下手?!莫名其妙,快带东西,等会儿出发,我们是要干那个叫白虎的神兽,对吧?” 目前知道的情报:1、神兽是有可能伪装的,例如变成人;2、神兽会使修为尽无,只能肉搏,或者使用武器;3、神兽本体看到画之后,就可以结束战斗。 他们飞到了崇山峻岭的天山。 天山何其大!从空中看去,绵延数里,不见边界。 飞宁道:“多才,一道惊雷劈下去,指不定就能惊动神兽。” 多才道:“我们是来做好事,不是来搞破坏的,一道惊雷下去,不知道多少生灵罹难。” 飞宁道:“牺牲一点,拯救更多的生灵,不是好事吗?” 多才坚定道:“不行,伤害了任何生灵,我们做这个事就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地毯式搜寻吧。” 飞宁撇撇嘴,表示不屑。 三人落到天山的一个洞里。 飞宁道:“我可不要像你们之前一样,变成野人。我们先找一个根据地,然后在这些地方各处都布置临时根据地,一点点推进。” 多才、乐平都点点头。 “还有,你们得抽时间练练拳脚。” 在飞宁的带领、指导下,搜寻推进得井井有条,起码,他们不再是野人。 没想到的是,飞宁的拳脚功夫颇为了得,多才、乐平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多才道:“飞宁师叔,你怎么拳脚这么厉害?” 飞宁道:“哼,我在战场上厮混的时候,还没李白白什么事呢。少说话,多打拳。”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多才、乐平的拳脚也在和野兽的搏斗中,慢慢成长起来。 少不了的,有时候挂了彩,不过在有彩的金疮药下,很快也就痊愈了。 令他们失望的是,搜遍了天山,并没有发现神兽的踪影。 他们来到一个小镇。 飞宁见到酒馆,就要去喝酒。 老板见了三人,摆开碗筷,问要点什么。 飞宁要了五斤牛肉,两坛酒。 多才道:“飞宁师叔,我可不喝酒,你别叫这么多。” 乐平也道:“终南宗虽然不戒酒,但是修行之人普遍不喝酒。” 老板鄙夷地望向二人,显然是在质问:不喝酒,来我酒馆做什么? 飞宁笑笑,道:“这都是我喝的,这些天练了拳脚,让我回忆起以前的时光,喝点酒忆往昔岁月。” 老板喜笑颜开,赶紧把酒菜都端上来。 飞宁一边吃,一边喝,豪气干天。 老板不禁竖起大拇指。 飞宁道:“老板,最近这边可有什么异常?” 老板道:“最近太平呢。要说异常,就是山脚下,不知怎么,聚集了一窝大虫。” 多才和乐平互看一眼,若有所思。 飞宁道:“详细说说。” 老板道:“这窝大虫,倒也不伤人,只是有时候会叼走大家的牛羊。有的人组织去剿灭,但是都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飞宁道:“这窝大虫大概有多少只?” 老板道:“捉摸有七八只吧。” 飞宁道:“老板,我若是把大虫剿灭,有没有更好的酒拿出来给我喝?” 老板道:“英雄!你要喝酒,我这里有的是,但是大虫没人性,你去了能回来还好,就怕大虫吃人。” 飞宁道:“你小看我!” 老板道:“不是小看你!我们这最强壮的十几个猎户,全副武装,乘兴而去,无功而返,好点的,好能有手有脚,倒霉的,现在都站不起来。你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了十几个壮汉吧?” 飞宁把酒碗一甩,道:“我今儿就要去杀大虫!老板,明天看我把头给你提过来!” 老板抽了自己一巴掌,道:“英雄,你厉害,你喝多了酒,且去休息,晚些时候你醒了,我再给你好酒喝,别冲动。”眼神又飘向多才和乐平。 多才和乐平道:“老板,你放心,我们大哥拳脚厉害,这就出发打大虫!你先把酒备好,明天我们来喝!” 第38章 打虎 多才乐平扶着满身酒气的飞宁,走进丛林中。 夜色笼罩天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多才道。 乐平道:“想那么多干嘛?我们是修仙的,还能怕那些野兽?再说,前几天天天吃,也没见你想那么多。” “不一样。这里毕竟是天山,谁知道有什么东西?” 乐平道:“你一个从锁妖塔出来的人,还怕这些有的没的?” 多才无意间碰到乐平有些颤抖的手臂,才发现乐平也是强自振作。 毕竟,飞宁现今烂醉,真有什么事,只能靠他们两个。 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不知哪里刮来大风,一阵一阵,让人浑身生寒。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乐平道。 但他一直没有听到多才回应。 他又喊了几遍,伸手去拍多才,扑了个空。 “多才,多才!” 他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他又叫了几遍飞宁前辈,但只听见飞宁的鼾声。 天啊! 他顿时有想一口气飞回终南宗的想法。 不远处传来啸叫的声音。 随后漫山遍野都传来啸叫的声音。 乐平把飞宁抱在身上,转念一想:不行,我总不能抛下多才,自己跑了。 只能又慢慢地走,一边走,一遍叫着多才的名字。 他偶然一瞥,一双清冷的绿色的眼眸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眼眸的背后应该是大虫。 他能想象,大虫此时蓄势待发的样子。 他又感到凉意从背后袭来,他侧过身子退后,用余光去看身后。 一双双同样发着绿光的眼眸正打量着他。 好消息是,酒馆老板没骗人。 坏消息是,飞宁前辈此刻正烂醉如泥。 不知好坏的消息是,多才不见了。 大虫们一起嚎叫,震天动地的清啸让乐平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待他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他睡眼惺忪,懵懵地看见飞宁在一块大石头上酣睡。 奇怪的是,他分明记得昨晚一群大虫把他们包围,但此时此刻,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手脚,却都安然无恙。 他走近飞宁,只听得飞宁道:“你醒了。” “飞宁前辈,你还好吧?” 飞宁点点头。慵懒地指了指一处地方。 乐平过去一看,满地的血肉,让他几乎要吐出来。 他转过身,问道:“那些是……昨晚的大虫?” 飞宁点点头。 “都是飞宁前辈您干的?” “不然呢?” “前辈,你真厉害。” 飞宁站起来,道:“打得我是筋疲力尽啊。左手还被它们划了一下。” 飞宁拉开衣袖,左手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想,多才应该被它们带到老巢去了,现在天亮了,顺着脚印去看看吧。” 乐平点点头,跟在飞宁身后。 他以前只知道,飞宁是青云四圣,显赫一时,但今日才知道他不用修为,竟也如此厉害。 站在他身后凝视他,只觉得无尽的英气在散发着。 顺着脚印,他们在大虫窝里找到了昏倒的多才。 窝里还有几只小大虫。 乐平把多才叫醒。 多才醒转,缓了缓,道:“好奇怪,我只感觉被拍了一下,就晕过去,然后就在这里了。这几只小老虎崽还挺可爱的。” 乐平把飞宁杀光大虫的事说了。 多才道:“我想,它们未必有恶意吧。” 飞宁道:“畜生想什么,我们揣测不来的。所幸你没事。” 眼睛看了下几只小老虎。 乐平道:“飞宁前辈,放过这几只小的吧。毕竟你已经把他们家长都杀完了。” 飞宁道:“别这么说,我没想杀它们。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大虫跟我们要找的神兽白虎有关。” 多才道:“会不会这些大虫都是神兽的种?” 飞宁道:“也许是吧。那这样可就麻烦了,毕竟它们都死了。” 飞宁又道:“走吧,去喝酒去。” 他们回到酒馆,老板听说他们剿灭了大虫,从地窖掏出几坛好酒。 飞宁一掀开盖子,扑鼻的酒香让他如痴如醉。 他高高举起坛子,一口气干掉一坛。 多才和乐平不禁啧啧表示仰慕。 二人也喝起酒来,但他们酒量小,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大睡。 多才怀中的画掉了出来。 老人见了画,似是有所触动,动作变得迟钝。 飞宁虽然喝得大醉,但也没有失去意识。 “老板,莫非你就是白虎?” 老板点点头。 “你看了画,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吧?” 老板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那些大虫,都是你的后代吗?” 老板道:“不算是。它们都是我认识的朋友罢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开这个酒馆?” “当神兽的日子,颇为乏味,来人间,找找烟火气息。” “当神兽不好吗?又清闲,又霸气。” “嗨,都是别人想的,其实无聊的很,就跟门神一样,哪也去不了,啥也干不了。比坐牢还惨。坐牢还有盼头,当神兽,一点盼头都没有。 “我也是因为这样,才到人间来玩玩。这些大虫有的是我朋友,大家一起玩玩。但是它们总喜欢伤人,吃人。我看不过去,就不跟它们来往了。你把它们杀了,我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 “你放心,它们还有一些小崽。” “不论如何,我总该回去了。但愿以后还能和你一起喝酒。” “再见,老板。” 随着飞宁说出最后一句话,老板变成白虎,脚踏祥云悠悠升上天空。 第二天,多才和乐平醒来,总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多才叹道:“看来酒还是不适合我们,都第二天了,还这么难受。飞宁师叔,你喝了酒,就一点事儿都没有?” 飞宁道:“能有什么事?喝酒的时候爽,喝完了也就那样。你们是喝得少,喝多了,喝习惯了就好了。” 乐平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多才叹道:“飞宁师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我以前觉得,修为提高了,就天下无敌了,但现在觉得,有很多事,有很多东西,我还是不懂,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 飞宁笑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还有很多机会学习。” 第39章 朱雀 接下来要去的,就是西北荒凉炎热之地。 朱雀。 朱雀传说为神鸟,浑身有五彩的羽毛,被赤焰包裹,一张翅膀便可飞驰万里。 更是神兽之首,傲气逼人,不可一世。 任何见到它的人,都得俯首,不得正视。 飞宁叹了一口气:“真搞不懂,这神兽放着好好的天上不待着,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图什么?” 三人来到西北已有数日,每天都被风沙折磨,睡觉醒来,浑身都是细细的沙子。 要不是飞宁买了个骆驼,挂满了水袋,他们可能会因为缺水而死。 多才道:“师叔,我总觉得仙界,未必有多好。” 飞宁道:“此话怎讲?” 多才道:“我刚复活的时候,去过三重天,和小金星一起,逛过那里。也不过是普通的宫殿楼宇,有些奇花异草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飞宁道:“说起珍馐之物,当然还是人界更多。只是飞升,到底是修仙人的归宿,当人和当仙,名字上就有些区别。” 多才道:“当仙就快乐吗?” 飞宁笑道:“未必。我个人飞升,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说不定飞升之后,我也不会留在天界。” 乐平道:“飞宁前辈,依我所见,你确有飞升的资质。” 飞宁道:“你拍我的马屁没用,你得给你终南宗宗主拍才有用。” 乐平略有些尴尬地笑笑,又道:“我此话可不是恭维。这么些天,和你相处下来,实在对你敬佩有加。” 飞宁道:“那我比你师父、比你宗主又如何?” 乐平道:“师尊修为之深、为人之纯良,世所罕见,而宗主是日理万机之人,总而言之,与飞宁前辈不同。飞宁前辈入世出世,已不比仙人差多少。只是有时候有点乖僻。” 多才也在一旁应和:“飞宁师叔,飞升之日不远了。” 飞宁大笑。 朱雀在这座山已经有几百年。几百年来,她都在此哺育着自己的孩儿。 这一个个从火中诞生的小鸟崽子。 她为它们衔来吃喝之物,为它们舔舐羽毛。 而今,它们已然长出翅膀。 可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 你们能不能生存下来,就看从悬崖的这一次次坠落。 今天她又去衔来蠕动的虫子,让它们吃了个饱。若是它们不能飞翔,坠落在地,至少也当个饱死鬼吧。 她用尖喙把鸟巢端起,飞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风甚是喧嚣。风越大,越利于翱翔,当然这是对于老手而言。对于新手,强风也许是个阻碍,因为很容易失去控制。 但无论如何,今天就得让它们尝试。 没有好日子可以挑。生活就是这样,每一天都得面对。 朱雀站在鸟巢边,数了数,六个小鸟崽子。 如果它是一般的鸟类,那么,六个小鸟崽子都能活下来。 但它是朱雀。 它这一族的宿命,就是只有一个强者,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也就意味着,这六个小鸟崽子,只有一只可以飞起来。 她沉吟良久,浑身兴起火焰。这是她情绪激烈的时候会有的表现。 她再一次用尖喙叼起鸟仔,像它们刚出生一样。然后,一只只往看不见的的悬崖扔下来。 它的动作利落,就怕自己有一点点恻隐之情。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它等着。 狂风大作。 它闭着眼,想起自己当初从失坠中顿悟,然后飞起,可它差点失败了。它的一个翅膀没有撑开。她的一个兄弟姐妹,刚好落在它身旁,用脚拉开她的翅膀。 她流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它猛地蹿起,飞在空中,俯视那片悬崖。 怎么回事?没有一只飞上来吗? 悬崖回应的只有空虚。 忽地,黑黢黢的崖底有亮光闪现,随后一道小小的烈焰极速升空,从它的右侧划过。 朱雀转过身来,看见那道烈焰左右翱翔,在云层之下穿梭。 它激动地发出鸣叫。 烈焰也发出鸣叫回应着。 “我们崇尚鸟。” 听着眼前的老人说话,飞宁颇有些不屑。 “这荒漠之地,你们居然崇尚鸟?这附近有鸟吗?不会是乌鸦吧?” 老人生气道:“乌鸦也是鸟!这附近确实有很多不太好看的鸟,可它们也是鸟!” 飞宁表情仍藏不住讥讽之意。 他们在荒漠行走了半个多月,幸好遇见老人,把他们带回村子里。 因为暴晒太久,他们的身体都有些干瘪,导致他们难以吃喝,一喝水就跟被刀子剌一样。 老人救了他们,用芦荟汁灌他们,让他们用芦荟擦身,才没有大碍。 想到这里,飞宁只得收敛了一点。毕竟老人救过自己。 他指了指墙上的画。画中有一只巨大的鸟,羽毛都是彩色的,张着大大的翅膀,浑身挂着火焰,翱翔在蓝天白云之中。英气逼人。 “这是什么鸟?” “火焰鸟。” “火焰鸟?” “也许你们称之为朱雀吧。” 三人都有些兴奋。 飞宁道:“我们来,就是找朱雀的。” 老人道:“我们这里,没人见过朱雀。” 飞宁道:“可是这幅画,既然有人画这个画,就一定有人见过。” 老人道:“这幅是临摹的,原画在庙里,这幅画有几百年历史了,就算有人见过,现在也变成白骨。” 三人只得露出失望之情。 老人又道:“村长说,我们这里是火焰鸟生长的地方。” 这时,一个小孩溜了过去。 老人道:“你又去做什么了?” 小孩做了个鬼脸,背着篓子就过去了。 老人道:“你整天不干正事,你好好跟张老学认字,对你才有好处,瞎跑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孩跑过来,问:“爷爷,摔死的小鸟还能救活不?”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鸟能摔死?摔死的还能叫鸟吗?” 小孩委屈道:“可我刚刚就捡了一只。” 多才道:“我这有些金疮药,对伤口有好处,可以给鸟试一试。” 小孩道:“大哥哥,求求你帮一下这只鸟吧,它真的很可怜。” “好的好的,你等我取药出来,我们一起救它。” 飞宁道:“老爷爷,你继续说呗,为什么你们崇尚火焰鸟?” 第40章 鸟与鸟 在很久很久以前,西北还是一片草原。 只是一群人从中原来到此地之后,渐渐把这片土地变成了荒漠。 后来神鸟显现,为他们留住了最后几块肥土。 这群人就把神鸟当做神崇拜。 老人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啦,见过火焰鸟的,应该也就百年前的人。有人说,火焰鸟在这里产仔,在这里培育后代,有的人说,火焰鸟已经离开,偶尔才会来到这里视察。不管怎样,我知道的,现在没有人见过。” 长久的沉默。 一阵清脆的鸟鸣打破了沉默。 老人听到这声鸟叫,竟然有些激动。 “这好像是火焰鸟的叫声。”老人道,“我们体内流着的血液,听到火焰鸟的叫声,都会有所呼应。” 飞宁和乐平对视一眼。 “莫非,刚才那个小孩带回来的,不是普通的鸟?” 他们赶紧跑到院子去。 小孩抱住鸟,喂它吃小虫子。每吃一口,小鸟都高兴地鸣叫一声。 飞宁伸头去看那只鸟,浑身长满了彩色的羽毛,只是没有火焰。 他问小孩:“你是从哪里捡来的这只鸟?” 小孩道:“我去河边捡石头看到的。它身边还有几只,不过已经死透了,只有它还微弱地嚎叫着。” “哪里的河边?” “那边,你看那条河,顺河上去,那片山下就是。你是不是想救其他小鸟?没用的,它们已经死透了。” 飞宁道:“我觉得,这只鸟或许是朱雀的崽。传说鸟类都会把孩子从悬崖扔下,训练它们飞翔。” 多才和乐平点点头。 三人赶紧往河边赶去。 朱雀看着眼前的小不点,道:“你是我的孩子吗?” 小不点道:“娘,是我呀。” 朱雀笑了笑,它感到欣慰。 传承是这样的:每次新鸟诞生,旧鸟就得祭献自己,让新鸟成为新的朱雀。 小不点如今已经学会飞翔,而后的一切,就得它自己领会了。 老朱雀会变成它火焰的一部分,陪着它,直到下一代。 “来,跟我一起。” 老朱雀围绕身边的火焰,像是被浇油一般,越发旺盛。它猛地蹿起,在天空盘旋。 小不点跟着它,一大一小,两只鸟,两道火焰,在天空绕圈。恰如火焰之火在高空盛开。 “那里!” 多才指着天上,喊道。 三人一起抬头。他们看见朱雀和另一只小的火焰鸟在盘桓。随后,大鸟带着小鸟,越飞越远。 “我们还是来迟了。它们走了。”乐平道。 飞宁道:“未必。也许只是大鸟在带领小鸟飞翔。它们还会回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烈日之下,三人浑身被汗水浸透。 所幸,旁边有小河,飞宁实在受不了,跳进水中,良久才露出个头来。 多才和乐平在一旁较浅的地方往身上泼水降温。 多才喊道:“看,它们回来了。” 天边又飞来大鸟和小鸟。它们落在了山上。远远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只见大鸟张开翅膀,忽地,小鸟如箭一般,穿透了大鸟的身躯。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三人都有些不解。 这时从村子的方向飞来一只瘦弱的小鸟的身影。虽然颤颤巍巍,但是坚定地飞向大鸟。 朱雀的眼里满满都是不解。待它回头去看那个小不点,才稍微有些明白。 “你不是我的孩子。” 小不点的声音透着一种嘲讽:“我不是,但这副身躯是。” 朱雀一下子明白了。 “你不是我的下一代。” 小不点狞笑起来。 “你已经要死了。你们的传承完成不了了。” 朱雀张开嘴,用尽力气发出鸣叫,透着一种响彻天宇的绝望。 它一扇翅膀,火焰扑向那个小不点。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不下来了。” 朱雀又扇动翅膀。火焰如同狂风一般,扑向小不点。 待火势散去,小不点显然受了伤。 “没想到,受了重伤,你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你们这些神兽,就不应该存在!”小不点喊道,“罢了,我迟早会把你们全灭了!” 说完,小不点的身躯扑的倒地,一团黑气蹿向天边。 朱雀扇动翅膀,想要去追,但胸膛传来的疼痛让它无法用力,又摔倒在地。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娘,娘,你别睡过去。” 朱雀睁开眼睛,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自己的孩子。 “你,我终于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看见你。” “娘,你振作一点,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朱雀站起来,端详了一下,道:“你,你才是活下来的孩子!” 因为高兴,它一下子回光返照,浑身充满了力量。 “快,孩子,抱住我!” 瘦弱的小鸟紧紧贴住朱雀的脑袋。 一道光笼罩它们。 “我总觉得,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多才道,“刚才那只大鸟还好好的,忽然一道黑气飞走,然后大鸟倒下,再之后一只小鸟飞过来。” 飞宁道:“这还不明显吗?大鸟选错传承,小孩救的那只才是它真正的传承,现在大鸟把传承给它了。等它们完成传承,我们去问问吧。” 多才和乐平恍然大悟。 强光消散之后,大鸟的身躯已然消失,只剩下另一个瘦小的身影。 小鸟流着泪,在天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多才向它招手。 小朱雀浑身带着火焰,恰如炮弹一般落在三人身边,砸出一个大坑,砸出阵阵尘土飞扬。 烟尘散去,小朱雀一边咳嗽,一边用翅膀挥散尘土,道:“不好意思,刚拿到这力量,不太熟练。” 多才道:“恭喜你,成为新朱雀啦。” 小朱雀略带腼腆地笑,又道:“感谢你救我。” 飞宁道:“我们来这里,就是来找……你妈……你的!反正找朱雀!” 多才掏出画来。 小朱雀看了下画,道:“噢,我明白了,我……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飞宁道:“刚才那团黑气是什么东西?” 小朱雀道:“不太清楚,只能说,它居心不良,而且它挺厉害的。我妈差点就被它骗了。” 三人又一次恭喜小朱雀得到传承。 小朱雀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找过青龙、白虎,还剩下龟蛇啦?” 飞宁道:“莫非,你有龟蛇的消息?” 小朱雀笑道:“当然,我得到传承之后,老妈的记忆也在我脑子里了。” 第41章 龟蛇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龟,它孤身在滩上,望着退潮的大海,叹了一口气。 它的兄弟姐妹,全都涌进了海洋,只有它,被潮水遗弃在这里。 它在滩上四处乱走,找吃的,每天盼着潮水把它带回伙伴身边。 但潮水再也没上来过这里。 它一直彷徨此地,固执地等待。 直到一位女神来到,给它开蒙,赐予它神力。 它变成神兽。 不知何时,它的龟壳变成了重重的大山,它的身后也长出了蛇头。 女神告诉它,它很特别。 这个世界的稳定,都要靠你。 龟蛇记得这个女神的每一句话,记得她初到时的容颜,记得她的每一个小事。 直到一天,它懒洋洋漂浮在海上,却听闻了噩耗。 女神去世了。 女神的死是件诡异而又秘密的事。 龟蛇问了很多人,都没有知道真相。 但它记得女神对它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的稳定,都要靠你。 它是重重的大山,压住北方的妖魔。 它曾经和女神一起打败水妖妖王,此后它便徘徊在北海之上,镇压妖王。 飞宁道:“它不用守护仙界吗?” 小朱雀道:“它在人界,也可以守护仙界。只是可能它沉溺于悲伤之中,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飞宁道:“看来,它的能力很强啊。” 小朱雀道:“龟蛇可能是我们之中,蕴藏能量最大的,但它也是最固执的。它总是在北海来来去去,不肯离开。” 飞宁道:“那么,那位女神的死,是什么原因呀?” 小朱雀摇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仙界把这件事当做秘密。” 多才道:“若是无法揭开这个秘密,我们怎么劝龟蛇呢?” 小朱雀耸耸肩。 它打了个响指。 一幅画赫然出现。 多才展开画卷,画里画的是一个正在采花的女性。女性面容平和,姿态优雅,正抚摸着一朵白色的花。 “这是?” “这是那位女神的画像?或许可以帮助你们,劝龟蛇。” 多才懵懵懂懂,忽然叫道:“这不是玄女真君吗?” 小朱雀道:“长得很像,对吗?但她不是玄女真君,而是玄女真君的母亲。” 飞宁道:“不是说仙人不生育吗?” 小朱雀道:“有的也生啊,仙界并不禁止男女之事。只是大家都比较修心寡欲罢了。” 飞宁道:“仙界到底是怎样的?我能去看看吗?” 小朱雀道:“我看你有飞升的资质,到时候你可就有机会了。” 飞宁道:“不飞升,就不能去仙界了吗?” 小朱雀道:“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那是仙界的秘密,像我,就可以随时去,但凡人,恐怕得有指引,或者其他办法吧。” 飞宁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直问,但小朱雀只是摇头,表示不能继续说,然后便飞走了。 多才道:“飞宁师叔,我去过仙界的,我不是跟你讲过吗?” 飞宁笑道:“我想知道的,得自己亲自去看才能了解,再说,以你的阅历,你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多才低下头,心想:确实,我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小年轻,有很多事,我并不了解。 飞宁道:“龟蛇之事,依我看,我们希望这幅画能让龟蛇的心情平复下来,不然也没辙了。” 三人到福州找了船厂,建了个大船,雇了七八个人来开船。 过了三四个月,一艘大船浩浩荡荡,自港口出发,沿着海岸线北上,来到北海。 北海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听说要去北海,很多人都不愿意来。 他们都怕有去无回。当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们的船很大,很坚固,风浪极大,却也没有掀翻,但少不了摇摇晃晃。 一个船员带了两只猫上来,乐平和多才总是逗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飞宁站在甲板,望着远方。 没人知道要在海上漂泊多久,因为没有人知道北海的巨物在哪里。 船员们都是有经验的,他们走过很多水域,但是北海,却也没有深入过。 北海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向来是个恐怖的地方。 任何擅闯北海的人,都有可能被巨浪吞没,即便生还,也都会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但飞宁掏出金子的时候,他们眼里都冒着光。 他们把金子给了家人,义无反顾出海。 而今在北海上漂泊,他们也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却也恪尽职守。 飞宁道:“我们现在大概在北海的什么地方?” 船员中一个老头道:“离岸有数百里了,大概再走一个时辰,就到腹地了。” 飞宁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们都害怕去北海的腹地?” 老头道:“他们怕,其实我倒不是那么怕。我第一次出海,就是北海,如果这是最后一次,也算有始有终。” 飞宁道:“这难道不是害怕吗?来北海就一定会死?” 老头没有说话,怅然望着漆黑的远处,看不到尽头的水浪一阵阵翻涌。 飞宁又道:“你们觉得北海的腹地有什么?” 老头道:“是一个怪物。” 飞宁道:“你见过?” 老头道:“是的。” 飞宁道:“怎么样的怪物?” 老头道:“应该是一只很大很大的龟。” 飞宁道:“莫非你真见过?” 老头点点头,沉吟着,陷入回忆中。 飞宁道:“老头,你说说吧,反正也没啥事。” 飞宁叫了几遍,老头才悠悠道:“那时我刚从村子里出来,跟着一个老船员出海。他们说去北海钱多,我就自告奋勇,那是一艘比较破的船,那晚风浪极大,比今晚的大多了。船舱进水了,我跟几个人一起去补。忽然甲板大家都在叫嚷。我们几个人把船舱弄好之后,都跑出去看,出来一看,大家都七荤八素倒在甲板上,有的不醒人事,有的胡言乱语,有的吐着白沫。他们都指着天上。 “我们都好奇地抬头去看。那天雨很大,云层很厚,若隐若现的,有一个很黑的东西。忽然几道闪电掠过。我才看见了那个怪物。 “我扭头看其他小伙伴,有的人已经跳海了,有的人也被吓倒了。我只是呆住。没想到那只怪物竟然在看着我,然后告诉我,赶紧回去,回到岸上。但一股极大的风浪袭来,我最后在闪电的照亮下看清了那个怪物,随后被水呛住,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我已经在岸上了。其他的人有的没有消息,有的也得救了,但我找他们,没人愿意说那晚的事。” 第42章 沉睡的巨物 其他船员都不想听这些故事。他们是好奇的,但也是怕死的,听这些东西,可能会让自己的未来,多一个死的理由。 飞宁饶有兴味,忽然兴奋道:“你看前面!” 大船行驶,深入北海,不知不觉驶入腹地。 飞宁所指的地方,恰恰乌云密布,风雨交加。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已然进入这不祥之地的边界,置身不祥之中。 老船员忽然眼角噙泪。他颤抖而坚挺的手指慢慢抬起。 飞宁向后面休息的地方呼唤多才、乐平,随后看见老船员浑身颤抖,他也望着远方。 海上光亮很少,尤其当风浪越大,乌云密布的时候。 飞宁只能看到漆黑的轮廓。 老船员道:“那好像就是那个怪物。” 多才上来之后,飞宁让他放惊雷。几道惊雷劈过,照亮那个黑影。 乐平道:“好像是龟蛇!” 老船员已然跪下。 飞宁道:“它眼睛,闭上了?” 多才道:“睡着了?” 飞宁伸出手,凝结真气,使用死命紧缚,在空中模仿喇叭,吹得呼呼作响。 龟蛇的一只眼睛缓缓睁开,眼睛里都是血丝,一副疲惫的样子。 老头大喊:“是我,是我。” 龟蛇道:“噢,我见过你,是你,你都这么老了。” 龟蛇的声音气若游丝,似乎身上有伤,或者有病,身体虚弱。 老头砰砰磕头。他面对这样的巨物,心里只有害怕,也只有磕头能够缓解内心的害怕。 其他船员都躲在船舱里,不肯出来。 多才拿出李白白的那幅画,龟蛇道:“噢,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飞宁又拿出那位女性的画像。 龟蛇竟流下泪来。 飞宁道:“这位女神,一定不希望你如此悲伤。” 龟蛇道:“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内心变得平静,只是我无法离开。” 飞宁道:“是不是北海的妖王出来了?” 龟蛇道:“是的。我被它偷袭了。我现在在养伤。你们要小心,他很厉害。” 飞宁道:“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龟蛇道:“我本来可以打败他,只是被他偷袭。守护的事情不碍事,只是我现在起不来了,不能帮你们对付妖王。” 飞宁还想说话,老头道:“你们让它休息吧。我总觉得它很虚弱。” 飞宁只好一巴掌把他拍晕。 龟蛇道:“老头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能再跟你们交流了,我得在水里沉睡百年。如果你们没打败妖王,一百年后交给我吧。” 说完,龟蛇变成大山,重重落入水中。 巨浪袭来,大船翻了。 事发突然,飞宁、多才、乐平都被水灌晕,待他们醒来,已经在某个海滩边上。 飞宁呛了一口水,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多才和乐平叫醒。 飞宁道:“看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多才道:“神兽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乐平道:“但我总觉得,妖王,似乎也不能轻视。” 飞宁笑道:“连神兽都对付不了的妖王,难道要我们来解决?我可不想在飞升之前,就夭折了。” 多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先去终南宗吧。” 飞宁道:“我答应的事情,到此为止,多才,乐平,江湖再见。” 说完,飞宁纵身飞起,一下子看不见人影。 终南宗内,终南宗宗主常严的日子不太好过。 李白白虽然瘫痪,但是总喜欢搞操练,每天一大早就唱着歌围着演练场转。 他虽然跑不了步,但是摇着轮椅乱转,大汗淋漓,一脸得意。他自己转,觉得不过瘾,不知用什么方法策动了一群终南宗弟子陪着他。 每天天还没亮,公鸡还在熟睡,就被演练的歌声吵醒,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鸣。 这很影响常严的睡眠。 虽然是修行之人,但是他同样也是个百岁老人。 人老了,就会对睡眠极其依赖。 人老了,也会对饮食很挑剔。 他本来总会在早上,吃上热乎乎的肉糜配白粥,下午来点切好的水果,晚上吃点汤粉。 李白白是个闲不住的人,操练之余,还闯进了厨房。 厨子们在他的张罗下,总是做烧饼、面条。这些糙食让常严吃得牙疼。 所幸,李白白每隔几天就会做火锅或者乱炖,那可是美味。 因而,当多才和乐平回来之后,常严感激涕零,就差抱着多才乐平痛哭。 当多才乐平讲完了他们和神兽的事后,常严和李白白沉吟不语。 “该来的,还是会来,死了一个火焰妖君,还会来深海妖王。” 常严道,饶是百年来经历不少事情,但听说妖王将要降世,祸害众生,也有些不安。 李白白振臂道:“干它的!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们打,我们这一辈打不过,还有下一辈!” 这份热情一下子感染了众人。 多才道:“无论如何,好好修炼!” 不知何处的山洞里,一个瘦削、高大的身影,在烛火前,望着四块石头。 四块石头分别是红色,白色,黑色,青色。 神秘人喃喃道:“小芳,小芳,我不能让你白死,所有参与过害你的人,都将要得到惩罚!” 他闭上眼,回忆袭来。 “是兔爷吗?”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兴奋地叫道。旁边牵着他的手的,是他面带微笑、永远那么和蔼的娘亲。 “傻孩子,那就是个小兔子,跟你一样。” “可是它好威风,它一定比我厉害。” “它还小,你也还小,等你长大了,也会很厉害。” 兔子噗嗤笑了一声,呲溜一下,钻进林子里。 等它到了溪边,一个面容姣好、同样慈祥的女性在洗水果。 “小芳,小芳。” 那个女性回头看来,飘扬的黑色长发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又乱跑,你还小,很容易被人看见了,把你猎杀了。” “我可是兔爷!” 女性道:“哼,那要不要试试我的五指山?” “不敢,不敢!” 兔子慢慢走过来,靠在女性身上。 多年之后,兔子戴上了铠甲,率领万人大军,与从地府来的阴魂厮杀。 战场上的血的味道,让人作呕,也让人兴奋。兔子就像被灌了鸡血,永远挥着它的大刀,割开敌人的铠甲,刺穿敌人的喉咙、心脏。 “小芳。” 兔子成长了,成为兔爷,但内心始终还是个小孩,至少在那个叫小芳的女性面前。 小芳是兔爷的养母,只是小芳喜欢“小芳”这个名字,显得她年轻。 第43章 妖王 妖王就是兔爷,兔爷就是妖王。 这件事很简单,但是只有妖王知道。 在一次与地王的战斗之后,他粉身碎骨,肉体尽失。 小芳从深海抓了一把青藻,重塑他的肉身。 之后他就是深海妖王了。 因为他总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其实那是来自深海的腥味。 四块石头摆在一张瓷桌子上,桌面画着奇怪的符咒。 妖王嘴里念念有词,两只手散发着真气。 慢慢地,四块石头慢慢变小,变成微粒,凝聚在妖王手中,然后消失在妖王手中。 成为妖王之后,他是人界第一战神,无人可敌。 但越是强大,就越是有人来挑战。 妖王没输过,但每一次大战,都让天地大变,万物受创。 这让仙界很不满。 玉帝几次讨论,安排了大将来缉拿他。 妖王虽然很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数十万的天兵天将,败下阵来。 但是,小芳来了。 小芳一抬手,就让数十万的天兵天将都昏睡过去。 她带着妖王到了五重天住着,挑衅天庭的威严。 玉帝听说此事,气得胡子都歪了。 这时,一个可怕的女人提出建议。她长得很漂亮,但是心里是歹毒的。 那个女人欺骗了小芳,把妖王压制在北海。 小芳也因为那个女人而死。 妖王从北海逃出来之后,心里念念不忘,就是那个女人! 随着四块石头完全消失,妖王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多才这边,完成了妖兽之事后,就回到苏州城边的自然园,过着农耕生活。 他很爱这样的生活。 每个月也在江都待几天,和范有彩共度春宵。 李白白的瘫痪也被现身的真武神君治好。此后他便开始了云游。说是云游,其实就是各地游历,要么扁人,要么和妖兽对战。他想要成为人界战神。 而终南宗还是那个朝廷的门派,受着最好的俸禄,过着最滋润的日子。 唯一让多才不太开心的,是他的禁期还未结束,还得过个二十多年才能回青云宗。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但有一天,天空中忽然显现一个巨大的光柱。 光柱散发着强大的力量,一连数日都没有消失。 这样的奇观吸引了各宗门的注意。 于是众人都聚在光柱之下。 等这些人界的修仙高手都聚集之后,一个女性踩着祥云缓缓而降。 多才道:“是玄女真君!” 飞宁道:“你又知道?” 多才道:“我见过她许多次了!” 常严道:“没想到,你竟如此有仙缘!” 飞广道:“多才虽然年纪不大,却极有天命,还去过仙界呢,指不定下一个飞升的,就是他了。” 飞宁脸色颇不好看。 玄女真君道:“妖王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多才道:“知道的!” 玄女真君道:“此人曾经是人界最强的战神,但是后来一些事,心里满是戾气,如今他的修为又增进不少,恐怕你们都得一起跟他战斗,才能与他一战。” 李白白拍拍胸膛,一脸得意道:“玄女不必担心!我将是未来的人界战神!” 玄女真君只是笑笑,但她忽地吐了一口血。 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好久不见啊,玄女!” 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在其后,缓缓收回手掌。 玄女回头道:“妖王!” “装什么装,你的真身不在这里吧,你又用的什么东西在这里骗人?” 玄女的身体变成一根萝卜。 妖王伸出手将萝卜捏成渣滓。 “你别以为我找不到你,我迟早上五重天,把属于小芳的东西夺回来!” 玄女的身体虽然不见了,但是她的声音犹在回荡:“我姐姐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 妖王道:“你要真有本事,就以真身来面对我,而不是搞这些无聊的幻象。” 玄女没有回应。 妖王瞥了一眼众人,又道:“你们就是玄女的打手?人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凭你们的修为,怎么可能和我一斗?” 李白白哪听得这句话,他可是要当人界战神的人。 他拔出大刀,挥舞着砍向妖王。 大刀在他手中,有如泰山压顶,劈向妖王。 但妖王只伸出一根手指,就把大刀接住。饶是如此,大刀散发的真气,还是震得空气剧烈晃动。 听得一声脆响,妖王弹了弹大刀,大刀就应声粉碎。 李白白也被余风震住,倒在地上,嘴里流着血。 多才抱住李白白要倒下的身躯,只感到他浑身的筋骨似乎都已断裂。 李白白嘴里含着血,嗫嚅道:“小心他真气!很强!铜墙铁壁一般!” 众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玄女适才说的战神,听起来像是遥远时代的传说,现在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李白白在他们之中,至少是前三的高手,但妖王手指这么一弹,就浑身筋骨尽碎,不能再动,众人也很难有与妖王对峙的能力。 多才用真气维持李白白的心脉和筋脉。 “没事的,李帮主,你放轻松,虽然重伤,但是不伤及要害。” 多才这才发现,这位妖王似乎并不打算杀他们。 妖王这时笑了笑,道:“还有谁要来?” 飞宁向前,但被飞广伸手挡住。 飞宁看见飞广的脸色,点点头。 自从他们达到大乘期以后,青云四圣就很少有这么脸色严峻的时候。 飞广其实是青云宗最早踏入大乘期的人,修为、真气也绝对是最高,但他是宗主,总是要呵护宗内之人,因此很少显露,总是春风化雨一般,带领着大家。 飞广不敢轻敌,他直接轰出数掌,半空中出现无数金色手掌拍向妖王。 “千手大罗金掌!” 妖王也伸出双手,对着金掌一一回击。无数的金掌在空中对击,金光四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过了良久,飞广已然是气喘吁吁,半跪在地。 飞宁伸出双手握拳。 一股黑色的气息盘旋着扑向妖王,包裹着妖王。 “死命紧缚!” 飞宁咬牙切齿,看得出来,他用尽了真气。 那团气息无限扩大,随后急促收缩。 只听见轰隆隆的巨响,金掌和黑色气息都湮灭了。 飞广和飞宁都因为真气耗尽而半跪着。 妖王却还是那副桀骜不驯,没有受伤的模样,但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没想到,这几招你们也会,还真是熟悉的招数。可惜你们修为还不够,不然还真是难搞。” 他笑起来。 众人自然不知道为何。 但妖王想起那段与战友们的时光,想起在战场上肆意虐杀的场面,不禁斗志激昂。 第44章 死战 常严站出来。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身后那把紫色的长剑兀自出鞘,悬在他身后。 乐平道:“宗主,你这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常严的脸色却无比坚定。 “人生在世,能有几回?记得我跟你说的。” 乐平知道不能多说,让宗主分心,点点头。 但见常严双手合十,喃喃念着咒语,随后伸手一指,长剑飞出。 笼罩着一股力量的长剑迅若雷电,直逼妖王。 半空只见剑影忽闪,无数剑气纵横。 多才忽地叫道:“常宗主!” 原来常严吐血了,显然已是力竭难支。 剑气不断在半空中释放,有如无数闪电,一时竟天昏地暗,有若雷暴。 过了一会儿,那把剑自空中坠落。常严也跪倒在地。 没等乐平出去扶常严,那柄长剑加速下坠,转而飞向常严,贯穿了常严的胸部。 乐平失声痛哭。 常严道:“记得我嘱咐你的。” 妖王这时缓缓而降。 “凛冽剑气!很强!很有当年那个小儿的风范,可惜,你没他那么强、那么霸道的真气!” 妖王脸上尽是嘲弄和挑衅。 多才按捺不住,怒气冲天,天色大变,随着他伸手,一道道惊雷落下。 妖王并没有去硬接惊雷,而是连退数步。 直到多才喘着气,在烟尘散后,才又看见妖王安然无恙。 “这才算点本事嘛。哼,你再来几次,说不定能让我受点伤。” 妖王的语气如此轻蔑,似乎是面对一群蝼蚁。 可这群人大半筋疲力尽,常严甚至已经逝去。 多才大喊一声,乐平拔出常严胸口的剑,飞宁也伸出双手。 乌云密布,惊雷落下,伴随着凛冽剑气和死命束缚! 妖王一时被困住,侧身躲开剑气,但死命束缚锁住他,惊雷砸在他身上。 多才忍不住喊:“成了!” 但妖王那满不在意的声音让他心里拔凉:“成什么了?” 妖王闪身在多才身边,几拳打得多才倒在地上,大吐苦汁。 再看飞宁、飞广、乐平等人,都已昏死过去,显然被妖王所打。 “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就是如今最强的修仙者吗?想我以前,你们这样的,充其量就是中等!” 多才痛得忍不住叫出来。 妖王哼了一声。 “罢了,我也没打算杀你们,你们好好修炼,或许以后还能和我练练招。你这个惊雷嘛,多少是个惊喜。”妖王抬起左手,手臂上有淤伤的痕迹,“算是让我挂了彩。不容易。毕竟我的修为可比你多了千年。” 妖王一脚踩在多才胸口,压住他的心脏。 无法喘息的多才昏睡过去。 “天命,你知道什么是天命吗?” 多才睁眼发现自己在一片迷雾中。 天命,是玄女赐予我的,不是吗?可是不够!妖王太强了! 说话的声音显然有些嘲弄的意味。 “你真以为玄女有这样的能力?她不过是天界的一个小神!听着!天命是天地赐予你的!是无敌的力量!” 多才摇摇头。 可是,我都打不赢妖王。 “你还没觉醒!你现在的力量,不过是天命的千百分之一!” 多才苦笑。 真能吹水啊。 修为又不是一口气就能积累起来的。 “你快醒来!不要死!你越是要死,你就会越强!” 多才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河水里漫无目的地游。 不知游了多久,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而游。当他想放弃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群忙碌的鱼,它们拼了命往前游,似乎前面有一道光在引导。 他也竭尽全力向前游去,想触摸那道光。 然后他醒了。 他看着妖王,妖王低着头看他。 “你怎么又醒了?” 多才自己也纳闷,道:“我不知道。” 妖王觉得很好笑,道:“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变成鱼,游着游着,就醒了。” 妖王一拳砸向多才的脑袋,却被多才伸手挡住。 多才可以感到妖王源源不断的强大修为灌注在手上,想要压制自己,但他却觉得自己游刃有余地应对着。 他忽然笑起来。 我是天命。 他不知道天命是什么,但他很强。 他要是濒危,他就会更强。 妖王轻轻泄劲,随后从另一个方向打了多才脑袋一拳。这一拳结结实实,蕴藏着千百年的修为。哪怕是一座大山,也得震一震。 可是多才纹丝不动。 他甚至只是觉得被草刺了一般,有点小痛,但无大碍。 妖王纵身向后。 不对劲,不对劲。 刚才这个傻瓜,被自己一击即倒,现在却好像钢铁一般,难以撼动。 “你,怎么回事?” 多才笑道:“我也不知道。” 妖王叹了一口气:“傻人有傻气,是不是?我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身上一定有秘密,不然你早就死了。” 多才道:“也许吧。你比我聪明,也比我见识更多。” 妖王慢慢走过来,身上没有一点杀气。 直到两人脸对脸。 妖王道:“我一直以为,我足够强,就可以掀翻天界,看来我错了。你的力量,一定来自天界。我此时打不过你,但我想,你一定想要杀我的。” 多才点点头。他的余光是倒下的常严,还有未知生死的众人。 妖王道:“但我觉得,你要知道,天界,不会是好人,不会是归宿。我相信,你能得到这样强的力量,一定有你的原由,但我请你,不要相信天界的任何人。” 多才不置可否,只是抿抿嘴。 “我保证,我不偏袒天界。” 妖王点点头。 “那么,妖王死了吗?” 乐平问道,他问了很多次,但多才只是摇摇头。 “那他还活着?” “那倒也不是。” 乐平始终得不到满意的回答。 多才道:“常宗主的仇,也算报了,至少妖王已经不存在了。” 乐平听了这话,颇有些恼火,他更想看见妖王惨死的模样,而不是听说他消失于世。 这就好像一挥拳头,只能打棉花。 常严死了。 乐平成了终南宗宗主。 全宗戴孝三年。 其他人虽然受了重伤,却也没有大碍。休养一些时间,也就好了。 但多才是如何打败妖王的,这件事他一直不肯说。 事实上,大家也都不在乎,没有人怀疑多才,不但因为多才是飞云的弟子,而且因为多才的奇遇,向来让他们无法想象。 除了乐平。乐平亲眼看见自己的师叔死在眼前,他想要报仇。 第45章 投胎 妖王的事告一段落,人界似乎太平了许多,至少对于这些修仙者是这样。 多才虽然是修仙者,但是对于飞升,并不那么在乎,反而如今的他更享受日常的生活。 他是个种地的。 是个农民,但他是个修为通天的农民。 他在自然园度过了不少岁月。 范有彩喜欢江都的生活,不肯搬过来。 多才每个月都会去江都和她一起。 也许是爱情的滋润,也许是多才暗暗传送修为,范有彩的容颜竟没有一点衰老。 作为斩妖会的一员,他自然还是要参与杀妖的,但是他仁慈得多,从不灭妖,只是让它们去深山里,不要滋扰百姓。 他也跟李白白说过,用驱赶代替杀妖,但李白白摇摇头。 杀戮是当兵的天性吗?不是,但是杀戮才能为当兵的带来功绩,斩妖会也是如此。取消杀妖,那么,斩妖会也会消失。 李白白很明白这一点。 李白白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修为远高于自己,但他从不低头。 不会屈服于任何强大的。 多才不好勉强,只能自顾自地推广自己的仁慈政策。 事实上,除了他和他的那几个朋友,很多人对此是嗤笑的。 妖就是妖,妖的后代也是妖,若不及时铲除,妖与妖繁衍,后患无穷。 多才也反驳不了。 但是,他心里有一个信念:天地,是人类的天地吗?其他族类不配存在? 但这个话在他一个人类说出来,有些不太让人信服。 在一个安静的晚上,多才来到了青云宗后山。 青云宗坐地辽阔,大家都在主峰上修行,后山基本上是没人的。 他又穿过那个狭窄、阴暗的通道,来到了山洞。夜里四处一片漆黑,惟有他火把照亮的光。 他四处走走,看看,心里一片感慨。 多年前他还是个练气期的小喽啰,现在已经是比肩各宗主的飞升期高手。 他犹记得那时显现的玄女真君,只是玄女真君好久没有再出现过。 他跪倒在地,喃喃道:“感谢天命,感谢上天!” 一道强光闪过,他扭头去看,恰恰被强光击中脸部。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走来,探了探多才的鼻息,掏出匕首,狠狠插入多才的胸膛,随后把心脏剜了出来。 还在跳动的心脏鲜血淋漓,那人吃了几口,随后囫囵吞了下去。 手上、嘴巴都是鲜血,火光一照,很是狰狞。 “哼,看来那个蒙面男子说得没错,我感觉浑身火辣辣的,浑身有充盈的感觉。” 这个人说道,他伸掌一挥,真气击碎石头。 他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他的脚下正是多才没有心脏的尸体。 “你已经死了。” 多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后道:“我,死了?” “是的。” “我可是人界最强的人!” “嗯。” “我是天命!” 听到这话,那人冷笑一声,随后指了指一个方向,道:“那边,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圣,你跟他们有得聊。不过别聊太久,我这边记录好,你还得过桥去。” 多才瞄了一眼,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神色激昂,互相争执着。 “他们在吵什么?” “争谁是天下第一,声音越大,就越强。”那人禁不住的笑声,让多才有些尴尬。他感到自己像是刚刚斗赢鸡圈的公鸡,但被人轻轻拎起,扔到一边去吃鸡食。 “我为什么死?” “被人害死的。” “谁?” “我们不能透漏。有机会你自己去了解吧。” 多才恍恍惚惚地走到桥边,望着翻涌的浑浊的河水。 “这里到底是哪里?” 旁边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多才道:“我应该是死了,可是这里是哪里?” 老婆婆道:“我还以为是我做的汤剂量太狠,原来你只是有点傻。死了当然就到地府啦。” 多才道:“地府?那我接下来,是要去投胎?” 老婆婆指了一个方向,道:“快去吧。” 多才悠悠走去,心里有疑惑。 老婆婆待他走远,忽又惊觉,道:“刚才那个,是人吗?我是不是指错方向了?” 多才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些妖兽。 一个长喙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哥,修成人形了,咋死了?” 多才道:“被人陷害的,大概。” 那人笑道:“要躲着些人嘛,低调最重要。” 多才还想说些什么,那人挺着长喙已经走到人群前面去了。 后面有个小老虎拉了拉他的衣角,道:“我是摔死的,在山上跑太快,没刹住,滚下悬崖了。” 小老虎哭丧着脸,有点萌萌的。 旁边一只鳄鱼道:“哼,我还是淹死的呢,睡太死忘了换口气,妈的,真冤。” 几条金鱼啪嗒着,道:“狗人类要吃鱼,把我们一起炸死了,混账人类!” 多才心里乐呵,但不敢发笑,只能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节哀!” 多才看它们一个个都跳下井里,自己左看右看,然后准备挑一个井。 旁边一声娇气的叫声把他吸引了,是一只羽毛光鲜亮丽的百灵鸟。 “咋了?” “有点怕。” 多才过去握住她的手,道:“一起跳。” 反正都是投胎,一起投胎反而显得开心。 百灵鸟有些娇羞,但点点头。 于是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跳进井里。 他们在不断下坠。耳边掠过呼啸的风声。 由于紧张,百灵鸟紧紧握住多才的手。那双手是那样柔嫩,而力度又如此恰当。 多才并不担心这样的下坠的速度。他平时飞起来,可比这个快多了。 他留心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一些人界的影像。 百灵鸟忽然道:“你害怕吗?” 多才心知她害怕,只能安慰道:“不害怕,就是感觉时间有点长。” 百灵鸟不知为何忽然笑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让人想抚摸的冲动,笑声又是如此婉转,有如风铃被风摇动。 多才飘飘然,竟有些想停在这一刻。 忽然,一个急促的骤停,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抓住他们。 多才只听见百灵鸟由于害怕而发出的好听的惨叫,然后一阵漆黑蒙蔽双眼。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被毛茸茸的东西包围着。 第46章 新生 他睁开眼,发现一只白色的老虎正用带着反刺的舌头,舔舐自己。 而自己被舔舐的地方,竟然长满了毛,白色的毛。 湿漉漉的舌头一直扒拉,但他觉得很舒服。 他紧紧贴着老虎,然后伸出两个前爪,摩挲着老虎。 看了看身边,还有两只跟自己一样的小伙伴,正用嘴咬住母虎的奶头,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吮吸着。 他依样画葫芦,伸头过去,用嘴咬住奶头,费劲地吮吸着,一边吸一边摩挲着。 他又忍不住娇喘。 多才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这样,可能在母亲的怀抱里,又让他感到满足。 说起来,他几十岁了,也都没有任何家人的记忆。唯一的温存,只有飞云,可飞云是慈父,却也替代不了母亲的位置。 这一刻,多才无比的满足,放下所有戒心,全力依偎在老虎母亲的怀抱里。 这样不知多久,他沉沉睡去。 待他睡醒,环视四周,自己在一个洞里。 两双清澈的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自己。是自己的两个小伙伴。他不知道怎么说话,缓缓过去蹭了蹭他们。他们叫了一声。 多才听懂他们的声音。 “出去逛逛?晒晒太阳?” 多才点点头,随后尝试着说话。 “嗯。” 三只小老虎屁颠颠地、试探着走出洞口。 外面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他们在半山的一个洞里,探出头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只额头有棕毛的小老虎,大叫一声,随后狂奔出去。 另一只手臂有银毛的小老虎,回头道:“看他,性子急,我们慢慢跑。”也大喊一声,随后小跑出去。 多才感到好笑。两只小老虎可能幻想自己像老虎一样叫得让人肝胆俱裂,但其实不过是充满娇气的小吼。他也轻轻叫了一下,随后跟着棕毛、银毛一同跑起来。 三只小老虎在烈日下,越过长满青草的山坡,穿过小灌木丛林,来到一个小溪边,伸着舌头喝水。 多才这才在水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一身的白毛。 眉目间有一股英气,只是体态尚小,反而显得不那么盛气凌人。 喝完水,几只小老虎在水边互相打闹嬉戏起来。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三只小老虎的身躯从小不点长大了成年虎的一半多。 当他们像之前一样把嘴伸到母亲的乳头上时,被扇了一巴掌。 啪、啪、啪。三只小老虎就是三巴掌。 小老虎伸出爪子,但在母亲的逼视下,尴尬地用舌头舔了舔。 随后母亲叼来几块肉。 肉是新鲜的,流着血,还很柔软。 银毛、棕毛上去舔了舔,咬了咬,随后快乐地吃起来。 多才犹豫地看了看,又带着期盼看看母亲。 母亲并不理解,过来叼着多才的后颈,把他放在生肉前,一只爪子按住他的头,让他嗅食物的味道。 多才叫了一下,然后多挨了一巴掌。 他只好凑上去吃生肉。 刚刚碰到生肉的时候,他心里五味杂陈,以为自己会吐。 但舌头、牙齿碰到生肉,嚼完落肚之后,他又觉得真香。 毕竟是老虎,吃肉才是最满足的。 他吃得欢快,忘记了母亲的奶,忘记了前世为人的所有美食。眼前只有这生肉。 一个寒暑之后,多才已经适应成为老虎的日子。 他也想过自己前世的那些朋友,都怎么样了?可是,如今已是天地相隔,估计他再也见不到他们。 既然见不到,也就不再去想。 在这里的日子,有母亲,有小伙伴,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想到,当老虎的日子是那样舒适。 平静的日子让他从心底感到一阵温暖。 可是,好日子一下子就到头了。 那天,阳光格外艳丽,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虎妈妈带着三只已经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孩子,踱步在草原上。 从远处潜伏着几双歹毒的眼睛。 他们有着尖尖的獠牙,浑身长满钢铁一般的尖刺,皮糙肉厚,嘴脸更是瘆人。 随着一声长长而又低沉的吼叫,这群豪猪猛地冲出来,撞向老虎妈妈。 老虎妈妈叫了一声:“快跑!” 随后三只小老虎依依不舍回头,随后箭一般飞奔。 当他们走得足够远,回头去看。 五只豪猪正肆无忌惮冲撞着老虎妈妈。 “他们!” 多才道:“他们为什么!” 银毛道:“想必是来寻仇的!我们吃过他们的小孩!” 多才也不知如何想,老虎吃肉是天理,但豪猪爱子也是天理,互相残杀,也是天理。 棕毛道:“我不能看着老娘死去!” 银毛道:“可你去了又怎么样?他们有五只呀!连老娘都不是他们对手!” 棕毛道:“那么,你忍心就这样看着老娘在我们眼前死去?” 银毛和棕毛对视一眼,一起爆发出哀嚎。 他们知道死亡终将到来,但是他们不能苟活。 多才也叫起来。 哪怕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银毛又看了看棕毛,棕毛点点头,转身对多才道:“我们此去必死无疑,所以,你不能去!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替我们活着,报仇!” 多才摇摇头。 银毛和棕毛把他压在身下,直到多才求饶。 “记住了,以后你要替我们报仇!” 多才昏迷过去。 待他醒来,自己在一堆草里,他猛地站起,回到那个草原。 日暮,残阳,三只老虎的尸体已经是破破烂烂。 多才眼前浮现那一张张熟悉的、可爱的虎脸。 数年后,这片草原上多了一个王。 他有着白色的毛,长着英气逼人的脸,总是盛气凌人地看着其他野兽。 他叫多才。 他的背上,有着染着棕色和银色的毛,那是他背负的仇怨。 不够强大,就要被人欺负。 足够强大,才能占地为王。 刚刚失去亲人的多才,流浪在草原,流浪在山上。他见到其他野兽,都开始了毫不留情的厮杀。 他的体格越发健壮,他的利爪能把石头劈开。 他意识到,仅靠自己一只孤零零的老虎,是不足以称王的。 他便游荡在各地,见到身体好的母老虎,就杀掉他的伴侣,强行交媾,为自己产下子嗣。 很快,他便有了数十只后代,还有六七个老婆。 他带着这支小军队,在山上称王。 他没有忘记那群豪猪。 小军队包围了豪猪的集聚地,让他们互相冲撞。 多才看着他们被自己玩弄的样子,感觉背上的银毛、棕毛,迎风飞扬。 第47章 认真宗 多才有着丰富的搏杀经验。 他曾经被一只蟒蛇缠绕着,但他用利爪割破蟒蛇的皮肉,用尖齿夺走了蟒蛇的心脏。 随着蟒蛇的缠绕慢慢松开,他心有余悸,但他拼命朝着那冰冷的身躯撕抓,哪怕它已经不会再动。 他也曾经趴在一只犀牛身上,不知从何下手。 直到犀牛狂奔到筋疲力尽,撞到一块大石头,头破血流,他才有机会划开它的肚皮,肆意吃着犀牛内里细嫩的、充满肌腱的精肉。 他也试过因为给一只老虎戴绿帽子,被三只老虎围攻,不得不爬上一棵大松树,随后在树和树之间来回跳跃,找机会给这三只老虎致命一击。 惊险充斥他的生活。 他称王的时候,所有野兽前来跪拜。 但在此之前,他都像是山、草原、森林的街溜子,四处流窜。 当他称王之后,他才有了丰足的生活。 前世为人,他深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富足的生活,而懈怠了自己的筋骨。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各处游走,锻炼自己,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向他们传授捕猎的技巧。 只是比以前更好的是,他休息的时候,想要和母老虎交媾,都能有翘臀供自己选择。 哪个爽选哪个。 甚至当他打瞌睡的时候,也能让山雀给自己唱歌,让狍子给自己跳舞,让五色鹿给自己舔舐,让猴子给自己按摩。 可谓至乐。 而当他一如既往享受的时候,一只小豹子飞奔过来。 “大王,发现一只小狐狸。” “噢,带过来。” 小豹子叫了几只猴子,过了一会儿,小狐狸被猴子托着带了过来。 多才勾起小狐狸那张脸,真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艳丽的脸。 弧线是那样好看,眉目勾人,让人看着楚楚可怜。 多才不禁心动。 “你从哪里来?” 小狐狸笑道:“我是从妖城来的。” 多才道:“妖城?” 一只猴子道:“大王,山下十多里处有一个妖城,里面都是些修为较高的妖兽。” 多才道:“这么说,你有修为吗?” 小狐狸低着头,道:“其实,我不会炼那些。我是不小心走丢了,然后被认真宗的人追杀。” 她露出小腿,上面有划伤的痕迹。 那模样,谁看了不可怜? 多才赶紧让人拿来草药给小狐狸敷上,随后也不顾小狐狸的意思,紧紧抱住小狐狸。 虽然多才和很多母老虎交媾过,但是眼前这只小狐狸勾走了他的心魂。 极其柔顺的毛发,红红橙橙的毛色,略有些凉、但是柔软的身躯,当他把她揽在怀中,一股难以抗拒的温柔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呀。 “认真宗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能伤害你这样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小狐狸柔声道:“他们都是有修为的人。大王。”小狐狸听见别人叫他大王,便也这么叫。 在她眼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让人倾慕的野兽,似乎有一股血性,又有一种不同于一般野兽的智慧在这位大王身上。 多才细问才知道,原来他现在的所在,乃是妖界,与人界分隔,妖界有两股势力,一股是老妖主带领的妖兽,一股是从人界来的认真宗,认真宗肩负要把妖兽赶尽杀绝的使命,而老妖主则是庇护着妖兽们。 当然,这座山乃是一般野兽的所在之地,也许有部分野兽可以修行,但是毕竟是少数。 多才安排小狐狸去休息治疗,自己站在山上,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里是妖界,这里也有修为之人。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过着野兽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日子,但修为、真气这些让人不安的字眼还是来了。 他把自己的几个孩子叫来,让他们去各自的封地待着,好好过日子。 他也把一些野兽侍从们分派给各个孩子,让他们随孩子们去。 他只留了几个猴子,一个豹子,还有一只跟着自己的一只小鸟。 虎崽们都有些不安,想要留下和多才一起,遭到了多才的严厉拒绝。 “我跟你们讲过我的故事吗?以前就是你们的叔伯照顾我,我才能活下来,成为现在的王。而今你们也必须为了我,暂避锋芒,去吧。” “我们这么多野兽,怎么也能跟那群人类斗一斗吧?” 多才心里苦笑,脸上却是嘉赏。 “你有这份斗志,是很好的。可是你没见识过修行之人的厉害,他只要一招手,就能让你头破血流,你们打不了的。听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许我得到修行之后,再和你们共叙天伦之乐。” 孩子们都很害怕,但是也都坚定地看着父亲,直到多才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发出怒吼。 他们知道父亲是动真格的,再不走,父亲真会动手,一一在父亲的手臂上咬一口,各自离去。 小狐狸走出来,从后面抱住多才强健的身躯。 多才道:“怎么,才刚见面,你就爱上我了?” 小狐狸道:“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虎。” 多才道:“我是王,至少现在还是。” 小狐狸道:“我是说,你有一股信念,你一定可以保护我。” 多才却道:“我保护不了你。你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豹子带着你走。” 小狐狸道:“为何?认真宗的人未必来得这样快,再说,他们也未必知道我在这里。” 多才道:“你的血迹早就暴露了。虽然中间消失一段,但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来到。” 小狐狸道:“那你不走吗?” 多才道:“我想见见他们。” 小狐狸道:“他们很危险!”脸上的急切之情,看得多才心神一化,多才拉着她的手。 “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里的真气,我是王,当我不止想当这里的王,我想当整个妖界的王。” 小狐狸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两眼脉脉。 多才把她抱起,进到洞中。一夜春风吹拂。 第二天曙光刚露,多才就吩咐豹子背着小狐狸去妖城。小狐狸两眼又是那样妩媚和不舍。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多才道:“一定再见!” 豹子的速度迅疾无比,带着小狐狸一下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其时太阳刚刚升起,多才一扭头,一个道士已经出现了,在搜寻着妖兽。 第48章 妖少主 时隔这么多年,多才第一次看到人,竟然有点不安。 大概有五六个道士模样的人出现,他们乍看见这只身形巨大的白虎,也是吃了一惊。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长须青发,一脸的坚毅。 “大家警惕,这只白虎想必有点功夫。” 多才听懂了这些话。他轻轻叫了一声,但是却说不出人话来。 “长老,抓不到小魅狐,抓个大白虎回去,也要可以邀功吧。” 有个年轻一点的道士说。 中年道士点点头,道:“但你们须得小心。这只白虎虽然没有修为,但是我看他的体格、气势,应该不是普通的老虎。” 几个道士点点头,都拔出剑来。 多才听了这话,知道他们之间,想必没有和平可言。 无须多等,他猛地蹿起,扑倒了一个道士,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下了一个道士的头。随后他又扑向另一个道士。 道士们马上散开。 他们的剑挥动之后,剑气随后如精光飞来。 原来是和终南宗一脉相承的剑气。 多才恍然大悟,左右闪躲,随后又扑倒一个道士,但只来得及扯下他的一个胳臂,就被他闪开了。 “着!” 多才听见一声厉喊,中年男子伸剑一指,几道剑气随即激发,砸在多才背上。 多才吃痛,发出怒吼,回头目光如电。 几个道士没见过这样凶猛的野兽,一时间有些害怕,竟然两股战战,剑从手中滑落。 中年道士生气道:“怎能惧怕?!你们这样怎么和妖兽厮杀?!丢人!” 随后他挺剑冲向多才。 道士们被长老呵斥,都捡起剑,跟着长老冲去。 多才背上的伤痛让他行动慢了一些,但面对冲过来的众人,还是没有任何惧怕。他用利爪和中年道士的剑缠斗一块,你来我往,尚能格挡。但道士的剑气偶尔激射而出,多才无法闪避,转眼手臂已有多处划伤。 见多才受伤,小道士们雀跃而来,包围了多才。与中年道士缠斗之余,背后、斜刺里伸出的剑刺伤了多才的多处,让他血流不止,慢慢地,多处流血和疼痛让他意识模糊。他凭着最后的本能在缠斗,但已经慢慢昏睡过去,倒在地上。 一个小道士剑上都是血,喘着粗气,道:“长老,我们剥了他的皮,做一件大衣吧。” 中年道士道:“他还没死。先留着吧,带回宗内,关押地牢,待掌门发落。” 几个道士都拱手受命。 几个人抬着多才,几个人抱着那掉了头的道士的尸体,回到了认真宗。 多才睁眼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痛的,浑身都是血。不止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血。 他有点意外,自己竟然没被杀死。可是既然他败了,那么,他的生死,也就注定,就看别人什么时候送他走罢了。 他发现自己被锁链困住四肢,身边还有铁做的笼子。 这群人还给他准备了水和不知哪里来的已经快要腐烂的肉。 多才低低沉吟。 旁边忽然有人道:“别叫了,越叫他们越来折腾你。” 多才看了看,竟然是一个人。 “你是?” 那人竟然听得懂多才说话,回道:“我是妖主。” 多才讶异此人能听到野兽说话,问道:“你能听我说话?你不是人吗?” 那人道:“啊,噢,我是妖兽,就是有修行的野兽。” 多才道:“那妖主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自豪道:“就是妖兽的领主!” 多才道:“那你怎么被关到这里?” 那人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道:“怪我,非要出来玩,落单了,被他们抓了。” 多才道:“妖主,修为应该很高吧?”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 多才追问道:“怎么说?” 那人道:“好吧,我爹才是真正的妖主,我是他的儿子,是下一代妖主。” 多才道:“那应该叫妖少主。” 妖少主道:“啊是是,但我迟早是妖界之主!要把这个一直为难我们妖兽的认真宗消灭!” 多才浑身发痛,不太想说话。反正这个妖少主也是被关的,两个囚徒,吹水也改变不了困境。 妖少主见多才不说话,怕他死了,一直在呼唤。 “喂!” “喂!” “喂!” 多才不耐烦道:“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叫多才。” 妖少主道:“你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多才道:“我救了一只小狐狸,这群人追杀小狐狸,看见我,就把我抓了。” 妖少主道:“是不是一只浑身橙黄的小狐狸?” 多才道:“是的,你认识吗?” 妖少主道:“那是我妹妹。可能她是出来找我的,然后被认真宗的人追杀。认真宗的人总是对妖兽赶尽杀绝,太过分了!我迟早要把他们消灭!” 眼前这只妖兽,竟然是小狐狸的哥哥,看来两兄妹都挺爱玩,也挺招麻烦呐。 多才道:“为什么认真宗的人要对妖兽赶尽杀绝?” 妖少主道:“你是山里的野兽,是吗?” 多才道:“是的。” 妖少主道:“怪不得你不晓得。这里是妖界,是妖兽繁衍的地方,其实很久以前,妖界和人界是在一起的,但是后来被分开了,妖界就成了独立的一个地方,当然,通过某种方式可以去到人界,应该是认真宗的某个地方吧。认真宗是人界派来的一群道士,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妖界制服妖兽,不让妖兽去人界。但后来不知怎么,认真宗越发风魔,非要赶进杀绝妖兽,说是杀完妖兽,他们就可以回到人界那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多才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找到了认真宗的那个地方,他就可以回到人界。 虽然回到人界,对他也未必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一只老虎,但是再看看前世的朋友们,成了他一个小愿望。 他又问道:“像我这样在山里的野兽,能修行吗?” 妖少主道:“当然可以,本来妖兽就是普通的野兽,开蒙之后就能修行。” 多才道:“那么你是已经修行到了人形?” 妖少主道:“是的。” 多才道:“你修为这么高,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呀?” 妖少主道:“哼,你不知道认真宗的掌门有多厉害吧?数年前,我爹他们五兄弟,被掌门以一敌五大败,若不是妖城坚固,今日不再有妖城啦!” 第49章 成亲 多才喝了点水,吃了点烂肉,浑身疼痛让他有些不舒服,沉沉睡去。 他在梦里又回到青云宗,回到苏州城、江都城,在人界遨游。 忽地,他见到了范有彩。正当他笑脸盈盈去抱她的时候,她却脸色一变,打了他几巴掌。 他木讷而讶然,随后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 妖少主看着他,道:“快起来,我们要出去啦。” 多才支支吾吾道:“出……出去?” 另一个没见过的家伙手里拿着钥匙,在不远处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伸一根手指在嘴前,做安静的样子。 多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锁链都被打开,笼子门也打开了。他慢慢站起,饶是浑身疼痛,但逃出生天的希望,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不舒服。 他跟着妖少主和那个家伙,穿过通道,来到地上。 认真宗的建筑和布局都与终南宗有相似之处。多才心想,多半认真宗是终南宗的一个分支吧。 那人带着妖少主和多才到了一个狭道,然后说:“你们沿着这条路下去,就能找到回妖城的路啦。我不方便多待,少主,你赶紧的。” 妖少主点点头,随后拉着多才溜了。 路上,多才问道:“那家伙是?” 妖少主道:“我们潜伏在认真宗的间谍。” 多才道:“间谍?” 妖少主道:“对。我们很多间谍都渗透进认真宗啦。这是爷爷设的一个大计。” 他们沿着狭道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一条大道,妖少主带着多才狂奔,来到一座城池前。 守门的妖兽见是少主,赶紧让人来迎接少主,听少主的吩咐,把多才带到一个地方治疗。 几个妖兽检查了多才的身体,给他上了药,又熬了一些草药,让他喝下。 多才喝完之后,大睡一觉。 被照顾了几天之后,他的身体恢复了。 看见他恢复了,照顾他的妖兽出去,然后又笑眯眯地回来。 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钻进来。 小狐狸。 小狐狸两眼闪着亮光,然后抱住多才。 “爹让我先不要来看你,免得你情绪受影响,耽误你恢复,我只好等你痊愈之后再过来。没想到你身体很好,几天就痊愈了。” 多才也抱住她。那股软香让他一下子浑身酥软。 “小狐狸,你没事啦?” 小狐狸笑道:“回到妖城,当然没事啦,认真宗不敢闯进妖城的。你的事,我都听我哥说了,你真的很猛。”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互相依偎。 伺候的妖兽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两个人叙了旧情。 小狐狸道:“走,去见我爹,妖城之主。” 多才点点头。 小狐狸拉着多才,穿过一道道门,来到大殿。 妖主端坐在木椅上,几位大臣面红耳赤,显然争执着什么。 妖主让他们退下后,让小狐狸和多才坐在一边,乐呵呵道:“你就是多才?” 多才道:“参见妖主,我就是多才。” 妖主道:“小魅总跟我提起你,说你有多英勇神武,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但我看你,好像只是普通野兽,没关系,开蒙之后,你一定也是个修为极高的妖兽!” 多才道:“恕在下愚昧,开蒙是如何进行的?” 妖主道:“其实就是用真气贯通你的脑袋,引领你领悟修为之法。但你大病初愈,休息几天之后,我亲自为你开蒙。” 多才闻言,又见小狐狸挥挥手,当下领悟,跪下道:“谢妖主恩典!” 妖主很是高兴,又道:“开蒙之后,你就和小魅成亲!双喜临门,是我妖城大事!” 多才沉吟道:“此事……” 妖主脸色一变,问道:“你不乐意?” 多才磕头道:“此事务必不可耽误!我和小魅,早已暗许,多谢妖主成全!” 妖主道:“如此甚好,你们先退下吧。” 多才痊愈之后,在妖城和小狐狸一起游玩了几天,后来小狐狸就不过来了。 侍从道:“成亲在即,你们得等到成亲那天才能再见面。” 多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婚俗和人界也差不多。 某天妖主过来,让多才坐好,随后伸手摸着多才的额头。 一股极其刚烈的真气从额头进入多才的脑子,像一股清泉滋润着他的经脉。 过了一刻钟左右,妖主笑道:“你根基极好,已经开蒙,过几天就会初步定下修为。你也会变成人形。我很期待。” 妖主大笑着,满怀期待和多才碰了一杯酒,又忙碌去了。 一城之主,确乎非常忙碌。 多才自开蒙之后,感觉周身轻盈许多,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觉得妖兽的真气,和他前世为人的真气,是有不同的。妖兽的真气更为激昂,有一股野生的力量,不比人的真气那般有秩序。 离成亲还有数日,多才百无聊赖,自顾自在妖城乱逛。 妖城和苏州城的规模相比,是小了一些,但一应俱全,街上也是琳琅满目,充斥着叫卖之声。 多才和小狐狸玩的几天,被小狐狸带着看那胭脂、衣服,今日得闲,自顾自乱走。 他吃了碗汤粉,随后坐在一旁,看人来人往。 忽地,一个撑着伞遮阳的笑脸露了出来,那张脸看着陌生而又熟悉,让多才很是心动。 他追了上去。 人流如织,他逆着人流,穿过之后,却没看见那花伞。 失望之际,忽听得有人叫:“都坐好咯,别颠簸啦。” 原来是乘船人。而那花伞一晃而过,收了起来。多次一眼扫到,急急去看那个美女。 但见美女笑靥如花,此时微微侧身,收伞之后,抬头视线正和多才对上。 一眼万年。 多才笑了笑,美女也笑了笑。 很熟悉,但是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见过。 多才失了神,又在街上游荡。 街上无数商品,让人目不暇接。但多才无心观赏。 他猛一回头,跑到乘船处,气喘吁吁,问那船夫,船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客人的去向。 多才怏怏向一边走去,坐在台阶上。 忽听见一个声音道:“公子,可是在寻我?” 多才抬起头,又一次和这位美女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他想起来了,是那只和他一同跳入井内投胎的百灵鸟!没想到又见面了。 第50章 不死不休 和百灵鸟的相逢,是多才的一个意外之喜。 他和她算是前世情缘,而今重圆。 百灵鸟那娇嫩的容颜,好听的声音,时时萦绕在多才脑中。 再加上小狐狸和他要分隔几天,这就让多才有机可乘,暗度陈仓。 知道这件事之后,妖主却没有生气,他把多才叫过来,道:“多才,我真没看错你,你不是普通人。” 多才道:“此话怎讲?” 妖主道:“大婚当前,你还有心情勾搭别人,你怎么说?” 多才跪下,道:“你都知道了。百灵鸟乃是我前世情人,我不可放弃。” 妖主笑道:“男人的事,我都懂,但你总要有所取舍吧?” 多才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妖主道:“婚事照办,小魅当妻,百灵鸟当妾,如何?” 多才没想到这妖主竟然如此豁达,丝毫不在意自己临近结婚还勾搭别人的事,唯唯诺诺点头道:“听妖主吩咐。” 妖主道:“男人嘛,纳妾是小事。我要提醒你的是,切不可因儿女情长,误了自己前途,不要耽误于此。我看重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让妖城繁荣,让认真宗灭绝!” 多才磕头道:“一定不辜负妖主!” 婚事依旧筹办着,只是两人的成亲拜堂,变成了三个人。 成亲当天,多才去接亲,看着一身红装的小狐狸,他有些忐忑。 小狐狸却笑道:“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姐妹?” 多才喃喃道:“对不起,小魅,怪我多情。” 小狐狸道:“我不是怪你,我很开心,以后我有伴啦。” 多才握住她的手。 随后多才又去接了百灵鸟。 百灵鸟只是浅浅披着红布,并没有遮住整张脸,但脸是笑的。 多才道:“委屈你啦。” 百灵鸟道:“我与你有缘,能和你一起,我很开心。再说,小魅很好相处。” 黄昏将近,佳时已到,多才和小魅在前三拜,百灵鸟在后也一起磕头。 三人一起进了洞房。 夜里,烛火摇晃,春风荡漾,笑语盈盈,忽然翻云覆雨,直至天明。 成亲的事过了几天之后,多才被妖主命令为荡寇将军,随妖少主一起,共议灭认真宗之事。 这几日,多才在朝内与众大臣一同议事,他提出很多意见,帮助妖城种更多食物,建起更繁荣的贸易。但是谈到认真宗,不但多才,很多大臣都低头不语,难以回复。 毕竟打仗的事情,难免劳民伤财,最主要的是,敌我战力悬殊。 妖城内虽然不缺粮食等补给,但是能打的没几个。 除了妖主,就只有三员大将,分别是赤日、星轩、燎天。但是赤日已经白发苍苍,而星轩、燎天虽值壮年,但一想到数年前自己的师父被认真宗掌门虐杀,心有余悸,战心摇摆。 而下一代,都安逸于如今的生活,毫无斗志,修为平平。 多才自己,刚刚开蒙,勉强算个妖王,已经达到变化的妖主都不能和掌门对抗,想必掌门至少是大乘期,因此,多才也不敢强出头。 前世的记忆让他修为日进倍功,也许数月之后,他就能摸到变化的门槛。但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妖城后代乏人的现状。 因此,每论及此事,都会在妖主的叹息声里,众臣低头退去。 但是,事情在一个黄昏变得有些奇妙。 多才刚好在城内检阅军队,但听见城门前人声鼎沸,骂声不断,前去查看。 但见一具尸体。 死去的乃是一只黄鼠狼,身体消瘦,肌肉羸弱,毛发也都夹杂着苍老的白色。他脸上有讶异之色,想必是死得突然。 但一只死去的黄鼠狼,为什么惹得百姓大骂? 多才的侍从在旁道:“多才将军,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妖城的事。这位乃是城内的真仙,黄鼠狼仙,为许多人趋吉避凶,帮助了很多人,也是妖城创建之初的功臣。只是近年来传闻隐居去了,今日不知为何死在了城门前。” 多才恍然大悟,命人禀告城主,又让人赶紧把尸体妥善收好,待城主命令安葬。 在检查黄鼠狼尸体之际,多才发现黄鼠狼身上有剑气导致的伤痕,而旁边也有一柄认真宗的剑。 这发现让他大呼不妙,看来妖城和认真宗的决战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刚刚去报信的的小兵还未回来,妖主就已飞身赶来,检查黄鼠狼的尸体。 他一脸的怒气,随后仰天怒吼,贯彻天宇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而围观的百姓也纷纷附和,一同哀叫着。 多才身处此境,不禁受到感染,两眼泪如雨下。他跟黄鼠狼是没什么感情,但情感都是类似的,他心里想起曾经与自己一起的师尊、故人们,心里的悲恸难以抑制。 加入哀嚎的人越来越多,原本下班的大臣们也都来了,城内的士兵、百姓听闻此事,也都一起哀嚎着。 此后数日,城内妖兽都披麻戴孝,一身白衣,来怀念这位帮助过妖城的耆老。 每日,妖主也都在城门前长久站着,似乎是在盼望着黄鼠狼的亡魂归来。 他的身后,除了臣子们,还有自发的百姓。 悼念的情绪弥漫全城,哀伤成了整座城的基调。 没有人破坏这基调。多才也都随着众人一同悼念。 他听说了黄鼠狼仙的事,明白黄鼠狼仙对于妖城的重要性。 数日之后,不死不休四个大字,高高挂在城门上。 妖主上朝之后,也只说了四个字:“不死不休!” 众大臣喊道:“不死不休!” 随后他们巡视军队,讨论攻陷认真宗的路线。 “这件事没有商议做不做的选择,只有怎么做的方案!” 妖主道,随后在地图上,与众臣推演。 多才夜里回到家里,却觉得有些奇怪。 到底是谁,会杀黄鼠狼呢? 认真宗在妖界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黄鼠狼对于这座妖城的意义,他们这样做,会不会是诱敌呢?万一妖城倾巢而出,却被认真宗偷袭妖城,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是中计了? 他满腹狐疑,却又不好当着愤怒的众人去提,只好站在院子里思索破解之策。 第51章 间谍 墙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多才惊觉,看去,竟然是一只鼠精。 这只鼠精虽然长得贼眉鼠眼,但有一股清秀的气息。 多才道:“你是何人?” 鼠精作揖道:“在下鸿胪寺卿,参见将军。” 多才一时怔住,这妖城还有鸿胪寺,跟认真宗联系吗? 鼠精不等他问,就道:“嘿嘿,名为大理寺,实则是间谍组织。大人,有事商议。” 多才把他请进屋内,点起烛火,照着二人。 鼠精道:“其实多年来,大理寺往认真宗投入间谍,已有十余人,日前多才兄也是某位兄弟所救。” 多才道:“替我谢过那位兄弟,没有他,我怕是早死在认真宗了。” 鼠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多才道:“其实不知,你有事,应该找妖主商议更好。” 鼠精道:“妖主如今被仇恨蒙蔽,听不进去,而你是驸马,日后这妖城多半要依仗你,所以我才来找你。” 多才道:“这不还有少主吗?” 鼠精道:“少主天真烂漫,要掌管这妖城,来日方长。” 多才道:“倒也不必看轻少主,他是个好苗子。”话题不宜多讲,又问:“那么,你找我何事?” 鼠精道:“黄鼠狼一事,你怎么看?” 多才道:“我怀疑是有人做局。” 鼠精道:“正是如此!” 多才心知鼠精必有情报,道:“说吧,怎么个事?” 鼠精道:“黄鼠狼仙没有死,但他确在认真宗,只是他已经和认真宗宗主义结金兰,二人一同在认真宗的一处园地里锄地做农,不问世事。” 多才道:“你是说认真宗如今不是宗主话事?那么是谁呢?” 鼠精道:“长老大胜。大胜是最疯狂的激进派,多年来主张全灭妖城,如今假借黄鼠狼之死,诱妖城精要出城,他借机入侵,随后围剿我等,歹毒用心,其心可诛!” 多才叹道:“如此阴谋,只是可惜妖主仇恨蒙目,我也无计可施。” 鼠精眨眨眼,道:“多才兄或许可如此如此。” 多才听了,点头道:“也是,惟有一试。” 数日之后,一支大军浩浩荡荡从妖城出发,直奔认真宗。 这是个坦荡的事,认真宗内众人也早听闻,做好准备迎战。 和预计的一样,妖主带着大军,多次进攻,死伤惨重,但仍然进不去认真宗。 妖城反而迎来了敌人。 正是长老大胜带领的一支奇兵。他们踌躇满志,心想城内精兵尽出,此时攻城,势在必得。 大胜站在城门前,嚣张叫道:“妖兽们,开门受降吧,痛快一点!” 多才站在城墙上,命令大家万箭齐发。 大胜冷笑道:“一群傻帽,你们有多少人,我们等会儿杀进去,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多才喊道:“妖城城池坚固,你有本事尽管来啊!” 大胜闻言,嗤笑不已,把手一扬,军旗摇摆,军号齐吹,一群道士直奔城门而去。 但听得身后忽然喧闹声不断,大胜回头看去,后面竟被一支妖兽军队偷袭了! 大胜恍然大悟,这哪里是敌人中计,是我中计了! 他赶紧命令停下进攻,回头应敌。但在这改变命令的时间里,后面部队已被冲散,不少人死得仓促。 待他们回头,大胜看见那支妖兽已经完成偷袭后,远远立在一边。而领头的,竟然是妖少主。 “是你,你这个无能小儿,竟敢与我为敌?” 大胜一马当先,冲向妖少主,但当他冲向前方,土地突然陷落,他也从马背上失坠,摔了个鼻青脸肿。这是妖少主挖的陷阱,陷阱里还有尖刺,此时尖刺贯穿大胜的手脚,让大胜失去活动能力。 “卑鄙,卑鄙!” 妖少主笑道:“打仗,兵不厌诈!大胜长老,你用黄鼠狼仙欺骗我等,可是死罪!” 大胜道:“我乃认真宗长老,你们妖城能奈我何?!” 多才这时打开城门,率领城内仅剩的精兵出击,和妖少主前后夹击。 认真宗这支军队前后受敌,慌乱不已,死的死,伤的伤,被俘无数。 大胜长老也被戴上枷锁,锁在地牢。 多才让人饿了大胜长老一天,又用清水在他每次要睡的时候把他浇醒,弄得他又饿又困,昏头昏脑。 他问大胜:“黄鼠狼如今在何处?” 大胜道:“哼,他,在认真宗。” 多才道:“他还安好吗?” 大胜道:“他过得潇洒快活的日子呢,不问世事,整天和掌门喝酒作乐,两个老不死的,没用!” 在场的妖兽,包括妖少主闻言都是一喜,妖少主让人赶紧传信给在攻打认真宗的妖主。 多才道:“你的诡计太歹毒啦,如今功亏一篑,有没有害怕?” 大胜道:“我为了宗门,虽死亦荣。” 多才摇摇头,叹息道:“人妖同途,何必要赶尽杀绝呢?大家一起快活生活在妖界,不好吗?” 大胜道:“谁要生活在妖界?我要回人界!你们也别猖狂,再过不久,你们也会死!” 妖少主笑道:“虽然打不赢你们认真宗,但妖城坚固,日后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大胜哈哈大笑,像是个疯子。 多才意识到什么,屏退众人,只留了少主。 “你大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大胜愈发笑得厉害,随后又眼泪汪汪。 “都得死!都得死!我本以为这次打败你们之后,我们就能回到人界,可是,期限到了!期限到了!没人能打过那个怪物!” 妖少主也感到不对,抓住大胜的脖子,道:“你说清楚!说清楚啊!” 但他无论怎么晃动大胜,大胜都不再回应,身子渐渐冰凉。 多才探了探大胜的脉搏,叹了口气,道:“自爆心脉,死了。” 妖少主满脸忧色,道:“我有点担心,会不会认真宗埋伏我爹?我得去看看。” 多才点点头,道:“你去吧,妖城我守着。” 妖少主和多才握握手,随后扭头上去,点了一支妖兽军队,奔认真宗而去。 多才没想到的是,这竟是永别! 第52章 旱魃 一连数日,多才都是忧虑满脸,小狐狸和百灵鸟看了,都有些担忧。 她们做了极好吃的饭菜,得到的也都是多才的敷衍。 她们拉着多才去城里散心,多才也都是心不在焉。 这几日妖主、少主不在,都是多才主持城防、城内事务,在众人面前,他一副振作、志在必得的样子,回到家,整个人就卸下那副伪装,变得忧心忡忡。 多才忍不住道:“小魅,百灵,你说,妖主他们会平安归来吗?”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一同道:“放心吧,妖主修为盖世,绝不会有事的。” 多才点点头。 其实他不信,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小妾过于担心。 但他晚上睡不着,披件衣服在院子里踱步,还是被两个女子看在眼里的。 只是两个女子也很懂事地安慰和信任多才。 最让多才不安的,其实还是前线一直没有传回消息。这本身就是个噩耗。 哪怕前线战事吃紧,总得传回一些消息吧。 没有消息,是不是意味着…… 多才不敢多想。 他每天都会派两个妖兽去那边,但是,去了之后,都是音信全无。 四五天过去了。 妖城百姓仍然是井井有条、不紧不慢过着生活。 只有多才和他带领的部队,加紧了训练。 这支部队也都有所警惕,他们发现荡寇将军虽然面无表情,但对每一次操练都极其用心,乃至苛刻。 这好像也说明,战事将要升级。 一种责任感压到他们身上,他们挥舞的武器也都更加有力,方阵也更有秩序。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多才这天站在城墙上,急切地望向远方。 他总像望夫石一般,想要零星半点的消息。 直到此刻,他心底的石头终于沉了下来。 那边飘来了满天的乌云。乌云里雷电交加。这是末日的景象。 多才仿佛明白,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回,因为根本没有人生还。 他先升起狼烟,让众战士关闭城门,拉起警报,让所有战士待命,所有百姓不要外出。 要拉响最高等级的警报,让城内所有人都躲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他让战士们都准备好弓箭、投石器,高高站在城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灾祸。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等到的,不是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 甚至不是人。 而是一只狗大小的野兽。 不,这绝不是普通的野兽。 那只野兽奔跑着,来到城墙下,随后望着城墙上的人,最终视线锁定多才。 有人叫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 “旱魃!” 多才这才惊觉。 乌云、雷电,唯独没有雨水。 那旱魃与多才四目相对,眼里尽是挑衅和不屑。 战士们早已两股战战。 多才喊道:“兄弟们,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后退,我们若是后退,阵型一乱,城门一破,大家越是慌乱,就越没有反击的机会!听我命令,放箭!投石!” 上千支弓箭鱼一般倾泻,但都在半空被烈焰焚烧消失。就连大石头落下,也都被融掉。 旱魃不禁冷笑,浑身燃烧起火焰。 多才又让人把长枪聚集,众人一起投掷。 一把把长枪自城墙上落下,它们虽然没有被烧掉,但是一碰到旱魃的身体,就弯曲得像蔫掉的小草。 这些攻击都失效之后,多才内心也有点绝望。 这意味着进攻是没有用的,可是要怎么防守呢? 要怎么让城里的人都安全撤离呢?去哪里呢? 一个人拍了拍多才的肩膀,道:“多才兄,看来,我们没得打。” 多才回头一看,竟然是鼠精。 “你!” 他看见鼠精,一时眼眶竟泛起泪光。 鼠精道:“我们倒是准备了地道,可以转移部分百姓,但需要时间。” 多才道:“你去安排,我去面对旱魃。” 鼠精知道,任何人面对旱魃,都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多才眼里是坚定的光芒。 他点点头,又道:“只是转移哪些百姓,这个问题……” 多才道:“妇女儿童优先,其他的,你决定吧。大难在前,为妖城留下最后的种子。事不宜迟,我去拖延时间,你赶紧吧。” 多才和鼠精握了握手,两人的交流迅速而一致。 多才跳下城墙去,鼠精扭头便往城内去。 旱魃望着眼前的城门,正准备加速奔跑,撞开城门,忽然城墙上蹦下个东西来。 它愣了愣,定睛一看,却是刚才和自己对视的妖兽。 “你,不怕我?” 多才道:“怕。” 旱魃道:“那你还下来?” 多才道:“但是我总得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要搞死我吧?再说,你可是传说中的妖兽,我不得见识见识!” 旱魃显然是个自负的妖兽,听见有人夸自己,洋洋自得。 多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旱魃忽然有点生气,道:“晦气,我本来在人界玩得好好的,突然一个老头把我打晕了,然后扔到什么袋子里。他跟我说,让我好好睡觉,我不愿意,他就把我催眠了。他还说,你好好睡,等你睡醒了,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玩个开心。” 多才想起大胜的话,心想,这也许就是大胜说的期限。那个老头不知道是何人,但是想必是他把旱魃放到妖界来,若是认真宗不能消灭妖城,就让旱魃代劳。 真是歹毒啊。 旱魃道:“我看你修为也不咋的,怎么有胆子过来?” 多才道:“是的,但我已经是城内修为最高的了,要不,你去别地看看?” 旱魃打了个哈欠,道:“噢,还真是无聊,那我走了。”说完扭头就走,但它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阴森一笑,道:“才怪!” 它猛地飞奔起来,一头撞向多才。 城门托住多才的身躯,凹进去了一个人形,多才的血从嘴边、胸膛、肚子、大腿流下,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最让他难受的是,浑身火燎火辣的,似乎肉都被烫熟了。 旱魃一边转圈圈,一边大笑道:“本大爷我,最喜欢欺负弱小!嘿嘿,满城的玩具,我怎么能走呀?” 听到这话,多才心里又恼又气,但又无可奈何。 他念着咒语,右手紧握,忽地一指。一道道惊雷落下,劈向旱魃。 第53章 天命归来 旱魃把多才撞飞之后,又停在原地,跳着奇怪的舞蹈,唱着奇怪的歌谣,拍手叫好。 但是当天上落下惊雷的时候,它害怕得左闪右躲,然后眼睛瞪大,有些不安。 远远听见多才道:“别让我劈中你,畜生!” 旱魃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这招?你怎么会这招?” 多才道:“我就是会!你小心,又来啦!” 旱魃跑起来,但是它跑了一会儿,发现天空静悄悄,并没有惊雷落下。饶是如此,内心还是有些慌乱。 忽地,没有征兆地落下几道惊雷,它立即扑向一边,狼狈地滚了几圈,这才躲了过去。 远远听见城门那边传来大笑和嘲笑声:“怎么,害怕了?你站起来,我还要劈你!” 旱魃怒气升到极点,想要发作,但又害怕惊雷。 在过去,惊雷曾经给它造成了莫大的伤害,给它烙下了恐惧的印象。 它紧张地看着城门,又时不时望向天空。 惊雷又来了! 它往前一扑,但还是慢了一步,惊雷砸中了它的尾巴,剧烈的疼痛让它忍不住哀嚎。 城门传来的笑声在嘲弄它。 它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但是想必不会很友善。 旱魃喘着粗气,不敢乱动,但是保持警惕。 不知过去多久,它就这么和多才对峙着。 路过的风都能感到旱魃的不安。 旱魃终于没了耐心,蹑手蹑脚前去。 当它走近,它才发现站在城门前的人一动不动。它的脚步又轻又慢,仿佛只要它足够轻,足够慢,那人就看不见它一般。 它错了。 哪怕它在地上砸开洞来,那人都不会理它。因为那人已经死了,精疲力尽地死了。 它是走到多才身前,试探性地一推,才发现的。那身躯一推就倒。 旱魃发泄怒气,在多才身上乱咬乱抓。 随后,它撞开城门,进到城内,嗅到任何生物的气息,它都像发泄自己不满一般,冲上去玩弄。 多才的神识飘荡着。 他又一次死了。 但正如每一次死,他都会复活,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听见一声叹息。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你又死了。” 多才无奈道:“谁让我不够强。” 那声音道:“你是不够强,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死呢?不够强,就一定要强碰?不能跑,不能苟一苟吗?” 多才道:“大义当前,我若是跑了,我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那声音沉吟着没有回答。 多才道:“我是不能再活了吗?” 那声音道:“可以。” 多才道:“那让我复活吧,我要杀了那个混蛋狗仔子!” 那声音道:“你心心念念的百姓,可都未必能全活着。” 多才只能长叹道:“生死有命,能活多少算多少吧,我相信鼠精!” 那声音道:“你的天命,其实……被人夺走了。” 多才道:“所以我才会转世投胎吗?” 那声音道:“是的。所以,你得夺回你的天命,才能去妖界。” 多才道:“那,还来得及吗?” 那声音道:“刚才不是你说生死有命吗?” 不等多才回话,多才只感觉自己在下坠,一直下坠,直到他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后山。 宗主飞广看着他,道:“你醒了。” 多才道:“是的。” 飞广道:“没我准许,竟敢私自回宗?” 多才道:“宗主,是我错了。” 飞广道:“算了,看在你被人挖掉心脏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处罚你。” 多才摸摸胸膛,一颗心脏还在跳动。 飞广笑道:“我用符咒替你还命了。只不过,你只有三十六个时辰,你得找到挖了你心脏的人,不然你还会死掉。看你自己啦。” 飞广说完,飞身准备离去。 多才叫道:“宗主,你知道怎么去妖界吗?” 半空中的飞广道:“妖界?你怎么要去妖界?” 多才道:“我想救那些妖兽。” 飞广道:“生死有命,妖界的妖兽的宿命是注定的。” 多才道:“但是,我不希望他们死去。” 飞广显然有些讶异,道:“行吧,我告诉你,但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妖界和人界的连接,就在终南宗的剑冢之后。” 飞广走了之后,多才颤悠地站起来。 记忆袭来。他虽然没看清那个偷袭自己的人的脸,但他听清了声音。 铿锵作响的金环声。 志和。 他赶紧飞上青云宗,来到演练场。 自从夺走多才的天命,志和是开心而得意的,但是慢慢地,他发现天命充沛的真气,并不是他能驾驭的。 他常常走火入魔,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有时甚至会失去神志。 多才来到他眼前的时候,志和紧紧抓住多才的手,道:“救我,师弟,救我。” 多才有些意外,道:“你,你控制不了这股力量,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志和道:“我对不起你,我听了一个人的蛊惑,才做了这个事,对不起师弟,你,你能救我吗?” 多才一只手抓住志和的胸膛,吸出了天命的璞玉,让那块璞玉回到自己的身体。 强大的真气回到了体内,正源源不断供给给自己! 志和的身躯虚弱地倒了下去。多才把他扶住,探了探他的气脉,帮他理顺,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飞身离去。 终南宗。 多才急促的样子,让乐平有些奇怪,听他说想去剑冢观摩,更有些莫名其妙。 乐平带着他到了剑冢。多才左看右看,忽然砸开了一个石像,飞身钻了进去一道红色光环之内。 才当宗主不久的乐平并不知道红色光环是什么,只是有些恼火。 “这个家伙,竟砸我终南宗的东西!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赔偿!” 而当他查了典籍,发现那里竟然是和妖界的连接点之后,心里不禁打鼓。 这个人去妖界做什么?典籍可是说妖界要被旱魃覆灭!这家伙,该不会要和旱魃干起来?该不会要改变天界的宿命吧?这万一要是让他破坏了,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当然,乐平也不敢闯进去,只好派人守在那里,等多才出来之后,再质问多才! 第54章 自称魔的人 穿过那道红色光环,来到了认真宗。 昔日认真宗庄严、辉煌的场景,多才是看不到了,如今只有断壁残垣和尸横遍野。 多才释放神识搜寻。 一点也没有。没有任何气息。 无人生还。 他不再浪费时间,纵身向妖城飞去。 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至少,不要全军覆没。鼠精,你一定要撑住,要保住大家。 妖城。 妖城也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如今到处是火焰和被推翻的屋墙。 多才穿过被破开的城门,进到城内。 曾经走过的街道,空无一人,破烂的东西到处都是。 多才继续搜寻,想要找到旱魃。 小畜生,我要搞死你! 他来回转了几圈,终于看到那个狗崽子一样的妖兽。 同样地,他也看见了鼠精。 他,还活着? 他飞过去,顺手一道惊雷劈下。 旱魃正对着鼠精,想着用什么法子折磨眼前的家伙,惊雷蓦地砸在身上,剧痛让他翻滚在地。 多才把鼠精挡在身后,注视着旱魃。 可他还是来晚了。 鼠精的身躯往前倒在多才身上。流着血的嘴,再也没有生前的伶俐和自信,只发出最后的虚弱的声音:“你来了,我能感觉你变强了,你一定要救大家。” 多才道:“你挺住,我能解决它。” 可是鼠精不再说话。 多才扶住鼠精僵硬的躯体,眼泪划过脸庞,滴在地上。因为旱魃的余温,眼泪一下子就蒸发。 旱魃滚了几圈,又站了起来。眼睛冒着火,浑身笼罩着赤焰,似乎怒气达到极点。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用惊雷砸我?” 说起话来,竟好像小孩撒野一般。 多才缓缓放下鼠精的尸体,但不过一会儿,鼠精的身体就被火焰熔掉。 怒气充满了多才的身躯。 “你只不过受了一点伤,那他们呢?” 旱魃道:“他们?他们怎么了?他们痛苦吗?他们死得很痛快呀!” 多才不废话。他衣袖里的玄黑匕首倏然飞出,速度快到眼睛无法捕抓,骤然插在旱魃的一只眼睛里。 旱魃强忍剧痛,自口中吐出熊熊烈焰,不断涌向多才。 多才升空避开,但火焰如长龙扫了过来。他迅速飞着,躲避火焰,寻找机会进攻旱魃。 旱魃吐着火,竟然又飞奔起来,脚踩在空中,也像踩在平地一般,在空中转来转去。 多才心知不能被火焰扫中,否则这副身躯难以抵挡。 哪怕现在,他也是通过运转真气来抵御高温。 他的脑子灵光一闪。 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旱魃还在跟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摇摆摆,嘴里的火焰已经不止喷向多才,更是喷向四面八方。 天空乌云密布,偶尔有雷鸣之声。 多才大喊:“着!万象惊雷!” 惊雷竟像万千箭雨一般,把旱魃包围,一道道惊雷轰向它的身躯。 多才仿佛听到熟肉被冷水一泼那种古怪的声音。 旱魃倒下了。自半空坠落,重重落在地上,最后耷拉几下,然后一动不动。 多才的玄黑匕首直直插进旱魃的胸膛。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旱魃死了。 多才找着鼠精说的地道,找到了剩余的生还者们。 好消息是,生还者尚有几百人。 坏消息是,多才的妻妾都丧生了。 生还者中,大概还有二十多个士兵。士兵告诉多才,小魅和百灵鸟是在疏离百姓的时候死的。 她们说,她们的丈夫为了守护妖城而死,她们也不愿意苟活,她们要完成您未竟的事业。 多才的眼泪簌簌而下。 妖城已经被毁,只能另寻栖居地。 多才把生还者们转移到山里,带着他们建了村子,也为所有战死的人们建了纪念碑。 而后,他回到了人界。 穿过红色光环,一个人正等着他。 多才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个浑身散发着黑色的让人不安的气息,体格高大、健壮,脸色显得放肆。 多才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何人?我也不知道。我只有一个名字。魔。” 多才道:“魔?” 那人道:“有神就有魔,自然之道。” 多才道:“你在等我?” 那人道:“是的。” 多才道:“等我做什么?” 自称魔的人伸出手来,妖魅的真气铁墙一般涌来。 多才只感觉浑身动荡,随后吐出血来。 魔又往回抽手。 从背后袭来强大的力量,多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灵魂都被冲击,无法站稳,趴倒在地上。 魔踩着多才的脑袋,道:“你是天命之人,你很强,但现在还不是我对手。去吧,去成神道,去提升自己,我会再找你的。” 然后魔便消失了。 多才翻过身来,浑身酸痛,嘴角流血。 “好无聊啊,为什么总要让我打来打去,这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变强,总有比我更强之人?” 多才只想摆烂,不想变强,他睡了过去。 多才再醒来的时候,躺在终南宗的某间屋子里。 他身上已没有伤,看来是乐平让人给他治疗过。 他来到大殿,找到乐平。 乐平看见他,隐隐有点生气。 “你好了?” 多才道:“好了。” 乐平道:“你怎么敢擅闯终南宗?” 多才道:“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比家还熟,还能算擅闯?” 乐平道:“算了,擅闯我不追究了。你说说你去妖界做什么?” 多才把妖界的事情说了之后,乐平沉吟道:“生死有命,你应该知道,妖界有他们的宿命。虽然你救了他们一次,但是旱魃不是生命,旱魃每到一定时间,就会再生,那时候你能救他们吗?” 多才道:“反正这一次,我不能见死不救,后面的事,自有后人操心。” 乐平道:“你啊你!我怎么说你!罢了!话说你又是怎么受伤,按你现在的修为,还有人能伤你?” 多才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说他是魔,他说让我去成神道修炼,修成之后再和他打。” 乐平道:“成神道?闻所未闻。” 多才道:“无妨,我也不在乎,我也不想去哪里修行,主要也不想再打。真无聊!” 第55章 成神道 多才根本没把魔的话当回事,回到自然园,又开始自己的耕种生活。 翻着《农术》,多才每日钻研种菜,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仓廪充实,自己也大快朵颐。 一天,烈日当空,他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吆喝着,准备出门松土。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村口,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魔。 多才记得这个人,随即按下帽檐,假装不认识。 魔道:“装什么装,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你。我跟你说去成神道,你怎么不去?” 多才道:“我只是农民,不懂你说的话。” 魔道:“哼,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你的命是注定的!你自己不去,我送你去!” 魔一掌挥出,多才也伸出掌来,两人真气对峙。 但多才根本不是魔的对手,那股霸道的真气,一下子让多才昏死过去。 多才无奈叹气。 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处其他地方。 反正不是自然园,不是苏州城,不是江都城,不是青云宗,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条大道。 天空是万里无云,清澈靓丽。 大道向前延展,不知前往何处,两旁种着梧桐树,大道都是树荫的阴凉地。 多才就这么慢慢走着。 一天,一夜。太阳升起降落,月亮出现又消失。 不知走了多久,他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疲惫。 但走着走着,原本宜人的景色消失了。 大道变成了泥泞地。 大道前方,一团团黑影窜动。 多才走近了才发现,这些黑影分明是人,只是这些人都没有躯体,而是灵魂。 这些灵魂互相纠缠,爬行着,嘴里还念叨着:“我要成为神,成为仙,成为帝!” 这些黑影一簇簇的,越来越多。 随着黑影越多,多才的内心负担就越重。他觉得自己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感到步伐沉重,可是不能停下。 呻吟,哀嚎,叹息声围绕在身边。 又是无数个黑夜,多才只知道抬脚向前。 又不知走了多久,多才又困又乏,精神已被折磨濒临崩溃。 一道曙光在前。 是真的曙光,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他走到光前,一只手握住了他。 那是很熟悉的一只手,有力,温暖,值得依靠。 但多才已经精疲力尽,终于倒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扶住。 “多才!多才!” 啊,如此熟稔的声音。 多才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云看着他,一脸的和蔼。师尊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感觉亲切。 “师尊,我怎么见到你了?我这是在做梦吗?” 飞云喂他喝了点水,又递给他一碗粥。 多才喝了口粥,胃里暖暖的,身体稍微恢复,道:“师尊!真的是你?” 飞云笑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到这里来,欢迎你成神,我的好徒儿!” 多才道:“我,算是走完了这个成神道了吗?” 飞云道:“对,成神道你走完了,不过成神只是开始,你要进入天神岛游历之后,才真正成神。” 多才道:“天神岛又是什么地方?” 飞云道:“天神岛是真气充沛之地,进入天神岛之后,你就像一个容器,吸入多少真气,就能达到什么阶段的神。神的阶段有圣,君,仙,帝。最高的就是帝啦。具体你能达到哪个程度,就看你自己啦。” 多才道:“师尊,你怎么会在这里?” 飞云道:“飞升之后,我的职位就是天神岛引路人,你走过成神道,就能看见我了。” 多才热泪盈眶。 飞云道:“一路走来,不容易吧。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再进岛去。” 这几天,多才暂住在飞云的小屋,他把这些年的事情和师尊娓娓道来。 飞云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待他说完,笑着道:“都过去啦。以后都是新的开始。” 多才道:“我不想去啦,老是打打杀杀,没完没了,我和你一起在这里,当个引路人吧。” 飞云摇摇头,道:“多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我有我的,你有你的,你要向前,不要停留。我欢迎你偶尔来看看我。” 多才问道:“飞升之后,你真的觉得好吗?你不想念人界吗?” 飞云道:“这里的生活很好。我偶尔也去天神岛逛逛。有不少朋友和我吹水。其实,飞升之后,未必就比人界好,只是我做了这样的选择,也不后悔。多才,你要想清楚你的选择,在此之前,多尝试尝试。” 多才点点头,毅然决然进入天神岛。 坐上一条木舟,穿过迷雾,慢慢地他感觉自己在打瞌睡。 眼前忽然出现陆地,多才感觉充盈的真气像狂风涌向自己,他不自觉用力呼吸,只觉得浑身无比轻盈。 踩上天神岛的土地,他有些恍然。 从一个青云宗的小弟子,到如今的神,他就这么走过来。 他很庆幸又遇见师尊,否则,他很可能和成神道的那些人一样,成为失落的孤魂。 天神岛不但真气充沛,而且物华天宝,无所不有。 多才漫步其中,欣赏着奇花异卉,采摘人界所没有的奇珍异果。 他找了一个山洞栖居,每日在湖边修行。 真气涌向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每天都是轻飘飘的。 他有时登上山崖,眺望整个天神岛。 地面出现一大片黑影,他抬头看去,竟然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大鹏。 大鹏展翅,卷起狂风,多才头发都被吹散了。 天上除了大鹏,还有巨鲸。 巨鲸浮游空中,仿佛是在水中,慢悠悠地。 多才也想像巨鲸一样漂浮空中,一定很惬意。 偶尔他在海边钓鱼,也能看见金龙在水面嬉戏。 可惜的是,这些仙兽根本就不理他。 无论他怎么打招呼,怎么试图引起注意,仙兽都是懒洋洋、自顾自享受着自己的生活,不做任何交流。 多才有时感到无聊,有时也觉得不如就摆烂吧。 他想起师尊的话。 难道天神岛就是自己的归宿?难道他也要变成巨鲸,大鹏,在天神岛漫无目的乱飞? 不,他一定要回到人界。 他最享受的还是种地的生活。 天神岛根本种不了地,这里的东西都是天生的。今天吃的果子,明天又长出来了。昨天钓的鱼,今天又能钓到,体型、花纹一模一样。 就好像天神岛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 唯一变化的,就是多才体内的真气,在一点点增加。 第56章 老牛 多才忽然觉得,这样在天神岛,也是无聊的。 没有朋友伙伴,只有无尽的修行。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行才算到头。 他也不知道那个叫魔的人,为什么要跟自己打架?再往前一步,他为什么是天命?天命到底是什么? 他总觉得背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把自己往前推,推到这里,他想摆烂。 这几天他又晃晃荡荡。 一棵盘地的大松树下,一头老牛悠悠荡着尾巴,在湖边饮水。 多才蹑手蹑脚过去,拍了拍它的屁股,随后躲在它的视线盲区里。 老牛转过身后,他又故技重施,如此几回,老牛说话道:“别玩了,小年轻。” 多才走出来,用手端了些水喝。清凉,沁入心脾。 老牛道:“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我才第一次见到你。” 多才讶然道:“你知道我。” 老牛道:“飞云跟我说了。” 原来老牛是师尊的朋友。 多才道:“唉,我感觉在这里好无聊,我到底什么时候应该出去?” 老牛道:“你想出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去呀,什么时候也都可以再来。” 多才道:“我怕打不赢魔。” 老牛道:“嗨,再强的人,也有打不过的人,一山还比一山高,你有这样的想法,永远也出不去天神岛的。” 多才道:“老牛,你知道什么是天命吗?” 老牛摇摇头,道:“哪有什么天命,都是人的意志。” 多才道:“可是我自从得到天命,或者说一股力量之后,就一直在操劳,我该如何摆脱?” 老牛道:“这世界没有力量,你不就摆脱了吗?” 多才忽然想到神兽的事,或许真的,如果天地间没有真气,是不是就不再有修为之人,那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人找自己麻烦? 老牛道:“我感觉你的阶段,应该已经达到你目前的极限,你应该出去。” 多才道:“真的吗?那我是仙还是帝呀?” 老牛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多才又问一次。 老牛道:“都不是。你的意志和想法,太狭隘,太庸俗,只有思想境界够高,你的修为境界才能提高。” 多才拍了拍老牛的肚子。 “你的肚子真结实,你一天吃多少东西?” 老牛道:“我只喝水和吃青草。” 多才道:“我吃那么多山珍野味,都没你那么壮实,我才不信,你一定偷偷吃过什么?是不是湖里的鱼?还是山上的野猪?” 老牛道:“你不是想出去吗?再跟我开玩笑,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出去!” 多才低下头,不好意思笑笑,又道:“不好意思,老牛。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老牛道:“你不怕有人打败你吗?” 多才道:“怕,但是总要面对。人生嘛,且要过呢,我不想一辈子在这里,我要回到人界,回到自然园,最好回到青云宗,当个快乐的道士。” 老牛用鼻子指了一个方向,道:“你往那个方向走,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建木树,爬到最高处,有一个屋子,在里面睡一觉,你就知道怎么出去啦。” 多才点点头,“谢啦,老牛!” 多才看着眼前的建木树,心里打起鼓。 他本以为高耸入云是个形容比喻,没想到是真真切切的描述。 这棵树竟然笔直生长,直插苍穹。 听老牛说,要爬到顶部,还要在顶部睡一觉。 真的假的?不会摔死吗? 他不多想,多想只会耽误时间,改变不了什么。 抱着大树,一点点上挪。 幸好,也不过三天三夜,他就到顶了。 顶部果然有一个木屋,屋里有一张床,床上有被褥和一个黄粱枕头。 多才看了看四周,时近黄昏,斜阳落在天神岛,把天神岛这块仙地映衬地格外美丽。 在这样好的环境,在这样舒服的床铺睡一觉,到底是惬意的。 他枕上黄粱,呼呼睡去。 屋外传来鸡鸣,多才伸手伸脚,伸伸懒腰,然后坐起。 旁边一个人拍了他一下,道:“去,买早点。” 多才回头一看,竟然是范有彩。 “你怎么在这里?” 范有彩惺忪着眼,反手就是一巴掌。 “睡迷糊了你,我不在家里,还在哪里?” 多才满腹狐疑,也不打扰有彩清梦,走出屋门。 他才发现,自己在江都范有彩的家里。 他先去买了烧饼包子豆浆,放在饭桌上,随后到院子一蹦,一蹦,又一蹦。 范有彩醒来,看着他这副傻样,不禁好笑道:“一大早,傻跳什么?” 多才疑惑道:“怎么我飞不起来?” 范有彩道:“你什么时候会飞了?我怎么不知道!” 多才道:“我可是青云宗的弟子,会飞那不是正常事吗?” 范有彩道:“你练气期没突破就被青云宗赶下山来了,飞,飞你个鸡腿。是不是磕到头了,我看看?” 有彩摸着多才的脑袋,也没看见有磕伤或者起包的地方。 多才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是青云宗弟子,斩妖会成员,曾经拯救人界的飞升期高手!” 有彩检查一番,确定多才没有外伤,心里稍宽,然后走到饭桌吃起早点。 “是是是,我还是和你双宿双飞的侠女,咱们吃完早点,再去拯救人界去!” 多才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坐到有彩旁边,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有彩道:“你在青云宗被赶下山之后,一路漂泊,后来因为会种菜和做饭,进了斩妖会,再后来去山里采药的时候,甩下山崖,落了瘫痪,到我这里治病,就来到这里。” 多才道:“你是我妻子?” 有彩道:“咋的,你不乐意?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追求我!老娘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偏偏看上你这个种菜的!” 多才道:“我真不会飞?” 有彩噗嗤笑道:“你要会飞,也不至于摔个瘫痪,你要不再去找个山顶试试?” 多才跑出门去,有彩在后面喊道:“诶,我开个玩笑,你真别乱来啊!” 多才一边跑,一边回头道:“我去斩妖会,放心!” 第57章 大梦谁先觉 多才去了斩妖会,找到了白芷,一通询问,才确定是真的。 白芷道:“多才兄弟,你是不是每天烈日下工作,晒昏头啦?你要是想休息,就休息吧,你一直干得挺好的,长老对你挺赏识的。” 多才摇摇头道:“我只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竟然是普通人!” 白芷道:“修为不高,未必就是坏事呀!再说,你也有一技之长,再加上你妻子极擅医术,你们可谓天作之合!别人不知道多羡慕你们呢。” 多才点点头,慢慢朝家里走去。 这么说,不用修行,不用面对那个魔了? 我也不再是天命,不用被推着去做任何事情了? 一念及此,满心皆宽。 当晚,他和有彩高唱笙歌,烛影摇晃。三年之后,抱着两个大胖娃娃,每天都乐呵呵的。 他一辈子都没什么挫折,就这么开心、富足度过了普通人的一生。 直到他年过花甲,六十大寿,两个儿子及媳妇,五个儿孙一同为他祝酒,厨房端来略有些辣味的菜,他打了个喷嚏。 待他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枕着一个黄粱枕头。 他推开屋门,自己犹在建木树上,俯瞰着天神岛。 一个几十年的美梦,就这样被惊醒。 他若有所悟,又想执迷不悟,茫茫然傻坐在那里。 无论如何,他也算度过幸福的一生。 接下来,有更大的勇气,让他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任何灾祸。 老牛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小伙子,怎么样,睡得香吗?” 多才道:“香。” 老牛道:“任何成神的人,都要有觉悟,抛开人界的一切。你要能做到,床底下有一个木板,打开,跳下去,你就可以离开天神岛。” 多才道:“我知道了。” 他照着老牛的话,打开床底下的木板,跳了下去。 他发现自己坐着祥云,缓缓降落在人界。 当他落到地上,一个人早已经在等着他。 魔道:“看得出来,你已经大成了。” 多才道:“你竟然知道在这里等我。” 魔道:“当然,我曾经也像你一样。” 多才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和我打?” 魔道:“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更何况,你现在虽然修为大增,却也还不是我的对手。” 多才伸出手掌,魔也伸出手掌,两个人用真气对峙着。 多才忽然道:“果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不想玩了,费了这么大劲,结果还是一样。” 魔道:“不要灰心。你还有可以去修行的地方。” 多才道:“不去了,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魔道:“因为天命。你的天命。你必须达到天地之间最高的境界,才能完成这个天命。” 多才道:“最高的境界,是帝吗?” 魔道:“不是,比帝还强。” 多才笑道:“比帝还强,比玉帝还强?那我岂不是凌驾天地,为所欲为!” 魔道:“正是。” 多才又道:“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魔道:“我是失败的你,或者说,没有完成的天命,在最必要的时刻,我将会是你最大的帮助。” 多才听完之后,反而一点也不懂。 “好吧,那你是我朋友?” 魔道:“不是。” 多才道:“一起吃点东西,总可以吧?” 魔道:“当然,走。” 魔说的走,不是一起走,而是他走,然后拽着多才走。多才还没来得及反应,魔已经把他带到一个湖边。 “这里的大闸蟹很好吃,鱼虾也都很鲜美。” 多才道:“我知道这里,苏州城不远处。” 魔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厨子,交给你了。” 多才和魔一起跳进湖里,抓了很多大闸蟹、鱼、虾,烹煮一通。 吃着大闸蟹,多才道:“那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魔道:“东部神洲。” 多才道:“那是什么地方?” 魔道:“和这里差不多,但是人很少,真气很充足,你要去那里,学习更多的仙法。” 多才道:“学完之后,我就能比玉帝还强?” 魔道:“不能。” 多才无奈道:“敢情你逗我玩呢。” 魔道:“我不逗你。你去了那里,得跟五帝学仙法,然后在比武大会战胜他们,最后面对最强的敌人。” 多才道:“最强的敌人,是你吗?” 魔道:“不是,比我强多了。” 多才略有些汗颜,道:“哼,真把我当回事。那为什么你不去,让我去?你比我强,你变得更强,不是更有希望吗?” 魔道:“我说过了,我是失败的你。那地方我去过了,比武大会我也去过了,只不过,我输了。” 多才难以置信道:“你都输了,你还指望我赢?!” 魔道:“有机会的,相信我,到时候,我会帮助你!” 多才问得越多,心里的不解反而越多。他想了想,干脆算了,随缘吧。反正他是被推着走的,走一步算一步。 魔道:“吃完了,出发吧。” 多才道:“你不跟我去?” 魔道:“我去不了。你一直向东,翻山越海,直到看到一个大雕像,就到了。应该是玉帝的雕像。” 多才随即驾起祥云,飞速赶路。不得不说,成神之后,有祥云,还是比凌空飞行省力不少。 又是没日没夜的赶路,这些天来,多才数不清多少次这样不知前路的赶路。 好消息是,他知道这次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坏消息是,这次要做的事情,要比以往的一切都要艰难。 那个魔说,他是失败的自己,这是不是说,他曾经也是天命? 只不过他失败了。 那如果自己失败了,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回到这里帮助下一个天命? 还是说,失败了,将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多才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次去了东部神洲,也许一切都要结束了,天命赋予他的宿命,在那里,或许要画上句点。 他忽然有点后悔没有先去青云宗,先去斩妖会和江都城。 虽然黄粱一梦已经满足了他,但是,毕竟这些亲朋好友,还是没有好好告别呀。 但愿此去,不是生离死别,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冒险。 第58章 斗法 东部神洲的某个雪山之上。 天仙,地仙,人仙三个人分坐着。 雪花飘飘,大地一片白,寒冷刺骨,但三个人像是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不知多久。 天仙道:“哼,我们这样坐着,要坐到什么时候?” 人仙道:“就看谁先耐不住。” 地仙道:“天哥,你还是这么容易着急喔。” 天仙道:“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这样傻傻坐着,能分出胜负吗?” 地仙道:“天哥,那你先出手吧。” 天仙站起来,一抬手,又放下,道:“你们两个无赖!谁先出手,谁就输,对不对?你们玩后发制人那一套!” 人仙乜斜一只眼睛,没有说话。 地仙又道:“天哥,能力越强,就能赢,不是吗?” 天仙凌空飞起,霎时天色大变,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地仙笑道:“他忍不住了。”随后他站起来,一拍地面,几座石壁从地面急速升起。 只有人仙兀自端坐。 天仙操控着雷电,轰向地上的二人。 地仙念着咒法,无数石壁飞出,挡住雷电。 人仙还是那样坐着,屁股跟粘在地上一般,只不过浑身笼罩着一个结界,不知什么时候唤出的。 天仙愈发暴躁,风雨交加,大兴雷电,天地之间,只见数不清的真气在轰炸着。 他就这样作法了一天一夜,终于感到疲惫,停下手来。 烟尘弥漫天地。但不一会儿,渐渐散去。 地上的二人,一个还坐着,那是人仙,另一个躺在那里,喘着大气,是地仙。 地仙喃喃道:“天哥,有意义吗?你累我也累,还得是人弟,以不变应万变。” 人仙睁开眼,血丝布满眼球,显然也很劳累。 天仙缓缓降落到地面,凭着仅有的力气,挖开他们哪怕震天撼地也没有触及的一块土壤,里面是一坛封存完好的酒。 地仙道:“天哥,可没人说你赢了!” 天仙拿起酒坛子,得意道:“那你过来,抢啊。” 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显然还没恢复过来。 这时,人仙猛地站起,冲过来夺走了天仙手里的酒,揭开封口,一口气喝了半坛。 饶是天仙地仙望眼欲穿,垂涎欲滴,却又无可奈何。 天仙叹道:“还得是人弟,瞅准最后时机,一举拿下!你给我们留点啊!” 喝完半坛酒,人仙擦擦嘴,一副满足的模样。 他抱着剩下半坛酒,摇摇晃晃,像是在炫耀着东跳西跳。 绕了几圈,天仙地仙那副羡慕的样子,让他比喝酒还要畅快。 但他还是把酒坛子分别端到天仙、地仙面前,让他们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喝完了酒,三人呼呼大睡。 就在三人呼呼大睡的时候,雪山的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躺着一个一身伤、半是昏迷的男子。 多才。 他从中州飞过来,好不容易见到魔说的石崖,看到植被茂盛、风景秀丽的东部神洲,继续飞行,远远看见雪山上有几个人,打算过去问问路。 忽而天地变色,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风吹雨打,还有莫名凸起的石堆一通乱打,然后弹飞到雪山之下。 意识模糊的他尝试着动一动手脚,根本无法动弹。 雪花飘呀飘,冷飕飕的,多才没想到自己这辉煌的一生,竟以这样莫名其妙而又悲惨的方式收场。 他轻轻哼着一首苏州城里流传的小曲儿。 正当他万念俱灰之际,一个面目清秀、五官甚是好看的美女出现在眼前。 她伸出手指这里戳戳,那里戳戳,问道:“你是人吗?” 多才道:“是,我是人,快救我。” 美女蹲下来仔细端详,道:“你受了好重的伤,是不是从雪山摔下来啦?” 多才道:“是的。”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不可闻。 美女扒开他脸上的雪,笑道:“你长得挺好看的呀。” 多才没有回应,他能听见,但是没有力气回应,手指勾了勾。 美女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多才已经合上眼睛。 一股幽香袭来,多才鼻子动了动,他伸手摸了摸。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充满香味的卧室。 卧室里挂满了香包,桌子上摆着一些坛子,一些草药,有的已经研磨成粉。 他坐起来的时候,门打开了,正是那位美女。 美女见了他,笑脸盈盈,道:“你可算醒了,昏睡了两天一夜,感觉怎么样?” 多才摸摸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裸的,浑身上下一件衣服也没有。 他赶紧钻进被褥。 美女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道:“害羞什么,我早都看过了。” 多才道:“看过什么?” 美女道:“从上都下,从下都上,所有细节。” 多才一脸惊恐,道:“男女授受不亲,你……” 美女道:“不得不说,你的身材还挺好,有肉,结实,也白嫩,正适合当我的夫君。” 多才道:“我……”他本想说自己已经成亲,想起那是当妖兽时候的事,而他和有彩,也没有正式拜堂成亲,接着道:“我有意中人了。” 美女道:“无妨,到了这里,你就是我的人,不由得你做主。快,吃药!等你康复,入我父亲门下,当我的夫君,双喜临门!” 多才接过汤药,边喝边问:“你父亲是何人?” 美女道:“木帝!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他轻轻出手,就能把你化成齑粉!” 多才呛了一口,美女过来抱着他,给他抚摸后背。 软绵绵的身躯贴在多才赤裸的胸膛,令他血气上涌,反而呛得更厉害。 美女略有些娇气地嗔怒道:“喝个药都能呛到,真对不起你这副结实的身子,我还希望你这副结实的身子能给我带来更多享受呢。”抢过汤药,一口一口喂他。 很难说,多才没有一点动心。 到底是因为女子的美貌,还是女子的体贴,还是因为这肌肤之亲,他也分不清。最可怕的是,或许兼而有之。 其实他就算和这个女子成亲,又如何呢?想着想着,汤药的劲上来,他昏昏沉沉睡去。 如是几天,美女照料着他。 每天和这位秀丽的女子相对,多才不禁有些动情。 而三四天后,他也痊愈得差不多,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 美女看见之后,一脸坏笑,过来跟他讲了一通,要注意调养,不要有太大动作,要轻轻活动。 晚上她端来一碗汤药,硬是要多才一口喝下,说是这碗汤药可以让他彻底痊愈。 而多才对女子已是极为信任,一口喝下之后,道:“这么多天,辛苦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灯藤。记住了,今后我就是你娘子。” 此话说得甚是暧昧,多才还没来得及多想,浑身气血翻涌,难以自持。 第59章 木帝 木帝很爱女儿,从小到大,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 只是这次她带回了一个男人。 木帝心里不快,但责备女儿,他也说不出口。 他偷偷瞧过那个男子,容貌端正,体格健壮,言行得体,不算太差。 只是这个男子的修为竟然只是刚刚成神,不知是怎么来的东部神洲的。 他门下弟子,最差也得是圣上品,大部分都是君,可这个男子,勉勉强强摸着圣的门槛罢了。 这个傻女儿,到底看上这个男人什么? 灯藤拉着老父亲,又是捶肩,又是表演唱歌。 木帝面无表情,任女儿折腾,最后还是无奈道:“行吧,我就收他为徒吧。” 灯藤眼睛一亮,抱着木帝,道:“谢谢老爹!” 灯藤把多才叫过来,让他叩头拜师。 木帝端详着年轻人,他还是第一次正面看这个年轻人。 他站起来,摸着多才的脑袋,注入一丝丝真气。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多才体内有混沌之气,而且内景澄明,是可造之材。 他不动声色,冷冷道:“看在灯藤的份上,我才收你为徒,要不凭你的修为,断不可能进入我木门!日后务必加勤修行,不可懈怠!” 喝过茶之后,又嘱咐一番,便出门去了。 灯藤紧紧抱住多才,一脸的宠爱。 软香扑来,多次颇有些意乱神迷,但听灯藤道:“拜师已成,婚嫁之事就等你修为有成之后再提,老爹这次出门,三五天不回来,你放心,暂时不会被虐待。” 那张笑脸是那样有朝气,看着让人移不开眼睛。 灯藤道:“为何这样看我?是不是有点难以把持?” 多才还未回应,灯藤把他拉到卧室。二人相对,白天黑夜,难分难解。 此后数日,多才简直没出过门,每天都在屋内,和灯藤一起切磋。 灯藤极擅医术,每天端来不同的药汤,撒娇让他喝。 软磨硬泡之下,他难以拒绝,而每次喝完汤药,他就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 昏天暗地的几天之后,多才几乎要被榨干。 而灯藤反而越发容光焕发,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可多才根本没法拒绝。 一看到那副娇艳欲滴的容颜,妙不可言的腰肢,他就心神震荡。 还是灯藤最后放过他。 她指着多才鼻子道:“小才,这几天姐姐玩得很开心,但是你耽误太多正事了,况且你大病初愈,还是得休息和锻炼。” 多才点点头道:“可我,可你,我……” 灯藤又是一笑,道:“放心吧,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个晚上。你且修行。我跟你说,木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试炼,若是没有通过,是要挨鞭子的。” 多才算是从灯藤的温柔乡里解脱出来。虽然他心里还依依不舍,偶尔一些画面飘到脑中,还是心神晃荡。 另一个清晨,他来到演练场,跟着其他木门弟子一起修炼。 不得不说,东部神洲确实比中州更适合修行。真气极其充沛,多才稍微发功,真气就洪水一般涌来,灌满内景,令他全身飘飘然。 如此修行了几天,他想起魔说过的话——跟帝学仙法,在比武大会夺魁。 本来他就不太想来,如今销魂了几天,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懈怠。 他有种要不就躲在这里,跟灯藤过逍遥日子罢了。 会怎样呢? 最差不过天地覆灭,可是天地覆灭,又有几人可以安然?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身后一个身影站立,大喝一声。 多才回头一看,竟是木帝! “师父!” 木帝一脸肃容,道:“多才,这几日修行如何?” 多才道:“还在适应这边的环境。” 木帝道:“也是。你刚来东部神洲,身体还需要慢慢适应。” 此后几天,木帝指导多才如何呼吸吐纳、运气发功,这边的功法与中州的略有不同,大张大合。 待多才修为提高之后,木帝又教他独特的木门奇技。 让多才有些惊讶的是,虽然是木门,但仙法却是雷法。 这不正正与自己契合? 木帝使出雷法之后,多才也有样学样,雷法竟然一下子上手。 这让木帝暗暗嘉赏。 怪不得傻女儿看上这小子,到底有点悟根,雷法一点就通。 木帝当然知道,傻女儿是看上这小子,自己若是不好好培养,日后嗔怒自己,少不了又一番折腾。 他不知道的是,灯藤为了让多才修为增进,给多才喂了珍藏的许多宝贵草药。 多才的修为得益于父女俩的培养,日进倍功,已经达到圣的境界。 转眼又是木门的试炼日。 灯藤亲了多才一口,然后娇声娇气道:“去,今天可得给我长脸!” 多才点点头。 他不是盲目许诺,他有自信的。 他在修炼的同时,也观察了其他木门弟子。 如今在木门,他可谓一人之下,除了木帝,他都能打败! 试炼日,木帝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摆摆手表示开始。 木门弟子两两分组。 多才遇到的是一个在木门中比较一般的弟子。 那弟子见是多才,露出不屑的脸色,道:“我知道你,你是木门的赘婿!” 多才笑道:“我是女婿不错,但说我是赘婿,你有这个本事吗?” 那弟子一掌轰开,多才反手一掌,直接把他甩出数丈远。 胜负已分。 木帝略略露出肯定的脸色。 随后,多才轻松击败所有弟子,成为了木门试炼日的第一名。 木帝语气激昂宣布了第一名的归宿后,也正儿八经道:“恭喜多才!他凭实力战胜所有人!此外,他也是我女儿的意中人,数日后成婚!” 木门弟子们初见多才,确实有些不太在意,但是一个个被战败之后,就只有仰慕之心。 一个个前来贺喜,毕竟这小子有实力,还是掌门的女婿,不好好巴结,自己以后怎么混得开?! 他得胜归来,回到屋内,灯藤早已为他准备好今晚的庆祝。 多才抱住灯藤,两个人身体扭在一起,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