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袖清风阁》 第1章 红妆 “话说啊,这惠家家主,那可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短短十年的时间,就将落魄的惠家发展成俐城第一家族,势力遍布东阳州,恐怕再过不久就是东阳州第一家族了。” “哼!诗书传家的清白人家却转投商道,甚至习武学那江湖人的做派,惠家老祖宗的棺材板也不知道盖不盖得住!” “迂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惠家如今那是有钱有势的主儿,那些个书本子管什么用,又不能吃,有钱才是硬道理!” “是啊,如今惠家又傍上了司徒山庄,两家结亲,在这东阳州,谁敢不给他惠家面子。” “听说这惠家五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不晓得能不能瞧上一眼?” “就你这副模样,那也是你能肖想的?听说前些日子惠五姑娘刚染了风寒,嗓子都说不得话,如今还未大好,到了婚期,惠家也不知道缓缓。” “欸~婚期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改的,况且司徒山庄那可是东阳州说一不二的主儿,能嫁过去那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关系到两家未来,小小风寒,怎能耽搁大婚!” “快看,惠五姑娘出来了!” 惠府张灯结彩,门口聚集了一群平头百姓,热闹不已。 惠家姑娘缓缓走出家门,拜别了娘家人。 闻听有人高声喝道:“起轿~” 唢呐一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八抬大轿,起! 惠家五姑娘凤冠霞帔,带着这一世的红妆,即将踏上另一段人生。 这一别,她将长发盘起;这一别,她将端庄识仪。 出嫁后,便为人妇,不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当侍奉公婆;不能如少女般嬉笑打闹,需雅正识礼。 将泪水留在娘家,将笑颜带到夫家。 此一去便是别家人! 自古以来,秦晋之好,便是人间一大喜事。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说到这惠家五姑娘惠知芸,那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女。 惠家本就是诗书传家的清白人家,这几代落魄了但清名仍在,当代家主惠恩峰虽说行商去了,但也不忘祖训,儿女皆是教养得体的。 如今惠家也算是司徒山庄之下的第一势力,两家结亲那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喜结良缘。 高头大马上,司徒山庄的少主,司徒清时,神采奕奕,志得意满,脸上泛着红光。 一身吉服衬得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况本又生得一副好面容,目如朗星,神明爽俊,引得沿街路人皆不吝大肆称赞。 得遇良人,这惠家五姑娘真真是有福气的人儿,不少观礼的姑娘眼神中都透露出嫉妒之色。 女子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遇良人。 得成比目何辞死,纵使香消亦嫣然。 要说这司徒清时,不是普通人,那是司徒山庄的少主。 这东阳州五城之地,各大势力,黑白两道,甚至是城主、州牧,哪个敢不给司徒山庄面子。 可以说司徒山庄就是这东阳州的江湖霸主。 这场亲事自然也是东阳州一等一的大事。 迎亲的队伍一路而行,喜金一路而散,十里红妆,声乐奏响,声势浩大,几乎是东阳州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盛况。 此刻,司徒山庄,远处某棵树上。 “阁主,那剑谱你都看了好些日子了,不是我说,我都看会了。”树枝隐秘处,一个左边挂刀,右边挂剑的干练年轻人抱着手说道。 “刀邛,你懂什么,任何一式剑招都是前辈的心血,你我远不及,你也应该多看看。”衣着朴素的读书人平静说道。 “那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啥也不是!这本不行。” 说罢,读书人反手就将剑谱扔了,又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 刀邛给了一个白眼。 “我们还要等多久,我觉得还不如回去练刀。” “每天都练,休息一天也无妨。好好待着就当放松一下。” “那你天天看书也不闲烦?这婚礼大典真他娘磨叽!” “别急,好戏总是要等的,等得越久,越精彩。” “什么好戏?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咱来干嘛?”刀邛眼露好奇之色。 “抢亲。”读书人笑眯眯地抬头看了刀邛一眼。 “真的?听说这惠家那也算是名门了,人家的女儿能看上你?” 读书人轻声笑了笑,“做人别那么实诚,帮你抢的,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不要。”刀邛赶紧摆了摆脑袋,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瞧你这德性,我们是正经人,怎么能干抢亲这种事儿?” “嘿嘿,那不管,不要归不要,抢个新娘玩玩儿也挺好的,咱就当是帮权逢那个家伙抢的。”刀邛阴恻恻地笑道。 “行了,都说新娘子最美,今天来看上一看也就罢了。说正事,你先去在山庄各处点燃此香。”读书人给了刀邛一盒香。 “得了,那家伙的香可不是盖的,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等着吧。” 说罢,刀邛就施展轻功离开了,读书人仍然埋头看着手里的书。 司徒山庄里,张灯结彩,红光萦沸,唱礼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大世家名门,大小势力均相继献上重礼。 司徒家主司徒骏亦是笑脸逢迎。 各种问候,祝福之语萦绕耳畔。 李家,白玉如意一对,祝两位才子佳人,永结同心,良缘美满。 欧阳家,紫珊瑚树一株,祝燕尔新婚,鸳鸯比翼,百年偕老。 王家,丝绸百匹,祝诗题红叶,乾坤和乐,百年好合。 叶家,夜明珠一对,祝鸾凤和鸣,白首成约。 …… 真真是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花开富贵天,人结并蒂莲,大婚并大喜,姻缘一线牵。 司徒山庄离俐城并不算太远,不到两个时辰的脚程。 不过这场大婚却是没那么简单,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有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有的人浑然不觉,有的人越等越惊喜,有的人越等越无力。 一场宴席一场欢,一路前程一路还。 前院人声鼎沸,乐声开阔云霄,鞭炮声声作响,场上人人挂着笑脸,目视着迎亲的新郎司徒清时驾着高头大马,一步步走近。 新郎新娘终于到了。 “不是我说,真想给那小白脸一棒子。”透过树叶,刀邛道。 “怎么?嫉妒了?”读书人嘴角露出一个弧度。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就是看不惯那副德行,倘若没有这偌大的司徒山庄基业,他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刀邛道 “对于世人,出身、钱财、名利便是得意的底气,我们这种人,就只好不得意了,谦逊些好。”读书人微微笑着道。 “什么时候动手?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干嘛?”角落里刀邛又问道。 “等着吧,谁知道要干嘛呢?万般诸事都是充满变数的,随机应变就是最好的计划。” 刀邛瘪嘴,“得了吧,你就是懒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变不动你就好看了。” 读书人不以为然。 “无妨的,大不了今天就待在这树上看看风景,这司徒山庄修得是真好,不愧是富贵人家,四面林木环绕,山水相宜,就当来踏青了。实在不行,你去顺手牵只羊都是收获。” 第2章 风雨 从纳采到亲迎,漫长的一路终是到了尽头,这尽头也将是人生新的起点。 司徒大堂之上,一切准备就绪,吉时将至。 司徒清时在惠家五姑娘旁边低声说了一句,“别紧张,有我呢!” 惠姑娘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示意。 司徒清时领着惠家姑娘即将步入大堂。 这时候,外面一个背剑的年轻小道士施展轻功飘逸地落在了司徒山庄广场之上,一群司徒山庄的人拔刀围了上去。 读书人瞧见动静,轻声笑道:“有戏!” 但见小道士神色肃然,拔剑一斩,一道剑光劈向了司徒大殿。 “司徒清时,滚出来!” “看清楚了吗?”读书人开口。 “是剑意。”刀邛低声说道。 “有意思,没想到这等偏僻的地方还有人修剑意,待会儿有机会就试试那个小道士。” “明白,我也想试试这剑意到底有几分门道。” 司徒家主司徒骏未见身影,掌风先至,一掌打散了剑光。 “放肆!” “竟敢来我司徒山庄捣乱,活得不耐烦了吗?给我杀了他。” 说罢,一群人涌了上去,和小道士打了起来。 在红盖头之下,却没有人发现,那惠家姑娘闻声皱了皱眉头。 司徒清时让人护着惠家五姑娘,走到司徒骏旁边问道:“父亲可知这是何人?” “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却不知是哪家的后辈,小小年纪就修出了剑意,绝不是无名之辈。”司徒骏沉思道。 司徒山庄的手下皆不是小道士一合之敌,没一会儿就全趴下了。 “小子,敢来我司徒山庄闹事?报上名来。”司徒骏喝道。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入不得司徒家主的眼,今日是以我师傅的名义前来,我师傅让我带走惠家五姑娘,所以今日,她不能嫁!”小道士斜剑道。 “哼!狂妄,阁下的师傅是何人?” “我师傅的名号自然不能透露,但想必司徒家主认得出剑意,那你也应当知道我师傅并非泛泛之辈,将惠家五姑娘交出来吧。” 此时,现场的许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就是剑意,修道之人在俗世十分罕见,先前出手时看见这个道士用的力量跟内力有些区别,那股力量丝毫不弱于内力,原来这就是剑意。 道衍万千,万物皆有道,剑有剑道,世人若有慧根皆可入道,奈何道本晦涩,凡夫俗子难有入道之机。 道虽玄妙却不如修内力修武来得简单,大多数人无修道的机缘,也无修道的意愿。 无论修道还是修武,至精深处,修至化境,皆可独步天下。 武修内力,道修天地之力,有人说天地面前,人本渺小,也有人说人定胜天,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这终究只是外行的看法,真正修道至诚至深的人才知道:道,不可道也。 世上真正的修道者世人不可见,而俗世的修道者并非正统,对于道的理解以及道的力量认知皆很浅薄,更重要的是,他们修不出灵力,无法发挥出道意的全部力量。 俗世中,有人只修纯粹的道意,也有人兼修内力武功。 故而实际上在俗世中,道门并不起眼,修道的更像是些奇人异士,执于一道。 比如朝廷的国师就是个修道者,精通占卜之道。 要论搞事能力,那可不容忽视,但是要论打架,那就是个战五渣。 俗世修道中的强者,那基本都是些道武双修之人,比如剑修,自身内力强横,又悟出了剑意,加上剑意的加持,基本就是冠绝同辈。 武是用来打架的,但道不是用来打架的。 俗世江湖少有悟道者,但真正对力量有追求的人,同样会执着于悟出自己的剑意。 真正纯粹的修道者,俗世不可见! 对面,司徒骏的脸色很不好看,司徒骏最是看重司徒家的颜面,否则也不会亲自出手,有人来司徒山庄捣乱,这让他怒不可遏,要知道今日东阳州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到场了,这是在眼睁睁地践踏司徒山庄的脸面。 “藏头露尾的鼠辈,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司徒家低头,别以为我司徒山庄是好欺负的。” “司徒家主,不如在下代劳教训教训这鼠辈。”有人拱手殷勤说道 司徒骏带着威严,正色说道:“不必。” 今日好端端的一桩大喜事,闹成什么样子,他司徒的脸面都丢光了,不管说什么,司徒骏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司徒骏要亲自出手,既是为了维护司徒山庄的颜面,也是为了让众人看看,他司徒不是好惹的,有些势力近来不太安分了,需要敲打敲打。 他司徒山庄才是这东阳州江湖的主人。 司徒骏施展轻功极速向着小道士奔驰而去,掌风凌厉。 此乃司徒家的家传绝学,碎骨掌,内劲霸道,足可碎骨。 司徒骏也算是江湖上的前辈,没混出什么大名堂,却也是小有名气,何况活得久些,内力自然深厚些,即便身怀剑意也绝非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可力敌。 这一掌下去,小道士不死也得残。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小道士被一只手拽到了后面。 一只老手对上了碎骨掌。 “碎骨掌,果然霸道。” 司徒骏退了几步,然而对方分毫未动。 “十尾山十尾道人!” 要说这十尾道人,那也是个怪人。 二十年前来到这方地界,在十尾山上修道,自号十尾道人。 当初不少人都去挑战过他,但无一胜者,十尾道人放出话来,自己只是想找个落身之处,并没有其他意思,各方江湖势力对他的关注也就渐渐消了。 不过这样一个强者,对于各方势力来说那都是需要关注的对象。 其中不少人把自家子弟送上十尾山拜师,希望得到十尾道人的看重。 而惠家家主惠恩峰就是其中一个。 司徒骏沉声道:“原来是你,十尾道人,不知有何得罪之处?” 看着这一脉相承的道袍,司徒骏怎会看不明白小道士的身份,他却不知小道士只是先前只是佯借师傅之名。 “只是受人之托罢了。”十尾道人淡淡说道 “何人?” 山庄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人施展轻功而来。 又有大队人马上来围住了司徒山庄。 随之而来的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丝风尘。 “十尾老头,原来你的宝贝徒弟在这儿啊。”一个满口黄牙的老头贱兮兮说道。 这十尾道人就是个清心寡欲的,谁打趣他,他也不恼。 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轻声说道:“小道士倒是有几分本事。” 小道士并未言语,只是行了一礼。 一个中年人后来居上,朗声说道:“司徒老兄,别来无恙啊!” 这中年人也是个熟人,便是惠家之主,惠恩峰。 按理来说,女儿出阁,他该是在惠家才对,如今惠恩峰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黄混子,徐二娘,没想到你们二位也来了,惠恩峰,你真是好样的,那小道士是你早年送去学道的老三吧,你我今日结亲,你带人来此是想做什么?”司徒骏眯了眯眼睛,厉声道。 惠恩峰神色平静。 “司徒老兄何必如此,你我都不是什么善人,事到如今不必装模做样了。” “你派人给我下毒,借两家结亲之势养肥我惠家,假芸儿之口探听我惠家底细,想着待我身死,便慢慢吞了我惠家。计划还是不错的,可惜你安逸的日子过了太久,你把我惠家当肥猪,我惠家却不是那等猪狗之辈,我也想吃了你司徒山庄,而且我可不想,慢慢等!” 第3章 乱局 四周宾客一片哗然。 堂堂惠家,竟然如此狼子野心,不惜以大婚做局。 按惠家家主的说法,这司徒山庄也不是善茬啊,恐怕早就盯上了惠家。 连十尾道人都请来了,今日注定不能善了。 当下人人自危,恐怕今日东阳州的格局就要变了,这若是引起火拼,说不好今日的宾客都会葬身于此。 尤其是一些小势力,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渠道拿到了司徒山庄的请帖,还以为今天就要大鹏一日乘风起,追随司徒山庄迈向美好的明天。 哪成想,正在招手的富贵梦一朝就碎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少人心里一颤,此刻都注意着两方的动静。 司徒庄主司徒骏此刻看着惠恩峰那是牙齿咬得嘎嘎响。 “哼!惠恩峰!我司徒山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心崩碎了你的牙,你也莫要信口雌黄,我从未派人给你下过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司徒山庄几百年的基业会怕了你吗?” 话音刚落,又有众多司徒家的高手来到司徒骏身边。 如今的形势,恐怕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司徒骏岂会怕了他惠恩峰,司徒的名号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传扬了几百年,不是随便什么家族都可以动摇它的地位的。 惠恩峰轻声笑了笑,提高了声音:“这么一说倒像是我的错了,可惜我并没有装模做样的打算。诸位,今日之事也简单,我惠家欲问鼎东阳州,我无意大造杀戮,只要愿意支持惠家,我担保诸位以及诸位背后的家族安然无恙,甚至今后可以和惠某通力合作,一同壮大,但若是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恕惠某得罪了!” 惠恩峰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丝毫不掩饰,当他弃文从商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商人逐利,不择手段,那就大大方方地逐利。 这江湖从来不是什么净土! 既当婊子又要贞洁牌坊的事儿,他惠恩峰做不来,也不屑去做。 惠恩峰说罢,便有人东看看西瞧瞧,拉帮结派,看看别人是什么想法。 当即有人快步走到了惠家一行人身后,这都是与惠家有往来的势力。 惠恩峰的本事让他们也不禁折服,说实在的,东阳州江湖之首由惠家来做该是个好的选择。 生意上,惠恩峰看起来虽然很强势,但是生意做得是规规矩矩,挑不出什么毛病,大家都赚到了钱,那谁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呢。 其余也有的人开始动摇了,一个人,两个人,有人牵头然后就是一群人。 众人都是这方地界的,看得清楚,如今事不可为,惠家势大,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如顺势而为。 何况司徒山庄在这个位置坐得太久了,东阳州唯一的霸主那胃口可是不小,虽然不知道惠家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司徒山庄,但是惠恩峰的名声口碑还是让人信服的。 不过仍然有很多人选择站在了司徒身后,司徒山庄几百年的基业不是说说而已,唯一的霸主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底蕴。 况且不管是生意、人情,许多人与他们的牵扯太深了,抽不开身,没得选! 当然也有人站到了旁边,持观望的态度,包括跟两家牵扯不深,不愿入局的势力,以及和朝廷有牵扯的世家。 因此场上就形成了三方的局面,两方对峙,一方旁观。 司徒骏看着站到惠恩峰身后的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喝道:“你,你们,我司徒家可有亏待你们?” “司徒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司徒山庄胃口太大了,近几年供奉要的越来越多,我是供不起了。”有人说道 司徒骏怒道:“哼!你们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没有我司徒,哪有你们的今天?” 司徒山庄作为东阳州的无冕之王,他的一举一动可都代表着一个小势力的生死存亡,多少人是靠着司徒山庄发展起来的。 这话也勾起了一些人的怒火,有人愤然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没有我们,哪有你司徒家的今天!” 司徒山庄发展到今天,各大势力每月给它的供奉加起来那都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没有这些势力的支持,司徒山庄也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司徒骏对于这些人吃里扒外的行为充满了怒火。 同样有人对司徒坐享其成的行为表示不满。 “你们这些墙头草,我司徒山庄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准备好为你们的选择付出代价吧!” 司徒骏满脸阴沉,清晰可见攥紧的拳头上的青筋。 惠恩峰朗声道:“司徒老兄我也不瞒你,如今你司徒山庄已经孤立无援,你留在俐城挟制我惠家的人已经被清除,东阳州五城据点也已经被控制,如果不想你司徒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那便束手就擒,如今我强你弱,我与你摊牌便是想让你坐下来聊聊,只要你肯归顺,你司徒山庄还是那个司徒山庄。” “妄想!我承认还真是低估了你,但我司徒绝不会被你踩在脚下。”司徒骏疯狂道 司徒山庄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几百年,那是何等的荣光,早年司徒骏身入江湖那是深有体会,阶级地位云泥之别。 如今他作为司徒山庄之主,怎会任人践踏他司徒。 司徒山庄当长盛不衰,笑傲江湖。 惠恩峰缓缓开口,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于己的事儿,徐徐道来。 “司徒兄何必呢?若是反抗,司徒家会死很多人,但我并不想让司徒灭亡,一来我不想杀戮,那是野蛮人的做法。二来我还要借你司徒的名号,你死了总有司徒家的人补上,你若降,司徒家的人便不用死,对你我都好。司徒家的人皆可降,降者我惠家担保绝不会有人为难。我对你坦诚就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这,很重要!” 惠恩峰没有打造杀戮的心思,杀戮必然会掀起动荡,只要司徒家认输投降,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言罢就有许多司徒家的人动心了,毕竟司徒山庄何其大,司徒真正的荣光照耀的只是部分人而已。 司徒山庄不少人对于自身的境况并不满意。 有人相互看了几眼,但碍于家主的威势,终究没人站出来。 “别忘了你女儿还在这儿,今日你女儿大婚,你竟然拿你女儿的婚事做局,也不怕世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司徒骏的凶恶的眼神看向了惠五姑娘。 “司徒老兄,你当我是傻的吗?怎会让自己的女儿犯险。不过若是你愿意受降,今日之事自然也可以是真婚事,毕竟芸儿确实对你家小子有意,如此何乐而不为呢。”惠恩峰淡然道 惠恩峰心中充满了自信,他并不认为司徒山庄能翻出什么水花。 今日他们降得降,不降也得降! 司徒清时神色变换,快步走向惠家五姑娘,盛怒之下掐住了她的脖子,狠声道:“你是谁?” 第4章 新娘 如今哪里还不明白,这惠家五姑娘惠知芸必是假冒的。 司徒清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骗了,今日之事竟然是惠家之局,他虽然是听从父亲的话去接近惠家五姑娘,可他也是真正喜欢她,在他心里才子佳人当是绝配。 一时冲击之下,他也忘了往日的从容,动作粗鲁。 他伸手欲要拽下盖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随着司徒清时粗鲁的动作晃动。 红色盖头被司徒清时拉下,露出了凤冠下的红颜。 新娘肤白若软玉,略施粉黛,额间花钿隐约透露出一股媚意,眼波如水,好似一朵绽放的木棉花。 红唇勾人,浮光映色,就像熟透的红色樱桃。 新娘子姣好的面容上黛眉微蹙,露出些许痛苦之色,却并未有挣扎。 “你,知芊?怎会是你?” 司徒清时脸上的怒色顿消,满脸惊讶与不解,放开了手,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惠知芊跌倒在地上,低声咳嗽,揉了揉脖子。 徐二娘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下巴,“惠知芊?这位想必就是惠家足不出户的四姑娘吧,听说是个庶女,与五姑娘同岁。惠恩峰,这庶女是让你多不待见,不要可以给我啊。这姿色,啧啧,放我们临水居那也是一等一的绝色花魁啊!” 徐二娘言语中充满了嘲讽,甚至隐约透露出怒意。 虎毒不食子,如果惠恩峰真这么狠,合作的事儿怕是要重新考虑了。 “你临水居要是有这等花魁,我一定第一个光临。”黄混子贱兮兮笑道。 惠恩峰没管他们,皱着眉头看向了小道士惠三惠知相。 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惠知相先他们一步往这儿赶,他本有所察觉,先前未问明,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惠知相一定知道些内情。 惠知相长出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父亲,本来此事为了迷惑司徒家,母亲欲在五妹妹身边的丫鬟里选个既懂礼法,又知晓五妹妹习惯的,但五妹妹不肯,非要让四妹妹身边那个丫鬟来替,那个丫鬟是个懂礼法的,且与五妹妹身形相似,调教一番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四妹妹得知此事,无法阻止,便执意要去顶替那个丫鬟,母亲不知怎的竟然同意了,我也是昨日撞见母亲和五妹妹谈话方才得知,可母亲严令我不可说出此事,方才如此,我也是希望早一点赶到能阻止婚礼。” 惠恩峰一时间气极,一巴掌对着惠知相扇过去。 “蠢货。” “父亲,孩儿知错。” 惠知相急忙跪下。 司徒骏拍手讥讽道:“真是一出好戏啊,惠恩峰,看来我司徒命不该绝,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家夫人。” “改日一定给你家夫人捎一份大礼!” 此时已经有好些人提着刀剑围住了惠知芊,她整了整衣装,缓缓站了起来。 惠恩峰开口了,“司徒老兄,事已至此,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司徒骏痛快地放声说道:“哈哈哈,惠恩峰,你想都别想,如今你女儿在我手里,想要你女儿那就拿命来换。” “司徒老兄,我平生最讨厌胁人之事,更不用说用一个小辈的性命威胁,你的脸面不要了吗?”惠恩峰声音渐涨。 “惠恩峰,你拿女儿的婚事做局,今日过后你惠家女儿还嫁的出去吗?如今的情形,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脸面。”司徒骏戏谑道。 “我真是高看了你,若要如此,那今日你司徒家的老家伙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司徒山庄。我女儿若无事,你司徒家的小辈我便不会动,但是她若有事,你司徒只需要留条狗撑场面了。想清楚,你若降,司徒山庄才可活。” “哼!休想,我司徒骏也不是吓大的!” “父亲,不如我们降了吧,如今局面已然如此,降对司徒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司徒清时面露苦色,不由劝道。 司徒清时只是个贵公子,怎知道司徒的意义,对方的人手在司徒的两倍以上,如今的形势在他看来投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而能保全司司徒山庄。 对方不但有徐二娘、黄混子这样的江湖前辈,还有十尾道人这样的高手。 若是战,司徒恐怕就毁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其实司徒一方的许多人都觉得降才是最好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听先前惠恩峰的话,司徒清时也有所察觉,这场亲事真的不简单,心里一想,自己的父亲恐怕真的有吞掉惠家的野心。 既然司徒有错在先,那么自然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另则,他在惠府拜访时见过惠知芊几面,自第一次见到她,她的身影就印在了他的脑海,她很特别,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对她生出想要护着她的心思,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碍于他已经与惠家五姑娘惠知芸相知相向,便只是敬而远之,不过他也并不想让惠知芊折在此处,毕竟她是惠知芸的姐姐。 司徒清时从小便是在温柔窝里长大,不晓权谋,不通现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按父亲所说通过惠家五姑娘探听一些惠家底细,他也并没有对父亲多问。 只当是随便了解一些,利于两家结亲。 而司徒骏也没有把事情对司徒清时言明,司徒清时方才及冠,司徒骏是想等大婚之后,尘埃落定,再对司徒清时言明。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自小疼爱,司徒山庄又是一方霸主势力,许多事情他觉得并不着急让司徒清时知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许是溺爱,疏于管教,这个儿子性子并不像他,软弱了许多,也单纯了很多。 要是早说,恐怕司徒清时并不一定愿意娶惠家五姑娘惠知芸。 却没想到惠恩峰来这么一手,让人猝不及防。 今日惠恩峰也实实在在地让司徒清时吓了一跳,往日他就最怕见到这个岳父,周身环绕着一种凌厉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今天,竟然动了刀兵! 司徒清时过了二十年的公子生活,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既然惠家主想坐下来谈谈,那也是件好事,何必动刀兵。 在他来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何至于此。 “逆子,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 司徒骏一巴掌对着司徒清时扇过去。 他也是气急了。 “小四,此事是我不察,竟未认出你,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父亲绝不会受人所迫。” 惠恩峰眼神中透着坚毅,看着惠知芊,不忍地说道 惠知芊并未开口,只是远远地行了一礼。 “惠恩峰,虎毒尚不食子,难道你真要罔顾女儿的性命吗?”司徒骏用刀指着惠知芊。 惠知芊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不可,那是四妹妹啊?”惠知相急忙开口道。 惠恩峰并未说话,只是脸色平静得有些吓人,就像夏日安宁的午后,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父亲!” 司徒清时有些不忍,他想阻止两家的斗争。 他并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 司徒骏眼睛瞪过去。 “蠢货,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还看不清吗?” 司徒骏大声呵斥,“今日说不好我司徒家便有灭族之祸,你清醒点!” “父亲,我明白,但是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知芊是无辜的。” “滚。”司徒骏眼睛都气红了,一脚把司徒清时踹翻在地。 “司徒老兄,做个了结吧,我最后再说一次,司徒山庄其他人此刻降便可活命,否则便去黄泉路上作伴吧!”惠恩峰冷静说道 他很冷静,这是他无声的怒火,这怒火是对自己,也是对司徒骏。 “你这个疯子,难道真的不顾你女儿的性命吗?” 第5章 抢亲 由于有人捣乱,山庄内原本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加上几人对峙的声音不小,这内容隐约都被树上的两个家伙听了去。 “这出戏真他娘精彩。”刀邛笑着低声说道 “到时候了,通知弟兄们行动。” “嗯?你还带人来了?他来了?老方法?” “老方法。” 刀邛飞身而下,不知去了何处。 但闻呼哨声起,便见山庄四周有暗器射向庄内。 山庄里四处炸响,而后便见白色烟雾弥漫。 读书人施展轻功,飞身而下。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山庄就被白色烟雾笼罩,众人慌乱不堪。 “小心暗器!” “小心有毒,捂住口鼻!” 白色烟雾落到眼里,有一股辛辣的刺激。 许多人都睁不开眼睛,惨叫声一片接着一片。 白色烟雾里,规规矩矩站着的惠知芊用红色的绣花手帕轻轻擦拭着眼睛,突然她感觉有人揽住了她的腰枝,腾空而起,惠知芊猛地睁开了眼睛,手帕也一时惊慌掉到了地上。 惠知芊只模糊看到一道身影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烟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种刺激足可让人泪流满面。 “惠疯子,你个杀千刀的,搞什么鬼!”司徒骏吼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别慌,互相靠近!”惠恩峰快速冷静说道 “去你他娘的,你女儿可是在我手里,你想清楚,嗯?” 司徒骏伸手欲抓住惠知芊,可是哪里还有半点影子,周围的侍卫也已经瘫倒在地。司徒骏强行睁开眼睛,顿时怒火冲天。 “惠!恩!峰!你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司徒山庄的,给我杀,护送我儿离开。” “你发什么疯,此事透着诡异,并非我所为。”惠恩峰喊道 但是司徒骏哪里听得进去,喊杀声起便无休无止,山庄内顿时乱成一片,烟雾中隐约有血光溅射。 此时,读书人搂着惠知芊的腰肢,坐在了那棵大树之上。 他放开后,惠知芊揉了揉眼睛,强行睁开了,远离烟雾已经舒服多了。 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惠知芊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树干,转头看着旁边的年轻人。 看见旁边笑盈盈的年轻人,惠知芊在有限的树干上立马挪了几分,神色中透着警惕、好奇、不解。 读书人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素色的手帕,递给了惠家四姑娘。 “眼睛可能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没事了。”读书人细声说道 惠知芊接过手帕,低头一礼,擦了擦因为眼睛不适流出的眼泪。 他瞥了一眼惠家四姑娘脖子上的红痕,笑眯眯地盯着她说道:“司徒家惠家都不要姑娘你了,但是我想要,姑娘生得这么美,不如嫁给我怎么样。” 惠知芊抬眼看了看读书人,后又皱了皱眉,看着远处并未说话。 “看来这个玩笑不好笑。” 读书人温声问道:“可有觉得身体虚软?” 惠知芊轻轻摇了摇头。 “姑娘为何要代替丫鬟参与此事,可知你父的谋划?” 惠知芊摇了摇头。 “姑娘与那司徒清时是何关系?” 惠知芊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莫不是个哑巴?”读书人笑道 惠知芊仍是摇了摇头。 他笑着探过身,两只手捏住了惠知芊的脸颊,揉了揉,扯了扯。 惠知芊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头往后躲,嗯哼了一声摆了摆脑袋,差点跌落下去。 他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惠知芊定身,赶紧抽了手。 而读书人反而笑得很开怀。 惠姑娘俏脸通红,显出怒色,似乎脸颊也有些鼓了起来。 “公子还请自重,莫要如此轻浮,戏弄于我。”惠知芊正色道。 “不是哑巴啊?那为何不说话。”读书人轻轻笑着开口。 “我与公子本就不相识,怎知公子有何目的?” “那你可认是我救了你。” “公子其实不必犯险如此。” “今日我特意来救姑娘,姑娘言辞却如此不善,就如此回报救命恩人吗?”读书人微微笑道。 惠知芊脸上也露出些许愧色,却也坚持。 “我并不认识公子,也不知公子有何目的,请恕我不愿配合,但救命之恩自会相报。” “我的目的就是来救你啊,姑娘这样可真是让人寒心呢!”读书人看着惠知芊佯装委屈道。 惠知芊并未说话,低着头。 “啧啧,看来是搞不定啊。”刀邛在不远处靠着树笑道。 读书人瞥了刀邛一眼。 “姑娘既然这么冷漠,不若在这一个人吹吹风,刚好也散散心。” 读书人飞身而下。 惠知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并未开口。 读书人对刀邛说道:“别瞎说,我可是正人君子。” “就放人家姑娘在那儿坐着啊?”刀邛问道 “不然呢?要不你去做个护花使者。” “别,走吧,烟雾快散了。” 但见司徒山庄内,烟雾将散之际,本是杀红了眼的两方人马均露出了恐惧神色,手足无措。 “我的内力呢,内力呢?” “经脉封阻,身体虚软,这是怎么回事?” “都别慌,烟雾已散,靠拢!” 惠恩峰率先反应过来。 司徒骏也反应了过来,两方人马各自聚拢,盘膝欲冲开阻塞的经脉。 要说这毒也是讲究的,毒香配毒烟,合则软绵绵。 “娘的,估计要半个时辰才能冲开,老子竟然也有中招的一天!”黄混子愤愤然。 “惠恩峰,这真不是你搞的鬼?今儿个莫不是栽了?” 徐二娘言语直接。 “我也中计了,看来这背后还有一只手,抓紧时间冲开经脉。”惠恩峰说道 “娘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老子十几年前就不用的,哪里来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黄混子吼道。 “哈哈哈哈哈,惠疯子,看来今天你也别想好过。” 司徒骏笑得疯狂。 司徒家占据地利,此番拼杀,虽然人数不足,但伤亡却没有惠家大,且他已经让人把司徒清时送了出去,在司徒骏看来,如今的场面不算太糟。 “司徒骏,别得意得太早,这幕后之人我等还不知道有何目的。” 沉默寡言的十尾道人站了起来。 惠知相也跟着站了起来。 惠恩峰想到什么。 “十尾道兄,莫不是这毒对你和相儿无用?” “并非如此,我的经脉同样被封禁,身体虚弱,但是仍然可以调动剑意,战力只有巅峰时期的十之二三。” “如此,倒是幸事!”惠恩峰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 十尾老人可以说是在场最强的人,即便只有二三层的功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不可大意!” 十尾道人警惕四周,并未在意司徒山庄的人。 司徒山庄大门,读书人和刀邛带着一队人马踏了进来。 “啧啧,真是惨烈,罪过啊,罪过!” 第6章 试剑 读书人看着四处的尸体和活着的人身上的血迹,感叹非常。 说起来这种结果也有他的一份原因。 他语重心长对身后的人说道:“看看这些死去的人,人命如草芥,无关轻重谁会记得他们,死就死了,你们要引以为戒,顾好自己的性命,不要傻乎乎地枉送了性命。” 众人齐声答道:“我等明白。” 无论是什么样的争端,死的大都是无关轻重的普通人,就像现在,死去的无关紧要,沦为炮灰,活着的争来争去,仍旧风光。 说是司徒和惠家的争端,其实主要的人物根本毫发无伤,牵连的更多是底层炮灰罢了。 尤文医看着场上的主人公们。 此刻能直面他们的也就是十尾道人了。 但是尤文医敢出现,心里自然有几分成算。 “剑意,在下亦有所耳闻,没成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修剑意的人。” “你是谁?”十尾道人看着这个为首的年轻人问道。 “好说好说,在下尤文医,两袖清风阁阁主!”尤文医脸上带着浅浅的假笑。 十尾道人皱了皱眉看向了惠恩峰。 惠恩峰开口。 “两袖清风阁?何方势力?我等从未听闻。” “我没说,自然没人听过,如今说了,尔等自然便知晓了。” “小子,小小年纪就敢出来混啊,来,把解药交出来,再叫声爷爷,或许你爷爷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黄混子叫道。 看着这一群年轻人,感觉就跟玩儿似的,他黄混子混了这么些年,怎会怕几个小娃娃。 这种小场面,就当吃糖一样。 “哦,来两个人,绑了。” 尤文医掏了掏耳朵。 看来自己没什么威严啊! 刀邛本想带人上去绑了,十尾道人却提剑挡在前面,惠知相亦然。 “呵呵,小子,来啊!”黄混子贱笑道。 尤文医没管黄混子,问道:“刀邛,打得过吗?” “他们如今身体势弱,战力打了折扣,小的没问题,老的不清楚,估计够呛。”刀邛瘪了瘪嘴。 “老的给你,其他人抓了那个小的,你们两个跟着我,说绑就得绑啊。” 尤文医摆弄了一下衣袖。 刀邛若说够呛,那意思就是可以打一打,但关键时刻你得做好准备,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刀邛拔刀而去,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与惠知相战作一团。 读书人慢慢走到了惠恩峰旁边,拔出来身边人的刀架在了惠恩峰的脖子上。 “惠家主,配合一下。” “你们两个去绑了那家伙,绑结实点,顺便打一顿。” “得嘞。” 两人搓了搓手,掏出一根绳子,走向了黄混子。 惠恩峰抬头看了一眼尤文医,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终究一无所获,他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 “嘿,你们两个臭小子,敢动老子有你们好看的。” 两人直接把黄混子踹翻在地,“跟谁俩呢!” 尤文医看着刀邛和十尾道人的战斗,终究有差距,十尾这种老前辈,即便如今经脉阻塞,身体虚弱,但凭借着剑意也不是刀邛可以力敌的,刀邛能将其拖住也就算是不错了。 另一边,惠知相虽然功力远不及十尾道人,但毕竟悟出了剑意,在年轻一代当中也是一把好手。 只不过终究寡不敌众,没一会儿就被伏了。 尤文医没有关注惠知相。 他始终盯着刀邛,没一会儿的功夫刀邛就险象环生,身上几处染血。 不过都是轻伤。 二十几息的时间后,尤文医高声道:“住手!” 十尾道人一剑劈飞了刀邛,并未下死手。 十尾道人平静地看着尤文医。 “年轻人,大好年华可不要做傻事,无论你是要权还是要荣华富贵,这里的人都可以给你。” “是吗?我要这东阳州的江湖,可以给吗?” “哼,人不大胆子不小,你吃得下吗?”司徒骏冷声道。 尤文医扔掉了架在惠恩峰脖子上的剑。 他看着手下扶起来的刀邛,“怎么样?” “这么早喊停干嘛,我还可以再打一会儿。” 刀邛抹了一把嘴上的血。 “回去再练几年吧,人家可没下死手,受点儿伤知道差距得了。” 尤文医看着刀邛的伤口。 肉眼看着只是普通的伤口,但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奇妙的能量附着在上面。 “剑意附着在伤口之上,如附骨之针,不过只要内力够强也不是不可以强行震散。”刀邛开口道。 这便是俗世中剑意和真正修道者剑意的差别,真正的修道者其剑意绝不可能轻易被内力震散。 “你是故意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刀邛的身手。 刀邛虽然打不过十尾道人,但以十尾道人现在的状态,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差不多。” “需要帮你吗?” “不用。” 尤文医点了点头。 “十尾前辈,晚辈也不拿他们包括你的徒儿威胁你,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尤文医对十尾道人说道。 “赌什么?” “晚辈也想讨教几招,若是前辈能在一百招之内伤到晚辈,便算晚辈输了,任由前辈处置。但若是侥幸伤到了前辈,那便算晚辈赢了,前辈便不得再插手今日之事,至于您的徒儿,晚辈对他的性命并不感兴趣。” 黄混子吼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尾老头,弄死他!” 旁边的人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狗日的,小子,你死定了,老子说的!” 砰!又是一个大逼斗。 “娘的—” 黄混子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闭嘴!别影响阁主!” 场上许多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真是不自量力! 十尾道人的强大这小子一无所知。 “好久没见过这般狂妄的年轻人了,看来你很有自信,我应了。” “前辈爽快,那便,瞧好了。” 尤文医身法诡异,瞬间拔出了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剑,直奔十尾道人而去。 他执剑刺去,锋芒内敛,银白剑身之上透露出冰冷的白光。 近身之际,十尾道人方才有所动作,欲一剑挑飞尤文医的剑。 尤文医对自己的本事很清楚,这等老家伙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经验、阅历、功力都是自己比不上的,欲要取胜,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年轻。 他的速度很快,反而十尾道人只是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十尾道人的身体本身就处于虚弱状态,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气。 尤文医明白,十尾道人一定有将自己的剑挑飞的能力,内力奔涌而出,震得十尾选择了避开这一剑,否则即便挑开了剑,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必定会被震伤。 尤文医转身一剑回撩,十尾道人欲执剑抵挡,他却是虚晃一剑,剑身划过之后,又再度变招攻来。 尤文医的身法上绝,十尾道人只能被动应付。 无法分辨何为实招,何为虚招。 他的每一剑都用了全力,近身缠斗,一时之间,似乎十尾道人被压着打。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皆神色不定,甚至刀邛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强,内力之深厚远超同辈。 这样下去,近身搏斗,十尾道人身体必定先撑不住。 十尾道人浑身剑意涌出,如一把竖立的长剑指天,不屈不折,强盛的剑意逼得尤文医遁走,并未再攻。 十尾道人的剑悬浮身前,剑身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去。” 长剑直奔尤文医而去。 “御剑之术。”尤文医喃喃道。 他曾在典籍中见过,没想到如今居然见到了。 瞬间长剑和尤文医便对了几招,而后尤文医抽身而去,直奔十尾道人。 但剑的速度远比人要快,迅速又缠上了尤文医。 御剑灵巧,变化无穷,尤文医凭借着身法堪堪能应对,但长此以往不到一百招必败。 “这家伙还是这么厉害。”刀邛乍舌。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阁主啊。” 旁边一个少年眼里带着光,满是崇拜。 刀邛一巴掌对着少年脑袋拍去。 “你还说,谁准你出来的,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阁主都没说什么?”少年小声说道。 刀邛又是一巴掌,少年老实了。 第7章 百招 山庄外,大树上。 惠家四姑娘惠知芊坐在树上,晃悠着小脚,头上的凤冠早便卸了,风吹拂着她的几缕碎发,她也在看着这边的比斗。 不过她只是普通人,不习武也没有内力,耳力自然也不如尤文医,只是隐约听见一些声音。 场上,尤文医不断闪避,寻求近身的机会。 十尾道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百招已过半。 六十招。 七十招。 八十招。 九十招。 九十九招。 十尾道人掐诀,剑身光芒大盛,气势压人,这一剑倾注了他的所有功力。 今天被一个年轻人算计了,虽然他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但无论如何,十尾道人也想给尤文医一个教训,打击一下年轻人的嚣张气焰。 最后一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尤文医,这一剑,他必败! 剑势已成,尤文医避不开了,即便避开了剑锋,也必然会为剑意所伤。 树上,惠知芊也轻轻皱了皱眉头。 “来得好!” 尤文医并未有惧色,浑身气势大盛,霸道强盛的内力灌注到剑身之上,竟然直接让剑身碎裂,只有握着的剑柄完好,以内力为媒介,剑柄带动着碎剑,直冲而去。 所有的碎剑都奔着一个点,以点破面,一块块碎剑崩飞,每块碎剑都相当于一柄完整的剑。 这一招,既是一剑,也是无数剑,一剑破不开,那便用无数剑来破开。 最后是剑柄,剑柄无锋,但无锋亦可为利器,器在手中便可为剑。 十尾道人的长剑震飞,落到了地上,十尾道人退了几步,尤文医同样被气浪掀退,跪倒在地上。 尤文医吐了口血,所有人都露出了笑颜,他输了。 “臭小子,让你狂,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呵,就凭你们这些小喽啰,也敢算计我等。” 砰! 张嘴的一人挨了一个大逼斗。 刀邛赶到尤文医身边,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你小子是真厉害啊,看来老子得多练练了。” 刀邛笑着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 其他人也拔剑护在了尤文医身边,警惕地看着十尾道人。 十尾道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一剑他同样不好受。 惠恩峰眉间终于浮现一抹喜色。 “小兄弟既然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不如坐下来聊聊。” 如果是比斗之前,惠恩峰恐怕巴不得让十尾道人杀了他才好。 毕竟今日自己居然被这些毛头小子算计,要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到尤文医的身手的时候,惠恩峰的思想就转变了,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身手,还有算计他的本事,要是能为他所用,必有一番造化。 看到尤文医的表现,他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收服尤文医。 但就怕,这等人降不住啊! 尤文医笑着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呵呵,我可不会输!” “是我输了!”十尾道人低声开口道。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十尾道人,但见十尾道人身上有两三道剑痕,衣服都被割破了,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小友这一剑还真是精彩,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防不胜防。” 十尾道人脸上带着几分赞叹的神色,也有几分感叹。 “前辈过誉了,威力不足,耍些心机罢了,远远不足前辈。” “不必过谦,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难得,若是对剑意感兴趣,他日可去十尾山寻我,至于我那徒儿,还请小友手下留情。” 其实十尾道人也动了收徒的心思,只是他收徒只收童子,思来想去,尤文医不合适。 不如结份善缘,说不定来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多谢前辈,来日定当登门赔罪,至于令徒晚辈保证定会完好无损。” 十尾道人罢了罢手。 “走了,如今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知相,你便留在这儿吧,想明白了便回山来,想不明白便不必回来了。”说罢朝山庄门外走去。 “师傅!”惠知相喊了一声。 “等等,如此最多算平局,十尾老道你可不能认输。”黄混子叫道。 “他先伤到我,便是我输了,我老头子,还输的起。” “别啊,说是一百招就是一百招,那就是平局,你快拿下他们。” 十尾道人自顾自往前走。 “十尾老头,他娘的,修道的就这德性!” 其实十尾道人也是看在自家徒弟的份上才来的,但如今看来根本也没必要下山。 像他这样的人,清心寡欲,没人能威胁他。 今日的局面,输就输了,相比之下能看到如今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十尾道人心中也有几分慰藉。 可惜只是个江湖人,若是修道不知道有几分天分。 惠知相倒是有天分,可惜心性太差。 至于剩下的事儿,他并不感兴趣。 十尾道人离开后,一切也就简单了。 “给他把嘴堵上。”尤文医指着黄混子说道。 “小子,你敢!啊!呜呜呜。” 尤文医又看向了众人。 惠恩峰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这帮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尤文医如今让他不得不放在同一水平去重视。 “如今我等算是输了,不知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吃不下这东阳州,所以需要诸位帮忙。” 尤文医取出了挂在腰间的小袋子。 “来几个人,一人喂他们一颗。” “不吃就杀了算了,还请诸位配合一下。我可以直接杀了你们,却只是让你们吃个药丸,好好配合,至于做什么,现在尔等不需要知道。” “哼,我们可都是这一带的世家豪门,你敢杀我们,你有几条命可活。” 总有人不信邪,于是便总有人需要见血。 不过尤文医也没有真杀,让人拖下去了。 “你想吃下东阳州?认真的?” 惠恩峰眯了眯眼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敢。 尤文医轻声说道:“自然是认真的。” “小兄弟,姐姐我临水居也有不少可心的人儿,任你取夺,这毒药就免了吧。”徐二娘柔声道。 “徐二娘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下可是正人君子,二娘还是配合些,我无意害尔等性命,他日自然会奉上解药。” “如此姐姐我自然相信。” 徐二娘还是小心翼翼的配合着吃了。 惠恩峰也吃了,毒药而已,又不是没吃过。 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个年纪,他怎么敢? 这可是整个东阳州的势力,他怎么收场! 说真的,尤文医带来的这一帮人大都是年轻人。 在他们这群大人物眼里仿佛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大家对他们难免有轻视之感。 况且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小角色,他们可不相信尤文医敢做什么。 两袖清风阁?听都没听过,什么东西? 可是他们偏偏中招了。 尤文医环顾众人,有些骄傲地说道。 “不是我说,我这药丸可好吃了。” “这怎会是甜的?”徐二娘惊讶地说道。 确实有点好吃。 尤文医笑嘻嘻说道:“都说良药苦口,我这毒药自然是甜口的。” “呵呵,小兄弟说笑了。” 第8章 恩情 “诸位好好配合,我自然不会为难。今日虽然死了不少人,但都是你们自己动的手,我看各家嫡系都没什么伤亡,想必各位也不在乎这些性命。而我呢向来良善,无意诸位性命,都是人中龙凤,想必自是识时务的。”尤文医看着众人,轻笑说道。 他盯着司徒骏。 “惠家主都配合了,那你呢?司徒庄主。” 司徒骏伤得不轻,一直在闭目调息,这时候也只能睁开眼睛。 眼前的情形,总比两家火拼的好,惠家都低头了,形势比人强,他又不是傻的。 如今他司徒家还存在,自然是好的结果,况且他儿子已经送出去了,不如假意配合,先看看情况。 好处没有落到惠家手上,说实在的他心里的愤恨都少了许多。 人就是这么奇怪,今日要是惠家作了主,他司徒骏绝对不肯。 但看着沦为阶下囚的惠恩峰,司徒骏心里也很爽。 司徒骏看向尤文医。 “要我做什么?” “放心,很简单,司徒家主只要配合就好,我自然不会为难。” “好。”司徒骏这次居然爽快答应了,吃了药丸,又继续打坐。 众人都吃了,他司徒骏不吃,司徒山庄会有什么后果,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只有快速冲开经脉,或许才有一丝自保之力。 尤文医也没想到司徒骏这么爽快。 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结束了,看着四处分发药丸的人,以及总有些想耍小心机的人,不禁摇了摇头。 刀邛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叫兄弟们都进来吧。” 刀邛一声呼哨,便有无数的人影陆续走了进来。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个中年人,身材魁梧,豪气盖世,另一个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比较瘦弱了。 “武阁阁主姜悼,见过阁主。” “权阁阁主权逢,见过阁主。” “我等见过阁主。” 足足有几百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同时起呼,声势浩然,震得场上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尤文医挑了挑眉,走到权逢的旁边,戳了戳,低声问道:“这是整的哪出?” “给你助威啊,你就说爽不爽吧。” 权逢平静的神色中隐藏着一丝笑意。 “下不为例。”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还真有点儿爽。 “清时!”司徒骏见到了在人群后面的儿子,走了过去。 司徒清时也跑了过来,落寞的神色一转,好像见到了希望。 没人阻止他们,其他之前混乱中逃走的人都被抓了回来,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都是司徒家的人,毕竟他们对地形熟悉。 “好了,今日我等是来参加喜宴,我看另一边宴席已经备好了,便入席吧,至于你等,自便就好,若是你们内力恢复了,想死大可以直接离开,不想死,那就等着,宴席之后我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司徒家主,还请派人将这儿收拾一下,另外请多准备些酒菜。” “好。” 司徒骏咬牙低声道,神色复杂,好些年没人使唤过他了。 “等等,敢问小友,小女是否在你手中。”惠恩峰问道 “放心,她很安全。” 说罢,尤文医便让人招呼着入席,大家也不拘谨,很快就各处聚集,喝起了酒。 尤文医独自走了出去。 权逢也看到了这一幕,说道:“他这是把人家姑娘拐走了?” 之前众人为了不暴露,皆埋伏得很远很隐蔽,自然不知这里具体发生的事,但权逢不一样,他需要纵观全局,所以他也看见了尤文医带走惠知芊的事。 刀邛给自己和姜悼倒了一杯酒,权逢是不饮酒的。 刀邛笑道:“看起来,是春天到了。” “要不,你去看看。”权逢道。 “别闹,我打不过那家伙,累了大半天了,喝酒吃肉不管他。” “你们在说什么?阁主在外面有人了?” 姜悼也听出来些意思。 “或许是。”权逢平静说道。 “显然是!”刀邛憋笑说道。 “娘的!” 姜悼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去找人说了些什么。 刀邛凑到权逢身边说道:“阁主不会打我们吧?” “把们去掉。” 权逢自顾自夹菜。 “嘁~放心,我肯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等姜家那丫头过来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边,尤文医走近了那颗大树,看见扔在地上的凤冠,心想到真是个败家姑娘,待会得让人捡回去拿去当了。 这可是金的啊! 尤文医昂首。 但见惠家四姑娘坐在树上,双手撑着,看着远处的风景,发丝随风飘动,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此情此景,尤文医不禁心生悲意,他看到了她的孤独,落寞。 正是看见了她会成为两家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才会救下她。 这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因为无法往前走了,好像多靠近她一步,便多一分的悲意。 尤文医试着笑了笑,可这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假。 最终,尤文医还是平静地细声问道:“上面的风景可好?” 惠知芊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尤文医。 “自是好的。” “姑娘可愿下来了。” 惠知芊抬头看着远处,并未说话。 她看着远方,他看着她,都未言语。 树很高,足以看清方圆几里的风景,人很渺小,世间风景万千,却看得模糊,就像人心,不知几寸长,几寸短,几寸相思,几寸别离。 “如何下来。”惠知芊开口了。 “跳下来便可。”尤文医戏谑道。 惠知芊犹豫了一瞬,跳了下去,尤文医一惊,飞身而上,强行接住了她,用内力化掉了冲劲儿,揽着惠知芊的腰落到了地面。 大意了!尤文医强行忍住,但血还是从嘴边流了些出来。 他转过身,用衣袖擦了擦嘴,挥动衣袖又转了回来,将一只手背在身后。 高空下坠的劲力,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化解的,若是没有受伤,对他来说自然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这一冲击却也将尤文医方才心生的悲意都冲掉了。 尤文医也没想到她还真会跳下来。 他只是开玩笑啊! “姑娘还真相信我啊!” “你到底是谁?” 惠知芊整了整衣装. 方才这一幕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除了顶替出嫁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那一瞬间的恍惚,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许是心里的委屈,许是无法言说的悲意,哪怕纵身一跃也无妨。 尤文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惠知芊。 “姑娘在脖子上早晚涂一次,涂上去有清凉之感,红痕很快就消了。” 这可是他找了随行医师特意拿的。 惠知芊接了过来,“多谢公子。” “我叫尤文医,可以说是一个江湖势力的阁主。” “我叫惠知芊,是惠家的四姑娘。” “四姑娘好。” 惠知芊盯着尤文医,“你为何救我。” “相见即是缘分,姑娘这么美,既然他们不要你了,不如加入我们好了,我想要你。”尤文医笑眯眯地说道。 惠知芊一双细长秀美的眼睛略带不善地看着尤文医。 “公子如此轻浮,可是要我以身相许,还你的救命之恩?” 第9章 失礼 尤文医笑嘻嘻道:“不必不必,姑娘是自由身,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惠知芊平静冷厉的神色中带着不善与执拗。 “世上哪来的自由,公子要我做什么便直说吧。” “那便与我说说话吧,权当报恩,姑娘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两清了,我不会要求你做其他的事。” “就这样?公子想知道什么?我身上可没什么秘密。” “随便聊聊,边走边说吧,姑娘为何代替出嫁?” “五妹妹身体出了些状况,我以为是这种缘故才非要让人代替出嫁代为行礼,按说晚些时候五妹妹会悄悄过来换我。” 惠知芊顿了一下,“其实我的丫鬟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毕竟不熟悉五妹妹,一旦露了陷,对她来说便是毁灭性的后果,但对于我来说即使露陷也并非没有转圜之机。” “可是,今日若是没有我救姑娘,姑娘或许便葬身于此了。” “我并不知晓父亲的谋划,说起来,我的性命确实是公子救的,公子若想要,我可以为公子做任何事。” “无妨,不必介怀。惠夫人想是知道惠家主今日之谋划的,她为何同意你来,又为何先前选的是你的丫鬟。” “五妹妹生了嫉妒,便想拿我的丫鬟出气罢了,至于母亲,我不知。” “她是想要姑娘的命吗?” “或许吧。”惠知芊看起来很冷静。 “那你的父亲呢,姑娘可怪他?” “怪,也不怪,母亲了解父亲,我同样也了解父亲,如今长大了些,看到的东西多了些,便也更明白了些。” 母亲便是指惠夫人,而非惠知芊的生母。 但无论是惠夫人还是她的生母,向来是不待见惠知芊的。 “可那是姑娘的性命,便也不在乎吗?” “是人都要死的,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尤文医停了下来,看着惠知芊脸上平静的容颜,尤文医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正是青春年华,却仿佛将要凋零的花儿。 尤文医伸手掐住了惠知芊的脸颊,向两边扯了扯,甚至暗暗用了几分劲儿。 惠知芊伸手打掉了尤文医的手,退了一步,脸蛋儿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疼的,是恼的,还是羞的。 “公子这是干嘛?” “情不自禁,哈哈哈。”尤文医笑道。 “咱们继续说,姑娘和那个司徒清时是什么关系?” “只是在惠府见过几面。” 惠知芊揉了揉小脸,眼神中还有几分怒气。 尤文医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心里也有几分欢愉。 “他是对姑娘有意,所以惠五姑娘才对你心生怨气吗?” “不知。” “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惠知芊看着尤文医,“公子,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你不该说,有些事你不该做。” 说完还揉了揉脸。 尤文医笑了笑,也有点不好意思,拱手道:“给姑娘赔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在下一时之间忘了礼节,实在抱歉。” “公子可还有问的?” “我将姑娘劫了来,却不知道拿姑娘怎么办,姑娘可有想法?” 惠知芊脸上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所以公子带我在这林子里绕圈?” 这一瞬间,即便知道尤文医带着她在绕圈,她同样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姑娘这般心细,姑娘是天生不会笑吗?为何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惠知芊敷衍地给了他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 尤文医却是盯着这嫣然的笑容,不想错过一丝的芳华。 虽然只是假笑,但那种神韵同样让人着迷。 尤文医也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惠知芊察觉到他的异样,低了头没再看他。 尤文医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无礼。 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惠知芊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但也不至于此啊! 惠知芊愕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姑娘,是我失礼了。” “你知道就好,带我出去吧,至于你的恩情我会记得的,来日自会偿还。” “姑娘能否应对惠府的事儿,可愿就此离开,斩断前尘?”尤文医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能去哪儿,我的父亲、生母,我的家都在俐城,劳烦公子把我送回山庄吧。”惠知芊眼里有些许落寞。 “姑娘若愿意,何处都可去,我可以帮姑娘。” 惠知芊摇了摇头。 尤文医也知道她的想法,她若不愿,那他也无能为力。 “山庄里的人都见到了姑娘的面容,难免会有风言风语,我会尽力让今日之事不传出去,但姑娘不能再现身,我会带姑娘偷偷潜入山庄后院,换了衣服,然后让惠家主带你回去,姑娘的事还需惠家主处理,希望姑娘一切顺利,若是需要帮助可唤人来告知于我。” “好。” “得罪了。”尤文医也不管惠知芊是否同意,伸手揽过她的腰便施展轻功奔着司徒山庄后门而去。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惠知芊安顿好了,总觉得像是冥冥之中画下了一个句点,面对她多了几分尴尬。 此刻大家都在宴席之上,连那些俘虏也敌不过饥饿的肚子,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还是吃喝了起来,不过总有些人看着两袖清风阁的这群人神色不屑。 一群人锦衣华服,一群人粗布短衣,这就是根本的矛盾。 有人嫌弃粗鄙也属正常。 尤文医将惠知芊送到了婚房,见里面有备的常服,也有糕点,便让她呆在这,又唤了刀邛带些吃食来,顺便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 他独自走了出去,很快便寻到了权逢。 权逢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桌上的酒菜发呆。 尤文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又放了下来。 权逢见状,轻笑道:“不用我说,你我可都是不沾酒的。” 尤文医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我可没想喝酒。” “你我这种人还是别动情的好。”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动情,就那个板着脸的小丫头片子,只是初次相见,见她可怜方才伸手相助,你别多想。” 权逢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尤文医夹菜吃着,被盯得不好意思:“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只是觉得她可怜,帮一把罢了,事了了便两不相欠。” “如此甚好,麻烦才刚开始,别牵扯太多。” 尤文医淡然道:“别那么紧张,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有力气解决麻烦才有未来。”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尤文医夹了一筷子菜,“说说你的想法。” “惠恩峰是个人才,如果他愿意接受招揽,可以让他做商阁阁主,不过他可不一定会甘于屈居人下。至于徐二娘,虽然比不上惠恩峰,但临水居经营得不错,冠绝东阳州,足可见她的能力,并且她的身世适合,可以招揽让她做名阁阁主,其他的就算了,司徒骏就是酒囊饭袋,借他司徒的名号行事便好,而那个黄混子,就是个地下混的,能混得出来也有几分本事,让他协助就好。剩下的都是些依靠祖辈家业的废物,以司徒山庄和惠家为首,不必管他们。至于朝廷那边,我会派人盯着他们,还需要跟他们沟通一番。” 惠恩峰心里本还有收服尤文医他们的想法,殊不知尤文医一行人也想收服他。 第10章 话本 尤文医道:“先说说今日之事,总得给个故事让世人做谈资,毕竟惠家闹的动静不小,若是让人随意揣测恐怕会流出些不好的传言,两袖清风阁还不必大肆暴露在人前。” “这悠悠众口恐怕堵不住,动静闹得太大,毕竟惠家在五城都有动作。” 尤文医揉了揉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就说有个惠家的客卿私下里暗恋惠五姑娘许久,今日逢惠五姑娘出嫁,由爱生恨,假传惠家的命令引得两家在五城的势力火拼,又纠集了一批人在司徒山庄下毒,想报复司徒家,惠家家主得知此事后带着惠家的人赶到司徒山庄,爱女心切,所幸来得及时,客卿事情败露,带人反抗,当场被斩,但在混乱中也有很多人丧命,也可以加点细节,有细节,大家才会相信,再叫人传几个相似的剧情。” 尤文医说完后,表情带着得意,没想到自己还有写话本的本事。 权逢看着这得意的模样,不禁扶额。 “可以了,别吃了,赶紧办事。” 尤文医塞了一筷子,“行,今日确实有些累了,得赶紧办完找个落脚的地方。” 尤文医高声说道:“诸位!”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尤文医。 “事情很简单,今日之事我希望诸位烂在心里,莫要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是让我知道谁泄出去了,那就做好灭族的准备。” 四周一片哗然,不过大家都能理解,只是没想到尤文医如此强势。 “当然,为了诸位方便解释,我都为诸位想好了。” 尤文医笑嘻嘻地向大家说出来自己的剧本。 不少人都扯了扯嘴角,尤其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没想到自家阁主这么能扯。 “大家都记住了,事情就是这样,可有疑问?” 众人哪敢有疑问,吃了毒药都老老实实的,况且这剧本和大多数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谈资罢了。 作为故事主角的司徒家和惠家,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个剧本更多还是损的惠家的名誉,惠家的家丑,他司徒家也是受害者,自然没什么意见,而惠家主也不在意,这件事确实需要个借口。 当他选择从商的时候,惠家的清白名声就被他败光了。 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尤文医到底想做什么? 他对尤文医越来越好奇了。 “很好,大家的配合让我很高兴,大家各自离去吧,一切如常,后续惠家和司徒家的人会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只要不透露出今日之事便可,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至于我那毒药,大家不必担心,毒发之前不会对大家有任何影响。大家回去尽可以请大夫,能诊出我的毒就算我输,只要大家配合,毒发之前会有人给大家送来解药。” 有年轻的少爷开口道:“什么时候会毒发。” “无可奉告,大家只要知道毒发之前会给大家送来解药就行了,不过我承诺,短时间之内大家必定平安无事,甚至身体会更加壮硕。” “被这客卿一闹,让诸位受惊了,司徒山庄还有许多事务,就不留诸位了,至于惠家主、徐二娘、黄混子三位前辈就请暂且留下。” 各家都准备带人离开了,今日这事闹得,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真热闹了,还把自己看进去了,还是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就不相信这毒药这么邪门。 随着诸位宾客拖着沉重的步伐陆续离开,尤文医带着权逢、姜悼、惠恩峰、司徒骏、徐二娘、黄混子进了司徒山庄大殿。 尤文医自觉坐在首位,权逢、姜悼依次,身为主人的司徒骏却只能坐在下边。 至于两位小辈:惠知相和司徒清时也站在了旁边。 “直接说吧,我知道诸位心里都有所好奇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办所书院,外面我带来的人你们都看见了,他们都是已经学有所成的,你们只需要把他们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就行了。至于我,我们需要钱,需要诸位以及先前离开这儿的各家豪门贡献出一成家财,至于这一成家产是多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需要劳烦某位前辈帮我去收,以我的名义,至于能收到多少就看诸位的本事了,能吃多少回扣诸位也自己看着办。” 惠恩峰问道:“那可是一成的财富,他们会给吗?阁下莫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这相当于明目张胆地抢劫。” 尤文医摆了摆手,“欸,惠家主此言差矣矣,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们不好意思兼济天下,那我帮帮他们也是好事,要是不给,那这解药自然就没有了,钱财和身家性命,孰轻孰重啊。” “收钱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保证给阁下一个满意的结果。”黄混子拍着胸脯保证。 孰轻孰重他当然更加分得清楚。 他这种底层拼上来的人,早就没什么面皮了,虽然栽在这个毛头小子手上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这可是各大世家一半的财富,收起来或许会有一点儿麻烦,但是大家都中了毒,为了身家性命,他们定然会拿出来一些,哪怕没有一成那么多,那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啊! 其实这事儿交给他还真合适,足够混才能要到足够的钱。 到时候把一切都推到尤文医身上,就说自己也是被强迫的。 尤文医说道:“好,爽快!既然如此,黄前辈可以离开了,七日之内给我答案就行。” “得嘞。” 黄混子高高兴兴地就走了,这声黄前辈也让他不禁有点得意。 那可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黄混子想想都高兴,心里盘算自己要拿多少。 “司徒家主,在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今日之事还有些需要收尾的地方,司徒家的损失也不小,司徒家主尽可以去处理,至于你与惠家家主的矛盾你们自己处理便可。” “哼,惠疯子,你什么说法?”司徒骏面露不善之色。 “事已至此,我惠家欲拿出一成家产弥补司徒山庄的损失,至于这门亲事也已成定局,为免惹人口舌,我会私下派人将芸儿送来。” 惠恩峰皱起眉头,今天这事真是失败得彻底,他也承认自己的失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那成想出了尤文医这个变数。 “一成不够,我要两成,至于这亲事就免了吧,我司徒家休了你惠家的女儿。”司徒骏硬声说道。 “父亲,如今事已至此,芸儿若是不嫁入我司徒家,名节便毁了,今后知芸怎么还嫁得出去。”司徒清时劝道。 “住嘴。”司徒骏瞪了一眼。 司徒骏看着惠恩峰,嘲讽道:“你惠家的人我司徒家可受不起,谁知道哪天就在背后捅个刀子。” 第11章 四成 惠恩峰并未开口,低头沉思,今日的事完全乱了套,事已至此惠五姑娘只能嫁了,这门婚事闹得沸沸扬扬,若退婚他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愿意牺牲自己女儿的未来,何况女儿对司徒清时有意他也是知晓的。 只要自己的女儿愿意,司徒山庄而已,他并不怕自己的女儿嫁到司徒山庄受委屈,他惠恩峰还在! “司徒老兄要如何才能接受这门亲事?” “呵呵,要我接受也可以,拿出你惠家家产的三成,那就万事好说。” “莫要狮子大开口,说白了,你司徒家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一层已经足够弥补你司徒山庄的所有损失,我最多给你两层。” “没有三成,那婚事就免谈。”司徒骏戏谑道。 “三成就三成。”惠恩峰厉声道。 虽然司徒骏在狮子大开口,但是家产毕竟是身外之物,他惠恩峰有自信挣回来。 “我改主意了,我要四成。” 司徒骏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惠恩峰。 他明白惠恩峰到底还是有几分注重声誉的,他也想试试惠恩峰的底线在哪里。 “司徒老兄,莫要以为我惠恩峰是好欺负的,可以任人戏耍。” 惠恩峰一拍旁边的茶桌,嘭的一声,眼神犀利地盯着司徒骏。 司徒骏不禁想退了,三成已经很高了。 可是想到自己居然一时之间竟然被他喝退了,又不由得硬气了些。 “说是四成就四成,惠恩峰,你若拿出四成家产,我便应了,由阁主小友作证。”说着司徒骏看向了尤文医。 他也是在借着尤文医的气势施压。 尤文医只是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场闹剧,在他看来无趣至极。 “妄想!” 惠恩峰态度也很强硬,四成加上两袖清风阁要的一成,那就是一半的家产,代价太大,毕竟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时候,惠知相见状,犹犹豫豫地还是凑到了惠恩峰身边遮遮掩掩耳语了几句。 “混账!” 惠恩峰直接骂了出来。 他看着司徒清时,想杀了他,眼里的杀意一点也不掩饰。 司徒清时被看得不知所措,往司徒骏身后躲。 司徒骏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惠恩峰,你想做什么。” 惠恩峰眉心紧皱,咬紧了牙关,他没想到自己的家中居然这般乱,这些年他在外经商,拓展势力,家里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是请名师教导,都是知书懂礼的孩子,看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惠家本是诗书传家的人家,就算他惠恩峰遭受骂名弃了祖道,他同样也知道诗书不可弃,礼不可废。 尤文医见状便知晓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自然地看向了权逢。 权逢一看便懂,嘴巴动了动,那几个字的唇语分明是:惠五姑娘身子有了。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闺阁女儿未婚先孕,这可是大忌,怪不得啊。惠知芊,你还知道些什么? 惠恩峰阴沉着脸,“四成便四成,我会送芸儿过来!” 司徒骏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显然这时候还是别招惹惠疯子了,司徒骏爽快地答应了。 尤文医在首座上也有些不耐烦,这等府宅腌臜事,闹了半天,还不如回去看书,练剑。 他不由得露出来几分威严,开口说道。 “司徒家和惠家的后续事宜你们自行处理,现在来说说我的事,我需要借司徒山庄的名义行事,司徒家可有令牌或者印信,借我一用?我带来的人,近几日会住在司徒山庄,人多难免惹人注意,他们会分批前往俐城,姜叔,便请你留在这儿,安排好一应事宜,至于其他的事就不需要司徒家做了,从前如何,往后便如何,司徒家主可有意见?” “没有。” 得了四成利,司徒骏现在的心里很舒坦,况且又不需要做什么,直接就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令牌递给了尤文医。 “那就请司徒家主和姜叔去把他们暂时安排好。” 姜悼直接说道:“得令”,便往外走去。 司徒骏见状也出去了。 “惠家主,今日之事属实有些乱了,想必你也需要些时间理一理,有些事有些人也需要处理,惠家主便先回府吧,四姑娘在后面婚房,将她带走便可,希望惠家主处理好今日的事!” 话到最后,尤文医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对惠恩峰的做法,他不喜欢,但是如果站在惠恩峰的角度,他能做得更好吗? 所以,他有几分理解,但也有几分责怪。 因为他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家宅之乱就像个笑话。 惠恩峰起身,说道:“虽然不知阁下想做什么,但我很期待与阁下一聊,惠府为你敞开大门。” 他开始把尤文医逐渐放在同一水平看待,明目张胆抢劫东阳州一成的财富,这等魄力,他惠恩峰都看不懂。 他对尤文医很有兴趣,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家宅之乱。 惠恩峰带着惠知相离开以后,尤文医终于松了口气。 “这等事以后换你来做,实在是无趣极了。” “你是阁主自然由你来做。”权逢平静说道 “我是阁主,所以命令你做。” 权逢笑了出来:“你要命令我做,我便辞了权阁阁主之位。” 尤文医眼神一滞,带着怨气盯了权逢一眼。 场中却还有一人浑身不自在,便是唯一还留着的徐二娘,她看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单单留下她想干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别闹了,徐老板还在这儿,赶紧的。” 权逢也看见了徐二娘的不安。 尤文医假装低头沉思,好像在想拿徐二娘怎么办。 突然,尤文医施展轻功,瞬间就遁出了大殿,“权逢,交给你了。” 大好时光怎么能花费到这俗世杂务中。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 这也代表了他们对徐二娘的认可。 既是自己人,那就不用端着了。 在徐二娘惊愕的目光中,权逢笑道:“不用管他,就当他不存在。” “徐老板,之所以将你留下来,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加入两袖清风阁,当然你可以先听听我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 接下来,权逢对徐二娘讲述了两袖清风阁的来龙去脉,其实说着就跟说故事一样,很容易就说完了,可是真正做出来才是真了不起,事情其实不复杂,只是没人做过,所以引起阵阵惊叹。 甚至有些想法与徐二娘不谋而合,只是她做不到。 另一边,惠家已经启程了,马车里,惠家四姑娘惠知芊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恰好那一瞬间四目相对,尤文医嘴角微弯,惠知芊愣了一下,立即便放下帘子退了回来,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救命恩人。 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面对他的那一刻,更加迷茫了。 尤文医看着惠家的队伍离开,旁边的刀邛说道:“你不会真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怎么可能,只是那姑娘有些特别,方才帮衬了些。”尤文医坦然说道。 他只是出来找刀邛,刚好看见惠家一行人离开。 刀邛绕着尤文医走了一圈,盯着他笑道:“哪里特别,特别漂亮吗?” 尤文医笑着一巴掌扇过去:“就是特别漂亮,怎么地吧!” “忒!居然搞突然偷袭!” 第12章 名阁 刀邛一刀拔出,直刺尤文医,尤文医侧身闪躲,顺便抓住了刀邛右边的佩剑。 剑顺势从后方拔出。 尤文医左手背身,右手长剑斜指。 “既然你想练练,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长进。” “单论招式,我的刀未必比不上你的剑。” 说罢,刀邛持剑攻来。 尤文医也不甘示弱,两人只比招式,不拼内力,打的有来有回,甚至险象环生,均未留手。 打着打着权逢就带着徐二娘来了,见状无奈开口解释。 “这俩就这德性,日后相处一段时间就见怪不怪了。” “少年意气,真好,不像我已经老了。”徐二娘唏嘘道。 “心老了就真的老了,加入两袖清风阁便证明徐老板并不老。” “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老。” “本也不老。” 徐二娘看着权逢问道:“他们要打多久?” “快了,不超过十招。” 终究还是尤文医魔高一丈,长剑横在了刀邛身前。 “娘的,又是你赢了,从今日起别叫我出来了,我要回去练刀。” “再练也还是我赢。” 尤文医骄傲地俯视着他。 “哼,走着瞧。”刀邛收了刀。 尤文医将剑一扔,直接就扔进了刀邛右边挂着的剑鞘中。 “娘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按在地上哭,让你给我护刀。”刀邛小声嘟囔。 这边尤文医看着权衡和徐二娘,问道:“搞定了?” “属下见过阁主。”徐二娘笑着拱手说道。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徐二娘真有种恍惚的感觉,忽然之间自己就成了他的手下,真是世事难料。 她的未来也具备更多的不确定性了。 他创立两袖清风阁是有大魄力的人。 虽然自己这把年纪做这样的事儿不太合适,但是她同样有自己心中的坚守,这与两袖清风阁不谋而合。 至于为什么叫两袖清风阁,自然是因为真穷。 尤文医笑着搓了搓手:“欢迎加入我们,行礼什么的随意就好,没那么多规矩,从此以后,两袖清风阁就是你的家了。” “家?” 徐二娘很疑惑,混江湖的人皆如无根浮萍,何以为家。 “自然,你可以把两袖清风阁当你的家,做你想做的事,不过阁里的事你得处理好。” “好。” 徐二娘知道两袖清风阁真的不一样,她想看看这几个年轻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权逢可与你说清楚了,你需要做的事?” “自然,阁主以名阁之主的位置相待,我一定不负所望,不过还有一事,阁主可否将解药给我。” 尤文医也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在身上到处摸了摸,终于是啥也没摸出来,身上带的都是些带毒的。 尤文医尴尬地说道:“没带解药。” 他看向了权逢:“权阁主那儿可有解药。” 但见权逢的脸上好像有些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交给徐二娘。 “多谢权阁主。”徐二娘笑道,如此她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说到权逢给的那粒药丸,吃起来就比较正常了。 尤文医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今日总算有桩喜事了,听说俐城有家叫步匙楼的食馆最是有名,晚上去那儿好好吃一顿。” 说着,步子就迈开了。 “好,阁主大气,走。” 权逢也不说话,直接跟了上去。 徐二娘笑了笑,自家阁主还真是性情中人。 然后只见一辆马车奔出了司徒山庄,驾车的人嘴上骂骂咧咧的,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刀邛吗? 许是心里有火气,这马车驾得是恨不得飞起来。 马车里,尤文医和权逢都拿着一本书在看,一旁的徐二娘尴尬不已。 事情也简单,尤文医和权逢都直接奔着马车就去了,徐二娘也跟着上去了,但是刀邛是奔着马去的,又总得有个人驾车,徐二娘怎会这驾车的手艺,刀邛就只能顶着上了。 刀邛本以为是骑马。 谁知道这两个狗要坐马车。 今日惠家带人来,黄混子也带了不少人,唯独徐二娘只是独自前来助阵,如今回去倒也方便。 一行人到达俐城已经是酉时了,刚好适合用晚膳。 徐二娘问道:“阁主可愿去我临水居用膳,我可以让人在那儿给大家备好好酒好菜。” “啊?” 尤文医抬头,惊讶却又尴尬地说道:“不必了,改日改日。” 临水居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东阳州第一青楼。 尤文医还是心里有数的。 “既如此,那便改日吧,临水居的酒菜也不错的,阁主有空一定要来品尝品尝。”徐二娘笑着说道。 “呵呵呵,不用客气。”尤文医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旁边正看着书的权逢依稀可见嘴角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就这样,在徐二娘的指引下,一行人赶向了步匙楼。 “阁主,后面的尾巴留着还是解决了,从城门口跟上的。”刀邛突然说道。 “总有人是不老实的,解决了吧。”尤文医还是在看书。 “好。” 一路无事,终于是到了步匙楼。 尤文医为首,众人走进了步匙楼,闻着佳肴美味,咽了咽口水,食欲大涨。 小二上来,没待开口,尤文医便说道:“最好的包间,最好的席面,都给我端上来!” 小二扫视了一下这群人,除了徐二娘,皆是粗布素衣,哪里像是吃得起的样子。 小儿开口带着标准的笑容说道:“这位客官,抱歉,您可能不知道,本店的包间皆是特供的,您只能在大堂用餐,恰好客满,可能您还得等一会儿。” “还有这规矩?”尤文医皱了皱眉。 看到四处满客,今日怕是吃不了了。 这时候徐二娘走到尤文医身边低声说道:“将司徒山庄的令牌亮出来就可以了。” 尤文医望着徐二娘开口问道:“包间配贵人?” 徐二娘点了点头。 尤文医,权逢,刀邛好像有种默契,转身就走。 徐二娘看得有些愕然,一时之间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小儿看着几人的背影,斜睨着冷笑了一声,吃不起也敢来步匙楼,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闻听有客人唤他,又换上了笑容赶紧奔了去。 走到外面的几人看到马车还停在门口。 尤文医开口道:“刀邛,把马车牵走。” 刀邛也没多问,牵着马车就走了。 负责车马的小厮也没多说什么。 几人漫步在街头,刀邛牵着马落在稍后。 “今日之事,徐阁主对不住了,待他日我打拼出一番事业,定请你吃顿好的,我还要建个酒楼,就叫徐楼,徐楼的顶楼只为你开一桌席。”尤文医微微抬头看着天空,傲然说道。 “啊?多谢阁主!”徐二娘一时之间拿不住。 对于徐二娘来说,他并不知道尤文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的了解都是基于权逢对两袖清风阁由来的讲述,尤文医的行径在她的眼里属实是奇怪,一时霸气带着阁主的威严,一时跳脱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权逢轻笑道:“别管他胡说八道。” “我的阁主啊,天都快黑了,咱找个地儿吃点儿吧,你还有力气瞎扯!”刀邛说道。 第13章 面摊 尤文医瞅准了旁边的一个面摊。 “行,本阁主决定就这儿了。” 尤文医带头坐下,刀邛在旁边找了个地儿将马车套上。 四人各坐一方。 尤文医正色道:“我有个问题,咱们初来俐城,住哪儿?” “阁主不如去我临水居。”徐二娘说道。 正在喝水的刀邛一口呛到,剧烈咳嗽。 徐二娘看了他一眼。 喝水也能呛到? 尤文医假装咳了咳说道:“临水居毕竟是嘈杂之地,我等还是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徐阁主可有清净的去处。” “如此倒是我欠考虑了。”徐二娘陷入沉思。 “不如这样,既然加入了两袖清风阁我也不瞒阁主,我带阁主去个地方,那儿倒也算清净。” “如此甚好,多谢徐阁主。”有了住处,尤文医喜形于色。 “阁主客气了。” 权逢盯着远处的人间烟火色。 “该说回正题了。” 尤文医手撑着脑袋:“明日再说吧,不差这一时半刻。待那帮小子来了,给商阁的那些人下第一个任务:七天之内,做垮步匙楼。” “好。”权逢回答道。 言尽便再无声。 徐二娘偷偷看着这两个人,看了尤文医看权逢,看了权逢看尤文医,一个看着远处人烟,一个盯着咫尺桌面,另外还有一个不断探头看着面煮好没有。 几人没等多久面就煮好了。 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刀邛吃相最难看,囫囵吞枣的,但是脸上都是满足。 尤文医还算正常,吃得也很开心,舒畅。 权逢就要更文雅些了,徐二娘同样如此。 四人都没有说话,吃着各自的面,徐二娘不时抬头看着这三人,许久没有吃过街边的小面,心里竟然觉得很温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一抹嫣然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出现过,这一碗面味道有些不同。 几人相继吃完。 尤文医说道:“今日本是庆祝徐阁主加入我们,便由我们三人付账吧。” 徐二娘轻轻笑了笑并未说话。 “老规矩?”刀邛挑眉。 “老规矩!”尤文医眯了眯眼。 下一瞬间三人各自抛出一枚铜钱。 刀邛和尤文医的手我攻你挡,你挡我攻,奔着铜钱而去。 这时候权逢却朝着马车走去,依稀可见步子迈得有点快,脸上还藏着一抹笑意。 “权逢,你竟然耍赖。”尤文医叫道。 “卑鄙小人。”刀邛吼道。 但是尤文医和刀邛已经各自抓住了一枚铜板,抓住铜板的手又抓住对方,像是怕对方跑了。 两人另一只手争夺剩下的一枚铜板,由于击打,铜板被抛飞,两人也跟着铜板而去,一时之间场面混乱。 徐二娘扶额轻笑,真的是少年郎。 徐二娘起身,扔了一个碎银子在桌上,便准备走了。 但见尤文医和刀邛直奔闪闪发光的碎银子而来。 几碗面哪里要得了一粒碎银子,真是败家! 惊得徐二娘退后了几步,索性便朝着马车走去,任由两人争夺。 徐二娘进了马车,权逢说道:“不用管他们,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这边,两人争斗不休,连那枚铜钱滚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就盯着桌上的碎银。 尤文医卖了个破绽,骗过了刀邛,率先抢到了碎银,刀邛一时心急,不管不顾,一拳便对着尤文医呼了过去。 尤文医光顾着抢银子,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拳,跌倒在地。 刀邛笑了,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里很得意:你抢到了又怎么样。 忽然刀邛想到什么,便奔着马车冲去,一下窜进了马车,给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 尤文医起身,哪还有人影,板凳都歪倒一团。 在老板奇怪和不善的神色中,尤文医尴尬地付了帐,还稍微多给了一点点。 实在是添麻烦了! 尤文医走到了马车上,看着马车上坐得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刀邛,那嘴巴咧的忍都忍不住,看着就来气。 还有那个不守规矩的权逢,难得大家一起吃个饭,居然又不守规矩,还回回都有新花样。 就徐阁主看着顺眼一点儿。 尤文医终究没进马车,自己驾着马车走了。 看着里面的人就来气,不如看看外面的风景。 阁主驾马车,不得不说,里面的人感觉是倍儿有面子。 徐二娘终究还是忍不住:“阁主,要不我来吧。” “不用,安心坐着,给我指路就好。” 看着眼前的情景,徐二娘不禁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太靠谱,加入两袖清风阁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一路无话,马车经过繁闹的街道,越过大街,踏过小巷,一路见证了一城的风光,这便是人间烟火。 往往当看见人间烟火的时候,或许方才能发觉心里的落寞。 锅炉里升腾的烟气是生活的奔波,粉饰繁华的吆喝是生命的脉搏,做了个看客便当其是人间烟火,是骗了自己,也是在众生中路过。 这一城的繁华真的是繁华吗? 说到底终究是一群人的喜,一群人的悲。 一路天光渐暗,天边富有层次的色彩逐渐被黑暗吞没,吐出点点星光。 徐二娘带着人赶到了自己的宅院。 宅院丝毫不显眼,并不在繁华地带。 马车缓缓驾向府门,寂静的夜空下,只听见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嗒嗒嗒~ 府院门口,府门半开,一个姑娘立在门前,灯笼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姑娘一身浅红色的裙装,面容素雅,却也不失精致,身姿秀美玲珑。 姑娘黛眉紧蹙,朝着马车看来,裙裾下的小脚似动非动,眼睛直看着远处的马车,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看透里面的人是谁。 徐二娘指路的时候,便看见了姑娘的身影,待马车近了些方才唤道:“玥梨!” 姑娘听见呼唤,顾不得夜黑,便从府门旁奔了出来。 “师傅!” 尤文医见状一挑眉:“还有这出呢?” 待马车将将停稳,徐二娘便冲了出来。 姑娘奔进了徐二娘的怀里:“师傅,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小姑娘埋在徐二娘的怀里哭哭啼啼的。 徐二娘摸着小姑娘的脑袋:“你怎的跑出来了,不是叫你在屋里待着吗?” 小姑娘带着哭腔说道:“她们说你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儿了,我很担心你。” “好了,没事儿了,别哭了。”徐二娘柔声安慰道。 另一边马车上的三人也都下来了。 三人站做一排。 小姑娘情绪激动光顾着哭了,一时之间都没注意面前三个怪叔叔直盯着她看。 第14章 玥梨 尤文医不禁咋舌感叹。 不为别的,这个小姑娘生得是真美,小小年纪,不施粉黛便已是芳华绝世,脸上的每一分都生得刚刚好,哭得像是梨花带雨,更添一份神秘的美,尤胜惠知芊几分。 徐二娘安慰了几句后,小姑娘情绪终于是稍微安定了,待她一定睛,直接瞪大了双眼。 先前未注意,眼前竟然站着几个大活人,小丫头瞬间就不哭了,不过语气还是有些抽泣。 玥梨离开了徐二娘的怀抱,躲闪着问道:“师傅,他们是你带回来的小厮吗?” 话一说,尤文医和刀邛都是一脸黑线,权逢倒是微微一笑。 三人衣着都比较素,微弱的灯光下,也不能怪玥梨,看着确实没什么贵气。 徐二娘转身,还未开口,尤文医便故意开口说道:“真丢人,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就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个打十个了。”刀邛附和。 “我,我才不是,今日是特殊情况,平常我从未哭过!” 玥梨躲在徐二娘身后,有点儿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找借口,哭了就是哭了,羞羞羞!”尤文医阴阳怪气,还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 玥梨脸都羞红透了。 “我,我才不是!”玥梨把脸埋在徐二娘背后。 徐二娘笑着开口了,这位阁主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 “阁主,这是我的徒儿,叫玥梨,年方十三,丫头怕生,阁主还请见谅。” “无妨,没想到徐阁主还有这么可爱的徒儿。”尤文医笑着说道。 徐二娘把玥梨丫头拉了出来,小玥梨扭扭捏捏的。 “玥梨,这位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师傅已经加入了两袖清风阁,你也得跟师傅一起称呼阁主。” 玥梨疑惑道:“什么是两袖清风阁?” “你以后便知道了,叫阁主吧。” 尤文医笑嘻嘻地打断柔声说道:“小丫头,阁主就别叫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叫哥哥知道吗?” “可是师傅说叫阁主。” “师傅说错了,得叫哥哥。” 叫阁主显得跟个老家伙似的。 玥梨看向了徐二娘,徐二娘用慈爱的笑容看着玥梨:“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玥梨又看向了尤文医。 尤文医说道:“就叫哥哥。” 玥梨怯生生的尝试着说出口:“哥哥。” 这两个字,是她从未真正叫出过的字眼,显得有些生涩。 “欸,真乖。这位是刀邛哥哥,那是权逢哥哥。”尤文医细声说道。 “刀邛哥哥,权逢哥哥。”玥梨行了一礼。 “嗯。”刀邛点头,这一声哥哥叫得他很舒服。 反倒是权逢,冷静地说道:“其实你可以叫我叔叔。” 尤文医和刀邛都转过头神色不善地盯着权逢,叫叔叔他俩不就凭空矮了一辈吗。 按年龄来说,尤文医和刀邛都是二十出头,叫哥哥也可以,但权逢还要稍长几岁,以玥梨的年纪,叫叔叔倒也并无不可,若是从徐二娘那儿论,几人都是阁主,都叫叔叔其实方才是合适的。 尤文医看着玥梨,笑着说道:“别管他,就叫哥哥。” 玥梨似乎有些怕权逢,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总有距离感。 “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鉴于又认了个可爱的妹妹,我决定,明天闭关!”尤文医笑着朗声道。 徐二娘属实是搞不懂她的这位阁主要干些什么。 权逢好似递了个白眼,一巴掌对着尤文医的后脑勺呼去,动身走了。 身为阁主,闭个屁的关! “徐阁主,带我们进去吧。” “好。” 说完徐二娘看了一眼捂着脑袋的尤文医,便带着玥梨引路进了府。 玥梨看着权逢的眼神又带了几分畏惧。 刀邛也跟着进去了,看到尤文医吃瘪,他心里就一个字:爽。 尤文医看着几人的背影,气愤地咬牙说道:“我可是阁主,权逢!最后我再忍你一次!” 他正准备追上众人,刚好瞥见旁边的马车,啊!尤文医在内心嘶吼了一声,还是将马车拴好,进了府,关了府门。 天色已晚,徐二娘带着几人安置在了一处小院,便各自休息了。 徐二娘的这处宅院很大,四通八达,内里甚至有湖泊,园子,规模已经接近一处庄园,给尤文医他们三人住的地方都是一处其中独立的小院,不得不说,有钱!很有钱! 小院里落了些灰,但是东西一应俱全,看来应该是短时间没人在这儿住过,几人也没在意,简单打扫了一下,便就睡下了。 有的人倒头就睡,可是有的人,却睡不着了。 尤文医辗转反侧。 回到俐城的路上,他都显得比较亢奋,其实那是他下意识的掩饰。 两袖清风阁出世,他给一州的势力下药,欲要谋夺一成财富,那是多么大的局,他镇得住吗? 两袖清风阁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要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那是假的。 另外,惠家四姑娘,她还好吗? 当他看到惠知芊安静站在司徒大堂前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绞成了一团。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疼,即便父亲要放弃她,她也没有任何表示,她不争不抢,连自己的命也如此。 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若是争,若是求饶,若是大哭大闹,尤文医或许都不一定会亲自下场救她。 可是看到安安静静站着的她,尤文医没有一丝犹豫便救下了她。 而今夜的惠知芊同样无眠。 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心里的那一潭水终究泛起了波澜。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 黑夜显得如此漫长,漫长到消弭了所有的思绪,不知何时已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天边微微有了亮光,白昼一寸寸地吞噬着黑夜,光亮一旦出现便如星火燎原,太阳还未露头,黑夜便已经消失不见。 小院里,刀邛在耍刀,一招一式刀刀沉稳,手臂上的肌肉都显了出来。 尤文医同样在练剑,即便是失眠,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改变他的习惯。 他舞剑的速度很快,招与招之间像是没有间隙一样,动作如行云流水,透露出一股柔美,却又不失锋芒。 旁边,权逢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不时露出沉思之色。 这是他们的习惯,也是默契。 练了将近一个时辰,尤文医便停了下来,就着旁边水缸里的雨水,洗了一把脸,擦拭了一下,便去看书了。 刀邛却仍旧在练刀。 这样的情景直到徐二娘的到来。 她带来了几个婆子女使,帮忙给院子打扫一遍。 徐二娘看到几人看书的看书,练刀的练刀,当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选择绝对没有错。 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不太一样。 尤文医三人跟着徐二娘去用早膳,众人走到了徐二娘住的地方,里面草木相宜,隐约有几种花香飘荡,令人身心舒畅,各处布置无不雅致之极,谁能想到这是一位青楼背后的老板。 徐二娘带着三人来到一处亭子,那里有个小瞌睡虫正抱着柱子闭着眼睛。 尤文医率先用手敲了敲玥梨的小脑瓜。 “嗷!”玥梨吃痛,睁开了眼睛,小脸满不高兴。 “小丫头,还没睡醒呢?”尤文医笑道。 “哥哥。” 玥梨虽然有点儿不高兴,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第二次见面,小姑娘便没有那么生分了。 “行了,以后不必行礼。”尤文医摆了摆手。 玥梨看向徐二娘,徐二娘轻轻点了点头。 玥梨轻轻嗯了一声。 “这早膳看起来真有食欲。”尤文医眼睛放光。 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的最丰盛的早膳,一桌子的早点光看都觉得一定好吃。 刀邛和权逢一点儿也不客气,已经坐下了,准备开吃。 “阁主喜欢就好。”徐二娘笑着说道。 “都坐下吃吧,既然都是江湖儿女,就不要拘于礼节了。” 尤文医已经迫不及待尝尝了。 几人用早膳并未再说话,都吃得非常满意。 徐二娘见尤文医用完早膳,笑着问道:“可合阁主的胃口?”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早膳。”尤文医感叹道。 徐二娘竟然有这等手艺,这是捡到宝了啊。 “确实。”刀邛也表示认同。 “那是当然,我师傅做的最好吃了。”玥梨骄傲地说道。 “平常时候,就我和玥梨待在这儿,我便自己做些吃食。” 往常都是她和玥梨丫头用膳,今日多了几个人反而也很舒服,看见他们喜欢她做的早膳,她的心里也有几分满足感。 第15章 惠府 “这偌大的府邸,就你二人吗?”尤文医好奇问道。 “自然不是,只这内里私宅几处小院是无人的,只我师徒二人居住,但是府里其他地方还住着一些女子,都是些苦命人,还请阁主,权阁主,刀邛大人莫要独自去其他地方,免得惊扰了她们,惹人误会。” “自当如此。”尤文医点头。 权逢和刀邛也点了点头。 “徐阁主,叫我刀邛就好。”刀邛正色道。 徐二娘见刀邛很认真,愣了愣说道:“好。” “我们住在这是否多有不便?”尤文医还是问道。 毕竟这里住的都是女子,自然觉得是不便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徐二娘的手艺。 “我相信阁主,这院子里难得多几个人,不如就暂时留在这儿,若是阁主找到去处再离开也不迟。” 徐二娘是开青楼的人,她最是看得清男人心中对于那种事的想法,昨日她提去临水居便把他们看得明明白白,况且经过这短短一天的相处,她对这几人的脾性都有了一些了解。 几人都用完膳了,徐二娘让玥梨丫头去做功课。 “阁主,今日要做些什么。”徐二娘正色问道。 说到正事,尤文医也很正经。 “名阁初创,徐阁主也有些自己的人,可以看看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后续你和权逢商榷一下组建名阁的具体事宜,以及从俐城中招收人手的事,名阁掌名,以名牵动天下人心,目前倒是不急,临水居的花魁声名远扬,徐阁主自然知道名为何物,但名不仅仅如此,此事有权逢助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好。”徐二娘爽快回道。 “至于刀邛,你去城门口接应我们的人,我会寻个地方安置,后面再通知你。” “那你去干嘛?”刀邛疑惑问道。 “啃块硬骨头,去惠府看看。”尤文医叹了口气,起身。 虽然惠恩峰此人很厉害,但尤文医还是对他有点儿膈应。 刀邛去了城门,权逢跟着徐二娘去了临水居。 尤文医走在大街上,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惠府的方位,但他并不急着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最重要的事还没做,他还需要看看这座城,看看这座城里的人。 他总得知道自己做的事儿该做到什么程度。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有人悲,有人喜,却都与自己无关,也没有人看他一眼,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他暗中观察了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看人也看心,人生际遇不同,人心也不同,有的人心坏了,有的人心破碎了,有的人心变了颜色。 每个地方的人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比如说每一座城都会有面摊,都会有酒楼,不同的是味道罢了。 一路而行,一路见了很多的人,有的人他很想一拳头挥上去,有的人,他想伸出手拉一把,更多的人是什么也看不见,见过之后就忘了,一切都不相关,或许这就是一种平凡。 走了一路,却也思索了一路,就像有种子发芽了一般。 尤文医脑海中的那一缕道意竟然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蜕变,就如同婴儿降生,种子发芽,变得更强大,更加有活力,更丰富,然后突然散入了尤文医的身体,消失不见。 但尤文医知道,只要他想就会出现。 他并非刻意修道,只是机缘巧合悟了道。 他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临期之时,下起了一场大雨,他观雨入了道,踏上了江湖。 从此脑海中便有了这缕道意,过了两年,如今这缕道意竟然蜕变了。 尤文医进入江湖之后,收集了一些关于修道的事,那是另一个层次,他知道的也不多,对于修道者来说,他已经踏入了三境,只不过空有道意,没有灵力。 目前他只想修内力,道意顺其自然就好,这个秘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路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尤文医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已经临近惠府。 尤文医对着守门的人说道:“还请通报惠家主,尤文医来访。” 守门的人也爽快,并未刁难,说了一句阁下稍候,便通报去了。 惠家书房里,惠恩峰正在清点自家的家产,考虑哪些要给司徒家送去,尽可能减少对惠家现有产业的影响。 管家进了书房,弯腰恭敬说道:“家主,有一人来访,自称尤文医。” “尤文医!”惠恩峰低语了一句,“这么快就来了吗?” “你去将他请到会客厅。” “是。” 尤文医被管家带向会客厅,一路上东张西望,引得管家频频看他。 这个年轻人,他从未见过,看起来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模样。 但是却可以得到家主的接见,那肯定不简单。 尤文医走到会客厅的时候,惠恩峰已经在主座上等着了。 尤文医拱手道:“见过惠家主。” 惠恩峰伸手,“小友来了,请坐,尝尝这上好的西湖龙井。” “多谢惠家主。” 尤文医坐在了客座,端起茶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想必是好茶,可惜在下是个俗人,不懂这些。” “小友是有大智慧的人,怎能说是个俗人。”惠恩峰说道。 尤文医罢了罢手,道:“多的话就不说了,我就直入正题了。” “小友请说。” “首先,我想问问,惠家主昨日真想放弃自家女儿的性命吗? 惠恩峰神色疑惑,这是正题? 就问这? 小友这是?小友也看到了,昨日的事儿,我要是受人威胁,只能任人宰割,更不用说救出小女了。我只有不接受威胁,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尤文医吐出了一口气,惠恩峰说得还真有道理。 ”惠家主大才,倒是我多此一问了,说回正题,我想问问,惠家主想做的是什么?” “小友何意?” “惠家主这些年以一己之力将惠家发展到接近东阳州之首的位置,该是很清楚其中的艰苦,一招不慎,此次或许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但惠家主想将惠家拉到东阳州之首的位置上,我两袖清风阁立马就可以帮你办到。” “如何帮我?” “只要将整个东阳州势力交出来的家财产业交给惠家整合,那么惠家自然是东阳州第一势力,司徒山庄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其实惠家主也并未将司徒放在眼里,不是吗?” “小友好大的魄力,东阳州多少势力,这些势力一成的财力恐怕是我惠家的数倍,小友就这么给我,这代价恐怕我付不起吧!”惠恩峰笑着说。 “说不上什么代价,成为东阳州第一世家对于惠家不是难事,若是以柔和的手段,有惠家主在,几十年的时间无论怎么说都够了,可惠家主却是以强硬的手段欲要一日功成,说明惠家主很珍惜时间,并且还有后续的想法。” 尤文医面带笑容盯着惠恩峰。 惠恩峰笑道:“小友说得不错,人生不过百年,我若是要贪图享乐,此刻便可归隐田园。东阳州之首不算什么,这世间何其之大,身为男儿就应当做出一番功绩,就像小友一样,年纪轻轻便是一阁之主,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惠家主过誉了,说到这,惠家主应当查到我的信息了吧?” 第16章 求贤 “刚刚查到一些消息,小友果真不是俗人,还真是让我震惊,十七岁便过了乡试。不得不佩服小友的魄力,小小年纪弃了科考,入这江湖,真的值得吗?”惠恩峰感叹问道。 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惠恩峰就派人查到了,虽说尤文医的故乡离俐城本也不远,隶属邻州,但也反映了惠家的能力。 查到消息的时候,惠恩峰才想起来,曾经他也听过尤文医这个名字。 正是因为有些名声,所以查起来也容易。 只是这世界太大了,并不缺优秀的人,有第一个也有第二个,于是这名字终究淹没在了人潮中。 想当年,惠恩峰十七岁的时候也在读书,却没读出什么大名堂。 “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放不下的。” “至少我是做不到的,小友让人佩服,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小友为何如此?我看小友绝不可能怕了会试!” 十七岁啊!多么年轻,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况且尤文医还是寒门出身,更是难得! “惠家主谬赞了,说来也是惭愧,不瞒惠家主,这书里教了忠君爱国,教了仁义礼信,我学会了。可是却未曾教官场奉迎,未曾教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终究还是在下愚笨,属实不会,便只好弃了那条路。如今便不说这些了,惠家主既然查过了那想必对我也有所了解,如此就好办了,直说吧我想邀请惠家主加入我两袖清风阁。” “小友不是凡人,惠某也并不想受制于人,即便有小友的毒药,也强迫不了我,这毒药的手段可说不上光彩。”惠恩峰淡然说道 尤文医拿出一个小药瓶,扔给了惠恩峰。 “这是解药。无论什么手段,只要管用就行,我要那装模做样的光彩作甚。” 惠恩峰倒出药丸,看了看。 “小友倒是坦荡,这就把解药给我了?” “既然想要惠家主加入我们,又怎么会以毒药相挟呢?”尤文医淡淡说道。 惠恩峰服下了药丸。 “不知小友的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又在何处,为何我没有查到半点消息?” “好说好说,两袖清风阁在何处他日你自然会知道,至于我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某种程度上说,我两袖清风阁和惠家主是一路人,实际点说就是我两袖清风阁欲敛尽天下财富。当然所谓的财富只是个数字,到一定程度就没什么意义,所以不如说两袖清风阁是一个机会,一个给所有人公平的机会。这世间有太多人被压在了地上,很多人缺的就是一个机会。也可以说两袖清风阁是一个学院,一个什么都可以学的书院,愿意学愿意要才有资格得到机会。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想要,只要值得,两袖清风就会尽力去给。” “这便是小友的宏愿吗?真是让人震惊,可是有几分施行的可能?小友真是慈悲心肠,你想给天下人一个机会,可是天下人未必将你放在眼里。” 在惠恩峰眼里,尤文医还是异想天开了。 天下人众矣,人心涣散,即便给了他们机会,又有几个人能抓住。 况且要给机会,那都是钱啊,没有钱哪里来的机会。 尤文医开口说道:“这个问题自然是想过的,总还是想试一试,总有些值得的人值得这个机会。有些人能创造出来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相信惠家主能理解,惠家主加入我两袖清风阁便是商阁阁主,地位仅次于我,或者说与我等同,除了商阁事务需要惠家主处理,惠家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惠家依旧是惠家,甚至惠家可以借助两袖清风阁的势力向外扩展。惠家主觉得怎么样?” 惠恩峰低头沉思,惠家本也是落魄的家族,有如今的地位,他自然知道其中的不易。 说实话,听到尤文医的话他真的很震惊,这个年轻人怎么敢,小小年纪便敢言天下。 他不禁也为他的魄力所感染。 尤文医给的条件对于惠家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更遑论如今几乎失去了一半家产,惠家遭受的打击不小。 若是能得到这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惠家的危机便荡然无存。 但是他是惠恩峰,有自己的傲气,怎会轻易居于人下? 更何况还是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做的事还不是那么光彩。 “小友有这等愿景,我惠恩峰也很佩服,但小友想过没有,稍不注意你做的事就可能越界了,天下百姓兴衰那是朝廷的事儿,机会那也是朝廷给的,你若去做你说朝廷怎么想?难道只是以为你是个大善人吗?”惠恩峰说道。 “我自然知道,但我只想拉一把那些值得的人,不是有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虽然我尤文医没有这么大的梦想,天下或强或衰都与我无关,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儿,只是有一部分重叠了而已,在我看来无伤大雅,况且我的能力有限,目前也只能帮助一部分人,朝廷不会在意的。” “只怕别人不这么认为,毕竟你做的事可是把钱砸向天下人,你觉得那些权贵会觉得你心善,还是觉得你狼子野心,收拢人心,另有图谋。” 建立书院,给天下人一个机会,但是世家子弟需要给机会吗? 说白了,这就是给天下寒门一个机会。 他尤文医给得起吗? 寒门若真的能站起来,那不是皇帝说了算吗? 尤文医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他做的事会改动天下格局。 寒门真的能崛起吗? 尤文医不知道,但他想去试试,不是为了天下,而是为了遇见的那些人。 一句寒门压死了多少人,又埋没了多少人! 尤文医开口说道:“他们怎么认为只是小事,舆论总归是由人所掌控的,是非黑白传不清楚,那就给他们黑白让他们传好了,有件事儿给惠家主透露一下,徐老板已经加入了我们,是为名阁之主,名阁会负责控制舆论,善人恶人不都是一张嘴的事儿吗?” 惠恩峰点了点头。 他虽然心中也有震惊,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看来小友都考虑清楚了,但是州牧那一关怎么过,你取了东阳州一成财富,州牧不可能不知情,小友如何应对?” 尤文医笑道:“朝廷真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啊,不过惠家主放心,明日我便会去见见这位州牧。惠家主有什么顾虑大可以直言。” “不得不说我还有几分佩服小友,但是还不够,没有理由就是不够。等小友解决了东阳州这一成财富的问题再来聊吧,目前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尤文医可是强夺东阳州一成财富,此事如何收场?尤文医能收场吗? “说实话,现在我需要惠家,但不是一定需要惠家,惠家主应该明白,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那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我可以把这一成财富尽数交给惠家打理,也可以交给别人,惠家可以是千金不换,也可以是一文不值,现在刚好是最高的价格,惠家主想清楚!”尤文医站了起来。 惠恩峰喝了一口茶,“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尤文医说道:“我这人做事喜欢简单一点,惠家主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实话,加入我们自然得做点儿事儿。当然我也理解惠家主的顾虑,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不是昙花一现,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惠家主想必明白其中道理。” 说了这么久,尤文医都有点儿不耐烦了。 若是加入两袖清风阁只是坐享其成,那要他加入干嘛? 他还不明白当前面对的问题吗? 想等问题解决再谈,那还谈个屁啊。 惠恩峰笑道:“小友倒是明白,东阳州一成的财富,可以抵得过惠家几十年之功,确实很诱人。” “这是我的诚意,成与不成不如一试,我相信惠家主即便不成也有脱身之法。” 第17章 商阁 惠恩峰沉思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成的财富拿着烫手。 但那可是一笔无法想象的钱财啊。 最终,惠恩峰还是同意了。 他也是个喜欢豪赌的人。 “如小友所言,那便一试!” “好!好!好!惠家主爽快!” 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尤文医心中大喜。 “惠家主今日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实乃一件大喜事。” 惠恩峰笑道:“以后还请小友阁主多多提携。” “惠阁主这是折煞晚辈了,以后两袖清风阁还需要惠阁主多多出力,惠阁主随意称呼就好。” “阁主终究还是阁主。” 惠恩峰都有点儿恍惚。 他行商多年,有了一些成就自然就有了傲气,但是尤文医给的太多了。 身入商场,追名逐利,能屈能伸的道理他向来是懂的。 何况也不算屈就。 尤文医笑着对惠恩峰说道:“惠阁主随意就好,既然惠阁主是自己人了,那很多事情可以开始做了。” “阁主请吩咐。”惠恩峰笑着拱手。 “不必如此,我先对惠阁主说说这商阁,商阁以商为道,首先是建立自己的商业版图,为阁中收敛天下财富。其次对于愿意从商的人提供一个机会,实权的机会,大抵就这些。不过惠阁主加入了我两袖清风阁,那么如何处理惠家和两袖清风阁的关系?还需要惠阁主做好安排。” “既然我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那么惠家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我会询问惠家其他人的意见,将一部分人一部分产业带入两袖清风阁,剩下的人管理惠家基本的产业。” “惠阁主自己清楚便好,具体的事宜,后面等另外几位阁主到了我们再细说,现下有一事需要拜托惠阁主。” “阁主请说。” 尤文医也不管了,要叫阁主就阁主吧。 “我需要惠阁主为两袖清风阁寻个落脚的地方,同时还需要满足学子求学的需求,作为学堂。” 惠恩峰沉思道:“此事不难,可是真的有人愿意学吗?我们又该怎么教?” “不必忧心,有一个人学便教一个人,至于教什么,惠家鼎立俐城,想找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是难事,看他们想学什么吧?尽力满足他们的想法,当然也不必为难自己,能抓住机会的终究是少数人。先寻地方,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城西有一处宅子倒是适合,需要几日时间稍加修整,我先派人过去,阁主可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惠阁主派人去城门口找一个左边佩刀,右边佩剑的年轻人,他叫刀邛,你也见过,让他将两袖清风阁的人带到那儿就行了。” “好,阁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暂且不需要做其他的,不过惠阁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有的忙了。” “哈哈哈,惠某不怕忙,就怕闲着!” “事情都说完了,惠阁主可管饭。” “自然,早便让人准备了,阁主请。” “惠阁主请。” 远道而来自然是客,客随主便,尤文医跟着惠恩峰去了膳厅,两人一番争执,结果还是不分先后,一起同行。 管家更次一个身位。 尤文医一路四处张望,惠恩峰见状也向尤文医介绍起了府里的布局。 “惠阁主昨日回来可将府里的事处理好了?”尤文医随意问道。 “让阁主见笑了,大致已经处理妥当。” “既是惠阁主的家事,我自然不便多问,但攘外必先安内,惠阁主可要留心些。” “惠某自然知晓。” 管家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猜测起尤文医的身份,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 膳厅前,尤文医左右看了看,并没什么人。 一桌山珍海味已经备齐,两个年轻人在门口候着。 看起来两人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个眼神变换不定,另一个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阁主,这是犬子知楼,知相。” “知楼,知相,这是两袖清风阁的尤文医阁主,为父已经决定加入两袖清风阁。” “父亲,你怎会如此,要不是这个小人,我惠家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惠知相震惊说道。 惠知楼同样也很惊讶,昨日他在惠家坐镇,但司徒山庄发生的事一分不少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虽也有震惊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惠知楼不由得心想道:这就是两袖清风阁阁主吗? “住口!”惠恩峰眉头紧皱,这个儿子心性太差了。 “阁主见笑了,犬子一时少年意气,相信阁主不会跟他计较。” “自然,富贵少爷和我等自然不一样。”尤文医打趣说道。 惠恩峰尴尬笑了笑,这些年除了二儿子惠知楼随他经商,带在身边细心教导,其他几个子女都只是请了先生教导便没再管,像惠知相方才修道回来,前些年根本都不知道他学了些什么。 “阁主见笑了,本是看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有话说,这才把他们叫来,没想到闹了个笑话,来人先将三少爷禁足。”惠恩峰说道。 “父亲,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小人将我禁足,父亲!” “带走!” 尤文医制止说道:“惠阁主对儿子不免苛刻了些,他说的也没错。” “这孩子早年在外修道,疏了管教,阁主见谅。” “无妨,我看这位公子倒是沉稳许多。” 惠恩峰答道:“这是犬子知楼,这几年随我经商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惠知楼拱手道:“见过阁主。” “不必行礼,说起来你我应当年岁相近,如此这般,倒是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老家伙了,随意些就好。” 惠恩峰笑道:“我是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天下从来都不是年轻人的,但我两袖清风阁是年轻人的,你可愿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尤文医笑盈盈地看着惠知楼。 惠知楼不卑不亢地说道:“承蒙阁主看重,知楼自知才疏学浅,还需再历练几年。” “不必如此,我不强求,惠阁主可以好好跟贵公子说说我两袖清风阁,惠公子若是愿意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可待以副阁主之位。” 惠恩峰笑道:“犬子能被阁主看重是他的福分,不过此事还要看犬子的意愿。” “自然如此,惠家主既然备好了午膳,那就入座吧,热菜要趁早。” “阁主请。” “不是我说,惠阁主太守礼仪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都是自己人,坐吧。” 说罢就自己坐下吃了。 这惠家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多,一板一眼的。 惠知楼也跟了上去,相比惠家两父子,尤文医的做派就要随性得多。 席上,几次都要敬酒,奈何尤文医滴酒不沾,只顾着吃菜,惹得惠恩峰也不管了,该吃吃该喝喝。 惠家的酒菜那自然不是寻常的,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第18章 翻墙 “今日多谢惠阁主款待,事情办完了我这便离开,惠阁主可以传出消息,三日后两袖清风阁招人,至于招什么人,惠阁主想必自是有数的,我会叫权逢来与你商议,三日后再会。” “好,稍后我便让人去处理。” 尤文医又说道:“许是吃的太饱了,可否在惠阁主这园子里消消食儿?” “那便让知楼带你转转。” “也好。” 尤文医走在前面,惠知楼稍后。 一路上尤文医左顾右盼的,这边赏赏花,那边看看草。 “惠二公子就不恨我两袖清风阁吗?” 惠知楼笑道:“没什么可恨的,功败垂成,自然是有些可惜,不过又不是规定好了什么都是属于我惠家的,我惠家可以取的东西,他人自然可以取,赢了输了都是一时的。” “二公子豁达,是个明白人,让我不由得又想将你拉进我两袖清风阁了。” “尤阁主看重是我的荣幸,此事还要看父亲的意思。” “是吗?惠二公子应该不是这么没有主见的人吧,说实在的,你应该更适合我商阁之主的位置,统领商道。惠二公子以为如何?” “阁主这么看重,倒是显得我不识抬举了,不过我父亲恐怕也就是商阁阁主之位吧?阁主这是让我抢父亲的位子吗?” 惠知楼不是傻子,尤文医一提到商阁,他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是商阁之主。 而如今尤文医居然向自己提出商阁之主的位置。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惠家主毕竟年纪大了,我还是喜欢和年轻人说话,况且商阁或许只有一个,但是商会可不只有一个。让你做商阁阁主,我相信你父亲也会愿意的。” “阁主说笑了。” 只要惠恩峰在,惠知楼就不会居于父亲之上。 其实这也是惠知楼对自己无形的限制。 或许只有完全放手,这位惠家二公子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行吧,等惠阁主与你说说我两袖清风阁,你再考虑,我就不白费口舌了。” 惠知楼行了一礼。 尤文医又说道:“惠家的人还真是各有不同,惠家的一些信息我也是知晓的,但这宅院里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阁主所言何意?” 尤文医直接问道:“你家的五姑娘何时送走的。” “今晨天未亮就送走了。” 尤文医随意问道:“四姑娘呢?如何了?” 惠知楼自然知道昨日有一段时间惠知芊是被他劫走的。 “四妹妹回来后如同往常一样,待在她的萦纤阁,倒是对昨日之事只字未提。” 尤文医笑道:“听说惠家四姑娘从未出过闺阁,不知可是真的。” 惠知楼平静说道:“这便不知道了,不过想来应该是真的,至少我没见她出去过。” “你说我要是把她拽出去了,惠阁主不会打我吧。” 惠知楼神色奇怪地看了尤文医一眼。 “若是阁主能将四妹妹带出去,那也是阁主的本事。” “开个玩笑,莫要如此认真。” 惠知楼轻轻笑道:“前面那道墙内便是萦纤阁,我不能把阁主带进内宅,阁主若是想拐走四妹妹,可翻墙进去。” 在惠恩峰面前,尤文医是阁主,是带着威势和身份的年轻人,惠恩峰是家主,是多活了很多年的前辈或者说老狐狸,很多时候还是被那种情境和环境限制了。 在惠知楼面前,就没有那些考虑了,他本就没有阁主的架子。 惠知楼也没有那种做派,相处起来也像是同龄人的交流。 况且惠知楼即便佩服尤文医的功夫与胆识,但在其他方面他还是有自信的。 经过这一路的短暂相处,以及对尤文医信息的了解,他自认为也摸清楚了尤文医的几分脾性。 他可不认为尤文医问起惠家的姑娘是随便问问,凡事皆有源头,因果。 尤文医尴尬而不失风度地笑着说道:“呵呵呵,没想到惠二公子还会开玩笑,我可是正经人,我与惠四姑娘是相交好友。” 惠知楼微笑着说:“那阁主可要去看看友人。” 尤文医笑道:“既然惠二公子相邀,那就去看看。” 惠知楼眼角示意。 “喏,翻过去吧。” 尤文医神色尴尬。 “这不好吧?” “我又不能带你光明正大地走内宅,你要拜访友人如此最方便了。” 尤文医摆了摆脑袋。 “这不行,下次吧下次,我与惠四姑娘也没那么熟。”尤文医尴尬笑了笑。 惠知楼嘴角微勾,拉住了尤文医的一只胳膊就翻过了围墙。 尤文医震惊了,这可是你家,这可是你四妹妹的闺阁,你拉我翻墙进来这算什么? 原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这一变通比我都通。 惠知楼带着尤文医落到了院墙内,直接就迈步往里走。 尤文医一阵心理挣扎,还是好奇跟上了。 从侧门进入了小楼之中,惠知楼摸索着大概,走了进去。 小楼里,尤文医轻手轻脚的,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女子闺阁,总觉得有些奇怪,忐忑。 在大厅之上,尤文医发现里面有琴、有书案、有黑白棋子,也放了好些书卷。 尤文医不禁想道:她脖子上的红痕也不知消没消。 惠知楼见没人,便走了出去,隔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一个安静的姑娘正坐在小水池边上作画,小丫鬟守在边上。 这个姑娘自然便是惠知芊,昨日身着嫁衣的她,风姿无限,如炽热艳丽的大红牡丹,今日的她,淡雅平静,素净自然,就像一株深山里的君子兰。 惠知楼没有打扰,反而放轻了脚步。走到惠知芊身后,见一尾红鲤跃然纸上。 “四妹妹的画依旧这般生动,似乎这红鲤脸上也带着神色。” 惠知芊正好停了笔,起身行礼,“二哥哥怎的有空来这儿?有何事?” 说着,惠知芊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尤文医,眼珠子颤动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尤文医不敢靠得太近,只行到一个能看清画的位置,并未再继续往前。 小丫鬟见到惠二公子也很震惊,平常虽说二公子并不常来这里,但每次来都会在门外等候,今日怎的直接就进来了。 小丫鬟还是准备行礼退下,让自家姑娘和二公子说说话,转身间便看到了尤文医,清脆的声音失声喝道:“你是谁,这可是内宅,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出去!” 惠知楼神色平静:“柚衣,你先下去吧。” “可是,二公子!” 惠知楼打断道:“这是我的朋友,你先下去吧。” “是。” 柚衣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退下了。 “二哥哥这是何意?”惠知芊冷冷地问道。 第19章 红鲤 惠知楼问道:“可用过午膳了。” 惠知芊没说话,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睛看着惠知楼。 “他说是你的至交好友,我便将他带来了。”惠知楼轻轻笑着说道。 惠知芊看着尤文医,似乎是在用眼神说:请你解释一下。 尤文医也很尴尬,惠知楼这一出直接就把他推出来了,突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自己是被强行拉过来的吗,谁会相信。 他略带怨气地看了惠知楼一下,可那家伙根本就没管尤文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惠家的人真的不是盖的,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惠二公子,心是真黑! 不顾场面的尴尬,尤文医远远地拱手笑道:“见过惠四姑娘。” “你为何来此?” “若是我说,是你家二哥哥非要带我来的,你信吗?” 尤文医试着问道。 惠知芊看了一眼惠知楼。 惠知楼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并未说话。 尤文医自己又说道:“看来是不信,好吧,今日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公子还请慎言。” 惠知芊似乎是有些生气,声音也更冷了些。 “二哥哥将生人带到我这儿,是置我的声誉于不顾吗?” 惠知楼有点尴尬地说道:“他说是你的好友,我以为你们该是有话说的,倒是我欠考虑的。” “二哥哥还有欠考虑的时候吗?” 惠知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坐了下来继续作画。 尤文医这时候开口说道:“我承认今日是唐突了,给姑娘赔礼。” 尤文医弯腰拱手。 可是惠知芊并未看一眼。 “我好歹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就以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吗?” 惠知芊仍然自顾自地作画,轻轻开口道:“救命之恩自然记得,无论公子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公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尤文医无奈笑了笑,“姑娘倒是爽快。” 今日的她充满了距离感,让他不敢靠近了,好像一靠近就会伤到她,伤到自己,好像她变得很陌生,明明只是过去了一天,却久到似乎忘了原本那个人的记忆,今日的她,昨日的她,一样吗?不一样吗? 尤文医又说道:“今日确实是我错了,改日定当登门请罪,告辞。” 他转身走了。 惠知楼也说道:“四妹妹,此事是为兄的错,改日定当给你赔罪。” 惠知楼也转身走了。 惠知芊作画的手依旧,只是停下来蘸了蘸颜料,墨水。 她的眼睛看向了旁边,侧首,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便立马转了过来,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继续提笔作画,可是这一次,一寸一寸画得很慢,好似笔有千钧重,又好像笔峰已经找不到了方向,所以走得很慢。 画了几笔,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 惠知芊起身,走进了小楼,可是转身的瞬间分明她的眼睛在小院里扫视了一圈。 画纸上的鱼儿好像身上粘上了几缕多余的水草,水草看起来是很流畅的,弯的地方弯弯绕绕,活灵活现;直的地方就如姑娘垂落的发丝,舒畅自然。 可是细细看来便知,那直的地方分明也有微弱的弯弯绕绕的痕迹,远看之下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丫鬟柚衣来收了画纸,见到画上的鱼儿,柚衣也觉得奇怪,姑娘不是说今日只画一尾红鲤的吗,怎么还把水草画上去了。 另一边,离开的尤文医和惠知楼走在前院小道上。 可以看见,两人的神色都很平静,都不好看。 尤文医开口了,“还请惠二公子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不是阁主想拜访故友,所以我带阁主前去的吗?看来倒像是阁主说谎了。”惠知楼说道。 “你为何非要带我进去?” “阁主说笑了,腿长在阁主自己的身上,阁主为何说是我非要带你进去。” 尤文医一时哑口,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那可是你妹妹,若是进去撞见她在洗澡,怎么办?”尤文医又开口贱笑说道。 惠知楼丝毫不惧,“那你便娶了她好了,你也见过她身着嫁衣的模样,可喜欢?” 尤文医盯着惠知楼,说道:“惠二公子,好样的,你连妹妹都可以出卖吗?” “放心,那个时辰她不可能在沐浴,况且我只带你在外面看了看,又没真的带你去她的闺房。” “下不为例,别忘了我是两袖清风阁阁主。” “你是阁主,但我不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很好,我很期待你的加入。不用送了,我知道出去的路。” 尤文医走了。 惠知楼拱手说道:“阁主慢走。” 他真就没有送,只是立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萦纤阁的方向,心想道:知芊,他会是不一样的那个人吗? 惠知芊越是冷冰冰的样子,他就越心疼她。 哪怕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儿,她同样一言不发。 这些年,他一直希望知芊能够和外人接触一些,但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这位阁主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种情况下她仍旧无动于衷吗? 这时候,恰好惠恩峰走到了他的前面,说道:“愣着干什么,他走了?” 惠知楼行了一礼。 “走了。” 惠恩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个年轻人,但又不同于一般的年轻人,他还挺特别的。” 年轻本身就是一种评价。 “年轻真好,你也年轻,不要这般冷静,这一点你得跟他学学。” “其实我也没这么冷静。” “那你可有加入两袖清风阁的想法。” “暂时没有,那家伙可不怎么大气。说起来,父亲为何选择加入两袖清风阁?” “这小子很有想法,强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明目张胆地抢,哈哈哈,其实我们这些商人不也是抢吗?先看看吧,若是他能够处理好这事儿,惠家也不是不可以全力助他。我先跟你说说这两袖清风阁吧。”惠恩峰笑着说道。 另一边,离开惠府的尤文医不时皱眉,陷入沉思,他在理清思绪。 虽然惠恩峰答应了加入两袖清风阁,但是加入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成为自己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这惠家不是只有一个惠恩峰,如今还有惠知楼,以及惠知芊。 他这两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惠知芊,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就有些头疼。 第20章 学剑 一路上尤文医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想想惠知楼,一会儿想想惠知芊,想着想着就乱了,他摆了摆脑袋,还是不想了。 这时候尤文医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跟的人已经可以凑一桌了。 他捂了捂额头,这种事情真的是很烦人啊! 尤文医迅速窜进了一处小巷,跟踪的人立即便忙慌跟了上去。 然后小巷里顿时就躺了一地。 尤文医无奈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不喜欢被人跟着,让他们老实点,若是再有此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滚!” 收拾完,尤文医就一路加快了脚程。 回到徐二娘的庄园,去徐二娘的住处看了看,发现徐二娘和权逢并不在,尤文医不禁想到,权逢那小子不会在临水居干坏事吧! 徐二娘的院子里只有玥梨正在练字,端端正正的小楷,秀美规整。 尤文医就在旁边看着,搞得玥梨紧张不已。 “哥,哥哥!” “嗯。” 这声哥哥叫得他很舒服,尤文医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玥梨回道:“嗯,师傅出去了。” “别紧张,你要克服这种紧张。” 玥梨脆声说道:“哥哥站在我旁边,我如何能不紧张?” 其实玥梨从小接触过的人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子,很少这么近的接触一个男子,况且本就是昨日才认识的。 尤文医笑道:“你要记住,这世间没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别怕生人,也别怕写错字,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要写,那就专注于自己的字,若是心里想着旁人,想着别的,那这字就写不好了。” “不行,我做不到!”玥梨罢了笔。 “没关系,慢慢来,但你以后得改正。” “好。” 尤文医又问道:“师傅可教你习武了?” 玥梨回答道:“师傅倒是教了些招式,可是我不想学,女孩子怎么能学那些舞刀弄枪的事?” “若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难道你也告诉那人说你是个女孩子,就让他放过你吗?” 玥梨想了想道:“不会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况且还有师傅保护我呢? “师傅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玥梨低头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 “保护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习武是最简单的,从今天起便随我习武吧。” “好。” 尤文医心想,女孩子家的学什么好呢,想了一圈,算了还是跟着自己学剑吧。 他去找了两根树枝,就这样一招一式地教了起来,虽然玥梨不太会,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些底子的。 练了一会儿玥梨就倦了,尤文医也不知道怎么教,又不好太下狠手。 算了,让她先自己找找兴趣吧,尤文医看着玥梨,渡给了她一些内力,这时候他才感受到小丫头也是有内力的,只不过少的可怜,尤文医给她的是她自己的几倍。 “好了,我现在渡给了你一些内力,你将内力加持在树枝上,你再练看,能不能发出剑气。” 玥梨忽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要宣泄出来,小丫头奋力以树枝为剑,往前一斩,一股剑气冲出,将前方的枝叶打得摇摇晃晃,树叶纷飞,玥梨一看就兴奋了,可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 玥梨对着尤文医兴奋地说道:“哥哥,快,再给我一些内力!” 尤文医摊了摊手,“没有了,要内力自己修吧,你师傅应该给了你修炼内力的方法。” 玥梨嘟囔道:“打坐太无聊了,我不想打坐。” “这和你写字是一个道理,你能写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不是一字一笔地练的吗?” 玥梨有些垂头丧气,“好吧。” 尤文医笑道:“快练吧,要是练得好,我让你师傅晚上都做你喜欢的菜。” “好。” 小丫头鼓足了气力,将树枝舞了起来,尤文医在一边指导。 要说玥梨练起来倒是也有几分样子,加上尤文医随时在旁边盯着,玥梨想偷懒都不行。 等到晚些时候,玥梨已经练得有些样子,尤文医坐在旁边看,神色中充满了欣慰,怪不得那些老家伙都喜欢收几个徒弟玩玩儿。 要不是没有胡须,自己都想捋捋了。 徐二娘和权逢赶到的时候,这场景着实令她惊愕不已,自家阁主搁这儿干嘛呢? 不过看到玥梨练得有模有样的,她还是很欣慰的。 其实是玥梨丫头和徐二娘太熟了,她们是家人一样的关系,平常时候不舍得太苛责她,玥梨不练武徐二娘也拿她没办法,很多时候被她撒个娇,抱怨一下就蒙混过去了。 但尤文医不一样,对玥梨来说,尤文医对玥梨来说是半熟不熟的关系,反而尤文医说的话她能听得进去,而不是下意识地就拒绝。 就像刚上学堂的时候,孩子们大都会听先生的话,但是在家里却可能不会听父亲母亲的话。 在这一刻,尤文医就是先生一样的角色,玥梨就像是一个还算听话的学生。 徐二娘没有打扰,绕了一段路奔着厨房去了。 自家徒儿自己清楚,若是让玥梨看到她,那丫头十有八九就不会练了。 玥梨名义上是徐二娘的徒儿,但其实就跟女儿一样,虽然并没有刻意娇养她,院里甚至都没有服侍的下人,但毕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想要什么基本就有什么,也算是养的娇滴滴的一个姑娘。 这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知道拿玥梨怎么办,如今有阁主训她,倒是也乐意。 权逢走到尤文医的身边,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尤文医骄傲地说道:“我出马哪有办不妥的!” 此时玥梨转头朝这边看来,尤文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事情得快点了,其他世家有人不安分了。”权逢说道。 “三日!三日两袖清风阁就立在这俐城了。”尤文医说道。 “三日还是太长,先借惠家和临水居的力量把商阁和名阁的雏形建立起来。” 第21章 权柄 “名阁的事处理好了吗?” 尤文医问道。 “大致都理清楚了,名阁的事务简单,也不算危险,一旦建立发展起来会很快。”权逢道。 “商阁的建立,也需要你去跟惠恩峰商议。”尤文医理所当然地说道。 权逢反问道:“为何是我?你呢?” “我这几日准备好好练一下这个丫头,当几天老师。左右你也无事,就去跟他商议一下,包括两袖清风阁的据点,那得由你掌控在手中。商阁的事务由惠恩峰做主,但是有些事你得跟他说清楚,两袖清风阁有两袖清风阁的规矩。” “对了,他那个儿子惠知楼你留意一下。”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才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权逢说道。 “做阁主可辛苦了,树大招风,我都招了这么多的风了,你作为权阁阁主,背后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尤文医笑着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儿,明日你去州牧那儿聊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权力,跟当官的说不上。”尤文医接着说道。 权逢黑着脸学着尤文医说道:“对了,你是阁主吧?” 尤文医笑嘻嘻地开口。 “这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大菜就交给我。” “你应该本来就想把两袖清风阁的权柄交给我吧,两袖清风阁成立两年了,之前的人都在我权阁,当甩手掌柜的感觉怎么样?” 权逢说道。 “我才是阁主,你只是权阁阁主,放心,我该做的会做。”尤文医背着手。 权逢没再说话,坐下来看书了。 忙碌之中,难得闲暇。 都多余跟这个傀儡阁主理扯。 等他完全掌握了两袖清风阁的脉络,这个阁主注定被他架空,看他还怎么指使。 而尤文医完全不在乎这些。 看着正在练剑的玥梨,心里觉得很欣慰。 他突然觉得把她训练成一个盖世女侠也不错,毕竟以她的容貌容易招惹是非,她也算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了,总得会点武功,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三天还算平静,当然这是对尤文医来说。 权逢是忙得不可开交。 如果说尤文医是足不出户,那他就是足不进户。 司徒山庄中两袖清风阁的人陆续也来了,各自进入了权阁、名阁、商阁、武阁,以及文阁五脉。 文阁兴教化,文阁的人按照各自的意愿或在地方开办书塾,或留在了阁中,教书育人,着书立说。 而文阁名义上的阁主是个教书先生,不愿出世,故此实际上文阁的人也是由权逢安排。 尤文医这几天就在府里教导玥梨。 他没有插手权逢处理阁中事务,最多提点建议儿。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思路才足够清晰。 最多辅助权逢处理一些杂务。 第一天的时候,徐二娘送来一柄木剑给玥梨,玥梨还是挺认真的,一手剑法练得有模有样。 第二天的时候,尤文医就失望了,她开始累了倦了,不想练了,总是找理由做别的事。 以徐二娘为借口,撒娇、含泪,招数不少,练剑也拖拖沓沓。 尤文医很失望,她不想练了,他也就允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玥梨一个人留在原地,本是假装流泪,可是眼眶却红了。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也很难过。 好像小孩子打碎了什么一样。 既有惶恐不安,也有不知所措。 第三天,尤文医没有再去教玥梨。 对于不愿意学的,他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劝解。 不学就算了。 玥梨拿着木剑,她看着手中的剑很茫然,最终还是执剑练了起来。 而尤文医去了两袖清风阁,他这个阁主总得做点事。 这三日,暗流涌动,信鸽往来不断。 尤文医都遭遇了数次盗贼。 这地界盗门有点儿名气的人,估计他都可以认全了。 权逢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得到消息,风劫在朝着俐城方向而来,此人在江湖上盛名已久,江湖人称斋月折花!” 尤文医惊讶道:“就那个非要在月光之下,折花盗美人的风劫?他想干嘛?” 虽然尤文医对江湖上的事儿不怎么关心,但是对斋月折花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 毕竟这种风月之事坊间最是喜欢,流传甚广。 大家巴不得传得再细节一点。 “无非两样,美人,或者宝贝。” 权逢说道。 “想必是有世家请他来的,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看来风劫离这里不远。或许是来盗解药,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为美人而来。” 尤文医沉思道。 “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是解药他是带不走了。” 权逢漫不经心说道。 “据说他会让盗走的美人爱上他,然后再吃干抹净抛弃,若是十日之内没有爱上他,他就会把人放了。这无聊的玩法都能吃得开,我猜这家伙长得一定很有自信。” 尤文医笑道。 “他虽然是一个变数,但是目前来说问题不大,不过他肯定会做出些让人惊讶的事。” 这三天,整个东阳州各大势力都不好受,闹得鸡飞狗跳。 黄混子狐假虎威在各大势力征收财物,他们也不敢阻止,但也不可能白白将自家财产交出来,一时间扯皮不断,比菜市场砍价还热闹。 各家同样也知道了惠恩峰和徐二娘加入两袖清风阁的消息,震惊不已。 这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惠恩峰是有威势存在的,尤其是在俐城,惠恩峰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当夜,尤文医、权逢、徐二娘、惠恩峰、姜悼在新建立的两袖清风阁会面,谈了几个时辰。 至于刀邛,向来是不参与这些的。 徐二娘和惠恩峰见到彼此的时候眼神中仍有惊讶,再见面竟然都加入了两袖清风阁。 即便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真的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仍然还有几分感慨。 在几人的会面中,尤文医终于把两袖清风阁要做的事说清楚了,这里面目前问题最大的还是商阁。 两袖清风阁外欲敛天下财富,内欲造一方净土。 在俗世中,商阁就是重中之重,没有钱那就是空想。 但是按照两袖清风阁建立的初衷,凡属于两袖清风阁名下的产业,不得以不对等的价格谋求暴利,说直白点就是要廉价售卖货物。 商阁要赚钱,但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 到底定价多少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价值一文的商品定价一两也有人买。 两袖清风阁要把价格打下来,让利于百姓,其他商会势力怎么会同意,一旦降价就要面对整个商会的排挤,这是惠恩峰不能接受的。 但是尤文医就不一样,他不在乎其他商人怎么办,他只想做正确的事,当他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决定要面对所有的困境。 这很傻,但是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是尤文医。 商议最终还是决定稍微降低价格,不能降多了,否则会引起其他商会势力的一致敌视。 后续的事慢慢来。 等商阁发展起来,不过就是把本属于其他人赚的钱赚过来了,到时候,怎么处理这些财富就简单多了。 两袖清风阁还没有到可以掌控一切,说一不二的地步。 略微降价也有利于商阁的迅速扩张。 同时这对于过得精打细算的贫寒人家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最终敲定了一切,就等翌日招人了。 虽说真正的两袖清风阁早就有了,但是这是第一次面对世人,可以说这才是两袖清风阁的创立。 第22章 黑白 晚风习习,尤文医坐在阁楼屋顶上,身边是权逢、刀邛、还有姜悼。 他很喜欢坐在屋顶上吹风,很多想不清楚的东西,仿佛都会被晚风在不经意间吹进脑中。 这也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静下来的地方。 心静下来,记忆中留存的画面才会更加清晰,未来的迷雾也会逐渐剥离。 他看着远处的灯火,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们真的是对的吗?事情好像和所想的不一样了。” 一旦入局,似乎就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一步步往前走的同时,也在一步步被推着走。 “阁主多愁善感了吗?”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 “想那么多干嘛,没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 刀邛也说道。 尤文医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两袖清风阁好像会变得和其他势力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两袖清风阁是要白还是要更黑就看阁主是黑是白了。” 权逢道。 在这天下大势中,顺势而为方为良策。 但总有些人选择了逆流而上。 这天下没有对错,没有黑白,但总有人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尤文医双目空洞,缓缓说道:“黑还是白重要吗?天下人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多愁善感。”权逢道。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罢了,算了,人生天地间,只当是玩一场罢了。”尤文医笑着道。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与黑夜,微凉的晚风仿佛将笑容都吹得有点儿冷了。 “可没时间给你感慨,又得到消息,风劫确实在往俐城而来,而且还有人在追他,人还不少。” “他被追也不奇怪,他这几年盗走的人既有世家小姐,也有豪门的娇妻美妾,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欲除之而后快。”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风劫却能逍遥至今,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轻功——逍遥重影。 这是当世最强的两大轻功之一,失传已久,当世只一脉单传。 这也是不少人想抓他的另一个原因,目前只有他会逍遥重影。 权逢又说道:“这次不一样,据说是他掳走了辰王的女儿悦芯郡主,导致辰王对他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多家江湖势力都加入了对他的追杀。” “真是厉害啊,郡主都敢掳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尤文医笑道。 “若是他的目标是俐城,那么俐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会无缘无故就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必定是为俐城而来,还有多久到俐城?” “他行踪不定,看他的速度并不着急,似乎在游山玩水。时间上说不好,可能两三日,也可能八九日。” 风劫此人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要是你今天得到消息风劫在邻城,晚上或许他就光临府上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十天半月才离开那座城。 他向来是不着急的,率性而为。 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绝对的自信,要么是他的心已经死了。 “风雨来了,看来要用点强硬的手段。” 尤文医伸了个懒腰。 权逢冷冷地说道:“此事弄不好会成为两袖清风阁的劫。”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明日再说!” 尤文医仰望天穹,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两袖清风阁会变成怎样他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踏上了这条路,他便无所畏惧。 再多忧虑也是无用。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世道一切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权逢突然开口:“不如来打一场吧,我也好久没动手了。” 有时候,动手反而是一种排遣以及思考的好方式。 “好啊,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今儿个必定要给你看看我的厉害!”刀邛说道。 “听说你前两日新寻了个刀谱,在城门口练了许久了,让我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尤文医笑道。 刀邛拔出来自己的刀,把尤文医的剑扔给了他。 “那就来试试。” 三人也很有默契,瞬间就打在了一起,尤文医和刀邛刀剑相接,让人看得着实兴奋。 权逢就不一样了,一手掌法可与刀剑周旋,且脚下轻功飘渺,身法诡异。 三个年轻人就在楼顶上打做一团。 姜悼看得很乐呵,要不是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他都想上去打一场了。 自从跟着尤文医一行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特别。 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正是因为江湖人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他们才能在普通的生活中结出深厚的情谊。 这很难得,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敢在贫瘠中撂下生活的重担,在贫瘠中为他人付出,以另一种方式生活,重塑自己的人生。 翌日,两袖清风阁招人的日子到了。 虽然有惠家作保,但是这透出的消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哪有什么人都招的?哪有什么都能学的?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毕竟可能饭都吃不起,来看看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这是惠家传出来的消息。 来的人里有寻常百姓人家的人,也有很多乞丐,甚至各个年龄段的乞丐都有,老的就不说了,里面甚至有少年、孩子,不过是少数。 看到这样的情景,尤文医相信自己的做法一定是对的。 这里的事自然各大势力、城主也是知道的,可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他们也没什么可置喙的,况且两袖清风阁收走了这些渣滓,对于城主来说也算是一桩喜事,甚至可以在政绩上添上一笔。 今天两袖清风阁人来得很齐,各大阁主都来了。 甚至惠知楼也来了,估计是看热闹的。 等所有人都进了两袖清风阁,尤文医让人关了门。 门外的人只是看热闹的,看不看对他们没影响,但门内的人不应该成为热闹。 关上门之后,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足足千人之多,关上门他们也有所不安。 尤文医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欢迎诸位来到这里,话就不多说了,我身后的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我相信大家来到这里都有自己的理由,两袖清风阁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但是总得要让我们先了解了解你们。” “大家也看到了,我身后设置了三百余张桌子,你们可以去告诉桌子后面的人,你们的身份来历,然后就可以正式加入两袖清风阁,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有什么想问的同样可以问他们。” 尤文医早有先见,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对和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三百多个人有信心,他们知道什么人能进两袖清风阁。 况且这里面鱼龙混杂,总得筛选一下,有些人说不定会是祸患。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尤文医说完,所有人就各自寻了人登记。 刀邛在尤文医旁边说到:“这一千多个人能留下多少?” “谁知道呢?留下多少又有什么区别?一个可以,百个千个也可以。”尤文医笑着道。 这时候众人注意到有几个人并没有去登记,反而待在了原地,显得很犹豫。 毕竟有的人活得太低贱了,当真的能抬头的时候,或许都忘了怎么抬头。 第23章 收人 尤文医问道:“你们想做什么?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几人都很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候少年乞丐反而先开口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尤文医微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大胆说吧,你想要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活下去,活得有个人样,我想变得的强大,把所有欺负我的人都踩在脚下,你能实现吗?” 他咬着牙说道。 “可以,你叫什么,若是愿意就留下吧,但是你想要的东西只能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取,两袖清风阁会教你的。” 其实对于这种无家可归的人,两袖清风阁最适合。 没有家就没有牵挂,才能真正的留在阁里。 这样的人才更容易成为自己人。 少年乞丐说道:“就这样?我怎么能信你。” 少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可以了。 难道不应该多盘问几句吗? 我可是乞丐啊! 今后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了吗? 少年乞丐现在也很懵。 尤文医说道:“信不信是自己的选择,你若是选择相信就留下,若是不信就离开,不过你不妨试一试。” 少年低着头,脑子里很乱,要是尤文医有丝毫拒绝的心思,他可以立即转身就走。 但尤文医的态度却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这时候一个老乞丐上来拱手说道:“小人也有些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尤文医笑着说道:“老人家请说。” “小人活了这些年,也不能说活得明白吧,但年轻时候都经历过许多,虽说家里遭了变故做了乞丐,老了终究还是想活得体面一点。” 提到家的时候,老人眼眶都有泪光闪烁。 要是活得下去,谁愿意当乞丐啊! 原本家里虽然贫穷,但还算过得下去。 可谁曾想拼搏半生,到头来,竟然被两个逆子分家产,赶了出来。 到了这个年纪即便出去做苦力也没人要啊。 老人继续述说。 “年轻时候我在药铺当过几年学徒,也识得一些药草,如今做乞丐得了伤病也都是靠我自己上山采药,听说这里什么都能学,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来这里正经再学点医术,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人也不白来,要是阁主愿意收留,小人这贱命就给阁主了,虽然老朽能做的不多,但是看看谁有个什么伤病都能帮上点儿忙,当然小人也有私心,算是为我自己寻个活的地儿。” 尤文医说道:“自然可以,两袖清风阁不差这碗饭。” 老乞丐神色中绽放出光芒:“真的可以吗?小人可没几年可活了”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尤文医笑着说道。 “大人恩同再造,请受小人一拜。” 老乞丐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当即就要跪下磕头。 尤文医将老人家扶了起来。 “不必如此,我能做的也很有限,终究得靠你自己。” “小人知道,没什么是可以白白得到的,从此以后,小人的命就是阁主的了。” “老人家想必也没有去处,今日就留在这里吧,老人家可识字?” 老乞丐不好意思地说道:“倒是认得几个,但识得也不多。” “无妨,可否告知老人家的名讳。” “小人老了,自从家里遭了变故,名字已经好些年没人叫过了,如今也没必要捡起来了,老了也就不需要名字了,阁主随便称呼就行了。” “既然如此,老人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老人家想要医书,还是去医馆跟着大夫学习。” 老乞丐说道:“小人心里有数,那些人都把自己的本事看得很紧,哪里会愿意教小人,何况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去医馆也做不了什么,不成体统。若是有医书,小人愿意看医书,可是小人字又识的不多,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乞丐自己想着都觉得为难。 他显得有些着急,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可是自己也没办法。 尤文医说道:“无妨,若有不懂的字,会有人教你。” 这时候旁边出了骚乱,尤文医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桌子前的年轻人站起来拱手道:“阁主,这人身上有人命,据说平常时候也经常欺辱抢夺他人,我欲让他离去,但是他不愿意。” 但见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粗布短衣的大汉抱着手,神色倨傲。 旁边的人看着他都带着畏缩、恐惧,显然是认识的。 壮汉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战绩,自己的事说了个精光。 据说他最得意的还是杀过人,强睡了几个女人,不可谓不痛快。 尤文医问道:“阁下来此是想干嘛?” 壮汉斜眼说道:“我道这两袖清风阁是个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壮汉对着旁边一个人的脑袋一巴掌就砸了下去,那人身板子瘦弱,一下就被打倒在地。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肯定跑过来了,跑得掉吗?壮汉向周围扫了一眼。” 壮汉笑道。 “阁下是来捣乱的吗?” 尤文医笑眯眯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也是来加入两袖清风阁的。”壮汉装模作样地说道。 他阴恻恻地扫了一圈自己平常时候欺负的几人。 “可是我两袖清风阁不欢迎阁下。” 尤文医说道。 “哼,小白脸,我来这儿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龙哥手下的人。” “请阁下离开!” 壮汉面露嘲讽之色。 “我今儿个还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阁下确定不走了?” 壮汉点了点头,说道:“确定!” 尤文医点了点头,笑道:“那就不走了。” 他唤了一声:“刀邛。” 只见刀光一闪,壮汉鲜血迸射,脸上的笑容定格在了这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恐惧。 尤文医见状一闪,真的是!差点鲜血就溅到他身上了。 赶紧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抖了两下,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把他扔出去,就算是杀,就不能做得干净点吗?” 刀邛收刀。 “这样最快!” 旁边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杀了? 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是贼窝吗? 第24章 杀人 这下误会大了! 尤文医也明白刀邛的脾性。 要说这人死也该死,但是死在这里就不理智了。 尤文医赶紧安抚大家。 “此人本就该死,我两袖清风阁替天行道,大家不必慌张。” 反正也是个烂人,杀就杀了! 不管他是自己来捣乱的,还是受人指使,尤文医没有追究的心思。 此人杀了人都可以当作炫耀的资本。 杀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几人回过神来,对着尤文医和刀邛跪了下来。 纷纷开口说道:“多谢恩公。” 刀邛将他们扶起来。 尤文医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我知道有些人来这儿就是来混日子的,也有人是带着其他目的,但是两袖清风阁不养闲人,不养恶人,不愿意留下的趁早滚蛋,愿意留下的听清楚,进了我两袖清风阁的门,就得守我两袖清风阁的规矩,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愿意的趁早离开。” “他们这么狠吗?这就杀了?” 惠知楼愕然说道。 天知道,尤文医真的只是想把他扔出去。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惠恩峰面色平静地问道。 “打包送官府。” “他,不相信官府。” “也是,送了官府也没用,官府、江湖、百姓,真是麻烦!但他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惠知楼道。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杀人是大事。 对于江湖人,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死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但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是有麻烦的,何况现在两袖清风阁的情况还很敏感。 尤文医看向了权逢。 权逢点了点头。 尤文医心中了然,那就是没有问题。 权逢与州牧城主都会过面,他很懂得那一套。 对于这座大陆来说,东阳州本就地处偏僻。 在这儿任职的官员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易很多。 毕竟权逢去拜访州牧的时候,州牧还睡得正香。 可见一斑。 尤文医说完,有些人就打起了退堂鼓。 两袖清风阁不是善堂,他尤文医也不是做慈善的。 正好也借此事给众人提个醒。 他本就生在世间的最底层,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大概心里也有个判断。 这世间自是不缺善人,可有几个人敢称是善人。 人的淳朴他知道,人的恶性他也明了。 尤文医说道:“两袖清风阁给你们的只是机会,但如果抓不住,那就离开,你们进来很容易,同样的,出去也很容易。往后会有人告诉你们是否合格,不合格的自行离去就行。”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敢问阁主,要怎么样才能达到要求?” “很简单,首先进入我两袖清风阁需要识文习武。若是你不愿,懈怠了,不想学了,就可以离开了,其次,我两袖清风阁的规矩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以失误,可以犯错,但是不该做的事儿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尤文医说道。 “我只是想吃饱饭,为什么要认字?”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无论学什么都得先识字,先懂道理,懂了理才方便沟通,不想学的还是早点出去。躺在被窝里可比在这里舒服,大家想清楚。” 尤文医说完,就有人走向了门口,不过还是少数。 确实躺在家里更舒服。 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心里都有数,总还是想清楚了要在这里学点什么。 能来这里的,要么是抱着其他目的的,要么就是活不下去了。 很快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记完了,众人都等着。 有人把信息都整理好了,给了尤文医。 来这里的女人是少数,但能来这里,说明她们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尤文医直接就把她们交给了徐二娘。 一来男女多有不便,二来徐二娘对于此事本就有经验。 在她的宅院以及临水居收留了很多人。 徐二娘虽然是个青楼老板,但她心里本质上还是个善人。 况且女儿家做的事本就与男子不同,比如徐二娘不只是有临水居,很多布坊,绣坊都是她的手笔,她收留的很多人最终都有了谋生的手段。 这也是徐二娘和两袖清风阁相似的地方,但是不同的是,这只是两袖清风阁其中一件顺带做的事。 两袖清风阁想找的人是真的愿意学本事的人,真的愿意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人,但大多数人来到这里其实只是想学点谋生的手段。 两袖清风阁顺带着就帮着做了,至于他们学到谋生手段之后是选择留下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产业,还是离开两袖清风阁去谋生,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选择留下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产业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阁里很缺人,尤其是商阁,名阁,后续的扩张很需要人力,如此倒是也相得益彰。 尤文医看着这众多的人,开口道:“诸位的想法我大概都清楚了,想学真本事的站在我的右手边,想学个谋生手段的站在我的左手边,不清楚的同样站在我的右手边。” 话音落地,下方就人头攒动,各自去了合适的方位,基本上差不多一半一半,不过右边那一半里看起来有很多都是不确定的。 尤文医说道:“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接下来,右手边的人跟我走,左手边的人留在这儿,权阁主会对你们进行安排。” 接下来的安排就简单多了,那部分想要谋生手段的,给他们个谋生的位置就行了,名阁和商阁建立,都需要人,他们训练一下做一些简单的事务也合适。 但还是那句话,两袖清风阁不养闲人,若是他们该做的事做不了,不想做,那就趁早滚蛋。 至于另一部分人,他们的安排就要复杂得多,有些人想学医,有些人想学武,有的人想学手艺,总之很繁琐,两袖清风阁要满足他们的想法,恐怕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他们也不一定就能留在两袖清风阁,他们在阁里不用担心生存,在这种条件下,有多少人真的是愿意学的呢,恐怕很多人还是需要离开。 他们首先都要学文,不识字的还要识字,因为两袖清风阁不养傻子,人活着最起码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还有几个少年,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基本都是孤儿,靠着乞讨为生,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 尤文医将他们单独划分了出来,他们会由专门的人来教导。 这里面还有个异类,就是那个老乞丐。 来这里的人都是比较年轻的,或者是中年人,孩子和老人都比较少。 但是孩子比较好办,好好培养就行了。 但是老人来这里,尤文医也觉得奇怪,因为老年人就算是无家可归也大都早就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还有心气儿来这也是难得。 本来还有其他几个老人,在先前尤文医的威慑下都离开了。 因为他们确实是来混吃混喝的,看尤文医那么狠,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最终留下来的老人只有这个想学医的老乞丐。 尤文医给剩下的人安排了住的地方。 这时候原本最先向尤文医提问的少年开口了,原来他还有个妹妹,他想把她妹妹带过来,尤文医也允了。 尤文医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石头,因为他说他想像石头一样坚硬,强大。 很傻,很年轻。 第25章 收徒 尤文医把众人都安顿好了,这么多人也不容易。 徐二娘带着那些女人走了,而惠恩峰也带着其他人走了,毕竟商阁最适合他们谋生。 最后只留下了权逢、刀邛。 姜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成想真的这么复杂,实行起来是真的累啊!”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 “后悔了吗?” 权逢道。 “可能吧,时间太少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没必要这样,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后面直接去把俐城的孤儿们收过来吧,让他们懂道理,比让那些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家伙要快得多,也有用的多。” “好。” 刀邛开口说道:“昨日我们没分出胜负,今日再打一场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只手掌直奔刀邛而来,刀邛急忙施展轻功后退,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 不得不说两人是默契至极,掌风都不分先后。 两人也是压力太大了,只有刀邛一天天的就他最闲。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偷袭。” 刀邛大吼。 刀邛以一打二,是拼尽了全力,另外两人倒是游刃有余。 刀邛的刀很霸道,但两人的身法都很好。 时不时刀邛身上就会中一掌,不过并未用力,只是寻常的一掌。 甚至有巴掌打到了刀邛的脸上,这就不能忍了。 刀邛也不是吃素的,狠狠的反击,可是收效甚微。 这一战,刀邛被打得很惨,因为尤文医和权逢随便一个拎出来刀邛都不一定打得过,何况两人联手。 但越是打不过,刀邛就越是每日练武,不管其他,有些时候阁主都唤不动。 几人过招都没用内力,可是手上脚上是一点也不轻,刀邛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巴掌,挨了多少脚。 最后还是刀邛叫停了,再打下去,他只会挨更多揍,也不知道这俩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还联手。 刀邛收了刀,结果两人一人一拳头就呼了上去,刀邛倒在地上捂着脸。 “啊,舒坦!” 尤文医说道。 权逢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里也可以看出一个爽字。 事情完了总要发泄一下才痛快,刚好刀邛冒头,这不得给他打回去。 “你们两个贱人,我跟你们没完,给老子等着!” 刀邛在地上吼道。 “要不继续?”尤文医笑道。 “继续。”权逢说道。 刀邛赶忙说道:“别别别,我输了,点到为止!” 尤文医揉了揉拳头,还想上去来一套组合拳,这时候他瞥见了旁边的两个身影。 尤文医问道:“你们来多久了?” 那两个人正是少年乞丐石头和他的妹妹。 哥哥看着要瘦弱些,妹妹看着要小几岁,但是看着身形并不算瘦小。 他们三个打着打着是一点也不顾及时间,因为他们也不是随意的打,是发泄,也是练招,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石头愣了愣,他可是来了好一会儿了,看着他们的身姿,他的眼神中带着光芒,他也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高手,一位大侠。 尤文医也不怕刚才的情景被他看见,毕竟打个人怎么了,杀的人也不少了。 石头回答道:“来了一会儿了。” “这就是你妹妹吗?小丫头黑漆漆的。” 尤文医边笑着就边上手了,想去擦擦小丫头脸上的脏东西,顺便捏一捏。 小丫头往后躲了了一下,离哥哥背后又靠近了些。 “阁主别生气,我妹妹只是害怕。” 石头说道。 石头又对着妹妹安慰道:“妹妹,别怕,他是好人。” 小丫头看着哥哥,还是没有动作,好像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刀邛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口了。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要收这个小子当徒弟,然后你们谁收这个丫头当徒弟,谁再去找个徒弟,以后就让他们打。” 刀邛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每次都是自己输,这次自己就让徒弟来,赢了自己脸上也有光,输了也不是自己挨打。 而且自己收的是大的那个,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尤文医笑道:“别闹,这怎么打,差了好几岁呢?” 这时候石头却突然就跪了下来,磕头道:“拜见师傅。” 这一出真是把尤文医惊到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他尤文医可没同意刀邛的提议。 而石头也聪明,若是能被刀邛收为徒弟,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之前他也看到了这几人都很强。 虽然他更想做尤文医的徒弟,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妄想,如今有人要收他为徒,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刀邛狂笑。 “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我刀邛也有徒弟了,好!” 尤文医一时之间不服气。 “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石头眼睛一亮,他怎会不愿意拜尤文医为师。 刀邛咳嗽了一声,神色不善地盯着石头。 “小子,跪都跪了,还想反悔吗?” 石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只恨自己跪早了。 石头正色说道:“阁主,既然我已经拜了刀前辈为师,便是他的徒弟了。” “你可以反悔,我是阁主,我为你做主。” 尤文医笑着说道。 “尤文医,你这个混蛋,还讲不讲道义了!” 刀邛怒声道。 尤文医挽了挽衣袖。 “我还没同意收徒弟呢,你给我整这出?” 这时候,石头却偷偷给妹妹说了句悄悄话。 权逢倒是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微微笑了笑。 突然,妹妹就对着尤文医跪了下来,稚声稚气地说道:“徒儿拜见师傅。” 一时之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正在和刀邛争论的时候尤文医愣了下来。 刀邛笑了。 尤文医缓缓转过身来,刚好对上了那对大眼睛。 自然尤文医也看清了,小丫头正正地跪向他,他想耍赖说跪的是刀邛,是权逢,都没办法。 尤文医回过神来,侧身往旁边走了一步,小丫头也挪了挪跪向尤文医。 尤文医捂了捂脸。 他真是不想收徒弟啊,头都疼死了,况且小丫头片子什么的最烦人了。 上次本想教一下玥梨那丫头,也好清静一下思考一些问题。 结果还是算了吧,徒弟什么的可烦人了。 何况这丫头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 刀邛在旁边幸灾乐祸。 “跪都跪了,看你怎么办?” “别啊,快起来。” 可是小丫头也很执拗。 尤文医突然觉得很崩溃,生活没有希望了,没有了! 他有说过要收徒弟吗?没有啊,从始至终都是刀邛那个家伙在旁边撺掇。 尤文医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时候刀邛已经把自己的徒弟扶了起来。 “好徒弟,你以后可要给为师争口气啊。” 石头坚定回道:“是。” 尤文医还愣在原地,怎么办,要疯了,不收吧,小丫头都跪了,这一跪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尤文医的心里。 可是他不想收啊! 第26章 布谷 “权逢,你也去找个徒弟来,咱三个得凑一起。” 刀邛说道。 权逢表示拒绝。 这时候尤文医突然说道:“这样,你也不用找徒弟,我今后要全力教导徒弟,两袖清风阁的事务今后就交给你处理,除了需要我露面的都别来找我。” 权逢沉思了一下。 “不行,必须找个徒弟。” 刀邛说道。 尤文医狠狠地瞪了过去,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都要收徒弟了,还不能允许他放松一下吗? “可以,两袖清风阁的事务由我来处理。” 权逢说道。 相比于徒弟,权逢还是觉得处理阁里的事简单些,况且之前他本就负责了大部分事务,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说完权逢就走了。 尤文医狂喜,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就要咧到天上去了。 在尤文医眼中那些事务最是无趣,搞得他都想放弃了。 如今倒是好了,好像收个徒弟也不是坏事,尤文医看了小丫头一眼。 刀邛对权逢倒是无所谓,要是权逢要收徒弟,去收个天赋变态的,他都不知道哪里哭去。 在刀邛看来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他带着石头走了,只留给尤文医一个需要仰视的背影。 “下次,你必输,等着给老子佩刀吧!” 尤文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他看来刀邛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哥哥打妹妹,他敢吗? 石头边走边对妹妹说。 “你别害怕,我过一会儿就来找你。” 小丫头目送着哥哥离开。 最终还是剩下了尤文医和他跪着的小徒弟。 尤文医开口说道:“快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跪都跪了,自己能怎么样,自己的徒弟自己宠着呗! 尤文医向着小丫头伸出了手掌。 小丫头仰头看着尤文医,清风吹动着她的乱发,阳光铺洒在他们的身上,小丫头的眼神很干净。 她慢慢地伸出手,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促使她这样做,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她的师傅了。 “你哥哥叫石头,那你叫什么。” 尤文医问道。 “我没有名字。” 小丫头稚嫩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 “哥哥说他不会取名字,等他会起名字了再给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 这时候,听见远处的鸟儿叫唤:布谷布谷,声音清脆响亮,清澈入脑。 尤文医想了一下,说道:“要不,以后暂时就叫你布谷吧,等以后你哥哥想好了再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好吗?” 小丫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远处的布谷鸟,眼中有好奇之色。 “好。” 尤文医笑着问道:“你几岁了。” 布谷说道:“哥哥说我今年八岁了。” “这么小吗,以后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啊。” 布谷也不细想尤文医说的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说道:“好。” 其实尤文医心里的声音是:你若是不快点长大,师傅恐怕护不住你啊。 尤文医将小丫头带到了自己的小院,小院不小,阁主毕竟是两袖清风阁的牌面。 他忙上忙下的,给小丫头烧水,让她洗的干干净净。 小丫头不听不想洗,尤文医是一阵哄啊。 又去找了干净衣服洗完让她自己换上,期间他又在厨房里做好了午膳。 这是尤文医自己的要求,每天会有人把食材送过来,他喜欢自己动手做食物,以前也是这样。 就这样,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各自吃着饭。 可以看见小丫头很开心。 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心情本来就打开了,又有好吃的饭菜吃,小丫头怎么会不开心。 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任何人都会有警惕的心思,又何况是小丫头呢。 可是仅仅是几个时辰,尤文医就让小丫头感受到了温暖。 如同春日将临,坚冰消融,春暖花开,又是一个轮回,嫩芽钻出了土地,生机逐渐开始焕发,生长。 尤文医虽然觉得有点烦,有点儿累,可是看见小丫头吃得很开心,所有的疲惫就忽然消失了,她是他的徒弟,这一刻他觉得有个小徒弟也不错。 小丫头洗干净之后,看起来就和寻常人家的娃娃一样了。 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各家都最喜欢自家的娃。 尤文医忽然也觉得很不真实,他一个人住了好几年,创立了两袖清风阁之后,虽然大家都住在一个地方,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仍然是自己独处,或看书,或练剑。 如今自己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人,很多东西就会发生变化。 或许这是一种神秘的因果,遇见本身就是如同掷色子一样,上天或许知道点数,自己或许也能通过一些手段知道点数,但是色子停止转动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结果,接受或者不接受都是一种结果。 可能她成为尤文医的徒弟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现下来说,这对她会是一个最珍贵的选择。 尤文医住的地方算是主阁,主阁旁边还有两个辅阁,刀邛和权逢就住在旁边的。 他为布谷收拾好了住的地方,总算是完事儿了。 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所幸小丫头还算听话。 尤文医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看书,他让布谷休息去了,小孩子还是睡睡午觉好,果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接下来的几天尤文医还真就没有再去处理阁中的事务,一直就待在小院里。 他相信权逢,同时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小院里的生活很安静。 天蒙蒙亮的时候,这里的声音就打破了黑夜与白昼的默默争锋。 三个人的世界又加入了两个小家伙,石头很卖力,练起武来就跟刀邛一样疯狂,深得刀邛的意。 布谷就要差很多,毕竟是孩子,但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不管多累她都会坚持练下去,很多时候都得尤文医叫她停下来。 尤文医和刀邛除了教徒弟就好像无所事事了,整天也都在练武,要么打坐修炼。 相比之下权逢就要累得多,白日要去处理阁中事务,如今方才创立,很多东西都需要阁主亲自定夺,或者说需要权逢做主。 等过些时日很多东西就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 所以为了早日解脱,权逢这几天都忙得脚不着地。 第27章 身世 第五日,一切仍然显得很平静。 这座城人数何止十万,两袖清风阁在里面砸出的水花并不算大。 不过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更大的水花炸开。 他们既然选择了来到这江湖,来到了这里,就做好了准备。 所谓的平静不过是一种蓄势,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夜晚,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安宁。 清晨时分,惠知楼早早地就来到了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还以为他是来加入两袖清风阁的,结果却是邀他外出一叙。 尤文医对此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他们之间似乎没那么熟吧! 不过尤文医也没有拒绝。 惠知楼可是稀客。 两人来到了一处茶楼。 这里是惠家的产业。 雅间中,惠知楼替尤文医倒了一杯茶。 尤文医没接。 “说吧,惠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惠知楼端坐,不紧不慢地开口。 “随便聊聊。” “二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很忙吗?” 惠知楼饮了一口面前的茶。 “据我所知两袖清风阁现在的事务是权阁主在处理,昨日招完人想必阁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吧。”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不处理阁中事务,我依然很忙。” “阁主就不怕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吗?” “你很敢说啊!不过这嫁衣做不做,又是穿在谁身上,那是我说了算的,就不劳惠公子费心了。” 惠知楼拨弄着手中的茶盖。 “尤阁主很自信,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如何来的自信。” 尤文医微微一笑。 “不!我从来没有自信,只是这些东西无足轻重。” “是吗?那么什么对于阁主来说是有轻重的呢?” 尤文医直直看着惠知楼,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想来干嘛。 “惠公子若是无事,在下可不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 “阁主这么着急干嘛?有事!好事!”惠知楼笑着说道。 尤文医总感觉惠知楼的笑容里有点儿不怀好意。 来者不善啊! 没事儿干嘛请他喝茶? 尤文医用一个自以为锋利的眼神盯着惠知楼。 “你想干嘛?” 惠知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都是在装模作样。 “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虽然我父亲加入了两袖清风阁,但你应该很清楚,这只是名义上的,到底出多少力那就不好说了,更何况两袖清风阁现在所处的情况可不算好,众势力迟早会发难。现下我有一个可以让父亲心甘情愿全力相助阁主的办法,阁主觉得怎么样?” 尤文医有点儿犹豫,要不让他闭嘴。 他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那可是你的父亲,你是在算计你的父亲吗?” 惠知楼摇了摇头。 “我自会禀明父亲,这不是计谋,只是在商议,哪怕父亲在面前我也会这么说。” 尤文医扶额,这惠家人搞事情都是一流的。 “别说了,我头疼。” “阁主,直说吧,只要你娶了知芊,我,包括惠家,定然会以两袖清风阁马首是瞻!” “惠知楼!” 惠知楼问他妹妹怎么样的时候,尤文医就大概猜到了。 但是当惠知楼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尤文医仍然很震惊。 “你怎么敢?这事即便要说,也不应该你来说,何况你本就不该开口!你是他的哥哥!” 尤文医言辞之间透露出怒气。 惠知芊! 这几天,这个名字不知道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多少次。 当日冒昧登门,他便想着如何登门致歉,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或者说他不敢,而越不敢,那个姑娘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尤文医不知道她是什么处境,但是即便他无法插手她的家事,他也不能忽视有任何伤害她的行为。 这无关男女之情。 哪怕是另一个姑娘尤文医也绝不会容忍。 惠知楼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在伤害惠知芊。 “尤兄,放宽心,你先听我说。” “不必再说,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惠家与我到此为止!” 尤文医态度很坚决。 他突然觉得自己高看了惠知楼。 此人或许有几分本事,但是心坏了那一切就都坏了。 惠知楼解释道:“尤兄别着急,你先听我说。” 惠知楼将尤文医拉着坐下。 尤文医目光灼灼地看着惠知楼,意思是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尤兄,此次知芊的事儿你大概也有几分了解,知芊的性格想必你也有所体会,她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真的能不在乎吗?” “自小,父亲便忙于事业,对我们的照顾向来比较少,而她的生母是一个不识字的佣人,从小便总想着让她机灵些,去讨父亲欢心,可是她似乎天生就不会讨人欢心,没少被她的生母数落。” “虽然说起来家中并无嫡庶之分,但是即便吃穿用度都是一样,又怎会真的没区别呢,她的生母能给她的寥寥无几。后来大了些,她读了书识了礼,跟生母就更加说不到一处,她的生母也不管她,渐渐的她更加孤单了。” “小时候好歹她还会跟我们几个兄弟姊妹玩儿到一块儿,但是自从她的生母犯了错,被送到了城外庄子上,她告诉父亲想单独立院,便极少出门。父亲本是不允的,可是她样样优秀,无论是诗书,还是作画、书法,都在我们几兄妹之上。父亲便也满足了她的请求。” “自那以后,她的性子便更加淡漠了,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就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也一点儿不在乎,不在乎父亲对她怎么样,也不在乎生母、母亲对她怎么样,就像事不关己一样,仍然整日待在萦芊阁。” “这次的事儿,总归是一家人,能怎么处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妹妹。这碗水谁也端不平。此次也是五妹妹胡闹了,母亲顺了她的心思,让知芊遇险。可是这样的委屈,一句毕竟是家人,便再无结果,而她也向来是不会争什么的。” “我也想帮她,可是我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惠知楼的气都卸掉了,言辞都变得无力。 看着他这个妹妹逐渐变成这样,他也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 这仿佛是上天给她上的一道锁,整个惠家都是她的一道锁。 虽然尤文医一行人来到这里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尤文医什么脾性,惠知楼自认还是摸清了几分,他相信尤文医。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足够看懂一个人了。 因为尤文医从未掩饰。 尤文医听着他的述说都变得沉闷起来。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她,也想让你娶她,带她离开惠家。”惠知楼一双眸子盯着尤文医。 “我愿意帮她,但是娶她就免了,这是害了她。” “不,或许在你眼里你做的事很危险,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重要。你能救下知芊,这便是缘分,也是因果,我惠家也是在替你化解这种危险。你是她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恩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你娶了知芊定会疼惜她,或许离开惠家会让她的未来焕发生机。” “不可能,我做不到娶她,但是我会尽全力帮她。” “你若不娶她,谈何尽全力帮她。” 尤文医低头沉思,他真的能帮她吗? 惠知芊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能做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真的很想帮她。 每当她出现在他眼前,他总是会觉得她的眼里充满了悲凉。 在这个花儿一样的年纪,她却进入了萧瑟寒凉的秋天,她平静的眼神仿佛缓缓飘落的树叶。 第28章 饴糖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尤文医肯定地说道。 “但愿如此,你若能帮她,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加入两袖清风阁,也会让整个惠家全力相助。” 尤文医摆了摆手,“我帮她只是因为我想帮,仅此而已。”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不管能不能做到,那是一定要做的。 离开了茶楼,走在大街上。 走着走着,他的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草率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惠知芊!惠知楼!惠恩峰! 真是欠了他们惠家的。 他的脑子随着步子开始变得混乱了。 本来此次出世就是为了两袖清风阁的建立。 如今不仅收了徒,还卷入了惠家的家事,尤文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与这座城的羁绊已经这么深了。 但是他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两袖清风阁的事大部分都交给了权逢,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不管。 只是权逢为主,他为辅。 如今看来,需要自己做的还很多。 其实除了两袖清风阁的那些杂事儿,其他的他还是很愿意做的。 尤文医一路回去的途中,既在一步步地理清,一步步捡起,也在一步步抛下。 将心里抛空之后,他再度冷静了下来。 也在想着要给惠知芊带去什么东西。 上次说了要正式登门道歉,总得送上道歉的诚意,而且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这是接触她的机会。 尤文医看了一路,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可以买的。 一来他本就不喜欢买东西,二来囊中羞涩。 索性还是回阁里了,小徒弟今日的早课还没上呢,得补上。 教完书,练完剑,尤文医问道:“小丫头,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小布谷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尤文医喃喃道:也是,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下午,尤文医算好时间准备前往惠府。 在路上看到卖饴糖的,于是顺路买了包饴糖。 他想好了,吃点儿甜的总会开心点儿吧。 小丫头一定也喜欢吃甜的。 回头再买给她。 尤文医带着饴糖,站在惠府门前却犯了难。 她是女眷,他是外男,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拜访呢? 哪有外男去拜访人家未出阁的姑娘? 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要是去找惠知楼那不是麻烦吗?绕了个弯子。 他尤文医一向不喜欢麻烦。 没办法,简单点儿好。尤文医绕到后门,遮了面,翻墙进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大概都认清路了,尤文医没费多少功夫就潜了进去。 这次惠知芊正坐在书案前写字,一笔一划,恬淡安宁。 丫鬟柚衣趴在一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眼看就撑不住了。 尤文医的轻功很好,踏步无声。 他走到了惠知芊身后她都没发现。 尤文医一种恶趣味涌上心头。 他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放在了惠知芊脖子上。 惠知芊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了笔,转头看着蒙面的尤文医。 尤文医反而被这一眼看得很尴尬,恶狠狠地瞪着她,想吓唬她,水果刀又更靠近了几分。 然而惠知芊只是看着他,一副呆呆的模样。 看得尤文医实在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无语。 他的心里素质还是不够强啊! 尤文医放下了水果刀,轻轻坐在了她的对面。 免得吵醒柚衣。 尤文医揭下了面巾,将饴糖放在了桌案上。 他取过纸笔,在宣纸上工整地写道:开个玩笑,姑娘见谅,上次唐突来访,这次显然更加唐突,但我是真心向姑娘道歉,思来想去并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拜访姑娘,只好以这种直接的方式,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也不会连累姑娘,带来饴糖,给姑娘赔罪。 尤文医写完,将纸转向她,移到身前。 惠知芊看着纸上工整的楷书,读了起来。 尤文医将包装着饴糖的牛皮纸打开,递到了她的身前。 他抬眼看着她的面容,明明是一个这么姣好的姑娘,她安静坐着就让人那么舒心,仿佛一幅画卷一样。 惠知芊看完抬起头,尤文医当即挪开了视线。 她看了一眼饴糖。 一手簪花小楷,在纸上写道:我非幼子,莫要来此,无须道歉。 尤文医看着纸上娟秀的小楷,心里不禁触动了几分。 她的字,她的画,都像她一样安静美好。 她的字写得很好。 尤文医本就是个读书人,看到这手字都心生赞叹。 他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写道:姑娘尝尝,很甜。 他将纸笔放在她身前,便离开了。 他并不想久留,一来是身份的问题,二来不好说的是,待久了他总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送完饴糖,赶紧走为妙。 惠知芊并没有起身,她看了一眼柚衣,又将视线转回了饴糖。 一股记忆涌了上来。 小时候,她也会吃饴糖,娘亲会将饴糖放在柜子上她够不到的地方。只有她做了让娘亲满意的事儿,才能吃到饴糖。 饴糖的味道,她已经不记得了。 就像娘亲是什么样的,她也快模糊了吧。 惠知芊用拇指和食指拿起一块饴糖放进了嘴里。 另一边尤文医离开惠府后,立马赶回了两袖清风阁。 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偷。 这两天黄混子在俐城收缴的财物,也已经开始陆续送到了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当然是需要在场的。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很多充数的不好地段的房契,铺子等,都是各势力送上来的。 不过尤文医一点儿也不挑,毕竟两袖清风阁是一穷二白,他是真的两袖清风。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东阳州的格局。 东阳州下辖五大城池,这并不是说只有五个城池,而是这五个城池是直属于东阳州州牧治理的大城,其余的都是五城之下的小城。 州牧府位于阳城。 而俐城是五城之中最有钱的。 黄混子当日离开司徒山庄之后就让几个亲信去收钱了。 如今收到的财物都在陆续运往两袖清风阁。 要说这些人那是真的有钱,就送来的这些财物,两袖清风阁已经可以说是东阳州之首了。 更遑论还有源源不断的东西在送来。 但是这都是一时的,东阳州的产业始终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这才是细水长流无尽的财富。 但是尤文医可以用现在获得的财物借助惠家的势力迅速去建立自己的产业体系。 这定然会迎来各大势力的暗中针对,但是在价格稍低的情况下,要在普通百姓中发展商业倒也不算难事,更何况还有惠恩峰。 尤文医对商阁和名阁的发展并不担心,更重要的两袖清风阁将要面临的挑战。 夺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恐怕大家都把他当作一个土匪吧。 既然是土匪,那怎么会有好下场呢? 第29章 下毒 第六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目前两袖清风阁的布局主要在俐城。 不过有惠家和徐二娘的帮助,两袖清风阁只要站稳就是俐城之首。 打好坚实的根基才能进行下一步。 不得不感叹发展之快,要是以正常的速度,看惠恩峰就知道了。 打拼十载方才将将靠近东阳州之首的位置。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 抢劫也是一样的。 但是没有敢像尤文医这样抢。 抢了那就要承担抢的因果。 虽然朝廷那边通过权逢暂时稳住了,但是各方势力迟早会发难。 尤文医考虑了一夜。 两袖清风阁面对的危机,他没办法做出明确的估计。 他向来是喜欢随机应变的做法。 但这次牵扯太深了,自己还有一个徒弟需要照顾,随机应变让他没有什么底气了。 司徒山庄大婚那一日,虽有计划,但是并不一定要那时插手入局,也不一定非要通过毒药控制各大势力。 只是他等到了时机,便当机立断。 如今两袖清风阁在做的既是发展,也是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但是这次牵涉到一州的势力,两袖清风阁真的能应对吗? 尤文医觉得还是得早做准备。 一大早,他再度潜入了惠府。 不过这次是奔着惠知楼而去。 两人密谋了一上午,达成了合作共识。 到了中午,惠知楼派人去请惠知芊一同用膳。 结果可以预见,惠知芊想都没想就推辞拒绝了。 惠知楼也没办法。 尤文医再次品尝到了惠府丰盛的饭菜。 而后蒙着面走了。 潜入了惠知芊的萦芊阁。 他知道这时间她恐怕差不多也刚刚用完午膳。 尤文医这次没有见她,估计是在房间里准备午憩了。 他将一小包山里红干果放到了她的书案上,便离开了。 顺便在集市上买的,看着很好吃。 下午,惠知芊看到了桌上的山里红,皱了皱眉。 “柚衣,这是你放在这儿的吗?” 柚衣疑惑地说道:“不是啊,看样子是谁买来的吧,许是二公子,不过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惠知芊拿了一颗,轻轻咬了一口。 “小姐,小心酸!” 她酸得眯起了眼睛,吸了一口气,嘶~ 咂了咂嘴,嘴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第七天。 按照约定,黄混子已经尽数将东西送来。 他也已经吃得满嘴流油。 黄混子本欲功成身退。 尤文医没有为难他。 功成身退哪有这么简单?锅可以那么轻易地甩到他身上就好了。 黄混子可是吃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等尤文医离开,众势力怎么会不让他吐出来。 不过这是黄混子的选择,尤文医无权干涉。 尤文医让黄混子做最后一件事。 他有自己的想法。 七天的时间,恐怕各大势力都有所怀疑了。 尤文医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没有人敢确定。 尤文医明白自己必须要有动作了。 他让黄混子去给各大世家送信,要在第二天晚上宴请各大世家与公子,庆祝两袖清风阁的落成,请各大世家和公子务必驾临。 说是两袖清风阁都是些年轻人,准备让他们来交流一下,还抛出了一个好消息。 他尤文医拿走了各大世家的一成财富,内心既感谢又愧疚,于是准备将各大世家公子的毒先行解了。 虽然各大世家内心都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也请大夫看了,根本看不出中毒的迹象,甚至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中毒,不过不敢妄下定论。 第二天,各大势力带着心思都来了,还带了些贺礼。 心里有成算的,还带了医师随行。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毒到底是什么毒,又该怎么解。 不过有些贺礼就有些讽刺意味了。 什么半截玉石,什么用破木头雕充当上好的金丝檀木,甚至有人离谱的送了个糖画。 一看就是门口刚买的。 各家对尤文医那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这种小人,迟早要下地狱! 尤文医表示着实很喜欢。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比金银玉石好玩儿多了。 来到两袖清风阁,众人却看见里面根本没有丝毫庆祝的气氛,一切如常。 只有尤文医在议事大厅外摆上了宴席,看起来还算有个样子。 本来尤文医连这场宴席也不打算办的,因为麻烦,还浪费钱,可是拿了人家的钱诓人家来,还连场饭都不给吃属实是太过分了,尤文医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让各大世家尽情宴饮。 在宴席上,为了表现自己的一言九鼎,一开始尤文医就把解药给了各家公子,盯着他们当场服下去,让那些老家伙想动手脚都没办法。 殊不知,这场宴席,尤文医又用了药,这次是上好的蒙汗药。 众人防不胜防。 有人浑然不觉地就晕倒了,有人晕倒前还在大骂尤文医。 刀邛说道:“我敢肯定,他们起来一定一人给你一刀。” 尤文医笑了笑,没有说话。 各大世家是压根也没有想到这酒菜里居然还下药。 本来他们都中毒了,哪能想到这酒菜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即便有几个警惕心强的,并未中毒,或者中毒浅的,都被打晕了。 接下来,尤文医让人把各位公子都送下去好好伺候了。 把各家的下人都叫了进来,让他们自己把主子带回去了。 他们怎会听尤文医的话,但在刀剑的震慑下,各家的人只好带走了各自的主。 不过并未走远,就在两袖清风阁周边等着家主苏醒,甚至有人去请了大夫。 这些事尤文医就管不到了,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我看你们能翻出什么水花? 各家下人离开的时候,他顺带给了各家家主一封信,让他们各自有点数。 信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尤文医说请他们的公子在两袖清风阁做做客,他保证一个月后自然会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希望各家家主从今天起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 各大势力的掌权人醒来后都是怒火冲天。 “这个疯子!” “你他娘的都给我下毒了,怎么还下蒙汗药?” 就差要冲进两袖清风阁去找尤文医理论了,但是众位家主还是冷静了下来。 先不说自家后辈在他们手上,进去了就不知道出不出得来了。 这个年轻人手段是真脏啊,也是真敢! 第30章 依依 各大势力暂且都没有动静,不过他们心里都有数,斋月折花风劫就要来了。 何况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风劫,另一手就是州牧苏诵。 抢了东阳州一成的财富,那可不是简单的江湖纠纷了。 作为州牧,苏诵绝不能袖手旁观,各大势力也不会认栽。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位州牧如今都没有动作,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给各大势力的回复就是:静观其变。 朝廷的态度就是一种底气! 以尤文医这种状况,即便朝廷出兵,众势力的把柄也在他手上。 到头来又能怎么样的,苏诵心里清楚,可不会贸然下场,更何况,人在家中坐,钱财天上来。 而这斋月折花,确实是各大世家联合起来把他请来的,因为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自然也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各家偷盗、刺杀的戏码都上了不少,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能把他请来还是因为他欠了其中一个世家的人情。 这个世家就是谷城欧阳家,欧阳家传承久远,和风劫的联系还要说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带走了欧阳家大小姐欧阳依依,欧阳依依爱上了他,为他而死,于是他这一生都欠着欧阳依依的情。 而他,并不喜欢欧阳依依。 他不想和欧阳家再有牵连,但是欠了她的情,他也不愿意看见她的家族有难,所以这次欧阳家借助人情请出了他。 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这件事对于欧阳家来说也是丑事,只是对外宣称欧阳家大小姐欧阳依依是染病去的。 欧阳家主此次借着机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这是各大势力的事,要请斋月折花,其他世家自然要付出代价,所谓的代价也就进了欧阳家主的腰包。 第九天。 尤文医将两袖清风阁里的玩意儿整理了一下,挑了几个给小徒弟。 又潜入了惠家,将一小罐苦丁茶留在了她的书案上。 他即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却也只是在背后看了她一眼,两眼。 其实相比于见到她,他似乎更喜欢在背后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他像是上瘾了一般,总想见她。 惠知芊看到苦丁茶的时候,皱了皱眉。 柚衣也说道:“这又是谁送来的?” 柚衣打开了里面的茶叶,闻了闻。 “姑娘,这是苦丁茶,老爷的书房里也有一些,我碰巧见到过,听说这茶很苦,也不知道谁送来的,是二公子吗?可若不是二公子谁会往姑娘这里送东西呢?” 惠知芊没有说话,坐下看书。 “柚衣,你泡一壶试试。” “是,小姐。” 丫鬟柚衣当即烧了一壶苦丁茶。 惠知芊看书之余尝了一口,她含紧了牙齿,眉头紧皱。 旋即又舒缓开来,再度轻轻饮了一口。 这一天。 谷城,欧阳家墓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欧阳家的墓地很安静,或者说每一处墓地都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为了亡者安宁,还是只是无处话凄凉。 风劫,他衣冠楚楚,一身华美的白衣,身姿挺拔,一尘不染。 他衣冠整洁,长发飘荡,眼神中带着先天的温柔,只消一眼便是一世的情话。 他明眸皓齿,光风霁月,脸颊上带着完美的棱角。 她只是一具枯骨。 风劫触摸着欧阳依依的墓碑,墓碑冰冷沁人,刺痛着他的心。 石头与人心,孰冷孰硬。 人们都说春天到了,万物都会复苏,可是春天到了死去的人也再醒不过来,再旺盛的生机也唤不醒死亡的魂灵。 “你恨我吗?妄送了你的性命,又有谁还记得你呢?当初我就对你说了,让你离开,离开多好,说不定今天你我还能对饮一杯。你要让我记住你,可是你都死了,还留下什么让我来记得你,想要让我记得你,那你就应该好好在我眼前活着,如今人都没了,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所谓呢?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傻,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凑上来呢?” 风劫轻轻开口,就像在述说一件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充满了时间的厚重以及消逝的平静。 他拿着一个玉壶,饮了一口,嘴巴一张一合还是没再说出口。 斯人已逝,徒之奈何。 所有随意无心的言语都止在了嘴边,却从眼底漫涌而出。 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不喜欢她,或者说他喜欢每一个遇到的女人,可是她以生命为刀,将她的身影刻在他的心脏,那一刻,她和其他女人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她,她是欧阳依依! 风劫好像用尽了力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撑着,嘶哑地低声唤了一句:“欧阳依依!” 这个名字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他的声音惊动了四周觅食的鸟儿虫儿,似乎是这个名字让它们也感到陌生。 欧阳依依,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烙印。 而她已经消逝了。 随着风劫的声音散尽,四周又有鸟儿飞出来觅食,也飞过来几只飞虫,几只翩飞的蝴蝶缓缓而动。 微风拂过,四周修长的思茅草像发丝飘动,似乎这片土地又重新认可了这个名字。 欧阳依依,她存在过! 她的绰约身姿,一颦一笑,都留给了这片土地,埋葬在了时间里。 风劫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他摸着墓碑上她的名字不知道怎么放手。 手掌起伏不定,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转身离开,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欧阳依依,你好狠! 东阳州这两天也越来越不平静,逐渐有其他地方的江湖人进入。 人一多就容易生变故。 人一多也容易浑水摸鱼。 外来势力来到东阳州,按照规矩应当先去拜会这地界的老大——司徒山庄。 于是这几天司徒骏就忙坏了。 不过司徒骏也乐得如此,他司徒山庄本就是东阳州的霸主。 何况前几天得了惠家的四成家产,他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司徒山庄得知他们的目的之后,也爽快地派人帮他们一起找风劫。 他司徒山庄在这里是霸主,可是在外面还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这几个世家、门派。 最好还是别惹他们。 除了司徒山庄,东阳州其他势力自然也得到了风劫掳走了悦芯郡主的消息。 他们也知道了各方势力进入东阳州就是为了抓风劫。 其实他们也动了点儿心思,若是由欧阳家主设局大概可以把风劫引出来,然后他们再合力抓着风劫。 但是很快就被他们否决了,他们还要风劫帮忙,这要抓了风劫不正是给自己送葬吗? 不得不说的是,风劫是何等人物,要是会被抓早就被抓了,早年风劫在东阳州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那身法神鬼莫测。 况且就他们这小小势力也就只有在东阳州这一亩三分地儿管点儿用。 就算抓到了风劫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功劳。 这件事,让东阳州各个世家也对风劫生出了几分怨。 你来就来,你顺路去掳人家郡主干嘛,现在东阳州局势搞得这么紧张。 对此,风劫就无所谓了。 这几天,两袖清风阁很低调,只是在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断有孤儿或者流民、江湖客加入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也在小院里天天教乖徒儿练剑,已经练得有些样子了。 但是尤文医也不敢对两袖清风阁松懈,时刻派人注意那些外来势力的动向。 两袖清风阁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在外来势力的耳中。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东阳州各大世家也没有必要说。 二来外来势力也是人,他们可不会轻易帮忙,这忙要是帮了估计也得掉下来几坨肉。 众势力也有提防之心。 有人派人接触过外来的各大势力,甚至探听是否有剧毒服用之后没有半点症状,可惜没有任何答案,闻所未闻。 尤文医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他两袖清风阁的存在,那时候麻烦可能也就来了。 而他失眠了。 或者说这几天都在失眠。 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两袖清风阁的事儿烦心。 出来之前,他本觉得所有的麻烦都可以一笑对之,毕竟都是外物。 如今才发现他根本没那么洒脱,他还是想把事情做好。 失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惠知芊,他仿佛犯了毒瘾一样,她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脑海,总想见到她。 他辗转反侧,换了十八种睡觉姿势,仍旧睡不着。 最终他还是准备起来走走。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就走进了惠府。 怀着忐忑的心,他再度潜入了。 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吧。 夜里方便得多,尤文医一路没碰到什么人就到了萦芊阁。 他施展轻功攀上了萦芊阁院中的大树。 此刻,阁楼上,惠知芊正趴在窗户上看月亮。 尤文医心里一惊,她应该没看到自己潜进来吧?尤文医也没注意楼上有人看着啊! 看她安定的神色,应该是没有。 惠知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上漫天的繁星,一双眼睛呆呆的,额边的几缕青丝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 尤文医就这样看着她的侧颜,挪不开眼。 他也不知道给她送去的东西管不管用,同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顺其自然吧,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31章 外乱 翌日清晨,尤文医睁开眼,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顿时惊醒,他这是在哪? 他竟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居然没掉下去。 他当即就要落荒而逃。 突然听见打开木门的吱呀声,他止住了身形。 透过树枝花叶的缝隙,他看到惠知芊出来了。 尤文医赶紧遮掩了身形。 惠知芊来到院中,直奔大树之下,尤文医心惊不已。 她来到树下,取了石桌上的篮子,蹲着拾取新鲜的花瓣。 尤文医方才注意到这一树的繁花,可是没见识的他认不得这是什么花。 这花是五瓣的,白色的花瓣又隐约透露出淡淡的粉色,煞是好看。 突然清晨的一阵微风吹来,又吹落了好些花瓣。 惠知芊抬起了头,看见缓缓落下的花瓣,露出了轻松的笑颜。 她很喜欢花瓣落到身上的感觉,仿佛自己和花变成了一体。 可惜花朵终究是逝去了。 尤文医看见她仰头,当即慌不择神,躲在树干后面。 等了一会儿,他也不敢探头去看。 “小姐,你今日怎得起得这么早,早上冷,要多穿点儿。” 柚衣担心地跑过来。 “无妨。” “小姐~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你跟我来。” 丫鬟柚衣将惠知芊拉进了房,尤文医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赶紧逃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完蛋了完蛋了! 家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呢! ...... 回到两袖清风阁,又是铺天盖地的消息需要处理。 尤文医也不禁叹气,这些是他作为阁主必须要知道的。 东阳州江湖逐渐变得混乱之际,风劫却在俐城外一个荒废的寺庙里。 风劫坐在一个还算完好的凳子上,闭目养神,他脸上戴着一个白脸面具。 周围收拾得很干净。 身后,一个衣着华美的宫装女子,正用修长的双手为风劫揉肩。 女子满目的柔情,满脸的幸福,一对似水的眸子似乎要把他永远地放进眼里。 旁边还挂着一块白布,透过阳光,依稀可见布上好似有一朵盛放的罂粟。 宫装女子揉着揉着,就搂住了风劫的脖子。 赤色红唇在风劫的耳边诉说着什么。 香气如兰,风劫却岿然不动。 另一边尤文医的小院里,刀邛、权逢,还有石头都在。 几人正在吃饭,今天中午尤文医可是下了个大厨。 桌上有鱼有肉,不可谓不丰盛,足足八道大菜。 别说石头和布谷了,就算是刀邛和权逢也咽了咽口水。 刀邛纯粹是馋。 权逢则是累的,就数他最忙,他都想后悔了,要不还是找个徒弟算了。 这顿饭吃得是真爽,就一个爽字,其他的字眼都无法概括。 但是不管怎么说问题是避不开的。 三人,或者说是两人,就当前的问题进行了推算。 风劫会做什么?外来各大势力会做什么?东阳州各大势力又会做什么? 之前尤文医把各家后辈扣下就是做个保险,至少东阳州的人别来捣乱。 有些事需要早做打算,但是拿不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他们知道的是一定会出事。 尤其是外来的各大势力。 这几天到处有人分散寻找风劫,甚至有人闯进了寻常百姓家搜人。 这一搜,果然就出事了。 风劫没事,倒是一些良家妇女遭了殃。 本来早先有人报了官,可是官哪里敢惹这些江湖势力,就再次上报了,最后报到了城主府。 城主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派人给了些银子作为补偿便不了了之。 结果又发生了几起事件,甚至有人全家被屠。 事情在东阳州闹得沸沸扬扬,五城都引起了轰动。 原本最是繁华的俐城此刻也丝毫见不到摊贩,人心动荡。 没有办法,州牧和五大城主出面了。 先前尤文医威胁各大势力,其实对寻常百姓的影响并不大。 但这次不一样的,朝廷必须出面。 五大城池都增派了很多兵力驻守。 苏诵带领五大城主见了外来各大势力的领头人,司徒骏也和他们在一起。 苏诵要他们给个交代。 事情谈了很久。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会约束手下,但是苏诵也要派兵帮他们找风劫。 毕竟劫走的是郡主,州牧派兵帮忙也说得过去。 这样的结果他们该是都满意的。 有人帮忙,各大势力自然满意。 苏诵派兵去协同也可以监督他们,避免他们胡作非为。 可是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那些死去的人,受到屈辱的人都得到了补偿,可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尤文医的回答是:不是。 先前是为了避免招惹麻烦,两袖清风阁一直没做什么,况且他们一直在等着风劫。 现在,他们做的事已经惹恼了尤文医。 事情主要发生的地方不在俐城,尤文医也鞭长莫及,其他四城他还没来得及掌控,只是派了些人过去稍作准备,以及查看各大势力的动静。 或许所有人都没在意,东阳州五城的霸主,该是他两袖清风阁! 这时候临水居发生了一件事,有人看上了临水居的清倌人,非要她作陪,最后徐二娘出面了,那人不依不饶,喝了点酒更是放肆,徐二娘将他给绑了,同行的人当场就拔出了家伙,于是徐二娘把他们一起绑了。 很久没有人在临水居闹事了,她徐二娘也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 这一天,尤文医下令了。 俐城同样有很多外来势力的人在搜人,所有骚扰平民生活的人都被强行逐出了俐城。 百姓纷纷叫好。 俐城城主也只能配合,将一同搜查的士兵收了回来。 这几天由于搜索闹得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许是搜查俐城的势力还不算太狂妄,并没有发生恶劣事件,只有两城之地才发生了那种事。 俐城的事引起了外来势力的注意。 搜查俐城的势力是中阳山。 刚好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风劫正在赶往俐城。 各大势力便准备动身前往俐城。 司徒骏也适时地倒出了自己的苦水,请他们为他做主。 于是两袖清风阁便真正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先前他们便听过了这个名字,不过只当是跳梁小丑,并未在意。 却不知道,两袖清风阁坐拥了一州之地的一成财富啊! 外来的势力又不是开善堂的,那可是狼,吃肉的狼。 他们倒不是因为要帮司徒山庄,是因为两袖清风阁手中那一成的财富,那得多少钱啊! 连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一州的财富,这两袖清风阁很狂啊。 不过还没有人把两袖清风阁放在眼里,毕竟只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再狂又能怎么样,他们会教他做人。 就算是司徒山庄,他们也并没有多在意。 于是本来在搜捕风劫的人,也逐渐开始向俐城靠拢。 既是为了风劫也是为了两袖清风阁。 却没有人注意,外面又发生了一件事。 谷城外一个小村庄,一户农家被屠了,女人被凌辱虐杀,事情没有传扬出来。 这户人家的儿子刚好上山替父亲采药,躲过了一劫。 他回来之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抱着亲人的尸体痛哭。 可是没有人再应答。 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亲老了,他长大了,他会担负起这个家。 可是这个家没了,温柔的母亲,对镜梳妆的姐姐,操劳的父亲都没了。 整个家里破碎不堪,铜镜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他看见了尸首分离的父亲,鲜血流淌了一地。 他看见了衣不蔽体的母亲,心口上插着一把剪刀,浑身染血。 那是母亲做针线活常用的剪刀。 他看见了浑身青紫,下身淌血,瞳孔涣散,被一刀割喉的阿姐。 他看见了不远处还有几个混混在指指点点,神色淫荡。 他长声嘶吼,长发尽白,杀意疯狂涌出,这一刻,从小不敢杀生的他,一步入了杀道。 第32章 杀意 少年拿着砍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围观的村民。 他眼神中好似有血光溢出,失去了神智,厉声问道:“谁干的?” 村长支支吾吾,然后少年一刀砍了村长的脑袋。 他又走向下一个人,吼道:“谁干的。” 可是哪还有人,都四散而逃,跑回了家里。 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很多人都支支吾吾的,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杀一个人,他身上的杀意便盛一分。 当初欺负他的混混跪在他面前求饶。 原来拿起屠刀的人就是强者。 终于还是有人说出了真相。 原来是几个外来人和官兵前来搜查。 临走时,官兵威胁他们,让他们别传出去,否则征税的时候会跟同僚提一提的。 当然那些外来人也留下了一点儿封口费。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哪敢忤逆官兵的意思。 更何况,要是顺着官兵的意思,说不定来年交税的时候还可以轻松点,这样家里又有盼头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想传出去也不容易。 少年几乎屠尽了村庄,烧了自己的房子,将自己的亲人葬在了火海。 整个村庄也就只剩下了几户人家。 他提着砍柴刀离开了村庄。 少年一路杀到了谷城,谷城的守城官兵好像是在看戏一般。 他只是一个少年,仅此而已。 十几个官兵围住了他,如同猎兽一般,试图制服他。 但他不管不顾,一步步地杀了过去。 当杀了第一个官兵,就有人不淡定了。 这件事不是玩笑的!守城将军出手了。 然后少年被一枪钉在大地之上。 少年拔掉了枪,胸口上一个血洞,鲜血如泉水般流出,他眼里满是血丝,没有任何神采。 少年提着砍柴刀,走向了将军。 将军皱眉,“这都不死,这是什么怪物?” 少年身上的杀意又强盛了一截,他仅剩的一丝理智都消失了。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杀到血流成河,杀到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这世界不配有人活着! 少年杀向将军,走一步杀意就盛一分。 将军拔剑刺向了少年,少年一动不动,抓住了利剑,同样挥动了砍刀。 这一刀带着杀意的压迫,带着果决,带着目空一切的速度。 将军死了,少年浑身是血,身上杀意实质性的压迫,让很多人还没有近身就不寒而栗。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城门前混乱不堪,百姓惶恐四散。 他身上也越来越多的血洞,一个、两个、三个…… 这时候天边突然飞来一道光,没入了少年体内。 他空洞的眼神闪烁过一线光芒,行动停滞了一瞬,便恢复了原状,继续这场杀戮。 少年提着砍柴刀,杀意不灭,真灵不死。 而此刻东阳州所有外来势力都在赶往俐城。 没有人去注意谷城发生的事。 尤文医立在俐城城头。 俐城城主江朝站在他的身边。 两袖清风阁其他的人也在,甚至俐城各个势力的人也在,他们不得不来。 尤文医始终望着远方,眼睛微缩,站在城楼之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眼里带着几分茫然。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他带着两袖清风阁的人守在了城墙上。 当两袖清风出头之日,就是应劫之时。 城墙下也有一群人正在等着,那是被尤文医赶出去的中阳山的人,领头的是中阳山的长老,此时是满脸的阴沉。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好,很好,等着吧! 尤文医并没有理会下面这一行人。 想了想,事情在城外解决才不会对城里造成麻烦。 这群大势力的人也都不是傻子,想要把他们引进俐城然后一网打尽并不现实。 他们的实力远强于两袖清风阁。 不如将他们堵在城外,以各大世家和军队的力量足以完全压制他们。 再不济也能据城守关。 好不容易寻了个风水宝地,眼看他两袖清风阁都建好了,这要是给整塌了找谁哭去。 “为了一个风劫,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江朝在旁边说道。 其实他也有抓风劫的心思,可惜多事之秋,目前最紧要的事还是维持俐城的安宁,不然这一城之主的位置就不用坐了。 “据说那个悦芯郡主很值钱,辰王开出了让他们疯狂的条件。” 权逢说道。 “查到风劫在哪儿了吗?” 尤文医问道。 “不知道,但是不在俐城。” 尤文医有点儿无语。 “这家伙很是耐得住性子啊,他不会在哪儿睡着了吧?” 权逢看了尤文医一眼,心想我也对你有点儿无语。 “或许吧。” “等那个家伙出现我一定要打死他娘的,耽误老子练徒弟。”刀邛开口说道。 “就你那功夫,人家的衣角你都摸不到。”尤文医带着几分鄙视说道。 “别只顾着练刀,多练练身法、内力,刀虽霸道,但是过刚易折。”权逢道。 刀邛递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俩厉害,你们说的都对。” “算算时间该到了啊,怎么还没来,居然还要我们等他们。” 尤文医无聊地要仰天长啸。 “我们这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权逢淡定地说道。 “这兔子可真难守,没点儿耐心不行啊!” 权逢说道:“不用等了,来了!” 城外远处黄沙滚滚,一匹匹烈马席卷而来。 但见分为了七个阵营,分别是来到东阳州的六个势力,以及司徒骏带领的人马。 一行人停在了城墙下,躁动的土地慢慢安静了下来。 弥漫的尘土停止了扩散,缓缓沉落,复归大地。 见到城门紧闭,一个虬髯大汉吼道。 “尔等何意,来者是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各位前辈的人在东阳州胡作非为,难道这就是为客之道吗?” 尤文医回道。 即便面对众势力兵临城下,尤文医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哼!小娃娃,你有跟我说话的资格吗?叫你家大人来!” 虬髯大汉不爽地看着尤文医说道。 尤文医听见他的话也觉得有几分不爽,于是按照他的方式说话。 “哼!哪里来的老头儿,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 尤文医佯装怒道。 虬髯大汉眯了眯眼,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过。 “你是谁?报上名来!” 第33章 对峙 尤文医笑着拱手,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好说好说,在下便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不知阁下又是谁?” 虬髯大汉神色不屑,“小子,你就是尤文医!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听说你惯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水沟里的臭鱼烂虾,真是让我等不齿。” “看来前辈知道晚辈,真是荣幸啊。” 尤文医高兴地说道。 “小子,打开城门乖乖投降,我等可以饶你一命。” “前辈自己信吗?前辈要找的人不在俐城,前辈可以离开了。” 虬髯大汉脸色阴沉。 “听说我中阳山的人是你赶出来的,连我中阳山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看来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了。” 这时候另一个中年人缓缓开口说道:“俐城城主何在?” 江朝说道:“我就是俐城城主,阁下何人?” “城主这是要掺和江湖人的事吗?何况我们这也是在为晨王府办事!” 江朝神色振奋,义愤填膺。 “尔等已经扰乱了东阳州的治安,我劝你们还是及时收手,风劫不在俐城,要寻人去别处。至于寻找悦芯郡主的事,我等自然会全力施为。” 尤文医神色奇怪的看了一眼江朝。 江朝也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被拿住了把柄吧。 他偷偷看了一眼尤文医,他是真狠啊! 妥妥的匪徒!疯子! 尤文医给江朝下了毒药,但江朝也不敢贸然调兵。 因为一旦调兵事情就大了,万一因此激化朝廷和江湖的矛盾,他江朝百死莫赎。 即便派兵协同寻找悦芯郡主,那也是州牧苏诵下的命令。 江朝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尤文医就绑了他全家。 没办法,只好按尤文医说的做。 城下中年人说道:“我等自然会好好约束手下,希望城主莫要干涉我们与两袖清风阁的恩怨。” “敢问这位前辈,我们何来的恩怨?” 尤文医笑道。 “我们受司徒庄主所托,来给司徒庄主以及各大世家讨个公道。” “是吗?司徒庄主就不怕此刻毒发吗?” 司徒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厉声说道:“灭了两袖清风阁还怕找不到解药吗?我岂会受你这等小人威胁,我就不信偏偏在此刻毒发。” “我以为司徒庄主得了好处,又与惠家结了亲,会老实一点,司徒庄主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尤文医笑呵呵地说道。 “少废话,交出解药,留你一个全尸。” 司徒骏喝道。 尤文医摸出一个药瓶扔给了司徒骏,“好了,解药给了,诸位可以离开了。” 既然你们要这样说,那就给你们好了。 司徒骏接住了药瓶,神色疑惑,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 司徒骏说道。 尤文医带着戏谑的笑容,“司徒庄主试试不就知道了。” 司徒骏小心翼翼的闻了闻,让另一个司徒家中毒的人试了试。 并没有什么异样。 中年人接过了一粒药丸,仔细闻了闻。 “阁下这药丸用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药,若是我没猜错,所谓的毒药是假的吧,我在这江湖上也算是混了些年头,可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 “这位前辈倒是聪明,没错,就是假的。” 尤文医丝毫不掩饰。 他不装了,骄傲地开口说道。 没错,就是玩儿。 摊牌了。 要不是怕玩儿脱了,尤文医也不至于又把各大势力的公子绑了。 旁边的江朝、惠恩峰、徐二娘,以及俐城各大势力的家主都神色不善地盯着尤文医,可是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尤文医早有先见之明,囚禁了各大势力的公子。 至于惠恩峰和徐二娘,他们只是觉得原来自己并没有得到所谓的信任。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毕竟刚刚才加入两袖清风阁,有所保留也是应当的,但是总归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但是已经上了贼船,也没办法了。 尤文医却丝毫没管他们,我就这么做的,怎么地吧! 司徒骏吼道:“尤文医,你这个小人,竟敢耍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家主这么激动,真是让我难办啊,你这亲家还在这儿呢。” 尤文医掏了掏耳朵。 虽然他的做法确实不地道,妥妥的贼子小人。 但这是在世俗众人的观念里。 至于各人能看到什么,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司徒骏冷哼了一声。 “尤文医,只要你死了,这东阳州就还是原来的样子,惠家当以我司徒为尊。” 现在的司徒骏只想灭了两袖清风阁,然后等其他势力的人离开东阳州,他就还是这东阳州的霸主。 至于惠家,损失了四成家产,又与两袖清风阁扯不清楚,事后各大世家必定上门来清算,他惠家活不长了,到时候借助亲家的名义,惠家还不落到他司徒山庄手里? 中年人开口了。 “城主大人,想必你也是受了尤文医的威胁,如今毒药是假的,城主大人可想得清楚?” 江朝说道:“尔等莫要扰了百姓安宁,速速退去。” 中年人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好,很好!” 司徒骏看向了其他人,征询他们的意见,要不要现在拿下这两袖清风阁。 虬髯大汉说道:“小子,你和司徒家主的那一笔是你们的事,现在来说说我中阳山的事。” 尤文医毫不在意地说道。 “前辈请说。” “两袖清风阁打伤了我中阳山的人,还把他们赶出城外,我中阳山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小子,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尤文医平静地开口。 “中阳山的人在俐城大肆搜人,严重扰乱了俐城的治安,我出手也是为了城里百姓的安宁,前辈应该理解。” “我等已经和苏大人协商好了,事关郡主,如何能大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跳出来!” 虬髯大汉说道。 尤文医低头看着虬髯大汉,缓缓道:“那换个说法,前辈的人在临水居打扰了我的人,所以我把他们赶出了俐城,这个理由前辈可满意。” 尤文医的态度和语气惹恼了虬髯大汉。 “你两袖清风阁算什么东西,当我中阳山是软柿子不成,今日我势必要踏平两袖清风阁。” 虬髯大汉怒道。 尤文医不紧不慢地开口。 对方越是激动,他就越是冷静。 “中阳山又算是什么东西,前辈未免太自信了,小心真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第34章 虎啸山林 虬髯大汉忍不了了,小小的两袖清风阁也敢挑衅他。 许多人都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尤文医,你哪儿来的底气啊? 两袖清风阁初创,说到底只是个不入流的势力,居然敢硬刚中阳山,疯了吧? 不过原本跟着尤文医出山的那些人并没有丝毫动摇,他们相信尤文医,也相信两袖清风阁。 不是势力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弱就认输,就任人宰割,那还怎么活? 这世界确实是弱肉强食,但是弱不是罪,也不是强者可以随意判罚的,弱者也有尊严! “狂妄!我让你看看中阳山是不是软柿子!所有人,给我杀!” 战斗一触即发,当即有人施展轻功,想要踏上城墙。 尤文医道:“放箭。” 万箭齐发,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施展轻功的人只能折返,否则就是活靶子了。 随着箭矢射出,又有爆炸声在各处响起,白色烟雾弥漫出来。 “快退,烟雾有毒。” 司徒骏大喊道。 他也算是有经验了。 又是一轮万箭齐发。 待众人退到安全地带,已经折损了好些人手。 虬髯大汉再次吃瘪,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燃到眉毛了。 “尤文医,真是好样的,你是要不死不休吗?” 恐是害怕那边的人听不到,尤文医提高了声音。 “前辈这是冤枉在下了,中阳山是何等势力,我们怎么敢得罪,哪有本事不死不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前辈不如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你自己要打上来,也不能不准我放箭吧! 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可是在中阳山的人眼里,他们是不容侵犯的。 虬髯大汉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他可不是愿意白白吃亏的主。 “我中阳山的屈辱需要用血来抹去!” “前辈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那我两袖清风阁的面子要用什么来挣?” “两袖清风阁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中阳山相提并论!” 尤文医冷笑。 “中阳山又是什么东西?” 尤文医理解他们哪里来的优越感,但他不接受。 难道势力大就优越吗?就不可亵渎吗? 他偏要告诉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可亵渎! 再弱小也有尊严,再低贱也要尊重。 “好好好,好一个两袖清风阁,若是在座的高手都施展轻功,你的城墙可还守得住。” 先前只是一时大意,各大势力的高手自持身份并没出手。 实际出手的主要都是中阳山的人。 若是群起而攻之,先前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虽说中阳山才是主角,但是尤文医的态度也已经惹怒其他势力。 七方势力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今日两袖清风阁必灭。 这个年轻人太狂了! “众位前辈火气够大啊,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小子,你想怎么死!” 虬髯大汉看了看另外五大势力和司徒骏。 “你们也看到了,什么人都敢在我们面前犬吠,赶紧灭了两袖清风阁,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众人没有再袖手旁观。 两袖清风阁?什么东西? 他们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赶紧打完分赃才是正事。 “所有人,拔剑!” 虬髯大汉残忍地看着尤文医,“小子你活不过今天了,我说的!” 尤文医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是吗?” 话音刚落,各方有马蹄声传来。 周围黄沙震动,远处人马聚集。 东阳州各大势力来临,将外来势力的人纷纷围住了。 六大外来势力和司徒山庄的人持防御态势,对峙了起来。 不过司徒骏就尴尬了。 他是东阳州江湖之首啊,居然被东阳州的人围住了。 他愤怒地直面各大势力。 “你们真的要被这个贼子所胁迫吗?” 各大势力的领头人互相看了看,但是终究没动作。 没了司徒山庄和惠家,这些势力就是一盘散沙。 即便要反抗,也没有带头的那个人,谈何反抗? 尤文医在城头朗声说道。 “为了迎接诸位前辈我可是准备了大礼,各位前辈看看可还喜欢?” 虬髯大汉冷笑。 “这些就是被你阴了的人吧!联合起来这气势还真强,不过你的毒药是假的,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他并不知道各家公子被抓的事。 中年人高声道:“我可以向诸位担保,你们并未中毒,这一切都是两袖清风阁在戏弄大家,大家别中计了。” 各大势力的家主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本来也有所怀疑,因为任何人来诊治都是一样的结果,很健康。 只是他们没有查到两袖清风阁以及此毒的来历,所以猜测这也可能是两袖清风阁研制的毒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有些毒短时间确实诊治不出来。 其实这世间有名的毒药大都价值不菲,且大部分都有解药,尤文医怎么可能买得起。 就算买得起,他们在别处自然也可以得到解药。 尤文医于是耍了个手段,耍得也是人心。 他们怕死,所以没有绝对确信的答案,他们敢相信是假的毒药吗? 各大势力如今也没有办法,子嗣落到了尤文医手里,只能听命行事。 但他们对于尤文医的恨意绝对不下于任何人。 欧阳家主站出来拱手低声说道:“我等也不愿意得罪各位,只是两袖清风阁扣下了我等的后人,我们也是受人所迫。” 虬髯大汉听到这话的瞬间就暴了。 尤文医这种小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小子,小小年纪,尽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让人所不齿!”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没有伤他们一人性命,也没有让他们去伤别人的性命,倒是尔等的人来到东阳州嚣张跋扈,不知染上了多少血债。这样看起来,貌似尔等才是小人吧!” 尤文医淡定非常,无所畏惧。 “我等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会约束手下的人,岂容你一个小人在这评头论足。”虬髯大汉眼珠子瞪大了,怒道。 中年人对着众势力的人说道:“各位,想必你们对这尤文医的行为人品也甚是不满,我知道尔等都有苦衷,但是我们怎能被这等小人所要挟。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营救出众公子。” 众世家都皱了皱眉,他们何尝不想联合起来救出他们,可是若是尤文医拿他们儿子的命要挟他们该如何是好。 “只要我们拿下了尤文医,那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中年人见状说道。 “他是那么好拿下的吗?” 欧阳家主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 这时候那个中年人在虬髯大汉身边耳语了几句。 虬髯大汉犹豫了一瞬,还是张大了嘴巴,施展了一门叫虎啸山林的功夫。 这门功夫既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也可以用作音波攻击。 虬髯大汉吼道:“俐城的人听着,这是我们与两袖清风阁的恩怨,本来与尔等无关,但是两袖清风阁占据了俐城,我们只好屠了俐城,若是想活命的,现在就打开城门,把两袖清风阁的人赶出来,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第35章 非灭不可 虬髯大汉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俐城,很多人都听到了。 玥梨听到了。 小姑娘正在练剑,愣住了。 惠知芊也听到了。 她愣了一下,笔下的墨已经洇入纸中。 石头、布谷都听到了,他们立即就奔向了城门口。 斋月折花——风劫也听到了。 黄混子也听到了,但他躺在躺椅上怡然自得。 其他两袖清风阁的人也听到了。 有人立马赶向了城门口,因为他们知道两袖清风阁遇到了麻烦。 有人赶紧收拾东西躲了起来,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常事。 百姓们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他们对视了一眼,走上了街头。 许多人赶往城门口,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这一出他是真没想到。 他以为掌握了军队,占据了城门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几天两袖清风阁在城里也算是打开了名气,名阁顺水推舟,让两袖清风阁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想到,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终究引来了豺狼,也为名气付出了代价。 百姓走到了城门前。 各大势力也不是傻子,更何况活了这么些年,自然不是白活的。 虬髯大汉不断鼓动百姓,甚至鼓动驻守城墙的士兵,他们可都是俐城人。 尤文医掏了掏耳朵,这声音真是烦人。 “行了老头,别吼了,跟你扯两句还真厉害上了。” 虬髯大汉停了下来,施展虎啸山林,要让全城的人听见,他的消耗也不轻。 “各位前辈,动手吧!我承诺,只要大家拿下这些外来势力的人,我保证立马将各家的公子完好无损地还给诸位。” 尤文医说道。 各大势力的人凝了凝神。 “你们可想清楚了,是要得罪于我们,还是与我们联合,灭了两袖清风阁。” 中年人说道。 各大世家的人显得都很犹豫,他们不敢动手,却也不敢不动手。 动了手相当于和两袖清风阁一路的了,必然要面对六大势力的追究。 这六大势力他们可得罪不起。 这时候赶到城门口的人有人开口了。 “你们滚出俐城,我们不欢迎你们这些江湖人士!” “对,我们不欢迎你们。” 有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然后是山呼海啸的声音。 刀邛怒了。 “他娘的!”说着就要拔刀。 尤文医说道:“无妨。” 城主江朝派人下去安抚百姓。 所谓愚民愚民,便是可以随意愚弄的臣民。 尤文医并没有管百姓的作为,他不在乎。 “前辈终究是前辈,看来还是前辈技高一筹。” 尤文医对着下方笑道。 “承让了,耍了些计谋。” 中年人谦逊地笑道。 “这是前辈的本事。不知道各大势力的诸位,公子们的性命要是不要了?” 欧阳家主开口道:“尤阁主,六大势力我们也得罪不起啊,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啊,不知道其他诸位愿不愿意聊。” “自然是愿意聊的。” 中年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可是这笑容背后似乎应当是藏着一只老虎。 “那就聊聊,我与诸位也没什么过节,至于司徒家主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好了,中阳山同样如此,其他五方势力不得插手,东阳州各大势力也不插手,如何?” 另外五家势力的人犹豫了一下,互看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如今东阳州各大势力都在这儿,要是起了冲突,他们恐怕大部分人都要折在这儿。 如今东阳州那一成的财富暂时就别想了,今日还是先保全自身。 他们还要抓风劫呢,这是主要的。 其实把问题抛给中阳山的人也很好,如果中阳山胜了,那胜利的果实也不一定是他一家的。 可要是中阳山输了,那苦果一定是他一家的。 “很好!” 尤文医拔出了刀邛右边的佩剑,施展轻功,踏上了城墙。 “开城门,杀!” 他一步踏出,落在了城墙下。 “好俊的轻功。”有人感叹道。 就这一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毕竟城墙修建来就是阻挡士兵的,若是什么人都能施展轻功爬上来,飞下去,那这城墙便是形同虚设了。 “小看你了,敢自己下来,倒是条汉子。” 虬髯大汉说道。 既然尤文医下来了,也就没有必要鼓动百姓了。 只要抓住了尤文医,那一切都有了。 尤文医长剑斜指,只手背身,微笑着说道:“你何曾高看过我。” 刀邛也施展轻功落到了尤文医的身边。 不过他的内力和轻功都差了一些,差点没站稳。 刀邛喃喃道:“还是应该练练轻功,这一手真帅。” 他瞥了尤文医一眼。 其余众人也欲随尤文医下去,可是被权逢阻止了。 权逢并未解释,但他有绝对的权威。 因为两袖清风阁的事务都是他主持的。 他的意思就是两袖清风阁的意思。 虬髯大汉笑道:“小子,看来你不得人心啊,就一个人跟着你。” 刀邛回头一看,安静得让人汗毛倒立。 城门纹丝不动。 刀邛一惊,仰头看着权逢。 “你不下来吗?” 权逢摇了摇头。 “行吧,我来就行。” 也是刀邛这人脑子轴,在他心里真正的两袖清风阁就三个人。其他人不重要。 “人心这东西有什么用,无所谓的。况且谁说我不得人心,我两袖清风阁的人都在这儿了,两袖清风阁只有两个人。”尤文医笑道。 他似乎早有预料。 其实,两袖清风阁真的只有两三个人。 “你倒是也不用这样诓骗我们,我们对他们的命还不感兴趣,有了你的命,那一切都有了。” 虬髯大汉冷笑。 “真是多余跟你说,话不投机半步多,直接点吧,你想要什么?” 虬髯大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要你的命!” “然后呢?”尤文医说道。 虬髯大汉有点搞不清楚尤文医在说什么。 我现在是在说要你的命啊! “然后灭了你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笑着问道:“非灭不可?” 虬髯大汉笑了,“非灭不可!” 尤文医看着司徒骏,“你也是这样的想法?” “尤文医,今日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司徒骏厉声说道。 “懂了。”尤文医说道。 “废话那么多,要打就赶快。” 刀邛道。 “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想了想还是不值得。” “当初就叫你别出来了,非要出来,你看看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叫唤,无聊死了,吵着要出来。” “谁知道你他娘的非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做就做吧还这么高调。”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先前的杀伐霸气完全没了。 “说起来好像还真怪我。” “当然怪你。” “放心今天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说什么屁话,我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刀邛握紧了手里的刀。 第36章 按律当斩 尤文医和刀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完全没管虬髯大汉。 鬼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城墙上,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只是有权逢在,好像就有了主心骨。 徐二娘唤了一声:“阁主。” 尤文医回头,“何事?” “今日是玥梨的生辰,她托我问你,何时去看她?” 徐二娘说道。 徐二娘终究还是性情中人,放不下。 十余日的相处,对她来说,尤文医他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她是在告诉他,身后还有人在等他。 尤文医答道:“知道了。” “人家可是叫了哥哥的,生辰礼可得准备好。” 刀邛说道。 “人家也叫了你的,生辰礼准备好。“尤文医笑着道。 刀邛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都没注意这回事,这一说才想起来。 无妨,反正也是说着玩儿的,都没见过几面。 哥哥什么的都是假的。 “反正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刀邛笑道。 “没所谓,打了再说。” “那就打了再说。” 两人又恢复了认真的态度,看着被他们忽视了的对手。 谁也不想死,想活着那就靠自己去争,他们可不会束手就擒。 权逢低声对旁边的惠恩峰随口问道:“惠阁主以为我们这位阁主怎么样?” 惠恩峰想了想。 “是个妙人!” “徐阁主以为呢?” 徐二娘开口道:“是个好人!” 权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还真是很高的评价啊。可是他向众人下毒,夺取东阳州一成财富;他劫持各家公子,甚至绑了城主家眷,号令一城兵马,一州势力,他的罪行应该怎么判呢?江城主!” 江朝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提到他,他心里还在盘算呢,为何两袖清风阁只有两个人下去。 他也拿不准权逢什么想法,试探着问道。 “权阁主以为该如何判呢?”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按律,当斩!” 尤文医夺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是为强盗恶贼。 但他将钱财散于天下,扶持寒门,未取分毫。 尤文医挟持俐城城主,执掌一城兵马,是为逆贼。 但他将各势力拒于城外,守护一城安宁。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个人有个人的评价,但他做了就敢认。 相比于怀柔的手段,他确实直接粗暴了点。 但这也最简单! 下方,虬髯大汉咬紧了牙关,以前的他在哪里不是受人礼遇,哪里有被人忽视过。 他还是第一天感受到极大的屈辱,而这种屈辱还是来自两个年轻人。 既然如此,那就用他们的命来洗涮耻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虬髯大汉脸色狰狞。 “尤文医,我要你的命!” 尤文医轻轻说了一句:“哦,来拿吧!不过良心提醒一句,要来拿就做好送命的准备。” 虬髯大汉实在忍不了了。 “师傅,徒儿愿去斩杀此獠,以扬我中阳山之威。”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拱手说道。 “你打不过他。”虬髯大汉虽然不愿但还是不得不直接开口说道。 从那手轻功就可以看出,同辈之中鲜少有人能胜过尤文医,虬髯大汉不傻,眼力还是有的。 “所有人,诛杀尤文医!”虬髯大汉喊道。 中阳山的人一拥而上,都是年轻的弟子。 至于虬髯大汉并未出手,自持身份,这还不需要他动手。 就让他们先去试试尤文医的水。 刀邛自顾自说了一句:我是被忽略了吗? 刀邛选择了不出手,因为没必要。 这些人哪里是尤文医的对手,只是胜在人多,结成战阵,方才有些麻烦。 这些年,尤文医和刀邛都没闲着,日复一日地练武,晨钟暮鼓,怎会败在这些普通弟子手里。 尤文医一身素衣,身姿挺拔,单手舞剑,游刃有余。 一个人打得中阳山的人疲于应付,叫苦不迭。 随着时间推移,中阳山的人一个个躺在了地上。 尤文医没下死手。 即便如此,也有少数几个人丢了性命。 他们该不该死谁又说得清呢? 虬髯大汉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他还是小看了尤文医,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奈何不得他。 中阳山剩下的人除了虬髯大汉都上了。 司徒山庄带来的人也上了,他们来的人不多,但是现在司徒骏也不得不让他们上了。 群攻之下,刀邛也骂骂咧咧的提刀砍了上去。 这一次就打得比较艰难了。 对方也有好几个高手。 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的血。 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身上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 衣服被划开,依稀可见伤口翻开的血肉。 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是这么打下去,两人必然力竭。 两人相互配合,却没有任何要服输的意思。 他们可以死,但绝不会被打败! 这一仗打得很惨烈。 两人也分得清恩怨,一旦有人想要他们的性命,那他们就会取走他的性命。 打出来真火,很多时候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一次没有仁慈,也没有余地。 俐城中,江朝已经组织百姓疏散了,城主的威望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样,他仍然是那个德高望重的俐城城主。 城墙上来了几个人,石头和布谷都来了。 石头和布谷看着他们的师傅在下面奋战,浑身鲜血,两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尤文医和刀邛咬紧了牙关,这是一口气,一口不能松的气。 面对数倍的敌人,一旦放松可能就是刀剑加身。 他们都在强撑着,他们不觉得自己会输。 城墙上,石头和布谷苦苦哀求,请他们去帮他们的师傅。 尤其是布谷,小丫头年龄还小,还是脆弱,热泪直流。 或许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师傅。 可是他牵起她的手,将她从黑暗里的泥潭里带走。 为她洗手弄三餐,温声问冷暖。 为她梳头绑发,教她读书写字,一笔一画。 他教她练剑,一招一式,一步一调,都是他。 短短的时间。 小丫头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文医对她来说已经是分不开的亲人,虽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亲人。 但是她不想看到尤文医流血。 以前也有一个小乞丐流了很多血,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乞丐。 哥哥说:他死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她不想永远见不到她的师傅了。 第37章 修道天才 小丫头和石头扒在城墙上,正欲呼唤他们的师傅。 权逢却点了他们的哑穴,让人把他们带走了。 权逢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眼神。 若是可以,其实他也想下去和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这群人里面只有他权逢最了解他们俩,或者说其实只有权逢才了解他们。 权逢当然可以下去帮他们,但是这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他和尤文医,和刀邛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足够理智,足够顾全大局。 所以尤文医可以把两袖清风阁的权柄完全交给他。 他会用权谋,懂得权宜之计,知道明哲保身,明白什么是知人善用。 尤文医不一样,他一步都不会退,他清楚每退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而不退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杆秤可以衡量的,他不会退,这是他的选择,因为他是尤文医。 即便尤文医身死,权逢也可以保全五阁的人。 权阁、文阁、武阁、名阁、商阁。 在他们创立之初,尤文医就没有任何限制他们的意思。 他们可以是一个独立的势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尤文医清楚两袖清风阁没那么容易存在,但是一旦存在了就没那么容易消失。 真正的两袖清风阁是自由的,是自在的。 但是没人要这自由,于是两袖清风阁便形同虚设。 世人要权、要名、要利、要生存,所以他设立了五阁,将来或许不止五阁,但这就是将来的事了。 尤文医用毒以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一州之地就范,就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有足够的权柄和财富让五阁以最快的速度创立、扩张。 而这因果他也想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来,哪怕身死,只要两袖清风阁立足了,他相信权逢会让两袖清风阁在这世间绽放出光芒。 他是一个珍惜时间的人,能用一天就做成的事,他不会花一年的时间。 所以是他选择了东阳州。 东阳州背靠陨心山脉,前据壁娑关,地处偏僻,但资源丰富。且这一州之地并非诸王封地,就算搞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引起注意。 更重要的是,司徒山庄自从三百多年前来到东阳州,成为东阳州江湖之主后,并没有和外面的势力沟通的意思,司徒只想做这片土地上的土皇帝。 所以即便动了司徒山庄,也不会引来外来势力的牵扯。 尤文医可以在东阳州以最短的时间建立两袖清风阁,建立之后背靠东阳州,之后的发展就要简单很多。 没想到的是,风劫来了,来就来吧,顺带还把悦芯郡主拐过来了。 如是两袖清风阁肯讨好来到这里的各方势力,那可能两袖清风阁很容易就度过了这次危机。 可是他尤文医就不是愿意低头的人。 城墙下,尤文医长剑插在了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很难,他们也只是两个年轻人啊,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中阳山和司徒山庄两个势力。 能杀到这个地步,足以自傲了,只不过还不够,要想活着就得杀下去,哪怕体力耗尽也要挥剑杀下去。 尤文医盘膝坐下,希望能快速恢复一点体力。 刀邛同样如此。 中阳山和司徒山庄的人已经退下,因为他们的伤亡太大。 在他们看来尤文医和刀邛已经是强弩之末,越是这个时候他们会越凶狠,越义无反顾,所以不如给他们一点儿希望。 因此命令所有的弟子都退下了,减少无畏的牺牲。 虬髯大汉神色复杂,几分恨意,几分钦佩。 “你是条汉子,但是我中阳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尤文医笑着说道:“平常时候哪有这种机会,这一次是打痛快了。” “痛快是痛快了,也是够痛的。”刀邛道。 “你说,要不要用那老头教我们的那一招。”刀邛继续说道。 “别了吧,用了更麻烦,除非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何况以我们的体力撑不了太久了。”尤文医道 “那就算了,老子还有别的。” 尤文医挑眉,惊讶地看着刀邛。 “哦?输了这么多次,你还藏着东西呢?” 刀邛站起来,得意大笑。 “哈哈哈,尤文医,从今天开始,你准备被我压在脚下吧!” 刀邛握住了自己的刀,刀身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整个人的气势一转,散发出锋利的红芒。 尤文医笑道:“这是刀意?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让你看看什么是天才!” 刀邛得意说道。 当初他故意与十尾道人缠斗受伤,就是为了攫取十尾道人的一丝剑意。 这是铤而走险的方法,但他成功了。 他从十尾道人的剑意中探出了道意的些许秘密。 短短数日的时间,他就成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意。 他的天赋本就不弱,心思也纯粹,只是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 只要率先悟出道意,他相信一定可以把尤文医和权逢踩在脚下摩擦。 到时候,他还不求着自己教他。 两人说起话来是丝毫不管旁边的人。 对面外来六大势力的人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没想到尤文医旁边的那个小子居然还是个修道的天才,刀意可不多见。 他们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这种靠自己悟道的天才那些道门的人可是视若珍宝。 若是把他送到道门,那他们也会获得不小的好处。 有人开口了。 “小友可愿意加入我流沙帮,我可以担保你今日安然无恙,并且可以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未来。” 也有人说道。 “小友可愿加入我南安派,荣华富贵,权力美人,应有尽有。” 人群中一个低调的老头开口了。 “小友可愿意加入我辰王府。” 毕竟是自家的事,辰王当然也派了人来。 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那是辰王府的第一客卿张天擎,辰王的亲信,那代表的就是辰王的脸面。 众人都流露出震惊的神色,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不知道王府派了人来。 有人惊讶地看着他。 “您是张天擎张前辈吗?晚辈拜见张前辈。” 张天擎淡然地笑了笑。 “老夫不在江湖上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 场上之人纷纷拱手道:见过张前辈。 张天擎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算是老前辈了,况且又是晨王府的人,当然要见礼。 “这下晨王府出手了,恐怕这两个人要被收进晨王府了。” 大家心知肚明,不可能跟王府争。 没想到晨王派了这样一位高手跟着他们。 张天擎的现身将尤文医和刀邛的风头都抢了。 “刚才还要打生打死,这突然之间叫起小友来还真不习惯。” 刀邛笑道。 “有时候天才总是充满了捷径,你是天才,该是很高兴的。” 尤文医揶揄道。 “好像有道理。” “要不你加入他们?我已经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未来,以后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刀前辈,刀大人了。” “哈哈哈,老子起早贪黑练刀,这是老子应得的。” “真羡慕啊,我可要好好巴结巴结您,您可是大人物了,以后可要帮帮兄弟啊。” 刀邛大笑,笑得像个反派,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拳头。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尤文医笑道:“刀大人,要不小的给您捏捏肩。” 刀邛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别说,还真有点酸。” 尤文医将手搭了上去,然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刀邛一时不慎,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你他娘的干什么!” 但见尤文医身上涌出一股道意,气势大胜,身上流转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神圣气息,比刀邛的刀意更胜一筹。 第38章 天才俗人 尤文医修的是道意,而这股道意是独属于尤文医的。 他的道不只有剑,但执剑那就是剑意。 “不好意思,你还是翻不了身。” 尤文医笑道。 “尤文医,你这个无耻混蛋,竟然藏得这么深!” 刀邛怒呼大名。 尤文医如清风朗月般洒然笑道,“好说好说,如若你是个天才,那我大小应该也是个天才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嘴角扯了扯。 这两人一个藏得比一个深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合,玩儿呢?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因为两人明显没理会他们。 甚至对先前的招揽也置若罔闻。 虬髯大汉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是在无视我等吗?” 尤文医笑道:“老头儿,你都想杀我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好言好语吗?” 虬髯大汉气笑了。 辰王府的客卿张天擎脸上也有怒色,辰王府还没有这般被人忽视过。 但他还是强忍着开口。 “两位小友可愿意入我晨王府?” “不愿。”两人异口同声。 “嗯?” 张天擎的脸色很不好看,自从在晨王府做事,他在哪里不是被捧得高高在上。 可是今日竟然被两个小家伙拒绝了。 “呵呵,天才是吧?这世上的天才何其多,说到底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们认,你才是天才,我们不认,你他娘的算个屁,竟然也敢拒绝张前辈的好意。”虬髯大汉说道。 虬髯大汉的声音逐渐提升,他的神色带着傲然与不屑。 中年人也开口了。 “若是不能加入道门,就算悟出了道意,你们也只是普通人,天才,呵!你们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所不屑,不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这世间之事经历过几件?又看清了几分? 这世间的年轻人何其多,如此大的基数下所谓的天才自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可是真正可以被世人看到的天才又有几个。 就像虬髯大汉说的,所谓的天才不过都是些毛头小子,哪能和他们这些前辈相比。 所以所谓的天才只有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才能成为天才。 没有他们这些前辈的培养,天才只是一个笑话。 这世界真正的掌权者是他们这些前辈,得到他们认可的才是天才。 这便已经注定了大部分有才智的年轻人只能消磨在岁月中。 有些人是被看见了,可是沦为了玩物,更多人是根本就没被看见。 尤文医脸上很平静,露出一丝微笑。 “这话我认,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天才,只是个俗人罢了,这些废话就不多说了,让我们领教领教前辈的高招吧。” “强弩之末罢了,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虬髯大汉冷声道。 他一把大砍刀提在手中,向两人奔去。 中阳山此次伤亡太重了,他也实在忍不住,一定要给这两个小子一点儿颜色瞧瞧。 有虬髯大汉出头,众人也乐得看戏,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欠收拾! 不过虽然尤文医和权逢让他们很不爽。 但他们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儿价值。 说不定等会儿还能从大汉手中救下两人。 他们并不是一定要收服,但是若是能收服这两人也是一件好事,不能收服杀了也不是难事。 面对虬髯大汉的一刀。 刀邛说道:“这下真刺激了。” 他的长刀绽放了红色血芒。 尤文医拔出了剑。 “这次用全力!” 虬髯大汉已经来到身前,一刀劈来。 尤文医一蹬地,借助轻功腾空,避开了这一刀,又执剑自上而下向着虬髯大汉刺来。 刀邛则是直接借助虬髯大汉招式的空隙避开了。 虽然内力和轻功比不上尤文医,但是论起招式,尤文医那是远远不及刀邛。 刀邛转身就是一刀。 虬髯大汉的刀很厚重,二人皆不敢硬接。 面对两人的刀剑,虬髯大汉霸刀一甩直接就甩开了两人。 这是以力破万法。 尤文医又和刀邛分别从两个方向攻来。 虬髯大汉轻松挡了下来。 不过这对于虬髯大汉来说就很憋屈了,他想要的是刀对刀剑对剑的硬撼。 尤文医和刀邛却不直接面对他的刀。 说实在的,虬髯大汉的霸刀宽度都抵得上好几把正常大小的刀了,这刀舞起来是虎虎生威,两人也只能暂避锋芒。 虬髯大汉见两人实在滑溜,他就单单瞄准了尤文医而去,追着尤文医砍。 相比之下刀邛就轻松多了。 但他对这被忽视的感觉很不满! 三人打得有来有回,互有胜负。 这可把众人看得一惊一乍。 要知道之前尤文医和刀邛看起来已经几乎力竭了。 现在看来两人仍有余力,但是就算借助道意能与虬髯大汉打得一来二去,也足够让他们震惊了。 因为尤文医和刀邛毕竟不在巅峰状态,体力消耗严重,身上还有些皮外伤。 一招一式下去他们的状态会越来越差。 果不其然,几十招之后,基本上就是被压着打了。 这时候两人却变招了,刀剑配合在了一起,招式如同行云流水,变化莫测,刀光剑影,一来一去,速度快到已经看不清刀剑,虚实不接。 刀剑透着诡异,因为只有招式,没有内力,也没有剑意,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一时之间,虬髯大汉落入下风,匆忙接招。 辰王府的客卿,张天擎神色震惊,低声道:这是刀剑神诀。 其他人神色里也充满了惊诧,没想到在这等小小的地方遇到了刀剑神诀。 就这短短的时间里,虬髯大汉已经几处染血。 他同样也认出了刀剑神诀。 刀剑神诀,一刀一剑只修招式,纯粹的招式,任何内力道意都会影响招式的纯粹性。 相传这是一位经脉寸断的废人所作,刀剑招式已经通神,臻至化境。 这位废人前辈,名讳已经无人可知。他本来是练刀的,他的娘子却是练剑的。在他经脉断了之后,他就一心想创造出一门只用招式便可以打遍天下的武功,而他的娘子也不离不弃,陪在他的身边,陪他练刀,陪他一步一步地验证所有的招式。 就这样,足足花了一生的时间方才创出这门功夫。 这位前辈本意是创刀法,最后却是在夫人的帮助下一同创出了一门既是刀也是剑的秘籍,分而为刀剑,刀为单刃,剑为双刃,合则为刀剑合技。 这便是刀剑神诀。 其实这只是世人的称呼。 它真正的名字是刀悔以及剑随两卷。 正是因为只修招式,没几个人练得出来。 或者说少有人愿意去练,毕竟有练招式的功夫不如去练内力。 在世人的认知中,内力为根,招式为形,内力自然是强于刀剑之器,毕竟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执刀舞剑,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内力。 虽然练招式简单,可是刀悔剑随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门苦功夫,需要大毅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远比修内力要来得难得多。 第39章 刀剑神诀 场上,突然司徒骏施展轻功攻向了尤文医和刀邛。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出手了,虽然他不知道刀剑神诀,但他看得出来很强大,要是虬髯大汉撑不住,那他也就危险了。 刀邛叫道:“不要脸!” 可是司徒骏不管不顾,招招狠厉。 他司徒家能不能稳住东阳州的霸主的地位,就看今朝了。 同时外来势力的人群中也有几人看着场上,面色阴沉,因为他们和刀剑神诀有仇,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这是刀剑神诀残留下来的因果。 另一边的张天擎神色复杂,攥紧了拳头。 或许在场的人里,便数他对这刀剑神诀最了解,在那个时代他已经成名了。 司徒骏的突然加入,让尤文医和刀邛一时之间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堪堪抵挡。 权逢攥紧了拳头,他想出手了。 很多人都想出手了,他们的阁主、师傅在孤军奋战,而他们只能看着。 真正具备出手能力的人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而已。 他们很弱,即便将拳头攥得再紧又怎么样,终究是软绵绵的。 这一刻,石头很想变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足够强大才有选择的权力。 尤文医和刀邛打得越来越疯狂,出手没有半分思索。 在绝境之中,他们的刀剑神诀变得更强了。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两人越来越狠厉,出手反而越来越随性,只凭潜意识出招,拼着重伤的风险,两人一剑刺向虬髯大汉的心脏,一刀滑向脖颈。 虬髯大汉中招了,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 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根针,没入了他的心脏,众人并未察觉,虬髯大汉就憋屈地身死了。 只当是中了尤文医和刀邛的招。 这位中阳山的前辈,就这么虚无地死在了俐城,显得那么荒谬! 死不瞑目! 另外司徒骏也不是吃素的,他抓住机会立即攻来,霎时间,尤文医侧身一掌奋力将刀邛劈了出去。 然后转身闪躲,可是哪里还有时间躲开,司徒骏的碎骨掌就快要击中尤文医。 尤文医只能尽量避开要害,但他也不会束手就擒。 他的剑意涌出,整个人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天地变得昏暗,乌云凭空而来,好像要下雨了。 尤文医将所有的剑意加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剑想要将司徒骏逼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徒骏一掌拍向尤文医的心脉。 尤文医施展轻功尽力避开,但这掌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尤文医的腹部,他同样用尽了全力,一剑劈在司徒骏的肩上。 司徒骏痛苦倒地,一只胳膊算是废了。 尤文医一口鲜血喷洒在了空中。 权逢飞身而下,接住了尤文医即将倒下的身体,他留下了一句话,叫众人都不要下去。 不过武阁阁主姜悼还是跟了下来。 徐二娘和惠恩峰神色复杂,他们真的是两袖清风阁的人吗?犹豫了一瞬,徐二娘还是施展轻功下去了。惠恩峰叹了口气,也跟了下去。 而江朝见人都下去了,他也偷偷带人走了,却不知道,在他的府邸,早有人救出了家眷,正在等着他。 见两袖清风阁的人都下来了,中阳山和司徒山庄剩下的人疯狂了,尤其是司徒骏。 一声令下,给我弄死他!一拥而上,誓要把尤文医剁成肉泥。 可是权逢也不是吃素的,施展轻功,带着重伤的尤文医退到了后方。 张天擎眯了眯眼睛。 虽然权逢施展得很隐讳,以普通身法掩盖,可还是被张天擎看出了端倪。 浮羽流云! 张天擎可以说是现场最老的前辈了,当然也是最强的。 他的眼光何等老辣! 刀剑神诀、浮羽流云同时现世,看来很多事情他也要好好斟酌了。 姜悼迎上了众人,一枪扫过,几人喋血,一夫当关,便将十几人挡了下来。 徐二娘和惠恩峰随后赶到,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其他五大势力却没有插手的打算,说了不插手,便是不插手。 况且虬髯大汉身死,中阳山已经算是栽了,而他们之间一定程度上说还是竞争关系。 如今知晓了张天擎的存在,即便没了中阳山,他们也有信心抓住风劫,寻回郡主。 到时候也少一个人分赏金。 至于司徒山庄,就更没人在乎了。 此刻,惠恩峰已经把剑架在了他这位老亲家的脖子上。 刀邛爬到尤文医身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神色愤怒,却是眼泪直流。 “你他娘的了不起是吧,老子需要你救吗?” 尤文医被一巴掌打得吃痛,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我——”,刀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权逢给了他一眼。 尤文医虚弱地抓住了权逢的衣服,“你在做什么?” “你就那么相信我是一个足够冷静的人吗?” 权逢说道。 事前,尤文医曾告诉权逢,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出手,以两袖清风阁为重。 尤文医笑了,放开了权逢。 “无妨,已经差不多了。” “当然,我也总得做点儿事儿,再不出手,那你就死了。” 先前并未出手,自然会令各大势力生疑,而现在即便两袖清风阁其他的人插手了,里面可操作解释的空间也大有可为,事情还没完。 司徒骏不可能会放过尤文医,其他势力的人也需要他给个交代。 司徒山庄和中阳山的人已经几乎死绝了。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尤文医处理了,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太累了。 辰王府的第一客卿张天擎开口了,“诸位卖老朽一个面子,今日此事到此为止吧。” 权逢抬头看着这个晨王府的人,他为何插手? 因为刀剑神诀吗? 中阳山仅存的几人怒了,却也不敢大声说话,恭恭敬敬问道:“张老此话何意,是要保下他吗?” 另外和刀剑神诀有仇的人也问道:“张老何故插手?” 张天擎缓缓说道:“刀剑神诀为何得名,你们该是清楚的,那一剑虽然死了,可那一刀还在。这已经不是各位能应对的,即便今日杀得了那二人,来日诸位是等着灭门吗?这事儿自有能处理的人来处理,就当卖老朽一个面子,退下吧,别忘了我等来的目的。” “既然张老发话了,那张老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有人站出来拱手道。 “张老说得有理,我等还是赶紧去寻找郡主要紧。” 站出来的都是事不关己的,露个脸,但也代表了众人的态度,即便有人有怨也不敢反驳张天擎。 这时候一袭白衣自远处缓缓而来,脸上还戴着一个白脸面具,身后跟着一个宫装姑娘,仪态气质不凡。 “不用寻了,你们的郡主在这!” 第40章 知芊出门 宫装姑娘见到张天擎,面露喜色。 “张伯。” 张天擎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就好。” 风劫开口道:“今日的戏还算精彩,我看腻了,便不奉陪了。” 一转眼,风劫的身影就不见了。 一步踏上了俐城城楼,两步进了俐城,身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众人想拦也拦不住。 悦芯郡主急忙道:“你去哪里?”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悦芯郡主慌了,吼道:“你要抛下我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悦芯郡主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向着风劫最后消失的方向跑去。 “不,我不相信,你绝不会抛弃我。”她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张天擎立马跟了上去,这宝贝郡主可不能丢了。其他势力的人见状也赶紧跟着。有人不愿意,但是仔细权衡之后还是选择跟着。 悦芯郡主跑到了城门口,都不用叩门,门自然就有眼力见儿地打开了。 没人敢触郡主的霉头! 张天擎带着众人进入俐城却也叮嘱了众人一句:“不可生事。” 要说尤文医这边就惨了,腹部受了司徒骏全力一掌。 虽然他临阵爆发出全部道意,卸掉了不少的力量,但是还是落到了五脏俱损的下场,甚至脊骨也受到波及。 不得不感叹司徒骏这一掌之霸道,波及范围之广。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临了没有卸掉部分碎骨掌的劲力,今日他尤文医必会落得个五脏尽碎,经脉寸断,身死道消的下场。 开了城门,石头和布谷也跑出来了。 布谷看着浑身是血的师傅,真的是吓坏了。 尤文医睁开了眼睛,爽朗地笑着说道:“没事,师傅没事。” 刀邛笑着抓住了尤文医领口,动作不可谓不豪爽,“我就知道你他娘的没事。” 然后尤文医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本来就是在强撑着,如今算是真的尘埃落地,哪里还撑得下去! 大家都盯着刀邛,神色不善。刀邛尴尬不已,怎么感觉像是我把他搞成这样似的。 还是权逢靠谱,让人用木板来把尤文医抬到了两袖清风阁。让惠恩峰自行处理司徒骏,又把徐二娘送走了。 徐二娘回到府里的时候,玥梨正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妇女正守着。 见是徐二娘回来了,妇女说道:“她想出去,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便让她睡了一会儿。” 徐二娘说道:“多谢。” 就这样,尤文医的小院还是那几个人,只是他躺下了。 突然一个姑娘急切地跑了进来,哭得稀里哗啦,“尤大哥,你怎么伤得如此重,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呜呜呜。” 权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姜悼。 “我女儿总不能一直被软禁吧,刚好阁主也需要照顾。” 姜悼的女儿姜璃几日前就来了。 可是尤文医嫌她烦,阁里事务繁忙,就将她软禁了,免得捣乱。 姜璃趴在尤文医身边哭诉,“尤大哥,怎么能把我软禁呢?你醒醒好不好,我不缠着你还不行吗?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嫁给你我也愿意的,呜呜呜~” 权逢满头的黑线,没一会儿姜璃又被带走了。 理由是太吵,尤文医需要静养。 最后只剩下小丫头就这样陪在师傅的床边,她很安静,只要师傅还在,那就一切都好! 另一边,惠知楼也回到了惠家。 今日他不在城门。 惠知楼来到了萦芊阁,敲了敲门。 门半开,探出个小脑袋,正是丫鬟柚衣,柚衣打开房门,行了一礼。 “见过二公子。” 惠知楼带着温和的笑容,“来看看四妹妹,她在做何事?” “姑娘正在写字,二公子请。” “对了,前几日姑娘桌上的山里红、苦丁茶可是二公子送来的。” 惠知楼嘴角一弯,心里顿时有数了。 “是!四妹妹可尝了?” “姑娘倒是尝了一点,这些东西又是酸的,又是苦的,还真是新奇。” 惠知楼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但还是保持一副正经模样。 他走到惠知芊的阁楼里,看到四姑娘坐得端端正正,正在写着簪花小楷。 “四妹妹可知今日发生的事?” “自是不知,二哥哥来此作甚?” 惠知楼平静说道:“两袖清风阁阁主尤文医,重伤,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惠知楼盯着自家妹妹脸上的神色。 惠知芊写着小楷,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说道:“与我何干?” “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的故友,可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惠知楼最后放慢了语速,甚至加了些悲伤的语气,这演技绝对是一流的,没少演啊。 惠知芊美眸轻颤。 或许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那个人,她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 “四妹妹不过问外事,自然不知近几日来了些外来势力,嚣张跋扈,尤文医为了保护俐城奋战到底,至死不退。” 惠知楼开口道。 “二哥哥是来说故事的吗?” 惠知芊平静地说道。 惠知楼承认语气状态是有点儿夸张了,他带着些许悲色,调整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说仔细了四妹妹恐怕不耐得听,还是随我去看看吧,毕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恩还不知道报不报得了。” “也罢,救命之恩,便去看看吧。”惠知芊放下了手中的笔。 惠知楼神色压抑,好似感到痛苦,平静说道:“好。” 就这样,他带着惠知芊赶到了两袖清风阁,她戴着帷帽遮掩面容。 惠知楼是好劝歹劝,终于把布谷小丫头劝走了一小会儿,给了惠知芊独自告别的时间。 惠知芊掀开了帷帽,看着眼前躺着的人,她心里也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言说的绞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能看见他满身创伤。 他救了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惠知芊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他,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不曾想再见面会是这般情形,这或许就是人生无常吧,死了也好,死了便没有念想了,对不起。 她知道他是想要让她感受人间五味,可是方才三味,你就做不到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就是如此! 这时候门外一个姑娘端着汤药进来了。 正是姜璃! 见到惠知芊的身影,她警惕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日刀邛透露出尤文医有女人了之后,姜悼就把姜璃接过来了,当然后来姜家父女也打听清楚了这是个误会。 不过却不知道这个误会的主人就是眼前的惠知芊。 惠知芊遮了面,回头低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你是谁?” “他的,故友,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吗?” 姜璃满脸的疑惑,“门外那个人是跟你一起的吗?” 惠知楼本在门外等着,结果被刀邛拦了下来。 刀邛本来是来看守姜璃的,免得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见到惠知楼鬼鬼祟祟的,还不让他们进去,他当即就扣下了惠知楼。 两人也是见过几面的关系,惠知楼也没反抗。 结果两人这一合计,不谋而合,纷纷趴在了尤文医屋外,观看里面的战况。 第41章 生辰贺礼 姜璃放下了药碗,双手抱胸,绕着惠知芊看了一圈。 “他向来不近女色,哪儿来的故友?你将帽子放下来。” 姜璃锐利地看着她。 惠知芊也没在意,缓缓摘下了帷帽。 姜璃眼睛眯了起来,咬紧了牙关。 可恶!居然比她还好看! “你到底是谁,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清楚!” 惠知芊平静地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救命恩人?”姜璃翘着嘴巴。“真的是!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哼!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惠知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谁?” 姜璃神色骄傲,“我叫姜璃,是他的未婚妻!” 惠知芊瞳孔一缩,旋即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叨扰了,听说他伤得很重,便来看看,如今看来应当并无大碍,告辞!” 说完惠知芊就戴上帷帽离开了。 感受到动静,尤文医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看见一抹倩影飘过,似乎像是梦中见到仙女一样,疲惫地又闭上了眼。 姜璃对她这种匆匆而逃的行为表示很满意。 门外,惠知楼就要冲进去了。 他怎么会有未婚妻! 这置知芊于何地! 尤文医,你这个混蛋! 刀邛拦住了惠知楼,示意淡定!淡定!一切都是浮云。惠知楼死死地盯着刀邛,意思是这是真的吗?尤文医有未婚妻?这怎么可能? 见到惠知芊出来,两人又正经地站着,惠知楼佯装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惠知芊并未开口,只是往前走。 最终惠知楼十分不爽地看了刀邛一眼,带着知芊离开了。 知芊说了一句,“二哥哥,你不是说他快死了吗?” 他的怒气顿时就卸掉了,狡辩道:“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惠知楼感受到了知芊的异样,她的脚步快了很多。他暗暗露出一抹笑意,跟了上去。 惠知芊的心境终究有些动摇了。 可恶!尤文医那个混蛋! 等他醒来若是解释不清,那就不用醒来了! 尤文医这一觉睡得就久了,直到深夜才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就感觉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他的脸皱成一团,揉了揉额头。 尤文医醒来的那一刻,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布谷丫头也醒来了,揉了揉眼。 就好像有一种感应一般。 “师傅,你终于醒了。” 尤文医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事了,你去叫权叔叔和刀叔叔过来。” 小丫头开心地答了一个好字,便出去了。 然后权逢和刀邛就进来了。刀邛进来时还骂骂咧咧的,任谁这时候被吵醒也不爽。石头也在后面跟着。 尤文医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大概是亥时了。” 权逢说道。 “可有出什么变故?” 尤文医又问道。 “大哥,就算出了变故你是能打还是能说,睡你的吧!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刀邛抱怨道。 权逢笑着说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 尤文医想到什么,“对了,今日是玥梨的生辰,你们可去过了?” 刀邛也才想起来,“呀,忘了,算了吧,这么晚了。” 权逢也说道:“确实忙忘了。” “还有时间,咱们去看看那丫头吧,毕竟这声哥哥不能白叫。”尤文医撑着身体想起来。 刀邛抱着手,抖了两下脚,一副看不起你的样子。 “来,你走一个试试。” 尤文医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由于骨头受到波及,他现在只能躺着。 “那不是有你俩吗?” 尤文医奸笑道。 “别闹,这时辰,说不定她们都睡了。” 刀邛说道。 “生辰礼总得送上,我们不在乎,小姑娘总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现在需要静养。”权逢道。 “无妨,事情做完再休息,我相信你们的轻功。” 于是一行人真就去了,权逢和刀邛一人抬着一边,尤文医躺在木板上,垫了层被褥。两人施展轻功,尤文医不可谓不舒服。 至于两个徒弟,尤文医让他们去睡了,毕竟他们也不会轻功,跟不上,改日再带他们去看看吧。 要说权逢和刀邛的脸色,那是真的不好看,就好像自己是个给尤文医抬轿的一样。 疯了!真是疯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要知道才刚从阎王爷门前走了回来,这时候就算是不躺着,也不用到处跑吧。 他也是不想辜负玥梨的期待。极尽卖惨才有这享受的一刻,毕竟他确实伤得很重。 两人抬着尤文医直接施展轻功赶到了徐二娘的府院。 里面还点着光亮。 权逢在门前敲了敲。 徐二娘开门看到这一幕,她属实是震惊了。伤成这样还跑过来,这是有多急的事啊! “阁主!” 刀邛示意尤文医,“是他非要来的。” 徐二娘问候道:“阁主可好些了,来此可有什么急事?” “没事,玥梨可睡下了?” “还没有,今日发生太多事了,玥梨的心情也有些不好,若是见到阁主前来,她一定,,,一定很开心。” 尤阁主这副模样,徐二娘也不确定玥梨会不会开心。 “那便带我们见见她吧。” “好。” 还未走到阁楼前,徐二娘便喊道:“玥梨,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玥梨缓缓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便看见权逢和刀邛,以及抬着的尤文医。玥梨难掩惊讶之色,毕竟还是小姑娘。 她跑过去扑到尤文医身边。“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傅不让我去见你,说是要让你好生休养。” 刀邛笑道:“得,这下真高兴了。” “咳咳,玥梨啊,别这样,我现在还伤着呢。” 尤文医说道。 玥梨也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尤文医现在还是脆弱的状态,这一晃悠,他感觉浑身的绞痛。 刀邛和权逢把尤文医放了下来。 玥梨惭愧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哥哥,我太激动了。” “没事,这是生辰礼。” 尤文医摸出来一个木簪子送给了玥梨。 玥梨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哥哥。” 刀邛笑着说道:“啧啧,你眼里是只有阁主哥哥吗?” 玥梨羞涩地叫了一声:刀邛哥哥。 刀邛点了点头,“给,生辰礼。” 他直接摸出了一把匕首送给玥梨,正常人谁送匕首啊,刀邛也是希望玥梨能用它保护好自己。 玥梨尴尬地笑道:“谢谢刀邛哥哥。” “嗯。” 权逢也递出了一个木盒子,“生辰礼。” 玥梨接过,同样甜甜地唤了一声权逢哥哥。 尤文医看着刀邛笑道:“看看人家送的。” 用盒子装起来,顿时就显得高大上了,也更加有诚意。 “嘁,装神弄鬼,不如我的礼物好。” 刀邛斜着嘴说道。 “多谢几位哥哥。”玥梨对今日的惊喜是开心了。 “好了,今日可以好好睡觉了,我们也走了。” 尤文医道。 玥梨不舍地说道:“这么快吗?这几日我都有好好练剑,要不我练给阁主哥哥看吧。” “是吗?那明天再看吧,明天给你一个惊喜,也是给徐阁主的惊喜。” 徐二娘面露惊讶之色,“我?阁主这是?” 尤文医神神秘秘地说道:“明日就知道了。” “好了,我们走了。” 尤文医看着旁边,哪里还有权逢和刀邛的身影。 只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你太费劲了,你就搁这儿待着吧,静养!” 第42章 斋月折花 看见远处两人还没完全消失的身影,尤文医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 “刀邛!权逢!” 这时候尤文医的肚子传来咕咕咕的声音。他这一刚醒就急着问这问那,又要来这儿,哪里顾得上吃东西。 况且身体不适也没什么食欲,如今方才有感觉,饿得肚子都抗议了。 徐二娘笑着说道:“要不我去帮阁主做点吃的?” 尤文医尴尬地说道:“那就多谢徐阁主了。” 留下来的他算是个废人,他现在虽然手可以动,但是身体却不宜动弹,一动就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感。 有些事宜只好徐二娘代为照顾。 尤文医长大后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顾,一脸的尴尬,可是没办法,肚子又饿。 原想着莫要辜负了小姑娘的期待,还能体会一下坐轿子的感觉。 结果没想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一晚,尤文医就尴尬地留宿在了徐二娘的府邸。 第二天一大早,权逢和刀邛带着石头和布谷过来了。 没办法,小布谷一起来就闹着要找师傅,看着刀邛和权逢的眼神都变得不善,好像是看着坏人一般,就是他们把师傅带走了。 没办法,只能一大早就把丫头带过来了。 害得刀邛都没办法练剑。 如今尤文医重伤,他终于有时间有机会超过他了! 尤文医醒得很早,但是醒了跟没醒也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就跟半身不遂一样。 尤文医虽然身上很痛苦,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他看到了房间外面,天光一点点亮起来,直到照进房屋,照耀整片大地。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错了,贸然去打破平衡,很可能会给两袖清风阁带来灭顶之灾,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做法,这是他在自己的路上唯一的选择。 不过这只是对他而言,他也知道这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并不算好事。 所幸暂时并未波及其他。 他的伤需要尽快养好,终究得把这些纷争带离俐城,刀剑神诀出世,未来更加棘手。 这一顿徐府的早膳就吃得舒服了,众人又高高兴兴地享受了一顿徐二娘的手艺,就连小布谷都被折服了。 晌午,尤文医领着众人前往了一栋酒楼,或者说是众人领着他去的。 酒楼大门牌匾上赫然立着两个大字:徐楼。 而它的前身就是步匙楼。 徐楼内走出一个年轻人,对着尤文医说道;“恭迎阁主。” 尤文医笑道:“你是周诲吧,真有本事!” 周诲也笑了。 “多谢阁主夸奖,自是比不上阁主的。” “不必谦虚,你去忙商会的事吧,从今天开始,这座酒楼就不用管了。” “是。” 徐二娘问道:“阁主这是?” “早便说了,我要送徐阁主一座徐楼,如今这座徐楼就是徐阁主的了。” 尤文医爽朗地躺着笑道。 徐二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当初只当他是戏言,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他说得都是真的。 其实很多实话就是戏言,同时很多戏言也可能是实话。 徐二娘行了一礼,灿然笑道:“多谢阁主。” 尤文医说道:“顶楼已经为徐阁主准备好了,今日我们就借徐阁主的顶楼给玥梨补办一个生辰宴吧。” 徐二娘露出了微笑,嘴角是无法伪装的弧度。 “好。” 于是一行人就上去了,最麻烦的尤阁主同样舒服地被抬了上去。 等这一楼一餐落定,尤文医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开始了真正的静养。 他这副身子骨即便被人抬着走还是够呛。 但是他还是想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完。 权逢和刀邛心里也有数,尽量不让尤文医太受颠簸。 如今尤文医算是真正的安静了,整日只有布谷小丫头陪在身边。他要么教教小布谷,要么就自己看书,小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惬意。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心里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姜璃再次被软禁,理由是多事之秋,保护她! 惠知楼也来探望过一次,压着火气,来了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有未婚妻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来的未婚妻?”尤文医摸不着头脑。 惠知楼得到答案转身就走了,他对尤文医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想是那姑娘编的,那姑娘一看就做得出这种事儿。 惠知楼本欲赶紧回去告知惠知芊,结果惠知芊闭门谢客,连他都不见。 他想了想,来日方长,有些事情经过酝酿才能更加打动人。 况且他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便想着让知芊冷静几天再告诉她,毕竟来日方长。 权逢就惨了,整天都在处理阁中事务。 一来,风劫的行踪不定,悦芯郡主天天在城里找人,搞得人心浮动。 二来,权逢也感觉到时间上的紧迫,他要抓紧时间在其他四城发展起两袖清风阁的势力,将两袖清风阁的权柄掌握在手中,安抚各方势力。 同时还有最棘手的城主府。 抓了城主的家眷,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但是江朝却没什么动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州牧苏诵也没什么动静。 这很反常。 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调兵围了两袖清风阁。 也是事后权逢才知道,尤文医让惠知楼去做了那个白脸的角儿。权逢便没再去管。 他相信尤文医。 同时这期间,权逢也得到了关于谷城少年的信息。少年与谷城士兵打得惨烈,双手尽断,毕竟寡不敌众。最终一道模糊的身影如神仙般降临,化作一道光将少年带走了。 传得非常邪乎! 这件事便成了一件无头冤案。 少年杀了不少人,村庄的人,守城士兵。 他们似乎是无辜的,可是他们与这件事都牵扯着因果。 少年想灭尽天下人,他拿起了屠刀。 他已经疯了! 很多无辜的人死在这场混乱中。 可是真正的凶手呢?权逢派人去查过,一无所获,村庄里仅剩的几户人家都跑了,要在人海茫茫中去寻找一个真相,太难了。 况且,这件事,会有人来讨回公道。 权逢没有再管,但可以看见,他年必然会有一场血劫。 悦芯郡主疯了一样地寻了风劫几日,但是丝毫没有线索。 她已经愈加疯狂,不找到风劫誓不罢休,却不知风劫已经悄然来到了惠府。 萦芊阁中,天光暗淡,今夜乌云遮顶,只能看见寥寥几颗星星,惠知芊仍然还未入睡,这几日她失眠了。 惠知芊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白脸面具的陌生男子,“你是谁?” 风劫点了惠知芊的穴。 风劫说道:“长夜漫漫,姑娘可是寂寞得睡不着了,听说姑娘是这俐城最美的女子,果然不凡。” 自大婚之日,惠知芊的美名就在各大世家公子中传开了,自然也就流入了坊间。 虽说尤文医严令禁止,甚至给各大势力描绘出了话本,但是风言风语难免传了出来。 有惠家控制舆论,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惠知芊的美名还是传了出来。 也有人动了心思,可是那不是各家公子可以肖想的,但凡有人想提亲,问都不问就会被拒绝。 这也让不少人心生怨恨,不免在外人面前多说了几句。 而今这些个公子哥都还在两袖清风阁蹲着呢。 清晨,丫鬟柚衣进入姑娘的房间的时候,只发现了留在桌上的一枝花。 柚衣在院子里找了找,慌了神,跑向了惠家主的书房。 第43章 三色锦蝶 “家主!家主不好了!“ 柚衣慌乱之际,司徒清时和惠家五姑娘惠知芸也都在惠恩峰的书房。 他们今日就要拜别,回司徒山庄了。 惠知楼同样也在。 这门亲事结得是真的荒唐。 可是结亲的两个对象是一点也不觉得,尤其是惠知芸,脸上那叫一个甜蜜,不时还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惠恩峰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自从自家女婿和女儿回门,惠恩峰脸上那是愁容满面。 唯一还有一丝值得欣慰的就是,自家女儿过得开心。 司徒清时自然是为了父亲司徒骏而来,可是惠恩峰是谁?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这个女婿看着还过得去,但也只剩看着了。 柚衣来到书房外,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书房。 管家拦住了她。 “放肆!” “管家大人,我有急事要告知家主和二公子。” 柚衣中途一想觉得还是先去找二公子拿一拿主意为妙。 可是去了二公子院里方才知道惠知楼在这儿。 于是又着急忙慌地跑来了惠恩峰的书房,跑得满头大汗。 惠恩峰听见外面的喧闹,眉头皱得更紧了。 “何人闹事?” 惠知楼行礼说道:“父亲,像是四妹妹的丫鬟,我去看看。” “岳父,想必是知芊妹妹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司徒清时也说道。 惠知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清时,但司徒清时还是走了出去。 惠知楼走出书房,给了柚衣一个眼神,问道:“柚衣,发生了何事。” 柚衣会意,慌忙拉着惠知楼到一边,连主仆身份都顾不上了。 司徒清时也要跟过来,被惠知楼制止了。 柚衣小声说道:“四姑娘不见了。” 她不傻,先前是心里很着急,但她也明白姑娘不见了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 惠知楼皱了皱眉:“你先别慌,详细说来。” “我今日按着时间去看姑娘是否已经起了,却发现姑娘房中无人,院里也寻了,并没有看见,姑娘从未如此,想是出了什么变故。” 柚衣说道。 惠知楼问道:“你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姑娘房中桌子上放了一枝花,十分显眼,但是那花我从未见过。” 惠知楼瞳孔骤缩。 “带我去看看!” 柚衣和惠知楼朝着萦芊阁的方向走去。 司徒清时本来也想跟过去,但是惠家主还在这儿呢,他若贸然跟去,恐怕无法交待。 惠知楼赶到了萦芊阁,拿起了桌上的花。 花开三色,是三色锦蝶。 这在城外也不算罕见,山野里便开着。 可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便是他了——斋月折花。 惠知楼急匆匆地赶到了惠恩峰的书房。 此时司徒清时和惠知芸已经准备了离开。 惠知楼没管他们,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等他们离开再说。 司徒清时本欲开口,却被惠知芸抓住了衣袖,阻止了。 惠知芸问道:“二哥哥,四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惠知楼淡然说道:“小事而已,已经解决了,你们夫妻二人回去要和和美美,相敬如宾。” 惠知芸娇羞地应了一声:“多谢二哥哥,妹妹自是知晓的。” 惠恩峰说道:“好了,去吧。“ “女儿拜别父亲。” “小婿拜别岳父。” 两人这一行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从此以后,司徒清时就是司徒家家主了。 至于司徒骏,废了功夫,送回了司徒山庄,安养晚年,也不是件坏事。 惠恩峰看着惠知楼。 “怎么回事?” 虽然惠恩峰对自己的孩子少有关心,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大概还是了解的。 惠知芊从来不惹麻烦,一向只安静待在萦芊阁,此番丫鬟慌乱来此,定是出了事。 惠知楼拱手说道:“父亲,应是斋月折花——风劫。知芊被劫走了!” 惠恩峰狠狠地皱了皱眉,这就麻烦了。 风劫的本事他也听过,连悦芯郡主都敢拐走,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风劫!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惠恩峰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四妹妹的丫鬟只知道四妹妹不见了,我已经叮嘱过了,也已经将她安顿好,消息不会传出去。” “你去找悦芯郡主,不,不能找她,你私下派些人去找,隐秘一点儿,再去找权阁主,让他帮忙,看看他可有何办法。” 惠知楼答道:“是。” 此事惠恩峰是真的没有办法,连辰王府都奈何不得他,惠家又能怎么样? 不过那是自己的女儿啊! 自那日之后,他心里本就对惠知芊多有亏欠。 可是,知芊向来又是最懂事的!最懂事也最让人心疼,惠恩峰心里能不知道吗? 就算没办法,此番也一定要找到她! 这几日,悦芯郡主是着魔了一般,若是求助她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端。 女子心小,若是她知道风劫带走的是惠知芊,谁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怨。 这个时候他更要沉住气。 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惠家出事了。 权逢执掌两袖清风阁的权柄,这些时日的共事让他也刮目相看,如果还有任何转机的话,只能看两袖清风阁的了。 惠知楼骑着快马赶到了两袖清风阁,他直接就闯进了尤文医的小院。 开玩笑,要找就找正宗的阁主! 尤文医正躺在房里看书呢,小布谷也在旁边习字。 看到闯进来的惠知楼,尤文医问道:“惠二公子不请自来,发生什么事了?” 惠知楼也没多言,直接说道:“知芊被风劫掳走了。” 惠知楼拿出了那枝三色锦蝶,放到桌上。 “怎会如此,你家四妹妹足不出户,竟也能惹来风劫。” 尤文医疑惑道。 “前些日子,有几户人家来拜访,隐隐透露出对四妹妹有意的心思,想是大婚之上露了脸的缘故,如今怕也是如此,不知道风劫在哪里听到的消息。” “这可难办了,不过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听说这风劫从未害过女子性命,并且十日之内只要不爱上他,他就会将姑娘放了,以你家四姑娘的性子,你放心,十日之后想必自己就回来了。” 这几面的缘分让他对惠知芊的性子也有几分自信。 不过他虽然言语轻松,但那不展的愁眉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心。 “我自是知道,可是毕竟四妹妹少有与外人接触,先不说风劫对他怎么样,若是风劫将她随意扔在一个地方,那可如何是好。”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 “难办啊,你惠家不能轻举妄动,先派些人私下找找,莫要让此事传出什么风声,此事交给我吧!” “好。”说完惠知楼就转身走了。 尤文医说交给他那就是交给他。 只是临出门前,惠知楼又开口说道:“当日你昏迷的时候,知芊来看过你。” 第44章 疯子阁主 尤文医张大了眼睛,惊愕不已,她来过吗? 尤文医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足不出户的惠四姑娘出来了?惠知芊? 尤文医轻声问道:“丫头,我昏迷那日,谁来探望过?” 布谷稚声说道:“就刚才那个大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不过那个姐姐带了个帽子,脸全都被遮住了,我没看见。” “你帮我去叫你权叔过来。” “好。”布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心里有点儿慌乱。 原来,她真的来过。 尤文医拿起了那枝三色锦蝶,花儿开得这么娇艳,好像一只彩蝶将要腾空而起。 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她身着红色嫁衣,端庄美丽,绝代芳华,美艳动人,她的眼眸、神采皆映入了脑海,短短几日却好似一坛老酒,醇厚沁人。 后来在惠府见到她,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裙,大家闺秀,朴素娴静。这一刻她又像是不染纤尘,隐居红尘的仙子,遗世独立。 而这三色锦蝶上同样有红色,白色。 她来这里的时候又是一袭什么样的衣裙呢? 尤文医的脑袋很空,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很乱,甚至有点烦躁,夹杂着悔恨,掺杂着痛苦。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该死的风劫! 他实在也没想到,惠知芊竟然会来探望自己。 尤文医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又变为苦笑。 看着自己这副身体,他现在又能做什么了。 可以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甚至连废人都不如。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虽然已经可以下地,但是即便是简单的身体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更何况这风劫是那么好找的吗? 惠知芊,你在哪? 如何才能找到你? 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找到风劫那个混蛋家伙。 权逢来了之后,尤文医就下令了,所有两袖清风阁的人暗中寻找风劫以及惠知芊的踪迹。 权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如今悦芯郡主在城内徘徊,还有中阳山这个未知的危险因素,刀剑神诀也已经暴露,风劫又掳走了惠知芊,我必须得走了,与你们断开关系,从此五阁就交给你了,你去联系惠阁主和徐阁主,将我的意思告诉他们让他们和我演一场戏。至于俐城城主那边我让惠知楼处理了,我走后,你多跟他沟通一下。” 权逢说道:“看来你都想好了,怎么演?” “很简单,让他们在城门口送行,这些日子假意是被我胁迫的,如今我终于要走了,他们该是恨不得拔剑的,对了,姜璃也安排好,你该是懂我的意思。” “你要带多少人走?” “你去问一下大家的意见,这一路就是真正的杀伐江湖了,如有愿意踏足江湖的,就随我一起走。” “好,我会安排好一切。” 尤文医认真地看着权逢。 “这一次,是真的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放手去做吧。” “不用你管,顾好自己的命,在你的命上,这段时间我投入的可比你多多了,某种程度上说,你的命是我挣回来的。” 尤文医的命很多人都想要! 可是他还是活着! 两人之间有些事心照不宣,但也有些事无人可知。 “放心,我的命,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什么时候回来?” 尤文医仰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长则三年吧,若是没死,三年后我会回来。” “好,三年之后,我会让你看到两袖清风阁屹立在这世间。” 权逢说道。 “你派个愿意随我离开的人去给悦芯郡主身边那个张老带信,就说我知道风劫的消息。” 尤文医说道。 “好,今日就要离开吗?” “是,越早离开越好。” “我去安排。” 说完他就走了。 另一边,惠知楼安排了一些人去找但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在城里兜了两圈,但也无济于事。 一座城要藏住一个人太简单了,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大肆寻找。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回到府里找父亲想想办法。 惠知楼刚踏进惠恩峰的书房,便看见惠恩峰靠在椅子上沉思。 惠恩峰已经收到了权逢传给他的消息。 惠知楼轻声道:“父亲。” 惠恩峰没有动静,缓缓开口说道:“楼儿,你觉得尤文医是个什么样的人?” 惠知楼疑惑问道:“父亲此言何意?” 惠恩峰看着惠知楼。 “当日,你跟我说你去跟他做了个交易,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他让你去见过几次俐城城主,只当是他要重用你。我问你,当日俐城城主的家眷是不是你去救出来的?” “是,瞒不过父亲。” “果然是这样,他这是在给你铺路,也是在给两袖清风阁铺路啊。” 惠知楼陷入沉思,显然他也看出来了,但他不知道尤文医为什么这样做。 他惠知楼能做什么? 惠恩峰继续说道:“楼儿啊,他,是个疯子!” 惠知楼皱起了眉头,“父亲此言何意?” “我问你,你见到我,心中可有敬畏?” 惠知楼弯腰,“自是有的。” “我再问你,你见过哪些年轻人人对我,对我们这些前辈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惠知楼想了想,“好像没有,除了他,不,除了他们。” “你想想这正常吗?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管是我,还是各大势力之主,朝廷,江湖,他仿佛都没有放在眼里。要知道地里的农民即便是见到坐在马车里的普通富商,也会有敬畏之心,而这,可是一州之地的江湖啊!” “这,确实不正常,即便是我,见到各势力的诸位前辈心里也会有几分敬畏,这是他们年长的强者、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是!可是他敢劫了一州江湖一成的财富,他敢绑架城主家眷,他敢在城头号令兵马,喝斥强者。他,怎么敢?” 第45章 刀剑传承 惠恩峰用茶碗轻轻撇了两下,饮了一口。 惠知楼说道:“他所做的事根本没有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之前本以为是贿赂了州牧,压下了此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个疯子。他在逼自己,把自己逼到没有一丝退路,要么无所畏惧把一切打破,要么——死。” “父亲,那我们该如何选择?” “无从选择,这一成的财富既然拿了就脱不了身,所幸他并没有拉下惠家的意思,相反他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在帮我们谋后路,我们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后捅刀子,这是陷惠家于不义。” “我们,有胜算吗?” “当然有,因为我们这个阁主可是重情重义的,要么他死,要么他做得到。更何况还有一个人,权逢。他更不简单,我看不透。这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很大,一旦度过危机,惠家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明白了,父亲,那知芊的事?”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惠家连人手都腾不出多少,唉,尽量找吧。阁主那边怎么说?” “他说交给他!” 尤文医的院外,不断有人来候着。 他看着自己这个没收几天的小徒弟,实在头疼,既然收下了她,自然应该领在身边悉心教导,可是为了她的安全,她绝对不能跟自己走,这是两难的选择。 石头同样如此。 尤文医狠狠地揉着眉心,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收了,如何能不管。 “小布谷,师傅要走了,但是不能带你走,你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小丫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抱住了尤文医,紧紧地抓住。 “不要,不好,师傅别丢下我,我会认真练剑,认真读书,我会保护师傅的。” 尤文医的眼眶红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丫头,师傅不是永远离开了,师傅会回来看你的。” “不要,师傅别丢下我。” 尤文医轻声细语地说道,“丫头,师傅不是丢下你,师傅有其他事要做,只能暂时离开,师傅把事情做完就会回来找你好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 小丫头眼泪直流。 “丫头你仔细听我说,师傅把剑谱和要你看的书都放那个柜子里了,你以后只能靠自己练剑了,若是有不懂的就去找权叔。” “不要,我只要师傅。” 尤文医没办法,只能让石头来领她。 他强撑着看了看自己居住的这块地方,即便没住多少天,还是生了感情。 他就坐在院子里等着,院子外面装了一些箱子,马车马匹都备好了。 刀邛正在外面准备。 张天擎来了。 “小友的伤可好些了。” 尤文医笑道:“如前辈所见,还可以。” “小友说有风劫的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得到消息,风劫此刻已经不在俐城,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等也应该回王府了,至于那风劫,就随他去吧。” 尤文医拱手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张老笑着说道:“小友但说无妨。” 尤文医缓缓道来:“如今我两袖清风阁得罪了中阳山,中阳山若是收到消息必然会前来,两袖清风阁自然不是中阳山的对手,所以我打算将两袖清风阁的人带离东阳州,既然张老也要离开,不知可否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小友如今身体这般模样,就这般着急吗?” 张老笑着说道。 尤文医讪讪笑道:“没办法,小命要紧,谁知道中阳山的人哪天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同行自然没问题,正好老朽有些事问问小友。” “小子无有不答。” 尤文医拱手说道。 “我看小友已经在准备收拾东西了,老朽也得回去告知与郡主,准备回王府了。” “好,那在下在城门口等候郡主大驾。” 张天擎走了。 其实那日在俐城城门口就可以看出来,张天擎对他们是有善意的,而这善意很大可能来自于刀剑神诀。 尤文医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如此才能让中阳山完全相信。 刀邛带着石头走了进来,尤文医问道:“石头可要走。” 刀邛说道:“权逢已经安排好了,他今后就跟着权逢。” 尤文医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去收拾吧,准备好就走了。” 石头神色难受,他去看过妹妹了,可是那丫头在房间一句话也不说。 石头开口说道:“阁主,就不能带我和妹妹一同离开吗?” 尤文医带着温和的笑容。 “从今天起,你得好好照顾妹妹了,有什么问题就找权叔,这些日子可想清楚你要做什么了?” 石头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变强。” “无妨,不可懈怠,练好本事。” 石头的眼里有泪水要奔出来,但是他还是强忍着。 “阁主,临走之前要不你给妹妹取个名字吧,我不会取名字,她说布谷不好听,阁主给她取个好名字吧。” 尤文医神色尴尬,他哪里会取名字了。 取名字那可是一门复杂的学问,毕竟一个名字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好吧,我想想,嗯~ 不如就叫念归吧,你看可好听,念归念归,常念归期,你告诉她,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就叫念归,尤念归,就让她跟阁主姓吧。” “怎能跟我姓,还是跟你们原本的姓氏吧。” 石头坚定地说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阁主给的,就跟着阁主姓吧。” “算了,你是她的哥哥,你做主,那你呢?应该是有正式的名字吧?” “就叫石头,没有其他名字。” “好。” 尤文医也知道,他应当有自己的记忆,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虽然他还是一个孩子,但是也不小了,可以给他自己做主的机会,即便是名字。 尤文医对着刀邛招了招手,刀邛走近。 他解了刀邛腰上的佩剑,手上生出剑意涌入了长剑。 尤文医将剑递给了石头。 “这剑便交给念归了,它会代替我守护她。” 石头双手接过,低声说道:“我代妹妹谢谢阁主。” 另一边,刀邛直接把刀顺手放在石头手上,“虽然没做几天师傅,但终归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刀可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往后希望你带着它行侠仗义,别辱没了它。” 石头低头拜谢:“谨记师傅教诲。” 刀邛摆了摆手,“滚吧!” 石头带着刀和剑离开了。 第46章 人生如戏 尤文医长出了一口气,“准备走了。” 刀邛笑道:“出来一趟,反而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便是人啊,遇见越多的人,心会越乱。” “想那么多干嘛,我先去找把刀。” 说罢,刀邛就走了。 再回来时,又别了一把刀,一把剑,和之前的样式相近。 刀邛说道:“一把剑,不用谢我,一百两,我给你记着,他日有钱了要还的。” 尤文医瞥了刀邛一眼,斜眼说道:“我谢谢你啊。” 这一百两怕是吃了九十九两的回扣。 “走吧,外面收拾好了。” 时间很快,众人的行李本不多,不过还拉了十几车的大箱子,这车上的东西就有讲究了。 收了这么多的东西,除开次品,总得装个十几车吧,不用说这也是障眼法。 另外还有一辆马车,车上都铺上了厚厚的棉被,毕竟马车太颠簸,而尤文医现在的身子,实在受不得。 石头一个人站在远处,默默给他们送了行。 一行人除了尤文医和刀邛之外整整十七个人,朝着城门口走去。 石头眼里也有迷茫和悲伤,师傅走后真的就只能靠自己了,他知道他们的师傅对于他和妹妹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懂妹妹,手中的剑仍然在手上,他还没有给她。 这些天应该是他们所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活,这是他们的家。 等到车队消失在了巷子里,石头走到了小丫头房间的门口。 石头敲了敲门,小丫头打开了门,扑在哥哥身上大哭。 这一哭,石头也有些受不了了。 他和她都是一样的啊。 正是因为很坚强,所以一旦打开了自己的心,便是这般脆弱,但是今日之后,他们会变得更加坚强。 他们这样的人不得不坚强。 “妹妹,别哭了,哥哥不是告诉你了吗,以后不能随便哭哭啼啼的,阁主给你起了名字,从此以后你就叫尤念归了,这是阁主给你的剑。” 念归接过了剑,仍然埋着头。 或许她的心里也有一丝怨吧,为什么要走呢?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走呢? 不过这一切都会被时间抹去,最终离去的人会回来,回来的人或许又会离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东西也消逝了,她或许不再是她,他也可能变了模样。 另一边,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尤文医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同样也是一种妥协,但是谁又在乎呢?有所欲便有所谋。 若是只有自身,这世上万般不过云烟,挥手可散。 正是因为有别人,有一些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终究如此,终究有了权衡,攻了心计。 各大势力的人来到这里,看着尤文医的眼神都带着些善意。 因为尤文医派人偷偷给他们送了不少的银票,数额绝对让他们动心。 这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总不能让他们白看着。 不然这一路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各大外来势力到城门口的时候,权逢也带着人到了。 他身后的人不少,姜悼、惠恩峰、徐二娘,甚至身后还跟着并未离去的各大势力,众人都带着压人的气势。 这几天,东阳州各大世家并不安分,极力派人打探公子们的下落,如今尤文医要走了,他们自然要来“送行”的。 尤文医透过马车的帘子,对着众人笑着说道:“在下就要走了,没带走的东西就留给诸位了,权逢、姜前辈、惠家主、徐老板,你们自由了,至于诸位的公子不必担心,很安全。” 惠恩峰拔出了手里的剑:“尤文医,你害得我惠家几乎失了半壁江山,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不得不说,他也是一个好演员。 尤文医微不可察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惠家主此言差矣,如今司徒家主受降,司徒山庄就是秋后的蚂蚱,就凭他那个酒囊饭袋的儿子,司徒山庄还不是惠家主的囊中之物吗?说起来惠家主该是要感谢在下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这些日子你威胁我惠家为你做事,我惠家可是损失惨重。” “惠家主宽心,今日之后,这俐城就是你的天下了,大家合作了这么些日子,为了聊表心意,在下就把你想要的东西还给你吧。” 说罢,尤文医就从马车里推出了一人,刀邛把她带了下来。 惠恩峰顿时火冒三丈,怒声道:“尤文医,你这个混蛋!” 四周一片哗然,指指点点,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惠恩峰的妻子。 别说其他人,连惠恩峰都没有想到,自家妻子居然会在这儿,她明明禁足在府中。 惠恩峰看向了权逢,权逢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别紧张,都是戏。 在场不少看戏的人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惠夫人虽说徐娘半老,但也是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味。 尤文医轻轻笑道:“惠家主,我保证贵夫人毫发无伤,如今诸事已尽,诸位告辞了。” 惠恩峰仍然怒视着尤文医,你擅自劫走我夫人就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将她从你的马车里推下来,这算什么? “尤文医,我一定会杀了你。”惠恩峰的表演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尤文医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知芊的缘故,他对惠家还是有一点儿不爽,这次既是演戏,也是尤文医故意让权逢劫走的。 惠家可以对这场大婚的闹剧不了了之,但是他心里不平衡,这也是一个教训和提醒。 这一次之后,权逢和惠恩峰就有的聊了。 尤文医笑着说道:“其他人可要保护好在下,毕竟你们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姜前辈,在下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如此你的宝贝女儿也还给你吧。” 这下有人把姜悼的女儿姜璃带了上来。 不过却是蒙着面纱,开玩笑,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坏了姜璃的名声就不好了。 姜璃被点了哑穴,又蒙上了面纱,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至于惠夫人,显然尤文医就是故意的,至于后续的麻烦,就由权逢决定了,尤文医相信他会有办法让惠恩峰息怒的。 姜悼压着怒火,低声说道:“尤小子,虽然我女儿安然无恙,但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今日放你离开,来日就是不死不休。” 尤文医微微笑。 “前辈说的是,不过这一去,天高任鸟飞,诸位珍重,另外你们要的人和东西就不一一给你们了,我离开后会有人奉上,权逢你要的东西同样会有人给你,你我两不相欠了,悦芯郡主可否启程了。” 悦芯郡主的马车动了,自始至终她都没露面,她现在的心里满是那个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 她哪里管得上众人的想法。 如今只好跟着张老先回王府。 张老唤了一声:启程。 众人皆跟着出了城门。 突然城门口的士兵拦着了尤文医的马车。 俐城城主江朝带着一队人马出现了,身后跟着惠知楼,“尤文医,你们,走得了吗?” 尤文医将脑袋探出马车,“江城主,别来无恙,难不成你要阻我吗? 哼!尤文医,你抓我亲眷,冒犯朝廷官员,今日还不束手就擒。” “呵呵呵,这都过了几日了江城主才想起抓我吗?莫不是担心我手上的人质,难不成你们这么快就救出来了吗?” “我们的人已经前往两袖清风阁营救众势力的后辈公子,诸位莫要再担心,随我一起抓住他。” 很多人都开始摩拳擦掌了,拿了钱就想离开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尤文医轻笑道:“想救出诸位公子并不难,但你们就不怕诸位公子身上有古怪吗?” “莫要担心,我已经跟权兄弟探听清楚了,尤文医并没有在他们身上下毒。” “呵呵,你们能确定我一定就没有下毒吗?权逢,他难道无所不知吗?江城主,你就确定自己的家眷身上没有问题吗?当日救回去后,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不觉得太平静了一点儿吗?” 这话一出,大家就快拔出来的大刀又暗自收回去了。江朝也握紧了拳头,他也不敢赌,谁知道尤文医是否留下了后手呢。 “哈哈哈,走!” 刀邛驾着马车去追悦芯郡主的车队,郡主可不会等他们。 各大势力的人目送他们起来,咬牙切齿,希望用眼神往尤文医身上戳几个血洞,那个年轻人真的太让人想给他一拳头。 不过也有人念念不忘,那可是十几车的大箱子啊!恐怕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而离开的各大外来势力对尤文医那也是嗤之以鼻,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玩儿啊,怪不得真正跟他离开的人就这么点。 要不是尤文医送上的银票,想跟着他们,做梦! 尤文医带着人落在后面,此一去,或许便是相忘于江湖了。 惠知楼看着尤文医离开的方向,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这事情闹的,唉~四妹妹,希望他能找到你,这一行对你来说是劫,或许也是解,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第47章 聚而临渊 各大势力如愿以偿得到了他们的公子,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惠知楼和权逢把各家的公子送还,又排除了下药的可能性,这也算是一份人情。 在他们眼里,权逢和他们都是一样被逼迫的,反而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味。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计较了。 那一成的财富,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回来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尤文医拉走了许多东西,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尤文医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东西。 那可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啊! 如果说谁知道剩下的东西在哪里,那只能是权逢了! 于是乎接下来就是权逢和各大势力斗智斗勇了。 权逢退了一步,将部分财产返还诸势力,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又进了一步,将这些不义之财上缴了朝廷。 诸势力只能上门向州牧施压。州牧苏诵念着各大势力的损失,又赔偿了他们一些,作为安慰。 不过,真正的大头还是进了朝廷的腰包,以作为此次事件对于百姓的补偿。 这一成的财富在众势力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但有不少脑子快的,还堵了黄混子的门。 于是怎么吃进去的,也就怎么吐出来了。 不过黄混子这种人,绝不会亏的! 在众人眼中,权逢已然搭上了州牧这条线,连俐城城主江朝也对他青睐有加,前途不可限量。 权逢便借机提出了想在东阳州发展些产业的想法,以权阁的名义发展势力。 男人嘛,想要的无非是钱、权、名、女人诸如此类的,或者说所有人都想要这些,各大势力也都明白,看在州牧的面子上,都表示会予以方便。 在大家看来权逢不过也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出些什么花样。 可是他们忽略了,借了州牧苏诵的名,再借惠家的势,这偌大的东阳州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等诸位势力反应过来,已经无可奈何了。 说到惠家,权逢也是废了好些口舌,好在惠恩峰不是迂腐之辈。 至于惠夫人,那是真没脸见人了,整日也只能待在惠府,出去指不定往日的小姐妹怎么议论呢! 惠恩峰经过一番考虑,把商阁阁主之位给了惠知楼,自己屈居副阁主之位,顺便坐镇惠家。 惠恩峰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更适合这个位子,否则他只能永远被自己压着,他应该去搏出自己的未来,展露自己的锋芒。 自己已经老了,虽然壮志未改,但是已经过了往前冲的年龄,他会和自己的儿子开创商道盛世。 另外他也是在为惠家考虑,惠家需要他坐镇,而两袖清风阁还年轻,他不可能把惠家整个砸进去。 况且虽说尤文医会去帮忙找惠知芊,但他这个父亲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袖手旁观,他同样会秘密派一些人出去寻找惠知芊的下落。 惠知楼也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没有推辞,他也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如今商阁初创,这是最好的机会。 在惠家商会,终究是居于父亲之下,那些人也都是父亲的人,难免束手束脚。 在权逢看来,惠知楼也是最好的人选,比惠恩峰还适合,而且相比于惠恩峰这种前辈,他更想和惠知楼这种年轻人一起沟通。 有惠家的帮助,相信商阁的发展会很顺利,顺带着名阁、武阁、文阁也会协同发展,不过他们缺的是时间。 这场闹剧的消弭需要时间。 五阁的发展需要时间。 阁里的人需要准备,走出东阳州也需要蓄力的时间。 而谁也不知道的是,深夜里,一个黑袍人进了两袖清风阁。 “苏诵见过阁主!” 权逢抬眼一看,平静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将东西送往惠家。” 权阁两年前成立,从权阁走出了不少人。 权阁的权不仅是权谋,也是权力。 而苏诵是半途加入权阁的,他的身边还有几个权阁的谋士,一年前苏诵便在权逢的安排下调任东阳州州牧。 这事儿尤文医具体并不知情,只是知道权逢在州牧府衙里安排了人。 这是权阁的事情,尤文医不会过问。 他相信权逢。 另一边车队中,张天擎上了尤文医的马车。 尤文医收了手里的书,他也在等着这位老前辈。 “前辈有何事要问?” 其实不用说尤文医也猜到了,张天擎自然是为了刀剑神诀而来。 张天擎正色说道:“传你们刀剑神诀的人可是束白大哥。” “不知道前辈所言何意,在下并未听说过什么刀剑神诀。” 尤文医笑着说道。 张天擎老脸眉头一皱。 “小友不必如此,我并没有恶意,想必束白大哥的功力已经独步江湖,若是可以,我想见他一面。” 尤文医挑了挑眉。 “前辈口中的束白前辈想必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么会认得?” 张天擎眉头皱得更紧了,尤文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那小友那日最后用的剑法是什么?” 尤文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个呀,那是剑随,一个老头传的剑法秘籍。” 张天擎眼神中露出一丝光芒,“小友在何处见到的那个老前辈。” 尤文医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不知道,就在随便一个路边,估计那前辈早就不在了。” 张天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 “这样吗?罢了,一切都是因果,小友能遇到他也是小友的缘分。” 其实尤文医还真没有说实话,那老头现在就在两袖清风阁的老巢里待着呢。 尤文医也没有想到,那老头的功夫已经高到了连眼前的张天擎都要仰望的地步。 不过那老头是死活不肯挪窝,要让他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一天到晚就知道蹲在家里悟道,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道。 尤文医只知道这剑招会引来很多人的追杀,但是具体缘由老头并没细说。 “前辈如此在意这所谓的刀剑神诀,不知有何特殊之处。” 张天擎沉思,陷入了回忆。 “当年,束白大哥和夫人梅疏可谓是神仙眷侣,一人执刀一人执剑,在江湖上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束白大哥为了替父报仇,先后挑了十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废了他们的武功,引来了江湖势力的敌视,最终十几家势力联合,欲要诛杀束白大哥和梅疏嫂子,反而被反杀了很多人,各家势力动了真火,又联合了诸多小势力一同出动了大批的高手围杀他们。” “当时梅疏嫂子的功夫甚至还要胜过束白大哥,为了救束白大哥,梅疏嫂子身死,束白大哥如同疯魔了一般,那一刻他的刀法真正地大成了,他不顾一切屠杀了所有围杀他们的人,甚至登上了各家势力的山门,大开杀戒,许多人死在他的手里,各派高手几乎死绝了。而后束白大哥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受伤过重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自刎于妻子的坟前。” “后来,十余个江湖势力还活下来的人联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家势力——临渊,各家势力的关系交错纵横,若是不联合,各派势力便算是真正的没落了,必定会被其余势力蚕食,联合还能保住一部分。就这样江湖上原本最盛的二十余家势力最后只剩下八大江湖势力,临渊便是其中之一。” 尤文医开口问道:“十余家势力的联合,他们还剩多少高手,能撑得起临渊吗?” 张天擎捋了捋胡须,笑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几家势力的底蕴不可小觑,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年轻一代已经成长为临渊的中流砥柱,临渊真正地立足在了江湖,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 第48章 归期无期 尤文医沉吟道:“这么说,临渊的人已经奔着我来了吧。” 张天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他们或许已经收到了消息,但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有传承便意味着束白大哥还活着,他们在束白大哥面前还不够看。” “绝对会有人来找上我,总有人不带脑子,或者临渊会借别人的手试试我,看看这位束白前辈是否会出手。” “小友聪慧,从此江湖会更乱了,小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更何况还有中阳山,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只是二流势力,但也不容小觑。” “听着就像听说书一样,真是精彩,江湖之远,这下玩儿的大了,就不该练那老头给的什么剑随。” 张天擎神色感慨,多少人都想要这门绝妙的功夫啊。 “小友可愿随我去辰王府暂避一段时间。” 尤文医摇了摇头。 “按理说这是那位束白前辈的恩怨,跟我有何关系,一切都无妨,至于中阳山晚辈自会面对。” 从理论上说,束白的事儿跟他自然没有关系。 但是对于那些心中有恨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就像束白当年覆灭数十势力,难道人人都有关系吗? 在尤文医的角度,这些事本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只是练了门功夫而已。 即便他知道其他人觉得有关系,但他还是觉得没关系。 张天擎愕然,这是哪一出。 “小友该是明白,就凭小友这一手剑法,迟早临渊会对你动手。” “临渊要杀我,那我便杀了临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江湖不这就么点儿事吗?前辈不必忧心,我自有打算。” 尤文医此刻的笑容就有些可怕了,总觉得阴飕飕的。 “既然小友早有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了,小友若有事可来寻我,小友与我也算是有缘人。” 显然,和张天擎有缘的不是他,而是束白,是刀剑神诀。 而尤文医并没有去深究,谁知道里面又有什么猫腻。 “多谢前辈。” “无妨。” 张天擎拂手准备下马车。 尤文医突然开口说道:“前辈可要剑随。” 张天擎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下了马车。 尤文医独自在马车里沉思,他还真不了解这江湖八大势力,如今方才听闻。 其实他真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见识,他自己也知道。 临渊肯定会派人去俐城调查自己和刀邛,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权逢会处理好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先把伤养好,打探清楚惠知芊的下落。 入了江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不想再去纠缠了,人生何必活得这么累! 他带走麻烦,也是想在江湖中逍遥,而不是拘泥于一城之地。 临渊也得讲理不是,他要是实在想知道,那就告诉他们束白老头的位置,任他们去闹。 如今自己踏入的是真正的杀伐江湖。 要知道,朝堂之外就是江湖,所谓的江湖门派已经在江湖之中异化,成为独立的存在,这是门派的江湖,但也是江湖,他们也不能免俗。 尤文医不禁有些期待,这江湖或许会很精彩,若是临渊愿意,江湖上还是少些杀戮为好,光是杀戮那就没意思了。 五天后,出了东阳州,这一路考虑到悦芯公主的身子,行得不算快,倒也是便宜了尤文医。 出了东阳州,尤文医就和他们分开了,一路北上,临走他给了张天擎一封信,让他帮忙将这封信送给临渊。 张老也没说什么,直接应下了。 信里尤文医是将一切都说清楚了,摆事实讲道理,希望临渊清楚。 反正就是我跟刀剑神诀没关系,只是碰巧而已,你临渊要是想要这门功夫,拿去便是,我也不在乎,但是你得讲道理。 分开后,原本的尾巴纷纷跟上了尤文医一行人。 但又有新的尾巴跟了上来,这些人全都直接被刀邛打晕了。 不用说新跟上来的就是各家势力的人,他们还是不想分开啊。而原本跟着的自然是东阳州各方势力的人。 他们当然也舍不得,十里相送。 这五日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惠知芊的消息,摆脱了尾巴之后,尤文医当即让人传出消息五日后在梅山城一无名刀客约战斋月折花风劫。 若是他愿意赴约,那么一定能赶来。 但是五日后,没有人来赴约,也没有任何风劫的消息。 十天了,风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明白自己无能为力,于是直接带人遁入了山中,十几箱东西各有去处,让人去处理了。 尤文医和刀邛决定在山中闭关一段时间。 这几日的马车是坐得他要骂人了,也算是终于可以好好休养了,他要尽快养好身体,才好去这江湖寻她。 风劫,他必死! 尤文医把带来的十七人遣走了,各自去打探惠知芊的消息,顺便去江湖游历。 有消息他们会在半月之内回来,若是没有消息,那便归期无期了,后续的消息送到权逢那儿。 最终又剩下了尤文医和刀邛,他俩也乐得如此。 一人抱着一只烤野鸡,吃的那是一个狼吞虎咽。 先前跟着这一大群人那是真的不方便,无论是他还是刀邛如今才是真正的痛快。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了,他们就这样待在山林之中,寻了一处山洞,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可是尤文医的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姑娘,她会没事的吧? 十有八九她不会爱上风劫。 可是她若是动心了呢? 他又能怎么样呢? 希望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吧! 他也问过张老了,之前他们能追着风劫,那是因为风劫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换句话说他就是大摇大摆地出没,众人自然能追踪到他的踪迹。 可若是他掩藏了行踪,茫茫人海寻一个人何其艰难。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尤文医的身体已经复原了,可是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惠知芊的消息。 她和风劫失踪了! 甚至江湖上都没有任何传言。 这也算是好事。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过也最让人放心不下。 于是他只能踏上了寻人的路途。 这期间,临渊收到了尤文医的信,他们也派人调查了尤文医的身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人的身世,不过他那放弃科考的经历仍然让他显得和寻常人不同。 刀邛的身世那就更简单了,可以说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临渊渊主,此刻正坐在临渊殿上,左手是尤文医的信,右手是尤文医和刀邛的身世来历。 临渊渊主露出了一个笑容,自语说道:“有趣的小家伙。” 渊主是见过束白的,甚至当年束白还曾救过他一命,随手扔给了他一个酒壶。 束白说道:“男儿鼎立天地间,莫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当年他尚且是个少年,而他的父母亲人大都死在了束白的手里,所以束白其实也是他的仇人。 当年的事他全都知道,知道为何围杀束白,知道为何束白灭了各大势力。 是非成败转头空,上一辈的恩怨还是要延续吗? 渊主也在沉思,他能坐到渊主这个位子,脑子自然不是个摆设,自是懂道理的,尤文医跟他讲的也是道理。 这些年,临渊内部的问题也不小,毕竟是由十几个势力糅合而来,党派之争严重,是他以强硬的手段平定了临渊的乱局,在他成为渊主之后,临渊才真正地有了起色。 如今刀剑神诀出世,他也拿不准其他人是什么态度,有几个人的脸色他还是要看的,上一辈,还有几个人活着。 但是,他,仍然是渊主。 “来人,将麟辉和眠儿叫来。” 第49章 江湖风起 尤文医和刀邛快马加鞭赶向了最近的城池。 他们遮掩了面容想去探听些消息,毕竟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找他们。 城是消息的集散地,若是有风劫的消息,必然会传扬出来。 不过事情没那么顺利,关于风劫最近的消息还是辰王府的悦芯郡主。 而悦芯郡主回到王府便求父王派了许多人去打探风劫的下落。 辰王震怒,自己的女儿怎能看上那等浪子。 辰王向江湖发出了诛杀令,也派了许多人去寻风劫的下落,既是找他,也是杀他。 这样一来,许多与风劫有过节的势力皆派出了人手。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风劫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连晨王府都一无所获,尤文医心里清楚,凭自己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早先听说风劫带走惠知芊的时候,尤文医就问了权逢有关风劫的一切。 风劫师从游龙道人,轻功逍遥重影就是他们一脉相承的功夫。 除此之外就是他的风流韵事,没什么可说的。 真正的信息很少,要找他很麻烦。 不过尤文医却打探到了其他的消息。 一是中阳山对自己和刀邛发了诛杀令,正四处寻自己。尤文医的恶名就这样传扬了出去,凡是听过尤文医这个名字的,很自然地就把他和小人联系起来。 二是东阳州发出了通缉令,毕竟尤文医搞出来这么多事,总要有人顶罪。 不过出了东阳州,通缉的消息也传不远,这片大陆太大了。 如果说江湖分善恶的话,那尤文医此刻妥妥的就是恶人。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八大江湖势力之下第一势力,南宫世家,铸出了三把神兵,邀天下豪杰前往,欲要为三把神兵择主。 南宫世家位于南宫城,一城皆属南宫,南宫城的产业遍地开花,但却是以铸器最为出名,只因天下公认第一的铸器师——冶方,住在这儿。 南宫世家以一城为界,不参与外在势力纷争,在江湖之中素来有美名。 此次南宫世家拿出了三把神兵,并且出自冶方之手,各方势力皆动了,纷纷涌入南宫城。 尤文医也对这三把神兵有了兴趣,这三把神兵分别是棍、刀、剑。 他刚好差把剑。 刀邛的兴趣就更浓了,说什么他都要得到那把刀。 尤文医也有想得到那柄剑的想法,不知道为何,知道这柄剑的时候,他就觉得非自己莫属。 两人都没注意自己的身份很敏感啊。 南宫城如今属于人潮聚集之地,但是消息也传得远,去南宫城或许还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实在不行,就闹出一些动静。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中阳山的人大概率会前往南宫城,还得做一番打算。 尤文医和刀邛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向了南宫城,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若是赶不上那就尴尬了。 可以说整个江湖都对那三把神兵感兴趣,所以这一次,南宫城会很热闹。 一把好的兵器,足可以抵得上十年苦修! 各方势力云动,大多都是长辈带着优秀的弟子,前往南宫城见见世面。 同时江湖各方势力也都心里有数,南宫城不是没有出过神兵,他们这些老头几乎是不可能得到神兵的。 这一场盛会基本上就是为天下的年轻人办的,这也是一个扬名于天下的机会。 各门各派优秀的后辈都在准备前往,甚至有人早早就到了,摩拳擦掌。 紧赶慢赶,半个月后,尤文医和刀邛终于在神兵择主大会前夕赶到了南宫城。 两人都戴上了斗笠和面罩,低调才是第一王道。 他们走进了客栈,可是南宫城已经人满为患,客栈哪里还住得下,无论哪家客栈都是爆满。 两人那是难得有些身家,却是有钱无处使。 长夜漫漫,无处可去。 他们为了赶到南宫城,路上都没睡过几觉,连马儿都换过了几次。 现在的他们,只想寻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尤文医和刀邛于是出了南宫城。 没办法,城里人声鼎沸,那是一城的繁华,也是一城的喧嚣。 他们二人终究不属于这场繁华。 两个路人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出了城,寻了个了无人烟的地儿就沉沉睡去了。 所谓以天为被地为床,便是如此了。 第二天,南宫城里比武夺神兵,都说宝剑配英雄,好的兵器当然不是一般人配得到的。 这次分为了三个战台,会决出三个胜者,胜者便可得到神兵利器。 不过只限年轻人上前争夺。 南宫世家已经准备就绪,江湖势力也陆续入座事先准备好的看席,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各家青年才俊都是卯足了劲儿,这不仅是一把神兵,它代表的几乎就是年轻一辈中的天下前三甲。 天下江湖,练刀剑者众多,而愿意练棍的人甚少。 南宫世家也先有说明,欲取何种兵器便只能用这种兵器对战。 毕竟南宫世家或者说冶方想要的是兵器有个好的归宿,若是胡乱争抢,那还有什么意义。 剑只有在执剑者的手里才是剑,刀只有在执刀者的手里才是刀。 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了! 欲得神兵便要败尽天下人,最后留在台上的人即为胜者,规则很简单。 正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南宫城主宣布:比武开始! 当即有人上台预热,三方站台纷纷爆发出战斗。 有胜有败。 打得一片火热。 四周的看客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喝彩不断。 各大势力就很平静了,大多持观望的态度。 挑战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是其实真正有资格挑战的人不多,自己几斤几两,个人自然是有数的。 而大势力的人心里都有盘算,他们会派出部分弟子上去消耗别人的战力,真正的王牌那是要最后出手的。 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那就是在打南宫世家的脸,能上台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此刻,尤文医和刀邛正靠着大树睡得正香。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连生物钟都唤不醒他们。 这时候远处一个姑娘正好骑马经过。 这姑娘身形微胖,长着一张圆滚滚的脸,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起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 姑娘老远便看见两个人在这儿躺着,不过她也分不清是尸体,还是说躺在这儿睡觉的,看姿势倒像是睡觉的。 姑娘也是贴心,远远地就停了下来,生怕马儿吵到他们。 她悄悄咪咪地靠近了尤文医和刀邛,这下完全确定了,胸膛均匀起伏,正睡得舒服。 姑娘露出了一个白眼,她可没见过这么懒的人,她可是早就起床了。 她蹑手蹑脚地探索着什么,经过观察,她觉得东西一定在尤文医的袖子里。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抚摸尤文医的袖子,她感受到了,位置不可谓不隐蔽,要是拿出来很可能会弄醒尤文医。 她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赌了。 轻轻将手指伸进去,一把将尤文医的银票抽了出来,又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尤文医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50章 道修争剑 说时迟那时快,姑娘突然变了脸色,一双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尤文医。 “壮士,你终于醒了,我唤了你好久,壮士怎的在这荒郊野外睡着?” 尤文医在刺眼的阳光下皱紧了眉头,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双眼,直接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刀邛也被声音吵醒了,缓缓醒来。 “我去,几时了?” 姑娘疑惑地说道:“估摸着已经是巳时,快要到午时了,两位壮士怎的躺在此处?” 刀邛一惊一乍。 “完了,赶紧的,说不定还能赶上。” 尤文医也是赶紧起身,不过还是礼貌问道:“姑娘是谁,怎会在此处?” 他似乎看到那姑娘往包里放了什么东西。 “小女子名唤雪沁心,今日本是想去南宫城的,路过便看到了二位壮士,想是出了些状况,便下来看看。” 尤文医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多谢雪姑娘了,我们也是要去南宫城,不如同行。” “这便算了,我看二位壮士还要梳整一番,况且我是女子同行不便,这便先行离开了。” 开玩笑!现在雪沁心只想赶紧离开,她瞟了一眼这一手估计有几百两,发了,哈哈哈哈! “也好,倒是在下欠考虑了,江湖再会!” 雪沁心也拱手道:“再会!” 而后便呼哨换来了白马,雪沁心直接施展轻功翻身上马,奔腾而去,一套动作飘逸流畅,看得尤文医一愣一愣的。 刀邛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姑娘真厉害! 两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女侠风范,可那姑娘长得就跟个娃娃似的。 雪沁心的马不是凡马,一看便知和他们的马有明显的差别。 那是本身的气蕴差异,这白马绝对不是凡品,可是两人认不出。 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戴上斗笠遮了面,便骑马直奔南宫城。 希望还来得及,这要是来不及就真尴尬了,赶了那么久的路。 此刻,雪沁心也是卯足了劲儿赶往南宫城,她可不想被那两人追到,等他们反应过来,绝对会找自己的麻烦。 按理说这姑娘此刻应该去别处才对,可是雪沁心那是毫不在乎,反正就是艺高人胆大,本姑娘就是要去南宫城! 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改变想法,她雪沁心也对那把剑颇有兴趣。 她率先赶到南宫城,比斗场上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开始陆续上场了。 雪沁心纵马赶到的时候,刚好剑台上一个风神俊朗的年轻人斜剑喝道:“还有何人想试试我宋柯手里的剑,尽管上来。” 雪沁心都没有待马停下来,直接就拔剑施展轻功飞身上台。 宋柯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各大势力年轻一辈有名的人物他都见过,可是对面的姑娘他从未见过。 雪沁心笑眯眯说道:“我不是阁下,我叫雪沁心,你下去吧,这把剑是我的。” 雪沁心的声音软糯糯的,可是说出的话那是一点儿也不软。 宋柯笑了。 “小妹妹,既然上来了就要凭实力说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雪沁心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好。” 雪沁心长剑之上焕发出冰冷的白光,一道剑光劈去。 宋柯同样不甘示弱,内力涌出,一剑长虹贯日。 雪沁心施展轻功近身,一掌向着宋柯拍去。 宋柯同样回以一掌,而后便倒飞出去,飞下了战台。 四周引起了一片惊叹声,不只是各派的俊杰,连姑娘们也是美眸颤动,她好帅! 那些老家伙都看出了端倪,这姑娘不是用的内力,而是道法。 众位掌门人都皱了皱眉头,这可真是个变故,修道者的道法神通最是玄妙,除非有强横的内力,否则年轻一辈还真没人胜得过眼前的丫头。 修道者虽然少,但江湖上也不算特别少见。 只是鲜少有人出来争斗,如今这雪沁心当真是个麻烦! 这姑娘是何来头? 南宫家主向旁边的老人问道:“前辈可看得出这丫头是何等来历?” 老者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候,一个男子执剑上台了。 他周身环绕着剑意,可以看见他眼神中透露出的痴迷的战意,他是八大江湖势力之一梦山的少主——梦煌。 场上的众人看着梦煌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怎么会修出了剑意,要知道,梦煌在年轻一辈中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再加上剑意,年轻一辈当以他为尊。 梦煌的父亲,梦山的掌门此刻是满脸的骄傲,这把剑,非他梦山莫属。 往后数十年的江湖,当以他梦山为尊! 梦山注定要崛起。 梦煌已经得到了道门自在观音殿的认可,不日将前往自在观音殿修道。 修道和修武,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体系,修道要看机缘,修武修内力就简单多了。 道修天地灵力,武修内力真气。 至于道意,世人皆可入道! 虽然道法玄妙,但是要论打架,修武的人并不一定就弱于俗世的修道者。 不过显然梦煌是不同的存在,他既修了内力,而且还悟出了剑意,各家势力的少主已经没有的争雄的心思。 等他进入自在观音殿,以内力为基,剑意为媒,自可勾连天地灵力,踏上修道的征程。 而对面的雪沁心显然不是一般的修道者,连宋柯都败得这么快。 或许,今天这把剑的主人,就在梦煌和雪沁心之间了。 此刻尤文医和刀邛也赶到了,他们非常低调,找了个角落看戏,还好两人赶上了。 两人也看到了雪沁心,没想到那姑娘这么强横! 梦煌开口说道:“在下梦山梦煌,请赐教。” 雪沁心也开口了,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梦煌说话,“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把剑是我的,你还要上来,那就是看不起我了,既然看不起我,那就一定要打得你看得起我。” 梦煌微微一笑,“看来姑娘是看不上在下了,姑娘先动手吧。” 雪沁心没再多言,一剑刺来。 梦煌侧身躲过,满脸自信。 雪沁心转手劈去,梦煌倒身避开。 一切都是那么的堪堪错过,又是顺其自然。 “你只会躲吗?” “姑娘误会了,小心我要出剑了。” 梦煌执剑相对,两人的剑真正地碰了一下,这一次,雪沁心才感受到梦煌的强横,毕竟能凭自己便悟出了剑意,梦煌绝对不凡。 两人又对了几招,有来有回,梦煌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雪沁心不简单,她的身上,剑上都透露出一股寒意,这股寒意甚至让他某些瞬间的动作都迟缓了些。 相比之下,雪沁心却在动脑筋,她自认为能打过这个梦煌,但是要胜过他可不容易,自己必然也会损耗严重,甚至可能受伤,她可不想这么累,更不想受伤。 于是雪沁心一次又一次地近身,低声在梦煌的耳边用哭腔诉道:“梦哥哥!” “让让我吧。” “这把剑对我很重要。”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 “梦哥哥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第51章 刀剑下场 梦煌不堪其扰。 他尝试和雪沁心拉开距离。 雪沁心的声音软糯糯的,有几瞬吐出的气息扑在他耳朵上,可以看见他的耳朵都红透了,再这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 雪沁心不依不饶,随身附上,根本不给梦煌远离的机会。 于是场下看到的画面就是,两人搏斗,雪沁心频频近身,每逢此时梦煌便闪身避开。 看起来就像梦煌落入下风,被追着打一样。 可是这样远远不够,这样还不足以打败梦煌,只能起到一点干扰的作用而已。 于是雪沁心放弃了,她决定来个大的! 这梦煌她已经搞明白了。 于是雪沁心开始认真对敌,梦煌也松了口气,认真起来。 十几招之后,雪沁心抓住了机会,梦煌刺出了一剑,她同样出了一剑。 梦煌本以为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一剑,心中不禁叫好。 可是突然,雪沁心竟然收了剑,梦煌这一剑刺去,必定会刺穿她的胸膛。 近身之际,梦煌匆忙收了剑。 然而雪沁心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梦煌的胸膛,一掌把他打下了战台。 梦煌满脸愕然地跌飞出去。 雪沁心没下死手,否则必要他吐血三升。 梦山掌门立马站了起来。 “你这妖女,竟然使这等手段,真是让人不齿!” 雪沁心不以为然。 “只要打下去就好了啊,老头儿你管我什么手段。” 梦山掌门气得不轻,指着雪沁心。 “你,你简直是没有教养!” 雪沁心捂住嘴巴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说我的,小心我爷爷来打你啊。” 梦山掌门没管她了,他跟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儿,简直是有失身份。 梦山掌门对着南宫家主说道:“南宫兄,此事你也看得明白,还请南宫兄给个公道。” 南宫家主也不是不讲礼的人,当即对着梦煌说道:“梦贤侄,若是愿意可再次挑战。” 梦煌却是拱手说道:“多谢南宫伯伯好意,输了便是输了,许是我与这把剑无缘吧。” 梦煌转身走向梦山的人,可是梦山掌门却是看着他这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他一顿教育。 南宫家主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干涉的。 “既然如今,那便继续挑战,可还有人想与这位姑娘过过招?” 场下众人都知道,这个姑娘的本事可不像她的年纪。 手段也不像。 或许剑的主人便是她了。 几息之后,仍旧没有人上台,其他两个战台反而还打得火热。 也就是出了雪沁心这个异类,让这把剑的主人很快就决出了。 尤文医见没有人上台,这可不行。 他在角落里,要从看戏的群众中挤到前面也不容易,所以只好高调一把。 尤文医拔出来刀邛身边的剑,直接施展轻功,越过众人头顶上了台。 刀邛见尤文医上了台,他同样如此。 雪沁心挑眉,虽然蒙着面,但这身衣服她还是认得的。 她又看了看隔壁战台的刀邛,这下真确定了。 场外的看客也是看了看尤文医又看了看刀邛,显然这俩是一伙的。 越是蒙面越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场上的尤文医即便蒙着面也没有任何心虚,坦坦荡荡。 尤文医拱手。 “请赐教。” 雪沁心也没有在意他们蒙了面,反正打就打呗,不过她是真没想到他会上来,莫不是有什么倚仗,倒是小看了他。 “既然你想打,那就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雪沁心率先动手。 尤文医也不甘示弱,这剑他势在必得。 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朝着雪沁心飞身而去。 雪沁心一剑将斗笠劈开,却也被逼得退了一步,尤文医执剑而上。 两人是打得剑影变换,剑气纵横,看得众人直呼过瘾。 可是尤文医并未动用剑意,当然雪沁心也没有动真格。 梦煌直勾勾地看着场上的情景,他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南宫家主恭敬朝身边坐着的老者行礼。 “冶前辈,可看得出那两个小子什么来历。” 尤文医强悍,刀邛也不弱。 冶方慈眉善目,捋了捋白胡须,笑着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两人用的招式不属于各门各派,皆是普通剑招,可是那用剑的小子内力之深厚冠绝同辈,而那个用刀的小子,招式纯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非一日之功啊!” 南宫城主问道:“依前辈所看,他们是何种身份,为何遮掩面容?” “看起来不是奸恶之徒,近来江湖上可有什么消息。” 南宫家主沉思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中阳山发出了诛杀令,通缉的两个人便是一刀一剑,同时他们也是刀剑神决的主人,执剑的叫尤文医,执刀的叫刀邛。” 冶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刀剑神诀出世了?束白还活着?临渊有何动静?” 冶方就是个不理世事的老头,整日里就知道鼓捣自己那点东西,哪里管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他是天下第一铸器师,怎会不知道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刀剑神诀。 现如今他对江湖上的事儿几乎不怎么关注了,刀剑神诀再度出世,他却是不知道的。 “临渊派了人去查探他们的行踪,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至于束白前辈,应当是还活着。” 其实临渊是有动静的,只是恰逢南宫城的事,临渊的人先来了这里,另一边已经派人去打探尤文医和刀邛的下落了,事后临渊的人会去找他们。 冶方看着下方的两个人,露出了回忆之色,他同样是见过束白的。 南宫家主朝着中阳山那边的人看去,显然他们也有所怀疑。 他们自然知道尤文医和刀邛很强,如今看着这一刀一剑又都蒙着面,哪里会这么简单。 南宫家主看向临渊的方向,临渊却没有什么动静。 临渊两个最优秀的年轻人,临渊大弟子麟辉用的是枪,并未上场,临渊渊主的女儿,傅雨眠,虽是执剑,但并未有上场的打算。 “不得不说,束白的眼光很好,这两个年轻人很优秀。”冶方说道。 “确实很优秀,修了刀剑神诀,也修了内力,甚至修了道意,不可谓不优秀。” 冶方皱了皱眉,“这不是胡闹吗?若是能入了那道门,专心修道就好了,所学颇杂可不是好事。” “前辈觉得,可有招他们二人入我南宫的可能?” “你的心倒是不小,不说临渊,能被束白看重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屈于人下。” “前辈说的是,可是我还是想试试,渊主我也见过几回,不是个不讲理的。” 冶方并未再回答。 江湖开始乱起来了,而他也没几年可活了。 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些年轻的小辈搅动江湖风云也算是一件乐事。 第52章 剑随刀悔 场上,尤文医和雪沁心打得难舍难分。 雪沁心仔细观察尤文医,这家伙可不比梦煌,她的软声细语根本就打动不了尤文医的心,反而尤文医手上的剑还更锋利了几分。 尤文医本以为雪沁心是一位游历江湖的飒爽女侠,如今反而觉得雪沁心就是个不正经的女流氓! 这种人就该好好收拾! 雪沁心不断思考破局之法,最后她还真想到了。 尤文医遮掩面容那不就是因为现场有他不能见的人吗?既然如此就见见好了。 雪沁心一招声东击西,尤文医哪里知道雪沁心的目标是自己的脸。 两人本就打得不相上下,他也在极力想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尽可能别暴露。 雪沁心的手很快,一把抓下了尤文医的面巾。 这下尴尬了,属实尴尬了。 尤文医本欲揽手遮面,恰好正正面对着中阳山的方向,这一下就对上眼了。 尤文医也懒得遮了,既然这样那就闹大算了。 反正上台注定就要暴露身份。 中阳山的人赶紧掏出了画像比对,没错了,就是他! 中阳山此次带队的是副掌门,许崆。 许崆起身,欲要拔刀,看了看南宫家主南宫易声,同样看了看临渊的方向。 终究还是压住了刀。 这可是南宫城,他中阳山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说起来,中阳山还比南宫世家要弱一线。 更不用说还有临渊,他中阳山完全没有可比性。 南宫易声没有任何动静,临渊亦然。 战台上,尤文医和雪沁心也没有再打了,甚至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三大战台尽皆停了下来。 刀剑神诀出世,不管是否相关,各大势力也不可能不关注,尤文医和刀邛的画像早就落在了各大势力的手中。 临渊的人同样也盯着尤文医。 尤文医看着在场的情景,哪里还不知道,各大势力消息的流通速度那不是一般的快。 尤文医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着拱手说道:“在下尤文医。” 雪沁心收了剑。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尤文医啊,看着没什么厉害的啊。” “确实没什么厉害的。” 这时候,刀邛隔着战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被忽略了。” 刀邛同样露出了真容。 尤文医笑着看向刀邛,有些哭笑不得。 “这下玩儿得够大。” 雪沁心俏皮地对着尤文医说道:“喂,打个商量行不行。” 尤文医挑了挑眉,他倒是也并没有怪雪沁心让他暴露。 “商量什么?” 雪沁心笑嘻嘻地说道:“简单,我知道有人要找你的麻烦,我帮你处理,你把这剑让给我。” “听起来你很厉害。” 雪沁心仰头,“当然。” “剑是我的,除非你能打得过我。” “嘿!” 雪沁心当即就要挽袖子。 “你要不把剑让给我,我就和他们一起找你的麻烦。“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随便。” 雪沁心怒了。 “你娘的软硬不吃是吧,今天非得让你看看本姑娘的厉害。” 尤文医皱了皱眉,这话从这姑娘口中说出来,真真是听着不舒服。 好好的姑娘怎么生了张嘴。 雪沁心对着场下的众人豪爽地说道:“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大家都别客气,上来给这家伙一点颜色。” 众人却没管雪沁心的胡闹。 大家都注意着南宫易声的动静。 毕竟这是南宫家的地盘。 毕竟今日的主角该是那三把神兵。 南宫易声终究坐不住了,可在他看来,身边的冶方大师才应该是今日的主角。 南宫易声恭敬问道:“冶前辈,您看如何处理?” 冶方微微笑着,一副慈祥的模样。 “这是南宫城,由你做主便好。” 南宫易声拱了拱手。 “诸位,还请给我南宫和冶老前辈一个面子,今日先决出三把神兵的主人,而后再论恩怨。” 各大势力本就属于看戏的,没必要掺入进去,可是看这情形,很大可能这刀剑的主人已经定了,如此他们怎么能甘心。 没有任何势力发声回应。 南宫易声继续说道:“诸位,这三把神兵自然有他们属于的主人,莫要强求,况且这还是在南宫城,三把神兵也是冶老前辈的,这是冶老前辈的意思,无论他们是何身份,如是有能力便可拿走。诸位便莫要动其他心思了,所有的恩怨等到神兵择主之后再说。” 说到后面,南宫易声的声音也强硬了一些。 这时候临渊率先表态了,麟辉开口说道:“我临渊没意见。” 临渊都开口了,其他势力也说不得什么了。 尤文医看向临渊的方向,临渊领头的居然是个年轻人! 这可不多见,各家几乎都是掌门副掌门的存在带队前来。 麟辉同样看着尤文医露出战意,他会把尤文医打趴下。 刀剑神诀算个屁! 尤文医对着南宫易声拱了拱手。 南宫易声回以微笑。 “好了,三大战台的比试继续!“ 尤文医对着雪沁心笑着说道:“剑是我的了。” 既然暴露了,那就不用收着手打了。 雪沁心嘲讽地笑道:“想得美。” 尤文医微微一笑,长剑斜指。 “诸位想必都想看看这刀剑神诀吧,那就看好了,这剑,叫剑随!” 尤文医言罢,执剑而上。 另一边,刀邛同样如此,执刀而上。 “这刀,叫刀悔。” 两处战台打得如火如荼,不过是尤文医和刀邛压着对方打。 雪沁心还好,足够强横,刀邛的对手就惨了,没几下就被刀邛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至于棍台上的战斗就要轻松很多,修棍法的人本就少。 如今竟是一个小和尚站在台上,已经没人上去挑战了。 还是尤文医这边精彩。 雪沁心已经打出了真火,没有了动其他心思的想法,她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般惨过,在她心里,尤文医死定了! 尤文医的剑很快,变幻莫测,招招凌厉,很多时候雪沁心都分不清剑从何而来。 尤文医就像在舞剑一样,剑招潇洒流畅,行云流水,舒畅自然。 似乎这剑里有一女子翩翩起舞。 尤文医已经对剑招烂熟于心,这只是剑随的基础,烂熟于心而后才能随心所欲。 雪沁心只能堪堪抵挡,最终她也没有再留手。 她释放出了所有的力量,将尤文医逼退。 雪沁心的身边好似冰天雪地一般,尤文医都感受到了寒意,汗毛竖立。 她弃了剑,直接一掌袭来,速度简直不可思议,瞬间就到了尤文医的身前。 尤文医只能横剑抵挡,可是长剑瞬间就断了,尤文医急忙调动了所有内力,欲将雪沁心震开。 可是他低估了雪沁心。 这一掌直接将他打翻出去,尤文医展露出剑意才堪堪在战台边上停下来。 场上的变故惊呆了众人,梦煌盯着雪沁心,其他人同样死死地盯着她。 这个姑娘好凶悍! 第53章 神兵得主 尤文医吐出了一口鲜血,而这鲜血竟然冒着寒气,他胸口同样有一股寒意凝而不散,就像包着一块冰。 他用剑意强行抹掉了这股寒意。 寒意的反噬之力让他再度吐血。 雪沁心低头斜视着尤文医,双手背身。 “怎么样,非要逼本姑娘动真格的,这下好了吧,活该!” 尤文医苦笑道:“没想到姑娘竟然这么强。” 雪沁心洒然说道:“你也不赖,本姑娘认可你了,不过你还是认输吧,这剑注定是本姑娘的。” 尤文医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我还没输,姑娘的剑既然不用了,可否借给在下?” “还不死心,行!你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借剑而已,雪沁心根本不在乎。 尤文医捡起了雪沁心的剑,“多谢。” 他将内力内敛于身,引而不发,执剑相对,将剑意附于剑上,剑光冰冷,锋芒毕露。 实际上他对剑意的运用很粗浅,因为没人教过他。 一切都源于他自己的感悟。 剑意的根源在他自己,剑意附于剑中,他没有修出灵力,也不能完全运用这股力量。 或许等他有一天能够完全随心调动剑意的时候,便不用刻意引动剑意,随心而动,这剑便成了。 雪沁心说道:“有意思,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可是貌似你并不太会用这股力量。” 尤文医只能苦笑。 他生而为农,即便读了些书,阶级的壁垒终究限制着他。 若是他生在世家,生在道门,这江湖还有别人说话的余地吗? “话不多说,来吧!” 尤文医提剑而上,雪沁心一拳轰来。 其实她本就不是练剑的,只是因为行走江湖总觉得提把剑才合适,练了些剑招,于是她便成了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要说打架,还得靠拳头。 尤文医招招凌厉,这次他没有任何保留。 虽然刀剑神决不练内力不修道意,但是剑随的根本就是人和剑,他以内力镇守己身,以剑意附于剑上,只凭身体的潜意识去出剑,这会是最强的剑随。 若是有朝一日,尤文医能将内力和道意修成一体,随心所欲,无碍于剑招,那或许便是天下无敌手了。 而雪沁心也用了全力,身上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她身边就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一样。 尤文医是深有体会! 他一剑刺去,雪沁心只凭手指就弹开了尤文医的剑,变手为爪朝着尤文医抓来。 尤文医闪身躲避,转身就是一剑。 他的身法速度比雪沁心要快,剑随用的是得心应手。 可是雪沁心也不差,她的力量很强大,打起来那是手脚并用,没有华丽的道法,可是一拳一脚都饱含着巨大的力量。 并且这股力量冰寒入骨,尤文医也不敢硬接,仿佛每一拳中那刺骨的寒意比剑刃还锋利。 两人都是近身搏斗,是越打越惊心,越打越难受,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打得是大汗淋漓。 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力量的角度,尤文医处在绝对的下风。 只是借助速度方才能不败。 雪沁心也没办法。 她下山时身体被封住了,动不了灵力,力量有限,奈何不得尤文医。 突然,雪沁心一拳轰出,将尤文医轰退。 而后扶着腰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太累了,不就是一把剑吗?给你了。” 雪沁心揉了揉肩膀,不耐烦地说道。 她今天就是来凑个热闹的,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不好玩儿了,一把剑而已,她可以有,但也可以不有,只要她想,这天下的神兵都可以是她的。 眼前的情景却不如稍后的戏好看。 况且打了这么一阵,她也是真累了,除了亦山那个家伙,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可以打这么久的人。 尤文医也松了口气,再打下去他自认为是打不过她的。 果然,不能小觑了天下人,这天下天才不多,可是人多了,天才也就多了,人才也就多了。 “如此,多谢姑娘,承让了。”尤文医拱手说道 他把剑还了过去,别说雪沁心这把剑还真好看,就是过于娟秀了,是把女子剑。 此刻另外两边的战台都已经定了。 毕竟出了尤文医和刀邛这两个异类,争夺棍的人也不多,于是这就成了南宫城历史上最早结束的一场争夺战。 还能赶上午饭。 南宫易声也没多言,挥手将三个盒子送上了战台。 朝露剑主,尤文医。 落霞刀主,刀邛。 齐和棍主,六尘。 南宫易声朗声说道:“这三把神兵出自冶方前辈之手,剑名朝露,刀名落霞,棍名齐和。希望你们从今以后,行侠仗义,正武林之风,扬正道之名,莫要辱没了他们。” 三人各自取出了兵器,小和尚六尘谦逊有礼,双手合十弯腰行礼说道:“多谢冶方前辈,多谢南宫前辈。” 尤文医和刀邛就不一样了,哪里见过这等宝物,这可是当代炼器大师的作品,不说其威力,锋利程度如何,单单是这剑身刀身的线条,流纹,那也是精美非常。 不说尤文医,就是粗线条的刀邛都觉得自己升华了,拿着这把刀都觉得自己变平静细腻了,格调都不一样了。 尤文医拱手拜谢:“多谢前辈馈赠。” 刀邛同样拱手说道:“多谢前辈。” 南宫易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好啊!” “六尘小兄弟你先上前来,稍后让昊儿带你在南宫城逛一逛,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六尘弯腰行礼。 “多谢南宫前辈。” 南宫易声旁边走出来一人,同样对着南宫易声行了一礼,而后向六尘示意。 他便是南宫次子,南宫韵昊。 南宫易声看向尤文医和刀邛。 “尤文医和刀邛两位小兄弟,不知有什么好方法解决你们的问题吗?” 尤文医拱手:“这就不劳前辈操心了,晚辈必不会连累南宫城!” 南宫易声摆了摆手。 “小兄弟既然拿了我南宫城的剑,那就是我南宫城的半个人,诸位,还容我来做个和事佬,说和说和。今日是我南宫城的盛会,私人恩怨不如容后再说?不知临渊与中阳山的诸位有何想法。” “前辈不必如此。” 尤文医自然看得出南宫的示好之意,只是他并不想让其他人掺和进来,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事。 临渊麟辉拱手说道:“南宫前辈,渊主早有令下,如今既然遇到了,那便是我等的际遇,渊主让我们与这一刀一剑好好交流一下,南宫前辈就不要插手了。” 麟辉霸气侧漏,提着枪就施展轻功上了战台。 “我乃临渊大弟子麟辉,此枪名唤裂纹,如今你得了冶方老前辈的剑倒也算公平,无需多言,来战!” 第54章 临渊入场 场上也有不少人认得那裂纹枪,那也是一件有名的兵器。 麟辉又侧身对着刀邛说道:“还有你,一起吧,听说刀剑合璧,天下无敌,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也看到了之前的战斗,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弱于尤文医和刀邛。 刀邛施展轻功落到了尤文医的身旁。 “打就打,怕你不成!” 几个小辈要上阵一战,确实南宫易声也说不得什么。 临渊出头,中阳山自然也得表态。 当即有中阳山年轻弟子飞身上台,对麟辉拱手说道:“中阳山当代大弟子许邻夜见过麟辉师兄,比武一事不如——” 麟辉当即打断,冷漠说道:“我的事轮得到你插手吗?滚下去?” 许邻夜当即苦涩地拱手下了台,可见中阳山的人脸上都很不好看,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台上尤文医说道:“可以不打吗?我认输。” 麟辉神色傲然,冷声道:“不可以,阁下不打是看不起我吗?” 尤文医是真的不想打了,和雪沁心打一场已经够累了,也没心思打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姑娘走上了战台。 姑娘款款而来,仪态平稳,眼里似古井无波,透露出娴静温和之感,随着步子,青丝好似春日初生的柳条在习习微风中晃悠,白玉簪子似盛开的兰花,纯净而美好,一袭浅绿色裙装随风带来了春天的问候。 姑娘微微一礼,“小女傅雨眠,奉家父之令,想借剑随一观。” 麟辉轻声说道:“师妹,此事待我打败他们,自会帮你,师妹看着便好。” “不劳烦师兄,我自有主张。” “好。” 麟辉只轻轻回了一个字,不过脸上还是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被师妹拒绝,他又怎么会觉得舒服。 尤文医反倒眼前一亮,倒也不是因为姑娘长得美,只是那种温婉知礼的风采便说明她会是一个讲理的人。 尤文医拱手问道:“敢问令尊何人。” 姑娘回道:“家父临渊渊主。” 尤文医眉头一扬,露出了笑容,乐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看姑娘的风采,想必渊主也是一代明事理晓天下的盖世豪杰,稍后我便将剑随写出来赠与姑娘,不知姑娘可要刀悔,在下也可一并送上。” 如今的局面尤文医是喜闻乐见,当初老头传他们秘籍的时候可不能说不可以交给别人,况且临渊的恩怨老头早就在几十年前就自己解决了,若是要灭临渊他自己就动手了。 那老头有多强,他也不知道。 说白了,其实可以说尤文医和临渊并没有什么恩怨,不过这得看临渊怎么看,若是临渊要追究,那就是生死大怨,临渊若是不在乎那就是滴水恩仇,一笑泯之。 如今看来渊主应当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姑娘微微低头回以浅浅的笑容。 “自是要的,不过不急于一时,阁下可先将剑随交予我,至于刀悔,家父说如是阁下能活着,便和刀公子前往临渊一叙,到时家父会借完整的刀剑神决一观。” 尤文医脸色变黑了,看来临渊渊主也不是完全不追究啊,他能不能活,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若是临渊渊主邀他前往临渊一叙,谁会驳了临渊的面子。 如今的情形,只能靠自己! 尤文医对着姑娘说道:“姑娘稍后,在下便将剑随写出来。” “多谢。” “南宫前辈,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自是可以。” 旁边有人抬上了桌案,一册白纸,一方砚台,一支毛笔,一根墨条。 傅雨眠拿出了丝绢,着手研磨。 尤文医没有多言,拿起毛笔着润。 尤文医下笔淡定安然,可见那一个个的墨字落于白纸之上,随性自然,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 他不只是江湖客,也是个读书人。 人如其字,或许尤文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傅雨眠对他的好奇也止于这剑,可见了这字,她之好奇便成了人。 这一幕,佳人研墨,书生落笔,若是换个地方该是何等的良辰美景。 可惜,这是江湖,但若不是江湖又哪里有这一幕。 旁边,刀邛盘膝,一心只想赶快恢复,不理诸事。 而站台上的麟辉握紧了枪,死死地盯着尤文医。 他是临渊的大弟子,傅雨眠是渊主的女儿,那便是临渊的公主一般的存在,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傅雨眠。 他尤文医何德何能让临渊公主研墨。 傅雨眠柔声说道:“公子既然给了我剑随,我可允公子一事。” 尤文医边写边说。 “不必,给姑娘剑随乃我自愿。” “这么说来,允公子一事,也是我自愿。” 尤文医嘴角微弯。 “姑娘这话我倒是无法反驳。” “公子若是愿意,今日我可帮公子脱身。” “多谢姑娘好意,我喜欢自己解决问题,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尤文医并不想与别人扯上因果,今日承了傅姑娘的情,来日或许便要用百倍千倍来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是懂的,也是认的。 傅雨眠没有说话,她好似明白了父亲要自己出来的原因。 观场下众人,却是没有任何人离开,众人都等着尤文医书写,也不知道他们在期待些什么。 雪沁心更是无聊透顶,跑去找六尘和尚聊聊去了,毕竟能夺得魁首,功夫还是不错的。 只见六尘和尚被哄得一愣一愣的,都把齐和棍拿给雪沁心玩儿了,雪沁心挥了两下,又还了回去,觉得还是剑好。 此时还有一人时不时看向雪沁心,虽然他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但他知道雪沁心一定来自道门之一,很有可能来自极北断雪崖。 也有不少人去向雪沁心示好,想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可是都被雪沁心赶跑了。 雪沁心很强,还是个姑娘,虽然性子彪悍了些,但是长得也不赖,自然有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前去结交。 但雪沁心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只要不是本姑娘来找你说话,那就给本姑娘滚得远远的。 不管是不是断雪崖,真正知道断雪崖的人便知晓,想巴结断雪崖是不可能的,但是绝对不能得罪断雪崖。 梦煌看着正跟六尘小和尚说道的雪沁心,他不如她,同样他和尤文医刀邛也有差距。 梦煌虽然谦虚,但是能靠自己便悟得剑意,他自是不凡的,难免有些自得之意,在今天之前他并不认为同辈之中有人能打败他,可是如今方才得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无论自己有多厉害,要知道这世间绝对不缺比自己更厉害的人。 天下从来没有永远的第一! 梦煌并没有气馁,他还有机会,进入自在观音殿,潜心悟道,终有一日,他会是那个最强的人。 第55章 一招战败 尤文医终是收了笔,册子上一个个的墨字流畅生动,一看便有赏心悦目之感,册子上也画了些人图,添了些注解,他是真的把剑随交了出来。 他将剑随双手郑重地交给了傅雨眠。 “无论姑娘是否练这剑,希望姑娘能郑重地看待它,剑随是前辈的心血。” 尤文医肯交出剑随,是因为临渊,也是因为傅雨眠。 从傅雨眠身上,他看到了剑随的影子,这既是在解决临渊的因果,也是在寻找剑随的下一个主人。 剑随不需要只有他会,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配拥有剑随的。 傅雨眠双手接过了剑随。 “公子放心,定不会辱没了它。” 傅雨眠转身下了战台,坐在了一旁。 尤文医环绕四周笑着说道:“可有人想要刀剑神诀?” 此话一说,各家便动了心,虽然众人皆知刀剑神诀难练,并没有要练刀剑神诀的意思,但是万一门中有人能练成呢? 昔年也有些人想练刀剑神诀,欲将束白擒住逼问刀剑神诀,而束白随手就将他们杀了。 只修招式的功夫,江湖之人对此皆是嗤之以鼻,修内力才是正道,就算剑招再精妙能敌得过强大的内力吗? 可是束白和他之妻子梅疏横空出世之后,众人方才感受到招式的精妙,不过也只有少数人才承认刀剑神诀的强大,其余众人认为这只不过是束白自身的强大而已,与刀剑神诀无关,修内力才是王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江湖前辈研究过刀剑神诀,毕竟名声在外,了解之后他们知道才其中的难度,最终给出的结果就是不如练内力。 因为所谓的刀剑神诀就是鸡肋,他们都看得明白,刀剑神诀厉害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人,非异于常人的毅力绝对练不成。 这个说法也为世人所接受,毕竟刀剑神诀的招式也无非由基础招式变化而来,单论招式,各大门派并不认为自家功夫就弱了。 当然一些小门小派对刀剑神诀还是眼红不已的。 如今过了几十年,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知晓刀剑神诀,说实在的他们对刀剑神诀有兴趣,但是兴趣也不多,各派都有自己真正的内功秘籍。 那才是立宗之本! 有小门派的掌门问道:“小兄弟是想将刀剑神诀交出来吗?” 尤文医笑道:“不想?只是想看看诸位是否想为了这门功夫杀人夺宝,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哼,小子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在场众人皆脸色不善。 傅雨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以直接的方式与诸位沟通,这样最省时间,当然若是你们听不懂那便罢了,你们认为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呵呵,小兄弟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啊,不知道有几分本事,在座的你又能得罪得起几个?” “前辈此言差矣,我并未得罪各位前辈的意思,不过在认真回答问题而已。” “好一个回答问题,大言不惭,你这是在羞辱我等,不过区区一门功夫而已,我等还看不上!” 众人皆附和,尤文医的态度言辞让他们很不舒服。 尤文医未再多言,拱手笑着说道:“如此自然是好,多谢诸位前辈,在下言辞直接了些,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临渊麟辉开口了,“尤文医,其他人暂且不论,既然写完了,想必内息也调理好了,便与我战上一场再说。” “这位仁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其他麻烦,何况我还没有完全恢复想必你也不想趁人之危,要不你先跟他切磋一场,打过之后,若是他不敌我再和他一起陪阁下切磋一下。” 尤文医指了指刀邛。 麟辉断然说道:“少废话,战过就知道了!” 麟辉已经等不及了,他看着尤文医的嘴脸,越看越来火。 “兄台也听见了临渊渊主让我前往临渊一叙,不如待我前往临渊之时堂堂正正一战如何?” “少废话,就现在!想入临渊,先过了我这一关,你要是怕了可以多叫几个人上来。” 麟辉现在只想好好打尤文医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尤文医就一肚子的火气。 而尤文医看着麟辉也不禁有了些火气,因为他真的不想打。 所以他既然想打,那就打他。 早打完早收工。 尤文医看向刀邛,问道:“可以吗?” 正在打坐的刀邛睁开了眼睛,“既然他想打那就会会他,不过可不能白打。” 尤文医看向了麟辉,眼神平静,甚至带了几分冷漠的凌厉。 “阁下既然想打,那就陪阁下过过招,不过总要有个打的理由,不能说你想打就打吧?” 麟辉神色傲然,不管尤文医说什么,他总归是看不起他的,就那一身粗布衣服,一看就是小门小户都算不上的,哪能和他这样的名门之后相比。 他看了之前的比斗,自然知道尤文医不是绣花枕头,可是他自认为绝不会输于尤文医。 麟辉提起了长枪,倨傲地开口说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刀邛起身,笑着开口说道:“简单,你输了就留下你的枪,并且不能哭着回家叫娘。”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如他所说,无论输赢,临渊不得出手。” 麟辉眯了眯双眼,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常年生活在临渊,即便出门也是跟着门中长辈,自是受到各方尊重,哪里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好,很好,我应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麟辉率先出手,长枪平正迅速,直出直入,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 刹那之间,尤文医提剑而上,刀邛亦然。 三人一触即分,麟辉倒飞而出,尤文医和刀邛留在了原地。 满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刀邛戏谑地摸了摸落霞刀,自语道:“真是一把好刀。” 若是没有得到这剑,这刀,麟辉和他们其中一个人都可以过过招,但是他非要在他们有了刀剑之后和两个人打,两个人和一个人的区别绝对不是一加一。 麟辉满眼的不可置信,极力稳住身形但是还是落到了场下。 伤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一招打退了,仅仅是一招!!他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这一击的原因,还是羞怒的。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仅仅是这一招便知道眼前的两个人他绝对打不过。 先前他并未将两人放在眼里,江湖年轻一辈除了梦煌还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何况是这两个落魄小子。 临渊当即有人站出来吼道:“这不公平!” 尤文医淡然说道:“是他要一起上的。” 麟辉握紧了双拳,咬紧牙关,脸色阴沉。 “是我小看了你们,我们走着瞧!” 他转身就要离开,已经没有脸面再留在这儿,他麟辉自出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刀邛开口:“慢着,枪留下。” 麟辉身子一滞,握着枪的手又攥紧了些,青筋暴起,将枪扔了出去,长枪落到站台上,斜插而入,入地半尺,足可见他的愤怒! 第56章 千两买枪 他头都不回直接走了,临渊的人相互看了看大部分都跟了上去,可是傅雨眠留在了原地没动,其他人见状也左右不是。 傅雨眠对着其中一位中年人说道:“孙老,您带他们先走吧,父亲还有事需要我去做,就此别过就好。” “是否需要几个人跟着保护小姐。” “不用,孙叔将他们带回临渊即可。” “好,属下告退.” 又有一个妇人站出来说道:“不可,不管渊主要小姐做什么,总得有人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这样老孙你带他们走,我留下来跟着小姐。” “周姨不用担心,父亲自有安排,周娘先去回禀父亲即可,我会自行回临渊。” 周姨脸上皱了皱眉,露出担心的神色。 “小姐,这不可啊,就算是留几个年轻弟子在身边使唤也好啊。” 傅雨眠脸上多了几分威严,硬声说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周姨和孙叔先带人回去吧。” 周姨有些错愕,她家小姐最是良善,如今她却从小姐的声音中听出了强硬的意味,也是,她是临渊的公主啊。 周姨有些生涩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此时战台上,却有个人激动地跑了上去,一蹦一跳的,是个姑娘,看起来还算可爱。 这人正是雪沁心。 雪沁心看着正在拔枪的刀邛说道:“嘿嘿,大哥,这枪卖不卖?” 刀邛有些错愕,我们很熟吗? 不过这枪本就是拿来卖的,难得当场就有买主,“姑娘要买?” 雪沁心点了点头:“一百两,卖不卖,这价格很公道了。” 雪沁心心疼地眨眨眼。 刀邛皱了皱眉,“太少了吧?” 虽然刀邛不是什么识货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这枪绝对不止这个价。 雪沁心笑着一副为刀邛考虑的样子低声说道:“兄台,这可是麟辉的枪,你要是卖给别人,谁敢买啊,到时候还不是烧火棍,一百两不少了。” 刀邛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百两总觉得太亏了,可是她说得也有道理,谁要是买了这枪,那不是得罪临渊吗?谁敢买谁敢用啊。 刀邛就要开口,尤文医笑着说道:“一千两,现在其他人应该巴不得把枪买回去巴结麟辉吧。” 刀邛当即点了点头,自己差点着道了。 雪沁心当然地说道:“麟辉现在看到这把枪估计都要火冒三丈了,谁敢买去触霉头。” “火嘛,总会熄灭的,说不定人家对这枪有感情了呢?” “他一个大少爷,就算有感情,明天就是另一把兵器的感情了。” 尤文医笑着说道:“行了,就一千两,不说别的了。” 雪沁心看向尤文医,苦涩地说道:“大哥,这也太狠了,这样我让一让,最多只能给二百两。” 刀邛默默点了点头,二百两总比一百两好。 尤文医摇了摇头:“一千两。” “别啊,大哥,这样,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尤文医仍然坚定地说道:“一千两!” 雪沁心说道:“成交!” 当即低头翻找自己的包包,摸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了尤文医。 刀邛惊讶出声:嗯?! 雪沁心屁颠屁颠地就去取自己的枪了,拿到枪就走,丝毫没有管刀邛脸上想杀人的眼神。 “我们是不是被坑了?” 尤文医看了雪沁心一眼,失笑说道:“显然是的!” 一千两对于刀邛和尤文医来说已经非常多了,虽然在东阳州他们见过更多的财富,可是现在那是实打实收到手上的一千两,真的很多了。 不过现在看来,那把枪的价值远远不止一千两。 刀邛笑着说道:“不过也够了,一千两啊,也不知道我这辈子用不用得到这么多银子。” 尤文医回道:“这下真是赚大发了,走,去搓一顿。” 刀邛咧嘴笑道:“走,我要喝最好的酒。” “好!” 这时候许崆开口了,声音冷冽。 “两位小兄弟有了买酒的钱,不知道有没有买命的钱!” “呵呵,南宫城主座前,你,敢吗?” 尤文医满脸的嘲讽,他们玩儿的不就是这一套吗? 南宫易声开口道:“许掌门,还请给我一个面子,私人恩怨出了南宫城再解决。” 许崆握紧了拳头,对着南宫易声拱手说道:“南宫兄说得是。” 他并不敢冒犯南宫易声。 他也知道今日不可能在南宫城收拾尤文医了。 他取了南宫城的剑就跟南宫城牵上了关系,中阳山也不能忽视。 要下手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的,更不能在南宫城。 此事没完! 许崆要看南宫城的面子,但是尤文医并不想牵扯南宫城,之前只是故意吓他两句,他还是想自己解决。 尤文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南宫易声拱手缓缓开口道:“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的,还请南宫前辈容在下与中阳山的人说道说道。” 南宫易声看着尤文医,既带着几分赞赏,又带着几分愁色,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小兄弟开口了,也好,那就在此处说个明白。” 许崆眼神冷漠看着尤文医道:“你要说什么,说完准备上路吧。” “中阳山难道只懂得刀兵权势,不懂得讲理吗?”尤文医略有些无语地说道。 “我中阳山的人死在东阳州,死在尔等手上,难道我不该来讨个说法吗?” 许崆盯着尤文医说道。 “说法?要什么说法?他欲杀我,我便杀他,难道中阳山已经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了吗?” 尤文医冷声说道。 “莫要说其他,我中阳山向来安守本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你手上沾了不止一条人命,今日我中阳山就要替天行道。”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到时谁来为我偿命,谁又来替天行道?” “我中阳山的人要杀你,那便是你有错,该杀。” “呵呵,中阳山都是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吗?我只问我何错之有,若能说个明白,在下束手就擒也不是不行!” “你可知死在你手上的人,有人仅剩家中寡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知双亲丧子之痛,你可知一夜苍老之感,你可知丧夫成寡之悲?你可知孩儿问候之难言?你说你何错之有?他们入了江湖,丢了命,难道我不该为他们讨个公道吗?” 许崆当场吼出来,似乎难掩心中悲痛。 中阳山的人同样神色复杂,他们也没想到副掌门竟是如此,此刻所有人看着他们的副掌门都充满了尊敬。 尤文医低头沉思,抬头看着许崆平静说道:“我不想杀任何人,我说了他们对我动了杀意,那我就只能杀了他们,难道你不曾想过是你们的人本身有问题吗?人命无贵贱,当他们举起屠刀的那一刻,也终将为屠刀所噬。” 许崆看着尤文医一字一句说道:“那你准备好死在屠刀之下了吗?” 尤文医微笑说道:“你中阳山已经一手遮天了吗?他们是想杀就杀?你同样如此,中阳山莫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第57章 南宫兄妹 “住口,贼子,休要辱我山门。”许崆神色激动。 “阁下的山门不可辱,难道我就可辱吗?” 尤文医平静地开口说道。 “小子,就凭你,谁给你的脸?” 许崆嗤笑道。 “没脸的人才需要别人给,在下不才,有脸。” 尤文医瘪嘴笑言道。 “呵呵呵,嘴上功夫倒是了得,不知道手上功夫怎么样。” “目前看来,还得再练练,不过你敢出手吗?莫要演得太投入,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许崆说到死去弟子身后事的时候,尤文医也有过动摇,但是看见周围那些老家伙面色不改的时候,他就知道,混了那么多年的老家伙真的会在乎几个小弟子的死活吗?恐怕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吧。 不过既然要演戏,那便随他,做个戏里看戏的观众。 许崆眯了眯眼,盯着尤文医,“难道我怕你不成?” 尤文医笑着继续说道:“世人应该都想知道束白前辈的讯息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他老人家自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若是想讲理,我跟你论论,但你若是想讲刀兵,去找他老人家吧。” 许崆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的。反正也说不到一块儿,你大可以试试看,不说束白前辈,今日南宫为主,你中阳山敢动刀兵吗?杀心太重,莫不是要让你中阳山落下个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笑话。” 既然讲理讲不通,那就不讲了,你要杀,那就杀你,你要打,那就打你! “好好好!咱们走着瞧!” 许崆满含杀意地看了尤文医一眼,对着南宫易声说道:“南宫兄见谅,我中阳山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许崆当即带着人走了,他不是傻子,在南宫城里他动不了手,不可能不顾及南宫城的颜面,碍于束白的威名,他也不敢在明面上动手。 南宫易声客套了两句,送走了中阳山的人,便带着众人往别院入席去了。 有南宫城的人领着尤文医和刀邛前往一处私人小院。 尤文医和刀邛都没有拒绝,毕竟平白得到了一把兵器,怎么也无法拒绝主人家的邀请。 仆人将尤文医和刀邛带到院门外就离开了。 此时刀邛身上的刀剑已经换了,看起来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两人进了敞开的大门,直入厅堂之上。 只见,一个面容俊逸的年轻人正端坐于八仙桌主位,浑身散发着一种舒适自得的风采。 身旁一侧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姑娘,姑娘右边眼底有一颗小痣,正似和氏璧的瑕疵一般,衬出别具一格的美感,这姑娘正与雪沁心一起悄悄说着什么,笑得乐呵呵的。 这便是南宫兄妹,南宫韵昊和南宫韵竹。 不止雪沁心在场,还有六尘和尚,正端坐在另外一边,与南宫韵昊交谈,其实主要是南宫韵昊在说,小和尚该是个不善言辞的。 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荤的素的,清淡爽口的,辛辣刺激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尤文医在门外停了下来,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敢问现在是何局面?” 突然就进了别人家的地盘,尤文医也很尴尬,只能说句话引起主人家的注意。 刀邛双手抱肩,站在尤文医身后。 堂上,随着尤文医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南宫韵竹似是觉得尤文医的样子有趣,扑哧一声捂嘴笑了出来。 南宫韵昊则是赶紧起身,走到尤文医身前,拱手说道:“在下南宫韵昊,南宫城二公子,请尤兄,刀兄入座。”说着,便伸手相邀。 南宫韵竹同样起身微微一礼,说道:“我是南宫韵竹。” 雪沁心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说道:“见过了。” 六尘小和尚同样起身,双掌合十,颔首说道“小僧六尘。” 尤文医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拱手说道:“在下尤文医,南宫兄客气了,多谢南宫兄的款待,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此时刀邛也开口了,“我叫刀邛,多谢了。” 说完还先尤文医一步入座了,眼睛直盯着桌上的饭菜。 南宫韵竹也看到了两人饥渴的神色,捂嘴低笑。 不过这也怪不得两人,说实在的,自昨夜起,两人都未进过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更何况还打了那么一场。 两人入座后,刀邛是攥紧了手掌,巴不得快点动筷。 尤文医则是瞥了一眼南宫韵竹紧挨着的雪沁心,便坐定了。 南宫落座之后方才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吃吧,大家不用拘谨随性些就好。”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刀邛就已经忙做一团,夹些菜塞进嘴里。 雪沁心见状伸手的筷子都停了下来,开口道:“饿死鬼投胎啊。” 刀邛也不恼,手上不停,鼓囊的嘴巴笑着说道:“抱歉,太饿了。” 说话间,雪沁心筷子一伸将刀邛正准备夹的一块排骨夹走了。 刀邛瞥了一眼雪沁心,看都不看便伸出筷子准备再夹一块。 但是雪沁心又出手了。她倒也不是讨厌刀邛,只是她真的不喜欢旁边的人吃得这么粗鲁,让她都没有胃口了。 刀邛早就防着雪沁心这一手了,雪沁心出手的那一刻,他当即换了个方向,雪沁心叼走了那一块,他得了另一块。 吃了几口东西,现在刀邛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夹着排骨的手就这样放着,也不把盘子里的排骨夹起来,还得意地看着雪沁心笑了笑。 当即,雪沁心那火就冒了,筷子直奔而去,刀邛欲夹走,雪沁心半路拦截,直接将排骨捋了下来,然后便是两双筷子你来我往,乒乒乓乓,谁也不服谁。 所幸桌子够大,菜也够多,根本不影响其他人,刚好这两人虽然身在两方,却是挨着,便更不影响了。 南宫韵昊身为主人,也是边吃边看戏,南宫韵竹同样如此,她觉得有趣极了。 而小和尚就稳重很多,虽然脸有尴尬之色,但是在南宫韵昊的招呼之下,也是自行吃了起来。 至于尤文医,那就偷着乐吧,刀邛吸引了注意力,也没人注意他,吃得那叫一个畅快自如。 雪沁心和刀邛也是杠上了,非要分个高下,短短十几息,筷子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像是在哀嚎要撑不住了,雪沁心性子急些,见久久拿不下,便喊道:“韵竹!” 南宫韵竹闻言一惊,看向了南宫韵昊,南宫韵昊只是轻笑,并未开口,韵竹便也没动。 刀邛见对方叫人了,谁不会喊人啊!他也喊道:“阁主!” 此言一出,南宫韵昊和南宫韵竹都纷纷看向了尤文医,就连六尘也不例外,却只见尤文医吃得正香,对刀邛视若无睹。 南宫韵竹再次噗呲笑了出来,这次南宫韵昊盯了她一眼,示意她失礼了。 韵竹讪讪地缩了缩头。 第58章 酒中滋味 雪沁心和刀邛见自己的帮手没来,脸色也有点挂不住。 刀邛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停了?”他还没吃几口呢!这才是重点! 雪沁心说道:“好!” 刀邛当即收了筷子,这时候雪沁心立刻夹住了排骨,洋洋得意。 刀邛给了她一个白眼,转头看见尤文医,瞪大了眼睛,尤文医吃得那叫一个舒服。 随后一拍脑袋,自己一时逞强,这是错过了多少啊! 而雪沁心夹了排骨也不吃,就放在旁边,像战利品似的,换了新筷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南宫韵昊笑着起身给雪沁心和刀邛倒酒,笑着打趣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我南宫府下次可要备几双铁筷子了。 雪沁心傲娇地说道:“那敢情好,最好是削尖的那种。” 刀邛埋头干饭,包在嘴里说道:“切,谁怕谁!” 南宫韵昊正要给尤文医倒酒,尤文医伸手阻止了,南宫韵昊随手收回,微微点头,不劝也不恼,好似一切皆是寻常。 而六尘此刻却突然生涩地说道:“南宫施主可否给我倒一杯?” 南宫韵昊有些惊讶,“自是可以。” 正要倒酒,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尝试着说道:“二哥,可以给我倒一点吗?” 还在倒酒的南宫韵昊转头一个眼神将她逼了回去。 韵竹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笑。 雪沁心趁南宫韵昊不注意,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韵竹桌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韵竹一下子感觉就行了,南宫韵昊刚倒完酒,趁着最后的机会,韵竹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噗,南宫韵竹一口酒喷了出来,如雨雾般均沾了面前的几道菜,所幸菜够多,桌子够大。 南宫韵竹吐着舌头,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哈气叫着辣。 南宫韵昊当即脸都要黑了,喝斥道:韵竹。 斥罢又对着众人说道:“小妹不懂事,还请诸位见谅,我这就安排换个地方用餐?” 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这是在南宫家,她太失礼了。 南宫韵竹羞红了脸,连声道歉。 众人也都不在意,纷纷说着无妨,除了南宫韵昊和六尘,其余三个人都是笑成一片,南宫韵竹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始作俑者,雪沁心笑得花枝乱颤。 六尘看着手里的酒杯,挠了挠脑袋,问道:“南宫施主,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小僧还未曾试过。” 南宫韵竹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大碗汤,说道:“是辣的,喉咙舌头辣得不行,一点儿也不好喝,真不知道为何大家要喝这东西。” 南宫韵昊低声喝斥了一声:韵竹。 南宫韵竹方才镇定了一些,整理坐下。 雪沁心却狠狠地剜了南宫韵昊一眼,拉着南宫韵竹的手,似乎很不满他管束着南宫韵竹。 刀邛对着六尘说道:“小和尚想知道,自己试试不就好了吗?” 六尘说道:“自是要试试。” 说罢,六尘尝试着喝了一点酒,酒水流入口中,并未咽下去,而后在口中细细品味,酒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六尘咽了下去,喉咙有一种刺痛的辛辣感,喝完感觉口中绵软,不甚舒适。 六尘咂吧了两下嘴巴,苦涩地开口说道:“南宫施主说得没错,真的不好喝。” 看着小和尚憨厚的样子,众人皆是失笑不已,就连南宫韵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雪沁心豪爽地说道:“喂!和尚不是不能喝酒吗?你这岂不是破戒了吗?”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傅说酒能迷乱人心,坏智慧种,方才以酒为戒,可是小僧愚笨,读不懂其中许多道理,师傅便让我下山了,说来,我也想看看到底酒是何滋味。” 说完,六尘指了指自己薄薄的一层头发。 刀邛笑着说道:“原来是个假和尚啊,既然不做和尚了,那怎么还是一身僧袍,做着和尚的行当。” 六尘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弄懂其中道理,并不是不做和尚了,比如我就没有弄明白为何和尚要剃头,烦恼真的就是三千丝吗?可是小僧剃了头还是有烦恼,既如此又何必剃头呢?” “无论佛学,还是其他学问,都是先人的东西,小和尚不必纠结于佛,佛是天下,道也是天下,做不做和尚没那么重要,小师傅自己活得明白就好。” 六尘颔首说道:“多谢雪施主开导,小僧从前一直生活在寺里,生活习性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如今下了山,到处看看,小僧以为就做个小和尚其实也不错。” 南宫韵昊开口说道:“无论如何,小师傅愿意游历红尘,不如在南宫城多待些时日,了解一下城里的风土人情。”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小僧刚好想多待一些时日。” “如此甚好,不知尤兄,刀兄,雪姑娘可愿在南宫城里多呆一些时日,在下愿尽地主之宜,带诸位游遍南宫城。“ 雪沁心随意地说道:“我就算了,不过那两位估计是愿意的,不然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文医笑着说道:“雪姑娘说的是,南宫兄若是不怕麻烦,那就叨扰一段时间了。” 南宫韵昊摆手说道:“无妨,在南宫城,尤公子大可放心。” 尤文医起身行礼:“如此多谢南宫兄了。” 此刻一声娇滴滴的嘤咛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雪沁心一只手掐着南宫韵竹的小脸,韵竹楚楚可怜地看着雪沁心。 雪沁心扶额说道:“好吧,是在这丫头片子的强烈要求下我才留一段时间,真是耽误本女侠闯荡江湖。” 韵竹高兴地抱着雪沁心的手臂,一旁自家哥哥却是恨不得敲她一下,真是不该带她出来的,就应该让父亲带她出去见见宾客,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对了, 那个梦山的家伙呢,怎么没看见,他倒是有点儿意思。” “姑娘说的是梦煌吧,梦山的人已经离开了。” 梦山掌门本来是想炫耀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心里属实不爽。 “那真是可惜了。” 南宫韵昊说道:“菜都不热了,这样我让人来换一桌吧,诸位稍等。” 尤文医却说道:“不必了,这么多菜,莫要浪费了。” 六尘也说道:“尤施主说的是,感谢南宫施主的好意。” 雪沁心随意的说道:“好了,随便吃点算了,这么多菜估计他们都没见过,无需假客气,将这几盘菜撤走就行了。” 说着雪沁心就把南宫韵竹面前染酒的菜端了起来,南宫韵昊同样上手帮忙。韵竹也想帮忙,却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换了个碎碎平安。 第59章 韵竹入道 韵竹低着通红的脸蛋,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着抱歉。 雪沁心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其实这只是小事,可是南宫世家作为传承久远的势力,家教严格,连连出现这等差错,便不是小事了。 而小姑娘脸皮薄,心里也觉得丢人,自然觉得十分抱歉。 其实韵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总是做些傻事,事事不顺心,她都想哭了。 剩下的时间吃得很平静,众人约定了晚上去东边集市逛逛,也就是这几天南宫盛会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才有晚间夜市,寻常时候是没有的,所以这几天尤其热闹。 将众人安顿在了客房,南宫韵昊领着南宫韵竹走向内院,后边稍远处跟着几个丫鬟小厮。 韵竹拉了拉南宫韵昊的衣袖,撒娇说道:“哥,我错了,你别告诉爹好不好。” 南宫韵昊假装问道:“错哪了?” 韵竹瘪了瘪嘴,“我不该那么不端庄,失了礼数,丢了南宫家的脸面。” 南宫韵昊却是没有立即开口,像是在思索,“小妹,去年你便已经及笄,你该长大了,今日的事虽说做的不好,但是过去就过去了,终究只是小事。你可以搪塞父亲,不去见那些青年才俊,可是你的未来怎么搪塞。” 南宫韵竹的手松开了衣袖,神色黯然:“二哥,你也要逼我吗?” 南宫韵昊握紧了手,说道:“小妹,我不是逼你,而是你需要为你的人生而决定了,你若是做不出决定,便只能接受父亲给你的决定。”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就这样挺好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考虑未来的事。” “小妹,你不可能永远只是南宫小姐。” 韵竹挽住了哥哥的手,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不说这些好不好。” 南宫韵昊敲了敲她的脑袋,笑了笑说道“好,真是拿你没办法。” 两人分开后,南宫韵昊去见了父亲,南宫城主—南宫易声。 而南宫韵竹回到了自己的闺阁之中,唤走了丫鬟,在阁楼之上,手托香腮,眺望远方,发着呆。 一团巨大的云遮住了太阳,清风徐来,似乎变得阴凉了些。 她是南宫小姐,生来便含着金镶玉,锦衣华服作便衣,佳肴餐餐不见底,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只是好像突然之间自己就要长大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长大了。 南宫世家偌大的家业传承,姓了南宫就不得不为南宫付出,可是自己又能为南宫做什么吗?结亲,相夫教子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难受呢? 韵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多希望一切就这样延续下去多好,一切都不要变,将一切定格,不会再长大,父亲,母亲,哥哥,南宫府都不会变,让时间永远流逝,却永远不要带走任何东西。 可是自己长大了啊,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些日子她都开心不起来了,一切都离自己这么遥远,那么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呢? 看见雪沁心的时候,她觉得很羡慕,羡慕那种无拘无束,羡慕那种洒脱,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 分开之时,雪沁心偷偷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带她离家出走去江湖闯荡,这样就没人再能管束着她。 只是江湖是什么?韵竹也不知道。 但是她的心思已经有些变化了。 韵竹缓缓起身,取下了柜台上呈放的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连着一个玉坠,玉坠雕刻着芙蓉花,韵竹轻轻抚摸着玉坠。 她对芙蓉花对玉坠都说不上有什么兴趣,只是抓周的时候抓住了它,后来便常伴身侧,似乎芙蓉花也变得与众不同,再大了些,习武之后就挂在了剑上,这段时间困扰己身,许久未曾练剑了,也许久都没有再碰过它。 韵竹抓住剑柄,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然后便在阁楼露台之上舞了起来。 一招一式很熟练,信手拈来,剑出如落叶轻舞,缓慢而又富有节奏,时而如同落木萧萧下,带着强烈的冲击。 这是南宫城的剑法—落叶九剑。 似乎是不喜欢,随后又换了招式。 如翩翩起舞一般,脚步变换,时快时慢,长袖轻舞,繁乱的剑光好似点点开花,纷繁绚烂,这便是剑法—三千花。 三千花剑法绚烂,剑招变化无穷,如同繁花盛开。 南宫韵竹沉浸在了剑法之中,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剑法早已烂熟于心,可是舞剑终究是舞剑,真的知道剑该往何处刺吗?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 南宫韵竹一遍遍地舞动着长剑,身上却逐渐显露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漆黑夜空中展露的一点星光,光芒不显便看不真切,可是一旦露出光芒,便无比清晰。 渐渐的南宫韵竹的剑尖一点便是一朵虚幻的花朵出现,看不清花具体的样子,花朵还未消散,又是一朵,长剑一点,一挽,周身好似繁华盛开,这便是真正的三千花。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雨滴砸中一朵朵花,像是砸在剑上,噌噌作响,南宫韵竹却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只觉得心中畅快,依旧挥舞着长剑,这是她第一次任由衣裙打湿。 正在房中看书的尤文医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吸引了注意,他喜欢雨,因为观雨入道,雨在他的眼中便不只是雨,此刻他惊讶地望着这场雨,似乎雨中正有个姑娘舞剑,剑光好似繁花盛开。 他的朝露剑此刻也在身边,没有让刀邛佩着,本来是想欣赏欣赏的,这真是一把好剑。 朝露剑得了剑意滋养,似乎多了一丝灵性,此刻也在微微颤动。 尤文医心念一动,闭上了眼睛,牵引着自己的道意去沟通这一场雨,只模模糊糊看见了雨中那个身影。 看见这身衣服以及玲珑的体态,尤文医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笑了一声,喃喃道:“竟然是她吗?南宫韵竹,生如夏花之绚烂,恭喜入道。” 第60章 离家出走 南宫韵竹房中,贴身丫鬟看下雨了,正要去看看自家小姐,便听见舞剑的动静,着急地冲了进去,她还以为有人要对小姐不利呢? 结果正看见小姐在雨中舞剑,她所看到的也只是舞剑,丫鬟尖声叫道:“小姐。” 南宫韵竹听见丫鬟的声音回过神来,拖着湿淋淋的衣裳欣喜地跑进了房中,嫣然笑道:“红叶,我明白了!” 红叶拉着自家小姐,焦急地用手帕替小姐擦脸,说道:“小姐这是干嘛啊,怎的突然想起来去舞剑了,就算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去淋雨啊,要是生病了如何是好,快快把湿衣服脱了换下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热水,莫要染了风寒。” 韵竹傻笑着说道:“没事儿,小姐我身体好着呢,换件衣服就行了。” 红叶服侍着自家小姐换了衣裳,又唤了人来擦干水渍。 她替小姐重新梳理头发,嗔怪地说道:“小姐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会生病的。” 韵竹拉着丫鬟的手说道:“好啦,不过你可别告诉娘亲。” “可以,但是小姐不可以再这样了,否则我不但要告诉夫人,还要告诉家主。” 红叶嘟囔着说道。 韵竹转过头来,捧着红叶的脸蛋揉着笑嘻嘻地说道:“知道啦,小红叶最好了。” 红叶摆脱了韵竹,拉回了她的手,把她的脑袋摆正面对镜子,似是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小姐~” “好啦好啦,不闹了,说真的,红叶,要是我离开南宫城,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红叶边梳理着头发边说道:“小姐又在说什么胡话,离开南宫城干嘛,小姐若是想出去玩儿,让二公子带小姐出去游玩一番便是了。” “不是出去玩,是离开南宫城。” 红叶握着梳子的手停滞了下来,盯着镜子中的韵竹说道:“小姐是想离家出走?” 韵竹说道:“不是离家出走,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红叶一下就急了,“不行不行,小姐怎会有这种想法,小姐从未出过远门,今日怎的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没事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让我娘知道。” 韵竹叹息说道。 红叶放下了梳子,“小姐,红叶知道你不想嫁人,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想离开南宫城啊?” 南宫韵竹抓住了红叶的手,“行了,只是说说而已,头发梳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等头发干了就休息一会儿。” 红叶脸上有点焦急,但还是行礼说道:“好,红叶先退下了,小姐好好休息。” 红叶走后,南宫韵竹看着镜子中自己姣好的容颜,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笨的脑子居然也能悟道,虽然她并不知道如何修道,但是她能感受到身体中蕴含着的这股玄妙的力量。 她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平常也没有人告诉她,不过她曾听见父亲对哥哥说若是有朝一日有幸悟道,绝不可告知于任何人,否则恐怕引来祸患。 韵竹也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和母亲,因为这会是她离开南宫城闯荡天下的底气。 若是告诉了父亲母亲,他们肯定更不会让自己出去了。 另一边,南宫韵昊和小妹分开后,去了父亲的书房,却并未见到南宫易声。 此时南宫易声正在宴请各派的人,都是些老前辈,那酒一喝起来就是没完没了,酒这个东西似乎大家都很爱,一喝起来就不想停。 南宫韵昊到书房并不是为了见南宫易声,此刻南宫家的人应该大都在前院宴请宾客,而他则是为了处理其他的事。 不为人知的是,书房里此刻有另一个人存在。 此人戴着黑白阴阳鱼面具,双手背身正看着壁上南宫的族纹, 南宫韵昊拱手道:“伯父。” 这便是南宫易声的哥哥,南宫易司。 南宫易司点了点头,沉闷的声音响起,“你觉得那三个人怎么样?” 南宫韵昊开口说道:“都是江湖人,洒脱随性,六尘虽说是个武僧,但是并非普通的和尚,是个修佛道的,有慧根,性格简单。刀邛同样也很简单,倒是像个武痴,不善脑力,凡事以尤文医为主。至于那个尤文医,很沉稳话不多,从始至终都是在吃东西,寥寥几句话也是无关痛痒,我看不透。” “无妨,能靠自己悟道的人,要么心思复杂,思虑过重,要么心思简单,有赤子之心。但是能靠自己悟道就是他们的本事,值得结交。我问你,你可从尤文医身上看到什么细节?”南宫易司平静说道。 南宫韵昊沉思了一会儿,试着开口说道:“他不饮酒,算不算细节。” “你见过几个不饮酒的年轻人?” “滴酒不沾的倒是不曾见过。” “自古以来无酒不成席,若是不能打破常规,他如何能悟道超脱,若是有机会向他多请教,你若是不能打破常规,未来的路你知道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南宫韵昊弯腰拱手,“侄儿明白。” 南宫易司摆了摆手,“下去吧,这边又解决了几个闹事的人,你去善后。” “是。” 人多的地方便是矛盾的集中地,同样也是利益的集中地,所以南宫城不仅要安顿各方势力,同样需要解决人群带来的城中琐事。 这些事交给南宫韵昊也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 此时南宫易声正带着长子南宫韵铣招呼宾客,南宫韵铣是他的继承人,这种场面他是必不可少的,按理说南宫韵昊和韵竹也应该出席,只是在南宫易声的观念里,只需要一个儿子在前面就可以了,毕竟两个人远不如一个人方便,两个人就有了比较,有了争夺。 而未来的南宫家主,南宫城主只能是一个人。 至于南宫韵竹,那是她死乞白赖地耍赖就是不来,不然南宫易声非得给她介绍十个八个青年才俊不可。 也是最后拗不过,只好让韵昊带着她去见见其他几个人,谁让她是小女儿呢。 不过这几个人才是重中之重,南宫城每隔几年都会举办类似的盛会,也是为了吸引年轻一辈优秀的人。 若是可以,将他们留在南宫城那就是一大助力。 即便留不下,拿了南宫城的兵器就是承了南宫的情,是情就要还的,或多或少他们也会帮南宫城做一些事。 要是有人和韵竹看对眼了,那可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61章 南宫夜市 这场宴席因为突如其来的雨而不欢而散,即便雨来的急去得快,但扰了兴致,众人也纷纷告辞。 不知道这场宴席继续进行了多久,最终人越来越少了。 其实各门各派的人都是提前来的南宫城,这也是为了小辈们多长长见识,带着他们结交,互相了解,南宫韵昊和南宫韵铣也组织了好几次集会,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如今真正的重头戏已经落幕,各门各派自然是陆续离开了。 至于一些喝多的,关系好的,小辈没玩儿够的,或许会在南宫城多留一些时日,但也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只得先行回客栈休整了。 南宫府是南宫世家的私宅,即便客房不少但也不可能安排诸多江湖人士落住,只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和一些亲近的人才住在南宫府的客房,其余人大都安排在城中客栈,七大势力也一样。 整场南宫城盛会似乎就这样落幕了,原本蜂拥而来的各门各派,又将再次回到来处,宽大的比武场沉寂了下来,甚至看不到什么人影。 仅仅只是半日的光景,便已物是人非。 整个南宫城仿佛突然就不一样了,一场盛会将所有人的期待和兴奋都消耗掉了,剩下的空白却无法立即填满。 尤文医在房中看书,刀邛在呼呼大睡,六尘在打坐,南宫家的人除了南宫韵竹都在善后。 整个南宫城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充斥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即便雨过天晴,也让人有几分不适。 但是心里明白的人就知道,这南宫城还有一场杀局。 刀剑神决和临渊的恩怨似乎延续到了下一代,而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不少人都很好奇。 南宫城向来中立,这次将尤文医和刀邛留在南宫城虽然也能理解,但他们身上毕竟牵扯着麻烦,南宫城主又有怎样的心思呢? 不少人还是没有跟随门派一同返回,有些事是大家都好奇的。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南宫城很大,一个人很渺小,即便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当蝴蝶扇出的风暴席卷而来,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到了傍晚时分,南宫韵昊如约带着众人去了东边集市,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沿街商铺连绵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雪沁心拉着南宫韵竹到处逛,南宫韵竹玩儿得不亦乐乎,撒了欢儿,红叶在后面跟着,生怕自家小姐跑丢了,没一会三人就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这里是南宫城,况且还有雪沁心和红叶陪着,南宫韵昊倒也并不担心妹妹的安危。 相比之下几个男人就要淡定很多,不过六尘却也是处处充满了好奇,南宫韵昊也乐得跟他讲解南宫城的风土人情。 尤文医和刀邛倒是显得兴致缺缺,看了一会儿这繁华的街道便停了下来,找了一处摊贩,坐了下来,要了两碗面。 要说人间烟火气,永远是这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最是抚慰人心。 南宫韵昊面对求知欲满满的小和尚也只能陪着小和尚到处走了。 刚好两人留下了也乐得清静,闹市之中的清静难得。 刀邛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说真的有点儿想权逢那家伙,有点儿想回去了,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人就是这么奇怪,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见得越多发现或许我并没有那么明白,越来越混乱了,感觉似乎有枷锁套在了身上,终究是放不开。” 刀邛点头说道:“你总是想的太多,两袖清风,唯心而已。” 尤文医道:“虽然你与我不同,但是我知道你我的心都沉寂太久了,见到这样一群年轻人的时候,你的心也有一丝动摇,这可比练刀难多了。” 刀邛没有开口,也没有否认,沉思了一会儿。 “在阁里呆久了,只是一个人练刀,一天也见不了几个人,从前我所见的那一半江湖是糜烂残暴,是穷困潦倒,如今才知道另一半的江湖是这般的,这一半的江湖还挺陌生的,总觉得它不属于我。” 他们只是两个穷困的江湖浪子,如今却成为了南宫城的座上宾,要说心里没有丝毫触动的不可能的。 这里让他们感到陌生。 尤文医盯着桌上的木纹,说道:“人心这一关最难过,自己的心更难过,随它去吧,想太多确实不是好事,你可不是这样的。” 刀邛双手枕在脑后,长出了一口气,“是我矫情了,明日该好好练练刀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道理都通的,可是正是有了尘埃,才有无尽的生机。太纠结,反而找不到答案,当所有的时间都被填满,无从选择的时候,做出的才是真正的选择。” 刀邛瘪嘴说道:“就说让你少读几本书了,说话文邹邹的,谁跟你聊啊?” 尤文医从箸筒里抽出筷子,接过了老板端来的面,笑着说道:“看起来是要少读几本书了,毕竟身在江湖,还是提剑畅快。” 刀邛吃了一口面,说道:“当然,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等你成为天下第一的那天吧,到那时候不用打,我就认输勉强当个天下第二就行了。” 刀邛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因为他懂尤文医,尤文医就算有天下第一的实力,也不会愿意去当天下第一,最多当个天下第二。 换句话说,尤文医的意思是:在刀邛成为天下第一之前,他打不过尤文医。 能成为天下第一之后,尤文医让他当天下第一。 这天下谁是第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两人也就这么说说,反正也不影响吃这碗面。 两人各自吃着,看着吃得有些急的刀邛,尤文医笑着说道:“慢些吃,又不急,说不定还能等到某些人。” 刀邛点了点头,也跟尤文医一样慢了些,看起来也安静些。 他不傻,以他们的身份怎么可能没人来找麻烦,即便是在南宫城! 集中于这碗面,他们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与两人无关,人来人往,心静下来,喧嚣的声音落到耳中也变得安静了,似乎人流也变得稀少了些。 忽然,一道清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雨眠见过尤公子,刀公子。” 第62章 阳春一碗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傅姑娘,幸会!不过公子之称就免了。” 尤文医侧目,带着一个礼貌的微笑。 刀邛也说道:“当不起这一声公子,叫我名字就行,刀邛。” “这…” 傅雨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称名显得无礼,于礼不合。 尤文医也知道傅雨眠这种大家出身的姑娘,皆是知书识礼的,哪如江湖草莽随性,便说道:“姑娘随意就好,敢问姑娘缘何出现在此?” 傅雨眠轻声说道:“听闻这东边夜市热闹,便想来看看,偶然遇见两位少侠,不知小女子可否坐下。” “姑娘自便,不过姑娘该是喜欢安静的,出现在此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傅雨眠自行缓缓坐下,嘴角露出一个月牙般的弧度,“看起来尤公子应当也是喜欢安静的,不也出现在这儿了吗?” “我乃一介江湖白身,如何能与姑娘相比?” “既入了江湖,那我们便没什么不一样,你来得,我亦来得。” “姑娘说得有理,不过我有一点好奇的是,为何姑娘身后没有跟着临渊的人,也没有跟着一群青年才俊。” 她可是临渊的公主,生的也是花容月貌,本就该是众星捧月的,却独自出现在这里,也难怪尤文医怀疑。 “尤公子确实想多了,只是一个人出来走走罢了,为何要人跟着。” “即便姑娘不愿,身后也应该有人跟着吧?” 她的安危,临渊不可能不顾,她的动向,不可能没人关注,但尤文医没有察觉到她身后有人。 当然也不排除来人的隐匿功夫极强,尤文医丝毫也没有觉察。 傅雨眠无所谓地说道:“或许有吧,只要不相扰,便也没什么区别,我无需遮掩,倒是尤公子一来就问这问那的,我有这么可疑吗?” 尤文医尴尬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善良的笑容,“抱歉,是我多心了,不过姑娘坐在我的身边,要是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为尤某惹来多少仇恨。” 傅雨眠失声笑了出来,“难不成我就只能日日待在房中吗?公子多虑了,小女子没有公子想得那么厉害,虽然明面上我是临渊公主,但我不喜结交,于江湖之中并无多少声名。” “给姑娘赔礼,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我想临渊一定有人会杀我,碰巧今夜遇到了姑娘,难免起疑,我想知道,若临渊杀我,姑娘扮演的会是什么角色?” 傅雨眠嫣然一笑,“公子觉得呢,我看起来像是什么角色?” “看起来似深山幽兰,娴静高洁,可是怎么能光看呢?毕竟漂亮的姑娘最会骗人了,说不得一会儿就丢了小命。” 傅雨眠掩嘴笑出了声,“多谢公子称赞,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我的赞言,不得不说,心情很好。” “傅姑娘说笑了,恐怕辞藻华美的赞誉听多了吧,况且这好像不是称赞的问题吧?” “那不一样。” 刀邛看看尤文医,又看看傅雨眠,这时候开口说道:“两位要谈情说爱,要不我先走?” 尤文医当时脸就黑了,“滚,瞎说什么呢!” 傅姑娘大方地笑了笑,也不恼。 “得了,我就在旁边看看,有事叫我。” 刀邛笑嘻嘻说道。 尤文医看着傅雨眠抱歉地说道:“他就那个德行,姑娘不必介怀。” 傅雨眠笑着说道:“无妨的,他很洒脱,这是一般人都达不到的。” “姑娘还没有回答,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傅雨眠捋了捋头发,轻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傅雨眠,仅此而已。” “是吗?希望如此。” “说来,剑随还有许多需要向尤公子请教的地方,不知公子何时有时间。” “不敢,姑娘身边可并不缺教导的人。” “可是会剑随的只有公子一个。” “姑娘有了剑谱,自行学习便可,如何用得了尤某?” “老师教和自己学终究是不一样的,公子愿教,那小女子便唤上一声先生也无妨。” 傅雨眠笑吟吟地看着尤文医。 尤文医问道:“姑娘认识我吗?” 傅雨眠道:“不认识。” 尤文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眸之间略有奸诈之色,“那姑娘就不怕我心生歹意吗?” 傅雨眠同样笑着说道“我相信公子。” 尤文医一边的嘴角微弯,说道:“是吗?可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姑娘若是不怕,尽管来问,暂且我就住在南宫府。” 他佯装威胁之意,但傅雨眠丝毫不惧。 “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姑娘难道不回临渊吗?” “暂且不回,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当游历一段时间。” “既如此,我等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尤文医并不想跟傅雨眠有过多的接触,刚见到她的时候,尤文医的第一印象确实就像空谷幽兰,娴静古典,他也欣赏她,但是他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尤公子要去哪,不如同行。” “不必。” 尤文医起身离开了,刀邛随之跟上。 傅雨眠微微一愣,竟然没有起身作别。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只是轻轻一笑,心想道: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原来被拒绝的感受是这样的啊。 从来只有别人请求她,没有人拒绝过她。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只是从小到大,只要她想,任何事情都很顺利,这还是第一次,她被拒绝。 虽然她自己清楚,但是真的被拒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这是人之常情。 傅雨眠轻轻开口说道:“老板,一碗阳春面。” 尤文医和刀邛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逐渐的人变少了,走出了市集,这是他有意的,毕竟有些事还是在人少的地方好做。 先前吃面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傅雨眠到来之前便有人在盯着他们。 尤文医拔出了刀邛身边的剑,平静说道:“此处还算僻静,阁下有事不妨出来说道说道。” 突然,一道剑光直奔尤文医后心而来,刀邛拔刀一甩便把对方的剑劈开。 来者身着再寻常不过的平民衣服,黑巾覆面,刀邛一刀之下,在空中翻身落地,卸掉了内劲。 第63章 白赚千两 杀手看了眼手中出现一个小豁口的长剑,没多说,直奔刀邛而去。 刀邛也不示弱,长刀一横,招招狠厉,直奔要害。 一方要杀人,动手自然是干净利落,一方要活,也是半分不退,出手便是杀招。 尤文医起初并未动手,想看看来人有什么本事,但是稍愣了一下,还是决定出手了。 虽然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是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防备,先把眼前人解决再说,若是一伙的,对方自然会出手。 尤文医趁着蒙面人与刀邛缠斗之际,一剑刺向了蒙面人的后心,此时尤文医身后,一道剑光直奔而来。 他也有所察觉,但是手上没有半分犹豫,一剑洞穿了蒙面人的心脏。 而刀邛从身侧穿过,一刀扔出去直接将尤文医背后的杀手钉死在十步开外。 尤文医拔出了剑,血液霎时间飞溅出来,两人溅了一身的血。 他们的眼中都透露出冷厉,在血色中,更添几分杀气。 前一个人不弱,凭借刀邛无法将他拿下,先出手的便有这分本事,这是障眼法。 而后一个人是真正的杀招,是死士,一击必杀,就是奔着尤文医而来。 对方下手狠厉,不留余地,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了。 空气中回荡着一股寂静的气息,哪怕是心跳声都觉得声音大了。 刀邛走过去,欲要拔走自己的刀。 这时候,四周有黑衣人施展轻功攀上墙头,飞身向着两人攻来。 霎时间,月光隐没,黑影纵横,上来就是杀招,直击要害,没有多余的言语,足见其专业狠厉。 刀邛首当其冲,只能施展轻功暂避锋芒,尤文医一手剑随耍得从容冷静,在几人的围攻下,屡屡破开包围,剑指一人,拉开跟其余杀手的距离,反而让几人落入下乘,被尤文医牵着鼻子走。 尤文医突破游走,择机一剑将刀挑给了刀邛,两人合于一处。 此时杀手九人各占九方,合围住了两人,四人执剑首先进攻,尤文医和刀邛并没有背靠而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依靠身法穿梭游走于长剑之间。 可谓是艺高人胆大,没有绝对的速度是无法做到的。 四人一击不得手,便穿身而退,另外五人兵器各异,同时攻上,四柄剑在周围游走,伺机进攻。 一时间尤文医和刀邛都被战阵困住了。 场边巷子里有一黑衣蒙面人隐藏在黑暗中,正看着这边的景象,双手抱肩,手指轻敲。 这里的战斗被零星路过的路人注意到,匆忙逃走,生怕惹火上身,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人也都知晓了此处的动静,纷纷远离,造成一阵骚乱。 此时正在逛街的雪沁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这姑娘最是不怕事儿的,也最是喜欢赶热闹的,当即打听了方向就带着南宫韵竹直奔这边而来。 丫鬟红叶在后面抱着一堆东西急忙追赶,边跑边喊。 此刻,南宫韵昊却是跟着小和尚转着转着就到了东边集市的另一边,已经快要靠近北边了,跟尤文医他们的方向几乎是反着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傅雨眠吃完面已经准备回客栈了,她同样注意到了传来的骚乱,敢在南宫城闹事,事情不简单,或许跟尤文医他们有关,但她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远离了骚乱的人群。 雪沁心赶到的时候,反而不急了,并未上前,停在原地观战,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被拉着的南宫韵竹,看见眼前的场景呼吸都停滞了一拍,咽了咽口水,往雪沁心身后靠了靠。 雪沁心俏皮地开口说道:“尤兄弟,可需要帮忙,一千两,我保证你俩没事儿。” 此刻尤文医正将长剑划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鲜血迸射,吓得南宫韵竹尖叫了出来。 “不用,姑娘不如先行离开,可别让南宫姑娘受惊了。” 雪沁心看着南宫韵竹,说道:“你要是怕就先回去。” 南宫韵竹眼神坚定地盯着雪沁心,摇了摇头,她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呢。 雪沁心翻了一个白眼,拉开了韵竹紧紧抓住的手,说道:“小丫鬟,照顾好你家小姐。” 红叶扔掉了手上的东西,赶忙跑过来扶住了小姐,满脸的担心和恐惧。 雪沁心无聊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伸着手指数道:“一,二,三,四,五,死了五个,还剩六个,看起来蛮厉害的嘛。” 除了开头死去的两人,后面的九人已经死了三个。 尤文医和刀邛的杀伐手段丝毫都不弱于那九人,并且两人更加默契,往往一人主杀,另一人便作守,配合无间,出手见血。 雪沁心问道:“穿黑衣服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他们,是临渊还是中阳山的,聊聊呗?” 可是没有人管她。 雪沁心表示很尴尬。 “别啊,聊个二两银子的,说不定我还认识指使你们的人,跟他求求情,说不定你们不用死在这儿。” “这样就无趣了啊,光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一句话都不说。” 雪沁心捡起旁边红叶扔掉的糕点,瞪了红叶一眼,打开油纸,拈了一块桂花糕放嘴里。 “就没有个反派的主角儿跟我聊聊的吗?放两句狠话啊。” 忽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一千两,姑娘离开。” 雪沁心笑出了声,这可是意外之喜,“爽快!不过不够,以阁下的身份,一千两也就那样吧,我要五千两。” 一道破空声传来,黑暗中射出一个飞镖,雪沁心伸手夹住,仔细一看,便是折叠的五千两银票。 雪沁心眼中放光,“阁下爽快,我这就走。对了,尤兄我走了,你可不能怪我啊。” 尤文医虽然无心注意这边的事,但是大体也听到了些,说道:“姑娘有本事,尽可离去。” “爽快。”雪沁心转身就走。 可是南宫韵竹却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雪沁心开口疑惑问道:“你不走吗?” 南宫韵竹攥紧了手,“雪姐姐,我们怎能弃他们于不顾,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 雪沁心当即就恼了,还没有人敢说她自私,吼道:“你懂什么,不走难道你留在这里送死吗?”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行行行,你要当英雄你来当,本姑娘不奉陪了,反正你是南宫小姐,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64章 那便试试 雪沁心当即就甩手离开了,这种大小姐就是麻烦! 南宫韵竹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雪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雪沁心根本不搭理她,径直轻松地往前走,拿着这五千两要去干些什么呢? 丫鬟红叶害怕地劝道:“小姐,我们也快走吧,我们去找守卫,去找城主大人吧,这里太可怕了。” 南宫韵竹一下反应过来,机灵说道:“对,去找守卫,红叶你快去!” “那小姐你呢?” “我没事,这里是南宫城,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想必也不敢为难我,你快去找守卫,快!” “不行,小姐,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能抛下小姐独自离开。” “红叶!我是南宫韵竹,南宫城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你先去,我自有主张。” “不行,红叶必须跟在小姐身边。” “红叶!听我的,快去啊!” “小姐!” “去啊!” 红叶一步三回头,韵竹焦急地挥手让她快走,丫鬟最终还是脚下生风,赶紧找守卫去了。 南宫韵竹这时候壮着胆子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南宫城出手?” 黑暗的街巷中中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小丫头,不怕死,那就好好看着!” 突然小巷中飞针射出,围攻的六人退开,尤文医和刀邛不断挥剑格挡,这时候另一个方向一根飞针瞬发而至,尤文医反应不及,飞针穿腹而过。 他顿时脚下疲软,剑撑着单膝跪下。 其余六人直奔刀邛而去,围杀刀邛,瞬间便几处染血。 可是却没有人对尤文医动手,似乎有意将他撇在了外边。 尤文医尝试了一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身体仿佛万针刺骨,每动一下如同千斤重压之下的撕裂般痛不欲生。 他没有挣扎,索性盘膝坐下,他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就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脱身。 果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与灯火之间,看不真切。 南宫韵竹跑到浑身是血的尤文医身边,匆忙问道:“尤公子,你怎么样?” 尤文医看着韵竹担心的眼神,本想骂她不懂事也说不出口了,“我没事,南宫姑娘先走吧,他不会为难你。” “不行,我怎能先行离开?这是在南宫城,怎能让他们如此当街杀人!” “留下,说不定姑娘也会死,这样也不怕吗?” “不怕,若是走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南宫韵竹夺过尤文医的剑,护在他身前。 黑衣人似乎在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南宫韵竹也在看着对方。 尤文医失笑道:“我竟然沦落到要一个小姑娘保护了吗?” 不过他眼神中对这个姑娘又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尤文医强忍着痛苦抬起了手,拉住了南宫韵竹的衣袖,欲要将她拽开,即便她已经入道此刻也改变不了什么。 南宫韵竹却纹丝未动,此刻的尤文医便是抬手都要用上全力。 “南宫姑娘,还请你离开,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尤文医不想连累南宫韵竹,他也不敢赌对方一定不会伤害她。 “我说了,我不走,其实中阳山和临渊的事我也大体听说了,此事本就怪不得尤公子,如今他们要报复,我身为南宫城的人,自然不能退却,否则我南宫城的脸面放在哪里?” 南宫韵竹盯着黑暗中的身影,似乎确信对方就是中阳山或者临渊的人。 可是黑袍人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出手。 尤文医开口硬声说道:“南宫姑娘,我最后说一句,离开!” 南宫韵竹也倔强地说道:“我说了我不走,尤公子就不要多言了。” 这时候对面的黑衣人开口了:“行了,既然不走,那就留下吧,最后一百息,所有人出手,南宫韵竹留条命便可。” 突然另一边有银针射向尤文医,南宫韵竹执剑格挡,又窜出三个黑衣人围住了南宫韵竹,但南宫韵竹丝毫没有惧意。 起初只是被眼前的场面镇住了,一时间有点儿害怕,可是冷静下来,她便露出了锋芒的另一面,她是南宫小姐,南宫家的小公主。 南宫韵竹施展出落叶九剑,可是招招都被对方拆解,似乎对方很熟悉落叶九剑。 她一时间乱了分寸,换了招式,一手三千花施展出剑意,一下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剑意的加持之下,韵竹从容许多,即便敌对对方三人也没有乱,这是她意志的加持,是她的决心与力量。 黑衣人眼露惊讶之色,南宫韵竹竟然悟出了剑意,而且看这剑意的契合程度,分明是靠她自己悟出的,没有借助外力,这怎么可能? 黑衣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眼神中透露出一阵挣扎。 “南宫韵竹,杀!” 话音一落,与南宫韵竹搏斗的三人气势更强了几分,先前对方竟然留手了。 这一下,南宫韵竹就危险了,凭借剑意也只能堪堪抵挡,颓势立显。 只是这三千花变化多端,对方显然并不了解这门剑法,借助剑意之力,尚能自保罢了。 黑衣人走到了尤文医的身前,开口说道:“你就是尤文医,初次相见,不过如此。” 尤文医眼神深邃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想看出些什么。 他敢杀南宫韵竹?这就不简单了。 而且分明是在南宫韵竹显露出剑意之后才起了杀心,莫不是南宫城的敌人? “既是初次相见,不知背后的人开出了何等价格。” 黑衣人自顾自说道:“听说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若是就这样死了,你会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贱命一条,生前无双亲,身后无长物,死便死了。” “身后无长物吗?据我所知你创建了一个两袖清风阁,功业未成,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无所谓功业,两袖清风不染尘,若是有了功业如何能说两袖清风,人生不过清风拂过,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黑袍人眯了眯眼,似乎对尤文医的态度很不满意,“是吗?那我倒要看看面对死亡你能不能这么坦然。” “我不会死在任何人手里,你想要我的命,便做好准备留下你的命。” “那便试试。” 黑袍人从袖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刺向了尤文医的心口。 突然尤文医的心口浮现出白色的光芒挡住了匕首。 光芒大盛,如一把利刃出鞘,黑袍人闪身后退,心口的光芒化作乳白色剑光飞入云霄,霎时间,漆黑的天空中有雷声作响,似恶龙咆哮,闪电纵横,似乎要下雨了。 尤文医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我的命,自然由我来做主,就算有一天我不想要了,也只能由我自己来了结,请诸君赴死!” 第65章 剑雨夺命 尤文医的声音高昂,如同裁决的君王,深入人心。 黑袍人开口吼道:“所有人,先杀尤文医!” 一时间所有的杀手齐齐杀向尤文医,剑锋所指汇于一点。 突然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丝如剑,穿身而过,瞬间所有杀手皆化作了血人,无法上前,哀嚎一片。 “剑雨·夺命。” 众杀手头顶皆有一把雨水化作的长剑,瞬间没入身体,齐齐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 这是尤文医自创的道法,既然有了剑意,自然要好好利用,他也在不断地思考应该怎么用。 以道勾连天地,施展出道法,还是十分勉强,他终究还是很弱小。 韵竹喉咙一动,咽了一口唾沫,眼露震惊之色,试着伸手欲要接住雨滴,可是这些雨似乎有意避开她,看起来她身处瓢泼大雨中,却丝毫没有打湿之处,甚至她连雨水都触不到,只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南宫韵竹喃喃说道:“这是道意吗?好神奇” 她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光,这是她的剑意,可是看起来就跟初生的婴儿般稚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股力量。 尤文医解决掉所有杀手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又忽然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连雨水也隐没不见。 他吐了一口血,气息又弱了一大截,强归强,反噬也不轻。 他看了一眼黑袍人逃离的方向,便收回了视线,那家伙身上有东西居然挡住了尤文医的剑意,不简单啊! 可惜他抓不住想走的人。 刀邛走到尤文医身边问道:“还能走吗?” 尤文医摇了摇头,苦笑道:“中毒了,走不了。” 刀邛盘膝坐下,“原来道意这么强大,或许我也该好好看看我的刀了。” “悟道越深,我也才越发感受到道意的强大,终究我们了解的太少了。” 尤文医说道。 刀邛深以为然,他们接触到的终究很有限。 若是没有遇见束白,他们或许此生都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南宫韵竹试着开口说道:“两位公子,咱们要不先回南宫府?” “叫我刀邛就行。” 韵竹慌忙之下脱口而出:嗯? “南宫姑娘称呼我二人姓名便可,我现在无法起身,先在此处等着吧。” 尤文医接着又说道:“现下还有一事,姑娘可知道两袖清风阁?” 南宫韵竹看着尤文医满身的血有些惧意,“自是晓得的,该是尤,尤大哥创立的。” “没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想邀请你加入两袖清风阁?” 南宫韵竹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 “觉得南宫姑娘适合,故此相邀。两袖清风阁是自由的,天地自在任逍遥,姑娘自行决定便可,加不加入其实没什么区别,加入我们那就是自己人了。” 其实尤文医挺欣赏她,她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南宫韵竹黛眉微蹙,摇了摇头,小嘴不知所措地张开:“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加入需要做什么吗?” 尤文医开口说道:“一切随心而已,我们有自己在做的事,你若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做,若是不愿,便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刀邛突然开口,“阁主既然开口,那就是对你的认可,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两袖清风阁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一旦你做了不可原谅之事,那你便不再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南宫韵竹低头小声嘟囔道:“随心所欲吗?” 她对于自己的前路也只是有一点儿想法,现在既然有机会不如试一试,加入两袖清风阁或许自己的未来会变得更加不一样。 她想了想,旋即抬头坚定说道:“好,我加入。” 她想要离开南宫城,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 尤文医和刀邛都露出了笑容,这代表着一种认可,也代表着他们又有新的同伴了。 他也想过,这样会不会让她陷入险境,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思虑太多,人生有自己的际遇。 所谓的加入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尤文医自会承担责任,至于他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等两袖清风阁度过难关,那么他们会是很大的助力。 南宫韵竹微微施礼,“见过阁主,见过,刀大哥。” 尤文医笑着说道:“称呼还真是一个问题,随意就行,叫尤大哥好了。” 刀邛也表示赞同,“确实是个问题,这些日子不知道都被叫了多少声公子了,听得怪膈应的,叫声刀大哥听起来又觉得不习惯,这样你就叫我刀邛好了。” “称呼姓名总觉得不好。” 南宫韵竹露出甜甜的笑容说道。 “行了,那就不称呼算了,反正都认识,就不拘那些俗礼了。” 刀邛和南宫韵竹齐声答道:好。 “行,接下来,我和南宫姑娘说说我们在做什么,也让南宫姑娘理解什么是两袖清风阁。” 索性南宫韵竹也跟着一起盘腿坐下。 三人你一眼我一嘴,聊得也算轻松,在这种氛围中,感觉彼此的距离都拉近了许多。 或许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短短时间之内他们都认可了彼此,在心里留下了一丝羁绊。 毕竟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的伙伴了。 三人没聊多久,雪沁心就带着南宫韵昊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韵竹见状赶忙起身,开心地去迎接哥哥。 她真的很开心,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南宫韵昊急忙地拉住了自家妹妹转了一圈,看妹妹没有受伤,才放心了下来。 他随即走向尤文医和刀邛,拱手说道:“尤兄刀兄,这件事实在是抱歉,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二位一个交代。” 尤文医摆手说道:“无妨,麻烦南宫兄将这里处理一下便可,另外麻烦南宫兄找个大夫来。” 南宫韵昊当即说道:“来人,快去将大夫请来。” “尤兄要不先跟我回南宫府。” “抱歉,尤某喜欢自己行动,还是等能走之后自行回去吧。” 南宫韵昊饱含歉意地说道:“实在是抱歉,那就按尤兄的想法来吧,我会派人守着。” “无需如此,南宫兄做自己的事便可以了。” “好。” 南宫韵昊走到杀手身边,拿起兵器一看,凝重地说道:“都是民间普通兵器,是死士,想必查不出什么。” 他走到那个身着常服的蒙面人身边,摘下了面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让人搜了搜身,发现男人身上竟然有足足一千两银票。 顿时喜上心头,其他人都是死士,身上什么也没有,而这个中年人身上竟然有着银票,这就是线索。 换句话说这个人不是死士,是买凶杀人,借此就可以查出他的身份,以此为突破口。 “来人,去查查他的身份,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第66章 半夜入宅 南宫韵昊找到了突破口,总算松了口气,就怕什么也查不到,他南宫城就是明摆着的笑话了。 此时,南宫城主南宫易声竟然纵马带着人来了,身后跟着红叶。 本来红叶是去找距离最近的守卫的,可是找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最后只好赶回南宫府了。 此刻的南宫易声紧皱着眉头,别人或许没反应过来,可是他是南宫家主,这是南宫城。 南宫城中当街刺杀,这片区域负责值守的护卫均不在场,这意味着要么对方手眼通天,要么就是他南宫的人参与了。 他更倾向于是后者,所以他已经派人去查了,所有当值的守卫都免不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若是南宫内部出了问题,那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南宫易声掌控了现场,又拿出解毒丹替尤文医暂时压制了毒素。 看到现场杀手的惨状的时候,南宫易声不由得多看了尤文医一眼。 最后他亲自去调查了,留下南宫兄妹接待众人。 尤文医起身,刀邛拉了他一把。 他身上除了毒针带来的伤倒是并无大碍,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刀邛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受了些皮外伤,严重的一处伤口甚至可以看见血肉外翻的伤口。 南宫韵竹见尤文医起身晃晃悠悠的,便要伸手去扶,可是尤文医避开了她的手。 南宫韵竹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可是尤文医避开的动作昭示着他们的距离。 不过她也没多想,避嫌也是应该的,她也不应该去扶,毕竟她是南宫小姐。 只是在伸手那一刻,她已经不是南宫小姐,而是南宫韵竹。 南宫韵昊见状便去扶着尤文医,尤文医同样推辞。 只是开口说道:“我还能走,不用扶。” 众人一路回去,尤文医没有让护卫护着,他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回去,要杀那便来! 他不惧! 无论是什么他都接下。 南宫韵竹心里倒是充满了开心和得意,整个人都显得很亢奋,这是她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丰富的一个晚上。 她先前便向雪沁心道过歉了,雪沁心也没计较,这时候拉着南宫韵竹问发生了什么。 南宫韵竹看了一眼尤文医,便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不过她身怀剑意的事情没讲,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事儿没讲,其他的倒是大差不差,比如她一打三,比如尤文医一秒九。 好像大家都忘了雪沁心身上那五千两的事。 尤文医看着眼前冷清的街道,感触良多,街边还残留着繁华的痕迹,昭示着今晚的热闹。 但是所有的热闹也终归于沉寂,或许什么也没留下。 一路无话,一行人走到了南宫府前,却看见一位姑娘正在门前等着。 南宫韵昊率先开口疑惑问道:“傅姑娘缘何在此?为何不进去?” 傅雨眠微微一礼:,“听说城中发生骚乱,我便在此等候,想必有我帮得上的地方。” 傅雨眠走到尤文医身前,看到他满身的血渍,不免心中也有些触动,她从荷包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尤文医带着歉意地说道:“看起来你果然中毒了,这药丸可以解你的毒,此事确实有临渊参与,实在抱歉,不过我事先也并不知情。” 尤文医伸手接过药丸,细细打量着,“姑娘未免太诚实了,这不是出卖临渊吗?” 傅雨眠轻轻开口说道:“临渊很复杂,这些麻烦还得公子自己解决。” “多谢傅姑娘,算我欠你的人情。” “不必,就像公子说的,将剑随给予我乃公子自愿,此亦是我所愿,也算还你的人情。” “还是多谢姑娘了。” “尤公子还请保重,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傅雨眠转身便离开了,南宫韵昊拦住她了,说道:“姑娘慢着,如今夜深了,傅姑娘独自离开恐有不妥,不如就在南宫府将就一晚,明日再行安排。” 傅雨眠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也好,不知南宫府可有多余客房?” 南宫韵昊带着笑容说道,“自是有的,定会为姑娘安排妥当。” “那小女子便叨扰了,多谢南宫公子。” “呵呵,无妨的,姑娘肯赏脸留在南宫府是南宫的荣幸。” “南宫公子言重了。” 南宫韵昊伸手相邀:请。 众人进了南宫大门,不管怎么说,这一夜发生的事终究是惊心动魄的。 尤文医躺在床铺上,看着手里的药丸,犹豫片刻,他还是服下了,见身体并未有什么异样,甚至舒缓了些,方才可以肯定。 傅雨眠亲自到南宫府送药,只是还人情吗? 或许是太巧了,今日见了她三面,让尤文医起了疑心。 但是她毕竟没有做什么,甚至前来送药,还是莫要多想了。 尤文医睡不着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牵扯到了很多人。 若是可以,他向来是不愿意动脑的,向来是不愿意连累他人的,可是身在南宫府,便注定免不了和南宫的牵扯。 他准备去找南宫家的人谈谈。 黑夜中,即便是繁华的南宫府也陷入了沉寂,偶尔几声虫鸣更显得空气中的安静气息。 为了减少麻烦,尤文医避开了零星的仆人,他打探了南宫韵昊的居所,直奔而去,可是竟然扑了个空。 南宫韵昊回府后便又出去了。 没办法,尤文医只能离开了。 这一路走回去似乎空气又安静了些。 夜里天气微寒,尤文医本就有伤在身,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双手抱身。 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身着锦衣,身形倒是与南宫易声有几分相似,但也有明显的差别,更年轻更壮实。 尤文医停下了脚步,他肯定对方是来等自己。 他没开口,对方也没开口。 忽然男人转过了身,果然是个很年轻的人。 “尤文医,百年不遇的天才,不过如此。” “南宫城大公子?” “天才而已,这天下从来不缺。” “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阁下?” “不曾,初次见面罢了。” “那么阁下何故如此。” “只是见不得这一副穷酸样罢了。” 第67章 床第之局 尤文医嘴角露出笑容,对方要是这么说就简单了,要是好言好语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见不得那便闭上眼好了。”尤文医可没必要对看不起自己的人好言好语。 “呵呵,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底气?” “阁下半夜拦路,莫不是就是为了说这些?” “笑话!这是南宫府,还是内院,谈何拦路,倒是尤公子,半夜闯入就不怕坏了名声吗?” “这就不劳大公子操心了。” 尤文医走向南宫韵铣,错身而过。 “但愿你这张嘴能永远这么硬。” 话音刚落,尤文医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一夜可不平静,南宫易声雷厉风行,东边集市守卫一应严查,一查便查出来不少问题,像擅离职守,赌博嫖娼什么的,都是常事,而真正与今日之事相关联的,却查不出来什么。 寻不到源头,有人有意引导他们擅离职守,这帮懒散的家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计了。 南宫城安逸了太久,守卫早就忘了自己的职责! 不过那唯一的线索中年男人的身份还是被南宫韵昊查出来了。 中年男人原本就是南宫城的人,住在城西,几个月前闻讯南宫城盛会而归。 他常年混迹于南境,做的也是杀人的勾当,倒是也混出来一点名声,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像他这样的人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可是常年的杀人历练,让他的实战功夫不容小觑。 今次回南宫城,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捡漏的机会,杀几个门派弟子,他们可是身家不菲。 另一方面,自从离家出走,他已经十余年没有回来过了。 如今到了自己这般年纪,很多东西已经回不去了,可是他时常也会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离开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会不会他也有个家,而不是像这样四海漂泊。 可是当他回到记忆中的家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家中只有寡母在世,病痛缠身,年长些的弟弟妹妹已经嫁人的嫁人,离开的离开,只剩下最小的弟弟在母亲身边。 弟弟也有二十来岁,算个男人了,靠自己撑起了这间破落的屋子。 中年男人回到家的时候,见到母亲泣不成声。 这一声娘多少年都没有叫过了,他是个不孝子,是个混蛋。 弟弟躲在门后,畏惧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刚离开家的时候,他也想着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可那时候也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这个世道的恐怖只有踏进去才知道,这些年他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杀了不少人,生活过得随意,有点钱也花在了青楼姑娘身上。 见到家中老母,他心中的另一半才被唤醒,这一刻他不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他只是一个儿子,一个思乡的游子。 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想要替母亲治病,可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积蓄。 于是他接下了这一次的刺杀,也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了故乡。 之所以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身份,便是因为他是一个恶徒,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徒,当他进入南宫城的时候,就被注意到了。 南宫盛会,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自然要多注意一下。 南宫韵昊得到消息也唏嘘不已,他是世家子弟,南宫城身处高位,何曾低头看过这如同蝼蚁般的人生。 此刻,他也生出了许多无力感,如果自己不是姓南宫,南宫只是一个普通的姓氏,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又该怎么活,他真的就能比别人活得更好吗? 他的人生是南宫给予的,也是为了南宫而活,自然应该承担南宫城的责任。 他试着想了一下,若是没有南宫,他会是什么样子。可是这终究没有答案。 不平静的夜晚也随着时间陷入了平静,好似把一切都消磨,太阳升起又将一切唤醒,在梦里躲起来的思绪重新与现实接拢。 新的一天来临。 红叶去催小姐起床,昨日小姐受了些惊吓,想必今日睡得久些。 红叶轻轻推开韵竹的房门,见床帐紧闭,小姐果然还躺在床上,便说道:“小姐,快起床了,待会儿还要去看看夫人呢,今日说好了陪夫人赏花的。” 南宫韵竹闻言也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 却是没注意,自己一双光洁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滑落的被子使得酥胸半露,风光无限。 她身上根本没穿衣服,或者说本来是穿了的。 红叶上前准备催小姐起床,正拉开床帐,一眼便看见小姐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红叶当即叫出了声。 尖细的叫声让南宫韵竹一惊,当即睁开了眼睛。 睡眼惺忪地问道:“红叶,你一惊一乍地干嘛啊?” 红叶指着旁边,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小姐。” 南宫韵竹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同样尖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衣物凌乱的散在床上,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她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娇躯,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慌乱看着红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叶也是惊魂未定,“我,我还想问小姐呢?” 这个男人正是尤文医,此刻他也被尖叫声吵醒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尤文医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缩,猛然起身。 他掀开一点身前的被子,一看。 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没了,身下一丝不挂。 尤文医当即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他神色复杂,既有愤怒,也有羞愧、后悔,“南宫姑娘,不是这样的,我们恐怕被人算计了。” 南宫韵竹羞红了脸说道:“你,你先转过去,闭上眼睛。” 尤文医当即选择躺下,用被子蒙上了眼睛,暗自叹息。 床外是红叶,床里是南宫韵竹,尤文医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红叶正要去取衣袍帮忙遮住姑娘的身子。 南宫韵竹狼狈地抓过衣服,将尤文医的衣服扔给他,慌忙准备下床。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死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床吗?” 第68章 姑娘清白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南宫韵竹闻言一惊,缩了回去,当即说道:“娘,我刚起床,还在梳妆,你先别进来。” “哼!怎么?我女儿的闺房我还不能进了?” 话音未落,南宫韵竹的母亲—苏暖,已经踏进了房门,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丫鬟带着剑,一个丫鬟带着做好的新衣裳。 见红叶在床帐前候着,南宫韵竹还在帐中。 苏暖吼道:“还不快起来!” “娘,您先等一会儿。” 此刻,南宫韵竹的身躯靠近了尤文医,她只能将他藏在被子下面,若是被发现那就完了。 虽然韵竹以衣服阻隔,但两人裸露的肌肤相互触碰,皆是面红耳赤,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尤文医也是在被子既忙里忙慌地穿衣服,又是轻手轻脚的,免得更多地触碰到南宫韵竹。 苏暖走向床帐,露出笑容说道:“还不起床,娘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你做的很好,娘为你骄傲,但是终究还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娘,娘你先别过来。” 苏暖眯了眯眼睛,她分明从女儿口中听出恐惧和极度的紧张。 南宫韵竹终究不会撒谎掩饰自己。 苏暖轻轻拔出了丫鬟手里的剑,缓缓靠近了床帐。 红叶见状,头埋得更低了。 此时尤文医已经大致穿上了衣服,可是他身在床的外边,太容易被发现了。 尤文医向南宫韵竹示意他要去里面。 南宫韵竹也想到床里边距离墙还有一些距离,足够藏身。 由不得犹豫,她将衣服扯来放在胸前,将被子抬了起来,猛地闭上眼睛,尤文医身手敏捷,从她的身上穿过。 他刻意避开了,但是身体上的触碰那是实实在在的。 苏暖透过床帐只隐约看到被子抬了起来。 缓缓开口说道:“竹儿,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 南宫韵竹借着抬起的手假意伸了个懒腰。 “我这就起来,女儿衣衫凌乱,还是整理好再见娘亲,还请娘稍候。”韵竹松了口气。 “傻丫头,你什么样子娘没见过。” 突然,苏暖掀开床帐,正见自家女儿正躺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脸蛋绯红,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假的笑容看着苏暖。 苏暖抬着剑的手当即刺向床后的床帐。 韵竹娇喝道:“娘!” 尤文医伸手抓住了眼前的剑尖。 苏暖心里一惊,当即喝道:“你是谁!” 此刻,红叶赶紧到床边扶起了姑娘,被子结结实实地遮住身子。 尤文医就这样抓着长剑站了起来,手上鲜血直流。 “在下尤文医,不是南宫夫人想的那般,出现在南宫姑娘房中实属无奈,乃是中了算计。” “算计,呵呵,给我死。”苏暖双眼冒火,手中的剑转过一个弧度。 尤文医只得松开了剑,手上鲜血直流。 苏暖一剑刺去,尤文医并未躲避,当即肩膀上出现一个血洞,好在苏暖并未直取要害。 “对不起,南宫夫人,还请您冷静,我自然知道其中轻重,实属无奈。” 苏暖拔出长剑,带出一串血珠,她将剑架在尤文医脖子上,咬牙说道:“你们两个出去看住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侍女行礼称是,退出了房间。 苏暖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尤文医,好似要用眼神将他杀死。 “竹儿,身体可有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暖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偷人,这事儿要么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错,要么是有人算计到了她女儿身上。 这一剑已经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女儿,女儿并无大碍,此事想必另有蹊跷。” 苏暖仍旧充满了愤怒,看到眼前衣衫不整的男人,再看到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女儿,她真的动了杀心。 可是终究还是要问清楚。 苏暖咬着牙问道:“可行了房事?” 南宫韵竹惊讶地一抬头,“啊?女儿,女儿不知道,醒来便是这般了。” 苏暖霎时间松了口气,不知道那就意味着没有,毕竟经历过无论记不记得身体也会有异样,看着女儿一无所知的神色,处子之身必然还在。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共枕一床,同眠一被,尤文医死十次也死不足惜。 尤文医心中充满了羞愧,毕竟他坏了南宫姑娘的清白,也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是遭人算计,可是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苏暖看着尤文医冷声说道:“尤文医,我听说过你,但是无论你是何身份都不重要了,给你个机会,说出你的临终遗言,剩下的我自会查清。” 南宫韵竹开口喊道:“娘!” 苏暖没理会南宫韵竹。 尤文医双眼看着苏暖,丝毫没有畏怯,但是也带着无尽的歉意。 “南宫夫人,此事是我的过错,即便南宫夫人要杀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还请南宫夫人给我一点儿时间,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亲手讨个公道。” “呵呵,查?就凭你,没有南宫的帮助不说你查不查得出来,一旦泄露出风声,那竹儿的名声就毁了。” 尤文医低下了头,长出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便是要毁了南宫姑娘的名声,既如此事情必然会泄露出去,甚至会变本加厉。” 苏暖顿时惊醒,尤文医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难道我女儿的清白名声就这样毁了吗?” 苏暖也有点着急了,架在脖子上的剑恨不得挥过去。 但是尤文医这束手就擒的样子又让她下不了手。 哪怕尤文医反抗一点,她保证今天也绝对要了他的狗命。 尤文医长叹一口气,突然跪在了床榻之上,惠知芊的身影从脑海一闪而过,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我尤文医此生只跪过天地,跪过父母,今日当着南宫夫人的面,向南宫姑娘立誓:若是南宫姑娘不嫌弃,愿意嫁给尤某,我必定一生一世以礼相待,以诚相知,以命相护,此生唯有南宫姑娘一人。” “如是南宫姑娘不愿,尤某亦会以命相护,维护南宫姑娘的名声。” “若是南宫姑娘要我的性命,任凭取夺。” “有违此誓,…” 突然南宫韵竹伸出白皙的手掌捂住了尤文医的嘴。 “尤大哥这是做什么,虽然韵竹年幼,但也看得出这一切都是贼人的阴谋。韵竹不是不讲理的人,尤大哥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尤文医看着南宫韵竹晶莹的眼睛,伸手拉开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继续开口。 “有违此誓,人神共愤,永堕轮回,不得解脱。” 第69章 当面对峙 苏暖嘲讽说道:“你倒是想得美,就你也配得上我女儿吗?这种誓言骗骗小姑娘便罢了。” 尤文医也知道这种誓言很傻,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他的态度,他做了十几年的读书人,骨子里的礼仪教养不允许他撇下责任。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娶了她,但他自知配不上她,也给不了她该有的生活,娶了她或许也并不会让她开心,两人并无感情,这是他心里的矛盾。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一生。 “南宫夫人,还请给我一个机会,查出真相。” 南宫韵竹看着苏暖哀求说道:“娘,让尤大哥走吧。” 苏暖顿时气愤地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你傻啊,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难道就让这小子平白欺负了你吗?” “娘,女儿知晓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尤大哥会在这里,为何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苏暖恨不得敲敲自家女儿的脑袋,难道她苏暖不知道查吗?她这是在为女儿感到气愤不值啊! 毕竟同在床榻之上,即便没有鱼水之欢,也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都被看光了身子,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是多么羞耻的事啊! 苏暖一想到这些,自己如花般的女儿就这样插到了牛粪上,不禁又握紧了手里的剑,好在她还有一些理性。 尤文医这时候开口说道:“南宫夫人,我自知有愧,但是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即便要追究,还请我查清一切后给南宫小姐一个交代。” “娘,你不能伤害尤大哥,否则女儿也会怨娘的。” 南宫韵竹声音有些颤抖,但也很坚定。 苏暖放下了剑,叹息一声,她的女儿她最了解,“行了,你跟我出来。红叶,服侍你家小姐梳妆。” 南宫韵竹松了一口气,红叶同样也松了一口气,答道:是。 尤文医突然开口说道:“等等,红叶姑娘,南宫小姐房里用的是什么香,为何有一股微弱的药味。” 红叶答道:“昨夜小姐受了惊吓,我便点了安神香,帮助小姐助眠。” 苏暖开口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让侍女去查。” 她带着尤文医出去了。 南宫韵竹全身瘫软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红叶娇声说道“小姐,你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吧。” 南宫韵竹睁开眼睛,微微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口,像是两朵可爱的花苞。 她随即将被子拉起来捂住了脑袋,口中生无可恋地叫唤道:“啊啊啊啊啊…” 此刻,南宫韵竹院里,苏暖坐在亭子中,尤文医恭敬地站在亭子外面,手上鲜血淋淋,他直接撕下了一块布包住手,肩上的伤也止住了血。 尤文医就算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是理亏,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在南宫姑娘的角度,自己便是千错万错。 “我问你,你的命是竹儿的,你可认?” “认。” “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昨夜刺杀的事我大致也是知晓的,我也知道有人要杀你,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出现在竹儿房间?这又是谁的手笔?” “昨夜,我本想去找二公子聊聊,结果二公子不在,反而遇到了另一个人,此事定与他有关?” “是谁?” “大公子!” “不可能!韵铣虽然非我所出,但待我如同生母,对竹儿也多有照顾,绝不会对竹儿做出这种事?他可是竹儿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确定见到了他?” “不确定,是不是大公子还要见过才知道,还请南宫夫人让我见见这位大公子。” “见自然是要见的,待会你穿上黑袍,先跟我去见易声。” “是。” 尤文医一个外男,平白无故出现在内院,不管怎么说,一段下流话都会在仆人中传开。 遮掩身份是必然的。 苏暖带着两个贴身侍女和尤文医离开了南宫韵竹的院落。 一路上,不少的仆从侍女来来往往,甚至有族人问候,皆让苏暖挡了回去。 走到南宫易声的书房,苏暖说了一声,“你们在外面等着。” 当即,她就自己闯了进去。 随后门口的管家就关上了房门。 南宫易声看着自家夫人火气冲冲的,疑惑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而后尤文医就时不时听见拍桌子的声音,还有摔杯子的声音。 此时尤文医已经顾不得南宫家主的态度了,他现在满脑子的疑惑。 如果只是刺杀,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尤文医的底线,他真的生气了。 尤文医一遍一遍地思索着昨日所有的情景,他需要弄清楚的事还有很多。 没多久房门就打开了,派了管家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尤文医也被叫了进去。 此刻房中,尤文医站在下方那是一动也不敢动。 南宫易声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苏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尤文医,依稀可见眼神中凝聚着饱含杀意的火光。 明明三人都是一样的动作,但是三人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这样莫名地僵持到南宫韵铣和南宫韵昊的到来。 南宫韵铣倒是一脸平静的神色。 南宫韵昊见到尤文医站在书房中,不由得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尤其是见到母亲一声不吭地盯着尤文医,更是感到诡异。 两人见了礼之后,南宫易声便让他们坐下了。至于尤文医仍然是一声不吭在那儿站着。 南宫易声问道:“铣儿,你可见过他?” 南宫韵铣看了一眼尤文医,“有些眼熟,似乎不曾见过。” 尤文医抬头看着南宫韵铣,开口讥讽说道:“大公子好大的忘性啊,昨晚我见到的难不成是大公子的魂吗?” 他现在的心里本就充满了怒火,南宫韵铣还搁这儿演,一下就把他点燃了。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皆是看着尤文医,这言语中的火药味怕是要呛得人都说不出话了。 南宫易声沉声说道:“放肆,这是南宫!” 尤文医的话太失礼了! 南宫韵铣抱歉地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这几日见的人太多,况且昨日又是在夜里,一些不重要的事或者人难免有些记不住,实在抱歉,不知道这位尤公子有什么事吗?” 尤文医盯着南宫韵铣,“昨日我经过你的身侧之后便晕倒了,大公子总该记得吧。” “自是知道的,你遭受了刺杀想是身体虚弱,我便叫了一个小厮送你回房。” “是吗?那南宫公子可知道我为何会晕倒?” “想必是身体虚弱吧。” “那我为何恰好在经过公子身侧之后晕倒?” “想来是巧合吧。” “大公子昨夜身在何处?” 南宫韵铣突然笑了,略带着讽刺说道:“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公子上来便一通盘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衙门呢。” 第70章 韵昊怒拳 南宫易声咳嗽了一声,说道:“行了,这儿是南宫府,铣儿昨日宴请完宾客之后就在府中善后。” “铣儿,昨日你见过尤小兄弟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南宫韵铣说道:“禀父亲,昨日最奇怪的事,便是儿子在内院撞见了这位尤公子,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了,敢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日刺杀的事查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刺杀的事就交给老二查吧,你这几天务必好好招待剩下的门派,莫要怠慢了。” “是,父亲。” “行了,你兄弟二人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吧。” 南宫韵铣和南宫韵昊同时起身行礼告退。 南宫韵昊虽然饱含疑问,也只能先行退下。 书房里再次剩下了三人。 南宫易声冷声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并给你解答。” “敢问南宫家主,昨日可查出了什么?” 南宫易声将书案上的一个册子扔到了尤文医面前。 “昨晚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尤文医也不恼,弯腰捡起册子就看。 他看得很仔细,说实话,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那个中年杀手身上。 其他人要么微不足道,要么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只有这个中年杀手可能跟背后的人接触过。 “三天,我等不了,也忍不了,这是我能给你最多的期限,昊儿在查刺杀的事,若是有关联,有疑问,你便去问他,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竹儿一个交代,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明白,三天足够了。” 尤文医拱手告退。 门口,尤文医问道:“敢问管家,府里可有医师?” “自是有的。” “还请管家带我去一趟。” “这,恐怕……” 书房里声音传来,“带他去。” 管家面向书房拱手称是。 两人离开后,苏暖对着南宫易声数落说道:“都怪你,将这么个瘟神留下来干嘛,明知道他定然会带来麻烦,如今连竹儿都牵扯进去了。” 南宫易声脸色很难看,“我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把算盘打到了我女儿的身上,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行了,我去看看竹儿,查查她那边,剩下的你先查,控制一下言论,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造谣。竟然把算盘打到我女儿的身上,连我都算进去了,是老娘提不动剑了吗?” 事情刚好被苏暖撞破,大巧无巧术,痕迹这么明显,缓过一阵之后她自然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苏暖都顾不上尤文医了,她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南宫易声嘴角一抽,“夫人放心,南宫家太平太久,怕是有些人不安分了,我会处理好的。” 管家领着尤文医刚走出去没多久,便看见南宫韵昊直奔尤文医而来。 二话不说,一拳头就要往尤文医脸上招呼。 管家惊唤了一声:二少爷。 尤文医本不想避让,但是脸上若是被打花了见到别人难免被问东问西。 他闪开后冷静说道,“只要不打脸,其他地方随意。” 南宫韵昊虽然在气头上,他也不傻,他打不过尤文医。 于是一拳打在了尤文医的胸口。 而南宫韵昊正在气头上,拽着尤文医的衣领便是一拳又一拳地轰,拳拳到肉。 “我当你犯了什么错,竟然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房?我还想着替你求求情!” “这一拳是替小妹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 “这一拳还是替小妹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打的。” 许是打了几拳实在没意思,也或许是消了些气,南宫韵昊放开了尤文医,咬牙问道。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南宫韵昊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听到几个仆人议论尤文医夜宿韵竹的闺房,便瞬间怒火中烧。 联想到书房里的事,就更加确认了。 成为朝露剑主之后,尤文医自然也算个有名的人物,仆人小厮最是喜欢背后议论这等风流韵事。 南宫韵昊当即处置了这些不长眼的,便奔着尤文医来了。 他知道此事定然与刺杀脱不开干系,可是这时候他只想先揍他一顿。 尤文医擦了擦鼻血。 “还能说什么?遭人算计了。你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你还说,下人里都传开了,这次跟刺杀的人是一伙的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对方的手脚很快啊!” 事情这么快就在下人中传开,这本身就透着诡异,恐怕这时候外面也在传了。 尤文医叹了口气,便将昨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南宫韵铣的出现怎么看怎么奇怪。 尤文医问道:“你了解南宫韵铣吗?” 南宫韵昊皱眉说道:“大哥向来独来独往,深得父亲器重,我与他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相交甚少。” “他的生母呢?” “死了。” 尤文医闻言心头一动。 “如何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死了十几年了,那是老一辈的事了,我怎会知道。王叔,你知道吗?” 管家恭敬说道:“回二少爷,老奴倒是略知一二,大少爷的母亲是染病死的。” 尤文医问道:“敢问管家,她是何身份?” 管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悲戚,“她啊,就是个普通孩子,也是个没福分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尤文医也觉得问下去不好,便没再问了,说道:“管家先回吧,二公子与我同去便可。” “如此也好,老奴告退。” 管家转身离去了,这一看似乎背影都苍老了几分。 南宫韵昊问道:“你要去哪?” “去找医师看看,说不定能从我的身体里找到一点线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晕倒了。” “走吧,边走边说。” 南宫韵昊开口说道:“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想看到你。” 尤文医同样说道:“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一次是看在南宫姑娘的份儿上,也仅此一次。” 要不是觉得让南宫韵竹受了委屈,他怎么可能任由南宫韵昊揍他。 “你还敢提她?大半夜的你在屋里睡觉就行了,干嘛非要出来?” “我会承担责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错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南宫韵昊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尤文医说的是对的,可是那是他妹妹啊。 “先前你在父亲面前说昨晚上是来找我,为了何事?” “无事,看看你查到了什么。”尤文医已然入局,南宫城,牵扯就牵扯吧! “哪有那么快,你说,会不会是麟辉做的,虽然明面上麟辉昨日已经离开了南宫城,但也不排除他藏在了暗中。” 尤文医说道:“刺杀或许是他的手笔,但是这件事应当与他无关。” 第71章 世道屠刀 其实尤文医想说的是,南宫城应该有人参与刺杀了,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南宫韵昊是南宫城的二公子。 “为何,他有充分的动机陷害你,借南宫的刀杀了你,或者将你逐出南宫城,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杀了你。” “昨夜的刺杀,虽然有所掩人耳目,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临渊才有出手的动机和本事,中阳山不敢,那么,不,不对,不是临渊。” 尤文医灵光一现突然说道。 南宫韵昊疑惑问道:“怎么说?” “所有人都认为是临渊,那么临渊又何须遮掩,若我是麟辉,必定会亲自带人出手,临渊有这个实力,麟辉想必也有这个胆子。” 南宫韵昊沉思:“可是傅姑娘说临渊参与了。” “临渊或许参与了,但是绝对不是临渊主导的手笔。”这样一来,尤文医对南宫城的怀疑更大了,真的是南宫韵铣吗?那他又为何故意跳出来? “那会是谁?”南宫韵昊问道。 “南宫韵铣!” 南宫韵昊闻言一惊,“怎么可能,他为何杀你?又为何坏小妹清白?这不可能!” 尤文医似乎突然松了口气说道:“那便不知道了,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你确定吗?” “不确定。” 南宫韵昊顿时想给他一拳。 “那是我大哥,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对你出手的理由,更不会伤害小妹。” “只是猜测而已。” “行了,前面就是府里的医师馆了,还是找证据要紧。” 南宫韵昊带着尤文医找到了医师,可是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并无其余中毒迹象。 尤文医也问了自己晕倒的原因,可是医师的回答只是模棱两可。 即便没有疾病,或许人只是一时的刺激也会晕倒,况且尤文医当日遭受刺杀,又中了毒,最后强行动用道法,身体本就亏空,晕倒也只能归咎于身体虚亏的缘故。 在医师看来,尤文医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将养两天,毒药和解药攻伐产生的效用在体内循环下也会很快消解。 尤文医知道医师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他觉得应当是自己的身体是出了问题,或许是过了一夜便查不出来了。 总不至于刚好经过南宫韵铣身侧就晕倒了吧? 他面露愁色,跟南宫韵昊离开了,他准备去查查昨日刺杀的线索,去找那个中年杀手的母亲和弟弟。 尤文医看到中年男人的生平之时,也不禁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这是他活着的方式,若是中年男人不举起屠刀,说不定被吃得渣都不剩。 尤文医尊重他,也为他感到可怜,可惜。 若是他生来便锦衣玉食,还需要以屠刀谋生吗? 这世界或许有人本来就是坏的,但是大多数人是这世道生生将他们变坏的,将他们裹挟在生存的洪流中,让他们变得冷漠,变得麻木,摒弃内心的善意,为了活着开始不择手段,可是他们永远都有最后一份温柔,大多数人将这份温柔留给了自己的家人,独自面对生存的激流。 中年男人那份最后的温柔或许便是留给了自己的家人,或者留给了某个不知名的人。 可是这真的就是中年男人的错吗? 他的一生活得支离破碎,哪怕几十年漫长的生命中有过快乐,有过光亮,那也弥补不了漫长的黑夜侵袭。 对于他伤害过的人,他的死亡是一种慰藉,对于他自己,他的死亡是如释重负,对于这世道,他的死亡微不足道。 会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死去,不为人知地死去。 只希望,他下一世投个好胎吧,或者去别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平和与善良。 尤文医想着中年杀手的事,此刻心里却是越来越平静了。 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什么? 最初尤文医只是想让一些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后来,他想改变这个世道。 以一介白身,改变这个世界。 于是他对东阳州下了手,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拿到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第一步他成功了,可是接踵而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此刻的他似乎是个江湖人,将所有事留给权逢之后,或许便忘却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中年杀手的事给他的心里扎上了一刀。 他是尤文医,也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 他也知道不必为难自己,但是自己做得越多,越快,或许便会有更多的人得到新生。 此刻他已经有了想法。 而南宫韵昊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中年杀手同样给予他极大的触动,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生活,南宫又给他带来了什么。 昨夜南宫韵昊便来过了中年杀手的家,可是他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屋子里漆黑一片,穷人都是日落而息的。 南宫韵昊只是偶尔听见几声老妇的咳嗽声。 但是看见这周边的环境他也知道,他和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生而为人,他在天,他们在地。 这就是天生的贵种,不说王侯将相,就算普通的官员富商,那生下来的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就是天生的贵种。 谁也说不得什么。 也正是如此,所谓命运便成了许多人一生的敌手。 从南宫府一路而来,两人都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好像忽然之间就到了。 走到破败的木门前,南宫韵昊却是驻足在了原地,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推开这扇门。 尤文医走上前,轻轻一推就开了,开口问道:“有人在家吗?” 这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屋内出传来:“谁啊,是鹏儿回来了吗?” 中年杀手的名字就叫周立鹏。 尤文医答道:“是周大哥的朋友,来看看伯母。” 老妇人有些激动地说道:“快,快进来,老婆子我身子不好,下不来床,门没锁,你就自己进来吧。” “好,伯母随意些就好。” 尤文医走向了屋门,南宫韵昊正准备跟上去,尤文医却伸手制止了他,独自走进了房门。 木门发出嗞呀的声响,似乎它也承受不住了,只是挪动一点便喊疼。 走进屋子,便看见堂屋里只剩下一张还算完好的小桌子,周围便是干干净净的墙,尤文医走进了里屋,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盖着发黑的被褥,见尤文医进来了,伸出如同枯木般的手,“孩子,靠近些,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第72章 周氏母子 老妇人抬着的手颤抖着,松垮褶皱的褐色皮肤像是包裹着木棍,她的苍老远超过了年纪。 尤文医靠近了些,“伯母,您好好躺着便是,周大哥有事回不来,叫我来看看您,给您送些钱过来。” 老妇人目光慈善地看着尤文医说道:“真年轻啊,好好好,老婆子没事的,他是又要走了吗?你转告他,他一个人在外面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用为老婆子担心。” 尤文医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没有多言,接过了银子。 她从怀里掏出了半个白色的馒头,说道:“孩子,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这有半个馒头,你先垫着肚子,等小通回来了,我让他去买点吃的回来,今天就留在家里吃午饭吧。” 尤文医没有接馒头,推了回去,“我不饿,伯母可要养好身子,打个招呼我就走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探望伯母。” 老妇人急忙说道:“别啊,孩子,你别嫌老婆子这家里穷,再穷也不能少了你一顿饱饭,今天一定要留下吃午饭。” “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真的有事儿,下回,下回一定陪伯母好好吃顿饭。”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忙,也好,多挣点钱,将来才有奔头,这次小通不在家,老婆子身子又不好,下次,下次一定要来吃顿饭。” “好,那我这就走了,伯母好好休息。” “这么快?再留一会儿吧,陪老婆子说会儿话。” 一时间尤文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能感受到老妇人心中的孤独,那是一种被时间沉淀过,甚至蒙灰的孤独。 尤文医忙吗?很忙,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家长里短,可是他同样没有勇气拒绝。 他还是没有立即离开,听着老妇人述说,她的话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说起来就像开了闸的水库。 最后还是老妇人自己停下了,她也知道尤文医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忙。 尤文医出了屋门,将木门拉了过来,嗞呀一声。 他自行走了出去,南宫韵昊随即跟上。 两人就这样待在外面的路口,没有开口,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在等老妇人的小儿子,周立通。 南宫韵昊也知道,尤文医让他留在屋外的原因是他这一身的华服,是他格格不入的身份。 南宫韵昊对于这份穷苦没有歧视,所以他的心里才很复杂,说不出来的复杂。 好像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压得他说不出话来,压得他脚步沉重无比。 两人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粗布短衣的瘦个子走来。 尤文医问道:“你是周立通吗?” 周立通疑惑的看着尤文医,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韵昊。 “我是周立鹏的朋友,来找他,但是他好像不在家。”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哥去哪了,要不你们去我家等等。” 看得出来,少年对他这位刚回家的哥哥,是带着喜悦和自豪的。 没有理由,只是因为他是哥哥。 “周大哥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 “那有其他人来找过周大哥吗?” “没有,大哥自从昨天早上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念过书吗?” 周立通对尤文医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但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道:“没念过,但是学过一些字,看过几本书。” “行,你想上学吗?” 周立通当即点头说道:“想,可是我没钱去学堂,而且我这个年纪也去不了了。” “看起来是晚了点儿,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又变成了无奈的苦笑,他说道:“没有,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随便聊聊,你大可以放心说,我们又不会取笑你。”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以前我想做官来着,可惜实在没钱读书。” “为什么想做官?” “做官就可以让大家都吃上大白馒头,都能有幸福的生活。” “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读,你愿意吗?” 周立通两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 随即他眸中的光彩又暗淡下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要赚钱给娘治病。而且我现在的年龄都这么大了。” “七老八十尚且有人读书科举,难道你一个年轻人要放弃吗?你可以在书院帮忙干活,边读书,边挣钱。”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过你先别告诉你娘,免得她担心,也别告诉你娘今日见过我。” “为什么?你不会是骗子吧,你为什么要帮我。”周立通满脸疑惑地看着尤文医。 “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吗?等你将书读出来,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也是我帮你的理由。” “是什么?” “承诺你一定要做到你所说的,若是做不到两袖清风阁会收回给予你的一切。” “两袖清风阁?” “你以后会知道。” 周立通愣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会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做。” 尤文医说完便动身离开了。 周立通愣了愣,对着尤文医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这下线索又断了,中年杀手周立鹏见过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回南宫府的路上,南宫韵昊忍不住开口了,尤文医什么都不跟他说,让他很难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也跟我透个底呗?现在是我们两个在查,不是你一个。” “你想问什么?” “那个周立通是怎么回事?两袖清风阁又是怎么回事?跟刺杀有什么关系?” “顺手而为罢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找人帮我建立一座书院,把他安顿在里面,后续我会派人去接手,越快越好。” 这种事情对于南宫韵昊就是小菜一碟,但是要尤文医自己去做,那就麻烦得多,尤文医想得很清楚。 南宫韵昊当时脸就黑了,他是谁,南宫城二公子,不是尤文医的跟班,多少事等着他去处理。 第73章 再遇雨眠 “先不说我帮不帮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怎么办?” 南宫韵昊对于尤文医这种什么都不告诉他的做法十分恼火。 尤文医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不白做,你不做,这一千两总会有人愿意要的,另外雪姑娘那儿顺走了我一千两银票,你要是愿意帮我,雪姑娘那儿的一千两你自己去取便可。” 尤文医没有回答他的想法,理由是麻烦,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南宫城的人有牵扯,而且刚被南宫韵昊打过,肯跟他一起那也是为了查案。 等查清楚了,能打回来还是要打的。 雪沁心顺走的那几百两尤文医后来便发现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不需要,他确信一定是雪沁心。 南宫韵昊扶额,一手抓过银票,“行了,看在你还算我半个妹夫的份上,这忙我帮了,钱我就收着,赶明儿交给小妹,那一千两我也会去取的。” 其实打过一顿之后,南宫韵昊觉得尤文医这人也不是不可以,心性不差,身手不俗,完全有能力护着小妹,就是临渊的事有些麻烦,但是他也知道一些南宫的秘密,南宫并不怕临渊。 这样一算,其实问题也不大,就是不知道韵竹是什么想法。 尤文医没理会南宫韵昊,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傅雨眠。 此刻傅雨眠正独自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带着包袱。 尤文医率先开口,“傅姑娘怎会出现在这里?” 南宫韵昊亦带着笑容示好。 “临渊的人昨日便离开了南宫城,我打算在南宫城待一段时间,南宫叔叔便让我暂住在南宫府,也好有个照应,因此便到客栈收拾了一下衣物。” “原来如此,不知傅姑娘昨晚为何出现在南宫府,又是怎么得知临渊刺杀?” “这还要感谢周姨,她昨日随临渊的人离开后,因为放心不下便又返回了,昨夜见到周姨,是周姨告诉了我。至于那药是我随身携带的解毒药,可解百毒,亦可解临渊之毒,以备不时之需的。” 尤文医向傅雨眠身后的周姨颔首示意,周姨却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她对尤文医可没什么好气。 “傅姑娘怎知我中毒了?” 傅雨眠坦然地说道 “其实刺杀之时,周姨就在周边,不过她并未做什么,她虽然知道刺杀,但是并没有参与。” 尤文医盯着周姨说道:“是吗?周姨可知道,刺杀的那些人中哪些是临渊的人。” 周姨似乎对尤文医的眼神和态度很是不喜,随口说道:“临渊只派了一个人来,而那个人昨夜刺杀之时已经离开了南宫城,你所见到的不过是他的手段。” “那个人是谁?” “麟溪山,麟辉公子的一个族弟。” “周姨既然事先知道刺杀,那为何不告知于自家小姐?要知道昨日我若是没有离开面摊,你家小姐便卷进来了。” “我知道,当时我虽然在身边,但是我只负责小姐的安全,其他的我就管不了了。” 尤文医无奈地叹了口气。 各为其主,尤文医也可以理解。 傅雨眠开口说道:“说起来昨晚你是故意先行离开的吗?你早便察觉到有人要对你动手?” “只是感觉而已,不说此事,我想问问傅姑娘昨日给我的那种药是什么药,可还有?” “你以为是大白菜啊,街边随处都是,那一颗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名贵药材制作而成,给了你那是便宜你了。” 周姨鄙夷地说道。 她实在忍不了了,尤文医上来就一同盘问,把傅雨眠置于何地,把临渊置于何地。 更何况昨夜傅雨眠把这么名贵的解药送了上去,今日却惹得一身怀疑,周姨心里当然不快。 傅雨眠娇声喝道:周姨。 “尤公子,确实没有了,那是临渊的老医师炼制的,只是解毒丹,不过远胜一般的解毒丹药,具有很强的解毒效果,可解世间百毒。” “不曾想如此珍贵,是我欠傅姑娘的。” 尤文医弯腰说道。 “尤公子成了剑首,真是好生威风啊!见到我家姑娘上来就是一通讯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审犯人呢!” 周姨讽刺道。 “周姨!!”傅雨眠侧首,黛眉微蹙,目光扫过周姨。 周姨傲然地说道:“小姐,你在何处不是受到礼敬有加,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这样跟你说话,何必跟这等粗鲁的人来往。” “周姨,你过分了,先退下。” “小姐。”周姨唤了一声。 “退下。”傅雨眠强硬说道。 “是,小姐。” 傅雨眠饱含歉意地看着尤文医说道:“我知道尤公子现在很着急,我也听说了南宫姑娘的事,但是雨眠属实不知内情,恐怕帮不上忙了。” “对不起,傅姑娘,是我唐突了。” 尤文医皱了皱眉,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或许此刻全城都知道他与南宫韵竹一夜同眠了。 世人可不管真假,这种事情本就容易引人注意,一个是南宫城的小公主,一个是当世朝露剑主。 不夸张地说,或许南宫城外都有人收到消息了。 尤文医问道:“傅姑娘,可知道那解毒丹用了何种材料。” 他始终觉得那药丸一定有问题。 傅雨眠回忆了一下说道:“具体什么材料估计只有老医师知道,但是听说几乎当世所有的名贵药材都用了,像灵芝、人参、天山雪莲、虫草等等都有,将所有的药性中和,才有这么好的解毒效果。” “多谢傅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尤文医眼皮一抬,似乎抓到了什么,说完就走了,留下南宫韵昊在后面作礼致歉。 尤文医一来就问这问那,他南宫韵昊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趁着他走了,南宫韵昊多说几句。 临渊傅雨眠,那可是他需要打好关系的存在,况且本就是个大美人,生得是闭月羞花,当然要在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怎么能像尤文医一样直来直去。 等到他追上尤文医的时候,尤文医刚好从一个医馆走出来。 南宫韵昊问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第74章 权阁来人 “药效太强,确实会有虚不受补的情况,但是我为何会晕倒在南宫韵铣的身边呢?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想必是了,你昨晚杀了这么多人,本就内息不稳,又中了毒,身体受损,在毒药与解药的攻伐之下,晕倒也不足为奇。” “我正值壮年,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即便是药效过强,能被傅姑娘带在身上便说明绝不会有这么强的后遗症,不至于直接不省人事。” “那现在怎么办,从何处查起?” “假如南宫韵铣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迷药,那就说得通了。” “怎么又怀疑到大哥身上了,你说他为什么杀你,又为什么要害小妹?” 尤文医边走边沉思,说道:“杀我或许是为了向临渊示好吗?对了,南宫韵铣和你是否在争夺南宫家主之位。” 南宫韵昊摆了摆脑袋,这尤文医的脑回路真是清奇,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 “大哥并不需要争夺,因为一些原因,他已经是定了的下一任南宫家主。” “他有野心吗?或许他勾结临渊就是为了给自己执掌南宫后铺路,借助临渊的力量,让南宫城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 南宫韵昊脸色都变得无语了,不耐烦说道“他是我大哥,要不这种事你去问问别人?” 尤文医讪讪一笑:“抱歉,这不是只有你在旁边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大哥平常冷冰冰的,但是做事一向要求严格,要说野心,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是他待小妹一向很好,绝不会对小妹不利的。” 尤文医摸了摸长出来的胡茬,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了,我果然是不适合权谋,查了半天,算了,该吃午饭了。” 说真的,他连早饭都没吃。 南宫韵昊闻言想一拳头砸过去,想让他看看是他的脸大,还是自己的拳头大。 “行了行了,回南宫府,我还得去看看小妹,要是小妹因为你而难过,说好了我一定会再揍你一顿。” 尤文医走到了前面,“谁跟你说好了?!” 南宫韵昊愕然,咬牙切齿地说道:“尤文医,你给我站住!” 尤文医并未再和南宫韵昊一起查案,他拿了一把大旗,正反笔书八个大字清风问名,代写书信。 他走到一处面瘫就吃了起来,一顿午饭简简单单,旗子就放在旁边,吃完寻了个人流密集的地方摆起了摊。 尤文医哪是正经摆摊的,又不会揽生意,只是在等人罢了。说实话其实他也没有底,南宫城有两袖清风阁的人吗? 刚好此时又是正午时分,外出的人不多,但是他总得试试,万一有人呢? 另一边,南宫韵竹此刻正在亭子中一只手托着香腮发呆。 苏暖来看过她之后便大刀阔斧地查了起来。 房里查了个遍,苏暖又火急火燎地查府里,查为何今日她会来韵竹房中。 可是查到的时候,涉事的人都已被处理干净了,只找到几具冷冰冰的尸体,早便死在了昨夜。 不得不感叹背后之人的狠辣和果决。 而南宫韵竹在母亲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发生的事一遍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 她与他的触感这么真实,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一个男人。 忽然之间,她变得惶恐,倏尔,她又平静下来,顷刻,细细的一弯柳叶眉微微皱起。 更多的时候,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发呆,好像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尤文医为她立誓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正视这个男人,正视自己,但是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之前,尤文医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路过的江湖人,最多是两袖清风阁阁主。 可是当他为她立誓之后,他的模样才真正变得清晰,她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朝露剑主,当代剑首。 她想了很多,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想,只是早上发生的事顺其自然地就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想。 她就这样待了一上午,连午膳也只吃了一点点,后来还是红叶看不下去了,说道:“小姐,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就当散散心。 南宫韵竹,她还不知道,一场她的劫数正在席卷而来。 尤文医在城里摆了一个时辰的摊,还算幸运,终于等到了来人。 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生得很耐看,提着一个篮子。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两袖生花?” 尤文医愕然地点了点头,“你是?” 难道权阁已经发展到连年轻妇人都纳入了吗? 清风问名,两袖生花,这是权逢设置的暗号。 妇人问道,“你是谁,找两袖清风阁的人有什么事儿?” 尤文医有点儿懵地说道,“我是阁主,想找你们帮点儿忙。” “哦,阁主,嗯?你是阁主?”妇人瞪大了眼睛,阁主这么年轻?这么,普通? 妇人打量了一下尤文医,眼神锋利地看着他,“你是哪阁的阁主?” “两袖清风阁。” 年轻妇人也有点儿懵了,她也拿不准,这要真是阁主怎么办? 今日她吃完午饭刚从娘家回来,也是碰巧碰到了尤文医。 你先跟我来吧,要是让我知道你说谎,你就死定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收了家伙,跟了上去。 “额,这位,敢问怎么称呼?” “我姓李,你叫我岚芯就行,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尤文医。” “啊?你就是那个朝露剑主尤文医?” “应该是我。”尤文医摸了摸鼻子,看着别处。 “行啊,出息了,你不会真是阁主吧。” “应该是。” “嘁,夸你两句你还踹上了,阁主那是何等人物,你也配!”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 李岚芯领着尤文医来到了一处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相公~我回来了。”李岚芯娇声唤了一句,听得尤文医头皮发麻,他哪里听过这种撒娇的声音。 铺子里,正在算账的年轻掌柜抬起头,带着温柔的笑容,“嗯~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掌柜看见李岚芯身后的尤文医,脸上的笑容凝住了,难以置信,他快步走到尤文医身前,激动地拱手说道:“见过阁主!” 第75章 李氏夫妇 李岚芯惊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真是阁主!? 尤文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记得你,你是李少华!” “是,比武那日我也在,没想到阁主竟然来了南宫城,不过我等按照吩咐没有主动联系阁主,阁主见谅。” “你做得很好,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是,夫人,还不快见过阁主。” “见,见过阁主。”李岚芯匆忙过来见礼,哪成想回趟门还真遇到了阁主。 “嘿嘿,这下你相信了吧,没想到你小子这一转眼都成亲了。” “托阁主的福气,如今夫人也已经有孕在身了。”李少华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的?”尤文医也很惊喜,看见这对璧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是,已经有几个月了,还没有显怀。” “真好,不过你怎么来了这里?南宫城这么远!” 尤文医骑马星夜兼程都走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南宫城,正常赶路走走停停可能需要将近一月的时间,其实他都没抱太大希望这里会有权阁的人。 “我是听从权阁主的吩咐来这里的,也是我自愿的。” “这家伙,辛苦你了,刚来的时候肯定很难吧?现在怎么样?” 李少华露出缅怀之色,这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他的生活也算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来的时候确实挺难的,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不过权阁主有所准备,给了我一些银两,有钱就还不算太难。后来我遇到了岚芯,好像所有的事儿都不怎么难了,如今生活也稳定下来,平常会帮权阁主收集一些消息。” 李少华看了一眼李岚芯,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嗯,我记得你不是想做谋士吗?为何在这里开了铺子?” 李少华面露愧色,但旋即抬起头坚定说道:“我不想做谋士了,现在我觉得简简单单地生活就挺好的,无论是权还是利现在都没那么在意,虽然我知道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阁主给我的,但我相信阁主会理解我的。” 尤文医拍了拍李少华的肩膀,“你很好,跟岚芯好好生活,别辜负人家,行了,我走了。” 说完尤文医直接转身就走了。 李少华的眼泪立马就充斥了眼眶,他急忙唤道:“阁主!” 话音一落,眼泪就像快要控制不住一样。 若是他坚持走权谋这条路,那他能帮阁里做的会更多,他心中本就有愧疚,而他也清楚当前的局势。 他怎么会不明白尤文医面对的一切,外面都传翻天了,他知道尤文医肯定是被陷害的,可是他进来只是问他难不难?只是让他好好生活。 他也在等着尤文医开口。 难道尤文医不难吗? 李少华不是知恩不报的白眼狼,他知道尤文医会理解他,他也知道他需要帮助。 可是尤文医没有开口,就是为了避免将他牵连进来。 李少华怎么不懂? 尤文医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不必多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阁主,我懂,但是我也可以帮阁主做一些事的。” “不用了。” “阁主,你先听我说,我明白你的担心,就算是为了岚芯我也不会犯险,但一些打探消息的事儿我还是能做的,况且如今南宫城里也不只有我一人,岚芯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加入了我们,说不定我还能替阁主参谋一二。” 尤文医想了一下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确实需要人,“好,不过我们不能过多接触,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我见过你们。” “阁主放心。”李少华松了一口气。 要是让尤文医就这样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他的生活已经几近圆满了,但只要能帮阁主做的,他绝不会推辞。 李少华关了铺子,李岚芯将尤文医引到后院,为他泡了一壶茶。 尤文医看着李岚芯开口说道:“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 他还是觉得之前遇到的哪个李岚芯好玩儿一些。 李岚芯有些惊讶地看着尤文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是阁主当然会不一样,先前是岚芯不懂事,阁主勿怪。” “阁主也没什么区别,或许这两个字带着天生的威严,但是你多叫几声就跟叫名字一样了,你就当我的名字叫阁主好了。” 李岚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阁主果然跟他说的一样。” “哦,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一个奇人,一个没有架子的阁主。不过他跟我说的可不多,也没告诉我阁主这么年轻,不然我也不至于怀疑阁主了。” 其实李岚芯对于这位阁主印象最深的只有一句话,李少华说,这世上对他有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她,李岚芯,不可分开的重要,另一个是尤文医,只可远观的重要。 所以见到相公眼含热泪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惊讶。 尤文医笑着随意说道:“我只是个俗人,别把我想得太厉害。” “阁主本就厉害。”李少华拿着一个册子笑着走了上来。 尤文医失笑,“你们啊,可别捧杀我。” “阁主,这是南宫城权阁之人的名册,你过目。” 尤文医推了过去,“你处理就好,先说说吧,从昨天到现在,先是刺杀,后是陷害,你怎么看?” 李少华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说道:“先把两件事分开看,阁主先对我说说刺杀的事儿,再说陷害的事儿。我虽然听说了传闻,但毕竟是传闻。” “好。”尤文医事无巨细地将刺杀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怀疑讲述了出来,甚至苏姨所说的临渊只来了一个人也说了。 而后又将陷害一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少华理清了思路,当即说道:“当日比武之后,我感觉临渊可能会有动作,便让人跟着打探消息了,临渊确实只有一个人返回了南宫城。” “这么说,傅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遇到她也是偶然。” 尤文医突然觉得真的有点儿对不起傅雨眠,不该因为巧合便以小人之心度之。 “这个,不好说。”李少华心里想的是,当然不好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上咱们阁主了呢? 尤文医点了点头,“确实不好说,我不应该贸然怀疑她。” 李少华继续说道:“若是临渊只有一个人回到南宫城,那么第一个人买凶杀人就能说得通了,而后续的杀手应该是一伙的。” 尤文医表示赞同,“虽然是分成几波出手的,但是他们之间有着一定的默契和共通性存在,我怀疑他们是南宫城的人。” 第76章 拨开疑云 “南宫有嫌疑,临渊的那人要在南宫城动手杀人,最好最锋利的刀自然就是南宫,若是我也会拉南宫入场。按阁主所说,为首的那人在见到阁主重伤之后现身,这说明他并不稳重,年纪不大。敢问阁主,来人见到南宫韵竹是何态度?” 尤文医想了想说道:“轻视,或者说不在乎。” “那说明,他的身份很高,比南宫韵竹还高。按阁主所说,他见到南宫韵竹之后,本没有杀意,但在南宫韵竹显露出剑意之后反而动了杀心。虽然我对道意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世家后辈子弟有人感悟剑意绝对是了不起的大喜事。阁主可是觉得矛盾,本来怀疑是南宫城的人,但却又只有南宫城的敌人才想要除掉南宫韵竹,这里对不上了。” 李少华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是,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南宫城的人。” “再看这陷害一事,表面上是陷害阁主,借南宫之手处置阁主,但阁主觉得这件事还有谁是最大的受害者?” 尤文医想了想,“自然是南宫韵竹。” “阁主再想想,对于南宫韵竹有什么害处?” “损害了南宫韵竹和南宫家的声誉,南宫韵竹!”尤文医一下就想到了。 上一场刺杀有南宫韵竹,转眼晚上她就被放到了南宫韵竹的床上,这难道是早便安排好的吗? 李少华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阁主看来想到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我听说修道者最重要的就是道心,若是道心破碎,便是功亏一篑,对方不仅要杀阁主,这也是针对于南宫韵竹的道心。” 尤文医一脸的凝重,对方的心思很深啊。 “前一场刺杀为首之人刚好对南宫韵竹显露出杀意,而后便又是针对南宫韵竹的心劫,这说明,这是一个人的手笔。” “阁主说的没错,对方在南宫城里安插杀手刺杀,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对方很有自信,否则对方为首之人不会现身,而这仅仅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最后连夜对阁主下手,那可是在南宫府,要做出安排哪里有这么简单,显然是临时之意,如此仓促谁能办到?南宫城无疑!” “南宫城!”尤文医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简单了,南宫城打眼一看慈眉善目的,都说南宫城是世上最安定的地方,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吧,传言终究是传言,有人的地方就没有安定。 “再说说这为首之人的身份,年轻、比南宫韵竹身份还高,而且按阁主所说他还具有抵御道意的宝物,这样的东西显然出自道门,阁主觉得,这个人是谁呢?” “南宫韵铣,或者南宫韵昊,只要看他们谁接触过道门便清楚了。可是他们都是南宫韵竹的哥哥,杀我可以理解,但是杀她我不能理解。” “从推算来看,应当就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阁主觉得是谁呢?” “从接触来看,南宫韵铣,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故意在南宫府中见我,这不是徒惹嫌疑吗?还有他到底给我下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对这种别人给他下药的机会有种天然的抵触,可能是在东阳州下多了。 “无论阁主是否自己昏倒,对方也会补上没下的药,所以阁主不必纠结。” 尤文医一下呆滞了,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有想到。 “至于南宫韵铣,我有些猜测,不过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尤文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少华,权阁多人才啊! “南宫韵铣应当是与临渊达成了一些合作,所以要杀阁主,而对于南宫韵竹,则是因为嫉妒,他设计让阁主与南宫韵竹之间传出流言就是要坏了南宫韵竹的道心,而阁主想必是绝对查不出来什么的。” “为何我查不出来?”尤文医疑惑说道。 “连我们的人都知道临渊只有一个人回来,南宫城主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也什么都没有查到吗?或许南宫城主是在包庇他的儿子,所以绝对不会让阁主查出来什么。阁主立下三日之约,最后也只能接受南宫城的制裁。” 尤文医张大了嘴巴,如梦惊醒,原来自己已经成了网里的鱼,不禁有些自嘲。 他只是怀疑南宫城,但当李少华说出其中一些关节,才真正明了。 “看来这南宫城的剑不好拿啊!你继续说。” “南宫韵铣对自己的妹妹动手,查不出来,那么受害者便是阁主与南宫韵竹,可若是查出来了呢?他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种事,南宫韵竹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吗?所以无论是否查出来,南宫韵竹都会遭受打击。” 尤文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所以他是故意在我面前露面,我若是对他怀疑,那也是对南宫韵竹的打击,更不用说查清了,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南宫韵竹可是他的妹妹啊。” “南宫家的私事我们自然不了解,或许南宫韵铣对于这剑意有非比常人的执念吧,不过阁主要早做打算,我觉得突破口还是在南宫韵竹身上。” 尤文医摆了摆手,“我会处理的,多谢你,现在已经理清楚。现下还有一事,我准备在南宫城建立一座书院作为两袖清风阁的据点,但是需要有人来主持,你怎么想?” “阁主言重了,我当仁不让。”李少华起身,弯腰拱手说道。 “我已经让南宫韵昊出面处理此事,只要派人过去接手就行,但是这避免不了和南宫韵昊的接触,我先跟他聊一下,掩藏一下此事,你再直接派人去接手。” “好,遵阁主令。” “我先走了。” 尤文医留下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几百两银票,这是他从东阳州带来的全部身家了。 他离开后总算是一身的轻松,事情清楚了,那就没这么被动了。 李少华,李岚芯,有趣的一对夫妻。 李少华能看得这么清楚,一方面是尤文医的消息够全,南宫世家现在恐怕都没有人知道南宫韵竹入道的事,另一方面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他分析局势没有任何羁绊压力,很多事情就理得清楚。 看到他们生活得这么幸福,尤文医感觉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焦虑、怀疑都没有了,但他还是要去解决自己的事儿的。 离开之前,他问了惠知芊的消息,仍旧一无所获。 回南宫府的路上,他听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语,甚至有些人的言语之下流,让他当场动了杀心。 “我听说啊,是那剑首尤文医对南宫小姐一见钟情,按耐不住,半夜潜入了南宫小姐的闺房,将南宫小姐奸淫了。” “呸,什么狗屁剑首,我看啊就算个衣冠禽兽。” “欸,可不是这样的,据说啊,是南宫小姐对尤文医一见倾心,便邀请剑首深夜相聚,这一夜啊,干柴烈火,那南宫小姐的叫声都传出了好几条街。” “嘿嘿,想想都爽,南宫小姐那可是大大的美人儿,不过我看那胸前的小小两只奶怕是不够捏的。” “哈哈哈,要我说啊,都是年轻人,一看对眼了,哪里还忍得住,昨夜怕是翻云覆雨,轰轰烈烈,意犹未尽啊。” 第77章 流言之危 虽然尤文医朝露剑首的名声传了出去,可是这些都是平头百姓,只知道有个剑首,哪里知道剑首长什么模样,从旁边走过去都没人会注意。 尤文医没办法计较,都是些平常人罢了,有时候寒门寒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许多人的思想本身就在泥潭里,若是把他拉出来,他也终将把其他人拉下泥潭。 两袖清风阁帮不了他们,因为不值得。 要是尤文医没忍住动手,恐怕又有一则消息满天飞,朝暮剑主恼羞成怒,当街杀人未果,到时候,南宫城也不得不处置他了。 然而恍惚间却有人顺手一脚踹了过去,速度之快别人都没反应过来,被踹之人骂骂咧咧的。 “计较不计较是一回事,总归不能让自己憋着气。” 尤文医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刀邛,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啊,一夜风流,怎么样?”刀邛似笑非笑。 “被算计了,这些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现在被盯得很紧,你身后应该也有尾巴,你先跟我回南宫府,我让南宫韵昊帮我建立了一座书院,你私下跟他接触,最好立即落实,然后你去找人接手,隐蔽一点。” 听你这么说,看来问题不大,行!” 尤文医把李少华所在的地方告诉了刀邛,当刀邛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很惊讶,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两人回到南宫府,碰巧愤恨的南宫韵昊也刚回来,看起来他一路也听说了不少。 南宫韵昊看着尤文医就来气,当即又把气撒在了他身上,趁着他不注意,对着他就来了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尤文医差点中招。 结果南宫韵昊一脚就被踹翻了,那当然是刀邛的手笔,他可不会惯着。 尤文医不好意思地将他拉了起来。 “南宫兄,别在意,我们就当两清了。”之前南宫韵昊出手,他可没有反抗。 南宫韵昊满脸的愤恨,但也自知理亏,不过是开个玩笑,几拳换一脚也不算亏,况且没真踹疼,但还是冷声道:“你们俩可以,怎么?查到了吗?” “南宫府都查不到,我们当然也查不到,对了南宫兄我托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应该顾着的是我家妹妹!” “这不冲突,只有南宫兄将这件事儿处理好了,我才能完全放心。” “行行行,刚好有一家书院经营不下去,我已经让人去打理接手了。”南宫韵昊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 他的心里也有点儿乱,听尤文医说要尽快帮他建立书院,他便当即去处理了,他现在除了查案也没有别的事儿,就当消耗一些时间。 尤文医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南宫韵昊此人也不错嘛! 其实,南宫韵昊已经动用了别的势力去查,可是仍旧一无所获,这可是在南宫城。 他不敢想,到底是谁出手了,所以他的心也很乱。 尤文医让刀邛跟南宫韵昊商量书院的事儿,他准备去见见南宫韵竹。 再怎么说也是他两袖清风阁的人,怎么能任人算计! 此刻南宫易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短短半日的时间,就被人传遍了南宫城,流言根本止不住,尤其是这等男女之事,世人最是热衷。 抓了不少散播流言的人,但也无济于事,这些人,要么是自己收了钱,要么纯粹就是自己下流。 谣言满天飞。 苏暖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揉了揉肩膀。 府里也查过了,对方做得很干净,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苏暖也很无奈。 “易声,这可怎么办啊?” “夫人,当务之急还是竹儿,就怕对方也想对竹儿不利啊。” “为何这么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刺杀和陷害一事都是在针对尤文医,南宫韵竹只是被动入局。 “你说这件事是对尤文医的影响大,还是对竹儿的影响大。” “自然是对竹儿的影响大,尤文医无关轻重,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最重要了,那可是我南宫世家的小姐。可是难道不是对方想借我的手杀掉尤文医吗?” 南宫韵竹的清白名声重要是重要,但与尤文医的性命想比孰轻孰重还不好说,但是对于苏暖,无论怎么说都是女儿重要。 “对方如何保证你一定会杀了尤文医?说实话,我都有点儿分不清前后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前一场刺杀,南宫易声或许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后一场陷害,分明是拉尤文医和他南宫下水,一石二鸟,他都怀疑是不是南宫城的敌人下手了,可是南宫城还没有这样的敌人啊! 不管是不是临渊,即便有人想下手,也不会不顾及南宫的脸面,这一场陷害已经把南宫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当然也怀疑会不会是南宫城内部的人,这就匪夷所思了。 苏暖眉头皱得更紧了。 南宫易声继续说道:“夫人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对方想必也明白夫人的脾性,那么弄出这等伎俩恐怕就不是为了让夫人一怒之下杀掉尤文医。” 苏暖手上不动声色地下重了些。 “那会不会是对方知道南宫想要拉拢尤文医,借此机会让南宫城与尤文医决裂。” “你说也不无道理,但结交之事只是小事,谁会这么重视,现在流言里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流言终究只是小把戏,但是一旦成风,即便在南宫城也要费些时间才能扭转,夫人觉得,我们该以什么方式引导流言呢?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竹儿!” 苏暖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了三分,他知道南宫易声心中已有成算,但就是要在她面前吊胃口,显摆一下。 “夫君以为呢?” “你说要是我们让尤文医娶了竹儿怎么样,流言而已,说不定也是一段倾城佳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顺水推舟让尤文医加入南宫城,对南宫城的未来那也有大大的益处。 “不可能,先不说那个穷小子能不能配得上竹儿,就是他身上的麻烦那也不少,我怎么能够把竹儿放心地交给他。” 苏暖当即放下了手,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很是不快。 “夫人,可是竹儿毕竟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若不将竹儿许配给他,那竹儿如何是好。” “哼,大不了将那个尤文医杀了,保全竹儿的些许名声。” “唉,我忽然也不知道对方的算计里是不是要让你杀掉尤文医了。” “哼!不管是背后的人,还是尤文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南宫易声苦口婆心地说道:“夫人,当务之急还是女儿要紧啊,须得尽快将流言消弭扭转。” “这是你的事,要将竹儿许给他绝不可能。” “唉,算了,先看看竹儿的想法吧,暂时别让她出门,我怕她受不了打击。” 第78章 韵竹心劫 南宫韵昊跟刀邛说完便直奔韵竹的居所而来。 没走几步,就在园中看见尤文医在湖边角落里发呆,南宫韵昊心里的火苗顿时又膨大了。 他走近之后尤文医都没有丝毫动静,不知道怎么回事,恶向胆边生,他鬼使神差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可是臆想中的状况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南宫韵昊的手腕。 尤文医缓缓转过头来,“你想干嘛?” 南宫韵昊抽出了手,讪讪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干嘛?”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你,走吧!” 觉得见面或许尴尬,刚好见到南宫韵昊,不如一起去了。 此刻,想了许久,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他应该护着她,哪怕是流言也不应该伤害她。 无论她是南宫小姐,还是两袖清风阁的南宫韵竹。 然而此时的红叶却是在院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没办法,急急忙忙地去了苏暖的寝殿。 南宫韵昊和尤文医赶到的时候,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在韵竹的闺阁门前停下来,敲了敲门。 “小妹,你在房里吗?” 房里却是没有声音传来。 他试着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从里边别上了。 南宫韵昊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敲门的声音重了些,“小妹,是二哥,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略一犹豫,南宫韵昊与尤文医对视一眼,嘭的一声,两人踹开了房门。 突然之间好像更加安静了。 房间里一片杂乱,连桌子凳子都砸坏了,像是经过一场浩劫一般。 连床帐都被撕扯了下来。 南宫韵昊和尤文医都是心里一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南宫韵昊唤道:小妹。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韵竹的声音,“二哥,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南宫韵昊循着声音寻去。 “小妹。” 只见南宫韵竹靠在墙角,头发散乱,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泪水打湿,眼睛红肿。 见到南宫韵昊的那一刻,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哥。” 南宫韵昊见状心疼地蹲下为她梳理秀发,为她擦拭止不住的眼泪。 “行了,傻姑娘,我在呢?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尤文医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不敢上前了。 某种程度上说,是他害了她,他才是罪魁祸首。 尤文医知道他留在南宫城,留在南宫府一定会带来麻烦,可是留在南宫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也不曾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他眉心处浮现出一粒光,光芒瞬间飞入了南宫韵竹的脑海。 南宫韵竹顿时愣了一下,看向了不远处的尤文医,眼神有些躲闪,她都没有注意他来了。 尤文医看着南宫韵竹,开口说道:“对不起。” “尤大哥,不是你的错。” 尤文医走向南宫韵竹,向她伸出了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无论如何是我将纷争带来了南宫城,不管是流言,还是刀兵,我说过我会护着你,这是我的承诺,天地广阔,你应该自由自在天真烂漫地活着,而不是困在这方寸之地,走吧,随我去外面看看。别忘了,你是我两袖清风阁的人!” 韵竹脑子里很懵,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与他不过是初相识而已,可是似乎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但是终究只是短短的一两天。 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她很绝望,她的名声已经是一片狼藉,可是她才十七岁,是她让南宫府蒙羞了。 霎时间,一切好像都变得黑暗。 父亲、母亲、哥哥,她只觉得对不起他们。 面前的他对她伸出了手,这一刻,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她对他没有什么情愫,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尤文医。 这一手,是纯粹的呵护,是懵懂的信任。 南宫韵竹缓缓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 一旁南宫韵昊还很懵。 尤文医带着南宫韵竹走了出去。 一出去,他当即点了南宫韵竹的穴。 “对不起,南宫姑娘暂时配合一下。” 尤文医揽着她的腰肢,施展轻功就这样踏着墙,踩上了屋顶。 他带着她一路飞向南宫城最高的建筑,南宫府的南宫大殿。 背后传来大吼声,“尤文医!你带她去哪?我妹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准备受死吧!” 虽然南宫韵昊也想给他们一点空间,但是他也放心不下。 于是他顺手抓住旁边案上韵竹的剑,便跑着跟了上去,要说为什么不用轻功,他若是飞檐走壁,南宫易声非罚他跪两天祠堂不可,这是长久以来他心里的规矩。 一路上,尤文医和南宫韵竹的身影引起了阵阵惊呼。 谁在南宫府不是规规矩矩的,哪里出现过这等恶徒?哪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还带着南宫家的小姐。 就连随红叶一同赶来的南宫易声和苏暖隔着老远都看见了。 当即苏暖就要拔剑,幸得南宫易声拉住了她。 “你拉住我干嘛?” “哎!夫人,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呆一会儿,毕竟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该给孩子一点空间。” “我难道不知道吗?那是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要是那尤小子对竹儿动手动脚怎么办?” “夫人!夫人多虑了。我瞧着尤兄弟不是那种人。” “哼!你就知道了?当初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放开我!” “哎哎哎!夫人,陈年旧事提它干嘛。都说了让两个孩子单独呆一会儿。” “你放不放?” “夫人!” “放不放。” “夫人!” 砰!!! 红叶偷偷转过脸去。 引起一阵喧哗的尤文医却是无所顾忌,身法轻逸带着南宫韵竹落到了南宫大殿屋顶之上。 值守的侍卫自然是认得南宫韵竹的,看起来自家小姐的情况有些奇怪,但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赶紧禀报家主去了。 大殿屋顶之上,二人站立,微风将她散乱的长发吹起,似在为她梳妆,清风拂过她的衣裙,如花瓣般摇曳生姿。 尤文医解开了她的穴道。 在屋子里的她是那么弱小,那么楚楚可怜,站在屋顶上的她又显得那么美好,自由自在,动人心弦。 韵竹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这一刻,她的心境开阔了很多,似乎什么事在此刻都变得狭小了,不值一提。 尤文医转身看着她的侧脸,笑着问道:“好看吗?” 第79章 南宫风景 “嗯!真好看!我第一次站在这样的地方看南宫城,原来南宫城这么大!” “世上好看的风景何止万千,换个角度,或许最美的永远在眼前,姑娘可以多看看。” 韵竹转头看着尤文医,笑颜如花,这一刻,她又是那个南宫韵竹,“尤大哥!” “怎么了?” “你说这风景美吗?” “自然是美的。” “那是我美还是风景美。” 尤文医顿时笑了出来,他也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 在这如同初开花儿般的年纪,她自是爱美的,这一问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她的随心之问。 “自然是姑娘美。” 韵竹笑开了花,“原来尤大哥也会说这种话。” 尤文医坦然地说道:“这是真话,心里觉得姑娘美便是姑娘美。不过姑娘属实不必对此次的事介怀,你仍然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将我当作哥哥也要,阁主也罢,我会遵守承诺,护姑娘一生。” “谢谢你,尤大哥!”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儿,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很严重的打击,不过她对尤文医并没有别样的情愫,她喜欢的人该是容华天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只是这样的事情难免让尤文医在她的心中显得很特别。 “南宫姑娘,对不起,冒犯了。” 尤文医再次点上了她的穴道,这一次连哑穴都点上了。 南宫韵竹不解地看着尤文医。 尤文医靠近了南宫韵竹,露出笑容,在她旁边低声说道:“抱歉,时间不多了。南宫姑娘,我知道你我只是初识,你并不喜欢我,这件事对你的声誉损害太大,如今你道心将碎,我也只能护住你的剑意一时半刻,终究还得靠你自己。” “这世间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你无需恐惧。我承诺过,定会护你周全,终究是我害了姑娘,我留在你身上的道意会替我暂时护着你。剩下的,姑娘随心便好,你应该活得像花儿一样绚丽多姿,不应该被尤某毁了你的一生,也不应该被这俗世困扰,被这些粗鄙的流言所伤,你的心,你的道,需要强大起来,强大到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南宫韵竹眼中噙着泪水,盯着尤文医。 “南宫姑娘,谢谢你,我此生第一次距离一个姑娘如此之近,姑娘很美好,可造成如今这般情形,实在是对不住。” 他与她已然有了肌肤之亲,这是最近的距离,虽然当时他已经避开丝毫没看见,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尽力补偿。 “尤某无能,不通算计,不晓谋略,找不到证据,无法还姑娘清白,也无法抓出背后之人,可是破局不需要证据,抱歉,我终究只是乡野村夫,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了,至于背后的人,想必南宫家主是查得出来的,万望珍重。” 尤文医确实找不到证据,他也没有去找的心思了。 无论真相是不是如他和李少华推测的那般,至少暂时是不能让南宫韵竹知道这样的真相的。 真相如何,想必南宫城主自有主张。 尤文医的话音刚落,苏暖便赶到了,如今的南宫大殿之下,人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 南宫韵昊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尤文医,虽然他感觉尤文医不会伤害韵竹,但是尤文医是在他眼前将韵竹带走的。 此刻,雪沁心、六尘、傅雨眠同样在南宫大殿之外,该听说的他们自然都听说了。 苏暖二话不说,拔剑施展轻功登上了大殿屋顶。 长剑直指尤文医,“小子,你想干嘛?” 尤文医身体一转,伸手掐住了南宫韵竹的脖子。 “南宫夫人,昨夜在南宫城遭受刺杀,南宫府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今日便又传出谣言,说我尤文医竟然与南宫小姐有染,简直荒谬,尤某虽然只是一介白身,但是也由不得别人诬陷,还请南宫府给我一个交代。” 苏暖怒道“哼,你要什么交代,竹儿深受陷害,你还敢挟持她,今日无论说什么,你也走不出南宫府!” 南宫易声施展轻功来到了苏暖的身边:“小子,放下竹儿,其他一切都好说?” “哈哈哈,南宫家主,都说除了京城,南宫城就是这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可是尤某在南宫城险些被刺而亡,如今又被诬陷,身陷舆情,南宫府莫不是想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借此除了尤某。也是,世上有人的地方又岂会有太平,所谓太平终究只是传言罢了。”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南宫府哪里需要用此等阴谋诡计,况且那是我女儿!我会用自己的女儿设计陷害吗?” 南宫易声此刻脾气也上来了,你尤文医为什么遭受刺杀心里没点儿数吗?虽然他不知道尤文医搞这一出是在做什么,但是南宫不容侮辱。 “南宫家主,无论如何,此事也定然跟南宫家脱不了干系,我尤文医可不是傻子,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有经验的嬷嬷恐怕打眼一看就知道南宫姑娘还是处子之身,如何能诬陷于我,我看这南宫城也就是藏污纳垢的腌臜之地,我尤文医不奉陪了。想要你女儿的性命那便拿一万两银子来赎。” 尤文医想过了,要扭转舆论,只能他这个当事人做出些更让人震惊的事儿来,并且还要眼见为实,这样那虚无的流言就会消散了。 南宫易声怒声道:“小子,你是白眼狼吗?拿了我南宫城的剑反而恩将仇报,难不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哼!此言差矣,剑本就是南宫城拿出来的,天下英雄共取之,南宫家主如何能因此以恩相挟,况且我先在南宫城遇刺,后在南宫府遭受算计,暗中杀我不成,便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难不成南宫打的算盘是直接强杀了我,既能收回朝露剑,又能去巴结临渊吗?” 此言一出,殿下瞬间哗然一片,有些不知情的南宫族人以及客卿都觉得似乎说得通,毕竟南宫府确实被称为江湖最太平的地方,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儿,难不成真是南宫家主的算计? 南宫城成为七大势力之下的第一势力已经很久了,难不成,南宫城想当第八大势力吗? 第80章 千两作赌 除了南宫府的人,南宫城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靠近南宫府。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要知道南宫大殿是南宫城最高的建筑,这里站着几个人拔剑相向,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呢。 南宫府外也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有江湖人士,也有看戏的平头百姓。 虽然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但是架不住人看热闹的好奇心啊。 朝露剑首和南宫小姐,短短半日这一夜风流闹得沸沸扬扬。 看目前的情形,貌似是朝露剑首劫持了南宫小姐啊! 众人哪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蹲守第一手的消息。 南宫大殿之上,南宫易声怒视着尤文医说道:“小子,你是好样的,我南宫引狼入室,我认了,但是刺杀以及陷害一事,与南宫绝无任何关系,南宫也是受害者,将竹儿放了,我让你离开,事情我自然会查清楚。” 他现在是完全没了将尤文医留在南宫城的想法。 尤文医阴恻恻地说道:“南宫家主话倒是说得好听,可是在南宫城这一亩三分地儿,尤某屡遭算计,还是在南宫府里,也不知道是哪路的英雄,竟然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若说此事与南宫无关,那南宫城怕不是快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吧。” 南宫易声脸色阴沉,“事情我自然会查清楚,你今日做出此事便是在跟南宫城为敌,你想清楚了吗?” “哈哈哈,南宫家主自然是有本事查的,可是尤某没本事,我不相信我能查得出什么,既是如此,那便简单些,南宫家主拿出一万两来赎回女儿,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苏暖饱含杀意地看着尤文医,早知道她就应该杀了他,终究是她心软了。 “来人,取钱!” 南宫易声也对着管家说道:“取钱!”,顺便不着痕迹地看了管家一眼。 不管怎么说,竹儿还在尤文医手中,一万两而已,虽然很多,但是对于南宫城也不是拿不出来。 管钱亲自去账房取钱了。 下面的雪沁心见大家都在僵持,有点儿无聊,开口说道:“尤文医,你可以啊,短短两天的时间你的惹事能力那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雪沁心都不如你。” 尤文医嘴角微弯,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是挺欣赏雪沁心的,“比不上雪姑娘,对了,雪姑娘从我身上顺走的一千两,我已经抵给了二公子,姑娘给他便是。” 雪沁心睁大了眼睛,旋即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狗屁胡话,我何曾拿了你的钱?怕不是掉钱眼里了,你还是赶紧放了我韵竹妹子,毕竟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承认那不是傻子吗?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明明是三百两还想用一千两诓本姑娘?黑心的家伙。 尤文医笑着挑眉说道,“哦?姑娘莫不是想动手?” “呵呵,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既然尤阁主想要钱,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雪沁心伸手并指夹出了一张银票,对着尤文医挥了挥。 她卖了麟辉的裂纹枪,一千两而已,洒洒水拉。 尤文医失笑,“姑娘想赌什么?” 雪沁心一只手搅弄着头发,想了一下,笑了出来。 “这样,我们就赌你敢不敢亲一下小韵竹,你亲了,这一千两就是你的,不然你给我一千两,当然你要是不敢就算了。” 这一下,雪沁心成功吸引了仇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善地交汇到了她身上。 苏暖当时就不让了,“小丫头,你…呜呜呜” 南宫易声当即捂住了苏暖的嘴巴。 “容我买个老,唤你一声雪丫头,雪丫头,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沁心无所谓的说道:“南宫叔叔放心,他最多只是要钱,不敢伤害小韵竹的。况且我也挺喜欢小韵竹的,要是他敢伤害小韵竹,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如今赌一赌就当让小侄女儿赚点零花钱嘛。” “哈哈,小侄女缺零花钱跟南宫叔叔说啊,南宫叔叔这儿有。” “不要,我要自己挣。” 南宫易声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反正局面还在掌控之下。 尤文医俯首看着雪沁心。 “哈哈,雪姑娘这不是让尤某成为众矢之了吗?尤某惜命得很,哪怕是传出些许谣言,南宫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要是真的一亲芳泽了,怕是尤某就活不过今天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恍然大悟,若是尤文医真的玷污了南宫韵竹,又岂会到现在都活着。 苏暖想要弄死尤文医的怒火顿时消减不少,对着尤文医点了点头,表示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雪沁心高声说道:“嘁!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不起你!” 尤文医哭笑不得,“雪姑娘,我想说句实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哼!不当讲,赌不起就算了。” 尤文医笑着瘪了瘪嘴,点了点头。 雪沁心又说道:“没意思,要不我们赌你敢不敢在小韵竹的脸上划一下。” 尤文医当即说道:“赌了,愿赌服输,一千两。” 雪沁心当即愣住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等一下,我可没说赌一千两。” “那可不管,姑娘明明都把一千两拿出来了。” 尤文医在南宫韵竹的耳边轻轻说道:“南宫姑娘,得罪了!” 他伸出手,用指甲在韵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此刻的南宫韵竹是一脸懵的状态,在尤文医的指甲触碰下,仍旧一副呆呆的模样。 雪沁心一脸愤恨加看不起的样子。 “尤阁主倒是会玩儿,我的意思是用刀子。” “雪姑娘没有说清楚,反正我现在划是划了,姑娘认不认吧?” 雪沁心笑着说道:“行啊,我认,自己来拿。” 她松开了手指,银票直接飘落在地上。 尤文医笑着感叹说道:“不愧是你。” 当即一缕虚幻的剑光从尤文医身上飞出,飞向了银票,而后便被南宫韵昊直接打散了。 南宫韵昊捡起了那一千两银票,面无表情说道:“既然雪姑娘说并没有拿尤阁主的一千两,那欠我的一千两,便用这抵了。” 他将银票叠起来塞进了袖中。 南宫韵昊站出来她是真没想到,雪沁心双手拍掌,揶揄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第81章 芙蓉花开 在这种场合之下,对于不懂的人来说,雪沁心就像是在捣乱一样。 好像她和南宫韵昊都不认为尤文医会伤害韵竹。 雪沁心不一样,她有绝对的自信,最是会洞察人心,最重要的是她敢赌。 至于南宫韵昊,他与尤文医在周家一行后,便对尤文医有了几分了解。 尤文医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不会伤害韵竹。 毕竟他连一千两说给就给,他能在周母面前处理得当,能为不相干的人建立学堂,便不是一个恶人。 尤文医看见南宫韵昊捡起自己的一千两也是没办法。 “行了,两位就莫要胡闹了,一千两而已,我尤文医还看不上眼,不知道这南宫府的管家可是迷路了吗?事情不太急啊,区区一万两,需要这么久吗?” 话音刚落,管家就赶到了,冲着南宫易声看了一眼。 南宫易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管家双手捧着装着银票的盒子。 他可没资格将银票送上南宫大殿,那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刚好,南宫易声冲南宫韵昊示意,让他去交涉。 这件事让自己来做未免落了身份,之前是事出紧急,现今让韵昊来反而正好。 南宫韵昊看了一眼旁边稳稳站着的南宫韵铣,他接过了银票,飞身施展轻功登上了南宫大殿的屋顶。 南宫韵昊落在了尤文医和韵竹几步之外。 他单手拖着装着银票的盒子,一只手背在身后。 “尤文医,钱在这儿,放了我妹妹!” 尤文医爽快地说道:“南宫大气,放人可以,除了南宫韵昊,所有人都背过身。” 南宫韵昊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易声。 南宫易声紧紧地拉住苏暖,沉声说道:“所有人,背身!” 令下,所有人都立即转过了身,除了雪沁心。 尤文医看了一眼雪沁心,心里不禁无语至极。 “银票扔过来,你退后。” 南宫韵昊照做了,看看尤文医到底想怎么样。 “尤某惜命,还是在城门口再放了南宫姑娘!” 尤文医得了银票,当即揽着韵竹的腰飞身而去。 南宫韵昊和雪沁心当即跟上。 苏暖首先转过身来,看都不看提着手中的剑便杀上去。 只看到尤文医施展轻功离开的身影。 苏暖一马当先,南宫易声随后,大批的高手跟了上去。 这绝对是南宫城这些年来遭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尤文医奔着来时的城楼而去。 韵竹眼珠子转动,看了一眼尤文医。 这一刻,她的心境又不一样了。 尤文医低声说道:“姑娘想必没有这般看过南宫城,不如好好看看。” 无法开口的韵竹,只是盯着远处,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楼。 虽然后有追兵,前路不明,但是尤文医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的身法不俗,即便带着南宫小姐也不是一般人追得上的。 身后的追兵,虽然有人可以追上尤文医,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毕竟南宫小姐还在尤文医手中。 苏暖同样如此。南宫韵昊没追上,但也是紧紧跟在身后。 雪沁心追上了,然后就这样稍微落后于尤文医一个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一伙的呢,尤文医也拿她没办法。 尤文医不由得再加了几分力,他可不知道这姑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结果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等到城楼之上,尤文医放下了南宫韵竹,一句话都没说。 顺手解开了南宫韵竹的穴道,没有一丝犹豫,便踏着城墙飞身而下。 那一瞬间,韵竹却伸手欲要抓住什么,却只有尤文医的衣袖从她手边划过。 “南宫城,多谢赠剑,江湖再会!” 尤文医落下城墙便骑着骏马奔腾而去,身后跟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刀邛。 刀邛一招金蝉脱壳,早就离开了南宫府,去见了李少华。 在尤文医引起混乱的时候,刀邛便赶向了城门,他知道尤文医一旦搞事情了,要么早点儿跑,要么跑不了。 离谱的是雪沁心也跟在了身后,她一呼哨,便有一匹马从南宫府中往外奔去。 南宫韵昊看着飞下城墙的雪沁心一时间都有点儿懵,她是想给妹妹报仇吗?没必要这么急吧。 韵竹却看着尤文医离开的身影失神,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总觉得最后还是应该告个别的。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她害了他。 她其实也有一点儿猜测,到底是谁设的局。 这注定是尤文医查不出来,或者说查不到证据的局。 他一个外来人,无钱无权无势,如何查下去,即便有南宫的帮助,可那是南宫,南宫给他什么结果便是什么结果。 韵竹看出来了,那是南宫的人设的局,并且很可能真的是大哥。 可是这一刻,她不管什么权谋,她突然很想跟着尤文医一起离开。 心里有一种声音呼唤着她,那是自由的方向。 这一天她思绪都很乱,想的东西很多,想到最后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她的心里却异常清晰。 南宫韵昊看着自家妹妹怎么感觉她有点儿傻傻的样子。 此刻,南宫夫妇已经带着人赶到,看到自家女儿没事便放心了些。 苏暖本想带人去追,但是被南宫易声制止了。 突然,南宫韵竹一把抓住了南宫韵昊手中的佩剑。 “哥哥,你怎的把我的剑带出来了。” 南宫韵昊见状便放开了剑,任韵竹拿去。 不好意思地说道:“顺手便拿出来了,妹妹没事吧?” 韵竹露出了平时的笑容:“没事,让哥哥担心了。” “如此就好。” 接过剑的韵竹看着手里这把自小陪伴的长剑,露出笑容,这一刻,剑的样子异常清晰。 韵竹浑身散发出光芒, 此刻她的身上出现一个虚幻的花苞,须臾之间,芙蓉花开,天空似乎都被染成了粉色。 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远离了几步。 城墙上的众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这,这难道是道吗?” “好,好像是的。” 有老一辈了解的人说道:“你们懂什么,这可是道之异象,在修道者之中也不多见,这意味着竹丫头的道种已经破壳,正式踏入了修道者的境界,不过竹丫头何时悟道的,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 其实南宫韵竹能在短短时间内便更进一步,一方面是因为她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数,另一方面是尤文医给了她一部分自己的本源道意。 老一辈的高手皆是盯着南宫易声,南宫韵竹悟道了,这会是一件举族震动的大事。 可是南宫易声就像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半分震惊半分喜悦地看着韵竹。 苏暖更是说不出的开心,芙蓉花,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不敢想象的事。 第82章 江湖游历 南宫韵昊为自己的妹妹而自豪,这是她的一次新生蜕变。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处在巨大的惊喜当中,却没有人注意到,南宫韵铣震惊的神色中饱含着不甘。 连跟来了城墙之上的傅雨眠,此刻也是花容失色,不过比起其他人算是很镇定了,她是临渊的公主,很清楚道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或许不久后,南宫韵竹就会进入道门了,道门之一的花月天。 其实三千花以及那个玉坠都是来自花月天。 当年,苏暖在江湖之上偶然遇见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见与苏暖有缘便传给了她三千花,以及玉坠,这是花月天的信物。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说回城楼之上。 南宫韵竹看向南宫易声,“父亲,你可知是谁陷害于我,又是谁刺杀了尤大哥?” “额,竹儿啊,都怪父亲无能,还没有查出来。” 雪沁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真的没有查出来吗?” 南宫易声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忽然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刚好此刻雪沁心的马奔出城门,韵竹策马便直奔尤文医和雪沁心的方向而去。 “父亲,母亲,女儿欲去往江湖游历,万望保重身体,女儿会回来的。” 要是再晚一点儿,怕是连他们的身影都要看不到了。 雪沁心施展轻功跟着骑马的尤文医和刀邛也是丝毫不逊色。 韵竹紧追而去。 城楼上众人回过神来,不用家主下令,赶紧纷纷追了下去。 这可是南宫城的宝贝啊,不容有失。 苏暖边追边喊道:“竹儿,你去哪啊?你可从来没自己出去过,别任性,快回来!” 南宫韵昊看着远处离开的三人,以及策马而去的妹妹,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并未追出去。 他的妹妹,南宫韵竹,真的长大了,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可是他还没有。 雪沁心的马不是凡物,比尤文医他们的马快多了,全力奔跑之下,岂是施展轻功能追上的。 南宫易声以及苏暖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前辈,身手不俗,但没有马,多追几步也只能望洋兴叹。 当即找来了城门常备的马匹,南宫易声带着苏暖,以及十几位位高手追了上去。 另一边,尤文医和刀邛那也是老油条,走出了南宫城便不走官道了,一时间连韵竹也不知道他们的方向。 好在雪沁心的马儿像是知道主人在哪一样,全力奔腾而去,不带犹豫的。 没一会三人就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本以为是追兵,这一看才知道南宫韵竹追来了。 这下尤文医都搞不清楚了。 放慢了行程,不过十余息的时间韵竹就追上了三人。 雪沁心直接翻身上马,坐在了韵竹身后。 “小韵竹可以啊,这是离家出走了?还知道骑我的马!” 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事急从权,多谢雪姐姐了。” “没事儿,姐带你闯荡江湖!” 尤文医看着雪沁心也有点儿头疼。 “南宫姑娘,这是何故?” “尤,尤大哥,我也想去江湖看看。” 尤文医皱眉,说道:“江湖很苦的,你快回去吧。” 韵竹顿时有点儿不开心了,“尤大哥和雪姐姐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们跟你不一样。” 韵竹嘟囔着嘴说道。 “哼!尤大哥和刀大哥昨日还说加入了两袖清风阁,我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今日就变卦了吗?” 尤文医神色有点儿尴尬,这是两回事儿啊,谁知道你这么乱来,我刚放了你,你转身就追上来了算怎么回事。 估计南宫城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来追杀尤文医的呢。 “南宫姑娘,江湖很危险的。” “我不怕。” “可能会死。” “我,我不怕。” 雪沁心见状开口说道:“哎,你吓她干嘛,江湖很好玩儿的,没事儿,姐姐保护你。” “谢谢雪姐姐。” 刀邛开口说道:“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追兵就来了,既然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那就是自己人了,要走就一起走吧。” 刀邛骑马走了,雪沁心也带着韵竹跟了上去。 尤文医扶额苦笑,只好这样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本想从南宫城脱身,便又是天高任鸟飞了。 谁知道那雪沁心莫名其妙就跟了上来,说什么自己很会搞事,跟着他会很有意思。 更没想到的是,南宫韵竹竟然也跟了上来,才刚告完别,这叫什么事儿啊。 尤文医此刻见到韵竹都尴尬地恨不得钻地缝里。 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想什么呢。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让韵竹离雪沁心远一点。 本来说好的一行两人变成了三人,然后成了四人。 真的头疼! 另一边,南宫易声和苏暖那不是头疼,那是头快炸了。他们竟然跟丢了! 于是召集了大批人马开始搜查。 这一次,南宫城是真的沦为了笑柄,也成功扭转了流言。 原本的桃色传闻成功变成了阴谋论。 南宫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而南宫家主的小女儿,南宫韵竹悟道破境的消息传了出来,举世震惊。 据说,南宫韵竹破境之后,提剑追杀尤文医去了,南宫城也发出了追杀令,同时派出大量的人手寻找南宫韵竹。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南宫小姐,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悟了道,甚至更上一层,入了修道者的境界。 连梦山之主听到消息都忍不住骂了南宫易声几句。 狗日的,藏得太深了! 南宫易声却是一脸懵,感叹自己这次真是玩儿砸了。 终究只是几个小辈,他并没有下狠手,哪怕是最后他也没有真的太上心。 可是自家女儿这一手那是真的打得他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她现在的处境会很危险。 南宫城出世,南宫韵竹入道,这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 苏暖已经启程前往花月天,希望能见到当初赠与她玉佩的人。若是能得到花月天的认可,那就没人敢对竹儿动手了。 南宫韵竹其实对于悟道的事儿也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这对于南宫意味着什么。 第83章 河边抓鱼 一行四人走了一段时间后在河边休息,马儿随意地在河边行走,喝水,吃草。 四人都跑到河里抓鱼去了。 如果说,尤文医和刀邛是为了抓鱼填补肚子,顺便解解馋。 那雪沁心和南宫韵竹就是纯粹为了玩儿。 阳光下,两个姑娘将裙裾提起来束在腰间,露出洁白的小腿,在及膝的河水中嬉戏,水光飞溅。 韵竹就是个小姑娘,对于没见过做过的事总是充满了好奇,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河边。 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探索着河水中的神奇。 尤文医和刀邛有意离两个人远了一点儿。 就她们那个样子,怎么能抓到鱼。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抓不到鱼都白耗。 在尤文医和刀邛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刀邛抓住了一条三指宽的鲫鱼。 那真是高兴坏了。 抓到鱼的快乐不是抓不到的人能体会的。 当即就激起了雪沁心的胜负欲,不跟韵竹一起闹了。 韵竹也带着好奇心抓鱼去了。 在专注的探寻下,众人都逐渐往水稍微深点儿的地方去了。 突然,韵竹抓出了一条足足有手掌粗的大鱼。 她开怀大笑,“抓到了,抓到了,啊啊啊!好大一条。” 刀邛、尤文医、雪沁心齐刷刷地看向韵竹。 这算什么啊?凭什么她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也能抓住鱼。 一股妒忌的风吹进了心里。 韵竹双手死死地抓住大鱼。 可是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志,鱼儿又怎会束手就擒。 大鱼在韵竹的手中不断摇摆,刚开始还勉强能抓住,可是鱼儿身上滑溜溜的,在求生欲控制的强有力摆动下,终于摆脱了小姑娘的魔爪。 重获自由的鱼儿在空中摆了个优美的姿势。 南宫韵竹急忙伸手去抓,随着大鱼一起掉进了水里。 旁边的雪沁心见状,赶紧围堵跑掉的大鱼。 “嘿嘿嘿,还得是本姑娘。”雪沁心一下就控制住了鱼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浑身湿透的南宫韵竹从水里站了起来。 “雪姐姐,那是我的鱼。” “瞎说,这是我抓的。” “哼!那我再抓一条。” 尤文医扶额叹息,这俩姑娘都是好样的,一个没脸没皮,一个没头没脑。 韵竹全身都湿了,那架势更是大刀阔斧,直接奔水里去了。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湿身之后身体轮廓便显露出来了,虽说衣服不薄,但这对于一个姑娘家该是羞耻的事,可是韵竹丝毫没有察觉。 独自跑出来明明什么衣服也没带,心真大啊。 不过既然入了江湖那便随性些也好,韵竹憋了太久了,同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十七载。 这只不过是小事罢了,她不是不识礼数的人。 尤文医不禁觉得这一行人有点儿奇奇怪怪的感觉。 还是跟刀邛一起轻松一点儿。 雪沁心得了鱼便志得意满地上岸生火了。 她可是老江湖,将刀邛叫去找柴,便开始找石头做火坑。 另一边,韵竹自顾自地找鱼,也没人管她。 尤文医今日想必是运气不佳,始终没有抓到鱼,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准备上岸生火,生火不仅是为了烤鱼,下了水,难免衣物沾湿,需要烤一烤,暖暖身子。 搭好火坑的雪沁心就在旁边看着尤文医处理两条鱼,一大一小。 尤文医被看得有点儿无语。 这姑娘原来根本不会处理鱼,据她说以前烤过,整条烤的,然后再也不想烤了。 而后尤文医就看到她从马背上的包袱拿出了各色糕点,还有一整只烧鸡。 当即就咽了咽口水。 雪沁心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自己不会做,难道还不会买吗?她这种说走就走的人,东西早就备好了。 尤文医手下干净利落,很快就把两条鱼处理了。 这时候,刀邛还没回来,毕竟河边没什么大树,要找足够的柴火恐怕要走得远些。 然后两人就这么等着,尤文医觉得没抓到鱼也不要紧,还有别的吃的。 看着眼睛都快掉到水里的韵竹,开口说道。 “南宫姑娘,先上来吧!水凉,当心染了风寒?” 南宫韵竹头都不回,倔强地说道:“不要!我一定要抓到一条鱼。” 尤文医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沁心笑嘻嘻地在尤文医耳边说道:“装什么正人君子,你看她那漂亮的背影,纤细的腰肢,优美的线条,那白花花的小腿,说实话,昨晚你是不是都看了个精光。” 无风不起浪,况且雪沁心这家伙还去特意打听了,所以她也知道一点儿。 尤文医有意把目光避开:“雪姑娘,这玩笑不好笑。” “嘁,谁跟你开玩笑,还假意思避开,搞得好像你没看一样。” “雪姑娘!” 雪沁心鄙夷地瘪嘴说道:“装什么装,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尤文医转身,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坐下。 “雪姑娘,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雪沁心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吹,还真没人敢!怎么你要试试吗?” 尤文医笑着说道:“试就不试了,不过尤某很期待做第一个人。” 雪沁心不屑一顾地看着尤文医说道:“呵呵!努力吧!少年!” 尤文医给了她一个白眼。 终于另一边韵竹有了收获,虽然没有之前那一条大,但是韵竹很满足。 一张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雪沁心也笑着说道:“行了,看看你这一身,看你怎么办。” 南宫韵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瞬间所有的喜悦一扫而光,完了自己没带衣服。 韵竹还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不过并没有那么明显的轮廓显出。 她环抱着手臂,偷偷看了一眼尤文医。 尤文医头也不抬,自行摆弄着旁边捡的一点儿干树枝。 “雪姐姐,怎么办啊,你带多余的衣服了吗?” “行了,看在这一声雪姐姐的份上,我有。” 雪沁心唤来了自己的坐骑,在马上的包袱里拿出了备用的衣物。 南宫韵竹顿时觉得自己得救了,她感觉这一刻,雪沁心就是她永远的姐。 韵竹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道:“雪姐姐,哪儿唤衣服啊?” 雪沁心无所谓说道:“就这样换呗,我也是女儿身,那边那个想必都看过了,直接换不就行了?” 瞬间韵竹的侨脸儿就变得绯红。 娇嗔道“雪姐姐!” “哎行行。” 雪沁心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大块毯子。 将就着河边两棵小树简单挂上,她抓住绕过来的毯子两边,合起来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三角空间。 南宫韵竹总算松了口气,在里边准备脱下湿漉漉的衣服。 雪沁心听着动静,眼睛咕噜噜地转,环顾了一下周围,刀邛还没回来。 她突然大叫一声,刹那间,尤文医立马站起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另一声大叫接踵而至。 “啊!!!!!” 第84章 极北断雪 这一看,那可不得了,尤文医大手一挥,瞬间一道光幕包围着正在脱衣服的韵竹。 恍惚间,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尤文医的耳朵依旧滚烫发红,咬牙切齿。 “雪沁心!!!” 雪沁心惊叹地说道“哇,快看那小花苞,多可爱啊!” 她可是刻意盯着,不过韵竹的衣物都没有完全褪下,她哪里就看见了,最多露出些白皙的肌肤。 也是她失算了,第一次在野外换衣服,韵竹难免扭扭捏捏,还没换下呢。 “雪沁心!你死定了!” 尤文医抓住手边的一根树枝,以树枝为剑,直刺雪沁心而去。 雪沁心不屑一顾,同样折了一根旁边的树枝,以逸待劳。 两人瞬间打成了一团,树枝几息之间就碎裂成渣,索性直接就拳脚肉搏。 然后尤文医就被动挨打了,他一个耍剑的怎么比得过人家本就用拳脚的。 他们却没注意,南宫韵竹在光幕中,缩成了一团,惊吓过后情绪转为低落,红了眼眶。 她很委屈,早上发生的事哪里就会这么轻易地过去,现在又差点被看光了。她不知道雪沁心为什么这样。 她是在故意戏耍她吗?为什么? 没一会儿,刀邛就回来了,察觉到打斗的动静更是加速直奔而来,找来的干柴和野果掉了一地。 结果定睛一看,他俩怎么打起来了? 于是他直接将剑扔给了尤文医,拔刀就是向着雪沁心砍去。 “卧槽!来真的?”雪沁心惊呼。 刀邛没开口,抬手就是一刀,更用了几分劲儿。 “你他娘的有病啊?”雪沁心一股火气顿时上来了。 刀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即便没有杀意,尤文医也是真的动手。 另外,不管怎么说,他也想揍雪沁心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说脏话的姑娘。除此之外,他见过骂脏话的女人,除了大婶就是泼妇。 虽然姑娘终究还是变成了大婶儿,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尤文医同样早看着她不舒服。倒不是她有多坏,就是莫名其妙地想打她一顿。 这姑娘天生带着这样的气韵。 如今更是激起了他的一丝火气。 刀邛和尤文医,一刀一剑,配合攻去。 “你俩怎么又强了,这才几天啊?” 尤文医冷笑,剑出如浪,似烈日暴雨,汹涌而下。 三人都动了真本事。 结果虽然打得她狼狈不堪,但两人根本伤不了雪沁心,一来两人并未下杀手,二来那姑娘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让她的身体异于常人的强大。 打一会儿,几人也冷静些了。 尤文医在雪沁心身前横剑说道:“行了,不打了。” 雪沁心笑嘻嘻地说道:“哼!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早点儿认输不就——” 砰!! 趁她不注意,尤文医一拳轰向她的一只眼睛。 “啊!”雪沁心捂住眼睛。 “尤文医,你无耻,今天就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厉——” 嘭,刀邛一拳轰向了另一只眼睛。 完事儿还吹了吹自己的拳头,说了句:爽~ 雪沁心要气疯了,竟然称自己不注意,搞偷袭! 她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死定了,本小姐说的!” 扑哧!刀邛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哈。 尤文医也忍俊不禁。 雪沁心意识到了,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啊啊啊啊啊!!!” 镜子中出现一对轴对称的熊猫眼。 一道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 “啊!!!!!” “我要杀了你们!” 此刻,极北之地。 断雪崖。 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人正和一个破烂衣服的中年人下棋。 旁边还规规矩矩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中年人哈哈大笑,看着白发年轻人。 “你那无法无天的小孙女被打了,哈哈哈。” 白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打一下也好,也就是那几个江湖门派知道了她的身份,让着她。她要是改不了那副脾性,就不用回来了。” “欸,改什么改,我看着丫头挺可爱的,我倒是喜欢的紧,看着这一对儿熊猫眼,比我这闷葫芦徒弟顺眼多了。” 旁边的年轻人,也就是这中年人的徒弟,弯腰示意,一副正经的模样。 “我看你这徒儿还顺眼些,一言,不如你去教教我这个小孙女儿。” 年轻人正色,恭敬道:“雪前辈的孙女天资聪颖,道一言才疏学浅,恐怕无法…” 中年人眼珠一转,打断开口说道:“一言啊,你也该下山去俗世修行了,你这副脾性也该改改,去跟着雪丫头好好学学。” “徒儿遵命。”道一言恭敬说道。 白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道一言,“还得是师傅的话管用。” 衣服破烂的中年人咧嘴一笑:“嘿嘿!我徒弟就这点儿好。” 白发年轻人说道:“行了,赶紧这局下完,都走吧,没事儿别跑来打扰我。” “诶诶,别介啊,有事儿。一言啊你这就下山去吧。” “好。”道一言行礼说道。 “等等,我问你,见到雪丫头你怎么称呼啊?” 道一言想了一想:“师侄女。” 中年人无语地想一棒子给他敲过去。“你才几岁啊,叫人家师侄。” 道一言想了一下,“师傅让我跟她好好学学,那便算是半个师傅,叫师傅。” 中年人嘴角一抽,“出去别告诉我是你师傅,各论各的,你们年龄相仿,叫她师妹就行。” “是,师傅!” “滚吧!” 道一言往外走了几步,刚走出茅屋,又恭敬地转头走了回来。 “师傅,我该如何去寻师妹?” 中年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语地在手中掐算了一下,“去临渊山。” “是,徒儿告辞!“ “滚滚滚。” 道一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师傅,我跟师妹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去哪里找师傅呢?” “滚!” 中年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挥手便将道一言轰出了茅屋。 “呼,总算清净了,这一局棋可以好好下了。” 中年人落子,茅屋外狂风大作,如恶龙咆哮,似利刃一寸寸剐着空气。松木被吹弯了腰,齐刷刷倒向一边。 白发年轻人一子跟上,便又有暴雪来临,气势压人,霎时间茅屋外便已被风雪遮蔽了视线。他们的一举一动皆牵引着天地大势。 不管屋外如何恐怖,只有这座茅屋岿然不动。 第85章 四人分鱼 河边。 雪沁心见到自己的熊猫眼后,一股气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要疯了。 而尤文医却是走到了光幕边上,带着歉意说道:“南宫姑娘,抱歉,你说吧要杀了雪沁心还是剐了她,我肯定满足你。” 本来带着杀人眼神的雪沁心这才注意到韵竹,听到隐约的啜泣声,突然就哑火了。 尤文医怒视着她,突然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哎呀,小韵竹啊,怎么还掉金豆了呢?姐姐跟你开玩笑呢?要不姐姐也脱了让你看看。” 尤文医狠狠地盯着她,想再给她一拳。 刀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像是看戏一般,看着雪沁心发笑。 尤文医轻轻地开口说道:“南宫姑娘,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雪沁心却是凑到尤文医耳边贱嗖嗖说道:“这光幕是你的道意所化,你应该能看见里面的风光吧。” 尤文医侧首,眼珠子直盯着雪沁心,如果眼神能杀人,雪沁心已经被戳了几个血洞。 雪沁心对她挑了挑眉。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讨厌。 尤文医一伸脚将雪沁心踹进了光幕。没有阻碍,直接一穿而入。 “尤文医你这个无耻之徒。” 雪沁心试探着看向韵竹,只见南宫韵竹抱着衣服仰头看着她。 即便见到熊猫眼她也没笑。 雪沁心心想:完了,玩儿大了。 “别,别哭啊,小韵竹,姐姐知道错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雪沁心做了个鬼脸。 外面,尤文医松了口气,外面的空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尤文医看着刀邛戏谑的眼神,不自然地说道:“第一次打一个姑娘,真是不太好意思。” 刀邛笑着说:“你把那南宫姑娘怎么了。” 尤文医翻了个白眼,“什么怎么了,是那个雪沁心把她惹哭的,跟我没关系。” “是吗?她都这么大了,没那么容易哭吧!不知道雪沁心用了什么手段。” 尤文医含糊说道:“嗐,那姑娘见不得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不管她们了,你找的柴火呢?” 反正最终就是被尤文医糊弄了过去,好在刀邛虽然猜到有事,但是并没有好奇深究的心思。 两人就坐在河边烤鱼,这可是个慢功夫。 尤文医索性从怀里拿出了书看了起来。 刀邛一边烤鱼,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刀法。 这是他第一次和雪沁心打,方才知道她的特殊之处,她的强大。他的刀还是不够锋利。 两人就这样等着光幕里面的人出来。 最后还是尤文医忍不住开口了,因为他怀疑是不是雪沁心在搞什么幺蛾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快撑不住了,支撑这道光幕急剧消耗他的力量。 雪沁心声音中气十足,“行了,催什么催,影响我跟韵竹妹妹联络感情。” 她只是轻轻敲了敲,光幕便化作光点消散。 只见雪沁心的熊猫眼竟然已经消了。 而南宫韵竹换了一身衣服,反而显得干练,湿漉漉的长发披散,显得别具美感。 略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昭示着这场闹剧的苦果。 尤文医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老脸一红。 心里对雪沁心的怒火又有一点儿死灰复燃的迹象。 南宫韵竹却是走到尤文医身前,眼神坚定地开口道:“尤大哥,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韵竹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既然入了江湖,就重新认识一下吧!刀大哥也是。” 尤文医愣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南宫韵竹的身姿一下子变得有点儿伟岸了。 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额,嗯,好好,南宫姑娘说的是。” “尤大哥叫我韵竹便是,我也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好,好,韵竹。” 尤文医不禁感觉在此刻的韵竹面前他有点儿弱势,他还没缓过来。 刀邛开口说道:“你怎么回事,既然韵竹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有时间带你回阁里看看。” “好,多谢刀大哥。” 雪沁心插嘴说道:“欸,你们那个两袖清风阁是干什么的,我可以加入吗? “不行。” 尤文医和刀邛异口同声地吼道。 雪沁心用手抠了抠耳朵,“嘁,本小姐还看不上呢!拽什么?” 尤文医没管雪沁心,把烤好的鱼递给了南宫韵竹。 “韵竹,吃吃看,这可是你自己抓的鱼。” “谢谢尤大哥。” 南宫韵竹接过之后,贝齿轻咬,嚼了几下,眼里露出光芒。 开玩笑,可以说尤文医和刀邛烤了无数次了,甚至常备着佐料。 雪沁心也馋了,看着烤着的一条大鱼,还有旁边放着的一条小鱼。 她也不管那条小鱼,眼睛就盯着大鱼,“这条好了没?” “没好呢,你去把你的点心拿来热一下。” “好。”在美食面前,她的心情很好。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大鱼没了。 尤文医和刀邛一人一半。 他俩看着雪沁心怎么说呢,就是说不上讨厌,但是又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这姑娘怎么是这样的。 “你们两个狗!” 愤恨的雪沁心抓起旁边的小鱼就往嘴里送。 这一下,雪沁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太好吃了。 鱼的外表烤得酥脆,入口焦香。 “行了,看在鱼的份上,原谅你们了,以后本姑娘的餐食就由你们负责了。” 这一餐还算是吃得和乐。 雪沁心吃完了又去蹭韵竹的。 还有糕点,和爽口的野果。 雪沁心敢打赌,这是她在野外吃得最舒服的一次。 众人吃完后便又启程了,这一次,向北直奔临渊而去。 临渊位于东境,靠近北方。 尤文医也不管那两姑娘怎么样,总之他要把临渊的事儿先解决了。 此刻南宫城里。 南宫府。 南宫易声的书房。 书房里坐着一个人。 脸负黑白阴阳鱼面具。 这便是南宫易司。 南宫易声问道:“兄长,可寻到竹儿的踪迹了。” 南宫易司沉吟道:“放心,会有人保护她的安全。” “兄长,不如先将竹儿接回来。” “不必,这一次是你的疏忽,连自己女儿入道了都不知,真不知道你往日里的精明都去哪了。既然她出去了就让她历练一番,她已经入了江湖没有回头路了。” 第86章 南宫真相 这一次的事儿,南宫易司看着自己这个弟弟都有点儿不爽。 好好的局面搞成这个样子。 南宫易声担心地说道,“可是,竹儿终究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江湖可不是善地。” “哼!你放心,那几个孩子我都调查过了,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虽说竹儿跟着他们或许有坎坷,不过有断雪崖的那位在,终究会化险为夷。” 南宫易声稍微想一下便明白,是自己关心则乱了,“兄长说的是,还请兄长多派人保护竹儿的安全。” “放心,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令人惊讶,比你那两个儿子好多了,尤其是你那个大儿子,虽然南宫的事归你管,但是别想瞒过我,这次还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下不为例。” “兄长放心,铣儿只是一时被人迷惑,我定会好好教导他,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最好是。”南宫易司拂袖起身。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韵竹才是他接下来关注的重点。 南宫易声此刻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仍然不安。 他对韵竹有愧疚。 因为确实是南宫韵铣的手笔,他是南宫家主,南宫府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完全瞒过他。 一查就知道不对劲了。 可是那是他的儿子,更何况他对韵铣的母亲本就有愧,便更觉得亏待了这个孩子。 虽然韵铣做了错事,但若是事情败露出来,他这个儿子就毁了,南宫城也会沦为笑柄。 如今韵竹受了委屈,但是尤文医也不是不堪托付的人,自己女儿终究没有失去清白之身,些许流言而已,只要扭转了舆论,哪怕最后没有许给尤文医,这几天过去,流言同样会不堪一击。 所幸现在坊间的言论都放在了南宫府的阴谋论上,只要自己略施手段,都不是问题。 虽然仍然会对南宫城的声誉产生一点儿影响,但只是小事,并没有实质性损失。 南宫的威势不是一天攒起来的,也不是一天就会失去的。 这个结果算是好的。 至于韵竹,以后再补偿便是。 其实韵竹能在半日之间受到如此打击,甚至道心将毁,都是拜南宫韵铣所赐。 他对这所谓的弟弟妹妹并没有什么感觉。 作为南宫的长子,他接触到的东西远远比韵昊多,而韵竹更像个无忧无虑开心的小公主,傻姑娘。 他曾经进入过自在观音殿,一心想要悟道,得到那种力量,可惜一无所获。 在当日刺杀得知韵竹身怀剑意的那一刻,他心里越发不甘。 尤文医、刀邛、梦煌,甚至连自己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妹妹也能悟道,命运不公!凭什么他不能悟道! 于是他决定毁了她的道心,顺便毁了尤文医,若是苏暖动手把尤文医杀了更好。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目标是南宫韵竹,也是尤文医。 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在他们逃离南宫城的那一刻,南宫韵铣发誓一定会杀了他们。 而南宫韵竹能下定决心离开,也是因为她遭受到的刺激。 她跟丫鬟出门散步的时候,正好听见府里的下人在议论。 下人们见小姐来了,方才闭上了嘴,可是韵竹已经听到了一些。 恰好南宫韵铣也在,便询问发生了什么。 红叶不平地说道他们在背后议论小姐。 于是南宫韵铣便让他们从实招来。而后各种流言、污言秽语就流入了韵竹的耳朵。 最后她受不了,跑开了。 南宫韵铣严厉处罚了所有的下人。 然而在韵竹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见了南宫韵铣脸上露出了一丝隐晦的笑容。 那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是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哥变得好陌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南宫韵铣做的,但是她觉得整个南宫家都变得可怕起来。 这是她想离开南宫城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一次发生的事,让她更想离开南宫城了。 在流言传出的那一刻,便意味着,这座城在排斥着她,催促着她。 离开南宫的那一刻,她方才真正的放松了。 而在她离开后,她的哥哥南宫韵昊却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原因很简单,他是南宫城的二公子,更是南宫韵竹的哥哥,同时不为人知的是,他是阴阳殿的未来。 南宫城中立且强盛于天下,成为江湖最太平的一座城池,哪有这么简单。南宫城背后其实是八大势力之一的阴阳殿,或者说南宫家是阴阳殿真正的主人,正是有阴阳殿在背后暗中处理一些人一些事儿,南宫城才能以天下第一太平的城池闻名天下。 哪有什么太平,只是有人在背后将不太平的因素处理了而已。 阴阳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来者皆覆以黑白面具,无人知其身份,历任殿主皆出自南宫。 创立阴阳殿的人便是南宫的先祖,不过他隐藏了南宫的身份,明面上将南宫与阴阳殿分割开来。 而南宫韵昊便是阴阳殿这一任隐秘的少主,他已经掌控了部分阴阳殿的势力,即便南宫易声有意瞒着他,可是他怎么会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是自己冰清玉洁的妹妹啊,虽说离开南宫是她自愿的,但她又何尝不是被逼的。 他有责任,也有能力将这件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有意的遮掩不就是明显的线索吗?他也不傻。 南宫易声告诉他不要查下去,只是给了他一个搪塞的真相。 他不相信,于是还是暗中去查了,几天的时间他就查到了一点儿苗头。阴阳殿本就在暗处,查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可是他根本无法相信查到的线索,下定决心一定要查出来,既是要给韵竹一个真相,也是因为他无法相信是自己的兄长动的手。 虽然这些年他们与兄长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可是那是从小长大的情谊,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当他一步步确信了之后,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是他的大哥,带着畏惧和敬意的大哥。 可那是他的小妹,天真善良的小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南宫韵昊去找南宫韵铣当面对质,南宫韵铣也不否认。 当时他就对南宫韵铣拔了剑,最终南宫易声赶到,分开了两人,分别将两人控制住了。 南宫祠堂之下。 南宫韵昊当面问询,每吐出一个字身体便颤抖一分。 “父亲,您本来就知道吗?” 南宫易声厉声说道:“逆子,你是在质问父亲吗?” “父亲!”南宫韵昊喊道。 “我只是要一个真相!” 南宫易声对儿子的态度很不满:“你要什么真相,难道让你大哥去死吗?难道让事情传遍江湖,让南宫城沦为笑柄吗?那是你大哥,即便犯了错,只要改过就行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南宫韵昊强压着情绪,可是情绪却从通红的眼眶中流出,他紧咬牙齿。 “父亲,大哥是大哥,小妹难道就不是小妹了吗?您这样如何对得起小妹啊!” “竹儿又没有什么大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南宫韵昊满脸的悲意,泪水已经停止了,他的心也更加坚强了。 “过得去吗?您过得去,孩儿过不去!” “哼!过不去,那就给我闭门所过,直到你过得去!” 南宫韵昊凄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父亲,孩儿今日要入江湖了,保重!”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南宫府外走去。 “逆子,你在瞎说些什么,来人给我拦住他。” 南宫韵昊停下了脚步,拔出了侍卫的剑,将长剑横在了脖颈之上。 “父亲,别逼我!南宫城我待不下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口中那个吃人的江湖到底有多可怕!” 最终,南宫易声还是放他走了。 南宫韵昊,一步步的走出了城门,每一步都让他的心沉重一分,也安静一分,沉淀了所有的心绪。 当他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悟了。 我本逍遥剑,何惧千山。 举目海阔天,云舒云卷。 第87章 农家借宿 尤文医四人一路上闲逛山水,比武论剑,好不自在。 一路北上,天气反而变得凉爽,枯败的花儿在这儿方才开放,山川变化,一路而来,仿佛脚下的路变得顺了。 正因为永远在路上,所以永远有新的花样,这对于充斥着好奇心的南宫韵竹是天然的宝库。 一路上的见闻将她的天性释放。 只是尤文医一路都注意着她和雪沁心。 他可不想她跟着雪沁心学坏了。 但凡有一点儿苗头,他都会去掐掉,惹得雪沁心频频想揍尤文医一顿。 韵竹毕竟是南宫城的小公主,十几年的教养早就让她善良的心固化了,没那么容易学坏的。 看到她无忧无虑开心的样子,尤文医也为她感到开心。 他始终对她有愧。 足足行了半月,他也每天悉心教她练剑。 入了江湖,她得知道保护自己,也得知道这世道人心绝不是慈悲为怀的。 奈何东境富庶,百姓富足,他们一路上又是走的大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路太平,中阳山和临渊都销声匿迹了,仿佛不存在,就更没什么事儿发生了。 尤文医也乐得如此,不过他同样一路上注意着是否有惠知芊和风劫的消息,惠知芊不过是个平民姑娘,显然是不会让人注意的。 可是斋月折花—风劫,那可是盛名在外,一举一动绝对会传出消息。 然而一路上,根本没有丝毫风声。 这天下太大了,找一个人何其艰难,只能看权逢能否找到她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风劫会对她不利,毕竟她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若是喜欢上了,那想必也是心甘情愿吧。 也不知道是否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不知道权逢那家伙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东阳州。 这一路的江湖走得越来越远了。 半个月的时间。 远离了南宫城。 他们并不想引人注目,一路上少有进城,如今方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刀邛身上的皮外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路也是一种休整。整理好,还有事情做的。 因为他们是两袖清风阁的人。准确的来说是除了雪沁心,他们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同时,半个月也让剑首、刀首、棍首的名声传遍了天下。 自古英雄出少年。 江湖门派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下山游历,许多人都是奔着他们的名声而来,想要打败他们。 来者尤文医皆不拒绝,他同样需要比试来练招。但是打多了就不是比试了,那是真的烦了。 后来再有人来下战书,尤文医就让对方押一百两,输了钱留下。 来者都是门派弟子,大都不在乎这一百两,可以说尤文医赚得盆满钵满。 雪沁心看得牙痒痒,可是并没有人挑战她。 刀邛作为刀首,自然也有人来挑战他,同样是一百两。 两人这钱赚的就跟打劫一样快。 赚了钱,尤文医和刀邛就开始将钱送给一些人,一些值得的人。 要知道一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啊,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江湖舔血的人,拿那么多钱来干嘛? 他们的眼光很刁,这一百两不是什么人都拿得起的。 有的人,活得太苦了,值得这一百两。 有的人活得太善良,值得这一百两。 有的人需要机会,这一百两就是个机会,同时也是在为两袖清风阁埋下种子,为权逢埋下种子。 每到一处城池,他们都会寻找是否有权阁的人。若是有便助力一步,建立两袖清风阁的据点。 若是没有他们也会给愿意加入两袖清风的人留下暗语:清风问名。等人来联系他们。 尤文医已经告知了权逢让他派人沿路来接手。 以权阁的布局为基础,两袖清风阁多点开花,暗中在各个城池发展,尤文医一路也是在拓宽。 等权逢后续的安排,两袖清风阁会更容易撒满天下。 雪沁心对此一点儿也不理解,这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吗? 南宫韵竹同样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可是当她看到脏兮兮穿着烂衣服的孩子,看见为了生存不惜体力,累到站不起来的苦力,当她听见一声谢谢,当她救下被打得红一道紫一道的同龄姑娘。 当她见到怀才不遇的书生穷困潦倒,当她为路边摊贩的技艺所折服。 她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做。 她才知道这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雪沁心虽然也在江湖游历,但是她是有钱人,那只是在享受生活。 这一刻,南宫韵竹,和雪沁心才体会到钱到底是什么。 雪沁心也拿出来一部分自己的钱和他们做一样的事儿。这不禁让尤文医和刀邛对她刮目相看。 这一天黄昏时分,四人骑马来到一个村子。 村子破败不堪,看起来没什么人住,只剩寥寥几户人家。 尤文医他们想在这里借宿一宿。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农家住宿。 之前带着两个小姐,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住在村子里,又脏又破哦,更何况还要提防追兵。 但是现在,没那么紧张了,让他们在村子里看看也不错,城有城的繁华,村有村的灯火。 村子里各家的房子也不大,哪里住得了这么些人。 一个大婶带着人去了一处没人住的老房子。 房子破败了,院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窗户只剩下几根木棍,房门板耷拉在一旁,房顶上都有几个洞。 见到这房子的那一刻,她们是拒绝的。 但是尤文医觉得正好。虽然房子破败了些,但是打扫一下勉强也能住人。 他想在这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或者说闭关一段时间。 水满则溢,根据雪沁心的描述,他应该是要破境了,最好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感悟一下自己的道意。 虽然两女不情愿,但人都走到这里了,只好留下来。 他们也走了很久了,歇歇也不错。 尤文医率先在四周看了一下,这房子还算完整。接下来就简单了,收拾房子! 雪沁心别说不会,那就是会也是死也不干。 至于南宫韵竹,属于是有心无力。 尤文医便让他们去村子里的人家换一些吃的。马就拴在院子里,杂草刚好就当作草料了。 尤文医和刀邛进屋子里去收拾。 屋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是灰尘、蜘蛛网很多。 最后尤文医直接动用了道意,恍如一场雨洗刷过,这也是在雪沁心的指导下,他逐渐对于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运用。 等雪沁心和南宫韵竹回来的时候,尤文医和刀邛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可是,雪沁心却是气鼓鼓地回来的,南宫韵竹也是满脸忧色。 第88章 炮仗姑娘 尤文医见状问道:“怎么了?” 雪沁心不爽地说道:“还能为什么,那几个老头就跟几百年没见过姑娘一样,看着本姑娘都快流口水了,老子当场就想踹死他们,居然还说我脾气差,我没扣下他们的眼珠子就算好的了,没见过这么粗鄙的人。”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看着韵竹,他还是相信韵竹说的话。 “是有几个男人出言不逊。” 韵竹赞同说道。 “没事吧,吓到你了吗?” 韵竹摇了摇头,“还好,不过可能换不到食物了。” “没事,我们带的干粮够吃几天了。” 雪沁心死死地盯着尤文医,“她是你媳妇儿还是怎么的,眼里只有她啊,我说什么都没用,老娘真是佩服!” 韵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雪沁心的衣袖。 尤文医顿时脸就垮了,转身就走,多余说两句,这个雪沁心迟早还得打她一顿。 她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那火气一上来是止也止不住。 反而是韵竹遭受过流言风波后,听见这些粗鄙的言语并没有太生气。 她还在一边安抚着雪沁心。 其实也可以理解,哪有人敢这样对雪沁心,从小到大,只有她骂别人的份儿,她也少有被管束。 而南宫韵竹从小就是在规矩中长大的,少不得长辈的数落责骂,她本身性格又善良,并不像雪沁心那么泼辣。 几个粗鄙的村民,雪沁心是真想杀了他们。 但杀又不能杀,这些泼皮无赖,真杀了那还成滥杀无辜了,真恶心! 她还有该死的理智! 要不是韵竹拦着她,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站得起来算她输! 尤文医收拾完后,就将破了拆下来的木头当作了柴火,用带着的锅熬了一锅杂烩汤。 在美食之下,雪沁心的怒火方才渐渐平息了。 收拾完,大家将马上的包袱都拿进了房里,用毯子铺了床便睡了。 夜里,突然有马的嘶鸣声响起。 而后便听见细细簌簌的有人跑出去的声音。 众人惊醒,出去便看到夜色中落荒而逃的几道身影。 当即雪沁心的火就冒了出来,“这群杂碎!” 还是多亏了雪沁心那颇具灵性的坐骑示警。 雪沁心按下心中逐渐升腾起来的火焰,“算了,先回去睡吧,明天收拾他们。” 睡好觉,明天才有力气活动拳脚。 四人又是两两回房休息了。 身在江湖,众人都有和衣而眠的习惯,最多褪去外衣,也算方便。 都是身怀道意的人,功夫也不差,怎么会怕几个蟊贼。 翌日,天蒙蒙亮,尤文医和刀邛就陆续起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出门了。 尤文医找到了附近的水源,这里的水很干净。 但他并没有在这里取水,而是施展轻功往山巅去了,找到了一条小溪流。 他将所有带着的水袋灌满,昨天已经将水都用完了。 但凡有村庄,便意味着周围有湖泊,或者河流。 或者说,是先有水,再有村庄。 可是湖泊里的水毕竟是汇集而来,又有人在这里生活,尤文医始终觉得这是被污染过的水。 想要能喝的干净的水源还是要去山上的小溪流。 而刀邛则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一共有七户人家还有人住着,估计有二十几个人。 村子里空着的房子要么是家道中落了,要么是发了搬走了。 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多则半月都有可能,有些事能早解决还是早解决的好,排除一些隐患,看起来这群村民并没有太开化。 不过其实他们只是普通村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有时候普通人相处起来更让人恼火。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刀邛转了一圈就奔着湖泊去了。 刚好尤文医也打了水来到湖边,两人将打好的水放在一旁,洗漱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里的水很是清凉。 清晨之时,一切都如同清扫过一样,空气显得很舒服。 两人就在湖边晨练。 在前段时间雪沁心的指导下,尤文医和刀邛都有很大的收获。 毕竟之前他们对于什么是道意,如何利用这种力量都是很模糊的。 雪沁心看起来是有点儿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架不住他有个严厉的爹爹,该学的她是一样不少。 所以她懂得还挺多的。 虽说在被教的时候难免被她戏弄,但是得到是收获也是巨大的。 在这方面,可以说雪沁心是尤文医、刀邛和南宫韵竹的老师。 只不过碍于环境的限制,他们对于道意的运用仍然很有限,只当它是一种助力罢了。 两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姑娘还没有起来。 他们时间变得很慢,或者说他们的时间一直都很慢。 跳出了那个圈,便是打破了原有的规则,这是一件幸事,意味着会看见这世界的真相与神奇。 同时这也是一件不幸的事,他们或许会被规则所抗拒,或许会被世俗所抛弃。 人生际遇,唯心而已。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路,或者说都在路上。 心安便是归处。 江湖,不是杀人放火,只是一个过程,只是一个答案。 尤文医闭关了,独自在房中打坐。 刀邛仍然琢磨着自己的刀。 雪沁心和南宫韵竹相继起来了,有尤文医打回来的清水,洗漱倒是方便很多。 然后便是练剑。 雪沁心和南宫韵竹都是练剑的,最是适合一同切磋。 练剑也是一路养成的习惯。 执剑踏上江湖,这剑从此就是身边人,是最亲密的伙伴。 江湖是吃人的,提不起剑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虽然韵竹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她同样想变得强大,只有这样她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至于雪沁心那就是玩儿而已,剑耍起来足够威风潇洒就够了。 剑砍不过,那就是一拳头的事儿。 练着练着,雪沁心就不想练了,想出去看看,她就是待不住的性格。 她想去后山看看,有没有溪水可以洗洗,或者说不定可以打只野兔回来。 刀邛提醒,别跟村民发生冲突。 雪沁心一想到就烦死了。要是再见到那些讨人厌的村民,她绝对不会姑息。 但她就是个闲不住,大不了去后山走远一点儿,看看有没有收获。 第89章 果树争论 她带着南宫韵竹避开了村子,往后边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棵大树,树上结着许多红色的果子。 雪沁心当即就要去摘。 南宫韵竹赶紧拽住了她,“雪姐姐,这或许是村民种的树,我们还是别摘了。” 雪沁心不以为然,“没事儿,这么大的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又长在村子后边,周围又没有别的果树或者田地,必定是野生的树,你还是嫩了点。” 韵竹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的,但还是拉住雪沁心。 “雪姐姐,万一是村民的呢?我们还是别摘了。” “嘁,管他的呢,本小姐今天就要摘。” 提起村民,雪沁心的火就又要上来了,韵竹越不让她做,她就越想做。 直接施展轻功就爬到了树上。 南宫韵竹眼露担心之色,但也没办法。 雪沁心在上边摘得自得其乐,一口一个。 突然旁边走来一个少年,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你们是昨天来村子里的人吗?” 韵竹见状开口说道:“是的,你是村子里的人吗?” 少年哪里见过韵竹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叫李大。” 南宫韵竹询问道:“我叫南宫韵竹,这棵果树是村民种的吗?我们可以摘一点儿果子吗?” 少年红着脸说道:“不是的,这棵树一直在这里,村子里的人都可以来摘,你们当然也可以,不过下边的都摘完了,我也是来看看能不能爬上去摘一点儿。” 南宫韵竹松了口气,可以摘就好。 “谢谢。” 李大有点儿惶恐,“没,没事的,没事。” 韵竹对着雪沁心喊道,“雪姐姐,可以了吗?” 少年在旁边听见韵竹娇脆的声音,心里翻江倒海,眼睛时不时瞥向韵竹,那张脸就像仙女一样。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 雪沁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的果子,飞身下来,这一手可是把李大的眼睛都勾过去了。 他也想拥有这么好的功夫,太帅了。 雪沁心警惕的看着少年,她自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但是她现在对这里的村民就没有任何好感。 南宫韵竹说道:“雪姐姐,我们可以分一些给他吗?要是靠他自己恐怕摘不到几个果子。” 雪沁心看着韵竹就有点儿没好气,“行行行,就你善良。” 她对着韵竹摊开了包里的果子,韵竹当即取了一些递给少年。 少年更加紧张了,黝黑的脸上,冒出了汗珠。 “谢,谢谢。” “没事儿。” 雪沁心此时问道:“小子,我问你,你们用的水是不是在下面湖泊里挑的。” “是,是的。” “那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的水源。” “没,没了,山上倒是有一些小溪流。” “行了,你走吧。” 两女也转身就向后山走去。 少年愣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就想跟上去。 “你们要上山吗?山上有猛兽,要,要不,我给你们带路吧。” 雪沁心没回头,“少年,回去吧。” 南宫韵竹转头对他挥了挥手,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们很厉害的。” 少年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南宫韵竹的背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 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最终还是下山去了。 雪沁心带着南宫韵竹往后山而去,她可是艺高人胆大。 这座山并不算高,两人又有功夫在身,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小溪流汇成的水潭,水潭不大,潭水清澈,连潭地落叶的叶脉都可以清晰看见。 雪沁心叹息了一声“唉,聊胜于无吧。” 她来到潭水边上,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沾湿了清水拧开,擦拭着脸庞。 “哇,真是清凉,舒服。” 南宫韵竹也取出了手帕。 雪沁心将果子放在一旁,脱了鞋子,褪去了外衣。 走在水潭边的石头上,白皙的手指挑弄着清凉的潭水,这让她非常舒畅。 “小韵竹来啊,这水可舒服了,来擦擦身子。” 韵竹走了过去,潭水不深,若是下到水里,那便会将水搅浑,两人就在潭水边用手帕简单地擦拭着身子。 韵竹只是简单擦擦,雪沁心那手都擦到怀里去了,胸口的衣服都撑开了些。 雪沁心见南宫韵竹那小心的样子,当即说道:“都几天没洗澡了,里面也要擦擦。” 南宫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简单擦擦就行了。” 她的思想可没有雪沁心开放。 “欸~要的,来姐姐帮你擦,要是身上都臭了,说不定就没人喜欢你了。” 南宫韵竹嗔怒唤了一声:“雪姐姐。” “嘿嘿,来吧。” 雪沁心直接将手帕伸进了韵竹的衣口。 韵竹羞涩地抓住了她的手。 雪沁心拍开她的手,戏谑道:“又不是没看过。”伸手抓了一把韵竹柔软的胸口。 “雪姐姐!” 韵竹羞红了脸,拉开她的手,捂住胸口。 “哈哈哈,小韵竹还是这么可爱。” 两人在潭边戏水,没一会儿就下山去了,浑身清爽。 可是走到山下,却被村子里的人堵住了。 雪沁心见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是干嘛?” 有个领头的中年人说道:“我们干嘛?你们擅自摘了村子里的果子,还有脸开口。” 雪沁心瞥了一眼众人后面站着的李大。 “据我所知,这果树本来就是在这里的,又不是村里人种的,如何摘不得!” “哼!这果树长在我们村子边上,就是我们村的,你们这些外来人怎么能随意摘我们的果子。” “呵呵,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啊?它现在还长在本姑娘身边呢,我还说它是我的。” “胡言乱语!我们世代都居住在这儿,这果树本就是我们的。” 韵竹此时说道:“大叔实在抱歉,我们事先并不知情,我们可以赔偿的。” 雪沁心将南宫韵竹拉到了身后,说道:“要赔偿没有,好狗不挡道,给本姑娘滚开。” 她拉着韵竹就往前面走。 “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臭,让我来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几个村民拦住了她们,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雪沁心一脚一个,能用脚绝不用手。 但凡敢拦着的,都趴在了地上。 雪沁心出了一口气,总算爽了,拉住韵竹就走。 韵竹虽然觉得抱歉但也没办法,拗不过雪沁心。 除了躺在地上的,站着的人就没有敢拦她们的了。 少年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充满了歉意。 要不是他带着果子下山,别人问起,也不会有这码事儿,可是在这些老辈人面前,他哪里敢说话? 第90章 冲突爆发 两女回到小院,雪沁心心情很是轻爽,身上爽,心里更爽。 倒是南宫韵竹有些担心。 正好尤文医出来了。 说是闭关,他只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探索一下自己的道意,明悟道心。 但是一味的苦思成效甚微,他不喜欢这样。 见到尤文医,韵竹当即把事情说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老者就带着一群人来到院里,气势汹汹,人人带着棍棒,更有甚者带着砍柴刀。 为首的老者正是村长,他义正言辞说道:“我们好心让你们住在村里,你们居然敢打我们的人,别以为带着把剑就是个厉害的江湖角色了,都是两条腿走路的,别在这儿冲!” 雪沁心当即就要动手了。“嘿,我这暴脾气!” 尤文医和刀邛拦住了她。 尤文医说道:“村长,摘了果子只是小事,我们可以赔偿,但是你们将两个姑娘堵在路上恐怕也是不妥。这样我们愿意用银钱弥补你们的损失,如果有被打伤的,我也可以赔偿医药费,就此揭过如何?” 当即有个人站出来,指着尤文医的鼻子骂道:“呵呵,老子差你这点儿钱吗?现在老子身上还疼呢,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尤文医平静说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好办啊?果子都是这两个小娘们摘的吧,将她们留下来,你们两个现在立即滚出村子。” 他指了指尤文医和刀邛。 刀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讲究,我可不会惯着。” 对方甩着棒子,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尤文医瞥了刀邛一眼,“这样,我们会留下一些银子,现在我们就离开村子如何?” “说了,是你和他离开。”眼前混不吝的男人爬起来退到了村长后面,踉踉跄跄,强行壮着胆子开口。 “不要得寸进尺,我没有耐心,看在你们只是普通农户的份上才没有跟你们计较。” 刀邛开口说道。 “哟哟哟,外面来的人就了不起啊,农户怎么了,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要以为在外面混了几天就了不起了,老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 另一人开口讽刺道。 刀邛看了一眼尤文医,意思是你来决定。 尤文医对着村长说道:“我等终究只是外来人,村长拿个主意吧。” “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男人走,女人留下。” 老村长带着威严说道。 老者身后不少人都直勾勾地看着雪沁心和韵竹,好美的人儿啊,这要是,嘿嘿嘿。 尤文医冷声道:“我劝你们莫要自误。” 老村长不屑地笑了笑,“不要小看我们这些庄稼人,我们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几个年轻人而已,真当自己是江湖高手了。 老村长一伸手,十几个人,无论男女老少一拥而上。 然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纷纷倒在了地上。 除了南宫韵竹,大家都出手了。 不过尤文医没下重手,给他们一个教训得了,不需要跟他们计较,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将一个钱袋扔给了村长,“一码归一码,两清了。” 村长接住了钱袋,爬了起来。 好像并没有人对他动手,也不知道怎么就趴在了地上。 村长声音颤抖,指着尤文医说道:“你们这些恶棍,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竟然还敢打我们,还有王法吗?” “老人家,是我们打扰了村子的安宁,我们这就离开。” 雪沁心吼道:“离开什么离开,你们竟然还敢惦记着本姑娘,真是好胆,不想死就滚回去躺着,别出来瞎晃悠。” “你,你,这是我们的村子,轮不到你说话。” “本姑娘就要说,要是不听,你们大可以看看本姑娘能不能打断你们的腿。” “你,你这恶魔、妖女。” 雪沁心做了个怪脸,把村长气得不轻。 “好好好,我们走着瞧。” 村长带着人走了。 尤文医无语地看着雪沁心,他是真的插不上话。这下好了,得罪死了。 尤文医对着三人说道:“我们走吧,不必在这里待了。” 雪沁心嘟囔着嘴巴说道,“走什么走,我们又没有错,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银子,是本姑娘错了吗?” “那能怎么办,他们只是普通村民。” 尤文医并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问你是本姑娘错了吗?” “错了!” 雪沁心错愕地看着尤文医,指了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我错了?” “你没错!” 雪沁心咬牙切齿,“你耍我!” “谁对谁错有那么重要吗,如果非要论对错,这世间所有人都是错的,又有什么好论的。” “你在这儿跟我扯什么,我问的是我错了吗?” 韵竹拉着雪沁心的衣袖,轻轻唤道:雪姐姐。 尤文医笑着说道:“你没错。” 雪沁心心火更盛,“你这是在耍我吗?” “没有。” “我真的是,本姑娘就在这儿住下了,谁爱走谁走,反正我没错。” 她转身就回屋了。 尤文医哭笑不得,“算了,那就等我们这位大小姐消气吧。” 他提高了声音,“村子里的事儿,就交给大小姐处理。” 刀邛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你能忍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我不能,希望有一天,你能换种做法,要是我早就把他的手指掰断了。”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要不要这么残忍。” “反正我是没有你那么能忍。” 刀邛同样回屋了。只剩下南宫韵竹。 尤文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吓着你?” 韵竹尴尬地笑着说道:“有点儿。” “那你觉得雪沁心错了吗?村民错了吗?” “村民固然有错,但是雪姐姐脾气也不好。” “你知道就好,别跟她学,但是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嗯,韵竹知道的。” “行了,我也进去看书了,你去看看雪沁心吧。” 尤文医走过韵竹的身边,进了屋子。 南宫韵竹正要转身之际,目光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韵竹向着人影走了过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年李大。 “你在这儿干嘛?” “对,对不起,是我将果子带下山的时候让大家知道了。”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他们。” “好了,不是你的错。” 南宫韵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其实她很理解他的,在南宫府她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大人的安排。 “谢谢你。” “没事儿,你先回家吧。” “好,再,再见。” 少年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落荒而逃,欣喜若狂。 南宫韵竹不禁失笑,没想到她居然都可以安慰别人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第91章 暗中下药 村长带着人回去后,众人并没有散去,反而聚集在了村长家里。 “村长,这可怎么办啊?原本以为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没想到这么厉害,我现在身上还火辣辣地疼。” “对啊,村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还能让几个外乡人欺负了吗?何况是几个毛头小子,不过是学了点儿功夫而已,给他们能的。” “村长,绝不能放过他们。” “对,绝不能放过他们。” “哼!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两个小子杀了,我要那个凶巴巴的小娘皮,想必床上很是有活力。” “嘿嘿,那我要那个白花花的小姑娘,那皮肤啧啧,啊,想想都爽!” “嘁,想得美,那是我的,老赵我都快三十了,也该娶个媳妇儿了,我就看重那个乖巧的,那漂亮的小脸蛋啊,看得我心痒痒。” “别想了,那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七八个男人争论不休。 有媳妇的也是眼放金光。 其实有好几个婆娘都是路过的时候被强娶了,从此就在这儿扎根,再也离不开这个村子。 也就得过且过,跟着当家的讨口饭吃。 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见到两个漂亮的小美人儿的时候,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可是没想到,几个年轻人的身手不弱。 那这事儿就不能蛮干了。 老村长在上首咳嗽了一声,“咳咳,肃静!” 看起来村长的权威还是在的。 “大家也看到了,他们的身手了得,要是真打,我们一起上都不够他们打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也只敢过过嘴瘾,要真有本事,也就不会在这儿窝着了。 “村长,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走吗?” 村长笑着说:“这怎么可能,不管他们是龙是虎,来到这儿都得给老子趴着,这里不是他们耍威风的地方。” “对,我们还能让几个外乡人欺负了吗?” “没错,我们要报仇,他们仗着学了点儿功夫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身上的疼痛那是实实在在的,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放过那几个外人。 被打之后,尤文医四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外乡人来这里耀武扬威一样,仗着有几分本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刻反而让很多平时有些小矛盾的村民都联合了起来,一致对外。 村长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村民,他心里充满了满足,他很享受这种大家都以他为首的感觉。 “行了,大家安静一下,毕竟他们都有功夫在身,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谁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哪里知道怎么办,一把锄头半边天,还得村长说了算。 “村长,俺们都是粗人,哪有什么办法,您拿个主意就行。” 老村长噙着笑容,点了点头。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那就听听我的。” 老村长掏出了一包药粉。 “此药最是招蛇虫,入夜后,来几个人去把药粉撒在他们的房子周围,给他们一个教训。” 当下有几个人年轻胆大的对视了一眼,便纷纷举手。 “好,就你们几个去,小心一点儿。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到时候听见动静,所有人就准备好家伙,假装去帮忙,关键时刻看我的信号,准备好石灰就往他们眼睛上招呼,管他们身手再好,眼睛废了,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掀起浪来。” 众人齐齐向村长竖起大拇指,“村长高啊。” “高,真是高。” “我老赵可想不出这么妙的办法,佩服。”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各人各回各家,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虽然刚刚才挨了一顿揍,但是除了几个被雪沁心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大多数人也就当时感觉到疼痛,慢慢地也就没那么疼了。 尤文医和刀邛都是底层出身,虽然不喜欢这群村民的做法,但是只要给个教训就成了,没必要打得人下不了床。 再者说了,这些人只是普通村民,他们借宿在此,某种程度上也算受了恩惠。 虽然他们的做法过分了一点儿,但是哪能真的下重手。 夜里,几个年轻人聚集在屋子远处。 “狗蛋儿,药粉在你那儿吗?” “猪哥,没有啊,走的时候村长不是给你了吗?” “掏鸟蛋的时候,药粉掉了出来,你不是捡起来了吗?” “然后又给你了啊?” “胡说,我哪有。” “真给你了。” 一砣子敲在狗蛋的脑袋上,“我都说了没有。” 狗蛋畏惧地说道:“我也没有啊。” “废物,牛眸儿,在你那儿吗?” 牛眸儿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我看你也没有,你俩赶紧翻翻,是不是忘在兜里了。” 说完,猪哥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这一摸眼睛愣了一下。 微不可察的将药粉扔在地上。 “怎么样,有吗?” 狗蛋和牛眸儿纷纷摇头。 “真是蠢货,我怎么有你们两个兄弟。” 狗蛋憨厚地说道:“猪哥,俺记得俺给你了啊。” “瞎说,我记得我给你了啊,在地上找找,看看是不是你们掉地上了。” 说完三人又低头在草丛中翻找。 突然猪哥在狗蛋旁边找到了药粉。 “看吧,我就说,真的是还得是我聪明。” 猪哥拍了一下狗蛋的脑袋。 狗蛋一愣一愣的,心想:难道真的是我掉在地上的,可是我明明记得给猪哥了。 牛眸儿也拍了一下狗蛋的脑袋,对着狗蛋说道:“还得是猪哥,差点儿狗蛋你就犯了大错了。” 狗蛋点了点头。 猪哥这时候开始发挥自己的领袖气质。 “行了,狗蛋你下次注意,今天就让大哥带你们好好看看。” 牛眸儿举起双手,喊了一声“大哥威武。” 猪哥一巴掌拍过去,“小声一点儿,你要死啊。” “是是是。” “昨晚都是那匹死马,今晚哥几个儿可不能空手而归。” 狗蛋儿问道:“猪哥,你知道那两个娘们儿住在哪个房间吗?这次可别又走到马棚那边了” “放心,昨天是个意外,猪哥我都打探好了。咱们早一点儿偷偷过去,说不定还能看见她们在洗澡呢?” 狗蛋和牛眸儿都兴奋起来。 “快走吧。” 第92章 我支持你 三人偷偷跑到屋子周围,屋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猪哥,他们晚上不干那事的吗?这么早就睡了。” “嘿嘿,你懂什么,我娘说了,那两个姑娘一看就是个雏儿,他们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我可跟你们说好了,那个长得白花花的仙女儿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你们都别想了,那个凶巴巴的就留给你们了。” “别啊,猪哥,我也想要那个,凶婆娘太可怕了,我二叔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哼!想得美,赶紧的,看是没得看了,先把事情办好了。” 三人分开将药粉洒在了院子四周,但是也不敢靠马厩太近怕被发现。 “好了,最后的一点儿药粉,狗蛋你去洒在房子边上。” “猪哥,为什么是我啊?” 牛眸儿吼道:“不是你是谁,难道让猪哥去吗?赶紧的!” 狗蛋没办法只好去了,靠近了又觉得害怕,最后直接把药粉扔出去就当洒了。 回去三人会合,“行了,对了药纸销毁了吗?可别留下证据。” 狗蛋一脸懵地点了点头。 “快走,别被发现了。” 屋子里,天黑之后万物沉寂,难免无趣,大家早早入睡了。 只有尤文医还在打坐,心神内敛,根本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刀邛途中睁开了眼睛,但旋即又闭上了,这点儿小事,还是睡觉吧。 黑夜中,村庄周围不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伴随着已经逐渐显露的夏日虫鸣,宣告着立夏将至。 黑暗中总是充满着幽静的气息,仿佛将一切吞噬,却又只是放在嘴边,观察着众生的恐惧。 虫子或许察觉到更多,不然为何不竭嘶吼? 但这声音为恐惧的黑夜增加了几分生命的气息和美感。 循着那诱人的香气,山间蛇虫开始向村庄靠拢。 可是毒虫的数量却无从计数。 黑夜中,等候在各自家中的村民不由得感叹村长的厉害,就连他们都看到了外面村道上穿过的蛇虫。 不少人都将大蒜汁涂在身上,可是逐渐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蛇、蝎子、癞蛤蟆…数量太多了。 可能平时在田间地里,见到一条蛇打死就算了,可是这是一大群啊! 几乎所有人都关紧了房门,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此时的村长同样如此,那药粉只是他偶然得到的,没想到药效居然这么强。 这下恐怕要出事啊! 刀邛最先察觉到,而尤文医还在打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神游离。 刀邛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作。 他没猜错的话,这是村民做的手脚。 但是他处理不好这样的事,要么杀掉所有人,不然他说也是说不过的。 不如交给那位大小姐,她还做得挺好的,自己也乐得清闲。 刀邛堵住耳朵,自顾自睡去了。 他说得没错,很快雪沁心就被四周蛇虫发出的声音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外面怎么这么吵。 她透过简易的窗户,朝着外面看去,这一看,窗台边竟然有条蛇望着她。 “啊!!!。” 睡梦中的刀邛用手指抠了抠耳朵。 雪沁心吓得后退。 “什么东西。” 南宫韵竹同样在惊呼声中转醒,在床榻上坐了起来,“雪姐姐怎么了。” 韵竹模糊地顺着雪沁心的视线看向窗外,瞬间惊呼了出来。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蛇,雪姐姐怎么办啊?” 雪沁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一下也慌了神。 她怕啊! 雪沁心坚定地看着韵竹,“小韵竹啊,姐姐保护你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你表现了,知道了吗?” 韵竹脸露恐惧之色,小手抓住她的衣裙。 “雪姐姐,我怕!” 雪沁心鼓励说道:“有什么好怕的,遇到蛇就怕了,还怎么行走江湖,小韵竹啊,你可是修道的人,怎么能连区区几条蛇都害怕,你要克服心里的恐惧才能长大啊!” 韵竹眼神恍惚,呼吸急促,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知道雪姐姐说得有道理,她一定要克服恐惧,不能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南宫小姐。 她深吸了几口气。 “雪姐姐,你说得对,我不能害怕,我一定能够克服的。” 雪沁心将韵竹的剑递给了她,“加油,我支持你!” “嗯,雪姐姐,我一定可以的。” 南宫韵竹提着剑,害怕地双手紧握着,对准趴在窗台上的蛇。 这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 蛇呆呆地看着南宫韵竹,吐了吐舌头。 看得韵竹头皮发麻,她身后的雪沁心同样如此。 “你别过来!” 菜花蛇吐了吐舌头,面无表情。 “我,我很厉害的,我不想伤害你,你快出去。” 菜花蛇无动于衷。 “求求你了,你走吧。”韵竹带着哭腔说道。 雪沁心看不下去了,一拳头怼在韵竹头上,“哎!傻瓜啊,你这样难不成指望它能听懂啊?那它岂不是成精了。” 韵竹楚楚可怜的说道:“雪姐姐,怎么办啊?” “哼!我怎么知道,隔壁房间那两个男人是死了吗?留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在这。” 突然雪沁心就反应过来了,“行了,我们去隔壁房间。” 说走就走,雪沁心拉着韵竹。 “雪姐姐,这不太好吧。” “那你去对付那些蛇。” “我…” 雪沁心拉着她穿过堂屋,直接推开了对面破烂的屋门。 只见尤文医还在床上打坐,而刀邛还在睡着。 当时雪沁心那火气就上来了。 老娘在这边吓得要死,你们倒是安逸得很啊。 雪沁心在尤文医眼前看了看,并没有选择打扰。 因为尤文医已经入定了,或许他现在思绪飘散,也或许他正处在关键的悟道时刻,雪沁心可不敢贸然打断,否则可能功亏一篑。 于是她揪着刀邛的耳朵就把他扯了起来,低声狠厉地说道:“这动静,我不信你不知道,装睡是吧?啊!” 刀邛吃痛,拉开了雪沁心的手,“有病啊,上午不是说了要走吗?结果你不走,那当然后续的事情由你来处理,揪我耳朵干嘛?神经病啊!” “行行行,你是好样的,这个尤文医也是好样的,你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别以为老娘没办法,谁稀罕你们啊。” 雪沁心拉着南宫韵竹就走了,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93章 点火驱蛇 两个姑娘一进去视线就立马锁定了看向窗台上的菜花蛇。 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那条蛇竟然不见了!这让两人本就恐惧的心雪上加霜。 瞬间有点儿毛骨悚然,它不会溜进来了吧! 两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了,借着月光,搜寻着蛇的身影。 可是哪里有半点儿影子。 “韵竹啊,别怕,你也算是江湖高手了,怎么能因为区区几条蛇就退缩,你去看看。” 韵竹这孩子也是听话。 用手上的剑挑开了毯子。 只见菜花蛇扬起头颅盯着两人,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不满有人打扰了它。 韵竹惊吓之下躲到雪沁心身后。 雪沁心咽了口唾沫,“韵竹啊,咱还是走吧。” 雪沁心又拉着韵竹回去了,尤文医和刀邛所在的房间并没有蛇窜进来,这是方位的问题。 但是走到门口,雪沁心又犹豫了,这一走进去不就是认怂了吗? 她雪沁心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害怕几条蛇? 两人就这样立在门口。 雪沁心将韵竹拉到角落里,说道:“韵竹啊,你说我们四人当中,谁是最弱的。” 南宫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 “对了,但是小韵竹,你也不希望永远让别人来保护你吧,你必须靠自己强大起来。” “雪姐姐说的是,我,我会努力的。” “小韵竹啊,这是一个考验,这些蛇就是你面前的敌人,难道你要这么退缩吗?” “可是,雪姐姐,我应该怎么办呢?” “不管是蛇,还是其他毒虫,想必都是怕火的,我把火折子拿出来,你去取一些柴,只要火燃起来,想必它们自己就走了。” 韵竹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她刚走出一步,就又退了回来,苦涩说道:“雪姐姐,柴火不是堆在外面吗?” 雪沁心眨了眨眼睛,“是啊。” “我,我不敢。” 雪沁心一巴掌拍打在韵竹脑袋上,“你难道真想做个没用的人吗?你去不去?” “我,我去。”韵竹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扭扭捏捏地准备走出去。 突然雪沁心拉住了她的手。 “行了,要是你被咬了,说不定那个尤文医要跟我拼命,待着吧。” 韵竹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外面的柴怎么办?” 雪沁心自信地说道:“相信我!” 她推开一半屋门,将火折子吹燃,然后扔到了干柴上。 韵竹顿时急了,“雪姐姐,房子不会烧起来吧!” “放心,这是土墙,外边也都是青草,烧不起来的。” 韵竹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雪沁心的手很准,刚好扔在了引火的干草处,没一会儿柴堆就燃起来了。 干柴烈火,火焰迅速扩张,火舌在空中挥舞升腾,席卷了低处屋顶的茅草,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韵竹摇着雪沁心的手臂,“雪姐姐,燃起来了,怎么办?“ “快快快,快灭火。” 火势一起来,周围的蛇虫就迅速跑开了。 两人立马跑到外面。 雪沁心也有点儿小慌。 拿着一根棍子就往燃起来的茅草上打,结果勾起来燃着的茅草,又掉落在别处,燃得更凶了。 韵竹将仅剩的半桶水泼了上去,结果力气不够,没泼到。 雪沁心见状,无语地看着南宫韵竹。 “可恶,逼姑奶奶动真格的是吧?” 她一拳头轰出,淡蓝色的光波迅速轰击在屋顶上,嘭的一声。 尤文医顿时惊醒了,都来不及看一眼旁边躺着睁着眼的刀邛。 “怎么回事?” 在雪沁心一拳之下,那处的屋顶确实熄灭了,但是她却没有注意纷飞的茅草落到各处,成功将整个房子引燃。 雪沁心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行了,还是要看本姑娘的。” 韵竹指了指屋顶,只见各处纷纷燃了起来。 “这怎么办。” 尤文医走了出来,“你俩真是有闲情逸致,夜里太冷了,跑来生火吗?” 雪沁心傲然地说道:“你懂什么,要不是我们赶走了蛇,你们都要葬身于蛇口了。” 尤文医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细细簌簌的蛇群,“你这叫赶走了吗?” “那不然呢?” 尤文医直接调动道意,唤来了一场雨。 这场由他主导的雨,很快将火焰熄灭了。这便是修道之人的特殊之处,其他人可没有这种本事,这也是他观雨入道的缘故。 这场雨同样也落在了雪沁心身上,然而韵竹身上却滴水未沾。 “行了,去赶蛇吧,明天把这里收拾一下。” 尤文医说完转身就回屋了。 雪沁心愤愤地说道:“了不起啊!他这是什么态度!” 韵竹拉了拉雪沁心的衣袖,“雪姐姐,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 她旋即一拳头轰向远处的蛇。 “真当本姑娘好欺负啊。” 之前只是因为蛇在面前所以她害怕,但是如今火气上来了,再加上可以远程攻击,她也硬气起来。 狠狠地将怒气撒出来。 动静很大,很快就将蛇虫吓跑了。 “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 雪沁心一拍手掌转身就回屋了。 南宫韵竹眼里满是小星星,盯着雪沁心的背影。 第二天,由于昨晚村民们不约而同地都缩在了屋里,早上也都很早就出来打探。 结果叫喊声此起彼伏,哪怕有的人抱着媳妇儿睡得正香,也不得不起来看看。 原来村子里各处时不时发现一些毒虫的尸体,最常见的像蜈蚣,蝎子比比皆是。 村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么多毒虫死在这儿,怪瘆人的。按理它们不该在那四个外来人那儿吗? 看起来这些毒虫的死亡是打架所致,但是数量却不少,这就让人惊奇了。 有眼力见的人开始收集这些毒虫,这可都是野生的,值老钱了。 不过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关注着那栋屋子。 没有人敢靠近,只是远远看见屋子周围有些毒蛇虫蚁的尸体,有的身体都断成了几截,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尤文医和刀邛起来后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景象顿时无语。 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有人住在这里,一定会感叹: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没办法,总不能一走了之。 第94章 韵竹遇险 两人又开始修缮饱经摧残的老房子。 将许多蛇虫的尸首埋在了远处。 当然也非常凑巧地捡到了狗蛋儿扔下的药纸。 不用说,查都懒得查,这一定是那些村民干的。 不过尤文医也发现了端倪。 一来村民的药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效果,引来如此多的毒虫。 二来好多毒虫都不是死在雪沁心的手上。 更像是被蛇杀的。 这就怪异了。 蛇一般都是独居的,就算将它们吸引至此,也不至于齐齐围攻其他毒虫。 这些村民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去找村民理论个清楚,也没必要深究,说是交给雪沁心那就是交给雪沁心。 刀邛现在也是三不管的状态。 雪沁心起来的也很早,像是没睡好,心情很狂躁,整个人跟喷瓜一样,一碰就炸。 但她又打不起精神,整个人都不好。 总结起来就是:别惹她! 尤文医再次提出离开,他是真的不愿意跟这些村民玩儿这样的戏码,这不利于他整理自己的道,结果雪沁心就是不走。 她现在心情很不爽,走什么走! 转头又回屋躺着了。 晚些时候,两人让韵竹好好休息,他们准备去山上打猎去了。 毕竟还是要吃点好的。 两人也不担心村民会对她们不利,不说雪沁心,就是韵竹都可以把他们所有人打趴下。 作为江湖上名声显赫的世家,南宫韵竹自小练武,功夫本就不差,就是这小姑娘太善良了。 临近中午,两人带了两只野兔回来,还摘了不少野果。 结果发现雪沁心还睡着,没看见南宫韵竹的身影。 尤文医当即叫醒了雪沁心。 雪沁心伸了伸拦腰,这下睡舒服了,也没有计较尤文医把她叫醒。 “韵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这傻丫头,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我去找找看。” 雪沁心瘪了瘪嘴,鄙夷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昨晚也不见你担心啊?” 尤文医刚走出去就心有所感,瞬间加快了脚步。 村口,一群男人围着韵竹。 韵竹身前躺着一个男人,捏着自己的手在地上翻滚。 只见手上有一个血洞,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剑穿过造成的。 韵竹惊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因为他摸了一把她的脸,一把虚幻的剑就穿手而过,而这并不是她做的。 村民围住了南宫韵竹。 “妖女,你做了什么?” 见了血,那就不是小事,村民也不敢乱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哼!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身上发出的光洞穿了他的手,你这个妖女竟然如此歹毒。” “不是的,我没想这样。” “妖女,打死她!打死她!” “对,我看他们一行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她,再去杀了其他人。” 有人拎起木棍,朝着韵竹打了下去。 或许先前的韵竹是个漂亮的小美人,但是此刻,他们只觉得她充满了危险,是蛇蝎。 韵竹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脑袋上。 但是却没有棍棒落下来。 韵竹抬眼一看,只见尤文医站在身前,握住了木棍。 “怎么回事?”尤文医冷声问道。 村民拉都拉不动木棍。 南宫韵竹不知道怎么开口,欲言又止。 她要怎么开口啊! 尤文医将木棍甩开。 “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真够闲的啊,居然在这儿欺负一个小姑娘。” 有村民当即愤恨地说道:“什么小姑娘,分明是妖女。” 原本伤了手的人也站了起来,此刻看着眼前的两人充满了恨意。 他的手废了! 尤文医自然也看得出来,这是他留在南宫韵竹身上的道意所致。 道意的本源是他的意志,只要他的意志察觉到南宫韵竹受到伤害就会出手。 “那你们说说什么是妖女?她伤害你们了吗?”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老子的手都变成这样了!” “难道不是你们要伤害她,才变成这样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伤害她了,我只不过碰了她一下而已,手就变成了这样。” 尤文医厉声说道:“谁让你们动了歪心思,我现在也想碰碰你,给你一巴掌,这样可以吗?” “哼,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来到这里从来没有主动跟你们发生过冲突,一切的根源都是你们心术不正。” “你说谁呢?我看你们才是心术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妖人。” 众人齐声说道:“对!你们都是妖人,滚出村子。” “滚出村子!” “滚出村子!” “村长来了,村长你来做主,把这些妖人赶出去。” 村长来到众人跟前,清了清嗓子,“事情也有人跟我说了,你们这些妖人,我们村子不欢迎你们!滚出去!”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老者开口说道:“老人家,总不能不讲道理就一口一个妖人吧!” 村长当时就怒火攻心,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讲道理。 “你说我不讲道理,那老朽就跟你讲讲道理。你们来到这里后,我们让你们住在村子里,可是你们处处惹是生非,两次殴打村民,如今不过是大家和这个姑娘开了开玩笑,结果就废了一只手,心肠如此歹毒。我告诉你,别以为学了点儿功夫就了不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村民,不怕你!” “老人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村民事先出言侮辱两位姑娘,又阻拦两位姑娘摘村外的果子,方才惹得另一位姑娘大打出手。我承认是那位姑娘脾气不好,当时我便是要讲和的,做出赔偿,可是你们不依不饶,想强行带走两位姑娘,不得已之下才出手的。而今天之事,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也是村民对她动手动脚才惹出的祸端,村长可不能不辩是非!” 老村长指着自己,“我不辩是非?明明是你们仗着有点儿本事便欺负我们这些村民,难道大家开几句玩笑,就要了我们的命吗?” “想必是他们动手动脚,方才引得如此祸端,难道这也可以用几句玩笑就掩盖过去吗?” “哼!谁看到他们动手了,只不过是跟这个姑娘玩玩儿而已!” “韵竹,你说他们做了什么?” 南宫韵竹躲在尤文医身后,听见尤文医问她,当即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韵竹咬住了下唇,“他,他们想摸我,还拉我的衣服。” 第95章 开开玩笑 韵竹说出这些话,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委屈也在此刻一同爆发,似乎要随着泪水冲出。 尤文医心里仿佛有一坨巨石压了上去,一字一句说道:“村长听见了吧,他们都做出了什么!难道村长还要遮掩吗?” 有村民嘀咕说道:“又没有摸到什么?只是开开玩笑?至于吗?” “村民们只是戏弄一下这位姑娘而已,看起来这位姑娘倒是毫发无损,而他的手却废了,难道他就该该落到如此下场吗?” 村长说道。 “这是他咎由自取!” “哼!好一个咎由自取!你们这些江湖妖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进村子,我后悔啊!” 老村长哭出了声,一副撒泼模样。 “我们打不过你,你要打要杀,就冲我来吧,都是我的错。” 村民们见状纷纷安慰老村长。 “村长,都是他们这些江湖妖人的错,把他们赶出村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吗?上次只是人没来齐而已,这次我们把所有人都叫来,老人孩子都叫来,不信打不过,把他们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 “把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 尤文医看着眼前卖惨的村长,厌恶地说道:“是我们打扰了,上次的银子足够赔偿你们所有的损失,至于这次的事,我说了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们自会离开。” 他抓着南宫韵竹的手腕就走了。 背后有村民问道:“村长,难道张哥的手就这么算了吗?” “唉,我们能怎么办,这群江湖妖人这么厉害,我们又打不过,那两个姑娘你们就别想了。” “哼!真是便宜他们了。” 尤文医拉着南宫韵竹一声不吭。 韵竹擦掉脸上的泪痕,平息了心底的委屈。 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就走了很长一段路。 尤文医甚至手上不自觉的用了点儿劲儿。 韵竹有点儿吃痛,但也是一声不吭。 尤文医走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才放开了南宫韵竹的手。 韵竹揉了揉手腕。 尤文医看着她有点儿懵,又有点儿可怜的样子,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傻?雪沁心说你傻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傻?你的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我本想去跟他们道歉的,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抗,毕竟他们只是普通村民。” 尤文医忍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声音也大了些。 “我是说你的手!难道我没有捏疼吗?” 南宫韵竹揉了揉手腕,笑着说道:“是有点儿疼,是尤大哥太生气了,所以方才不自觉地就这样了,韵竹知道的,尤大哥别生气了。” “你就不知道说疼,叫我放开吗?” “没关系啊,也不怎么疼。” 韵竹笑着对尤文医说道。 只是这一会儿,她的心绪就转变过来,这就是她的性格,当然也是尤文医护着她的缘故。 尤文医看见她的笑容,不禁扶额叹息,“你啊,疼就要说,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我保证!” 韵竹信誓旦旦地保证,那可爱的模样,让尤文医生不起来气。 可是他也有点儿心疼她,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啊。 很多时候为了避嫌,尤文医没有跟韵竹有太多接触,但是这小姑娘初出江湖,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没办法,该给她说的都要说清楚。 “村民的事也是一样的,不管对方是拿着刀,还是拿着糖,你首先要做到的是保护自己,以后你的剑不许离身了。” 韵竹嘟囔着嘴,“可是我是女孩子啊,总是拿着剑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在你没有学会保护好自己之前,你的剑片刻不离身!” 尤文医坚定地看着南宫韵竹,不容她拒绝。 “好吧,韵竹知道了,不过尤大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以后不许说我傻了,我才不傻。” 尤文医眼露关切之色,“好了,不说了,韵竹最聪明了。” “哼!” “行了,你没事就好,有没有吓到你?” 尤文医刚才也是一时间生气才对她声音大了点儿,如今又觉得歉疚。 韵竹点了点小脑瓜,“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没想到这些人会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尤大哥那个样子,尤大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想到你会跟那些村民争论。” “我也是一时间情绪涌上来不能自控而已。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人或者事儿,所以你要学会反抗,保护好自己。” 韵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尤大哥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 她还以为尤文医的情绪很少呢,永远都是那副样子。 “当然,任何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些情绪是需要我们控制的,但是有时候情绪却又会给我们带来力量。” “哦。”韵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南宫韵竹。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带着她,而应该将她送回南宫城。 他虽然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可是这条路也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今天的事情,自己都生出了怒火。 可是明明受委屈的是她,而她现在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是她的心太大了吗?还是她太善良? 韵竹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时候远处的雪沁心朝着他们喊道:“村口谈恋爱的那两个,回来吃饭了。” 韵竹娇喝道:“雪姐姐。” 尤文医听到雪沁心的声音就知道没好事,这姑娘的嘴绝对是需要封上的。 “走吧!” 如尤文医所想,叫他回去,就是做饭的。 尤文医这次又提出了离开,再待在这儿,别说悟道,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而雪沁心还是坚持要留下来。 因为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某种程度上说,她的血脉并不属于人类。 她感受到了这里有另一种存在,类似于精怪,她想去看看。 毕竟如此庞大的蛇群,绝对不是区区药物可以吸引来的,除非是有东西带着他们来的。 另外三人哪里听说过精怪什么的,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这就是体现她雪沁心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时候,她假装咳嗽了一下,准备为他们揭开另一个世界的面纱。 第96章 妖灵之说 “首先你们要知道这世界是公平的,人可以修道,可以修武,人与万物同源,当然万物也可以修炼。动物、植物、甚至是一颗石头,都可以修炼,不过这种几率很小。从前人们把他们叫做妖怪,也可以把他们称作精怪。” 三人瞪大了眼睛,原来真的有妖怪的存在,难道传说中的妖怪故事都是真的吗? “妖怪尊崇它们的本性生活,有的妖怪本就是吃人的,就像人们本就是吃其他动物的,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但是引起了人类的敌视,这是种族的对立,人们排斥妖怪,一旦发现就会将他们杀了,一些道士专门靠捉妖谋取利益,毕竟妖怪身上的都是好东西。” “人类的数量本就太多了,再加上一些人猎杀妖怪,妖怪被杀得越来越少,只能躲了起来,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千年前,这些妖怪聚集了起来,自称灵族,而他们的王叫做灵王,灵王带领灵族进入了一处不可知之地,从此世上再也没有灵族的身影。” “而现在可以见到的精怪也都是这些年自然孕育的,或者是机缘巧合之下开智修炼的,数量极其稀少,几乎很少有人见到,猎妖的人也越来越少,妖也就成了一种传说。” “就算有人发现它们,最后也逃不过被杀害的命运,妖本就是让人害怕的生灵,它们身上异常的力量让普通人恐惧,让修道的人渴望,可是它们掌握的力量终究弱小,保护不了自己。” “其实精怪与妖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精怪往往是一些弱小的生灵,不过他们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妖更强大,更野蛮,所以引起了人类的敌视。”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秘密,不能随便外传,也就是看在你们都入了道,或许有机会接触到精怪,我才告诉你们的。” 三人听着雪沁心的述说,就像打开了一扇神奇的门,门外是新的世界,这世界将他们心里的空间扩展,传来的也是无尽的空无,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几分惊喜,几分薄凉。 惊喜的是这个秘密,薄凉的是妖的命运。 妖怪吃人,或许该杀,可是当他们都被杀尽,仿佛又是人类错了。 妖并非都是吃人的,人也有猎杀妖怪换取利益的,孰是孰非,在大义上本就说不清楚的,说清楚的都是砍掉了另一半的。 去掉善,那便都是恶,摘掉恶也都是善,善恶都是一张嘴,不需要利用善恶,也就没人会谈论善恶了。 非我族类,也不是众人能改变什么的。 尤文医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感受到了妖的气息吗?” 雪沁心讲述完精怪的秘密,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一点儿,正经了一些,其实她比他们的感触还要更深。 “我觉得还是把他们称作灵更合适,万物之灵,我只是有种感觉,不过它们白天或许不会出来,今晚先留下来看看吧,要是没有找到,那就明天一早启程。” “可是,我们真的要去找吗?不如放任它存在,何必去深究。” 在尤文医的观念里,它生于自然,便不要去打扰它的安宁。 虽然他也想见识灵的存在,但是或许也会为它带来麻烦。 就当不存在就好了。 雪沁心给了尤文医一个白眼,“不可能,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一只灵,况且就算我们不去找,要是它被村民发现,或者道门的人发现,说不定它会死。” “可是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要带着它吗?” “当然!我会保护它的。” “为什么?你不是道门的人吗?” “没有没什么,本姑娘愿意。况且我可不在乎什么道门。” 尤文医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那你知道那只灵在哪吗?你知道它有多厉害吗?说不定它会吃了我们呢!” “这些蛇应该就是它驱动的,但是它却没有伤害村民,伤害我们,这意味着它能感受到我们的强大,它害怕,它现在一定还很弱小,所以我才要保护它。” 尤文医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行吧,那就找找看,看看它是什么样的,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四人都抱着好奇心,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灵。 其实雪沁心应该是见过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见过的是化形的灵。 虽然决定再留一晚,但是四人还是离开了小院,临走时还修缮了一番。 他们直接在附近的山头找了个地方,一边练剑,一边等待夜幕降临。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 入夜之后,雪沁心耐心感受着灵的气息。 但是气息很微弱,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其实她也不能确信一定是灵的存在,但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乌漆嘛黑的,许久都没有结果,靠着篝火倒是有点儿无聊了。 突然雪沁心睁开了双眼。 “不对劲,它在村子的方向,而且突然气息变了。” 尤文医问道:“怎么回事。” 雪沁心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去看看吧。” 四人策马跟着雪沁心赶向了村子的方向。 临近村子众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多的蛇,连马都惊了,不敢上前。 众人施展轻功朝着村子里面而去。只见有人身上还缠着蛇,不断反抗,朝外面跑去。 而村子中心有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立在原地,就如蛇中君王,透露出冷冽危险的气息。 尤文医四人没有犹豫,将人救了下来。 黑蛇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当即就跑了。 蛇群也开始退后。 雪沁心率先拦住了黑蛇,可是黑蛇见到她不但没有攻击她,反而很高兴,奔着她来。 雪沁心当即吼道:“停。” 黑蛇似乎可以听懂,停了下来,像人一样疑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攻击村民?” 雪沁心像是能听懂蛇语一样,莫名其妙地就知道它在说什么。 它说昨天闻到好闻的味道就带着其它蛇一起过来了,结果反而什么也没发现。 而来到这里它才回忆起来,小的时候,这里的村民伤害过他,而且他的母亲就是死在了他们手上,被砍成了几段。 很多蛇都是死在了他们手上。 有时候村民们在田间,或者家里见到蛇,都会把它们打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蛇本就是让人害怕的动物。 黑蛇杀了人报了仇,心中释然,修为更进一步,所以雪沁心才能感受到它变强的气息。 雪沁心说道:“你走吧,永远别靠近人类。” 第97章 万物自私 黑蛇对雪沁心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时候刀邛出现在蛇的后面,问道:“它就是灵吗?没什么特别的。” 雪沁心走到刀邛面前,“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是他指使蛇群攻击村子的吗?” “它们也是为了报仇。” 刀邛把刀一横,“那这样它就留不得了。” “为什么?” 刀邛指着远处躺着的尸体,“有人死了。” “那又如何,你看不到死了那么多蛇吗?” “死了就死了,人命关天,它必须偿命。” 雪沁心脸带讽刺,“笑话,人杀蛇就是天经地义,蛇杀人就不行了吗?” “当然,蛇是蛇,人是人。” “呵呵呵,好一个蛇是蛇人是人!不过是一群粗鄙的贱民,昨日你们还打过,今日却要救他们,说起来终究你们都是人!仅此而已。” 雪沁心将长剑一横,眼神坚毅,面露讽刺。 尤文医这时候走了过来,韵竹跟在他后面。 由于蛇群退去,村民也算是安全了,村子里也有懂点儿医术的,简单处理了受伤的村民。 “原来这就是灵啊,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攻击村子?”尤文医好奇地问道。 黑蛇疑惑地看着尤文医,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雪沁心冷漠地看了尤文医一眼,“说了你也不听不懂,他是为了报仇,昨日回到村子它才发现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杀害了它的母亲,也杀了很多其他的蛇,于是便趁着我们离开前来报仇。” 尤文医点了点头,对着雪沁心说道:“有好几个人死了,事情可不好办。” 雪沁心不屑一顾:“那又怎么样,那群人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莫非你要为他们报仇?你们不计较,可是要是我们之后也有人来这里,那又怎么办呢,他们终究会作恶,你们这是在姑息包庇!” 尤文医面露苦色,雪沁心的话自然有几分道理,可是能怎么办,难道为了避免他们以后作恶,就杀了他们吗?这当然不可能。 可是若是放任不管,那不也算是间接作恶吗?尤文医为自己之前只想避开村民的想法而觉得可耻。 他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别那么激动,村民的事儿后续再说,我们先聊一下当前的事儿。” “你想聊什么?” “做个假设,假如今天我们吃的那两只兔子的后代前来寻仇,要杀你,你怎么办。” 雪沁心想了一下,“自然是杀了它们。” “可是明明是你吃了它们的父母,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 “那能怎么样,难不成让我自杀给它赔罪吗?你这是什么神经问题。” “这就对了,无论人,还是万物生灵,我们本就是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要活着就要吃掉其他的动物,植物,它们同样如此,所以不能说谁对谁错,我们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爱人、亲人、友人而活着而已。” 尤文医继续说道:“虽然在人类的观念里面,不伤害其他人就是善,但是我们仍然在伤害这个世界的其它生灵,甚至在伤害这个世界,并以此为生,无论站在哪一种角度我们都是自私的。我尤文医没有那种胸怀天下百姓的观念,万物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所以我无法决断。” 无论是这一群村民,还是蛇,都与尤文医没有关系,他不喜欢蛇,也不喜欢这群村民,仅此而已。 他是人,所以一到村子他下意识地就要救出村民。 可是站在蛇的角度,人不一样是罪大恶极吗? 所以他无法做出决断,因为没有哪一方能动摇他的心。 只能像不知道一样,如过客走过。 刀邛看着尤文医不解的说道:“我不懂!” 尤文医解释道:“站在人的角度,人是错的,站在蛇的角度,蛇是错的。我们即便要杀蛇,其实也只是自己想杀,一己私欲而已。” 刀邛紧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尤文医叹了口气。 “这样说吧,如果你见到一条蛇在攻击一个好人,你会怎么做?” 刀邛回答道:“杀了那条蛇。” “如果你见到一条蛇在攻击一个坏人呢,你会怎么做?” 其实无非都说根据自己的想法而出手。 刀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可是村民罪不至死。”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所以说麻烦了。”他盯着刀邛,“你打算怎么做呢?” 刀邛将刀指向黑蛇,“杀!” 黑蛇同样不甘示弱,对着刀邛露出毒牙,发出叫声。 雪沁心挡在黑蛇前边,“休想!” 黑蛇靠近了雪沁心一点,她的身边好舒服。 雪沁心察觉到,当即吼唤,“你跟我保持距离!” 任谁看她雪沁心都是怕蛇的,这蛇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 尤文医看着对峙的两人,“没办法,交给你们两个解决吧。” 他转身看着韵竹,这才察觉到有几个村民站在后边,保持了一段距离。 尤文医没管他们,笑着对韵竹说:“你怎么看?” 南宫韵竹面露苦色。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也会下意识地杀了黑蛇,正如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去救村民一样。 可是听了尤文医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南宫韵竹对着尤文医摇了摇头。 “没关系,走吧。” 刚准备走出去的尤文医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儿没有解决。 他一挥手出现一圈光幕阻止了村民的窥视。 村民惊吓得纷纷退后,他们是什么人?今日怎么这么多离奇的事儿。 “这群村民怎么办?你们又是什么想法,如何能避免他们以后不再作恶。”尤文医开口说道。 想到这个问题,刀邛也很头疼,他看不起他们,但是毕竟罪不至死。 “能怎么办,谁赢了,谁来处置这些村民,他们不是厉害吗,我倒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赌注。”雪沁心心里瘪着一口气,这些村民让她真的很恼火,这里已经烂了。 她一拳轰碎了光幕,发泄着心里的不痛快。 “好。”刀邛握紧了手中的刀。 而尤文医直接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试试吧,他相信他们,也省得他费心思。 韵竹也跟在了他的后面,小姑娘没有什么主见,跟着阁主准没错。 两人走到马边上,牵着各自的马,借着月光缓缓离开了。 这件事儿尤文医看得倒是还挺开的。 可是如果蛇攻击的是身边的伙伴,是刀邛是韵竹,那他肯定会杀了蛇。 而如果是人攻击,他同样会动手,不过如果对方没下死手,或许会留对方一条命,毕竟这是在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人很复杂。 他,毕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