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上,请受为夫一拜》 第1章 凤,起于青萍之末 空气里,血腥味很重。 夜风吹在身上,寒意重了一重又一重,凤青翎依然觉得热,汗水湿透衣襟。她快速穿过丛林,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这具身体原本就不是她的! 她叫凤九,Z国最高秘密机构的特工之一。三天前,她在M国执行任务时中了埋伏,被无数弹药炸飞,再醒来时就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穿着古代衣服被人追杀。 三天。 她已被人整整追杀了三天! 层出不穷的杀手,鲜血狂飙的杀戮。 “嗤。”又一处衣襟破开,剑尖划破皮肤。 凤青翎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仿佛破开的皮肤根本不是自己的。 “凤青翎,赶紧投降,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杀手头子已有些不耐烦。 “呵。”一声轻笑从凤青翎口中溢出,明明是满是血污的脸,偏偏荡出一抹绝代风华的笑,眼波流转间如光华丛生,“你认为我得有多傻,才会投降?” 陡然间露出的媚意,当下有人看呆了去。 下一瞬,镰刀的芒扫来,“噗”的一声,鲜血狂飙,头颅应声而落。 凤青翎笑意更深了几分,不复刚才的俏皮,冷却的眸光满是讽刺:“就这样的 素质,也配做杀手?真是给杀手界抹黑!” 她的话,无疑深深刺激了对方,当即杀招更猛。 他们已是玄天楼出动的第三批杀手,前两批早已死了,他们这批从傍晚缠斗到现在也已死了半数,可凤青翎依然如打不死的小强,明明伤痕累累,眼看着下一刀就要倒下,可偏偏她就是没倒下。 凤青翎当然也累,不眠不休好几日了,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可她更清楚的是,一旦倒下,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鲜血与尘土混合,白色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 一天前,她就已经放弃了不受伤的打法,尽量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她压根不在乎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一次次趁得对方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将对方重伤。 杀手们明知是对方故意露出破绽,可每每见到有凤青翎空门大开,就忍不住攻击,然后付出生命的代价。 杀手们越打越心惊,凤青翎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再一个时辰后,青绿的落叶上又多了许多尸体,余下的杀手仅剩4人。 这时,“咻——” 口哨声起,余下的4个杀手一怔,随即收剑,往后退去,再几个跃起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凤青翎后背往后一倒,靠在离她最近的大树上,望向口哨声起的地方:“你若早点吹口哨,他们也能少死几个。” 对方没有回答。 “有马吗?”凤青翎再又一笑,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打斗,加上身上流血的地方太多,她怕每一步下去,都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对方依旧沉默,凤青翎也不失望,迈步,朝林子边缘走去。 紧绷了好些日子的神经陡然松弛,那些在生死关头被忽略不计的痛感便铺天盖地,她走的每一步缓慢而坚定,手上依然握着那柄镰刀,血液顺着镰刀的刀刃,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把镰刀,还是她从农田里捡的,原本是抢了杀手的长剑,可她根本不习惯用剑,后来被追杀至村庄时,她捡到了这把被农夫吓得丢掉的镰刀。 “向东50米。”男人的声音忽的传来,低沉的,明明很远的距离,却仿佛就在耳边,如夜之箜篌。 “多谢。”凤青翎嘴角微扬,转身朝男人说的方向走去。 …… 随着凤青翎背影越来越远,林子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 与之前杀手一样的打扮, 可他的面容,却是让人一眼忘不了的英俊。 很年轻,斜飞入鬓的眉,薄唇抿得如一柄刃,整个人看起来很英俊,也很冷酷。 周身肃杀的气势给人添了无尽威压。 当他行至先前打斗范围,站在空地中间,一道黑影闪过,另一个黑衣人已单膝跪至他面前,双手抱拳:“主子!” “放了她。”男人冷漠开口。 “是。”跪着的黑衣人立即答,随即请示,“剩下那四个人怎么处置?” “回炉重造。”男人不假思索,脑海里重复着方才凤青翎说的:这样的素质,也配做杀手?真是给杀手界抹黑。 跪着的黑衣人再又“是”了一声,他不敢抬头,听上方风动,知主子是在挥手,忙身形一动,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男人目光这才重新打量起周围死尸。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三批杀手还不算玄天楼正式杀手,而是训练过程中一次实地演练,却没想到的是,折损太重! 那个女人,明明是一个只会装柔弱博同情的废物,怎么忽然间迸发出这么大的潜力? 被她杀的这些人,往往是一刀毙命,即便身上有其他伤口,也全部砍在人体最脆弱处。 这样精准的杀招, 若手上没染个数百人的鲜血,根本不可能! 凤青翎,你可真够让人意外! 感慨间,“噗”的一声,林子往东的方向传来轻响。 男人衣角微动,一道残影晃过,整个人已消失在原地。 …… 凤青翎倒在地上,如脆弱的蝶。 黑的发,血的衣,身上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她的身下是残的叶,黑的泥。 满是血污的脸蛋在斑驳的月光下清晰可见。他看见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很是焦灼,丝毫没了之前的张扬与狠辣。长睫浓密而卷翘,在下眼睑投下一排阴影,与累了几天累积的黑眼圈融为一体。 男人忽的就笑了,原本冰冷的眸子如有坚冰裂开,配着微微上扬的薄唇,整张脸竟有种奇异的妖魅。 呵,凤青翎,这样的你这才像是正常人。 会累,也会有极限。 他走到凤青翎身旁蹲下,伸出食指和中指,快速在凤青翎身上点了几下。 原本奔流得欢快的血液骤然停下。 他扯开身上黑衣,一个飞旋披在凤青翎身上。 弯腰,把凤青翎抱起,朝林子东边走去。 很快看见候在外面的骏马,他一个飞身坐了上去。 将她护在怀里。 马蹄声起…… 第2章 暗藏的杀机(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眼皮很重,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透着无力感。 凤青翎想动。 拼尽全身力气却怎么都动不了,那种感觉如同梦魇。 大脑已苏醒,存在于这个身体内的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涌来。 凤青翎,夏国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庶出。 因父母双亡,她在镇国将军府很不受人待见,也亏得长相不赖,柔弱得跟朵花儿似的,被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看中,承诺日后要带她进宫,府上对她这才好了几分。 再过了一会儿,身体知觉又恢复几分,凤青翎闻到有淡淡的熏香飘入鼻孔,光亮从轻瞌的眼帘处透进。 外界应是白天,她想。 头昏昏沉沉,喉咙干裂得可怕,身体上上下下都是被碾碎的疼,从骨血到肌肤,整个人仿佛被拆开了重组。 痛…… 眼珠子在闭合的眼眶里打转儿,她希望睁开眼睛后,看见的是洁白的墙壁,高精尖的各种医疗设备,穿白大褂的衣服…… 哪怕,她的身体已炸碎了重组! 可是,她同样知道的是,希望很渺茫。这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这里不是医院! 终,长睫颤了又颤,蓦然间,她睁开眼睛。 雕花大床,半透明的青纱帐子,一应木质的家具,以及站在床头的青衣婢女。 记忆中很熟悉的场景,属于凤青翎的记忆。 这里是夏国,镇国将军府,凤家。 这里是她的房间,青衣婢女是她的贴身丫鬟,名唤小青。 “小姐,您醒了?”小青一脸惊喜。 “给我倒杯水。”凤青翎沙哑着嗓子,余光从房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看过。她忍住剧痛,用双手撑在身后,顺手抓起枕头放在腰后,斜靠在床头。 水很快端了过来,凤青翎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我怎么回来的?昏迷了多久。”一句问话出,她便继续小口喝水。 就这身体的感受,她应该还在低热,身上伤口已被包扎过,血衣已换成干净的衣服。 “回小姐,您是被人丢到大门口的。护卫捡到您的时候,您浑身是伤,外面穿了一件男人的衣服。从前天夜里到现在,您已昏迷了两夜一天。”小青老实回答。 凤青翎点了点头,并不纠结是谁救了她。 若对方要她知恩图报,日后必定会现身,若对方对救她一事毫不在意,那就是 缘分的问题了。 “叫厨房给我准备点粥,我很饿。”凤青翎再次吩咐。 “是。”小青正要往外走,只见一个30来岁衣着华丽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了两个丫鬟和七八个婆子,每个婆子手上都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道佳肴,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小青忙恭敬的退到一边,行礼道:“大夫人。” 大夫人眼里哪有小丫鬟,从进门开始,眼中就只有凤青翎,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如世上所有慈爱的母亲,她快步走到床头:“青翎,你怎么样了?” 凤青翎亦笑了笑,脸上略有愧疚,温顺道:“青翎不孝,劳母亲挂心了,如今已好多了。” “唉!”大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凤青翎的双眼是一目了然的愁绪与心痛,她坐到床侧,蹙眉:“怎么伤成这样?对方究竟是谁,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她顿了一下,伸手抓过凤青翎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孩子,你受苦了!这件事,我已禀告老太君,太君说,一定会找出凶手,我们凤家女儿不能这样被人欺负!皇后那边,我也叫人传了消息,皇后会把这件事禀告皇上,皇 上也一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母亲。”凤青翎笑,低头,敛下眸中寒意。 这一位,是凤家大房夫人楚富兰,凤青翎父亲明媒正娶的女人,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凤江涛已封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在夏国北部镇守边疆,女儿凤萱凝在皇宫,以皇后之尊坐镇中宫。 根据原主的记忆,在她小时候,可没少被这位打骂,每天使唤着做各种粗重的活儿,和府里粗使丫鬟没什么两样。后来,原主大胆偶遇了前来府里做客的太子,得太子怜爱,这才得到镇国府庶出小姐待遇。 当时的凤萱凝已是既定的太子妃,虽不齿凤青翎勾引姐夫的做法,可,毕竟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了自己大度的名声,凤萱凝和大夫人只得忍住恶心,表面对凤青翎好。 这种好,在太子登基变成皇上,太子妃变成皇后后,便更为明显。 “青翎,你昏迷了几天,我叫人给你准备了些吃食,你看看喜欢什么?”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已使眼色吩咐人把食物放在桌上,再把桌子抬到床边。 卤蹄髈、红烧狮子头、东坡肘子、梅菜扣肉、炖老母 鸡…… 香味在房间萦绕,至少有4天没吃东西的凤青翎馋了,唾液腺已忍不住开始疯狂分泌。 “这些都是你喜欢,想吃什么,母亲给你夹。”大夫人笑容柔和,仿佛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她拿起一双筷子一个小碗,双眸询问的看着凤青翎。 讲真,凤青翎真的很想吃。 只不过,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反复提醒着她,不能吃!饥饿太久的人不能猛烈进食,更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何况,她还是个外伤病人! 若真把这些食物吃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她的肠胃就能闹革命。 到时候,肠胃一起绞痛,上吐下泻间,她还怎么养伤? 凤青翎笑了笑,一脸感激:“谢过母亲,食物很香,女儿都想吃。” 大夫人笑容扩大几分,贱人生的女儿就是贱,为了一点食物,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进宫,更不配做她女儿的对手。 她伸手,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腻的东坡肉,笑眯眯送到凤青翎嘴边。 凤青翎乖巧张嘴,正要一口吃下—— 忽的,她一把抓住大夫人喂食的手,皱巴巴的小脸柔弱得如一朵快夭折的花:“母亲,痛!” 第3章 暗藏的杀机(下) 忽如其来的抓握,大夫人手上一抖,筷子也松了,东坡肉弹在她的身上,再轻盈的落到地上。 大夫人皱眉,目光从方才东坡肉在她身上弹跳的地方看去,上等衣料已经油腻了一块,看起来甚是碍眼。 她年轻时是侯爷家的小姐,后来嫁予将军府,是将军府的大房夫人,一辈子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吃过这般亏? 她试图抽开被凤青翎抓住的手,可,凤青翎那双爪子,明明看起来苍白柔弱,抓起人来却极其有力,大夫人挣了几次也没挣脱。 “三小姐,您先松开夫人。”大夫人身后丫鬟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凤青翎的手,试图把她的手从大夫人手腕掰开。 凤青翎岂会让她如意,手上劲道再加了几分:“母亲,好痛……” 大夫人这才真正吃痛起来,被凤青翎抓住手腕仿佛要被捏断了似的,她龇牙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压下想把凤青翎暴打一顿的念头,强行挤出个笑容:“我的乖女儿,你哪里痛?给母亲说说。” 凤青翎的眼眶早已噙着眼泪,嘴角如承受不了身体剧痛般微微颤抖,仿佛 大夫人是救命稻草,她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肚子……痛……好痛……”凤青翎说着,豆大的泪珠子一滚就出来了,“母亲,救我!” “快,快,叫大夫!”大夫人大叫,声音已有了变形的尖锐。不是担心凤青翎,而是自己的手实在太痛了! 紧接着,再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到一盏茶时间,大夫来了。 对凤青翎一阵好言相劝后,凤青翎这才松开扼住大夫人的手,苍白着脸,皱着眉头,将手腕递给大夫把脉。 大夫人这才得闲看了看手腕,只见被凤青翎捏住的地方通红一片,红中带有淡淡的青。那青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扩大加深,怕是待会儿还要肿。 这个死丫头,手劲可真大! 大夫是养在府上的大夫,50多岁的人。看得多,自然八面玲珑。 早前进门时,便看见摆在桌上那些油腻腻的吃食,再听闻凤青翎闹肚子痛,当下的明白几分。这会儿趁把脉之时,余光触及到地上那块沾满灰尘却依旧冒着油光的东坡肉,更是笃定凤青翎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一个受重伤昏迷了 1天多的人,能吃这些?真是笑话! 这样粗浅的常识,大夫人会不懂? 当下,大夫开口:“回夫人,三小姐这状况是正常的。她太久没吃东西,这会儿忽然进食,肠胃一时承受不了。待慢慢进食后,肠胃自然就适应了。” 大夫人脸色微微变黑,府上这都养的什么废物,这个小蹄子,可是一口还没吃呢! 凤青翎却是不以为意,也不指出大夫话中漏洞,她一手捂着腹部,轻声朝大夫道谢后,脸上一片愧色:“母亲,女儿刚才可有抓疼您?” “无事,我这点疼比起你算什么?”大夫人复又坐到床边,一手握住凤青翎的手,安抚道,“俗话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母亲这心头啊,才是真正痛!” 两人再又母慈子孝了一会儿,大夫人终于站起来,吩咐大夫好好给凤青翎养伤,再叮嘱她好好吃东西,想吃什么就告诉丫鬟。 凤青翎含笑道了谢。 …… 大夫人离开房间时,所有吃食一概没有撤走。 凤青翎看过那些看起来很诱人的食物,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只开口叫小青去厨房 要一碗米汤。 她小口喝了半碗米汤,便说没了食欲,躺下继续睡觉。一是人体在熟睡时修复能力最强,二是她真的累坏了,不眠不休打了几天,佛都会累,何况人。 …… 半夜,凤青翎再次醒了。 身体还在发热,头部昏沉感觉比上次醒来时更为明显,这是发烧严重的症状。 皱眉,高声叫了小青的名字,叫她掌灯,越多越好。 这里是古代,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任何一道外伤感染都可能让人高烧致命,她需要重新清洗伤口。 “小姐,您不能拆绷带。”小青一见凤青翎伸手开始解左手绷带,忙急声阻止。 凤青翎抬头,眸光在小青脸上看过一眼。 没有任何表情,带着彻骨的寒。 小青立即闭上嘴巴。 这样的小姐,她实在太陌生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凤青翎熟练的解开绷带,看着伤口的眸中只有坚定。 这……还是从前那个一昧娇弱的小姐吗? “去,给我端几盆烧开的水,务必用干净的盆子盛水,把厨房盐巴拿来,再给我拿一壶烈酒。”凤青翎的声音很是清冷,“另外 ,要一把小匕首。” “是。”小青忙着答,来不及思考凤青翎要这些东西干嘛,飞快走了出去。 凤青翎拆绷带的速度很快,许多伤口处都已红肿,肉上泛着白点,明显已是化脓的征兆。 到左手大胳膊时,当绷带拆开的那一瞬,她忽的就笑了—— 这是她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一道伤,虽不长,约莫两寸,但伤口深可见骨。 伤口两侧的肉皮朝外翻起,灰蒙蒙的白,根本看不出肉原本的颜色,周围已开始腐烂。 难怪发烧呢,竟没有一处伤口处理干净了。 凤青翎看过屋子里候着的另一个婢女:“你找外面侍卫要几瓶外伤药。” 这里是将军府,外伤药这种东西,应该是常备的,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府上那位大夫。 …… 半夜三更,又是灯火通明,又是人仰马翻的烧水,找酒,要外伤药,住在同一个大院子的大夫人怎么会不被惊动?不光是她,同住在镇国将军府的二房,三房主子们都有所耳闻。 两柱香后,小青备好凤青翎吩咐的东西回到房间,前脚刚进去,后脚大夫人就来了—— 第4章 凤家不养无用之人 “你家小姐又怎么了?”大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是不悦。 这个时辰,正是人深度睡眠的时候,任谁被吵醒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因为厌恶的人。 “回夫人,三小姐的伤好像有所不妥。”刚要来外伤药的婢女道。 大夫人一听是伤口有所不妥,心头已明白几分,原本烦躁的心顿时冷静下来,叫人立即叫大夫过来。 这个死丫头,怎么越来越难对付了?是巧合,还是她真的变精明了?还有家里大夫,白养了他这么久了,不过一点小事,居然也处理不好! 心里思忖着,大夫人已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只见凤青翎坐在圆桌旁,亵衣两个袖子从肩膀处剪下,原本包扎得好好的伤口已经全部拆了绷带,露出光裸的胳膊,纵横交错的伤因发炎或腐烂显得格外狰狞。 “青翎,你怎么把绷带全部打开了?伤口没好之前,可不能这样折腾!”大夫人一脸焦急关切,快步走到凤青翎面前。 “母亲……” 凤青翎抬头,一双黑眸在烛火下闪着微光,神情间几分柔弱与委屈,她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极力压抑想哭的冲动,“女儿半夜醒来,觉得伤口有些不适, 想看看怎么回事,便拆开了一处绷带,然后……” 她的目光在左手最严重的那处伤口看过,低头,缓缓拿起匕首,再用干净的布匹蘸了烈酒反复擦拭。 “母亲,我不想死。”凤青翎幽幽的,低沉的声音很凉,若从地狱中冒出。 大夫人猛的后退一步。 她很怕,万一凤青翎猛的朝她刺来…… 这么近!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躲得过。 惊魂未定间,凤青翎已抬头,不解道:“母亲,你怎么了?” 大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只得上前一步的:“青翎,母亲只是心痛内疚,我没有照顾好你。看你伤口成这样了,母亲真不知如何向你死去的父亲和姨娘交代……” 凤青翎低笑,如何交代,这个问题,是现在才想的吗? 很多年前,当原主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大冬天逼她洗院子里所有人的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当原主因饥饿去找吃的,结果被丢到柴房罚跪,三天三夜不许吃东西时,怎么不想想? 将军府所有孩子都能读书,可她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母亲不用难过,女儿暂时还死不了。”凤青翎的声音复又沉了 下去,执于右手指间的匕首,已沉稳的往左臂伤口腐烂处切去。 是的,是切,而不是刮。 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也是最残酷的方法。 仿佛左手手臂上的肉根本不是自己的。 鲜血复又冒出,如汩汩的泉眼,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周围。 凤青翎仿佛没有看到,没有闻到,她专注的切着自己的伤口,手法快而准。 她是特工,但她的专长不是医,而是暗杀,或者获取情报,利用一切手段完成任务。对于她的身体,她虽爱惜,但也知道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小的代价保全自己。 大夫人就站在凤青翎旁边,她看着凤青翎一刀刀往自己身上割,闻着浓厚的血腥味,她捂住嘴,忽的想吐。 她虽贵为将军夫人,可从来没跟将军上过战场,更没看过将军受伤的样子,怎么受得了这么血腥暴力的一幕? “母亲,这里不适合您,您的好意女儿明白,您先回房休息吧!”凤青翎的声音再次传来,四平八稳。 大夫人这才找回正常人的思绪,她忙着跨步,可,脚步刚刚抬起,整个人就一软,双脚竟似脱力了般,幸得两旁都是丫鬟,忙扶住她,往外架去。 凤青 翎头也不抬,注意力只在自己伤口上。 腐肉剔除干净后,她看过已倒好的半碗酒,直接倾倒在方才刚剔了腐肉的伤口上。 钻心的痛,痛觉从伤口处传来,仿佛整条手臂都要断了,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 方才剔腐肉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在剔的过程,这会儿再没有什么能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份痛,便尤为突出。 “哇——”门外,大夫人实在忍不住呕吐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只浅笑了一下,眸中一派讽刺。 这么点场景就受不了,往后,怕是还有更好玩的。 她凤青翎不是善茬,所有害她的,整她的,她都会加倍讨回来! “小姐,大夫来了。”小青虽也觉得眼前的一切可怖,可她作为凤青翎的贴身丫鬟,她没法逃。 “叫他进来。”凤青翎说着,已开始清理下一道伤口。 片刻,听得门口帘子响动,她知大夫走了进来,依旧没有抬头,只平淡的问:“孟大夫从医多少年了?” 孟大夫一愣,停下打算上前替凤青翎处理伤口的脚步,站在原地,躬身答:“回三小姐,老夫从医已30年有余。” “30多年了……” 凤青翎言语中似有 叹息:“身为将军府的大夫,我原以为你最拿手的是处理外伤,如今看来,你这30多年的医,怕是滥竽充数罢了!也幸得你没有在外面开医馆,不然不知一年要医死多少人。” 孟大夫不敢说话,在处理凤青翎伤口一事上,他确实没有上心,不但没有上心,还故意没有彻底清洗伤口,撒了外伤药就包扎。 所谓医者,有的时候是最好的杀者,可杀人于无形。 他揣摩着大夫人和宫里那位的意思,怕是不想要凤青翎活,便有意推了一把。若凤青翎伤口感染死了最好,就算没死,也很可能高烧烧成傻子。 替皇后娘娘除了眼中刺,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只可惜—— 凤青翎不但发现伤口有异,而且还能自己处理!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已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凉开水,盐,酒,匕首等物,剔除的腐肉也丢在白瓷盘里,仿佛嘲笑他一般。 凤青翎再又处理了一处剑伤,这才抬头朝孟大夫看过一眼:“等天亮后,就出府吧,凤家不养无用之人。” 孟大夫心头一惊,顾不得尊卑,猛的抬头,眼中是隐隐的惊恐:“三小姐,您可没权利叫我走!” 第5章 听说你被男人捅了 凤青翎一声冷笑:“我只是凤家庶出小姐,确实没权利赶你走,可是——” 她顿了一下,看着孟大夫的双眸带着调笑:“你别忘了,你差点害死我是事实,你觉得这件事抖出去,凤家谁还会保你?” 凤青翎的问话,答案不言而喻,孟大夫已觉背脊冷汗淋淋。 这位三小姐,从前可没这么咄咄逼人!每每有人欺负她,她也只是一派娇弱模样。 所谓物极必反,难道经历一次生死,她真已脱胎换骨? 目光再次往盘子里那堆恶心的腐肉看去,孟大夫心头已有了计较:“请三小姐给老夫一次机会。”一个能拿刀自己给自己刮骨疗伤的人,其心性岂是一般人能比拟。 凤青翎轻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听得凤青翎笑,孟大夫知他不用被赶走了,忙再又开口:“三小姐,您右手有伤,我给您上药。”说着他便上前。 “等一下。”凤青翎再次阻了他,“先去把手洗干净。” “是。” …… 那天夜里,凤青翎房间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把所有伤口收拾妥当。 孟大夫一万次感慨:三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如此严重的伤,无论是清洗伤口,还是上药包扎,明明痛得脸色苍白,肌肉紧绷,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再想到她从前被人打一巴掌,就能哭哭啼啼半天,不由再次感慨:就凭这份毫无破绽的伪装,此女非常人所及。 那天夜里,大夫人失眠了许久,脑海里反复出现凤青翎自己在自己身上割肉的画面。明明早已离开凤青翎的房间,可她却仿佛依旧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依稀还伴有皮肉腐烂的味道。 辗转至天亮,她这才迷迷糊糊睡着,睡梦里一直不大安稳,额上的汗几乎就没停过。 …… “哟,这是哪儿啊?是我们府上三小姐的院子吗?怎么这么清静?雪瑞妹妹,我们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一个女孩子声音传来,透着挑剔。 “没有呢!思葭姐姐。”另一个声音传来,“依我看,是咱三小姐院子越发没规矩了。这都日上三竿了,所有人还在睡觉,也不知是下人们欺负主子,还是被主子惯出来的。” “谁知道呢,横竖是没规矩的。”第一个声音复又响起,嫌弃之意显而易见。 “思葭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当然要,否则别人又要说我们欺负庶出的姐姐了!咱可不是那种没教养的人!”那人说着,便是一阵笑。 上午巳时,凤青翎院子迎来两位不速之客,一个16岁左右,一 个15岁左右,一个穿桃红,一个穿粉红。 正是凤家四小姐凤思葭和五小姐凤雪瑞。 从走进院门口开始,她二人的声音就没小过,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凤青翎揉揉眉心,她真的好想睡。 忽的很羡慕那种一旦睡着,惊雷都吵不醒的人。 “四小姐,五小姐,我家小姐还在休息。”小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为难中带着低低的请求,“昨儿晚上包扎伤口弄到很晚。” “喔?是吗?我可听说前几日被丢回来的时候,立即就给她包扎了。我估摸着时间,今儿怎么都该好了。”凤思葭斜睨过小青一眼,语气一变,“不会是你们这些奴才想借机偷懒吧!” “噗通”一声,有人跪下,“四小姐,五小姐,小的不敢!确实是三小姐说,今儿上午我们可以休息。” “还不快给我让开!”凤雪瑞一声厉喝。 紧接着是小青的闷哼,若没猜错,八成是被凤雪瑞踢了。 凤家世代武将,这些年,夏国周边安定不少,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已大大不如文官,凤家对女儿们的要求也渐渐偏文,唯五小姐凤雪瑞的母亲是江湖人出生,非逼着她习武。 加之为人霸道,无论府内府外,总喜欢动不动就教训人,以显示她是强 者。 “雪瑞妹妹,你说,咱们家三小姐会不会伤到了不能说的地方吧?”凤思葭顿了一下,语气中没有丝毫悲伤,她眨眨眼睛,语气快活而内容恶毒,“比如被人捅得大出血。” “啊?”凤雪瑞明显没明白凤思葭在说什么,“不是说全剑伤吗?怎么会被捅?” “呵呵呵呵。”凤思葭掩嘴笑,“雪瑞妹妹果然还小,这都听不懂。我可听说,她是被男人衣服裹着丢回来的。你想啊,几天几夜在外面,能不发生一点什么吗?说不定还不止一个男人呢!” 凤雪瑞面上露出惊愕,继而是了然。 说话间,两人已推开房门。 光线倾泻而下,只见原以为躺在床上的凤青翎斜靠在床头,一双黑眸冷冷的看着两人走进来的身影。 没有说话,却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 只一瞬,凤思葭原本打算继续讽刺的话哽在喉间。 “还没醒呢,就听见外面犬吠。”凤青翎懒洋洋的,指尖滑过披散在胸前的柔顺长发。 犬吠? 凤雪瑞一下子就毛了,直冲到凤青翎面前:“凤青翎,你给我说清楚,你骂谁是狗呢?” “骂谁是狗?”凤青翎兀自笑了一下,一双美目在凤思葭和凤雪瑞身上看过,继而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 刚才在外面叫的,不是狗,而是人?” “凤青翎,你明知道……” 不等凤雪瑞说完,凤青翎蓦的拔高声音:“小青!快去找个大棒子,再去看看刚才在院子里狂吠的是人还是狗。若是人的话,把他们赶出去,若是狗的话,直接烹了!” 小青迟疑的看过凤青翎,再看过旁边四小姐和五小姐,知凤青翎在指桑骂槐,忙说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瞧着小青匆忙走出去的背影,凤青翎这才笑着道歉:“两位妹妹实在抱歉,小青赶狗去了,我又不方便起床,只能待会儿给你们奉茶了。” 凤思葭和凤雪瑞早已被凤青翎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能承认她们就是狂吠的狗,只得体贴的说理解,无妨,不渴。 “对了,青翎姐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凤思葭站在床侧,虽喊着姐姐,可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却是居高临下。 “多谢妹妹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孟大夫叫我多休息。”言下之意是,你们两个快滚吧! 凤思葭和凤雪瑞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只不过,他们这趟过来是来给凤青翎找不自在的,怎么能被她骂了后就走? “青翎姐姐,听说你被男人捅了,是不是真的?痛不痛?”凤雪瑞很天真很无辜很好学。 第6章 找个男人试试 关于被男人捅的言论,凤青翎方才就听见了。 只不过,方才还算是背着她说的,这会儿却是赤果果的挑衅。 凤青翎淡笑了一下,看着凤雪瑞的眸光一片清凉:“雪瑞妹妹,你可知我迟早是要进宫的人?这等没依据的话,若传到皇上耳里,怕是皇上会不开心。” 毕竟是从小感受着皇权尊贵,对皇上二字的理解比一般人更为深刻。 凤雪瑞一听皇上不开心,立即就急了,声音不由大了几分:“凤青翎,你吓我!” “吓你?”凤青翎幽幽的重复了两个字,“是不是吓你,你应该很清楚。” 她垂着头,声音再又小声了几分:“我听说诽谤皇妃的罪,可不轻。” 一句话落,凤青翎立即感觉到凤雪瑞站在原地颤抖了一下。 凤青翎觉得很爽,虽说现在的她对劳什子皇妃半点兴趣也无,但她不介意借皇上之名狐假虎威一番,反正在凤青翎原主记忆中,皇上确实说过要接她进宫。 “皇妃……哈哈哈哈。”旁边,凤思葭忽的大笑起来。 待她笑够了,她的声音再又一凛:“凤青翎,你就别做梦了,就你现在这幅残花败柳的模样,你以为 皇上还会要你吗?” “皇上要不要,是你凤思葭说了算?”凤青翎瞅着凤思葭,轻飘飘的问。 一顶大帽子扣下,凤思葭愣了下,她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被凤青翎两次抓住小辫子。 生怕再次走进凤青翎陷阱,忙威胁道:“可你也别忘了,宣凝姐姐现在是皇后!就算你以后进了宫,是死是活还不是宣凝姐姐一句话的事!” 凤青翎没急着反驳,只低头沉默着。 凤思葭以为凤青翎怕了,神色间几分得意,她朝凤雪瑞看过一眼:看见没?学着点!对付凤青翎这种人,就要用更大的权势压! 凤雪瑞忙着点头表示受教,这时,凤青翎开口了—— “思葭妹妹,听你的意思,皇后不但能做主皇上的事,还能随意杀害后妃?” “我……我可没这么说!”凤思葭顿时就急了。 凤萱凝是凤家嫡长女,从前,她还没进宫的时候,就看不起凤思葭这个二房嫡女,总觉得屠户家出生的二房夫人上不了台面,如今,凤萱凝贵为皇后了,对凤家二房的轻视更是有增无减。 在凤萱凝的眼里,他们二房所有人,也就只比凤青翎这个妾室出生的女人高贵 一点。 她可不想无意间得罪皇后。 见得凤思葭如此模样,凤青翎轻笑,心想:就这种素质,也敢来刁难她?真不知道凤青翎本尊前十多年是怎么过的,连这种小货色都收拾不了! “思葭妹妹,我建议你以后最好别来挑战我的记忆和理解能力。你刚才说,一个人一旦进了后宫,是死是活不过皇后一句话的事。言下之意可是:皇后娘娘想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凤思葭只说了一个字,憋着后半句,心里一万次狂飙,我说的是真话!这年头,皇后想杀一个人,真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有些道理大家都懂,去只能私下想想,一旦说出来,便是错。 “好好好!凤青翎,我今天……看在你是病人份上,就不和你计较!雪瑞,我们走!”凤思葭怒而拂袖,大步往外走去。 凤青翎依旧斜靠在床头,她看着凤雪瑞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凤思葭身后,忽的好心提醒:“雪瑞妹妹,关于被男人捅痛不痛的问题,我建议你找个男人试试……” 找个男人试试?那不就是说…… “凤青翎!”凤 雪瑞一声怒吼,一双眼睛如喷火一般,拳头虎虎生威,全力挥出去后,顷刻间又停在凤青翎当面。 凤青翎不动,看着凤雪瑞的双眸毫无惧意。 她甚至笑了一下,这才抬手,将凤雪瑞的拳头往旁边拨去:“雪瑞妹妹,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将军府小姐,你至少应该尊我一声姐姐,另外……” 她的目光飞快在凤思葭脸上瞟过:“少和没素质的人在一起,会把你也带得没素质。” “凤青翎!”这次吼的人是凤思葭。 “好了,我要休息了。” 凤青翎挥了挥手,压根不理同样被她惹怒的凤思葭,只看着凤雪瑞:“以后说话做事前先掂量下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儿在我这里还好,以后别丢人丢到外面。” “凤青翎,你这是……”凤雪瑞还想说什么,这时,原本在外面“赶狗”的小青跑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 来人是个嬷嬷,皇后身边的人,送了不少好东西。 从人参到鹿茸,再从雪莲花到灵芝,全是名贵药材。 “皇后娘娘说,府上还缺什么,找人给她带个信儿,娘娘会叫太医院备好。”嬷嬷 说。 “安心养病,先把身子骨养好,好好调理,身上别留疤。这是娘娘叫老奴专门给姑娘带来的去疤膏。”嬷嬷说。 “放宽心,这次的事,是有人蓄意要害姑娘。娘娘说了,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姑娘本意。娘娘明白,皇上也明白。”嬷嬷还说。 凤青翎心下嘲讽,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微笑着,听嬷嬷说完,这才含笑道了谢,再打发了银两。 呵,听皇后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是她的本意…… 不就是暗示她已被野男人OO再XX了吗? 抱歉,本姑娘还真没发生那种破事儿,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而至于皇上,凤青翎仔细搜索过原主对他的记忆,很英俊却也很寡淡一个男人。 夏烨。 夏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帝王。 当年,那个男人确实说过要接她进宫,但几年来,他也没表现出多浓烈的爱,也就是多一个女人而已,而凤青翎对他,却是一种渴盼,一个被欺压多年的小姑娘对踏着五彩祥云来救她的英雄的渴盼。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横竖她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不爱的男人。 哪怕…… 皇权压下。 第7章 质子纨绔(上) 静养了半个多月,除了凤思葭和凤雪瑞没事儿找事儿看望过凤青翎,也就只有大夫人会偶尔来看看她,嘘寒问暖一番。 二房三房夫人至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凤家老太君更是只言片语也没叫人带来过。 凤青翎倒也乐得清闲,上辈子,作为的特工的她,除了执行任务,就是一个人享受生活。 那种家人围绕,朋友围绕的日子,她还真没体验过,也没多大兴趣。 …… 这日早上,凤青翎用过早饭,换了套简单的衣服,带着小青就出了门。 “小姐,您又要出门?”小青哭丧着脸。 “又?”凤青翎声音微微扬起,侧头,目光在小青脸上看过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她这身体的原主可是很少出门。 一来胆小,二来她在凤家地位不高,京城权贵圈儿根本不承认她这个人,无论是宴请还是聚会,根本请不到她的头上。 “小姐,您别忘了,前些日子的意外,就是在外面发生的。”小青一脸担忧。 凤青翎笑,目光在小青脸上停顿了几秒,深邃的眸子,如枯井一般,看不出喜怒。 然,便就是这几秒内,小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呆鸡般杵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浆糊,只听见自己胸口的跳动着不安的“ 咚咚”声。 “我当然没有忘……”凤青翎悠悠开口,冰凉的声音,如从九幽地狱传来。 她忽的迈步,往小青方向走过一步。 陡然增加的压力,小青惊惶,忙往后退了两步,眸中一派慌乱。 凤青翎忽然就笑了,原本冰凉的威压如鸟类的翎羽般“唰”的一下收拢,转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伸手,如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小青的脑袋,言语温和:“小青,你怎么了,怎么怕成这样?” “没……没有。”小青结结巴巴,心跳还没恢复正常。 “没有最好。”凤青翎淡淡的说,“我不希望我的贴身丫鬟有二心。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事情,我不会允许发生在身边人身上,否则……” 她顿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我会亲自将她的尸体送到她主子身边,让她身体和心团聚。” 平淡的语气,说的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话,跟在后面的小青忽的打了个寒颤,心里就一个念头: 三小姐知道了! …… 小青是大夫人的人,凤青翎一直都知道。 倒不是说她穿越过来发现了什么,而是凤青翎原主原本就知道。 那位原主,虽生存手段low了一点,喜欢装个娇弱,故意摆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可她不是 瞎的,心也不瞎。 她很清楚伺候在她院子里的婢女,一半以上是大夫人的人,余下的,不是老太君的眼线,就是二房和三房安排的人。 没有一个人可信,她也不敢信任何人。 在她看来,她不过苦苦挣扎在夹缝中的蜉蝣,任何一次海水的涨落,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她唯一的期望,都是借皇上的手,早早逃出生天…… 只是,一场安排好的意外,一场追杀,一个呼吸的瞬间。 她已不是她! 她不是原来那位凤青翎,上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白莲花,绿茶婊之流,怎么可能容忍这辈子的自己装娇弱。 她是强者。 强者永远只依靠自己。 她不允许自己除了凤家庶出小姐身份以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允许自己出嫁之前靠凤家,出嫁之后靠男人。 她需要有自己的势力,自己做自己的靠山! …… 从米粮店到首饰店,从布匹店到胭脂水粉店,从包子馒头摊儿到瓜果蔬菜摊儿,凤青翎挨个逛了一遍。 她认真看了货色,也详细问了价格。 她需要重新了解这个世界,从自己的角度,而不是凤青翎原主的记忆。 第一步就是吃穿住行,一些民生的东西,其次才是她生活的这个所谓贵族 的圈子。 “老板,这个多少钱?”在一个小摊儿上,凤青翎拿起一枚看起来相当通透的玉佩,小半个巴掌大,淡淡的绿。 “姑娘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上好的水种翡翠,要18两银子。”卖家是个长相憨厚的小伙子。 “水种翡翠……”凤青翎笑,把玩着手上那枚玉佩,“才18两银子啊!” 小伙子内心一惊,18两银子,那可是很多家庭一年的开支数啊!这位姑娘居然说“才”,“才18两银子”! 那么,她得是多有钱的有钱人啊! 这样不识货的傻子,一年到头也碰不上两个。 小伙子脸上飞快露出悲戚:“原本是卖108两的,可最近家里老母生病,不得不把这上好的玉贱卖了。姑娘,您若喜欢,就买了玩吧。” 凤青翎点了点头,将夹在两指间的玉佩举到上方,再对着太阳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表情。 “小青,给他18个铜板。”凤青翎随口。 小青愣了一下,原想提醒凤青翎卖家要的是18两银子,不是18个铜板。可转念一想,她的这位主子,最近变化可大,遂忙掏出18个铜板,递向卖家。 “喂,收钱了。”小青催促。 小伙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提醒:“ 这位姑娘,这可是上好的水种翡翠!18两银子已经是贱卖了,若低于18两,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刚才有个小摊,有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玉佩,人家喊价才18个铜板。” 凤青翎用指腹摸了摸玉佩表面,很无所谓的重新丢到摊上:“我也就是看你这块假货觉得有几分眼缘,才直接给你18个铜板,你要卖就卖,不卖拉倒。小青,我们走。” 一句话落,凤青翎果然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那位摆摊的小伙子内心纠结,再纠结,最后一咬牙:“哎,18就18吧!” 凤青翎面上一喜,回过头乐滋滋的将小摊上那个玉佩挂在自己腰上。 旁边小青和摆摊小伙正在给钱收钱。 “哎,我说姑娘,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块玉,怎么不多给一点钱?”摆摊小伙儿抱怨。 “喜欢是一回事,值多少钱是另一回事。”凤青翎说着,低头再又看了看那枚假玉。 虽说是假货,但此刻,她真的很喜欢。 微笑间,只听远处传来“驾驾”的声音,马蹄凌乱,继而是街上小摊们或被掀翻,或四散逃去的声音。 抬头,便看见一匹高大的金棕色大马,以及马上那个红衣如火的男人。 马速极快,横冲直撞往这边冲来—— 第8章 质子纨绔(下) 转眼间,原本还在二十多米外的马匹已到了眼前。 凤青翎两把将小青和小摊贩推开,再一个旋身,躲过狂奔而来的马匹后,她顺手抓起小摊上一枚银质簪子,毫不留情的朝红衣男子后背射去。 前世今生,最恨的就是这种飞扬跋扈,仗着自己有个好爹,不把别人放眼里的臭虫。 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欠教训! 原以为那枚银簪子会牢牢钉入那人背心,岂料,就在簪子离那人还有1米时,那人猛然间一个转身,红衣翩飞,银簪已稳稳抓在他的手上。 凤青翎一愣,好俊的身手。 目光再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那人的面孔竟是出奇的英俊。 麦色的皮肤,斜飞入鬓的眉,琉璃般带着笑意的眼,鼻若悬胆,一张薄唇带着桃色。他回头的姿势很是潇洒,看着凤青翎的目光透着几分兴致。 拉缰绳的手收了收,马匹骤然停下,在原地踱步。 “哟,这谁家的姑娘,竟是个小辣椒!”他的声音带着调笑的味道,轻佻得紧,一如前世电视里演的花花公子。 凤青翎心下鄙视,这样的花花大少,不知祸害了多少女人。 “白痴!”凤青翎小声骂了一句,随即听见身后再次传来马蹄声。 这次的声音 更多,更杂。 她下意识的往街边让了让,只觉得一阵旋风扫过。 仔细一看,竟是七八匹马呼啸而过,每匹马上都坐着个锦衣公子,一看就是官二代兼富二代,他们很快在红衣男子身畔停了下来。 “老大!”众人齐齐喊了一声,随即有人忿忿,拿着马鞭的手往凤青翎一指,“那个女人,刚才骂你白痴!” “喔?是吗?”红衣男子倒是不生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凤青翎,懒洋洋的语气,低头朝自己手上银质发簪看过一眼,下巴一扬,朝着凤青翎的方向。 “小美人儿,这是什么?送给爷的定情信物?” 呵,呸!屁的定情信物,这分明是杀人利器。 她刚才掷向他的那一招,足用了十成力气,只可惜,老天没把他收了。 凤青翎白过那人一眼,目光再从他周围那群人看过,只见那些个纨绔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神情间趾高气昂,如清晨打鸣后的公鸡,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似的。 “一群纨绔!”声音不大,透着无限鄙视,凤青翎转身就走。 只可惜,不大的声音依旧被人听见了:“老大,这女人说你是纨绔!”典型的狗腿子,抓着个小事就忙着告状。 “爷本来就是纨绔!”红 衣男子却是笑了。 他的目光在自家众小弟面上掠过,琥珀般的眸子光华流转,声音微微挑起:“怎么,你们谁敢说自己不是纨绔?” 众男子默,他们京城九少确实是出名的纨绔。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倒也没说错。 凤青翎虽正在往远处走去,却依旧听得那人的话,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便听见那人声音继续传来:“凤青翎,五天后,小爷我的别院有个菊宴,到时邀你参加。” “我没兴趣。”凤青翎漠然回头。 马蹄声已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众人等飞奔而去的背影,在天蓝、鸦青、牙白,水绿等色泽中,那一抹红如天边的霞,分外妖娆。 “这人是谁?”凤青翎问。对方既能叫出她的名字,理论上她应该也认识才对,可凤青翎的记忆中,根本找不到这个人的影子。 “姑娘,你怎么连他都不认识?”小摊贩走上前来,一脸痛心疾首,“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秦曜阳,京城九少中的老大!秦国送到夏国的王子。” 王子? 凤青翎一下就笑了:“不就一个质子吗?被秦国皇帝放弃的皇子。” 注定一辈子与皇位无缘。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质子,那也是皇亲国戚!他 的那些小弟,最差也是三品大员家的公子。” 小摊贩语气很夸张,继而顿了顿,很正经的伸手,放到凤青翎面前:“姑娘,1两银子。” “干嘛?” “姑娘刚拿了在下一只银簪,成本价,1两银子。”小摊贩一副童叟无欺的表情。 凤青翎这会儿可没讨价还价的心情,朝小青使过个眼色,示意她付钱,小摊贩得了银子后,自是欢天喜地。 …… 秦、曜、阳。 凤青翎默默记下这个人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虽轻佻了一点,倒也是个人物。 京畿之地,达官贵族云集。他一个被秦国放弃的皇子,竟能聚集夏国一帮大员之子,认他做老大。 …… 黄昏。 华灯初上。 凤青翎坐在半个多月前原主出事的那家酒楼。 二楼。 那日,原主便是在这里,被一个40多岁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男人看中,说要把她带回家做第19房小妾。原主自是不从,然后被人从二楼栏杆处推下…… “小青,你还记得那天那人是谁吗?”凤青翎问。 “他说……他叫王五,漕运王家的公子。”小青答。 凤青翎“恩”了一声:“叫人给我查一下,王家有没有这么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如 今在哪儿?那日推我从二楼跌下的人又是谁?” “是。”小青低声答。 …… 凤青翎在二楼又坐了一会儿,忽然间,余光中有灯亮起,侧头便看见对面楼上楼下亮起了灯笼。 大红色的绸缎的灯笼,每个房间窗户外都有一盏,一楼大门两侧的灯笼尤为巨大。 红彤彤的,整栋小楼如在扮喜事。 楼上,有窗户开始打开,凤青翎看见每一扇窗户内都有美人。 楼下,大门两侧更是妖娆的站着好些女子,她们热情无比,正在力邀来往的公子哥儿进去喝酒听曲儿。 少顷,楼上楼下便衣香丽影,人声鼎沸。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起,紧接着便是下午才看见的那一抹红衣,他的身后,依然跟着一大帮锦衣少年。 “秦公子来啦!”“秦公子来啦!” “还有许公子,周公子,魏公子……好久不见你们京城九少了!” “有没有想奴家啊?奴家可想死你们了!”…… 一阵阵娇笑,一声声软语,不断从一楼传来。 凤青翎目光稍稍往上,看见对面小楼牌匾上是镶金的三个字:拢翠楼。 而正在这时,搂着美人细腰缓步往小楼内走的红衣男子回头,一双美目往凤青翎方向看来—— 第9章 一见,便忘不了 四目相对。 秦曜阳一双黑眸在无数个红灯笼的映照下,似有万千星火。眸光流转间,万千星火便折射出深深浅浅的光华,竟是魅惑得紧。 凤青翎微愣,尚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看见那人微微勾唇,荡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 一瞬,天上所有的星,地上所有的灯火,仿佛失了颜色。 妖孽! 凤青翎一声暗咒,再定睛往拢翠楼大门看时,已看不到那人身影,只看到簇拥着美人们的锦衣少年,一个个摇晃着身体往里走。 呵,纨绔就是纨绔! 纵皮囊好看一点,纵武功也不错,纵还有一点点一呼百应的老大气质,可仍然……是烂泥。 …… 两天后。 秦国皇子秦曜阳大发“菊宴”邀请函,设宴地点在京郊一处属于秦皇子的别院。 凤家三位未出阁的小姐皆有收到邀请函。 粉色的浣花笺,右上角印着桃红色的落花,下方有淡蓝色的流水,落花随波逐流。 笺的中间是工整的小楷,首行是被邀请人,紧接着是菊宴的时间地点,最后是落款秦曜阳。 凤青翎瞟过一眼,随手将浣花笺丢到桌上。 这么简单的邀请函,一点诚意都没有。 “小姐,您去是不去?秦府的人还在外面等您答复呢!”小青提醒。 “去。”凤青翎简单答 。从前,这身体原主从没参加过类似聚会,如今,她既到了这里,没理由还继续窝在家里。 听得凤青翎要参加,小青自是高兴,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贵族公子小姐的聚会呢!作为婢女,主子窝囊,她就跟着窝囊,可若主子能一飞冲天,她也能跟着上天看看。 “小姐,秦皇子不愧是京中第一风流公子,连笺都香喷喷的。”小青双手捧着凤青翎丢在桌上的浣花笺,如宝贝般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喜滋滋放进梳妆台一个小盒子里。 “你不会思春了吧?”凤青翎朝那丫头看过一眼,满眼怜悯,只差没说出“你眼光真差”之类的话。 小青被吓了一跳,很快道:“怎么可能?秦皇子可是京城一半以上女子的梦中情人,哪里轮得上我?” “知道就好,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凤青翎冷泠泠的说,很快把目光重新落到手中书卷上。 小青原本还想问问凤青翎打算穿什么衣服赴宴,可见凤青翎根本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左右她家小姐是个美人儿,穿什么都好看。 …… 与此同时,凤家的另外两位姑娘,却已经忙开了。 从衣服到鞋子,从配饰到指尖豆蔻,无一不是琢磨了又琢磨。 要知道,作为凤家嫡出 小姐,虽一年到头参加的大小宴会不少,可秦曜阳的宴会,绝对值得期待。 在京城,秦曜阳虽是风云人物,在各种宴会上也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可他本身却很少举办宴会,每次邀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用他的话说,也就是他看得上眼的人,才会发一张邀请函。 故,很多人以得到他的邀请为荣。 …… “小桃,快帮我看看这条裙子配这件褙子好看吗?我要不要重新去做几套衣服?”凤思葭很忙。 “这个簪子如何?到时候,我要梳个特别发髻,你好好想想怎么才足够特别,最好让秦皇子一看就忘不了!”凤思葭真的很忙。 “你说我戴两个手镯还是三个手镯好看?”凤思葭很纠结。 “对了,最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赶紧去打听打听,这次都邀请了哪些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至少要知道对手都有哪些人……”凤思葭自以为很聪慧。 自三年前第一次看到秦曜阳那一眼起,她便再也忘不了。 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若真能嫁给他,即便一辈子只能做质子妃,她也甘之若饴。 一个时辰后—— “什么?”凤思葭怒,“砰”的一声将手上金丝雀鸟钗重重压在桌上,手背上青筋泛出,“不光凤雪瑞有邀请函, 连凤青翎都有!” “是。”负责打听情况的婢女战战兢兢答。 凤思葭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好半天才开口:“今年被邀请的人,较之去年是不是多了很多?” “回四小姐,今年邀请的人不但没有多,还比去年少了十多位。”婢女小声回答。 凤思葭双颊抖了抖,好半天才郁闷的回过一句:“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凤青翎从来没有参加过京城贵族的宴会,秦曜阳怎么会忽然邀请她?难道想把她拉入贵族圈? 还有凤雪瑞,去年和前年的菊宴,秦曜阳可没邀请过她! “小桃,你说,秦皇子会不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邀请了那两个人?”凤思葭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那还用说,肯定是这样啊!”小桃一脸理所当然,“小姐天生丽质,又多才多艺,秦皇子必定是上心了,这才对凤家其他女儿有了兴趣。” 凤思葭立即就笑了,重新将金丝雀鸟钗插入发中,一脸高傲:“真是便宜了那两个丫头了,竟让她们也得了参加菊宴的机会。” “参加了又怎么样?还不只是陪衬!秦皇子才不会看上凤青翎那个粗鄙女人,凤雪瑞更是聒噪的很,动不动喊打喊杀,秦皇子若真看上她们,那就是眼睛长到了脚底。” “ 不许你这么说秦皇子!”凤思葭脸上泛起娇羞,小声道,“他的眼光,怎么会差?” “是,秦皇子眼光最好。”小桃红笑着给她家小姐试首饰。 旁边,负责打探消息的婢女看着这自娱自乐的主仆二人,心里无限惆怅。 她还没告诉凤思葭:秦府出来的所有邀请函,送了也就送了,秦皇子根本不在意对方赴宴与否,唯给三小姐凤青翎那份,是秦府的人等在镇国府外要答复的。 …… 再三日后。 凤思葭打扮得花枝招展迎风摆柳,最昂贵的衣服,最昂贵的首饰,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堆。 凤雪瑞则打扮得青春无敌英姿飒爽,她穿着粉红色的骑马装,高高的束腰,脚下蹬着一双小鹿皮靴。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凤府给安排马车里。 “哟,挺会打扮嘛!”凤思葭上下打量着凤雪瑞,看谁都像情敌。 “是比你会打扮一点。”听出凤思葭语气不善,凤雪瑞自是半分不肯退让,鄙视的看过旁边那人一眼,“瞧你那一身,整个儿像只山鸡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跳山鸡舞呢!” 凤思葭怒,恨不得一脚把凤雪瑞踹出去,她猛的一撩门帘,恰看见一袭白衣的凤青翎从凤府门口跨出,心下无名怒火更甚: “马夫,走!不等了,出发!” 第10章 闺誉不好,懂吗? 凤思葭的声音不算小。 别说伺候在旁边的婢女,坐在前面的马夫,就连刚跨出凤府大门的凤青翎都听得一清二楚。 凤青翎当即立在原地,看着凤思葭狠狠摔下马车门帘,看着凤府马车扬长而去,她笑了笑,侧头,对旁边小青道:“去,重新给我备一辆马车。” “是。”小青微微福身,快步朝府内走去。 原本候在凤思葭和凤雪瑞马车旁的婢女婆子们这才纷纷往府内走,目光看向凤青翎时,有人露出尴尬,有人露出怜悯,也有人轻蔑。 凤青翎目不斜视,将这些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的背脊笔直,也不进府,只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这日的她,里面穿一条简单白裙,外面一件同色褙子,褙子上有雪色丝线绣的飘零雪花,墨色长发只一截雪色丝绸束着,腰上挂着一块浅绿色的水种玉佩,正是先前18文铜板在街边买的。 风吹起,白色裙裾与墨色长发齐飞,雪色丝绸束带如风之精灵,在她的头上飞舞。 极简,极飘逸。 仿佛即将赴的约不是京城贵族圈追捧的赏菊宴,而是一场山水之约。 淡定的气质,配着绝美的小脸,整个人出落得仿佛从天上跌入凡尘的仙子。 镇国将军府坐落在京城有名 的朱雀大街,这条街根本就没有普通百姓的民宅,两侧全是朱门大户,官衔最低也是从二品。 凤青翎在门口一站,过往的官员或者官员子弟自然是看见了,其中不乏同样要去京郊秦皇子别院参加菊宴的人。 “那不是凤家三小姐吗?她站在哪儿干嘛?” “好像是错过赴宴的马车了。” “时间不还早吗?怎么会错过?” “定是四小姐急着去见秦皇子,生怕少看几眼,这不,连姐姐都不愿等了。” “凤家几个嫡女一向看庶女不顺眼,也许是其他原因呢!” “瞧三小姐长得多标志,其他小姐看不顺眼也正常。” “听说皇上有意要接她进宫,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凤家三代为镇国将军,如今又出了个皇后,若以后再出一个宠妃,真正权倾天下。”…… 络绎不绝的人,刻意压低的议论,凤青翎静静的站着,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偏偏装成什么都没听见。 凤家男儿都在边疆,镇国府除了三房夫人小姐,便只有老祖宗。 偏偏几个人又都不需要上早朝或者公干,当她们听闻凤青翎独自站在镇国府门口时,已是一炷香以后了。 “快!将三小姐请回府!”大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女孩子, 站在外面成什么体统!” “来两个人,去帮着准备马车!”大夫人简直不知道二房三房两个正室夫人脑子里装的是不是豆渣,“若被人知道四小姐五小姐不顾姐妹情谊,率先离开,还不知怎么说我们凤家!如此没有家教。” 那些跟着大房夫人的婢女婆子们平日被熏陶得多些,见识自然也多些,这会儿忙着小跑办理大夫人吩咐的事。 大房夫人叹一口气,早年她相公还在的时候,她就劝过老二和老三,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可惜那二人不听,一个比一个信奉爱情至上,结果一个娶了东街屠夫家的女儿,一个娶了青城派掌门之女。 屠户家的女儿只会耍小聪明,即便成了镇国府二房夫人,依旧登不得大雅之堂,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副小家子气。 青城派掌门之女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天只知道舞刀弄枪,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教出来的女儿也是那副德行。 整个家,也就只有她的亲身女儿凤萱凝知礼节,懂进退。 所以,最终成为皇后的是她的女儿凤萱凝。 想到这里,大夫人又得意了几分。 “大夫人,三小姐已经离开了。”再一炷香后,有婢女疾步跑回来禀告,“婢子出去的时候,三小姐 的马车已行了半条街。” 大房夫人算了下时间,估摸着凤青翎在门口站立的时间也不算太长,遂点了点头,然后往老太君院落走去。 路过后院小花园时,恰碰见正在散步的二房夫人。 “大嫂,你管那个小蹄子干嘛?”二房夫人已听说大夫人叫人帮着给凤青翎准备马车的事,心里很是不爽,“她既然愿意在门口吹冷风,就让她多吹会儿好了。” 大夫人一声冷笑:“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年轻时不懂事也就算了,现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长脑子?秦皇子今儿请的可是凤家三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思葭作为四小姐,居然等不及三小姐,忙着叫马夫快走!” 大夫人的声音愈加不善:“当时就在凤家门口,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就这么容不得自己的姐姐吗?更何况,青翎当时已跨出凤家大门!也就是说,思葭是看着青翎出门后才走的。” 听到大夫人一味指责自己和自己女儿,二房夫人早已不服到极致,从她嫁入凤家开始,因为出生的原因,她始终被大房压着。 后来,她的女儿长大,她便一直指望着女儿能嫁得更好,压过大房。 只可惜,这种可能性已几近为零了,因为大房的女儿,凤家的嫡 长女,不但嫁给了皇上,还是当今皇后! “大嫂,你动不动就教训我的习惯已经多少年了,你就不烦吗?你老对我说做人要有教养,你的这种行为就有教养?”二房夫人这是典型的不反抗则已,一反抗惊人。 大夫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二房居然有胆量讽刺她,她很快冷笑:“若非你嫁入凤家,我才懒得管你呢!” 她顿了一下,再一记冷刀子朝二房心窝捅去:“你最好祈祷今儿个赏菊宴上,没人拿‘思葭不顾姐妹情谊,将青翎丢下’的事情说事儿,否则,怕是以后很难嫁了。” 二房夫人心里顿时就是一紧:“为什么?” 大房夫人斜睨过她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闺誉不好,懂吗?” “闺誉不好?什么叫闺誉不好?”二房夫人忙转到大房夫人前面,她焦急而不服,“凤萱凝以前就对凤青翎好?”那时候,凤家对凤青翎最狠的就是凤萱凝。 “第一,萱凝哪里对青翎不好了?无论在凤家还是外面,无论对凤家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孩子,萱凝一向是爱护有加;第二,萱凝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大房夫人一声冷哼,神情倨傲的将二房夫人往旁边一推,甩下一句,“下次记得叫皇后娘娘!” 第11章 主人不好客 同是前往赏菊宴的马车,凤青翎这辆临时拉来的,自然比不上先前那辆精心准备的,好在凤青翎也不在意,随意坐在马车右侧的软榻上,撩了窗帘子往外看。 街上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有人转头朝马车看过一眼,有人往街道两侧让了让,目光中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 凤青翎心叹:好一派繁华盛世。 “前几日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凤青翎忽的问。 小青心头一紧:“小姐,您也知道,婢子在凤家没有什么地位。每天伺候在您身边,根本没有时间出去查,其他人又喊不动。” “你之前是谁的人,你没禀告过我要查这事儿吗?”凤青翎将看着窗外的目光收回,神情间没有半分波动。 她伸手,从小桌子上拿起一杯清茶,眸光微垂,仿佛在欣赏杯中的潋滟茶水:“怎么?你的原主子不肯给你行方便吗?” “小姐,我……”小青背脊已开始冒汗。凤青翎要查上次被刺杀的事,她自然是禀告过,可她主子说,随便应付了就是,量凤青翎也不敢怎样。 凤青翎又等了一会儿,见小青迟迟没有下文,她嘴角微勾:“想在我身边插钉子,却连一点 消息都不肯付出,那怎么行?” 明明是闲适的语气,却让人心头无端生出恐惧,小青“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硬着头皮:“小姐,我不是谁的人,我是您的人啊!我对您的忠心青天可鉴!” “青天可鉴……”凤青翎玩味道,声音小得如同呢喃,语气中再无丝毫杀气。 小青心头又是一松,只当这一关已过,凤青翎真如主子说的“量她也不敢怎样”。她忽的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凤青翎就一只纸做的老虎,即便受伤回来后,性格大变,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可怕,可总体来说,小猫就是小猫,永远也变不成老虎。 岂料,小青的每一个神情,都没有被凤青翎错过,特别是她跪下后的每一丝变化,凤青翎都看在眼里。 看着她神色愈加轻松,凤青翎忽的将手中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声色俱厉的一声大喝:“说!” 两人原本就近,凤青翎这一声吼又是刻意在小青耳边,小青只觉耳膜大震,跪在地上的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整个人抖得如筛糠似的。 “说?……小……小姐……您……您要我说……说什么?”小青哭丧着脸。 “知道多少,说多少!”凤青翎依旧厉声,“你说每句话之前,最好想清楚。但凡有半句假话,我要你立刻去见阎王爷!” 她顿了一下,声音中充满威胁:“你大可以试试,我的话,是真是假。” 凤青翎的音色,明明与从前并无二致,凤青翎的容貌,明明与从前一模一样,可小青依旧觉得,凤青翎如同换了一个人! 纵前一刻,她还在想,小猫永远是小猫,永远成不了老虎,纵前几日,她家主子还对她说,凤青翎屁都不敢放,可—— 凤青翎浑身上下释放的威压,那绝对是真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凤青翎的威压了,前几次,凤青翎收得极快,她几次以为是自己感觉出了误,如今,更真切的体会到这种压力。 她终于明白,小姐真的变了! 她变强了,她的每一句话,容不得任何人忽视了,她说的要送她见阎王,就一定会送她见阎王! “漕运王家,一个月前才进京,据说是办事。王五确实是王家第五子,王家出名的蛀虫,因和王家家主是同母所生,故纵容了些。小姐遇到王五那日,王五已在京城住了十多天,日日流连青楼。那日不知为何出门早了, 青楼还没营业,就到了酒楼。那日推小姐下楼的,是王五的仆从,具体是谁,婢子也不知道。”小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王五现在在哪儿?是否已经死了?”凤青翎问。 “死了?”小青大吃一惊,她猛的抬头,瞪大眼睛,见凤青翎无半分给她解说的欲望,忙又垂下头,“婢子不知。” 小青的这个反应已充分说明她确实不知王五的近况,凤青翎也不再逼问,只悠悠然撩开窗帘,再看了会儿风景后,就拿起之前准备的书看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叫小青起身,只由着她跪在马车上。 大半个时辰后,随着马车车夫一声“三小姐,别院到了”,凤青翎这才再次撩开窗帘,只见窗外已停了几十辆装潢精致的马车,马车车夫坐在车辕上,或打盹儿,或聊天。 目光稍往旁移,就见巨大的圆拱石门上,写着篆体的“菊苑”二字。 繁复的字体,古朴的笔锋,即便是古代,依旧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门口却没有迎接的人,既无主人,亦无仆人,凤青翎抬头,看了看日头的位置,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有到赏菊宴开始的时间。 她笑,看来,这个主人不好客啊! “ 小姐……”小青抬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带着一丝期待。这趟出来,凤青翎就带了她一个丫鬟,这会儿到了目的地,凤青翎怎么也该叫她一起进去。 凤青翎“恩”了一声,莲步轻移,整个人已站了起来,她只余光从小青身上扫过:“你继续跪着吧……” 她一撩门帘,从马车上轻轻跳了下去,微微侧首,隔着帘子对立面的人道:“好好想清楚未来的路,等我赴宴回来,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她说着,也不等小青说是,人已朝着菊苑大门走去。 或是因为这身打扮太仙,又或是因为没排场太孤单,周围马车车夫皆朝她投来注目礼。 这是谁家小姐?可真好看! …… 近了,菊苑的大门果真没人看守。 跨过石拱门,凤青翎一眼看见的就是一簇簇一丛丛的菊花。 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绿的,紫的,一路铺陈开来,竟比前世公园里菊展还要壮观。 花圃的中间,只一条两人并排行走的青石板路,凤青翎顺着青石板路往前,大概十多米后,她遇到了第一条岔道,随意选了一条路,再继续往前。 约莫再十多米后,她遇到了第二条岔道,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第12章 美人醉花阴 原本想象中的人声鼎沸始终没有传来。 凤青翎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更没有看见任何形式的路引。 是的,很不幸的,她迷路了。 她有些无语,这个主人也真是够了,既然是请客,却连这些细节都没考虑到,一不安排迎宾,二不制作路引。 当日邀请函用的是名贵的浣花笺,写字的墨水也加了香料,如此着急的想刷存在感,怎么就不知道在笺上画一张地图?不知道和自己一样迷路的还有多少人? 她抬头望了望日头,再看了看地上花草树木的长势,坚定往北面儿走去。 古人喜欢坐北朝南,之前她走进的那个门,也确实位于别院的南边儿,也就是说,主屋应该是在北面儿。 就算待会儿错过了理论上应该位于别院中间地带的宴会地,再从北直穿往南便是了。 只可惜,当凤青翎把脚下这条通往北面的路走到尽头,她再次辨认了方向,才发现,原本应在前方的“北”,竟然跑到了自己左边。 脚步微移,站在岔路口的凤青翎把周围环境再次打量了一番。 红的黄的紫的白的绿的花,葱翠的树,青石板的小路,一朵黑色的菊花在风中开得妖娆。 她的瞳孔猛的一缩,这 是…… 乌龙葵。 在自然界,黑色的花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她真正吃惊的是,这朵花,她曾见过。 就在她进院子不久,她就看见了这朵花,当时她还想起了一句诗:“龙葵生,寸草伴,曲瓣落,冬亦至。”却没想到的是,走了一圈后,她居然又看到了这朵花。 也就是说,她走的这么多个岔道,居然是在原地打转。 作为21世纪顶尖级特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瞬间,凤青翎想到了一个词语:鬼打墙。 不过,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真正能解释的,不过遇到了古代的阵法。 呵,凤青翎笑,这位秦皇子,果然够有趣,也够…… 无聊! …… 中院。宴会已开始。 露天的宴会场,头顶是稀疏的树木,周围是怒放的菊花,阳光大片大片洒下来。 主人席前的秦曜阳一袭绿衣,他卧坐在美人榻上,姣好的容貌如诗如画,比起红衣的张扬,绿衣的他更显风流。 特别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一个眼波流转,周围的一切乍然失了繁华。 一大圈客席,无数人的目光看向他,痴迷的,仰慕的,感叹的…… 这般的风华,就应该存在于画里,活在诗词里。 这样的男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若他日后真娶了妻,不知要嫉妒死多少人。 这样的容貌,办什么赏菊宴,大伙儿看他就够了,哪有心思看菊花? “唉,老大怎么想的,那张脸明明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偏偏还打扮得这么风骚!平日里没见他这么会……” 京城九少中的二少皱眉,他思索了一下,终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撩!不知看上了谁家小妹妹?” “或者是看上了谁家小弟弟。”四少摸下巴。 “亦或者看上了哪家哥哥,瞧他打扮得多小受啊!”七少眯眼睛。 “卧槽,你们胆子可真肥,若被老大听见了,绝对扒你们一层皮。”八少夸张的做了个恐怖表情。 “放心吧,这么远他听不见!”七少安慰,一副不怕的样子,“再说了,他今儿打扮真的很小受,瞧那绿衣服绿得,活脱脱一个绿妖精。” 话音刚落,忽的一道彻骨的寒意袭来,七少一个激灵,下意识朝秦耀阳看去,只见那人已收了目光,仰头将一杯酒喝尽。 “喂,兄弟们,刚才是不是起风了?”七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起风,而是老大瞪了你一眼。”五少毫不留情的戳穿七少的希望泡 泡,末了还补刀一句,“你等死吧!” 七少绝望的闭眼:“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们记得给我买一副好棺材,记得要葬在秦淮河边,那边美女比京城多……” …… 秦耀阳看似随意,实则将宴会上各人反应看在眼里,许多对话也听得清楚。 他的武功修为不低,这个宴会场又不大,想听任何人说话,只需要稍稍集中注意力一点就可。 待到餐后,有人提出击鼓写诗,他笑着应了,吩咐人拿了笔墨纸砚,每个客人的席桌上都有,他自己却不参与。 一来,他始终认为诗歌不过一种娱乐,作为上位者,只需要会鉴赏,有兴致的时候也可以作诗一两首,却不需要精,二来,他的心思始终有一半在另一处。 午宴开始前,他和管家有对话如下: “主子,凤三小姐还没找到阵眼。” “恩,盯着她。” “主子,凤三小姐还在原地打转。” “恩,知道了。” “主子,凤三小姐好像才发现那是个阵法。” “喔?”这么弱?上次见她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连个阵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破阵了。 午宴开始时,他和管家对话如下: “主子,凤三小姐好像不打算出来了,在赏 花。” “恩,给她送点吃的。” 午宴结束后,就是现在,他和管家对话已变成: “主子,凤三小姐睡着了。” “在哪里?” “亭子旁边的花圃中,她喝了点酒。” “……”秦曜阳有一瞬无语,继而笑,“叫人撤去阵法,另外,不要打扰她。” 他想起曾经见过的她的睡颜,忽的想再去看看。 …… 凤青翎是真的醉了,睡了。 自她发现自己在阵法里,她就不急了,只等着院子主人想起来的时候,放她出去。 她不懂阵法,却明白对方是利用花草树木布阵,最坏的情况不过是:等她不耐烦的时候,直接毁了这院子,阵法自然就破了。 反正是等,她索性在院子里赏起花来。 然后,她看见一个亭子,亭子里有酒有菜,菜是热的,酒是新开封的,很香。 知是给她准备的,她便不客气起来。 前世的她,本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加上这酒确实足够香甜,不免贪杯了几口。 只是,她忘记了,她的这个身体,早已不是前世的身体。 她醉了…… 醉卧在一丛罕见名菊“朱砂红霜”中,火红的花瓣,绚烂如晚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稀听见有脚步声。 由远及近。 第13章 吃醋初体验 远远的,秦曜阳就看见了花丛中那一抹白。 “朱砂红霜”太绚烂,火红的一片,将凤青翎一袭白裙衬得太耀眼。 她斜卧在花丛中,身姿曼妙,墨色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肩头与花枝上,一枚浅绿色的玉佩在白裙上泛着微光。 走在最前面的秦曜阳微微笑了下,凤家这位庶出的三小姐,他很早之前就认识,因得夏国皇帝对她有一句承诺的关系,他还稍稍关注过她。 不过是一个有点小心思,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女子,可,最近的几次遇见,他却情不自禁多看了她几眼。 甚至,有些上了心。 “秦皇子,那是你给我们的惊喜吗?”跟在秦曜阳身后的年轻公子已开口。 方才,击鼓作诗不过才玩了三遍,秦曜阳便开口邀请大家在院内赏菊,说院内还有许多更好更名贵的品种,有待大家发现。 如今忽在花园中见得曼妙女子,众家公子自以为是秦曜阳刻意安排。 这种赏菊宴,一是名门子弟聚聚,二是展露才华。 如今,诗酒歌画花都有了,名门闺秀也看了不少,都是美人,但终究多了端庄与高傲,少了风流韵味。此刻见得有美人醉卧花间,不禁暗自叫好。 这位秦皇子,果然懂情知趣 ,只不知—— 今儿晚上,谁能抱得美人归。 “仅一个侧面,已是美景如画,不知待会儿见到正面,又是如何一幕惊艳!”有人叹。 “我更想知道,秦皇子会出什么考题,要怎样的才华横溢,才能得到这位美人。”有人笑。因与秦曜阳熟,说话更直接了些,看白衣女子的目光中充满志在必得。 这人的话,无疑是大多数男子心声,故这人话落,再没有其他人接话,只静静的等秦曜阳的答案。 一瞬,秦曜阳半握的手紧了紧,心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脸上却是不露半分。 在场还有许多女子,她们心里各种酸,脸上却是微笑着,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她们都是名门闺秀,都是才貌双全,无论在吃饭还是赏花时,无不仪态万千,该展露的才华也展露了,可就是得不到众男子的一致追捧。 如今躺在花丛中那个女人,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个正面也没有看到,就引得这些公子哥儿的仰慕,她们心里怎么能平衡?所以说,这种招蜂引蝶的女人最可恶了! “秦皇子?”有人提醒。 “恩?”秦曜阳笑,悄悄松开藏在衣袖中握紧的手,微微侧头,故作不解。 “大伙儿等着你公布考题呢 !”那人真的很心急。风流如秦皇子,刻意安排的美人会是如何风华绝代? “抱歉抱歉,在下也是被美人迷了眼。”眼波流转间,秦曜阳的目光从众大家闺秀身上掠过,“这一幕,实在不是在下安排。方才午宴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儿请的客人中,似乎少了一位。” 他顿了一下,看着白衣女子露出有些好笑的样子:“今儿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花丛中躺着那位,十之八九是在下请来的客人,也不知在哪里贪了杯,竟醉在这里!不过,大家能见得如此美人醉花阴的场景,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不知是谁家闺秀?如此调皮!”说话这人是礼部侍郎之子周瑞安,他的言语间带了许多欢喜,迈步便要往白衣女子正面走去。 “周兄,切勿唐突了美人!”另有一人忙伸手将周瑞安拉住,这位是出名的才子,“如此美景,有花有美人,我们何不作画一幅,赋诗一首?” “好!好主意!”众人一致赞,原本低低的谈话声瞬间高了许多个分贝。 “嘘!”再有人提醒,目光瞟向花丛中白衣女子,生怕把美人吵醒。 众人立即笑,小心翼翼而心照不宣。 只可惜,美人还是被吵醒了,她 先是嘟囔了一句:“好吵……” 低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有着说不出的性感韵味,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再伸手,小手臂搭在额间,似想挡住阳光。 她的动作慵懒,几缕长发从肩上滑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光,众人心头一滞,只觉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似感觉到身后有目光炽热,女子终转身,微醺的双眼茫然而无辜的看着众人。 火红而娇艳的花朵,女子纯净绝美的脸,如世上最精巧的组合。 别说男子,就连许多女子,都被眼前美景惊呆了去。 秦曜阳的手又紧了。 该死的,这样一副美人酒后初醒的画面,他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恨不得将她藏起来! 那样精致的五官,那样酡红的双颊,那样如翩飞蝶翼的长睫,那样无辜的小眼神,那样娇嫩欲滴的唇色,那样慵懒的风情,出尘的气质,赤果果的诱惑…… 这个女人,她不知自己很美吗?不知自己酒量不好吗?不知在别人家里不能随地乱睡吗?不知什么叫恪守礼仪吗?不知男人不能随便撩吗?还是当着这么多男人! 这个女人,她不是很张扬,很凶悍,很目中无人吗?怎么会有如此让人想保护想占为己有 的一面? 秦曜阳很清楚,不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怕是在场大多数男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女子歉意的笑,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抱歉……”她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朝众人福身,“花太美,酒太香,阳光太舒服,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姑娘,请问您是……”周瑞安刚开口,想问白衣女子是哪家闺秀,芳名几何,忽听得身后一声尖叫,“凤青翎!” 众人往两侧让路,只见凤思葭已拉着凤雪瑞急吼吼冲到白衣女子前,声音中满是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赶上思葭妹妹的马车,妹妹忘了吗?”凤青翎笑,醉意再淡了几分,“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迟到。原想早点走到宴会的地方,可一路风景实在太迷人,再看见亭内有酒,便不问自饮了。” 凤青翎这番话,说得温温柔柔,众人立即想起上午来的时候,有听到凤家四小姐因嫉妒三小姐美色,故意不让她上车的流言,加上这会儿听得凤思葭直呼凤青翎的名字,而不是叫姐姐,更兀定上午的流言是真的。 这位凤思葭,怕是容不得家里庶出的姐姐。 第14章 大胆!与皇上抢美人 这年头,嫡出和庶出本来就有很大的地位差别。 可,任何一个名门望族,若刻薄庶出子女的名声传出,那就是大大的不妥,故,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在外人面前都不会表现出轻视庶出。 凤思葭此举,无疑将伪装出的良好教养撕出个口子。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有些许变化。 凤思葭敏感的感觉到众人变化,她急于给自己洗白,遂焦急的:“青翎姐姐,我早上不是故意不等您,而是您没参加过这种宴会,我怕您不习惯。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她顿了一下:“作为客人,故意迟到是礼数不周;把花圃名贵菊花压坏了,是对主人不敬;没有得到主人允许,就喝主人家的酒,这叫不问自取是为盗也;最最不妥的是,作为名门淑女,你怎么能睡在地上?若大夫人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凤青翎笑,原以为凤思葭是个没脑子的人,却没想到她能在三言两句间,数落出自己这么多问题,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个盗贼的头衔。 “是,思葭妹妹教训的是。”凤青翎笑意越发真诚,“姐姐以后一定注意。” 领教过凤青翎伶牙俐齿的凤思葭有一瞬发憷,她没想到凤青翎是这般反应。不过,很 快,凤思葭又得意起来,正要继续教训,就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我倒是觉得三小姐天真烂漫,赏花、喝酒,醉了与花同眠,随性而为,这才是真正不辜负良辰美景。” 说话的是周瑞安,礼部侍郎之子,他看过秦曜阳一眼:“我想,作为主人的秦皇子见到刚才那副场景,怕心里也是大赞了一声知己。反而是我等,俗气的在一旁卖弄学识,显得有些可笑了。” 周瑞安的话,若放在平时,必定得不到众人认可,什么卖弄学识,什么可笑! 可是,作为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英雄救美的情节,见到凤思葭不分场合的给凤青翎难堪,众人内心的保护欲瞬间就起来了—— “对,三小姐天真烂漫,让我等耳目一新。” “我等赏美无数,直到刚才,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花之精灵坠落凡尘,美哉!” “花虽名贵,可哪里比得上三小姐?若朱砂红霜真有灵气,怕也会因三小姐与它们同眠而感到荣幸。” “倒是四小姐,在这种场合,这么大声数落自己的姐姐,真的好吗?”…… 凤思葭的脸已是一阵红一阵白,她终于明白为何凤青翎不反驳了,她在等其他人替她反驳! 多么有心计 的贱人! 凤思葭疯狂的想找一个替她说话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心上人秦曜阳,目光“咻”的一下落了过去,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期盼与请求。 “秦皇子,今儿你是主人,你也觉得我没道理吗?” 秦曜阳目光只在凤思葭身上落了一瞬,飞快再又转到凤青翎身上,仿佛没听见四小姐的话似的,笑意缱绻:“每次见到三小姐,都会有意外的惊喜。今日没派人在大门口候着,是本皇子不是,这里给三小姐道歉了。” 秦曜阳说着,竟真双手抱拳,给凤青翎作了一揖。 俊美的容颜,翩飞的青衫,众人只觉得风华无限。 凤青翎站在原地,竟生生受了的秦曜阳这一礼。秦曜阳笑意更深,今日明明是他算计了凤青翎,凤青翎却一字不提,倒是个懂事的。 凤青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讨厌的,无聊的男人,今儿既是他捉弄了她,那她受他一礼,也是理所当然。 凤青翎的反应,看着众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最先感觉不快的是京城九少,秦曜阳是什么人,是他们的老大!这个女人,不过凤家庶女,居然敢受了秦曜阳这一礼! 众小姐更是心生忿忿,秦曜阳是什么人,是秦 国的皇子,即便到了夏国,也是夏国京城最耀阳的星,是放在她们心尖尖上的人,是她们仰望而触不可及的存在,可这个凤青翎,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当然,也有人为凤青翎落落大方,不矫情点赞的,比如周瑞安,比如方才为凤青翎说话的许多男人。 在这个世上,能如此坦然面对秦曜阳的女子,还真是不多! “若三小姐不怪罪的话,往后还请多来菊苑走走,本皇子无论是府上的大门,还是别院的大门,都永远为三小姐敞开。还有本皇子收藏的许多美酒,无论是菊花陈酿,还是极品美人泪,亦或是醉生梦死,都随便三小姐品尝。”秦曜阳补充。 一句话落,原本只是忿忿的众小姐,一双双眼中已是赤果果写着嫉妒,凤青翎何德何能,能得秦皇子如此看重?不就是“作”了一点吗!不就是会勾引人了一点吗? 她们不服! “久闻秦皇子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徐徐从人群中走出的是相国之女林婉,她的目光从凤青翎身上打量一番,带着许多欣赏之意,再看向秦曜阳时,却是偏头一笑,很调皮的模样,“众所周知,凤家三小姐是皇上定下的人,秦皇子如此公然邀请 三小姐,是明目张胆和皇上抢美人吗?”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原本还被凤青翎迷得七荤八素的公子哥儿瞬间清醒过来。凤青翎十有八九会成为未来的皇妃,可不是他们可以肖想。 众女子的嫉妒已变成暗恨。 在这天下,若问她们内心最想嫁的人,无疑是秦曜阳。这个男人,拥有让世间所有女子着迷的外表,拥有让所有女子渴望征服的风流,拥有高贵的血统,雍容的气质。 可同样这天下,若问她们家族最想她们嫁的人,却无疑是皇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个人,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有微妙的平衡。多一份姻亲,总能给家族多一份保障。 “林小姐多虑了,本皇子对青翎小姐一见如故,只是单纯欣赏。”秦曜阳笑,一派坦然,“这世上,能潇洒如青翎小姐的女子,怕是不多了!诚如周公子所说,本皇子怕错过知己。” 京城九少已有人嘴角抽搐,某人前几日接过凤青翎刺杀他的银簪子,死不要脸的非说是定情信物,还巴巴的亲自写了邀请函,是单纯欣赏,是怕错过知己? 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欺欺人? 第15章 三小姐要不要试试? 秦曜阳的话,自是没人反驳。 在场的大都是官宦子弟,还不至于蠢到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硬给皇上扣上一顶绿帽子,这个话题很快揭过,凤青翎算是正式回到宾客当中。 有了先前惊艳的亮相,加上林婉有意的提醒,众人对凤青翎的想法已是变了三变: 原本抱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法的公子,赶紧灭了心思,有的为了不再起心思,甚至有意离凤青翎远了一点。 毕竟,感情的事,很多时候“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也有人眼光更长远一点,就凤青翎的容貌与风情,若他日进宫,必定是皇上宠妃,若她再有一点手段,冲冠后宫也不足为奇。 当今皇后娘娘就是凤家人,到时稍稍提携一点,分位很容易就上去了。 这样未来宠妃,如今有机会结交,自然是要提前结交的。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准备往宫中送的女子,纵心里把凤青翎当做情敌,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依然是笑脸以对,一个个“青翎姐姐”“青翎妹妹”“三小姐”喊得亲热。 凤青翎无半分倨傲,仿佛根本不懂别人在巴结讨好她,别人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众人 内心再叹:原来是一点心机也没有的绣花枕头,这样的女人,纵长得国色天香,往后也走不长。 皇宫,那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凤青翎这点能耐,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又怎么样,谁又能护谁一辈子? 在众人的追捧中,有人看凤青翎的目光中充满鄙夷,这样的女子,也值得大伙儿捧吗?也有人充满怜惜,看着凤青翎,就好像看着一具红颜白骨。 秦曜阳远远的看过凤青翎,想起前两次看到的她,那样飞扬而无所畏惧的女子,心里就一句感慨:装,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凤青翎和以前不一样了?”京城九少的五少开口。 “是不一样了。”秦曜阳不假思索,“从前的她,我连一眼不想多看,可现在,她居然能让我多看几眼。” 五少默,老大,您现在不光是多看几眼好吗? 您分明是多看了几十眼了! 不光多看了几十眼,还邀请人家随时可以上门做客,甚至连千金难买的极品名酒“醉生梦死”都愿意拿出来了! 秦曜阳淡淡看过五少,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好奇, 怎么变化这么大。” 从前的凤青翎在装,装娇弱讨怜惜,需要别人的庇护才能活下去,那样的她,他看着就觉得讨厌;如今的凤青翎也在装,却是隐藏本身聪慧装成迟钝的模样,落落大方而不解世事,他觉得可爱极了。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用一种简单的方法保护自己,原本就是聪慧。 这样的女子,若真沦入后宫,为争宠耗尽心力,委实可惜。 …… 鉴于中午周瑞安为凤青翎解围时说,写诗画画是卖弄学识,是俗气的表现,下午的活动自然不能继续卖弄学识了。秦曜阳叫人拿了些玩乐的东西,比如投壶,围棋,弓射,猜谜等。 参加弓射的大多是练过一两手的公子,这年代,但凡是贵族人家,都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只读书,弓射是必要的社交手段,故,大多数人都射得有模有样。 就算不能正中红心,射中靶子却不是难事。 公子们一个个轮番上场,且不论射击技术如何,其站姿必定是玉树临风,一抬臂一拉弓必定是大家风范。 每每一个人射完,周围都是一阵叫好声。 “三小姐觉得如何?”秦曜阳的声音在凤青翎耳 边响起。 “很厉害。”凤青翎毫不迟疑。 “三小姐要不要试试?”秦曜阳邀请。 他抬手,手心向上,立即有仆人将一柄弓箭放到他手上,秦曜阳顺手朝凤青翎递了过去。 场中已有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毕竟是将门出生,弓箭射击对于凤家人来说应是必修课。 岂料,凤青翎压根连接都懒得接,很是直白的拒绝:“我不会。” “喔?”秦曜阳眉头微扬,眉目中全是不信。 周围其他人也是一派失望,堂堂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居然连射箭都不会。 目光掠过众人表情,凤青翎略略一笑,很是大方,根本没有丝毫因为说了这句不会而感到丢人。 秦曜阳也不勉强,抬臂,搭弓,拉弦,青衣在风中翩飞如巨大的蝶。 他的箭头指向箭靶,眉目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潋滟,正要射击—— 忽的,凤雪瑞走了出来:“我来!” 秦曜阳缓缓收了箭。 这日的五小姐穿着粉红色的骑马装,高高的束腰,脚下蹬着一双小鹿皮靴,很是英姿飒爽。这样的装扮虽与上午诗歌会格格不入,却与这会儿的活动搭极了。 故她一出场,周围便是一阵 叫好。 五小姐快步走到秦曜阳和凤青翎旁边,先是小声朝凤青翎骂了一句“废物”,这才接过秦曜阳递上的弓。 一瞬,秦曜阳的瞳孔一缩,凤青翎却是半分反应也无。 小手抓过长弓,就在秦曜阳放手的一瞬,五小姐心头就一个念头: 不好! 这把弓,比她想象中沉太多,根本不是她平时射击的那个重量。 这样的弓,光是拉弦,就需要极强的臂力。 她诧异的看过秦曜阳,不明白秦曜阳为何给凤青翎拿这么重一把弓。 秦曜阳却仿佛看不懂她的眼神,很绅士的朝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再顺势朝后退了一步。 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刚刚又被叫好了一阵,她还骂了凤青翎一句废物,凤雪瑞自然不能认怂的放弃,也不可能抱怨这弓难拉。 她咬牙,将弓举起,把箭搭在弓上,再使劲拉弦。 弓缓缓拉开,弧度却不大。 使劲,再使劲。 弦在抖,凤雪瑞拉弦的右手也在抖,周围好些人已看出她的吃力,额上有已有薄汗。 她很清楚今日想拉满弓是不可能了,堪堪将箭头对准靶上红心,她陡然一松手。 “咻”的一声,箭疾驰而出—— 第16章 你不也被吸引了吗? 五环! 周围静默了。 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出乎意料。 凤家,早在夏国建国时,就出过开国将军,之后,镇国将军更是出了好几位。如今,凤家最年轻这一辈的男子也都在战场,一个个功勋在身。 凤雪瑞,凤家五小姐,那是京城出名的凤家这一代小姐中武功最高的一位,且不说她的父亲,光是她母亲江湖出生,乃大名鼎鼎的青城派前掌门之女,现任掌门之妹,这份武功的传承就让人不敢小觑。 没错,刚才她拉弓的时候,很多人已看出那弓的不寻常之处,可这五环的成绩,也未免太难看了! 凤雪瑞的表情已是相当尴尬,她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力道不够,刚才拉弓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整个人自信全无,可这是她失败的理由吗? 她很后悔,刚才她根本就不该为出风头走出来,她站在原地,讷讷的不知说什么。 “啪,啪啪。”鼓掌声从旁边传来。 凤雪瑞抬头,却见是站在旁边的凤青翎,她的笑容与之前一般无二,看着凤雪瑞的眸光充满真诚:“雪瑞妹妹可真厉害,是今儿女子中第一个上场射击的呢!而且一出手就是五环的好成绩,比刚才很多公子都厉害。” 凤青翎这一开口, 周围立即有附和声传来,比起刚才那些贵族公子的射击,凤雪瑞确实算不上垫底,也确实还没有其他小姐拉弓。 一时,众人齐齐夸凤雪瑞射击技术高超。 只可惜,这样的夸奖,对于从来自诩是高手的凤雪瑞来说,却是赤果果的讽刺。她狠狠瞪过凤青翎一眼,使劲把弓摔到秦曜阳手上,转身朝外面跑去。 她觉得她被人欺负了,而那个欺负她的人,正是凤青翎。 在她看来,若刚才凤青翎接过秦曜阳递过的弓箭,她何至于看不出那弓有问题,何至于强出头? 如今,脸也丢了,名声也没了,以后还怎么在京城名媛圈立足? 再说凤思葭,看着凤雪瑞跑开,她一万个不想去追,可作为姐姐,她怎么也应该关心下妹妹,否则,不懂礼数、姐妹情谊淡薄的罪名就坐实了! 她心下焦急,只得娇嗔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再跺脚,转身朝凤雪瑞追去:“哎,五妹妹,你等等我!” 凤青翎却是分毫不受影响,她定定的站在原地,没有错过凤雪瑞湿润的眸子和怨毒的眼神,也没有错过凤思葭含情脉脉朝秦曜阳的抛媚眼,她的唇角微勾,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 这弓,她自然拉得动;射箭,她自然也会。 只不过—— 在她的记忆中,原主可没有学过射箭。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她虽不打算复制原主的人生轨迹,可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从性格到行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打算一瞬完成。 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她还不想让人当做妖怪。 就在这时,凤青翎感受到旁边有目光灼灼,侧头,便看见秦曜阳正看着自己,她心下不快,没好气的开口:“看够了吗?” “青翎小姐不光貌若天仙,还静若幽兰,本皇子怎看得够?”秦曜阳调笑,嘴角荡出一抹不羁。 众人再次心惊,当着大伙儿说这样的话,算是公开调戏吗? 秦皇子,我们知您风流,可您也不能视皇权为无物啊!皇上若真怒了,哪怕您是秦国的皇子,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瞧,那边有好几株‘十丈珠帘’,咱们过去看看。”旁边有人开口,主动引其他人离开。 “还有‘绿牡丹’和‘墨荷’,这些名菊,平时可不常见。咱得多走走,多看看,才不枉走这一趟。”其他人三三两两散开。这世上,有些事情得假装没看见。 京城九少皆手心捏了一把汗,好几位偷偷给秦曜阳使眼色,见秦曜阳视若无睹,无奈之下,只得忙着招 呼客人去了。 凤青翎怎会不知这其中不妥之处,看周围人群四散离开,她一个白眼甩给秦曜阳,低骂了一声“无聊”,便朝大门方向走去。 “你不怕走不出去吗?”秦曜阳声音传来。 “若我把所有花草毁了,你的阵还有用吗?”凤青翎头也不回。 秦曜阳只笑,看着凤青翎的背影不语。 若把所有花草毁了,这些阵自然有大半被毁了,可,他这个院子,可不光有花草之阵,还有土石之阵。不过,没必要了,他之前困住她,也不过想看看她会怎样。 “老大。”五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他并排站在秦曜阳旁边,摸着下巴,看着凤青翎的背影,一副思考状,“有这么好看?” “你说呢?”秦曜阳瞅过五少一眼,眸光中全是风流韵味,转身,朝与凤青翎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说啊……”五少摩挲下巴,再朝凤青翎背影看时,眸中已全是复杂,他飞快追上秦曜阳脚步,几近讨好的笑,“凤家三小姐确实很美。” 他顿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只可惜,名花有主了。” 秦曜阳不以为意,语气微微上扬:“你认为,皇上有几分在乎她?” “若是以前,也许只一点,不过一个好看点的女人罢 了,可现在嘛……你不也被她吸引了吗?”五少若有所指。 “我只是……” “哎哎哎。”五少打算秦曜阳的话,“你可别说只是好奇,好奇也是被吸引。” …… 与进来时不同,凤青翎往外走的时候,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就一条路,连个弯都不用转,一根肠子通到底。 远远看见急冲冲往回走的凤思葭,满头珠翠在纷乱的脚步中叮当作响。 “思葭妹妹,你不是追雪瑞妹妹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凤青翎开口。 凤思葭压根不想浪费时间在凤青翎身上,只哼了一声,脚上步伐不停:“一个个都没礼数,我去给主人告辞。” 凤青翎很想说,刚才那种情况,派个婢女给主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不过,回想起凤思葭看秦曜阳时的眼神,凤青翎还有什么不懂,当即道:“那就有劳思葭妹妹了!” 走出菊苑,凤青翎一眼就看见自家马车,实在是在一众马车中太朴素了。她刻意找了找凤思葭和凤雪瑞之前坐的那辆马车,哪里还有踪影? 呵,凤思葭也算有心了,凤府两驾马车都已离开,待会儿她没马车回去,少不了可以蹭秦曜阳的马车。 到时候孤男寡女,有利于感情咻咻升温。 第17章 府内的谋杀 小青还跪在马车上,凤青翎走上马车,坐在软榻上,就问了一句:“想好了没?” 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在问今儿晚上吃什么。 “奴婢誓死效忠小姐!”小青的回答却很铿锵有力。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琢磨了许久。 凤青翎笑,嘴角一抹弧度,也不说相不相信小青所言,只叫她起身。 因跪了太久,起身的时候,小青一个踉跄,差点歪了下去。她忙扶住马车壁稳住身体,也顾不得双腿酸麻,忙泡茶伺候主子。 凤青翎静静的看着她,待她把茶泡好,这才叫她坐下休息。 小青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坐在地板上小火炉旁边,然后絮絮开口,大意是: 她是大夫人买回来的丫鬟,卖身契在大夫人手里,当年派来伺候凤青翎,也是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叫她做的事情不多,只需要每三天向大夫人禀告凤青翎做了什么。 这是标准的投靠新主子,抛弃旧主子的举动。 凤青翎静静的听她讲完,这才开口:“你以后换个名字。” 小青先是一怔,继而狂喜,磕头道:“是,请小姐赐名。” 在她看来,小姐肯给她换名字,说明接受她了,希望她从头开始。 “青和碧相近,你以后叫小碧吧。”凤青翎端起小几上茶杯,小心吹着抿了 一口。 “是,多谢小姐,婢子以后就叫小碧了。”小青再次磕头。 凤青翎点头:“好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我看着烦。” 小青忙坐了起来,凤青翎再笑,她没有告诉小青,她给她改名,并不是因为相信她,更不是要接受她,她只是纯粹不喜欢婢女的名字和自己的昵称相近。 她叫青翎,而婢女叫小青,这算什么? …… 马车驶过城郊,再穿过闹市区,驶进相对安静的朱雀大街。 两侧朱门大户,没有乱七八糟的卖东西的小摊贩,街道上行人很少,大多是各府的下人,低眉顺目的走在街道两侧。街道中间往来的轿子或者马车不多,凤青翎的马车走得很顺利,没有给任何身份尊贵的人让路。 很快到了镇国将军府,马车停在门外,凤青翎在小碧的搀扶下,婷婷袅袅从马车上走下来。 侧门已开,看门的家丁小跑着迎了上来:“三小姐。” 凤青翎“恩”了一声,想到比自己离开更早的凤雪瑞,顺口问了一句:“五小姐回来了吗?” 家丁脸上出现一丝怪异,很快压下。 “回三小姐,五小姐已经回来了。”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目光从家丁脸上掠过,心下疑惑,继而往侧门走去。 很快,她就知道家丁脸上的怪异是怎么 回事了! 因为那扇半开的侧门后,有一股杀气。 “五小姐在门后吧?”她问了一句,脚上步伐却是丝毫不停。 家丁心头一紧,压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见凤青翎已站在侧门面前。 伸手。 将原本半开的侧门一把推开。 绿树掩映的楼阁亭宇,平整光洁的青石板路面,一袭粉色骑装的凤雪瑞站在道路中间。 她脚踩鹿皮小靴,脸色肃穆,目光紧紧锁在凤青翎身上,手上一柄拉开的满弓。 满弓正中,一支银光闪闪的箭羽正对着凤青翎。 阳光从天空落下,在箭头某一点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小碧一声惊呼,硬着头皮想从凤青翎身后想挤到前面:“五小姐,你做什么?” 凤青翎却是张臂,一手拦下小碧:“你退下。” 她看着前面凤雪瑞,却是继续对小碧道:“没看见雪瑞妹妹是想射杀我吗?所谓刀剑不长眼,你若真站到我前面,没准儿雪瑞妹妹射偏了,把你伤到就不好了。虽说只是婢女,但好歹是一条人命。” “可是小姐,您是小姐,我只是……”小碧说得声情并茂。 “闭嘴!”凤青翎一声低喝,脸上露出厌恶,最烦说废话的人,更烦演戏都演不好的人。 小碧被凤青翎一声吼吓得不敢做声,忙往后退了一步,再不动声色的往 凤青翎身后移了一点,尽量让凤青翎多挡着点。 站在凤青翎对面的凤雪瑞看得清楚,将箭头方向往旁边移,指向小碧。 只听小碧“阿”的尖叫,飞快跳到凤青翎身后,整个人躲在凤青翎后面。 凤雪瑞立即就狂笑起来,箭头重新指向凤青翎:“哈哈哈,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凤青翎,你这个婢女不要也罢,省得出现问题的时候,抓着你做靶子。” 凤青翎也笑了,她今儿穿得一身素白,看起来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一笑,却是动人得如同春暖花开。 不光嘴角上扬,眸子里也是春光。 “多谢五妹妹提醒,只是——” 凤青翎顿了一下,脚上朝着凤雪瑞方向走去:“面对刀剑这种东西,普通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恐惧,我允许我身边的人是普通人。” 小碧早被凤雪瑞那句话吓得脸色苍白,她好不容易才取得凤青翎一点点信任,生怕被那句话重新打回原形,忙试图解释:“小姐,我……”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凤青翎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可她脸上依然在笑。 小碧闭口,老老实实跟在凤青翎身后。 凤雪瑞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却是一变再变,她的弓箭随着凤青翎的靠近不断调整方向。 凤青翎,这个懦弱的女人,怎么会 不怕? 怎么会迎着她的弓箭往前走?! “你……你不怕?……你站住!你再不站住我就要放箭了!” 凤雪瑞的声音因慌乱而颤抖,刻意营造出来的杀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你放吧。”凤青翎一点也不在意,“从我跨进门槛到现在,侧门还没关,你一箭过来,刚好让路人见证你如何射杀堂姐。” 凤青翎笑得更加灿烂。 朝凤雪瑞每走一步,威压就大一分。 “今儿参加菊宴的人不少,看见你灰溜溜落逃的人不少,知道我匆匆追你的人也不少,若明儿大家听说我被你射伤,甚至死亡,你说别人会怎么说你?” “不知好歹?刁蛮任性?还是杀人凶手?继而哐当入狱?” 听得凤青翎的话,凤雪瑞潮红的脸色开始颓败,一点点苍白。 她原本只打算吓凤青翎一吓,就她对凤青翎的了解,凤青翎见到她这幅架势,就应该落泪求饶、抱头鼠窜,却没想到—— 这个女人居然不怕!还反过来恐吓她! “凤青翎,你不要赌我!我真的敢!”凤雪瑞看着凤青翎压根不在意的从旁边走过,她的脸色迅速再又红了。 这一次是血液上涌,气急败坏。 她的瞳孔猛的一缩,握箭拉满弓的手陡然放开。 “咻——” 银箭在空中划出一道芒,直射凤青翎后心。 第18章 谁是兔子谁是虎 急促的破空之音。 若是从前的凤青翎,怎么可能躲得掉,必是断送一条命。 可,如今的凤青翎会怕吗? 纵身体机能不好,可人的反应能力取决于大脑。 箭羽急射而出的那一刹,凤青翎的脚步已飞快转动,裙角翩飞,速度快得凤雪瑞压根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咔”,箭头射在青石板上。 除了凤青翎外,其他人皆一副吃惊表情,只听长弓上那根弦来回震动的声音,如波光般一层层扩开。 “你……是怎么躲开的?”凤雪瑞木木的问。 刚才那般速度,别说是她,就算是她母亲,也不一定能做到!那么,从未练过武功的凤青翎,什么时候学会那么精巧的步伐? “小碧,你去把门关上。” 凤青翎淡然吩咐,并不回答凤雪瑞的问题,然后盈盈走到落在青石板上的箭羽旁边。 弯腰,捡起。 “好箭!箭头锐利,尾羽端正,很利于空中飞行。” 她端详着手上箭羽,余光见侧门已关,忽的语气一转—— “雪瑞妹妹一定不知道,箭这个东西,除了射,还有许多其他用途。今日,三姐姐就给你示范一下。” 凤青翎说着,手指在箭羽上一勾,那箭就在她指间旋转起来。 银箭,褐羽。 圆 弧,圆圈。 动作流畅得如同玩过千百次。 凤雪瑞倏地就紧张起来,特别是当她看见凤青翎一边玩具般转着箭羽,一边朝她走来,她更是心慌意乱。 “你……你要做什么?”凤雪瑞控制不住声音有些颤抖,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你猜呢?”凤青翎莞尔,她的眉角斜飞朝上,带着一股邪气。 凤雪瑞更是害怕,她蓦的从腰后箭筒抽出一支箭,扣在弓上,拉弦—— “咻”的再一声。 那箭羽的速度虽快,可怎及得上刚才那一箭,更何况,这一次,她是正对凤青翎,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细小的表情变化,凤青翎都看得清清楚楚。 “啪”,箭羽已落在地上。 凤青翎压根没躲,只使劲挥了下手,用手上那箭挡下急射而来的箭。 凤雪瑞从来没想过凤青翎能强悍至此,她慌乱的从箭筒抽出三支箭,扣在弓上。 三箭齐发。 三箭齐齐被凤青翎打落。 凤青翎步伐不快,可,凤青翎和凤雪瑞中间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凤雪瑞吃惊的看着地上被打落的箭羽时,凤青翎已走到她面前。 “你……你不能杀我!” 凤雪瑞虽说话不利索,可她小胸脯却是挺得很高,一副打肿脸充胖子的表情。 “我是凤 家嫡出的小姐!你若杀了我,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娘一定会给我报仇,大夫人也不会包庇你!” 凤青翎一声轻哼,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凤雪瑞,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努力挺起的胸脯,她用尾羽戳了戳凤雪瑞的胸部。 “雪瑞妹妹,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只是——” 一句话没说完,凤青翎的手忽的扬起,那箭竟被她当做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凤雪瑞身上。 她这才接了下半句:“作为姐姐,教训你。” 凤青翎这一扬手这一抽下实在太快,凤雪瑞根本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瞬间,凤雪瑞只觉大胳膊火烧火燎的痛,她来不及朝受伤部位看去,只尖叫着朝旁边跳去:“凤青翎,你敢打我?” “你都敢杀我了,我为何不敢打你?”凤青翎说这话时,语气相当温柔,可她的手臂,却是毫不留情的一下又一下朝凤雪瑞抽去。 精铁的箭头,柔韧的细竹竿,一箭箭挥下去,看似没多大力道,抽在身上却是极痛。 凤青翎打人很有技巧,每一箭抽下,刃薄而锋利的三棱状箭头堪堪错过凤雪瑞身体,只竹竿部分打在身上。 衣服不会破,皮肤更不会有刺伤。 即便后面有人追究这事儿,也谈不 上痛下杀手。 凤雪瑞原本就学过武功,在凤家年轻人这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她试图用轻功逃,用拳法用掌法用剑法用棍法反击。 可,无论她做出什么招式,那个从来没学过武功的凤青翎总能在最短时间的找到漏洞。 往往她一个招式才起头,凤青翎手上的箭已抽到她下个动作关键处,迫得她不断更换招式,显得格外狼狈。 而凤青翎的箭,更是不断从刁钻角度打到她的身上,让她防不胜防。 整个姐姐教训妹妹的过程,完全一面倒的一个打,一个挨。 下人们见凤雪瑞吃亏,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就应该冲上去,抱住凤青翎,或者挡在凤雪瑞面前,替她挨打。 可人心是肉长的,皮囊也是肉长的,凤青翎那么凶悍,连凤雪瑞都挡不住,他们得吃多少个熊心豹子胆才敢用血肉之躯做挡箭牌啊! 当然,也有聪明的,见这边打得欢快,忙偷偷溜走,替凤雪瑞搬救兵去了。 凤青翎余光将偷偷溜走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她再又打了一会儿,估摸着救兵快到了,干脆停了手。 “雪瑞妹妹,今儿这事儿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要持强凌弱,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箭羽朝凤雪瑞脚边 掷去,潇洒离去。 凤雪瑞条件反射的朝后一跳,这才发现凤青翎只是单纯的把箭丢到她脚边,并没有想伤他。 周围下人看了看凤青翎优雅的背影,再看了看头发纷乱,衣服凌乱的凤雪瑞,心里有问题:到底谁持强凌弱,到底谁是老虎谁是兔子? 回大房院子的路上,凤青翎碰到一身劲装,急冲冲往前院子走的三房夫人,也就是凤雪瑞母亲。 她上前,微微福身:“青翎见过三婶婶。” 三房夫人早收到下人来报,说凤青翎武力欺负凤雪瑞,这会儿看见凤青翎仪态万千,压根不像打了人的模样,疑惑的朝刚才通报的下人看过一眼: 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欺负她女儿?而且还欺负得如此轻松?衣服上一个皱褶都没有! 那位下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合着这事儿,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武功高强的五小姐怎么会被三小姐追着打? 毕竟只听了一个人说,加上压根不信凤雪瑞会被欺负,三房夫人直接无视凤青翎,去看她宝贝女儿去了。 很快到了前院,迎面看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凤雪瑞。 凤雪瑞头发很乱,衣服也很乱,脸上红色胭脂和黑色眉粉交错着,整个人脏兮兮的,如被人欺负的小狗…… 第19章 传说中的老祖宗 三房夫人心头顿时一痛,凤雪瑞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欺负过? 更让人气愤的是,凤青翎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打她们三房的脸! 她的脸色瞬间变白。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很厉,尖锐的刺破院子里悲伤。 “娘……” 凤雪瑞一见她娘,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往下落,就仿佛受到了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待遇,她吸着鼻子,飞奔着扑到三房夫人怀里,伤心而愤怒的控诉。 “娘,凤青翎她……她打我……” 她抽泣着,靠在三房夫人肩膀的身体一耸一耸。 三房夫人原本是个崇尚“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的人,当她看见凤雪瑞被人欺负成这个模样,她最想做的是借此事教训女儿,叫她勤练武功,不要被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欺负。 可此刻,当她看见凤雪瑞的哭得这么伤心,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伸出一只手,安抚般在凤雪瑞背上拍拍。 “雪瑞。”三房夫人一句话刚开口,只听凤雪瑞“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瑟缩了一下。 “你受伤了?”三房夫人吃惊不小,原以为就是你扯我头发,我扯你头发的打架,如今看来,竟是远远不止。 她往后退一步,目光打量着凤雪瑞的身体:“哪里受伤 了?她用什么打的你?” 凤雪瑞嘴巴一撇,再抽抽鼻子,委屈的模样让全天下的妈都心痛。 “她用箭打的我……”凤雪瑞一边说,一边已撩起衣袖。 只见粉红色的贴身袖子下,白嫩的皮肤上赫然有一条条的红印子。 “不光手上,背上还有……”凤雪瑞哭得愈加伤心,“娘,凤青翎分明是想把我打死……” 三房夫人早已是怒不可揭,凤雪瑞仅两个胳膊就有十多条血印子,还不用说其他没看的地方! 凤青翎一个庶女,也就是仗着皇上曾经一句要接她进宫戏言,竟如此猖狂,真是欺人太甚! “娘,您要为我报仇……”凤雪瑞眼巴巴看着三房夫人,“凤青翎不光打我,还在秦皇子宴会上羞辱我……今儿那么多公子小姐,我的脸都被丢尽了!娘……” “好了,你不用说了!也不许再哭了!”三房夫人大手一挥,朝凤雪瑞贴身丫鬟看过一眼,“你扶小姐回去上药。” “娘,那您去哪儿啊?”凤雪瑞红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去给你报仇!”三房夫人丢下一句,猛的抽出盘在腰上的软剑,朝凤青翎住的院落大步走去。 …… 大房院子。 “不好了,不好了!”丫鬟急吼吼冲到大房夫人面前。 “什么事这 么慌张?平时教你们的礼仪呢?”大房夫人不满。 “大夫人,是真的不好了!三房夫人提着剑往我们这边来了,说是要给五小姐报仇。”丫鬟想到三房夫人发火的样子就害怕。 很多年前,因三老爷想纳妾,她毁了一整个院子,还把三老爷看上的女人杀了。 “五小姐怎么了?”大夫人再问。 “好像听说三小姐打了五小姐。”说这话时,丫头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凤家,三房夫人是大老虎,凤雪瑞可就是小老虎,怎么可能有人在老虎头上拔毛? 而且还是一向懦弱的凤青翎! “青翎打了雪瑞?” 大夫人显然也不相信,不过,在三房夫人即将要打上门来的时候,纠结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必要。 她只顿了一下,立即吩咐:“这件事情当做不知道,吩咐下面的人,三房夫人和青翎那边闹大之前,谁也不许出去!” …… 当一身怒气的三房夫人走进大房院子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稍显冷清的院落。 很明显,大夫人不愿意过问此事,或者说,不愿意这个时间过问。 她虽江湖出生,心眼不多,可毕竟嫁入凤家多年,很多事情,即便原本不懂,看多了也明白几分。大夫人这是借她的手教训凤青翎呢! 穿过回廊,很快走到侧 院,刚踏进拱形大门,就看见凤青翎一袭白裙坐在桃树下。 遒劲的树枝,不多的几片叶子,虽已是秋天的申时,但天光正好。 凤青翎正在看书,身后是伺候的茶水的丫鬟。 画面很静,看凤青翎的样子,没有一丝浮躁,仿佛不知有人进来,更不知闯了大祸。 秋风偶有拂来,吹起她的发丝,裙角微动,如云上走下的仙。 画面太美好,三房夫人有一瞬迟疑:桃树下的那个女子,真是凤青翎吗? 一个疑问从脑海里闪过,三房夫人立即又觉得可笑了。 当然是凤青翎,这个欺负她女儿的祸害! “凤青翎!”三房夫人一声大喝。 凤青翎被惊了一下,忙着抬头,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三房夫人,她忙把手上书卷放下,笑盈盈的走了过去:“青翎不知三婶婶过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凤青翎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到三房夫人面前时,她行了个晚辈对长辈之礼。 言语间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压根没看到三房夫人脸上的怒容,更没有看到她手上长剑。 “凤青翎,你为何欺负雪瑞?”三房夫人一开口,长剑已架到凤青翎脖子上。 凤青翎目光微斜,朝脖子下方长剑看过一眼,也不起身,就这行礼的姿势:“三婶婶这是打算欲加 之罪何患无辞吗?” “你说我冤枉你?”三房夫人的语气尖而锐,将长剑往凤青翎脖子又逼近几分。 剑刃抵在皮肤上,一条血痕已然出现,鲜红的血沾在刃上。 凤青翎笑,根本不在意脖子上的疼痛,她就着三房夫人压在肩上的长剑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 “三婶婶心疼雪瑞妹妹,这我明白,可是婶婶,你真的确定是我欺负了她吗?你怎么不说是她欺负我?”她的目光直直看着三房夫人,眸底如一口枯井。 “她都被你打成那样了,你好意思说她欺负你?”真是恨透了这种颠倒黑白的人。 “三婶婶,请问,五妹妹是被什么打的?”凤青翎不疾不徐。 “箭。” “那么,箭,是谁的?”凤青翎悠悠的问。 三房夫人瞬间语塞,不光是那支箭,连旁边那柄弓她也认识,都是凤雪瑞的,难道…… 事实和她想的有出入? 凤青翎笑,正要继续说话,余光看见院子门口再进了个老妈子。 这个人她认识,是伺候在凤老太君身边人。 果然是最高领导人身边的红人,那人进来后只简单行了个礼:“三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 呵,老太君,她的祖母,凤家实际的最高掌权者。 从她来到这世界,还是第一次得老太君召见。 第20章 你觉得她像谁? 既是老太君召见,三房夫人自是一个屁都不敢放,马上就放人了。 凤青翎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脖子,笑着对三房夫人道:“三婶婶若想知道详情,可找当时在场的家丁婢女询问,若他们说不清楚,青翎晚点再去找三婶婶说明。” 三夫人点头,脸上表情丝毫不见好转:“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凤青翎笑着,再次朝三房夫人福身,转身跟着老妈子离开。 …… 老太君住在将军府最里面的位置,与大房二房三房离得很远,很是偏僻。 记忆中,凤青翎从出世到现在,进老太君院子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一方面是老太君多年前就归隐了,明面上不问朝堂,也不问凤家事;另一方面,却是老太君真不喜欢凤青翎。 大概,除了她早年就过世的父亲和亲身母亲真爱她外,这个凤家,再无一人喜欢她。 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两人来到老太君院落的偏厅,凤青翎定住脚步,等人进去通报。 岂料,老妈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小姐请,老太君刚才就吩咐了,不用通报,三小姐到了就直接进去。” 凤青翎颔首道了谢,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至少70岁的老人,满头银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只简单几根银簪固定,显得干练而 大气。 她坐在檀木桌旁,背脊笔挺,手上端青花瓷的茶杯,正敛目喝茶。 檀木椅旁边是一根阴沉木的虎头拐杖,拐杖上方雕刻的虎头极为光滑,在窗户透进的天光下闪着微光,显然是年岁已久,被主人抚摸过太多次。 “祖母。”凤青翎喊了一声,站在离老太君5步的地方,行了个晚辈礼。 老太君没立即应声,将口中茶水咽下,这才放下茶杯。 微微抬头,双目陡然张开。 看着凤青翎的眸中精光乍现,多年上位者的气势一显无疑。 凤青翎依旧是不卑不亢保持行礼的姿势,没有丝毫惧怕。 “听说,你三婶婶用剑指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镇定?”明明是问话,老太君却说得兀定。 凤青翎心惊,从三房夫人拿剑指着她到现在,才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而从她的院落走到老太君的院落,也要两柱香的时间,老太君布置在各房的眼线,得有多敏捷的消息传递能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消息传来! “回祖母,三婶婶虽心直口快,却是个善良的热心人。青翎是兀定三婶婶不会为难我,所以才会假装镇定。”她笑了一下,“那么一把剑指着自己,我怎会不怕?” “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老太君再问。 这个小丫头,她嘴里说着怕,神情却 是半分怕都没有! 若真怕,会在被架着长剑的是时候胡乱动,还挑衅对方般站了起来? “谢祖母关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凤青翎依然笑着,福身屈膝的动作丝毫不变。 老太君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先前听了凤青翎割肉疗伤,已是对她刮目相看,如今见得她这般敏捷,这番气质,更是对她高看几分。 “来人,拿副棋过来。”老太君吩咐,目光再看向凤青翎,根本不征求她意见,“三丫头陪我下一盘。” “是。”凤青翎一边答一边已坐到老太君对面。 棋盘很快放好,黑白子两个棋盒放在棋盘上。 “黑子还是白子?”老太君随口。 “当然是黑子啦!黑子可以先走。”凤青翎这话说得天真,她伸手抱过黑子的棋盒,放在自己右手边,再抓起一颗黑子。 见老太君久久没有将白子棋盒拿走,她抬头,便看见老太君有些许走神。 凤青翎倒也不催,只低头敛眉,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她这才看见那双满是皱纹的手缓缓端过白子棋盒,放在老太君右手边。 “三丫头,该你了。”老太君开头。 “是。”凤青翎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将已在自己手指尖捏了许久的黑子放了下去,中规中矩的地方,基本上每个新手最喜欢放的位 置。 “没什么新意。”老太君落下白子。 她抬头看过凤青翎一眼,眼底期待淡了几分。 “下棋需要什么新意?”凤青翎笑,飞快再落下一子,“能赢就好。” “三丫头,你想赢我?”老太君好不意外!她在凤府多年,除了她去世的丈夫,还没人敢说这话,更重要的是,她的棋艺很好。 “祖母说笑了,既是对弈,青翎当然想赢。”凤青翎飞快再落子。 老太君再次抬头,看过凤青翎一眼:“很好,年轻人就是应该有斗志,我很期待这一局的结果。”她说着,再拿了白子放下。 凤青翎笑笑,不再接话。 老太君只当凤青翎需要全神贯注下棋,也不再引她说话。 两人不断拿子、落子、收手,速度很快。 伺候在两旁的老妈子和婢女们,皆看得目不暇接,她们都还没看懂为何走这一步呢,两个主子下一步就已经落下! 不到一炷香时间,半个棋盘都已落满。 凤青翎擅攻,老太君善守。 凤青翎招数凌冽,从一开始到现在势如破竹。 老太君招数绵长,总是在凤青翎全身心往前攻的时候,出其不意咬她尾巴,逼得她围魏救赵。 凤青翎有时会嘟嘴,有时会叹气,有时会发出类似撒娇的声音,有时还会发出满意的啧啧声,可不管怎样,她落 棋的速度都很快,仿佛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时间。 随着棋盘越来越拥挤,老太君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整个棋盘,放眼看去,全是凤青翎的箭,再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网,而老太君的防御长城,却是步步为艰,一个不留意就会攻破。 这一次,老太君思考得格外久,凤青翎便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个偏厅。 全檀木的家具,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墙上有画,也是木雕画。墙角有装饰品,根雕。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古朴。 “丫头,你输了!”忽的,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忙转头,便看见老太君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一个角落。凤青翎微微愣了下,很快大方道:“我输了,祖母棋艺真好。” 她顿了一下,满不在乎的:“不过我也没输太多,希望下次能赢祖母。” “好。”老太君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凤青翎这一手着实下得好,差点把她逼入绝境,“期待你下次的出色表现。” 老太君说着又揉了揉眉,脸上露出疲态:“我乏了,今儿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先退下。” “是。”凤青翎很快退下。 老太君却依旧坐在檀木椅子上,半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 她看着桌子上那局棋,缓缓的问身后之人:“麻姑,你觉得她像谁?” 第21章 不许你勾引他 身后叫麻姑的人丝毫也不意外老太君问这话,她没有任何犹豫:“回老祖宗,就状态而言,青翎小姐很像小姐,可就下棋的风格来说,很像孙三少爷。” 麻姑说的小姐是老太君的女儿,老太君一生就一儿一女。 当年,老太君刚怀上女儿不久,老将军就被围困战场,她挺着肚子跨马征战。那一仗,敌军最终退散,可老将军却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差点没了。 后来保了许久,终于把女儿生下,宠爱自然多了些。 她的女儿,文韬武略,只可惜…… 最后死于夫家。 而孙三少爷,是老太君最喜欢的孙子,也就是凤雪瑞的父亲。 将门男儿,活过天年原就艰难,凤家更甚。 无论是老太君的丈夫、儿子,还是三个孙儿,竟无一人活过30岁,全部战死沙场。 一门英烈。 丧父之痛,丧子之痛,丧孙之痛……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刚才她抢着要黑子的时候,确实和媛媛一模一样。” 老祖宗脸上有回忆也有感慨:“而至于她的棋艺,我很奇怪,在我的印象中,她棋艺也就是平平,怎么忽然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 麻姑没有接话,老祖宗继续道:“还有上次,她居然有胆量自己割掉自己腐烂的肉。这种举动,别说是女人,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老祖 宗,您说会不会是上次青翎小姐被人追杀时遇到什么奇遇?”麻姑脑洞大开。 “也不是没可能,”老太君琢磨着,“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可若不是这番,又如何解释她忽然变了!” 老祖宗说着,杵着拐杖往起站,麻姑忙扶住她,走出偏厅,过了一会儿,老祖宗再又开口:“你说会不会是青翎她娘那边……” “应该不会,当年的事,青翎的父亲瞒得很严,除了凤家几个人,外面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麻姑安慰。 老祖宗再又想了一会儿,临进卧室前,再又吩咐了一句:“你派人去查一下,别被人发现。” “是。” …… 从老太君院子出来时,天色又暗了几分,已近黄昏。 凤青翎原想先去三房看看,毕竟还要给三房夫人一个交代呢,岂料,还没走到三房院落,就看见凤思葭红着眼睛走了回来。 她的装扮依旧是那样隆重,值钱的东西拼命往身上推。头上身上各种装饰物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金玉堆砌,这样的叮叮当当,在参加宴会之前,像个暴发户的女儿,如今却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妾。 “小姐,我们需要回避吗?”小碧上前一步,凑近凤青翎耳朵,小声问。今儿刚得罪了三房,可别再不小心得罪二房了。 凤青翎 笑,朝不远处凤思葭看过一眼,道:“回避?这里就一条路,怎么回避?再说了,我又不找她麻烦,她若要找我麻烦,那是她的事。” 小碧心叹:这世上,自己不找麻烦,麻烦找过来的事情还少吗? 在凤家,明目张胆欺负三小姐最多的就是四小姐,每次都像个泼妇一样,一点不讲究技巧。四小姐这会儿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她很担心待会儿遇到时,四小姐会拿三小姐出气。 不过,就三小姐现在的能耐,早不怕四小姐了。 凤思葭当然也看见凤青翎了,事实上,在她老远看见凤青翎的时候,她一双眼睛就像淬毒似的,恨不得把凤青翎剁成肉酱。 若是从前,这样的狭路相逢,又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凤青翎早躲得远远的。就算两人迎面而来,凤青翎也绝对会转身避其锋芒。 如今…… 呵,果真是长能耐了!凤思葭冷笑。 两人越走越近,凤青翎嘴角一丝笑,简单的雪色的长裙,只玉佩是浅浅的绿,可,无论多么简单的装扮,也遮不住她高贵的气质,整个人出落得如洛阳牡丹。 反观凤思葭,一脸怨毒,即便全身上下都是贵重的饰品,这会儿也显得如山寨货。 凤青翎并没有把目光过多落在凤思葭身上,只擦身而过的时候,微微侧头,朝凤思葭颔首,算是打招呼 了。 这算什么? 凤思葭不乐意了,这分明就是无视! 好歹她也是二房嫡女,而凤青翎不过大房庶女,论身份,她可比凤青翎高贵一截,凭什么被这样敷衍? 凤青翎已走过两人相交的位置,继续朝前走去。 凤思葭却是停住脚步,转头,大喝一声:“凤青翎,你给我站住!” 凤青翎笑,脸上一丝无奈。 唉,她明明不想招惹这些人,可这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非要找不自在呢? 她不是天使,更不是圣母,不会用她的不舒坦换这些人的爽感,一旦有人惹到她,她必双倍奉还! 缓缓转身,脸上表情已调整至最柔和状态:“思葭妹妹有事?” 凤思葭当然没事了,她只是看凤青翎不顺眼。 目光上上下下将凤青翎打量一番,然后扬起她挂满金玉的头颅,鄙夷道:“今天谁许你穿成这样?” “有逾制的地方?”凤青翎张开双臂,低头将自己身上看过,故作不解道,“没龙没凤啊,就几朵雪花,哪里不对?” “龙凤?你倒是敢想,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凤思葭声音厉了几分,尾音很高。 “皇上是龙,皇后为凤。我这个做臣女的,时刻谨记不要出错,也有问题?”凤青翎笑盈盈的问。 凤思葭见没把凤青翎吓到,心里郁闷,只得继续:“我是说,谁要 你穿成这样,就像青楼的鸡女一样!还当着那么多男人睡在地上,你到底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这个问题问得好!”凤青翎一脸赞许,“同样这个问题,姐姐我也想问问妹妹,鸡女这样的词语,出现在堂堂镇国将军府嫡出小姐口中,你到底要不要脸?” 凤思葭被噎了一下,虽说这种词语经常从母亲嘴里听到,可她也明白,就他们凤家在京城的地位,她说出这种粗鄙的词语是大大的不妥。 凤青翎笑:“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谁惹你这么大火气?连说话都口不择言了。”再顿了一下,“难不成是,刚才坐秦皇子马车回来的时候,秦皇子对你不轨?” 凤思葭顿时脸上一红,瞪着眼睛:“不许你乱说!秦皇子才没有……” “喔,既然没有,那干嘛肝火这么旺?该不会是你气他没动手吧?”凤青翎眉角一挑,目光朝凤思葭身后丫鬟看过一眼,“待会回去后,给你家小姐熬点大黄,拉拉肚子消消火。” 那丫鬟自是不敢答,若是答了,就是变相承认她家小姐肝火旺,她只得用沉默表示忠心。 凤青翎浅笑,再看过凤思葭:“思葭妹妹若没其他事情,姐姐先走了。” 凤思葭脸上早已经气得呈猪肝色,见凤青翎越走越远,终忍不住大声喊:“凤青翎,不许你勾引秦曜阳!” 第22章 皇上亲点你参加 勾引? 呵,就凭那个纨绔? 凤青翎简直不知道凤思葭怎么想的,就秦曜阳那副德行?就算送给她,她也不要! 居然还被凤思葭当做宝护着! “小姐,您说,四小姐不会真在气秦皇子没有碰她吧?”小碧紧跟了凤青翎几步。 “我怎么知道?”凤青翎反问,“她不是经常莫名其妙生气吗?” 小碧并不在意凤青翎后面那句,忙着再问:“小姐,您说四小姐会不会真坐秦皇子马车回来的?” “我怎么知道?”凤青翎的再次反问,“你要想知道的话,问问正门口的家丁就知道了。” “小姐,您觉得秦皇子会不会喜欢四小姐?” “我怎么知道?”这句反问完全是百搭模式。 “小姐!”小碧拖长声音,很有几分不听到凤青翎答案不罢休的势头。 凤青翎侧头,见小碧很渴望知道答案的模样,内心暗骂秦曜阳一句妖孽,拖长声音对小碧说“放心”,随即补充道:“那个纨绔不会喜欢凤思葭这一款。” “那他喜欢什么?” 小碧几乎迫不及待的问,很快发现不妥,再想到凤青翎刚刚那句放心,脸微微红了红,喏喏道:“小姐……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秦皇子是京城公认的第一美 男,我……我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只是忍不住想问问……” 凤青翎皮笑肉不笑,真不知道那男人究竟哪里好,不就是皮囊好看一点吗,值得这么多女人喜欢吗? “他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下次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凤青翎说。 “我哪有那样的机会。”小碧很是丧气,声音也小了许多。 凤青翎再瞟过她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这群女人,无论她们喜欢谁,爱谁,恨谁,都与她无关。 很快到了三房门口,凤青翎正示意小碧上前交涉,这时已有院子里丫鬟快速走出来,朝凤青翎行礼后,说三房夫人正在忙,下午的事儿错怪凤青翎了,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凤青翎点头,回了一句:“请转告雪瑞妹妹,叫她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她。” …… 当天晚上,凤雪瑞受伤的事就传遍了将军府。 绝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不信,可听得描述之人说得绘声绘色,加上三房夫人冲去给凤青翎施压无果,所有人又不得不信。 凤青翎真的这么厉害吗? 能打得过从小武艺超群的凤雪瑞? 三房夫人虽去找了凤青翎,可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可是忌惮她的实力? 凤青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 是不是从小在偷学武功?还是说捡到了一本武林秘籍? 或者,无意间救了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对方为报答救命之恩,把毕生所学传给了她? 各种猜测喧嚣而起,最后传到凤思葭耳朵时,已变成:“三小姐凤青翎回府后把五小姐暴打一顿,打得遍体凌伤,三房夫人当时就怒了,抽剑找凤青翎报仇,结果还是凤青翎的手下败将。” 凤思葭奇道:“凤青翎什么时候学会武功了?” 丫鬟立即露出夸张表情:“小姐,我今儿才知道,三小姐实在太厉害了!她小时候救了个武林高手,对方给了她一本绝世武功秘籍,又把一生修为传了给她!她最近才打通任督二脉,所以忽然这么厉害!” “真的还是假的?”凤思葭满脸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大家都这么说。”丫鬟一脸肯定。 “我明天去看看雪瑞妹妹。”凤思葭摆明了不信。 同样的话,传到大房夫人耳朵时,她却有几分相信。 一是她亲眼见过凤青翎用刀子割身上腐肉,那样的举动,若没坚强的意志,根本做不到; 二是老太君亲自召见了凤青翎,还留她下了一局棋,说明凤青翎在老太君心里,已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必定是有 什么过人之处; 三是一向信奉“我武功高我说了算”的三房夫人叫丫鬟传的话是:错怪了凤青翎,叫凤青翎不要放在心上,说明三房夫人根本不欲与凤青翎为敌。就三房夫人赵梅梅的性格,除非对方武功确实比她强悍许多,否则根本不可能让她低头。 “来人,把小青给我叫来!今儿晚上,无论多晚,都必须过来一趟。”大房夫人吩咐。 “是。”丫鬟应着往后退去。 同样的话,再传到凤青翎耳边时,凤青翎却是笑了。 挺好,她这趟穿越,根本不用琢磨身手和性格变化的原因了,自有人帮她想好,并开始传播。 …… 半夜,小碧终于找到机会,偷偷摸摸溜到主院…… 凤青翎站在窗口,看着小碧鬼鬼祟祟的身影,微微笑了下。 间谍是这么好当的吗?特别是双面间谍。 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小碧,我很期待你表现。 …… 第二日,小碧一大早伺候凤青翎起床,然后看着她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奇怪的剑法。 “小姐,你这是什么剑法?怎么这么奇怪?”小碧问。 这是一套西洋剑,在古代的东方人眼里当然奇怪。凤青翎心道,嘴上却说:“我也不知道,昨儿晚上梦见的 。” “梦见?”小碧不可思议。 “对啊!”凤青翎说得理所当然,“我经常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公公教我武功,梦的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小碧表示心塞,这样的答案,她怎么交差? 凤青翎扫过她一眼,压下眸中的好玩。 …… 凤思葭果真去看望了凤雪瑞了。 凤雪瑞身上虽谈不上遍体鳞伤,可那一道道红痕,在一个十多岁少女胳膊上、背上,还是很触目惊心。 凤思葭疑惑,这么多年,明明她对凤青翎也很凶,可为什么凤青翎没有对她下毒手? 难道是因为她运气好? …… 没了凤思葭和凤雪瑞的挑衅,凤青翎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因得这身体底子并不太好,她每天夜里会在房间练很长时间身体机能,早上起床时间相对固定,通常是辰时的尾巴。 心情好的时候,会射射飞刀,会耍耍剑法,会挥舞下大棒子…… 动作不会太好看,精准度也不会太好,然后告诉小碧,她是依葫芦画瓢,梦中师傅可厉害了! 再一个月后,宫中传来消息: 秦国即将有出使大臣到夏国,宫中即将举办接风宴,三品以上大臣携女眷参加。 而凤青翎,是皇上亲点要参加接风宴的凤家小姐。 第23章 月下采花贼 这样的宴会,从前一直都是大房夫人带凤萱凝参加,后来,凤萱凝贵为皇后,便一直是大夫人一人参加。 没办法,凤府虽战功赫赫,但毕竟上一辈将军们都已过世,如今在京城的,也就老太君一人有诰命在身。与凤青翎同辈的男儿,就只有大夫人的儿子今年年初晋位到正四品,二房三房的男儿们,都还在四品以下。 故,凤家除了老太君,也就只有大夫人有资格参加这样皇家接风宴。 老太君不问朝堂和凤家事已有多年,余下便只有大夫人了。 而至于大夫人愿不愿意带凤家孩子,愿意带谁,就是大夫人说了算了。 只是今年,由不得她说了算! “哗啦啦!”清脆的声音,上好的骨瓷已粉身碎骨。 大夫人站在桌边,她一手撑桌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双目赤红,如要喷出火来,胸脯更是剧烈起伏,情绪波动很大。 “夫人。”房间里唯一留下的贴身丫鬟春花上前一步,担忧的喊了一声。 大夫人侧首,朝春花看过一眼,知她在担心什么,她忍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叫人把这里收拾了,就说是伺茶的丫鬟不小心。” “是。”春花应了一声,这 才打开房门。 大夫人的苦,她很清楚。 很多年前,她的母亲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 据她母亲说,凤家男儿,从来只娶一人。可是当年,大夫人刚生下凤萱凝不到一年,她的丈夫就带了个怀孕的女子回来,说要纳为小妾。 凤家上下一致反对,可将军很坚持,不但以凤家骨肉不能流落民间为由非要将女子娶进门,还跪在老太君院子门口三天三夜,大有若凤家不接纳女子,他就带女子离家出走的势头,最后逼得老太君点头。 照理说,将军如此在乎那位女子,婚礼必定隆重之极,可奇怪的是,没有婚礼,没有大宴宾客。 当时,大夫人还在想,或是将军为了给她这个正室面子。可事实上,那一次,将军在京城住的半个月,无一日不是住在那女子屋内。 再后来,女子生下凤青翎,女子却在一年后死掉。 春花还记得的她母亲说,那个女子有如花的容貌,有比星星更璀璨的双眼,还有妖娆的身段,难怪铮铮铁骨的将军也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春花很理解大夫人,当年,大夫人的丈夫就是被凤青翎的母亲抢走的,如今,眼看凤青翎出落得越来越迷人,大房夫 人怎么能不急,这可是几年前就被皇上点名预定的人啊! 谁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被贱人抢走后,自己女儿的丈夫,还要被贱人的女儿抢! 只是,身在高位,多少双眼睛看着…… …… 与此同时,大房侧院,凤青翎正在写字。 小号的紫毫,写的是《心经》,篆体,字迹工整。 倒不是说她凤青翎是个爱佛的人,而是抄佛经这种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清心寡欲。 “小姐,您紧张吗?”小碧将凤青翎手边凉掉的白水换成温水。 “我为何要紧张?”凤青翎头也不抬,看过方才写的那句,轻声读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您过几天就要进宫了啊!”小碧不解。 “不过是参加一个宴会。”凤青翎笑,提笔继续往下写,“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小姐,这些佛经我都听不懂。”小碧皱眉,“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的?” “我以前一直喜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凤青翎恬淡的笑,她放下笔,喝了口水,笑容愈发淡了,“几日后的宫宴,有皇上,有娘娘,都文武大臣,还有秦国来使,每一个人都比我重要。 在那种场合,我就只是一棵小草,小草的职责只是为宴会添一分绿。到时候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行礼的时候行礼,其他时候默默坐着就行。” “可您是皇上亲点的呀!”小碧瞪大眼睛。 “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只有舞者登场,不用我们操心。”凤青翎笑着,重新提笔,“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 “小姐,宴会当天您打算穿什么?”这可是件重要事儿,多少官宦家夫人小姐,怕已经为这事儿忙开了。 “我的穿戴,不都是你准备吗?”凤青翎平静的说,“你要记住,我只是宫宴的一颗小草,衣服和配饰尽量简单,千万别有任何夺人风头的想法。当然,在衣服和配饰的材质上,需要多考量,别辱没了将军府的门楣。” “是。”小碧答,朝后走了两步,福身,然后退了出去。 听得小碧退出房门,再把门带上,凤青翎这才抬头,朝闭合的房门看过一眼,再缓缓把《心经》写完,然后再换一张白纸,再继续…… …… 夜。 繁星如水。 京城里各家府邸,一盏盏灯次第熄灭。 街头打更的声音歇了,楼里呻吟也停了,大地重归宁静。 凤 青翎做完最后一组俯卧撑,拧了凉水毛巾将身体擦了下,然后睡觉。 到夜里子时,凤青翎忽的醒了,她猛的睁开眼睛,整个人如弹簧般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目光望向窗户。 作为特工,即便是睡觉时,依然保持相当程度的警觉。 院子里有人,而且武功不低! 这里是天子脚下的镇国将军府,就她这一个多月对这里的观察,将军府上下,虽明面儿上看起来护卫不多,可隐在暗处的暗卫也决计不少,用铁箍形容一点不为过。 那人能不惊动将军府这么多明卫暗卫,一路从将军府外走到大房侧院,其实力决计不能小觑。 凤青翎略一思索,轻声揭开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移到门侧。她的背部靠墙,拿刀的手垂直于地面,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 没有丝毫杀气,就连存在感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听得很清楚,那个人,就站在门外。 方才,就在她起身移向门口的时候,那人也飞快从院子中间移到了她的门口。 脚步同样轻,且快。 忽的,她的瞳孔猛的一缩,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伸手,手掌置于房门上,再轻轻一推—— 门开了! 第2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月色泻了一地,地面上清晰的印着一个人影。 颀长的身形,利落的衣袍,玉冠形状清晰可见。 是个男人。 他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站在门口。 凤青翎甚至能感觉到仅几寸之隔的那个男人警惕的气场。 此刻,他在明,而她,在暗。 几息之后,她忽的听得一声轻笑,那人气场一变,空气也跟着松动下来。 那人跨步,朝房内走来。 月色再挡了几许,凤青翎终于看清了那人身影:黑衣,黑袍,这是一个行走于夜色中的男人。 只不知,刚才那一声笑,究竟为何?那卸下的警惕,又是为何? 不过,无论为何,都与她无关了—— 因为她已扬手,朝他刺去! …… 陡起的风势,四散迸发的杀气,凌冽的刀光。 原本背对着凤青翎,朝前走去的人忽的往旁边一侧,匕首扑了个空,那人已转身。袖袍一挥,掌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静寂的夜,那关门的声音便格外响亮。 “嘘!”那人飞快朝凤青翎眨眼了眨眼,再竖起右手食指,隔着蒙面布巾,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或者是因为这人眼中的笑意,或者是因为他“嘘”的这个动作太好玩,又或者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太熟悉,没有一丝敌意,这一瞬,凤青翎果然没有叫。 她站在原地。 夜,更静了几分,周遭一切声音清晰入耳。 凤青翎甚至能听见隔壁丫鬟悉悉率率起床的声音,还有院子外护卫风一般疾驰而来。 她蓦的就笑了,看着眼前蒙面的男子,挑了挑眉,那意思是:那些人是你惊动来的! 那人也笑了,一双眸子在暗夜里闪烁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泽,他指了指凤青翎手上匕首,意思是:你若不刺我,怎会惊动那些人? 凤青翎只觉好笑,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站在她一个未婚女子门外,她当然会以为是坏人了!先下手为强更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总不能等到对方已经露出獠牙了,她才以自卫的名义反抗吧! “小姐!”小碧的声音很快传来,“您没事儿吧?我刚才听到有声音。” “恩……没事儿。”凤青翎明明站着,声音却是懒洋洋的,带着半睡半醒的懵懂,“刚出恭回来……不小心撞到门……你去睡……” “小姐,您真没事儿吧?我能进来吗?”小碧不放心。 凤青翎哼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满,随即用更小的声音,如呓语般:“恩,别吵……” 小碧不再回答,只轻声离 开。 这时,院子里暗卫还在。 凤青翎知道,黑衣男子自然也知道。 两人继续呈对望状态,谁也没有说话,脚上也没有移动半分。 过了许久,听得几道风离开,房内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不错,演得好!”男人开口,竖起大拇指。 凤青翎潇洒一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男人再笑,目光落在凤青翎赤果的脚丫子上:白皙的皮肤,扇贝般可爱的脚趾头,精致的脚踝。 这一刻,这样景致竟是让他觉得美不胜收。 他很想将女子大横抱起,放到床上,可,就凤青翎的性格,若他真做了这样的动作,她必定对他大打出手。 他忍了忍,提醒道:“秋夜露重,你先去穿鞋。” “不是你立即离开吗?”凤青翎问,怎么还叫她穿鞋,搞得像还要谈事情似的。 “外面有人在追我,我暂时走不了。”他说着,很不客气的坐在凤青翎书桌前面的椅子上,“或者,你若放心的话,你就去睡,我保证不会碰你。” 原以为凤青翎会拒绝睡觉,至少也要问问他是谁,岂料,凤青翎只一个字“好”,然后兀自上床,将被子往胸口一拉,侧身朝里睡去。 竟是丝毫不防范的样子。 他 朝凤青翎睡觉方向看过一眼,然后就着稀薄的月色,翻看起凤青翎写的心经。 这个女子,他看过她杀伐果断,看过她灵气逼人,看过她大大咧咧,也看过她虚伪如白莲花,却不知,她居然有心性抄佛经。 小紫毫的笔,指甲大的字,写的是小篆。 这样一笔一画极其复杂的字,考验的是一个人心境,但凡写的时候,心头有一丝波澜,从字上就能看出来。 凤青翎的《心经》,从第一页的第一个字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谈不上写得多好,却是字迹工整。所有文字一般无二的大小,无一个错字更无一处修改,显然,她在写的一个时辰中,一直处于心平如镜的状态。 这样的女子,真心不简单! 侧耳听了听凤青翎呼吸的声音,缓慢而绵长,应是睡熟了,他再次笑笑,将《心经》放下,打算坐在椅子上小憩一阵。 忽的,他的胸口一阵闷痛,血腥已从喉间涌起。他一手捂了胸,极力压下胸口不适,皱着眉将那一口血咽下,然后闭目养神。 整个过程无一丝声音,没人知道的是,原本应该处于熟睡状态的凤青翎嘴角微微扬了扬。 男人啊,总是这么要强! 不过,若换做她,估 计也会不动声色咽下涌出的血。 她和他,这一刻,她觉得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到第二天早上,东方天边刚泛了鱼肚白时,男子倏地睁开眼睛,没打算做任何告别,悄无声息离开。 凤青翎翻了个身,朝男子翻身出去的窗户看过一眼,继续睡觉。 没错,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曾见过他,他也不曾来过。 …… 大夫人很烦。 原本凤青翎被皇上点名参加宫宴已经让她够烦的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凤思葭。 那日,当宫里要举办接风宴的消息传到将军府,才过了半日,凤思葭就和她母亲一起找到了大夫人,很直接提出需求,希望大房夫人带凤思葭参加。 碍于二房夫人面子,大夫人只说考虑。 大凡有点头脑的人,都知“考虑”就是“变相拒绝”,偏偏二房夫人和凤思葭信念坚定,装作听不懂大房夫人话中意思,一口一个谢谢,一口一个希望早日听到好消息。 再之后,凤思葭就成了大房院落的常客,一日来三次。 早请安,晚汇报,中午还去蹭一顿饭。 最让大夫人无语的是,凤思葭还总能制造出无数个偶遇,一旦她走出院落,凤思葭就能无孔不入的有缘碰上。 第25章 给她和秦曜阳赐婚 “大伯母,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亲爱的大伯母,思葭还等着您的好消息呢!” “我最爱的大伯母,我们又碰上了,您是不是打算去找我啊?哎哟,真不用大伯母专门跑一趟,派个丫鬟说一声,我立即飞过来!” “呜呜,大伯母,您一点也不心疼我!您还要考虑多久啊?我这小心肝每天都为您跳动!” “美丽的大伯母,您就多爱我一点吧!我保证以后以您马首是瞻,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大伯母,我最爱您了!”…… 大夫人无数次想翻白眼,凤思葭这个丫头的,究竟搭错了哪根神经? 终于在宫宴前一日,凤思葭干脆从早赖到晚上,大有大夫人若不答应,她就要挤上大夫人床榻的势头。 大夫人终于忍无可忍:“乖思葭,你告诉大伯母,你为何这么想参这次皇宴?” “我就是想见见世面。”凤思葭故作单纯。 大房夫人笑,见什么世面,不会是想在皇宴上勾引皇上吧?想到这里,大夫人笑容愈发慈祥:“乖,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怎么能呢?我还这么小,还想多伺候母亲几年呢!再说,我这么喜欢大伯母,怎么舍得嫁人呢?”凤思葭笑着,却透着几分羞涩。 大 夫人心里更是冷冷笑,最讨厌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在她眼里,全天下女人都是她皇后女儿的情敌,她要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将这些人的想法扼在摇篮内。 “既然不急着嫁,那就少参加这种宫宴,没准儿被谁看上了,向皇上求赐婚。”大夫人笑着,声音却是冷了下来。 “大伯母,我稀罕秦皇子。”生怕没了进宫机会,凤思葭忙道。 大夫人却是笑了,凤思葭看上了秦曜阳,倒是与她得到的消息一致。既然她的目标不是皇上,那她求进宫的事,也不是不能答应。 若真是拒绝得狠了,别人还以为她容不下弟媳一家呢! “乖,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喜欢秦皇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秦皇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京城喜欢她的女子多去了。” 大夫人伸手拍了拍凤思葭的胳膊,下了又一剂猛药:“既然你是凤家的孩子,大伯母自然会为你这一点小心思出一把力。” 听得大夫人愿意帮自己,凤思葭喜上眉梢,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恨不得凑到大夫人脸上狠狠亲两口。 “大伯母,您是说请皇后娘娘为我赐婚吗?” 大夫人笑,若凤思葭的目标是皇上,她必定怕任何赐婚。“ 好了,今儿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准备明儿皇宴的衣服,最好啊,让秦皇子一见你就掉眼珠子!” “衣服早准备好了!就等大伯母您开金口呢!”凤思葭欢天喜地,一边挽住大房夫人的胳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大伯母!” 大夫人笑得端庄:“赶紧回去,今儿好好睡一觉,明天美美的。” 凤思葭使劲点头,风一阵跑了出去。 看着凤思葭消失的背影,大夫人眸中露出几分厌恶,她拿出张手帕,在凤思葭亲过的地方狠狠擦了几下:“春花,给我打水,我要洗脸!” …… 那天晚上,凤思葭毫不意外的失眠了,她做了个梦,梦见皇宴上,皇上当着众人给她和秦曜阳赐婚。 第二天早上,凤思葭望着镜子里顶着黑眼圈的自己,一会儿的愁云密布,一会儿喜笑颜开。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给她梳妆的丫鬟非常忧郁,瞧凤思葭一会叹气一会笑的,该不会疯魔了吧? “不告诉你!”凤思葭眼角眉梢含着春意,朝镜子里丫鬟斜过一眼。 丫鬟心里一阵恶寒,小姐这是思春了,还到处抛媚眼。 …… 与凤思葭截然不同的是凤青翎,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 多年特工生涯让她明白一点: 每一顿饭都要好好吃,因为不知道下一顿饭是什么时候,每一次睡觉的时间都不能浪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紧急任务,不得不中断睡眠。 “小姐,您的皮肤可真好!根本不用上粉,又白又嫩。”小碧恭维。 凤青翎笑:“妆容淡一点,越平凡越好,头发也是,最好是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那怎么行?您可是皇上选中的人,若真太平凡,会被宫里娘娘看不起。”再说了,若皇上也看不上凤青翎了,凤青翎这辈子可就嫁不出去了,谁敢娶一个被皇上看中过的女人? 凤青翎斜过小碧一眼,一句话不说,眼神里警告意味却甚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丫鬟,而不是一个出主意做姐妹的丫鬟。 小碧立即就不敢说话了,只默默给凤青翎描眉。 过了一会儿,从正院过来两个丫鬟,手里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分别是衣服和配饰。 “小姐,夫人给您送了今儿参加皇宴的衣服,请您好好打扮。”丫鬟福身。 凤青翎略一点头,示意小碧收下东西,朝正院丫鬟道:“替我谢谢母亲。” 两丫鬟很快直了身:“夫人还说,一个时辰后在院子门口等您。” “皇宴不是晚上吗?”凤青翎问 ,这会儿才早上呢! “夫人说,得了皇后娘娘恩准,上午就进宫。”两丫鬟笑了笑,不等凤青翎吩咐,直接道,“三小姐好好打扮,我等先告退了。” 凤青翎点头,叫人把饰品放到梳妆台上。 “小姐,你看有您喜欢的吗?”正在给凤青翎梳头的小碧问。 凤青翎笑着,从托盘上拿起一枚金色发钗。这是一只鸟类,有着细长的脖子,隆重而繁复的尾羽,掐金丝所做,工艺复杂。 “真美!要佩戴这只吗?”小碧赞道。 “确实很美。”凤青翎笑,将发钗放下,换上一只普通的玉蝴蝶钗递给小碧,“可我今天是要做小草,这金钗太贵重,不适合我。” 那只发钗,分明就是三尾凤钗,她要多蠢,才会选那只凤钗。 小碧并不太懂做成工艺品的凤凰和山鸡有什么区别,她笑着将蝴蝶钗插在凤青翎发髻上,满心满意的赞:“这只蝴蝶也很漂亮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玉蝴蝶的旁边配了几颗小珍珠,再贴了几根名菊“绿牡丹”的花瓣。 “很好。”凤青翎赞,随即站了起来。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绿色裙子,外面笼了一层轻纱,就颜色而言,很是符合她小草的定位,只是—— 有的人,注定不会是小草! 第26章 太监穿龙袍 至于大夫人送来的那套衣服—— “小姐,夫人送来的衣服,您要看看吗?”小碧说着,眼色示意旁边小丫鬟将那套衣服展开。 “当然。”凤青翎笑着,目光已转了过去。 这是一套繁复宫装,湛蓝色的主色调,宽大的袖袍,精致的绣纹,金色的镶边,一看就很隆重。 “哇,好贵气啊!”不光是小碧,房间里其他丫鬟也是满眼惊叹。 “确实很名贵。”凤青翎缓缓的走了过去,指尖从这套衣服领口滑下,这衣服和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相比,就好像高贵女王和小家碧玉。 “小姐,要不要试试?” 凤青翎摇头,笑:“不用了,这衣服气场太大,我好像驾驭不了呢!” “怎么可能驾驭不了?上次小姐教训五小姐的时候,气场也很强大呢!”小碧说。 “那次啊……”凤青翎笑得几分纵容,“我那次是耍泼呢!”她顿了一下,“那件事以后不许再提,否则别人以为你家小姐是泼妇呢!” “是。”小碧笑答,“小姐才不泼呢!” “好了,这件衣服放衣柜。母亲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她这次是高看我了。”凤青翎说着,再又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地理志,靠着书架看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 。 从正院走出来的大夫人看见的便是一身绿云般的凤青翎和浑身金闪闪的凤思葭。 两个人皆站在院子外,因距离不远,对比也分外强烈。 一个只轻扫峨眉,一个浓妆艳抹; 一个浑身上下除了绿,就只有一点点白色配饰,另一个却是粉红色少女装加各种金饰; 一个飘渺如绿野仙踪,另一个却是烟花之地过气的姑娘。 品味高低,一眼便分。 大夫人笑了一下,远远就开口:“青翎,你怎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是不是不喜欢?” “回母亲,您给女儿准备的衣服极好,只是,太贵重了,女儿配不上。”凤青翎笑着,主动扶过大房夫人的手,如贴身丫鬟般伺候在她旁边。 大夫人怪嗔的看过她一眼:“我的女儿又美丽又大方,哪有什么衣服配不上?” 凤青翎笑:“我瞅着那衣服,既喜欢又敬畏。那么强的气场,怕真穿在身上,今儿连走路都不会了!” 大夫人笑,正要说话,只见凤思葭嘴巴一撇:“大伯母真偏心,给青翎准备了漂亮衣服,却不给我准备!”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抱怨:“青翎你也真是的!既然你配不上,也不知道差人送给我!” 凤青翎笑,连声说着抱歉,侧头:“小碧 ,还不快把那件衣服给四妹妹送来!” “是。”小碧福身,转头往院子里走去。 目光流转间,凤青翎捕捉到大夫人脸色有一丝不自然,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她的目光转向凤思葭的丫鬟:“你和小碧一起去吧,若有合适的配饰,一并给四妹妹拿来。动作稍微快点,我们还要进宫呢!” 凤思葭脸色更好了几分,大房一向好面子,既是经由大房夫人之手准备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就算是为了体现她们善待皇上未来的皇妃,也一定会卯足劲儿准备好的。 呵,凤青翎不识货,不愿意穿戴,正好便宜了她。 “青翎姐姐如此大方,妹妹就却之不恭了!”凤思葭难得叫一声姐姐。 “姐妹之间,何须客气。所谓华服配美人,若那衣服穿在思葭妹妹身上,必定能为妹妹添色三分,也免得浪费母亲一番心意。” 凤青翎笑盈盈的,侧头,一脸纯真的看着大夫人:“母亲,您说是不是?” 大夫人骑虎难下,只得笑道:“是。”随即在的凤青翎手上拧了一把,言语亲昵,“你这丫头!” 凤青翎笑容愈发灿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今儿皇宴后,妹妹记得把行头还给我。” “你这个小气鬼!”凤思葭亦是笑 呵呵。演戏嘛,装亲热嘛,她也会。 …… 衣服和配饰很快拿来。 凤思葭光是看那绣工就格外满意,只是,海一样深邃的湛蓝,适合她这个年纪吗? 她平时最喜欢的,可是粉红,嫩黄。 不过,她的这点喜好,在看见那些贵重的饰品后,立即就打消了。 那些高贵端庄的配饰,若真穿她身上现在这条裙子,还真压不住! “可还喜欢?”凤青翎体贴的问。 “喜欢。”凤思葭毫不犹豫,心里吐槽凤青翎没眼光,这么尊贵高档的衣服居然不知道穿,目光飞快转向大房夫人,讨好的,“谢谢大伯母,大伯母的眼光可真好!这会儿时间不早了,我待会儿在马车换衣服。” 大夫人含笑点头,这套原本准备给凤青翎的行头,真是可惜了! …… 从朱雀大街到皇宫门口,行了小半个时辰。 因得凤思葭要换衣服,大夫人叫人多加了一辆马车。大夫人和凤青翎乘坐一辆,凤思葭乘坐一辆。 这小半个时辰中,大夫人和凤青翎虚伪的聊天,表情动作亲昵,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可他们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那么愉快。 特别是大夫人,看着凤青翎美成这样,想起凤青翎死去的母亲,再想到凤青翎有可能会夺 去皇上的宠爱,成为她的女儿凤萱凝的最大情敌,简直如鲠在喉。 凤青翎内心一声轻叹,何必呢? 明明恨得要命,何必装出这幅模样?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演戏。 “大夫人,三小姐,宫门口到了。”马车停下,外面丫鬟提醒。 大夫人和凤青翎皆松了一口气,和这种看着就不顺眼的人演对手戏,还真难受。 很快下了马车,凤青翎目光落在风吹杨柳般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凤思葭身上。 果然,端庄大气的衣服是有气场的,需要更有气场的人穿才能压住,否则,就不是人穿衣服,而是衣服穿人。 凤思葭穿上这套衣服,就好像太监穿着龙袍,怎么看都有种违和之感。 “大伯母,青翎,你们看我穿这套衣服好看吗?”凤思葭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好看。”大夫人笑,“我们家思葭也是个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今儿宴会上,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为你神魂颠倒。” 凤思葭脸上得意之色更重,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凤青翎亦跟着笑,浅淡的笑容,目光落在凤思葭头上。 这满头的珠翠和金饰,敢情把大夫人准备的所有饰品都用上了? 其中,被众星拱月插在发髻中间的,赫然是那支三尾凤钗! 第27章 凤栖梧,凤栖梧 马车不能直接驶入皇宫,三人换乘了轿子。 这是专门接家眷进入宫内看望后妃的轿子,进入皇宫后,也有专门的路线,不会惊扰到其他后妃。 凤青翎坐在轿子上,只指尖撩开轿帘的一角,确保她能最大限度看到一路景致,而外面的人看不到她。 一面是红墙,另一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偶尔有露出亭台楼宇的一角,红墙黄瓦,青铜的风铃,排列整齐的檐兽。 这里是皇宫啊,从前见过北京的故宫,见过沈阳的故宫,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真实的走进一座生机勃勃正在使用的皇宫中。 她的脑海不由浮现出北京故宫的格局,不知两座皇宫在格局上有多大不同。 关于这次皇宴,她最想要的是皇宫的布局,以备不时之需,只可惜,就她现在的能耐,根本拿不到。她也不可能做出夜探皇宫这种事,别说她这身体不支持轻功,就连普通的飞檐走壁都做不到。 …… 皇宫很大,轿夫虽行得很快,但依然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到皇后居住的丹霞宫。 入目便是红。 红彤彤的枫叶,如天边的霞。 成片的枫叶林,在这个季节,倒是印证了“丹霞宫”这三个字。 “夫人 ,皇后娘娘在花厅等你们,请跟奴婢来。”有宫女迎了出来,姣好的面容,举止大方。 大夫人立即道了谢,跟着宫女绕过宫殿,往后院走去。 凤青翎和凤思葭一左一右跟在大夫人身后。 凤青翎不动声色打量着丹霞宫,这座宫殿,除了枫叶最多外,便是木棉花树最多。这是一种一旦开花,便是比霞光更绚烂的存在。 在凤青翎的记忆中,她的这位嫡姐,可并没有特别喜欢枫叶和木棉花。 凤萱凝最喜欢的,好像只有国色天香的牡丹。 也就是说,这些树,并不是为凤萱凝而存在,而只是丹霞宫标准配置。 路过皇后寝宫正殿的时候,凤青翎忽的看见一棵高大青翠的梧桐。 凤栖梧,凤栖梧。 凤凰非梧桐不栖。这样一棵高大梧桐,可是为了引凤而来? 这一瞬,她忽的对当年下令建造丹霞宫的帝王和皇后感兴趣了,要有多深的宠爱,才会建造这么一座只属于一个人的宫殿。 日日住在这样一座宫殿里,一草一木都宣告着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不知她这位嫡姐什么感受? “前面就是花厅了。”宫女开口,抬臂指着不远处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房。 大 夫人来过皇宫,到丹霞宫更有好几次,对这里布景还算熟悉,宫女这句介绍自是说给凤青翎和凤思葭听。 “很美。”凤青翎微笑着附和,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真美!”凤思葭却是感情充沛,由衷发出感慨。 “这可是皇宫十景之一呢,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宫女几分骄傲,“说起来,咱丹霞宫可是皇宫最美的地方,光是皇宫十景,丹霞宫就占了三景。” “那其他两景是什么?”凤思葭好奇的问。 “自然是秋之枫叶,春之木棉。”宫女笑,心道,这姑娘可真笨。 宫女再朝凤青翎看过一眼,只见凤青翎嘴角一丝浅淡笑意,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不由感慨,这一位不光好看,还聪慧许多。 也不知哪位才是皇上看上的凤青翎,听皇后娘娘平日描述,应该是那位笨且庸俗的。 唉,不得不说,皇上的眼光,不咋滴。 …… 随着花厅越来越近,目光穿过透明的琉璃房,凤青翎已能看见花房内簇拥着盛开的牡丹。 魏紫、姚黄、赵粉、二乔…… 凤青翎一看便知这些全是牡丹中的十大名品,层层叠叠,光彩夺目。 这些花,若是放在市面上,有些甚至 能卖到千两白银一株,可到了这里,只是装扮花房的普通的一盆。 她的嫡姐,当今皇后娘娘凤萱凝正站在一盆魏紫面前,专注的用剪刀修剪着枝叶。 呵,这些古代的贵妇啊,就喜欢剪花剪枝叶这门艺术。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剪下一朵魏紫,给她个下马威。 “三位请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宫女福身,走到花厅门口,对守在门口的宫女轻声说了几句,然后站在一旁候着。 凤青翎亦低头,站在大夫人身侧安静的等着。 少顷,那位通报的宫女请她们进去。 躬身走进去,然后下跪,行礼,凤青翎做的一丝不苟。 皇后早一把扶起大夫人,只由着凤青翎和凤思葭把一整套礼仪做完。 凤青翎和凤思葭跪在地上,皇后却好像忘了她们的存在,只思母心切的与大夫人唠家常。 呵,上位者惯用的伎俩,让对方认清楚双方地位悬殊,凤青翎心下冷笑,却还不至于发作起来。 在这个世界,她还没站稳脚跟,也没有任何背景,她不会自不量力的在这个时候与皇后起冲突。 她回忆了一下,若是从前的凤青翎,必定会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然后娇滴滴的喊皇后 或者母亲。 显然,凤思葭也知道皇后这一用意,她恭恭敬敬的跪着的,她不恨皇后,毕竟皇后有权利摆架子,她恨的是凤青翎。 若不是凤青翎勾引皇上,皇后会一来就给她们下马威吗?她凤思葭就是一炮灰啊! 一炷香过去了,皇后唠完将军府的日常。 两柱香过去了,皇后炫耀完皇上对她有多疼爱,一个月至少要在丹霞宫留宿五六天,再唠唠掌管后宫有多辛苦,这个妃嫔不懂事,那个妃嫔爱蹦跶,全靠她一个皇后搞定。 大夫人一边表达心疼,安抚能者多劳,既贵为皇后,就要为皇上分忧,另一方面恭维皇后宅心仁厚,与宫中姐妹相处和睦。 凤青翎听得一阵无聊,她忽的抬头,望着皇后的双眸无辜的眨了眨,直接打断皇后与大夫人的谈话:“萱凝姐姐,请问您还要我们跪多久呀?您是不是把我们忘记了啊?” 听到凤青翎的声音,皇后眸中飞快闪过一丝阴鸷,再看向凤青翎时,整个面部表情已全是歉意:“哎哟,我的两个好妹妹,你们怎么还跪着啊?也不知道自己站起来!” 她走过去亲自将两人扶起:“快快坐下,让本宫瞧瞧你们膝盖可有跪出淤青?” 第28章 统统都是狐狸精! 一句话落,皇后身后的宫女忙走过去扶凤青翎和凤思葭。 凤青翎不着痕迹躲了过去,微微福身:“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青翎的膝盖不痛。不过是给娘娘行个礼,怎么会痛?” 皇后暗骂一句不知好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开始会说话了,从前可只是一味的装较弱博同情。 她看过大夫人一眼,两人飞快交换了眼神。 凤青翎已重新直立了身体,抬眸便看见皇后一双美眸也正看着自己。 不得不承认,皇后是个美人,不过18岁左右的年纪,五官很端庄,配上一身朱红凤袍,上位者的气势很足,很有母仪天下的范儿。 “我们家青翎果真长大了!” 皇后笑,拉过凤青翎的手,长指甲的手指翘着,看着凤青翎的眸中全是语重心长:“懂得体恤姐姐是好事,但你也要记住,你是皇上的女人,你的身体早不是自己的,而是皇上的,就算为了皇上,也要好好爱惜自己!懂不懂?” 什么身体是皇上的?她凤青翎的身体,永远只会是自己的!凤青翎内心腹诽,却一句话也没说。 见凤青翎不说话,皇后叹一口气,再次自责:“刚跪了那么久,若被皇上知道,又该心疼了!” 心疼? 凤青翎只觉一阵好笑。 她凤青翎就算真被皇上看上,也不过是随便丢到哪个角 落的花瓶。后宫花瓶这么多,就算打了砸了,怕是皇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真不知心疼二字从何说起? 这皇后娘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比从前将军府时高千倍万倍。 “皇后娘娘说笑了,青翎不过一株小草,哪能进皇上眼睛?娘娘才是真国色,皇上眼里,就该只娘娘一人。”凤青翎笑。 就该只娘娘一人…… 这话可说到皇后心里去了。 皇后脑海里飞快闪过林贵妃那个狐狸精,珍妃那个狐狸精,婉嫔那个狐狸精,杨美人那个狐狸精,百灵采女那个狐狸精,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穿得这么与众不同,不就是为了勾引皇上吗?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可恶! 上次那么多杀手,竟没把这个小贱人狐狸精给杀了! “皇后娘娘……”被冷落了许久的凤思葭终于开口,她嘟着小嘴,一副吃醋模样,“娘娘现在眼里只有青翎姐姐,都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怎么会没有思葭妹妹?”皇后笑着回头,另一只手拉过凤思葭,“在本宫这个姐姐心里,你们几个都一样,都是本宫的心肝宝贝。你们瞧瞧这些花可好看?若有喜欢的,本宫叫人给你们搬回将军府。” 凤青翎笑,对于这些花花草草,她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凤思葭忙着道:“这些牡丹朵朵 绝色,养在皇后娘娘这里,自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花,若被我们搬回去,它们就该哭了。” “喔?为什么?”皇后浅笑。 “皇宫和将军府,无论是身份还是环境,都不止一步之遥。”凤思葭自以为这话是捧着皇后。 殊不知,这话听在皇后耳里,却是另一番解读:“你的意思是,贱人到了皇宫,就成了贵人,而贵人离开了皇宫,就变成了贱人?” 那么,她堂堂一国皇后,若离开皇宫,是不是也该哭了? 凤思葭脸色一白:“不不不,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凤思葭惶恐的样子,皇后再看过她头上那只招摇的凤钗,这才大度的笑:“好了,本宫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只是提醒你,这里是皇宫,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本宫虽然不计较,可这话若传到其他人耳朵里,怕就不光是罚跪了。” 凤思葭心下骇然,可为了讨皇后欢喜,她依然一脸娇憨,故意扬了扬下巴:“我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谁敢动我?” 无知! 皇后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露出半分,甚至是纵容的笑了笑。 那天中午,大房夫人、凤青翎和凤思葭和皇后一起用餐,刚开席不久,御膳房太监又端了几个精致菜肴,说是皇上赏过来的,皇上中午还有事物要忙,就不过来了,希望皇后一 家用餐愉快。 凤青翎和凤思葭忙跟着大房夫人行礼,谢皇上恩典。 皇后笑,待三人坐定后,这才意味深长的说:“今日是托了青翎妹妹的福,皇上惦记着赐菜呢!” 凤青翎亦笑,目光从刚赏下来的菜肴上扫过:“皇上这是体恤娘娘,怕奴婢和思葭妹妹把好吃的都吃光了!奴婢可记的这几道菜都是娘娘爱吃的。”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自称奴婢,面对一个莫名其妙吃醋却又位高权重的女人,最好的应对就是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皇后顿时就笑了,目光几分复杂,皇上刚赏下来的这七八道菜,没一道是自己喜欢吃的。 偏偏,这样的话她还不能说! 笑容更加柔和,看凤青翎的目光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早年,本宫还未出阁的时候,青翎就是本宫的妹妹,往后,等青翎进宫了,你还是本宫的妹妹,实在没必要以奴婢自居。” 凤青翎忙起身,朝皇后福身:“娘娘宅心仁厚,是天下女子的福气,可奴婢却不敢因娘娘厚爱而废了礼数,请娘娘恕罪!” 皇后愈发笑得开怀,朝大夫人看过一眼:“母亲,你瞧,本宫这才进宫多久,青翎妹妹就和本宫生疏起来了!” 大夫人亦笑:“青翎说得没错,你现在是皇后了,一言一行多少人看着,我们这些做家人的, 万不能给你拖后腿!” “好了好了,青翎妹妹懂事,是母亲教得好!”皇后笑着一把拉过凤青翎,“妹妹快坐下来吃饭。” “多谢娘娘。”凤青翎恭敬的笑。 一顿饭,几十道菜,四个人吃,明明是语笑嫣然,偏偏又暗潮涌动。 无论是皇后还是大夫人,皆无数次感慨,凤青翎这丫头变聪明了,不再单纯装白痴拉皇上做靠山,而是以退为进,开始自己保护自己。 皇后无数次想:这个女人,若不是当年抢她父亲那个贱人的女儿,也许,看在她变聪明的份上,拉她做自己宫里一大助力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凤青翎投错了胎! …… 皇宴正式开宴的时间是酉时。 申时刚过,大夫人就带着凤青翎和凤思葭往太和殿走。 偌大的殿堂,最上座是皇上和皇后的位置,下方四周分为两排,宫人带着大夫人三人来到帝座右侧第二组桌子后排。这样的位置表示,她们不是以将军府身份参加,而是皇后的内亲,若不出意外,她们的前排和第一组座位都是后妃。 殿堂里已有了些品阶不高的大臣和内眷,不时有夫人携儿女走过来与大房夫人寒暄,凤青翎只行礼和静静站着,从不主动说话。 大概一炷香后,大臣们已到得差不多,这时,凤青翎看见一袭皇子打扮的秦曜阳来了—— 第29章 他看见心爱女子 不同于红衣的张扬,也不同于绿衣的妖娆,今日的秦曜阳穿得很正式。 玉色的锦衣,水色腰带中间一颗拳头大的祖母绿玉扣,墨发被玉冠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格外玉树临风。 他的五官精致,鼻梁很挺,薄唇如刃,一双眼睛更是比世上最耀眼的黑曜石更纯净,在四周夜明珠的照耀下,眼底如有无数星子闪着璀璨的光。 手上一支玉笛,偶尔随意转动,给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潇洒,几分不羁。 大殿里原本的谈话声渐小,无数人的目光聚焦在秦曜阳的身上,特别是一些未嫁的女子,心里更是砰砰砰直跳。 这样年轻,又这样英俊的男人啊! 蓦的,秦曜阳笑了,目光落在帝座右侧某处。 他的笑意缱绻,仿佛看见心爱女子。 一瞬,在场无数女子心里沸腾了! 传说中风流倜傥,从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秦皇子,居然也有对世家女子笑得如此情深意切的时候。 众人目光纷纷顺着秦曜阳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方位除了几张空落的桌子,就只有凤将军府的大房夫人和两位小姐。 大房夫人自不用说,秦曜阳应该还不至于重口味到看上皇后她娘,而三小姐和四小姐,一个缥缈如仙 ,一个端庄带羞,都是美人胚子,也不知秦皇子看上的是哪位。 这时,有人想起一个多月前秦皇子别院的菊宴,那日,秦皇子可是对凤青翎表现出明显的好感。 “是三小姐。”“他看的是三小姐。”殿上已有人小声议论。 顿时,凤青翎只觉无数眼刀“咻咻”朝她射来。 她抬头望天花板,内心长叹: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遇到这么个妖孽!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招来一大片情敌! “噗!”看见凤青翎翻白眼的秦曜阳笑得更加欢愉,索性缓步走向凤青翎所在那一桌。 殿内更静了几分,即便是交谈中的人,也分了心神关注起这边。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凤青翎是皇上开口承诺过要接进宫的女人,这次参加皇宴也是皇上亲自下令,秦曜阳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这是公开挑衅皇上的威严吗? 大夫人心里却是一番窃喜,只要秦曜阳对凤青翎表现出格外的兴趣,无论凤青翎有没有回应,皇上心里都必定有一根刺。到时候再做个局,凤青翎很快将死于红杏出墙。 心思各异间,秦曜阳已站在凤青翎那一桌前,大房夫人忙起身行礼,凤青翎内心咒骂死妖孽要害死她了,面上却笑着和 凤思葭齐齐福身。 “夫人不用多礼。”秦曜阳开口,目光落在凤思葭身上,华丽的音色如月色划过锦帛,“四小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凤思葭做梦也没想到秦曜阳会主动走过来和她说话,原以为秦曜阳看的是凤青翎呢,毕竟那日,菊宴结束后,当她主动请求秦曜阳送她一程时,秦曜阳不光把她拒绝了,还讽刺了她几句。 难道说,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秦皇子彻底想明白了,要珍爱爱他的人? 秦曜阳原本就是妖孽属性,这会儿又注视着凤思葭,凤思葭只觉心跳紊乱,一口气呼出,下一口气根本不知道怎么吸进,她看着秦曜阳的模样完全就是花痴,磕磕巴巴了半天,这才挤出几个字:“我……很好,秦……皇子可好?” 秦曜阳笑,他没有回答凤思葭的问题,目光朝她身上掠过,轻描淡写:“衣服很好看,很衬你。” 凤思葭心跳更快,她痴迷的看着秦曜阳,直到凤青翎扯了扯她衣摆,她这才发现秦曜阳早已坐到他们对面位置上,而凤青翎和大夫人也早已坐下。 因得太过兴奋,凤思葭直接忽略了周围无数女子射来眼刀,一双眼睛只看着对面那个男人。 秦曜阳主 动和她说话了! 她最喜欢秦曜阳主动和她说话了!还说她衣服好看!说她衣服好看就等于说她漂亮! 这一刻,凤思葭心里有无数小庆幸,庆幸今儿上午要了凤青翎这套衣服。想到这里,她对凤青翎的敌意也少了几分。亏得凤青翎大方,把衣服借给了她!也亏得凤青翎没眼光,非要穿一套没品位的绿。 凤青翎却是笑了,目光从秦曜阳身上滑过,飞快落到其他地方。 秦曜阳却是大大方方朝凤青翎这一桌看,反正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看凤思葭。 …… 酉时。 除了最高位左侧处于来使的位置空落外,其他地方都已坐满。 随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驾到”,所有人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当然,除了秦曜阳,他虽有行礼,却不是跪礼,也算是作为邻国皇子的福利。 “众卿家平身,请坐。”皇上的声音传来。 很好听的声音,和凤青翎记忆中一模一样,如金玉相击。 众人齐齐谢恩,落座的瞬间,凤青翎抬头,朝上座最尊贵的位置看去。 那一瞬间,她的心“咯噔”一下。 不是因为雍容华贵的皇上,不是因为尊贵大气的皇后,而是因为坐在皇上右侧的林贵 妃! 她穿的那一套衣服,竟与凤思葭身上那套是一样的湛蓝! 精致的绣纹,宽大的袖袍,高且紧的束腰,镶边泛着淡淡的金,若没猜错,怕是连绣的图案都差不多。 凤青翎几乎已经感觉到林贵妃一闪而逝的恨意。 古代女子,特别是宫中妃嫔,最忌讳的就是身份低下之人和她们穿一样。 而林贵妃,是后宫除了皇后以外的二号人物。 今儿个,怕是凤思葭不得善了! 而这套衣服,原本是大夫人准备给她凤青翎的! 凤青翎朝旁边凤思葭看过一眼,只见凤思葭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尽量蜷缩着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凤青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凤思葭的声音带着颤抖,小声的,带着恨意。 “你觉得我有这样的眼线?”凤青翎平淡反问。 凤思葭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凤青翎没这本事,她也知道今儿这一切是皇后和大房夫人设计害凤青翎的,只怪她自己贪心。 凤青翎内心叹一口气,大抵是可怜这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兽,她忽的伸手,握住桌子底下凤思葭的手:“别怕。” 抬头,再往林贵妃和皇后娘娘那边看时,却看见坐在两位娘娘中间的皇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第30章 陪朕喝一杯吧 “皇上,你在看什么?”林贵妃微微倾身,双手附上皇上手臂,目光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向凤青翎那一桌。她动作很是亲昵,丝毫不顾忌这是皇宴,下方还坐着文武百官,一看就是宠妃模式。 “是青翎,朕好久没看见她了。”皇上倒不隐瞒,安抚性拍了拍林贵妃的手背。 “青翎?那不就是皇后姐姐的庶出妹妹吗?”林贵妃很好奇的模样,目光落在凤思葭身上,“可是那位和妹妹穿同色衣裙的美人?” “那是本宫的四妹妹思葭。”皇后微笑着端庄的看过林贵妃一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踩踏情敌的机会,“青翎是皇上看上的人,品味自然比思葭好上一些,今儿打扮很与众不同呢!” 林贵妃怎会听不出皇后这话的意思,她的内心忿忿,脸上依然挂着娇艳的笑:“皇后姐姐的言下之意,是妹妹的品味不好了?” “妹妹想多了,即便是相同的衣服,穿在妹妹身上怎么能和穿在思葭身上比?”皇后淡淡一笑,不把话说完,任由林贵妃自己去想,端坐的姿势很有凤仪。 林贵妃还想说话,却见皇上已朝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她立即闭了口。 “有请秦国使臣,秦七皇子,秦八公主。”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所有人的目光 皆往大殿门口看去。 很快,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秦国七皇子,他穿着一袭檀色锦袍,长发束在玉冠中,很是沉稳的样子。秦八公主则穿着一身橘黄,走在七皇子身后半步,一颦一笑全是年轻的明艳。 两人皆神情倨傲,目光只落在皇上一人身上,仿佛除了上座之人,所有人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行的是使臣之礼,很快落了座。 经过秦曜阳座位时,七皇子和八公主皆顿了下,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轻蔑,很快掩过。 “七弟/八妹见过四哥。”七皇子和八公主齐齐行礼。 “坐。”秦曜阳笑,朝下首位置扬了扬下巴,“四哥离开秦国的时候,你们俩都还是小孩子的,父王最近可好?” “父王很好,不劳四哥挂心。”八公主说着已坐了下来。 她很不满自己的座位,秦曜阳不过一个不受宠爱被放弃的皇子,凭什么坐在她上首,要知道,在秦国,她可是最受父王喜欢公主。 秦曜阳笑了笑,根本不把八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周围大臣却是心知肚明,这次作为使臣来的七皇子和八公主,压根就没把同是秦国皇子的秦曜阳放在眼里。且不说他们到了夏国后从未登门拜访过秦曜阳,光是刚才那句“不劳四个挂心” 就看出生疏与排斥。 “呵。”一声轻笑从上座林贵妃口中发出。 林贵妃很年轻,最多不过比八公主大一两岁,故,她可以口直心快,也可以用自己尊贵身份压人。 “曜阳同是秦国皇子,他不过关心自己父王几句,怎么就不劳他操心了?”林贵妃的眸光很是好奇,看着坐在七皇子后排的八公主。 八公主心头顿时一紧,就父王对她的宠爱程度,就算她在秦国皇宴上这样讽刺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也没人敢说什么,怎么到了夏国,明明应该是更不重视秦曜阳的地方,堂堂贵妃却公开为秦曜阳出头? 特别是那句称呼,更是出人意外,她说的是“曜阳”,而不是“秦四皇子”。 “我是想表达父王很好,身体好,心情好,四哥不用太挂心,毕竟,想家也是一件耗精力的事情。”八公主的潜台词是:反正回不去了,不如多留点精力多活几年。 林贵妃笑,旁边皇后却是极有默契的开口了:“八公主天真烂漫,真惹人喜欢。” 明明说的是赞美的话,却没人当皇后在夸八公主,毕竟,皇家不等同民间,民间子弟还是可以天真,可以烂漫,可一旦出生在皇家,天真烂漫就等同于蠢。 若说只林贵妃一人针对八公主,七皇子 还能假装没听见,可如今一见皇后也开口了,七皇子顿时就感到不妙了。 从古到今,无论是哪个国家,皇后和宠妃必定势不两立,可此刻,这两个人却立场一致的帮秦曜阳,便只有一种可能:夏国皇上对秦曜阳很好。 他想起先前还在秦国时听到的消息,说秦曜阳在夏国混的不错,不光是京城一群纨绔子弟的老大,皇上对他还很纵容。皇家宴会时有邀请秦曜阳参加不说,还经常赏赐些东西。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念及到此,七皇子侧头朝秦曜阳看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只见秦曜阳正含笑看着对面美人,手上转动着他那只碧玉笛子,很是风流。 “呵。”七皇子无意识的笑了一声,被夏国皇帝喜欢又如何,不过一个质子,或者还是个玩物,没有实权,也回不了秦国,自己若真把他当做对手,那才是贬低自己! 心下逐渐安定,笑容越发扩大。 这时,皇上举杯,邀文武百官举杯欢迎秦国贵客。这样的举动,无疑给足了七皇子和八公主面子。 三杯之后,七皇子立即站起身来,夸夏国人杰地灵才俊倍出,夸皇上治理有方,夏国百姓安居乐业,同时也感谢夏国皇上对秦四皇子曜阳的照顾,他要代秦国皇室敬夏国皇上 一杯。 皇上立即就笑了:“曜阳到夏国的时候,朕也还是孩子,那时一起读书,一起打架,一起欺负其他皇子,到现在也是兄弟之谊,七皇子这句照顾,朕受之有愧。” 他说着便朝七皇子举了杯,同时朝秦曜阳开口:“曜阳,既然七皇子提到你,你就陪朕这一杯罢!” “是。”秦曜阳低笑,潇洒从席上站起,“皇上请,七弟请。” 举杯,一饮而尽。 下巴到脖颈的弧线性感得一塌糊涂。 凤青翎只飞快看过他一眼,更多的注意力落在七皇子和皇上身上。 不愧是同一个爹生的,七皇子和秦曜阳在眉目间有三分相似,不过,多年宫廷倾轧与算计让七皇子看起来格外老沉,加上秦曜阳天生妖孽,七皇子光是外表一项就输了秦曜阳七八分。 凤青翎不由想:能生出这么个妖孽儿子的女人,应该也是绝世大美人吧!既是大美人,怎么沦落到连儿子都护不了? 再看皇上,耀眼的是明黄的龙袍,比龙袍更耀眼的是他英挺的五官。他的眼睛亮且狭长,带着鹰一般的锐利,即便在笑,也让人忌惮三分。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上位者! 放下杯子的瞬间,皇上的目光“咻”的再次落到凤青翎身上,薄唇抿起:“青翎——” 第31章 赤果果的调戏 忽如其来的呼唤,来自殿堂最尊贵的位置,金玉相击的声音。 凤青翎心头一紧,忙站起了身体,立在离座位一步的空地上,白纱笼在绿色长裙上,整个人朦胧得如裹在一团绿云中,娉娉婷婷,如梦如幻。 “臣女……”凤青翎屈膝,正要行礼。 那人忽的就笑了:“好了,你刚才已经行过礼了,朕免你今儿晚上不用给任何人行礼。” “谢皇上。”凤青翎嘴角微勾,她微微福身,很快直了背脊,脑袋依然低垂着,十足的恭敬。 殿堂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皇上下文。 凤青翎也在等,她不知道夏烨究竟要干嘛,而最紧张的,莫过于坐在皇上身边的一后一妃。皇上该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把凤青翎纳进宫来吧? 过了一会儿。 “过来。”夏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凤青翎低头答,然后缓缓的,一步步朝皇上走去。 “怎么走这么慢?怕朕吃了你?”夏烨的言语尽是不满,可他的语气却是愉悦极了。 凤青翎耸耸小鼻子,脚上却快了许多,到离皇上台阶还有两格时,她再次停了。 “皇上……”她的声音很小,似乎还带着委屈。这么多人看着,你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夏烨笑容扩 大,再扩大。 右脚往下踏了一步,上半身前倾,伸手,勾起凤青翎的下巴。 光洁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挺拔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唇…… 清淡的妆容,很美。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眸子上,这是一双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眸子—— 满含抱怨,却又无所畏惧。 “刚才,朕饮酒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盯着朕看吗?怎么后来不看了?”他的声音不大,仅左右两侧的人听得清楚。 “臣女忽然想起,直视皇上的脸,好像是大罪。”凤青翎答,脸上很无辜。她心里却想,麻痹,当着这么多人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废话! “好,那朕恕你无罪,以后随便你怎么看,随便你什么时候看。”夏烨的声音依旧不大,笑意直达眼底,就连原本的锐利也减了几分。 凤青翎嘴角微抽:我是嫌命长了才盯着你看呢? “朕好看吗?”夏烨再一句问话,尾音好听的扬起。 凤青翎心头一梗,很违心却又坚定的道:“皇上天人之姿,自然好看。” “说人话!”夏烨佯装不乐意。 “皇上英俊,皇上挺拔,皇上雍容,皇上优雅,皇上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凤青翎盯着夏烨的眼睛,很认真的 说假话。 夏烨终于满意了,放下勾起凤青翎下巴的手:“好了,回你的座位吧!” “是。”凤青翎福身。 夏烨的目光倏地落在她腰间那块玉佩上,通透的质地,中间几根绿丝。 他的唇角再次勾起,便就在凤青翎起身的瞬间,他的手飞快在凤青翎腰间一扯。凤青翎下意识想拦,终究忍了忍,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了就拿了吧! “送给我了。”夏烨掌心一收,直接把凤青翎的东西占为己有。 凤青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皇上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说着转身,往下走去。 看着凤青翎的背影,夏烨忽的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爽朗,文武百官虽不知夏烨和凤青翎的对话,却也知道凤青翎极得天子之心,众人看凤青翎的目光再又微妙了几分。 大殿的气氛再轻松了许多。 凤青翎却是满心吐槽:皇上,您这样调戏的臣女,还是您家皇后的妹妹,真的好吗? …… 歌舞很快登场。 曼妙的丝竹之音,婀娜的身姿,妖娆的舞者。 凤青翎目光落在场中,看似认真欣赏,可思绪却是飘啊飘。 在她的记忆中,夏烨对凤青翎的感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花瓶,多一 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们的几次交集中,夏烨也不过一句戏言要接她进宫。 可今日,在这个宴请邻国来使的宴会上,无论是夏烨叫她过去,还是扯下她的玉佩,都显示出他对她的浓厚兴趣。 究竟怎么回事? 旁边,凤思葭却是心头大定,有了刚才皇上对凤青翎那一幕,林贵妃应该不会在皇上兴致当头的时候,表现出对凤家不满。 更重要的是,有了刚才那一幕,就算林贵妃没脑子找她麻烦,皇后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这件衣服是出自大夫人之手,而且是送给凤青翎的! 至于颜色款式,若说没有皇后手笔,鬼才相信。 凤青翎还没进宫呢,皇后就千般算计,这要被皇上知道了,无论罪名大小,皇后的声誉都将受损。 一曲落,舞姬正在退场。 忽的,坐在凤青翎上首位置的华服女子开口了:“青翎妹妹——” “娘娘。”凤青翎坐在原处,她没有起身行礼,只垂头表示尊重。她不认识这位女子,只知是皇上的嫔妃,而且是位份不低的那种,否则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妹妹以后可以叫我珍妃姐姐。”女子笑,眉眼间全是善意。 她的美目一转,眸中已尽是期盼的望着夏烨 :“久闻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出众,不光文武双全,琴棋歌舞更是一绝。当年,皇后娘娘一曲《霓裳舞》冠绝天下时,臣妾还未进宫,不知今日,能否请青翎妹妹一舞,让臣妾等洗洗浊眼?” 夏烨没有立即答,他把目光投向了凤青翎,将最大的主动权交给凤青翎。 凤青翎笑,有了夏烨方才众目睽睽下对她的垂青,今儿这场宴会,怎么会没人盼着她出丑? 遂,凤青翎大大方方道:“既有皇后娘娘倾城舞蹈在前,青翎怎敢卖弄?若皇上不嫌弃,若各位娘娘和大人不嫌弃,青翎愿抚琴一曲助兴。” “好!”夏烨兴致甚浓,“来人,抬琴。” 琴只是普通的琴,从琴师那边搬来,放在大殿中央。 凤青翎直直走了过去,坐下。 纤长的指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试音的期间,她又自谦了几句:“青翎从小贪玩,学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待会儿有辱圣听,还望见谅。” “快弹吧。”夏烨笑着催促,“原本就没指望你一曲成名,不丢人就不错了!” 凤青翎再次笑了,这位皇上,倒是蛮了解凤青翎本尊,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凤青翎本尊确实没学过弹琴,不过—— 这具躯体里面的灵魂,是凤九! 第32章 她如此耀眼 指尖在琴弦上划过,《国风》的引子骤然响起。 如平原上的风,从历史的尘埃中呼啸而来。 一瞬,大殿上所有人皆是一凛,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就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夏烨,眼神中都闪过一抹亮光。 风声猎猎,万马奔腾的铁蹄声由远及近,战鼓依稀夹杂其中。 近了,更近了…… 只听“咚”的一声重击,如雷霆万钧,场景感瞬间铺开。 辽阔的草原上,众人仿佛看见铁马金戈的战场,银袍将军冲锋在前,无数将士拿着刀枪冲刺,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磅礴的气息,在场男女无不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战场,与铁血男儿并肩拼杀一场。 少顷,尾弦颤音响起,画风忽的一转。 铁马金戈的画面不再,原本鲜血和青春狂飙的战场,如今只剩残肢断臂。 夕阳西下,远处有士兵的背影,他们正在收殓同伴的尸体,近处被马蹄翻起的泥土泛着血红的颜色。 画面再次拉远,眼前的一切很快颓败成寂寥的灰。 如一场梦结束,大殿中的众人渐渐回过心神,目光中闪烁着不可思议,怔怔的看着端坐在琴前,如一团绿云簇拥的凤青翎。 只见凤青翎神情肃穆,她低垂着头,手腕一翻, 指尖猛的一个大回旋,琴音顿时热闹起来。 人们仿佛置身在宫廷之外,站在繁华京城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说话声交织着。 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牡丹,热闹的酒肆,兴隆的商铺,一派歌舞升平…… 良久,当所有人的思绪回笼,琴声不知已停了多久,整个大殿静寂一片,原本坐在大殿中央的凤青翎早已回到自己座位。 百官只一个对视,齐齐起身,朝夏烨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曲《国风》,哪里是单纯曲子,分明就是夏国的历史,以血的征战开头,最后落在最为繁华时代。 有人心惊,传闻中装腔作势废材一枚的凤三小姐,单凭一把琴,居然能奏出如此大气磅礴如史诗般的奏章!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首曲子,靠的不光是弹琴的技巧,而是深深的感悟。 那样雷霆万钧的战争场面,那样泣血凄凉的战后收尸,那样花团锦簇的繁华盛世,每一样,都仿佛她亲临过无数次。 夏烨透过跪拜的人群,看着同样低俯在地的凤青翎,眼神再复杂几分。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变得如此耀眼! “众卿家请起。”夏烨朗声。 他说着也站了起来,端起桌上酒杯 :“这一杯,朕与众卿共同敬我夏国历代青山忠骨!若无他们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何来夏国今日昌盛?” 杯中酒已倾倒在地。 “吾皇万岁!”众大臣再次山呼后,袖袍齐挥,将自己杯中酒倒在地上。 秦国的那几位皇子公主使臣们,则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每一个国家,不光是开国时需要打仗,后面几百年同样需要打仗,打的不光是前朝余孽,还有周边国家。而秦国,正是夏国的周边国家之一。 夏烨很快再盛了一杯酒:“这一杯,朕敬各位爱卿。若无你们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夏国何来今日盛世繁华?” 他顿了一下:“每一国的历史,皆是从推翻一个政权开始,从休养到繁华,从繁华到衰败,直到被下一被政权颠覆,朕希望,我夏国的历史能千秋万代!” 夏烨说出的话字字清晰铿锵有力,在偌大的殿堂中久久回转。 众臣再次山呼:“吾皇万岁,臣等必将鞠躬尽瘁,为国为民!” 举杯,一饮而尽。 即便是文臣,这一刻也喝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凤青翎笑,目光从夏烨身上转到众大臣身上,再落到对面秦国皇室身上。 秦七皇子虽还在笑,可脸部表情早已僵硬,秦 八公主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唯秦四皇子秦曜阳,他笑得一脸妖孽,看着夏烨的表情满是欣赏,仿佛全然忘了他是秦国人。 呵,这个秦曜阳,可不止纨绔那么简单,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夏烨好算计,不过区区两杯酒,就让秦国看到了夏国对军事的重视,以及夏国君臣上下一心。这样的国家,加上经济实力强悍,谁敢进犯? “青翎。”夏烨的声音再次传来。 “臣女在。”凤青翎忙站了起来。 “你倒是让朕意外。”夏烨笑,龙心大悦的样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这一点,凤青翎倒是从没想过,一时也不知提什么。 看着凤青翎茫然的样子,夏烨再次大悦:“若没想好的话,可以慢慢想,今日宴会结束前,你告诉朕就可以了。” “多谢皇上。”凤青翎福身,没有立即站起来,“臣女已经想好了,臣女不要赏赐,要一个恩典。” “朕说过,今日你不用给任何人行礼,包括朕。”夏烨道,“说吧,想要什么?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朕也送给你。” 一句话落,场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几个妃嫔。 万一,凤青翎的要求是妃嫔之位,皇 上十之八九都会答应,毕竟,今儿的凤青翎实在太特别了! 皇上对她太特别了! 这样的恩宠,一旦进宫,怕是连林贵妃都敌不过她的风头。 凤青翎很快就笑了,她站直了身体,脸上一抹娇俏:“那水中的月亮,我可不要!”一瞬后,她极认真的看着夏烨,“我想要婚姻自由。” “何谓婚姻自由?”夏烨依然在笑,可眸底笑意却是浅了许多。 “所谓婚姻自由,是不必奉父母之命,不用听媒妁之言,也没有皇上和娘娘赐婚……”夏烨脸色已微沉,大殿中,只听凤青翎继续道,“我想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婚姻,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请皇上成全。” 这样的言论,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叛经离道,况且还当着这么多人说。 这一瞬,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骂凤青翎不要脸,可,不要脸又怎么样呢?对方是皇上感兴趣的人,就算此刻再无知,也轮不到他们评判! 这一瞬,坐在皇上身侧的皇后和贵妃,却是很明显感觉到夏烨的不悦。凤青翎要婚姻自由,不就是变相拒绝当日皇上承诺的接她进宫吗? 大殿再次陷入安静,这一次,安静中充斥着帝王的极低气压。 良久,夏烨终于开口了—— 第33章 七皇子的心头好 “好,朕答应你!” 紧接着又是歌舞,秦八公主专门跳了一曲。 原本想压下凤青翎之前烙在众人心里的惊艳,只可惜差强人意。 这一晚,直到离场,夏烨虽一直在笑,可兴致却不怎么高。 …… 回府的路上。 凤思葭不再需要盛装打扮,遂与大夫人,凤青翎坐同一架马车。 “喂,皇上问你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你怎么不要个实际的东西?”凤思葭问。 “你觉得我应该要什么?”凤青翎反问。 “你可以问皇上要个封号啊!或者,趁机提出进宫也可以。”这样的话,若是从前,凤思葭绝对不可能在大房夫人面前说,可她今儿差点因这套裙子得罪了林贵妃,这会儿也懒得管大夫人感受了,“我看的出来,皇上真对你有意思,若你能进宫,至少也是个嫔!” 凤青翎笑,她当然知道夏烨对她有意思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倾身扯下她腰上玉佩,近乎无赖的说,送给他。他是帝王,却在大庭广众下,赤果果调戏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还有当他问她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几乎看见他饱含鼓励的眼神,或者,他也在等她提出非分的要求。 可是,宫廷从来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那里的女人,如笼中的金丝 雀,而皇上,是她们共同的丈夫。 她们的一生荣辱,甚至家族兴衰,全系在一个人身上。他是她们的夫,可他更是她们的王。 而她,想要的婚姻,是平等,是尊重,是一生不离不弃。 夏烨,他给不起! “皇上,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是天上的龙,唯有天上的凤才能与之相配。我凤青翎不过一只普通雀鸟,高攀不上,也无意高攀。”凤青翎笑。 “瞧你,一点志气都没有!”凤思葭一脸鄙夷的看着凤青翎,“皇上九五之尊,他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他要宠谁,谁就是凤凰!” “话是没错,可人要有自知之明。”凤青翎淡然。 凤思葭一声轻哼,余光从大夫人身上掠过,继续对凤青翎道:“你可别自以为做了聪明的选择,最后却害了凤家!” 在她看来,凤青翎说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讨好皇后,可,皇后再大,也比不过皇上!若真把皇上惹生气了,要凤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话,皇后也只是炮灰! “不会,皇上乃明君,凤家世代忠心耿耿,皇上不会因为青翎的无知,迁怒凤家任何人。”凤青翎用无波无澜的语气说。 “青翎说得没错,人要有自知之明。”大夫人忽然的开口,她的目光看过凤思葭,心想:连凤青翎 都开窍了,你这个榆木脑袋,怕是一辈子也不懂审时度势了。 …… 那天晚上,夏烨宿在林贵妃宫中。 第二日清晨,他没有坐步撵,而是步行往早朝之地走,步撵远远的跟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 可巧的是,在回廊的拐弯处,他听见几个宫女正在嚼舌根: “听说昨儿宴会上,凤青翎本有机会进宫,可她拒绝了皇上?” “是,说什么要婚姻自由,真是可笑!连贩夫走卒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居然还想自己选,真当自己是仙女了?” “呵,谁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纵?我可听说,皇上昨儿心情不好,这年头,宫里哪个女人手段差了?说不定是想用这种手段吸引皇上注意。”…… 夏烨在拐角处站了一会儿,眼看着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皮,曹公公小声提醒:“皇上……” 几个宫女顿时一惊,忙着转头,便看见一脸阴寒的夏烨。 她们的双腿早已控制不住的颤抖,脸色血色倏地退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未来得及说任何求饶的话,夏烨已淡淡开口:“送到皇后那里。” 宫女们顿时吓得不轻,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一日,最终等待这几位宫女的下场是杖责至死。 …… 再说秦七皇子和 秦八公主,既是来使,自然要充分领略夏国的风土人情。 夏烨给他们为期半个月的行程做了充足安排,每日都有人专门陪同,或游山玩水,或参观名胜古迹,或品尝名小吃,很有一番乐不思蜀的味道。 而最让秦七皇子流连忘返的,是京城西泠湖畔的一座画舫。 那里美人如云,特别是一个叫晚晴的姑娘。 她的声音啊,比黄莺还清脆,她的身体啊,比白云还软,她的入幕之宾啊,全是京城最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多少人争着想给她赎身纳她做妾,可这位晚晴姑娘,却怎么也不肯离开画舫。 秦七皇子和她春风一度后,就开始食髓知味起来,每天晚上必须要宿在画舫,到后来,他索性白天也不出门了,就在画舫住了下去,俨然要把画舫包起来的架势。 秦八公主则一人住在驿站,好在身份高贵,这段时间京城名媛们的聚会,也会给她递一张帖子,不至于太无聊。 “晚晴。”秦七皇子抱着怀里赤果的美人,指尖从她腰侧滑下,掌心大力揉着。 “恩?”美人娇娇一声,双手环住秦七皇子脖子,下巴枕在他的肩上。 “喜欢吗?”秦七皇子的手换了个地方,弄得美人又是“冤家”又是“好人”的叫着。 “我问你喜欢吗? ”秦七皇子再又问了一次。 “恩……好人……奴家喜欢……”娇滴滴的声音,像要滴出水来。 秦七皇子笑,双手握在美人腰侧,猛的一个挺身,只听美人声音再又娇媚了几分,伴随着说不出的舒坦味道。 “晚晴,我想带你回秦国。”这个话题,算是老话重提,“虽不能做正妃,但我可以给你侧妃的位置,我可以下令,你不必给王府里任何人行礼。”经历过许多女人,就这一个,算是最得他喜欢。 “不要了……”美人嘴上拒绝,身体却非常配合秦七皇子动作。 “为什么?”这已不是第一次被拒绝。 “奴家与七皇子一见如故,七皇子现在喜欢奴家,是因为初相识,觉得新鲜,可一旦七皇子把我带回去,新鲜滋味不在,七皇子很快有了新欢,奴家下半辈子可怎么办?”美人虽被撞得花枝乱颤,思维却是清晰。 “不会。本皇子会宠你一辈子。”七皇子说得信誓旦旦。 只可惜,作为京城名伎,这种话实在听多了,她媚眼如丝,轻咬下唇,却依然摇头:“七皇子若真心疼奴家,以后每年来看看奴家,奴家必定感恩一辈子……” 这样的邀请与拒绝,原本也没问题,可问题出在那天晚上,美人睡梦中无意间说出的梦话—— 第34章 绿帽子好大好绿 “曜阳,曜阳……你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七皇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把掐住美人脖子,五指并拢,手背上青筋冒出。这些日子,他对她也算是极尽恩宠,却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梦中叫另一个男人名字。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美人在睡梦中忽无法呼吸,睁开眼睛便看见秦七皇子愤怒的双眼,眼中熊熊烈火,仿佛要把人皮肤骨骼全部焚尽。 “七……七……”美人几乎无法说话,美丽的眼睛流淌着恐惧与乞求。她无法相信,刚才还和自己恩爱的男人,怎么会忽然变脸,掐她脖子的力度之大,恨不得她死。 “说!”秦七皇子一声厉喝,“那个男人是谁?” 美人眼中一片茫然,待秦七皇子的手松了松,她这才大口呼吸,忙着辩解:“什么男人?奴家这些日子只陪了七皇子啊!七皇子既把奴家包下,奴家怎么会有其他男人?再说,七皇子这些日子不都和奴家在一起吗?” “本皇子问的是你梦里叫的那个男人!”秦七皇子再吼。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眷恋,紧接着是一闪而过的坚定,最后停留在楚楚动人的表情上的,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秦七皇子,嫩藕般的手臂从被单 下探出,小心翼翼抚上秦七皇子脸颊,声音拖长三分:“七皇子,奴家的心里,就只有您啊!您一定是听岔了!” 听岔?怎么可能听岔?她明明是叫对方别走!而这么多天,他一直说带她走! 愤怒中,秦七皇子猛的一个激灵:“曜阳?你喊的是秦曜阳!” “不!”美人眼中全是慌乱,一副谎言被戳穿的样子,不光是眼神,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谁也没叫!” “哼!”秦七皇子一把甩开美人的手,一个巴掌打在美人脸上,再抓起床头外袍拢在身上,“小贱人,躺在本皇子床上,居然敢叫其他人的名字!” “来人!”秦七皇子扬声,“把我的佩剑拿来!” 美人只当秦七皇子要杀了她,顾不得身上片缕不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床,一把抱住七皇子外袍下面赤果的小腿,一张美丽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皇子饶命,皇子饶命……” 佩剑很快送了进来,只听“咻”的一声,秦七皇子已拔出佩剑,剑身在美人脸上拍了两下,见美人颤抖更厉害,这才冷笑着,“这么一张美丽的小脸,还有让本皇子欲罢不能的身体,本皇子怎么舍得杀你?” 他顿了一下,声音越发森冷: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叫?” 美人脸色比方才更白,慌乱道:“不……不是秦曜阳,我叫的是……是林曜阳!” “呵,这京城贵族,有几个叫曜阳的?我那四哥也确实长了一张祸害女人的脸,我实在想不出,这京城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个名满天下的婊子念念不忘,甚至不愿从良,就等着他宠幸!” “七皇子明鉴!”美人重重磕头,“我和张曜阳从小一起长大,我在画舫,他在卖烧饼,我们商量好,等他赚够钱,就替我赎身,所以……所以我一直等,哪里都不愿去。” “哈哈哈哈。”秦七皇子一阵狂笑,“到底是张曜阳还是林曜阳啊?我说晚晴,你可要想清楚,可别连你的相好的姓氏都搞不清楚。” “是林曜阳!”美人斩钉截铁,“奴家刚才是被您吓到了,所以才说错了。” “哼!”重重一声冷哼,秦七皇子一脚把美人踢倒在地,大步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渐远,美人这才抬头,目光落在还在晃动的门帘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缓缓站起身,随手拉下搭在屏风上的半透明纱衣,遮住雪白的皮肤,以及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淤青。 “来人,给我备水,我要 沐浴。” …… 夜已深,又是深秋。 秦七皇子原本在画舫房间还不觉得冷,这会儿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顿时觉得……好冷! 要知道,他浑身上下就披了一件外袍,穿了一双鞋。 这年头,最流行的服装款式是宽袖广襟,这么一件衣服挂在身上,就和没穿没啥区别。 不过,他的内心是火热的! 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头燃烧,早已烧成燎原之势。 他发誓,他要杀了秦曜阳! 画舫离秦曜阳的府邸很远,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从另一条街走到另另一条街……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 时间没有平复他内心的伤痕,寒冷也没有浇灭他内心的怒火,到秦曜阳府邸门口时,他还是满脸愤恨。 对于这个不被父王看好,从小就被送到夏国当质子的四哥,他的心里一直是看不起的,也从来不想和他说一句话,可,今日之仇,那是男人尊严的问题。 “去,给我敲门,叫秦曜阳出来见我!”七皇子吩咐。 仆人立即上前敲门,少顷,门开了—— 秦曜阳一袭鸦青色常服,长发披散在肩上,脚上趿拉着一双木屐,缓步走了出来。 “不知七弟这么晚找我,有何贵干?”秦曜阳一边说 着,目光已上下打量起秦七皇子。 散乱的头发,愤怒的眼,纵欲过度的脸,脖子上的吻痕,松垮垮的袍子,袍子下面赤果的小腿,俨然刚从女人床上爬起来! “去给七皇子拿一件大氅。”秦曜阳朝身后管家吩咐,“七弟,外面冷,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他的语气和煦,仿佛压根没看到秦七皇子手上的剑。 “废话少说,秦曜阳,我要和你决斗!”秦七皇子蓦的拔剑。 “决斗?”秦曜阳很是不解,目光越过秦七皇子,落在他一干随从身上,声音中带着询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他们做什么?秦曜阳,我问你,谁许你去招惹晚晴的?”秦七皇子完全一副妒夫。 “西泠湖上的晚晴?”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他很快就笑了,“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去。怎么,其他人去得,我就去不得?” 秦曜阳一席话,如一盆冷水从秦七皇子头顶淋下,秦七皇子这才想起,晚晴不是待嫁的名门闺秀,而是人尽可夫的姬女。 怔怔然间,只听秦曜阳继续:“七弟,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你若真吃这个醋,还真没必要!否则,光是朱雀街,你就可以从街头决战到街尾。” 第35章 主人说,您该回去了 秦七皇子依旧愤怒的瞪着秦曜阳,那些个男人,虽然和晚晴有过什么什么,甚至还不止一夜,可那不过是金钱关系,能和这个驻在晚晴心里,连做梦都在喊的男人比吗? 只是,秦曜阳也说得对,晚晴不过是只鸡,若他真为了她对秦曜阳大打出手,他的名声也毁了。 秦七皇子怒啊!心头压着一股子憋屈。 他咬着牙,双眸火焰不减,两个腮帮子鼓得如两块石头,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秦曜阳,我今天就饶了你!你……你以后不许去招惹晚晴。” 秦曜阳笑,既无奈又好笑的样子:“好好好,我以后不去招惹她。”叹一口气,很好心的提醒,“你若真喜欢她的话,不妨把她接回去,就算只是一房小妾,也好过她在画舫营生。” 一句话,既一不小心提醒了晚晴的出生,又无意间让七皇子想起了晚晴的拒绝,七皇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谁要你管?哼!”秦七皇子怒,一甩衣袖,转身往驿站方向走。 今儿晚上,他不想再回画舫。 让那个女人担惊受怕一个晚上,以示惩罚。 …… 秦曜阳站在原地,待秦七皇子走了很长一段,他这才转身往府内走去。 跨过大门,走过青石板长阶,他忽的开口,冷漠的音色,无一丝感情:“去查一查晚晴的背 景。”那个女人,他可从来没有招惹过她。 “是。”一个声音响起,黑影在秦曜阳身后掠过,快得如一道残影。 …… 与此同时,西泠湖画舫上,晚晴窗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姑娘。”女子的声音。 “恩?”晚晴亦走到窗前,两人隔着一道纸窗,“怎么样了?” “七皇子到了四皇子门口,却没有动手,这会儿已经回驿站了。”女子答。 晚晴笑:“看来是我魅力不够,明儿一早,叫人把七皇子的衣服送回驿站。” “是。”女子顿了一下,“另,主人说,您该回去了。” “好。准备马车,后天出发。”晚晴毫不犹豫。 …… 相比秦曜阳和晚晴两个住处的安静,驿站就显得热闹多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秦七皇子没接受任何一个属下递上的大氅,只穿着空荡荡的袍子,赤果着大半条腿走回驿站。 还没跨进驿站大门呢,“阿嚏”,一个喷嚏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出来。 属下们顿时就紧张了,生怕七皇子着凉,忙把驿站的下人叫起来,张罗着烧水、熬姜汤,煮宵夜、请大夫。一时,驿站里鸡飞狗跳,就连早已进入梦乡的秦八公主都从床上爬了起来。 “七哥,您这一身,从何说起啊?”秦八公主双臂抱胸,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秦七皇子, 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不去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快去睡!”秦七皇子训。 秦八公主原本就是起来看热闹的,岂会这么快回房?她的双眼满是戏谑:“七哥,这么大半夜的,您不会被美人赶出来了吧?瞧你,连衣服都没穿完!” “关你什么事?”秦七皇子终于接过下人送上来的厚氅,将自己裹在里面。 “怎么不关我事儿了,我们好歹是一起出来的。您每天就知道美人,听说这段时间,您也用了不少银子。怎么?银子花了,美人还不买账?”秦八公主眉角挑起,很是不满,“当然,银子是小,咱有的是银子,可这是银子的事儿吗?对方不给你好脸,就是不给我秦国脸啊!” “她不是不买账,只是她有心上人了。”秦七皇子淡淡的,想把这事儿一带而过。 “什么!”秦八公主一声高叫,满脸不可思议,她瞅着秦七皇子,“七哥,这世上还有女人在看见你后,居然还想着其他男人?” 秦七皇子叹一口气,没好气的:“是秦曜阳。” “喔!”秦八公主立即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她很哥们义气的拍了拍秦七皇子肩膀,“既然是那只妖孽,您节哀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七哥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居然叫我节哀!”亲情的小船说翻就 翻。 秦八公主如看怪物般看着秦七皇子,讽刺道:“七哥,您这话还真不恰当。你若真非要把她当做你女人的话,秦曜阳给你戴的这顶充其量是最大的,还有无数小的绿帽子,你都选择性看不见吗?” 不过一个晚上,还是他心情最不好的晚上,居然一连被两个人提醒,晚晴是千人尝万人枕的女人,秦七皇子心情暴差,狠狠的瞪了秦八公主一眼,快步回了房。 …… 第二天早上。 秦七皇子和秦八公主正在用餐,画舫那边就有人抬着箱子来了,说是把七皇子的衣物送过,顺便还带了一句话,晚晴从今日开始接客。 “我的女人,谁许她接客了?”秦七皇子双目怒视着来者,“啪”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来者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往后退:“七皇子,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不等秦七皇子再次发作,只听“呵呵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秦八公主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蛋,对秦七皇子道,“七哥,她这是打您的脸啊!” 秦七皇子原本就在火上,这会儿被八公主一桶油泼下去,更是怒不可遏,带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往画舫去了。 …… 画舫的营业时间主要是下午和晚上,这会儿无论是客人还是姑娘都在睡觉,秦七皇子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静 悄悄。 他可没不打扰别人清梦的雅兴,从登船开始就很吵。 画舫老板忙迎了出来,见秦七皇子拿着剑杀气腾腾冲上来,又是吃惊又是害怕。 要知道,昨儿晚上,他和晚晴还你侬我侬喝了许多助兴的酒呢!后来那叫声也不小,怎么一大早从外面杀进来? “七皇子,您……您不是在晚晴房里吗?” “滚!”秦七皇子一脚把人踢开,再快步走到晚晴门口,一脚把门踢开。 晚晴还在睡觉,听见外面巨大的动静,模模糊糊睁开眼。 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只听一声恶狠狠的“贱人”,她头上一痛,长发被人一把揪起,整个人直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浑身骨头骨节都在痛。 下一瞬,秦七皇子的脚就踢到她身上了,特别是女子私密的地方,更是被下重脚狠命踢。 晚晴原本身上就没穿衣物,这会儿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又是这样的重击,整个人又是翻滚又是哀嚎,到最后只能蜷缩成虾米的形状。 过了许久,直到秦七皇子觉得累了,晚晴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门外站了许多人,他们或冷眼,或愤怒,或尝试着来救,皆被秦七皇子的下人拦在外面。 她终是笑,眸中一派悲凉,眼泪无声滑下。 蓦的,她爬起来冲向面湖的窗户,一跃而下…… 第36章 你们谁也不能带她走! 晚晴死了。 京城四大名伎之一的晚晴死了。 尸体捞上来的时间距她跳湖的时间已过了一炷香。 原本艳若桃李的脸颊颓败成灰色,皮肤被水浸泡得有些发皱。没穿衣服,浑身上下一目了然,特别是那些被殴打的地方,更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周围已不光是画舫的姑娘和客人,还有周围百姓。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低泣,很快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晚晴姑娘好可怜,怎么就被打成这样?” “晚晴姑娘为人良善,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那年冬天,我儿子没衣服穿,还是晚晴姑娘给的棉袄。” “是啊,我家老父没钱治病,全靠晚晴姑娘救助,这才保下一条命。” “晚晴姑娘还给过我家孩子两个核桃。” “凶手太坏了,简直丧尽天良!” “是啊,杀害晚晴姑娘的凶手,应该被天打雷劈。”…… 周围议论纷纷,晚晴很快被塑造成活菩萨形象,而杀害她的人,则是十恶不赦。 “别吵了,别吵了!谁许你们说话的?”秦七皇子的下人大声呵斥,“你们知道什么?晚晴是自己跳湖的,没有人杀害她!” 只可惜,他们声音虽大,气势虽强,但怎么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瞧,就是那位,长得人模狗样 的,下手这么狠!” “什么来头?看起来很面生。”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秦国皇子。” “不是吧,听说秦皇子又帅又风流,而且从来不欺诈百姓,怎么可能杀害晚晴姑娘。” “此皇子非彼皇子,听说那位是四皇子,这位是七皇子。”有人科普。 “哦!”有人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七皇子就是这次秦国来的使臣!唉,怎么差异这么大,果然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秦七皇子和晚晴恩爱多日,他原本看着晚晴尸体还有些难受,有些后悔不该下那么重手,可这会儿耳边全充斥着质疑他的话,他的注意力不由转移了。 “你们这些刁民,给我滚!否则把你们全部杀了!”秦七皇子大怒,张牙舞爪。 话音刚落,只听“晚晴——”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围观的人群顿时被分作两边,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赤红着眼睛,面容悲戚的奔了进来。 他穿着青色布衣,脖颈上挂着灰色围裙,围裙上还沾有白色面粉,小块油渍,一眼就看出是做面食营生。 他飞扑到晚晴旁边,一把扯下身上围裙,盖在晚晴身上。 然后朝画舫那些姑娘喊:“你们谁给我找一件她的衣裳。” 汉子声音沙哑,眼 泪狂飙而出,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飞快找来一套裙装和一件狐皮大氅。 汉子小心把狐皮大氅盖在晚晴身上,衣服放在旁边。 粗糙的手指恋恋不舍的摩挲着晚晴的脸颊,泪珠子大滴大滴砸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站起来身,双拳紧握,目光毫不畏惧的朝秦七皇子看去。 “是你?”他缓缓的问,明明是疑问句,却是兀定的语气,眸中是毁天灭地的愤怒。 “是我又怎么样?”直觉这个男人和晚晴关系不一般,秦七皇子心里的醋意又翻腾了,他竟忘了否认人不是他杀的,反而跨一步上前,看着汉子的目光全是居高临下的鄙视。 就这么个男人,又丑又穷,给晚晴提鞋都不配! “是你的话,我要杀了你!”汉子的话,一字一句极慢,却是杀气腾腾。 某一个瞬间,汉子陡然冲了过来,完全不要命的状态。 秦七皇子拔剑,银芒划过长空,直朝汉子头顶劈下。 众人一声惊呼,许多胆小的已捂住眼睛。 眼看着马上就要血溅当场,汉子被秦七皇子一手下紧紧抱住,往远离七皇子的方向拽住。 “不是七皇子,是晚晴姑娘自己跳湖的。”那手下忙着说。众目睽睽下,倘七皇子真一剑挥下把人杀 死,可就麻烦了。 “你是谁?”秦七皇子冷声问。 “我是晚晴的未婚夫。”汉子盯着秦七皇子的眼睛依然写满愤怒,就算晚晴是自己跳湖,那也一定是被这个人逼的,瞧晚晴那身体,被打成那样。 “七皇子,朝廷的人来了。”有手下走到秦七皇子身后,小声提醒。 秦七皇子略一点头,从远远走来的官差身上看过,目光依旧落在汉子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叫什么名字!”汉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告诉你,小子,别以为你们这会儿人多,我杀不了你。我张耀扬下半辈子,就只为报仇而活!你给我小心点!” “你叫张曜阳?”秦七皇子满心疑惑。他还记得昨儿晚上,晚晴睡梦中叫的就是曜阳,当时以为叫的是秦曜阳,晚晴又解释不清,却没想到,她还真有一个卖烧饼的相好叫这名字。 “对,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就叫张耀扬!”汉子头一扬,“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世上官官相护,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的,杀人是要偿命的!就算晚晴是自杀,那也是被你逼的!我相信青天大老爷会给我个交代!” 官差很快走了过来,没急着驱散人群,而是就地问了围观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录一 番后,再问了问秦七皇子事情经过,就请秦七皇子先回驿站,若有需要,会派人请他去衙门接受调查。 秦七皇子点头,表示配合。 汉子这才第一次知道对面这个年轻男人身份,他显然有些愣住了。原先就知道这个人有来头,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秦七皇子一声嗤笑,转身就走。 “伙计们,把尸体抬回衙门停尸房,等候大人发落。”官差头子说。 汉子忙拦在晚晴前面,提出要先给晚晴穿衣服。 官差哪里肯答应:“既是命案,尸体要尽量保持死时的状态,仵作还要检查呢!” 汉子一听还有人要看晚晴的身体,自是百般不愿。晚晴活着的时候,被千人压万人睡,如今人都死了,还是逃不了要被人碰。 “死都死了,你现在护着有什么用?你要有本事的话,在她活着的时候就把她护好啊?”官差很看不起汉子的样子,“再说,只是检查而已,若死因存在疑惑,说不定还要解剖尸体!” 他的下巴一扬:“兄弟们,把尸体带走。” 把尸体带走!揭破尸体! 汉子脸色更白,晚晴活着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人死了,他不能还不给她尊严! 汉子往地上一扑,把尸体死死抱在怀里:“你们谁也不许带她走!” 第37章 肉弱强食,争与不争? 汉子终究没有让官差把晚晴的尸体带走。 他摊坐在地上,坐了一天。 太阳从东边一寸寸爬到西边,明明很亮,却很冷。 期间有人提醒汉子,他的烧饼摊子还没收,可他似乎完全听不见,只呆坐在地上,神情悲痛而木讷。 过了黄昏,月亮一寸寸爬上柳梢。 露很重,湿了地上的衣服,周围再无一个围观的人。 有马车从远处驶来,大汉抱着晚晴的尸体登上马车,连同她未穿的衣服。 踏月而行。 马车一路向西。 从今日起,世上在没有名姬晚晴,也再没有一个叫张耀扬的卖烧饼的汉子。 …… 没了原告,死者又是众目睽睽下的跳湖身亡,晚晴之死再没有然后。 或有恩客或受过晚晴恩惠的人,会在人生的某一个瞬间想起她,于历史的长河中掀不起任何涟漪。 皇上很快也知道这事儿,只侧面敲打几句,远没有上升到任何政治高度。 要知道,从事这种行业的女子,每年死于虐打的不知几何,多少人死了随便往哪儿一扔,甚至连知晓的人都寥寥无几。 只秦七皇子闹出的这一出,死者更出名,且有很多人看着。 然,无论如何,死的不过是个姬女。 便是这么一 场随时可能发生在青楼或者官宦之家的戏码,谁也没想到,几年后会成为另一场大戏的引子。 …… 凤青翎在宫宴上的出众,很快成为京城上流圈的一个话题。 原本在京城有两位色艺双绝的贵族女子,分别是凤府大小姐凤萱凝和相国之女林婉,并称为“京城双姝”。后来凤萱凝当了皇后,这京城双姝就只有林婉可供谈论和追逐了。 如今多了凤青翎,而且隐隐凌驾于林婉之上。 很多人说,就凤青翎当日的琴声,大概只有凤萱凝倾城一舞能与之媲美了。 当然,除了才艺,人们谈论的更多是凤青翎的婚配。 从古到今,能在皇上面前索要婚配自由的女子,她也是头一个了!更重要的是,那日在宫宴上,皇上那么明显表现了对她的好感。 这个女人,到底是自视甚高,还是欲擒故纵,亦或者给脸不要脸? “七少,凤三小姐讨了婚姻自由,你要不要去试试,看看能否成为她最爱的人?”拢翠楼中,有公子调笑。 “我还没嫌脖子上的头,不想这么早死。”这位被称为七少的男人笑着,低头就着美人的手,将女儿红一饮而尽,搂在美人腰上的手捏了捏,“还是抱着小美人 的腰更踏实。” “怕什么?皇上不都答应她了吗,准她婚姻自由!我可记得,上次皇宴后,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之前那人再说。 “那样出色的女子,我不信宫宴上没其他男人动心。这段时间,你们看见有谁借故去亲近凤青翎?”七少顿了一下,“皇上看上的女人,就算名义上给她自由,你以为别人就敢要?” 这个理,七少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明白。 凤青翎的这场婚姻,怕是难办。就算她再优秀,一旦被皇上看上,就等同被皇上打上烙印。 不是没人爱她,而是没人敢爱。 “老大,你怎么看?”五少忽的将目光转向秦曜阳。 无论是街头相遇那次,还是菊宴上那次,秦曜阳对凤青翎的态度几乎是大写的“我对你感兴趣”,虽说后来在宫宴上,秦曜阳只和凤思葭说了几句话,可五少依然认为,那是秦曜阳的障眼法。 那天晚上,他就坐在秦曜阳的斜对面。他甚至觉得秦曜阳那日一直在看的人,不是凤思葭,而是凤青翎。 “什么怎么看?”秦曜阳轻笑,眸中荡起一抹邪魅,“皇上不许了青翎的婚姻自由吗?也就是说,只要青翎不爱皇上,皇上就不会接她进宫。 ” 听听,叫得这么亲热!其他人还在凤三小姐或者连名带姓的叫呢,他都叫“青翎”了! “那你呢?”五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 “我?”秦曜阳笑,举杯与其他人碰了一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听到答案时候,他轻飘飘的飞出两个字,“你猜……” 猜你个头啊,我们只想知道面对皇上这么大个情敌,你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 凤家老太君对凤青翎明显上了心。 宫宴之后,她再次被老太君召见,名义上依然是下棋。 老太君说:难得有个小辈能和她对上一局; 老太君还说:人老了,经常下棋有助于思维不那么僵化; 老太君还还说:要经常叫凤青翎陪她下棋。 在凤家,老太君虽明面儿上不管事,可谁都知道,她才是凤家灵魂人物,她的一举一动无疑是凤家政治的风向标。 凤青翎的棋风依旧凌冽,落子依旧很快,老太君依旧时时被压得处于劣势,而到一盘棋结束的时候,赢家依旧是老太君。 “三丫头,你可知你输在哪儿?”一局结束,老太君问。 “青翎不知,请祖母明示。”凤青翎垂首,安静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放进棋盒。 “你思绪极快,杀伐果 断,这些都是优点,可你把胜负看得太重。”老太君说。 “可是对弈,不就是为了赢吗?”凤青翎抬头,双眼亮晶晶,“我可记得,从第一次下棋开始,祖母就一直说期待我的精彩表现。” “可精彩表现不代表一定要强势,也可以柔软一点。”老太君说,“你可有听过一句话: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句话,凤青翎还是凤九的时候,她就知道,出自老子的《道德经》。 那时,她对这些论调不以为然,作为特工,面对任务时候,只有成功与失败,没有争与不争。 “可是祖母,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弱肉强食。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比其他人更强。”凤青翎显然不同意老太君的观点。若她不强,早被人当做软柿子捏爆了。 老太君却是摇头:“不争,不代表没有能力争。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她顿了一下,“那日在宫宴上,你不该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祖母是说,我不应该弹奏那一曲?”凤青翎问。 老太君不答,却给了她另外一个消息:“今儿早上,皇后叫人带话来,叫你今日午后去宫里一趟。” 第38章 教训,给你洗洗耳朵 这是凤青翎第二次进宫。 头一次是和大夫人,还有凤思葭,这一次只她一人。 坐在马车上时,她反复在想,老太君最后那句提醒,究竟是什么意思。 凤凝萱是凤家嫡长女,是当今皇后,是凤家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但凡有一点政治觉悟的人,都知道应该站在皇后那一边,而不是站在她这个不知未来如何的女人这边。 很快进了宫,坐了一段软轿后,宫女在旁边低声:“三小姐,旁边就是御花园。皇后娘娘有午休的习惯,若您有兴致,可在御花园先逛逛。从御花园到丹霞宫大概两柱香的时间,逛过去刚好娘娘也该醒了。” 凤青翎含笑点头,再道了谢后,从软轿上走下。 今日的她没有刻意打扮,装束与上午一模一样。简单的白色缎料底裙,胭脂色的轻纱褙子,只肩头一朵同色轻纱束成的花朵,将原本就娇嫩的面容衬托得更艳了几分。 褙子外面是一件白色薄氅,上面有淡粉色菱形暗纹。 午后的御花园很美,阳光大片大片洒落在地,有许多温暖的感觉。 青石路面两侧,各色花朵在阳光下尽情展示着骄颜,空气中满是花木的芬芳。 隐约中,她听见有人唱歌,歌声曼妙。 听那歌声的方向,就在她的 前方,若没猜错,待会儿遇见的可能性极大。 侧头,朝陪同的宫女看去,这位是谁? “是百灵采女。”宫女答,“最近风头最劲,原本只是个宫女,皇上喜欢她的唱歌,封了百灵采女,前几日连续侍寝,怕是要升了。” 凤青翎笑,宫女是丹霞宫宫女,皇后身边的人。就皇后对宫人的管制,宫人应该不至于如此大嘴巴,唯一的解释是:宫女这话是被授意的。 很快便遇见百灵采女,她的身段与她歌声一样曼妙,水红色轻纱薄裙,水蛇般的细腰,长发被绾成灵蛇髻,脸蛋极小,有一种浅薄而妖媚的味道。 “这位是谁啊?”听得脚步声,百灵采女转过身,轻慢的看着来者。 “臣女凤青翎见过娘娘。”凤青翎福身,规规矩矩行礼。 凤青翎?! 这个名字,对于百灵来说,也算是如雷贯耳了。 自上次皇宴过后,凤青翎的名字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凤家三小姐有意思,也知道凤家三小姐琴技了得,仗着皇上对她的好感,要了个婚姻自由的恩典。 “原来你就是凤青翎。”百灵采女的声音微微挑起。她缓步走到凤青翎跟前,抬手,用食指勾起凤青翎的下巴,目光如淬毒般看着凤青翎的脸 :“不错,是个美人儿,难怪皇上一眼就看上你了。” 百灵采女的手很快再又松开,小指的长指甲在凤青翎下巴下方使劲划过,一条血印子立即显了出来。 这个地方最好,既痛,又不容易被人看见。 凤青翎眉头微蹙,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烦躁。虽说这点伤对于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被人威胁,弄出伤口。 所以她讨厌皇宫,这些整天除了争宠,根本没其他追求的女人……和跗骨之蛆有什么区别? “凤青翎,你看不起吾?”百灵采女后退一步,声音陡然厉了起来。 “臣女不敢。”凤青翎不卑不亢的回答,身体依然保持微微福身的姿势。 “不敢?”百灵采女轻笑,“来人,教一下凤三小姐如何行礼!” “是。”百灵采女身后的宫女上前,“凤三小姐,你看清楚了。”说着,宫女对着百灵采女行了跪拜大礼。 “学会了吗?”百灵采女轻飘飘的问。 “娘娘是要我重新行礼吗?”凤青翎了然。 “你说呢?”百灵反问。 凤青翎再笑,原本屈起的膝站直,眸中一片澄清,她盈盈跪了下去:“臣女凤青翎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凤青翎美丽的头颅朝自己低下,百灵满足 了。 可她的满足并不仅限于此,她还要凤青翎一直跪在这里。 “听闻凤三小姐琴音了得,必是乐中高手,不如听听吾的歌声,给吾指教一二?” “臣女不敢。”凤青翎将头压得更低,“娘娘歌声宛如天籁之音,臣女能听到一二句,已是天大的恩赐。” 凤青翎的奉承让百灵相当舒坦,她笑:“既然如此,那就跪在这里听一会儿吧,就当给你洗洗耳朵。” “是。谢娘娘恩典。”凤青翎表情很愉悦。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忍耐。 …… 对于凤青翎的顺从,那位丹霞宫的宫女很是意外。 在她家主子原本计划中,面对百灵采女的挑衅,凤青翎应该反抗才对,最好闹大点,闹得要皇后亲自处理,闹得惊动皇上,这样既能体现皇后的公正无私,又能顺便打压了两个潜在敌人。 不过,如今这局面,皇后同样有应对措施。 宫女不由笑了,她们家主子,不愧是后宫之主,任何事情都能想得万分周全。 她的目光朝不远处看去,只见假山后,有同是丹霞宫的宫女一闪而过。 …… 百灵采女果然唱起歌来。 她的音质很好,音域极宽,低音婉转,高音有种空灵的味道。 这种与生俱来的才华,用凤青翎 的话说是老天爷赏口饭吃。 这样的女子,既活在宫闱中,就应该假装与世无争,何必招摇过市,又何必和她凤青翎过意不去? 她凤青翎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她今日无权无势无反抗,不代表她不记恨,不代表她以后不讨要回来,更重要的是,今日之事,皇后的目标不光是凤青翎,还有百灵! 一曲终,百灵问了凤青翎听后感,凤青翎又赞了几句。 百灵很是满意,一曲又起。 凤青翎继续跪着,她琢磨着下一个到这里解救自己的,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后? …… 已是第三支曲子,百灵唱得很动情,俨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忽的,“青翎”,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悦。 百灵顿时住了声,朝声音来源处看过一眼,忙福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闻百灵采女很讲规矩,这如何行礼,就不用本宫叫人教你了吧?”后宫之主的威压很足,百灵双膝一颤,跪了下去。 喔,原来是皇后先到…… 凤青翎内心感慨,还未得到大赦起身,就看见一袭明黄色的袍角缓缓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之内,然后是明黄色的袖子下,那双骨感分明的手,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皇上? 第39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的手很稳。 托着她的手臂,不疾不徐。 凤青翎缓缓抬头,果然是夏烨。 这是她第二次近距离看这个男人,如刀刻般的五官,狭长的眸子。眸底没有刃一般的锐利,而是温和的笑。 “皇上。”凤青翎喊了一声,作势就要后退行礼,却被夏烨一把拉住,“朕不是许你不用行礼吗?” “皇上许的是上次宫宴那次不用重复行礼。”说话间,凤青翎已看见跟在夏烨身后的秦国七皇子和八公主。 “你倒是记得清楚。”夏烨笑,伸手在凤青翎鼻子上刮了一下,动作亲昵,“那朕今日就许你,只要非大典,往后见到朕都不用行礼。” 这样的恩典,不光是跪在地上的百灵采女,就连站着的皇后,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在这后宫,可从来没有任何妃嫔得到过皇上如此看重。 百灵采女心下更是一万个悔不该,她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连皇上喜欢的人都敢挑衅。 “痛吗?跪了多久?”皇上的声音再次传来,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百灵采女几乎已经看到自己悲惨结局,而皇后,心里更是妒火怒烧,恨得牙痛,恨不得一脚把凤青翎踢到太液池里。 “不 痛。”凤青翎摇头,笑容大方,“只是宫里正常礼仪罢了。” “正常礼仪?哼!”皇上冷笑,目光如淬冰般看着跪在地上的百灵采女,“朕从来不知,百灵何时有让人跪着听曲儿的习惯?” “皇上恕罪,皇上饶了贱妾这一次吧,贱妾以后再也不敢了!”百灵忙着磕头。 “你可知你错在什么地方吗?”夏烨顿了一下,语气寒得如万年冰魄,“连朕都舍不得她跪,就凭你,也配?从今日起,百灵禁足半年,无传召不得出寝宫半步。” 百灵内心那个委屈啊,她不过让凤青翎跪了一小会儿,她就失宠了!还被禁足半年! 谁知道半年后,皇上还记不记得她,女人的青春,原本就是短暂的。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因为皇宠在身,欺负了好几个位份和她差不多的嫔妾。往后一旦她失势,还不知道那些人要如何欺负回来。 “皇上,贱妾知错了,求皇上饶过贱妾。”百灵不光给夏烨磕头,也给凤青翎磕头,“凤三小姐,求求你,原谅吾这一次吧!” 凤青翎笑,正要说话,只见夏烨眉头微皱,大手一挥,不耐烦的:“带下去。”立即有宫人左右架着百灵采女,往她的 寝宫方向走去。 这时,皇后再次开口了,言语中尽是关切:“三妹妹,你的下巴怎么了?” 下巴? 凤青翎下意识往刚才被百灵指甲剜了条伤的地方摸去。 微扬的头,夏烨看见凤青翎白皙的皮肤上,新鲜的血印子格外分明,瞬间,他身上的寒意更重。 “等一下。”夏烨瞅着百灵的背影,声音中没有丝毫温度,“把她的指甲全部拔了。另外,最近冷宫太冷清了,以后住过去罢!” 百灵从来没想过,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竟是这般感受。 在今儿没有遇到凤青翎之前,她犹如生活在天堂,虽不过是七品的嫔妾,可仗着皇上的宠爱,宫里就连正四品的嫔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如今,她却要被拔了指甲,打入冷宫…… “皇上!”百灵蓦的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烨。 这个男人,是他的夫君啊!她和他纵情的时候,那样美好,他曾说最爱她的歌声。 可转眼,他竟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毁了她的下半生! 夏烨亦看着她,冷凝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眨眼间,他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把她带走。 这一刻,百灵终是悟了,她的眸中噙着眼泪。 自古帝王, 最多情,也最无情…… 皇后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百灵采女被拖走,挺好,以后再没有聒噪的麻雀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乱叫了。 凤青翎亦冷冷的看着百灵采女被拖走,挺好,她还没出手呢,夏烨就替她解决了。 “怎么样?你可满意?”夏烨看着凤青翎。 很多年前,凤青翎给他的印象是心软而柔弱的女子,可如今,自从听了她那一曲大气磅礴的《国风》后,他可不这样认为。 他的青翎,如今是外柔内刚。他相信今日就算没有他,她也会报一爪之仇。 果然,凤青翎嘴角微扬,眸光流转,盈盈一笑:“多谢皇上!” 夏烨笑,目光朝皇后看过一眼,继而对凤青翎道:“你先去皇后那里,朕还有事。晚点你到御书房来找朕,朕有话要给你说。皇后,你替朕好好照顾青翎。” “是。”“是,臣妾遵旨。” …… 凤青翎跟着皇后走了。 在回丹霞宫的路上,皇后不止一次表达,在这个宫里,凤青翎实在不用给任何人面子,往后若再有人为难她,直接甩脸走人。无论得罪了谁,她这个做皇后的姐姐都会替她兜着。 凤青翎笑,朝皇后盈盈福身,表示谢过。 皇后 忙把凤青翎扶起,笑着责备:“你这丫头,这不给姐姐找不自在吗?连皇上都不要你行礼了,宫里还有谁敢要你行礼?” “那是皇上看在皇后面子上给青翎长脸,青翎还不至于连这点都不懂。”凤青翎谦虚,顺便奉承皇后一把。 这一奉承,算是实实在在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要知道,皇后见到皇上,那也是要行礼的啊!皇上怎么可能因为给皇后面子,就许她的庶出妹妹不用行礼? 皇后醋海翻腾,笑容却更加良善,指尖替凤青翎理了下薄氅的领子,语气中尽是宠溺:“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皇上是真疼惜你!” 她顿了一下,语气中几分寂寥:“姐姐我一个人在后宫撑着,实在是累。妹妹若能早日进宫,咱们姐妹也能互相帮扶。青翎,你要知道,这普天下的女人,只要是皇上喜欢的,那就是皇上的。你那日那番话,实在让皇上伤心……” 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作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对自己一人好,可他是皇上……” 凤青翎没说话。 再过了一会儿,皇后终下了决心,转身,以一国皇后之尊朝凤青翎福身: “青翎,本宫恳请你进宫……” 第40章 问情 百灵采女被打入冷宫的事儿很快传遍后宫。 每个人说到这事儿的时候,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仿佛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这也怪百灵,原本不过一个宫女,被皇上临幸后飞上枝头,这时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偏偏她要趾高气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皇上的新宠。 那些和她一同出生的宫女们,头一天还在一起干活儿呢,后一天就要伺候她,忍受她的耀武扬威,哪个心头会舒服? 同不舒服的还有嫔妃,倒不是说皇上多个女人让她们能分到的恩宠又少了几分,而是这个新宠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每天不分场合的花式炫宠虐狗,多少人想一巴掌把她拍死。 如今终于有人把她送进冷宫,目测她这辈子翻身的可能性为零,只是—— 那位送她进入冷宫的女人,实在太让人心生忐忑。 皇后的庶出妹妹,凤家三小姐。 凤青翎。 且不说前些日子在皇宴上,皇上明显表现出对凤青翎的好感,今儿不过一条指甲的划痕,他居然就把百灵采女所有指甲拔了,还丢进冷宫。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恩宠了好些日子的小妾,怎么也有千日恩了吧,如今竟连新人一道指甲印都比不上。 众人思量着,凤 青翎进宫只是迟早的事儿,而皇上这一举动,无疑是提前给凤青翎立威。 一炷香后,另一个重磅消息传到各宫:皇后不但亲自邀请凤青翎进宫,还说只要凤青翎愿意进宫,她可以双手奉上凤印! 所谓凤印,那可是代表皇后身份的印章。皇后说出这句话,等同于用皇后之位邀请凤青翎了! “天啊,皇上真有这么喜欢凤青翎?皇后居然甘愿退位?”有人吃惊。 “是不是皇后察觉出苗头,若凤青翎进宫,皇上会废后重立?”有人疑惑。 “怎么可能?就算皇上再喜欢凤青翎,也不会废后。且不说皇后没做错什么事儿,光是凤青翎的出身,就决定她最多做个宠妃。凤青翎和皇后,虽都出生镇国将军府,可那身份,相差不止一点半点。”有人看透结局。 “呵,皇后这招,确实是高招!待会儿传到皇上耳里,少说也能刷一万个好感度。若今儿不出意外,皇上该歇在丹霞宫了,好好安慰下皇后。”有人看出本质。 “我可听说,皇后并不喜欢这个庶出的妹妹。如今这番举动,怕是比吃一万只苍蝇还难受。呵呵呵呵,我们的皇后娘娘啊,可真算得上能屈能伸了!”有人感悟。 …… 凤青翎自然没有答应 皇后的请求。 她又不是几岁的小女孩,怎会相信这种请求的情真意切? 更重要的是,夏烨是很英俊,是很有权势,对她也算与众不同,可是,帝王之爱,能维持几天?刚打入冷宫的百灵采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更更重要的是,她凤青翎对夏烨,还远远没到动心的程度。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另一个却不过将军府庶出的女儿,没有举世的才情,没有赫赫的功绩,怎么和帝王谈一场平等的恋爱? 她凤青翎,不会做任何男人的附属品。 即便是帝王,也不行。 …… 回到丹霞宫,皇后邀凤青翎看了会儿牡丹,又在丹霞宫前后院逛了一会儿。 赏赐是一会儿一样,皇后几乎想到什么送什么,一会儿是她最爱的魏紫,一会儿是昂贵的布匹,一会儿是冬天的貂皮大氅,一会儿是各种首饰,凤青翎不断谢礼。 皇上那边,因与秦七皇子和秦八公主谈的事情较多,一时还轮不上给凤青翎说悄悄话。 凤青翎只得在丹霞宫等着。 有点心送上,凤青翎没吃,有茶水送上,凤青翎没喝。 皇后知凤青翎在防她,只笑笑没点破。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皇后只说了句“妹妹若不嫌弃,就和本宫一起用膳” ,说着,便叫人传了膳。 满桌的碗盏,一应的玉器,唯筷子是银筷。 在古代,这可是试毒的工具。 这样明显的示弱下,凤青翎若再不动筷子,就显得太没礼数了。 想到夏烨下午才给她立了威,警告了众人不许动她,想必皇后也不至于在这个当口在老虎嘴上拔毛,索性拿起筷子,大大方方吃起东西来。 皇后既委屈又欣慰的在凤青翎手背上抓了一把,仿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凤青翎只安抚性笑了笑:“皇后娘娘这里的东西,可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皇后笑着,扬声道,“来人,叫今儿做晚膳的厨子准备准备,待会儿就去将军府报道,直到妹妹进宫的时候,再跟着进宫。” “娘娘,您实在不必如此。”凤青翎忙道,我可不想每天被无数人监视的同时,还要防着吃的东西。 “不碍事,你喜欢就行。”皇后温和的笑,诠释着什么是世界上最大方的正房。 一顿饭还没吃完,有宫人来报,说是皇上那边差不多了,青翎小姐可以准备往那边去了。 皇后立即停了筷子,叫人给凤青翎端漱口水:“皇上应该还没用膳,你待会儿陪皇上再用点,不要说让皇上不高兴的话。他每天日理万 机,若能让他多吃点,也是我们的本分。” 凤青翎内心直想翻白眼,夏烨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人哄着吃饭吗?再说了,什么是让他不高兴的话,万一他想那啥啥啥,难不成她还不能拒绝? 凤青翎内心吐槽,表面却是恭谨的:“是,谢皇后娘娘提点。” 皇后笑,拉着凤青翎的手,亲自把她送到门口,旧事重提:“本宫盼着你早点叫我姐姐。” …… 此刻已是黄昏。 暮色霭霭,精致的宫灯连成线,一路铺陈到远方。 这个时辰,她忽的想起一句话:人约黄昏后。 这个时辰,放在现代正是朋友聚会的时候,离夜生活尚有一段距离,可放在古代,却是名门淑女早该回家的时候。 “三小姐,这边请——” “三小姐,这边请——” “三小姐,这边请——” 走过一段青石板路,沿湖再走上半圈,然后踏上另一段青石板路,紧接着穿过花圃,然后是长长的回廊…… “皇上的御书房可真远。”凤青翎说,没有点破宫女刻意带她绕圈子。 “是有点距离,辛苦三小姐了。”宫人回头,歉意福身。 原本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味又重了几分,凤青翎心下疑惑,三分警惕变成七分:“你身上是什么香?” 第41章 男人欺身而上 “回三小姐,是一款舒缓情绪的香。”宫人不疾不徐,“奴婢前些日子夜里睡不踏实,皇后娘娘体恤奴婢,命太医给奴婢把了脉,配了这一剂香,放在随身的荷包里,白天挂在身上,晚上放在床头。” “有效吗?”凤青翎随口问。 “太医院的每一位太医都是国医圣手,配的香当然有效,奴婢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宫人笑,继续带路。 “给我看看可好?”凤青翎一边问,一边已伸手。 宫人笑着取下荷包,放在凤青翎手心。 凤青翎装作好奇的将荷包放在鼻下,近距离嗅了一口,很快辨认出里面的药材有迷迭香、甘草、沉香、香茅、罗勒等。 确实是传统的安神香料,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凤青翎将荷包还给宫人。 “还有多远?”凤青翎问。 不待宫人回答,凤青翎就看见徘徊在正前方的秦七皇子。 显然,对方也已看见了她。 这是同一条回廊,在双方看见彼此的情况下,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回避。凤青翎只得上前,微微福身:“凤青翎见过秦七皇子。” 秦七皇子伸手,在靠近凤青翎手 臂的位置虚扶了一把:“凤姑娘多礼了!” 那一瞬,凤青翎只闻得另一股香味,同样很淡,却让她心神一荡。 再抬头时,便看见秦七皇子正对她笑。 原本在她看来逊色秦曜阳许多的面孔,这一刻竟也顺眼了。连同他的声音,竟也觉得好听起来。 不会是中招了吧?凤青翎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同时有这个念头的还有秦七皇子。 他和八公主从夏国皇上御书房出来后,原本要直接出宫,不料,八公主被珍妃请走了,说是说几句话,很快回来。对方毕竟是夏国皇上的嫔妃,他不方便跟过去,便在这里等。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夏国皇上的新欢,还是明显被夏国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凤青翎福身的瞬间,他同样心神一荡,待凤青翎抬头时,他内心的欲望几乎如黄河之水奔腾而出。 凤青翎原本就是个美人,那日在皇宴上见她,他不过以欣赏目光看之,可如今,他看她的眉眼觉得风流,看她的嘴唇觉得魅惑,再看她身体,明明被厚实的衣服裹着,他却仿佛看见她没穿衣服时的妖娆 。 从小看惯宫斗的秦七皇子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和凤青翎,怕是同时被人算计了。 脑海里飞快闪过夏国皇上对凤青翎的情意绵绵,秦七皇子狠狠一咬舌头,血腥味顿时蔓延在口腔,神志瞬间清醒了几分。 “凤姑娘,皇上正在御书房等你!”秦七皇子说着侧身,给凤青翎让路的同时指着不远处一座宫殿,“就是那里了。你快去吧!” 凤青翎哪里会看不出秦七皇子的异常与忍耐,她低声说了句“多谢皇子”,飞快越过秦七皇子。 …… 秦质子府。 书房烛火亮着,秦曜阳拿着最细的毛笔,伏案在一张极小的纸上写字。 “咚咚咚。”敲门声起,“主子,是我。” “进来。”冷凝的声音,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声线截然不同。 管家飞快走了进来,俯身在秦曜阳耳边说了几句。 秦曜阳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放下手中纸笔,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块令牌,对管家道:“替我把桌子上的东西烧了。”说着大步往外走去。 管家知秦曜阳是想插手宫中的事,忙紧跟了两步,急道:“这是除掉七皇 子最好的机会!” “利用一个女人的清白吗?”秦曜阳冷声反问,人影已消失在暮色。 管家叹一口气,回到书案前,拿起方才秦曜阳写过的纸条,放到烛火上。 火光瞬间吞灭了所有字迹,只剩焦黑的灰烬。 明明只差两三个字了,怎么都等不及?管家再叹了一口气,主子对那个女人的在意会不会多了点? 他走到窗边,抱起歇在窗棂上的黑色信鸽,往鸽子屋走去。 …… 一路纵马狂奔。 秦曜阳第一次发现,那座并不太远的皇宫,如今竟仿佛到不了尽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凤青翎!凤青翎!凤青翎! 那个原本并不太重要,甚至不那么清晰的名字,如今竟擂鼓般重击在心头。 他觉得心头很憋,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把他的心脏死死捏着。 凤青翎,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 皇宫。 御书房内。 林贵妃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夏烨喝汤。 “皇上,好喝吗?”这个在后宫一向强势的女人,唯有在夏烨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儿娇憨模样。 “不错。”夏烨笑答,很快放下汤盅,伸手握 住林贵妃的手,怜惜道,“熬汤这种事情,交给御膳房就可以了,爱妃不用亲自去做。” “那怎么能一样?”林贵妃顺势依偎在夏烨怀里,用锦帕小心擦拭着夏烨的嘴角,“臣妾做的汤,虽味道不如御厨做的,但却代表了臣妾的一片心。臣妾听说,民间的平凡夫妇,都是妻子给丈夫做饭。” “爱妃的心,朕明白。”夏烨把怀里林贵妃揉得更紧了点,他的下巴放在林贵妃鬓间,目光却是朝旁边太监看去,眸中含义很清楚:去看看青翎怎么还没来? 太监点头,微微躬身,倒退着往御书房外走去。 听到旁边轻微的脚步声,林贵妃侧头,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皇上,臣妾知道您今天约了凤家三小姐……臣妾只是……只是……只是怕凤三小姐进宫后,皇上心里再没有臣妾,所以想抓住最后的温存……” 她的眼睛红了红:“臣妾保证,待会儿凤三小姐来了,臣妾马上就走……” “爱妃……”夏烨的语气中,有若有若无的喟叹。 …… 回廊。 这一定是凤青翎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第42章 能撑过去吗? 这个男人,她发誓,她要杀了他! 秦七皇子的力道越来越大,甚至他一只手已拉开凤青翎衣襟…… 只听“砰”的一声,凤青翎被压迫的身体陡然一松,整个人从半空落下。 双眼有迷茫,可她仍然看得清楚,方才还在侵犯她的秦七皇子已被人揍倒在地,另一个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再缓缓蹲下。 “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连个废物都打不过?”他的眉头蹙着,语气很是不善,眸光落在凤青翎的唇上,再飞快移开。 “我又不是金刚。”凤青翎的声音有些委屈,她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试图扣上被秦七皇子扯开的衣襟。 可她实在太弱了,神经对肢体的掌控能力已跌到最低,她的手掌能拉拢衣襟,却怎么也扣不上扣子。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漂亮的手指移到她的领口,将扣子扣好,再替她稍稍整理了下。 “能撑过去吗 ?”男人不光长着一张极致英俊的脸,声音也好听得如同天籁,根本不是方才那个龌蹉男人可比拟。 “能。”凤青翎眸光凌乱,有难耐,也有坚强。 “能忍就好。”男人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此刻的凤青翎,有种脆弱的美,让他想好好呵护。 “带我走。”凤青翎声音很媚,“给我找个房间,或者水塘。”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个样子,而冷水,能让她的身体不那么热。 “你等我一下。”男人再说了一句,他的身影飞快移到秦七面前,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再紧接着,他一道残影闪过,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他手上已拎着个宫女丢到秦七面前。 凤青翎依稀认出这就是先前带她去御书房的那个宫女,便是她身上的香,一经遇到秦七身上的香,就化作致命的毒。 “旁边是太液池,我先带你过去。”男人说着,双 手横抱起凤青翎,施展轻功,飞快往那边奔去。 “秦曜阳,谢谢你。”凤青翎轻声,安心的将头靠在男人胸膛。 鼻翼周围是属于男人的气息,她很想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很想凑上去吻他。 可她甚至连睁开眼睛也不敢,这个长得比妖孽还好看的男人,她怕她忍不住。 她闭着眼,咬着唇,指甲狠狠掐入肉里,浑身因忍耐而轻颤。 看着她这幅模样,秦曜阳再叹了一口气:“后宫原本就是虎狼之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凤青翎不说话,她察觉到秦曜阳倾身的动作,凉意瞬间漫过躯体。 秋天的湖水,在旁人感官中也许是无尽的寒,可在凤青翎看来,却是无尽舒坦。 “能站稳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睁开眼睛,摇头,眸中难耐比起方才已少了一些,看起来已在可控范围内。 “我没力气。”凤青翎说。 “能坐吗? ”秦曜阳再问,他打算把她放在池塘边。 凤青翎再摇头,皱眉:“全是淤泥。” “看不出来你居然有洁癖。”秦曜阳忍不住笑了一下,俊朗的脸庞在夜色中有笔墨描不出的风韵。 他解开凤青翎的薄氅,仍由它遗在水中,一手搂着凤青翎的腰,带着她朝湖心游去。 脚下再没有淤泥,他双脚踩水,双手却是稳稳托在凤青翎腰上。 “可有好些?”他问。 凤青翎点头,她看着他,谁能想到这个名满京城的纨绔,竟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闯进皇宫帮她…… “你怎么进的宫?”凤青翎记得这个时辰,皇宫早已落锁,非皇上传召不得入内。 “那日皇宴上,夏烨说的话是真的。”秦曜阳说,“我和璟月,也就是我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夏国,和夏国皇子们一起长大。我目睹了很多人的死,也看着夏烨一步步走上那个 位置。我和他,虽立场不同,也算是至交。他登基后给了我一块令牌,可随时出入皇宫。” 凤青翎这才算彻底明白,为什么作为他国质子,秦曜阳可以成为夏国京城九少的老大,原来竟是夏国皇帝在给他撑腰。 一个皇帝,能将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给一个人,代表他绝对信任这个人。 这个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置他于死地。 “你很厉害。”凤青翎由衷的说。 “现在不认为我是纨绔了?”秦曜阳笑,嘴角荡起最美的弧度。 凤青翎亦笑,摇头。 …… 月色很美。 湖水在月色下有银色波光,秦曜阳注视着凤青翎,亦看着凤青翎唇上被人蹂躏过的痕迹。樱红的唇呈现出绯红的颜色,还微微肿着。 不光是嘴唇,还在脖颈,青紫的色泽,将人的视线刺得生痛。 秦曜阳忽的皱眉,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狠命的亲了下去! 第43章 杀意,可怕的吃醋男人 忽如其来的动作,凤青翎有些接受无能。 这个男人,一秒之前还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甚至还问她撑不撑得住,这会儿居然…… 她的腰上失了他的支撑,她的双脚双手又没有力气,一瞬间,她只觉整个人往后倒去。 而这个男人,双手依旧捧着她的脑袋,双唇依旧贴着她的双唇,顺着她倒入水中的角度,跟着她倒了下去。 湖水从后颈漫过下巴,很快灭顶,两人双双陷入水中。 凤青翎想推开他,可—— 别说推不动,就算推动了,没了他的帮助,她根本不可能浮出水面。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眸中的怒火,却不知他怒从何来。 凤青翎体内的春毒再次翻江倒海,根本不受这冰凉湖水的压制,在她的血液里欢快的奔腾着。 热……渴望……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附上他的脖颈,她的双眸已是完全的迷离,她的身体努力往秦曜阳身上贴去…… 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作为正常男人的秦曜阳,几乎把凤青翎的回应当成鼓励,他一只手重新回到她的腰上,支撑她的身体…… “恩……”难耐的声音,随着气息从口腔中吐出…… 秦曜阳却陡然惊醒! 他……他在做什么? 他看着她渴望的眼神,眸中闪过不舍,再重重一吻后,陡然离了她的唇。 没了清凉舒服的来源,凤青翎皱着眉,满脸不乐意,秦曜阳叹一口气,双脚一蹬,朝水面浮去。 …… 湖水陡然被破开,水滴滑过长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 再落到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的头靠在他的怀里,拼命想往他怀里挤…… “热……我好热……”她媚眼如丝,喘气的声音如魔咒般丝丝入耳。 秦曜阳的眸中全是隐忍,低头,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吻痕上,心头怒火大起。 真的很想,用自己的吻,覆盖掉这些烦人的痕迹。 可是—— 他秦曜阳要的女人,绝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意识混乱,甚至,不爱自己。 “青翎,你醒醒……”他将她推得更远一点,摇着她的身体。 “热……”她认识他,刚才,他明明缓解了她很多难受,为什么现在不帮她了?她好难受,她的五 脏六腑都快被烧焦了的。 “凤青翎,你给我醒醒!”他的声音大了几分,带着恼意。 倘若,今儿他没赶到,是夏烨救了她,又或者她一直和秦七在一起,是不是她也要对那些男人露出这样娇媚的一面? 想到这里,秦曜阳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把她的脑袋往水里按。 没了秦曜阳的渡气,凤青翎根本无法呼吸,凉水从口鼻呛入肺。 剧烈的疼痛,对空气的渴望,生与死的边缘,凤青翎终于清醒过来,身体极限的体能亦爆发出来。 这一刻,她竟生生压过体内的迷毒,双手挣扎了起来。 秦曜阳这才松开按着凤青翎后脑勺的手,凤青翎忙抬起头,剧烈咳嗽。 秦曜阳只得认命的给她拍后背。 “你怎么样?好些了没?”秦曜阳的声音是温柔的。 凤青翎倏地转头,怒气冲冲:“你想杀死我啊?” “我若是想杀死你,不会用这个方法……”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猛的一收,她的身体立即贴在他的身上。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他的声音满是魅惑,热气 吹在她的耳边。 凤青翎当然不会忘,她刚才是色女附身,秦曜阳把她按到水里,也算是正当防卫。 凤青翎呼出一口气,正打算说抱歉,只听岸边一个声音已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寻声看去,便看见岸边打着灯笼的宫人,足有20多个,夏烨一袭明黄的龙袍极显然,他站在最前面,浑身有凌冽的寒。 旁边有小船。 “你说他来了多久?”秦曜阳低头,含笑看着凤青翎。 “我怎么知道?”凤青翎没好气的说。 “你的身体怎么样?”秦曜阳再问。 “死不了。”凤青翎依旧没好气。 “我抱你上去。”秦曜阳说着,双手打横将凤青翎抱着,踏水朝岸边走去。 “如果待会儿身体不适,马上叫太医,不许和他发生些什么!”有警告,有醋意。 “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凤青翎嫌弃。 “我只是比你更了解男人。”秦曜阳说。 从湖心到岸边,秦曜阳的速度确实比船快。他很快已站在岸上。 “还不放她下来?”夏烨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厉喝,看着这两个 湿淋淋的人,真恨不得把他们就地处死。 “我若放下她,她就只能摊在地上了。”秦曜阳倒不是很怕,“被你宫里人下了药,不死已是万幸。” 夏烨咬牙,竭力控制着想杀人的冲动,一把抓起旁边宫人捧着的大氅,盖在凤青翎身上,再一把把人抢到怀里。 目光朝下,落入眼帘的就是凤青翎红肿的唇,脖子上的青紫。 “怎么回事?”狭长的双眼,燎原的怒火,他瞪着秦曜阳。上位者的威压迫得众宫人背脊更低了几分。 “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我若不帮她,她怕是都烧死了。”秦曜阳吃定了夏烨舍不得凤青翎死,而宫里的春毒,确实有猛如虎的。 “你还做了什么?”夏烨低吼。 “没了。”秦曜阳一派坦然。 “你最好没做其他的,否则……”夏烨眼中泛起杀意,朝秦曜阳更近了几分,威胁味十足,“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好,知道你舍得!她比兄弟我重要!”秦曜阳一副无可奈何偏又吊儿郎当的样子。 夏烨再次狠狠看过他一眼,抱着凤青翎就往自己寝宫走去。 第44章 究竟是谁,朕想听你说 “令牌留下!”夏烨忽的开口,没有回头。 当年,他就不该给秦曜阳一个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多少年了,秦曜阳唯一用的一次,就是跑来救他的女人。 “行啊,明儿一早就派人给您送来。”秦曜阳并不特别在意,他的眸中倒映着万千星光,稍一转动,便是光华流转,像一只慵懒的狐。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弧度:“我若这会儿把令牌留下,今儿晚上就得住皇宫了。” 夏烨鼻子“哼”了一声,虽有不爽,却也只能默许。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秦曜阳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湛蓝的天幕,灿烂的星河,婆娑的树影,波光粼粼的湖水,簇拥着明亮宫灯,一切的一切退为背景。 那一袭抱着美人的明黄色背影正在远去。 “一个不留。”声线中寒意更重。 “是。”太监总管躬身。 只听“砰砰砰”一阵下跪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哀鸿一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夏烨不应。 凤青翎躺在夏烨的怀里,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这些宫人何错之有,不过陪皇上在宫里找了一趟人,看见了皇上不想被人看见的,这会儿就丢了性命。 “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 夏烨的声音似有自嘲。 “不。如果不除了他们,明儿嚼舌根的人不知几何。”凤青翎平静的答。 夏烨哼了一声:“你倒是懂事,若换做其他人,必定会跪下来求我放过他们,以显他们高洁。” “我若跪下来求你,你会答应吗?”凤青翎笑问。 “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不喜欢做无用功。” “看不出你这么狠心。”夏烨的声音轻,语气缓和了一些,尾部稍稍挑起。 凤青翎笑,不做回答。 从古至今,刀俎与鱼肉,哪个上位者不是如此? …… 凤青翎最终被夏烨带到他的寝宫。 这是夏烨的寝宫,只属于皇帝一个人的宫殿。 从夏烨登基以来,别说普通妃嫔,就连皇后都没有在这里睡过一夜。 夏烨临幸任何妃嫔,都是直接到对方寝宫。 也就是说,凤青翎是夏烨带回这里的第一个女人。 …… 沐浴。 置于龙榻上。 偌大的床,别说是睡一个人,就算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她穿着干净的亵衣亵裤,湿淋淋的长发早被宫女揉干。 素颜,双颊是病态的嫣红,唇色是被人吮过的荼蘼蔷薇。 “皇上可以派人送我出宫了吗?”凤青翎问。 “你明知 结果,又何必多问?”夏烨挑眉。 凤青翎笑:“就算知道结果,那也要表明个态度,免得皇上以为臣女趁机想爬上龙床。” 夏烨亦笑,指尖在凤青翎鼻尖点了点:“依朕看,你是生怕朕怎么了你!拐着弯专门告诉朕你不愿意呢!” 目光飞快从凤青翎嫣红的嘴唇,脖间星星点点上掠过,寒意一闪而逝。 “说吧,到底是谁?曜阳说是他,朕想听你说。”下意识的,他不希望那个男人是秦曜阳。 “不是他,是秦七皇子。”凤青翎面上一派坦然,“我在皇后宫里用了些茶点,听宫人说您有空了,便跟着宫人往御书房走。一路上,我总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后来遇到秦七皇子,身体就不适了。后来秦曜阳把我丢到水池里,再后来,你都看见了,差点淹死我。” “是不是这个味道?”夏烨略一侧头,立即有宫人呈上一个香囊。 凤青翎并不伸手去拿,只看过一眼,飞快道:“是。那位宫人身上确实挂着这个香囊,我中途有问过,还请她取下来闻过,只是普通安神香。” 夏烨冷笑:“确实是普通安神药材,只不过里面有一味紫云草,一遇到秦七身上的血鸦根, 立即就能变成春毒。” “若只是中了春毒,为什么我还浑身无力?”在她印象中,那位秦七皇子,力气可是大得不得了。 “这就要问你了,在什么地方中的软筋散都不知道!”夏烨的语气很不善,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看见夏烨这幅表情,凤青翎还不爽呢,她一个白眼朝夏烨抛去:“还不是在你皇宫中的毒!若不是你表现出对我感兴趣,我至于受到这无妄之灾吗?” 凤青翎这话,当场就把房间里宫人惊呆了。 这……这……这,这就是皇上看上的新欢? 一点都不小鸟依人不说,居然还敢怪罪皇上! 就在众人等着夏烨暴怒把凤青翎丢出房间时,只听夏烨却忽的笑了,语气中尽是宠溺:“瞧你,这就是典型的被朕宠坏了,连朕都敢怪!”他说着,转头问伺候在旁边的宫人,“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宫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碧绿的玉盏,里面是浓褐色的汤汁,难闻的药味,旁边浅乳色的碟子里放着几颗蜜饯。 夏烨侧身,端过托盘上的玉盏,递给凤青翎:“太医开的药,清除你体内余毒。” 凤青翎皱眉,道了声“谢皇上”,端 过玉盏大口喝了下去。 苦,且酸。 浓烈的药味让她眉头越皱越紧。 虽说当年做特工时对中医有所了解,但对于中药独特的口感,她实在接受无力。怀念那个年代颗粒状的西药,就算是打针或者挂吊瓶也比喝中药强啊! 好不容易把一碗药喝完,玉盏边缘刚离了嘴巴,一颗蜜饯就已经塞到她嘴里。 是夏烨。 夏烨很自然接过她手上药碗,随手递给宫女。 “还苦吗?”夏烨端过蜜饯碟子,放到凤青翎面前。 “还好啦。”凤青翎接过碟子,再一颗蜜饯放到嘴里。 “看你喝药的样子,连小孩子都不如。”夏烨笑,伸手揉了揉凤青翎的脑袋,“若蜜饯不够,叫宫人再取。”说着,他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晚上不睡这里。” “多谢皇上。”凤青翎的声音有一丝轻快。 夏烨含笑摇头,这个女人,是谢他今儿晚上不碰她呢! 不过,青翎,你应该知道,你迟早都是朕的。 …… 这个晚上,在后宫所有妃嫔羡慕嫉妒恨中,凤青翎睡得很好。 夏烨却是彻夜未眠。 倒不是因为凤青翎霸占了他的床,他没地方睡,而是他彻夜在查凤青翎中毒这件事的始末—— 第45章 秦境,诛 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 宫人是她的宫里的人,若说与她一点关系也无,别说皇上,怕是皇后自己都不相信。 “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那宫女夜不能寐,皇后叫杨太医给她配的香。” 一个月前…… 这时间可真是妙,一个月前,秦七皇子还没到夏国呢,最多也就是秦国使者名单定下来的时候。 若这真是皇后手笔,皇后这一步棋,算计得可真早,连秦七喜欢用什么香都查到了。 其次是珍妃。 秦七皇子和秦八公主傍晚从御书房出来,明明应该直接离宫,却被珍妃请去聊天。 珍妃和秦八公主能有什么交情? 秦八公主在夏国住了半个月,也没见珍妃请她做客,怎么,到了离开夏国的前夜,两人就变得有交情起来? 偏偏秦七皇子等待的地方,还就在凤青翎必经的路上。 紧接着是林贵妃。 百灵采女因挑衅凤青翎打入冷宫的事,宫里早传得沸沸扬扬。 他要召见凤青翎也没有任何避讳,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林贵妃在明知道他在等凤青翎的期间,却还专门熬了汤,守在御书房外,然后是一番缠绵表白,硬生生拖住了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凤青翎。 最后是几乎后宫所有大小主子。 凤青翎和秦七相遇的那条回廊,说起来并不偏僻,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怎么到了出事那个点儿,回 廊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夏烨想起夜里他冲到那里的时候,秦七正在和皇后宫里那个宫女哗哗。 情绪之激动,动作之疯狂,简直不忍直视。 真不敢想象,若他当时看见的是凤青翎,他会不会气得一剑把秦七和凤青翎杀了…… “皇上,夜深了……”总管太监上前一步,给夏烨披上厚实的袍子。 夏烨站在原地,脚步分毫不动,他看着书桌前摇曳的烛火,缓缓道: “自古以来,帝王之爱都是双刃剑,无上荣宠的同时也险象环生。可是,朕什么都还没给她,就已经把她推入算计的漩涡……” 总管太监不语,在这座繁华而森冷的宫廷中,与皇上最近的人,不是皇上任何一个妻妾,而是他这个总管太监。 皇上之苦,他懂。 皇后不能动,她的身后是镇国将军府。 虽说凤家大不如前,可他一门忠烈,映射的是整个军方,代表皇上对军方倚重。 林贵妃不能动,她是相府嫡长女。 绝对的实权派家族。 珍妃不能动,太傅家的独苗,被太傅宝贝跟更啥似的。 太傅乃三朝元老,又是皇上的老师,就算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也得把这事儿过了不是? 整个后宫,但凡有名号的,谁没有强大的母族,谁没有盘根错节的前朝关系? 后宫之于前朝,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投影,是帝王平衡前朝关系的另一个 抓手。 若后宫乱,前朝,必乱。 皇上不会动,就算是心爱女子受了委屈,他也动不了。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每个人都做得很巧妙,甚至有可能之前根本没有合谋,不约而同又契合万分的推动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每个人推的那一把,看起来都不刻意,甚至想定罪都找不到足够证据。 “小万子,是不是觉得朕很没用?”夏烨的声音有许多疲惫,没来由的让人心疼。 万公公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只觉一阵凉意袭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夏烨气场变化。这个年轻的帝王,自登基以来,从来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是强势的一面,怎会轻易露出脆弱? 万公公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便听见夏烨吩咐: “秦七发泄完了吗?待会儿连同那宫女,一起丢回驿站。” “这件事情,我要秦国举国上下都知道。秦七在朕宫内,遇见美艳宫女,当场兽性大发,不畏众人目光,在户外苟合。” “之前逼死京城名姬晚晴的事情,一并传回去。” “另外,秦七和秦八目无兄长,在接风宴当场不给秦曜阳脸,秦七更是为了一个姬女,对秦曜阳大打出手,朕也要秦国人知道。” “秦夏两国的交好,不光因为两国经济军事实力相当,还因为互在对方国家的质子。秦国皇室,就这样对待牺牲自己,成全百姓安定生活的 皇子吗?” 夏烨这一番话,万公公就一个认知:秦七完了。 非但秦国皇位与他无缘,就连秦国皇上的宠爱,也一并被斩断。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一个犯下如此低级、蠢笨、丢人错误的皇子。 而至于秦曜阳,会因这件事让他再次走进前朝后宫那些人的眼里。 一个被丢到邻国的质子,一个不被皇上看好的皇子,在秦国这场皇位的角逐赛中,赢面不大。 但,赢面不大,不代表没有机会。 这些年,秦曜阳在夏国的日子并不如是他表现出来那么惬意,来自夏国的逼杀,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件事后,想起秦曜阳的人会更多,甚至有人会想,秦七的落败,或与秦曜阳有关,这么一个不被人重视的质子,竟能扳倒皇帝还算喜爱的秦七皇子,如何能留? 往后,秦曜阳会更忙。 当然,夏烨不认为那些人能轻易杀害秦曜阳。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若没几分本事,如何配称得上他的兄弟? 他只是用这件事告诉秦曜阳:凤青翎这件事,他触了他的逆鳞。 …… 秦质子府。 秦曜阳回府的时候,他浑身衣服早被内力烤干。 他没急着沐浴,而是直接来到书房。 提笔,薄薄签纸,只三个字: “秦境,诛。” 他没兴趣玩太多,他要秦七死,就这么简单。 …… 第二日,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凤青翎从 床上坐起,她伸展了一下上半身,没有任何不适,昨儿中的毒应该已清除干净。 宫人已上前殷勤伺候:“凤姑娘,皇上说您可以多睡会儿。” “我什么时候能走?” “皇上退朝后会立即过来,叫您等他一起用膳。” “早膳还是午膳?” “皇上没说。” 凤青翎点头,配合的穿上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华贵衣裳。 幸得已是秋天,衣领很高,她脖子上那些星星点点被遮挡得很彻底。 这一次,夏烨没有让凤青翎久等,他退朝后就径直回来了。 “很美。”这是夏烨进房后看见凤青翎的第一句话,他的脸上有浅淡笑意,丝毫看不出早上上朝和刚才一路上黑着的脸。 “臣女也觉得很好看。”凤青翎笑,微微福身,“谢皇上赐衣。” 夏烨一手扶起了她:“既然喜欢,以后便住在宫里,朕让你每天穿新衣服。” 凤青翎眨眼,眸中尽是调皮:“皇上不是许臣女婚姻自由吗?臣女若住在宫中,谁还敢娶臣女?” “朕。” 凤青翎愣了一下:“算了吧!” 唇角调皮味更重,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您都还没娶我呢,我就差点玩完了,您若真娶了我,那我还不被人大卸八块!” “她们谁敢?!”夏烨浑身上下散发着暴戾,继而看着凤青翎,君王威压铺天盖地,一字一句道: “你,不喜欢,朕?” 第46章 我要你! 君王的暴怒,凤青翎还不至于自负到敢说不。 她噘了噘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承认,皇上很帅,很睿智,很有气势,可是,感情这种事,您不能要求我说喜欢就喜欢吧?” “你以前喜欢朕是假的?”夏烨不悦。 他可记得那时候,凤青翎想方设法接近他,暗送秋波多少次。 “我也记得皇上那个时候不喜欢我吧!怎么忽然就有兴趣了?”凤青翎也是满脸无奈。 若那时候,夏烨就把凤青翎接进宫,或者根本就不会发生她被杀手追杀的事儿,更轮不到她穿越时空而来。 凤青翎的问题,也是夏烨的困惑。 那次皇宴之前,他对凤青翎根本就没兴趣,两人之间不过一句要接她进宫的戏言。 可那日,当他看见如被一团绿云环绕的凤青翎后,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清淡,她狡黠,她大气,她知进退,她也够大胆,总之,他喜欢她。 比对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喜欢! “你喜欢上其他人了?”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秦、曜、阳?” “我不稀罕他,他根本不是我喜欢那型。”凤青翎不假思索,甚至带着厌恶。那个该死的纨绔,不光占她便宜,还抓着她的脑袋往水里按。 “那你喜欢哪一型?”夏烨的语气正常了几分。 “ 阳光的。” “阳光的?” “对啊。”凤青翎的脸上露出几分向往,“有着灿烂笑容,对生命有强烈热爱,遇到困难会乐观对待……” 凤青翎每说一句,夏烨的脸就沉下一分,到后来,凤青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不说话。 “吃饭吧!”夏烨压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凤青翎说的每一句都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 夏烨不爱笑,也就是皇宴之后,对凤青翎有几分感情了,他偶尔会笑上一笑。 热爱生命这一条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夏烨手上有多少人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至于遇到困难会乐观对待?呵,他夏烨只会用力铲除,或者忍,直到合适的时机,把那些障碍连根拔了!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整个宫殿完全是低气压,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过,他们也挺佩服凤青翎,把皇上气成这样,居然不求饶,还大咧咧的坐在皇上对面吃早饭。 这也侧面说明了皇上对凤姑娘是真宠啊!若换做其他嫔妃,怕早被皇上摔门而去了! “来人,送凤姑娘回府。”一顿饭后,夏烨站直了身子。 “谢皇上。”凤青翎福身。 夏烨烦透了凤青翎这种刻意的疏远,他“哼”了一声,拂袖往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顿住了:“凤青翎,你迟 早是朕的。” “皇上是说心吗?” “身体、心、所有。” 凤青翎笑,毫不畏惧的问了一句:“那么皇上,您的身体、心、所有,会给臣女吗?” 夏烨迟疑,作为帝王,他的所有,可不光是爱情,还有江山,臣民,凤青翎这句话,是想要什么? 凤青翎再又笑了,她看着夏烨的背影:“臣女的心很小,若心里装一个人,那便只有一人。臣女会希望对方心里也只有一人,否则,臣女会痛苦。臣女要的爱情,是彼此的深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你确定要臣女的心吗?” 夏烨再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终大步走了出去。 凤青翎想要的爱情,于帝王而言,是奢望。 …… 驿站。 头很痛,浑身上下仿佛要散架了般。 秦七揉了揉太阳穴,忽的想起什么,猛的睁开眼睛,眼睛里尽是惊恐。 昨儿晚上,他上了夏国皇帝的新欢! 果然,入目是一个赤果的女人,她背对着他,浑身上下全是淤青。 完了! 秦七不光心是抖的,就连手也是抖的。 他颤抖着手,按在女子的肩上,微微使劲,给她翻了个身。 这……这是谁? 茫然的同时,又带了一点庆幸。 这个双唇红肿,从脖颈到大腿全是淤青,下面脏兮兮的女人,看起来很陌生。 不是 凤青翎!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好,没有犯下大错? 秦七这才开始关注周围环境:不是户外,不是回廊,他们躺在一张大床上,熟悉的家具陈设,这里是……驿站。 “来人,备水。”秦七高喊,他的声音沙哑,喉咙干涸。 昨儿晚上这一场,可真是他人生“哗哗”之最。次数最多,用力最猛,就连当时迷恋晚晴的时候,也没有达到过这种程度。 再看看旁边女人平庸的脸庞,他不由叹:春毒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像他这种对女人有超高要求的人,竟也是饥不择食了。 木桶和热水很快送了进来,秦七敏感的发现,这些平时敬畏他的下人,此刻竟带着些许的偷窥,而且,似乎不再那么怕他。 秦七把自己收拾干净,再看过床上女人一眼:他见过夏烨好几个妃嫔,这女人的模样,应该还爬不到夏烨床上,应该只是宫女。 想到这里,秦七又有些生气。 凭什么爬不到夏烨床上的女人,轻易就爬到自己床上? 郁闷中,秦七哗的拉开房门。 秦八公主就站在门外,她一副即将出门的打扮,双手抱着胳膊,目光中满是冰凉的讽刺,冷哼一声,看秦七的目光就像看垃圾:“七皇兄,你终于知道起床了,这会儿都下午了,没忘今天是我们离开的日子吧? ” 再冷哼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麻烦你快点,本公主可不想留在夏国丢人现眼!” “八皇妹,你这怎么给皇兄说话的?”秦七不悦,教训味甚浓。 “我说得还有错吗?”秦八公主回过头来,嘴角满是讥诮,“你就这么缺女人吗?干那种事儿干到夏国皇宫里去了!抓着个女人就在回廊做起来,我们秦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她顿了一下:“我真后悔这趟和你一起出来,你好好想想回去后怎么向父皇交代吧!” 这件事,若说秦七心里完全没疙瘩那是不可能的,昨儿的事,摆明了他是被人算计了。 一个是秦国皇子,一个是皇帝新欢,中的又是最下九流的春毒,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整个过程他不能说。 调戏或者上了宫女事小,若真牵扯上皇帝的女人,问题就大了。 “左右不过一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会向夏国皇上讨了这个女人,接回秦国。”秦七硬撑着心里不安。 “不用讨了,昨儿把你们丢回来的时候,夏国皇上就叫人传话了,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不用回宫!”秦八冷笑。 “丢回来?”秦七脑海里浮现的是几个大汉扛着他和那女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到驿站地上。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秦八公主毫不客气。 第47章 皇上那方面温柔吗? 当天下午,秦七皇子和秦八公主就离开了夏国京城,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夏国皇宫那位宫女。 宫女自起床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下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的清白没了,皇后的计划也没成功,她是没机会再回去了。 与其流落民间,还不如跟着秦七皇子回秦国。 到时候说不定给她个妾的身份,怎么也比当下人好。 一路都很沉寂,直到出城门的时候,宫女忽然请求停车,然后跨出马车,对着皇宫的方向,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 凤青翎回到镇国将军府已是临近中午。 不光由皇上最亲信的太监总管万公公亲自送她回家,还带了许多皇上的赏赐。 “三小姐,您好好休息,奴才先告退了。若有什么事情,遣人到宫里说一声,皇上说了,任何事情也不及三小姐的事情重要。” 万公公的声音尖细,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朝周围围观的人看去,摆明了是说给这些人听:凤青翎是皇上要护的人,你们谁也不许动。 凤青翎笑,她很清楚,纵然这番话不是夏烨原话,应该也是夏烨交代过什么,否则万公公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杜撰。她福身:“多谢公公,麻烦公公替臣女给皇上致谢。” 万公公旁往旁边侧了 侧,不敢受凤青翎这一礼:“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不是折煞奴才吗?您要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奴才就是。” “好。”凤青翎从善如流,笑容温婉道,“公公慢走。” 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中,万公公昂首挺胸走出凤家,众人看凤青翎的目光多了许多艳羡。 这位从来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如今终于要翻身了!他们飞快思量着在过去的是十多年里,做了多少欺负凤青翎的事情,往后得想办法弥补才是。 凤思葭第一个冲到凤青翎跟前,亲热的挽着她的手,一改从前张口闭口凤青翎凤青翎的直呼其名,熟稔的:“青翎姐姐,我想您了!” “我们昨天不才见了面吗?”凤青翎笑。 “对啊,可妹妹还是想您了!”凤思葭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的样子,“昨儿妹妹本来还在担心呢,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和皇上好事渐近了。” “你胡说什么,我和皇上什么也没发生。”她可不想贴上皇上女人的标签。 “骗人!”凤思葭笑得如刚偷了油的小耗子,目光在凤青翎身上看过,小声道,“您昨天穿的可不是这个衣服!” 她顿了一下,用更小声的声音:“皇上那方面温柔不?” 那方面…… 凤青翎几分无语,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她对于那方面的话 题并不排斥,只是,这位年仅16岁的凤思葭公然问这个问题,真的好吗? 再说,这种话题,不都是闺蜜之间的悄悄话吗?这位凤思葭,凭什么就认为她凤青翎会不记得从前被欺负的事儿,还能心无芥蒂的和她做好姐妹? 呵,笑话! “皇上那方面是否温柔,妹妹试试不就知道了?”凤青翎好心建议。 凤思葭脸色顿时就黑了,她很想拂袖而去,可一想到凤青翎很可能是下一个宠妃,她立即又笑容满面的:“青翎姐姐不是不知道,我心仪的人是秦皇子。” “对喔,姐姐差点忘了。”凤青翎笑,“那下次记得找青楼姑娘问问,秦皇子温柔不,提前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不协调。” 这番话,原本带着讽刺,只可惜,凤思葭一听到秦皇子就犯花痴,根本听不出来,反而是双颊泛红,仿佛她真的马上要和秦曜阳哗哗似的。 见她这幅模样,凤青翎内心叹一口气,想到那个纨绔在太液池中对她说的下流话,嘴角讽刺再深了几分。 “思葭妹妹,我知你喜欢秦曜阳,作为姐姐,我得再提醒你一句,若真有一天你和他在一起,先检查清楚他的身体。一个整天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男人,可别惹上什么花柳病,到时候你就完了。” 这番话,在凤青翎 看来或是善意的提醒,可在凤思葭听来却是恶意的诅咒,她猛的甩开凤青翎的手,瞪圆双目:“凤青翎,你怎么这么恶毒?你讨厌我就算了,你居然连秦皇子那种神仙般的人也舍得诅咒?” 神仙般的人……秦曜阳? 凤青翎实在无法把这句溢美之词按在秦曜阳的头上,她看过凤思葭一眼,淡淡的:“我是为你好,你不听就算了。” 凤思葭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开的脚步踏得极重。 就凤青翎这态度,往后想指望她求皇上给秦曜阳和自己指婚,怕是门儿都没有!既然如此,自己何必拉下尊严讨好她。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凤雪瑞原本就是个没啥心眼的直性子,她遵从的是她内心的喜恶。 她讨厌凤青翎,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后来在赏菊宴上,她因射箭丢了人,这笔账也记在凤青翎头上。 如今见得凤青翎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她也没想过要去巴结或者讨好,只鄙视的看过凤青翎,再看过负气离开的凤思葭,一个表面说要婚姻自由,实则费尽心思往龙床上爬,一个没脸没皮,捧高踩低,真丢他们凤家的脸! 凤雪瑞挽着三房夫人的手臂:“娘,我们也走吧,我还要练会武功。” 三房夫人见自家女儿如此上进,自是欢喜,带着身后下 人离开。 二房夫人很想去追凤思葭,可,如今的凤青翎已是炙手可热的人,保不准明儿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着凤思葭得罪凤青翎。 “青翎,思葭不懂事,不知你为她好,你别跟她一番见识!”二房夫人摇曳着满头珠翠,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凤青翎亦是笑,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这位二婶,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亲昵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呵,她现在还没做皇妃呢,这些人就这样了。 这“权势”二字,果然是世上顶顶好的东西。 “放心,二婶婶,思葭是我妹妹,我不会计较的。”凤青翎安抚了一句后,倦倦的道,“二婶婶,我累了……” “好好,你先去休息,我也会再给思葭念叨念叨。”二房夫人很识趣。 这时,远远站在旁边的大夫人开口了,却是对下人说的:“好好服侍三小姐,若有任何地方不周,你们就可以卷被子走人了!” “多谢母亲。”凤青翎微微福身,带着小碧往大房偏院走去。 她听见大夫人的声音从身后继续传来:“管家,你再去找几个伶俐的丫鬟送到三小姐房中,往后吃穿用度,一应参照皇后未出嫁前的标准。” 凤青翎笑,嘴角一丝凉意,看来,往后的日子,得更加小心了。 第48章 空手套白狼 回到偏殿的凤青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盘点私人财物,二是睡觉。 当年,凤青翎原主的娘走的早,她爹也走得匆忙,故没有父母准备的嫁妆。 这些年,虽作为凤家小姐,每个月都有一点例钱,但那数量实在是少得抠门,好不容易存下一点,凤青翎原主也必定会用于梳妆打扮,所以,存款,也是没有的。 她唯一的私有财产,大概也就是前些日子大夫人以皇宴之名给她送的首饰和今儿皇上赐下来的东西了。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除了供着,并没有太大用处。 她倒是想找个当铺,把这些饰品典当了换成银两,可是,皇上赐下来的东西,能轻易脱手吗?若被人知道了,还不给她安个“目无皇上、无法无天”的罪名? 而至于大夫人送的东西,一旦被典当了,便是看不起大夫人,看不起皇后了! 这种抓着金子不能用的感觉,简直就如同一只狗在心头挠。 凤青翎想了一会儿,干脆睡了一觉。 再醒来后,她叫小碧将那些皇上送的赏赐物用床单一裹,然后往账房走去。 “钱先生。”凤青翎喊了一声。 账房先生忙站了起来,绕到桌子前面,毕恭毕敬的给凤青翎行礼。 凤青翎笑,就这 身体原主的记忆,她在将军府生活了十多年,这位账房先生,可没给过她好脸色。每个月来领月钱时,都要承受账房先生挑剔和鄙夷的眼神。 就好像那月钱是账房先生施舍给她的一样。 “钱先生不用多礼,我是有事来找钱先生帮忙。”凤青翎说着,竟跨过账房先生,坐到房间里最主人的位置上,也就是平日里账房先生坐的那个位置。 账房先生心下骇然,果真是狗仗人势,得了点皇上的宠爱,居然就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请问三小姐有何事?”账房先生再鞠了一躬后,直起了上半身。 他的目光朝凤青翎看去,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竟有些畏惧起来。此刻的凤青翎,哪里是平时畏畏缩缩看人脸色的凤青翎,她坐在桌子后面,很随意的动作,漫不经心的翻着放在桌子上的账本。 那气势,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感觉。 “给我支十万两银子。”凤青翎的语气很淡,她垂着头,纤长的指头快速翻着账本,一目十行的速度。 账房先生原本还在想,凤青翎也真是够了,装模作样翻看账本,一副很气场的样子给谁看呢?就她看账本的速度,完全就是小孩子翻小人书,这会被她云淡风轻一个“ 十万两”吓得不轻。 “什么?十万两?”账房先生的声音赫然就大了,夹杂着不可思议,还有少量的怒。 凤家嫡出小姐一个月月钱才5两银子,庶出小姐3两银子,凤青翎凭什么认为她能支十万两?这样庞大的数目,也就是几位将军支过了,而且还是为了战事。 仿佛早料到账房先生这般反应,凤青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放下账本,单手揉了揉眉心:“我记得凤家家规里有一条是:不得大声喧哗。先生难道忘了?” “不是忘了!而是三小姐这数字实在惊到在下了!”说到管辖内的事物,账房先生一下底气就足了,“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别说小城镇,光是这京城,有多少小门小户一辈子也存不到十万两!” 他顿了一下:“三小姐这要求,在下不能答应。大夫人把凤家财务交给在下管,是信任在下能守住凤家家产。若凤家每个人都来到账房要十万两,凤家早垮了!” “第一,我说的是支,不是要,支的意思是,这笔银子我会还回来;第二,没错,许多小门小户别说一辈子存不了10万两银子,就算赚都赚不到这么多,可凤家是小门小户吗?第三,我也不是平白支十万两,小碧— —” 小碧立即把拎在手上的包袱放到桌子上。 凤青翎笑,伸手挑开系在包袱上方的结,那包袱里的东西立即显露出来:玉如意,金盘扣,翡翠项链,东海明珠…… 全是一等一的品质。 账房先生瞬间就了然了,这些东西,正是上午皇上赏赐给凤青翎的。 “三小姐,您这是?” “都是皇上赏的,说它们无价不为过,我今儿把这些东西放账房,等我将十万两银子还回来的时候,先生再把这些退还给我,怎么样?” 账房先生再又多看了包袱内事物一眼,就这些东西的价值,绝对在百万两以上。可若把它们拿到当铺,却是连十万两都拿不到。 “三小姐稍等,因涉及数额太大,在下需请示夫人。”账房先生垂头。 “好,去吧,我在这里等。”凤青翎说着,再又拿起刚翻了几页的账本,继续看了起来。 账房先生忽有种不好的预感,呼吸有些不畅,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定了定心神,很快退了出去。 不知道凤青翎究竟会不会看账本,万一…… 不,不,没有那个万一! 就连做了30多年的老账房都看不来的问题,没学过账目的凤青翎怎么看得出来? 饶是这样安慰自己,可 他的脚步依然快了起来,争取早点得到夫人的指示,把凤青翎从账房赶出去。 …… “小姐,您觉的夫人会答应吗?”两盏茶后,小碧上前一步,站在凤青翎身后。 她偷偷往账本上看过一眼,只见账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她一排文字还没看清楚呢,凤青翎已翻到下一页。 “会不会答应,待会儿就知道了。”凤青翎声音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指尖在账本上翻过,时光的缝隙中,尽是书页哗哗的声音。 看到某些页面的时候,凤青翎会微微顿一下,然后在右上角折一个小角,大多数页面都很快翻过。 “小姐,这么难的东西,您居然看的懂?”小碧有些吃惊。 凤青翎只“嗯”了一声。 “小姐,您什么时候学的呀?还有,您要十万两银子做什么?”小碧恨不得搬个凳子坐在凤青翎旁边,把心里所有的问题都问一遍。 “小碧。”凤青翎抬眸,眸光中一丝谴责,很快把眸光继续落在账本上,淡淡的问,“你进府的时候,没人教过你主仆之道吗?什么该问,什么不能问,你都不过脑子吗?” 小碧再不敢说话,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账房先生已飞奔了回来—— 第49章 对纨绔色胚的感激 第一眼看的是凤青翎面前的桌子,她左手边放着十多本账本,右手边放着两本,手上还握了本看了一半的。 账房先生离开这里请示大夫人之前,桌子上所有的账本都放在左手边,也就是说,凤青翎已翻看过两本。 哈,这样快的速度,只能是走马观花。 账房先生偷偷吁了口气,刚刚他还在担心生怕凤青翎看出什么,看来是他想多了。 “三小姐——”账房先生抱拳作揖。 凤青翎仿佛这才知道账房先生进来,她放下手上账本,笑:“钱先生可问清楚了?” “是。”账房先生躬身,“夫人说,既是三小姐缺银子,支给三小姐就是,不用任何作保之物。” 这样的结果,原在凤青翎意料之中。 “如此甚好,给我十张一万两的银票。” “是,三小姐稍等。” 账房先生撩帘子走进后面一间小屋,很快捧着一叠银票放在凤青翎面前。 凤青翎很认真的将每一张银票都检查了一遍,再对折放进袖兜。 记账,签字,倒也规范。 临离开账房时,凤青翎再次开口,意味深长道:“先前,钱先生说小户人家一辈子也存不到十万银子。我想,钱先生家里,存银早不止十万吧?” 账房先生心头一惊,不假思索道:“三小姐玩笑了!” 凤青翎再笑了下,跨步走出 房门。 账房先生这才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顺手拿起凤青翎只翻了一半的账本,见前面有折页,便翻了过去。 这不翻不要紧,一翻之下,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呼吸有些紊乱,他忙拿起另外两本被凤青翎翻过的账本,两个账本少说也有10来个折页。 这些账本原本就是他一笔一画写上去了,上面有哪些账目,账目有没有问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被凤青翎折页的地方,少说也有一条账目有问题。 账房先生岂止是脸色发白,就连额头上的汗,也是大滴大滴往下落。 这三小姐…… 什么时候开始,竟如此厉害!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普通账房先生连一册账本都看不完,更不可能找出隐藏在账本里的漏洞,可三小姐,竟把漏洞数目高于10两银子的账目全部找出来了! 他忽的很怕! 三小姐会怎么做?告诉夫人?告诉老太君?把他赶出将军府?或者送至衙门? …… 一连好多日,夏国的前朝后宫都乌云密布。 皇上心情不好,每日早朝都板着一张脸,奏折里很小的瑕疵都能气得他甩折子,连骂三个“没用的东西”或者“饭桶”,要不然就是威胁官员夏国官员数量冗繁,急需裁员。 一时之间,前朝人心惶惶。 有官员人脉了得,想尽千方百计 向后宫嫔妃打探消息,可什么也没有问到。 皇上已多日没幸过任何女子!谁也不敢擅自揣度圣意。 有人猜:会不会是秦国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毕竟皇上变狂躁大冰团是秦七皇子一行离开夏国那日; 也有人猜:会不会是皇上患了什么隐疾,这天下天平的日子,就算有什么不顺心上火,随便在后宫抓个美人就能灭火,至于黑脸这么多天吗? 也有参与过凤青翎春毒事件的帮凶,心知皇上是在气愤那事儿,如今这些情绪,就是在警告众人。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皇上是天,一个不乐意,所有人就得忍受乌云压顶。 …… 这期间,凤青翎果然又多了两个丫鬟,名唤朝霞、晚霞,眉目间极像,是一对双生子。 第一天带过来见凤青翎时,凤青翎原本并不在意,左右不过大房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可就在两人退出房门时,凤青翎注意到这两人下盘极稳,竟是练家子。 “你们进府多久了?”一日,凤青翎随口道。 “回小姐,我姐妹二人刚进府。之前在周员外家做工,后来被周夫人卖到将军府。”朝霞说。 凤青翎点头,这两个丫鬟生得标志,既是被员外家女主人赶走,八成是因为被员外或者员外家公子看上,只不知这两人身手如何。 至于凤青翎从账 房支出那十万两银子,这么多日,她没急着用。 既是打算投资赚钱,在项目选择上就得谨慎。 她不想一辈子靠凤家。 无论古代现代,经济独立都是一个女人是否活得有底气的重要支撑。 …… 日子日复一日,天气渐冷。 凤青翎每天坚持早晚练武,重点是这具身体的自身机能。 到深秋时节,她盘下一座生意惨淡的酒楼,重新装修后改为铜鼎店,也就是火锅店。 有包厢,有卡座,有大厅。 第一版的火锅料是凤青翎配的,然后找了些人试吃,再二次改良配方。 在夏国,涮锅不算新奇的吃饭,不光家户人家到了冬天会煮涮锅,皇宫里御厨也会做,特别是涮牛羊肉,流传度甚广。只是这开店做涮锅生意的,特别少。 而凤青翎这火锅,改的是锅底,把原本清淡的白汤锅底改为红汤,菜品也成倍增加了许多。 开张当日,京城九少齐齐到场,这些个家里不愁钱的纨绔子弟,大手一挥,把整个酒楼包了。 倒不是包下酒楼后,唯他们九人吃饭,而是所有人进店吃火锅的费用,全部算在京城九少头上。 于是,这一日,火锅店从开门到晚上歇业,所有店小二都马不停蹄的忙,凤青翎院子里的仆人们都过来帮忙了。 除了京城九少那个包厢,所有桌子都换 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食材比之前预想的多用了三倍,所有菜都临时又选购了一批。 热气腾腾,又暖和,又热闹。 “小姐,咱火锅店红了!”小碧很是兴奋,“今儿来吃火锅的,就没一个说不好吃的!” 凤青翎笑,很满意今儿客人反应。 按照餐饮业正常成本回收时间,大概需要三个月,到时候,资金回笼,她可以再开一个连锁店。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 到一年后,等她现金流呈良性后,她就可以把借凤家的银子还了,再置办一批田地,作为固定资产。 “咱火锅店独特的口味和吃法固然重要,但我觉得吧,今儿也要感谢京城九少。若不是他们豪爽请客,今儿不会来这么多客人。”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的朝霞说。 “对啊对啊,这京城啊,人们最喜欢议论的人就是京城九少。今儿这事儿,我敢打包票,不出两个时辰,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晚霞很是兴奋。 凤青翎笑,抬头望楼上看去。 京城九少所在的包厢是火锅店最大最豪华的一个,站在凤青翎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间包厢的门,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心里对那个纨绔色胚的感激。 “小姐,您要不要上去敬公子们一杯?这种大手笔消费,老板怎么也应该过去表示下。”朝霞适时提醒。 第50章 陪老大追女票,辣死了 相比楼下店老板的愉悦心情,楼上公子们的真实心情很郁闷。 没错,火锅很好吃,很新奇,很刺激味蕾,还能顺便陪老大追未来嫂子,怎么看都是一举两得,可问题是—— 他们从火锅店上午开张那一刻就已经坐进来了,这会儿黄昏已过! 整整五个时辰,除了吃火锅,还是吃火锅,最多也就是换换酒水。 “老大,我真不行了!吃了一天辣!明儿肯定上火。”三少很苦闷,他已经喝了七碗绿豆沙了。 “三哥,您又不喜欢男人,也没人敢捅你菊花,怕什么上不上火!”七少笑,转头对秦曜阳,一副愁大苦深的样子,“老大,我娘叫我早点回去。” “哈哈哈,你娘叫你早回?亏你想得出来!”五少狂笑,“平时睡拢翠楼夜不归宿的时候,你娘怎么不管?” 七少瘪嘴,旁边二少轻吸了口气,慢悠悠道:“我昨儿刚纳了一房小妾。”言下之意是,要早点回家陪小老婆。 “哟,以前没见二哥这么情深,不过晚点回去,怎么就挂念上了?”七少取笑,“若真喜欢的话,叫下人把人给叫过来,刚好给我们哥儿几个敬杯酒。” 一句话落,秦曜阳的目光立即就瞥过来了。 “开什么玩笑呢!”二少的声音陡然厉了几分。 七少立即反应过来,就秦曜 阳对凤青翎的重视程度,若真能越过皇上娶到手,必定是正妃,而刚才他怂恿叫二少接的不过是小妾,这中间差别太大。 他们这一桌都是汉子,若真接了个小妾过来,无疑等同于秦曜阳追求的这个女子在他们心里不过小妾位置。 七少脸上有些尴尬,忙讪笑举杯:“玩笑玩笑,大哥可别当真!七弟我自罚三杯。” 原本凉下的气氛很快再热络起来,五少看看周围众人,第一次感慨:他们这位自诩风流的老大,其实是爱情无能,在火锅店坐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表个白。 他老人家作为京城九少之首,出名的花钱如流水,就算他在这里宴请百姓十日,凤青翎也不一定知道缘由,说不定还以为他银子多到没处花呢! “老大,要不要我把凤姑娘请上来?”五少小声问。 “对对对。”众人附和。这一肚子辣椒水,衣服头发上全是火锅味儿,很影响他们浊世佳公子形象啊! “请上来说什么?”难得秦曜阳也有不知怎么办的时候。 众人皆愕然。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家老大在面对凤青翎的时候,表现一次比一次逊。 第一次在街上遇到,他还能厚颜无耻的戏弄凤青翎,说什么那根簪子是定情信物。 第二次在菊宴,两人说话不多,可秦曜阳好歹表 达了邀请凤青翎过府做客的意思。 第三次在皇宫接风宴上,秦曜阳明明看的是凤青翎,却偏偏装作和凤思葭说话。 如今第四次见面,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老大,您这是近人情怯啊!”三少开口,“聊的东西可多了!凤姑娘刚开的火锅店,你可以聊聊火锅的味道啊,食材的可口程度啊,还可以给点建议!” “对!作为京城九少老大,你还可以拍胸脯保证,只要凤姑娘的店在一天,就绝对没有地痞流氓敢收保护费!” “对对对,您还可以告诉她,您以后每次宴请宾客都放在她的火锅店!” “什么馊主意呢!你想一年吃365天火锅吗?老大,抛开火锅店的话题,你可以和她聊聊其他啊!比如天气啊,比如节气啊,比如诗词歌赋啊,比如衣服配饰啊,甚至还可以聊聊如何保养皮肤……” “瞧你们,都出的什么主意!依我看,老大可以收凤姑娘为徒,教凤姑娘武功。这年头,不正流行师徒吗?” “说什么呢,这年头还流行父女呢!怎么不叫老大认凤姑娘做干女儿!” “那也得看年龄差异吧,老大只比凤姑娘大三岁!” “话说,青云堡那两位,可足足大了16岁。”楼已歪。 “听说那位很美,从生下来就没让出过青云堡。”楼 继续歪。 “什么呀!青云堡堡主早换了,现在是赫连奕当家,只不过一直没对外宣布。” “赫连莲呢?据说迷了老爹迷长兄的美人呢?” “谁知道啊,没人见过……”已没人记得他们在给秦曜阳出主意,“我倒是很好奇,这父子同时看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特别还是女儿和妹妹的身份……” “咳,咚咚。”轻声的咳嗽,清脆的敲门。 凤青翎斜靠在原本就敞开的房门上,今儿的她穿着一套胭脂红束腰束袖的衣服,很是利落的样子。 她的手上拿着一壶酒,脸上尽是笑:“说什么这么开心呢?” “哇,凤姑娘来了!快请快请!”七少忙跳了起来,浑然忘了他刚正在说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事儿。 他冲到凤青翎身边,那狗腿的样子,就差一条摇着的大尾巴了! 其他人忙往旁边挤了挤,将秦曜阳右侧空出来。 凤青翎大大方方走过去:“几位公子如此捧场,青翎过来敬酒一杯,感谢大家慷慨解囊。今儿后,我这火锅店的名头也算打出去了。” “不是大家慷慨解囊,我们也是来蹭吃蹭喝。”五少笑,目光朝秦曜阳看过一眼,“今儿是老大请客,他说凤姑娘事儿就是他的事儿,还叫我们以后务必经常过来捧场,最好家宴都在这里吃。” “对对对,是这样说的!”其他人忙点头,脸上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是吗?那我先敬九位公子一杯,等下再单独敬秦皇子。”凤青翎笑,酒杯逐一和九个人碰了一下。 从二少开始,每个人都简单说了自己的排行以及名字,那恭敬态度,完全就是对未来嫂子。 仰头,一杯酒尽。 凤青翎正准备给秦曜阳斟酒,七少第一个尖叫:“哎哟,我肚子痛!我先出去一会儿。”他一手捂着肚子,飞快奔了出去。 “哎哟,完蛋了,我也肚子痛!”八少跟着叫,“七哥,等等我!” “哎,一起一起。”九少生怕自己落下。 “老大,凤姑娘,刚我娘来催了,叫我早点回,我先撤了啊!” “我家夫人刚命人请我回去陪她。” “我今天字还没写完。”…… 众人各有理由,不等凤青翎反应过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包厢,就只剩下凤青翎和秦曜阳。 “这些小兔崽子!”秦曜阳笑,言语中很是欢愉。 凤青翎也笑了一下,并不戳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继续给秦曜阳斟酒。 壶底微微抬起,清澈的酒液倾泻而下,在碧玉杯中呈一派潋滟。 凤青翎的身体却忽的僵了—— 她的腰上,某人的手正扶在那个位置。 两人靠得极近,他的鼻息在她脖颈萦绕…… 第51章 你,不要脸! 深秋之季,黄昏时的天光并不十分明亮,空中似有薄雾。 一棵高大的槐树斜过包厢的窗棂,奋力向空中伸展,枝干中间,圆月如盘子般挂在中间。 屋内大铜锅上面,氤氲的雾气蒸腾着,锅里翻腾着辣椒、花椒、以及各色食材,在高温的煎熬下浮浮沉沉。 雾气的后面,男子身穿玉色镶银宽边锦袍,俊朗神丰,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身畔女子,唇上一抹调笑。 女子一袭胭脂色裙裳,袖口收拢,腰身盈盈一握。 从房间任何一个角度,看见的这两人都是半拥着的姿势,女子半个身体靠在男子怀里,浓情蜜意。 可事实上—— “秦曜阳。”语气中满是嫌弃,“放下你的爪子!” “我以为你会喜欢。”秦曜阳笑着,呼吸离开耳畔又近了几分,似乎马上就要亲上来。可他的手,却是老老实实放了下去。 “谁会喜欢狼爪子往自己身上放?”凤青翎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秦曜阳手中酒杯上,不耐烦的,“你要喝就喝,不喝就算了,我店里要打烊了!” “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秦曜阳不满。 “我怎么对客人了?哪有客人吃个火锅,吃五个时辰的?” “我这不是给你坐镇吗?保证不到明天,京城所有地痞流氓都知道这个店是我罩的。” “那些人收保护费?”在她穿越之前,确实有某些城市的某些角落,有这种地下规则的存在。 “这里是京城,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不过,有人会找茬倒是真的,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堂堂镇国将军府小姐总不至于……”话没说完,秦曜阳忽的想到什么,“地痞流氓是不敢上门了,可我这保护费,却是要收的。” 秦曜阳的如意算盘是:凤青翎问他要什么,然后他回答你。 岂料,凤青翎飞快开口,答案却是:“抱歉,不给。” 秦曜阳内心梗了下,怎会有凤青翎这般不解风情的? “你店什么时候关门?”秦曜阳退而求其次。 “楼上楼下就剩你一桌,所有菜品早已卖完,你看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走了。” “如果我不走呢?”秦曜阳有心捉弄她。 “你确定要在这里睡觉?”凤青翎的目光看过锅上白烟,“这里味道浓喔,你确定要火锅浴的话,我叫人给你添张床。” “不用。”秦曜阳不做思考直接拒绝,“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这里这么浓的味 道,若不是为了凤青翎,他早忍不下去了。 “秦皇子,我们不熟吧!”实在犯不着麻烦你送我回家!“再说,咱两家也不顺路啊!” “怎么不熟?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一起沐浴,差点就……”他忍下了下半句话,兀自笑了一下,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好味道。 眼看着凤青翎脸色越来越差,秦曜阳笑容又邪魅几分,凤青翎别扭的小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好了,不逗你了。”秦曜阳很自然的长臂一揽,推着凤青翎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说了不用你送!咱们不熟!”凤青翎使劲掰下秦曜阳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身正面对着这人,表情很是严肃冰冷。 秦曜阳比凤青翎高一个头,他微微弯腰,两人的脸更近了几分。他的呼吸直喷在她的脸上,语气中的几分暧昧几分警告:“你若再说一次不熟,我就要亲你了!” 这……这是哪门子纨绔行径? 秦曜阳的上半身没有继续靠近,凤青翎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提不上来又压不下去。 她看着他的一张俊脸,好半天才恨恨道:“你,不要脸!” “你从小生活在京城,不会真两耳不闻窗外 事吧?这花花公子若个个要脸,还怎么追女人?”这两人的距离原本就近,光线比起那夜,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秦曜阳的目光落在凤青翎唇上。 不知不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双唇朝她靠近…… 还没触到,只觉空气一阵波动,急速的风声—— 秦曜阳猛的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凤青翎手腕。 他的唇同时压了下来。 凤青翎仓惶后退,上半身往后倒去,两人刚触到一起的唇飞快再分开。 秦曜阳当然意犹未尽,他抿唇,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尽是璀璨光芒。 忽的,他上前一步,将凤青翎直逼入墙角,并飞快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宽厚的胸膛,浓郁的雄性味道,秦曜阳将凤青翎两只手的手腕交错,高高举在头顶,压在墙上。 凤青翎脑海里闪过十多种反击方式。 “别想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秦曜阳声音低沉,呼吸有些粗。 他飞快在凤青翎唇上啄了一口,却没有深入。 “你要乖乖的,这里是包厢,没人看得见。”秦曜阳说,“若你待会儿再惹我不高兴,我可就要当着外面那些人亲你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凤青翎不服! 双目恶狠狠的盯着秦曜阳。 秦曜阳浅笑,缓缓松开凤青翎的手。 凤青翎双手得空,一个小擒拿朝秦曜阳肩膀抓去,秦曜阳肩膀猛的朝后一缩,右手再次以快得看不见的速度抓住凤青翎手腕。 明明是美丽的修长的指,抓在凤青翎手腕上,却是如铁爪一般,根本无力挣脱。 “小野猫,我知道你会武功,可你那点花拳绣腿,对付普通杀手还行,放在我这里,根本不够看。”秦曜阳很过分的阐述了事实,再压低了声音调笑,“还是说,你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很希望我亲你……” “无聊!”凤青翎使劲甩手,视秦曜阳的爪子为脏东西。 秦曜阳很配合的松开凤青翎的手,跟着凤青翎下楼。 一楼果然已经没了客人,所有桌子都已整理干净,大部分店小二已收工回家,只余了掌柜和等待收拾包厢两个小二。凤青翎从凤家带来仆人也已回府,只小碧和朝霞晚霞两姐妹还在等她。 “你们去收拾包厢,我送你们家小姐回家。”秦曜阳十足主人的模样。 凤青翎转头,她似想说什么,可秦曜阳一记目光瞟来,直落在她唇上,暗示意味十足,凤青翎立即就闭口了。 第52章 欲言又止的爱恋 天色暗得只能看见朦胧的街景。 华灯已上,街道两侧是店家悬挂在屋檐下的风灯,有酒肆的旗帜招牌在风中飘扬。 凤青翎走在前面,秦曜阳走在后面。 凤青翎很郁闷。 前世今生,她就没被人用这么无耻的方式威胁过!偏偏,秦曜阳这样的威胁还挺有效,几乎成功的让她敢怒不敢反抗! 都怪这身体,无论是身体机能、协调能力还是爆发度,比起从前都差太远。 她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发誓,从今儿晚上起,还要更努力更勤奋的锻炼身体。 总有一天,她要打败秦曜阳!让他的这些威胁统统见鬼去吧! 凤青翎后面,秦曜阳的心情很愉悦。 虽没和凤青翎并排行走,可看着她的背影,也是另有一番滋味。 倔强的笔挺的背脊,不断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的小拳头,脚步因愤怒踩得极重。 他想:这个小女人,心里必定在骂他,盘算着怎么弄死他。 他不生气,反而很期待。 不过两个月时间,他每次见她,她都会带给他不同的惊喜,他想知道她最终能变得有多强,他也期待她和他交锋。无论是身手,还是感情。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他想起方才在火锅店 包厢,他几次靠近她,捉弄她,那样近的距离,她居然一点都没脸红。 有愤怒,却没有紧张。 他心里忽有些不舒服,这根本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应有的反应。 “凤青翎……”秦曜阳喊了一声。 凤青翎听见他喊,却并不停下,只继续往前走。 秦曜阳脚步陡然快了起来,不过三两步,眼看着他一把就能拉过凤青翎的手,他却忽的慢了下来。 他想说什么,他想问什么? 他想问那日之前,凤青翎可有和其他人亲吻?他想问凤青翎和夏烨,曾经究竟到了哪一步? 当日的夏烨曾许下接她进宫诺言,虽一拖再拖,但就皇宴和春毒那日夏烨对凤青翎的态度,根本就是上心了,在乎了! 可是,这样的话,即便他问得出口,他要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回答? 秦曜阳的欲言又止,喊了她又不说话,凤青翎虽觉得奇怪,可她并未深想。 左右是她讨厌的人,想那么多干嘛? 两个人,居然真的一路沉默着走到镇国将军府门口。 凤青翎停了下来,转头,便看见秦曜阳站在离她五六步的地方,再十多米后,是远远跟着的三个丫鬟。 “我到了。”你可以滚了。 秦曜阳 点头,本想看着凤青翎进去,可实在不想给她惹太多麻烦,只叮嘱一句:“你注意安全。”然后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他的步伐看起来很慢,闲庭信步一般,可一转眼,人已经在百米开外。 这样的轻功,简直让人嫉妒! 小碧三人疾步跑到凤青翎身边,然后敲开侧门,四人走了进去。 …… 前院是会客的厅堂,风灯挂在屋檐和路旁,因并不太亮,看起来稀稀落落,只把路照亮。 等走到后院,女眷们居住的地方,视野顿时就亮了。 错落有致的庭院,每个庭院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从菱花格子窗上透出来。 古人娱乐本来就少,更何况夜间娱乐。 除了街头青楼赌坊,就少数酒肆还开着,而到了这深深庭院当中,更是只有那么一点男女之间的身体运动。 凤家男丁常年征战在外,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日,这凤家在京城的大本营内,住的全是女眷。到了这个晚上啊,还真没任何娱乐。 这个时辰,正是众人洗漱准备睡觉的时间。 从中庭一直走到大房院落,正院不光灯火辉煌,还站了一溜儿手持灯笼的侍女。 凤青翎斜瞥过那边一眼,心想:瞧这架势,该 不会是在等我吧? 她可不想和大夫人纠缠,带着三个丫鬟快步往偏院走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凤青翎前脚还没跨进偏院拱门,就听见大夫人在身后一声厉喝:“凤青翎,你给我站住!” 唉,凤青翎内心一声叹,眸中闪过无奈。 再转过头时,她的脸上已全是笑意,亲亲热热的迎上前去:“母亲怎么还没休息?” “休息?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大夫人话没说完,她已经闻到凤青翎身上浓郁的火锅味儿,忙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一步,用袖口掩住鼻子,“你身上是什么怪味儿?” “我这身上啊……”凤青翎假装不知,抬手在自己袖子上闻闻,再抓过几缕头发,深深嗅了几口后,恍然大悟道,“这是火锅的味道啊!我今儿闻了一天,已经没啥感觉了!” 她顿了一下:“对了,母亲,我今儿火锅店开张,生意可好了!所有客人都说好吃呢!您要有空,也去尝尝?到时候,我们把二婶婶三婶婶她们都请上。” 大夫人皱眉,这么难闻的味道,别说是吃,就算叫她走进那房间,她都受不了!凤青翎居然还敢说把二房三房叫上,嫌丢人还没丢够吗? “胡闹!”大房夫人猛的拂袖,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好端端一个将军府千金,偏要自甘堕落,跑去开什么店?也不怕被人耻笑?” 她重重呼了几口气,仿佛正在克制内心怒气:“还有,你自己说说,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这么晚才回家?这事儿若被传出去,谁还敢娶你?”说到这里,她的怒气非但没有克制住,反而更深,很有料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母亲息怒。”凤青翎笑着,朝大房夫人再走了一步。 大房夫人原本还想再退,可一想到今儿晚上是要教训凤青翎,便硬生生止住了步伐,任由鼻腔里灌满火锅的味儿。 原以为凤青翎会认错,会解释,岂料—— 凤青翎还没说下半句,她的手已朝大房夫人胸口摸去。 如此孟浪的行为,大房夫人惊住了! 吓住了! 骇住了! 再顾不得能不能退,她一把按在自己胸口,退一步、两步、三步。 “你……你干什么?”那惊恐模样,完全就是看见色狼。 “我……”凤青翎的小模样比大房夫人更无辜,她把手放至眼前,手心手背翻转着看,“我这手没什么不妥吧,我看母亲呼吸不畅,想帮您顺顺……” 第53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顺顺?谁要你顺了!”大房夫人满脸厌恶,她的食指一竖,指着凤青翎脚下,“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再往前一步!” “是。”凤青翎低眉顺眼,很是听话的模样。 大夫人的气稍消了一点,这么个胆小怕事又没大脑的丫头,怎么就成了她的宝贝女儿凤萱凝的头号敌人? “明儿起,把你那啥店关了!”大夫人一副嫌弃表情,淡淡的吩咐,“哪有大家闺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去做商女?” “商女有什么不好吗?”凤青翎歪着脑袋,眨着无知的大眼睛,虚心求教。 “商女有什么好?也就比姬女高贵一点!别说你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就咱们镇国将军府的牌子,也经不起你这番折腾!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凤家容不得你,不给你吃穿,需要你自己出去赚银子!”大房夫人呼出一口浊气,“凤青翎,你摸着良心问问,我们凤家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 “母亲对女儿很好,这件事确实是女儿没想周全。”凤青翎爽快的承认错误,她歪着的脑袋依旧歪着,“可是母亲,既然您觉得经商如此不好,那为什么之前不阻止?女儿从选店到买店再 到装修、开业,可没瞒过母亲。” “之前……”大房夫人瞬间就哑了。 她之前当然知道凤青翎盘下店铺打算经商,她便是等着她开店,然后昭告世人,凤青翎完全不顾大家闺秀形象,公然抛头露面,然后再由她这个母亲阻止。 这样既能坏了凤青翎闺誉,又能保持她良母形象。 “之前……之前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种事儿,我还没见大家小姐做过!”大房夫人很快从支吾模式换成流畅模式,“若不是你今儿晚上回来这么晚,我可能都还想不到!” “青翎啊!”大房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脸,“就算你不为凤家脸面着想,也拜托你想想自己的名声!你还没有出阁呢!” 凤青翎笑,收起先前无知的模样,一张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母亲还有其他罪状要数落女儿吗?若没有的话,女儿先告退了!”说着,她福了福身,转身往偏院走去。 大房夫人没料到凤青翎变脸如此之快,忙大喝一声:“站住!” 再顾不上凤青翎身上那味儿好不好闻,疾步绕到凤青翎前面,教训道:“有你这么对母亲说话的吗?” “母亲,我很累。”语气很淡,声音中充满疲 惫,“母亲在出阁之前是侯府千金,嫁给父亲后是将军夫人,一辈子吃喝都有人伺候,可能不大了解开店之人从早站到晚是什么感觉,那么,女儿告诉母亲,小腿会很痛,腰会很酸,很需要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既然这么辛苦,那就赶紧把店关了!”大房夫人趁热打铁。 “关?”凤青翎眉角微微挑起,“我忙前忙后这么久,店门才打开一天呢,你叫我关?我店里一没吃出食物中毒,二没吃出官司,我干嘛要关?另外,我开店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亏钱。” “为了这么一点钱,你就弃凤家颜面不顾?” “第一,十万两银子,或在母亲心目中认为不重要,看对于女儿来说,却是一笔大数目。那笔钱是借的,我需要还。第二,从始至终,我没有认为经商有什么丢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商业,是一个国家经济的枢纽。” 凤青翎顿了一下:“农民靠种田为生,商人靠流通货物为生,士兵靠保家卫国为生,无数官员靠勤勉政务为生,府里每一个丫鬟每一个小役靠服务为生,我认为,每一个用双手养活自己的人,都值得 尊重。” 这番理论,大房夫人从未听说过,这会儿被凤青翎说出来,只觉得大义凛然,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反驳。 “那……那你既然打定主意不关门,之前何必惺惺作态?” “唉……”凤青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母亲,我那是尊重您老人家啊!” “老人家?!”这么一个词语,顿时把大房夫人刺激得跳脚,她的脸涨得通红,“凤青翎,你怎么说话的?” 她虽死了丈夫,女儿也已嫁人,可她的年龄还不到40,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怎么能被人称为老人家?在她的心里,老太君那种才是老!人!家! 她平日里选个衣服挑个配饰都会尽量挑显年轻的,如今被凤青翎这么一说,就如同被人戳了脊梁骨,怎么能不气? 凤青翎立即露出“我好怕怕,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的表情,嘴里不住道歉:“母亲息怒,青翎愚笨,以后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母亲高贵典雅且大人有大量,请勿责罚女儿。” 大房夫人肺部都快气得炸开了,真恨不得叫人杖责凤青翎100下,可—— 凤青翎是皇上直言要护着的人,而她是皇后的母亲,倘若真做 得过了,怕皇上对皇后有看法。 忍,再忍!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这才用正常的语气道:“好了,母亲不与你计较,你先回房休息,火锅店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是,母亲也早点休息。”凤青翎乖巧福身,快步回到偏院。 “小姐,您真的觉得我们也值得尊重吗?”有小丫鬟问。 “是。”凤青翎笑,“只要不偷不抢,每个自力更生的人,都值得尊重。” …… 大房夫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忿然转身,往正院走去。 “这个贱人,这真的是凤青翎吗?她倒是会忍,装了这么多年,如今有皇上撑腰了,立即就不一样了!”大房夫人气。 “我今儿才明白,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死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也敢顶撞!”大房夫人怒。 “哼,我倒要让她尝尝,什么叫后悔,让她彻底明白,在凤家,到底是谁当家做主!”大房夫人决定报复。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大房夫人朝身后一干丫鬟婆子问。 “夫人说得对。”一干仆人忙着应。可她们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的,依然是方才凤青翎那句“每个人都值得尊重……” 第54章 抢手香馍馍是什么滋味? 凤青翎的火锅店火了。 从开张的第二日起,每日吃火锅的人多到要排队。 凤青翎叫掌柜增加了预约服务,发号牌,排队唱号,还在店门口放了许多小板凳,并提供热饮,供排号的客人免费饮用。 故,虽然大家可能要等许久,却没有人抱怨。 每日门庭若市,每日都有人建议,干脆火锅店早上也营业,这样可以缓解中午和下午的经营压力。 凤青翎不止一次表示,火锅太过辛辣,早上吃对身体不好,并建议客人们早上吃清淡一点。 众人见凤青翎不单纯为赚钱而赚钱,心里对火锅店的好感又多了些。 …… 火锅店就在京城,开店的又是敏感人物凤家三小姐,这事儿无论在官宦之家,还是宫里,都是一大议论热点。 鄙夷者有,毕竟千百年来,官家看不起商家。 羡慕者也有,凤青翎了不起,出生在官宦之家,却能挣脱家族的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事。 欣赏者自然也有,这个凤青翎,不光色艺双全,就连开个火锅店,都能做到这番声势,更重要的是,她对排队等待者的安排非常周全,说明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凤丫头那火锅店,真有这么好?”这日下午,夏烨刚批完奏折,随口道。 “回皇上,奴才听宫里很多人议论,说那火锅非常特别,每天早上就很多人去排队取号,每天能营业到夜里,店里伙计都是两班倒。”万公公答。 “营业到夜里?”夏烨皱眉,语气有些不善,“大晚上的,谁去吃?她一个姑娘家,要守到半夜?” 万公公知皇上是心疼凤青翎了,忙道:“皇上多虑了,凤三姑娘那般聪慧的人,岂会不知孰轻孰重?她每日最多去火锅店看看,从来不会守到半夜。” 夏烨这才“恩”了一声:“开店到夜里怎么回事?” “皇上,那是凤三姑娘店里生意好啊!每日流水席一般,根本不见客人少的时候。到了晚上,虽很多人都入睡了,可还是会有游玩的人去吃火锅。” 晚上还在游玩?夏烨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万公公说的是哪个人群。 不外乎青楼和赌场的客人。 他有些不悦,干干净净一个妙人儿,店里怎么招待些不干不净的人。 不过…… 罢了,那些个人群,白天穿上衣服后,哪个不是人模狗样?他朝堂上的人,又有多少是干净的? 夏烨心里这样想,终归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小万子,准备一下,我们出趟宫。”夏烨吩咐。 “是。”万公公应了一声,琢磨着夏烨的心思,很快再问,“皇上,需要通知凤三姑娘吗?” “不必通知任何人,我们随意走走。” …… 皇上说的随意走走,真的就只是随意走走吗? 若万公公真这样理解,那他这个大内总管,头号宦官也就走到头了。 侍卫安排了百余人,乔装成普通百姓,暗卫安排了百余人, 躲在屋顶上、屋檐下、街道暗处。而皇上夏烨,身边则只跟了两个人,分别是万公公和龙护卫首领龙武。 从皇宫出来时,申时刚过,远远未到吃晚饭的时间。 万公公早打听好凤青翎火锅店所在的位置,一路逛街似的往那边走。 夏烨也不是一心就只想着去火锅店,他也会跨步走进一些店铺,问问米粮的价格,看看百姓就医情况。 “公子,那边便是凤三姑娘的火锅店了。”万公公指着不远处一个店铺说。 “走,过去看看。”夏烨很有兴致,他看着火锅店外面候着几十个人,笑了笑,“说她这里生意好,倒也不虚。” “是,不光生意好,口碑也好。”万公公认定凤青翎是未来宠妃,很自觉帮她刷好感度,把凤青翎妥善安置等候的客人和早上不营业的故事给夏烨讲了。 “果然是个懂事的。”夏烨笑着赞,看向火锅店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公子,晚上可要在这里用膳?”万公公问。 “既然走到这里,那就去尝尝。”夏烨很是愉悦,期待待会儿恰遇到凤青翎。 有的时候,这种偶遇更让人相信缘分。 万公公忙给龙武交代了两句,跑到火锅店门口,重金买下别人手上临近用餐的号牌,再把夏烨迎了过去,找了个凳子请夏烨坐下。 万公公和龙武分别站在夏烨身后。 依然需要等。 毕竟要等前面的客人用餐结束,再等店小二把桌 子收拾出来,新的客人才有座位。 “客官,你们可以先点餐。”店小二双手毕恭毕敬将菜单送到夏烨面前。 夏烨只扫过一眼,并不伸手去接,万公公忙将的菜单接过,也不细看,很快再把菜单递给店小二,习惯性几分高傲:“所有的菜各上一份,另外,给我们一个豪华包厢。” 店小二顿时几分无语,这菜单上,可足足有50多个菜品,这三个人,要吃50多个菜吗? “客官若只有三个人的话,建议少点一点菜,免得吃不完。”店小二礼貌提醒。 “我们给得起银子。”万公公不悦,这开门做生意,哪有提醒别人少消费的。再说了,他们家皇上就算是早膳,那也至少是38个菜! “小的知客官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这食材若吃不完,就浪费了。”店小二赔笑,“我们东家说了,若客人点菜点多了,我们有责任提醒,建议少点一点,吃完了再点。” 万公公一听是凤青翎的主张,立即不再坚持,只把决定权交给皇上。 毕竟,这个阶段的凤青翎正是皇上最感兴趣的时候,凤青翎一言一行皇上都喜欢。 “那就请你们东家给我们配菜吧。”夏烨淡淡的说。 “是。”店小二将头垂得更低,这个客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他很怕,根本不敢说他们东家凤青翎不在。 …… 于此同时,凤青翎已接到夏烨要到她店里的消息。 送消息 之人是万公公安排,虽皇上说过不必通知任何人,可他琢磨着皇上应该是希望见到凤青翎的,故在出宫后不久就偷偷叫人送消息过去。 “什么,皇上到了?” “是啊,凤姑娘。万公公请您尽快过去呢!” “我换套衣服。” “凤姑娘穿什么都好看,不用换了。再说,皇上是微服出巡,您不必穿太隆重。” “谁说我要换隆重的?既是去火锅店,我好歹要换一套利索的吧!” “真不用!皇上不用您亲自下厨,您只需要出现一下,和他说说话就可以了。”万公公就是这么交代的。 凤青翎挑眉,狐疑。 怎么听这人的语气,感觉她才是女王,她不是去接待夏烨,而是去接见夏烨呢? “你真是万公公派来的?有什么证据?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 侍卫内心哭,忙掏出禁卫军令牌。 他心里急啊,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用拇指和食指拧起凤青翎袖口,直把她往外拉。 “凤姑娘啊,属下也是万不得已,您别见怪啊!实在是不敢让皇上等太久。” “凤姑娘啊,您待会儿到了后,可别说是万公公派人通知的您!皇上不让说呢!” “既然皇上不让说,我过去干嘛?” “皇上肯定想看见您啊!您待会儿可一定要装作是偶遇啊……” 侍卫絮絮叨叨,凤青翎无奈望天。 这做女人难,做知名女强人更难!随便开个火锅店都能招来皇上…… 第55章 别扭的皇上 凤青翎飞奔到火锅店的时候,夏烨已经坐在包厢了。 亏得店小二眼睛没瞎,没给夏烨安在一楼大厅。 “刚那位爷在哪里?”凤青翎进门就问。 “在二楼包厢,上次京城九少坐的那桌。”店小二毫不怀疑凤青翎问的是谁,从开店到现在,在来来往往的客人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的气势比得过今儿那位。 “锅底上了没?” “刚端上去。” “赶紧准备太极鸳鸯锅,一半清一半红,速度快点,弄好后赶紧端上去。” 店小二连着说是,小跑着往厨房奔去,凤青翎则郁闷的往四周看过一眼,外面排队的客人半数以上是侍卫佯装的,周围建筑物的阴影或角落,则藏着暗卫。 先前请凤青翎过来的那位早混迹在人群中,见得凤青翎这幅表情,心里郁结得不行: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什么表情? 这满朝文武大臣,若皇上愿意微服私访到某家,绝对代表某家在皇上心里的重要程度,要羡慕死其他大臣。 到了您这里可好,从将军府到火锅店,全程无激动无笑意无惶恐,那脸色和吃了隔夜的剩饭就没啥区别! 所幸的是,凤青翎不大乐意的表情没有保留太久,她顺手从跑堂店小二托盘上拿过一壶天子笑,笑着往二楼走去 。 变脸之快之彻底,让人叹为观止。 “呼,吓死我了,生怕凤姑娘板着脸上去!” “是啊,咱们这位爷,每次遇到凤姑娘的事儿,心情起伏都很大,真怕凤姑娘又把他惹气了。” “凤姑娘是个聪明人,每次都踩着爷的底线呢!” “真希望咱们爷今儿高高兴兴来,待会儿高高兴兴走。”…… 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侍卫小声议论着,正在上楼的凤青翎却顿住了。 转身,目光再次扫过一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目光好像在那几个侍卫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了几分。 很快再继续往楼上走去。 …… 包间很大,足可以坐12人的大圆桌,旁边还有个小的休息区。 夏烨身穿一袭浅蓝色常服,面料是最柔软最具有光泽的苏锦,领口袖口是深蓝色的祥云绣边,一头墨发被玉冠整齐的束在头顶。 他的五官轮廓很立体,双眸亮而狭长,有着鹰一般的锐利。 这样一个男人,即便一手拿着筷子,即便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即便呼吸间全是火锅味儿,可依然给人浓浓的君临天下的压迫感。 万公公和龙武亦坐在桌旁,他们面前同样摆着调料,可这两人哪里敢动筷子? 和皇上在同一个锅里挑食物这 种事儿,就算借他们10086个胆,他们也不敢啊! 包厢里岂止是闷,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低气压不断从夏烨身上散发出来,迫得人呼吸沉重。 皇上平时都生活在淡淡熏香的地方,什么时候在这种糟糕空气下生活过? 更重要的是,凤青翎怎么还不来啊?皇上可还等着偶遇呢! 这不摆明了两人没缘分吗? 万公公每一瞬都想颤抖着跪下,每一瞬都想山呼“皇上息怒”,每一瞬都无比渴望凤青翎快来。 作为龙护卫首领的龙武,虽武功高强,可他同样不擅长抵御皇上的霸气,只低头沉郁着。 “噗嗤——”轻微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便是凤青翎欢快的声音:“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人家吃火锅都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怎么到了你们这儿,气氛这么严肃?” 她一手拎着酒壶,人已朝桌子旁走来。 “凤姑娘!”万公公心头一阵狂喜,忙站了起来,起身迎了过去,伸手就想替凤青翎拿酒壶。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您的迎。”凤青翎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从万公公身畔绕了过去。 龙武很自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退到夏烨身后。 “怎么?老板娘来了,客人就不吃东西了?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凤青翎朝龙武瞟过一眼,再朝万公公笑。 万公公心头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下一瞬,夏烨就开口了:“你们坐下。” 万公公和龙武只得悲催的重新坐下,从低气压承受中心变成两个大电灯泡。 “喝酒吗?”凤青翎声音柔了下来,在夏烨旁边凳子上坐下。 “谁许你坐下?”夏烨开口就是浓浓的不悦,正眼也不往凤青翎身上看过一眼。 亏得凤青翎脸皮厚,只笑着“好,那我站着”,说着便真站了起来,专心给夏烨斟了一杯酒,再往他面前推了少许:“在下凤青翎,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感谢夏公子捧场。”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飞快朝万公公看去:这个人,搞什么鬼?火急火燎把她喊来,结果却是热脸贴冷屁股! 万公公就坐在夏烨的斜对面,他哪里敢对凤青翎使眼色,只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凤青翎知万公公那里寻不到答案了,内心叹一口气,正要把注意力放回到夏烨身上,只觉手腕一紧,人已被夏烨重新拉到凳子上坐下。 “不是不让我坐吗?”凤青翎脱口而出。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夏烨开口,侧头看着凤青翎,端起凤青翎给斟的酒,一饮而尽。 凤青翎只 笑了下,再把夏烨的酒杯添满,目光朝旁边调料碗看去,只见碗里香油很清澈,夏烨的筷子也很干净,显然是还没动过。 “估计你吃不惯辛辣,我叫人重新给你做了底锅,很快端上来。”凤青翎说。 “如此贴心,朕还真不习惯。”夏烨说着,半握的拳头紧了紧,目光从凤青翎脸上移开,一口将杯中酒再饮下。 他在克制,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推倒凤青翎,狠狠的亲几口。 解相思之苦。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烨问。 “刚来,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过来看看。”凤青翎已在给夏烨斟第三杯酒,“听掌柜说,店里来了位气度不凡的客人,我便上来看看,没想到竟是熟人。” 这样一番话,在任何人看来,都不会有问题,可—— 夏烨是普通人吗? 他看着凤青翎纤纤十指把着的酒壶,这样恭顺的给他斟酒,脑海里全是她给其他人斟酒的画面。 瞬间怒意更甚! 他夏烨择定的皇妃,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人斟酒了?!而且还是自找的! “你的意思是,任何有身份的人到你店里消费,你都会跑来敬酒?恩?”夏烨嘴角微塌,尾音扬起,一副审视的模样。 仿佛,凤青翎这个问题若回答不好,她就完蛋了! 第56章 我又不是卖酒小姐 “怎么会?”凤青翎笑着反问,“我又不是卖酒小姐。” 她顿了一下:“我是听掌柜把您形容得‘天上有人间无’,什么英俊不凡、气势强大、不敢直视,吓得他双腿发软,我一时好奇就上来看看。” “酒是怎么回事?”他明明看她拿着酒进来,说明早有准备。 “我站在门口看见是您,就想着怎么也要沾沾贵气,便把小二打算送到隔壁的酒截了。”凤青翎故意叹一口气,“谁能想到,夏公子似乎一点都不欢迎我,又是不让坐,又是审问。” 她一边说着,一边嘟了嘟嘴,眼睛还配合的翻了个白眼。 “没有不欢迎你。”夏烨闷闷的,说着便又要举杯。 凤青翎忙伸手,手心盖在夏烨酒杯上,将他这杯酒拦了下来。 “怎?”夏烨挑眉。 “您还没吃东西呢!空腹喝太多酒不好。”凤青翎说。 “你关心我?”某人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我关心店里每一个客人,再说,您是……”凤青翎模糊掉两个字,接着道,“您的身体关系到夏国江山社稷百姓,我当然更关心。” 夏烨眸中,恼意取代笑意,低气压又开始肆意狂飙。 旁边,万公公脑子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们家皇上的后宫妃嫔也不少啊 ,哪个嫔妃不是以皇上的喜怒哀乐为喜怒哀乐,怎么到了凤青翎这里,凤青翎轻松几句话,就能左右皇上的情绪。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凤青翎装作没看见夏烨的恼意,正巧店小二把太极鸳鸯锅端了上来,她便起身,空出位置让店小二换锅。 店小二明显感受到房间里可怕气氛,哆嗦着坚强的把红锅端走,再把太极鸳鸯锅放上来。 凤青翎这才重新坐下,先是给夏烨讲了“太极鸳鸯锅”这个名字的由来:中间双弧形的挡板将圆锅一分为二,恰呈太极状,左右两侧的形状如两只正在游泳的鸳鸯。 夏烨抬头,眸光深深,朝凤青翎看过,然后淡声吩咐:“给我布菜。” “好。”凤青翎笑,答应得很是愉悦。 她拿了公筷,先倒了些经得住煮的菜分别到红汤和清汤中,再用筷子拎着牛肉,在沸腾的清汤里涮了几下,放到夏烨调料碗里。 “您尝尝?火锅的精粹是麻辣,您先吃点清淡的填填肚子,我们再慢慢吃辣。” 夏烨点头,拿起筷子,夹起凤青翎放到他碗里的牛肉,再送到嘴里。 这时,凤青翎已开始给他烫其他食物。 从清淡到稍有辣椒,再到正宗的麻辣,夏烨始终吃得斯文,时不时朝凤青翎看 过一眼。 凤青翎会给他介绍食材的做法,也会问夏烨好不好吃,喜欢吃什么,还会招呼万公公和龙武自己照顾自己。 房间里,夏烨说话很少,万公公和龙武更是不敢说话,整个吃的过程,基本上就听凤青翎一个人说话,而且丝毫不觉尴尬。 “我吃好了。”夏烨优雅的放下筷子,用锦帕擦了擦嘴角。 “好吃吗?”凤青翎问。 “好吃。”看在凤青翎为他服务这么久的份上,夏烨表情柔和了一点。 “若您喜欢的话,我写个配方送到宫里,您想吃的话,就叫御厨做给您吃。”凤青翎主动提起。 “不用。我若想吃,就来找你。”夏烨说着,目光已转向万公公,“小万子,再拿个调料碗过来。” 万公公速度超快,转眼已从外面店小二托盘里抢过原本要送到其他包间的调料碗,双手放到夏烨面前。 “你一直在给我烫菜,还没吃东西。”夏烨将调料碗推到凤青翎面前,再夹起一个煮好的丸子,放到调料碗里。 凤青翎也不扭捏,笑:“我确实饿了,都是被你们谗的。” 她拿着先前给夏烨烫菜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别人吃美食,自己却只能干看着。” “现在是我 看着你吃。”夏烨的声音适时响起,再一块烫好的腰片放到凤青翎碗里,“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烫。” 凤青翎顿时被惊吓了,纵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也知道皇上在这个年代代表什么。 她忙着摇头:“我自己来,锅里还有好多,我随便吃点就行。” 再之后,凤青翎自己夹菜的时间依然很少,基本是她目光刚落到某块菜上,夏烨就用筷子夹到她碗里。 “谢谢。”“谢谢夏公子。”“多谢。”“谢谢。”…… “不许再说谢了,专心吃东西!” “喔,是。” “可以吃胖点,我不介意。”某人眼中,柔意又开始泛滥。 万公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掉锅里了: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对谁怎么体贴过! 皇上虽偶尔也给其他妃嫔夹过菜,但那最多也就是一两筷子的事儿,表示下宠爱之意,那像现在,恨不得要给凤青翎喂饭似的。 凤青翎虽表面轻松,内心却是亚历山大。 夏烨越是对她好,表示夏烨越是对她有兴趣。作为帝王,若真要一个女人,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儿,至于之前的承诺,他若要毁,谁敢反对? 凤青翎不敢将这种暧昧气氛维持太久,忙找了个话题:“夏公子,今儿这顿,我给 你免费吧!” 免费? “为何不收银子?”夏烨扬眉,他贵为夏国皇上,又不是付不起银子。 万公公则满头黑线:且不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夏国所有的东西总都是皇上的!光是皇上光临她火锅店,就是多大的荣耀,她凤青翎居然还敢想银子,还大大方方提出免费。 “想求您一幅字!”凤青翎笑,“求皇上给青翎这火锅店提个店名,青翎把它裱起来,做我们火锅店的招牌。” “好!笔墨伺候。”夏烨答应得非常爽快。 最早进入包厢时的不悦就是因为听说火锅店开张当日,以秦曜阳为首的京城九少专门来给凤青翎捧场了,做了一天的活招牌。 这会儿听得凤青翎求字,而且是做火锅店的店名,要悬挂在店门口,他的心头立即就平衡了。 …… 侍卫很快将笔墨纸砚送来。 宣纸平铺在旁边桌子上,夏烨站起身来。 只见三寸宽边腰带将夏烨的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腰带正中是一个拳头大的玉扣,旁边不远处,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玉佩。 淡绿的颜色,很是润泽。 凤青翎觉得这玉佩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夏烨笑,言语中情不自禁的带了些宠溺:“你这丫头,不会连自己的玉佩都不认识了吧?” 第57章 楼主有钱,任性! 她的玉佩? 凤青翎这才想起,这块玉佩是在上次迎接秦七皇子的宴会上,夏烨当着文武百官、嫔妃以及客人的面儿,从她身上扯下来的,再占为己有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夏烨竟会把这块玉佩挂在身上。 这块……价值18个铜板的…… 假玉! 究竟是夏烨没看出这是块假货,还是他身边没有人认出? 亦或者,这就是故事里“皇帝的新装”,因佩戴在皇上身上,所以,即便那些人知道是假的,也没人敢说。 “我当然认识,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凤青翎笑着,飞快把话题重新引到求赐名上,“皇上,这家火锅店是我第一个店铺,以后还打算开第二个,第三个,就指着靠火锅店富甲一方呢,您可要帮我起个霸气的名字。” 夏烨笑,右手提笔在砚台里蘸了墨,再用左手提着右手的袖子。 笔尖落于纸上。 凤青翎原以为夏烨会龙飞凤舞的写几个字,岂料,他一笔一画都很慢。 专注的表情,苍劲的笔锋,繁复的笔画。 篆体。 天下第一锅。 随着最后一笔落成,再盖上夏烨私印,凤青翎退后一步,正要下跪谢恩,手肘忽的被夏烨扶住。 她的眸对上他的 眼。 他轻轻摇头,声音不大:“朕说过,青翎永远不必跪朕。” …… 夏烨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凤青翎依然跪了。 她跪在火锅店门口,山呼:“臣女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火锅店掌柜、店小二等这才知道这位极有气势的年轻男人竟是当今皇上,忙噗通跪倒在地,跟着凤青翎喊万岁。 那些原本得令不得泄露皇上身份侍卫们,见凤青翎如此,忙齐齐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这是一个受过训练的群体,当他们这句万岁吼出来时,立即就有了震撼的气势,不光是火锅店周围,就连隔壁街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所有百姓都忙着跪了下去,依葫芦画瓢的拜见夏烨。 夏烨知凤青翎是为了给她这火锅店造势,索性好人做到底,朗声道:“朕在宫中就听闻了你这个火锅,如今尝过,确实美味。这‘天下第一锅’的称号,当之无愧。” “臣女叩谢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众人忙跟着的凤青翎这句祝福吼了起来。 夏烨嘴角抽了抽,若真有人寿与天齐,还不知是什么怪物,心里想着改天再和凤青翎讨论这个话题,遂坐上在旁边等候多时的 轿子。 一行人静悄悄的出宫,这会儿却是声势浩大的回宫。 …… 皇上微服私访,到凤家三小姐店里吃火锅一事,瞬间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亲眼看见了皇上,那一个年轻,那一个帅气,那一个威严…… 有人说亲耳听到了皇上的声音,那一个好听,那一个霸气,那一个沉稳…… 有人说皇上驾临火锅店的时候,他就在火锅店吃饭,亲眼看见老板娘凤家三小姐亲自全程陪同皇上…… 有人说皇上来的时候,排队的人可多了,皇上那张排队券就是在他手上买的,他得了二两银子呢,以后要把银子供起来…… 还有人说,亲眼看见皇上离开后,凤家三小姐抱着一幅字,往装裱店去了,想是皇上还给赐了墨宝…… 总之,百姓对于此事的热议程度,比起当时京城九少请客,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正常,毕竟京城九少经常在外面走动,而皇上却是一年难得出宫一次,想得见天颜,更是机会渺茫。 …… 消息传到各官员耳里,官员们无一人感到意外,毕竟上次在皇宴上,皇上已公开表示对凤青翎的好感,反而是这般磨磨蹭蹭,拖了许久还没把人接进宫的行 为让大家觉得费解。 皇上虽年轻,但每每处理起政务来却是雷霆手段。 如今这番折腾,还真有点像正在追求心上人的普通男子。 消息同样传到宫里,宫里倒是没啥异常,甚至连多余的议论都没有。 只不过,皇后娘娘那边,有宫女摔碎了七八盆名贵的牡丹,被拖出去一顿责罚;林贵妃一不小心摁断了两根长指甲;珍妃宫里的猫被人踩死了…… …… 最值得一提的是玄天楼。 这个名满天下的杀手组织当夜接到一笔生意,对方要的不是某个人的命,而是一张脸。 一张美女的脸,美女的名字叫凤青翎。 “毁掉她的脸,我家主子愿意付三百万两银子。”这个40岁男人看起来很忠厚老实,只除了声音有点娘。 “抱歉,我们是杀手组织,不是当街泼妇。”玄天楼这位分舵主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她穿着一件红色锦袍,半露着香肩,斜靠在虎皮座椅上,双腿交叠放在旁边茶几上,用一把小匕首修着指甲。 “那就杀了她!一千万两银子!”男人上前一步,将银两数额咬得极重。 “嗤。”一声轻笑,女子挑了挑眉,“果真是财大气粗,不过很抱歉,楼主说,所 有有关凤青翎的生意,一概不接。” “为什么?!”一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不为什么,楼主高兴,咱不缺钱。”女子笑,当真如百花盛开。 “上次找你们杀凤青翎,你们就没杀成功。”男人脸上已露出恶意。 “银子不还给你了吗?”女子再次抬头,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若没其他事儿,就请回吧!下次若再遇到凤青翎的生意,就别来找我了,浪费时间!” “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我们怎么做生意,关你屁事!”女子的声音很是清脆,夹杂着咯咯咯的笑声。 “你们就不怕我到处宣扬,你们连个女人都杀不了吗?” “想说就说呗,听说凤青翎现在是皇上的心肝儿,你若不怕皇上查,就尽管说!”呵,威胁,她也会!再一声冷笑,“来人,送客!” 女子忽的挥袖,一阵劲风袭来,男人歪歪斜斜往后退了几步,再“咚”的撞到门上。 待他睁开眼再往女子座椅看去,那里哪里还有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就他一人。 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口:“这位客人,请——” 男人咬牙,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第58章 丫头,自己进去选 “天下第一锅”的招牌很快替换了原本“火锅”二字的招牌,正是用夏烨真迹拓出来,再刻到木板上,而至于他的真迹,则装裱出来后,放在凤青翎书房。 有了皇上这一公开表态,京城贵族圈内再没人说凤青翎是“贵人做贱事”,相反,更多人议论的是,凤青翎如何自强,如何不依靠家族。 有人说,男人就喜欢这种自强自立的女子;也有人说,喜欢上一个人,就怎么都喜欢。 皇上既看上凤青翎,无论凤青翎要不要经商,有没有惊艳的才华,皇上都会喜欢。 …… 日复一日的训练,凤青翎的身体比起先前好了许多。 无论是爆发力,耐力,还是敏捷程度,都有了大幅度提高。 这日,老太君那边忽来了人,说是给凤青翎送几本书。 凤青翎翻开一看,竟全是武学方面的,有剑法,有刀法,有鞭法,其中还有一本竟是内功心法。 “三小姐,老太君说,您先翻翻书,改明儿到兵器房走走,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兵器。” 凤青翎大喜。 根据原主的记忆,凤家兵器房无疑等同于凤家藏宝阁,里面全是知名的兵器,由凤家几代人收藏得来。 凤雪瑞从小习得鞭法,她那条鞭子是她12岁那年,老太 君从兵器房挑了条轻便的给她,作为生日礼物。家里其他女眷再没有得到过来自兵器房的礼物,她们甚至连那个房间都没进去过。 如今,老太君竟许她进去,而且,让她自己选一件兵器! “是,多谢老祖宗。”凤青翎眉梢眼底都是笑,心里同样很清楚,这段时间她在训练身体的事儿,老太君知道了。 老太君派来那人见凤青翎如此兴奋,心里也很欣慰。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以不打扰凤青翎看书为由离开了。 凤青翎捧着书,径直来到后院。 随手摘了一截树枝,以树枝为剑,竟对着剑谱练了起来。 这只是一本入门级的剑谱,可凤青翎丝毫没有轻视它,从第一页拔剑式开始。 因得从前做特工时,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过,这会儿对着剑谱练,也算是驾轻就熟。 一页再一页,凤青翎越练越心惊,这剑谱虽看着简单,可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可能,竟是比她从前学的剑法更玄妙。 剑谱不过36页,也就是36式,她先按照剑谱上记载的顺序,将所有招式练过一次后,关上书,再重来一次。 这一次重来,她就把36式的顺序打乱了,再配合随心而至的步伐,整个人舞着树枝游走在 院子里,让人竟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一套剑法练下来,凤青翎头上已有少许薄汗。 “小姐,您舞得真好看!”小碧在旁边拍手。她不懂武学,只知好看不好看。 “你们觉得呢?”凤青翎目光一转,落在旁边朝霞晚霞身上。 “小姐这套剑法不光秀美灵动,而且暗藏杀机,很是厉害。”晚霞说。 “更厉害的是,小姐融会贯通能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及。我等看过小姐按照剑谱上练的普通招式,与方才小姐演变出来这套,根本天壤之别。”朝霞说,“就普通人的领悟能力,从拿到剑谱到演变出这样一套,至少要三年以上。” 凤青翎笑,需要三年以上才能领悟到的,要不就是一点武功基础都没有,要不就是榆木脑袋,而她,却有着20多年特训经历,脑子也不算太笨。 一个下午,凤青翎都在反复练习这一本剑谱,基础剑法早已幻化出千变万化的可能。 她的脑海里模拟出无数与人对战的画面,再一一化解。 到了晚饭后,凤青翎终于不再练习剑法,而是捧着几本书回了卧室。 内功心法。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居然有一天,她也能触碰到。 书上说:要盘腿坐下,要闭目,要静心,要 细致感受人身体内的气息,体会气过丹田…… 只可惜,凤青翎练外家武学很厉害,这寻找人体气息实在不拿手。 她坐了许久,尽量让脑海处于空白,却依然找不到那股所谓的气。 大抵枯坐了一个时辰,腿早就麻了,她这才站起来,重复每天晚上的训练科目。 只不过,今儿晚上,她增加了一项跑步。 夜深人静的时候,后院所有院落的灯都熄灭了,她决定绕着将军府跑了十圈。 反正老太君已经知道了,大房夫人估计也知道,明儿去选了兵器后,全将军府都知道了,再遮遮掩掩也没多大意思。 跑步的途中,她琢磨着得找个人指点下她怎么学内功心法才好。 想来想去,脑海里竟只出现了“秦曜阳”一个名字。 那个该死的纨绔,色胚! 她怎么会想到他?果然是认识的人太少! …… 第二天早上,凤青翎如平时一样早早起床。 先是训练机能,然后舞了一套剑法,再用过早膳后,就往兵器房走去。 早已是初冬,许多树木都已呈光秃秃的景象,天气寒了许多。 凤青翎身穿淡蓝色镶狐毛边的窄肩薄袄,薄袄齐膝,双侧分叉至大腿,再里面是同色单衣单裤。而薄袄的外面,则是一件薄大 氅。 这是凤青翎最习惯的寒冷季节穿衣方式。 内薄而外厚。 厚衣保暖,且穿戴方便。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她可很快脱掉外衣,穿着最轻便的衣服对敌。 …… 兵器房建在将军府最中间的位置,恰是前厅后院的分界点。 四四方方的房子,单层,层高大概有七八米。 窗户不大,全是铁窗,上面有密密匝匝的铁栏,且都开在墙壁很上方的位置。 从正常人的视线看兵器房建筑风格,都会觉得这里更像是牢房。 双开门的铁门,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两个浑身上下盔甲打扮的侍卫。 “两位,老太君叫我来选一样兵器,麻烦开门。”凤青翎走到铁门前。 “三小姐稍等,刚听说三小姐往这边来了,已有人去请老太君。”侍卫甲说。 凤青翎挑眉,不待发问,侍卫乙已主动解释:“兵器房钥匙在老太君手上。” 凤青翎点了点头。 这一点,她这身体的原主还真不知道,她不练武功,自然也不关注兵器房。 她站在旁边稍等了一会儿,老太君已带着好几个人走了过来。 老太君并未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拿出钥匙,推开铁门。 一刹,阳光从门外倾泻而入。 仿佛打开另一道世界的大门,惊起历史的尘埃—— 第59章 焚 凤青翎正对着大门,将里面情形一览无余。 将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房间,中间很空旷,四壁挂满了兵器。 有弓,有弩,有枪,有刀,有剑,有盾,有鞭,有戟……俨然是一个兵器博物馆,其中又以枪最多。 房间四周立着四根大柱子,靠墙的地方还有不少案台或者武器架,上面亦放着兵器。 “进去吧!”老太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恩。”凤青翎点头,跨步迈过台阶。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大铁门“吱嘎”一声关了,原本从外面倾泻而进的光线尽数挡在外面。 房间里顿时黯了几分,兵器的冰寒之气扑面而来。 随着凤青翎不断往里迈步,空气中铁锈味亦越来越重。 但这不是铁锈味,而是血腥。 这些兵器,虽兵刃上早已看不见血迹,但曾经的那些杀戮,不会因血迹的擦拭而消失。 那些血气,早在溅出的那一瞬,就与兵器融为一体。 凤青翎特工出生,虽接触最多的是各类枪支器械,但对于这些冷兵器时代的武器,她同样不陌生。当时,她除了一把特制的沙漠之鹰防身,近身搏斗中使用最多的就是一把弯刀。 经过红缨枪时,她脚上一踢,长枪从兵器架上飞出。 凤青翎一把接住,手上一个翻转,一套流畅的枪法行云流水。 不错!她忍不住内心赞了下自己 ,这套枪法,她习得的年岁已久,多年来从未用过,如今竟还记得如此清楚。 将红缨枪插入武器架,顺手再拿了五环长刀。 赫赫风声,她一个娇小女子,竟把一把绝对属于彪悍大汉的长刀舞得虎虎生威。 紧接着,她又试了弩的准头,玩了一会儿九节鞭,再然后是剑。 在古代,剑乃君子的兵器。 潇洒,隽秀。 大多数男女对兵器的首选都是剑,凤青翎昨儿才练了一套剑法,这会儿对剑的感情颇深。 这把也试了,那把也试了,虽名剑不少,但似乎总缺了点眼缘。 心里满是遗憾,一个转身瞬间,她看见不远处一张乌木的桌子。 桌子上似放了什么东西,却没太多存在感。 在这个房间,从凤青翎走进来到现在,所有的兵器都或多或少散发着杀气,唯独这桌子上的物品,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凤青翎走了过去。 呵,一瞬,凤青翎就笑了。 这竟是一把弯刀,从刀柄到刀鞘全身通体乌黑,与放置它的乌木桌子融为一体。 心下有些欢喜,还没拔刀,就觉得它应属于自己。 只奇怪的是,这样一把刀,竟半分杀气也无! 通常来说,刀剑这些兵器,即便还没开封,因属性就是杀戮,在刀剑师锻造的过程中,杀意就已浸透武器本身。 这样一把没有杀意的刀 ,难不成,是个与世无争的仙人所铸? 凤青翎一边想着,一边已“蹭”的拔出刀刃。 黑色的芒,刀身竟也是黑色。 玄铁。 刀身两侧有深浅不一的凹槽,铁锈味扑鼻而来。 是陈年的血腥。 凤青翎脸上的笑容已乍然消失。 这把刀…… 无疑是整个房间杀戮最重的兵器,在它出鞘的那一瞬,竟生生把房间里所有武器的杀气都压了下去! 原来,它不是没有杀气,而是,所有杀气都被刀鞘敛住。 她的目光缓缓划过刀身,只见在刀柄之下,刀的凹槽上,刻着一个繁复的字。 小篆。 焚。 这把刀,名字叫“焚”。 …… 兵器房的大门重新打开。 凤青翎站在门内,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的身后是昏暗的空间,各类兵器陈列如此,如历史的年轮。 老太君站在门外,她满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发髻庄重大方,古朴的银饰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具威严。 她的脸上早已爬满皱纹,她在笑,特别是凤青翎拉开大门的瞬间。 可是,当她看到凤青翎手上握着的竟是那把黑色的弯刀“焚”时,她的笑容立即褪得干干净净。 “你选的是它?”言语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是。” “你能拔出这把刀?” “是。” 凤青翎清晰的看见老太君双瞳 猛的一缩。 “祖母,是不是这把刀不能选?”为何她是这个表情? “……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老太君似感慨。 侧身,让凤青翎从铁门后面走了出来。 铁门很快再次关上,一同被关上的,还有满室的肃杀。 “这把刀,在我凤家已放了30多年……30多年前,将军把这把刀拿回来时,这把刀已自行封刀。我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有人能拔出这把刀。” “封刀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凡神兵利器皆有灵气。这把刀,自上一任刀主死后,它不愿被其他人使用,便自行封了刀,任何人都无法拔出。除非,它遇到自己择定的新主。” 凤青翎呵的笑了:“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居然一来就捡到个大便宜。” “我也是没想到,你昨儿明明练剑法练得好好的,今儿居然选了一把刀。”老太君盯着那把刀,目光沉沉。 “说明我和这刀有缘啊!”凤青翎倒是轻松,她拿起弯刀晃了晃,“我刚在里面,第一眼看见它就喜欢。它躺在乌木桌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但我就是喜欢。” “会用刀吗?”老太君问。 “会一点。”凤青翎答。 老太君朝身后麻姑使了个眼色,麻姑击掌,瞬息间,十多道劲凤疾驰而来,十多个黑衣人已站作一排。 “可看清她手上之物 ?可知道是什么?”老太君的目光从众黑衣人身上扫过。 “看清了!知道。”众黑衣人齐齐答。 “很好。这把刀,已30年未曾饮血,你们……”她顿了一下,“要当心了。” “是!” 老太君这才又把目光转向凤青翎:“这些,是我凤家死士,我不希望他们有任何损伤。” “青翎谨记祖母教诲。”凤青翎抱拳垂头。 这一番对话,老太君显然是要试凤青翎身手。 果然,老太君率仆人往后退几步,将兵器房外面空地让给凤青翎和十多个黑衣人。 …… “三小姐,请手下留情!”抱拳说话之人是黑衣人首领。 “说不定手下留情的是你们。”凤青翎笑,不以为意,右手抚上领口处薄氅的系带。 她的目光看着对面十余人,白皙的纤长的指,在领口处缓缓一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手上。 敌对双方。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 特别是高手对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有可能露出破绽,被对方抓得先机。 凤青翎这一动作,无疑是给对方机会。 便就在系带松开的那一刹,半数以上的黑衣人已疾驰而来。 黑衣人用剑,银芒在空中交织成剑网。 有人在前,有人在后,有人在空中,有人俯地,剑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 忽的,只听“蹭”的一声轻响—— 第60章 试探,谁胜谁败? 如弦断。 凤青翎领间蝴蝶结陡然松开,她原本不疾不徐的动作一瞬竟变得奇快无比,一把扯下薄氅,朝迎面黑衣人掷去。 黑衣人被薄氅挡住视线的一瞬,刀已出鞘。 黑芒倏然而至。 原本漫天的银芒,竟被这黑芒压得无半分光彩。 黑衣人顾不得划开遮挡视线的大氅,已听凤辨位,提剑纷纷往弯刀迎去。 清脆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刀横扫后,凤青翎的弯刀已朝侧面一黑衣人竖砍而去。 这一人,正是一行人中武功最次的一位。 凤青翎这一刀当真石破天惊,用了十成十的力度。 眼看那人就要被一分为二,他的左右两侧,两把剑已双双朝凤青翎的弯刀迎去。 就凤青翎的力度,就“焚”的杀伤力,这么一砍,怎么着那两把剑法都会折断,岂料,就在三把兵器相迎的瞬间,弯刀“咻”的转了方向,顺着其中一把剑滑了下去。 拿剑之人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尚来不及撤剑,手腕已是一痛,一大片肉已被削离。 他急退几步,其他黑衣人已顶上他的位置。 这样的变故,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一半黑衣人也已冲了上来,将凤青翎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黑衣人常年一起受训,其默契程度不言而喻, 每每出击,都是半数以上,有人攻凤青翎上盘,有人攻凤青翎下盘,而另外一半,则是为同伴防御。 凤青翎笑,原本只是清丽的小脸,在杀气四溢中,竟是风华绝代。 而她手上那把弯刀,血液顺着凹槽流淌,浸入刀身,细微处泛着暗红色的光。 凤青翎不惧黑衣人配合默契,更不惧他们武功高强,从穿越而来那一天,到如今,已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打过了。 练了这么些日子的身手,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砍、劈、扫、挑……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与生俱来。 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计算,每每出手,每一个角度都仿佛精密算过。 刀光中,不时有黑衣人受伤,血腥味四处蔓延。 没有重伤,更没有死亡,每一个人受伤后都会自动退下。 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样的伤势,是凤青翎手下留情的结果。 人与刀配合得更为默契,淡蓝色的衣裙中,黑芒穿梭而过,周围剑气早被压抑的发不出任何光芒。 无数个瞬间,人们看见凤青翎的脸,俏丽而自信,她的眸亦闪烁着万千光华,美得近乎妖冶。 这场打斗,其结果不言而喻。 凤青翎赢了,赢得极为漂亮。 十来个黑衣人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而凤 青翎身上,非但一处剑伤也无,就连一滴血液也没有溅到。 凤青翎转头,下意识朝老太君看去。 只见老太君微微颔首,眸中尽是赞许。 “属下无用,多谢三小姐刀下留情!”黑衣人齐齐抱拳。 “确实无用。”这一次,凤青翎没有给面子,声音中满是清冷,“我若是你们,赶紧回去重新训练。否则,保护不了主子,就连自己的命都会丢掉。” 黑衣人个个面露尴尬,头垂得更低。 “既然三丫头叫你们回去重新训练,那就回山上吧!”老太君上前,“这几年,太过安定的生活,你们也确实退步不少。今日起,凤家死士分批回山上重训,每一批重训时间为三个月,难度比之前增加两成。” “是。” 老太君挥手,黑衣人如来时那般,“咻”的不见了踪影。 …… “三丫头,你陪我走走。”老太君目光如有实质,看过凤青翎一眼,缓步朝前走去。 麻姑没有跟上。 凤青翎心知老太君有话要对她说,顺手将弯刀递给小碧:“你别跟来。” 这样细微的动作,麻姑看凤青翎的目光再多了几分赞许。 就凤青翎的身手,加上“焚”的相助,若要取人性命,易于反掌。 将刀交于旁人,表示她不会对老 太君做不利之事。 虽只是做给人看,却足以证明凤青翎是个细致的人。 …… 凤青翎跟在老太君身后半步。 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体现尊卑,又不会让人觉得后者太弱。 老太君没急说话,凤青翎自然不急,只是安静的跟着。 过了许久。 “青翎……”老太君这才喊了一声,声音中几分悠然,让人不由自主降低防范,然后她问,“你到凤府多久了?” “祖母怎么这么问?青翎自小生活在凤府啊!”想让她上当,没门! 那一世,为了完成任务,她经常要乔装成不同身份不同领域的人。 若连这点道行都没有,她早死了千百次。 老太君笑,侧首,目光落在凤青翎眼里,眸中一派了然。 “我为什么这么问,你应该比我清楚。”老太君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先凤青翎半步,往前走着。 “青翎不知。”凤青翎垂首。 早知道凤家第一个瞒不过的是老太君,她不意外。只是—— 老太君既已怀疑她,又何必又是送书,又是送兵器。 那些书倒好说,不过微不足道的试探,今儿这兵器,可算是大大的失策! 她凤青翎拿着这刀,可谓如虎添翼。 她若要在凤府杀人,恐怕没人能拦得住她;她说要 用凤家三小姐身份在外面行凶,杀的人也绝不会是普通无名小卒! 这位凤家老太君,难道就不怕她拿着“焚”去行刺皇上吗? “一个人的变化,无论是学识、性格还是身手,都不是一朝一夕。”老太君开口,“我看着青翎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是吗?”凤青翎自嘲的笑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这位祖母,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她,也就是这躯体内的灵魂换做他人后,才被老太君注意,“我以为祖母从来不关注我呢?” “哼,不可否认,青翎很聪明,否则,她根本活不到今天,或者说……”老太君顿了一下,“活不到你来之前。你应该知道,大家族的残酷,从来不输于王室。” “我不知道祖母一直说我不是青翎,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祖母,我特别想问您的是,您不喜欢现在的我吗?”凤青翎继续装,“我以为,从您叫我陪您下棋开始,您就已经开始认同我了!昨儿送我武功秘籍,今儿又送我兵器,这难道不是您决定器重我吗?” “青翎读书很少,更没有学过弹琴。我听说,你在皇宴上,一曲惊天下。” 这一次,老太君没有给凤青翎岔开话题的机会,只继续—— 第61章 偷香 “青翎虽聪明,但那只是小聪明,她的性格懦弱,一心依附旁人。而你,心智之坚,不光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刮骨疗伤,还能坚持日日早晚锻炼身体。这样自强自立的人,怎会依附旁人?” “还有你的剑法和刀法。朝霞说的没错,从一个人初识剑谱到融会贯通,通常需要三年,而要练到你昨儿那程度,怕没有五六年苦练不行。再看看你,你用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 “若说那些我都没亲眼见到,今儿这场对敌,我却是从头看到尾。你的刀法虽谈不上多精妙,可胜在实用。这样的实用,可不是拥有一个梦里教你练武的白胡子老头就行,而是需要千百次实战,千百次游走在敌人的刀下,千百次死里逃生。” “凤家的死士,皆从小开始受训,刚才一共13个人。他们联手,在你手下也不过游走了50多招,你说你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翎,你觉得我会信?” 老太君一字一句,每一个点,凤青翎皆无法反驳。 确实,老太君说的是对的。 只不过,对的又如何? “可我确实是青翎。”凤青翎毫不畏惧的看着老太君,“这个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就算世界上有最精妙易容术,也无法让两个人从身高,到相貌,到声音一模一样,不是吗?” “祖母,您既怀疑过我,我相信您也一定做过周全的调查。我虽和从前不大一样,但我确实是青翎,不是吗?” 凤青翎便是仗着她乃魂穿,身体还是原主的,才敢如此笃定。 老太君默,她不否认凤青翎说的一切,从凤青翎被人追杀,再被人送回来那晚开始,她就派人开始调查她。 可,如凤青翎所说,所有调查的结果都显示: 这位确实是凤家三小姐,凤青翎。 如假包换。 那么,凤青翎的巨大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许久,老太君道。 凤青翎笑,声音很是轻快:“真巧,我也不相信。” 老太君白了她一眼,凤青翎立即就“咯咯咯”笑出声来。 “祖母,你翻白眼的动作,好可爱啊!” 老太君几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的脸皮,也真厚。”她顿了一下,语重心长,“你那把刀,戾气极重,你使用时要当心,别被它反噬了去。” “好,知道了。” “另外,凤家子女,无论什么时候,当以凤家为重。” “好,知道了!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滚去厨房,给我做个火锅!” “是。”凤青翎拖长声音,“还要做个和那日皇上吃的一模一样的太极鸳鸯锅!” …… 凤青翎被老太君喊去做火锅的事儿,和老太君让她在兵器房随意挑选兵器的事儿,凤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很快,老太君赠送凤青翎防身兵器的事儿,京城不少人也知道了。 只他们不知,老太君究竟赠的是什么兵器。 如今的凤青翎,别说在凤家,就算在京城,那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上有皇上喜欢,中有秦皇子帮衬,下有凤家老太君器重。 “哼,隐藏可真深!” “这么多年,我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依我看,凤青翎就是老太君一手栽培起来的!凤家上下,除了老太君,谁能有这么大能耐,瞒着所有人,把一个笨猪教成这样!” “可是,老太君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双保险呗。若宫里那位失势了,这不还有一位吗?” “这算盘可打得真响,可老太君似乎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那夜。 凤青翎的院落再次迎来不速之客,依然是上一次半夜到她院落的黑衣人。 黑衣、黑袍,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就连束发的簪子也是黑色。 只这一次,凤青翎没有醒。 她躺在床上,睡得极沉。 男子径直推开房门,走到凤青翎床畔,坐下。 他的眸,比世界上最名贵的黑曜石更亮,只稍稍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此刻,他却是定定的看着床上女子,仿佛他的魂魄被床上之人吸了去。 半响,他这才轻笑一声,手指在凤青翎长睫上撩了撩,再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滑下。 这样摸摸还不够,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揭了面巾,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浑身都觉得热,真恨不得…… 叹息着离了她的唇,目光这才落到床头那把黑色的刀上。 这是“焚”。 不是名刀,却是世间最出名的一把刀。 魔刀。 从它现世以来,一直都是魔教教主之物,几百年来,所杀之人不知几何。 30多年前,魔教败落,教主不知所踪,这把刀亦跟着消失,却没想到的是,这把刀竟在凤家。更没想到的是,它选中了凤青翎做它的主人。 他的手已握上这 把刀,左手执鞘,右手握柄,用力一抽。 刀纹丝不动,男子笑:果然,与传闻一样,这刀有灵,非主人拔不出。 把刀放回原先的位置,他忍不住手痒,再撩了撩凤青翎的长睫,然后起身,将面巾重新挂在脸上,走出凤青翎的房间。 只见朝霞和晚霞分别站于房门两侧,见他出来,双双抱拳,小声道:“主子!” 男子“恩”了一声,亲手将凤青翎的房门关上,这才道:“说!” “回主子,我们无意间发现,三小姐所食肉类,与府上其他人皆不同,是有人专门供应,便顺藤查了下,对方是京城城郊一农户家,所养禽类只供将军府,他们家的肉类,到了将军府后,又只做给三小姐吃。” “有什么问题?是非正常死亡?” “不,是正常被人杀死。可问题是,这农户家所有禽类,无论是母猪,还是母鸡,母鸭,都从来不生产。母猪不生小猪,鸡鸭不下蛋,鱼不产卵……” 话都到这份上了,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些禽类从小被人喂了绝子汤,等药性完全浸入肉中,再送到凤家给凤青翎食用。 “知道有多久了吗?”男子声音阴沉。 “三年。” 第62章 每晚都要蹭亲亲 三年…… 就算每一只家禽体内只剩一点点残毒,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凤青翎那身体,怕也已经损了。 而三年前,正是夏烨提出要接凤青翎进宫的时间。 当时的“宫”,指的不是皇宫,而是东宫。 “那些肉,你们都换了吗?”明知答案如何,男子依然忍不住问。 “回主子,第一天就换了。”朝霞顿了一下,“需要我们把农舍毁了吗?” “不用。”男子眸中划过一丝阴冷,“既然对方辛苦养殖,那就别浪费了。今日起,我要那些肉类每天出现在皇后桌子上。” “是。”两个婢女赶忙着回答。 男子目光再次转向凤青翎的房门,这才稍稍柔和少许:“这件事别让她知道,另外,保护好她。” “是。” …… 第二日早上,凤青翎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只是朦胧。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会儿,再看看周围,房间没变化,床头的东西也还在,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昨儿夜里睡得太沉了……不,这段时间她都睡得很沉! 难道是这几日睡前训练强度太大? 也不该啊,从前做特训的时候,她就算累得像狗一样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夜里有什么风吹草 动,她也能鹞子翻身般从床上跳起来。 断没有如今这般睡得啥都不知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深度睡眠时间的多少意味着睡眠质量的好坏,可对于特工出生的凤青翎来说,这种浑然不知窗外事的深度睡眠却是极可怕的事情。 这意味着不可控,意味着敌人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在她没有丝毫察觉中取走她的性命! 这日起,她便刻意让自己夜里警醒,甚至试过躺在床上,假意睡着。 只可惜,当她困意袭来,一旦睡着了,再醒来时,又已是早上。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古代空气好,环境好,加上院子里没异常,所以她就睡得格外沉? “昨儿下雨了?”这日早上,凤青翎正要出门跑步,就看见地上是湿的。 “是。”小碧说,“昨儿风可大了,吹得窗户噼里啪啦响,吓死我了!” 昨儿风大? 凤青翎立即朝院子里的树木看去,暗沉的微光中,大风吹过的痕迹还在,地上落叶很多,树枝比头一日光秃了不少,很有几分遒劲的味道。 “吹风有什么好怕的?”凤青翎笑,说着便跑了出去。 “吹风当然可怕了!特别是大风,完全是鬼哭狼嚎。”小碧兀自说着,她 看了凤青翎的背影,小声嘀咕:“小姐变化可真大,若换做从前,她必定要被吓醒。” 小碧的身后,朝霞和晚霞却是对看一眼,两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三小姐怕吹风的事儿,一定要记得告诉主子!通常来说,怕半夜吹风的女人,必定更害怕打雷闪电!最好下次打雷闪电时,主子来一出英雄救美。 因得这场大风,凤青翎几乎肯定了一件事:这么多个夜里,不是她睡眠质量好,而是,她被人下药了!而那些个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早上,或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 再说某人。 自那晚偷吻了凤青翎,他竟偷吻成瘾,一连好几日,每夜都要来蹭会儿亲亲。 而他的胆子,与他内心渴望一样,竟也是越来越大。 “哥!”这日半夜,某人刚回到府上,就被人喊住了。 一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晃荡到男子面前:“你这是早出还是晚归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男子问,脸上笑意尚未退去的。 “哟,笑得这么荡漾?刚从哪个销魂地儿回来啊?”假小子用狗尾巴草扫扫男子嘴角,“怎么不睡到早上?” 一句话问出,假小子忽露出 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知道了,你肯定跑去染指哪家大家闺秀去了!” 恍然大悟表情已变成痛心疾首,假小子做捧心状,声音拖得老长:“哥,你变坏了!你以前只去拢翠楼的!” “哪有那么多废话,快去睡!”男子一巴掌打在假小子头上,充满宠溺的味道,“改明儿,我带你去见嫂子。” “嫂子?”假小子双眼瞬间就亮了,双掌交握在胸口,一副感谢上苍的样子,“哥,你终于想明白了!你可知道,我多担心你有天告诉我家嫂子是男的!” “想什么呢!少和老七鬼混!”男子佯装生气,一个弹指打在假小子额上。 假小子夸张的捂着额头:“唔,好痛!哥有了嫂子就不疼妹子了!我给你说喔,我可比老七贴心多了!我至少认定你是上面那个,可老七一直说你是受……啊啊啊啊……老哥饶命啊!” 假小子抱头往大宅深处跑去,男子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又气又好笑。 …… 夜。 院子里轻响的那一瞬,凤青翎就醒了。 她下意识的想从床上弹起来,可想到这么多日的异常,为了知道这夜夜把她迷晕的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她忍了忍,继续闭上眼睛。 呼 吸平稳而绵长,与平日里深度睡眠无异。 脚步声很轻,很快已来到门口。 然后是轻微的推门声,凤青翎克制着想睁开眼睛的冲动,她仿佛听见月色从门外洒进来的声音,然后是轻微的关门声。 就脚步声而言,这个人,武功不低。 她回忆了一下,那把黑色弯刀就在床头,若待会儿真有什么,她一把就能抓过。 很快,她又想起这么多日,除了每天早上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外,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对方应该不是想取她性命。 也许,这个人只是到她房间找东西。 宝藏?藏宝图?武功秘籍? 脚步声渐近,竟是直朝她床头而来。 喔? 下一瞬,床边已塌下去一块,这人竟坐到她床侧! 她的床上,除了那把“焚”,压根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这个人,偷东西之前也不打听一下,“焚”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拔出来的,就算偷了,也根本永不了! 凤青翎正想着,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忽的明白每天早上的不对劲从何而来了—— 是绝不该出现的男人的气息! 凤青翎怒,这个人,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来偷她的! 她猛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蓦然睁开眼睛—— 第63章 想和你睡 迎面是一张英俊到近乎妖孽的脸,比黑曜石更亮的眼睛流转着璀璨的光华。 他的舌头压根没被她咬住。 他正压在她的正上方,一双美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唇角是不羁的笑。 “这是你第几次想咬我了?恩?”微微挑起的尾音,低沉的磁般的嗓音,在夜色中划过,如琴弦划过锦帛。 “秦……唔……”凤青翎一个字吼出,声音立即被人堵住,而她被子下的四肢,也被那人牢牢锁死。 唇与唇的触碰。 凤青翎瞪着他,眸中满是怒,以及警告。 “嘘!”稍稍离了她的唇,男子小声道,“你若不想别人看见我们这样,就别叫。” 凤青翎皱眉,男子立即就笑了,无限风华。 “当然,你若要叫,我也支持。一旦被人看见,我明儿立即上门提亲!等你嫁给我后,我以后想亲就亲,再不用遮遮掩掩,半夜翻墙。” 他说着,竟又要低头,目标还是凤青翎的唇。 凤青翎忙偏头,躲过这一狼吻,小声恨恨道:“秦曜阳,你够了没?给我滚下去!” “当然没够,平时都要亲好久。”多么无耻的人啊!无耻的人正含笑看着凤 青翎,一副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你每天晚上跑来,就是为了……为了亲我?”夜色中,凤青翎的脸颊微微红了红。 “是。”某人供认不讳,炙热的呼吸打在凤青翎脸上,声音中无端有些情深的味道,“喜欢我亲你吗?” “我疯了才喜欢!”凤青翎回答得毫不犹豫,蓦的,她挺胸,上半身迎向秦曜阳。 秦曜阳在上,凤青翎在下。 凤青翎的这个动作,在秦曜阳看来就格外像投怀送抱,他压根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 由得她触上他的脸,由得她咬住他的鼻子,由得她狠狠用力,由得她把他的鼻子咬破…… 血腥蔓延,他纹丝不动。 凤青翎没料到秦曜阳是这般反应,咬了满口血后,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张开嘴,放过他鼻子,脑袋呈自由落体。 明明只是一小段距离,秦曜阳硬是怕她脑袋在枕头上摔痛了,忙伸了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把她头放在枕头上。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几分。 “你不痛吗?”他鼻子上,伤口正在出血。 “青翎咬的,怎么会痛?我巴不得你多咬我几口,最好全身都印满你的烙印。” 秦曜阳笑,把嘴唇往凤青翎嘴边凑近一些,用手指点了点,“我更想你在这里咬一口!” “不要脸,下去!”单手得了解放的凤青翎使劲推秦曜阳。 秦曜阳直接忽略掉凤青翎这句话,抓住凤青翎推他的手,放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一直在想,等你清醒的时候亲你是什么滋味。” “下去啊!”凤青翎的语气满是无奈,跟秦曜阳这种色胚说话,简直要把人肠子气断。 “想和你睡……”秦曜阳再恋恋不舍了一句后,飞快在凤青翎脸颊啄了下,翻身从凤青翎身上坐起,双臂却依然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他的胸膛之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雨夜之后。”凤青翎答,一脚隔着被子踢在秦曜阳身上,嫌弃道,“赶紧滚下去!” “真恨不得你每天这样踢我……”秦曜阳说着,当真松开禁锢着凤青翎的双臂,从床上站了起来,“闺房之乐,不过如此。” “你叫人给我下药,不会就单纯为了你龌龊的行为吧?”下意识中,凤青翎觉得秦曜阳不会那么无聊。 “你倒是了解我。”秦曜阳语气中带了一丝赞,这 个女人,明明已被他气成这样,却依然保持非常好的理智。 “为什么?” “想你好好休息。”秦曜阳说。 “你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凤青翎一副嫌弃表情。 “站在你的立场,好像是有点站不住脚,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想你每天那么辛苦后,晚上还睡不好。”秦曜阳说,眼神中一片澄净。 凤青翎默了一下:“以后别这样了……”轻叹了一口气,“像你我这样的人,容不得环境无法掌控。我若睡得像死猪一样,我会害怕。” “我有安排人保护你。”秦曜阳冲口而出。 凤青翎摇头,只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秦曜阳却是懂了,像他,像凤青翎,很难将信任交给一个人。一旦信任,便是性命托付。 他们都更喜欢自己掌控全局,无论成败。 “好,我知道了,我叫人以后不给你下药。”秦曜阳道。 “是朝霞和晚霞吧?”疑问的句子,偏偏是兀定的语气,“把你的人带走,我不需要。” “让她们留下。”秦曜阳不容凤青翎拒绝,“这两个人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杀手出生,不会拖你后腿,反而应该是你 的助力。你若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出面,可以叫她们去。” 他顿了一下:“我会下令,以后她们就你一个主子,直接听命于你,任何事情不必向我汇报。” 凤青翎立即想到当日叫小碧打探的漕运王家的事情,所得的消息实在有限,立即问:“我若要她们打探消息呢?” “你可以直接问我。”秦曜阳道。 他这样说,自然是想增加两个人相处的机会,见凤青翎一副看穿他的表情,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叫她二人给你打听也是可以,我在京中的消息网,她们也熟。” 凤青翎这才笑:“好,这两人,我留下了。”她顿了一下,“谢了。” “别言语说谢,本皇子只接受亲吻致谢。”秦曜阳说着,不要脸的再次把脸凑了过去。 “别得寸进尺啊,你偷亲了我这么多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凤青翎瞪着眼睛。 “好好好,以后不偷亲,以后光明正大的亲。”秦曜阳笑。 凤青翎再次无语,同时,她也不明白: 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做了许多恶劣的事情,若换做从前,他早死了一万次了,可偏偏,每次面对他,她都提不起恨。 第64章 偷吻99次,得还! “当日,我被人追杀怎么回事?漕运王家又是怎么回事?” “追杀你的杀手来自玄天楼,有人用500万两白银买你项上人头。玄天楼一共派了三批杀手,基本全死在你的手下。漕运王家不过一个大点的皇商,家主有几分能耐,王五只一个纨绔,在当地霸道惯了,到了京城还算有所收敛,知道贵人多惹不得。那日他被人灌了酒,刻意引到你面前。推你下楼的人是王五的家仆。而后一天,王五和家仆暴毙,死因不详。” 王五那段,秦曜阳和小碧说法差不多,而至于那些杀手的来路,却是凤青翎不知道的。 “玄天楼是什么?” “杀手组织。” 凤青翎想起那日追杀她那些人,当即撇嘴,鄙视道:“不堪一击。” 秦曜阳默了一瞬,神情古怪,幸好他是背对着凤青翎,很快再又道:“听说玄天楼要杀的人,从来无一失手。” 凤青翎呵呵两声:“这年头,沽名钓誉言不符实的多了!” 秦曜阳再默,很快便听见凤青翎继续:“对了,知道雇主是谁吗?” “能花得起500万两买你性命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吧?我听说最近对方给你涨价了,300万两毁容,1000万两买你 性命。” “喔,挺大方的。”凤青翎依旧很平淡,心里隐隐有了答案,随口道,“看来,我以后若缺银子,可以用这张脸去换。” “不许。”某人完全是本能反应。 “恩?”凤青翎没反应过来秦曜阳在不许什么,她的那句用脸去换,不过随口说说。 “你若缺银子,就找我。”某人依旧是本能。 “喔?多少都可以?”凤青翎几分调笑。 秦曜阳方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凤青翎:“当然,嫁给我,我的就是你的。” 微微上挑的语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诱惑。 凤青翎哈哈两声,笑骂:“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滚了。” 秦曜阳很是从善如流,他优雅的滚了,滚之前还不忘提醒凤青翎:“我一共偷亲你99次,欢迎你随时还回来。” 凤青翎咬牙,恨不得一脚把这个人踢出去。 还没动作,就见那人已凑近她的耳边:“我亲的是嘴,你还的时候,记得也要亲嘴……” 凤青翎怒:“谁说我要还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就是喜欢我的亲亲罗,之前还嘴硬说不喜欢……”那人笑着,很是愉悦的声音,人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那日起,凤青翎对人 生安全的防范法则就改了: 原本是:防火防盗防皇后一脉; 如今是:防火防盗防秦曜阳,秦曜阳之色猛于虎! 这个人……渣,可比皇后娘娘厉害多了! 皇后饶了那么大圈子,借了那么多人的手,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情况下,不外乎给她下了春毒,而且结果还没按照皇后的剧本走。 这个秦曜阳,压根就不需要任何剧本,更不需要绕圈子,直接把她弄晕,按在床上亲。 真不敢想象,在那些她没啥意识的夜里,若秦曜阳要做点别的,似乎她也没任何反抗余地。 长长长叹一口气,果真人是有报应的。 前世,她为了套取情报,做了多少勾人的举动,如今,被勾的人变成了自己…… 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坏。 …… 凤青翎很忙。 生意要照常做起,武功要日日勤练。 要面对大房夫人皮笑肉不笑的体贴,要面对凤思葭三天两头的讨好,还要面对凤雪瑞时不时跑来切磋武艺,老太君那里,偶尔要去陪下棋。 皇上也是个不省心的,上自那次吃了火锅后,似乎吃上瘾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吃一次。 不过,有进步的是,他不搞突然袭击了,每次来之前都会吩咐人专门通知凤青 翎一声,叫凤青翎在包间等着。 然后,凤青翎开始宫女模式,倒酒,烫菜,后来还加了个试菜的环节,每次烫菜都要烫两份,一份试菜她吃,另一份给夏烨,简直累。 因皇上经常微服私吃火锅,宫里女人们对火锅报以了浓厚的兴趣。 虽明知夏烨不是为了火锅而火锅,可这并不影响她们对学做火锅的热情。 借着皇上对钟情女子某一处相似而获宠爱,这本来也是捷径之一。 凤青翎迎来了大面积的学艺,京城好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亲自上门拜访凤青翎,一是送礼物,二是套近乎,三是求火锅配方。 凤青翎来者不拒,一来她缺钱,二来借这个机会,她把京城达官贵人梳理了一番。哪些人可结交,哪些人不可结交,她的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而至于火锅配方,她压根不在乎,同样是辣椒,产地不同就可能影响整个汤料味道不同,何况还有其他配料。 火候、时间、食材缺一不可。 就算完全一样的配方,做出来的火锅汤料也有所差别。更何况,她还有高汤这一秘密武器。 因凤青翎的不藏私,一时,这夏国皇宫里,终日飘着浓浓的火锅味儿。 不光是妃嫔,还有些幻想撞大运的宫女 ,也偷偷在皇上路过的地方做火锅。 皇后几乎忍无可忍,恨不得把所有效仿凤青翎做火锅的女人拉出去砍了。 夏烨倒是持包容态度,偶尔还会给面子的吃两口,虽味道不如凤青翎烫的,可他依然会配合的赞几句。 很快,火锅风愈发盛行,除了丹霞宫,几乎每个宫殿皆烟熏火燎。 直到某一日,连夏烨也忍不下去,说了句最近想吃清淡点,宫里浓浓的火锅味儿这才渐渐散去。 最让凤青翎头痛的,依然是秦曜阳。 那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存在,三天两头跑到凤青翎院落,每次还都是半夜! 也不怕瓜田李下,完全吃定了凤青翎不会大吼大叫。 最最最让凤青翎想咬人的事,若秦曜阳有正事找她也就罢了,偏偏没有任何事情。 今天的理由是想她了,明天的理由是想亲她了,后天的理由是怀念她的味道了,大后天的理由是想看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最夸张的一次,他说他没地方住了,求凤青翎收留! 他指定的收留地还不是任何一间客房,而是凤青翎的床上! “滚!” “亲我一下,我就滚!” “滚!” “吧唧……我家青翎就是香,还想再亲一口。” “滚!” 第65章 妖冶火莲盛开 凤青翎觉得自己的容忍程度在不断提高。 这么多天,她居然只拔刀9次,小擒拿18次,用脚踢32次,叫秦曜阳滚108次! 关键的关键是,那个混蛋还活着! 她很忧伤,站在火锅店柜台后面,右手托着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扫过店里这些客人,所有人在她眼里都虚化成背景。 若不出意外,今儿晚上,那个男人肯定又要来。 烦,真烦! …… “哐当!”金属落在地上的声音。 凤青翎转头,就看见店门口,一把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剑落在地上。 剑的主人浑然不知,他的手空落在身侧,脸上全是惊喜,望着火锅店的某一个角落,仿佛看见失而复得的珍宝。 “夫人!”声音不大,却饱含深情。 他疾步上前,往目光落定的方向冲去,红衣掠过大堂,如妖冶的火莲盛开。 他的身后,两个随从打扮的人淡定捡起主人遗落的剑,爱惜的拍拍红色剑穗,生怕灰尘沾在上面。 凤青翎朝男子深情奔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地方坐着个身材不那么魁梧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似很不想见到红衣男人,他侧身,完全背对着红衣男人不说,还伸手挡 住自己的脸,仿佛被这个人认出,是件很丢人的事。 凤青翎觉得青衣男子的举动很正常,毕竟,这里不是21世纪,对于男人和男人,不理解的人居多。 而对于红衣男人,不得不说,凤青翎还是佩服的。 大庭广众之下,深情款款喊另外一个男人夫人,无疑等同承认自己是个断袖,很需要勇气。 果然,火锅店内所有坐在大厅的人都看向这边了。 红衣男子浑然不知自己已是焦点,再开口时,声音中又焦急又委屈:“夫人怎么不理我?为夫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顺势坐到青衣男子身畔,一手搂了他的腰。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青衣男子忍无可忍,无奈转头,双手愤怒的往红衣男子身上推去的同时,整个人已站了起来。 红衣男子随即站了起来,他的双眼剧烈闪烁,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噩耗,双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哆嗦出一句:“夫人,你怎么能这样?为夫哪里不好了?你……居然要跟那个狐狸精走,还……还说不认识为夫?” 这样一番话,几乎交代了所有前因后果,店里客人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继续等八卦。 这样深情的攻,这 样薄情的受,最后的结果究竟是小攻伤心离开,还是小受被小攻感动,跟他回家? 凤青翎却抿了抿嘴,那个所谓青衣男子,在他站起来的一瞬,她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子了。 女扮男装。 青衣假小子察觉到周围人都在看她,有的目光中带着谴责。 毕竟,跟狐狸精跑这种劈腿的事情,并不光彩。 她心下更怒,整个人跳了起来,完全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亲啦?你从哪儿来的呀?我不认识你!别耽误我吃火锅!” 一瞬,红衣男子眸中尽是惊恐,伸出双手,似想接住青衣假小子,他很是焦急,下半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随即飙出:“夫人别动怒,腹中胎儿要紧!你就算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孩子啊!” 店里客人面面相觑,普天之下,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 难道说,这青衣男人是妖怪? 不不,若是妖怪的话,红衣这个肯定也是妖怪!凡人是不能喝妖怪在一起的! 对,一定是这样,刚才那个红衣男人说,跟狐狸精跑了! 那狐狸精,不是指美貌女人,也是妖怪! “孩子?滚你X的孩子!我什么时候有你孩子了?赫连奕,你能不能要点脸?我和 你不熟,不要纠缠我!”青衣假小子顺手将桌子上油碟朝红衣男子砸去。 一瞬,凤青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青衣假小子砸油碟的速度很快,可,红衣男人躲避的速度更快! 快到连她都的没看清! 躲过油碟后,红衣男人随即露出害羞扭捏表情,人站在原地,身体晃荡了一下:“上次,在月神之下,昆仑之巅,夫人你忘啦?就是那次,我们有了小宝宝。” 青衣假小子望天:“神啊,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神经病!拜托,你快去找个郎中看看!”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红衣男子眸中全是绝望,他看着青衣假小子,心碎的往后退了一步:“果然,山盟海誓是最靠不住的……” “屁的山盟海誓!在我眼里,你连这火锅里一根葱都不如!” 红衣男子根本就不说话,他的后背靠在旁边桌子上,一手捂着胸口,绝望的表情,仿佛随时都能呕出一口血。 众食客顿时被他的痴情打动了,一个个心碎的不要不要的。 “我说,这位公子,人活在这世上就不能太作。你瞧你,连对方名字都叫出来了,还说不认识!”客人甲说。 “就是。你看你相公,对你 这么痴情,你都爬墙了,劈腿了,他还痴心不悔,想追你回去,你还要怎的?你可知道,世上有多少女子盼着嫁个这样的男人?”客人乙说。 “是啊,快回去吧!别总迷恋外面的花花草草,家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瞧你相公,长这么好看,走在街上都不知多少小姑娘动心呢!你居然还不珍惜。”…… 几乎所有人的言论一面倒,这时,一个大胆的女子开口:“红衣帅哥,你家小哥不要你了,你瞧我怎么样?要不我们试试?” “不!”红衣男子不假思索的拒绝,随即望着青衣假小子,“夫人,为夫心里,就你一个。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未来……” “哇,好痴情!”众食客做捧心状。 凤青翎看过旁边同样做捧心状的小碧:“你是不是觉得红衣妖孽很可怜?” “恩恩,是是,好痴情喔!”小碧嘤嘤。 “一点眼水都没有,明明是那个小姑娘被人欺负!”凤青翎小声点评。 “小姑娘?哪里哪里?”小碧完全不懂。 这时,青衣假小子如看到救星般朝凤青翎看过来,她的双眼陡亮,大叫一声:“嫂子救我!” 说着,便朝凤青翎的方向扑来。 第66章 你家小妹可真好玩 此刻,凤青翎心里就一个想法: 原来,不光红衣妖男是疯子,这个青衣假小子也是个疯子! 两个人都喜欢大庭广众之下,乱认亲戚。 一个抓着人喊夫人! 一个见人就喊嫂子! 凤青翎嘴角歪了歪,只见青衣假小子已扑到凤青翎跟前,眸中求助一览无余。 “嫂子,我真不认识他,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帮我!” 红衣男子早已跟着青衣假小子走到凤青翎跟前。 他理了理衣领,看着青衣假小子的目光虽仍然幽怨,但依旧礼数十分周全的朝凤青翎作了一揖。 “赫连奕见过嫂子。”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歉意:“之前和月月成亲匆忙,很多礼数都没尽到。奕这次进京,一方面是为了追回月月,另一方面是为了补上聘礼。” 他顿了一下,用完全商量的语气:“嫂子,月月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赫连家的小宝宝。我想,若她愿意跟我回去最好,若她想在京城养胎,我就陪着她在京城,届时,恐怕还要打扰大哥和嫂子,请见谅则个。” 到此刻,大伙儿算是懂了。 这个青衣小公子,原来是个女娃子。 和红衣公子在外面有了孩子,匆忙成婚,而后红杏出墙,红衣公子忙着追了出来…… 只是—— 这火锅店的老板,凤家三小姐 好像还没出阁吧! 这两人口口声声叫着嫂子? 难不成…… 凤三小姐也和这青衣小公子一样,还没成亲,就先有了汉子? 众人心头惊得不得了,就仿佛看见无数把飞刀明晃晃朝他们射过。 他们可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听说皇上对凤青翎有意思,也听说秦皇子对凤青翎有意思,不知凤青翎这个汉子,究竟是皇上还是秦皇子?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凤青翎这个汉子,既不是皇上,又不是秦皇子! 天啊,那太可怕了! 无法想象皇上发飙是什么样子,更无法想象每日笑得如妖孽的秦皇子生气时是什么样子? 哇,好期待! 众人眼中发光,呜呜,我们都是坏人! “我说,两位,凡事都有个度,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凤青翎从众食客眼中看见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你们若要玩,请出门,左转右转上天入地都随你们。我这里是火锅店,不是戏台子。” “不认识我?”青衣假小子一副不可思议。 她伸出脖子,把脸更靠近凤青翎,双手又是把头发往两边拨,又是360度展示她的脸庞:“嫂子,你再看看,仔细看看,我和我哥长得可像了!他们都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对!我家夫人和大哥长 得很像,完全一模一样!” 红衣妖男用肯定的语气,顺便将青衣假小子搂在怀里。 “滚滚滚!谁是你夫人!我告诉你,你再敢乱叫,我叫我哥灭了你!” 青衣假小子一记眼刀,再一个手肘撞了过去。 “呜……”妖男弯腰做捧心状,仿佛真被青衣假小子撞伤了内腹,万分委屈,“夫人好狠的心!” 青衣假小子压根不理他,她的注意力早挪到凤青翎身上。 “对了,嫂子,我前段时间不在京城,可我哥应该提起过我啊!” 双眼亮晶晶的,全是期盼。 “抱歉,我不认识你,也没人提过。”凤青翎淡淡的,“另外,我还没成亲,请不要嫂子嫂子乱叫,我没你这么个搞笑的小姑子。” “搞笑?你觉得我搞笑?”青衣假小子一手指着红衣妖男,“搞笑的是这个人好不好?我明明很正经!” 凤青翎完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这两人,然后笑。 明明是最完美的唇角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我不走!我火锅还没吃完。” “你不走,那我走,没闲功夫陪你们瞎扯,待会儿记得把账结了。” 凤青翎下巴一扬,指着青衣假小子方才吃火锅的方向,然后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径直往店门口走去。 没 有分毫犹豫。 青衣假小子一下子就急了,朝着凤青翎的背影大喊: “嫂子,我是璟月!” “景月?没听过。” 凤青翎淡淡丢下一句,人已拐弯,不见了背影。 “嫂子,嫂子,我是秦……” 青衣假小子话没说完,人已被红衣妖男扯了回来,肉麻兮兮的:“好了,夫人,你嫂子不认你呢!我们待会儿回府告她状。” “回府?”青衣假小子柳眉一竖,“回什么府?谁允许你和我回去的?我告诉你,赫连奕,就算全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唉……” 红衣妖男这一声叹气叹得千回百转。 “夫人,你我拜堂也拜了,洞房也洞了,连宝宝都有了,你又何必说这种赌气话?” 再叹一口气,眸中尽是忧伤:“大夫说,孕妇养胎时切忌动怒,对宝宝不好,你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宝宝……” 他看过咕噜咕噜沸腾的火锅一眼:“对了,大夫还说,要少吃辣椒,否则宝宝生下来火重……” “赫连奕,我杀了你!”青衣假小子一声大喝。 她身上没有佩剑,红衣妖男的佩剑在远处仆人手上,她只得一把抓过掌柜面前的算盘,劈头朝红衣妖男砸去。 “夫人!”红衣妖男一声惊叫,“别,别伤了身体!” “我说两位,你们是不是没钱付账?”掌柜适时开口。 青衣假小子和红衣妖男同时住手,两道同出一辙的居高临下目光齐齐看着掌柜。 “没钱付账?笑话!”青衣假小子丢出一块碎银。 “把银子还给她!”红衣妖男已抛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金子,朝掌柜怒,“怎这么不懂事,没看见她男人在吗?怎么能收女人的钱?” “谁是我男人啦?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算盘再次朝红衣妖男砸去。 红衣妖男继续装无辜,装心疼,东躲西藏,玩得不亦乐乎。 掌柜望天,将金子和银子同时收入抽屉,再拿出几个铜板丢给店小二:“去,再给我买一个算盘回来。” …… 红衣妖男很缠人。 青衣假小子被他纠缠了许久,这才以上茅房为名,偷偷从火锅店逃了出来。 唉,好郁闷,点了那么多菜,她才吃了一半。 京城道路呈“井”字状。 青衣假小子绕了好几个圈,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这才从秦皇子府后门翻墙而入。 轻盈的身姿,双脚落地时悄然无声,就连落叶也没惊动一片。 青衣假小子很是得意,朝墙上看过一眼,吹了声口哨。 还没来得及转头往她的院落走,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曜阳,你家小妹可真好玩!” 第67章 为夫晚上再来 青衣假小子呆住了,愣住了。 这个声音,这分明就是红衣妖男赫连奕的声音! 不! 一定是什么地方打开方式不对! 赫连奕怎么可能在她家?还这么亲热的叫她哥曜阳! 她决定从墙上再翻出去,然后从大门走进来。 心念及此,她的双脚微屈,正要弹跳,只听身后那人已柔情万千的喊了声:“夫人!” 画风转变太快。 青衣假小子只觉浑身一震,鸡皮疙瘩掉一地。 秦曜阳表情微妙。 青衣假小子转身,顾不得秦曜阳还站在旁边,怒目对着赫连奕,吼:“谁是你夫人啦,说了多少次了,本公主不认识你!” “曜阳,你看见没?月月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你可要主持公道。”赫连奕转向秦曜阳,说话语气特认真。 秦璟月心头一紧,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赫连奕,居然敢在她哥面前胡说八道。 “谁和你开始过?你不要乱说!”她的眸子有些慌乱。 从小到大,她最在乎的,就是她哥。 骄纵也好、任性也罢,那都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 可这始什么乱,终什么弃,这分明就是形容坏女人的词语,她才不要这种标签贴在她的身上! “好好好,月月没有和我开始过,也没有始乱终弃!”赫连奕顺着秦璟月的话。 “对,你就是个神经病!”秦璟月双手叉腰。 “月月,你打算怎么给你哥解释肚子里的小宝宝?”话锋一转。 “我没小宝宝!” “怎么可能?为夫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忧郁的扫过秦璟月,“虽然小宝宝现在还小,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若他知道妈妈不待见他,肯定会伤心……” “赫连奕,你够了没?”秦璟月一声爆吼,立即狗腿的挽着秦曜阳的手臂,“哥,我和他没什么,什么也没发生过!两人压根不熟!” 秦曜阳低头看过秦璟月,再朝旁边赫连奕看过一眼,淡淡的:“赫连是客,要在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你是女主人,好好招呼客人。” 秦曜阳吩咐完,竟…… 转! 身! 走! 了! 秦璟月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从小到大护着她,宠着她,她被人欺负他就抄家伙上的哥吗? 果真是男大不中留吗?她哥现在有了喜欢的女人了,就不管她这个妹妹了? 她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她哥居然不管她,还叫她招呼这个流氓,无赖,神经病! “哥!”秦璟月喊得那个凄切。 “我的月,曜阳已经走了。” 秦璟月 皱眉,赫连奕这句话看似很体贴,可怎么听都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赫连奕,我警告你,这里是京城,你脚下这片是秦皇子府,也就是我的地盘!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某人很嚣张。 “是,夫人说的是。”另一个人很恭顺。他伸手,在秦璟月平坦的小腹摸了一把:“儿子啊,你瞧见没,你娘好凶!” 秦璟月跺脚,一记眼刀飞过,怒气冲冲的往自己院子走:“姑奶奶忙,你自个儿找地方住!” “是是,这种小事,就不劳夫人操心了!”赫连奕一副狗腿模样,双手虚扶着秦璟月的小手臂,“夫人您慢点,怀胎前三个月要特别当心。今儿晚上想吃什么,为夫叫人给你做……” 赫连奕絮絮叨叨,秦璟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虚脱感。 这个人根本就是狗皮膏药。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打不过他。 从孙莱镇那个烧饼店子遇到这个人到现在,他足足缠了她108天! 她软的硬的什么都试过了,打架偷袭也没少干,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想她小时候,怎么也是京城一霸,可对这个人,她是真没招儿。 一路上,无论她怎么吵这么闹,只要这人一句“夫人当心,别伤到小 宝宝”,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儿就变了,一个个都当她是无理取闹的新婚小媳妇儿。 不光有劝她和相公好好相处的,还有人小声的语重心长对她说:“男人那方面强,是好事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女人啊,要学会享受……” 这这这,这是把她当做被男人操练得受不了,离家出走呢! 麻痹,她明明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有夫之妇不说,还是带球跑的那种…… 秦璟月那个悲愤啊! 从后院到秦璟月的院落,赫连奕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院门口,赫连奕正要跟进去,忽的,秦璟月转头。 也不说话,只双眸狠狠盯着赫连奕,大有你若敢跟进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的势头。 这一次,赫连奕让步了,退缩了。 他笑。 笑意在萧瑟的秋风中,硬生生荡出一抹春意。 “夫人好好休息,为夫晚上再来。”赫连奕潇洒转身。 秦璟月心头一紧,愣愣的看着赫连奕的背影,琢磨了许久:晚上再来,这是嘛意思? …… 书房。 秦曜阳站在一幅挂画面前。 今日的他穿着一袭水葱色袍子,整个人显得很嫩,身段也很好。 他仰着头,画面是水墨山水。 两侧崇山峻岭,江水从峻岭中奔泻而出,如惊 涛拍岸,扑面而来。 若细看,江水中竟有一只扁舟…… 他在等。 门无声推开,那个火红的影子从外面走进。 袍角翩飞间,如盛开的莲。 而他的衣袍内侧,也确实绣着大朵的火红的莲花。 秦曜阳转身,眉角微微挑起,言语中没有丝毫笑意:“好玩吗?” “我要娶她!”赫连奕说着,一样事物已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这是聘礼。” 秦曜阳一个扬手,目光落在赫连奕抛过来的东西上。 这是一块令牌。 青铜的材质,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上面刻纹很是简单,一朵盛开的莲,右上角写了两个字“青云”。 青云堡的莲花令。 这可不是单纯可动用青云堡某些力量的令牌,而是直接代表青云堡堡主,可动用青云堡上下所有力量。 包括从不世出的暗部。 甚至,持令者若要灭了青云堡,堡内上上下下的人就得配合的抹脖子自杀。 说白了,青云堡就是个认令牌不认人的地方。 “出手挺大方。”秦曜阳再一个抛物线,将东西丢回赫连奕怀里,一点也不稀罕。 “你若要给她,就亲手给她。” “先放你那儿,下次她再否认她是我夫人,我就说你把她卖给我了。” 赫连奕说得那个理所当然,抛物线再次朝秦曜阳飞来。 第68章 醉生梦死 秦曜阳一把接过莲花令,顺手丢进抽屉。 可怜这枚可号令天下第一大堡的信物,竟如同小玩意儿般被人随手安置。 赫连奕皱眉,看着秦曜阳的目光满是嫌弃。 “若我家小月月问你因什么卖的她,你就玩具般把那东西拎出来?怎么看都像个假货。” “谁要你丢这么潇洒?待会儿自己去做个镶满宝石的玉盒子拿过来。” “你这什么品位?”赫连奕眸中嫌弃味儿更重。镶满宝石的盒子,亏秦曜阳想的出来! “你不会是怕璟月要盒子不要令牌吧?” “怎么可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勾肩搭背走了出去。 …… 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是一种酒的名字。 名酒,天下四大名酒之一。 另外三大名酒分别是:天子笑,美人泪和一叶青。 天子笑,美人泪和一叶青都分极、上、中、下四个品级,唯醉生梦死不分。 它只产于姑苏汾河上游一处小镇,酿酒的水必是融化的雪水。有人试过在其他地方用雪水酿造,可无论配方怎么一样,酿出来的酒味道都不对。 故,正宗的醉生梦死产量极少,而这极少的产量中,有一半都到了秦曜阳府上。 秦曜阳和赫连奕坐在酒窖地上,周围满满的酒坛子,全部都 是醉生梦死。 随手抱起一坛,拍开封泥,一昂头就往嘴里倒。 清冽的酒液,入喉滚过之处,如炙焰滑过,冰火的交融,浓郁的酒香,让人分外迷恋。 一袭青裳,一身红袍。 一个如林木之妖般魅惑,一个如莲花般妖娆,同样的潇洒不羁,不同的醉态撩人。 醉、生、梦、死。 这酒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可不光是后劲强悍,光是那浓郁的酒香,就能让普通人醉倒。 这两个男人,一坛喝尽后,相视一笑,再各自拍开一坛,朝口中倒去。 “我们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3年前。” “再上次呢?” “8年前。” “再再上次呢?” “13年前,两个小屁孩都是第一次喝酒。” “就是那一年,我对小月说,我会娶她。” “喔?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知道,我给她有一个人说的……不过她不记得了……” “这你不能怪她,小时候的事儿,谁记得?再说,这么多年,你们又没见过。” “可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可怜……她对我一点印象都没……” “我保证她现在对你很有印象。” “废话,我缠了她三个多月,若再没印象,我还活不活了……” 秦曜阳和赫连奕,第一次认识的时 候,是在一个酒馆的酒窖,两个小屁孩,鬼使神差的选在同一天偷酒喝。 那时的秦曜阳刚到夏国京城不久,而赫连奕,则是跟父亲一起到京城见世面。 那一次之后,这两人竟成了朋友。 青云堡乃江湖门派,堡主并不在意秦曜阳尴尬的政治身份,见自家儿子喜欢,便由得他去。 那期间,赫连奕便住在秦曜阳府上,一住就是十多天。 再之后,赫连奕随父亲离开,两人便很少见面,大多靠信鸽联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秦曜阳最心腹的几个人,根本没有人知道。 “对了,那事儿办妥了没?”秦曜阳问。 赫连奕喝一口酒,斜眼瞟着秦曜阳:“本座亲自出马,你说呢?” 秦曜阳笑:“终归要问一句,心里才踏实。” 几个月前,就在秦七皇子离开夏国时,秦曜阳曾给赫连奕送了张便签,黑鸽子送去的。 上面就一行字:秦境,诛。 既没主语,又没宾语,就一个地域范畴,一个动词。 亏得收信的人是赫连奕,略一琢磨就知道秦曜阳想杀谁了。 “谢了!” 赫连奕再笑,微眯的眸中,清冽的酒液在眸中映出一片潋滟。 他仰头,再几口酒入喉,方用袖口擦拭嘴角酒液:“那事儿,依我看,根 本不用你动手。这夏国皇帝,比你还紧张你那媳妇儿!就算秦七不死在路上,回去后照样生不如死。夏烨的手段,可比你狠多了!” 秦曜阳亦笑,关于秦七,夏烨做什么安排,他清楚的很:“我只是单纯想灭了他。” 赫连奕摇头:“你那媳妇儿,我今儿见过,确实不赖。你可要抓紧,别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他想到凤青翎连他家小月月都没认出来,他只觉秦曜阳追妻之路会很漫长,更何况,他还有一国之君做情敌! 秦曜阳笑,薄唇微抿,眼角眉梢勾起,笑得如一只偷腥的猫。 他那媳妇儿啊,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皇上又怎么样,也就是占一点舆论的先机,让人以为凤青翎是他定下的。 “殷莫呢?”秦曜阳换了个话题。 “在路上,预计明后日便可到京。”赫连奕道。 秦曜阳点头:“殷莫那人,估计也就你能请来了。”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赫连奕说着便又喝酒。 这天,两人喝酒喝到半夜。 满地的空坛子,两人都醉了七八分。 相互搀扶着从酒窖走出来的时候,月已上中天,两人身上都是酒味儿。 这两个人,在喝醉之前,说的最后一个话题是宣义王 。 “宣义王……恐怕要起事了。” “爷途经他封地的时候,正巧瞧见他们大批量采购的武器。” “全钢刀,在阳光下闪光,别说边关大军,怕这京城禁卫军用的武器,也就那品质。” “爷便摸去他偷养军队的地方看了眼,哟……从马匹到盔甲,全是TM京城禁军的标准。” 宣义王,夏烨的叔叔,夏国三大王爷之一。 当年最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之一,后来,夏烨的父亲刚登基,就迫不及待把他赶到了封地宣义。 安静了几十年,如今,终于坐不住了…… “你看见他那儿养了多少兵吗?” “瞧那规模,少说也有10万。” “十万……在夏国,王爷护院私兵不得超过5000,他这是……明目张胆了……”秦曜阳沉吟着。 “怕啥,夏烨百万大军呢!” “可这个百万军队都在边关……京城禁军加护城军,也不过7万……” 那夜,赫连奕没有找秦璟月,怕满身酒味儿把她熏了。 那夜,秦曜阳也没有去香凤青翎,原因同上。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 那天,凤青翎遇到了这一生最难割舍的一朵桃花。 秦曜阳这一生最大的情敌,比夏烨还凶残一万倍。 而且,还是他自个儿给凤青翎招来的! 第69章 公子如玉 那天午后,凤青翎从火锅店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在街上溜达。 逛逛成衣店,逛逛布匹店,逛逛首饰店,逛逛胭脂水粉店,全是女孩子喜欢的事物。 她当然喜欢,不过,她逛这些店纯粹是为了寻找商机。 男人的钱好赚,女人的钱更好赚。 为了漂亮,为了美,哪个女人不舍得花钱? 这辈子,她不打算在刀口上舔血,也不打算进宫,甚至不打算活得太精彩,她只想富贵一生,平安一生。而至于平日里锻炼身手也好,加强刀法也罢,都只是为了自保。 天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一拨杀手。 从一家首饰店出来,再经过一家青楼时,凤青翎顿了下,抬头望楼上看去。 这个时辰,青楼还没开始营业呢! 楼上一片静寂。 她其实蛮想进去看看,看看这古代的销金窝和现代的夜店到底有多大区别。 要知道,这种店儿,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暴利行业。 “小姐,您不会想开一家青楼吧?”朝霞上前一步,小声问。 “唔,就是想想,应该不会。”凤青翎说。 她若开一家夜店,估计宫里宫外能炸开。 且不说会有多少闲言碎语,夏烨第一个不同意,说不定直接派人抄了她 的店;她们那家子,必定会吵得天翻地覆;而至于秦曜阳—— “哎,你们说,若秦曜阳知道我要开一家青楼,会什么反应?” “若秦皇子知道小姐要开青楼,那还不天天捧场?”小碧忙着回答,关于秦皇子的一切,她都很有参与讨论的兴致。 “为什么?”凤青翎问。 “小姐现在这个火锅店儿,秦皇子不也经常来捧场吗?再说,秦皇子风流,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儿,哪家青楼没有他的相好?” 说这话时,小碧言语中几分自信,自信中又透着几分嫉妒。嫉妒那些得秦皇子宠的青楼女子。 凤青翎笑,目光在朝霞晚霞身上掠过,那意思是:听听,你们家主子口碑多差,这滥情都滥到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朝霞晚霞心里不服,可,小碧的话她们又确实没法反驳。 这些年,主子对外塑造的形象本就是纨绔,是花花公子,是青楼常客。 看着朝霞晚霞吃瘪的样子,凤青翎瞬间心情更好,就好像看见秦曜阳吃瘪一样。 她的嘴角无限上扬。 这时,晚霞飞快凑近凤青翎,在她耳边用极小的声音:“小姐,您若想开青楼的话,只消给主子说一声……” 晚霞话没说完,就见凤青翎的注意力已被 不远处医馆外的一幕吸引了去——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那些钱,我会付的……求求你……” 那是一个母亲。 她跪在地上,不断朝医馆里赶她那人磕头。 已是深秋的天,她衣衫却是褴褛,缝缝补补后,依然露出身上好几处脏脏的褐色皮肤。 她的脸上有脓疮,整张脸其丑无比。 她的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的衣服比母亲好很多,虽依旧是粗布,但好歹是保暖的小棉袄。 孩子一只袖子被挽得老高,露出莲藕般的小手臂。 白嫩嫩的手臂上,却有着一个瓢虫大的脓疮。 黑色的伤口,还不断渗出白色的脓、黑色的血。 孩子脸上一片通红,应该是在发烧。他的双眼紧闭,嘴唇无力的张合,发出旁人听不懂的呓语。 “宝宝别怕,母亲会救你的……”母亲脸上全是泪,她爱怜的亲着孩子额头,不断朝医馆磕头,大声朝里面喊,“王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来世做牛做马,必定报答你救命之恩……” “别喊了,没用的!你问问这街上,哪个开医馆的不是为了赚钱?若每个病人都像你一样,只看病,不付钱,那我们这些人早饿死了。”医馆的小学徒就站在母亲 旁边,一脸为难。 “王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给您磕头……” 母亲朝医馆里面喊着,更用力的用额头去撞击地面,很快,她的额头上就是一片鲜血。 过往的行人,有指责医馆见死不救的,医者无仁心,也有说那母子一直在这家医馆看病,却从来支付不起药费的,估计这家医馆的东家也承受不了了,所以想在今天一了百了。 “小碧,去,给他们送点的银子。”凤青翎吩咐。 “是。”小碧领命,拿出荷包往那边走去。 凤青翎不打算继续看下去,这医患关系,从来就是难解的结。 很多人认为,医者,就应该不计一切的救死扶伤,一旦做不到,就天理难容。 可,医者,也是人。 他们也需要养家糊口,若让他们掏出所有身家,不计成本去救人去治病,那最后还有谁敢从医? 就在凤青翎最后一眼朝那对母子看时,一只修长的,素白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帘。 手腕上覆着月白色的衣裳,是时下最昂贵的月光锦。 这是她见过的最尊贵的一只手。 即便覆着光华丛生的锦缎,那手上的光泽也丝毫不逊色半分。 此刻,这只手稳稳的托在那位母亲手臂上,将 她扶起。 “起来吧,我给你治。” 温润的声音,如清泉淌过山涧。 凤青翎这才朝那人脸上看去,25、26的年纪,皮肤是玉石般的白。 侧颜。 五官很立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凤青翎一下子就想到一个词语:公子如玉。 她站在原地,看见那人的仆人已麻利从旁边豪华马车内拿出两个凳子,放在医馆门外墙边。 看见那位母亲和那个年轻的男子小声说着什么,看见那位母亲脸上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狂喜,再到双腿一弯就要跪下…… 他将那位母亲再次扶起,摇头,叫仆人将她扶在小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始检查孩子身上脓疮,再又看了母亲脸上脓疮…… 他用小刀子先将孩子手臂上脓疮内腐肉刮掉,然后是那位母亲脸上的。 整个过程,他的表情始终温和,没有丝毫嫌弃。 他的动作很轻,握着刀的手极其灵巧。 隔着人群,凤青翎似乎可以想象,在这个男人刀下,剔除掉的全是腐肉,一点多余的好肉都没有被刮下。 她站了许久,看着那人把那对母子身上脓疮清理干净,看着他给他们敷上药粉,看着他叫人给他们买好药,叮嘱他们怎么用药,看着他站起身…… 然后……四目相对…… 第70章 非池中之物 男子微微一笑,朝凤青翎点头致意,很快上了马车。 方才,他看见这个女子的侍女拿银子过去,应该是要给银子让那母子去看病。 凤青翎也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男人,让她想起前世的一个人……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继续往回府的路上走去。 这个男人,虽在出现的那一刹如一束光一道电,但终究不过路人。 遇见。离开。 从此人海茫茫。 可,人的际遇,没有人说得清。 命运的错综复杂,终会把这几个年轻人绑在一起。 …… 两天后,凤青翎收到了一张请柬。 从秦皇子府送来的,邀请她过府一叙,邀请人是秦璟月。 “秦璟月?” 凤青翎玩味般转着请柬,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火锅店看到的青衣假小子。 她口口声声喊她嫂子,还专门拨开头发露出完整的五官叫她辨认,她怎会看不出来那是谁家小妹。 只是,这样一个不分场合,乱喊乱叫,视别人名声为无物的人,她还真提不上任何兴致。 自以为是! 和秦曜阳一个德行! 朝霞晚霞听着凤青翎微微上扬的语气,只当她不知秦璟月是谁,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是秦皇子的妹妹,秦国公主。” “喔?” 随即是一声嗤笑,凤青翎随手把请柬丢到妆镜台抽屉,压在上次秦曜阳菊宴的请柬上。 “被宠坏了吧?一个生活在邻国当人质的公主,居 然能被宠成这样,真不知秦曜阳怎么想的!” 再一声嗤笑。 “或者说,有其兄必有其妹。”她关上抽屉,“去回了外面的人,我没空,不去。” “是。”通传的丫鬟躬身退下。 朝霞晚霞则露出一副可惜表情,谁不知道这张请柬背后,分明是主子想见的小姐了,可…… 唉…… 再过了一会儿。 那通传的丫鬟又走了进来。 “三小姐,秦皇子府的人说,秦皇子素来疼惜璟月公主,若三小姐拒绝的话,秦皇子不介意自己走一趟,过府替妹妹邀请客人。” 通传丫鬟只是一板一眼传达,可凤青翎,几乎可以从这几句话中想象到秦曜阳的动作,神情。 甚至,客气中的威胁! 哼……好好好,好得很!……不就是看准她不想闹绯闻吗? 蝴蝶玉钗在凤青翎手上又紧了几分,指节有微微发白。 正是内心怒火中烧的表现。 朝霞晚霞相视一笑,不愧是咱主子,真是太厉害了,连三小姐反应都猜到了!还知道怎么制服三小姐! “你们两个……”凤青翎的声音冷冷传来。 朝霞晚霞顿时一凛,这个房间里,能被说两个的,就只有她们。 果然—— “还没搞清楚自家主子是谁吧?既然如此,这趟去了就别回来了!” 朝霞晚霞心头一紧,忙双双跪下:“小姐,求别不要我们!” 若主子知道三小姐不要她们了,那 还不削了她们! 凤青翎只冷冷看着跪在地上这两个人,转头对小碧吩咐:“备马车。” “是。”小碧福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经过朝霞晚霞的时候,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 若三小姐把她丢给秦皇子,她不知多开心呢!这可惜,那话不是对她说的。 私心里讲,她其实是希望三小姐嫁给秦皇子的,这样她就能以陪嫁丫鬟身份跟过去了。 虽然不一定能升级为通房丫鬟,也不一定能入了秦皇子的眼,可若能天天看见秦皇子,那也是美的。 …… 秦曜阳和秦璟月的府邸。 不在朱雀大街上,而是京城另外一条权贵大街上。 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平民区,直到夏烨登基,这条街才慢慢被重视起来,陆续有不少官员被赐的府邸都修在这条街上。 有人说,是因为夏烨不忍心秦曜阳住在平民区,也有人说,是因为朱雀大街实在太满了,没有多余的地给其他官员修房子了。 内情究竟如何,怕只有夏烨才知道。 随着小碧在马车外一句“小姐,秦府到了”,凤青翎这才撩开窗帘。 有一瞬的诧异。 说起来,这里才是秦曜阳和秦璟月在夏国的正宅,可无论是外观还是规模,都远远不及上次举办菊宴的别院。 特别是外墙的装潢,矗立在大门两侧无精打采的镇宅神兽,都给人一种陈旧甚至落败的感觉。 “三小姐 ,我家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秦府的管家殷勤上前,亲自将小板凳放在马车车门下方。 “多谢。”凤青翎笑。哪里看得出半个时辰前,她分明拒绝了这趟邀约。 她踩着小板凳走了下来,抬头,目光落在大门外的门楣上。 龙飞凤舞的四个字:秦皇子府。 “是皇上提的吧?”凤青翎随口。 “是。”管家躬身,“三小姐好眼力。” 这块牌匾既无玉玺印,也无皇上私印,更没有到处传扬过这事儿,凤青翎竟能认出! 凤青翎笑,虽上次夏烨用篆体给她写了“天下第一锅”,可人的字,就如同人的性格,无论表象如何变,换做什么样的字体,其风骨是不会变的。 …… 宅子不大。 可,随着凤青翎踏入宅子的第一步,她就被迎面扑来的大开大阖的气势震住了。 不同于宅子外面给人的感觉,这秦府内布局,绝对是大师级别布局,非胸有邱壑者不能设计。 一亭一院,一草一木,单独看不觉得什么,可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三小姐,这边请——”管家领路,带着凤青翎往正厅走去。 凤青翎含笑道了谢,目光依旧打量着这座宅子。 风格很大气,细节处却很精致。 “很特别!”终忍不住一声赞。 管家立即就笑了:“三小姐是不是觉得内外差别很大?外墙是十多年前的外墙,内院 却是去年才翻新过的。主子说,保留外墙,是提醒自己的处境,而内院,既天天住着,便不能失了风格。” 凤青翎明白秦曜阳的意思,这样的建筑风格,同样也是提醒他,身为秦国皇子,眼界要广,要心有江山天下。 这秦曜阳,抛开他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她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非池中之物! 或有一天,他能摆脱困境,一朝飞升成龙也说不定。 “这院子是谁设计的?” “对外说,自然是皇上给派来的建筑大师。” 管家说话只说一半,可下半句谁都听明白了:这院子,是秦曜阳手笔。 …… “嫂子!嫂子!你终于到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点心。” 才远远看见正厅,秦璟月的声音已欢快传来。 凤青翎一阵头疼,怎么又是这个称呼? 随即便看见身穿女装的俏丽人儿已飞奔出来,她亲昵的挽住凤青翎的手,拖着她快步往正厅走去。 秦曜阳已走到门口,他含笑,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一片款款,一声“青翎”更是喊得相思几许。 仿佛他们已许久不曾见过。 凤青翎立即瞥过一个“我和你不熟”的眼神。 “噗嗤——”笑声毫不客气的从屋内传来。 凤青翎这才看见正厅里坐着头一日刚见过的红衣妖男,稍显阴柔的脸上全是戏谑。 而他的旁边,则坐着—— 一位身穿水色月光锦,人比月光更润泽的男子。 第71章 前尘,爱恋 凤青翎有些愣住了。 这个男子,她同样见过。 正是头一日给无钱治病那对母子治疗之人。 她忽的就笑了。 人生的际遇啊…… 正要开口,那人已站了起来,朝凤青翎点头微笑:“真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凤青翎笑容更温婉几分,“昨天见了公子医术仁心,青翎好生佩服。” “只是碰巧罢了,就算昨日在下没有经过,姑娘也不会见死不救。”那人再笑,一双黑瞳温柔得得如层层墨染。 这样温和、谦逊的人啊! 就连开口打招呼,也忙赶在凤青翎之前,免得女孩子太过主动有失矜持。 “嫂子嫂子,你和殷神医认识啊?”秦璟月使劲摇着凤青翎的手,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好奇。 她把“嫂子”二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噗!”红衣妖男再次笑出声来,朝秦璟月招手,“月月,瞧你,明明宝宝还没出世呢,就像母老虎护犊一样。生怕我们不知道凤姑娘是秦兄定下的。” “当然了!”秦璟月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歪着脑袋,任性道,“我就是要天天喊,时时喊,喊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替我哥扫掉所有潜在的情敌。” “好了,璟月 。”秦曜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丝丝宠溺,却阻了秦璟月的话。 下一瞬,他的手已很自然揽在凤青翎腰上。 “我和青翎八字还没一撇,你别一天乱喊,省得你未来嫂子生气。” 凤青翎皱眉,一把拍开秦曜阳的爪子,与他保持距离。 秦曜阳不以为意,只继续:“青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殷莫,神医谷大弟子,医术早已出神入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穿红色衣服长得像狐狸那个,叫赫连奕,青云堡堡主。至于这丫头,是我妹妹璟月,平时被我宠坏了,你多担待。” 他顿了一下,目光再看向凤青翎时,又柔和了几许:“凤青翎,镇国将军府凤家三小姐。” 几人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 “青翎,今日邀你过来,一是请殷兄给你把脉,看看你体内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二是请殷兄教你一些用药常识,且不说看病救人,至少要足够保护自己,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通常来说,只要是秦曜阳说的话,凤青翎都会第一时间第一反应拒绝。 可今儿他说的两点,凤青翎心里却没有任何抗拒。 她那个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真心护着自己,大房夫人和 皇后恨不得把她除之而后快,二房三房同样看她不顺眼。 唯一目前对她好一点的老太君,在她这个灵魂附身前,对原主可是不闻不问。 谁知道从前十多年,有多少人神不知鬼不觉给她灌了多少“好东西”。 至于现在,虽说她比原主强了许多,可夏烨明显表现出对她感兴趣。一旦她答应进宫,后宫格局势必要发生变化。 这种情况下,多少人想阻止她进宫,甚至想要她命! 上次在皇宫发生的春毒事件,便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那就有劳殷神医了。”凤青翎福身。 “请——” …… 修长的指,玉般的色泽。 他的指叩在她的腕上。 房间里很静,就凤青翎和殷莫坐着,其他人皆站着。 秦曜阳站在凤青翎身侧,赫连奕紧紧贴着秦璟月站着,时不时朝秦璟月抛一个魅惑的眼神。 至于丫鬟等人,早已经被留在房间外。 凤青翎垂下眼眸,看着叩在自己腕上的指,再抬头,目光缓缓从那人脸上滑过。 他垂着眸,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鼻梁很挺,与下巴弧线交织在一起,却是出奇的柔和。 他皮肤很白,如同常年不晒太阳。 她很快再又垂下眉, 目光只落在他的指上。 这个男人,无论是第一眼,还是第二眼,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一如当年,她在医院第一次看见那人。 那时,也是医患关系的纠纷。 患者无钱治病,只能在医院走廊上不住的哀求。 年轻的医生将患者扶起,叫护士给安排了病房,再安排了检查与手术。 当护士问:“邵医生,他们的医药费怎么办?” 他答:“我付。” 那时,她便对他上了心。 她是特工,常年游走在规则的边缘,见惯了生死,一颗心早已冰凉。 即便逢场作戏,心里也不会起一丝涟漪。 他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是一个大财团家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那种。 没有经历过贫困的日子,甚至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对金钱没概念,心底异常柔软。 她收集了许多他的资料,她知他从小到大的学校与成绩,知他曾到非洲做过义工,知他到阿富汗做国际医疗救援,知他资助了78个贫困山区的孩子,还知他有个美丽温柔的未婚妻…… 她曾悄悄来到医院,远远的注视他,也曾在夜色中,一页页翻过他的资料。 如一条冰凉太久的蛇,渴望温暖。 而最终,不过一场 火焰,她亲手烧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作为优秀的特工,她不能有任何弱点。 不能, 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 直到她死,或他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叩在腕上的手指动了动,凤青翎收回心神,殷莫也已收回把脉的手。 “怎么样?”秦曜阳问,有些急。 就殷莫的医术,把脉花了这么长时间,决计不会有好消息。 殷莫看过秦曜阳一眼,再落到凤青翎脸上时,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样的神情,房间里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 “殷神医,我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妥?”凤青翎笑了一下,“你不用顾忌我承受不了,我有心理准备。” “确实不大好。”殷莫说着,“你体内少说也有十来种毒,年代久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最新的是这一两天的,全是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有一个特点,短期内要不了你的命,甚至你自己都没有感觉,但它会逐渐掏空你的身体。” “心肝肺脾胃肠,无一不受损。” “好在年轻,也好在这些毒互相牵制,竟生生抗了这么多年。你现在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神医,麻烦给我开药吧。”凤青翎打断殷莫的话,“我想活!” 第72章 子嗣呢?很难。 想活…… 多么直白,多么简单的愿望。 她不问他能不能救,而是直接请他开药,那么兀定他能救她。 “解药的话,我得想想。”殷莫说,“你现在体内的毒正处在微妙的平衡,一旦破坏这种平衡,某些聚集已久的毒药就会来势汹汹。”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把身体调到最佳状态,以对抗我给你拔毒时的损耗。” “当然,我会给你开调理身体的药。” “这段时间不能再被人下毒了……” “我会当心。”凤青翎说。 “璟月,写帖子!”秦曜阳忽的插嘴,声音中满是冷凝,“与凤家三小姐一见如故,邀她在别院小住三个月。” “遵命,马上去办!”秦璟月回答得铿锵有力,小跑着往门外走去。 到门口时,她忽的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忙转身,指着茶几上糕点:“嫂子,记得吃喔!那是我给你准备的!可好吃了!” 凤青翎笑着点头,这个秦璟月,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旁边赫连奕笑意更深,毫不掩饰的宠溺表情,他毫不犹豫的跟着秦璟月飘了出去。他和凤青翎不熟,凤青翎是好是坏有秦曜阳操心,他只需要陪着他的小月月。 “多谢。”凤青翎微微侧头,对秦曜阳说。 凤家那地方,确实不适合养身体。 殷莫说,她体内的毒,最新的是最近 一两天才中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中的毒。 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 若再回凤家,她没法保证自己会不会继续中毒。 而至于秦曜阳之前提的,请殷莫教她一些药草知识,也需要一个不被人知道的授课地址。 …… 秦璟月的帖子很快已写好。 她亲自送凤青翎回去,并再三对秦曜阳保证,一定会把嫂子带出来,当夜就住到别院去。 秦曜阳点头,目送凤青翎和秦璟月离开。 待到两人人影走远,秦曜阳这才转身,目光中全是询问:“殷神医?” “每一句都是真的,她的身体确实很差,体内乱七八糟的毒太多。”殷莫顿了一下,“不过,只要处理得当,我有七成把握把她的毒拔了。” “子嗣呢?” 先前就知凤青翎至少吃了三年被人下过料的家禽,估计她子嗣艰难,秦曜阳专门给殷莫说了这点,请他不要对凤青翎提及。 毕竟,子嗣对于女人来说,格外重要。 他怕凤青翎难受。 可他没想到的是,凤青翎体内所中之毒,远远不止绝子。 “难!很难。”殷莫说,“她的身体早被掏空,加上女人的生育系统原就脆弱,当毒药来袭,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能调理吗?” “我尽力一试。” “多谢。” …… 回到镇国将军府。 与之前担心的不同,凤 青翎在秦璟月陪伴下,刚对大房夫人提出想搬出去小住一段时间,大房夫人立即就答应了。 大房夫人还拉着秦璟月的手,说凤青翎就拜托给她了。 秦璟月调皮的说,明明是青翎姐姐照顾她,想跟着青翎姐姐学弹琴,还要一起吃饭,一起玩耍。 大房夫人很开心,也很放心,叫凤青翎好好玩,家里不用担心。 凤青翎微微福身道谢,回到别院就叫人收拾东西。 不说多的,衣服饰品总要带一点。 “哎,这会儿就别带了!青翎姐姐,我急着去别院呢!再磨蹭的话,我们到了别院天都黑了!”秦璟月又是皱眉,又是看天。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小碧身上:“我看小碧那丫头挺机灵的,叫她慢慢收拾吧!明儿上午给我们送到别院就可以了!” “瞧把你急得!”凤青翎笑,从善如流,“小碧,这里交给你了。” 小碧听秦璟月夸她机灵已是兴奋,这会高高兴兴道:“小姐放心,我必定收拾得妥妥当当,明儿一早就给您送过来。” “好,辛苦了。” …… 凤青翎带着朝霞晚霞离开,坐的是秦皇子府的马车。 “没想到大房夫人这么好说话!”秦璟月音色中透着欢快,抓一把瓜子嗑着。 原以为大房夫人会是个老妖婆,死活不让凤青翎出门呢!毕竟投毒那种事情,离了凤家 ,可就不那么容易动手了。 凤青翎却是笑。 没错,离了凤家熟悉的环境,投毒之类的事情,难度大了许多。 可,也正是因为离开凤家,那些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就可以放开手脚。 不需要掩人耳目,直接派杀手便是。 再说,住秦皇子别院,多容易传出奸情…… …… 走出朱雀大街,便是最繁华的商业区。 “嗒嗒嗒”,有马蹄声停在马车旁边。 “里面可是公主?”秦曜阳的声音传来,带着飞扬的笑意,显然是问旁边侍女。 “啊!哥!是我是我!”不待侍女回答,秦璟月已抛下手中瓜子儿,一把抓开马车窗帘,瞅着窗外之人。 不光有秦曜阳,赫连奕,京城九少中其他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每人一匹骏马,跟在秦曜阳后面。 再后面还有各自小厮。 排场很大。 “哥,你后面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谁啊?长得雌雄难辨的样子,以前都没见过。”秦璟月斜眼朝赫连奕看过一眼,非常得意。 “不许这么没礼貌!”秦曜阳佯装生气,笑意却在嘴角蔓延,“要叫赫连公子,你们小时候见过。” “喔,原来这就是月月啊,可比小时候漂亮多了!”赫连奕亦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语气轻佻,脚尖踢着马肚子。 红衣轻扬。 在靠近车窗的地方俯下身,他凑到秦璟月耳边 ,小声:“本尊是雌是雄,月月晚上试过就知道了。” 晚上试过就……这样不要脸的话! 秦璟月脸上噌的一下就红了,她瞪着漂亮的眼珠子:“你……你无耻!” 一把摔下马车门帘,窗外已传来男子愉快的笑声。 “曜阳,我这未婚妻还真有趣。” “谁是你未婚妻啦?”门帘再哗的一声拉开,眸子里一片赤红。 “喔,小月月大概还不知道,本尊上午才下了聘礼,曜阳也答应了。” “哥!”秦璟月的怒火瞬间对准秦曜阳。 秦曜阳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聘礼……很丰厚。” “哥,我们有这么缺钱吗?你这是……这是卖、妹、求、荣!” “唉,小月月,这就是你不对了!”赫连奕抢着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府上多少人,多少张嘴等着我们吃饭,曜阳若不把你卖了,拿什么养家?” 身后,一众少爷公子们已笑得嘴角抽搐。 谁不知秦国皇子曜阳在夏国日子过得滋润,他怎么会缺钱? “三小姐见笑了!”秦曜阳朝凤青翎微微颔首,目光再又一转,落到秦璟月身上:“好了,乖月,快去陪你的客人,为兄今儿晚上不回家。”说着,秦曜阳朝身后一帮众人招手。 马蹄声飞快响起。 “喂,你们去哪里?”秦璟月大叫。 “拢翠楼……” 第73章 叫秦曜阳滚进宫见朕! 拢翠楼? 一瞬,秦璟月的脸就绿了。 拢翠楼是什么地方?是京城第一青楼! 京城名姬中,最出名要价最高的,半数以上是在拢翠楼!听说个个身段妖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就连四大名姬,除了已死的晚晴外,余下三个都在这里。 而且,拢翠楼不光有貌美的女子,还有风格各异的小倌儿,高大威猛的,颀长斯文的,乖巧逗逼的,那是应有尽有。 从前,秦曜阳喜欢往拢翠楼跑,秦璟月觉得正常。 毕竟,男人嘛,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偶尔也需要去纾解下。 更何况,贵族圈本就如此,若秦曜阳完全不去那种地方,也会显得格格不入。 可问题是,她哥现在正在追她嫂子! 当着她嫂子的面儿去青楼,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到底有没有一点假装深情的觉悟! 秦璟月觉得很内疚,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嚅嗫了半天,这才开口:“嫂子,你别介意……我哥……” “我哥平时不是这样的!”秦璟月狠狠加重了语气,说服凤青翎之前,她需要先说服自己。 “他一直给我说,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嫂子你了!所以,嫂子,你一定要对我哥有信心!男人嘛,偶 尔也需要逢场作戏。”秦璟月看着凤青翎,眸中一片坚定。 内心叹一口气:生活如此艰辛,她都被她哥卖了,还在为她哥说好话!这样十全十美的妹妹,简直值得奖励十只大闸蟹。 看着秦璟月纠结的小模样,凤青翎却是笑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喔?” 明亮的双眸如晴朗的天,有戏谑,却没有丝毫阴霾。 秦璟月吃不准凤青翎到底怎么想的,忙一把握住凤青翎的手,极度真诚道:“相信我,嫂子!我哥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我记得……”凤青翎悠悠然开口,“秦皇子之花心,全京城好像无人不知。据说,京城每一家青楼都有他的相好,特别是拢翠楼,那几位花魁,可都是他的心头肉。” 秦璟月磨牙,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笑容:“那些都是从前的事儿了!当时我哥当时还不知情为何物呢!” “我看他现在也不知道。”凤青翎随口。 “不!他现在知道了!”说这话时,秦璟月自个儿都不相信,她咬牙,“今儿的事,一定是赫连奕那个混蛋怂恿的!” “喔?” “我很确定!”秦璟月两个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你看那个赫连奕,打扮得像 个女人似的,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骚味儿,一定是他缠着我哥,要求去那种地儿!” 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干嘛要把我嫁给那种闷骚?” 眉宇间愁绪更多,秦璟月的叹息一声连着一声,整个人呈无力状,双眸几近灰暗。 好半天,她的双眸忽的又亮了,如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着凤青翎:“嫂子,你帮我说说好话,行不?我真的不要嫁给那个混蛋!” “换个称呼。” “啊?” “我不是你嫂子,我叫你换个称呼。” “换了你就帮我?”音色中已有了喜悦。 “恩。”凤青翎点头。 “凤姐姐,青翎姐姐,美人姐姐,三姐姐……”秦璟月表情很是丰富,“你喜欢哪个?” “第二个。” “青翎姐最好了,我爱死你了!”秦璟月很是开心,直凑到凤青翎面前,“吧唧”在她脸上亲一口。 凤青翎闭眼,长长吁了口气:“好歹也是皇家公主,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咱都是女的,怕啥?”秦璟月不以为然。 凤青翎默:没错,秦璟月是女的,可问题是,秦曜阳是男的呀!那个秦曜阳,比秦璟月更像狗变的,动不动就要啃她一口。 别的人是从猿 猴进化来,他们秦家人,是从狗进化来的! “对了,青翎姐姐……” “恩?” “我家……我家不穷的,我哥不需要卖我,家里也不缺银子……你别相信赫连混蛋说的。” “我当然知道你家不穷,秦国的经济,丝毫不逊于夏国。” “不,我说的不是秦国,而是我哥。我们秦皇子府不穷,那个赫连奕乱说。”万一凤青翎把赫连奕说的话当真,嫌她哥穷就惨了。 凤青翎却是笑:“我不在乎。” 秦曜阳贫穷与否,与她凤青翎半毛钱关系也无。 秦璟月不知凤青翎心里所想,只当凤青翎视金钱为粪土,瞬间对她再高看几分,只觉她哥眼光好极了! “青翎姐,说实话,我哥真心不错。” “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哥刚到夏国时,日子挺苦……虽带了下人过来,可没人把我们当回事儿……那时候,都是我哥照顾我……民间说长兄为父,还真是这样……” “很穷,我们两个,虽贵为皇子和公主,却连普通百姓家孩子都不如。夏国过来的银两,被层层盘剥后,用在我们身上的几近于无……呵,谁能想到秦国皇子和公主,居然吃不饱,穿不暖……” “开始的时候,我们忍…… 后来……我还记得那是冬天,我病了,我很冷……有一天,我哥鼻青脸肿回来,给我拿了一件裘皮衣服……说是抢的……” “我哥打架很凶,而且越来越凶,那条街所有孩子都叫他老大……名气很大,也有官员的孩子过来挑衅,后来都成了他的小弟……今天的京城九少,八成是当年打出来的……” “后来,父王好像想起了我们,把我们送进宫,和夏国皇子公主一起上课……和夏国皇上,也是那会儿打出来的交情。” “……我哥有很多产业,具体他没告诉过我,可我们家从来没缺过银子……每次我看上什么东西,他都说买买买……” “青翎姐,你若嫁给我哥,肯定会很幸福……” 秦璟月说了一路,凤青翎沉默着听了一路。 到别院时,有仆人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公主,三小姐,我们到了。”丫鬟将秦璟月和凤青翎扶下马车。 仆人迎了上来:“公主,晚膳已备好,随时可以用餐。殷神医也已经把药熬好了,就等着三小姐了。” “有劳。”凤青翎笑,与秦璟月一起走进别院。 …… 与此同时,皇宫里,夏烨正在发脾气。 “来人,叫秦曜阳滚进宫见朕!” 第74章 我想和她一起 秦曜阳正在拢翠楼。 花魁的房间。 房间里却没有花魁,而是两个大男人。 一个身穿冰蓝色长袍,腰间一枚拳头大的祖母绿做腰扣,腰身极其干净利落。墨色长发束在头顶,眉宇间是英挺,眸色在潋滟酒光下熠熠生辉,流转间全是勾魂摄魄。 是秦曜阳。 另一个却是一袭火红色的袍子,柔软的锦缎很是轻薄,流畅的身段,每每简单的动作都给人一种缭绕的感觉。他的长相有些阴柔,艳丽中带着隐隐的凌厉。 是赫连奕。 “你也真是够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居然被皇上也看上了。”赫连奕一边喝酒,一边叹息。 “你怎么不说是他倒霉,若早几年把青翎接进宫,哪有这回事?我总不至于抢他的妃子。”秦曜阳笑。 早几年,无论是他还是夏烨,似乎都没把凤青翎放在眼里。 “说到底,这事儿是你不厚道,皇上和凤青翎有承诺在前,你是后面才加入。” “可他也许了青翎婚姻自由,皇权不加干涉。” 赫连奕笑,举杯:“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了,连皇上看上的女人也敢抢!” 秦曜阳亦笑,想起那时在林子里看 见凤青翎浴血杀敌。 明明满身血污,却能笑得风华绝代。 想起她终于累倒跌在地上。 黑发,白衣。 如脆弱的蝶, 那一刻,他还记得,他心痛了。 低头,眸色再温柔几分,秦曜阳端起杯子。 “叮”,清脆的碰杯之音。 “我喜欢她,我想和她一起。”他说。 “你怎么还不走?”赫连奕催促,下巴朝一楼大厅方向一指,“宫里来的那位公公,至少已等了一炷香时间。” “急什么?”秦曜阳笑,眉角勾起一抹邪魅,“风流成性的秦皇子,既在青楼,自然是趴在美人身上找乐子。总不能皇上口谕一到,马上穿戴整齐走出去……” 两人相视一笑。 从接到口谕,到加快速度做运动,再到沐浴更衣,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以上吧…… …… 传旨公公很急。 他站在拢翠楼一楼,不停往楼上张望。 耳边听到的是女子的娇笑软语,男人的荡漾笑声;鼻子里闻到的是各种脂粉和酒的香味;眼睛里看到的是只穿了轻薄衣裳的娇躯…… 作为如假包换的太监,传旨公公很难受。 秦皇子啊,您老在上面舒坦了,可怜奴才在这 里痛苦得几欲崩溃…… 秦皇子啊,求求您快点下来吧,奴才再不回去,对食那宫女儿就睡了…… 秦皇子啊,这可是皇上的口谕啊,您能不能快点?奴才知道您威猛,可,皇上也很重要…… 啊,天啊,怎么还没下来? 皇上下口谕的时候,可是发怒状态,您老再不出来,可就是抗旨不遵啊! “你,去催一下。”为首的公公侧身,对身后小太监道。 小太监一脸苦逼,谁不知道男人做那事儿的时候最忌讳打扰,若秦皇子被他们催的那地儿出问题了,他们这小命儿还要不要了? “快去!”为首公公再催,“若回去晚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太监哭丧着脸,略一衡量后,很快换做英勇就义的模样,一步步赴死般朝楼上走去。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曜阳所在的房间,一千次一万次祈祷上苍,求开门,求秦皇子赶快出来。 “哗”,老天爷仿佛真听到他的祈祷,门开了。 那位身穿冰蓝色袍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他玉树临风,他风流倜傥,他满脸全是那啥满足后的神清气爽。 他笑容妖冶的看过小太监一眼 。 “怎么这副模样?好像刚吃了大便一样。” 小太监选择性忽略掉这句问话,满脸讨好的迎了上去。 “秦皇子,您老终于出来了!您可舒坦?” 秦曜阳“恩”了一声,唇角笑意更深,一副余韵悠长的样子。 小太监心知秦曜阳这是真的满足了,忙退后一步跟在秦曜阳身后。 这时,为首公公已仰起头,巴结而焦急道:“我的爷,皇上等了许久了!” 秦曜阳依然笑,仿佛想起什么,随手拉了个姑娘,叮嘱:“去告诉绿裳,爷办完正事儿再回来,叫她等着。” “是,爷精力可真好!”那姑娘娇笑着,细腰一扭一扭往楼上跑去。 秦曜阳笑着顺手在那姑娘屁屁上拍了一下,那姑娘立即转过身,朝秦曜阳娇嗔:“讨厌!” “哈哈哈哈……”秦曜阳方才转身,闲庭信步般走下楼。 “我的爷……”为首公公拖长了尾音,凑到秦曜阳耳边,小声,“皇上心情很不好!” “喔?”秦曜阳这才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那我们得快点。” 一行人很快出了拢翠楼。 “知道什么事吗?”上马时,秦曜阳小声问。 “好像和凤家 三姑娘有关,再具体奴才就不知道了。”公公很懂得说一半留一半。 “谢了。”秦曜阳说着,将几颗金瓜子抛给公公。 随后一扬马鞭:“驾!” “秦皇子,等等!等等奴才!”太监们忙着在后面追,“您现在没出入宫的令牌,这会儿宫门已经落锁了……” …… 夜凉。 御书房的茶水已换过一盏又一盏。 夏烨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好些亲手炖了补品送来的嫔妃都拦在外面。 别说是人,就连汤都送不进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传旨公公去了多久?” “啪”的一声,夏烨将一本刚批示好的奏折丢到旁边。 “回皇上,现在是亥时,传旨公公已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万公公躬身,声音里透着小心。 “哼!”一个时辰!“从皇宫到秦皇子府,快马加鞭的话,一炷香时间可跑来回!” 万公公将头垂的更低,默不作声。 夏烨抓起毛笔,铁青着脸,继续批阅奏折。 再过了一会儿。 “皇上,秦皇子到了。”万公公上前,小声汇报。 夏烨将手上毛笔狠狠一摔,看着御书房大门的眸中满是怒火。 “叫他滚进来!” 第75章 身段好,活儿好 很快,门推开。 那位一身浑身冰蓝色的肇事者器宇轩昂的走进来,完全无视夏烨满身威压。 “皇上,秦四滚进来了!”秦曜阳抱拳作揖,唇畔全是笑意。 见夏烨没理他,他也不怕,施施然站直了身体,笑嘻嘻的:“哟,谁这么不长眼,把我们家皇上气成这样?” “怎么现在才来?”夏烨的声音很冷,脸上无一丝表情。 “皇上,这事儿真不能怪我!我已经是死赶活赶,用最快的速度奔来了!”秦曜阳很是真诚,然后继续往下说。 “您看,现在已是亥时,亥时应该做什么?” “亥时就应该搂着美人,做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儿!” “我接到您的口谕,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恩恩,然后爬起来……” “你搂着谁?!”夏烨忽的打断秦曜阳的话。 声音之厉,如山雨欲来。 秦曜阳仿佛这才发现夏烨情绪不对,微微侧头,朝不远处万公公看去,脸上尽是询问之意。 “不许看别人,回答朕!”夏烨再一声厉喝。 秦曜阳忙回头,似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问:“皇上最近去了拢翠楼?” “不许岔开话题!说!” “砰”的一声,夏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站了起来。 秦曜阳一惊,飞快吐出两个字:“绿裳。” “什么东西?”夏烨皱眉,完全不知秦曜阳在说什么。 “美人的名字。”秦曜阳忙解释,“美人的名字,叫绿裳,拢翠楼花魁之一。” 夏烨顿时默了。 他不说话,缓缓的再又坐下。 “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这么火急火燎把我从床上提起来,就为了问我和谁在睡觉?”秦曜阳满脸不解。 “……” “皇上?”秦曜阳再问。 “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夏烨挥了挥手,有些烦躁。 秦曜阳没动,他想了一下。 “皇上,我刚看见门外摆了一排炖汤,是妃嫔们送来的吧?” 夏烨“恩”了一声,压根不想和秦曜阳说话。 “您又把所有人拒绝了?” 夏烨再“恩”了一声,心道,关你屁事? “皇上,您这样不行啊!”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已朝万公公挥手,示意他再往后退一点,别偷听他和皇上说话。 万公公见皇上已没之前那么生气,考虑到秦曜阳在皇上心里特殊地位,很给面子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说什么?”夏烨问,眸中怒气已消了大半。 “男人属阳,女人属阴。”秦曜阳很是语重心长,“无论是男 人还是女人,要想身体达到最佳状态,一定要注意阴阳调和。您把所有妃嫔都拒绝了,一个人在御书房,当然郁结了!所以,您看,你怒气冲冲把我叫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他已走到夏烨旁边,如年少时那般,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颗脑袋凑得很近。 “阿烨。”他用了儿时的称呼,用更小声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想不想出宫找刺激?” 夏烨侧头,看过他一眼,疑惑甚重:“找什么刺激?” “拢翠楼啊!这个时辰,也就只有青楼和赌坊!绿裳还在等我,你若待会儿看上她,我把她让给你。”秦曜阳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还有好几个美人,都不错!不光身段好,活儿也好。” 看着秦曜阳双眼冒绿光,夏烨忍不住问:“你都试过?” “当然,这京城的美人,我基本上都尝过了!”某人很是得意。 “恩?”浓浓的鼻音,上扬中带着几丝蔑视。 秦曜阳随即发现他那句话有大大的问题,忙打着哈哈。 “抱歉抱歉,刚那句话没过大脑。这京城啊,最美的美人都在皇宫,都是皇上的,我都没碰过!” “各大臣家的闺秀,我也都没碰过!”再强调。 “只要是未出 阁的,我统统没碰过!”再再强调。 “我刚说的是青楼的美人,有名气的,或有一技之长的,我基本都尝过。”秦曜阳笑,随即再又补充,“我这个人吧,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不喜欢雏儿,没经验,麻烦!” “那你喜欢什么?”夏烨冷冷瞥过秦曜阳一眼。 “喜欢有经验的啊,被调教好的呀!你想啊,那种事儿,不就是图个乐子吗?我哪有那么多兴致又是教又是哄!我给你说,这青楼的美人啊,就是好!你往哪儿一坐一躺,根本不需要说话,她们就知道怎么让你快活!” 秦曜阳说得很有兴致,完全发自肺腑,如同在讲人生奥义。 夏烨脸上写满不认同,待到秦曜阳这句话说完,他这才轻吐出一个字:“脏……” “唉!”秦曜阳一副懊恼的样子,“你要这么说,我就没话说了!” “那凤青翎呢?” “啊?” “你不是嫌麻烦吗?朕看你对她挺上心。” 秦曜阳眨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夏烨这句话,两息后,他露出恍然大悟表情。 “皇上,你今儿晚上发怒,是在吃她的醋吧?” 一瞬不自在闪过。 夏烨这才高冷道:“听说,她被你府上的人接走了。” “那是璟月 ,她好像很喜欢青翎,说接她去别院住一阵子。” “是吗?”夏烨把目光锁在秦曜阳脸上,带着审视。 没在秦曜阳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他这才继续吃味儿:“青翎,叫得蛮亲热嘛!” “我这不跟着璟月叫的吗?”秦曜阳露出无辜,“皇上若不喜欢,我以后还叫凤三小姐!” 夏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冷冷的瞥过他一眼:“你给她说一声,朕三天后去她店里,叫她好好准备。” “是。遵旨。”某人有气无力。 “这里没你事了,赶紧滚去陪你美人,免得又怪朕耽误你时间。”夏烨挥手,先前的不快已完全找不到。 “是,谢皇上……”妖孽笑,双眼都在放光,潇洒走了出去。 …… 随着秦曜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另外一道黑影掠进御书房。 是龙武。 他详细汇报了凤青翎一天的行踪,包括凤青翎和秦璟月在路上遇到前往拢翠楼的京城九少,也包括药王谷大弟子殷莫也住在秦曜阳别院。 夏烨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笑…… “曜阳啊曜阳,你做这么多,真的就以为天衣无缝了吗?” “皇上,那我们三天后?”龙武试探着问。 “计划照旧!”夏烨毫不迟疑。 第76章 嫂子,我们去干票大的! 京郊别院。 凤青翎与秦璟月一同用餐。 凤青翎深刻感受到了什么是吃货本色。 两个人,十多个菜。 或谈不上多精致,但绝对口感一流。 酥香汁多的烤鸭,切得极薄,一口咬下去,满口肉香。 红彤彤的辣子鸡丁,指甲大小的鸡丁,不但入味儿,嚼起来还很有韧劲,干红辣椒里更是塞满了芝麻,完全可以当做零嘴。 青菜叶包裹着烤出来的小鲫鱼,黑不溜秋的焦黄菜叶,让人看起来并无多大食欲,可一旦把菜叶打开,鱼肉的香味和青菜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再吃上一口,更是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 “嫂子,怎么样?好不好吃?”秦璟月一副献宝的样子。 “恩?”微微扬起的语音,凤青翎只看着她。 秦璟月顿时反应过来:“抱歉抱歉,我又忘记了!” 她的声音愈加清脆起来:“青翎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啊?好不好吃?” “好吃。”凤青翎不吝赞道,“特别是这道烤鲫鱼,野味十足。” “这鱼是山泉里野鱼,叫三角峰,一旦打捞上来,马上就得吃了,人工根本养不活。”秦璟月说,“这十多道菜都是我比较喜欢吃的,我最喜欢吃的是烤鸽子。” 说到吃 ,秦璟月开始眉飞色舞:“可不是一般的鸽子喔,一定要是信鸽。一般的肉鸽常年缺少运动,肉都是松弛的。信鸽就不同,那肉嚼起来柔韧度特好。” 她咂咂嘴巴,脑袋往凤青翎方向凑了几分,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也小了许多。 “最好吃的是我哥养的黑鸽子,能日翔千里,那肉吃起来,才叫一个绝!我试过清蒸黑鸽子,炖黑鸽子,红烧黑鸽子,凉拌黑鸽子,小炒黑鸽子……最好吃的还是烤黑鸽子。” “因为肉质实在太好了,就算在调料不齐的情况下,烤出来的味道也是绝美!” “青翎姐姐,咱找个时间,去偷几只?”秦璟月双眼放光,黑眸亮晶晶的看着凤青翎。若她说是凤青翎想吃,他哥一定舍得。 “偷?”凤青翎简直无法理解。 “当然是偷了!难不成还去要?”秦璟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快再又解释道,“我哥宝贝那些鸽子得很,说我若给他吃完了,谁给他送信?” “你哥说得很有道理啊!”信鸽训练起来,不光成本高,而且极耗精力,“听你刚才说,好像吃了不少。” “也没多少吧!”秦璟月歪着脑袋思考,“大概就二、三十只……或者四 、五十只,绝对不会超过100只。” 大概是意识到100只这个数字有点猛,秦璟月补救道:“青翎姐,你要知道,鸽子很小,就算100只,加起来也没多少肉。” 凤青翎很理解的点头。 “那你是答应了?”秦璟月好生兴奋。 “可以尝尝。”凤青翎从不拒绝新鲜事物。 “太好了!”秦璟月那眼睛,简直亮得可怕,“咱们找个时间,去干票大的!” “多大?”凤青翎笑着问。 “咱去偷20只!凑一桌全黑鸽子宴。” “你哥一共养了多少?” “目前在秦皇子府的,有50多只,我们偷一半,剩一半。”秦璟月目标很明确。 凤青翎再笑,目光瞟过房间里嘴角抽搐的婢女:“好,我给你放哨。”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凤青翎照例只吃七分饱,秦璟月却是吃了十二分饱。 她上半身靠在椅背上,挺起胀鼓鼓的小肚子,一只手摸着肚子,十分满足:“真是太好吃了!” 凤青翎看过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清水漱口后,笑:“瞧你这模样,倒真像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孕妇也没你这么能吃!” “别听赫连奕瞎说!”秦璟月看过凤青翎一眼,“我哥说,能吃 是福。能吃的时候就要多吃点。”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情绪似乎低落了一点。 “怎么了?”凤青翎问。 “我只是想起,我哥这句话后面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能吃了。”秦璟月回忆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 秦璟月顿了一会儿,叹一口气:“我总觉得我哥有事瞒着我,他一定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说。” “你没问过他?”凤青翎随口,心里却想:这个傻姑娘!得被秦曜阳保护得多好,才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起很多天之前的月夜,那个闯入她院落的男人。 他在她房里待了一夜。 她听见他闷闷的咽下血液的声音。 蓦然间,她觉得有点…… 心痛。 纯粹的,对天地为炉,万物众生苦苦煎熬心痛。 无关情爱。 “问过。”秦璟月侧头,嘴角微塌,“我哥说我想多了。” 凤青翎笑,抬手揉揉旁边秦璟月的脑袋:“那你就少想一点,你们现在生活在夏国,也算远离秦国皇宫某些争斗,应该没那么多人惦记你们。” 秦璟月苦笑:“谁知道呢?”她这个未来嫂子,可真单纯! 两人又随意聊了 会儿。 秦璟月因吃得太撑,继续瘫在椅子上,凤青翎在管事带领下,来到别院的一个院落。 “凤三小姐,这里是您的房间,您看看若有什么不周,我再给您添置。”管事打开一个房门。 很大的房间,外面是会客厅,旁边是书房,再里面是卧室。 木质的家具,雕花很细。 除了古琴和书籍,房间里没有多余的饰品,简单雅致。 “挺好,不用麻烦了。”凤青翎笑。 管事稍稍躬身,继续介绍:“朝霞和晚霞就住在您房间外面,若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她们就能听到。对面屋子是公主的,凤三姑娘若想找人聊聊,走过去就行。” 凤青翎点头,再次表示感谢。 “另外,主子特意交代过,别院内所有机关和阵法都不许开启,凤三姑娘可在别院随意走动。” 凤青翎笑,这个秦曜阳,还蛮细心。 不光记得她第一次到这里时被锁在阵法里,还知道她每天早晚要跑步,锻炼身体机能。 管事退下后,凤青翎踱步到书房。 没有整面墙的书架和书,书案上倒是放了不少。 大部分是医理方面的,也有少量武学秘籍,武学秘籍又以刀法为主。 “小姐,殷公子给你端药来了——” 第77章 萌萌哒的小监工 殷莫亲自端来的药。 凤青翎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殷莫坐在会客厅椅子上。 温润的五官,玉质的肤色,水色的月光锦在窗外月色窗内烛火下折射出熠熠的流动光泽。 他一手搭在旁边小几上,修长的指节轻叩在桌面,旁边是装了汤药的小瓷碗。 褐色的液体,药味儿在房间里蔓延,光是闻闻就觉得苦。 凤青翎忍不住皱眉。 恰这时,殷莫转过头,将凤青翎皱眉的表情收入眼底。 “你怕喝药?” “谈不上怕,只是不喜。”凤青翎走了过去,很自觉端起小瓷碗。 瓷碗递到唇边,只觉得那药味儿又浓了几分。 “有蜜饯吗?”凤青翎放下小瓷碗,吩咐朝霞去给她找。 “药得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殷莫面无表情,催促之意显而易见。 “朝霞应该很快。” “煎你这药花了一个时辰。”殷莫说着,朝房间里余下丫鬟道,“去给你家小姐端杯白水。” 凤青翎无语,翻过倒置在桌子上的杯子,拎起小茶壶就要倒水。 “那是茶。”殷莫的声音再次传来。 凤青翎并不理睬,将茶壶倾泻。 琥珀色的液体从茶壶嘴划过弧线,注入茶杯。 装药的小瓷碗再次递到唇边。 仰头,凤青翎“咕噜咕噜”把一碗药喝完了,然 后就着茶漱口,再吐到屋外。 “小姐,白水。”有丫鬟将杯子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端过后,几口灌下去,喉咙里残留的药味也淡了许多。 直起腰便看见殷莫站在旁边,他的手上端着凤青翎刚喝完的药碗,嘴角一抹微笑。 月色下,月光锦流动着动人光泽,将穿衣这人衬托得更出尘三分。 “一碗药而已,也不是那么难。”殷莫说着,脚步已往院外走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朝霞端着一碟蜜饯跑了进来。 “啊,小姐,您把药都喝了啊?”朝霞看过殷莫手上空碗,略吃惊。 “是啊,你以后……” 不待凤青翎一句话说话,殷莫的声音再又响起,直接把凤青翎的声音覆盖掉:“从今日起,每天亥时必须睡,切忌身体疲惫,直到解毒成功。” …… 凤青翎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听话的病人。 当天晚上,她喝完药小半个时辰后就睡了。 第二日早起跑步。 天还没亮,殷莫还没起床,秦璟月更没起床。 空气很好,别院风景如诗如画。 凤青翎一边享受,一边腹诽:奢侈啊,有钱啊,秦纨绔真会享受啊! …… 上课的地方是别院偏厅。 因只有一个学生,一个老师,两人便没有如学堂那般把师生位置分得那么清楚,而是同 坐在一张桌子旁。 桌子上整整齐齐放了30多种草药,每种草药又分为新鲜的和晾晒后的,全是常见药材。 殷莫从离凤青翎最近的那种开始讲。 先是辨识。 草药的名字,生长环境,枝叶形态,气味和味道。 然后是药性。 枝叶,果实,花朵,树根,分别呈现怎么样的药性,新鲜的和晾晒后的有什么区别。 再然后是与之相辅相成的搭配、天生的克星、以及与什么组合可变成毒药。 凤青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能举一反三。 讲到第三种草药的时候,秦璟月来了。 “殷公子好,嫂子好!” 嗓门很大,声音很欢快,大大咧咧完全没心机。 见凤青翎淡淡瞥过她一眼,她立即吐了吐舌头,挠挠脑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声喊了句:“青翎姐姐。” 凤青翎“恩”了一声,双眼微眯:这妮子,分明是故意的! “青翎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听。” 秦璟月一边说着,一边已坐到凤青翎旁边凳子上,她歪着头看着殷莫。 双眼闪亮,期盼度很高,求知欲很强。 “殷公子,殷神医,殷师傅,可以吗?我真的好喜欢学医!我小时候就有个宏大的志向,要成为秦国和夏国最厉害的医女,我要悬壶济世,我要拯救那些生了病却看不起 病的人!” 殷莫微笑着听她说完,然后微不可见的点头,继续方才中断的草药讲解。 然,那位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伟大医女,要悬壶济世的人,在听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开始走神,继而打瞌睡。 “别以为我没听喔,我这是闭着眼睛用心思考!”秦璟月解释。 殷莫含笑点头,凤青翎亦笑了一下。 这小丫头,分明是在监视他们! 半个时辰后,“咚”的一声—— 凤青翎和殷莫同时转头,便看见秦璟月上半身已趴在桌上。 睡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 “她对你很上心。” “完全没必要。” …… 那日起,每天上课,秦璟月都会来蹭。 殷莫和凤青翎皆不以为然,只差别是,殷莫从来不会出考题问秦璟月,却每日会出很多考题问凤青翎。 见殷莫不管她,秦璟月乐得自在,迟到早退不说,还公然上课吃起点心来! 睡觉打呼呼更是常事,小肚子一起一伏,甚至还把口水淌在袖子上。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每每一堂课结束,她就会奇迹般的醒来,茫然的看看那两人。 待回过神来,立即道:“啊?下课啦?那我们吃饭去吧!” …… 自从凤青翎他们到了别院后,秦曜阳和赫连奕一直没来,也不知在忙什么。 两天后,秦曜阳 叫人带话过来,说次日夏烨要去凤青翎的店。 没有多余的话,但意思所有人都懂了,夏烨要凤青翎去店里陪他呢! 从别院到京城繁华地带有一段距离,凤青翎特意早上就出发了。 当时刚喝了药,依然是殷莫亲自端给她的。 “早点回来,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京城。” “好。我会想办法尽量减少这种耽搁。” “中午记得喝药,我会叫人给你送过去,每天三剂,一口也不许少。” “好,有劳了。” …… 到火锅店时,凤青翎立即就被店内阵仗吓到了。 明明还是上午,离吃午饭也还有一段时间,可整个店已全部坐满。 “不是说早上不营业吗?”凤青翎问。 “东家,我们早上确实没营业,可这些人……我今儿一开店,他们就涌进来了!”掌柜笑着,一脸莫名其妙。 凤青翎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站在柜台前,后背往后一靠,斜倚的姿势,双眼打量着店内客人—— 一楼一共有30多张桌子,每张桌子至少围坐了四个人。 楼上十多个包厢,除了最大最豪华那个,其他都已客满。 粗粗算一下,这会儿店里至少有200余个客人。 他们或做商人打扮,或做农民打扮,或做读书人打扮,或做江湖人士打扮…… 而且,全是男人! 第78章 皇上的三不许! “他们来了多久了?”凤青翎问。 “小半个时辰。” “没闹?”这楼上楼下,没有一张桌子上了锅底,最多也就是一盘花生米,一盘黄豆。 “没有。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咱上午不营业,所有食材还没准备好,他们都说愿意等。”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 呵,愿意等? 她凤青翎这店,虽托夏烨和秦曜阳的福,在京城小有名气,可还没到让人愿意花长这么长时间等待的地步。 况且,这些人还是齐齐来的。 “给他们再上点吃的,店里没有的,就去外面买,糕点也好,小吃也罢,都可以。” “东家,他们没点那些。”待会儿若不给钱怎办? “没事儿,把账记着就好。”凤青翎不以为意,“另外,待会儿别给他们上红汤锅底,全部换做清汤锅底。” “东家,他们没点清汤锅……” “照我说的办。”凤青翎打断掌柜的话。 …… 这些人,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彼此眼神交汇间,也是很熟悉的样子。 若没猜错,这些都是乔装打扮的禁军。 今儿既夏烨要来,而且不是临时起意,他周围的人自然会对他的安全做万全准备。 这才是帝王出 行应有的规格。 至于为何要给他们准备清汤锅底,自然是不想把夏烨熏到了。 凤青翎到厨房逛了一圈,如寻常一样,叮嘱厨子们把菜弄干净点,然后准备回将军府休息一会儿。 按照夏烨的习惯,通常是下午才来,吃过晚饭离开。 她打算中午回将军府吃了午饭再过来。 岂料,凤青翎刚迈出火锅店,一个少侠打扮的人已飞快闪到她旁边。 “凤三小姐,皇上说他中午到。”那人小声。 “喔?”凤青翎侧身,声音微微扬起,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属下确定。”他说。 “好,我知道了。”凤青翎认命的转身回到店里。 …… 夏烨到的时候,一楼二楼所有桌子上都已上了热气腾腾的汤锅,众人正热热闹闹吃东西。 余光见夏烨进来,众人吃东西的继续吃东西,喝酒的继续喝酒,说话的继续说话,可凤青翎却很明显感觉到,店内气氛有变化。 那些原本松弛的神经,从这一瞬开始,变得紧绷起来。 夏烨依然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身后只跟了乔转打扮后的龙武和万公公。 他瞅了瞅店内清一色清汤锅底,不由笑了下。 凤青翎这丫头,虽经常惹他生气 ,可不得不说,她在很多细节上考虑周到。 “哟,公子,您来了!”凤青翎笑着迎了上去,“早知您要来,给您准备了最豪华的房间。公子,这边请——” 夏烨心情颇好,可他的身后,龙武眼角却是抽搐。 凤青翎当下笑得更欢,小声问龙武:“是不是觉得很像老鸨?” “不像。”龙武一本正经。 皇上这么看重凤青翎,他要多神经大条才会跟着凤青翎说她像老鸨。 “口是心非!”凤青翎小声评判,带着夏烨往楼上走去。 “老鸨是怎么样的?”夏烨忽的问。他没去过青楼,自然不知。 “老鸨看见客人的时候,特别是身份尊贵的客人,她会像我刚才一样,超热情的迎上去说,公子,您来了!或者说,公子好久没来了!我们家谁谁谁天天挂着公子呢!”凤青翎声音虽小,可语气确实惟妙惟肖。 她接着道:“若是出手大方的常客,又有相好的姑娘,老鸨会直接把客人带到相好姑娘的房里,就好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说的是,我给您准备了最豪华的房间,老鸨通常说的是,谁谁谁在房间等您!” 凤青翎说着便笑了,她侧头,看着一点都没笑的夏烨, 依然很欢快:“是不是很像啊?” “不像!”夏烨的声音可谓是冷凝极了。 一时,别说跟在他身后的龙武和万公公,就连楼上楼下的侍卫,都感觉到皇上心情不好了。 不过凤青翎也真是的,哪有好好的姑娘家,说自己像老鸨?一点马上就要成为皇妃的自觉都没有! “怎么会不像,我觉得像极了!”凤青翎压根不在意夏烨周围低气压,她依旧笑着,却换了个话题,“我今儿还给您准备的鸳鸯锅,这季节吃点辣的,有助于排除体内湿气。” 夏烨没理她,再走了几步后,他忽的问:“你去过青楼?” “青楼好像只接待男人吧?我一个女的,若真去那种地方,还不被人赶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老鸨怎么说?” 她怎么知道?只要看过电视的人走知道吧! 只不过,这个答案没法说。 “所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路吗?每天晚上到了青楼营业的时间,走那儿过就能听见啊!” “以后不许那么晚回家!”夏烨说。 犹嫌不够,夏烨很快再又补充:“不许经过有青楼的地方!更不许那样说自己!” 那样说自己?哪样说自己? 她不就说她那句 迎客的话像老鸨吗? 又没说她就是老鸨! 真不知夏烨在在意什么! 凤青翎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很想说,皇上,您老人家管太宽了吧!可她不敢啊!对方好歹是九五之尊,管她个小小臣女还是绰绰有余。 夏烨看她一副不乐意的模样,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遂缓和了一下神情。 “好了,先陪我用膳,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 鸳鸯锅底很快端了上来。 夏烨没再叫凤青翎给他烫菜夹菜布菜,而是许了凤青翎坐下和他一同用餐。 “你们两个,到隔壁去!” 夏烨的声音很嫌弃,眼神更是充满嫌弃,他想把这两个人支走,想和凤青翎单独呆在一起。若龙武和万公公留在房间,做老板娘的凤青翎一定会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东西。 “公子,属下要确保您的安全。”龙武自然不肯走。 “外面围得像铁桶似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夏烨皱眉,“还不快出去!” 龙武和万公公相互对视,交换一个眼色后,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包间门被轻声合上,凤青翎这才极小声开口: “皇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79章 放开我家小姐 “怎么会这样问?”夏烨挑眉,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在红汤锅里烫着。 “您不是第一次出宫,我却是第一次看见您带这么多人。”凤青翎说着,将一盘鸡肉倒入清汤锅里,继而是鲜虾,羊肉等。 “你不觉得今天这阵仗才是皇上正常的出行吗?”夏烨将烫好的牛肉放到凤青翎碗里,然后再夹起一片生肉,放至锅里。 凤青翎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干干道了两个字:“也是。” 她想:若夏烨每次出宫都要这么大阵仗,闹得人仰马翻,还真不如一辈子呆在皇宫呢!至少省事儿。 夏烨瞧过一眼,再看了看锅里,夹在筷子上这片肉已烫好,遂放到自己碗里,蘸了调料后慢条斯理放入嘴里。 他的动作优雅,端的是皇家的气势。 一片肉吃完,他用漏勺捞了五六只红通通的虾,放进凤青翎碗里。 这才缓缓道:“前几次出宫是临时起意,三天前,我给曜阳说过,我今日会来。” 凤青翎心头一紧,夏烨这是什么意思?暗示他的行踪是被秦曜阳泄露出去的吗? 凤青翎不是没脑子的人,也知道她这段时间住在秦曜阳别院容易被人诟病,当下只能假装听不懂,没多想。 她笑笑:“喔? 秦曜阳三天前就知道了啊!他居然没告诉我。” 她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解,再又解释:“我这几日和璟月公主在一起呢,住在他们家京郊别院里,璟月公主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我们一起钓鱼,用菜叶把鱼裹起来烤呢!” “那鱼叫三角峰,很是鲜美。我原想今日给您带几条,奈何那鱼一离开沟渠,很快就会死亡。我下次用那鱼熬了汤给您做火锅底料啊!” 夏烨点头,神色间倒也柔和。 凤青翎赶紧捞了两块鱼放入夏烨碗里:“您尝尝,我专门嘱了厨子,把鱼刺给去了。那三角峰虽鲜美,可刺却是多得不得了。” 夏烨低头吃鱼,凤青翎双手剥虾,她细致的把虾线挑了,再放入夏烨碗里。 夏烨微愣。 细微的动作,凤青翎顿时就察觉到了。 她笑:“你该不会是嫌我手脏吧?” 她说着,伸手便要去抓自己刚丢到夏烨碗里的虾。 “没有!”夏烨眼疾手快,凤青翎的手还没触到虾球,一双筷子就已把虾送入嘴里。 “你这么急干嘛?又没人和你抢?”凤青翎收回手。 “怎么没有?我若动作再慢一点,这虾就在你嘴里了。”夏烨难得的一边咀嚼一边说话。 凤青 翎双手麻利的再剥了一只虾,丢到夏烨碗里。 夏烨笑,内心有一丝满足。 “好吃!”他说。 这么多年,倒不是没人给他剥虾,在他小时候,他的母妃也亲手给他剥过。 后来,他登基,做皇帝,后宫那么多嫔妃,却再也没人做过这种举动。 剥虾是太监或者宫女的事情,那些女人们认为,保持用膳的仪态才是最重要的。 夏烨干脆放下筷子,专心看凤青翎剥起虾来。 凤青翎每剥好一只,夏烨就吃一只。 “你这是典型的剥削阶层嘛!”凤青翎笑。 “那你也吃。”夏烨就着筷子,将一只剥好的虾送到凤青翎嘴边。 这样忽如其来的闯入视线的虾,凤青翎呆了一下,很快笑:“你吃,我要吃自己剥。” 夏烨不说话,只固执的将筷子继续支在凤青翎唇边,大有你不吃我就不收手的架势。 夏烨的筷子,夏烨的虾,夏烨的调料,夏烨太过明显的用意…… “皇上,您这是要折煞臣女啊!”她含笑,内心一万个后悔,今儿就不该上这盘虾! “你剥的,你尝尝。”他的下巴微抬,唇角勾起,眸色很深,让人看不分明。 凤青翎只得应了,不过她没有就着夏烨的筷子吃,而是用自己剥虾 的指抓起那只虾,喂到嘴里。 夏烨眸中闪过失望,他收回筷子,从锅里夹起一片萝卜,缓缓送到嘴里。 “确实好吃呢!”凤青翎大赞一句,用旁边纸巾将手擦干净,然后去挑了姜丝牛肉卷。 “对了,皇上,您见过璟月公主吗?” “曜阳的妹妹,怎会没见过?皮得很,三天没干坏事就要上梁揭瓦。” “对喔,璟月说她小时后在皇宫住了一段时间呢!不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吃货本性暴露没有。” “吃货?”夏烨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就是超级爱吃的人!我这几天住在她家别院,每天从早上开始,就被一大堆美食包围。她昨儿还遗憾的对我说,夏天已过,这季节不方便抓蝙蝠了,她想尝尝烤蝙蝠。” “烤蝙蝠能吃?”夏烨满心疑惑,继而感慨的摇头:“好好一个公主,怎么尽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这样下去,谁还敢娶她?”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你不许学她。” 凤青翎笑:“我不学她,我等她尝试好了,直接捡现成,到时候若觉得什么好吃,我再介绍给你啊!” 夏烨见凤青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心里颇舒坦。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 外 面没有发生任何骚乱,街上秩序也很好。 “走吧!”漱口后,夏烨站了起来。 凤青翎跟在他身后,走出包厢那一刻,她看见楼上楼下其他客人早吃完了,这会儿都在聊天。 龙武和万公公飞快走到的夏烨身后,见夏烨脸色尚好,最后那几分小担心也没了。 “我们去哪儿?”凤青翎问。 “我先带你泛舟,然后爬山,明早看了日出再回。”夏烨答。 凤青翎侧头,她很想问:皇上,臣女还没出嫁,这样孤男寡女夜不归宿,真的好吗?可话到嘴边,立即变成:“公子,您明儿早上不是还有事儿吗?” “早朝六日休一日,明日恰是休的那日。”夏烨说着,一手抓起凤青翎的手,不由分说大步往楼下走去。 凤青翎瞪大眼睛,她跟在夏烨身后半步,使劲想抽出的她的手。 只可惜,凤青翎越是使劲,那人抓得越用力。 在凤青翎看不到的角度,夏烨嘴角上扬的弧度正好。 楼下,掌柜愣了! 这个分明就是恶霸强占民女嘛! 朝霞晚霞也愣了! 这怎么行,她们家未来女主人怎么能被其他男人拉手? 哪怕是当今皇上也不行! 两人双双递过个眼色,齐步冲向夏烨,厉声:“放开我家小姐!” 第80章 把他们处理一下 忽如其来的厉喝,如一声惊雷在店里炸开。 原本正在聊天嗑瓜子的客人半数以上已“蹭”的站了起来,好些人甚至已拔剑,以绝对敌对姿势朝向朝霞晚霞。 夏烨身边更是瞬间围了好些人。 “抱歉,这是我丫鬟。”凤青翎开口,没有太多情绪。 这些人未免也太紧张。 朝霞晚霞明明是她上午就带来的人,都不长眼睛吗? 听得凤青翎的话,侍卫们却不敢动。 不是不知道这位凤三小姐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而是,皇上的安全实在太重要,稍有不慎,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他们在等,等上位者一句命令。 所幸他们没等太久,夏烨很快开口,声音比凤青翎还淡:“都退下。” 收剑,众人坐回原来的位置。 聊天的继续聊天,喝酒的继续喝酒。 朝霞晚霞则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从头到尾都没看懂。 不过,饶是如此,也明白拉凤青翎手的是一位超级大人物。 “小姐……”两丫鬟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凤青翎。 “好了,没你们的事儿了。”凤青翎淡淡的笑,下巴朝掌柜方向一指,示意她们退下,“以后切勿如此莽撞。” “是。”朝霞晚霞低低道,忙往后 退去,眼神又惊又怕的朝夏烨看过一眼。 御前惊驾,这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看处理这事儿的人。 夏烨心知凤青翎有心帮这两个丫鬟,当下只笑了笑:“你这两个丫鬟,倒是护主,我不过拉了你一下,她们就紧张成这样。” 凤青翎歉意一笑。 夏烨话锋一转:“护主是优点,只可惜眼水不好。” 朝霞晚霞立即将头垂得更低。 夏烨这话,很明显是警告她们。上次凤青翎求赐字,夏烨是表露过身份的,这两人还山呼万岁,今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凤青翎权当听不懂夏烨话语中的警告,只笑:“当一个人太过尊贵,气场太强,其他人就会被其气势所压。别说直视,就连站在同一个屋檐下,都会吓得不敢作声。” 凤青翎这是在替朝霞晚霞找借口,夏烨却冷哼了一声。 什么气场强大,其他人不敢直视不敢作声,依他看,这两个丫头胆子大的很,竟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丫鬟的来历,他派人查过! 夏烨心有不爽,可又不想驳了凤青翎面子。 “龙武,挑两个眼水好的,以后随伺凤三小姐身边。” “是。”龙武应了一声,随即朗声,“龙 七龙八。” 不同于这些乔装改扮过的侍卫,两个黑影咻的窜到夏烨和凤青翎面前,单膝跪下。 夏烨朝着两人看过一眼,略一点头。 龙武立即道:“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凤三小姐。” “是。”两人异口同声,随即齐齐朝凤青翎抱拳,“主子!” 凤青翎想到身边这么快又多了两双眼睛,笑容很是僵硬:“不方便吧!好歹我是女的。” “他们只作为暗卫保护姑娘。”龙武解释,他顿了一下,“若姑娘心有顾忌,属下可以先把他们处理一下,过几天再送到姑娘府上。” 龙武话落,凤青翎就看见龙七龙八背脊僵了,瞬间明白龙武所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作为男人,那应该是最后的尊严。 他们是暗卫,不是太监。 对于这种纯粹做主人工具的人,凤青翎有天然的疼惜。 上辈子,她也是工具。 “这倒不用。”凤青翎笑,“若他们因我受到伤害,我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龙武原只是想顺利将龙七龙八送到凤青翎身边,那句所谓处理,也不过是逼凤青翎收人,这会儿听凤青翎这样说,立即道:“多谢三小姐,三小姐仁慈!” “多谢主子!”龙七龙八齐齐道 。 凤青翎无奈点头,再朝龙武看过一眼,眼神中意思很明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龙武眸中笑意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成僵尸脸,并飞快低了头。 他在皇上身边多年,很清楚皇上天性凉薄,也很清楚皇上唯对凤青翎感情特别,时不时呈现出吃醋状态。 若被皇上发现他和凤青翎对视,还无声交流了几句话,还不知道皇上会醋成什么样。万一因吃醋经常挑他们错,他就是整个龙护卫的罪人啊! 幸好,夏烨似乎没注意到这两人细微的动作,他对今儿正大光明在凤青翎身边安插两个人很是满意。 这会儿心情很愉悦,只挥了挥手,对龙七龙八吩咐:“退下吧。” 那两人如来时一样,黑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夏烨带着凤青翎,以及龙武、万公公一同朝店外走去。 站在柜台旁的朝霞晚霞却快愁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们原本只是想皇上放开小姐的手,现在可好,非但没放开,反而在小姐身边安插了两个暗卫! 往后主子若再想夜会小姐,到小姐闺房共度一宿,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姐,我们要不要负荆请罪?”晚霞很是担心。 “你觉得有用吗?”朝霞 满脸愁容,“主子会杀了我们吧?” “唉!”一声叹息。 “唉!”再一声更重的叹息。 两个人不约而同忘记了殷莫派人送来的汤药。 凤青翎自然更是忘了。 …… 事情远没有朝霞晚霞想得那么糟。 夏烨的脚步还没跨出火锅店,就已松开凤青翎的手。 终究,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顾及了凤青翎的闺誉。 两人在街上缓步而行。 一个尊贵无双气势强大,一个美貌温柔淡雅如兰,倒也相得益彰。 街上人很多,可即便是在最拥挤的地带,那些接踵摩肩的人,也没一个撞上夏烨或凤青翎。 凤青翎心知是怎么回事,却不点破。 夏烨兴致很好,时不时要在米粮店问问价格,再逛逛医馆。 这是上位者百做不厌的事,民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 …… 一路走到西泠湖。 京城最大风景最美的湖泊。 远处是含黛的远山,湖水呈碧绿色,湖面上有些许薄雾,薄雾中隐约能看见悠闲飘荡的画舫。 “好美。”凤青翎赞。 “你喜欢就好。”夏烨说着,再次牵了凤青翎的手,朝停靠在湖畔的一艘华贵画舫走去。 此刻的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诗如画的美景中,他们将…… 第81章 暧昧,贴在她后背 不得不说,作为君王,夏烨极具气势,可作为男人,夏烨很小气。 那艘最大最豪华最昂贵的画舫,除了他的人,他只允许凤青翎一个人上去,而至于凤青翎那三个丫鬟,那是一个也不准上。 小碧自是不敢做声,可朝霞晚霞头顶还顶着一个主子呢! 先前在火锅店的时候,她们已把事情办砸了一次,这会儿若再默不吭声,怕往后要双罪齐罚,到时候就算凤青翎开口保她们,也不一定保得住。 “小姐!”朝霞喊了一句,嘴巴嘟得老高,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凤青翎转身,便看见朝霞晚霞被几个侍卫拦在后面,神情沮丧,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反而是她们在后面一步的小碧,很是淡定。 凤青翎忽的想笑,这两丫头既是秦曜阳安排在她身边的,理应很强悍才是,怎么反而经常露出这种需要帮助的表情。 张嘴,正要开口,只听旁边夏烨声音已传来—— “她们坐另一艘船。” 凤青翎侧头,便看见夏烨下巴往湖畔另一艘船方向一抬。 那是一艘仅稍逊于夏烨乘坐的画舫的船,体积稍小,装潢同样华贵。 目光再放远一点点,只见这两艘船两侧,还停着五六艘船 ,体积大小各异,装潢却是降低了好几个档次,有招揽生意的画舫,也有普通的渡船。 有人上船,有人下船,有画舫小姐儿在船上起舞招揽生意,也有渡船艄公握着桨大喊着马上要开船…… 凤青翎想,若她猜测没错,这几艘船上的人,怕也是夏烨这边提前安排好的。 这等防护措施,也算是周密。 “好了,没事儿。船上有丫鬟伺候呢!你们也当出来放松放松,好好领略这湖光山色。”凤青翎说着,朝那两个丫鬟挥了挥手。 不等那两丫鬟反驳,她已转身迈步,朝华贵画舫走去。 她的动作轻快,浑身透着好心情。 夏烨站在原地,或其他人没察觉出任何异常,可他却明白,刚才凤青翎挥手转身间,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挣开了。 …… 上船后,凤青翎才发现,这画舫内部比外部更为奢华。 一应的红木家具,摆件全是金银玉器,层叠的帷幔取代了屏风,将画舫内部隔成不同的空间。 窗户处更是无处不帷幔,船上的人能方便看见船外景致,可船外的人却看不进来。 丫鬟少说也有20人以上,船工皆侍卫顶替,那跑腿的小厮们一个个脚上利索,显然也都是 练家子。 另有歌女舞姬10人,候在角落。 “果然是天家贵胄!”凤青翎叹。 “青翎不会是在暗示朕奢靡吧!”夏烨笑,半真半假的问。 “奢靡是有一点,不过,就您的身份地位,倒也相得益彰。若太简朴了,反而不妙,别人会以为我们国库空虚呢!”凤青翎笑,走到一扇窗户前,拉开帷幔。 薄雾扑面而来,湖水影影绰绰,岸边绿树渐渐远去。 连同人来人往的渡口。 朝霞晚霞她们乘坐的那艘船也已起航。 凤青翎注意到,那原本停在渡口的另几艘船,也相继开船。 各自虽朝不同方向开去,却与朝霞晚霞他们那艘遥相呼应,整个儿呈现半月状,将夏烨凤青翎乘坐这艘保护其中。 “你倒是实诚。” 夏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眼贴至她的后背。 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周围。 凤青翎笑,微微侧头。 “在您面前说谎,那不等于欺君之罪吗?” 她的眉眼弯弯,煞是动人。 说话间莲步轻移,人已转了方向,后背倚在窗户的另一侧,与夏烨面对面站着。 原本暧昧的氛围瞬间淡了不少。 夏烨招手,立即有一排丫鬟托着银盘走了过来。 从第一个银 盘开始,上面分别放着拧得半干的白布,酒壶,酒杯,各色水果,糕点。 夏烨顺手拿起一方白布,低头,细致的擦拭着手掌与指尖。 “做人啊,有的时候要学会中庸。”他的声音少了笑意,带着感慨,“性子太倔,不见得是好事。” 作为帝王,一天之内被拒三次,若换做其他女人,如此不识抬举,早拖出去砍了! “皇上,您这是在提点臣女吗?”凤青翎笑问,丝毫不惧夏烨话中之意。 夏烨却不答凤青翎这话,他将用过的白布丢到银盘上,再从第二个银盘上拎起酒壶,拿过一个杯子。 “这是与‘天子笑’齐名的‘美人泪’。” 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凤青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将酒壶放在银盘上。 那托着白布的丫鬟早已退下,托着酒壶的丫鬟已站到旁边,另一个丫鬟随她一起,随时以备给夏烨和凤青翎斟酒。 其他托着水果糕点的丫鬟们纷纷跪下,将银盘举至头顶,恰是夏烨和凤青翎最顺手取物的高度。 碰杯,一饮而尽。 “不知青翎酒量如何?” “不好,三杯就能倒下。” “朕瞧你喝酒时气势很足。” “若气势都没了,那岂不是等于在额 头上写上:快来灌我。”凤青翎笑,“我若装成酒中高手,至少那些半罐子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论调有点意思,与空城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夏烨笑。 他将端杯的手往外移了移,丫鬟立即上前给夏烨和凤青翎斟满杯。 碰杯,再次一饮而尽。 夏烨的目光飘向窗外,隔着薄薄的雾气,他看见离他们最近的那艘船上,朝霞晚霞那两丫头正紧张兮兮的瞧着这边,分明是怕他把凤青翎怎么着。 心下不悦更甚。 这天下女子,谁不盼着被他宠幸;这天下女子的丫鬟,谁不盼着自家主子被他看上。 到了凤青翎这儿,一切都是反的。 做主子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这做丫鬟的,更是一副防采花贼般的防着他! “皇上看什么呢?”凤青翎问,将酒杯放在最近那个托盘上,再顺着夏烨的目光朝旁边那艘船看去。 朝霞晚霞见夏烨和凤青翎都往她们看来,忙往窗户后躲了躲。 这窥视皇上之罪,足可砍头。 特别是夏烨那一身冷气,与他们主子生气时不遑多让。 “看你那两个丫头。” 夏烨收回目光,狭眸微眯,直直的落在凤青翎眼底。 “她们,是秦曜阳的人吧?” 第82章 不敢想,运动太剧烈 “怎么会这么问?” 凤青翎笑,转头再往旁边画舫看过一眼:“她们可是母亲派人送到我那院子的。” 她顿了一下:“说起来还是托您的福,您对我处处透着不同,母亲便给我多指了几个丫鬟。我现在吃穿用度,可是和皇后娘娘出嫁前一模一样呢!” “呵。”一声冷笑,目光冷凝的朝那边看过一眼,“这么说,还是我把秦曜阳的人招来了?” “皇上,我有一事不懂。”凤青翎歪着脑袋。 “说!” “您不是和秦皇子关系挺好吗?怎么每每提到他,您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我记得,他可是连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都有过,说明您对他极信任才是。还有那次秦国派使臣来,宴会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替秦皇子说话呢!” 凤青翎的话,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夏烨脸上郁色更重。 他当然和秦曜阳私交极好。 在上次接待秦国使臣的皇宴之前,若秦曜阳一句话,说看上凤青翎,他必定会大手一挥,直接赐婚! 可问题是,自那次皇宴上第一眼看见凤青翎起,他就移不开眼了! 他气愤的是,他和秦曜阳关系这么好,这朝堂后宫,谁不知道他对凤 青翎有意思,可偏偏秦曜阳还三番四次招惹凤青翎。 这种行径,不光是公然抢他东西,更是打他耳光! 见夏烨脸色不善,凤青翎生怕真惹得天子一怒,笑道:“算了,当我没说。”她环视过画舫,“那边有歌舞姬,我们看她们表演吧!” 不远处万公公听得凤青翎这么说,忙嘱人过去安排。 虽皇上这会儿看起来很生气,可他却有信心凤青翎能让皇上转怒为喜。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恋爱中的人啊,无论男女,无论天子还是平民,一旦爱了,很多行为就没法用理智解释了。 “你不知道,男人有两样东西不能让吗?”他双手掰着凤青翎的肩,强迫她直视他。 凤青翎从来就不惧夏烨的威压,只含笑回答:“我只知道皇上的江山不能让,或者,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叫权势。” “还有一样叫女人!”夏烨加强声量。 余光中,他看见不远处那船上,那两个讨厌的人头又冒出来了。 “唰”的一下,夏烨猛的将帷幔拉上,双唇毫无预兆的直朝凤青翎压去。 凤青翎哪想到夏烨会忽然做如此举动,忙着侧头,一手掀过帷幔,堪堪挡在她和夏烨之间 。 夏烨的唇压了下来,却是隔着簇新的帷幔,而且只压在凤青翎的脸颊。 凤青翎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抵在夏烨的肩上,让他无法再进一步。 “凤青翎!” “皇上。”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 一个带了无法言喻的焦灼与怒,另一个却带着满满的无奈。 空气中,有丝竹之音响起,近在耳边。 最为平和的《云水禅心》。 夏烨不动,凤青翎也由着他这般半压着她的姿势。 不是无法反抗,不是无法推开他,而是,他是帝王,她不过将军府一庶女。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在触及底线之前,她不打算做那无法无天,无视皇家权威,甚至给凤家带来灾难的人。 上阕结束,下阕再起。 船舱里安静急了,除了那弹琴的女子,再无其他人有任何举动。 夏烨的怒气终渐渐平复下来,他的身体微抬,唇离了隔着帷幔的凤青翎的脸。 帷幔从凤青翎脸颊滑落,露出她精致的小脸。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朕就这么难让你接受吗?”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伤感。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平凡的为情伤的男人。 “不,皇上很好,是青翎福薄 。”她的声音很平淡,情绪竟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夏烨一声冷哼:“别说这种废话!朕只问你,若今日是秦曜阳,你也会拒绝他吗?” 凤青翎笑,笑容很是浅淡:“虽不知皇上为何非把我和秦皇子扯一起,我只能告诉您,我对他,同样没有男女之情。” 凤青翎的话,总算没有把夏烨的怒气掀得更高,他静静的看着凤青翎的眼睛,仿佛想从她的眼睛辨别她有没有撒谎。 好半天,他这才开口:“真没想到,从前柔弱得无法自保的凤青翎,如今竟这般铁石心肠……” 凤青翎脸上表情无一丝变化,依旧是恬淡的笑。 这样的笑,在夏烨看来,却是如此凉薄。 凤青翎,这个早几年使出浑身解术缠着他的女子,如今终于不再需要他了! 难道说,人就是这么犯贱,得到的东西不珍惜,等得不到的时候,就拼命想要…… 罢了,他夏烨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 她凤青翎……她凤青翎…… 夏烨很想对自己说,她凤青翎,不要也罢! 可是,“不要也罢”四个字,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舍不得。 情,不知何时而起,而一往情深。 “算了,朕不迫 你。” 他已完全离了她的身,走到舱内主座位置坐下,见她还站在窗边,无声叹了口气:“不是要看歌舞吗?还不快过来!” …… 不远处船上,朝霞晚霞都快被这边晃动的帷幔吓得快死了。 那么剧烈的动作,明明就是…… 简直不敢想! 小姐啊,您可要誓死扞卫自己清白啊! …… 夏烨坐在主座,凤青翎坐在次座。 虽隔得不远,但却是实打实的两张小几。 丝竹声声,舞姬曼妙起舞。 舞姬们的薄纱时不时滑下…… 无数含羞带怯的目光从夏烨脸上滑过,欲语还休。 凤青翎对这些舞蹈并不太感兴趣,只含笑看着。 目光穿过妖娆的舞姬,穿过窗户上已拉开的帷幔,稍一抬眸便能看见水天一色,薄雾中有船只穿行而过。 …… “着火啦!”一声尖叫传来,带着无可抑制的惊恐。 凤青翎转头就看见她身后的舱门处,帷幔尾部小团火瞬间变成熊熊大火。 龙武当机立断,一把扯下燃烧的帷幔,飞速蹿到甲板上。 然,就在他作势要把帷幔往湖里扔时,他生生顿住了—— 将帷幔往甲板上一抛,大吼:“取水!灭火!传令下去,所有船只,全速前进!” 第83章 瓮中捉鳖 龙武的异常。 凤青翎顿时心生警惕,疾步走出船舱。 还没走到燃烧的帷幔旁,她就已看见湖面上浮着厚厚的一层火油,在并不明亮的天光中反射着七彩的光。 既是火油,那对应的自然是火。 若刚龙武反应慢半拍,把燃烧的帷幔掷入湖中,那他们这会儿已被大火包围。 旁边帷幔上的火已熄,凤青翎这才开口: “油是从哪儿来?” “像是湖底。” 龙武指着湖面上一处,凤青翎定睛一看,果然,那里有肉眼可见细流不断往上冒,到湖面时,很快再往四周扩散开来。 凤青翎把目光移向刚才他们登船的地方,只见原本只三三两两游客来往的地儿,这会儿竟密集出现了好些人,正在往湖里倾倒着什么。 根本不做多想,必定与湖面上飘着的是同一个东西。 火油。 这是逼得他们无法后退靠岸。 因得太远,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可就他们的身形和动作,分明是普通百姓。 泼完油之后,他们还跪着磕头。 “好一招瓮中捉鳖!”凤青翎叹。 若没猜错,这面湖的四周都埋伏着人。 且不说别的,光这火油的数量,就得多大的手笔! 天子脚下,京城之中,能不动声色搬运这么大量的火 油而不被发现,得多大的能量!能忽悠这么多百姓往湖水里泼油,又得撒下多大的弥天大谎。 “所有船只鱼人听命,即刻下水。水下一切可疑人等,杀!” 龙武这道绝杀令通过内力传送出去,整个湖面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杀气很重。 话音刚落,凤青翎就听见“噗通噗通”无数声,从他们这艘船上已跳下至少二十个鱼人,目光再远一点,只见不远处那些船只四周,也溅起了不少水花。 应该是所有鱼人都已下水。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夏烨双手负在背后,他站在船舱与甲板中间的位置,眸中满是阴鸷。 “龙武,传令下去——” “岸上侍卫兵听命,截杀一切可疑人等!通知禁卫军,所有精锐火速前来!” “京城护卫兵撤调3万,封锁西泠湖水周围!所有倾倒火油者,杀!” “户部,刑部,彻查三日内,京城所有火油走向!” “近一年来,所有外来人口,编辑成册,朕明天早上就要看到!” …… 一道命令接一道命令,条理清晰,杀伐果断。 凤青翎站在原地,看着毫无惧意,气势十足的夏烨,她忽的笑了,这才是她想象中帝王的模样。 船行的速度早已加快,周围离得近的船只 不断往他们靠近,将来之前拉得很广的保护圈进一步缩小。 湖风吹在身上,长发扬起,衣袂飘飞。 “凤、青、翎!”那原本正在下令的声音,忽的喊了凤青翎的名字。 凤青翎眉角微扬,看着夏烨的目光疑惑甚重。 “还不快给朕滚进来!”夏烨语气很急。 这个女人,吓傻了吗?不知外面危险吗?站在那里给人当箭靶子吗? 还在笑! 见得夏烨如此着急,凤青翎唇角笑意更为动人。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挺好。 “你加油喔!”凤青翎侧头,朝龙武笑了下,然后潇洒往船舱走去。 从前做特工时,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她冲在前面,如今重新活过一回,竟能享受下被人保护! 龙武嘴角微抽。 他真的不想凤青翎和他说话!他们家那位主子,吃秦曜阳醋都吃了一壶了,真不想主子醋他! 另外,加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嫌不够乱吗? 还想在火油上继续加油? 凤青翎看着龙武一副痛苦表情,当下心情更好。她的余光朝湖面看去,只见火油的下面,好些地方的湖水已汩汩冒出粉红。 是血。 只不知,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夏烨的鱼人的血…… …… 很快回到船舱。 夏烨伸手握住 凤青翎的手。 微凉的指尖。 “你没事儿吧?刚吓坏没?”他问,眸中几许柔和。 凤青翎摇头,这次没抽开手,只仍由夏烨将她的手握住:“我不怕。” 不怕? 身陷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地,会不怕?那些歌姬舞姬早吓得缩在墙角。 一瞬,夏烨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目光朝站在加班上的龙武看过一眼,一把甩开凤青翎的手,面无表情的吩咐:“跟在朕后面!” “臣女遵命。”凤青翎表情很是乖巧,迈步走到夏烨身后站定。 …… 湖水很静。 湖面上是淡淡的氤氲的雾气,远处青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美景如画。 若不是时不时冒出的血水和陡然浮起来的尸体,谁也想不到在这如画的美景中,杀戮掩于水下。 “哗啦”一声,巨大的出水之声,一根竹竿从水下拍起,六个身穿紧身鱼衣的黑衣人从竹竿上弹起。 踏水而行。 飞掠的速度很快,朝夏烨凤青翎这艘船疾驰,手上长剑直划过水面,掠出一道水痕。 “哼!”龙武一声冷笑,“弓箭手伺候!” 瞬息,甲板上已站了一圈船员,每个人左手持弓,右手拿箭,箭紧扣于弦上。 标准的射击动作,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侍卫。 不光是 他们这艘船,周围保护他们的船只上,也是这等架势。 龙武亲手拿起一把长弓,右手在箭筒一抽,五根箭羽齐齐扣在弦上。 “咻”的一声,五根箭羽已齐齐飞出。 急促的破空之音,速度之快,箭势之强。 那六人正要挥剑迎敌,只觉腹部一痛,人已跌至水中。 箭羽穿过人体,势头却是不减,直射入水下。 凤青翎心惊,就龙武这般臂力与射击的准头,那比她从前用手枪还快! 更重要的是,她的子弹,能不能穿过一个人的身体打死下一个人,全靠枪支和子弹的结构,可龙武,用的却是普通弓箭! 感慨间,只听无数破水之音,不光有从水中弹跳出来的黑衣杀手,还有铁链从水中抛向甲板的“咚咚”声,另有黑衣人顺着铁链飞快往船上爬。 所有目标都对准夏烨这艘船。 船上侍卫根本不用人吩咐,一半朝飞掠在水面上的杀手放箭,另一半朝顺着铁链往上爬的杀手的砍去。 可,敌众我寡,仅凭一艘船上的侍卫,如何能够? “皇上,请退至船舱内。”龙武的声音再次传来。 见到夏烨在众人保护下完全看不到人影,层层帷幔复又放下,龙武这才高声下令:“所有船上将士听令,放箭!” 第84章 抱歉,手滑 一时,冷光闪闪,箭羽铺天盖地。 对方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龙武,竟胆大到敢命令所有将士将箭头对准他们主君的方向! 无疑,这一招虽有悖常理,但对付行刺他们主君的杀手,却极其有效。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中箭,水面上很快漂浮着无数人尸体。 有了周围兄弟们的帮助,夏烨这艘船上的侍卫压力顿小,只需专心对付从船舷爬上来的杀手。 龙武站在船头,他的目光从整个湖面掠过。 从开始到现在,对方首领竟一直没露面。 凤青翎站在船舱内一处窗户旁,她的手指撩开帷幔一角,密切关注着外面形式。 “凤青翎,你的好奇心就这么重吗?”夏烨很是不悦。 他站在船舱中间,他的前面是双臂张开四下观察的万公公,再周围是严守以待的龙护卫。 这是夏国皇帝最后一层防御。 其武力值之高,远不是甲板上那些普通精锐可比。 凤青翎侧头,朝夏烨调皮一笑:“人家第一次见嘛!”目光转向站在身畔贴身保护龙七龙八,“再说,您不派人保护臣女了吗?臣女相信龙护卫的实力!” 凤青翎这话,在场的龙护卫听了,心里一半舒坦,一半忧郁。 舒坦的是,凤青翎竟坦然把她的生命交给 他们,因为相信。 忧郁的是,作为专业护卫,最讨厌的就是被保护人不听话。 凤青翎站在船舱墙壁旁,原本就是一件不那么安全的事,若对方用强弩,很轻易就能把船舱墙壁射穿。那个时候,作为侍卫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这几个月来,夏烨还是第一次见凤青翎朝他说出类似撒娇的话,他很想就这么答应了,可是—— 事关身家性命,他如何敢赌? 面上表情未变,夏烨语气中命令成分更重:“朕命你过来!站到朕身后!” 凤青翎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也很清楚夏烨这是要把她护在身后了,有些遗憾的再朝外面看过一眼,她有预感,对方头头马上就要出来了! 她撇撇嘴,再次朝夏烨走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 换做任何女人,这个时候都应该小鸟依人,就算会武功,也应该表现出依赖男人! 可他们家凤青翎,完全就是一副不稀罕被保护的模样! “没啥……” 凤青翎一句话未落,只见旁边四道人影已扑了过来,手上皆是短剑,正适合近身搏斗。 龙七龙八一个跨步拦在凤青翎面前,长剑“咻”的离鞘,将对方攻势化解了七八分。 剑势未颓,余下六个舞姬也已飞扑了过来 。 可,就在她们离龙七龙八还有半步时,所有人竟生生在空中折了身,以更快速度朝挡在夏烨面前的龙护卫袭去。 皆是身经百战的人,最初的一瞬慌乱后,龙护卫已有条不紊的反击。 毕竟实力悬殊,不过七八个回合,舞姬们已露出颓势。 就在众人以为打斗即将结束时。 “铮——”琴音起。 那位抱着琴瑟缩在墙角的女子已端坐在地,她的指尖从琴弦上划过。 那些原本已露败势的舞姬,竟一瞬间如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起来,且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龙护卫不得不加倍小心的迎战。 凤青翎将目光投向抚琴的女子,只见她不过22、23的年龄,长得极为清秀,眉目间丝毫杀气也无,只陶冶情操般抚琴。 琴音铿锵,曲调激烈,竟是《十面埋伏》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段。 杀伐中,有鲜血溅出,有手臂被斩断,可那些被琴音控制的舞姬,仿若根本不知道痛,只木偶一般杀杀杀! 以音驭人,好厉害! 凤青翎对这门技术感兴趣极了,她原在走向夏烨的途中,这会儿更是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抚琴女子和她操控的舞姬身上。 若她能学会这门武功,那完全就是决胜于10米以外嘛! 夏烨的目光,却是 一会儿看看龙护卫和舞姬的战况,一会儿看看凤青翎。 那个女人,正歪着头小范围踱步,目光一丝一毫也没投向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 “咚!”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琴音。 抚琴女子愤怒抬头,先前淡漠模样已完全不在,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凤青翎。 就是这个女人,刚用酒杯砸了她的手! 凤青翎歉意一笑:“抱歉,刚手滑。” “啊啊啊”,战斗真酣的舞姬们发出尖叫,重伤之躯根本无力继续对决。 抚琴女子一咬牙,忽略掉疼痛的手指,在琴弦上猛的划过,琴音更为激荡,舞姬们再次变成没有痛感的木偶人。 “咚!”再一个酒杯砸了过来。 和刚才不同位置,可砸中的依然是抚琴女子的中指和无名指。 疼痛再次袭来,这一次,她可不敢中断琴音,只咬牙继续。 凤青翎笑,仿佛找到极好玩的事情,拿了酒杯,一个个朝着抚琴女子砸来。 酒水飞溅,骨瓷也不断打碎变成尖锐的碎片。 那抚琴女子的手,很快便是鲜血淋漓。 “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就算你废了这只手,这群舞姬也杀不到皇上面前。”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女子抛酒杯。 这一次,她对准的部位 是女子的眉心。 女子看着她手势一扬,忙偏头朝旁边躲去。 没有酒杯射来,可她的头刚回到原本位置上,只觉额上一痛,酒液已顺着她的鼻子眼睛流了下来。 真是奇耻大辱! “砰”的一声,抚琴女子双手往琴弦上一拍,整个人拍案而起。 “凤青翎,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这门武功不错,秘籍给我,我求皇上饶你不死。” 说话间,那些失去控制的舞姬已被龙护卫清理干净。 “弄个半天,原来是觊觎我的武功。”女子朝凤青翎轻蔑一笑,“你当你是谁呢?凭你一句话,皇帝老儿就能放过我。” 女子很清楚,她犯下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不是谁随随便便说放就能放的。 “听她的,朕饶你不死。”夏烨适时开口。 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夏烨,原来,师傅说的是真的:一个男人,一旦若真爱上一个女人,对那个女人就没有原则了! “来人,给她纸笔……” 夏烨的话语还没说完,只听一阵古怪的笑从四名八方传来,紧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夏烨,我原想给你留个全尸,如今看来,竟是不用了……” 言语中透着嚣张。 夏烨心头一紧,一把扯开窗前帷幔,只见湖面上,火光从远处滚滚而来—— 第85章 九死一生 顺风,顺水。 加上火油的助力,大火滚得极快。 饶是夏烨坐的这船全速前进,可依然跑不过大火。 眼看着大火越来越近,万公公急得满头汗,难不成,他们这么多人今儿都要葬身湖底? “龙大人,您想好了没?” 这一船的人,就数龙武武功最高,最懂如何死里逃生,他们能不能活,就全指着龙武了! 龙武没搭话,只目光继续朝周围看去。 顺着龙武的目光,万公公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些小一点的船。 因它们的体积和用料都不如夏烨坐的这艘,故速度和灵敏度反而更胜一筹。 万公公眼前一亮:“龙大人,可否先把皇上送到其他船上?”好歹其他船跑得快一点。 “没用。”龙武半分目光也不分给万公公,“就这火速,除非改变风向,否则,就算是一只扁舟,也都迟早要被大火烧到。” “那怎么办?”万公公很是焦灼。 “小万子,你安静一点。”夏烨从船舱走出。 他的眉微微蹙着,站在甲板上都能感受到身后大火的炙热。 凤青翎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忍不住赞:不愧是夏国皇上!古人能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夏烨是大火追尾 而面不改色。 “想好了吗?空中还是水下?”夏烨问。 “空中。”龙武咬牙。 在他看来,无论空中还是水下都凶险之极。 若从湖上走,目标太明显,太容易成为对方众矢之的。而若走水下,谁知道水下还有多少鱼人? 他们的鱼人在先前一战中已全部阵亡,如今已没有擅长水性的鱼人可用。 而至于他们龙护卫,他们虽也训练过水下格斗,可在水性上,不会比从小只训练水中作业的鱼人强! 夏烨了然一笑。 “好,既然决定了,就尽快实施。”他看过万公公一眼,再笑,“免得待会儿把某些人吓得尿裤子。” 这万公公虽是宫里总管太监,可年龄不过20多岁,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皇上请稍等,这里并不是最好的上岸位置。”龙武一边说着,目光落到不远处一座青山上,很快再移了目光。 夏烨心会神领。 龙武这是怕他的动作泄露了他们下一步举措,引得对方提前准备。 画舫上的风帆早已升起,就船行的速度,也算是顺风顺水。 只可惜,那大火的速度,比起船行却是快了不止一倍。 眼看着火苗 已烧到画舫尾部,龙武这才飞快下令:第一批弓箭手,第二批弓箭手,哪些人带夏烨走,哪些人留在船上,直到皇上安然落地。 随后,他抬手,指了个方向。 不是没有大火的正前方,而是一片烈焰的后方。 穿过熊熊大火,离他们最近的一处青山。 “起!”一声令下。 两个龙护卫一跃而起,直朝大火上方掠去。 下一刻,夏烨就被两个龙护卫架着双臂,紧跟着前面两个龙护卫飞身而起。 再下一刻,则是被龙七龙八架着双臂的凤青翎。 再后面是被架起的万公公,最后是两个扫尾的龙护卫。 而他们的左右两翼,分别还有四个龙护卫护着,龙武便在这八人当中。 脚下是火,人飞掠在上面,如同架在烈焰上烤。 一片火海中,船的位置离龙武选中的目的地至少有百余米。 凤青翎正担心龙护卫们在何处借力,第一批箭羽就已经射到。 恰在他们落脚的位置。 龙护卫们脚尖在箭头上的一压,整个人再次弹跳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批箭羽…… 龙护卫们果真了得,即便手上还架着人,每次弹跳都能跃出十来米的。 到第四批箭羽射来时,他 们已跃了一半的路程。 脚下依然是熊熊烈火,丝毫没有燃尽的势头。 然,就在这时,那座青山上,忽的冒出一排人影,延绵竟有百余米。 每个人手上都有银光闪烁,是箭头! “不好!”每个人心头都是一惊。 对面箭羽已是铺天盖地。 居高临下的射击,强劲的势头,那些人用的哪里是弓,分明就是弩! 这根本就是赶尽杀绝的做法! 最外圈的龙护卫挥舞着刀剑,将飞射而来的箭羽纷纷打落。 他们依然在前进,因为根本没有退路! 对方一共设有三批射手,第一批射手的箭羽离手后立即蹲下,然后是第二批射手的箭羽射出…… 漫天的箭羽中,根本就没有空隙。 龙护卫虽彪悍,可如何躲得过这密密麻麻,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箭? 有人受伤。 可最麻烦的是,那些原本供他们踏足的箭羽,这会儿纷纷被对面的箭羽打落。 最先跌下火海的是护在四翼的一个人,紧接着是第二个人…… 凤青翎被架着紧跟在夏烨身后。 她清楚看见夏烨右侧那人受伤,连中两箭后,那组人一歪,全部掉了下去! “皇上!”瞬间,再没有人恋战,龙武卫 们纷纷往火海扑去。 空中只余凤青翎和万公公两组。 “我们也下去!”凤青翎毫不犹豫。 龙七龙八带着凤青翎一头往火海扎了下去。 火下是水,凤青翎根本就不怕。 可,就在她入水的那一瞬,她看见夏烨和龙护卫们分别被锁在几个网中,龙护卫正奋力用兵器又割又砍。 心下一紧,凤青翎只觉脚上踩到一个东西。 下一息,只觉周围水势微变,她和龙七龙八也被锁入网中。 网是活扣,原本平铺在水下,一旦有人从上落下,必定会开启机关,将人自动锁进。 网是特质的网,否则,怎可能连龙护卫的兵器都砍不动! 对方也是兀定了没人能挣脱这种网,周围根本没有人守着。 当然,没人守还有个原因:就刚才数以万计的箭羽,无论是谁躲在水下,怕都是难逃一死。 对方便是要把他们逼下水,然后生生淹死! 凤青翎朝着夏烨看去,只见那个男人正瞪着她,仿佛正在谴责她怎么也跳下来了! 凤青翎哪有时间玩这种眼神游戏。 飞快拉起长裙。 在众人瞪大的眼睛中,她从大腿外侧拔出一把刀。 黑色的,没有任何反光的。 弯刀。 焚。 第86章 想做魔教教主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魔刀。 出鞘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浓浓的杀气。 龙武等人眸中尽是吃惊,失踪了30余载的魔刀,如今竟出现在凤青翎手上! 夏烨虽不认识这把刀,却也被刀上杀气所慑。 刀刃在网上划过—— 那原本刀剑不入的巨网,如今被凤青翎轻轻一划,竟如切豆腐般裂开了。 凤青翎伙同龙七龙八从巨网中钻出。 原以为凤青翎会马上朝着夏烨游去,岂料,她竟一个转身,先将身后万公公的巨网隔开,这才朝夏烨游去。 所过之处,所有困着龙护卫的网皆被割开。 夏烨离她最远,也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 头顶是火焰。 他们所在位置的水域已被烧得很烫。 为了最大限度的摆脱追杀,一行人顺着水流的方向,忍着热水的灼烧,一路往下游游去。 沿途都有巨网,众人游得很小心,生怕留下痕迹。 游过西泠湖一处狭窄水域后,水下再没有巨网,众人游到一处被烧焦的荷塘下面,半身泡在淤泥里,靠着某种植物的空心长茎呆了一个下午,躲过两波地毯式搜索后,到晚上才从湖里爬上岸。 衣服是一个比一个脏,特别是下半身,衣裤内外全是 淤泥,很不舒服。 夏烨当下就皱眉了。 “来人,去给皇上和凤姑娘找一套干净衣服。”龙武开口。 “别去!”凤青翎忙阻止,继而笑,她歪着脑袋,看着夏烨的双眼调皮的眨了眨,“我能忍,皇上,您能忍吗?” 这么脏,当然是忍无可忍! 可,作为男人,夏烨不想在凤青翎面前表现得太计较,当下只“恩”了一声,表示能忍。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并不清楚。 现在是晚上,龙护卫若要去找衣服,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偷,无论在附近偷还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偷,都很容易留下痕迹。 一旦被对手发现,难保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凤青翎知夏烨明白,并不深说,再笑了一下,对旁边龙七龙八道:“那就有劳两位用内力帮我烘下衣服了。” “是。”龙七龙八各伸出一只手按在凤青翎肩上。 两股热流从肩上徐徐升起,凤青翎只觉浑身也跟着暖了起来,衣服上开始冒白烟…… 旁边,龙武的手心按在夏烨后背…… 凤青翎与夏烨离的不远,夏烨的目光直落在凤青翎脸上,有很多不悦。 最大的不悦就是,方才在水下,当凤青翎从巨网中逃出来时,第一个救的不 是他,而是万公公,继而是沿路所有龙护卫,最后才是他这个九五之尊的皇上。 身为镇国将军府小姐,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到底有没有一点主次之分? 他很想说这事儿,只是,这样的话若由他开口,便落了下乘。 最好是万公公或者龙护卫中的人,找个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提点凤青翎一下。 “皇上,您今儿怎么老瞪着我?” “谁让你从上面跳到湖里的?” “臣女在上面无路可走啊!大部分龙护卫都跳下水了,那些箭羽可就对准臣女啦,臣女若不跳下来,这会儿早被射辰窟窿了!” “你那把刀哪儿来的?”夏烨的目光落在凤青翎手上。 他虽不认识这把刀,但这把刀看起来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出鞘的那一刹,那样浓的杀气,可一旦回鞘,就半点杀意也感觉不到,存在感弱得和装饰物没任何区别。 更重要的是,那些连龙护卫拼尽全力都砍不断的网,在凤青翎手下竟能轻易划开。 凤青翎一无武功,二无内力,能轻松划开那些网,功劳自然都在那刀身上。 “老太君送的。”凤青翎说。 “喔?凤家居然还有人如此关心你?这可是一把好刀。”夏烨有些意 外。 据他所知,这些年,凤家根本没人把凤青翎的放在眼里。 “当然是好刀,否则,以老太君之尊,怎么送得出手?”凤青翎笑,不以为意。 “皇上——” 龙武忽的开口,斗着胆子打断夏烨和凤青翎的谈话:“皇上恕罪,属下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凤姑娘。” 许是龙武的表情太过谨慎,夏烨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缓缓颔首,示意龙武可直接问。 “抱歉,凤姑娘。”龙武开口便是道歉,毕竟作为下属,以下问上不是很妥,“您可知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焚。”凤青翎答。 一瞬,夏烨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这把刀的名字,他听过。从前只以为是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龙武吸了口气:“那您可知这把刀的出处?” 凤青翎摇头:“老太君只告诉我,这把刀是30年前,由祖父带回凤家,在凤家兵器房放了30年。” “老太君为何要把这把刀送给您?” “大概是我和这把刀有缘,因为只有我能拔出把刀。”凤青翎说着,随手将“焚”递给龙武。 龙武试了一下,那刀合在刀鞘中,任他用几分力气也拔不出,竟是认主了。 “大概真是缘分。”龙武说。 再 顿了一下:“凤姑娘若信得过在下,请尽量少用这把刀。” “这刀有什么问题?”“为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一个沉稳,一个轻松,正是夏烨和凤青翎。 “这把刀,在江湖中可谓鼎鼎大名,它成名的时间不止百年。”龙武徐徐道来。 “三百年前,魔教教主就是持此刀扬名天下,之后,便一直是魔教教主之物。” “听说,每一任魔教教主,不光是上一任教主的选择,更是这把刀的选择。若这把刀没有认主,教主之位就不会传给他。” “那如果这刀一直没有认主呢?”凤青翎好奇。 “教主之位就空悬,由魔教四大护法共同掌管魔教事物。”龙武回答,“几百年来,魔教确实经历过教主空悬的时期。” “那现在这把刀在我手上,且已认我做主,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做魔教教主?”凤青翎声音平静而内心兴奋,若能拥有一股属于她的力量,那该多好。 龙武的表情一寸寸扭曲起来。 魔教…… 正常人听到这个词语,不都应该害怕吗?为什么凤青翎的眼睛这么亮? 一副饥渴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狼看到肉的表情! 他忽的不确定下面的话,对凤青翎有没有效—— 第87章 主人夜里不在家 “魔教,自30年前魔教大败后,就没了。”龙武说。他要及时遏制住凤青翎这个可怕的想法。 “没了?”凤青翎显然不信,“300年的基业,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但它确实没了,30年前那一役在魔教总坛,魔教几乎全军覆没,尸骨成山。”龙武说。 “不可能吧……怎么也应该有些幸存的……”正常情况下,一定会有幸存者躲到什么地方,默默筹备如何复教,迎接她这个新教主。 “凤姑娘,在下怎么觉得您好像很不希望魔教灭亡?”龙武问。 “怎么可能?我只是好奇这刀的历史,顺便把所有可能性都想想,万一有一天他们找上门来,非要我做教主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不大。”夏烨忽的开口,“30年前围剿魔教一事,不光是江湖正派联手,朝廷也派了几万兵马。据史书载,那一战魔教伤亡人数至少在两万人以上。” 正因为朝廷也参与了,所以夏烨知道一些。 “龙武,别扯那么远,说重点!”他有些不耐,总觉得凤青翎和龙武的共同语言似乎太多了些。 龙武这才想起他家主子时不时要吃个小醋,瞬间冷汗湿了背脊。 “是!”龙武躬身,神色更严肃许多,一副比僵尸脸还僵尸脸的模 样,“几百年来,死于焚的人不计其数。这把刀,不光杀气深沉,而且有很重的戾气和怨气。若使用者心智不坚,怕是要被刀上的戾气怨气影响。” “喔!”凤青翎恍然大悟,“依龙大人看,我应该如何是好?” “第一,不用此刀,就算迫不得已,也要尽量少用;第二,最好找个寺庙,请高僧为刀下亡魂超度,化其戾气和怨气。” 龙武说得一本正经,凤青翎却是嘴角抽搐,她使劲憋着笑。 “请问,第二点,您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话说到一半,龙武察觉到这话有问题,忙道,“魔教不止一位教主被戾气和怨气所染,性格越来越乖张暴戾,甚至好几位死于这个原因……滥杀无辜,猜忌属下,最后把自己也杀了!” “哈哈哈哈……”凤青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生怕自己笑倒了,她干脆一只手扶在夏烨肩上:“我只听过,性格决定命运,还不知道性格可以主宰生死……”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皇上,您这龙护卫的首领实在太有趣了!居然相信鬼神之说,还叫我给亡魂超度……哎,他到底是怎么当上您首席护卫的?” 看着龙武这样被人取笑,夏烨也觉有些丢人。 鬼神之说,从来都是帝 王用于驾驭民心的手段,没想到会被龙武用于一把刀上,只干干的说:“武功好,忠心。” 凤青翎还在笑,她拍了拍夏烨肩膀:“建议下次把智商纳入考核标准。” “智商是什么?” “聪明程度。” 夏烨微微笑了一下。 虽凤青翎和龙武很容易聊到一起,不过,她应该对龙武没意思,更重要的是,刚才因取笑龙武,她第一次主动与他靠得这么近。 她的呼吸就在耳边,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亲吻着他的耳廓…… 夏烨忽的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龙武看过自家主子和凤青翎,心里就一个认知:他家主子此刻很不需要他。 他伸手在空中打了个手势,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其他龙护卫跟着消失,呈现出标准暗卫状态。 夏烨再微微笑了下,难得龙武这个榆木脑袋,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离开,想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瞪了万公公一眼。 万公公一个激灵:“皇上,奴才去捡柴。” 夏烨高傲的“恩”了一声。 “皇上,我们今儿晚上怕是不能生火。”生火那么大烟,这不直接告诉敌人他们的地理位置吗? “没事,他常年在宫中,甚少运动,让他去锻炼下。”夏烨淡淡的说。 万公公内心一万点暴击,可 面上依然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皇上体恤!” …… 那天晚上。 凤青翎和夏烨自是什么也没发生。 龙武卫一半打探消息,一半留下保护夏烨。 京城的守城军、禁卫军,以及敌方人马彻夜未睡,把搜索范围从西泠湖畔扩大到西泠湖上下游。 皇宫之中,听得夏烨失踪的消息后,更是人仰马翻。 湖面大火,万千箭羽,禁军全体出动,守城军出动一半人马,无论那一样,皆惊天动地。 太后和皇后宫中,一拨拨人来了,一拨拨人又走,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到最后干脆是聚集在一起,彻夜等消息。 这皇上若是没了,她们这群人也就没了未来。 殉葬。 或者聚集在一两个宫中,养老,等死。 “都怪那个凤青翎,若不是为了她,皇上怎会出宫?又怎会遇到这等伏击!”嫔妃甲终忍无可忍。 “皇上这段时间被那个妖女迷得失了魂,三天两头出宫!”嫔妃乙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婚姻自由呢!不过是勾引皇上的幌子!大大方方进宫得了!这样吊着皇上,也真是够了!”嫔妃丙忿忿。 “发生这么大的事,谁知道背后黑手是谁!凤青翎也算功不可没!”嫔妃丁恨不得一句话把凤青翎归入乱党,判上死刑 。 “咳咳。”皇后轻咳。 好歹凤青翎也姓凤,若别人看她半点不护着自己妹妹,也是德行有失。更何况,对方很明显想置皇上于死地,若凤青翎和乱党扯上关系,他们凤家也跑不掉。 此刻,她恨凤青翎已恨出新高度。 那个女人,从她还未出世到现在,十多年来,一直找她麻烦,抢她东西,祸害她! 她最好死在外面! 而至于秦质子府,从表面看,似乎没任何异常,一切井然有序。 只除了男主人不在。 当然,秦曜阳夜里不在府上是常态。 毕竟一个喜欢留宿青楼的有钱男人,你不能要求他夜夜住在家里。 …… 夏烨一行天不亮就动身了。 夜里打探消息的龙护卫给所有人带了干净的衣服。 这里是西泠湖下游的一段,还未出京城,属于京郊范畴,离京城繁华地带并不太远。 只由于周围是山,偶尔有居住的山民,故显得冷清。 龙护卫捡了人迹罕至的路走,并一路将他们行走过的痕迹扫去。 夏烨详细问了龙护卫昨儿晚上打听到的消息,凤青翎待他们说完后这才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 “既然龙护卫能在京城来去自如,为何不直接通知禁军接驾?” “因为……”夏烨笑,下巴微微扬起,“你看前面——” 第88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面是一处山沟。 什么是山沟?两座山之间最低洼的地带。 他们眼前这个这条,极长极狭窄,称为一线天一点不为过。 凤青翎有些踟蹰,这种地方,虽在隐秘性上一定优点,但对方一旦大规模伏击,别说一两个人,就算千军万马也照样全军覆没。 “怎么会选择这条路?”凤青翎皱眉。就算是走山腰,也比走山沟强! “风景好。”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夏烨唇角微微勾起,泛起一抹冷意。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凤青翎侧头,很是无奈的把目光投向龙武。 摊上这么个任性的皇上,我很同情你们。 龙武一副面瘫表情,目光淡淡瞥过凤青翎一眼,快步跟上夏烨。 我家皇上英明神武,岂是你一介女流明白? 凤青翎再把目光转向其他龙护卫,只见他们先是嫌弃的看过龙七龙八,再正眼也不给她一个,飞快在小路和山壁上起伏跳跃,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虽说你是皇上的人,可你昨儿欺负我们老大!欺负我们老大就等于欺负我们!我们可都记住了! 凤青翎瘪嘴:“不就是会轻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对,不就是会点轻功,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在最后的万公公 愤然点头。 昨天晚上他捡了大半夜的柴,累得腰酸背痛,今儿早上那么早就起来了,完全没睡够。 凤青翎缓缓眨眼,朝万公公迷人一笑,脚尖在地上轻盈一点,整个人已向前跃去。 飞扬的发,翩然的裙,美得如飞舞的蝶。 凤家三小姐果真绝色!万公公叹。 她的美不在于精致的五官,后宫之中,万千佳丽谁没有一张漂亮脸蛋? 凤青翎的美在于她的一颦一笑,在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这种美可能在一开始并不突出,可随着相处时间的加长,慢慢就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目光越过前面交叠着的龙护卫的人影,最终落在夏烨身上。 皇上这一次,怕是要彻底陷下去了! 恰这时,夏烨转头,万公公忙垂下头去。 “你这丫头,你怎如此磨蹭,赶紧滚到朕身边来!” “后面风景好,我在看风景呢!” 凤青翎是真在看风景。 两山夹峙中,从下往上看,只觉山崖峻绝,层峦叠翠。 脚畔有小河沟,水不深,齐人的膝盖。水质很好,光滑的鹅暖石装点在河底。 空气更是妙绝,混合了草木和泥土的芬芳,深深一口呼进肺里,满满都是负离子。 夏烨好几次转头看她,见她 兴致很好,遂笑笑不再管她。 行至百余米,凤青翎忽然顿住了。 “三小姐,您怎么停下来了?”行走在最后的万公公上前。 其他人听得万公公的话,纷纷转头。 凤青翎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很快移至高处: “你们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有。”“没有啊!”…… 凤青翎皱眉,很快将目光移到龙武身上:“你也觉得没有吗?” “没有。”龙武答得更干脆。 “青翎?”夏烨只喊了凤青翎的名字,询问之意甚是明显。 凤青翎再次深深看过龙武,目光从周围扫过。 终摇了摇头,走到夏烨身畔:“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心里不踏实。咱们走快点。” 疑惑从夏烨眼底一闪而过,龙武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位凤家三小姐,究竟什么来头? 警觉性竟如此之好! 在他的认知中,能有这番直觉的,必定是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一个养于深闺的女子,应该是刀架在脖子上才会有所感觉。 还有魔刀“焚”,几百年的杀戮,怎会臣服于一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龙武的思绪不由蔓开了。 凤青翎握刀的姿势,那分明就是用惯了弯刀。 他的目光落在 凤青翎背上,继而是隐在裙裾之下的腿上。 那把刀,就绑在那里。 普通女子就算拥有武器,也必定是拿在手上,哪会绑在腿上?而且,她走路的姿势,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显然习惯如此。 一行人走的很快,再30余米后,忽的一声鸟鸣—— 声音如普通雀鸟,穿透力却极强。 “不好!前面有埋伏!”有人惊。 “退!快退!” 众人下意识转身。 刚一回头,就看见后方巨石从山顶滚滚砸下。 尘土嚣起,巨大的声响交叠着无数回音,汇成山摇地动之势。 退路是彻底没了。 而前方,原本隐于的山石与巨木后的人已闪现出来,兵刃的冷光如密织的小点。 每一个点都是他们的催命符。 “后退,上山!”凤青翎当机立断。 龙武略一点头,龙护卫们立即如包粽子般将夏烨、凤青翎和万公公护在内侧,飞快朝正在滚落的山石处奔去。 “哼!”一个冷哼从身后响起,冰冷的,“追!”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悉悉率率。 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冰冷了几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回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竟是异常整齐,根本就是训练有素。 巨石还 在不断滚下,灰尘四起,夏烨等人不得不到处躲闪。 也亏得龙护卫武功了得,每每有袭击物砸来,率先一步就护着夏烨躲开了。 后面追兵很快到了巨石投掷区,他们因得人数太多,武功又不如龙护卫,故不断有人被石头或巨木砸了,发出惨叫。 “去看看。”逃命中,夏烨淡淡吩咐。 他的气息很稳,比起气喘吁吁的万公公,不知强多少倍。 龙护卫立即分了两人,往后跃去。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随便抓几个追兵,最好是小头目,看清楚他们的脸。 片刻之后,那两个龙护卫就施展轻功回来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便就在这时,一道绿影从不远处掠过。 与林间树木差不多的颜色,若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的速度很快,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那影子再一闪而过。 “跟上。”夏烨淡声吩咐。 一行人悄然加快了速度。 无数个转弯,再转弯后,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 终于,在一处藤萝密布的石壁前,他们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个背对他们的绿衣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身材颀长,凤青翎只觉有些眼熟。 她看着他,他缓缓转过身—— 第89章 男色诱人 先是侧脸。 麦色的皮肤,斜飞入鬓的眉,鼻梁与下巴弧度连成一线,刚毅得如同刀刻一般。 继而整张脸便暴露在人的视线里。 首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琉璃般带着笑意的眼,光华流转间有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继而是他的唇,薄得如一把刃,偏偏又是惑人的桃色。 生生冲淡了侧脸带给人的刚毅之感,这分明就是个勾人的妖精。 “秦曜阳,你怎么在这里?”凤青翎好不吃惊。 “等你们。” 他说着,将密布在石壁上的藤蔓拨开少许,露出个黑黝黝的偌大山洞,再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烨脸上,只见夏烨略一点头,毫不迟疑的躬身往里面走。 “皇上,我先。”龙武忙上前一步。 别说是陌生的地方,就算是熟悉地儿,也应该由他们龙护卫先检查清楚。 夏烨停了一下,任龙武走在最前面,再两个龙护卫走进去后,他这才跟着进。 “青翎跟上。”入洞的那一瞬,夏烨说。 凤青翎“喔”了一声,随即开口,却是:“你们先进。” 夏烨的动作有一瞬僵硬,却没有回头,其他人鱼贯而入。 在别人看不见 的地方,某人笑意却是漫上眼底。 他家青翎正在等他呢! 此刻,他完全忘了昨儿下午听说凤青翎堕入火海时的惊恐,也忘了昨儿晚上彻夜寻找他们的焦急,内心满满的都是甜。 “三小姐请。”万公公进洞前,特地再邀请了凤青翎。 凤青翎原想问秦曜阳,是不是提前和夏烨商量好的,这会儿忽觉得没必要了,遂笑了下,跨步走进山洞。 秦曜阳不以为意,只潇洒一笑,待所有人都走进山洞后,他扇动袖风,用落叶掩去洞外痕迹。 …… 从明亮的地方走到昏暗的地儿,眼睛有一瞬不适。 凤青翎闭眼。 再睁开时,双眼已能看清洞里情形。 并非完全的黑,有细小的斑驳阳光从洞口藤蔓间透进来,走在她前面的龙护卫已点燃火折子。 山洞不算长,大概二十米左右,宽度四五米,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空间。 他们一行人呆在里面倒也宽裕。 真正令她奇怪的是,山洞的尽头绑着十多个人,除一名女子外,其他皆是男人。 他们的面前,有柴火烧过的痕迹,旁边还放着好几只烤好的野兔,以及一堆没用过的木柴。 该不会是秦曜阳占了别人的山 洞,抢了别人的食物吧?凤青翎想。 她转过头,便看见秦曜阳还在洞口处,正用手拨弄藤蔓,让那些植物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兔子刚烤好,墙角有水囊,有需要就自己取。”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侧头,果真看见墙角有五六个胀鼓鼓的水囊,只是—— 不知这水囊可是那绑着的十多个人的? 她凤青翎在真正口渴的时候,是不会计较水质好坏,也不会计较器皿的干净程度,可,若是还能忍,她多少还是有一点洁癖。 于是,她没动,只转动着脑袋观察这个山洞。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树根,有的顺着山洞壁蔓延下来,有的在山洞顶形成鸟巢状的一团。 “水是山泉水,水囊是我派人带过来的,全新。”秦曜阳已走了进来。 他走到墙角,顺手拎起两个水囊,一个朝夏烨扔去。一个朝凤青翎扔去。 那两人皆一把接住,很给面子的拔开瓶塞仰头就喝。 “喂,你们其他人,自己拿。”秦曜阳说得随意。 他走到熄灭的火堆旁边,用匕首割下一条兔腿,分给凤青翎后,便走到夏烨旁边,与夏烨分吃起余下的兔子,还时不时与夏烨同饮一个水 囊的水。 到此刻,凤青翎算是彻底明白了秦曜阳说的他和夏烨关系不错的含义。 作为一国皇帝,在被追兵围困时,能将后路完全交给另一个人。 而另外一个人,亦用自己的性命,陪他走这一趟。 “在看什么?”秦曜阳挑眉。 “男色诱人。”凤青翎亦笑,同样扬了眉,丝毫不觉她这话有何不妥。 “你运气确实不错。”秦曜阳低头再削下一块兔肉,叉在匕首尖递给夏烨。 夏烨含笑接过,慢条斯理送往嘴里,再细细咀嚼。 不愧是从小在严格宫规下长大的,即便席地而坐,即便用手拿食,依然万分优雅。 “这天下公认的十大美男,你已见过五个,这会儿还和其中两个共处一洞。”秦曜阳继续说,再削下一片兔肉,就着匕首尖送进嘴里。 与夏烨的优雅吃相相比,秦曜阳更多了几分随性与洒脱。 “是不是标准太低?怎么连你都在里面?该不会是排名最后吧?”凤青翎一副嫌弃表情。 她走到火堆旁边,从腿上抽出弯刀,飞快再割了条兔腿,将刀上油渍随意擦了下,再回到刀鞘,然后找了个靠山壁的地方坐下,自顾啃了起来。 这一举动 ,不光夏烨,万公公,龙护卫嘴角抽搐,就连那些被捆绑的人都看得双眼发直。 这是哪里来的野女人? 大庭广众下,居然撩开裙子,露出大腿!她到底知不知道女人不能随意被男人看! 包括龙武在内的龙护卫却是万分为魔刀“焚”不值。 这把刀,眼睛到底有多瞎,才会找这么个不懂得爱惜它的主人! 作为百年魔刀,刀下亡魂千千万,它的存在是为了收割人命,而不是如现在般被主人拿来割兔子肉吃! “三小姐。”龙武终忍无可忍,“它是焚。” “我知道啊!” “它不是餐刀。”龙武满是无奈。 “偶尔也可以当餐刀用,还可以切菜,削水果,杀鸡杀牛杀鱼。”凤青翎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堆未燃过柴火上,“若没有斧头,还可以劈柴。” 龙武忽的很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内心为“焚”默哀。 这把被魔教奉为镇教之宝,被无数武林人士追捧的魔刀,到了凤青翎手上,居然变成菜刀斧头镰刀之类的代替品。 秦曜阳却是笑了下。 如此不拘小节,他喜欢! “青翎,过来——” 夏烨开口,凉薄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很不开心。 第90章 孔雀!自作多情 凤青翎拎着兔腿,认命的走了过去。 谁叫这里是封建社会呢,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弯腰。”夏烨开口。 凤青翎乖乖弯腰,没拎兔腿的那只手撑在膝上,双眸看着夏烨,满是不解。 夏烨双眼狭长,这会儿更是危险的眯起,与凤青翎对视。 稍顷,他伸手,却不是抚凤青翎的脸颊,而是她的腿。 藏刀的位置。 “若下一次,你再敢在别人面前露出这里,朕不会把你如何,但朕会将所有人的眼珠子挖掉。”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浸着无边的杀意与威压。 “我没嫁给你。” “君无戏言。” “你不讲道理!” “你可以试试。” 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他做得出来的,这个年代的皇帝,虽不是把别人的性命踩在脚底! 凤青翎只觉她的瞳孔在紧缩,两人依旧对视。 一个气势如层层黑云,雷电奔腾而至,另一个却是顽固的想撑起一片自由天地,毫不退让。 “这么点小事,你们俩至于吗?”懒洋洋的声音。 华丽的,一如黑夜中裂开的锦帛。 瞬息划过层层黑云,也划过那一片苦苦支撑的天地。 “哼!” 凤青翎狠狠瞪过夏烨一眼,半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重新走到原来位 置上坐下。 果然是被宠坏了。夏烨心道。不过,也好,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女子,看谁还敢要。 想到这里,夏烨嘴角浮出一抹笑。 凤青翎一阵烦躁,双眼看着夏烨,狠狠咬下一口兔子肉,再使劲嚼着。 很少看到凤青翎如此“真实”的表情,夏烨心情很好,拿水囊和秦曜阳手上烤兔子碰了下,如饮酒般大口灌下几口。 秦曜阳心情也不错,凤青翎把刀藏在大腿处,确实不是好习惯。 不过,有了夏烨这番威胁,省得他再去做坏人。 几个人各怀心思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喂,秦纨绔,另外三个人是谁?”凤青翎问。 秦曜阳知道她是延续之前的话题,笑道:“赫连奕,殷莫,容西。” 赫连奕和殷莫自不必说了,一个阴柔魅惑,如山中妖孽,另一个则是典型的以玉为骨,以冰为肌,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润之气。 至于容西,那是京城九少中的老五。 五官虽标准,可那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实在不知道是如何登上美男榜的。 “这制作榜单之人,确实眼光有问题。”凤青翎感慨良多。 秦曜阳笑:“你不能单纯以你喜好来评判,还需综合其他人的好恶,比如男人 ,比如大妈大婶。” 一句话落,凤青翎更是乐不可支起来:“你的意思是,容西登榜,是因为男人喜欢,大叔大妈们喜欢?哈哈哈哈,亏他还是你兄弟,居然有这样说自己兄弟的。” 秦曜阳笑不做声,容西登上美男榜原本就因为那制榜之人爱慕于他。 而制榜之人,也确实是个男人。 “想必,你能登榜,也是这个原因吧?男人喜欢,大叔大妈喜欢。”凤青翎说着,自己就被自己逗笑了。 “三小姐此话差异。”秦曜阳一本正经,“京中女子,多有爱慕于我。” 凤青翎嗤笑:“呸,孔雀!自作多情!” “是不是自作多情,三小姐应该很清楚……”秦曜阳扬眉,他的声线性感的起伏着,轻易能勾走人的心魂,“比如,你们家那位……” 凤青翎知他说的是凤思葭,也不点明,只继续:“喔,原来你知道啊!她好像很倾慕你,不过,她眼光不好。” 秦曜阳笑:“多谢三小姐提醒,幸得曜阳未曾倾慕于她。” 凤青翎“恩”了一声,赞同道:“还算并不太蠢。” 这两个人,竟是完全忽略夏烨般,你一言我一语起来,夏烨脸色一寸寸不好。 凤青翎装作没看见,秦曜阳就坐在夏烨旁边, 当然更看不见。 …… 他们在等。 等敌方搜山,找到或错过他们。 凤青翎原本想,等敌方搜查结束,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可这日傍晚,夏烨忽的下令:“去找点吃的,最好猎一只羊。” “是。”龙护卫执行命令,从来不问原因。 凤青翎却是张大了眼睛,他们还在围困期呢,夏烨发什么神经呢,要吃羊那种味儿大的东西! 她飞快将目光投向秦曜阳,岂料,秦曜阳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无,甚至还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我说,两位贵人,我们是在逃命,能不能忍一下?”凤青翎道。 “不能。”“口腹之欲,如何忍?”两个男人齐齐开口。 凤青翎无语,若不是这两人在这个年代太过尊贵,她真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待会儿若引来敌人,你们负责!”这种自私自利没脑子的人,她简直不想管他们。 “好。”“好!”这一次,两男人异口同声。 凤青翎咬牙,心道:这么默契,你们凑一对算了! …… 小半个时辰后,龙护卫果然带了只羊回来。 放血、剥皮、掏内脏之类的事儿已完成,干净的羊羔肉,就等着上火烤了。 火折子拿出,吹燃后点燃柴火,再利索的将羊架到火堆 上。 蓝色的焰心,红色的火苗舔在羊肉上,很快散发出肉香。 “把上午那些兔骨头丢进火里。”秦曜阳说着,立即有人照办。 骨头被烧焦的香味,混合在羊肉的肉香中,更让人垂涎三尺。 凤青翎看见那些被捆绑的人,一个个双眼发亮,喉咙不断滚动。 “他们多久没进食了?”凤青翎问。 “你看见他们多久,就多久没进食。”秦曜阳答。 说话间,洞外已有人声,因隔得太远,听得并不真切。 紧接着是一声哨音,尖锐的刺进每个人的神经。 意料中的事情,秦曜阳不慌不忙吩咐:“灭火!” “是。”刚升起不到一炷香的火堆被推开,还在燃烧的柴火散了一地。 山洞里不见黑暗,反而更加明亮。 秦曜阳走到凤青翎身边:“把你身上饰品给我。” 不等她答应,秦曜阳竟兀自伸手,将她头上的发簪、耳朵上的耳环一一取下,然后走到被捆绑的那些人旁,将凤青翎的簪子、耳环戴在唯一那个女人身上。 旁边,夏烨也已将腰上玉佩,头顶玉冠,大拇指上扳指取下,递给龙武。 龙武飞快将这些东西佩戴在秦曜阳旁边那个男人身上。 凤青翎蓦然明白过来—— 他们这是打算偷龙换凤! 第91章 不分场合耍流氓 很快,燃烧的柴火已熄灭。 洞内陷入黑暗,只木材烧成炭的地方有零星的小火点。 洞外喧嚣渐起,无数人的脚步声,无数人说话的声音。 “在里面。” “肯定在里面。” “里面刚还有火呢,这会儿已经灭了。” “你们闻,有烤羊的香味儿。” “看来真是饿到极致了,这种时候还敢烤肉吃。” “富贵人家的,一顿不吃肉就受不了。”…… 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给我住口!”是今儿上午那个领头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里面的人听好了,若你们主动走出来投降的话,或还有一条活路。若你们死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凤青翎开口,很是清越。 “当然是……要你们的命!”那声音陡然厉了起来。 “你可知,你们追杀之人是谁?” “管他是谁,我们收了银子就办事!” “喔?你们是哪家?”凤青翎再问。 “你什么时候见过杀手出卖主顾的?” “你不是兀定我们要死吗?好歹让我们做个明白鬼,没问你主顾是谁,就问你们是哪家的杀手。” “这女人有点意思,竟一点不怕,出来让爷看看, 若长得俏,留下来给爷暖床。”紧接着是一阵笑。 “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凤青翎,连皇上都拒绝过,怎可能给你暖床?”讥嘲之意显而易见。 “凤青翎?这名字好生耳熟……镇国将军府三小姐?” “算你还有点常识!”凤青翎一声冷哼。 她看过头顶繁复如鸟巢的树根,万公公在两个龙护卫的帮助下,正奋力往一个两尺见宽的洞穴爬去。 那洞穴位置极妙,在繁杂扭曲的树根上方,且方向朝上。 别说站在山洞地面上的人看不见,就算飞身到那些树根旁,甚至钻进纠缠的树根内部,也不一定能发现。 “既然知道我是谁,若不想被将军府报复的话,还不快滚!”她的声音很厉,伴随着浓浓的杀意。 “哼!”鼻子里发出的藐视,“我玄天楼还不至于怕区区一个落败的将军府。” 在众人没注意的角落,秦曜阳摸了摸鼻子,随即便听见凤青翎继续: “玄天楼?名满天下的杀手组织,若追杀几个人要靠这么大阵容,怕早就亡了。”她顿了一下,再笑,“若被玄天楼楼主知道你冒充他,嫁祸他,怕追杀你的人又多了一拨。” 秦曜阳的眼 睛偷偷亮了亮。 …… “来人,放箭!”外面一声令下。 瞬间,无数箭羽疾驰而进。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再下一瞬,那些原本射进洞的箭羽已纷纷被扔了出来。 力道之道,速度之快。 只听外面惨叫无数,不知多少人丧命于此。 “再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一拨接一拨的箭羽射进山洞,再一拨又一波的箭羽被扔出来。 山洞外,哀嚎声不断。 山洞内,亦偶尔有闷哼声传来,显然是有人受伤。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和龙四先把外面包围圈撕出个口子,龙武龙七龙八护送您和三小姐离开!”山洞内,有人说话的声音,显是很急。 “不知外面还有多少人……朕也受伤了……怕是今天……”年轻男子的声音,很是疲惫的感觉。 声音虽不大,夹杂在赫赫的风声中,却依然有人听得清楚。 “主子,里面是皇上?”有人惊恐。 “怎么可能?!”那人说话声音立即大了许多,压过周围质疑的声音,也压过洞内之人说话的声音。 “是他。”旁边有人在他耳边小声道。 他点了点头,对周围人道:“虚张声势而已,皇上在皇宫, 怎么可能跑到这种地方?” “可是,凤家三小姐……” “胡扯,那肯定也是假的!给我放火烧!” 原本拨开藤蔓露出的洞口被干柴堵上,火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噌”的一声,火光四起。 燃烧的柴火不断往洞内推进,夏烨等人已飞快钻进头顶隐于树根上方的小洞。 龙武收尾。 他把所有龙护卫的兵器丢在地上。 至于那些被捆绑的人,有的在一波波箭羽中已丧命,没丧命的,被他一掌打晕。 浓烟弥漫中,他飞快将那些人身上绳索砍断,嘴里布条拿出,丢进火里面,再一脚一个把这些人踢进大火里…… …… 洞很长。 弯弯曲曲,四壁却很光滑。 每过一段距离,还有一个半人大的凹槽。 “你这是盗洞吧?”凤青翎忍不住问。 “技术是打盗洞的技术,派人专门挖的,不通往任何一座陵墓。”跟在凤青翎身后的秦曜阳说。 “你怎知是盗洞?”夏烨忍不住问。 “瞧形状啊,这旁边的凹槽,一是供打洞人休息,二是存放事物,三是给其他人让道。这么长的洞,很难一个人完成。”凤青翎说。 “朕是问,你怎知盗洞什么形状。” “书上写的。”凤青翎随口找了个借口,“书上不光有黄金屋颜如玉,还有盗洞。” “你看书倒是杂。”夏烨道。 “整天呆在家里没事儿做,当然就看书罗。”这个理由好,可解释一切她知道东西比其他人多。 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脚踝处一痒,竟是后面那人的爪子。 他用指尖挠了挠她。 凤青翎怒,这都什么人啊,这个时候还想着撩拨女人。 她奋力一脚往后踢去。 一脚踢空。 压抑的笑从后面传来。 过了一会儿,凤青翎的脚踝再次被人挠了一下。 她再踢,他再躲。 “你们在做什么?”夏烨的声音充满警惕。 “刚有只小田鼠,被我抓住了。”秦曜阳笑。 大概行至了200多米,远远的,有微光传来。 爬向在前面的人已在出洞,整支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凤青翎趴在洞内泥土上,耐性等候。 这时,她感觉脚踝处的衣裙被人往上拉了少许,紧接着是裤脚…… 她下意识缩脚要踢。 岂料,她的脚刚一个收势,就被人紧紧抓住,紧接着是温热的呼吸…… 她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 紧张。 却又暗含期待…… 第92章 可恶,狗变的! 呼吸一寸一寸。 炙热的气息,贴着她的皮肤,如世上最柔软的羽毛轻掠而过。 从脚踝到小腿。 凤青翎从来没觉得她的人生会有如此无法呼吸的时刻。 时间被无限拉长。 全身上下所有触觉都集中在小腿那一个地方。 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终…… 温湿的吻落下,印在她的小腿腿腹。 她浑身一僵。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居然真敢…… 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忽的感觉脚上一痛。 “嘶……” 那人已咬了她一口。 正要骂人,秦曜阳的声音已悠闲传来,带着笑意:“三小姐,还不快点?咱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凤青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前面又已出去了2、3个人。 内心忿忿然,忿的是自己,自己怎么就…… 这么容易被勾走魂儿? 她的双肘撑在地上,赌气般快速往外爬。 裤脚被人放下,微凉的指尖从皮肤上掠过,如细小的电流绽放。 再紧接着是裙摆,细致的覆在她的腿上。 他的动作很快,凤青翎不过爬行了两步,他已把她的脚踝收拾妥当。 …… 光线越来越亮。 夏烨站在洞口,见凤青翎出来,亲自将她一把拉出,再一壶水递了过去: “你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凤青翎笑,接过夏烨递过的水壶喝了几口。 秦曜阳就在凤青翎身后,只是,他受到的待遇半分比不上凤青翎。 没人拉他,只由得他自个儿从洞内爬出。 水壶也是龙护卫递上去的:“秦皇子,您喝水。” 秦曜阳接过水壶,看着旁边拉着凤青翎一脸关切的夏烨,他笑着“啧啧”两声,半是调笑半是抱怨:“这兄弟果然比不上红颜。” 夏烨半分目光也不给他,只道:“你若承认你是女人,朕保证多给你几分颜色。” 秦曜阳爽朗笑,仰头,咕噜噜几口水后:“你们觉得这地方如何?” “不错。”夏烨简单评价。 “岂止是不错!”秦曜阳显然不满意夏烨的答案,“就三天时间,不光要找个合适的山洞,还要挖一条逃命的暗道,还给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甚至……” 他顿了一下,指着一处山坳:“修了一座房子。” 三天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 凤青翎忽然明白,她在秦曜阳别院的三天,为何秦曜阳与赫连奕一次都没去。 …… 这里确实很美。 临近山顶,植被郁郁葱葱,每每往群山中看去,又有种云蒸霞蔚的感觉。 房屋 所建的山坳离山顶并不太远,若常年居住于此的山民攀爬,不过一炷香时间,若换成秦曜阳龙武等轻功了然的人,不过瞬息间的几个起落。 “明儿一早,可以到山顶看日出。”往山坳走的时候,秦曜阳道,“这里日出很不错。” “皇上想看吗?”凤青翎忽然开口。 夏烨没想到凤青翎会主动邀请他,立即道:“好。” “太好了!明儿早上你们早点起,刚好互相做个伴儿,别吵醒我,我要睡觉。”凤青翎说。 夏烨和秦曜阳对看一眼,继而苦笑。 她这是同时把两个人一起拒绝了。 …… 房屋是木屋,就地取材,很是簇新。 外面是一间会客厅,里面三间独立的卧室,夏烨那间稍大,其他两间稍小,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松木香。 每间房子都放着簇新的衣物,龙护卫和万公公的衣服放在客厅,其他人的衣服放在各自卧室。 龙武们有些意外秦曜阳竟是连他们的衣物都准备了,皆有些感动。 毕竟,从他们开始暗无天日训练的那一天起,他们人生就一个核心:主子。 从来只有他们服务于主子,自己所有日常所需,皆需自己准备。如今,居然有人替他们准备了衣物。 很快 将这份感动隐于眼底。 从那暗洞爬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是污渍,也就比那天从淤泥里出来好些。 “屋后50米处有一个湖泊。”秦曜阳说。 “多谢秦皇子。”龙武抱拳,将龙护卫们分为三波。 一拨即刻下山,打探消息;一拨给皇上烧水,并就地取材做三个木桶,供夏烨、秦曜阳和凤青翎洗澡;最后一拨可先去湖泊洗澡,清洗干净后,赶紧和第二拨人马交换。 “不用做我的木桶,我去外面洗。”秦曜阳开口,“练武之人,数九寒天都能泡在水里。真气不停,内力不熄。” “我也不用。”凤青翎立即道。 虽她没有内力,但,这点承受能力,她还是有。 再说,他们头一天还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呢!也没见这身体有任何不良反应。 看来,她对这身体的机能训练还是卓有成效。 “不行。”“不行。”夏烨和秦曜阳再次异口同声。 只不过,这两人反对的原因却是截然不同。 夏烨单纯的认为女孩子,特别是自己看上的女孩子,就应该娇养。 这么冷的天,昨儿也就罢了,那是命在旦夕,没有办法,今儿既然有条件,就应该美美的洗个热水澡,祛除体内寒气。 秦曜阳 却是很清楚凤青翎的身体,这个女人,外强中干罢了。 且不说体内毒素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光是宫寒不孕这一项,就绝对不能泡冷水! “为什么?”虽知这两个男人是关心自己,可她就是不喜欢被人约束。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儿。”夏烨道。 秦曜阳却是无声叹息,眸中心疼一闪而逝。 终,夏烨和凤青翎在各自房间洗了热水澡,其他人皆是在湖泊里洗。 从脱衣服到最后穿上,万公公全程嗷嗷直叫。 冷,好冷啊! 既然秦皇子用木桶洗热水,为啥不把他的那份让给我…… …… 晚餐自是野味。 龙护卫们厨艺不俗,虽只有野鸡野鸭野兔野鹿野鱼,可他们依然就着野菜,在只有少量调料的情况下,做了一桌色相不佳,但味道相当不错的饭菜。 夏烨心情不错,叫所有龙护卫一起坐下,十多个人围在一起吃了顿饭。 做皇上的没有摆架子,做属下没有过分谦卑,倒也其乐融融。 …… 夜。 凤青翎坐在床上,她一脚踩在床沿,裙摆撩至一侧,裤腿也挽了起来。 她正在看今儿被某人咬了一口的地方。 那地方有个圆圆的牙印,实在是太难看了! 可恶!狗变的! 第93章 你想谋杀亲夫? 这时,敲门声起—— “谁?”凤青翎问。 “三小姐,是我,秦曜阳。”那人声音响起。 凤青翎撇嘴,三小姐,哼,喊得可真见外!生怕别人知道他对她有想法似的。 既然这么在意,干嘛每天半夜跑到将军府偷亲她? 既然这么在意,干嘛先前在密洞里又是摸她又是咬她? 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装腔作势的人! 饶心里如此腹诽,凤青翎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把门给他打开。 只见秦曜阳穿了一件冰蓝色锦袍,右手端汤药,左手拿了一碟蜜饯。 褐色的药汁,中药味儿扑面而来。 却是熟悉的味道。 “殷神医说,药不能停。”秦曜阳径直走了进来,将汤药和蜜饯放在桌上,“你昨天中午就没喝药,到现在已整整一天,快趁热喝。” 凤青翎踱步走了过去,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药。 白瓷的碗,药汁在碗里有轻微的晃荡。 “你专门把药带来的?”有一点感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把她的身体情况放在心上。比她更关心。 “反正要过来,举手之劳。”秦曜阳淡淡的说,白白放过这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凤青翎却是笑,端起碗吹了一口,觉察出药的温度已凉至合适,便仰头将药喝完。 “你熬的?”她问,顺手抓起一颗 蜜枣,丢进嘴里。 “不是我还能有谁?”秦曜阳笑,脸上已换做京城纨绔子弟典型的玩世不恭,“为小美人服务,是爷的荣幸。” 凤青翎白过他一眼,嫌弃道:“难怪这药这么难喝!” “喔?”秦曜阳露出不信表情,伸手到碗底沾了一点残余的药汁送进嘴里,表情却认真起来,“你觉得哪里不对?我可是严格按照殷神医给的煎药步骤煎的。药材也是殷神医给到我手上,我再亲手拿过来的,一路不曾假手于人。” 看着秦曜阳如此认真,凤青翎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说哪里不对,只说这药太难喝!和殷莫煎的药一样难喝。”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塞到秦曜阳怀里,再推他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秦曜阳笑笑,端着碗走了出去。 凤青翎却是靠在门上,她想起先前殷莫说的,煎她这药要一个时辰。 后来,她又听药童说,煎这药极其麻烦,每种药下锅的时间和火候都有严格控制,需煎药之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也就是说,秦曜阳为了给她煎药,在火堆旁蹲了一个时辰! 那样一个妖孽的,潇洒的,肆意的男子,竟会做那样的事。 画风太诡异,凤青翎竟笑出声来。 不自觉的,她再次想到小腿腹上 的牙印,心头再又一恼。 可恶! …… 夏烨知秦曜阳晚饭后不久就守着火堆煎药,这会儿得知那药端给了凤青翎,心头好不诧异。 “知道是什么药吗?” “秦皇子说是补身体的。” “补身体的?需要他秦曜阳大老远专门带来?一煎就是一个时辰,寸步不离守着,连姿势都没换过。” “属下这就带药渣下山,找太医询问。” “不用,朕会亲自问秦曜阳。”他觉有些烦,总觉得秦曜阳和凤青翎之间,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秦曜阳一向谁都看不上眼,如今却花这么大精力给凤青翎熬药,更反常的是凤青翎,她那么个骨子里叛逆的性子,竟一句话不问,乖乖配合把药喝下。 …… 第二日,天还没亮。 秦曜阳陡然睁开眼睛,他听见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且是从隔壁凤青翎房间走出。 那只小野猫,不是说要睡懒觉吗? 他飞快穿了衣物,跟了出去。 远远的跟在凤青翎身后,依稀的晨光中,他看见她顺着山路走了一段后,飞快往山顶奔去。 这里虽山清水秀,但由于没有名刹古庙,也没有名满天下的美景,加上位处群山之中,故没有过往的香客或者游客,更没有现成的路。 从山坳到山顶,寻常人只能斜着坡地往上走,能借 力的是满山的树。 凤青翎从起跑的那一刻起,她就没走寻常人的路,几乎是一条直线往山顶上冲,脚步踩在泥土或者山石头上,双手不断在大树上借力,再带起身体,轻盈上跃。 如一只敏捷的猴子。 没有轻功,每一个纵横跳跃的姿势,全靠敏锐的观察力,绝对相信自己的胆量,四肢的灵敏度,以及身体的协作能力。 这样的场景,若换做平时,秦曜阳必定会拍手称好。 可此刻,他看的是凤青翎。 他别说动,就连呼吸都不敢沉重一分。 生怕任何一个细小动作,就把凤青翎惊扰了。 他的手心已有微汗,全身肌肉紧绷,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凤青翎。每一次凤青翎的动作稍有冒险,他就下意识的做好准备要去接。 这个女人,实在太冒险了! 这样奔跑着跳跃上去,万一一个不慎手滑或者脚滑,虽有树木层层抵挡,不至于摔下山崖,但受伤总是难免。 不到一盏茶时间,秦曜阳已见凤青翎的人影到了山巅。 他毫不犹豫的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此刻东方的天空才泛着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她不会是昨天听了他的话,一个人跑上来看日出吧? 当凤青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秦曜阳的眼帘,他就知道他想多了。 这女人,哪里是来看 日出的,分明是来舞刀弄剑的。 她手上“焚”早日出鞘,在她手上玩得如孩童的玩具。 虽弯刀自带的杀气大盛,可她始终以极为轻松姿势对待,或劈或砍或勾,或回旋镖般把弯刀扔出去再收回来,姿态潇洒肆意。 她的每一个弯腰,扭身,旋转,勾腿,身段之好展现得淋漓尽致。 长发与衣袂翩飞,整个人灵动得如山中妖魅。 一瞬,秦曜阳竟看痴了。 …… 赫赫风声。 破空之音夹杂着无边的杀气。 秦曜阳陡然惊醒,便见“焚”已凌空劈了过来。 毫不犹豫的拔出腰上软剑,剑尖从“焚”的内侧滑过,化解了刀上八成力道后,再朝凤青翎抛去。 只不同的是,这刀劈向秦曜阳时,是刀刃对着他,而抛向凤青翎时,是刀柄对着她。 “下手这么狠,你想谋杀亲夫?”秦曜阳从树后走出来,笑嘻嘻的。 凤青翎一把接过弯刀,收入刀鞘,正眼也不看他,只低声威胁:“少和我开这种玩笑,小心我杀了你!” “喔?你舍得?”那人声音扬起,更带了几分调笑,眸中光华在晨光中如闪烁的星。 “我……”凤青翎话没说完—— “秦皇子,三小姐——”龙四的声音传来,人影也到了他们面前,他抱拳,“皇上请二位下山,有事商议。” 第94章 诱他动,逼他动 夏烨坐在木屋的小厅内。 木头的八仙桌,没有任何雕龙刻凤,甚至连一处雕刻也无。 桌子凳子都是最简单的款。 手边只一杯白水。 他的背脊笔挺,下颚微微垂下,眼睑敛下。明明看不见眸中精光,也没有刻意威压,可属于帝王的气势依然很重。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听得脚步声,夏烨这才抬头,眸中无半分诧异,也无半分不悦。 “皇上。”“皇上。” “坐。”夏烨朝八仙桌旁边抬了下下巴。 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推辞也不客气,走到桌子旁便坐下。秦曜阳顺手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白水推到凤青翎面前,再给自己倒了杯水。 “昨天下山探听情况的人回来了,一起听听。”夏烨简单说。 原本站在夏烨身后的龙护卫上前一步,简明扼要汇报了以下几点: 昨儿傍晚,京畿处接到山林起火的消息,随后官差在山洞发现十三具尸体,所有尸体面目全非。因死者身上饰品太过特别,当即报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魏大人亲自带人来看,据说当场变了脸色,着人画了现场图后,将所有尸体全部运走。 十一男,一女,一阉人。 有死于箭伤,有死于窒息,有死于火灼。 太后连夜微服出宫,到大理寺看了焦尸,并紧急召唤林相、国公爷、禁军统领觐见。随后,所有手握军权的将军家属被强行请进宫。 太医院所有太医被宣进皇上寝宫。 到清晨的时候,太后懿旨对外宣称皇上夜里已回宫,因龙体不适,暂时休朝三日。 所有朝政大事,紧急类由林相率六部尚书商议抉择,加盖太后玉玺,其余奏折等皇上休养好身体再做批阅。 户部刑部继续彻查西泠湖上刺杀皇上一事,一旦有进展,立即上报。 京城官员无异动,只飞进飞出京城的信鸽比平时多了十倍不止。龙护卫截了一部分,几乎全是暗语,内容倒是好猜,无一不是询问西泠湖上大规模围杀皇上,以及此事的后续。 “你们怎么看?”夏烨问。 “太后娘娘英明。”这是秦曜阳的答案。 先前西泠湖上阵仗那么大,夏烨又是当场公开了身份,这事儿想捂也捂不住,索性直接公布皇上受伤。 三天也是个极具智慧的时间,既能让敌人等得起,不至于三天之内反了,又不会引起朝中大臣明目张胆的猜测。 或,对于布 局者来说,对方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朝中一日不宣布夏烨死讯,他就没法名正言顺。 秦曜阳顿了一下:“只是,扣留各将军府家眷一事不漂亮,太直白,反而让人猜测。” “不过,这对于我们计划,却是有帮助。”夏烨嘴角噙一抹冷笑,“早日把那个人逼出来。” 秦曜阳笑,却也叹了口气。 “这一次,终归还是太冒险了!” 在他和夏烨的计划中,没有设计对方在西泠湖上动手,毕竟那里属繁华地带,刺杀皇帝一事若放在那里,着实太嚣张。 在他们的计划中,是让对方在山中动手,选的正是那处山沟。 也这正是为何昨日会选择那条路的原因,虽之前多了一场围剿,但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演下去了。 “青翎,你是旁观者,你觉得我们的计划有漏洞吗?”夏烨侧头。 “有。”凤青翎不假思索。 “喔?” “第一个漏洞是死亡现场。秦皇子心思缜密,或不光把性别,身高,年龄,甚至死亡时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我也相信那几个尸体的家人永远不会站出来说话,他们或者已死,或者那几个尸体本来就是早就‘死’了的人, 但,我们都忘了‘焚’,昨日离开的时候,我忘记把‘焚’留下了。” “知道你有这把刀的人,除了你那三个丫鬟,就只有凤老太君和她的心腹。”秦曜阳说。 他不是忘了,而是他私心不想让‘焚’离开凤青翎。 再说,“焚”一旦现世,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抢夺。对于某些人或者帮派来说,能不能拔出这把刀不重要,能不能占有才是重要的。 “我知道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小,可,有人知道就代表有漏洞。”凤青翎很认真,“老太君什么立场,她的心腹忠诚度多高,是否不会受制于人,我那三个丫鬟背后又是谁,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可能满盘皆输。” 这样的话,让夏烨和秦曜阳不得不重新审视凤青翎。 原本,夏烨问她这个问题,不过是随口,却没想到,她竟能想到如此之深。 这几个月来,凤青翎已带给他们太多惊喜,从谈吐到见识,从弹琴到武功,还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 “第二个漏洞呢?”秦曜阳问。 “第二个漏洞便是你。”凤青翎双眼很明亮,半分笑意也无。 见夏烨和秦曜阳脸上俱是询问,显然都没想到这点,她只得 继续:“皇上和秦皇子交好,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皇上被人剿杀,秦皇子实在没理由不闻不问,甚至不现身。” “也许,你之前有这方面的考量,或和赫连奕在一起,或其他,可在皇上被人追杀这么大的事情面前,任何理由都站不住脚。你没有理由不派出任何营救。” “再说,殷神医既在京城显过身,就必定有人知道,有心人也能查出他是你秦皇子的客人。” “皇上龙体抱恙,所有太医住在皇上寝宫为其诊治,说明病情不轻。这种情况下,身为皇上的好友,夏国的客卿,您不请殷神医为皇上看看?” 凤青翎顿了一下:“我不了解朝中格局,也不了解后宫情况,光我们三个人就有这么多漏洞,我想,一定还有其他漏洞。”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局。就算是大理寺,只要官员足够用心,假以时日,也能发现其中破绽……” 夏烨和秦曜阳都沉默了。 秦曜阳:“所以,这一次真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一旦对方察觉出是局,就不会有任何举动……” “哼!”夏烨发出一声冷哼,“他若不动,我们就诱他动,逼他动。再说——” 第95章 不畏权势,只为爱她 “西泠湖上这么大动静,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只要能找到那根藤,朕就不信不能顺藤摸瓜抓到幕后那个人!朕的好皇叔,朕的好兄弟!朕登基那日只让他们去封地,果真还是太仁慈了!” “居然敢在京城朝朕射箭,放火!还在朕的眼皮底下,养了那么大一支队伍!” 紧接着,又是十多道命令出。 只听龙护卫一声声“是”迭起,每个人都领了两三道命令,转身退了出去。 “你呢?”夏烨转头,看着秦曜阳。 不说别的,光刚才凤青翎说的漏洞,就需要补救。 “我?我自然是不相信皇上已死,正到处找您。”秦曜阳说着,朝夏烨身后站立的龙护卫勾了勾手指,“替我带句给赫连奕,1想办法安排殷神医进宫,2带人秘密寻找皇上。” “是。”龙护卫领命而去。 “对了,青翎的身体怎么回事?”夏烨忽换了个话题。 “有点虚。”“中毒。”两个声音齐齐响起。 夏烨自然把目光投向秦曜阳,凤青翎“有点虚”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虚了。 “一个孩子,从还在娘胎时起就已中毒,好不容易生下来,之后的十多年,又被灌了林林种种无数慢性毒药……”秦曜阳徐徐 道来。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夏烨: 他说凤青翎在娘胎中毒时,夏烨瞳孔一缩。 他说凤青翎被灌了无数慢性毒药时,夏烨放在桌子上的手更是抽搐般猛的一收。 秦曜阳内心一声叹息,几乎忍不住想抚额揉眉,身为他国送来的质子,和皇上抢女人,确实是色胆包天…… 他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薄唇勾起半分,眸光微一流转,眼角斜挑看着夏烨: “特别是最近几年,那丫头因某人一句承诺被架在火上烤,不光府内的人,就连府外的人都恨不得她死。” “这几个月更是不得了,全世界都知道某人喜欢上她了!亏得我在她身边安排了两个丫鬟,这段时间挡下来的毒药少说也有十七八种,还不算其他意外。” 说到这里,秦曜阳夸张的叹了口气:“唉,所以啊,最难消受帝王恩。” 夏烨双眸微眯,他很清楚,秦曜阳虽动作夸张,可说的话却是不夸张。那些女人,在皇宫里就敢动手,更何况将军府。 只是—— 话里的某些内容,他不喜欢。 他冷冷瞥过秦曜阳一眼:“我的女人,以后不劳你操心。” “谁是你女人?”凤青翎反应很大,双眸厉色一扫而过。 说毕她立即又后 悔了。 人果然是恃宠而骄,这段时间和夏烨相处愉快,她竟忘了他是皇上。 很快调整了心态,她嘟了嘟小嘴:“您明明答应过我的,许我婚姻自由。” 这番话,说得竟是委屈万分。 秦曜阳早见识过凤青翎变脸,这会儿并不吃惊,心态非常平和。 夏烨不同,从他出生开始,几乎所有女人都捧着他,刚听凤青翎那么冷一句“谁是你女人”时,他的心都快冻结住了。 他想起前一日在山洞,她也是这样拒绝他! 不过好在凤青翎今儿很聪明撒了个小娇,他的怒气又降了几分。 好了,原谅她。 既然打算宠坏她,就要原谅她偶尔无法无天。 “朕是答应过你婚姻自由。”夏烨缓缓的,“婚姻自由的意思是,等你爱上朕,心甘情愿的时候,再接你进宫。” “不对,我当日明明说的是: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婚姻,嫁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凤青翎反驳。 “可是——” 夏烨的声音很是轻慢。 “除了朕,你还能爱谁?除了朕,谁还敢娶你?” 说这话的时候,夏烨意有所指的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眸中蔑视一闪而逝。 普天之下,敢和他夏烨抢女人的人,还没出生! 秦曜阳却是低头笑 ,仿佛压根没听见夏烨这番话。 凤青翎早见识过帝王的霸道,他所谓的纵容,原本不过一句戏言。 心里再无任何说话的欲望,“我出去走走”。 行至门口,她停了下来,并不转身,只道:“我也想知道,能让我凤青翎深爱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勇气和皇上一争。” “朕拭目以待。”夏烨脱口而出,毫不掩饰的帝王威压,挑战意味甚浓。 凤青翎嘴角一抹弧度,迈步走了出去。 …… 房间里,只余下夏烨和秦曜阳。 “阿烨——”秦曜阳缓缓开口。 这个称呼,自夏烨登基后,秦曜阳就很少用了,上一次还是夜里问他想不想出宫找刺激。 夏烨侧头,便看见秦曜阳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的眼里。 那一双从来流光溢彩,仿若满天星辰的眼,此刻竟是无比沉静,仿佛夜色中浩渺的大海。 那一张从来吊儿郎当的脸,此刻竟是认真得让他觉得陌生。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点慌,还未来得及阻止秦曜阳接下来的话,秦曜阳就已经开口了—— “我喜欢她。” 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我喜欢她…… 简单的一句,这一刻竟是如回音般在他脑海反复响起。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 就在半盏茶之前,他还那样自信的对凤青翎说,除了他,谁敢娶她。 就在半盏茶之前,他还鄙视的看过秦曜阳一眼,风流皇子又如何,在皇权面前,还不是只能退让。 却没想到的是,凤青翎前脚刚走出去,秦曜阳就向他宣战了! “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喜欢她?”秦曜阳笑,“我也不知道,忽然有一天,就被吸引了。” “你明知道朕和她……朕对她有过承诺!接她进宫,做朕的女人!” “是啊!多少年了,您后宫嫔妃一个接一个,您不一直也没接吗?” 这个问题,一直是夏烨最遗憾的所在。 原本凤青翎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变了,变得光芒万丈,宛若新生。 她不再爱慕他,不再把他作为终极追求目标。 “你之前为何不说?”夏烨几乎咬牙切齿。 从太液池把她抱起来的时候,他不说!半夜把他召进皇宫的时候,他不说!偏偏现在说! “皇上,因为您是皇上。正如您刚说的,您看上的女人,谁敢娶……” “那你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勇气和皇上一争。不为江山,不畏权势,只为,爱她……” 第96章 我倒是把这号人忘了 两天。 京城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 大理寺迟迟未公布那日从山洞里运出来的死者身份,只说面目全非,辨认需一段时间。 赫连奕找了些人脉,将殷莫带入宫中,但还未进入皇上寝宫,就被人发现。赫连奕的人再费了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人完好带出来。 太后得知此事后,只过问了一句,便草草带过,仿佛根本不知殷莫是谁,更不知他在京城。 皇后与嫔妃们谁也没见过皇上,也不知皇上究竟伤得如何,两天来,众女纷纷跪至皇上寝宫门口,一是求见皇上,二是希望侍疾,被太后全部挡了下来。 秦皇子府依旧呈空府状态,秦璟月从别院搬了回来,府里只她和几个下人,皆精神紧张,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各王爷们旧部与封地通信密切,也有人暗中接触大臣,银票古玩往来频繁。 火油来源查出来了。 事发当日,西泠湖湖底一共有1000桶火油,不是近期才安放在那里,而是三年来断断续续沉入湖底,并安置妥当。 位于西泠湖上游顺里村有一个火油作坊,经营了三年,却从不对外出售。 三天前的夜里,火油作坊发生爆炸,不光房子烧了,几十条人命也没了。 附近居 民称,每隔两个月,就有人来拉火油,然后用船运走。 龙护卫拿西泠湖湖底装火油的木桶找人辨认,正是这家作坊生产。 而至于那日在湖畔泼油的百姓,也都已经找到,全是附近居民。 那日,他们原本在正常作息,忽然有人大叫,说西泠湖那只万年妖兽醒了,叫大家赶紧拿火油去浇。 千年水怪的传说,也是三年前开始流传起来的,说西泠湖湖底住了一只妖兽,每隔一千年醒来一回,每次醒来后要吃100个童男童女,吃饱后再继续沉睡,直到下一个1000年。 而至于那日追杀他们的人,虽画了10多张画像,可至今没查出身份。 所有王爷中,皇上的皇叔宣义王动静最大。 他毫不掩饰自己消息灵通,其他人还在假装因路途遥远没收到消息时,他已拍案而起,大骂是哪个兔崽子无法无天,连皇上也敢刺杀! 若被他查到,他要亲手灭了这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 “不是宣义王。”秦曜阳说。 “但他也脱不了干系,他在宣义的那些兵马,他当朕是瞎子?”夏烨冷笑,“他这次是不敢擅动,对手太强,且不知是谁。他打的主意应该是待新皇登基,他以擒拿乱臣贼子名义叛变 。” 不愧是经历过夺嫡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想法,看得格外清楚。 “对方谋划三年……”秦曜阳再次开口。 “怕是不止三年。”夏烨打断秦曜阳的话,“这些事情,若没个周全的计划,谁也不敢贸然实施。” “比三年更长的话……”秦曜阳忽的笑了下,看着夏烨的目光几乎是调侃的,“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夏烨于两年前登基。 而对方谋划杀夏烨的时间,竟是比两年长了太多。 两年前,夏烨是如何清除那些对皇位有威胁的人,没有人比秦曜阳更清楚。 甚至好几件大事,都有秦曜阳的手笔。 原以为所有居心叵测的人都已经清除干净,剩下的只是安心做王爷的人,便一纸召令把他们打发至封地,却没想到,人家养精蓄锐暗度陈仓,就等着致命的一击。 更让人觉得失控的是,对方都这么大手笔围剿他了,而且是在京城,他居然不知对方是谁! “是,这次是朕失策了。”夏烨倒也坦然,“这个人,比朕厉害。” “不过一役而已。”秦曜阳道,“至少在治国上,他必不如你。” “何以见得?”对方隐在暗处。 “治大国如烹小鲜。”秦曜阳并不把话说透,可夏烨懂 了。 那些封地,虽在大环境下四平八稳的发展,可从来无一亮点。 “大概是心思都放在算计朕上了,哪还有心思发展当地政务。”夏烨言语中无不讽刺,他顿了一下,“还是安康王好,什么心都不用操,安心过下半辈子就行。” “安康王……”秦曜阳低喃,“我倒是把这号人忘了。” “不会是他。”夏烨立即就下了结论。 安康王,自夏烨登基后,唯一留在京城,且住在皇宫里的王爷! 当年,先皇赐他安康,就是希望他安好健康,直到终老。 他是夏烨所有兄弟中,关系最好的一位。 十岁那年,他曾救过夏烨一命,导致双腿不能站立,且伤了那处。到后来成年后,男性功能丧失,至今无王妃。夏烨对他一直有一份愧疚。 他虽住在皇宫,可从来不出席任何宴会,甚至连他的那座寝宫也很少踏出,存在感极弱。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你如何打算?”秦曜阳问。 “对方还未露出尾巴,怕是要请母后辛苦多担待几日了。”夏烨说着辛苦担待,可言语中一点心疼也无。 他和太后,多年来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的对手而已。 皇家之中,谈什么亲情? 若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出生 时就夭折了,哪里轮得到他! …… 到了太后先前承诺的皇上上朝之日,如所有朝臣的意料之中,皇上没有来。 来的依然是太后懿旨,继续休朝。 太医院太医们还在挽救皇上呢,每天无数药汤往寝宫端,整个寝宫都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皇上如何早朝? 众大臣叹气,若皇上有子嗣,立个太子就好了…… 好歹不会让人觉得风雨飘摇。 这段时间,封地的王爷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个时间段,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万一一不小心就成了诅咒皇上。 只能等,等皇上若真大难不死,他们一定要力荐皇上开枝散叶,早日立储! …… 相比朝堂的人心惶惶,夏烨的日子滋润多了。 没有堆积成山的奏折需要批阅,没有争风吃醋的嫔妃需要雨露均沾,每日看看日出,赏赏山景,画画写字,偶尔还能和凤青翎对弈一局。 当真乐不思蜀,他甚至好几次发出山中无日月的感慨。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有个公然和他叫板要追求凤青翎的情敌。情敌每日给凤青翎熬药,大献殷勤,看得他很是不爽。 …… 两日后。 一纸急报从山下传来—— 原计划等待狐狸露出尾巴的夏烨,终于不得不提前回宫了! 第97章 皇上很辛苦 西南十三洲遭遇大规模霜冻,农作物受损严重。 东南海域发生地震,虽震中在海里,但却引起海啸,沿海地区死伤无数,民房垮塌。 更严重的是:七天前,匈奴王第十三子乌于王子死于夏国宁城,死讯已传回匈奴,匈奴挥军20万,直压夏国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 傍晚时分下山,到了宫里已是下半夜。 没有惊动任何人,龙护卫直接把夏烨和万公公带进宫里,一路到了皇上寝宫。 秦曜阳和凤青翎自然跟着一起。 明黄色的帐幔,夜明珠将整座寝宫照得如同白昼。 十多位御医或坐在凳子上,或靠在墙角睡觉。睡意深沉,眉眼间全是疲惫不堪。 空气里,中药味很重。 放在窗边的植物全是褐色,不知被多少药汁浇死了。 龙护卫已无声开窗,把这些药味驱散出去。 万公公则伺候着夏烨宽衣,躺上龙床。 凤青翎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夏烨要睡觉了,我们俩干嘛? 秦曜阳笑,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挑逗,意思不言而喻:我们也找个地方睡觉去! 夏烨狠狠瞪过秦曜阳一眼,眼神命令:你们两个,给朕留下! 秦曜阳无奈望天,继而走 到床尾候着,凤青翎则乖巧的站到床头。 夏烨对凤青翎站的位置还算满意,没站到秦曜阳旁边去。 不过,若她躺在他身侧,就更完美了。 帐子放下,一切准备妥当。 万公公这才轻脚轻手走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太医院院正大人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大人!大人!” 迷迷糊糊中,院正大人醒了,同趴在桌上睡觉其他几个太医也醒了。 抬头见是万公公,还当是做梦,很快清醒过来。 “万公公!”几人皆是惊,忙站了起来。 这几日来,他们被软禁在皇上寝宫,除了小太监小宫女,根本就没看见皇上!这位皇上的小跟班,内侍总管万公公也没看见! 许是动作太大,撞到了桌椅,那些个靠在墙角睡觉的太医也纷纷醒来。 朝响动地方看过一眼后,纷纷往龙床上望去。 黄色的轻纱帷幔,床上似有人,看得并不真切。 床边站着秦曜阳和凤青翎。 一个是皇上倚重的邻国皇子,一个是皇上喜欢的女子。 “嘘!”万公公食指竖在唇上,“别吵醒皇上。” “皇上回来了?!”有人问,眸中全是惊喜。 “说什么呢?皇上一直都在。”万公 公朝问话那人投过温柔而责备的一眼,很快朝众太医抱拳躬身,“多谢各位大人连日来照顾皇上,大人们劳苦功高。皇上刚才已经醒了,请各位大人回去休息,明日再来问诊。” 一句话,所有人都懂了。 皇上这是不想任何人知道他这几日不在,众太医忙着称“是”,说为皇上诊治是分内之事,希望皇上好好休养,万公公辛苦了,然后躬身退下。 “咳。”龙床上,帷幔后,轻咳声起,“傅太医留下。” “是。”傅太医忙转身,朝夏烨方向躬身。 这位傅太医,是太医院最擅解毒的高手。 众人一听叫他留下,只当皇上是中了毒。只是—— 这中毒之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气息不但平稳,且中气十足。 众人已纷纷退下。 “过来。”夏烨再又开口。 傅太医忙躬身走到床榻旁,双膝跪下,请求:“皇上,请把手腕伸出来。” “不是朕,是她。”夏烨已一把撩开帐幔,朝凤青翎看过一眼,“还不坐到桌子旁,让傅太医给你看看。” 凤青翎没想到夏烨把太医留下竟是为了给她诊断,当下“喔”了一声,乖乖走到桌子旁,把右手放在桌上露 出手腕。 这样的举动,凤青翎认为很乖,可在傅太医看来,却是受宠到了极致,也不懂礼数也到了极致。 得皇上如此看重,怎么也应该千恩万谢、感动万分,怎么到了凤青翎这里,就“喔”了一声就没了。 傅太医忙从地上站起,走到桌旁为凤青翎把脉。 夏烨已经从床上起身,他朝窗外看过一眼,东方的天儿已有些泛白,快到早朝的时间了。 万公公忙又伺候夏烨穿上龙袍。 明黄色的袍子,九条形态各异的金龙或飞或盘绣在前胸后背肩膀各处。 然后是明黄色腰带,将原本宽松的龙袍自腰间收拢,腰身更显利落,整个人也更加挺拔。 凤青翎根本不在意傅太医给自己诊脉,看着忙碌的夏烨,感慨道:“做皇上也蛮辛苦。” 他们傍晚时分下山,一路赶回京城,再回到皇宫,夏烨脱掉常服躺到床上不到一盏茶时间,如今又要爬起来,还要早朝。 “做皇帝谁不是如此?”夏烨笑,“黎民百姓,万里河山,一步一寸,都是责任。” 平日里,夏烨本很少笑,可每每和凤青翎在一起,他的面部表情就会丰富许多。哪怕是被人围剿的时候,他的 肃杀与冷凝,也会因看见凤青翎而减少许多。 万公公真心希望自家皇上能得到喜欢的姑娘,这会儿也顾不上主子说话奴才不许插嘴,忙道:“皇上真的很辛苦,每天至少要批阅100本奏折。那些大臣啊,真是什么事情都要启奏!皇上每天晚上忙到很晚,早上一早就要早朝,上午还要议事,很多时候连早膳都顾不得吃……” 夏烨原想打断万公公,可他见凤青翎听得认真,便随了他去。 万公公恨不得把夏烨描述成一位为了黎民百姓,殚精竭力的万世明君,好不容易讲完了,凤青翎这才缓缓点头,赞许:“皇上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上,万公公是个一心为主子的好公公,只是——” 她顿了一下。 这一顿,不光是万公公,就连夏烨,都心头慢了半拍。 凤青翎复又笑,这才继续:“只是,这万里江山,黎民百姓虽重要,皇上的身体也很重要,往后,还望皇上多爱惜自己几分,饿着肚子处理公务可不好。” 万公公很满意,为自己刚才那番话打100分。 夏烨心情很不错,很喜欢凤青翎的关心,嘴角又开始微微扬起。 旁边,某人却是醋意大发—— 第98章 果真宅心仁厚 只可惜,这里是夏国,是夏国的皇宫,是宫里皇上的寝宫! 否则,他真想把凤青翎揉到怀里,狂亲亲一百次,让她明白谁才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 傅太医也很郁闷,把脉讲究安静,不光环境要安静,还要心里安静。 这会儿若只凤青翎一个人说话,他还能忽略不计,可皇上也在说话,他作为臣子,怎么可能不竖起耳朵听皇上在说什么。 “傅太医,青翎怎么样?”夏烨问。 傅太医心头一紧,忙敛了心神,很快梳理了思路,站起来躬身答:“回皇上,青翎小姐的身体怕是不妙。” “喔?” “青翎小姐应该是中了好几种毒,而且由来已久,五脏六腑皆侵,怕是……有损寿元。”他顿了一下,仿佛有所犹豫,很快又道,“不过,青翎小姐身边应该有高人。就脉象而言,这段时间,像是有人在给她调理身体。” 夏烨略点了下头:“是殷莫。” 一听殷莫的名字,傅太医脸上立即现出尊崇的表情,背脊不由躬得更深:“既有殷神医出手,皇上自不必担心。” 夏烨再次点头,挥手叫他退下。 …… 皇宫一向是个传递消息超速的地方。 特别是皇上醒来,遣太医们回去休息的消息,更是光速般传递到皇宫各主子耳里。 无 论是失眠的,浅度睡眠的,深度睡眠的,全部被奴才们斗着胆子叫醒,然后传递了这一消息。 当夏烨走出寝宫,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太后。 太后显然是得到消息后,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只见她长发披于身后,黑色大氅下一截朱红色袍子,再下面便是白色亵裤。 “儿臣见过母后。”语气中似有感慨,但更多的是感动。 他快步走到太后身侧,双手扶着太后手肘,语气一万分愧疚:“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这段时间,宫里宫外全靠有母后撑着。” “你没事就好!”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仔细端详着夏烨,见他气色红润,心头巨石这才落下,“你先去忙吧。” “是。”夏烨恭敬道,目光飞快朝太后身后嬷嬷看过一眼,嘱咐,“好好伺候着。” 众人齐齐答“是”,夏烨这才带着万公公等人大步离开。 看着夏烨的背影,太后再次长长吁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还好回来了! 也亏得她了解夏烨,知夏烨不会这么容易死,这些天才强撑了下来,替他守着,没有准备任何后路。 这也等于无声的告诉夏烨,她的立场! “走吧!”太后转身。 虽累,但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多少年了,在这座皇宫,任何 一次风云巨变,都可能伏尸千里,都可能将一个大家族连根拔起。 所幸的是,每一次,她都选对了! 她们谢家,荣华与权势,还将继续下去。 …… 朝堂。 虽太后颁发了休朝的懿旨,但因众大臣要商议国事,故每日这个时候,所有人还是要进宫。 这会儿一个个正愁眉苦脸讨论着那几件事儿。 西南霜冻灾害,东南飓风灾害,可都是要钱的事儿啊!可这究竟给多少钱?让谁去办?谁能保证下拨下去的款项全部用于救灾? 夏国与匈奴之事更是棘手。 那十三子乌于王子是匈奴王疼爱的小儿子,夏国究竟是道歉和解,还是挥军一战? 若是道歉,他们夏国泱泱大国的的威严何在? 那乌于王子悄无声息到了夏国,一页国书也无,夏国上至皇上,下至地方官员,无一人知他来了! 他的安全,凭什么要他们夏国负责? 更何况,那杀人之人,还没查到是谁呢? 说不定是他主动挑衅与人斗殴呢!他们匈奴人,那可是出名的蛮子,蛮不讲理,争强好胜! 若是挥军一战…… 那问题可就更多了,第一便是银子。 粮草要银子,兵马要银子,抚恤死者要银子,打赢了要银子庆功,要银子封赏,若打输了,要赔偿不说,还丢面 子。 更更重要的是:战乱,是一个国家最深切的痛。 处在边境的百姓,会民不聊生,会颠沛流离。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林大人只觉头疼,这几日皇上不在,由他主持大局。 他每天上午听这些人为一件小事吵许久,下午和另外几个大臣一起代皇上看折子,每每遇到需要讨论的事项,又是争执许久。到了晚上,他便夜夜失眠。 今儿更糟,这会儿讨论的三件事,单拎出一件,都比平日里所有事情加起来还麻烦。 真不知皇上以前是怎么过的,白天处理这么多事,晚上还要应付那些嫔妃。 哎,也难怪登基两年,还未有子嗣。 林大人一边听这些人吵,一边感慨皇上不容易,更让他汗颜的是:从前,他也是争吵不休的大臣之一。 皇上没把他们这群人拖出去砍了,果真宅心仁厚! 哎,以后再也不偷偷腹诽,说皇上冰冷无笑意了。任何人累到这个程度,怕都没好心情! 皇上,皇上…… 老臣,老臣真的好想您啊! “皇上驾到……”万公公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皇上,皇上不是遇害了吗? 喔,不,呸呸,死掉的人不是皇上,太后说皇后在养伤呢!养伤的人怎么来早朝? 殿内有一瞬的寂静,幸得都是人精,加上听了 两年万公公的声音,决计不会听错。 既万公公活着,那么,那日焦尸里的阉人,必定是其他人! 脚步声纷乱响起,每个人迅速站到自己位置上。 刚站立好,就看见熟悉的明黄登上高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 “众爱卿平身,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夏烨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待到所有人再次起身,夏烨这才继续:“先从最简单的事议起,西南霜冻灾害,众爱卿有何想法?” 大臣甲吧唧吧唧。 大臣乙哔哩吧啦。 大臣丙叽叽歪歪。 夏烨听她们说完,然后下令:受霜冻灾害影响最大的便是农业,工部迅速调拨当季粮食种子,需选种植周期短的,用最快的速度发放到灾民手中。 当地驻军协助农民清除田里坏掉农作物,种上新的农作物。 虽受损的农作物尚未成熟,不影响当地百姓当前主食,但不免人心惶惶。 为防止不良商人哄抬物价,户部加强监控,一旦有哄抬物价者,亦乱国罪抓入大牢。 同时,调拨大量粮食到受灾地区,以稳定民心…… …… 朝堂上,夏烨的口谕一道道颁下。 寝宫里,凤青翎和秦曜阳不疾不徐的用过御膳房大厨做的早膳,打算各自回府。 岂料,刚跨出寝殿大门,便看见—— 第99章 再咬我一口吗? 嫔妃。 这夏国皇宫的嫔妃,从皇后到采女,几乎全到了! 幸得夏烨登基才两年,平日又不好女色,这全宫上下所有嫔妃加起来,不过20来人。 每个人都穿着最美丽的衣服,脸上却是最素雅的妆容,甚至有几个用眉粉加重了黑眼圈,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们憔悴。 “青翎?”皇后第一个发声,毫不掩饰的吃惊。 “皇后娘娘。”凤青翎微微福身,很快站了起来。 既夏烨许她不必行礼,她便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么多嫔妃,若按位份,每一个她都要行跪拜之礼,索性给皇后福身就行了,既不会失了礼数,又不会让自己不快。 “皇后娘娘。”秦曜阳朝皇后执平辈礼,再打包朝其他嫔妃点头致意。 “秦皇子。”皇后福身,其他嫔妃亦纷纷福身。 “不知秦皇子和青翎怎会在这里?”皇后假装内心平静。 这么多天,皇上寝宫完全是封闭状态,太后懿旨是任何人不得进出。就连太医,也是只进不出。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秦曜阳笑:“前几日,我和凤姑娘一同陪皇上回来的。” 前几日! 皇后牙齿很酸。 难怪拒绝了所有嫔妃的侍奉,原来是有美人在里面呢! “早邀请妹妹早日 进宫了,这次跑不了了吧?”皇后努力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凤青翎笑,“臣女和秦殿下住在这里,是因为皇上伤势颇重,秦殿下武功高强,青翎又多少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皇上昏迷前叫我们留下,彼此有个照应。” 凤青翎笑得坦然:“臣女早说过,皇上是天上的龙,青翎是地上的草。天上的龙怎可能看得上地上的草呢?能入皇上眼的,必定是众位娘娘这般仙女般的人物。” 说着,她低头,姿态颇低。 众嫔妃却是心里凉凉笑,这个凤青翎,可还真会说话。 可是,这皇宫之中,谁是凤凰,谁是山鸡,谁配不配得上皇上,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若能得皇上恩宠,哪怕是个采女,照样敢和嫔妃叫板,之前那个妙音娘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那妙音娘子,在宫里也算横着走了些日子,若不是不长眼得罪了凤青翎,说不定还在到处唱歌呢! 这凤青翎,若真进了宫,还不知被宠成什么样呢! 呵,她居然也好意思说她是小草! 她若是小草,那全天下的女子,一半都是石头! 凤青翎这番话,皇后很想反驳,可这会儿当务之急是关心皇上。 她很快换做一副 担心丈夫身体的妻子模样:“青翎,皇上的身体可好?他伤到哪里了?太医可有特别叮嘱?” “回娘娘话,皇上今日已大好,天还没亮就去早朝了。” 凤青翎顿了一下,想到今儿早上夏烨气宇轩昂的帝王模样,若说他伤到胸口之类的地方必定不妥,遂道:“皇上受的是内伤,加上在湖里浸泡太久,染了风寒,所以才一病不起。” “如今既然醒了,自然是无大碍,各位娘娘不必太担心。”凤青翎再顿了一下,“太医说,皇上需要多休息,切勿操劳过度,往后饮食以清淡为主,多进些温补的食物。” 皇后听得很认真,其他嫔妃也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表示记在心里了。 凤青翎觉得好笑,这番话都是她胡诌的。 特别是太医那段,适合所有生病的人。 “皇后娘娘,若没其他事,臣女就先行告退了。”凤青翎说着再又福身。 皇后点头,笑容比刚才自然不少,她拉了凤青翎的手,相当真诚的:“这几日有劳妹妹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想必老太君和母亲都很担心。本宫改日再邀你进宫一聚。” “是。”凤青翎很是恭顺的模样,再次福身后,和秦曜阳一同往宫外走去。 …… 前几次进宫,都是由 专门的宫女领着,有规定的路线。 可跟着秦曜阳不同,他对皇宫熟悉极,专挑了风景好的地儿,一路介绍过去。 还顺便去了一趟太液池。 “青翎可还记得这里?”某人含笑。 双眸在阳光下如有光点万千,比那太液池的湖水更波光粼粼。 凤青翎白过她一眼,很快转身,正儿八经朝他福身。 “青翎谢过秦殿下救命之恩。” 秦曜阳笑,非常配合的伸手,将凤青翎扶了起来。 只是—— 他扶她的时候,顺便向前倾了身子,鼻息落在她的耳边。 极暧昧的姿势。 他笑,语气更轻佻了几分:“不是谢我为你解渴之恩吗?那日,青翎可一直说热……” 凤青翎耳根子顿时红了,想到那日在湖里的情形,一张俏脸也跟着红了大半。 “秦曜阳,你无耻!”凤青翎一个巴掌就甩了下来。 秦曜阳既敢撩她,自是猜到她的动作,他的双脚纹丝不动,左手一扬,稳稳架住凤青翎的手,右手顺势搂了她的腰,再往自己腹部一带,整个人往她的方向压去。 凤青翎哪会想到,这个无耻的,色胆包天的纨绔,竟敢在皇宫内做出如此出格的动作,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后腰已被迫得弯了下去。 半个身体在他怀里,另外 那不在他怀里的半个身体,却是被他一张俊脸无限靠近。 “快放我下来!”凤青翎威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他笑着问,“再咬我一口吗?” 当日他半夜翻墙偷香,被抓了现行后,曾被她惩罚的咬了一口鼻子。 想到那时,他看着她的眸色缱绻起来。 目光流连在她的唇上。 真的,好想…… 他的喉结动了动…… “咻——” 魔刀“焚”已架在秦曜阳脖子上。 方才,凤青翎拔刀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贪恋那一瞬的温暖,他不想动。 她的表情已是凶巴巴的,她瞪着他:“不许看!连想都不许想!赶紧忘了!还有,放开我!” 秦曜阳笑了下:“好。”然后缓缓松开搂她腰的手。 凤青翎很不开心,将刀收入鞘中,转身就走。 这个人,她从未想过要杀他。她最想做的事是暴打他一顿,可她打不过他。 这种生生的无力感,在21世纪那个世界,她从未有过。 这里是古代,她纵然身手再好,也打不过一个不但身手好,内力还好的男人。 “青翎……”秦曜阳在身后叫。 凤青翎不理他,只快步往前走。 “青翎?你便是凤青翎?”有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100章 安康王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两个宫女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走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镶金边锦袍的男人,腿上搭着一张白色的小羊毛毯。 “与本王想象中有些出入。”他看着她,失笑道,“原以为是个缥缈如仙的女子,却不料是个小辣椒。” 凤青翎亦笑,飞快打量过这个男人。 他的面容与夏烨有五六分相似,只年纪稍长了几岁。 眉眼间没有夏烨那般浓浓的威压,只一派祥和。 呵,果然是纤尘不染,与世无争。 同时又不良于行。 安康王。 这夏国,便只有这一个王爷成年后还住在宫里。 “臣女凤青翎见过王爷。”凤青翎盈盈福身,笑容恰到好处。 “青翎姑娘不必多礼。”安康王笑,虽坐在轮椅上,却依然伸手,虚扶了一把。 “多谢王爷。” “听闻皇上免了姑娘些许俗礼。” “蒙皇上错爱,给了臣女不必行跪拜之礼的恩典。”凤青翎垂头回答,大家闺秀的模样。 安康王再又笑了:“先前听闻姑娘一曲惊天下,可惜本王未能有耳福,实在遗憾。” 凤青翎亦跟着笑:“传闻而已,多有夸张,当不得真。” 她不说当场为安康王弹奏一曲,也不说以后找机会为安康王弹奏一曲,竟就这样赤果果拒绝了。 安康王身后两个宫女皆露出吃惊,继而是忿忿,很 快隐去。 安康王却是笑笑,不以为意,目光转向秦曜阳,“秦皇子,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王爷只顾着和凤小姐说话,我以为王爷不记得小弟了。”秦曜阳说着抱拳,长揖,“小弟见过王爷。” “就你调皮!”安康王露出长兄宠溺笑容,“这京城里的年轻一代,不记得谁也不能不记得曜阳啊!最是英俊,最是耀眼,最是天资聪慧。” “王爷此言差矣。别说京城之中,就算放眼天下,最是闪耀的,也当是皇上。”秦曜阳笑。 双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晃花了所有宫人的眼。 他接着道:“这天下第二人,当是王爷。最是清贵,最是逍遥,最是无争,最是谪仙般的存在。” 秦曜阳这番恭维,似乎哄得安康王心情很好,他微微摇头,眉眼间全是笑。 “你这张嘴啊!难怪有人说嫁人当嫁秦皇子。”安康王感慨着,“真若哪家姑娘被你看上,还不被你哄得团团转。” “王爷过誉了!” 秦曜阳朝凤青翎看过一眼,目光复又落到安康王身上,缓缓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哈哈哈。”安康王立即被秦曜阳逗乐了,“如此深情,只可惜是对着本王。麻烦你侧身,目光朝着身畔姑娘。” “不敢。”秦曜阳很是老实,继而露出害怕表情,“她身上有刀 。” “没出息!”安康王笑着打趣,“若以后娶妻了,还不得是个妻管严。” “那也得有人肯嫁我啊!”秦曜阳再次意味深长的看过旁边人一眼。 凤青翎刚被秦曜阳小吃了豆腐,心情烦着呢,这会儿又听他拐着弯表白,心下更是烦上加烦。 也不知道这两个还要说多久,索性微微福身:“安王爷,秦殿下,臣女家中还有事,可否准臣女先一步离开?” “好,你便先退下。”安康王笑意温和,“本王盼着有朝一日,能听青翎姑娘抚琴一曲。” “臣女告退。”凤青翎说着便转了身。 这皇宫之中,虽很多地方她没走过,但大概的方位还是错不了。 再说,就算走错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夏烨又能如何? 这男人啊,一旦对一个女人纵容起来,就会包容她的一切…… 没错,这就是持宠而娇! 她生存在这个世界,顶着凤青翎的身份,躲不掉夏烨,那为什么不借夏烨的权势,让自己活得更自在一点。 想到这里,凤青翎笑了。 她的身后,秦曜阳正急忙向安康王辞行,安康王笑着朝他摆手,示意他快去追。 秦曜阳一边拱手一边已迈开步子:“多谢王爷成全。” 安康王叹:“你这追美之路,看起来还长得很……” …… 秦曜阳很快追上凤青翎,与她并排走着。 “刚才为什么拒绝王爷?” “你是说抚琴?” “是。你没听王爷又是可惜,又是遗憾?” “我一不是琴师,二不是歌姬,干嘛要取悦其他人?” “好歹人家也是王爷。你没看见你刚拒绝的时候,他身后那两个宫女脸都白了。” “你要去讨好他,你改天去抚。”凤青翎白过秦曜阳一眼。 “我才不讨好他,我只讨好你!” 瞧瞧,肉麻模式又来了! 凤青翎望天,快走几步,不认识这个神经病。 秦曜阳赶紧又追上来。 “待会儿我送你去别院。”他想了下,“璟月还在等你,殷神医也还在等你。” “我得先回将军府,失踪这么多日,怎么也得回去一趟。” 就算凤家没人惦念她,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回去一趟,更何况…… 也许,大概,可能,老太君会挂念她几分。 那个老人,纵然曾对凤青翎原主不闻不问,却对她表达过接纳与善意。 上辈子没有感受过亲情,这辈子便特别贪念。 “行,我陪你!”秦曜阳这话倒是爽快。 凤青翎嫌弃,谁要你陪了? …… 马车早已候在宫门口。 秦皇子府的马车。 凤青翎虽嫌弃着不认识秦曜阳,却是想也没想就上了秦曜阳的马车。 长长的长安大街,没有喧嚣的集市,只听得见车轱辘碾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 “ 他为什么住在宫里?” “皇上喜欢。” “他不能行走,和皇上有关?”凤青翎琢磨着。 秦曜阳点头,徐徐道:“安康王名叫夏逸,比皇上年长三岁。我还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整个京城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太液池的冰特别厚,便是那么厚的冰,怎么恰巧就有个洞,恰巧皇上就掉下去了,是安康王跳进去把皇上救上来的。从那以后,安康王便不能行走了。” “后来的夺嫡之争,不用我多说,自是凶险。安康王从头到尾就没参与过。一个无法行走的皇子,自是摈弃在皇位以外。” “再后来,皇上登基,当年参与夺嫡之争的皇子基本全部死了,那些有自知之明的,也被送往封地,唯独安康王,皇上念他身体多有不便,许他住在皇宫。” 凤青翎想了一会儿:“照理说,成年后的皇子,都会搬出去另外建府,其中有一层含义是避嫌。宫里这么多嫔妃,难道安康王不用避嫌?还是说,他无需避嫌?” “听说当年,安康王冻伤的,不光是双腿……”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但凤青翎听懂了:冻伤的不光是双腿,还有下身。 她再又想了一会儿,缓缓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的双腿没有受伤?” 秦曜阳双眼微微一亮:“你怀疑他?” 第101章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谈不上怀疑,总要把所有嫌疑人都过滤一遍。”凤青翎道。 “呵,亏他刚还夸你,心心念念想听你弹琴,这才刚出宫,就被你列为嫌疑人。”秦曜阳笑。 “你不也怀疑他吗?我刚就那么一说,瞧你眼睛亮得!” “我这是感慨和青翎所见略同。”秦曜阳直朝凤青翎放电,“先前给皇上提过一次,皇上说断无可能。” “刚才怎故意提到我身上有刀?”凤青翎问。 “想知道他看见没有。若当真是幕后主谋,应已知道我方有神兵利器。” “看见了如何,没看见又如何?” “不知道,只是想确认下。” “你为何当着他,说那些诨话?” “诨话?”秦曜阳声音微微扬起,眉眼间全是笑,“青翎是指弱水三千?” 凤青翎不知声,算是默认。 “算不得诨话,实乃真心所想。”他顿了一下,笑意更深,“或,青翎的意思是,那些话不该当着外人说……要不,这会儿没其他人,我再说一次。” 凤青翎望天,这男人,智商堪忧啊! “十次也行。”某人十分诚恳,甚至竖起三个指头,做对天发誓状,“我秦曜阳,弱水三千,只凤青翎取一瓢;我秦曜阳,弱水三千,只取凤 青翎一瓢……” “秦曜阳,别浪费时间了!我对你没那心思。”凤青翎打断秦曜阳。 秦曜阳原本只是半真半假的说,这会儿听凤青翎拒绝如此干脆,心头却是一沉。 有些隐约的痛。 “你喜欢皇上?”他问。 凤青翎摇头,她谁也不喜欢,她只喜欢自己。 秦曜阳心头莫名一松,没情敌就好,机会总要大些,表情也恢复到京城九少最经典的吊儿郎当。 他看着她,邪魅而无赖。 殷红的薄唇轻启。 “可我亲过你了,还不止一次。”身体朝凤青翎斜倾,无限靠近。 “我就当被狗咬了。恩……疯狗。”疯狗才断断续续不止一次咬人,“喂,你离我远点!否则我要跳车了!” 她真是很佩服自己,被这么个疯狗缠上,她居然没想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而是很怂的想跳车。 “反正已背了疯狗的骂名,那就再多咬一口,不,是多咬很多口……” 那人还在继续靠近,凤青翎忍无可忍,果真陡然站起,一个跨步朝车门冲去。 双脚刚离开地面,忽的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落入秦曜阳怀里。 所以说,不光会武功,武功还很高的人最讨厌了! “乖,别跳!外面石头硬,若真 把你磕了碰了,又该痛了……” “我不怕痛。”何况,我的武功也不弱! “我会心痛……” 他的眸离她很近,她很清晰的看见他眼睛中那个小小的自己。 曾经,她从很多人的眼睛中都看见过自己。 充满欲望的眼,充满算计的眼,隐藏很深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 那些人眼中的自己,或娇媚,或骄傲,或不可一世,或淡然得如同高原上的格桑花。 而如今的这双眼,除了深情,再无其他。 这双眼中的自己,那样茫然,那样无措。 她忽的有些慌。 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这一次,秦曜阳没有强迫半分,双手很自然就松开了。 “我以后不迫你了。”他说着,竟真规规矩矩坐到凤青翎对面。 眸中有一些凤青翎看不懂的情绪。 他继续:“在宫里,我那样对安康王说,一是……你知道的原因,二是,这个当口,做皇上的红颜知己,危险程度更高。” 凤青翎没说话。 马车驶出安静的长安街,再穿过喧嚣的闹市,再到朱雀街,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镇国将军府,马车停下。 秦曜阳率先跳下马车,替凤青翎撩开门帘。 他依然伸手,想扶她。 凤青翎已一跃跳下, 径直往将军府侧门走去。 秦曜阳放下空悬的手,这时,有骏马奔来,极快的速度,再稳稳停在秦曜阳面前。 “主子。”那人从马背上跳下,半跪在秦曜阳面前,双手呈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秦曜阳没接,只朝凤青翎的方向一扬下巴:“去,拿给三小姐。” 凤青翎听到说她,也不矫情,干脆转过身子。 那位秦皇子府侍卫已走到她跟前,把木盒呈上。 “是什么?”凤青翎接过盒子,眼睛却看向秦曜阳。 秦曜阳示意她打开看看。 凤青翎用指尖拨弄了一下锁扣,脑海里飞快闪过如下东西:耳环,项链,手镯,玉佩…… 这男人,刚在马车上给她表了白,最有可能送这些东西。 木盒盖子很快打开,只见黄稠布上,一左一右躺着两颗褐色丸子。 鸽子蛋大小,长得很像大号的乌鸡白凤丸。 凤青翎问:“这是什么?” 秦曜阳答:“不是说药不能停吗?殷神医便给做了药丸子。” 殷莫…… 凤青翎笑了下。 “刚好我不喜欢喝药。”她说着,从木盒里拿出一颗药丸子,一口咬下去。 浓郁的药味儿,牙齿才嚼了几下,她的胃已经翻江倒海。 想吐。 什么鬼东西,比 中药汁还难吃一万倍! 她一手捂着嘴,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往下咽。 不远处秦曜阳却是笑了,从马车里取了水,递到凤青翎嘴边:“喝口水。” 凤青翎忙接过水杯,咕噜咕噜把一杯水灌完,这才将嘴里药味儿去了些。 她看着余下的大半个药丸子,很是发愁。 “咬一口,别嚼烂,一口吞下。”秦曜阳好心建议。 凤青翎便依言一口药丸一口水将那个丸子全部吞下。 这两个人,站在镇国将军府门口,一个皱着眉吞药丸子,一个殷勤递水。 郎情妾意,一时羡煞多少旁人。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秦曜阳的声音很温柔。 凤青翎看看秦曜阳手上空着的水杯,扬了扬眉,“谢了”。 …… 在门口站的时间太长,负责开门的小厮早已把凤青翎回来的消息传了进去。 “青翎姐姐——”娇娇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一阵鸡皮疙瘩,抬眼就看见满脸讨好之意快步走来的凤思葭。 “青翎姐姐,您终于回来了!妹妹可想您了!”凤思葭张开双臂,脚步更快了几分,看样子是想给凤青翎一个拥抱。 凤青翎心头一惊,才不要和凤思葭拥抱呢! 她忙着开口:“秦皇子在外面。” 第102章 棋如人生 一句话落,当真如开关一般,那跑得欢快的凤思葭忙停了下来。 她一脸狐疑的看着凤青翎,仿佛在问:真的吗? 凤青翎无声点头。 凤思葭脸上全是雀跃,她飞快走到凤青翎面前,摸摸脑袋上的发髻,再理了下方才跑乱了的裙裾,小声问:“青翎姐,你看我这身打扮如何?” “漂亮极了!思葭妹妹底子好,怎么打扮都好看。”凤青翎非常真诚。 凤思葭羞涩一笑:“青翎姐,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再来找您。” 凤青翎点了点头,目送凤思葭走了几步后,径直往内院走去。 路上遇到闻讯赶来的小碧。 小碧红着眼睛,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朝霞晚霞呢?” “不知道。”小碧摇头,“混乱中,所有人都跳了水,我被侍卫大哥救了,送了回来。在岸边没看见朝霞晚霞,回来后也一直没见她们回来,不知道是不是……” 小碧说着又红了眼睛。 凤青翎瞥过她一眼,平静的:“她们不会死。” “为什么?”小姐说得那么兀定。 “猜的。”一个半点功夫都不会的小丫鬟都没死,没理由两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会死。 “这几天府里怎么样?” 凤青翎再问。 “大家都很担心小姐,特别是夫人,每天都会遣人去衙门问。” “没去过大理寺吗?” “去过,那日早上听说找了的十多个焦尸,大夫人当场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往大理寺冲,还是大理寺的衙役把她拦了下来。” “最后看见啥了?” “啥都没看见,根本不让看。” 凤青翎微微笑了下,既涉及皇上生死,闲杂人等当然看不见。大夫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所谓当场哭晕过去,不管不顾往大理寺冲不过做给旁人看罢了。 “母亲她……”凤青翎想了下,“哎,可真让人感动!” “可不是!”小碧附和,“以前还不觉得,可这次,婢子真觉得大夫人是打心眼儿里疼小姐。” 凤青翎“恩”了一声,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往后我会好好孝顺母亲。” 小碧眸底一抹喜色划过,她紧紧跟在凤青翎身后。 再走了一段后,她发现凤青翎要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大房院落,忙问:“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既大难不死,自要先去给祖母请安。”凤青翎笑。 “老太君……老太君没传小姐啊!”自老太君住在偏僻院落,不问国事家事后,就免了凤家所有人的请安,所有 人无传唤不得打扰。 “祖母虽没传我,但我毕竟失踪多日,就算隔着墙报个平安也是好的。”凤青翎不以为意。 小碧只得“是”了一声。 …… 很快到了老太君院落外。 凤青翎亲自走到院落门口,请门口丫鬟进去通报。 “三小姐不用通报啦!老太君早说了,若您回来,直接进去便是。”门口丫鬟很是活泼。 “多谢。”凤青翎点头致谢,侧身对小碧道,“你站在门口等我。” …… 老太君正在下棋。 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 听得脚步声,抬头见是凤青翎,招手道:“三丫头,你回来正好,陪老身杀一局。”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坐到老太君对面,笑嘻嘻的:“祖母是要青翎继续您这盘棋呢,还是另开一局?” “这局都没下完,开什么新局?”老太君说着,将左手白子放入棋盒,再推到凤青翎右手边。 “白子?”凤青翎疑惑道,“祖母,您该不会忘了吧,我一向走黑子。” “偶尔走一盘白子又如何?”老太君端起旁边茶盏,用茶盏盖撇去茶沫,继续道,“所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没有人能一辈子做进攻方,也没有人能一辈子做防御方。” “是——”凤青 翎拖长声音,再从座位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福身,一板一眼的,“多谢祖母提点,青翎受教了!” 老太君一下被凤青翎逗乐了,笑着催促:“哪有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坐下来下棋。” “是,青翎遵命。” 凤青翎重新坐到座位上,就见麻姑已亲自端了点心和白水过来。 “多谢麻姑姑。”凤青翎歪着脑袋。 前几次她过来,喝的可都是茶,唯独今儿给她换成了白水,可见,刚在门口吃药丸子的事情,老太君已知道。 那么,她体内有毒的事呢? “还不快下棋!别让老祖宗等不及赶你走,以后想跨进这院落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麻姑替老太君催促。 “是。”凤青翎笑着,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白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 方才,她虽在和老太君她们说话,可也是看了棋盘。 黑子攻势很猛,如一张巨网,将白子团团围住,凤青翎落棋的地方,恰是黑子唯一的缺口。 “为什么不直攻后方?”黑子后方很弱。 “我若直攻后方,我这一大片白子可就被祖母吃掉了!”凤青翎说得很认真。 “妇人之仁。”老太君评价道,再在白子的大后方放置了一枚黑子。 “若只是下棋,青翎自 然可以抛弃这些白子。可祖母刚才也说了,棋如人生,若把这盘棋看做行兵打仗,青翎不敢抛下一兵一卒。”凤青翎笑,再落下一子,却是显而易见的退让。 “若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退让。”老太君道。 “是。”凤青翎说着,再落下一子。 祖孙俩你一子我一子的下了起来,偶尔也会说话。 这一次和从前不同,凤青翎再没有东张西望,再没有三心二意,再没有落子如飞,每一步都会想很久。 半个时辰后,一局终了。 白子胜。 所谓的退让,不过是为了迷惑敌方。 原本被困的白子与大后方呈夹击之势,将黑子彻底困在棋盘中间。 “不错!”老太君由衷道。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赢她,而且赢得这么漂亮!还是残局,下的是弱势的一方。 “祖母承让了。”凤青翎笑着,将棋盘上的子一个个捡进棋盒。 “我可没让你,是你下的好。”老太君看过凤青翎,“由此可见,你平日里都没认真。” “是祖母非要把下棋提升到人生的高度,青翎不得不认真对待啊!”至于原先那些,只是玩乐,逗逗老人家开心。 老太君看着凤青翎,眸色深深,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可惜了!” 第103章 指甲里有虫 “可惜什么?”凤青翎随口。 “可惜你是女儿身。”老太君低头,复又开始捡棋子,“武功高,懂兵法,爱军将,我凤家也算后继有人。” 凤青翎一顿,抬头,警惕道:“祖母不会想把我送漠北吧?” 凤家驻守的边关,正是漠北。对面是匈奴。 “若我想把你送漠北,就不会说可惜了,再说,就算我想,皇上能答应吗?”老太君道。 “这倒也是。”凤青翎咂咂嘴,心想:被皇上看上,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你这丫头!”老太君笑嗔,明明不喜欢皇上,捡起便宜来,却是一点不嘴软。 棋盘很快被收走,凤青翎继续吃糕点,很饿的样子。 老太君笑:“说吧,想问什么?” 凤青翎犹豫了一下:“我失踪的时候,祖母可有担心?” 生怕别人看见她眼中的期待,她甚至连头都没抬。 “能被魔刀‘焚’选中的人,岂会那么容易就死?”老太君笑,仿佛听到好笑的问题,“还有皇上,若一场围剿就能将他置之死地,他当年根本就登不上皇位。” 呵,果然如此……她果然还是贪心了。 凤青翎苦笑,很快将情绪掩过,换成愉悦的笑容:“多谢祖母这么看得起我!青翎先 告退了。” 麻姑亲自将凤青翎送出厅堂,到外面院时,凤青翎请麻姑留步。 麻姑却笑,慈祥的摸了摸凤青翎的脑袋。 她说:“大理寺运回尸体当日,老祖宗就遣人连夜去看了。回来时,老祖宗只问了一句话,可有见到‘焚’?探子说没有。老祖宗笑道,果然是个有出息的,能被魔刀‘焚’选中的人,岂会那么容易死?第二日,老祖宗便吩咐,若你回来,可不必通报,直接进来便是。” 凤青翎的眼睛渐渐发亮。 “现在心里踏实了?”麻姑取笑道,再又叮嘱,“既然回来了,就去给你母亲请个安,她这几日也很担心。” “是。多谢麻姑姑提醒。”凤青翎很是开心,转身往外走去。 待到凤青翎的人影看不见,老太君这才从房里出来,很不乐意的语气:“为何告诉她这么多?” 麻姑迎上去搀住老太君的胳膊:“瞧那孩子刚才失望的,您也忍心?” “你不懂。”老太君说,“少一份牵挂,便能少一个弱点,以后活下去的机会也就比旁人多一点。” “这才多大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生死局?”麻姑语气中充满爱意,“说不定三丫头嫁个好夫婿,往后啥事儿也不用管,平 平安安到老。” “你不看看她身边都些什么人?”老太君嫌弃,“一国之君,他国质子,只要和皇权沾上边的,哪里不是腥风血雨?就连新认识的青云堡堡主、神医谷大弟子,也不是让人省心的……” 老太君叹了口气:“不说别的,就她的血脉,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江湖巨变……” 麻姑宽慰:“老祖宗,别老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三丫头她娘在将军府多年,不也没人发现吗?如今这丫头,更不会被人发现……” …… 大夫人果然在等凤青翎。 她坐在大房院落的厅里,敞开的房门,正对着院落的大门。 这会儿见凤青翎走进来,立即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表情殷切而激动,往门口走过几步。 凤青翎忙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扶住大夫人的胳膊,声音充满愧疚:“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夫人感慨着,颤抖着伸手,想抚上凤青翎的脸。 凤青翎下意识想躲,可这样的话,排斥之意就太明显了。 她只得僵硬着脑袋,等大夫人亲切的摸她。 指尖掠过眼帘。 凤青翎忽的看到大夫人指甲缝里有不该有的东西,她忙着侧身,躲过大夫人 的手。 “青翎,你怎么了?”大夫人脸上满是尴尬。 “我刚好像眼花了。”凤青翎露出疑惑表情,她看着大夫人刚才想摸她的那只手,“竟看见母亲指甲里有几条小虫子。” “怎么可能?”大夫人笑着,“就算母亲再邋遢,也不至于脏到指甲里有虫。”说这话时,她的手指却是僵硬的。 “所以才说看错了嘛!”凤青翎亦笑,扶着大夫人在桌旁坐下,“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竟有些精神恍惚。” 大夫人忙露出关切表情:“既觉得累,就赶紧回房休息,母亲明儿再来看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拍凤青翎手背。 凤青翎不着痕迹躲开大夫人的手,莲步轻移,走到大夫人面前,盈盈福身:“女儿谢母亲关心,女儿先告退了。秦皇子还在外面等女儿,女儿这几日就不回来了。” “秦皇子?”大夫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这孤男寡女……” “母亲多心了,秦皇子住在皇子府,女儿与璟月公主住在别院呢!秦皇子只是顺便把女儿送过去。”凤青翎说着,也不等大夫人允许与否,便径直出了门。 大夫人站在门口,她的手始终僵硬着,待凤青翎消失在眼帘,她忙转身重新 走到桌子旁。 “快!”她急促的吩咐,手心朝上放在桌上。 丫鬟春花忙拿了个小蛊器,一根细针。 “夫人,我帮你。”春花上半身俯在桌上,拿着细针往大夫人手指凑去。 “我自己来。”大夫人夺走细针,细致的挑起藏在指甲里的小虫。 细线般粗细,粉白色的虫子。 每挑起一只,就放入旁边小蛊器。 少顷,她尖叫:“怎么少了一条!” 惊恐爬上脸庞。 …… 将军府内。 凤青翎走得很快。 小碧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 “小姐小姐,您等等我!” “你快点,人生短暂,我们不能虚度光阴。”凤青翎笑。 小碧无法反驳,也无立场反驳,只能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将军府门口,秦曜阳这货也不知避嫌,居然就大咧咧站在那里。 因长得太好看,无数经过这里的人都要偷偷看过一眼,他自是无所谓,随便观赏。 这会儿见凤青翎出来,他迎上去:“你出来了?” 凤青翎“恩”了一声,朝小碧丢下一句:“你再去找辆马车,跟在后面。”说着便飞快跳上秦曜阳的车。 速度之快,就仿佛身后有饿狗在追。 秦曜阳心知情况有变,忙跟着上了马车。 第104章 无相蛊 只见凤青翎已端坐在软榻上,从车内暗格里取了个空杯子,再从衣袖外侧抽出一根银针。 她看了看针头,很满意上面的小东西,再丢进杯子。 “快些走吧。”凤青翎催促。 秦曜阳朝车夫吩咐一句,马匹长嘶一声,立即狂奔了起来。 亏得这里是朱雀大街,两侧皆豪门大户,没有百姓在街上做小生意,马车狂奔起来毫无压力。 秦曜阳已坐到凤青翎对面,他端起杯子朝里面看过一眼。 “怎么回事?”秦曜阳问。 杯子里就一根银针一条小虫。 虫子有细线大小,粉嫩嫩的,被插在针尖,还是活的,扭得厉害。 就为了这么一条虫,凤青翎几乎是跑的冲上马车。 若放在平时,她必定会选择坐凤家马车,而不是他秦曜阳的。 凤青翎将当时情况描述了一番,说抓了一条,打算到别院后问问殷神医。 秦曜阳脸色有些黑,叫马车夫再快些,然后转过头,非常严肃: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知道,所以才跑这么快。”凤青翎倒是老实。 虽然虫子被她插在针尖上了,但她依然担心,生怕虫子从针尖挣脱下来。 “我总要弄清楚这是什么。” “蛊虫。”秦曜阳没好气,“这么小 的虫子,又用于害人,除了蛊虫还能有什么?” “原来这就是蛊虫!”凤青翎完全是感慨的语气。 她拿过杯子,拇指和食指拈着银针,轻轻转动,很认真观察起那条虫。 那么小,那么娇弱,真的如传说中那般能杀人于无形吗? 从前,在21世纪,她也听说过蛊虫,都是资料上记载的东西,从未遇到。没想到穿越一遭,竟能亲眼见到。 对面,秦曜阳看凤青翎一脸兴致盎然,脸色更黑。 他一把夺过凤青翎手上杯子,再拿杯盖“叮”的一声盖上。 “凤青翎,你胆子怎这么大?”他很少连名带姓叫她。 这番叫她,显然是生气了。 “我只是没看过,想多看看。它不是被我钉在针头上吗?没危险。”知秦曜阳是关心她,凤青翎没生气,也不怪他多管闲事。 “当你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应该立即躲,谁让你动手抓虫?”秦曜阳还是生气,万一这蛊虫种到她身上怎办? “我若不抓,怎么带回去找人鉴定?”凤青翎试图和秦曜阳讲道理。 “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抓。” “你觉得这东西会一直养在大夫人指甲里吗?她就不嫌恶心,不害怕?我估摸着,她也是临时藏在指甲里,想 借机放到我身上。” “你只要告诉我,她指头里藏着虫子,我就能想办法找到。这东西,总要装进器皿里养。” “好,我下次告诉你。”凤青翎不再争辩。 既已发生过的事情,再辩论也无用。 “下次遇到任何危险的,不确定的事情,不要碰,马上差人告诉我,明白了吗?”秦曜阳加重语气,让她加深印象。 凤青翎笑,完全应付的说了声“好”。 这世上,真正遇到危险时,根本容不得人犹豫,更何况通风报信。 她在很多年前就明白,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 …… 马车驶出朱雀大街。 繁华的市井,喧哗声不绝于耳。 马车夫大声喊:“让让,快让让!” 马车速度丝毫不减。 小摊贩抱着、拎着、拖着小摊忙往两侧躲去。 凤青翎瞪大眼睛:“是不是太扰民?” “无妨。”秦曜阳很是淡定。 “对名声不好。”她顿了一下,“虽然你也没啥好名声。” “你听力怎么样?”秦曜阳问。 凤青翎不解,疑惑的看着他。秦曜阳做了倾听的动作。 凤青翎果然侧耳听去,只听外面先是百姓的抱怨声,很快变成: “是秦皇子府的马车!” “跑这么快,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秦皇子肯定在马车上,秦皇子好帅,好想嫁给他……” “秦皇子,你露下脸吧!好想看你!”…… 凤青翎略无语:“祸害!” 秦曜阳笑,纯嘴形回复:只想祸害你。 …… 午时过后,马车这才到秦曜阳别院。 凤青翎在车上已吃过第二颗药丸子,自又是喝了一肚子水。 “殷神医呢?”秦曜阳亲自端着装蛊虫的杯子,从马车上走下。 “回主子,殷神医在药庐。”管家答。 秦曜阳“恩”了一声,带凤青翎往那边走去。 …… 药庐。 这是别院新开辟出的一块地方。 在打算请殷莫教凤青翎简单医术前,别院根本没这个地方。 此刻,药庐的院子里放着好几个凳子,凳子上是偌大的簸箕,里面晒着不同的草药。 殷莫站在院子里,一袭水色长袍,将人衬得俊秀无边。 他正在择药,或闻闻草药的味道,或放入嘴里轻嚼两口。 阳光落在身上,整个人仿佛镀了层金边。 听得脚步声,殷莫转过身。 见是凤青翎和秦曜阳,他笑了笑。 “终于回来了。”他朝凤青翎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凤青翎依言走了过去。 “伸手。”殷莫道。 凤青翎配合的将手腕伸出。 殷莫 把了下脉,再微皱了眉,说出的却是:“还好。晚上继续喝药,我会给你微调下药材。” “多谢神医。” “殷神医,麻烦你看看这个。”秦曜阳将杯子递过去。 殷莫揭开杯盖,只看过一眼,立即就皱眉了:“哪来的这么歹毒的东西?” 秦曜阳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只隐去镇国将军府和大夫人身份。 “能看出这是什么蛊吗?”秦曜阳问。 殷莫用银针把小虫挑起,再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将杯子放到簸箕上,叫药童拿了化尸粉。 粉末抖在小虫身上。 只见那小虫挣扎更厉害了,很快融化不见。 他这才徐徐开口:“这蛊叫无相蛊,谈不上多厉害,也要不了人命,但却能很轻易毁掉一个人容貌。在南疆,养这种蛊的都是女子,用于抢自己丈夫的女人身上。” 凤青翎几分无语:真是无妄之灾,她压根没打算和皇后抢男人! “您知道这蛊怎么种吗?为什么对方把虫子藏在指甲里,难道就不怕虫子从指甲缝里钻进去吗?”凤青翎问。 “不会。”殷莫说,“不是所有的蛊虫都能随随便便钻进人体,‘无相蛊虫’生活在人体皮下,靠吃皮下的脂存活,种‘无相蛊’只有一种方法——” 第105章 佛家亦有金刚怒目 殷莫顿了一下,凤青翎忙问:“什么方法?” “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殷莫笑,“你想报仇?” “是。”凤青翎倒不隐瞒。 所谓医者仁心,做大夫的人心肠都格外软。凤青翎以为殷莫会劝她,冤冤相报何时了。 岂料,殷莫再次开口,说的却是:“若向你下手那人,是炼蛊之人,我劝你放弃,至少放弃亲自报仇。”他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由秦兄替你报仇再好不过。” “若不是炼蛊之人呢?”凤家大夫人楚富兰乃老侯爷之女,一生娇生惯养,未习得武功,也没去过南疆,这些蛊只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若不是炼蛊之人……”殷莫再笑了一下,“那就随便你了。在对方身上划一道小口子,这虫子自会爬进去。” 凤青翎点头,那大夫人如意算盘应该是:用指甲在她脸上划一道口子,将虫子放进去,而后毁掉她的脸蛋。 “多谢殷神医。”凤青翎笑,很快补充一句,“你和我想象中不同。” “怎么?在你心里,大夫都是滥好人?” “也不是。”她想起刚来之时,凤家那位家医,就恨不得把她治死,“大概,神医的心会更软点。” 殷莫摇头:“你去过庙宇 没有?” 凤青翎不知他要说什么,只疑惑的看着他。 殷莫继续:“若去过的话,就应该明白,佛家有菩萨低眉,亦有金刚怒目。对方都欺负你到这地步了,你再不还击的话,那不是善良,而是懦弱。”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 她想起,在那个充满消毒药水的医院,午后的阳光。 男子清俊的脸庞。 他曾到非洲做义工,也曾去阿富汗做国际医疗救援。她见过他专注为伤员挖子弹,也曾见过他朝恐怖分子开枪…… …… 从药庐出来,秦曜阳送凤青翎回她的院落。 路上,他问身后管家:“璟月呢?” “公主和赫连少侠出去了。”管家再答。 “喔?”秦曜阳扬眉,眸中闪过一丝好笑,“不是水火不容吗?” “是赫连少侠非要跟着公主出去,说是,说是……”这事儿关系公主清誉,管家不知怎么回答。 “说是要照顾孕妇,对吧?”凤青翎开口了。 第一次见到那对冤家,赫连奕就非说秦璟月怀了他的孩子。 管家嚅嚅嗫嗫,心道:凤姑娘啊,您这嘴也太快了!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也不能说啊! 秦曜阳却是笑笑:“无妨,赫连与璟月,原本就有婚约在身。” “有婚约?”凤青翎不可置信。 “对,我前几天才收的聘礼。”秦曜阳答。 “前几天,那不就是赫连奕刚来的时候吗?”还记得那日,璟月接她到别院,在路上,她们曾遇到过秦曜阳等人,当时也提到过这事儿,凤青翎只当秦曜阳是在开玩笑。 “是,赫连到了后,第一件事就是提亲。” “然后你答应了?”凤青翎还是不可置信,“我瞧璟月,应该没怀孕。” “我知道她没怀孕。聘礼很丰厚。”秦曜阳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聘礼很丰厚…… 凤青翎想了许久,再问:“你很缺钱吗?” “是。”秦曜阳不假思索,“身为送往邻国的质子,爹不疼娘不爱,家里开销又大,又没个贤内助。我想了许久,只能把妹妹先卖了,才有钱娶老婆。” 凤青翎无语:“幸好我没你这样的哥。” “听说你很喜欢璟月?”秦曜阳问。 “你想说什么?”凤青翎很警惕。 “若你真疼她,不愿我随便把她嫁人,可把你嫁给我。这样,我就不需要卖妹娶妻了!”秦曜阳笑得无耻。 凤青翎“呵呵”干笑两声:“要不要卖妹,那是你秦家内部事务,与我无关。别说她是你妹妹,就算 她是我亲妹,我也不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怎么能说是牺牲呢?本皇子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妖孽转世……哎哎,你别走啊……多看我几眼说不定就爱上我了……” “我能和其他人一样肤浅?”凤青翎头也不回,大步往先前住的院落走去。 秦曜阳站在原地,看着凤青翎的背影,笑容一点点扩大…… 真的,好喜欢。 …… 那天夜里。 秦曜阳和凤青翎外出溜达了一圈。 进了一趟城,在镇国将军府小小散了会儿步。 还特别观光了大夫人的卧室。 “……不是说爬吗?怎么是射的?”凤青翎瞪大眼睛,将油灯凑近大夫人脸庞。 “把灯拿远点,你想把她脸烧了吗?”明明夜明珠已经很亮,她还非要举一盏油灯。 “我没见过嘛!”凤青翎语气里满满都是兴奋。 她很仔细看着那些虫先在伤口处蠕动了一会儿,再吐出一些胶状物质,再过了一会儿,伤口居然奇异般的愈合了。 “果然神奇!”凤青翎叹。 她伸手,在大夫人愈合的伤口处摸了一下,只一个小小的凸起,颜色有些泛红,如同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转瞬,她又纠结:“我本来打算只放一条,可它 们都射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曜阳笑,第一次见凤青翎做坏事,竟做得如此可爱。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再起身,将装虫的小蛊器放回原来位置上。 “走吧!” “好。” …… 第二日。 大夫人起床后没觉有任何异常,直到梳妆的时候,春花叹:“好奇怪,这季节还有蚊子吗?” “怎?”大夫人问。 “夫人,您脸上被蚊子叮了。”春花答。 大夫人凑近铜镜,这才发现自己右脸有个小小的红疙瘩,她伸手摸了一下:“原本不觉得痒,你这一提醒,我就觉得痒了,待会儿让人进来彻底打扫一番。” “是。” 连续几日,大夫人早晚在红疙瘩处抹了蚊虫叮咬的药膏,那红疙瘩很快就散了去,谁也没放在心上。 岂料,再又过了半个月—— 某天早上,春花伺候大夫人起床时,她盯着大夫人的脸,忽的露出怪异表情。 “怎了?”大夫人察觉有异。 毕竟是女人,又是脸上,她心下一乱,也顾不得披上外衣,赤脚站了起来,飞快奔到铜镜前。 将脸凑近,眸中闪过疑惑,再凑近…… “啊!不!” 尖叫声传来,竭斯底里的嚎叫,刺破镇国府宁静的早晨。 第106章 她想要的,朕捧给她 大夫人猛的捂住脸颊,满眼惊恐—— 她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如此恐惧的模样,整张脸如要变形。 …… 过了许久,她这才松开手,双眸不断闪烁。 望着镜子里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张脸,怎么可能是她? 那么多的沟壑,从右脸某处开始,皮肤下面如被人挖了一条条地道。贴着沟壑的皮肤,很薄,薄得几乎透明,能轻易看见里面红色的肉。 “地道”纵横交错。 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如长了一张血红色蜘蛛网! “春花,快,叫孟大夫过来!” 春花忙着冲了出去,大夫人那张脸,别说大夫人自己看不下去,就连她这个丫鬟都看不下去。 孟大夫很快来了。 这种怪异的病,他没见过。 大夫人骂了句“饭桶”,叫春花马上到府外请大夫。 许是大夫人那声嚎叫太骇人,又许是这等怪异的病天生自带传播力,不到半个时辰,镇国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了。 有人说,大夫人毁容了,一夜之间从高贵妇人变成母夜叉; 也有人说,八成是遇到鬼了,传说鬼能在夜里将人的头发剃了,想必把人 变成母夜叉也很容易; 还有人说,府上得赶紧请高僧或者法师,早点把鬼怪赶走,否则,万一鬼怪把所有人都变成母夜叉咋办?…… 作为关系亲密的妯娌,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怎可不来看看? 于是,她们一人提着橘子,一人拿着把未开封的短剑,各自带着女儿来了。 “不见!”大夫人怒。 她坐在铜镜面前,将裹在头上的布又紧了几分。这些人,八成是来看笑话的吧! 丫鬟走了出去,很快再又走回来。 她捧着一布袋橘子,放在旁边桌子上:“大夫人,这是二房夫人送来的橘子,说请您好好养病,心里放宽些。” “放宽?”大夫人冷笑,“说得倒容易,敢情毁容不是她。” 她瞥过桌上橘子一眼,鄙夷:“屠户家出生就是屠户家出生!提着几个橘子,居然也敢探病。” 丫鬟知大夫人在气头上,不敢多说一句话,再拿出短剑,放在橘子旁边,只简单道:“这是三房夫人送的。” “她送把剑来做什么?提醒我自杀吗?”尖叫声起。 大夫人猛的站起身来,吼道:“来人,给我丢出去!连同那几个橘子,全部丢出去!今 儿起,任何人都不许来!” 丫鬟好生为难,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就在院子门口,还没走呢! 果然,大夫人刚吼完,三房夫人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愧是江湖知名门派出生,她的声音很是利落:“嫂子,那剑不适合自杀。没开封的刃,用于自杀的方便程度还不如茶杯碎片。我送短剑,是让你压在枕头底下。” 她顿了一下:“我们江湖出生的人,原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你遇到这事儿实在太怪异了,我便按照民间做法,送一把利刃过来,算是威慑鬼怪。你要也好,不要也好,都随你。雪瑞,我们走!” “大夫人,这些东西……”房间里,丫鬟好生为难。 “算了,都留下。”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若家里有脏东西,就在枕头底下放一把没使用过的利器,刀剑剪刀都行。“把短剑放到我枕头底下去。” 这一整天,镇国将军府门口大夫络绎不绝。 一拨拨人来,一拨拨人摇着头离开,没有人见过这等诡异的的病症,倒是有人提议:大夫人既是皇后娘娘的母亲,不若请宫里御医来看看,毕竟御医见多识广。 请御医…… 大 夫人不是没想过,当府上孟大夫没辙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请御医。只是—— 皇后圣眷不多,她不想皇后为了她,去找皇上要恩典。 这一日,当全城所有大夫表示无能为力后,傍晚时分,她终于叫人往宫里传了话。 …… 皇后与大夫人感情深厚,一听大夫人得了怪病,立即往御书房跑,想求见皇上。 夏烨还在与大臣议事,听说皇后求见,只叫她等等,皇后索性跪在御书房门外。 这一动作,对于皇后来说,或只是为了表达救母心切,可对于夏烨来说,却像是胁迫。 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起身。 将近一个时辰后,天色已晚,议事的大臣从御书房络绎走了出来。 皇后没料到夏烨会晾她这么久,膝盖也痛了,还被这么多大臣看见她在下跪,她咬着牙,坚挺着。 为了母亲,好歹也是孝! 再又过了两柱香时间,夏烨批阅了十多本奏折,这才踱步走了出来。 明黄的袍子,明黄的鞋子。 他站在皇后面前,然后伸手,亲自将皇后扶了起来。 “皇后究竟有何事?竟大动干戈的在外面跪了这么久。”声音微凉,与平时并无二 致。 “臣妾的母亲病了,求皇上恩典,请御医到府上为母亲治病。”皇后忙再又跪下。 “朕当发生了什么惊天巨变,原来是此等小事。”夏烨懒得再扶皇后,只冷声道,“皇后想要谁去看,明儿一早,就遣人去将军府罢!” “皇上,能否……”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夏烨已打断她的话:“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去也是一样。” 呵,这就是没有圣宠…… 皇后苦涩一笑,她的母亲,听说得了怪病,也不知现在怎么样,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好歹也是皇后,却连请御医连夜诊断的恩典也要不到。 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她还只能磕头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很晚了,皇后早点回去休息。”夏烨开口,依旧是冰冷的。他说完,便大步离开。 “皇上!”看着夏烨的背影,皇后终有不甘,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若今日求您的是凤青翎,您也会这般吗?让御医明儿再去。” 一声讥讽的笑传来。 夏烨转头,他看着皇后,缓缓道:“第一,你不是她。” “第二,她不会求朕。因为——” “但凡她想要的,朕都会捧到她面前!” 第107章 她要改变命运 你不是她……但凡她想要的,朕都会捧到她面前…… 皇后乍然失神,身体晃荡了一下,双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宫人忙扶着她。 她的双眸剧烈闪烁,她看着夏烨的背影,只觉心很痛。 仿佛被一个大掌狠狠捏住,再使劲旋转扭动。 很多年前,她的父亲,便是这样为了凤青翎的母亲,抛弃了她的母亲;很多年后,她的男人,不光三宫六院,那些小狐狸精一个个给她添堵,还直接告诉她,她不如凤青翎! 不如……哪里不如了…… 一样是女人,一样的凤家女儿,论容貌,论气质,论才艺,她哪里比不上凤青翎了? 不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嘛! 她每日巴巴的望着夏烨,眼里心里甚至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个男人,可凤青翎不同,无论夏烨对她多好,她都像泥鳅一样捉不住。 夏烨是谁?是夏国的天! 从来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要不到的。 这些年来,顺着他的女人多了,如今遇到凤青翎这种与众不同的女人,征服欲自然暴涨。 “娘娘,您没事吧?”宫人担心的说。 “本宫没事。”已想通其中关节的皇后怎会有事,她的神情淡漠,“摆驾回宫。” 往后,对于夏烨,她这个做皇后的,也得 换种方法才行…… 长长的叹一口气,缓缓往丹霞宫走去。 在这个后宫,她虽是地位最尊贵的,却也是最没有依仗的。 比起林贵妃,珍妃等人,她没有强悍的母族。 镇国将军府虽名头大,可随着父辈三个将军的陨落,兄弟们又还没有真正撑起来,凤家在武将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余下的只是名号。 夏烨当年选她为后,更多了是了安抚朝中武将的心。他借着皇后的位置告诉所有人,不会忘了武将们为夏国立下的赫赫战功。 比起杨美人,章采女等人,她没有足够的皇上的喜爱。 那些位阶低的女子,母族低得不够看,但她们有讨好皇上的本事。 或甜言蜜语,或那啥功夫了得,或纯粹的因母族太过弱小,可以让皇上毫无芥蒂的宠着…… “今儿晚上,皇上宿在哪里?” “回皇后娘娘,皇上回乾甘宫了。” 乾甘宫,夏国皇上的寝宫,皇上若晚上不想临幸任何嫔妃,便一人宿在乾甘宫。从半个月前,皇上在西冷湖遇刺到受伤醒来,他便没有临幸任何人,每夜都住在乾甘宫。 包括祖制的初一、十五,原应该宿在皇后丹霞宫的日子,他也一个人住。 呵,这是在彰显情深吗?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几天后,就不去其他嫔妃 那里了! 她想起那日早上,皇上上早朝去了,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从乾甘宫出来…… 她忽的大惊:他们在里面住了多久?都发生了些什么?两男一女…… 不,不可能! 那几日,宫里还有那么多御医。 她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不过,无论如何,改变是必须的。她的一生还很长,她不要当空有其表的皇后,不要远远的看着夏烨和其他女人欢爱,不要现在这样的日子…… …… 宁静的夜。 细微的风从墙角卷起,穿过弄堂,拂过飞花…… 打更的人从巷口走过,有人在酣睡中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有些昼伏夜出的虫子醒来后,懒洋洋的晃了晃脑袋,然后进食,找看得顺眼的异行交配,产卵,然后继续睡觉…… 一夜过去了。 大夫人很早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叫丫鬟伺候她起床,而是冲到梳妆镜前看她那张脸。 稀落的天光,镜子中,人的面目也是模糊的。 可,纵然模糊,她依然清晰看见脸上纵横交错的红色沟壑。 那些沟壑的尽头,已经从昨天大半张脸再又延续了许多。最上面的地方,已到了额头,最左边的地方,已到了左脸脸颊中间,最右边的地方,则已延伸到耳后,最下面的地方,则是脖颈。 若说昨天像 一张相对规则的蜘蛛网,那今天则是一朵参差不齐血色龙爪菊。 伸手。 保养得宜的手抚上脸庞,白皙的手指,血色沟壑的脸,那么强烈的对比。 镜子里这个人,分明就是厉鬼! 大夫人已没有多余的情绪震惊,她的眼里满满都是绝望。 美了一辈子,她自问没有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料到,到了中年,竟会陷入如此绝境。 “春花,春花!”她大叫。 “夫人。”春花忙掌灯过来,在看见大夫人那一瞬,她明显滞了一下。大夫人这模样,比昨天还严重许多。 “既然害怕,就别掌灯了。”大夫人侧头,看过春花一眼,自嘲道,“别说是你,连我都觉得害怕,御医什么时候来?” “回夫人,昨儿夜里传来的消息是今儿一早,这会儿天还没亮,婢子估摸着还要一个时辰。”春花将烛火放到房间正中八仙桌上,再忍住害怕走到妆镜台,双手去扶大夫人,“夫人,这时间还早,您再休息一会儿。” 大夫人抽出春花的手,淡淡的:“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从来没见过大夫人如此颓败的样子。春花虽害怕看大夫人那张脸,但是也不由心生悲悯,小声道:“婢子陪着您。”她后退两步,沉默的站到大夫人身 后。 …… 御医比她们想象中来得早,而且来了两位,一位是太医院院正大人,另一位则是专攻各种毒的温太医。 第一件事是开窗。 明亮的天光,比任何烛火都看得清楚。 当两位走进大夫人,随着她脸上的沟壑愈加清楚,这两人皆是震惊。 这根本就是见所未见! 院正大人和温太医详细问了大夫人发病过程,大夫人忽的想起半个月前那个红疙瘩,这些沟壑的始发点,就是那个红疙瘩的位置! 院正大人和温太医讨论了一阵,温太医不确定的道:“不像是毒,反而像是蛊。” 蛊……蛊! 大夫人忽的想起什么,她蹭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玲珑架奔去。 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有伤在身。 飞快从玲珑架上取下一个小蛊器,揭开盖子朝里面看过一眼。 只一眼,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没了…… 什么都没了…… 那些养在小蛊器里的虫子,一只也没了…… 她惊叫:“春花!快,快去给我找……” 话没喊完,她忽的想起房间里还有宫里来的太医,忙再又放下小蛊,对太医道了声抱歉,重新坐到窗前,等候太医给她诊治。 春花已从大夫人行为动作中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暗暗朝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快步走了出去。 第108章 繁殖能力很强 大夫人如此异常的举动,太医怎会看不出其中有蹊跷。 院正大人问:“夫人可是想到什么?” 大夫人摇头:“没有。” 温太医提醒:“夫人若是想到什么,一定要告诉下官,免得延误最佳治疗时间。” 大夫人微笑:“多谢两位大人。” 从昨儿发现脸部有异常到现在,大夫人一直都处在震惊,焦虑,乃至绝望中,这会儿这个微笑,是两天来第一次笑。 她当然要笑,但凡对蛊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蛊这个东西,虽厉害,却不是无解。只要找到养蛊那个人,就算再厉害的蛊,都能迎刃而解。 也就是吃一点苦头,丑一段时间罢了。 那养蛊之人,她认识。 那些蛊虫还是她亲自买的呢! “夫人,为了确定这个到底是毒是蛊,下官需要切开一个小口。”温大人道。 一听要在脸上开口子,大夫人立即就不乐意了。 谁说她已毁容,可作为女人,在脸上开口子这种事,依然接受不了。 “请问大人,有其他办法吗?”若不知脸上的蛊是自己买来那些,她必定马上就答应了,可如今,她既已知道,就不想其他人胡乱折腾。 “这是最快的方法, 只有确认了是什么蛊,才能对症下药。”温太医答。 “也是。”大夫人干笑,“既然如此,就请动手吧!有劳大人。” 也就是被划上一刀,脸上这些沟壑虽长,可宽度很窄,想必太医不会给她拉很长的口子。 忍忍吧! 毕竟是从宫里来的,说不定待会回宫后要被皇上亲自询问。 若被人发现那些蛊虫原本就养在她的房间,往后就说不清楚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皇后。 “夫人放心,只需要切一个很小的口子。”温太医安慰道,很快从药童身上取下医箱,拿出刀,镊子,瓶子,纱布等物,再又吩咐了丫鬟取了干净的水。 温太医细致的净手,然后拿刀,在大夫人额上沟壑的尽头,切开一个小口。 “嘶……”大夫人吸了口凉气。 “夫人忍着点。”温太医说着,再一刀下去,在原本的小口上,横拉出一道十字。 纤薄的皮肤,被划出小口后,立即露出皮下红色血肉。 院正大人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那割开缝隙处,只见熙熙攘攘虫头攒动。 他忍不住想别开脸,好恶心! 比从前诊断过的任何一起伤口化脓,甚至生蛆还恶心,那些蛆都没这么多! “果然是蛊虫。”温太医再次开口,拿镊子夹起一条虫,在阳光下照了照,放入瓷瓶。 那虫子从温暖的四周都是美食的地方出来,浑身上下不舒爽,它使劲蹦跶,想顺着血腥回到先前的地方,只可惜瓷瓶太高,它蹦不出来。 温太医很快再又夹了一条,对着阳光看了看,再放入瓷瓶。 如此十多次后,温大人不再对着阳光照,只将一条条虫子从伤口处夹起放入瓷瓶。 夹第一条虫的时候,大夫人早有心理准备,五六条虫的时候,她还承受得了,可一连十多条虫后,温太医动作丝毫不见减缓,她心里有些焦急,也有些害怕。 光一个小地方,就几十条虫子,那她一张脸上,还不得有几百条虫! “大人,请问还有多少?”大夫人问。 “光这一处,应该快了,夫人稍忍忍,把这些虫子夹出来,总会好些。”温太医说。 “这是什么蛊?”大夫人明知故问。 “若下官没看错,这个应该是无相蛊,食人脂而生。”温太医有条不紊的继续夹虫,同时普及知识,“这种蛊要不了人命,但却可以让人面目全非。” 大夫人心下安定了一点,既温太医知道 这是什么,那还是有两刷子。 再十多条虫之后,温太医从伤口处夹出一小团晶莹的颗粒。 “这是什么?”大夫人问。 “虫卵。”温太医答,“这一处伤口的虫子已全部夹出来,可这些虫卵,怕是夹不干净。假以时日,等它们长成幼虫,又会继续吃皮脂。” “可有办法?”大夫人问。 “方法有二,一是找到养蛊之人,这世上所有的蛊,只要找到养蛊人,都能解开;二是顺着夫人脸上纹路,全部切开彻底清洗,将虫子和虫卵清除干净,但是这样做有风险,虫卵太小,一旦没有清洗干净,很快会卷土重来,为了以防万一,把前面这些步骤做了后,再顺着纹路割下一层皮肉。” 大夫人默,目光不由往窗外看过,春花还没回来,一个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夫人若知养蛊之人在哪里,可派人立即去找。”温太医提醒。 “我怎么会认识养蛊之人?”大夫人立即就否了。 温太医内心叹一口气:“既是下蛊,必是有迹可循。将军府家大业大,能人辈出,江湖上也有些路子,可请人帮着找。这期间,夫人只要每日保持将虫子夹出,便了减缓蛊虫吃 食皮脂的速度。” 他顿了一下:“需注意的是,寻找养蛊之人的速度必须要快。这些进入人体的蛊虫,最大一个特点就是繁殖能力强。” 温太医说着,出其不意的再用刀子顺着沟壑拉出一条口子。 那肉皮立即垂了下去,只见寸余长的沟壑内,最底部位置竟密密匝匝有一条晶莹的虫卵,少说也有上百颗。 “果真……繁殖能力很强。”院正大人虽擅医,却不擅蛊,这会儿也是惊到了。 温太医干脆用镊子夹起纱布,在沟壑内一搅,再把纱布带出来时,只见上面已裹了一层虫卵。 “怎这么多?”大夫人显然也没想到,内心只觉恐惧,她好好一个人,如今都成了养蛊的药人。 “所以,这些虫子吞食皮脂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若放任不管,不出7日,所有皮脂都会被吃光。”温太医说着,叫药童拿了个小碗,再在小碗里倒了化尸水,将裹满虫卵的纱布丢进去。 小碗里冒出白烟,再细看时,那些虫卵已全然不在。 大夫人再次往窗外看过,春花还未回来。 她记得南疆那位养蛊的女子住得不远,春花单纯请人回来的话,决计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除非…… 第109章 把肉剜了! 除非那养蛊的女子已离开。 她的心头满是焦躁,心下一横,咬牙道:“麻烦大人替我清洗。” 温太医没想到大夫人这么快做决定,却也很快点了头,吩咐药童再准备些东西。 余下的事情没太多技术含量,院正大人寻了个借口回宫,只留温大人一人处理。 大夫人虽希望多一位御医给自己治疗,可对方是院正大人啊,皇上身边的人,她不敢太过造次,再次表达感激之意后便任他离开了。 …… 温太医让大夫人坐在天光最亮的窗前,旁边放着一张小桌子。 脸上的沟壑一条条被切开,虫子一条条被夹出丢进去瓶子里。一个瓶子装到半满,再拿了另一个瓶子,如此竟装了三个瓶子。 纱布换了一张又一张,小瓷盆里竟装了半盆之多,晶莹的卵,有的已呈现出透明状,若仔细看,能看见里面小虫的黑色眼睛,以及蠕动的身躯。 大夫人开始还能看过几眼,到后来已经完全不能看。 她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捏住衣摆,上齿咬着下唇,眼睛紧紧闭上。 只可惜,闭上也没有用。 重复了太多次的动作,大夫人即便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要想,可温太医任何一个细小的方位变化,她都知道 他在做什么。甚至连他手上的动作,她都能完美脑补出来。 密密匝匝的虫子,一团一团的虫卵,这些都是从她脸上取出。 从来没想到,她尊贵了一生,养出了世界上最尊贵的女儿,却有一天,她的脸上长了这么多虫。 不知道女儿看见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嫌弃她…… 这一生,年轻时失了夫君的疼爱,从此她的世界便只有凤萱凝一个女儿。 “温太医,皇后在宫里可好?”她寻了一个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温太医笑,一边继续给大夫人清洗沟壑内的虫卵,一边答:“皇后娘娘很好,皇上很疼爱娘娘,嫔妃们也很尊敬娘娘,下官曾不止一次听嫔妃们说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那就好。”大夫人宽慰的笑。 肌肉拉动伤口,沟壑里的红色血肉跟着颤动,整张脸显得极为狰狞。 温太医再又随意说了些话题,基本是皇上如何体贴皇后,嫔妃们如何爱戴皇后娘娘,大夫人听得内心很是舒坦,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只要皇后好,那便什么都值得。 “呕——”呕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然后是朝外奔跑的脚步声。 “什么人?怎么回事?”大夫人赫然睁开眼睛。 “回夫 人,是春花姐姐回来了。”有丫鬟上前。目光扫过桌子上的虫子虫孙,只觉得心下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飞快捂住嘴巴,生怕在房间里就吐出来。 “出去!”大夫人烦躁,“叫春花进来。”说完这句,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装纱布和虫卵的盆子,飞快厌恶的闭上眼睛。 凤青翎!除了凤青翎,还能有谁! 这些虫子,原本是用来对付凤青翎的,却没料到,到最后全部到了自己脸上! 春花很快走了进来,如大夫人之前所想,那位养蛊的南疆女子已经离开,听掌柜说,已经离开十日之久。 春花与大夫人的对话,温太医听得清楚,虽对方用的是“客人”二字,可见多了后宫争斗的他,如何猜不出来,他没做声,权当没听见,听不懂。 在这些顶端权贵周围做事的人,早已习惯做透明人。 因沟壑太多,抓虫子卷虫卵又是个细致活儿,两个时辰后,温太医总算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 “夫人,今天差不多了,下官这就为你缝伤口。”温太医道,“过几日下官会再次前来。” “先不要缝……”大夫人的拳头不断松开再握紧,许久后终于下决心,颤抖着,“把周围的肉……都剜了吧!” “夫人,若是能找到那养蛊之人……”温太医还想再说,毕竟剜一层肉,不是所有人都能忍。 “不必了!”大夫人打断温太医的话,“南疆地域辽阔,且距京城甚远,要想找一个人何其艰难,不如一了百了!” “夫人明智。”温太医道,遂再吩咐药童去熬麻沸散,再命丫鬟取了烧开的水和盐。 烧开的水和盐是为了再次清洗蛊虫寄居的地方,万一有残留的蛊虫,很容易跳跃到新切开的创面,麻沸散则是为了减轻大夫人的痛楚。 接下来的场景,自是残酷而血腥…… …… “什么?蛊虫!”夏烨拍案而起。 立于御案前面的院正大人被吓了一跳,“是”了一声后,战战兢兢将他在将军府看到的讲述了一次。 “大胆妖人,竟敢在京城作乱!”夏烨怒不可揭,传来御林军统领,“给朕查!全京城的搜,一旦发现那养蛊的妖人,立即给朕烧了!” “是。”御林军统领领命。 这段时间京城不太平啊,西冷湖上的火油还没查到幕后主使,隐藏的军队也还没找到,现在又多了南疆养蛊人。若这养蛊人与叛乱之人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上,还有一事。”院正大人见夏烨如此重视南疆 养蛊人,忙把凤家大夫人的异状讲了一次。 夏烨点头,嘴角一抹冷笑,侧首对御林军统领:“查下那个小丫头,今儿出府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御林军统领领命出去,夏烨低头,重新将目光落在奏折上,淡然对院正大人道:“你也下去,这事儿别让皇后知道。” …… 菊苑。 凤青翎日复一日的喝药,跟着殷神医学医理,什么药材啊,毒啊,如何解毒啊。 后来,殷神医直接丢给凤青翎一本《神农经》,一本《毒经》。 “五日,背熟,问题不大吧?”殷神医轻飘飘问。 “问题不大。”凤青翎答。过目不忘神马的,最适合应付考试了。 “那就好,五日后,我会考你,要举一反三。”殷神医说着,施施然去看他晒的草药。 凤青翎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瞬,很快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时,殷莫抬头,看着凤青翎的背影,眸中有复杂涌出,很快再又压下,继续看他的药。 从他第一次遇见凤青翎开始,到现在已有20余天,凤青翎好几次看着他失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 那样的目光,不像是看他,反而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皇上,也不会是秦曜阳。 那个人,是谁? 第110章 落荒而逃 秦璟月依然住在别院,除了每天被赫连奕气得又哭又笑外,最有乐趣的事情是捣鼓许多美好的食物,而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和监视未来嫂子和英俊的神医。 黑鸽子一直没时间去偷,反而是赫连奕知道秦璟月喜欢吃这东西后,弄了20只。 “好吃吗?”赫连奕用大拇指擦去秦璟月嘴角油腻。 “不错,赏你的!”秦璟月心情很好,顺手扭下鸽子头,递给赫连奕。 “这么小,连肉都没有!”赫连奕接过鸽子头,却也配合的啃了起来。这东西,也就比鹌鹑大一点。 “怎么,嫌没肉啊?嫌没肉的话还给我!”秦璟月说着便要去夺。 赫连奕忙闪了开去:“不嫌弃不嫌弃,夫人给的,就算是鸽子爪子,那也是好吃的。” 秦璟月“恩”了一声,这话听着顺耳。 “喂,你这个鸽子哪儿来的?”秦璟月问。 “偷的。”某人小心的啃着鸽子头,生怕待会儿被美人嫌弃没啃干净。 “偷谁的?”秦璟月再问。 “自然是你哥的,京城之中,也就你哥的黑鸽子飞得最高最远,肉质最好。”赫连奕答。 “偷我哥的?”秦璟月顿了顿吃食的动作,很是一本正经 教育道,“你知不知道训练一只高规格的黑信鸽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这样弄来吃了,不觉得浪费吗?” “月儿喜欢吃,那是它们的荣幸,下辈子投胎也能投个好人家。”赫连奕笑容魅惑,顺便朝秦璟月抛了个媚眼。 秦璟月立即做捧心状:“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强言狡辩的人?我为我哥的鸽子默哀一会儿。” 赫连奕笑,看着她满手油腻的双手交握,垂下的长睫微微颤着,小巧的鼻子上翘,只觉可爱极了。 真恨不得揉进怀里。 “其实呢,这黑鸽子,也不一定非要吃最好的,差不多就行了。”秦璟月抓起刚啃了一半的鸽子继续,“下次抓那个谁谁谁王爷的,就是你们说要叛变那个。从京城到他的封地,好像也很远,肉质应该不错。” “是,谨遵夫人教诲。” 赫连奕眨眨眼睛,身形一闪,坐到秦璟月旁边,半搂了她的腰,下巴更是不要脸的放到秦璟月肩膀上。 秦璟月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让了让:“喂,你干嘛?” 赫连奕抬了抬下巴,搂着秦璟月的手丝毫不松开,目光盯在秦璟月手上,可怜兮兮的:“吃完了,还想吃。” 秦 璟月朝赫连奕啃过的鸽子头看过一眼:啃得挺干净的嘛! 她用手拉了拉鸽子翅膀,有些不舍;又拉了拉鸽子腿,更舍不得;再试图撕鸽子胸脯肉,岂止是舍不得,简直就肉痛…… 权衡再三,她果断扯下鸽子的两只爪子,递给赫连奕:“给你,一对喔!” “没肉!还不如鸽子头。”赫连奕委屈道,“这20只鸽子全是为夫给你抓来的。” “恩,可这是我哥的,你这行为,最多叫物归原主。”秦璟月啃下一口鸽子翅膀,真好吃啊,幸好刚才没给赫连奕。 “可这些鸽子,都是青云堡训练的。”赫连奕强调,“种也是青云堡的。” “那也是我哥的。”大概觉得这样说有些霸道,秦璟月侧头,笑得一脸好心,“乖,我不是舍不得给你吃肉,而是为了让你更好看一点!” “莫非娘子认为为夫还不够美?”赫连奕惊惑,“为夫可是世间出名的美男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你自夸起来倒是舍得用词。”秦璟月很认真,“我喜欢看起来清瘦,事实上精壮的。男人若脑满肠肥,那完全是一场灾难!” “看起来瘦,实际上壮……”赫连奕思索 片刻,很是愉快的松开秦璟月的腰,“月月喜欢的,那不就是为夫吗?”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晃了晃上半身,转眼已脱掉上衣,露出赤果的胸膛。 “啊!”秦璟月一声尖叫,把鸽子往盘子里一扔,顾不得手上满是油,忙捂住眼睛。 “呵,我家娘子害羞了!”赫连奕笑容荡漾,重新坐到秦璟月身边,强拉下她一只手,在他肚子上戳了下。 秦璟月手劲不如赫连奕,自是没法反抗,她能做的,不过是紧紧闭上眼睛。 “怎么样?有没有油腻腻的小肚子的?”赫连奕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呼吸喷薄在耳廓上。 秦璟月的脸颊噌的就红了。 赫连奕更是喜欢,张口在秦璟月耳垂上咬了一口,声音更显暧昧:“手感如何,是不是很有料?” 秦璟月忙使劲点头,内心一片荒凉:以前只知道这人是神经病,如今才知,还是自恋狂,还是色魔! “既然很有料,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赫连奕再问。 秦璟月忙又摇头:你个大爷的!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万一看了你,眼睛长针眼怎办? 看着秦璟月摇头如拨浪鼓,赫连奕玩心更重,吹一口长气,从她的耳廓 蜿蜒到脖颈。 这一下,非但脸颊红了,耳根子红了,就连脖颈也红了。 “为夫刚才没吃饱,怎办?”赫连奕问。 秦璟月不假思索抱起桌上鸽子,往赫连奕脑袋方向凑过去:“给你!” “不吃这个,长小肚子。”赫连奕伸手,将秦璟月的双手压下,双唇在她脖颈亲了一口,微湿的气息,“为夫要吃你……” 吃我?吃我?怎么吃我?! 秦璟月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吻已辗转。 如一阵电流掠过。 “这样吃你,喜欢吗?”那人问。 秦璟月陡然回头神来,睁开眼睛,将捧在手上那只鸽子重重朝赫连奕脑袋砸去:“你个登徒子,色魔,你去死吧!” 落眼是那张略带阴柔的脸,略带水色的眼,隐含的情与欲,艳丽不可方物,然后是蜜色的肤色,圆润的肩头,精实的胸膛,漂亮的纹路,然后是利落的腰线,成块状的小腹肌…… 完了完了,看了这么多,肯定要长针眼啦!而且还要长很多! 秦璟月再次闭眼,朝着门口的方向落荒而逃。 赫连奕却是笑,看着秦璟月悲愤的背影,缓缓捡起地上衣服,拢在身上…… 色诱,好像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111章 学霸与学渣 五天。 考试前集中复习的五天,停下所有授课和听课。 秦璟月到药庐没找到凤青翎,一问才知道凤青翎背书去了。于是,她愉快跑去河沟里翻螃蟹,估摸着中午够吃了,这才回到自己院子,透过凤青翎敞开的窗户看见她正在看书。 “青翎姐,听说你在背书?”秦璟月欢快的跑到凤青翎窗前,双肘撑在窗台,眼睛里全是灵动。 “对,过几日神医要考我。”凤青翎放下书卷,含笑看着秦璟月。 “哇,那么厚!”秦璟月瞪大眼睛,“能背完吗?” “只能尽力一试了。”凤青翎再笑,指着旁边更厚的一本书,“还有这本,一起背。” 秦璟月的眼睛顿时鼓得像金鱼一样,翻身跃进房间,瞅了瞅凤青翎手上那书。 “天啊,这么晦涩!疯了吧?五日怎么背得完?”秦璟月在嚷。 “你知道吗?就这个厚度,除非是小画本,否则我看都看不完!”秦璟月还在嚷。 “人家学医,用一辈子来学,他就给你五日!他怎么想的,他当你的天才?”秦璟月继续嚷。 “太不合理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教书先生都没这么过分!他和你有仇吧?我要去告诉我哥!”秦璟月很 为未来嫂子抱不平。 凤青翎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秦璟月猴子般上蹿下跳,待她说完了,这才笑眯眯慢悠悠的: “五日背两本书,好像也不是很难……” 指尖划过书页,纸张翻过的唰唰声格外清脆。 “从昨天拿到这书到现在,我已经看了大半本了,目测今儿下午能看完,明儿能把另一本看了。” 凤青翎的表情特别实诚,一点炫耀的成分都没有。 “这样的话,还能余下三日,陪你去翻个螃蟹,抓个雀鸟,爬个山逮只野兔子……然后,就等神医考试了。” 秦璟月嘴巴从微张到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里轮番闪过吃惊、惊骇,最后呆滞。 嫂子,你确定你不是在炫耀吗? 记忆力好了不起啊?理解力强了不起啊?才思敏捷了不起啊? 哼,真是太过分了!我一点都不羡慕! “你继续背书吧,我出去了。”秦璟月很郁闷,转身往门口走去。 从小到大,从私塾到国子监,秦曜阳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她却是怎么背都背不了,为此,教书先生拿他们兄妹对比了多少次。 唉,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她哥有了心上人,她未来嫂子也是状元之才。 凤青 翎抿着嘴笑,看着秦璟月的背影:“你身上还有只小螃蟹。” “啊!哪里?”秦璟月立即转过头。 “背后。”凤青翎道,目光朝她身后裙角看去。 秦璟月一撩裙子,抓起那只黑不溜秋的小螃蟹,赌气般戳了戳它的大夹子:“哼,敢跑到姑奶奶裙子上,待会儿把你吃掉!” 小螃蟹欢快的挥舞着它强壮的大夹子,完全听不懂秦璟月的威胁。 凤青翎再又笑了。 在她从前的那个圈子,所有特工都是学霸,每个人都记忆力超群,更没有智商低于130的…… 如今,不过是两本医书罢了。 …… 按照凤青翎的进度,到第三天的时候,真的陪秦璟月翻螃蟹去了。 殷莫作为老师,虽这两天没管凤青翎背书的状况,却也关注着她的动向。 开始两天,他表示满意。 那丫头,极有天赋,人又肯用功,比他在神医谷的那些师弟师妹有资质多了。若真从医,必定能成为名扬天下的医女。 可今儿,他还在给她熬药,就听人说她和秦璟月抓螃蟹去了! 抓!螃!蟹! 那么厚两本书看完了吗?背完了吗?理解了吗?不懂的来问过吗?居然就抓螃蟹去了! 他抓着小扇子 的手指紧了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 亏他那么认同她,认为她既有天赋又肯用功…… “你过来守着药。”殷莫站起来,将手中扇子递给药童。 …… 原以为凤青翎和秦璟月午饭之前能回来,殷莫在别院门口等了一个时辰。 再等了一个时辰。 直到午时都过了,这才看见那两个丫头一人提着一个网兜,嘻嘻哈哈满载而归走了回来。 “喔,殷神医,你站在门口干嘛?远远看着,我以为请了个门神。”秦璟月笑嘻嘻的。 凤青翎立即用手肘撞了下秦璟月,目光暗示:少说两句,没见神医师傅生气了吗? “怎么现在才回来?”殷莫冷着脸,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看了看天色,小心翼翼道:“还没过喝药的时辰吧?” 殷莫点头,冷笑:“是没过喝药的时辰,我就是想提醒你,今天是第三日,还有两日考试。” “是,多谢师傅提醒。”凤青翎很恭顺。 “谁是你师傅?”殷莫皱眉。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难道我这一声师傅叫错了吗?”凤青翎问。 殷莫沉默,眸中全是道不明,过了一会儿:“我只在京城呆一个月,你能学多少全靠自己。” 目光瞟过网兜里小螃蟹,“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以后克制着些,谨防玩物丧志。” 这句玩物丧志大大刺激了秦璟月,她的双眼一瞪:“我不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不摆明了说我带坏了青翎姐吗?我告诉你,你那两本大个头书,青翎姐已经看完了!” 殷莫冷笑,不再与秦璟月多言,转身就走。 跑马观花看两本书多容易,他的要求是倒背如流,举一反三! 看着殷莫眸中冷意与嘲讽,秦璟月忍不住大叫:“没错,我不是好学生!可青翎姐是把书看完了背完了,这才和我一起玩的。” 殷莫的脚步停下,他转头,依旧只看着凤青翎:“真的吗?” 凤青翎含笑,谦虚道:“算是吧。” “待会儿把药喝了,下午到药庐。”殷莫留下一句,施施然离开。 “是。”面对老师,凤青翎一向很乖。 瞧着殷莫的背影,秦璟月撇嘴:“瞧他那样子,装什么清高!” 她转头再看着凤青翎:“嫂子,你要拜他为师吗?” “谁说的?”凤青翎反问。 “你刚才喊他师傅。” “喊喊而已,这叫尊师重道。” 远处,那抹清俊的背影顿了顿……凤青翎和秦璟月顿时笑作一团。 第112章 朕给你撑腰 午后的这场考试。 主考官殷莫,考生凤青翎,旁观者秦璟月。 考题从简到难,先是常见的草药,然后是稀有草药。 凤青翎不光能识别现成的草药,还能将《神农经》倒背如流,甚至能把上面的插图准确无误画出来。 殷莫内心叹,果然天赋惊人! 这么个资质甚高的人,年纪还这样小,居然一点骄躁都没有,完全谦逊的模样。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凤青翎在皇宴上,一曲惊天下,如今看来,怕是一点夸张也无。 这样一个女子,若完全不隐藏自己的才华,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旁边秦璟月看着凤青翎对答如流,无一处不周全,内心更是亢奋得不能自抑,比自己考试得到教书先生表扬还开心,每每凤青翎回答对一个问题,秦璟月就会做一个加油的手势,附带喊一句: “青翎姐,加油!” 一次两次,开始的时候,殷莫还能包容的笑笑,到后来,这场考试就成了老师和学生的较量,他就觉得秦璟月聒噪了。 “闲杂人等,出去!” 秦璟月左看看右看看,这房间里除了殷莫和凤青翎,似乎就只有她了。 撇了撇嘴,不甘心朝外面走去,临到门口 时,她猛的转身,再次朝凤青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青翎姐加油!晚上吃油炸小螃蟹庆祝!” 凤青翎点头:“就算我啥都答不出来,晚上不一样吃小螃蟹吗?”今天钓了那么多。 秦璟月扬眉,挽了挽袖子:“为了庆祝,我决定亲自下厨!” “好。”凤青翎含笑,“辛苦你了。” 看着秦璟月蹦蹦跳跳离开,凤青翎这才转过身,笑道:“殷神医,我们继续吧。” “你吃过她做的食物吗?”殷莫问。 “不难吃。”凤青翎笑,“不是每个吃货都是好厨子,但既然她有兴趣,就别剥夺了。” 殷莫笑,叹道:“你和这个年纪其他女孩子不同。” 凤青翎低头抿嘴,表示默认,却没有接这个话题。 她知殷莫的意思,她比这个年纪其他女孩子更成熟。这也难怪,活了两世的人,能不成熟吗? 接下来,殷莫又考了她许多关于毒的知识。 同样是倒背如流,不同的毒有什么症状,用什么解,遇到紧急情况,手上又没有现成解药的时候,怎么因地制宜的缓解毒性蔓延。 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后,殷莫最后对她的终结是:“若我师父知道你,必定会缠着你做 他关门弟子。” “你的意思是,我考试过关了?”虽说这场考试毫无难度,凤青翎心里依旧很高兴。 “你说呢?”殷莫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很柔和,仿佛看见一块稀世宝玉,“书本知识你算是过关了,但你应该明白,无论是医还是毒,更重要的是实践。你既不从医,便少了许多实践的机会,学这么多,不外乎自保。”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殷莫道。 过了一会儿,殷莫再道:“这几天好好休息,七天后,我给你拔毒。” “好,谢谢师傅。”凤青翎很是嘴甜。 “不是喊喊而已吗?”殷莫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奇怪,明明不喜欢凤青翎这样喊他,可自从听见凤青翎说只是喊喊而已后,他便更不舒服了。 “虽没有拜师,但我心里是真心尊敬你。”凤青翎很真诚。 “恩,以后若还有想学的,或者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虽避世,但不会拒绝于你。”殷莫说。 “我想学蛊。”凤青翎不失时机。 “学那东西干嘛?”殷莫皱眉。作为神医谷弟子,虽蛊毒是必学技能,可他始终内心排斥那东西,觉得阴毒。 “防范。”凤青翎道,“既有人试图给我下 蛊,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若会蛊,就算只是一点皮毛,也比完全没有防御力强。” “我不擅蛊,但养蛊、解蛊的原理都一样。”殷莫说着,先把南疆的蛊毒种类讲了一次,然后是万物相生相克,蛊王与蛊王之间如何共生,如何相克,最后是如何解蛊。 “蛊既然能自成一派,自然不会是我说的这般简单。和医一样,蛊也需要天赋和大量实践。在南疆,有些蛊毒世家的人,连蚂蚁都能炼成蛊王。” “回头我叫人给你拿一本《蛊经》过来,你可翻着玩。” …… 七日后,秦曜阳回来了,夏烨也来了。 两人虽不是同一时间来的,但显然都是为了陪凤青翎拔毒。 “之前忙,所以……”秦曜阳想解释。 “没关系。”凤青翎很快截断秦曜阳的话。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来不来跟我没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拔毒?”夏烨问。 “殷神医说,午时过后。”凤青翎答。 夏烨点了点头:“最近可好?” “挺好的。”凤青翎不假思索。 “你母亲脸上的无相蛊,是你下的吧?”夏烨忽的换了个话题。 “什么无相蛊?”凤青翎装无知,飞快朝秦曜阳看过 一眼。 秦曜阳立即朝她回了个他什么都没说的眼神。 “别眉来眼去了,你们当朕是聋子还是瞎子?”夏烨不悦,“在朕面前,你们还要隐瞒吗?” 凤青翎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模样:“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的人,我们当然不想瞒您!可您是皇上啊,谁愿意在皇上面前暴露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呢?” “这事不怪她,是我的主意。”秦曜阳立即就把罪名揽了过去。 夏烨再皱眉,很不喜欢心狠手辣这词,更不喜欢秦曜阳这样护着凤青翎。 就算是护,也应该他护! 夏烨冷眼微凝,扫过秦曜阳,到落在凤青翎身上时,已变得无比柔和:“谁说这叫心狠手辣?难道朕就愿意看到你被人欺负忍气吞声?” 秦曜阳这才觉得自己那句维护很多余,夏烨对凤青翎一向纵容。 “原来您都知道啊!”凤青翎松了一口气,“是母亲先给我下蛊,我没中招,后来想不过,就把虫子弄到她脸上了。” “干得好!”夏烨道,“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狠狠欺负回去!”他顿了一下,“朕给你撑腰。” “那如果是你家皇后欺负我呢?”凤青翎随口,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夏烨。 第113章 你们都出去! 凤家大夫人是谁?她是皇后的亲生母亲! 她为何要如此对待凤青翎,想方设法的让凤青翎破相,答案不言而喻。 还有那次春毒事件,虽夏烨没让挖出幕后主谋,可明眼人都知道是谁的手笔,皇后想除掉凤青翎。 夏烨沉吟了一瞬,然后缓缓的:“你想做皇后吗?” “不想。”凤青翎却是回答得干脆。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凤青翎这般不假思索,依旧让夏烨有些失落。 从那日皇宴开始,凤青翎就一直呈拒绝态度。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争取,她始终没一丝软化的迹象。 “皇后暂时不能废,但若是她欺负你,朕却可以帮你欺负回去。”夏烨说。 “好啊,有了皇上这话,若下次皇后再朝我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凤青翎道。 夏烨略一颔首,表示默许。 …… 午时过后。 殷莫准时来了,月白色的锦缎,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 他的身材颀长,从院子外走进来,每一步皆不疾不徐,十分优雅。若不是手上端着一碗药汤,身后还跟了个背着箱子的小药童,任谁都不会认为他是大夫。 “殷神医,小姐在房里等您。”小碧迎了上去。 殷莫“恩”了一声 ,跨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前厅,殷莫的脸色就不好了。 房间里,除了凤青翎外,还有秦曜阳,秦璟月,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几个人有说有笑,很愉快的样子。 “哟,谁惹到我们神医大人啦?脸拉得这么长!”秦璟月语气夸张。 “璟月!”秦曜阳低喝,“怎可如此无礼?” 秦璟月撇了撇嘴,退到一旁。 殷莫稍稍和缓了脸色,朝秦曜阳和夏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目光再落到凤青翎身上时,再次寒了几分。 “前些日子学医白学了,竟连拔毒之前要注意些什么都忘了!”殷莫语气不善。 “不碍事,我昨天晚上休息很好。”凤青翎笑。 众人都不是笨人,立即明白殷莫说的拔毒之前要注意些什么指的是休息。 “抱歉,是我等考虑不周。”秦曜阳歉意道。 “秦兄等不知拔毒之前注意事项很正常,我是气我这徒弟竟也忘了!”殷莫说着,把手上汤药递给凤青翎,“喝了。” 凤青翎乖乖把药喝下,殷莫再顺手递给她一包糖。 凤青翎打开包糖的油纸,放一颗到嘴里。 一系列动作,虽不过喝药后递一颗糖的事,两个人却如此默契,显然已成习惯。 夏烨想起当日在皇宫,好说歹说才哄得凤青翎喝下一碗药,而如今,她竟对另一个男人言听计从。 一时,夏烨心里颇不是滋味。 而至于秦曜阳,却只是静静看着。 在这座别院,别说凤青翎一举一动,就连飞只苍蝇进来,他都能知道。 凤青翎好几次望着殷莫失神,他怎会不知。 只是,这当口,除了给凤青翎拔毒,其他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 秦曜阳、夏烨和秦璟月很快被赶了出来。 按照神医原话:麻烦各位移步,拔毒过程不适合参观。 夏烨黑着脸,他抛下一桌子奏折,从皇宫赶到秦曜阳别院,目的是在凤青翎需要安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而如今,别说拉手,连人都看不到! 普天之下,敢把皇上赶出房间了,殷莫也算是第一人了! “皇帝哥哥,您别生气!我们这么多人在房间确实不方便,拔毒得是个多专注的活儿,万一我们一人问一句,殷神医还不得分心!”秦璟月难得懂事。 夏烨看过秦璟月一眼,心想:谁说朕打算让你们都留在房间?朕计划是一个人陪着青翎。 秦曜阳不说话,脸上几乎没任何表情,只笔直的站在院子里。 头顶是一 棵高大的槐树,树叶早已变黄,每每有风吹过,叶子便像飞舞的金蝴蝶般落下。 …… 房间里。 殷莫和凤青翎已跨步走进卧室。 “知道该怎么做吗?”殷莫示意药童把药箱放在桌上,然后与药童齐齐背对着凤青翎,再次检查药箱内的物品。 “知道。”凤青翎答。 她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先是厚实的褙子,再是袄裙…… 过了一会儿。 “我好了。”凤青翎开口。 殷莫转过身,便看见凤青翎已平躺在床上,上身只穿着一件比寻常肚兜更短的白色肚兜,下面一条只齐大腿中部的白色亵裤。 皮肤比雪还白。 “玄参,你出去找丫鬟,叫她们把房间里地龙点上,顺便告诉她们,可以准备热水了。”殷莫吩咐。 早前只记得准备拔毒用品,竟忘了现已是秋,凤青翎脱成这样躺在床上会冷。 “先盖上被子吧,等房间暖和了,我再给你拔毒。”殷莫嗓音清冷,很快再转过身体,背对凤青翎。 “好。”凤青翎伸手拉过被子,将身体盖上,然后转头,看着殷莫的背影。 这个男人,确实是正人君子,若换做秦曜阳,还不知怎么趁机吃她豆腐。 便就在凤青翎内心 大赞殷莫时,没人知道的是,殷莫正在天人交战。 从前给其他人拔毒疗伤,不是没见过几乎脱光的,也不乏比凤青翎身材还好的女子,可他看那些人,与看木头没任何区别,而如今,当他看着凤青翎这样躺在床上,他竟会有感觉。 他的拇指与食指间捏了一根针,捏得太用力,有些轻颤。 他的眼睛盯着那根针的针尖,细微的芒,映得他的瞳眸一阵紧缩。 …… 室温一点点升起。 殷莫到屏风后换了件轻薄的衣服,然后重新净了手,拿着银针袋,走到床边。 他再次交代:“你体内的毒,不光繁杂,且年代久远。我先前就说过,它们处于微妙的平衡,任何一种解药的加入,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 “今日的拔毒,便是将所有的毒,一次性从你体内抽出。先前那碗药,是把毒从五脏六腑、血液、骨骼中逼到身体各穴位处,我待会会用银针把它们导出来。时间可能会有一点久,也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全程需你配合,所以不能用麻沸散,你需要保持清醒。” 凤青翎点头:“是,我知,可以开始了吗?” 殷莫深吸了口气,揭开盖在凤青翎身上的被子—— 第114章 他的心,乱了 雪白的皮肤,精致的锁骨…… 他的目光再没有往下,右手在针囊上掠过,四根银针已夹于指缝。 食指与拇指那根飞快扎入凤青翎头顶,指尖移位,原本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银针已转到大拇指和食指间,银针顺着经络,飞快扎入头顶另一个大穴。 紧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 手上银针很快用完,他的手再飞快从针囊掠过,再四根针闪烁在指尖,再顺着方才那根经络扎入凤青翎手臂上的穴位。 动作之快,根本不是普通的熟练可企及。 “你会武功吧?”凤青翎忽的开口。 殷莫笑,再一排银针扎入凤青翎的手背:“没人告诉你,大夫在这个时候需要聚精会神吗?” “抱歉。”凤青翎歉意道。 “神医谷每个人都有武功底子。”殷莫说,银针已顺着凤青翎的脖颈一路往下,“市井的大夫或只需要诊治伤风感冒,轻微的中毒或者外伤,可一旦是专门找上神医谷的,就不会是轻伤。特别是逼毒这一项,若大夫会一点武功,绝对事半功倍。还有养蛊,你以为合适的蛊虫那么好抓……” 凤青翎不说话,只小眼神看着他,内里充满质疑。 不是说不能说话,要聚精会神吗? 殷莫看 过她一眼,继而笑:“不能说话的是普通大夫,既然你们都叫我神医了,那至少应该比普通大夫厉害一点。” 凤青翎没料到殷莫居然也会说笑话,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以说话的是神医,病人可不能笑得太夸张,万一银针扯移位了,就要重新扎过。”殷莫含笑。 原先还担心揭被子,看着她果露太多的身体会扰乱思维,如今看来,竟是想多了。 从他将银针捏在手上那一瞬起,眼里便再没有男女之别,脑海里只有人体的经络与穴位。 从头到脚,针头在天光下闪着细微的芒,若一眼看去,只觉一片银光闪闪。 “这是什么味道?”凤青翎皱眉,嘴巴只微微张开,每个字都发的包口音,生怕动作太大,让脸上银针移了位,特别是嘴皮上方正中那根。 “陈年的毒和你体内的湿气。”殷莫答,“这些银针是特质的,中空。毒液和湿气可从银针中间导出。” “好臭!”凤青翎只觉得鼻子周围充斥着一股酸腐之味,令人作呕。 “忍忍。”殷莫毫不给情面,“我都还没嫌呢,你居然嫌起来。” 凤青翎默,这些臭臭的味道,确实是从她体内排出来的。 目光下垂,落在鼻尖。 然后便看见鼻尖下方扎在人中穴的那根银针,针头的位置正泌出一滴黑色液体。 目光再往旁边斜了斜,便看见其他针头上方亦顶着黑色液体。 她几乎能想象,这满屋的臭味,正是这些黑色液体散发出来的,随着毒液的不断排出,这股恶臭必定会越来越浓。 目光往旁边殷莫和药童看去,只见那两人正在药箱旁边捣鼓着什么,分毫精力也没往她身上投。 按照正常流程,不都应该用棉花把针头的毒液吸了吗? 仿佛猜到凤青翎心中所想,殷莫再开口:“那些毒液不用管它,从针头淌下来后,不会浸入你的皮肤,反正待会儿要洗澡,洗了就行。” 凤青翎“恩”了一声,长长的吐了口气,继续接受臭味的熏陶。 真的好崩溃啊! 简直可以和多年前被迫钻下水道差不多。 为嘛不给她用麻沸散,这扎银针的程序,分明不需要她做任何动作配合。 “不让你睡,是因为人一旦睡着,呼吸就会减缓,血液运行速度会变慢,这些毒带出你体内的速度也跟着减缓。”殷莫解释。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满满的都是无奈。 殷莫笑,从药箱拿出一块棉花,走到床边,扯下一小块将凤青翎鼻 子下方那根针针头的毒液擦干净,再做了个小棉球,裹在这根针上方。 “有没有好点?”殷莫问。 凤青翎立即点头,眸中写满了:好人,帮我把所有毒液都清理一下吧! 岂料,殷莫施施然站了起来:“继续忍着。” 凤青翎瞪大眼睛,反正一根银针也是清理,所有银针也是清理,干嘛不好人做到底,我好歹也是你挂名徒弟。 殷莫仿佛完全没看见凤青翎的请求,只道:“给你特别护理人中穴,是因为这个穴位离开嘴巴太近,防止你再把毒液吃进去。” 凤青翎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殷莫再次离开床边,回到桌子旁,与小药童一起配药,只每过一炷香时间,就给凤青翎换一个小棉球。 房间里,酸腐味已越来越重。 小药童不懂。从前也不是没跟着公子给中毒的患者拔毒,公子就算不亲自把银针头上的毒液擦掉,也一定会叫他去擦,然后把沾了毒液棉球拿出去丢了。为何今日情愿忍受臭味,也不去给凤姑娘擦那些导出来的毒? 平日里,他明明觉得公子对凤姑娘的事挺上心。 唉,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果然不懂。 再过了一会儿,殷莫踱步到床边,手上拿着个药丸子。 “ 张嘴。”他说。 凤青翎乖乖把嘴张开,恰塞入一颗药丸子的大小。 蔷薇色的唇,洁白的牙齿,藏在牙齿之后的粉嫩的小舌头。 某人有一瞬心猿意马,很快回过神,叮嘱道:“把这个含在嘴里,别吞下。” 凤青翎眨眼,表示明白了。 这是百香丹。 仵作验尸的时候常用的药材,含在嘴里能祛除臭味。 殷莫不敢看凤青翎的眼睛,那样纤长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隐藏了太多情绪的瞳眸。 他飞快将药丸子塞入她的嘴,转身回到桌旁。 他尽量让自己一言一行和平日无异,可纵然他的步伐没乱,手上动作也没有半分出错,可他很清楚: 他的心,终究还是乱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人拔毒,却是他第一次不在那些银针头上安放小棉球。 没错,毒液从银针流在身上,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但是房间里会很臭。 他情愿忍着臭,是因为不敢再多看她的身体。 他怕,怕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至于不愿意让小药童代劳,原因就更简单了,虽小药童不过13岁,可他毕竟是个男孩。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身体。 …… 与此同时。 房门外,院子中间,那三个等待的人却是另一番情形。 第115章 她有的我都有 “皇帝哥哥——”秦璟月拖长了声音。 她看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夏烨,满眼满心无奈:“拜托了,您老人家别走了,晃得我眼花。” 夏烨果然顿住脚步,他看着秦璟月,命令的语气:“转过身去!” 秦璟月乖乖转身。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夏烨下一步指示,秦璟月忍不住:“好了没?” “什么好了没?”夏烨问。 “嘘嘘啊!你叫我转过身,不就是为了嘘嘘吗?”秦璟月声音清脆,不但无辜,还很天真。 房顶上,屋檐下,树梢头,无数暗卫差点跌下,皇上多大的人了,而且还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随地嘘嘘……这秦国十二公主,果然如传言般,被秦四皇子惯坏了! 不光胆大包天,还很没脑子! 夏烨也很无语,若非这个小姑娘从小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叫着;若非她是秦曜阳的掌上明珠,从小宠到大;若非他很清楚她没什么心机,他真想把她拖出去埋了! 侮辱皇上,这罪名说大了可连诛九族;说小了也是抄家,流放漠北。 “叫你转过去,是免得把你晃晕了。”夏烨几乎是无奈,面对这个小姑娘,他只能假装没听到那句嘘嘘。 “喔——”秦璟月再次拖 长了声音,“其实也晃不晕,我是夸张的表达。” 她说着便自己转了身,小声嘀咕:好好说话不行吗,害得我以为要在我们院子里尿尿。 “咳——”好几个声音从不同地方传来,这些个耳聪目明的人不约而同想掩盖秦璟月的嘀咕。 “都感冒了吗?”秦璟月抬头看看四周,不解的问,很快再把目光投向夏烨,“皇帝哥哥,要我说,您真没必要这么担心。房间里给我嫂子拔毒的——” “咳咳……”周围声起。 “咳个P啊!”秦璟月非常非常不悦,这些暗卫实在太讨厌了,害得她连说话都说不利索,“青翎姐无论嫁给我亲哥还是嫁给我皇帝哥哥,不都是嫂子吗?” 她顿了一下,声情并茂:“我接着刚才的说啊,给我嫂子拔毒的,可是举世闻名的殷莫殷神医!我们经过了一个月的准备,把嫂子身体调到最佳状态,今儿拔毒绝对万无一失!” 秦璟月这话还能听,夏烨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他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只见这个男人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那棵高大的槐树下。阳光从树枝树叶的缝隙投下,空中有飞舞的金色蝴蝶般的树叶。 他对着凤青翎卧室窗户的方向,没有半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 仿佛—— 天地之间,除了屋子里那个女子,其他所有事都微不足道。 …… 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从最炙热的点开始降温。 终于到快黄昏的时候,凤青翎正厅的门开了,药童玄参探出个脑袋,他瞅了瞅候在门口的丫鬟:“你们,可以抬洗澡水进去了。” 丫鬟们早已等候多时,忙小跑到厨房,与婆子们一并把兑好温水的木桶抬进去。 夏烨衣摆晃了晃,很想进去看;秦曜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秦璟月跟着丫鬟们往里面冲。 “璟月公主请留步!”药童玄参竟就站在门后,伸手臂拦住秦璟月。 “我进去看看青翎姐姐,这会儿不在洗澡了吗?我也是女的,她有的我都有!”秦璟月强调,真的不是想看嫂子果体。 “咳,我家公子说了,除了送水的丫鬟,其他人都不得入内。”玄参道。 “你笨蛋啊,你可以假装我是丫鬟啊!”秦璟月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玄参。 “请璟月公主不要为难小的。”玄参低着头,手臂坚定的继续拦在秦璟月面前。 “好了。”静默了许久的秦曜阳开口了,“璟月别捣蛋,回来!” 秦璟月嘟嘴,跺脚,转身走出房门,很委屈的走到秦曜阳面前。 秦曜阳抬手,摸了摸 秦璟月的脑袋,如给小宠物顺毛般:“哥知道你关心青翎,可玄参还要给殷神医打下手,你这样就缠着他,万一殷神医忙不过来怎么办?” 秦璟月还是不开心:“不都开始洗澡了吗?还需要忙什么?难不成殷神医还要给青翎姐洗澡?” “或是药浴呢?”秦曜阳笑,宠溺的看着秦璟月,“乖,在这里安静的等着。” “喔——”秦璟月拖长了声音,虽站在秦曜阳旁边,眼睛却巴巴的望着凤青翎那扇窗。 再过了一会儿,那些送水的婆子依次走了出来,走在最末的丫鬟端着个盆子。 “那是什么?”秦曜阳问。 那丫鬟立即走了过来:“回主子,是青翎小姐的贴身衣物和刚换下的床单。” 秦曜阳往盆子里看过一眼,只见盆子面上是浅绿色的床单,床单上到处都是一滩滩的黑渍。 “怎么回事?”他皱眉。 “听说是拔出来的毒。”丫鬟答。 “去烧了。”秦曜阳吩咐。 “是。”丫鬟福身退下。 秦曜阳这才侧头,朝夏烨看过一眼,没说一句话,眸中潜台词却是分明:这就是被你择定的后果?不是说要保护她吗? 夏烨很想分辨,在他答应接凤青翎进宫前,凤青翎已经被灌下许多慢性毒药了,可这样 的话,他说不出口。 毕竟,他从来没派人保护过凤青翎,这是事实。 因为他的择定,凤青翎的处境更为危险,这也是事实。 …… 房间里。 凤青翎前胸后背都已扎过银针,淌在身上的毒液早在取银针时已擦在床单上。 这会儿身上无一根银针,她只穿着贴身的衣物泡在木桶里。 氤氲的雾气,木桶里丢了许多药材,鼻子里闻到的都是药材的香味。 她的双手伏在木桶边缘,下巴放在手背上,她看着还在不断丢药的殷莫:“房间里没我想象中臭嘛!” “之前你觉得难忍,是因为人中穴就在你鼻子下方。”殷莫淡淡答,“若整个房间都臭成你闻到那般,你大概早已死了几年了,成年毒加尸臭才会达到那种效果。” “那你也不告诉我?我真以为我都臭到那般程度了,还内疚了一会儿。”凤青翎说。 “手放下去。”殷莫没继续这个话题,“若你能憋气,尽量把脑袋也浸进去,若不能憋气,就把鼻子露在外面。” 凤青翎“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将脑袋浸入水里。 看着水中如海藻般散开的长发,殷莫怔怔:若真说内疚,也应是他才对。若不是他心里起了龌龊想法,她何至于忍受那般难闻的味道…… 第116章 醋了,要宣告主权 热。 很热。 不同于上次中了春毒,这一次,她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被灼烧,仿佛温度再高一分,皮肤就要被烧伤。 忍,再忍。 她很清楚木桶的水没有升温,让她有这般感觉的,只能是丢在木桶里的药物。可当皮肤的忍耐到了某个临界点,凤青翎依然“呼啦”一下从水里抬起头。 “热得受不了了?”殷莫含笑,看着凤青翎红彤彤的脸。 “好烫!”凤青翎抬起一只手臂,只见皮肤已是一片通红,她很想站起来,跳出这个木桶。 “忍着!”殷莫说,毫无商量余地,“考你一道题,闭上眼睛,说说木桶里都用了哪些药材。” “刚才至少看了一半。”凤青翎说着,却也乖乖的闭上眼睛,闻着雾气中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样样细数,“藏红花、雪莲花、川穹、鸡血藤、杜仲、透骨草、伸筋草……” 一连说了20多种药名后,殷莫这才点头:“说说为何用这些药。” “这些药混在一起,可使皮肤表层下方温度升高,形成内部热环境,加速血液循环,借助热力强开外门,使毒热外泄,将残毒排除体外。”凤青翎答。 殷莫再又 点头,就凤青翎的资质,说是天才一点不为过。 “你可千万别被我师父遇到,否则以后就没得安宁了。” “真这么可怕?”凤青翎疑惑,先前也听殷莫说过一次类似的话。 殷莫认真而严肃:“会被缠着继承衣钵。” …… 天色已经暗下,月亮爬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看着那个房间里,热水一盆盆端进去,凉下来的水再一盆盆端出来。 这个澡,竟是泡了两个时辰,还不见结束。 要不是众丫鬟出出进进,没见任何异常,单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夏烨和秦曜阳就会忍不住往里面冲。 “皇上,您还没用晚膳。”万公公第五次提醒。 “无妨。”夏烨摆摆手。 “璟月,你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这里我守着就行。待会儿你青翎姐拔毒结束,我叫人通知你。”秦曜阳道。 “没事儿啦,我平时吃得多,少吃一顿两顿无所谓啦!”秦璟月说,“等青翎姐拔毒结束后,我们再吃宵夜庆祝。” “在热水里泡了这么久,怕是待会儿早没力气了。”秦曜阳说。 “那我也要等着。若青翎姐知道我没等她,独自睡觉去了,该有多难受。”秦璟月 很是忧心。 秦曜阳怪异的看过她一眼,没舍得打击她:你在你青翎姐心里,还真没那么重要…… …… 夜色渐浓,月亮已爬到中天。 “皇上,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早朝了……”万公公小声提醒,从秦皇子别院到皇宫,坐马车至少要一个多时辰啊! “再等两柱香时间,待会儿快马加鞭回宫。”夏烨道。 “是。”万公公小心退下。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骑马,虽有暗卫带他,可屁股依然会坐得痛,大腿内侧更会被马鞍磨得痛。 两柱香后,夏烨不再留恋,只留了一句话给秦曜阳:“拔毒结束后,叫人报个信。” “好。”秦曜阳点头,很快再补充道,“路上小心。” 夏烨“恩”了一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秦曜阳这座别院,可比西泠湖偏远多了,对方既敢在西泠湖动手,难保不会在别院到皇宫的路上动手。 二十多匹马在路上狂奔,一半的人是夏烨带来的,另一半却是秦曜阳的人,要求把夏烨护送到皇宫门口。 一路平安。 进城门的时候,天已朦胧亮,龙武只亮了下令牌,一行人长驱直入。 再飞快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路上 有看见坐着轿子往皇宫赶的大臣。 宫门打开。 夏烨望着扑面而来的巍峨宫殿,用脚跟再踢了马腹。 “驾——” …… 天,亮了。 凤青翎只觉在蒸笼里熬了一夜。 无数次以为自己要热昏了,烫死了,可她始终既没昏迷,也没烫死。 待殷莫最后一次给她把脉后,说出“成了”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两个字。 “能自己爬出来吗?”殷莫问。 “能。”凤青翎虽累,可她的声音充满愉悦。 这些该死的陈年老毒,终于全部排完了! 她的双手撑在木桶边缘,右脚往外跨,可,就在往外翻的瞬间,她的手忽的一软,整个人往浴桶边缘跌去。 殷莫心下一紧,忙伸手去接。 雪融般的触感,刚触及到指间,就已全部消失。 那个只穿了一点点贴身衣物的女子,已被人捞起,拦腰抱在怀里。 “殷神医辛苦了!”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他压根没看殷莫,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屏风前,拉下一张大浴巾,将凤青翎裹得严实,保证除了脸蛋外,哪里都没露出半分,这才把人抱到床上放下。 床上早已换了干净的床单枕头和被 子。 “你怎么样?” “除了有些脱力,一切都很好。”凤青翎说着,目光穿过秦曜阳,看着立在木桶旁的殷莫,感激道,“多谢神医,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秦曜阳醋,他们家青翎,他都没看过她穿这么少的样子,如今竟被另一个男人看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还在她身上施针,那岂不是还摸过了? 虽说治病拔毒不能计较男女,可他一想到凤青翎偶尔对殷莫露出的失神眼光,他就觉得自己的珍宝在一点点消失,心里很慌。 “来人,给青翎小姐换衣服。”秦曜阳高声吩咐。 候在门外的丫鬟们忙快步走了进来。 “你先换衣服,我叫人给你熬了粥,待会儿端进来。”秦曜阳款款道。 旁边秦璟月捂着嘴,觉得好牙酸。 凤青翎看过秦璟月,知他们兄妹在外面守了她一夜,心下感动,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意,再又点了点头。 秦曜阳这才站了起来,稍整了衣襟,极其正式的对殷莫一揖:“曜阳谢神医拔毒之恩。” 殷莫笑,这秦皇子也暗示得太明显了些…… 他虽有某个瞬间对凤青翎起了不应有的心思,但也不至于夺人之美。 第117章 不给她们,只给你 “秦殿下言重了!”殷莫也是一揖,算是回礼,“凤姑娘天资聪颖,殷某借这段时间,也恰把药理知识梳理了一次。这样说来,殷某还要感谢凤姑娘。” 殷莫说着,目光往床上凤青翎移去。 细微的动作,某吃醋的男人完全没过大脑的做了个动作:他朝床头移了半步,挡住殷莫的目光。 “噗。”殷莫忍不住笑了。 这般强烈的占有欲,毫不掩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 秦曜阳扬眉,毫不在意。 秦璟月嘴角抽抽:哥,你能再丢人一点吗? “神医师傅,神医师傅,您饿不饿?”秦璟月很热情扑了上去,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挽住殷莫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拖。 没办法,谁让她哥护了她一辈子呢,她偶尔也要帮她哥一把。 “今儿晚上做了好多美食,就等着神医师傅去吃呢!有油炸小螃蟹,姜爆鸭,灯影牛肉,糖醋咕噜肉,龙井虾仁,蒜香排骨,开水白菜……保证你吃得咬到舌头。”秦璟月欢快如五岁小孩子。 殷莫笑,配合的往外走去。 “谁是你师傅?我怎么不记得收了你这么个上课睡觉、不求上进的徒弟?” “哎哟,我……我……其实有听啦,只是天资不大好,老是想睡觉。 ”秦璟月挠挠脑袋,“俗话说,100个人里面,只有1个天才,你不能要求就收了两个徒弟,两个徒弟都是天才。” 她做了烧香拜菩萨的动作:“能碰到一个天才,已是运气极好。我是属于劣徒那种,师傅有一个天才徒弟,一个劣质徒弟,简直是人生大赢家!哎,师傅喜欢吃什么,我待会儿亲自下厨……” 秦璟月叽叽喳喳,殷莫含笑听着。 …… 房间里。 待丫鬟帮凤青翎换好衣服后,秦曜阳守着凤青翎喝了一碗粥,再亲自扶她躺下。 “累了一夜,好好休息。”他看着她的眼睛。 满满的情意,想忽略都不行。 “秦曜阳,你其实不必……”凤青翎开口。感情这个东西,她不打算碰。 “嘘!”秦曜阳伸出食指,压在凤青翎唇上,“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再说,现在只一件事,睡觉。”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终点了点头。 “乖。”他起身,身体到半空时,他忽的又俯了下去,在凤青翎额上印上一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奖励你的。”秦曜阳笑得妖孽,“谨遵医嘱,顺利拔毒。” “不稀罕。”凤青翎将薄被往上一拉,盖住脑袋。 “好了,别闷坏了。”秦曜阳 觉得好笑,再把薄被往下拉去,“这京城,多少女子想要都要不到……” “她们稀罕,你给她们去!”凤青翎白过他一眼。 “不给她们,只给你。”秦曜阳眼底满满都是笑意,“好了,不逗你了,快休息。” 秦曜阳亲自将房间所有窗户关上,再拉上窗帘,点上一支安息香,并解释一句:“我这别院,你可安心睡觉。给你点一支香,是因为你素来浅眠,好好睡一觉,对你身体恢复好。” 凤青翎笑,微张了口,正要说话,便听见秦曜阳继续道:“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 “你倒有自知之明。”凤青翎笑道,却也闭上眼睛。 秦曜阳这别院,她足足住了一个月,自然知道别院防御如铁桶一般,不光有奇门遁甲,所有丫鬟小厮皆武功高强。她睡着后真正需要防范的,就只有一人,便是别院主人秦曜阳。 这个男人,曾很长一段时间半夜跑去将军府亲她。 不过,既然秦曜阳承诺了不会趁人之危,就绝对值得信任。 …… 金銮殿上。 大臣们还在为匈奴王挥军直压边境吵闹不休。 那位乌于王子属于暴毙,尸体已运回匈奴,死因却迟迟查不出来,凶手更是找不到。 给不出合理的交代,匈奴王自 是不依,要求夏国割让漠北12州作为他丧子之痛的补偿,除此之外,还要黄金100万两,丝绸10万匹,大米10万担,茶叶1万斤…… 漠北12州,且不说这关系到夏国的颜面,光是12州作为夏国北部的天然屏障,夏烨就不可能退让半步。 这12州一旦失去,匈奴的铁骑便能在夏国境内长驱直入。 “凤将军怎么说?”这个凤将军正是皇后的亲哥哥凤江涛,正四品忠武将军。夏国的最北端,最为苦寒的边境漠北,自夏国开国以来,一直由凤家镇守。 “凤将军说誓死一战。”兵部尚书回答。 “誓死一战……”夏烨低声重复,紧接着便是一声冷笑。 金銮殿上静极了,所有大臣都知道,皇上这个反应,必是心里已有了计较。 龙椅上,再一声叹息,清晰可闻。 “好一个‘誓死一战’,正印证了‘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大臣:“爱卿们都认为应该一战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这一战,不打也得打,漠北12州不能丢。 “我夏国儿郎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为了一个莫名其妙死掉的王子,让成千上万的将士死于战场……”夏烨的声音已带了 悲痛。 “臣等惶恐。”众大臣跪。 夏烨冷眼扫过匍匐在殿上的大臣,冷意更甚:“爱卿们久居庙堂之高,怕是已忘了战场的铁血残酷……” 众大臣静默。 “遥想当年:夏国开国第三年,匈奴挥兵南下,30万精兵压在漠北,国公爷一骑轻尘,单赴匈奴,不费一兵一卒,单凭一张嘴,谈笑间退了匈奴30万兵马。那是何等英姿?” 夏烨的话,众大臣已听懂八分,所有人自问没这本事,只能深深磕头:“臣等惶恐。” 夏烨冷笑:“朕不要你们惶恐,朕要你们解决问题!夏国建国百年,盛世繁华,人才济济,难道再也出不了国公爷那样的人物?” “臣等惶恐……”万年不变的言语。 “那你们就继续惶恐吧,什么时候想出办法了,什么时候起来,朕在御书房等你们的好消息。”夏烨起身,从金銮殿侧门走出。 通传太监早已候在门口。 “可是曜阳那边有消息了?”夏烨驻足。 “是。秦皇子遣人来报,凤三小姐拔毒顺利,现已在休息。”通传太监道。 夏烨点了点头,继续往御书房走去:“既然拔毒结束,那就没理由继续住在曜阳别院。小万子,你安排一下,明儿上午接青翎回将军府。” 第118章 活得越老越不纯洁 “是。”万公公躬身。 他们家主子,怕是想着这一天很久了。 这段时间,凤青翎住在秦曜阳别院,他就三天两头给秦曜阳找各种事情,生怕秦曜阳得闲下来,如今凤青翎刚拔毒成功,他立即就派人去接,真是……一点都不想多等。 真好啊,自从皇上喜欢上凤青翎,就有了人味儿,不再是从前永远冰冷的模样,会温柔的笑,会隐忍的怒,会吃醋会着急…… 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霸王硬上弓? 哎,怎么想到霸王硬上弓了,而且还有许多兴奋与期待。 果然是人活得越老,越不纯洁。 …… 与皇宫的繁忙,皇上的日理万机截然相反是秦曜阳的别院。 别院很安静,凤青翎在热水里泡太久,整个人呈半虚脱状态,加上安息香助眠,这会儿睡得深沉。 秦璟月爱吃爱喝爱睡,发誓要睡两天补熬夜这一晚。 秦曜阳在外奔波多日,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 殷神医和药童也在补眠。 别院里即便有仆人活动,也纷纷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 中午时分,秦曜阳起床,踱步到凤青翎所在院落。 立于房门前,两侧是守门的丫鬟。 “她还在睡吗?”他的声音很小。 “是。”丫鬟亦小声回。 “我进去看看。”秦曜阳说着,轻轻推开房门。 先是会客厅,打开的窗户,光线从外面洒进,秋风徐徐,拂起窗帘。然后是卧室,光线瞬间暗了许多,安息香的余味还在,凤青翎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虽还没走到床边,秦曜阳已经笑了起来。 这个女子,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会忍不住微笑,仿佛已拥有全世界。 很快走到床边,当他看清她的睡姿时,他的笑容已全部敛去。 她蜷着身体,背靠在床侧的墙上,眉心微微锁着。睫毛浓密而卷翘,仔细看有轻微的颤抖,她的嘴角微塌,仿佛有许多愁绪。 若在做梦,梦境应并不美好。 他想起当日,他半夜潜入将军府,看见的亦是充满防备的她。 这样年轻的年华,她本该与璟月一样无忧无虑,却已历了追杀,投毒,种蛊,陷害,压迫……更难能可贵的是,每每睁开眼睛,她还能微笑。 目光落在她双眉间淡淡“川”上,秦曜阳伸手,抚了上去。 我愿抚平你眉间的轻皱。 青翎。 …… 凤青翎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睁开眼睛,只见些许的天光从窗帘后透进来,安息香的味道已微不可闻。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得好饱,感觉四肢百骸都充满力量。 真好,宛若重生。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着软底鞋踱到窗边,一手拉住窗帘,往旁边一掀——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晚霞,红红黄黄的霞光映在高大的槐树上,金黄色的叶子仿若镀上一层金边,美不胜收。 目光微微下移,她便看见站在槐树下的男子。 一袭白衫,长发仅一根冰蓝色丝带束着。 他穿得极随意,他看着她。 风起,翩飞的衣袂,长发与丝带共舞。 他的眸,有天地间最魄人的色彩,晚霞的芒在眼底明明灭灭。 “凤姑娘……”有丫鬟推门进来,端着清水毛巾等物。 凤青翎转过头,走到桌旁,拧干毛巾,看似随意的问:“你家主子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午后就过来了,说是等姑娘醒来。”丫鬟道。 午后就过来了……如今已是黄昏…… 昨儿下午和晚上,他应该也是这样静静的站着。 凤青翎的心头涌起复杂,再转头往外看去,那个人已然不再。 漫天的霞光,金灿灿的 槐树叶子,那个地方,就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心里莫名的涌起失落。 “主子已经走了。”丫鬟道。 凤青翎回过神来,笑了一下。 “主子很关心姑娘。”丫鬟又道。 “我知。”凤青翎低声道。 秦曜阳对她好,喜欢她,她怎会不知?那些亲吻,那些告白,那些陪伴,那些保护,她怎可能忽略? 前世今生,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如此待她好过? 她是特工,世间心肠最硬的那群人,可她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女子。 那一世,她接近过无数男人,为了任务;却也只有一段从未开始的暗恋,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回应一个人的感情,更不知如何爱人…… “皇上也很关心姑娘,昨儿下午和夜里都在,今儿早上才走,走之前还叫主子务必在姑娘醒了后通知他。”丫鬟一五一十汇报。 凤青翎“恩”了一声,有些头痛。 关于夏烨,她明里暗里拒绝多少次了,怎么就是拒绝不了呢! 她又想起上次在西泠湖畔的山上,秦曜阳原先并不想让夏烨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可后来,他居然当着夏烨对她示好,是不是他已经直接摊了牌? “璟月公主还 在休息,她说她要睡两天,还说这两天不要叫她,等她醒来再给姑娘庆祝。若姑娘想吃什么,可叫厨房准备原材料,公主亲自给姑娘下厨。若姑娘想下厨的话,她就等着吃,还说,希望别太难吃。” 凤青翎“噗”的一声笑出来。 从第一次见到秦璟月到现在,对她的感情也从排斥到接受再到喜欢。不得不说,活得像璟月那样肆意,是多少女孩子求而不得的奢望。 她羡慕她。 “殷神医呢?”凤青翎问。 “回姑娘话,殷神医已经离开了,未时走的。”丫鬟答。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凤青翎再问。 “没有。”丫鬟答。 凤青翎点了点头,有些怅然所失,好歹也算是露水师徒,竟一句话也没留下。 …… 夜。 凤青翎在房里看书,有人叩响房门。 清脆的声音,凤青翎立即就笑了,此时此地,除了那人,再无其他可能。 她拉开房门,便看见那人还是下午那身装扮。 白衫,长袖广襟,长发被一根冰蓝色的丝带松垮垮的拢起。 他斜靠在门框上,怀里抱着一坛酒。 “喝一杯否?”他懒洋洋的问,无尽的魅惑。 “好。”凤青翎笑。 第119章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喝酒的地方不是房内,而是房顶。 凤青翎不会轻功,秦曜阳一手揽她的腰,一路飞檐走壁,将她带到别院最高处的房顶。 “秦曜阳,你这是事先早有预谋,想把我灌醉啊?”凤青翎看着周围十多个酒坛子。 “你随意,其他都是我的。”秦曜阳说得肆意潇洒,他拉着凤青翎的手,选了个地方坐下。 漫天星斗,在湛蓝的天幕中如一把碎银。 夜风习习,酒的熏香自秦曜阳拍开的酒坛中散发,飘散在空中,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味。 “好香啊!这是什么酒?”凤青翎问。 “尝尝?”秦曜阳顺手将酒坛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笑着抱怨:“人家给女孩子酒,都是一小杯一小杯,到了你这儿,怎就是一坛子,还是抱着坛子喝?” “你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子吗?”秦曜阳反问。 凤青翎再又笑了:“我是女汉子。” 她说着,倒也不扭捏,抱着坛子就往嘴里灌下一口。 酒的清冽,槐花的香味。 入喉甘,且甜。 “用槐花酿的吧?”她问。 秦曜阳点头,随手再拍开一坛酒:“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别有一番滋味。”凤青翎嗅了嗅空气中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酒香,下巴微扬,“你那是醉生 梦死吧?” 秦曜阳挑眉:“厉害啊!光凭酒香就能辨别出是什么酒。” “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好歹一家酒楼,纵然是卖火锅,酒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闻多了,自然就懂了。”凤青翎道。 “能闻出其他酒不稀奇,可你居然能闻出醉生梦死。”秦曜阳仰头喝下一口。 修长的脖颈,下巴与脖颈的线条极为性感,喉结上下滚动,荡出男人的诱惑。 凤青翎忙低了头,这个纨绔、色胚、大尾巴狼,从来都是妖孽,轻易就能勾起人的目光。 轻笑传来,如夜的锦瑟。 “你怎了?脸怎么红了?”他忽的问,很正经。 “啊?”凤青翎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脸上摸去。 没烫啊,怎么会脸红?她还不至于看一个男人喝酒,就能看得害羞吧? 笑声再次传来,比先前大了许多,带着无尽的愉悦。 凤青翎瞬间明白自己上了当,这样的夜色,虽繁星点点,却也不至于连脸红也能看清…… “你耍我!”凤青翎恼,侧身朝秦曜阳打去。 不同于对敌时的打法,只是普通的玩闹,秦曜阳既不反抗,也不闪躲,只由着凤青翎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始终含笑看着她。 “青翎……”他漫声。 “恩?”凤 青翎停下手上动作,以为他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 如此清晰的表白,她忽的变得无措。 眼神慌乱,想逃。 “你也喜欢我,是吗?”秦曜阳再问。 “没有。”凤青翎不假思索。 她怎么会喜欢他?她明明不喜欢任何人! 秦曜阳再笑:“没有的话,你在逃什么?” 他问得云淡风轻,凤青翎心头却是如大锤击下。 “哪有逃?”她果断否了,“我明明好好坐在这里。” 秦曜阳笑:“有没有逃,你心里清楚。” 他也是赌,赌凤青翎对他有没有半点和其他人不一样,如今看来,竟是不错。 秦曜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酒说:“为什么说能闻出醉生梦死稀奇呢?” “天下四大名酒:天子笑,美人泪,一叶青和醉生梦死。天子笑,美人泪和一叶青都分极、上、中、下四个品级,唯醉生梦死不分。” “醉生梦死,只产于姑苏汾河上游一处小镇,酿酒的水必是融化的雪水,每年只极少的产量,根本不在市面流通。” 言下之意是:大多数人是没喝过醉生梦死的,哪怕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 他斜眼看着她,眸底是漫天的星辉。 凤青翎笑,只看过秦曜阳 一眼,换个话题挺好,别老是情情爱爱的话题,搞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不单纯靠闻,正如你说,我又没喝过。”凤青翎眸中一丝狡黠,指尖点了点她的脑袋瓜子,“我是猜的。” “你秦皇子好歹也是京城出名的纨绔,能喝普通的酒吗?这酒既然不是天子笑、美人泪,又不是一叶青,就只能是醉生梦死了。” 凤青翎说着又撇了撇嘴:“你也是个小气的,天下名酒自己喝,给客人就喝槐花酒。” “青翎这话可就冤枉我了!”秦曜阳笑着喊冤,“这醉生梦死虽产量少,可也并非千金难买。你若真喜欢,明儿一早,我就叫人把酒窖里所有存货全部送到将军府。”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不少。”凤青翎扬眉。 “每年产量一半以上,在我这里。”秦曜阳笑得含蓄,仿佛不好意思。 凤青翎被秦曜阳这表情逗乐了:“那你说说看,这槐花酒怎么就比醉生梦死珍贵了?难不成,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坛?” “青翎猜对了,这酒,普天之下,还真只有一坛。”秦曜阳笑问,“还记得你院子里那棵槐树吗?” “这酒是?”凤青翎心里隐有答案,表情有些吃惊。 “一树的槐花,就只酿 了这么一坛。”秦曜阳语气中有了喟叹,“关键的关键是,这坛酒,是我亲手所酿。” 一句亲手所酿,这坛酒的意义瞬间有了不同。 “怎么会想到学酿酒?”凤青翎假装什么都听不懂。 “万一有一天,父王要抛弃我了,我断了经济来源,好歹还有一门手艺,不至于饿死自己……和夫人。”说到夫人时,秦曜阳意味深长的看过凤青翎一眼。 “你就贫吧!璟月早告诉我了,秦国过来的月钱,根本到不到你们手上,而且就算到了,就你的开销,也不够用。你们在夏国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经营的。”凤青翎鄙视的看过秦曜阳,说谎是可耻的。 秦曜阳露出懊恼神色:“璟月那丫头,怎么什么都说?大好一个博同情机会,就这样没了!” 凤青翎笑了笑,问了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对了,朝霞和晚霞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们?” “你想用她们?”秦曜阳问。 “她们不是你的人吗?”凤青翎反问。 秦曜阳抿嘴,笑意直达眼底。 凤青翎这话,也许她自己没意识到什么,可秦曜阳却明白,她这是彻底的信任他,并且愿意让他的眼线留在她身边。 “明天上午,她们会随你一同回将军府。” 第120章 瓜田李下不方便 明天上午? 凤青翎微微有些吃惊,她这体内的毒刚拔掉,秦曜阳就迫不及待赶她走? 刚才还说喜欢她,现在就要她离开?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吧! 她没有接这个话题,秦曜阳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让人误会,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 倒也相谈甚欢。 …… 第二天早上,凤青翎起床的时候,就看见除了小碧,朝霞和晚霞也在。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趁机离开我呢!”凤青翎打趣。 “怎么可能?小姐是最好的主子,婢子姐妹二人要一辈子伺候小姐。”朝霞笑着,将轻裘展开,伺候凤青翎穿衣。 凤青翎往她脸上看过一眼,只见这丫头眼睑下方黑眼圈甚是明显,精致的妆容掩不住本身的疲惫与憔悴,目光再往旁边晚霞看过一眼,那丫头也是这样。 或是昨儿晚上,她无意间的讨要,让秦曜阳把这两个丫鬟连夜召了回来。 “若困的话,可先去休息。”凤青翎道。 “婢子谢小姐体恤,婢子不累。”朝霞垂首,眼眶里微有泛红,旁边晚霞的表情同出一辙。 三个丫鬟很快帮凤青翎收拾妥当,长发绾成松松的髻,大部分垂在背上。 “小姐,秦皇子在等您用早膳。”小碧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璟月起了没?” “回小姐,璟月公主昨夜醒过一次,用了吃食后,就又睡了。”小碧答。 凤 青翎点了点头,带着三个丫鬟走出房门。 高大的槐树,金色的槐树叶在寒风中簌簌落下,她想起昨夜喝的槐花酒;想起那个男人站在槐树下,脉脉的看着她;想起那个男人认真的对她说:我喜欢你;想起那个男人“弱水三千,只取青翎”…… “小姐……”没人知道凤青翎为何不走了,只站在原地发呆。 “可是有人来接我了?”她忽的问,脚步重新跨了出去。 “是。”朝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就派了婆子来接小姐,马车天不亮就到了别院。” 凤青翎忽的就笑了,原来……如此。 不是他迫不及待赶她走,而是他事先知道有人要接她。 呃,好奇怪,怎么会想他?想他做什么? 恩,一定是她自尊心作祟,不想被人嫌弃被人赶走。 她喜欢的,明明是璟月那丫头,遂吩咐道:“等璟月公主醒后,邀她去将军府做客。” …… 秦曜阳确实在等她,而且就坐在饭桌前。 清粥、小菜、糕点,品种虽不多,但甚为精致。 他亲手给她盛了饭,放到她面前,再夹了水晶饺子放到她面前小碟子里。 “有很多舍不得。”他说,“原以为把你拐到别院,相处的时间就会很多,却不料,你我就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寥寥无几,反而是上次在山中,你我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又不是以后不见了,干嘛说 得这么伤感?”凤青翎笑。 “终归不在一个屋檐下……”某人继续打情感牌。 “我不还有一家火锅店吗?秦殿下若是想吃火锅了,可去捧捧场啊!你也知道,我这个老板,偶尔会去守店铺,偶尔还会给客人敬杯酒。”凤青翎一副店家拉客的模样。 “青翎会邀我去将军府做客吗?”秦曜阳话题一转。 凤青翎第一反应是,方才在路上说的邀璟月去将军府做客被秦曜阳知道了,这会儿在找平衡呢! 她侧头朝朝霞、晚霞看去,怎么这么一句日常的话都能被秦曜阳知晓? 朝霞晚霞立即回过一个“此乃正常”的眼神:小姐,这里是主子的别院,别说你在院子里说的话,就算只是一句梦话,也能被主子知晓。 “秦皇子想去将军府?”凤青翎将球踢了回去。 “想去你的院落。”某人很直接。 “瓜田李下,不大方便。”凤青翎拒绝。 “瓜田李下说的是寡妇,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何有不方便?” “闺誉,你懂不懂?” 秦曜阳做思考状,很快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懂了。” 凤青翎安心吃食,心道:这个人,也不是完全并无法沟通。 一顿饭后,秦曜阳亲自将凤青翎送到别院门口。 将军府派来的婆子一直站在寒风中,内心10086次抱怨凤青翎这个害人精怎么还不出来后,终于看见凤青翎在秦曜 阳陪伴下出来了! 所有忿恨在一瞬变成喜笑颜开,她忙迎了上去,先是给秦曜阳请安,再给凤青翎请安。 “抱歉,让你久等了。”作为现代人,凤青翎对下人说这话毫无压力。 婆子却是受宠若惊,一副惶恐的样子,结结巴巴反复道:“应该的。” 凤青翎笑了下,转身对秦曜阳福身:“多谢秦殿下的招待,也请殿下转告公主,多谢她的照顾,青翎先告辞了!” 凤青翎说着,很快站了起来,往马车走去。 “青翎——”秦曜阳的声音再次传来。 凤青翎停住脚步,只见秦曜阳已绕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再将轻裘往领口拢了拢,温柔道:“天冷了,平日多穿点,别冻着。” 秦曜阳的动作和语气,给人一种无端情深的感觉。 凤青翎笑了笑:“好。” “去吧。”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庞,指尖是恋恋不舍的温度。 “男女授受不亲喔!”她抓住他的手,从她脸上掰下。 “那你还拉着我?”秦曜阳笑问,目光落在凤青翎手上。 凤青翎忙松了手,内心无语,转身走上马车。 她面前的秦曜阳,永远是深情的,潇洒的,偶尔也会痞痞的,如同一个无赖,可她没看到的是,就在她上马车时,秦曜阳看向朝霞晚霞的眼神中,满满的厉色。 朝霞晚霞不由瑟缩了一下,谁也不敢做声,忙跟着凤青翎上了 马车。 自上次眼睁睁看着凤青翎在西泠湖上遇险后,她二人就被召了回去,并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若不是凤青翎提出要她们,她们还不知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多久。 车轮咕噜噜碾过青石板路面,凤青翎看过对面朝霞晚霞两人,笑:“睡吧!昨夜奔波了一夜,也该累了。” “婢子不累。”朝霞晚霞忙躬身。 “从别院到将军府,没一个半时辰根本到不了。这期间,我不会有事情叫你们。” 凤青翎顿了一下:“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有限的精力应该放在必要的事情上。我不希望我要用你们的时候,你们疲惫得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所以,珍惜每一口粮食,珍惜每一次能休息的时间,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可以吃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一次可以合眼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凤青翎说得云淡风轻,小碧一副茫然表情,不就是一碗饭,睡一觉的事情吗,怎么被小姐说得这么严重? 朝霞和晚霞却是内心震惊,她二人杀手出生,很能理解凤青翎说这话的意思,只是,一个人,若没在刀尖上舔过血,若没在疲惫的尽头求过生,怎会有这般彻骨的感悟。 凤青翎只当没看见朝霞晚霞眸中震惊,她随手撩开窗帘,目光朝外面转过一圈,悠然道:“你们可知,我们这辆马车周围有多少人保护?” 第121章 你不需要听懂! 小碧依旧不解,马车周围都有多少人,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5岁小孩子都能数清楚,怎么小姐还要单独做考题? “不少于30人。”朝霞道。 刚跟着凤青翎和秦曜阳从别院出来时,她们就感觉到隐藏在暗中的势力。 一部分是秦曜阳的人,另一部分她们不认识,但既然是为了保护凤青翎,秦曜阳又没有提出反对,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不连我们我们这辆马车上的,一共38人。”凤青翎精确的说了个数字,“其中12人你们应该认识,另外16人不认识。” 朝霞晚霞心惊,她们和凤青翎一起走出别院,相同的时间内,她们不过判断出周围暗卫大概的数量,凤青翎不但把数字精确了,甚至连多少人是谁的,都分得清清楚楚。 难怪主子责她们失职,她们连被保护人都不如。 凤青翎朝她们瞅过一眼:“无需质疑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不会比你们差,所以,你们这会儿可抓紧时间休息。到了将军府,待他们撤离后,你们就要打起精神了。” 朝霞晚霞双双看过一眼:“是。” 小碧依旧不懂,她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凤青翎 笑:“你不需要听懂。” …… 回到将军府已是临近中午。 凤青翎从马车上跳下,目光朝周围扫过一眼,朗声:“多谢各位一路保护,麻烦替我谢谢你们的主子。” “凤姑娘无需多礼,请多保重。”虚空中有声音传来。 那些接凤青翎回府的婆子车夫等人,这才知道一路有人暗中保护他们,心道:三小姐面子真大! 凤青翎笑,从将军府侧门走了进去。 大抵是大夫人接她这事儿没在府里传开,那位兀定她要成为皇上宠妃的凤思葭居然没来接她。 也好,清静。 一行人从大门一直走到大房院落门口,期间,朝霞晚霞无数次往周围某处。 好奇怪,那些暗卫不都走了吗?怎么还会有两个人跟了进来? 而且还不是他们主子的人! “别看了,你们以后要习惯他们的存在。”凤青翎说着,想到将军府隐在暗中的侍卫,干脆喊了一声,“龙七龙八。” 声音刚落,只见两个黑衣男人已半跪在凤青翎面前:“凤姑娘。” “起来吧!” “是。” “大家认识一下,朝霞晚霞,龙七龙八。” 龙七龙八早知朝霞晚霞是秦曜阳安排在凤青翎身边的人,这会儿抱拳:“两位姑娘好。” 朝 霞晚霞正要回抱拳礼,忽听得凤青翎轻咳,忙微笑朝龙七龙八福身:“婢子见过两位少侠。” “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凤青翎交代一句后,“好了,没别的事儿了。” “是。”一句话落,两个黑衣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凤青翎此举,不光是给的朝霞晚霞介绍龙七龙八,更重要的是,让将军府内其他暗卫知道,龙七龙八是她带来的人,朝霞晚霞的底子她也知道,往后无需防备。 “哇!”看着龙七龙八神出鬼没,小碧终忍不住叹。 虽从马车上那句“你不需要听懂”开始,她就觉得凤青翎不再信任她,刚龙七龙八出来,凤青翎也没介绍她,她更明显感觉到凤青翎对她的疏远。 但,存在感这东西,是需要自己刷出来。 她不明白的是,她跟了凤青翎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存在感还不如两个新来的丫鬟,更重要的是,这个两个丫鬟还无故失踪了一段时间。 “是暗卫。”凤青翎朝小碧瞥过一眼。 “天啊!传说中的暗卫!”小碧再惊。 凤青翎笑,若凤家还是三代之前的凤家,每个小姐夫人都会武功,丫鬟们何至于不知道将军府内隐藏的暗卫无数。 她想了下:“朝霞和晚霞也会武功, 而且是高手。” 小碧再次瞪大眼睛,明明都只是凤青翎的丫鬟,怎么别人摇身一变变成了高手,她依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所以说,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因为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凤青翎再解释了一句。 “是,婢子明白了。”小碧眼中满是失落。 到了大房院落门口,早有大夫人的丫鬟候在这里,见凤青翎来,上前一步:“三小姐,大夫人说你回来后就好好休息,不用去请安了。” 这丫鬟只是大夫人的通传丫鬟,并不是什么心腹,压根不知道今儿接凤青翎回来是宫里那位的意思,更不知道凤青翎如今在凤家各位主子心里的地位已翻天覆地变化。 她的语气并不十分恭顺,只当凤青翎是勾皇上下贱狐狸精。 凤青翎冷淡的瞟过她一眼:“好,知道了。”她继续往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母亲那边的丫鬟,怎忽的如此不知礼数?” 她的声音不小,足够那通传丫鬟听见,那丫鬟小声“哼”了一声,往正院走去。 凤青翎侧头,目光顺着那丫鬟移到大夫人居住的正院,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今儿将暗卫展现出来,不光是为了让他 们日后行事方便,也为了传到大夫人耳里。 往后若再对她做那些龌蹉事儿,最好掂量掂量! …… 大房正院。 大夫人坐在寝室梳妆台前,房间所有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紧紧拉上,只些许天光从缝隙中透进来。 镜子里的人模模糊糊,只看得清轮廓,她一只手抚在自己脸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一根发簪。 苍白的指,泛起的青筋,仿佛恨不得随时把发簪戳到眸人脸上。 “那个小蹄子回来了?”她的声音很冷,从前所有慈母的伪装在她毁容那一瞬全部崩塌。若不是昨儿皇后从宫里传来消息,叫她接凤青翎回家,她真恨不得凤青翎一辈子不要回来! “是。”春花躬身站在离大夫人三步的地方。 三步,这是她最近总结出来的最安全的距离。若远了,大夫人会发火,万一一时怒起,把发簪戳到她的脸上,她下半辈子就别想嫁人了;可是若近了吧,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且不说大夫人现如今满脸伤疤,堪比母夜叉,光是那一双眼睛里闪闪发光的仇恨,就把她吓得半死。 春花想了一下,又道:“这次跟三小姐回来的,还有两个暗卫。” “暗卫?!”大夫人声音尖锐起来。 第122章 情愫渐生 京城之中,大户人家谁家没几个暗卫,但暗卫保护的大多是家族中最重要的人,其他人不配拥有。就拿他们凤家来说,暗卫只属于老太君,平时里谁被保护谁不被保护,只有老太君知道。 这次凤青翎明着带了暗卫回来,说明那暗卫不属于凤家。 “知道是谁的人吗?”大夫人问。 “回大夫,奴婢不知,好像叫什么龙七龙八。”春花也不确定,毕竟负责盯梢的婆子离得远,耳朵也不是很灵敏。 “废物!”大夫人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出去!” 春花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看着春花火急火燎的样子,大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一个小小丫鬟,竟也敢把喜恶摆在脸上!她一把抓起手上发簪,狠狠朝梳妆台桌面戳去。 金属插入木头,发出“咄咄”的钝响。 春花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声音,脸上全是后怕。 多少天了,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房间里那张梳妆台桌面,也早被戳得如筛子一般……听太医说,大夫人这张脸算是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大夫人因这张脸发疯。 …… 凤青翎回到大房偏院,简单整理后,决定去给老太君请安。 这个家,似 乎只有老太君能牵动她的神经。 有了上一次的不用通报后,小碧没有提醒凤青翎老太君平时不见客,所有凤家人无召唤不得打扰。 很快到了将军府最里侧的院子,这里僻静得如同与世隔绝。 落叶萧萧,通往这座院子的小路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竟是无人打扫。她站在院子门口,回头往来时路看去,除了她们几个人脚步,这里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 她笑了下,也不知应叹老太君这“归隐”太名副其实,还是叹这里的人轻功太高,踏落叶无痕。 “三小姐回来啦!”院子里通传丫鬟已迎了出来,站在院子门口,“三小姐是来给老太君请安的吗?” “是。”凤青翎笑着,“刚回来一会儿,想来看看祖母,不知祖母这会儿可有休息?若是没休息的话,还请姐姐给青翎通报一声。” “若是老太君在休息呢?”通传丫鬟歪着脑袋,一副考验凤青翎的模样。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若是老太君在休息,我就另换个时间再来请安啊!总不能死皮赖脸赖在这里。” 通传丫鬟再笑:“三小姐稍等,我这个就进去通报。”她说着又眨了眨眼睛,“老太君正在后院晒太阳。” “有劳姐姐了 。”凤青翎握了握通传丫鬟的手,将几颗金瓜子放到通传丫鬟手心。 通传丫鬟吃惊,正想说什么,只见凤青翎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模样,转念想到刚才那动作确实看不出破绽,而自己家里又缺钱,遂朝凤青翎福身,转身往院内走去。 用指腹将手心金瓜子收拢,再妥善放入袖兜。 差不多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通传丫鬟这才出来。 “三小姐久等了!老太君请您进去。”通传丫鬟做了个“请”的手势,凤青翎再次道谢后,跟在通传丫鬟后面。 朝霞晚霞和小碧则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候着。这老太君的院落,若老太君要见凤青翎,便只能凤青翎一个人进去,这是规矩。 刚走了两步,凤青翎忽听偏后方上空有悉率声,急迫的风声。 她这才想起龙七和龙八,这会儿必是和老太君的暗卫动手了,“你们都留下”,凤青翎淡淡开口,“这是老太君的院落,任何人不得进入。” 风声止,凤青翎这才继续往院子内走去。 老太君果然在后院晒太阳,她眯着眼睛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身上裹着黑狐裘,银白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是枝干遒劲的腊梅。 光秃秃的枝,上面只有很小的花芽,正 在蓄积今冬的第一场盛开。 通传丫鬟再朝凤青翎见了个礼后,无声退下,凤青翎朝她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再轻声往老太君走过两步。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着,生怕打扰到老太君假寐。 阳光下,老太君的脸庞如镀了一层光辉,每一道褶皱都充满岁月的智慧。 “我不叫你坐,你就打算在那里站一辈子?”许久,老太君开口,眼睛随之睁开,直落到凤青翎脸上。 凤青翎忙走到老太君旁边,半跪着从旁边小几上端过水杯,试了水温后,再添了少许热水,双手捧给老太君:“祖母,先喝点水。” 老太君“恩”了一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再放回到凤青翎手上,她的下巴往旁边另一张空置的贵妃榻上一抬:“三丫头,陪我这老婆子晒会儿太阳。” “是。”凤青翎恭敬道,却没有立即走过去躺下,而是继续半跪在小茶几旁边,削了些水果并切成小块,放在老太君顺手可取的地方,这才走到贵妃榻上躺下。 萧瑟的风,阳光却很温暖。 光线透过遒劲的树枝,大片大片落在身上,她抬手,手背放在额上,挡住直射进眼帘的光线。 “这一年四季啊,我最喜欢冬天的阳光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最适合午睡。”难得听到老太君近乎慵懒的声音,带着苍老。 凤青翎笑了下,目光落在腊梅树枝上,花芽细小却繁多,几可想象开花时的繁华。 “原来竟已是冬。”她叹了一句。 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初秋,她被一拨拨杀手追杀,如今,一个季节已过了。 “是啊,时间就这样快……”老太君亦叹了一句,“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时候,是和老将军一起上阵杀敌,一晃几十年过了,连你们这一代都长这么大了……” 老太君说着说着,声音渐又小去,双眼微阖,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凤青翎不再接话,生怕吵到老太君,脑海里却闪过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林林总总的人和事: 妖孽大尾巴狼如秦曜阳,阴晴不定如夏烨,温暖俊朗如殷莫,青春好玩如秦璟月…… 宫廷内的倾轧,西泠湖的生死一线,别院生活的无忧无虑,以及无数次被人吃豆腐的气急败坏…… 她想起弱水三千,想起半夜房顶上的槐花酒,想起那句“我喜欢你”…… 不自觉的,她的嘴角有些许扬起。 “丫头……”过了许久,老太君的声音复又响起,“近日,去一趟漠北吧……” 第123章 祖母,求放过 漠北?! 原本被冬日暖阳照得懒洋洋的凤青翎瞬间就精神抖擞了。 不是开心,而是惊。 漠北是什么地方?说不好听一点,是鸟不生蛋的地方。 夏国的最北端,比京城冷N个数量级,除了当地的原住居民和镇守边关的将士外,到那里的都是流放的犯人!当然,也有一些商人,将匈奴的毛皮运往夏国,再将夏国的粮食茶叶丝绸运往匈奴,中间赚一些利润。 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匈奴那什么乌于王子,一个月前才死于夏国,匈奴王现在挥军南下,强压在边境线上呢! 老太君这个时候要她去漠北做什么?去打仗吗? 她凤青翎虽会一点武功,也有一把名满江湖的魔刀,可在那种几十万人对抗的战场上,拼的是团队,不是个人啊! 更重要的是,她这辈子没打算做那么轰轰烈烈的事儿。 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做个富甲天下的商人,安居乐业过一生,若是那啥魔教还有余下的教众,能捧她做个教主,一辈子被人伺候着就更好了。 她保证以教主之尊叫魔教的人改邪归正,一辈子偏居一隅,不偷不抢不收保护费,不与江湖正派不与朝廷为敌,更不会号令天下。 “祖母……” 凤青翎寻思着开口,“青翎记得您曾经说过,不会叫我去漠北征战……” “没叫你去漠北征战。”老太君侧头,朝凤青翎看过一眼,满是皱纹的脸爬上一丝笑意,“也就是去走走,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生命不能光用时间去丈量,而应该用脚步。” 她顿了一下:“再说,你还没见过你那几个兄弟,刚好去看看。” 什么叫刚好去看看? 凤青翎手指在双眼下方画了两条波浪形状,做了个泪流满面的动作,可怜兮兮的看着的老太君:“祖母,你还不相信我是青翎?” “不用试图说服我,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老太君道。 “可以不去吗?漠北很冷,我身体不是很好,怕冷。”她说着又拢了拢领口的薄氅。 薄氅太薄,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或者明年开春后去也可以。”到那时候,就算打仗也打完了,可以单纯出去走走,看看世界。 “你以为我这个时候提出这事儿,是说着玩?”老太君翻身从贵妃榻上坐起来,动作利落,完全看不出平时走路需要拐杖,甚至上阵杀敌也没问题。 “祖母,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想我去做什么?”凤青翎忽的不想周旋。说 白了,在老太君眼里,她不过一个外人,卖萌撒娇不会有效。 “退敌。”老太君道。 “我没这个能力。”她一个女人,想打赢对方20万兵马,开什么玩笑? “有没有这能力,去了才知道。” “为什么是我?” “直觉。” 这一刻,凤青翎直想骂娘,去他的直觉!一个百岁老人,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不是应该用最缜密的思维,最严谨的逻辑分析问题吗? “我不去!”凤青翎几乎是赌气的站了起来。 她的人生,凭什么要其他人做主?! 和平是两个国家最高领袖的事,开战或和谈是朝堂大臣的事,若真要打仗,那也是边关将士的事,凭什么推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没错,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弱女子。 她都没有内力。 那啥啥魔刀,啊,那是什么?她没听过,没见过,完全与她无关。 “祖母若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凤青翎有些心灰意冷,原还想老太君对她有几分感情,如今看来,那些所有对她的好,不过是为了让她能成为她的刀。 她转身往外走去,这时,老太君又开口了: “三丫头,你应该明白,退敌,不一定非要战争。” “我让你去,是因为你对将士有爱惜之意,我相信你能把这件事办好。” “皇上不想打仗,将士们不想打仗,边关的百姓更不想打仗。” “不是畏惧,而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我在边关待了半辈子,没人比我明白,战场上的血比夕阳还红是什么感觉……” “你好好想想吧,若真不想去,遣人来告诉我一声。” 凤青翎停在院落里,她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她听见风中传来叹息…… …… 三天后,一辆马车从将军府侧门驶出。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碧问。 “随便走走,走到哪儿就是哪儿罗,哪里风景好就在哪里停下来住几天,哪里东西好吃,就多吃几顿。”凤青翎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得很是随意。 “小姐,我们要不要邀上璟月公主?”晚霞问,“听说璟月公主又爱吃又爱到处跑。” “不要,我想一个人走走。再说,若邀上公主,赫连奕肯定要跟来,我可不想看他们花式秀恩爱。”凤青翎答。 三个丫头虽听不懂什么叫花式秀恩爱,不过也没问,他们家小姐偶尔说出一两个陌生词语,很正常。 “小姐,为什么忽 然想到处走走?”小碧再问。 “被二婶和思葭惹烦了。”凤青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对母女,也真是奇葩,每天不是邀她吃饭就是跑到她院子聊天,狗屁膏药似的。 小碧想了想:“小姐,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她们,不如早点嫁了,搬出将军府就好了。” “万一搬出将军府,她们还是天天找我怎办?”凤青翎愁眉苦脸。 “前段时间住在秦皇子别院,她们不就没找您吗?”小碧私心希望凤青翎嫁给秦曜阳。若嫁给秦曜阳,大夫人和皇后不会这么紧盯着凤青翎,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而且,还能每天看着秦曜阳,想想都很美。 朝霞晚霞第一次觉得小碧上道,忙附和:“对啊对啊,只要住在秦皇子府上,任谁想找小姐,秦皇子都能挡回去。”这两人双眼亮晶晶,只差没说,小姐,做我们主子的王妃吧! …… 与此同时,镇国府内,老太君召集了大房二房三房,只一个主题: “从今以后,你们任何人不得加害凤青翎,否则立即滚出将军府!特别是她这趟出远门,若你们谁想趁机除了她,最好掂量掂量。” 老太君顿了一下,看着大夫人,一字一句: “包括皇后。” 第124章 给殿下拉皮条 凤青翎出将军府后,不到两个时辰,夏烨和秦曜阳就知道了。 虽不知她想去哪儿,但既然是出去玩,他们也没任何理由阻止,只吩咐了各自的人保护好凤青翎。 至于多出来的凤家暗卫,夏烨想:凤家倒是聪明,知他看重凤青翎,就专门派了人保护;秦曜阳想:老太君确实对青翎不错,又是送刀又是重点保护,只不知,在她的心里,是如何安排青翎的未来。 一行人说是走走停停玩玩,路上却并没有游山玩水,马车一路北驰。 “小姐,您不是说随便走走到处看风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在赶路?”小碧最早发现不妥。 “喔?你没看风景吗,我们坐在马车上不就是在看风景吗?早上看太阳从东边升起,朝霞万丈;路上看农夫在田里忙乎,看远处的高山,近处的湖泊;休息的时候在山里打点野味,在溪水里抓个鱼,多有趣;晚上更是看繁星点点,银月弯钩。这等美色,你在将军府难道能看到?”凤青翎一副看俗人的模样。 小碧觉得还是无法理解,所谓看风景,不是应该专门找风景好的地方,然后细细品味,最好再画一幅画或吟一首诗吗? 凤青翎侧头看过小碧一眼,笑:“每个人对看风景的定义不同,有些人到一个地方,就要留下印记,好歹找一棵树,刻上某某到此一游;有些人喜欢住几天,充分感受美 景,领略当地风土人情;还有些人像我一样,即便只是坐在马车上,也觉得够了。所谓天空没有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哇,好美!”晚霞立即赞。 “哪里美?”凤青翎问。 “您刚说的最后那句,天空没有飞鸟的痕迹,但您已飞过。”晚霞脸上一副向往之色。 凤青翎心里甚是安慰,这就是好的诗句,没有语言的疆界,也没有时间的限制,不光现代人能欣赏,古代人也能欣赏。泰戈尔若地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内心正感慨间,只听晚霞又道:“只可惜小姐不能飞。我若是您,一定穿上最轻盈的衣服,请秦皇子抱着您在天上飞一圈,他一定很乐意,他轻功很好。” 凤青翎已是无语,饶了这么大一圈,竟是为了给秦曜阳拉皮条。 “你这丫鬟,也是够拼的。”凤青翎淡淡讽刺。 晚霞脸皮厚,假装没听懂,旁边小碧早已露出向往之色:“小姐,婢子觉得晚霞说得太有道理了!” “你们若喜欢,下次看见秦曜阳,告诉他你们想飞。”凤青翎道。 “我们可不行,秦皇子连多看我们一眼都不愿意……”小碧遗憾。 朝霞晚霞没说话,心想:我们不要命了差不多,请求主子抱抱,再说,我们可是会飞的人,只是没主子飞得好。 …… 这样走了5天,经过了4座城镇。 这一日早上,凤青翎忽提出要骑 马,叫人去买十多匹马,同时命令所有暗卫化暗为明。 “小姐,你会骑马?”在小碧的印象中,凤青翎一直都坐的马车。 凤青翎做思考状:“看起来好像不难。” “小姐,那是看起来,马一旦奔腾起来,很可怕,万一马惊了,更是恐怖。”小碧不会骑马,内心有很多恐惧。 “总要试试。”凤青翎笑,安抚道,“待会儿我会找人带着你,不用担心。” 小碧知道她再劝说也改变不了什么,遂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凤家暗卫或见过凤青翎对敌时的风采,或见过她苦练体能,根本不相信她不会骑马,很快把马匹买了回来。 快马加鞭的行了一天,朝霞晚霞龙七龙八第N次怀疑凤青翎根本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怀有某种目的。四个人首次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然后分别去找凤府暗卫套话。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无功而返。凤府暗卫一口咬定不知凤青翎要去哪里,他们只是奉命保护。 找不到答案,众人决定先向主子汇报。 当夜,两只鸽子朝京城的方向飞去。 …… 一路越是往北,视野越是开阔,天气也越冷。 薄氅换成了厚厚的棉服,身上还裹了厚实的皮裘大衣,每呼出一口气,立即化为白雾。 人骑在马上,寒风迎面而来,如刀子般割在脸上。 所有人皆已心知肚明,凤青翎这一趟是去漠北。 … … 十三日后,凤青翎已到达漠北境内。 这里是一座城邦,没有任何繁华的景象。大雪纷飞中,商铺大都关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百姓们早已在匈奴大军压境时纷纷往南迁移,凤青翎一行在路上也遇到不少。 他们简单的吃了食物,又喝了些酒御寒,很快继续上路。 这里比先前已冷了太多,别说呼出的气化为白雾,若有唾沫星子喷出,几乎肉眼可见唾沫凝结成冰渣子。 没有条件随时烧热水,他们几乎无论是解渴还是御寒,都喝酒。 当地的烈酒。 一口下去,炙热从喉咙滑到胃里,很呛,御寒效果却很好。 听说在当地,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深夜,因为冷,喝大量的酒,之后醉倒在路边,等第二日早上,人已冻成尸体。 “从这里到军营还要多久?”凤青翎问。 “回三小姐,大概三个时辰能到。”凤家暗卫道。 “继续赶路,争取入夜前到。”凤青翎说。 “是。”众人齐齐答。 …… 漠北军营。 寒风呼啸而过,大雪纷纷扬扬。 列队整齐的士兵还在操练,为首是一袭银甲的凤家大公子凤江涛。 自夏国开国以来,漠北一直由凤家军看守,用固若金汤形容一点不为过。 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匈奴男儿更是一个个骁勇善战,幸得凤家军战术了得,战场上的各种阵法更是威力十足,这才逼得 匈奴十多年未曾大规模进犯。 这些年,凤家军和匈奴的角逐不过是每年秋收后,匈奴军队佯装成劫匪,跑到周边城镇打劫一番,他们对抗时也不过小规模作战。 而如今,三十里外,却是匈奴王完颜破亲率的二十万铁骑。 凤江涛内心压力不小,这是他人生指挥的第一场大规模作战,对手完颜破更是少年成名的天下名将。 操练完毕后,凤江涛从马匹上跳下,取下头盔,黑着脸朝主帅营帐走去。 “大哥,大哥!”凤家二公子凤逸海拉着三公子凤晨翔忙小跑跟了上去,“自从收到皇上密函,你已经黑着脸好几天了。” 凤江涛瞥过他二人,闷闷道:“算时间,凤青翎差不多这两天该到了。” 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大战在即,送个女人来做什么?还专门送密函过来叫他好好保护,这种关键时刻,哪里调得出人手保护一个女人? “吓,怎么可能?”凤逸海不屑道,“一个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怎可能穿过漠北的风雪到这里,怕是走到半路就折回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搂了搂他哥凤江涛的肩,“放心吧,哥,不会有她到的那天。” 凤逸海的话刚说完,仿若打脸似的,马蹄声破开风雪,由远及近。 为首的女子,大氅与长发被风刮起,拉成直线。 她的身后,十多匹马一致排开。 人数不多,却是气势十足。 第125章 军中女人只一个位置! “你不是说她不会来吗?”凤江涛冷道,眸中冰寒之意又多了几分。 “说不定不是她呢?”凤逸海面上尴尬,目光注视着一公里外的人马。 凤江涛“哼”了一声,这个时候从边境城邦方向过来,为首又是女人,根本不用多想,必定是凤青翎。 “真没想到,三姐骑起马来,倒是有模有样。”年纪最小的凤晨翔忽的开口,言语中带了几分赞许。 凤江涛再“哼”了一声,只站在原地等。 这凤江涛乃凤家大房所出,是皇后凤萱凝的亲哥哥,凤家的嫡长子。 当年,凤青翎的父亲带她母亲回将军府的时候,凤江涛已有四岁,正是开始懂事的时候,故对凤青翎母亲的仇意比凤萱凝还要多些。 对凤青翎这个妹妹,自然也没有任何好感。 几年前,还是太子的夏烨许诺接凤青翎进宫。当时,他已在漠北,从家书中得知这件事时拍案而起,恨不得马上冲回京城把凤青翎暴打一顿,还是副将拼命拉住他,说那也许只是太子一句戏言,当不得真。 几年过去了,夏烨从太子变为皇上,他的亲妹妹也从太子妃变为皇后,夏烨后宫渐渐充盈起来,却始终没有凤青翎,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而今,忽然一纸密函,说凤青翎要到军营, 且命他好好保护,他如何能服? 二公子凤逸海是凤思葭的亲哥哥,年龄比皇后略大一点,虽对凤青翎无好感,却也不至于像凤江涛一样厌恶于她。 凤晨翔则是凤雪瑞的弟弟,凤家最小的男丁,两年前才送到漠北。 …… 人影越来越大,夹着风雪,众人已经能看清来者脸蛋。 那个为首之人,确实是凤青翎。 “来人,给我拦下!”凤江涛忽的下令,声音洪亮,借着内力推出去。 军营外围的士兵忙一拥而上,呈半圆形朝凤青翎等人围来,铁甲在雪色中闪烁着细微的星芒,无数把红缨枪对准来者。 “皇上亲卫,谁敢阻拦?”凤青翎厉喝,朝龙七龙八瞟过一眼,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直朝士兵们冲去。 龙七龙八心头一紧,他们胯下这些马,不过是集市上随便买的马,并未受过任何训练。生怕马匹受惊,更怕凤青翎受伤,龙七忙将身上令牌往对面千夫长打扮的人手上一抛,跟着凤青翎冲了过去。 “大家快退!”千夫长接过令牌一看,忙着大喝。 众人在听到“皇上亲卫”四个字时,就已做好后退的准备,这会儿又听到千夫长的命令,更是迅速往后退去。 凤青翎等人飞快越过众士兵,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远远 看着站在主帅营帐门口的凤江涛。 遥遥的,双目对视,如两道看不见的闪电,滋滋作响。 凤江涛眸中已是乌云滚滚,因得远,他没听见凤青翎那句厉喝,只眼看着士兵们气势汹汹围了上去,再看着的士兵们如潮水般退下,一时只觉身为的主帅的他颜面丢尽。 一行人策马疾驰,飞腾的马蹄,呈雷霆之势。 一瞬,别说是凤江涛,就连凤逸海和凤晨翔都觉得凤青翎一行是要碾压过来。 凤江涛无论作为主帅还是作为兄长,都不能退,甚至不能侧身闪躲。他站在原地,虽看向凤青翎的目光充满鄙视,可全身上下所有肌肉却是紧绷,任何一个细小的变故,都能让他拔地而起,以最大的爆发力拔剑,挥向对方。 凤逸海和凤晨翔站在凤江涛身后半步,两人皆紧紧握剑,一句话不说,呈战备状态。 凤青翎嘴角始终挂着讥诮,她骑在马上,看着凤家三兄弟的目光有天然的居高临下,加上急速的冲击力,仿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特别是盯着凤江涛的目光,隐隐有杀气。 近了,更近了…… 然,就在距凤江涛还有30余步时,凤青翎一拉马缰! 马匹一声嘶叫,前蹄高高扬起,仅后蹄在地,整匹马立了起来。 她的身后两 侧,训练有素的暗卫们纷纷拉缰,十多匹马纷纷的嘶叫,停在原地,竟无一匹马越过凤青翎半分。 凤江涛瞳眸骤然一缩,凤青翎身后这些人,竟有大半是凤府暗卫。 凤府暗卫一直是老太君亲自掌管,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出现在凤青翎身后!也就是说,从某个程度上讲,凤青翎已取得老太君信任。这趟到边关,更是老太君默许的。 “将军。”先前带人拦截凤青翎一行的千夫长已施展轻功跑来,双手呈上刚龙七抛给他的令牌。 凤江涛瞳眸再又是一抽,这保护凤青翎的人,除了凤家暗卫,竟还有皇上亲卫。 难怪士兵们只能放行。 凤青翎已从马背上跃下,利落的身姿。 她快步走到凤江涛面前,行的却不是福身之礼,而是如习武之人般抱拳:“大哥,二哥,三弟,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一句称谓,千夫长及其他士兵皆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凤家小姐,只不知刚才那番气势汹汹,究竟所谓何事? “你来做什么?”凤江涛开口,冷冷的,半分好脸色也无。 凤青翎对凤江涛也没太多好感,当下冷哼:“你当这趟是我想来?若你早早让匈奴退敌,老太君何至于命我前来相助?” 呵,相助? 这必定是凤江涛听到的 最好笑的笑话,他冷眼斜睨着凤青翎:“别以为背后有皇上和老太君,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这里是军营,大战在即,没有任何人有闲工夫照顾你。” 这番冷遇,原本就在凤青翎意料之中,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虽看着凤江涛,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来人,支营帐。” 暗卫们手脚利索的从马背上拿下支杆和帷幄,找个空地迅速搭建起来,中间是主帐,周围围了5个次帐,呈保护之势。 “你倒是想得周到。”凤江涛讽刺,竟猜到到了这里没地方给她住。 “若青翎今日面对的,是个有气度的男人,这些东西,何需青翎准备?”凤青翎立即反讽了回去。 早料到凤江涛会给她来了下马威,故她才会直冲进军营。 人这一生,有的时候是一步退,步步退,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呈现强势之态。 凤青翎再次冷哼,转身往她的营帐走去。 这时,凤江涛的目光瞥过跟在后面的小碧。只见那女人一脸惨白,即便被人扶着,依然摇摇欲坠,心中鄙视更甚,瞧瞧,都带了些什么人。 “凤青翎,别怪我没提醒你,军营之中,女人只有一个位置,就是军姬。你和你的人,若犯了我这里任何一条军规,别怪我不客气!” “拭目以待。” 第126章 主子又该心疼了 从营帐到行军床,从棉絮到枕头,从桌子到凳子,从木盆到杯子,所有物品皆自给自足。 有些是带来的,有些是暗卫们问士兵要来的,还有些是出去晃荡了一圈,“顺”来的。 凤青翎黑着脸:“你们这是齐心协力,想送你们家主子去营地后方吗?” 营地后方就是军姬住的地方,而军规里绝对包括了不许偷盗,凤江涛刚说了只要违规,立即送到军姬处。 “我们给了银子的,再说,那些东西都是他们拿的。”龙七龙八齐齐指着凤家暗卫,都是凤家人,忠武大将军总不至于连凤老太君的面子都不给,“我们只负责撒银子。” “去弄点吃的,再给我烧桶水,待会儿叫朝霞晚霞送进来,其他任何人不许进来。”凤青翎顿了一下,“另外,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最新的边防图。” “是。”龙七龙八飞快退下。 他们可不敢多待,凤青翎头上雪花早已结成冰,大氅更是冻得硬邦邦的,使劲一抖便有冰渣子簌簌往下掉。 见龙七龙八退下,凤青翎这才将大氅脱下,再小心褪下裤子,坐到床边。 十多天的骑马赶路,她的双腿内侧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她一直没吭声,只偷偷处理伤口,便是不想众人为了她延误行程。 这一行人中,无论是龙护卫,还是凤家暗卫,亦或是秦曜阳安排的杀手妹子,都是骑马的好手。双腿与马鞍 磨蹭的地方经年累月后皆皮实了不少,不再容易磨破。 唯她和小碧,之前没骑过马,娇嫩的皮肤根本受不了。 小碧被其他人带着,不用驾驭马匹,双腿可分得更开,也可盘到马背上,如今虽有受伤,却不如凤青翎严重。 冷…… 褪掉裤子后,凤青翎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腿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咬着牙,用干净的绸布沾了酒,将伤口洗过一次。 痛的感觉迅速取代了冷,她咬着牙吸着冷气。 这伤口用烈酒清洗的痛,比起伤口反复被磨蹭时还痛。 好不容易清洗完伤口,她缓了缓神,这才另拿了一张干净的绸布,将伤口表面的渗出液擦拭干净,拔开金疮药瓶盖子,将药粉均匀的抖了上去。 “小姐,我和晚霞给您送水来了。”朝霞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凤青翎“恩”了一声,继续抖药粉。 朝霞已撩开门帘,与晚霞抬着一大桶热水走了进来,沐浴的大桶。 听得沉重的脚步声,凤青翎这才抬头。 “怎么弄了这么大一桶水,我只洗头,不洗澡。”凤青翎说,她很快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声音中没任何情绪,“是拿的士兵们烧好的水吧?把多余的水还给人家。” 朝霞晚霞进帐就看见凤青翎腿上的伤,心下巨惊,放下木桶就奔到床边,单膝跪下,一副请罪的模样:“小姐恕罪。” “恕什么罪?”凤青翎笑, “我自己骑马受伤,与你们何干?” “小姐,我们来吧。”朝霞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接过凤青翎的金疮药。 抬头伸手的瞬间,她看见凤青翎双腿,内侧各有一块巴掌大的伤处,表层皮肤几乎磨光了,只剩下粉红色的一层,药粉洒在上面,一层黄红色黏糊糊的东西。 这得有多痛…… 她竟一路吭都没吭一声,坚持到营地。 第一次,发自内心敬佩凤青翎。 “不用,只是小事。”凤青翎淡笑着将朝霞的手挡开,“这个部位,我自己动手方便点,再说,自己包扎的话,轻重拿捏会更好。你们赶紧去把多余的水还给士兵,就算不能喝了,洗把热水脸也是好的。” “小姐……” “快去。”凤青翎催促,“你们若再磨蹭下去,水就该凉了。” 朝霞晚霞一副不放心的表情,却也很快执行起凤青翎的命令,留下满盆水,再将洗澡桶抬了出去。 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小声嘀咕:“若被主子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陡然听到秦曜阳,凤青翎抬头,看着这两个丫头抬水出去的背影,嘱咐道:“我受伤的事,谁也不许告诉秦曜阳。” 朝霞晚霞齐齐应了一声,心里却道:敢不说吗?若被主子知道我们知情不报,怕又要受罚了…… …… 这天晚上,军营上上下下都知道凤家三小姐带着一群人来了。 有人说:这个时候 来个娘们儿做什么,将军好像很不喜欢三小姐; 也又人说:三小姐是带着高手来助阵的,凤家祖上,女子都要征战,当年的老太君,可厉害了! 这天晚上,待到夜深人静时,凤江涛将凤家暗卫叫到他的营帐。 原本就两个问题:第一,老太君可有话带给他?第二,凤青翎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暗卫回:老太君没叫他们带话,也没告诉他们三小姐来做什么,只说护她周全。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凤江涛立即衍生出两个其他的问题:凤青翎和皇上怎么回事?皇后和大夫人还好吗? 暗卫答:皇上颇信任三小姐,三小姐在京城开了店,皇上去光顾过几次;皇后和大夫人各自安好。 听得自家妹妹和母亲安好,凤江涛心里舒坦一点,很快又道:“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开店,不知所谓!她以为这样就能引起皇上注意,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次来漠北是谁的主意?” “回大公子,属下不知。” “为何有皇上的亲卫?” “西泠湖一案后,三小姐就带了两个皇上的暗卫回府。” 关于西泠湖一案,凤江涛虽远在漠北,却也有所耳闻,他琢磨了一会儿,挥手叫凤家暗卫出去。 殊不知,就在他问话和琢磨时,凤家暗卫将挂在营帐壁上的敌对双方边防图看了好几眼,再回到各自营帐后。 刚撩开营帐帘子,就看 见龙七龙八热情的迎了上来:“兄弟,你们可回来啦!墨已经研好了,咱开始画吧。” 凤家暗卫鄙视的看过龙七龙八,心道:这真是皇上的暗卫吗?怎如此狗腿?为了一张边防图,至于吗? 龙七龙八才不在乎的凤家暗卫如何想,只要能拿到边防图,别说研磨,就算要给凤家暗卫推拿,那也没任何问题。 没错,就是这么效忠主子,为了达成主子的要求没任何底线。 凤家暗卫很快将边防图画了出来,几个人再就细节讨论了一番,几经修订。 龙七龙八眼巴巴看着那份图,脑海里已出现明儿早上呈给凤青翎时,凤青翎微笑着表扬他们的场景。 “多谢兄弟!明儿请你们喝酒。”龙七龙八很爽快,伸手就要去拿那张边防图。 指尖还未触及到图,凤家暗卫已伸手挡开他们爪子:“你们做什么?” 龙八说:“不是说好给我们的吗?” 凤暗甲:“只答应你们绘一张出来,可没答应要给你们。有本事的话,自个儿回去画一张。” 龙七瞪眼。 凤家暗卫齐齐瞪眼。 终,龙七龙八空手从凤家暗卫营帐里走出来。 “我们看起来像傻子吗?”凤暗乙问。这一路,三小姐明显和龙七龙八更亲近。 “他们才像。”凤暗丙道。居然傻得以为我们绘了图,给他们邀功。 “好了,早点休息,明儿一早拿给三小姐。”凤暗甲道。 第127章 有些事,必须有人做 大冷的天,连绵的雪。 营帐里没有防潮垫,地上的寒气与湿气不断升腾,加上营帐外不断有巡逻的士兵脚步,凤青翎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被子并不柔软,硬邦邦盖在身上,若仔细闻,还有奇怪的味道。 她只能假寐。 感觉像是回到很久以前,在金三角执行任务。那里气候炎热,同样无法安眠。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热得像要融化开来,无数蛇虫鼠蚁在周围爬过。 那一次,她在金三角待了半个月,待到任务完成后,她回到大本营足足睡了三天。 唉,不知这次要待多久……就盼着任务完成后,早点回京城做她的火锅店老板娘。 这一世,她只想做个普通人。 …… 迷迷糊糊间,营帐外,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凤青翎干脆起了床,飞快穿上鹿皮靴,披上大氅,撩开营帐门帘。 只见大雪依旧,营帐的帷幄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眼看去,和白茫茫的的地面融为一体。 士兵们先把各自营帐顶上积雪清理了,露出帷幄原本的颜色,然后开始清理地面上的积雪,从营地到他们操练的地方。 “三小姐。”凤家暗卫忽的出现在凤青翎身后。 “有事?”这些暗卫,从来都是影子般的存在,若没有事情,绝对不会开口说话。 “ 是。”凤家暗卫答。 “进来说。”凤青翎转身,重新走进帐篷。 凤家暗卫忙把漠北边防图铺开放在桌上,凤青翎她踱步到桌前,脸色顿时愈加凝重,一边看一边已开口赞:“不错。” 凤家暗卫虽脸上没啥表情,可眸底的喜色依然出卖了他们的情绪。 别小看这一句“不错”,这已是凤青翎最高赞美。 她看边防图时看得很细,比她看任何书籍都细,大概一盏茶后,她这才开口:“收起来吧,你们人多,给你们两天时间,把这份边防图核实一番,不光是匈奴军队分布,还包括周围山川地貌。”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有很多地图展现不出来的信息,我要你们两天后汇集成一份更详实的地图。” “是。”凤家暗卫领命。 “注意安全。”凤青翎道,“另外,把龙七龙八叫进来。” 片刻后,龙七龙八走了进来。 “我昨天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凤青翎伸手,手心向上,“最新边防图呢?” “凤家暗卫没给小姐吗?”龙七好生奇怪。凤家暗卫昨儿不给他们,不就是想自己献宝吗? “给了。”凤青翎不悦,“可这好像是你们的任务。” “我们找他们去看的。”龙八忙分辨。 “恩?”凤青翎只一个字,尾音向上 ,眼角挑起,凉意自她身上散发出来,不怒自威。 龙七龙八心头一惊,忙单膝跪在地上:“请小姐责罚。” “确实要责罚。”她顿了一下,“却不是现在。” 龙七龙八心头再又一松,便听见凤青翎继续:“我要知道匈奴皇室的构架。据我所知,匈奴王光儿子就不止18个,怎偏偏对十三王子如此看重?” “是。”龙七龙八领命,打算在夏营打听一番。所谓知己知彼,凤家军高层肯定知道。 “去一趟匈奴王宫。”凤青翎再又补充。 龙七龙八立即就不敢答话了,犹豫片刻道:“小姐,皇上命我二人近身保护小姐。”言下之意是,不能走那么远。 “你们是觉得我无力保护自己?还是朝霞晚霞乃至凤家暗卫都无法保护我?” 凤青翎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龙七龙八:“或者说,龙护卫里也有人光有其表,滥竽充数,连出去执行个任务的勇气也无?” 笑意更冷:“既如此,你二人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会亲自写书函告诉皇上,你们忠于职守,但我不需要。” 凤青翎这一番话,激将有,威胁也有。 龙七龙八思索片刻,还未正式答话,就听凤青翎继续:“你们慢慢想,我数三声,若你们还未考虑清楚,我就替你们决定 。三、二、一。” 凤青翎的速度很快,“一”字刚出口,龙七龙八齐齐开口。 龙八:“我们去!” 龙七:“但凭小姐做主。”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由我做主?那你们回吧。” 龙七咬牙:“属下愿意前往匈奴王宫。” 凤青翎再笑:“怎么,觉得委屈?因为你们的主子是皇上,不是我?” 龙七龙八默。 意料之中的反应,凤青翎也不生气,只缓缓道:“你们的主子将你们借给我,是想护我周全,这我懂。” “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 “匈奴内部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你们不去打探,我就得亲自去打探。” “若你们去,是把本该落到我头上的风险,转移到你们身上。” “所以,这一趟,不是你们擅离职守,而是更好的保护我。” “懂了吗?”凤青翎的声音柔了几分。 “是,属下明白。”龙七龙八齐齐道。 “既然懂了,就早点准备,先在军营打探第一手资料,然后出发。” “是。”龙七龙八站了起来,正要退回营帐,就听见凤青翎继续道,“下一次,我不希望你们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的。” 见龙七龙八出去后,凤青翎在原地站了两息,拿了一把黑伞,跟着走了出去。 顺手在营帐的帷幄 上抓下一把雪,在手心揉了揉,再在脸上搓了两把,往校场走去。 身后,朝霞晚霞端着烧好的热水,却见凤青翎缓缓往前走的背影:宽大的黑色大氅,细雪从垂下的双手落下,她撑开一把伞,罩在头顶。 “你们不用跟着。”仿佛知道朝霞晚霞在身后,凤青翎道。 …… 校场在营地前方,再前面是预留给两军交战的战场,再往前70里,便是匈奴兵马驻营的地方。 有士兵在清理校场的薄冰,见她走来,纷纷抱拳行礼。 凤青翎一一含笑答:“辛苦了。” 她一直往前走,渐渐的,有士兵提醒她别再往前了,万一匈奴发起突袭,会很危险。 凤青翎笑着道谢,说一句她会小心,再继续往前。 穿过校场,前方积雪更厚,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脚步不曾停下,每一步,大雪都能没过膝盖。 身后,很远的地方,凤江涛骑在马上,他注视着凤青翎孤身一人的背影,心里好生奇怪,那女人在做什么? “报,主帅,是否发集结号令?”传令官立于马下。平日这个时候,他们已开始集结训练。 “发。”凤江涛一个字命令。 他策马,往军队集结的地方走去,目光忍不住再次往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忽蹲了下来,将伞放在一旁。 第128章 我接受你的道歉 弯刀“焚”就在腰间。 从南往北的路上,她已把藏刀的位置从大腿移到小棉袍外的腰间,大氅在外面一裹,外人根本看不见刀。 她顺手把“焚”取下,连同刀鞘。 然后双手握着刀鞘上方,从方才自己踩过的雪窟窿处狠狠插了进去。 松软的雪早已经被她踩到脚印两侧,下方有少量踩实的部分,再往便是冰。 “咔,咔咔。”细微的冰块裂开的声音。 手上的触觉很清楚告诉她,再往下10寸,便是坚冰。 若在这样的雪地上作战…… 需轻装上阵,需速战速决,需保护好眼睛,需防滑……凤家在漠北经营百年,这些道理,应该都懂。 凤青翎缓缓站了起来,她想,她可以再四处走走,也许可以多和士兵们聊聊,有没有他们无法解决的困难,而她刚好会。 既老太君承认她是凤家人,而她也确实顶着凤青翎的皮囊,便尽量多为凤家军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 回去的路上,远远的,她看见正在集结的士兵。 黑色的铠甲,排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长刀的骑兵,紧接着是手持红缨枪的步兵,再紧接着是一手盾牌一手红缨枪的盾牌兵,最后是弓弩兵。 她走得很慢,目光始终落在集结的士兵身上。 这是 一个冷兵器的年代,她还没见过冷兵器大规模作战。 忽的,坐在马匹上立于最前方的银甲凤江涛抬手,只听风中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喏”,紧接着是密集的锣鼓声,节奏感很强,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心上。 队伍迅速散开,呈两条长蛇状,骑兵分布在蛇头和蛇的双翼,如一条双头腾龙。双翼的骑兵速度是蛇头的3倍,飞快往前包抄。 因得远,她只能看见大概队形。 但毫无疑问,在大的阵法中,必定还有无数小的阵法,这才能保证将冲入阵法中的敌人绞杀。否则,若仅靠一个大的阵法,绝无可能让匈奴几十年不敢进犯。 当包围之势形成,只见凤江涛再抬手,锣鼓声忽换了节奏,那长了翅膀的双头蛇立即并成一支队伍,粗壮的身躯,动作却是异常灵活,朝前挺进的速度很快。 是长蛇出洞,是长驱直入,目标应是坐镇后防的对方首领。 凤青翎一直看着,队形又换了好几次,每一次换队形都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针对的是对方千变万化的作战计划。 凤青翎明明还离得很远,却能清晰感受到阵法散发出来的杀气。 她忽的明白,为何漠北明明有城邦,凤家军却不守城,反而驻扎在城外。 因为凤家 最厉害的战场阵法,最适合大规模作战。 随着离军队越来越近,为了不打扰他们练兵,凤青翎尽量敛下存在感,靠着校场的边缘往营地走去。 一个撑着伞的女子,在巨大的军队阵法前,微弱得如一只蚂蚁。 然,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只弱小的蚂蚁,竟遭遇来破空的一箭。 “咻——” 箭羽的破空之音,在几十万军队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完全掩盖听不见。 凤青翎双瞳骤然一紧。 杀气已逼近门面。 原本执伞的单手已化为双手,她握住伞柄,狠狠朝射来的箭羽打去。 十成十力道射出的一箭,凤青翎便用十成十的力道用伞柄打了过去。 箭羽歪了轨迹,“咔”的一声射在地面上。 凤青翎原本刻意敛下的存在感陡然张开,竟是让所有人惊得移不开眼。 三分怒,三分杀气,四分鄙视,十分威压! 随手将折断的伞丢在地上,她走到插箭的地方,单手抓住箭羽,使劲拔了出来。 然后缓缓朝军队主帅的地方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与凤江涛直视,没了很多年前的惧怕和唯诺,目光里是淡淡的嘲讽。 呵,这样一个胸无城府的男人,是怎么爬到将军位置的?难不成仅仅是因为他是凤家嫡长子 ? 真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是大夫人的儿子,皇后的哥哥,明知道她是夏烨和凤家老太君护着的人,做事还敢如此鲁莽,将箭头对准她不说,还把那一箭射了出来!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对面,坐在马背上的凤江涛也是心惊。 刚才那一箭,他是选在凤青翎已越过自己的位置射出,也就是说,凤青翎根本看不见。 在周围其他声音的掩护下,更是很难听见,可凤青翎发现了。 是听力了得?还是就运气那么好? 可,无论是听力了得,还是运气超群,都无法解释她如何能如此快做出反应。 他的臂力一向不差,刚又是重弓,那样全力一击的一箭,别说百步穿杨,就算一里外直取敌人项上人头也不是难事,怎么就被凤青翎用一把雨伞打落了去。 还有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强悍到让人心惊。 营帐外,一直关注着凤青翎动向的朝霞晚霞,早在凤江涛举箭的瞬间就大叫着施展轻功往凤青翎冲去。 实在太过分了,见小姐周围没人,就放冷箭,简直不是男人! “凤将军,胡乱射箭好玩吗?”凤青翎站在距凤江涛十步的地方。 今儿的情形和昨日恰好相反,昨日是凤青翎骑在马上凤江涛站在地上,今儿却是 凤江涛坐在马上凤青翎站在地上。 她抬头,下巴微微扬起,与鼻梁的弧度形成坚毅的线条。 她的声音很冷,每落一个字,就仿佛冰渣掉在玉盘上。 “三妹,抱歉,刚才不知是你,本将军以为是敌军的探子。”凤江涛说着抱歉的话,可语气中半分抱歉也无。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凤青翎的声音扬起,她顺手将手上箭羽递给身后朝霞,“把这支箭好好裹起来,别蹭掉箭上的泥土,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凤江涛脸色已是微变,只听凤青翎继续:“拿回去给皇上和老太君看看,我们家忠武大将军臂力有多出众,箭羽的力道被化解了三分后,依然能插入百米外漠北冻土10寸有余。” “凤青翎,你这是要和本将军过不去吗?”凤江涛脸色奇差。 若被皇上知道他拿箭射凤青翎,他就是抗旨不遵,若被老太君知道了,也少不得一顿责罚。他是没料到,凤青翎竟敢把这件事抖回去。 “呵。”一声轻笑,荡出绝代的风华。 凤青翎看着他:“凤将军,好像不是我为难您,而是您不想让我活吧……”再顿了一下,她的语气已带了一丝玩味—— “你猜,军内发生的事,若你不上报,皇上和老太君知道吗?” 第129章 大将军,你要脸否? 这句话说完,凤青翎不等凤江涛反应,已直直往营地走去。 凤江涛呆在原地,不得不承认,凤青翎这句话,已成功在他心里买下一颗防备的种子。 皇上真的放心把漠北完全交给他,交给凤家吗?皇上的暗部,可不止龙护卫,还有遍布天下的探子。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凤家军内没有这样探子。 老太君更是在漠北经营多年,凤家军上下,从副将到小卒,最尊崇的人怕不是他这个忠武大将军,而是隐于内府,不问世事的老太君。若她想知道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凤江涛盯着凤青翎的背影,双拳紧紧握住。 难道十多年前的历史还将重演? 他的母亲斗不过凤青翎的母亲。他和他的皇后妹妹,同样斗不过凤青翎。 不!不可能。 这个女人,既然到了漠北,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有一万种方法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三妹——”凤江涛开口。 凤青翎转身,凤江涛继续道:“听闻三妹这几年勤学好练,武功精进不少,这次冒着风雪到漠北,更是为了助我军大杀敌军,威震四海。” 这番赞扬的话,自然不会白说,凤青翎便等着他下半句的陷阱。果然—— “为兄有个不情之请,我凤家军已多年没有遇到高手,想请三妹对阵,助我军找到阵法弱点,提高整 体实力。” 凤青翎笑,还未开口,只见晚霞已一步跨到凤青翎身前,毫不畏惧骂道:“亏你还是大将军,你要不要脸?你几十万人马对付我家小姐一人?” “若是一个人的武学达到臻至完美的状态,单枪匹马闯十万人敌营也不是不可能。”凤江涛道。 “呵。”晚霞一声冷笑,“我说大将军,你小话本看多了吧!一个人打十万人这种评书里才有的情节也会信?有本事叫匈奴王完颜破一个人出来,你用几十万大军绞杀他啊!” 晚霞乃习武之人,又是杀手出身,这会儿既然想抹黑凤江涛,自然不会错过让的全军听见,她故意用了内力,将这几句话推送了出去。 全军哗然,他们家大将军,应该不会如此无耻吧! 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一刀砍死一个人,要砍死十万个人,也得挥刀十万次吧。 “三妹,你什么看法?”凤江涛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 “晚霞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凤青翎毫不客气,你丫就是不要脸。 “三妹不会以为为兄真会用30万大军对付你一个人吧?”凤江涛反问。 凤青翎毫不给面子的回了两个字:“难说。” 凤江涛心里就四个字评判:牙尖嘴利。 不过,牙尖嘴利又如何,这会儿龙护卫不在,凤家暗卫也不在,今日,我就 要你死在这里! 他伸出手指,朝离他最近百夫长点去:“你,带着你的人,出列。” 整100个士兵,枪兵和盾牌兵的组合,枪兵攻击,盾牌兵护卫。 不少的人数,足幻变成多种中型阵法。 这一次,不待凤青翎或其他人开口,凤江涛已道:“我这军营,最小的单位是十夫长,然后是百夫长,千夫长。若只用十个人较量,便是小觑三妹;若用千人较量,我这做哥的,又怕把三妹累着,于是便取了中间数字,三妹不会嫌太过简单吧?” “小姐,让我们来吧!”朝霞亦跨出一步,与晚霞一并挡在凤青翎前面。这凤江涛,完全就是找茬。 “哼!我凤家军还轮不到其他人教训!”凤江涛一声冷哼,将目光重新落到凤青翎身上,带着挑衅,“三妹——” “确实,我主仆三人中,我的武功最低。”凤青翎很是谦虚,“确切的说,就我们昨天来的所有人,我的武功还是最低。” 凤江涛很是开心:若武功不济还敢挑战,那就是自己找死。 见凤江涛脸上隐有喜色,凤青翎话风一转—— “不过,作为凤家子弟,多年来未曾见过凤家阵法,也确实是一大遗憾。既然今日凤将军给了小妹这么个机会,小妹只有却之不恭了。” 凤青翎说着,还朝凤江涛点头致意,仿 佛真心谢他给的这个机会。 “小姐,我们一起!”朝霞晚霞朝凤青翎靠过些许。 凤江涛自是百般不愿,寻思着怎么名正言顺给她们加几百人对阵。方才,他看的清楚,这两个丫头武功不低,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若她们三个人对抗一百个人,没准还真能赢。 这一次,凤青翎带来的人,确实都是高手。 “不用。”凤青翎开口,她看着凤江涛,“做小妹的,怎能辜负兄长给得长见识的机会呢?” 凤江涛心里暗爽,这个凤青翎,果然不知死活。 “你二人,站在一旁,替我抱着大氅就行了。” 凤青翎说着,慢条斯理拉开大氅的系带。 “三姐,你用什么兵器?我叫人给你拿。”一直坐在凤江涛身后另一匹马上的凤晨翔实在看不过去了,也不顾凤江涛会不会生气,只管开口。 凤青翎笑,朝凤晨翔看过一眼,眸中有温柔有感激。 “多谢,你三姐有随身带兵器的习惯。”说这话时,凤青翎脸上是飞扬的笑意。 她将大氅脱下叠了一下,递给朝霞晚霞,笑意渐渐敛去,再慢条斯理道:“老太君曾嘱咐过青翎,下手要知轻重,不要伤害凤家人。今日对抗的是凤家军,虽不是本家,那也是半个凤家人,我会手下留情。” 这番话,凤江涛简直想仰天长笑。 见过 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个时候居然用这种话刺激士兵,那些原本还存着好男不跟女斗的人,怕这会儿也斗志昂扬了。 “希望你们能全力以赴。”凤青翎说着,将握着弯刀的往前平举,算是亮出兵器。 凤江涛这才发现,凤青翎果然随身带着兵器,只不知,这样一把平凡无奇的刀,能保她撑过半盏茶的时间吗? 百夫长一声号令,只见那100人的队伍立即化为个小队,每个小队盾兵6人,枪兵4人,呈圆柱形排列,圆柱两个顶端各1个盾兵,中部两侧各2个盾牌兵,将4个枪兵护在里侧。 这样的组合,每一队都如同防守坚硬的乌龟,将脆弱的地方用盾牌保护起来,可一旦要攻击,枪头就从盾牌的缝隙刺出来。 每个盾兵都一手枪一手盾,负责防御性攻击,那些枪兵则是机动的,无法预测,是每一队的杀手锏。 凤青翎不由点头,能想出如此兵阵的人,确实了得。 百夫长原以为凤青翎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可她没动,他毫不犹豫的再一声号令,只见十个小兵阵立即散开,首尾相连,将凤青翎围在中间。 凤青翎依旧没有拔刀。 这时,进攻的锣鼓声起,直击人心,让人亢奋。 “喏!喏!喏!”士兵们齐齐吼,无数枪头从盾牌中刺出,朝凤青翎迫来—— 第130章 将军事,不关我事 拔刀。 一瞬的杀气漫天。 仿佛时空停歇,仿佛天地万物皆化为灰烬…… 兵阵中,没有人看清楚凤青翎的动作,只觉一道巨大的阻力,靠近凤青翎那一面所有盾牌已一分为二。 一半落在地上,另一半仍在手中。 原本正在向圆心挺近的阵法停止了移动,只呆呆站在原地。 从他们参军,接触凤家阵法到现在,从来无往不利,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 一招,对方仅一招就让他们落败。 进攻的锣鼓声戛然而止,虽阵法中士兵没看清楚,等在外面的士兵也没看清楚,甚至朝霞晚霞也没看见,可骑在马上的人都看见了。 凤青翎确实只用了一招。 拔刀,旋转挥刀,收刀,仅一个呼吸间,所有动作已完成。甚至连衣摆都没怎么动,就直接破了凤家军最引以为豪的小兵阵。 “不过仗着神兵利器罢了。”凤江涛冷哼。 “凤将军打算上战场对敌的时候,叫匈奴铁骑们抛下兵器,近身肉搏?”凤青翎笑吟吟的问。 凤江涛吃瘪,脸上表情如吃了大便一般,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已经被凤青翎和凤青翎的丫鬟抢白了两次,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 三妹刚大显神勇,一招破阵,可有要提醒我军将士的?” “没有。”凤青翎回答干脆,“如何提高兵阵防御力和杀伤力,是将军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凤家军阵虽厉害,可一旦碰上真正的高手,不一定如你们想象中强悍。” 她顿了一下,目光从凤江涛身上掠过:“保持谦卑的心不一定是坏事,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凤青翎,你来漠北,该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们几句吧?”凤逸海见凤江涛被凤青翎压得死死的,忙强出头表示立场。 “二哥,我来漠北之前,二婶婶和思葭妹妹天天往我院子里跑,又是送水果又是送糕点。”凤青翎莫名其妙一句话。 在场士兵们听不懂,可凤家三兄弟却是懂了:凤逸海的母亲和妹妹,都已倒戈朝向凤青翎。 凤晨翔无所谓,凤逸海吃惊,凤江涛眉头紧皱,京城,那才是最靠近权利核心的地儿,难道说凤家内部的格局真的已大变?皇上重视凤青翎,老太君也对凤青翎寄予厚望,而大夫人和皇后,则被排挤到权利的边缘? 凤青翎并不理会他们心里所想,只道:“将军早该猜到,我这趟 来漠北有秘密任务,原想晚点找您,可您既然问到了,索性这会儿就问您讨了,我要1000个擅骑射的士兵。我在漠北期间,他们归我,无论是训练还是打仗,全部听我指挥。待我离开漠北的时候,会把他们还给将军。” 擅骑射,那不就等于突袭军吗? 他们凤家军,从守漠北那日起,最强悍的便是阵法,专门对付匈奴进犯。而至于突袭,虽是军队标准配备,也是精英组成,但真正用到时候却不多。 “你有几成把握能赢?”凤江涛问,“我的人交到你的手上,你有几成把握让他们平安去,平安回?” “一成也没有。”凤青翎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几十万大军,再缓缓走过去。 她站在列队的最前面,她的目光明明没有聚焦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可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且目光坚定。 校场很静,只听见雪花簌簌的声音。 他们在等,等凤青翎下半句话。 果然,凤青翎没让他们失望。 她说:“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我没办法保证你们都活着,可是,我会在训练你们的每一天,告诉你们如何尽一切可能的活。1000 人,我只要1000人!我希望跟着我的那1000人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而不是被指派,被迫做不愿意的事情。” 凤青翎的话刚落,凤江涛立即接口:“兄弟们都听见了吗?三小姐要的是1000个自愿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自由选择。要跟着三小姐的,出列。” 士兵们不是瞎子,从凤江涛拿箭对着凤青翎的时候,他们就猜到大将军和三小姐不对付,后来的对话,更是硝烟四起。 若被分配跟着三小姐还好,可若是主动过去跟着,怕是要被将军记恨。 有人想,没错,三小姐武功确实精妙,可她会带兵打仗吗? 也有人想,凤家人世代为将,无论男女,怕是还在娘胎里就开始学兵法了吧?这位凤三小姐,虽是女流,可既然能被京城那边派过来,应该很厉害。 就在众人纠结间,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军中响起:“三小姐,我只是一个盾牌兵,既不擅骑马,又不擅长射击,请问,我能出列吗?” 这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跟她的士兵,凤青翎立即道:“若你想学,若你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若你愿意比其他擅骑射的人努力三倍,就可出 列。我会竭尽所能,让你在出任务之前,达到整支队伍的平均水平。” 这个人不再说话,却默默的走了出来。 确实是个盾兵,左手执抢,右手拿盾,身高比其他人稍矮一点,也更壮一点。 凤青翎朝他微笑,点了下头,表示接纳。 “驾。”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马蹄声踩在土地上只轻微的声响。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凤晨翔策马,走到刚才出列那个盾牌兵身边。 他的年纪很小,比凤雪瑞还小1岁多,脸上尽是稚气,他笑嘻嘻的望着凤青翎:“三姐,我的小命儿就交给三姐了。为了让我多活几年,训练的时候,你别客气,该打打该骂骂。” 凤青翎再点头,笑道:“好,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说我这个做姐的狠心。” 有了凤晨翔的支持,那些原本还在顾忌凤江涛会不会生气的人纷纷放下包袱,不断有人出列。 凤江涛的脸色愈加不好,凤青翎自是看不见的状态,她默数着出列的人,到999人时,她忽的开口:“好了够了,加上晨翔,刚好1000人。” 说罢,她再又转头,扬起下巴看着凤江涛:“将军,小妹就要这1000人,可好?” 第131章 狐假虎威 哼,好一个就要这1000人!还问他好不好?凤江涛气结。 当然不好了,这凤家军内每一个人,都是他心头一块肉,凤青翎几句话要了他1000个士兵,就好像割了他1000块肉。 不过,忍! 无论是作为凤家嫡长子,还是作为凤家军主帅,他都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凤青翎只要有1000人愿意跟她,就把这1000人拨给她,他不能食言。 凤江涛笑,咬着牙对那1000人道:“好好跟三小姐学,本将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喏。”“末将遵命。”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有人是普通士兵,有人有小小官职。 …… 凤青翎将众人带到校场左翼,指着那一大片白茫茫的空地。 “你们以后的训练场就是这里,今天先把这里清理出来。待到清理干净后,各自去马厩选一匹合适的马。” “记住,高大威猛的马固然好,但不一定适合自己。对于突袭军来说,马和武器同等重要,一匹马所能决定的,不光有速度,还有活命的机率。” “待会儿不会选马的,其他人帮着选。若马厩的人为难你们,就说是我说的,皇上许我在这里特事特办。” “选完 马后,你们就去兵器营领弓箭,要弩。同样,若有人为难你们,就报我的名字。” “晨翔全程跟着,包括清扫训练场。” “马和弓弩到位后,所有人分成二十队,会骑马的教不会骑马,会用弩的教不会用弩的。” “另外是你们的住宿,晨翔重新编排后,全部搬到我的营帐周围。” “最后,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凤青翎的声音很清很冷,带着无上的威严。 “属下明白!”众人齐齐答。 “很好,明天早上……”凤青翎顿了下,说了个众士兵不可思议的时间,“辰时起床,半个时辰后集合。这块训练场今日清理干净后,往后再不用清理。” “喏。”众人再齐齐答。 凤青翎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众士兵结伴去拿工具,着手清理训练场。 “刚才三小姐说的是辰时?我没听错吧?” “我听到的也是辰时。三小姐不是说,我们这边会比那边更辛苦吗?我怎么感觉轻松了?” “对啊,我们平时可都是卯时起床。” “管它的,既来之,则安之。三小姐既说辰时,肯定有辰时的道理,我们照做就行。” …… “小姐,这支箭羽?”朝霞疑惑的问。 她和晚霞是秦曜阳 的人,这支箭若要送到皇上或老太君那里,怎么也应该由龙护卫或凤家暗卫完成。 当然,她们也能送,可一来她们是凤青翎的贴身丫鬟,在龙护卫和凤家暗卫都去执行任务的当口,她们这样离开似乎不妥,二来,他们怎么也在凤家混迹了这么长时间,要送到老太君手上并不难,可难的是送到皇上手上。 皇宫守卫森严,怕是她们还没摸到皇上身边,就被人当做刺客开始追杀。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凤青翎笑,“凤江涛不会让这支箭离开漠北,无论你们任何人送,甚至是龙七龙八,他都一定会派人追杀。”公开射击皇上要保护的人,这不是拿着他的项上人头当球踢吗? “那他射击小姐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晚霞不服,总觉得被人欺负了。 “当然不会,我看起来像是会任由别人索命,却不反击的人吗?”凤青翎反问。 “不像。”晚霞老实回答。 “不是不像,而是根本不会。”凤青翎叹了口气,“若他不来招惹我,我不打算动他。” 她再顿了一下:“现在大敌当前,不是激化内部矛盾的时候,再说,凤江涛也不是一无是处,否则他无法在这几年将漠北守得固若金 汤。我就算动他,也是以后的事情,给他一点教训罢了。” “小姐果然还是心软。”晚霞撇撇嘴,“他凤江涛能把漠北守好,不外乎仗着凤家军百年威名,凤家军阵名扬天下。” 凤青翎笑,不打算和晚霞讨论凤江涛,话题一转:“若是他呢?你家主子遇到这种事情,会如何?” “当然是杀杀杀!”晚霞以手为刀,做了个乱砍的动作,“对于这种坏人,我家主子从来不会心软。” “喔?是吗?”凤青翎挑眉。 “当然是假的。”朝霞忙道,“晚霞就知道胡乱编排,把自己想法安到主人身上。” 朝霞瞥过晚霞一眼,笑的落落大方:“主人心慈,且心怀天下,若遇到凤江涛这种人,必定和小姐选择一样,把私人仇恨放到一边,以大局为重。” 凤青翎笑笑,心情不错。 晚霞朝朝霞投过深深的一眼,眸中是大写的“服”。 主人心慈? 上次惩罚她们,把她们丢到机关墓里让她们自生自灭,她们差点死在里面。朝霞居然还能说主人心慈,就为了在凤青翎面前给主人刷好感。她就不怕凤青翎知道主人真面目后怪罪她们? 朝霞再朝晚霞投过一个安抚的眼神:那也是以后的事。 晚霞无奈,好吧,你说了算。 …… 一路回到他们那片营帐。 “小碧怎么样?”凤青翎问。 “还不就那样,娇弱着呢!”晚霞语气并不太好。 同为凤青翎的丫鬟,从某种程度上说,存在竞争关系,还记得她二人刚来的时候,小碧没少拿大丫头的架子压她们。这一次,从京城到漠北,小碧因不适应,没少拖他们后腿。 “瞧你,就好像吃醋的女人。”凤青翎打趣,“小碧虽是丫鬟,可从小没怎么出过门,这一路舟车劳顿,也确实够折腾。她身体弱点,受不了也正常。” “可您也受伤了,比她还严重。”晚霞狠狠瞪过不远处一个营帐一眼。 这就是她更不爽的地方,明明凤青翎是小姐,小碧是丫鬟,凤青翎的伤比小碧还严重,小姐一声也没吭,可丫鬟却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想踢她两脚。 “没有人天生就会忍耐,总要经历些事情。”凤青翎笑,朝小碧营帐走去,“走吧,我们去看看她。往后你们俩多费点心,我可不想她死在这里。” 此刻的凤青翎,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碧的这条命,终究会交代在漠北,却不是因为身体娇弱,而是因为—— 她的命令。 第132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掀开帘子。 三张行军床。两张空着,上面空无一物,是朝霞晚霞的床;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三床被子,将身体裹得很紧,她蜷着身体,脸色苍白,正是小碧。 “小姐……”见凤青翎进来,小碧挣扎着想坐起来。 “好了,你就好好躺着。”凤青翎开口,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碧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烧,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是婢子没用,不但没能照顾小姐,还一路拖累,现在更是烦劳小姐来看婢子。”小碧满脸愧疚。 “说什么拖不拖累,烦不烦劳?”凤青翎一副责备她的模样,“咱都是肉体凡胎,哪能不生病?我生病的时候,你还不是在照顾我。” “小姐,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姐……”小碧哽咽,一脸感激的望着凤青翎。 明明是很感人的场景,凤青翎却一个没忍住,笑了。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无数个主人似的……” “就算没亲身经历过,那也看过听过很多,反正在婢子心里,小姐是最好的小姐。” 凤青翎再又笑了下:“好好养病,特别要注意伤口,别碰脏东西,一旦有发热的迹象,立即告诉朝霞晚霞。” 小碧再又千恩万谢一番。 …… 那天下午,凤青翎一直在写训练计划,中途出过营帐两次,都是去看她的那群兵。 不错,很满意。特别是凤晨翔。 不明白为何同一个 妈生出来的娃,差异那么大,作为姐姐的凤雪瑞娇蛮任性,凤晨翔却是沉稳踏实。 那个小男孩,虽是凤家小少爷,却能与普通士兵干一样的活儿,扫雪掘冰,一点不见不耐烦。 凤青翎忍不住笑了笑,眸中尽是赞许。 …… 另一头的校场上。 凤江涛还在指挥大规模操练军阵,他时不时也会关注凤青翎这样的动向。 知她派人在清理训练场,知她的人去选了1000匹马,知她的人去领了1000张弓弩,长箭无数,知他上午射她的那支箭,终究没有送往京城,而是挂在她的营帐。 “算她识相!”凤江涛一声冷哼。若凤青翎真敢派人去京城告状,他必定要下绝杀令,将那送信之人截杀在路途上。 “她怎敢不识相?”凤逸海忙凑了过去的,“她也不想想,大哥才是凤家嫡长子,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是国之栋梁,镇国将军的不二人选,凤家女人未来的依仗……” 不等凤逸海说完,凤江涛再又哼了一声,鄙夷的看过凤逸海一眼:“这种话,你是不是应该给你娘和你妹妹说?” 他的声音中,鄙视意味更重:“你们那一房,除了二伯,其他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皇后当宠的时候,你们那一房怎么巴结的?如今见凤青翎有了圣眷,立即就倒向凤青翎了。” 凤逸海忙讨好的笑:“怎么可能?大哥可别相信凤青翎一派 胡言,她那是想挑拨离间。我可一直是大哥的追随者,大哥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哼。”凤江涛不再搭理他,只继续练兵。 无数次,他望着匈奴的方向,白茫茫的大雪中,明明看不见远方的一切,他却如凝望情人般望着那里。 一个多月了,完颜破亲自率兵驻扎在那里,却始终不见的进攻。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夜。 凤青翎还在继续修正训练计划,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嚣。 脚步声,说话声,笑声,极有生气。 心知是那1000个士兵在搬营帐,她依然掀帘子走了出去。 士兵们有的拿着支杆,有的抱着帷幄,将营帐搭在暗卫们那一圈营帐的更外围。经过凤青翎时,士兵们会恭敬行礼,道一声“三小姐”。 跟着凤青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或钦佩于凤青翎以一敌百、一招致胜的强悍,或叹服于她一个女人,竟敢与大将军叫板的勇气。 总之,他们服了。 在凤青翎留在漠北的期间,他们愿意跟着她,效犬马之劳。 凤青翎微笑看着这群汉子搭营帐,正所谓熟能生巧,这些驻守边疆,时不时就要拉出来操练的士兵们,搭营帐的速度比暗卫们快了许多。 很快就已抱了各自生活用品过来。 “三姐。”大雪纷飞中,凤晨翔器宇轩昂的走了过来。 他一身银甲,腰间挂着一柄长刀,左手弯成一个弧度, 腋下夹着头盔。 “长高了不少嘛!”凤青翎斜睨着凤晨翔,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最后一次在凤家见凤晨翔时,他才齐她的胸,如今却已高她一个头了。 两日来,凤晨翔一直见的是凤青翎强悍冰冷的一面,陡然见她如此小女孩,竟有些不适应。 他呆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若几年不长高,我娘就该急了。” 凤青翎“噗嗤”笑了一声,打量般的看着他的脸,打趣道:“身高是长了,不过,模样还是这么稚气。” 凤晨翔一听稚气这词儿,忙“嘘”了一声,黑亮的眼珠子一转,敏锐的观察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这边,见好像没人注意凤青翎这词儿,忙快步走到凤青翎身边:“姐,我现在好歹也是和戎护军,有功勋的人,您给点颜面行不?” “和戎护军?这是几品?”凤青翎笑着问。 “正六品。”凤晨翔回答得特别认真,无上荣耀。 “原来就六品啊?”凤青翎说的特别无所谓,没一点配合凤晨翔的骄傲做出好厉害的惊叹,“你姐现在和皇上熟,要不要我去个你要个四品将军当当?” 四品,那就是和凤江涛一个品级,凤青翎想看看凤晨翔的反应。若他真觉捷径好走,那他的一生,也算看得到尽头了。 “不要。”凤晨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脸色比之前差了很多,“我不喜欢。” “ 为何?”凤青翎问。 “我这个和戎护军,是我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可不是去要的。去年,我带着火头军击垮了一队伪装成土匪的匈奴军,皇上给册封的。”凤晨翔道。 他有些闷闷,之前向凤青翎伸以援手,是因为他们是一家子,后来见凤青翎那么强悍对抗凤江涛,他便开始佩服这个三姐,却没想到,她和他聊天的第一个话题竟是去给他要个官职。 凤青翎却是很满意凤晨翔的状态,她笑着:“好好好,是三姐枉做小人,我家晨翔是个有本事的,会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皇上的赏识,实现人生价值。” 人生价值…… 这个是凤晨翔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他思索了一下,立即就被这个词语征服了。 他羞赧的笑了笑,眸光里继而爆发出绚烂的光,某种名为“坚定”的东西在沉淀。 他很快再问了京城里凤家的情况,第一个问的是老太君,与亲近无关,更多的是尊敬,然后是他娘和他姐姐。 两人站在营帐外,凤青翎徐徐道来,凤晨翔听得认真。 有火堆在远处跳跃,有火把在近处闪烁,片状的雪花在靠近火焰的瞬间化为水,继而消失不见…… …… 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影站在阴暗里,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凤青翎,眸光里散发着杀气。 他的右手捏得很紧,再松开时,一团纸已化为灰烬。 从他掌心簌簌落下。 第133章 兵蛋子吓坏了 从卯时起床到辰时起床,士兵们有些不习惯。 但是,大冬天的早上,能在被窝里多睡一个时辰,简直幸福得冒泡泡。 听着远处战友们悉率的脚步声,这些兵们忍不住想:嘿,他们会不会羡慕我们? 当然,很快,他们这种幸福的泡泡就会全部破灭…… 辰时过半,1000个士兵在训练场集合。 凤青翎已站在那里,她没有盔甲,也没有穿厚实的大氅,只一袭红色的棉裙,看起来就很冷的样子。 她站得笔直,双手负在背上。 光是那么一站,就带着无限的威压。 纵她比这1000个士兵中任何一个都矮,可就她的这份气势,就没有任何人敢小觑,更何况,她昨天还以一敌百。 凤青翎也许不知道,可这群士兵却很清楚,凤江涛那随便一点,点的可是精英最多的那百人。 “以每队为单位,报数。” “每队的最后一个人为队长,报数完毕后,告诉我每队人数情况。” 凤青翎简单下令。 这些兵第一次报数,从前集合都是由十夫长清点人数后报给百夫长,再由于百夫长报告给千夫长,这样一级级上报,最后汇总成总人数。 “1、2、3、4……”士兵们很认真执行了命令,居然发现经过报数后,自己的存在感一下子就变强了。 应到1000人,实到10 00人。 凤青翎不吝赞美的说了两个字:“很好。”然后下达了第二个任务,“所有人,顺着训练场跑20圈,跑到最后那10个人,做100个蛙跳,由每队队长监督执行。” 知这群人不知道什么叫蛙跳,凤青翎还做了个示范,然后便带着朝霞晚霞走了。 …… 20圈! 这么大的训练场要跑20圈。 而且,经过一夜落雪,下方的雪已结了一层冰,在冰面上跑,这……也太难了吧! 他们平时的训练主要以列阵为主,就算偶尔拉到冰面上操练,那也是步步为营,小心走上去的,而且鞋子上还会栓几圈藤蔓。 “大伙儿别犹豫了,别忘了最后十名要跳那什么跳。”那么难看的姿势,若真跳了,还不被其他战友嘲笑一辈子! 经这人一声提醒,其他人立即反应过来,纷纷不要命的往前冲去。 远处,凤青翎转过身,朝这边看过一眼后,微微笑了下,继续往营帐走去。 好冷。 她要马上裹上大氅。 目光朝朝霞晚霞看去,这两个丫头,不过各穿了一件厚实的棉服,居然不怕冷。 她有点淡淡的羡慕:有内力神马的,真是太招人嫉妒了。可恨她明明学习能力很强,智商也很高,可就是练不成老太君给的内力心法。 “小姐,你看,他们跑不动了。”再从营帐走出 来时,晚霞指着训练场上那些兵,“哈,刚才还跑得那么欢实,这么快就不行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便是这个道理。”凤青翎说,“他们前面用力过度,后面难免跟不上。看样子,今天这20圈够得跑。走,我们去火头军那边看看。” 大半个时辰后,凤青翎再次回到训练场,就看见那1000个兵不要形象的东倒西歪躺在训练场中间的冰面上,另有10个人在泥泞的跑到上跳他们认为很丢人的青蛙跳。 旁边坐着20个监督青蛙跳的队长。 “都躺在地上做什么,站起来!”凤青翎走过去,她的声音很厉,抬脚提了提离她最近的人。 众人见她来了,忙努力爬起来。 双腿刚经过剧烈运动,肌肉的张力和弹性的急剧增加,这会儿又酸又痛,士兵们一个个虽站在地上,可他们的腿却如筛糠般直颤抖。 “你们还要不要你们这双腿?”凤青翎厉声问。 众人不解。 “若还要的话,就跟着我做下面的动作。”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教他们做放松肌肉的方法。 约莫一炷香之后,凤青翎喊停,众人再站起来时,果真觉得双腿酸痛缓解了许多。 那十个青蛙跳的人也已跳完,凤青翎看过一眼,笑:“没想到都是原弓弩兵。刚才的动作,你们都看见了吧,若 明天还想站起来的话,就跟着做。其他人,原地休息一炷香。” “休息”二字,对于此刻的士兵们来说,无疑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他们再次瘫坐在地上。 弓弩兵们一边拍打着放松腿部肌肉,一边想:为何三小姐知道我们都是弓弩兵?明明和其他人穿的相同的盔甲。 “大伙儿是不是觉得很难?”凤青翎忽的问,她的语气很随意,如朋友闲聊。 没有人立即回答,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凤青翎,见凤青翎笑吟吟的,嘴角是最柔和的笑意,便不由点了点头,周围人见凤青翎没生气,没恨铁不成钢的,没丝毫怪罪的意思,忙跟着点头。 渐渐的,有人胆子更大了些:“三小姐,真的好累啊!从来没跑过这么长。”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 灿烂的笑,在飘飞的白雪中,如一抹暖阳。 “刚只是给大伙儿松动松动筋骨,放心,不是每天的常规项目。”凤青翎说。 众人吁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你们跑20圈会这么累吗?”凤青翎问。 众人摇头。 凤青翎继续:“20圈,或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点远,可对于军中精英来说,绝对算不上高强度运动。你们错在一开始就把力气用光了,后面当然没力气。这项运动的目的是加强你们双腿的耐力和爆发力……重要的不是速度, 而是如何轻松不累的完成。” ……轻松不累的完成……20圈! 三小姐,您确定您说的是20圈?或者是一开始下达命令时,就把数字搞错了。 “别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20圈当然不会多。”凤青翎说。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问:“三小姐,请问什么才叫高强度运动?”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凤青翎不予回答,真怕她的答案会吓坏这群兵蛋子。 看着这群人一脸懵懂的表情,凤青翎无端的心情很好,她扬眉:“好了,我们再来说说每天的常规项,每天早晚各自绕着训练场跑5圈,青蛙跳2圈,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马步冲拳500个,前后踢腿500个。” 凤青翎一边说,一边就着雪地把俯卧撑,仰卧起坐,马步冲拳,前后踢腿示范了一次,顺便补充:“这几个动作,你们可得记好了,若被我发现一个动作不标准,加罚500。” “每天早上做完常规项后,以队为单位进行障碍赛,我会以沙漏计时,输的队全队受惩,就罚……”她思考了一下,“罚轻松点,将常规项内容全部重新做一次。” 一句话落,只听地上一片哀嚎。 凤青翎看着他们,露出惊讶表情,侧首问朝霞:“他们在嚎什么?难道很多吗?” 表情非常无辜。 第134章 让我死会儿 当然很多。 朝霞心里如是想,可看着凤青翎假装无辜的表情,岂会不知她想要什么答案,开口便是:“当然不多,小姐最是宅心仁厚。就算让大伙儿多做几个动作,也是为了他们好。” 凤青翎点头,表示满意。 众兵蛋子却是心里恨恨然:什么叫狗腿子,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她的表情,明明是认为任务艰巨。 “你们俩,替我守着,严格点。”凤青翎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个回笼觉,吃午饭的时候叫我。” 凤青翎说着,居然真的就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睡……睡觉……回笼觉……兵蛋子们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青翎的背影。从军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训练官不管他们去睡觉。 他们破釜沉舟般跟着凤青翎,真的好吗? “小姐,待会儿的障碍赛,您还没交代呢!”朝霞飞快赶上凤青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凤青翎再打了个呵欠,从袖兜里拿出张巴掌大的纸,递给朝霞:“今天第一天,就让他们轻松点,免得明儿都当逃兵了。” 朝霞飞快看过纸张上的内容,小声问:“小姐,您没拿错吧?” 凤青翎歪着脑袋朝朝霞凑过去,再瞟了眼纸 张上的内容:“没拿错啊,就这张。” 朝霞内心哽咽了下,心道:您和主子果然是天生一对。不,主子训练我们的时候,都没您这么狠! “嘘,现在先别告诉他们,待会儿才有惊喜。”凤青翎朝朝霞眨眨眼睛。 朝霞内心再次哽咽:这不是惊喜,而惊吓吧! 身后那些兵蛋子没看见凤青翎眨眼,也没看见朝霞一脸郁闷的表情,一个个只当凤青翎体恤他们,在高强度非人训练后,给他们一点轻松项目过度…… 很快,他们的希望再次破灭。 特别照顾的轻松障碍赛的内容是:雪地匍匐前行一个来回,奔跑中跳跃过50个兵器架,扛圆木绕训练场跑一圈,最后原地俯卧撑50个。 这样一组比赛,若放在精力充沛的时候,不会觉得太多,可眼下他们一个个累得跟狗似的,做这一组比赛就尤其艰难。 然,一想到凤青翎变态的惩罚,所有偷懒的念头又没了,一个个强打着精神,完成了团队赛。 训练场上,冰面早已变成泥浆,赢的人瘫在泥里,输的人受罚。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别说是动,就连睁开眼睛都觉得累,思维更是处在僵化状态。 让我死会儿…… 这种死只维持在午饭时,朝霞晚霞将兵蛋子一个个喊醒,下达了凤青翎再一个命令:必须吃饭,一天三餐一顿也不准少。午饭后有两柱香时间休息,可以午睡。 这天中午,兵蛋子们吃到了他们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伙食,当然,仅限于这1000人。 白米干饭,大白馒头无限量吃。 每人一个鸡蛋,烧牛肉半碗,豆腐烧蘑菇的半碗,青菜一碗。 “三小姐说,米饭和馒头随意,其他东西每人分到多少都必须吃完。”朝霞传达完凤青翎的命令后,给凤青翎端了份午饭就走了。 兵蛋子们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个个一哄而上,忙端着了自己的那份食物,在从前队友艳羡的目光下大口吃起来。 “好吃!” “好久没吃肉了!为了这顿肉,再累也值了!” “第一次吃到小灶,真好。” …… “长官,为什么他们吃这么好?”有人问。 “对啊,凭什么呀?军饷都是统一拨来的,凭什么他们跟了三小姐,就可以吃肉?”说话这人不服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不吃了!”有人重重将自己的碗往地上一放,一副罢吃的样子。…… 凭什么呀?人家吃的是大白馒头 ,牛肉,豆腐,蘑菇,还有新鲜的青菜,可他们呢,吃的是炒米! 因对比实在太悬殊,愤怒如火焰般在军队中蔓延,罢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最后,连凤江涛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凤江涛皱眉,声音很厉,目光更是凌冽的在众人身上看过。 常年积威之下,罢吃的人重新捧起碗筷,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炒米。 凤江涛看了看他的兵,再看了看凤青翎新收的兵,心里就一个念头:哼,收买人心! “来人,把食物均分了!”凤江涛下令。 这时,立即有火头军小跑过来,俯声在凤江涛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凤江涛脸色更黑,一个字命令:“分!” 火头军脸上为难,可在这军营里,凤江涛才是老大,军衔最高的一位。他咬了咬牙,朝正在给凤青翎军队打饭的战友点了下头:咱听从命令。 众人一下子就雀跃了,因饭菜数量太少,而大军人太多,最终分到的很可能只多一块豆腐,一片青菜,可公平了啊! 火头军将双方饭菜再挪到一起,正要继续打饭,只听一声娇喝从身后炸开: “谁敢把我们的饭菜分给其他人!” 原汇聚在一起的士兵如潮水般 分开一条路,晚霞毫不畏惧的走上前。 见是凤江涛,她立即就笑了:“我当是谁这么不要脸,原来是将军啊!请问,将军如何要将我们的饭菜抢走?若我没记错的话,军规里明明白白有一条是,不抢百姓的东西。” 她顿了一下:“难道说,我们就不属于百姓?还是说,将军麾下,最擅长抢战友的东西?” 笑意更甚,散发着与凤青翎同出一辙的冷:“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告诉我,儿时偷针长大偷金。将军今日带头抢我们的食物,是不是以后就要抢军功?你如此带兵,就不怕以后别人抢你的东西吗?” 凤江涛对晚霞早恨之入骨,在他的记忆中,这已是晚霞第三次骂他不要脸。 偏偏,此时此刻,他还真反驳不了。 “怎么能叫抢呢?你们吃的每一口,难道不是军饷来的?”跟在凤江涛身后,不明所以的凤逸海反驳。 “哼,抱歉,还真不是从军饷里来的。”晚霞冷笑,“这些东西,无论是牛肉、青菜、豆腐还是大米、面粉,都是昨日上午,小姐叫人去买的,用的是嫁妆钱!” 目光微移,再次落到凤江涛脸上:“将军认为,小姐用嫁妆换的食物,需要全军平分?” 第135章 焉坏焉坏的三小姐 一句嫁妆钱,那些吵着闹着喊不公平的人立即偃旗息鼓了。 他们捧着盛炒米的碗,很想蹲到旁边默默吃食物,可剑拔弩张的场景,他们谁也不敢动。 “凤青翎的嫁妆,本将军还不屑觊觎!”凤江涛一声冷哼。 凤青翎在凤家是什么地位,难道他凤江涛还不知道吗?她的嫁妆能有几个钱?如今宴请这1000个士兵,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他倒想看看,她能坚持几天。 “若非战时,她凤青翎想怎么请客就怎么请客,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凤青翎这么做分明就是制造军队内部矛盾。我这个做将军的又岂能不管?” 凤江涛这番话倒也说得有理有节,晚霞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你……你……”她瞪着眼睛,结结巴巴,一连说了几个你后,最后只得气急败坏道,“总之你不许动我们这顿饭!” 从第一次见到晚霞开始,凤江涛就被晚霞的顽劣气焰打压得形象全无,如今终于有了个机会反击,重塑高大形象,他岂会放过? “一顿饭而已,你当凤家军军内真没吃的了?”凤江涛说着,朝打饭的火头军挥了挥手,将凤青翎那边的饭菜还回去。 眼看着快到嘴的牛肉、大白馒头等又飞了,将士们不自觉露出失 望表情。 不过,人家的饭菜是三小姐嫁妆钱买的,他们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只能怨他们昨儿站队不积极。 凤江涛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当下高声道:“一顿肉算什么,等我们一举把完颜破赶回去,咱三天三夜大鱼大肉大酒庆祝!到时候皇恩浩荡,皇上赏赐下来的银子够我们给家里修房子,娶媳妇儿。” “好!好!好!”众人欢呼。不光是为了三天三夜的庆祝,更重要是有大块银子,可以回家修房子,娶媳妇儿。 平心而论,凤江涛是个好将军,会带兵,懂人心,会激励,对将士们也不苛刻,该花银子的时候绝不吝啬,颇受将士们爱戴。 看着将士们群情激愤的样子,晚霞虽抢回了饭菜,但依然觉得自己被压过一头,心下不快,转身对他们的人道:“大家好好吃,别辜负了小姐一片心意。” 这1000人刚经历了食物被抢,再强行要回来的过程,心里也难受。且不说三小姐用嫁妆钱给他们开小灶,光是晚霞情愿得罪将军也要给他们讨回公道就让他们感动。 他们很想大吼“不辜负三小姐”之类,可倘若真那样喊了,就等于和大队伍划清界限。一伙人低着头,闷闷的吃着东西,心里无 数次下定决心,一定好好操练,不给三小姐丢人。 远处,凤青翎站在帐篷外,虽听不见凤江涛和晚霞的对话,可就那边的气氛,大致情形还是能猜到。 凤青翎笑,后退两步回到帐篷内。 “小姐,您不过去看看吗?”朝霞真怕那边会打起来。 “这种小事,晚霞能处理好。”凤青翎不以为意。 朝霞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青翎,晚霞个性刚硬,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很容易得罪人。这里是漠北,是凤江涛的地盘,凤青翎就不怕晚霞把凤江涛惹急了吗? 看出朝霞眸中疑问,凤青翎笑:“不怕。凤江涛本来就不待见我,多一个晚霞和少一个晚霞不会有任何区别,相反,晚霞的性格很容易受士兵们喜爱。” 她顿了一下:“世界上有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性格,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相比晚霞,你更会审时度势,可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把一切算得太分明的人。” “是。”朝霞低声道。 她想起小时候,她和晚霞一起选入玄天楼,她们的性格,或许就已经计划好了。 当年培训他们的师傅,在生活上对晚霞纵容而对她严苛,若是犯了相同的错,等待她的是一顿藤条鞭打,而晚霞 只需要吐吐舌头认个错就可以了。 渐渐的,她更谨慎而晚霞更直爽。 后来这些年,她和晚霞一起执行任务,从来没有一任主人认为她们谁可以取代谁,两人一直互相扶持。 如今再回头看,不得不佩服秦曜阳眼光之长远,心智接近于妖。 因为,那时候的秦曜阳,不多十多岁的孩童…… …… 上午的训练着重体能提高,跑步、俯卧撑、蛙跳、马步冲拳、前后踢腿、翻高跃低等;下午的训练则偏实战,骑马、射击、枪法、近身搏斗等。 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有分组竞赛,输掉的小组接受惩罚。若不想明日再输的话,就得队员间互相帮助,用自己的长处帮助其他人弥补短板,擅骑射的教不擅骑射的,擅枪法的教不擅枪法的,擅近身搏斗的教不擅近身搏斗的。 这样一连过了三天,众人虽明显感觉到凤青翎还在给他们增加训练的强度和难度,但也很清楚他们的体能在加强。纵然每日累得像狗,却依然很好的坚持下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伙食一直很好,保持着第一天的水准。只区别在于,他们吃饭的地方换了个地儿,免得太直接刺激其他人。 “今儿晚上就不操练了,大伙儿好好休息,明早辰时出发。我 带你们出去拉练,时间为三天。每个人准备好自己的装备,依然是竞赛制,依然以小组为单位,折损最少的队伍有奖励。”第三日吃晚饭的时候,凤青翎通知众人。 “是。”众人齐齐答。 凤青翎笑:“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绝不辜负三小姐。”众人再齐齐答。 凤青翎颔首,微笑着离开。 这一日,凤家暗卫已回来,将边防图已细细修正过一次。 凤青翎未来三日要做的,便是带着她1000个兵熟悉冰川雪地中的地形,顺便将野外求生技能强行灌输到这些人脑海里,再顺便强化一次体能训练。 …… “小姐,您腿上的伤还没好。”朝霞很是担心。 “无妨,已经结痂。”凤青翎拿着新绘制的边防图。 “刚结痂的伤口更容易被磨破。”朝霞道,“我明儿早上早点过来,给小姐重新包扎一次,再包扎紧一点。” 凤青翎将边防图放下,笑问:“谁说我要骑马了?” “可外面的士兵都在准备马匹,还让马匹驮了好些东西。”晚霞瞪大眼睛。 “那你就去告诉他们,明儿不骑马,所有必备物品都必须自己背。”凤青翎顿了一下,露出懒懒的、焉坏焉坏的表情,“再告诉他们,明儿拉练第一项就是负重长跑。” 第136章 少爷,今夜我们动手吗? 辰时未到。 1000人已集合完毕。 因为凤青翎头一日下命时的原话是:辰时出发。 “不错,时间观念很强。”凤青翎站在队伍最前方。 今日的她只穿着一件红色小棉服,很是轻薄的样子,手上握一把刀。 咦,三小姐平时不是很怕冷吗,随时都裹着厚实大氅,今儿怎么只穿一点?众人不解。 凤青翎笑了一下:“你们知道最佳的御寒方式是什么吗?” 不等众人回答,凤青翎已给出答案:“运动。当你的身体一直处于运动中,就不容易冻僵……这句话,你们最好刻在骨头里,因为漠北实在太冷了。我不想你们因为重伤,或者体力缺乏冻死在冰天雪地。” “你们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身在漠北,还有一件事,你们得牢牢记住,大自然远远比敌人更可怕,大自然会给我们制造陷阱,也会赠予我们一切活下去的物品。” “我们这一趟拉练会很累,比你们前三天加起来都累,甚至有生命危险。” “现在,我从1数到30,你们迅速想一下,是否还有必须带而未带的东西,或者身上有可带可不带的东西。若有未带的东 西,赶紧回去拿,若有可带可不带的东西,立即放回营帐。我是个很节省的人,不想看到你们因不堪负重,一路丢东西。”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1、2、3……” 三分之一的人已经冲回营营帐,凤青翎笑了下,继续:“4、5、6……30。” 到30结束时,所有人已回到队伍。 凤青翎看着这些人带了更多的东西,笑容里的焉坏已藏都藏不住:“好,我现在来说说规则。” “你们每队从现在开始是100分,每丢一样东西扣1分;每一项竞技最后三名分别扣15分、10分、5分;队伍中一旦有人受伤,视受伤轻重程度,分别扣2、3、4分;若队伍中有任何人走丢或者死亡,全队分数扣完。”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凤青翎问。 “有。”凤晨翔举手,“请问受伤轻重程度如何判断?由谁判断。” “我。看我心情。”凤青翎回答很任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了。 看心情这种答案都能出来,还有什么可问的,自然是一切由三小姐说了算。 看着众人如此识时务,凤青翎很满意,她随手指了远处一处密林 :“那是第一个目标,你们谁若能超过我率先到达目的地,那一队就加10分。” 众将士眼睛齐刷刷亮了。 加分已让人兴奋,更让人兴奋的是,三小姐居然会亲自参与,还要和他们一起跑。 “若20个小队都超过您呢?”晚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就所有小队都加10分。”凤青翎笑,不以为意。 “好了,准备开始罗。”凤青翎的音色如同游戏,话音刚落,她已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众人心里骂着凤青翎奸诈,却也纷纷跟了过去。 朝霞晚霞以及凤家暗卫紧紧跟在凤青翎身后,再后面,是穿着铁盔,扛着枪,甚至还挎着包袱的士兵…… 到达密林首先要穿过校场。 于是,正在校场训练军阵的几十万大军看见那群人放风似的奔腾而过,每个人脸上带着三分喜气,七分斗志。 为首的是凤青翎,一袭红衣分外耀眼。 “他们这又是演哪出啊?”凤逸海一脸茫然。 凤江涛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只评价了四个字:“不知所谓!”他很快转头,看着将士们也纷纷望着那边,大喝,“我们继续。” …… 三天。 凤青翎一次次刷新众 人对她的认识。 原来,三小姐可以跑这么快,还能用这么快的速度跑这么远! 原来,三小姐爬树那么快,打猎那么准,还会做雪橇! 原来,三小姐居然要吃生的东西,那些蛇啊,鼠啊,她都能剥了皮直接嚼了吞下! 原来,三小姐这么凶悍,连冰湖都敢跳,还能在冰水里游一段后凿开一个冰洞再钻出来! 原来,三小姐还认识草药,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治疗外伤,哪些可以解毒! 曾经,三小姐说给他们做的训练很简单,原来,竟是真的…… 这三天,众人跟着凤青翎学了许多野外求生技能,其中不乏有人受伤,每日比赛的项目中,最后三名更是分数刷刷往下掉。 凤青翎偶尔也会设置一点加分项,比如游泳第一名加一分,打猎第一名加一分,会雪地生火者加一分,滑雪谁最快加一分…… 总之,加分的时候异常艰难,扣分的时候却是比雪崩还快。 众人很辛苦,也很充实。 凤青翎交给他们的每一项,都在为他们的生命做更多保障。 凤家暗卫早已是惊呆得不能再惊呆,三小姐这么强,真的需要他们保护吗? 无法想象,从来那个在凤 家生存得如浮游一样的三小姐,与如今这个光芒万丈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朝霞晚霞却是一百次一千次为凤青翎捏了一把汗,内心很忧伤。 小姐,太危险了!您又不是猿猴,爬什么树呢? 小姐,您能不能少吃点生的,我们明明可以生火给您烤熟,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激烈士兵,他们又不是您的兵,又带不走。 小姐,您到底有没有一点做女人的自觉,不知道女人要保暖吗?万一冻伤了小腹怎么办?您本来就很难受孕,您这是要让我家主子断子绝孙吗? 小姐,您腿上还有伤,您忘了吗? 小姐,您若再这样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我们可就要告状了,真的要告状了! …… 军营里。 “少爷,属下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他们今天晚上回来。” “他们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那人将他打听到的消息细细描述了一番,再接着道:“今天晚上是个好机会,他们回来的路上会经过一座雪山,我们只要在雪山上动一点手脚,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大雪一下,事后绝对找不到痕迹,查不到我们身上。” “……”沉默。 “少爷,我们要动手吗?” 第137章 凤晨翔与大狗狗 这一夜,连续下了十多天的大雪停了。 天空一片湛蓝,清澈的让人心醉。新月如钩,高高的挂在天上,周围是繁星点点。 月色与星光从天上洒下,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片清辉。 “真美啊!”晚霞望着远方,眸中尽是惊叹。 “是啊是啊,别看我们漠北一年四季都冷,可风景却是很好。”“不光是雪夜好看,早上日出也好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情况,明天肯定是个晴天。”“我们漠北的冰鱼也好吃,等匈奴退敌了,我们带你去抓鱼。”“还有很多其他很可爱的小动物,你若喜欢,我们也带你去抓。”…… 晚霞周围围了好些的年轻小伙子,借着聊天,已开始含蓄表白。 晚霞仿若完全听不懂似的,别人说鱼好吃,她就问,有没有前天小姐教他们做的生鱼片好吃。可别说,生鱼片是这几日吃到的所有生食中最好吃的。 别人说小动物可爱,她就问漠北严寒地区的小动物,若带到京城,能活吗? 她还告诉他们,她喜欢巨型动物,比如“狼”“老虎”“巨蟒”…… 一句“狼老虎巨蟒”出来,那些原围绕在晚霞周围的人 已少了一半,有这种特殊癖好的媳妇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凤青翎离他们不远,正大光明的偷听那边说话,时不时笑一下。 “三姐!”凤晨翔瘸着腿走到凤青翎旁边。 他有点不好意思,三日来,凤青翎和他们同吃同住,就连每日训练的内容,凤青翎也会亲自陪他们练一次。 三日后的今夜,当他们往回走时,几乎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狼狈,衣服破破烂烂,半数以上的人身上还挂彩了,可他的这位三姐,别说受伤,就连衣服和三日之前都没任何区别。 “你的伤怎么样?”凤青翎问。 “小伤,早好了。”凤晨翔做了个踢腿的动作,然后继续瘸着腿向前走。那是昨儿从雪坡上往下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块凸起的小岩石,摔的。 “你的武功不错,可遇到这种危急时刻的反应能力得再练练。”凤青翎提议。 凤晨翔忙着点头:“晨翔谨遵三姐教导,以后一定多练习。” 凤青翎颔首,对这个脸庞还带着稚气的小男孩充满好感:“我偶尔也会锻炼身体,下次带你一起?” “好啊好啊!多谢三姐。”凤晨翔很清楚,就凤青翎的 身手而言,她说的锻炼身体,一定比他们每日的训练更繁重。 “三小姐,我能去吗?”旁边有人听到后,立即开口询问。 凤青翎朝旁边看过一眼,是一个弓箭兵,他的箭法很准,可体力一直不行,从训练第一天开始,就是给队里拉低分数的存在。 凤青翎笑了下,不说行不行,只提醒他:“很累。” “我不怕。”那弓箭兵把胸脯一挺,表示他很男人。 凤青翎含笑点头。 见得凤青翎同意,众人更认准了她好说话,一时,周围的人都在问:“三小姐,那我呢?”“三小姐,我能一起吗?”“三小姐,我也不怕累,求带上。”…… 凤青翎看过凤晨翔一眼,心想,原本想给凤晨翔开个小灶,结果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大锅饭。 “你们去问问其他人,若觉得还承受得了的话,明儿开始,我会用更高要求训练你们。”凤青翎道,“再五天后,我们再出来拉练,下次允许你们狩猎后把猎物烤煮了吃。” “好。”“好。”众人有些兴奋,纷纷表示下次拉练一定会表现得更好,还表示下次出来要带盐和火折子,吃了几天蛇虫鼠蚁,真心想吃点 熟的。 凤晨翔撇撇嘴,很不喜欢三姐把给他的宠爱分给其他人,小声:“三姐,那我呢?”还能得到你特别训练不? “你呀……”凤青翎笑,“你若这五天训练下来,还想加训,只管来找我。” 听得凤青翎这样说,凤晨翔立即就满足了。在这1000个将士中,他们家三姐最疼爱的还是他,其他人可没这优待,可以随时找凤青翎要加训。 看着凤晨翔脸上单纯的笑容,如此容易就满足,凤青翎笑意更加柔和,侧头,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只可惜,凤晨翔脑袋上顶着头盔。 眸中一丝遗憾,只见凤晨翔已双手把头盔取下,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凤青翎面前:“三姐。” 凤青翎一下子就笑了,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又拍了拍,很是开心。 瞧那模样,就好像对待一只养了许久的大狗。 凤晨翔很配合露出享受模样,撅着的屁屁还摇了摇,仿佛在摇尾巴。 “瞧你,平时经常给其他人摇尾巴吧?”凤青翎重重的拍了下凤晨翔的脑袋,示意他站起来,再嫌弃的,“以后头没洗干净,别叫我揉,感觉像在给你抓虱子。” “三姐,你刚明 明揉得很满意。”凤晨翔不服,他站直了身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娘也最喜欢揉我脑袋。” “你那时是凤家小少爷,多干净啊,哪像现在,皮糙肉厚,也就我还下得去手。”凤青翎再次嫌弃。 前世,她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组织和组织内的的特工。 唯一一段感情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她曾经申请过养狗,可组织不同意,因为他们不能有感情,人一旦有了感情,就容易有弱点。 如今这一世,她似乎过得格外放纵。 夏国帝王的宠爱,秦国世子的宠爱,凤家老太君的算计与信任,秦璟月的友谊,殷莫的纵容…… 她没有逃,也不想逃。 甚至还放任自己宠爱凤家最小的弟弟。 呵,果然,弱点这东西,一旦有了,就会越来越大。 “看,那儿有一匹狼!”晚霞的声音带着兴奋,从前面传来。 凤青翎抬头,顺着晚霞手指的方向,不远处,在一座雪山的山巅,一头巨狼正立在上面,它的身形矫健,高高昂起头颅,似乎想对月长啸。 一瞬,凤青翎只觉心头一紧,她可没忘他们现在是在哪里,忙小声而急促的: “快跑!” 第138章 为他沾满血腥 话音刚落,只听“嗷”的一声—— 狼嚎由低到高,响彻在辽阔的雪原。 凤青翎已一手拽着凤晨翔,飞快朝远离雪山的方向奔去。 身后其他人,在经过几天的集训后,一看见凤青翎跑,所有人瞬间飞奔起来。 “嘎,嘎嘎——”轻微的声响,是积雪下方冰层裂开的声音。 “嗷嗷——”狼嚎不止,不光是一只狼王,山谷中远远近近回荡起狼的叫声。 “嘎嘎”声越来越多,汇聚到一起,很快变成轻微的“咔”的脆响。 这些征兆,谁都知道是雪崩的前奏。 众人跑得更快,离凤青翎最近的两个凤家暗卫挟起凤青翎和凤晨翔就施展轻功往远处跑。 余下的凤家暗卫和朝霞晚霞则一跃到凤家军最后,将那些受伤相对严重,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人,如丢雪球一般朝远处抛去。 反正地上是松软的雪,丢过去也摔不死,最多也就是加重伤势,总比被雪崩埋在雪里好。 “咔咔”声越加大声,在头顶那片巨大的阴影压下来之前,凤家暗卫和朝霞晚霞齐齐施展轻功,朝凤青翎的方向狂奔而去。 “轰”的一声,紧接是轰隆隆的声音。 巨大的冰雪从头顶压下,山上,更多的冰雪如塌方般还在不断滑下。 狂奔的众人 这才回头,只见一座五六层楼高的雪山已横在他们后面,原本千人的队伍,直接少了一半,全部被压在冰雪之下。 惊愕之余,众人已听见凤青翎果断吩咐:“快,救人!还来得及!凤家暗卫听命,一半留下帮忙,另一半马上回大营,想尽一切办法搬救兵。” “是!”凤家暗卫听令,根本不用商量谁留下谁走,离凤青翎稍远那几个直接转身,一路施展轻功朝军营跑去。 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凤青翎之所以叫一半的人回军营搬救兵,原因就在于那句“想尽一切办法”。也就是说,若凤江涛不配合,他们可用武力胁迫。 滑下的冰雪堆在雪地上呈坡形,离雪山越远的地方受力越小,凤青翎下令的当口,已有被冰雪压在边缘的士兵自行爬了出来。 外面的士兵努力挖雪,里面的士兵使劲将冰雪往周围压去,试图刨出个洞。 因被压的人实在太多,密度也足够大,这会儿被压在雪山下面的人可谓是接踵摩肩。 凤青翎走到雪山边缘,蹲在地上对正在往外面爬的士兵道:“告诉你后面的人,刚已出来17人,把这句话往后传,叫大伙儿撑住!” 她很快再站起来:“之前重伤的人,以队为单位,清点人数!其他 人全力营救同伴。” 凤青翎一边刨雪一边统筹全局,每救出一个人,她就叫被压在雪下的人将数字往里面传。 “17、18、19……22……35……” 前面百余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救了出来,到130人后,速度开始减缓。 “杨大,里面还有多少人?”这个杨大,正是负责统计人数的重伤患者。 “回小姐,还有312人。”凤青翎点头,目光有些沉重。 她回头,朝军营方向看过一眼,希望凤家暗卫能顺利将大队伍带来,一旦有铲雪工具,速度会比他们现在快三倍。 …… 军营中。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早传了过来。 凤江涛原正在写折子,一听到狼嚎,手上一抖,脸色瞬间就变了,大喝了一个人名字。 立即有人掀帘走了进来,恭敬行礼:“少爷。” 此人名叫屠唤,是前些年凤江涛在路上捡的,落榜的秀才。只见他书生打扮,一袭青衣袍子,外面裹一件白熊皮大氅,五官倒也端正,只眸中透着阴鸷的光。 “谁准你动手的?啊?”凤江涛一拍桌子,人已晃到屠唤面前,四指并拢,卡在屠唤脖子上。 凤江涛力气不小,屠唤虽在漠北军中住了好些年,可终究是文弱书生出生,被凤 江涛这么捏着脖子,立即呼吸不畅,且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他的脸很快开始发红,嘴巴微微张,双眼圆滚滚的鼓起,如一条白鲢被捞出水面,正濒临死亡。 “少……少……”他想说话。 凤江涛的双眸剧烈收缩,他狠狠的盯着他,这个男人跟了他几年,给他出了好几年主意,虽有些主意过于阴毒,可也算忠心耿耿。 今儿是第一次,他想杀了他! 他的五指陡然张开,屠唤跌坐在地。 “少……少爷……”屠唤一手抚着他的脖子,艰难开口,“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对凤江涛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为了他双手沾满血腥,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刚才那一瞬,他很清晰感觉到凤江涛想杀了他。 “为什么?因为那是本将明言禁止的事情。”凤江涛说着,已大步往外走去。 “少爷!”屠唤大喝,声音很快又小了下来,刻意压下音量,“你要去救她吗?今儿是杀她最好的机会!若错过今日,还不知要等多久!” 凤江涛顿了一下,并不回头,只丢给屠唤一句:“凤青翎固然要死,可她一条贱命,怎抵得过我1000将士?!”他说完,一撩开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寒风从掀开的门帘刮了进来,屠 唤依旧坐在地上,眸中却是一片颓败:凤青翎抵不过你1000个兵,我也抵不过…… 营帐外,凤江涛的声音已再次传来—— “来人!传令下去,所有轻骑,带上铲雪工具,马上出发!” …… 救兵比凤青翎想象中来得更早,数量也更多。 她停下手上动作,往救兵方向走过几步,看着骑在马上带着大队伍疾驰而来的人。 月光下,凤江涛一脸怒火一脸焦急。 凤青翎于是第一次对这个人的印象有了改观。 马匹停在凤青翎面前,凤江涛居高临下看着她,大声朝身后骑兵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 骑兵忙拿着铲雪工具跳下马,飞快加入营救队伍。 “告诉他们,救兵已到,是凤将军亲自带的人,叫他们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能出来!”凤青翎侧头吩咐。 凤江涛看着营救的人对冰雪下面的人喊,脸上怒火再少了几分,方才,远远的,他看见凤青翎也在刨雪。 “还有多少人在下面?”凤江涛从马上跳下。 “241。”凤青翎道。 “瞧你干的好事!”凤江涛语气中全是怪罪,他从马背上拿下铲子,大步往前走去。 凤青翎冷笑一声,语气中全是讽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第139章 龙七没回来 凤江涛脚步蓦然一顿,声音更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凤将军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凤青翎冷道,径直越过凤江涛,朝人少的一处走去。 凤江涛看着凤青翎的背影,瞳眸无数次紧缩:凤青翎必定是猜到了什么。她没点明有两个可能,一是不确定,二是不想动摇军心。 屠唤啊屠唤,你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这个女人眼里,完全就不够看。 凤家老祖宗是什么样的人,夏烨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两个同时认同的女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 凤青翎已继续凿冰,万能魔刀“焚”再次化身凿冰工具,挺好用。 搬救兵的那几个暗卫很自觉围到凤青翎身边汇报情况。 “我们刚走了一半路程,就已经碰到大少爷,他带着军里所有轻骑,听说是一听到狼嚎就赶来了。”凤暗甲说。 “大少爷见我们去了一半的人,应该是猜到我们意图了,他问我们:若他不带兵来救,是否要发起兵变?”凤暗乙说。 “你们怎么说?”凤青翎问。 “我们当然不承认了。”凤暗丙道,“我说,我们多几双手,可以多拿几件铲雪的工具。” 凤青翎笑 了下,这个理由,在凤江涛听来一定很可笑:“倒也为难他了,居然还肯让你们坐马过来。” “三小姐,大少爷其实人不坏。”凤暗甲说。 “我知道。”凤青翎道。 夏烨的眼光一向不坏,他既肯把漠北交给凤江涛,就说明凤江涛有实力、有能耐、够忠心、能驭下,只是—— 凤江涛对她凤青翎,是赤果果的恨。 他要她死! “三小姐,您累了这么久了,到旁边休息一会儿吧。”凤暗乙第N次看凤青翎手上那把刀,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这几日宰杀蛇鼠就不说了,好歹是见血,可如今,他们就离开一会会,这把名扬天下的魔刀怎么沦为和铲子差不多用途?这么薄的刃,万一卷边了怎办?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都说这刀有灵性,万一不服三小姐这么用它,魔性大发怎么办? “没事。”凤青翎淡淡回,完全没注意对方心疼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手上的刀,“现在是营救黄金期,我们每快一分,下面的人存活机率就能多三分。” 凤青翎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凤家暗卫无话可说,只得离凤青翎远远的,不想看到这么糟心的一面。 凤江涛却是几次朝 凤青翎这边看来。 几天前的早上,他第一次见识到有人以一人之力破百人军阵,而且只一招,那个人还是凤青翎,他就隐隐猜到这把刀的来历。 无论作为凤家人,还是习武之人,这把刀对他都有许多吸引力,这可惜,凤青翎与他是仇敌。他不可能放下尊严,开口叫凤青翎给他看看。 如今见凤青翎切豆腐似的切着坚冰,他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 有羡慕,也有嫉妒,这么好一把刀,怎么就认了凤青翎做主子?! …… 两天后,偌大第一座冰山,山脚硬是被千余人掏空了,所有压在雪山下的人都被抬了出来。 跟着凤青翎这1000人,一个不少。 只是,有人冻伤,有人被砸伤,有人患了眼疾雪盲,还有人奄奄一息…… 凤江涛看过横七竖八躺在雪地上的伤员,径直跨上马匹,招呼了他带来的轻骑兵扬长而去。 “将军,我们花了这么多人力,把他们救出来,您为何一句话不说,好歹也要让他们感恩将军才是。”凤江涛的副将道,“还有那些重伤员,您为何不让我们带他们先回去?” “自己选的,爬也得爬回去。”凤江涛淡淡的。 他们的身后,凤青翎 叫各组清点了人员,哪些有战斗力,哪些能自己照顾自己,哪些需要人帮扶,哪些完全无法行走,她派人觅了食物,烧了开水,做了拐杖和担架…… 一行人重新上路,脚步深深浅浅,在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音符。 …… 第二日,所有人都以为会停止集训的时候,号角吹响。 凤青翎没有要求所有人参加训练,她说:“能爬起来,且保证集训不会加重伤势的,就到训练场集合。” 应到1000人,实到823人。 除了躺在床上实在爬不起来的,其他人都到了,有人头上裹着白布,有人杵着拐杖,有人手臂吊在脖子上…… 凤青翎站在队伍最前方,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重点在那些伤势颇重的士兵身上看过。 “很厉害嘛!都伤成这样了,还挣扎着受训。”凤青翎开口。 那些受伤的兵内心得意,完全没听出凤青翎言语中的讽刺。一个个心里只道:什么是军人的骄傲,这就是! 他们一边想着,一边将身体立得更直。 整齐的队伍,但凡一个人有细微的举动,长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会儿很多人都在挺背脊。 凤青翎无语,果然心思单纯的娃啊 ! “20圈长跑,保证不拉开伤口的,上前一步。” “500组俯卧撑,保证不拉开伤口的,上前一步。” “500个蛙跳,保证不拉开伤口的的,上前一步。”…… 一句句命令下,只听齐刷刷的脚步,凤青翎看着落在大队伍后面的人,柔和的笑了下:“好了,你们可以回营了,好好养伤。” “求三小姐不要赶我们走!”众人齐道。 “谁说我要赶你们走了?”凤青翎笑着反问,“好好养身体,养好了再回来训练。” 众人一听,一颗心重新落回心窝,昨儿回来的路上,他们一直在讨论,这次受伤后,三小姐还要不要他们…… …… 日常训练继续。 伙食依旧好得让大营的人嫉妒。 凤青翎又加了许多锻炼人反应能力的项目,每日受训的人都在增加,只原承诺给众人的第二次拉练被无限期延后了。有四个士兵因断了胳膊或腿,凤青翎叫他们养好伤后,直接回家。 朝霞和晚霞很不厚道的书信向秦曜阳告状了,不是她们不尽职,而是三小姐实在太不合作,太不爱惜身体! 再七日后,夏烨的龙护卫终于回来了,只不过—— 回来的只一个人。 龙八。 第140章 秦曜阳来了 “属下见过三小姐。”龙八单膝跪地。 “龙七呢?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凤青翎问。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龙七他……”龙八脸上满是悲愤,伤心欲绝了一会儿,这才道,“他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暂时回不来?”凤青翎瞬间抓到龙八话里有话,暂时回不来的意思是以后还是有机会回来,也就是说,龙七没死。 “是。” “怎么回事?”凤青翎厉,“给我一次性说完!” 于是,龙八声情并茂的开始讲述他们离奇而悲愤的遭遇,大概情节如下: 为了顺利混入匈奴王宫,同时不损他俩作为龙护卫的尊严,他们一致选择了佯装成高品位的夏国富商。 那种有颜值、有钱、有品位的人,经营的商品是夏国的茶叶。 他们在匈奴的王城举办了一场品茶大会,成功的吸引了匈奴的贵族。 这些贵族中,不光包括匈奴大臣,大臣的家眷,还包括好几个公主和皇子。 由于他们颜值太高,品味太高,他们很不幸被几个公主看上了,公主们为了他们还打了一架,获胜的两个公主把他们带进皇宫。 原以为间谍生活从此开始,却不料,间谍 没做成,差点成了禁脔。 至于武功,那些公主实在太可恶了,给他们下了许多高剂量的软筋散,他们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是那些蛮子公主的对手。 九死一生中,龙八终于逃出来了,可怜龙七,还在蛮子公主的折腾中,而且,说不定是被多个公主折腾…… 那画面太舒爽,龙八表示不敢想。 听着龙八描述,凤青翎就一个感受:“你二人冲着当面首去的吧?这些日子沉浸在温柔乡不想回来才是真。” “不会,属下发誓,匈奴公主巨丑,我们天天都想回来!”龙八竖起巴掌,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好了,我没时间听你们艳遇,没其他事情的话就出去,明儿一早启程滚回京城。”凤青翎不耐烦挥手,郁闷道,“看起来龙武挺靠谱一个人,怎么手下这么不靠谱?” 龙八一听凤青翎要赶他走,原7分的八卦之心瞬间跌到0分,忙一把抱住凤青翎小腿:“小姐不要啊!” “咳。”朝霞干咳。 “咳咳。”晚霞干咳。 凤青翎亦皱眉,低头看着龙八的背脊和脑袋:“你说,若让皇上知道你这样抱着我……” 一句话没说完,龙八已迅速弹离凤青翎三米,就仿 佛刚才抱着的是烙铁。 “小姐,虽说我们被……”龙八支吾了一下,飞快道,“但我们幸不辱命,还是带着重要情报回来了!那乌于王子之所以受到完颜破如此器重,是因为他掌握着匈奴王室很大一部分财脉。” “继续。”凤青翎轻启朱唇。 “那乌于王子对外是个游手好闲的主,一年一半时间都不在王宫。可宫里谁都知道,他最有钱也最大方,每次回宫都会给其他皇子公主送贵重物品,故人缘很好。我们猜测,他很可能在外面经商。”龙八说。 凤青翎:“为了一个经商的皇子,完颜破不惜与夏国为敌?” 想想都觉得完颜破脑子被驴踢了,且不说两国打仗时,经济贸易完全处于封闭状态,光是战争所消耗的财力就是巨大的一笔。 龙八:“所以他狮子大开口,挥兵南下却不动手。” 凤青翎:“这是你的结论?” 龙八:“是。龙七也是这样认为。” 凤青翎再挥手:“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龙八:“求小姐别赶我走,还有,龙七也是迫不得已。” “你先下去。”凤青翎再次挥手。 龙八不敢多说,忙走了出去,凤青翎叹一口气,侧头问朝霞晚 霞:“你家主子的暗卫也这样蠢?” “回小姐,我家主子没有暗卫。”晚霞很得意,只有武功高到绝顶的人,才不需要暗卫。 “他曾派暗卫保护过我。”凤青翎淡淡。 “那是临时调来的。”晚霞口快,很快反应过来后,立即闭口。那些所谓的暗卫,可都是杀手。 “喔?”凤青翎很明显想听后面的话。 晚霞忽不知怎么回答,这时,朝霞接口:“主子在京城另有一些势力,平时不露面,只应不时之需。” 凤青翎知这个问题问不出结果,遂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过来?” 朝霞晚霞双双露出疑惑表情,主子要过来吗?她们不知道啊。 看着她们这幅模样,凤青翎一时也不知她心里是失落还是什么,空荡荡的。 “小姐,你是想我家主子了?”晚霞脸上写满八卦。 “想他做什么?”凤青翎立即就否了,“我就是想问问,那块狗皮膏药来不来,不来的话,我乐得自在。” 晚霞笑得更开心:“若小姐想主子的话,我们马上传书回去,主子肯定屁颠屁颠就来了。” “屁颠屁颠?你确定这样的词语形容你家主子,他不会生气?”凤青翎挑眉 ,眼角全是笑意。 “若他知道小姐想他了,就算用再难听的词语,他也只有开心的份儿。”晚霞一副吃定了秦曜阳的模样。 凤青翎抿嘴笑。 “对了,小碧怎么样了?怎么最近没看见她。” “她啊,娇气着呢,前几日又受寒了。” “让她好好养着。”凤青翎顿了一下,正色道,“你二人,明日去匈奴军营一趟,替我送一张拜帖给完颜破。三日后,我登门拜访。” “小姐!”朝霞晚霞两人脸色齐齐变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匈奴军营是什么地方,万一小姐去了发生意外怎么办? “怎么,你们也想回京了?”凤青翎轻飘飘的问。 朝霞晚霞立即就不敢劝说了,这句威胁无论对夏烨的人还是秦曜阳的人,一样有效。 …… 夜。 明月夜,繁星点点。 军营周围,巡逻的士兵无数。 凤青翎已习惯这种有规律脚步声,倒也能睡着。 半夜,一个黑影忽掠进凤青翎的营帐。 脚步如猫一般轻,只空中有风掠过,凤青翎一把抓住床头的刀,翻身而起。 还未拔刀,她的腰已被人揽住,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 最是低沉迷人的声音:“听说你想我了?” 第141章 想你了,便来了 是秦曜阳。 一瞬,凤青翎内心涌起小欢喜。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说出的话却依然否认:“谁说我想你了?”我们并不是很熟。 “这里。”秦曜阳伸手,指了指凤青翎的心脏,依然是极小声极暧昧,“我听见这里在说。” “没有。”凤青翎依然不承认。她本来就没想,下午只是随后问问。 “那是我想你了,每天都在想,想得心都痛了。”秦曜阳将凤青翎的身体转了个圈,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再抓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感觉到了吗?” 厚实的温度,心脏有力的跳动,风霜的味道…… 凤青翎原本的那点小矫情,变得无足轻重,她忽略了他的情话,脱口而出的是:“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便来了。”秦曜阳说。 他顿了一下:“原你走的那日,便想追来,但西冷湖的事刚有个眉目,所以晚了些时日。” 密不透光的帷幄,加上是夜里,营帐里啥都看不分明,秦曜阳捧着她的脸,明明只一个轮廓,可他依然看得很认真。 半天才道:“瘦了。” 很寻常的两个字,若换做现代,该多少女人开开心心接受赞美,可此刻 ,她却听出了心疼的味道。 “没啦。”凤青翎扯下秦曜阳的手,“我叫人给你烧点水,洗把脸烫个脚,再给你匀出个营帐。” “不用。”秦曜阳将凤青翎的手反握住,“这么晚了,别打扰到其他人睡觉,再说,这里是夏国和匈奴的边境,我一个秦国皇族,公然出现不妥。” “我可以说是我要。”凤青翎很认真。 “要什么?”秦曜阳的声音顿时促狭起来。 “要水烫脚!”凤青翎听出他话中之意,咬牙切齿。 秦曜阳闷声笑了起来,将怀里凤青翎抱得更紧:“你是怕待会儿同床共枕时,我一双臭脚熏到你?” “谁要和你同床共枕?旁边就是凤家暗卫的营帐,滚那边去睡。”凤青翎说是这样说,声音却依然压得很低。 “不要,只想抱着你。”秦曜阳尽显无赖,侧首在凤青翎耳垂咬了一口,“为了见你,本皇子早已洗香香。” 这样暧昧的,带着挑逗意味的动作,凤青翎只觉心头一阵轻颤。 “你……”这种无耻之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什么?”秦曜阳笑问,“这会儿已是半夜,你真不打算睡了?” “你出去,我就睡。”凤青 翎下巴一扬,指着营帐门口的方向。 就秦曜阳刚才那句“洗香香”,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若他们待会儿躺一张床上,秦曜阳不会老实。 秦曜阳再笑,微一弯腰,一个打横把凤青翎抱起。 “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魔刀“焚”已架在秦曜阳脖子上。 秦曜阳几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待我们成亲后,你打算日日这样对我?” 秦曜阳一边说着,脚上步伐却是不停,径直朝行军床走去。 “谁要和你成亲?”成亲也能单方面宣布吗? 凤青翎将“焚”再逼近秦曜阳半分,刀的寒意很清晰。 “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 秦曜阳丝毫不惧“焚”的杀伤力,甚至是找死的直接把把凤青翎压到床上。 凤青翎哪料到这人如此色胆包天,忙将抵在秦曜阳脖子上的力道收了几分,生怕一时失手,真把这人的颈动脉切开了。 细小的动作,秦曜阳怎会不知? 夜色中,他的双眸如同暗夜的流光,他的上半身俯着她的上半身,他的双肘支撑着他的体重,架在她身体两侧,完全居高临下姿势,呼吸纠缠着呼吸。 令人沉迷的香味浮动,他的喉结滑动了 一下,他想亲她。 亲她的脖颈,亲她的耳朵,亲她的脸颊,亲她的额头,亲她的鼻子,亲她的嘴唇…… 眸中琉璃般的光已化为簇簇火光,终—— 他却是侧身往旁边一倒,躺在她的身侧。 “把刀收起来吧。”他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更何况,今夜的时间地点都不对。 他和她的第一次,不应该在如此简陋的地方,他想给她最好的,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 凤青翎却是迟疑的,秦曜阳的鬼话,能相信吗? 他强吻了她那么多次,怎么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乖,快睡。”日以继夜的赶路,秦曜阳一躺在床上,疲倦就铺天盖地,他的声音亦透着深深的疲倦,“我很累。” 凤青翎的心一下就软了,默默的将“焚”插回刀鞘,也不打算把秦曜阳踢出去了。 唉,算了,让他在这里凑合一夜,反正都穿着衣服,躺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凤青翎浑身上下的防备气息渐消,她闭上眼睛,悄悄往床边挪了挪。 这行军床,可真窄。 她的旁边,夜色中,秦曜阳嘴角一抿,笑了。 再过了一会儿,听得凤青翎沉稳的呼 吸,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往他的怀里带了带,这才真的沉沉睡去。 …… 漠北很冷。 漠北的夜更是冷得彻骨。 而人的本能,永远会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地方。 行军床上,一张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秦曜阳的胸膛贴在凤青翎背上,他的手搂在她的腰上,很是亲密。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一向浅眠,警觉超高的人,在闻着对方的气息中,都睡得很沉。 清晨,凤青翎翻了个身,在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中淡定的睁开眼睛。 她没忘秦曜阳睡在她床上,也没忘这一夜的同床共枕是她默许的。 故,她不会大叫,更不会一脚把人踢下去,她只静静的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沉睡中的秦曜阳。 这个男人,下眼睑有淡淡的青影,显是很久没好好休息。 他的鼻梁很高,泛青的下巴勾勒出阳刚的线条。双唇弧线很诱人,可惜唇上太干,已有些裂开。 没了第一次见他时的纨绔,没了后来无数次见他时的轻狂,这样的秦曜阳,竟莫名的让人心动。 蓦的,“好看吗?” 他开口,双瞳随之睁开。 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顿时将所有阳刚和落拓冲得片甲不留。 第142章 捉奸在床 “不好看。”凤青翎不假思索。 “不好看还看了这么久?”那人笑,脑袋稍往前,把他的额头抵在凤青翎额上,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下巴微抬,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 “早,我的小野猫。”秦曜阳的脑袋再回到枕头上,笑眯眯的看着凤青翎。 “早,秦纨绔。”凤青翎不咸不淡回了句。 大概是没想到凤青翎会回他,秦曜阳笑意更深,搭在凤青翎腰上的手倏地一收,将人更紧的带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几乎是喟叹的:“真好。若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你,就更好了。” 凤青翎心想:那京城那些花魁呢,岂不是要一个个哭死在房间了。 不过,这么煞风景的话,凤青翎没说。她沉默着。 …… 这时—— “小姐。”营帐的帘子忽的撩开,朝霞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刚跨进营帐一步,朝霞的脚步立即就顿住了,飞快转身,快步往外走去,恰与晚霞撞了个满怀。水溅出来,湿了两人一身。 “哎哟,姐,你干嘛?”“快出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惊异,一个暗含警告。 晚霞虽好奇,可看着朝霞这么一副惊骇表情,生怕她看见不该看的,忙万分配合的退了出去。 …… 房间里,凤青翎早在朝霞掀帘子的瞬间一把推开秦曜 阳,飞快跳下床,活脱脱被人捉奸在床。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秦曜阳翻了个身,看着正在营帐里走动的凤青翎。 “我在想把你藏哪儿。”凤青翎很是焦急,完全不知道怎么会生出把人藏起来的心思。 “为何要藏我?”秦曜阳笑问。 为何要藏他? 这句话瞬间把凤青翎问住了。 对啊,为何要藏,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再说,就算做了,男未婚女未嫁,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 再再说了,她和秦曜阳的事,关其他人P事儿! 凤青翎忽觉自己智商变低了,她想起前世,有一位伟大的人文学家说过这样一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0。 她想,她应该不属于这个范畴,她又没谈恋爱。 一定是昨儿睡得太沉,脑子不清晰。 “这里是夏国和匈奴的交界,你作为第三国皇子,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凤青翎很冷静。 “可这是你的营帐,没你吩咐,谁敢进来?”秦曜阳说。 “难道你打算一直呆在这个营帐里?” “有何不可?”秦曜阳反问,很是享受的模样,“古有金屋藏娇,现体验一把营帐藏美,也不错。” 凤青翎已被这人的厚脸皮雷得外焦里嫩,还没想到下半句接什么,就听见秦曜阳:“朝霞晚霞,还不进来?” 守在帐篷门口的 朝霞晚霞按耐住内心巨惊,掀开门帘一角,露出个很小的缝隙,跻身走了进去。 两人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垂头将洗漱用品放在桌子上,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不过,凤青翎早已跳下床,她走到洗漱用品前,用水浸湿帕子,拧干了擦脸。 “你想穿什么衣服?士兵,还是暗卫?”凤青翎冷冷的问。 她顿了一下:“漠北几十万士兵,多一个少一个,不会有人注意。暗卫也不错,凤江涛虽认识凤家暗卫,可他不认识龙护卫,到时候就说你是夏烨临时派来的。” “凤江涛认识我。”秦曜阳淡淡第一句话。 凤青翎一个斜眼朝他看去,只见他那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真是活见鬼了。 今儿早上,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居然会觉得他好看,就这双勾人的眼睛,就要给他扣99分。 “还是暗卫吧。”凤青翎道,“其他人都已化暗为明,我若留一两个做最后的防御,也说得过去。” “青翎是想我寸步不离在你身边吧?”秦曜阳含笑,语气十分欢愉。 凤青翎呼吸一滞,正要发飙,只听秦曜阳已用说正事的语气:“还不快去给你家主子找一套暗卫衣服?” “是。”晚霞立即答。她往外走的时候,飞快朝床上秦曜阳看过一眼 。 就一眼,内心已充满失望。 亏她和朝霞吓得半死,以为撞断主子的好事,弄了半天,主子连衣服都没脱。 床也没垮,床单还很整齐。 一看就是啥也没发生…… …… 这一日,朝霞和晚霞按原定计划去了匈奴大营,给完颜破送拜帖。 凤家暗卫和龙八跟着凤青翎一起给士兵做训练,这日的训练内容特别简单,都是些基础训练,中午后,凤青翎干脆给大家放了半天假,叫所有人回去休息。 凤家暗卫很忧心:都说红颜祸水,这蓝颜一样是祸水,在秦曜阳来之前,三小姐就没这么偷懒过。 龙八岂止忧心,一颗心都快被细爪子挠破了:皇上对凤家三小姐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可如今,秦曜阳一来,就把凤三小姐睡了!睡了!睡了! 而且,凤三小姐为了他,连练兵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放下了,这,这简直就和“帝王从此不早朝”一样严重! “不是叫你上午休息吗?” “舍不得,想多看看你。” “累了这么多天,应该多睡一会儿。” “你陪我?” “……好。” 营帐里,凤青翎和秦曜阳说话完全不忌讳被人偷听。 龙八内心大面积崩塌:完了,他家皇上没机会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么悲惨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回去,若龙七在就好了 ,好歹有个商量的人。 …… 事实上,此刻,营帐内。 秦曜阳躺在床上,凤青翎坐在桌旁。 他假寐,她看边防图。 他一贯浅眠,时不时会睁开眼,见凤青翎还在,遂继续合上眼睛。 凤青翎知他看她,只笑笑:“怎么,睡不着吗?” “你若让我抱着,我会睡得好点。”秦曜阳说。 凤青翎笑,摇头,继续看边防图。 …… 傍晚的时候,朝霞和晚霞回来了,两人的表情皆有些忿忿。 凤青翎笑:“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完颜破把你们拒绝了?” “是。”说到这事儿,晚霞就怒火中烧,把当时的情形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完颜破说你不够资格见他,还说送去暖床差不多!”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营帐里气压一沉,秦曜阳眸色冷得吓人。 凤青翎朝他瞥过一眼,怪嗔:没事儿乱放冷气干嘛呢? …… 入夜时分,凤青翎忽的下令叫士兵们集合。 “走,拉练!”她穿着白色棉服,披着白色大氅,美如雪夜里盛开莲花。 “为什么?怎么晚上拉练?”有士兵小声问。 “谁告诉你拉练必须白天?”凤青翎回答很是任性,她踢着马腹,在营帐间走来走去,催促着,“本姑娘高兴什么时候拉练就什么时候拉练。再废话的话,把你拖出去埋了!还不快去骑马!” 第143章 突袭,是游戏也是任务 这半夜三更,拖着千余人出营,动静绝不算小。 营地里几乎所有长官都出了营帐,士兵也出来不少,原以为出了什么事,一问才知是凤家三小姐要半夜带兵出去拉练。 “还要不要人活了?” “白天那么辛苦,晚上还不让休息。” “这整个军营,就数他们训练最辛苦,如今还翻倍折腾人。” “你不是老羡慕他们伙食好吗?现在还羡慕吗?” “这凤家三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个美人儿,折腾起人来,可不比当年老太君差。”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听说,那边训练的时候,凤三小姐也会跟着训练,士兵跑多少圈,她就跑多少圈,其他项目也是。今儿这拉练,也是她亲自上阵。别说,我还挺佩服她,京城娇小姐多了,有几个能像她一样,能骑马能破阵能练兵,还舍得掏钱给士兵改善伙食。” “说得好像她很厉害一样!你刚没听说吗?今夜的拉练完全是她临时起意,原因是她高兴。我听兄弟们说,今儿白天,她那两个丫头去匈奴送拜帖,怕是被拒绝了,这会儿找人出气呢!” “怕是她把这批士兵训练好后,就要催着将军出兵了……” 不远处,凤江涛站在他的营帐外面,旁边站着凤逸海、屠唤以 及另几个副将。 “你们怎么看?”凤江涛问。 “三小姐很用功,我们军里一向白天训练,她却连晚上训练都想到了。” “士兵们虽苦了一点,但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绝对能提高。” “上次拉练时间是3天,不知这次会是几天。末将找那边的兵聊过,三小姐最注重的是生存能力,巧妙应对不同危机。就单兵作战能力,他们比先前确实提高不少。”…… 凤江涛听副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着凤青翎,脸上看不出悲喜。 过了一会儿,凤青翎一众已策马离开军营,凤江涛这才再次开口,缓缓的: “你们认为凤青翎会不会打算突袭匈奴军?” “突袭?不可能,不可能。我军和完颜破对峙了这么久,一直没迈出那一步,三小姐若发动突袭,无疑是挑起战事。” “末将也认为不可能。三小姐虽练兵的有一套,可她毕竟没带过兵。对方是匈奴王完颜破,少年成名的当世名将,三小姐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 “哼!”一声轻哼从凤逸海嗓子眼迸出,“女人的见识,从来就不能高估,说不定她脑子抽了,跑去叫板完颜破。” 凤江涛将目光转向屠唤,屠唤立即抱拳躬身:“少爷,属下已派人跟着。” 凤江涛“恩”了一声:“有情况立即来报。” “属下遵命。” …… 不得不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 凤青翎真打算突袭。 只是,她这个想法不是今夜才起,而是盘算了好久,从她问凤江涛要兵的时候,甚至更早,在前往漠北的路上就已经想好。 今夜,只是时机到了。 “三姐,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凤晨翔策马骑到凤青翎身畔,小声道。 凤青翎笑:“正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训练你们追踪与反追踪,再走一段,看看有多少人能发觉被跟踪。” 一炷香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些人偷偷跑来汇报发现被跟踪。 凤青翎干脆叫众人停马,每个队出两个人,到凤青翎身边围成一个圈坐下。 她摘下一截树枝,就着雪地比比划划给众人讲课。 秦曜阳一袭黑衣,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凤青翎从京城带来的十多个人,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此刻,他站在圆圈外围,靠着一棵大树,抱着胳膊看着凤青翎。 月色下,她白皙的脸庞在雪光映射中,泛着柔和的微光。白的雪,白的衣,白的皮肤,整个人与雪地融为一体。 这样的装扮,似乎比他这一身黑衣更适合漠北的冬。 他的唇角始终挂 着笑,耳朵清晰的听着凤青翎讲述的内容,越听越是心惊,眸中欣赏更多。 他看上的女人,竟如此出色。 不光聪明绝顶,不光身手了得,不光有勇有谋,还有广博的胸襟。 很多人对传授经验这事儿,都喜欢留一手,一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二是怕徒弟用师傅教的内容对付师傅,可就凤青翎讲述的这些,绝对是压箱底儿的经验,毫无保留。 再一炷香后,百余人站了起来,飞快将凤青翎比比划划的地方抹了,再各自回了队伍,与其他士兵小声交流。 等到这行人重新策马离开时,奔在队伍最后方的人已下意识将他们的痕迹抹去。 …… 凤青翎带着这行人,开始在周围绕圈。 待到队伍彻底甩开凤江涛的人后,凤青翎这才第一次透露今夜的目标。 或者说,不止今夜,而是未来5天。 “突袭,或者叫玩游戏,说是比赛也可以。” “1000人一分为二,埋伏在匈奴军附近,埋伏地点由两队首领随机选。” “任务是不定时偷袭匈奴军。” “不要求砍下对方多少头颅,射杀多少人,只需要把对方人马弄的疲惫不堪。” “老规矩,各队有基础分100分,每突袭一次加10分,每牺牲一个 人扣10分,轻伤不计,重伤扣3分。” “七日后,各自撤退,在上次大雪塌方的地方汇合,一起回营。” “其中一个队由我带队,另一个队……”凤青翎说着,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只见秦曜阳略一摇头,目光朝队伍某处看去,意有所指。 凤青翎瞬间明白过来,微微一笑:“另一队由凤晨翔带队。” 凤晨翔! 士兵们微怔,很快接受。 虽说这半个月来,凤晨翔同吃同住同训练,没丝毫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可他毕竟是凤家小少爷,三小姐特别训练他也是应该的。 再说,在他们这千人队伍中,凤晨翔军衔本就最高,由他带队合情合理。 “大家有问题吗?”凤青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重点停在凤晨翔身上。刚才这个决定,凤晨翔事先并不知情,就连凤青翎自己,也是临时决定。 凤晨翔看着凤青翎的目光闪烁,似有一肚子话要问,可他终究没有开口,只直挺挺坐在马背上。 凤青翎眸中一丝赞许:确实,若凤晨翔此时问为什么,无疑会打击士气,给士兵他没把握的感觉。他最好的做法就是一声不吭接下这活儿。 “凤家暗卫听命!”凤青翎一声厉喝,“未来七日,全力协助晨翔完成突袭任务。” 第144章 虐狗,月下谈情 队伍一分为二。 凤青翎和凤晨翔各带了500人的队伍,朝左右两侧驰去。 …… 凤青翎一马当先。 只行了一小段路程,秦曜阳就已加快马速,与凤青翎并驾齐驱。 月色下,雪地上,这两人一白衣一黑裳,明明是天地间最单调的颜色,却也赏心悦目。 “为何不愿带那队?”凤青翎问。 在她的心里,最适合带另一队的人选并非凤晨翔,而是秦曜阳。她之所以听秦曜阳的建议,是因为作为凤家小少爷的晨翔太需要实地操练。 “第一,晨翔更需要这个机会,危险不大,却能训练他处理变化多端的战时情形;第二……”秦曜阳想了下,没想出借口,索性直接道,“没有第二;第三是不想和你分开。” “主要是第三个原因。”秦曜阳很快又加了句。 “噗。”凤青翎一个没稳住,笑出声来。她侧头,看向秦曜阳的目光满是无奈:“你倒是直白。” “不直白的话,怕你听不懂。”秦曜阳亦笑,眸色温柔。 凤青翎斜过他一眼,我有那么笨吗? 有。秦曜阳亦回过一眼,非常坚定。 “对了,你了解完颜破吗?”过了一会儿,凤青翎问。 “他成名的时候,我还未出生。不过,当年由他主导的那几场战役,我倒是查过。完颜破 有勇有谋,知人善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秦曜阳再顿了会儿:“不得不承认,比起做将军,完颜破更适合做匈奴王。自他登基后,匈奴的发展比之前好太多,至少不用以战养战。” “匈奴自古以游牧为生,看天吃饭,每年到秋天,若收成不好,便只能觊觎夏国粮食,故两国常年交战,战争是主旋律。” “后来完颜破登基,努力发展商业,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看天吃饭的状况,夏国与匈奴的这才得到改善。这也正是完颜破这次迟迟不肯出兵的原因。若夏国与匈奴通商断裂,匈奴经济将一夜回到20年前。”秦曜阳给凤青翎分析。 “所以,完颜破最好的策略便是大军压境而不出兵,逼着夏国和谈,能敲一竹杆算一竹杆。”凤青翎接口。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秦曜阳笑,“你这样形容一国之王,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反正听见的不过你我二人。” 凤青翎这句“不过你我二人”极大的取悦了秦曜阳,他愉快地笑了一会儿:“你这形容好,很贴切,我喜欢。” 他们身后,朝霞晚霞一直在抿嘴偷笑。 每听到前面传来笑声,这两人心里就喜滋滋的,就主子和小姐的发展,她们应该很快能喝上喜酒。 与朝霞晚 霞截然不同的是龙八,他叹气频率和前面笑声频率几乎同步,凤青翎或秦曜阳每笑一声,他就长长叹一口气。 自从秦曜阳到了漠北军营,他就从快乐少年郎变成了忧郁宝宝。真怕这趟回去后,皇上会因心情不好把他砍了…… 或者,为了皇上,他做一回无耻第三者?先把凤三小姐从秦皇子身边抢了,等回到京城,再还给皇上。 但是,但是…… 想到秦曜阳的身手,他又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再后面,连士兵们都看出了凤青翎对那位黑衣男子与众不同。 这么多日,无论是朝霞晚霞,还是其他明卫暗卫,凤青翎与他们都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唯独这一位,完完全全平等。甚至,有一种恋人般的亲昵。 不知这位究竟是凤家暗卫还是龙护卫,可真有福气! 只是—— 他们这趟出来,不是去偷袭的吗?为何骑马骑得如此之慢,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得见前面两位晒着月亮谈着恋爱,丝毫偷袭的氛围也无。 …… 月,已上中天。 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凤青翎忽的一勒缰绳,停在原地。 “再往前2里,我们会遇到第一个匈奴军哨岗,接下每2里就有一个哨岗,一共10个哨岗,紧接着就是匈奴军驻营的地方。” “我们从这里到 营地,若用最快的速度,大概要一炷香时间。” “我们的目的是冲到他们军营,在他们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击前快速离开。” “粮草在军营最后方,但那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用去想。待会儿我在最前面,当我折回的时候,所有人不许冒进!保住性命,给我撤。” “从第一个哨子岗开始,无论哨岗上人多人少,每个哨岗由5个人射击,务必在对方发出信号之前,将对方击毙。” “听明白了吗?”凤青翎的声音忽的提高。 “是!”众人齐齐答。 声音很大,凤青翎忙做了个“嘘”的动作,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笑容是艳丽的妖娆,带着丝丝挑衅的味道。 “驾!” 凤青翎忽的一扬鞭子,朝马屁股上抽去。那马吃痛,瞬间跑得如离弦的箭。 秦曜阳飞快跟上。 两人皆是匍匐在马背上的姿势,背脊弓得如一条拉满的弦,矫健如两只一黑一白的豹子。 他们的身后,先是朝霞晚霞和龙九,再紧接是大队士兵。 500多匹马,急速奔腾在雪原上,溅起飞雪无数。 远远的,匈奴的哨岗立于高处。 凤青翎只朝那边看过一眼,根本不管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也不吩咐手下射击,只继续朝前奔去。 “咻咻咻——”破空之音从 身后传来。 凤青翎陡然笑了,听声音,她的兵们用的只是普通弓箭。在这种急速的奔驰中,弓箭比强弩准头更高。 箭音落,有人影从哨岗跌下。 500多匹马的速度分毫未减,第一批拉弓的人已主动从旁边退到队伍末尾,第二批拉弓的人严阵以待。 在这样高速奔驰的速度下,要射中远处哨岗上的人,并不是一件易事。 特别是他们大部分人,在这之前,只是普通的枪兵或者盾兵。 凤青翎的速度很快,根本不会因前面有哨岗而减缓分毫。 秦曜阳始终在她身侧,不会越过她半步,也不会落后她一步。 这样的并驾齐驱,或在其他人看来是实力相当,可凤青翎却很清楚,秦曜阳骑术比她好,他紧紧贴在她身侧,不过是保护之姿。 20多里地,一行势如破竹。 当众人看见零零星星的火堆越来越近,看着一座接一座的营帐时,耳边已听得见对方营地的鼓声,马嘶声。 匈奴兵根本没时间穿铠甲,一个个拿着武器,快速而凌乱的从营帐奔出来。 呵,竟如此不设防! 难不成,在完颜破眼里,她夏国竟连率先开战的勇气也无? 心里有怒。 下一瞬,她看见一个男人在一群将士的簇拥下,威赫赫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毫无惧意。 第145章 真是个怪人! 一瞬。 凤青翎脑海里就只有三个字:完颜破。 除了完颜破,她想不出世上有第二个人,能将武者的霸气和王者之气结合得如此之好。 在寒风呼啸的漠北,夜色中,那个身穿裘皮袄、手拿钢刀的完颜破,刚猛得如同草原上的烈日。 …… 对面。 “拿箭来。” 完颜破看着对方的突袭军,嘴角一抹嘲讽的笑,顺手将钢刀递给身后的人,再接过长弓。 这是根据他臂力特制的弓,普通人根本拉不开,他这一箭出去,能比强弩射程更远,且更有劲道。 抬弓,扣箭,拉弦。 箭头对准的人不是秦曜阳,而是凤青翎。 对面那两个领头人,虽一男一女,虽男人看起来武功更高气势更强,可他依然觉得领头的是白衣女人。 这便是武者可怕的直觉。 与任何理论、任何逻辑无关,只一个感觉。 …… 无以伦比的杀气。 凤青翎怎会感觉不到? 她依然匍匐在马上,握刀的左手更紧了紧,双眼牢牢盯着完颜破,身体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调至最佳状态。 他的旁边,秦曜阳却是坐直了身体,拉弓的姿势与完颜破同出一辙。 “咻——” “咻——” 两个破空之音,几乎同时响起。 凤青翎的双瞳狠狠抽了一下,从穿越到这个世上,到如今,她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快的箭。 迅如子弹。 “叮”,秦曜阳的箭对上完颜破的箭。 箭头对箭头,竟是分毫不差,“咔”,清晰的断裂声,秦曜阳那支箭从箭头到箭尾竟被一剖为二。 而对面来的那支,除了力道有所减少,其速度与之前竟是毫无差别。 便就在长箭即将射到凤青翎当面,只见一道黑芒生生划破夜空。 比夜更黑,比箭更利。 再“咔”的一声,完颜破那支箭,竟与秦曜阳那支箭一个结局,从箭头开始,如破竹般分成两半,再急速往后射去。 一支箭,被阻挡过两次,力道两次被削弱,这会儿虽射向身后士兵,但很轻易就被朝霞晚霞化解了去。 …… 完颜破好生吃惊,在他的印象中,至少已有20年无人接得住他一箭。 如今,先是那黑衣男人,用箭化了他三分力量,再是那白衣女人,居然一刀劈开他的箭。 要知道,他的箭与普通箭有很大不同。 普通箭最多箭头是精钢所制,箭杆是细竹,而他的箭,从箭头到 箭杆全是精钢,能将这样的箭从中间剖成两半,内力该有多深。 这夏国,什么时候竟出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难怪敢跑到他营前叫板。 吃惊的同时,完颜破手上飞快已扣了三支长箭,齐齐搭在弦上,没有任何瞄准的动作,直朝凤青翎和秦曜阳方向射去。 秦曜阳毫不迟疑的同时射出三支箭,直接对上完颜破的箭头。 “咔”,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三支箭同时剖成两半。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只不同的是,之前是一支箭,而如今是三支箭,三个不同方向。 射向凤青翎的那支被凤青翎一刀斩断,秦耀扬随手拿弓挡了一下,身体往旁边一歪,将射向他那支躲了过去;最后那支箭则是从他二人中间射击过去,直射晚霞。 晚霞早有准备,就在秦曜阳的箭对上完颜破的箭时,她已使劲一拉缰绳,马匹受惊,长嘶一声,前蹄离开地面,整个身体立了起来,竟生生挡住了完颜破那一箭。 长箭自马匹前胸穿进,再从后背射出来,这才插到地上,入土七分。 晚霞早在拉缰绳的时候,就已跃到朝霞马背上,这会儿见那箭的力道,心里也 是后怕不已。 这样一箭,若是射中一队士兵,怕是要穿一串人葫芦。 …… 马匹的速度依旧很快。 凤青翎忽的举起右手,这是他们从20里外开始突袭起,她第一次发号施令。 只见她举手的同时,那500士兵齐齐举起弓箭。 凤青翎远远看着完颜破,眸中戏谑一闪而过,再“倏”地将手从空中拉下,做了个“杀”的手势。 刹时,500支箭离弦而出,密密麻麻朝匈奴军军营射去。 凤青翎带着一众人等,跟在那些箭羽之后,浩浩荡荡朝军营冲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匈奴兵忙于挡箭,刚把头顶的箭羽扫落,凤青翎等人已冲到他们面前。 一时,马蹄声,惊叫声,金属碰撞的声音络绎不绝…… 众人一连掀翻十多个帐篷后,也不深入,一个大转弯,扬长而去。 离开的时候,凤青翎再次回头,原以为完颜破会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却不料,他竟含笑看着这群人,甚至朝她挥了挥手。 真是个怪人。凤青翎暗自嘀咕。 …… “可汗?”完颜破手下将领满腹疑问的开口。 他不明白,他们家可汗为何对这次来袭者如此纵 容。 方才,对方箭羽虽看起来密密麻麻,可就凭他们几个人的武功,穿过箭羽将对方士兵横扫一片也不是难事。可竟然被他们家可汗阻止了,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家地盘上肆虐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完颜破笑着摆摆手,他望着夏国的方向,想起很多年前在战场上认识那个男人,与他斗智斗勇多年。 只可惜,天妒英才。 “传令下去,未来五日,加强戒备。”完颜破转身往王帐走去。 “末将遵命。”领命的将领想了想,再问,“可汗,我们需要反击吗?” 一句话问出,不光是听的人,就连问的人都觉太过可笑。 完颜破驻足,目光从一众将领脸上掠过,脸上表情相当硬朗,反问:“我匈奴是软柿子?” “不!匈奴男儿个个铮铮好汉!” “说得好!”完颜破再次迈步,走了几步后,补充道:“别伤了那女娃子。” “是。”将领们再次领命,心想,刚才那女娃子长得蛮好看,也有几分英姿飒爽,难道可汗看上她了? 完颜破:凤家,这一代总算出了个能看的人…… 今天放过你们,是长辈让着晚辈,到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第146章 主子很腹黑 没有追兵。 凤青翎心情大好,带着一干众人狂奔了30余里地,这才找了个荒废了百余年的废城做落脚的地方。 这座城,很多年前,作为夏国和匈奴贸易枢纽,也曾繁华过。 只可惜,再繁华的地方也经不起连年征战。 城墙塌了一半,半城房屋倒塌,半城还在。 凤青翎带人到房屋未倒塌那半城。 轻松的从马匹上跃下,一双美目掠过身后众人,大声笑问:“兄弟们感觉如何?” “爽!” “太爽了!” “当兵这么久,今天第一次这么开心!” “做梦也没想过,我们的马蹄也能踏平匈奴的营地!” “当我们冲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好些人傻不拉几的站在原地,肯定是被我们吓傻了,哈哈,以前没见过他们这么二愣子的时候!” 凤青翎笑着听他们说了会儿,再道:“好,开心就好!我们改明儿再去爽一次!” “好!”“我等追随三小姐万死不辞。” “谁要你们万死,你们一个个好好把命给我保着!”凤青翎笑着,语气却异常严肃,“所有人,各自找地儿休息,每个队派五个人,轮流守夜。” “是!”众人很快安置好马 匹,再留下最好的一间房屋给凤青翎和秦曜阳。 凤青翎觉得很方,这些古代人,怎么这么开放? 她和秦曜阳,曝光在众人面前的,不过就是策马突袭这一段,怎么这些人就认为他们熟到要睡一起了? 秦曜阳却是笑,觉得这么兵很上道。他打量了一番房内环境,桌子上,床上,厚厚的灰尘足有铜钱厚。 朝霞晚霞正在打扫。 “我再去找个房间。”凤青翎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秦曜阳一把拉住她:“既然大家好意,就别辜负了!况且,我们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 “那是迫不得已。”凤青翎说,“在大本营,凤江涛认识你。” 秦曜阳还是笑,拉着她的手不松开:“这么晚了,别折腾了。”他的下巴往朝霞晚霞一指,“就算你不累,她们也累了,你我将就一下。” “是啊,小姐。我和姐姐都累得不行了,我今天还受到严重惊吓。”晚霞好生可怜。 凤青翎:“你们早点休息,我随便找个地方睡,不用收拾。” 秦曜阳:“你睡这里,我换个地方。” 秦曜阳说着,解开自己大氅,铺在朝霞晚霞刚打扫过的床榻上,然后很绅士的 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就走。 凤青翎愣,她看了看铺在床上的大氅,再转头看过秦曜阳的背影,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喂——” 一句话开口,某人立即就笑了,驻足停在原地。 朝霞晚霞偷偷抿嘴,很快从房间走出,再很贴心的替主子关上房门。 秦曜阳虽很想听凤青翎开口留他,可他也很清楚,凤青翎那一声“喂”已是极限。他飞快转身,快步走到凤青翎面前,一把将人抱个满怀。 “多谢三小姐收留,外面太冷。”秦曜阳低声,带着些许委屈的情绪,竟是撒娇一般。 凤青翎望天:“谁允许你抱我了?我有说要收留你吗?你不是内力很好,可以御寒吗?” “是我太冷,需要温暖。”秦曜阳非但没松手,还把人抱得更紧,他的下巴抵在凤青翎头上,长长喟叹一声,“完颜破内力太强,我不是他对手。” 言下之意是,先前抵御完颜破那四箭,已耗费他太多内力,他如今已没有多余内力御寒。 “借口这么多。”凤青翎低声抱怨。 “是真的。”秦曜阳脸色正了正,虽打算说正事,可还是要抱着心爱姑娘,“完颜破成名已久,一直是 匈奴战神的存在,武功之高战术之高。今夜这场突袭,他有心放我们一把。” “他那四箭,可没任何保留!”凤青翎将秦曜阳推开少许,不习惯用这种暧昧姿势谈正事。 “没错,那四箭他至少用了八成功力。”秦曜阳说,“可当我们追着乱箭冲入军营时,他却是有心放过。无论是完颜破的武功,还是他身边那几人的武功,都完全有能力破开箭雨,横扫一大片士兵。” 他顿了一下:“他们几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我想是完颜破下了命令。” “你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卖夏国一个人情?”凤青翎疑惑。 “不知。”秦曜阳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下一次偷袭,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凤青翎点头,很快再又笑了:“下一场,换个方式。”她歪着脑袋,“比如,派你去把他家粮草烧了。” “好。”秦曜阳宠溺的刮了下凤青翎的鼻子,再次把人搂进怀里,“想派我这个高手给你办事,得先让抱着睡。” “若不让呢?”凤青翎问。 “若不让的话,我就用强的。”无耻的人啊,他弯腰将人横抱在怀里,放到平铺在床上 的大氅上。 过了一会儿。 “快睡!”秦曜阳催促。 “恩,晚安。”凤青翎转了身,背对着秦曜阳,实在不习惯面对面和人睡觉。 秦曜阳笑,小声咀嚼着“晚安”一词,虽没听过,但好像很贴切。 晚上……安好,安稳。 他闭上眼睛,凤青翎却是久久没有入睡。 没有想30里外的完颜破,没有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凤晨翔,也没有想漠北大本营的凤家军,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身后男人。 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膛,她的腰上是他的手,她的呼吸间是他雄性的味道…… 和他睡在一起,她其实……很安心。 会睡得格外的沉。 她想起前几日,在漠北军营,若她真不想留秦曜阳在她的营帐,她大可以把他赶到龙八的营帐。龙七没回来,龙七的行军床是空着的。 可她,选择性无视了。 几乎是纵容的让他留下,包括今夜。 她想,再这样下去,也许,沉沦的会是她…… 可是,她竟想就这样走下去。 秦曜阳……秦曜阳,你真的值得我放下所有的心防,相信你,甚至喜欢你吗? 半夜,仿佛是回应凤青翎内心疑问,他的臂收得更紧…… 第147章 你,禽兽不如! “早。” 第二日早上,凤青翎醒来,就看见秦曜阳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看着她笑。 “早。” 凤青翎回了一句,目光飞快从两人身上掠过,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会半夜滚到他怀里,还是面对面的姿势。 “你半夜没偷亲我吧?”凤青翎问,警惕的模样。 秦曜阳却是觉得可爱极了,狠狠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青翎是在提醒我,希望亲亲?” 微扬的语气,显然心情很好。 “虽要你亲了?”凤青翎将人往边上一推,翻身起来。 她睡在床的里侧,再里面是墙,外面是秦曜阳。也就是说,若她想起床,需要秦曜阳先下床,或者,她从秦曜阳身上跨过。 “喂,快起床!”凤青翎后背靠在墙上,伸脚踢了踢秦曜阳。 “不,还想睡。”秦曜阳开始耍无赖,眸中明明无一丝睡意,偏要挡住凤青翎。 “都日上三竿了。”凤青翎下巴一抬,指着窗外。 没有窗帘,窗外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阳光很好,照耀在老墙上,残垣断壁,更显时光荏苒,毫不留情。 秦曜阳压根不往外看,一双深邃的眼睛只看着凤青翎:“白天黑夜,春来冬去,与我何 干?”他顿了下,大概是对凤青翎的情商不自信,再又补充:“只想抱着你睡。” 凤青翎无奈,这个纨绔,说情话都不分白天黑夜的吗? 想到纨绔,她再又想到秦曜阳在京城的美名,青楼常客,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明亮的眼黯了几分。 昨儿夜里,她竟是疯了,想要试试和他继续走下去。 她的笑意几分勉强:“你要睡就继续睡吧,我要出去了,今儿事情还多。” 凤青翎说着,再不顾从秦曜阳身上翻下去不好看,直接从床上高高站起,再一跃身,如鲤鱼翻身般从秦曜阳身上翻过。 然,这条美人鱼还没触及到地面,还在半空时,就被人如闪电般抓了下来。 凤青翎哪料到秦曜阳会在这时出手,根本来不及反抗,人已经跌到秦曜阳身上。 那个刚才还说想睡的人如豹子般一个翻身,将凤青翎压在身下。 “放开我!”凤青翎有些不耐烦。 对秦曜阳,她每次出手都留了情面。这个该死的男人,不会真以为她打不过他吧? “怎么忽然不开心了?”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低沉,很有磁性。 凤青 翎扭头,总不能说是因为想到他红颜知己太多,自己不开心吧,感觉好像吃醋似的。就她和秦曜阳的关系,还远远到不了吃醋那层吧。 秦曜阳回忆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试探着:“是那句抱着你睡?” 他不懂,明明都抱了几个晚上了,怎么忽然这会儿别扭起来。 “那我以后不说了。”秦曜阳蹭蹭凤青翎的鼻子,很有几分知错就改的真诚。 “让开!”凤青翎心下更不舒服,浑身笼着冷气,将人推开,翻身而下,气冲冲的走出房间。 秦曜阳忙坐了起来,看着凤青翎忽如其来的怒气,只觉得莫名其妙。 …… “主子。”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朝霞晚霞端着水盆等物飞快走了进来,担心的看着秦曜阳。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小姐看起来很不开心。”朝霞将水盆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问。 秦曜阳摇头,他的目光依旧没从门外收回:“你们去看看她,找机会问问。” “是。”朝霞乖巧答道,躬身往外退去。 晚霞则多了个心眼,她偷偷往平铺在床上的大氅上瞟过一眼,再瞟过一眼。 上面没血迹啊,甚至连褶皱都很少,一看就知道没 发生过剧烈运动。 既然没发生过剧烈运动,那小姐在生气啥呢? 难道是…… “你想到什么了?”秦曜阳的声音传来,“说!” 晚霞深吸了口气,蹙眉,走到秦曜阳旁边,正大光明再将大氅打量了一番:“主子,我琢磨着,小姐是不是在怪您禽兽不如?” 一句禽兽不如,秦曜阳脸色顿变,整个人如修罗附体,满满的杀气:“本座什么都没做。” 朝霞见秦曜阳气场大变,“噗通”一声跪下:“主子饶命!” 秦曜阳半分也没看她,目光依旧狠狠落在晚霞身上,大有你若说不出个123,今儿就死在这里的意思。 “就是什么都没做才生气啊!”晚霞心里怕极了,她顶着秦曜阳巨大威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努力让背脊弯得不那么厉害。 “主子您想啊,小姐都和您睡在一张床上了,您居然什么都没做,这不变相在说,您对她没兴趣吗?”晚霞循循善诱。 秦曜阳皱眉,杀气却少了许多,晚霞和朝霞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说您禽兽不如,是因为都这种时刻了,连禽兽都知道应该做什么了,您居然不知道!”晚霞揭开答案,配了一声 叹息。 秦曜阳心知绝不会是这个原因,却也懒得苛求晚霞狗嘴里吐出象牙,他摆了摆手:“算了,你们都出去。” “是。”朝霞晚霞躬身退出。 刚一出门,朝霞立即一把拽过晚霞手腕,捏得很紧,压着声音发怒:“你刚才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晚霞痛得龇牙咧嘴,“我这不没事儿吗?” “万一有事怎办?你这张嘴,就不知收敛一点吗?我快被你吓死了!” 看着朝霞后怕的模样,晚霞认输认错:“好好好,我下次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朝霞再狠狠瞪过晚霞一眼:“若再有下次,不用主子出手,我亲自缝起你这张嘴。” 晚霞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直溜溜转了一圈,再往大门口望去,意思是:走,我们去看看小姐。 朝霞叹气。 “这都是什么破任务,既要负责小姐安全,还要兼职做媒人。” 晚霞却是欢天喜地。 “姐,别这样想,等主子和小姐大婚,我们就有喜酒吃了,还有红包拿。” 朝霞瞥过她一眼:“你能不能有志气一点?” 晚霞:“那等我喝完主子和小姐的喜酒,争取喝姐的喜酒。” 朝霞扶额,不想说话。 第148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凤青翎确实生了一小段时间的气,可她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人生嘛,就那么短短几十年,若遇到个天灾人祸,连几十年光阴都没有,何必浪费时间生气? 士兵们早起后便自觉开始跑步,蛙跳,做俯卧撑等集训内容,凤青翎很欣慰,亦围着旧城跑了两圈。 一是锻炼,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二是试图借机忘了秦曜阳那个王八蛋。 哼,花天酒地! 哼,情人无数! 哼,京城女人都想嫁! 哼,经常吃她豆腐,说甜言蜜语,还故作情深! 哼,讨厌他! “报——”远远的,凤青翎看见有士兵飞快跑来,脸上全是亢奋。 她停下步子,思绪一瞬收拢,明知那士兵报的是好事,脸上依旧表情严肃:“说。” “报告三小姐,昨夜,凤小将军继我们之后,再次偷袭了匈奴军营。” 在凤家军内,众人习惯把凤江涛称为凤将军,把凤逸海称为凤二将军,凤晨翔则是凤小将军。 “战况如何?”凤青翎笑。 “回三小姐,凤小将军大获全胜!”士兵双眼笑成一条缝。 “好!”凤青翎赞,“说说过程。” “我们前脚离开匈奴军营,凤小将军他们后脚就从西北角再次偷袭了匈奴军营,匈奴人应是没料到一个晚上被两次偷袭,还是不同的方向 ,故根本没有防范。我听说匈奴军在第二场偷袭中损失更重。”士兵汇报。 凤青翎笑意更深。 昨夜,她带队偷袭的是正南方,凤晨翔则是绕到匈奴后面。就他们偷袭的时间来看,应是候了一段时间,见匈奴前方乱了,立即就带队趁火打劫了。 呵,倒是会算。 在凤家三兄弟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凤晨翔,私心里希望他比两个哥哥都强。 再又想起老太君,若老太君知道的凤晨翔如此厉害,也该欣慰。 那汇报的士兵没听见凤青翎说话,忽想起传闻中,每一个大家族都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争斗,会不会三小姐和凤小将军表面和睦,私下也…… 他忽的有些担心,他这么开心凤小将军赢得漂亮,会不会得罪了三小姐? 偷偷抬眼,朝凤青翎看去。 只见凤青翎正抿嘴笑,满眼欢喜,他这才知自己想错了,忙再又低头。 “想办法给晨翔带句话,让他后面行动的时候加倍小心。”凤青翎寻思道,“完颜破一夜间吃了两次亏,只要让他逮到机会,不会善了。” “属下遵命。”那士兵抱拳,退下。 …… 这日白天,凤青翎没有集结士兵,更没有发动突袭。 众人只当行动会是在晚上,到了下午,便自发睡觉去了,他们要养足精神,全力 备战夜里的突袭。 岂料,到了傍晚,凤青翎依然只字片语也无。 “三小姐,我们今夜行动吗?”有小队领队问。 “不知。”凤青翎回答。 小队领队囧囧。 不知? 这……这算什么答案?作为500士兵的首领,这种答案合适吗? 看着小队领队茫然无措的表情,凤青翎却是笑:“什么是突袭?就是趁人不备的时候发起攻击。我若事先权衡利弊,选出最好的时机,你认为完颜破会猜不到吗?” 她顿了一下:“再说,谁知道我们这500人中,有没有完颜破埋下的奸细。这世上,最好的突袭就是连主帅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 小队领队这才恍然大悟:“对,若连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突袭,那对方就更不知道了!”他笑,“三小姐英明。” 凤青翎略点了下头:“若待会儿有人问你,你就告诉他们,该吃吃,该睡睡,该锻炼的时候锻炼,我若想突袭了,会临时通知。” “是!”小队领队躬身,退了下去。 …… 夜。 废城一片安静,除了巡逻守夜的兵,其他人都已入睡。 凤青翎在街道上缓缓走过,雪衣,雪袍,雪白的狐裘大氅,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她。 她的手上握着一柄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黑色弯刀,缓缓 走上残破的城墙。 风有些大,头顶一轮明月。 她望着匈奴的方向。 过了许久,夜色中,一个声音响起:“你在担心凤晨翔?” “是。”凤青翎毫不隐瞒。 虽今儿早上和秦曜阳闹过别扭,可他们下午也一起谈论过周围地形地貌,凤晨翔下一步计划,以及完颜破的反应。 老实说,她很担心。 若昨儿晚上她没遇见完颜破,没见过那般镇定,甚至大度放过他们的完颜破,她或许还不那么担心。可正因为见过了,才深知完颜破深不可测。 她担心凤晨翔会被胜利冲昏头脑,贸然出手。 那时候的完颜破,绝不会如前一次那般轻易放过他们。 “我已经派了人去打探,一旦有异动,会立即来报。”秦曜阳道,“到时候,我们再围魏救赵,一样来得及。” 凤青翎侧头瞥过他一眼:“围魏救赵的前提是兵力相当。完颜破号称20万兵马,就算打个七折,那也是14万兵马。我们就500兵马,怎么围魏救赵?就算到时候冲过去,在完颜破看来,也不过多了一队送死的。” 秦曜阳虽听不懂什么叫打七折,可就20万兵马的换算成14万兵马,大概含义也就猜到了。 “我就是为了安慰你,这么一说,凤晨翔在漠北呆的时间比你长,理应 比你更了解完颜破,应该不至于如此冲动。”秦曜阳分析,“再说,他身边有凤家暗卫,就算出什么事,凤家暗卫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道理我懂,只是……忍不住。”会担心。 “好了,你这样担心也没用,还不如早点休息,若真有什么,才有充沛的精力应付。”秦曜阳解下他的黑色大氅,裹到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看着他:“你不冷吗?” 秦曜阳笑,将凤青翎领口拢了拢,柔声:“你若不冷,我就不冷。” 他倒是想穿着大氅把凤青翎裹到他怀里,可他怕她拒绝。若这会儿就拒绝了,待会儿就更没理由爬凤青翎的床了。 凤青翎哪知这人早在盘算怎么睡的问题,只觉秦曜阳的温柔实在太难拒绝。 鼻尖是他雄性的味道,身上是留有他余温的大氅。 早年听人说,越是浪子,安定下来越是情深,也许…… 不! 她一向只相信自己,不相信运气。 这时,秦曜阳已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城墙下走去。 他缓缓道:“青翎,你应该明白,每一个将军,都是从千百次战役中成长起来,没有人能在别人的羽翼下长大。在战场,有一句名言,一将功成万骨枯……” 秦曜阳的话还未说完,忽的,“咻”的一声,一个响箭从匈奴方向冲上云霄。 第149章 围剿 凤青翎只看过一眼,松开秦曜阳的手,飞快朝城墙下跑。 她一边跑,一边朝巡逻的士兵大喊:“快!传令下来,所有人立即集合,准备出战!” 秦曜阳没料到凤青翎反应会如此之大,忙施展轻功,追上凤青翎的瞬间,他一手揽了她的腰,快步往他们住的院落掠去。 “发信号的是我的人,你不先问问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吗?”秦曜阳问。 “这种时候发信号,不外乎三种可能,第一,晨翔正在突袭;第二,完颜破派人突袭了晨翔;第三,完颜破派人突袭我们。无论哪一种,我们都得做好应对。”凤青翎快速答,继而问,“是哪一种?” “你最担心的一种。”秦曜阳答。 “完颜破派人突袭晨翔?”凤青翎惊。 “不是,是凤晨翔半夜突袭匈奴,结果中了埋伏,这会儿正被追着打。”秦曜阳说。 凤青翎不明白那么简单一个响箭怎么就隐含了这么多内容,不过,这会儿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能知道他们在什么方位吗?”凤青翎问。 “能。”秦曜阳答,“不光是我的人,待会儿凤家暗卫也会想办法给你报信。” 凤青翎点头,心里却想:希望他们待会 儿用她看得懂的方式报信。 …… 500人的兵马不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集合完毕。 不愧是凤青翎亲手训练出来的兵马,所有人都已穿戴整齐,手上拿着长枪或者长刀,马背上斜跨着弓箭和强弩,没有一个人睡眼惺忪,全部精神抖擞。 “我们这一趟,是去救人。”凤青翎简明扼要,“小将军中了埋伏,我们去救他。” 众将士一听小将军中了埋伏,立即就不淡定了,一个个露出愤怒表情。 完颜破那个王八羔子,不就是连被偷袭了两次吗?居然想设陷阱抓他们小将军! 哼,当我们都是摆设啊! 众人大声喊“是”,恨不得立即飞到凤晨翔旁边,将匈奴军打得落花流水。 见得众人这幅表情,凤青翎却是笑,心想,换做任何人,在一`夜之间被偷袭两次,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对方是素来称为草原之鹰的匈奴人。 “走!”凤青翎扬手,另一只手拉缰绳,让马转了个方向。 长鞭扬起,“驾”字还没喊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盛开在天际。 依旧是匈奴的方向。 璀璨的,火星四溢。 很美。若这样的烟花盛放在繁华之地的夜空, 众人或会仰头,会屏住呼吸,会凝神观看。 可,盛放在战事一触即发的当口,每个人心里只有满满的紧张。 “这又是什么意思?”凤青翎侧头。 秦曜阳苦笑:“救不成晨翔了,完颜破派兵过来了。我们现在若去找他,就是祸水东引。” “多少人,是战是逃?”凤青翎再问。 秦曜阳抬头,朝天际正在落下的烟花看过一眼,语气却是轻松:“逃吧!5000精兵。” 凤青翎默,5000精兵对他们500人,这完全就是围剿碾杀之势,秦曜阳究竟心有多宽,才能用如此心平气和的语气说话。 她看过身后的众人一眼:“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但我等愿意一战!”有士兵慷慨激昂,不明白凤三小姐旁边那男人怎如此之怂。 这士兵一句话出,立即如小火苗般点燃很多人心头热血,一个个跃跃欲试。 “愿意一战的出列!”凤青翎高喊。 有人出列,再有人出列,随着出列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所有士兵都已出列。 谁也不愿意做那怕死之人,不愿意被人看不起。 凤青翎点头,眸中露出赞许。 秦曜阳却是几分吃惊,侧头看过凤青翎,心道:罢了 ,若待会儿真要以一敌十,大不了他拼了命多救几个人。 却不料,凤青翎再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你们要战就去战吧,我要逃了。” 她说着,竟真的双腿在马腹上一夹,策马朝匈奴相反方向去了。 秦曜阳低笑,很快跟了上去。 他们家青翎,怎么看都让人喜欢。 朝霞晚霞龙八见两个主子都已离开,更是毫不犹豫的跟上。 余下那些扬言要与匈奴军一战的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再沸腾的热血都被凤青翎这一盆冷水浇灭,再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忙策马跟在凤青翎身后。 “不是要一战吗?怎么跟来了?”凤青翎侧头,朝后面那些人笑问。 将士们郁闷啊,三小姐一走,他们就等于没了主心骨,没了主心骨的仗还怎么打?更何况,他们这队武功最高的就是三小姐和三小姐男人,其次是龙护卫和朝霞晚霞,如今,所有高手都走了,他们还怎么以一敌十? 众人闷闷,凤青翎却是笑。 “三小姐,您笑什么呀?”有人大声问,“我等觉得丢人,还没开打我们就逃了。” 凤青翎再笑,反驳道:“明知打不过,还作死去打才是丢人。” “大好男儿 ,血性固然重要,可我们也要明白,什么时候的牺牲值得,死得其所,什么时候的牺牲不值得。” “记得刚带你们的第一天,我就反复强调,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我想尽办法提高你们综合素质,让你们学习野外求生技能,不是让你们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送死,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活着,才有一切可能!”凤青翎的话掷地有声。 “三小姐,我不认为我们会输。”那人依然不服,“您和这位……这位公子,还有龙护卫,还有朝霞姑娘晚霞姑娘,可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别说对方只有5000人,就算他们来了一万人,我们也一定打得过。” 这位小头目的想法,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战场之上,拼的不光有战略战术,团队合作,还包括单兵作战能力。 “话是不错,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真正交手时,谁护你们周全?还是说,你们退到一边观战,我们冲到前面给你们表演?”凤青翎笑问。 那问问题的小头目立即明白他们错在哪里,忙低头:“属下知错。” 凤青翎点头:“知错就好。” 远处,马蹄声一声紧过一声…… 第150章 下马威 果然是千里良驹。 凤青翎内心一声叹,从秦曜阳属下发出响箭到现在,不过一炷香时间,对方竟已奔到他们附近。 “驾!”凤青翎再不敢耽搁,马鞭扬起落下,疾驰而出。 身后,所有人亦快马加鞭。 …… 幸好刚到漠北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凤家暗卫重新核实边防图,将附近地形重新绘了一次。 幸好凤青翎记忆超群,地形图只看过一次便了然于心。 也幸好白天和秦曜阳讨论过他们有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甚至把附近这一带的逃跑路线规划出来了。 途经密林,砍树。 途经山坳,伏击。 途经雪山,制造小规模雪崩。 途经废弃城镇,快速在城内设置一个阵法。 匈奴军队虽快,但经过一次次阻扰后,始终赶不上凤青翎一行人。 这一夜,凤晨翔那边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只听身后一个唿哨,匈奴军掉头撤退。 凤青翎一行这才得以歇息,带着人找了个背风的山坳处,生火、打猎。 “也不知晨翔那边怎么样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过来?”凤青翎坐在火堆前,很是担心。 “这种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秦曜阳拍了拍凤青翎 的手,“凤晨翔天资聪慧,在漠北摸爬滚打多年,论应战能力,不会比你差,别担心。” 凤青翎点头,派龙八去打探消息。 龙八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秦曜阳覆在凤青翎手背上的大掌,只觉木已成舟,内心替皇上默哀了一下,很快离开。 龙八再回来时已是中午,带回来的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凤晨翔他们摆脱了匈奴追兵,损伤不大;坏消息是,凤晨翔受伤了,伤在小腿。 “小姐,是否需要两队汇合?” “不用。” …… 那日后,凤青翎带队偷袭的力度便加强了。 有时候一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五六次,不是带所有人大规模深入突袭,而是小队人马或者直闯军营;或远远射几支冷箭;或者在匈奴军营附近溜达溜达,毁一两个哨岗便走;或者命令所有人骑着马拖着树枝狂奔,伪造出大军来袭的假象。 这样偷袭方式,虽根本无法给匈奴军造成大规模损伤,却极其消耗人的精力。 匈奴军不得不每天12个时辰强打起精神防备,更可恶的是,凤青翎这支军队极没骨气,每每匈奴出兵,她就带人逃。 无论匈奴兵骂得多大声多难听,她一概没听到似的,反正就是随 时随地骚扰,却不正面冲突。 凤晨翔那边依葫芦画瓢,也是日日偷袭,日日逃。 七日后,凤青翎按照约定与凤晨翔的军队汇合,再回凤家军军营。 同一日,她叫朝霞晚霞再次前往匈奴军营,再次送上先前被拒绝过的拜帖。 …… 这一次,凤青翎没有被拒。 当日,她便带着朝霞晚霞,龙八,以及凤家暗卫往匈奴军营去了。 没有骑马,而是坐的马车。 秦曜阳全程陪同。 马车的速度不比骑马,一行人到了匈奴军营时已是黄昏。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还未驶入军营,大队士兵已铁马金戈将凤青翎一行包围起来。 凤青翎笑,从驶入匈奴境开始,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无一处哨岗盘问过一句,显然是已知会过。 如今忽的被围起来,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客人。”凤青翎冷泠泠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言述的尊贵。 果然,对方愣了一下,很快再语气嚣张道:“什么客人?快下马车检查!” “我乃你家可汗的客人。”凤青翎端正的坐在马车内,连一根手指也没露出。她浅浅的叹息了一声,感慨道:“果然是未开化之地,连基本的待客礼仪都不懂。” 那些 匈奴兵没想到他们的下马威会变成有损国家的形象的举动,皆有些进退维谷。 这时,凤青翎再又笑了,却是对马车里另外一个人说:“曜阳,你说,这么个蛮荒之地,我们还要不要去做客?” 男人的声音很快响起,同样的尊贵,不似女子的冷泠,而是带着柔和的宠溺:“你若不喜欢的话,我们这就回去。” “好啊!”女子的声音娇娇的,随即扬声,恢复到冷冷的语气,“龙八,调转马头,咱回去。” “是!”龙八这一声,回答得相当有力,一听就是高手。 匈奴兵们更慌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马车里这个女人这么任性,一言不合就要回去。 不是说这位是昨天还在偷袭他们的女人吗?不是说是对方送的拜帖吗? 那怎么也应该放低身段,好言好语吧! 龙八驾驭马车的技术相当了得,一只手在缰绳上拉了拉,那五匹骏马立即配合无间转弯,调了个方向。 “驾”,鞭子轻抽在马匹屁股上,马蹄嘀嗒嘀往前迈去,竟是毫不留恋的往夏国方向走去。 “凤姑娘,请留步——”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凤青翎没吭声,龙八哪敢让马车停,继续往离开匈奴军营的方向 走着。 “凤姑娘,既然都来了,你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置气?方才我的属下不懂事,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那人扬声,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明里暗里都在责怪凤青翎小气不懂事。 “龙八。”凤青翎轻喊了一声。 龙八忙停下马车,只见凤青翎从轿中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拢了拢马车窗帘。 黑色的帘子,素白的手,如黑夜里一朵盛开的雪莲。 不知为何,便是这样寻常的一幕,却给人无比尊贵的感觉。 “你是谁?”凤青翎开口,半边侧颜从撩开窗帘处露出,神情倨傲。 “末将乃……”三个字出,那人立即意识到自称末将不妥,忙改口,“我乃可汗座下右将军马斯达。” “原来是马将军。”伴随着一声轻笑,凤青翎已放下马车帘子,仿佛马斯达根本没资格让她撩开帘子说话,“你家可汗在哪儿?” “可汗在王帐。”马斯达回答。 “麻烦带路。”依旧是倨傲的语气,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是。”马斯达几乎是躬身道。 他骑马在前面带路,丝毫不觉得他堂堂匈奴右将军给凤青翎带路有损身份。 过了一会儿,待他反应过来,凤青翎一行已到了王帐门口。 第151章 放开你的手! “凤姑娘,王帐已到。”马斯达一脸青黑。 他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居然和凤青翎说了几句话后,就像个没地位的小兵一样,给他们带路。 “多谢马将军。”凤青翎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很是愉悦。 与此同时,一阵豪放的笑声从王帐传了出来,完颜破大步走了出来:“凤青翎,你可真有面子,居然能让我家右将军给你带路。” “可汗。”马斯达躬身,脸上表情更是尴尬。 完颜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多礼,更不必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不是我有面子,而是马将军有风度。”凤青翎的声音再次传来。 马车旁边,朝霞晚霞已飞快把踩踏板放在马车门口,凤青翎则扶着早一步跳下马车的秦曜阳的手,一步步从马车上走下。 雪白的狐裘大氅,雪白的棉服,万千青丝只一根雪绸松松系着。 她走的很慢,端的是仪态万千,尊贵无双。 “没想到你会这样出场。”完颜破笑,几分玩味。 “可汗以为应如何?”凤青翎转身,含笑的眸子,礼貌而疏离。 “上次一见后,本王以为你会如百年前的国公爷一样,单枪匹马一骑轻尘。”完颜破双手负在背后,嘴角一抹笑意,目光朝凤 青翎周围及身后之人看去,眸中三分豪爽七分讽刺。 那日突袭时表现得再惊艳又如何,真到了临场,还不是怂了,要带一帮子人壮胆。 凤青翎却是笑:“原来可汗仰慕我夏国开国时的国公爷,只可惜,君生你未生,这辈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至于我——” 她顿了一下:“我从来不做能力范围无法企及的事,青翎自问没有国公爷那般惊才绝艳,便不会一昧效仿,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在乎我的人不负责。” 完颜破嘴角微扬,目光斜睨过旁边马车:“不是会骑马吗?怎会坐个马车来?在我匈奴,七岁孩童都会骑马。坐马车,那是羸弱的表现。” 他上前一步,带着君王的威压,离凤青翎更近。 凤青翎站在原地,仿佛对完颜破刻意释放的压力丝毫无感。她微微扬起头,一张绝美的小脸依旧笑着,双眸毫不畏惧的看着完颜破,没有丝毫不自然。 她看着他,朱唇轻启:“那是你匈奴的风土人情,茫茫大漠,地广人稀,串个门都不方便。我夏国就不同了,盛世繁华,无论走在京城还是江南小城,皆接踵摩肩,街上的人挥一挥衣袖,就宛如一片云彩。” “在夏国,贵族众多, 贵族公子小姐出门,都是坐轿子或者豪华马车。在我夏国,男人当以让自己的女人生活舒适,活得自由自在为尊。” “青翎出生在将军府,无论是父叔还是兄长,皆对青翎疼爱有加,故,青翎从小娇生惯养,进进出出皆坐轿子,对骑马这些事儿,还真不熟!” 她侧身,扯了扯袍角并不存在的褶皱,轻叹:“您也知道,绫罗绸缎娇贵,容易起皱,实在不适合骑马。” 凤青翎这番话,看起来是闲话家常,实际上却是赤果果炫富。 炫的是夏国的富。 完颜破听得各种不爽,自他继位以来,十多年一直强势发展商业,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匈奴先天不足。 游牧民族,没有得天独厚的种植业,完全靠天吃饭。 夏国的茶,夏国的瓷器,夏国绸缎,夏国的文化,根本不是他匈奴后天可弥补。 完颜破眸中闪过的一丝恼,做可汗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当众讽刺他,而且是在他的地盘上。 这个凤青翎,倒是胆子不小! “怎?可汗,我说错什么了吗?”凤青翎笑靥如花娇艳,装无辜的一把好手。 “什么也没说错。”完颜破再近了一步,满身的威压已化为杀气,他抬手 ,大拇指和食指捏起凤青翎的下巴,“本王只是想,这么一张小脸,若是毁了,该有多少人心痛。” 凤青翎神色未变,她从容的看着完颜破,眸光清澈。 蓦的,她笑。 风华绝代,眸中是无人睥睨的狂傲。 “青翎也有一个疑问,若是今日,可汗死在这里,不知这20万兵马可否会乱?” 完颜破顿了一下,清晰感觉到后颈传来的凉意。 不用回头,他知那里有一把剑。 目光这才第一次朝方才扶着凤青翎下马车那人看去,那人就站在他的旁边,毫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是个高手。值得正眼一见。 这一正眼,他便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了,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凤青翎率军偷袭那日,与凤青翎并驾齐驱那人。 这人的五官是无以伦比的俊美,这人的气质是无双的尊贵。 这人的眼睛,有着流动的光,分明就是天底下最能蛊惑人的眼睛。 这样一个男人,明明就站在他旁边,居然被他华丽丽忽略掉了。 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收敛气息的能力之强,竟是他平生未见。这个男人,若想杀人,那必定也是丝毫痕迹也无。 “放开你 的手!”那男人开口。 如玉的音色,带着浓浓的厌恶,如寒潭一样冷冽。 完颜破似乎愣了一下,浑身上下膨胀到极致的威压陡然消失。 他大笑,依旧爽朗的音色,朝秦曜阳道:“原来是你!那些传闻居然都是真的。没想到我匈奴竟然能迎来秦国的客人。” 他松开凤青翎的下巴,忽略掉抵在他脖子上的长剑,转身大步往王帐走去:“你们俩都进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了一眼,跟着完颜破走了进去。 …… 王帐内。 只见王座上铺着一整块黑熊皮,长弓立于墙角,对面帷幄上挂着巨幅的羊皮边防图。 凤青翎很不要脸的朝那边防图看过一眼,再看过一眼,最后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看了起来。 “怎?你喜欢那张羊皮?”完颜破问。 “恩,有点兴趣。”凤青翎答。 “喜欢的话,取下来拿走便是。”完颜破大方到不可思议。 “有兴趣不代表喜欢。”凤青翎拒绝得毫不客气,“话说,你这张图多久没更新了,好些地方都变了。”她指着羊皮卷点了几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完颜破笑,对他这张边防图漠不关心,问出的第一句话是: “凤家三小子腿没事吧?” 第152章 男人的话题 “晨翔?”凤青翎陡然转过身。 做梦也想不到完颜破私下问她的第一句话无关国家社稷,无关他最疼爱却又死于非命的乌于王子,而是敌对方的凤晨翔。 见完颜破点头,脸上无一丝玩笑,凤青翎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托你的福,射中的只是小腿,箭头无毒,今儿早上已回到军营。若是好好休息的话,应无大碍。” 凤青翎的话本该到此结束,可,因得完颜破这句问话实在太突兀,凤青翎忽的再加了一句:“不过,那箭羽贯穿小腿,又伤及筋骨,往后会不会瘸就不知道了。” 果然,凤青翎一个“瘸”字出,只见完颜破立即就皱眉了。 他竟是认真思索道:“凤家军内,军医了得,应该不至于连个箭伤都治不好。” 见完颜破如此在意,凤青翎心下疑惑更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眸中有询问之色。 秦曜阳略一摇头,表示不知。 凤青翎干脆直言:“可汗为何如此关心晨翔?” “故人之子。”完颜破答。 凤青翎飞快琢磨了一下完颜破这句故人之子,凤晨翔乃凤雪瑞的弟弟,其父是凤青翎的三伯,其母是她三婶。 三伯已故, 三婶健在。 完颜破这个故人,指的自然是她已故的三伯凤子越。 战场之上,敌对双方因立场不同,不得不兵戎相见,可这并不影响千百年来无数敌对方将领惺惺相惜。 这时,有小兵送了酥油茶进来,浓浓的马奶味。 他先将托盘送到完颜破处,待完颜破拿起一碗,再将余下的两碗送到凤青翎和秦曜阳手边。 “吃茶。”完颜破招呼,抬手将一碗酥油茶喝得干干净净。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不大喜欢马奶味,却也知道这是匈奴的待客常物,只闷声将各自碗中酥油茶喝了下去。 完颜破见她二人皆有轻微皱眉,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的气势到哪里去了?本王以为你二人皆会拒绝。” “方才是可汗率先刁难于我们,我们才会无礼。如今,可汗以待客之道对之,我和曜阳又岂会不知好歹?”凤青翎笑,同样以当年国公爷说事,“百年前,国公爷出使匈奴的时候,可有拒绝匈奴的待客之道?” “这种细节,若夏国的史书上无,匈奴的史书上便更没有了。”完颜破答,一贯豪放的风格。 可他的心里,却被凤青翎那一句“不知 好歹”击中。 当年,那人便是不知好歹的拒绝了他的酥油茶,直说难喝,再后来,他便陪他喝酒喝茶。 明明是敌对的双方,却几次酩酊大醉,把酒当歌。 再后来,人却不见了。 死于与他交战的沙场…… 再后来,他登基,做了匈奴万万人之上的可汗,收服了周围无数部落,再无人拒绝过他递上的酥油茶,他却该死的那么怀念那个人…… “对了,你们这趟来,可是代表夏国皇帝?”完颜破收回心神。 “不是。”凤青翎答,“我来,是因为老太君要我来。凤家镇守漠北多年,老太君不忍看到血流成河,希望能找到杀害乌于王子的真凶。” “那你呢?”完颜破将目光转向秦曜阳。 “我乃秦国皇子,怎会替夏国皇上出使匈奴?”秦曜阳侧首,看着凤青翎的笑意缱绻,“我来,只为陪伴心爱女子。” 对于秦曜阳这种动不动就表白的坏习惯,凤青翎表示很淡定。 完颜破却是赞许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年轻真好,可以无所顾忌的爱一个人。 然,完颜破的赞许,迎上的却是秦曜阳暗含警告的目光:“以防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完颜破再笑,想起第一次拒绝凤青翎拜帖时,他说凤青翎还不够资格见他,送来暖床还差不多。 “你这小子!”完颜破笑着拍了拍秦曜阳的胳膊,“还在为本王那句戏言耿耿于怀?你也不想想,本王多大年纪,能与你这样的小子抢女人?” 说到这里,完颜破再又兀自笑了起来。 秦曜阳却是深深看了完颜破一眼。 完颜破多大? 完颜破27岁登基,到现在不过43岁。 这个年龄的男人看上年轻女人再正常不过,多少帝王50岁还在纳妃,怎么在完颜破的话语中,仿佛他多老似的。 “把你的心放回心窝子,本王对你的女人没兴趣。” 完颜破再给秦曜阳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长叹了一口气,今日,他想子越的次数似乎多了点。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来自凤家。 “走吧,本王带你们去看看乌于的尸体。”完颜破带着凤青翎和秦曜阳,大步走出王帐篷。 路过不远处几个皇子的营帐时,完颜破满眼骄傲,侧头对秦曜阳道:“在匈奴,若你真要防谁,那也应是本王的儿子!他们是天上的雄鹰,可比你这个妖孽有男人味多了!” 再顿了一下:“匈奴女子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比不得夏国女子娇羞,本王军中好几个副将家中都有夏国女子做妾,都是宠到骨子里。” “你这心爱女人,我看她不简单,又会撒娇又会打仗。若放到匈奴,必定是男人打破头也要抢的对象,你可得看好了!”完颜破煞有介事的提醒。 “多谢可汗提醒,曜阳不会让其他人把她抢了去。”秦曜阳正经道谢。 凤青翎无语:“喂,你们两个,还真是当我不存在!别忘了,我才是这趟出使匈奴的正主。” “没忘,我的小野猫。”秦曜阳一手搂了凤青翎的腰,在她鬓角亲了一口,目光瞥过再远的地方,几个穿毛皮的匈奴王子,“我和可汗说的都是男人的话题,与政治无关。” …… 很快到了停放乌于王子尸体的帐篷,看守乌于王子的士兵足有百余人。 完颜破挥了挥手:“所有人退到30步以外,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众士兵后退。 完颜破这才一撩帐篷帘子,招呼凤青翎和秦曜阳进去。 只见帐篷内,正中的位置是一张巨大石床,石床上躺着一具…… 姑且叫尸体吧! 第153章 从坟里爬出来 凤青翎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一具尸体。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它”都更像活物。 四肢被铁链锁着,铁链深深钉入石板,石板边缘与铁链摩擦的地方有很重的磨损。看得出来,“它”在挣扎的时候,力气很大。 身上没有衣服,青黑的皮肤全然裸露在外,仅胯下位置被一块兽皮遮着,保持着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就是乌于王子?”秦曜阳问。 完颜破点头,表情早已不见之前的轻松,脸上全是沉重。 他的双眼看着躺在石板上的人,缓缓走了过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跟在完颜破身后,心情也不见好。 从乌于王子死到现在已有2个月,他居然还没有入土为安。这年头,人们的主流价值观还是人死后要尽快入葬,肉体回归大地。 而他,身为皇子,居然…… “乌于从夏国运回匈奴时还是好好的,回匈奴的第二天就给他举行了葬礼,可,谁也想不到的,就在他下葬后的第三天,他从坟里爬了出来。” 完颜破站在乌于王子旁边,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 这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脸色和身上没一丝血色,颓败得如秋天最后一片落叶。 他的面貌与完颜破有三分相似,特别是那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他的鼻头很厚 ,从面相上看,正是招财之相。下巴较之完颜破的,则多了几分圆润。 凤青翎想起刚路过王子们营帐时,远远看见的那几个男人。 确实,乌于王子比他们更亲和,也难怪在宫廷里更受欢迎。 只是,如今这张脸,眉宇间染了煞气,他的眉头纠着,中间隆成一个小小的川。 “乌于王子刚送回匈奴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吗?”凤青翎问。 “不是。”完颜破立即就否了,“乌于死于夜里,暴毙而亡,浑身上下没一点伤口,表情很安详。这些痛苦,都是他从坟里爬起来之后才有的。” 凤青翎点头,目光落在乌于王子胸口。 这个地方,她从走进帐篷起,就看了多次,胸腔没有起伏,应该是没有空气进出。 她再看了他的手腕,被铁链锁住的地方已经磨得如黑色棉絮一样,皮肉泛起,露出里侧白骨森森。再看看他的脚踝,也是相同的光景。 “可汗。”凤青翎道,“可否将乌于王子从坟里爬起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给我们讲一次吗?” 完颜破抬头,目光扫过凤青翎和秦曜阳,原以为,夏烨至少会派几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或者断案高手,却没料到,他居然让这两个人来。 一个是秦国送到夏国的质子,听闻与夏烨交 情深笃,另一个是夏国皇后的庶妹,听闻是夏烨看上的女人。 完颜破虽对着两个人印象极佳,可他实在不知,这两人能干什么。 此刻,看着这两人极认真的表情,他想,也许他可以试一下,就他对夏国那位年轻皇帝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拿边疆大事开玩笑。 特别是他还在乎凤青翎。 既在乎凤青翎,又默许情敌前来帮忙,说明他心里有几分期许,或者说把握。 想到这里,完颜破的心稍稍安了安,他说: “乌于的棺木乃临时打造,从接到他死讯开始,本王便派人着手安排了葬礼一事。” “棺木乃檀木,本王看过,很结实,一旦落了钉,很难打开。” “乌于是下葬后第三天夜里从坟里爬出来的。” “还未过头七,每天都有人日夜守着。听守灵的人说,入夜开始,就听见坟里有声音,先是窸窸窣窣,然后便是捶打的声音,再后来,整座坟就炸了,乌于从坟里飞了起来,披头散发,双眼发红。” “在众多王子中,乌于是武功最低的一个,常年在外游历。若说他是凭自己的内力炸开坟墓,本王一点都不相信。” “守灵人说,他从坟墓里出来后,只吼了一声,便飞奔不见了。” “他第一个找的人是本王,或者 说,他的第一目标是本王,他要杀了他的父王。那夜,本王正在睡觉,听到风声,以为是刺客,却不料看见的人是他。” “本王当时也很吃惊,喊了他几声,可他没反应,只飞扑着向本王袭来。” “再后来,本王擒住了他,叫人用绳索把他捆起来,绳索被挣断后,本王再叫人换了铁链。” “他力气奇大,表情狰狞,根本不是生前那个人。” “挣扎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他渐渐平息了下来。” “本王把他安置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为了以防万一,用铁链将他缚在床上。” “叫巫医看了,说是中了邪。人已死透。” “当天夜里,他再次醒来,将宫殿砸得稀烂,到第二天早上,便又睡了去。巫医说,他没见过这种邪术,像是夏国民间的秘术,若想制止乌于这种行为,除非把他剁成肉酱,否则,就算他只剩下一颗头,一只手,也依然会坚定执行下术之人的命令……” “本王挥军南下,将他随军带上。” “再后来,本王发现,不光是夜里,若白天天气不好,阴雨或者下雪,他都可能醒来,只是力气不如夜里。” “他很痛苦,本王曾听到过他的吼叫,是那种压抑的,如困兽……” 完颜破看着的乌于的表 情,有许多痛楚。 此刻,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对儿子的死,死后还无法安宁无能为力。 “可汗,我有一个问题。”凤青翎开口,“你挥军南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完颜破一瞬就怒了:“我儿死于夏国民间秘术,难道不该找夏烨要个说法,把凶手交出来!” “是,若凶手在夏国,无论是否是夏国人,夏国都应该给你一个交代,可问题是,皇上知道吗?我夏国皇上知道乌于王子这一反常的事情吗?”凤青翎问。 “当然知道!本王密函知会过他。”完颜破已有几分不耐烦。敢情凤青翎和秦曜阳先前并不知这些,那他们跑来干什么? 一声轻叹从秦曜阳口中发出,他缓缓道:“就我所知,皇上真不知这桩。” “不可能!”完颜破一声低喝,打断秦曜阳的话,“夏烨亲自回复了密函,说会给本王一个交代!”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疑问。 凤青翎再次开口:“我听到的版本是,您要夏国割让漠北12州作为丧子之痛的补偿,还要黄金100万两,丝绸10万匹,大米10万担,茶叶1万斤……” 完颜破脸色已越来越黑,不等凤青翎说完,已暴喝:“混账!本王是那种用儿子之死勒索之人吗?” 第154章 梦想中的完美状态 完颜破的这句暴喝,凤青翎非但不紧张不害怕,反而有一种满满的正能量。 她看过秦曜阳一眼,还记得秦曜阳刚到漠北时,他们曾讨论过完颜破索要的那些东西,还说完颜破是个务实的人,既然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借用人死在夏国这一由头,使劲向夏国敲一竹杠。 如今看来,竟是错了。 这盘棋太大,不光把夏国皇帝设计进去了,而且把匈奴王也设计进去了。 更重要的是,这下棋之人,手段之高,人脉之广,一出手便是国书,或者帝王之间的密函,想来地位极其尊贵。 凤青翎觉得有些头疼,她原不想介入任何宫廷纷争。 上次夏烨被围剿之事,她虽也是受害人,可事后她没问过一句。后来老太君叫她到漠北,她只当过来调查个案子,给匈奴王一个交代,平息两国边境纷争就完事了。 如今看来,远不止这么简单。 “可汗,能看看您说的那封密函吗?” “能,在我王帐。”完颜破点头,迈步朝外,“走吧。” 从继位到今,十多年来,完颜破作为可汗,在匈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无人不敬畏他。到此刻,他依然不相信自家的国书能 被人伪造,还那么无耻索要漠北十二州。 漠北…… 十多年前,当那人死在战场,他就对自己发过誓,只要他完颜破在一天,就绝不允许匈奴铁骑踏上漠北。 故,这么多年,夏国与匈奴从未大规模作战,偶尔小规模打打闹闹,他通常是放任态度,一是双方兵马都需要历练,二是需要让士兵保持警觉状态。 完颜破脑海里飞快将自家王子和重臣梳理了一次,在没有任何头绪之前,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 若对方真能伪造国书,说明是能拿到王玺之人。 必定是心腹之人。 “等一下,我想再看看看乌于王子的尸体。”凤青翎说着,伸手往尸体脸上探去。 她的手还未触及到肉身,已被人一把抓住。 “你是女孩子,碰这些干什么?” 秦曜阳满脸不乐意,这些污秽之物,连他都不想碰,怎么能让凤青翎碰? “要查案啊。”凤青翎笑,“无论这背后的棋盘有多大,我们都得把这一小步走了不是?凶手得找出来,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她顿了一下:“就算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怀疑的凶手,也总要罪证指证。” 凤青翎这 番话当然对,秦曜阳无法反驳,只得道:“你就站在这里,想看什么摸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做。” 凤青翎愣了一下,很快笑,愉悦道:“好。我正好一没手套,二没口罩,三没准备衣服,有人帮我做,自然最好。” 秦曜阳几乎是无奈看过凤青翎,虽不情愿触碰这些东西,却依然道:“以后这种事情,都交给我。” “好啊!若你这次表现好,我用得顺手,以后都用你。”凤青翎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先打开他的眼睛。” 秦曜阳伸手,掀开乌于王子的眼帘。 瞳孔涣散,眼珠子呈血红色。 凤青翎“恩”了一声,俯身往乌于王子的脸凑去。 秦曜阳吓了一跳,忙用没摸过尸体的手拦住凤青翎:“你做什么?不是说了我替你做吗?” “我需要看看他的鼻子。”凤青翎道。 “我帮你看!”秦曜阳一张黑脸,“需要看什么?” “看看鼻子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秦曜阳脸色更不好,他凑近乌于王子的脸,掰开他的鼻孔,认真看了一会儿,起身道:“四壁呈黑色,鼻毛不少,内有泥土木屑之物。” 凤青翎再点头,笑得几分讨好:“辛 苦你了。” 秦曜阳郁结之气散了一些,正想问凤青翎可有奖励,就听凤青翎继续说:“把他的嘴打开,你的脑袋离他远点,最好屏住呼吸。” 秦曜阳只得照做,五指捏开乌于王子的下巴。 只见乌于王子嘴巴张开的瞬间,一股黑烟从他口中飘出。 凤青翎用袖子扇了扇子,待到黑烟没了,她这才仔细看了乌于王子的口腔。 与鼻孔里混合了泥土木屑不同,他的口腔很干净,虽四壁和舌头呈黑色,可确实没其他东西。 “好了,可以放开了。”凤青翎说。 秦曜阳依言松开手。 “可有发现什么?”“那黑烟是什么?可是毒?”秦曜阳和完颜破同时开口。 凤青翎朝秦曜阳笑了一下,先回答完颜破的问题: “是毒,尸毒。民间有传言,活人若碰了尸毒,就会变成僵尸,事实上应该不会,但沾染上怪病却是可能的。” 听了这话,秦曜阳脸上已赤果果写着厌恶。 他要疯了才会允许凤青翎以后触碰这些东西,他心里盘算着,往后最好的状态便是: 娶回家做王妃,每天给她喂燕窝吃熊掌,什么事都不用做,每天好好睡觉。若她实在闲不住,喜欢 舞刀弄剑,就给弄十个杀手每天陪她玩耍。 这些尸体什么的,有多远滚多远。 “乌于王子的口腔很干净,说明这期间他很少张开嘴。”她顿了一下,“王子已死,请可汗节哀。就尸体的状态而言,无论对方如何操控尸体,都不能使尸体说话,可汗先前说的,有听到王子吼声,应该只是幻觉。” “因为人说话,靠的是气流,从鼻腔进,再经过胸腔,最后由声带震动发声。尸体不会呼吸,自然不会说话。”凤青翎说,“至于守陵人的听到那一声,则应该是尸体刚从墓里出来,内外压不同导致。” 凤青翎这番话,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完颜破都听不太懂。 不过,不太懂不妨碍他们觉得很厉害。 “接下来,我需要检查他的全身,看看有没有伤口。”凤青翎看着秦曜阳,“要检查仔细点喔,特别是有没有针孔大的伤。” 秦曜阳十分非常很不乐意,他仔细检查了乌于王子的脖颈,前胸后背,臀部,腿,甚至是脚。完颜破在一旁帮忙翻动尸体。 “没有。”秦曜阳说。 凤青翎指了指乌于王子身上唯一被兽皮遮住的地方:“那里,那里你还没看……” 第155章 乖,晚上奖励你 那里! 秦曜阳只觉得凤青翎疯了,竟要他检查尸体的那个部位! 他虽是质子,可好歹也是皇子,在尸体身上又捏又摸就算了,还要他检查那种地方,还要仔细看! 特别那里还有毛发! 秦曜阳想想都觉得像在猥亵尸体,简直无法忍。 “怎了?” 凤青翎歪着脑袋,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很快再露出了然神情:“我就知道你心里膈应。” 她挽起袖子:“还是我来吧!” 一句我来,还未完全说完,就见秦曜阳一记眼刀斜飞了过来。 “你转过身去,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凤青翎抿嘴,依言转过身体。 原来,这便是被人宠爱的感觉。 秦曜阳却闷闷,哼,如果不是这趟他跟过来了,是不是凤青翎就要摸乌于那个地方? 男人的那种位置,怎么能让凤青翎摸,要摸也只能摸他的! 想到这里,秦曜阳小小不纯洁了下。 “可汗,我建议把王子的头发剃了,刚才虽您和曜阳都摸过他的头皮,可您也知道,有些伤是摸不出来的。”凤青翎的声音传来。 完颜破只犹豫了一瞬,果断答应,并亲手拿刀给乌于王子剃头。 秦曜阳则继续检查尸体,很不能忍的部位。 凤青翎背对 着秦曜阳和完颜破,虽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动作,可身后的声音却是一清二楚。 刀擦过头皮,头发簌簌落下;指尖划过皮肤,轻微的翻动声。 呼吸很轻,仿佛怕惊动尸体。 “曜阳,你检查仔细点!”凤青翎再次提醒的。 “哼。”绝对的低气压,若不是曜阳这个称呼深得他心,简直想甩手走人。 凤青翎却是心情莫名的好,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扬,声音几可称得上温柔: “乖,我晚上会奖励你!” 晚上! 奖励! 秦大尾巴狼顿时就大大的不纯洁了,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已闪过100种奖励方式。 种种都很不纯洁! 甚至身体很忠于思想的蠢蠢欲动。 亏得面前是一具死了两个月的青灰色尸体,粉红色想法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至于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挺起不该挺起的部位。 “你们过来看看,这里有个小红点。”完颜破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飞快转身,秦曜阳用更快速度抓起那块兽皮,覆盖住乌于王子那处,这才淡定优雅的往完颜破走去。 小红点位于头顶,比针孔略大一点,因颜色与周围青黑头皮格格不入,遂有些显眼。 秦曜阳先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着刚 检查了乌于全身的手,在他头顶小红点上细致的摸了摸,继而按压。 “是一个小孔,摸上去没有明显不同,应该是银针一类的器物,扎进去后再又取了出来。” 秦曜阳神情严肃,分毫没有看凤青翎:“这里乃百会穴,若银针从这里插进去,只要深度多一分,就能致命。” 再的顿了一下:“我怀疑这里是致命伤。” 凤青翎点头,完颜破亦表示认同,只是—— “乌于虽是我匈奴王子中武功最不济的一个,但也不至于连有人潜入房间都不知道。”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一个人并非难事,光是迷药就能做到。可汗先前也说了,乌于王子刚运回来的时候,神情很安详。” “不!”完颜破下意识不愿承认自家儿子这么弱,“乌于走南闯北,下三滥的手段不是没见过,怎会轻易中招,况且,他身边不乏高手。” “那如果下手的是身边信任之人呢?”凤青翎再问。 完颜破不说话了,对方既能伪造国书,在他的身边安置钉子,何况乌于身边。 “若此处是致命伤,那又是如何埋下控制他的符咒,如何将命令下达于他?”凤青翎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几人再又讨论了一会儿,皆没有头绪 ,决定先回王帐看那封所谓夏烨回复的函。 “你们先过去,本王稍后过来。”完颜破说,“你二人既已被本王接待,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 “好。”“好。”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回答爽快,并不问为什么,双双往帐外走去。 到营帐门口时,凤青翎回头。 只见完颜破站在乌于王子旁边,正用白布包扎他磨得如棉絮般的手腕。 然后将白布缠绕在铁链上。 应是不想下一个尸体醒来的夜,乌于王子再次把手磨烂。 依稀中,凤青翎看见有水滴从完颜破脸上滑下。 落入尘埃。 她没敢惊动,拉了秦曜阳的袖子,飞快走出营帐。 …… “还不快松手!” 出营帐后,秦曜阳几乎是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袖子,再看着凤青翎的手。 拉什么拉,不知道他刚摸过尸体吗? 凤青翎嘟嘴,松开拉着秦曜阳袖子的手。 秦曜阳很快洗手,洗脸,更衣。 若不是条件有限,他很想洗澡三次。 这辈子杀过人,摸过尸体,却从来没有摸得这么彻底过,简直比仵作还仵作。 “待会儿给我烧桶水,我要沐浴。”秦曜阳吩咐。 他的表情很淡定,内心很傲娇:今儿晚上,还要继续抱着凤青翎睡觉,还有 不知是什么的奖励。 他才不要带着一丁点和尸体有关的东西。 ……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再到王帐时,完颜破已经回来了。 没秦曜阳那么有洁癖,完颜破只洗了手。 他亲自从王帐内帐拿出一份信函,递给凤青翎和秦曜阳。 秦曜阳展开信函,放到两人中间。 薄薄的一张签纸,不过百余个字,却是行云流水力透纸背,带着斜睨天下的狂傲。 正是夏烨的风格。 “本王见过夏国皇帝的国书,与这张密函的字迹一样。”完颜破说。 “很像。”“确实很像。”那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秦曜阳看过凤青翎一眼,示意她先说。 凤青翎点头:“这人应是刻意模仿过皇上的字,很多着力细节完全一样,若把这些字单独抽出来,怕是皇上也会分不清,但字多了,总会有一些细小漏洞。他学了其表,却没有学其魂。”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了几个地方:“这里的运笔和皇上有一点偏差。” 秦曜阳点头,微醋:她才看了夏烨几个字,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知她认不认识他的字。 “曜阳,你觉得呢?”凤青翎侧头,询问秦曜阳的意思。 秦曜阳没说字迹,只道:“假的,私印也是伪造的。” 第156章 生米煮成熟饭 “喔?”关于这块私印,凤青翎也认真看过,没看出有任何不同。 “不可否认,这封密函伪造得很真,无论是笺纸,墨水,都与皇上平时用的无异,字迹你刚才也分析过,很像。可假的就是假的,做不了真。”秦曜阳道。 “众所周知,一国中,所有的印,唯玉玺最贵重,可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夏烨将私印看得比玉玺更重要。玉玺放在御书房,重兵把守,可他的这块私印,却是随身携带,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也就是说,要想盗得夏烨的私印,比盗取玉玺还难。” “对方盗不了他的私印,便伪造了一个。” “你怎么看出这块是假的?”凤青翎问。 “夏烨现在用的这块私印,乃是他16岁那年自己刻的,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参与过防伪的讨论。”秦曜阳的话只到这里。 既是夏国皇帝私印的防伪,自然不能一条一款拿出来说。 完颜破笑:“传闻秦皇子和夏国皇帝私交甚笃,果然不错。” 到此刻,他已有八成相信凤青翎和秦曜阳的分析:密函的回复是假的,那夏烨必定没收到他的密函,至于匈奴给夏国的国书,那更是伪造!他压根没写过国书! 真是胆大包天! 很 显然,这件事不是夏国或者匈奴上层某一个人的手笔,而至少是两个人,若此事成功,也必定有两个受益人。 “我们来假设一下,若对方计策成功,这件事最后结局会如何?”凤青翎提议。 “本王有可能会被乌于杀死,就算不死,也一定会迁怒夏国。本王在边疆日复一日的等,等不到夏烨交出凶手,反而天天看见凤家军练兵,甚至偷袭,很有可能这20万兵马就真的压过去了。”完颜破说。 “没错,夏烨根本不知你在等他答案,只当你用20万兵马做筹码,想勒索他一笔。朝中必定也有人煽风点火,建议开战。” “一旦开战,两个国家的经济都将遭遇重创,若这时国家再出现其他乱子,皇上必定应接不暇。” “边关告急,一不小心就可能失了民心,加上国内兵力空虚,这个时候若发动政变……” 最后这句话,秦曜阳没有说完,可意思谁都懂了,这是篡位的最好时机啊! 至于匈奴,完颜破很清楚,每次打仗,他必定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这个时候,若背后射出冷箭,他将防不胜防…… 三人讨论了许久。 当年,完颜破虽是正常继位,靠战功赢得民心,可不代表他不懂阴谋阳 谋。更何况,兵法,原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阳谋。 秦曜阳小时候就被送到夏国,虽没有直接参与秦国宫廷倾轧,可他却是一路陪着夏烨爬上皇位,对于权术,他同样不陌生。 至于凤青翎,上辈子做特工时,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课程,就是心理学。 于是,这三人虽没讨论出乌于王子为何死后变成这副鬼样子,却在抓内鬼方面各有想法,最后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 夜。 凤青翎和秦曜阳再次分到一个营帐。 其他人各有住处,虽都在凤青翎和秦曜阳旁边,但距离却比他们当初在漠北时更远了些。 凤青翎观察了一番营帐分布位置,再看了看她和秦曜阳帐篷里那张明显比行军床大一倍的床,内心充满无语。 匈奴乃游牧民族,营帐比的夏国更大更多,为嘛舍不得多拿一个,让她和秦曜阳分开住。 刚送他们回营那士兵,说得很清楚,说这个营帐是给她和秦曜阳住的。 难道说,古代的匈奴,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未婚男女可正大光明住在一起? 还有,把其他人安排得离他们那么远是嘛意思? 方便坏人行刺? 在他们今儿讨论的计策中,分明没有这桩。 “青翎,你在看什么? ”秦曜阳从身后走来。 “感觉其他人离我们好远。”凤青翎道,她看了看龙八的营帐,下巴朝那边一抬,“今儿晚上,你去和龙八挤挤。反正他一个人一个营帐,待会儿再加一张床。” “不行。”秦曜阳毫不犹豫拒绝,很正派道,“我现在是你贴身护卫,自然要和你住一起。” 凤青翎深吸一口气:“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就算主人有能力保护自己,做下属也不能消极怠工。”秦曜阳很有职业操守。虽这份工作是他自己安排给自己的,而且没有一个铜板的报酬。 凤青翎再吸了口气:“我没聘用你。” “可你是我心爱之人。作为男人,保护心爱之人,也是责任之一。”秦曜阳表情相当认真。 凤青翎再再吸了口气:“我还没出嫁,拜托,给我留点好名声。” “你我已经睡了这么久了,你还要什么好名声?”秦曜阳露出不解,很快正色道,“你放心,我秦曜阳这辈子,非凤青翎不娶,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 秦曜阳没用王妃一词,而用的是妻子。 在他的世界里,王爷可能不止有一个王妃,册封的嘛,一个死了,还可以有下一个。 可妻子,只有一个。 “我好像没答应嫁给 你,我们也没婚约!”凤青翎提醒他。 “你现在答应我也不迟。”秦曜阳立即道。 “你能要点脸吗?” 这个问题,秦曜阳不予回答,只伸臂将人揽在怀里,侧头在她鬓角香了一口。 “乖,别辜负了可汗的一片心意。” “什么心意?” “生米煮成熟饭啊!你瞧,所有帐篷都离我们这么远,不就是怕你叫得太大声……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秦曜阳飞快追了上去。 “站住!”到营帐门帘时,凤青翎一声低喝,“今儿晚上不许踏入这帘子一步!” 没了福利,秦曜阳自然不依:“说好的夜间奖励呢?” “没了!”这头猪,恬不知耻。 凤青翎一掀帘子,跨步走了进去。 秦曜阳很可怜:“你真要我去和龙八挤?这也太残忍了,男人很臭的,我只喜欢抱着你……” 不远处,龙八很幽怨的看着这边,再低头闻了闻领口,不臭啊。 秦皇子这分明就是诽谤! “秦曜阳,你给我住口!”凤青翎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怒火冲天。 秦曜阳摸摸鼻子,围着这个营帐散步。 他们家青翎,既然不让他踏入门帘,一定会给他留一扇窗户,这是暗示他翻窗啊! 恩,一定是这个意思。 第157章 除了我,任何人不许碰 按照秦皇子的无耻程度,他真的会听话与龙八睡吗? 答案必须是不。 若真听话了,那就是不解风情;不听话,才是邪魅狷狂不羁。 于是,秦曜阳只在营帐外逛了一小圈,就果断的撩开窗帘翻进去了。 …… 凤青翎正在写信。 听见有人进来,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普天之下,除了秦曜阳,还有谁能把翻窗翻得如此正大光明。 再说了,无论是凤家暗卫、龙护卫还是朝霞晚霞,谁又是吃素的呢?这么大一个人接近她的营帐还翻她的窗,若他们发现不了,就可以集体上吊自杀了。 能做到一切,让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乐见其成,只有秦曜阳。 “在给夏烨写信?” “恩。” 在他们的计划里,其中有一个环节就是送信给夏烨,告诉他匈奴发生的一切。 “我来写。”秦曜阳飞快走到桌旁,抽出凤青翎手上的笔,再扫过信笺上那几行纯粹描述事件的内容,心里依旧颇不是滋味,“你都没给我写过信。” “你不就在我身边吗?我写什么信。”简直无理取闹,若秦曜阳是个女人,她真想感慨,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前几日不在,你也没写。”秦曜阳头也不抬,下笔如飞 。 “前几日没什么事情。” “你腿受伤了,你被凤江涛欺负,还遇到雪崩,你告诉我了吗?”秦曜阳语气很平静。 “这些都是小事,再说,你不都知道了吗?” 秦曜阳手上顿了顿,握笔的手再紧了紧,语气没任何变化:“这些都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凤青翎认真想了想,人生大事…… 貌似只有生死才是人生大事吧! 于是,她很实诚道:“我若遇到生死关头,一定想办法告诉你。”好歹有个收尸的人。 生死关头…… 秦曜阳瞳孔猛的一缩,“啪”,手上毛笔被折成两断,他侧头转身,嘴唇覆上凤青翎的唇,直压了过去。 他很急,迫着凤青翎直往后退,仿佛在寻找什么,一直凤青翎退到营帐的帷幄,后背压了上去。 他这才亲实在了,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双唇离开她的唇。 他的双眼紧紧迫着她的双眼,一贯流光溢彩的眼底竟有惶恐,声音亦有些哑,带着急切: “生死关头?生死关头你还怎么传话?啊?!” “我秦曜阳要护的人,不允许有生死关头!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还有,凤青翎,你给我记好了,你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他没再亲她,只紧紧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确认。 凤青翎愣在原处,竟忘了推开他。 这一番话,她第一次听,而说的人,也是带着吼叫与慌乱。 可是,在她看来,这一席话竟是比从前她听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喜欢你”“非你不娶,唯一的妻”更加动听一百倍。 “恩?记住了吗?”他的声音终于柔和下来,指尖划过她的脸庞,“若没记住的话,我不介意继续亲你,直到你记住为止。” “恩。”凤青翎很乖的点头,表示记住了。 秦曜阳很满意,身体微微前倾,他捧着她的头,再次噙住她的唇。 舌尖一遍遍描绘她的唇瓣,辗转的小心翼翼的反复吮吻,仿佛亲着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 过了许久,当他终于松开她。 他看着她晶莹的、酡红的双唇,爱怜的用指腹磨蹭了一下:“这里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也不许碰。” 凤青翎眨眨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她灵魂出窍。 她竟没反抗,而且…… 还很享受。 “你不是说,没记住才亲吗,我明明说记住了,为什么还要亲?”凤青翎不解,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秦曜阳看惯了凤青翎精明的样子,如此 呆萌的模样,他还第一次看,忍不住再次把她揉进怀里。 凤青翎这才意识到她说什么,内心一百万个后悔,她的智商加情商一定是被狗吃了。 “笨蛋,因为我喜欢你啊!”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宠溺。 …… 两人再次回到桌旁已是一柱香之后。 “你信写好了吗?”凤青翎盯着那支无辜夭折的毛笔。 秦曜阳“恩”了一声,将信笺递给凤青翎。 “这么简单,能看懂吗?”凤青翎皱眉。 秦曜阳这封信,通篇就只有三句话。 第一句是“国书有假”,第二句是“乌于之死内有蹊跷”,第三句是“小心”。 “夏烨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懂。”秦曜阳将信笺折叠起来,走出营帐,高声叫了一声,“龙八!” 身为高手的龙八飞快奔了来,内心腹诽:哼,不是嫌我臭吗?叫我做什么? “连夜将这封信送回夏国,务必亲手交到皇上手上。”秦曜阳道。 龙八立即朝凤青翎看去:“我是奉命保护凤姑娘,皇上有命……有命……”龙八思绪已凌乱,他看着凤青翎的唇,“凤姑娘,你……你嘴怎么了?……” 一个激灵,龙八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拔剑朝着秦曜阳砍去:“好啊! 秦曜阳,你竟敢对凤姑娘……对凤姑娘……我,我要杀了你!” 秦曜阳闪身躲开,岂料,龙八根本不是一招过过瘾,连续十多招朝秦曜阳砍去。 秦曜阳无意伤他,只连连避让,笑着开口:“青翎是你什么人?我和她的事关你P事!” “凤姑娘是皇上看上姑娘,以后要接进宫做娘娘的。”龙八急,“秦曜阳,亏皇上还当你是兄弟,你连凤姑娘都下得去手!” “唉!”秦曜阳轻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晚了吗?我和青翎已经……住在一起了。” 秦曜阳的话,如一盆冷水,将龙八浇得透心凉,他呆立在原地。 凤青翎和秦曜阳住一个营帐的事,他确实早就知道了,可是,有些事情,没看见还能对自己说没发生,可如今,他明明看见凤青翎的嘴被亲肿了…… 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你到底要不要送信,这封信涉及夏国的江山社稷,你考虑下,是立即启程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还是继续在我眼皮底下蹦哒?”秦曜阳已不想和这人啰嗦,将信递到龙八跟前。 龙八委屈,龙八愤怒,龙八悲伤,龙八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没用…… “我……我送信去!”他一把拽过信函。 第158章 尸体朝凤青翎扑来 旁边,凤青翎笑了下:“路上小心,见到皇上后,代我向他问好。” “凤姑娘,您真的和……?”龙八的话说了一半,就感受到旁边秦曜阳传来的凶狠目光和极低气压的,他硬生生咽下后半句,长叹了一口气。 唉,明明窈窕淑女,奈何被狼看上! 还是凶狠的狼。 “快去吧,这封信很重要。”凤青翎笑,下巴往夏国方向一指。 龙八忙正色点头,将信函放入贴身口袋,再朝凤青翎行礼:“姑娘也要万事小心。”再顿了一下,小心请求,“姑娘若方便的话,待到乌于王子一事了,麻烦给可汗说一声,请他命九公主把龙七放了。” 被女人折腾真的很惨,很辛苦。 “好,我答应你。”凤青翎郑重点头。 龙八再次行礼后,一个晃身,不见了踪影。 秦曜阳和凤青翎依旧站在营帐门口,看着龙八消失的方向。 “你猜,龙八这么记挂着解救龙七,他究竟是什么都不懂,以为龙七很惨?还是嫉妒龙七过得太滋润?”秦曜阳问。 “说不定真的很惨。”凤青翎一本正经,毕竟那天龙八描述的时候,差点声泪俱下。 “喔?”秦曜阳笑着,一把搂过凤青翎的腰,暧昧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那青翎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也惨一下?我可是盼了许久了。” 凤青翎一瞬听懂秦曜阳话中的不正经,狠狠瞥过他一眼,低骂:“不要脸!” “你不就喜欢我不要脸吗?”那人得寸进尺,在凤青翎耳垂舔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细小的电流,她的心里有些慌。 “我亲你的时候……”那人低声,“青翎,你的脸红了。” “是你眼睛看岔了!”凤青翎才不会承认,她率先迈步,走在前面,“走吧,去看看乌于,天黑了好一会儿了。” “好。”秦曜阳心情大好,他的手依然拉着凤青翎的手,疾步走到凤青翎身边,再次朝她脸颊看去。 天上有明月,周围有篝火。 他看见凤青翎脸颊的红霞已飞到耳根,甚至连脖子都有些红。 他的青翎,居然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他想起他第一次亲她,在皇宫的太液池内,她中了春毒,浑身发烫,她主动吻他。那时的她,吻技很好,就好像曾亲吻过千百次。 可方才,在营帐里,她分明不知所措,手不知放哪儿,舌头也不知如何配合,所 有的节奏都由他控制。她青涩的如同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 好奇怪! 他想问,可这个话题…… 他看了看他牵着的她的手,好不容易凤青翎没有挣扎,他决定以后再问。 …… 不同于白天,乌于王子营帐周围早已严阵以待。 四周燃着一圈火把,百余精兵皆穿着厚实的铠甲,拿着精锐的武器,脸上表情异常谨慎,双眼紧紧盯着营帐,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见凤青翎和秦曜阳走过去,众人有些吃惊。这两个人,不是白天才来过吗,现在又来做什么? “凤姑娘,少侠。”有士兵行礼。 可汗说过,对凤青翎,以待客之道对之。 秦曜阳的身份虽早已被完颜破看穿,可完颜破并没有公布,众人只当他是凤青翎的朋友,故只称为少侠。 “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凤青翎用询问的语气问。 “凤姑娘稍等,我等需要去请示可汗。”士兵回答。 “好,有劳了。”凤青翎站在原地,一副铁了心要进去看的样子。 士兵无奈,只得飞奔朝完颜破王帐跑去。 “这样日日守着也不是办法。”凤青翎感慨。这样防着一具尸体,算什么事儿。 “确实麻烦,除非找到操控之人,或者将尸体剁碎。”秦曜阳顿了一下,“这般秘术,一旦出现,无论是在夏国还是匈奴,都够令人头疼。” “这种阴邪之术,一旦用于战场,后果将不堪设想。”凤青翎想起在野史中,古代有阴兵一说。 “这种可能性极小,据我所知,无论是哪个国家,每一任皇帝都极反对这种歪门邪道,因为太不受控。”秦曜阳说,“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身边有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对帝位无帮助,反而影响民心。所以,帝王们一旦发现这种邪术,必定是全力诛之。” 凤青翎想了想,点头:“这种算是越过生死,驾驭鬼神了,对帝王来说,确实可怕。” 过了一会儿,凤青翎问:“你听见没?” 秦曜阳点头。 营帐中,拳头捶打石头的声音一直没停过,铁链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没有人的吼叫,只一声声的闷响,在静寂的夜空显得格外可怕。 通报的士兵很快已回来,完颜破允许凤青翎和秦曜阳进营帐,只一句叮嘱:别伤害乌于。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一眼,示意士兵们放心,他们只进去看看。 秦曜阳走到旁边一个火堆旁边,抽出一根燃烧的 木柴,拉着凤青翎往营帐走去。 “放开我。”马上就要做正事了,还拉拉扯扯做什么。 “我要保护你。”秦曜阳道,将凤青翎的手抓得更紧。 “我像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吗?”两个人手拉手,四只手就变成两只手,还互为累赘,若待会儿真要御敌,会很不方便。 “像。”秦曜阳道,“不是说你能力不济,而是怕你不爱惜自己。”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跨进营帐。 凤青翎停止与他争辩,因为她所有心神都被躺在石床上那具傀儡尸体吸引了。 乌于王子在挣扎,手脚皆无痛感的使劲拽着铁链,“砰砰砰”的捶打着石床。 因得它只束缚了四肢,故这会儿上半身动作幅度极大,整个尸体是坐起来的姿势,睁大血红的眼睛,张牙舞爪。 秦曜阳举着火把,与凤青翎一道站在离它五步距离的地方。 “你说,它能看见我们吗?”凤青翎问。 一句话刚落,不用秦曜阳回答,只见那尸体已猛然转头,赤果的身体朝凤青翎扑来—— 第159章 古怪的笛声 秦曜阳一步上前,将凤青翎挡在身后。 “铮”的一声,缚住乌于王子手脚的铁链齐齐拉直,将尸体牢牢束在石床上。 乌于王子无法再往前,可他的上半身依旧是对着凤青翎的方向,双眼通红,镶在乌黑的皮肤上,像厉鬼一般。 凤青翎没说话,只往前走了一步,重新与秦曜阳并肩站在一起。 她注意到缠绕在乌于王子手上脚上的白色布带已染上一层黑,应该是凝固多日的血,在与铁链的反复摩擦中,沾染到布带上。 她想起白天的时候,完颜破看着这具尸体时,沉痛的目光,想起他小心翼翼给尸体包扎磨得如黑棉絮般的伤口,想起他湮没在尘埃里的泪。 死者何其无辜,竟被人如此利用,制作成杀人的傀儡,还是杀害死者的父亲。 死者的家人又是何其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无法忍的是,人都死了,还要被如此折腾!找不出施术之人,就要亲口下令将孩子的尸体剁成肉酱。 她忽然理解完颜破为何很少来看乌于的尸体,换做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情形,怕都无法忍。 这时,秦曜阳握着凤青翎的手动了动。 凤青翎侧头,便看见秦曜阳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绕到乌于身后,离远一点。 凤青翎点头,秦曜阳松开她的手。 凤青翎一双眼睛紧紧看 着乌于王子,缓缓朝他身后移去。 只见乌于王子一双血红的眼睛亦紧紧盯着凤青翎,脑袋顺着凤青翎的方向移动,上半身也改变着姿势。 铁链划过石面,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 就在凤青翎走到一半时—— “乌于王子”,秦曜阳忽的喊了一声。 只见乌于王子猛的转身,眼神更加凶残,再次朝秦曜阳扑来。 “铮”,不出意外,铁链再次锁住他。 乌于王子不甘心被铁链锁住,双手大力拽着铁链,铁链与石板交接的地方发出“嘎嘎”的声音。 “乌于——”凤青翎开口,声音柔和,宛如天籁。 秦曜阳立即瞪过她一眼,不就是一具尸体吗?至于这么温柔吗?叫我的时候都没这么温柔过! 凤青翎早已习惯这男人莫名其妙吃醋,压根不予理会,注意力依旧放在乌于王子身上。 乌于王子在她发声的一瞬间已飞快转身,朝凤青翎方向扑来,根本不受她语气影响。 “好像是听声音辨别,你猜,他眼睛看的见吗?” 毕竟只是尸体,从现代人体学来看,人死了以后,神经系统就无法运行了,可他既然听得见,难保他看不见。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直朝乌于王子额头打去。 石头的速度很快,乌于伸手去挡的动作也很快,只可惜,他的手腕被铁链束住,巴掌还未触及到小石头,就已经被铁链生生拽住。 当他再偏头躲避时,已经晚了,脑门生生挨了一下。 乌于王子更加愤怒,几乎是疯狂的拉动铁链,扑向凤青翎想报这挨打之仇。 营帐外,士兵们听得里面声音太过激烈,皆有些害怕,万一王子的尸体把石板砸烂或者把铁链扯断可怎么办? “凤姑娘,你们没事吧?” “无妨。”凤青翎答。 两句对话的同时,只见乌于王子一会儿朝士兵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会儿朝凤青翎的方向,很是繁忙。 “呼,呼——”秦曜阳使劲哈了两口气。 这时,乌于王子再又把脑袋对准秦曜阳,依旧凶神恶煞。 “差不多了,走吧。”秦曜阳朝凤青翎伸手,“能听,能看,还有触觉。五感除了味觉和嗅觉,应该都在。他对我哈气时的反应强于我们说话和移动,说明他对人的生气更为敏感。” 凤青翎依言走了过去,却没有主动拉秦曜阳的手,只朝外走去。 秦曜阳悬在半空的手无处安放,可他丝毫尴 尬也无,主动抓了凤青翎的手,与她一并朝外走去。 “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他应该没有思考能力,所有的视觉听觉和触觉对于它来说,只是为了辨别位置。”秦曜阳继续。 凤青翎“恩”了一声,走出营帐后,她忽的朝周围看去:“谁在吹笛子?” 士兵们茫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摇头表示不知。 “你听见了吗?”凤青翎侧头。 秦曜阳点头。 笛声不大,混合在漠北飒飒的风声中,并不明显,若不仔细听,会以为是风声的一部分。 可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凤青翎,皆精通音律,怎会听不出来? “吹笛子之人离这里至少有一里,笛音顺风,用内力将声音送过来的。”秦曜阳道。 “用来控制乌于王子?”这是凤青翎的疑问。 那尸体虽看起来有部分五感,可没思想的傀儡,能做的事情始终有限,需要有人操控。 “不一定。”秦曜阳的下巴朝营帐方向一指,“听里面的动静,他好像对这笛声没任何反应。这笛声也可能是用来传传递信息。” 凤青翎望着夜空中笛声传来的方向,秦曜阳知她心中所想的,开口道:“没用,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对方应该也已经走了。” 他拖着凤青翎的手往他们的营帐走去。 “静观其变吧。”他说。 “恩。” …… 从到漠北那天开始,秦曜阳一直和凤青翎挤一张床。 行军床很窄,秦曜阳为了让凤青翎睡得更好,他都睡在床沿,紧紧将人抱住。 今儿晚上这张床,绝壁是这么多天最大最结实的一张床,就算要滚个床单啥的,都完全没问题。 “我越发觉得完颜破不错。”秦曜阳盯那床,眼神如狼似虎。 “瞧你,一张床就把你收买了。”凤青翎正在洗脸,鄙视道。 “怎么能说是一张床就收买了?若没有你,就算是一百张一千张床,都收买我不了。”秦曜阳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凤青翎。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深深的嗅着她的气息。 若能一直这样,没任何纷争,多好…… “对了,龙八走了,他的营帐没人了,你待会儿过去睡。”才不要婚前同居同床。 “不要。”秦曜阳一口拒绝,炙热的鼻息喷在凤青翎颈间,几分依恋。 凤青翎笑,纵容秦曜阳多抱她一会儿。 身后传来的感觉让她的脑海“轰”的一下,一字一句语气中透着警告: “秦!曜!阳!” 第159章 青翎,我爱你 秦曜阳也很无奈。 人体是个玄妙的存在,他可以控制声音的高低起伏,呼吸的轻重浅深,甚至可以把身体扭到不可思议的形状。 可,有些反应,他无法控制啊! 从小到大,他就没想过要控制那里,更没想过要练习。 “抱歉,它不大听话。” 秦曜阳声音中全是歉意,行动上却丝毫表达歉意的诚意也无,双臂依然环在凤青翎腰上,下巴依旧枕在凤青翎肩上,甚至比刚才还不要脸的一口含住凤青翎的耳垂,身体贴合的部位贴得更紧。 甚至…… 甚至还蹭了蹭! “你瞧,它不但不听话,还试图控制我全身。” 秦曜阳的舌尖萦绕在凤青翎柔软的耳垂上,情动得几乎无法自抑,声音泛着沙哑。 “怎么办,都怪你,实在太吸引它。” 真想,真的很想…… 他几乎用尽20余年所有的自制力去克制。 与秦曜阳动情截然不同的是凤青翎,除了上次中了春毒,她压根没体验过什么叫欲火,也不明白秦曜阳为啥抱着抱着就那啥了。 上辈子为了任务撩过很多人,可那时她都有配合动作啊,至少抛个媚眼,露个香肩啥的。 今儿,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喂,控制力这么差的话,别靠这么近 。”凤青翎侧头,将耳朵解救出狼嘴,然后转身,把秦曜阳往后推了少许,眸中全是鄙视。 “现在怎么办?”秦曜阳很是委屈,低头朝衣襟下方看了看。 虽是冬天,衣服很厚,可因得某些原因,那里还是很明显。 凤青翎亦跟着他看了过去,只一眼,眸中嫌弃更重。 至于吗?长那么大! 她的嘴角朝营帐外一努:“不知道怎么办的话赶紧出去,外面天寒地冻,冷一冷就好了,再要不行的话,找个冰砖去戳一戳。” 找冰砖……戳一戳…… 秦曜阳简直无法相信他听到的,这么残忍的建议真的是凤青翎提出的? 他看着凤青翎,眼睛里尽是受伤: 拜托,这个小宝贝以后可是你的!你能不能好好对它? 秦曜阳的脸,秦曜阳的眼,原本就是造物主过于偏爱的杰作,这会儿配上他这幅表情,凤青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好半天才嚅嗫道:“要不,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左手换右手?” 左手换右手? 一瞬的不解后,秦曜阳立即就明白了。 “噗”,他笑,强行把额头抵在凤青翎额头上,再鼻尖对鼻尖磨了磨,语气中的宠溺都快溢出水来了,“我的乖青翎,你实在太可爱了!” 可爱 ? 多么陌生的词语。 在凤青翎印象中,这个词语是形容小孩子的,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有人用这个词语形容她。 “放心,在你没爱上我之前,我不会碰你。”秦曜阳说着,在凤青翎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你为何经常亲我?”她问。她明明还没爱上他,他却经常动手动脚,今天还起了反应,简直不可原谅! 秦曜阳乐了:“亲你不算,那是发乎情止乎礼。” “亲都亲了,还叫止乎礼?”古人的尺度有这么大? “那是在你身上盖个章,提醒你,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秦曜阳低头,眸光脉脉。 凤青翎瘪嘴:“情话倒是会说,说过很多次吧!”哼! “恩。”秦曜阳竟是大方承认了。 凤青翎心头很酸,很快便听见那人继续:“所有的情话都只说给一个人听,她没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说。” 秦曜阳抬手,抚过凤青翎的头发:“如今她在身边了,我便每天说给她听。” 他的呼吸顺着她的鬓角一路滑到耳畔。 “青翎,我爱你……” 凤青翎的心猛的一揪。 “爱”这个词,她做特工时也听过,却都是逢场作戏的,不过是想和她滚床单,她的心是冰凉的。 唯此刻 ,她有心动的感觉。 “从集市上看见你的那次起,你便牵动着我的心神,后来,你每一次出现,我就多喜欢你几分。再后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如此深刻了。” “你和夏烨在西泠湖遇险那次,当我听说你落入湖水生死未知,我整个人害怕得发抖。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 “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秦曜阳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我的青翎,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拥着她,一句一句的告白,徐徐的声音在静寂中流淌,如细沙滑过时光,温柔的将人融化。 …… 再然后,秦曜阳依旧被赶去龙八的帐篷睡了。 原因是,情话说太多,非奸即盗。 凤青翎才不要被这种糖衣炮弹蛊惑。 这一次,秦曜阳没有耍赖,只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道了声晚安。 看着秦曜阳走得如此爽快,凤青翎反倒不习惯了,这个大尾巴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个夜,秦曜阳睡得还算踏实,凤青翎却是华丽丽失眠了。 脑海里不断出现他们在一起时的片段。 他亲吻她,他牵她手,他磨她鼻子,他 温柔的告白,以及他赤果果的吃醋…… 好讨厌,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好。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几下。 冷。 这个被子一点都不暖和,还没前几日被抱着舒服。 直到下半夜,凤青翎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嘴角是一丝她看不见的笑意…… …… 第二天早上。 凤青翎和秦曜阳分别从两个帐篷走出来。 朝霞晚霞愣了,凤家暗卫也愣了。 晚霞压根忘了她现在是凤青翎的丫鬟,飞快跑到秦曜阳身边,小声而紧张的问:“主子,小姐把你赶出来了?” 秦曜阳非常配合的点头,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凤青翎,略幽怨。 凤青翎就立即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有惊诧,有失望,有责备…… 一时,内心各种复杂。 至于吗?难道两个人真要住一起,这些人才觉得天经地义。 秦曜阳却是笑,缓缓朝凤青翎走去:“看见没?我们俩在一起,才是众望所归。” 凤青翎一下子就笑了,这个狡猾的男人,故意做出那么幽怨的表情,就是为了博同情,再得出这么个结论。 “狡猾!”凤青翎低嗔。 目光穿过秦曜阳,落在不远处有说有笑那几个人身上。 “你在看什么?”秦曜阳问,跟着转过身。 第160章 你的颜值帅破天际 “凤姑娘。”“凤姑娘。”…… 来的那几个人已纷纷开口,或豪迈的抱拳行礼,或含蓄的点头致意。 他们的方向,正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站的地方。 凤青翎含笑,只静静的等他们走到三步之外,这才微微屈膝,福身道:“青翎见过各位王子。” 一句话落,不等任何人开口,凤青翎已然站了起来。 她行礼,不是因为低人一等,而是因为礼数。 在匈奴这座军营,她所代表的,不光是她凤青翎,还有整个凤家,甚至是夏国。 若完全无视礼数,别人不会单说凤青翎不懂礼数,而一定会说凤家无家教,或者夏国文化落败。 秦曜阳站在凤青翎身边,除了对这几位颔首,再没有其他举动。 王子们略诧异,凤青翎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傲慢至此? “秦殿下好。”这时,王子中有人开口,“在下完颜亭。” 秦曜阳点头,表示承认了他的身份。 “五哥,你怎么知道他是秦国皇子?”最右侧年纪最轻那位问完颜亭。 完颜亭笑了一下:“秦殿下就美名惊天下,谁人不知?”他看着秦曜阳,“昨日惊鸿一瞥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么惊才绝艳 的男人会是谁,后来分析了许久,认为是秦殿下的可能性最高。刚才冒昧一试,果然中了。” “乌亭王子好运气。”秦曜阳微微一笑,他侧头看过凤青翎一眼,“青翎认识的美男可不止我一个。” 他顿了一下,目光依次从面前四个王子身上掠过。 “乌岩王子,乌亭王子,乌恒王子,乌响王子。” 秦曜阳每点出一个人的称号,那个人心头就是一惊。 若不是完颜亭,他们连这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却不光知道这座军营有哪几位王子,甚至还能对号入座。 完颜岩,匈奴大王子,阏氏所生,称乌岩王子,骁勇善战,乃匈奴王位的下一任继承人。 完颜亭,匈奴五王子,称乌亭王子。 完颜恒,匈奴六王子,称乌恒王子。 完颜响,匈奴十王子,称乌响王子。 “不知各位王子,这么早有何贵干?”凤青翎笑问。 “父王说,秦殿下和凤姑娘难得到匈奴一趟,叫我等带贵客四处走走,领略下匈奴的风土人情。”大王子完颜岩说。 “好啊!”凤青翎答应得很是愉悦。 这里是漠北,匈奴的最南端,与夏国接壤的地方,根本没什么人居住, 更别提看什么风土人情。完颜岩的四处走走,不过是为了给他们展示匈奴军队的军容军姿。 所谓的战争最高境界,原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他们一行将匈奴军队不可战胜的信息带回夏国,让夏国有所顾忌,对于匈奴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 “来人,拉马来!”完颜响高声下令。 立即有士兵将准备好的六匹马拉了过来,其中四匹一拉过来就和王子们异常亲昵,显然是这四人的坐骑。另外两匹黑棕色的马虽高大英俊,却一看就是还未驯服的野马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与周围其他马格格不入。 “这就是匈奴的待客之道?”凤青翎扬眉,目光从那两匹野马身上扫过。 “是。”完颜恒回答得很是坦然,“匈奴人好客,会把最好的马送给最尊贵的客人。” 完颜恒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那两匹马旁边。 伸手,掌心朝那两匹马的脑袋摸去。 “阿嚏”,左边那马一歪头,朝完颜恒脸上打了个响嚏,右边那匹马更是暴躁,一脚朝完颜恒踢去,完颜恒笑嘻嘻躲过。 “怎么样?”完颜恒问,语气中全是得意,“是不是很棒?这两匹马可是 马中之王,分别率领了两支野马队,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捕获。” “确实不错。”凤青翎赞许道。 她侧首,朝秦曜阳看去,眸中似有询问。 只见秦曜阳略一点头,给了她肯定答案,凤青翎这才放下心来。 完颜恒这意思实在太明显,拖两匹野马出来就是让他们驯服的。她凤青翎虽不畏惧野马,但驯马这活儿,还真没干过。 “既然凤姑娘喜欢,那这两匹马就给凤姑娘和秦殿下了。”完颜恒稍往后退,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秦曜阳答应得更是爽快,他笑着朝两匹马走去,同样是张开双臂,朝这两匹马的脑袋摸去,“原不该来了就收礼,可这份礼,曜阳着实喜欢,就却之不恭了。” 完颜恒冷笑,其他三位皇子亦纷纷冷笑。 这份礼虽好,却不是那么好收的。 要知道,这两匹马从捕获至今,已1个月有余,无数将士试图驯服它们,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就连他们四个驯马高手,亦束手无策,昨儿还讨论要不要干脆把这两匹马放了。 然,下一刻,四位王子的下巴齐齐掉下—— 那匹刚喷了完颜恒一脸鼻息的马,正亲昵的 把脑袋往秦曜阳掌心蹭,而另外那匹刚踢了完颜恒一脚的正使劲往秦曜阳怀里蹭。 还很不爽的挤兑另一匹马,甚至用蹄子踢了同伴一脚。 明显想要独宠。 “这……这,怎么回事?”完颜恒不可置信,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不知道。”秦曜阳答,他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试试它们对我的排斥程度,却没想到……” 话没说话,那两匹马又开始争宠了,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 秦曜阳笑,拍拍这个的脑袋,摸摸那个脖子,忙的不亦乐乎。 凤青翎心里也装着120万个疑问,先前以目光询问的时候,原以为要经历一番激烈人马搏斗,却没料到啥过程也没有,直接就跳到结局了。 “大概是,这两匹马是母马吧?”她看着那人英俊的侧颜,调侃。 “不对,这两匹马都是公的。”完颜响立即纠正。 凤青翎笑得更是欢愉:“曜阳,你听见没,这两匹马是公的!说明你的颜值已帅破天际,不光能吸引人,还能吸引马,甚至连公马都看见你就走不动路了!” 秦曜阳懒得理她插科打诨,亲昵的揉着其中一匹马的脖子:“青翎,过来试试?” 第161章 睁眼说瞎话 凤青翎一听叫她过去试马,就知道秦曜阳成了。 余光瞟过四位王子,然后在他们惊愕、羡慕、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喜欢哪一匹?”秦曜阳侧头。 凤青翎伸手,朝两匹马脑袋探去,想看看它们谁对自己更友好。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匹马谁也对她不友好,偎依在秦曜阳身畔,朝远离凤青翎的地方蹭去。 凤青翎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满眼无奈的朝秦曜阳看去,有些娇嗔的味道。 秦曜阳再笑,看着凤青翎娇美的面孔,压下内心想亲她的欲望,再次揉了揉两匹马的脑袋,略一安抚后,侧头问凤青翎:“喜欢哪一匹?我叫它们听话。” “这一匹。”凤青翎指着先前打响鼻的那匹。 倒不是说不喜欢另一匹,而是认为这匹更适合自己。同样是桀骜不驯的性子,打响鼻这匹看起来更内敛点。 秦曜阳笑了笑,一手揉着那马的脑袋,一手顺着它脖子上的毛,俯身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马极不情愿的用蹄子在地上画圈圈,十分委屈。 “你再试试。”秦曜阳说。 凤青翎再次伸手。 这一次,两匹马没有 动了,被凤青翎选中那匹虽不乐意,却也由得她摸。 秦曜阳将手覆在凤青翎手背上,带着她的手,一路向下。 马耳朵上摸摸,马脸上摸摸,马脖子上摸摸,马背上摸摸。 “等下我先带你。”秦曜阳柔声,鼻息喷在凤青翎耳侧。 凤青翎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人抱着腾空而起。 稳稳落在马背上,身后是温暖的胸膛,鼻尖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秦曜阳。 “驾”,一声轻斥。 马匹已欢快的奔腾起来。 漠北的风,凛冽的,迎面吹来如刀子刮着一般。 “它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忍忍。”秦曜阳低声。 他一手环在她的腰上,一手握着她的手,拉着缰绳。 雪色的衣袂翩飞,黑色的大氅猎猎扬起,身下是高大英俊的马匹,矫健的身姿,在初升起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背景是广袤草原,一座连一座的蒙古包,生动的图案,在所有人眼底构成一幅完美剪影。 四位王子眸中皆有惊艳。 不愧是天下排名第三的美男,不愧是同时让夏国皇上和秦国皇子倾心的女子。 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催促,生怕打 扰到这幅美景。 唯有那匹没被凤青翎选中的马,它不断的踢着地上的土,羡慕的看着场中奔跑的两人一马。 明明是它先选中的主人,怎么去骑另一匹马了? 唉,什么时候才轮到骑它啊! …… 差不多一炷香之后,秦曜阳这才带凤青翎回到原处。 “抱歉,让四位久等了。” 秦曜阳略一抱拳,双手在马背上一拍,人已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刚驯服的另一匹野马背上。 四位王子亦纷纷跨上自己的马,带秦曜阳和凤青翎往更远处奔去。 先是完颜响表演了一套骑术,一会儿站起在马背上,一会儿斜贴在马背上,一会儿倒挂金钩藏在马腹下…… 一圈奔下来后,完颜响已是满头大汗,他笑容飞扬,脸上是藏不住的自信。 “秦殿下,凤姑娘,你们觉得如何?”大王子完颜岩问。 “不错,挺好看,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马术表演。”凤青翎答。 完颜响脸色微黑:怎么能用表演这种低劣的词语,他分明是在展示他们匈奴男儿精湛的、无人匹敌的骑术。 “秦殿下觉得如何?”完颜岩再把目光投向秦曜阳。 “青翎的意见就是我的意 见,乌响王子确实表演精湛。”秦曜阳答,再次强调表演。 完颜响脸色再黑了三分,不待他开口,六王子完颜恒已把话题接了过去,语气几乎有些冲的对秦曜阳道:“方才见秦皇子驯马如此简单,区区马术想必更是不在话下,请问秦皇子可否为我等表演一番。” “抱歉,在下无马术可言。马对我的而言,只是代步的工具,实在不需要坐在马上研究出各种姿势来取悦别人。”秦曜阳笑盈盈的说。 完颜响一声冷哼:“六哥不必和他多说,依我看,他除了坐在马背上,什么也不会。” 这种激将,若用在匈奴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必定会引起对方极大不快,再拿出看家本领展现一番,岂料,秦曜阳竟是生生受了。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马脖子上顺了顺毛。 “四位王子不是要带我等领略风土人情吗?不会就看看乌响王子的表演就结束了吧?”秦曜阳的声音不大,在凌冽的北风中,仿佛一吹就散了。 “当然不会。”完颜岩飞快接过秦曜阳的问话,“阿响的马术在匈奴只属于中等,但他性格顽劣,又喜欢表现,刚只是一时技痒,想展 现给客人看看。” 完颜岩说着,目光瞪过完颜恒和完颜响,很快再对秦曜阳和凤青翎抱拳:“刚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秦曜阳笑,很大度的样子,很快再补充,“我和青翎都是直性子,还真就喜欢乌恒王子和乌响王子的性格。”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完颜岩同样的话说了两次。 在匈奴生活了30年的他一向有一说一,实在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会有秦曜阳这种睁眼说瞎话之人。 秦曜阳和凤青翎若真是直性子,若真喜欢乌恒和乌响,方才就不会拐着弯不给乌响颜面了 他握着马鞭的手往远处一抬,“我们往那边走走。” “好。”秦曜阳点头。 完颜岩指的方向是一片冰天雪地,冰层看起来比这边厚许多,应该是很少有人过去。 六匹马并驾齐驱,远远看去,在雪地上如六个快速移动的黑点。 只不同是,凤青翎因穿了一袭白,她那个黑点只其他黑点一半大小。 “驾,驾——” 在天的尽头,成百上千的马匹快速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如狂风中的乌云,移动速度极快。 乱蹄踏过冰雪,溅起碎冰。 呵,终于来了! 第162章 殷神医的礼物 凤青翎的目光望着远处,那一大片移动的乌云不是野马,而是军队。 匈奴军中最威名赫赫的铁骑,这种素质的兵马占了整个军队的七成以上。 他们来势汹汹,他们训练有素,他们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划过,闪耀出一片瑰丽的银。 确实不容小觑。 “这只是我们日常训练中的一项,千里突袭。军中每个人都能完成这项任务。”完颜岩笑着朝凤青翎看过一眼,“不知比起凤姑娘训练的那支队伍如何?” “速度比我们快。”凤青翎立即肯定了对方的优点。 她看着对方军队如飓风般朝他们袭来,便顿住了后半句。 只见那支队伍如潮水般涌来,到他们的位置时,潮水飞快分成两片,从他们一行左右两侧飞快卷过,再飞快汇集成一支队伍,飞快往远处奔去。 “其他方面嘛——”凤青翎卖了个关子。 余光将四个王子表情一网打尽,有人轻视,有人期待,有人暗含紧张,有人无所谓。 所幸,凤青翎没让众人等太久,她很快公布了答案:“得打过了才知道!毕竟,突袭这种事儿,比的不光是谁比谁跑得快,而是综合素质。” 打过了才知道……比的是综合素质…… 好狂妄的语气! “依凤姑娘的的意思,你 军的综合素质就比我军高?”五王子完颜亭一百万个不爽。 凤家军镇守漠北,一直以军阵见长,还没听说他们突袭军厉害,凤青翎也就是挑了1000个人训练了几天,居然也敢和他们匈奴铁骑叫板。 “我可没这么说……”凤青翎笑,“不过,乌亭王子可以这么想。” “哼,哈哈哈哈……” 完颜亭一阵狂笑:“看来我们得找个时间,让两军比试一番!” 他顿了一下:“凤家人,果然女人比男人有用!男人在漠北窝了这么久,也不敢出战,换了个女人来,不光敢玩偷袭,还敢出言约战。” “乌亭王子此言差矣。”凤青翎道,“第一,刚主动约战的是你,不是我;第二,凤家男人镇守漠北多年,匈奴铁骑不敢越雷池一步,已经是最大的成功。至于从不约战,那是因为凤家家训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守护百姓。” 她笑,笑意未达眼底:“众所周知,无论是哪两个国家,一旦开战,不光两国在经济上有巨大损失,边疆百姓更是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夏国,无论是居庙堂之高的皇上与臣子,还是处江湖之远的武林人士或百姓,都不愿看到那种情形。” 再顿了一下:“当然,若乌亭王子想比试的话, 青翎同样愿意奉陪,到时候,你出多少兵马,我就出多少兵马。我凤家军虽不愿开战,却也不至于堕了夏国的威风。” 凤青翎这番话说得极妙,既表达了凤家爱护百姓,又表达了凤家忠君爱国,还顺便映射了完颜亭对百姓无爱护之意。 “随时开战?”完颜亭冷笑,“据我所知,凤姑娘和凤将军关系并不十分密切,凤将军愿意给你兵马吗?你这番话,怕不过说说而已吧?”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据我所知,可汗并不主战,而匈奴下一任可汗的人选也早已定下,不知身为五王子的乌亭王子,如何说服可汗和大王子开战呢?” “这就不劳凤姑娘操心了。”完颜亭内心相当郁闷。 一是今日的几次交锋,凤青翎和秦曜阳稳占上风,二是凤青翎再次提醒他,他不过是个王子,虽有一部分权利,但对于军国大事,他根本没有掌控权。 “好了,这种口舌之争,实在毫无意义。”大王子完颜岩开口打断,“若夏国无法在十三王弟一事上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无论父王是否主战,这一仗都一定会打。” 之后,在向导完颜岩的带领下,凤青翎一行人又遇到了好几拨正在受训的匈奴士兵。 老实说,除了匈奴军行兵 速度快外,凤青翎还有一点感受颇深,那就是匈奴人的个头,他们普遍比夏国人高大结实,力气也更大。 临近中午时,恰有鹰从苍穹飞过,完颜岩拉满弓射下,随手丢给完颜响:“叫人中午把它烤了。” “好。”完颜响很是欢喜,将鹰挂在马间。 凤青翎笑了笑,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整一个上午,无论是送马,还是马术表演,亦或是无数次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匈奴军训练,都没有完颜岩最后这一手漂亮。 在完全日常的行为中,通过精准的射击,强悍的臂力展现出下一任匈奴领导人的绝对武力值。 …… 一行人很快回到军营。 四位王子将凤青翎和秦曜阳送到他们住的营帐附近,再又客套了几句,这才离开。 朝霞晚霞以及凤家暗卫立即就围了过来,一边暗暗打量两个主子有没有受伤,一边关切的问:“小姐,他们没为难你们吧?” “没。”凤青翎笑,拍了拍马背,“他们给我们送礼来着,你们看见的呀!” 眸光流转,笑意缱绻几分,在秦曜阳身上滑过:“多亏了秦殿下帮忙驯马,否则,我还得多折腾一会儿。” “怎说得如此见外?”狼爪在凤青翎腰上一揽,将人带进怀里,他低头,亦低声, “我刚还借机抱你了,要说亏,那也是你亏。” 一阵轻笑从凤青翎头顶划过,秦曜阳的声音更温柔几分:“想要什么补偿,恩?” “你能给我什么?”凤青翎问。 “秦国王妃之位。”秦曜阳趁机大赠送。 “除了这个呢?” “我。” “啊?”凤青翎没懂。 “可以把我送给你,以后不光给你端茶递水,还日日给你侍寝。”秦曜阳很有诚意。 “端茶递水嘛,不是已经有朝霞晚霞了吗?至于侍寝——” 凤青翎认真思考了一下:“实在没必要,我长时间习惯一个人睡。” 秦曜阳:“那是因为你没体会过两个人睡的妙处,等你一旦体会到了,就一定会喜欢!” 凤青翎:“哎,我说秦殿下,你的思想能不能稍微纯洁一点?” 秦曜阳:“不纯洁吗?我说这话的时候纯洁极了,是不是青翎想到什么不纯洁的事了?要不要说出来给我听听,万一我能满足你呢?” 凤青翎:“……” 他们身后,朝霞晚霞以及凤家暗卫皆站在原地。 他们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背影,也是思绪万分,瞧那两人那么要好,感觉好事渐近。 既然好事渐近,那么,刚殷神医派人送给三小姐的礼物,到底还要不要给她? 好纠结。 第163章 很容易授人以柄 经过反复讨论,当天下午,殷神医派人送来的礼物还是送到了凤青翎手上。 这是一个檀木盒子,一本书籍的大小,木锁很精致。 朝霞晚霞一直在偷瞄秦曜阳的表情,生怕他们家主子这个大醋缸吃醋,凤家暗卫则眼观鼻鼻观心,外界一切反应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负责这期间三小姐的人身安全,以及三小姐派给他们的任务。 “你猜神医给你送的什么礼物?”秦曜阳很好奇的样子,装作很大度。 他坐在凤青翎对面,看着她摆弄檀木盒子上的木锁。 凤青翎抬头,看着那人佯装大方的样子,直想笑。 这男人,明明大醋缸子都打翻了,她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酸味了,他还在强装不在乎。 她忍住笑意,再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究木锁的同时,漫不经心的:“你觉得呢?” “这是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我的,我觉得有什么用?”言语间酸味更重。 自从他喜欢上凤青翎开始,夏烨便是他最直接的情敌,那人曾三番四次直接或间接表白,也一直得凤青翎青眼有加,但在他看来,夏烨不足为惧。 反而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殷莫,让他担心。 凤 青翎对殷莫,实在太特别了! 凤青翎拒绝过夏烨,也拒绝过他,可对于殷莫,她却一直用守望的、甚至是恋恋不舍的姿势看着。 他不知道那种感情从何而来,却让他害怕。 仿佛他一个转身,一个没把凤青翎抓好,或者只要殷莫稍稍勾勾手指头,凤青翎就会离开。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一本书。” 过了许久,凤青翎开口。 秦曜阳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那块完整的小锁已被灵巧的拆分成为三块。 凤青翎顺手将小锁零件放在桌子上,再打开檀木盒。 果然—— 盒子里是一本书、泛黄的纸卷,显然年代已久。 《蛊经》。 还好,不是情书,也不是定情信物。秦曜阳想。 只不爽的是,凤青翎和殷莫,从什么时候开始,其默契程度竟如此之高了? 她光看看盒子,居然就猜到是书。 凤青翎已迫不及待把书从盒子里拿出来,翻了几页后,脸上笑意更甚。 “一本蛊书而已,怎如此兴奋?”秦曜阳略嫌弃,“莫不是你想学蛊?” “只是好奇。”凤青翎道,“自上次大夫人试图给我下蛊后,我便想多了解一点。” “那还好。”至少不 是想养蛊。 “怎么?你讨厌这东西?”凤青翎随口问。 “阴毒。”秦曜阳再次露出嫌弃表情,正常人没几个人会喜欢这东西吧? 凤青翎再又翻了几页书卷,忽想到什么,遂歪着头问秦曜阳:“那如果我想学着养蛊呢?” 学蛊? 幸得秦曜阳反应足够快,脸上嫌弃表情还没来得及敛下,眸中宠溺已是满满溢出。 “若青翎真要坚持养蛊,那我只能帮你抓毒虫了。” “不错,很有觉悟!”凤青翎眉开眼笑,赞许的拍了拍秦曜阳的肩,“到时候记得多抓点。” 秦曜阳笑,不语。 朝霞和晚霞对看一眼:她们家主子为了哄美人,也真是拼了!无法想象,未来王府满地毒虫横行,屋梁上盘着几十条毒蛇的模样。 凤家暗卫也很感慨,难怪他们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讨到媳妇儿,原因是他们还没豁出去,还没有无限度满足媳妇儿无理要求的觉悟。 这一刻,他们决定认定秦曜阳就是他们未来姑爷了! 心服口服那种。 …… 一个下午。 再没有王子来找过凤青翎和秦曜阳,完颜破也没请他们过去,两个人便窝在同一个营帐内。 凤青翎看《 蛊经》。 秦曜阳盘腿坐在硬床上,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后,他睁眼看凤青翎一眼。 见凤青翎看书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朝他投过爱恋眼神的意思,便闭目将内力再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大半个时辰后,当他再次睁眼,发现凤青翎还在看那书。 表情专注,就连看书的姿势都和一个时辰前一模一样。 内心叹一口气。 瞧她这入迷的程度,难不成还真要学蛊? 双腿从床上放下,径直走到凤青翎旁边,用内力将早已凉透化为冰的水温热。 凤青翎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怎么回事?连喝水都要人看着吗?”秦曜阳语气温柔,略带了责备。 “看忘了。”她接过秦曜阳递上的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看了这么久,起来运动下。” “马上就看完了,再给我一个时辰。” “不行!你多久没动了。” “乌于王子的尸变,我好像有了点眉目。” “说来听听?” “刚只是有触动,你让我把这书看完,看完后告诉你。” 秦曜阳见凤青翎不愿耽误时间,索性走到她身后,双手在她肩颈间揉捏起来。 练武人的手,加上十乘十的爱意,捏在肩 上自然舒服。 凤青翎侧头,心下感动。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秦曜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乖,认真看书,我给你按一炷香时间。” “好,辛苦你了。”凤青翎说着,将手心覆在秦曜阳手背上,微微握了下,这才松开。 秦曜阳视力极好,虽站在凤青翎身后,但对于凤青翎手上的书,也是看得极为清楚。 那些虫子啊,卵啊,各种养蛊的方法啊,他很是排斥。 任何一个国家,皇室之人都很反感蛊这个东西,无法想象他未来的妻子每日与蛊为伍。 他想,还是得找机会让凤青翎打消这个念头。 否则,很容易授人以柄。 …… 一炷香之后,秦曜阳走出帐篷。 见朝霞晚霞站在门口,他想起凤青翎手边早已凉透的水。 “怎不在里面伺候?” “小姐说,您在练武功,叫我们别进去打扰。” 喔?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 莫不是她不喝水,也是怕打扰到他?她坐在旁边守着,是替他护法? 嘴角弧度更深。 只是——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他在练功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单纯运行内力时更是随时能停,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第164章 剁了他们的手 带着这种内心的小满足,秦曜阳含笑在他们几个人的营帐周围逛了几圈。 朝霞晚霞交换眼色,想要主子心情愉快实在太容易了,只要三小姐多关心主子一两句话就可以了。 凤家暗卫却是对秦曜阳佩服得紧,下午刚把神医礼物送来的时候,秦曜阳明明醋得厉害,怎么这么快就心情愉悦了,可见他对征服美人很有一手。 …… 凤青翎看书很快,通常是一目十行。 一页书籍的内容,也就是扫两三眼,《蛊经》的内容相对陌生,每一页得多看几眼。 可即便这样,她看书的速度比起大多数人,也是可望不可即。 自秦曜阳离开帐篷,再到她把这本书看完,不过大半个时辰。 凤青翎坐在桌子旁,凝神思考一会儿,再翻到《蛊经》某一页,逐字逐句看一会儿,这才开口叫朝霞请秦曜阳过来。 “想到什么了?”秦曜阳很快撩门帘走了进来。 他看过桌子上翻开的书页:“你怀疑是蛊?” 凤青翎“恩”了一声:“通常来说,蛊种在活人身上,但用死人养蛊也不是没有,人之血肉,蛊虫之食物。乌于王子的奇特之处在于:明明人都死了,却偏偏还会受制于人。” “若乌于王子还活着 ,他今天的一切举动都能用中蛊解释。” “迷魂蛊种在活人脑部,一旦中了这种蛊,一举一动都能被人控制。” “种蛊之人若不下达命令,中蛊的人一切行为习惯与平常无误,可一旦种蛊之人下达了命令,中蛊之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命令,就算是残害自己的身体,中蛊之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迷魂蛊很难炼制,而且一次只能炼制一只,所以多年来,中这种蛊的人很少。最关键的是,蛊虫的宿主一旦死了,蛊虫也会跟着死。” 秦曜阳点头,眼神示意凤青翎继续说。 “你还记得昨天,完颜破告诉我们,巫医曾经看过乌于王子吗?” 不等秦曜阳回答,凤青翎已继续:“匈奴虽地处漠北,但据我所知,匈奴巫师见识极广,他们有一部分记忆甚至是传承的。” “巫医应该想过南疆的巫术、苗疆的蛊毒,以及夏国民间的赶尸等,但没一个与乌于王子的症状完全相符,所以,他只能提议用最保险的做法:将乌于王子剁成肉酱。” “届时,无论是巫术,蛊毒还是其他秘术,都将完全失效。” “所以呢?”秦曜阳问。 听凤青翎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没说到她的猜测。 “所 以,我换了个思路。”凤青翎将翻开的书页推到秦曜阳面前,“你先看这个。” “相思蛊?”秦曜阳看了看蛊的名字,奇道。 “这是最早的相思蛊,或者说是第一代相思蛊。”凤青翎解释道。 “同样是雌雄蛊,却不是种在相爱的两人身上,监督其忠贞,生死相随,而是将其中一只蛊虫种在濒临死亡的人身上,另一只种在自己身上,种在尸体内那只能保尸体几十年不腐。” “几十年后,尸体内那只蛊虫死亡,另一只蛊虫也会死亡,蛊虫的宿主就会跟着死亡。” 凤青翎顿了一下,就听见秦曜阳问:“所以,你怀疑他体内不止一种蛊,而至少是两种以上,不同的蛊相辅相成,最后将乌于王子变成现在这般。” 凤青翎点头:“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我还想到一种可能——” “对于巫蛊,我们很多人都认为,越是久远的,越是厉害。其实不是这样,任何一种秘术,若一直衰竭,就一定会消失,倘能一直传承,就表示期间有高手世出,高手不光能将古老的秘术继承下来,还能改进。” “就拿这相思蛊来说,最早的相思蛊只能完成生死相随,后来的相思蛊不但能生死相随,还能监 督情人忠贞。也就是说,蛊毒也能不断升级。” “我想,虽书籍上记载的迷魂蛊只能种在活人身上,但是有没有可能,这期间,早已有人将这种蛊升级,让它们同样适应死人。” 秦曜阳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凤青翎的设想虽大胆,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殷神医送来的《蛊经》虽看起来全,但毕竟是神医谷的前辈所着。蛊诞生于苗疆,真正的用蛊高手更是在苗疆。这么多年过去了,蛊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不是一本古老的着作能展现。” 秦曜阳笑,双眸灼灼生辉:“这么编排殷神医送来的礼物,不怕神医不开心?” “我只是实话实话,想他也不会怪罪。”凤青翎说着,端起放在桌上的半杯水。 匈奴天寒,那水早已凉透,结一层冰。 她皱眉,还未来得及叫人换水,就见秦曜阳的手覆在她手背,另一只手拉过凤青翎的手,同样覆在水杯上。 半旧的营帐,简单的桌凳,英俊的男子双手捧着女子的双手。 眸色深深,若殷勤对望。 唯凤青翎清楚,一股暖流从秦曜阳掌心传出,暖了她的手,并游走在她体内各处经络。 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她看见杯子中的冰层逐渐 融化,化为盈盈半杯水,再氤氲出白色热气。 那水,果然热了。 这番烧水的方法,凤青翎见秦曜阳用过一次,只这次经过了她的手。 “内力果然是个神奇的存在。”凤青翎赞。 她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不烫,只略高于人体体温,滑下喉咙很是舒服。 秦曜阳含笑看着她将一杯水喝完,这才道:“除了我,不许其他人的内力游走在你的体内。”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心里不舒服,若其他人内力游走在凤青翎体内,在他看来,就好像别人的手抚摸过她全身一样。 “可是,已经有人这样干过了。”凤青翎表情无辜,内心期待秦曜阳反应。 “谁?!”某人的脸微凉。 “你想做什么?”凤青翎笑问。 “剁了他的手,或者了结他的命。”不光脸凉,声音更是浸了一层冰。 凤青翎翻了翻白眼,这都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醋都吃?还一天吃几次,也不知腻不腻…… “是龙七龙八。”凤青翎说得很是坦诚,“上次为了躲避追兵,在西泠湖里泡了半天,是他们用内力给我驱散寒意。这会儿一个在匈奴王宫,一个在回京城的路上,你打算杀了他们,还是剁了他们的手?” 第165章 你的下半辈子,我承包了 龙七龙八! 又是上次在西泠湖发生的事。 这可不光是皇上龙护卫的干系,更关键的是,对方帮了凤青翎。 若这样还要杀了对方,或者剁了对方的手,那秦曜阳未免太不是人!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秦曜阳道。 他顿了一下,复又解释:“让别人的内力在自己体内运行,本身是件极危险的事,若对方心存歹意,可杀人于无形。” 凤青翎不懂内力,在上辈子的一生中,内力这东西只在电视上见过。 故,在她的认知中,内力和其他神秘学几可划等号。 后来,凤老太君送给她一本的关于修炼内力的书,只可惜,书上那些字她都认识,每句话她都能看懂,可无论怎么按照书上的说法修炼,她都无法感受到书上描绘的“丹田处暖洋洋一团”。 “我不会内力,你能教我吗?”凤青翎问。 “凤老太君给过你一本修炼内力的秘籍,你试过吗?” “试过。”凤青翎有些沮丧,“每次都能睡着,简直堪比安神香。” “那本秘籍我看过,是武林最正宗的武学之一,源自武当,第一卷是修炼内力的入门诀。就算不是学武之人,若依照秘籍练习,正确吐纳呼吸,亦能强身健体。”秦曜阳说。 凤青翎虽知 老太君给出来的东西没有凡品,可当她听说那本秘籍源自武当,是武林最正宗的内力心法时,心里依然有些诧异。 难道那时,老太君就已经决定接纳她了吗? “在想什么?”秦曜阳问。 “没什么。”凤青翎答,想到修炼了许久也没动静的内力,自嘲道,“大概我就是传说中内力废材吧!” 她很快再又笑了:“不过,内力也不是万能,若身手足够好,再辅以一些工具,同样能与内力彪悍者一较高下。” 秦曜阳见她并不颓废,原先那一点点担心很快消弭。 “我又没说不教你,说不定只是你方法不对,又或者那本秘籍并不适合你,修炼内力的方法有许多,不是只有一种。”秦曜阳安慰道。 关于内力,他一个修炼了20年内功心法的人显然更有发言权。 在武者的世界,一旦双方对决,内力强的那位对内力弱的那位完全就是碾压。 所谓的身手敏捷、角度刁钻,统统都是浮云。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对凤青翎说,反正她的下半辈子都会在他的陪伴中,他会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至于她会不会内力,根本不重要。 “那,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们回到京城后,你就教我?” “好。” 两人的话题,从蛊开始,到内 功心法结束。 …… 随后,他们主动去找了完颜破。 “可汗,敢问匈奴最可能接触蛊的王子是哪位?”凤青翎开门见山。 “你怀疑是蛊,而且锁定是本王的儿子?”完颜破皱眉。 多年的王者气势很足,过低的气压显示他很不悦。 “乌于王子中蛊只是推测,在找到下蛊之人或者从他体内找到蛊虫之前,我不会妄下结论。”凤青翎道,“至于是否是您儿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儿子…… 他当然知道,能做出这番手笔的,十之八九是他某位儿子。 所以,那日他一声令下,目睹了乌于王子从墓里炸开的人全部死了,目睹了乌于王子行刺他的人也全部死了,如今看守乌于王子的,是他最信任的一支亲兵。 也就是说,整个匈奴活着的人中,除了他完颜破,就只有那支亲兵知道乌于王子的异常。 当然,还有凶手。 “你是如何断定凶手是本王的儿子?” “第一,动机。若我没猜错,乌于王子必定是您最宠爱的儿子,对方杀了他,无疑少了个最重要的竞争对手;第二,若您死了,下一位登基的,必定是众多王子之一。” 凤青翎顿了一下:“乌于王子从墓里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刺杀您,对方应该是希望您死的 。” 完颜破脸色更黑,皇家原本亲情淡漠,可他自问他对每个儿子都不薄。 虽说从乌于王子第一次行刺他开始,他就猜到幕后凶手是自家儿子,可如今被一个外人点破,他内心的骄傲正一点点崩塌。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凤青翎是个残忍的人,她明知道完颜破难受,可她下一句话,依然直接往完颜破心窝子里捅去。 “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一下,直朝挂在完颜破帷幔上的边防图走去。 站在边防图面前立了一会儿,方才继续:“悬挂在可汗王帐里这幅画,被人下了毒。” 下毒?! “不可能!”完颜破断然否决。 这里是他的王帐,想在他的眼皮底下下毒,何其艰难。 凤青翎却是笑:“在殷莫神医收我为徒之前,我也看不出来,可如今,作为殷神医最骄傲的徒弟,我怎敢胡说八道,败坏师门名誉?” “可汗可还记得,青翎昨日看这幅画看了许久?” 完颜破闷闷的“恩”了一声。 确实,昨日,因凤青翎看这边防图时间有些久,他还笑言要送给她。 “不是为了对比可汗的边防图与我凤家的边防图有多大区别,而是闻到这边防图上有不寻常的味道。” 凤青翎说着,伸手,用指腹在边防图上划过。 “可 汗每日对着这图,呼吸了多少毒气,每次与匈奴将领讨论行军布阵时,指尖又在这画上触摸过多少次?这画卷上的毒,怕是早已浸入你的身体。” “本王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完颜破说服自己不相信,可他心里最坚固的那根防线,已经开始动摇了。 “真的没有吗?”凤青翎转身,一双清亮的眸子凝视着完颜破,轻飘飘的反问。 完颜破陷入思考。 “青翎记得,可汗曾说听见乌于王子的吼声,压抑的,如困兽一般,可事实上,乌于王子根本不可能发声。”凤青翎笑,“幻听这种症状,只可能出现在身体极虚弱的人身上,敢问可汗,您觉得您身体弱吗?” “本王身体好得很!”还能打仗。 “既然身体好,怎会出现幻听?” 凤青翎眸色渐冷,笑意却是轻浅:“对方用的这毒,名唤‘魔魄’,乃慢性毒药,摧毁的是人的精神。若我没猜错,对方是把您这边防图浸在毒水里几天几夜,再慢慢阴干,悬挂在您的王帐。” “他不打算要您的命,而是要您精神不济的上战场,让我凤家人要您性命!到时候,他顺利登基,手上无半点血腥。” 到这里,凤青翎言下所指已相当清楚,完颜破重重吐出一口气:“你怀疑大王子?” 第166章 软禁 大王子,完颜岩。 可汗之位的继承人。 若完颜破死,他将顺利登基。 “不可否认,他的可能性最大。”凤青翎说着,再又加上一句,“可汗不也怀疑他吗?” 完颜破默,表示默认。 见完颜破这幅表情,凤青翎顿时就笑了,浑身气场陡然一变,整个人轻松下来。 “既如此,可汗打算何时退兵?”她问。 完颜破皱眉,帝王威压再起:“只怀疑而已,凤姑娘不会以为仅一句怀疑,就能让夏国撇清关系吧?” 他顿了下:“你别忘了,就算此事主谋乃匈奴王子,你夏国也脱不了干系!若非夏烨身边出了奸细,帝王的密函岂会如此容易伪造?” 完颜破的这席话,在凤青翎看来,就觉得有些无赖成分了。 匈奴压20万大军在边界线上,无非是为了找出杀害乌于王子的真凶,如今第一嫌疑人已出,完颜破就应该退兵。 至于夏烨身边的奸细,理应是完颜破破了乌于王子一案后,根据凶手线索顺藤摸瓜查找。 凤青翎俏脸一沉:“可汗,这是您匈奴的家务事,我还等着此事了结后,您给我们夏国一个交代呢?那无耻索取我们夏国疆土,财富的国书是怎么回事?!” “这是本王和夏国皇上的事 ,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指指点点!”完颜破低喝,很快挥手,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好了,若没其他事,你们俩可以离开了。” “哼,果真是过河拆桥的好手!亏我昨天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看来,不过是欺负我一个小丫头的莽夫。” 凤青翎一甩袖子,怒:“曜阳,我们走!” 秦曜阳却是无声朝完颜破抱拳,脸色阴沉的跟着凤青翎走出营帐。 “哼,一个秦国质子,一个凤家庶女,还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完颜破的声音很是鄙夷,从王帐里传出。 帐外,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脸色更差。 “走,我们走!今日就回夏国!”凤青翎忿忿不平,大声嚷嚷,“我回去就告诉皇上,不就是一个匈奴吗,马上开战,又不是打不过!” 凤青翎与秦曜阳住的营帐离完颜破很近,不过百余步距离。 还没走进营帐,周围人就都听见凤青翎大喊:“朝霞晚霞,快,收拾行李,我今天就要回去!” 朝霞晚霞皆不知发生什么事,忙朝秦曜阳看去,只见秦曜阳略一点头,两个丫头忙跑进营帐收拾东西。凤家暗卫见此情形,亦做好马上回夏国的心理准备。 在他们的印象中,三小姐一直是个深不可 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被气成这样,必定是和完颜破谈崩了!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行李,刚走到马厩,就被一队士兵拦下。 “秦殿下,凤姑娘,你们现在还不能走!”对方语气傲慢。 “喔?”凤青翎就一个字,语音扬起,眸色冰冷。 “凭什么不能走?我们又不是你们匈奴的犯人!”晚霞几乎与凤青翎同时开口,说的话却是凤青翎的十多倍。 她的语气张扬,明明很凶,可在凤青翎强大气场的对比下,没有分毫威慑。 士兵们的目光在晚霞身上扫过,再回到凤青翎身上,语气比方才恭敬了一些:“可汗说,秦殿下和凤姑娘需再多住几日,待匈奴事了,他保证二位毫发无损回到凤家军军营。” “这么说,可汗是要将我们软禁?”秦曜阳开口,含笑的眸子很冷。 “可汗没用这个词语。”士兵词穷。 “若我们非要走呢?”凤青翎扬眉,同时朝凤家暗卫使了个眼色。 凤家暗卫将拴在木桩上的缰绳一扯,马匹已拉了出来。 那些士兵一见凤青翎等人要强行离开,忙打了个唿哨,同时拔刀朝拉马的凤家暗卫砍去。 凤家暗卫虽谈不上身经百战,却也是从小接受训练,再经过层层筛选的好手 ,而匈奴这些士兵虽人高马大,但在强悍的内力和精妙的武功招式下,根本没太多反抗余地。 不过十多招,匈奴士兵就折损了五、六个。 只是—— 先前的那声唿哨,加上这会儿的恶斗,凤青翎一行已被更多士兵围上。’ 略略一看,竟有上千人。 每个人都手持利器,看着凤青翎和秦曜阳等人,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嗒嗒嗒”,马蹄的声音响起,随即是匈奴副将的声音。 他分开人群:“秦皇子,凤姑娘,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留下,可汗决定的事情,还从未改变过。若你们执意要走,只有一种可能——” “踩过我匈奴20万将士的尸体。”他顿了一下:“我知你们个个身手不凡,秦皇子更是武功高超,可就你们十多个人,怕就算杀到力竭,也杀不完20万人。” “更何况,我匈奴军中,不是没有可与各位一战的高手!” 凤青翎与秦曜阳对看一眼,皆露出思考神色。 副将见凤青翎与秦曜阳神色中有了松动,爽朗大笑,挥手,示意包围凤青翎等人的士兵退后三步,他跨步从马上跃下。 “秦殿下,凤姑娘,请——” 就这样,凤青翎和秦曜阳被重新“请”回营帐。 在回营帐的路上 ,他二人看见匈奴军中正频繁的换岗,士兵们来来往往,皆神色肃穆,火把照亮半个天空。 “看来,这匈奴要变天了!”秦曜阳感慨。 “变就变呗,与我们无关。”凤青翎心情依旧不美丽,拉着秦曜阳走进最大最舒适的营帐。 …… 与此同时,匈奴士兵很紧张。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频繁的岗哨调动,不像是要抵御外敌,反而像是对内。 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将会发生什么? 某座王子营帐中: “你是说,凤青翎和父王闹翻了?” “是,凤青翎推断杀害乌于王子的凶手是大王子,继而要求可汗退兵,可汗没同意,双方便争执起来,对方试图离开匈奴,刚已被软禁。” “呵,父王不是高看她一眼吗?还说她是个人物,比凤家男儿都厉害,甚至……比我等都厉害。” “会装罢了,哪及得上王子?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根本撑不住。” “我听说,凤家这丫头,很得夏国皇上喜欢?” “是。” “呵。”一声嘲讽的笑,那人玩弄着手上酒杯,声音中透着玩味,“你说,若夏国皇上知凤青翎在匈奴出了事儿,会如何?会不会怒发冲冠,御驾亲征?” 第167章 尸毒 “回王子,属下无法揣度夏国皇上心思,此人心思极重。” “与我合作那人,心思也重着呢!看鹿死谁手吧!”这人笑得极无所谓,“对了,那幅边防图呢?” “可汗派人烧了。” “烧了?!”皱眉,神情中有些许不悦。 “是。凤青翎是殷神医之徒。”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何之前一点风声也无?!”那人声音陡然一厉。 “凤青翎实在太渺小,谁也没想到去监视她。” “渺小?你瞧瞧她到了漠北后做的事,哪一件渺小了?!” “是,此事是属下布局不周。” “罢了!这件事怪不得你,不光你我,怕是她周围那些人,也惊得掉下巴吧!至于边防图,烧了就烧了吧,那图挂了两个月,该发挥的作用也发挥得差不多了。听说,父王在大王子营帐周围格外加派了人手?” “是。大王子营帐周围的士兵是其他王子营帐周围的两倍。” “哼,呵。你退下,别让人发现。” “是。” …… 夜。 繁星点点,天空高远深邃。 匈奴军营亮着的火把比之前每一晚都多许多,士兵们比之前每一晚都晚睡许多。 直到下半夜,营帐外的纷杂这才渐渐平息。 蓦的,一声惊恐的叫划过夜空。 “乌……乌于王子!” 周 围巡逻的士兵纷纷跑过去,是一个半夜出来小解的士兵。 “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看见乌于王子了!” “胡说什么,乌于王子已经死了!” “真的,我真的看见乌于王子了,他没穿衣服,浑身都是紫的,嘴里喷着黑气。” “你眼花了,赶紧回去睡觉。”巡逻的士兵拍拍那人肩头。 那人看了看巡逻的两个兄弟,依旧不甘心:“你们真的没看见?” “鬼影子都没看见!”巡逻的士兵看了看那人身上单薄的衣服,“这么冷的天,快去睡!” 那人点头,心里一万个不解,一边思考一边往他的营帐走去。 刚才真的是眼花吗?可是哪有这么逼真的眼花? 他还看见乌于王子朝他喷黑气呢! 黑气很臭。 好奇怪,头怎么有点晕? 越来越晕了。 “噗通”一声,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同一时刻,守在乌于王子营帐外的亲卫兵头子听到叫声后箭步冲进营帐。 完了! 亲卫兵头子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目光扫过营帐中间空空如也的大石床,只见那原先捆着乌于王子尸体的铁链已被人打开,如示威般凌乱的丢在石床上。 那本该躺在石床上的尸体,却早已不见。 他疾步跑出营帐,压低声音飞快吩咐:“王子不 见了,快,全营搜索!我去禀告可汗。” 百余人的队伍飞快散开。 乌于王子一事,可汗曾再三吩咐,这是匈奴高度机密,不得被任何其他人知晓,故这会儿王子尸体失踪虽事大,却不敢大声嚷嚷,更不敢叫其他士兵帮忙一起找。 军营很大,百余人一旦分散,就如沙铄归于荒漠,一点声响也没有。 亲卫兵头子一路施展轻功,飞快朝王帐奔去。 他想:难怪今夜没听见帐内异响,没听见铁链砸石床的声音,原以为可汗带着秦皇子凤姑娘找到制服乌于王子尸体的法子,却没料到,竟是尸体不翼而飞。 就乌于王子现在的杀伤力,一旦捣蛋,后果不堪设想。 还未奔到王帐,亲卫兵头子就已经听见王帐那边的喧嚣,周围不断有火把点燃,朝那边移去,周围士兵更是急吼吼往那边冲。 “护驾,护驾!抓刺客!”他听见有人吼。 “不好了,可汗受伤了!快,快请巫医!”有人吼声更大。 亲卫兵头子心头一紧,生怕是乌于王子刺杀可汗。 然,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他还没冲进王帐,就看见一个人影拔地而起。 不是别人,正是赤果着身体的乌于王子。 因得刺杀可汗的缘故,没有人在乎他是谁,一排银光闪闪的箭羽已 对准了乌于王子。 “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箭羽,瞬间将乌于王子射成刺猬。 若是常人,被这么多箭羽插在身上,早已没了小命,可这位乌于王子却是半点知觉也无,他脚踩着营帐顶部,飞快朝远处掠去。 一大帮将士追了过去。 …… 营帐里。 完颜破伤在胸口。 他半躺在床头,盔甲已解开,露出大片胸膛。 胸膛上有五个窟窿,一看就是五个手指所戳。 窟窿四壁呈现出浓黑,中间汩汩的冒着黑血。四周亦是一片乌黑,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朝周围扩散。 巫医在听到完颜破受伤的瞬间已抱着一碗糯米饭跑了来,先用刀在每个窟窿处划出一道十字形状的伤口,扩大创面,再飞快将糯米饭敷在完颜破这五个创面上。 黑血将糯米饭染黑。 “嘶。”完颜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汗,您忍着点,尸毒只有这一个方法拔。”巫医说着,再急吼吼朝旁边的人吩咐,“快,再去煮一大盆糯米饭来!” “多亏你每日备了一碗,想我那日还嘲笑你多此一举。”完颜破说。 “属下还说,乌于王子必须除了,可汗舍不得。”巫医几乎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歹是我儿子,如何将他碎尸万段?”完颜破低头 ,看着已扩散到肩膀的乌黑,“还有救吗?” “若可汗问的是自己,属下无万全把握。尸毒之霸道,虽谈不上见血封喉,却凌驾于世间所有剧毒之上,除了拔毒,根本无解药。若可汗问的是乌于王子,属下还是那句话,乌于王子不得不除。” “所谓生死循环,每个人死后都应尽快入土。按照风水之说,尸体若埋在风水宝地,能荫庇子孙,可若埋在穷山恶水,则会变成凶尸。乌于王子死后一直得不到安葬,已破坏生生死法则,就算尸体没有受人控制,也迟早会变成凶尸。” “更何况,可汗将乌于王子安置的地方是漠北军营,这里千百年来都是战场,煞气极重。” 巫医再次沉重叹气:“可汗,乌于王子已死,强留无宜。若王子还活着,他知道自己被人控制,还重伤了您,一定生不如死。” “这件事,容本王再想想,本王现在很困。”完颜破很倦,闭上眼睛。 拔毒的地方很痛。 那些浸入皮肉的尸毒被糯米饭强力吸出来,如无数把细刃在伤口上反复划着。 可这样的痛分毫不能刺激完颜破的越来越沉的睡意,他很累…… 很想就这样睡过去…… 很想,去看看抛下他许久的人…… “可汗,您不能睡!”忽的,巫医大叫。 第168章 失控(上) 完颜破虚了虚眼睛:“嘘,别吵……” “可汗!”巫医大声叫,“拔毒的过程,我需要您配合!” “你看着办吧……”完颜破再次闭上眼睛,声音低至喃喃,“本王相信你……本王很累……” “匈奴下一位继承者,早已定下……若我死了,就叫他继位吧……" “凤青翎和秦曜阳他们,放他们走……至于乌于王子,就按你说的办……” “本王的尸体,葬在漠北……” 他的声音愈渐小声,到最后的时候,巫医不得不把耳朵凑到完颜破的嘴巴旁。 “可汗,可汗,这些话,你要亲自告诉他们!”巫医很是慌乱,可汗这是打算放弃啊! 拔尸毒最忌讳拔毒者睡着,一点沉睡,就等同无力回天! “可汗,可汗,您不能睡啊!您快醒醒!” 巫医心下一狠,将敷在伤口处的糯米饭往旁边一抓,再用刀将方才拉出的十字创面再挖深了些,将余下的大半碗糯米饭全部覆在伤口上。 或是创面更大的缘故,糯米饭染黑的速度在加快。 可完颜破胸口,尸毒蔓延的速度丝毫未减慢。 可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巫医将目光从完颜破胸口移到他的脸上,却只见 完颜破脸上挂了一丝诡异的笑。 似甜蜜,似轻松,似满足…… 他的唇嚅嗫。 巫医忙再将耳朵凑近完颜破的嘴唇。 听不太清楚,只模模糊糊像是: “本王,也该去找他了……子越……” …… 大半碗糯米饭很快被染黑,就连最上面一层都黑得如浸了墨汁。 巫医嘴上不停,一直唤着“可汗你醒醒”,再大吼着叫士兵去催新做的糯米饭。 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不过来? 再不过来,可汗就没救了! …… “父王,父王!”悲痛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五王子,巫医正在给可汗疗伤,您现在不能进去。” “混账!滚开!” 愤怒的语气,夹杂着悲痛,完颜亭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 冲进营帐时,他微微滞了一下,当目光触及到完颜破胸口时,整个人顿时就崩溃了。 “父王,父王您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沙哑,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夺出,飞扑到床头。 很快发现完颜破已昏迷,他一把抹掉眼泪:“巫医大人,我父王怎么样?” 巫医虽不满完颜亭擅自冲进来,更不满他大吼大叫,可看着完颜破如今这幅样子,他连半分责怪的话都不想 说。 只叹气,摇头。 “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可汗放弃了……”他顿了一下,心中有太多不忍,“唉,等糯米饭煮好再看看吧!” “巫医大人,您有几成把握?”完颜亭表情殷切,定定的看着巫医。 “老实说,一成也没有……” 完颜亭的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他扑倒在完颜破身上,又是痛哭,有是干嚎,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的站了起来,用袖子狠狠抹干眼泪。 “真是十三弟?”他居高临下看着巫医,身上气场陡然一变。 十三弟正是完颜于,死去的乌于王子。 巫医点头。 还没明白完颜亭这陡变的气场怎么回事,就见他大步走出营帐。 随即,威风十足的声音蕴着内力从外面传来: “众将听令,经查,大王子派人杀害乌于王子,并将乌于王子的尸体制做成傀儡,命他刺杀父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来人,给我绑了!” “夏国凤青翎作为帮凶,利用父王对她的信任,将原本囚于营帐的乌于傀儡放出,导致父王重伤,生死一线。来人,将她和她带来的那些人,全部给我杀了!” “是!”“是!”有人接令,然后是皮靴踩过地面 的声音。 “等一下!”副将大声阻拦,“大王子乃可汗认定的继承人,五王子如此草率就定了他的罪名,未免太急切。另外,关于乌于王子,请恕末将愚昧,没听懂五王子的意思,什么傀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完颜亭一声冷哼:“看来,副将是不将我父王生死放在眼里,更不把心放在我父王身上!刚才这里动静如此的大,你竟没听见吗?乌于王子已死,尸体被人做成傀儡,刺杀父王。” “父王被他重伤,胸口被抓了五个窟窿,如今,尸毒已浸透全身……”完颜亭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按照巫医的说法,父王他……他……” 他没继续往下说,可所有人都听懂了,完颜破必定是无药可救。 完颜亭深深吸气,带着洪荒之力大吼: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 “该。” 一个清浅的声音从营帐侧面传来。 众人转头,就看见火光中,本该软禁在营帐里的凤青翎与秦曜阳带着他们的人走了过来。 “凤青翎,你来得正好,本王正要派人去捉拿你!你勾结完颜岩,残害乌于王子,杀害父王,你死有余辜!” 完颜亭说着,手指朝凤青翎 脸上一指:“来人,给我将她拿下!” “是!”周围不少士兵听命,将箭头指向凤青翎等人。 “五王子好威风!”一声冷笑,如裂帛划破夜空,是秦曜阳的声音,“可汗还没死呢,你就在外面为非作歹,不怕可汗醒来后将你毙了吗?” “你是谁?”完颜亭开口,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讽刺,“你以什么身份与本王说话?秦国皇上不要的弃子?还是——” 他顿了一下,目光斜睨过凤青翎一眼:“这位凤家孤女的男人?” 完颜亭这话极狠。 秦曜阳虽是秦国送到夏国的质子,但好歹也是秦国血脉正统的皇子。 多年来,礼貌的人会尊一声“秦殿下”,就算心里略有轻视之意,也会称一声“秦皇子”。 这番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说对方是皇室弃子的,无疑等同于扇秦曜阳一个大耳光。 更过分的是后半句话—— 孤女是什么意思?无父无母无靠山。 秦曜阳居然还要依仗这样一个女人,才能与匈奴王子对话。 这完全就是把秦曜阳的尊严踩到尘埃里! 凤青翎心下不快,正要开口,只觉秦曜阳已拉过她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握了握—— 第169章 失控(中) “我是谁?这个答案,你百年之后自会知道。” 秦曜阳笑,眸光极冷,看完颜亭就如同看死人。 “可汗,您还要装睡吗?” 他扬声,朝王帐的方向。 一句“装睡”,众人心里立即不淡定了。 刚才五王子不是说可汗被死后变成傀儡的乌于王子所伤,命在旦夕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装睡?! 营地很静,没有人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在等,目光越过完颜亭,落在王帐帘子上。 完颜亭更是一动不动站着,他的双手负在后背,背脊很直。 一息,两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王帐帘子没有任何变化,王帐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人们看着秦曜阳的目光从方才的疑惑变成纯粹看笑话。 为了反驳五王子言语上对他的践踏,他居然撒下弥天大谎,说可汗装睡。 这下可好,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就自己打自己耳光。 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想到完颜破居然没出来,双双对望一眼,眸中均是疑惑。 怎么回事? 白天由凤青翎主演的那出戏是为了迷惑众人,当时,王帐里没其他人,为防隔墙有耳,秦曜阳与完颜破用水在案头上写字商量计策。 放乌于王 子,待他去刺杀完颜破时,完颜破趁机往自己身上划条伤口,抹上凤青翎给的毒,再把乌于王子赶走。 当完颜破重伤中毒的消息传出,对方一定会坐不住。 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他们便收网。 由完颜破给对方定罪。 可这会儿,明明该完颜破出场的时候,他却没出来…… 这期间,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完颜亭见这两人露出这番表情,强压在心底的慌乱很快消失,他心下大安,脸上隐有得意。 呵,就算秦曜阳等人连同父王设了圈套,如今也不管用了。 “哼!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从完颜亭喉咙间滚出,再抬头时,看向凤青翎和秦曜阳的眸光中已是满满杀意。 “刚不是说要毙了我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究竟是谁毙了谁!”完颜亭的声音很厉。 他朝周围众将士看过一眼:“来人,将这群人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众将士中,一半以上的人应道,飞快将凤青翎等人包围。 早在傍晚时分,当整个军营频繁哨岗调动,这些处于一线的士兵就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如今见五皇子霸在王帐前面,而其他皇子至今 无一人出现,便隐隐猜到什么。 这会儿不表明立场,更待何时? 至于凤青翎等人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话,关他们P事! “五皇子!”副将的声音再次响起,“凤姑娘一行乃是奉了夏国皇上之命到匈奴。所谓两国交战,不伤来使,若她和秦殿下有任何损伤,怕是不妥。” “怕什么?”完颜亭语气中透着嚣张,“不过一个女人,夏国皇宫还少了吗?再说,本王也想看看,夏国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御驾亲征的样子,哈哈哈哈……” 笑罢,完颜亭脸色一敛,挥刀向天:“我匈奴20万铁骑,难道会怕夏国那些文弱书生吗?我要的便是匈奴铁骑挥军直下,一举夺了夏国的大半江山!” “今日,秦曜阳凤青翎必死,为我匈奴大军祭旗!” 说到这里,完颜亭激昂的语气一转,带着低沉蛊惑: “夏国的金银珠宝,夏国绫罗绸缎,夏国的茶叶瓷器,夏国的美人儿,难道你们不想抢回家?” “想!想!想!”众人高吼。 “那就动手,杀了他们!”完颜亭眸色沉寂,好一派王者气息。 瞬息,有人举刀扑向凤青翎。 还未行至跟前,一道银芒闪过,只听“噗 ”的一声,剑气将那人胸口戳了个窟窿,那人应声而倒。 凤青翎侧头,朝那银芒的主人看去。 只见秦曜阳微微一笑,仿佛在说: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凤青翎瘪嘴:我根本不需要你保护! 短暂的瞬间,当众人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的战友已被秦曜阳所杀,心头血气大盛,纷纷扑了过来。 一时,银芒不断从空中划过,杀气满溢。 凤青翎的弯刀早已拔出,可她很快发现,在秦曜阳旁边,她的弯刀根本没任何发挥的余地。 那个男人,虽手上只一把软剑,可剑气却是霸道之极。 每每一剑划过,必定死伤无数。 他和她的周围,五步之内根本没人敢靠近,就算众人一拥而上,也一定会被他精妙的剑法逼退。 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人倒下,粘稠的血液浸入黑色土地…… 刀剑碰撞的声音,火光与血液飞溅在每个人的眸底,男人们隐藏在血液里的杀戮被彻底激发…… 凤青翎被保护得很好,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让她有些不习惯,毕竟,从前一直是她保护其他人。 完颜亭站在不远处,他看着包围圈中的秦曜阳,眸中是嗜血的残忍。 有小兵提着刚煮 好的糯米饭,绕过打打杀杀的包围圈,偷偷往王帐门口走去。 完颜亭眉头一皱,大喝:“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小的……”不等那小兵说完。 完颜亭已一个眼神朝身后手下瞟去,厉声吩咐:“来人,将这个奸细给我拖出去斩了!” “我……唔,唔……”那小兵一句话也没说出,嘴巴已被人捂住,抹了脖子。 此刻,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凤青翎,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场本该只属于匈奴的内乱,他们竟涉足如此之深。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地上尸体越来越多…… “青翎,我派人送你走。”秦曜阳忽的开口,目光扫过王帐,“我得进去看看。”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凤青翎拦下秦曜阳正要吹唿哨的手,“我的武功不弱!” 秦曜阳看着凤青翎的眸光有一瞬的凝滞。 很快笑,点头。 “这里交给你们了!”他朝龙八等人道。 紧接着,长剑猛的一挥,贯穿的内力将剑气发挥到极致,将周围的匈奴兵逼到三米之外。 两人轻盈的朝王帐掠去。 完颜亭霸在王帐门口,见两人过来,长刀豁然拔出,朝凤青翎砍去—— 第170章 失控(下) 刹时,一道黑芒朝完颜亭脖子砍去。 是凤青翎的“焚”。 最不要命的打法,不顾自己,直击对方。 与此同时,秦曜阳的软剑也已迎上完颜亭的长刀,为凤青翎挡下致命的一击。 打斗的瞬间,最是电光火石,人的许多反应都来自下意识,每个人最重视什么,可能大脑还没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最忠贞的选择。 凤青翎是杀敌,她一向以攻为守。 即便对方杀招已在眼前,她即便空门大开,依然要攻对方最软弱的地方,逼迫对方收刀防守。 而秦曜阳,最在乎的是凤青翎的生死。 所以,他根本不会考虑已灵巧见长的软剑对上凶猛的长刀究竟合适不合适。 眼见下一刻,完颜亭的头颅就要飞出—— “住手!” 威赫赫的声音。 迟到了许久的声音。 终于从王帐内传了出来。 一瞬,万,籁,俱,静。 所有砍杀的动作皆被定格,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王帐门口看去。 只见他们的可汗已撩开门帘,大步从王帐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盔甲,没有穿外袍,甚至连亵衣都没有穿,就那样赤果着上半身,走了出来。 如五王子所说,可汗受 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胸口是五个直直的窟窿,皆手指大小,明显是直戳下去,每个窟窿都是深黑色,胸膛更是大片青黑,已延至脖子。 一片触目惊心! 中毒已深。 完颜破目光深邃,扫过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受伤无数的将士,脸上暴戾之气顿起。 刚才这场厮杀,无论是秦曜阳等人,还是完颜亭这帮人,都是下了死手。 “到底这么回事?”完颜破吼声很大,气势很足,一双眼睛毫不客气看着完颜亭,明摆了等他解释。 “父王……” 完颜亭已慌了神,方才的王者之气在完颜破绝对实力的碾压下,早已分毫不剩。 “我……我……我以为您……(死了),我拿下他们,是想给您报仇!是他们……暗中放了乌于,这才导致您身中尸毒……” 完颜破点头,目光似疑惑的看过凤青翎和秦曜阳,继而再次落到完颜亭身上。 “乌于是怎么回事?大王子又是怎么回事?凤青翎和秦曜阳为何要杀害本王?”完颜破一连三个问题抛出。 完颜亭早被完颜破忽如其来的出现吓慌了神,早已忘了秦曜阳那句“装睡”,忙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背了一次 : “乌于被大王子杀害,并用秘术摄魂将他变成傀儡,第一个任务就是杀害父王。他嫉恨乌于得到父王宠爱,又想早日登基。秦曜阳和凤青翎被大王子所惑,成为大王子的帮凶,利用父王对他们的信任,放出囚禁在营帐里的乌于。” “不错。”完颜破点头,赞许般道,“逻辑清晰,不愧是本王看重的王子。” 完颜亭暗中吁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努力去抓,却又抓不住。他想,无论如何,这一关就算过了,接下来便是如何让他这番言论变得证据确凿。 岂料,完颜破的目光却是朝凤青翎与秦曜阳看去:“你们怎么看?” “确实逻辑清晰,若可汗今日醒不过来,五王子的这番言论,怕就要写进匈奴史书了。大王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残害幼弟,杀害可汗,五王子则是洞察天机,当机立断,为了正义大义灭亲,只是——” 凤青翎顿了下:“五王子难道没听过吗,所有的谎言都有漏洞,五王子这番看似没有遗漏的推理,其实就是最大的漏洞。” 她朝完颜亭走过两步,很满意看见完颜亭额上冷汗,这才继续: “当日,我们 刚来匈奴,可汗第一次向我们说到乌于王子时有一个重要的线索:乌于王子的尸体从坟里爬出来,并且受制于人的事,只他和看守乌于王子的亲卫兵知道。敢问五王子,如此隐秘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哼,本王奉父王之命,掌管匈奴所有探子。他们的眼睛,就是本王的眼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本王岂会不知?”完颜亭胸有成竹,还以为凤青翎会问出什么劲爆的问题呢,却不过如此幼稚! “说得好!”凤青翎一声赞,语气更厉了几分,“那么,既然五王子知道如此多的隐秘,为何不告诉可汗?大王子图谋不轨,危及匈奴江山。” “事关我匈奴下一任继承人,本王岂敢随便下定论?” 完颜亭将目光投向完颜破:“再说,父王将乌于王子的事情隐瞒下来,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吗?父王一生英明,孩儿相信他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道理,孩儿只需要等,在父王需要孩儿的时候出现。” “那你今日怎么出现了?” “若我今日再不出现,难不成由得那些乱臣贼子勾结你们这些夏国的狗,残害我父王?”完颜亭一脸正义。 “演得好!” 凤青翎实在忍不住了,竟带头鼓起掌来。 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看着她,不明白整个事件中,究竟谁是忠谁是奸? “你若真关心你父王,为何不让刚才那小兵把那桶糯米饭送进去?” 凤青翎指着不远处那桶白生生的糯米饭:“你是目睹了巫医给可汗拔毒的,自然明白这糯米饭是拔尸毒的关键!” “可你不光把糯米饭拦在外面,还叫人捂住送饭那小兵嘴巴将他杀害,生怕营帐里巫医听见救命的糯米饭来了!” 说话间,听见“糯米饭”三个字的巫医果真跑了出来,目光在完颜破胸口看过一眼,再狠狠剜了完颜亭一眼,将一大桶糯米饭拎了进去。 “不,不是的……父王,您相信我,我……我只是要检查这糯米饭有没有毒……”完颜亭慌乱解释。 完颜破早已低气压附体,他一声大喝:“来人,将五王子带下去,关入大牢。” 他的目光沉沉,深不见底。 “父王,为什么?!你为什么相信她,不相信我?”完颜亭看着将他架起来的士兵,挣扎着不肯离开,直朝完颜破急吼。 “因为——” 完颜破顿了一下,“因为,本王从来没相信过你。” 第171章 你暗恋可汗? “为什么?!”完颜亭大声问。 好一个没来没有相信过…… 完颜破的一句话,无疑把完颜亭从人间打到地狱,他几乎是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眸中全是不可思议。 若不相信他,为何把匈奴所有探子打交到他手上? 若不相信他,为何匈奴皇家暗卫亦是交给他管? 光是这两点,就等同于把皇室所有人的后背交给他。 哈,他原以为他的父亲完颜破最相信的人就是他,如今,父亲告诉他,他没相信过他…… “在凤青翎和秦曜阳来匈奴之前,本王确实没怀疑你,毕竟,你足够听话,看起来又没野心。” “可,当本王知道夏国皇帝收到的是一份并非出自本王之手的国书时,本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毕竟,能不惊动本王,盖上匈奴玉玺的,除了本王的暗卫,再无他人。” “挂在本王营帐的边防图同理,能神不知鬼不觉在边防图上下毒,除了暗卫,还能有谁?” “而匈奴皇室所有暗卫,都在你管辖范围。” 不等完颜破说完,完颜亭已嚷了起来:“父王,你这些都是推论!你不能凭借怀疑暗卫就说是我做的,这完全是别人栽赃陷害!” “若是别人栽赃陷害,你怎么解释夏国龙护卫身上的信函在你哪里?”完颜破问。 “ 什么信函?我不知道!”完颜亭强撑着。 完颜破叹一口气,有些累:“既然你有所不服,那就让你更明白一点。” 他顿了一下:“曜阳,你讲给他听。” 再顿了一下:“凤姑娘,麻烦你进来一下。” 说着,完颜破便转身走进营帐。 凤青翎分毫迟疑也无,早在秦曜阳对着王帐请可汗不要装睡却没人出来时,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出了偏差,后来再看到完颜破的伤,就知道偏差在哪里了。 她飞快跟着走了进去。 …… 秦曜阳目送凤青翎的身影消失在王帐,这才目光一转,落到完颜亭身上。 “你看看你的袖口。” 完颜亭忙低下头,就看见他的袖口停着一只小灰蛾。 “这是什么?”完颜亭不解。 “这是产于秦国南部的一种飞蛾,我喜欢用它做追踪。这种飞蛾不怕炎热,也不惧严寒。雌蛾的粉末沾在龙护卫的信上,这只雄蛾便一直跟着龙护卫,后来,信到了你的身上,这飞蛾就跟着你。” “不可能!那信早就烧了。”完颜亭一句话出,就知自己露陷了,他沉默。 “是,那信是烧了,可你看过信件,雌蛾的粉末沾在你手上。即便你天天洗手,一个月内,雄蛾依然能闻到你手上粉末味道。” “呵,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开始 算计了!”完颜亭自嘲一笑,“秦曜阳,我认输……既然我已经输了,我还想知道,这件事,你们究竟猜到多少?” …… 营帐内。 “快帮我看看!” 王帐门帘放下的一瞬,完颜破刻意释放的王者威压就已经消失不见,他捂着胸口,几乎跌坐到虎皮大椅上。 凤青翎看了看已飞扑到完颜破旁边的巫医,再看了看床头一小堆黑得如煤炭的糯米饭,以及刚被巫医拎进来的一大桶白生生糯米饭,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一样。 这不是之前她准备给完颜破的伪装毒药,而是真的中了尸毒,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先前,完颜破本该出现的时候没出现,必是他无力出现。 巫医飞快抓起一大块干净的糯米饭,敷在完颜破伤口处。 “怎么会真中了尸毒?”凤青翎皱眉,“看这五个窟窿的走向,应该是可汗自己戳的才是。“ “没错。”完颜破说,“事情就这么不凑巧,就在本王朝自己下手时,乌于冲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血腥刺激到他,他比之前更难对付。至于这五个窟窿上的尸毒,是本王与他缠斗时,被他指甲划伤。” 凤青翎再凝神朝完颜破胸口看过,果然,在那五个窟窿之间,有一条浅浅的划痕,划痕横过其中两个窟窿,故,那两个窟窿的黑比 其他的地方更重了许多。 “你可真倒霉!”凤青翎道,随手拔出“焚”。 “凤姑娘,你做什么?”巫医很紧张,忙张手挡在完颜破面前。 虽他不认识这把刀,可这刀上的杀气却是认识的。 这么一把凶刀,刀下亡魂没个一万也有八千,若凤青翎拿这把刀在完颜破身上一划,哪里还有命在? 方才给完颜破拔毒,他都快担心死了,原以为完颜破必死无疑,却没料到,他后来居然醒了。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从阎罗王手上抢回的一条命丢在凤青翎手上。 “和你做一样的事情,给他拔毒啊!”凤青翎说得理所当然,“这么大一块中毒的地方,毒性还在蔓延,巫医大人不会以为就通过这几个小窟窿就能把毒吸出来吧?” 短时间内,通过这几个小窟窿把毒吸出来的可能性却是不大,可,既能把昏迷的可汗救醒,应该也能把尸毒全部拔出来。巫医心想。 巫医正待开口,想讲述自己的想法,只听完颜破已道: “巫医,我相信凤姑娘。” 巫医迟疑了一下,收回挡在完颜破前面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凤青翎却是笑,大咧咧的:“可汗,就冲您这句相信,我一定把你体内尸毒拔出来!” “有劳凤姑娘!”完颜破朝凤青翎颔首,示意她可以动手 了。 凤青翎再笑,明媚的面孔,绝对比夏日的阳光更灿烂。 下一瞬。 手起,刀落。 一大块乌青的皮肉已从完颜破胸口飞起,连带那一块刚敷上去的糯米饭。 “凤青翎!你这是做什么!” 巫医再次扑了上来,一副要和凤青翎拼命的样子。 凤青翎脸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还没敛下,她已飞快捞起一大块糯米饭,敷在完颜破巨大的创面上,同时把“焚”架在巫医的脖子上。 再不紧不慢用另一只手再抓起一把糯米饭,继续往完颜破伤口敷去。 “我说巫医大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暗恋你家可汗呢!” “你可别胡说八道!”巫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一个60岁的老头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为老不尊的事情。 凤青翎见巫医注意力成功被自己转移了,这才放下手上“焚”,继续给完颜破拔尸毒。 尸毒浸入肉中,会麻痹神经,中毒者不会感觉痛,可一旦用糯米拔毒,却是痛侧心扉。 完颜破先前已经感受过一次拔毒之痛,这会儿有心理预期,故咬着牙,看着正围着他转的凤青翎和巫医。 早猜到凤青翎拔毒会很暴力,却没想到会暴力到如此程度,竟直接把他这一大块肉削了! 他闭上眼睛,想起先前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第172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多少年了。 那个人死了多少年,他多少次想起他,盼着他午夜梦回…… 可那个人,从未来过。 直到他中了尸毒,眼看尸毒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感受到大脑越来越昏沉,身体越来越重…… 他想,他离死不远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抛下匈奴的一切,到九泉之下找那个人了。 可这时,那个人却来了。 他身披银色薄甲,手握长剑,正是多年前他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子越,你来了,你是带我走吗?”他的语气带着殷切,地狱并不可怕。 那人摇头。 “我来,是想你活下去。” “我中毒了,我会死。”他看着他,目光灼灼,很兴奋。 那人几乎无奈的叹了口气。 “活下去吧,等你百年后,我会亲自来接你。” “不,我多少年没看见你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他艰涩的笑,第一次在乎自己的容貌,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我已经老了。” “傻瓜,我已经没了年轮的变迁了啊!”那人依旧轻叹。 “你这么多年为何不来找我?”大抵是觉得这话有些过,完颜破很快再补充,“找我喝酒,喝茶也行。” 那人笑:“我还是更 喜欢和你喝酒。” “那我们以后天天喝酒!”完颜破几乎是急切的,完全没有任何帝王的威仪。 那人摇头,下巴朝虚空一扬:“他们都等着你醒呢!振作点。” 完颜破几乎是固执的摇头。 那人看着他,只缓缓道:“你答应过我,你在位一日,就保漠北平安一日,若你死了,谁替我守着漠北,管住匈奴的铁骑?” “可是……”他深深的看着他,下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子越,我只想和你一起…… “快醒来吧!”那人朝他靠近一步,第一次抚上他的脸,身影却逐渐虚化。 “子越,别走!”他心里一片焦急。 猛的睁开的眼睛,他看见自己张开的手,却哪里有子越的身影? 失望的看过眼前凤青翎和巫医,心头一片寥落。 先前做梦也是这般,那样真实的梦境,醒来却是一场空。 子越。 子越……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他重重的闭上眼睛,眼角泌出一滴泪,很快忍了回去。 或是感受到完颜破身上浓厚的忧伤,凤青翎抬头,恰看见完颜破眼角一闪而逝的晶莹。 她忙收回眼神。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痛。 …… 帐篷外。 完颜亭被士兵押解着,他没有丝毫要的逃跑的打算。 他的武功在匈奴算不上一等一,周围绝顶高手也不少,且不说已经醒来的完颜破,就连秦曜阳,他都打不过。 他站在远处,等秦曜阳给他详细说明,他就不信,一个到了匈奴不过区区几天的人,能把他进行部署多年的计划全盘识破。 秦曜阳笑,看过完颜亭的眼神全是不以为意,深深的讽刺:“以下我说的话,全是我和青翎分析出来的,若有疑问,你随时可以打断。” “在匈奴,可汗虽子嗣众多,可最得可汗看重的王子只有三位:大王子完颜岩、五王子完颜亭,以及十三王子完颜于。” “大王子是他培养的下一位继承人,五王子你负责的暗卫与暗探,掌管匈奴的暗势力,十三王子负责经商,因匈奴财政收入不丰,十三王子相当于掌管了匈奴的财脉。” “在可汗原本的计划中,是希望你们三个皇子互相依仗,或者说,你和十三王子全力辅助于大王子。只是,他低估了你的野心。” “十三王子常年在外,每次回来都乐呵呵,加上出手大方,整个皇室都很喜欢。你虽掌管匈奴 暗中势力,可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不像有野心的。所以,可汗把这两块交给你们,他很放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夏国那位,我不知道,但是——”秦曜阳顿了一下。 “等等!”完颜亭恰开口打断秦曜阳的话,疑惑道,“我和十三王子分别掌管什么,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就连皇室,知道的人都不多。” “有查出来的,也有猜的。”秦曜阳道,“十三王子之死,动静实在太大。先前我们所有人对他的了解不过闲散王爷,可可汗的态度,不得不让人起疑,无论是夏国皇上,还是后来的青翎,都派人专门查过,他负责为匈奴开拓商路。” “至于你,确实难查了点,毕竟针对性不大。你真正让我怀疑,是我们第一次正面见面。你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而大王子,六王子和十王子都不行,说明你的情报无论在广度或深度上都强于他们。” “若那日见面没有大王子,我定然不会怀疑你。可一个普通王子,没理由情报比下一任继承人还精准,除非,他本身是个有想法的人,也占据一定的资源。” “既怀疑到你,自然会多想一些。若 你掌握匈奴暗探,就可做到足不出户,却能与夏国那位联系。” “夏国那位的目标是夏烨的皇位,你的目标是匈奴可汗之位,可谓一拍即合。” “你们共同策划乌于王子之死,把他做成傀儡;伪造匈奴国书和夏烨私函,激化两国矛盾;你对可汗下毒,让他神志不清,再利用乌于王子的异常,让他忽略中毒……” “你的目标是,让他上战场,死于一场看不见的谋杀。” “而至于大王子,无论是让他死于战场,或者死于嫁祸,都不是难事,对吗?” 秦曜阳眼角微挑,如看小丑般看着完颜亭:你所谓的一切谋划,在我眼里没任何秘密。 完颜亭苦笑,秦曜阳这番分析,竟与他的计划分毫不差。 最让他难受的是,秦曜阳轻飘飘的陈述语气,让他觉得自己这些自以为高明的手法,幼稚的像小孩子过家家。 他看着他,不禁想:这样一个人……呵,竟是秦国皇帝放弃的质子!这样一个人,若送回秦国,在夺嫡之争中该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当然,与他无关。 也幸得这人没生在匈奴皇室,否则,早没他和其他王子什么事儿了! “最后一个问题——” 第173章 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 “乌于王子可是你们放的?你们与父王反目,也是事先计划好的?”完颜亭问。 若非提前知道乌于王子会逃出,又怎会在出场后直接对可汗道,别装睡了!也就是说,对方知道可汗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秦曜阳大方承认,“若没有与可汗反目,你怎会毫不犹豫从幕后跳出来?怎会理直气壮将所有事情嫁祸于我们?” “乌于王子是死尸,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知道执行主人的命令,他的第一任务是刺杀可汗。若这个时候可汗重伤,命在旦夕,便是最好的祸水东引,抓住兵权火速登基的时机,那位幕后之人岂会不动?” 秦曜阳轻笑:“若你不动,大王子就顺利继承可汗之位了,我们便是赌你忍不住!” “你想杀我们,不是你多有恨我们,而是你和夏国那位的契约,他需要夏国朝廷乱,国家乱,趁机夺位,而这个世上,让一个国家乱的方法,再没有比战争更好用的法子。” “就算夏烨不会为了我和青翎发动这场战争,砍下我和青翎这样助力,对那位来说,也是好事。” “对吗?”秦曜阳再次问,依旧是轻飘飘 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厉害!精彩!”完颜亭不得不服。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一心一意帮夏烨,难怪让夏国那位如此忌惮! “多谢赞美。” 秦曜阳挥手,完全忘了自己不过匈奴的客人,他毫不客气的朝匈奴士兵下令:“把他带下去!” “是!”匈奴士兵领命,迫于完颜亭的身份,依然客气道,“五王子请——” 完颜亭高傲的转身,不堕他王子身份。走了几步,终还是心有不甘,他转身: “你不问问我,夏国那位是谁吗?” “我若问了,你会说吗?”秦曜阳反问,十足讽刺的看着他:“或者说,你以为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吗?” 那个人,心机之深,手段之高,根本不是完颜亭能窥探。 他再顿了一下:“关进大牢后,别期待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汗杀不杀你,不在于你能交出什么,而是他对你还有多少亲情。” “皇室之中,任何一点亲情都值得珍惜。一个弑兄杀父之人,怕是很难唤起什么了。” “你要知道,你手上的每一点权利,都是他给你的,他既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 。” “这件事,你最错的一点是: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 秦曜阳再次挥手,半点也不想和完颜亭说话,他要快点去看他家青翎。 毕竟,完颜破没穿衣服,身材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 敷在完颜破伤口上的白糯米饭在不断变黑。 严寒的天,完颜破额上的汗水却一滴滴往下掉。 凤青翎再往完颜破身上扎了些银针,阻止尸毒进一步扩散。 站在一旁的巫医暗暗吃惊:这个小女娃,医术竟不在他之下!特别是尸毒这么偏门的毒,她竟也知道如何解。 “凤姑娘,敢问师从何处?”60多岁的巫医,对凤青翎的语气带着客气。 “家师殷莫,不过,他说他没我这么蠢的徒弟。”凤青翎回答,言语谦逊,顺便把殷莫抬高了许多。 巫医一听是殷莫,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感慨:“原来是殷神医门下,果然名师出高徒。” “巫医大人过誉了,我只是不心疼你家可汗,一刀下去割了一大块肉而已。”凤青翎笑,一半打趣,一半却是实情,“所谓医者仁心,巫医大人不是没想到这么狠的方法,而是不忍可汗受到多余的创 伤。” 上辈子,她是特工,时间就是生命,就是机会。每一次受伤,她都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终结。 旁边,斜靠在虎皮大椅上的完颜破却是笑了。 “可汗,您在笑什么?”凤青翎问。 刚不还在偷偷掉眼泪吗?怎么这么快就笑了。 果然,帝王心思变化最快。 “本王在笑,你这个小女娃子怎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完颜破说。 “我一没看上可汗大叔,二没看上巫医爷爷,为何要脸红心跳?再说,我哪里说谎了?”凤青翎很是放松。 “本王记得,你昨天还说是殷莫最得意的徒弟,怎么今天就成了最蠢的徒弟了?”完颜破一脸戏谑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当众被人拆穿,自有些不好意:“我那不是为了取得您信任吗?”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秦曜阳的声音蓦然响起。 他很自然走到凤青翎身边,很自然揽住她的腰,再在凤青翎看不见的角度朝完颜破挑眉: 别趁我不在,勾`引我女人! 完颜破再笑: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占有欲这么强?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刚被可汗戳穿了,我不是殷神医最得意的徒 弟,而是最蠢的。”凤青翎笑,目光从秦曜阳手上掠过,“松手。我和巫医大人正在给可汗拔毒。” “谁说你不是最得意的?”秦曜阳非但不放开凤青翎的腰,反而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少许,侧头在她鬓角亲了一口,这才放开,“我可记得殷神医说过,若他师傅看见你,必定要缠着你做他关门弟子。” “殷神医的师傅?!”巫医看着凤青翎的眸光在短时间内变了几变。 殷神医的师傅,那可是接近传说中接近神仙的级别!能得到殷莫如此评价,那必定是天资聪慧,百年难遇。 “巫医大人,别听曜阳胡说八道,他就是喜欢给我贴金。”凤青翎一边笑着,一边拨弄了几下扎在完颜破胸膛上的银针。 秦曜阳这才注意到完颜破一大块胸膛的肉被人削了去。 下手之狠,割掉的肉之多。 除了凤青翎,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于是,他又笑了,发自内心的。 虽说完颜破比较男人味,身材也好,也很成熟,但似乎并不吸引他家青翎嘛,否则怎么会下手这么狠? 完颜破再次将秦曜阳的小表情看进眼里,不由眼神鄙视:没出息! 第174章 我的女人,我不宠谁宠! 我就是没出息,你能怎么样?秦曜阳眼神回,居然是得意的表情。 完颜破已呈无语的表情,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真心不懂,哪像他们那会儿那么含蓄…… 此刻的完颜破已完全忘了,在遇到那人之前,他王宫里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他是如何毫不含蓄的将人掳回去?他所谓的含蓄,也就是特定的对某一个人而已。 再过了一会儿。 “可汗,我们打算天亮后就告辞。” “好,这次辛苦你们了。本王会在这里再驻军一日处理些事情,然后下令退兵。”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问完颜破打算把五王子怎么样,也没有问那个效忠于五王子朝他下毒的暗卫找到了吗,甚至没有问趁机逃跑的乌于王子尸体会如何处理…… 这些都是匈奴的家务事。 “对了,在下有一个朋友,前段时间被九公主请进了王宫,若可汗方便的话,能否在回宫后请九公主放了他?” “是男的吧?”完颜破问。他家那几个儿子女儿,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 “是。” “好,本王记住了。”完颜破应允。 …… 这一夜,如此喧嚣,如此高效的处理了匈奴的内部矛盾。 凤青翎和秦曜阳回到他们住的营帐,东方的天已渐起了鱼肚白。 “累了一夜,再睡会儿吧!”秦曜阳提议。 虽说他们从凤家军军营过来时坐的是马车,回去也坐马 车,可那么简陋的马车,还真不如完颜破这个营帐的大床舒服。 看到床,就想起凤家军军营窄小的行军床。别说两个人睡,就算一个人睡,都睡不舒服。 也亏得他家青翎不计较。 “青翎。”秦曜阳喊了一声。 “恩?” “等回去后,我一定给你做一张镶满珍珠和玛瑙的大床。” 凤青翎知他在嫌弃军营的床,遂笑道:“你这是想让我遭妒吗?” 想起她家迷恋秦曜阳的凤思葭,她就头疼。 “恩,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嫉妒你。”秦曜阳走到凤青翎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深深嗅着她的气息。 “青翎。”如呢喃般轻唤。 “恩?不是说要睡会儿吗?”凤青翎的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 “真想一辈子这样抱着你,不松开……”秦曜阳说着,双眼微眯,很享受的样子。 风中,古怪的笛声再次响起。 凤青翎和秦曜阳明明都听见了,可谁也没提起。 横竖是匈奴的家务事,完颜破自会处理。 …… 一个时辰后。 天色已亮了许多,马车等早已备好。 秦曜阳没有如他承诺般把凤青翎叫醒,而是直接将人抱进马车。 朦胧中,凤青翎知这人动作,便懒了懒,任由他抱着,反正秦曜阳的怀抱挺舒服,她也还想睡。 很快被放到另一张床上,再被人细致的盖上被子。 她意外的发现马车上的 被窝居然很暖和,里面塞了四五个小暖壶,嘴角扬了扬,贪恋被窝里的温暖,将脑袋也埋了进去。 她听见秦曜阳宠溺的笑声,然后是他轻声跳出马车,再紧接着是他“嘘”的一声,提醒其他人小声说话。 秦曜阳:“可汗,我们就告辞了!” 完颜破:“你倒是挺宠她的。” 秦曜阳:“我的女人,我不宠谁宠?” 凤青翎:谁是你女人了,胡说八道! 完颜破:“别以后让她骑在你头上。” 秦曜阳:“她要想的话,我没意见。” 完颜破:“不懂你们年轻人,路上小心,回到京城后,代我向夏烨问好。另,好好待她,本王等着喝你们喜酒!” 秦曜阳:“多谢!” 随后,凤青翎听见秦曜阳跳上马车,很不要脸爬到她的床上,如从前一样穿着衣服抱着她。 她脑海里还回响着方才听到那几句话。 哼,谁要和他成亲了!谁要给你送请柬了? 自作多情! …… 马车行了半日,慢悠悠的速度,生怕打扰到凤青翎睡觉。 到下午,凤青翎睡够了睡饱了,这才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 “醒了?” 某人就躺在她旁边,英俊的脸庞。 他宠溺的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只觉凤青翎可爱得像个土拨鼠。 “恩。”凤青翎懒洋洋的回答。 “想吃什么?”真想把她藏起来,一辈子不让其他人 看见。 “我好像听见龙八回来了。”凤青翎问。 “先吃东西,其他事情待会儿再说。”秦曜阳很霸道。 “好。”凤青翎很是乖巧,才不像完颜破说的以后要骑在男人头上。 秦曜阳叫朝霞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进来,两人用过早饭+午饭后,这才将龙八传了进来。 “属下见过秦殿下、凤姑娘。”龙八行礼,内心持续几日前的崩溃。 明明是皇上未来的宠妃,怎么就和秦曜阳滚到一张床上了?还有没有一点自觉? “听说,你把信丢了?”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很是幸灾乐祸。 龙八虽不知凤青翎的好心情从何而来,可一点也不影响他以最坏的想法来猜度凤青翎。 哼,一定是因为他们快回夏国了,这两个人怕他向皇上告状,揭发他们的奸情,这才提前找了个他的把柄。 哼,他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他堂堂七尺男儿,皇家御用龙护卫,必须威武不能屈! “回凤姑娘,信函虽丢了,但属下已把匈奴发生的事情,从安全渠道传了回去。”像他这种聪明的人,怎么会信函丢了就丢了,那必须用最妥善的方式弥补啊! 凤青翎“恩”了一声,丝毫不怀疑龙八说的安全渠道。 既是夏烨的龙护卫,无论宫闱还是朝廷,亦或是民间,都必定有他们传播信息的渠道。 “这么重要的信函,我记得交给你之前,千 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凤青翎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信函里写的,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能抓到觊觎夏国皇位那人。如今被人偷走了,我们不但不能用了,还会让对方起了防备之心。” 龙八做梦也没想到信函里的内容如此重要,早知如此,他就算把那封信吞进肚子,死于对方剑下,也不会让那封信被人抢走! 龙八脸上各种后悔,他忽的屈膝,垂头,严肃道:“属下知错,请凤姑娘责罚!” “确实要责罚。”凤青翎道,“可我一贯不怎么惩罚人,等我想到怎么罚你再说。” “是。” 凤青翎再叹了一口气:“那个计策,既然无法再成事,回去后就不必告诉皇上了,省得他觉得可惜。” “是。”龙八心下感动,以为凤青翎是不想他被皇上责罚。 这样好一个女人,居然不能做皇上的妃嫔,简直是苍天无眼! 想到这里,龙八用幽怨的眼光朝秦曜阳看了一眼。这种没义气的男人,谁和他做兄弟谁倒霉,仗着他长得妖孽,就到处乱勾人。 “你这什么眼神?”凤青翎直想笑。 “哼!”龙八扭头,他才不要给秦曜阳面子。 凤青翎嘴角抽搐,指尖揉了揉眼角:“若没其他事情,就退下吧!你之前拜托的龙七之事,曜阳已经给可汗说了,若不出意外,过段时间龙七就能回来。” 龙八刚站直的身体一僵。 第175章 再现笛声 这都什么世道?他刚用谴责的目光鄙视了秦曜阳,这会儿马上就欠秦曜阳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几乎是忧郁的看过凤青翎,拯救龙七之事,他明明拜托的是凤青翎,怎么最后却是秦曜阳帮的他? 凤青翎读懂他的眼神,耸肩: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龙八无奈朝秦曜阳抱拳,很感动道:“多谢秦殿下。” “举手之劳。”秦曜阳笑,丝毫不介意龙八朝他投来的各种不友好暗示。 龙八心情复杂的跳下马车,骑着马远远跟在后面。 秦曜阳这才笑问:“为何骗他?” 他写给夏烨那封信,丝毫关于计谋、陷阱的内容也无,那原本就是为了勾出匈奴幕后主使五王子的道具,没指望过送到夏烨手上。 “好玩。”凤青翎随口。 好玩…… 在秦曜阳眼里,凤青翎可不是一个贪玩的人,不过,他不介意她贪玩一点。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随性一点,快乐一点,捉弄捉弄别人也挺可爱,就算闯一点祸也无所谓,反正有他。 虽他爱极了凤青翎的每一面,可他依然希望她能像璟月一样活得简简单单,不用背负任何东西。 “对了,你觉不觉得完颜破对我三叔有特别的 感情?” “战场上,男人与男人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很微妙,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青翎没再说话,她想起昨夜为完颜破拔毒时,完颜破眼角一闪而逝的泪光。 …… 暮色降临。 凤青翎和秦曜阳商量了下,决定不再赶路,就地休息。 虽这一行都是高手,别说通宵赶路不在话下,就算通宵杀人也没问题。可是,没必要啊,一是前方没急事,二是漠北危机已解除,两国边境相对安全。 众人飞快搭了帐篷,再用小火炉煮了吃食,简单收拾一番后,留下两个凤家暗卫巡夜,其他人很快调节内息,进入睡眠状态。 凤青翎再次叮嘱秦曜阳回到京城后教她内力,便自觉滚到床榻里侧去了。 毕竟这么多日,他们一直这样睡的。 秦曜阳含笑,躺到凤青翎给他让出的那半张床上。 “我以后每天到将军府教你,如何?”他贴着她的后背,小声申请福利。 “不用吧!”凤青翎皱眉。 教人修炼内力这种事,不是点拨点拨就可以了吗?干嘛要每天到将军府?那她还不得被凤思葭烦死? “要!”秦曜阳很是强势,很无耻将凤青翎抱怀里抱得更紧,“你不是已经 习惯我每天抱着你睡吗?到时候我若不在,你睡不着怎么办?” “这和教习内力有什么关系?你还不如直接说要每天晚上爬上我的床!”凤青翎很是嫌弃。 秦曜阳却是心头大悦,狠狠在凤青翎后脑勺亲了一口:“就喜欢你这么坦诚。” 瞧这话说得,就好像凤青翎多稀罕秦曜阳爬床这一举动。 她翻了个身,面向秦曜阳:“秦曜阳,你到底要不要脸?” “不要。”秦曜阳更是坦诚,温热的呼吸打在凤青翎脸上,“在你面前要脸做什么?要脸的话,就抱不到美人归了。” 凤青翎气结:“就不该和你讨论这种问题!” “好,咱们以后不讨论。”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息更显炙热,他小声,“咱们以后直接做。” 做…… 凤青翎很不纯洁的脸红了,毕竟那种事情,她没做过。 下一刻,她的唇已被人覆盖,辗转着亲吻。 这种程度的吻,他们有过,她也不排斥。 唇齿的纠缠,对对方的渴盼,仿佛一种本能。 秦曜阳小心克制着身体的冲动,在还能克制住的最后一刻,他离了她的唇。 声音是无比的沙哑,暗藏情与欲。 “喜欢吗?”他问。 “不喜 欢。”这种事,即便喜欢,也不能承认啊。 “我也不喜欢。”秦曜阳说着,在凤青翎额上印下一吻,小声道,“好好保护自己,我很快回来。” 他飞快起身,悄无声息从马车上跃下。 凤青翎这才发现,那古怪的笛声又响起了。 前两次听见笛声都是在匈奴军营,如今他们离匈奴军营已远,还能听见笛声说明吹笛之人一路跟着他们。 秦曜阳离开,必定是去会那吹笛之人。 凤青翎忙起身,叫了两个凤家暗卫跟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多个帮手也好。 …… 一盏茶后。 凤青翎忽听得一声异响,紧接着是脚步踩碎冰雪发出“咔咔”声。 她将目光投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月亮的银辉下,只见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走来。 那人动作有些僵硬,就身上线条来看,竟是没穿衣服和裤子。 “乌于王子。”凤青翎小声。 漠北这种冰天雪地,能不穿衣服裤子的,凤青翎只能想到乌于王子那具尸体了。 原来,那笛声不是与活人传递消息,而是控制尸体。 “小姐,我们怎么办?”朝霞飞快问。 “还能怎么办?”凤青翎果断道,“一,把他抓起来 ,送到完颜破那里;二,希望秦曜阳杀了吹笛之人,乌于王子不再受控制;三,快马加鞭去找完颜破,问他我们能不能把他儿子的尸体剁了。” “是不是杀了吹笛之人,乌于王子就恢复正常了?” “难说,若他单纯被巫术控制,吹笛之人一旦死了,乌于就会死,但如果是被蛊虫控制,除非找到母蛊灭了母蛊,否则,单纯杀了下蛊之人也无济于事。” 说话间,乌于王子朝凤青翎奔来的速度已迅捷了许多。 他的目标很清晰,就是凤青翎。 凤青翎皱眉,快速朝朝霞晚霞下令:“还不快去通知完颜破!” 乌于是他的儿子,就算已经死了,要大卸八块也好,要剁成肉泥也好,也应该由完颜破来决定。 若她与完颜破没交情,她压根不会考虑完颜破的感受,直接把这妖物剁了就是。 可如今…… 一声叹息,最不喜这种束手束脚的打法。 …… 随着乌于王子离凤青翎越近,他的速度就越快。 原走在雪地上的僵硬已经完全看不见,整个一灵活的人。 不,是灵活的,赤果的尸体。 就在离凤青翎还有十来步时,乌于王子忽的拔地而起,双手呈爪状,朝凤青翎扑来! 第176章 吹笛人 电光火石的瞬间,凤青翎看见乌于王子双眼赤红,表情丑陋而愤怒。 她为完颜破叹息。 这位负责匈奴商路的王子,听龙八描述,在王宫完全就是个散财童子的存在,每天都是笑眯眯的,与人和善。 可就这样一位人缘超好的王子,不光被杀,连尸体都被害成这幅模样,完颜破心里该多难受。 凤青翎心里虽感慨着,可身上动作却丝毫不慢。 拔刀,直朝飞扑而来的乌于王子砍去。 漫天的杀气。 凤青翎几乎能感觉到弯刀在她挥出去的那一瞬,从内到外散发浓厚的嗜血的冲动。 刀有灵,它也有蠢蠢欲动的时候。 然,下一刻—— 凤青翎彻底崩溃了。 麻痹,这是哪个混蛋制作的傀儡,竟没有让傀儡躲避危险的程序! 那乌于王子,明明朝凤青翎扑来很敏捷,也很凶狠,可这会儿面对凤青翎手执魔刀全力一挥时,他竟不知道躲避! 依旧是朝凤青翎扑来的势头,就连爪子动作都一点不变。 这分明就是吃定了对方不会伤害乌于王子的尸体,呵,果然是为完颜破量身定做的大杀器。 只不过,这个大杀器现在的目标是凤青翎。 咬牙。 双手更紧的握住刀柄。 凤青翎 猛的一个扭身,硬生生收回手上弯刀,“咔”的一声,刀气划破坚冰,发出凌冽的脆响。 与此同时,乌于王子的利爪也已抓至凤青翎面前。 这样一双乌黑的爪子,别说手指入肉,就算只被指甲划过浅浅的一道,也一定会染上尸毒。 凤青翎根本来不及闪躲,幸得保护她的人够多。 五六把剑及时架住乌于王子的手。 岂料,没有痛感,没有知觉,也不会保护自己的乌于王子双手就着剑锋往前一探,再次朝凤青翎抓去。 凤青翎往旁边一侧,同时飞起一脚,将乌于王子一脚踢了出去。 只见乌于王子倒地的瞬间,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就弹跳起来,再次朝凤青翎扑去。 凤青翎这次有了经验,没再用刀刃朝乌于王子砍,而是飞快将“焚”收回刀鞘,连着刀鞘朝他身上打去。 其他人也是这番打法。 众人很快发现,乌于王子目标很清晰,只有凤青翎一人,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加上他对危险也没有反应,其他人无论怎么打他,他都无所谓。 于是,这场打斗变得轻松起来。 虽不能将乌于王子大卸八块,但将他远远踢开还是很容易。 众人每次都是十成十的力,将 乌于王子踢到很远的地方,待他再扑上来时,下一个人再十成十的力气将人踢走。 至于凤青翎,她只需要站到这群人身后,连动手的机会也无。 在场真正焦躁的,便只有凤青翎手上那把刀。 那刀平日里虽杀气骇人,可一旦收入刀鞘,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今日不同,它即便收在鞘中,可凤青翎依然能感受到它微微的震动。 它对杀了对面这个妖物,是如此渴望。 纳尼,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魔刀呢? 魔刀不是应该单纯嗜血吗?怎么会对斩杀妖物有格外兴趣? 还是说,这其实是一把正义之刀? …… 乌于王子一次次扑上来,一次次被人踢得老远。 到后来,不光是凤青翎,就连凤家暗卫们都觉得这样欺负一具尸体傀儡太过分。 他们尝试了用绳索将他捆住,用冰雪做了简单的阵法将他困住,可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绳索被他顷刻间震断,阵法更是视若无物。 因为他判断凤青翎的位置,不光是靠眼睛,更多是靠人的生气。 “小姐,怎么办?”凤家暗卫问。 难不成真要将乌于王子踢来踢去,直到朝霞晚霞带来完颜破,再用铁链把他带走? 凤青翎朝秦曜 阳消失的方向看过一眼:“留下一个人等秦曜阳,其他人跟我一起,带乌于王子回匈奴军营。” 凤青翎说着,翻身上马,朝匈奴军营奔去,其他人亦纷纷跟在她身后。 锁定目标已久的乌于王子自然不会放过凤青翎,他虽然没马可骑,可在雪地里奔跑的速度却是很快。 凤青翎时不时会转头朝乌于王子看过一眼,很怕他跟丢了,同时,她也会侧耳听风中是否有笛声。 没有。 自从秦曜阳离开马车追逐出去不久,风中便再也没响起过笛声。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对方会不会很难对付?若是巫术或者蛊毒高手,他会不会吃亏…… …… 一炷香后,两柱香后,一个时辰后…… 计划中早该赶来的秦曜阳没有赶来,反而是完颜破到了。 他骑着一匹高大骏马,身后是朝霞晚霞,再后面是一大队人,正是之前守着乌于王子的亲卫兵。 完颜破朝凤青翎微微颔首,抬手朝身后队伍做了个轻微的动作。 只见那只队伍最前方,为首的十个人已从马上一跃而下,每两人手上是一条叮叮当当的铁链,飞快往乌于王子身上缠去。 “没想到可汗亲自来了。”凤青翎的目光朝完颜破胸口扫去 。这个男人,昨儿夜里还在拔尸毒,一大片胸口肉被她削没了。 “乌于是本王儿子。”完颜破说,“对了,你男人呢?” “抓施术之人去了。”凤青翎说着,忽意识到完颜破之前那句有问题,遂皱眉补充,“秦曜阳不是我男人。” “唔?那是你什么?”完颜破一边看着手下抓乌于王子,一边逗弄凤青翎。 “什么都不是。”凤青翎瞪眼。 说话间,乌于王子已经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拖到完颜破面前。 乌于王子早嗅到属于完颜破的气息,狂躁的使劲挣扎,想将一号目标完颜破和二号目标凤青翎统统灭了。 完颜破直接无视他的挣扎,只吩咐亲卫兵“看好王子”,继而表示要等秦曜阳回来。 …… 秦曜阳没让他们等太久,差不多再一炷香后就骑马赶了过来。 被凤青翎派去帮秦曜阳的凤家暗卫跟在后面,两人皆衣着褴褛,很是狼狈,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其中一人手上握一条藤蔓编织的绳索,拖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那人衣着相对鲜艳,外面斜挂着兽皮,腰上用兽皮困成腰带,应是在匈奴住了一段时间。 他的头上包着个黑色的布帕,却是典型的苗疆人打扮。 第177章 把她扒了仔细检查 秦曜阳一跃从马上跳下,方才过来之时,他就已经看见站在凤青翎身旁的完颜破,也看见他们后面被捆绑的乌于王子。 结合之前在马车旁边看见的混战脚印,他差不多已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他追着凤青翎一行的马蹄印追来,虽明白凤青翎不会发生意外,可他依然担心懊恼。 明明说好要一辈子护着凤青翎,要时刻保护她,怎么还是让她面对危险了? “青翎,你没事吧?”秦曜阳开口,恨不得把凤青翎里里外外打量十次。 “我没事。”“咳。” 凤青翎和完颜破同时开口,一个回答问题,一个表示抗议。 “可汗。” 秦曜阳飞快朝完颜破投过歉意的眼神,完全是敷衍的喊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到凤青翎身上,继续打量。 “那人是谁?”完颜破太下巴,指着苗疆人。 秦曜阳仿佛完全没听见,只柔声问凤青翎:“有没有被吓到?” 完颜破华丽丽被人忽略了,他的眉头紧锁,对秦曜阳的鄙视已升级到顶点。 到底有没有一点主次之分?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带着凤青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扒了,仔细检查一番!”完颜破说话可直接。 秦曜阳心道:好主意! 正衡量这事儿的可行性,就听见凤青翎:“我真没事儿!那人是谁?” 很不喜欢秦曜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对她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简直就是色令智昏的节奏。 秦曜阳唇角划过一丝弧度,微不可见,很快敛下。 他要的就一百次一万次让凤青翎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当一个人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便很难再割舍。他要一点一滴浸入她的习惯,深入她的骨髓。 “是苗疆人,乌于王子中的是摄魂蛊,与你那日说的迷魂蛊很像。只不过,这蛊对尸体同样有效,甚至能直接种在尸体体内,应该是一种新蛊。” 秦曜阳说着,下巴朝地上苗疆人一指,对周围暗卫吩咐道:“去看看他死了没?没死的话,叫他自己说。” 那跟着秦曜阳去抓苗疆人的凤家暗卫立即将的人踢了两脚,再把人狠狠摁进雪里。 雪灌进那人鼻子,很快狂咳起来。 凤青翎这才注意到那苗疆人竟是鼻青脸肿,被揍得像猪头。 “把你刚才对我说的,再说一次。”秦曜阳吩咐。 那人大概被秦曜阳打怕了,目光触及到秦曜阳时,明显瑟缩额一下,然后断断续续 开始讲述: 他本是大山深处黑苗的一支,摄魂蛊是他根据迷魂蛊重新养的一种新蛊,为了试验新蛊的功效,他挖了好几个族人的祖坟,后来被族长发现,要烧死他,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再后来,他被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人带到夏国,再带到漠北。 对方叫他给一个商人下蛊,结果他不小心把那个商人弄死了,幸好摄魂蛊对死人同样有效,否则他还真不知怎么交差。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商人竟是匈奴的王子,对方要他下的命令是,杀了匈奴可汗。 结果王子第一次偷袭就失手了,还被锁起来,他只能留下。 再后来,对方给他下达了第二个命令,叫乌于王子杀凤青翎和秦曜阳,他忌讳匈奴可汗太厉害,便决定在凤青翎和秦曜阳回夏国的路上动手。 结果,他刚吹响笛子一会儿,秦曜阳就杀到他面前了。 完颜破:“王子是如何被误杀的?” 苗疆人:“摄魂蛊需要把蛊虫放进人的脑髓,我以前在死人身上试的时候,都是直接在死人脑袋上敲个洞,把蛊虫送进去。王子是活人,我们便想了办法,将蛊虫冻进冰里,再把冰磨成锥子,用小弩射进王 子的脑袋。” 苗疆人:“也不知是锥子射击时力道太大,还是蛊虫放得太多,总之他死了。” 完颜破双手捏成拳头,杀气极重,恨不得一把把这个人捏死。 他强忍着怒火和杀人的冲动:“那个叫你给王子下蛊的人,长什么样子?有何特征?” 苗疆人:“我不知道,他蒙着面。” 凤青翎:“蒙着面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苗疆人:“穿的好住的好吃得好,连蒙面都是玉!” 凤青翎:“对方许诺给你什么?” 苗疆人:“给我一车金子,十个美人,替我杀了族长,还有那些要杀我的人,让我做族长。” 凤青翎:“你信了?” 苗疆人:“他不但有钱,还有权利,他有很多手下,还有军队,都很厉害。” 完颜破:“本王也有军队,你不怕吗?” 苗疆人藐视:“若你死了,你的军队就不听你的了。” 完颜破:“所以你知道对方与五王子勾结。” 苗疆人:“本来不知道,昨天晚上,五王子想做可汗的过程,我看见了。” 完颜破没立即说话,那苗疆人朝被铁链捆绑的乌于王子看过一眼,乌于还在挣扎,双眼一片赤红,瞪着完颜破的目光很 是骇人。 “你放了我,并发誓以后不再找我报仇,我替他解蛊。”苗疆人有恃无恐,“这蛊是我种的,母蛊也是我养的,普天之下,除了我,再没人能控制他体内的蛊。” 没有人喜欢被人威胁,完颜破也不例外,可乌于王子的尸体还被人控制着,久久得不到入土。 他瞪着苗疆人,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然,对方捏着他的七寸,他只得妥协。 “好,我答应你。” 苗疆人脸上露出一抹安心,很快再指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若他们要杀我,你得拦着他们。” “好,我答应你!”完颜破咬牙切齿。 苗疆人觉得自己算无遗漏,这才抽出腰上碧玉竹,放在唇边,一曲舒缓的乐声飘出,乌于王子渐渐安静下来。 他走到乌于王子旁边,咬破手指,将他的血滴在乌于王子脑袋上那个小孔处。 过了一会儿,十多条细如发丝的虫子从小孔处爬了出来,那些虫子大概有手指长短。 再紧接着,他将翠玉竹笛的一头放在血液上方,只见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子从翠玉竹内爬了出来,落到乌于王子头顶,大口吞噬那团血和血液里的虫。 “这便是母蛊?”凤青翎问。 第178章 血腥!暴力! “是。”苗疆人很得意。 这只摄魂蛊母蛊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作品。 凤青翎点头,飞快朝完颜破投过稍安勿躁的眼神,再开口时,语气中已满是赞许:“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不但听话,性格温和,还产卵丰富。”苗疆人说到这里,很快又寻到一个商机。 他一边看着母蛊吃小蛊虫,一边对完颜破道:“可汗,你可有兴趣与我做一笔交易?” “说!” “我用摄魂蛊给你炼一批尸军,助你挥军南下,你将夏国那人承诺给我的东西替我实现了。”苗疆人说,“你要知道,这些尸体根本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痛,用来杀敌再合适不过。” 完颜破眸中满是厌恶,其他人看着那苗疆人的眼神更憎恨几分。 “尸体从哪儿来?” “挖坟啊!” 苗疆人说得理所当然,他见母蛊将那一堆血吃得干干净净,浑身通体变成红色,再将它装进翠玉竹笛。 “怎么样?”苗疆人转过身来,询问的看着完颜破。 “不这么样!”完颜破脸色铁青,“且不说本王一向不主战,就算逼不得已要打仗,我匈奴大好男儿情愿自己流血流汗,也绝不会让自己的祖宗死后得不到安生。” “ 人都死了,谈什么安不安生。”苗疆人刚说了一句,见完颜破脸色更差,想到往后还要合作,立即又道,“你们可以到夏国挖尸体!若怕被人发现,就去找没人看管的坟。” 他压根不忌讳凤青翎和秦曜阳带来的人是夏国人,在他的眼里,这会儿匈奴人多,匈奴可汗又承诺了保护他,他已完全不怕秦曜阳。 “夏国人的祖先就不是人吗?”龙八忍无可忍。他们这些做暗卫的,许多都是孤儿,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说不定他们这些人的祖先之坟,早就没人看管。 “当然不是人了,那都是死人!死人能叫人吗?”苗疆人也很无语,这些人怎么和他的族人一样,冥顽不灵,“死人根本没感觉,我们拿他们用一下怎么了?再说,死了之后还能有用,他们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吗……” “来人。”凤青翎实在忍无可忍,玉手朝苗疆人一指,大喝,“将他拿下!” “是!”凤家暗卫,龙八,还有朝霞晚霞齐齐道。 一个个使出看家本领,一副要把这位苗疆人撕成碎片的模样,匈奴军非常配合带着乌于王子的尸体后退,给凤家暗卫们留出打斗的场所。 苗疆人没想到这么多人会齐齐朝他发难 ,忙朝完颜破大吼:“可汗,你刚答应过我,要拦着他们!” “哎,住手,都给本王住手。”完颜破开口阻拦。 “可汗抱歉,我今天非杀了这个人不可。”凤青翎浑身上下气势更足够,“给我杀了他!”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一点面子不给?”完颜破无奈,再对秦曜阳求助,“兄弟,你看,你给阻止一下,本王这张脸还是要的。” 秦曜阳很是为难:“大哥,不是小弟不帮你,我们家是媳妇儿说了算。我若强行让他们住手,今儿晚上就没地方睡了。” “你这是毫无夫纲啊!”完颜破恨铁不成钢。 “我媳妇儿那把刀很厉害,我打不过。”秦曜阳无奈。 完颜破无奈再叹一口气,朝包围圈中节节败退的苗疆人道:“喂喂,你听见了,本王已阻止过了,他们不听本王的。” “你打他们啊!不是说你很厉害吗?”苗疆人再次大吼。 “他们也很厉害,再说,本王昨夜才中了毒,实在打不过。” “你这些兵呢?” “这都是普通士兵,怎打得过武林高手?” “快,快叫他们打,大不了死了后,我把他们炼制成尸兵。”苗疆人很急,好几次若不是放出毒虫,早被人砍死 了。 完颜破哼了一声,不愿浪费口水。 苗疆人终于明白了,这完颜破和秦曜阳凤青翎完全就是串通好的。 这些奸诈的坏人! “完颜破,你别以为你们今天杀了我,你的宝贝儿子就能好过,我刚才根本没把他的蛊虫完全引出来。就算我死了,他一样会执行杀你的命令。下半辈子,你就等着每天晚上被他追杀吧!”苗疆人说出最后的杀手锏。 “让开!”凤青翎一声低喝,身影朝苗疆人那边一掠。 弯刀出鞘。 憋了一晚上没喝到血的“焚”兴奋得发出龙吟一般的声音。 苗疆人彻底感觉到恐惧,他本能的抬头。 只看见一道黑芒,如电光,将天地劈成两半。 这……这是什么东西…… 思绪未完,世界却从此定格。 苗疆人的身体一分为二,从天灵盖的位置直接划下。 苗疆人瞪着眼珠子,死不瞑目。 周围其他人也惊骇到了。 血腥! 暴力! 残忍! 这么恐怖的杀人方法,居然出自凤青翎之手。 凤青翎无视这些人的震撼,她看着那支碧玉竹中变成红色的胖虫子再次爬了出来,大口吞噬苗疆人的血液。 “都看着我做什么?没见过杀人吗?身上有化尸水的,赶紧拿 出来,必须把这人和他身上所有蛊虫化得一点不剩。至于他的衣物,也必须烧了。”凤青翎吩咐。 这一次,不光是凤青翎和秦曜阳带来的人执行命令,匈奴这支亲卫兵也忙着帮忙。 “苗疆也真是倒霉,好好一个养蛊之术,竟被这些心术不正的人乱用。”凤青翎叹。 众人心里也叹:凤姑娘,三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与众不同,蛊真的很可怕,我们都很忌讳。 直到这位苗疆人的血肉完全融化干净,衣物完全化为灰烬,众人这才抓了雪擦手。 “可汗,王子怎么办?”有亲卫兵问。刚苗疆人说了,王子脑袋里都还有蛊虫。 “先带回去。”完颜破道,等巫医看了再做定夺。 “可汗。”凤青翎上前一步,“可汗不用担心,乌于王子就算脑袋里还有蛊虫,也已经没有丝毫作用,回去后便把他葬了吧!” “可刚才那人说,之前下达的命令会一直在。”完颜破不懂蛊。 “在又怎么样?”凤青翎轻笑,“母蛊都死了,那些小蛊虫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来!” “如此。”完颜破终于笑,他抱拳,“这次就多谢二位了!若往后有需要本王的,直接开口。” “好!”凤青翎毫不客气。 第179章 屠杀 一行人再次告别,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完颜破带着匈奴亲兵,如狂风过境般奔腾而过。 凤青翎和秦曜阳则坐在两匹马上,慢悠悠往先前露营的地方走去。 “那个苗疆人看起来不咋滴,你怎去了那么久?”凤青翎看似随口,目光从秦曜阳破损的衣角滑过。 就秦曜阳的武功,对方能抓破他衣裳也不简单。 “多聊了几句。”秦曜阳笑,“那人身上带的毒物有点多,花了点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或者聊了些什么?”秦曜阳闷闷,他这个小女人一点都不关心他。 “你像受伤的样子吗?”凤青翎笑。早在秦曜阳与他们汇合时,她就偷偷观察过了。 “表面没受伤,心里受伤了,你不关心我!”某人委屈控诉。 凤青翎无奈,换了个话题:“这么大胆量,这么大手笔,对方必定与西泠湖刺杀夏烨的人有关。” “是,应该如此。可苗疆人嘴里已挖不出任何可用的消息。”虽遗憾,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很快回到先前露营的地方,凤青翎和秦曜阳都不想再坐马车,干脆弃了一应事物,快马加鞭朝凤家军营赶去。 …… 到傍晚时分, 他们已能看见凤家军营帐顶端。 再奔过一盏茶后,凤青翎被远处大阵仗吓了一跳—— 30多万人的兵马,黑压压一片,整齐排列到很远,每个人手上都持枪佩铠,站得笔直。 为首的几人坐在马上,皆是银甲,羽翎在头盔上猎猎飞扬。 是凤家三兄弟和副将等位阶较高的。 凤青翎等人原先还在快马加鞭赶路,这会儿看到这阵仗,纷纷慢了下来。 战场上,屠杀功臣的事情不是没有。 谁知道凤江涛给将士们传递了什么,待会儿面对他们的,究竟是迎接,还是屠杀? 这一刻,别说朝霞晚霞龙八,就连凤家暗卫心里都没底。 大少爷会借机除了三小姐吗? 十多人对三十万人,他们中没一个人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主子?”朝霞不由开口,也不知她问的是秦曜阳还是凤青翎。 双方距离大概有半里,看得见彼此身形,却看不清的对方表情。 凤青翎一行的速度更慢,手脚没有任何驱使马匹的动作,只任由它们缓缓踱步。 过了一会儿。 “问题不大。”“走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正是秦曜阳和凤青翎。 这两人对视一眼,勾唇,踢了踢马腹,示意马匹继续前 进。 没有奔跑,只闲庭信步般缓缓朝对面走去。 对视时的微笑不变,这是最完美的嘴角弧度,只两人眼底的温度,在一点点变凉。 身体的每一块的肌肉,每一条经络都处于最佳状态,一旦出现问题,他们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击。 凤江涛等人没动,30万士兵也没动,只头盔上的羽翎和铠甲下方的衣襟在北风中飘扬。 没有刻意释放的杀气,可30万士兵光是朝那儿一站,就是铺天盖地的威慑。 更何况,他们还穿着盔甲,拿着兵器。 近了,更近了。 忽的,凤江涛抬手。 凤青翎的瞳眸骤然一缩,强烈的杀气一瞬迸发。 却只见30万士兵齐刷刷朝右走了一步,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凤家军全军恭迎三小姐回营!” 不光是这30万普通士兵,就连凤江涛等人,也是抱拳的动作,虽他们没有下马也没有下跪,可看嘴型,却是与其他人一模一样。 凤青翎当真吃惊,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凤江涛会率全军给她最高的礼遇。 甚至连他自己,也抱拳说着恭迎那句话。 秦曜阳不由笑了一下,出口却不是夸凤江涛,而是夸夏烨: “皇上识人的本事, 确实不错。” 凤青翎知秦曜阳的意思,这个凤江涛,虽之前与她不对付,却是实打实的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 她想起先前雪崩那次,她派凤家暗卫回军营搬救兵,结果在路上就遇到前来救他们的凤江涛。 她想起她第一次为她那1000人加餐,凤江涛不顾将军颜面,要均分食物…… 这个男人,在他的眼里,国土很重要,百姓很重要,士兵也很重要。 她想起凤家军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爱惜士兵;想起凤家老太君叫她来漠北一趟,其中一个依仗就是她们下的那盘模拟实战的棋,凤青翎没有舍弃棋子。 眸中冰凉缓缓消失,终是温暖的温度。 “兄弟们请起,青翎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情。”凤青翎朗声。 只不过,没有内力的推送,她的声音不过前几排能听见。 随着前几排士兵的起立,后面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 一时,整个列队如潮水般波动,盔甲与兵器的冷光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也波动起来。 连绵起伏,煞是好看。 这些士兵,平日里早习惯将军们混着内力说话,这会儿听不见凤青翎说话,皆觉得新奇。 新奇之余,众人对凤青翎的佩服不由又增加 几分。 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人,还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有胆量只带了十多个人就去见完颜破。 那可是匈奴赫赫有名的战神啊! 更了不得的是,凤青翎竟真让匈奴退兵了! “姐,三姐!” 凤晨翔很严肃喊了那句恭迎后,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踢着马匹狂奔着朝凤青翎跑来。 他的身后,那些原本一本正经的脸这会儿也有了许多笑意,看着凤青翎的表情有许多友善。 凤江涛带着凤逸海及另几个将军,策马缓缓朝这边走来。 “姐,我可想你了!你不知道,前几日,我可担心!”凤晨翔脸部表情很丰富。 凤青翎看着他,莫名就想起摇着尾巴求宠爱的哈士奇。 她笑了笑,不敢把内心感受告诉凤晨翔,只笑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已经全好了!能跑能跳还能上阵杀敌!”凤晨翔伸出那条受伤的腿,转了转脚踝,展示给凤青翎看。 “嘚瑟!”凤青翎笑嗔。 这时,凤江涛等人也已经策马走了过来。 凤江涛原所有注意都在凤青翎身上,可随着越走越近,一个刻意压抑了存在感,却长着一张妖孽脸的男人闯入他的视线。 他的心头顿时一紧。 这个人,他认识! 第180章 她是本王择定的王妃! 秦曜阳! 凤江涛心头大惊:“秦皇子!” 秦曜阳笑,朝凤江涛抱拳:“凤将军,一别多年,风采依旧。” 开口的一瞬,刻意压低的存在感倏地的释放出来,这个人顿时光芒万丈。 风江涛忙回过一礼:“秦皇子依然如此惊为天人,就连出现的时间场合,都让人惊……喜。” “哈哈哈。”秦曜阳爽朗一笑,“纯粹巧合,希望没惊吓到将军。” “怎会?本将是真欢喜,秦皇子大驾光临漠北这苦寒之地,让我凤家军营蓬荜生辉。”凤江涛道。 面对如此盛赞,秦曜阳笑了笑,竟是接受了“蓬荜生辉”这一夸张的词。 凤逸海和几个副将早在凤江涛惊叫秦曜阳身份时已看了过来。 这位秦皇子,虽他们没见过不认识,可他的名声在夏国官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由秦国送来的质子,且不说相貌俊美到近乎于妖,光是在夏国京城的权势地位,就让人咋舌。 自古以来,质子在别国就没有过得顺风顺水的,偏偏他面前这位,不光让京城最有权势最有能力的那帮官`二代富二代叫他大哥,组建了“京城九少”,就连夏国皇上,都和他关系匪浅! 只不知,这位秦国的皇子,跑到夏国和匈奴 交界的漠北做什么,还随行在凤青翎身侧。 他的这一举动,皇上究竟知不知道?他是纯粹来帮皇上的,还是另有目的? 思及至此,凤江涛看秦曜阳的目光多了一番审视。 秦曜阳不以为意,修长的指往凤青翎方向一指:“她是本王择定的王妃,本王这趟,纯粹为她。” 凤江涛凌乱了,完全无法把自己得到的京城动向与这会儿看见的融为一体。 不是说凤青翎觊觎夏国妃位吗?不是说皇上对她特别吗?三番四次出宫找她。 难道说,那些消息都是错的? 皇上专门下密旨叫他好好保护凤青翎,不是因为皇上看上凤青翎,而是因为秦曜阳! 就皇上和秦曜阳的关系,皇上命将军保护秦曜阳看中的女人,也不是说不通…… 凤江涛周围其他人,除了凤逸海知道凤青翎曾在几年前被皇上许诺接进宫外,其他人出生不高,加上常年生活在漠北,对于这种金字塔顶尖圈子内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这会儿听得秦曜阳这番话,纷纷表示郎才女貌。 凤青翎眨眨眼睛:不是女才郎貌吗?明明秦曜阳长得更好看一些。 不,不对,她和秦曜阳没任何关系! 不能因为秦曜阳每天表白一百次,秀恩爱一千次 ,就把她绕进去了! “自作多情!”凤青翎斜睨过秦曜阳一眼,很是不爽,策马朝他们小训练场走去。 凤晨翔无奈瞪过未来姐夫一眼,他姐这么骄傲的人,未来姐夫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择定不择定,弄得好像他姐没有自主权似的。 他要是他姐,也会生气。 “姐,姐,等等我。”凤晨翔忙追了上去。 秦曜阳目送那姐弟二人离开,只听周围的人已都在安慰他: “女孩子脸薄。” “秦殿下加把劲儿,早点把三小姐娶了。” “三小姐可是个好女孩儿,末将第一次看到这么能吃苦,有勇有谋,又体恤下属的姑娘。” “老钟,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秦皇子快去追啊!”…… 秦曜阳朝他们抱拳,道谢后朝凤青翎追去。 凤江涛看了看秦曜阳的背影,再看了看更远处凤青翎的背影,叫众人快些散了,各自干活儿去。 …… “姐,你这匹马可真好,是新训的吧?” “匈奴几个王子送的。” “姐夫那马也不错,是一起送的吧?” 凤青翎侧头,眨眼,很严肃,很不高兴的:“你叫他什么?” “姐夫啊!”凤晨翔笑嘻嘻的,“姐,我瞧姐夫不错,你早些嫁了吧,大姐二姐 都嫁了好久了。” 凤青翎这才想起这具皮囊今年17,这个年龄若放在现代,不过刚读高中,可若放在古代,确实早该嫁人了。这些年,若不是当年夏烨的那句戏言,她应该早嫁人了吧? 当然,若不是夏烨那句话,原主根本就不会被人追杀,她也不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 “姐。”见凤青翎失神,凤晨翔再喊了一声。 “以后别叫他姐夫。”凤青翎道。 “为什么?” “因为你姐还没嫁!你这样乱叫,别人会以为你姐嫁不出去,赖上秦曜阳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他先表白,刚那么多人可以作证。” 凤青翎叹一口气,想到京城还有个做皇帝的夏烨,她还希望凤晨翔入得圣眼,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提前惹得夏烨不高兴。 “总之以后别乱喊。” 凤晨翔“喔”了一声:“对了,姐,你是怎么劝完颜破退兵的?” “这事说来话长,背后的事远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以后再告诉你。”凤青翎顿了一下,“替皇上好好守着边疆,千万别有二心。” 她可不敢保证那位想篡位的仁兄没有势力浸入军营。 “是,多谢三姐提点!”凤晨翔说着,忽的一个激灵,他猛的转身,神色大变 ,只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知凤晨翔聪明,必定是猜到了什么,她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 …… 很快到了小训练场边缘,凤青翎和凤晨翔双双从马上跳下,立即有低阶士兵把马匹给他们牵到马厩。 凤青翎看着那排列整齐的近千人士兵,一个个翘首以望,立即就笑了。 “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来看你们?”凤青翎说话间很有一股得意。 “是!”近千人的士兵齐齐答。 “报告三小姐。”有小队长出列,“刚人太多,怕您没看清楚!” “你们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皮糙肉厚。”凤青翎露出嫌弃表情。 “报告三小姐。”又一个小队长出列,“我们高大英俊。” “高大英俊?”凤青翎露出看怪物的表情,“请问一下,你们这都是哪儿来的自信?不知道三小姐我刚从匈奴回来吗?他们最矮的士兵都比你们高大威猛。” “报告三小姐。”再一个小队长出列,“我们这是凤家军内比较出来的,在军内,我们高大威猛” “喔,原来是矮子里面充当高子啊……” 凤青翎和他们打趣着,她的身后不远处,秦曜阳正靠着马匹,看着她笑。 这时,小碧端着一盆热水,面红心跳的朝秦曜阳走去—— 第181章 单方面宣布我是你的 “殿下——” 小碧的声音很软,很糯,带着微微的颤音。 秦曜阳只“恩”了一声,淡淡的瞥过她一眼,目光的焦点依旧是凤青翎。 “殿下,长途跋涉,你洗把脸吧!” 小碧这次的话长了许多,言语中的颤音便更加明显,她将头垂得更低。 “你紧张什么?怕我?”秦曜阳这才将目光分了些给小碧。 “没……没紧张。”小碧脸颊更红,红霞飞快染红耳根子。 “没紧张你哆嗦什么?”秦曜阳有些不悦。 不是没见过女人无事献殷勤,他只是更不喜欢凤青翎身边的丫鬟对他有想法。 小碧不再说话,只将害羞神情再深化一些,不光是耳根,就连整个脖子都红了。 秦曜阳冷笑:“我有丫鬟,不用你伺候。” 小碧顿时脸色一白,不就是一盆洗脸的热水吗,他居然都拒绝她! 天知道为了送这盆热水,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还不退下?”秦曜阳有些不耐。 “是。”小碧转身,豆大的泪珠子再忍不住啪啪往水里落。 秦曜阳完全视若无睹,这个女人,若不是凤青翎暂时还不想她死,他不知早杀死她多少次了! 凤青翎从前中的那些乱七八糟 的慢性毒药,不少是出自她手。 虽她只是奉命行事,但这个并不是原谅她的理由。 目光从小碧身上收回,很快再转到远处凤青翎身上。 只见凤青翎已不再和士兵们说话,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他的方向。 他笑。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三小姐,那人到底是谁啊?”有士兵问。 前些日子拉练突袭,半数以上的人都见过秦曜阳。那时,他们只以为这是凤青翎的侍卫头子,虽然凤青翎和他走得近,却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却是很值得多想。 三小姐刚看那人的目光,明显和看其他人不同。 “很帅,光站在那里,就让人看着很舒服。”有士兵感慨,感慨中有淡淡的羡慕。 “和三小姐很配。三小姐长得这么美,和那位公子站在一起肯定很好看。”有士兵脑补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位公子是专门为了小姐到漠北的吧?”再有人问。 这一次,凤青翎开口了,她侧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位公子光看气质就出身不凡,不是天家贵胄,也是富贵名门,怎么会到漠北这种地方?” 说话这人目光扫过周围士兵: “我们这些人是没法了,只有参军,军中的将军们是朝廷官员,去哪儿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做得了主的人,既肯到漠北,必定是为了重要之物。” “方才三小姐和我们说话时,那公子便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您,连姿势都没换过。也就是后来那女的去找他,他这才动了动,还把那女的赶走了。” 凤青翎心头诧异,不由多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倒不是因为他替秦曜阳说好话,而是因为此人观察力不错。所谓的观察力,不是眼睛看到了多少,而是将眼睛看到的,化为信息。 她看过凤晨翔,见凤晨翔微不可见的点头,表示都会留意这人。 凤青翎笑,这才第一次在凤家军营,用她之口宣布秦曜阳的身份: “他是秦国皇子,秦曜阳。” 秦国皇子。 这四个字在这些偏远边区打仗的人脑海里没任何感觉,在他们心里,哪个国家有哪些皇子并不重要,甚至一个国家谁做皇上也不重要。 毕竟,离他们太远。 他们只需要有饭吃,有衣穿,并且活着。 可秦曜阳三个字却是大大的不同,这是饭后闲余时经常出现的名字。 名满天下的美男榜, 秦曜阳高居第三。 “原来他就是秦曜阳!” “难怪看起来那么好看,像神仙一样。”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比我这辈子见到的所有人都好看。” “等仗打完了,我回到家乡一定告诉村里的人,我看到秦曜阳了。” “真是多亏了三小姐,若不是三小姐,我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 “对,多亏三小姐!对了三小姐呢?……哎,三小姐怎么走了?我还没夸完呢!” 凤青翎虽正在离开,可身后这些人的话却是一句不漏落进耳里。 所谓美男榜,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这些人,之前反应明明没那么大,只是说看着舒服,后面知道他是谁了,立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至于吗? 况且,这么远,能看清楚吗? 最最令人可气的是,她教了他们这么久了,就没听过他们如此夸她。 这都什么世道,一个个只看脸。 “你怎么了?”秦曜阳见凤青翎似有不开心,忙迎了过去。 “哼。”凤青翎不乐意,撇过头不想理秦曜阳。 “刚才还好好的,见你和他们聊得开心,怎么转眼就变了脸?是谁惹我们未来王妃生气了?告诉我,我去揍他 ,揍得鼻青脸肿,保证连他妈都认不出来!”秦曜阳撂着狠话。 凤青翎“噗嗤”就笑了,撇过秦曜阳一眼,“我是气这群人,一个个不好好练武,尽看人脸了。” 秦曜阳方才明白,为何那些人都看着他,一个个目不转睛的。 该不会是凤青翎嫉妒他长得好看,被人看吧? 他低声笑着,长臂揽过凤青翎的腰:“小醋坛子,为夫再好看也是你的!” “谁吃醋啦?我可没说要收了你!”你别把自己硬塞给我好不好?我并不想要! “是是,我家小醋坛子没吃醋,刚才只是我单方面宣布被你收了。”秦曜阳顺着凤青翎的话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逗乐了。 “单方面被你收了的意思是:随时随地,只要你想要我了,我就是你的。”秦曜阳很温柔。 凤青翎再次皱眉,总觉得秦曜阳这话怪怪的。 什么叫只要你想要,我就是你的…… 是不是有暗示?是不是有歧义?是不是故意吃她豆腐? 凤青翎抬头,目光诡异的看过秦曜阳,只见秦曜阳一张俊脸非常正经。 她不由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某人笑得如偷腥的猫咪。 第182章 你这是惑乱军心! 秦曜阳在凤家军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于是,只要是秦曜阳出现的地方,周围必定有无数道或欣赏,或仰慕,或艳羡的目光。 没有人前去搭讪,可那些目光却是如影随形。 甚至有不少人是专门前去看他,就连最后方的军姬,因军纪严明,不能跨过某处,一个个也搭起小板凳,站在上面张望。 那是秦曜阳啊,传说中最为风流最为不羁的秦曜阳。 就算不能近观,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秦曜阳不知处于何种想法,一点也不避讳被这些人看,偶尔还露出最完美的笑,惊得远处军姬一阵阵尖叫。 “被人当猴子看很开心?”凤青翎皱眉。 “我这是满足大家的愿望,顺便提高众人的欣赏水平,省得在漠北呆久了,就分不出美丑了!”秦曜阳说得很有理。 眸光流转,若情深意切的看过众人。 凤青翎咬牙:“你这是惑乱军心!” 她很怀疑像秦曜阳这样的妖孽一旦在军营待着,军营喜欢男人的男人就会成倍增长。 “反正可汗都退兵了,最近不打仗,让大伙儿放松放松。”秦曜阳说。 放松个P,需要这样放松吗? 凤青翎内心恼,却不 知恼从何来,她一把拉过秦曜阳的手腕,大步往她的营帐走去。 秦曜阳落在凤青翎身后一步处,脸上表情既害羞又兴奋,仿佛待出嫁的大姑娘。 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顿时又变了,多了许多暧昧。 特别是看向凤青翎的目光,简直是赤果果的崇拜。 三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骑得了马,挥得了刀,训了的兵,劝退得了敌国的的军,还硬上得了邻国的皇子! 真是……女中豪杰。 待到明日大将军为他们庆功时,一定要好好敬三小姐一杯。 想必三小姐酒量也极好。 …… 小碧躲在一个营帐后面。 脚边是丢弃在地上的盆子,盆中热水倾倒在地,早已变凉结冰。 她看见秦曜阳流转的目光,比太阳比月亮比星星都璀璨; 看见军中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大大方方看秦曜阳,甚至远处军姬在尖叫; 看见秦曜阳含笑对每个人,目光那样亲切; 看见凤青翎娇嗔着把他拉走, 看见他似乎是害羞的神情,可她知道,他内心肯定开心极了。 秦曜阳,从来都对凤青翎极好,极特别。 她好羡慕。 她曾经那么盼望凤青翎嫁给秦曜阳,这样,作为凤青翎的丫 鬟,她就能顺利跟进秦皇子府,日日伺候凤青翎的同时,也能日日伺候秦曜阳。 若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某个瞬间还能被秦曜阳看上。 恩爱一场,继而做个通房丫鬟。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秦曜阳竟会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冰冷,厌恶。 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伤心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小碧转头,目光对上对面书生打扮的男人:“是你?” “当然是我。”那人表情阴鸷,嘴巴朝远处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方向一努,“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是他们,也就只有我还惦记着你。” “你惦记着我做什么?”小碧将身体再往营帐后面躲了躲,不愿让人看见她和这个人说话。 “我当然惦记着我们的合作。考虑了这么多天,怎么样,想好了吗?”那人缓缓问,根本不担心对方不答应。 合作…… 小碧的眸中开始轮番出现犹豫,害怕,纠结,以及隐隐的兴奋。 书生并不催促,只耐心等,过了一会儿,小碧咬牙: “……好,我答应你!” “痛快!”书生露出本该如此的神情,“明天晚上动手,事成之后,我会立即送你离 开。往后,祝你平步青云。” 小碧点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需要靠自己争取。 财富,爱情,甚至活着。 若不争取,她活得战战兢兢,每一日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可若是争取了,或有巨大的危险,可等待她的,也是巨大的机会。 到时候,有了钱,有了梦寐以求的男人,还有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位,到那个时候,她不用再做谁的棋子,也不用被人骂,她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甚至,她还能借助男人的力量,将那些曾经践踏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 秦曜阳既害羞又兴奋的表情只维持到走进营帐的一刹。 门帘放下的一瞬。 那个原本落在凤青翎身后的男人一个箭步追上去,就地将凤青翎转了个身,以绝对压迫的姿势,将人迫到帷幔前,整个人覆了上去。 “秦曜阳,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凤青翎双手抵着秦曜阳胸膛,低声斥责。 这个可恶的男人! 这会儿是白天! 他们这样压在帷幔上,很容易被人看见! “不是说我惑乱军心吗?这会儿没军心可惑乱,得惑乱惑乱你,否则怎对得起你的评价?”秦曜阳笑,不急着吃 凤青翎豆腐,伸手撩起一缕她的长发,在鼻尖轻嗅。 他的眼神暧昧,语气轻佻,活脱脱京城纨绔。 凤青翎却是心下渐凉。 她看秦曜阳办正事的时候很顺眼,深情予她的时候很顺眼,看他这番轻佻模样,却很不顺眼! “仗着皮囊好,玩弄别人很开心吗?”凤青翎淡问,眸中已结了冰。 她一把推开秦曜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你想惑乱谁,赶紧去,与我无关。我刚看见军营后方一大帮女人在等你宠幸。” 秦曜阳完全没明白凤青翎再生哪门子气,吃哪门子醋,怎么脸色说变就变。 他站在原地,还在反思他哪里不对,就听见凤青翎最狠的一句甩了过来:“难怪你父王不要你,为人轻佻,不分主次,不堪重用!” 为人轻佻,不分主次,不堪重用……你父王不要你…… 他的眸中渐起了一丝伤痛,一丝失望,一丝不甘,很快压下,嘴角一抹苦笑。 他被送到夏国做质子时,不过几岁的孩子…… 他父王不要他,不是因为他比其他皇子差,而是,他没有一个得宠的母亲…… 那一年,他无意得罪了父王最宠爱的贵妃。 贵妃一句话,父王把他送到了夏国…… 第183章 宿夜未归 凤家军营虽地处漠北,与匈奴接壤,但毕竟不是匈奴人,民风没那么彪悍,骨子里依旧含蓄。 将领们虽看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并肩从匈奴回来,听到秦曜阳大声宣布凤青翎是她择定的王妃,但没有任何人想到安排秦曜阳和凤青翎晚上住同一个营帐。 只是给秦曜阳搭建营帐时,适当的让两个营帐靠得较近。 夜,秦曜阳没有如往常一样去“混帐”,也没有爬凤青翎的床。 事实上,他没有住任何一个营帐,而是在远离军营的地方坐了一宿。 “主子……” “退下!” …… 这一夜,没了完颜破20万大军的威胁,全军上下睡了2个月来最安心的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嘹亮的号角,将士们早早起床,然后投入紧张训练,一切作息与平日无异。 真正的区别是在每个人心上,原先紧绷的弦松了,所有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笑容飞扬了许多。 凤青翎也早早起床,这会儿已站在小训练场上。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做集训,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你们将归队。” “感谢大家先前的配合,也感谢你们的信任,无论是训练还是突袭,你们都表现出了我夏国将士良好的战斗素质,我为你们骄傲!” “漠北是夏国最北端的防线,匈奴铁骑有多厉害,你们比我清楚。他们今日退 兵,不代表永远退兵,更不代表永不侵犯。” “皇上把漠北交给你们,就是把夏国的安危交给你们!” “漠北以南,每一个百姓的安居乐业,都与你们的坚强防守有关。他们或不能亲口向你们道谢,但每个人心里都存着感激之情。你们家乡的亲人,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 凤青翎每说一句,就有将士的眼眶发红,到差不多一半人眼眶发红时,凤青翎话题一转,笑盈盈道:“然,今日的训练还得继续,我会给大家增加三成的难度以作留念,希望各位在我临走前,留下个好印象。” 跑步20圈,蛙跳5圈,俯卧撑、仰卧起坐、马步挥拳各100组…… 负重越野赛一组,含冰下游泳和雪原生存考验…… 最后以蛙跳1圈结束。 凤青翎说完,那些红着眼睛的将士立即嗷嗷大叫:三小姐,不带您这么整人的,这哪里是比平时增加三层的难度,明明是五成,甚至翻倍! 凤青翎哪管他们大叫,抬腿就朝离她最近那几个人踢去。 “一个个小兔崽子,还不快跑!” 众人一边跑跳着躲避她的踢脚,一边已欢快的跑道上跑了起来。 凤青翎跟在队伍最后,几日没怎么运动,她也需要拉拉筋骨。 跑到第4圈的时候,她看见秦曜阳从远处走来。 满身的寒露,衣角和发梢冻得有些硬邦邦的感 觉。 显是宿夜未归。 凤青翎不由朝他多看了几眼。 某一个瞬间,秦曜阳抬头,目光精准的朝她看来。 凤青翎忙转过眼神,不愿或者说不敢对视。 昨儿傍晚那事儿,她其实有后悔。 秦曜阳一贯在她身旁没脸没皮,前些日子她也惯着他,没少做拥吻那档子事,昨儿因是白天,又在凤家军营,她的排斥便重了些。 最关键是那句话的,很伤人,她也不知当时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为人轻浮,不分主次,不堪重用…… 她凤青翎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也没资格这样评价,更何况,她还加了句“难怪你父王不要你”。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送到邻国的皇子,这番话无疑是伤自尊的。 凤青翎内心叹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道歉,目光再次朝秦曜阳看去,只见那人已径直往新搭建的营帐走去。 留给她的,只是背影。 有点孤独。 “三小姐,今日的越野赛,赢了的可有奖励?”有人问。 “有。”凤青翎毫不犹豫,“赢了再告诉你。” 她的眸光流转,朝那人眨眨眼睛,略神秘:“大奖!” 周围全是士兵,听见大奖二字的不在少数,加上凤青翎故作神秘的语气,众人更是期盼万分。 基础训练结束后,众人开始越野赛,凤青翎不再跟着操练,只做裁判。 这是他们特训生涯的最后一次比 赛,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想给凤青翎留下最佳印象。 凤青翎认真看着这群人,亦有些舍不得。 一是有短暂的师生之情,二是她很贪心的想,若自己有这么一队属于她的力量就好了。 她提醒自己不要想秦曜阳那个纨绔。 若她真去道歉了,秦曜阳还不把尾巴翘上天,以后还不知他怎么欺负她呢! 她想,像他那样厚脸皮,又是从小在夏国长大,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昨儿那句虽有些过了,但他应该承受得了。 她等着就是。 到下午申时末,大军一整日训练已结束,回营的时候,每个人皆往小训练场看过一眼。 速度最快的,越野项目已全部完成,这会儿正在做最后一圈蛙跳。 “好难……” “这么冷的天,听说要往冰湖里跳。” “何止跳冰湖,还生吃蛇虫鼠蚁。” “在三小姐这种训练下,能坚持下来也是奇迹了。” “不知三小姐走后,将军会如何安排他们,若叫他们归队,就可惜了。” “谁知道呢,将军应该早有打算。”…… 酉时又过了一柱香时间,所有人都将训练项目一丝不苟完成。 原地放松肌肉后,纵湿着身子被冷风一吹,浑身冷得发抖,依然在训练场上站得笔直。 “很好!”凤青翎大赞。 “比起我刚接到你们时,每个人无论耐力,韧劲,还是爆发力都 提高了一倍不止。往后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 “活着!守好漠北,效忠皇上。” “至于我给你们的礼物,一个月后,我会派人从京城送来。今日第一名那队,每人会得到双份。” “独家秘制的外伤药,本小姐亲手做的。”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本小姐是殷莫殷神医的嫡传弟子。” 凤青翎发现,当她说独家秘制外伤药时,众人只是兴奋,可当她说她是殷莫嫡传弟子时,众人的眼里已经散发出接近狂热的光。 咳,这殷莫弟子身份,简直是装逼利器。 无论在夏国还是匈奴,一旦提到她是殷莫的徒弟,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 看来,她以后还得经常用,狠狠用…… …… 军中庆功与皇室设宴大有不同,主要是吃喝。 平时很少吃到的肉,今日随便吃,敞开吃,平时每人只能领到小剂量用于御寒的酒,今日也是不醉不归。 待到酒足饭饱,一群人围在篝火旁边跳舞,别有一番滋味。 凤青翎等人坐在主帐前面那块空地上,整个军营唯一设了小案的地方,主座是凤江涛,其他有身份地位的将士分别坐在两侧。 每人一个小案。 秦曜阳身份比凤青翎尊贵,故坐在她的上首。 凤青翎是这一圈坐着的人中唯一的女性,她的身后跟着三个丫鬟,分别是朝霞,晚霞和小碧。 第184章 这杯酒,给她灌下去! “你好了?”凤青翎走到案前,朝小碧看过一眼。 “谢小姐关心,奴婢已大好。”小碧福身,很是恭敬。 “既已大好,昨夜怎不见你伺候?”凤青翎问得随意,笑盈盈的坐在小案前。 “回小姐,昨日奴婢见您回来,便端了热水想问问您是否需要,您当时在训练场。秦殿下说,小姐暂不用奴婢伺候,奴婢惶恐,不知哪里惹得小姐不快。反思一宿后,打算今日再来碰碰运气。”小碧跪在地上,一副坦然受罚模样,很有大家丫鬟的气度。 凤青翎只“喔”了一声,侧头朝秦曜阳看去:“秦殿下,请问是这样吗?” 秦曜阳嘴角一抹冷笑,目光飞快扫过小碧,恨不得将她一脚踢开,可他嘴上依然说:“是。” 这种时候,他总不能说:这丫头撒谎,那盆水是给我的,她试图勾引我。 这样的话,一旦说出,他将置凤青翎的脸面于何处?驭下无方,贴身丫鬟公然勾引未来姑爷。 凤青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的眼神很是冰凉,再不往秦曜阳或小碧看过,言语中半分情绪也无。 “既然秦殿下说是,你便起来吧!” 她知小碧说谎,知小碧对秦曜阳的心思,知秦曜阳昨日拒绝 了小碧,可这会儿,当她见秦曜阳包庇小碧,她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多谢秦殿下,多谢小姐。” 小碧很乖巧的站在凤青翎身后,今日过来之前,她便猜过凤青翎会不会问她。 按照凤青翎的性格习惯,她最多问一句身体可大好,便不会有下文。 或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小碧将昨日她对秦曜阳示好的事情多想了几次,生怕凤青翎问,便编排出刚才那番说辞。赌的便是秦曜阳会不会当众揭穿。 所幸,她赌赢了。 秦曜阳不会没风度到当众给她一个小丫鬟没脸,更不会拂了凤青翎的颜面。 “各位,这第一杯酒,我们敬皇上,祝国运昌盛,夏国繁华。” 凤江涛举杯,遥对京城的方向,一饮而尽。 众人亦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我们敬秦殿下和三妹。完颜破率20万铁骑压在边境,漠北岌岌可危,秦殿下和三妹不费一兵一卒,将完颜破劝退,免生灵涂炭,乃军中头功。本将代凤家军全军上下,代漠北所有百姓谢二位。” 凤江涛朝秦曜阳和凤青翎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其他将士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秦曜阳和凤青翎各自客气两句,爽快将杯中酒喝了。 “ 第三杯酒,敬全军将士。我夏国漠北防线固若金汤,不是一朝一夕的防守,而是无数个朝朝暮暮的坚守,我凤家军全军将士,辛苦了!这一杯,我们干了!” 凤江涛这三句皆是用内力推出,全军营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他们干第一杯酒时,内心带着敬畏,干第二杯酒时,内心满是佩服,干第三杯酒时,却是满满的自豪。 凤江涛这三杯算是开场,余下的,便是将士们自便了。 心情好,众人喝酒也畅快。 先是副将们轮流和凤江涛、秦曜阳和凤青翎敬酒,再是些千夫长百夫长等小头领过来敬酒。 凤青翎因亲手训练士兵,其群众基础比秦曜阳更好,被她训练出来兵们,这会儿更是三个一群,五个一堆举着杯就过来了。 前世的凤青翎酒量极好,可谓千杯不醉,奈何如今这的皮囊似乎不胜酒力。 差不多一坛灌下,她就有些昏昏沉沉,双颊发红。 可架不住劝酒的厉害,加上凤青翎一贯喝酒爽快,在这会儿几乎是来者不拒。 有人敬,她就喝。 秦曜阳倒是好几次担心的看过她,这女人,怎么回事,不能喝就少喝,在这儿逞什么强呢! 可看着她那么高兴,拍着将士 们的肩膀,叫他们好好保重时,他又硬生生把想替她喝酒的冲动压下。 心头闷闷。 这时,再一坛酒送了过来,递到小碧手上。 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汇,也没有任何肢体的暗示,可小碧知道,时候到了。 她抱着酒坛蹲到一边,小心将封泥拍下,一颗指甲大的黑色丸子从袖口落入酒坛。 她小心闻了一下,酒香与方才一模一样,没丝毫变化。 果真是无色无味。 还记得对方给她黑丸子时,很得意的说,就算凤青翎跟着殷莫学过辨毒解毒,也决计发现不了这毒的存在。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特地把下毒的时间选在凤青翎喝醉的时候,把毒下在有着浓郁气息的酒里。 这一整个晚上,在凤青翎身后拍酒坛封泥的事情一直是小碧在做,没有任何人关注她的动作,更没有任何人想到她会下毒。 整个过程很顺利,她趁着凤青翎将一杯酒喝完时,走过去替她满上。 “三小姐,我兄弟几人来敬您一杯。”又有几个士兵走了过来,是凤青翎带过的兵。 凤青翎笑,她早放弃了安置在案后的座位,大咧咧坐在小案上,一手撑在桌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举着杯,潇洒肆意。 “好 !”她微微眯着眼,似有迷蒙。 举杯。 杯沿贴在唇角,她忽的停了。 唇角莞尔一笑,侧头,目光划过秦曜阳,再落在小碧身上。 “这杯酒是你给我倒的?” 小碧心头一紧,低眉敛目:“是。” “你也辛苦了一晚上了,这杯酒,赏给你。”凤青翎笑着,将酒杯递向小碧。 小碧刚往这坛酒里丢下一颗毒药,这会儿哪里敢接? 她后脊冒汗,好半天才战战兢兢道:“小姐,这酒是将士们敬给您的,您赏给我的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的,本小姐高兴。”凤青翎回答很是任性,压根不朝旁边向她敬酒,脸色已变了那几人看去。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小碧,迷蒙渐至清明,眸光很冷。 “喝,还是不喝?” 这般严厉的语气,别说小碧,就连旁边敬酒的人都察觉出有异。 这杯酒,不会有问题吧? 小碧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是说这是最好的毒药,别说是凤青翎,就连殷莫也决计察觉不出吗? 怎么回事?!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凤青翎再次冷笑,原只是怀疑,现在再无任何疑惑。 小碧所有的行为,简直不打自招。 “不喝是吗?来人,把这杯酒给她灌下去!” 第185章 活该把你关起来 一句话落,朝霞立即走了过去。 接过凤青翎手上酒杯,再一手捏开小碧嘴巴,直接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晚霞更狠,拎起刚那个酒坛,同样捏开小碧的嘴巴,将一壶酒往她喉咙灌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以前给凤青翎投毒就不说了,毕竟那时候,她们还不是凤青翎的丫鬟,秦曜阳也没看上凤青翎。 可现在不同了,秦曜阳对凤青翎在乎得像眼珠子似的。 她二人又奉命保护凤青翎,她们曾在西泠湖失职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方才,当凤青翎举杯却停下,问小碧是否是她倒的酒时,她二人分明感受到秦曜阳如凌迟般的目光。 若目光可以杀人,她二人已经被秦曜阳切成碎片。 “请小姐责罚!”朝霞反应很快,双膝跪下,晚霞跟着跪了下去。 只要凤青翎没说不要她们,秦曜阳就不会把她们召唤回去,只要不召唤回去,就算受罚,也是很轻松的惩罚。至少不会关进陵墓里,每日与各种阵法,蛇虫鼠蚁为伴。 “先起来,改日再罚。”凤青翎道。 她看着跪在旁边,不断用食指抠着喉咙,想把酒液吐出的小碧,缓缓道:“既是给我下的毒,岂会这么容易吐出?就算你能催吐成功,那毒也一定已浸 入你血液。” 小碧知道凤青翎说得对。 她们家这位小姐,从被人追杀了几日再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 变得精明,能干,强悍,甚至狡黠。 就连大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知凤青翎给过她机会,可是,太晚了。 她即便向凤青翎投诚,大夫人一样不会放过她,她不相信凤青翎会为了她一个小丫鬟公然与大夫人作对。 至于这一次,实在是诱惑太大! 若成功,她便有机会做人上人,取代凤青翎留在秦曜阳身边。 “这酒居然不是见血封喉?”凤青翎再次开口,她看着小碧一边抠喉咙一边呕吐,也是奇了。 对方不是要她的命吗? 怎么,就用这种低劣的毒药? 要知道,就她在殷莫哪里学到识毒解毒,若对方不能让她立即毙命,很有可能她便能找出解药。 侧头,往坐在主座的凤江涛看去。 只见凤江涛也是紧紧关注这方动静,见凤青翎朝他看来,便对视过去。 清明的眼神,看不出任何喝酒的痕迹。 也是个千杯不醉的人。 他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有询问,有疑惑,有微恼,唯独没有做贼心虚! 难道不是他? 凤青翎依旧半仰在案上,一手撑着案面,双颊红扑扑的,与身上桃色裙裾 相得益彰。她的双眼迷离着水光,一副娇娇弱弱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只是普通女子醉酒的模样,殊不知她的美,在不同人的眼里,却有着不同的解读。 普通将士双眼纷纷冒粉红泡泡:三小姐可真好看,真豪爽,喝了这么多还没喝趴下,以后谁要娶了她可真有福气! 凤江涛思索:敢在军营里大胆喝酒,还能能喝出这番风情,果然有勾人的本事! 秦曜阳内心怒,眸色晦暗不明:谁许你喝酒了?还喝这么多!上次在菊苑醉酒后被那么多人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又喝!活该以后把你关起来! “怎么回事?”凤江涛声音响起,很平静。 “呵,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凤青翎笑,眼波流转中全是晶莹。 她转头看着凤江涛,微微蹙眉,红唇嘟起,很有一番妹妹向哥哥撒娇的模样。 秦曜阳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真恨不得一个跨步走过去,将凤青翎抱起来丢进营帐,打她屁屁狠狠教训一顿,再狠狠按进怀里蹂躏一翻。 这种小女儿情态,怎么能让其他人看?!还都是男人! 不对,就算是女人,也不许给看! “我这丫头,来漠北前还好好的,挺懂事儿一个人,怎么到了漠北就变了。我不过 去了匈奴几日,回来后她也不知伺候我,今日好不容易出现,目的竟是给我下毒。” 凤青翎的声音原很清亮,如今带着酒后的微醺,竟有着与众不同的嚅糯,挠得人心头痒痒的。 “哎,大哥,您给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您这漠北,是有人给她下了迷魂汤,还是有人胁迫她啊?” 两句问话出,凤江涛立即就懂了:这凤青翎看起来醉了,心头可是亮堂着呢!她这番话,听起来既委屈又无辜,可仔细想想,却是字字都指向他。 这里是漠北,凤家军在他管辖之类,若真小碧给凤青翎下毒,不外乎三种情况,第一,凤青翎贼喊捉贼,指使小碧给她下毒再嫁祸给他;第二,小碧原就有二心,今日只是机缘巧合;第三,确实是他军中人给小碧毒药。 抛开第一二种情况,这第三种情况嘛…… 他的眸光飞快往席间屠唤看去,那人依旧书生打扮,在一众将士中分外显眼。 此刻,席间所有人都看着他和凤青翎以及小碧,屠唤也不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凤江涛清楚,若真是他军中人手笔,十之八`九是屠唤。 “她中的是什么毒?”凤江涛扬声。 “我怎么知道,大哥没见小妹喝醉了吗?”凤青 翎醉醺醺的笑。 从第一日到漠北至今,也只有这个晚上,凤青翎口口声声叫着大哥,其他时候皆称呼凤将军。 她称他凤将军时,是公事公办,如今称他大哥了,却十足讽刺。 凤江涛朝身后亲卫使了个眼色,示意快些把军医请来,同时他问:“既然三妹醉了,如何判断那丫头中毒?又是如何得知酒中有毒?” “这酒是她倒给我的,我再赏给她,若酒中无毒,她何必催吐?”凤青翎笑问,“至于如何得知,就只能怪这丫头自己笨了,给我倒酒的时候,脚步虚浮手臂颤抖,若酒没问题,何必如何?” “既然三妹心存疑虑,还是先检查一番。”凤江涛道,目光再次在场中所有人脸上扫了一番。 小碧反思:她又不是第一次给凤青翎下毒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有人心骂:没用的家伙!早知如此,他何必花那么多心思。 所有人都在等军医,凤青翎已喝了少许热水,再缓缓开口时,声音中少了醉态,多了蛊惑: “小碧,喝了这酒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了吗?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给你毒药的人是否就在场中,如果在,你去要解药啊!我们主仆一场,我也不想你出意外。” 第186章 菡萏魅典 小碧已放弃催吐,方才抠了许久,不过吐了少许,比起晚霞灌给她的,不过十之一二。 她跪坐在地上,一手压在胸口,低着头冷笑:“小姐,别费心思了,这毒根本没解药!我不会供出背后是谁,只要他在,就一定还会向你下手,我不信你能幸运一辈子。” “我们俩没仇吧?我凤青翎自问对你不薄。”听小碧的语气,好像很想她死。 “是没仇,可是小姐,你刚才叫人把这酒灌给我,难道不是想我死?”在她看来,凤青翎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你这话就奇了,谁教你的逻辑,只许你杀人,不许别人报复?”凤青翎摇头,真不知这样蠢笨的人,怎么被大夫人看上安在她身边做奸细的。 小碧不说话,她当然不止这一个理由想凤青翎死,还有疯狂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她凤青翎生下来就是小姐,而她只是丫鬟;凭什么她凤青翎能得到秦曜阳的眷顾,她却只能得到冷言嘲讽! “这位姑娘,请把手伸出来,容老夫给你把脉。”军医已蹲在小碧身边。 听得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碧陡然推了军医一把,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走!你走!我不用你把脉!” 众人这才看见小碧脸颊脖子通红,竟是喝酒上脸的模样,配合她晃晃 悠悠的站姿,若不是口齿清晰,众人真要怀疑她也喝醉了。 “菡萏魅典。”秦曜阳忽的开口,视线落在小碧眼角。 小碧一颗心扑在秦曜阳身上已久,见秦曜阳眸光有异,立即伸手摸了摸眼角被秦曜阳注视的地方。 没任何东西啊! 当然有东西,小碧摸不到,可其他人却看见了! 小碧的眼角,多了一朵深紫色的菡萏,花瓣边缘清晰,正发着妖冶的光,配着小碧红彤彤的的肤色,莫名的给人勾人之感。 虽说方才凤青翎醉酒后半仰在小案上让人觉得魅惑,可凤青翎本身拥有强大气息,那些人对她的想法仅止于欣赏,任何乱七八糟都只会让他们感到更加自卑。 当然,秦曜阳除外。 在秦曜阳心里,从认定那日开始,凤青翎在他心里就是私有物了。 可小碧就不同了,多年的丫鬟生涯,见到身份高的人就要卑躬屈膝,身上没有一点高贵的气息,这会儿一旦散发着妖媚之气,便给人一种任君采撷的感觉。 凤青翎甚至已听见有人不同程度的咽口水了! “果然是大手笔!连这种罕见的毒都能找到。”凤青翎叹,一手扶着朝霞,从小案上站了起来。 据殷莫《毒经》记载,这种毒只出现过一次,后来便绝迹了。 “菡萏魅典”是一 门邪功,可采阳补阴,可也采阴补阳。凡修炼此功者,眼角都会有一枚菡萏标志,那标志平时不出现,一旦出现,就表示需要采阳或者采阴了。 说通俗点,就是需要与人交合。 小碧眼角这朵菡萏,自然不是什么“菡萏魅典”的标志,而只是中毒。 那修炼“菡萏魅典”的人,武功无一不是高得离谱,怎么可能像小碧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小碧中的这毒,《毒经》上叫它“菡萏魅迷”,唯一出现的那次,是一次蓄意栽赃。 一个用毒世家的龌龊事,有人酒后办了家主的女儿,女儿含愤自杀,族长彻查此事,凶手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下毒给他师弟。 当师弟眼角出现菡萏纹路,当众露出魅态,开始脱衣服扑向女人时,众人皆当他是修习了“菡萏魅典”的妖人,将他处死,而凶手逍遥法外。 看来,暗中叫小碧下毒之人,是想模仿那次事故。 不但要她当众出丑,还要她变成世人口中的妖女!从此,别说在夏国无立锥之地,怕是往后许多年,都要成为世人辱骂的对象。 “好热……”小碧呢喃,她扯了扯领口,幽怨的看过秦曜阳,再忿忿瞪过凤青翎,疾步往远处奔去。 对方在给她这毒时,告诉过她这是一种无色无味极为霸道的春 毒,一旦中毒,对某方面的需求与疯子无异。 她不要在秦曜阳面前做出任何可耻的行为。 她不想死,唯有远远逃离。 “小碧,你不想解毒吗?”凤青翎高叫。 小碧不理她,跑得更快。 “殷神医曾告诉过我,天下所有毒,都有解药,难道你不想试试吗?”凤青翎再次高叫。 小碧犹豫了,她停了下来。 刚才那一番跑步,体内血液流动更快,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看着在场的每个男人,都觉得是美味的食物。 若不是心里对秦曜阳有强烈的执念,她早扑向那些食物了。 “你能救我?” “可以试试。” “为什么?你要什么?” “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以及,他给你承诺的,事成之后给你的好处。” 小碧抬头,目光从四周男人身上划过,在触及到某一处时,她明显瑟缩了一下。 目光很快收回。 她摇了摇头,若她真把那人说出来,往后便只有死。 小碧的这番动作,若是平时,也不过一个可怜巴巴的下人形象,可如今中了那诡异的毒,一举一动竟都透着媚态,特别是她眼底赤果果的欲望,任谁都知道中的是哪种性质的毒。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对三小姐下这么下作的毒! 很多人第一念头是这个,第二 念头便是:真值得X死她,为三小姐讨回公道! “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小姐的,就帮你最后一次。”凤青翎说,“晚霞,把小碧送到军营后方,好歹有个帷幔,免得污了大家的眼。” “是。”晚霞露出厌恶表情,拎起小碧后领,飞快往军姬处奔去。 “将军大人,我这丫鬟既然在军营犯下事,理应交给您处理,我就不插手了。”凤青翎对凤江涛的称呼再次换回将军,“只是,那幕后之人,还请将军在我明日临走之前,给我个交代。” “你那丫鬟都没交代谁是幕后之人,本将军如何给你交代?”凤江涛拒绝,“我凤家军内,人人光明磊落,岂会有如此阴毒之人?” “喔,也对。”凤青翎轻笑,“我差点就忘了,菡萏魅迷这种高级春毒,普通将士怎么弄得到手,对方必定是位高权重者。” 她顿了一下,眸底一片寒冰。 “待我回到京城,得进宫请教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且心地善良,必定能给我一盏明灯,告诉我应该怎么找凶手。” 凤江涛脸色微变。 凤青翎嘴角勾起讽刺,无限惋惜道:“前些年,母亲每年都会给小碧一笔银子,对小碧也算仁至义尽。若她知道小碧做出这种勾结外人加害主子的事,该多伤心……” 第187章 凤江涛的选择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第一句暗示幕后操控者是皇后,第二句则是明示了,小碧是母亲的人,多年来安插在凤青翎身边。 凤江涛虽早年就到了漠北,没参与皇后和大夫人加害凤青翎那些事儿,可毕竟从小生活在一起,对家中的暗流汹涌怎会不知? 他的大妹妹凤萱凝,贵为皇后,却不得皇上喜爱。 若凤青翎被人蓄意加害下毒的事传到皇上耳里,无论有没有实证与皇后有关,只要小碧每年收大夫人一笔额外钱财捅出来,皇后就会受到牵连。 凤江涛放在案下的手紧了又紧,瞪着凤青翎的目光都快喷出火了。 好,很好!知道如何用他的弱点牵制他! 果然不愧是老太君看中的。 难怪连母亲都会吃亏。 凤江涛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你!” 凤青翎笑容愈加妖冶:“那就辛苦将军彻夜追查凶手了!小妹明日可是会走得很早。” 凤青翎说着,再不往凤江涛看过一眼,径直往她的营帐走去。 哼,当她问及小碧幕后之人时,小碧眼神中的停顿和瑟缩几乎直指了对方是谁。 凤青翎是没证据,怕不能服众,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凤江涛将人交出来。 她不敢肯定这事凤江涛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就她对凤江涛的观察,很可能下毒事件 与上次雪崩一样,凤江涛事先并不知情,但他知道凶手是谁,事后也愿意包庇凶手。 “都散了吧……”凤江涛看着凤青翎背影,无力的挥了挥手。 原想匈奴危机已解除,赶紧把这女人送走,却不料,临行之前来这么一出。 对待凤青翎,他的态度呈两极化。 一方面,这是母亲和他做皇后的妹妹一心想除掉的人,小时候,受母亲影响,他对凤青翎母女也恨之入骨; 另一方面,军中尚武,谁的实力强,谁更有话语权,也更容易得到别人尊重。 凤青翎第一次先是接过他全力一箭,再以一人之力,破他百人军阵,已让他惊艳。 后来经凤青翎训练的那1000人,其战斗力在短期内的飙升情况,更让他侧目。他早已下定决心,待凤青翎一走,就把凤青翎训练那1000人的法子用到30万将士身上。 而至于后来,凤青翎让完颜破退兵的事,更是让他……佩服。 没错,就是佩服。 自夏国建国以来,能以一人之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除了当年的国公爷,便只有凤青翎。 有秦曜阳帮助又如何,那也是被凤青翎魅力吸引。 “唉!”叹一口气,看着那些被小碧所扰,这会儿纷纷往军姬营跑的将士,目光落在唯一一个磨磨蹭蹭不肯 走的屠唤身上,低声厉道:“跟我进帐!” …… 夜很长。 军营后方那一片人来人往,高高低低的吟唱、低吼、求饶,汇聚成一首歌。 小碧所在在营帐最受欢迎,一个夜里接待了近百人,每一次不是一个个人进,而是好几个人进,好几个人出。 若是普通女子,这般消耗体力早就受不了了,偏偏她中了奇毒,满足别人的同时也无比满足自己。 只到了毒性完全没了的时候,她觉得浑身上下如被百来匹马踩过,身体遍布各种痕迹,某处某处和某处更是流血不止,整个人破败不堪…… …… 天亮了。 朦胧的光线。 凤青翎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撑起上半身,营帐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士兵们早已起床。 昨夜果然还是喝多了,头有点痛。 “朝霞……”她喊了一声。 朝霞飞快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拎了个小火炉。 “这是什么?” “小米粥。”朝霞将小火炉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个汤碗,笑道,“小姐昨日喝了不少酒呢,先喝碗粥垫垫胃?” 凤青翎点头:“好,辛苦了。” 这身体的承受能力,虽被她锻炼了许久,终究还是弱了些。 昨夜撑着把小碧处理了,差不多已到了酒后的极限。 后来是怎么回到营帐,怎么睡得 死沉,她完全不知。 伸手接过朝霞送上的小米粥,吹了一口,再小口喝了一口。 温度正好,软糯的味道,很香。 “熬了一夜?”凤青翎抬头,目光从朝霞身上打量过,朝霞身上露气很重,“你一夜没睡?” “小米粥昨夜就熬好了,不知小姐什么时候会醒,便一直温在小火炉里,放在外面。”朝霞躬身。 她没说是否一夜没睡,奴婢伺候主子,原就是分内之事。 凤青翎也没多问,收回目光,低头把余下的粥喝完。 “待会儿要个马车。”凤青翎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小姐,我和晚霞没事,不用休息。”朝霞忙道。作为杀手,通宵不休息很正常,没理由现在做了小姐的丫鬟,反而娇气了。 “谁说我是给你们准备的?”凤青翎反问,随即又道,“其他人都起了吗?” “回小姐,都起了。”朝霞躬身,待到凤青翎颔首,再出去端了热水进来。 …… 一炷香后,凤青翎收拾完毕走出营帐。 “下雪了!” 她情不自禁感慨,鹅毛般的大雪,与许多天前她刚来的时候一样。 雪花晃晃悠悠飘荡在天地之间,美得令人炫目。 可谁又知道,这美丽的雪花下面,隐藏了多少危险,多少人死于大雪之下。 马匹和马车都已备好。 秦曜阳靠着他的那匹马,微微仰头,一张俊脸对着天空。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倏地一下化成晶莹的水滴,雪花落在他的衣服上,却很快化为薄冰。 这个男人,在外面站了多久? 再外面一圈,整齐的站在近千个士兵,以凤晨翔为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凤青翎身上。 “你们不去训练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凤青翎笑,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姐,我们来送您。”凤晨翔上前,轻声,“大伙儿舍不得你!” 凤青翎也有些舍不得,她笑了笑:“该说的话,我昨儿都说了,大家保重。” 她顿了下:“都散了吧,我这人最怕离别。无论是我看着你们走,还是你们看着我走,我心里都难受。最好便是,你们做你们的事,我走我的。往后日子还长,说不定还能见面。” 她说着,再又拍了拍凤晨翔的肩:“照顾好兄弟们!” “是。”凤晨翔重重点头,转身招呼士兵们,“散了散了,我姐不喜欢这一套。” “三小姐保重。”“保重,三小姐。”…… 一声声保重,无不带着深厚的感情,那样不舍…… 凤青翎含笑点头,表示她都收到了。 人潮差不多散了一半,她看见人潮后面,凤江涛带着两个捆绑起来的人,迎着风雪朝她走来。 第188章 秋后算账 一个是小碧。 她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衣服很破烂,四处是撕开的痕迹,裸露的皮肤上全是淤青,走路很不自在,很难想象她昨天晚上被欺负得多惨。 另一个是个书生打扮的人。 昨天晚上,小碧在离开之前,最后一个看的人便是他,她瑟缩了一下。 这个人,这个人不过27、28岁,表情阴鸷,双眼狠狠盯着凤青翎,里面闪烁着疯狂的愤怒与不甘。 凤江涛走到凤青翎面前,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开门见山道: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凤青翎笑,没有接凤江涛这句话,反而解开黑色大氅,上前一步,裹在小碧身上。 忽如其来的暖意,小碧几乎是感激的抬头。 凤青翎不是要她死吗?怎会给她大氅? 这件大氅,可不光是御寒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遮住了昨夜的耻辱。 那么多裸露的地方,那么多痕迹,从军营后方走过来时,她觉得每一双眼睛都在嘲讽她,提醒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小……姐……”几乎是艰难的开口,泪光在眼眶里打旋儿。 嘴巴很痛,喉咙也很痛,那些男人,比饿狼还凶狠,没放过她身上每一个部位。 凤青翎已然退后,仿佛没听到小碧的呼唤。 “将军果然 爽快,这么快就查到真凶了。”凤青翎看着凤江涛,语气中全是赞许。 “哼!”凤江涛冷哼,“人你可以带走了。” “我带走他们做什么?”凤青翎笑着反问,“一路上吃我的住我的,我还要分精力看守他们,生怕他们逃了或者再给我下毒。” “小……姐……,奴婢……再也……不会……了。”小碧忙着说,看着凤青翎的眼睛非常殷勤。 她不知道凤青翎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要她了吗?若不要她的话,她哪有盘缠回去?这些年来,她攒的那些银子,可都还在凤家。 那书生打扮的人却是眼中发光,还当凤青翎是个人物呢,竟连带他们走的勇气也无,大概是怕把凤江涛得罪狠了吧!毕竟凤江涛也是正四品的将军,上面还有个皇后姐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江涛沉声问。 昨儿晚上用皇后和母亲威胁他交出凶手,如今把人交出来了,她却又不要了!玩他吧? “没什么意思。”凤青翎目光穿过茫茫大雪,掠过一座接一座的营帐,“将军这里30万大军,后方女孩子们有些忙不过来吧?若多一个人,总能舒缓一点压力……” 小碧脸色瞬间煞白,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当然视若无睹:“我看这丫头适 应能力挺强,将士们也挺喜欢她的,就送给将军了!” “你……”凤江涛原想昨夜是让小碧自食恶果,却没想到凤青翎的报复这么狠,竟直接宣判了小碧的下半辈子。 “别客气,使劲用。”凤青翎轻描淡写,她的眸光一转,落在屠唤身上,“至于你——” 屠唤眸中小庆幸已变成警惕,他紧紧盯着凤青翎。 就凤青翎对小碧的宣判,足以证明她不是个心软的人,却不知会如何处置他。 “屠,唤。”凤青翎一字一顿叫了他的名字。 屠唤心下更惊,他和凤青翎全无交集,凤江涛从未在凤青翎面前介绍过他,今儿早上也没提过他的名字,可凤青翎却能准确叫出,这说明什么? 说明凤青翎早叫人调查过他! “一个落榜秀才,能混到军营做半个军师,也是了得了。”凤青翎道。 呵,果然是查过。 凤家军营里,大多数人知道他是凤江涛的心腹,是个读书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是落榜的秀才。 “圣贤书是白读了,连做人最基本的准则都没有。”凤青翎忍不住再评论,“也亏得没考上,否则,夏国官场多了你这么个斯文败类,不知多少百姓要受苦。” “谁说的?你问问将军,我在军中立了多少功!”屠唤不服。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功’吗?”凤青翎冷笑,“一个对同袍战友都能下手的人,好意思说立功?” 屠唤神色一紧。 只听凤青翎已轻飘飘甩过再一个问题:“雪崩好玩吗?” 轻笑,眸中全是讽刺。 这一次,不光是讽刺屠唤,还讽刺凤江涛。 “能训得雪地狼王也是好本事了!那狼王好生了得,随随便便一吼,一整座雪山都塌了,我半数兄弟埋在里面。”凤青翎看着凤江涛,“将军,你不是爱兵如子吗?我一直在等你惩罚这个败类,却没想到,你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想,若被祖母知道了,她定会失望。”凤青翎轻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发现的?”凤江涛问。 还记得那日他带军去救人,凤青翎无比讽刺的说,别说你不知道是谁的手笔。那时,她便知道雪崩不是意外。 “因为,那夜并非圆月夜。”凤青翎说。 狼王这种级别,对月嚎叫通常发生在月圆之夜。 “哈哈哈……”凤江涛笑,输得心服口服。 同时,他也为远在京城的皇后和母亲担心,和凤青翎作对,怕是…… “龙八!”凤青翎声音陡然一厉。 众人只见一道黑色旋风,从没人注意的角落出现,“咻”的经过凤江涛凤青翎所站立的地 方。 寒光闪过,屠唤猛的抬手,捂住脖子。 血液从指缝淌出…… 他没看那道陡然刮来又陡然离开的旋风,而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凤江涛。 他要死了…… 就凤江涛的武功,刚才不可能救不下他,可凤江涛没出手…… “为……为什么?” 他踉跄退了两步,被割开的气管让他无法呼吸,肺部在冷空气的大量浸入下,发出破风箱般“扑哧扑哧”的声音。 “我对你那么好……每件事都是为你……你下不了手的,我替你下手……你想杀的人,我替你杀……”屠唤断断续续,一副凤江涛负了他的样子。 凤江涛只是冷冷的看着屠唤,很不喜他眸中扭曲的愤怒,更不喜他永远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为……什……么?”屠唤再问。 “因为,你越过了我的底限。”凤江涛冷冷答。 呵,底限…… 因为越过了,所以,就要死……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屠唤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他眸中的愤怒渐渐消失,渐渐换成自嘲。 是了,在凤江涛的心里,他始终只是下属,一个可有可无的谋士,比不上凤江涛的将,甚至连凤江涛的兵都比不上…… 他的表情越来越淡,血越流越缓,很快变得和雪一样没有温度。 他,死了。 第189章 心伤心,痛不痛 凤青翎冷漠的看过地上尸体,朝凤江涛抱拳:“将军,告辞了。” 她飞身上马。 其他人亦纷纷跳上马匹。 “咔咔咔”,薄冰裂开的脆响传入耳际,凤青翎转头,便看见的秦曜阳衣服上那一层冰簌簌落下。 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只听小碧已“噗通”一声跪下,额头如捣蒜般撞着地面。 “小姐,求求您,带奴婢走吧!”小碧哭,“就算您不要奴婢,也请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做牛做马服侍您的份上,带奴婢离开这里吧?奴婢已经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 凤青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做牛做马服侍我?你就没算算你一共给本小姐下过多少次毒吗?” “没,没有,就这一次!奴婢发誓,就这一次。”小碧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一次?”凤青翎冷笑,“我妆镜台上有毒的脂粉,不是你放上去的吗?我洗头后的头油,里面的毒不是你放的吗?我每天吃的饭,喝的水,里面没有你加的料吗?你还需要我把那些毒的名字告诉你吗?” “还有大夫人对我下蛊那次,她把蛊虫藏在指甲里,想趁指甲划破我脸的时候,把蛊种进去。那次你是知道吧?所以在我给大夫人请安之前,你 反复叮嘱我的顺着她,乖巧一点。” “你没想到吧,那蛊没种到我身上,反而种到她身上了。” “还有,你以为我在秦殿下别院呆那一个月,就单纯是为了学医吗?是为了拔毒。” “你在我身边六年,给我下的毒,连你自己都数不清吧?” “小碧,我给过你机会,而且不止一次,是你不珍惜。” “一个反反复复谋杀我多年的人,你说,我若再不好好惩罚你,那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我凤青翎好欺负!能容忍别人杀我一次,再杀一次……” 她抬头,望了望天,似感慨:“漠北挺好的,虽然冬天有点冷,夏天有点晒,但总能看到与中原不同的风光。再说,有这么多男人宠爱你,我想,你会过的很幸福……” “保重。”凤青翎笑,踢了踢马腹,“活着,总比死了好。” 目光再意味深长的看过凤江涛。 “驾——” …… 马车果然是给朝霞晚霞准备的。 凤青翎骑马奔出军营五六里后,就叫朝霞晚霞“滚”进去睡觉。 一路上,秦曜阳没有主动和凤青翎说一个字,凤青翎也不知和他说什么,气氛有微妙的尴尬。 所有人便只是默默赶路。 晚上投宿在一个荒凉小镇的客栈。 朝霞晚霞走到柜台前,先叫了两座饭菜,再订房间。 她二人有心给秦曜阳和凤青翎创造机会,一边报出个房间的数量,一边挤眉弄眼暗示掌柜说房间不够。 只可惜,掌柜没懂这两位姑娘的意思。 加上前段时间匈奴大兵压境,夏国和匈奴的通商早断了,这客栈已两个多月没投宿的客人。好不容易有十多个投宿的客人,他巴不得每人住三个房间多赚点银子,怎么可能说房间不够? 于是,这一行十多个人,每人分了个上房。 好在吃饭要了两桌,主子一桌,其他人一桌。 凤家暗卫话比较少,坐下便默默吃饭。龙八虽是话唠,但龙七不在,凤家暗卫又不喜欢他的欢脱性格,他一个人很无趣,遂戚戚焉。 好怀念龙七在的日子,不知龙七什么时候才回来? 朝霞晚霞站在凤青翎身后,很焦虑的看着两个主子光吃饭不说话。 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主子只要和三小姐在一起,就会想方设法和她说话。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子两天晚上没去三小姐那里蹭床了,小碧下毒的事情,他也没发表过一句意见。 “那天……”凤青翎犹豫了一下,“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件事, 是她错,她应该道歉。 她很不喜欢她现在和秦曜阳这种尴尬的氛围。 秦曜阳抬头,看过她一眼。 凤青翎立即又觉得自己没了面子,凭什么是她道歉啊?明明是秦曜阳有错在先,他天天吃她豆腐! “不过,你也有错,你也要向我道歉!”凤青翎鼓着眼睛瞪着他。 “我有什么错?错爱上你吗?”秦曜阳平静的问,带着冷冷的凉。 这样的凤青翎,这样的小动作,若是从前,他只会觉得可爱极了。对于她的要求,他也一定会从善如流的采纳,再厚着脸皮凑过去,一边追逐着亲吻,一边问是不是不能做这个动作了。 可现在,自从凤青翎说出那句话后,他就觉得心灰意冷。 不是不爱,只是觉得没意思…… 脱口而出的话,或最能表达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凤青翎没料到秦曜阳会如此冷淡回应,当下有些愣神,然后便看见秦曜阳优雅的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慢用。” 说着竟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径直上了楼。 比凤青翎更吃惊的朝霞晚霞,她二人完全转过身去,看着秦曜阳的背影。 主子这是怎么了? 不是很喜欢三小姐吗?怎么这么对三小姐说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旁边 那桌也是惊异的不得了,每个人都微张着嘴,看了看凤青翎和秦曜阳,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凤青翎把目光从秦曜阳身上收回,装作淡定的扫过旁边那座一眼,默默扒饭。 她其实已经吃饱了,只是觉得因为秦曜阳离开,她就跟着离开,会很没面子。 ……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天。 两个人虽同行,却几乎不说话。 别说朝霞晚霞,就连凤家暗卫都很急。 几人讨论了好几次,甚至有一天晚上借故错过小镇,宿在山洞。 秦曜阳和凤家暗卫出去捡干柴,顺便打猎,凤青翎则和朝霞晚霞飞快把山洞收拾了一番,再铺了些干草。 晚上烤食物的时候,秦曜阳也只是将兔子烤好后,眼神命朝霞给凤青翎拿过去。 当凤青翎目光投过来时候,秦曜阳已聚精会神烤起另一只兔子,仿佛凤青翎手上那只与他丝毫关系也无。 晚霞无数次唉声叹气,甚至直接问他们怎么了,秦曜阳和凤青翎皆装作没听见。 当然,也有偷着乐的,那就是龙八。 照凤青翎和秦曜阳这样发展下去,不到京城,两人就要彻底分手,到时候皇上就有机会了,好开心。 然,龙八没高兴多久,变故发生在第九天—— 第190章 变故,送死的蚂蚱 这里已远离漠北,据京城也还有八、九天的路程,属中间地带。 城邦已初见繁华。 没漠北那么冷,可毕竟是冬日,骑在马上,寒风依然刮得人脸上生痛。 秦曜阳无数次装作不经意的看过凤青翎干得起屑的脸,裂出血口子的唇,内心疼痛不已。 “去,叫她坐马车。”哪有女孩子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秦曜阳暗中吩咐朝霞晚霞。 “回主子,奴婢早就说过了,小姐不听劝。”晚霞哭丧着脸。 “再去说!她还要不要她那张脸?”秦曜阳皱眉。 “是。”朝霞晚霞领命。 半个时辰后,两丫头偷偷摸摸回来复命,皆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完成任务。 “怎么?她不听?”秦曜阳眉头皱更紧。 “小姐说,她想早点回去,老太君还在等她。”朝霞一本正经。 “借口!”秦曜阳不屑,“匈奴退兵的事早八百里加速传回京城了,凤老太君岂会不知?需要她快马加鞭赶回去?” 朝霞默,她当然知道凤青翎说的只是借口。 这一路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若她是凤青翎,她都想早点离开。 晚霞见朝霞不说话,只得再一次大着胆子:“主子,您有没有想过亲自对小姐说,叫她坐马车?” “我叫她坐, 她就会坐吗?”秦曜阳瞥过晚霞一眼,仿佛她说的全是废话。 “会!”晚霞坚定答。 秦曜阳如看白痴般再看过晚霞一眼,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在凤青翎眼里,他秦曜阳就是无药可救的大纨绔的存在,他没脸没皮了太久,不想继续。 …… 这样又过了半日。 每每看着凤青翎纵马狂奔,秦曜阳心里猫抓似的。 到这天晚上,他们再一次因赶路错过小镇客栈,在林子里休息时,秦曜阳终于忍不住—— 趁朝霞把热汤端给凤青翎时,他开口:“你明天坐马车。” 凤青翎抬头,眸中一丝疑惑,不是很确定秦曜阳是不是在给她说话。 毕竟,秦曜阳没喊她的名字,也没看着她。 “就是在给你说。”秦曜阳低着头,用木棍把火堆下面的红薯扒拉出来,用手捏了捏,将最大最软最香的那个选出来,目光飞快朝晚霞看过一眼。 晚霞立即狗腿的跑过来,双手接过秦曜阳递给的红薯,再狗腿的双手送到凤青翎旁边。 “不是给我的。”凤青翎小声,有些委屈。 “不是给你的,难道还是给她的?”秦曜阳立即就不乐意了。 这个凤青翎,到底有没有一点脑子?他们一行人,除了她,还有谁值得他亲手烤红薯 选红薯? 他从火堆旁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余下的几个红薯,面无表情道:“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 “是,多谢秦殿下。”有人答。 这是秦殿下亲自烤的红薯耶,虽然是被选剩的,还被踢了一脚,不过,他们不在乎。 民以食为天。 秦曜阳走到离凤青翎稍远的一棵大树下坐下。 “我想早点回京,祖母……” 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秦曜阳已截断她的话:“你若不想看见我,我明天一早就走,保证不碍着你的眼。” “我……” “以前是我太过纠缠,希望你别在意。” “……好。” 凤青翎这句“好”,秦曜阳忽觉得就连待到明天早上都没必要了,干脆站起了身,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一个翻身坐了上去。 “最后一点,我没想过玩弄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很痛。 “驾——”马蹄声起。 …… 凤青翎坐在原地,她没看秦曜阳的背影,也没说一句话,没吃一口东西,手上是软糯喷香的烤红薯。 直到马蹄声完全听不见,她这才将后背靠在树上,紧紧闭上眼睛。 眼睛很酸,有东西想从里面冒出来。 她不许。 “小姐……”看着凤青翎剧烈闪烁的眼 睑,朝霞无不担心。 “嘘。”凤青翎并不睁开眼睛,很是疲惫。 “都是主子不好,惹小姐生气了,是主子的错,主子太小气了!”晚霞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我没生气。好了,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凤青翎的声音很平静。 她不懂,明明她已经打算接纳他了,明明他对她也有感情,他们怎么还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一句话,他们冷战,继而要分开。 他打算放弃了,不要她了。 这辈子,上辈子,她没爱过人,却在这短短几日内,体会到什么叫难受,什么叫想哭…… …… “嘶——” 是马的吼叫。 凤青翎陡然睁开眼睛。 “走!”她一把抓起弯刀“焚”,跨步上马。 其他人也听见那声马叫,一句话也没多问,跟着凤青翎朝马叫的方向奔去。 那是—— 秦曜阳方才离开的方向。 遇到危险的,很可能是秦曜阳。 陷阱? 或者伏击? …… 从秦曜阳离开到现在,不到半盏茶时间。 明明是不远的距离,凤青翎却觉得好远。 特别是当她听到刀剑的声音传来,继而是轻盈而繁杂的脚步声,她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对方远不止十个人,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她不该让秦曜 阳单独走的,从他们离开匈奴起,一路都不太平。 先是苗疆人指挥乌于王子刺杀他们,继而是屠唤指使小碧给她下毒,她明知这些人背后还有一只手,那人不会放任他们平安回京,可她,竟任性的让秦曜阳离开了。 他一个人,又是状态很差的时候…… 刀剑声更密更响,凤青翎的几乎能从刀剑声和脚步声中判断是秦曜阳的位置,她手上马鞭陡然落下,打在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直闯入前面密林中。 只见十多个黑衣人正在围攻秦曜阳一人,剑气密织,周围树枝树叶纷纷落下。 对方武功很高,至少比上次在镇国府过招那几个凤家暗卫武功高出许多,秦曜阳的武功就更高了,以一对十,竟丝毫不落败相。 “走!”秦曜阳大吼。 凤青翎一瞬就警觉了,将“焚”握得更紧。 就秦曜阳的武功,就现在一对十打成平局的局面,他没任何理由叫他们走! “哈哈哈,又来了几个送死的蚂蚱!”忽的,一个干瘪的笑声起,狂妄的。 那笑声不像是某一处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 凤青翎浑身上下皆处于戒备状态,如狩猎的豹,随时可以一跃而起。 “朝霞晚霞,带她走!”秦曜阳再一声令下,急迫的语气。 第191章 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朝霞晚霞一瞬就为难了。 别说就三小姐的心性、武功,以及她手上的“焚”,她们根本没有任何都能带走她的可能,光是主子被人围攻,她们就挪不开步伐。 便就在朝霞晚霞为难之际,凤青翎开口了,凉薄的声音:“我现在才是你们的主子。” 朝霞晚霞瞬间如释重负。 秦曜阳曾当着凤青翎的面儿说过,她二人听命于凤青翎。 如今,当主子和三小姐意见不合,她们理所当然听命于三小姐。 “凤家暗卫!”凤青翎一声令下,一个眼神。 “是!”凤家暗卫齐齐答,一阵风似的扑向秦曜阳周围的黑衣人。 原就势均力敌的局面,因凤家暗卫的加入,秦曜阳的压力骤然减小,转眼间就重伤了对方一人。 凤青翎朝那边看过几眼,这批保护她的凤家暗卫应是凤家暗卫中出类拔萃的一批,比上次与她比试的那批强多了。见那边没那大悬念,凤青翎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林子四周。 刚才那声笑,明明是一个人,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吗?”凤青翎问。 “听到了。”朝霞晚霞和龙八齐齐答。 凤青翎之所以把这三人留在身边,不是因为他们的武 功高或者低,而是因为他们没凤家暗卫好使唤。 凤家暗卫临行前接到的命令是:听命于三小姐。也就是说,凤青翎是他们这次出行的唯一主子。 而朝霞晚霞龙八虽看起来是凤青翎的属下,可事实上,他们却有另外的主子。当凤青翎面对危险时,他们会毫不犹豫把保护凤青翎放在第一位,其他事情皆往后排。 与其和他们废话,不如直接将人留在身边。 此刻,朝霞晚霞和龙八呈现三角形站位,将凤青翎护在中间。 “怎么回事?”凤青翎再问。 “三种可能,一,对方速度太快,说一句话的时间,足够穿梭在林子周围,二,这里布置了阵法,三,对方内力太强,能营造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假象。”龙八说。 “小蚂蚱不笨,本座考虑考虑待会儿给你留个全尸。”干瘪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如同周围安置了无数个扩音器。 “还有一种可能。”凤青翎开口,言语中带着笑,她目光的落点飞快在林子周围无数个点上闪过。 “什么?”那人再次开口,有点兴致。 “当然是三点全中。”她顿了一下,“您说对吗,前辈。” “哈哈哈哈哈 !” 一阵张狂的笑声起,凤青翎只觉眼前一花,再“嘶”的一声,朝霞手上长剑挥出,却什么也没砍到。 所有的变故不到一息。 “不错,聪明!”那人说,“只可惜反应慢了点。” “是前辈速度太快,我都没看清楚。”凤青翎笑着,“若前辈愿意再慢点就好了。” 说话间,凤青翎朝朝霞看去,只见朝霞胸口起伏处的衣服已被撕开四条缝隙,很尴尬的部位。 亏得现在是冬天,身上棉袄有点厚度,否则,朝霞怕就要走光了。 就对方身手速度而言,想袭击什么地方不可能,偏偏往女人那地方抓去。 凤青翎心头怒,这个人,分明是色中恶鬼! 她不由往朝霞脸上看去,只见朝霞很镇定,脸上丝毫恼意也无,就仿佛根本没感觉到她被摸了,衣服还被抓破了。 “手感不错。”那人声音很是猥琐,回味中带着期待,“下一个是谁?” “前辈希望是谁?”凤青翎虽怒,可声音却听不出分毫。 “你好像比她们更可口一点,我喜欢把最好的留在最后。” “好,那我等着。” 说话间,那人已发起四次攻击,分别是朝霞的腰,晚霞的左胸和腿,龙八的屁股。 衣 服堪堪撕破,三人虽没受伤,可侮辱性质实在太重。 龙八早已破口大骂起来,这辈子,他只在匈奴王宫被女人摸过,如今被一个老头子摸,他恶心的想吐。 偏偏,骂没用啊! 对方速度太快,每每当他们反应过来,朝对方挥剑时,对方已离了他们老远。 “下一个,轮到你了,小美人。”猥琐的声音再起,几乎能听到那人咽口水。 “好啊!”凤青翎笑。 不远处,秦曜阳早被气得半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刚叫她走她不走,偏要留下来不说,还敢挑逗那个老色鬼! 他手中剑法更快,招招杀招。 很多时候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只想快点赶到凤青翎身边。 “别管其他人,拦着他!”那老色鬼很是不耐烦。 “是,师傅!”黑衣人齐齐答,他们拼尽全力朝凤家暗卫使出致命一击后,纷纷朝秦曜阳围去。 秦曜阳心下更急,可短时间内,他根本破不了黑衣人不要命的合击,几乎是口不择言吼:“凤青翎,你赶紧给我滚!” “哟,急了?味道不错吧!”老色鬼咽口水的声音更明显。 猛然间,一道白芒划过夜空,如一道闪电。 电光火石间,站在保护 圈内的凤青翎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猴子大小的人。 不到一米。 在秦曜阳全力挥来的一击中,他朝凤青翎扑来的这一击,只扑到一半便退了回去。 速度快得如鬼魅。 他的面容也如鬼魅,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沟壑,不多的一绺黑色头发盘在头顶,绾成一个小髻。 “前辈好长寿,有120岁了吧?” “你看见我了?!”老色狼声音尖嚣起来,带着恐惧与怒。 “恩。”凤青翎点头,声音带着羞涩。 那老色鬼第一次遇见女人看见他模样时,露出这番反应。 在从前很多年里,当他年轻时,女人看见他时,是叫小矮人,侏儒;后来年龄渐大,女人看见他时,是叫丑八怪,怪物;再后来,他老了,武功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少显露在人前,每每被人看见,对方无一不是大叫着“鬼啊”,然后一路狂奔。 当然,那些骂他的人最后都死了。 “你不怕我?”老色鬼尝试着问。 “我为什么要怕?”凤青翎笑着反问,她顿了一下,对朝霞等人道,“你们三个挡住我了,站一边儿去。” 一句话落,老色鬼更吃惊,这小美人儿该不会眼光如此刁钻,竟看上他了吧? 第192章 秦殿下可真男人 秦曜阳却是心下大定,凤青翎既有胆量叫朝霞等人往边儿上站,便说明她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即便不能打赢,也不至于吃亏。 “小姐?”三人俱有些担心。 “边儿上玩烟花去!”凤青翎再次开口,“你也专心点儿,赶紧把那些蚂蚱处理了过来帮我。” 凤青翎前半句是对龙八和朝霞晚霞说的,后半句则很明显是对秦曜阳说的。 她这句蚂蚱,赤果果是报复啊! 先前他们刚来的时候,老色鬼曾说他们是蚂蚱,如今,她便说老色鬼的徒弟们是蚂蚱。 秦曜阳莫名的想笑,当下定了定心神,专心对付黑衣人。 他的武功本在黑衣人之上,先前以一敌十都能打成平手,后来凤家暗卫加入战局,他本该早早收拾完这些人,可,因得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凤青翎身上,反而久久未得突围。 龙八和朝霞晚霞对看一眼,依然是防御的姿势,往后退去。 “哼!”一声嗤笑,“就你们那丑模样,本座对你们没兴趣。” 先前,秦曜阳那一道雪色剑芒,不但让凤青翎看清楚了老色鬼,也让老色鬼看清楚了他偷袭的那几个人。 三女一男,以中间那女娃最俊,胆色最好。 关键是眼光 最优,品味不俗! 很得他喜欢。 若弄回家,一定好好待她,每天摸她一百次! 凤青翎对老色鬼心里活动毫无兴趣,她跟着笑,目光再次扫过龙八等三人:“对啊,就你们那丑模样,赶紧点个火把照照。” 点火把照照? 不是打盆水照照吗?三人眸中皆闪过一丝诧异,双双看过一眼,再联想到凤青翎刚叫他们边儿上玩烟火,三人眸中一亮,顿时明白凤青翎的打算,忙从怀里拿出响箭。 这响箭内含烟火,每每点亮冲向天空时,不光有嘹亮的声音,还有明亮的焰火。 飞快点燃响箭,“咻”的一声,朝林子枝干里呼啸而去。 忽如其来的“暗器”,只听老色鬼怪叫一声,直朝凤青翎扑去。 凤青翎早有准备,那猴子大小的黑影扑向她时,焚已出鞘—— 陡然高涨的杀气,冷冽的风直朝老色鬼劈去。 老色鬼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一丝内力,需要人保护的女娃,浑身上下竟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 她手上那东西是什么?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有东西啊! 没有光,那刃黑得比浓墨更深重。 那是…… 老色鬼一个激灵。 焚! 消失多年的魔教圣物! 老 色鬼瞳孔猛然一缩,顾不得在美人儿面前保持形象,几乎是尖叫着往后撤去。 响箭的速度很快,老色鬼逃离的速度更快。 这一次因有准备,凤青翎看得更清楚:那老色鬼不光形态像猴子,一双腿比猴子的尾巴还灵活,在林间飞快穿梭,如鬼魅一般,快得让人咋舌。 “前辈,您这是怎了?不是要抓我吗?”凤青翎摇曳着笑声,目光在林间穿梭而过,“难道说,您被火光吓怕了?” “哼哼哼,女娃子手上竟是焚!没想到堂堂魔教圣物,竟愿意认一个黄毛丫头为主人!”那人说着,再一次朝凤青翎扑去。 因忌惮她手上那把魔刀,老色鬼不再正面攻击,而是朝凤青翎左后方攻来。 这是凤青翎全身上下防御力最弱的地方。 老色鬼双手闪烁着银光,不再有怜香惜玉、好好疼爱的心思,一双淬毒的精钢手套呈勾状,直取凤青翎脖颈。 风声陡变,杀气逼近。 凤青翎纵反应再快,此刻也绝无可能旋转180度御敌。 她的身体毫无预兆的朝着右前方倒去。 空中翻滚之际,只见一道雪芒夹杂着两道响箭朝老色鬼袭来,随后是一个燃烧的火把。 老色鬼没想到秦曜阳在众人 围攻的间隙竟有时间朝他挥剑。 还是这种将所有内力逼至长剑的剑气攻击。 这种打法,一是极耗内力,二是一剑挥出后,后续几招都会后继无力,很容易被敌人有机可乘。 他躲过秦曜阳这一剑,再躲过那两个刺耳的响箭,再无法躲过最后那个火把。 燃烧的木头落在身上,砸出无数小光点。 只见老色鬼叽里呱啦叫着,一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飞快拍着衣服,朝林子中的逃去。 “嘶——”长剑划过锦帛的声音。 凤青翎下意识的转身,朝秦曜阳看去,眸中一抹担心。 “放心,不是我。”秦曜阳笑,朝凤青翎投过一个安心表情。 这是自上次冷战以来,他第一次对凤青翎笑。 长剑威力不减,再朝凤青翎璀璨一笑的同时,秦曜阳竟挑起离他最近那个黑衣人的颈动脉。 鲜血狂飙,溅了秦曜阳一身。 在剑光的映衬下,凤青翎将血液后面那张英俊的脸庞看得分明,心里暗道一声妖孽,不再管他,只认真搜索起老色鬼藏匿的地方。 不得不说,那老色鬼很会选地方。 这里是密林,虽外面皓月当空,可透进来的月光极其有限,到处是大块阴影。 那老色鬼原就穿着黑 色衣服,夜色中最好的保护色,加上体积很小,一旦隐匿起来就很难被发现。 朝霞晚霞和龙八忙着点火把。 一旦这块区域明亮起来,老色鬼藏匿的地方就会少很多。 至于凤家暗卫,纷纷扑向黑衣人的同时再次感慨:秦曜阳可真男人,刚那一剑,明明背上受了重伤,还能继续打架不说,还能对三小姐笑。 哎,这两个人,明明心里有对方,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秦曜阳手下招式更加狠厉,再杀了三个人后,趁当面有一个缺口,飞快朝凤青翎掠去。 “这里交给你们了!”他说。 “是。”凤家暗卫齐齐道,截住为数不多的黑衣人。 秦曜阳已到了凤青翎身后,两人背对背站着,互相守住对方最弱的地方。 黑衣人见秦曜阳已跃进去师傅狩猎范围,也不再去追,只专心对付凤家暗卫。他们这趟出来损失太重,若不能杀几个凤家暗卫,怕是回去后不好交代。 凤家暗卫这些年虽一直苦练武功,可御敌的时候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有实战的机会,对方又是实力强悍的人,也是不肯放过机会。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怎这么重血腥?”凤青翎闻得秦曜阳身上浓厚的味道,皱眉问。 第193章 抢丫鬟的活儿 “都那些蚂蚱的。”秦曜阳答,蚂蚱是指黑衣人。 “几只蚂蚱,怎打了那么久?”凤青翎再问。 她的注意力依旧在密林上方,谨防老色鬼忽的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与秦曜阳说话,一是忍不住,想和他说话,二是过于紧绷的情绪需要外力舒缓。 秦曜阳原一颗心就系在凤青翎身上,这会儿凤青翎问,他便很自然答。 这种危机时刻,心里就念着对方平安,哪还记得他们在冷战? “练手。那些蚂蚱蹦跶得太欢快,我看不过去,便多玩了一会儿。” “玩就玩吧,怎把身上弄这么脏?我记得你有洁癖。” “待会儿洗了便是。” 两人对话很是自然,仿佛之前隔阂从未存在。 这样的对话不知怎么就刺激到老色鬼,加上林子下方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他眼睛很不舒服,他再次朝下方袭来。 这一次,目标是秦曜阳。 他讨厌这个男人,讨厌世界上所有比他长得好看的男人。 英俊到秦曜阳这个程度,更是该死! 他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碎尸万段,哪怕没有报酬,他也要他死。 碍眼。让人嫉妒! 更让他内心疯狂的是,凤青翎是这么多年唯一给他好脸色的女人,可 这个女人,明显和秦曜阳更熟。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见自己妻子红杏出墙。 闪电般的速度。 秦曜阳没有挥剑,而是趁对方朝他抓来的瞬间,五指成爪,同样朝着对方手臂抓去。 精钢手套的指尖已戳入秦曜阳手臂上的皮肉,同样,老色鬼的手臂亦被秦曜阳狠狠抓住。 猛的一拉一扯。 重力的缘故,加上秦曜阳使了十成十的力,老色鬼“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凤青翎毫不犹豫的一个旋身,一刀劈了下去。 将人劈成两半。 “真难看。”秦曜阳忍不住感慨,将戳入皮肉精钢拔出,站了起来。 “是啊是啊,好丑啊!”晚霞欢快的跑过来,在原就很丑的老色鬼脸上踩了几下,“哼,死老头,丑八怪,敢吃姑奶奶豆腐,不想活命了!” “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灾难!三小姐真是为民除害!”龙八猛夸凤青翎,“三小姐,属下可真是佩服你,对着这种丑陋的侏儒,你居然能够谈笑风生。” 凤青翎笑,心道:这有什么?从前,为了完成任务,她还勾引过脑满肠肥的猥琐男呢! “我是说杀人手法难看。”秦曜阳淡淡道,一手捂住受伤的右臂,目光瞥过 朝霞晚霞,“先去找件衣服穿上,再跟我来。” “是!”朝霞晚霞齐齐道。 秦曜阳转身离开,凤青翎这才看见他背上深可见骨的剑伤,心中蓦然就是一痛,忙着上前一步。 “谁也不许去!她们是我丫鬟!” 秦曜阳顿了顿,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微塌,眸中尽是自嘲,再次迈步,就听见凤青翎重重的“哼”了一声,脚步声飞快朝他走来。 她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远离尸体的地方走去。 “你后背受伤,手臂又中毒,你们觉得她们两个丫鬟能处理吗?” 所以说,他的青翎这是在关心他?想亲手给他包扎伤口? 秦曜阳有些呆住了,只知道跟着凤青翎的脚步往前,他的眸底全是笑,嘴角弧度越扯越大。 前些天好不容易克制的爱意,坚持的疏离,如沙塔般崩溃。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那人气场变化,走在前面的凤青翎很凶:“笑什么笑,不许笑!他们其他人受伤,我也会帮他们包扎!我好歹也是神医的不记名徒弟,救死扶伤是大夫本能。” “坐下!”走到树旁,凤青翎轻推了秦曜阳一把,嘴上很凶 的下令,再朝龙八下令,“还不快燃个火堆!” “是。”龙八认命将之前的火把汇集在一起,简单在凤青翎和秦曜阳面前生了一堆火。 “会点穴止血吗?”凤青翎再问。 “会。”龙八老实回答,再在凤青翎眼神示意下,走到秦曜阳身后,给他简单止血。 凤青翎“恩”了一声,用弯刀划开秦曜阳右手袖子。 只见他的半个小手臂都已经肿了,被老色鬼戳出个精钢手指戳出的五个小圆洞正流着黑血。 “这是什么毒?和可汗胸口那几个洞挺像。”秦曜阳问。 “不知。”凤青翎道,“不过无论是什么毒,都不会比尸毒更难。” 她再用弯刀在秦曜阳肿大的手臂上划了两条细长的口子,用手挤了下。 黑血汩汩而出。 “别担心,毒血挤出来就好了。”她的声音有着出奇的柔。 她低着头,专心给他挤毒。 “三小姐,为什么不看看那老怪物身上有没有解药?”龙八提议。 通常来说,这种身上带毒的人,也会随身携带解药。 凤青翎这才反应过来,抬头往那老怪物死掉的方向看去,只见朝霞晚霞已换好外套,正从那边走过。 “你们检查下,看看他身上有 没有解药。”凤青翎说。 “是。”朝霞晚霞忙走到那具恶心尸体旁,在他怀里摸了两把。 晚霞手指率先碰到个小药品,她的手顿了下,飞快将药品再往老怪物怀里塞了塞,站了起来,扬声道:“小姐,我检查完了,什么都没有。” 朝霞看着晚霞的背影,默默的跟着站起来。 也好,没有解药,让三小姐多担心一下,再说,三小姐好歹也是神医殷莫的徒弟,区区毒药,岂会难到三小姐? 再不远处,凤家暗卫和的黑衣人的打斗也已进尾声。 自老色鬼老怪物死了后,这群人就没了主心骨,心里一慌,原十成的实力最多只能发挥五成,一个个根本不想再打,只想逃。 “小姐,留活口吗?”凤家暗卫问。 “不留。”凤青翎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刀剑声更急,空气中血腥味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 凤青翎挤毒血的手法很娴熟,指腹从秦曜阳手臂上一圈圈压过,黑色毒血便小股小股冒出。 秦曜阳几近贪婪的看着凤青翎的侧颜,目光灼灼。 这些日子,他两人虽同行,却再不复从前亲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怎肯放过? 第194章 我们,算和好了吗? 凤青翎特工出身,五感本就强于普通人,面对秦曜阳灼灼的目光,她怎会不知? 加上秦曜阳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她只觉心脏“砰砰”直跳,脸蛋也在发烫。 “你感觉怎么样?”借着说话之机,凤青翎偷偷吁了一口气。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她有些不习惯。 “很好。”那人说,目光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叹一口气:“你的目光能不能稍往下一点?” “可以。”秦曜阳答,灼灼目光从凤青翎脸上移到胸前。 凤青翎很快再又感觉到,正要开口,只觉脸上又是一热,那人的目光再又回到她脸上:“我还是更喜欢看你脸。” “你刚才在看哪儿呢?”凤青翎皱眉,责备的语气。 “胸。”秦曜阳很老实,“不是你叫我看的吗?只可惜如今是冬天,穿得稍微有点多,什么都看不见。”若下次什么都不穿就更好了。 凤青翎几近气结,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出动帮秦曜阳处理伤口! “我是叫你看伤口!” “伤口有什么好看的?有你好看吗?” 曾经那个油嘴滑舌秦曜阳又回来了。 凤青翎叹一口气,果真是江山易改本 性难移,两人明明冷战了这么久,原以为秦曜阳反思后,就会变得一本正经,却没料到还是这样。 “你背上的伤,可是救我时,被人伤的?”凤青翎换了个话题。 “不是。”秦曜阳不假思索,他不想凤青翎有任何内疚。 “以后小心点,刀剑不长眼。” 说话间,秦曜阳手臂上挤出来的血已从暗红变成鲜红,凤青翎给他上了外伤药,将伤口包好。 “能自己脱衣服吗?”凤青翎看着他的衣领,“你背上的伤需要彻底清洗。” “不能。”秦曜阳果断答。 难得凤青翎待他如此温柔,他要适当的装装娇弱,享受凤青翎替他脱衣服的美妙时刻。 “不能?”凤青翎奇怪的打量过秦曜阳受伤的那只手,“我看很多人缺胳膊少腿都能生活自理,你居然不行。” “背痛。”秦曜阳随便找了个借口,龇牙咧嘴的做了个痛得厉害的表情。 凤青翎点了点头,不说信与不信,只侧身朝霞晚霞道:“把你们家主子衣服拿来,另外,把水囊的水拿过来。” 秦曜阳心里可美,双手微微张开,露出前襟,等待凤青翎给他脱衣服,岂料—— 凤青翎起身,转 到他的身后。 再“嘶”的一声,凉意从后背传来。 凤青翎用她那把又是杀人又是破开秦曜阳中毒皮肤的弯刀,将秦曜阳后背的衣服旋了个超级大洞,让秦曜阳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秦曜阳心里道一声可惜,他们家青翎,怎如此不解风情? 他明明有机会拥抱她的,如今没了。 “我先给你清洗伤口,你忍着。”凤青翎说着,用纱布蘸着混合了药粉的水,从秦曜阳伤口最上方开始擦拭。 过了一会儿。 “痛不痛?”凤青翎问。 “不……”亏得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曜阳立即反应过来,他刚说了背痛得无法自己脱衣服,忙道,“是有些痛,伤口是不是很深?” 凤青翎笑,她哪里不知秦曜阳在装。 能将武功练到秦曜阳这般高的,应战反应又如此丰富,怎可能没经历过无数次受伤。 更何况—— 秦曜阳后背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她不是看不见。 若真像秦曜阳表现得这般怕痛,早在他受伤的当口就倒下了,万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还和她一起杀了老色鬼。 “很深,能看到骨头,待会儿缝伤口会更痛,你忍着点。”凤青翎说 。 秦曜阳点头,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假装晕倒,获取他家青翎的同情心…… 不远处,朝霞晚霞将凤青翎脸上表情看在眼里,皆偷偷给秦曜阳使眼色:主子,你演得好假! 好在秦曜阳是个听得进意见的男人,看懂朝霞和晚霞暗示后,立即放弃了装娇弱晕倒的计划,只咬牙装硬汉。 伤口从右边肩胛直拉到左腰,入口细深而出口细浅,入口的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凤青翎从右肩伤口内侧开始缝合的,一路往左腰延伸而入,从肌肉到肉皮,整整缝合了三层后,凤青翎这才将线头打了个结。 “好了。”她顿了一下,“我以为你要晕倒,没想到你竟坚持了下来。” 戏谑的语气。 秦曜阳顿时满头黑线。 接下来是包扎后背的伤口的环节,秦曜阳乖乖的自己把衣服脱掉,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凤青翎半跪在他身后,布条从前胸拉到后背,绕过一圈后,再拉回来。 秦曜阳比凤青翎高大许多,胸口很宽厚,凤青翎每每将布条绕过他胸口时,身体就免不住要贴在他的身上。 呼吸从他耳边打过,指尖在他皮肤上掠过。 一串串细小的电流 ,一阵阵无法控制的颤栗…… 这大冷的天,秦曜阳不觉得冷,心头满满的是热,是满足。 再过了一会儿。 “青翎……”秦曜阳看着半跪在他面前,正在专注的给布条打结的凤青翎,徐徐开口。 “恩?”凤青翎头也不抬。 “我们,算和好了吗?”秦曜阳低声问。经过这件事,两人总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冷战。 “我从来没和你吵过,是你自己小气。”凤青翎抬头,看过秦曜阳一眼。 她一手撑着膝盖,正要站了起来,只见秦曜阳猛的伸手,一把将她拉下,揉进怀里。 凤家暗卫,朝霞晚霞以及龙八立即转身,背对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甚至还不约而同往更远处走了几步。 我们对你们腻歪的场景没兴趣。 秦曜阳对这些人反应很满意,将凤青翎抱得更紧,满足的叹息:“真好,能抱着你真好!” 凤青翎任由他抱着,不再是从前单纯的纵容。 而是她很清楚,她喜欢上他了。 他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难过;发现他遇到危险时,她会着急;看到他受伤时,她会心痛。 她的手缓缓抬起,如回应般,环在他的后背…… 秦,曜,阳。 第195章 这人可真变态! 经过这番,两人自不会继续先前的冷战。 从地上站起来后,秦曜阳主动拉了凤青翎的手,往他们马匹停留的地方走去。 “你的马呢?”凤青翎问。先前,她就是听到这个方向的马叫声,这才一路飞奔而来。 “死了。”秦曜阳答,他的下巴往林子另一个方向一抬,“那边设了陷阱,我一时不察,竟中了招,幸好马挡在前面,否则死的人可能是我。” 秦曜阳说的是假话,他所谓的陷阱不过是对方绑在两棵大树之间的一根细铁丝。 马奔跑的速度很快,一头撞在铁丝上,再被铁丝绞住脖子挂了起来。 幸得秦曜阳反应够快,在马匹撞上铁丝的一瞬已飞身跃起。 紧接着便是黑衣人的围攻和老色鬼的偷袭。 他几次想救下那马,皆以失败告终。 “以后小心点。”凤青翎反握住他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秦曜阳心头一阵暖意。 他们家青翎,果然是在乎他的。 他“恩”了一声:“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更加小心。” 就那条细铁丝,就算撞上的人是他,他也有一万种方法逃出来,而不是如马匹般坐以待毙。 “咔,咔咔——” 诡异的响 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晚霞警惕的问,全身上下皆戒备状态。 “好像是骨节移位的声音。”朝霞答。 “是那具尸体。”凤青翎伸手,准确的指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那个已死了好一会儿的老色鬼。 因得尸体有异,众人遂走了过去。 “咔咔,咔咔咔——” 声音更响更清晰,果然是这具尸体体内发出的。 “他在变!”晚霞的声音很兴奋。 只见那尸体正在变长,变大,渐渐的衣服裤子都有了些紧绷。 做杀手多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还第一次看见人死后尸体发生变化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缩骨功?”凤青翎问。 “是。”秦曜阳答。 凤青翎站在原地,很好奇这个老色鬼是多大的人缩成这么一团的。 约莫一炷香后,“咔咔”声渐停,那尸体的上下两截皆变长变大了许多。 “还是这么点儿大。”凤青翎有些失望。 原以为这老色鬼恢复正常后,至少也有要有一米五六,岂料不过1米左右。 顶多也就是从中型猴子,变成大猴子。 秦曜阳却是失笑:“他叫卜经,原就是个侏儒,听说身体状态停留在5岁,擅长 偷袭,以那双淬毒的手套闻名于世,当年在十大高手中排行末尾,后来消失了几十年。没想到竟是躲起来练缩骨功,还收了一帮弟子。” 秦曜阳的目光从那些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掠过,那些人,每个人脸上都以黑巾蒙面。 “把他们的面巾挑开看看。”秦曜阳下令。 既是拜在隐居多年的卜经门下,应是没人认识才对,怎还会多此一举的蒙面? 凤家暗卫立即走了过去,拔剑,挑开面巾。 只一个动作,当凤家暗卫目光触及到黑衣人脸颊,立即转过头去。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脸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洞,额头下巴有骨头撑着的地方是浅浅的洞口,两侧脸颊则是深深的洞。不做他想,必定是卜经那个老怪物戳的。 凤家暗卫再往前走了几步,挑开另一隔黑衣人面巾,只见这人更惨,脸上一片焦黑,显然是被火烧过。 就这样,凤家暗卫一连挑了好几个人的面巾。 不出所料,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的。 全部丑陋不堪,且全是人为制造。 最恶心的一个,脸上没有鼻子,从额头到下巴不但布满了被兽类咬过的齿痕,细微处还被虫子咬过。 “这 人可真变态!”凤青翎看着尸体的眼神更多了许多厌恶。 他长得丑,就看不得其他人比他好看,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每个人的五官都被他糟蹋了一番。 这种人,一刀把他毙了真是太便宜他了,像他这种变态,就应该碎尸万段! “就是!”晚霞附和,抬脚朝卜经狠狠踢去。 哼,老色鬼!变态的老色鬼!居然敢摸她和朝霞,死了活该! “咕噜噜。”晚霞的脚还没收回,只见一个小瓷瓶已从卜经的怀里滚出。 晚霞瞬间顿住了所有动作,她果断的眨眨眼睛,瞪着那个小瓷瓶: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与我无关! 凤青翎却是轻笑了一声,目光似玩味的朝晚霞看过一眼,蹲下身体将小瓷瓶捡起来。 “这是什么?”她说着,拔开瓶塞,在鼻子下方嗅了嗅。 余光再次看过朝霞晚霞,只见这两丫头都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 先前她叫她们在卜经身上搜索解药,她们一无所得,如今看来,却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所有人皆心知肚明。 “啪。”凤青翎随手一扔,将小瓶子丢到卜经金刚手套上,只见小瓶子碎裂开来,那金刚 手套立即冒气一阵白色浓烟,温度很高。 “走吧!”凤青翎率先迈步,“是毒药,与卜经手套上的毒相辅相成,一旦两毒相交,就会产生高温,应是卜经留的后手。若有人中了他的毒,再杀了他寻找解药,最终的结果是把中毒之人害得更惨。” …… 一行人继续上路。 没了坐骑的秦曜阳理所当然和凤青翎挤同一匹马,反正两人又不是没挤过。 “这才离了漠北九天,加上我们离开匈奴的时间,不过11天,居然已有人朝我们下手。” “别怕。”秦曜阳坐在凤青翎身后,环住她的腰,低声道。 “我没怕!我就是气愤。”凤青翎忿忿,“对方这是不想我们回去,要我们死在路上啊!” “我已派人去查。”秦曜阳道。 天下所有杀手组织,皆不会接涉及皇室的命案,他秦曜阳虽只是秦皇放弃的儿子,可毕竟皇室血脉在那里,那些杀手组织,应该还没胆量承受皇室的怒火。 至于凤青翎,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玄天楼都公开表示不接任何有关她的任务了,其他杀手组织哪里还敢接? 更何况,就卜经的江湖地位与名头,哪个杀手组织请得动? 第196章 大秦皇后的宝座 也就是说,对方是单独请的卜经。 还有将乌于王子尸体炼制成傀儡的苗疆人,两次设计杀害凤青翎的屠唤。 若说卜经和苗疆人是临时请来的,那屠唤背后就可怕了。 屠唤不过是个落魄书生,遇到凤江涛是多年前的事情,对方那么早就在凤江涛身边埋了钉子…… “对了,你不是在查西泠湖的事吗?查得怎么样了?”凤青翎问。 秦曜阳好生诧异,西泠湖那事儿发生后,凤青翎虽是直接受害者,可她从未过问过,就好像完完全全与她无关,如今怎么有兴趣了? “怎么忽然问到这事儿?”秦曜阳问。 “对方把我都欺负到这个份上了,我若再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对方还不得把我吃了!”凤青翎眸光极冷。 因拥有了两世人生,因上辈子一直在争,在用生命完成任务,这一生,她更想纯粹享受生活。 所以,面对体内沉淀的无数种慢性毒药,她假装不知;面对西泠湖上的围追堵截,她一笑了之。 在她的计划里,是走商业路线,赚很多钱。 然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看日出日落,体会岁月静好。 却没想到,总有不长眼的人,三番四次要取她性命。 好!好 !好! 既然逼着她出手,那她就争上一争,看看这夏国的天下,究竟她凤青翎能不能替夏烨守住! “火油的事,你多少知道一些。” “沉在湖底的火油不少于1000桶,陆陆续续从西泠湖上游运来,再沉入湖底。” “我请人查看了装火油的木桶,根据水蚀程度,判断出最早沉入湖底的火油木桶至少在三年以上。” “你们被围剿当日,西泠湖上游顺里村有一家火油作坊发生爆炸,所有人无一幸存。巧的是,这家火油作坊经营也三年之久,只一个固定客户。” “皇上命人查过火油作坊开张前的报备,衙门登记册上竟是一页白纸。据周围村民说,老板是个生面孔,外地人,为人和善,无恶交。” “如今这件案子刑部在跟进。” “至于藏匿在山中的大队人马,经核查,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第一,孤儿,和大部分世家的死士一样,这部分人没有亲人,从小寥落,最大的目标是活下去;第二,死囚,或者流放遥远之地的犯人,这部分人大都是大恶之人,行起凶来没有忌讳,是对方最好用的刀;第三,也就是对方最中坚的力量,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 秦曜阳顿了一下,等待凤青翎消化这一信息。 “死囚和流放之人可以理解,对方可用其他人偷梁换柱替代死亡,或者叫流放之人诈死在途中。官衙没有精力管这些尸体,很容易便能将人运走,可这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是怎么回事?”凤青翎问。 战场是何等残酷的地方,双方的将士都巴着砍下对方人头,论功行赏呢,哪有那么多人等你诈死? “你可知夏国一共有多少兵马?”秦曜阳问。 凤青翎想了下:“仅国家兵马,不低于百万。” 就他们这次去的漠北凤家军就30万,加上其他几个疆域,以及驻守京城的官兵,不会低于100万大军。 秦曜阳点头,眸中似有赞许。 “隶属皇上的,一共129万。”秦曜阳说,“在这129万里,每年损失个一两万,又是分布在各个疆域,应该谁也不会注意。”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根本没有上战场,而是直接报备死亡?”凤青翎惊。 “是。军队里有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在往上才是将领,每个人都有统计手下生死的职责,越是军衔高,越能伪造死亡。”秦曜阳说。 “你还记得上次在西泠湖畔的山中,我们 专门命人扯开对方脸上蒙面,看了他们的模样,查了许久,竟发现她们都是死人,来源于不同的军营。”秦曜阳说。 凤青翎更是心惊:“也就是说,对方在各个军营都有内应?”一旦发动兵变,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是围堵之势。 “是。”秦曜阳点头,“这一次,皇上遇到对手了。” “对方在至少三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而三年前,皇上还在忙着铲除异己,之后,皇上登基,又忙着治理国家,对方便在他眼皮之下,招揽势力,谋划夺他的江山。” “最麻烦的是,对方既能在军方安插人手,就一定能在京城的官员里安排更重要的棋子。” “对方的目的,不是偏安一隅,而是长稳的坐拥天下。一个能默默筹划多年的人,不会只想到夺江山,更重要的是守江山。” “而守江山的第一个重则就是朝堂稳。” 听得秦曜阳侃侃而谈,凤青翎就两个感受: 第一,秦殿下,你懂这么多,卷入夏国皇室纷争这么深,真的只是安心做质子的他国皇子吗? 第二,刚才她心里那份争强好胜,甚至想凭一己之力,替夏烨守住江山的想法多么可笑。 没错,她是特工,普通人 看起来很牛逼的存在,武功高,见识广,接触的人都是金字塔尖的人,可纵然这些再厉害又如何,在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手里,还不是轻轻一捏就死了。 这个世界最终的生存规则,其实就是掌握在那一小撮人手上。 “秦曜阳,我问你个事儿。” “把秦字去了,叫曜阳,我喜欢你那样叫我。” “身为秦国皇子,你对秦国皇位,就没一点想法吗?” 秦曜阳顿了下,没想到凤青翎会忽然问到他的身上:“青翎希望我有想法,还是没有想法?” “我怎么希望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凤青翎说,“你在夏国已十多年,随遇而安也好,韬光养晦也罢,你的目标,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应是一早就想好了,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 “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秦曜阳侧首,在凤青翎鬓角亲了一口。 “就是忽然想问问。”凤青翎笑,很随意的样子,根本不在意秦曜阳会不会告诉她他的打算。 毕竟,涉及皇位这种事太过敏感,正常人都不会随随便便说。 岂料,秦曜阳却忽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青翎,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坐上大秦皇后的宝座。” 第197章 吃醋,笑得这么暧昧! 这句话,无疑等同于他把最大的秘密交到她手上。 凤青翎心惊,没想到秦曜阳竟会如此坦诚,秦曜阳倒是无所谓,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希望他能与凤青翎早点有许多默契,也希望凤青翎早点适应他的野心。 当然,他也想过,万一…… 万一凤青翎是有心人专门安排用来对付他的棋子…… 那时候,若他一败涂地,怕他只能怆然一笑,他选择的女人,他爱的女人…… …… 老色鬼卜经之后,秦曜阳与凤青翎一行便再没遇到过厉害的对手。 有试图拦住他们的,有妄图杀了他们的,基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实力最强的一批不过是20余人死士。 大抵是训练的时间还不够长,那些人别说和秦曜阳比,就算和凤家暗卫比,也是相当不够看。 想当初,从京城到漠北,可谓顺风顺水,没一个挑事儿的;如今,从漠北到京城,一路可谓荆棘遍布,凤青翎等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想杀我的人可真多。”凤青翎苦笑,看着刚被他们打发走的“山贼”,有些头疼。 “想报仇吗?”秦曜阳问。 “想啊!”凤青翎露出无奈表情,“把夏烨后宫女人都杀了吗?” “你倒是看得明白。” 秦曜阳笑。 “能看不明白吗?那些人平日邀宠有一套,对杀人这种勾当却是陌生的很。” 凤青翎下巴往山贼方向一指:“用家丁扮演山贼这种事,也只有整日坐在宫里,无事可做的嫔妃们想得出来了。以为喊两句‘留下买路钱,捆上山做压寨夫人’就是山贼了!也不想想山贼都是什么模样,谁不是皮肤黝黑,满身冲劲,就凭他们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人在扮演的出来?” “还有昨天刺杀我们的死士,我真想提醒他们,扮演杀手之前,请把死士腰牌先取下。腰牌上那么大个杨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杨美人家的人么?” “还有前几日给我们下毒的人,就凭那种程度的迷香,也想把我迷晕了丢进你房间?” “我们这一路,越是靠近京城,对方手段越差,派来的人越不济事。” “匈奴那事儿是个连环局,凤家军营的屠唤至少能说明对方部署多年,而至于能请动卜经,说明对方财力雄厚,且在江湖有一定人脉。至于后面这些,我简直看不出任何技术含量。” 凤青翎巴拉巴拉的数落,秦曜阳饶有兴致的听着,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那个出主意下迷香的人怎如此蠢笨, 那香应该下给他啊! 他一定很配合的装昏迷,丢到凤青翎房间后,他还会很配合的完成剩余动作。 …… 在经历了种种迷之磨难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抵达城门的时候已过中午,排队进城的人较之上午少了许多。 饶是如此,城门口依然排着几十人的长队。 有人衣着光鲜,有人相对褴褛,有人坐着马车,有人驾着牛车……不同的形态,一样的等待。 在这形形色色的人中,最扎眼的便是立于城门外一侧的十多个人。 他们个个身披黑色大氅,内里是华贵的锦缎,无一不是周身的气派。不同于其他人的排队等待,这群人张望的方向是城外,很显然是在等人。 “公子,小姐,我们到了。”一辆不起眼马车外,有丫鬟躬身。 马车内没有人说话,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内探出,撩开门帘,继而是一个英俊得让人窒息的男人从马车上跳下。 他立于门侧,右手悬空等待。 少顷,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搭在他的手上。 他笑,眸光流转,眸底有一整条星河在璀璨,瞬间黯淡了这冬日的阳光。 他的指节微收,将女子的手牢牢牵在手心。 这样一双脉脉的眼,除了帘子后面的女子, 再看不见其他人。 周围注意到这辆马车的人纷纷屏住呼吸,想看看即将从马车上走下的女子是何等绝世佳人。 帘子很快再次撩开,白衣女子一个旋身跳了下来。 飘起的裙角如盛开的雪莲。 周围人群立即发出“哇”的惊呼,待那裙角落下,白衣女子已被绝色男子搂入怀中。 人们这才看清那女子长相,眼是眼,鼻是鼻,容貌清丽,也算是美人中的上上之姿,只是—— 和这男子一比,依然差了一截。 “冷不冷?”男子柔声问,将丫鬟双手送上大氅披在女子身上。 他的眼神柔和,仿佛呵护的是世界上虽珍贵的瑰宝。 “还好,没漠北冷。”女子笑,同样是柔和的笑意。 便就是这样一幕,微微流转的情意,让不远处正在等人的领头男子眼角狠狠一抽,眸底是疯狂的嫉妒。 漠北之行,这才不过一个月,两人竟这般好了! 同乘一车,还笑得这么暧昧! “皇上……”身后有人轻唤。 男子这才收回异样的眼神,率领一大群人大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没错,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正是秦曜阳和凤青翎,而率领十多个人站在城门口接人的,则是夏国皇上夏烨。 …… “曜阳!”熟悉的声音 在耳边响起,随即是笑意更甚,更亲昵的一声“青翎”。 秦曜阳和凤青翎双双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脸笑容的夏烨正走了过来。 他的眸底有光,嘴角高高扬起,显然心情很好。 “阿烨。”“夏公子。” 秦曜阳和凤青翎双双开口,秦曜阳行了个平辈之礼,凤青翎屈膝福身。 “都是兄弟,行什么礼?”夏烨责备道,他亲热的拍了拍秦曜阳的大胳膊,“我还没谢你替我把青翎平安带回来。漠北苦寒,辛苦你了!” 夏烨很巧妙的提醒凤青翎的归属。 “青……” 秦曜阳话刚出口,只见夏烨目光已转到凤青翎身上,也是微微责备的语气:“不是早许你不必行礼吗?” “夏国乃礼仪之邦,您许我可以不行礼,是宠着我,我却不能这么没大没小,若被外人看见了,会以为凤家不会教女儿呢!” “就你会说!”夏烨宠溺的捏了下凤青翎鼻子,指尖顺着下巴来到她的领口,替她拢了拢大氅领子,低语,“冷不冷?” 相同的问话,听在凤青翎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感受。 秦曜阳问这话时,她觉得自然而然,夏烨问这话时,她却直觉的想逃。 “不冷。”她笑,笑容中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疏离。 第198章 朕以皇贵妃之位,虚位以待! 夏烨哪会感觉不到凤青翎的逃避。 他身边女人不少,每一个对他都是曲意逢迎,恨不得以他为天,凤青翎这点小小的排斥,他感觉便特别明显。 眸中晦涩很快闪过,若当日,他早点接她进宫…… 应该就没这场求而不得了。 当然,他也很清楚,若早日将她接进宫,或她很快会变得和其他嫔妃一样,整天盘算着如何争宠,如何消除异己。那么,她的光华,还会如现在这般闪耀吗? 或他会一时沉迷,可那样的沉迷会持续多久? 就好像后宫里那一个个昙花一现的宠妃一样。当日,他宠爱她们的时候,谁又不是容貌出众或才华横溢,让他侧目呢? “照理说,不费一兵一卒让匈奴退兵,保一方平安,朕应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无奈曜阳身份太过敏感,青翎也无浩命在身,朕只得带几个心腹来接你们。”夏烨目光朝身后几个臣子看去。 大臣们收到夏烨目光,忙上前一步,朝秦曜阳和凤青翎躬身行礼。 秦曜阳和凤青翎忙侧身让过,不肯受礼。夏烨带来这几个人,可不是单纯心腹这么简单,一个个全是朝中肱骨大臣,官衔最低的也是正二品大员。 这分明就是逼得大家为凤青翎记上一功 。 “青翎乃夏国子民,为国效命是分内之事,实在担不起众位大人如此大礼!”凤青翎道。 秦曜阳却是笑嘻嘻的,他朝夏烨身上靠了靠,眼角微微挑起,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我就更不用说了,明明是秦国人,却赖在夏国,又是吃又是穿,你们不要我交供奉就不错了。不过陪青翎到匈奴走一趟,实在算不得什么。” 夏烨也笑,心道,若只是你,我哪会带这么多人,最多一个人来接,可他面上却是几近纵容的看着秦曜阳:“这次想要什么赏?” “什么赏都不要。”秦曜阳目光流转,在凤青翎身上看过一眼,“能和青翎走这一趟,我很开心。” 夏烨笑容有些难看,这个秦曜阳,这么快就回击他了。 他刚说了秦曜阳是替他接回凤青翎,秦曜阳立即提醒他,他和凤青翎已呆了一个多月,甚至在眼神中隐有暗示,他和凤青翎已有了实质的发展! 众大臣更是心惊不已,久闻秦皇子与皇上关系密切,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在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对凤青翎志在必得。 就算没在皇宴上看到皇上对凤青翎的亲昵,皇上三番四次为凤青翎出宫,大驾光临她火锅店的事,也总该听 过吧!就算都不知道,上次在西泠湖上,那么大规模的围剿,早成了京城上下热议的话题。 其中有一点就是,皇上去西泠湖是为了和凤青翎约会。 这么明显的宠妃趋势,还是冲冠后宫的那种,除非对方是智障,否则怎么都该知道了。 可就是这样,秦曜阳居然还敢一口一口“青翎”,还敢不断强调和凤青翎一起,还敢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凤青翎,更不知死活的是,居然在皇上面前拉凤青翎的手,抱凤青翎,还给她披衣服! 简直,不!知!死!活! “青翎,你呢?”夏烨早压下心头不快,笑容满面的看着凤青翎,“上次压过秦国公主的风头,你要了个婚姻自由的恩典,这次功劳更大,庇护了一方百姓,你可以好好想想,只要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好。那我就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告诉夏公子。”凤青翎很是干脆。 夏烨点头,他其实很想说:青翎,朕以皇贵妃之位,虚位以待,等你进宫。 只可惜,这样一个场合,他实在把不准凤青翎会不会直接拒绝。毕竟,一个有胆量在皇宴上提出要婚姻自由的女子,一个能不费一兵一卒让匈奴退兵的女子,他无法用俗世女子 标准去衡量。 这里不但有秦曜阳,还有朝中最重要的大臣,若他真被拒绝了…… 这个脸,他丢不起! “皇……夏公子。”这时,夏烨身后有大臣开口。 “恩?”夏烨目光朝后看去,一贯的冷凝,对凤青翎和秦曜阳的好脸色瞬间不见。 好在那位大臣早已习惯夏烨这幅表情,虽依旧感到巨大的威压,却也不至于说不出话。 “凤三小姐这趟匈奴行居功至伟,表面上看免了漠北将士一场苦战,保了一方平安,实际上,也为夏国国库省了很大一笔。”说话之人是户部尚书,由他说财政再合适不过。 “匈奴大军压境之前,东南海域的海啸和西南十三洲霜冻耗费了国库一半银子,若漠北再开战的话,国库怕是会空虚。” 夏烨点头,这也就是之前为何不对匈奴发兵的原因。 打仗,靠的不光是勇猛在战士,还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 “依你之见,朕应该给青翎赏一大笔银子?”夏烨唇角有了笑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每提到凤青翎的名字,他就会不自主的想笑,再多的冷意也会融化。 他看着凤青翎,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以她想把火锅店开到各地,赚大量银子梦想,应该很喜欢财 物才是。 就等着凤青翎点头,事实上凤青翎也为夏烨这一想法点赞。 只要不赏给她什么首饰啊,玉佩啊,瓶子罐子书画那些需要供起来的东西,她都喜欢,尤以金银最好,房屋地契商铺也不错。 岂料,凤青翎还没叫好,户部尚书又已开口:“公子,凤三小姐岂是那种爱财之人?微臣曾有幸听得凤三小姐一曲,下官不才,也能从琴音中听得凤三小姐的凌云壮志。” 这一次,他没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他的意见:“以微臣之见,凤三小姐当受封公主。” 受封公主? 夏烨的脸色立即就不好了。 在夏国,有浩命在身的女人不是没有,通常是大臣们的夫人。当臣子做了功在社稷的事情,而本身无可封赏的时候,就会给他的夫人或者母亲一个浩命。 至于子女,若是男子,所有的功名都要靠自己去拼;若是女子,若有杰出贡献,也可被封赏。 在女子的受封中,以公主最高,乃正一品,其次是正二品的郡主,然后是从二品的县主,再是正三品的乡主。乡主之下,再无其他。 夏烨登基以来,从未册封过任何一个女子这等浩命。 以凤青翎劝退完颜破一功,受封一个浩命绰绰有余,只是—— 第199章 明日早点进宫 夏国正儿八经的公主是皇上之女,郡主也是王爷之女,都乃皇室之人。 若给凤青翎册封个公主,往后,他若还想娶她的话,不免又要花一番唇舌,毕竟在民间,百姓听到公主一词,第一反应就是皇上的妹妹或女儿。 看出皇上的犹豫,户部尚书立即再道:“皇上若册封凤三小姐为公主,凤三小姐不但有诰命在身,还能享受良田万亩,每年还有俸禄。到时候,别说百姓,就算是朝中大臣,也得对凤三小姐礼让三分。” 夏烨冷冷看过户部尚书,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不就是担心朕的后宫多一个宠妃,你那女儿得不到恩宠吗? 户部尚书低头,默默承受夏烨的龙威。 周围其他大臣早从户部尚书提议和夏烨反应看出端倪,他们这些人,谁家没个孙女儿或者女儿在皇上后宫,就算目前还没送去,往后也打算送进去。 毕竟,前朝和后宫,自古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妃荣,则家族旺,后妃衰,则家族枯。 反之亦然。 “皇上,下官认为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凤三小姐功在社稷,不得不封。” “微臣复议。” “微臣复议。”…… 一排大臣全部躬身抱拳,非常整齐,集体选择性遗忘他们这次乃微服出城。 所谓法不责 众,这般触碰皇上逆鳞的事,若由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说,他们铁定不敢,可既然有这么多一品二品大人顶着,他们大可一试。 周围来往的百姓已有人朝这这边看来。 不过,太重的威压,众人不过看了一眼,纷纷又转过头去。 秦曜阳当然也想夏烨册封个公主给凤青翎,这样,非但夏烨不好下手,他这个秦国皇子的身份和夏国异姓公主的身份也是更配。 只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他们更了解夏烨。 夏烨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逼不了。 一旦逼急了,待到夏烨事后报复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你们这是做什么?逼朕?”夏烨冷声。 “臣等不敢。”众大臣齐齐。 “不敢?这世上还有你们不敢的事情吗?朕出宫之前给你们说的什么?你们都忘了吗?生怕明儿京城热议的不是朕率大臣到城门口接人吗?” 夏烨一连几个问,众大臣无言以对,只得把头垂得更低,把腰躬得更深。 “这件事,容朕考虑下,稍后再议。” 夏烨没直接把话说死,一来,毕竟对方全是肱骨大臣,他这个做皇帝的,也要给大臣们留些许颜面;二来,此事是当着凤青翎说的,他这样直接拒绝,不知凤青翎会如何感想。 她能明白他的苦心吗 ?还是说,她以为他舍不得区区一个公主之位? “曜阳,青翎。”夏烨将目光重新转向秦曜阳和凤青翎,眸中又有了柔和,体贴道,“朕本想今日庆贺一番,又想到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都早点回去休息。朕明日在宫里设宴,为你们洗尘。” “好!”“多谢!那我们就告辞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说着,毫不客气往城门方向走去。反正夏烨是微服,他们不需要一板一眼先跪送夏烨离开,他们再离开。 “凤青翎。”夏烨忽的喊了一声。 凤青翎转头,就见夏烨快步走了过来:“我送你回去。” “我会送她回去。”秦曜阳立即道,才不想这么快与青翎分开。 “你不顺路。”夏烨飞快答。 秦曜阳默了一下,镇国将军府位于朱雀大街,与皇宫毗邻,秦皇子府却在早年平民大街,与朱雀大街确实隔着很远。 “不顺路也能送她回去,左右不差一两个时辰。”秦曜阳说。 一两个时辰! 京城多大块地?从镇国将军府到秦皇子府,就算是散步,半个时辰也够了! 这多余的一个半时辰,秦曜阳想做什么? 夏烨用最大的恶意猜度秦曜阳,这个出名的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不会真把他的青翎怎么了吧? 听说,没 谈过恋爱的女人最受不了甜言蜜语攻势,加上秦曜阳长得那么妖,一双眼睛还会勾人…… 夏烨越想越觉不对,越想越觉得应该好好问问凤青翎,当下侧头,对秦曜阳道:“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纯粹下令的语气。 “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秦曜阳完全无视夏烨神情中的警告,他笑得吊儿郎当,继而朝凤青翎露出勾魂摄魄的一笑,再对朝霞晚霞道,“好好保护小姐,若有什么事情,立即通知我。” 朝霞晚霞忙着称“是”。 “我送她回家,能有什么事?”夏烨不快,你送她回家,才会不安全吧! “阿烨送青翎回家,曜阳自当放心,曜阳不放心的,是凤家之人。在那漠北军营,青翎差点被贴身丫鬟下了春毒。”秦曜阳说,言语中似有嘲讽。 “怎么回事?”果然,夏烨神情瞬间就是一凝,安排在漠北的探子有汇报军队和将领动向,却从未汇报过凤青翎的私事。 “从城门到将军府还有段路程,阿烨可和青翎慢慢聊,曜阳就先告辞了。”秦曜阳说着,竟一步跨上旁边马匹,朝城门口跑去。 无论是漠北,还是匈奴,或者回京的路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可多了。 这些事情,大事有关江山社 稷,小事有关后宫争斗,唯独与凤青翎私人感情无关,你既要坚持送人回去,那就一路聊阴谋算计好了。 “怎么回事?”夏烨再次问,陪着凤青翎往城门口走去。 他是皇上,虽身份没有公开,可守城大将哪敢如对待平民百姓般对待,忙请他们进了城。 身后,众大臣面面相觑,皇上这是铁了心啊? 夏烨以一国皇上之尊,不但亲自送凤青翎回家,看他的架势,还打算步行穿城回家? 唉,他们这群臣子,一大早陪皇上来接人,站了整整半天后,等皇上接到人,立即就抛弃了他们! …… 夏烨走得很慢,仿佛想延长与凤青翎单独相处的时光。 他的话不多,基本是凤青翎在说。 先说了屠唤和小碧,夏烨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是在匈奴发生的事,这一段说得很细,毕竟关系到夏国上层的奸细问题,夏烨时不时问一两句细节,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到镇国将军府时,凤青翎才堪堪把匈奴之事讲完,她犹豫着要不要请夏烨进去坐坐。 毕竟作为主人,请客人进去小坐是礼貌,可是,她内心又不想夏烨进去,一旦进去,光礼数都要折腾许久。 看出凤青翎的纠结,夏烨已体谅道:“朕就不送你进去了,明日早点进宫,陪朕多坐坐。” 第200章 我比不上她! 凤青翎没有让夏烨看着她进去的,而是站在原地恭送皇上。 夏烨笑了笑,转身离去。 皇宫多年,他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继而是君临天下的皇上,每天多少人巴望着他来,目送着他走,却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满足。 那个他喜欢的女人站在后面,正恋恋不舍的看着他走。 他第一次在乎自己背影是否挺拔,走姿是否好看,身后那人是否满意。 想到这些,他竟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将这条街走完,夏烨偷偷吁了口气,忽的笑了。 果真在乎一个人,心境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公子。”一个8人抬的轿子从远处飞快奔来,稳稳停在夏烨面前,轿夫们齐齐跪下。 夏烨点了点头,脸瞬间上恢复到平日的冷冽,他一撩轿帘,走了进去。 …… 凤青翎很上道的站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夏烨身上,直到夏烨的身影消失在朱雀街的尽头,她这才转过身,朝将军府侧门走去。 像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平日里正门是不开的,所有人都走侧门,或者比侧门更次的后门。 正门只迎接尊贵的客人或来自宫里的旨意。 凤青翎毫不犹豫的 朝侧门走去,岂料,脚尖刚踏上大门前的台阶—— 正门开了。 只见正门里面,以老太君为首,身后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再后面是凤思葭和凤雪瑞,再后面是一干丫鬟仆人,每个人都穿着盛装,一副要迎接贵客的样子。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跨步从正门走进去:“你们晚了一步,皇上刚走。” 老太君笑了笑,一副慈祥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很是欣慰。 她的目光朝凤青翎身后看过一眼,只听风声徐徐,正门已重新关上。 凤青翎只当这里没她什么事儿,正诧异老太君怎么还不叫人散了,就听老太君已含笑喊了她的名字:“青翎——” 凤青翎忙走了过去,福身:“青翎见过祖母,母亲,二婶婶,三婶婶……” 礼数还没行完,凤青翎已见老太君脚步往前,随即将她手臂往上一托:“好了,你也累了,这些虚礼能免就免。” “谢祖母。只是,夏国乃礼仪之邦……” “好了!”老太君笑着再次打断凤青翎的话,“哪有这么多废话,你怎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如此迂腐?” 尤嫌这几个词语还不够,老太君飞快再补充一句:“真是 越来越不可爱了!” 凤青翎无奈,只得乖巧的说了声“是”。 “真不知完颜破那小子如何看上于你,居然被你说得退兵!”老太君一副略带嫌弃的样子。 凤青翎笑,双手挽着老太君胳膊,微微晃动着,一副求表扬模样:“祖母,那是您眼光好,一眼看出我口才绝佳!” “你去漠北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太君瞥过凤青翎一眼,把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拍下。 凤青翎笑了下,已明白老太君话中含义。 镇守漠北的是凤家以凤江涛为首的年轻男子,家族希望所在,若被人知道她这次去漠北是奉老太君之命,别人一定会认为凤家年青一代的男子没本事,不如凤青翎这个庶出的重孙女。 “祖母,外面天寒地冻,皇上也已经走了,咱们先进去吧!”凤青翎说着,便想扶着老太君。 不料,老太君往旁边侧了侧,抬手整了整衣领,竟一本正经的朝凤青翎鞠躬。 她的身后,所有一干人等全部是这等举动。 院子里安静极了,空气中只听得见衣袖拂过裙摆的窸窣。 一个是凤家实际的当权者,最年迈的老人,一个是凤家最小一辈最没地位的庶女,凤青翎哪 当得起老太君这么一拜,忙如兔子般跳开。 “青翎,这一拜,你受得起!”老太君缓缓直起身体。 “祖母,您这样可是折煞重孙女儿了!”凤青翎满脸惊恐。 老太君笑着,伸手拉过凤青翎的手:“你祖母率将军府所有人这一拜,不为凤家,而为30万漠北的凤家军,为边境的黎民百姓。” 她顿了下:“战场的残酷,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或没见过,我这个老东西却是看了一辈子!满地鲜血,尸骸成山。还记得老将军在世的时,他经常说,希望边疆永无战乱,希望将士再无用武之地。”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听到祖父,她想起去漠北之前,老太君脸上悲怆的颜色,同时也不由对祖父肃然起敬。 不是每一个大员都能有这等胸怀。 事实上,在她知道的历史中,多少边关守将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即便边疆无忧,也要制造点事故。 边关的守将为何存在,是为了守住边关。若边关百姓相处和睦,歌舞升平,还需要他们这些守将做什么? “祖母,我送你回去休息。”凤青翎再次托起老太君的手臂。 老太君笑着点头,与凤青翎缓缓往凤家后院那处 僻静的小院走去。 对凤青翎,老太君最早是好奇,那个蠢笨的丫头,怎么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再紧接是欣赏,无论是刮骨疗伤,还是每日坚持锻炼身手,都让她侧目。 他们凤家,因子嗣不丰,到凤青翎这一代,女孩子们都已是娇养,能做到凤青翎这般刻苦的,绝无仅有。 再后来,无论是选择魔刀“焚”后的试炼,还是无数次与她下棋的交手中,老太君对凤青翎,已是满满的惊艳。凤家何其有幸,竟出了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平心而论,就算时光回到50年前,她最风华绝代的时候,也比不上凤青翎。 如今,凤青翎用比她想象中更短的时间解决了漠北危机,比起当年的国公爷,也不遑多让。她对凤青翎的感情就只有两个字:满意。 这个满意,超过了她对凤家还在世的所有人,包括了后宫的一宫之主—— 皇后凤萱凝。 “祖母,您今日是打算接驾吧?”凤青翎问。 若早知道老太君率所有人等在院内,说不定她就开口请夏烨进府小坐了。 “你这样看我?”老太君侧头,脸上依然是慈祥的笑。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难道不是? 第201章 母亲,我怕您承受不起! “当然不是。” 仿佛猜到凤青翎在想啥,老太君笑着摇头:“原是要去城门口接你,没想到到了城门口,就看见皇上和十多个大臣站在那里。估计他也是接你,便把大家都叫了回来,在家里等也一样。没想到,皇上竟亲自送你回来,我是等皇上离开,这才叫人开的门。” “多谢祖母!”凤青翎有些感动。上辈子,她没体会过亲情,这辈子,老太君却满足了她。 “皇上,对你可不一般。”老太君慢悠悠的,意味深长,“我记得几年前,他就许过接你进宫。” 凤青翎笑,举重若轻:“一句玩笑罢了,做不得真。” 她顿了一下:“凤家已出了个皇后,大哥二哥三弟在漠北也有功勋在身,实在不需要再出个妃嫔。所谓树大招风,凤家走到今日,实在没必要再进一步。” 虽说老太君顾念她,可像他们这种百年大家族,掌权者无论做什么决定,第一个考虑的,永远不会是喜欢谁,不喜欢谁,而是家族利益最大化。 老太君看着微微垂头的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终点了点头。 “别送了,你也累了,早点回房休息。”老太君道。 “祖母……”凤青翎眼神殷切,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行了,这里是凤家 ,我这个老婆子还不至于迷路。”老太君说着,下巴往大房院落一指,这里离凤青翎住的地方不过五六十步,实在没比较再送她。 “是,祖母保重,青翎先告辞了。”凤青翎说着,朝老太君福身,再默默退下。 老太君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凤青翎的背影,这才继续往她的小院走去。 庭院深深,她的眸色亦深深。 青翎…… 你这横空出世的才华,注定会在夏国的天空划下夺目的一笔。 我该如何安放于你…… …… 告别了老太君后,凤青翎很快跨入大房院落。 院落里,面积最大最豪华的是大夫人的正院,凤青翎住在旁边偏院,面积较小且简单。 不过,纵然如此,依然能从偏院的某些细节处看出当年的精致。 在这身体原主的印象中,这偏院小虽小,可丝毫不逊色于正院,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她的父亲也很快战死沙场。 再之后,她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这院中的好东西,她一个几岁的少女根本没能力保下,很快被人搬空,只留了少数生活必需品。 精致的苗圃不到一年就成为荒地。 “凤青翎,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大夫人的声音响起,她站在通往偏房的必经之路上。 “母亲。” 凤青翎喊了一声,却并未行礼。 先前,老太君率众人在前院朝她行礼时,她已经看见大夫人比锅底还黑的脸。 愤怒与怨恨交加的表情,配上一张满是沟壑的脸,真是说不出的可怖。 “不是说夏国礼仪之邦,礼不可废吗?”大夫人眼神中尽是居高临下,“怎,见到母亲也不行礼?莫非,你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噗!”凤青翎笑,“母亲可真有趣,难不成您忘了,连皇上都许我不必行礼。莫非,母亲认为您比皇上还尊贵?” “你到底是不知道孝是怎么写的?你是我女儿,莫非我担不起你一礼?”大夫人厉声。 “我的母亲,自担得起我一礼,我做梦都想承欢膝下,只可惜,我母亲走得早。至于您,我和您有血缘关系吗?您对我有生育之恩,还是养育之恩?若都没有的话,麻烦以后不要用母亲这个词语压我。” 凤青翎说着,笑容越来越冷,到后来竟有了几分压迫,她上前一步:“夫人,我怕您承受不起!” 大夫人怔怔,就在凤青翎上前这一步时,她猛的退了一步,神情中尽是慌乱。 凤青翎笑,倏地收起威压,仿佛刚才那股强悍的压力与她无关。 伸手,将大夫人旁边推了推,再径直往前走 去:“我累了,若有什么事,改天再来找我!” “凤青翎,我怎么对你没养育之恩了?若不是我,你以为凭你一个孤女,能长这么大!”大夫人怒。 “对,你是对我有养育之恩,是巴不得把我养残吧?十年如一日的喂毒,我能活下来,也真是奇迹。”凤青翎的声音中没一丝波澜,只平静诉说。 大夫人眸中出现一道裂缝,脑海里就一个认知: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大夫人强压下心头的慌。 虽说豪门世家下个毒什么的很寻常,但前提是,不被人发现。 若一旦被人发现并捅出来,下毒之人就完了。 名誉,前途。 “小碧还没死。”凤青翎淡淡说,“当年那些毒药的经手之人,也还没死绝。” 凤青翎丢下这句话,便继续往偏院走去。 大夫人这才想起,她这趟拦住凤青翎,不是为了刁难她,非要她行礼,而是为了威胁。 她很快调整了思路:“完颜破的床,很好爬吧?想必,你把他伺候得够舒爽,早知道如此,叫江涛送几个军姬过去就解决问题了。何劳你凤家三小姐做这等低贱之事。” 凤青翎听罢,只呵呵笑,再开口时,却是问:“凤家暗卫可在?” “在。”黑影一道道 闪过,在凤青翎面前跪成一排。 “刚夫人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回三小姐,听见了。” “去吧,把夫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老太君。” “是!”凤家暗卫倏地消失。 大夫人在凤家暗卫出现的那一刹就不淡定了,早知道凤青翎身边有暗卫,却没料到竟是凤家暗卫!还一排那么多! 也就是说,在老太君心里,凤青翎的地位已超过的凤家所有人! 若说这一刻大夫人的心情是震惊,那么下一刻,她已变得恐惧,因为凤青翎又喊了一个暗卫出来—— “龙八。” “属下在。”龙八也是单膝下跪,脸色肃穆,极为恭敬。 “你也进宫一趟,想必皇上有很多事要问你。”凤青翎道。 “是。”龙八随即起身,恶狠狠看过大夫人一眼,飞快消失。 能随意进宫……接受皇上询问…… 大夫人只觉她被雷劈了,结结巴巴了好几声:“他,他……” 她想起了! 凤青翎最早带回府的暗卫好像就叫龙七龙八,只是当时,她没往龙护卫身上想。再说,就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龙护卫的名字。 别说是她,怕是连皇后都不知道。 凤青翎只微微笑,晚霞却是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耀武扬威的在大夫人周围转过一圈—— 第202章 龙颜大怒 “夫人,怎么?怕了?告诉你,那是龙护卫,专门负责皇上安全的顶级暗卫!我们这一路都是龙护卫在保护。” 看着大夫人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晚霞立即体会到报复的快感,言语更是张狂:“三小姐往后必定贵不可言,夫人,我劝你说话做事最好掂量掂量!” 大夫人怒,却也知道晚霞说的是实情。 且不说皇上派龙护卫负责凤青翎的安全,光看他亲自到城门口去接,再一路送到将军府门口就知道了。 只是,她忍不住,她不甘心啊! 论容貌,凤青翎这只草鸡怎么比得上她贵为皇后的女儿; 论才情,凤青翎会什么?不就是弹了首曲子吗?哪比得上她女儿倾国一舞? 论脾气人品,凤青翎更是差到极点!小小年纪,居然仗着皇上几分宠爱,不把她这个长辈看在眼里!不光是她,连她的小丫头都敢朝她大呼小叫,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家教? 她不明白,皇上究竟看上这个贱人哪点了? 今日之事,她原想警告凤青翎别太嚣张,却没料到,对方抓住她一句话,说要告诉皇上,就把她吃得死死的! “晚霞,不得无礼!”凤青翎待到晚霞讽刺完了 ,这才低声呵斥,“还不快跟本小姐进来领罚!” 晚霞立即露出委屈模样,跟着凤青翎回到偏院。 少顷,偏院房间爆发出晚霞愉快的笑声。 说好的领罚呢? 大夫人脸色变了几变,怒而离开。 哼,这个小蹄子,敢和皇后争宠,我要你好看! …… 此刻,偷偷躲在大房院外的凤思葭完完整整听完大夫人和凤青翎的对话,嘴角高高扬起,笑得合不拢嘴。 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她家三姐好生厉害! 这么快就成了皇上的心肝宝贝。 她决定好好抱住凤青翎的大腿。 就皇上对凤青翎的宠爱程度,往后若凤青翎向皇上求赐婚,皇上肯定会答应。 凤思葭想到这里,脑海里已浮现出秦曜阳一袭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她过门的盛况。到那个时候,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四小姐,您不是要进去看望三小姐吗?”丫鬟小桃看着凤思葭往二房院落走,好生奇怪。 凤思葭心情大好:“你没听三姐姐说累了,要休息吗?我们明儿再来看她。漠北那么冷,风又大,我去给三姐姐炖一碗燕窝。” 凤思葭说着,脚上转了个方向,竟真 朝厨房走去。 …… 夜。 镇国将军府内,除大夫人房间传来尖锐的摔杯子声,簪子戳桌子的声音,一切还算风平浪静。 她现在最担心的有两点:一是猜度凤青翎爬完颜破的床,会不会真传到皇上耳里,二是小碧…… 那丫头知道她太多秘密,这些年,不光每次下毒都假手于小碧,上次派人刺杀凤青翎,小碧也是知情人。 “来人,我要知道小碧在哪里。” 这个人证,不能留! 这一夜,皇宫里,夏烨却是半宿没睡,他一直在听龙八汇报凤青翎漠北一行的细节。 虽说关于匈奴皇子之争,偷换两国国书与可汗私信等,龙八知道不如凤青翎详,可小碧给凤青翎下春毒一事,他站在旁观者角度,却是多了许多细节。 还有雪崩之事,凤江涛射杀凤青翎之事,以及他们回程的一路,被无数人追杀。 夏烨脸色本就不好,听得龙八汇报完,更是龙颜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朕的臣子,朕的后妃,一个个好大的胆子!” 龙八瑟缩了一下,心想:这些都是小事啊,小事啊!若皇上知道秦皇子每天晚上和三小姐睡一个帐篷,躺一张床上,还不知得 气成啥样。 “你还有什么没说?”夏烨见龙八脸色有异,问道。 “回皇上,属下这一路看到的,已全部汇报。”龙八表情严肃,一看就没有隐瞒。 夏烨敲了敲桌子,轻描淡写的问:“曜阳和青翎呢?” 问这个问题时,他有一点紧张。 有点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可若不问,他心里又不踏实。 “回皇上,秦殿下一路都很照顾三小姐,并无异常。” “秦殿下?”夏烨敏锐的发现这一称呼的改变,从前在他周围所有人,每每提到秦曜阳,都说的秦皇子。 “是,三小姐一直称呼秦皇子为秦殿下,我们便跟着如此称呼。” 听得凤青翎如此疏远客套的称呼,夏烨心情大好。 秦曜阳啊秦曜阳,你以为你说几句暧昧的话,就能麻痹朕吗?你和朕之间,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好吗? 一个是夏国皇上,一个是秦国质子。 跟着朕,能得到万千宠爱,朕可用整个江山去宠她;可跟着你呢,一个质子妃,无权无势…… 你也就是皮囊比朕好点罢了!会说点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 侧立在旁的龙八看着皇上脸色一点点好起来,飞快分析了一番皇上心情好的 原因。 “启禀皇上,还有一事。” “说。” “我们离开漠北的那天,三小姐和秦皇子吵了一架。后来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秦皇子还差点中途离开,若不是刺杀我们的杀手太多太厉害,秦皇子说不定就走了。” 闻言,夏烨更是龙颜大悦:原来有裂缝了啊! “好了,你下去吧!”夏烨大手挥。 “是。”龙八躬身。 “对了,龙七呢?怎么没看到他回来?”夏烨终于想起还有个暗卫。 龙八一副感激流涕的模样,皇上啊,您终于想起龙护卫还有个兄弟没回来!龙八立即把他们到匈奴王宫打探消息的悲惨遭遇给夏烨加油添醋说了一番。 “没用的东西!”夏烨皱眉,“再等三天,若龙七还没回来,你就带人把他接回来。” “是,属下叩谢皇上!”龙八说着就跪下去,狠狠磕了几个头。龙七啊龙七,兄弟为了你,也是拼了! 看着龙八这幅模样,夏烨忍不住摇头:在他的龙护卫中,属龙七龙八最不靠谱,特别是龙八。 不过好在忠心。 当日把龙七龙八指派给凤青翎,一是想保护她,二是想给她早点乐子。 …… 很快到了第二天。 第203章 影后晚霞 上午辰时刚过,一顶来自皇宫的华贵软轿已停在镇国将军府门口。 随行的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 将军府的人没敢怠慢,忙将小太监从侧门迎进来,在偏厅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公公,小的这就去请三小姐。”下人很恭敬。 “不急。”小太监的声音尖锐,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皇上说了,让三小姐睡够了,睡醒了,收拾妥当后,她什么时候空了,什么时候再走,皇上会一直等她。” “是是。”下人一边说着,一边退着走了出去。 哎,皇上对三小姐可真好,居然亲自等她! 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娶三小姐,到时候,我们将军府一个皇后,一个宠妃,那可乖乖的不得了!以后走在街上,我们将军府的人都跟着沾光。 我的妈呀,我得快点去请三小姐,免得皇上等急了! 小太监看着那将军府下人火急火燎往后院跑,不由笑了。 真的不用急的,皇上就是打发他早点来,万一凤家三小姐得空,就早点过去。 皇上这是想凤家三小姐了。 就皇上对凤家三小姐的宠爱程度,往后必定贵不可言。 …… 凤青翎早早的练了功,吃了早饭,这会儿正在看书。 “小姐,宫里派人来接了。”朝霞从外面走进来,轻声道。 “这么早?”凤青翎诧异。 通常来说,接风宴不都是晚上吗?现在还只是早上! “是,听公公说,皇上在宫里等你。”朝霞将下人的话重述了一次。 等她? 在她的印象中,夏烨一直勤政爱民,日理万机。 每天那么多奏折要处理,那么多大事小事要议,还有那么多妃嫔要去安慰。 还记得上次秦国来使臣,夏烨本计划要见她,结果竟被拖住了,她等到很晚,最后还中了皇后的招。 亏得后来秦曜阳及时赶到,把她丢进太液池。 至于那什么什么亲吻……凤青翎脸颊红了红……她完全不记得! “去看看你家主子出发了么?”凤青翎问。 她想知道夏烨究竟只派了人接她,还是同时也派人请了秦曜阳。 “小姐,您才是我们主子。”朝霞小声。 上次在密林,她们没听主子话,没带小姐走,彻底惹怒了主子,现在已经不许她们叫他主子了。 凤青翎笑了下:“那去看看秦殿下出发了没?” “是。”朝霞往外退去。 “若他还没出发,麻烦请他待会儿绕路一截,把我带上一起进宫。另外,把晚霞叫进来。” 朝霞心头一喜,忙着称是,这是小姐主动约主子的节奏啊! …… 少顷,晚霞从外面走了进来,规规矩矩道: “小姐?” “怎么回事,秦曜阳不是你们主子啦?”凤青翎看似很随意,指尖翻动着手上书页,漫不经心的样子。 朝霞和晚霞这两丫头,一个谨慎,一个开朗。 若问正事,最好问朝霞,保证一五一十绝不加油添醋;可若问八卦,就一定要问晚霞了,保证问一句答十句。 果然,只见晚霞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即抽泣两声,猛的扑到凤青翎身边,直抱住凤青翎的小腿。 “呜呜,小姐,主子不要我们了!” “我们好可怜啊!我和朝霞从小就无父无母,全靠主子救济我们,我们才活了下来,后来教我们读书,教我们写字,教我们武功,教我们杀……” 意识到最后这句画风不对,晚霞想了下,继续哭诉: “呜呜,不对,是教我们惩奸除恶。” “主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若没有主子,就没有我们。” “现在主子不要我们了,我们好惨啊!小姐您不知道,我和朝霞每天晚上以泪洗面……” “小姐,您以后可不能不要我们啊,否则,我们就彻底活不下去了。” 凤青翎静静听她哭诉完,脸上丝毫同情也无:“别把鼻涕弄我身上。” “喔。”晚霞使劲吸了吸鼻子,其实根本没鼻涕。 “怎么回事?你还没回答。”凤青 翎再次问。 “就是在密林遇到老色鬼侏儒那次,主子遇到危险,叫我们带小姐走。” “但是小姐不同意我们走啊!小姐非要救主子。” “我们就想啊,我们已经拨给小姐了,就应该听小姐的。若小姐不开心,主子也会不开心。” “若我们真带小姐走了,先不说我们带不带得走小姐,万一主子真要有个好歹,小姐岂不是要难受一辈子?若我们不带小姐走,说不定还能帮主子御敌。毕竟小姐武功高强,我们也不差。” 别看晚霞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说的这番话却极有技巧,恭维了凤青翎武功高,突出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危难时刻不会舍弃对方,关键还进行了自我表扬! 又是听话,又是为主子着想,又是武功不错,简直能评上十大杰出丫鬟。 “幸好那天没出事,在主子和小姐双剑合璧下,成功击退了老色鬼侏儒。” “那天我们都很开心,主子和小姐和好了,但是第二天,主子就说不要我们了!” “说我们不听话……呜呜……小姐,您说这能叫不听话吗?” “您和主子意见刚好相反,若我们听主子的,就是不听您话,若是听您的,就是不听主子话!” “唉,这年头,做奴婢可真难!” “小姐,主子啥都听您的, 您可要为奴婢美言几句啊!” 晚霞说着便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凤青翎,仿佛凤青翎若不答应她,她的天就塌了。 凤青翎内心感慨:瞧这演技,比起自己可强多了!妥妥的奥斯卡影后人选。 眼泪说来就来,带着哭腔还能口齿清楚,关键还能委屈得这么楚楚动人! “好了,你起来吧。这件事儿,你和朝霞处理的很好,我找时间给秦曜阳说声。”凤青翎扶了扶晚霞手臂,示意她起来。 晚霞依旧眼泪汪汪,巴巴的望着凤青翎。 “小姐,您去给我们说情的时候,可一定要叫主子曜阳,别连名带姓的喊啊!说不定主子一开心,就什么都答应了。”晚霞不忘给秦曜阳争取福利。 凤青翎立刻白了她一眼:“你家主子像这么昏的人吗?” 晚霞不说话,只坚定的连连点头。 像!像极了! …… 两柱香后。 “小姐,秦殿下到了,在前院偏厅等您。”朝霞躬身汇报。 “喔?这么快。”凤青翎扬眉。 朝霞一路施展轻功,也不过刚到一盏茶时间,这秦曜阳应该收到她的传话就立即赶过来了。 凤青翎不由抿嘴。 “怎么也在偏厅?刚宫里来的公公不就在偏厅吗?”凤青翎一边问,一边已合上书。 第204章 真正低调奢华 “回小姐,是殿下主动提出去偏厅等。”朝霞说,“听传话的人说,殿下在门外看见宫里来的轿子,便多问了几句。得知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便说过去打个招呼。” 凤青翎笑着点了点头。 秦曜阳那个人吧,虽平时看起来纨绔了些,也经常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思考问题却很细致。他提前去和皇上身边的公公打招呼,就是怕她待会儿看见两个男人来接尴尬。 见得凤青翎满意的笑,晚霞忙凑了过来:“小姐,您现在是不是对我家主子很满意?” “胡说什么呢?”凤青翎佯装不悦,在晚霞额头上弹了一下。 晚霞立即配合的捂额,龇牙咧嘴装痛。 凤青翎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 穿过中庭,走过一条碎石小径,再转过木质长廊,便到了偏厅。 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里面谈笑风生。 秦曜阳与宫里那公公如老友般你一句我一句聊天,没有丝毫阶层鸿沟。 “抱歉二位,青翎来晚了。”凤青翎微微福身。 “三小姐,奴才可担不起您这一礼。”那公公忙行礼,“奴才见过三小姐。” “公公言重了。”凤青翎虚扶了公公一把,这个瞬间,她朝 秦曜阳看过一眼。 秦曜阳回之以笑。 “青翎,可以走了吗?”秦曜阳问。 “可以。”凤青翎笑,“我没想到你们都这么早,原还想下午再出门呢!” 她说着,朝那公公看过一眼,继而把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眸中一抹担心:“皇上应该很忙吧?我们这么早去会不会打扰到皇上?” “无妨,皇宫那么大,还怕找不到你我落脚的地方?皇上若忙,我们便等着,等皇上空了,自会召见我们。”秦曜阳笑,语意一转,“不过,当我看见皇上派了公公来接你,估计他今天不是很忙。” 凤青翎笑着点头,一副心头大定的模样。 公公亦笑,心头却苦闷不已。 皇上只计划了三小姐上午进宫,可没计划秦皇子也上午进宫。那洗尘宴,分明安排在晚上! 也不知秦皇子怎么想的,他平时进宫可没这么积极。 “秦皇子,三小姐,请——” “公公,请——” …… 一行从偏殿出来。 还没迈上殿外青石板路,便看见凤思葭婷婷娉娉走过来了。 “思葭见过秦皇子,见过公公,秦皇子万福,公公万福。”凤思葭盈盈福身。 “四小姐请起。”“奴才见过四小姐。 ” 凤思葭耳根子微微红了红,目光羞涩的在秦曜阳脸上看过,再亲昵的朝凤青翎喊:“三姐姐。” “思葭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凤青翎笑问。以前看见凤思葭是普通烦,现在是相当烦。 “本来昨儿要去看姐姐的,到了姐姐院落,听说姐姐已经歇下,妹妹便告退了。今日再去找姐姐,姐姐又到了偏院。”她说着,朝身后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上托盘送到凤青翎面前。 托盘上是一个白玉盏,盏内是红澄澄的燕窝,光看那形态,就知粘稠软糯。 “这是妹妹亲手给姐姐炖的,炖了一夜,还请姐姐尝尝。”凤思葭笑,一脸期盼。 “四妹妹费心了。”凤青翎余光看过秦曜阳,端起白玉盏喝了一小口,“炖的很好,口味极佳,可惜有点凉了。”她说着,将白玉盏递给晚霞,“拿回院子,用小火炉温着,我回来再喝。” “是。”晚霞接过白玉盏,转身往院子走去。 凤思葭脸上笑容保持很好,她歉意的看过凤青翎三人:“姐姐既然还有事,妹妹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往侧面退了两步,保持福身的姿势,竟是恭送他们离开。 凤青翎 再看了看凤思葭,心道:一个多月不见,这丫头变聪明了。不但穿衣打扮比从前强很多,连谈吐举止都进步了。 秦曜阳无任何想法,在他眼里,凤思葭和透明人就没任何区别。 宫里那公公却偷偷在凤思葭和凤青翎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若不是早见过凤青翎容颜,说不定他会以为凤思葭才是今儿要进宫的人。 在宫里混迹多年,看过多少被皇上传召的女人。无论是嫔妃,命妇,还是官家小姐,谁不是精心打扮,生怕辱了圣颜。 唯独这位凤家三小姐,虽说容貌不俗,穿着打扮不丑,可也太随意了些! 一件黑色大氅,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普通锦衣,瞧那锦衣成色,也就八成新,至少也是去年之前做的衣服。 再说她身上配饰,头上除了一个云纹琉璃发簪将长发固定住,就几个薄薄的金银花片点缀其中,耳朵上琉璃吊坠的款式也普通之极。 脖子上没项链,手上没玉镯,就连腰上玉坠都没。 怎么看都只是小家碧玉。 反观凤思葭,穿的是孔雀大氅,里面粉色襦裙一看就是今年新款,宫里好些娘娘都喜欢呢! 她身上配饰更是精致,无论是项链、耳环、手镯, 还是发饰,无一不贵重。 特别是那根发钗—— 那根发钗……公公思索了下。 不对,那是三尾凤钗!宫里四品以上娘娘才能佩戴的发钗! 呵,这位四小姐,还真是大胆。 亏得今日进宫的不是她,否则,一旦被娘娘们看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公公又觉还是三小姐懂事,越是得皇上宠爱,越是低调。 他抬头,朝前面与秦曜阳并肩的凤青翎看去,只觉得打扮简单的凤青翎反而有一种大气之美。 恰这时,冬日的太阳冲破层云。 一缕阳光打在凤青翎身上,凤青翎头上那琉璃发簪瞬间折射出多彩的光,隐有雀鸟形状。 原来如此。公公叹。 这支看似普通的琉璃簪,竟是已过世的琉璃大师荀先生最后一件作品,表面是红蓝绿五彩祥云,一旦置于阳光下,便能看见飞翔的雀鸟。 仅这只簪,便足抵得上凤思葭满身珠翠的价值。 真正低调奢华。 …… 将军府外一顶软轿,一辆马车。 软轿来自皇宫,马车来自秦皇子府,凤青翎想也没想就坐上马车。 公公内心再次苦逼,想到藏在轿子里的东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三小姐,您不坐轿子吗?” 第205章 晴公主,请自重 “多谢公公美意,我坐马车就好。”凤青翎拒绝得很干脆。 公公还想再劝,可又找不到说辞,加上这位凤家三小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实在不方便硬劝,便笑着退下。 唉,皇上今儿安排的一切,可全被秦皇子破坏了!希望皇上的好心情没有被破坏。 …… 皇宫。御书房。 夏烨的心情确实很好。 从昨儿晚上知道凤青翎和秦曜阳闹过矛盾起,他的好心情就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线上。 甚至在今儿早朝上,这位从来不苟言笑的年轻帝王还情不自禁的笑了下。 便是这一笑,把从未见过夏烨笑的大臣们吓坏了,生怕他们皇上失心疯。 幸好笑意只有一瞬,很快回到平时凌冽状态,大臣们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夏烨正在批阅奏折,因御书房内只有心腹太监,他的心情相对轻松,目光时不时往新安置在窗前的美人塌看过一眼。 那是他专门给凤青翎准备的位置,他打算等凤青翎到了后,就让凤青翎呆在御书房,陪他批阅奏折。 她可以看书,可以睡觉,也可以在房间内散步。 他一个抬头就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他。 累了的时候,他们可以说说话;饿了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吃炖品和点心;若她愿意,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她还可以给他研磨…… 明明想念的人还没到 ,脑海里已满是她到了的美好场景。 他想起早上亲手放在轿子里的锦盒。 里面的东西,不知她喜不喜欢…… 这种美好的情绪持续了许久,直到通传太监从外面小心翼翼走进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汇报: “皇上,秦皇子和凤家三小姐到了。” “他怎么来了?”夏烨微微扬起的唇角瞬间塌下,眉间拧起。 通传太监没明白夏烨这话的意思,不敢回话,只见心腹太监万公公已躬身,轻声提醒:“是皇上昨儿说今日要给秦皇子和三小姐洗尘。” “洗尘宴是晚上。”夏烨一副不爽,“必定是听说朕派人接青翎,就死皮赖脸跟了过来。哼,平日里叫他进宫,他可没这么积极!” 万公公知夏烨是吃醋,联想到昨夜龙八汇报的内容,遂安慰道:“皇上大可放心,三小姐知道如何选。” 夏烨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请他们到御花园逛逛,朕大概还要半个时辰。” “是,奴才遵旨。” “另外——”夏烨顿了下,“去告诉朕的那几位皇妹,就说曜阳进宫了,在御花园。” “是,奴才遵旨。” “通知皇妹的事,小万子亲自跑一趟,你知道该怎么说。”夏烨看过万公公一眼。 “是。”万公公忙领旨,飞快跑了出去。 皇上这招可真损,明知道秦皇子最怕被那几个公主缠,他就偏 叫人去通知公主,告诉她们秦皇子进宫了。 …… 御花园内风景如画。 凤青翎对这里不熟,便一路跟着秦曜阳,宫人们则跟在他二人身后。 秦曜阳时不时会介绍路上景致,这一处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典故,什么时候最美,什么角度最美,竟是如数家珍。 “不是说御花园是后宫娘娘最常走动的地方吗?为何我们一路走来,竟没遇见一个?”凤青翎好生奇怪。 “怎么,你想碰到他们?”秦曜阳笑着反问。 凤青翎忙摇了摇头,她要多有病,才会想碰到那些女人。 “因为我带你走的路,都是她们不喜的路。” “为何?”这里明明风景很好。 “因为皇上不走啊。”秦曜阳失笑,“从御书房出来,就那么几条路,嫔妃们都在那几条路上等偶遇,怎会走如此偏僻的地方。” 凤青翎恍然大悟,瞬觉皇上的女人太可怜,见夫君而已,竟要靠偶遇。 随即,一抹忧虑浮上心头。 秦曜阳对皇宫实在太熟了,这种熟会不会超过夏烨的容忍范围? 毕竟,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她再想起那次秦曜阳冲进皇宫救她,从事发到秦曜阳赶到,竟是比身在皇宫的夏烨还快。 一方面得益于他对皇宫的熟悉程度,另一方面却是他广而深的消息网。 比起熟悉皇宫布局,她想,每一个皇 上更忌讳有人在宫里安排探子! 目光沉了沉,余光扫过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宫人,心里叹息一声,所有提醒的话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青翎,你怎了?”察觉到凤青翎脸色有异,秦曜阳开口问。 “没什么。”凤青翎摇头。 “曜阳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少女穿着嫩粉色的衣服,脸颊上有些婴儿肥,头上发髻也是活泼的造型,年轻而欢快。 她自出现起,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秦曜阳,双眼发光。 这一位,应该不是嫔妃吧? 否则,就她这样赤果的看着夏烨以外的其他男人,足可死一万次。 凤青翎再飞快瞟过秦曜阳一眼,见秦曜阳眸中无半分愉悦,反而有些不耐。 “奴才们见过晴公主。”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的宫人们齐齐跪下。 “起来吧。”晴公主随口丢下一句,脚上步伐不减,直朝秦曜阳扑去。 秦曜阳略一侧身,躲过晴公主这一扑。 “曜阳哥哥……” 扑了个空的晴公主一跺脚,一嘟嘴,双眼直勾勾看着秦曜阳,眸中似嗔还怨,别提多可怜了。 “晴公主还请自重。”秦曜阳满脸无奈。 “曜阳哥哥,你现在怎么回事?你以前都要抱我的!”晴公主非常委屈。 “以前你还只是个小 不点,连走路都走不稳。” “可是……”晴公主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另一个娇俏的声音已打断她的话,“曜阳哥哥。” 这次是个稍大一点的少女,同样模样不俗,看穿戴配饰,比晴公主成熟一些,隐约有女子的风韵。 “奴才们见过欣公主。”宫人们再次跪下。 这位叫欣公主女子“恩”了一声,娇羞朝秦曜阳行了个礼,目光立即刀子般朝晴公主射去。 “怎么每次都有你,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那张包子脸,也想得到曜阳哥哥的垂青?”欣公主一脸鄙夷。 晴公主才懒得理她,双手往秦曜阳胳膊上一挽,眼泪已湿了眼眶,巴巴的望着秦曜阳:“曜阳哥哥,欣姐姐欺负我!” “不害臊!每次都用这招,也不嫌烦!”欣公主一个白眼,挤走秦曜阳另一侧的凤青翎,扯着秦曜阳的袖子,“曜阳哥哥,你好久没进宫了,让欣妹妹陪您四处走走?” “不用,我今日还有事。”秦曜阳丝毫不顾及两位公主颜面,直将手臂抽出来。 凤青翎算是看懂了,这位名扬天下的美男,不光粉丝很多,粉丝级别也不低。 不光有边疆的将士,还是皇上的妹妹。 “曜阳哥哥”,“曜阳哥哥”…… 再几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五六个穿得姹紫嫣红的少女走了过来,身后皆跟着宫人,竟全是公主。 第206章 秦皇子左拥右抱 见得这些人来,首先变脸色的便是晴公主和欣公主。 “她们怎么来了?”欣公主皱眉。 “哼,一个个打扮得跟妖精似的。”晴公主翻了个白眼,一副看不上对方的样子。 “皇宫没秘密,你不会是第一天才知道吧?”欣公主说着风凉话。 对面那几个少女,同样看敌人似的看着晴公主和欣公主,她们的目光非常多变,看秦曜阳的时候是迷恋,崇拜,仰慕,看秦曜阳身边晴公主和欣公主则是怨恨,鄙视,愤怒。 至于站在秦曜阳不远处的凤青翎,对不起,她们没看见。 “曜阳哥哥,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么也不来看看莲妹妹?” “曜阳哥哥,你是在等皇帝哥哥吗?我最近新学了一支曲儿,我奏给你听好不好?” “曲儿有什么好听的,曜阳哥哥,我终于学会舞剑了,你给我指点一下?” “曜阳哥哥,我今天刚做了一道点心,你到我殿里尝尝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朝着目标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将凤青翎挤到一旁。 凤青翎只觉一头黑线,不是说古代女子矜持?宫中礼数严格吗?怎么见到秦曜阳这个妖孽,这些女人就疯成这样 ? 她犹豫了一下,究竟是救秦曜阳于水深火热之间,还是等秦曜阳自救? 便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如所有嘈杂声的开关,周围瞬间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叩拜与山呼:“臣妹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曜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秦曜阳行的是抱拳礼。 “青翎见过皇上,皇上万福。”凤青翎福身。 夏烨不叫公主们起来,直跨步走到凤青翎身畔,一手扶了她,呼吸打在她的鬓间:“说了多少次不许行礼,怎么就是不听?若你非要这么坚持,朕就只能把你接进宫,给你个妃嫔之位,再天天传召于你,让你每天行礼行个够!” 众公主惊,皇上这是在给谁说话?可是刚才被她们挤到一旁的那个女人? 没觉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怎么能得皇上如此宠爱? 连惩罚都这么甜蜜?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嫔妃之位,为何到了她这里,就变成惩罚了? “好,那我以后真的就不行礼了,任何场所都不行礼。若有人背后说我不知礼数,皇上可要帮我说话!”凤青翎顺着夏烨扶她的力度站了 起来,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一副持宠而娇的样子。 第一次,夏烨希望凤青翎的答案是“礼仪之邦,礼不可废”之类,只可惜,凤青翎怎会给他机会,让他把她接进宫。 夏烨心下苦涩,面上依旧是宠溺的笑:“谁要敢说你坏话,朕叫人把他嘴巴缝起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青翎多谢皇上。”她的双眸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也看不出她内心情绪。 公主们惊了又惊。 这一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凤家三小姐,皇后庶出的妹妹啊! 她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只有秦曜阳在御花园,可没人告诉她们,秦曜阳旁边是凤青翎啊! 若她们早知是她,她们情愿暂时放弃秦曜阳,也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凤青翎身上,毕竟,若能与皇上喜欢的人交好,她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能提高一点。 在这座皇宫,虽说她们贵为公主,但她们从未受到过夏烨的重视。 同父异母的兄妹而已,能有多少亲情? 她们的亲生哥哥,或早在当年夺嫡纷争中败北死了,或早早去了封地,她们若想在皇宫里生活得好一点,嫁得好一点,就必须让皇上满意。 至 于秦曜阳,她们虽喜欢,可谁都清楚,他只是一个梦,一个属于少女时代的梦。 她们会竭尽全力追逐,却从来不奢望。 “曜阳,你怎么来了?”夏烨问得很随意。 “皇上不会舍不得宫里美酒吧?”秦曜阳笑着,眉角微微挑起,一副慵懒的样子,“昨儿说好今日要宴请我和青翎,我和青翎专门上午就来了,就想多吃你一顿。” “哈哈哈,原来是酒虫上来了!你那府上美酒还少了吗?”夏烨笑得爽朗,他朝依旧跪在地上公主们看过一眼,“刚见你左拥右抱,以为你是来看朕的皇妹。” “曜阳哪有皇上这么好艳福?三宫六院,每个妃嫔都等着您宠幸。”秦曜阳用羡慕的语气道,“刚青翎还在问我,为何宫里娘娘放着御花园美景不看,个个都挤在御书房周围那几条路上,我说,那是排队不易,只能撞运气。” 秦曜阳这席话,把夏烨气的牙痒。 这个秦曜阳,真是越来越小心眼了,他刚说了他左拥右抱,他马上反击说他嫔妃多。 偏偏,秦曜阳这话他还没法否认。 作为皇帝,他的嫔妃不算多,不过20来个,可这个数字,对于女人来说 ,却是不少,也不知青翎会不会反感。 “她们都挤在那里,是因为朕很久没召见过任何人。”这句话纯粹是说给凤青翎听,言下之意是,自从喜欢上她,就没幸过任何人。 “皇上日理万机,偶尔还是要雨露均沾。”秦曜阳语重心长。 夏烨一道电闪雷鸣的目光朝秦曜阳射去:你少说两句会死? 秦曜阳笑得和风细雨: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你叫来的? “你们都起来吧!”夏烨终于对众公主道。 “臣妹谢皇上恩典。”众公主再次齐齐朝皇上磕头,这才规规矩矩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你们一个个,从小就腻着曜阳,长大了怎么还这副德行?公主威仪还要不要?若被外人看见了,以后还怎嫁得出去?”夏烨训斥道,很快话义一转,“若真有心仪的人,可私下告诉朕,若合适的话,朕就给你们赐婚。” 众公主心下一喜,纷纷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再羞怯朝夏烨谢恩。 “好了,都退下吧。”夏烨挥手。 待到众公主走远,夏烨这才笑着对凤青翎道:“朕这些皇妹,平时被朕宠坏了,看见喜欢的人就扑,让你见笑了!” 第207章 御敌,另一种可能 凤青翎笑。 夏烨与秦曜阳话语间那些交锋,她怎会听不出? “不会啊!我觉得她们很可爱。” “青翎喜欢就好,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夏烨若有所指。 他侧头再对万公公道:“西南刚进贡了一批锦缎,你给每个公主拿两匹过去,另外,在内务库选点小玩意儿给她们送去。” “是。”万公公答。 秦曜阳笑而不语,他很清楚这些公主在皇宫的地位。 什么宠坏了? 一群连国宴都没资格参加的公主,谁来宠她们? 至于这些赏赐,怕是夏烨登基以来,除了逢年过节的例赏外,第一次单独给她们赏。 赏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凤青翎随口说了句喜欢,而是她们恰当的表现出他秦曜阳深受女子喜欢,个个都想嫁给他。 这种大众情人,凤青翎一旦选择了他,就等于选择了一辈子和无数女人抢男人。 不得不说,夏烨今儿安排这出安排的极妙,特别是他出场的时间。 若再晚两句话的时间,秦曜阳就已经从那些女人的包围中脱困而出;若晚一盏茶的时间,说不定那些女人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 中午设宴的地方是夏烨居住的乾清宫一偏厅。 这里平时就不许 嫔妃进入,今日更是专门下了令,若非天大的事情,谁也不许来打扰。 午宴就三个人。 夏烨,秦曜阳和凤青翎。 夏烨和秦曜阳也是默契,从御花园到乾清宫一路上都在争风吃醋,到了乾清宫就完全不提这个话题了。 “私信是怎么回事?你能看出是谁写的吗?”夏烨问。 “不能。”秦曜阳道,“我查过所有王爷的笔迹,与那私信皆不相同,甚至连一点笔锋的相同处也无。照理说,一个人模仿另一个人的字,就算模仿得再像,也会有细微处带了自己的风格,可我没找到这种差异。” 凤青翎立即明了,这两人已开始说当日完颜破展示给他们看的那封伪造的夏烨私信。 他们没选择在御花园说,而是回到乾清宫关上门遣退了宫人才说,显然也是怕被人听了去。 “那个人,既然有胆量模仿朕的笔迹,就应该不怕查。”夏烨道。 “我已经派人扩大面积,收集他们心腹之人的笔迹,以及他们所养的门客。”秦曜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函递给夏烨,“你看看。” 这封信,正是那伪造的夏烨私信,不光字迹极像,还有一枚几可乱真的夏烨私印。 凤青翎诧异 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在匈奴军营时,她和秦曜阳几乎天天在一起,这秦曜阳什么时候去要这封私信?她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秦曜阳感受到凤青翎目光,立即朝她笑了下。 夏烨已展开信函,目光扫过全文内容,再落在印章处看了一会儿,感慨道:“逼真度至少在9成以上,就算朕拿到这封信,看过内容后,第一反应也会是:朕什么时候写过这封信。” 凤青翎想起那日,若不是他们看信之前就已经怀疑是假的,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辨别出来。 “能把你的笔迹学到这个程度,应该花了不少力气。”秦曜阳道,“首先要有大量你的手稿,其次要用许多时间精力模仿。运笔如此行云流水,可不是单单练习信笺上几十个字就够了。” 秦曜阳顿了下:“既然是花大力气练的,就必然有迹可循。若我没猜错,模仿笔迹一事,对方早已准备多年,这次不过小试牛刀。” 夏烨点头,眸光更沉:“甚至有可能,这个模仿之人,容貌亦与朕极像,一旦对方某次伏击得手,他便可取而代之。再之后,是禅位还是写遗诏,就是对方说了算了。”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静,众人都在 思索。 夏国与匈奴这次事件,很明显,夏国这位手段更高,隐藏更好,但夏烨有一点比完颜破幸运,那个人虽厉害,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接触不到夏烨身边。 否则,这枚私印怕就是真的了。 “要不,再诱敌一次?”凤青翎道。在匈奴,他们就是设局把五王子完颜亭钓出来的。 “不妥。”“很难。”夏烨和秦曜阳齐齐道。 “为何?” “西泠湖事件,我们已用过一次。”夏烨道,“原计划,朕只要一个月不出现,对方一定会露出马脚,顺便将那些拥兵自重,包藏祸心的封地王爷一起除了。可对方一招匈奴压境,就把朕逼了出来。” 夏烨叹一口气:“说起来,老天爷也足够帮他,那个时候,居然海啸与虫灾齐发。” “后来我们在匈奴,又用了一次诱敌之策。”秦曜阳接着说,“这种手段,放在匈奴人身上有效,可放在夏国这人身上,却绝对不会有效。这个人,是个走一步想九步的人。若非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露出底牌。” 夏烨点头,认同秦曜阳的话。 “若是这样,我们就只能等了。”凤青翎说,“按照先前对他的分析,他觊觎皇位应该已经很久 。” “既然这样,他不会不动,我们便等他动,只要他肯动,多少都会有破绽。” “就好像西泠湖围攻我们,虽我们还没有抓到那只老狐狸,但至少已有些线索,至少我们知道,我们自以为兵权牢牢抓在手中的军方,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如铁桶一般。” “还有这次匈奴事件,至少我们知道对方和苗疆有联系,培养了一个人练习您的字迹,以及,对方在江湖上有一定的人脉,还很有钱。” “只要对方再多干几次这种事件,线索越多,我们就越容易找人。”凤青翎侃侃而谈。 夏烨和秦曜阳皆点头,先前只想到如何主动出击,却没想到被动等待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 夏烨看过秦曜阳,秦曜阳笑,一副赞许模样:“青翎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强防御。” “怎么忽然对这事这么上心了?”夏烨问。 还记得当日他们在西泠湖被人围攻,九死一生后,凤青翎也没多问过一句,怎么现在忽然如此积极。 “因为我发现我们三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对方不会因为目标是皇位,就放过我这个路人甲。与其逃避,不如积极一点,和你一起面对。”凤青翎说。 第208章 形势比人强 凤青翎的话,夏烨很是受用。 他抿嘴笑了下,随口道:“我上午送你的东西,你可喜欢?” 送她的东西? 凤青翎脑瓜子飞快转动,夏烨上午送她什么了?她怎么不知道? 刚在御花园的时候,夏烨借行礼一事再次说要册封她为嫔妃,她不是含蓄拒绝了吗? “什么礼物?”凤青翎问。 夏烨也很诧异:“你上午没坐轿子?” “我坐的曜阳的马车。”凤青翎笑。 夏烨的脸一下就黑了,哼,不是说两人之间有裂缝了吗?怎还叫得如此亲密? “朕许你叫朕阿烨。”夏烨忽的说。 阿烨?! 凤青翎心头一惊,忙躬身:“臣女不敢。” “不敢?”夏烨脸色更黑,“是不敢,还是不愿意?” “回皇上,是不敢。”凤青翎脸上无半丝玩笑,她得吃多少熊心豹子胆,才敢如此称呼一国之君。 “朕既许了你,就没什么敢不敢。”堂堂一国皇上,都说金口玉言。一旦他说出的话,对方若不只遵守,就是抗旨不尊,可偏偏—— 他和凤青翎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凤青翎已拒绝他两次。 若换做其他人……若换做其他人…… 唉,普天之下,就没其他人能让他如此挂心!就算被拒绝,也舍不 得说一句重话。 看着夏烨不到半盏茶时间变了几变的脸色,凤青翎还想再解释,余光却忽见秦曜阳朝她投来的眼色,他叫她别说话。 她复又低下头,只听秦曜阳开口了:“皇上,我若是她,我也不敢如此称呼。” “你不就这样称呼的吗?”虽说是好兄弟,但一旦涉及到凤青翎,夏烨就各种看秦曜阳不顺眼。 “那是因为我是秦皇子,不是青翎。”秦曜阳说,“作为秦国送到夏国的质子,就算与夏国皇上私交甚笃,也永远不会入朝为官,不会挡住别人的路。可青翎不同,多少人嫉妒她,恨不得要她死。不说远的,仅我们从漠北到京城,来自宫里的杀意就不止十路。” “您若再给她一个可叫您名字的恩典,怕那杀意就不止十路,而是一百路了!”秦曜阳顿了下,“从古至今,皇上的宠爱与杀戮就是孪生子。” 旁边,凤青翎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夏烨,极委屈的点头。 那小模样,哪里像拿着把魔刀,就能将人劈成两半的杀神,这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唉……”秦曜阳一声叹息叹得千回百转,他的眸光流转,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充满怜悯,“皇上,您这是把青 翎架在火上烤啊!” 或是凤青翎委屈的小模样太具迷惑,又或是秦曜阳这番话太有道理,总之,夏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万子,把朕上午放在轿子里那个盒子拿过来。”夏烨吩咐。 不愧是皇上身边第一人,万公公早有准备,走出房间再走进来时,手上就多个比巴掌略大一点、雕工上乘的红木盒子。 “本来放在轿子里,想你上轿就能看见,结果硬是错过了!”夏烨接过盒子递到凤青翎面前。 “是什么?”凤青翎现在最怕的就是封她为嫔妃的圣旨,她估摸着这盒子装不下一道正式的旨意,便双手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夏烨神色又柔和了许多,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凤青翎心下虽不想要,但依然笑着将盒子打开。 是一块玉。 半个巴掌大小,碧绿而通透,很像水种翡翠。 但仅限于“像”,这是一块假玉。 她从盒子里将玉拿出来,拿在手上端详了会儿,只见这玉除了边缘处有一圈祥云外,再无其他雕琢的花纹。 “皇上,您是要把这块玉送给我吗?”凤青翎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过去了趟漠北,回来后夏国就穷到这个地步了?就连皇上送人礼物,都要弄块假玉充 数? “是。”夏烨回答很是干脆,“有没有觉得这块玉很眼熟?” 不待凤青翎回答,夏烨已直接给出答案:“这块玉和你当时送朕这块是一对,朕找了许久才找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扯下挂在腰间那个玉佩。 两枚玉佩放一起,果然,除了大小不同,竟是颜色,形状,花纹一模一样。 “皇上,你买的多少钱?”看着那假货的孪生兄弟,凤青翎最关心的竟是夏烨被骗了多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夏烨笑,“朕看上的东西,他们还敢收钱?” 凤青翎默,她果然是想多了。 这夏国所有的东西都是夏烨的,他根本不用花费,征收了便是。 可,这想法怎么怪怪的? “皇上,您这是巧取豪夺吧?”凤青翎问。 “那你觉得朕应该付多少?18个铜板,还是18两银子?”夏烨扬眉,狭长的眸子满是笑意。 凤青翎瞬间就笑了,真正的释怀:“原来您知道啊?” 当日,她买那块假玉,纯粹是那块玉合了她的眼缘,对方喊价18两银子,被她强买强卖只给了18个铜板。后来那玉被夏烨强行夺了去,她便一直有些心虚。 毕竟,堂堂一国之君,佩 戴个假玉,很丢人。 夏烨点头,亲手将送给凤青翎那块玉系在她腰间,徐徐道:“对物品真假好坏的辨别,都是常识。否则,若各番邦进贡来的全是次品,我夏国国库怎办?” “不都有专业的人吗?”凤青翎道。 “若联合起来骗朕呢?”夏烨反问。 凤青翎愣了下,感慨:“您这个皇上,可真累。” 玉佩很快系好,夏烨这才直起腰,笑道:“做什么不累?农夫种田都要担心天气和收成,何况我这个皇上。” “皇上,您不觉得拿块假玉送人有失身份吗?”她其实就是不想和夏烨佩戴一对。 “不觉得。”夏烨说,“戴在朕身上的,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一旦从朕身上取下,只会比真正的水种翡翠值钱。”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凤青翎腰间:“你那块也是。” 凤青翎笑,目光却朝秦曜阳看去。 只见秦曜阳正看着她,嘴角习惯性扬起,眸色晦暗不明。 她想起他压在她耳边,小声说,他要她做秦国的皇后;她想起的他那样无所谓的说他只是秦国送来的质子;想起秦皇子府扑面而来的大格局;想起他吊儿郎当外表下细致的心思…… 她第一次那么深的感觉到,什么叫形势比人强! 第209章 一道圣旨 午宴的菜肴相当精致。 为了反驳秦曜阳那句“不会舍不得宫中美酒吧”,夏烨叫人把宫里所有种类的美酒各拿了一坛。 一排宫女站在后面,每人怀里都抱着一坛酒。 “全是佳酿,不好的酒没敢给你拿。”夏烨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朕命人往你府上送几车。” “好。”秦曜阳答应得干脆,朝夏烨举杯,“如此就多谢皇上了。” 秦曜阳一饮而尽,夏烨只浅浅沾唇。 秦曜阳不以为意,看着宫女再给她斟满杯的酒,笑道:“真怀念当日和皇上不醉不归的日子。” “那时年少。”夏烨顿了一下,“待这件事了,你我大醉一场。” “好。”秦曜阳再饮了一杯,尤嫌小杯喝酒不畅快,无不遗憾,“还是更喜欢抱着坛子喝。” “你那是牛饮,多好的酒都被你浪费了。”夏烨说着责备的话,笑意却漫上唇角,“朕到时陪你。” “好,一言为定。”…… 这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下午,宫里好几个嫔妃打着“来看望青翎妹子”的名号求见皇上,皆被夏烨叫人打发走了。 他都没看够的人,其他人看什么看?! 三人再谈论了一会儿正事,到晚上吃过晚饭,便叫人把凤青翎和秦曜阳送了回去。 走到宫门口,两人相视一笑。 夏烨这是开启“防火防盗防秦曜阳”模式了啊,生怕秦曜阳截得凤青翎 送她回家,这会儿送他们回家的侍卫共有两队,一队送凤青翎,一队送秦曜阳。 马车从青石路面上碾过,凤青翎撩开窗帘。 只见夜色中,白天的喧嚣已不再,路上行人少得可怜,最明亮热闹的地方当属青楼与赌坊。 青楼里,歌舞声曼曼,娇笑声不绝于耳,出入其中的无不是锦衣男子。 赌坊里则是什么声音都有,出入其中的也是什么阶层的人都有,有穿着华贵的公子,有手执长剑的武林人士,也有穿着破烂的乞丐,甚至还有哭哭啼啼的妇人。 她朝赌坊多看了几眼,这地方,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 往后若是想打探消息,这也是个好地方。 当然,另一个地方是青楼。 …… 回到将军府,很快有人开门,将凤青翎迎了进去。 凤青翎随意和那守门之人聊了几句,很诧异对方竟以为凤青翎今夜不会回了。 “是不是府上的人都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凤青翎问。 “回三小姐,小的不知。小的听说皇宫大门一旦落锁,夜里就不会开了,这会儿已经过了落锁的时间。”守门那人为自己机智点赞。 事实上,今儿凤青翎被夏烨和秦曜阳接着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就偷偷开了一局赌桌,赌凤青翎今夜回不回来。 最后,因所有人都押凤青翎不回来,一定会留宿宫中,最后这局赌桌没开得起来。 守门这人 心头那个悔啊,若早知道凤青翎要回来,他就押要回来那一方,必定赚的盆满钵满,下半辈子再不用做下人。 凤青翎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想做金丝雀。” 守门人挠挠脑袋,不懂。 …… 大房院落。 大房夫人听得凤青翎回来的消息,总算吁了口气,今儿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担心了一整天,生怕今夜过后,那个小蹄子就成了皇上的妃。 劝退匈奴退兵这一功实在太大,皇上一旦幸了她,借着这一功,随随便便就能给她一个妃位。 凤青翎走进大房院落,再走进侧院。 一眼就看到她寝室的灯亮着,目光很自然朝今日留在府上的晚霞看去,她的眉梢扬了扬,询问之意甚重。 只见晚霞略一点头,凤青翎顿时明了。 那个人……可真能折腾! 凤青翎心里埋汰着,嘴角却是高高扬起。 很快推开房门—— 只见秦曜阳坐在凤青翎平日看书的地方,手上捧着她早上看的书。他的衣着打扮和白天无异,显然是被人送到秦皇子府后,立即就出来了。 凤青翎飞快关上房门。 “你怎么来了?”凤青翎一边转身,一边问。 “今日没机会单独说话,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秦曜阳放下手上书籍,拿起桌子上茶杯,给凤青翎倒了一杯果茶。 “没有。”凤青翎回答一如从前简洁明了。 “ 就猜到你没有。”秦曜阳从桌旁站了起来,一把刚走过来的凤青翎拉入怀里,“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有话对你说。” “恩?想说什么?”她的手撑在秦曜阳胸口,没有将他推开,同时又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没办法,这个男人吃她豆腐早已吃成习惯,她这也是习惯性抵御。 “想你了!”秦曜阳一脸贪恋的看着凤青翎。 “我们刚分开好像不到半个时辰吧?”凤青翎无语望天,要不要这么黏人? “还是想你了,看了你一天却没有好好抱抱。”秦曜阳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这会儿要补偿性多抱抱。” 凤青翎知他今天有些不快,遂将撑在他胸上的手松了松,让他抱得更容易。 倏地,她感觉到腰上细微的动作。 目光往下移了移,就见秦曜阳已把夏烨挂在她腰上那块玉扯了下来,放在桌上。 凤青翎满眼笑意与无奈。 所以,秦皇子,您专门跑这一趟,其实是吃醋了吧? 任由他抱了许久,凤青翎这才开口:“你抱够了没?”再抱下去,她真怀疑秦曜阳是站着睡着了。 “没有。”秦曜阳的声音哑哑的,有些鼻音,“要抱一辈子。” “抱一辈子的话,咱俩就成了一块石头。”凤青翎笑着,推了推秦曜阳,“我有正事给你说。” “就这样说。”还是不想松手。 “正事。” “抱你也是 正事。” 凤青翎想了想:“关于你我安危。” 秦曜阳松开手,疑惑的看着凤青翎。 “白天就想问你,实在不方便。你对夏国皇宫会不会太熟了?还有安插在宫里的钉子,皇上应该知道吧?他不会忌惮吗?”凤青翎问。 “我从小在皇宫长大,对宫里自然熟。不光是我,当年所有伴读的少年,对宫里都不会陌生。至于宫里的钉子,他自是知道,一部分还是我和他一起埋下的,至于另一部分……” 秦曜阳顿了下:“既然他要用我,就得允许我拥有自己的势力。” 凤青翎点了点头:“总之,你自己当心点。” …… 这天晚上,秦曜阳没宿在凤青翎房间。 他坐在她的床头,守着她睡着后就走出了房门。 “好好保护她。”秦曜阳习惯性叮嘱一句。 朝霞晚霞忙应声“是”。 秦曜阳再朝院子里一棵大树树梢看过一眼,眸光犀利。 躲在树上嗑瓜子的龙八立即动都不敢动,秦皇子这眼神可真吓人!他还没给皇上告状呢,就被人用这种眼神恐吓。 呜呜,好可怕! 待到秦曜阳身形一闪不见了后,龙八这才望向匈奴的方向,眸光悲怆。 龙七,你快回来,我需要你! …… 第二日,凤青翎原想安安静静在家里呆一天。 岂料,刚吃过早饭,她正犹豫要不要睡个回笼觉,一道圣旨已送进镇国将军府—— 第210章 夏烨,你够腹黑! 传圣旨的人是万公公,皇上身边的心腹公公。 通常来说,由他亲自宣读的圣旨都是皇上极看重的内容。 镇国将军府上上下下按品级和辈分高低在前院跪了一片,最前面是凤家老太君,第二排是凤家大房,二房,三房三个凤夫人,第三排是凤家未出阁的三个小姐。 万公公见得人到齐了,特别是最重要的人到了,这才打开圣旨,一字一句宣读。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 全是晦涩的文言文,翻译成白话就是:凤家辛苦了,从夏国建国以来一直镇守边疆。这次匈奴挥军20万直压边境,多亏凤家军骁勇善战,威名远扬,这才让匈奴军不战而败。其中不光有军内所有人的努力,也有凤家三小姐的功劳。这些朕都知道,朕不会亏待凤家。 接着是一大段表扬凤青翎的词语,不光品德好,长相好,学识好,还武功好,还聪慧过人…… 凤青翎跪在地上,听得一阵阵脸红,她怀疑夏烨这道圣旨一半以上的笔墨都在夸她。 不,这圣旨里说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这种完美的女人,她不认识。 好不容易这一大段读完了,凤青翎总 算松了口气,再后面是封赏内容。 凤老太君早已是正一品的诰命,封无可封,便赐了许多名贵的物品,紧接着是凤家守在漠北的三个男人,凤江涛和凤逸海各升了一级,凤晨翔因突袭匈奴有功,连升了三级。 再紧接着是凤青翎,夏烨给了她一个从二品的“县主”之位。 女官的头衔,虽无半分实权,可象征意义却很大。 加上夏烨自登基以来,从未册封过任何女官,凤青翎这个“县主”的含金量便格外重,象征着她对夏国有杰出贡献。 最后是对大房、二房、三房的普通赏赐,属于安慰奖范畴。 在所有赏赐的物品中,凤青翎的那份不算出彩,除了一些田地外,也就比大房二房三房的普通赏赐高那么一点点。 众人皆觉得很满意,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万公公将来圣旨双手交给凤老太君,目光“咻”的朝凤青翎看了过来。 “三小姐请留步——”公公的声音尖细,很具有破空性。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请问公公还有何事?” 万公公笑眯眯的朝凤青翎拱手:“皇上说,圣 旨里给三小姐的赏实在太轻了,他从私库里又选了几样宝贝,说是送给三小姐赏玩。” 万公公说着,朝身后小太监递了个眼色:“还不快把这些东西送到三小姐的院子去!” “是。”只见小太监们抬着箱子,络绎不绝往凤家后院走去。 那数量,竟比方才圣旨上所有赏赐总和还多。 “怎这么多?”凤青翎满头黑线。这真的是给她的?只是普通赏,不是聘礼? “不多,不多。”万公公笑容可掬,“皇上恨不得把整个私库给三小姐搬来呢!” 凤青翎苦笑:“青翎不才,实在受之有愧!” 万公公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道:“皇上说,若三小姐想谢恩,即刻便可启程进宫,轿子已备在门口。若三小姐觉得受之有愧,可连续一个月,日日进宫,给皇上伺候笔墨。皇上说,三小姐大才,希望每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三小姐能随伺在旁。若遇到他不想查阅的典故,可直接问三小姐。” 万公公这一大段说完,凤青翎内心直咆哮:陷阱!陷阱! 这根本就是专门为她设置的陷阱,等着她众目睽睽下跳呢! “其实……我那句话只 是谦虚的说法。”凤青翎决定豁出去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便在兵法中,这也是上上之策。我这趟漠北之行,可不单单为夏国节省了许多银子,还挽救了许多生命。”凤青翎重重的点了下头,“所以,我认为,皇上给我多一点赏赐是应该的。” “青翎刚才已经谢恩过一次,还请万公公替我再给皇上重重道谢。”凤青翎说着,朝着万公公福身。 “三小姐这不是折煞奴才吗?”万公公朝旁边躲了躲,“小的出宫之前,皇上专门说了,不接受谢意传达。三小姐若诚心谢恩,需到皇宫亲自给皇上说,从皇上登基到现在,被皇上册封为的县主的,三小姐可是独一份!另外——” 万公公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缓缓道:“刚三小姐说的那句受之有愧,可是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难道,面对皇上的恩赐,三小姐只是随口敷衍?” 随口敷衍…… 这么大一顶帽子,凤青翎自不敢承认。 虽说她是穿越来的,虽说在她从前那个国度,把“自由平等”的旗号举得很高,可就她接触的人和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 由、更没有绝对的平等。 阶层从来都在,不可逾越。 如今,这里是古代,金字塔顶尖站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夏烨。 她凤青翎虽得了夏烨几分青眼,还不至于持宠而娇到当众不给皇上脸面。 “青翎不敢,青翎这就随公公一起进宫谢恩。”凤青翎再次微微福了福身。 万公公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知凤青翎在皇上心里有多重,也知就算凤青翎拒绝了进宫,夏烨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可他心里毕竟还是维护夏烨的,不想有女人不识好歹。 “三丫头,既是进宫谢恩,你该去换套衣服,穿得隆重些。”老太君开口提点。 “老太君所言极是。”万公公颔首。 他可不想凤青翎穿得随随便便进宫,若被不长眼睛的人轻视了去,皇上又该生气了。 “青翎谢祖母提点。”凤青翎感激的看过老太君,再歉意的朝万公公道,“麻烦公公多等青翎一会儿,青翎去去就来。” 万公公赞许的点头,他朝凤青翎腰间看过一眼,见她腰间空空,遂再提醒道:“别忘了佩戴昨儿皇上送你的东西。” “是,多谢公公提点。”凤青翎非常乖巧。 第211章 冲冠后宫的可能性 随着凤青翎往后院走去,其他人也纷纷散了去。 对于凤家大房二房三房来说,凤青翎得的赏赐虽多到让人嫉妒,但更另他们在意的是三位少爷官衔的变化。 同样是平了匈奴,为何三位少爷的犒赏不同,老大和老二官位不过升了一级,老三却连升三级! 便是这犒赏的不同,大夫人和二房夫人很快走到一起。 “还能有什么原因?巴结那小蹄子巴结得紧呗!那小蹄子回来后给皇上乱吹嘘一番,皇上一碗水哪端得平?”大夫人朝三房夫人斜睨过一眼。 三房夫人江湖出生,父兄相继是青城派掌门人,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了,加上自身武功不错,这些年嫁到凤家,也没怕过谁。 见大夫人这般侮辱她的儿子,当下瞪过大夫人一眼。 “你女儿还是皇后呢!叫她给皇上多吹吹枕边风啊,凤青翎不过一个臣女,瞧你们母女怕的,说出来也不嫌丢人。”三房夫人冷哼,“战场是什么地方,所有军功都是一刀一剑拼出来。” “你刚没听圣旨内容吗?我儿突袭匈奴有功,这才连升三级。再想想你儿子,坐在将军帐篷里,就发号发号施令,说不定这次连发号施令都没做,居然也 能官升一级!” “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去上香叩谢祖宗,居然还跑来给我说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三房夫人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谁说我儿什么也没做?他才是镇守漠北的大将军,凤晨翔和凤青翎分明是沾了他的光!”大夫人怒,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三房夫人。她脸上原就沟壑纵横,这一怒目圆瞪,整张脸显得更为狰狞。 从小到大,凤江涛如何刻苦练武,如何苦读兵法,如何伤痕累累,她一直看在眼里,怎容得别人胡乱猜测。 大夫人顿了下:“你们家凤晨翔不过多大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竟也好意思占头功?说什么突袭,也就是骑着马在外围溜达了一圈吧!” “至于那个小蹄子,除了狐媚皇上,还能做什么?老三媳妇儿,你可别被你儿子区区军功冲昏了头脑。” 大夫人总算找回理智,笑盈盈的:“这人生啊,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目光朝二房夫人看过一眼:“老二媳妇儿,咱们走。” “大嫂说得真好,我也想看看这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三房夫人说着,便带着凤雪瑞同样往后院走去。 都是同一条路,相隔又不太远,彼此间说话 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啊,总觉得自己的孩子都是宝,其他人的孩子都是草,也不想想,匈奴压境多久了,她儿子若真有本事,怎没一早把匈奴人赶走?非要等凤青翎到了才行?” 三房夫人没指名点姓,但话语中的内容一听就知她说的是谁。 她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二房夫人身上,眸中讽刺更深:“还有些人也让我长见识了,谁有利用价值就巴结谁,这墙头草的名号,她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三房夫人说着,再转头对凤雪瑞道:“雪瑞,你记住,这人啊,很多时候,得承认差距,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娘,你说的是凤青翎吗?”凤雪瑞依旧没大没小。 “既能让魔刀臣服于她,又能让匈奴退兵,你叫她一声三姐不亏。”三房夫人道。 …… 凤青翎再出来时,果真打扮很隆重。 头上整齐的梳着祥云髻,髻上斜插着一支镶碧玺掐金丝蝴蝶钗,那蝶翼部分做得极细致,每走一步,蝶翼就会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飞。 发髻中间散落着拇指大小的珍珠,不会夺了蝴蝶钗的光彩,又会给佩戴之人增色不少。 她里面穿一件月光锦绣 祥云暗纹的宫装,外面配一袭妃色的织锦镶白狐毛斗篷,脚上穿一双淡烟色攒珠绣鞋。那露在外面的月光锦随着凤青翎的步伐,折射出深深浅浅的月色。 她的眉毛用黛色轻轻描过,双颊扫了胭脂,唇上抿了唇脂,整个人比平时美艳了不止十分。 “三……三小姐。”万公公有一瞬的失神,很快恢复如常。 不得不说,皇上的眼光可真好,这凤家三小姐是典型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人。 当她脂粉未施时,可清丽得如山涧不知名的小花;可当她认真打扮后,其美艳程度不输于宫里任何一个美人。 “万公公,我们可以走了吗?”凤青翎笑,眸光似笑非笑落在万公公脸上。 万公公心下一慌,忙垂了头。 他在宫里多年,见了多少嫔妃,谁没有一手勾人的本事,可刚凤青翎那一笑,他竟有些心猿意马。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太监啊!严格意义上讲,已称不上男人。 他不由想,这样的凤青翎,若是被其他男人看了,反应该有多大。 银铃般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带着戏谑,万公公忙收了心神,做了个“请”的动作。 “三小姐请——”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往凤青翎腰 上看过,在斗篷的遮挡下,他看不见凤青翎究竟有没有佩戴皇上送的那个玉佩,遂好心提醒:“三小姐,请问您可有佩戴皇上送的玉佩?” “万公公专门叮嘱的东西,青翎岂敢忘记?”她笑着,言语中自有一番疏离。 万公公苦笑。 今日之前,他和凤青翎的关系明明不错,想那时候从西泠湖逃命出来,凤青翎还好几次打趣于他;如今,为了满足皇上想日日见她的想法,他如此逼迫于她…… 唉,只得寄希望于凤青翎不是个小气的人,否则,她若要嫉恨今日逼迫之仇,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软轿一路从朱雀大街抬进皇宫,路上没有换轿子,直直抬到御书房外。 “三小姐,麻烦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万公公在轿子外躬身请示。 轿子里没声音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万公公这才听见凤青翎懒洋洋的“恩”了一声。 慵懒的声调,竟好像刚睡醒。 万公公只觉得一头黑线,生怕轿子里那主子大冬天睡着凉了,忙叫人拿了金珐琅九桃小暖炉塞到凤青翎手上,再吩咐皇上的小厨房赶紧煮姜汤。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躬身走进御书房。 第212章 我要吃的,是你 御书房内。 不光夏烨一人,还有好几个军方大臣,正在讨论每年送往边疆的粮草损耗。 万公公见皇上在处理正事,不敢打扰,正要悄悄退出,将凤青翎安置到旁边的房间,只见夏烨的目光已朝他看过来。 “人接到了?”夏烨问。 “是。”万公公犹豫了一下,“三小姐刚在轿子上睡着了。” “喔?那现在呢?”夏烨忍不住抿嘴。那丫头,平日不嗜睡啊。 “回皇上,三小姐刚到的时候醒了下,这会儿不知。奴才已叫人去熬了姜汤。”万公公汇报。 “朕去看看她。”夏烨笑意更深,说着便迈步朝外面走去,他朝房间大臣看过一眼,“你们在这里等朕。” “是,微臣遵旨。”众人齐齐躬身。 …… 夏烨跨出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凤青翎。 那个女子,与他记忆中所有她的形象都不符。 她站在轿子旁边,身上是织锦镶白狐裘斗篷,一只手捧着金珐琅小暖壶,另一只手伸出,仿佛正在接并不存在的雪花。她的头微微扬起,下巴与脖颈的弧度美得让人心动。 夏烨驻足,静静的看着她。 这样的她,这样天真无邪;这样的她,这样娇贵动人…… 这样的她,仿佛天生就该生活在皇宫,被最尊贵的男人捧在手心…… 这样的她,让人心动不已,欲罢不能…… 这样的她,不 用说一句话,足以让六宫粉黛无颜色…… “青翎……”终,夏烨开口,玉石相击的声音。 凤青翎笑着转过头,一双美目看着夏烨,流转的眸光,是冬日最美的颜色。 一瞬,夏烨只觉呼吸一滞,原本松松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倏地握紧。 他喜欢她,最早始于她在皇宴上的惊艳一曲,之后的几次相处,他喜欢她的不做作,将他当做普通人,和她在一起,他很舒服。 后来匈奴一事,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样出色的女子,就应该站在他的旁边,与他看万里江山。 在他的心里,凤青翎一直是个“才”大于“貌”的人,他觉得她美,那也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如今,当他看见稍稍打扮后的她,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青翎,是真正美得惊心动魄! “皇上?”凤青翎歪着头,眨眨眼睛,再缓缓朝夏烨走去。 夏烨已回过神,看着凤青翎含笑向他走来。 她的裙角蹁跹,月光锦的独有织法让她每一步都摇曳出光华万千。 比月光锦更出众的是她精致的脸庞,如瓷的皮肤,五官恰到好处,亭亭玉立的身形,整个人美得如盛开的雪莲。 这一刻,夏烨唯一的想法是:要给凤青翎一个不输于帝王帝后大婚的婚礼,让所有人看着她绝代风华的走向他。 一步,两步…… 眼看着凤 青翎离他越来越近,夏烨内心愉悦也越来越多。 然,就在他打算伸手牵她的手时,凤青翎双膝一弯,整个人直直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夏烨心生警惕。这是行大礼的节奏啊,这个女人,不会是求他放过她吧? “新任县主凤青翎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青翎一边山呼一边已匍匐在地。 “谁叫你行这么大礼的?”夏烨皱眉,一把将凤青翎拉起。 “万公公说,诚心谢恩必须进宫叩谢,还得隆重打扮。”凤青翎看着万公公,形容认真。 一句话落,万公公立即收到皇上警告般的一瞥,他忙往后退了少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别听他胡说!”夏烨说着,拉起凤青翎的手,往御书房走去。 凤青翎扯了扯,没挣脱。 …… 大臣们没想到会看见皇上牵着个女人的手走进去。 凤青翎同样没想到御书房内还有这么多大臣,她稍愣了下,立即朝皇上福身:“皇上与大人们既有要事相商,青翎就先告退了。” “你告退什么?”夏烨将凤青翎的手抓的更紧,“你以为我夏国的县主是这么好当的?从今日起,你每日到朕御书房工作三个时辰,每天已时来,申时离开。工作内容包括:给朕磨墨,沏茶,查阅典籍。” 一句话落,凤青翎还没做出反应,旁边那些大 臣已大惊失色。 “皇上不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夏烨斜睨了那大臣一眼,冷道:“她是朕新封的县主,属女官范畴,可不是后宫嫔妃。” “可是皇上,别说朝中上下,就连京城百姓……”都知凤青翎迟早要进宫为妃的。 “住嘴!”不待大臣话说完,夏烨已低喝,“退下!” 那大臣不敢再说,只不甘的看着夏烨紧紧抓在凤青翎手腕的手,皇上这一招,分明是欲盖弥彰。 “继续军资的问题,之前说到粮草损耗了。”夏烨提醒,这才缓缓松开凤青翎的手。 凤青翎终于得了自由,先给夏烨茶杯换了热茶,然后乖乖站到龙椅后面。 众大臣因顾忌房间有“外人”,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生怕机密被泄了出去,夏烨几次提醒无需防备凤青翎,甚至再好几次主动提到核心数据,众大臣这才渐渐畅所欲言。 …… 到了午膳时间,夏烨要凤青翎陪他一起用膳。 凤青翎回答得异常恭顺,到了食物端上小几后,凤青翎乖巧的跪坐在夏烨旁边。 这样的举动,夏烨有短暂的开心。 难道说,凤青翎开窍了? 平日里,他偶尔和妃嫔用餐,妃嫔们也是这样跪坐在他的旁边,给他布菜的同时,也喂饱自己,还做些小情趣的事情。 很快,夏烨就知道他错了。 凤青翎虽跪坐在他 旁边,可她根本没有与他一道用膳的想法,只是拿筷子给他布菜。 她的嘴角是几乎堪称标准的笑容,从他宣布她要日日到御书房起,她就是这样的笑。 嘴巴微微扬起,眼中无一丝笑意。 “你这是在反抗?”夏烨眸中如有寒冰。 “臣女不敢。”凤青翎垂首,低眉顺目。 夏烨往桌子上清蒸鲫鱼看过一眼:“鱼。” 凤青翎立即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肚,先放到她的碟子里,将鱼刺小心挑出后,这才又蘸了汤料,放到夏烨碟子里。 夏烨一口将鱼吃掉,目光落在油焖大虾上:“虾。” 凤青翎立即又剥了个虾,放进夏烨碟子。 “凤爪。”夏烨道。 凤青翎用筷子挑起清烧鸡里的鸡爪子,放进夏烨碟子。 “骨头太多。”夏烨皱眉。 凤青翎二话不说,将来鸡爪子放入自己碟子,再猛的拔出藏在腿上的弯刀,唰唰唰几下把鸡爪子剔得只剩肉,放到夏烨碟子里。 夏烨觉得眼角有些抽,他看着那块没了骨头的鸡爪子,想起龙八描述的,凤青翎如何厉害,用这把刀把人劈成两半,肠子流了一地。 如今,她用这把杀人的刀给他剔鸡爪子。 纵夏烨心里再强悍,这块鸡爪子也吃不下去。 他平淡的看了看碟子里的东西,猛的一个转头,英俊的脸庞无限靠近凤青翎的脸。 “你。”他说。 第213章 求您,给我自由 原以为他会看到凤青翎大吃一惊,或者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岂料,凤青翎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更没有任何躲避,只平淡道:“皇上玩笑了!” 夏烨终觉没多大意思,只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叫人把饭菜撤了下去。 他看过凤青翎一眼,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他喜欢她,希望找个机会让她呆在他身边,慢慢培养感情。 昨儿夜,当他辗转反侧想了许久,决定把她留在身边时,他未尝没想过她会反抗,会不开心,他对自己说,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当她习惯了他,她就不会想离开。 他会想尽千方百计对她好。 可今日,当看到她这般漠然,他忽的觉得无趣。 这样的凤青翎,不是他喜欢的凤青翎,更不是他要的凤青翎。 就算她打扮得再美,再艳绝天下,也不如之前的她来得生动。 他的目光瞥过她系在腰上玉佩一眼:“这也是小万子提醒你佩戴的吧?” “是,皇上圣明。”凤青翎垂头,依然眼观鼻,鼻观心。 “朕不想要什么圣明,朕只希望自己猜错了!”夏烨拂袖站起。 “皇上。”凤青翎跟着站了起来,“您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我不想被禁锢在皇宫这方寸之间,我向往自由。” “你是皇上,您权势滔天,您一纸圣旨就 能让我进宫,随伺御书房也好,成为您的妃嫔也罢,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还记得当日皇宴上,您说要给我赏赐,我说要婚姻自由,便是不想被束缚。” “您信任我,我同样视您为知己,所以,漠北行,即便我再不愿意去,可想到夏国是您的夏国,夏国江山是您的江山,我纵再不愿意去,依然去了。” “皇上,您若真疼我,求您,给我自由。” “我想,您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听话的、郁郁寡欢的凤青翎,对吗?” 凤青翎巴巴的看着夏烨,眸中尽是期盼。 夏烨缓缓转身,一双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 只是,他好舍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 “关于那谋逆之人,你之前说的,会和朕一起面对,可还作数?” “是。我会陪着您,直到把那人揪出来的。”凤青翎道,没有丝毫犹豫。 “可你就是不愿与朕共度一生,对吗?”他的眸中有许多伤。 “皇上,这是两回事。”凤青翎道。 夏烨再叹了一口气,几乎是疲惫的:“青翎,我会将皇贵妃之位给你留着,若有一天你倦了,想进宫了,告诉朕。” “皇上……” “嘘!”夏烨伸指按住凤青翎的嘴唇,“别急着拒绝,朕只是给你多一条退路。” “多谢皇上。”凤青翎福身。 纵她不爱他 ,这一刻,她也是感动的。 夏烨点了点头:“朕派人送你回去。” 他顿了下:“皇后今日回将军府了,你待会儿可能会碰到她。”他伸手,指腹在她脸颊摩挲了几下,眸中全是恋恋不舍,“若她为难于你,尽管把朕搬出来。” …… 对于凤青翎这么快就能离开,万公公有些始料未及。 他惊诧的看着凤青翎一脸轻松的从御书房走出来,内心100次叹:唉,皇上果然还是舍不得。 明明昨儿晚上说好的,就算是强,也要把凤青翎留在宫中,如今可好,这才不到2个时辰呢,皇上就败下阵来。 “小万子,愣着做什么?”夏烨的声音从凤青翎身后传来,“还不快去送人!” “是,奴才遵旨。”万公公忙着躬身。 当他再直起身来看向凤青翎时,只见凤青翎也正看着她,眸中狡黠一闪而过。 万公公心头瞬间就是一紧,瞧凤青翎这模样,这分明是已算计过她,而且对皇上的围捕计划也已逃脱升天。 三小姐,您这么腹黑,皇上知道吗? …… 出宫时坐的轿子与进宫时一样。 四人抬,万公公随行旁边。 说实话,就万公公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是普通官员,就算朝中一品大员,也会客客气气喊他一声万公公,进进出出更是轿子来轿子去。 能让他这般走路伺候的, 大概,除了当今皇上,也就只有这位胆敢拒绝皇上的凤家三小姐了。 “三小姐,听说今儿皇后娘娘回将军府了。”万公公往轿子旁靠了靠,小声卖人情。 凤青翎“恩”了一声,懒懒的,仿佛又在睡觉。 “三小姐,待会儿到了将军府后,奴才将您送到您住的地方。”万公公继续卖人情。 谁不知道万公公乃皇宫内务府总管,皇上身边第一人,他万公公对谁恭敬,基本上就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万公公将耳朵贴在轿子窗口边上,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凤青翎下半句话。 万公公很是忐忑,三小姐明明已经告他一状了,怎么还在生气? “万公公……”许久,凤青翎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万公公忙附耳过去。 只听“呼啦”一声,窗帘掀起,凤青翎的呼吸已贴在万公公耳边:“找个酒家吧,我饿了。” 依旧是慵懒的声音,万公公却是心跳加速。 三小姐,不带您怎么玩的,奴才是个阉人…… 若您这样贴着皇上说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三小姐想吃什么?”万公公恭敬问。 “肉。”凤青翎眉开眼笑。 万公公心想:三小姐必定已没生他的气了,否则不会笑这么灿烂。 他朝周围打量了一番,果断指着附近最奢华的一家酒家:“三小姐,那 家如何?听说那家的烤鸭很不错。” “好啊……”凤青翎打了个呵欠,“我喜欢吃烤鸭。” 万公公忙叫身边奴才去酒家订下最大最豪华的包间,再点了所有招牌菜。 虽说凤青翎一个人吃一大桌子菜有点浪费,但人家身价在这儿,在皇上心里位置摆在那儿,得好好伺候。 …… 半盏茶后,凤青翎懒懒的坐在包间靠窗的位置上。 窗外是繁华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房内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捧了上来。 凤青翎双眼立即亮了,一副很饿很想吃的样子。 她很快抓起筷子,夹起刚新鲜出炉切片的烤鸭,刚喂进嘴里—— “呕……” 凤青翎皱眉,一手压在胸口。 “三小姐,你怎了?喝口热水。”万公公很是殷勤。 “大概是饿太久,胃有点不适应。”凤青翎说着,喝下半杯热水。 似乎硬是把那股不适压了下去,凤青翎再拿了筷子,朝醋鱼戳去。 鱼还没吃进入嘴里,“呕”,她再次干呕起来。 再然后,她几乎是无论夹什么,刚送到嘴边,一闻到味儿就会干呕,到最后只能放弃进食,倦焉焉的下楼坐上马车。 万公公眸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嗜睡!厌食!干呕!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怀孕的症状!他们家皇上和三小姐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三小姐怎会怀上孩子? 凶手是谁! 第214章 皇后,跪下! 这是凤萱凝坐上皇后宝座后第二次回家省亲。 第一次是大婚后的回门,皇上亲自陪着她,最高规格的礼仗。 从皇宫到镇国将军府,所有路面都铺着崭新的红毯,三十二人抬的龙凤大轿,身后跟的随从更是从街头排到街尾,一箱箱的珠宝,布匹,瓷器,美酒络绎不绝,整个场面声势浩大。 是那年京城最热闹的大事。 当时,她就暗暗下了决心,要一辈子爱这个男人。 之后,她便没再回过镇国将军府,一是忙,宫里狐狸精太多,稍不注意就有人去勾皇上,二是后妃回家省亲极麻烦,提前半年就要开始准备,不光要得到皇上的允许,礼部还有各种程序,后妃家里更是为了迎接这一盛况,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 所以,后妃们每每想念家人了,都是向皇上要个恩典,把家人接进宫里。 凤萱凝这次回将军府实在是事出突然,家里那位避世的老太君忽的叫人传话给她,叫她最近务必回府一趟。 凤萱凝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既然能让老太君开口,必定是大事,她忙向夏烨请了旨,在尽量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微服出巡。 八人抬的大轿,轿子虽华贵,却没有任何标明身 份的图案。轿子两侧是丹霞宫的宫人,再后面是整一队的御林军。 百姓见这阵仗,只道是宫里贵人,至于是谁,却是不知道。 …… 将军府开的正门,最尊贵的人才能走的通道。 八人抬的轿子将凤萱凝直送到府内,凤家女眷早已跪在前院恭迎。 当然,这恭迎的人不包括进宫的凤青翎,也不包括避世的老太君。 凤萱凝缓缓从轿子里走出,看着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再看过熟悉的建筑,高大的树木,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母亲,快快请起!” 她飞快走到大夫人面前,亲手扶上她的手臂,目光朝着大夫人周围其他人看去:“二婶三婶也快起来,还有两个妹妹,我们都一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其他人也请起。”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人再行了个磕头礼。 凤萱凝的目光这才对上大夫人的脸。 “啊!”一声惊叫。 凤萱凝陡然松开大夫人的手臂,她的脸上满是恐惧,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大夫人这脸实在太狰狞了! 从额头到下巴,脖颈,全是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沟壑,每条沟壑有半个小指粗细,凹陷下去的地方呈绛紫色。 这哪里是人的脸?这分明是母夜 叉。 跟在凤萱凝身后的宫人忙上前一步,站在皇后和大夫人之间,虽说这个女人是皇后娘娘的母亲,但只要皇后娘娘一句话,他们能立即将大夫人拖下去。 在明知道容貌丑陋的情况,依然跑出来惊扰圣架,这可不是小罪。 “你们都退下。”凤萱凝的声音已平静下来,她再次上前,双手抓住大夫人的手,脸上全是心痛之色,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母亲,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可大夫人已完全明白,凤萱凝未出口的半句是:是不是凤青翎弄到你身上的蛊? “是。”大夫人一个字回答,言语中的一派恨意。 凤萱凝眸中一片水光,她努力压下眸底愤怒,只愧疚万分道:“母亲,女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若本宫早知道如此严重,必定早点来的看您!” “怪不得皇后娘娘,谁知道臣妇会得这种怪病。”大夫人努力挤出一抹安慰的笑。 只可惜,她无论怎么笑,都只会增加脸上恐怖程度。 “母亲,我会想办法治好您的。” 蛊这个东西,乃夏国建国以来一直明令禁止的东西。她们虽是受害者,虽猜到夏烨早已知道,却依旧不敢提,生怕追根溯 源查到她们头上。 凤萱凝抓住大夫人的双手紧了又紧,很清晰传达出一个意思:母亲,您放心,我会替您报仇! …… 从前院到老太君的院子还有段距离,凤萱凝有话要问大夫人,遂叫宫人与侍从远远跟在后面。 “母亲可知老太君找我何事?” 在凤萱凝的记忆中,老太君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对老太君的知晓,与其说是看到体会到,不如说是听到。 从长辈们偶尔的述说中听到,从夏国对英雄们的崇拜故事里听到。 她对老太君的感情,敬畏多余亲情。 大夫人摇头,苦笑:“老太君一个字也没说,连我也是她派人传话给您后,这才知道。” “也不知是好事坏事……”凤萱凝有些忧心忡忡,“总感觉不是太好。” 她从小就怕老太君,这种积威,哪怕过了十多年,哪怕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她依然害怕。 “总归也不会是坏事。”大夫人安慰道,“萱凝,您要记住,您现在是夏国的皇后,除了皇上,谁也不能把您怎样。” 凤萱凝点头,将朱红色绣金凤凰裙摆往后一扬。 华贵的凤袍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出点点金辉。 …… “奴婢叩 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老太君院落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叩拜声。 凤萱凝站在院落中间,再次回头,朝被拦在院落外面,一脸担心的大夫人投过放心目光。 瞧,老太君院子里的人都知礼数呢,想必老太君不过为难于我。 大夫人点头,朝凤萱凝笑了下,凤萱凝这才继续往老太君所在的正厅走去。 正厅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凤萱凝远远就看见一头银发的老太君杵着虎头拐杖站在门口,微微躬身,显是在迎接她。 凤萱凝的心理有微妙的变化,多年来,老太君在她心里都是高大不可侵犯的存在,如矗立在家里的神明,如今,这座神明居然朝她低头。 她瞬间觉得自己也高大起来,那种权势的好处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臣妇叩见……”老太君手上拐杖往后一点,说着便要跪下。 凤萱凝哪敢要老祖宗跪她,忙双手扶着老太君:“祖母快快请起,萱凝哪受得起您这一拜?萱凝虽在外面是皇后,可到了凤家,永远只是您的重孙女。” 她扶着的老太君往正厅上座走去,原想她坐在上座,老太君坐在侧首。 哪知,刚走到上座,不待她坐下,只听耳边一声暴喝: “跪下!” 第215章 我便推她一把 这一声,竟是从丹田吼出。 凤萱凝只觉头皮一麻,双膝已情不自禁弯下,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正厅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打探的视线,房间光线也暗了几分。 “祖母?” 凤萱凝不解,抬头看着老太君。 她倒是想站起来,可老太君浑身上下散发的威压,根本不是她能抗拒。 照理说,她是皇后,在夏国的地位仅次于皇上,除了皇上,她不需要跪任何一个活人。可,老太君一辈子在沙场杀敌的气势一旦拉开,哪是她这个什么都没经历的年轻皇后能抵御?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老太君丝毫叫凤萱凝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开口就是质问。 “祖母息怒。”凤萱凝将头她垂更低。 先前被暴喝的恐惧正一点点褪去,凤萱凝已冷静下来。 两年的宫闱生活,对心智也是极大的锻炼,特别是摊上夏烨那么个阴沉的皇帝。 “不知萱凝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祖母发如此大火?”凤萱凝平静的问。 “原来是还不知错。”老太君冷笑,将虎头拐杖在地上重重杵了一下,“三丫头去漠北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这趟漠北之行,任何人都不许动手!哪怕之前有天大的仇恨,也得给我放下!” “可 你呢?” “究竟是你母亲没给你传达我的意思?还是你阳奉阴违?” 老太君责问一句接一句,犹如雷霆之势,震得凤萱凝耳膜一阵阵发颤,到最后一句问话时,她的声音却微微扬起,显然是在等凤萱凝的答案。 凤萱凝心里早已过了千般思绪,虽忿忿老太君如此维护凤青翎那个小骚狐狸,可这会儿形势比人强,她没法顶着老太君的威压站起来讨要公平。 根据她在宫中生存得出的经验,所有罪名,别说没有证据,就算对方人证物证俱在,也要抵死不承认! “祖母,萱凝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 “听不懂?”老太君笑,“那好,我再说具体一点,屠唤。” “屠唤是什么?”凤萱凝反问。既然打定主意不承认,那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屠唤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本宫,不清楚!” 不等老太君说完,凤萱凝已咬牙切齿打断她的话,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拳,她几乎拼尽全身力气,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再不自称萱凝,而是代表她身份的“本宫”。 往主座旁边的次座走过几步,再缓缓坐下。 双腿刚刚放松,她就感觉刚才过于紧绷小腿腹竟在发抖,背上 冷汗一层接着一层。 亏得她这个皇后一向注意仪表仪态,每天都会涂上精致的妆容,否则,她这会儿的脸色必定青黑得可怕。 凤萱凝的狼狈,老太君看在眼里,她的眼里却没有丝毫轻视,而是隐藏了一丝赞许。 能在她的威压下站起来,这丫头也算不错了。 虽没凤青翎抵抗的那么轻松,可对于凤萱凝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来说,也属不易。 “大丫头。”老太君的声音柔和了少许。 “我不管你承不承认,但是你都应该明白,我能查出的,皇上也能查出。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就好像你母亲对三丫头下蛊一样,你真以为天衣无缝吗?” “还有他们回京路上那些杀手,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会用如此愚蠢的手段?三丫头那一行人的底细,你没查过吗?” “且不说皇上的龙护卫在,单单一个秦曜阳,你就不该动手!” “一个秦国的质子,单凭他能与皇上称兄道弟,就应该引起你足够的重视!”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智之坚,手段之狠,你以为就凭一个能说几句好听话的纨绔子弟就能得到他器重?秦曜阳手上,必定有他需要的依仗!” “一个同时被皇上和秦皇子护着的女 人,你到底认为自己有多大能耐,非要与他们作对?” 老太君没再说凤萱凝不听话的事情,而是站在凤萱凝的角度,将她做这些事的潜在危险说了出来。 凤萱凝没立即接话,老太君说的这些,她有些想到了,有些没想到。可无论想到还是没想到,都不及她对凤青翎的恨意深。 “或许我考虑不周,但本宫不后悔。”若能除了凤青翎,就算她有些折损,也可忽略不计。 老太君侧头看过凤萱凝,见凤萱凝一副鱼死网破的刚毅之色,不由摇头。 “身为皇后,你以为你最大的依仗是什么?”老太君顿了一下,“凤位?凤印?还是皇后的虚名?” 凤萱凝陡然一惊,难道不是吗? 皇上在明知道她针对凤青翎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动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皇后吗? 老太君微微一笑:“凤印可以交给其他嫔妃,皇后可以废黜再立,凤位自然也可以给其他人来坐。皇上没动你,或有他的原因,可不掉代表你可以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身为皇后,你最大的依仗只有两个——” “皇上,以及母族。” 老太君顿了一下:“我若是你,只会做两件事,让皇上满意和强大母族。只有母族足够强了,皇上才 会给予皇后足够的尊重,在做某些决定时,才会考虑更多。” 虽说先前逼凤萱凝跪下的行为让她起了逆反之心,可这会儿关系皇后之位这段,却实实在在让凤萱凝听了进去。 “祖母,我现在该怎么办?”凤萱凝抬眸,看着老太君的眼神一如当年的孺慕。 “这件事,得你自己想。”老太君挥手,很疲倦的样子,“我累了。” 凤萱凝知老太君不愿多说,遂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悄悄退下。 她的心里,虽依然觉得老太君太过维护凤青翎,可也感激老太君在这个时候将她点醒。 若按照她的计划,她将继续不遗余力的追杀凤青翎,到时候,若真把皇上惹毛了,怕是她连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不! 皇后之位要,凤青翎也要除! 她得好好想想…… …… 刚才那个房间,麻姑将老太君扶起,低声:“老祖宗,奴婢不懂。” 老太君叹了口气,缓缓朝外走去,她的年岁已老,用风烛残年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没几年了……我原以为凤家到了这一代,就到了尽头……却没想到,竟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凤家,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撑起的凤家……” “青翎不愿入宫……我便只能推她一把……” 第216章 嫉妒,掌心已有血光 凤青翎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凤萱凝正在大夫人房里说着体己话。 万公公并没有因为怀疑凤青翎未婚先孕而轻视她,依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伺候着。 那些目睹了万公公上午逼凤青翎进宫的下人们纷纷觉得闪瞎了眼,这都什么世道啊,上午还耀武扬威呢,下午就伏低认小。 “什么?万公公亲自送她回来?”凤萱凝柳眉一竖,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是。”宫人垂首站在风萱凝身边,小声道,“万公公和三小姐马上就进院子了。” 风萱凝立即就闭了口,她快步走到窗前,目光朝院子门口看去。 只见盛装的凤青翎,无论是装扮还是气势,竟是丝毫不逊色于她这个做皇后的自己! 特别碍眼的是旁边小万子,这个皇上身边第一公公,居然跟在凤青翎身后,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那谄媚劲儿,就算和在皇上身边时比,也是有过而无不及。 不过一个县主,这还没封妃呢,居然就巴结到这个程度。 想他小万子,平时在宫中也算是耀武扬威,即便面对她这个皇后,或者全盛时期的其他宠妃,他也不过是恭敬,怎么到了凤青翎这里,就成了十足狗腿? 凤萱凝十指绞着裙裾,双眼盯着那两人, 眸中射出的怒气有如实质,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 感受到不远处射来的恨意,凤青翎略略转过目光,就看见站在窗棂旁的凤萱凝和大夫人。 凤萱凝脸上早已恢复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滔滔恨意根本不是她散发出来的。 大夫人倒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自从她这张脸被毁了后,她每一天都恨不得喝凤青翎的血,嚼凤青翎的肉。 凤青翎微微笑了下,款款走了过去,微微福身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她顿了一下,不待凤萱凝说平身或者免礼,立即就站了起来,微笑着喊了声“母亲”。 “果然是仗着有皇上撑腰,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连行个礼都如此敷衍。”大夫人冷哼。 “母亲冤枉。”凤青翎一副娇滴滴白莲花模样,“青翎倒是想给皇后娘娘行跪拜之礼,可皇上不许啊!皇上不止一次说了,不许我行礼,否则就要受罚!我想,若我非要给娘娘行礼,被皇上知道了,惩罚我一个人倒无所谓,若是把娘娘连累了,我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风萱凝最恨的就是凤青翎这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从前很多年,她就是这幅模样在凤家的夹缝中生存。 也不知这 凤青翎怎么就得了皇上的眼,连小万子都要极力讨好。 “万公公,你今日很闲吗?”凤萱凝话音一转,落到万公公身上。 万公公在刚才跟着凤青翎行跪拜之礼后,还没得到恩典起身。 “回娘娘,奴才不闲。奴才奉命送三小姐回府。”万公公跪在地上答,声音不卑不亢。 “你如今已把人送到,可以走了。”凤萱凝的声音很冷。 哼,这个狗奴才,对她和对凤青翎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样。若只看这奴才的态度,别人还以为凤青翎是皇后,她是普通妃嫔呢! “回娘娘,奴才还不能走。皇上说,跟着三小姐到她的院落看看,若缺了什么,就找人置办。”万公公依旧不卑不亢。 没错,万公公撒谎了,杜撰了皇上的圣意,夏烨压根没说过后面那句。不过,就万公公对皇上的了解,就算知道他杜撰了这句话,也不会责罚于他。 凤青翎虽知这句话是万公公冒皇上之名说的,但也不至于不知好歹的戳穿。 所以,她只是低头做害羞状。 “皇上对妹妹的宠爱可真是不一般啊!”凤萱凝努力压制住她心头嫉恨,尽量平和道,“上午才给了赏赐,尤嫌不够,还从私库拿了许多。这不到半天时间,妹妹到宫里 走了一趟,皇上居然还要再给妹妹添置。” 这等狐媚手段,凤青翎也是独一份了! “皇上隆恩,青翎无以为报。”凤青翎微笑。 “确实是隆恩,就算是林贵妃全盛时期,也不及妹妹三成。”凤萱凝声音更凉,她知这句话很快会传入林贵妃耳里。 那个女人,嫉妒心那么重,但凡皇上在其他嫔妃处连续歇了三天以上,她就要暗里针对对方,更何况,如今的凤青翎是整整压过所有后妃一筹。 她就不信她能一直忍。 凤青翎不说话,凤萱凝也不能一直表达不满,遂叫他们“都退下”。 凤青翎再次朝凤萱凝微微福身,目光却落在大夫人身上,脸上表情一派为难纠结。 “母亲,女儿现在是的从二品的县主,母亲却好像没有诰命在身。唉,怎么办呢?按照礼数,母后以后见到女儿,需要行礼才行……” 凤青翎说着,再又叹了口气,完全不等凤萱凝和大夫人反应,已带着万公公往她侧院走去。 凤萱凝和大夫人的脸色已不能用很难看形容,那分明就是吃了大便。 一个被他们压制欺负了十多年的贱人,如今竟翻身农奴做主人了! 还要欺负到她们头上! “萱凝……” 率先开口的是大夫人,她侧 脸看着凤萱凝。 自凤萱凝做皇后后,她就一直尊称她皇后,这还是第一次直呼其名。她的眸中有臣妇对皇后的请求,也有母亲对女儿的要求。 “母亲放心,她不会得意太久。”凤萱凝的声音很沉,如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大夫人点头,便看见凤萱凝已松开反复绞着衣袂的手。 她的指甲很长,掌心位置已有血光。 “娘娘!”大夫人脸上全是心痛,双手捧着凤萱凝的手。 这孩子,心里得有多苦,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还不去拿金疮药来!”大夫人朝周围宫人和丫鬟吼。 “无妨。”凤萱凝依然站在窗边。 她随手用丝帕按在受伤的地方,天知道要她心平气和和凤青翎说话要承受住心脏多大的痛。 金疮药很快拿了过来,大夫人担心其他人毛手毛脚,便亲手给凤萱凝上药。 “娘娘,您以后别这样伤害自己了!您是千金之体,犯不着和那些贱人一般见识……” 大夫人絮絮叨叨,听在凤萱凝耳里如过耳边风,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侧院。 那个贱人已回房间。 那个狗奴才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其他下人进进出出,俨然在收拾院落。 哼!贱人! 别以为皇上和秦曜阳护着你,本宫就动不了你! 第217章 绿帽子绿黑了 凤青翎很烦,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撕逼的生活。 从回到京城到现在才不过两天,她就忙得像陀螺一样。 白天要应付皇上的追求,既要保全皇上颜面的拒绝皇上,又要保住她的小命,一旦得闲,还要思考那幕后试图篡位之人。 晚上要看书,练武,吃宵夜,沐浴,还要…… 抓紧时间谈个小恋爱,享受一下某人的宠爱。 想到某人,她嘴角扬了扬。 她和他牵过手,亲过嘴,抱着在一张床上睡过,他承诺过娶她,她也没有拒绝…… 应该……算是恋爱吧? 那么多小甜蜜,那么多期待…… “朝霞晚霞。” “奴婢在。” “去看看璟月公主最近在做什么?若她得空,请她给我下个帖子,我想吃她做的小龙虾了。” “是。”朝霞晚霞双双退下。 …… 什么小龙虾?这大冬天到哪里去找小龙虾?小龙虾都挖洞过冬呢! 什么璟月公主?自离开京城起,三小姐压根没提过璟月公主! 这会儿又是小龙虾,又是璟月公主的,三小姐分明就是想主子了!找借口想去主子府上呢! 主子不是昨儿晚上才来吗?怎这么快就想了?果真是一日三秋。 这种恋爱中人的心理, 咱没谈过恋爱的,咱不懂。 不过,如果主子知道三小姐想他了,必定很开心。 走,咱赶紧去汇报! …… 同样在汇报还有万公公。 主题不是他如何机智的帮凤青翎抵御皇后和大夫人的欺负,也不是凤青翎住的侧院如何颓败,而是他们家皇上认定的下一个宠妃,很可能怀!孕!了! “嗜睡?厌食?吐?你确定你没看错?”夏烨的声音冷得如冰。 这几个症状,若只有一两个,还能解释,可若三个一起发生,别说万公公,就连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凤青翎怀孕了。 无他,只因为夏烨见过所有怀孕的女人都有这些症状。 登基两年有余,他无任何隐疾,她的后妃们也很健康,这两年陆续有好几个妃嫔怀孕。 那些怀过孕的女人无一不是倦倦的不想动,吃什么都没胃口,最重要的是吐得厉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怀有龙嗣。 当然,至于生不生得出来,生出来能活几天,那是另外一说。 “奴才确定没看错,今儿进宫和出宫,三小姐一直都在轿子里睡觉。后来她说她饿了,点了许多东西,却一口都吃不下,还一个劲吐。再回到将军府后,奴才特意跟到三小姐院落, 三小姐进房就继续睡去了。” 夏烨脸色愈渐难看,那简直就是暴风雨前夕的乌云盖顶。 一个月前,凤青翎去漠北之前还是好好的,活蹦乱跳一个女娃子,也没明确拒绝他的示好,最多也就表示要婚姻自由,嫁给爱的人。 一个月后,凤青翎从漠北回来,不光的嗜睡,厌食,吐,还清晰明白的拒绝了他的心意!甚至连皇贵妃之位都不要! 这其中的差异,傻子都能明白漠北之行改变了些什么! 夏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秦曜阳。 且不说那男人长得多妖孽,光是他那从女人堆里练出来的甜言蜜语,就够青翎这种单纯女孩上当受骗。 其次,就那个男人的胆量,和皇帝抢女人的事情,他还真做得出! 西泠湖畔山上,他不就公然宣战了吗?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夏烨根本不做他想。 漠北之行,秦曜阳很快就跟过去了,就他的心智手段,其他男人能靠近凤青翎才怪! “龙八呢?叫龙八立即滚回来见朕!” 堂堂龙护卫,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居然让秦曜阳在两个大活人眼睛下得逞了!这样的属下,不要也罢! “另外,传太医院太医,所有人,立即随朕到将军府 给凤青翎把脉!” “是,奴才这就去办。”万公公战战兢兢。 …… 龙八很悲催。 他接到皇上叫他“滚回去”的口谕时,皇上已经在来将军府的路上了。 一路飞奔到皇上轿子面前,皇上只恨恨丢给他一句:“哼,没用的东西。”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求教于其他龙护卫兄弟,其他人只丢给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就什么也不肯透露了。 龙八只觉得心里像猫爪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再看看皇上后面跟着的倾巢而出的太医,龙八恍然:难道说三小姐出事了?重伤?中毒? 也不该啊! 他刚出来的时候,三小姐刚跑完步,正在蛙跳呢! …… 一大队人就这样气势汹汹的冲到将军府。 因提前没人通知,将军府面对忽如其来的皇上直接惊呆了,下跪的下跪,飞奔着通知主子的飞奔着通知主子。 夏烨一概只“哼”了一声,脚步快得如风,跟着带路的人直往凤青翎院子方向冲。 这一路,从听到凤青翎怀孕的消息到现在,他内心的愤怒就没消停过,只觉头上都绿得长草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心仪的女人和其他男人……还怀孕了! 这简 直就是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自那次国宴之后,无论前朝大臣还是后宫嫔妃,谁不知他看上凤青翎了? 他多少次向她表白,多少次出宫看望她,他送她回家,给她所有的宠爱……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皇上,那边那个,好像是三小姐……”有人指着远处一个正沿着碎石小径蛙跳的人影,小声对夏烨说。 夏烨的目光立即投了过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他只觉他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怀孕的人,怎么能这样蹦跳?! 孩子蹦掉了无所谓,万一把她的身体蹦坏了怎么办? “去,把她给朕叫过来!”夏烨压抑着怒火。 他想,必定是凤青翎得知自己怀孕,但又不敢声张,只能采用这种方法让孩子流掉。 想到这里,他对孩子他爹,也就是秦曜阳又痛恨了几分。 凤青翎已感受到这边超强压力,抬头看见夏烨带着黑压压一片人后,忙走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的语气很无辜,表情更无辜。 夏烨不说话,只愤怒的看着凤青翎,然后朝身后御医们使了个眼色。 御医们一拥而上,围住凤青翎。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秦曜阳已飞奔着朝将军府跑来。 第218章 怒,摔 御医们的郁闷不比龙八少。 从接到任务到出宫到现在,除了知道是给凤家三小姐看病,其他啥都不知道。 究竟是生病了,中毒了,还是其他? 他们倒是想问,可一看到皇上杀人般的目光,他们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好吧,按照医诊的标准流程一样样来:望闻问切。 望。 用眼睛看病人的整体情况和局部情况。 十多个御医围着凤青翎,绕过一圈,再饶一圈。 这位凤家三小姐眼睛明亮,神志清楚,语言流畅,能蹦能跳,应该没大问题。 “三小姐,麻烦把舌头伸出来,容微臣等看看。” 舌头伸出来? 凤青翎脑补了一下,这么多人看她伸舌头,那她岂不是成了狗? 怒!摔!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声音很凉。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围在中间当猴子的感觉,若非对方是夏烨带来的人,她早打发人走了。 “回三小姐话,臣等是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望三小姐。”太医院院正大人作揖道。 “我没病。”凤青翎声音很平淡。 透过御医们的缝隙,她看见夏烨锐利的眸,眸底隐隐有雷光。 这个人,竟是动了真怒! 目光从万公公身上掠过,很 快收回。 那什么嗜睡啊,厌食啊,吐啊,都不过是为了戏弄万公公,让他以为她怀孕,再汇报给夏烨,最后以胡说八道之名被夏烨骂一顿,却没想到—— 动静这么大! “三小姐,请不要让臣等为难。”御医们个个面露难色。 就望闻问切的“闻”和“问”而言的,三小姐嗓音正常,呼吸声正常,身上无异味,她自己也说自己没病了,这医诊还怎么进行下去? 同样的对话听在夏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明明都怀孕了,还不许人知道!这分明就是为了维护那个没责任感的男人! “诊!脉!”夏烨一字一句。 因太过动怒,每个字都有雷霆万钧的感觉。 御医们再不敢磨蹭,有个胆子大的干脆往凤青翎手腕抓去。 凤青翎哪会任由他抓,手腕一翻,五指快如闪电,一个小擒拿,不光将对方手腕抓住,食指所按的位置更是命门所在。 都是医者,怎会不知凤青翎手下杀招,当下便没人敢动了。 “三小姐……”众御医很为难,目光中满是恳求。 凤青翎根本不看他们,而是直朝夏烨看去。 凤青翎无奈:你到底要闹哪样? 夏烨忿:你说呢? “唉!”凤青翎再叹了一口 气,直接祭出杀手锏,“我师父是殷莫殷神医,若我身体有恙,我岂会不知?” 殷莫两个字,在众御医中有很大杀伤力。 没人敢说自己的医术高于殷莫,可皇上的命令…… 有人依旧恳切的看着凤青翎,有人则朝夏烨投去询问的目光。 夏烨才不会看御医们的举动,一双眼睛依旧牢牢盯在凤青翎脸上。 “既然身体无恙,何惧御医问诊?”他的声音很平静,只眼神无比凌冽。 “我不喜欢。”凤青翎平静的,毫不畏惧的看着夏烨。 这便是她和夏烨之间巨大的鸿沟。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充分的权势唯我独尊;一个现代超强特工,有独立的人格,不依附任何男人,这种派一大群人围着她检查身体感觉,很没有尊严! 夏烨的瞳孔缩,再缩。 好一个不喜欢,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拒绝! 拒绝的理由竟是不喜欢! “凤青翎,你最好别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一再挑战朕的底线!”夏烨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忍耐。 也亏得是她,若是其他人,早被拖出去砍了! 凤青翎不为所动,有些事,退一次,就会一直退下去。 虽说这事是她搞出来的,可不代表她会 认错和解释,再说,皇上盛怒之下,会相信她的解释吗? 两个人便这样对峙着,眸光在空气中交织,噼啪作响。 “皇上,青翎……你们俩这是这么了?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从的远处传来,如明媚的春光。 说话间,人已到了众人跟前。 秦曜阳站的位置很微妙,不是站在夏烨和凤青翎正中,而是更靠近凤青翎的地方。很显然,在这场对峙中,无论对错,他都会站在凤青翎的一方。 夏烨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细节,在他的眼中,秦曜阳额头上分明刻有两个大字:奸夫! 这一对奸夫X¥#%妇,居然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拳头握很紧,眸中泛着危险的光。 秦曜阳完全无视夏烨的怒火,脚步微转,看着凤青翎的眸中满是询问:“青翎,这是怎么了?怎惊动了太医院所有御医,还是皇上带队?” 他过来的时候,只听说夏烨雷霆震怒,带了许多人,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非说我有病,带了这么大一群人看猴子呢!”凤青翎的语气中有许多抱怨,还有一点浅浅的依恋。 夏烨皱眉,总觉得凤青翎和秦曜阳说话的语气与自己不同,可 究竟哪里不同,他一时又分辨不出来,只能归结到“哼,这一对奸夫X¥#%妇”! 说来也怪,即便是最愤怒最想骂人的时候,连秦曜阳都被夏烨归为奸夫范畴,可对于凤青翎,他始终不愿用任何恶毒的字眼,就连内心腹诽的时候,也会刻意把那个字抹掉。 秦曜阳听出的凤青翎话语中的情绪,也明白她最大的症结在哪儿,遂笑了笑。 “皇上,青翎师承殷神医,这您是知道的。就算她医术不精,也不至于连自己身体如何也不知道。”他顿了一下,“再说,殷神医离开前,可是给青翎梳理过身体的。” “那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夏烨瞪着秦曜阳,谁知你这个月做了什么好事! 不愧是相识20年,秦曜阳仅从夏烨说的“一个多月前”这样的关键词,以及夏烨的神情就差不多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外乎就是怀疑他和凤青翎生米煮成熟饭。 再看这么多御医,大概是怀疑他们暗结珠胎吧! 秦曜阳倒是很想让夏烨美丽的误会下去,可这个年代,女子在出嫁前的闺誉真的很重要…… 他看看夏烨,再看看凤青翎。 一个不依不饶,非要水落石出,另一个却是朝他点了下头。 第219章 差点死人的误会 点头代表妥协。 凤青翎很清楚,若今天不满足夏烨派人给她诊脉,怕这事无法善了。 “皇上,这里风寒,不若先找一个房间,再请一两位御医给青翎诊脉。您带了太医院倾巢而出,太医们若一个个诊下来,得用多少时间。”秦曜阳道。 倒不是真的时间问题,只是凤青翎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 至于夏烨,他之所以带这么多人,一是当时太急,二是担心御医中有人被收买,说了不利于凤青翎的话。 如今,在他和凤青翎僵持不下的情况下,秦曜阳的建议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再说,从他听到凤青翎那些症状到他率人到将军府,中间没任何停顿,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被人知道。 于是,夏烨点了点头。 “不用这么麻烦。”凤青翎忽的开口,语气中有一丝不耐。 她抬起右手,将袖口往上提了提,露出洁白的手腕。 “就在这里把脉!”她看着夏烨,眸中无一丝情绪,“既然皇上不放心,就麻烦各位御医了。” 夏烨没说话,算是默许。 他很不想和凤青翎处成这样,可若他今天不确定这一消息,心上必定有根刺。 太医院院正大 人上前一步,朝凤青翎低声道了句“三小姐,逾越了”,说着便将指腹叩在她的手腕上。 把脉的时间并不太长,大概20息后,院正大人退到一边,再下一个御医把脉。 有的人把脉时间长,有的人把脉时间短,有的人还会问上一两句,凤青翎皆一一作答。 差不多一炷香后,所有御医把脉完毕,他们这才围到一起小声讨论。 凤青翎很淡定,秦曜阳很遗憾,夏烨则很紧张。 淡定是因为明知结果;遗憾是因为很希望消息在不扩散的情况下让夏烨误会;紧张就不用说了,自己看上女人有可能坏上别人的孩子,这会儿正在等下结论呢! 讨论的时间远远比把脉的时间短,因为根本没任何争议。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院正大人已跨步上前: “启禀皇上,三小姐的身体很好,无外邪入侵,经脉通畅。” 夏烨朝万公公看过一眼:不是说嗜睡吗?厌食吗?吐吗? 万公公完全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在夏烨的帝王威压下动弹不得,心脏骤然加快,呼吸紊乱,背脊上的汗水一层又一层。 “只是……”院正大人顿了一下。 下面的话,若皇 上不在乎凤青翎也就罢了,偏偏他在乎的要命,若说出来,怕皇上会不开心,可若是不说,便是隐瞒之罪。 “什么?”果然,夏烨紧张了。 凤青翎也很好奇,她的身体难道有不妥之处吗? 秦曜阳倒是猜到些许,当日他拜托殷莫不要告诉凤青翎的内容,如今怕是包不住了。 “回皇上,三小姐像是被人下过绝孕的药,子宫极寒,怕是很难受孕。”院正大人人说着便把头垂了下去。 他在太医院当值40多年,这后宫内的龌龊事他见过不少,什么绝孕汤,什么堕胎药,什么毁颜膏,层出不同。每每有受害者,能不能追查出幕后的下毒之人,只有一个标准:皇上的态度。 所谓没有完美的作案,只要对方动手了,就一定有蛛丝马迹。 若皇上坚持彻查,那幕后之人便很容易连根拔出。 只是,在他当值的这40多年,见过无数次皇上震怒,却无一次将最终凶手绳之以法,死去的,往往都是替罪羔羊。 后宫是前朝的缩影,后宫也是皇上制衡前朝的手段,而那一件件血腥事件,或会刺痛皇上的心,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平衡。 只不知, 这位看起来让皇上很紧张的凤家三小姐,究竟能让皇上做到哪一步。 夏烨内心是震怒的。 从怀疑凤青翎怀孕到确认她很难受孕,不过一个时辰。 头上绿油油的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亏欠。 因为他的侧目,这些年来,她承受了多少年慢性毒药的侵蚀,当日在秦曜阳别院,拔毒之苦,他曾亲眼所见; 因为他在国宴上对她毫不掩饰的心动,她在进宫时被后宫那群女人联合算计,差点被秦国那个畜生…… 因为他三番四次表现出对她纵容与宠爱,她在漠北回京的路上,被多少人追杀…… 他的眸在闪,早没了先前的凌冽,铺天盖地的,是心痛。 “青翎……” “若皇上没别的事,就早点回宫的吧!”凤青翎后退一步,行最正规的跪拜礼仪,“臣女恭送皇上。” 夏烨心下更痛,自他开口免了凤青翎行礼后,凤青翎每每见到他,虽也有行礼,但那都不过是最简单的福身。这一跪拜,生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有种预感,今日之后,凤青翎待他,不会再如从前。 “小万子!”夏烨厉喝。 若不是小万子那一番话,他 何至于怀疑凤青翎和秦曜阳,何至于杀气腾腾而来,差点就把凤青翎和秦曜阳一起杀了! 这一次,又是谁的手笔?竟敢连他的心腹太监都勾结了! 万公公听得夏烨那一声爆吼,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不明白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真的看见了凤青翎那些酷似怀孕的举动。 怎么一转眼,剧情就彻底翻转了? “皇上,请莫要怪万公公。”凤青翎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看到的,是臣女故意误导他的。” 她的声音很平和:“臣女气不过他早上的态度,就想戏弄他一把,没想到皇上当真了。” 她俯身,额头抵至地面:“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愿意接受惩罚。” 真相终于大白,夏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这一个多时辰气得半死,居然只是玩笑。 “你为何先前不说?”夏烨责备道,“还不快起来,你想气死朕?!” “我若说的话,皇上会信吗?”凤青翎反问,她缓缓站了起来,“人总是更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 夏烨依旧看着她,几乎是恶狠狠的点头: “要惩!犯了如此大的错,劳朕兴师动众出宫,不得不罚!” 第220章 打包带走培养感情 夏烨带着一大群御医气势汹汹的来,再一脸阴沉的带着原班人马离开。 亏得帝王出行,进出都是坐轿子,否则,那些看见天颜的人,还不被他吓得半死。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千里,看夏烨这脸色,不止是一怒,十怒都有了! …… “老大,我需要跟着进宫吗?”龙八偷偷去问龙武。 龙武略一摇头,小声:“好好保护三小姐。”他顿了一下,“别让秦皇子有机可乘。” “什么才叫有机可乘?”他很想问,秦皇子天天晚上找凤青翎谈天谈地谈人生算不算。 “笨蛋。”龙武一巴掌糊在龙八脑袋上,“当然是不能让秦皇子睡了三小姐。” 真不明白,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练武,怎么龙八这么单纯?之前他说在匈奴王宫被公主看上,其实是假的吧?好歹也是公主,眼光不会那么差吧! “什么叫睡了?”龙八很懵懂。 秦皇子不经常睡在三小姐床上谈人生吗?那到底算,还是不算。 若说算吧,秦皇子和三小姐分明没有做皇上和嫔妃们做的那些事;可若说不算吧,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那当然是……¥#%。”龙武没说后面那几个字,只挤眉弄眼,意思是那啥啥啥。 龙八眨眨眼睛,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老大 的意思是,要那啥啥啥才叫睡了。 “懂了就好。”龙武很欣慰,伸手揉了揉龙八后脑勺,“盯紧点,皇上对这位很在乎。” “老大放心,有我在,必定把三小姐守好。”龙八很是坚定。 龙武再点头,很放心的消失了。 虽说龙八有点蠢,但做事还是靠谱。 龙八从地上跳到凤青翎院子里那棵树上,坐在最粗壮的枝桠上,再从怀里拿出一包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想:幸好之前没告诉皇上,秦皇子和三小姐睡一张床的事,原来这根本就不叫睡。 果然他还是太单纯了! 以后只需要守着秦皇子和三小姐不让他们那啥啥啥就可以了,若他们忍不住,他就在最后关头冲进去。 完美! 龙八愉快的点了点头。 唔,今天这瓜子不好吃,不如城西张大叔炒货。等龙七回来后,他一定买十斤张大叔瓜子庆祝龙七逃出魔爪,还要请凤家暗卫一起吃。 经过漠北一事后,他们已经成为惺惺相惜的战友。好瓜子要一起分享。 …… 夏烨这趟出宫,因动静实在太大,不光后宫嫔妃,朝中大臣更是暗中打听。 “就说朕是到将军府接皇后了。”夏烨面无表情,“皇后的母亲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久不见好,朕怕皇后担心,便带了御医去看望。” 他顿了一下,看着万公公眸中一 派冰凉。 “若这件事再做不好,以后就别来见朕。” 万公公连连称是。 他内心很苦,不是他办不好事,实在是三小姐太能演。 “龙武。”夏烨再唤了一声,“朕要知道在从前十多年,给她下毒的都哪些人,特别是下绝子汤的,可是皇后?” “是,属下遵命。”龙武飞快应道。 他决定先去找秦皇子,朝霞晚霞跟着三小姐的时间较长,而且都是秦皇子的人,知道的肯定不少。 …… 时间转眼而逝。 皇宫里,凤萱凝自然知道夏烨去将军府与她无关,看望她母亲更是无稽之谈。 想当初,她母亲中蛊毒,外面郎中根本检查不出来原因,她求皇上给个恩典,派御医前去看望,皇上都嫌她麻烦呢!如今怎么可能? 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去看望凤青翎那个贱人了! 不过,她也不会傻到揭穿皇上,只配合说实在不巧,皇上出宫的时候,她正在进宫,生生给错过了,好遗憾。 对于宫里其他嫔妃来说,皇上皇后有没有错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亲自去接皇后这一举动,还带了那么多御医给皇后的母亲诊治。 难道说,皇后要复宠了吗? 再几天后,已有嫔妃从心腹御医那里得知皇上去将军府的真实原因,真是与皇后半个铜钱的关系也无! 哈哈哈,这皇后也 做的够憋屈,皇上去她家看小姨子,还要顶着她的名义,依皇后那种小心眼,怕是她表面笑着,内心早已吐血三碗了吧! 另外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凤青翎没法怀孕。 在后宫,帝王的宠爱往往只有一时,可子嗣,却是女人一辈子的依仗。 凤青翎既无法怀孕,那么,就算她以后进宫,就算冲冠后宫荣极一时,又如何呢? 待到皇上有了新欢,她连个依靠都没有。 因得这个消息,妃嫔们对凤青翎的惧意少了许多,只专心看起皇后母族的好戏。 …… 宫外。 镇国将军府却是每天都有客人,从上午到下午。 这个全是女人的府邸,来的客人自然也是女人。 从一品丞相大人的夫人携女儿到二品尚书的大人的夫人携女儿,再到三品各侍郎家的夫人携女儿,一波波人来。带着礼物,纷纷恭贺她这个皇上新封的县主。 较之上次,凤青翎亲自接待的人更多了点,收下礼物后,她也会和对方寒暄一阵,事后会叫朝霞拟好回礼的单子,再令人送回去。 这样一番往来,众大臣和家人因各种原因,虽不一定喜欢凤青翎,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知理懂事。 至于府内大房二房三房,大房就不用说了,那是仇人。 二房的态度很微妙,一方面,她们想巴结凤青翎,另一 方面,见了那日皇上兴师问罪般冲来,她们又怕巴结错人。 三房对凤青翎明显好了太多,凤晨翔写了家书回来,将凤青翎在凤家军营所做的事陈述了一番,信里信外都洋溢着对凤青翎的钦佩与感激。 三房夫人一向骄傲,虽拿不脸去感谢个小丫头,却主张凤雪瑞与凤青翎交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儿,还真不如凤青翎有本事。 凤青翎每日不光忙着应酬,还要早晚练武,偶尔谈个恋爱,还要抽空给漠北那些兵蛋子准备草药。 一口气写了十多张草药单子,叫朝霞晚霞去准备。 “对了,怎么不见璟月?前几日不是叫你们去请她了吗?”凤青翎问。 接待了好几天客人,居然不见秦璟月。 口口声声叫她嫂子,居然连恭贺这种事情都忘,还要不要好好做姑嫂了? 喔,呸! 什么姑嫂,她既没嫁给秦曜阳,又没答应要嫁!都是被那个小丫头一声声嫂子误导的! “回小姐,璟月公主不在京城。”朝霞答。 “喔?她去哪儿了?”凤青翎问。 “回小姐,就在我们去漠北不久,赫连堡主就带璟月公主走了,说是培养感情。” “璟月可是自愿?”凤青翎随口。 朝霞和晚霞齐齐露出的古怪表情,酝酿了片刻方答: “听说,璟月公主是被打晕后,用麻布袋装走的……” 第221章 皇后,你在求欢? 打晕……用麻布袋装走…… 凤青翎觉得这一行为深深挑战了她的三观。 赫连奕,你确定你是在谈恋爱追女生?而不是打家劫舍? “你家主子怎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凤青翎一脸嫌弃。她很担心,万一秦曜阳被带坏了这么办? “主子说,小姐不用担心,主子绝不会这样做。”主子一向步步为营,怎么可能像赫连奕那么低俗,动不动就脱,衣服,逼着璟月公主看。 凤青翎苦着脸点了点头,一脸不可信。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赫连奕做兄弟的人,能靠谱到哪儿去? …… 事实上,秦曜阳还是很靠谱。 至少他从回到京城起,就一直在做一件事情,给凤青翎找适合她修炼的内功心法。 秘籍寻了一本又一本,指导凤青翎学了一次又一次,只可惜,凤青翎这废柴身体,无论学哪种内功心法都没用。 经脉一点内力都聚集不了,无论意念如何在经脉运行,丹田处都无一丝暖意。 “好奇怪,怎么都不行。”秦曜阳皱眉。明明他的内力可在凤青翎经脉上运行,她的经脉也无损伤,怎么就是聚集不了内力,连一丝火苗也无。 “没事,不 是说这种正统的内功心法对普通人也很好吗?我平日没事也可以多练练,就算是增强体质了。”凤青翎倒是看得很淡,天赋这东西,无法强求。 再说,她已经有一把魔刀“焚”了。 这种几乎可称得上有灵的神兵利器,一旦握在武者身上,其厉害程度,不亚于拥有一身内力。 秦曜阳见凤青翎无半分焦躁,遂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再四处打听,最好能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凤青翎笑:“好。” …… 夏烨依旧没有宠幸任何人。 从他独自居住乾清宫到如今,已一个多月。 若说与凤青翎无关,怕是谁也不会信。 只是,作为皇上,为一个无法怀孕甚至拒绝了他的女人守身如玉,有必要吗? 不管有没有必要,宫里后妃们开始有意无意模仿起凤青翎,简单的发髻,简单的妆容,简单的服饰……甚至宫里又飘起了火锅味儿。 只可惜,无论她们怎么做,夏烨都好像看不见。 直到—— 这夜,夏烨很晚才从御书房出来。 天气依旧冷,寒风中夹杂着碎冰粒子,他裹着大氅,前后是提着灯笼的宫人。 夏烨没有坐步撵,而是一路往乾清宫走 去,这种天气,与其坐步撵,还不如走几步暖和。 远远的,他看见乾清宫宫门口站着个娇小的人儿。 是个女子。 这么冷的天,那女子没有裹大氅,也没有穿斗篷。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绿色裙子,外面一层白色轻纱,头上是一只蝴蝶钗,发间点缀着小珍珠,赫然是当日凤青翎参加接待秦国来使的皇宴上的装扮。 她背对着夏烨,背脊笔挺,脑袋微微扬起,一动不动的望着乾清宫宫门上的大字。 周围没有宫人。 夏烨看见她的那一瞬就想起凤青翎,从那日离开将军府后,他便再没传召过她。 可他很清楚,他想她。 宫里那些东施效颦的人,他看着就烦,那些女人也能和青翎比吗? 真是可笑!不去做自己,反而去学别人。 还有无处不在的火锅味儿,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曾经,他和她也有美好的回忆。 “皇……”上驾到。 万公公一个字的气息刚出,想提醒站在宫门口那位效仿者,却只见夏烨抬手,阻了他这一动作。 啊? 万公公正吃惊,却见夏烨已一手拉开领口大氅的系带,快速朝那个女子走去。 用大氅裹住那女子同时,他 亦从身后拥住她。 下巴抵在她的鬓角。 青翎…… 女子微动,夏烨的声音已从头顶传来,低沉的,带着沙沙的哑。 “别动,也别说话。” 就算明知是梦,也别让朕这么快醒…… 身后,万公公站在原地,保证离夏烨还有一段距离,既不会打扰皇上抱美人,又能听见皇上的召唤。 看着夏烨拥抱效仿者的姿势,他想:大概,这一位打扮得实在太像了,又或者现在是夜里,皇上太过寂寞,想凤青翎想得太深…… 唉,内心重重叹一口气。 皇上想这样抱着凤青翎,一定想了很久吧……皇上,其实爱极了凤青翎吧……皇上,呵,皇上,这世界上,居然也有皇上求而不得的东西…… “皇上……” 过了许久,那女子感觉到夏烨抱着她的双臂微微松了松,她这才轻声试探着开口。 便是这一开口,夏烨干脆将抱着她的双臂完全松开,再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女子踟蹰着,不敢转身。 “朕知是你,皇后。” 再没有方才抱着她时的情动,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冽,有些疲倦。 凤萱凝转身,脸上有娇羞神情,微微福身:“皇上圣明,臣妾见过皇 上。” “起来吧,没想到一向骄傲的皇后也会效仿他人。”实在太累,他连嘲讽的力气也无。 凤萱凝只当夏烨不反对她这一举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实在是臣妾太过想念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夏烨淡淡反问,说着便跨步往乾清宫内走去,“若没其他事情,皇后早点回丹霞宫休息。” 看着夏烨背影,凤萱凝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她的眸光闪烁,终鼓起勇气: “皇上,今日是初一!” 初一。 不光是夏国,很多朝代很多国家的后宫都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每逢初一和十五,皇上都需宿在皇后宫中。 夏烨止住步伐,缓缓转身,唇角终出现一抹讽刺: “皇后,你在求欢?” 求欢,这个词语对凤萱凝这种大家闺秀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若是从前,她也许会愤而离去,可如今,祖母说得对,她不能再惹皇上生气了。她这个皇后,有名无实太久,若皇上想废了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母亲说得也对,要想在后宫真正立足,就得有自己的孩子! 凤萱凝缓缓的跪了下去,额头抵在地板: “求皇上赐给臣妾一个孩子!” 第222章 圣眷正浓的破布娃娃 孩子…… 这一定是夏烨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这个女人,想尽千方百计给凤青翎下毒,让她无法生育,她凭什么认为,他夏烨要给她个孩子? 这么多年,凤青翎是唯一一个让他不看家族背景想娶的女人。 若说孩子,也唯有他和凤青翎的骨肉,才是他最期待与看重的孩子。 至于其他嫔妃的子嗣,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存在。身为皇上,他还不至于任性到一生只一个女人,只和一个女人生孩子。 只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子嗣中,不包括皇后凤萱凝的孩子。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凤萱凝,夏烨眸光很冷。 许久。 久到凤萱凝无数次以为夏烨已离开,无数次她想抬头,可压在背脊上的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如冰魄般将她冻得动弹不动。 膝盖很痛,腰背发酸,冷风从领口,从袖口灌入,冻得她牙齿打颤,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走吧。”夏烨的声音终于响起,他的脚尖漫步到凤青翎跟前。 “皇上……”凤萱凝的声音几欲绝望,太多乞求,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夏烨已不再说话,脚步声渐远。 “皇后娘娘,您还不快跟上?皇上往丹霞 宫去了。”万公公躬,在凤萱凝旁边小声道。 巨大的惊喜,凤萱凝这才反应过来,夏烨脚步声去的方向竟是丹霞宫。 她忙站了起来,小步朝皇上奔去。 …… 半夜,凤萱凝如破布娃娃丢在床上,床单上有大片红白。 夏烨半句安慰也无,随手抓起凤萱凝的凤袍,将他身上多余的污迹擦干净,起身离开。 “来人,摆架乾清宫,朕要沐浴。” 夏烨的声音很冷,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凤萱凝是个肮脏的存在。 …… 第二日,皇上幸了皇后就成了后宫最大的新闻。 特别是皇后扮演凤青翎那一段,更是被人演绎得惟妙惟肖,私下里传得热闹。 众嫔妃偷偷嘲笑凤萱凝,堂堂一国皇后,居然要靠这种手段获宠,可内心深处还是止不住的羡慕,若皇上幸的是她们就好了! 于是,众人更确定了模仿凤青翎这一正确路线。 这日请安的时候,众嫔妃们纷纷恭维皇后端庄美丽,是皇上最在乎的女人之一,也感谢她终于让皇上不再独眠了。 凤萱凝端庄的坐在凤椅上,没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如坐针毡。 痛,伤得厉害。 不光是下面,身上还有无数淤青 ,不是吮的,而是拧的,咬的。 她想,皇上那不是爱她,而惩罚她,那样耻辱的夜,她怕一辈子也忘不了。 孩子,为了你,你知道母亲都承受了些什么吗? 孩子,你来了吗? …… 七夜,夏烨在丹霞宫呆了七夜。 只是每天后半夜,他都会离开,到乾清宫沐浴,宿在乾清宫。 众嫔妃们从最初的羡慕到嫉妒,到后来提到皇后就忿忿然。 说好的雨露均沾呢,做皇后的不是要做好表率吗?怎么每天霸着皇上? 凤萱凝从最早的如坐针毡到后来根本起不了床,众嫔妃早上给她请安的礼仪自然就取消了,只络绎不绝的礼物送过来,一次次重申:皇后伺候皇上辛苦了,妹妹们愿意代劳…… 凤萱凝压根就不要见她们,她现在这幅浑身是伤的模样,任谁见了就能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昨儿半夜夏烨离开前那番话:“够了吧?若再生不出孩子,以后别来找朕。” …… 相比皇宫的愁云惨淡,凤青翎过得很充实。 她用采购来的草药做了大量治疗外伤的药,特别是针对发热症状的药,更是占了三分之二强。 这里是古代,战士们死于外伤的 原因大多是因为感染。 凤青翎可不认为她在没任何高科技仪器下能提炼出青霉素,便把重心都放在了抑制感染和发热上,希望对漠北的将士有帮助。 待到药物配成后,凤青翎叫朝霞晚霞再采购了一批御寒物品,一并给漠北送去。 反正赏赐那么多,目测一辈子也用不完。 更重要的是,她想把夏烨给她的财物用在国事上,至于她的开销,她不还有火锅店吗?她最近在叫人筹备第二家火锅店了。 再再不济的话,她还可以用秦曜阳的钱。 那个人,好像也很能赚。 凤青翎的举动,让老太君很欣慰,也很感动。不是每个人都能无私到用自己的银子帮补边疆将士,至少她没看到大房,二房,三房三个夫人这样做。 大夫人虽看凤青翎不顺眼,但得知这批物资是给她儿子的军队,也就没从中作梗。只不知她那个宝贝儿子,为何没给她写家书,三房那小兔崽子都写了。 二房夫人经过细致观察,发现皇上最近没找凤青翎,加之听说皇后圣眷正浓,果断放弃了巴结凤青翎,重新投入大房夫人阵营。 三房夫人原就鄙视那种墙头草,加上有凤晨翔的书信 在前,这段时间给予了凤青翎不少帮助。 …… 这日,凤青翎刚检查完最后一车送往漠北的丹药,便看见朝霞拿着一封粉红色很具有少女情怀的的请柬走了过来。 “三小姐,这是秦殿下府上差人送来的请柬,说是璟月公主回来了,想请三小姐过府一叙。”朝霞说着,很恭敬将信封呈上。 凤青翎笑,虽奇怪赫连奕怎会如此好心,将打包带走的璟月送回来,可她没问,只笑着把那少女情怀的请柬打开。 只见龙飞凤舞的字,个个力透纸背。 除了秦曜阳,还能有谁? 凤青翎一下就笑了,这么张扬的字迹,与粉红色请柬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明日是我生辰,邀三小姐梅苑一叙。” 她合上请柬:“梅苑在哪儿?” 朝霞:“回三小姐,梅苑就是菊苑,秋天叫菊苑,冬天叫梅苑。” “他可真能折腾。”凤青翎再笑,若不是足够了解,他表象的一举一动,还真纨绔。 “三小姐,秦殿下府上的人还在等您回话。”朝霞提醒。 “告诉他,我会去。”凤青翎点头,继续道,“你回了对方后,去库房里那方九转琉璃砚台装起来,我明日要送给璟月公主。” 第223章 你暖我吗? 九转琉璃砚台? 朝霞很诧异,那还真是个给女孩子用的东西,五彩缤纷,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可问题是,若她没猜错的话,明日邀凤青翎去别院的正主是秦曜阳,璟月公主还没回来呢! 莫不是请柬上没有提示?或者三小姐没看出来? 好为主子难过。 …… 当夜,天空飘着小雪。 这已是京城最冷的一个月,待这段时间熬过后,就是过年。春分在过年期间,过完年就开始暖和了。 房间里很暖,地龙燃得很旺。 多少年了,自凤青翎父母相继去世,这间房子的地龙就没燃过。 她想起原主小时候,衣物基本是凤萱凝穿剩下的,还不是凤萱凝所有旧衣服,而只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两件,有的时候,衣服里还会裹着一根针。 她每次收到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衣服上上下下捏一次,手指被戳破,血珠子滚到衣服上,眼泪也落到衣服上。 可,纵然如此,当她穿着凤萱凝的旧衣服碰见大夫人和凤萱凝时,她依然得笑着行礼,感谢她们送她衣服。 不是没想过报复,那一年冬天,大夫人打发凤青翎去洗凤萱凝的衣服,她想着她被针戳了 无数次,便找了一截针头藏在凤萱凝的棉袄里。 那件衣服凤萱凝根本没穿,晾干后拿回去就被人剪开了,从里面找了七八根针。 凤青翎顿时傻了眼,她不是只放了一截吗?这多出的七八根针是怎么回事? 没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她被吊起来打了一顿,然后丢进柴房。 大夫人说,饿她三天,只给水喝。 亏得厨房的火夫看她可怜,每天抱柴的时候会偷偷塞给她两个馒头,她这才不至于在寒冷中饿死。 之后,类似的事情多了,再蠢的人也学会察言观色了,她便琢磨出白莲花那一套。 虽不至于大幅度改善生活水平,但总归挨打饿肚子的时候少了…… “小碧……”凤青翎忽的开口。 “小姐,您想小碧了?”朝霞心惊,立即走上前来。 “我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那丫头,和我一起长大,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凤青翎几分惆怅。 她想,绝大多数丫头跟着原主这样一个天天被人欺凌的主子,一旦有外界伸出橄榄枝,怕都会叛变吧?小碧的错,错不在当年投奔大夫人,而是多年后,当凤青翎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机会,她依然 冥顽不灵,还一心要凤青翎死。 “小姐……”朝霞犹豫了一下,“小碧已经死了。” 凤青翎没说话,只疑惑的看着她,等她下文。 “是前几日的事情,主子派人知会了我和晚霞一声,说万一小姐问起。”朝霞说。 “知道怎么死的吗?” “不知。” …… 夜里再晚些,凤青翎已睡下。 迷迷糊糊间,她依稀听见窗户响动,与平日里秦曜阳翻窗的声音如出一辙。 所谓习惯成自然,凤青翎只眼皮动了动,继续睡。 一息,两息…… 她陡然睁开眼睛,明儿就要去秦曜阳别院陪他过生辰,他今儿半夜跑来做什么? 忙翻了个身,便看见那人正在脱外袍,袍子上已有一层薄冰,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把你吵醒了?”秦曜阳的声音压得很低。 凤青翎“恩”了一声,起床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软布,递给秦曜阳:“外面雪又大了?” “还好。”秦曜阳用软布擦脸。 “怎么这么晚过来?”凤青翎伸手触了触秦曜阳的手,“手好凉。” “刚办完事,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他反手将凤青翎的手握了握,“要不要暖我?” “自己暖去 ,你一个有内力的人,把内力运行一会儿就暖和了。”凤青翎怪嗔,抽出被抓的手。 手刚抽出,人又被他抱住了,她的大半个身体都在他的怀里。 “那不一样。”他说着,低头在她鬓角亲了亲,“抱着你的时候,是真暖,心都是暖的。” 秦曜阳一边说着,内力已顺着筋脉运行起来,身体渐暖,很快与凤青翎的体温趋于一致。 “情话说得真动听。”凤青翎撇撇嘴,“不是明天就要去你别院吗?”这么晚还来干嘛? “那也是天亮后的事,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先陪你睡会儿。”秦曜阳说着,弯腰将凤青翎抱起,小心放到床榻里侧。 秦曜阳很快将袍子也脱了,只留下最后一层亵衣亵裤,侧躺在床榻外侧,将人搂在怀里。 “喂。”凤青翎的声音有些不满。 “恩?”秦曜阳却是笑,凤青翎每次用“喂”代替他名字的时候,话题都是他喜欢的。 “你三天两头跑我床上,你洗澡了没?”多嫌弃的语气啊。 “洗了,每天晚上都是洗得干干净净才过来。”秦曜阳将人抱的更紧,柔软的唇贴在凤青翎后颈上,声音愈加低沉,“青翎 是在提醒我,洗干净就可以……?” 他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却是大家都懂,喔,除了凤青翎。 “我困了。”凤青翎打了个呵欠。什么洗干净就可以那啥啥啥,她完全听不懂。 秦曜阳笑得更愉悦,微微起身,在凤青翎发红的耳朵上亲了一口,再在她腰上轻拍了两下,低声:“乖,睡吧。” …… 窗外。 大树上坐着两个毛茸茸的雪人,雪人手里捧着暖炉,一边嗑瓜子一边发表对秦曜阳的不满。 “老七,你看见了没?” “废话,当然看见了!”我又不是瞎子,秦曜阳那么大个人,又是翻墙又是翻窗,我好歹也是龙护卫,耳聪目明不比你差,“禀告皇上了吗?” “没敢说。老大说,叫我盯着,不能让秦皇子睡了三小姐。” 龙七下巴往房间方向一抬,言下之意很明显:那不已经睡了吗?在漠北的时候,秦皇子就睡三小姐营帐。 “不是的。”龙八忙着说,“我专门问了,老大说,要那啥啥啥才叫睡了。” “老大真这样说?”龙七明显不信,以凤青翎和秦曜阳现在这状态,离那一步已经很近了。若真要发生什么,阻止起来很麻烦。 第224章 奇葩小话本 龙八很肯定点头,再长叹一口气,诉苦道:“老七,你不知道,秦曜阳每天都这样,晚上跑来,最短呆一炷香时间,最长要早上才走,我根本不敢睡,每天都这样守着。” 他打了个呵欠,拍了拍龙七的肩膀:“如今你回来了,我们可以换班了……我先去睡会儿啊,你好好守着,若听见声音不对,赶紧冲进去……” 龙八说着,飞快从树上跳下,一闪跃进不远处的房间。 龙七看着龙八的背影:说好的兄弟情呢?他日赶夜赶今日才回到京城,居然就叫他守夜,守夜的内容还是禁止秦殿下和三小姐那啥啥啥。 人家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不许人家那啥,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没考虑过武力差吗? 秦皇子武功那么高,若他在秦皇子那啥的时候冲进去阻止,最后的结果绝壁不是废掉他这么简单,很可能连骨头都绞成渣渣。 真是想想都觉得惨。 …… 直到快天亮时,秦皇子终于从凤青翎房间走出来。 这次不是翻窗,而是从正门走出来。 龙七囧囧,这年头,偷情都偷得这么正大光明,居然走正门。 秦皇子,你不怕被人看见吗?比 如我。 等等—— 刚秦皇子出门时好像朝树上看了一眼,嘴角还动了下。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秦皇子的唇形,他说得好像是:辛苦了! 怒,摔! 武功好了不起啊?还要不要影卫活了?辛辛苦苦找个藏身之所都被发现!还故意给他说话! …… 辰时刚过,秦皇子府上的马车就到了。 粉色的顶子,粉色的帷幔,四周挂着五颜六色的璎珞,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看就知是公主专用。 凤青翎给大夫人知会了一声,便款款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她一人,东西却很齐备: 软榻上铺着雪白的裘皮,裘皮上放着暖玉枕头,枕头旁叠着五六本书,有史书,有棋谱,有兵法,有地理志,还有小话本。 软榻旁边的暖炉上温着水,小案上有茶叶,有糕点,有水果,旁边竖着一张琴。 凤青翎笑了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再吃掉一个小点心,然后窝在软榻上翻起小话本。 平日里,凤青翎看的书大多是“有用”的工具书,能增长见识增强实力,像这种纯粹消遣的小话本,她还是第一次看。 这个话本讲的是一只修成人形的狐妖诱惑的书生的故事,书里有 配图。书生是一个柔弱男人,狐妖是一个彪悍男人,彪悍男人从第一次看见柔弱书生就爱上了,所谓一见钟情。 为了把柔弱书生骗到手,彪悍男人不惜装可怜,装弱小,装无辜,故事虽简单,情节却很逗逼。 最出彩的是配图,画风清奇,很有几分现代漫画色彩。凤青翎每每看到彪悍男人在书生面前装可怜,她就笑得前俯后仰。 朝霞晚霞随伺在马车外,时不时听到凤青翎开怀大笑。 两人无数次对视,若不是马车里没任何说话的声音,她们都怀疑车厢里有一个专门逗三小姐笑的人。 两柱香后,凤青翎扬了扬手上的书,问秦皇子府派来接她的人,车上还有这种小话本吗? “有,在软榻下面,都是璟月公主看的,不过都有些过时了。” 凤青翎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娱乐,有什么过时不过时,那《格林童话》《聊斋志异》《一千零一夜》还不是多年前的作品,无所谓。 弯腰朝软榻下看去。 好家伙,这么个软榻下面,居然足放着三箱小话本。 凤青翎将三个箱子全部拖出来,只见三个箱子里,第一个箱子里赫然是宫闱秘事,第二个箱子里是江湖八 卦,第三个箱子里是鬼神精怪。 鬼神精怪就不说了,反正都是胡编乱造,无从考证。 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宫闱秘事和江湖八卦。 那宫闱秘事讲述的年代赫然就是现在,一半是秦国皇宫,一半是夏国皇宫。凤青翎随便抽了一本,主角居然就是夏烨,讲的是他如何宠爱林贵妃。 话本里的夏烨英俊体贴,既勤政有勤X,每每看到林贵妃,就会被林贵妃吸引,然后带到房间啪啪啪,他的体力很好,技术很棒,每每要公公在房间外提醒该早朝了,他才会停下。 紧接着是上早朝,狠狠奖励有功的大臣,每次都一箱一箱金子赏给大臣,而对于犯错的大臣,则是统一宰了,雷霆手段,非常威风。再紧接着,他再去找林贵妃,再少儿不宜。 当然,小话本里也有其他嫔妃,比如皇后啊,珍妃啊,柔妃啊,统统在女主光环下碾成渣渣。 随手再抽了一本,这次讲的是皇上和皇后,故事与方才那个大同小异,区别就是林贵妃换成了皇后。夏烨和凤萱凝如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到皇上登基后,迫不及待的娶了凤萱凝。 再之后,夏烨被迫娶了无数个女人,可他只对凤 萱凝是真爱,每天除了早朝就是和凤萱凝秀恩爱。 凤青翎抚额,深觉这种书看多了,会影响她的世界关,遂果断合上。 再从江湖八卦里随意抽出一本,一看书名,凤青翎就惊诧了。 《青云堡秘史3》。 这是从单本小话本进化成连续剧的节奏啊。 关键是—— 青云堡,那不就是雌雄难辨妖孽男赫连奕的老家吗? 凤青翎赶快翻了一下,刚看了几页,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妥妥的就是一本小黄文嘛,还是一女二男,父女加兄妹禁恋。 青云堡千金赫连莲同时被堡主父亲和少堡主哥哥爱上,然后展开了一个激荡人心的伦理故事,那少堡主的名字赫然就是:赫!连!奕! 凤青翎很想知道,被这套书毒害过的璟月,每每看到赫连奕或者听到他的名字,会不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 一路看书,一路感慨。 这些作者真敢写,真敢画,这些书局真敢印,这夏国民风,比她想象更开放。 终于到了秦曜阳别院时,还不到中午。 秦曜阳站在别院外大门等她,凤青翎抓起她挑出来的一本书,跳下马车后,一把塞给秦曜阳。 秦曜阳只瞟了一眼书名,脸就绿了。 第225章 你这书挺纯洁 《秦皇子艳史》! “怎么回事?”秦曜阳寒声,目光朝身后管家看去。 这本书,他知道,前几年出的。 整本书由6个小故事构成,每个小故事的男主角都是秦曜阳,女主角则是京城几大名姬,故事情节不外乎郎才女貌一掷千金。 这书最大的看点是插图,无论是秦曜阳还是那几大名姬,都与真人有三分相似。 这书当年很是热卖,一版二版三版。 后来,再出续集时,销量却一落千丈,毕竟,京城名姬就那么几个,故事也没太多新奇处,远远比不上青云堡父女兄妹禁恋,这续集便只出了500本。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虽说多年来,秦曜阳放任民间流传着多个他风流倜傥的故事,可一个月前,他忽的顿悟了,派人暗中将这些卖出去的书收回,目的就是不想让凤青翎看见。 却不料,怕什么来什么! “回殿下,这都是民间商人为了赚钱,杜撰出来的,做不得真。”管家躬身。 秦曜阳脸色这才缓了缓,装作第一次看到这书,随意翻了下,评价道:“画得真丑。” “恩,是没本人好看。”凤青翎附和。 秦曜阳见凤青翎似乎没生气,提起的心又放下大半,将小话本随手递给管家。 “青翎, 你从哪儿看到这书?”他的声音很柔,与方才给管家说话完全判若两人。 “马车里。”凤青翎答。 马车里? 秦曜阳再一记凌冽眼刀,瞥向接凤青翎过来的几个人。今儿这马车,就是他们几个收拾安排的。 那几个人心头一哆嗦,人已跪下。 他们实在不知璟月公主的私藏小话本里有这书啊!当时三小姐说想看小话本,他们本着让三小姐无限满意的目的,立即把璟月公主小私库透露出去了,谁料到竟惹了大麻烦。 凤青翎笑了笑,她把这书拿下来,原只是为了看看秦曜阳尴尬的神情,顺便敲打敲打他不许拈花惹草,可没想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好了,不就一小话本吗?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凤青翎说,“再说,你这书挺纯洁的。” 挺纯洁? 秦曜阳心思已千回百转。 一个男人天天逛青楼叫纯洁?每个篇章都和新的女人相爱叫纯洁?能让凤青翎有这种想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看了更不纯洁的书。 “你还看了什么?”秦曜阳不动声色,长臂将凤青翎一揽,往别院内走去。 “宫廷辛秘,皇上和宠妃们不得不说的故事,江湖轶事则主要集中在赫连奕与他爹同时爱上他们家妹妹的事。”说到这里,凤青翎 忍不住叹,“真是重口味!” 秦曜阳心里也叹,明明市面上的小话本也有清纯故事,为何凤青翎看到的全是这些? 真想把璟月那丫头好好教训一顿! 他记得上次打璟月屁股的时候,还是她5岁的时候,如今小女孩长大了,他这个做哥的不好出手了。 哎,待会儿抽空写个密函告诉赫连奕,让他狠狠罚她。 …… 梅苑和菊苑虽是同一个别院,可大门却不在同一处。 别院一共有四个大门,分别对应:桃苑、荷苑、菊苑和梅院。 每一个方向都有不同的阵法,大阵套小阵,形成别院最外围的保护圈。 秦曜阳拉着凤青翎的手,从树与树之前的穿过。 鹅黄色的腊梅在枝头散发着淡淡的香,成片成林,偶尔有风吹过,腊梅花瓣便扬起细碎的花雨。 “真美。”凤青翎道。 她转头,往身后看去。 身后那些跟着他们的下人丫鬟已全部不见,就连龙七龙八都失去了踪影。 “放心,不会有事,只是让他们睡会儿。”秦曜阳体贴道。 凤青翎一下就笑了,她想起第一次到秦曜阳这别院时,是参加赏菊宴。那时,她也曾迷路,喝下半坛酒后,迷迷糊糊就睡了一觉。如今,龙七龙八要走她老路了。 挺好。 龙七昨天才 回来,一路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龙八就更不用说了,每天晚上都守在房间外面,真是辛苦他们了。 “听说,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九转琉璃砚,你要吗?我计划给璟月的。” “那我呢?”某人很委屈。 “想要什么?”凤青翎宠溺的问,随即又补充,“我除外。”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搂过凤青翎狠狠在她脸颊亲了两口:“你可真了解我!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到想要的。” 凤青翎望天,不是说她不送吗?干嘛还要亲她? …… 午宴设在室外。 梅林的一处石亭,四周用鹅黄色帷幔遮起来。 菜不多,却很精致,全部用小泥炉温着,酒是应景的梅花酒。 “这酒不会也是你酿的吧?”凤青翎喝了一口。 “是。”秦曜阳笑,下巴指着不远处一棵梅花树,只见那棵树下有泥土新翻过的痕迹,“只有一坛,去年酿的。” “挺好喝的,今年有酿吗?”凤青翎问。 “有。”秦曜阳答,“打算今年与你一起酿,就今天下午。” “好啊,我刚好还不会。”凤青翎回答很是爽快。 …… 纯净的腊梅花瓣在坛子里铺了一层又一层。 凤青翎学着秦曜阳的动作,将花瓣捣碎,然后与提前准备好的酒曲一 起上蒸笼。一次次蒸煮酒母,将气体凝固成液体,再从管道流出,分别装入两个小酒坛。 酒气芬芳,腊梅的香味混合其中。 “我们那么大两坛花瓣就酿了这么点酒,难怪你上次说,一大树槐花就酿了一小坛。” 凤青翎说着,忍不住用手蘸了一点酒液,再舔了一下。 “味道好怪。”她皱眉,蘸酒的指头竖在当前。 秦曜阳想也不想就低头,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舌尖在指腹上打了个旋。 “喂,你干嘛,你坛子里不是有酒吗?”含指头什么的,要不要这么暧昧? 秦曜阳的牙轻轻在凤青翎指上咬了一下,很快离开。 他的笑容满足:“想尝尝你的,好像味道确实不咋地,所以要在地下埋一年,等来年此时,就好喝了。” 秦曜阳说着,又教了凤青翎如何密封酒坛。 待两人找到最大的梅花树挖坑埋酒时,凤青翎在地上捡了个石头,在酒坛上刻了个小小的“凤”字。 “到明年我们来取酒时,我这坛酒送给你喝,我喝你那坛。” “好。”秦曜阳点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全是柔意。 此刻,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凤青翎,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待到明年此时,他们还来不及喝他们亲手酿的酒,这座别院就已化为废墟…… 第226章 两个臭骗子 龙七龙八果然睡着了。 从梅苑门口走进来后,他们便一直跟得很紧,基本上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身后五六步。 只可惜,秦曜阳带着凤青翎转弯的速度实在太快。 那两人,明明看起来是闲庭信步,可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三小姐。秦皇子。”龙八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 “朝霞晚霞。”龙八再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答。 龙七:“别叫了,这里是个阵法,秦曜阳想困住我们。” 龙八:“八成是想对三小姐做坏事,怕被我们发现。唉,今儿早上我就眼皮跳,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会儿果然遇到了。” 龙七:“赶紧找阵眼,咱得早点出去,否则真被秦曜阳得手的话,咱俩就都没命了!” 龙八:“恩恩。” 一炷香后,他们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两柱香后,他们开始觉得累,无论是花朵还是树干,基本上都出现了重影。 “好累!有人吗?”龙八再喊,“快放我们出去。”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们。”一个脆生生的孩童般的声音响起。 听那声音,对方应该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是谁,你不是人吗?”龙七立即转身,给 龙八做了个手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当然是人,我的意思是,没有大人理你们。”那孩童再说。 “你是谁?是个小孩子吗?你今天多大?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你?你是……秦殿下的孩子吗?” “哼哼,你们这些大人可真假!之前贬低秦叔叔的时候,都是叫他的名字,现在知道有外人了,马上就变成秦殿下了。” 龙七龙八默了一下,龙七再开口:“乖孩子,你在什么地方?你知道怎么走出这个阵法吗?” “我当然知道,这个阵就是我设的。”那孩童的声音里有许多骄傲。 龙七龙八对视一眼,只当对方是别院某仆人的孩子,心里就三个字:小骗子! 龙八酝酿了一会儿感情,用充满蛊惑的语气道:“乖孩子,那你快告诉叔叔啊,等叔叔出来后给你买糖吃。” “我不喜欢吃糖,秦叔叔说吃糖不好。” “那你喜欢吃什么呀?无论你喜欢吃什么,叔叔都买给你吃。” “恩……”那孩子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孩子欢快道,“啊,我想到了,我最喜欢吃凤凰肉!你们会买给我吃吗?” “会!”龙七龙八毫不犹豫齐齐答道。 他们顺 着孩子说话的声音,已走出先前不断重复的怪圈,眼前的景致较之方才有很大不同。 梅林掩映下,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 若没猜错的话,那孩子就在那里。 两人皆有些开心,只要能走出这个阵法,就能找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就能阻止秦曜阳做坏事。 “3……”那孩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清晰。 “小宝贝,你在说什么?”龙八的声音超甜。 “2……”那孩子再喊了一声。 龙七龙八对视一样,只觉头晕目眩的症状更加明显,心里皆道不好! “1。” 一个字落,只听“咚,咚”两声,龙七龙八硬邦邦倒了下去。 这时,梅林掩映下那座小木屋门开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仆人。 少年走到龙七龙八身旁,先用脚踢了踢这两个人,然后撇嘴:“哼,两个老骗子!居然说给我买凤凰肉吃,你们当我是小孩子啊,秦叔叔早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凤凰!” 他的声音,赫然是刚才那个五六岁孩童的声音。 “少爷,奴才先把他们扛进去。”他身后那两个仆人道。 少年“喔”了一声,跟在两个扛人 的仆人身后,嘱咐道:“别让他们睡床,免得弄脏了我最爱的枕头。” “少爷,他们不会睡您的房间。”仆人答。 少年再挠头,似乎为他的愚蠢感到不好意思:“那就睡你们房间。” “少爷,我们有厨房。”仆人提醒。 “可是,总不能让你们睡厨房吧……”少年很纠结,他想了一会儿,目光中全是钦佩之意,“你们真是好人!” “少爷,我们的意思是,让他们睡厨房。” “那怎么行,万一他们在我们晚上的饭菜里下毒怎么办?” “少爷,他们已经昏迷了!昏迷的人没法下毒。” “喔,对!把他们丢厨房去,哼,两个臭骗子!” …… 龙七龙八终于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他二人躺在柴火堆上,只觉得腰酸背痛,旁边有人在炖鸡,很香。 “这里是哪里?” “我家少爷的厨房。” “秦殿下和凤姑娘呢?” “刚殿下遣人来说了,若两位已醒,可直接回京,马车已给两位备好,就在你们来的大门口。” “秦殿下和凤姑娘呢?”龙七再次强调。 “殿下和凤姑娘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回京,殿下说,你二位可吃了晚饭再走。” “不 用了,告辞。”龙七抱拳,快步往外走去。 龙八忙跟着往外走去,路过厨房小桌子的时候,他见桌子上有几个烙饼,顺手抓了两个。 “那不能拿,那是少爷最爱。”仆人忙着说。 只可惜,龙八实在走得太快,加上他已两顿没吃东西,所以,他没听见。 半盏茶后,龙八为他这两个烙饼付出了代价,龙七早不见了人影,他一个人足足在梅林转了一个时辰,直到月上柳梢,他这才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龙七早已离开,在院门口给他做了记号,叫他尽快赶回京城。 ……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回镇国将军府,而是去了西泠湖。 夜里的西泠湖丝毫不逊色于白天,所有画舫被灯笼点缀了一番后,都显得格外璀璨。 画舫游在湖上,湖水倒映着画舫。 红绸绿纱,歌声曼曼,一时竟不知天上人间。 “那里就是‘如意春’。”秦曜阳指着湖心一艘画舫。 那画舫与其他画舫看起来并无二致,三层楼的船舱,船上帷幔以红绿两色为主,船头横梁上写着“如意春”三个大字,周围全是红色灯笼,将招牌照得透亮。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凤青翎说着,登上码头一艘小船。 第227章 你们的心上人来了! 小船是专门为了给画舫运送客人而存在。 画舫徜徉在远离岸口的地方,客人若看上哪艘画舫了,就坐小船过去。 当然,偶尔也会有学过一点轻功,喜欢出风头的人,他们通常会施展轻功,一路踩着其他小船借力,飞到他们看中的画舫。 “老人家,劳驾了,我们去如意春。”秦曜阳说着,将一枚碎银子放到那艄公跟前。 这小船的通价是10个铜板,秦曜阳出手就是一枚碎银子,明显是给多了。 那艄公眉开眼笑,将银子收进怀里。 在这西泠湖上消费的,不乏有这种出手阔绰的,是所有小船和画舫最喜欢接待的客人。 “老人家,麻烦你划慢点,在下的弟弟身体较弱,吹不得凉风。”秦曜阳说着,将他旁边凤青翎的领口又拢了拢。 没错,凤青翎是女扮男装。 她穿着一件少年的袍子,领口很高,遮住脖子,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狐皮大氅,很是华贵。 秦曜阳则和平日打扮无异,他的身材颀长,一袭黑色熊皮大氅将凤青翎衬托得更加年少。 “怎么样?冷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摇头,她现在的打扮也就是像男人而已,一旦开口,立即就会被人识破 。 “你们两兄弟感情可真好。”老艄公忍不住说。 “是。”秦曜阳笑,“我和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对了,老人家,你在西泠湖上划船多久了?” “40多年。” “这时间可不短啊!”秦曜阳笑着,与艄公聊起西泠湖上的稀奇事。 传闻镇压在湖底的大妖怪,前段时间火烧西泠湖,再几个月前跳湖自尽的名姬晚晴…… 小船行至一半时,秦曜阳就着晚晴自尽的话题一转:“我听说这几年半夜跳湖的人可多。” “那可不是!每隔几天晚上,我就能看见有人从画舫上跳下去,先是一个,接着是好几个。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一样。” “怎么不见人报官?” “没人死,都救起来了呗。”老艄公说,“在西泠湖上营生的人,有几个不会游泳?一旦被水淹,就会忍不住浮起来。再说,哪个画舫没有水手,一旦看见有人跳水,还不跟着救人。” “说得有道理!”秦曜阳赞,“想必都是被人逼的,总有些人仗着自己有钱,不把别人当人看。” “可不是!我看到的跳湖都是半夜,早过了普通人家睡觉的时间,画舫也都安静下来了,客人和姑娘们基本都睡了。那个时候逼得人跳湖, 还能是什么事?真是畜生!”老艄公有些动怒,再叹了一口气,“那些姑娘也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被人糟蹋。”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视一眼,老艄公立即觉得他这话不妥,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公子你们,你们都是斯文人,人长得又好看,画舫上的姑娘最喜欢你们这种客人。” 秦曜阳笑,再随意问了问那些跳湖的姑娘们在哪些画舫上,老艄公因刚才说错了话,这会儿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口气说了十多个画舫的名字。 “西泠湖上有这么多画舫?”秦曜阳好不吃惊。 在他的印象中,西泠湖一共也就只有十多艘画舫,刚老艄公报的画舫名,好几个都是他没听过的。 “有。”老艄公肯定道,“公子平时看到的,都是西泠湖上最大最豪华的画舫,这些画舫白天黑夜都飘在西泠湖上。公子却不知,这西泠湖上还有些没有报备的小画舫。他们晚上才出来,收费也比大画舫便宜,生意也不错。” 秦曜阳点了点头:“这还真没听说过。”他环视过周围,“我看今夜西泠湖上画舫也不多啊!” “这两个多月,小画舫很少出来。”老艄公根本不往周围看,在这湖上划了一辈子船, 什么时候船多,什么时候船少,他清楚的很。 “为何?” “冷。数九寒冬,又是湖上,有几个姑娘受得了?”老艄公顿了一下,“前段时间,湖上不是出了很大的事吗?那场火烧的竟然是皇上,后来管得严了,出来营生的人便更少了。” “喔,原来是这样!”秦曜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想必那些小画舫上,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公子若想试试,可明年开春后来看看。等天气暖起来,它们就出来了。”老艄公好心提醒。 “多谢老人家指教。”秦曜阳笑,双手抱拳摇了摇。 …… “如意春”渐近。 老鸨老远看见有小船的驶来,忙站在船头候着。 这两位公子,穿着可真华贵啊! 待到小船更近,当老鸨看清客人长相时,一张老脸更是笑开了花。 “快快,叫船上没有接客的姑娘全部出来!你们的心上人来了!这次还带了个小公子!”老鸨很激动,抓住旁边那姑娘使劲摇着。 那姑娘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幸福得晕了过去,原本的口齿伶俐变成结结巴巴:“是,是秦,秦皇子……” 老鸨见自家女儿如此没出息,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双脚更是扎根在甲板上似的, 半分也挪动不开,只得侧身,亲自朝楼上大喊:“姑娘们,快下来接客啦!你们最喜欢的秦皇子来啦!” 一时间,画舫上几乎所有窗户都打开了,不光是姑娘,所有丫鬟也纷纷探出头,想看看这个传说中英俊得天怒人怨的男人究竟长何模样。 老艄公听得秦皇子三个字,吓得不轻,没想到他一艘小船,竟载了个皇亲国戚! 像秦皇子这种身份权势,平时要去哪艘画舫,只需要给下人吩咐一声,他们必定是把整个画舫包下,早早的停在岸边等他上船,没想到…… 他忍不住多看了秦曜阳几眼,果真和传说中一样好看啊! 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船上已是“咚咚咚”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姑娘们争先恐后从房间冲出来,挤在船头,再忙着整理头发,衣襟,摆出自认为最好看的魅惑姿势。 秦曜阳虽平时也去青楼画舫,可基本上是他自己的产业,无论是老鸨还是姑娘,都不会如苍蝇一样往上扑。 他有点后悔,不该带凤青翎来。 侧头,无奈的朝凤青翎看过,只见凤青翎虽在笑,可眸光里全是寒意。 秦曜阳揉了揉眉头,他要如何解释,这些女人纯粹是发花痴,与他半个铜板关系也无…… 第228章 要你家最红的姑娘 “青翎,这个画舫,我第一次来。”秦曜阳小声解释。 凤青翎淡淡的瞥过他一眼,将头扭向一边。 哼,别说你第一次来,就算你第二次来,第三次来,第一百次来,都不关我事! “秦皇子!”娇滴滴的女声从画舫传来,喊得千回百转,晃晃悠悠。 凤青翎皱眉:恶心! “啪。”有东西落在小船上。 寻声看去,只见船底板上多了一枚红色珠花。 “啪”的再一声,一个五彩小香囊落在珠花旁边。 紧接着,天空如同下了一场香囊雨,无数个香囊从画舫抛向小船,各种不同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凤青翎闭眼,努力将眼底不耐压下。 对于姬女这个行业,前世今生,凤青翎都不反感,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见秦曜阳在这个圈子这么受欢迎,她该死的心里不舒服极了! 感受到凤青翎身上止不住散发的冷意,秦曜阳伸手,在她手上握了握,小声道:“乖,别生气,我们是来查案的。” “谁跟你生气了?”凤青翎白了秦曜阳一眼,见小船和画舫之间已搭好桥板,索性快步走了上去。 秦曜阳忙跟在后面。 湖 水倒映上灯笼,湖面飘着刚刚被姑娘们抛下的手绢,好一派五光十色的烟花之地。 “哟,秦皇子,您好久没来了!可是把我们家姑娘给忘了啊?”别看老鸨一把年纪了,这会儿又是嘟嘴,又是把手绢往秦曜阳身上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违和感。 “是啊,秦皇子,您是不是忘了奴家啊?”另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干脆伸手,试图朝秦曜阳手上拉去。 “秦皇子,您看看奴家啊,奴家是新来的,吹拉弹唱样样都会。”绿衣女子说着便羞涩的笑了。 “绿牡丹,你可真不要脸,吹拉弹唱这种无耻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秦皇子这么有品位的人怎么会选你,就算选,也应该选我!我可是我们画舫最有才气的人!”另一个穿浅蓝色衣服的女子一边说,一边含蓄的朝秦曜阳抛了个媚眼。 “才气……呵呵呵呵。”绿衣女子笑了。 “那也要肚子里有货,对方做多久,我就背多久吧!”蓝衣女子很是得意,她看过秦曜阳一眼,很快低下头,故作矜持的问,“秦皇子,您喜欢吗?” “不喜欢。”秦曜阳很直白拒绝。 蓝衣女子没料到秦曜阳会 这么无情,她猛的抬头,一双大眼睛噙满泪水,仿佛听到噩耗般瞪着秦曜阳。 “快让让,秦皇子不喜欢你。”蓝衣女子的委屈还没表演完,已被一群人挤到后面。 凤青翎站在旁边,她脸上含笑,只如看小丑般看着这群人。 “秦皇子,奴家从小就仰慕您,您能给奴家个机会让奴家今儿陪您吗?”一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少女款款走上前来,“比起众位姐姐,奴家没啥一技之长,只一点,奴家是个雏儿。” “秦皇子……” “好了!”秦曜阳终于忍不可忍,他挥了挥手,浑身冷气让周围所有人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目光“咻”的落到老鸨身上:“你们如意春平日都这样接待客人?亏得老五说,你们这里小有情调,与其他画舫不同,如今看来,却是错了,整个儿庸俗不堪!” 目光很快再落到凤青翎身上,语气柔和下来,带着歉意:“老十,我们走!大哥带你去拢翠楼。”拢翠楼是京城第一青楼,京城九少最常光顾的地方之一。 凤青翎点头,目光冰凉的看过周围一众女子,眼神中的厌恶比起秦曜阳不遑多让。 众女子这才第一次 注意到秦曜阳身边还有个小小少年! 少年裹着白狐裘大氅,整块的狐狸皮,皮毛上除了白,一丝杂色也无,一看就价格不菲。 配合秦曜阳喊的这声老十,众人立即猜到这位必定是秦曜阳新收的小弟,京城九少以后就是京城十少了! 只是,这个十少看起来过于纤细了些,五官也过于精致,有些雌雄难辩。 “十少!”有女子率先喊了一声,婉转的声线,直酥到男人的骨头里。 “十少,别走了,奴家喜欢您!”之前没发挥的姑娘们开始发挥,“您要听小曲儿也好,看跳舞也好,船上姐妹一点不比拢翠楼差。” “十少,您给秦皇子说说情,刚才是无意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一番说情的话下来,凤青翎和秦曜阳脸上表情都有所缓解,他们又不是真要走,只受不了这些女人一个个争着爬床,还把爬床这事儿当众讨论争执。 “大哥……”凤青翎压低了声音,看表情似乎打算留下。 老鸨大喜过望,一边接着道歉,保证刚那几位不懂事的今儿晚上不会出现,一边吩咐人进船舱温酒,再把火龙烧旺一点。 秦曜阳这才略一颔首 :“夜里别接待其他客人,至于船上之前的客人嘛……” 他的目光瞟向老鸨,显然是等她答案。 老鸨多聪明的人啊,立即答复道:“我这就请他们离开!晚上伺候秦皇子和十少的一应物品,全部是新的!” 秦曜阳微微一笑,朝老鸨投过一个“懂事”的眼神。 这一瞬,船上所有的姑娘都醉了,秦皇子可真好看啊!比她们接待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而且—— 小话本里说,秦皇子脱了衣服可有料了,很厉害! 若能和秦皇子这样的男人春风一度,就算折寿十年她们也愿意! 只可惜,刚老鸨已经说了,今儿伺候秦皇子和十少的,全部是要新的。这个新,可不光包括杯盏,被褥,还包括人!她们这些伺候过无数男人的姑娘,今儿是没机会了! 唉,若早知道有一日能遇见秦皇子,她们当日就不该选择接客。 在众人簇拥下,凤青翎和秦曜阳走进船舱,再顺着台阶走到三楼最最华贵的小厅。 凤青翎和秦曜阳刚坐下,就听老鸨对身后姑娘小声吩咐:“快,去把没开苞的几个叫过来的。” “不,要你家最红的姑娘。”凤青翎开口。 第229章 请保我一命 一句要最红的姑娘,把房间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最红的姑娘,不就是方才争夺和秦皇子睡觉权的那几位么? 毛序自荐说自己是雏儿那位,则是画舫打算捧成下一个花魁的黄牡丹。 刚秦皇子和十少生气,不就是因为这几位庸俗不堪吗? 老鸨不由多看了凤青翎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最红的姑娘都不是新的。 便就在这一打量间,她忽的一个激灵—— 刚才,十少的声音…… 分明是个女人! 从上船到现在,十少只说过两次话。 第一次是在甲板上喊了一声大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加上字数太少,不容易分辨;第二次便是刚才,完整的一句话! 因得秦皇子和这位“十少”气势太强,她差点又忽略过去了! 想到这里,老鸨的目光不由朝凤青翎多看了几眼,像他们这种烟花之地,通常来说是不接待女客的,可,真遇上这种权势人家,人家又是乔装改扮而来,她们还真没法说“不”。 “没听见吗?”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挑起,有显而易见的不悦。 “听见了,听见了,奴家这就去安排!”老鸨忙朝外面退去,同时给簇拥进去房间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叫她们跟着她一起退下。 小厅里,很快安静下来。 秦曜阳知凤青翎为何要 叫最红的姑娘,不外乎最红的姑娘在画舫地位高,在画舫的时间也相对久点,知道的事情多。 他伸手,安抚般握了握凤青翎的手,歉意道:“委屈你了!” “是很委屈,待会儿不许她们碰我。”凤青翎笑,最早的不适已排解。 “如果她们碰我呢?”秦曜阳也笑。 “你会同意吗?”凤青翎反问。 “不会。”某人很狗腿,“秦曜阳只给你碰,而且主动给你碰,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凤青翎一下就被逗笑了,她斜睨了秦曜阳一眼:“德行!” …… 半盏茶后,姑娘们婷婷袅袅走了进来。 果然是方才在甲板上主动的那几位,酒水瓜果早已送了进来,姑娘们围坐在凤青翎和秦曜阳两侧,并不见有任何厚此薄彼。 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弹琵琶的,一个唱曲儿的,一个跳独舞的。 “秦皇子,十少,你们想听什么曲儿?”红牡丹问。 秦曜阳随口说了个曲名,正是京城风流地儿这阵子最流行的曲儿,那边很快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随伺在凤青翎和秦曜阳周围的姑娘们显然得了老鸨叮嘱,纵再想和秦曜阳发生一段,也不敢说那些荤话,更不敢说拉拉扯扯,只规规矩矩给凤青翎和秦曜阳斟酒,布菜。 秦曜阳和凤青翎随意聊着,秦曜阳主 人的身份十足,将夏国京城美景介绍一番,再把京城这些烟花之地稍作点评。 凤青翎含笑听着,时不时问上几句。 房间里所有人都知凤青翎是女儿身,凤青翎不刻意掩饰,只该笑的时候笑,该说话的时候说话,整个人很是爽朗。 话题从烟花之地说到天下十大美男,凤青翎打趣了秦曜阳几句,再隔空打趣了赫连奕和容五几句,很熟的样子。 秦曜阳由得她打趣,眸中纵容一目了然。 众女子猜测,这位该不会是秦曜阳的心上人吧?或者是刚从秦国到夏国玩耍的公主,还是备受宠爱的那种。 原就是随意聊着,话题也是一转再转,很快说到这京城名姬,说到西泠湖画舫上最出名的姑娘。 对于这个话题,伺候在秦曜阳和凤青翎两侧的姑娘显然比秦曜阳更具有发言权,也了解更多。 她们刚插了几句话,凤青翎就表现出很想听的样子,秦曜阳笑,从腰间拿出几个小银锭子,在那几个姑娘面前一人放了两个。 这么明显的意思,那几个姑娘立即将她们知道的西泠湖画舫上的稀奇事儿趣事儿一个接一个讲出来。 虽不能睡秦曜阳很遗憾,可聊天就能赚银子也挺舒服。 西泠湖画舫上的事,无论是名姬,还是稀奇事儿,都绕不开晚晴自杀,话题 顺理成章的扯到跳湖。 “湖水深吗?会把人淹死吗?” “当然深了,晚晴不就是淹死的吗?” “那,衣冠禽兽的人那么多,会不会有很多人跳湖?” “十少说笑了。”绿牡丹笑容有些勉强,“干我们这一行,从第一天起就知道要面对什么。肥的,胖的,丑的,臭的,粗俗的,变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哪轮到我们挑三拣四。若遇到这种就自杀,别说西泠湖上的画舫,京城所有烟花之地都得关门了。” “是啊!”蓝牡丹接口,“秦皇子和十少乃人中龙凤,接触的人自然也是人中龙凤。你们可能无法想象,我们偶尔接待到像你们这样的客人,就如同中大奖一般。待到客人离开,接待的姑娘可是要请客庆祝的。” 蓝牡丹最后这句,别说是凤青翎,就连秦曜阳都第一次听。 不过,这些与他们无关。 “可我听说这几年西泠湖上跳湖自杀的人不少呢!都是后半夜从画舫跳下去的。”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眸中已带了几分谨慎:“十少说笑了,若真有那么多人自杀,这湖上的画舫全都不用开了,早被官兵围了。” “真不知吗?” 秦曜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一张张分发下去。 这一次,不光是坐在旁边的姑娘,连那三个弹琵琶 唱曲儿的伶人都有。 姑娘们看过银票上的数字,一个个很是心动,要知道,她们就算一年每天都能接客,也赚不到这么多。 真的很想要,可是…… 看出众人眼里的犹豫,秦曜阳倒是无所谓:“说与不说,这些银票都是你们的。” 花钱这种事,他一向大方。 姑娘们立即眉开眼笑,忙将银票收至怀中。 那唱曲儿的三人起身从桌子上拿起银票,当他们看清银票上的数额时,眸中有许多惊讶,她们这些伶人的收入根本不能和接客的姑娘比。 接客的姑娘一晚上的收入,很可能是她们一个月的收入。 也就是说这张银票的数额,足够她们在画舫赚十年。 十年后,她们人老珠黄,怕再没有画舫肯收留她们,这一张银票,大概已经是她们一辈子赚钱的极限。 “秦皇子……”伶人有些犹豫,所谓无功不受禄,她们不敢收。 “无妨,你们赚钱也不易。若家里宽裕的,谁会走上这一行?”秦曜阳道。 原只是平淡一句话,却不料触及到这几人心头伤,伶人眼中有水雾升起。同是天涯沦落,几个姑娘见伶人落泪,想到自己是身世,也是唏嘘不已。 绿牡丹眸光闪了又闪,终下定决心,小声道:“秦皇子,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请保我一命!” 第230章 择一人终老 “好。”秦曜阳颔首,“我不光保你一命,还许你一个普通人的下半生。待此事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无人知道你过往的地方,给你全新的身份,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 秦曜阳这句话,无疑戳中了这几个姑娘对未来的终极想象。 从她们入行第一天起,她们就在攒钱,梦想着有一天遇到真心相爱的人,能赎身,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良人哪有那么容易遇见? 就她们这身份,无论嫁给谁,也是做妾。 男人这东西,在床上说得那个甜言蜜语,一下床,就什么都忘了。 当你只是他们消遣的玩物时,他们自然不在乎你曾经陪多少男人睡过,可一旦你成了他们的女人,从前的那些不在乎,就会变成致命的错。 几乎就在秦曜阳这句话刚说完时,余下的那几个姑娘就纷纷表示,她们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秦曜阳,求秦曜阳给她们稳定的下半生。 秦曜阳含笑点头。 …… 几个姑娘都是在画舫干了好几年,从最早做丫鬟到后来接客。 开始的时候,画舫还是只是普通的画舫,做皮肉营生,后来,画舫的老板换了,皮肉营生继续做 ,可画舫的打手之类的明显多了许多。 她们很开心,这表示老板实力强,她们以后在接客的过程中,若遇到无赖,就有人维护她们了。 可现实很快打了她们耳光,那些打手只是充门面,吓唬吓唬人,若真遇到无赖流氓,打手们会装作看不见。 再后来,她们在不同的时间看到过这些人半夜将密封的大桶沉入湖底,每次将大桶沉入湖底的时候,他们也会跳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看见画舫有人跳湖自杀,却从来不见人死。 “木桶里是什么?” 姑娘们摇头:“没有人知道,木桶锁在船舱底层,我们任何人也不许去。” “不,有一个人知道,但她已经死了。”黄牡丹说。 黄牡丹以前还是丫鬟的时候,她伺候的姑娘也叫黄牡丹。老黄牡丹胆子很大,好奇心也很重,几次目睹了那些打手将木桶沉入湖底,她就想知道木桶里是什么。 “姑娘行动的时候是早上,之所以选择早上,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睡觉。” “姑娘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负责进去查看,我负责给她把风,姑娘撬开门锁就进去了,我站在楼梯旁边,一旦 有人下楼,我立即学老鼠叫提醒她。” “可是,她进去了很久,她没有出来。当我再看到她的时候……”黄牡丹脸上全是恐惧,她哆嗦着。 “别急,慢慢说。”红牡丹拍着她的背。 黄牡丹哆嗦了许久,这才继续:“我见她很久没出来,就摸到那个房间门口去看,只见她躺在血泊里,一个男人正在分割她尸体,再把切好的部位丢到一个已经打开的木桶里……” “我不敢再看,便跑了上来。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们又沉了一个木桶,一定是她的尸体!” “老鸨说,姑娘被人赎走了。可我知道,她死了。” “为什么不报官?”秦曜阳问。 “我不敢。”黄牡丹说,“沉那种大木桶的,不光是我们画舫,还有其他画舫。这几年,西泠湖上冒出了许多小画舫,表面上都是做皮肉生意,可我总觉得他们也是为了沉那些木桶。” “是,我家就在湖边的一个村里,我们村就有一个画舫。我看到过他们往画舫上装木桶,还说来钱快。”那唱曲儿的伶人说。 秦曜阳点了点头,随口问了那伶人村子的名字。 伶人一听又紧张了,生怕给村子带来麻烦:“ 秦皇子,可别说是我说的!” “有小画舫的村子又不光你们一个,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伶人这才放心。 “对了,今儿好像没看见你们说的打手。”凤青翎问。 “是,最近一个多月,他们陆续离开了。”蓝牡丹道。 一个多月…… 就时间上来看,倒也契合,火烧西泠湖不久。 秦曜阳和凤青翎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离开前,秦曜阳留了两个暗卫保护她们。 说是保护,当然也有监视的意味,以防她们告密。 …… 离开西泠湖,秦曜阳便送凤青翎回家。 “怎么办?好想把你拐到我府上。”他牵着她的手,在湖边缓缓走。 “闺誉!”凤青翎笑,佯装强调。 “手也摸了,嘴也亲了,人也抱了,还有什么闺誉?”秦曜阳抱怨。 “可没人知道啊!”凤青翎抿嘴。 “今晚住我府上,明儿一早把你送回去,同样没人知道。” “不好,我爬不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以后就可以每天住一起了。” “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凤青翎笑问,很随意的语气。 嫁与娶。 凤青翎原以为这个一生最重要,最难抉择的事情 ,却没料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竟是这样随意的就答应了。 秦曜阳也没想到凤青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以至于他愣了一下,这才大笑着将人抱起来,发疯般围着湖跑了很长一段。 “喂,快放我下来!” “如果我早一点问你这个问题,你会不会早一点答应嫁给我?” “没有这个如果。你在我心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纨绔子弟。” “那现在呢?”他放下她,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现在?现在就算是纨绔子弟,我也认了啊!”凤青翎笑。 她仰了下下巴,飞快在秦曜阳唇上啄了一口:“曜阳,生辰快乐!” 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遇见,也许,我的这趟穿越,只为遇见你! 从西泠湖畔到镇国将军府,这两人竟是手拉手慢慢走了回去,一路上,他们说话不多,却始终萦绕着浓情蜜意。 “青翎。” “恩?”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秦曜阳说得很慢。 凤青翎只笑着,嘴角弧度越来越高。 或因为秦曜阳身份原因,他们成亲的日子还要等很久,可她愿意等,愿意陪他一直走下去…… 第231章 点亮美食技能 到镇国将军府的时候,因时辰实在太晚,两人都没打算从正门进,索性秦曜阳将人往怀里一带,从离开凤青翎院落最近的那面外墙翻了进去。 “你对我家倒是清楚。”凤青翎笑嗔。 “没办法,每天都要偷香,总得摸清路线。”秦曜阳亦笑,抱着凤青翎的手不松,一路往她院落掠去。 凤在耳边刮过,景物在两侧飞驰。 凤青翎不由再次感慨:“会轻功可真好!” “还在想呢?我当你已经放下了。”秦曜阳顿了下,双唇凑到凤青翎耳边,“就你这废柴经脉,我在给找双修之法。” “啥?”凤青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双修不是修真世界才有的吗?意思是两个人通过嘿咻运动提高双方修为。 “你没听错,我说的是双修。之前道家有,佛教支脉也有,我想试试能不能用双修之法打通你经脉。”秦曜阳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眸中戏谑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凤青翎立即斜睨过秦曜阳一眼,露出不信的表情:“有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怪蜀黍诱拐小女孩呢!” “你是小女孩吗?”秦曜阳笑着,将人放到小院地上。 “当然不是,我是女汉子……” 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秦曜阳已伸手用食指按住她的唇。 “青翎,委屈你了。”他的声音蓦的沉了下来,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带着心痛。 在他的观念中,女孩子就应该宠着,爱着,放在手心,为她遮去所有风雨,就好像璟月一样,可是,他的青翎好像从来就没享受过那种日子,一直忙着,奔波着,时时被人算计,不断被人追杀。 看出秦曜阳眸中晦暗,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扯了扯秦曜阳的袖子:“说什么委不委屈,对了,你饿不饿?我看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是你生辰,我去给你煮个长寿面。” “好。” …… 凤家暗卫很心塞。 秦皇子,您平时三天两头半夜三更到三小姐院子也就算了,看在漠北之行您很照顾我们,我们也很钦佩您的份上,我们替您瞒下来。 可是,你们两个现在手拉手,半夜在镇国将军府闲逛是嘛意思? 还要去厨房做宵夜?你们就不怕人看见吗? 这孤男寡女的…… …… 龙七龙八更心塞。 自从跟了三小姐,他们的生活就陷入了无止境的内伤。 皇上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主子喜欢三小姐,可三小姐明显 喜欢秦皇子啊! 白天的时候,他们被秦皇子嫉恨,把他们锁在阵法里,下午又让他们睡得死沉,好不容易逃出诡异的梅花阵,三小姐和秦皇子却丢了! 他们急得都快暴走了,偏偏朝霞晚霞还一个劲安慰他们,说这里是京城,秦皇子武功高,绝对能护三小姐周全。 混蛋,他们是担心秦皇子和三小姐安全吗? 他们分明是担心秦皇子趁着他们不在,把三小姐那啥啥啥了…… 呜,秦皇子武功那么高,若他真要霸王硬上弓,三小姐妥妥的打不赢啊! 一直等到半夜,这两人终于知道回来了,可为什么,他们听到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双修! 双修!双修啊! 秦皇子,您到底要闹哪样?! 更更更心塞的是,秦皇子和三小姐去厨房做面条了,他们这些皇上派来的隐卫不光要守着保护三小姐的安全,还要守在厨房周围,看着他们秀恩爱不说,还要以防其他人看见这两人的奸情! …… 于是,在凤家暗卫、龙七龙八、朝霞晚霞三方严防死守下,秦曜阳和凤青翎安心的在厨房做宵夜。 说好是凤青翎做给秦曜阳吃,自然是秦曜阳站在旁边看着,凤青翎一个 人干活儿。 穿围裙,净手,舀七八勺面粉,加水,打鸡蛋,调匀,然后揉面…… 开始的时候,因凤青翎要不断走动,秦曜阳还算乖,只站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她,待到凤青翎站在案前揉面时,那人就变得不老实了。 他走到凤青翎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头顶。 “别闹,我在做事。”凤青翎微微侧头。 “唔,没闹。”那人把凤青翎抱更紧,侧头在她发间亲吻了一口,声音愈发低喃,“想抱着你!” “你这样我很不方便。”揉面也是个体力活,不光需要手臂力量,还需要全身重心配合。 “没事,抱你比吃面条重要。”秦曜阳才不放弃他的福利。 凤青翎早知是这个结果,只宠溺的笑了下:“外面有人看着呢!” 秦曜阳轻笑,余光从窗外掠过,在那几个人藏身的地方顿了下,大方道:“不怕长针眼的话,随便看。” 窗外。 朝霞晚霞:不怕不怕,主子快多亲小姐几口,我们看好你哟! 凤家暗卫:我们其实不想守在外面,好不好?看你们卿卿我我,我们最多也就是增加个恋爱技能,可问题是,我们找谁切磋这个新技能? 龙 七龙八:还要不要人好好做暗卫了?明明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不对,是众目睽睽下做亲密动作,还诅咒我们长针眼,一点都不大方! 厨房内。 凤青翎见面团劲道差不多了,便指使着秦曜阳去烧水,这期间,她飞快把面团拉成面条。 只一根,很细,很长。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秦曜阳道。 虽只是和面,拉面条,可就凤青翎对这些事物的熟悉程度,很显然她对厨房的一套很熟。 “我当然会做饭了,我还开火锅店呢!”凤青翎失笑,“那料是我配的。” 秦曜阳心下更惊,第一,开食府的老板不一定会做,会吃就可以了;第二,上次在别院的时候,经常看见璟月卖弄手艺,却从来不见凤青翎下厨;第三,他听漠北的凤家军绘声绘色告诉他,凤青翎如何教他们吃虫子吃老鼠吃蛇,生的! “怎么?很吃惊?” 凤青翎斜过他一眼,笑着把面条放进沸腾的水中,然后麻利的洗葱,洗青菜叶,再切好备用,然后做调料,最后在锅里煮了个荷包蛋。 “是很吃惊,感觉我赚了。”秦曜阳笑,“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妻子,我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第232章 要不要再来一次?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凤青翎也不例外,当下她就笑了:“恩,你确实很好命。” 我可是穿越了整个时空,才来到你的面前。 …… 窗外,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碉堡了。 娶……妻…… 天啊,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这么重要的环节他们居然没看见。 朝霞晚霞朝其他人得意抱拳:咱明儿庆祝下,我们请客,请你们嗑瓜子。 凤家暗卫:能换个吃的吗?瓜子上火。打扫清洁的大婶已经说了好多次了,三小姐院子那棵树下有永远扫不干净的瓜子壳。 龙七龙八:我们可以不吃吗?让秦皇子收回娶妻那句话,我们脖子上的人头还是很重要。 …… 面条很快捞进碗里。 长长的一根盘旋在碗里,与绿油油的青菜交错着,上面顶着个荷包蛋,荷包蛋上面是葱花,榨菜,酱料…… “很香。”秦曜阳说。 凤青翎将面条端到厨房唯一的方桌上,放在秦曜阳面前。 “尝尝?”她坐在他的对面,顺手将筷子递给他。 秦曜阳接过筷子后,却没急着吃,而是起身站了起来,再拿了一双筷子。 “鸡蛋一人一半,面条一人一半。”他将他拿的那双筷子递给凤青翎。 “我只做了 一个人份,而且,我夜里不吃东西。”凤青翎道。 “偶尔吃一次。”秦曜阳再邀请,“今天我是寿星,你听我的。” 凤青翎笑着接过筷子,将荷包蛋一分为二,起身再去拿碗。 秦曜阳一把将她拉住:“别拿了,一个碗就够了,你坐我旁边。” 凤青翎犹豫了一瞬,爽快道:“好。” 两个人,虽坐在方桌的两侧,但是脑袋却靠得极近,亲密得不分你我。 很快把那半个荷包蛋吃完,秦曜阳已找出那根面条的两头,一头放在自己的方向,另一头已递向凤青翎。 “长寿面不能咬断。” “谁说要咬断?你从这头吃,我从那头吃,吃到中间的时候,我再一起卷了。” 凤青翎眯眼:哼,大尾巴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想的吃到中间亲我一口吗? 秦曜阳亦笑:是,就是想亲你一口,谁叫我是寿星呢?索吻一枚不过分吧?你到底吃不吃? 凤青翎低头,一副认命的模样:好吧,我吃。 秦曜阳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只是,这两人吃面条的速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凤青翎吃得慢条斯理,秦曜阳却是风卷残云,基本上凤青翎才吃了一小半的时候 ,那人的唇已贴到她的唇上。 意料中的结果与动作。 窗外那些人齐齐用手捂住眼睛。 当然,若忽略掉他们长得大大的指缝和瞪得圆圆的眼睛,他们确实是在捂眼睛。 秦曜阳辗转的磨蹭着凤青翎的唇,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将他们中间那条面条咬断,一口吞了进去。 “好吃!”秦曜阳很是满足,若每天都能这么亲一会儿就好了。 在这种满足的情绪下,他愉快的把碗里青菜吃完,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凤青翎看着他大口吃青菜,内心很不淡定:说好的一人吃一半呢?这一碗面条,真正让我心动的,就只有青菜而已。结果你问都不问我一声,你叫我吃面条的目的性也太强了吧! 秦曜阳正处在幸福感爆棚状态,看着凤青翎幽怨的表情,完全不知是因为青菜,体贴道:“是不是还想亲亲?要不再来一次?” “不要!你去把锅碗洗了,厨房收拾干净。”凤青翎下巴微扬,指着案板上那些餐具。 “收拾干净后有奖励吗?”还想要亲亲。 “没有。”凤青翎很果断。认识秦曜阳也有段时间了,基本上他那些小心思,她都能看出来。 喔,既然没奖励的话…… 秦曜 阳根本不需要多想:“朝霞晚霞,把这里收拾干净。” 凤青翎无语看过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秦曜阳厚脸皮的一把拉住她的手,牢牢拽在掌心。 “青翎。” “恩?” “你做的东西可好吃,以后只能做给我吃。” “恩。” 这原只是一句随意的答复,凤青翎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未来很多年,秦曜阳对这句话极其较真,吃醋程度无人能及。 …… 第二天。 凤青翎如往常一样,一大清早就起床跑步、蛙跳,然后在练武场练刀法、练射箭、练近身搏斗。 辰时,老太君院子里有丫鬟来请:“三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好。”凤青翎抓过搭在一旁的大氅,跟着丫鬟往老太君院落走去。 依旧静寂的碎石小路,落叶铺了一地,走在上面吱嘎作响。 老太君没在平时召见凤青翎的偏厅,而是在她卧室外的那个厅堂。 房间里,地龙烧得很旺。 凤青翎进门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老太君和坐在老太君下手的大夫人。 “原来母亲在这里啊!”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已顺手将大氅脱了,递给身后丫鬟。 大夫人冷笑一声,目光亦跟着凤青翎的动作。 就在凤 青翎将大氅脱下,露出里面轻薄束腰裙裾的瞬间,她吃惊:“你怎么穿的这身?” 凤青翎笑,已然明白大夫人出现在老太君房里的原因,她必是以为自己昨夜整夜没回来,来告状了呢! “母亲,女儿这身打扮可有不妥?”她一边问,一边已走到老太君面前,福身道:“青翎见过祖母,祖母万福安康。” 她没有给大夫人行礼,已径直走到老太君身后,伸手替她按起肩来。 大夫人知她这一举动的意思,不就是仗着她是从二品的县主,硬按级别的话,不需要给她这个母亲行礼了吗?而且,不但不需要给她行礼,反过来,她还要给凤青翎行礼。 大夫人端坐在座位上没动,给小蹄子行礼,她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所幸,老太君和凤青翎都没有揪着这个细节逼她行礼。 “三丫头。”老太君开口,“你母亲说你昨夜没回府,可是真的?” “怎么可能?”凤青翎一声轻笑,柔声道,“我人就在京城,就算有事耽搁得再晚,也一定会回来。” “你能有什么事?”大夫人声音尖锐,“不就是和秦曜阳鬼混吗?” 再一声嗤笑。 “你一个未出阁的单身姑娘,也不怕被人耻笑?” 第233章 你想皇后死吗? “耻笑?呵。” 凤青翎低声重复,笑得很假。 “我当然不怕人耻笑了,因为从头到尾,笑话我、等待我出丑的,只有母亲您啊!” 她顿了一下:“我和秦殿下行的端坐得直,怕什么人耻笑?倒是母亲,三番四次诬陷我行为不端,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大文豪,他有一个好友是高僧。大文豪性格豪放,而高僧性格木讷。” “有一次,他二人坐在一起打坐参禅,大文豪想捉弄朋友,便问:‘你看我像什么?’” “高僧说:‘我看你像一尊佛。’大文豪哈哈大笑:‘你知道我看你像什么吗?’” “高僧说:‘不知。’大文豪更开心:‘我看你像一坨屎。’” “回家之后,大文豪便向自己的小妹炫耀了这一事情,他认为他赢了高僧,岂料,他的小妹告诉他:‘哥,你输了。’” “心里有什么,眼中看到就会有什么。高僧心里有佛,所以能看到佛,而你看到屎,是因为你心里有屎。” “所谓‘心里有佛,看人即佛,心里有屎,看人即屎’,母亲三番四次认为我行为不端,不知心里是什么 ?”凤青翎笑问。 “三丫头,不许这样和你母亲说话。”不等大夫人说话,老太君已责令。 “是。”凤青翎低声道,很是恭顺。 “不过,你这个故事,倒是蛮有意思。”老太君再一颗甜枣。 “祖母若是喜欢的话,我以后经常寻些不常见的故事,给祖母解闷儿。”凤青翎甜声。 “好,就你乖。”老太君笑。 大夫人嘴都快气歪了,这老太君明面儿上是帮她,叫凤青翎不许无礼,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亲昵劲儿。她想起前不久凤萱凝回将军府省亲,老太君可是大喝着叫她下跪! 凤青翎算什么? 一根草菅而已,和凤萱凝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凭什么凤萱凝要下跪,要被老祖宗吼,而凤青翎只需要福身,还被夸乖? “老祖宗,您可别被这丫头骗了!”大夫人语重心长,“昨儿上午,这丫头去的是秦皇子别院,那地儿在京城远郊。昨儿晚上亥时,我遣人去偏院看过,这丫头还没回来。” “您知道,这京城的城门,可是酉时一过就要关门。” “从酉时到亥时,足足两个时辰,这丫头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她在京 城根本就没什么朋友,也就秦皇子和她关系好。这两个时辰的时间,孤男寡女……” 大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很快再自责道:“说来也怪我,这丫头父母早亡,我便对她宠了些,礼教管得少些……” “等等!” 凤青翎实在听不下去大夫人这番自我贴金:“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没宠我吧?从父亲离开那年起,我房里地龙就没燃过。好不容易求来的炭一点全是烟。我的衣服全是大姐不要的。饭菜更是连庙里和尚都不如……” “青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夫人一把揪在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说,老祖宗就会相信吗?” 凤青翎笑,声音越发淡了:“母亲,亏你在将军府住了几十年,居然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说什么根本不重要,因为将军府所发生的一切,祖母都知道。” 大夫人心头一紧,想起那些传说中的暗卫,他们可都掌握在老太君手上。 从前,凤青翎毫无光彩,老太君也不喜凤青翎的母亲,所以对她做的那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凤青翎却是老太君宠爱的重孙女儿。 大夫 人偷偷朝老太君看过一眼,只见老太君双眸微垂,眸中似有浑浊,与寻常人家高龄老人一般无二。只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有些弧度,竟似笑非笑。 是了,凤青翎说的没错,老太君知道…… “至于你说的昨夜,我确实和秦殿下在一起。只是,事实和你虚构的有很大差异,我和秦殿下查案去了。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子时,故没有敲门,而是翻墙而入。”凤青翎说。 “胡说八道!”大夫人立即反驳,“你既不是官差,又不是衙役,你查什么案?秦皇子也只是秦国送来夏国做客的皇子,怎么可能查案?” “母亲,世间事,不是靠您这般推论说是或者不是。您若不信,可以请皇后娘娘问皇上。”凤青翎不卑不亢。 既提到凤萱凝,大夫人立即又嘚瑟了。 她那女儿也真是聪明,上次回府后得了她几句提点,再进宫不久,就得到了皇上圣宠,而且还圣宠不断。听说皇上在丹霞宫一连宿了7夜。 这样的记录,在夏国历史上,除了开国皇后,再无其他人可以达到。 若皇后娘娘这次能一索得男,她在后宫的地位,将再无任 何人可以撼动。 想到这里,大夫人笑得更开心:“我当然要找皇后问皇上了,你以为你这些谎言还能瞒多久?” “你想皇后死吗?”老太君陡然睁开眼睛,刚双眼微闭时的浑浊已全然看不见,她的眸中全是精光,“亏你是皇后的母亲,竟连后宫不得干预朝政都不知道!” “可是,凤青翎和秦皇子……”他们凭什么? “唉!”老太君叹一口气,“亏你出生侯府,三丫头如今的身份是县主,不属于后宫,皇上遣她做事也很正常。至于秦皇子,不必我多说了吧?连漠北危机都放心让他处理,更何况其他小事。” 此刻的老太君已隐隐猜到,凤青翎说的查案,必是西泠湖上火烧君王一案。 这种弑杀皇上谋朝篡位的案子,一旦查破,涉及的可都是权贵,在查案的过程中,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揉揉眉心,挥手:“好了,这种只凭一己猜度的事,以后别来找我,都退下吧……” 大夫人和凤青翎齐齐给老太君行礼,再一前一后如不认识般走了出去。 老太君叹息着摇头。 …… 与此同时,西泠湖上已炸开了一锅粥—— 第234章 去刑部大牢躲人 一大早,上千御林军就驾着几十艘船将湖上所有画舫押到岸边,所有人,无论是老鸨,姑娘,丫鬟,粗使大妈,打手还是客人,全部送到刑部大牢。 至于那些来自附近村落正在歇业的小画舫,同样一个也没能逃掉。 御林军围着湖泊,一个个村落挨个搜查,将与画舫有关的人和事全部带走。 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男女此刻衣衫不整,蒙头垢面,现场更是鸡飞狗跳,叫骂声,抱怨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人瞟过几眼,脸上露出惊骇,飞奔着往城里跑,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朝暗处使过眼色,立即有黑影追逐那报信的人跑去。 “甘大人!”有人大喊。 甘锦辰拉了拉缰绳,让马匹调转了个方向,再朝着喊叫的声音看去。 只见官兵后面,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女中,有个男人正把头发不断往后拢,试图最大程度的露出他的脸。 甘锦辰抿嘴,努力克制住不笑,这个人他认识啊,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公子,京城某些聚会上时常见到,虽说话不多,也算相识了。 他挥了挥手,对押解这群人的官兵道:“带回去。” 那人还想说什么,可碍于周围人太多,一旦自报家门,无疑给他家老爹脸上抹黑,只得使劲朝甘锦辰使眼色,只可惜,甘锦辰一张俊脸已看向别处。 他在看另一艘刚靠岸的画舫,画舫上的人正在络绎不绝往岸上走。 “老二!” 那群人中,有个男人格外鹤立鸡群。 不是因为他穿戴整齐,也不是因为他长得英俊,而是在这群惊慌失措的人中,他显得格外冷静冷酷。 瞧,同样是招呼甘锦辰,人家喊的是“甘大人”,他喊的是“老二”。 甘锦辰几乎是无奈的捏了捏的眉心,一跃跳下马来,快步走了过去。 喊他这位,是发小,是兄弟,是“京城九少”中的老五容西,至于甘锦辰,自然是九少中的老二。 “你怎么在画舫上?”甘锦辰皱眉。 他们这群人,虽经常光顾青楼,却很少到这画舫上,一是画舫上的姑娘整体素质比城里青楼的低一点,二是习惯。 至于他们这位容西容五少,更是一位挑剔的主,怎么屈尊降贵到这里了,特别是他刚走下来那艘船,还不是奢华的那种,而是低档次的那种。 “躲人。”容西一副不爽的样 子,婴儿肥的脸微微嘟起,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甘锦辰努力克制着这一想法,很正经很关切的问:“又是戚漠远?” “恩。”容西忿忿,狠狠点了点头。 他的双眼很亮,明明冷静冷酷的表情,可甘锦辰却无端想起了挥舞着两个大钳子的大闸蟹。 甘锦辰吸了吸忍笑忍得颤抖的双颊。 容西无语的看过他一眼:“想笑就笑吧,我不会怪你的。” “噗,哈哈哈哈。”甘锦辰一手扶在容西肩上,笑得整个人都快抽搐了。 容西朝旁边好兄弟看过两眼,无语得直翻白眼:“喂,你至于这么夸张吗?” 甘锦辰点头,随即听见容西抱怨:“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躲了两天,就被你抓出来了!喂,是兄弟就赶紧放了我,我还要躲人呢!” 甘锦辰缓缓收起笑,在容西肩上拍了两下:“去刑部大牢吧,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兄弟我去给你打个招呼,保证好吃好喝伺候着。” 容西想了想:“也行。” 甘锦辰再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官兵将人带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甘锦辰感觉有锐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飞 快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盯着这群人。”甘锦辰招手唤过两个心腹,“保护好五少。” “是。” 京城九少,唯容西不会武。 …… 西泠湖最繁华的口岸很快封锁起来,从画舫下来的人也一批批送到刑部,御林军只余下百余人还留在现场,周围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减。 甘锦辰带着10多个御林军,并同刑部派来破案的官员,从第一艘船开始搜起。 他们搜索的重点集中在底部船舱。 不出意料,这些船大部分底部船舱都是空的,即便偶有堆积杂物,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显然不久前,这些船舱还是占用状态。 甘锦辰没逗留太久,从画舫出来后,他吩咐守在周围的御林军好好把这里看着,然后快马加鞭往皇宫奔去。 皇上还在等他汇报这里的情况。 至于容西,就他的身份地位,给刑部官员借一百二十个胆子,也没人敢给他脸色。 …… 凤青翎是当天下午才知道西泠湖上所有画舫被围的事。 “秦曜阳动作可真快。”凤青翎赞。 他们头天晚上才从画舫出来,今儿早上,所有涉案的人就已被抓走。 “走吧,我们也去 看看。”凤青翎说着便带了朝霞晚霞出了将军府。 …… 先去的西泠湖。 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封锁的口岸,却不料,这个口岸已全面恢复营运。 画舫集中在口岸不远处的水域,刑部破案的人还在一艘艘船上寻找更多线索,至于平时乘船或卸货的地方,中午时分就已正常使用。 御林军还在,一个个在寒风中站得笔直。 凤青翎在四周走了一圈就离开了。 不得不承认,夏烨很强。 一个国家,统治者究竟如何,不一定非要看多么宏观的东西,一些细节同样能看出,比如官员的办事能力,官兵的精神面貌…… 就拿西泠湖上抓人一事来说,表面是秦曜阳一个消息递给夏烨,夏烨再一道命令传达下来,可事实上,这涉及了各部人员的调派,不同机构间的协同,口岸因封锁造成影响的评估,如何在最短时间恢复口岸正常运营的预案,被抓人员的安置,以及社会舆论导向…… 平心而论,若这件事交给她处理,她没本事处理得比夏烨好。 她想起先前秦曜阳评价夏烨的一句话:这夏国的皇位,无论交给任何一个王爷,都不会比夏烨做得更好。 第235章 冒牌货 很快再到了刑部外围。 相比西泠湖畔的井井有条,这里乱得像个菜市场。 大门外站着许多人,他们衣着并不华丽,但很干净,他们时不时望向刑部大门,但更多时候是在和周围的人啃甘蔗嗑瓜子吃汤圆聊天。 他们中间穿梭着买小吃甜点零嘴的摊贩商人。 “谁是廖永盛的亲属,进来领人。”小吏在刑部大门口高喊。 “是,来了!”人群中立即有人答。 只见那人飞快将甘蔗丢到一旁,把嘴巴里甘蔗渣吐干净,再理了理衣服,朝周围人抱拳,歉意道:“各位,不陪你们了,我去接我家少爷了。” “恭喜恭喜。”其他人亦抱拳。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那人很快走进刑部,大概半盏茶后,那人再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跟在一个锦衣少年身后,锦衣少年脸上表情有些暴戾,目光扫过外面接人的那些人,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凤青翎站在不远处,觉得甚是有趣,便看了一会儿。 那些接人的人无论在外面如何谈笑风生,一旦接到主子,立即垂首躬身低眉顺目,仿佛完全不认识外面这些人;至于那些主子,则没一个好脸色,其中有一个更是大步走到刑部门口石 狮子旁,狠狠踢了两脚。 显然,这些被接的主子们都是昨儿晚上光顾画舫的恩客。 刑部尚书大人也狠,非要这些人的家属带着银子来接人,无人接者视作动机不明的外来人口,暂时收押。 这些人既在画舫消费,其经济实力就不会差,他们大多年轻,这接人的活儿自然就落到父母身上。至于他们的父母,谁愿意丢这个脸,自然叫下人来接。 …… “这位姑娘,你也是来接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凤青翎皱眉,转过头,正要开口,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是。”凤青翎立即就笑了,“我来接我大哥,还不知要等多久。” “姑娘莫急,今日进去的人虽多,但刑部做事一向靠谱,办事速度也快。”那人安慰。 凤青翎点了点头,盈盈笑:“多谢公子。” 她的目光飞快在这人身上滑过,这人20岁出头,容貌不见得多好,身上衣物倒是为他增色不少。 一袭月白色暗纹锦服,束发的玉冠、腰间的玉扣、挂着的配饰皆是通透的翡翠,锦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貂大氅,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见凤青翎打量他,他便淡淡的笑,目光落在凤青翎脸 上,很淡然的样子。 凤青翎很快再又笑了:“公子也是来接人?” “非也。朕(正)……好来看看。”他的目光朝刑部门口看去,一副审视的模样。 凤青翎不再说话,既然你想演,那就演个够! 过了一会儿,那人侧首,笑问:“不知姑娘芳名,是哪家的千金?” 一句话刚落,站在凤青翎身后的晚霞就怒了:“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吗?” 哼,这个丑八怪分明是想挖她家主子的墙角,所有想挖角的人都是丑八怪! 那人见晚霞如此无礼,一道锐利的目光朝晚霞瞪去。 晚霞毫不示弱的回瞪。 凤青翎却是笑:“公子见笑了,商贾之家,丫鬟并不太懂礼数。” “无妨。”那人说着,用询问的目光继续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知他想问她的名字,便道:“小女子姓温,名晚霞,就住在东大街,家父是个卖米粮的商人。” 晚霞内心直翻白眼,哼,居然用她的名字,简直是侮辱她! “原来是温姑娘!”那人抱拳,“在下姓夏。” “姓夏?”凤青翎眸中有异彩闪过,带着讶意,“可是国姓的夏?” 自夏国开国以来,因皇帝姓夏,全国上下所有姓夏的人 家一致避讳,把夏字减了一笔,读音也跟着换了,故如今还能姓夏的,唯皇帝那个家族。 “是。”那人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得,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仿佛在说:快来扑我,快来扑倒我吧! 岂料,凤青翎除了笑容更灿烂一点外,没任何投怀送抱的趋势,她笑着感慨:“真是出门就遇见贵人。” 她后退一步,作势就要拜:“草民温晚霞叩见……” 那人脸上有惊慌闪过,目光飞快往周围看过一眼,一把扶起凤青翎:“快起来,我正在微服私巡,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凤青翎懂事的笑,顺着那人的手站了起来。 “夏公子,既然您是……”她眨眨眼睛,“不如给我走个后门,让我早点把我哥领出来。我哥脾气不好,我怕他在里面得罪了官爷。” 那人没料到凤青翎开口就提要求,他愣了一下:“这种小事……叫我出马,似乎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的,您随便给我个信物,我直接闯进刑部,把我哥接出来就是了。那刑部尚书可是大官,总不至于连您的东西都不认识。”凤青翎说这话时,仿佛进刑部大门是多容易的事。 “刑部尚书欧阳大人刚正不阿……除非……”那 人顿了一下,仿佛想到办法,朝身后侍卫招了招手,“你到刑部给欧阳大人说一声,叫他立即把温姑娘的哥哥放了。” “是!”那侍卫有模有样的应答,转身离开。 看着侍卫的背影,凤青翎不解:“刑部大门不是在这边吗?为何要走那边?” 那人一道责备的目光扫来,仿佛在埋怨凤青翎少见多怪,凤青翎恍然大悟:“对对,走后门嘛,怎么能从前门进。” 那人笑,并不反驳。 再又站了一会儿,侍卫回来复命:“主子,欧阳大人说他会提前审问温姑娘的哥哥,请您放心!” 凤青翎立即就眉开眼笑了,朝那人福身:“如此,那就多谢夏公子了!”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草民恭送……” 凤青翎的话没说完,只听对方已轻咳一声制止她。凤青翎忙往周围看去,只见周围没人关注她,她这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那人再笑了笑,大步离开。 凤青翎站在原来,她看着那人的背影,笑容越来越淡。 目光朝暗处看过一眼,不等她吩咐,只见龙七已“咻”的一下跟了上去。 哼,真是活腻了,就凭声音有几分相似,居然就敢冒充夏烨,还在京城大摇大摆招摇撞骗! 第236章 不留活口,一个不剩 “看够了?”待到那人走远,秦曜阳这才从不远处走来,声音中满是不悦,“一个冒牌货,居然也能让你看这么久?” 凤青翎没动,她抬头望天:这个男人,不会连她和其他人说几句话都要吃醋吧?她只是想看看对方能模仿夏烨到什么程度。 秦曜阳已走到凤青翎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半个圈面对自己,有些无奈的声音:“我的宝贝,你要看的人在这里!” “除了你,我不能看其他人吗?”凤青翎问,占有欲强神马的,真心要不得。 “能。”秦曜阳答,“前提有二,第一,比我好看;第二,看别人的时间不能超过看我的时间。” “你这个要求不合理啊!”凤青翎立即反驳,“比你好看的人太少了。” “错。我虽在天下美男榜上排行第三,但事实上,比我好看的人还有很多,是排榜之人见识太少,我这才高居第三。” 秦曜阳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甜蜜:“至于我家青翎说比我好看的人太少,那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青翎喜欢我,自然觉得我好看。就好像……在我眼里,青翎是天下第一美人,而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这番话 ,既标榜了自己,强化了他在凤青翎心里的位置,又暗中表白了一番,满足了女人对容貌的虚荣心,真是一举多得。 果然,凤青翎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的目光朝刑部大门扫过一眼:“你觉得他们能查出来吗?” “能。”秦曜阳很肯定,“这么多人,又是长期生活在西泠湖上,总有人看见过什么,听到过什么。刑部尚书多年前就是断案高手,他应该之前就查了不少线索,只是缺少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的证据。” 凤青翎点了点头:“昨天晚上那几个人呢?你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一早就安排了,没有人会怀疑到她们身上。”秦曜阳笑,伸手拉了凤青翎的手,“许久不见,你不是应该多关心关心我吗?” “许久不见?”凤青翎挑眉斜睨着秦曜阳,“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若我没记错,你昨儿晚上才吃了我做的面条。” “你也说了,那是昨儿晚上。你自己算算,从昨儿晚上到现在,多少个时辰过去了?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半天加半夜没见,可不有两个秋了吗?”秦曜阳耍无赖。 凤青翎笑:罢了罢了!这个人,就算骨子里再正, 面儿上也是无赖泼皮,也是纨绔。她纵容他许久,不差这一次。 “对了,还有一事,一直想问你。”凤青翎道。 “恩?希望这件事与我有关。”秦曜阳看着凤青翎,眸中爱意流转,温暖得如春天的暖阳。 “确实与你有关。”凤青翎艰难的把她要问的事情与秦曜阳扯上关系,“还记得之前有个暗恋你的人吗?她叫小碧,听说她死了,怎么死的?” “真情愿我刚没说那句话,小碧和我没半点关系,若真要说关系,也只是我深爱女子的丫鬟而已。”秦曜阳先撇清关系,这才回答凤青翎的问题,“她确实死了。” “自杀。” “军营那处不是寻常女子能呆的地方,若非心智坚定,对生存有很大渴望,很多人连一天都呆不下去。若士兵们对她和对其他军姬一样,那还好些,只可惜,全军上下都知道她被抛下的原因是给你投毒。” “这样一个残害主子,特别是残害对漠北有功的主子,士兵们对她就格外狠。” “她坚持了半个月,最后把吃饭的碗摔碎了,割破手腕。” “等士兵晚上发现时,她已经死了。”秦曜阳说。 “你可知屠唤给她开的什么条件?”凤 青翎问。 “不知。”秦曜阳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否了。 “不知?”凤青翎侧头,一副不信样子,“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你做事不是一向滴水不漏吗?” “宝贝儿,这事儿我真没查出来,或者说,还没问到,她就已经死了。”秦曜阳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事实上,关于屠唤开给小碧的条件与行动过程,他早已逼供出来。 先由小碧给凤青翎下毒,迫凤青翎在众人面前出丑,露出眼角花纹。 凤青翎会武功,众人必以为她习得那妖法。 秦曜阳必然也会失望,以为爱上个不洁之人,故,后面的事情,秦曜阳不会插手。 中毒后的凤青翎不但需要与人交合,身体反应还会很迟钝。 这时,再由屠唤召集军中大将,合力将凤青翎击毙。 凤青翎死后,秦曜阳必定失魂落魄。 屠唤承诺,待凤青翎死后,他就将小碧送到南疆,请鬼手“阎江南”给她换容,换成一张与凤青翎一模一样的脸,再把她送到秦曜阳身边,安抚悲伤的秦曜阳。 小碧的目的是做秦曜阳的正妃。 只是这些,他要如何告诉凤青翎?对方觊觎的,是她的位置;想要勾引的,是她的男人。 …… 龙七跟踪那冒牌货走到城西一处宅院。 这里并非官宦云集的地方,大气的宅子不多。冒牌货住的这一处宅院虽谈不上醒目,但也绝对不差了。 为避免打草惊蛇,龙七只在周围看了看,记住个地标,很快就离开了。 …… 小半个时辰后。 皇宫,御书房。 龙七站在夏烨面前,将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次。 “三小姐试探过对方,对方很蠢,漏洞百出。”龙七道。 “那是凤青翎,换做其他人,可不一定能看出是假货。”夏烨冷笑,“他的体型和朕比起来呢?” 龙七闭上眼睛想了想:“身高差不多,体型比皇上略瘦一点。” “瘦好办,多穿件衣服就能伪装。到时候,他只需要站在帷幔后面,光凭声音就能冒充朕。”夏烨站在书案旁,手指在书案上敲着,发出“咄咄、咄咄”的声音。 一声一声,一串一串,如催命符敲在人的心头。 究竟是假装不知,诱敌深入? 还是雷霆一击,直接砍下对方一条手臂? 七八息后,敲击声骤然止。 “龙七!”夏烨喝,“传朕口谕,叫御林军左统领率军1000人,立即把那处给朕围剿了!不留活口,一个不剩!” 第237章 幕后之人 这是一场屠杀。 单方面的,强者对弱者的屠杀。 在城西的这所宅院里,御林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是根本不会武功的下人,即便是负责保护那冒牌货的侍卫,一个个也弱得可怜。 刀剑从体内穿过,温热的血染红衣物,淌在地上。 院子里有惊叫,很快化为死前的闷哼,龙七很快找到躲在房间里柜子中的冒牌货。 他蜷缩在角落,衣服凌乱的遮在身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们是谁?”他哆嗦着,双脚在柜子底板上蹬着,只可惜,他退无可退,一双眼里满是惊恐。 “要你命的人。”龙七将他揉作一团挡在脸上的衣服挑开。 “你们可知我是谁?你们这样对我,是诛灭九族的死罪……”对方试图拿出所有的气势,可过于颤抖的声音,只会让人觉得他可笑。 “扮皇上好玩吗?”龙七打断他的话。 冒牌货脸色更白,可他也不算太蠢,立即道:“大人饶命,我知道我有罪,可我是被迫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对方是谁?”龙七问。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没说过他叫什么名字。” “ 长什么样?” “他蒙着面,我看不见。”冒牌货见龙七皱眉,忙再道,“他蒙面的是……” “咻!” 急速的破空之音,龙七下意识侧身,紧接着是“噗”的一声。 他愤怒转头,只见御林军左统领一手握弓,冷漠的走了进来。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皇上的旨意是格杀勿论。” “你没看到我在审问吗?”龙七怒,一把揪起左统领领口。 左统领冷笑,拍了怕龙七揪在他领口上的手:“我知道你是皇上心腹,可你好像还没资格对我动武。”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问你,皇上的命令里,有叫你我审问此人吗?” 龙七瞳孔一缩。 当然没,皇上只说了“不留活口,一个不剩”。 他缓缓松开揪住左统领领口的手,目光依然恨恨。 左统领冷笑一声,压根不把龙七眸中愤怒放在眼里。 他伸手,将揪乱的领口整理了一下,然后转身,目光扫过已死绝的冒牌货,再看了看插在冒牌货胸口的箭羽,食指微曲,弹了下箭尾,似乎很满意他的箭法。 “走了,回去复命!”左统领说着,迈步朝外走去。 龙七不甘的在冒牌货身上搜索了一番, 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才走出房间。 外面御林军已排列整齐,正向左统领报告他们已将宅院里所有人弑杀干净。 左统领略一点头,平淡到:“房内之人已被我射杀。列队,回营。” “是。”御林军齐齐道,一行人很快小跑出去。 “这位龙护卫,要不要一起?”左统领微微挑眉,邀请道。 他不知龙七名字,只以龙护卫代称。 “我还要再检查一番。”龙七道。 左统领再次冷笑:“你们龙护卫都这样特立独行,喜欢节外生枝吗?” “左统领率领的御林军就算看见天大不寻常的事物,也不会多问一句吗?”龙七反问。 “哼,我们御林军是皇上的刀,只执行命令,从无自己想法。”左统领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龙七站在原地。 不可否认,作为御林军,左统领的话是对的,只是,很不适应。 …… 没有人收尸。 横七竖八躺在院子里的人纷纷保持着临死前的表情,茫然,但更多的是惊恐。 他们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龙七不同情他们,斩草除根这种事,从来不止包括亲属,谁知道这些下人丫鬟,有没有得 过那冒牌货的恩惠,一旦死里逃生,下半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报仇。 龙七再回到冒牌货房间,将房间里里外外搜索了一次,依然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很快从外墙翻了出去,只见先前因御林军杀人躲得远远的百姓此刻已围了过来,他们不敢走进宅院,只在外面远远张望着。 龙七寻常人打扮,他混迹在人群中,听着众人议论,偶尔也问上两句。 原来,这冒牌货是在1年前搬来的,搬来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进进出出只有这家子的仆人。 街坊也有人问过,仆人说,主子身体不好,在养病。 直到最近半个月,偶尔能见这家主子出门,没想到是那么年轻那么有气势的男人。 他们很奇怪,这家人怎么就得罪了官兵,竟光天化日下惹得满门屠杀。 …… 与此同时。 京城另外一处,在地宫巨大的宫殿里。 “啪!” 白皙的手掌拍在汉白玉的桌上,发出一声钝响。 那声音打在四周铜壁上,再返回来,形成回音,回音与原音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大声。 “主子息怒!” 一排身穿锦衣,脸上带着玉面具的男人齐齐跪下。 “息怒?本王 要如何息怒?!好不容易找了个与夏烨声音差不多的人,辛辛苦苦训练一年,还没派上用场,就这死了!” “本王让他偶尔出去走走,怎么就走到刑部了?碰到谁不好,怎么偏偏碰到凤青翎?” “守着他的人到哪儿去了?他不认识凤青翎,不知轻重,其他人也不知道吗?啊?!” “既招惹了凤青翎,为何不立即离开?居然还呆在院子里坐以待毙!” 那人声音越来越厉,恨不得把这些办事不利的人全部宰了,目光从这些人背上划过,带着如刀般的利。 “主子,皇上下的命令是个不留活口,所以,院子里那些人什么都没说,就全部死了。”其中一个面具男颤颤巍巍的说。 “哼。”那人一声冷哼,“你是在给我汇报好消息吗?死人不会说话,秘密全部被淹没?” 面具男将头伏得更低,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没有人说话,意味着皇上得不到太多线索。 “废物!” “啪”的一声脆响,骨瓷杯子已摔在这几个人面前,茶水与瓷片飞溅。 “你们以为夏烨此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本王示威!他就算一个活口不留,也能将本王找出来!” 第238章 美男榜要调整 那人骂完了,再又部署了一番,便起身离开。 余下的几个锦衣蒙面男这才站了起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你们谁认识凤青翎?”有一人问。 冒牌货被杀这事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冒牌货和保护冒牌货的人都不认识凤青翎。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连我们几个都不一定认识,何况手下那些人。”说话这人叹一口气。 他很倒霉,冒牌货这条线是他负责。 如今,他手上这条线已断,往后,他在主子心里地位必定大幅度降低。 若真有一天,主子登上九五之尊,怕他这个功臣的地位远远不如其他人。不过,不如又怎么样,自从他多年前上了这条船,就别无选择。 …… 自御林军抓了画舫所有人后,刑部就开始了连轴转。 所有刑部官员日夜不停的审问,别说是这些被审的人,就连京城其他普通百姓,也隐隐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加上城西那户被御林军光天化日下满门屠杀的人,已有人猜到和2个月前西泠湖上刺杀皇上有关。 难道他们觉得,他们能比皇上做得更好吗? 哼,肯定是嫉妒皇上太帅,喜欢他 的女人太多! 哼,他们也不想想,就算他们做了皇上,那些嫔妃也不会喜欢他们,那么多嫔妃和皇上都是真爱。 真爱无敌,懂不懂? 好期待皇上早点把那些坏蛋一网打尽! …… 当日在画舫上消费的恩客们已陆续释放回家。 唯“容国公”家的小儿子容西,死活不肯离开刑部大门。 容国公几次派人来接,容西根本连人都不见,只说刑部吃得好睡得好,就要住这里。 容西是老荣国公爷的心肝宝贝,这个60多岁老人亲自跑到刑部大牢劝容西回家,容西为了让爷爷安心,只得在牢房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又是玩倒立又是撒娇,还把他两个腮帮子鼓得像小包子,让自家爷爷捏了又捏。 好不容易把自家爷爷哄走了,他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的戚漠远!” 容西小声骂,他闷闷的捡起一个小石头,狠狠砸在地上。 那个混蛋,害得他躲到牢里! 更可恶的是,他还说今年的美男榜要调整,要把他和美男榜第二的人交换位置!说什么兼顾各种风格。 见鬼的兼顾各种风格,天知道他顶着一张包子脸排在美男榜第七有多大 压力。 这几年,多少女人慕名跑来看他。 有人看了一眼后就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捂嘴笑:“呜,好可爱。” 也有人看了一眼后就怒了:“就这幅模样,也好意思叫美男!比起其他人,可真是差远了!” 甚至还有人拔剑:“快退出美男榜,别挡着我家林少上榜。”…… 谁是林少他不知道,可他知道,一定还有无数个周少、李少、章少想爬上那个美男榜。 再说现在美男榜第二的人,那可是老熟人啊! 赫连奕。 他家老大的好兄弟,刚接任青云堡堡主不久的赫连奕。 且不说赫连奕长得多妖孽,多雌雄难辨,多艳丽凌冽,光是他全天下的仰慕者,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他容西淹死。 没错,完全是因为那本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的小话本《青云堡秘史》。 那书不光夏国畅销,周边几个国家也是热卖。 话本里的赫连奕为了真爱,不顾天下人的反对,非要和妹妹在一起,惹得多少女人心疼喜欢。 若他容西真占了美男榜第二的位置,让赫连奕滑到第七,那他以后也不用出门了,省得被人用臭鸡蛋砸。 想到这里,容西再次 长叹了一声,四仰八叉的躺下。 “不是说喜欢牢房吗?你这会儿又在叹什么?”隔壁牢房有人开口,语气中满是揶揄。 容西“咻”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惊恐的看着说话那人。 那是一个30多岁的龟公,穿得花里胡哨。 这几日偶尔会和他聊几句,还算愉快,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就变了?变得和戚漠远那个混蛋一模一样? 还有他的眼神,该死的和戚漠远像极了! 不,不!一定他的打开方式不对。 他狠狠的闭上眼睛,再睁开。 那个人还是看着他揶揄的笑。 “你……你再说句话……”容西几乎口齿不清,他需要确认一下对面究竟是谁。 “呵。”那人轻笑,施施然站了起来,“我家小西西想我了。” 小西西…… 一瞬,容西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戚漠远那个混蛋,再无其他人会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他。 “喂,你怎么在这里?”一句话落,容西已看到戚漠远轻轻松松将两个牢房之间的圆木卸下。 眼看戚漠远一步就能跨进他的这间牢房,他飞快跑到牢房门口 :“来人,来人,快放我出去!我是容小侯爷,我不住这里了!” “没用的。”戚漠远已走到容西这间牢房,再有条不紊的将刚卸下的圆木装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能在这里吃好睡好,我同样能让他们看不见我。” 仿佛为了印证戚漠远这句话,容西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硬是没人应。 前些天那些躬身哈腰,前些天那些信誓旦旦愿效犬马之劳,统统都是屁话! 眼看戚漠远离他越来越近,容西跑到墙角,身体一缩,窝在那里装睡。 “呵。”轻笑声起。 戚漠远走到容西跟前,撕下人皮面具,蹲下身体。 他戳了戳容西婴儿肥的脸颊,忍不住内心更加欢喜:“真可爱!” 容西紧紧闭上眼睛: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 妈蛋! 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再过了一会儿,容西忍无可忍,复又坐了起来:“戚漠远,你能不能不要顶着一身龟公衣服。” “能,我能全脱了。”那人笑。 “梦里都这么不要脸!我怎么会梦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容西再次倒下。 戚漠远伸手将人接住,扬声叫人打开牢房,抱着人离开…… 第239章 不能厚此薄彼 刑部大牢。 这原是全天下最难闯的大牢,什么时候起,劫个狱竟变得如此简单! 容西想:我真的是在梦里,否则,怎么解释这发生的一切。 …… 容西被劫,刑部尚书很淡定。 事实上,若没他的默许,就算戚漠远武功再好,钱财再多,也无法将人顺利带走。 消息当天傍晚就送到容国公府,刑部尚书叫人带去的消息是:老国公爷刚走了不久,小侯爷就有朋友来看望,小侯爷与他朋友相谈甚欢,主动要求出狱。 因小侯爷早就没必要住在大牢,众人很开心将他送走。 老容国公爷很欣慰,容西那猴子,只要没迷上大牢滋味就好,他生怕他在刑部大牢住上瘾了。 容国公爷也点了点头,连声感谢刑部尚书多日来的照顾。 至于儿子去哪儿了,他一旦也不担心。 容国公是世袭的爵位,到容西这一代,世袭这个爵位的是他大哥,容西在家里排行老五,因备受老国公爷宠爱,在他很小的时候,老国公爷就去给他要了个“子侯”的爵位,虽这个爵位无法世袭,但也能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容西的那些朋友,也就是所谓的“京城九少”,以秦曜 阳为首,全部是根红苗正的保皇党,倒也没啥可担心的。 这段时间京城不太平。 有人蠢蠢欲动,皇上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若这期间容西消失个几天,很可能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毕竟,在京城九少中,以容西没半点公务缠身,最是自由。 当然,在容国公爷和老荣国公爷心里,他们家容西是京城九少中最聪明的。 至于不会武功,那完全不是事儿。 他们相信,无论是皇上还是秦曜阳,都绝对会派人保护好执行任务的容西的安全。 …… 同样是当天傍晚,消息送到秦曜阳手上时,秦曜阳、夏烨、和凤青翎正坐在火锅店包间。 这是自上次凤青翎假装怀孕惹恼了夏烨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夏烨脸上满是疲惫,凤青翎却是过得很滋润,脸上光彩万分。 “你最近过得挺开心?”夏烨几乎有些嫉妒了。 “是。抓了个冒牌货,对方少了一张牌。等把画舫背后那人查出来,对方会再少一张牌。一连被我们砍下两个手指头,对方怎么着也得痛一阵。”凤青翎说得眉飞色舞,“我等着他出大招呢!” 见凤青翎是为自己的事开心,夏烨这才 释然一些。 “知道您累,又是日常事务,又是部署抓这条大鱼,平时也要注意多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凤青翎说着,用漏勺从汤锅里舀了块了萝卜放到夏烨碗里。 有营养的东西……萝卜…… 站在夏烨身后的万公公觉得眼睑抽动很厉害,无法将这两样东西划等号。 “民间有句话:冬吃萝卜夏吃姜。民间还有句话:萝卜是土人参。”凤青翎抬头,朝万公公瞟过一眼。 万公公忙一手捂住还在继续抽搐的眼睑,自上次那事儿后,他已经牢牢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一定不能惹凤青翎。 夏烨已在低头啃大萝卜。 旁边,某人放下刚送来的小纸条,轻咳了一声,眼角微挑,看着凤青翎。 意思很明显:不能厚此薄彼。 而且,他还是她未来的夫君,这么着也应该捞两块大萝卜。 凤青翎差点被秦曜阳这小孩子般的举动惹笑,她伸手拿了勺子,在汤锅里找了一会儿,找到几块酸菜,丢到秦曜阳碗里。 不是喜欢吃酸吗?多吃点。 恰这时,夏烨抬头,见凤青翎给秦曜阳捞的东西,比起给他的大萝卜,实在差太多,不由心情大好。 果 然是秦曜阳一厢情愿,凤青翎对他没意思。 当然,这种情绪不能表现太明显,夏烨只含蓄的笑了下,目光掠过桌上的小纸条,随意道:“又有什么消息?” “与您那事儿没多大关系,是容西被人带走了。”秦曜阳笑。小纸条上写的是:人已经带走,多谢。 “容小侯爷?” “是。”秦曜阳点头,咬下一块酸菜,酸得眯了眯眼,这才继续,“放心,不会有危险,对方宠着他还来不及呢!” “是那个……天下美男榜的排榜之人?”夏烨迟疑的问。 “是。”秦曜阳回答得毫无压力。 这天下各种榜多去了,什么美男榜,美人榜,公子榜,才女榜,名姬榜,高手榜,高僧榜…… 其中,最出名的当属美男榜。 这些榜几乎全部出自“天机阁”,这个名满天下的打探消息的机构,没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里,分店倒是许多,每个国家的繁华城邦都有,而且直接挂牌就是“天机阁”。 传闻称,在他们这里,只有买不到的消息,没有不知道的消息。 据说就算你要问今儿侍寝的妃嫔穿什么颜色的底裤,他都能告诉你。 而戚漠远,正是“天机阁 ”的少主,因喜欢男人,每年美男榜都是他亲自排。 那容西名字,也是他亲手填上去。 “你就不怕容西绝后?”夏烨好生奇怪。容西好歹也是“京城九少”的老五,怎秦曜阳说到这事儿的时候,一脸不在乎不说,还有点“猪养肥了卖个好价钱”的愉悦。 “这好像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吧?”秦曜阳笑着反问,“就算操心,也还有容家侯爷,再说……” 秦曜阳顿了一下:“我常说,容五是京城九少中的小诸葛,若他真不愿跟戚漠远走,任戚漠远武功再高,也不一定能带走他。” 夏烨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三人再又讨论了一会儿正事。 “对了,龙七说,御林军左统领有点不对劲。”凤青翎道。 “这事朕知道,站在左统领的立场,他的举动无可厚非。”夏烨笑,指尖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所以,朕决定,往后抓人的行动,尽量让左统领带队。” 凤青翎有一瞬的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若左统领真已叛变,在一次次抓人行动中,他迟早会露出马脚。御林军负责守护皇城,安插在御林军中的这个人,必定是对方很重要的一个匕首。 第240章 摊牌 天已黑尽。 火锅店的客人相继离开,包间里这锅汤也已添了无数次骨头汤。 正事早已说完,可夏烨没提出今夜聚会到此为止。 他舍不得。 好久没见她了,他想多看一会儿。 “皇上,天色不早了。” 悲催的万公公,即便知道夏烨不愿离开,可作为尽职尽责的内务府总管,他还是得提醒。 夏烨“恩”了一声,目光恋恋不舍在凤青翎脸上看了许久,这才开口:“青翎,我送你回家。” “皇上……”凤青翎欲言又止。她不想给夏烨任何希望,可她又不敢把夏烨拒绝的太狠。毕竟,夏烨若要她和秦曜阳的项上人头,只是一句话的事。 “皇上,借一步说话。”就在凤青翎喊那一声皇上的同时,秦曜阳的声音已同时响起。 夏烨心里升起一股不祥,他看了看凤青翎,再看看秦曜阳,只见秦曜阳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某种承认。 他的眉间立即隆起了一个“川”,如刀刻一般。 “你们都下去。”夏烨的声音寒得如冰一般,每个字都带着锐利的刃。 凤青翎担心的看过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却是淡淡的笑了下,朝她投过一个“放心”的眼神。 “青翎,你先回去。”秦曜阳柔声,他拍了拍凤青翎的手,再朝朝霞晚霞看过一眼,“保护好主子。” 凤青翎和秦曜阳这一番小互动,在夏烨眼里,无疑等同于拿一把针扎他的眼睛。 不光是眼睛痛,心脏更是被划开无数道尖锐的口子。 “皇上,青翎告退。”凤青翎福身。 夏烨咬牙切齿的“恩”了一声,由得凤青翎带着房间里所有其他人离开。 …… 刚关上房门,就听见里面“砰”的一声,有人撞到桌子上,紧接着是“哐啷”一声,盆子落在地上,伴随着“叮叮当当”瓷器摔碎的声音。 “皇上!”万公公大惊失色,转身往房间冲去,使劲拍着房门。 “下去!”夏烨再次低喝,“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万公公哪里敢走,听里面的声音,分明是皇上和秦皇子打起来了。 “皇上……”万公公乞求的喊,弱弱的敲着房门,他的目光在寻找救兵,“龙武,你进去看看皇上,皇上不会武功!” 秦皇子武功那么高,若被秦皇子揍了就不好了!明儿还要上早朝呢! “皇上说,谁也不许进去。”龙武面无表情的拒绝。 他站在门 口,作为暗卫,就算不能呆在房间,也必须守在门口。 “三小姐,三小姐!”万公公一把拉住更大的救星,“您去劝劝,听里面的声音,好像打起来了!” “我听见了。”凤青翎道,“可他们应该不希望我们进去。” “不进去怎么办啊?总不能任由他们打吧!”万公公心里急,房间里叮叮咚咚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那还能怎么办?”凤青翎反问,她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朝霞晚霞,我们下去。” “三小姐你不能走啊,他们是为你打的!”万公公喊。 凤青翎脚上顿了一下,依然坚定的下了楼。 万公公心里几近绝望,若不是顾忌皇上还在房里,他真想把凤青翎大骂一顿。 皇上哪里不好了,她为什么不选皇上? 更可恶的是,她为什么不劝架,分明就是吃定了皇上打不过秦皇子! …… 凤青翎没走,她在楼下。 她叫火锅店伙计全部回家,然后准备起外伤药。 她的脸上始终没任何表情,沉静得一潭死水,只偶尔目光瞟向楼上时,会掠过一抹担心。 朝霞不解,晚霞同样不解。 小姐究竟在担心什么,她们家主子的武功就算谈 不上独步天下,那也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和不会武功的皇上对决,结果还用担心吗? “小姐,您是在担心主子把皇上揍狠了,皇上把我们杀了?”晚霞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凤青翎摇头:“现在大敌当前,他们不是没分寸的人,也就是发泄一下罢了。” 只是,这发泄到什么程度,就让人担心了。 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后,房间里静了下来,应该是打够了,打累了,开始谈判。 再一盏茶后,包间的门开了—— 凤青翎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颤了下,她转过身,看着楼梯的方向。 “皇上!”万公公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几乎带着哭腔,朝夏烨扑了去,“皇上,您没事儿吧?” 夏烨没说话,带着一众人等往楼下走去。 脚步声先是很快,然后明显的慢了下来。 他看着站在桌子旁的凤青翎,看了一会儿,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皇上没受伤!”晚霞的声音很小,带着无尽的惊骇。 刚楼上打得那么激烈,若皇上没受伤,很可能受伤的就是主子! 凤青翎“恩”了一声,从楼上响起第一 声“砰”,她就知道被打的是秦曜阳。龙武站在门口,脸上一点不担心,显然也很兀定房间内怎么回事。 秦曜阳始终没下楼,凤青翎忍不住叹一口气。 “还不下来?”几乎是没好气的催促。 “丑。”秦曜阳的声音传来,带着男人特有的撒娇,“怕你不要我了!” 原本浓浓的担心瞬间融化了几分,凤青翎嘴角弯了弯,佯装不耐烦道:“若你再不下来,我就真不要你了!” 一句话落,秦曜阳立即出现在楼梯上。 他的眼睛上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眼眶发红,布满血丝;鼻梁有点歪,前襟有些许血迹,应是出了鼻血;嘴角肿起一块,同样有渗血的痕迹…… 饶是见惯了生死,这一刻,凤青翎依然觉得很心痛,鼻子有点酸。 鼻翼快速动了两下,呼吸音跟着粗了几分,秦曜阳忙急掠到凤青翎面前。 “别哭!我没事。”秦曜阳双手捧着凤青翎的脸,好生心痛。早知她会如此难过,他刚才就应该还两拳,至少别被揍这么惨。 “我没哭。”凤青翎低声,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坐下,我给你上药。” 朝霞晚霞对视一眼,很知情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241章 他该承受的 秦曜阳依言走了过去,却没有依言坐下,而是双手抱起凤青翎的腰,把她放到桌子上。 坐在桌子上的凤青翎比她站着时高一截,与秦曜阳倒是相当。 目光平视间,恰是秦曜阳的鼻青脸肿。 凤青翎叹一口气,侧身用干净帕子蘸了蒸馏过的酒液,然后往秦曜阳渗血的嘴角擦去。 “不痛。”他说。 凤青翎没说话,小嘴不乐意的瘪了瘪。 “都是皮外伤。”他再说。 凤青翎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嫌弃我变丑了?” 秦曜阳话中带笑,他一手环在凤青翎腰上,手上微微使劲,将两人距离无限拉近。 他看着她,目光时不时从她的眼睛移她的嘴唇,一副“你若敢嫌弃我,我就要亲你”的模样。 若是平时,凤青翎说不定就被逗乐了,只可惜,今日不同,她看着秦曜阳被揍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她就怎么都笑不出来。 侧身,再用帕子蘸了药粉。 “你本来就不帅。”凤青翎闷闷。 “你这什么眼光?为夫好歹也是天下排名第三的美男。”秦曜阳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就他身上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比起以前那些大伤小伤,实在不够看。 也就是受伤的位置显眼一点,有碍美观一点。 “闭嘴!”凤青翎低喝,“我给你上药,嘴巴张开一点。” 秦曜阳乖乖张嘴,他的目光落在凤青翎脸上,真是爱极了凤青翎这样专注的看他。 她的眼里,除了他,再无他人。 “青翎。” “恩?” “我心悦你。” 他的声音低且沉,很醇厚,如一杯陈酿多年的美酒。凤青翎手上动作缓了缓,嘴上抱怨着秦曜阳不配合,红晕却爬上脸庞。 秦曜阳唇角的伤已处理好,凤青翎再用手蘸了消肿的药膏,往他眼睛周围抹去。 “天下排名第三?戚漠远的美男榜也能相信么?”凤青翎回到之前的话题,“容西也在上面。” “你这是否认容西的美貌?小心我告诉他。”秦曜阳装出恶狠狠的样子。 “好。你尽管说,说不定他听了后,视我为知己。”凤青翎终于笑了。 秦曜阳这才轻松一点:“他确实不想在美男榜上。自从他上了美男榜,每年都有人找他比美,还有人找他决斗,说他挡住了其他人的位置。” “他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决斗?” “文斗。”秦曜阳说,“那小子读书多,文斗倒是不怕 。” 说到这里,秦曜阳又想起一事,脸上笑容更甚。 只可惜,被打肿的脸实在太丑。 凤青翎低叹一声,眸中有心疼,指腹在秦曜阳伤处的边缘抚摸着。 “傻瓜,不还手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知道躲呢?” “都说了只是看起来严重,养几天就好。”秦曜阳始终在笑,“好歹也是和皇上抢女人,若不让他揍狠一点,怎么让他消气?” “我知。”凤青翎道。 夏烨是帝王,就算他和秦曜阳的关系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的事实。 夏烨居高位多年,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但凡他看上的,就是他的,如今,忽然有一样东西,他看上却得不到了,自然会不舒服,认为对方挑战了他的权威。 帝王的权威…… 若不让夏烨把心头这股恶气出了,谁知道以后会演变成什么…… 这些道理,凤青翎都懂,所以在万公公求她劝架时,她虽明知被揍的是秦曜阳,依然坚定的离开了。 她想和秦曜阳在一起,往后很长很久的在一起。 有些事,是她要承受的,还有一些事,是秦曜阳要承受的。 所以,她会心痛,却不会阻止。 “给你说个有趣 的事。” “恩?” “开年后,新的美男榜要公布,戚漠远说,要把容西的名次提一提。” “还要提?我记得之前是第七。”第七都足够名不副实了,再提的话,也不怕引起公愤? “是,他打算把容西放到第二。” “在你前面?”凤青翎抿嘴,“就你现在这幅尊容,他排在你前面,倒也合适。” 凤青翎顿了一下:“戚漠远这是在立靶子啊?让嫉妒的箭头疯狂往容西身上射。” “他不懂。”秦曜阳揶揄起熟人来,一向不留情面,“他以为他在表白。” 凤青翎笑着摇头:“对了,那天机阁真像传闻中那么神?” “怎么可能?”秦曜阳笑,“你看他们少阁主如此不靠谱就知道了。” “天机阁,说白了也就是个江湖门派。对于江湖事,它确实知之甚多。可对于朝廷,宫闱,它是不碰的。” “你要知道,任何一个江湖门派,即便在江湖上再有名气,再厉害,一旦摆在朝廷面前,那就不够看了。” “即便是江湖门派的泰山北斗,只要皇上一句话,千军万马碾过去,颠覆也只是顷刻间的事。” 凤青翎点头,心里暗道可惜。 原还在想 ,既然天机阁如此了得,那直接问他们幕后黑手是谁就可以了。 秦曜阳却是笑,仿佛猜到凤青翎在想什么。 “也不是全然没法帮忙,眼下有些无关紧要的事,也确实委托了天机阁,比如这些年应该死却没有死的人。还有隐藏在京城那支军队,那么多人,要吃饭,要穿衣,只要有货物流通,就一定有线索。” “这个部分,因埋在市井,不是皇上的探子,或者我的人能深入。”秦曜阳说。 “希望早点有好消息。”凤青翎说。 秦曜阳脸上的伤早已处理妥当,凤青翎用干净的帕子将手擦干净,转头看着依旧站在她面前的秦曜阳。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方才在做正事不觉得什么,这会儿伤口处理完了,正事也说完了,凤青翎顿时就觉得他们的站姿和坐姿太过暧昧。 她坐在桌上,而秦曜阳站在她分开的双腿间。 “我还有话要问。”秦曜阳不但不退,还欺身上前,“夫人,请问,为夫伤在脸上,可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没有。”凤青翎果断答。 “没有?”秦曜阳笑得不怀好意,猛的朝凤青翎压下,舌尖毫不犹豫的撬开她的唇,“那这样呢?” 第242章 夏国的帝王,怎会落泪? 温润的触感。 那个捣蛋的舌头却是一路攻城略地,不放过她口腔内每一分每一毫,一点也不温柔。 辗转间,药香在唇舌间流转。 待到秦曜阳亲够了,吻够了,他这才放开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上唇:“好期待下一步……真想……” 他的话音未落,嘴唇又压了过来。 凤青翎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这个要忌!药全跑到我嘴里了!” 秦曜阳再笑,舌尖快速在凤青翎手心舔了一下。 凤青翎忙再松开手:这个人,怎色到这个程度,真是没得救了! “好,从今天起,先忌几日。”秦曜阳笑,“不过要记下来,以后一次性补上。” “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她欠他的似的。 “意思就是,今天欠你一个晚安吻,明天也是,待到我这张脸好了,再一次性给你补上。” “我允许你不补。”谁要他天天亲啦?说得好像她很喜欢似的。 “没事,那你补偿我好了,到时候,我要亲一个晚上……” 凤青翎已无语望天,这都什么人啊,说来说去,就是想吃她豆腐嘛! “那吃食上面的,可有要忌讳的?”秦曜阳再问。 “少吃辛辣。”凤青翎道。 “我府里的厨子……”秦曜阳思索了一 下,“好像偏爱辛辣。不如夫人辛苦一下,每日到我府上指点一番。” 凤青翎已被气笑:“你还要不要我每天给你做饭?!” “这样最好,夫人做的饭菜美味可口,为夫必定每顿吃三碗,早点把伤养好。”秦曜阳依旧把人圈在他的双臂之间。 “就你贫!”凤青翎没指望秦曜阳能放开她,遂收起一条腿,从秦曜阳侧面跳下。 …… 依旧是秦曜阳送凤青翎回家。 依旧是翻墙而入。 只不同的是,这一夜,秦曜阳没死皮赖脸非要住在凤青翎房间还睡一张床。 原因是—— 在凤青翎房里,秦曜阳一不小心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被自己的猪头模样吓坏了。 这个英俊了一辈子的男人,虽知道今天有点破相,却没想到破相到这个程度。 他可不想他家青翎看多了他的丑模样留下心理阴影。 “青翎,我先走了,你乖乖睡觉。”那人逃也似的离开。 凤青翎看着秦曜阳几乎是逃的动作,不由笑—— 她又不会嫌他。 过了一会儿,她又摇头—— 不明白,秦曜阳都丑成这样了,她怎么还容许他亲了她那么久。 …… 隆冬的京城,又是夜色正浓。 夏烨走的很慢,街边的灯把他的影子拉 的很长。 他说他想一个人走走,万公公便跟在身后老远的地方。 偶尔经过喧嚣的青楼,有姑娘朝他扔手绢,娇滴滴的叫着“公子”…… 夏烨一概听不见,看不见。 他的脑海里,一次次回放着这几个月来与凤青翎相处的每一个点滴。 有他与凤青翎单独一起的,也有旁边有秦曜阳的…… 那时,在皇宫的太液池,秦曜阳抱着毒性已过凤青翎从池子中走出…… 那时,在西泠湖畔的山洞里,凤青翎与他,基本是一问一答,凤青翎的话很少,且语句中反复透着拒绝,可她和秦曜阳说话时,却很轻松,还时常要打趣两句…… 那时,秦曜阳听说凤青翎去了漠北,立即放下手上一切,追了过去,再回来时,他看见他们那么亲昵的,旁若无人的站在城门口…… 那时,他带着所有御医,气势汹汹冲到将军府,秦曜阳亦飞快赶到,以毫不犹豫的姿势,站到凤青翎旁边…… 夏烨只想笑…… 那么多细节,他明明都看见了,却自欺欺人的忽略掉…… 秦曜阳说:他爱她,不为江山,不畏权势…… 所以,即便她是夏烨择定的妃,他一样表白了,一样抢了。 秦曜阳说:他爱她,他要和她一起, 除非他死…… 所以,若夏烨非要分开他们,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秦曜阳说,他们是在从漠北回京的路上定情……而且,前几日,青翎已答应嫁给他…… 所以…… 夏烨脸上笑意更淡,自嘲更甚。 呵,所以,说到底,竟是他成全了他们…… 若不是为他处理漠北危机,秦曜阳和凤青翎没那么多时间在一起,又何来定情?若不是为他查西泠湖火油事件,他们不会夜探画舫,又何来答应嫁给他…… 倏地,他觉得脸上一凉。 伸手往脸上探去,手上沾了水光。 再抬头时,便看见天上飘起了雪…… “皇上,下雪了……” 万公公撑着伞快速走到夏烨面前,当他目光触及到夏烨的脸庞时,仿佛看见什么巨大的秘密,他快速低了头。 “这么害怕做什么?是雪。” 夏烨轻笑,仰头,再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是谁? 他是夏国的皇帝,怎会落泪?…… 这一夜,万公公比平时更小心伺候着,夏烨依旧没有宣任何嫔妃侍寝,只一个人住在乾清宫。 他的话原就不多,平时一向冷冽惯了,也就和凤青翎在一起时会笑,会有人气。 如今,夏烨又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冷,更厉 。 整个人仿佛从九幽寒潭走出。 …… 带着这股凌冽,百官迎来了第二日的早朝。 虽说两年来,他们已习惯了夏烨不怒自威,时不时把他们冻得口齿不清,可冷成今儿这样,还是少见。 肯定是因为西泠湖谋逆一案,这几日,刑部一直在查,估计是有消息了。 果然—— “欧阳大人,西泠湖火油一案,可有查清?” 刑部尚书心下一凛。 这么大的案子,通常来说,都是先由他汇报给皇上,皇上心下有了定夺后,再在朝堂上说。 如今,皇上竟直接问起。 “回禀皇上,西泠湖上共有画舫42艘,其中29艘隶属京城首富时家。这29艘船上都有运载过火油的痕迹,并且从三年前开陆续将火油桶沉入湖底,此事共有目击证人109人。” “时家家主已关入大牢。这29艘画舫的事,他概不承认,说时家家大业大,购买画舫一事,无人知会他,火油一事,更是一问三不知。” “微臣还在查几年来购买画舫的经手之人,因时间相隔久远,还望皇上多给几日时间。”刑部尚书躬身。 “查?还查?查什么查?” 夏烨开口,微微挑起的尾音,声音陡然一厉:“御林军左统领何在?!” 第243章 悲催的言官 传令官忙一路小跑了出去。 朝堂上很静,不知皇上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找御林军左统领所为何事。 半盏茶后,御林军左统领已抱着羽林盔大步走了进来。 “微臣聂泽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率军1000,把京城时家上下全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众大臣心惊,御林军左统领同样心惊,前几日,他才屠了城西那一座宅子,如今,竟要他再去屠时家。 聂泽镐没立即接令,夏烨的声音已再次传来。 “怎?不是说是朕的刀吗?现在这把刀有想法了?” 聂泽镐心头恨恨,必定是那天那个龙护卫,把他的话传给了皇上,他不敢再迟疑,忙接了令,躬身往殿外退去。 “刑部尚书。”夏烨再开口。 “微臣在。” “那关在你牢里的时家家主,也不用审了,斩了便是。” “是,微臣遵旨。” “至于时家支脉,三代以内的,全部斩首示众,三代以外,七代以内的,无论男女老少,皆流放漠北。” “是,微臣遵旨。”刑部尚书退下。 “皇上——”这时,有言官上前,“皇上,万万不可。” “恩?”夏烨目光朝下瞟过一眼 ,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以仁厚得天下,可在时家一案上,却是有失公允。其一,时家一案,并未经过开堂审理,皇上直接将人满门抄斩,不妥;其二,所谓冤有头在有主,且不论罪魁祸首是谁,也不应罪及妻儿,何况时家分支;其三,皇上命御林军直接灭门的行为太过血腥,对皇上仁厚有损;其四,时家家大业大,生意不光遍布京城,更是遍布夏国全国,若这么灭了他们,怕是对经济有损。” 言官犹豫了下,继续道:“还有前几日城西那户人家满门屠杀,听人说是因为那家主子和凤家三小姐多说了几句话,皇上此举,大大不妥!” “说完了吗?”夏烨问,并不见动怒。 “微臣说完了。”言官的存在,就是为了反驳皇上,故,这位言官虽知皇上不开心,也不得不说。皇上登基几年,他们想找个皇上德行有失或者政见不对的地方,也不容易。 “可有其他大臣复议?”夏烨目光扫过满堂大臣。 满朝大臣无一人说话。 夏烨这才冷哼了一声,对那言官道:“看见了吗?满朝文武大臣,无一人不精,唯有你,蠢得在 这个时候反对朕。你在为官之前,没读过夏国律法吗?不知道谋逆之罪罪诛九族吗?” 那言官已冷汗淋漓,先前只直觉的认为皇上诛杀时家太过残暴,却忘了还有背后这层。 只听夏烨继续:“你没听见吗?火油一案,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那时,朕还未登基,对方倒是想得远。那沉了一整个湖底的火油,你以为是沉着好玩?那是要朕的命!” “还有城西那家。”夏烨的目光扫过其余众人,“想必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那府上住了一个人,他的身形和朕差不多,声音差不多,连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开口闭口就是朕。” 夏烨顿了下:“众卿家认为,他想做什么?或者说,他身后之人想做什么?” 听到这里,任谁都知道,城西那户住的是谋逆之人布下的傀儡,一个个忙着跪下:“皇上息怒!” 夏烨也不叫他们起身,只继续:“兵部尚书,刑部尚书。” “微臣在。”两个大臣忙起身,出列,复又跪下。 “先前要你们查的叛军的来源,两个月过去了,结果什么时候能给朕?为什么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会出现在京城叛军里?为什么死囚没死 ,流放边疆重犯人也会出现在京城的叛军里?” “即日起,朕再给你们七日。” “若七日后,你们还查不出来,两条路:一,告老回乡,二,到阴间与时家作伴。”夏烨这番话说得毫无情绪。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两条路,第一条对应的是无能,第二条对应的谋逆之罪。 皇上怀疑朝中大臣有人已谋反。 “臣遵旨。”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答。 “户部尚书何在?”再一大臣出列,跪下。 “你掌管全国经济,你告诉朕,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队,一年的吃穿用度要多少?如今,那支军队就养在京城,这么大一笔开销,你竟毫无察觉!同样是七日,你若再找不到那笔钱财的流向,七日后就直接带着一家老小去刑部。” “臣……遵旨。”皇上没给他告老回乡的机会,而是,查不出来,就去刑部坐牢。 也就是说,皇上已直接怀疑他。 “还有你们跪着的所有人,都给朕听清楚了,家族内,一旦发现有人有异,立即来报,别等朕发现。” “朕之怒,你们承受不了。” “你们最好掂量清楚,谋逆的胜算究竟有多大,对方承诺给你们的,你们究竟是 否有福消受。” “为了一个虚幻的承诺,赔上整个家族几千人的性命,究竟划不划算……” 大殿很静,夏烨的话一句一句,没有情绪,却全是性命攸关。 大臣们跪了许久,直到夏烨的声音很久没响起,这才偷偷抬头。 只见那龙椅上哪里还有人?也不知夏烨已离开多久…… “都起来吧,皇上已离开。”大臣们互相招呼着,纷纷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张大人,张大人请留步——”万公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走在后面的大臣纷纷驻足,往两侧退去,为万公公留出一条路。 万公公一边说着多谢,一边已跑到方才公然指责皇上的言官面前:“张大人,皇上说,明儿早朝,您就不用来了。” 言官自知今日难逃罢官的命运,立即朝龙椅方向下跪,谢主不杀之恩。 万公公干笑两声:“张大人,皇上还说,请您去刑部小住几日,您的家人这几日暂留京城,皇上会请京畿处代为照顾。” “是,多谢皇上。”言官苦笑。 不得不说,皇上在盛怒下也只是将他关入大牢,将他家人扣留起来,确实是少有的明君了。 …… 与此同时,镇国将军府内。 第244章 真是一堆风流债 大房夫人又在生气。 很多年前,当她还很年轻,凤青翎也还没出世的时候,她大半生气都是气凤青翎的生母,那个狐狸精。 很多年后,她女儿做了皇后,这被窝还没睡热乎呢,可转眼皇上又迷上了凤青翎那个小狐狸精,她又开始生气。更可气的是,凤青翎这个小蹄子,手段比她娘当年,可是厉害太多! 不过此刻,她气的却不是凤青翎,而是她的宝贝儿子凤江涛。 这个逆子,在漠北那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没把凤青翎杀了不说,还一直不给她写信。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她终于等到他的信了,信里的内容居然是劝她和皇后不要和凤青翎作对! 还说凤青翎是个将才! “呸,什么将才!不就是跑去匈奴勾`引了完颜破,哄得他退兵,再给漠北军中送了几个车药吗?”大夫人不齿,重重的把捏着信的手打在桌子上。 身后丫鬟小桃眼观鼻鼻观心,一贯噤若寒蝉。 大夫人一个人气了会儿,再拿起信件,继续看了起来。 看到信件末尾的地方,大夫人忽的又笑了,她抹了下眼眶下的泪花。 “哼,这个不孝子,今年终于知道回家过年了……” 好想儿子 …… …… 凤思葭一早就到了大房偏院。 这些日子,她日日都想来找凤青翎,只可惜,二房夫人把她看得紧,不许她到处乱跑,更不许她找凤青翎。 二房夫人说,就算自己出身不好,有个做屠夫的爹,也在街头卖过猪肉,可她好歹有个做将军的夫君,是将军府明媒正娶的二房夫人,她要做个有气节的女人! 什么叫有气节呢? 恩,至少不能做墙头草,更不能被人鄙视,特别是三房夫人。 她决定牢牢抱紧皇后和大夫人这条大腿,至于凤青翎,那不已经失宠了吗?皇上上次可是盛怒来,走的时候也很生气! 哼,一个很难怀孕的女人,即便以后能进宫,也不可能越得过皇后。 更何况,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待到红颜迟暮,年轻时再浓的爱也没了! 若凤思葭还冥顽不灵想巴结凤青翎,往后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凤思葭这一趟出来得尤其艰难,躲过二房夫人的眼睛,躲过二房夫人耳目的眼睛,几乎像做贼似的溜进大房侧院。 “四小姐,三小姐不在房里。”朝霞笑。 “不在房里?她不会昨夜又没回来吧?”凤思葭下意识的问。 “四小姐慎言。 ”朝霞眸中有寒星闪过,她垂着头,“三小姐一大早就起了,这会儿在练功场。” 她顿了一下:“四小姐可在这里等三小姐,奴婢给您奉茶。若四小姐等不及,也可以到练功场找三小姐。” 凤思葭想了下,生怕她娘待会儿找过来把她拧走,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找她”,便转身离开了。 朝霞站在原地,看着凤思葭的背影,眸中一抹嘲讽。 就这个女人,居然还敢觊觎她家主子。 若非主子吩咐三小姐周围的人不许动,她早就出手教训了。 大概,也许,可能,主子想把这个女人留给三小姐亲自动手吧,毕竟,主子很希望看到三小姐为他吃醋。 …… 凤思葭一路东躲西藏,做贼似的来到练武场。 老远就看见凤青翎和凤雪瑞在切磋武功,两人都是劲装,一个拿枪,一个拿鞭子。 三房夫人站在旁边,时不时会指点一下,她不光指点凤雪瑞,也指点凤青翎。 凤青翎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发问,凤雪瑞也没了平日趾高气昂,“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很虚心听着,再不断改进。 凤思葭忽的有些嫉妒,这才是姐妹们应有的相处模式吧!大家互相促进,互相进步, 而不是她们从前那样,合伙欺负弱小,再齐齐奉承皇后。 “思葭。”凤青翎的声音响起。 她随手收起长枪,插进兵器架。凤雪瑞也已收了鞭子,握在手上。 凤思葭只得收起心里那点小嫉妒,朝凤青翎等三人走去。 “思葭,你怎么来了?可是想学武?” 这段时间,三房夫人教两个丫头,教得很开心,不介意再多个徒弟。 凤青翎天赋极佳,一把弯刀耍得随心所欲,说人刀合一也不为过;射箭也很了得,轻轻松松百步穿杨;可她非要学其他兵器,说以备不时之需。 凤雪瑞倒是练得单一,一直是鞭子。 因得有个练武奇才在旁边,凤雪瑞这段时间努力多了,甚至可以用刻苦二字形容。 毕竟,没人愿意丢人,她打不过用刀的凤青翎,可凤青翎就算换了武器,她在开头能勉强打得过,到后面同样被凤青翎压着打。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一连发生五次,六次…… 别说是人,连佛都火了! 她可不想有一天凤青翎改用鞭子了,她还是打不过,这几日,她不光是上午练武,下午和晚上也在练,还时不时找她娘给她开小灶指导。 “不不,我不 学武。”凤思葭忙着摇头,她对这些刀啊剑啊,有本能的排斥,“我是来找三姐姐的。” 三房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凤青翎看在眼里,笑着对她道:“三婶婶,您和五妹妹再玩会儿,我陪四妹妹在附近走走,待会儿陪你过几招。” 三房夫人立即就笑了:“还是青翎了解我。” 在将军府多少年了,从前她的夫君凤子越还在的时候,还会陪她练武,后来凤子越走了,她就只能一个人练了。原想把女儿好好教出来,她也有个伴儿,可凤雪瑞一直自视清高,浮躁,沉不下心,她也就渐渐放弃了。 没想到,凤家竟出了个凤青翎。 凤青翎那一手刀法,别说是她,就算子越还在,也不一定是她对手。 凤青翎说陪她过招,自然是用刀。 她喜欢与强者过招,才能不断有所感悟,不断进步。 …… “思葭,我们去那边走走。” 凤青翎下巴往练武场外围指了下,那里有一圈的青石板,平日里,她也做跑道用。 凤思葭忙着点头,主动接过晚霞递上的大氅,亲自给凤青翎披到身上。 如此殷勤…… 凤青翎愣了下,几乎能猜到凤思葭找她的意图。 唉,真是一堆风流债啊! 第245章 仁慈与凉薄 “三姐姐,您最近可忙?”凤思葭思忖了一会儿,这才找了个不那么直接的方式。 “忙。”凤青翎道。 “您从漠北回来许久了,我也没去看您,您不会怪我吧?”凤思葭有些自责,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怪不怪?”凤青翎笑嗔,“我不也没专门去看你吗?非要说怪,那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周到。” “不不,姐姐忙的,妹妹知道。”凤思葭自嘲的笑了下,“哪像我整天无所事事,一不会武功,二没有自己的店面,三也没有人邀请我做客。” “可你有母亲啊!”凤青翎笑,“二婶婶会给你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你也有母亲啊!”凤思葭脱口而出,“你虽然是庶出,但好歹也在大夫人名下,她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给你安排个太差的亲事。” 凤青翎看着她笑,凤思葭不知道凤青翎在想什么,再道:“再说,还有皇上呢,皇上那么喜欢你,铁定要把你接进宫的。” 凤青翎依然不说话,凤思葭以为她在担心进宫的事,忙又安慰:“你放心,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皇上那么多嫔妃,谁都能生。到时候,你看中谁,就给皇上说一声,把那孩子过继到你名下。” 凤青翎 点头,缓缓赞许道:“妹妹懂得可真多!” 凤思葭羞涩笑,过继孩子这个点,是她听她娘说的,她娘前段时间一直在分析皇后加大夫人的组合,究竟有没有能力和盛宠下的凤青翎一争。 她娘的答案,最初是不能。 可自从那日皇上怒气冲冲到了镇国将军府,再生气离开后,她娘就判断凤青翎失宠了。 一个失了皇上宠爱的凤家三小姐,又是庶出,即便有个县主的头衔,又能如何?所以,她娘果断站到皇后和大夫人那方,还叫她不许找凤青翎。 可问题是,她想要的东西,求皇后和大夫人没用啊,她要靠自己! 而靠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求凤青翎给她搭桥。 “三姐姐,听说你和璟月公主关系很好?”凤思葭试探着问。 “还好吧。”凤青翎回答很保守。 “什么还好?明明是很要好,好不好?”凤思葭嘟嘴,一副撒娇的样子,随即变成艳羡,“之前璟月公主就邀请你到他们别院住了一个月,后来你从漠北回来,她又邀请你去参加她的生辰宴。这样的器重,在这京城里,你可是独一份!” 她顿了一下:“我找人打听过了,她的生辰宴根本没请其他人。” 凤青翎笑,依然是淡淡的:“比较谈得来 罢了。” “三姐姐,我也可喜欢璟月公主了,您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提提我可好?”凤思葭努力笑得很可爱。 “好。”凤青翎柔声答应,“下次璟月公主邀请我的时候,我问问她可不可以把你带上。” 巨大的惊喜。 凤思葭没想到凤青翎这么容易就答她的请求,当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可快。 “那妹妹就多谢三姐姐了!三姐姐真好!” “不客气。”凤青翎淡淡回,心想,璟月那丫头被赫连奕虏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再说,就算她提了凤思葭,璟月就会答应吗? 凤思葭哪想得到这些,此刻,她只觉得多了许多接近秦曜阳的机会。 “对了,三姐姐,每次璟月公主邀请你做客的时候,秦皇子会参加吗?”凤思葭双眸闪闪,内中期盼一目了然。 “不会。”凤青翎回答很果断。 在她心里,秦曜阳早就是她的人了,她要有多疯,才会给其他女人牵线。 “这样啊……”凤思葭眸中期盼瞬间变成失望,不过很快又变回期盼,“我感觉秦皇子也挺重视三姐姐的,不光和三姐姐一起解决了漠北危机,上次皇上气冲冲来的时候,秦皇子也赶来给三姐姐解围呢!” 说到这事 儿,凤青翎眸中有柔意闪过。 “我和秦殿下,确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凤青翎语速很慢,特别是很好二字。 凤思葭眼睛亮了又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三姐姐,你可知秦皇子有没有心上人?” “有。”凤青翎答。 有?凤思葭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看着凤思葭这幅表情,凤青翎很不厚道的心情大好,顺便再给她补了一刀子:“你别想了,你没机会的。”说着,凤青翎便再往练武场三房夫人的方向去了。 “不,不可能!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凤思葭一把拉过凤青翎,急切道,“三姐姐,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 “是谁?” “秦殿下还没公布,我现在说不大好吧?”凤青翎笑了下,抽开被凤思葭挽着的手,朝三房夫人走去。 三房夫人见凤青翎走回来,便上前两步。 “解决了?”三房夫人微抬下巴,指着凤思葭的方向,笑问。 所谓旁观者清,有些事,她比当时人看得清楚。 “算是吧。”凤青翎笑,再朝凤思葭看过一眼,只见那丫头正杵在原地失魂落魄呢! …… 不到十天。 京城里有两户人家被御林军光天化日之下屠了。 第一次是城西那家外来户,没有人知 道他们被屠的原因; 第二次是时家,京城首富的时家,这可是个大家族,听说御林军光是在时家本家杀人,就杀了几百口,鲜血把泥土都染红了。 尸体同样没人收,从寝室到院落,从后院到前院,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时家家主在同一日也推出午门斩首了,罪名是谋逆。 与此同时,时家支脉挨个被抄家,三代内的支脉全部诛,七代内的支脉流放边疆。 好好的一个大家族,说没就没有了。 人们不明白,时家一个商户,怎么就谋逆了? 后来有人说,时家是替背后的主子卖命,当日西泠湖上那一把火就是他们放的,想烧死皇上。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哼,连皇上都敢烧,真该死! 尸体在院子里躺了许久,没有人敢来收尸,亏的是冬天,尸体这才没有发臭腐烂。 再后来,还是皇上派人来把尸体处理了,还给了薄棺,时家人这才不至于曝尸荒野。 人们又说了,还是皇上仁慈,时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皇上居然还派人给他们收尸。 说到皇上仁慈,自然就要议论一番时家背后那主子的凉薄。 人家时家为了他都灭门了,他连收尸都没有为人家做到。 时家一案后,朝堂上的大臣们终于坐不住了…… 第246章 暴风中,谁更滋润一点 所谓杀鸡儆猴。 百姓们看到的或是皇上的仁慈,或者说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看到的是皇上的仁慈。 可在他们这群大臣眼里,看到的就是赤果果的残暴。 满门灭门,曝尸三天,祸及七代内的支脉。 他们很清楚,皇上对时家的这一举动,绝对不光是单纯的杀戮,更多的是警告。 若惹怒了皇上,时家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对方的目标既是皇位,在朝中必定有一股势力,只不过,这股势力在曝光之前,谁也不知道是谁罢了。 朝中也有一部分中立派,先前在对方的刻意接触下,或威逼,或利诱,打算站在中立的角度,无论最后是夏烨胜还是对方胜,他们都能保持不败之地。 如今看到时家惨状,他们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不不不,这件事,我做不得,这可是砍头的大罪。”某大臣家里,那大臣连连摆手。 “李大人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锦衣玉面具的男子上前一步,浓浓的杀气逼得大臣后退一步,“你以为你知情不报就不是砍头的大罪?时家什么下场,老人,小孩,孕妇,皇上放过谁了?这样的皇帝,也值得你跟?” 面具男的反问,大臣反而笑了起来:“皇上不值得跟,难道你家那位就值得跟?时家灭门,他又做过什么?他连给时家收尸都做不到。” “那是时家没用!”面具男不假思 索。 “对,时家暴露了,所以没用了。”那大臣盯着面具男脸上面具,“你可有想过,若有一天,你也暴露了,你家那位会不会同样弃你如敝履。” “不会!”面具男想都不想。 “年轻人,别这么快答复。”毕竟是老姜,又在官场浸淫多年,大臣很快占了主导,“老臣活了一大把年纪,很多事情看得可比你清楚。你们家那位,既有谋朝篡位之心,又岂会无金刚手段?” 面具男早不耐烦大臣叽叽歪歪:“这么说,你是不合作了?”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做的事情,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但要我动手杀皇上,那是万万不行!”大臣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面具男笑,用剑柄在大臣肩上戳了几下,讽刺道:“装什么正直呢,若真这么有原则,当初就不该收我家主子送上的银子。” 大臣脸上表情瞬间僵硬,面具男好不容易找回场子的,朝大臣方向再走了两步,冰凉的玉面具几乎要贴到大臣脸上。 “大人,记住你说的话!什么也看不见……” 面具男从窗口翻身而出,大臣孤身一人站在书案旁。 站了许久,终下定决心—— “来人,请大少爷过来。” …… 日子很快。 京城九少依旧每天吃吃喝喝,没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模样,过得比纨绔还纨绔。 容西不在,不过每天都有新的面孔加入 ,一起去酒楼,一起去青楼。 秦曜阳每次在青楼呆的时间都很短,凑趣般坐上一两柱香时间,很快离开。 九少们都知道自家老大心悦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时有调笑两句,从不强留。 凤青翎每日上午跟着三房夫人练武,经常过上几招,比划一下。 比较悲催的是凤雪瑞,凤青翎用刀用剑用枪用棍,她都不是凤青翎的对手。 好不容易在双方都使用鞭子时,她能勉勉强强胜过凤青翎,可她娘却说是凤青翎让着她。 好心塞。 偶尔也有朝臣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带着礼物来拜见凤青翎这个县主,凤青翎都是亲自接待,会陪着聊上一会儿,吃一盏茶,用一会儿点心,日子倒也滋润。 当然,最滋润的是晚上…… 咳,还是秦曜阳更滋润一点。 抱着喜欢的人睡觉这种福利,可不是人人都能争取到。 …… 终于到了第七日。 夏烨给满朝文武大臣的最后期限。 特别是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若今日他们交不出让皇上满意的答案,下半辈子,他们就要与牢狱为伴了。 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各交了一卷名单。 刑部尚书那份名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死囚的名字,所犯罪名,在什么时候应该处决,如何被换,经手的是谁;那些明明流放,却没有到流放地,中途放走的犯人有哪些,经手的是谁。 兵部尚书那份名单上 ,则清清楚楚写着某某军营某某部下,什么时候上报的名单有误,多出的明明没死,却按照死亡送走的人是哪些。 夏烨高高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看过那两卷名单,看得很慢。 “不错。”他开口,再一声冷笑,“两个月没查出来的名单,如今只7天就查出来了,还颇为详细。看来,朕以后要你们做事,必须要在你们脖子上戴一个枷锁。” “皇上明鉴!”刑部尚书磕头,“微臣递上的这份名单的,实实在在是这两个多月查的。五年来,全国各地的死囚,流放边疆的囚犯,数量太多,时间跨度太大,无论是彻查还是整理,都需要时间,之前没呈给皇上实乃没整理好。” “皇上,兵部名单也是一个个去核实的,每个死者都经过了三个以上士兵目击确认。阵亡名单上多余的那个部分,微臣也派人专门去他们家乡看过,有些是确实回到家乡,还有一部分,既无人目击死亡,又无人见他们生还,很有可能在叛军队伍里。”兵部尚书磕头道。 “你们都起来吧,能把这两卷东西交出来,也算有功。”夏烨点了点头,顺手将这两卷名单交给万公公,“给大理石寺卿送去,将涉案的人全部关起来。” “户部尚书,该你了——”夏烨的目光“咻”的落到户部尚书身上。 户部尚书忙出列,跪下。 “皇上,微臣同样查了近5年 来,京城所有大宗货物名单,从账面上看,每一笔出处和走向都很正常。这些大宗货物,大多靠京城各行顶尖的商户流通。” “微臣发现,自三年前起,时家就在囤积米粮等物品,而且一年比一年囤积得多。微臣立即去查了时家仓库,发现仓库里一颗米也没有。臣怀疑,那些所谓囤积起来的米粮,实际是给叛军送去了。” 户部尚书的额头抵至汉白玉地面。 “就这些?”夏烨显然不满意。 “微臣惶恐,目前就查了这些。”户部尚书的声音在颤抖,很好的诠释了“惶恐”二字。 “七天,居然就只查到死去的时家身上,你这个户部尚书,看来是到头了!”夏烨的目光朝户部左右侍郎看去,似乎是在权衡下一步将谁提起来。 户部尚书额上冷汗淋漓:“皇上,求皇上再给微臣宽限几日,微臣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烨一声冷哼,顿了一下,这才道:“三天。三天后,朕可不想看到你再拿这种东西交差,若你答案依旧不能让朕满意,你知道该怎么做。” 户部尚书点头如捣蒜:“是,是,微臣知道。” …… 这日早朝,众大臣在有惊无险中度过。 散朝后,夏烨微微侧首,目光朝万公公看去,眸中似有询问。 万公公笑了下,躬身上前,小声道:“皇上,秦皇子和三小姐已经到了,在您宫里候着呢!” 第247章 你是嫉妒我比你帅吧? 夏烨的心情很微妙。 那两个人,他既想看到,又不想看到。 于私,他喜欢凤青翎,天天都想看到她; 于私,他也想看看被他揍成熊样的秦曜阳现在是何等模样; 可是,那两个人,哼,一个是他爱慕的女子,一个是他信任的兄弟,竟……相爱了! 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还有他帝王的尊严! 真恨不得……把他们……拉出去浸猪笼…… 不过,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从国宴上惊艳一曲后,凤青翎对他就一直是拒绝态度,是他总想争取一把…… 于公,他很清楚那两个人今日找他何事。 不得不见。 必须见。 …… 凤青翎和秦曜阳等在乾清宫的偏厅。 夏烨从远处走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秦曜阳带着个斗笠,黑面纱遮住他的脸庞,他一袭黑袍,坐在椅子上安静喝茶。 凤青翎却是一袭白,白色的小棉裙,白色的厚披风,脖子上还围着白狐皮的围脖,她头上发带是白色,脚上缎鞋同样是白色。 她站着,望着墙上一副梅雪画,似怔怔出神。 那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仿佛不熟。 他们周围,整个偏厅的地面 上,却是整整齐齐摆着无数口箱子。 夏烨的目光扫过这许多箱子,面色中带一抹讥讽。 “皇……”上驾到。 万公公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夏烨淡淡吩咐:“别喊了,退下吧。” “是。”万公公垂首。 “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偏厅。”夏烨再道。 万公公立即想起那日在火锅店,也是不许任何靠近那个房间,然后皇上和秦皇子打了一架。 虽说从最后结果来看,是皇上打赢了。 可皇上的手打痛了啊! 皇上第二日批阅奏折的时候,还揉了好几次手呢! 秦皇子也真是的,为何身体不像棉花般软绵绵? 万一今日再打一次…… 万公公万分担心:“皇上?” 夏烨看着万公公这幅表情,立即就笑了:“放心,今日不会打架。”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心情大好,“就算打,秦曜阳也不是朕的对手。” 万公公默,心想:所以,皇上您其实还想打架,对吗? “退下吧。”夏烨道。 房间里,凤青翎和秦曜阳都听见了夏烨的声音,这两人同样是沉默的无语。 秦曜阳:从小到大,那么多次打架,哪次不是我帮你打? 你也就赢了我一次,还是我让着你。你也好意思说我不是你对手。 凤青翎:这些男人的脸皮怎么都这么厚?明明是秦曜阳故意让他揍,他居然会说秦曜阳不是他对手。 两人虽各自腹诽,却是同时走到门口,作势就要行礼。 “好了,别装模作样,你们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这一套虚礼。”他的目光看着秦曜阳,“与其行礼,还不如把这个斗笠取下来,让朕乐一下。” “皇上……”秦曜阳的声音满是无奈,“兄弟我毁容了。” “喔?”夏烨言语中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难怪打扮得如同黑山老妖,朕得赶紧叫人通知戚漠远,让他瞧瞧你这幅尊容,来年的美男榜,可就能多晋级一位了。” “是,皇上也能往上一位了。”秦曜阳依旧是无奈的语气,偏又带着些许调侃,“皇上,您那日拳拳往我脸上招呼,其实是嫉妒我排名在您前面吧?” 美男榜上,秦曜阳高居第三,夏烨屈居第六。 夏烨笑,不以为意:“是,这都被你发现了。” 作为帝王,他要的是千古大帝,可不是一个供人休闲娱乐的美男榜排名。 几句玩 笑,轻松将那日挥拳之事揭过。 夏烨目光在周围箱子上掠过,几乎是叹息一般:“朕,猜到有,却没想到这么多。” 夏烨这个“多”,不是指箱子多,而是曾经被对方试图拉拢之人。 “这应该只是一部分,不过,既然他们把东西上交了,就代表他们重新选了立场。”秦曜阳说。 夏烨点头:“若无时家那场杀戮,这些人必定打算在夹缝里过日子了。” 这种所谓的中立,在大臣们来看,或他们谁也没帮,可对于夏烨来说,却是等同谋逆,因为很多原本应该上达天听的信息被扣留下来,增加了数倍的危险。 紧接着,秦曜阳开始讲这些箱子的来源,这是某某大臣的儿子送来的,这是某某大臣的管家送来的,这个是某某大臣放到青楼红牌那里,再由红牌转交的…… 那些由儿子或心腹管家送来的,不光是对方贿赂他们的礼品,还有一些其他信息,比如对方的要求。 当然,他们也希望秦曜阳能代为求情。 待秦曜阳讲完后,凤青翎开始讲她那一部分,自从她被封了个县主,求见她的人就络绎不绝,这几日格外多,送的见面 礼也极为丰厚。 因求见她的都是官员的妻女,基本上一见周围没人了,就朝她下跪,求她向皇上求情,然后述说家中老爷收礼的经过。 不外乎对方一手礼遇,一手杀戮,用剑指着他们逼他们收下财物。 在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述说中,几乎每个上交财物的大臣都提到一个穿锦衣带玉面具的人,这与当日在匈奴抓获的苗疆人诉说一致,还有那位声音与夏烨差不多的冒牌货,他在临死之前也提到过。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御林军左统领杀了。 对于那个带玉面具的人,因极其关键,凤青翎和秦曜阳都有详细问过。 基本上,总结下来就是:忽男,忽女,忽高,忽矮,忽胖,忽瘦,忽兵器是剑,忽兵器是匕首,忽不用兵器…… “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这个锦衣玉面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凤青翎开口,“若没猜错,这些人应是对方最心腹的一批人,甚至有可能,那位本尊出来办事,也是这副打扮。” “是。”秦曜阳认同凤青翎的观点,他的目光看向夏烨,“且不说那个面具男,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开年大典……” 第248章 皇后怀孕了? 开年大典。 在夏国,开年大典绝对是最隆重的一次皇家祭祀。 待到大年初一那天,再由皇上率领皇后,四妃,以及文武大臣到太庙叩拜祖宗,然后回宫在太和殿向天祈福,中午可开荤,下午是国宴,到了晚上,再又皇上率领原班人马到宫墙上,向百姓赐福。 秦曜阳之所以担心开年大典,是因为那些找他坦白从宽的大臣的儿子中,其中有一位提到,锦衣面具男要求他的父亲在祭祀祖先的香炉中加入特殊成分。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被他父亲严词拒绝后,面具再叮嘱他,在开年大典的所有物品中,无论往后他看见什么,也必须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香炉中加东西,不外乎毒粉之类,太庙的祭祀大典虽谈不上多大,但也绝对不小,到时候带了上百人,所有的大门都必将打开,就算对方在香炉中加了毒粉,效果也不会好。”夏烨说。 “也不一定是毒粉。”凤青翎说,“若是一些带有特殊气味,能让毒虫等物趋之若鹜的材料,同样不好对付。他们既找过苗疆人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顿了一下:“还有一种可能,若是在香炉中加入硝石等,有可能会发生爆炸。” 这个世界虽还没有炸药,但是,这个世界有烟花,也有炼丹的道士,制作 烟花的工坊发生过爆炸,炼丹的道士也有被炸死的,难保有人不会寻出最初的炸药配方。 夏烨点头:“这个点,朕会派人看着。” “不光是这个点。”秦曜阳沉吟道,“时家刚倒,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对方既敢在这个时候把这个点透露出来,就一定还有后招。不光是大典当日,还有大典前后。” 夏烨再点头:“朕会派人盯着。” 说来也可笑,作为皇帝,想要他性命,让他防备的,往往是有血脉关系的亲人,而让他放心托付的,反而是邻国的皇子。 三人再商量了一会儿对策,秦曜阳和凤青翎便起身告辞。 夏烨没如从前那边留他二人吃饭,却提了一个要求,要秦曜阳取下斗笠。 秦曜阳几乎是黑着脸取下斗笠,露出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大黑眼圈,鼻梁有点歪,破损的嘴角,淤青的下巴…… 只给夏烨看了一眼,在夏烨的爆笑声中,秦曜阳再飞快戴上斗笠。 “好吧,你们都退下吧,等下次曜阳不戴斗笠时,朕再留你们用膳。”夏烨心情大好。 “是。”秦曜阳和凤青翎行礼,躬身往外退去。 “对了,赫连奕和璟月什么时候回来。”夏烨问。 “差不多就这几日。”秦曜阳道。 夏烨点头,再挥了挥手,目光却落在躬身朝外退去的凤青 翎身上。 这个女人,是他这么多年,唯一想得到的女人…… 放手……会吗? …… 从乾清宫出来,凤青翎和秦曜阳便往宫外走去。 路上经过御花园时,很不巧的,遇到了皇后。 皇后正在散步,她梳着高髻,发髻正中是一只展翅的凤凰,两旁点缀着无数金质凤钗。这么多头饰,凤青翎叹,她看着都觉得累。 皇后身上穿着一袭正红色的凤袍,凤袍外面裹着一件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金丝棉大氅,脚上是一双芙蓉色镶大珍珠的凤翼缎鞋。 她的双手拢在一个厚实的棉袖套里面,袖套上面,同样绣着凤凰。 “青翎见过皇后娘娘。”“曜阳见过皇后。”两人上前,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 这两个人,原本就是这座皇宫,甚至这个朝廷特殊的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礼数。 皇后笑:“原来是曜阳和青翎。” 她的语气一贯亲昵,她伸手,拉过凤青翎的手,目光再朝秦曜阳看去:“本宫一直想替家兄谢谢你们,若无你们,怕是漠北就要开战了。” “皇后娘娘严重了,青翎只是歪打正着。”凤青翎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她可不想与这个女人有任何肢体的接触。 皇后笑了下,真心实意道:“青翎,听说你还给边疆的将士们送了几车药,姐姐 真为你感到自豪。” 她伸手,似乎想爱怜的摸摸凤青翎的头。 手伸至半路,她忽的又停了下来,干笑着把手放下,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满是欣慰:“青翎,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你哥哥说,你是将才,叫本宫以后对你好点。” 她顿了一下,看着凤青翎:“本宫很奇怪,本宫对你不好吗?” “皇后娘娘对青翎极好。”凤青翎道。 “那为什么,将军要如此说?”皇后再问。 “大概是……”凤青翎笑了下,“我们在漠北的时候,将军身边有一个幕僚,他三番四次想置青翎于死地,最后一次,他依然失了手,临死之前,他说他是皇后派去的人。” 一句话落,皇后大惊失色,柳眉一竖,笑容倏地不见:“真有此事?” 凤青翎正色点头:“皇后若不信,可派人去询问将军。” “一派胡言!”皇后怒,见凤青翎似乎吓了一跳,忙又解释,“本宫说的不是你,而是那个死去的幕僚。” “是。”凤青翎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语气,“青翎也给将军如此说,可将军说,无风不起浪。” 皇后一声冷哼:“辛亏今儿遇到你,否则,这么大的诬陷,本宫竟不知道!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儿来的风,哪儿来的浪!” 凤青翎淡淡笑了笑:“皇后娘娘,若无其他 事,青翎就先告退了。” 皇后脸色渐渐缓和,她点了点头:“你回去后的,给母亲说一声,请她最近准备一下,可能要进宫一趟,住几个月。” “是。”凤青翎再次福身,与秦曜阳一同离开。 …… 直到走出宫门,坐上秦皇子府的马车,凤青翎这才开口问:“皇后怀孕了?” “不可能。”秦曜阳不假思索。 他取下斗笠,在干净的白布上倒上水,将画上去的黑眼圈,淤青等伪装一一除下,露出一张英俊到近乎妖孽的脸。 凤青翎想起刚离开乾清宫时,夏烨看见秦曜阳这张脸时愉快的笑。 “若皇上知道你骗了他,不知会是如何表情。”凤青翎调侃。 “他知道。”秦曜阳笑,“就那么点外伤的,养几天就能好,怎么可能拖到现在?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经常打架受伤。他知我想让他舒坦一点,便配合没戳穿。” 这一点,凤青翎倒是意外,眸中闪过一点讶意后,继续刚才皇后的话题—— “既然没怀孕,那她为什么说要叫大夫人进宫几个月?” “大概……是想怀孕想疯了吧!”秦曜阳冷笑。 此刻的秦曜阳和凤青翎,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今天,凤青翎将迎来人生最恶毒的一次贬损。 因得这场贬损,夏国京城的新年,始终笼罩在血色中…… 第249章 你看戏就是了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秦曜阳常去的一家酒楼。 从马车里出来时,秦曜阳照例一只手悬在半空,凤青翎毫不犹豫的搭上他的手,纵身从马车上跳下来。 明明很稳,秦曜阳依旧伸手用另一只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笑着提醒:“小心点。” 凤青翎立即瞪了他一眼:我需要人扶吗?明明是你想吃豆腐,刚才在车上还没吃够吗? 秦曜阳再笑,一副餍足的模样,阳光在他眸底流转,如细密流淌的金沙。 他很快放开凤青翎的腰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霁月清风般往酒楼内走去。 凤青翎这才发现周围不少人在看他们,她想起刚才秦曜阳扶她的姿势,像极了两个人正在拥抱。 咳,这男人…… “哟,秦皇子,您来了?还是老位置?”店小二热情的迎了过来。 秦曜阳随意“恩”了一声,侧头对凤青翎道:“这家小炒不错,偶尔可以来尝尝。” 凤青翎笑着称好,店小二再热情的请两人往楼上去。 上楼的时候,凤青翎敏锐的感觉到今儿看她的人明显比平时多,多许多。 “曜阳,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凤青翎小声问,“我怎么 老觉得他们在看我?” 秦曜阳的眸光往下一扫,只见那些原本往上看的头颅已纷纷垂下,装作正在吃东西。 他心下同样有疑惑,虽说平日里每次出门都很多人盯着他看,可今天,这些人盯着凤青翎看的目光明显比盯着他的目光多…… 而且,那些目光…… 没有善意,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甚至猥琐。 他强压下心头不悦,笑着开口:“大概是本王太好看了,又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子吃饭,他们好奇自然多一点。” “是吗?”凤青翎皱眉,明显不信,目光再往楼下看去。 “是!是!”秦曜阳还未开口,那店小二已经忙着开口了,“小的在这里跑堂3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秦皇子带姑娘一起来吃饭。别说下面那些客人了,连小的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凤青翎再看过店小二一眼,没再多问。 刚那些人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 菜是秦曜阳点的,基本是依照凤青翎的口味,再加了两个这里的特色菜。 “点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凤青翎皱眉,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不喜欢看到食物浪费。 “无妨,待会儿吃不完的,叫店小二 送给街角那两个乞丐。”秦曜阳说着,目光往窗外看去。 只见楼下这条街与另一条街的岔路口,果然有两个乞丐,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瘸子。 凤青翎这才笑了笑。 “对了,为何吓唬皇后?”秦曜阳随意。 那屠唤死的时候,根本没说幕后主使是谁,凤江涛更没有说过无风不起浪。 “我喜欢。”凤青翎任性道,“想看看她的反应。” “那她的反应,你可满意?”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在皇宫里住久了的女人,你根本没法判断她是不是在演戏。”凤青翎顿了下,“屠唤背后那个人,我确实怀疑是皇后。” “首先,屠唤不过是个落榜书生,即便后来他跟了凤江涛,到了军营,眼界也有限,根本没可能接触‘菡萏魅典’这种绝密武功。” “其次,凤江涛忠心于皇上,若屠唤是那叛逆之人埋下的钉子,这些年不会不游说,凤江涛没理由察觉不到,这种情况下,屠唤依旧是凤江涛的心腹,只能说明一点,他的所作所为是站在凤江涛立场考虑的。包括那次雪崩。” “凤江涛爱兵如子,他不可能允许别人对他的士兵下手,所以,当凤家暗 卫去求救时,凤江涛已经在路上了。那次雪崩,他应该提前不知情。” “屠唤跟了他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逆鳞,最大的可能是:屠唤认为杀了我,对凤江涛好。” “那个时间段,最想杀我的人,只有大夫人。”凤青翎说。 秦曜阳点头:“屠唤作为凤江涛的幕僚,我查过这几年他给凤江涛的所有建议,虽有些建议过于阴毒,但不得不承认,都是最有利于凤江涛的个人发展。” “凤江涛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对方江涛确实别无二心,处处为他谋略;另一方面,他时常踩凤江涛的底线,让凤江涛对他大为不满。” “屠唤指使小碧给你下毒那事,应该是凤江涛容忍他多年后,所有的不满聚集在一起的集中爆发。否则,就凤江涛在军中的地位,若他想给屠唤开罪或者找个替罪羊并不难,可他却把屠唤推出来了。” 秦曜阳顿了一下,拍了拍凤青翎的手,笑得很随意:“放心,菡萏魅典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凤青翎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 秦曜阳略一点头:“你仅凭分析就能知道的结果,作为你择定 夫君的我,若查不出来,岂不是会显得很无能?”笑意更多了几分,“我给她设了一个局,看她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什么局?” “暂时不告诉你,你看戏就是。” “哼,嘚瑟!” 话虽这么说,凤青翎却没再多问,她相信秦曜阳,秦曜阳既然叫她看戏,过程必定精彩。 “青翎。”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秦曜阳忽的开口。 “恩?”凤青翎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待会儿去我府上,晚上我们一起做饭?”秦曜阳干脆离开他坐的那条凳子,挤到凤青翎旁边,一手环了她的腰,在她脖颈上蹭蹭,呢喃,“怀念你的手艺了。” “把你的油嘴拿开。”凤青翎笑着往旁边躲去。 “不油。”秦曜阳笑,再蹭蹭。 他是真担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想把凤青翎拐到他的府上,好好保护起来。 “跟我回家。”他无赖的舔了下她的耳垂,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 “不要,我要回将军府。”凤青翎断然拒绝,就秦曜阳一天天得寸进尺,真不知什么时候就打到本垒了。 她虽是来自现代,可那事,她还没准备好。 和爱的人,做关于爱的事…… 第250章 偷梁换柱的小画本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久。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已过了饭点,别说二楼,就连一楼的客人都已离开。 秦曜阳的马车就停在酒楼门口,凤青翎与他跨出酒楼后,径直就上了马车,途中没遇到其他人。 “真的好怀念你的手艺,怎办?我中毒了,若今儿晚上吃不到你做的饭,我一定会睡不着。”秦曜阳装可怜。 “我看你每天晚上睡很好。”凤青翎瞥过他一眼,每天晚上跑到将军府,跑到她的床上,睡得无比香甜。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 这个借口,确实不高明。 “我应该说,若今儿晚上吃不到你做的饭,一定也吃不下其他东西。” “晚上还给你做面条。”凤青翎几乎是宠溺的。 “马夫,掉头,回秦皇子府!”秦曜阳高声吩咐。 “是。”马夫答。 “等一下。”凤青翎忙着阻止,“不用掉头,回将军府。” 马夫没立即回答,这种两个主子还没商量好的问题,等他们商量好再说,他将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漫步般走在街上。 “不是说给我做面条吗?”秦曜阳多委屈啊! “我是说,等你晚上过来的时候,给你做。”凤青翎无语。这个男人,得多 想把她拐去秦皇子府啊。 秦曜阳想了想:“好,为夫晚上想吃牛肉面,下午烧一碗牛肉可好?” “美得你!”凤青翎怪嗔,“给你做就不错了,还敢提要求!” “乖,我想吃……”秦曜阳巴巴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一向对这种男人的撒娇没辙,与秦曜阳对视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马夫,去将军府。”秦曜阳再次吩咐。 “好嘞。”主子终于决定了,果然还是主子听三小姐的,等以后三小姐嫁给主子后,三小姐才是府上说话最管用的。 “对了,这几天没看到龙七龙八。”凤青翎道。 “回宫受罚去了,连同龙武一起被罚。”秦曜阳答。 “因为我们?”凤青翎问,“关龙武什么事?” 于是,秦曜阳又把龙武的上床理论复述了一次,因这番理论的误导,龙七龙八这才没有上报他们感情的发展。 凤青翎有些无语,感叹一句:“龙八可真单纯!” “亏得他这么单纯,我才能追到你,否则,若夏烨早早杀来,我还不定有机会呢!”秦曜阳说,“等他受罚结束,我派人给他送一个大红包。” 他顿了一下:“还有龙七和 龙武。” “你个坏人!”凤青翎笑,“等他们收到红包,还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不会,他们也要存银子讨媳妇儿,暗卫做不了一辈子。”秦曜阳侧头,又在凤青翎唇角啄了一口,“为夫只对你一个人坏。” 暗示,不,这是赤果果的明示! 这丫又不纯洁了。 凤青翎嘴角扬了扬,她不打算告诉秦曜阳,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要嫁给夏烨。 她不喜欢宫廷,不喜欢后宫,不喜欢很多女人等一个男人,她希望她爱的人,完完整整只属于她。 …… 马车很快到了将军府门口。 这里是朱雀大街,两侧全是官宦府邸,没有太多过往的行人。 秦曜阳陪凤青翎走下马车,再替她叫开将军府侧门。 “秦皇子殿下,三小姐。”那开门的人忙着行礼,脸上并不任何异常。 秦曜阳这才稍稍放心,目光从朝霞晚霞脸上掠过,叮嘱之意显而易见,朝霞晚霞忙回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跟着的凤青翎进了府。 秦曜阳站在门口,看着凤青翎往府内走过好长一段,这才转身,跨步走上马车。 那开门的下人这才小心把门关上。 刚秦皇子看着三小姐的眼神,可真深情 啊…… 根本没有任何掩饰。 …… 马车的车轱辘声再次响起,碾过青石路面。 车厢里,先前的暖意融融已彻底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寒。 “怎么回事?”秦曜阳的声音很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车厢里就他一个人,他仿佛对着虚空在说话。 “主子。”车厢门帘微微晃了一下,一个灰衣人已跪在秦曜阳面前。 他双手呈上一本小话本:“从今天早上起,京城所有书局的《青云堡秘史26》都换成了这个。” 秦曜阳接过那书。 淡绿色的封皮,上面的“青云堡秘史”几个字与从前25期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异样。 很快再翻开页面。 只一眼,秦曜阳的指尖就变白了,手背上青筋一条条冒出。 骤然合上书页,声音中的杀气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书一共有多少?” “回主子,正常的《青云堡秘史26》是昨天下午才送到各大书局,计划今天开始售卖……” “我问你一共有多少!”秦曜阳不耐烦的打断,寒意凌冽。 “至少5万本。”灰衣人小声答。 “收了多少?” “不到5000。”灰衣人声音更小。 五万本! 收了 不到十分之一! 这么大的量流传出去,难怪酒楼里那些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看他的青翎。 秦曜阳指尖更白,掌中那部分书卷已在内力的挤压下化为灰烬。 看着从秦曜阳指缝间漏出灰白粉末,灰衣人忙着再解释:“这书从早上开始卖,百姓发现异常后,立即哄抢,等我们发现时候,每个书局已所剩不多。” “给我继续收!”秦曜阳把小话本在掌心一揉,原已残缺的书卷彻底化为粉末。 他怔了一会儿,大概七八息的时间,这才拍了拍手,原本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杀气已完全敛下,只声音更寒了几分: “我要市面上一本都看不到!所有买过这书的人,你们一个个去找,回购也好,抢也好,总之我要它彻底绝迹!所有议论这书的人,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是。”灰衣人垂首,“另外,今日我们回购的时候,发现还有几家在大量回购。” “哪几家?” “镇国将军府凤家,刑部尚书欧阳家,礼部侍郎周家……京城九少其他几位少爷……” 秦曜阳点头:“除了凤家,其余几家,你派人带上礼物,把他们收到的书带回来。” “是。”灰衣人垂首。 第251章 书里到底是什么? “半天,你们查到多少?”秦曜阳问。 “回主子,这批书应该是昨天晚上换的,换书之人全是高手,整个过程无一人看见。”灰衣人道。 “就印制的数量,至少有五家以上的作坊,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两家。我们去的时候,作坊里还在大量印制。我已派人把那里封锁,把所有人关了起来。” “继续找,把源头给我断了。”秦曜阳吩咐,“至于那些人,我要亲自审问。” “是。”灰衣人闪身离去。 车厢里又只剩下秦曜阳一个人,他闭上眼睛。 他的拳头依然紧紧握住,他用了很大力气,这才把想冲回凤家,紧紧抱住凤青翎的想法遏制住。 当务之急,不是去抱她,而是尽快把这事儿处理了。 …… 那个小话本…… 与其说是小话本,不如说是小画册。 没有大量文字,一页页全是图,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 生怕看书之人不知道这是谁,那作画之人还在人物旁边标注了名字:完颜破。 凤青翎与完颜破。 如此恶毒的心思,不用猜也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不外乎刚被皇上册封为县主的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如何以身体为 代价,取悦了匈奴王完颜破,哄得他退兵。 这样一个故事,若只是口头上讲述,或还没这么大轰动效应,偏偏对方用了春宫图的形式。 两个都是耳熟能详的人物,画的又是美女与野兽…… 作画之人,必须死! 幕后安排此事之人,更是非死不可的! …… 凤家,镇国将军府内。 凤青翎从进府到回到她的院落,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无一人有异常反应,每每见到她也只是正常行礼。 “小姐,下午要烧牛肉吗?”晚霞问。 主子可说了,期待晚上吃到小姐亲手做的牛肉面呢! “不烧。”凤青翎毫不犹豫。 凭什么他想吃牛肉面了,她就要给他做?她又不是他什么!只是答应,有可能嫁给他而已。 人生有无数种可能性,他们又没正式订下婚约,说不定她明天就的见异思迁了,比如看到天下第一美男…… 看着凤青翎这幅傲娇表情,晚霞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唉,悲催的主子…… 下午,凤青翎一直在看书,到申时时,她实在坐不住了。 “晚霞,去问问厨房还有没有新鲜牛肉。”这牛肉若想烧得好吃,一定要煨够时辰。 “ 有。”晚霞立即就回复了,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我中午回来就去看了,叫厨房给小姐留着呢!背脊肉,腱子肉,肚皮肉,蹄髈肉,都留着呢!小姐想用哪里用哪里。” 凤青翎一脸无语,她看着晚霞,很认真的告诉她:“本、小、姐、是、自、己、想、吃、烧、牛、肉、了!与、秦、曜、阳、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多、想!” “小姐,您不用解释,我一点也没多想。我就是跟着小姐久了,觉得小姐可能好久没下厨了,手痒了,想下厨做牛肉了。”晚霞说的那个一脸无辜。 凤青翎哼哼了一声,斜睨了晚霞一眼,施施然往厨房走去。 …… 厨房显然早知道凤青翎要来下厨,不光给她留个灶台留个锅,还给她留个案板,牛肉更是分门别类放在一个个盘子里,俨然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小的们见过三小姐。"众下人齐齐行礼。 "你们早知我要来?"凤青翎朝那块独立小空间看去。 众下人犹豫了一下,想起晚霞吩咐他们的话,齐齐摇头:"不,小的们不知。" "不知?不知的话,把这块留出来干 嘛?"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已穿好围兜,她麻利的洗手,"都起来吧,省得待会儿锅里烧焦了。" "是。"众人一个个笑着站起来,先看看各自手上的活儿,再看看正在选肉的凤青翎。 凤青翎先选了一块肥少瘦多牛肉,然后放在舀了清水的盆子里洗了。 众人见凤青翎选好肉,一个个立即放下手中活儿,齐刷刷朝凤青翎看来。 "你们都在看什么?"凤青翎问,低头把肉放在菜板上,左手按着肉,右手拿着菜刀,认真的切了起来。 众人眸中闪过失望,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开口道:"三小姐,听说您刀法特好!" "恩?"凤青翎头也不抬。 "刀法好的,不都是把肉抛到天上,然后拿刀刷刷刷在空中挥舞几下吗?"那人继续问。 凤青翎笑了:"你都听谁说的?" "评书里都这样说的,那讲评书的还这样挥舞几下呢!"另个墩子兴奋了,他拿起手上菜刀,在空中乱舞了几下,"讲评书的还说,宫里御膳房大厨都这样用刀,小姐,您去过皇宫,御厨们是不是这样?" "我没去过御膳房。"凤青翎的声音很是平静。 她稳 稳的站在案板前,低着头继续切肉:"但我知道,那讲评书的人说的,一定是假的。" "第一,无论是切肉还是切菜,都需要讲究纹理,若乱舞一气的话,口感会很差。" "第二,把一块肉抛到半空,在它落下之前,用刀切好,这需要的不光是刀法精湛,对肉的熟悉程度早已达到庖丁解牛的程度,还需要极佳的内功,和一把吹毛断发的刀,你觉得厨子能做到吗?"凤青翎问。 "不能。"那墩子一脸失望,"难怪我练了这么久,最多把肉撞飞。" 一句话落,厨房里哄堂大笑,那墩子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很快眼睛又亮了起来,"那三小姐,你能做到吗?" "不能。"凤青翎不假思索。 她的刀是用来杀人的,人从半空落下,在未落地之前,她倒是可以把人大卸四块,可这切肉神技,她还真不会。 墩子叹一口气,回到先前站立的地方,继续切菜去了。 凤青翎嘴角扬了扬,琢磨着这肉是辣一点呢,还是更辣一点……认识秦曜阳这么久,好像对他的口味并不太了解。 "三小姐……"这时,一个40多岁厨娘磨蹭到凤青翎身边。 第252章 天赋与勤奋 "三小姐,我姓白,是专门给老太君做伙食的厨娘。" 凤青翎"恩"了一声,不明白这位白厨娘想表达什么。 "我听麻姑说,老太君特别器重您。"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心想,这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君器重她吧,还需要听说? "晚霞姑娘说,三小姐做得牛肉特别好吃。" "喔?"凤青翎终于抬头,直起腰,喊了声"晚霞"。 晚霞忙赔笑着上前一步。 "你吃过我做的牛肉?"凤青翎侧头。 "没呢,等着小姐今儿做好后赏我一块。"晚霞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 白厨娘已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讪笑着:"三小姐勿怪罪,是老婆子听说三小姐要做菜,琢磨着给老太君讨一碗去。老太君喜欢三小姐,兴许一高兴多吃半碗饭。" 听得白厨娘这样说,凤青翎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有失考虑,光想到给秦曜阳做顿美美的牛肉面,却没想到她一个官宦家小姐,平日又不做饭,难得下个厨,怎么也应该先孝敬老太君。 "白大婶放心,青翎有准备给老太君的那份,到时候还要麻烦白大婶给老太君端过去。" 听得凤青翎有准备,白大婶立即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后 回到她先前准备菜肴的地方。 凤青翎把切好的牛肉装入盘子里,再挑了一块肥瘦均匀的牛肉洗了切好备用。 老太君虽年轻时巾帼不让须眉,可毕竟年岁已高,若再吃全瘦的牛肉,难免会塞牙缝。 她最后选了一大块带筋的牛肉,同样洗好切好放在盘子里备用。 这一盘,是给三房夫人和凤雪瑞准备的。 这段时间每天和她们一起练武,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至于大夫人、二房夫人和凤思葭,对不起,凤青翎压根没想起她们。 腌制牛肉,生火,炒料,再把三盘牛肉全部倒入锅中,加水,待水沸腾后,再转至小火…… 凤青翎动作麻利,各个步骤得心应手,特别似乎她对所有调料的应用,根本不用尝,完全靠直觉。 瞧那架势,就仿佛在厨房已呆过十多年。 她再洗了手,把围裙取下。 “白大婶,麻烦您帮我看着点火,我估摸着这水烧干要1个多时辰,我1个时辰后会回来。”凤青翎将这锅的牛肉拜托给白厨娘,“若水提前少干了,麻烦帮我加点开水。” “三小姐放心,婆子我在这里守着,绝对不让这水烧干。”白厨娘拍胸脯保证。 凤青翎再道谢后,带着晚 霞离开。 …… “三小姐动作好快!”有人感慨。 “是啊,比我干活儿还麻利,不愧是学过武功。”有人附和。 “这和学武功有什么关系?”有人不懂。 “学过武功的人动作快啊!用刀比我们熟练,走路也比我们快,一招一式带风似的。”有人解释。 “我看她全程没尝一下,我们这厨房,平时最厉害的就是金大厨,做了几十年菜了,起锅的时候还要尝呢!”有人对比。 “要不,我们偷偷尝尝?”有人提议。 “想什么呢?这牛肉刚下锅呢!”有人反对。 “舀一小勺调料,我们尝尝。”有人再提议。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到白厨娘身上,白厨娘一个大跨步上前,张开双臂,如母鸡护小鸡般护着那锅牛肉。 “不行!我答应过三小姐,守着这牛肉。”白大婶义正言辞。 “我们就尝尝,你用小勺子舀一勺子汤,不会有任何影响。”有人游说。 “难道你不想尝尝吗?”有人诱惑。 白大婶闻着身后烧牛肉冒出的香味,抿了抿嘴唇,这才下锅一会儿呢,香味就出来了。 “就尝一点点,既不会被三小姐发现,也不会影响牛肉的 味道。白大婶,你要知道,这锅牛肉起锅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尝不到。若真是绝世美味,我们还能偷个师,提高下自己的厨艺……”金大厨亲自游说,巴拉巴拉,非常虚心。 白大婶一点点动摇,她转过身,用最小的勺子舀了半勺汤汁。 其他人纷纷各拿了支筷子,在汤汁里蘸了一下,再送入嘴里。 不得不承认,光是这汤汁,就已经是上上之作,味道鲜美,咸而不腻,更重要的是,不知三小姐在调料里加了什么,牛肉的肉香比平时至少提高了三成。 “白大婶,把你那勺子给我。”金大厨说。 白厨娘立即把所有人都蘸过一次的调料勺子递给金大厨,金大厨如获至宝,他靠在灶台旁,一边舔着那的勺子,一边琢磨三小姐用了哪些调料。 好后悔,刚才三小姐腌料和炒料的时候,他没注意看。 他想起刚才游说白厨娘给他们尝汤料的时候,他虽说得很虚心,可他心里想的是:一个从未下过厨的年轻小姐,纵然速度快点,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呢? 却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打了他一巴掌。 三小姐这厨艺,实实在在在他之上。 人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东西叫天赋 ,还有一个东西叫偏爱。来自造物主的偏爱,让某些人一出生就拥有比别人多的天赋。 金大厨默默放下手中勺子,继续做他那一锅菜。 纵然天赋不行,但他还拥有勤奋和对食物的喜爱,否则,他怎么能从一个普通伙夫变成将军府的大厨。 二十多年的努力,并不白费。 …… 一个时辰后,凤青翎果然回来了。 “白大婶,我这水没烧干吧?”凤青翎一边问,一边已穿好围裙,再揭开锅盖。 白烟蒸腾而起,浓郁的肉香顿时飘散在厨房各个角落。 “替我削几个土豆,七八个的样子,再洗好拿过来。”凤青翎吩咐。 晚霞愉快的答应了,然后实实在在给众人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刀法好,她用了一把小飞刀,飞刀在指尖转了一圈,那放在手心里的土豆就已经没皮儿了。 如四三番,七八个土豆削好洗好给凤青翎送了过去。 只见凤青翎已将牛肉挑出来,分成三份,一份是给老太君,肥瘦相当,用一个盘子盛着,一份是给三房夫人和凤雪瑞的带牛筋的牛肉,同样单独用一个盘子盛着。 余下的牛肉再加了点水,换了个小泥炉,继续用小火炖着。 自然是给秦曜阳做牛肉面的。 第253章 秦曜阳失约 凤青翎再把土豆切块,一部分切成小块,一部分切成大块。 “抱歉,我还需要一个灶台,请问有空余的吗?”凤青翎说着,目光扫过厨房。 “三小姐,这边请。”有厨子立即让了个灶台出来。 凤青翎笑着道谢,用两个灶台烧了两锅牛肉,一锅是小块土豆块烧的肥瘦相当的牛肉,另一个锅是大块土豆烧带筋的牛肉。 这一次,她没有离开,只守在灶台旁,待到土豆烧熟烧软后,她再把两锅牛肉铲了大部分起来,分别用中号的白瓷盛着,再在上面洒了葱花等。 “这一碗,麻烦白大婶给祖母端去。”凤青翎将小块土豆那碗递给白厨娘。 “多谢三小姐。” “这一碗,麻烦给三婶婶和雪瑞端去。”凤青翎的目光看向周围,她并不知道负责给三房做饭的是谁。 只见另一个大妈受宠若惊,忙走了过来接过大块土豆的烧牛肉。 凤青翎指着两口锅里剩下的牛肉:“剩下的,你们分吃了吧。” 她顿了一下:“给祖母烧的这份味道偏咸,因为老人的味觉在退化,若味道淡了,他们会觉得没味儿。给三婶婶和雪瑞这份偏辣,因为三婶婶来自蜀地,喜食 辛辣。” “多谢三小姐指点。”有厨子已反应过来。 “三小姐……”金大厨上前半步,欲言又止。每个大厨都有自己的私房绝技,他想问三小姐提高肉香的方法,又觉得这应该是不传之秘。 凤青翎看着他这幅模样,却是笑了。 “是蔗糖。”她说,“糖能提高肉香,也就是说,以后,无论你们做凉拌肉,烧肉炒肉时,都可以少量的放一点蔗糖,能让肉更好吃。” 金大厨没想到凤青翎这么容易就把提高肉香的诀窍说出来了,吃惊之余忙着道谢。 凤青翎只是笑笑,叮嘱众人不许打她剩下那小锅继续炖着的牛肉的主意,便离开了。 “小姐,您为何对金大厨特别好?”朝霞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凤青翎笑。 “您给他们剩下的牛肉,应该是专门留给金大厨的吧!因为您说那话时,专门朝金大厨看了一眼。”朝霞答。 “观察力不错。”凤青翎笑赞。 她顿了一下:“这个金大厨,很多年前是个烧火的柴夫。那一年冬天,特别冷。我被大夫人丢到柴房,三天只能喝水,是这个金大厨,每天偷偷塞给我两个馒头,我这才撑了下来。” “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晚霞不解。 “因为……”凤青翎笑,似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先感叹了一句,“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啊!” “当年,就我当时在将军府的境地,他帮我,绝对没想过回报之类,单纯的就是一个人的善良,他对我动了恻隐之心。” “我敢肯定,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和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只是,这个涌泉相报是指我要把我所有能给的一切都拿出来报答他吗?给他许多财物,让他们全家衣食无忧?给他开一家酒楼,让他自己做老板吗?” “我认为不是。我认为,一个人的快乐,首先在于他每天做的事情是他喜欢的;其次,他有个融洽的家庭环境;最后,他得到的每一份收获,都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我可以在暗中不动神色的帮他,却不愿意让他知道。因为一旦他知道了,他会就觉得,他获得的成功,是因为借助了外力,那种对自我的肯定就会少很多,快乐也会少很多。”凤青翎说。 “喔,原来如此。”晚霞露出恍然大悟的 表情,她其实并没有听得多懂。 凤青翎笑了笑,她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那个部分,是人性中黑暗的部分,也是她用最坏的情况去猜度别人。 所谓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而人心里面,有一种欲望叫贪婪,有一种天性叫懒惰。 她怕她一旦给予太多,对方会好逸恶劳,或者理所当然,从而失去奋斗的动力,而这种习性,一旦传递给下一代,这个家庭就完了。 …… 这天傍晚,老太君得知土豆烧牛肉是凤青翎做给她的后,大赞。 她这个重孙女儿,不光天资聪慧,还勤奋好学,不但会弹琴武功好有谋略,还会烧菜。 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娃,若进宫为妃,必定…… 只可惜—— 她想到今儿上午在市面上流通的小画册,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愚蠢的孙媳妇儿? 前些日子还公开说凤青翎和完颜破有龌蹉,今天居然就出了这么本册子,真是不想怀疑到她都不行。 “青翎知道这事吗?”老太君问。 “回老太君,看情形还不知道,府里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已经隔绝起来了。”麻姑回。 老太君“恩”了一声:“明儿 上午,待青翎练武结束后,让她过来陪我下盘棋。” “是。”麻姑躬身,“大夫人那边……?” “让她继续在祠堂待着,多抄抄佛经,修身养性。” “是。” …… 同样收到牛肉的三房夫人也很吃惊,再尝了后自是大赞,连声道凤青翎有心了。 “娘,你好像很少夸我!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听到你夸三姐姐。”凤雪瑞瘪嘴。 “你三姐姐确实很优秀,你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孝敬我吗?” “我从小到大都在练武,哪有时间学做饭?” “那你三姐姐就会?武功还比你好。”三房夫人笑着夹了一块牛筋放到凤雪瑞碗里,“来,多吃点才有劲,争取明天打败你三姐姐。” …… 这天晚上,凤青翎等了许久也不见秦曜阳来。 面团早已揉好,牛肉还在小火炉上温着,就只等烧水,再把面条拉好下锅。 “小姐,快子时了,主子可能有事耽误了,您早点睡吧。” 凤青翎不是个苦情的人,也不觉得秦曜阳一晚上不来有什么不对,便很快上了床。 许是习惯了温暖怀抱和那人的气息,凤青翎睡得并不太好。 …… 直到半夜,秦曜阳终还是来了—— 第254章 秦皇子偷了一口锅 “主子……”还在外院,朝霞就迎了上去,她的目光朝内院凤青翎的房门看过一眼,小声道,“小姐等了您许久。” “有点事耽误了。”秦曜阳没有急着进院子,“她还好吗?” “小姐还不知道。”朝霞知秦曜阳在问什么,“我问过凤家暗卫了,老太君知道此事后,立即把凤家知道这事的人隔绝开来,如今和小姐接触的人中,除了我和晚霞,应该没人知道。” 秦曜阳这才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对凤家老太君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 房门轻轻推开。 睡得并不太熟的凤青翎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就看见正在关门的秦曜阳。 “醒了?”秦曜阳的声音很小,生怕把凤青翎原本就不多的睡意赶走。 “你知道我一向浅眠。”凤青翎笑,声音中哪有半分睡意,手肘把身体撑起来便要起身,“饿不饿,吃面条吗?” 秦曜阳忙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按在凤青翎肩上,将她重新放到床上。 “这都什么时辰了,快睡!”秦曜阳道。 “给你准备了牛肉面。”凤青翎好不委屈,她下午就炖在锅里的烧牛肉,还有揉了好久的劲道面团…… 内心委屈还没结束,她的鼻翼已动了 动,微微皱眉: “你去杀人了?” 秦曜阳挑眉,抬手把袖口放到他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 没味道啊,他过来之前专门换过衣服。 “不是味道,是感觉。”凤青翎说,“你身上有血气,不是换了衣服或者洗了澡就没有的。” 秦曜阳很是意外,血气这个东西,靠的不是味觉,而是感觉。 他手下有很多杀手,十多年间,他看着他们从初学刀剑到双手沾满血腥,可纵然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凤青翎这般敏锐的洞察力,能在稍稍接触后判断出这个人身上有没有血气。 “发生了什么事?”凤青翎说着就坐了起来,看着秦曜阳的眸中有询问,也有担忧,“是谋逆者那边有行动吗?” “不是,是其他小事。”秦曜阳重新把凤青翎按到床上,声音中有些懊悔,“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让你好好睡一觉。” 凤青翎见秦曜阳不想多说杀人的事,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笑道:“那你怎么又过来了?” “怕你睡不好。”秦曜阳柔声,“我陪你再睡会儿?” “好。”凤青翎答应着,身体往床里侧挪了挪。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一贯浅眠的人,一旦相拥而眠,睡眠质量 就出奇的好,有种安心的感觉。 …… 原就是半夜来的,再到秦曜阳离开时,才不过一个时辰。 凤青翎早已习惯秦曜阳每天一早离开,只咕哝了一句:“这么早又要走。”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倾身在凤青翎耳侧:“待会儿来找你。” 凤青翎随口“恩”了一声,并没听得多清楚。 看着凤青翎这般模样,秦曜阳浅浅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乖,你再睡会儿。” …… 从凤青翎的房间走出,秦曜阳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绕了一圈走到厨房。 冷锅冷灶的房间。 秦曜阳首先看到的就是放在案板上的面团,两个人吃的量,旁边是洗好的青菜,碗里放着两个鸡蛋。 心里很暖,这是他的青翎给他准备的。 他缓缓走了过去,鼻尖里飘过一丝烧牛肉的香味。 唇畔笑意更重,他的青翎,果真给他烧了牛肉。 寻香而至,秦曜阳揭开一口小锅的锅盖,浓郁的牛肉味顿时扑鼻而来。 目光朝锅里看去,只见那锅的周围,竟是一点汤汁洒漏的痕迹也无,显然是炖好后就没动过。 傻姑娘!秦曜阳叹。 他完全不知自己目前的行为动作,和一只偷油的老鼠就没啥区别。 右手 指间已探出,眼看着拇指和食指就要夹到最面上一块牛肉,他忽的笑了,将手收了回来。 然后……然后…… 我们长相妖孽,高贵优雅的秦皇子,把一整口锅……端……端走了! 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段,身穿一袭黑衣的秦曜阳,端着一口锅飞檐走壁…… …… “看见没?你们看见没?”凤家暗卫甲一脸呆萌,望着秦曜阳离开的方向。 “看见了,不就是秦曜阳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凤家暗卫乙一脸嫌弃,继续嗑瓜子。 自从龙七龙八给他们送了十斤瓜子后,他就嗑上瘾了。 秦曜阳三天两头到将军府过夜,这简直就是凤家暗卫圈公开的秘密,除了那家伙,还有谁有这么好轻功,翻将军府翻得如过无人之境。 “不是啊!我当然知道秦皇子经常来,我是说秦皇子偷了一口锅!”凤暗甲脸上呆萌已换成的惊异。 “啊,不是吧?谁不知道秦皇子挥金如土,怎么可能穷到主子亲自偷一口锅,而且还不是新的。”凤暗乙依旧不信。 “你不相信我的眼睛?”凤暗甲转身,一把揪住凤暗乙的领口。 “我相信我的脑子。”凤暗乙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言下之意是 ,凤暗甲没脑子。 “好了,别吵,秦皇子确实抱了一口锅走。”目测了秦曜阳偷锅全过程的凤暗丙最有发言权,“不光把锅顺走了,还拿了案板上一个面团,两个鸡蛋以及一把青菜。” 啊! 凤暗甲乙只觉得三观受到了严重挑战,他们英俊神武的秦皇子……居然偷东西! 还偷这种没经济含量的东西! 就算要偷,不也应该偷价值连城的吗?比如绝世武功,神兵利器。 啊呸,秦皇子若偷东西,首选绝壁是三小姐啊! 看着旁边两兄弟一脸玄幻的模样,凤暗丙真心觉得神经病是能传染的,这两个人平时和龙七龙八接触多了,人也变蠢了。 “秦皇子拿走的,都是三小姐傍晚准备的。” “喔!”“原来如此!” 凤暗甲乙恍然大悟,深觉得恋爱的道路不好走,不是他等凡人能领悟。 …… 凤青翎起床后就听说秦曜阳把锅端走的事情,一个人笑了好久。 再到练武场时,她还在抿嘴笑。 真没想到,堂堂秦国皇子,竟会干出这等傻事。 三房夫人站在远处,今儿早上,她已听说京城疯抢一空的小话本的事情,她担心的看着一脸幸福的凤青翎,犹豫着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第255章 秘密,捅破了 “娘,你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凤雪瑞最早发现三房夫人的异常。从她今儿早上看见她娘开始,他娘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事。”三房夫人果断答。 她看着凤青翎越走越近,心头压着的事情也越来越沉重。 “雪瑞,你一个人练会儿,我找你三姐姐单独说会儿事情。”三房夫人再开口,已是决定的语气。 她撇下凤雪瑞,径直朝凤青翎走去。 凤青翎虽心里在想傻帽的某人,目光却是看着三房夫人。 看着三房夫人一副心事重重,如临大敌的模样,凤青翎脸上的笑容亦渐渐散去。 凤家这位江湖出生的三房夫人,平素为人直爽,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对宅斗之事不热衷也没兴趣,能让她露出这番表情的,必定是她无法解决而且及其重要的事。 “三婶婶,发生什么事情了?”凤青翎开口。 她想,若三房夫人有事情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二话不说,尽力为之。 岂料,三房夫人压根不提发生什么事情,只一把拉住凤青翎手腕,往僻静处走去。 她有开口,却不是对凤青翎说的,而是对跟着凤青翎和她身后的丫鬟说的:“我有 事情给三小姐说,你们谁也不许跟来。” 朝霞犹豫了一瞬,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直觉三房夫人要说小话本的事。 “小姐……”两个字喊出,却发现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凤青翎已是笑:“朝霞你留在这儿吧!若雪瑞一个人练武无聊了,你还可以给她喂招。” 朝霞还想说什么,凤青翎一记眼刀甩来,朝霞立即闭口,乖乖站在原地。 平日里,凤青翎虽然爱笑,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可朝霞知道,凤青翎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别想改变。 她见过凤青翎杀人,知道能练出那般狠绝招式的人,心智有多坚。 凤青翎一旦敛下笑容,她浑身散发出的威压与杀气,绝对不比秦曜阳少。 三房夫人没见到凤青翎那一记眼刀,她的心里全是焦急,以及无能为力的慌,她抓着凤青翎的那只手抓得很紧。 从练武场走出,三房夫人毫不犹豫的带着凤青翎往兵器坊走去,那里是凤家重地,平日里根本没人去那里。 “三婶婶?”凤青翎试探着开口,她转动了一下被三房夫人抓住的手腕。 三房夫人这才发现她太紧张了,忙松开抓住凤青翎的手。 “抱歉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三房夫人转过身,看着凤青翎,脸上全是担忧,“你昨天从外面回来时,没听到什么吗?” 从外面回来时…… 凤青翎脑海里一下就出现了她在酒楼时遇到的…… 那些人看着她的不纯良目光,秦曜阳说是因为他从未带女孩子单独吃饭,店小二极力附和秦曜阳的话。 那顿饭,他们吃了很久。 当时她不觉得什么,如今回忆起来,就觉得是秦曜阳在故意拖延时间,拖到酒楼没其他客人,他们这才离开。 一路上,秦曜阳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只差没打滚卖萌了,一心想把她拐到秦皇子府。 当时,她以为是秦曜阳色心大发,想带她回去滚床单,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秦曜阳很可能是想把她带到一个他完全能掌控的地方…… “与我有关?”凤青翎问。 三房夫人郑重点头,紧接着,她便讲了她今日听到那事的全过程。 说来也巧,她今日起床特别早,想起很多年前,她和她的丈夫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城东的一家混沌摊儿,她想去看看那家摊儿还在不在,然后就听见了人们的议论。 小话本,明明是《青云堡 秘史》,打开却是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和匈奴王完颜破,那香艳得…… 各种姿势,各种裸露。 不知有多少男人惦记着。 三房夫人没好意思去问,便偷进了几家书局,没找到那书。她再去打探消息,才知所有书局这书,已被京城几个大户人家买走了。 那些买过书的人,也纷纷遭到抢劫。 如今家里还藏着这书的人,一个个根本不敢说。 “我和完颜破?”凤青翎皱眉,继而冷笑,“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虽在匈奴呆了几天,可她和完颜破说的话绝对没超过100句,这有染一事…… 呵呵。 “青翎,我至今没看到小话本,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知道,就应该提前给你说一声,你好有个准备。免得万一有人用这事打击你,你措手不及。”三房夫人说。 凤青翎点头,双手在三房夫人握了下:“三婶婶,您的好意我知道,我会记住你这份情。”很快再松开三房夫人的手,“三婶婶,你先去忙吧,我会处理的,不会有事。” 凤青翎转身就走,此刻,她最想去找的是大夫人。 她和完颜破有染一事,最早就是从大夫人口里说出,她说,凤青 翎之所以能让匈奴退兵,是因为爬上完颜破的床。 “青翎——”三房夫人再喊了一句,“你可以去问问老太君。发生这么大的事,却能在凤家瞒得密不透风,必定是老太君出手了。” 今时今日的凤家,有这番手腕的,只能是老太君。 “好。”凤青翎应,“多谢三婶提醒。” …… 朝霞就守在兵器坊外围。 虽凤青翎叫她陪凤雪瑞练武,可她哪有心情,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三房夫人说的事就是她们极力隐瞒的事。 好不容易看见凤青翎走出来了,她忙迎了过去。 “小姐。” 凤青翎淡淡的看过她一眼,没说话,眸底如枯井一般,没任何情绪。 朝霞心里就一个认知:完了!三小姐必定是知道了。 她一句话不敢说,只默默跟在凤青翎身后。 凤青翎去的方向是大房院落,对于那个女人,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弑母。 无论是“无相蛊”事件,还是这次“小话本”事件,若放在现代,她早把那女人杀了。 所以,这趟穿越,她其实容忍度变高了。 再走了一段,还没到大房院落,凤青翎就看见麻姑亲自过来了: “三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去!” 第256章 真该给完颜破送去 凤青翎点头,目光再往大房院落看过一眼,却依旧跟着麻姑走了。 也好,先听听老太君怎么说。 …… 按照昨儿的想法,老太君今儿叫凤青翎过来陪她下棋,就是想拖延凤青翎知晓那事的时间。 她希望终于纸包不住火的时候,那件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可刚才,凤家暗卫过来汇报,说凤青翎八成已知那事,因为三房媳妇儿单独和凤青翎谈了会儿,凤青翎脸色很差,而三房夫人早上出去了一趟,应是听说了那事。 “老祖宗,三小姐到了。” 麻姑的声音响起,带着喜悦,仿佛凤青翎依旧只是单纯过来陪老太君下棋。 老太君心里叹一口气,凤青翎这丫头,可真沉得住气啊! 那小话本一出,别说是闺誉,就连一个人基本的尊严都没了,她不但没哭哭啼啼,而且一句话也没透露给麻姑。 这样优秀的凤家子弟,怎能被人如此诋毁?而且,诋毁她的人,竟是家人! 老太君真恨不得替死去的大孙儿休妻。 大夫人那个目光短浅的妇人! 还有皇后! 这件事情一出,一旦查到她身上,她皇后的位置怕也难保了。 门很快推开,麻姑带着凤青翎走了进来。 “三丫头,你来了,快陪 老太婆下一盘棋。”老太君佯装不知此事,和蔼的朝凤青翎招手。 凤青翎抬头,眸中一片悲凉,她很勉强的把嘴角扬了扬,算是回应老太君的邀请。 几步走到老太君面前,很郑重的行礼。 双膝跪下,双手撑在地上,额头贴至地面。 “请祖母为青翎做主!”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任何诉苦,只一动不动。 麻姑几乎是吃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凤青翎,再朝老太君无声的传递信息:一路上,三小姐分毫没露出任何知道那事的征兆。 老太君点头,表示已知,她朝着房间周围伺候的人看过一眼:“你们都出去。” 众人鱼贯退出,房间里只剩下老太君和凤青翎。 “你起来吧。”老太君开口。 凤青翎没有以下跪相迫,只再磕了头便站了起来。 凤青翎这一举动,无疑让老太君对她的满意度又高了几分。 当年,她那个大孙儿,就是用长跪不起这一招,逼她接纳凤青翎的母亲,她真怕凤青翎也来这招。 “坐。”老太君的下巴朝棋局对面的位置扬了下。 “是。”凤青翎低声答,依言坐下。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除了小话本还没看到,其他事,基本都听说了。”凤青 翎的声音很低,很沉。 她没有抬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却又极力压制的模样。 她知道的事情其实很有限,也就是三房夫人在街上听到的那么一点。 她之所以说基本都听说了,就是不想因为信息的不对称,老太君对她再有隐瞒。 “这件事情,我本想等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你,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说说你的看法。”老太君说。 “祖母,我想先看看小话本。”凤青翎提出需求。 总要先知道对方究竟把她刻画到何等程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太君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忍:“那本书,很不堪。”只要是正常女人,看到那样的内容,怕都会羞愤而死。 “祖母,我想看看。”凤青翎坚持。 “麻姑。”老太君的声音稍稍大了点,“把那书拿过来。” 少顷,麻姑拿着本册子走了进来,她双手呈给老太君,很快再又退下。 老太君这才把册子递给凤青翎。 蓝皮的封面,《青云堡秘史26》,半指厚,估摸着有五六十页。 长指在书页上的划过,“哗”的一声,落入眼帘的是人物介绍。 凤青翎,新任县主,镇国将军府三小姐。 下面配图是确实是她,素描,秋装的打扮,很美,眼神 处的处理格外好,只静静的站着,就有一股风流韵味。 长指再翻过一页,落目却是个青面獠牙的巨人,若与上一页凤青翎对比,估摸着这人至少有25米,他穿着兽皮,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人物肖像上面是简短介绍:完颜破,匈奴王,体型巨大,力大无穷,被匈奴尊为战神。 凤青翎觉得很玄幻。 想那完颜破虽年过40,容貌不及秦曜阳妖孽,不及夏烨冷峻,可就他硬朗的外表,刚毅的脸庞,自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那样的形象,再怎么扭曲,也不该扭曲成魔兽世界吧! 凤青翎默默给作画之人打了差评。 指尖再翻过一页,故事开始了。 先是文字的描述:匈奴王子死于夏国,匈奴王完颜破挥军南下,压兵20万,漠北危机。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凤青翎欲凭一己之力,让完颜破退兵,解漠北危机。 配图是一辆马车,七八匹马正在狂奔。 再翻过一页,虽情节严重与事实不符,但画风也算正常。 凤青翎到了匈奴,完颜破亲自来接,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那个被画成魔兽的完颜破当即口水长淌,眼冒绿光。 “这几页真该给完颜破送去。”凤青翎道。 “是,若主角不是 你的话,我早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去了。”老太君道。 凤青翎嘴角扬了扬,老太君其实蛮有意思,再翻下一页。 这一页…… 原本微扬的嘴角狠狠抖了一下。 不得不说,真恶心,画中两个人都是侧面,女人跪在地上,正在给魔兽【哗】,魔兽一脸舒爽。 再翻一页,类似的情节,只换了不同的姿势,同样是女人娇媚的伺候魔兽。 一连翻了几页,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剧情没任何发展,就是做做做。 那图中的女人,除了有一张和她一样的脸,身体根本不是她的,凤青翎估摸着这些内容应该是从其他春宫图里临摹出来,换了个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每一张画面,女人旁边都会标注个名字:凤青翎。 魔兽旁边同样会标注个名字:完颜破。 凤青翎原想,自己身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看个小黄图而已,妥妥的能接受,可没想到的是,这书实在太重口了,加上顶着一张她的脸,她很快翻到最后一页。 故事的结局是,她被完颜破玩坏了,如一摊烂泥躺在床上,完颜破答应退兵。而后,她回到夏国,不明真相的皇上把她当做功臣,册封她做了县主。 “三丫头?”老太君开口。 第257章 那些人不该死? 凤青翎仿佛这才回过神,她叹了口气,合上手上书页,安静道:“祖母,我看完了。” “你怎么看?有什么打算吗?”老太君再问,她的声音很轻,很慈祥。 “书中内容不实,这点无需我说,祖母自是知道。至于打算……”凤青翎苦笑,“这件事,我没法有任何打算,若非家里人,我定会要那人性命,只是……” 她顿了下,脸上笑容更加苍白:“只求祖母为我做主。” 凤青翎这话,说得近乎直白,她认为这事的幕后指使者,是凤家人。 至于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当日,大夫人可是当着众人说凤青翎爬上完颜破的床。 “这件事,若真是你母亲所为,我会给你个交代。”老太君几乎是沉重的说。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很清楚,若是不能给凤青翎一个交代,只怕会留不住这个孙女。 先前虐待的事情,下毒的事情,下蛊的事情,甚至害得凤青翎无法生育的事情,凤青翎都忍了,可如今这事儿,这可是害得凤青翎下半辈子都没法抬头做人,被男人意YIN,一辈子被人诟病的事,她要如何能忍? “青翎谢过祖母。”凤青翎微微垂 头。 在来老太君院落的路上,她就已经想过了,就她和大夫人的关系,无论大夫人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她也无法直接对大夫人下手,否则就是不孝。 若暗中下手,一是怕留下痕迹,被人查到,二是就算秦曜阳替她出手了,事情也处理得干净,可别人难免不会怀疑到她。 最好的方式就是由老太君名正言顺的惩罚大夫人。 …… 朝堂之上。 若说夏烨前几日的心情是暴风骤雨,那今日就是赤果果的暴风雪加大冰雹了。 从夏烨走进朝堂的那一瞬,整个大殿就被笼入极低气压中。 他的脸色很黑,眸中怒火一目了然,整张脸写满了“别惹我,我想杀人”。 朝臣们噤若寒蝉,所有人都知道昨天那个小话本的事。 凤青翎是皇上明摆了择定的妃,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如今竟被人画做和其他男人【哗】,完完全全裸露的状态,从头到尾都在无耻求欢,而且还全城畅销,不到半天就成了全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这无疑等同于给夏烨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 这样一个浑身沾满污水的女人,无论她有没有真的色诱完颜破,有没有用这个方式的交 换完颜破退兵,她这辈子都注定和皇室无缘了。 不光是和皇室无缘,怕是正常嫁给宗师男子为妻都很难。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的春宫图漫天飞,成为全天下男人想象的对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万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 自是没人蠢到在这个时候触皇上霉头,一个个静默着,只要不是万分紧急的事情,都情愿缓上一缓。 京兆尹很崩溃,昨儿晚上,京城5个印刷小话本的小作坊被人灭口,死了百余人,全是一剑封喉,所有印好的没印好的小话本全部付之一炬。 这么严重的暴力弑杀事件,发生的地点又是京城,他不能不说啊! 刑部尚书也很崩溃,西泠湖上火油事件刚落幕,他还在忙着清理全国各地私放死囚和流放犯的事,怎又多了个杀人灭口的事,而且,这事儿还触在皇上逆鳞上。 唉,这超过百人的命案,十之八九要转到刑部,怕是要和印刷小话本,污蔑朝廷官员一起查。 京兆尹在等,等刑部尚书开口,这么大的事情,理所当然应该刑部牵头。 刑部尚书也在等,等京兆尹开口,这事儿从发生到现在 ,还不到12时辰,还没正式转到刑部。 便就在这种等待中,一声冷哼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飘来。 众大臣立即将点头垂得更低,背脊微微弓起,仿佛在夏烨的威压下不堪重负。 “刑部尚书,京兆尹,跟朕到书房。” 夏烨忽的甩下一句,起身拂袖而去。 刑部尚书和京兆尹相视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意料之中的结果。 也好,这事涉及到皇上的的脸面,在御书房说,总比在朝堂上说好。 …… 从早朝的地方到御书房。 这一路,从来无论天晴下雨都必定有无数莺莺燕燕试图偶遇夏烨的地方,今儿一个也没有,安静得让大臣和宫人好生不习惯。 到了御书房,刑部尚书和京兆尹都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最低,可既然夏烨点名要他们来,他们就算化身为没有呼吸的蜡像,同样没用。 “所有人都退下。”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众人依然感觉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万公公朝刑部尚书和京兆尹投过一道同情的目光,两位大臣不由心头更紧,看万公公这意思,分明是说好自为之。 宫人们静静退下。 夏烨双手负在 背上,背对着两位大臣,站在书案前面。 两位大臣偷偷朝夏烨看去,只见夏烨袖口下的两只手捏得很紧,指节发白,有轻微颤抖,显然是怒极。 他的前面,那张宽大的檀香木书案上,正摆着一本揉得皱巴巴的小话本,显然是皇上刚看到那书时的反应。 刑部尚书飞快朝京兆尹递了个眼色:快说!再不说,等皇上问起来就有得我们好受! 京兆尹再一个眼色递了回去,只可惜,刑部尚书已低头,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京兆尹恨得牙痒,心头怒骂老狐狸,可当他看着夏烨随时要爆发的模样,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皇上,昨夜,京城一共有五个私人印刷小作坊被人屠杀,死者逾百人,全是一剑封喉,作坊内所有话本被付之一炬。此案性质恶劣,凶手武功高强,恳请皇上将此案移交刑部的六扇门。” 京兆尹的话,适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夏烨转过身来,依然是冰凉如水的声音:“京兆尹认为那些人不该死?” 京兆尹一下子懵了,天子脚下,一夜之间五起命案,一共死了100多人,怎么也是大案要案了,和那些人该不该死有什么关系? 第258章 皇后的眼泪 刑部尚书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听皇上这意思,分明是说那些人死得好! 无论杀人者是谁,这案子都不用再查了,过段时间列为悬案就是。 “朕只想知道,那本小话本怎么回事?”夏烨继续,“这京城可是你在管辖!你别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凤青翎是朕亲自册封的县主,这还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如此诬陷!这样下去,谁还敢入京为官?” “五万册的小话本,朕给你三天时间,朕要所有书化为灰烬!民间但凡有私藏者,一律以诬陷朝廷命官问罪!” “所有议论此事者,皆已拔舌论处!” 夏烨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处罚更是狠到极致。 “皇上……”京兆尹喊了一声,脸上表情无不担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皇上此番行为,是暴政啊! “你以为朕不懂?”夏烨眸底有光在闪,满满的都是心痛,都是决绝。 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比任何人都懂。 这京城,这夏国,每一个百姓,都是他的子民,要他下令拿起屠刀朝他们身上砍去,他难道就不难过?可是,当他一想到那些人翻着小话本,露出猥琐的眼光, 还与人谈论…… 他就恨不得拿一座城来陪葬! 凤青翎,那是他爱的女人,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已经失去她了,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 昨夜死去的百余人,不是他派去的人杀的,当他派去的人找到那些小作坊,小作坊的人已经全部死了,所有话本化为灰烬。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那个人,竟是亲自动了手! “就算甚于防川,你也得给朕防好了!”夏烨加重语气。 “是。”京兆尹低声道。 “至于你。”夏烨将目光投向刑部尚书,“朕把此案交给六扇门,七日之内,朕要你把幕后主使者的名字放在朕的案上。” “你听好了,朕说的是幕后主使者,不是时家那样的替罪羔羊。”夏烨再补充一句。 “是。”刑部尚书道。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了,无论此事最后涉及到的是哪个层面的官员或者后妃,都必须挖出来。 “好了,你们都退下。”夏烨摆了摆手,走到书案后面,坐在龙椅上,拿起一本奏折。 刑部尚书和京兆尹不敢再说话,只躬身悄悄退了出去,再蹑手蹑脚把御书房的门关上。 御书房内,一切回到 静寂无声。 夏烨的目光落在奏折上,他想逼自己忘了那事,可,无论是余光中,还是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小话本。 “啪!” 狼毫被狠狠摔在地上。 夏烨豁然起身:“来人,摆驾丹霞宫!” …… 皇后听说夏烨要来,没有喜,只有忧。 从之前那么疯狂的临幸了她一段时间后,夏烨再没来看过她,就仿佛她这个皇后在皇宫里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过,没看过她,同样也没看过其他嫔妃。 她好歹是夏烨最近几个月来唯一宠幸过的人。 不过今日,她心里的不安已越过从前所有时候。今儿这时间,恰在小话本出现的第二天,太微妙了…… 她可不认为夏烨是来找替身的。 于是,夏烨还没跨进丹霞宫第一道大门,就已经看见皇后率全宫殿的宫人,跪在丹霞宫前院里。 大冷的天,冰凉的青石板。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俯身,额头贴至地面,竟是大礼。 “皇后难得给朕行如此大礼,可是知错?”夏烨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冰凉,“或者,认罪?” “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皇后的声音很平静,夏烨没 叫她平身,她便只能保持磕头的姿势。 “不知?”夏烨冷泠泠的看着皇后,讽刺道,“看来,皇后对将军府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或者说,对自己的母亲不够了解。连朕的龙护卫都知道你母亲说过什么,你竟不知?” 这句话,如一根刺刺入皇后心脏。 “皇上,臣妾日日生活在后宫,对于将军府发生的事,岂会事事知道?”皇后苦笑,“别说将军府了,就算是这座后宫,臣妾也不敢说所有事都知道。” “至于您说的龙护卫,他们日日守着凤青翎,凤青翎身边发生的一切,他们知道不足为奇吧?” 皇后脸上苦笑更甚。 “皇上,臣妾嫁给您多年。多年来,别说您没派过龙护卫保护过臣妾,臣妾就连您龙护卫的模样也没看过,也不知他们姓名。” “在皇上的心里,臣妾这个皇后,怕是还不如凤青翎一个手指吧?”皇后说。 “你说错了。”夏烨的目光依旧落在皇后背脊上,再一把尖刀狠狠插入皇后心脏,“你不是不如凤青翎一个手指,而是,你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如。” 皇后双眸狠狠一缩,使劲按在青石板上的长指甲猛的离了肉 ,血液一滴一滴落下。 常有人说,十指连心。 到此刻,她才知道,这十指的痛,哪里及得上心痛。 她堂堂一国皇后,竟是连一个贱人也不如! “这丹霞宫,有着我夏国皇宫内最美的景。” 过了一会儿,夏烨的声音缓缓传来,没有平日的冷冽,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长韵味。 “当年,夏国开国皇帝为深爱的女人修了这么一座宫殿……凤栖梧桐,木棉霞光,绚烂红枫……之后,便是每一任皇后寝宫。” “其实,我们都错了……这座宫殿,根本就不该住任何人……” “古来帝王,有几个为后者是自己想娶的女人……” “皇后,从今日起,你便搬到宜和宫吧!” 搬到宜和宫…… 堂堂一个皇后,竟然要搬到一座属于妃嫔的宫殿。 那宜和宫,从先皇宜妃住的宫殿。 夏烨登基后,四妃未满,宜和宫也就一直空着,如今,竟要她搬过去,这不是暗示她后位不保吗? 皇后猛的抬头,便看见夏烨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梧桐……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透过梧桐在等待什么…… 凤栖梧,凤栖梧! 皇后忽的落泪了。 第259章 他夏烨,不如秦曜阳! 她喜欢夏烨,从很多年前,第一次看见夏烨就喜欢。 那时的夏烨,还是太子。 有着宠爱他的父王,同样有想置他于死地的皇叔与兄弟。 他不爱笑,别人说他冷,可她却喜欢极了,总觉得这才是男人应有的模样。 她想,这样的男人,若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一定是一生一世,她渴望被他爱,渴望有一天能嫁给她。 后来,皇上有圣旨下,她竟是皇上指定的太子妃,再后来的一次相遇,他对她笑了下。 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他对她笑得最温柔的一次。 再后来,家里那个贱货野种竟勾搭上了夏烨,哄得夏烨承诺接她进宫,她开始疯狂嫉妒,想尽千方百计要凤青翎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后来,夏烨顺利登基,她顺理成了皇后。 再紧接着是充盈后宫,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夏烨仿佛忘了凤青翎,她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夏烨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其他女人得到的宠爱比她多! 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和林贵妃争宠,直到—— 那次皇宴,凤青翎弹了一曲《国风》,夏烨所有的心神就被凤青翎勾走了。 那日起,他便没有临 幸过任何女人。 他微服出宫,他佩戴廉价的饰品,他给她一切特权…… 如今,他为了凤青翎,竟要把她赶出丹霞宫。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这丹霞宫,您是要留给凤青翎吗?”即便,她的春宫图已满天飞,即便,她成为天下男人幻想的对象,您也要娶她吗? 夏烨看过皇后一眼:“小话本的事,若一旦查出与你有关,你就准备再搬一次寝宫吧。” “下一次,是永巷的尽头。” “朕会把下毒的事,种蛊的事,派杀手的事,一并和你算清。” “来人,好好伺候皇后,这段时间天冷,到了宜和宫后,就不要乱走了。” 夏烨这番话,无疑是要软禁皇后。 皇后只觉得身体一软,整个人已瘫在地上。 原来,搬离丹霞宫还不是地狱十八层,她还要被软禁,她对凤青翎做的那些事,还要一笔笔清算,她很可能要被废黜后位,打入永巷尽头的冷宫。 原来,无论是下毒,种蛊,还是派杀手杀凤青翎,皇上都知道。这么久了,难得他竟忍了这么久。 原来,老太君说的是对的,废黜后位,对于帝王来说,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 事。 从前,是她高看自己了…… …… 从丹霞宫出来,夏烨在宫里小走了一会儿,终究记挂着宫外,便换了便服,出了宫。 他坐在京城最豪华酒楼临窗的位置,身后是万公公和龙武。 其他龙护卫隐于暗处。 他看着京畿处的官兵大白天四处搜索民宅,听着百姓怨声载道。 这是自他登基以来,最扰民的一道政令,造成京城治安混乱,可他不后悔。 一个人站在最高处,若连自己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还能做什么? …… 发生这么大事,一个女人的名誉毁于一旦,所有人都用鄙视和嘲讽的语气议论那个女人,并非站在最高处的秦曜阳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此刻,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无视街道两侧的混乱,只缓缓向前行去。 他的身后,是延绵了两里的聘礼。 红绸带扎在箱子上,仆人们鱼贯跟在后面。 他所经过的地方,街道两侧顿时安静下来,凤青翎与完颜破的人兽春宫固然是有趣的谈资,可那毕竟是昨天的事儿了,况且,官府都下令不许议论了。 他们更好奇身为京城第一帅,第一风流,第一纨绔,以及京城九少之 老大的秦曜阳,究竟要到哪家提亲? 从前也有传闻说秦曜阳想和皇上抢凤青翎,可那毕竟是传闻,如今,凤青翎声名狼藉,秦曜阳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带着这些疑问,有百姓干脆跟在秦曜阳这支提亲队伍最后。 “谁家姑娘这么有福?竟得秦皇子青睐。” “这么多聘礼,别说娶大家闺秀了,就算娶公主都够了!” “秦皇子看上的女人,绝对不光容貌出众,才华肯定横溢!秦皇子这么好看的人,根本不需要再找个好看的人了。” “你这是什么理论?依我看,秦皇子要去提亲这位,绝对天姿国色。他那么好看,怎么可能看得上比自己差的人。” “可是这京城,有比他好看的女人吗?” “嘤嘤嘤,秦皇子要去提亲了,我岂不是没机会了,我好喜欢秦皇子啊!” “是啊,我也是,我还没表白呢,他怎么能娶其他人?”…… …… 夏烨看着秦曜阳骑着马从楼下经过,他已从坐姿变成站姿。 他站在窗口。 “他要去提亲?”他的话语里有太多讶意。 从昨儿小话本流传出来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想过接凤青翎进宫,不畏任 何流言蜚语,给她妃位,用最强势的姿态将她纳入他的羽翼。 可秦曜阳做到了! 连绵两里的聘礼,根本不是今日能准备好的,他从昨天得知事情发生,就已经在准备此事。 这么多东西,怕是把他秦皇子府都搬空了。 他想起秦曜阳曾说:他爱她,不为江山,不畏权势。 他想起秦曜阳曾说:他爱她,他要和她一起,除非他死…… 对凤青翎的感情,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夏烨,不如秦曜阳! …… 当秦曜阳一行最终停在镇国将军府门口时,所有人呆住了。 秦曜阳用这么大阵仗求娶的女子,竟是…… 不,不,镇国将军府又不止一个小姐,还有嫡出的四小姐和五小姐呢! 凤青翎的名声都臭成那样了,就算有人愿意娶她,也不可能为正妻,怎么可能值得秦曜阳声势浩大的求亲? 很快将门敲开。 秦曜阳没急着进去,而是指挥仆人先把聘礼抬进去。 他站在将军府门口,转身,面对一路跟来的所有百姓。 他浅笑,眼波在眸中流转,乍然绽放的光华,美得惊心动魄。 “我秦曜阳,今日求娶的凤家小姐,是凤青翎。” 第260章 别让他打光棍 一句话落,周围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凤青翎……怎么可能? 难道秦皇子没看到昨天的小话本? 台阶下方,已有百姓张口欲言,想告诉他们这位单纯的信息不畅的秦皇子,这将军府三小姐已声名狼藉,娶不得! 秦曜阳的目光掠过他们,不等他们开口,他已经继续: “我知你们想说什么,但我希望你们先听我说。” “曜阳第一次见到青翎小姐,就被青翎小姐的才华折服,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让曜阳如此心动。” “漠北之行,奉皇上之命,是曜阳和青翎小姐一起去的。” “青翎小姐用半个月时间训练了一只突袭军,我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突袭,让匈奴军疲于应战,完颜破这才答应见我们一面。” “那一战,我们死伤无数,我们在雪地里,早没了任何食物,我们渴了就吃雪,饿了就刨树根,挖了多少个蛇窝鼠窝……雪地里无法生火,我们就着活的蛇鼠,开膛破肚,生吃下去。” “青翎一个女孩子,三天三夜,与我们一样这样过。她是那支军队的首领,所有事情身先士卒。”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能吃那么多苦,她的脸上全是风刃划过 的口子,她从来没叫过一声苦。” 秦曜阳的眸中有些许晶莹,他压抑着情感,继续往下说: “匈奴为何退兵,完颜破为何退兵?” “是因为我们三天三夜的突袭把他们打怕了吗?是因为被我们感动了吗?当然不是!” “是因为有人把匈奴乌于王子的尸体做成尸傀,想利用完颜破对儿子的感情,将完颜破杀死,我们救了完颜破,助他抓住谋逆之人,杀了制作尸傀的巫妖!” “你们知道什么是尸傀吗?将人的尸体炼制成金刚不坏之身,他们不知疼痛,也不知累,只听命于炼制之人。尸傀浑身上下都是毒,一旦碰到,必死无疑。” “我们虏掠了已成尸傀的乌于王子,再千里追杀,经历了九死一生,将炼制尸傀的巫妖杀了。” “完颜破见到巫妖的尸体,这才答应退兵。” 秦曜阳几乎是惨然的笑:“昨日的小话本,我看到了。” “除了心痛,便是愤怒。” “这样一个用生命来守护夏国国土的女子,被画画之人如此侮辱,而你们,一边看着小话本,一边取乐。” “你们可有想过,若不是青翎,若不是凤家寸土不让的守着漠北,一旦匈奴铁骑挥兵直 下,你们还有安生的日子吗?” “我秦曜阳第一个看不过去!”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也钦佩她。” “我秦曜阳站在这里,敢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凤青翎,我谁也不会娶。” 他的眸很亮,阳光映照着眸中压抑水光,更加光华璀璨。 他的脸上有深情也有坚毅,再次深深的看过众人一眼,转身从将军府侧门走了进去。 …… 一众百姓的后面,夏烨站在远处。 秦曜阳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从来不知道,那趟漠北之行,竟如此之苦。 可叹的是,那么苦的时候,陪在凤青翎身边的,不是他,而是秦曜阳。 “皇上……”万公公无不担忧的喊了一声,声音很小。 夏烨摇了摇头,表示他没事,低低的叹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 …… 将军府内。 自秦曜阳的聘礼敲开大门的那一瞬,府里就沸腾了。 这种事情,理应第一个通知大夫人,可大夫人…… 在祠堂抄经书呢! 老太君说任何事不得打扰大夫人,这聘礼的事自然就通报到老太君那里了。 “秦曜阳求亲?”老太君好不吃惊。 他们家三丫头不是皇上订下的吗?什 么时候轮到秦曜阳求亲了?该不会是发生小话本的事情,皇上没法再接三丫头进宫,便让他这个最好的兄弟,娶了三丫头? “老太君,秦皇子的聘礼从前院一直排到后院,他人在前院等着。”下人再说。 “麻姑,我们去看看。”老太君起身。 那下人忙跟在老太君身后,这时,又有一个下人小跑了过来,将秦曜阳在将军府门前说的那一番话复述了一次。 复述完后,他还一连说了好几个感动。 老太君更加疑惑,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演得跟真的一样,好一个情真意切。 不过—— 她想起漠北之行,确实是秦曜阳陪凤青翎回来的,还有调查西泠湖火油事件,也确实是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起。 她想起之前问凤青翎可愿进宫,凤青翎拒绝得那样干脆。 莫不是……那两人真情投意合? 她想起自她儿子开始,这凤家子弟,在婚姻大事上,没一个听话的! 她顺手招来两个暗卫。 “秦曜阳和三丫头怎么回事?” “秦殿下喜欢三小姐很久了,前段时间还和皇上打了一架。” “谁打赢了?” “皇上。” 老太君心头一片寒凉,皇上不 会武功,而秦曜阳武功深不可测,若是皇上打赢了,只有一种可能,秦曜阳故意输的。故意输的原因,自然是抢了皇上的东西。 这三丫头进宫,肯定是无望了! …… 凤青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老太君那里回来不久,正盘算着如何把大夫人一次性收拾妥帖了。 “小姐小姐,我家主子来下聘礼求亲了?”晚霞很激动,冲进房门就使劲摇着凤青翎的手臂,“我刚听了主子在外面那一番宣誓,好感人!小姐,你待会儿可一定不能拒绝!不然我家主子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瞎说什么呢?小姐怎么会拒绝主子?”朝霞笑嗔,她看过激动得无法自抑的晚霞,下巴往窗外扬去,“小姐,主子的聘礼从前院一直抬到后院,听说整整延绵了两里路。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去呢?要矜持!我们守在院子里就行了,待会儿等别人来请我们。”晚霞一脸幸福,仿佛秦曜阳求亲的对象是她自己。 “好。”凤青翎走到窗前,看着不断抬进来的聘礼,想到先前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画面,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秦曜阳,你果真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第261章 承诺,一生只娶一人 三房院落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凤雪瑞快乐得像个小鸭子,先是一个劲的问:“真的吗,真的吗?” 再拉着的三房夫人一个劲的说:“太好了!我就觉得秦皇子好看!三姐姐嫁给秦皇子后,我就可以经常去看秦皇子了。我以后也要嫁一个和秦皇子一样好看的男人。” “你害不害臊?一个女孩子家家,使劲嚷着要嫁人。”三房夫人弹了下凤雪瑞的额头。 “有什么可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凤雪瑞很快已如花蝴蝶般冲到窗前,她的双手托腮,一脸羡慕的看着外面络绎不绝抬进来的聘礼,“秦皇子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三姐姐,准备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精力。” 忽的又想起什么,她转过身:“对了,娘,你快写信给哥,他不是很喜欢三姐姐吗?让他也高兴一下。” 三房夫人笑:“瞧你高兴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出嫁了呢?” “我要有人这么喜欢我,早飞奔出去了!”她伸长脖子,瞧着院子外面,“哎,娘,我怎么没看见三姐姐出去?” “哪有你这么迫不及待的,青翎现在应该是等在房间里,等老太君叫她出去,她才能出去。”三房夫人笑 ,忍不住为凤青翎高兴。 那么优秀一个女孩子,值得被优秀的男人好好对待。 关于秦曜阳,她并不十分了解。 最早听说他,便是因为他的花名,京城第一纨绔,当代排名第三的美男子,京城九少的老大,秦国皇子,质子…… 但是,质子过的生活,不都是悲催的,凄惨的吗? 她还第一次听说有质子能在别国过得风生水起的,皇上许他随时进宫的特权,京城最嚣张跋扈的那批官宦子弟认他为老大,还有这络绎不绝的聘礼…… 这秦国皇子的家底,得有多丰…… 这一切,都是他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自己经营出来。 青翎,三婶婶希望你幸福。 …… 相比三房院落的喜悦,二房院落岂止是愁云惨淡,那分明就是雷鸣闪电。 “什么?秦曜阳来求亲?求凤青翎?”凤思葭尖锐的叫,完全不敢自己相信听到的。 “是,四小姐。秦皇子说了,这一生,非三小姐不娶。”这丫鬟肯定和凤思葭有仇,专挑凤思葭不爱听的说。 “不!秦曜阳怎么可能求娶凤青翎?秦曜阳有心上人,凤青翎也是皇上看上的!”她还指望凤青翎成为皇上宠妃后,求皇上给她和 秦曜阳指婚呢! “四小姐,婢子只是把看到的听到的给您说一声,信不信就由您了。秦殿下的心上人分明就是三小姐,他都对天发誓了。”这丫鬟一脸无辜。她可没忘一年前,这位四小姐是怎样教唆五小姐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不,你胡说!我要出去看看,亲口问问秦曜阳为何不喜欢我!”凤思葭的一脸不服气,提着裙子就冲了出去。 她明明比凤青翎好看,比凤青翎尊贵,比凤青翎优雅,比凤青翎会打扮…… …… 老太君和秦曜阳坐在正厅。 正厅是将军府专门用来接待尊贵客人说正事的地方,秦曜阳声势浩大的登门求亲,身份也尊贵,足以让老太君正式接待。 “秦殿下是说要向我将军府求亲,求娶三丫头?” “是,曜阳爱慕青翎小姐已久,求老太君成全。” “秦殿下身份尊贵,怕婚姻大事不是自己能决定。” “给父王的书信已在路上,想必父王不会拒绝。”秦曜阳顿了下,“不瞒老太君,曜阳在夏国多年。所有事情全是曜阳一人决定,父王从未干涉半分,这封给父王的书信,也不过是知会一声。” “你倒是实诚。”老太君笑。自古以来 ,这打发到他国的质子,对于他国帝王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秦曜阳的这一句知会,应该还真只是知会。 “曜阳既下定决心,此生非青翎不娶。那么,青翎的祖母就是曜阳的祖母,对祖母,曜阳不敢有半分隐瞒。”秦曜阳微微垂头,很恭敬。 “别说得这么亲热,老身可什么都没答应。”老太君把目光投向门外,恰最后一箱聘礼抬了进来,“你这趟求亲,真可谓是下足了本。”相当年,凤萱凝指给夏烨时,宫里也没抬过这么多东西。 秦曜阳微微一笑:“青翎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也是唯一要娶的人。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给她。” “说得可真好听!”老太君冷笑。 她侧头,一双浑浊的眸乍然绽出凌冽,言语中全是轻视:“请问,你一个秦国的质子,如何保证三丫头的幸福?” 秦曜阳笑,丝毫不畏老太君言语中的刁难,他抬手,端起手旁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这才缓缓: “老太君觉得曜阳在夏国过得不好吗?” 这样一个问题,老太君没立即回答。 作为质子,能过得像秦曜阳这样的,也确实是古今第一人了。 只是,作为 质子,终究只是两国政治的筹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老太君若答应将青翎许配给我,我可以保证,这一生,只青翎一个妻子。”秦曜阳道。 老太君承认,她有一点心动了。 凤家有家训,每个凤家男人,一生只能娶一个女人。她很清楚,男人娶一个和娶很多个的区别。 虽她之前站在家族利益上,希望三丫头进宫为妃,可这小话本事件的发生,几乎已经断送了三丫头进宫的可能性。 而且,就三丫头现在在京城的名誉,怕是很难嫁入高门为妻。 若秦曜阳真像他表现出来这样在乎三丫头,唉,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老太君再叹了一口气:“来人,去请三小姐过来。”她顿了一下,对秦曜阳道,“这种事,总要她首肯才行。” “是。”秦曜阳低头,嘴角扬得老高,脸上全是甜蜜。 老太君不由想:瞧他如此兀定,该不会是早私订终身了吧? 疑惑间,老太君又有些不满,这凤家几十年来一直在她把控之中,怎么忽然感觉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人影从远处跑了过来,她忽的有些幸灾乐祸,笑得如孩童般: “唔,你的麻烦来了!” 第262章 你是我的眼珠子 是凤思葭。 因跑得太急,她的鬓发有些松,呼吸急促。 “秦,秦皇子!”还没跨进正厅,她已大喊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焦虑。 秦曜阳看过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今儿是他向凤青翎求亲的大好日子,这女人跑来凑什么热闹?在他的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吧! 再看过旁边老太君一眼,这个凤家最精明的老人,眸中哪里还有之前的锐利,满满的都是看热闹。 他想起民间那句古话:老还小,老还小。看来,不光是普通老人,就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凤家老太君,依然会在年老的时候,回归单纯。 凤思葭已走到正厅门口,她深深呼吸了几口,调节气息,再用手抿了下鬓发,这才盈盈袅袅走了进去,再仪态万千的福身:“思葭见过老太君,见过秦皇子。” 秦曜阳想起凤青翎平日里私下说到凤老太君时,都说的是祖母,她的称呼应该也是祖母,而凤思葭称呼的却是老太君。这亲疏关系,一目了然。 “四丫头起来吧。”老太君含笑,笑得很慈祥,“来人,快给四小姐端一盏茶!” 目光再转到凤思葭身上:“瞧你跑得这么急,可有急事?” “急事是没 有……只是,只是……”凤思葭的脸颊一寸寸发红,她飞快低下头,小心肝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思葭听说秦皇子上门求亲,便想过来看看。” 凤思葭的话音刚落,秦曜阳就已经开口了:“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离开了吗?” 凤思葭没想到秦曜阳会直接赶她走,她猛的抬头,很想问问秦曜阳,这里是她家,他凭什么赶她走? 可她一看见秦曜阳那张英俊得天怒人怨的脸,她就紧张,双颊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听说……你求娶的人……是……凤青翎?” “是。”秦曜阳不假思索,“你应该叫她三姐姐。”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秦曜阳皱眉,叫一声姐姐还需要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向她提亲?”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凤思葭眸中满是不解,“我听说,你明明有心上人!” “是。”这一次,秦曜阳笑了,唇角带着一丝宠溺,“至始至终,我的心上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三姐姐,凤青翎。这一生,我只愿与她携手。”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凤思葭身上:“今天是我向她求亲的日子,我希望一切顺利。我希望你离开,因为这个房间,除了我和老 太君,就应该只有她一人出现。你在这里,脸又这样红,我怕她误会。” “可是……可是……她明明要嫁给皇上的,你怎么敢?”凤思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皇上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他看上的女人,谁敢娶? “皇上曾答应过青翎,许她婚姻自由,四小姐忘了吗?”秦曜阳脸上笑意又开始淡了,“青翎只要答应嫁给我,我就能娶她。” 若非这里是凤家,老太君又在旁边,他真是一句话也懒得应付。 “四小姐若没别的问题,麻烦——”秦曜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番四次赶她走,凤思葭一双眸子情丝纠结的看着秦曜阳,终一跺脚往外走去。 到门口时,她还是不甘心——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有些话,若今日不问,这辈子就永远没机会问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定定的看着他。 她想,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有勇气的一次了。 秦曜阳笑,几乎是无奈的,他端起旁边那盏茶杯:“你这个问题,对我而言,仿佛在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杯子。” “在你眼里,除了她,其他女人就是杯子?”凤思葭简直不可思议。 “差不多吧。”秦曜阳应付道。 当然不全是杯子,有些人就是路边的花花草草,多看一眼少看一眼没任何区别;有些人是手中的棋子,要用,比如他的众多手下;也有极特别的,比如璟月,那是他宠爱的妹妹,他愿意为她谋划一生的幸福。 凤思葭转身离去。 “唉,你可真够无情!”目睹了全过程的老太君笑,她忽得觉得她开始喜欢秦曜阳这个小家伙了,比夏烨有趣,比凤青翎有趣。 “祖母看戏看得开心就好。”秦曜阳含笑,很是恭敬。 老太君再又笑了。 …… 差不多一盏茶后,凤青翎终于到了。 正厅内,气氛比她想象中和睦,她的眉头微微挑了下,朝秦曜阳多看了一眼。 厉害嘛,连祖母都搞定了。 为了娶你,为夫也算过五关斩六将了,你可要好好犒劳我。 凤青翎装作没看懂秦曜阳这句暗示,径直走到老太君面前,福身:“青翎见过祖母。” “呶,秦殿下。”老太君朝秦曜阳方向一点,示意凤青翎给秦曜阳行礼。 凤青翎心不甘情不愿,不是说今天是向她求亲吗,怎么还要她行礼?不爽! 哼,若秦曜阳受了她这礼,她立即不嫁他了! “是。”凤青翎乖巧的应,再侧身朝秦曜阳方向 转去。 还没福身,只听秦曜阳已开口:“祖母,我和青翎之间从来没有这些俗礼,婚前没有,婚后更不会有。” 哼,这话听起来还差不多! 凤青翎已直起身,站到老太君身后。 “青翎,我今日来,是来求亲的,希望你能嫁给我。”既凤青翎站着,秦曜阳自然也站了起来。 他看着凤青翎,很认真。 凤青翎脸上全是傲娇,可嘴角那一抹笑,却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老太君看不到凤青翎脸上表情,只指着秦曜阳:“三丫头,秦殿下说这辈子非你不娶,还说这辈子只娶你一个,我且问你,你要不要嫁给他?” “要。”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老太君再次不满了,瞧瞧,她就知道,这两个人,绝壁是之前就有奸情! 她杵着虎头拐杖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凤青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这丫头,你怎么能答应得这么快,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你就算再愿意嫁给他,也要装作考虑很久,再勉为其难的答应,免得他以后不珍惜!” “好。”凤青翎从善如流,一个字刚出口,就被秦曜阳打断,“青翎就是曜阳的眼珠子,从今以后,我会如护着眼珠子一样护着她。” 第263章 你和那些女人什么关系? 又是只娶一人,又是眼珠子,又是他的所有都会捧给她…… 老太君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心想,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想当年,他们那会儿…… 也不知究竟是年代原因,还是老将军没学会这项技能? 罢了! 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没怎么听过情话…… 若被人知道,定会说她为老不尊。 “既然来了,你们俩再聊会儿。”老太君说。 “这阵子家里没人,成亲的细节得你们自己定,到时候给我说一声。”大夫人被她关在祠堂,家里没有当家主母。 “坐了这么久,我也乏了,就不惹人嫌了!” 老太君说着,杵着拐杖往外走,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上前,左右搀扶着她。 “祖母,我们送你回去。”凤青翎小声道。 “不用,你们俩应该还有事情要说。”纯洁的老太君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时间很多。她却生怕耽误他们说正事的时间,竟主动把时间给他们让出来。 “麻姑。”老太君喊了一声。 麻姑立即从凤青翎手中接过老太君手臂,陪着老太君缓缓往后院走去。 …… “青翎,我很开心。” 站在门口看 着老太君背影的秦曜阳伸手,拉住凤青翎的手:“你知道吗?刚才祖母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很紧张,生怕你忽然不愿意了。” “我是那种随时变来变去的人吗?”凤青翎侧头,怪嗔的看过他一眼。 虽然刚老太君叫她给秦曜阳行礼的时候,她真的想过反悔,可她才不要告诉他。 “我刚过来的时候,碰到凤思葭了。” “喔?她有说什么吗?”秦曜阳随口。 “有。她哭着冲到我面前,说我骗了她,还说她恨我。”凤青翎道。 这是预期的结果,一旦她和秦曜阳关系曝光,凤思葭这丫头绝对受不了。 “你怎么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跑开了。” “我对她,从来没任何想法。” “我知道。” “你想什么时候成亲?我叫人早做准备。” “时局太乱,再等等吧。”我不想我的婚礼有任何意外。 “好。”秦曜阳侧身,将人拥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 “你忽然跑来提亲,是因为昨日那个小话本吧?”凤青翎依旧把头埋在秦曜阳的怀里。 “是。”秦曜阳并不隐瞒,既然凤青翎提起,必定是知道了。 “抱歉,打乱了你的计划。”凤青翎的 小声。 抱歉? 秦曜阳陡然松开紧紧抱住凤青翎的双臂,疑惑的看着她。 “在你原本的计划中,应该是打算回到夏国,拿到属于你的东西后,再娶我吧?”这是凤青翎最真实的想法。 秦曜阳却是笑了,再次将人拥入怀里。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很小,却很清晰。 “这原是两回事,之前之所以想晚点娶你,是想以江山为聘,邀你做秦国的皇后。”他再笑了一下,“夏烨能给你后妃之位,我不想委屈你只是质子的王妃。”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她其实,并不在乎。 凤青翎想起以前无数次吃醋,决定把有些话敞开说,免得一辈子憋在心里难受。 “你以前经常去青楼!”她的语气满是怨怼。 “你吃醋?”他问,心情很好。 凤青翎立即瞪了他一眼,再点头,一副委屈的模样:“在我之前,你已经有无数个女人了……” “我和她们……”秦曜阳再笑了下,“什么也没发生。”他的声音更小,“我保证你的夫君从来没碰过其他女人,就连第一次亲吻,也是和你。” “可是……全京城都知道你是青楼的常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若非青楼的 常客,如何对得住纨绔二字?”秦曜阳笑问。他伸手,抚过凤青翎的长发,一家家开始细数:“拢翠楼,是我的。霓裳院,还是我的。芙蓉楼,还是我的……” 秦曜阳一连说了十多个青楼的名字,不光有京城的,还有夏国其他几个大的城邦最出名的青楼。 “所以说,你才是最大的……龟公。” “不许你用这个词语说你夫君!在青楼招揽生意的男人叫龟公,你夫君是幕后老板。”秦曜阳纠正凤青翎的说法。 凤青翎扬眉,只听秦曜阳已继续:“你不是说想开一家青楼吗?看上哪家了?我送给你。” “人家都是送金送银送田地送首饰玉器,第一次听人说送青楼的。”凤青翎瘪嘴。 “外面几千箱东西,有金有银有田地契约有首饰玉器。”秦曜阳微微侧头。 “你可真有钱!” “没钱怎么娶你?怎么敢承诺给你最好的东西?” “你还没说,你和那些女人有没有发生关系?” “刚不都说了吗?没有!”秦曜阳宠溺的,“你夫君为了你,几十年还是童子身,这下满意了吧?” 凤青翎抿嘴,点头。 “那些青楼,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打探消息,还有什么比 纨绔光顾青楼更正常呢?我每次去青楼,都是为了查看消息。”秦曜阳道,“你要还不信的话,我带你每家青楼走走?”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凤青翎笑。 甜言蜜语总算说完了,凤青翎话题一转:“小话本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有一些眉目。”秦曜阳顿了一下,认真道,“青翎,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由我来办。” “……好。” …… 秦曜阳声势浩大的上门提亲,再声情并茂的一番表白,效果不错。 至少在官兵或者秦皇子府的人上门要小话本时,很多人愿意主动交出来。 有的人会说一句:“三小姐受委屈了!” 也有人会骂一句:“这作画之人真是丧尽天良,为了赚钱,连这种画都画。”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交出小话本,他们的夜间生活还要靠小话本呢! 遇到这种人,无论是官兵或者秦皇子府的人,都不介意送他们上黄泉;也有个别不怕死的,居然还敢谈论小话本中的姿势,这些人很快没了舌头。 最惨的是书局掌柜,那些在小话本流出当天,极力推销小话本的,全部处以极刑。 …… 七日后,刑部尚书把他查出来的结果放在夏烨案头—— 第264章 本宫不接旨! 厚厚一叠卷宗,最上面一页纸就三个字:凤萱凝。 凤萱凝,皇后。 下面卷宗上是所有证据的罗列,和所有证人的证词,足有100多页。 “确定是皇后?”夏烨的声音很沉。 他坐在书案后面,一页页翻着卷宗。他看得很慢,比平日里审阅奏折慢上许多。 “是,所有证人和证据都指向是皇后。”尚书大人躬身。 夏烨点头,没再说话。 尚书大人依旧躬身站着。 书房里,只听见卷宗翻动时“哗哗”的声音,时光从指缝中淌过。 有些事,虽一早就猜到结果,也想过如何处置,可真正把证据和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依然…… 感情很复杂,有了然,有愤怒,也有悲凉。 毕竟是结发的妻子,大婚的皇后。 从前,当他知道凤青翎那一身慢性毒药的由来,知道凤青翎被人追杀,甚至无法怀孕时,他不是不愤怒,不是没想过把皇后废了,可他始终没动她。 固然有废后兹事体大的缘故,可,他对她,又何尝没有一丝感情? 半个多时辰后。 “朕想去刑部看看。”夏烨合上卷宗,声音中满是疲惫。 …… 刑部。 因涉及皇后,又是让皇上龙颜大怒的案子,刑部尚书不敢 有分毫怠慢,所有的证物都保存完好,所有的证人也都暂时扣押在刑部。 夏烨亲自提审了一部分关键证人,又问了些卷宗里语焉不详的地方。 总体来说,所有关键点丝丝入扣,即便有些人的参与带了巧合的成分,但指向却很清晰。 这是一起策划多时的污蔑,由皇后命令身边的心腹一手操办,虽不同环节有不同人执行,但所有关键点都听命于皇后心腹。 六扇门查过皇后这位心腹,这位是皇后从娘家带进宫的,多年来只听命于皇后一人。 夏烨在刑部大厅坐了许久,直到天已黑尽,他这才离开。 经过朱雀大街那条岔道时,他叫轿夫停了会儿。 他坐在轿子里,右侧是朱雀大街,再往前百余丈就是镇国将军府。 他没有下轿,只右手撩开窗帘,看着空荡荡的的大街,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出清冷的光。 他坐了一会儿,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放下手中帘子。 “回宫。”低沉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 夜。 皇宫里各宫殿都已静下。 一道圣旨从御书房传出,直奔宜和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后凤氏心肠歹毒,残害忠良,有失妇德,难立中宫。今革除一 切封号,贬为庶民,打入冷宫闭门思过。 钦此!” 宣读圣旨的是万公公,夏烨身边第一人,他双手把圣旨呈给凤萱凝。 “不!本宫不接旨!” 尚穿着亵衣亵裤,披散着长发的凤萱凝一把将圣旨掀开,陡然站了起来。 “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皇上说他不想见您。”万公公依旧躬身,就连称呼都没有换。 “他不见本宫,本宫就去见他!”凤萱凝连外袍也没披一件,直往宫外走去。 “娘娘,您就算到了乾清宫,您也见不到皇上,皇上的性格,难道您还不清楚?”万公公快步挡在凤萱凝前面。 凤萱凝恨透了这个给她带来噩耗的太监,她想起这个太监先前巴结凤青翎的狗腿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朝万公公脸上扇去。 “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她尖啸的叫着。 万公公忙往旁边躲去,巴掌没实打实扇在他的脸颊,可长指甲却从他脸上划过,整整齐齐三条血口子。 虽是太监,可万公公是普通的太监吗? 他是从小伺候在夏烨身边的心腹,等夏烨成为一国皇上,他就是内务府总管。 这宫廷之中,除了皇上,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伸手,摸了摸脸上 疼痛的地方,竟是一把濡湿,再往手上看去—— 毫无意外是鲜红的血。 “来人。”万公公的声音尖锐而冰凉,他的目光朝周围宫人看过一眼,厉声道,“没听见皇上的圣旨吗?还不快把凤庶人送入冷宫!” “是!”太监们齐齐答,七手八脚将凤萱凝抓了起来。 一个是废后,一个是当红的内务府总管,宫人们很清楚如何选择。 “小万子,你敢!”凤萱凝怒目。 “咱家为何不敢?”万公公立即反问,“刚给你面子,称你娘娘,你还当自己真是娘娘?连我都敢打?从今往后,这小万子三个字就不是你能叫的了!你得尊我一声万、公、公。” 他一步一步朝凤萱凝逼去,眸中讽刺很深,整个人气势很足。 凤萱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撑住她的身体没往后推去,勉强没堕了她曾为皇后的尊严。 “哼。”万公公再一声冷笑,猛的挥手,“来人,带走!” 凤萱凝被人拖了出去,她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凉风一吹,身上一层鸡皮疙瘩。 这里离乾清宫尚远,可凤萱凝依旧高叫,她的声音颤抖着:“皇上,为什么?臣妾做错了什么?皇上!皇上!” 她不明白。 她记得夏烨曾 说,若小话本一事与她有关,他就和她清算下毒之事,种蛊之事,追杀之事,将她打入冷宫,可…… 小话本与她无关啊! 夏烨怎么能言而无信?! 不,凤萱凝陡然间一个激灵,莫不是她被人陷害了? 她忽的想起她可以问夏烨身边那个太监,她忙转过头,四下张望:“小万子,小万子……” 万公公走在一众宫人的最后,他只需要负责将凤萱凝送到冷宫。 他听到凤萱凝的叫声,却没有理会。 凤萱凝想起万公公在宜和宫那句话,她忙着再叫:“万公公,万公公……” 万公公嘴角露出一抹讽刺,他快步走到凤萱凝身侧:“别叫了,被你叫得招魂似的,咱家知道你心里有疑问,有什么疑问留着问皇上吧!” 一句问皇上,凤萱凝似乎又看到希望:“皇上什么时候来?” “这就不知道了,看皇上心情吧!”万公公顿了一下,“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 …… 这个晚上,冷宫很冷。 这是凤萱凝自进宫以来,最漫长的一个夜。 后宫其他宫殿很静。 嫔妃们有人笑,有人忧…… 笑的是,皇后那个妒妇终于倒下了;忧的是,下一个掌权者会是谁…… 第265章 这叫咎由自取 废黜皇后的动静虽大,但毕竟在夜里,宫门早已上锁,任何消息都送不出去。 直到第二日早上,上朝的官员陆续进宫,他们这才从不同渠道听到这个消息。 废黜皇后,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不光是皇上的家务事,也关系到前朝势力的分布。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废了,凤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将受损,武将在朝中的话语权也将跟着下跌。 可,满朝文武大臣,最得势力的那几位,家里怎会没女儿或孙女在皇上的后宫,这皇后倒了,可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机会。 凤家人远在漠北,住在京城的只有没资格早朝的女眷。 故,这日早朝,竟是无一人提说皇后被废的话题。 …… 消息传到凤家。 凤老太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为什么?” 皇后被废,他们凤家在后宫可就没任何支撑了。 至于漠北,自凤子越生前最后那一战后,完颜破就再无侵犯之心,后来,即便是20万大军压下,也只是囤在漠北以北。待乌于王子一事查清后,完颜破立即带兵离开了。 武将的作用,在于御敌,若敌人不复存在,那武将也就没任何存在的价值。漠 北太过安宁,任何一家武将都可将凤家取而代之。 “回老太君,好像是小话本一事,刑部查出是皇后派人所为。”麻姑轻声,“这件事没有公布,皇上应是给凤家留了面子,只一张圣旨将皇后打入冷宫。” 小话本的事…… 说是小话本的事,但绝不仅仅是小话本的事,小话本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日,凤青翎在秦曜阳别院拔毒,夏烨守到大半夜,后来,无论是漠北发生的事情,还是从漠北回来路上被杀手追杀,夏烨岂会不知? 他只是,忍无可忍了。 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喜欢的女人再无可能嫁给他,是人都无法容忍。 唉,大丫头,这一次,你实在是大错特错! 圣旨已下,且夏烨选在夜里宣读圣旨,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麻姑,你叫三丫头过来一趟。” …… 大夫人在祠堂已住了九天,每日吃斋念佛,日日与凤家先烈们的排位住在一起。 按照老太君的意思,她这辈子,怕是都要这么过了。 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给她一句原因,纯粹强权压下。 如今,当她听说凤萱凝被废黜,她顿时昏厥过去。 这 辈子,凤萱凝是她的骄傲,凤江涛则是她的希望。 如今,凤江涛虽依然是漠北最大的将军,可凤晨翔明显更受皇上喜欢,什么时候会越过凤江涛,谁也不知道。凤萱凝就更惨了,自古以来,废黜的皇后能再立的少之又少,她可不认为她那个骄傲的女儿有那般本事。 昏厥的时间并不太长,大夫人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我要见老太君!” 在凤家,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老太君了,若她愿意联合老臣,或还有机会请皇上收回成命。 前去请示老太君的丫鬟很快回来,回话是:“老太君正在和三小姐说话,说晚点会请您过去。” …… 凤青翎是在麻姑请她去老太君院落的路上才听说皇后被废的事。 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夏烨不待见凤萱凝她是知道的,可她原以为这件事受惩罚最严重的会是大夫人,却没想到…… 她想起那日秦曜阳给她说的话: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由我来办。 那么,皇后被废的事,是否是秦曜阳一手包办出来的? 小话本的幕后操纵者,又是谁? 很快到了老太君院落,老太君的目的很清晰:保凤家。 凤青翎 既已答应秦曜阳的求亲,就与夏烨彻底无缘,老太君要她全心全意辅佐夏烨,早日查出谋逆者。 老太君说,虽凤萱凝对不起凤青翎,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希望夏烨看在凤青翎的面子上,就算把凤萱凝打入冷宫,也不要太过为难于她,更不要取她性命。 至于凤家远在漠北的男儿,只要凤青翎在夏烨心里有一席之地,夏烨总能眷顾他们几分。 对于老太君的要求,凤青翎自不会拒绝,无论是她和夏烨的牵绊,还是秦曜阳和夏烨的交情,都已注定他们会站在夏烨这边,竭尽全力为他守住江山。 ……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夫人怎么可能坐得住,早早候在老太君院落外。 这会儿见凤青翎出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就想抓凤青翎衣领,再一个耳光扇过去。 凤青翎哪会让她,右手一挥,直接把大夫人扫到一边,再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灰尘,嫌弃道:“母亲,亏你吃斋念佛这么多日,怎么脾气一点也不见好?” 大夫人一个踉跄后重新站好,这才想起眼前的凤青翎早已不是当年随便她打骂的女子,只得怒目:“凤青翎,说, 这件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母亲说的是皇后被废之事?”凤青翎明知故问。 她顿了一下:“母亲觉得我有这么大本事?能左右一国之君的决定?皇后是皇上的枕边人,理论上讲,皇后说话,应该比我说话管用。” “我还记得以前有人警告过我,皇后若想取我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怎么,难道你们现在认为,我这只蚂蚁能扳倒大象?” “皇后被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惹怒了皇上,换句话说,这叫咎由自取。” 好一个咎由自取! 只可惜,在大夫人看来,她的宝贝女儿永远也没有错,错的只能是凤青翎。 若不是凤青翎勾引皇上,再在皇上面前挑拨,皇后怎么会忽然失宠,还被打入冷宫! 大夫人越想越气,忽的朝凤青翎冲了过来:“凤青翎,我要杀了你!” 凤青翎皱眉,正想着她这一巴掌的反击要不要把大夫人扇倒在地,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耳光已落到大夫人脸上。 满头银发的老太君以她绝对的实力向众人展示了她年轻时的风采。 那速度,那准头,那力道…… 凤青翎忍不住差点鼓掌。 第266章 按原计划行事 大房夫人猛的扭头,一双眼睛含着怒,直瞪着老太君。 “老太君!”多少年了,她还没被人这样打过,还是当着晚辈,当着下人。 “您凭什么打我?我好歹也是侯府嫡长女出身,嫁到你们凤家服侍长辈善待晚辈,从来以您马首是瞻,如今,您居然为了这么个贱丫头打我!当真是皇后被废,我楚家也没人了吗?”这是她第一次朝老太君吼。 老太君却是冷笑一声,看大房夫人的目光全是藐视。 “楚富兰,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身为侯府嫡长女,你的涵养到哪儿去了?连我都敢吼!” “还有三丫头,那是你能打的吗?且不说你有没有立场打她,光是她的身份,就不是你能动的!” “从二品的县主,比你儿子凤江涛还高两级!你居然一巴掌想朝她糊去!” “果真是仗着皇后生母,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皇后被废,你就没有过半点反思吗?” “你这一巴掌下去,是想凤萱凝那丫头一辈子呆在冷宫吗?” 老太君这一席话,一句比一句轻,力度却是一句比一句重,直往大夫人心头戳去。 “所以,皇后被废,果然是因为这个贱人吗?”大夫人关 注点果然与其他人不同。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侧头对凤青翎道:“三丫头,你先回去吧,若有任何需要,都可来找祖母。” “多谢祖母。”凤青翎福身,带着朝霞晚霞离开。 看着凤青翎的背影渐渐离去,老太君这才朝大夫人看过一眼,语气早不见刚才的和风细雨,转而是寒冷冰雨:“你跟我进来。” 大夫人表情依旧桀骜,可心里却是后怕不少,她跟在老太君后面,往院子里走去。 “大房媳妇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避其锋芒呢……”老太君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多少次敲打你,敲打大丫头,你们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在宫里,当林贵妃得宠时,大丫头都知道要忍让,怎么到了三丫头身上,她就不管不顾了?她以为皇上对三丫头还不如对林贵妃?” “大丫头这一失势,凤家在朝中地位必将下滑不少,我凤家虽镇守边疆,但得的圣宠并不多,如今,最得皇上在乎的,就一个三丫头。” “若三丫头与凤家离了心,我凤家,可就走到尽头了!”老太君说着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压迫感如有实质。 大夫人微低了头, 她看着裙摆下的脚尖,内心很清楚老太君说得对,可若要把凤家的荣辱系在凤青翎身上,她内心一万个受不了。 傅心月,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那个女人活着时,抢走了她所有东西,她好不容易把那个女人弄死,日日折磨那女人的女儿,却没想到,当那女人的女儿长大,轻易就扳倒了她和萱凝。 特别萱凝还是一国皇后。 若早知如此,在凤青翎很小的时候,就该把她弄死! “老太君,我承认您说得都对,可是您忘了吗?凤青翎是傅心月的女儿!您当年,不也很憎恨傅心月吗?为什么现在,您如此偏心于她的女儿?”大夫人心里有怨,有怒。 “凤青翎是谁生的女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凤家人,是最得皇上喜欢的臣子与女人,也是我凤家年轻这一代中,武功最好,最懂兵法之人。”老太君不疾不徐。 “最懂兵法?老太君,您说错了吧!凤家最懂兵法的人在漠北!”最懂兵法的是分明是她儿子。 “我有没有说错,你不知,但凤江涛那小子必定知道他和凤青翎之间的差距。”老太君根本不想给她分析。 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女人,如何懂得 用兵之道? 在兵道上,凤江涛确实优秀,可他在用兵上太过于墨守成规,完全是兵法训练出来的教条主义。 没有任何创新,这样下去,也就是几十年的光景,若凤家无法再出个用兵天才,这凤家军的威名,迟早会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中。 “老太君,在你的眼里,就是谁有用,就用谁吧?!”大夫人真是恨透了老太君这一套价值观。 老太君冷哼一声:“原是侯府没把你教好,这种话,是你一个当家主母该说的吗?”她顿了一下,“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回祠堂吧,好好反思。” “不,我不要回祠堂,那里又冷又没人……” 说到又冷又没人,大夫人一下想到皇后被打入冷宫,心里蓦然一痛,再顾不得刚还在和老太君对抗,噗通一声跪下:“老太君,求求您,救救萱凝,一切错都是孙媳妇儿的错!萱凝她还年轻,她若真在冷宫呆着,这辈子就完了啊!” “您在朝中德高望重,若您能进宫说情,或者再联合几个老臣,皇上一定会听……”大夫人不断磕头。 凤萱凝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她宠爱她,也疼惜她,一想到 凤萱凝在冷宫可能受到的罪,她就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她…… “你以为我没想办法?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回祠堂!三丫头那边的,你若再敢去招惹,小心我把你招子废了!”老太君厉声。 大夫人不敢再说什么,忙带了婆子丫鬟离开。 老太君站在院子里思索良久,命人递折子,求见皇上。 下午申时,老太君换了一品命妇的朝服,坐上马车进了宫…… 皇上和老太君究竟说了什么,除了谈话的两人没人知道,众人知道的是,老太君从皇上书房出来后,原本紧绷的脸放松了许多。 …… 秦皇子府。 秦曜阳正在伺弄他那些鸽子,添水,喂食。 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灰衣人,有人汇报将军府的事,有人汇报皇宫的事,有人汇报刑部的事,有人汇报灭门的京城首富时家的财物流向,还有人汇报封地王爷的事…… 秦曜阳漫不经心的听着,仿佛这些人说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所有人说完,他这才开口: “各处继续监视着,至于凤家大夫人那边,按原计划行事。” 他秦曜阳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人,想动他的宝贝,就得有付出惨痛代价的觉悟! 第267章 他这是嫉妒! 凤萱凝很苦。 位于永巷尽头的皇宫冷宫,对于她这个一宫之主的皇后,同样陌生得紧。 她从来没有来过永巷子,更没有跨进过冷宫。 那夜来的时候,她只穿着亵衣亵裤,到了这里,便也只有亵衣亵裤。 房间里灰尘很重,她站在冷宫的房间里,看着她唯一能带来的宫女明月忙着打扫房间,直到下半夜,她这才勉强上了床。 加冷的衣物第二日才送来,没有绫罗绸缎的柔软,粗布衣服把她的皮肤磨蹭得很不舒服。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冷。 没有暖和的地龙,也没有可供取暖的精炭,她每日裹着并不柔软的被子,哆嗦在窄小的床上,看着窗外那一棵树,想看看最后那片叶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掉。 饭菜永远是冷的,肉沫很难看到。 开始的时候,她还发过脾气,摔过碗筷,后来她发现,这些东西,若她不吃,便只能饿。 她想起从前有嫔妃养过猫,后来那猫被她弄死了。 她记得那猫有个金子的食盆,御膳房有厨子每天单独给它准备食物,每天早晚有新鲜的牛奶,三顿都有新鲜的肉类和猪肝。 如今,她这个被废的皇后,竟是连一只猫都不如。 她每日叫明 月想办法求见皇上,她是冤枉的,她没害过凤青翎,至少小话本的事不是她做的。 明月很听话,也很贴心。 每日早出晚归,四处求人,就为了给她求一点炭火,换一床柔软的被子,当然,她也去求见皇上。 只是,一个革除所有封号贬为庶民的废后丫鬟,谁会给她颜面?从前那些捧着她,巴着她的宫人,如今肯给她说句话,就已经是念旧情了。 凤萱凝看着明月额头上从不见消退的淤青,看着她身上不断增多的伤痕,要说心里完全不愧疚,也不可能。 这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丫鬟,从小就伺候在她身边,多年来一直是她心腹。 直到有一日,明月被一个小小的嫔仗责30,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冷宫,凤青翎这才放弃挣扎,不再叫她去求见皇上,也不准她再四处求人了。 “娘娘……”这日早上,明月将热过的稀饭和馒头端进来,放在桌子上。 “别叫我娘娘,我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凤萱凝看过明月一眼,目光再次转向窗外。 那片叶子明明已经枯萎了,为什么还不掉呢? “你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吧,娘娘这个称呼,一旦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怎么发挥。”凤萱凝从 床上走了下来,坐到桌子旁边。 在冷宫住了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像最初那般,除了裹着被子发呆外,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她偶尔也会下床走上几步,做一点日常小事。 “娘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您怀了龙嗣,皇上就可能将您接回去?”明月一边给凤萱凝盛饭,一边不经意的说。 “龙嗣?” “是啊,从上次皇上幸了娘娘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呢!说不定就怀上了呢!我们在宫里两年多了,还从未见皇上连续幸某位娘娘七天的。”明月语气欢快,看得出来,她对凤萱凝怀孕一事抱有极高希望。 凤萱凝只淡淡笑了下。 七天,在别人看来,那也许是极尽恩宠的七天,可只有她知道,那七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与其说夏烨想给她一个孩子,不如说他想折辱她。 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怀的孩子,夏烨能给几分宠爱。 不过,若真怀了孩子,也许,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再次转头,看了看窗外那棵树。 到那时,树上的这片叶子应该已经掉了,新的树叶也快发芽了。 …… 便就在凤萱凝日夜煎熬着日子时,赫连奕和秦璟月回来了。 “哥!哥! 嫂子!嫂子!”秦璟月很欢快。 红色的大斗篷一进门就在府邸里窜来窜去,从前院冲到后院,再从后院奔到前院。 秦曜阳含笑看着这只快乐的红蝴蝶,旁边是一张略带阴柔的脸,他同样看着秦璟月,嘴角含着宠溺,一张脸异常妖孽,艳丽到极致。 “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吗?”秦曜阳问。 赫连奕嘴角微勾,目光分毫不给秦曜阳分去,只继续宠溺而满足的看着那只红蝴蝶,好半天才不满道:“本座办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本座?”秦曜阳轻飘飘的反问,他侧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在我面前的也敢称本座?” “为何不可?”赫连奕挑眉,同样侧头,一抹挑衅的目光射向秦曜阳。 秦曜阳笑:“你就不怕我把璟月许配给其他人?” “哈哈哈。”赫连奕一阵愉悦的笑,伸臂搭上秦曜阳的肩,两个男人的脑袋立即凑在一起,赫连奕无不得意道,“你想璟月肚子里那个,也就是你侄儿,叫其他人爹?” 秦曜阳原胜券在握的表情顿了顿,很快再恢复正常:“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你喜欢的女人嫁给其他人,你的孩子叫其他人爹?” 赫连奕得意的表情顿时凝住 。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秦曜阳笑了,他非常友好的拍了拍赫连奕的后肩,“从今日起,你跟着璟月一起叫我哥,我会勉为其难认下你这个妹夫。” “我比你年长!”赫连奕心里那个悔啊!他今儿压根就不该犯抽,说什么本座。 “没关系,没人会笑话你,记得下次看见青翎,叫她嫂子。她人很好说话,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夫。”秦曜阳再次重点强调了妹夫二字。 赫连奕脸色很难看,深深觉得辈分拉低了,他思索着得重新找个话题找回场子。 这时,“哥,哥,嫂子呢?”秦璟月又焦急又失望的跑了过来,她带了好多好吃的给凤青翎。 “你嫂子在将军府。”秦曜阳道。 “怎么还在将军府?”秦璟月皱眉,“我听说你已经提亲啦!” “是提亲,不是成亲!”秦曜阳强调,同时嫌弃的看过秦璟月一眼,你怎搞的,这么快就被赫连奕拿下了? 秦璟月被秦曜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 赫连奕看自家媳妇儿受委屈,立即就不爽了,松开勾搭在秦曜阳肩上的手臂,一把将秦璟月护在怀里: “别理你哥,他这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268章 衙门还没开门呢! 一句话落,赫连奕立马感受秦曜阳非常不友好的目光。 你说这话有意思吗?秦曜阳一记眼刀过去,我那是珍惜我家青翎,不想让她觉得不尊重。 呸,说得好像我不珍惜我家月一样。赫连奕再一记眼刀过去,我告诉你,我家月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她摘下来! 他低头在秦璟月发间亲了一口,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瞧那模样,竟是得意得如偷腥的猫。 我再告诉你,我和我家月,那是发乎于情,止乎于……止乎…… 赫连奕想了想,干嘛要止? 相爱的人,就应该纵情,做一切想做的,爱做的事。 看着秦曜阳的脸色越加不善,赫连奕想:哼,果然是嫉妒,还死不承认! 秦璟月也觉得自家男人有些过分了,忙用手肘撞了撞赫连奕的肚子:“喂,赫连奕,你别太过分了哈!明知道我哥还没吃到我嫂子,你居然这样刺激他!” “万一我哥忍不住了,把我嫂子那什么什么了……我嫂子一生气不嫁给他了!我可就没嫂子了!” 说到这里,秦璟月恶狠狠瞪过赫连奕一眼:“到时候,我把你赔给我哥!” “我对你哥没兴趣!”“我不喜欢男人。”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 “我看你们两个挺默契嘛!”秦璟月再不死活的说了句。 秦曜阳立即朝赫连奕看过一眼:她现在是你的女人,由你来管教。 赫连奕心会神领,朝秦璟月投过一个“你今晚死定了”的眼神,秦璟月一个寒颤,每次赫连奕露出这种眼神,她夜里就会很惨,很惨…… “哥,我很需要嫂子!” 她很后悔几个月前做凤青翎伴读时没认真听课,否则,为何每次明明给赫连奕下的是睡觉的迷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变得异常凶猛,比狼还狼! 她要找凤青翎好好请教一下,究竟是她的药有问题,还是赫连奕的体质有别于常人。 “要见你嫂子的话,写一道拜帖送过去。”秦曜阳道。 秦璟月立即再次向秦曜阳投过同情的目光:哥,你也混得太差了吧!我见个嫂子而已,居然还要送拜帖,真不知你平时怎么谈恋爱的? 这一次,秦曜阳略略笑了下,竟是暗含甜蜜。 他每日都是夜里去找凤青翎,这种小秘密,才不要告诉他们。 “哥,你有秘密了!”秦璟月眼尖,一个纵身跳到秦曜阳面前,双手抱住他胳膊,“快说!你不是说过,我们两兄妹永远没秘密吗?” “我和青翎的闺房之 乐,也需要告诉你吗?”秦曜阳挑眉,“你要不要把你和赫连奕的细节也告诉你哥?” 秦璟月的脸红了红,她才不要说呢! 她哥和嫂子,最多也就是亲亲嘴,可她和赫连奕,那程度可是很深,很深…… 若她真交换的话,她会很亏。 “你们俩一路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先去休息,明儿赫连还有事。”秦曜阳一副大哥的派头。 秦璟月立即纠结,再纠结。 “哥,我不累啊!我精神好得很!我还可以亲自下厨,给你做顿饭!” 秦曜阳笑:谁要吃你下厨做的东西,你嫂子做的东西比你做的好吃一万倍…… 赫连奕也是笑,他上前两步,一把揽过秦璟月的腰:“既然大哥如此体贴我们,我们就不要辜负他了,恰好为夫累了,月月陪我再去睡会儿?” 秦璟月哭,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被人带着走。 陪你睡觉哪里能休息? 明明比跑步还累…… …… 夜。 秦皇子府很和谐,所有靠近璟月公主院落的仆人全部无声退得远远的。 丫鬟们无一不红着脸,以后再也不要伺候璟月公主了,好羞羞。 杂役们则是一脸羡慕,赫连少主好英勇,公主房里啧啧声响了一宿呢! “赫连 奕,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快累死了!” “乖,我们再来一次。”赫连奕觉得他简直完胜秦曜阳,“你说你哥听到我们的声音,会不会兽性大发?” “赫连奕,你无不无聊?”干嘛非要刺激我哥。 “不无聊。”赫连奕亲亲秦璟月,继续…… 直到清晨—— 赫连奕看着早已化的一滩水的秦璟月,在她耳畔亲了亲:“乖,好好睡一觉,为夫晚点再来陪你……” “累……你最好别来了……”秦璟月嘟囔着,赫连奕就是一头狼,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天,不,是睡三天。 赫连奕轻笑,再次在秦璟月脸颊亲了亲。 这个女子,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 拉开房门—— 不远处站着一身寒露的秦曜阳,他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赫连奕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表示夜里吃得很满足,顺便再鄙视的看过秦曜阳一眼:瞧你,一脸欲求不满,以后别说是我赫连奕的兄弟。 “还不快走?!”某人黑着脸,这都什么兄弟,明知他在门外等,还故意磨磨蹭蹭。 “急什么?衙门还没开门呢!”赫连奕笑得很是得意,认识秦曜阳多年,秦曜阳样样比他强,动作比他快,如今终于找 到一项秦曜阳不如他的,他怎么能不好好显摆。 再说,那件事他该死的喜欢极了。 “等衙门开门的时候,他们就该击鼓了!这次告的官太多,我得再去问问,省得有什么漏洞。”秦曜阳说。 “能有什么漏洞?他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真正到刑部查案的时候,也不光他们两个证人。”赫连奕不以为意,他一直觉得秦曜阳过于小心。 “我再去问一次总不会有什么错,欧阳大人是个细致的人,也是个破案高手。”秦曜阳说,“这世间,所有案件的脉络讲究合情合理,所有关键点则需要丝丝入扣,而细节,有些地方需要精巧设计,有些地方则是天时地利的巧合。” “涉案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有的是被人蛊惑,有的是人物背景促成,有的只是一时的心情,没有任何缘由……我不想让人在这起案件中,感觉到秦皇子府的身影。”秦曜阳说。 “可是璟月,原就和我一起,他们也都看见的……”璟月是秦国的公主,秦曜阳的妹妹,这件事,怎么可能摘得掉秦皇子府的身影。 秦曜阳笑:“所以,这就需要一定的技巧,在所有人都不说谎话的情况下,让人忽略掉璟月。” 第269章 当初那局棋 已时。 刑部尚书刚从宫里回来,这才落轿呢,就看见有人站在喊冤鼓前使劲敲打。 “怎么回事?”刑部尚书顺口问了一句。 “回大人,还不知道,他们刚来。”恰有刑部的人出来,见尚书大人回来,忙先回了尚书大人的问话。 刑部尚书点了点头。 最近棘手的案子不少,且每个案子都关系重大,眼前这起是个典型的民告官,希望他们告的只是地方小官,他派人处理了便是。 “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往刑部大门走的时候,刑部尚书朝那边多看了一眼,多问了一句。 “回大人,陪告状之人来的人,好像是青云堡堡主赫连奕,周围那些人,都是看美男来的。”刑部这小官朝那边张望了几眼,赫连奕一袭红衣,和小话本里描述得一模一样。 还有那张脸,即便老远看着,依然觉得很艳丽啊! “赫连奕?”刑部尚书立即就皱眉了。 青云堡乃江湖第一大堡,能让堡主赫连奕亲自护送来的告状之人,告的能是小状,告的官员能是小官吗? “让他们进来,本官亲自审问。” “是。” …… 赫连奕一路护送来的两个人分别叫张三和李四,两人都 30多岁,是同村的邻居,来自四喜城。 四喜城。 这只是夏国西南部一个普通的城邦,可刑部尚书一听到这个地名就不好了。 今年秋天,西南十三洲遭遇大规模霜冻,农作物受损严重,而四喜城是受损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所谓天灾难防,若只是一场霜冻灾害还好,可问题是,灾害发生的时间,正是皇上在西泠湖遇险的时间。 从来没有人把这起灾难与皇上遇险联系起来。 可今儿这起在状告,尚书大人敏锐的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们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回大人,我们要告的是的四喜城知府梁大人。” 率先开口的是张三。 毕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口才不见得好,他絮絮叨叨的讲起灾难发生的全过程。 每年都会霜冻,但通常是在11月底12月,正是冻死害虫却又不会冻死农作物的时间,但今年霜冻的时间格外早,才10月初就连降了几次的气温,农作物大面积冻死。 那段时间,城里别说卖菜的,就连种地的农民,家里也不见得有菜吃,更为严重的是,原本快要收成的稻谷,几乎全部冻坏了。 对于他们这种年年有收成 的农民,家里通常不会有太多存粮。他们去求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也答应禀告皇上后开仓放粮。 可他们等了很久,也不见官府有任何动静。 饿死了很多人。 直到11月底,京城的粮食运来,他们这些快要死去的人这才勉强活下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 整个村子十户九空,就拿他们两家来说,一共十多口人,可最后活下来的不过他二人。 老人饿死了,女人饿死了,小孩也饿死了。 “你们要告知府大人什么?”尚书大人问。 “告他身为朝廷命官,却不顾百姓死活!若他听我们的开仓赈灾,村子里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他这是谋杀!”张三道。 “对!我们还要告他贪污!”李四立即接口,“我们和很多人讨论过了,他为什么不开仓赈灾,肯定是因为仓库里什么都没有!我们那么大一个城邦,怎么可能粮仓里什么都没有,分明是他把粮食卖了,赚了钱放入自己口袋!” 尚书大人点头,示意书记官把他二人说的记下。 “除了这两点,你们还要告他其他吗?”尚书大人问。 张三和李四忙对望了一眼,不明白尚书大人为何如此发问,他们想 了想,皆摇了摇头。 “没有了。”两人一前一后道。 尚书大人再又把目光投向赫连奕。 “赫连堡主,请问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又怎么把他们护送到京城?” “这和案情有关?”赫连奕问。 “关系不大。”尚书大人随意道,“本官就是好奇,随口问问。在本官印象中,青云堡乃江湖门派,并不过问朝廷事,怎么这事儿这么热心?” “本座也不想管。”赫连奕立即就回了一句,“可架不住本座心爱之人心地善良,听得他们遭遇凄惨后,给了银子还不行,非要本座陪着一起进京,还说要把他们送到刑部,这才算任务完成。” 听得赫连奕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尚书大人立即就笑了:“莲姑娘菩萨心肠,配得赫连堡主情深意切,果真是世上少有的神仙眷侣,令人羡慕!” 仿佛专门为了听这句奉承似的,赫连奕脸色很快多云转晴,他朝跪在地上那两人看过一眼,很快朝尚书大人抱拳。 “大人,既然我已经把他们安全送到刑部,往后的事,我可就不管了。告辞。” 赫连奕说着便站了起来,对跪在地上那两人半分也不留恋,完全忽视对方朝他 磕头喊他恩公,转身便离开了刑部。 尚书大人叫人安排了这两人住宿,再派人保护他们,转身再次进了宫。 张三和李四状告的知府梁大人是不是好官不是重点,有没有开仓赈灾不是重点,粮仓里有没有粮食也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个: 霜冻灾害明明是10月初发生的,为何到了11月初这才上报? 而且上报的时间,竟与皇上遇险后失踪的时间如此一致! 既霜冻灾难上报的时间有误,那么东南的地区海啸的时间呢?当日乌于王子遇害的时间呢? 两件事情撞到一起是巧合,那么四件事情呢? 还是四件如此大的事情! …… 御书房内。 夏烨听完刑部尚书的话就一个字:查! 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极了,当日,他原想借遇难一事佯装成自己已死,诱得对方忍不住现身,准备登基。 结果他的计划还未实现,对方已用乌于王子之死诱得完颜破挥军南下,加上西南十三州的霜冻,东南沿海的海啸,逼得他不得不回宫处理政务。 如今看来,竟是以百姓生命为代价,为他埋了这局棋。 哼,他到要看看,这夏国的官员,究竟有多少倒向对方阵营! 第270章 琴音中的杀气 夏烨之怒,刑部尚书一度认为他是夏国最悲催的官员。 从火烧西泠湖开始,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月时间,这几个月内,他一直马不停蹄的查案。 兄弟们很苦,从加入刑部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扎堆的大案。 不是谋逆,就是给皇上戴绿帽子。 兄弟们虽热爱这份工作,但人总是要吃饭的,辛勤付出后就希望有所收获,这几个月来,已有不少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明示暗示希望能涨工钱了。 刑部尚书一直以皇上不会亏待大家作为承诺,说待谋逆一案了结后,会好好犒劳大家。 事实上,能不能犒劳大家谁也不知道,他最大的希望是,在这场谋逆的风波里,刑部没人会死。 再次从皇宫回到刑部,刑部尚书立即派人前往西南十三州和东南沿海,一是核实灾难发生的时间,二是调查灾难发生后,当地知府都做了什么,若果真有异,就要带当地知府和人证物证一起回京。 …… 镇国将军府。 因大夫人住在祠堂,而且看老太君的意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她出来。这段时间将军府的琐事,就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一起商量着处理。 虽说她二人一个屠 夫家出生,一个武林世家出生,但毕竟在将军府生活多年,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这几日处理起事情来,倒也没太大纰漏。 凤思葭心里恨透了凤青翎,先是在房间里哭了一日,再骂了一日,然后便郁郁寡欢起来。 原先那些伤春悲秋的歌词诗赋,她是一句都看不进去,如今却莫名的喜欢起来,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 有的时候心痛到深处了,她还能的自己写上几句,觉得自己也是才女一枚。 秦璟月在回到京城的第二日下午就专程到了将军府。 这一行来的人包括秦璟月、赫连奕和秦曜阳。 赫连奕纯粹是为了陪爱人,秦曜阳则是不放过任何能见到凤青翎的机会。 秦璟月和赫连奕乘坐同一辆马车,她一路上都在抱怨赫连奕,这个该死的色狼,若不是他把她折腾到清早,她能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吗? 赫连奕则是笑,美美的享受着秦璟月的抱怨。 他喜欢她在他耳边不停的说话,喜悦的,愤怒的,娇羞的,兴奋的…… 只要是她的声音,他就喜欢。 秦曜阳很机智的没和他们坐同一辆马车,他独自骑在一匹马上,一是可以屏 蔽掉赫连奕那个混蛋花样秀恩爱,二是可以让京城百姓看见他有多在乎凤青翎,又去将军府了。 …… 凤青翎的小日子过得滋润。 没了大夫人和来自皇后的算计,没了凤思葭带着目的讨好,没了夏烨的追求,也没了朝臣夫人女儿赶趟儿的送礼,凤青翎每日练练武功,谈谈恋爱,看看书,偶尔还会弹弹琴,再抓一两只虫子养养。 “朝霞,我这琴弹的可好?”一曲《流水》后,凤青翎问。 “小姐的琴音冠绝天下,怎会有如此一问?”朝霞不懂。 那日,在秦国皇子与公主到达夏国的国宴上,凤青翎一曲《国风》,惊艳了文武百官,皇上与嫔妃。 那日,朝霞虽无缘听到,可她后来听人说,宫里琴师评价道,凤家三小姐那一曲,怕是夏国所有弹奏者无人能出其左右。 “所谓冠绝天下,不过是因为我在国宴上演奏过一次,被皇上夸了。”凤青翎很是谦逊。 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划了个大圆弧,琴音一转,原本的热烈欢快充满生机的曲调已换做雷霆万钧杀机四伏。 竟是《十面埋伏》。 “你听我这曲如何?”凤青翎说着,长指不断在琴弦上拨动。 她坐在石亭中间,每一个音符弹出去,都仿佛一柄音刃,堪堪从人的心头划过。 冬还没过,萧瑟的寒风夹杂着凌冽的音刃,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仿佛置身敌人的陷阱,心里如有的无数个擂鼓,密集的敲着,催促着。 漫天的杀气,敌人藏身在周围。 风猎猎,危机四伏。 走在小径上的赫连奕一把拉住秦璟月,不再让她往前。 “怎么了?”琴音还远,不会武功的秦璟月还未听到。 “好重的杀气!”赫连奕下巴微扬,指向凤青翎所在的方向,再微微转头,看着秦曜阳。 这真是你择定的女人吗?怎会有如此重的杀气? 光是琴音,就让人望而却步。 别说一个养于深闺的女子,就算是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也不一定能有如此重的杀气。 秦曜阳耸肩,笑了一下,同样停住步伐。 赫连奕的问题,他没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就如同魔刀“焚”,染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却莫名其妙认了凤青翎做主人。 直到一曲终,他们三人这才继续往前。 “如何?” 亭子中,凤青翎双手按在琴弦上,弦上有微微的颤动,却已不再有声音。 “小姐 这曲大气磅礴,天地间刹然萧瑟,危机四伏。”朝霞说。 “我觉得很害怕。”不等朝霞说完,晚霞立即道,“不光是危险,还让人感觉到紧张与窒息……有一种……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凤青翎“恩”了一声,朝霞和晚霞的答案她并不意外。 他们这些感觉,原本就是曲子中传达的,她只不过将曲子中的意境发挥到极致。 “唉……”一声清浅的叹息,凤青翎站了起来,“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找祖母。” “青翎——” 秦曜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秦璟月和赫连奕。 凤青翎脸上表情立即就变了,她笑着喊了声“曜阳”,再快步朝他们走去:“璟月,赫连公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下午。”秦璟月很老实,四个字出,她立即又觉得不妥,忙补充道,“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我哥说今儿再来,可以和嫂子多聊会儿。” 凤青翎笑。这一次,她没有纠正秦璟月这个称呼。 反正亲事已定下,就差时间了,璟月这声嫂子,只是迟早的事。 “刚才在想什么?我听到你琴音了,怎杀气如此重?”秦曜阳很关切。 第271章 破令牌呢? 凤青翎立即再又笑了,目光朝秦璟月看去,有点内疚: “璟月,有没有吓到你?” 她知璟月这丫头,从小被秦曜阳捧在手心,没见过杀戮,更不会武功。 秦璟月摇头,脸上非但没半分害怕,还有许多遗憾:“我压根没听见!还没走到后院呢,赫连奕就不让走了!” 她嘟了嘟嘴,一双眸子满是期待,语气中尽是撒娇:“我倒是想听,还没听过呢!我听人说,嫂子弹琴可好听了!” 凤青翎笑,喜欢极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好,我空了练练《花好月圆》,然后弹给你听。” “唔,嫂子最好了!”秦璟月一个开心,往前跨上一步,就往凤青翎脸色亲去。 就在她脑袋往凤青翎脸上亲去的同时,旁边两男人同时动了。 “唔——”秦璟月愤怒转头,“赫连奕,你捂住我的嘴干嘛?” “秦曜阳,你至于吧?”凤青翎却是满口无奈,看着护宝贝似的捂住她脸的秦曜阳。 “至于。”秦曜阳毫不犹豫。 青翎是他的,不允许其他人亲,他妹妹也不行。 “谁准你亲其他人的?”旁边,赫连奕将秦璟月圈在怀里,点了点她的嘴唇,很认真的 教训,“你只许亲我。” “她是我嫂子!”秦璟月强调,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嫂子也不许!”赫连奕更认真了,“你嫂子是给你哥亲的。你哥亲过了你再亲,这不间接亲亲吗?”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哥亲过了?我们这才刚到将军府呢!拜托,你撒谎也有个限度,好不好?”秦璟月很生气。 “本座怎么可能撒谎?不信你问问你哥,他亲过你嫂子脸颊没有。” “哥,你亲过嫂子……” 话音刚出口,秦璟月立即发现这个话题被赫连奕偷换了概念,若按照赫连奕的说法,她小时候被她娘亲过,那现在赫连奕再亲她,岂不是和她娘间接接吻? 酒楼的杯子那么多人用过,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间接接吻? “哼!”秦璟月重重的哼了一声,怒目,“我不理你了,今天晚上不给你做大闸蟹了!” “那我饿了怎办?”赫连奕笑嘻嘻的问。 “哼,饿就饿呗,自己想办法解决。”秦璟月可得意。 这段时间,赫连奕经常说她做的饭菜好吃,还说若吃不到她做的,他情愿饿肚子!哼,既然他这么不听话,那就饿他十天八天! “好,我自己想 办法……”赫连奕低头,舌头一卷。 “啊!”只听秦璟月一声尖叫,还没跳出赫连奕怀抱,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侧头,惩罚似的在秦璟月耳朵上咬了一口。 “没饭吃的话,我不介意吃点其他的。”赫连奕语气暧昧,舌尖在秦璟月而耳垂上滑来滑去。 秦璟月只觉身体软,再软,好软…… 就快要站不动了。 “咳。”凤青翎一声轻咳。 她看着完全处于下风的秦璟月,心想:男人果然还是要无赖一点,才更容易抱得美人归。 秦璟月已反应过来,她的双颊通红,狠狠瞪过赫连奕一眼:我不理你了!你竟害得我在嫂子面前丢人! 赫连奕笑,他才不在乎呢! 他连满街胡说八道的小话本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在熟悉的人面前亲亲秦璟月。 秦曜阳也是无语,他的眸中全是责备:你们两个靠谱点行不行?你们现在这样很容易影响我在青翎心里的良好形象! 看到秦曜阳这幅表情,某人立即一道得意加挑衅的模样朝秦曜阳看来: 嫉妒吧?羡慕吧?哈哈哈,你亲不到! “青翎——” 秦曜阳压低了声音,竟然又是那种饱含撒娇的声音。 “ 恩?” 凤青翎挑眉,她看着秦曜阳,不知秦曜阳又要提出什么要求。 “你看赫连奕,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一次,秦曜阳竟是告状。 “恩恩。”凤青翎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这里是镇国将军府,我们不能让他得意。”秦曜阳很认真。 “那我叫几个人,把他押至官府,告他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逗未婚女子?”凤青翎笑着问。 “这倒不用,毕竟相识一场。”秦曜阳露出认真思索状,很快找到最合适的反击之法,“这样,你主动亲我一下。” 凤青翎的大脑卡顿01秒,这才开口:“你和赫连奕果然是一家的。” 无耻!脸皮厚! 她说着,拉起秦璟月就往房里走:“璟月,以后少理他们,会把你教坏的。” “恩恩!”秦璟月连连点头,非常认同凤青翎的结论,“哎,嫂子,你走慢点儿。” 凤青翎侧头,看着秦璟月略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内心如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来,再奔腾去。 其实她才是古人,而秦璟月是穿越女吧! 怎么秦璟月比她还开放。 她只是默许了秦曜阳隔着衣服抱着她睡,秦璟月出门一趟,直接就打到本 垒了。 凤青翎:“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秦璟月呆萌:“不知道。” 凤青翎:“你们定亲了吗?” 秦璟月茫然:“好像没有。” “定了!”身后赫连奕立即纠正。 “你什么时候向我求亲了?”秦璟月转头,不解。难道是恩恩的时候,她没注意听? “我把青云堡的堡主令牌都给秦曜阳了!他敢不把你嫁给我!”赫连奕忿忿,朝秦曜阳瞪过一眼,敢情你还没告诉这个傻丫头。 秦曜阳摸摸鼻子,他确实忘了。 “所以说,你其实是向我哥求亲,而不是我!”秦璟月如此解读。 “可我求的是你!”赫连奕加重语气。 “我都没收到聘礼!你瞧我哥,为了求嫂子,把我们秦皇子府都搬空了!你再瞧瞧你,就给了个破令牌,还是给我哥!”秦璟月浑身上下透着不满。 给我哥……给我哥…… 秦璟月想到这里,忽的一个激灵,一双大眼睛满含警惕的看着秦曜阳: “哥,你不会把赫连奕给我的令牌也送给嫂子做聘礼了吧?” “不是破令牌吗?”秦曜阳笑着逗她。 “那也是我的!”秦璟月右手一伸,掌心朝上,摆在秦曜阳面前,“拿来!” 第272章 如此轻松的作弊 “唉……” 秦曜阳一声叹,“既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兄怎会每日放在身上?待晚点回到府邸,为兄再拿给你。” “那好嘛!”秦璟月一副我原谅你了表情,侧头问凤青翎,“嫂子,你觉得就一块令牌求亲,我会不会太亏?” “那就要看那块令牌有何意义了?”凤青翎道。 “喂,有什么意义?”秦璟月很凶,她转头看着赫连奕,如一只得意便张狂的小老虎。 “可以号令青云堡上下所有人,可动用青云堡所有财物。”赫连奕笑,非常真诚,非常有求亲男人该有的模样。 “嫂子,你觉得如何?”秦璟月再转头,请示凤青翎的表情贼兮兮的。 “不错。”凤青翎笑。 还记得第一次听秦曜阳说用一块令牌把秦璟月卖了时,她多么鄙视秦曜阳啊,如今…… 竟觉得秦曜阳卖得还不错。 “能动用青云堡所有财物,意思是我可以把青云堡所有财物填充到我们秦皇子府库房?”下意识的,秦璟月依然觉得秦皇子府才是她家。 凤青翎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她顿了一下,“这事你得和赫连奕商量好,成亲后住哪里,若是住青云堡,你就 没必要把财物都搬到京城。” 秦璟月点头,她记得她哥好像说过,待她以后成亲,就不住秦皇子府了。 “那号令青云堡上下的意思,可是连堡主都要听我的?”秦璟月再问,侧头看着凤青翎。 “这个你就要问赫连奕了。”凤青翎笑,“毕竟是青云堡的事,其他人不知道。” “是,一旦你拿着那块令牌,连我都要听你的。”赫连奕看着走在前面的秦璟月,语气非常宠溺。 他想,我那么爱你,就算你没这块令牌,我也听你的啊! “嘻嘻,嘻嘻嘻……” 秦璟月开始偷笑,她双手抱着凤青翎的手臂,脑袋靠在凤青翎肩上,双肩一耸一耸的,笑得如一只刚偷吃了香油的小老鼠。 “在笑什么?”凤青翎侧头,轻声问。 秦璟月忙摇头,脸上偷笑表情更甚,嘴上却不断说:“没笑什么。” 她才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以后有了这块令牌,她就再也不怕赫连奕折腾她了!因为她可以随时喊停!还可以拿着令牌命令他停。 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聘礼! …… 几个人很快到了凤青翎院落。 房子的前面,苗圃已整理妥当,移植过来的素心腊 梅正在盛开,香气四溢。 腊梅的下方,还种了许多其他的植物,全是凤青翎亲自种植。 毫无疑问,这些全是草药。 只不过,因种植的时间是冬天,这些草药生长情况并不太好。 “嫂子,我真心特佩服你!”秦璟月加重语气,“既会弹琴,又会种花,我哥说你武功很好,神医说你是百年一遇的学医奇才!” “弹琴种花只是爱好,是他们说得太夸张了。”凤青翎谦虚。 秦曜阳却是听别人夸凤青翎比听别人夸他还开心,立即补充:“凤老太君说你嫂子是将才,完颜破夸你嫂子既有胆色,又心思缜密。” “哇!”秦璟月夸张的叫,将凤青翎的手臂抱得更紧,“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我嫂子!嫂子,你什么时候搬到的我们府去啊?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近距离向你学习了!” 秦璟月深深觉得自己很机智,随时帮她哥要福利。 秦曜阳笑:“璟月这个提议很好,要不我们待会儿就搬了?” “不是说好要过段时间吗?”凤青翎笑着拒绝。 秦璟月耸了耸肩,朝秦曜阳投过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秦曜阳笑了笑,并不十分在意。 反正他每天晚 上都住凤青翎院落。 只遗憾的是,每天要入夜才能来,早上天不亮又要走。 他也很想像赫连奕那样,每天中午以睡午觉之名要求喜欢的人陪睡,再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幸福。 “对了,青翎,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弹琴的时候在想什么,怎杀气那么大?”秦曜阳觉得他必须要换个话题了。 自从赫连奕和璟月回来后,他的脑海里就不断充斥着睡睡睡。 “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凤青翎道,“还记得火烧西泠湖那次吗?” “我和皇上在船上。” “那时,船上有对方埋伏好的杀手,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琴姬。” “那些负责杀人的舞姬原已是强弩之末,可一旦听了那个琴姬弹的《十面埋伏》后,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起来。”凤青翎道。 “以音驭人?”秦曜阳和赫连奕齐齐道。 凤青翎点头:“应该是。那日,我要那个琴姬把武功秘籍写给我,她没答应。后来,西泠湖上燃了起来,她趁我们不注意,跳下了湖。” “你想学?所以刚才在试?”秦曜阳问。 “我只是好奇。”凤青翎道。 “这 种武功,若单纯靠自己琢磨得琢磨多久?”秦曜阳笑,“我待会儿给容五写一封信,让他问问就知道了。天机阁虽不插手天家事,可对江湖事却是了如指掌。” “那敢情好,若能有武功秘籍,就一起借来看看。”凤青翎说得多轻松。 “好,我让容五一并问问。”秦曜阳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若我没猜错,那武功应该叫天魔琴。三代之前,曾在江湖高手榜上名列第二。” “第一是什么?”凤青翎顺口。 “在魔教消失之前,第一一直是魔教教主,兵器是你手上那把刀。”秦曜阳说。 “你的意思是,若我能把‘焚’用到极致,也能登上高手榜榜首?”凤青翎问,语气中有些跃跃欲试。 “不需要用到极致,若你不怕麻烦,不怕三天两头被人挑战,只需要给容五说一声,叫戚漠远把你放到第一就可以了。”秦曜阳说。 这一刻,凤青翎对这世间所有的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轻松的作弊? 她再想起容西被人掳走过程,看着秦曜阳的目光尽是不信任。 “秦殿下,容西和戚漠远的事,不会是你一手安排的吧?”凤青翎问。 第273章 秦国来信 秦曜阳笑:“怎会有如此错觉?” “看你用戚漠远用得太得心应手了。”凤青翎说着,目光又朝秦璟月和赫连奕看过一眼。 没错,除了容西和戚漠远,她怀疑璟月和赫连奕也是秦曜阳安排的。 戚漠远和赫连奕,因爱上秦曜阳身边的人,他们帮秦曜阳的程度就会大大加深。 秦曜阳却是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这世上,最无法控制的便是人心,他又怎么会拿身边人的幸福,去赌人心。 赫连奕爱璟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她长大。 戚漠远对容西却是一见钟情,这个男人,看遍天下美男,自从遇见容西后,眼中便没其他人。 他成全赫连奕和璟月,因为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对璟月有足够的爱,无论往后,他秦皇子府发生如何巨变,或者秦国掀起波澜,赫连奕都一定能将璟月护好。 至于戚漠远和容西,他其实观察了许久,戚漠远是个从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可他对容西动了情。 最重要的是容西所在的容侯府,他不放心。 将人带走了,也好。 …… 10天后。 容西回信了。 当日在西泠湖上刺杀皇上的琴姬是天魔琴一脉年轻一代的嫡传弟子,那女子名叫明姬。 天魔琴的琴谱乃天魔琴一脉的至宝,天机阁没有。 不过,容西却把天魔琴一脉现在的隐居地附上了,意思是:你们若要的话,自己去抢。 天魔老祖和她最得意的几个地址最近几个月都不在老巢。 说完正事后,容西用了大篇幅怀念夏国京城,想念京城九少,特别想念他们英俊神物的老大,秦曜阳。 希望秦曜阳看在他聪明懂事,乖巧伶俐的份上,想办法把他弄回来。 容西说,戚漠远很无耻,总喜欢戳他小肚子,他实在受不了了! 小肚子也是有尊严的! 秦曜阳的目光在天魔琴一脉隐居的地点上扫了几眼,伸手招来个灰衣人。 “过几日皇上要攻打这里,你安排下,派人把天魔琴谱找到取回来。” “是。” 灰衣人很快退下,秦曜阳将信件在手上一揉,一团粉末簌簌落下。 “主子,要回信吗?”管家躬身,那送信的黑鸽还等着呢。 “不用。”秦曜阳拍拍手掌,转身朝外走去。 “主子,现在时辰还早,天还没黑。”管家小声提醒,现在去将军府会不会太早了点?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转身走回案边:“既然如此,那就给容五回一封信罢!” 信中自是绝口不提接他回来, 倒是给他出了一枚主意。 勤加锻炼,特别是小肚子。 待到小肚子的腹肌炼出来,变成硬邦邦几块后,戚漠远估计就没兴趣了。 …… 再5日后。 夏烨果然派兵攻打天魔琴一脉隐居的地方。 秦曜阳派去的人早几日就到了那里,待到天魔琴老巢一乱,他们立即兵分几路,将最有可能藏天魔琴功法的地方搜索了一番。 很快将宝物拿到手。 只是—— 偷偷离开的时候,他们听见夏烨的人正在逼问天魔琴功法藏在哪里。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用更快的速度离开。 主子,您又在抢皇上的东西? 您这样真的好吗? 皇上还没和您清算抢美人之仇呢? …… 再3日后。 一本名叫《天魔琴谱》的秘籍放到了凤青翎案上。 凤青翎笑逐颜开,将秦曜阳狠狠表扬了一番,秦曜阳顺利索吻一枚。 夏烨没任何动静,没告诉凤青翎他派人去攻打天魔琴老巢,更没告诉凤青翎,她曾经提过一次的功法,他没有忘,也派人去找了,但没找到。 …… 再4日后。 秦国宫里来了信使,专程来找秦曜阳。 秦国皇上回复秦曜阳写的折子了,内容与秦曜阳预计的一模一样。 秦曜阳要娶谁, 都可以。 随信来的还有秦国皇上赐的许多物件,说是给秦曜阳娶妻用。 秦曜阳懒懒翻过清单,毫不在意的丢在旁边。 他来夏国许多年,这是秦国皇上第一次大笔一挥,赐了许多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如何与秦国皇子公主正常嫁娶时相提并论,也就是表明没有忘记他罢了。 与其说是给他,不如说是做给夏国皇上看的。 “主子,信使说,希望能见您一面。”管家请示。 “喔?”秦曜阳好不诧异,他在秦国不是没有探子,可不包括这位,顿了一下,“叫他到西苑侧厅。” 在秦国,秦曜阳并不受重视,这位送信的使者自然也不会是多被器重的人。 见到秦曜阳时,他先是规矩的行礼,再起身时,立即被秦曜阳周身的气度惊住了。 不是说养在夏国这位早被养废了吗? 这优雅,这华贵,这天生的上位者气势,怎么回事? “恩?”秦曜阳只淡淡一句,提醒信使走神了。 信使这才忙回过神来,目光再往秦曜阳看去,这一次,他只看了一眼,立即就垂下脑袋。 这般英俊到妖孽的男人,真的是秦四皇子吗? 秦四皇子在天下美男榜上,这他知道,可他没想到秦四皇子竟英俊 到这等程度。 一点也不女气,英挺的脸庞,配着那一身衣着,端的是雍容华贵,整个人如一轮明亮的月亮。 这番天人之姿,秦皇室再找不第二人。 想到这里,信使又觉得有些遗憾,这样的男子,本应是秦皇室的天之骄子啊,怎沦落到夏国做质子? “不知道韩大人有什么口信要带给小王?”秦曜阳开口,温润的声音,他笑着,一双眼睛如星子般璀璨。 他没有自称本王,而是自谦小王。 信使心里遗憾很多,他不敢再耽误时间,忙道:“是敏妃娘娘有话要微臣带给四王爷——” “母妃?”秦曜阳好不吃惊,“她说了什么?” “敏妃娘娘说,娶凤家三小姐一事,需三思而后行。凤家在夏国手握重兵,夏国与秦国相邻,您若真娶了凤家三小姐,很多事情,就连半分可能都没有了。”信使说。 秦曜阳心中有疑,却笑着,不以为意道:“麻烦韩大人回去后转达母妃一声,她的好意儿臣明白,只是,青翎是儿臣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儿臣不愿放弃。” “至于她说的事情,很多年前就已经与儿臣无缘,如今也是。” “儿臣愿在夏国,与青翎厮守一生。” “儿臣不孝,还请母妃体谅。” 第274章 小主子开始怀疑我了 秦曜阳的拒绝说得如此清晰,信使韩大人纵心里觉得遗憾,却无立场劝慰半分,只得告退。 秦曜阳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方缓缓回了书房。 …… 敏妃。 他的母妃。 原只是一个宫婢,在一次秦国皇上醉酒后,与秦国皇上共度一晚,不料,这一晚竟让她珠胎暗结。 但凡与皇上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都会给一个封号,他的母妃也不意外。 当时封了采女,分到个宫女后,就丢到偏远的宫殿。 一个月后,她发现她怀孕了,她没告诉任何人,每日深居简出。 直到胎儿已非常稳当,接近临产时,她这才派人告诉皇上。 既怀有龙嗣,且不日便会生产,皇上立即给她换了宫殿,并加派了人手伺候。 皇上说:若生下来是个男婴,则封她为嫔;若生下来是个女婴,则封她为昭仪。 后来果然诞下男婴,皇上遵守承诺给了她嫔位。 只是,升了嫔位后的敏嫔依然圣眷不浓,皇上很少去看她。 就连秦曜阳的名字,都是皇上给贵妃之子赐名时,贵妃顺口提了一句,皇上这才想起还有个儿子,顺便给他起了个名字。 敏嫔是个子嗣运颇丰的人,在皇上极少去看她的情况下,她依然再次怀孕了。 这次生 下来的是个女孩。 敏嫔位份没变,皇上给女孩赐名:璟月。 几年后,秦曜阳无意间得罪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句话,秦曜阳成为送到夏国的质子,璟月则是自己非要跟来的。 因儿女都被送到夏国,或是为了补偿,秦国皇上再次给敏嫔升了位份,成为敏妃。 再之后,敏妃却是无所出。 对于秦曜阳和秦璟月这一对儿女,多年来,敏妃关注不多。 虽逢年过年也有信件传来,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感情,有多少感情,却是可以通过字里行间看出来。 他不相信秦国信使韩大人带来那句是敏妃的意思。 他的母妃,就连他在夏国能不能活下来就不想管,又怎么可能操心夺嫡的可能性? 宫女出生,没有强大的母族,生死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 在她的心里,应该没有任何事比保住她的荣华富贵更重要。 …… 回到书房后,秦曜阳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管家。 这位管家是他还很小的时候,与他一同来到夏国之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抛弃他们,欺负他们,唯管家一直护着他们兄妹。 多年来,无论是秦曜阳还是秦璟月,都对管家很尊敬。 “范叔,帮我查一下这位韩大人身后之人 。他给我带的那句口信,究竟是谁的意思。”秦曜阳说。 “是。”管家躬身,没有多余的疑问。 秦曜阳却是笑了:“你不问问我为何查他吗?” 管家似乎并无好奇之意,只道:“主子既然查他,自然有非查不可的原因。” 秦曜阳点头,却不叫管家出去,只定定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管家也是个心智强悍的,被秦曜阳这样看着,竟是半分怯意也无,一张脸上风平浪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过了许久,秦曜阳这才开口,缓缓的语气: “范叔,我想知道,是你身后那位吗?” 管家没立即回家,他甚至没抬头,过了一会儿,这才道: “小的不知主子在说什么,小的自跟了主子后,便只有一个主子,主子的所有吩咐,小的都竭尽全力完成。” 秦曜阳依旧看着他,管家于他有恩,即便管家心里藏有秘密,可只要管家没背叛他,他便不打算计较。 更何况,多年来,他一直认为管家身后那位,也是为他好。 他想知道是谁。 在秦国皇宫,究竟谁是盟友。 再过了一会儿,秦曜阳挥手:“好了,你出去吧!” “是。”管家躬身,从书房退了出来。 走在长廊下,他无意识的望向秦国方向的 天空: 主子,小主子开始怀疑我了…… …… 离年关已是越来越近。 前去西南和东南查案的刑部官员还未回来。 废后凤萱凝依旧住在冷宫,对于这里的一切,她已渐渐适应,甚至隔壁废黜许久的妙音娘子前来挑衅,她也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然后把妙音赶走。 户部尚书迟迟没交出夏烨要的京城大宗货物流向,夏烨没催,仿佛完全忘了这回事。 京城最大富商时家的生意很快被竞争对手瓜分完毕,京城经济丝毫没收到影响。 秦曜阳依旧夜夜住在将军府,偶尔能吃到凤青翎亲手给他做的宵夜。 如今的凤青翎在将军府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三房夫人见凤青翎兴致好时会下厨,便特地叫人在她的院落给准备了小厨房。 凤思葭虽心有不甘,可不甘又如何呢? 连皇后娘娘都倒了,她一个没靠山的女人,如何和凤青翎争。 大夫人日日吃斋念佛抄经,没给任何人找麻烦。 至于先前轰轰烈烈的小话本—— 凤青翎和完颜破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人们仿佛已经忘了之前为了那书,死了许多人,残了许多人,他们现在津津乐道的,是赫连奕移情别恋。 小话本里,前25本还与妹妹爱得你侬我 侬,不畏流言蜚语,不顾道德伦理的赫连奕幡然悔悟,为了莲妹妹的未来,要和莲妹妹分手! 莲妹妹也发现自己好像爱爹爹更多一点,遂爽快的与赫连奕分了手。 无数看书追文的百姓怒了,跑到书局要求退货。 这什么狗屁作者,怎么能这样呢?我们还想继续看莲妹妹和奕哥哥爱得死去活来,奕哥哥和赫连爸爸同争一女呢! 怎么能忽然分手,一点过渡有没有! 差评! 好在书局和小话本作者早料到的这一桩,立即把《青云堡秘史27》推了出来,声称这是赫连奕分手真相。 小话本再次被人一抢而空。 原来,痴情种赫连奕在京城见到秦皇子府的璟月公主后,立即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人们再次不淡定了。 什么公主?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小三! 可是,可是…… 小话本里的璟月公主真的好美!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接受赫连奕,是赫连奕非要追她! 人们很纠结,他们一方面恨透了移情别恋的赫连奕,一方面又想知道赫连奕最后的真爱是谁,于是,他们只能继续等青云堡秘史第28本。 便就在人们轰轰烈烈讨论赫连奕情归何处时,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公子大将军凤江涛回来了! 第275章 深深为主子默哀 前方既无战事,凤江涛又是回来探亲,理所当然得不到上次凤青翎那么好的待遇。 没有皇上率肱骨大臣亲自接他,没有文武官员等在城门口,就连凤家,也只是来了管家。 凤江涛不以为意,皇后被废,他和皇后同出一脉,其他官员忌讳着一点,也是正常。 “大公子,老太君派小的来接您。”管家一边说着,一把招手叫来马车。 “多谢,辛苦了。”凤江涛抱拳,“老太君身体可好?” “托将军的福,老太君身体安康。” “大夫人呢?”凤江涛立即再问。 从前,每次他回来,母亲都会一大早等在城门口,这次居然不见她来。 “大夫人也很好,最近一直在念经。”管家避重就轻。 凤江涛点了点头,只当大夫人每日诵经念佛给凤萱凝祈福呢,他一跃跳上马车。 直到—— 回到将军府,他快步走到大房院落,看到正院一片寂寥,一问之下,才知大夫人在祠堂已住了许久。 “什么时候的事?” “三小姐和匈奴王完颜破的小话本传出来当日。” “小话本?”凤江涛并未听说过此事。 “是。”这位伺候在大房院落的小厮忙将小话本之事 一五一十告诉凤江涛。 还没听完,只听凤江涛一声怒:“胡闹!” 且不说凤青翎劝退匈奴兵一事功在社稷,光是完颜破的身份地位,能这样编排吗? 先前只知皇后被废,也听说了圣旨上的内容,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凤江涛却是完全不知,如今见大夫人在小话本一事当天就被送到祠堂,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亏得他专门写了信函,叫大夫人善待凤青翎。 那个女人,且不说她有功于凤家军,光是皇上和秦曜阳对她的重视程度,就注定了不能招惹! 秦曜阳不惜身份尴尬,亲自跑到漠北,皇上更是派了龙护卫保护。 试问这天下,能让皇上派出龙护卫的,除了凤青翎,还能有谁?! 真不知他那个母亲和贵为皇后的妹妹是怎么想的,凤青翎这样的人,拉拢还来不及呢,怎可硬碰硬? 目光朝凤青翎居住的偏院看过一眼。 从前荒芜的小院如今种满素心腊梅,上面密密匝匝的盛开着小花。 花香从那头飘到这头,有股泌人心肺的清凉。 “什么时候种的?”凤江涛顺口,脚步已朝外走去。 这素心腊梅,是腊梅中的极品,平日里得到一两株已是不得 了,凤青翎的院子里竟种满了这花。 无论是谁给她种的,光凭这满院的腊梅,很容易看出她在将军府的地位。 “回将军,是三小姐从漠北回来后。”那小厮想了下,“万公公亲自看着人把院子整理出来,再种上腊梅。” “万公公?”凤江涛皱眉,“可是皇上身边的内务府总管?” “是,就是他。那日,大小姐也在家里。”小厮躬身回答。 凤江涛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小厮说的大小姐是指凤萱凝,如今她已不是皇后,这称谓自然要改。 凤江涛无声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皇后,非要和凤青翎硬碰,如今可好,玉碎了,人家石头却是好好的。 “你跑快点,到老太君院子通报一声,就说我回来了,想求见老太君。”凤江涛吩咐。 那小厮立即应了一声,飞快朝老太君院落方向跑去。 临出大房院落时,凤江涛回头,再次看了看寂寥的正院和一片繁华的偏院。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 那时,父亲还在,父亲每日都宿在偏院,那时,偏院也是一派繁华。 后来,住在偏院那位生下凤青翎后就死了,再后来,父亲战死沙场,偏院彻底 寥落下来。 却没想到十多年后,偏院会再一次繁华超过正院。 他忽然想到一个词语:30年河东,30年河西。 这镇国将军府大房院落的河东河西,不过十多载,已变化多次。 …… 大房偏院。 “小姐,凤江涛回来了,我看见他朝我们这里偷看了几次!”晚霞压着声音,小声汇报。 “人家站在院子里,是正大光明的看!”上半身俯在桌子上,正在研究一只养了多日的“黑寡妇”蜘蛛的凤青翎抬头,朝躲在窗帘后面晚霞看过一眼,“依我看,你才是偷看吧!” 晚霞不服:“我怎么能是偷看呢?我这是侦查敌情!谁知道这个凤江涛回来后,会不会对小姐下手。想当初我们在漠北时,他可是对小姐动过杀机的!” 想起那日早上,凤江涛长弓长箭对着凤青翎,晚霞就是一阵后怕。 若不是凤青翎武功了得,早就被射死了。 凤青翎笑了下:“凤江涛不是那么蠢的人。” “谁知道呢?”晚霞翻了个白眼,“他娘那么蠢,他妹妹那么蠢,他能聪明吗?” 凤青翎再笑,用手指触了触“黑寡妇”的背,只见黑寡妇一个翻身爬上凤青翎的手背。‘ 晚霞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将蜘蛛扫下,只见凤青翎一记眼刀已射了过来。 晚霞立即一动不动,只见凤青翎不疾不徐伸出另一只手,将黑寡妇抓起来,放进竹筒里。 旁边有事先准备好的洗手水,凤青翎用盐细致的净了手,再接过晚霞递上的白布,将手擦干净。 “先看看吧。”凤青翎缓缓说,“若凤江涛真有什么异动,我们再动手不迟。漠北是他的主战场,他都没讨得好,如今到了京城,他又能如何?” “是。”晚霞躬身,目光再次看向那只在竹筒里爬得欢快的黑寡妇,很心塞。 “小姐,若主子知道您养蛊虫,会不会不开心?”晚霞露出担心的模样。 “怎么会?”凤青翎笑,“曜阳说过,若我想养蛊,他就帮我抓虫。” 晚霞默:小姐,那是主子哄你开心的,这世上,没几个男人允许自家女人养这些东西。 瞧着晚霞这幅模样,凤青翎很快再又笑了:“瞧你愁得,又没叫你抓虫!再说,我不还没告诉曜阳吗?就是不想他太累。” 晚霞再默:小姐,您可真体贴…… 深深为主子默哀,往后要与虫为伴了,说不定还要和虫子争宠,吃虫子的醋…… 第276章 一步错,步步错 凤江涛很顺利见到老太君,或者说,老太君原就在等他。 一番规规矩矩的行礼后,老太君开门见山: “你是来问你母亲和妹妹的事吧?” 凤江涛怔了一下,本想说不是,他是来看老太君的,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一个字的答复“是”。 “小话本的事,你听说了吧?” “刚听说。” “你对祖母如此处置你母亲有异议?” “江涛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异议……” “她毕竟是江涛的母亲。”凤江涛说话声音不大,始终低眉敛目,“小话本一事,或有些过了,可母亲毕竟是凤家当家主母,老太君如此处置,往后,母亲怕是很难做人。” “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老太君笑了一下,眸底半点笑意也无,“你以为我高高举起,再轻轻落下,这事就能了?你可知,为了那个小话本,京城死了多少人?” “五个印刷小话本的作坊,百余人一夕之间全部死了。” “所有谈论此事者,不是拔舌就是剜眼。” “买了此书拒绝交出来者,又死了多少人。” “京城书局几乎全部换了老板。” “还有你的妹妹,你以为她是为什么被废?所有人证物证全 部指向她。” “若你母亲还不受到惩罚,你以为皇上会放过她?这件事最早的由头就是她起的。” “三丫头从漠北回来,皇上亲自将她接回将军府。皇上前脚走,她后脚就说匈奴退兵,是因为三丫头爬上完颜破的床。” “这种话,别说有人的时候不能乱说,就算没人,也绝对不能说!你母亲倒好,当着皇上的龙护卫说。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老太君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言语中的语气越来越不满:“她要找死,也不想想宫里还有个孩子!” 听老太君这语气,显然认为凤萱凝是被大夫人牵连,就算小话本之事是凤萱凝安排,那也是受了大夫人影响或者教唆。 “老太君,我承认,这是母亲有欠考虑,萱凝也都有错,可是……”凤江涛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老太君声音很厉,直接打断凤江涛的话,“没有人听你说可是!皇上会听吗?” “你母亲给三丫头下蛊,若真下蛊成功,毁容的就是三丫头。” “你母亲这么多年给三丫头喂了多少毒药,三丫头现在根本无法受孕。按照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一旦进宫,绝对是宠冠六宫,到时候无法受孕,你 觉得你母亲逃得了?!” 老太君心头火气更重,若不是大夫人和凤萱凝胡乱捣蛋,他们家说不定已经出了宠妃! 一个皇后,一个宠妃,明明应该联手,将家族利益最大化,如今两败俱伤! 一个打入冷宫,一个名誉尽毁,不得不答应秦曜阳的求亲。 真是想想都让人心塞。 “算了,如今说这些都于事无补。”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你妹妹从冷宫接出来。” “我明天要进宫述职,到时候再求求情。”凤江涛说,“我在朝中也还有几个交好的大臣,我会另外找时间拜会他们,希望他们能帮着求情。毕竟皇上那份圣旨写的并不清楚,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老太君点头:“前些日子,我也进宫求过皇上,皇上答应过我,不会太为难萱凝。我想,等这段时间过了,皇上的气消了,应该会好些。” “是。”凤江涛已经不敢再替大夫人和凤萱凝说半句好话。 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 “最近朝中不太平,你回来也好。”老太君很郑重的交代,“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站在皇上这边。若皇上倒了,我们凤家就完了!可若我们 能助皇上守住江山,萱凝就还有一线生机。” 凤江涛忙着点头,这个道理,他懂。 …… 这个晚上,他有听见院子里疾驰而过的风声,可当他冲出房间,却什么也没看到。 “来人!” 对于家中暗卫,他比其他人清楚。 “大公子?”守在附近的暗卫立即现身。 “刚才可有异动?”凤江涛问。 “没有。”暗卫斩钉截铁。 刚才是秦曜阳来了,这个男人天天晚上都来,不是异动,而是常态。 凤江涛皱眉,再朝凤青翎那座偏院看去。 刚才若没听错,风声是往那边去的。 “好好守着,可别出什么岔子!”凤江涛叮嘱。 “是。” 于此同时,偏院。 凤青翎站在窗棂后面,整个人隐在墙后阴影里,她看着站在正院门口凤江涛和两个暗卫。 虽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可很显然,凤江涛察觉到了偏院进了人。 她的身后是双手环着她小腰的秦曜阳。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微侧的脸颊,唇舌很无耻的流连在她耳边。 呼吸炙热。 舌头更是像玩小珠子似的在她耳垂卷来卷去。 凤青翎没说话,直到凤江涛回到正方院落,她这才小声开口:“明日起,不许来 了!” “不行,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某人很无赖。 “你没发现吗?你的轻功在退步。”凤青翎无声叹息。 想当初,秦曜阳第一次闯入她的房间,连暗卫都没惊动,如今可好,不光暗卫看见他日日前来,就连住在正方院落的凤江涛都发现了! 轻功退步到这个程度,显然是耽于情爱,疏于练习。 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日夜练功吗? 黑暗中,秦曜阳笑着扬了扬眉。 他的轻功当然没退,他只是—— 故意让人发现。 “若明日早上离开时,不被人发现,是不是以后还能来?” 某人将心爱女子抱上床,压在下面亲了一阵。 这种以火扑火的方式,还真考验人的忍耐力! “恩?” 亲不够,但又不得不离开她的唇,否则…… 他真会忍不住。 凤青翎眸中全是迷离,自从她答应秦曜阳的求亲后,这个男人的吻就越发激越了。 接吻的技术也在练习中不断提高。 每次被他这样亲吻,她就会陷入短暂迷失。 看着凤青翎这幅迷糊的样子,秦曜阳眸中火焰更蓝更纯,他忍了好半天,这才用无比嘶哑的嗓音道: “若明早离开不被人发现,晚上是否还能来?” 第27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上) 凤青翎的意识已渐渐回笼,她看着伏在上方,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的秦曜阳,笑问: “我若不答应,你就不来了吗?” “不会。” 某人半分犹豫也无,唇舌再次压了下来。 管他小腹处火焰不火焰,先亲够了再说。 一夜绮丽。 凤青翎不懂,人家是【哗】一夜,她家这个,怎么光是亲亲,都能变着花样,时不时亲上一会儿。 有时是她半梦半醒间,有的时候是直接把她亲醒…… 不明白,这么恶劣的行径,她怎么就忍了呢? 不光忍了,还时不时回应一番,惹得那匹狼将她抱得更紧…… …… 这日夜,凤江涛便格外注意院外动静,直到第二日早上,他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真是他听错了? 专程到祠堂陪大夫人用了素膳,对于大夫人这张脸,他昨日就已看过。 如今看来,依然觉得可怖。 一个时辰后,估摸着皇上早朝该结束了,便启程往宫里走去。 路上,他反复琢磨着待会儿见到皇上时可能谈起的话题,试图寻找最佳答案。 脑海里时不时出现大夫人那张脸,以及昨日和今日与大夫人的对话。 他的母亲,似乎比从 前平和了许多,在提到对凤青翎做的那些事时,虽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或者有多过分,但也没有开口一个小贱人,闭口一个小蹄子。 大夫人说,凤萱凝是被人陷害的,小话本的事与她和凤萱凝无关。 凤江涛想,小话本的事,他得找时间去刑部一趟,拜见刑部尚书,查一下卷宗。 他想,也许母亲再抄一段时间佛经,心情还能再平和一些。也好,焦灼了一辈子,是时候冷静了。 他也想,若大夫人给凤青翎下蛊成功,那毁容的就是凤青翎。 那样可怕的蛊,怕是这辈子无法嫁人了。 蛊……蛊……蛊!!! 凤江涛一个激灵,想起漠北危机的源头,就是乌于王子被人杀死,还被种了蛊! 蛊来自苗疆。 无论是夏国还是秦国,都明令禁止,被称为巫蛊。 苗疆人大都居住于深山,不会轻易出山,更不会轻易到京城这种繁华之地! 怎么会这么巧? 更巧的是,大夫人中蛊的时间,与乌于王子中蛊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难道说,他们凤家,还是被人算计了吗? 凤江涛猛的调转马头,飞快往回奔去。 这件事,他一定要问个 清楚! …… 中蛊之事一直是大夫人心头一根刺,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她虽丈夫已死,往后也不可能再嫁人。 可每天一照镜子就看见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她心里就像一万把匕首反复插进去再抽出来。 还有周围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一个比一个害怕恐惧,就好像她是恶魔一样。 “那个贱人!哼,亏我当日救了她一命,她给我这个蛊一点都不好用!”说到那苗疆女子,大夫人就没了平和,脸上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更可气的时候,我后来要找她,她却消失不见了!若她还在,我何至于一张脸变成这样!” “母亲,您先别说这些。”凤江涛忙打断大夫人的仇恨抱怨,“您告诉我,您当日怎么遇见她的?” “在街上碰到的,她抱着个孩子。”大夫人说,“她向我问路,说是找她夫君。” “我给她指了路。她又说,她盘缠用完了,孩子饿了许久,我叫人给她买了馒头。” “她说她要感谢我,身上没其他值钱的东西,只有几只蛊虫。” “我一听是蛊虫,哪里敢要?” “她说不会要人命,但是可以惩罚贱人,我便接了 。” “为了以防她到处说,我又给她一些银子,还给她找了客栈。” “她也给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大夫人絮絮说着,凤江涛听得很认真,偶尔问上几句。 “母亲,难道你就没想过吗?既然夏国严禁蛊毒,她为何非但不隐瞒,还主动给你?” “那是她无以为报,身上只有几只虫子。” 凤江涛叹一口气。 这么明显的圈套,究竟是母亲看出来了,却不愿承认,还是她压根就没看出来? 大夫人是他生母,一手将他带大,在他的心里,大夫人一直是个虽可怜,但很好强也有手腕的人,可自从他听说小话本一事后,他已经深深怀疑起大夫人判断能力。 听得凤江涛叹气,大夫人顿感不妙,语气中几乎是警惕的: “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忽然跑来问我这事?” 凤江涛再叹了一口气,他对母亲的崇拜,果真源自小时候的无知。 他伸手,握了握大夫人的手:“母亲,你可能被人设计了,这件事,我会汇报给皇上。”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大夫人心里也很慌。 这么多年,凤萱凝是她的骄傲,是她一生最大 的成就。 可凤江涛,才是她内心的砥柱。 “没法说清楚,这件事,我也需要查。”凤江涛看了看外面天色,得快点进宫了。 述职这种事,即便陈述的内容是皇上早已知道的,可臣子依然得积极,这是态度问题。 “母亲,您这段时间在祠堂,可别再惹事了!安安心心住上一段时间。”凤江涛说得很认真,“萱凝的事,有我和老太君,您别插手。” 大夫人虽不满凤江涛说的那句“别再惹事了”,却也没辩解,她点了点头,叫凤江涛小心。 凤江涛很快再次离开。 看着凤江涛的背影,大夫人深深叹一口气: 他这个孩子,果真还是太实诚了,怎么会相信老太君那个老太婆的话? 若老太婆有办法的话,萱凝早就出来了!何至于还在冷宫受苦? 所以啊,人还是要靠自己! 不知萱凝那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一旦那事儿成了,萱凝很可能还能继续做皇后。 至于凤青翎之流,她迟早要把她们碾成渣渣! 此刻的大夫人,乃至皇宫里的凤萱凝,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们盘算了许久的这场翻身仗,最终葬送了凤萱凝年轻的生命…… 第278章 人情冷暖 凤江涛到皇宫的时候已近中午。 夏烨正在和几个大臣说话,便叫他在议事厅外候着。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几个大臣这才从议事厅出来,除了丞相,便是六部尚书。 凤江涛官职远不如他们,加上受皇后影响,如今身份尴尬,便索性站在青石板路的一侧,只微微躬身,并不上前打招呼。 几位大人也不想和凤家惹上任何瓜葛,他们的目光看向凤江涛,再轻飘飘的掠过,整个过程,仿佛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凤将军。”万公公快步跑了出来,到凤江涛面前时,“皇上请您进去。” “是,末将遵命。”凤江涛抱拳,“多谢万公公。” 凤江涛跟在万公公身后,恭恭敬敬往议事厅走去,几位大人则依旧顺着青石板往宫外走去。 他们心情很复杂,皇后都废了,这凤家也该倒了,为何皇上对凤江涛如此客气? 是因为凤青翎? 不! 皇上从来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纵然心仪凤青翎,可绝不会为了个女人改变决定。 更何况,京城里,谁不知道凤家已答应秦皇子的求亲。 如今,凤青翎已是秦皇子未过门的媳妇儿。 皇上便更不可能为了凤青翎,对凤家特殊对待。 是因为凤江涛的才华? 呵,他有什么才华? 自他守卫漠北后,匈奴根本没大规模进犯过。 唯一一次大兵压境,还是凤青翎去处理的。 他凤江涛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最大的原因—— 或还是因为凤家的兵权。 虽说夏国所有兵马皆是皇上的兵马,可凤家,从夏国开国以来,就一直镇守漠北。 那凤家军也是威名赫赫。 凤家军名义上效忠的是皇上,可实际上,怕是只听凤家人的。 也就是说,即便皇上对凤家不满,他暂时也不可能对凤家做什么,换帅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了。 特别是在谋逆之人还没抓到之前,皇上因凤萱凝打入冷宫一事,对手握重兵的凤家只会特别安抚。 想到这里,几位大人心里再踏实一些。 朝堂上的事,若看不懂,则会心慌,不知道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可若一旦看懂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 议事厅内,地龙很旺。 夏烨坐在案后,凤江涛跪在案前。 夏烨没有叫凤江涛起身,只由得他跪着述职。 凤江涛的额头抵至地面,声音从嗓子里发出,再打在地面上,反射至脸上。 连同他呼出的热气。 他陈述的内容有三方面:漠北凤家军发展情况;匈奴军事走向;以及漠北民众对凤家军的观感。 不同于文官述职,大篇大篇的华丽辞藻,说半天才说到正事上,武将述职很简明扼要,凤江涛很快讲完。 夏烨没 说话。 凤江涛自是不敢起身,也不敢抬头,他低俯在地上。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毛笔的笔触划过宣纸,宣纸再一页页翻过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帝王的威压无处不在,时光在身体两侧流淌。 凤江涛想:果真是恩威并施。 叫万公公的亲自请他进来是恩,任他跪着述职则是威。 …… 过了许久。 凤江涛这才听见夏烨放下笔的声音,笔杆在砚台上有轻微的晃动。 “知道朕为何没叫你起身吗?”夏烨问,冰凉的声音。 “末将不知。”凤江涛道。 确实不知,帝王心思,谁会知道? 或是嫌凤家军还不够好,或是因凤萱凝迁怒,或是皇上知道凤青翎在漠北期间,凤江涛非但没有照顾她,反而起过杀心…… “既然不知,就回去好好想想。”夏烨说着,又拿起砚台上的笔,压根不打算和凤江涛多说一句话。 凤江涛犹豫,他很想问问凤萱凝的情况,可皇上都叫他离开了。 艰难的起身,目光触及到夏烨的那一刻,他复又跪了下去,语气急促道:“皇上,末将斗胆,请问末将的妹妹凤萱凝可还有机会?” 夏烨停下手上所有动作,一双眼睛落在凤江涛弓起的背脊上。 帝王之威瞬间高涨。 这是上位者单纯从气势上对下位者的施压,凤江涛背脊上隐隐 有汗。 “退下。”夏烨声色俱厉。 一瞬,凤江涛不光是背脊,连额头上都不断泌出薄汗。 “是,末将遵旨,末将告退。”凤江涛应,他的声音不大,透着失望。 夏烨的目光这才从凤江涛身上移开,直到凤江涛退到偏殿门口时,夏烨这才再次开口。 “凤将军,若被朕知道你再对她下手,就准备拿整个凤家陪葬。” 凤江涛心惊,陡然抬头,却只见夏烨低着头,右手执笔,正认真批阅奏折。 夏烨说的这个她,凤江涛没有丝毫犹豫,很清楚他说的是凤青翎。 那么,先前让他跪了许久,是罚他在漠北对凤青翎做的那些事? 皇上…… 凤江涛眸光闪烁,不敢妄自揣测,忙退了出去。 …… 下午,凤江涛一口气找了七八个大臣,都是平时交好的。 只可惜,这个节骨眼上,愿意见他的人少,而直接拒绝的人多。 那些愿意见他的人大都是打着哈哈,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每每凤江涛提到凤萱凝,对方不是巧妙转换话题,就是直接拒绝。 “皇上的家务事,我等做臣子的不方便插手。” 这一天,直到傍晚,凤江涛这才回到将军府。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那些从前恨不得为他两肋插刀的所谓朋友,如今拒绝一个比一个干脆。 “哟,大将军,您回来啦 !” 刚走进大房院落,就碰见一脸看笑话的晚霞。 凤江涛怒目看过她一眼,哼都不哼一声,大步朝正院走去。 晚霞站在原地,看着凤江涛的背影,眨眨眼睛,内心满是不解。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不反驳两句,搞得她好没趣。 便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从身后响起。 “瞧你,无不无趣?”朝霞走了过来,“一个下午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结果只说了一句话,人家压根不理你。” “谁说我魂不守舍,守着他回?”晚霞不服,“我这是碰巧碰到,想讽刺两句,结果这个人是木头。” 朝霞再又笑了:“魂不守舍是我观察出来的,守着他回是小姐说的。” 晚霞白了朝霞一眼:“懒得跟你说!” 她转身往房内走去,朝霞笑着跟在后面。 …… 就这样,一连过了很多日。 凤江涛早出晚归,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疲惫。 在凤萱凝一事上,虽机会渺茫,但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么多天来,求了多少人,遭到多少拒绝。 同样心塞的事,每每下午或者傍晚回到家,跨进大房院落,必定会碰到专门来讽刺他的晚霞,讽刺的内容一天比一天长,凤江涛深深觉得这女人有病。 他从不反驳于她,只默默看她一眼,然后离开。 很快到除夕夜—— 第279章 除夕夜 家家户户打扫了清洁后,贴上红彤彤对子,一些有钱的人家更是把家里布置得金碧辉煌火树银花。 京城大街上,放眼看去,全是红彤彤的灯笼。 秦曜阳和秦璟月的家与国都不在夏国,这么多年的过年,秦皇子府从来没刻意装扮,在一应高门大户中,显得有些寥落。 今年不同,一来秦曜阳求亲成功,有了未过门的媳妇儿,一旦成亲,就等于有了小家;二来秦璟月和赫连奕夜夜滚床单,也就只差个拜堂了。 这两个人既已有了归宿,对秦国皇宫的依恋自然更少了些,便由得家里下人开开心心将秦皇子府装扮起来。 秦皇子府从不缺钱,即便前段时间下聘把家里掏空了,但也不至于连过年的银子都没有。 上百个红灯笼,几十匹红绸缎,新鲜的各种肉类…… “这红绸缎可真好,摸在手上多柔软啊!” “是啊!不知道王爷和公主什么时候成亲,我得去早点把绸缎定了,到时候挂在家里树上的,可不能比这个差!” “你与其操心挂在树上的绸缎,不如早点去把云锦订了。” “对!红色云锦少,我得早点找老板预定,到时候不光是主子们的喜服, 还有床上的被单啊床单啊枕套啊……可别成亲的时候用其他颜色。”那人嘀咕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喂,你去哪儿?”这挂在树上的红绸缎还没剪好呢! “找绣庒老板!” 那人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家若要成亲的话,可是两个婚礼! 王爷和凤家三小姐,公主和青云堡堡主。 想想就觉得还有好多事情,还有好多东西要预定,比如,新鲜的干贝,大小适中的乳猪,喜字剪纸,寓意美满的摆件…… “赫连,我们真的不回青云堡吗?今天可是除夕。”秦璟月吃着四喜包子,鼓着腮帮子问。 “你想回?”赫连奕笑着问。 “我只是觉得你爹和你妹妹怪可怜的,两个人守着偌大的青云堡。”秦璟月皱着眉,一边说人家可怜,一边吃得欢快。 “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我没有妹妹。”赫连奕伸手,将璟月嘴角包子渣擦干净,再舔了一下。 这个小家伙,自从被他拿下后,就问了不下十次赫连莲。 “喔,我忘了。”璟月心安理得撒谎。 全天下人都知道赫连奕赫连莲以及赫连老爹的情史,可赫连奕却告诉她他根本没有妹妹。 世上没有赫连莲…… 这不科学啊! 璟月心想,她有充分理由怀疑赫连奕在撒谎,赫连奕肯定是不想她看见他的奸情对象。 赫连奕笑了下,摸了摸璟月的脑袋:“等年后再带你回去,最近京城不太平,我得留下来帮你哥。” 璟月挑眉。 哪里不太平了? 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秦皇子府一不见有人讨债,二不见有人寻仇。 不过,既然赫连奕这样说,她暂时相信他吧。 毕竟,她哥确实有很多事情没告诉她,这京城中,也许真是暗潮汹涌呢! “乖,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去,要青云堡准备成亲的事宜,等年后我们一回去,就拜堂成亲,你以后就住在青云堡,好不好?” “咳!”璟月坐直了身体,再喝了一口水,将口腔里多余的包子咽下,一本正经道,“我考虑下。” “好。”赫连奕宠溺道,“考虑可以,但不许拒绝,否则……” 他凑到璟月的耳边,一口将耳珠子含了进去,再模糊不清的威胁:“我要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这也太恨了吧! “我都不会武功呢!”你凭什么用武功倾轧我? “我不用武功。”那人小声道。 不 用武功……璟月瞬间脸就红了。 不要脸! …… 镇国将军府虽有装扮,但无论是规格还是细致程度,都远远不及往年。 往年,虽凤家男丁远在边疆,可府里整体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今年不同,自从凤萱凝被废,整个凤家就笼罩在愁云惨淡中。 这段时间,凤江涛找了不少人,更是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 整个府邸上上下下,竟是无一人脸上有笑容。 傍晚,凤家正要开启年夜饭,管家忽的来报:“老太君,秦皇子和璟月公主,以及青云堡堡主赫连奕到了。” “这个时候来?”老太君将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显然是叫她拿主意。 按说,无论是秦皇子,璟月公主还是赫连奕,就他们的身份,都应该请他们到正厅或偏厅一叙,可是,他们来的这时间,实在太像来蹭饭了。 凤青翎笑了下:“他们八成还没吃饭吧?请他们直接到饭厅!” 她说着,目光再又朝老太君看去,只见老太君略一颔首,显是答应了。 管家飞快走了出去。 伺候在饭厅里的下人则忙着加椅子,添碗筷。 凤家这张团圆的大圆桌足够大,三个人的一应物品加上后,也 只是堪堪把桌子坐满。 比起刚才的稀稀落落,如今显得热闹了不少。 凤雪瑞朝凤青翎投过取笑的一眼:三姐姐,你瞧你这未来夫君,多黏你啊! 三房夫人也是笑,青翎这丫头是个有福的,秦曜阳会对她好的。 凤思葭很紧张,手心全是汗,她小口的喘着气:马上就要见到心上人了,不知他会不会注意到她,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她今天打扮是他喜欢的吗? 二房夫人几乎是厌恶的看过凤思葭一眼,为了一个秦曜阳,她丢了多少次脸了?到如今,依然不知悔改! 大房夫人低着头,手上一串念珠,缓缓在指上拨弄着。 她的眸中全是暗恨,没有人看得见…… …… 秦曜阳一行很快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拿着个巴掌大的锦盒,显然是带来的礼物。 璟月和赫连奕一左一右走在他的后面,这两个人则一人提了两个食盒,进门后就直接交给下人。 凤思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因爱生恨,还是单纯想引起秦曜阳的注意。 “带几盒菜是什么意思?”凤思葭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会是以为我们凤家已经落魄到连年夜饭都吃不起的地步了吧?” 第280章 不要脸,盯着我男人看 “你是谁?”凤思葭声音刚落,璟月的目光立即射了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作为公主,她虽没生长在宫廷里的公主那般一呼百应,可这么多年,她被秦曜阳宠得,公主该有的刁蛮任性霸道却是一点不少。 公主气场更是收放自如。 比如此刻对凤思葭说话,那简直就是公主气场全开。 凤思葭噎了一下,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低着头。 璟月这才傲慢的收起她的气场,目光朝老太君身上一转,几乎是甜美的:“璟月见过老祖母。璟月听未来嫂子说,您对食物要求很高,我专门给您做了几道可口的菜肴,希望您喜欢!” 说完这句,她不忘自夸:“我的手艺,还算过得去吧,我哥,嫂子,还有赫连奕都说好吃呢!” 老太君笑了下:“璟月公主的手艺必是极好,老身就先谢过了!快坐下吃饭。” “多谢老祖母。”璟月很是欢快,飞快坐到凤青翎旁边,小声对凤青翎道,“嫂子,有两个菜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我练了好几次,打算等你和我哥成亲的时候,把这道菜作为头菜。” 凤青翎几乎是无奈而宠溺的看过璟月,脸上却有些微微发红。 成亲 这种事,私下说就可以了,桌子上这会儿这么多人呢! 璟月丝毫不觉自己说这话有什么问题,双手往凤青翎胳膊上一抱,半个身体贴了过去。 “唔,嫂子,我好想你。” 特别是我给赫连奕准备的蒙汗药,为什么每次都不奏效呢?很需要你指点一下啊! 凤青翎笑:“待会儿到我院子里坐一会儿?” “好,我和哥本来就是过来陪你守岁的。”璟月忙着点头,她的声音略略变大,生怕秦曜阳和赫连奕听不见似的,“嫂子,我待会儿要和你说会儿体己话。” 你们这些男人可别跟来! 旁边,秦曜阳和赫连奕朝老太君行礼后,秦曜阳将手上锦盒打开,送到老太君面前。 “一点小玩意,请老祖母笑纳。” 盒子里是五枚文玩核桃,中间那枚略小,周围那四枚差不多大小,同样纹理深刻。 老太君笑着将五枚核桃放进掌心,最小那枚放在的中间,其他四枚分别放在最小那枚的周围,她盘了几圈后,再放入盒子。 这种揉搓核桃的手上运动,可锻炼大脑,降低老人的老化程度。 “秦殿下有心了!” 文玩核桃通常是两个为一对,不但要纹理深刻,还要纹理相似 ,其大小,重量更要惊人的一致。这样的机率,比茫茫人海中找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难多了! 秦曜阳出手便是五枚,显然花了许多心思。 不知不觉间,老太君对秦曜阳的满意程度又高了一点。 唉,虽说青翎从此无法进宫,可好歹秦曜阳不光有趣,而且看起来挺孝顺。老太君这样安慰自己。 秦曜阳再朝三房夫人微微颔首致意,顺口免了其他人的礼。 虽说在座长辈多,可毕竟这是个看身份地位的年代,秦曜阳是质子没错,可那也是秦国的皇子,皇家血统摆在那里。 秦曜阳和赫连奕齐齐朝他们的座位走去,落座之前,这两人做了同一个动作—— 伸手,拎起璟月的衣服后领。 将她从凤青翎旁边的座位上往后移动一个。 秦曜阳和赫连奕再一左一右坐在璟月两侧。 “做妹妹的要自觉,要时刻谨记,嫂子旁边的座位是哥哥的。”赫连奕语重心长,“做未婚妻的也要自觉,你随时都应该坐在我旁边。” 赫连奕这句未婚妻,在场凤家人除了凤青翎外,皆很吃惊,那小话本上的剧情,居然也有真的。 “恭喜赫连堡主,恭喜璟月公主。”众人纷纷道贺。 璟月嘟嘴,怒目。 我还没答应你呢?谁允许你到处宣布的。 “乖,都是一家人。”赫连奕安抚道,“就算今儿不说,过几天也会说。” 璟月再怒目,再嘟嘴。 说不定我永远不会答应你呢! 赫连奕再一句“乖”,飞快俯身,在璟月嘟起的小嘴上啄了一口。 满目风流韵味,雌雄难辨的一张脸艳丽张扬到无以复加。 不愧是天下美男榜上排名第二的男人,竟是比秦曜阳更吸引人。 只是—— 在座众人都是受传统礼教长大的人,见赫连奕这番当众轻薄的举动,纷纷表示受不了,一个个别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秦曜阳也很无语,这个赫连奕,简直就是在拉低他的形象。 “咳!”秦曜阳干咳,提醒赫连奕收敛一下。 赫连奕当即就笑了。 “抱歉,情之所至,赫连一时没忍住。”他顿了一下,“在下和璟月年后就要成亲,到时候邀请众位到青云堡观礼。” 众人再礼节性的答应。 有人想:璟月是妹妹,若她年后成亲,那秦曜阳和凤青翎岂不是也快了。 也有人想:怎么会在青云堡成亲?不怕赫连莲吃醋吗?还是说,真如小话本上所讲,赫连莲的真 爱是她父亲,赫连老堡主? 凤雪瑞几次偷偷瞧向赫连奕,很想开口问问,可每次正想问,就被三房夫人掐了腿。 她只得忍住,打算明儿问她三姐姐。 只可惜,很不幸的,凤雪瑞这几番欲言又止被璟月看个正着。 一次她忍了,她是公主,得端庄大方。 两次她也忍了,谁要她男人那么好看呢!还那么宠她!活该被人嫉妒。 可是三次,四次…… 璟月怒了,所有人都在吃饭呢,她一拍桌子,朝凤雪瑞低吼:“你看够没?年纪小小的,老盯着别人家男人,你不害臊吗?” “你才不害臊呢!”凤雪瑞明显比凤思葭胆子大太多,当即就回击了,“还没成亲呢,就一口一个你男人,好歹还是公主,我三姐姐和三姐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璟月本想继续吼,可听得凤雪瑞提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只得忍了忍,强压下心头怒气,慢条斯理喝了口水,假装端庄大方: “这年头啊,民风确实不好,觊觎别人家男人的,居然也好意思理直气壮大呼小叫了。本公主终于明白那些大臣或者巨贾家的夫人,为何提起小妾或外面的女人就咬牙切齿了!确实是……不!要!脸!” 第281章 明天有大动作 “你才不要脸呢!一副恶鸡婆的样子!你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喜欢你身边这个雌雄难辨的男人?”凤雪瑞翻了个白眼,“也就只有你的眼光有这么奇葩了!” “不喜欢的话,你盯着看什么看?”璟月下巴一扬,同样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两个人,竟当着众人吵了起来。 三房夫人几次捏凤雪瑞的腿,再小声叫她住口。 凤雪瑞哪里会听? 平日里被凤青翎压着也就算了,凤青翎确实比她强,如今来了个公主,凭什么还要让? 秦曜阳也是好几次暗示璟月少说两句,可璟月哪里会服? 她狠狠瞪了秦曜阳一眼:“哥,你别管!这女的侮辱我男人!我要再忍,就不配做你妹妹了!” 赫连奕却是一点干涉的意思也无,很开心秦璟月一口一个我男人,让他身心都舒爽极了。 “你们俩都给我住口!”老太君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低声厉喝,“要吵出去吵!这是镇国将军府的年夜饭,不是街边的菜市场!” 终是长者,辈分比她们高了太多,加上老太君刻意释放的威压,这两个丫头终谁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默默扒饭。 老太君叹一口气,朝凤青翎看过一眼。 按照秦曜阳宠爱璟月公主的程度,往后对凤青翎的宠爱只会多不会 少,她很担心几年后,凤青翎也变得如璟月这般任性。 凤青翎却是笑笑,朝老太君投过一个安抚的笑容。 一个人的性格由学识,阅历以及常年生活习惯养成,不会因嫁给一个人就轻易变化。 多年的质子生涯,又生活在京城顶级圈层,秦曜阳早练得长袖善舞,坐在饭桌上的他随口挑了几个话题,很快哄得老太君乐呵呵的。 老太君的心情一好,饭桌上的气氛也就好了,秦璟月和凤雪瑞争执的事情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只不过,这两个小丫头谁也不肯让步,明面儿上虽不吵架了,可暗地里却是斗鸡眼似,时常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两眼。 好在在座没有人想与她二人一番见识,便也就装作没看见。 凤思葭心里有许多嫉妒,在从前很多年,凤雪瑞一直是她的跟班与打手的存在,如今,这个跟班早成了凤青翎的跟班,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更可恶的是,她被秦璟月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也不敢反驳,可凤雪瑞却敢争锋相对。 明明都是凤家嫡出小姐,怎么差异就这么大? 凤思葭使劲寻找原因,最后只能勉强怪到她母亲身上,因为她母亲是屠夫家的女儿,见识少,底气不足,导致她也如此…… 想到这里,凤思葭对母亲 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是侯府家的女儿,或者江湖大门派的小姐,就算是个富贾家的女儿也好啊! 目光第N次偷偷瞟向秦曜阳,她真的好喜欢他…… 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凤青翎。 他给凤青翎夹菜盛汤,他给凤青翎剥虾剥蟹,真的好温柔…… 她真的好想变成凤青翎,成为被他宠爱的那个…… 看别人恩爱越久,凤思葭心里越难受,好想吟诗。 好冷。她的心更冷。她快冷死了…… 眼泪从眼眶掉了出来。 凤青翎怎会看不到凤思葭这番失恋模样,特别她还看了秦曜阳无数眼。 这会儿见凤思葭矫情的掉眼泪,凤青翎立即就开口了—— “来人,送四妹妹回去,四妹妹不舒服。” 凤思葭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青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舒服了?你凭什么叫我回去?你不能这么霸道!” 凤青翎笑:“怎么能说我霸道呢?我这是为你好。瞧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今儿晚上就别守岁了,早点休息。” 凤青翎说着,再不等凤思葭反驳,直接挥手,命人将凤思葭带了出去。 这番举动,若是在从前,根本没人理她。 可如今,她的身份地位在整个凤家都是超群的。 老太君看重 的重孙女。 秦皇子未过门的王妃。 夏国从二品的县主,比身为将军的凤江涛身份还高。 “老太君!”凤思葭大喊,声音中满是委屈。 老太君如同没听见,任由下人将凤思葭带走,在凤家最年轻这一辈里,就数凤思葭最没用。 老太君没有任何立场为了凤思葭而让凤青翎不畅快,特别还是当着秦曜阳秦璟月的面。 一顿饭用完,没有任何人提起居住在冷宫的废后。 凤江涛有向老太君求情,让大夫人今夜回大房院落。 老太君只淡淡朝大夫人看过一眼:“你自己决定。” “多谢老太君,妾身已在祠堂住习惯了,只是要委屈我儿,陪我一起在祠堂守岁了。” 她才不要今夜回大房院落,回去后,抬头就能看见凤青翎那个小蹄子,最可恶的是晚霞小贱人,经常目光挑衅她! 她要等凤萱凝重新坐到皇后的位置上! 她要凤青翎跪着求她回到大房院落! 她要老太君给她说软话,说她错怪她了! …… 从饭厅到大房院落。 秦曜阳拉着凤青翎的手,赫连奕拉着璟月的手。 朝霞晚霞远远跟在后面。 气氛很温馨。 “我很开心。”秦曜阳说,言语中全是甜蜜,“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守岁。” “哥!”身后秦璟月 毛了,“我不是人吗?” 妈蛋! 在从前十多年,一直是她陪着秦曜阳一起守岁,好不好? 如今为了讨得嫂子欢心,为了装可怜多要点爱,居然把她这个妹妹归为鬼怪之流。 秦曜阳一番无语,这个妹妹,真是白养了! 关键时刻,随时抽底火。 “月月,我也很开心。”赫连奕笑着将璟月揉进怀里,顺势在她腰上捏了两下,“我也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守岁,我们以后要日日夜夜在一起。” “好啊!”某人心里甜蜜蜜,“你要好好对我喔!要宠我,爱我,别人欺负我时要保护我!不许其他女人瞅你,谁要瞅你就挖了谁的眼睛。” “会不会太狠了?” “不会。” “若有男人看你呢?” “那就让他多看几眼。” “这不公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 秦璟月早已不计较她哥没把她当人那句话,只一门心思与赫连奕斗嘴。 凤青翎一边听着身后那两人说话,一边笑。 她紧了紧秦曜阳握着的她的手,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眸中柔情蜜意。 “真想明天就拜堂成亲。”秦曜阳道。 “明天?”凤青翎笑,“明天不是开年大典吗?按照之前礼部尚书给的线索,那位谋逆之人,明天该有大动作了。” 第282章 你其实是来炫耀的! “是!”秦曜阳叹,“待明日之后,抓住谋逆之人,我们就该筹备婚事了。” 他侧头,目光落在凤青翎脸上,柔声问:“成亲时,有没有什么特别要为夫做的?” “暂时没有,等我想到后告诉你。”关于拜堂,或者说婚礼,她还真没开始想。 “好。”秦曜阳依旧笑,“青翎,我爱你。” “我也是。”凤青翎回。 …… 作为21世纪满世界跑的特工,从小受的又是西式教育,凤青翎原没计划“守岁”这一传统项目。 如今,秦曜阳一家都来了,目的就是为了陪她守岁,她只得象征性守守。 “朝霞晚霞。”凤青翎开口,“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备好的宵夜,端一些过来,再看看小厨房食材够不够,待会儿我们一起包个饺子。” “是。”朝霞晚霞福身后很快离开。 朝霞晚霞刚离开,璟月一把抱住凤青翎的胳膊,一脸依恋:“嫂子嫂子,你刚答应我的,要和我说一会儿体己话。” 凤青翎点头,目光朝两男人看过:“曜阳,你和赫连要不先去偏厅?我和璟月说会儿话就过来。” 秦曜阳一向宠着凤青翎,当下就点了头,只捏了下璟月的鼻子,叮嘱道:“别欺负你嫂子!” “开什么玩 笑,怎么可能?我嫂子是武林高手,我又不是!”璟月立即反驳。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哥已经没救了!彻底被她嫂子俘虏了! 秦曜阳笑,目光再落到凤青翎脸上,神情更柔和几分,眸中宠溺都快滴出水来了。 “别和这丫头聊太久,我在偏厅等你。” “好。”凤青翎点头。 …… 璟月早已迫不及待,拉着凤青翎就往她的卧室跑去。 “嫂子,我给你说,我上次刚回来就要找你的,结果后来说到青云堡令牌的事情,就忘了!真的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 “既然很重要,为何之前不来?即便第一次忘了说,后面也可以单独来找我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即便不在将军府,也一定在火锅店。” 凤青翎不解。 璟月愣了下,脸上露出悲切神情,她眨了眨眼睛,简直想哭。 为何不来,还不是被赫连奕那混蛋折腾得日日起不了床! “嫂子,我们先进房,房里说。”璟月拉着凤青翎跑更快。 很快跑进凤青翎房间,璟月半个身体在房内,半个身体在房外,她东瞅瞅,西瞅瞅,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把门关上。 “瞧你做贼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青翎问。 “嫂子,快帮我 看看这个!”璟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纸包,再掏出一把,全部丢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凤青翎一边问,一边已拆开一个小纸包,闻了闻。 “蒙汗药?”她怪异的看过璟月一眼,“谁对你下药了?” 照理说,璟月贵为秦国公主,住在守卫森严的秦皇子府,还有秦曜阳和赫连奕两个绝顶高手守着,怎么也没理由被人下药。除非—— “是赫连奕?” 除了赫连奕,她想不出第二个有机会且有动机向璟月下手的人。 “嫂子,您先别猜,先帮我看看这些药,是不是都是蒙汗药?”璟月很急。 凤青翎点了点头,将小纸包一个个拆开,再一个个闻了闻,最后将这些粉末倒入杯子中,再加了水,待粉末全部溶解后,她打开窗,顺手泼到苗圃。 “嫂子,怎么样?” 璟月巴巴的望着凤青翎。 “不怎么样。”凤青翎关上窗,“不全是蒙汗药,但也八九不离十了,都是令人昏迷的药。”她顿了一下,“这些药,有一部分是你配的吧?” 璟月羞涩:“恩了,配得怎么样?” 虽说殷墨神医不认她这个徒弟,可她好歹多少听了点。 所谓药食同源,药毒也同源,就她对事物的惊人天赋,配个 蒙汗药不是小事儿吗? 只让人纠结的是,为何赫连奕每次被她下药后,非但不昏迷,反而化身为狼。 “还行,效果没你买的好,但昏迷一两炷香时间还是够了。”凤青翎说。 一两炷香时间! 她明明配的是昏迷一晚上的药效。 璟月有些郁闷,很快自我安慰:“我第一次配,多配几次就好了。对了,这些蒙汗药有没有可能再加一味什么药,变成其他药?” “比如,变成什么?”凤青翎问。 “春药。”璟月很小声,很小声。 一双大眼睛朝门口窗户方向看看,再朝屋顶方向看看,一副防贼的样子。 凤青翎挑眉:“你想做什么?”不懂。 “不是我想做什么?我只想赫连奕安安静静睡一晚上。”璟月表情那个纠结啊,愁苦啊,她看着凤青翎,“我每次给他下了药,他不但没睡,还生龙活虎得很。” 好可怕! 凤青翎算是听懂了,一定是璟月被折腾得不行,想给赫连奕下药,结果被折腾得更厉害。 “或者,有没有可能他的体质有异于常人,那些药被其他人吃了是蒙汗药,被他吃了就是春药?”这些天,璟月分析了许久,只分析出这两种可能性。 “都不可能。”凤青翎摇头。 她看着秦璟月,这个傻丫头,怎如此单纯? “璟月,你有没有想过,或赫连奕根本没服下你的药?” “不可能,我看着他服下的!” “就算是你看着他服下,也可能他提前吃过解药,或者,他服下后就用内力把毒药逼出来了。” “这样……”璟月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狡猾!” “还有其他问题吗?”凤青翎问。 璟月摇头:“我得想个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睡觉。” “这还不简单,一闷棍打下去。”凤青翎道,教小姑子打未来夫君教得一点压力也没有。 “不要。”璟月摇头如摇拨浪鼓,“万一打死了呢?就算没打死,万一打傻了呢?而且,打在脑袋上很痛,好不好?更可怕的是,万一没把他打昏迷,那我不是更惨?” “所以你其实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凤青翎已完全无语,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她深深怀疑璟月其实是来炫耀的! 通宵什么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然更不会羡慕。 …… 从卧室小厅出来,再到院子里的偏厅。 灯光很暖。门开着。 坐在桌子旁的男人,那样丰神俊朗。 只是—— 原应该只有两个男人的,怎忽的变成三个? 第283章 与皇上一起守岁 夏烨。 这位本应该在夏国皇宫的男人,居然出现在镇国将军府偏院。 凤青翎和秦璟月对看一眼,快步走了进去。 …… “皇帝哥哥!”璟月依旧是欢快的语气。 她草草行了个礼,一溜烟跑到夏烨身后,很狗腿的给夏烨捶肩。 “皇帝哥哥,舒不舒服?” 这位可是夏国的皇上,她哥刚抢了皇上喜欢的女人,她得殷勤点,把皇上讨好点。 夏烨“恩”了一声,这么多年,这个小妮子忒会讨人喜欢,比他宫里那些公主妹妹可爱多了。 只可惜,夏烨的旁边坐着个大醋缸。 赫连奕连凤青翎的醋都吃,怎么可能不吃夏烨的醋? 当下脸就垮下来了,一双狐狸眼朝璟月瞟去,眼中警告清清楚楚: 你若再不过来的话,就准备好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璟月一个激灵,飞快跑到赫连奕身后站好,非常乖。 “站着做什么?”赫连奕皱眉。 夏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这赫连奕和秦璟月,必定是两情相悦了。他笑,看过桌子周围只余下的一把椅子,对璟月道:“他叫你坐,你就坐,坐他身上。” “这建议好!”赫连奕大赞,一手拉过秦璟月,一手拍了拍他的腿,示意璟月快来坐。 璟 月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脸上全是窘迫。 “你干嘛呢?”她皱着眉,小声抱怨。 “叫你坐啊!”赫连奕说得理所当然,“没听见刚皇上说的吗?叫你坐我身上。你要不坐的话,就是抗旨不尊。” “皇帝哥哥……”璟月拖着撒娇的声音。 夏烨摸摸鼻子,表示没听见没看见,他的目光已转向凤青翎。 “青翎见过皇上,皇上万福。”凤青翎规规矩矩行礼。 这一次,夏烨没再说任何不许行礼之类的话,他看着她,看着她微微屈膝,盈盈一拜。 他想起那日在国宴上,他叫她过来,她便一步一步走向他。 那时的他,离幸福那样近。 他轻易扯下她腰上玉佩,谈笑间占为己有。 如今,她却是秦曜阳的未婚妻,他与她,已再无可能。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竟是错过了一生! 他的眸中有痛,只定定的看着她。 “皇上……” 开口的,是秦曜阳。 夏烨这才回过神来,他很勉强的笑了下:“起来吧。” “多谢皇上。”凤青翎道。 “坐。”夏烨的下巴朝圆桌周围余下的最后一个椅子抬了抬,示意凤青翎坐。 凤青翎走过去,座位恰在秦曜阳和夏烨中间。 夏烨已端起一杯酒 ,一饮而尽。 “皇上有心事?”凤青翎问。 夏烨笑,侧头朝凤青翎看过一眼,摇了摇头,笑意却是寂寥几分。 朕最大的心事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今日是朕不请自来,你们随意。”说话间,夏烨已提起酒壶,斟满杯。 今日是除夕,按照从前的惯例,他是要和皇后一起守岁的。 只如今,丹霞宫内,除了日常清洁整理宫殿的宫人外,再无他人。 至于其他嫔妃,有不少是他宠过的,却无一人是他爱过的人。 在宫里闲走了一会儿,便走出了宫,他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派人敲开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嘱了人不许通传,再一路走到大房院落的偏院。 看着满院的素心腊梅,他这才想起,凤青翎居住的这个地方,他竟是第一次来。 上一次,他以为她怀孕,便率领太医院所有御医,怒气冲冲到了将军府,却只走到后院。 所有人都知夏烨心情不好,也知他失恋,却无法安慰,也不方便提起。 秦曜阳便说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 很小很小的小时候,还在秦国。 他的母妃还只是嫔,也还没有璟月,他便陪着母妃一起守岁,每次守到半夜就睡着了。 到第 二天早上,还没睡醒呢,又被母妃叫起来,反复用冷水浇脸,再换上新衣服,参加第二日的朝拜。 那个时候,其他皇子公主都在打瞌睡,就他精神抖擞。 每每父王表扬了他,他就会高兴许久。 母妃更是笑容能挂许久。 为了让母妃更开心,他一直那样努力的想做到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位。 只可惜—— 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始终不是父王喜欢的那个。 再后来,有了璟月,他也到了夏国,便一直和璟月一起守岁。 秦曜阳说,他很感激璟月,若不是璟月,他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如何走过。 “哥,你别说得这么动情好不好,弄得人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璟月抹了抹眼睛,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她就是秦曜阳的附属品,却不知在秦曜阳的心里,她竟然是他的精神支柱。 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保护他在乎的妹妹,他必须不断强大。 秦曜阳笑,伸手揉了揉璟月的脑袋,玩笑道: “所以,你以后要对你哥好点!我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银子,你赶紧把青云堡值钱的东西搬到我们府上!” “恩恩!”璟月很郑重点头,“哥哥放心,这是你第一次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认真完 成!” 这句话说完,她立即再转过头,换上谄媚的笑:“夫君大人,我们家里什么最值钱?” “你。”赫连奕想也不想。 “除了我呢?”璟月不光谄媚,还天真,还诱惑,还无辜,带着三分谴责,“你没听见我哥要咱们青云堡最值钱的东西吗?” 赫连奕笑,嘴唇凑到璟月耳边:“以后每日清晨告诉你一样……” 璟月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赫连奕言下之意。 清晨告诉她,那不明摆着前提是先让赫连奕吃高兴了,吃满足了! “你……无!耻!”璟月怒。 “夫人可以选择不要知道。”赫连奕很民主。 “不行!”璟月嘟着嘴,哭丧着一张脸,“反正都要被吃的,还不如多要点,让哥哥也赚点。” 赫连奕很开心:“夫人真聪明。” 秦曜阳很欣慰:“果然没白养。” 凤青翎很无语,脑袋里一群乌鸦飞过。 夏烨更无语,这么天真的妹妹,哥哥把她卖了,她还替哥哥数钱的,大概也只有秦璟月了。 看来,秦曜阳是不打算让璟月回秦国皇宫了。 那秦国皇宫,正是夺嫡的时候,不光皇子,公主们也斗得厉害。 “对了,璟月和赫连堡主的事,秦皇知道吗?”夏烨忽的开口。 第284章 朕今夜,很开心 这个问题出,璟月的目光立即如探照灯似的射向秦曜阳。 “哥,你是不是没说?否则,为何只给了你赏赐,没给我?好歹我也要嫁妆的啊!”璟月一万个不服。 秦曜阳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然后摸了摸鼻子,遗憾道:“好像忘记了。” “你怎么当哥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也能忘?”璟月小巴掌拍案。 “我写折子的时候,你还没回来。”秦曜阳说。 璟月立即觉得错怪她哥了,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再写个嘛!” “好。” …… 几个人闲聊了一阵,朝霞晚霞便端来了准备好的面皮和肉馅儿。 璟月咋咋呼呼再搬了个椅子,靠着赫连奕。 几个人轮流净了手,便坐在椅子上包饺子。 璟月一向热爱美食,包饺子自然不在话下,凤青翎也是熟练的很,肉馅儿盛在面皮儿上,双手一叠一捏,一个胀鼓鼓的饺子就出来了。 三个男人则弱了许多,不是把面皮儿撑破,就是肉馅儿太少,立都立不稳。 凤青翎和璟月时不时教教这个,指点下那个,两柱香后,竟也把面皮儿和肉馅包完了。 凤青翎叫朝霞洗了个铜钱过来,再与肉馅包进同一个饺子里。 “ 听说待会儿吃到铜钱的,来年运气会格外好,不知谁会吃到?”凤青翎笑着,嘱朝霞晚霞去把饺子煮了。 “啊?”璟月无不遗憾,“早知道就放5个铜钱了,我们一人吃一个,每个人运气都好。” “就你贪心。”凤青翎点了点璟月额头,“我去厨房给你们做蘸料,你们都喜欢吃什么口味?” “我要吃很辣。”璟月第一个提要求。 凤青翎点头,便听见赫连奕道:“我和月月吃一个蘸料。” “要狠辣狠辣狠辣!”璟月强调。 她挑衅的看过赫连奕一眼,这个男人,不大爱吃辣椒,哈哈哈。 赫连奕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夫人喜欢的,为夫都喜欢。” 哼,油嘴滑舌。 “我的别太辣,明儿事情还多。”夏烨说。 凤青翎点头:“好。” 她没再问秦曜阳,转身走了出去。 夏烨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再看了看凤青翎的背影。 他想,他刚才真不该说那句,看看凤青翎还能不能调出他喜欢的味道…… …… 小厨房里,丫鬟早把煮饺子的开水备好,基本上饺子端过去就能下锅。 凤青翎快速配着调料,底料都差不多。 璟月那份除了加了许多辣椒酱外,又剁 了两个小米椒给她加进去。 夏烨那份多加了一勺花生碎,秦曜阳那份则多加了一勺榨菜。 至于她的那份,就只是基础底料而已。 “先把调料端过去吧。”凤青翎吩咐。 她的目光朝锅里看过一眼,再抓了两把洗好的大白菜菜叶,丢进锅里。 “煮得七分熟就捞起来,铺在盆底,等饺子快煮熟时,再煮点菜叶,和饺子一起起锅。” “是。” …… “你怎么知道?”夏烨看着碗里明显比其他人多的花生碎。 “之前在火锅店的时候,你有加过。”凤青翎答。 夏烨点头,这便是凤青翎。 真实到他们明明已无任何可能,她依然记得他的喜好,且不会刻意回避。 这样的女子,没有世俗的聪慧,却让人喜欢得不想放手。 “曜阳,怎么办?我很嫉妒你。”夏烨侧头。 “还要怎么办?你已经揍过我了。”秦曜阳瞥过夏烨,声音中尽是警惕。 “还想揍。”夏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饺子来啰——” 还在院子里,晚霞的声音已经传来,欢快的,带着过年的喜悦。 “哇!好想吃!”璟月一拍巴掌,站起来望着门外的方向,兴奋的,“皇帝哥哥,您快和 我哥出去打吧!我刚好可以多吃几个!” 璟月说着又吞了口口水:“我听说青翎姐姐手艺可好了!” 夏烨原就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有了璟月这番话,更不可能拉着秦曜阳出去单挑,便只是尊贵的坐在那儿等着。 很快,晚霞就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盆走了进来。 白如玉的饺子,一个个胀鼓鼓的像罗汉似的,看起来甚是诱人。 饺子的周围,则是许多绿玉般的白菜,散发着清香。 汤盆里斜放着一柄汤勺。 凤青翎伸手拿过汤勺,正要给夏烨盛饺子,她忽的想起什么,再将汤勺放到夏烨面前。 她笑:“差点忘了,今儿这饺子,得自己舀。” 夏烨笑着接过汤勺,往自己碗里舀了五个饺子,顺手再把勺子递给凤青翎。 若按照在座之人的尊卑,下一个舀饺子的应该是秦曜阳。 可凤青翎一点也没先把勺子给他的意思,直接往自己碗里舀了四个饺子,然后才递给秦曜阳。 秦曜阳也不介意,在他的心里,原就是凤青翎比他重要,笑着盛了饺子后,璟月已迫不及待接过勺子。 “我和赫连是两个人,我要舀一大碗喔!” 夏烨忍不住笑:“没人规定你只能吃几个, 只要你吃得下,这一盆都是你的。” “好啊好啊!”璟月笑逐颜开,正想把汤盆移到自己面前,大概意识到她的肚皮没那么大,于是遗憾道,“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吃独食不如大家一起吃。” 众人又是一阵笑,只埋头吃起饺子来。 “不错,味道很好。”夏烨赞。 “嫂子,你可以去开个饺子店了!我天天来捧场!”璟月一句话落,有些尴尬的看向夏烨。 之前她都记得喊凤青翎“青翎姐姐”,免得刺激夏烨,这下可好,她一吃高兴了,就忘记了。 好在夏烨没抬头,仿佛没听见她这句嫂子。 “火锅店已经开了好几家了,暂时不打算开饺子店。”凤青翎淡淡的说。 “喔。那我还是捧场火锅店吧,反正赫连喜欢。”璟月笑,仿佛完全没看见赫连奕辣得通红的脸。 “好。”凤青翎浅笑。 “咯嘣——”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夏烨慢条斯理的从正在吃的饺子里拿出一枚铜钱。 “恭祝皇上明年开大运!” 凤青翎首先抱拳,喜气洋洋的说。 其他人亦跟着说了许多吉祥话,夏烨一一笑纳,目光再次朝凤青翎看过一眼。 “朕今夜,很开心。” 第285章 不作死便不会死(下) 遇到他们包饺子是巧合,可吃到铜钱,就不是巧合了…… 那个装有铜钱的饺子,应该是刻意放到他面前。 因为这个饺子,离他最近,是他舀起来的第一个饺子。 …… 一碗饺子吃完,夏烨便走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将他送到将军府大门外。 “阿烨——”秦曜阳开口。 “通常来说,听你这么叫朕,准没好事。”夏烨转身,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今夜别守岁了,早点休息。”秦曜阳嘱咐道,明日比不得往年开年,事情太多。 夏烨点头,表情郑重起来:“你们也是。” …… 与此同时,偏厅内。 赫连奕正在热烈索吻,他的理由很简单: 调料太辣,辣得他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很需要温度适中的璟月给他降火。 而降火的方式,则是亲亲。 秦曜阳和凤青翎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大开的房门,那两个人正在玩亲亲。 秦曜阳几乎是长叹了一口气,先是侧头对凤青翎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再用内力小声送了一句话到赫连奕耳畔,痛心疾首的语气:“赶紧回府!” 房间内,某人笑,抱着璟月消失在夜色中,往秦皇子府奔去。 守岁这种事情,根本不适合他。 跨年 夜,最适合做的事情莫过于和心爱的女人做喜欢的事。 从今年“做”到明年,想想就觉得意义重大。 …… 回到皇宫,宫里依旧灯火通明。 精致的宫灯一路延伸到远方,红色的风灯飘在空中,如漫天的小火苗。 火树银花在无数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细致而璀璨的光。 万公公早等在宫门口,见夏烨回来,忙迎了上去。 “我的爷,您终于回来了!” “怎?怕我不回来?”夏烨笑。 万公公许久没见夏烨笑过了,内心一万次叹。 还是凤家三小姐有本事啊! 明明都要嫁秦皇子了,皇上都难过许多天了,如今见她一面后,皇上就能笑了。 是不是意味着皇上想明白了?不再困在感情的死胡同里了? “皇上,奴才听说,今儿晚上,很多娘娘都在等您。”万公公试探着问。 皇上自从喜欢上凤家三小姐后,就很少临幸后宫嫔妃。 今儿这个夜,即便不会幸任何人,也应该有人陪伴皇上度过才是。 夏烨不以为意,淡淡了反问了一句:“她们哪个晚上不会等朕?” 她们生活在后宫的意义,不就是等朕幸她们吗? 这样的女子,他从前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可自从心仪凤青翎后,便觉 得这些女子的人生,是如此苍白。 “走吧,去冷宫瞧瞧。” 或是刚从凤家出来的缘故,夏烨忽想起废了的皇后。 “不用通报,朕去看看就走。” …… 永巷。 皇宫里最冷清的一片。 这里是宫里最卑贱的宫人干活和居住的地方。 永巷的尽头,则是冷宫。 没有精致的,一路蔓延的宫灯,只偶尔一盏白色的风灯,在红墙上方飘着。 晃晃悠悠,如无根的浮萍。 没有半点过年的喜气,冷清得如另一个世界。 夏烨前后围着许多宫人,他们提着红色的宫灯,竟是这条长路上唯一的红色。 “啊……恩……恩……重点儿……” 压抑的声音从永巷尽头传来,夏烨忽的顿住了。 是……熟悉的声音。 所有宫人的脸色一片死灰。 这永巷尽头的宫殿,住的可是皇后娘娘,废掉了皇后娘娘啊! 即便废掉了,她也不能…… 这在宫里偷汉子的事情,可是砍头的事! 凤萱凝若处死,他们自不会陪葬!可亲耳听见了这一丑闻,皇上很有可能会将他们灭口! 万公公反应最快:“来人!快将门敲开。” 这么多人听见,掩是掩不了,皇上这顶绿帽子戴定了,只是,这绿的程度…… 得控制 啊! 他就指着宫人敲门那会儿,冷宫里的人已收拾妥当,该藏的藏,该找借口的赶紧想。 岂料,夏烨似乎一点也不打算隐藏。 “龙武。”他喊了一声。 “属下在。”一道残影,龙武已跪在夏烨面前。 “把门劈开。”夏烨的声音很沉,如染了冰。 “是。” …… “砰”的一声。 正在床上颠龙倒凤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凤萱凝急吼吼的问。 这里是皇宫,谁这么大胆子,敢弄出这么大声响? “小……小的……不……知。”伏在凤萱凝身上那人慌慌张张,那东西早被巨响吓软,滑了出来。 和皇后娘娘做这种事是砍头的大罪,可…… 作为小人物,若能把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压在身下,想想就觉得一生值了。 皇上的正妻,镇国将军府嫡出大小姐,京城双姝之一。 “还不快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凤萱凝比这个男人镇定多了,她一脚往男人身上踢去。 这大半夜的,敢在冷宫发出这种巨响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特别是她床上还有个男人! 刚才她有没有发出声音? 好像有。 从前为了取悦夏烨,都习惯叫了,不知道 外面的人听见没有。 凤萱凝忙着穿衣服,那个男人被凤萱凝一脚踢回神,抓起衣服就往床下跑,他的目的地是衣柜。 外面,脚步声杂乱。 火光透过纸糊的窗传进来,更显得人影栋栋。 凤萱凝心头也很慌,今儿这事儿,若处理不好,别说回归凤位了,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究竟是林贵妃那个狐狸精?还是珍妃那个小贱人?…… 若有一天她得势,她一定毫不手软把她们全部杀了! “砰”的再一声—— 房门被推开。 一瞬,凤萱凝的世界从此定格。 …… 推门的是夏烨,站在门口的是夏烨。 他的身后与两侧空无一人,所有龙护卫和宫人都很有默契的远远站在院子里。 皇上捉奸这种事,能少看见一点就少看见一点。 凤萱凝跪坐在床上,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不远处的地上则站着个男人,男人身上片缕不着,手上抱着一大堆衣服,显然正打算躲。 空气里,腥膻味很重。 “皇上……不是您看见这样!” 凤萱凝率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滚到地上,跪下不断磕头。 那男人一听是皇上,更是吓得双脚哆嗦,抱着的衣裤和鞋纷纷洒在地上,露出赤果的身体,“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第286章 把这里烧了 看着跪在地上这两人。 一个衣服凌乱,头发凌乱,哭得梨花带雨。 另一个身上啥也没穿,皮肤比女人还白,很瘦弱的样子。周围是落了一地的太监装扮的衣服,他伏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忽的,一阵尿骚从空气中传来。 夏烨再往两人下面看去,只见凤萱凝还好,也就是哭,那男人下面已是一滩。 夏烨皱眉,怒极反笑。 “凤萱凝,这就是你的眼光?”这样羸弱的小白脸?还被吓尿了! “不,不是……臣妾不认识他!臣妾与他什么都没做!” “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有房间里的味道,熏得朕都要吐了。” 夏烨转身就走。 “皇上,不是的,不是那样……” 凤萱凝急,忙跪着朝夏烨爬去。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当她看见夏烨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完了! 这一刻,她就一个想法,抱住夏烨的腿,不让他走。 只可惜,她的双手还未触及到夏烨的袍脚,夏烨忽的转身,一脚朝她的小腹飞踢。 这一脚,竟是把凤萱凝踢飞了。 再落下来时,也不知是哪里伤了,凤萱凝口吐血沫,整个人如虾一样蜷着痉挛着。 “龙武!” 夏烨浑身上下都是杀气,他厌恶的看过凤萱凝,再朝龙武递过一个眼色。 龙武会意,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只见原本隐藏在暗处的龙护卫 齐齐现身,院子里十多道黑影闪过,与夏烨一起前来的宫人们已全部死光。 除了万公公。 龙武的速度同样惊人,他的身影在房间里掠过,剑光一闪,凤萱凝和那男人已然毙命。 “皇上,旁边房间里躲着个小丫头。”有龙护卫拎着个小宫女,丢在地上。 正是凤萱凝的贴身丫鬟,明月。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明月不断磕头。 夏烨只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想听她说话的意思,轻飘飘一句:“杀了。” “皇……”声音戛然而止,明月已倒在血泊中。 这时,一片树叶从树上落下,在空中打着旋儿。 夏烨抬头,竟是这棵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 他抬手,接住这片叶子。 枯黄的叶子,叶面早已残破。 指间捏起叶柄,缓缓了转动一圈,迈步朝外面走去。 落叶复又抛下,在他袍脚卷起,如飞舞的蝶,很快落到地上。 “把这里烧了……” 他的声音传来,很沉,听不出悲喜。 风一吹,就散了。 …… 冷宫不大,火很旺。 有人控制火势,不蔓延到周围建筑,却没人救火。 火烧到半夜,整座宫殿崩塌,化为灰烬。 这一夜,皇宫里多少人醒着,多少人揣测着,多少人惊恐于天威难犯…… 到第二天清晨,夏烨沐浴更衣时,龙武在旁边禀告 : “皇上,昨儿半夜,冷宫已焚烧干净。除了当场赐死的人,还有一具骨架,据查,应该是早前贬到冷宫的妙音娘子。根据骨架的形状,妙音娘子在起火时没有任何挣扎,应该是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亡。” 夏烨只“恩”了一声。 妙音? 从前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女人。 他幸了她几次,她居然就耀武扬威起来,欺负一些位分低的嫔妃不说,还在御花园中打了凤青翎。 就是那次打凤青翎,把他气得摘了她的位分,拔了她的指甲,再丢进冷宫。 如今想一想,不过才几个月的事情,怎么就好像过了许久? 久到幸这个女人,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脑海里闪过这个后宫许多女人,谁不是踩低捧高?他不由再叹:还是青翎好,知进退,懂起落,不会因为他的宠爱做出任何欺压别人的事情。 他想起那会儿,想宠她许多,想她持宠而娇,想除了他,再无其他男人敢要她。 却不料……世事难料。 这世间,真的有敢拒绝皇上的女人;这世间,也真的有敢和皇上抢女人的男人。 所以……他笑,或他们才更配吧。 龙武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皇上开口。 估摸着皇上不打算追究妙音娘子的死了,便悄然退了下去。 这个宫中,每天死多少人,多一个废黜的妙音,本就不是大事, 更何况,最有可能杀人或者指使他人杀人的凤萱凝已经死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 从浴池里起来,两个宫人已经展开一件宽大袍子,在旁边候着。 石青色的衮服。 衮服上绣着四条五爪正面金团龙,庄重,不张扬。 夏烨双手张开,任万公公和另外几个宫人给他整理袍子。 “皇上,今儿祭天地时,您可需带一位娘娘?”万公公小声问。 “不用。”夏烨开口。 自古以来,与皇上一起登台祭天地的都是皇后。 他暂时没立后的打算,也不想给后宫任何一个女人无妄的幻想。 凤萱凝是当年父王给他挑的,如今凤萱凝已死,若他真要立后,下一个,也是他选。 或最终他会为了平衡朝中势力,选一个不爱的女人,可眼下,他依然希望下一个皇后是他喜欢的。 只是,喜欢过凤青翎后,还会有其他女人让他动心吗? “祭完天地之后是祭祖,通知宫里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妃嫔,叫她们随朕一起去。”夏烨顿了下:“至于今夜的皇宴,与从前一样,从二品以上的妃参加。” “是。”万公公躬身退下。 …… 不是三年一次的正祭,初一祭天地的地方就在太和殿外面。 高坛。 天刚拂晓。 文武百官早已有序的候在周围。 见夏烨来,立即山呼万岁,夏烨叫众人平身 ,然后按照祭天的流程,一步步登上高坛。 他的身后除了万公公,其他宫人皆龙护卫乔装改扮。 从三天前到现在,这座高坛不知被他们检查过多少次。 按照礼部尚书的情报,他们只知叛逆之人今日会出手,祭祖的地方动了手脚,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设陷阱,谁也不知道,只能小心为上。 夏烨脸上一片庄重,这皇家的所有礼仪,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后来册封为太子,祭天地这种活动,父王便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台下请神灵,列方队,奏雅乐。 台上皇上诵读祭文,焚烧祭品。 感谢皇天滋润万物、感谢厚土哺育生灵,恳请苍天念夏国子民虔诚,来年风调雨顺,赐福夏国子民。 整个流程虽繁琐,但夏烨轻车熟路,一丝不苟。 到最后从高坛上走下,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 紧接着便是去太庙祭祖。 太庙距皇宫有一段距离,马车停在第二道宫门口。 大臣们便跟在夏烨身后,浩浩荡荡往那里走去。 刚走了不远,他们就看见后宫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嫔妃候在路上。 按照往年惯例,祭祖这一环节,应只有从二品以上后妃参加,今年,皇上竟扩大到正四品以上妃嫔。 这是要大面积给嫔妃们升位分的节奏吗? 有大臣偷笑。 也有大臣……当场变了脸色! 第287章 御林军,抓人! 太庙坐落在京城的东南角。 从皇宫出来,几乎是穿半城而过。 马车碾过青石板,一路朝太庙方向穿行。 最前面是仪仗队,紧接着是皇上,嫔妃,最后是大臣,随行的是宫人,两侧是御林军。 队伍浩浩荡荡井然有序。 京城百姓对皇上每年去太庙这条路耳熟能详,没有人无聊到在这个时辰逛大街,即便好奇,也只是站在自家门口,或者窗后。 大概三炷香后,马车已到了太庙外围。 满目的柏树,整整齐齐排在道路两侧,葱翠的叶子在清晨的天光下闪着微光。 很快到了太庙门口,所有人走下马车。 九龙贴金额匾高悬在门口,上面写着“太庙”,小篆的字体,一笔一划极为庄重,是当年夏国的开国皇帝所提。 夏烨站在太庙大门外,抬头望着那两个字,驻足了一会儿,这才迈步。 一路经过琉璃门,汉白玉拱桥,戟门,然后率众人驻足在第一大殿享殿外。 太庙的主持率一众僧侣早已候在殿外,主持见夏烨来,忙迎了上去,双手合十点头喊了一声皇上,再告知夏烨一切事物已准备妥当。 “大师辛苦了!”夏烨道。 …… 与此同时。 秦曜阳和凤青翎就比较苦逼一点了。 凤 青翎不会轻功,自然也就无法像秦曜阳带来的其他人,比如赫连奕那样,隐在屋檐上,或者柏树里。 她皮肤白皙,五官又精致,扮演得道高僧显然不合适,只能穿着小沙弥衣服,跪坐在享殿右侧,夹杂在一群敲木鱼的小和尚中。 秦曜阳同样长相出众,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为了不离凤青翎太远,他最先想的是也去敲木鱼,但敲木鱼的都是十多岁的小和尚,他那样子实在不像。只能在脸上涂涂抹抹一番,混在添香油的和尚中,同样待在享殿内。 这样相对分开行动不是没好处,至少,他二人都发现周围和尚有异。 照理说,同是一个庙宇的和尚,特别是同一身份的和尚,彼此应该很熟。可他们周围这些人,虽吃住在一起,却彼此没有言语。 更奇怪的是,对于忽然少掉了和尚,再替换上新的和尚,居然没有人问过一句。 …… 太庙的享殿,供奉不是神佛,而是夏国皇家的祖宗。 殿外,众大臣已止步,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青石板上,皆微微躬身的动作。 嫔妃们跟在夏烨身后,从殿外走进殿内。 夏烨是皇家子弟,嫔妃们是皇家媳妇儿。 夏烨目不斜视,径直走进殿内后,就跪在最 中间的蒲团上,前面是半人高的青铜燎炉,供待会儿插香,焚烧祭文用。 嫔妃们分列两侧。 先由主持说了长长一段后,再由夏烨从旁边拿起三炷香,在燎炉沿上的烛火上点燃后,插入燎炉内的香灰中。 细小的明明灭灭的火光,裹在燃尽的香灰中,有细烟升起,散发着檀香味。 这便意味着通灵了。 紧接着是夏烨诵读祭文,通告祖先这一年来夏国的发展,不外乎朝廷上下君臣一心,全国经济欣欣向荣,边疆军事情况也很好,与邻国关系和睦。 唯一让夏烨深感痛心的,便是祖宗们走得太早,没有享受到繁华盛世。 凤青翎跪坐在小蒲团上,微微垂头,手上动作和其他小沙弥一般无二,耳里则认真听着夏烨的字字句句。 夏烨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一板一眼说正事的时候,如金玉相击。 她想,夏烨这祭文写得可真好,辞藻华丽,感情充沛,也不知是他写的,还是朝臣写的。 偷偷朝夏烨看过一眼,只见他的周围和身后,竟跪了九个衣着庄重的女子。 毫无疑问,是宫里的嫔妃。 她想,之前也进过宫,没见过这么多嫔妃啊!也没听夏烨提过。 果真后宫佳丽三千,不容小觑。 幸 好她喜欢的人是秦曜阳,而不是夏烨。 想到这里,目光再往秦曜阳方向看过一眼,哼,若你以后真登基做了皇帝,绝不许娶这么多女人。 否则……否则…… 看我不阉了你! 秦曜阳忽觉得后背很凉,他下意识的朝凤青翎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小沙弥正在低头,灰色的沙弥帽往下动了动。 他瞬间忘了后背的凉意,心里只一团温暖。 这么多年,唯有这个女子,让他感觉如此踏实、温暖、与满足。 长篇祭文终于读完。 夏烨叩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嫔妃们跟着叩首,殿外百官亦齐齐叩首。 叩首毕,夏烨这才将来祭文拿起,在燎炉的烛台上点燃。 祭文在火光中燃烧,火苗蔓延的地方,纸张变黄变焦,再倏地腾起火光…… 眼看着祭文在手中只剩下没燃的一小块,夏烨这才松手,火苗随着纸张落下。 夏烨一撩袍摆,正在起身—— “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夏烨已倒在地上,他左右两侧的嫔妃亦倒在旁边。 香灰腾起,夏烨周围整个都是灰蒙蒙,燎炉歪斜在旁边,竟是炸了。 周围其他嫔妃开始尖叫,开始往殿外逃,跑了两步 ,忽的又意识到皇上还在里面,遂又折了回来。 秦曜阳,凤青翎,万公公,以及龙护卫已全部扑到夏烨周围。 只见夏烨口鼻处已开始流血,衮服的胸口更是浸了大团的血。他还有意识,眼睛半开半盒,嘴角蠕动着,想说什么。 左右两侧嫔妃则伤在手臂和胸腹,皆已昏迷,或者死了。 “御医,御医在哪里?快,快,皇上受伤了!”万公公很慌,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随行御医立即小跑进去。 秦曜阳一脚上前,朝殿外高喊:“来人,把太庙所有和尚全部抓了!另,自礼部尚书起,所有筹备祭祖的官员一个不剩,全部拿下!” “秦、皇、子?”殿外有言官上前,一字一句,一副质问的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夏国官员,什么时候轮到你下令了?” 言官一句话落,那些已经开始行动的御林军立即停止了动作,只站在原地。 秦曜阳冷笑:“皇上现在昏迷不醒,当务之急不是请御医诊治和抓凶手吗?怎么?难道这位大人认为是和我辩论这里谁做主吗?皇上在太庙被人伏击,最有可能作案的便是这里的和尚与礼部官员。” 说到这里,秦曜阳声音更厉了几分。 “御林军,抓人!” 第288章 阿弥陀佛 齐刷刷的脚步声,瞬间从外围响起。 特别是身为京城九少中“二少”的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执行起他家老大的命令,更是不打半点折扣,飞快将麾下儿郎们分为五个小队,令他们分别去抓太庙的和尚。 “慢着!”一向持成的丞相林智明开口了。 “林相?”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惊异。 “夏国的内政,确实轮不到秦国的皇子做主。”林相缓缓,他的目光朝御林军看过一眼,再掠过在场的大臣,“我夏国有内阁,若皇上暂时无法处理政务,可由我内阁代为处理。” 秦曜阳冷笑:“林相的意思是,你们先开三天三夜会讨论,再决定这太庙的和尚,是抓?还是不抓?还有礼部一干官员,究竟要不要查?” 林相脸色白了白:“来人,照秦皇子说的办,另外——” 他顿了一下:“将秦皇子给我拿下!” 秦曜阳一双冷眸已射了过去,凤青翎猛的抬头,看着林相的目光如淬了毒。 “为何?”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率先不服。 “因为这里是太庙,是夏国皇室的祭祖之地,他一个秦国的皇子,一身和尚打扮出现在这里,原本就不合理!” 林相的目光再缓缓落到秦曜阳身上,“秦皇子,老臣知你武功高,老臣建议你别反抗,乖乖到刑部住几天,待刑部查清此事与你无关后,老臣亲自登门谢罪。” 林相这番话无懈可击,他再一挥手,御林军左统领聂泽镐已带兵上前。 “秦皇子,请——” 秦曜阳侧头,朝躺在地上的夏烨看过一眼,只见御医又是翻他眼睛,又是把脉,又是找护住心脉的药。 “那位可是凤三小姐?”聂泽镐再开口,目光落在夏烨身侧小沙弥打扮的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抬头,眸光很寒。 “既是凤三小姐,麻烦跟末将走一趟!毕竟,您现在身份不同,是秦皇子的未婚妻。” “抱歉,我走不了。” 凤青翎将手抬起,只见夏烨的手紧紧抓在她的手上。 她见聂泽镐还想说什么,便加了一句:“当然,若你敢把皇上的手砍下,或者把本小姐的手砍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聂泽镐被噎得无法反驳,只得道:“末将不敢。” 凤青翎的目光再次落到秦曜阳身上,只见秦曜阳朝她投过一个安抚的眼神,再很不满的朝拉着凤青翎那只手看了一眼,竟毫不反抗的跟着聂泽 镐走了。 …… “御医,皇上怎么样?”凤青翎适时开口。 御医先是朝着凤青翎摇了摇头,脸色很难看,一副皇上快死了的表情,声音随即大了一点:“皇上惊吓过度,伤在内腹,下官需找一个清净的住所,给皇上详细检查。” “龙武,快找地方!”凤青翎侧头。 这时,主持已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夏烨脸上,快速道:“享殿与二殿之间,右侧中间那个房间,是平时太后住的,一直有人打扫。” 凤青翎再次点头。 龙武飞快横抱起的夏烨,快步朝那边奔去。 可怜的凤青翎,因她的手被夏烨抓着,只得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一路往那边飞奔。 …… 秦曜阳走了,凤青翎跟着夏烨走了。 万公公、龙护卫、以及的后宫嫔妃全部走得干干净净,包括那些受伤昏迷的,也被人抬走了。 殿内殿外,便只剩下文武百官、御林军,以及一脸懵逼的和尚。 “御林军,动手!”林相一声令下。 那早已经分配好的御林军们立即冲向太庙各处,有人抓礼部官员,有人抓和尚。 礼部官员乃文官出生,压根没人会武功,连稍微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全 部束手就擒。 真正麻烦的是这些和尚,明明是吃斋念佛的人,怎个个下手狠毒,不光用棍子,更多的人掏出刀剑,一时间,打斗之处,竟是血肉横飞。 到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燎炉爆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凶手正是这些替皇家守着太庙的和尚。 “快,去救皇上和娘娘!”有人想到皇上去了刚太庙主持建议的房间,身上虚汗就一层层出。 武将们早已参与战斗,在这些官员中,他们的武力值相对较高。 只可惜,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安排了这次伏击,就做好了充分的对战准备。 僧人大多经过过特殊训练,在整个打斗过程中,无一人单打独斗,全是不同人数组成的列阵。 此外,还有些忽然冒出来的高手,他们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清晰,根本不往御林军所在的地方去,而是直奔某一位武将。 显然,今日之前,他们不光做过周全的布置,连细节到谁对付谁都考虑到了! 平均每个武将都有三个以上的武林高手围攻,个别武功特别高的,周围更是四五个高手。 身后便是退出太庙的大门,可他们不敢走啊,皇上还在里面! 也不知是生是死。 还有他们家的闺女或者孙女。 尚未有人冲破和尚布置的防线,众人已听一阵“嗡嗡”声。 抬头,便见一片黑云从低空飞了过来,忽的再一个俯冲—— 众人呼吸一滞,心脏仿佛骤然停止跳动。 只见那片黑云已停在离他们头顶一丈处。 成片的黑得发亮的黑甲虫。 虫子之多,竟是把上空光线都遮住了。 每一只比成年男人的拇指略大,前翅如两把钢刀横在前面,透明的后翅在空中急速震荡,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们嘴上有一根比他们身体还长的尖锐管子,一看就能轻易插破人的皮肤。 这样黑甲虫,若是平时,他们不用害怕,也就是拿一只鞋,狠狠拍上去的事儿,可这成千上万…… 就算被这些虫子一只扎上一口,那也能变成人体筛子。 打斗渐止,和尚们往后退,退出黑甲虫笼罩的范围之内。 众大臣则是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黑甲虫下方。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林相顶着上空成片黑甲虫的压力,盯着始终站在大殿门口的太庙主持大喝。 “阿弥陀佛。”主持左手拨动着念珠,右手竖在胸前。 第289章 好一个江山易主! “贫僧谈不上造反,也不想要众位大人的性命,只是,我家主子说,这江山,该易主了……” 好一个江山易主! 谋逆之意如此直白清晰。 “逆贼!”林相大喝,他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的指着太庙主持,“你家主子是谁?叫他滚出来!还有,把皇上和娘娘们全部交出来。” “哈哈哈哈,阿弥陀佛,相爷说笑了。”主持乐呵呵的,笑得如弥勒佛一般,手上的念珠还在不停拨动着,“贫僧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把小皇帝炸得半死不活,怎么可能交给你们?” “至于众位娘娘……”他的目光看向场中所有大臣,如普度众生般,“各位大人不用担心,待到我家主子登基后,必定善待她们。” “我佛慈悲,就算小皇帝死了,也定然不会叫她们陪葬。” “至于林贵妃和珍妃,谁要她们靠皇上那么近呢?阿弥陀佛,若小皇帝死了,八成她们也活不了,要知道,为了研制引爆之物,我们死了多少人,真是罪过!” 太庙主持长叹了一口气。 “也好,娘娘和皇上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只是苦了林相和太傅大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林贵妃和珍妃,一个是林相的 女儿,一个是太傅的孙女。 在凤青翎横空闪耀之前,她二人不光位份高,而且颇受夏烨喜欢。 后来,凤青翎许给秦曜阳,皇后凤萱凝又废黜了,她二人执掌凤印的可能性最大,自是争得你死我活。 如今却是跟着皇上生死不明。 “妖僧,这些是什么东西?”有言官上前,抬头看着头顶黑压压的黑甲虫。 “贫僧乃太祖皇帝亲封的太庙主持,怎就成了你的口中的妖僧?”太庙主持顿了一下,“世上有天降祥瑞一说,自然也有天降灾祸。那小皇帝自登基以来,造了多少杀孽?这些黑甲虫,便是这些年冤死的亡魂……” 太庙主持的音色低沉而浑厚,多年的修行的生涯让他每个字每句话都带着天然的慈悲。 一听就让人信服。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一声厉喝打断太庙主持的话。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他先朝太庙主持翻了个白眼,再目光鄙视的看过场中已变了脸色的个别大臣,朗声道: “是巫蛊之术!我夏国自开国以来,明令禁止使用巫蛊!违令者,斩!” “上次匈奴大军压境,起因就是乌于王子在夏国死于巫蛊。”凤江涛在旁边补充一句。 刑部尚 书略一点头,语气更加讽刺:“这位谋逆之人,为了皇位,也真是拼了!也不怕后世史书怎么写?!” 众大臣默。 自古以来,哪位皇子为了皇位不是拼了。那些王爷们也是,但凡有一点机会,谁不是拼着身家性命去赌那个机会。 九五之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至于史书,篡改了便是! 还有那使用巫蛊之术的人,究竟是斩,还是立为国师,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太庙主持只呵呵笑,看白痴一样看刑部尚书。 他在等,等他家主子择机出来。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往后究竟是继续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还是化为这天上的黑甲虫?” 降: 待新主登基后,是什么官衔品级还是什么官衔品级。 不降: 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黑甲虫不是冤魂化的吗?那你们都做黑甲虫吧。 …… 享殿与二殿之间,右侧。 跟着凤青翎和夏烨进房间的只有龙武,御医,昏迷的嫔妃,以及两个宫人。 其他嫔妃候在房间外面,龙护卫和宫人守在最外围。 大殿那边的变故,他们不是没看见,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个,保护好 皇上。 嫔妃们一个个哆哆嗦嗦,有人在哭,也有人坚定的站在房门外面。 “啊!”一声惊呼从房内传来。 紧接着是凤青翎焦急的问询:“御医,这……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没有中毒!” “下官不知……下官正在想办法……下官先施针……”御医的声音结结巴巴。 光是听声音就能猜到他现在正急得搔头摸耳。 “凤姑娘,要不您试试?好歹你跟着殷神医学过几天。”御医尝试着问。 “混账,你也知道我只学过几天!几天能学到什么?我平时胡乱吹的……”凤青翎一边吼,一边已低泣,“阿烨,阿烨,你怎么样?” 房间外,嫔妃与龙护卫听得胆战心惊。 就房间里的对话,显然是皇上不行了!刚才不光炸伤了,现在还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阿烨,你说,我在听……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没事的。”凤青翎声音中的抽泣更加明显,过了一会儿,“……好……我听见了……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 “阿烨!皇上!皇上!……” 凤青翎的声音愈加大,原本的抽泣已变成嚎啕大哭。 房间外,嫔妃们的脸色愈加苍白。 “咚”的一声,有人直直跪 了下去。 随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不光是嫔妃,龙护卫们也纷纷跪下…… 一副皇上驾崩的样子。 …… 享殿前方。 大臣们虽站在黑甲虫的阴影里,可他们每个人都心系皇上,目光时不时朝这边看来。 这会儿见房间外的人已全部跪下,心里更是一片哇凉。 “皇上……” 有人喃喃,声音中带着哀痛。 “皇上……” 有人哽咽,脸上老泪纵横,朝夏烨的方向“咚”的跪了下去。 下跪这种事情,原就是这帮大臣经常做的事情,这会儿见皇上不好了,加上从众心理,更是“咚咚咚”跪成一片。 “阿弥陀佛,看来小皇帝驾崩了,善哉善哉。”太庙主持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望了望天,“真是天佑夏国子民,特别小皇帝又是死在太庙,看来,连祖宗都不保佑他了……” 说到这里,太庙主持摇着头长叹了口气。 那声音,那表情,那韵味,真是比菩萨还慈悲。 …… “老和尚!我和你拼了!” 忽的,一声暴喝从夏烨所在的房间传来,十足的内力,竟是从丹田吼出。 龙武的声音。 房门陡然撞开,一个人影从里面直直飞了出来,直冲向太庙主持。 第290章 抉择,生命与尊严 只见太庙主持一挥手,十多个黑影已迎了上去。 同样是上乘的轻功。 正是方才对付武将的那群人。 没有人敢小觑夏烨的龙护卫,特别是这个叫龙武的男人,据说他是夏烨身边第一高手。 “一半人守着皇上的……,另一半人跟我给皇上报仇!” 另有跪着的龙护卫站了起来,他一抹脸上眼泪,朝龙武的方向冲了去,立即有七八个龙护卫跟了过去。 到此刻,所有人都听懂了,这个龙护卫隐去的词语是“尸体”。 皇上死了,真的死了…… “儿郎们,我们冲啊,为皇上报仇!”御林军中,首先有人大喝,随即发疯般朝那群和尚所在的方向冲去。 他们一动,只见那些停留在空中的黑甲虫立即俯冲下来。 见人就叮。 这个时候选择迎敌的人无一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有黑甲虫狠狠刺入他们皮肤,他们也只是狠狠把那虫子抓出来。 武功高的,手上使劲,那虫子立即四分五裂,青黄的汁液淌了一手。 武功低的,则狠狠把虫子摔在地上,再一脚跺去。 当然,也有怕的,他们双手抱头,四处逃窜。 …… 房间不远处,有和尚远远朝房内看去。 托龙武的福,房门开得很大。 很清楚看 见房间里,夏烨躺在床上,凤青翎跪在床边,脑袋低俯在床沿。 其他醒着的众人,无不跪着,额头触地,朝向夏烨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哭。 那和尚看了几眼后,飞快离开。 …… 龙武的武功果真很高。 在十多个人的攻击下,竟是不露败相。 加上其他龙护卫的帮衬,一群人朝太庙主持一步步逼近。 享殿下方,同样是殊死搏斗,只不过,他们面对的,不光有和尚,还有请来的武林高手,还有乱哄哄的黑甲虫。 大臣们打得很狼狈,却也是同仇敌忾。 …… “住手!” 终于,正主来了。 50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一袭杏黄色的袍子。 袍子上虽绣的是四爪龙,可无论是龙的形态,还是袍子的颜色,都和夏烨的龙袍相差无几。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身穿盔甲的兵,个个手持利器。 便就在他出现,喊“住手”时,黑甲虫停止了攻击,往上空飞了少许,和尚和武林人士亦纷纷停止了打斗,朝后退了三步。 “王爷!”太庙主持迎了上去。 他的笑很热情,带着一丝讨好,高僧气质瞬间不见。 “辛苦大师了。”正主双手合十,朝太庙主持微微颔首。 “宣义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 庙伏击皇上!”林相从一众御林军保护下走了出来。 “本王胆子大还是小,林相是第一天知道吗?”宣义王笑着问,他看了看台下被砍伤,或者被黑甲虫叮伤的大臣,侧头对太庙主持道,“大师,麻烦请冤魂们再飞高一点,免得把众位大人吓到了。” “是。”太庙主持朝旁边人看过一眼,只见那人微微颔首。 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手势,只嘴巴微微嘟起,看口型像在吹口哨,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可那些黑甲虫,却莫名的得到指示,再次展翅,朝上飞了一米左右。 “唉!”一声叹息,宣义王道,“本王很痛心,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夏国的官员,怎这么多不识时务者?你们以为你们拼死反抗,夏烨就会活过来吗?” “夏国江山,不会因为夏烨的死而消失,而夏国的皇位,始终需要一个姓夏的来坐。本王今日就是弑君了,就是篡位了!你们要从的,本王给你们生路,待本王登基后,官升一级。不从的,给你们机会到黄泉路上陪夏烨!” 宣义王的声音很大,他本是夏烨父王的兄长,当年有许多军功在身,是最热门的继承人之一。 只可惜,到最后还是让夏烨的父王捷足先登了。 夏 烨的父王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包括宣义王在内的王爷打发到偏远的封地。 宣义王多年来就没服气过,一直在暗中训练兵马。 当然,他也是夏烨和夏烨的父王严防之人。 “放开我,放开我!” 在这一众大臣的最后方,被御林军制服的礼部官员,好几个挣脱束缚,一路朝宣义王跑去。 “王爷,微臣誓死效忠王爷。”那几个人跪着。 “很好!”宣义王赞,“今日第一批站在本王这边的,统统官升三级。” 官升三级的诱惑力很大,当下有人露出犹豫表情。 “哼!” 一声冷哼从言官口中发出,言官向来是不怕事儿的人。 “从古到今,谋朝篡位之人哪个不是遗臭万年?你们这些今日倒向逆贼之人,想想后世将怎么说你们?” “咻!”一道流星闪过。 一只罕见的金甲虫从言官脑门射入,再从后脑勺穿出。 言官应声而倒。 这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黑甲虫虽厉害,可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人性命,可这金甲虫,简直就是大杀器! 人的头骨多坚硬,竟是轻易射穿过去。 所有人都知这一招是杀鸡儆猴,可没有人敢说不怕。 更更重要的是,夏烨已经死了,他们这般不要命的效忠 ,究竟有什么意义? “为了一个死人,为了所谓的名声,丢掉性命,抛下家人,值得吗?”宣义王再次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众大臣没立即答。 生命与名声,或者说生命与尊严。 这本是两个不矛盾的个体,可一旦它们分列在天平的两侧,就值得好好考量了。 殿前很静。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又几个官员静悄悄的依附过去了。 “很好。” 宣义王看着新跪在他面前的官员,招手叫人搬来一张椅子,再叫人点了一炷香,插在燎炉里。 “本王给你们三炷香时间,三炷香后,若还没归顺本王,刚那言官的死,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顿了一下,似叹了一口气,接过太庙主持亲自送上的茶,再转头,朝着殿内供奉的牌位看过一眼,仿佛与他的父王对话:“瞧,这就是您选错继承人的结果,若您当年选中本王,何来这一场杀戮?” 他抬头,望着已大亮的天空,笑:“本王年轻时征战四方,到了中年,居然要杀到皇城,弑杀自己的侄儿。哈,哈哈哈哈……” 愉悦的笑声。 这万里河山,终于握到他的手心。 直到—— 那一声熟悉的,令他憎恨的,金玉相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皇叔——” 第291章 食物链上最近的距离 宣义王的手猛的一抖,他的瞳眸紧缩,蓦的转身。 只见被他忽略的方向,夏烨一袭石青色的衮服,衮服上的血迹依旧明显,可他哪里有半分受伤的迹象? 他的两侧,分别是凤青翎和龙武,后面是其他龙护卫,宫人,以及嫔妃。 “怎么可能?”宣义王喃喃,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做到的?” 燎炉里有会引起爆炸的药石,燎炉也确实爆炸了,房间床上有无色无味的剧毒,夏烨也确实躺在那床上…… 夏烨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很冷,嘲讽的看着宣义王。 “皇上!” 这时,有大臣喊得极动情,“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周围“噗通”声一片,一个比一个激动,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看着你们还在,朕很欣慰。”夏烨的声音依旧冷冽,目光陡然射向宣义王,射向宣义王周围那些大臣。 那些跪地的大臣忙着站了起来,有人偷偷擦汗。 好险,若皇上再晚一些出来,说不定他们就投靠过去了。 至于宣义王周围的大臣,一个个却是低着头,抖动身体如筛糠般,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今日之后,若宣义王不能成事,怕他们也没命活下 去了。 “怕什么怕?瞧你们这幅德行,看着就让人生气!本王还没输呢!”宣义王一脸嫌弃,投靠他的都是鼠辈,那些看起来刚正不阿的,个个向着夏烨。 “怎么?皇叔认为自己还有胜算?”夏烨的声音微微挑起。 “哼,不就是炸死吗?你以为你演了这么一出,你就赢了?”宣义王冷笑。 “当然不!朕的输赢从来不止于此。朕的输赢,在于这夏国的江山,政治经济繁荣,没有人吃不起饭,穿不起衣!在于军事强大,四夷无敢来犯!在于朕的子民安居乐业,不会担心天降灾难!” 夏烨说这话时,前半句向着宣义王,后半句已向着百官。 他的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席话出,自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冲动。 “皇上圣明!”百官再次躬身。 “无知小儿!你那死于的父王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宣义王抬头,看着黑压压一片虫子,“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夏国哪有这么多冤魂?” “果然是没文化,真可怕。”凤青翎笑,声音不大,却也决计不小。 “恩?”夏烨侧头,原本冷冽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 “关于人死后的传说很多,大部分是 人死后就去了阴间,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好人投胎转世继续为人,坏人沦为牲畜。也有极少数传说,说人死后会变成蛾子。这变成黑甲虫被人使唤的,我还第一次听说。”凤青翎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没听过,是因为见识少。”太庙主持开口,“今日,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杀戮太多,自作自受!” 目光再次朝旁边之人看去,只见那人略一点头,嘟嘴吹气。 无声的命令出,一瞬,黑甲虫再次朝众人袭来。 只区别是,这一次,大部分黑甲虫的方向是夏烨,如呼啸的沙尘暴。 “皇上小心!” “护驾,快护驾!这虫子很厉害!” 百官喊得声嘶力竭。 夏烨一行却是分毫不乱,特别是凤青翎和龙武,竟是半分护驾的动作也无。 只见他们身后,一个宫人不紧不慢拿出笛子,放在唇边。 笛音起—— 黑甲虫瞬间就乱了,清脆的鸟鸣从四周传来。 天空中,成百上千的鸟从四面八方飞来,这些鸟见了黑甲虫,一只只兴奋得张大嘴,朝黑甲虫扑去。 鸟与虫,是食物链上最近的距离,吃与被吃。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黑甲虫一个个吓得半死,就连大杀器金甲虫也躲了起来。 这是天生的宿命 ,无关强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场中鸟与虫的单方面掠夺已基本结束。 最牛逼的金甲虫躲在主人衣服里,可即便是这样,它也被鸟光顾了好几次。 亏得主人爱它,把小鸟赶走。 看着干干净净的场中,小鸟来了又去,宣义王内心一声叹:厉害!不光躲过了爆炸和剧毒,居然连巫蛊之术都算到了! “敢问皇上,方才唤来小鸟的法子,可是巫蛊之术?”宣义王高声,他不能认输啊! 在他看来,苗疆之人将黑甲虫唤来,再加以控制是巫蛊,那夏烨身后吹笛子那位,用的必然也是巫蛊。 “不是。”润朗的声音。 那宫人从夏烨身后走出,如玉的脸庞,优雅的气质。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曾有皇上特赦,允许研究甚至使用巫蛊,便是药王谷。” 一句话,已表明他的出处。 宣义王瞬间明了,方才在房间中,夏烨为何没死。 有药王谷的人守在旁边,夏烨怎会中毒? “在下刚才,不过是吹笛子将附近小鸟唤来。”那人笑,笑容温润,良善的气息比太庙主持真诚多了。 “你是殷莫?”宣义王忽的想起他是谁。 “是。”殷莫点头。 “不是说你不管世间事吗?”宣义王郁闷的想吐 血。 神医殷莫的名声,他不是不知,当初在用毒这一点上,也重点讨论过。只是,综合所有人对殷莫的认识,大家都认为殷墨决计不会出现。 殷莫笑,侧头朝凤青翎看过一眼:“可我徒弟请我来,我怎可驳了徒弟面子?” 在场的人中,有人知道凤青翎与殷莫同在秦曜阳的院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也有人听说凤青翎自诩是殷莫的徒弟,可大部分人什么也不知道,这会儿忽听得殷莫亲口承认凤青翎与他的关系,纷纷吃了一惊。 从今以后,凤青翎不光是皇上亲封的县主,镇国将军府的小姐,秦国皇子的未婚妻,还是药王谷的人! 别看药王谷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中毒。 更更重要的是,凤青翎不是药王谷随便张三李四的徒弟,而是药王谷谷主最得意的弟子神医殷莫的嫡传且唯一的弟子啊! 这身份,就算放在药王谷,也是直接秒杀其他人。 …… “皇叔,这场闹剧,朕陪您玩了这么久,该结束了。”夏烨几乎是叹息的声音,随即厉了起来,“来人,将宣义王拿下!” “慢着!”宣义王大喝,“夏烨,论心计,本王不如你!可你不会以为本王没留后招吧?” 第292章 凤青翎的宠物 “后招?” 一向在大臣面前不苟言笑的夏烨笑了:“皇叔既然有后招,就赶紧使出来。今儿大年初一,朕事情还多,可没太多时间陪皇叔。” 宣义王很气,明明是筹备了许久的造反,怎么在夏烨嘴里就成了闹剧,成了陪他玩? “咻——”口哨声起。 宣义王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夏烨同样气定神闲,脸上全是笃定,无论你出什么招,统统奈我无何。 众大臣都在等,无论是站在夏烨这边的,还是站在宣义王那边的,都很紧张。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做个官,不想卷入皇位纷争啊! 周围很静,都在等宣义王的大招。 一息、两息、五六息、七八息……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来报。 夏烨依旧气定神闲,宣义王却是坐不住了,不断派人出去打探…… 可派出去的人,无一个回来。 “皇叔,不知朕还要等多久?”夏烨适时发问。 宣义王脸上一片苍白。 他很清楚,这一场仗,他输了。 埋在太庙周围的爆炸之物没有响,说明有人把他的埋伏之物毁了; 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说明有人在外面守株待兔,出去一个杀一个,出去一对杀一双。 “是秦曜阳?”他终于想起那个一早就被林相赶走的人,如今看来,竟是提前安排好的。 “真不容易啊!终于有 人想起我了。” 一声感慨从侧面房顶传来,是秦曜阳。 他穿着蓝灰色的僧侣衣服,如看戏般斜坐在屋顶,一举一动风流不减。 “那是你存在感太弱,若换做本座,决计没人会忘。” 同在屋顶上的赫连奕调侃,他一袭红袍,如盛开的火莲。 “你们两个,事情办好了还在逗留什么?还不快下来!”凤青翎笑。 秦曜阳立即露出他迷之笑容,眼波流转间光华丛生。他从屋顶飘了下来,稳稳落在凤青翎身侧,一手揽过凤青翎的腰,在抓住她的手。 他站的位置很妙,恰隔开凤青翎和夏烨。 跟着秦曜阳一同飘下来的赫连奕则稳稳落在凤青翎另一侧,隔开凤青翎和殷莫。 秦曜阳朝赫连奕投过赞许的一瞥。 不错,有眼色。 赫连奕笑:那是当然,也不想想本座是谁。 这一细小的举动,夏烨很无语,占有欲这么强,以前怎么没发现? 众大臣也很无语,这秦曜阳,当着皇上秀恩爱,真的好吗? 宣义王没空无语,他看着对面那一帮年轻人,忽的挥手:“所有人,给我上!” 今儿就算输,也得输得轰轰烈烈! 他可不想后半辈子在牢里后悔,后悔最后一刻没有绝地反击。 …… 一方是僧人+武林人士。 另一方是御林军+武将+龙护卫+秦曜阳赫连奕这样绝顶高手,以及 逆天存在的凤青翎。 这场所谓的最后一战,打得毫无悬念。 完全碾压似的屠杀。 最大的亮点有二:一是秦曜阳和赫连奕,那样绝世的容颜,怎就配了那样残暴的杀戮,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二是凤青翎那把魔刀,当“焚”一出鞘,立即引得无数人惊呼。 “是焚!” “是魔教圣物!” …… 不到两柱香时间,僧人加武林人士的组合被屠杀殆尽,宣义王和叛逆的官员全部抓了起来。 夏烨转头,看向身后某位脸色苍白的嫔妃,那嫔妃忙哆嗦着跪了下来,哭着磕头:“皇上饶命,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再说。”夏烨轻描淡写,这个下跪的嫔妃正是某叛变官员的女儿。 “皇上——” “皇上——” 林相和太傅双双上前,脸上询问之意甚是明显。 “贵妃和珍妃只是昏厥,并未受伤。”夏烨的目光朝之前那个房屋看过一眼,“朕留了龙护卫和御医在里面保护她们,两位爱卿不用担心。” “多谢皇上!皇上的身体?”太傅再多问了一句。 夏烨难得一笑,目光朝凤青翎看过一眼:“无碍,全靠青翎县主提前有所防备,把燎炉里爆炸的配方改了。当时那一声,不过听起来厉害罢了。” “皇上身上的血?”太傅还是不放心。 “假的。”夏烨随口。 胸口的血是 凤青翎之前调配好的,灌在羊肠里,就藏在他的胸口。 当燎炉爆炸的一瞬,他使劲朝胸口拍去,再把溢出来血抹在鼻子下方和嘴角,伪装成重伤的样子。 至于林贵妃和珍妃,则是最早赶到他身旁的秦曜阳两掌劈下去的结果。 这样的举动,若在平时,不一定能瞒过现场所有人的眼睛,可当时,众人都被吓呆了,加上燎炉周围弥漫着烟灰,故没有人发现。 “把人带走,关入天牢。”夏烨寒声。 …… 旁边,凤青翎的举动却是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她低着头,很专注的在地上找着什么,一路朝太庙主持身后那个养蛊之人走去。 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她忽的蹲了下来,将手放在地上。 只见一只黑漆漆的小蜘蛛爬到她的手上。 “你可真没用,不是叫你偷袭那个人吗?你居然连他身上都没有爬到!你说我养你何用?” 小蜘蛛睁着它细小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凤青翎,再委屈的低下头。 人家虽是黑寡妇,听起来很凶残,毒性也很大,可对方是个养蛊之人啊,那个金甲虫是个蛊王啊,若把我和它丢到一起,分分钟我就会没命。 “唉!我怎么运气这么差,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虫子,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小蜘蛛更委屈,用它细长的爪子在凤青翎手上画圈圈。 主人, 我不是没用,我只是还太小。我发誓,等我长大,一定会变成非常非常凶残黑寡妇!要吃无数个公蜘蛛! “算了,看在你长得还算好看的份上,我也没其他宠物,就勉为其难再养你一段时间吧!” 凤青翎说得非常为难,她从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罐子,将小蜘蛛装在里面。 小蜘蛛非常委屈。 它其实更喜欢黏在主人身上,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家。 “青翎,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小东西?”秦曜阳头顶N条黑线,这是要养蛊虫的节奏吗? “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凤青翎说得那个随意。 “等等等等……”赫连奕将凤青翎正要往兜兜里放小罐子拦了下来,看了又看,“你说这是你的宠物?” “是啊,有问题吗?”凤青翎再问。 赫连奕嘴角歪了歪:“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怎么可能没问题? 人家女孩子的宠物都是小白兔,小猫咪,再高档一点的养只小貂什么的,那有人把黑寡妇这种毒蜘蛛当宠物养?还和黑寡妇对话! 特别还是那种宠溺的语气。 赫连奕几乎是同情的看过秦曜阳一眼。 他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璟月,叫她以后少和凤青翎来往。 秦曜阳很勉强的笑,却见旁边殷莫走到巫蛊之人尸体旁边,点了一炷奇怪的香—— 第293章 师父的宠爱 香味很淡,缓缓飘散开来。 那只一直藏得很好的金甲虫缓缓从巫蛊之人怀里探出头,它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有天敌存在,遂大胆朝炷香爬去,很快沉浸在浓郁的烟香里。 “你在做什么?”赫连奕走了过去。 “抓虫。”殷莫头也不抬。 金甲虫也抬起头来,它的动作迟缓,一双小眼睛满是迷茫,哪里还有半分秒杀言官时的彪悍气势。 我当然知道你在抓虫,我是想问你为何不把这虫直接灭了。赫连奕心想。 不过,介于殷莫这幅认真的模样,又联想到刚才凤青翎对蜘蛛说话,赫连奕忍了忍,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金甲虫有多厉害,他刚才不是没看见。 万一这金甲虫能听懂人话呢,虽说作为武功彪悍的青云堡堡主,不至于怕一只虫子,可若是被虫子追得上蹿下跳,也不大好看。 金甲虫如吸鸦片般又吸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 殷莫不疾不徐的将燃过香灰装入一个小竹筒,再把小竹筒放到金甲虫面前,开口直直对着它。 金甲虫疲倦的抬起头,朝小竹筒看过一眼,大概是觉得和它的家很像,就慢吞吞的爬了进去。 殷莫再又挑了些香灰装进去小竹筒,塞好木塞。 周围,御林军已在收拾残局,御医很忙,总有些大臣被黑甲虫叮得比较惨。 有 人在后殿发现大量被捆绑起来的和尚,不用问都能猜到这些才是太庙真正的和尚。 主持在三天前给他们下了药,等他们一觉醒来,就已经绑在了后殿。 “给你的。”殷莫走到凤青翎面前,把竹筒递给她。 “蛊王?”凤青翎疑惑,接过竹筒。 蛊王这个东西,她前世听说过无数次,今生只看过一次,在殷莫给她的《蛊经》上。 蛊王不光是指人,苗疆最厉害的养蛊专家,同时也指着虫,养出来的最厉害的蛊虫。 这只金甲虫怎么穿透言官的脑门她没亲眼看见,可她听别人说了。 这么厉害的大杀器,八成是蛊王。 殷莫含笑,点头。 “可是,别说蛊王,就连普通蛊虫也不会认第二个主人。”实在不明白,殷莫把这个蛊王送给她做什么。 “没让你驯服它。”殷莫笑,“你养的那只不是缺营养吗?正好给它补补。” “啊?”凤青翎依旧不解。 若把蛊虫划为十级,她那只“黑寡妇”最多在一级启蒙阶段,可这只金甲虫却已经九级。 一级虫子吃九级虫子,大补过头,可是要虫命的。 “没让你现在给它吃,等它长大点再说。养蛊之人死了,这金甲虫也活不了多久,与其浪费,不如送给你小宠物。”殷莫说,“我用衍香把它养着,它会长时间陷入沉睡 ,等你下次把它放出来后,不到半个时辰,它就会死。” “它能睡多久?可别到睡死的时候,小珠还吃不下它。”小珠是小蜘蛛的名字。 “三年。”殷莫笑,“你可别告诉我,到三年后的今天,你那只小蜘蛛还没长进。” “难说。”凤青翎很少对自己的东西这么没自信。 那只黑寡妇实在看起来太蠢了,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 殷莫再笑:“先养养再说吧,我若遇到厉害的虫子,便抓了派人给你送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凤青翎先是点头。 殷莫虽不喜欢蛊,但好歹药王谷出生,研究蛊已许多年,不光对毒虫的鉴赏能力比她高N个层次,抓虫的能力也一定比她强。 可是…… 凤青翎很快又摇头了。 殷莫四海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真抓了虫,派人千里迢迢给她送来,也确实大费周章。 这年头,若有快递就好了。 见凤青翎先是欢喜的点头,再遗憾的摇头,殷莫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是觉得太麻烦了。” “无妨。”殷莫安抚道:“为师虽不养蛊,却也盼着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歹对你太师父有个交代。”他顿了下,“为师也不是什么虫都给你送来,总要遇到有价值的,才值得派人专门跑一趟。” 凤青翎这才放心的谢 过殷莫。 “我记得你没正式收我为徒吧,怎么现在一口一个为师?”毕竟年纪相仿,凤青翎调侃。 “我是没正式收,可有人老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为了让她骗得更顺一点,我只能勉为其难做她师父了。”殷莫说得那个无奈。 凤青翎内心感激,朝殷莫笑了笑。 前世,她只有任务,偶尔有所谓战友,这一生,她却收获了许多不同的感情。 旁边,某人内心大醋坛子翻了一地,表面却一直展示着他迷之笑容。 赫连奕叹,他的好兄弟秦曜阳忍功可真好,若换做他,他早把凤青翎抱走了,顺便来个热吻,把这些觊觎他家女人的雄性动物吓跑。 夏烨很私心的想多留一会儿,多看看某人吃醋,却隐忍着不发作的场景,但是,今儿事情实在太多。 “曜阳,青翎。”他喊了一声,“朕先回宫,你们下午早点进宫,宫宴后随朕去城墙给百姓赐福。” “好。”“好。”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答。 赐福那个环节,原就是帝王帝后身后跟着文武百官,多他们两个,倒也无所谓。 夏烨再将目光转向赫连奕和殷莫:“殷神医,赫连堡主,今日之事多谢二位了,朕明日在宫里设宴,请二位一聚,还有曜阳、青翎和璟月。” “多谢皇上。”殷莫拱手,“在下已许久没 回药王谷,怕再不回去,谷主就要把我赶出师门了。” 这样的理由或者借口,夏烨不好强留,只得把目光转向赫连奕。 赫连奕立即露出他妖孽一笑,随即悲痛道:“皇上,我家月闹着要见我父亲和妹妹,我若再不带她回去,她就要抛弃我了。她若抛弃我的话,我家孩子就没父亲了。” 真是想想就心酸。 夏烨明知是借口,只得再次点头,说下次再聚。他很快带人离开,只留下御林军和礼部、刑部少量官员处理太庙剩余事务。 殷莫和凤青翎再又聊了几句,不外乎药、毒、蛊。 若遇到不懂的地方,随时可找他。若有需要的珍稀药材,可打着他的名号,直接问药王谷讨要。 凤青翎笑眯眯点头,有师父真好。 殷莫亦很快离开。 …… 马车上。 药童问:“公子,您不是不喜欢的蛊吗?” 殷莫:“恩。”确实不喜欢。 药童:“那您为何非但给凤姑娘捕了金甲虫,还承诺以后给她抓虫子。” 殷莫不解:“难得就一个徒弟,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药童:“公子,您要不要考虑下收我为徒?” 殷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知道我不收徒吗?” 药童:“可您刚说了凤姑娘是您徒弟……”您怎么能这样变来变去? 殷莫笑,目光转向窗外,不语。 第294章 不许喝酒,我怕你醉 黑甲虫没毒,可毕竟被戳了那么一下,还是很痛。 大臣们身娇肉贵,又听到说指挥黑甲虫是巫蛊之术,这下更是担心,恨不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一番。 夏烨干脆免了例行的朝拜,让大臣们好好检查一番,晚上带女眷和子弟进宫参加宫宴就可以了。 当然,若有身体不适的,也可不参加。 …… 林贵妃和珍妃早已醒了过来,如夏烨所说,她们只是昏迷,身体半点创伤也无。 她们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皆是:皇上怎么样? 据说,夏烨格外感动,亲自去两个宫殿看了两位嫔妃,又赏赐了许多珍宝。 至于父亲叛变的那位嫔妃,则非常不幸的降了位份,直接从正四品降到了从九品,也就比宫女高一点。 …… 宣义王一家很惨。 虽远在封地,可一张圣旨过去,他们马上要全部抓起来,再送到京城。 再之后, 究竟是死,是活? 是一辈子待在牢里,还是发配到边疆做苦役? 就看夏烨心情了。 …… 书房里,夏烨详细问了他诈死的期间,朝中官员的表现。 除了彻底投靠宣义王的人,哪些人有过犹豫,哪些人至始至终都很坚定。 他不会拿那些犹豫过的大臣如何,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人的本能都是自保。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连一炷 香的都没有等到,就走出去的原因,因为他等不起,他怕他再多躺一会儿,朝中更多人投靠到宣义王那边。 往后,就算他放过他们一马,他们心里也会有疙瘩。 一旦朝中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人就是惊弓之鸟。 …… 宫宴。 宫中每年都有许多不同的宴会,大年初一这一场,无疑是最盛大的。 从前每一次宫宴,都是皇后操持,这一次不同,皇后早成了过去式。当初凤萱凝才准备了一个开头呢,她就去了冷宫,后面的一切,是林贵妃和珍妃共同完成。 为了体现她们具备皇后的良好素质,她二人是卯足了劲儿,将宫宴各个细节处理得非常完善。 只一点,她们犹豫了许久—— 这凤青翎究竟是坐哪儿? 作为本朝唯一女官,坐二品官员的区域吧,离皇上太远,皇上若看不清楚凤青翎,肯定会不乐意。 坐妃嫔的末位吧,肯定要招人诟病,而且,你把秦曜阳的脸搁哪儿了? 坐秦曜阳旁边吧,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吃醋吃一个晚上。 她们家这位皇上,抢女人不行,偷偷吃醋却是一流。 不过,她们挺感激秦曜阳,把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女人追到手了,也挺感激小黄话本,杜绝了凤青翎进宫的可能性,若没那个小话本,皇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秦曜 阳上门提亲。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宫宴的座次图再次送到夏烨面前。 毕竟少了些官员,座次图重新做了调整。 夏烨大概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目光最后落在凤青翎三个字上。 她的名字旁边是秦曜阳的名字,曾经,他多么希望她坐在他的身边,如今,却是没啥可能了。 他想起上午在太庙,他佯装受伤,林相要赶秦曜阳离开,他不想凤青翎也被赶走,便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明明是练武的手,他却莫名的觉得这是他一辈子握过的所有手中,最柔软的一只。 紧接着,他便一直抓着她的手,直到诈死结束。 这一生,他与许多女人有过亲密接触,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那样甜蜜,仅仅是握她的手。 他想,若他早一点握她的手,是不是在小话本事件中,他就能不顾一切,直接宣布接她进宫,纳她为妃? 只可惜,他当时犹豫了,退缩了…… 这一错过,便永远错过了。 下半辈子,也许他会一直惋惜…… 世上没有后悔药。 …… 傍晚。 秦曜阳和凤青翎到宫殿时,受邀的文武百官已基本到齐。 也就是安康王的位置还空着,嫔妃的位置还空着,皇上的位置还空着。 安康王是唯一住在京城的王爷,更是唯一住在皇宫的王 爷。 每年大大小小宫宴,他只参加大年初一这一场。 至于其他王爷,对不起,好好在封地呆着吧,没有宣召,不许进京。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小案按在安康王对面,确实是极高的待遇了,身为秦国质子,在夏国的地位与夏国王爷相当。 凤青翎朝四周看过一眼,想当初,她还是随大夫人一起进宫,作为皇后的家眷坐在嫔妃的末位。 如今,却是作为秦曜阳的家眷,生生把位置从正二品的区域提到王爷的区域。 而凤家,除了她,便只有凤江涛参加了本次宫宴,凤江涛虽贵为将军,可官衔不高,座位更是排在大殿以外,只能模糊看见夏烨的五官。 他没有带任何家眷,凤家身份尴尬,不带她们,才是对她们最大的保护。 “我可是沾了你光,才坐在这么好的地方呢!”凤青翎笑着调侃。 “坐这里有什么好?”秦曜阳剥了个橘子,掰成两半递给凤青翎,“都不能好好吃东西,每次宫宴结束,肚子都是饿的,就灌了一肚子酒。” “你不是挺喜欢喝酒吗?”和赫连奕的兄弟情就是喝酒喝出来的。 “那也要看是和谁喝,为什么喝。”秦曜阳笑了下,“若是喝我和你的喜酒,我能三天三夜不吃东西,只喝酒。” “喝不死你。”凤青翎百无禁忌。 秦曜阳立即再又笑了:“不对,你我大婚时,我一定少喝,最好叫人把酒兑了水。否则……”他朝凤青翎凑了过去,嘴唇靠近她的耳朵,吹了口气,“要真醉了,还怎么洞房?” 凤青翎脸颊瞬间就红了,连耳根子都染红了:“没个正经!” “和未婚妻说话,要什么正经?”秦曜阳笑,眸中幸福与向往都快溢出来了,“往后,还有许多闺房之乐。” 凤青翎脸颊更红:“你不许说了,很多人看我们呢!” “看我们又怎么样?他们一娶不到你,二没法嫁给我,也就是羡慕一下。”某人自我感觉无比良好。 “人家会笑话我们的。”这里是古代!你有点古人含蓄的自觉好吗?别整个人像赫连奕似的。 “怕什么?”他本来就是出名的纨绔,出名的花花公子,也就是遇到凤青翎让他收心而已,“待会儿不许喝酒,我替你挡着。” “为什么?我酒量又不差。”凤青翎立即反驳。 “因为他们灌酒很厉害。”秦曜阳眸色柔和,真想亲她一口,“我怕你醉。” 你醉的样子太美,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凤青翎点头,她喜欢和秦曜阳小小斗嘴,也喜欢满足他的小要求,喜欢他的每一个关于她的反应…… 这时,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安康王驾到——” 第295章 皇上对他挺好 安康王夏逸。 夏逸的出现与所有人不同,他是坐在轮椅上推过来的。 月白色的锦袍,脖子上一圈白色狐狸毛的厚实围脖,柔软的毛皮让原本就很精致的五官又柔和了几分。 他没有穿大氅或者斗篷,膝盖上搭着一张象牙色的长毛毯子,很暖和的样子。 大臣们见他来,纷纷起身行礼,夏逸挨个点头致意,偶尔还会交谈两句。 看得出来,人缘极好。 安康王那张案子后面没有坐凳,案子也比其他人的高出一截,轮椅推过去后,恰就是适合拿东西的高度,显然是专门为他准备。 安康王落座后,稍一抬头,正对的便是凤青翎和秦曜阳。 他微微笑了下,点头致意。 与夏烨几分相像的脸庞,却没有夏烨那番冷冽,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霁月清风般美好。 秦曜阳与凤青翎齐齐朝他回过一笑,微微颔首。 “皇上确实对他很好。”借着吃橘子的动作,凤青翎小声。 不说别的,单说安康王那张桌子。 不是说量身定做一张桌子有多了不起,而是,这张桌子明显高于周围其他桌子,安康王坐在这张桌子后面,立即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大概也只有台上那张案子与他持平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秦曜阳语气很淡,低着头 ,用匕首给凤青翎削苹果,“皇上当年登基后,同辈的王爷,就只有他还活着,而且,他还就在京城,住在皇宫。这些年,偶尔有大臣犯错也会去求安康王,只要是安康王帮着说情的,皇上通常会给几分薄面。” “倒挺会笼络人。”凤青翎轻笑,语气中有淡淡的讽刺。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印象不好,凤青翎对这个男人始终没好感。 …… 再过了一会儿,嫔妃们相继到了,最后到的是夏烨、林贵妃和太后。 夏烨和林贵妃搀扶在太后两侧,其乐融融。 夏烨早换下低调庄重的衮服,穿上崭新的明黄色龙袍,九条或腾或团的龙霸气十足。 林贵妃则穿着一件绯红色的宫装,繁复的绣纹,很大气的设计,她的头上装饰物很多,却不会给人繁杂之感,反而是一派不容忽视的贵气。 太后穿着一袭紫色凤袍,在皇族女性服装颜色中,唯一能盖过正红色的,便只有紫色了。 故,多年来,皇后喜穿红色,太后则以紫红色凤袍为主。 就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众人虽和平时一样山呼万岁,可心里却在快速分析,林贵妃登上后位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秦曜阳照例行抱拳礼,安康王夏逸无法站起,行的也是抱拳礼,凤青翎老老 实实行了个跪拜之礼。 帝王说的免去礼仪这种事,他在宠爱你的时候,你可以骄纵着不行礼,可…… 谁都知道夏烨免去凤青翎行礼是因为喜欢她,如今,她已答应秦曜阳的求亲,等于断了夏烨的想法,她若再不行礼,那就是不懂事了。 再说,上一次,她对夏烨行礼,夏烨不也没阻止吗? “众卿平身,坐。”夏烨开口。 凤青翎这才跟着众人从地上站起,旁边秦曜阳笑着,伸手扶了她一把。 便就在这二人相视一笑时,夏烨已收回看着凤青翎的目光。 旁边,太后察觉到夏烨一瞬的气场波动,她的动作分毫未便,依旧慈祥的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 林贵妃座位与从前每一次过年的宫宴无异,依然在夏烨的下首。 她们这些做妃嫔的,顶顶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琢磨皇上的喜好,故,夏烨这一眼,不光是林贵妃,其他嫔妃们都已捕捉到了。 说实话,有羡慕有嫉妒,有庆幸有窃喜。 羡慕嫉妒的是被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如此隐忍的爱着,还能嫁给天底下第三好看的男人。 这个第三好看的男人可不光好看,还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财,还愿意用他的一切守护她。 庆幸窃喜的自然是这个女人不会进宫了,否则,她们这些女人 就等着守活寡吧! 夏烨不过喜欢了凤青翎一下,就能几个月不临幸任何女人,若真把凤青翎娶进宫,那还不一辈子不碰她们…… 众人已纷纷落座。 这第一杯酒,夏烨没有如往年一般,先总结去年得失,再寄语新年,而是给大臣们敬酒,说他们上午表现极好,“英勇不屈,甚得朕心”。 大臣们忙高呼皇上圣明云云。 第二杯酒,夏烨这才寄语新年,祝愿夏国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第三杯酒,他祝愿太后高寿,身体安康,祝愿在座大臣新年新气象,幸福美满。 三杯酒后,众人便可以自行吃点东西,然后再随意敬酒。 “皇上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我们的。”秦曜阳给凤青翎夹了点爽口的小菜,放到她碟子里,很快再夹了些填肚子的肉类。 “你这是多想把我养成猪?”凤青翎看着碟子里的四喜圆子,佛跳墙,烤羊肉,爽口兔…… 略有些无语。 别人会以为秦皇子府或者镇国将军府已经穷到吃不起肉了。 “无妨,抱着舒服。”秦曜阳小声,“为夫力气大,就算把你养成猪,一样抱得动。” “喂喂喂,你过分了哈!”凤青翎话锋一转,回到秦曜阳刚才话题,“你怎知那句话是说给我们的?” “因为他第一次 说。”他参加宫宴多少次,除了给人赐婚,夏烨会说幸福美满,其他时候,夏烨都不会说。 说话间,已有人走过来敬酒。 是林相。 他的第一杯酒敬的是皇上,第二杯酒敬的是太后,第三杯酒敬的便是秦曜阳了。 上午在太庙,他因心忧皇上,下令御林军将秦曜阳带走。 当时他就承诺过,若那是误会,他愿意待事情查清楚后,亲自向秦曜阳请罪,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秦曜阳的做法非但是皇上授意,宣义王爷最后的大招也是秦曜阳和他朋友赫连奕破了的。 秦曜阳笑:“林相的做法无可厚非,我也确实是外人,适当避嫌是应该的。”说着,他便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林相又单独敬了凤青翎。 若非凤青翎提前更改了燎炉里爆炸之物的成分,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凤青翎只笑:“为人臣者,当事事以君为重,为君解忧。” 有林相带头后,余下的大臣差不多敬酒都是这个顺序,只差别是,有的人是单独敬了秦曜阳再单独敬凤青翎,也有人是同时敬了他二人。 秦曜阳很霸道的把所有敬给凤青翎的酒都挡了下来,灌到自己肚子里。 “曜阳,凤姑娘,本王敬你们一杯。” 坐在对面的安康王夏逸双手举杯。 第296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先前只知太庙事件,曜阳和凤姑娘立了奇功,刚听众位大臣七七八八说了许多,本王大概也听懂了,果真英雄少年。” 夏逸的语气中满是赞叹,举杯一饮而尽。 他将空杯子拿在手上,往旁边移了移,身后宫人忙给他斟酒,重新满上。 “这杯酒还敬你们,祝你们恩爱到白首。”夏逸再次一饮而尽,笑着感慨,“上次见你们时,曜阳还在追求凤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抱得美人归了!” 他顿了一下,笑得更加开怀:“往后,本王若喜欢上哪家姑娘,必定向曜阳讨教一番,还望曜阳不吝赐教。” 秦曜阳将他和凤青翎的杯中酒全部喝完,再谦虚几句,奉承几句。 原以为这番敬酒就这么结束了,岂料,夏逸忽的再问:“请问凤姑娘,那燎炉中爆炸之物,听起来甚是凶险,你是怎么做到让它只有其声,爆炸的程度也很低的?” 这个问题…… 凤青翎自不可能说她作为特工,对枪支炮弹炸药有一定研究,所幸这个年代已有了爆竹。 无论埋在太庙的爆炸之物是受到道士炼丹时燎炉爆炸得到的启发,还是从爆竹身上得到的启发,她都可以往爆竹上推。 于是,凤青翎笑了下:“青翎自幼爱看杂书,恰看过一段关于爆竹制作方法的,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 能用的上。” 她顿了一下:“不过说起来,太庙之事,青翎最佩服的还是皇上。” 说着,她朝夏烨侧身,如男子般做了抱拳动作:“皇上提前就知太庙有埋伏,他依然以身犯险,引出谋逆之人。” 听得凤青翎这番话,夏逸笑容更加柔和,看向夏烨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他这辈子最骄傲也最疼爱的宝贝。 “皇上一向如此,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顿了一下,目光朝向夏烨,“我夏国的江山,也就只有在皇上这样千古明君身上,能得到最好的发展。” “皇兄过誉了。”夏烨难得笑,谦虚道。 “明君是明君,可是……”这时,太后开口,她叹了口气,将手搭在夏烨手背上,再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太庙之事,终究是太过危险了,哀家不准你以后如此!” “是,谨遵母后教诲。”夏烨垂首,一副听话的样子。 “秦皇子,你在笑什么?”太后直点了秦曜阳的名字。 “回禀太后,曜阳在笑皇上之所以这么轻松就答应您,是因为宣义王已经抓起来了,这京城的风云变幻,已经结束。”秦曜阳道。 “是啊!”太后感叹,“这几个月,哀家也是过得提心吊胆,如今算是太平了,只是这宣义王……唉……” 太后这一声叹息,宴会的气氛瞬间降了几度。 皇家的谋逆之罪,最 是让人感到悲凉,要斩要杀的,不是儿子,就是兄弟,或者就是叔父。 亲情在权利面前不堪一击。 “母后……”夏烨低声喊了一声,安慰道,“今儿是大年初一,皇叔一案,等过了大年十五再处理。” “也好。”太后似欣慰了几分,“阿弥陀佛,等你皇叔一家子到了京城,让他们好好在牢里过个年,一家人团聚一下。” “刑部尚书。”夏烨喊,目光分毫不差朝刑部尚书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听见了吗?” 刑部尚书忙起立,疾步行到大殿中间,躬身抱拳:“微臣遵旨。” 夏烨点了点头,朝万公公使了个眼色,万公公立即侧身吩咐宫人,叫乐坊的乐师和歌舞姬上场。 丝竹声起,歌声婉转,舞姿曼妙。 气氛渐渐回升。 所有人都在认真观看表演。 秦曜阳从案下抓住凤青翎的手,手指在她掌心挠啊挠。 “你干嘛呢?”凤青翎瞪了他一眼。 “调情啊!”秦曜阳说得那个无辜,那个理直气壮,一副不解凤青翎为何问他这个问题的样子。 凤青翎当然知道他这是调情,有些动作,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同一个含义。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凤青翎痛心疾首。 “知道,没人规定宫宴不能调情。”说到这里,他忽的想起上次宫宴,夏烨还当着文武百 官,把凤青翎喊到他面前,抢了她的玉佩,把她调戏了一把。 醋。 早知道夏烨会对凤青翎有意思,当日在菊宴上,他就该下手。 想到这里,他抓着凤青翎小手的大掌不自觉又紧了紧。 “怎了?”凤青翎问。 “想使劲亲你。”秦曜阳侧头,看着凤青翎眸中还真是火苗簇簇,一派饿狼本色。 凤青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可没兴趣当众表演强吻。 “曜阳,青翎。”夏烨的声音从台上传来,“你们在聊什么?说出来让大家乐乐。” 夏烨是真不知道这两人在聊亲亲话题,否则,他就算再好奇,再吃醋,也绝不会问。 “回皇上,我们在聊……”秦曜阳慢悠悠的说。 “在聊大年初一的烟花。”凤青翎忙着接口,“青翎从小喜欢看烟花,每年都坐在将军府院子里看,今年得蒙圣恩,竟可以在宫里看。这宫里的烟花,肯定比将军府看到的更美。” “原来是烟花。”夏烨也笑了。 到此刻,不光是万公公,龙护卫,就连嫔妃、文武百官都看出来了,夏烨只有对着凤青翎时,笑容柔和到近乎宠溺。 “既然喜欢烟花,以后每年过年,就叫曜阳陪你进宫来看。”他顿了一下,“万公公,叫人即刻拉十车烟花,送到将军府。” “是。”万公公接旨。 夏烨再对凤青翎道:“若是 不够,遣人来说一声,朕派人送过去。” 难得有凤青翎喜欢的东西,他一定要满足她。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凤青翎愉悦的谢恩,就连福身行礼的动作都透着轻快。 这场宫宴,再没有人为难凤青翎叫她表演什么才艺。 到宫宴结束后,夏烨率参加宫宴的嫔妃,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一起登上宫墙,给百姓赐福。 此刻烟花正盛,将京城的天空点缀得繁花似锦。 凤青翎和秦曜阳磨磨蹭蹭走到最后,夏烨几次朝他们看去,见他们实在掉得太远,便没有叫他们过来。 百姓们难得见到皇上和嫔妃,即便离得很远,根本看不清容貌,可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对他的崇拜,一个个兴奋的喊着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凤青翎只看热闹般看着宫墙外的人群,觉得煞是有趣。 秦曜阳便看着凤青翎,觉得就算一辈子这样看着她,也挺好。 赐福结束后,文武百官纷纷离开,秦曜阳和凤青翎再次磨蹭到最后,最后磨蹭到夏烨旁边。 夏烨见他二人来,朝林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林贵妃很懂事的行礼告退,内心把凤青翎和秦曜阳骂了一万次: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怎还不走?眼看着她今天晚上能睡到皇上了,现在又泡汤了! “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朕,走吧,去朕的书房谈。” 第297章 密谈 御书房。 这个皇上平时藏书读书、批阅奏折、偶尔也接见大臣的地方,一直与高大、严谨、勤政这样的词语挂钩。 今日不同,御书房内,就在夏烨批阅奏折那张桌子前面,还放着一张小案。 小案上满满的堆着食物,与宴会上的食物大同小异,只少了许多菜品,留下的全是这三人喜欢的口味。 秦曜阳一见这些东西,立即就乐了:“你也知道吃不饱?” 他跪坐到小案旁边,拎起一片切得厚实的卤牛肉放到嘴里。 夏烨没好气的看过他一眼:“小时候,我俩宴会后去御膳房偷吃东西的次数还少了吗?”他说着朝凤青翎做了个“请”的手势,“青翎,你也吃点,朕见你一直没怎么动筷子。” “谢皇上。”凤青翎略略福身。 夏烨苦笑:“你真要与朕如此见外?” 凤青翎心下一滞,手臂已被秦曜阳一拉,整个人一个踉跄,歪坐在秦曜阳身边。 “这里没外人,皇上不喜欢你随时行礼。”秦曜阳说着,再拎起一片牛肉,送到凤青翎唇边。 凤青翎朝秦曜阳看过一眼,见这人眉角微微挑起,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大有“你要不吃,我晚上惩罚你”的架势。 凤青翎一阵无 语。 这人都在吃哪门子醋啊?她明明都答应嫁给他了,怎吃醋吃得越发厉害了? 她上午不过和殷莫说了几句话,这人一登上马车就压着她就亲,亲嘴亲脸不够,还把她的手一寸寸咬过,说不许收殷莫送的虫子,还说他会给她抓。 这会儿更是莫名其妙,人家夏烨不过喊她吃点东西,他马上大秀恩爱。 迫于秦曜阳的yin威,凤青翎只得张开小嘴,满目幽怨的把那块牛肉咬到嘴里。 喂,你的手干不干净啊?我好像没看到你洗手啊!还有……这里明明有筷子,为什么要用手? 看着凤青翎幽怨的小眼神,某坏人心里的舒爽极了! 他当然洗了手的,到御书房路上,他不是消失了一会儿吗,专门洗手来着。 至于为什么不用筷子而要用手,其中乐趣就只有他知道了。 凤青翎张嘴吃牛肉的时候,不可避免小舌头要碰到他的手,那一瞬间的触觉…… 真是比偷吃了一个人参果还舒爽…… 旁边看到这幅情形的夏烨,真是恨不得眼瞎了。 他是脑子多有病,才不断给秦曜阳这个混蛋机会,先是把他择定的女人抢了,然后还在他的面前秀恩爱! “咳。”夏烨干咳一声,“你们 两个,是不是也要考虑下朕的感受?朕现在是一!个!人!” 他把“一个人”三字说得极重。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一手持酒壶,给夏烨斟了杯酒:“刚还那么多嫔妃,谁要你不选一个过来陪着?你没见贵妃娘娘离开的时候,看我和青翎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宫去。” “你也太夸张了。”夏烨顿了下,“她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真瞪你一眼。” “你倒是懂她们。”秦曜阳调笑。 夏烨嘴角微扬,眸中一片冰凉。 这后宫,纵然有芙蓉帐暖,颠龙倒凤,可究竟多少是曲意奉承,多少是虚情假意,别说是他,怕是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万公公。” “奴才在。” “命所有人退下,你也退下。” “是。” “龙武。” “属下在。” “你留下,其他龙护卫退至30米外,别说人,就连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是。” 随着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御书房很快陷入静寂。 夏烨叫龙武一同坐在小案旁。 夜很黑。 百余根蜡烛,十多颗夜明珠将房间照得透亮。 无论是夏烨,还是秦曜阳、凤青翎,亦或是龙武,脸上都没了先前的轻松,余下的全 是凝重。 “你们怎么看?”夏烨问。 “太庙之事,确实是宣义王,只是……” 秦曜阳缓缓说着他的看法,凤青翎和龙武时有补充。 …… 那天晚上,夏烨和秦曜阳凤青翎等人的谈话不到的两柱香时间。 龙护卫很快重新回到御书房近处,宫人也很快回到房间伺候,大概再过了一炷香时间的,几个人便散了。 时间很短,短得不像在谈什么大事,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怀疑。 夜里,夏烨破天荒的没住在乾清宫,而是去了珍妃的宫里。 听宫人说,皇上与珍妃恩爱了许久。 第二天,又赏赐了许多东西给珍妃。 一时,珍妃风头无人能及。 林贵妃多少次咬牙,揉皱了多少手帕,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宫宴开场时明明是和她一起去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了,可转眼又宿到珍妃的宫里了! 看来,这凤位争夺战,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 同样是第二日,来自皇宫的赏赐源源不断送到各大臣的府上。 都是昨日参加太庙朝拜的大臣。 其中又以相府、秦皇子府和镇国将军府最丰。 大臣们互相打听,比较,衡量他们在夏烨心里的地位。 “小姐, 我们现在可是有钱人了!”晚霞伏在书案上,看着朝霞正在记的账。 “喔?”凤青翎也很开心。 她当然知道她现在很有钱,皇上的几次赏赐,官员夫人们送来的见面礼,还有秦曜阳的聘礼。 那些聘礼,数量之多,价值之重,确实是倾秦皇子府之财力在求娶她了。 那聘礼原是给凤家的,后来,老太君一句话,将聘礼的九成送到凤青翎的私库,只象征意义的收了一成。 老太君说,凤家又不是卖孙女,用不着这么多聘礼。 待凤青翎与秦曜阳成婚时,她会再添置些嫁妆,与那九成聘礼一起送回去。 此外,没有资金周转的问题,凤青翎的火锅店已从最初的一家快速发展到十八家,遍布在夏国繁华的大型城邦。 火锅店的名字,自然全部叫“天下第一锅”。 有皇上亲笔提名,加上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名声,这火锅店无论开在哪里,生意都很兴隆。 用晚霞的话说:每天都有一股银水往家里流。 …… 同样是这一日。 虽有收到赏赐,赏赐也不光是给凤青翎的,还有给凤江涛的,可镇国将军府的气氛并不见好。 除了凤青翎这座偏院,凤家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压抑的悲戚。 第298章 悲戚的凤家 凤萱凝死了,烧死的。 在冷宫烧死的。 还是在皇上看望她后,冷宫才起的火! 大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是皇上下令放的火,可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皇上为何放这把火。 大房夫人昨儿收到消息就哭晕了,凤江涛更是悲痛欲绝。 就在昨天上午,他还在誓死守护皇上,希望皇上终有一天能看在凤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他妹妹出冷宫,哪怕只给一个很低的位份,可…… 他不明白。 老太君明明暗示过他,萱凝不会出事。 他也知道老太君曾为了萱凝的事情专门进宫求过皇上,可为什么…… “祖母!” 凤江涛跪在老太君面前,额头抵在地上。 从他懂事以来,对老太君的称呼一直是“老太君”,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称她祖母。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无论做任何决定,当以家族利益为重,他第一次祈求老太君能多顾念一点亲情。 “重孙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狠心?就算他不喜萱凝,可萱凝毕竟曾经是他的结发妻子!萱凝已经打入冷宫了,为何他还要赶尽杀绝?这样一个残暴的……” “江涛!”老太君及时打断凤江涛的话。 指责皇上 残暴这种言语,无论什么时候,也绝对不能说出口! 凤江涛抬头,双眼眸光闪烁。 他很想问老太君,夏烨这样自私的残暴的君王,他们凤家为何还要拥护? 他想辞官。 无法给妹妹报仇,远离总可以了吧? 至于这凤家,若真懦弱到连守护子孙的勇气都没,那他又有何眷恋? 凤家儿郎从生下来的那一天,使命就是用血肉之躯守卫夏国江山,可夏国的皇帝,为何不善待他们的家人? 天知道在昨夜的宫宴上,他多少次想冲上去问夏烨,为何要那样对待萱凝。 可是,他不敢。 一旦他那样做了,凤家怕是承受不起天子一怒! 他想起那时…… 萱凝偷偷告诉他,她喜欢上太子夏烨了。 他想起那时…… 送到军营的家书里,萱凝用那样雀跃的语气,告诉他,皇上给她和夏烨赐婚了!往后,她可以嫁给她喜欢的男人。 还是他的妻,而不是妾! 如今想来—— 呵,好一个“我将此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看着老太君没有说话,凤江涛再悲凉了几分。 他就知道是这样,从萱凝打入冷宫那一刻起,她就已是弃子。 凤家昨天下午就已经知道 皇宫那一场大火,可直到今天,家里没有挂一盏白灯笼,没有挂一匹白布,也没有一个人在发髻上别一朵小白花。 “多谢老太君指点,重孙已经懂了……” 凤江涛的声音很是疲惫,这个家,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他一手撑在膝上,吃力的站了起来,然后转身…… “江涛……” 老太君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同样满是疲惫,她叹了口气。 “皇上确实答应过我,会找机会把萱凝放出来。” “他没承诺时间,所以,在你回来的时候,我会说想办法再使点力,争取让萱凝早点出来。” “自古以来,废黜打入冷宫的皇后,不是没有出来的,也有人出来后继续做皇后。” “除夕夜,皇上不会莫名其妙到冷宫,就为了放一把火……我想过很多次,必定是萱凝做了什么皇上无法容忍的事。”老太君道。 “萱凝能做什么事?她一不能发动宫变,二不会武功,不能行刺皇上,最多也就是抱怨几句。”凤江涛当然也想过各种可能性,他就是想不明白,萱凝究竟会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惹得夏烨把她杀了! “江涛……你可知,那天晚上,跟随皇上去冷宫 的人,除了万公公和龙护卫,无一人活着出来。”凤萱凝的死,老太君不是没打探过,可她打探到的消息仅止于此。 凤江涛却是听出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味道。 “究竟萱凝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竟惹得夏烨不惜杀了所有宫人,也要封口,“难不成,和宣义王有关?可宣义王发动政变的地方是太庙,萱凝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更重要的是,当时萱凝已经在冷宫了,一个废黜的皇后,即便在宫里还有什么能量,能用的也很有限。” 这一点,老太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老太君问。 “是。”凤江涛很坚定。 “来人,请三小姐过来一趟。”老太君吩咐。 丫鬟很快退了下去。 “老太君,凤青翎能知道什么?”凤江涛几乎不认同老太君这一做法。 “青翎能知道什么,或者能不能知道什么,问问就知道了。”老太君道。 从昨天她听说这件事情起,她不是没想过问凤青翎,可凤青翎下午压根没回来,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今天一早,宫里的赏赐又到了…… 或这些都是理由,她作为凤家实际掌舵者,这么多年,居然 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怕真相让她承受不了。 可如今,若再不找出真相,怕凤家继失去凤萱凝后,还会失去凤江涛。 …… 凤青翎接到老太君请她过去的命令后,先是疑惑了一下,再问了问老太君院子里的情况,得知凤江涛在那里后,也就猜到几分。 必定是为了凤萱凝的事。 可是,凤萱凝的死,真与她无关! 虽说除夕夜皇上来见过她,可她没提过凤萱凝半分啊,也不知道皇上要去找凤萱凝啊! 很快到了老太君院落。 走进偏厅便看见老太君坐在正位上,凤江涛坐在老太君下首。 老太君很疲惫,凤江涛比老太君还不如,整个人透着浓重的悲伤。 她小小反思了下,凤萱凝的死,她是不是太无动于衷了? 转念再一想,若今日死的是她,怕凤萱凝会拍手叫好吧,说不定还会庆贺一番。 行礼,再赐了座。 “三丫头……”老太君的语气很是语重心长,“接下来,我问你的话,我希望你没有任何隐瞒,知道多少说多少。” “是。”凤青翎颔首。 “皇上为何要处死萱凝?”老太君问,开门见山。 凤青翎迟疑了一下,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私通。” 第299章 是我害了她…… “啪——”一声,清脆的茶具摔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转身,便看见一脸苍白的大夫人,她一只手扶着门框,身体轻颤着,摇摇欲醉。 旁边是受惊的丫鬟,地上是摔碎的茶壶,茶液四溢。 “大夫人!”受惊的丫鬟忙一手扶住大夫人,周围其他丫鬟已忙着收拾地上碎片。 “母亲!”凤江涛再顾不得问凤萱凝私通的问题,忙大步走了出去,代替丫鬟扶着她,“母亲,你怎么来了?” 大夫人恍若未闻,眸光闪烁,全是泪光。 她看着凤青翎,泪光中有悲痛,也有悔恨,但更多的是强撑的“不可能”。 嘴唇张合了几次,方颤抖着说出话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着大夫人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平日对她的霸道嚣张,整个儿脆弱得不行,凤青翎想,这就是母亲…… 这个女人,纵对她再狠,可对她的一双儿女,却是巴心巴肝的好。 半响,她这才缓缓点头,算是默认了她刚说的“私通”。 凤青翎这一点头,大夫人只觉强撑着身体的那股气倏地抽走,整个人身体一软,瘫在凤江涛臂弯中。 她没有昏迷,只是没了力气。 双眼空洞洞的,无法聚焦,脸上表情似笑似苦,偶尔发出“ 呵呵”两声,竟是比苦还难听。 “老太君,江涛先送母亲回去。” 凤江涛说着,目光很快在凤青翎身上滑过,他的眸中还有疑问,却依然扶着大夫人离开了。 门外,地上茶具碎片也已经清理干净。 “三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君问。 这明明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可她依然相信了。 “我不知道。”凤青翎很干脆答,“但这是我听到的唯一版本。” “听谁说的?”老太君再问。 “秦曜阳。”凤青翎答。 秦曜阳……老太君叹一口气……内心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她打听不到的消息,不代表秦曜阳打听不到。 秦曜阳自小和夏烨一起长大,说皇宫是他半个家一点也不为过。当年,夏烨登基,秦曜阳功不可没,其中就包括埋在皇宫里的线人。 “皇上,亲眼看见的?” “据说是。” “可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凤青翎原不打算说细节的,可老太君这么一问,她只能硬着头皮,朝站在老太君身后的麻姑看过一眼。 麻姑会意,立即退了出去,顺便把房门带上。 “被人陷害的可能性不大。”凤青翎这才继续,“我听说,皇上除夕夜去看……大姐姐,才走 到冷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是大姐姐反抗的声音,而是叫对方……” 凤青翎没把话说得太清楚,可又已经表达清楚了。 “就皇上对大姐姐的熟悉程度,应该不至于连大姐姐的声音都听错……后来,皇上就进去了……我听说,只有皇上一个人进的屋,然后就叫龙护卫屠了冷宫所有人。” “皇上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凤青翎说。 老太君叹息着,凤青翎说出私通二字,她就已经猜出所有关节点。 这么大的绿帽子,别说是君王,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一定会想办法掩饰…… 她不明白,凤萱凝为何如此急急作死? 身为皇上的女人,就算再饥`渴,也不能出墙啊! 皇上在除夕夜找她,显然是想她了,若她不作死,就算皇上没立即放她出来,她在冷宫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知道那男人哪儿来的吗?”老太君问。 凤青翎摇头:“皇上没让查。” 没让查,那就是笃定男人是凤萱凝弄进宫的。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凤萱凝动用她的能量弄进个人,她也不敢……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凤家居然没受到牵连,没有治凤家任何家教不严之类的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 大夫人神色复杂的看过凤青翎一眼。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不知不觉保全凤家了…… 若不是皇上顾念于她,若不是她几次立功,单凭凤萱凝私通这一条,他们凤家这棵枝繁叶茂的树就能连根拔起。 …… 从老太君房里走出来后,大夫人就一直浑浑噩噩。 她的每一脚都仿佛踩在云端,深一脚浅一脚,她的目光呆滞,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梦境,整个人像在梦游一样。 她时不时古怪的笑一声,悲戚的眼神,扬起的唇角,加上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显得狰狞无比。 好不容易把大夫人送回房,凤江涛再小心翼翼扶她躺在床上。 自昨天冷宫失火的消息传来,大夫人就没再住祠堂了。 那里太冷,太静,不适合精神打击太严重的病人。 “母亲。” 凤江涛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大夫人的手,他的眸中依然有许多悲伤,但更多的是担心。 “您振作一点,萱凝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您这样。” “萱凝已经走了,可您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您,一直好好的。” “母亲,您也要好好的,别让萱凝在天上担心您……” 凤江涛一直说啊说,不光是说给大夫人,也是说给自己。 无论萱凝因为什么 原因赐死,她终究是他的妹妹。 约莫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夫人的双眸这才有了一点点聚焦,她看着跪在她面前凤江涛,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是我……是我害了她……”她低声。 “母亲,萱凝的死与您无关,您别想这么多。”凤江涛道,“我们只要知道,逝者已逝,而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大夫人的手一把反抓住凤江涛的手,眼中有几分急切:“真的是我!是我害了她……” “母亲……” 凤江涛还想安慰,就听大夫人打断他的话: “那个男人是我找的……” 凤江涛如遭雷击:“母亲,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罪?!” “我知道,可我没有办法!萱凝没有怀孕,可她需要怀孕!她一旦怀孕,皇上必定会放她出冷宫,说不定还能重掌凤权!” “可我没想到,皇上会忽然去看她……”大夫人眼泪流得更快,“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若是凤萱凝还没死,凤江涛一定会痛斥:你们这是yin乱后宫,混淆皇家血统!这两条任何一条都足以砍头一百次,你们究竟有多蠢,才会想出这种方法! 可如今,凤萱凝已经死了,他说再多,苛求再多,也于事无补…… 第300章 梦游 从那日起,大夫人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 从前刚毁容时候,她虽然崩溃过一阵子,日日躲在房间,可发起脾气骂起凤青翎来,却是中气十足。 如今却是整个精神状态都崩塌了,醒着的时候或发呆,或流泪,或叨叨叨的说着“是我害了她”,但更多的时候是昏昏沉沉的睡觉。 大凡喜欢哭的人都知道,一旦哭的时间过长,眼睛就会很胀,很困,很想睡觉。 所有人都只当大夫人伤心过度,只盼着时间能治愈一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人不但没渐渐好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 白天哭泣的时间更长,睡觉的时候也是噩梦连连。 凤江涛回京述职的时间早过,看着母亲这样,他不得不申请延长留在京城的时间。 夏烨没有为难他,只淡淡的“恩”了一声。 凤江涛已无任何立场责怪夏烨的薄情或者残暴,凤萱凝的所作所为,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座宫殿,都是必死无疑。 而至于她母亲,那个出馊主意的人,夏烨没赐死她就不错了。 当然,没有赐死她的更大缘由很可能是夏烨不知道,自冷宫一把火烧了后,他没派人查过始末。 同在将军府,老太君却 是知道大夫人那番话的。 正是因为知道,她对大夫人的态度越发冷淡。 凤萱凝明明很聪明一个孩子,就是被大夫人养歪了! 在老太君看来,凤萱凝人生最大两次败笔,一次是小话本事件,一次私通事件,都是被大夫人所害。 而最终的结果,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凤萱凝的死一直没有公开提起,就仿佛她还住在冷宫,或者说,因太过微不足道,如一颗尘埃陨落,夏烨连多说一句的闲心都没。 “大夫人最近如何?”凤江涛问。 “很不好。”丫鬟摇头,脸上全是愁绪,“夫人每天一睡着就做噩梦。”她的目光朝里屋看上一眼,“这会儿刚睡下。” “我进去看看。”凤江涛说着,便大步往里屋走去。 窗户和门口是拉得很严实的帷幔,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丫鬟很体贴的拿了烛台,只见凤江涛摆了摆手:“不用。” 难得母亲能好好睡会儿,他不想烛火的光惊扰到母亲的睡眠。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方适应这黑暗的环境。 迈步,脚步比猫还轻,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看着黑暗中的影子,他一千次一万次叹:母亲,您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 这段 日子,看着大夫人这样,他其实很怕。 怕死。 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都是:镇守边疆,征战沙场,虽死犹荣。 凤家男人不怕死,怕撑不起肩上的责任! 可如今,他怕了。 萱凝走了,母亲就成了这样,若有一天,他也走了,不知道母亲会变成怎样…… “血!” 忽的,大夫人发出一声惊呼。 凤江涛惊了一下,就见大夫人的双手在空中狂抓,嘴巴一闭一合大口喘气,仿佛掉进水里的人挣扎着想要浮起来。 凤江涛忙一把握住大夫人的手。 岂料,大夫人却是受到惊吓般,大声尖叫,挣扎更厉害。 “母亲,母亲……” 凤江涛坐姿已变成跪姿,他不敢大声喊,只一声接一声在大夫人耳边的轻唤,低声安抚。 “母亲,是我。我是您儿子凤江涛,别怕!您只是做梦。” 一声又一声的安抚,过了许久,也不知是大夫人听见了凤江涛的安抚声,还是挣扎累了,她终于再次沉睡。 丫鬟早举着烛台跑了进来,见凤江涛在床边安抚,便只站在凤江涛身后。 凤江涛用袖子擦了擦大夫人额上冷汗,站起身来,朝丫鬟看了一眼,使了个颜色。 丫鬟乖乖的跟他走 了出去。 “这种情况多久了?” “大夫人以前也做噩梦,次数不多,后来大夫人毁容,连续一段时间有做噩梦,再然后就是这段时间……” 丫鬟很是发愁。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凤江涛从腰间拿出一块银锭子,递给丫鬟。 丫鬟眸中欢喜一闪而过,很快意识到这情绪不对,忙又改成悲伤:“奴婢会好好照顾大夫人。” 凤江涛点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丫鬟叹了一口气,很伤心很难过的走进大夫人房间,将香炉中安息香拨了拨。 火更旺,熏香味更重。 …… 凤江涛陪在大夫人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就连大夫人睡觉,他也通常会守一段时间。 大夫人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大,而且梦境似乎越来越凶残。 凤江涛记得他第一次听见大夫人在噩梦里喊的是“血”,后来听见的有“别过来,你别过来”,再然后是“别杀我……” 偶尔也会有“我和你拼了”这种霸气反抗,但更多的是瑟瑟发抖,哀声求饶,说什么“我错了,我不该杀你,如今得到报应”之类。 凤江涛猜到大夫人必定是曾经杀过人,心理包袱太重,如今精神涣散,便梦见恶鬼报仇。 对 于杀人,凤江涛没有任何负罪感,也没丝毫觉得不妥。 他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杀人本是常态。 面对大夫人越来越严重的精神问题,凤江涛几乎请遍了京城所有名医,也求过皇上赐御医看病。 可无论是名医,还是御医,结论都是一样。 大夫人受打击太重,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需尽量安神,不让她触及任何触景伤情的东西。 凤江涛完全照做,甚至专门在京郊买下一座别院,将大夫人带过去养病。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将大夫人带过去的第三天,大夫人就“死”了。 还是当着他的面儿死的—— 那是个晚上,大夫人刚睡下不久,就开始做噩梦。 她先是尖叫着大喊着“血”,然后,她愤怒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傅心月! 凤江涛心惊。 傅心月,这不是凤青翎母亲的名字吗? 难道说,当年,傅心月的死竟是他母亲下的手? 惊诧间,凤江涛已见大夫人从床上坐起,她的双眼圆瞪,一把掀开被子,只穿着亵衣亵裤,赤脚飞快往外面跑去。 “母亲——”凤江涛小声喊了一声,也不知大夫人怎么回事。 岂料,大夫人竟完全没听见似的,只知往外狂奔。 第301章 大夫人之死 凤江涛心头一紧,忙跟了上去。 这些年,在军中,他也听过不少奇闻异事,其中就包括梦游。 梦游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睡觉睡到一半忽然爬起来行动,而后又继续睡觉。 在他听到的故事里,有人半夜爬起来胡说几句继续睡觉;有人慢条斯理穿好衣服,烧起饭来;有人上街逛一圈…… 最可怕的一个故事是:有人半夜起床后,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再回到寝室,将自己的丈夫砍死了。 最让他忌讳的故事是:有人把梦游者强行喊醒了,再之后,梦游者疯了。 他还记得,当时听这个故事的有营地的军医。军医说,古籍记载,梦游者,不能强行唤醒,轻则无碍,重则会让梦游者发疯。 凤江涛不敢赌那一个万一,只施展轻功跟在大夫人后面,确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大夫人动作敏捷,根本没有平时端庄大方的气质,她跑的很快,很慌,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母亲……” 焦急的时候,他也会轻声喊一声。 可,梦外的一切,如何进得了梦内? 大夫人越跑越快,很快出了院子,往后山跑去。 凤江涛心头更急,这大冷的天,大夫人就只穿了一套亵衣亵裤;地面凹凸不平,小石头很多,她鞋袜也没穿。 大夫人什么出生,什 么时候受过这般苦? 披头散发,恐惧万分。 “鬼!鬼!” …… 梦里。 大夫人身后确实跟着一大群鬼。 为首的,是一身血衣的傅心月,她的容颜依旧如当年那般精致,丝毫不见苍老,可她的脸色却是那般苍白,如浑身血液都被抽走。 她的血当然没了,任谁在生孩子的时候血崩,鲜血染了一床,脸上都不会有好脸色。 那时,傅心月没坚持太久,也就是撑着看了婴儿一眼,很快便昏迷了。 血流不止,即便有再多人参保命,也不过一夕的时间,傅心月就咽气了。 难产致死。 在这个年代,难产死个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任何人怀疑她,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人怀疑。 但她很清楚,傅心月的死,是她的手笔。 从将军第一天把傅心月带回来,她就在盼着傅心月死。 将军在的时候,她没机会下手,可将军长住的地方,不是京城镇国将军府,而是漠北。 她有许多时间,许多机会朝傅心月下手。 那些慢性毒药,不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傅心月腹中胎儿毒死,还能把傅心月毒死,到时候,将军又是她一个人的了的。 一个死人,纵然将军怀念几年,可几年后呢,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后来 ,傅心月真的死了。 死于难产,她本来想把傅心月的孩子一起弄死,可,看着那个孩子浑身青灰,不用说,她的体内必是沉积了不少毒素。 挺好,那就留着她吧! 若傅心月死后有灵,看着她的孩子被仇人折磨,被毒素浸噬身体,该多痛快。 于是,大夫人找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认真给婴儿期的凤青翎排了几次毒。 否则,凤青翎还真活不下来! 傅心月的后面,还有许多鬼,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总归看上去很面熟。 这些鬼张牙舞爪,有的长大嘴巴,一副要吃掉她的样子,嘴角还有血液;有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指甲上鲜血淋漓,手上抓了一颗砰砰跳动的心……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傅心月?为什么要杀我……” 大夫人边跑边嚎,每一次回头,都能把她吓得一张脸严重变形。 “她们……”傅心月的声音尖且锐,“不都是被你害死的吗?哈哈哈哈哈……我们来,自然是看你不行了,找你报仇!” “不,我不认识她们!走,都走!”大夫人双手乱挥,仿佛手上全是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一条藤蔓从天而降。 绿色的尚长着枝叶的藤蔓,倏地缠到大夫人脖子上,然后收紧,蓦的往上一拉,大夫人整个吊到半空。 “ 大夫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厨房的小雨,撞见你的丫鬟给傅姨娘下毒,然后被你挖了眼睛,拔了舌头,丢在乱葬岗。”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双眼还在流血,嘴巴里空洞洞一片,身上更是残破不堪。 “我在乱葬岗上被野狗咬了一夜才断气,真是要感谢你啊!”那人冷冷的笑着。 “是……你……”大夫人想起来了。 她的脖子被藤蔓缠得很紧,双眼凸起,呼吸困难。 “还有我,傅姨娘死了,你怎么可能放过我这个伺候傅姨娘的丫鬟?你把卖身契还给我,再给了我一笔银子,叫我回家乡,你可知,我当时多么感激你。可谁知,你转过头就派人杀了我。”另一个丫鬟走了出来。 这丫鬟,大夫人记得。 她就伺候在傅心月身边,虽说她做的事情隐蔽,可谁能保证一点马脚都没露出,万一将军回来后,这丫鬟告她一状…… “还有我……” “还有我……” 那些人一个个站出来,声泪控诉。 他们中有的人是大夫人直接下令杀之,但更多的是折磨的半死不活,然后再任其自生自灭中死掉。 还记得当年,每每丫鬟给她汇报谁谁死了,她都很开心的说,苍天有眼。 却原来…… 一报还一报,这些人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大夫人,受死吧!” 傅心月忽的一挥手,只见四周黑雾迅速弥漫。 众鬼猛的从地上腾起,如闪电般从她周围掠过,每掠过一次,她的身体就被割下一块。 凌迟,处死。 她看见她的血肉一块块往地上掉,血液淅淅沥沥,更是如下雨般。 她很痛,她想死。 这一生,她第一次如此渴望速死。 千刀,万剐。 终于,最后一刀穿过她的肋骨,直插心脏…… …… 梦外。 凤江涛心急如焚。 他看着大夫人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在风中左摇右晃,每晃动一下,就惨叫一声,仿佛每一次晃动,都有一把刀插入她的身体。 “母亲,母亲!”他终于顾不得那么多,开始叫,开始摇晃大夫人。 只可惜,晚了…… 大夫人没醒,在最后一声惨叫后,她的手软了下来,身体也软了下来。 凤江涛一把抱住她,再将人带回别院。 他细致的给她洗了脚,将擦伤的地方抹了药,再守了一夜。 第二天,大夫人没有醒。 第三天,大夫人还是没有醒…… 京城的名医络绎不绝,没有人能诊断出大夫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她的脉象实在太平和了,仿佛几天前的焦躁忧郁并不存在。 凤江涛实在没辙了,想到殷莫说凤青翎是他徒弟,便亲自去请了凤青翎—— 第302章 真相 凤青翎并不拿乔,二话不说跟着凤江涛到了别院。 她看了看大夫人的情形,详细问了那日梦游时,凤江涛看到的一切。 听完凤江涛的陈述,凤青翎琢磨了一会儿,说了个最大的可能性:“大夫人应该很难醒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应该以为她已经死了。” “什么是潜意识?”凤江涛不懂。 “就是梦里。”凤青翎懒得解释,随便敷衍了一句。 “那怎么办?”凤江涛再问。 “我不知道。”这是心理学范畴,很复杂,就凤青翎对心理学的掌握,还远远达不到进入别人梦境的程度,“但你可以试着每天给她说话,万一某一天她听见了呢!” “真没其他办法了吗?”凤江涛看着凤青翎,满眼乞求,仿佛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凤青翎摇头。 凤江涛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很快道:“青翎,我知道母亲曾经对你……” 他是打算道歉。 “凤将军……”凤青翎摇了摇头,打断凤江涛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语叫无能为力。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没法。” “那有没有可能,你请殷神医……”凤江涛急切的说。 他找了这么多人给大夫人看病,所有人都是摇头说看不懂,就只有凤青翎说了一种可能性,他想,若能请到殷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凤青翎却再次摇头:“大夫人的病,我师父怕也是没法。这不是吃什么药就能解决,而是如何唤醒她,让她明白,她没死。” 她顿了一下:“如果你坚持要请我师父,可修书一封,我派人给你送去。” 凤青翎没说她去请殷莫,可她既愿意派人送信,那她的立场便很清楚了。 凤江涛第一次对凤青翎泛起感激之情,也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叫了她一声三妹妹。 “多谢三妹妹。” 凤青翎嘴角扯了扯,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之所以答应派人送信,是因为同样足够了解殷莫。 那位天下第一神医,心善不错,医者仁心不错,可却不是对所有人都毫无原则的心善。 她敢保证这样一封信送到殷莫手上,他最多看两眼就会丢掉。 当日,她身上的毒是殷莫拔的,殷莫很清楚这些年大夫人对她做了什么。 “将军把信写好后,就赶紧送过来吧,我先回去了。”凤青翎说着,再次朝床上大夫人看过一眼,“多讲点过去的事,你认为她记忆最深的事。曾经有过的记忆,更容易让她听到你说的话。” 这是凤青翎对凤家大房最后一点善意。 凤江涛忙着点头,谢过凤青翎。 …… 跨出别院。 第一个开口的是朝霞:“小姐,你说的那个办法,真的能救活大夫人吗?” 凤青翎 摇了摇头:“办法没错,可是很难。” 她顿了一下:“沉迷在梦中和以为死去是两个不同的状态。若她只是单纯的沉迷在梦中,若凤江涛能坚持不懈,还有五成的可能。可若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唤醒的可能不到一成。” 听得凤青翎这样说,朝霞立即松了口气,生怕凤青翎因为善良,把大夫人这个坏蛋救活了。 “那殷神医呢?他会把大夫人救活吗?”朝霞再问。 “无论是谁,都很难。”凤青翎道。 就大夫人这种情况,就算把她送到21世纪的精神病医院,怕也治不好。除非—— 能找到全世界最顶尖的那几个心理学怪咖,那种一个手势就能将人催眠那种。 “再说,从京城到药王谷,再从药王谷到京城,这一来一去折腾,得花多少时间,就大夫人的情况,她能支持那么久吗?” 听得凤青翎这番话,朝霞笑了。 一个以为自己死掉的人,怎么吃喝拉撒?也就是喂点米汤,人参汤,尽量吊着性命罢了。 “小姐,朝霞,你们觉不觉得凤江涛好可怜?”晚霞忽的开口。 她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憔悴成那样,短短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睑下全是青灰,下巴上也全是胡子拉碴,一点都不帅气。 “哪里可怜了?”朝霞皱眉,“他们那一家,完全是自作孽不 可活!你也不想想,在漠北的时候,凤江涛还箭头对着小姐呢!若不是小姐武功高,早没命了!” 朝霞再顿了一下:“晚霞,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不对劲?对凤江涛上心的程度是不是过了点?以前在漠北的时候,你可是很讨厌他的!” “我现在也很讨厌他!”晚霞立即就反驳了,“我就是一时善良作祟,你总要允许我偶尔善良一下吧!” 为了支撑自己的立场,晚霞继续:“依我看,凤萱凝是活该,谁要她不守妇道在宫里乱来呢?还派人追杀小姐!还弄了个小话本!大夫人也是活该,给小姐下毒,诬陷小姐和完颜破!凤江涛就更更更活该了,为人小气,善恶不分,不识好歹,强取豪夺,还在士兵们面前装好人,活该被他娘和姐姐拖累……” 听着晚霞凤江涛乱七八糟的评论,凤青翎侧头,朝晚霞看过一眼。 “若有机会嫁给凤江涛,你会嫁吗?”凤青翎问。 “怎么可能?”晚霞一下子跳得八丈高,“就他那种人,我要眼睛有多瞎,才会嫁给他?” “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随口问问。”凤青翎语气很淡。 “我……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晚霞脸上有些尴尬,“我这辈子都要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凤青翎“恩”了一声,不继续这个话题。 晚霞和凤江 涛,注定不可能,地位悬殊太大…… 晚霞那点藏在心底,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小心思,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 再几日后,大夫人死了。 送往药王谷的信还在路上,再也不用送了。 “真可惜,死得可真快。”秦曜阳一边给写密信,一边感慨。 “听说每天只能喂点水,大小便失禁,连丫鬟都嫌弃,一直是凤江涛在照顾。”管家垂首站在旁边。 秦曜阳将手上那几个字写完后,亲自将小笺卷起来,塞进一个小指大的竹筒,语气很是平淡:“倒是个孝子,若没有他试图杀青翎那一桩,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他随手把竹筒递给管家:“这个给戚漠远送去。”他顿了一下,“另外,大夫人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吗?别留下痕迹。” “是。”管家垂首,“凤江涛送大夫人去别院当天,朝霞就已经收拾干净了。” 秦曜阳略一点头。 “主子,有一点小的不明白,大夫人是杀害凤姑娘母亲的凶手一事,您为何不告诉她?”管家问。 “因为她是女孩子。”秦曜阳笑着答,他的眸中全是柔意。 “我知道她很强,可我依然希望她的眼里能少看见一点仇恨。我希望我能护着她,一辈子。” “那些杀她的,害她的,欺负她的,不用她动手,我会帮她处理。” …… 第303章 军队呢? 大夫人的死,镇国将军府的红灯笼终于撤下,换上白灯笼。 挂在树上的红绸等也全部撤下,换上白布。 府里所有人都穿着奔丧的衣服,女子发髻上别着一朵小白花。 作为大夫人的儿子,凤江涛披麻戴孝,日日跪守在灵堂中,这是常理。 凤青翎就比较悲催了,作为大房庶出的女儿,她既把大夫人喊一声母亲,自然也应该披麻戴孝,日日跪守灵堂。 可是—— 就她和大夫人的关系,做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虽说“人死如灯灭”,过往的种种,就应该忘记,就应该一笔勾销,可,她一想到棺材里那个人处心积虑要她死,她就跪得不情愿,披麻戴孝得不情愿。 “三妹妹,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灵堂里,凤江涛照例开口。 这些天,前来拜祭的人不多。 凤青翎照例抬头,看过正在烧纸的凤江涛一眼:“那就辛苦大哥了。” 凤江涛不再说话,凤青翎站起来,走了出去。 …… 七日后,出殡。 这日早上,天才蒙蒙亮,街上还没行人,宫里忽送来一样东西。 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一具白骨。 毫无疑问,是凤萱凝的骸骨。 没有圣旨,也没有口谕。 送棺材的公公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叫奴才把这口棺 材送过来。” 老太君亲自出来接的棺,她的手上满是皱纹,指尖触摸着棺材上的纹路。 她的眸中满是悲怆。 “多谢公公,也麻烦公公回宫后,替凤家给皇上道一声谢。” 凤萱凝死在皇宫,死在夏烨手下,可夏烨叫人把凤萱凝的骸骨送回来,他们依然要谢。 凤萱凝死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称号,与一般庶民无异,又是死于那样丢人的事,追封更不可能。 那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埋入皇陵,也就是一口薄棺运出宫去。 如今,夏烨却叫人把凤萱凝的骸骨送回来了,还是用昂贵金丝楠木敛的骨,已是龙恩浩荡。 至于这个时间段送回来,显然是叫他们将凤萱凝与大夫人一起埋入凤家祖陵。 因多了一口棺,凤萱凝的死又从未公布,这一日,出殡的时间便比计划早了许多。 大夫人埋了,凤萱凝也埋了。 大夫人的墓碑是许多日之前就刻好的,把棺材埋进去后,墓碑就立起来了。 而至于凤萱凝,她的坟头是一块无字碑。 或很多年后,待到人们忘了这一段历史,凤家人方能把凤萱凝的名字刻在碑上…… ……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就到了大年十五。 为了让宣义王与家人团聚,刑部官员日夜兼程将宣义王王妃、世子、世子妃等 押送进京,丢进大牢。 宣义王府自然也抄家了,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出乎意料的少,竟还不如秦曜阳给凤青翎送的聘礼多。 后世有人分析,宣义王不是穷,而是他把所有钱财都用来打造军队了。 他的那支军队,只要是见过的,都说是用钱砸出来的。 银光闪闪的盔甲,精铁的长矛,精致的弓箭,专门从匈奴引进的马匹…… 只是,眼前—— 御书房内。 “军队呢?”夏烨问。 “回皇上,没找到。”刚从宣义城回来的刑部侍郎躬身。 “没找到?”夏烨皱眉,声音凉了八度。 无论是他的信息渠道,还秦曜阳的信息渠道,传回来的消息都是那支军队的绝对存在,可如今,几万人竟凭空消失了! “是。”刑部侍郎汇报道,“据多方打探,宣义王确实训练了一支军队,不少人都看到过,但我们到达宣义城的时候,那支军队却没在宣义城内。据世子交代,那支军队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往京城来了。” “人呢?”夏烨问。 就那日在太庙围攻他的那些人,可不像是军队。 军队讲究兵法,讲究群体作战,那日那些假和尚,更像杀手,或者死士。 “回皇上,微臣查了近三个月来所有入城记录。就总体数量而言, 与去年同期没有增加;就人员构成来说,五成以上是经常出入京城的小贩或商人;三成是进京两次以上的人,他们大多是投奔亲友,或者前来办事;余下的不足两成,也就是4000人,而且,在这4000人中,有一半以上在皇上祭祖之前就已经离开京城。” 这一次,答话的是刑部尚书。 4000人的一半,也就是2000人。 就算这2000人都是宣义王的人,就这个数量而言,制造几起混乱倒是没问题,但凭2000人,想要谋逆,想要兵变,却是绝不可能的。 那么,那支军队到哪里去了? 还有上次在西泠湖旁边山上围攻他的那支队伍,至今没找到下落…… “过了今夜,就算过完年了。”夏烨叹了一声,语气随即厉了起来,“明日起,全力审查宣义王谋逆一案,务必要他交代出哪些官员参与了谋逆,那支军队去了哪里!” “是。”刑部尚书躬身。 过年宴上,皇上说让宣义王一家聚一下,大年十五之前不审理。如今,大年十五还没过呢,皇上就迫不及待安排大年十六开始审理此案。 “另外,西南和东南呢?你六扇门的人已去了将近两个月了,怎还没回来?”夏烨再问。 “回皇上,刑部与六扇门的人失去联系了 。” “什么时候的事?”夏烨神色一凌,浑身寒气。 六扇门是刑部最精锐的力量,多年来查的全是大案要案,如今不过去趟西南和东南,居然也能失踪? “一个月前。”刑部尚书脸色很差,“微臣已派人前去支援。” 夏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挥手叫他们退下。 …… 皇家事,从来都是老百姓八卦的重要话题。 今年,年一过完,审查宣义王的事便成了京城热议的话题。 从大年初一那天,太庙上空莫名其妙出现黑压压一片虫,到黑压压一片鸟飞到太庙上空开始讲,然后是宣义王年轻时的赫赫战功,再是人心不足蛇吞相,宣义王竟想篡位。 都那么丑,那么老了,居然还想篡位!世子也长得不好看! 幸好篡位不成功,否则,以后皇家血脉就出不了皇上那么英俊的人了…… 再紧接着,众人开始讨论皇上会不会发放宣义王一马? 究竟是满门抄斩呢?还是满门抄斩?还是满门抄斩? 没错,除了满门抄斩,百姓压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想当日,一个小话本,都能死那么多人,这次可是谋逆啊,谋逆! …… 就人们热议宣义王时,这日,凤青翎收到一纸请柬,宫里送来的—— 安康王得了一把好琴,邀凤青翎进宫一赏。 第304章 梦中的婚礼 安康王? 凤青翎笑,把玩着手上请柬。 这个男人,她不过见了两次,还没啥好印象,他居然想邀请她赏琴。 “朝霞。”凤青翎开口,“去问问他还请了谁。” “是。”朝霞福了福身,很快走了出去。 安康王派来的人就等在外面,说是要等凤青翎的答复,朝霞很快再又走了回来。 “小姐,安康王只请了您一人。” 凤青翎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没急着答复去还是不去,她在想安康王请她的动机。 还记得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安康王,安康王就以琴相邀,希望她能弹奏一曲。 当时她就拒绝了。 如今,他不再邀她弹琴,而是邀她赏琴。 呵,难道他想发展她做知音? 想到这里,凤青翎再又笑了。 凤青翎这一笑,朝霞和晚霞紧张得不得了。 她二人虽没见过安康王,但听说过啊! 传闻中,安康王虽身体有疾,可他英俊啊,斯文啊,霁月清风般的人物。 万一,万一安康王喜欢上小姐,那主子岂不是又要多个情敌? 虽说小姐绝对看不上安康王,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喜欢过她们家主子秦曜阳的女子,再不可能看得上其他男人,可是…… 她们家主子爱吃醋啊! 就算其他男人多看 小姐几眼,他都能吃一坛子醋,更何况单独约见。 “小姐,奴婢要不要去给主子说一声,请主子陪您去?”朝霞问。 凤青翎笑:“不用吧!” 一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二不是生死之约,她凤青翎还不至于怂到这个程度,连赴个约都不敢。 “可是……”朝霞犹豫着怎么劝凤青翎,要知道,主子醋起来很恐怖。 “没有可是。”凤青翎笑,“你出去回了安康王派来的人,就说我明天会准时到。” “是。”朝霞福身走了出去。 …… 看着朝霞的背影,凤青翎忽的起了兴致:“晚霞,我是不是很久没弹过琴了?” “是。”晚霞不假思索答。 从她跟了三小姐到现在,她就只听过凤青翎弹过一次,还是危机四伏的《十面埋伏》,后来,主子专门把《天魔琴谱》给三小姐偷了来,也没见三小姐弹过。 “既然很久没听了,那还不快把琴拿过来?”凤青翎笑着吩咐。 晚霞忙去了琴房,将琴抱了过来。 说起来,这张琴还是秦曜阳送的,在他派人送来《天魔琴谱》的当天,这张琴就送了过来。 太古遗音。 流传到当世的十大名琴之一。 通体黑,琴面呈大流水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着行书的“ 太古遗音”四个字,行云流水,很是古朴。 “小姐,这张琴送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见您弹奏过呢!”晚霞小心将琴放在小案上,继续道,“若主子知道您弹这琴,一定很开心。” “那你要不要赶紧给你家主子汇报一声,请他过来听?”凤青翎笑得促狭,起身往小案旁边走去。 这丫头,为了给她家主子刷存在感,说话真是越来越夸张了。 “好啊好啊,奴婢现在就去。”晚霞还真拍了拍手,开心道,“小姐您可要多弹奏会儿,免得奴婢请来主子时,您都弹完了。” “噗嗤。”凤青翎再又笑了,眸中满是幸福,“不过弹首曲子罢了,哪有那么麻烦,还专门请他来听?” 这琴是秦曜阳送的没错,也是专门为她寻的,可秦曜阳对于她是否弹奏这琴,还真不在意。 她比朝霞晚霞更了解秦曜阳,秦曜阳只是单纯想给她最好的一切,而至于她用不用,根本无所谓。 凤青翎说着,人已坐到小案面前,指尖拨弄了一下各弦,微微调了调。 晚霞站到凤青翎身后,内心好生遗憾,若她专门去请主子过来,说小姐要弹琴给他听,他一定很开心。 大概是感受到晚霞的遗憾,凤青翎再次开口:“他若想听 ,下次我专门弹给他听便是了。” 晚霞立即就笑了。 就知道小姐最在乎的人是主子。 长指从琴弦上划过,指尖微微勾起,再松开。 琴音叮咚作响。 竟是《梦中的婚礼》。 这是20世纪一位法国作曲家的曲子。 从前,当她还是特工时,为了执行某个任务,这首曲子她曾反复练习过,用的是钢琴。 还记得那时,为了捕捉到曲子中的情绪,她恶补了多少爱情故事,只可惜,从不相信爱情的她,弹奏起这首曲子来,一直不尽人意。 而如今,钢琴换成古琴,她居然能弹得得心应手。 梦幻般的场景,童话般的爱情,幸福跳跃在每一个音节里。 晚霞的脸上渐渐露出神往之色,双眸迷离,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房外,朝霞刚送走安康王派来的人,刚回到院子里,就听见凤青翎在弹琴。 这般美好而幸福的琴音,她忽的对爱情有了向往。 到一曲终了,朝霞方回过神来,只见院子里,好些丫鬟都与她一样,呆立在原地,竟是听痴了。 “好听吗?”凤青翎问。 晚霞忙着点头:“好听,我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曲子,觉得幸福死了。” 凤青翎笑,再弹了一首《阳春》。 这一次,众人的 情绪虽也会跟着琴音变化,却没人陷入方才的沉迷,所有人该干啥干啥。 一连弹了七八曲后,凤青翎终于觉得有些乏了,她的双手按在琴弦上,待到琴弦颤抖完全停下,她这才叫人把琴撤了。 “小姐,您明儿进宫时,可千万别给安康王弹刚才第一首曲子。”晚霞道。 “为何?”凤青翎明知故问。 “因为太好听了啊,主子还没听过呢,怎么能弹给其他男人听呢?”晚霞顿了一下,“再说,那么幸福的曲子,万一安康王听了后,以为您对他有意思怎么办?” 晚霞的前半句凤青翎猜到了,后半句还真没想到。 她露出惊异表情,眨眨眼睛:“安康王应该不至于那么自作多情吧!” “谁知道呢?”晚霞翻了翻上眼皮,“万一他缺爱呢!您想啊,他是皇上的哥哥,年纪比皇上大,可一个女人都没有!” 晚霞顿了下,很认真的:“小姐,若明儿安康王表示喜欢您,您可一定要严词拒绝啊!” 凤青翎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本小姐是那种立场不坚定的人吗?” “当然不是。”晚霞满脸堆笑,坚定道:“小姐和主子是天生一对,情比金坚!” …… 夜。 某位想姑娘的男人又来了—— 第305章 简直就是妖女! 凤江涛还在京城,可他在守孝,在大夫人陵墓旁搭了个小草房,日日住在那里。 计划住三个月。 大房院落里少了个高手,秦曜阳这些日子几乎是大摇大摆翻墙,大摇大摆往凤青翎院落走。 “小姐,如果您和主子的故事写成小话本,夏国最流行的恋爱方式肯定会变成翻墙!”晚霞看着秦曜阳朝偏院走,看得一脸羡慕。 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翻墙很光荣吗?”凤青翎白了晚霞一眼,“说好听点叫约会,说难听点叫偷情。” “这有什么?”晚霞毫不在意,“反正你们是两情相悦,而且已经定亲了。” 凤青翎再看过晚霞一眼,她身边这些女子,怎么一个赛一个思想开放? 在这个年代,只要一天未拜堂,不是都应该保持距离吗? 璟月和赫连奕天天滚床单,滚得不亦乐乎; 晚霞天天一脸神往的盼着恋爱,还盼着凤青翎和秦曜阳早点那啥啥啥。 她其实是想多学点经验吧!凤青翎想。 “我怎么一来就听见偷`情?”某人笑着从窗户翻进来。 “那边有门。”凤青翎下巴往门口方向一抬,门上没上栓,轻轻一推就开了。 “不要。”秦曜阳一把把人抱到怀里, 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小声,“从门口走进来,就没了偷的感觉了。” 凤青翎望天:这都什么人呐? “小姐,主子,奴婢先出去了。”晚霞福身,笑嘻嘻的再补充一句,“奴婢们都在很远的地方,若有什么需要,麻烦大声点喊。” 她把“奴婢们”的“们”字特别加重了音,言下之意是:所有丫鬟和下人都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什么都听不到,你们想干啥干啥。 凤青翎再次望天:“你们可以回到这间房子周围,我们不会介意的。” 晚霞露出个很假很夸张的笑,飞快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将门关好。 秦曜阳摸下巴,露出思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凤青翎问。 “晚霞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她涨月钱。”秦曜阳一本正经。 凤青翎重重呼出一口气,一副无语的样子,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比起偷情,为夫其实更想偷人。” 秦曜阳在等,等凤青翎问他偷人和偷情的区别。 凤青翎才不上当,这种“偷”的话题,从秦曜阳嘴里说出的答案能好吗? 再说,她就算不问,也差不多能猜到答案,不就是一个要身体力行 ,一个只谈情说爱吗? 秦曜阳见凤青翎不上当,也不失望:“听说,你要给我弹曲子?” 凤青翎朝窗外夜空看过一眼,月亮都快爬上中天了:“这大半夜的,我若弹那首曲子,人家还以为我大半夜思春恨嫁呢!” “也是,为夫就喜欢青翎如此懂事。”秦曜阳轻笑,“这个时辰适合做点其他事。” 他说着,伸手将窗户关好。 凤青翎俏脸一红:“喂,我可没那意思!” 秦曜阳喜欢凤青翎所有表情,尤其喜欢她在他面前娇俏害羞的模样,当下笑意更甚,拦腰将她横抱在怀里:“青翎想的是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什么都没想!” 脸蛋好烫!这个该死的男人,总是戏弄她! “喔?什么都没想?”秦曜阳明显不信,“什么都没想,脸蛋都能红成这样,若想了的话,岂不是全身都能红透?” 他小心将她放在床上,单膝跪在地上,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不许说了!我要睡觉了!” 凤青翎转身,秦曜阳一把扳过她:“不许说?那总能看吧?”笑意越加深刻,带着小戏谑,“似乎,还能做点什么。” 话音未落,细密的吻已落下。 狂热时如要把她吞噬 ,轻柔时如要把她覆盖。 他想把揉进骨血,他想化为一体。 袖风扇灭烛火,帐幔落下,衣服层层抛出…… 最想做的事停在最后一刻,他只觉他快爆了。 他这一生,所有的克制,都用在和她躺在一起的床上。 “我真后悔。”秦曜阳言语中全是懊恼。 “恩?”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 她的手指缠上一缕长发,用发尾扫过秦曜阳的唇,接着是下巴,脖颈…… 她的腿有意无意在秦曜阳腰侧磨蹭。 声音更是娇媚无比,嗤嗤的笑:“怎么,忍不住了?”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妖女! 自从凤青翎发现秦曜阳不会做最后一步时,她就老是喜欢这样逗他。 “夫君,你可一定要忍住喔!”她的声音又软又糯,“这可是考验你克制力的最佳机会,若你能过我这一关,就表示以后不会被其他女人诱`惑……你不是说以后只娶我一个人吗?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克制力啊的,我才能安心嫁给你……” 秦曜阳忍,再忍! 再一个翻身,平躺到床上。 凤青翎也是个不消停的主,自从她和秦曜阳正式确定关系后,每每和秦曜阳在一起,她性格中幼稚的那一面就展 现出来了。 比如此刻: 明明秦曜阳都平躺下来了,她却又侧起身体,用小手碰了碰秦曜阳,然后嗤嗤的笑,凑到秦曜阳耳边,小声:“我允许你左手右手。” “就算左手右手,那也是用你的。”秦曜阳压抑着强烈的感情,声音很平静。 凤青翎猛的往后一退,生怕他抓住她的手。 旁边很快传来闷笑:“现在才知道怕?你这个小笨猪,我若舍得,就不会忍到现在了。” 沙哑的声音,宠溺的笑,凤青翎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内心泛起小内疚:“好嘛,我以后不逗你了!” “乖。”秦曜阳笑,一手勾下凤青翎脖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早点睡,明日还有一场鸿门宴。” “恩。”凤青翎点头。 “真不要我陪你去?”长指划过她的背脊,雪融般的触觉。 “我一个人能应付。”凤青翎道,“再说,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呢?不会出意外。” “万事小心点。”秦曜阳道,“皇上必定会派人保护在你周围,若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那你的人呢?”凤青翎问。夏烨的人都保护在我身边,那你的人呢? “也在。”秦曜阳说。 轻缓的声音,有让人安定的能量。 第306章 爱情与死亡如此贴近 安康王住在皇宫很里侧的一座宫殿。 远离皇上,也远离嫔妃。 很清净,也很僻远。 …… 凤青翎到的时候,安康王夏逸已坐着轮椅在门口等她。 依旧是月白色的锦袍,脖子上一圈白色狐狸毛的厚实围脖,柔软的毛皮让原本就很精致的五官又柔和了几分。 他的腿上搭着一床白色薄毯,正是不良于行的标准配备。 “凤姑娘好。”夏逸微微颔首,“你能来,本王很开心。” 柔和的声音,如清泉淙淙,流淌在青石上。 “青翎见过安康王。”凤青翎福身,行礼的动作的很是标准。 “免礼。”夏逸笑,语气中有宠溺的责备。 很莫名其妙的情绪,凤青翎起身后,抬眸的一瞬间,就看见夏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这般表情,竟与夏烨拿她没办法时一模一样。 凤青翎笑了一下,不明白夏逸这番感情从何而来。 “凤姑娘请——” 夏逸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凤青翎略一点头,跟着夏逸往里面走去。 与后宫其他所有宫殿都不同,夏逸的这座宫殿,没有一个台阶,宫人推着夏逸一路都很平顺。 她想起前几日在宫宴上,夏烨给夏逸订做的那张小案。 显然,这座宫殿也是专门 为安康王修的。 “本王原以为凤姑娘进宫后会先去拜见皇上,没想到直接就过来了。”夏逸笑道。 “邀请我的不是王爷吗?”凤青翎反问,四两拨千斤。 夏逸再笑,微微低头。 他的侧脸很英俊,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若是其他女子,看到这样的侧颜,说不定就怦然心动了。 只可惜夏逸旁边这个是凤青翎,一个天天看着天下第三美男的人,早就对男人的容貌免疫了。 夏逸虽好看,但比起秦曜阳还是差了一大截。 就算是和同样温润的殷莫比,他也是比不上的。 更何况,从第一次见面起,凤青翎就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没有理由,纯粹是感觉。 目光很快从夏逸脸上收回,凤青翎朝路面两侧看了看,眸中闪过一丝讶意: “王爷的喜好可真特别!” “喔?哪里特别?”夏逸笑问,侧头看着凤青翎。 “这世间,有人喜欢曼珠沙华,也有人喜欢曼陀罗华,却很少见人把这两种花种植在一起。”凤青翎答。 夏逸的这座宫殿,一条小路把前院一分为二,左边种着曼珠沙华,右边种着曼陀罗华。 一是红色的地狱之花,又称彼岸花;一是白色的佛教圣 花,天上神魔听闻佛语,喜悦之极,天雨曼陀罗华。 这两种花花期在同一时节,模样也相当,是典型的姐妹花。最大的差别是,彼岸花绚烂绯红,满目妖冶,而曼陀罗华花般柔软,莹白圆润。 不难想象,每年到了花开时节,夏逸这宫殿,一半火红妖冶,一半雪白圣洁。 “你喜欢哪种?”夏逸笑问,他顿了一下,“还不到花期,这院子里满目只见茎叶,你是第一个在这个时节能认出这两种花的人。” “到王爷宫殿的客人一定很少。”凤青翎谦虚,“若多一点人来,能认出这两种花的人一定不少。” 夏逸笑了下,无论是曼珠沙华还是曼陀罗华,都是不常见的花卉。 别说仅凭茎叶,就算在盛放的花期,能认出这两种花的人也寥寥无几,最多也就是惊叫“好美”。 想到这里,夏逸不由对凤青翎高看几分。 “你喜欢哪种?”夏逸再又重复问。 “曼珠沙华。”凤青翎道。 那样妖冶的,来自地狱的花,一如她曾经沾满鲜血的双手。 “太悲了!” 夏逸语气中满是怜惜,他缓缓道: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 ” 凤青翎皱眉,一个热恋中的人,哪会喜欢这番言论? 岂料,夏逸不但没终止这个话题,反而侧头深深看过凤青翎一眼,继续道: “开在黄泉路上的花,爱情与死亡如此贴近……” “呵。”一声轻笑。 凤青翎轻蹙的眉已舒展开来,她的眉尾微微挑起:“那曼陀罗华呢?王爷别忘了,曼陀罗华虽是天降花雨之一,花语却是无尽的思念,曼珠沙华伤了花红,曼陀罗华却是念到苍白。”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几乎是轻快的:“王爷将这两种花种在宫殿的两侧,是否意味着在王爷的心里,一念是佛,一念是魔?” “大胆!” 一声呵斥从夏逸身后传来,锐利的声度,刺得凤青翎耳膜阵阵发痛。 凤青翎看过那位推轮椅的宫女一眼。 这一位,从出现到发声之前,存在感几近于无。 能给人这种感觉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卑微的尘埃里,让人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另一种却是绝对的高手,能随意收敛气息。 “王爷也认为青翎大胆吗?”凤青翎眸中毫无惧意,直接将球抛给夏逸。 “是很大胆。”夏逸几乎是纵容的笑,他的目光依旧温和,“不过,本王很开心。青翎愿意这样与本 王说话,证明青翎把本王当做朋友。” 他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对身后宫女道:“朱砂,不得无礼。” “是。”那个叫朱砂的宫女低声,很快道,“凤姑娘,刚惊到您了,奴婢给您赔不是。” “无妨。”凤青翎笑,一派落落大方,心道:谁和你是朋友了? 轮椅朝偏厅推去。 凤青翎依旧落在夏逸身后半步,她微微垂头,目光落在夏逸的轮椅上,余光却是朝着朱砂多留意了几分。 刚才那一番呵斥,可不光是声音大那么简单。 应该夹杂了某种武功,只不过没对她起作用而已。 而至于夏逸的轮椅,凤青翎更是看一次留意一次。 很精巧。 不光材质特别,竟是用坚硬的铁木做成,更重要的是,这么一个轮椅上,她至少发现了十多个机关。 大概是察觉到凤青翎的目光,夏逸开口:“凤姑娘对机关也感兴趣?” 凤青翎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有点好奇罢了。” “若喜欢的话,本王派人给你送几本机关术的书过去。”夏逸很大方,说话更是丝毫遮掩也无,直接对凤青翎介绍说,“本王这轮椅是墨家后人所做,一共有26个机关,内藏暗器,毒烟等,在一定程度上能确保本王安全。” 第307章 凤求凰 凤青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是艳羡。 “瞧你这什么表情?”夏逸笑嗔,“就恨不得把本王这轮椅搬回家了!” “咳。”凤青翎轻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才没有,也就是听到墨家,心生向往罢了。” “你这丫头,脑袋里究竟能装多少东西?”夏逸看着她笑,“先是一曲琴音惊天下;然后被殷神医收为徒弟,习玄黄之术;在漠北,凭一人之力劝退匈奴20万大军。前些日子在太庙,再次大放异彩,不光破了燎炉里的爆炸之物,本王听说,你的武功也是冠绝天下,还有那把黑漆漆的刀,好像来头不小?” 他顿了一下:“如今,你还想学机关术?” “机关纯粹是好奇罢了,倒没想过专门去学。”凤青翎道,“至于王爷那番溢美之词,世人多有夸张,做不得真。您想,殷神医就教了我几天,就算我天资聪慧,能学的又有多少?世上哪一个大夫,是短时间速成的?” “漠北之事,若非曜阳,我怕是不能活着回来。” “至于武功……”凤青翎笑得更是欢快,“王爷可知,我手上那把刀是魔刀‘焚’,那样一把刀,就算握在五岁孩童手上,也能遇佛杀佛,遇魔 杀魔。” “世人有没有夸张本王不知道,本王与青翎一番谈话后,却知青翎很谦虚。”夏逸道。 凤青翎敏锐的发现,夏逸对她的称谓换了,先前一直是“凤姑娘”,如今变成了“青翎”。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厅。 偏厅很暖和,地龙燃得很旺,伺候在偏厅里的宫人都只穿着春装。 夏逸歉意的笑:“本王怕冷,故本王的宫殿比其他人的宫殿更暖一些,若青翎不习惯,就说一声,本王派人把地龙浇灭一些。” “挺好,我也喜欢暖和。”凤青翎说着,将大氅解开,随手递给伺候在旁边的宫人。 这趟赴夏逸之约,既被秦曜阳说成是鸿门宴,凤青翎自然不会小觑。 大氅里面,直接是束腰的宫装,裙摆很大。 白色的底,上面绣着繁花三千。 她的袖口做过改良,在手腕位置束起,下面坠着两条丝带做装饰。 这样的装扮,既方便动手打架,又不会失了礼数。 “青翎稍等,本王马上出来。” 夏逸歉意一笑,宫女朱砂已把他推到旁边屏风后面。 屏风轻薄,凤青翎很清晰看见后面影子。 朱砂先是把夏逸腿上的薄毯取了,再由两个健硕的宫人将他扶起,朱砂将 他最面上那件厚锦袍脱了,再给他穿上一件薄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异常熟练。 若没有几百次在轮椅上穿脱衣服的经验,根本做不到如此迅速。 见屏风后面换衣服的动作即将结束,凤青翎这才把眼神儿挪开。 偏厅中间,放着一个琴台,琴台上放着一把琴。 琴体通体黑色,琴弦在琴体上方静穆着,银白的色泽,泛着幽光。 既是邀她赏琴,想必这就是今日的主角了。 就夏逸的身份地位,这把琴不会是凡品。 她家里已经有一把“太古遗音”了,不知这琴会是什么。 近了。 已能看见琴体上隐隐泛起的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在古木之上。 凤青翎伸手,指尖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铮——” 音质纯正,余韵悠远。 “青翎觉得如何?”夏逸的声音响起,他已转出屏风。 “挺好。”凤青翎不假思索,继而赞,“是把好琴。” “是绿绮。”夏逸补充说明道,朱砂推着他朝琴台的方向过来,“前些日子听说这琴的踪迹,本王便派人寻来,一心想与青翎共赏。” 绿绮,排名第三的名琴,远超凤青翎那把太古遗音。 “我其实不了解琴。”凤青翎笑道,“你 瞧,这么出名的琴,我竟不认识。” “说到认识,世人能有几人认识?传说中的事物,也就是书上寥寥几句描述罢了。”夏逸不以为意。 他的指尖在绿绮上划过,空气中响起一串音符。 抬头,夏逸饶有兴致的看着凤青翎:“不知青翎是否有兴趣奏上一曲?” “我若说没兴趣,岂不是拂了王爷一片好意。”凤青翎说着,已绕过琴台,面对绿绮坐下。 指尖在琴弦上挑起,每根弦都试了下音。 “我虽偶尔弹琴,但并不讲究弹的是什么琴,左右不过是消遣罢了。”凤青翎的声音合着琴弦拨动的声音,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夏逸始终微笑着,安静的坐在旁边,眸中尽是期待。 “本王小时候,听说武功高的人,能片叶杀人,当年并不相信,一直琢磨着,那么一片小小的树叶,怎么射穿人的身体。如今听青翎这席话,方明白片叶杀人的本质不是树叶如何坚韧,如何杀人,而是真正的高手,已不在意手中武器究竟是剑是刀还是树叶。” “青翎琴技高绝,竟是到了不在意琴本身的地步。”夏逸赞。 “我发现王爷特别喜欢夸张的夸我,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也能被您提 高到人生大道理层面。”凤青翎道,“想听什么?” “想弹什么?”夏逸笑。 “《将军令》。” 凤青翎三个字出,曲子的前奏已起。 低沉浑厚的号角,锣与鼓相互交织,气氛庄严隆重,继而是士兵编队急进的情形,再是两军对垒,战场厮杀…… 雄壮的曲子,凤青翎刻意淡化了庄重,弹奏出来后,杀气很重。 房间里似乎都飘着血腥。 许多宫人都有些受不了,觉得冷,觉得可怖,觉得恐惧从心底漫出。 凤青翎没看夏逸,反而朝朱砂看过一眼。 朱砂明白,凤青翎这番杀气,是对她。 先前那一声夹杂了内力的“大胆”,让凤青翎心生不满,只是—— 凤青翎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会有如此重的杀气? 一曲终了。 众人长长吁了一口气。 夏逸表情看起来也不轻松,他勉强笑了下:“如此身临其境的战场情景,绿绮该哭了。” 绿绮最早成名,便是因缠绵悱恻的乐章。 他顿了一下:“朱砂,把琴拿过来。” “是。”朱砂将琴抱过来,放在夏逸膝上。 “本王也给姑娘奏一曲吧!”夏逸说着,指尖已在琴弦上划过。 不是高山流水,而是—— 《凤求凰》! 第308章 人比人,气死人 凤,求,凰。 古代男子对女子表白的经典曲目。 这样一支曲子,她家曜阳还没给她弹奏过呢,夏逸这是什么意思? 凤青翎露出诧异表情,她的眉梢微微挑起,望着夏逸。 夏逸却是笑,看着凤青翎的眼神越发缱绻。 琴音不绝,音符在指尖流淌,明快的曲调,爱恋热烈奔放。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夏逸开口,润朗的声音,伴着琴声唱了起来。 若只单纯《凤求凰》一支曲子,还可以说是请人欣赏,如今连这首词都出来了…… 不是表白是什么? 凤青翎心头满是怪异,索性转身走到窗前,目光朝外看去。 夏逸的声音还在传来: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凤青翎注意力已完全落在窗外是曼珠沙华上,茎叶长得很好,绿油油的。 几乎能想到,待这个花时,一整片绚烂的红。 这样的景致,怎么也应该在皇宫十景中,只可惜,那十景评选的时间太早,那时,怕是还没这座宫殿。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什么时候起,夏逸的声音已经完全沦为背景音,凤青翎半句也没认真听。 她心里想的 是,夏逸一定很喜欢这花。 这花对温度湿度要求都不高,唯一麻烦的是土壤,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只生长在酸性土壤中,也就是说,为了种植这花,夏逸曾掘地三尺,将前院的土壤全部换了。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样深情。 深情而绝望。 夏逸对着凤青翎的背影,眸中忧伤。 凤青翎仿佛石化般啥都不知道,从站在窗口那一刻起,就没给过一个回头,她的双手负在背后,仿佛弹琴的只是普通琴师,弹奏的曲子也非常一般。 朱砂等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偶尔射向凤青翎的目光全是不满。 这女人怎么回事? 就算不喜欢王爷,也不该如此没礼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凤求凰最后一句词唱完,凤青翎心里一声长叹: 终于结束了! 可她依然站在窗前,仿佛对身后事一无所知。 “青翎?”夏逸开口。 凤青翎恍若未闻。 “凤姑娘……凤姑娘……”夏逸再喊了两声。 凤青翎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鼓掌。 “王爷琴技了得,感情充沛,一曲凤求凰,听的人心旷神怡。”凤青翎言不由衷的赞。 夏逸笑,自嘲道:“ 如真如青翎说得那般好,青翎就不至于听得走神了。” 这一次,凤青翎没否认,只歉意的笑了笑。 赏琴这种事,得实力相当。 凤青翎先是不认识绿绮,再听夏逸的曲子听得走神,房间里一度冷场。 夏逸纵再想留她,没了共同语言做基础,只随意聊了几句后,便放她离开。 “我送你出去。”夏逸道。 “王爷留步,外面冷,青翎一个人出去就好。”凤青翎笑着接过宫人送上来的大氅。 房门已被推开。 外面冷风灌进来,夏逸唇色瞬间白了几分,朱砂忙拿了大氅盖在夏逸身上。 凤青翎眸中似有歉意:“王爷保重身体。” 她很快走了出去,宫人正要关房门,却被夏逸阻止了。 夏逸坐在原地,任房间里温度越来越低。 他看着凤青翎从偏殿走出,一路走到大殿门口,再跨步出去。 …… “哗——” 终于,宫殿大门无声关上。 凤青翎长长吁了口气,她回头,朝宫殿牌匾看去。 “安乐宫。” 安乐宫,这名字起得可真不吉利,感觉像安乐死一样。 …… 宫殿内。 偏殿的房门也已合上。 “啪”的一声,夏逸的巴掌甩在朱砂脸上。 武功不弱的朱砂竟被扇倒在地,她忙着起身跪在 地上。 “主子饶命。” “没用的东西!”夏逸低喝,“你知不知道错在哪里?” “奴婢不知,求主子明示。”朱砂垂首。 夏逸脸上早没了先前看凤青翎时的缱绻,他的眸光很冷,一副厌恶表情。 “谁许你试探她的?” 朱砂不说话,夏逸说的是她暴喝的那一声“大胆”。 那一声厉喝,寻常人听了无碍,也就是声音尖了些,厉了些。 可若是对方有内力,听了后却会气血翻腾。 内力越高,反应越大。 “恩?”夏逸再次开口。 朱砂只得一咬牙:“她数次破坏主子大计,奴婢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那你教训到了吗?”夏逸冷声。 “没有。”朱砂小声,“她好像真的不会内力。” 真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重视凤青翎! “哼,你没教训到对方,倒是让她对我们起了疑,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夏逸讽刺道。 “她既然没内力,应该察觉不到。”朱砂弱弱辩解。 “蠢货!你以为凤青翎救夏烨西泠湖脱困,太庙再次救夏烨,还和夏烨合演了一出戏,还有解除匈奴危机,只是因为她运气好?或者帮手厉害?”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属下越来越蠢…… 若他能得到一个凤青翎那样的帮手, 那他的计划,怕是早就实现了。 “可是,凤青翎看起来一点都不强……” 朱砂觉得可委屈,有这种感觉的不光是她,还有好几个王爷的属下。 “你以为强者会在脑门上刻一个‘强’字吗?还是说,她今天暴打皇后一顿,明天把皇后的母亲杀了,后天把皇上讽刺一番,就叫强了?” “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当你试探她内力的时候,她直接点出来,讽刺一番,再甩手离开,或者一刀把你劈了,就叫强?” 朱砂默,她心里还真这样想。 一个人若是很强,就应该不畏权势,一旦被人欺负,立即报仇。 而不是像凤青翎这般,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就是你和她区别。”夏逸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砂,“你跪着,她已大步离开。” “你只懂东风压过西风,而她却明白审时度势,用最柔和的方式让事情圆满解决。” “夏烨喜欢她,若是她最早就直接拒绝,会是什么后果?赌夏烨对她感情的深浅吗?若赌输了,谁能抵挡天子一怒?” “再看看一心要她死的皇后和大夫人的下场,两个人都死了,她作为事件源头,却没有一句骂名骂到她身上。” “这不叫强,这叫什么?” 第309章 秦皇子还招人吗? 这叫有个好男人! 朱砂腹诽。 只可惜,这样的话,朱砂不敢说,夏逸也不知道朱砂心中所想。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再给她做任何说明。 他是主子,她是奴才。 他只需要用她,而没义务教她更聪明。 夏逸真正奇怪的是,凤青翎不到20岁,为何处事手段竟比很多中年人还沉稳? …… 此刻,在夏逸心目中很沉稳的凤青翎在做什么呢? 她走在皇宫内的大道上。 周围没有任何宫人跟着,不过,就她的装扮,没有任何人会把她当做下人,更不会给她脸色。 皇宫之中,像她这种能自由出入的人,往往比宫里嫔妃更不能得罪。 “龙七龙八。” 凤青翎忽的喊了一声,声音中几分娇俏。 “唉……”风中传来一声叹息,两道黑影飞快出现在凤青翎身侧,“凤姑娘——” “果然是你们。”凤青翎笑,“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不好。”龙八一脸怨念,“我兄弟二人为了您,被罚惨了。” “喔?” “还不是因为你和秦殿下。”说到这事儿,龙八简直想哭。 因得凤青翎和秦曜阳的恋情,皇上以“知情不报”之罪罚他和龙七做了一个月苦力,最近才被 调回来。 调回来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任务居然又是保护凤青翎! 真不明白,凤青翎明明已经答应嫁给秦殿下了,皇上还对她这么上心干嘛…… 照他说,皇上就应该不管凤青翎,让凤青翎未来夫君保护她去! “别太难过。”凤青翎见龙八幽怨的样子,安慰道,“曜阳说,等我们大婚的时候,会给你们大红包。” 大红包? 龙八的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道:“凤姑娘,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和老七是这样的人吗?” 龙七古怪的看过他一眼,那眼神明显是说:是啊,你是啊! “身为龙护卫,我们只忠于皇上!之前那件事,确实是我和老七的失误。皇上罚我们是应该的,我们不需要任何补偿!”龙八声音略大。 他朝周围看过几眼,再三确认周围没其他高手后,飞快蹭到凤青翎身边,小声问:“秦殿下有没有说给我们多少?” “想要多少?”凤青翎笑问,很是小声。 “我和老七能这么俗气吗?”龙八很是不满,再飞快报了个数字,“100两,不对,1000两!我和老七各1000两!” 秦殿下那么有钱,区区2000两应该不在话下。 凤青翎很大方点 头:“一人1000两白银?” “恩。”龙八满意点头,喜上眉梢。 要知道,1000两白银足够买一辈子的瓜子,还是最好品级的那种。 “这么少?你们可真替他省钱。”凤青翎感慨,“他原计划是给你们一人1000两黄金的。” 黄金? 龙八眼睛瞬间就直了。 一千两黄金,那可就等于一万两白银啊! 他伸手掏掏耳朵,就听见凤青翎继续:“既然二位不缺钱,高风亮节,我回去后给曜阳说一声,改明儿就送2000两白银的银票过来。” 龙八简直后悔的要死,也顾不得查看周围有没有其他高手了,小声与凤青翎商量:“美丽大方高贵的凤姑娘,您能不能当做刚才我和老七没出现,我们什么话都没说?” “啊?这怎么行?我记性出名的好耶!”凤青翎很为难,“再说,咱这么熟了,我得成全你们富贵不能淫的良好品质啊!” “凤姑娘……” “好了,我没其他事了,刚就问问你们过得好不好。你们退下吧。”凤青翎一派主子模样。 “是。”龙八垂头丧气。 他和龙七一闪消失在原地,两息后,他再次闪到凤青翎旁边。 “凤姑娘,您回去后问问秦 殿下,他哪儿还招人吗?您看,咱这么熟,我和老七保护你挺好的。” “行,我回去问问。”凤青翎很爽快,“但前提是,皇上肯放人才行啊!” “唉。”再一声叹息,龙八再次消失,只余音飘荡在凤青翎耳边,“当我什么都没说。” 凤青翎笑,夏烨一向冷冽惯了,像龙七龙八这样的开心果,就应该在留他旁边。 …… 第二日。 龙七和龙八起床后,意外的发现枕头下压着一张1000两银子的银票。 “好悲催!”龙八一边唉声叹气说自己蠢,一边喜滋滋的狂亲银票,再把银票藏在鞋底。 “意外之财,有什么好叹气?”龙七一副看他不惯的样子。 “我说老七,我怎么老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一点都没以前好玩了。”龙八痛心疾首。 “我们是龙护卫,就应该一本正经。”龙七很成熟的模样。 龙八一声嗤笑:“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也不知道吗?自从你从匈奴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一天比一天抑郁,就好像得了相思病一般。” 他飞快靠近龙七,一副哥俩好,要说心里话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匈奴公主把你搞怀孕了?” “我是男人!”男人怎么 会怀孕?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怀孕,那就开心点!听说城西大市场旁边新开了一家瓜子店,比我们之前买的那家还好吃……” 龙八喋喋不休,他摸了一下腰兜里的铜板,意外的发现兜兜里有一张银票。 拿出来一看,竟又是一张1000两的。 龙八彻底兴奋了,他拉着龙七就开始寻起宝来。 两柱香后,两人一共找了一万八千银票,按照凤青翎给他们说的那个数,应该还差2000两。 这两人又寻了许久,直到当班的时间到了,也没寻到。 这一天,龙八都在琢磨,还有2000两,到底藏哪儿了? …… 秦曜阳终究还是听到了《梦中的婚礼》。 他专程找了个下午,拿着拜帖走进镇国将军府。 琴音很美。 从琴音中感受到的场景很梦幻,很幸福。 秦曜阳大赞不虚此行,可朝霞晚霞齐齐说,凤青翎这次弹的不如上次。 上次她们可都是听得出神,完全呆立在原地。 “青翎?”秦曜阳疑惑。 就他对凤青翎的了解,没理由凤青翎当着他弹这曲子,反而不如他不在的时候。 凤青翎看着他笑,眸中只流露出一个意思:你猜。 秦曜阳一个激灵,眸中全是惊喜—— 第310章 不会死了吧? 见得秦曜阳这番表情,凤青翎立即知道他猜到了。 “是。”凤青翎含笑点头。 旁边朝霞晚霞皆一副懵逼的样子,主子和小姐打啥哑谜呢!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晚霞忍不住好奇。 “暂时保密,晚点你们就知道了。”凤青翎一脸神秘。 …… 那日,她弹奏给朝霞晚霞听的《梦中的婚礼》,并不是单纯一支曲子,而是混杂了天魔琴音的曲子。 天魔琴一共分为三重。 第一重,扰乱人的心智,让人陷入琴音而不可拔; 第二重,控制人的心智,进而控制人的心神; 第三重,用琴音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幻境,让听琴者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上次西泠湖上的琴姬,用琴音控制舞姬刺杀夏烨,是天魔琴的第二重。她用琴音让朝霞晚霞等发呆,则是天魔琴的第一重。 虽说她这第一重还很浅,但总算触到了门路。 像天魔琴这样的功法,有没有勤练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悟”。 有些人练了一辈子,费尽心力,也没触及到天魔琴第一重。 这些日子,她虽很少摸琴,却是把《天魔琴谱》琢磨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她既然触到了第一重,往后就有机会触到第二重,第三重,甚至有机会用琴音构建出 幻境空间。 这样的武学,一旦习成,无疑对生命多了一重保护。 特别是在一些不适合拔刀拔剑的场合。 比如,宴会。 …… “对了,你那只小蜘蛛怎么样了?”秦曜阳忽想起一事。 “不怎么样。”凤青翎脸上尽是愁绪,她朝朝霞看过一眼,朝霞立即拿了个透明的琉璃罐子过来。 正是凤青翎给她人生第一只宠物准备的高级房子。 房子里,黑色小蜘蛛趴着一动不动。 一旦瓶身有所晃动,小蜘蛛就在里面滑来滑去。 “怎么回事?不会死了吧?”秦曜阳问。 “应该不会吧!蛊虫的生命力都很强。”凤青翎很不确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曜阳再问。 “三天前。”凤青翎答,“前段时间,你不是抓了些毒虫给我吗?我就把毒虫和小蜘蛛放一起了,它们厮杀了几天,三天前的早上,我发现毒虫都死了,小蜘蛛估计是太累,只抬头看了我两眼就睡了,然后就睡到今天。” “你这是揠苗助长。”秦曜阳内心叹一口气,“小蜘蛛那么小,面对十多只穷凶极恶的毒虫,不死也能去半条命。” “那应该怎么办?”凤青翎问。 “我给你抓的那些毒虫,是让你一只只喂给小蜘蛛的。”秦曜阳说。 “你又 没说!”凤青翎小声抱怨,“《蛊经》上养蛊方法之一便是,一堆毒虫丢到一起,最后活着的就能成蛊。” “是,方法没错。”秦曜阳语重心长,“可它不是你的宠物吗?” “是。”凤青翎答,可是,“宠物又怎么样?” “宠物是要多一些疼爱的,比如原本很残暴的手段,你可以让它柔和一点,最后达到一样的效果。”秦曜阳说。 “喔?”凤青翎疑惑的眨眼。 在她的心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要想变强,就要不断厮杀。 无数个生死的边缘,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比所有人更强,这样才能一次次突破自己。 很多年前,她如此。 他们那一批受到特工训练的孤儿足有百人,到最后留下来的,不足七人。 其他的,或是在受训的时候被同伴杀了,或是在执行任务时被敌人杀了。 很多年后的这个世界,无论是夏烨的龙护卫,凤家的暗卫,还是秦曜阳身边那些人,他们谁不是从无数厮杀中脱颖而出,这才活下来的。 如今,秦曜阳却告诉她:宠物的话,可以多一点宠爱。 “是。”秦曜阳笑着点头,看着凤青翎的双眸满满都是宠溺。 这一刻,凤青翎忽有种她是秦曜阳宠物的感觉。 心塞。 还没想明白这种 感觉,就听见秦曜阳开口:“既然小蜘蛛死了,我们就去把它埋了吧!” “谁说它死了?说不定只是睡觉呢。”凤青翎立即反驳,随即对晚霞道,“记得给小蛛抓虫子,每天都要新鲜的。” 秦曜阳几分无奈。 他其实很不想凤青翎养这些所谓宠物,完全就是把原应该全部给他的注意力一点点切割走。 琉璃罐子很快拿走,秦曜阳这才收起那一点醋意。 算了,反正都死了。 也没必要和一只小蜘蛛计较。 …… 再七天后,小蜘蛛还是埋了。 原因是,它已经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整整十天了。 凤青翎用了很多办法试探它的生死。 探鼻息,根本探不出来。 摸肚子,压根没任何动静。 丢水里,一点也不挣扎,只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大概真的死了吧!”凤青翎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连蛊虫都能养死的人,她大概是第一个了。 她很悲愤的给殷莫写了一封信,讲述了她养死小蜘蛛的全过程,再派人把装在竹筒里的金甲虫给殷莫一同送回去。 既然小蜘蛛都死了,那她也用不着金甲虫了,不如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小姐,我们把小蛛埋了吧!”晚霞很感性。 凤青翎挑眉,她其实想的是直接丢了。 既 然晚霞说埋,那日秦曜阳也说埋,那就埋了吧。 主仆三人走到前院,在一株杜仲旁边挖了个小坑。 凤青翎先是把琉璃罐子放进小坑,想了想,又把小蜘蛛倒出来,将琉璃罐子放在旁边。 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还是让它化为泥土吧! 很快埋好小蛛,晚霞又削下一截树枝,将粗树皮削掉,用小刀刻上一行字。 小蛛之墓。 然后插在泥土里。 凤青翎再次惊叹了! 做宠物的小猫小狗小鸟小鱼小乌龟死了后,埋入土里很常见。 可这么一只养了不到一个月就死掉的小蜘蛛,居然也郑重其事的埋了不说,还给立个碑。 …… 自从凤青翎触到天魔琴第一重开始,她弹琴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倒不是每次都把天魔琴功法揉进去,更多时候是单纯的弹曲子。 她会的乐曲大多是现代的,古代乐曲就会那么几首最出名的,她需要再多学一点,应付以后不同情况。 更重要的是,若她想练到天魔琴第三重,就得学会自己编曲,将想要表达的情景揉到曲子中。 …… 再几日后,前去西南和东南的六扇门捕快相继回来了。 三死五伤。 在六扇门历史上,可谓惨重! 特别是前去东南的那一支,最后回来的不过两人,还都是重伤。 第311章 终于要落幕了 六扇门。 夏国最高查案机构。 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最精英的捕快组成。 这些人平时各自在各自的衙门,一旦遇到超级大案,就会迅速组建起来。 西南霜冻灾害和东南海啸虽是天灾,可背后都隐着谋逆,让人不得不重视。 只没想到的是,对方实力竟如此强悍,竟把前去查案的捕快杀伤了大半。 证人只带回来两个,皆是西南那边的人。 不过,对方既已明目张胆到追杀六扇门的人,隐藏的秘密不言而喻。 霜冻灾害是真。 海啸也是真的。 只不过,奏折所写的时间与真实发生的时间相差一大截。 海啸是8月发生的,霜冻灾害则是10月初发生的,可这两次天灾的折子呈给朝廷却是11月初,正是夏烨刚遭遇了西泠湖围攻,生死不明期间。 这两个折子的用途很简单,逼夏烨出现。 对方很了解他,即便想诱谋逆之人现身,也不会抛下政务,更不会抛下百姓。 “海啸影响极大,海滨几个重镇的房屋几乎全部摧毁。” “百姓死亡过半。因是夏天,大海又能补充食物,后继死亡的人不多。” “霜冻灾害与海啸刚好相反,灾害发生的时候,人们还可 以吃存粮,可后来,存粮很快没了。” “商贩哄抬物价,许多难民不得不迁徙,可方圆百里全是受灾的地方,许多人死于饥饿与绝望。” “受灾最严重的村子,确实是十户九空。” “赈灾的财物呢?”夏烨问。 “回皇上,我们到东南沿海的时候,那边的房屋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没见京城送去的财物。” “西南好点,灾民有领到粮食,只不过,数量与当日拨下去的相差很大。微臣算了下,真正到灾民手上的,不过是当时拨下去的十之一二。” “你们是怎么受伤的?”夏烨再问。 “我们一进入东南,就开始遭遇猛烈袭击。对方派出的全是死士,个个武功高强。这些人若是平日在江湖上行走,一半以上能排到高手榜前一百。” “我们也差不多,不过应该没东南那般可怕,我们的兄弟一半以上活着回来了。”哪像去东南的兄弟那般,几乎全军覆没。 都到了这个程度,毫无疑问,东南和西南的官员已全部叛变。 就算偶有相着朝廷的,也被叛变的官员压得死死的。 否则,这么久过去了,怎会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若不是赫连奕从西南带回来告状的两个 百姓的,怕是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皇上,要不要罢了那边的官员?”有人小声问。 “爱卿觉得这个时候,朕的圣旨有用吗?”夏烨反问,“对方既然连六扇门的人都敢明目张胆刺杀,何况其他,怕无论是宣旨的官员,还是走马上任的新任官员,还没到当地呢,就被人杀了。” “确实没用。”前去东南沿海的捕快飞快道,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汇报,“我们在东南看到水军编制的人数严重超标,而且,他们平时训练的,也是以陆战为主。” 这位捕快顿了一下:“而且,经过海啸事件后,当地百姓只知太守,而不知皇上。” 夏烨的脸色已不是冷冽可形容了,他浑身冒着寒气,只下达了两道命令: 一,把户部尚书打入天牢! 二,紧急将驻守在漠北的凤家军调20万回来! 东南水军有变化,正南方和正东方的军队便不能用,一是不知对方有没有一起叛变,二是一旦紧急调离,万一被东南水军攻了…… 西南方同理。 如今,夏烨能用的,不过北部那一大片区域的驻军。 那一大片中,又以凤家军最为骁勇善战。 若他没猜错的话,对方既没彻底将六扇门 捕快拦截下了,那边的军队很快就会北上。 …… 户部尚书打入天牢的消息和凤家军紧急调回的消息飞快传遍朝堂上下。 夏烨没有给一句理由。 可所有人都明白,从去年深秋开始的谋逆大戏终于要落幕了。 只奇怪的是,谋逆的罪魁祸首宣义王不是关在天牢吗?他的儿子,女儿,夫人等也关在天牢。 那么,皇上要对付的人是谁? …… 黑。 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还蛮重。 这里是哪里? 它那座华丽的琉璃房子呢? 那座房子,虽过于富丽堂皇了一点,和它“黑寡妇”身份有点不相符,其他方面还是蛮好。 当然,若没有那个塞子就更好了。 小蛛使劲往上顶了顶,泥土松了一点,它忙着往上爬了一点。 感觉好像知道它在哪里了,它被埋了啊! 呜呜,它不过打了一架,吃了几只毒虫,因消化不良肚子痛,痛得昏死了过去,再狠狠睡了一觉,居然就发现被活埋了! 怒,摔! 这都是什么主人?还有没有一点爱了?亏它还打算奋起,以后好好做主人的宠物。 小蛛再使劲往上爬。 可素,爬了好久,依然一点光都木有。 主人,您究竟 把我埋得有多深? 蛛生很悲催。 …… 东南水军北上的消息五日后才抵达京城,而这时,东南水军距京城不过15城。 从东南到京城,号令全军的元帅大人不光有虎符,还有皇上召集他们进京的圣旨。 便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从东南到北,一路城门大开。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来了?” “皇上没有召他们进京啊!” “圣旨怎么来的?”…… 朝堂上,大臣们早已乱做一团。 夏烨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圣旨是假的。” “圣旨怎么可能是假?”有大臣惊呼。 “圣旨为什么不能是假的?”夏烨却是不慌不忙,“匈奴的国书可以伪造,朕的私信可以伪造,区区一纸圣旨为何不能伪造?” 从第一次发现有人企图谋逆开始,他就一直处于防备状态,如今,一切总算要尘埃落定。 他的心里忽的很平静。 宣义王想要他的皇位不假,可宣义王比起那位,手段实在太低。 才第一次出手,就被人利用。 连他辛辛苦苦耗尽钱财训练的军队,都被人吞了! …… 下朝后,夏烨没有照例往书房走去,而是往后宫极僻远的一处走去了。 安乐宫。 第312章 密道 干干净净的青石小径,两侧树木和花草长得极好。 夏烨走得很慢。 这条路,他原本走的时间就不多,如今心境与从前更是大不相同,连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越是往安乐宫走,周围宫殿亭宇越少,周围也就越清净。 很快便只听得见沙沙的脚步声。 "皇上,您好久没去看过安康王了。"万公公小心跟在后面。 "是,皇兄喜静,不喜被人打扰。"夏烨说。 过了一会儿。 "万公公……"夏烨沉吟着开口。 "奴才在。" "你猜,皇兄在做什么?"夏烨五指成爪,在握拳的那一瞬,指头忽的又僵硬起来,有轻微的颤抖。 "奴才不知。" "……天色这么早,皇兄他应该还在睡觉……"夏烨努力让紧绷的唇角轻松一点。 …… 到了安乐宫。 宫门紧闭,宫门两侧的宫灯依旧亮着。 不等夏烨递眼色,万公公已快步向前,叩响宫门。 很快有宫人从里面开门,见是夏烨,忙着跪倒在地,正要山呼万岁,只听夏烨已"嘘"了一声。 "皇兄还在休息吧?别吵到他,朕只是随便走走。" 夏烨的声音压得很低。 宫人立即不做声了,只跪在地上。 夏烨朝宫殿内走去,路上宫人们在看见夏烨的一瞬同样看见身后万公公的手势,一个个纷纷跪下,低俯在地,默不作声。 顺着青石小径,再穿过前厅,夏烨很快站在安康王夏逸寝殿门口。 院子里很静。 夏烨站得笔挺。 他看着夏逸的房门,迟迟未推门进去。 许久。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夏烨这才低叹一声:"来人,请安康王起床。" 身后,没有人动。 安乐宫宫人依旧跪着,没有一个人起身,仿佛根本没听见夏烨的话。 “皇上叫你们请王爷起床。”万公公重复。 那些宫人依旧没动,一个个低伏在地上,等待他们的命运。 “你们去把门打开。”这话是对的万公公等人说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从朝堂走到安乐宫,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自然也包括夏逸已不在这里的可能。 万公公忙上前,推开房门。 夏烨跨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应事物都在,也很干净,只没人住。 夏逸不在,他贴身的几个宫人也不在。 “什么时候走的?” 夏烨的声音很平静,先前的紧张竟略略松了点。 依旧没人回答,那些低伏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 “皇上问你们话呢!”万公公怒极,一脚踢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宫人身上。 那个宫人踉跄了一下,跌在地上,很快再爬起来,继续低伏在地上。 “好……好……好!” 看着沉默的宫人,夏烨一连说了三个好,他怒极反笑:“没人说话了,是吧?来人,把他们……” 夏烨下半句还没说完,远处一宫人抬头,焦急道:“我说!我说!” “说。”夏烨一个字,双眸寒意乍起。 “安康王三天前已经离开。”宫人语速又急又快。 三天…… 三天了,一个大活人从宫里出去,还带着他的亲信,竟没人知道! “哼,朕竟从来不知,皇宫的守卫已差到如此地步。” “回皇上,安康王不是从宫门离开的!” 说话的依旧是刚才那个宫人,他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夏烨,只可惜,他知道的内容实在太少了。 “安康王没有出过安乐宫。” “喔?那你如何得知,他已离开?”夏烨问。 “回皇上,是密道!我们宫里有密道!” “在哪里?” “奴才不知。”宫人摇头,很快再急道,“奴才在宫里曾见到过陌生人,明明没有人上门拜访,宫 里却出现陌生人,两三天后再莫名其妙消失。这次安康王也是,忽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宫里不见了三分之一的人,奴才猜测宫里有密道。” 夏烨朝不远处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看过一眼,甘锦辰立即带了小队人搜查起宫殿。 “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不来禀告?“ “回皇上,奴才不敢。” 宫人说的是大实话,一来,他不清楚安康王究竟怎么回事,万一他去告密了,而安康王没有任何问题,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二来,就算安康王有问题,一旦安康王知道他去告密,别说是他,他远在宫外的家人怕也活不了。 如今,他之所以说,实在是别无选择。 当今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若他们一句话都不说,等待他们的同样是死。 只区别是,若他们老实交代,或能保住一条性命,若皇上大发慈悲,说不定他们的家人也能保住。 果然,夏烨点了点头。 “此人留下,其他人,全部打入地牢。” 其他人一听这人能留下,一个个忙着喊:“皇上,奴才愿意如实汇报!”“皇上,我说我说!”“皇上,求皇上饶奴才一命,奴才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您!”…… 夏 烨冷哼一声,只双手负在背上,半个眼神也没扔给他们。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那些吵着要告密的人押下。 “有什么话,你们地牢再说。”万公公冷哼一声:“皇上问话,也是你们可以讲条件的吗?” “皇上,密道找到了,在后殿。” 宫人都还没押下,甘锦辰已前来汇报。 速度之快。 夏烨显然也很诧异,可当他跟着甘锦辰来到后殿,看到地道出口时,一切就清晰明了了。 夏逸根本没打算隐藏。 轮椅放在一面墙旁边,墙呈半开合状态,墙后面是朝下的台阶。 “墙是微臣打开的,因看见轮椅在这里,便多找了会,机关在旁边八宝阁的盒子上。” 夏烨点了点头:“进去看过了吗?” “回皇上,还没有。”甘锦辰道。 “进去看看。”夏烨道。 甘锦辰立即再带了人进去,夏烨在外面等。 少顷,便听见里面传来箭羽破空的声音,侍卫的闷哼,刀箭交织的声音。 夏烨瞳孔骤然一缩。 “龙武!” “是。”声音传来的同时,两三个黑影已从房间里掠了进去。 再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受伤的人出来,唯不见甘锦辰和龙护卫。 “他们呢?” 第313章 前朝地宫 “回皇上,大人们在里面找机关!”有御林军的侍卫答。 夏烨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环视一周后,再围着墙边轮椅走了一圈。 正要坐下—— “皇上,不可!”龙七的声音传来,人已急急挡在夏烨面前。 夏烨侧头,看着龙七的目光略有不解。 “这个轮椅机关很多。”龙七想了下,复又补充道,“那日凤三小姐来的时候,安康王亲口说,轮椅是墨家后人所做,一共有26个机关。” 夏烨眸中带了一丝讶意,从前,他不是没和夏逸近距离处过。 任何一次相处,夏逸都有机会将他置于死地。 看着轮椅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慎重。 “叫工部的人过来,把这东西拆了。”夏烨说。 “是。” 既是墨家后人做的东西,可不能浪费,得好好研究一番。 …… 地道里兵器的声音足足响了半个时辰,先是刀剑与箭羽相交的声音,渐渐的便只有箭羽空落在地上的声音,再后来,地道里什么声音都没了。 不多时,甘锦辰和龙武等三个龙护卫走了出来。 四人均未受伤。 “如何?”夏烨问。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可眸底已带了一分笑意。 手下这帮人,虽在凤 青翎和秦曜阳一事上出了极大纰漏,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 “回皇上,台阶下面这一小段地道内的机关已破坏。”龙武答。 夏烨点头,抬腿就往地道走去。 “皇上……”万公公犹豫着开口。 万一地道内还有机关没清理干净呢? 皇上万金之躯,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无妨。”夏烨语气很淡,迈步就往台阶下走,“朕信他们。” 一句“朕信他们”,甘锦辰和龙武等人心头极是震撼,皇上竟是用生命在信任他们。 这一刻,他们对夏烨的忠心程度达到了最顶点。 士为知己者死。 …… 长长的台阶,坡度很缓。 紧接着是长长的甬道,两侧皆铜墙铁壁。 光线从甬道口泄下,并不太亮。 可这不太亮的光已能看清周围情形。 地上横七竖八趟了许多箭羽,精铁的箭头,却无一支插入地面。 地面同样是铁质。 空气中有淡淡的铁腥味。 “安康王可真了得,这些年不动声色,竟修了这么一个地道!”万公公感叹,“这么多精铁,这么厉害的机关,工程得多浩大。” “不是他修的。”夏烨说。 他的目光望着甬道更远处,那里一团漆黑,根本 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甬道两侧有灯油,可在场所有人谁也不敢上前点灯。 怕万一有机关。 若皇上不在这里还好,他们还能试试,可如今,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前朝地宫。” 夏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感慨:“他竟能找到前朝地宫的入口……当年,他将安乐宫选建在这里,必是因为这个入口了。 “皇上……”这时,龙武的声音响起,满是担忧。 “朕知。”夏烨一脸寒气,转身朝上面走去,“宣工部尚书进宫见朕,带上所有擅机关的人。” “是。”万公公忙着吩咐宫人去办。 夏烨侧身,再朝龙武看过一眼,龙武微不可见的点头,与其他龙护卫一同隐在暗处。 …… 从安乐宫到御书房。 夏烨的口谕一道接一道。 “安康王夏逸谋逆,多次迫杀于朕,擅改灾区受灾时间,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伪造朕的书信,挑起夏国与匈奴的纷争,罪大恶极!今已逃出皇宫,京城戒严,全城搜捕。” “户部尚书祝君山私吞灾区钱财,用国库银两替安康王养叛军,即日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三族之内,满门抄斩!祝君山之女祝雅儿,革除其雅嫔封号, 赐鸠毒一杯。” “工部于今日下午起,全面搜索皇宫内的地宫入口,一旦有发现,立即将入口堵死。” “另,请秦皇子进宫一趟。” “……把凤家三小姐一并请来。” …… 前朝地宫。 无论是夏国皇室还是夏国大臣,前朝地宫都是传说中的地方。 传说中,前朝地宫面积与皇宫同等大小。 四通八达的甬道,连接着皇宫里所有的宫殿。 也就是说,每一座宫殿都至少有一个安乐宫那样的地宫入口。 传说中,地宫中有机关无数,全是墨家人设计。 若无地宫图纸,即便你是绝顶高手,也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地宫。 传说中,当夏国开国皇帝攻下京城,杀进皇宫,却并没有抓到前朝皇帝和他的心腹,很可能是从地宫逃走。 再后来,夏国开国皇帝下令搜索过好几次地宫入口,将所有入口全部封起来了。 百年来,在这座皇宫里,再没有人找到过地宫入口。 渐渐的,大家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只当当年封得很彻底。 如今,安乐宫这个入口暴露出来,夏烨第一个担心的是:夏逸是否有地宫图纸? 当年,夏逸找到安乐宫这个入口,究竟是巧合,还是 提前得到了图纸。 还有地宫的机关,光是今儿这箭阵,凶猛程度就可见一斑。 在这样厉害的机关中,探出一条从宫内到宫外的路,得用多少绝顶高手? 最大的可能便是夏逸拥有地图。 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可怕了! 想想他们每天行走的地方,办公的地方,睡觉的地方,说不定就有叛军在下面。 往后,他们岂能安睡? …… 那日下午,工部的人散布在皇宫每个角落,各种寻找机关。 后妃和宫人们很紧张,一旦检查到他们住的地方,都忍不住叮嘱: “检查细致点,万一叛军从地道攻进来怎么办?” 至于京城,更是人心惶惶。 这年才过完呢,先是宣义王叛乱,招来无数黑虫子。 那数量,简直像一朵巨大的乌云。 好在殷神医在,又招来许多小鸟,这才把黑虫子吃掉。 如今,看告示说,安康王也谋逆了! 真不知安康王会出什么大招。 就砍户部尚书的罪名来看,户部尚书是帮安康王养军队的,那么,军队会不会养在京城附近? 到时候,兵临城下的话,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征兵打仗。 他们不会打仗啊! 要不要多买一把菜刀防身? 好担心! 第314章 主人,求收留 秦曜阳接到圣旨后立即到了镇国将军府。 他现在是凤青翎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进出将军府比从前方便许多,再不用应付长辈,到了将军府就径直往凤青翎住的偏院走去。 皇宫里发生的事他们已经听说,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差不多快到黄昏,这才并肩往外走去。 “天都快黑了,我们这会儿去就好像蹭饭似的。”凤青翎含笑抱怨。 从秦曜阳到将军府到现在他们离开,她催了多少次早点进宫早点回来。 秦曜阳先是问她,是不是担心夏烨拉着他们说太久,耽误她抱着他睡觉的时间。 凤青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说,皇宫发生这么大事,夏烨必定会召集心腹大臣议事,他们去早了也是等。 凤青翎想想觉得也是,这才没催促。 如今见得小厨房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待会儿进宫,便刚好和夏烨一起用晚膳。 “就是去蹭饭的。”秦曜阳脸皮多厚啊,他笑嘻嘻的,“作为一国之君,整个夏国都是他的,不会在意我们多吃他一顿。咱俩在吃家吃自己,进宫是吃夏国。咱还没成亲呢,省着点用,大婚那天指不定能添个菜… …” 身后,努力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从土里爬出来的小蜘蛛望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背影,满含热泪,努力伸出它细长的小手。 主人,求收留…… 我也很饿,想和你们一起吃国家…… …… 秦曜阳和凤青翎到了夏烨指定的偏殿时,夏烨还在御书房。 没人知道他这场议事还要议多久。 宫人倒是体贴,一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立即给他们传了晚膳。 “秦皇子,凤姑娘,皇上说,可能要劳二位多等等,他会尽快过来。” 两人皆含笑道了谢,不客气的在偏殿用了晚膳。 再一个时辰后,夏烨依旧没到。 宫人很客气,再三道歉,再三到御书房外打探消息。 皇上一整个下午都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 皇上还没用膳。 果然,凤青翎和秦曜阳脸上皆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凤青翎很贴心对宫人道:“不用去打探消息了,皇上忙完后会过来。” 毕竟是夏烨的皇宫,打情骂俏不能太过分,讨论如何对付安康王吧,又担心周围有他的探子,两人只得挑些不轻不重的话题。 再两柱香后,凤青翎提出到安乐宫走走。 如今的安乐宫,已比不得从前,不再是皇上最 信任的安康王的宫殿,而是谋逆者安康王曾经的据点。 宫人虽知秦曜阳和凤青翎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可他依旧不敢擅自做主,忙又跑了一趟御书房。 皇上还在议事,宫人将凤青翎提出的要求汇报给守在门口的万公公。 万公公捉摸着,万一凤姑娘看见地宫入口,走了进去,被机关伤了怎办? 可是,若他代皇上拒绝,凤姑娘误以为是皇上不信任她怎么办? 要不,进去请示下皇上? 犹豫间,万公公已朝御书房内迈步。 “让他们去。”龙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龙大人,安乐宫的机关……”万公公无不担忧。 那凤青翎虽已和秦曜阳定亲,可她依然是皇上的心头肉,容不得半点疏忽。 “有秦皇子在。”龙武道,“再说,你别忘了,凤姑娘也是高手。当日在西泠湖底,若不是凤姑娘,怕你我早已葬身湖底。” 他顿了一下:“我听说,安康王那轮椅,凤姑娘也是一眼就看出有机关的。” 言下之意是,若论对机关的了解,凤青翎亦是高手。 听龙武如此说,万公公这才稍有放心,他点头,对旁边等答案的宫人道:“请凤姑娘和秦皇子小心点,那边机关 很厉害。” “是。”宫人退下。 龙武正要隐去,万公公忙又再叫住他:“龙大人,麻烦叫几个龙护卫随行保护一下吧!” 涉及凤青翎的安危,要一万个小心。 龙武略一点头,开口就是:“龙七龙八!” “是。”两道黑影闪过,跟着方才那宫人去了。 万公公瞧着压根看不清楚的黑影,琢磨着刚龙武报出的两个名字:龙七龙八…… 怎么又是龙七龙八,这两个人靠谱吗? 要不要换两个人?或者再加两个靠谱的人? “龙……” 万公公转身,正要开口,却只见原本站着龙武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唉,这些武林高手啊…… 就欺负他不会武功! …… 这是凤青翎第二次到安乐宫,距前一次到这里不足10天。 眼前的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高悬的牌匾,点燃的宫灯,院子里临时添了无数白色风灯。 如飘在空中的灯笼。 前院青石路两侧,一边是曼珠沙华,一边是曼陀罗华。 青翠的叶,等待的花期。 进进出出皆是工部的人,只偶尔有打下手的宫人。 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皆恭恭敬敬行礼。 自初一太庙事件后,无论是朝中上下,还是宫中内 外,对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看法皆有很大改变。 从前,在他们眼里,秦曜阳是纨绔,是花架子,如今才知,那个男人的厉害程度,一点不亚于皇上。活捉宣义王一事,分明就是皇上和秦曜阳设计的一出戏。 凤青翎也是如此,原以为她不过是个有点小才华,有点小运气,长得又不赖的官宦小姐,如今才知,她的见识之广,心智之强,根本不是普通人所企及。 而且,听那日最有资格参加祭祖的大人们说,在最后的混战中,凤青翎杀人非常彪悍,一点不比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武将差。 …… 很快到了地宫入口的房间。 房间里灯火通明,七八个工部的人正围着夏逸的轮椅。 有人趴在地上画图,有人弓腰站在旁边反驳,有人凑近观察轮椅,不断提出可能性,画图的人不断修改,其他人也在琢磨…… 讨论得好不热闹。 “你们在做什么?”凤青翎问。 工部的人这才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到了,忙起身行礼,再回答凤青翎的问题:“回县主,皇上叫臣等把这个轮椅拆了,臣等正在想办法。” 凤青翎点头:“你们继续。” 说着,她拉着秦曜阳就往地宫入口去了。 第315章 夏逸的礼物 台阶下面是长长的甬道。 凤青翎和秦曜阳一人提了一盏灯笼。 隐在暗处的龙七龙八也已显身,提着灯笼跟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身后。 铁质的地面,上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箭羽,有些箭头上还有血迹,仿佛提醒来者不许贸然往前。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台阶的最后一格。 前方是巨大的黑暗,预示着危险和不可知。 “你们来的时候,情况如何?”秦曜阳问。 龙七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次。 “是指箭雨的机关吗?”凤青翎问。 “是。”龙七一边答,一边已明白凤青翎这话的意思。 这一段路,最显性的机关就是箭雨,可谁也不知道,除了箭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机关。 “曜阳,我想下去看看,你能把墙壁两侧油灯点亮吗?”凤青翎问。 “好。”秦曜阳从腰兜里的拿出几个火折子,纷纷吹燃后,再叮嘱,“大家做好撤退准备。” 正如凤青翎所担心,万一油灯连着某机关。 凤青翎和龙七龙八皆郑重点头,凤青翎将魔刀“焚”握在手里。 火折子上倾灌了秦曜阳的内力,从他手心疾驰而出时,仿佛能听见风赫赫。 火焰不灭。 “噗噗”几声,这一小段甬道的油灯已全部点 亮。 没有任何机括响起的声音,几人依旧站在台阶上,等了几息,这才缓缓走下台阶。 油灯并不太亮,可比起刚才,周围却明亮了许多。 铜墙铁壁,墙上没有任何花纹,只上方有数排出箭口,如今已被毁坏。 凤青翎和秦曜阳不约而同在地上踢了踢,将凌乱的箭羽踢开,露出铁质的地面。 地面是由一个个五寸见方的方格组成。 显然,那触发箭雨的机关正是地上方格。 “我若是龙武,绝不会费心费力将那出箭口毁掉。”凤青翎道。 “为何?”龙七问。 “像这种射箭的机关,能装的箭羽有限,射完了也就没了。”凤青翎笑,“我若是他,坐在台阶上都丢石头就可以了。” 龙七龙八默。 今儿和龙武一同进地宫的是龙二龙三,加上先一步进地宫的御林军右统领,所有人都是有勇有谋,可在凤青翎面前,根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 龙七龙八暗暗下定决心:凤青翎这番话一定不能告诉老大他们,否则他们一定会很郁闷。 …… 从地上布满箭羽的甬道走过,紧接着是又一段台阶。 点亮的油灯与灯笼只能照亮很短的一段,两侧依旧有油灯。 “估计皇上那边还早,我想 再走一段。”凤青翎说着,目光已转向秦曜阳,显然是征求他的意见。 秦曜阳含笑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凤青翎的手。 两人正要迈步,身后龙七已忙着开口:“秦殿下,凤姑娘,这一段没人下去过。” “无妨。若有危险,我会护着她。”秦曜阳说。 凤青翎笑,内心几分甜蜜。 作为女人,即便再强大,也希望男人呵护。 两人缓缓往下走去,龙七龙八依然跟在后面。 大概七、八个台阶后,再一个转弯,便能看见下方隐隐有光。 周围很静,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视一眼,继续往下。 亮光越来越近,光团越来越大,当这一段台阶走完,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长宽约30步的大厅,周围同样是铜墙铁壁。 壁上有画,隐隐能看见画的是前朝宫殿,歌舞升平。 大厅上方高悬着十来颗夜明珠,中间是一张汉白玉的桌子,旁边是一个圆凳。 桌子上有烛台,有书。 书整齐的叠成一摞,大概四五本的样子。 “看来,安康王经常在这里看书。”秦曜阳道。 “真有病!”凤青翎语气中带着厌恶,“这么暗的光线,空气这么差,在这里看书。” “说明他经常在这里等人。”秦曜阳 很喜欢凤青翎厌恶除他之外的所有男人。 “也是。”凤青翎点头,“他做的那些勾当,时常要与外面人接触,他不方便正大光明出宫,便在这里约见。” 台阶已走完,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圆桌旁。 最上面一本书是机括。 “看来,安康王本身就是机括高手。”凤青翎说。 她伸手,将第一本书拿下。 原想看看其他几本书分别是什么,却不料,就在第一本书和第二本书之间,放着一张信笺。 信笺不大,略小于书本,夹在两本书之间,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一封写给凤青翎的信,题头就是“青翎”。 “青翎?” 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 明明是写给凤青翎的信,他却毫不自觉的拿了起来。 “喊得可真亲热!”微醋的语气。 凤青翎一下就乐了:“你不会连这种醋都吃吧?” “我没吃醋。”某男立即否认,“喜欢我家青翎的男人越多,说明我眼光越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把拉着凤青翎的手移到她的腰上,搂得甚是亲密。 身后龙七龙八佯装看四周墙壁。 秦殿下,这里是危机四伏的地宫,少秀一下恩爱会死啊? 凤青翎笑着,半个身体靠在秦曜阳怀里,胳 膊肘撞撞他,懒洋洋的问:“写了什么?” 被秦曜阳抱着蛮舒服。 “写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曜阳不悦,就那么十多行字,扫两眼就看完了,“另外,这几本书是给你的。” 凤青翎再笑,脑袋微转,目光在信笺上扫过。 青翎: 昨日一别,甚是想念。 本王一生中,从未见过如青翎般聪慧的女子,有曼珠沙华般致命的诱惑。 本王曾说,爱情与死亡如此贴近。 本王遗憾于你我分站在两个阵营,遗憾于相识太晚…… 若此事了,本王侥幸胜,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你,希望你给本王一个机会。 本王希望在万里帝业中,站在本王旁边的人, 是你。 桌子上四本书是你想要的,盼笑纳。 夏逸。 工整的笔迹,一如凤青翎对他的认识,心思细腻,处事谨慎。 “看完了?什么感受?”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双眸危险的眯起。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就喜欢秦曜阳这种宝贝她的态度,她的双手环住秦曜阳的腰。 “果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连秦殿下未婚妻都敢肖想!太不像话了!”凤青翎佯装生气,语气陡然再一转,“那、那、那,龙七龙八,快把这四本书收起来!” 第316章 中毒,给你练手 龙七龙八无语。 一边深深鄙视凤青翎:忒无耻了,又说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收人家礼物。 一边快速把四本书收起来:这么好的书,等凤姑娘看完后,一定要替工部讨到。无论是农耕,还是水利,或者打仗,机括都很重要。 秦曜阳却是笑,原单手搂着他的女人,这会儿已变成双手。 他们家青翎,无论露出性格中哪一面,他都喜欢。 龙七龙八再望天。 老大,这里是地宫!危机四伏的地宫! 不是花前月下! 别仗着自己武功好就藐视墨家后人设计的机关好吗? “还想继续往前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微笑,摇头。 “不了,再往前的话,怕就有危险了。”凤青翎看着入口对面的三条岔路,“咱又不是探险,没必要继续。” 这条地宫最大的用途就是逃生,既是逃生,必定设计了许多为追兵准备的机关。 …… 从地宫出来,工部的人还围着那把轮椅。 有人趴着,有人蹲着,有人挽起袖子,有人挽起裤脚,有人把外套下摆打个结,一个个争论得像菜市场买菜卖菜的大叔似的,丝毫没有夏国官员应有的衣冠楚楚的模样。 见凤青翎和秦曜阳出 来,也不过投去淡淡的一瞥。 很快把目光收回,仿佛完全没看见这两人。 凤青翎和秦曜阳也没打算打扰他们,只静静走出地宫后,再静静走出房间。 “有点意思。”凤青翎道。 秦曜阳笑:“整个夏国的官员体系中,只有工部能看到这种情形。” “不是考上来的吧?”凤青翎问。 “不是。”秦曜阳答,“基本是工部尚书亲自从各地选出来的,也有一些是家族传承。” “难怪。”凤青翎叹。 “难怪什么?”秦曜阳笑问。 “难怪不像学院派,更像实战派。”凤青翎莞尔,“对了,刚那封信呢?” “揉了。”秦曜阳随口。 凤青翎却是脸色大变:“揉了?” “怎?”秦曜阳很少见凤青翎这般失态,脸色也凝重起来,“揉成粉末,丢在大厅了。” 凤青翎一把抓起秦曜阳的双手,掌心朝上。 “灯笼!”一声轻喝。 四盏灯笼已齐齐凑到秦曜阳手掌周围。 只见秦曜阳双掌掌心各有一团黑,显是中毒的征兆。 凤青翎又是无奈又是担心的看过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却是笑:“幸好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是神医门下,否则,怕是这会儿就要尖叫了!” “你不是更应该担心我能否解毒吗?”凤青翎一边问,一边按压了秦曜阳手上好几个穴位,“这里痛不痛?这里呢?” 秦曜阳认真作答,有些地方是刺痛,有些地方是麻麻的,有些地方则是毫无知觉。 “不担心。”他说,“连殷神医都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学医奇才,我相信你一定能解毒。再说,我们还没成亲呢?老天不会让我饿着上路。” “饿着上路?你晚上没吃东西吗?”凤青翎不解,他们明明一起用的晚膳,还吃的御膳房手艺。 秦曜阳笑,低头在凤青翎耳边说了一个字:“你。” 凤青翎立即反应过来,她的脸倏地红了。 “你要不要脸?”都什么时候,还在想那些事情! “要脸,更要你……”好喜欢看她为他脸红。 这一刻,龙七龙八对秦曜阳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们终于明白了,在地宫秀恩爱根本不算什么,在中了毒却不知中了什么毒,还能甜言蜜语求爱,说什么要不要的,才是高手! 好吧,他们承认,他们家皇上没这段位,输给秦曜阳也不算亏。 “我虽跟殷神医学了几日,但不是所有的毒,我都能解。”凤青翎很正经。 “无妨。”秦曜阳根本就不在意他中毒的事,“既没有当场发作死亡,就说明是慢性毒药。你慢慢研究,就当练手。” 看着秦曜阳这番清淡,凤青翎心里的焦躁也就慢慢淡了。 “也不知是什么毒,我们怕是要借太医院一用了。”凤青翎说着,目光已看向龙七。 “属下这就带秦殿下和凤姑娘过去。”龙七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龙八,你去给皇上说一声。”凤青翎再又吩咐,龙八飞快消失。 …… 凤青翎和秦曜阳跟在龙七身后。 龙七健步如飞,凤青翎和秦曜阳却是慢吞吞。 “龙七,走慢点!”凤青翎第三次叫他慢了。 龙七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他们。 真不明白,一个中毒者,一个中毒者的未过门妻子,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走路慢得像乌龟。 “我说姑奶奶,你们倒也走快点啊!万一待会儿还没到太医院,秦殿下就毒发了怎么办?” “不会。”凤青翎很是笃定,“他现在这状态,宜静不宜动,宜慢不宜快。若运动过速过激,才容易出问题。” 龙七想了想。 中毒的时候,好像是不能剧烈运动。 “凤姑娘,属下叫人去抬个轿子过来 ?”龙七问。 既然不宜动,那就静静坐着好了。 “不用。”“不用。”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答。 龙七只当秦曜阳和凤青翎是想节省时间,遂再道:“那属下背秦殿下过去?” “你想所有人知道曜阳中毒颇深,无法行走吗?”凤青翎问。 “不是。”龙七立即明白凤青翎担心的事,声音平缓道,“那我们慢慢走过去。” 凤青翎“恩”了一声,依旧和秦曜阳手牵手,散步般朝太医院走去。 …… 凤青翎是谁? 这个问题,在不同人心里,答案或有不同。 但在太医院御医们心里,却只有一个答案。 殷莫殷神医的徒弟。 众人一听她需要个单独的房间,纷纷让出自己办公的地方。 凤青翎直接走进正厅,将秦曜阳按在圆桌旁边坐下。 “秦殿下中毒了?”院正大人猜测道。 “是。”凤青翎并不隐瞒。 她再仔细看了秦曜阳的手,那两团黑各有不同程度的扩散,好在还控制在掌心。 周围是所有未出诊的御医。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看看殷神医的徒弟究竟有多厉害,顺便偷师。 “麻烦,再给我七八个烛台。”凤青翎吩咐,“另外,给我抓一百只水蛭过来。” 第317章 将皇位让给他 “水蛭?”有人疑惑。 “是,就是蚂蝗。”凤青翎解释,她不确定这个朝代是否把蚂蝗叫水蛭。 “我们太医院有烤干的蚂蝗。”有人补充。 蚂蝗本是一味中药,主逐恶血淤血,做通经之用,多用在女人身上。 如今,中毒的是秦皇子,凤青翎要这蚂蝗何用? “不要死的,我要活的。”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已拿出银针包,将十来根空心的银针插入秦曜阳手心,再叫人倒了十来碗白水,一一放在桌上。 “你别运功。”凤青翎叮嘱秦曜阳,“相信我。” 秦曜阳点头,双眸专注的看着凤青翎。 房间里明明有许多人,可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凤青翎。 凤青翎亦朝他微微一笑:“别担心,师父曾说过,世界上所有的毒都能解。” “我一直信你。”秦曜阳柔声,情深款款。 围观的人的太多,凤青翎不像秦曜阳那般脸皮厚,她有些不好意思,很快转了话题,朝旁人道:“不知各位大人可愿帮忙?” 一句话落,御医们立即明白凤青翎的意思,她这是叫他们去捉蚂蟥啊! 多年来,他们读圣贤书,学玄黄术,给人针灸放血拔毒制药煎药熬药,可这抓蚂蟥抓蜈蚣的事,他们没做过啊! 而且蚂蟥那东西,万一吸附在身 上,一口血就没了。 御医们纷纷露出纠结神情。 凤青翎双眼盯在秦曜阳手心银针上,压根没精力关注御医。 最后还是院正大人识趣,飞快朝众人使了个眼色,躬身道:“是,县主大人。” 院正大人率先退出,其他御医纷纷跟在他的后面。 抓蚂蟥这种事,交给小药童就可以了。 凤青翎忽然叫他们做这事儿,应该只是不想他们围观。 凤青翎是殷莫的徒弟,秦皇子是凤青翎的未来夫君,如今,未来夫君中毒,凤青翎必定会用压箱底儿的法子救秦皇子。 这种压箱底儿的法子,能轻易让人看了去吗? “县主大人,请问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蚂蟥吗?”落在最后那个小御医转身,神色间有担忧,“现在才刚立春,天气冷,怕是蚂蟥不好找。” 蚂蟥是一种喜热的虫子,一旦天气冷了,就会缩到土里蛰伏起来,直到第二年初夏再又出来。 小御医这句提醒,凤青翎这才想起这季节抓蚂蟥不易。 她略思索了下:“多烧点热水,浇到平时有蚂蝗出没的泥浆里,用木棍搅拌几下,再准备另一个木棍,裹上棉絮,蘸上猪血,放进泥浆,一盏茶后提上来就可以了。” 小御医没想到凤青翎能将如何抓蚂蟥说得如此清楚,当下 忙着点头称“是”,心生佩服。 …… 从房间出来后,小御医忍不住叹: “凤姑娘可真博学啊!连怎么抓蚂蟥都知道!” 其他人只是笑笑,这位凤姑娘,出人意表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概小时候抓过吧。”有人随意敷衍。 “一个大家闺秀,大冬天的,抓蚂蟥做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无聊。” 凤青翎小时候在将军府不受重视并非秘密,小孩子没什么玩的,和虫子玩并不稀奇。 …… 房间里。 秦曜阳双手掌心各插了六根空心银针。 他的双手摊开放在桌上,凤青翎只耐心等,脸上是寂静的寒。 “要不要我运功把毒血逼出来?”秦曜阳开口。 “你敢!”凤青翎柳眉一竖。 秦曜阳立即笑:“好好好,我不敢,我听话。” 凤青翎这才意识到秦曜阳是为了逗她笑,她也不笑,只轻叹了口气:“银针都没法把毒血导出来,怕是不好解。” 她说着,双手按在秦曜阳掌心周围,细致的挤压,试图将毒血迫出。 “不好解不等于无解,你不已经想到办法了吗?”秦曜阳朝门外看过一眼,暗指她吩咐人抓蚂蝗的一事。 凤青翎却是摇头:“蚂蝗只是为了替你把毒血吸出来,离解毒还远得很。”她顿了一下 ,手上动作不减,“你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夏逸放置的东西,怎能毛毛躁躁的揉碎?那毒必定藏在信笺中。 信笺揉碎的瞬间,毒粉也沾到手上。 “任何男人看到写给自己女人的求爱信,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秦曜阳却是坦然,“夏逸这毒不光针对我,更针对夏烨。” “可现在中毒的却是你。”简单一句话,亲疏关系立现。 书和信都在地宫中,正常情况下,派人搜索地宫的应是夏烨,率先看到这封信的,也应是夏烨。 只可惜机缘巧合被秦曜阳先看见了,或者说秦曜阳更倒霉点。 银针的顶端终于有了些黑色液体,凤青翎继续揉着。 眼看着银针上方毒液颗粒越来越大,她这才把秦曜阳的手斜置在清水碗上方。 “滴答”。 毒液入水,惊起一圈涟漪,飞快抽离成一丝丝黑线,再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凤青翎继续给他揉手心:“痛不痛?” 秦曜阳微笑摇头:“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孩子?”他脸上笑意更甚,“若非中毒期间,你这样揉我,我会更甘之如饴。” “没个正经!”凤青翎斜眼看他。 从中毒到现在,这人不但不紧张,不焦急,反而一直安慰她。 “青翎告诉为夫,如何才叫正经?大惊失色, 大声呼救还是大发脾气,把安康王痛骂一顿?”秦曜阳笑。 他的目光如阳光下最温柔的云锦,柔和的看着凤青翎:“两军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夫只是中毒,实在称不上什么大事。” 他顿了一下:“想想安康王,布局三年,先是在西泠湖底埋火油,再借宣义王之手叛变,无一不败,最后落得仓皇逃离皇宫。你若是他,岂不是早气得哭晕了过去?” “我像是那么不经事的人吗?”凤青翎终于笑了,将再一滴毒液滴进清水后,索性将银针取下,将见血的那头在水里晃动了几下,“还是等水蛭吧,那东西快。” “你是为了放出毒血?”秦曜阳问。 “是,我需要分析毒液成分。”凤青翎说着,闻了闻混合毒液的水,再拿了笔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用刀一划不就得了?”秦曜阳目光转向凤青翎那把刀。 “你以为你有多少血经得住放?”凤青翎笑。 她才不要告诉他,她不是没想过一刀下去,每个碗里都能滴上好多血,她只是舍不得。 毕竟是她喜欢的男人。 很快再换了话题: “亏得安康王既想做皇帝,又想名正言顺。他既用的是慢性毒药,便是想拖着和皇上谈判,最好是皇上为了保命,将皇位禅让给他。” 第318章 别动,我来 “青翎认为朕会吗?”夏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凤青翎和秦曜阳抬头,便看见夏烨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是同样一脸焦急的万公公。 “皇上……”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起身,作势就要行礼。 “快坐下!”夏烨目光并未在凤青翎身上停留太久,他担心的看着秦曜阳,飞快已走了过去,“你怎么样?” “无妨,只是慢性毒药,青翎已经在想办法了。”秦曜阳道。 夏烨朝凤青翎看过一眼,眸中似有犹豫,飞快将太医院院正大人和几个擅长解毒的太医喊了进来。 虽说凤青翎是殷莫承认的徒弟,可区区一个月,能学到多少东西? 更何况,无论是医治疾病还是解毒,都需要大量经验。 凤青翎就算记忆超群,能将殷莫传授给她的全部背下,可她还缺乏经验。 “知道是什么毒吗?”夏烨问。 “回皇上……”院正大人犹豫了一下,“臣等不知,臣等未曾给秦皇子诊断。” 夏烨脸色不是太好,他本想直接下令叫太医们给秦曜阳诊断,可毕竟…… 凤青翎是他喜欢过的女子。 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想尽量顾及她的感受。 “青翎,朕叫太医给曜阳看看,可好?” “好。”凤青翎指着方才滴了 两滴毒血的碗,“这毒,性寒,空心银针都很难导出。刚好不容易挤了两滴,都在这碗里了,太医大人可拿去分析。” “多谢县主大人。”院正大人道谢后,再又仔细看了秦曜阳中毒后的症状,按了些穴位,问了些问题,基本上与凤青翎在安乐宫外问的大同小异。 “是什么毒?”夏烨再问。 “回皇上,臣等需要用秦皇子的毒血做分析。”院正大人说。 “这一碗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拿到隔壁去。”夏烨吩咐。 院正大人躬身说是,双手捧着那碗只有两滴毒血的水,小心退了出去。 “朕会放出消息,就说是朕中毒了,诱安康王派人前来谈判。”夏烨道。 这一次,他很清楚,是秦曜阳代他受过了。 那地宫,他迟早要派人去查,那封信,也迟早会落到他的手上。 就龙八汇报的情况,安康王很可能在信里表白了,这才导致秦曜阳说安康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才引得秦曜阳将信揉成粉末。 秦曜阳中毒的部位是双掌。 因为他是用双掌揉的信。 夏烨想,若他拿到那封信,很可能是几把把信撕成碎片。 到时候,毒粉到处飞,就不是仅双掌中毒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毒粉从鼻子从嘴巴进入他的 体内。 “不用。”秦曜阳道,“安康王在宫内经营多年,今日之事,瞒不了。就看他想用我换什么了?或者巴不得我死。” 说到“死”这个字,秦曜阳再笑了下。 他伸手,在凤青翎手上握了握:“放心,我不会死。” 夏烨比龙七龙八更见不得这两人恩爱,心里一阵钝痛,目光飞快转开。 直到这两人眉目传情结束,这才重新将目光移了回来。 “朕会想办法叫安康王交出解药。”他顿了一下,“殷神医那边,通知了吗?” “还没有,我和曜阳进宫时皆未带侍从。”凤青翎道。 夏烨看过秦曜阳一眼,心道:朕这皇宫,秦曜阳的人还少了吗?若有心要将消息传出去,这会儿秦皇子府的信鸽怕已起飞了。 “可需朕派人送信?”夏烨问。 “需要。”凤青翎不假思索,目光朝远处提着一个桶走过来的小御医看去,“只是需要稍等一下。” 夏烨点头。 方才来的时候,他就看见有宫人和御医在小池塘里捣鼓,其中就有这个今年刚加入太医院的御医。 小御医很快走了进来。 夏烨朝木桶看过一眼,瞬间就皱眉了:“提这么多虫过来做什么?” 黑压压一片,指甲大小的软体动物,在木桶里蠕 动,十分恶心。 小御医忙着跪答:“回皇上,县主大人吩咐臣等抓100只蚂蝗。” 夏烨皱眉更多。 他对虫子不了解,上次在太庙看见凤青翎的小蜘蛛,他已经觉得够难忍受,如今这个蚂蝗…… 更是极限。 “你要这么多虫子做什么?”夏烨问。 “蚂蝗吸血,我需要借助外力,将曜阳掌心毒血吸出来。”凤青翎答。 夏烨这才想起方才叫太医给秦曜阳诊断时,凤青翎说秦曜阳所中之毒性寒,空心银针尚且不能将毒血导出。 “毒血吸出来后,曜阳是否就没事了?”夏烨问。 据他所知,那些中蛇毒的,一旦把蛇毒吸出来,人就没事了。 “若真这么好解,安康王就不配做大……”boss一词未出,凤青翎已改了口,“最大的对手。” 夏烨点头,只见凤青翎从笔杆挑起一只看起来瘦小的蚂蝗,放到秦曜阳手心。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你也会觉得恶心?”夏烨问。 若心里没疙瘩,何必用笔杆,直接用手抓就是了。 “我也是正常人。”凤青翎没好气的答,“还是女人。皇上可以问问后宫这些嫔妃,谁愿意用手抓蚂蟥?” 夏烨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你还会养蛊,朕这 后宫,可没女人敢养蛊。” 凤青翎想起夏国可是明令禁止养蛊的,她抬头,朝夏烨眨眨眼睛: “我没养蛊,我只是养了只小蜘蛛,而且还死了。” 夏烨“恩”了一声:“就算你养蛊,朕也恕你无罪。”他顿了下,“多年前,药王谷的人就得到过赦免,可研究蛊毒。你既是殷莫的徒弟,自然算药王谷的人。” “多谢皇上。”凤青翎说,用笔杆将一只正往秦曜阳掌心外爬的蚂蝗挑了回去。 这些蚂蝗已饿了一个冬天,今儿先是被热水暖醒,再被猪血的香味诱上来,丢进桶里,如今置身在温暖的房间,早感觉痨肠寡肚了。 这只蚂蝗往掌心以外的地方爬,不外乎在掌心吸血的同伴太多。 如今既被人赶回来,那就将就将就,先吃饱再说。 蚂蝗的头很快探入秦曜阳皮肤,然后大口吸起血来。 周围众人眼看着一只只蚂蝗身体如膨胀般越来越大,竟是方才体积的两三倍。 再过了一会儿,秦曜阳掌心的蚂蝗就不动了。 凤青翎用笔杆挨个碰了下这些蚂蝗的尾巴,一只只一动不动,估摸着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 她微微皱眉,伸手,看样子是想把蚂蝗从秦曜阳手心扒下。 “别动,我来。”秦曜阳开口。 第319章 比夏国江山重要 “你来什么来?不知道你手上有蚂蝗吗?”凤青翎很凶,一把把秦曜阳的手挡开。 夏烨微怔,认识凤青翎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她这么凶。 秦曜阳却是笑:“只是蚂蝗,又不是毒蛇,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用右手把左手掌心一只蚂蝗扯了下来。 这蚂蝗虽看起来喝得胀鼓鼓的,可身体还有容积空间,并未被秦曜阳一捏就爆。 “你是女孩子,这种恶心的事情,能不碰就别碰。”秦曜阳语气极淡,将蚂蝗悬置在清水碗上方,询问道,“是丢到里面吗?” 凤青翎点头:“每个碗丢一只,然后留两三只,我要给殷神医送去。” “好。”秦曜阳说着,麻利的把手上蚂蝗处理完,再用笔杆挑了几只精气神足的蚂蝗放在手心,让它们继续吸血。 “若每个病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大夫只需吩咐,病人会妥善做好。”凤青翎感慨。 “你可以往后只医治我一人,我保证事事谨遵医嘱。”秦曜阳将手上蚂蝗安置妥当后,便看着凤青翎笑。 深邃的眼,微微扬起的唇角,眸底倒影里除了凤青翎再无他人。 “咳。”夏烨右手半握,放在鼻子下 方,轻咳一声。 秦曜阳笑容扩大,侧头玩笑道:“阿烨这是反对我的提议吗?” “朕是反对你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说甜言蜜语,先前听龙七龙八说,朕还不相信,这会儿亲眼见了,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烨说着,也不等秦曜阳接话,目光已转向凤青翎。 “这些蚂蝗是死了,还是昏迷?” “不知道,我对蚂蝗耐毒性的并不了解,看起来像是昏迷。” 凤青翎从桌上拿起一根银针,将沉到碗底的蚂蝗扎了好几个洞。 黑血从蚂蝗体内冒出,在清澈的水里,先是呈一根黑线,到水面上时,逐渐化为一朵花。 花瓣的边缘不断模糊,再后来,整碗水就变成了浅褐色。 凤青翎再把这些蚂蝗的尸体一一捞上来,堆在桌上。 这时,秦曜阳手心第二批蚂蝗也已撑圆。 “啪。”有一只蚂蝗从秦曜阳手心滚下。 “呵,挺识时务。”秦曜阳笑,“知道我要抓它了,就自己滚了下来。” “大概是看见你刚才扯它们太暴力,也可能是看见兄弟姐妹的尸体吓坏了。”凤青翎打趣。 她用银针另一头戳了戳那只跌下来的蚂蝗,脸色越来越凝重。 “青翎,怎了 ?这只蚂蝗有何不妥?”秦曜阳问。 夏烨也是紧张的看着她。 “死了,这只蚂蝗。和刚才那批蚂蝗不同……” 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啪啪啪”几下,秦曜阳双手手心所有蚂蝗竟全部落下。 毫无疑问,它们全部死了。 尸体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僵硬。 “好霸道的毒!”凤青翎一声感慨。 第一批蚂蝗不过昏迷,到第二批蚂蝗时,不过一盏茶时间,毒素竟成倍飙升。 她随即飞快道:“皇上,我这几天想留在太医院,请许我用太医院所有药材。” 夏烨点头:“太医院所有太医任你差遣。” “这几只蚂蝗,请皇上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神医谷,交给殷神医。”凤青翎说着,飞快在铺在桌面上的纸上写了几行字,将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夏烨再点头:“龙武,你派人去办。” “是。”龙武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了个竹筒,将死掉的蚂蝗装进竹筒,再把信拿走。 “务必把信交到殷神医手上,再护送殷神医进京。”夏烨叮嘱。 “是。”龙武退下。 “皇上,请许我的两个丫鬟和曜阳的侍从进宫。” “朕答应你。” “最后… …”凤青翎侧头,目光落到秦曜阳身上,“在未找到解药前,你尽量多休息,绝对不能动武,不能运行内力,连试都不能试。” “这么凶险?”秦曜阳笑。 从中毒到现在,除了发黑的手掌,除了身体某些穴位在按压下有些痛或麻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不适。 “是。”凤青翎点头。 且不说中毒一事是安康王的手笔,单是这毒药中的复杂成分,就已经让凤青翎不得不谨慎。 “为了方便验毒,我和曜阳这几日就住在太医院?” 夏烨点头,朝万公公看过一眼,万公公立即出去布署。 …… 夏烨和秦曜阳谈论了一会儿安康王的事。 凤青翎则用不同药材试毒。 她的形容认真,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夏烨,都好几次看着她移不开眼。 期间,太医院太医们又接到一项任务,给凤青翎抓小老鼠,最好是小白鼠。 龙护卫也小心翼翼将地宫中一小撮毒信笺的粉末取了来。 少顷,万公公回来了,说已在太医院收拾好房间。 凤青翎不做他想,立即起身,很直白说秦曜阳需要休息,还请夏烨许他们先行告退。 夏烨脸上有一瞬的僵硬,立即就允了,叫万公公 派人好生伺候。 “你怎么样?”秦曜阳起身的时候,凤青翎忍不住去扶。 “我有你想的那么弱吗?”秦曜阳笑问。 然,起身那一瞬—— 他敛下的双眸闪过一丝晦暗。 “好好好,你厉害,你自己走,我不扶了。”凤青翎怪嗔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将那些混了秦曜阳毒血的碗放入托盘,然后亲自端在手里,跟着秦曜阳走了出去。 秦曜阳没有帮忙端托盘,只走在前面。 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有些许不自然。 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正厅,夏烨心里颇不是滋味。 方才,他正和秦曜阳分析安康王下一步行动,凤青翎却一听房间收拾好,立即提出告辞。 在凤青翎眼里,秦曜阳可比夏国江山重要太多! ……罢了,女人嘛…… 可是,若青翎眼里,那个比夏国江山重要太多的人是他,那该多好…… 夏烨揉揉眉心。 大敌当前,他在想什么? 他很快站了起来,朝那桶蠕动的恶心蚂蝗看过一眼,叫人好好养着,不定凤青翎什么时候要用。 跨步走出正厅,走了一段路,他忽的又想起一事: “你给他们准备了几个房间?” “回皇上,两个。” 第320章 医者不自医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临时住所离正厅不远。 他二人跟在宫人身后,一路谈笑。 若不是秦曜阳手心还是黑的,若不是凤青翎还端着十多碗毒血,就其他人的角度,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曜阳是中毒的状态。 很快进了房间,凤青翎只叮嘱了一句拿安息香来,便叫宫人退下了。 她不需要人伺候。 或者说,她不需要不熟悉的人伺候。 宫人体贴的把房门关上,两人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换了神情。 凤青翎将托盘放到桌上,转身拉住秦曜阳的手,把他的手捧在手心。 那两团黑比先前更重了些,有轻微扩散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样了?”凤青翎语气中全是焦急。 “从指尖到小手臂,完全没有知觉。”秦曜阳说。 所以,从正厅到这里,他没法替凤青翎端托盘,没法搂她,甚至没法推门。 “毒液中不但有麻痹神经的药,还有让肌肉僵硬的成分。”凤青翎道。 她想了下:“神经就是经络。” “你的毒从双手开始,早期症状就是双手没有知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浑身上下所有经络都会麻痹,无法动弹。” “让肌肉僵硬这块,我在毒液里还没找到 直接对应的药物,而是通过蚂蝗死因推测出来。” “它们个体小,对毒液承受能力小,所以死得快,死后浑身僵硬。” “对方是个用毒高手,有一味毒是钩吻,致幻,而且分量很大。巧妙的是,毒药中同时有另一味药,恰如其分的将钩吻的毒克制下来。”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敢贸然给你解毒的原因。” “和我当时体内各种毒同理,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只会损伤你的大脑,加速死亡。” “如果暂时不解毒,不动它们呢?”秦曜阳问。 “你会浑身无法动弹,肌肉僵硬,可你的思维还是清晰的,就像……一个醒着的茧。”或者说,醒着的木乃伊。 秦曜阳点头,表示明白了。 也就是说,在配制出解药之前,他得每天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茧”。 “上床!”凤青翎下巴往床的方向一抬。 “你第一次叫我上床。”那人居然在抿嘴笑。 他的双臂张开。 只可惜,自从胳膊肘起,小手臂完全垂下。 凤青翎眸中全是晦暗,心疼溢于言表。 秦曜阳却是笑:“不过暂时中毒,不是还有你和殷神医吗?过来,替我脱衣服。” 看着秦曜阳努 力让她放松,凤青翎心里更难受许多。 这个男人,在从前的许多日子里,她就应该狠狠爱,狠狠爱才对! 她勉强的笑了下,走过去解开秦曜阳外袍腰带,继而是纽扣。 刀削般的下巴,若不看他的那双流光溢彩的眼,这明明是一张刚毅的脸。 甚少解别人的纽扣,凤青翎并不太熟,从第一颗纽扣往下。 秦曜阳却是低头,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卷翘的睫毛,轻蹙的眉头,看着她并不熟练的解他扣子的手。 原本还想亲她两口的心思顿时没了。 这个女子,是他发誓要照顾要疼爱一辈子的女子。 可如今,却是她在照顾他,担心他。 “青翎——”他的声音缓且沉。 “恩?”凤青翎并不抬头。 “别太担心,我不会有事。”秦曜阳道。 “恩。”凤青翎已把他外袍解开,缓缓给他脱下。 她想起很久以前,曾听过一句话:医者不自医。 意思是医者对疾病、医理、药理都比较明白,给别人治病时能根据病情客观判断,可一旦给自己或家人治病时,往往联想较多,顾虑较多,各种担心,掂量来掂量去,下不了决心。 她还没到给秦曜阳配制解药的阶 段呢,就已经瞻前顾后了。 不敢贸然叫他尝试内力逼毒,也不敢给他吃任何克制毒性的药,甚至连蒸毒这一项都不敢用。 生怕有任何闪失。 只能叫他尽量休息,减缓血液运行速度,降低毒性蔓延。 “青翎,你听我说,夏逸有解药。”秦曜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凤青翎猛的抬头。 “这毒既是给皇上准备,夏逸必定做了周全的安排。”秦曜阳说。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你想想,无论是西泠湖事件,还是太庙事件,他都隐在背后。一旦皇上死了,他就是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之一。” “而如今,他头上扣着谋逆的罪名,若皇上死了,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纵然他以后有机会登基,纵然他杀尽史官,也堵不住悠悠众民之口。” “他唯一的出路是,皇上下诏传位于他。” “若皇上浑身无法动弹,连开口说话都难,他怎么办?” 秦曜阳徐徐而道,凤青翎却是始终锁着眉。 没错,安康王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不能让夏烨死,可秦曜阳呢? 秦曜阳三番四次破坏他的计划,难道他就不想秦曜阳死? “乖,别太担心,也别给自己 太大压力。”秦曜阳柔声,“你还有我,我和皇上都会想办法。” 凤青翎不接这个话题,再抬头时,眉间愁绪果然少了许多。 “不是说谨遵医嘱吗?还不快上床!” “是,为夫遵命。”秦曜阳笑,果真乖乖躺到床上。 凤青翎替他掖了被子:“你得快点睡着才好。” 秦曜阳很配合闭上眼睛。 凤青翎笑着,指尖在他脸庞划过。 少顷,她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 房外,敲门声起。 凤青翎很快起身。 秦曜阳看着她打开房门,接过宫人送来的安息香。 检查后倒入香炉,再点燃。 淡淡的草木香,许多舒缓的成分,香气在房间里蔓延。 有凤青翎叫他好好睡觉的叮嘱,有安息香的外力,秦曜阳终觉困意袭来,意识在不断减弱。 凤青翎听着秦曜阳愈加缓慢的呼吸,知他睡着了,遂走到桌前,继续研究那十多个碗里的毒液。 纵安康王有解药,可她不敢托大,万一没要到呢! 也不知殷莫什么时候才能到…… …… 大概一个时辰后—— “青翎!” 一声急呼,秦曜阳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额上有汗,睁开眼睛就四处寻找凤青翎。 第321章 无法抱你 凤青翎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手上药粉,转身往床边跑去。 见得疾奔而来的凤青翎,秦曜阳脸上惊惶神情这才淡了一些。 那么一瞬,凤青翎从秦曜阳脸上看见从未见过的脆弱。 她的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曜阳!” 她看见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想伸手,却终只是坐着。 秦曜阳苦笑,带着自嘲:“竟是无法抱你了!” 凤青翎张开双臂,一把将秦曜阳抱住。 “刚好享受一下美人抱。”凤青翎笑着说。 他无法抱她,那么,就由她抱他好了。 过了一会儿。 “是不是做噩梦了?”凤青翎柔声。 “梦见你走了。”秦曜阳的声音很小。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等我们把安康王抓到后,我们就成亲。” “……”秦曜阳犹豫了一瞬,“好。” 他其实很怕,怕双手无法举起,怕身体无法动弹,怕不能给凤青翎幸福…… 曾听人说,无论再强悍的人,一旦有了爱人,就有了弱点。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凤青翎松开抱着秦曜阳的双臂,捧起他的双手,朝他掌心看去。 不出意外,掌心那两团黑的外延又扩大了。 她捏了捏他的胳 膊:“有感觉吗?” 秦曜阳摇头。 凤青翎再捏了他前胸后背,皆无异常。 “这毒确实和血液运行速度有关。”凤青翎沉吟,“曜阳,你信我吗?” “你要做什么?”秦曜阳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我想用针灸的手段,让你沉睡。”凤青翎顿了一下,“多年来,你一直习惯浅眠,安息香对你用处不大,强行催眠的结果反而让你更容易做梦。” 更重要的是,安息香很可能会引发钩吻的毒,破坏他的脑神经。 “待你沉睡后,我会叫人灭了房间里的地龙。” “宫里应该有寒冰玉,到时候也会全部借来,放到你的周围。” “当然,若有寒冰玉的床就更好了。” “无论是我配制解药,还是等殷神医来,或者皇上想办法逼安康王拿出解药,都需要时间。” “我希望你身体的损伤程度保持在最低。”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也许,我的武功不高,但我会一直守着你。” 凤青翎握着秦曜阳的手又紧了几分,她看着他的目光专注,暗含期待:“你信我吗?” 像秦曜阳这样的人,一旦点头,就是拿生命交付。 她有点紧张。 她知道秦曜阳爱 她,全身心爱她,可是,她不知道在秦曜阳心里,她究竟值不值得托付。 秦曜阳却是笑了:“原来就这点事。” 他点头,柔声:“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不信你?” 先前,他没一口答应她,就是怕她做什么以身犯险的傻事,如今听得只是让他沉睡,便没任何理由拒绝。 …… 凤青翎很快叫宫人拿了酒,站在桌子旁给银针消毒。 秦曜阳斜倚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喜欢的女子。 “不用脱衣服吗?” 他才只脱了外套,身上还有好几件衣服呢! 他们家青翎还没见过他完美的身材,今儿时机正好,怎能不看看? “不用。”凤青翎毫不犹豫的拒绝,再好笑的看过他,“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有这么多?”秦曜阳挑眉。 “有。”凤青翎坚定回答。 “既然问了这么多次,说明我极度盼望你替我把衣服脱了。”秦曜阳依旧是含笑的表情,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带着戏谑,仿佛在责备她不解风情。 “你是想我看你果体吧?”凤青翎毫不留情的戳穿他龌蹉想法,端着已消毒的银针走到床边,“你现在得躺下去了。” “好。” 秦曜阳从善如流。 虽双臂不能用,可腰腹力量却是很好,身体往下移了少许,再缓缓躺下。 凤青翎伸出一只手,在秦曜阳头上某些穴位按压。 “我知你身材好,身体棒……等到洞房花烛夜,我会好好看,慢慢看……到时候,无论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总会让你如愿……” 凤青翎语速很慢,言语中的意思清晰明白。 秦曜阳开始心猿意马,只觉凤青翎揉着他头皮的手指带了电流,挠得他心痒痒。 体内血液也往某一处冲去。 便就在那一瞬,凤青翎指尖银光一闪,银针已稳稳插入秦曜阳头上一穴位。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指尖转动,秦曜阳清澈的瞳眸已有了光芒涣散。 “青翎……”他似乎在强撑。 “恩?” “我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你吗?” “当然。”她俯身,避开他头顶银针,在他眼睑亲了一下,“好好睡一觉,我会在你旁边。” 秦曜阳这才安心的点头。 他的头很晕,眼睛很累,困意铺天盖地。 “等我好了后,我们赶紧把夏逸灭了,然后成亲……”他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如同呓语。 “好。”凤青 翎不假思索。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仔细的看着入睡后的他。 敛去万千光芒的眼,没了刻意伪装的轻浮,秦曜阳这张脸除了帅,还是帅。 从额头到下巴,从眼角眉梢到嘴唇最细微的线条,无一不是恰到好处,鬼斧神工。 果真是上帝偏爱的人! 在凤青翎眼里,秦曜阳的英俊,已占了天下男色五分色彩。 耳边,秦曜阳的呼吸越来越绵长,应已陷入深度睡眠。 凤青翎这才把目光从秦曜阳脸庞收回,落在床头木盒上。 红色的绒布,上面还留着最后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比方才那些都长,针体在烛火照耀下泛着微光。 她犹豫了许久,这才右手拿针,左手在秦曜阳脖颈上按了几下。 她眸光渐至坚定,猛的一个手起针落,银针插入秦曜阳脖颈一处死穴。 微微拨动针头,只听秦曜阳的呼吸还在不断减缓,变轻…… 到最后,竟是几近于无。 “曜阳……”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如尘埃里开出的小花。 秦曜阳自是没有反应,凤青翎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飞快把他身上所有银针除掉,然后打开房门—— 第322章 我们被包围了! 朝霞晚霞以及秦曜阳随身侍从早已候在门口。 见凤青翎打开房门,忙急切问:“小姐,主子怎么样?” “他睡着了。”凤青翎答。 侧头,朝床上的秦曜阳看过一眼,目光恋恋。 很快收回目光:“准备马车,我们回家。” 朝霞晚霞等人皆诧,方才接到的消息是:主子中毒,小姐说要住在太医院,方便治疗,怎么他们刚进宫,小姐就说离开? 众人对望一眼,垂头:“是!” 凤青翎一声冷哼,目光冰冷的在这几人身上扫过:“我的命令,你们需要犹豫这么久?恩?” 质问的语气,尾音微微扬起,不满之意显而易见。 “属下不敢!”几人忙躬身。 “哼,你们最好是不敢!”凤青翎再转身,“啪”的关上房门。 朝霞晚霞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飞快准备马车。 …… 一盏茶后,马车已停在太医院门口。 “小姐,这是皇上遣人送来的令牌。”朝霞躬身,将一个铜制的令牌双手呈给凤青翎。 周围是繁复的花纹,中间一个“令”字,两侧各有一条腾空的四爪蟒。 正是早年秦曜阳可随时进宫的令牌,后来因得凤青翎的关系 ,他把令牌还给夏烨。 如今,夏烨再次叫人把令牌送了过来。 有了这枚令牌,他们这趟出宫会很容易。 “皇上有说什么吗?”凤青翎问。 “奴婢不知。”朝霞答,“万公公把令牌送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凤青翎“恩”了一声,这时,身后惊呼已经传来—— “凤姑娘!” 声音很低,满是惊恐。 “凤姑娘,主子……主子他没气了!” 一句话落,朝霞晚霞再顾不得站在凤青翎身畔复命,忙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几乎是颤抖的朝秦曜阳鼻间探去。 凤青翎几乎能想到他们下一句会说什么,索性率先开口了: “没死。我封住了他的气门,呼吸和心跳都会将至最低,毒性的蔓延也会降到最低。”她顿了一下,“赶紧把人抬到马车上去!我可不想在回家的路上出任何意外。” “是!”秦曜阳的侍从飞快将人背了出去。 凤青翎将桌子上那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往怀里一塞,紧随其后。 “小姐,桌子上这些碗需要带回去吗?”这些明显是小姐研究主子所中之毒所用的东西。 “不用。”凤青翎回答很干脆。 …… 马车从皇宫 穿梭而过。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一路响起,很急促。 在某一座宫殿上方,夏烨站在屋脊上,看着这辆马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留恋,没有遗憾,也没有失望。 只静寂的,孤独的站着。 他的旁边是龙武,一个刻意收敛了存在感的男人。 过了许久,夏烨这才开口,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龙武,带朕下去。” “是。” 夏烨抬起一条手臂,龙武立即扶着夏烨的腰,施展轻功飘了下去。 “皇上,凤姑娘应该只是觉得秦皇子府更方便。”龙武小声。 自从夏烨听说凤青翎要带秦曜阳走,皇上的心情就更糟了。 “有何不方便?”夏烨兀自笑了下,淡淡的反问。 “她要心腹进宫,朕允了;她要随意使用太医院的药材,朕也允了。朕还下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全力以赴协助于她。” “普天之下,除了药王谷,还有什么地方能给她如此大的支持?” “她忙着离开,不外乎一点:怕安康王势力浸透太深,怕朕保不住她的秦曜阳……” “地宫出口太多,谁知道哪个出口会不会忽 然冒出一批杀手。” 夏烨的脚步已跨入殿门,他轻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没法比…… 凤青翎迫不及待的带秦曜阳走,却一句“小心”也没留给他…… 很多年前,有皇帝说,生在帝王家,从出生到登基,再到坐稳皇位,就是看着身边人一个离开,最后变成孤家寡人的过程…… 他的皇位还在飘呢,他就已经感觉到深深的孤独。 叔伯要他的命,兄弟也要他的命,同床共枕的女人是为了家族利益,而他唯一爱的女人—— 不爱他。 …… 秦曜阳的两个侍从坐在前面驾马。 他们的驭马之术非常过硬,明明拉马车的是三匹年轻且性格刚烈的马,可在他们的驱使下,三匹马无论方向,速度,还是脚步跨度都趋于一致。 马车内,秦曜阳平躺在较宽的榻上,凤青翎则紧挨着秦曜阳坐在软榻侧边。 她的双目低垂,一手握着秦曜阳的手,另一只手却是握着那把很少用的弯刀。 朝霞晚霞坐在较窄的榻上,两人皆沉默着不说话。 “你们俩武功如何?”刚过了第一个街口,凤青翎忽的问。 “不差。”朝霞立即答。 她们本是玄天楼杀手出身 ,后来为了安排到凤青翎身边,这才到大户人家做了一段时间丫鬟。 “待会儿若有人追杀,我出去应敌,你们留在曜阳身边。”凤青翎再道。 这是不同于她们平时认识的一道命令。 通常来说,与主子最亲近的人,武功最好的人,地位最高的人,都是留在最后,做最后一道防线。 可,凤青翎的这道命令,却是截然相反。 “小姐……”朝霞开口。 “我不希望下面的人一再质疑我的决定。”凤青翎打断朝霞的话,“待会儿无论遇见什么,你们记住,你们只有一个任务,带曜阳安全离开。” 她顿了一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就算暴露曜阳一部分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也好,必须护住他,不能让他受一点伤。” “是。”朝霞晚霞齐齐道。 “小姐,那您呢?”晚霞问。 “我不会有事。”凤青翎淡淡的说。 …… 一炷香后,马车再驶过了两条街道,仿佛印证凤青翎先前的话,空中有急促的风声起。 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前后路上,轻微的脚步声起。 很快,很繁杂。 有刀剑的锐气,有无声的杀气。 “凤姑娘,我们被包围了!” 第323章 视死如归 “冲过去。”凤青翎不假思索。 她的声音很稳很坚定,垂下的眸中有微光在闪,满满的全是杀气。 “是。”驾马的侍从答。 鞭子在空中一抽,“啪”的在空中炸开。 “驾——” 三匹马奔得更快。 …… 少顷。 迎面有七八个蒙面杀手疾驰而来,剑尖在地面划过,跃起细碎的火花。 近了,更近了。 马速不减。 就在杀手挥剑的那一刹,只见侍从手上长鞭再猛的一抽,以横扫之势袭向马车前面这批人。 倾注内力的一鞭,柔软的鞭子顿时如铁棍一般,抽得这七八个杀手四处躲闪。 一瞬,凤青翎就笑了。 她早知秦曜阳周围没庸才,却不知这两个小小侍从竟如此了得。 目光朝朝霞晚霞看去:“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朝霞晚霞对望一眼,她们跟凤青翎多日,很清楚她说一不二,当下坚定道:“属下就算粉身碎骨,必定保主子不受半点伤害。” 凤青翎略一点头,解开大氅,弃在榻上,再松开秦曜阳的手,握着“焚”起身。 从她决定带秦曜阳回家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康王就算再了得,也不可能安排一拨又一拨的杀手, 最大的可能便是一次性把所有能安排的势力全部安排了。 也就是说,她凤青翎只要能挡下这一拨,秦曜阳安全回府的可能性便很大。 “小姐……”晚霞的声音响起,有些许的哽咽,言语中全是不舍。 凤青翎驻足,侧头。 只听晚霞继续道:“奴婢待会儿就不下马车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待会儿凤青翎面对的情况多么凶险,她们也不会前去帮忙。 凤青翎却是笑:“若你们安全把曜阳送回家,还是可以来帮忙。” “是,府里接应的人一到,奴婢立即分一半的人手过来。”晚霞说。 “好!” “好”字刚落,凤青翎已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 掀开的车帘,晃晃荡荡的帘角, 朝霞和晚霞看见浓郁的夜色中,凤青翎白衣胜雪,飘飞的黑发与夜色融为一体。 …… “朝霞晚霞,凤姑娘她……” 马车就这么一点点大,马车内的对话,前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只是没想到,凤青翎真的跳下去了。 从主子看上凤青翎起,他们看到的一直是主子如何爱凤青翎,却从来不知凤青翎为了主子,竟也能奋不顾身。 “不用管!”朝霞打断驾车随从的话, 语气坚定,“火速回府!” 只有将主子平安送回家,小姐这番不要命的抵挡才有意义。 只有接应的人到了,才有多余的人手帮小姐。 …… 马车外。 负责围追堵截的人做梦也没想到竟有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是如此年轻的女子,还是单枪匹马。 她站在马路的中间,持刀的左手举起。 意思很明确:以我为界,你们都得留下! “左右翼,追!秦曜阳还在马车上。” 一道命令下,只见左右屋顶上,那些飞檐走壁的人纷纷动身,继续朝马车飞驰的方向奔去。 “哼!”凤青翎一声冷哼,刀光起。 “想追,把命留下!”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凉,杀气如有实质,与黑色的刀光一道朝飞奔的人袭去。 刹那间,有人倒下,有人重伤,那些追击马车的人瞬间残了一半。 闷哼声与屋顶噼里啪啦作响的瓦片声交织在一起。 “果然是临时凑来的人,不过如此。”凤青翎满是鄙夷,她缓缓转过身,将刀收入鞘中。 房屋里,沉睡的百姓被吓醒,他们不敢尖叫,只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招来杀生之祸。 “焚!” “是焚!” 周围有杀手惊叫。 这把名满江湖的 魔刀,多少年没现世了! 如今魔教继续四分五裂,没听说任何要复起的风声,可魔刀“焚”却出现了! 这把传说中只有魔教教主能拔开的刀,竟被这么个小姑娘用得得心应手! “你就凤青翎?!” 说话之人是这批杀手的头子,他知道的事情显然比其他人更多。 “是。”凤青翎的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冰凉一片,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既认得这把刀,那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只有一条路了!” “什么路?”有人偏偏要问。 “死。”凤青翎笑得如陡峭冰山上的雪莲花。 美丽,却没有温度。 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不是挑衅,而是直接宣告结局。 没有人能忍,根本不用杀手头子招呼,众人一拥而上。 凤青翎对空的那一招,他们看得很清楚,就“焚”的刀气而言,他们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最好的方法就是近身搏斗。 岂料,凤青翎想要的就是近身搏斗。 她没有内力,方才那一招,拼的不过是一时的气势,根本不可能维持到第二招,而近身打斗却有许多优势。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练的武功一直都是近身打斗。 马路很宽,可容三驾马车并排而过 。 凤青翎很小,周围根本容不下几十个人一同向她发招。 于是,几十个人轮番上前。 甲乙丙丁累了受伤了就退下,戊己庚辛跟着上,一轮一轮,车轮战一般。 凤青翎不疾不徐,无论是谁攻上来,无论对方武功如何,她皆如面对一个人般。 神情笃定,每一招皆是杀招。 有血溅到衣上,如泼墨的花。 有血溅到脸上,温热瞬间冰凉。 开始时候,众人只以为她坚持不了太久,毕竟只是千金小姐,毕竟只是年轻的女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握刀的手始终没有颤抖,她的双眸从不曾迟疑,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曾乱过。 众人终于明白,什么叫“视死如归”,什么叫“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凤青翎身上满是血迹,可没有一丝血是她的,反观对手,却是死伤了一大片。 “你呢?不会是不敢和我交手吧?” 清泠泠的声音起,凤青翎的目光落在对面杀手头子上,满眼挑衅。 “你还有力气?”那人鄙夷的笑,“那好,就由我来领教姑娘高招。” 话落,那人脚下一滑,长剑朝凤青翎刺来。 擦身而过的瞬间,凤青翎握着刀鞘的左手飞快在对方衣摆内侧擦过。 第324章 小姐要离开? 少许粉末沾在对方衣上。 对方浑然不知,凤青翎不露声色。 再转身,凤青翎的刀来不及从刁钻的方向出,只得硬碰硬与对方长剑相撞。 剑身灌注内力,魔刀却是分毫内力也无。 凤青翎力气不敌,生生后退一步。 对方这才明白在刚才的对敌中,凤青翎为何取巧的招式多,而硬碰硬的招式少。 “你居然没内力!”对方好不吃惊。 这世道的武学,招式虽重要,可再精妙的招式,一旦遇到强悍内力,根本不堪一击。 凤青翎一点内力没有,居然敢任性跳下马车,拦住他们这么多人,且杀掉半数。 当然,这也意味着从下一个招式起,他可以用内力碾压凤青翎。 唯一需要防范的,便是那把魔刀。 刚才那一击,他的剑刃被魔刀砍得卷了边。 若那一刀砍在身上,那还不得把人砍成两半。 “有没有内力都一样……”凤青翎的笑意越发轻狂,“你们,都得死!” 魔刀再次挥出,暗色的芒。 漆黑的刀身在饮血后泛着的暗红的光,杀气越发浓厚。 凤青翎对刀的操控也越发得心应手,对方杀手头子拼尽浑身内力,却根本不敌魔刀凶悍气 息。 长剑的卷边越来越多,身边的人倒下越来越多。 眼见他快支撑不住时,“砰”的一声—— 木头破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声音不大,凤青翎却顿住了。 那个方向,正是秦曜阳回家的方向。 一瞬的迟疑,对方幸运的躲过凤青翎致命一击。 他飞快后退,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笑得极其开心。 “凤青翎,你可知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家主子算中你会在第一批伏击时下马车,故意把第一批伏击弄得声势浩大,真正的杀招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两条路后,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后。 “你用命护着的秦曜阳,这会儿怕已经灰飞烟灭。” 凤青翎脸色苍白,那人更加得意。 “你若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能收一捧碎肉残渣,若去得晚了,怕连残渣都没了……” 凤青翎眸中一片茫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那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他看着凤青翎身后,眸中全是不可思议,拔腿就跑。 凤青翎却是站在原地,身体陡然一软。 两双手同时扶住她。 “小姐!” “小姐!” 朝霞晚霞的声音同时响起,满是惊慌。 他们的身后,是十来个秦皇子府的死士。 …… 几息后。 晚霞略略松了扶着凤青翎的手:“小姐,人都走远了……” 言下之意是:您不用再演了。 凤青翎这才站了起来,开口就是:“曜阳没事吧?” “主子没事,这会儿已经躺在府上了。”朝霞答。 凤青翎点头:“做得好。” “亏得提前给府上送了信,小姐下马车后,我们又紧急召唤了附近的暗部,这才抵御住下一波伏击。”朝霞答。 “马车怎么回事?”凤青翎问。 “是流星锤。”朝霞道,“流星锤击中马车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率先一步把主子救了出来。” 凤青翎“恩”了一声,与众人一同往秦皇子府走去。 …… 秦曜阳已躺在他的房间床上。 凤青翎只在门口看过一眼,没有进去。 她不想自己满身血腥污了秦曜阳房间的空气。 “先把曜阳这房间的地龙灭了,门窗打开,把温度降下去。另外,给我打水,我要沐浴更衣。”凤青翎说着,便朝旁边房间走去。 朝霞晚霞飞快往厨房跑,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无论什么时候,厨房都能变出一大桶热水。 不多时, 凤青翎已躺在浴桶里。 前世今生,血腥是她最常闻到的气味。 她习惯这味道,却不喜欢。 每次出完任务,沾上血的衣服她都不会再要,直接一把火烧了。 如今也不例外,脱下衣服后就叫朝霞晚霞丢得远远丢的,找地方烧了。 细致的洗头,细致的洗身体,确保身上再无一丝血腥后,凤青翎这才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 湿漉漉的长发,没了秦曜阳用内力给她揉长发后,便只能湿漉漉的披着。 “小姐,主子房间冷,我们另收拾了一个房间给您。” 大冬天的,主子又是假死状态,就算小姐和主子感情再深,应该也不至于在天寒地冻中,和主子睡一张床吧? “我去看看曜阳。”凤青翎说,“管家在哪里?叫他到偏厅来见我。” “是。” …… 这不是凤青翎第一次见秦曜阳管家,却是第一次认真看他。 50多岁的男人,穿灰色棉袍,很朴实。 凤青翎曾听璟月讲过他。 当年,秦曜阳和秦璟月刚到夏国,亏得这位管家护着他们,否则他们早饿死了。 “范管家?”凤青翎笑,朝范继仁微微福身。 范管家哪敢受凤青翎这一礼? 这个女人,无论是身为夏国皇上的夏烨还是他们秦国的这位皇子,可都是捧在手心宠的。特别是他们家这位主子,情愿放弃与秦国其他皇子一争的机会,也要娶凤青翎。 他忙说着“奴才不敢”,侧身往旁边躲去。 “您当得起的。”凤青翎用了尊称。 她知范管家听得懂。 她行礼,是感谢他多年来对秦曜阳的照拂。 “不知小姐叫奴才来有何吩咐?”范管家问。 “三件事。” “第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想办法叫赫连奕过来,守着曜阳。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就算要变天,秦皇子府的武力半点也不许少!” “第二,在找到解药之前,曜阳的房间必须保持冰寒,若能找到寒冰床最好,若没有,多找些寒冰玉来,堆到他周围。” “第三,叫人每天给他揉捏身体,免得醒来后的肌肉酸硬。” “是。”范管家躬身。 他迟疑了一下:“小姐可是要离开?若主子醒来,问起小姐,奴才如何回答?请小姐明示。” “我有点事要办。”凤青翎答,“若不出意外,曜阳醒来之前,我应该已经回来了,若出了意外……呵,应该不会有意外。” 第325章 小灰 听了凤青翎这话,范管家有些担忧。 且不说凤青翎最后那句“若出了意外”,让人觉得无限危机,光是她吩咐的那三点,怎么听怎么像在交代后事。 若出了意外,若出了意外…… 那秦曜阳还不生不如死? “小姐,能否告诉奴才,您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奴才派人跟着?” 万一凤青翎这一去不复返,他们连去哪里找人都不知道。 凤青翎笑了下:“这件事,得我一个人去办,若人多了,反而办不成。” 她顿了一下,眼角微微扬起,嘴角似乎还有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派警告: “不许派人跟着!” “是。”范管家躬身。 短暂的相处,不到15句话,范管家已看清一点:他们家这位未来女主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旦是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休想改变她的主意。 凤青翎点头,再吩咐管家给她准备了几样东西,便去了秦曜阳房间。 床上的男子依旧沉睡着。 房间里没有明火,只十来颗夜明珠高悬在半空。 润泽的光,照得秦曜阳脸色如玉。 朝霞晚霞早把房门拉上,给凤青翎和秦曜阳一个独立的空间。 她走到床边,修长的指尖一寸寸划过秦曜阳的脸庞。 柔软的 皮肤,冰凉的质感,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 若不是那些银针是她亲手扎入,怕她也会以为他已经永远睡着了…… “曜阳,你等我。” 她笑,俯身在秦曜阳唇上亲了一下。 同样冰凉的触觉,嘴唇柔软,没有任何欲望,只是单纯的一吻。 …… 从房间出来时,凤青翎在悬挂的夜明珠下看了一会儿。 忽的,她助跑,双脚快速踩上墙壁,再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朝夜明珠飞去。 她的动作极快,伸手那一瞬,四颗夜明珠已抓到手上。 轻巧落地,她随手把四颗珠子塞进腰兜。 再打开房门,只见朝霞晚霞分别守在房门两侧。 范管家站在朝霞旁边。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 范管家说着,他身后侍从已捧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左侧是一小团冰蚕丝和一小团细铁丝,右侧是四五个小瓶子,中间放了个小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这只老鼠不同于我们平时看到的田鼠或者仓鼠,它的个头更小,五官长得有些像兔子,尾巴很大很蓬松,和松鼠的尾巴有些像。 “有名字吗?”凤青翎低头将冰蚕丝和细铁丝放进腰兜,问得很随意。 “没有。”范管家答。 这只老鼠还是 她上次在别院拔毒时璟月抓的。 那时,璟月本来想把它烤了吃了,试试这长相怪异的老鼠肉和普通老鼠肉有没有什么差别,后来被殷莫拦了下来,说这老鼠擅追踪,很多人叫它追踪鼠。 可以留着当宠物养,说不定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璟月对养宠物自然没兴趣,可秦皇子府是什么地方?传言中,白玉为堂金做马的地方。 随随便便派一个侍女专门伺候这老鼠,每日吃食更是精心烹饪。 “以后就叫小灰吧。”凤青翎朝追踪鼠看过一眼。 那小老鼠前爪抱着笼子柱,使劲晃动着,嘴里叽叽叽的叫,也不知是在欢呼自己有个名字,还是在叫人快点把它放出来。 凤青翎不为所动,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个工具,离宠物还有很大一截。 她这一辈子,就养过一次宠物。 一只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的幼年蜘蛛黑寡妇,可惜被她养死了! “这小老鼠自从带回来后,就没放它出来过吧?”凤青翎问。 她的目光再没给老鼠分去半分,只一个个打开瓶子盖,挨个闻了闻气味,再一个个放入腰兜。 “小姐,你的腰可真细,装了这么多东西,竟一点也看不出来!”晚霞一脸羡慕,随即问,“我们待会 儿要去哪里呀?要不要我和朝霞也分担一点?” “我有说要带你们去吗?”凤青翎反问,“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好好守着曜阳。等我回来时,若曜阳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们卖了!” “可人每天都会掉头发……”晚霞的话没说完,她已感觉到凤青翎狠狠剜过她一眼,忙闭了口。 凤青翎的目光在范管家身上扫过一眼,将最后一个小瓶子收入腰间。 “回小姐话,小灰自带回府邸,就没放出来过。”范管家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提着小笼子往外走去。 “小姐,您加件衣服吧!”晚霞在后面喊。 这大冷的天,小姐只穿了一条束腰的襦裙。 这么少的衣服,呆在有地龙的房间还好,若在外面走一趟,不冻生病才怪。 凤青翎没说话,连驻足都不曾有,更别说回头了,她径直走了出去。 雪白的裙裾,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她的长发只半干状态,随意披散在身后。 穿过长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管家先生,小姐要去哪里?”晚霞问。 “不知。”范管家说着便转身离开。 小姐给他布置的那些事情,他得一件件去落实,这第一件便是通知赫连奕回来,然后要重新部 署府邸防御,很多外在势力得临时调回来…… 还有秦国那边,小主子出了这么大事,他得早点汇报。 “奇怪,我怎么觉得房间暗了许多?”晚霞侧头,疑惑的看着秦曜阳的房间,很快再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半空的夜明珠,“朝霞,你有没有觉得夜明珠好像少了?” 朝霞“恩”了一声:“一共是16颗,小姐拿了4颗,还有12颗。” “哇!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这都知道。”晚霞故作夸张。 “晚霞!”朝霞的一脸无奈,她的双眼盯着晚霞,“你也不小了,早该长大了!主子中毒,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为何你还能如此没心没肺?” 面对朝霞的责怪,晚霞脸上一点点显出委屈: “主子中毒,我也难受,我恨不得中毒的人是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是我!可是,我再难受,再像你们一样忧心忡忡就有用吗?主子能醒吗?还不如苦中作乐,让大家觉得还有希望……” …… 寅时。 夜色中,长长的街道。 月光打在身上,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子走的很慢很稳,她手上提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一只叽叽叫的灰色老鼠。 墨发在夜风中飘散,与白色裙裾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绝美的画。 第326章 血腥 走过一条街,再走过一条街,她最终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多时辰前与黑衣人动手的地方。 周围尸体早已清理干净,空气中半点血腥也无。 两侧被刀剑与内力破损的民房依旧破损着,风中隐隐有小声的哭泣。 但更多的是轻微的鼾声。 …… 弯腰,把老鼠笼子放到地上。 然后慢条斯理的扎头发。 五指成抓,将还有些许润泽的长发拢到头顶,绾成个丸子头,再拿出一根绸带,一圈圈的缠着。 她缠得很紧,没有一丝多余的长发掉下来。 再紧接着,她魔术般的变出一件薄如蚕翼的夜行衣,双手一扬,飞快套在身上。 原先那个飘飘欲仙的白衣女子瞬间变成发型怪异的黑衣女侠。 小老鼠的兴奋已无法言表,自从到了这个区域,它就如同得了狂躁症一样,急得在笼子里团团转。 凤青翎打开老鼠笼子,只见那鼠立即窜了出去。 正是夏逸派来那位杀手头子最后撤退时的路。 “呵。”一声轻笑。 凤青翎一脚把老鼠笼子踢到墙边,跟着小老鼠跃上屋顶。 她不会轻功。 幸得上辈子做特工时,这种借助外力,巧妙着力的飞檐走壁学了许多,并且经常运用。 虽说这年 头没有那么精密的工具,她也没叫人专门做过,可这一两层楼的庭院楼宇,在她看来,根本不在话下。 小老鼠速度很快,凤青翎速度更快。 眨眼功夫,一人一鼠已翻过五六座庭院。 大约一炷香后,凤青翎停在城西的一座黑灯瞎火的宅院门口。 这个地方,她来过。 当时屠杀已经结束,没有人收尸。 还记得那时,夏烨龙颜大怒,直接大吼:“谁也不许给他们收尸!朕要看看往后还有谁敢冒充朕。” 没错,这里正是那位体型和夏烨差不多,声音几乎与夏烨一模一样的男人居住的地方。 当日,若不是他不长眼撞到凤青翎,或还能多活几天。 还记得那时,血液浸透土壤,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些人何其无辜,多少人到死也不知自己为何死。 凤青翎只在门口顿了一瞬,跟着小老鼠飞快窜了进去。 宅院很静。 往日的血腥似乎还弥漫在空气中。 每个房间都是空置的,不少房门与窗都呈打开状态,在寒风中吱嘎作响。 根本没有半点住人的迹象。 凤青翎想:这么一座宅院,若无小老鼠带路,怕是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里有人。 穿过前院,然后是中庭,小老鼠 没有进入任何一个房间,只扑后院一个房间,然后咻的一下从敞开的窗户窜了进去。 小老鼠的路线,正是那位杀手头子的路线。 也就说,那位同样没有走正门,而是跳窗进入。 没有人知道房间里有没有机关暗器,凤青翎在窗外等了几息,里面除了小老鼠焦急的叫声,再没其他声音,凤青翎这才轻巧跳了进去。 这是一间单纯的寝室。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便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四条长凳。 小老鼠在人家床上疯狂跳转,脸上很是焦急。 被褥上被它踩了无数个脏脏的脚印。 它见凤青翎跟了进来,忙叽叽朝她叫着,一会儿看看凤青翎,一会儿用小鼻子碰碰墙壁。 如此清晰明白的表达,纵凤青翎和它第一次合作,也看出这面墙后有机关。 那位杀手头子显然到这里后,便进入墙壁后面。 “嘘!” 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凤青翎开始寻找起床上机关。 敲墙,按压床榻,然后掀开枕头,被褥,皆没有找到开启机关的触点。 她直起腰,视线范围在不断扩大。 很快,她的注意力落在蚊帐帷幔的一个挂钩上。 靠床头的挂钩,比靠床尾的挂钩垂得更 下。 她屈起中指,与大拇指成扣,再往蚊帐上一弹,果然,灰尘很轻,与空置了几个月的蚊帐不同。 猛的再一拉挂钩,只听轻微的一声“咔”,无论是墙壁还是床榻,都没有任何变化。 凤青翎想了下,索性一跃跳上床,贴近墙壁位置,再次拉挂钩。 下一瞬,是意料中的反应。 “咔”声响起的同时,一人一鼠已顺着翻转的床榻滚了下去。 恰翻了两个滚,一米左右的斜坡,朝着墙壁的方向。 没有光线透进来,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有铁腥。 “吱吱,吱吱。”小老鼠在原地转了几圈,拔腿就跑。 已到了这一步,凤青翎再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跟着小老鼠奔跑的窸窣声追了上去。 奔跑间,夜明珠的光亮起。 凤青翎抓着四颗珠子,借着润泽的光朝周围看去。 可供两人并排行走的通道,两侧是光滑的铜墙铁壁。 与她在安乐宫看到的地宫同出一辙。 若没猜错,这里是地宫设立在外面的一个出口。 只不知,这些入口和出口有多少。这种错综复杂的地方,若没有地图,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她飞快拿出一个小瓶,每每跟着小老鼠转弯,她就在墙 角弹出些许粉末。 这些粉末,或在寻常人看来,和灰尘无异,可在她这种做记号的人来看,却是很容易发现。 一路都很顺畅,直到在某一个岔道口。 小老鼠犹豫了。 它踟蹰了许久,想往左,跑了几步后,终抵不过右侧的诱惑,蹦跶着往右侧甬道跑去了。 这条甬道不长,凤青翎却是越走眉头皱越紧。 因为空气中,铁腥味越来越重。 不! 这不是铁腥,而是血腥! 铁腥和血腥原就很像,可再像又怎么瞒得过凤青翎?这么重的血腥,不知死了多少人。 再一段路后,她看见前面有光。 光从甬道尽头的房间里透出。 不同于夜明珠发出的冷光,这是带着红色的暖光。 一股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小灰!”凤青翎小声喊了一声。 小老鼠完全听若未闻,继续蹦跶着冲啊! 凤青翎已放慢脚步,然后她听见小老鼠叫得更加欢腾,很快,欢腾的叫声一转,变得凄厉。 再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凤青翎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更没有任何机关的声音。 一个跨步,凤青翎站在门口。 至于门内的情形, 她发誓,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如此残暴的场面—— 第327章 好恐怖的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血淋淋的“人”。 他被挂在房间正中,铁链分别从脖颈、手腕、脚踝穿过,固定在房间五个方向。 没有皮,从头顶到脚底,整个人皮都被剥了,露出白色的头骨,紧致的肌肉,红白相间的脂肪。 就全身肌肉走向,凤青翎一眼看出这是个练家子。 没了上下眼睑,黑色眼珠子镶在眼眶里,仿佛在瞪着来者。 那样一双眼睛,有太多绝望与愤怒。 饶是凤青翎这样杀过太多人的人,也不想对视太久。 死者的脸部肌肉已完全变形,显然是生前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悲悯,目光很快移向死者身上铁链穿过的地方。 无论是脖颈还是四肢,铁链与肉和骨骼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铁链四周的肉皆向外翻着,显然是死者生前狠狠挣扎过。 这一刻,凤青翎心里就四个字:活剥人皮。 她想起前世看见的活剥兔子的画面,没想到有一天,这样惨绝人寰的手法会用在人身上。 好狠毒的刑罚! 目光再往下,她看见死者下方地上有大片血迹。 血液早已凝固,可血液的颜色依旧呈鲜红。 通常来说,血液凝固的时间越久,红细胞破坏越多,血液的颜色越灰,就地上这滩血来说,这个人从死亡到现在,不会超过一个时 辰。 一个时辰…… 时间太过微妙,凤青翎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她的目光落在大滩血迹不远处的衣服上。 那是一堆衣服。 最上面是一把柳叶状的薄刃,像极了古代的手术刀。 刀刃呈红色,是死者的血,染红下方白色中衣,刀柄却很干净,没有一丝血迹。 这样熟稔的手法,凶手应是惯犯,活剥过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白色中衣下方是深蓝色薄棉服,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再下面是一件黑色夜行衣,夜行衣中间裹着灰不溜秋的追踪鼠。 追踪鼠眼耳口鼻都已结束出血,眼睛紧闭,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到此时,凤青翎已肯定先前的猜测。 这个人,正是两个多时辰前率黑衣人围攻她的小头目。 当时,她借擦身而过之际,在黑衣人衣襟内抹了追踪鼠最为敏感的药粉。 如今,这个人被剥了皮,挂在这里向她示威。 可怜的追踪鼠,辛苦了一夜,跑到这里后,还没亲够那件夜行衣,就被夜行衣上其他剧毒毒死。 这一刻,凤青翎心里有谨慎,但更多的是庆幸。 对方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现小头目身上的毒,说明那位用毒高手就在夏逸旁边,秦曜阳所中之毒八成也是那人炮制出来的。 到时候,若夏逸不给解药,她就把制毒者抓了。 严刑逼 供。 她也会! 想到这里,凤青翎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她忽的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再次转身,目光落在悬挂在房间角落里的灯笼上…… 这一眼,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如此变态的事?! 那不是一盏灯笼,而是一排。 一排用人品做的灯笼。 灯笼有大有小,最大的灯笼是用前胸后背的皮做的,紧接中号灯笼是用四肢的皮做的,最恶心是用人脸上皮肉做的灯笼。 脸的那个方向朝外,眼眶和嘴巴地方是空的,能看见里面的蜡烛,另外三个方向则是还有头发的头皮,远远看去,像一个恶鬼。 凤青翎只觉得一阵恶心,大步离开。 不明白,像夏逸那种看起来温润无双的人,怎会用如此残暴的手下! 很快再回到先前追踪鼠犹豫的地方,凤青翎毫不犹豫的走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才是黑衣小头目最初走的地方。 血腥味渐行渐远,铁腥回归空气中最主要的气味。 可,看过活剥人皮的现场,又看了大小一排人皮灯笼后,凤青翎怎么闻铁腥,都觉得是血腥。 一段又一段的路后,她迷路了。 这里岔道太多,没了追踪鼠带路,她虽有夜明珠,可与瞎子并无两样…… …… 叛军一路 北上。 各城池驻军都已知道对方是伪造的圣旨,再不会傻瓜般打开城门。 众将誓死守城,百姓虽害怕打仗,可他们更怕城池被攻陷,他们无家可归。 这个时候,每一城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自发守城,他们不断加厚城门,将家里可做武器的东西奉献出来。 成年的、未成年的男子纷纷拿上长矛、长枪或者弓箭。 他们想的很清楚,即便是滥竽充数,也能唬上对方一阵。 女人们则在做饭,保证守城的人能吃饱,闲暇之余,她们也会加入砌城墙的队伍。 城池里除了铁匠,无一个商户开门。 因得京城还有一支隐藏的叛军,夏烨不敢派京城的军队前来援助,但一车车的粮食、一车车的兵器,一车车的衣服却是一点也没少过。 这里离京城不远,又是对抗谋逆的叛军,即便是再贪的大臣也不敢朝这些物资伸手。 守城之余,军民混编的队伍中也有一些关于安康王夏逸的谣言在蔓延: 惊天大秘密! 夏逸根本不是传说中那样好看,真实的他很丑,很矮,很猥琐,还残疾。 他和皇上根本不是兄弟,夏逸的生父是个太监,当年夏逸的母亲和太监……啧啧…… 先皇根本不知道,以为自己的种长歪了。 皇上虽知道,可皇上多仁慈多孝顺啊,生怕被人 发现先皇戴了绿帽子,一直没把这事儿说出来。 不但没说出来,还让夏逸住宫里,原因就是怕别人看见夏逸很丑,猜到夏逸是野种。 夏逸住在深宫,都从来不参加任何宴席!就怕丑得吓死人! 谁会想到,夏逸那个丑八怪,居然想抢皇上的江山,联合边陲军队造反! 唉,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什么什么,你怀疑我乱说,太监没有那玩意儿,不能生孩子!你懂个P啊,那是个假太监! 哎哟,边陲驻军也真是没眼力,夏逸那种丑八怪怎么会是真命天子?他们都是被夏逸用金钱收买的! 可怜我皇上,养了个白眼狼! 那白眼狼联合户部尚书偷国库的钱养叛军。 除了这些叛军,那白眼狼还在京城养了一支队伍,所以皇上都不敢派兵来支援我们…… 故事里有善良的正派,有可恶的反派,有宫闱秘史,有重口味奸情,流传很广。 驻军和百姓都特理解皇上为何没派兵来支援,一个个纷纷表示,要替皇上守住江山,将白眼狼赶跑! …… 京城。 秦曜阳毫无知觉的躺着,周围堆满了各种形状款式的寒冰玉。 夏烨日日不是在朝堂之上,就是在书房中,战报不断传来,奏折堆满案头。 他每日睡觉的时间不到3个时辰,不光操心叛军,也担心失踪的凤青翎。 第328章 天打雷劈的事 那日,当凤青翎离开,他心里不是不酸,不是不痛。 可当他听说凤青翎连夜离开秦曜阳府上,之后音讯全无,他心里酸痛就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担心。 召秦皇子府的管家进宫,召朝霞晚霞进宫,召秦曜阳的随身侍从进宫…… 一次次盘问那夜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范管家,朝霞晚霞,还是随身侍从,每个人的答案都差不多,夏烨也猜到凤青翎做什么去了。 追踪鼠……只有她一个人去才可能办成的事…… 混蛋! 夏烨狠狠将茶杯摔到地上。 她以为夏逸给她写了封情书就是真的喜欢她吗? 她以为,她能要到解药?还是求到解药?还是用她自己换到解药?! 一个秦曜阳,就真的让她如此奋不顾身?一点理智也无? 夏烨飞快传来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 “给朕找100只追踪鼠,务必找到凤青翎失踪的地方!” “皇上,怕是很难。” 甘锦辰抱拳垂首: “其一,追踪鼠很难寻,能找到一只都靠运气。” “其二,凤姑娘与人打斗的地方在大街上,且不说昨天下了一场雨,单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吸引追踪鼠的气味就早已混杂。” “其三, 我们还不知道凤姑娘是否已落到安康王手上,若我们动静太大,怕是会干扰到凤姑娘的计划。” “其四……” 甘锦辰的话尚未说完,夏烨一道凌厉视线斜过,他立即就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甘锦辰估摸着夏烨不会改变想法,遂再次开口:“是,微臣这就去办。” 虽皇上的要求难了点,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小了点,但也不是不可能,尽力为之罢了! “你等一下。”夏烨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在御林军中已有七年,任右统领四年,应该也有自己的亲信队伍了。” 甘锦辰沉默,不知夏烨要说什么。 军中有亲信这种事,别说是他右统领,就连小头目都有。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事儿不能摆在桌面上说,国家的军队,只能听信于皇上一人。 甘锦辰的反应在夏烨意料内,他继续:“立即把他们召集起来,随朕去做一件事。” …… 大敌当前。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安康王才是幕后最大的坏蛋,也知道安康王的大队叛军在路上,甚至还知道京城隐着一支叛军。 没有人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叛军,京城可谓人人自危。 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 ,就在这种很危险的环境中,夏烨出宫了。 他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带着千余人的御林军,朝皇家陵园去了。 到了皇家陵园,他只做了一件事,挖开夏逸母妃的寝墓。 刨人家祖坟这种事,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夏烨堂堂皇上,做起这种阴损的事情,竟丝毫不避讳。 不但不避讳,还扬言: “朕给他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他再不投降,休怪朕将他母妃尸体拖出来曝尸三日!” 如此恶行,如此威胁,夏烨的目的显而易见:逼夏逸立即宫变。 就算不宫变,也要把夏逸的人逼出来,至少要抢个棺。 唯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夏逸的躲藏之所。 …… 从皇陵出来后,夏烨立即派人重兵把守皇陵。 他亲自看了布防图,派来守陵的是镇国将军府的凤江涛。 凤江涛一袭白衣,直接从大夫人陵墓旁策马到了皇陵。 大夫人死了不到一个月,凤江涛尚在服丧期,每日守在大夫人陵墓旁。 照理说,这期间他应该不接任何命令,不去任何地方。 可,国家大难当头,叛军一路北上,无论作为臣子还是夏国子民,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夏逸也没让 人失望。 当夜就派了人来抢棺材。 近百人的队伍,从京城四面八方朝皇陵奔去。 软底鞋,夜行衣,刀剑明晃晃的亮。 他们没有走街道,而是踩着屋顶瓦片奔跑。 也不知是轻功不过关,还是故意扰人清梦,一路奔来,一路踩碎瓦片无数。 在碎瓦的“咔咔”声中,依稀有“棺材”之类词语传来。 于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夏逸派人抢棺材去了。 …… 如此声势浩浩,凤江涛怎会不知? 他站在陵园的山之巅,看着远处星星点点刀剑的微光。 “所有人听令,死守皇陵,一旦有人逼近皇陵10丈,立即乱箭射死!” “是。” “姚二,你亲自去重点区域检查一次,看看那里的机关可有异常。” “是。” “通知各区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得离开各自区域,以防调虎离山。” “是。”…… 一系列命令传下,凤江涛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只是,他很奇怪,偷棺材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悄悄做吗?夏逸这番声势浩大究竟怎么想的? “凤将军凤将军!”旁边士兵急吼吼叫,他的手指着远方,不可思议道,“他们退了,他们退了!” “本将 看见了。”凤江涛也是一派吃惊。 那些黑衣人声势浩大的来,在距皇陵至少还有30丈的地方,忽的又退去了。 没有丝毫预兆,就仿佛那里有一条撤退线。 过了一会儿。 “抢到啦!抢到啦!”远处黑衣人在欢呼,他们叫嚣着,“皇上的兵真没用啊!这么多人守着陵墓,却连一个棺材都守不住!” 凤江涛下意识回头,朝夏逸母妃棺材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半点喧哗也无,根本没有半分受到攻击样子。 “将军,那边没有异常。”凤江涛身后士兵道。 凤江涛“恩”了一声,心想夏逸在捣什么鬼,抬头便看见远处已点亮火把。 那群黑衣人飞快往更远处奔去,中间众星拱月般抬着个黑色棺材。 凤江涛心下大惑,忙大步朝夏逸母妃的陵墓走去。 层层布防的士兵还在,精心设置的机关还在,最中间是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一切与白天无异。 “将军,我们听到山下在叫,说抢到棺材了!” 守在这里的小头目不解,棺材明明还在,此处没任何异常,为何山下的人叫嚣着偷到棺材了。 “你们不用管,好好守着便是!”凤江涛说着,亲自走到棺材旁边坐下。 第329章 放火,烧山 在凤江涛所有对兵法的认识中,夏逸此举必定是为了吸引皇陵士兵的注意力,然后派人一举攻上皇陵。 他守在这里,坐在棺材最近的位置,便是守住核心,以防夏逸出什么幺蛾子。 他下令,全军继续戒备。 一夜,风平浪静。 除了那阵声势浩大的佯攻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将军,该不会棺材真被偷了吧?”姚二小声。 他看过凤江涛身侧的巨大棺材,这事儿他想了许久,没理由夏逸的人都跑到皇陵附近了,什么事情也没干,转身又走了。 对方点了那么多火把,山上士兵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抬着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是哪里来的? 会不会对方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换了棺材,而他们不知道? 凤江涛心里有同样的疑惑,他的目光落在棺材封口处。 封口处有一根头发,是昨天他刚来时候,偷偷沾上去的,算是记号。 如今,头发还在,棺材万无掉包的可能。 他摇头:“不可能。” 听得的凤江涛如此斩钉截铁,姚二虽不知他的持成是什么,但也选择相信他的话。 在姚二看来,凤江涛是名将,他既如此肯定棺材没被偷,那一定没被偷。 他绕着棺材走了几圈,忽的一个激灵。 “将军,您说会不 会他们把尸体偷了?” 夏逸既能在皇宫里找到地宫的入口,肯定对地宫了解得七七八八,谁知道地宫会不会有一个出口在皇陵? 又或者,夏逸手下有许多擅长打地洞的人,从山下挖一个地洞,直达这口棺材下方。 这样,他们只需要把棺材下面掏个洞,就能把尸体偷出来。 姚二的说法不无道理。 凤江涛的眸光中亦闪过疑惑,很快,他又否了。 且不说从山下打个地洞到这里要多长时间,单是陵墓下方复杂的防盗层,就不是那么好打穿。 在不到10个时辰的时间内,他不相信夏逸手上有如此能人异士。 “来人,把棺材抬起来,放到这边。” 凤江涛指着周围七八个士兵。 虽他不信尸体被盗,可查看一下又什么了? 士兵们已把棺材抬起。 棺材下方,没有洞。 凤江涛迈步,在棺材下方的土壤上走过,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姚二则干脆在地上一滚,从抬起的棺材下方滚过。 “确实没异常。”起身后,他说。 凤江涛“恩”了一声:“传令下去,每个小队的士兵一分为二,一半继续值守,一半休息。” “是!” 过了一会儿。 “将军,属下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讲。” “刚才 抬棺的时候,您为何不直接派人把棺材打开?看看太妃的尸体还在不在。” “你知道皇家为何爱用阴沉木做棺材吗?” “因为贵,显身份。”问话的人不假思索。 凤江涛摇头:“因为阴沉木不怕水、不怕阴、不怕土侵,可保尸体千年不腐。本将军若下令把棺材打开,先太妃的尸体会在很短时间内腐烂。” “虽说是先太妃,可现在不过谋逆者家属的尸体,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这事之后,尸体就要换地方埋了。”问话之人不以为然。 凤江涛扯扯嘴角,不说话。 所谓死者为大,能不损坏尸体就尽量不要损坏尸体了。至于先太妃要不要换地方埋,那是皇上决定的事,与他无关。 …… 这一日,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昨夜抢夺棺材一事。 你家房顶瓦片踩碎了,我家娃吓哭了,你听见安康王的人叫嚣抢到棺材,皇上的兵没用,我看见黑衣人抬着棺材跑远…… 总之,安康王好厉害!我们好害怕! 万一有一天京城兵变,我们站在哪一边? 还是哪一边都不站,就躲在被窝里发抖? 朝堂上,大臣们痛斥夏逸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居然做出这种藐视皇权的事,继而表示担心,没了先太妃的尸体,以后还有 什么可威胁夏逸? 有言官上前,先是严厉谴责了大臣们这种无耻的想法,怎么能用死人威胁夏逸呢?继而委婉的批评了皇上,刨人家坟墓是不对,有损阴德。 夏烨很有涵养的听言官说完,他揉了揉眉:“乱世不需要言官。今日起,所有言官不必再上早朝,直到夏逸伏诛。来人,将这几位大人请下去。” 言官们顿时嗷嗷大叫,大声反对夏烨这一做法不对,原因123。 夏烨冷哼,目光冰凉。 待到言官退下,夏烨这才继续:“先太妃的尸体还在,棺木也在,夏逸根本没有攻上皇陵。” 众臣先是吃惊,随即长吁了口气。 有人轻松许多:没抢到就好!以后还可以继续用先太妃威胁夏逸。 也有人表情更加肃穆:“皇上,夏逸很可能并不打算抢棺木。此举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后世人说他连母亲尸体都不管。” 再叹了一口气:“此人心思之重,心肠之狠,怕是很难对付。” 众人就此事再讨论了一阵,然后是前方战况,后方凤家军离京城的距离,众人一致认为,夏逸必定会在凤家军到达京城之前动手。 退朝后,夏烨刚走出大殿,龙武立即从暗处走了出来。 “皇上,我们的人只跟到西泠湖侧的山中 ,山中有奇门遁甲,我们的人闯过阵法后,对方早已消失无踪。” “果然在山上!”夏烨一声冷哼,他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中满厉色,“给我放火,烧山!” 龙武愣了一下,心惊不已。 万一,万一凤姑娘也在那山上,那岂不是…… 他迟疑着没答复,夏烨已顿了下来,目光朝龙武看来。 阴冷的眸光,比刀子还利。 …… 地宫里,凤青翎很饿,很渴,也很累。 这一路,她不是没触动过机关,每每箭羽或者滚木袭来,她都得花费力气对付。 好在并未受伤。 似乎也没惊动夏逸。 她想:夏逸应该只是在用这地宫,地宫里随时发生的事情,夏逸并不掌握。 她现在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城西宅院,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二是回到人皮灯笼的房间,将人肉割下,打包继续找出路。 她凤青翎上辈子这辈子吃过生蛇,吃过生老鼠,吃过许多恶心的虫子,可吃人肉这条,她没吃过,也不打算试。 不,不对,还有第三条路。 回到城西宅院,准备好干粮,再继续进地宫探路。 可不知为何,在她的潜意识中,这趟若出去了,地宫这条线就断了。 她想,她应该再忍忍。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第330章 谁这么晚回来? 凤青翎忙退到旁边一条岔道。 夜明珠重新收回腰间,周围瞬间一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贴在声音传来那个方向的墙壁上,呼吸声不断变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微弱光线传来。 人与人说话的声音随即也传了过来。 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 “运气太霉,怎又分到你我来收尸?”收尸者甲说。 “还不是其他人跑得快!”收尸者乙闷闷。 甲:“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得跑快点,也不知跟着追踪鼠进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好奇怪房间周围没看到呕吐物。” 乙:“说不定承受能力强悍,也说不定比老祖还变态!唉,你说吧,杀人就杀人,为何非要用这种恶心的手法?” 甲:“嘘!这种话怎么能说?你不怕下一个做人皮灯笼是你吗?活剥人皮,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乙:“偏偏有人把这当乐趣!你当年怎么投到老祖门下?” 甲:“我是孤儿,被老祖捡到,你呢?” 乙:“我不知道,自从我有记忆起,就跟着老祖。”…… 声音越来越近,照到岔道的光线也越来越多。 凤青翎的呼吸已趋于停止。 这种时候,只要对方不是绝顶高手,决计发现不了 她。 她的后背贴在冰凉的铁墙上,她看见两个穿青衣的男子中旁边甬道走过。 左边那人一手抓着无皮尸体的双手手腕,拖着尸体往前,右边那人则提着大大小小好些灯笼,正是挂在先前那个房间的人皮灯笼,指间还挂着一只死翘翘的小老鼠。 待那两人走到较远的地方,光线一闪而逝的瞬间,凤青翎如猫一般从岔道窜了出来。 她看清楚光线消失的路口,再悄无声息跟了上去,停在路口。 待到光线再次一闪而逝的瞬间,她再次飞快窜了出去,停在下一个路口。 如此三番,足足在地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那两人这才走进甬道尽头的房间。 凤青翎怕打草惊蛇,只得远远候着。 少顷,她看见房间里光线大亮,是白色的天光。 继而光线一暗,周围恢复一片漆黑。 凤青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掏出夜明珠,走了过去。 房间不大,七八个平方的样子。 在这个地宫中,这种大小的房间最常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 凤青翎猜测,这些房间应该是当年修地宫的人睡觉或者吃饭的地方。 四壁依旧简洁,除了油灯,再没有其他东西。 上方没有箭孔,下方没有凹槽, 地上也没有方块。 理论上讲,这个房间里应该没有杀人的机关。 这个起于皇宫的地宫,最早的目的是为了给后代多一条生路,并非为了杀人,所有机关也以拦截追兵为主。 凤青翎仔细观察了地面上的拖痕,确定出口是左侧那面墙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面墙上。 机关在离地面三寸处。 凤青翎找到机关的原因很简单,那块巴掌大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更脏一点。 显然所有人在开启此处机关时,都是用脚踢。 凤青翎没急着出去,而是退出房间,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她从腰兜里拿出冰蚕丝和细铁丝,细致的编织在一起,然后再打了好几个活结,放进袖兜。 然后再睡了一觉。 六个时辰后,她准时醒了。 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轻巧起身,回到刚刚入口那个房间,右脚毫不犹豫的朝机关踢去。 墙壁无声滑开。 外界果然漆黑一片,只微弱的星光照着万物,正是夜里。 空气很好,有草木的清新。 “谁啊?谁这么晚回来?”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从入口外右侧传来,伴随着哈欠声,脚步踩在落叶上的窸窣。 “我!” 凤青翎一边开口,一边已向前迈 步,走出地宫。 刻意压低的声音,刻意释放的威压。 男人还在猜对方是谁,怎么没听出她的声音,只觉脖子一凉,人已没了知觉。 凤青翎快步上前,扶住这人,再把他拖到山壁旁边坐下,伪造出这人还在睡觉的假像。 这里是一座山,山上林木葱翠,地宫出口在山壁上。 若没猜错,这里便是夏逸养兵的地方。 他一个居住在皇宫的王爷,也许京城有多处窝点,可大本营只会有一个。 一旦他的野心暴露,不得不离开皇宫的时候,最有可能去的便是大本营。 只有居住在军中,才能最大限度的拥有主动权。 借着夜色,凤青翎将周围观察了一番,只见四周是山,她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山坳。 有群山做掩护,难怪夏烨的人找不到。 只奇怪的是,这个山坳半点火光也没有,也看不见任何帐篷之类的东西。 这里真的是藏匿了上万兵马的地方吗?他们都住哪里? 凤青翎顺着山壁往周围走去。 绕过为数不多的哨兵,很快,她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她碰到了半夜出来“嘘嘘”的兵,也看见了山壁上大大小小的山洞,还听见了山洞里传来的鼾声…… 眼看着天光已有了变化, 凤青翎不愿再多耽误时间,一闪来到一个落单的哨兵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刀刃离鞘三寸,抵在他的脖子上。 魔刀“焚”的杀气,经年累月的血腥,那哨兵除了发抖,哪里敢动? 凤青翎将他往远离山壁的地方拉,他便配合的往那边走。 “我说,我什么都说!大侠请饶命!” 离得远了,那哨兵比凤青翎还急。 “夏逸住在哪里?”凤青翎问。 “夏……夏逸……夏逸是谁……”哨兵结结巴巴,生怕因他的无知惹了大侠不开心,一刀把他了结了。 凤青翎猜到这人职务太低,连夏逸的名字都没听过,只得换了个问法:“你家头儿住哪里?” “那里!”哨兵不假思索的指着黑暗中一个方向。 “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大人物,他们又住在哪里?”凤青翎问。 “也在那个方向。我们的头儿,头儿的头儿,头儿的头儿的头儿,都住在那里。”哨兵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他们也住山洞?” “是。” “怎么区分?” “我……我不知道……自从大人物来了后,小的就没去过那个区域了。” 凤青翎“恩”了一声,以手为刀,将哨兵劈晕后,快速往他指的方向掠去。 第331章 养蛊之人没骂过你蠢吗? 夜。 黑黝黝的大山看不出白日的隽秀,只静寂在四周,如同无声的怪兽。 走得近了,便看见林木掩映下的山洞。 洞口有大有小,如怪兽张大的嘴巴,又如怪兽身上大小的疮。 凤青翎只犹豫了一下,便果断往最大的洞口走去。 “错了……” 刚走到洞口,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山洞传来,带着微微的喟叹。 是夏逸的声音。 凤青翎忙往旁边躲去。 “躲什么躲,说的就是你!” 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车轮压过山石的声音,满满的都是笑意。 凤青翎长长呼了口气,既然对方已经看见她了,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要解药这种事,并不一定非得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几息后,她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夏逸被人推了出来,身后依旧是当初在皇宫里伺候他的宫人。 只不过,宫衣换做普通款式的衣服。 没有人持火把或灯笼,月色照在夏逸的脸上,显得格外色白如玉。 他拢着一件黑色大氅,大氅下面是白色月光锦做的袍子。 寸锦寸金的昂贵物,每每有角度的变化,锦袍都会荡漾出水波般的光泽。 “我等你很久了,青翎。” 熟稔的语气,带着许多亲近,若不是早明白两人立场, 若不是传承了这身体本尊的记忆,凤青翎甚至会以为她二人之间,从前是情人关系。 “抱歉,让您久等了。”凤青翎笑,顺着夏逸的话题,“想必安康王早就把我要的解药准备好了吧?” 她伸手,一副讨要东西的模样。 夏逸立即就笑了,责备的看过她一眼:“一来就替其他男人要东西,一点也不可爱!” “我这趟本来就是为他而来,你我之间,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凤青翎一点也不想成为夏逸口中可爱模样。 夏逸眸中一派怆然,他依然在笑,却换了话题:“在地宫待了这么些时日,冷吗?”他侧头,朝身后丫鬟看过一眼,那丫鬟立即转身,重新走进山洞。 凤青翎看着丫鬟的背影,内心有些期待,万一是去拿解药呢……虽然可能性很小。 “恩?”夏逸出声,扬起的语音。 凤青翎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到夏逸身上,语气轻快了许多:“托您的福,没冻死,没饿死,没乱箭射死,也没恶心死。” “真苦!”夏逸语气中有许多怜悯,再愧疚道,“我是没想到你会在地宫逗留这么长时间,幸好你没死在里面,否则,我的下半生,该多寂寞。” 再微微叹了口气:“瞧你,都瘦了!发髻这 么怪异,小脸这么脏……” 凤青翎这才注意到,今夜的夏逸,从第一句话起,就没用过“本王”的自称,每一句话都用的“我”,非常熟练。 至于夏逸言语中浓情蜜意的表白,凤青翎表示没听懂。 很快,的丫鬟从山洞里重新走了出来。 很遗憾,她的手上没有凤青翎期待的锦盒或者小药瓶,而是一杯水。 她走到凤青翎面前,双手将水杯呈上:“凤姑娘,请喝水。” “先喝一点暖暖身体。”不远处夏逸再开口,他的下巴指向旁边一个较小的山洞,“待会儿先休息,我叫人给你烧水沐浴,再给你煮点吃的。” 这般体贴,凤青翎只觉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就她对夏逸的了解,夏逸本就是这种表面很体贴,舍己为人的人。 意料之外的是:如今的他们,敌对双方位置已明,实在没必要装得如此辛苦。 凤青翎接过水杯,礼貌道:“谢谢你,朱砂姑娘。” 这个丫鬟,凤青翎当然记得,当日她去安乐宫的时候,这丫鬟大吼过一句“大胆”。 那不是寻常宫女替主子立威的一吼,那一句“大胆”声音很厉,震得她耳膜极痛,事后她和秦曜阳讨论过,皆认为对方揉了内力在 那一吼中。 至于对方想达到什么目的,就只有夏逸他们知道了。 “不客气。”朱砂生硬回答。 她很讨厌凤青翎,从第一眼看见凤青翎就觉得讨厌,看见夏逸对凤青翎百般示好就觉得更讨厌了!至于凤青翎记住她的名字,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如此优秀如此耀眼。 凤青翎再笑一下,眸光下垂,落在手中杯子上。 白底,外面镀着青釉。 水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不输于月光锦的光泽,在白色雾气中显得更加潋滟。 她很渴,却没急着喝水,而是晃了晃水杯,唇角笑意更冷。 杯子里,一条白生生小虫子正痛苦的上下翻腾。 呵,这么蠢的下蛊方式,居然有人想得出来! 这天下的虫子,不怕烫的还真没几种,把虫子烫得在开水里翻滚,她会眼瞎看不见吗? 凤青翎只觉好笑。 …… 忽的,她手腕一翻,整杯水直朝朱砂脸面泼去。 滚烫的开水,忽如其来的变故。 朱砂忙往旁边躲,可躲避的动作怎快得过凤青翎刻意泼来的水。 整整一杯水,一半以上泼到了朱砂袖子上。 好在冬天穿得极厚,开水经过层层衣料过滤后,真正抵达皮肤时已是温热,只手背位置烫得通红。 “凤 青翎,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砂怒,飞快抖着袖子上的水珠,再一把将外套扯下,丢在地上。 她拔剑,语气中半是请求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王爷,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凤青翎一声轻笑:“好啊,我也想讨教姑娘高招!” 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夏逸身上,询问道:“不知安康王的床伴武功如何?她的一条命,能否换来曜阳的解药?” “不能。”夏逸不假思索。 朱砂心头一寒,她跟了夏逸已有多年,原以为夏逸对她多少有点感情,却没料到…… 竟是连想也不想。 眼泪无声在眼眶里转,怒气更是全面对着凤青翎:“凤青翎,我要杀了你!” 她的脚步瞬移,剑光瞬间来到凤青翎当面。 凤青翎正要拔刀,只听夏逸一声“退下”,声音很是严厉,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长剑落在凤青翎头上一丈,生生顿住。 “王爷!”朱砂表情纠结,她真的很想一剑劈下去。 “退下!”夏逸再次重复。 朱砂一张脸有如打翻的酱油铺子,眸光剧烈闪烁,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 凤青翎只如看戏般看着这一幕,目光很快再转到夏逸身上: “王爷,这事儿您怎么看?待客之道吗?” 第332章 条件?要你 夏逸沉吟了一下,不解道:“好像是青翎发难在先。” 他的声音清润:“朱砂虽脾气暴躁,平时被我宠得多了些,可她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喊打喊杀。” 夏逸这话极妙,轻易将下蛊之事和他的关系摘了去,他不知道那杯水里有蛊虫,一切都是下人的行为。 凤青翎笑:“怎?难道我在王爷心里,就是随意朝人泼水,无理取闹之人?” “所以,这之间必定有误会。”夏逸接得极快,“请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青翎一杯滚烫的水朝朱砂泼去?” “那水里有一条虫,蛊虫。”凤青翎说。 “蛊虫?”夏逸疑惑,他的目光朝朱砂看过一眼,很快再落到凤青翎身上,“青翎不会看错了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蛊虫?再说,朱砂从小就跟着我了,她会不会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顿了一下:“这里是山林,不比皇宫或将军府,蛇虫鼠蚁都很常见,别说杯子里有小虫子,就算被窝里蜷着一条蛇,也是正常。” 凤青翎“哼”了一声:“王爷这是欺负我跟殷神医学医时间太短,连普通虫子和蛊虫都分不出来吗?” “朱砂?”夏逸漫声,“你 自己说说,真如青翎说的,你给她下蛊了吗?” “回王爷,这般恶毒的事情,奴婢未曾做过。”朱砂斩钉截铁。 先前,当夏逸说凤青翎无法用她的命无法换取秦曜阳的解药时,她不是不怨,不是不委屈,可,当夏逸后面那几句维护的话一说,朱砂一颗心立即又柔软起来。 “喔?”凤青翎缓步走到朱砂丢弃衣物的地方,蹲下身体,竟就这月光在衣服上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朱砂问。 “虫子啊!”凤青翎头也不抬。 衣服被一层层的翻开,在袖子与衣摆之间,她看见了那条白生生的,正在苟延残喘的虫子。 有些遗憾小珠不在了,否则,这种低等虫子正好给小珠加餐。 她伸手,将虫子抓到手上,放到指腹上。 朱砂下意识的后退,凤青翎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居然敢用手抓蛊虫! 凤青翎仿佛完全没看到朱砂这一动作,她低着头,一边认真观察蛊虫,一边已朝朱砂走去。 “朱砂,你给看看,这条虫真不是你放的吗?” 询问的语气,别说是杀意,就连怒气也无。 朱砂才不想看,她一个在皇宫里住了多年的人,怎会不明白这 些人一个比一个会伪装? 可是,她刚刚的说辞显然不支持她退,更重要的是,夏逸的态度。 夏逸似乎不想和凤青翎关系搞得太僵。 朱砂只得站在原地,凤青翎已走到她的跟前,手指无限靠近她的脸。 “你见过这条虫吗?真不是蛊虫?”凤青翎问。 “不是。”朱砂很肯定的答。 “这样?”凤青翎缓缓收回手,“那看来我错怪朱砂姑娘了。” 看着那条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虫子,朱砂缓缓松了口气。 可—— 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只见凤青翎左手呈爪,一个小擒拿,左手已如铁钳般扼在朱砂下巴上。 凤青翎的右手更是闪电般塞进她的嘴巴。 朱砂瞪大眼睛,眸中全是惶恐,已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刚才那只手,可是托着蛊虫的手,那只虫如今在她嘴里! 她一把推开凤青翎,疯狂用舌头在口腔四壁一转,再用牙齿使劲刮着舌头,不断干呕。 凤青翎朝后退了一步,好生不解:“朱砂姑娘这是怎么了?不就一只普通虫子吗?就当吃肉加餐好了。” 朱砂狠狠剜过凤青翎,飞快朝远处另一个山洞奔去。 凤青翎朝那边看过一眼,估摸着那位 养蛊之人,便住在那边。 她莞尔,朝夏逸遗憾道:“山林生活清苦,真可惜只有一条虫子,若多一条的话,王爷也能顺便加个餐。” “本王对虫子不感兴趣。”夏逸脸色有些黑。 “喔,这样,那真是可惜!我瞧朱砂那丫头吃得挺开心。”凤青翎睁眼说瞎话。 夏逸默。 早闻凤青翎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却没料到她竟敢在他的地盘上对他的婢女下手。 “王爷,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把曜阳的解药给我?” “要你。” “不行,换一个。”凤青翎一口就否了。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夏逸好不诧异。 “我既问你要什么条件,那便不是求你,而是等价交换。”凤青翎说,“求人的人,没有能力和对方谈条件。” “你以为你就有?”夏逸轻漫。 “当然。”凤青翎道,“否则,你也不会处心积虑要我死了。” “要你死,是因为你太过能干,对秦曜阳和夏烨影响太大。可若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待我登基之后,可以许你女丞相之位。”夏逸很是认真,“你考虑一下,这就是我所谓的要你,而不是要和你做什么。” 不等 凤青翎给出答案,夏逸已挥手:“来人,送青翎去休息。” …… 凤青翎这个山洞是提前准备好的。 山洞不大,却有些长,从入口到最里侧呈“U”形。 人走到最里侧的时候,已完全感觉不到寒风肆掠。 洞里有火,很暖。 火上架着一只烤兔,兔子已烤熟,酥黄的表面,油脂在火焰中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旁边有咕噜噜沸腾的水,还有一小盆煮好的野菜汤。 “凤姑娘,这些是您出地宫后才准备的,可放心食用。”带她进山洞的人说。 “你们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地宫的?”凤青翎问。 “具体不知,但那日追踪凤姑娘的黄三回来后,王爷就吩咐人紧守地宫出口,每过一炷香时间就有人去巡视。” 那人替凤青翎将烧开的水倒在面盆里,再取了一张崭新的手帕放进去。 “说起来,王爷等凤姑娘,真的已等了许久。” 凤青翎没搭话,只认真检查了燃烧的柴火、检查了香喷喷的烤兔子,检查了浅绿色的野菜汤,均没察觉出问题。 “凤姑娘若没别的事情,属下就先退下了。”那人朝凤青翎行了个礼。 “老祖是谁?”凤青翎忽的问。 第333章 王爷,收手吧! 那人顿了顿,很快答:“回凤姑娘,是王爷的门客。” 凤青翎笑笑,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可以出去了。 …… 慢条斯理的进了食,再简单梳洗一番,凤青翎脱了轻薄的夜行衣,恢复白色的襦裙。 她没有睡觉,而是走出山洞。 东方的天已泛起鱼肚白,林间雾霭重重,绿色充斥着人的整个眼帘。 草木香扑鼻而来。 夏逸的兵将们也已起床,在山坳的另一边影影绰绰,有人打水洗漱,有人烧水做饭,有人小范围做着活动关节的动作,也有人沉默着擦拭兵器等待集结…… 凤青翎上下打量过这支队伍,估摸着不足万人。 不足万人…… 他们之前对夏逸的军队保守估计也有万人,不足万人的话,意味着那些人不止住在这一个山坳。 这里群山翠屏,很可能他们散布在这连绵的几座山内。 还有宣义王的兵马,自宣义王谋逆失败后,他的那支重金打造的兵马就不见了! 夏烨和秦曜阳都怀疑那支军队被夏逸接手了,只不知,那支军队现在在哪里。 天色渐又亮了。 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打在绿叶上,一声鸡鸣蓦的响起—— 那些洗漱的、做饭的、擦 拭兵器的、活动关节的,所有人毫不犹豫放下手中的活儿,或跳或跃或急行或奔跑,一溜烟儿到了山坳平地上。 然后开始训练作战。 与凤家军重视阵法重视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不同,夏逸的军队更重视单兵作战,重视格斗技巧。 与其说他们训练的是一支军队,还不如说他们训练的是成千上万的杀手。 这样的训练方式,确实可以将军队分散了训练。 这样的训练方式,也更适合直接在京城夺权篡位。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攻城,人本来就在京城,也就是集合到一起的攻进皇宫而已。 “你觉得怎么样?”夏逸的声音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轮椅压过小石子的声音。 凤青翎转过头,只见夏逸一身白色棉袍坐在轮椅上,领间是一匹白狐毛的领子,长发用玉冠束起,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腿上依然盖着厚实的白色毛毯。 凤青翎的目光在他腿上看过一眼,再看了看他的轮椅。 不光款式和宫里那个一模一样,就连材质都一样。 坚硬的铁木。 从椅背到脚踏板,机关重重。 “不是给你留了一把轮椅吗?怎么,这么快又想打我这把轮椅的主意?” 夏逸笑问。 “你这轮椅暗器太多,我怕死不敢碰,交给工部了。”凤青翎说,“你记得下次送我之前,先把暗器毒药卸了。” “我怕卸了,你们找不全。” “我怕没命。” “好。”夏逸再又笑了,“干脆我给你做一个。” 凤青翎眸光顿时一冷,这话的意思是,要把她弄残? 夏逸几乎是无奈的解释:“给你做个玩的,巴掌大小,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拆卸着玩。” “你会做机关?” 夏逸点头,目光朝的正在训练士兵看去:“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我给改良的。” 凤青翎想起当日在西泠湖上,那些射向他们的强弩。 射程之远,劲道之强,远远不是普通弓弩可比拟。 “是不是觉得我比你想象中有用一点?”夏逸瞥过她一眼,语气很淡。 “是。”凤青翎答,“若你没那么大野心,或更是万民之福。” 凤青翎这句话说完,夏逸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口:“青翎,你有没有想过,对于百姓来说,谁做皇上根本不重要?” “是。”凤青翎说,“可是,这应该建立在权利和平交接的基础上。” 夏逸冷哼:“夏烨若肯乖乖 把皇位给我,就不会有伤亡。” “是。”凤青翎道,“可你问他要过吗?没有。从你第一次出手到现在,一直是你在残暴对他,残暴对他的百姓。” “西泠湖事件,你尚可以说没有百姓伤亡,可是,你那样对他,布局三年,满湖的火油,漫天的火光,成千上万的箭,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王爷,你知道吗?当我在除夕夜的宫宴上,看到他给你特制的那张桌子,我满满为他不值。” “皇家的亲情向来淡薄,他把他所有的亲情都放在你的身上,你却恨不得他死。” “再说百姓,乌于王子中蛊事件,西南霜冻事件,东南海啸事件,再加上你的叛军一路北上,烧杀抢掳,你有想过百姓吗?” “百姓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们好好生活下去。可你,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要打破他们固有是生活轨迹,让他们生于太平,死于战乱。” “王爷,这样的你,就算往后真能登基,你觉得他们会臣服于你?” “一个不能让百姓信服的帝王,但凡民间有一点起义的火星,都瞬间能成为燎原之势。” “王爷,收手吧!趁现在 还来得及。” 凤青翎的语速很慢,眸中一派清明。 “所以,你这趟来,不光是为了给秦曜阳讨解药,还为了给夏烨做说客?”夏逸坐在原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不疾不徐,“在我的情报里,竟从来不知,青翎口才如此之好。” 说话间,夏逸的侍从捧着一件黑色大氅走了过来,双手呈给凤青翎。 凤青翎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下,这件大氅没下过药,也没有蛊虫,她便大方把大氅穿上。 冷。 山中比京城冷。 “谢谢。”她一边整理大氅的领口,一边道:“不是口才好,只是想也许你还有救。” 目光望向正在训练的兵,怜惜渐起,带着感慨:“我生平杀过人,却最不喜看到杀戮。” “你这些兵,有的是从战场上偷出来的,有的是从牢房里换出来的,有的是普通士兵,有的却是江洋大盗……”凤青翎缓缓走到夏逸身后,双手握在轮椅的推手上。 她推着夏逸,缓步在林间。 旁边是夏逸的丫鬟和侍从,每一个都有很高的武功,他们一个个警惕的看着凤青翎,生怕她拔刀,一刀毙了夏逸。 凤青翎笑了笑,将“焚”挂在腰间,推着夏逸继续往前。 第334章 挟持 凤青翎的这个动作,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她不会对夏逸动手。 众人稍放下心,目光虽依然落在她的身上,可警惕却少了不少。 凤青翎笑了笑,表示理解众人这一举动,她继续对夏逸道:“或在你看来,这些人只是工具,是你杀人夺位的利器,可你问过他们的感受吗?” “被迫做逃兵,诈死沙场,他们愿意吗?他们家中有父母,他们不想回去看吗?” “还有那些大牢里出来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为了陪你赴另一场死亡之约?” “他们在这里多久了?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每日除了练武,可有其他生活?” “王爷,你这叫自私!” 凤青翎声音带着微微的抱怨,配着清泠泠的音色,竟有种娇娇的味道。 “你和秦曜阳说话,也是这般语气?”夏逸笑问。 “王爷,你这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凤青翎皱眉。敢情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 “我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夏逸说着,对旁边侍从看过一眼,“青翎说他们不愿跟着我,你替我去问问,但凡有一个想离开的,即刻就可离开。” “是。”侍从应声,随即朝军队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哨响。 正在训练格斗技术的士兵齐刷刷就停了,齐步转身,望着夏逸的方向。 “主子想知道你们是否愿意跟着他。”侍从问,内力渗透在每一个字中,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耳里。 “下半句。”夏逸提醒。 “主子还说,若有想离开的,只需出列,即刻就可离开,绝无半人阻拦。”侍从再说。 几千人的军队鸦雀无声,这些人虽习的是格斗技巧杀人招式,可一个个站在那里,却是背脊笔直,如一棵棵松树。 这一刻,凤青翎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支军队的可怕。 或许,他们行军布阵不如凤家军,对京城和皇宫的熟悉程度不如御林军,单兵作战能力不如江湖杀手,可他们严明的纪律,让他们足以称得上正规的“军队”。 毕竟,作为军人,或者士兵,第一要务不是有想法,而是服从!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那练兵之人举手,握着的拳头。 拳头陡然张开。 只听几千人齐齐喊:“属下誓死效忠主子!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夏逸满意点头,旁边侍从再朝练兵之人做了个手势,练兵之人一声令下,众人继续练习。 “怎么样?”夏逸笑,侧头往身后 凤青翎看去。 “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凤青翎道,“有一事我不明白,你既有这么一支军队,又掌握地宫秘密,为何不直接让他们从地宫进入皇宫?” “御林军最众,但一时之间,他们不可能及时赶到皇上身边。你逼宫也好,篡位也罢,都没人能制约你。” “这个问题,我也经常问自己。”夏逸答,“既然目的是得到皇位,那么,采用什么方法有什么重要?” 夏逸说得很是感慨,带着叹息的味道:“可,我一想到后世史书说我是乱臣贼子,我就难受。” “于是,你给自己选了条最难的路,要夏烨死,要众臣拥你登基。”凤青翎笑,无不嘲讽,“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在民间叫什么吗?” “恩?” “叫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凤青翎说得很不客气。 一句话落,周围侍从丫鬟无不怒目。 若不是夏逸事先叮嘱过对凤青翎客气点,说不定这些人已拥上来,直接把凤青翎撕了。 “主子,她都骂您是……是……”婊子两个字,这个丫鬟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您还要忍她吗?” “呵。” 凤青翎笑了,推着夏逸的轮椅缓缓转身,面向这些侍从丫 鬟的方向: “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竟看不出你家主子已受制于人了吗?” 她一边说着,手指微动。 夏逸的头立即昂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家主子的脖子上,有一条细若游丝的线。 白色的,比蛛丝略粗。 原本松垮垮的垂在夏逸白色的狐狸毛领上,如今被凤青翎一拉,竟绷紧了,在夏逸脖子上勒出一条细纹。 这样一根线,没人怀疑它能取人性命。 特别还是在凤青翎手里。 “放了我家主子!” “放了我家主子,我们饶你不死!” “你这个卑鄙小人,花言巧语骗取主子对你的信任,再对主子动手,你不得好死!”…… 侍从们嚣张得毫无底气,他们纷纷亮出武器,朝向凤青翎。 忽来的变故,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们的齐齐转身,就着手上的武器,同样朝向凤青翎。 与近处侍从不同的是,士兵们不知道夏逸生死只在凤青翎一念间,他们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就像饿狼看着仇敌。 “我对杀他没兴趣。” “她不会杀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凤青翎和夏逸。 “叫他们继续练兵,不用管这边。”夏逸吩咐,根本不把这变故当回事儿。 凤青翎能顷刻间取他性命,他同样手指微动,凤青翎就会死于轮椅的机关下。 侍从见夏逸如此淡定,稍加权衡后,朝着练兵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士兵们再次回归练武。 夏逸叹了一口气:“你该知道,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你同样走不出这座山。” 凤青翎:“我知,所以只打算擒住你,把解药要到。” 夏逸:“那个男人,真这么重要?” 凤青翎:“是。” 夏逸:“重要到你明知道有可能丢了性命,也要搏这一把?” 凤青翎:“是。” 夏逸:“你不怕我把解药给你后,你同样走不出这座山?” 凤青翎:“你不怕我把解药拿到后,同样把你杀了?” “你不会。”夏逸笃定,“因为,在你的心里,秦曜阳的性命比夏烨的江山更重要。” 凤青翎点头:“所以,你会把解药给我,对吗?” “没有解药。”夏逸四个字一出,脖颈上那条细线就倏地收紧了。 他再次昂起脖子,侍从们再次呱呱大叫。 夏逸已说不出话,他眼神示意凤青翎轻点,一只手伸进怀里。 凤青翎指尖略松,就见夏逸从怀里拿出一张写了东西的纸。 “这是什么?”凤青翎问。 第335章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毒药配方。”因得扼住脖子,夏逸说得很是艰难。 他的手指快速翻动,将那一页纸展开。 凤青翎目光立即移了过去。 那张纸上一共写了13样东西,有剧毒之物,也有微毒之物,还有两三样催化剂,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写着用量。 这13样东西,有4样是凤青翎在秦曜阳中毒当日就探查出来并写在纸上的。 凤青翎将扼在夏逸脖子上的细线再又松了松,一把抓过夏逸手上那页纸。 很快再看了一次,单手将纸折叠起来,放进腰兜。 “为何没有解药?”她问。 “因为制毒之人是离恨老祖。”夏逸答。 老祖……离恨。 原来,地宫中处理尸体那两人说的是他! 当时,她对老祖的认识是活剥人皮制作人皮灯笼的恶魔,那个人在她脑海里的定位是变态杀人狂,却没想到,竟是离恨老祖。 离恨老祖,这个人可谓是大名鼎鼎,特别是身为神医谷的挂名弟子,想不知道都难。 这个人,传闻中是当世最擅长用毒的人,他的毒,大多无解。 他也只制毒药,从不配解药。 江湖传言中,他好像还和神医谷有仇,也不知秦曜阳这次中毒,算不算是躺枪。 “既然制毒之人是离恨老祖,那我就不强行要解药了,这张毒药单子我先收下。王爷,你最好祈祷离 恨老祖没给你一张乱写的配方,否则,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会杀了你。” 凤青翎说完狠毒之话,她顿了一下:“王爷,还得麻烦你送我出去。” “你刚威胁完我,现在又叫我送你出去,不觉过分吗?”夏逸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觉得。”凤青翎说得那个理所当然,“我若不抓你做人质,你这漫山遍野的士兵会放过我吗?” “大概不会。”夏逸笑着,“走吧,把我推到地宫入口处。” 凤青翎有短暂的犹豫。 她不是很想走地宫那条路,里面地形太复杂,若夏逸派人在里面伏击她,她一旦真的迷路,再找到出口的时间怕是比翻山越岭还慢。 “怎?舍不得我?”看出凤青翎的犹豫,夏逸笑问。 “你想多了。”凤青翎丝毫不给面子。 她看了看远处山壁,地宫入口就在那里,又抬头两侧山巅,葱翠的林木,不知山的后面还有多少座山。 “我翻山出去。”凤青翎斩钉截铁。 也不管夏逸同意与否,凤青翎推着夏逸的轮椅就往山顶走去。 刚走了几步,她手上细丝再又一紧,故技重施的威胁夏逸随从:“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跟来,否则……就等着给你们家主子收尸!” 看着夏逸脖子上勒出的血痕,没人敢轻举妄动。 凤青翎满意点头,再 又提醒:“也别想着放暗箭,我保证,在暗箭射到我的心脏之前,你家主子的脖子肯定已被我割断。” 众随从脸上惶恐,没错,他们确实计划等凤青翎走远,就派神箭手朝她放箭。 凤青翎轻蔑一笑,推着夏逸继续上山,留下一堆气急败坏的随从。 “青翎……”夏逸艰难开口。 “叫我凤姑娘。”凤青翎冷道,青翎也是你叫的吗? “凤姑娘,我的脖子……”夏逸提醒。 “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脖子被切了一道小口吗?急什么急?”凤青翎一脸不耐烦,她家曜阳还躺在床上,饱受剧毒侵蚀呢! 都怪这个男人,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野心这么大,何至于将曜阳害到如此地步? 饶是如此,凤青翎依旧松了松手上细丝,她盘算着待会儿到了山顶后,到底要不要把夏逸杀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把夏逸杀了,夏烨和夏逸的终极对决就结束了。 什么北上的叛军,什么暗中倒戈的大臣,什么江湖人士,统统会变成一盘散沙。 到时候,抓他们也好,放他们也罢,都是夏烨的事。 可是,若真把夏逸杀了,他的这群手下从愤怒报仇到变成散沙离去,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她凤青翎能在这些人的愤怒中安然离去吗? “累吗?”夏逸开口。 凤青翎没啃声, 一是不知夏逸问的是哪桩,二是不想和他说话。 从她第一次看见他起,她就没来由的厌恶此人,今日,若不是为了靠近他,将他置于她的控制之下,她才不会和他说那么多。 “我是问你推轮椅累吗?”大概猜到凤青翎不想和他说话,他便自顾自说下去,“山势陡峭,这轮椅又是铁木所制,推起来一定很累。” 凤青翎还是没啃声,夏逸的话她听见了,可她不想答。 累不累关他P事,既然知道推这轮椅累,为何不找个轻便的木材? “可惜了,你不对我这轮椅感兴趣吗?我还没给你做小轮椅呢!”夏逸自顾自的说。 “唉,没了利用价值,你连句话都不愿对我说了吗?”夏逸感叹。 “夏逸,你不觉得你很聒噪吗?”凤青翎问。 这一次,凤青翎连王爷二字都懒得喊,直呼其名。 夏逸却是笑:“你喜欢秦曜阳什么?” “在我印象中,你是第一个拒绝夏烨的女人。” “秦曜阳不过一个质子,就算和夏烨称兄道弟,可依旧摆脱不了朝不保夕的命运。” “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还有,你就算有心上人,也不至于对我如此厌恶吧?我俩以前没仇怨。” 最后这两个问题,夏逸是真心不解。 “好看。”凤青翎说,“曜阳好看,我第一眼就喜欢 。” 虽是胡诌,可说到秦曜阳,凤青翎不介意多说两句,她是真的想他了。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范管家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将秦曜阳安置在寒冰玉中间,有没有派人每天给他按摩……还有秦曜阳的势力,有没有全部回来保护他? 在凤青翎心里,秦曜阳没有自保能力,这个时候,就算全世界所有高手都来保护他,她依然觉得不够。 “那我呢?”夏逸再问。 “呵。”凤青翎笑。 她再次回到不想和夏逸说话的状态,直到两人走到山顶。 果然是在群山中,凤青翎认出这是西泠湖旁的群山,很远的地方,能看见一汪碧波。 日头比他们出发时高了许多,眺望远山,只觉周围云蒸霞蔚。 从山顶往山坳看,在一片绿树掩映中,哪里还有军队的痕迹? 不过周围嘛,却有很多一路尾随而来的高手,隐在暗处。 “青翎,可以放了我吗?”夏逸问。 “多谢王爷。”凤青翎笑。 她弯腰,呼吸打在夏逸耳边,轻轻的,轻轻的说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话刚说完,她再又笑了,笑声如银铃。 夏逸只觉耳边一阵痒,竟有些心猿意马。 还未分别出他对凤青翎的感情究竟如何,他只觉天旋地转,轮椅被凤青翎狠狠推了下去。 第336章 把她做成人偶 轮椅在翻滚,夏逸在翻滚,周围隐在暗处的人纷纷扑向夏逸。 凤青翎只冷冷看过他们一眼,飞快往京城皇宫的位置掠去。 …… 林木很多,山石也不少。 碰撞中,轮椅的机关不断触发,那些朝夏逸扑去的人无数次被这些机关拦住,导致夏逸滚了许久都没人救。 他翻滚着,既要躲避凸起山石,又要躲避轮椅的机关,好不辛苦。 所幸的是,轮椅不大,就算机关再多,所藏暗器也是有限。 当暗器终于发射完,有人一脚踢飞轮椅。 恰这时,夏逸也已停止滚动。 他的头发很乱,玉冠不知丢到哪里,发间沾了许多破败的枯叶,洁白的衣服满是污迹,且有多处破损,露出里面的棉花…… 最悲惨的是他的脸和手。 清俊的脸上多了五六条血痕,虽伤口不深,不会致命,可实在太狼狈。 手上比脸上还惨,这滚动的一路,他的手不断寻找着力点,抓了许多树枝树干,可冲势太大,那些树枝树干非但没能让他停下,还让他双手伤痕。 “王爷,您怎么样?” “王爷,您的手没事吧?” “王爷,……” 众人纷纷表示关心。 夏逸 一个冷眼朝他们看过:“没用的东西,本王滚了这么久,你们就没一个人能拉本王一把!” “王爷,属下给您检查下?可别伤了骨头。”有人很关切。 “王爷,属下背您回去,军营有大夫,待会儿好好检查下。”有人很殷勤。 “混账!一个个都傻了吗?”夏逸怒,“没看见本王是滚下来的吗?怎会伤到骨头?” 他说着,竟自己站了起来。 没错。 是自己站!了!起!来! 大步朝山坳走去。 …… 在夏逸住的那个山洞旁,并排站着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50岁上下,脸部有皱纹,头发呈褐色,瞳孔呈暗红色,充满凶狠。 女人则看起来年轻多了,20岁左右,脸色红润,头上戴着一圈繁复的银饰,耳朵上和手腕上也是造型夸张的银饰。 她的手里抱着个2岁左右孩子,一派慈母之色。 孩子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是睡。 他们身后站了许多人,若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些人似乎对女人的惧怕多余男人。 见夏逸回来,女人立即就笑了。 “从第一次见到王爷到现在,还第一次见王爷如此狼狈。” 她的目光往凤青翎离开的方向看过一眼,“那女人有什么好?既粗鲁又暴力!还对王爷如此狠心!” 她说着又朝夏逸抛了个媚眼,语气更娇:“王爷,依奴家看,你还不如从了奴家!” “老妖婆,你一天没男人会死啊?你也不想想你今年多大了?天天采阳补阴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女人轻笑,“你也说了是采补!” 她把“补”字咬得很重。 “你每天找那些士兵补我们没意见,可他是王爷,是未来的九五之尊!”男人火大。这个死老太婆,究竟知不知道轻重? “唉,活了一辈子,奴家什么样的男人没上过,就想尝尝皇上的滋味。”女人说得无比遗憾。 “抱歉,本王只驭人,对被人驭没兴趣。”夏逸冷着脸道。 女人再次露出遗憾神色,这个结果,她不意外。 毕竟不是第一次提出了。 “王爷,凤青翎果真是我那殷莫师侄的徒弟?”男人问。 在他印象中,殷莫虽温文尔雅,心地善良,对谁都一团和气,可他的内心却是极其高冷。 那样的人,怎会收徒弟? “是。”夏逸答,“殷莫亲口承认的。” “那可 真是可惜啊!”男人叹,“亏我在地宫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礼物。” 那些礼物,无一不是男人这些年研制出的剧毒,只可惜凤青翎放弃了走地宫。 “这有什么?”女人笑了,她看着周围林木,“我们不是做了两手准备吗?没了你的礼物,还有我送给她的大餐呢!不知她能吃下多少?又或者……” 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她继续:“被我的宝贝们吃掉。” 她的目光一转,看着夏逸:“王爷,您不是喜欢那丫头吗?我到时候把她做成人偶送给你可好?” “若她真被你的蛊虫吃了,别折腾她,给她个痛快。”夏逸说着,便往山洞走去。 他需要换衣服,还有清理伤口。 “对了,我给她的那张的配方,没问题吧?”夏逸问。 “没大问题。只有一样,我改了剂量。”男人道。 夏逸皱眉,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没有说,径直走进山洞。 …… 与此同时,秦皇子府。 不得不说,凤青翎多虑了。 范管家将凤青翎安排的一应事物都处理得极为妥当。 秦皇子府关门谢客。 赫连奕和殷莫太远,还没赶过来,可散布在京城的势力, 全部做应急状态待命。 正在京城以及京城周围四省的玄天楼杀手,全部暂停任务,直接住皇子府。 常年住在别院的阵法天才蔡双双也接了回来,将皇子府原先的布阵全部改了一次,并住在秦曜阳隔壁房间。 寒冰床没找到,可寒冰玉的物件却是堆了一床。 最值得称赞的是,每日给秦曜阳按摩肌理的,不是丫鬟,而是两个长得不咋滴的男侍从。 每日早中晚按摩三次,每次三柱香时间。 这日,两个男侍从又在给秦曜阳按摩,忽的,侍从甲声音变得慎重: “大左,你过来看看,我怎么感觉主子小手臂有些硬,是不是我的错觉?手臂掌心也是硬的。” 这个叫大左的侍从走了过去,双膝跪在床边,从秦曜阳的大手臂开始,朝着他的手腕方向,一点点按下去。 “不是错觉,是主子的小手臂,真的变了!” 伺候在旁边朝霞晚霞早已脸色苍白,指腹战战兢兢触上秦曜阳的皮肤。 果然,这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硬了许多。 小姐走的时候曾说过,若主子的皮肤开始变硬,就是剧毒恶化的表现,可小姐没说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337章 璟月回来了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依耐性。 像朝霞晚霞这种,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如今,回到秦皇子府,在高手如云、能人辈出的地方,她们立即没了积极出主意的自觉,确定了秦曜阳剧毒恶化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大家长。 “啊!范管家在哪里?快,我们去找范管家!” …… 范管家正在写信,老远就听见焦急的脚步,晚霞急吼吼的声音。 “范伯!范伯!” 范管家心头一紧,忙将写了一半的书信折叠放入怀起,再飞快走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主子……?” 范管家一边问着,一边已大步往秦曜阳房间方向走去。 朝霞将秦曜阳身体变化讲述了一番,又说了凤青翎临走之前对剧毒恶化可能出现的情况的分析。 范管家立即招手叫来两个属下,叫他们即刻启程,催促殷神医一行。 按照两天前收到的信息,殷神医等人已经离开神医谷,前往京城。 很快到了秦曜阳房间,范管家亲自摸了秦曜阳略带僵硬的手,再唤了两个属下,叫他们的即刻启程,将秦曜阳的情况告知殷神医。 “范伯,我们要不要抓几只蚂蝗,吸一点主子的血给殷神医送去?”晚霞提议。 范管家不知先前凤青翎做过这事儿,眸中带了疑惑,等朝霞晚霞解释。 朝霞将那日听龙七龙八说的“凤青翎利用的蚂蝗给秦曜阳吸毒血,再给殷神医送蚂蝗”的事情讲述了一番,范管家略一琢磨,觉得没太大问题,立即吩咐人抓蚂蝗去了。 两柱香后,管家亲手把四只吸血吸得圆鼓鼓的蚂蝗装进入四个竹筒,并用小刀在竹筒上刻上1234的标志。 “去,火速送到殷神医手上,一根横线的是从殿下手心吸出的血液,再依次是小手臂,大手臂以及前胸,千万别搞混了。” “是。” 如此,不到一个时辰,范管家已派了三批人去催殷神医一行。 …… 当夜,日夜兼程往京城赶的赫连奕和秦璟月回来了。 “啪啪啪”敲开房门,不等侍从带路,哭了几天的秦璟月已径直朝院内扑去。 “啊!”侍从刚关上大门,见秦璟月往里面冲,忙大叫,“公主,快回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旁边红影一闪,与此同时,青石路的两侧,无数削尖了的竹箭已纷纷朝秦璟月射来。 急促的破空之音,瞳孔里越来越大的箭头。 秦璟月完全呆立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死亡也没有降临。 她被赫连奕旋风般带到安全地带,目光再看向青石路,只见竹箭密密麻麻躺在地上,好些已断成两截。 可想机括射击之力 有多大。 秦璟月愣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赫连奕怀里。 “好吓人,我以为我要死了!” 赫连奕虽也忧心秦曜阳,可眼下,明显秦璟月受惊更为严重,他只得低声哄着,手掌有节奏拍着璟月后背。 “小月,不怕,为夫在。” 见如此情形,侍从只得静候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赫连奕开口:“曜阳怎么样?” “回姑爷,殿下情况很不好。昨日下午,范管家连派了三拨人去请殷神医。”侍从答。 三拨人去请…… 赫连奕奇:“殷神医不愿意来吗?” “不是,殷神医已经在路上了,是……殿下体内剧毒恶化。”侍从道。 璟月一听秦曜阳情况不好,剧毒恶化,哪里还记得刚被竹箭吓得半死,忙抬头,红肿着眼睛道:“我们快去看我哥。” 赫连奕点头,目光落在侍从身上:“带路。” 秦皇子府平日也有些小阵法,通常着力在“困”字上,且大多布置在偏僻的地方,为小毛贼准备。如今这番直接在大路两侧布置杀阵的,还是第一次。 此刻的秦皇子府,怕是三步一陷阱,五步一杀阵。 侍从躬身说“是”,带着赫连奕和璟月七弯八绕往内院走去。 “我们家现在已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仇人这么多,这么厉害?”璟月问。这么复杂的路线,她 若一个人的话,一辈子都别想进去或者出来。 “回公主,小的不知。小的只知凤姑娘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了管家,将高手全部召回来,保护殿下。”侍从答。 “嫂子去哪儿了?”璟月下意识问。 “回公主,小的不知。那天晚上,凤姑娘把殿下送回来后,很快就离开了。” “可是回将军府了?”璟月再问。 “没有人知道凤姑娘去哪儿了,听说是去找解药去了。”侍从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璟月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刚才,在她听说凤青翎离开的时候,天知道她多怕凤青翎抛弃她哥了。 夜里,璟月在秦曜阳房间絮絮叨叨了许久,说着说着她就哭。 到最后,她整个人支持不下去,昏睡在床边,赫连奕这才把她抱回房间。 自璟月回来后,给秦曜阳按摩的活儿再轮不到侍从做,每天三次,每次两柱香时间,全部是璟月亲力亲为。 赫连奕每次都会吃醋,然后和璟月一起给秦曜阳按摩全身肌肉。 “曜阳啊,你可真幸福,有个这么贴心的妹妹……”纵然秦曜阳听不见,赫连奕同样不忘给他家女人贴金,顺便表达醋意。 “你不也有妹妹吗?都贴心到床上去了。”璟月白了他一眼,继续给秦曜阳揉胳膊。 “吓,你不都知道真相了吗?怎么老用这事儿噎我 ?”赫连奕使劲捏了一把秦曜阳的腿。 哼,要你中毒,要你躺床上,还让我女人给你按摩! 再一把狠狠按了下去。 “喂!”璟月怒了,她猛的站了起来,“谁让你用这么大劲的?万一把我哥按痛了怎么办!” “假死的人哪知道痛不痛?现在就算给他一刀,他都没感觉。”赫连奕压根不在意。 这个时候不欺负秦曜阳一下,等秦曜阳好了后,他就更没机会了。 在赫连奕心里,秦曜阳虽中了剧毒,可不还有殷莫吗?殷莫已经在路上了,解毒只是早晚的事情。 此刻,他应该是秦曜阳周围心态最好的一个。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只是为了确保秦曜阳在解毒之前,不遇到任何意外。 “赫连奕,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啊!若不想给我哥按,赶紧滚出去!”璟月怒指门口。 赫连奕一见璟月动真怒,忙讨好道:“我按,我按,我仔细按,我轻轻按……我这不是不想你这么不开心,想让你像以前一样吗?” “像以前一样,怎么像以前一样……”璟月的眼泪哗哗流,“以前,我哥从来不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来不会任由我哭得像傻子一样,也不说一句话……” 她缓缓跪在地上,双手捧起秦曜阳的手臂,按着按着,她再次伏在床沿。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第338章 可爱的小东西 山中。 把夏逸推下斜坡后,凤青翎就没想过这一路会太平。 只是,在她的设想里,追她的应是夏逸隐藏在每一座山中的兵将,是投靠夏逸的武林高手,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多“可爱”的小东西。 最早出现的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 很大,足有成年人一个巴掌大。 它蓦的从树枝上落下,由一根细丝掉着,落在离凤青翎面前仅一寸处。 庞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凤青翎整张脸。 这是五彩大蜘蛛最喜欢的出场方式,很拉风,每次都能吓得猎物尖叫着四处逃窜,它再一跃扑上去,在猎物脸上狠狠咬一口,然后便看见猎物脸部溃烂,痛苦的死去。 原以为今儿这猎物也会是相同的表现方式,却不料,凤青翎一动不动,整个人没有半分害怕气息不说,还喜悦的笑:“哇,好美!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蜘蛛!” 人与蜘蛛离的很近,凤青翎每说一个字,就能看见吊在蛛丝上的五彩蜘蛛在她气息吹拂下微微晃动着。 白痴! 五彩蜘蛛翻了个白眼,这人一点常识都没有,竟然不知道蜘蛛颜色越鲜艳,毒性越高,还在感慨我美不美。待会儿我 咬你一口,你就知道我美不美了。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蜘蛛,也很漂亮,还会跳舞,不知道你会不会跳舞。”凤青翎似自言自语。 跳舞是什么鬼? 五彩蜘蛛努力消化这个词语,只可惜,它的脑容积实在太小,想了好一会儿后,它这才动动前爪,再动动后爪,腰没法扭,干脆吊在蛛丝上旋转了几圈。 哼,本尊可是威武的五彩蜘蛛,岂是那些凡蛛俗蛛可比拟。 它们会跳舞,本尊也会。 五彩蜘蛛正得意,忽的,只觉面前白光一闪,它居然被一张网网住了! 五彩蜘蛛一下子就慌了,它奋力的爬,咬…… 可,冰蚕丝加铁丝的组合,岂是它一只蜘蛛牙齿所能对抗? 更可怕的是它的空间位置,它被悬在半空,而网住它的那张网还在不断收紧…… 它好害怕。 出道以来,它还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猎物。 这个女人和它主人一样可怕。 五彩蜘蛛几近绝望,它想了个鸵鸟办法,不断吐蛛丝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看不见那个可怕女人,就可以假装对方不存在了。 凤青翎看了看正在吐丝结茧的蜘蛛,她忽的笑了。 这蠢货!不知道天下蜘 蛛是不是都这么蠢? 她家小蛛也是蠢萌蠢萌的,若小蛛没死,就可以把这只大蜘蛛送给它做宵夜。 黑寡妇嘛,迟早有一天要学会吃同类,早一点训练不是坏事。 凤青翎在冰蚕丝上再打了一个结,套在左手食指上。 她打算把这只五彩蜘蛛提回去,药王谷的众多师兄师姐们不是要研究蛊虫吗,送给他们正好。 于是,凤青翎的左手提着个白色绣球状的东西,她时不时转动手指,白色绣球在高高抛起再落下。 五彩蜘蛛被迫玩着“疯狂大摆锤”游戏,晃得几欲呕吐。 …… 凤青翎遇到的第二波猎手是三只黑色的蝎子。 当时,她正在山涧喝水,余光看见三只蝎子从三个方向朝她靠近。 三只老蝎子,同样各有成年人巴掌长,身上黑甲光亮如抹了一层油,四对步足紧贴在地面,一对威武的螯配合的也贴在地面,唯尾巴高高翘起。 凤青翎发现它们,正是因为这三只不知收敛的尾巴。 她接水的手顿了顿,唯恐这水里也有问题。 便是这一顿,潜伏在她右侧的那只蝎子猛的发起急攻。 一只爬行动物居然跳了起来,两只螯威武的张开,尾巴 直直竖起,直往凤青翎身上扑来。 凤青翎一个侧身,猛的站了起来,用“焚”的刀鞘猛的朝蝎身打去。 只听“啪”的一声,那蝎子已被打在地上,与潜伏在左侧的蝎子抱个满怀。 原潜伏在凤青翎身后的蝎子见状,忙猛的跃起。 凤青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同样用焚的刀鞘朝蝎子抽去。 这一次,她抽的不是蝎子的身体,而是它的脑袋。 “啪啪”两声,蝎子狠狠砸在地上,砸在那两只蝎子身上。 凤青翎飞快抽出加工后的冰蚕丝,绑在三只蝎子尾巴上,蝎子们岂会甘心被绑,一只只弓起身体,试图拉着冰蚕丝,再爬到凤青翎手上,狠狠把她戳死。 只可惜,蝎子动作快,凤青翎动作更快,几乎就在蝎子们躬身往上爬的时候,凤青翎双手快得只看得见残影,蝎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凤青翎已把它们缠做一团。 缠着很紧,三只蝎子胸贴着胸,背贴着背,没有半点活动的空间。 凤青翎再次在冰蚕丝上打了个结,套在她的食指上。 她很好奇,从这里走回去,她这个猎物能捕捉到多少猎手。 不得不说,用这种战斗型的中等蛊虫 对付她很失策,且不说她把一本《蛊经》背得倒背如流,光是上辈子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凶猛虫子就不少。 想用这些虫子来对付她,完全就是赶鸭子送死。 …… 之后,凤青翎又遇到了成群的蜈蚣,足有婴儿脑袋大的蟾蜍,以及一条七步蛇。 她用“焚”把七步蛇砍成几段,再小范围放了一把火烧掉蜈蚣,唯对付蟾蜍的时候费了些力气。 蟾蜍浑身是毒,而她想活捉这只蟾蜍。 因为秦曜阳所中之毒,其中一味正是蟾蜍毒。 离恨老祖单子上那只蟾蜍的名字很长,很霸气,一看就不是普通蟾蜍,她怀疑是这一只。 在大自然的毒物中,所谓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也许,这只蟾蜍身上有解药的其中一味药材。 她快速砍了一段粗壮的树枝,削去多余枝桠,单纯远距离棒打蟾蜍。 这东西浑身脓包浑身毒,要不小心溅到身上就不好了。 这场单纯的体力活持续了将近两柱香时间,凤青翎这才把巨无霸蟾蜍敲晕,再狠狠敲了一棍后,她走了过去,蹲下身体。 正要用冰蚕丝将它缚起来,忽的,巨无霸蟾蜍睁开眼睛,一股水从它腹部飙出,直射凤青翎右眼。 第339章 算了,放她走 忽如其来的袭击,凤青翎避犹不及,右手飞快挡住眼睛,整个人如弹子般蹦了起来。 瞬间的焦灼,手背火烧火燎的痛。 凤青翎再往右手手背看去,只见被液体射中的肉皮已呈焦黑,鼓囊囊的冒起。 她看了看右手,又看了看力竭后重新昏迷的巨无霸蟾蜍,毫不犹豫的用冰蚕丝把蟾蜍缚住,再飞快砍了藤蔓,辫了个箩,将巨无霸蟾蜍装进去,收拢箩筐口。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着手处理手上的伤。 焦黑的皮肤,微硬,稍稍一碰就痛。 单手拔刀,刀尖在焦黑的皮肤上划过一个“×”,血水立即从伤口处冒出,凤青翎用干净的帕子将血水擦掉,再用刀尖轻轻挑起皮肤的一角,只见黑皮下面,密密麻麻全是细致的小水泡。 这可不是一般蟾蜍,而是养蛊养出来的蟾蜍。 凤青翎不敢大意,用刀尖在水泡上一划。 水泡破裂。 庆幸的是,水泡里没有小虫子或者虫卵样的东西。 凤青翎长吁了口气。 然,下一瞬,她就轻松不起来了—— 只见破裂的那个水泡下面,迅速又冒起了一个水泡,取代原先的水泡。 这是完全没见过,书上也没记载的情况,她将右手翻了个面,手背朝下,再一 刀划破一个水泡。 水泡破裂,水泡里的液体滴在地上。 凤青翎拿了手帕去擦刚破了那处,却只见手帕破了一个洞,正是之前擦血水的地方。 这浸了毒液的血竟有腐蚀作用! 难怪这伤处碰不碰都一直痛。 她再不管新戳破是水泡下面是否会长出新水泡,眸中一丝痛色闪过。 她咬着牙,左手挥刀,直朝右手染了毒的地方剜去。 刀刃避过手背上血管的位置,狠狠一拉,中毒那块区域已削至骨头。 凤青翎痛得手抖,双唇不断哆嗦,额上的汗水一滴滴往外冒,背上衣服更是湿了一层又一层。 左手从腰兜里掏出一瓶药,用牙齿扯出瓶盖后,毫不犹豫的将一瓶粉末全部覆盖在手背上。 血流很快,药粉转眼被冲走。 她只得用冰蚕丝在手腕处扎了一个结,待血流的速度减缓后,凤青翎再一瓶止血的药粉倒了下去,再飞快用干净布条将伤口覆住。 缠绕,打结。 整个过程,凤青翎额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她的眸色始终坚定。 没有选择。 这里还是夏逸的地盘,她不敢逗留太久,也不敢任由毒素留在体内。 这种有腐蚀性的毒液,留的越久,腐蚀的血肉越多,还不如快刀处理干净。 很快处理好伤口, 凤青翎将“焚”的刀鞘插在腰间,左手握刀柄,右手提那几个抓住的蛊虫。 没了刀鞘的束缚,“焚”累积了几千年来的杀气顿时无拘无束,疯狂自凤青翎左手蔓延开来。 不自觉的,凤青翎自身的杀气也被带了出来。 一个穿越的特工,一个刚被蛊虫伤了被迫剜了一块肉的女人,加上秦曜阳中毒之仇,这一世,凤青翎的杀气第一次释放如此彻底。 大自然的一切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凤青翎一路走,一路的虫鸟就不敢叫不敢动了,周围一派静寂。 甚至就连那几只蛊虫,一个个都瑟缩在冰蚕丝里。 好冷,好可怕…… …… 凤青翎离开抓蟾蜍的地方不久,就有士兵出现了。 他们把凤青翎割下那块肉小心装好,给夏逸带回去。 “主子,凤青翎把蟾蜍也抓走了,但她也受了伤,这块肉是她自己割下来的。”士兵汇报。 夏逸看着士兵盛放在土碗里的那块血淋淋的肉,焦黑的肉皮,只觉得眼皮一阵跳动。 那个女人,对自己可真狠! 这么深,居然也挖得下去。 “老妖婆,你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吗?你的宝贝正被人一件件收走,心痛不?”离恨老祖幸灾乐祸。 “不就几个蛊虫吗?老娘多的是 ,没了还可以再养。”养蛊女翻了个白眼,长指撩了撩额上头发,反唇相讥,“总比你好,在地宫布置了那么多陷阱,结果人家根本就没选择地宫!” 养蛊女说得不在意,可天知道,她内心憋屈极了。 那些蛊虽不是蛊王,可养起来也不容易啊!都是从上百上千只毒虫里厮杀出来的。 她一个女人,抓几百几千只毒虫容易吗? “王爷,凤青翎现在受了伤,我们要抓她吗?”士兵问。 夏逸没立即答复,他的目光在碗中那块肉上看了一会儿,最终出口的是: “算了,放她走。” …… 夜。 月亮爬上中天。 一直赶路的凤青翎远远看见山脚起火了。 这一刻,她只想骂人。 这可是冬天,天干物燥,山上枯叶枯草很多,火势一旦上来,几座山都能烧成荒山! 山上还有山民,还有数以万计的士兵! 脑海里闪过“士兵”二字,她立即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目光朝其他地方看去,果然,除了正下方,好几处山脚都燃起了火焰,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 这分明就是烧山的节奏! 凤青翎快速权衡了一下,从她现在的位置一路狂奔下山,根本到不了山脚,火就烧上来了。 到时候,连绵数百米的山坡一 片火海,就算她浑身浸透水,奔跑速度再快,也跑不出去。 她飞快走到逆风的一面,在山涧一侧选了个了较深的山洞,将几个蛊全部丢进去,绑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 随后,凤青翎走出山洞,在50米外放了一把火。 她小心控制着火势,以山洞为圆心,在半径50米处烧了个宽约5米的隔离带。 到时候,火焰燃烧到这里,地上没了可燃物,地上的火焰势必会停。 至于生长中的林木,它们水分充足,燃烧可没那么容易,到那时,周围火势至少能减少一半。 再紧接着,凤青翎开始砍树。 可怜的大杀器“焚”,沦为斧头一样的存在。 凤青翎开始还能用杀气驭刀,一道刀光下去,十多棵树纷纷倒下。到后来,这招不灵了,她便任命的一刀刀砍起树木。 值得庆幸的,山涧两侧的林木不多,也并不粗壮。 一个多时辰后,这些树木纷纷倒下。 她开始做最后一件事情,用山涧水将这些林木浇湿。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到火势完全蔓延上来,无数动物狂奔着往深山里跑。 凤青翎不为所动。 夏烨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怎会留有余地? 不出三天,这里所有的山都会烧完,所有的动物都会化为灰烬…… 第340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群山起火的消息,夏逸只比凤青翎晚知道两柱香时间。 他手下人多,短时间内只打算做了一件事,制造隔离带。 在山坳四周的山上砍树,从山巅到山背面的山腰。 很快,他们发现这个方法不行。 因为周围所有山上的动物都在往没有火焰的地方逃。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制造出巨大隔离带,到时候,这块山坳也会被各种吓疯的动物占据。 “来人,叫他们回来。” “所有人退回地宫!” “老祖带头走前面,把之前所有陷阱拆了!有机关的地段做好标记。” “进入地宫后,不许喧嚣,听我命令!” 夏逸一道道命令下。 他站在地宫门口,看着远处被火焰映红的天,忽的问:“知道凤青翎走到哪里了吗?” “回主子,凤姑娘距最外面还隔着一座山。”立即有属下答。 夏逸叹了口气:“本王有心放你一马,最终,你还是要死在夏烨手上……” 他的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 “夏烨,你明知凤青翎有可能在我这里,居然狠得下心,放这把火……” 他笑了笑,迈步走进地宫。 …… 山林起火的消息传到皇宫,也传到秦皇子府。 夏烨本知此事,在听了龙武 的汇报后,便一直坐在御书房御案后。 一整夜,他什么事情也没做。 没看一本奏折,也没说一句话,喝一口水……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喜欢的那个人,或者,这一场大火后,就没了…… 龙武知道夏烨心里难受,汇报完事情后便悄然退下。 万公公也静默着,缩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到第二天早上,直到快上朝的时间,万公公这才小声请示夏烨,是否取消早朝。 “不用。”夏烨说着便站了起来。 万公公忙指挥众人给夏烨换龙袍,梳头,净脸净手…… 夏烨只木然的站着。 直到所有事项收拾妥当,他这才跨步出了门。 外面很冷,寒风往脸上刮来。 他忽的觉得鼻子很酸。 很酸…… 酸得掉下泪来。 …… 与此同时,秦皇子府。 范管家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脸色就白了。 他只犹豫了一瞬,立即下令:秦皇子府内,抽调一半的人前去救火。 埋在京城暗中势力,尽量不暴露身份,想办法动员身边的人,前去救火。 “这把火怕是宫里那位放的,你不怕得罪他?”赫连奕走了过来。 “若主子醒着,怕是就算死,也要冲进去救她。”范管家道, “我只是不想主子醒来后,听到我们明知凤姑娘有难,而无动于衷。” “叫所有人都去吧,府里只需要留我和蔡双双。”赫连奕道。 赫连奕武功高强,而蔡双双是阵法天才,由他二人配合守着秦曜阳,就算对方来的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 范管家点了点头,道了句“有什么事情及时放响箭”,说着便率全府上下所有人离开了。 上至璟月公主,她要救嫂子。 下至煮饭扫地的下人,他们要救未来女主人。 …… 镇国将军府。 老太君同样猜到放火的是宫里那位,她权衡了许久,不敢如秦皇子府那般倾巢而动,甚至不敢动用将军府明面儿上的势力。 皇上此举很明确,烧叛军老巢。 朝臣们谁要出手救火,谁就是与皇上作对,很可能就归于叛军一方了。 “召凤家暗部。”老太君道,“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麻姑说着便退了下去。 到她再进来时,见老太君还坐在桌边,知她在担心凤青翎,不由安慰道:“老太君,您也别太担心,三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见老太君不说话,麻姑继续:“三小姐既是为了 给秦殿下讨解药,必定和安康王在一起。安康王既把那处设为老巢,不可能没有后路。” “我知。”老太君道,“那里应有地宫的入口。” “我只是担心万一,大房如今只剩下江涛和青翎,我不想他们有事。” “多少年了,凤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我不想她就这样死去。” 老太君叹了口气,继续道: “想当日,我处心积虑想让青翎嫁入皇宫,如今,放火的是宫里那位。而秦皇子府在秦曜阳昏迷的情况下,依然能不惜与皇上撕破脸皮,也要救青翎,一时感慨良多……” “一个女人,得一人如此深爱,青翎,也算不枉此生了。” “她不会有事,她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会出事?” “对吗?麻姑。” 麻姑忙一把握住老太君的手:“是的,老太君。三小姐不会有事,她一定有办法躲过这场大火。” …… 陈年的枯叶。 前些日子又没下雨,火一点就燃。 蓄意的放火,加上火油的助阵,无论是秦皇子府的人还是凤家的暗部,赶到的时候,火焰已连成一片。 远远看去,只觉得半座山都在燃。 火焰连绵着往上烧去。 不会武功的开始运水,从西 泠湖一桶桶打起来,泼向大火。 范管家的命令很清晰:不需要全面扑火,只需要浇出一条救命的路。 他们家女主人又不是傻的,不会见到火还呆立在那里。 凤青翎一定山腹之中。 他们只要能浇出一条路,就能把凤青翎救出来。 会武功的想尽一切办法越过火焰,可,火焰地实在太长,又是一路攀高,中途若没有支撑点,根本上不去。 到最后,无论是会武功的,还是不会武功的,都只得采用最古老的办法,用水灭火…… 只可惜,在漫山熊熊的烈火中,即便众人再齐心,大火依然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一切。 …… 后来,有很多百姓也来了。 他们原本还想救火,可看着这样包围式的大火,所有人都放弃了。 “烧吧,烧完了就灭了……” “除非下雨,这火根本救不了……” 人们议论纷纷,他们看着那群发疯式救火的人如看白痴。 这样的大火,除非山上的人长有翅膀,否则根本逃不掉…… …… 殷莫是大火烧山的第二日到的京城。 刚进京城就听说西泠湖畔群山起火的消息。 他并未多想,直到走到秦皇子府,发现整座府邸几乎空无一人,瞬间一个激灵—— 第341章 牛皮吹上天 “府里的人呢?是否去救火了?青翎……在山上?” 说到最后半句,殷莫几能听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与他一同回来的除了秦曜阳手下,便是那日负责去神医谷请他的龙护卫。龙护卫一直守在殷莫身边,可秦王府的人,却是一路赶路一路打听消息。 “是。”秦曜阳手下低声答,神色间尽是痛色,“听闻凤姑娘在山上,管家率全府上下前去营救了。” 语气中带有太多情绪,怎么听都不像能把人救出来的样子,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一瞬,殷莫已完全忘了他这趟进京是来做什么的。 只觉心脏被铁掌狠狠抓住,用力的捏,拧。 痛…… 他转身,急促道:“我去救她。” 一句“我去救她”,秦皇子府的人纷纷变了脸色,有人挡在前面,随即和其余人纷纷跪下。 “求神医先救主子!”众人齐齐。 有人说:“范管家已率领全府上下倾巢而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大火烧山,神医就算去,也只是多一个浇水的人!” 有人说:“请神医留下,我等将立即前往西林湖畔。” 有人说:“我等前去请神医之时, 主子体内剧毒已在蔓延,如今……府里没消息传出,也不知主子如何了……还请神医先给主子看看。” 有人说:“听闻凤姑娘这趟出去,就是为主子要解药……求神医三思……” 有人说:“若神医不管主子,主子将无生还余地……” 众人一句接一句。 殷莫心里难受,痛苦。 他想去救凤青翎,纵然力量渺小,可也是力量。 万一……万一因得他的加入,真把凤青翎救出来了呢! 可是,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多一个他和少一个他,区别不大。 更重要的是,秦曜阳是凤青翎把命豁出去也要救的人。 凤青翎若真出了意外,他就是唯一能救秦曜阳的人,若他不管秦曜阳…… 若他不管秦曜阳,怕凤青翎无论活着,或者……死了,都会怪他。 殷莫脸上全是两难之色。 这时,一个立于殷莫身侧的45岁上下的人开口了,他的神色很正:“莫儿,他们说得对,你的当务之急是先给秦皇子检查。至于救凤姑娘,他们这么多人,总比你一人强。” 他顿了一下:“再说,从你的描述可知,凤青翎聪慧过人,为师不信聪明绝顶的人会被一场大 火烧死。安心等两天,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这位是殷莫的师傅,神医谷的谷主。 自宫里的人送来那条僵死的蚂蟥,他立即决定和殷莫走这一趟。 这位下毒的手法,实在太像多年前叛出师门的师兄离恨。 “是啊,师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秦皇子吧!他还等着我们救呢!”站在谷主旁边的年轻女子说。 她是谷主的女儿施梦。 有了谷主和小师妹的劝慰,殷莫轻闭了眼。 再睁开时,眸中痛色仍在,可犹豫之色已全然不在。 他大步往秦皇子府内迈去: “走吧,留一人带路,其余人去帮忙救火。” “是,多谢殷神医成全。” 众人齐齐磕头,再起身时,果然只留了一人,其余人飞快往西林湖畔奔去。 …… 秦皇子府内。 大阵连着小阵。 殷莫一行三人在秦曜阳属下的带领下,走了足半炷香时间,这才走过前院。 “明明中间有路,为何我们要在花园里绕。”站在前厅台阶处,施梦回头。 “因为前院一共有18个阵法。”带路之人道,“穿过前厅就是后院了,还请三位紧跟属下,别走散了。” “后院又有多少阵法?”施 梦问。 “以主子住的地方为中心,周围一共49个阵法。”带路之人面无表情,说到49个阵法时,就仿佛在说今天的小菜不错。 49个阵法…… 谷主心惊,这秦曜阳不简单啊!身边竟有如此奇人。 殷莫毫无感觉,毕竟,他曾在秦曜阳别院住过一段时间,见识过别院精妙的阵法。如今听到这些数字,心知是布阵之人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儿。 施梦自小在神医谷长大,众星捧月的存在,很少出谷,见识自然少许多。 “我不信。” 一个皇子府能有多大?刚听说前院18个阵法时,她都觉得对方在吹牛了。 如今竟能吹出49这个数据,简直大言不惭! “施姑娘若不信的话,这几日可试试,记得穿上防护之物。”带路之人友情提醒。 施梦轻哼,她的目光落在目光可及处的后院房顶。 “为何不施展轻功飞过去?” “因为,空中没有破阵之法。” 施梦再哼哼,阵法在地上,关空中何事? 这秦皇子府的人,求他们办事时,倒是毕恭毕敬,可一说到府邸的防御,就一副牛逼哄哄的炫耀模样,真令人厌恶。 “外面可是殷兄到了 ?”赫连奕的声音自重重屏障后传来。 “是。”殷莫答,“不光是我,还有家师和小师妹。” “原来是神医谷谷主大人,在下青云堡赫连奕,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赫连奕笑,声音中满是恭敬。 “赫连堡主不必客气,老夫甚少出谷,能得见赫连堡主这样的少年英雄,也是人生快事。”谷主笑。 那青云堡在夏国可是第一大堡的存在,赫连奕去年就已接任堡主,只是还没对外公布。 很多人称他少堡主,谷主开口直呼赫连堡主,显然是知道这事。 “师兄……”施梦扯了扯殷莫的衣角,小声问,“在外人面前,能不能把‘小师妹’的‘小’字去掉?” 殷莫哪有心思关注这种小事,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实在抱歉,后院比前院更复杂些,劳烦各位了。”赫连奕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众人已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了。 然,就是这种很近的距离,众人依旧又走了半炷香时间。 一个转弯,再一个转弯。 众人便看见站在屋檐下,房门口的赫连奕。 那人红衣如火,长相阴柔,竟是邪魅如妖。 艳丽中带着深刻的凌冽。 第342章 想拜老夫为师? 果然不愧是天下美男榜排名第二的人! 这一刻,无论是谷主大人还是谷主千金,都是如此想法。 …… 一番简单的见礼后,赫连奕将人带进秦曜阳的房间。 大冬天,富贵人家谁家不烧个地龙取暖,秦曜阳这房间却是冰寒之极。 没有地龙,也没有烧炭火,就连躺在床上的秦曜阳,都只穿了单薄的中衣,还没有盖被褥。 非但如此,他的周围还堆了许多寒冰玉,仿佛在刻意给他保持低温。 施梦的脸色变了变,她不是不知中了某些无可解的剧毒,可以将人置于寒冰之地,可是—— 这样的做法,本身风险极大。 稍不小心,对方就冻死了。 敢用这个法子的,不是胆子极大的莽夫,就是像她爹她师兄这样国手级别的神医。 不知那位让师兄牵挂的凤青翎,究竟是什么心思? 一个跟着师兄学了一个月的小学徒,居然敢用这种方法! 说她是胆大包天好呢,还是脑子里没脑髓好? “师父,请——”殷莫做了“请”的手势。 “一起。”谷主说着,上前一步。 他坐在床沿,指腹置于秦曜阳左手手腕。 少顷,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又捏了捏秦曜阳的双手手臂,脸色更加凝重。 然后是翻看眼睛,紧接着掀开秦曜阳的衣服,按了秦曜阳身 体几个穴位,查看穴位处的变化。 待到殷莫时,他的动作和流程与谷主如出一辙,只省了按压穴位的动作。 很快站了起来,与谷主一同走到桌子旁。 两人都没有说话。 殷莫将随身刀具银针等物拿了出来。 谷主则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鼎炉,一把药粉洒进去,再用火折子点燃。 幽蓝的火焰,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药香。 “赫连兄,麻烦帮我找两个银盘。”殷莫说。 “好。”赫连奕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见赫连奕走出去,施梦忙快步走到谷主和殷莫旁边,小声道:“爹,师兄,我把不到他的脉搏。” “假死之人,脉搏本就微弱,加上他自手心到手臂,皮肤已全部僵硬,脉搏更难找。”谷主看过施梦一眼,安慰道,“秦皇子这脉,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其他师兄师弟,起码九成以上把不出来。” 施梦“喔”了一声,她100多个师兄师弟,真正能跟着他爹学医的不过十来个,这九成以上把不出来,很正常嘛! 她很想问秦曜阳脉搏微弱,是否和不恰当的安置方式有关,可想到殷莫平时提到凤青翎时的欢喜之色,施梦不得不深深把这话压了下去。 赫连奕很快将银盘拿了过来,殷莫也已把刀具在火上烧过。 随后,由赫连奕扶着让秦曜阳 坐起,银盘放于床沿两侧,再由殷莫执刀,在秦曜阳手腕两侧,以及每个手指指尖各开了一个小口。 皮肤划开的瞬间,粘稠的血水连带细致的肉渣立即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赫连奕问。 正常情况下,皮肤割开口子,流出来的都应是单纯的血,怎会有如此多的红色肉渣。 “是硬皮下面的肉。”殷莫说,“这毒有少许腐蚀性,我先把他双手表层的毒血放出来,虽对解毒没多大用,但多少能减缓他的双手融化的过程。” “融化”一词,如一柄重锤使劲砸在赫连奕心上。 他无法想象,风华无边的秦曜阳,若没了手会如何? “若解了毒,他的手能长好吗?”赫连奕问的。 “这要取决于什么时候能给他解毒成功。”站在旁边的谷主开口,“若今日能解毒,给他吃10只鸡就补回来了。若他的双手融得只剩骨架子,给他吃100头猪都补不回来。” 他顿了一下:“若连骨头都没了,就算给他找一条龙,也长不出双手。” 怪异的比喻,赫连奕抬头,深深朝谷主看过一眼。 莫名的,他觉得这位神医谷谷主和他家璟月很像? 很爱吃的样子。 “看着老夫做什么?想拜老夫为师?”谷主挑眉。 若青云堡堡主拜他为师,他神医谷在世人 眼里的地位,无疑又将提高许多。 “谷主玩笑了!赫连只是在想,谷主一路舟车劳顿,不知饿了没?都怪赫连考虑不周,本该先取些吃食。”赫连奕道。 “无妨,待会儿吃也是一样,给秦皇子看病更重要。”谷主将轻重分得很清,“你若拜我为师,我可以破格让你做大师兄。到时候,连殷莫都得叫你师兄。” 这个条件很诱人。 赫连奕朝殷莫看过一眼,只见殷莫脸色半分未变,依然专心致志给秦曜阳挤血。 旁边施梦却是炸开了!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师兄本来是八师兄,现在已降到二十八了!你还要他降?” 谷主皱眉,嫌弃:“梦儿,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你赫连大师兄可是青云堡堡主,这身份地位,做你大师兄绰绰有余。你瞧,你殷莫师兄都没说什么!再说,多一个大师兄宠你不好吗?若都变成师弟,以后你就要照顾他们了!” “我乐意照顾!”说到她那多出的20个师兄,施梦气不打一处来,“爹,你能不能不要胡乱收徒弟?上次打铁那个怎么回事?那厨子怎么回事?还有那扫地僧怎么回事?” 谷主只觉被施梦吵得头疼:“嘘!别吵着你师兄。放毒这事儿,最忌周围喧哗。” …… 热。 纵然地面上的火没蔓延过来 。 可空中不断有大树倾倒,燃烧的树枝压下来。 山上山下,漫山的火焰,凤青翎和那几个虫子置身火山腹地,如蒸笼里的螃蟹一样痛苦。 浸透了水丢在一旁的大氅早已烤干。 凤青翎的皮肤也已起皱,嘴唇裂出血口子,血口子再很快结痂,新的血口子再裂开。 喉咙干得发痛,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腥味。 束缚在冰蚕丝里几个蛊虫无数次想逃,都被凤青翎强行拉了回来。 特别是那只蟾蜍。 个头大,劲儿也大,在藤蔓里蹦跶了许久。 凤青翎浑身力气几近于无,她坐在地上,把身上余下的所有冰蚕丝全部缚在关蟾蜍的藤蔓上,再挪到山石旁缠了无数圈。 接着用“焚”在地上刻字。 毒药配方在她身上,这蟾蜍是毒药配方中的一味,毒性甚大,取时请万万小心。 然后是她这段时间琢磨出的解药配方,供殷莫参考。 她本来还想写若她死了,希望秦曜阳忘了她。 可一句话写出,她不光觉得矫情,更觉得舍不得,若她真死了,她希望秦曜阳记住她,记住她一辈子。 她如此爱他…… 凤青翎伏在地上想了一会儿。 眼睛很酸,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拿着刀,缓缓的,将最后一行字抹掉,到最后一个字时,她实在撑不住了,昏了过去…… 第343章 你才是我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再醒来时,凤青翎最大的感受是冷。 山洞里温度很低。 夜明珠滚落在一旁,发出莹白的光。 外面没了“噼噼啪啪”树枝树干燃烧的声音,远远的,她依稀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张了张嘴。 渴…… 痛…… 喉咙里依旧是血腥,每发出一个字都仿佛被刀片割着。 “我在这里……”沙哑的音色,声音很小。 别说对方在遥远的地方,就算在洞口,也不一定能听见。 凤青翎吃力的爬起来,将早已烘干的大氅裹在身上,再一手抓刀,提着蟾蜍等蛊虫,最后弯腰捡起夜明珠。 受伤的右手痛得厉害,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刀、蛊虫、夜明珠全部被她捏在左手。 缓缓走到洞口,只见外面依旧是黑夜。 她抬头,头顶的天幕则呈现出妖冶的红。 显然,这场大火还没熄,只是她所在的这座山已烧过。 至少一天已过,她想。 远处坡地上,她看见影影绰绰的人,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运水救火。 队伍中间,每隔十来米就有人举着火把。 好笨。 这么大的火,仅凭一盆盆的水,猴年马月才能浇灭? 除非老天爷给下一场大雨,或者暴雪。 凤青翎吃力的走出山洞,踩过还没烧透的树枝,摇摇晃晃的朝那群人走去。 此刻,她心里就一个想法: 快些看见她…… …… 大火早已烧过第一座山。 范管家觉得很无力。 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们的队伍至今没能在火海里撕出一条口子,而战线越拉越长。 在这场人与火的搏斗中,他们已陨了好几个试图穿越火线的高手。 璟月也很疯,她在最前方,离火很近的地方,一边灭火,一边一个劲儿的哭着喊着“嫂子嫂子”…… …… 黑夜中。 人们最先看见的是白色的润泽的光。 不同于红色的火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这团光给人的感觉很柔和。 光秃秃的山上,那团光从山上一点点朝他们移来,然后是隐约的人影。 “是夜明珠……”朝霞喃喃,“……小姐……” 那日,小姐走的时候,从主子房间拿了几枚夜明珠…… 旁边,晚霞没多想,将手中水盆一扔,直朝白光方向奔去。 “小姐,小姐!” 晚霞的嗓音破得如破锣一般,可那一股子兴奋劲儿,满满的都是劫后余生的雀跃。 周围人看着晚霞如此欢快,第一次露出笑容。 是凤姑娘…… 是凤 姑娘活着走出来了…… “凤姑娘!” “凤姑娘……” 周围人都在喊。 璟月忙着回头,就看见那个拿夜明珠的人影一软,跌了下去。 “嫂子……” …… 凤青翎得救了。 秦皇子府众人收队,凤家暗卫也悄然离开。 原本还算熙熙攘攘的山坡瞬间空无一人。 大火还在燃烧,却已无人救火。 群山深处,有噼里啪啦的树枝燃烧的声音,有大树轰然倒下的声音,有野兽濒临死亡时的狂吼…… 也有微弱的人的呼救。 救救我…… …… 秦皇子府重新有了人气。 先是暗卫陆续归队,紧接着是大队伍。 蔡双双将阵法拆除了一些,恢复到众人还没去救火之前。 赫连奕听说凤青翎没死,便也不再多问,甚至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反正府里不光有神医殷莫,还有药王谷谷主。 他第一时间找到璟月。 见璟月浑身又脏又破,裙角还有一处明显烧了,赫连奕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回事?怎弄成这样?”赫连奕皱着眉,一手抚了她脏兮兮的脸,再检查她双手双脚,紧张的问,“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啦!倒是嫂子……” 璟月话没说完,赫连奕已一把 将她抱起,径直往房间走去。 “还说没受伤,嗓子都哑了!你不知道喝水吗?你吃饭了没?这么多人去救火,你不知道缩在后面吗?”赫连奕非常生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你去!” 璟月见赫连奕紧张自己,开始还甜蜜蜜,到后来听到他“缩后面,不该去”这番说辞后,就不开心了。 不光不开心,还生气,还愤怒! “赫连奕!”她大吼,一把推开赫连奕,从他怀里跳下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什么叫缩后面?我告诉你,凤青翎是我嫂子,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璟月一边说着,一边朝赫连奕踢了一脚,转身再往凤青翎房间走去。 她得去问问嫂子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她哥,一天没看到他哥了,不知殷神医有没有办法。 刚走了几步,璟月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再次被赫连奕抱起,大步回房。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一早就知道吗?凤青翎若有三长两短,关我P事!她是你哥的女人,不是我的!” “你才是我女人!” “我女人为了救火弄成这幅模样,我不心疼你,我心疼谁?” “我要亲自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来人,给我抬一桶热水进来!” “还有宵夜!赶紧的!” 赫连奕力气比璟月大,嗓门比璟月大。 璟月着实被吓坏了,她认识赫连奕这么久,赫连奕一向艳丽优雅,雌雄难辨,还没见过他如此粗暴。 回到房间后,赫连奕第一件事就开始扯璟月的衣服。 他要好好看看他的女人,究竟有没有受伤。 热水送来了,宵夜送来了。 他亲自给璟月洗了澡,看着璟月烧掉了一截的头发,他的脸黑了黑。 看着璟月被火烤得干裂的唇,他的脸又黑了黑。 过了一会儿,看着璟月微肿的脚踝,他浑身冷气已不可自抑。 “喂,你不会真生气了吧?”璟月小心翼翼的问。 没错,她的脚是扭伤了,可这根本不算什么吧?还有烧焦的头发,就那么一小撮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说呢?”赫连奕寒着声音反问。 “只是小伤,我以后会注意啦!”璟月很乖。 赫连奕脸上这才好看些,一把把璟月从浴桶里捞起,再用大袍子一裹,将她放到床上。 细致的擦水。 “赫连,我自己来。” 赤果果的身体被人一寸寸看,一寸寸擦,璟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即便,他们已经…… 第344章 怎么都不对 “别动,你现在有伤在身。” 赫连奕一把挡过璟月的手,将她身体擦干净后,再扶她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 “先吃点东西,什么事情都别管,好好睡一觉。” 赫连奕很体贴,一手端着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璟月。 “赫连,我……” “嘘!”赫连奕食指按住璟月的上唇,“你哥没事,殷莫和药王谷谷主都来了,白天已经给你哥拔过一次毒了。你好好睡觉,我这就去问你嫂子情况。” 璟月忙着点头,赫连奕一手环过她的双腿,一手搂着她的背,将她小心平放到床上。 “乖月月,好好休息,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最好的解决。” …… 凤青翎高烧,身体烫得吓人。 殷莫叫人把她塞到被窝里,盖了三床被子,再把房间地龙烧得很旺。 她经过了大火的炙烤,身体严重脱水,再一着凉,根本经不起物理降温。 糖盐水已给她灌了两碗,殷莫叫朝霞晚霞每过一盏茶时间,给她喂五六勺温水。 殷莫再开了一剂药膳,吩咐厨房去熬。 最基本的人体所需处理完后,殷莫这才坐到床沿,将她受伤的右手从被窝里拿出来。 最上面 一层白布很脏,混合了血液和污迹。 显然,这样一只手,在重伤后依然在干活。 “朝霞,替我把药箱递过来。” 殷莫说着,已小心解开缠布上的结。 那布染了血,有些硬。 一层层解开,一层层显现出手的轮廓,这不是完整的手背,而是整个被削掉了大块。 到最后那一层布时,皮肉与布沾得很紧。 殷莫第一次觉得给人剥离缠布和血肉如此艰难。 他不想凤青翎感觉到疼痛,便只得用温水一次次浸湿缠布,待到凝固的血完全融化,他这才将缠布完整揭下。 白森森的骨头,半个手背被完整削下。 晚霞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朝霞的眼睛也是红了又红。 “谁干的,我一定要给小姐报仇……”晚霞哭着说,一点气势也无。 殷莫饶是早有预期,可看到这样一副情形,也是心痛不已。 “不是谁干的,而是青翎自己削的。”殷莫说着,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围着凤青翎削下的那一圈伤处再薄薄的削下一层。 然后洒了好几种药粉,最后用细针穿了羊肠线,将伤口两侧的皮肉生拉活扯到一起。 朝霞和晚霞看得心 惊,几次开口想问殷莫能不能用其他办法。 可一想殷莫是神医,还是凤青翎的师傅,所有的问题就咽了下去。 “你们若受不了,就出去。”殷莫说。 朝霞晚霞没说话,只偷偷将眼泪擦去,心里暗道与夏逸之仇不共戴天。 “凤青翎也真够狠心,连自己都下得去手。”赫连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若不朝自己下手,你我可能已经看不到她了。”殷莫的声音很沉稳。 若非逼到绝境,没有人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她怎么样?”赫连奕再问。 “没太大问题,好好休养段时间。”殷莫说着已站了起来。 “曜阳呢?”赫连奕再问。 “青翎带回了一张毒药配方,师父正在验证,我得过去帮忙……” “有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好好照顾璟月那丫头,我刚看到她也累坏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 …… 秦曜阳房间。 中间一道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 一半是秦曜阳躺着的地方,一半是殷莫、谷主和施梦研制解药的地方。 凤青翎带回来的蟾蜍被钉在墙上,桌子上更是瓶瓶罐罐无数。 谷主心疼女儿,见天色 太晚就叫她休息去了,这会儿房间里只有谷主和殷莫。 有了毒药配方,再配解药就要容易许多。 秦王府不缺珍贵药材,宫里也送来不少,兼之谷主和殷莫离开药王谷的时候,又带了些不常见的药材,配这么一个毒药方子需要的药材,倒也不难。 只是—— 两人无数试验,无数次失败,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 第二日,凤青翎醒了。 身上的高烧已退,她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曜阳怎么样?毒药方子可给了神医?”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便要起床去看秦曜阳。 朝霞晚霞忙替她梳洗了一番,再哄着她又喝了一碗粥后,这才扶着凤青翎往秦曜阳房间走去。 “明明成分能核对上,为何解药就是不对呢?” 还没走进房间,凤青翎就听见殷莫的声音。 拐弯跨进房门。 她一眼就看见拿着一只小白兔做实验殷莫,旁边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再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青翎?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可有不适?” 殷莫正对着房门,一见凤青翎进来,忙放下手中兔子,走了过去。 “我没事,多谢师父。” 凤青翎说着,目光看过旁边那两人,作势就要行礼:“青翎见过师祖,见过师伯。” “这就是我徒孙。”谷主笑,上下打量着凤青翎,“莫儿对你赞不绝口,也确实长了一副聪明样,命也挺大。” “是师父过誉了。”凤青翎只敷衍了一句,她心里惦记着秦曜阳,目光朝屏风那边看过一眼,直接道,“青翎想去看看曜阳,可以吗?” “当然,去吧。”谷主颔首。 凤青翎再道了一声谢后,便在朝霞晚霞的搀扶下,朝秦曜阳走去。 …… 床上的男子依然紧闭着双目,他脸上血色早已褪尽,就连唇,也是死灰一片。 “曜阳……” 凤青翎低低喊了一声,眼泪滚了出来。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目光划过他明显瘦了一圈的手臂,再看了看他手腕两侧的切口。 凤青翎并不意外,她伸手,指腹叩在秦曜阳脉搏处。 这时,屏风外传来施梦的声音:“师兄,那就是凤青翎哇?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我好生失望。” “青翎被大火围了一天一夜,之前还抓了那些蛊虫,身上有伤,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殷莫柔声。 第345章 值得好好对待 “哼,她是师兄心心念念的爱徒,怎么也是好的!”施梦将“爱徒”的“爱”字加重了语气。 “小师妹!”殷莫略无奈的喊了一声。 “本来就是,难道我说错了吗?”施梦用更小声的声音,“还那么丑!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儿了?” 殷莫无声摇头。 “梦儿,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谷主先是义正言辞,他再想了一会儿,又道,“我那个徒孙五官倒也周正,等气血养回来,应该也不丑。” 这一对父女,竟仅隔着一座屏风议论起女子相貌。 凤青翎听若未闻,反倒是晚霞,一副气得不行要冲过去与人理论的样子。 她家小姐哪里丑了?比那个黄毛丫头好看一百倍!等气血养回来,何止是不丑,简直是美人! 朝霞自然不许晚霞做这等冲动事,她一把拉了晚霞,厉色制止:主子还要靠人家救呢,怎么可以跑出去和人家吵架? 凤青翎将秦曜阳浑身检查了一番,目光朝晚霞看过一看,眸中似有警告,再站起来走了出去。 “三位长辈。”凤青翎福身,“青翎不才,请问能否在给曜阳研制解药期间,留我在旁边观摩?” 凤青翎说得很委婉。 “当然不好。”施梦一口拒绝,“其一,你虽得我师兄承认, 可毕竟还没去过药王谷,没拜过列代祖师,谈不上药王谷内家弟子,秦皇子所中之毒凶险而独特,研制解药会用到许多独门秘方,怕是不方便。” “其二,我看你身体这么弱,我劝你好好休养几天,可别站着站着就倒了,倒时候我们还得照顾你!” 凤青翎当然不是想偷学药王谷不外传的独门秘方,她只是想留下帮忙。 她的目光朝殷莫看去,眸中尽是请求。 岂料,殷莫同样是拒绝。 “你多少天没睡了?”殷莫问。 “昨天才睡了,而且刚起床不久。”凤青翎道。 “昨天之前呢?”殷莫再问。 凤青翎就猜到他要问这个问题,立即道:“前天晚上!” “那就再睡三天,等你黑眼圈什么时候消了,什么时候再来。”殷莫道。 他顿了一下:“小师妹说得对,现在是全力给秦皇子研制解药的时候,我们不想你再出什么事,况且——” 他伸手,手背在凤青翎额上贴了一下:“你该知道,人在生病时,发热大多会反复,现在情况好些,不代表待会儿情况也好。” 说到这里,殷莫想起一杀手锏:“秦皇子中毒之身,又是假死状态,体质很弱,现在虽什么也看不出,可若醒来后和你一样是生病状态,怕 是受不住解毒之苦。” 果然,这一席话一出,凤青翎立即就告退了,只道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秦皇子府上下必将全力满足。 殷莫点头:“好好休息,待到解药配制成功,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多谢殷神医……师父。”凤青翎再次福身,“师祖,师伯,青翎先告退了。” …… 从秦曜阳房间回到自己房间的凤青翎当然没有闲着。 秦曜阳还假死状态呢,她怎么睡得着? “对了,昨天你们都在山上,谁在给曜阳按摩四肢?”凤青翎问。 “回小姐,范管家说男女授受不亲,一直安排的是男侍从,直到公主回来。”朝霞答,“公主给主子按摩双手,赫连公子给主子按摩双腿。昨天府里只留了赫连公子和双双,应该是赫连公子。” 凤青翎点头:“待会儿抓两只蚂蝗给赫连,请他替我取一点曜阳的血出来,别被殷神医发现。” “是。”朝霞福身。 凤青翎再叫人取了笔墨纸砚,将那日看到的毒药配方默写出来。 十三种成分,除了“巨巨蟾蜍尿”外,其他都是很常见的毒。 凤青翎估摸着秦曜阳所中之毒是离恨老祖临时配制的,当时恰看见蟾蜍蛊,又不知蟾蜍蛊叫什么名字,便随手写了个 “巨巨蟾蜍”。 她很快再将除了蟾蜍尿外,其他毒药的解药写了出来,然后往府里存放药材的地方走去。 “对了,小姐,你那日带回来的几个蛊虫,殷神医只拿走了蟾蜍,另外两只还挂在树上,请问怎么处理?”朝霞问。 “给它们喂点吃的,别饿死了。”凤青翎道,“小心别解开冰蚕丝,这几蛊虫只都是吃了成百上千的毒物才活下来的。” “是。”朝霞再次福身。 她心里很忧郁,这大冬天的,到哪里抓虫子喂这些蛊虫? 今儿这问题,她就不该问,这些可恶的蛊虫,饿死了活该!反正主子也不大喜欢小姐养这些东西。 …… 秦皇子的药材库,存货自然不俗,加上秦曜阳中毒后,宫里送来了不少珍稀药材,凤青翎差不多把除了蟾蜍尿外的十二种毒的克制药材都找齐了,只缺天山雪莲。 她看了看柜子顶层那个写着“天山雪莲”字样的抽屉。 “晚霞,替我把那个抽屉拿下来。”凤青翎道。 “是。”晚霞一个起跳,空中再一个360度翻转,抽屉已被取下。 很快回到凤青翎面前,只可惜,抽屉内空空如也。 “小姐,里面什么也没有。”晚霞瘪嘴。 “我看见了。”凤青翎道,“你们可知京 城内,谁家有天山雪莲?” “凤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侧头,便看见范管家走了进来。 “那朵原放在这个抽屉内的天山雪莲,一个月前,主子作为聘礼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送到了镇国将军府。”范管家说,“如今这京城内,凤姑娘最容易取到的天山雪莲一共有三朵,一朵在凤家,一朵在皇宫太医院,还有一朵在药王谷谷主的医药箱内。” “我去凤家。”凤青翎不假思索。 虽说药王谷谷主就在秦皇子府,可她实在不想看谷主旁边那小姑娘脸色。 “范管家,麻烦替我备轿。”凤青翎吩咐。 “凤姑娘可明天再回去。”范管家道。 “为何?”凤青翎不解。 “因为姑娘实在太需要休息了!”范管家忍不住叹息。 当日,为了给主子寻找解毒之方,凤青翎只身一人以身犯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没好好休息,又开始给主子配制解药。 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主子倾尽全力好好对待。 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何主子情愿在秦国夺嫡之争中增加壁垒也要娶凤青翎了。 “无妨。”凤青翎安抚式的笑,“待会儿坐在轿子里可以休息。” 她顿了一下:“我许久没回去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第346章 好兆头 范管家虽感动于凤青翎对秦曜阳的真情,可人毕竟是自私的。 在他的心里,十个凤青翎也及不上一个秦曜阳。 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瞬,很快派人准备轿子去了。 …… 不得不说,凤青翎的身体强悍于太多女子。 今儿起床时,她还浑身无力,去秦曜阳房间还需朝霞晚霞扶着,到这会儿,在府邸走了一会儿后,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竟都好了许多。 “这几日,凤家可有找过我?”凤青翎问。 “有。”朝霞答,“小姐离开后第三天,范管家就派人暗中寻找小姐,将军府应是察觉到我们的动作,也派人在找。还有皇上……” 说到皇上,朝霞便把夏烨派人将埋在皇陵中的夏逸母妃坟墓挖开一事讲述了一番。 她讲故事的本事不如晚霞,所讲内容全是求证过的,干瘪瘪的。 晚霞听得直皱眉,不等朝霞讲完,就忙着补充江湖传言,百姓传言,她的分析,以及她和其他人的分析。 末了,晚霞还问:“小姐,我觉得皇上那么做就是为了逼夏逸现身,然后救你。” “也许吧。”凤青翎语气很淡,甚至带着些许讽刺,“后来,他找到了,然后放了一把火。” 晚霞立即沉默了。 小姐和主子一直全力辅佐皇上,皇上却…… 朝霞再瞪过晚霞一眼, 还说有脑子?这明明就是没脑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我们救您的时候,发现除了我们的人,还有一批人。”朝霞道,“我们试图去问,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凤青翎只“恩”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 轿子虽比马车慢,可睡觉的舒适程度却比马车好太多。 凤青翎的脑袋靠在轿壁,一晃一晃的。 迷迷糊糊间,一觉醒来,恰到了镇国将军府。 将军府听说是三小姐回来了,直接开了侧门,让轿子抬进去。 “直接去老太君那里。”凤青翎说。 她没有下轿,也没有撩开轿帘往外面看过一眼,只垂眸靠在轿壁上,思绪万千。 很快到了老太君侧院。 与从前一样,根本不需要通报,通传丫鬟见是凤青翎来,立即请她进去。 朝霞晚霞一人扶着凤青翎一侧,想和她一起进去。 凤青翎略一摇头,将两人的手拦下,示意她们不必跟着。 通传丫鬟面露难色,别说是她,怕是老太君都没料到凤青翎身体弱到这个程度。 苍白的脸,唇上的颜色就和脸色差不多,眼睛下面一片青黑。 她犹豫着要不要放水让朝霞晚霞扶着凤青翎进去,可是老太君这院落,若无老太君首肯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她飞快走上前,一手扶了凤青翎的胳膊:“ 三小姐,我扶您。” “不用,谢谢。”凤青翎婉拒了她的好意,“我能自己走,也不想祖母以为我娇弱到连走路都不行了。” 通传丫鬟后退一步,紧跟在凤青翎身后,万一有个什么,她还能及时扶上一把。 …… 老太君在侧亭。 地龙燃的很旺,房间很暖。 她原在和麻姑下棋,听得凤青翎回来,倒也意外。 那丫头不是在秦皇子府吗?昨儿夜里刚从山上下来,怎今儿就回来了? 听暗部的人说,她拿到了秦曜阳所中之毒的配方,而且刚从山上走下来就昏迷了,估计也累坏了。 “祖母。”凤青翎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老太君第一念头就是:中气不足,气虚之象。 再抬头,见凤青翎惨白的一张脸,她顿时就皱眉了:“怎这副模样?不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秦曜阳府上有人欺负你?” 说完这句话,老太君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凤青翎的性子,怎么可能被人随意欺负? 就算她身负重伤,也一定能找到反击之法,绝无可能被人欺负得回娘家寻求庇护。 “老祖母。”凤青翎再喊了一声。 这一次,她的声音略大,且带着笑意,想证明她身体无忧。 行至老太君面前三步时,她双膝跪了下去,老老实实磕了个头。 “你这是 做什么?该不会真被人欺负了?”老太君不满,示意麻姑将人扶起来。 “没人欺负我。”凤青翎笑,“我虽未过门,但好歹也是秦皇子府半个女主人,谁敢欺负我?” 麻姑将凤青翎扶到老太君对面软榻上坐下。 “若没人欺负你,你无故行如此大礼作甚?” “多日未见祖母,想给祖母磕个头呗。”凤青翎说得轻松。 老太君却是明白了,凤青翎多半猜到她派人暗中救她的事。 她派出的是暗部,不能为人所知,凤青翎便也只以想磕头为由磕了个头,倒是个聪明的。 凤青翎将那日进入地宫后的事情完完整整给老太君讲了一次: 城西院落的密道入口,叛军的数量,训练的内容,夏逸身旁不光有个用毒高手,还有个养蛊之人…… 老太君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再问上两句,凤青翎皆一一做答。 末了,凤青翎提出要“天山雪莲”,老太君当即点头,半句也没询问,只叫麻姑亲自去取。 半个时辰后,凤青翎重新坐上轿子,出了将军府。 她没有去看望府里其他人,只在自己平时住的院落停了一下,意外的收获了一只死而复生的小家伙。 回秦皇子府的路上,凤青翎心情很好。 一是天山雪莲就放在她膝上的匣子里,二是小蛛没死。 一只 怎么看都死透了的小蜘蛛都能活过来,活得活蹦乱跳的,何况只是中毒的秦曜阳。 凤青翎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直到回到秦皇子府,她的嘴角还隐隐有笑意。 与此同时,老太君坐轿子进了宫。 …… 从大火烧山的第一日起,夏烨就开始夜不能寐。 不光是他,皇宫里九成以上的人都是如此。 那地宫原就在皇宫下方,自夏逸的人被大火赶入地宫后,皇宫下方就住满了人。 白天还好,宫里人来人往,下方地宫里偶尔有人说话,上面不一定听得见,可到了晚上—— 夜深人静,下方但凡有一点声音,兵器碰撞的声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嘘嘘”的声音,宫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知道这些兵什么时候会攻上来,从哪里攻上来,什么时候会占领皇宫,占领皇宫后,究竟是屠宫,还是会留下宫人…… 夏逸原先住的安乐宫早被重兵把守,那里是目前皇宫内已知的唯一一个没封死的出口。 上千的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把安乐宫围起来。 别说是人,就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若夏逸真不长脑子叫人从这个出口出去,最后的结局必定是出来多少死多少。 最终的变故发生在三天后—— 那一夜,皇宫上下忽的响起了幽怨的琴声。 第347章 来自地宫的琴音 琴声响起的时间很微妙。 不是黄昏,也不是人们都已入睡的子时,而是人们正躺在床上的亥时。 一天工作结束,放下所有心防,身体处于最轻松的时候。 万籁俱静,只听见隐约的琴音响起。 先是“叮”的一声,带着微微的颤,随即消散,如惊鸿一瞥。 人们第一反应是:琴音?有人弹琴?亦或是听错了? 通常来说,人一旦有了疑问,便会下意识去寻找答案。 过了一会儿,再一阵琴音起,这一次是一小段乐曲。 不是很长,却是幽怨之致。 深宫之中,无论是贵人还是奴仆,亦或者保卫皇宫的御林军,谁人没一段忧伤?又是大半夜,愁绪最容易蔓延的时候,这段琴音很容易就抓住了许多人的心神。 多少人盼着,弹琴之人何时会继续? 大概一盏茶之后,琴音再起,这一次不是惊鸿一瞥的一个颤音,或者很短的一段,而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 泪别家人,告别当初爱的那个人,来到皇宫。 为了生存,不得不过上无穷无尽争斗的日子。 那样无奈,那样凶险,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样思念家人,那样怀念从前单纯的自己…… 琴音有很强的共情。 在这样一个夜里,多少人躺在床上,坐在台阶上,或抱着枕头,或握着当初从宫外带进的信物,或者抱着手中利刃,偷偷流着泪…… 好想家,好想父母,好想当初的那个他/她…… “万公公!” 御书房内,正在查看前方战况的夏烨忽的抬头。 “你听见琴音了吗?”夏烨问。 “回皇上,奴才听见了……”万公公上前一步,他抹着眼泪,“好忧伤啊!” “连你都听哭了?”夏烨皱眉,随即厉声,“来人!御林军统领何在?” 甘锦辰疾步走了进来:“微臣在。” “听见琴音了吗?” “回皇上,微臣听见了。” “你怎么看?”夏烨问。 甘锦辰不解,这深宫之中,幽怨的女人多了,弹一首曲子抒发情绪而已,能怎么看? 他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答:“必定是某位娘娘想皇上了……皇上似乎许久没有润泽后宫了……” 夏烨怪异的看过他一眼:“你知道你为什么做了许久御林军右统领,却一直没有再进一步吗?” 甘锦辰不知话题怎么扯到这个上,忙一脸严肃,神情中又带了些许反思:“微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 “执行命令尚可,警觉性却不够,这是御林军的通病。”夏烨说。 生在京城的御林军将士,多少是官员之子,或丢进来镀金,或放进来磨炼,这支队伍虽受到严格的训练,战斗力也不弱,可毕竟没有真正御过敌,特别对方是狡猾的夏逸。 夏烨顿了一下:“事出有异必有妖。这番撩人情绪的曲子,我后宫嫔妃,无一人能弹出。你等下出去看看众人的反应,就能知道。” 他说着,指尖旁边一点:“你看看万公公。” 甘锦辰侧头一看,只见万公公脸上虽没挂着眼泪,可眼睛却是红彤彤,显然刚才有哭过。 “两件事,第一,将宫里所有琴师召集起来,给朕弹奏欢快的曲子,务必将这曲子压下;第二,寻找这琴音的来处,何人在弹奏,一经找到,格杀勿论。” “是。”甘锦辰领命,大步走了出去。 …… 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驻守皇宫的御林军是平时的两倍。 甘锦辰很快把命令传达下去后,亲自寻起的琴音的来源。 他从一座宫殿走到另一座宫殿,越走越心惊,越听越心惊。 那琴音根本不是从一个地方传来,而是四面八方。 若仔细 分辨,会发现出音口很多,有的是某宫殿的墙角,有的是假山一侧,有的是台阶下面……给人的感觉无处不在。 甘锦辰很快明白,这弹奏之人正在地宫之中。 且内功深厚。 唯有内功深厚之人,才能将琴音推送到皇宫的各个角落。 而这些出音口,正是地宫的通风口。 他忽的明白,为何先前有人提议从安乐宫的入口焚草木,燃迷香时,夏烨一口否了。 因为地宫一旦烟雾缭绕,那些烟雾必定会通过各个通风口排出,到时候,整个皇宫都将弥漫着迷香。 而更令他心惊的是,多少年来,他巡逻皇宫多少次,第一次看见整座宫闱弥漫着如此悲怆的情绪。 “来人,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不得听着这曲子!告诉他们,这是叛军的计策,万不可中招!”甘锦辰命令,“另,给我搬一个大鼓过来!” “是。”那属下忙着去办。 …… 与此同时,夏烨更绝。 他叫乾清宫太监们分别到各宫传旨,叫各宫嫔妃准备接驾! 有的宫殿分主位和侧位住了两个或两个以上嫔妃,则一道口谕叫她们同时准备。 嫔妃们哪个不是盼着皇上前来,一个个接到 口谕后,忙着起床梳洗打扮,宫人们也一洗愁绪,喜气洋洋伺候主子们起床,准备接驾。 那些在一个宫殿内,同时接到接驾口谕的嫔妃们,虽疑惑皇上怎改了口味,却也不疑有它。 虽几个姐妹同时伺候皇上有些难为情,可只要皇上高兴,她们有什么好计较? 各宫灯盏渐渐亮了,宫人们忙着去提热水给主子沐浴,再到御膳房找炖品,待会儿给皇上候着…… 于是乎,不到两柱香时间,整个后宫灯火辉煌。 为了争夺热水或者宵夜而吵架的事件不时发生。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家主子平时更得宠,谁家主子后台更硬。 吵完了,闹完了,各宫有输有赢,再回宫给各自主子一禀告,各宫很快觉察出不对,皇上这是叫了所有嫔妃接驾啊! 不对啊,皇上平时不重那事儿,没理由忽变得如此重口味。 不,这根本不是重口味,而是荒yin! 因得夏烨的这道口谕,嫔妃们先是巨大的惊喜,再是巨大的疑惑,那幽怨的琴音早被抛之脑后。 她们纠结着,究竟是在各宫等待,还是干脆去问问? 便就在她们揣度着皇上圣意时,宫殿外面,鼓声骤起…… 第348章 宫变! 伴随着鼓声的有琴,有笛,有箫。 名曲《御风》。 这大半夜的,先是所有的宫殿接到“接驾”的口谕,再是明亮的鼓声,欢快的曲目。 大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今儿这事不简单了。 嫔妃们一个个稍打扮了一番,再披上大氅,顺着《御风》的鼓声走了出去。 …… 果然不简单。 只见太和殿外,风灯点了上百,密密麻麻飘在半空,如天上洒下的星子。 宫里乐器坊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同奏一支曲。 而那击鼓之人,竟是御林军右统领甘锦辰! 他的鼓点极准,每一下都敲在乐曲的关键处,给这支曲平白增加了许多豪迈之气。 皇上站在不远处。 他依旧穿着早上上朝的龙袍,背脊笔直,双手负在身后。 隔着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极强的对战之势。 这首《御风》,是在抵御什么吗? 有人想到了先前那支哀怨的曲子,也有人一片茫然,但很快,各宫前去打探消息的宫人小声回报:是抵御之前那支曲子,那曲子是从地宫传来的,旨在影响宫人士气。 嫔妃们已纷纷明白过来。 这些女子,进宫之前谁不是大家小姐,琴棋 书画谁人不会? 纵然达不到凤青翎那种水平,可也算百里挑一了。 有懂事的嫔妃立即叫人搬来擅长的乐器,就着乐器坊的音,弹奏起来。 夏烨岂会看不到这边情形,当下对那嫔妃点头赞许。 其他人亦纷纷效仿。 一时,太和殿的门口,两群人纷纷奏起了同一支曲。 …… 地宫中飘来那支曲,曲调幽怨,主打思念,声音从皇宫各处飘来,总能无孔不入。 太和殿外这支曲,却是肆意奔放,欢快自由,因得弹奏的人多,站在太和殿外,只觉声势上直接碾压幽怨曲调一筹。 然,夏烨清楚,这边不过听起来热闹罢了,真正对抗地宫魔音的,只有甘锦辰的鼓声。 “这是天魔琴。”夏烨自言自语。 那日在西泠湖上,他曾听人弹奏过,也见识过以琴音驭人。 如今弹的这支曲子极为蛊惑人心,虽说目前只是让人意志涣散,可谁也不知道,听的人一旦进入琴音打造的世界,最终会被琴音引导做出什么举动。 更为可怕的是,这琴音在内力的加持下,传递的范围太广,而他们这只《御风》终究传递的范围有限。 他很担心远离太和殿听不见《御风》的人…… “万公公,传令下去,宫中各司宫人,敲击身边一切可发出声音的器件,声音越大越好。” “是。”万公公退下。 这时—— 传令宫人飞奔跑来,身后跟着神色严峻的京畿处大臣。 十万加急报! “皇上,城中集结了2万士兵!正向皇宫行来!” 夏烨脸色骤变。 “传令下去,城中所有兵马,留五万守城,其余人迎战!所有叛军,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夏烨说完,目光转向甘锦辰。 “甘爱卿,这里交给你了!把皇宫给朕守住。” “微臣遵旨。” 夏烨略一点头,往早朝的宣和殿走去。 那座宫殿位于皇宫前方,且宫殿很高,站在宫殿顶部,能看见宫门外发生的事。 一路上,夏烨离太和宫越远,《御风》声音越小,越能体会到魔音对人意志的侵蚀。 他看见有宫人行尸走肉一般,茫然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来。 也有意志相对坚强的,也不过是听到甘锦辰鼓声时有瞬间清醒。 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龙七,龙八,去秦皇子府,无论如何,请凤青翎进宫一趟。” 龙七龙八对视一眼,皆有迟疑之色。 皇上之所以派他二人去请,是因为 在众多龙护卫之中,他二人与凤青翎关系最好。 可也正是因为关系最好,所以,当那日夏烨下令焚山时,他二人最失望。 皇上这是要凤青翎和夏逸玉石俱焚啊! 没理由你前几日差点把人家杀了,现在又要人家来帮忙! 夏烨见龙七龙八犹豫,脸色已黑了下来。 “朕的话,你们听不懂吗?”夏烨凉凉的问。 龙威之下,龙七龙八哪有反抗余地,忙应声接旨。 龙武生怕这两人做出糊涂事,忙补充道:“能破这天魔琴的,估计也只有凤姑娘了!你们到了秦皇子府后,无论如何,也要请凤姑娘进宫一趟。” 当日,围剿天魔琴一脉的老巢时,天魔老祖和她的嫡传弟子不在,天魔琴谱也没有找到。 那天魔琴一脉的老巢是秦曜阳“无意”透露给皇上的,那本失踪的天魔琴谱,很可能落在秦曜阳手上了。 秦曜阳要那琴谱做什么?还不是凤青翎想要。 就凤青翎逆天的资质,谁知道已经练到什么地步了? 龙七龙八飞快离开,往秦皇子府奔去。 夏烨没精力和龙七龙八计较,继续往宣和宫走去。 这短短一段路程,再有两条十万加急军报。 第一条是:京城城 门外,忽出现三万兵马攻城!他们装备精良。 第二条是:先前从夏国西南一路北上的叛军,于三个时辰前发起猛攻! “哼,不愧是朕的皇兄,依旧把时间算得如此精准!”夏烨冷道,“这一战,将是最后一战了。传令下去,各路兵马,不惜一切代价将叛军挡在城门外。” 这一战,虽看起来有四个阵地,可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只有两个。 一是皇宫内这一战,一旦宫内的人崩了,这皇宫就守不下去了。 二是正行走在京城中,朝皇宫走来这一战,夏逸必定在这里,若想结束战争,唯有杀了他! …… 大半夜。 士兵铁靴踩过青石路面,整齐的脚步声,光这气势就镇住许多人。 于是,全京城百姓都知道了,皇上和安康王的最后一战到了。 今夜之后,这夏国的天会不会变,坐在皇位上的人会是谁,没有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明白另一个道理:明哲保身。 所有府邸都紧紧将门关上。 秦皇子府也不例外。 他家的主子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谁有心情管你宫变不宫变。 再说,他家未来女主子早就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概不参加,当以守好秦曜阳。 第349章 凤姑娘,救命! 按照从前的习惯,龙七龙八当一路掠到凤青翎房间外,然后求见。 可如今—— 秦皇子府早不是当初的秦皇子府了,且不说百余高手守在附近,光是从外院到内院的阵法,都够龙七龙八喝一壶了! 这两人先是从上空往里面飞,可刚跨过外墙,往里不过两三步,立即觉得头昏脑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事物都在高速旋转。 勉强再行了几步后,浑身骤然脱力,跌了下来。 屁股刚落地,再一阵竹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两人忙着打滚退到竹箭射程之外。 再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七八步外,正是秦皇子府的大门。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这又是施展轻功,又是跌落,又是箭阵的,却原来还在原地踏步。 只不过从门外到了门内。 “不知何方贵客大驾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一盏橘黄的灯笼在青石板路的尽头亮起,一袭青色布衣的范管家站在那里。 他的身后没有任何侍从,只一个人站着。 龙七龙八明白,这条看起来不过百余步的青石通道,他二人就算竭尽全力,也不一定闯得过。 他们忙翻身站起,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范管家,我二人叫龙七龙八,今夜到访求见凤姑娘,还请行个方便。” “龙七龙八? ”范管家假装不认识,“可是皇上身边的龙护卫?” “正是。”龙七龙八齐道。 “凤姑娘已经歇下了,明儿一早再来吧!”范管家说着,丝毫不给皇上面子,转身就走。 “范管家,我二人有急事求见凤姑娘!还请通报一声。”龙七急道,“我二人曾跟过凤姑娘一段时间,也许她愿意见我们也不定。” 范管家脚步微顿,转身:“老夫刚已经说过了,凤姑娘已歇下,有事明儿再来。”他顿了一下,好心提醒,“别忘了带上拜帖。” 拜帖…… 龙护卫一直是皇上暗中的势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如今居然有人叫他们拿拜帖…… 那还不如请皇上下一道圣旨的呢! “范管家,我们真有急事!皇上派我们来的。”龙八将“急事”和“皇上”四个字咬得极重。 大街上,整齐的军靴踏出来的节奏一声声响彻在耳边,如同踩在人的心头。 “皇上……”范管家的声音极小,带着轻微的讽刺,“那你们就去回了皇上,凤姑娘被大火烤了一天两夜,回来后一直高热不降,身体虚弱,爬不起来。” 听了范管家这话,龙七龙八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这秦皇子府上下,怕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大火是皇上放的吧! 他二人作为皇上 的近身护卫都觉皇上有些过分,何况秦曜阳和凤青翎身边之人? 请凤青翎这一趟,站在他们纯私人的立场,他们本没脸来啊! 只是,这一趟,不光关系皇上一人,还涉及夏国的江山,满朝大臣,以及夏国的百姓…… 两人再次对看一眼,朝秦皇子府内院的方向齐齐下跪,高声道: “龙七龙八求见凤姑娘!” “龙七龙八求见凤姑娘!” “龙七龙八求见凤姑娘!”…… 一字一句,皆从丹田出,蕴着浑厚的内力。 范管家这下被他们逼笑了。 没错,就秦皇子府现有的防御,抵御一支千余人的军队都没问题,可阵法再强,高手再多,也不隔音啊! “来人,把他二人绑起来,嘴堵上。” 哼,还说是龙护卫呢,真没素质! “是。” 四面八方飘来的声音,十多个黑衣人从暗处飘来,齐齐朝龙七龙八动手。 黑衣人的目的很简单,不是杀了龙七龙八,而只是不让他们发声,故,杀招使不出来。 龙七龙八也不想和秦皇子府结仇怨,毕竟,他们是来求人的,所以,同样是有所保留的打法。 只是,那句大吼的“求见”已经变了—— 率先乱叫的是龙八:“啊,凤姑娘,救命啊!” 龙七随即反应过来,当即跟着大 叫:“啊,好痛!我受伤了!” 龙八:“凤姑娘,您再不出来,我二人就死了!” 龙七:“啊啊,我中箭了!这里的人下手好狠。” 龙八:“凤姑娘,我死了!” 与龙七龙八交手的人皆是无语,没想到皇上身边的人竟如此无耻,明明上蹿下跳,却能高叫着死了…… “快些解决了。”范管家抚额,快步离开。 …… 凤青翎也在抚额。 她没睡,而是在秦曜阳房间,和殷莫、谷主一起研制解药。 那日,从镇国将军府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偷偷研制起解药来。 后来,她借着看望秦曜阳的机会,假装观摩那只蟾蜍,又从蟾蜍身上取得了几样东西,殷莫忍无可忍,索性叫她加入他们。 一是有个照应,见她身体吃不消时,还能逼她去休息会儿,二是凤青翎天资很好,有她加入或能事半功倍。 “老夫倒是觉得他二人甚是可爱。”谷主开口。 殷莫和凤青翎没搭话。 谷主再摸了摸胡须,意有所指道:“药王谷好久没有小家伙了,需要一点新生力量。” 言下之意是打算收徒了。 殷莫和凤青翎还是没搭话,各自忙着手上的活儿。 谷主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心,他朝凤青翎方向挤了挤,用胳膊肘撞了撞 她:“我的乖乖,你考虑清楚没有啊?你若肯拜我为师,我就让你做大师姐,辈分比殷莫还高!以后他看着你都得叫师姐!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很美?” “还有我那女儿,你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吧?你若拜我为师,就不用叫她师伯了,反过来她还要尊敬你,叫你师姐!” 谷主一边说着,一边还朝凤青翎投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师祖好意,青翎心领了。”凤青翎不卑不亢,“师父是第一个把青翎领进门的人,青翎不能另拜他人为师。” 她顿了一下:“师伯她很好,青翎很尊敬她。”每次喊施梦师伯的时候,施梦都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活生生被叫老了10岁的样子,凤青翎怎会放弃这个小福利。 再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朝屏风那侧看过一眼,眸中愁绪点点:“再说,曜阳还没好,青翎怎有心思都想这些?” 过了一会儿—— “是不是秦曜阳好了,你就有心思想了?”谷主忽的问。 凤青翎眼睛一亮,很快掩下:“是。” 谷主哼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 …… 外面,“重伤”的龙七和“已死”的龙八还在叽里呱啦的叫,凤青翎将范管家叫来,问了宫里宫外的情形。 得知夏逸在今夜逼宫后,她轻叹了一口气—— 第350章 曜阳,我和你一起 “朝霞晚霞,速度去将军府,把‘太古遗音’取来。” 这样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凤青翎的决定。 范管家眸中尽是不赞同,他微微摇头:“凤姑娘……” 凤青翎却笑:“范伯,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做如此决定。” 范管家叹一口气:“奴才知道,只是,这太委屈您了!无论明日太阳升起来时,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一时半刻,都无法动秦皇子府半分。小的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和外面的兄弟们力保主子和姑娘平安。” 自主子昏迷后,凤青翎一而再再而三陷入危险境地,他不能再让她涉险! “有必要吗?”凤青翎再笑,“明明有简单的方法,为何要用最复杂,折损最多的方法?” “夏国的江山不能易主,曜阳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精力,才在夏国站稳脚跟,在政事上有一席之地,我不想因为这一夜的立场,让他多年心血白费。” “若明日太阳升起来时,坐在皇位上的是夏逸,你觉得他会不用尽全力铲除我们?” “若坐在皇位上的依旧是夏烨,他会忌恨我们今夜的漠不关心。曾经,他给了曜阳最大的信任,一旦这种信任不再,帝王的怒火,同样能将秦皇子府焚烧殆 尽。”凤青翎徐徐。 “可您曾经也说过,概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所有力量保护主子。”范管家还想争取。 “是。”凤青翎估摸着朝霞晚霞拿琴回来还需一盏茶时间,遂继续,“那是我暂时离开这里的权宜之计。如今,我回来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守护他。” 说到最后那个“他”字时,凤青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许多,眸中再次涌起眷恋。 “师祖,师父,曜阳就交给你们了!”凤青翎退后一步,朝谷主和殷莫盈盈一拜。 谷主“恩”一声,叮嘱:“别忘了你承诺过的拜我为师。” “是,徒孙记得。”凤青翎笑得俏皮。 殷莫却是半分不想看她眼神,他不想看到凤青翎眸中太多眷恋与深情,他的心很痛。 那时,在秦曜阳的别院,他教她识毒教她解毒教她药理,再给她拔毒,从此以后,他的心里多了个她。 后来,无论他回到药王谷还是四海云游,他终忘不了她。 他不知她什么时候有需求找他,他便不再远足,尽量在离京城近的地方,或者,干脆留在药王谷。 那时,太庙再次相见,他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回去后,他便发现他想她更深。 只是,那时的她,已有爱 人。 他只能远远看着。 如今,在秦皇子府,虽每天都在一起,他却想她更多,也更深的体会到凤青翎对秦曜阳的感情。 有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他会自私的希望秦曜阳就这样躺一辈子,这样,他就能和凤青翎朝夕相对,可是,他又不想她失望,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配出解药…… “弹琴的时候,小心你的手。”殷莫叮嘱。 “是。”凤青翎乖巧答,“我会尽量用左手。” 殷莫怪嗔的看过她一眼,撒谎也不是这么撒的,谁不知弹琴主要用右手。 凤青翎略笑:“范伯,麻烦帮我准备轿子。” “是。”范管家飞快退下,安排好轿子的同时,又安排了20余个高手随行保护凤青翎。 …… 龙七龙八还在打斗,嘴里叽里呱啦叫着,内心一派焦急。 凤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只彻底打算袖手旁观,还是真的病重到起不了床? “住手,也住口!” 就在二人打得有些心浮气躁,招式渐乱的时候,凤青翎的声音响起。 龙七龙八如蒙大赦,主动退后,再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就看见凤青翎从一旁花丛穿出。 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外面一件简单的黑色大氅,长发披在 肩上,只一根雪绸松松系着。 如此打扮,确实像是刚从床上起来,来不及打扮。 她的身后跟着朝霞晚霞,朝霞怀里抱着一张古琴。 显然是已知宫里发生了什么,也决定出手相助了! “唔,凤姑娘,您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啊!”龙八夸张的扑倒凤青翎脚边,一副抱大腿的模样。 凤青翎轻踢了他一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是口误。”龙八坚决否认,“我本来想说‘我快死了’,话到嘴边,就变成‘我死了’。” “凤姑娘,您的手?”这时,龙七问,他看着凤青翎右手里三层外三层的白布。 “不碍事,一点小伤。”凤青翎满不在乎。 她的目光看过旁边已备好的黑色轿子:“你们知道,我不会轻功。” “是,属下抬您进宫!”龙七很有眼力。 凤青翎微微颔首,左手接过“太古遗音”,款款走进轿子。 龙七龙八打小就在一起练武,默契程度极高,见凤青翎在轿子中坐好后,忙一前一后抬着轿子。 一声“起”,轿子平稳升起。 一路飞檐走壁。 他们的周围,是朝霞晚霞,以及范管家指派的20余高手。 连同轿子在内,一行全是黑色,在夜色中 毫不显眼。 …… 凤青翎一手抱琴,一手轻轻抚过琴弦。 这张琴是秦曜阳送给她的,她虽一直放在卧室,用的时候却是极少。 如今,这一战,她专门选了这张琴,便是想和他一起。 曜阳,我希望这一战后,当我回家,你已醒来…… 下方。 有军靴踏过青石路面的声音,有城内军队交战的声音,有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 一只小蜘蛛从凤青翎袖口爬出来,它揉了揉豆大的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好吵…… 主银,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凤青翎瞧着小蜘蛛这幅样子,不由笑,伸手戳了戳它的触手:“一天除了吃,就知道睡……真不知道我养的是小蜘蛛还是小猪……” 小蜘蛛委屈的坐在凤青翎手背上:人家还是幼年黑寡妇,刚吃了一只成年的剧毒的大蜘蛛蛊,当然要消化好几天。 没错,夏逸身旁那位养蛊女的大蜘蛛,如今已变成小蜘蛛的养分。 凤青翎再笑:“乖,你可以再睡会儿,待会儿你守在我旁边。” 小蜘蛛茫然的点头:人家不是每天都在主银身边吗?为嘛还要专门说? 某一个刹那,凤青翎听见巨大的城门撞开的声音,她猛的掀开轿子窗帘—— 第351章 再叫一声嫂子听听 下方漆黑一片。 空荡荡的街道,两侧宅院如一个个“口”,静寂的坐落着。 再前方,是皇宫。 而他们的身后,刚经过那一大地域,御林军正与夏逸藏在西泠湖畔的军队交战。 盔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兵器划过的痕迹如短暂的流光。 这里是京城最宽的一条街道,纵然容得下四驾马车并排驱使,却依然拉不开阵势。 短兵相接,无数人倒下,无数人死。 再后方,厮杀声最为嘹亮,火把点亮夜空。 洞开的城门,一拥而入的叛军,守城军的旗帜不断倒下,换上新的旗帜。 几乎一边倒的趋势,凤青翎微微叹息。 好一派兵荒马乱! …… 轿子跨过第一道红墙黄瓦,下方立即有强弓射出。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宫?”声音中夹杂着强劲的内力。 强弓擦着轿子两侧射过,意不在伤人,而是威慑。 “龙七龙八奉旨接贵客进宫。”龙七龙八立即答,脚下速度不减。 下方再没有声音。 微卷的轿帘,凤青翎看见巍峨的宫殿迎面扑来。 再一重宫殿后,不等下方守将询问,龙七龙八已主动报上名号。 一路如此。 凤青翎静静的坐在轿子中,侧耳 捕捉空气中传来的琴声。 那琴声,刹一听觉得悦耳,可仔细听来,却透着无尽幽怨。 若听得时间久了,幽怨一点点累积,很容易便化为怨念。 无法想象,若宫里的人被这股怨念控制,将是如何一幅行尸走肉的场景。 那些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将会变成不知疼痛的杀人利器。 好在除了琴声,偶尔还能传来鼓声。 那鼓声充满力量,每一声传来,都如同一道惊雷,将怨念冲淡几分。 在路过宣和殿时,凤青翎看见了夏烨。 他站在大殿屋顶,双手负在背后,面向宫门的方向。 龙袍在寒风中猎猎飞扬。 没有一丝颓败,也没有不可一世的战意,冷静的,寒凉的,浑身上下充满王者气息。 好一个君临天下! 即便城门已破,叛军下一刻可能冲破宫门。 见他们来,夏烨的目光便跟了过来,随即挥手,叫他们不必理会他,直接去太和殿。 龙七龙八齐齐点头,轿子速度只在靠近宣和殿时慢了一点,随即再加速。 有那么一瞬,凤青翎感觉到夏烨的目光透过漫卷的轿帘,落在她的身上。 冰寒消散,有些许暖意。 她想起那一场大火,火焰映红 了京城的半边天。 她想起她那样绝望的,甚至在地上写了遗书。 指尖不由在琴弦上划过。 沉沉的低音,很快消散不再。 那个站在大殿屋顶,站得笔挺的人却是不由自主晃了一下,眸中一片绝望,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无关权力,无关帝位。 …… 太和殿外。 凤青翎的轿子落下时,看见的是脸色惨白的甘锦辰,他还在击鼓,却显然是体力不支。 他的身后,是百余名乐器坊的奏乐之人。 再不远处,则是宫里各位嫔妃。 他们合奏的是《御风》。 这样一支曲子,在琴音能传达到的地方多少有些效果,至少能在声音大小上与对方魔音抗衡。 只是,那魔音一旦入脑,任凭《御风》的声音有多大,也无法将人从魔音中拔出。 这些奏乐之人显已受到过一拨音攻,有人伏案倒在琴台上,有人乐器上一口鲜血,大家还在坚持。 凤青翎一手抱琴,缓缓的走向众人。 素白的脸,修长的指,黑色的大氅,白色的长裙,简简单单一根绸带绾起的发。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如镀了一层薄影。 无端的给人高贵,不可亵渎之感。 不少人认得她,镇国 将军府三小姐,皇上亲封的县主凤青翎。 “二少,青翎来了。”凤青翎开口,“您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青翎不支时,您再帮忙。” 凤青翎称呼的不是甘将军,而是二少。 京城九少的二少。 甘锦辰的目光落在凤青翎受伤的右手上,眸中尽是担心。 谁不知道这位是他们老大秦曜阳的宝贝疙瘩,若在他眼皮底下被这琴音伤了,秦曜阳还不把他大卸八块? 凤青翎笑着朝他投过一个无妨的眼神,笑吟吟问:“你不相信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坐下,将琴放在龙七龙八刚给她抬过来的琴台上。 她的双手按在琴弦上,目光落在甘锦辰身上,一副“你不停下就是不信任我”的表情。 甘锦辰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似能体会到秦曜阳每次提到凤青翎时,浓浓的宠溺和淡淡无奈的心情。 他停下手中棒槌,朝凤青翎拱手:“锦辰谢过嫂子。” 凤青翎笑,低头拨弄琴弦试了试音:“这个称呼我喜欢,再叫一声听听。” 甘锦辰眸中无奈更多,这都什么时候,凤青翎居然还有心思调笑。 “大嫂,嫂子!” 凤青翎抿嘴,目光环视过众人:“你们也都停下 吧。” 《御风》骤停。 魔音似乎也有一瞬的停止,然后是更加高昂更加急切的演奏,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凤青翎只笑了一下,朝甘锦辰挑眉,语气轻松:“待到我和曜阳大婚,给你封个大红包。” 甘锦辰已无奈到极点,他家大哥这个宝贝疙瘩,究竟有多大的底气,才能如此不急不躁。 “是,多谢嫂子。” 凤青翎颔首,指尖在琴弦上划过,叮叮咚咚一阵清脆的响,欢快的如同夏日清晨的阳光。 小蜘蛛从凤青翎袖口探头探脑的钻出来,爬到她的肩上。 凤青翎抿嘴。 右手在琴弦上一甩,凌冽的琴音倾泻而出。 如疾驰的箭,划过长空。 箭羽呈品字形,直朝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魔琴冲去。 依旧是《御风》,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势。 众人皆诧异,明明只是一首自由奔放的曲子,如何弹奏出如此强悍气势! 太和殿周围,那些原本被魔琴侵蚀得差不多众人只觉大脑被什么东西狠狠洗涤了一下。 怨念骤然抽离,先前的一切如一场梦。 众人皆茫然,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好像在想念家亲人,然后对皇宫充满怨恨…… …… 一瞬,魔琴骤停。 第352章 内力给我 凤青翎《御风》也停了。 …… 地宫内,一袭玄衣的天魔老祖坐在琴台后。 她白发如瀑,双手按在琴弦上。 “弹琴的是谁?”她侧头,冷冷的声音。 自她习得天魔琴开始,就鲜少有敌手,而刚才那一小段《御风》,竟是直接破了她的魔音。 她弹了一个多时辰,从感情的铺层开始,一点点带入,好不容易占据了大部分人的心智空间,如今,竟被人一小段琴音就破了去! 若非对方毫无内力,怕是仅刚才那一段,直接就将整个皇宫中了魔音的人拉了出来。 她岂止是不服!简直郁闷极了。 想她一把年纪,习得天魔琴多年,徒儿徒孙不少,如今竟被人一小段就比了下去。 她这张老脸,以后还要不要?! 见得天魔老祖脸色不善,众人谁敢说话,只静默着靠墙站在。 “必是夏烨请来的外援。”天魔老祖叹了一口气,“与之前琴音截然不同。” 她顿了一下:“倒是个厉害人物!” “师父,我们老巢被攻,天魔琴谱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有颇受天魔老祖喜爱的徒儿上前。 “不可能!”徒儿的话还没说完,天魔老祖已一口打断 。 从天魔琴谱丢失到现在,才短短两个月,怎么可能有人天资聪慧到这种程度?短短时间就练成天魔琴,还能御敌! 那徒儿也知自己想得太过天马行空,遂低头退下。 别说这一代的天魔老祖,就算是上一代,上上一代,也决计达不到这种速度。 “你们都拿起琴。”天魔老祖道,“维持住我刚才弹的意境,我来会会这位天才。” “是。”众人齐齐道,皆已盘腿坐下,将琴放在双腿中。 …… 琴音再起。 太和殿外,所有人如临大敌。 从最初对抗魔音开始,对方就只一人,如今,重重叠叠的琴音,对方至少有数十人。 先前,他们一百多人对抗一人都险些溃散,如今,对方多了十多倍的人,凤青翎一人如何对抗得住? “凤姑娘,这次弹奏什么?我们一起。”有琴师开口。 周围其他人齐齐点头,就连平时习惯了尔虞我诈,对凤青翎这个情敌恨之入骨的嫔妃都纷纷点头,将信任的目光投向她。 凤青翎却轻轻摇头。 “你们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找你们帮忙。” 方才,她小破了对方魔音,对方这一曲,曲中必有杀招。 若凤青 翎由着这些人陪她,怕是到最后,这些人都得死! “龙七龙八。”凤青翎开口。 “属下在。”龙七龙八上前。 久违的“属下”一词,凤青翎笑。 “我需要你们的内力。”凤青翎道。 “是。”龙七龙八站到凤青翎身后。 凤青翎想了会儿,目光投向朝霞晚霞等人,只见朝霞晚霞一脸郁闷,不解凤青翎为何不让她们输送内力,明明她二人和凤青翎更亲。 “你们两个,好好护法。”凤青翎笑,“余下的人,一分为二,一半给我输送内力,另一半和朝霞晚霞一道。夏逸手下,可不光有天魔老祖。” “是!”众人齐齐答,一半的人站在龙七龙八身后,掌心放在前一个人背心。 龙七龙八分别站在凤青翎身后左右侧,右手放在凤青翎肩上。 那原先趴在凤青翎肩上的小蜘蛛爬到凤青翎头上,好奇的看着这许多人。 “凤姑娘,您头上有只蜘蛛。”龙八说着,便用左手去抓。 “别碰,有毒!”凤青翎忙着制止,再笑着解释道,“那是我的宠物。” 龙八收回爪子,心道:之前那只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养了一只? 凤青翎和龙八没心电感 应,故没回答他这个心里的疑问。 两股内力从双肩传入体内,凤青翎小心接住,再缓缓将内力送到丹田。 她这个身体,虽说是修炼内力的废材,可这么长时间研读了那么多本内功心法,如今真有内力进注到体内,她稍稍调整下状态,很快便适应了。 只是—— 这是不同人的内力,源于不同的武功心法,虽传递给凤青翎的已是最纯粹的部分,却依然些许不融合。 这些内力,若要为她所用,必须先把它们融为一体。 而这个熔炉,就是丹田。 这是一极危险的事,身后这许多人,只要有一人心怀不轨,就能将他们所有人毁了! 这种用性命做赌注的信任,凤青翎上辈子没给过任何人,如今…… 她怎么有种给滥了的感觉。 脑海里闪过一丝自嘲,很快再把心神用在那两股内力上。 内力先是注满丹田,然后绕着丹田周围火速旋转,凤青翎只觉那地方很热,有种身体快要爆炸的感觉。 身后内力还在源源不断传来。 凤青翎双手放在琴弦上,双耳倾听四面八方传来的魔音。 忽的,她的右手猛然一拨,只听“铮”的一声,如江河倾泻,猛虎 出闸。 《御风》的曲调。 每一个音节都是一柄音刃,跟在最初的那支猛虎后面,直朝魔音砍去。 天魔老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怎挥得出如此强悍的杀招? 她的心头一凌,原揉在曲子中的五成内力瞬间变成十成。 其他众人也是心下骇然,纷纷将内力调到最高。 到此刻,已没有人怀疑凤青翎用是什么功法子在对付他们。 是天魔琴!是最纯正的天魔琴! 天魔琴对天魔琴,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一旦开始,就必定要分出胜负,那输的一方,很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魔音顿时高昂了几分,那些心智薄弱,且离太和殿远的宫人,双瞳已经开始发红,内里全是仇恨的光。 站在宣和殿房顶的夏烨脸色更冷了几分。 照这魔音的趋势,若无人能控制的话,他这皇宫迟早要沦为般若地狱! 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了紧。 “皇上,夏逸他们进宫了。”龙武看着远方。 在宫门的位置,夏逸的叛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宫门就开了。 “带朕下去。”夏烨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这时,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琴音呼啸而来—— 第353章 十面埋伏 清越,高昂。 如一只巨大的洁白凤凰,御风而行。 凤凰本乃上古猛禽,它的速度极快,所到之处,魔音无不溃散。 “是凤姑娘!”龙武惊道。 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凤青翎,还有谁能弹出如此有气势的一曲。 夏烨略一点头。 “走吧,朕和夏逸之间,也该了结了。” …… “师傅,徒儿快撑不住了!”地宫中,有红衣女子率先叫。 “给我撑住!”天魔老祖厉喝。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以一人之力,对抗了他们这么多人! 琴音之精纯,内力之绵长。 别说是她徒弟,就连她,也感到莫大压力。 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撑,她便能少一分压力,若所有人全部倒下,毫无疑问,她也只有倒下的份儿。 “师傅,徒儿也快撑不住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叫。 所有人的脸色一片苍白。 对方琴音不光破了天魔老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怨念,还顺便用琴音将皇宫洗涤了一番,如今,那些曾中了魔音的宫人,脑海里一片清明。 若只是破了怨念还好,真正让他们恐惧的是,对方琴音一旦交织在他们的琴音上,立即如跗骨之蛆,顺着琴音找到他们 的位置,再朝他们发起攻击。 “噗!” 一口鲜血从红衣女子口中喷出。 她看过天魔老祖一眼,不敢喊痛,更不敢叫苦,袖口在嘴角抹了一把,继续弹琴。 只是,中断的琴音,纵然再接上,攻击力也大不如前。 当对方琴音再次攻来,红衣女子几乎是一弹指一鲜血,五脏六腑皆受损。 不光是她,好些内力薄弱或天魔琴功法薄弱的都在吐血。 此刻,天魔老祖心里就一个想法:天欲绝我。 …… 凤青翎的情况也不是太好。 表面上,她的琴音以绝对优势压制住对方,可事实上,从她弹第一个回合的《御风》时,右手的伤口就已经迸裂。 右手手背少了一大片皮肉,虽殷莫强行把两侧皮肉拉在一起缝合,可几天时间,能长好多少? 如今,凤青翎这右手手背,说白了就是个空架子。 第一次弹《御风》时,没有内力运行,手指的快速拨动已经让伤口迸开。 后来,当内力融于丹田,再通过指尖挥洒出去,凤青翎手背上不多的皮肉承受着极致的压力。 比凌迟痛,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光电分割,周而复始,没有终点。 鲜血早已滴滴答答,滴落在 琴弦上,浸染在琴弓上。 凤青翎恍若未知,指法分毫未乱。 这一战,她必须赢。 …… 夏逸率两万亲兵杀入皇宫。 他的身侧,不光有离恨老祖和蛊女,还有两位位极人臣的肱骨大臣。 林相和容侯。 一个凌驾于六部之上,一个手握重兵。 便也正是这两人,才使得攻入城门和攻入皇宫如此轻松。 《御风》在空中盘旋,夏逸先是一笑,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朝离恨老祖与蛊女看过一眼。 “多带点人,去帮帮天魔老祖,他好像遇到对手了。”夏逸道。 “是。”离恨老祖和蛊女施展轻功,朝《御风》传来的方向奔去。 御林军且战且退,叛军长驱直入,两万大军浩浩荡荡。 在宣和殿外,夏逸看着洞开的殿门,殿内灯火辉煌。 夏烨一袭明黄的龙袍,站在大殿之上,正一脸阴鸷的看着夏逸大军。 他的身畔只有龙武和万公公。 夏逸立即就笑了,他很享受夏烨这番生气模样。 他顿住了脚步,朝两侧林相和容侯道:“咱这么多人,若都冲进去,宣和殿根本容纳不下,而且——” 夏逸笑:“会显得以多欺少,以大压小。” 林相亦笑,挡在他 们面前的不过50来人的御林军,且统帅这50来人的是左统领聂泽镐。 聂泽镐乃他们的人,只需他一个手势,这50人就会齐齐退下。 也就是说,殿内的夏烨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 龙护卫。 龙武卫再强,也不超过30人。 就凭这30人,如何敌得过他们两万大军,况且,他们这两万大军中,不乏武林高手。 “皇兄若觉得自己在以多欺少,就和林相、容侯一起进来罢,朕正好有话要问你们。”夏烨开口,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夏逸回答很是干脆,他朝身后亲信看过一眼,立即有100人的精英出列,跟在夏逸身后。 聂泽镐统帅的50余人的御林军,在夏逸等人的逼迫下,一步步退进宣和殿。 也就是说,夏逸真正带进去的人,足有150人,且全是高手。 “留5000人在此,其余人四处搜索,无论是侍卫还是宫人,降者生,不降者死。”夏逸下令,“将宫里嫔妃全部押到此处,嫔妃们一个个情深得很,待会儿得陪着皇上走黄泉路。” “是!”众人齐齐道,吼声震天。 两万余人分散开来,朝一座座宫廷搜去。 … … 太和殿外。 凤青翎还在弹琴,这时,甘锦辰开口了: “大家小心点,有人来了。” 凤青翎朝他看过一眼,见他神情肃穆,知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当即琴音一换。 “铮!” 《御风》生生换成《十面埋伏》。 高昂清越的曲子化作无数匕首,从四面八方射向来者。 浓厚的杀气瞬间将重重宫殿包围。 “噗!噗!噗!” 地宫中,天魔老祖周围徒儿徒孙喷血一片,就连天魔老祖,唇边亦泌出丝丝血丝。 谁也没想到凤青翎竟会中途换乐谱,这是极危险的一件事,若未将天魔琴练到第八重以上,换乐者必将遭到天魔琴反噬,轻则筋脉寸断,重则当场吐血身亡。 琴音不断,且杀气更重。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层层血气。 显然,对方不光内力高强,天魔琴造诣更是登峰造极。 这一刻,天魔老祖简直想摔琴,外面那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他们的天魔琴一脉,在外面还有嫡系继承者? “你究竟是谁?”天魔老祖大吼,白发自身后飞起。 她琴也不弹了,直朝安乐宫那个出口奔去。 她一定要看看,这个轻易秒了她的弹琴者,究竟是谁! 第354章 嫂子,小心 凤青翎笑,弹琴的手亦停下。 “够了。” 凤青翎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身后给她输送内力的所有人听见。 源源不断的内力缓缓停下。 众人自觉加入抵御外敌的行列,将凤青翎围在中间。 他们是秦曜阳的人,此趟皇宫行,他们需要保护的人只有一人,便是未来的女主子凤青翎。 至于其他人,乐师也好,嫔妃也罢,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 龙七龙八虽是夏烨的人,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少了。 所谓人少力量小。 苍天明鉴,不是他们不想保护宫里嫔妃,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守着凤青翎就好。 唯独甘锦辰,作为御林军右统领,他的职责是保卫皇城。 好在从头到尾,守在这里的御林军都有百余人,此刻,这百余人的御林军围成第一道防线,将凤青翎,嫔妃,乐师等护在里面。 嫔妃们原本和凤青翎等人隔着一段距离,如今见有外敌过来,忙朝凤青翎等人凑去。 她们很想躲进凤青翎的保护圈,可无论是龙七龙八还是那些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似乎都不打算给她们开个口子。 众女虽不甘心,但也没法说什么。 黑衣人是秦曜阳的人,秦曜阳护着自家女人,天经地义。 至于龙七龙八…… 呵,她们家那位皇上,天性凉薄,他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嫁都嫁了,怨得了谁? ……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十多个人从宣和殿方向走来,全是陌生面孔。 “你们是谁?”率先开口的是林贵妃。 在这一众人中,她的位阶最高。 “取你们性命的人。”对方领头是个50来岁的男人。 “皇上可好?”林贵妃再问。 “这会儿还活着,待会儿若死了,怕就不好了。”那人再说。 林贵妃眼圈红了红,不知该说什么,只再朝凤青翎的保护圈靠了靠。 “离恨老头子,王爷不是叫我们帮天魔老祖吗?这会儿连琴音都没了,不会死了吧?”那人旁边一个苗族打扮的女人笑着说。 “离恨老祖?”不等男人开口,凤青翎冷凌的声音已经传来。 “你是谁?!”男人看向最里层的保护圈。 此刻,凤青翎依旧坐在琴台后面的凳子上,周围是站着围了两圈的黑衣人,再外面是躲命的嫔妃与乐师。 故,男人根本看不见凤青翎。 “我?”凤青翎一声笑,不回答对方的 问题,只对甘锦辰道,“二少,麻烦你的御林军把众位娘娘和乐师带到旁边。” “好。”甘锦臣毫不犹豫。 一是方才凤青翎与天魔老祖那一战,无论是凤青翎的实力还是意志,都彻底让甘锦辰臣服,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嫔妃和乐师夹在御林军与凤青翎保护圈之间,很不利于他们御敌。 他亲自上前:“林贵妃,各位娘娘,这边请——” “林贵妃?”苗族女人微诧。 “是,她就是林相的女儿。”凤青翎很好心回答,“二少,你可以把剑架在贵妃娘娘脖子上了。她爹在外面造反,我们多一个人质,兴许能换回点什么。” 凤青翎这番话,别说是众嫔妃,就连甘锦辰都一脸意外。 “凤青翎,你在胡说些什么?”林贵妃吼。 “事实。”凤青翎眸中一抹嘲讽,“二少,这里交给我们,你带林贵妃到宣和殿看看皇上,若途中有人抢人,不用犹豫,直接把这女人杀了就是。” “是!”甘锦辰长剑已架在林贵妃脖子上,“林贵妃,我们走吧,刀剑不长眼,切勿轻举妄动。” 他看过余下的御林军:“你们守在这里,保护好其他娘娘和乐师,若凤姑娘 需要帮助,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凤姑娘。” “是!”众人齐齐答。 围坐在保护圈内的凤青翎笑,她家曜阳交友眼光不错。 甘锦辰这话说得极有艺术,明面儿上叫御林军保护嫔妃,可暗含的意思却是,一旦凤青翎需要帮助,御林军可不顾其他,以保护凤青翎为首任。 他的目光转向凤青翎方向,声音中满是担心:“嫂子,小心!” “好。”凤青翎的回答很是愉悦。 离恨老祖等人看过甘锦辰和林贵妃的背影,心里半分涟漪也无。 这女人既不是他们的女人,又不是他们的女儿,是生是死有什么关系?至于答应林相的照顾他的女儿,对不起,大敌当前,他们无能为力。 目光再掠过退到一旁的嫔妃和乐师,众人更是视若无睹。 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保护他们的御林军也不过是栅栏的存在,三两刀就能解决。 “凤,青,翎?”离恨老祖率先开口。 “是。”凤青翎笑。 挡在她前面的黑衣人朝两侧散去,露出坐在琴台后面的正主。 凤青翎只一袭白色的长裙,身后披着一件黑色大氅,黑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一根雪绸松松的 系着。 她的面前是琴台,琴台上放着一张琴。 离恨老祖与苗族蛊女皆对琴不了解,不知她面前这张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古遗音”。 在他们的眼里,凤青翎这傻子正在做不合时宜的事。 大敌当前,她居然在重新包扎伤口。 一卷浸透鲜血的布卷随意丢弃在琴台,凤青翎低着头,牙齿咬着一截干净布卷,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给右手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很慢,最后那个结打得很紧。 “把头抬起来,让吾看看。”苗疆蛊女开口。 凤青翎的唇角缓缓勾起,在徐徐抬头,朝众人璀璨一笑。 眼波流转间,竟是妖娆万分。 一瞬,苗疆蛊女很明显感觉到周围有男人看痴了去,当下嫉妒爆棚,恨不得把凤青翎的眼睛挖了按到自己眼睛上。 “凤……” 苗疆蛊女一句话未落,只见眼前一道黑芒闪过。 凤青翎趁着众人出神之际,刀光直朝离恨老祖劈去。 谁也没想到凤青翎会忽然发难,双方人马纷纷拔剑。 离恨老祖惯来用毒,武功不高,忙一把毒粉朝凤青翎撒去。 岂料,凤青翎连半分躲避的动作也无,双眼直盯在离恨老祖身上,弯刀直直落下—— 第355章 曜阳来了,英雄救美 “焚”的杀气,凤青翎的绝杀之意,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离恨老祖只觉瞳孔陡然一缩,竟忘了后退,整个人若呆鸡一般。 眼看着他就要一分为二了,只听“哐当”一声,一柄长剑从旁边穿来,迎向凤青翎的弯刀。 那剑自然不敌弯刀,只让弯刀稍顿了一下,立即就断了。 然,就是这一挡,离恨老祖死里逃生,抱头往后滚去。 凤青翎反手将弯刀往右一抹,将救离恨老祖那人一刀砍死。 “把这些人全部给我杀了!”凤青翎淡淡吩咐,她的目光转向离恨老祖,“特别是这个老头子,曜阳所中之毒就是他下的。” 一听这人是害得自家主子中毒的罪魁祸首,众人群情激奋,半数以上的人朝离恨老祖砍去。 离恨老祖原本身上藏有无数毒药傍身,只可惜,在密密匝匝的刀光剑影中,别说撒毒,就连伸手掏毒药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逃,还是逃。 凤青翎没再动手,她重新回到琴台旁,缓缓坐下。 弯刀“焚”未曾入鞘,只随意放在琴台上,任由冲天的杀气在空气中蔓延。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拨弄琴弦,目光始终停留在离恨老祖身上。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离恨老祖身上 伤口多了一道有一道,却始终没有致命伤。 凤青翎似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开口:“不必留活口,这人只会配毒,不会解毒。” 一句话落,那些原本还顾忌着解药的人纷纷没了忌讳,杀招迭起。 “我……我……我……我之前给你的毒药配方是假的!”四处逃命的离恨老祖大叫,“你照着那个配方永远也配不出解药!” “喔?”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有点兴致。 离恨老祖见凤青翎投鼠忌器,一下就得意了,他也懒得逃了,只站在原地,任由无数长剑抵在他的身上。 按照凤青翎对秦曜阳的在乎程度,下一刻该好言好语求正确配方,或者干脆把他请到秦皇子府,好吃好喝伺候着。 故,离恨老祖一点也不怕。 他已完全忘了,凤青翎最早朝他劈下那一刀,根本没有任何保留,赤果果要他死。 “还有你刚才中的毒,你以为你能活过今夜?”说到这里,离恨老祖更加得意。 “是吗?”凤青翎笑。 再一声轻哼,只听凤青翎清脆的一声“杀”。 “噗噗噗”,七八把利刃瞬间插入离恨老祖身体。 离恨老祖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青翎。 “为什么……” 他不明白,凤青翎这一 声“杀”究竟是如何下令的?她不怕死吗?不怕秦曜阳死吗? 利刃抽出离恨老祖身体,离恨老祖缓缓倒下。 凤青翎这才开口:“你以为我说的杀了你是开玩笑?我凤青翎从来不拿生死开玩笑。”她的目光看过周围其他人,言语中威胁甚重,“我刚说了,你们都要死。” 见识了离恨老祖的死,又亲自体会了这些黑衣人的厉害,加上凤青翎的威胁,夏逸一派余下的人心生胆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苗疆蛊女更是一味缩边,想找个机会溜了。 她最厉害的蛊虫是金甲虫,早在大年初一皇上太庙祭祖时,就被殷莫收了。 后来,在西泠湖畔的山中,她为了彰显自己比离恨老祖厉害,把身上厉害的蛊虫全部放了出去,结果比较悲催,那些蛊虫,有被凤青翎收拾掉的,但更多的是被大火烧掉。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 就她对夏逸的了解,一旦夏逸知道她没厉害的蛊虫可用,她在夏逸军中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 “小姐……”晚霞偷偷提醒凤青翎,“可要奴婢抓她回来?” 凤青翎略一摇头,朝晚霞投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晚霞心下大定,既然小姐说不追,肯定有不追 的理由。 凤青翎继续看场中打斗。 说实话,她有点吃惊。 夏逸派来的这批人武功不低,无论是招式还是经验,都可看得出是高手,可,范管家派来保护她的这批人,看起来武功更高! 这会儿收割起人命来,就如同收割麦子。 她竟从来不知道,秦曜阳暗中的势力,能有这么强,而且,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她想起她在进宫之前,范管家对她说的话:无论明儿太阳升起时,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一时半刻都无法动秦皇子府半分。 “都是杀手吧?”凤青翎忽的问,“你们俩也是杀手出身?” 朝霞晚霞对看一眼,尚不知如何回答,只听空中一声暴喝:“妖女!” 再“铮”的一声,无数根琴弦从空中急射而来。 天魔老祖如老鹰般从天上俯冲下来,白发纷乱扬起。 琴弦速度太快,朝霞晚霞来不及拔剑,只快步上前,挡在凤青翎前面。 凤青翎一把抓过“焚”,正要挥刀,只见一道白影,竟是比天魔老祖的琴弦更快。 那人一脚踢在天魔老祖身上。 “砰”的一声,只见天魔老祖竟如流星般朝远处砸去,那射向凤青翎的琴弦自然也跟着远去。 “主子……”朝霞晚霞喃喃 。 凤青翎只站在原地,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稳稳落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只穿了中衣,长发披散在背后,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她觉得鼻子有些酸,使劲吸了吸,笑容已漫溢。 男人双臂已张开,眸中光华流转,眸中只有她。 凤青翎再笑,才没有不争气的扑过去呢! 只笑着:“还好还知道穿鞋,也还穿了件衣服!” 她的声音有些哑,男人已大步走了过来,双臂紧紧拥她入怀。 “还不快给你们主子找一件衣服?”凤青翎朝其他人吩咐。 “青翎,我好想你!”秦曜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浓浓的思念。 凤青翎的眼泪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鼻子吸了又吸,双手环在秦曜阳腰上。 “我也是……我好怕,生怕你醒不来了。”凤青翎的声音别提多委屈了。 她使劲吸着秦曜阳身上熟悉的气味,听着他坚实的心跳。 周围,夏逸派来那十多个人已料理干净。 其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个之前还大杀四方的女子,如今乖巧的像一只猫。 远处,厮杀声一片。 秦曜阳目光温柔,心下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直到他看见“太古遗音”上那一卷浸透了鲜血的布卷—— 第356章 瓮中捉鳖,谁才是鳖? “你的手怎么了?” 秦曜阳朝后退了一步,一把抓起凤青翎右手手腕。 新包扎的布卷,且又已经有鲜血渗出。 方才刚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全用在和凤青翎双目对望上,压根没注意这细节。 “一点小伤,刚伤口迸开了。”凤青翎回答得那个随意。 “小伤?小伤能流那么多血?”秦曜阳皱眉,目光再朝“太古遗音”上看去,“晚霞,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厉。 凤青翎同样一个很厉的目光朝晚霞看过:你要敢说一个字,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晚霞忙低头,她闭了闭眼,一副认命的样子,很快再开口: “回主子,小姐右手伤很重,那日回来的时候,半个手背的肉都没了。” 半个手背的肉没了? 秦曜阳心下更痛:“怎么回事?” “回主子,小姐没说。” 凤青翎自西林湖畔的山上下来后,每日都在配解药,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聊这些? “没说?你二人是做什么的?” 秦曜阳不悦更多,看向朝霞晚霞的目光清晰的写着几个字:你们可以去死了。 晚霞一个哆嗦。 “不怪她们。”凤青翎柔声。 她的身体微微 朝前倾,顺势靠在秦曜阳怀里,再蹭了蹭,用撒娇的声音道:“看见你没事,我很开心。” 她顿了一下,试图换个话题蒙混过关:“也不知皇上那边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 秦曜阳“恩”了一声,打算回去后再问这事。 “手上上药了没?”秦曜阳问,“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许动手,乖乖站在我后面。” 凤青翎乖巧的很,笑眯眯的点头“嗯嗯”两声。 秦曜阳心下全是无奈,他的这个女人,真是吃准了他,知道他拿她没办法。 这时,朝霞将一件黑色大氅披到秦曜阳身上,晚霞则抱起“太古遗音”。 抱琴的瞬间,那些原本滴落在琴弓上的鲜血便淅淅沥沥的滴下来,秦曜阳再次转身,目光朝那琴和琴台看去。 凤青翎反应多快啊,侧身踮起脚就往秦曜阳亲了一口。 忽如其来的亲吻,柔软的触觉。 秦曜阳果然没再往琴台看去,只含笑搂着凤青翎往宣和殿走去。 凤青翎偷偷呼了口气,若被秦曜阳看见她流了那么多血,她这辈子还不被唠叨死? “曜阳,你的手怎么样?我那天看到殷神医在你手上割了好几个口子,把那些融化 的血肉都放了出来。”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撩开秦曜阳的袖子。 秦曜阳由得她。 袖子卷起,凤青翎的目光落在秦曜阳瘦了一圈的手臂上。 这双手,这段时间她是天天看,可饶是如此,她依然心疼。 她想问他痛不痛,可话到嘴边,唇角偏又扬起:“真丑!这么细,还有力气拉弓吗?” 秦曜阳笑:“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待到皇宫事了,我抱你回去。” “好啊!”凤青翎才不心疼他大病初愈。 皇宫里熙熙攘攘,一路往宣和殿走,一路看见小股叛军被御林军包围,绞杀。 “皇上这招瓮中捉鳖不错。”秦曜阳赞。 “城里如何了?”凤青翎问。 “还能如何?皇上部署了许久,就等这一击。”秦曜阳笑,“区区三万兵马,还是宣义王的兵。宣义王没死,家眷也还在,他若想活,就必须听命于皇上。” “至于宫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御林军大部队根本没在城里,而是在宫里,就等着关门打狗。”秦曜阳道。 “你的意思是,今日的一切,都在皇上计划之内?”凤青翎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身侧男人,“或者说,都在你和皇上计划 之类。” 秦曜阳既不知凤青翎受伤,自然也不会知道凤青翎找夏逸讨要解药。 他解毒后立即火急火燎奔赴皇宫,连穿外套的时间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时间听人汇报军情。 如今,他却对宫里宫外的局势了若指掌,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场宫变乃意料之中,且经由他和夏烨提前设计好。 秦曜阳点头:“宣义王一事后,皇上就开始怀疑夏逸。只不过,他对夏逸感情特殊,这事他不愿查,也不想查。为了以防万一,我和他排演了倘若宫变,宫里宫外的应对之法。” “只没想到,夏逸会安排天魔老祖在地宫弹琴,还累你过来一趟。” 说到这里,秦曜阳将揽在凤青翎腰间的手滑到她手上。 十指相扣。 “青翎……”秦曜阳喊了一声,带着无比缠绵的意思。 “恩?”凤青翎侧头。 “为夫……真想不管这一切,只好好抱着你。”秦曜阳道。 想亲吻她,想将她揉入骨血……想问问她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好啊,那我们回家吧!”出乎意料的,凤青翎竟是欢快答,望着秦曜阳的双眼全是小星星。 秦曜阳微怔,笑容很快漫上眼底:“好。” 他倾身,将凤青翎拦腰抱起。 这二人原有婚约,又是公认的一对,才不在乎周围人眼光。 凤青翎笑盈盈的将双手勾住秦曜阳脖子,娇娇道:“要把我抱回家喔!” “好!”秦曜阳果真不往宣和殿走,换了条离宫门更近的路。 “好怕怕,你若真这样把我抱回家,你的那些妹妹啊,妹夫啊,管家啊,属下啊,会不会把我撕了?”凤青翎笑。 “他们敢?!”秦曜阳说着,略略侧头,“留一半的人,去看看皇上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是!”黑衣人道。 凤青翎却是眸色复杂,在秦曜阳的假死这段时间,她和夏烨的关系已不可能回到从前。 那件事,从今往后,会是三个人心里的梗。 …… 宣和殿。 紧闭的殿门,隔断了外界的一切。 聂泽镐统帅的御林军依然挡在的夏逸等人前面,像极了最后一批誓死效忠夏烨的兵马。 “皇兄……”夏烨吐出一口气,似喟叹般。 他看着率兵而来的夏逸。 那个一贯坐在轮椅上的清俊王爷,如今意气风发,站得笔直。 “你的腿……”这个一贯冷着脸,很少笑的君王居然笑了,自嘲一般,“真好。” 第357章 留你全尸 “好什么?” 夏逸忍不住问。 如今,不光宫门已破,京城城门也已破。 别说皇宫在他掌控之内,就连京城也在他掌控之内,夏烨即将成为阶下囚。 在这种情况下,夏烨居然还能说出“真好”这样的词。 “你既双腿无碍,朕这辈子,也终于可以不用内疚。”夏烨道,“朕得感谢你,在最后的时光里,让朕再次明白天家无情。” “是你蠢。”夏逸笑,朝夏烨投过藐视的眼神,“本王这双腿,早在救你的次年就好了。本王坐了十多年轮椅,就等今天。” “十多年来,本王看着你步步为营,将兄弟们一个个逼死,将朝廷清洗一番,把做大的外臣一个个料理干净,在处理朝政上也算励精图治。” “本王得感谢你啊!留了个干干净净的朝堂给本王!” “你该没想到吧?到最后,竟是便宜了本王。”夏逸笑。 “谈不上便宜,皇兄为了今天,也是殚精竭虑,若他日登上皇位,乃步步为营的结果。”夏烨很平静。 他的目光朝聂泽镐看过一眼:“聂统领,你且退下。” 聂泽镐侧头:“皇上,末将誓死保护皇上。” “你挡住朕了!”夏烨道。 聂泽镐不明白夏 烨为何要直面夏逸,他倒是很想转过身,将刀剑朝向夏烨,可他现在身份还未暴露,他还得继续假装忠臣。 “末将遵命!”聂泽镐小心翼翼带着这50余御林军往两侧退去。 “林相,容侯,两位倒是出乎朕的意料。”夏烨目光落在夏逸身后两人身上,“就官位而言,一个乃百官之首,一个封至侯爷,都是位极人臣的人了,就算他日夏逸登基,你二人也是进无可进。” “皇上,良禽择木而栖。”林相答。 夏烨点头,他怀疑林相的时间较早,只一直隐忍没发,以免打草惊蛇,林相的答案,他不意外。 目光落在容侯身上。 这位侯爷,自他夏烨登基后,虽手握重兵,却甚少在朝堂发言,不结党不营私,乃清流中的典范,却没想到,今日站在夏逸身侧的人,是他。 “皇上,微臣……无话可说。”这是容侯的答案。 有些事,无法对外人道。 夏烨亦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一解释。 “夏烨,你想如何死?”夏逸心情很好。 “你想让朕如何死?”夏烨反问。 “你我兄弟一场,鸠毒还是白绫,本王让你自己选。”夏逸笑。 他仰头,看了看这宣和殿殿顶:“本 王本想一场大火,就好像你放火烧山那样,可这宫殿如此繁华,若真烧了,还要重新修,本王这也是为国库省银子。” 夏烨点头:“如此,朕可要感谢皇兄了,逼宫的时候,还想着百姓。”他顿了一下,眸中寒光凌凌,“就冲你这一点,朕决定留你全尸。” 一句“留你全尸”,不光夏逸,所有人感觉不妙。 时间过了这么久,抓嫔妃的士兵一个也没回来,殿外鸦雀无声。 受制于人的明明是夏烨,他凭什么说“留你全尸”这样的话?! “来人!”不等夏逸等人明白,夏烨已高声。 宣和殿殿门再次推开。 殿外,夏逸留在外面的5000精兵仍在,但5000精兵外面,无论地上还是树上,亦或是墙上,密密匝匝全是御林军,他们每个人手持弓弩,箭头齐刷刷对着这5000精兵。 而站在宣和殿殿门台阶上的,是手持长剑,放在林贵妃脖子上的甘锦辰。 “父亲!”林贵妃的目光没看夏烨,而是看着林相,她的眸中蓄满了泪。 “皇上,微臣所作所为,贵妃娘娘并不知情。”林相立即道。 夏烨一声冷哼:“你良禽择木而栖的时候,怎不想想还有家人?” “夏烨,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夏逸一声冷喝,猛的一挥手,后退一步,“谁若能杀了夏烨,待本王登基,立即封他一品大将军!” 夏逸话音未落,只见周围一阵黑影,夏烨周围已多了百余人。 除了龙护卫,还有两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竟是退隐江湖多年的十大高手之二。 这般阵容,夏逸那边立即就不够看了,更别说聂泽镐的脖子上已被他亲信架了长剑。 “世人皆道龙武是朕身边第一高手,其实不然。”夏烨看过龙武一眼,“他最多排在第六。” 第六…… 夏逸心惊,也就是说,除了眼前这些人,夏烨的底牌还没有完全亮出来。 “夏烨,你把所有兵力压在皇宫,就不怕本王的人再破一次宫门吗?”夏逸面无惧意。 “就凭宣义王那三万兵马?”夏烨冷道,“若凤江涛动作快一点,此刻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他带着宣义王迎战,你认为那三万兵马还会听你号令。” “至于北上那支军队,你同样别想了,凤家军精锐早在两天前已赶到。此刻……战事差不多已结束,明儿早上,捷报便能传来。” “来人,将一众叛军押下。” 夏烨顿了一下: “明日午时,将他三人凌迟处死。” “朕刚答应过皇兄留他全尸,记得找个针线活儿好的,待皇兄死后,再把他的肉拼接起来。” “至于林府和容府,所有人等斩立决!” “是!”御林军统领领命,派人将夏逸等人押走。 夏烨的目光落在林贵妃身上:“至于你,且不说为人嚣张,光是派人制作小话本,再嫁祸皇后一事,就足以死100次。今日起,收回你所有封号,贬为庶民。” 林贵妃怎么也没想到夏烨会说到小话本一事,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没有天衣无缝的事。”夏烨道,“当日奉命绘制小话本之人早就招了,你既喜欢那些东西,下半辈子便与那些为伴。朕明日派人将你送往漠北,安慰将士。” 林贵妃脸色一片惨白,送往漠北,安慰士兵,这不意味着…… “皇上……”林贵妃一声惨叫,她看着大步往外走的夏烨,“求皇上赐臣妾速死!” “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夏烨的声音很冷,“明日送她离开之前,记得先把她的容貌毁了,省得祸害将士。” “是。” …… 从宣和殿出来后,夏烨看着候在外面的龙七龙八。 “青翎呢?朕去看看她。” 第358章 好大胆,当街亲男人 对于凤青翎,他心里不是没内疚。 特别是今夜,当他看见她来,看见她坐在轿子里,面无表情看过他,他的心里更是疼痛万分。 仿佛有利刃从他心里生生剜了一块。 这种痛,比那日他下令放火烧山时更甚。 他放弃了她,为了皇位,不惜牺牲她的性命,可到最后,她依然愿意帮他。 “回皇上,凤姑娘已经回去了。”龙八道,他犹豫了一下,“秦皇子来了,刚好救下差点陨命的凤姑娘,凤姑娘说想回去,秦皇子便带她走了。” “凤姑娘手伤很重,属下等听朝霞晚霞道,凤姑娘右手手背削掉半边,今日一直弹琴,伤口迸裂,琴台上全是血。” “安康王余党已清,秦皇子留下帮忙的人与属下等一同到了宣和殿后,见大局已定,便离开了。” 夏烨眸光闪了又闪,内里全是痛色。 照理说,夏逸伏诛,叛军一举歼灭,他应该高兴才是,可如今,他居然那样失落。 曜阳醒了,来了,却一个照面也没有便离开了,青翎更是连见也不愿见他。 “朕去太和殿看看。”夏烨木然。 因得这场巨变,宫中每个角落皆灯火通明,夏烨缓步走上太和殿外那处 矮台。 地上浸满鲜血的布卷还在,低落在地上的血迹也还在,琴台上斑斑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她手伤这么重?”夏烨沉沉。 “是。”龙七沉声,“今日属下去秦皇子府请凤姑娘时,管家百般阻挠,便是因为凤姑娘手上的伤。” 夏烨点头,他垂下眼眸,再睁开时,痛色依然还在。 “龙七龙八,你们再跑一趟,将宫里最好的金疮药给青翎送去。” “是。”龙七龙八齐齐道。 皇上这是何苦,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 “噗。” “什么人?!” 细小的声音从不远处苗圃中传来,龙七龙八飞快扑了进去。 只见苗圃地上,正躺着个满脸皱纹的鹤发老人,老人已经死了,看不出死因,额头上有一个破开的小洞。 小洞旁边,正趴着一只黑色小蜘蛛。 小蜘蛛旁边是一张白色蛛网,蛛网内有一只小飞虫。 龙七龙八对望一眼,这只小蜘蛛他们见过啊,不就是歇在凤青翎头上那只,被她称为“宠物”的那只吗? 而这个看起来少说也有60开外老女人,看装束竟是那位苗疆蛊女。 一个看起来30出头的少妇,死后居然便变成老人。 龙七 龙八皆觉不可思议。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苗疆蛊术中,或有法子让人容颜不老也说不定。 “龙七龙八,那边怎么回事?”龙武的声音传来。 “一个漏网之鱼,已经死了。”龙七道。 龙八则蹲在地上,对小蜘蛛小声道:“你家主人已经走了,我带你回去。” 小蜘蛛歪着头,它见过这两个人,之前帮过主银,应该是好人。 它飞快收起蛛网,再吃力的抱起蛛网里那只小飞虫,爬上龙八袖口。 …… 小蜘蛛很愤怒。 这已是第几次被主银抛弃了! 第一次把它当做死蛛活埋了,第二次它刚爬出坟墓,奋力朝主银找手,主银没看见。 这次更过分,它还在执行任务呢,主银居然把它忘了! 这简直就是蛛生最大耻辱! 想到这里,小蜘蛛忿忿狠狠朝小飞虫脖子咬了一口,直接把它咬死。 哼,要不是为了诱杀你家主人,再捕杀你这个本命蛊,我怎么可能被主银忘记?主银记性不好,事情又多,我作为萌萌哒宠物,要多体谅主银! 唔,以后要天天和主银睡一起,加深印象,培养感情。 小蜘蛛挥了挥小爪子,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 月光下。 青石板路泛着凉凉的光。 京城守卫军正在清理街道,今夜的这场叛乱,明日早上将没有任何痕迹。 凤青翎躺在秦曜阳怀里,她直勾勾的看着他,半分注意力也没有分给其他人。 “看够了吗?”秦曜阳笑问。 “没有。”凤青翎答。 “好看吗?”秦曜阳再问。 “好看。”凤青翎毫不犹豫。 “想亲一口吗?”秦曜阳邀请。 “好。”凤青翎勾着秦曜阳的双手微微一收,嘴唇在他下巴亲了一口,还故意发出“吧唧”的声音。 秦曜阳身后的人碉堡了。 凤姑娘可真大胆啊!居然当街亲男人,还发出这么大声音。 主子和凤姑娘谈情说爱,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下?所谓非礼勿视。 可是,凤姑娘手上受伤了,主子又大病初愈,若就这么离开,万一待会儿遭遇意外…… 众人很纠结,并很纠结的跟在后面。 “困吗?要不要睡会儿。”过了一会儿,秦曜阳再问。 “不困。”凤青翎摇头,“我喜欢看着你,再说,万一我睡着了,你把我丢进马车,那我岂不会见证不了你力气大了?” “想见证为夫力气大,这有何难?你且别睡, 待为夫把你抱回家,看为夫怎么办了你!”秦曜阳故意将“办了你”三个字说得恶狠狠的。 只可惜,面对凤青翎,他的恶狠狠到最后不过给人暧昧无边,无尽暗示之感。 “好啊!”凤青翎笑看秦曜阳,两条腿在空中晃荡着。 眸中一丝促狭闪过,她飞快张口,身体往上一迎,将秦曜阳喉结含在嘴里。 温润的触感。 舌头在他喉结滑过,牙齿在他喉结周围细致的啃噬。 不痛,更多的是痒。 心痒肺痒,全身都痒。 秦曜阳的身体早已僵了,浑身血液往上冲。 这个小妖精! 平日里,她只在床上逗他,说是帮他锻炼克制力,如今竟在大街上!而且是许久未见的当口。 不自觉间,他抱着她的手臂再收紧几分。 “你这是在惹火!”秦曜阳说得咬牙切齿。 他的声音沙哑,真恨不得……立即飞奔回家,然后…… “是啊!”凤青翎承认得非常爽快,“我们说好要走回去喔,不许用轻功……” 秦曜阳再咬牙切齿:“看我待会儿怎么惩罚你!” “拭目以待。”凤青翎挑衅的看过秦曜阳,随即是一串银铃般的飞扬笑声。 在夜色沉沉的京城街道上回荡。 第359章 捂眼,少儿不宜 秦皇子府内。 繁复的阵法已撤。 临时调来的人,若本有任务在身,即刻动身,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不过一夜,死守严防如铁桶般的秦皇子府恢复从前。 龙七龙八很顺利进入秦皇子府后院,再被朝霞晚霞拦下。 “二位有何贵干?又来求见我家小姐?或者这次换做求见我家主子?”晚霞语气很不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晚霞。”朝霞稍拦了下晚霞,“客气点,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 晚霞一声冷笑,目光瞥向旁边大树:“有用的时候就用,没用的时候就想杀就杀,想烧就烧……” 龙七龙八脸上讪讪。 他们只是皇上身边暗卫,说好听点叫龙护卫,皇上身边最后一层防御,说难听点不过是皇上身边的狗。 大火烧山那事儿,他们的老大劝过,他们也刻意拉慢过进度,但终究,他们无能为力。 朝霞见龙七龙八这表情,知道怪罪他们无益,只笑了下:“晚霞的话,你们别放心上。大家认识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明白吗?她这是心疼小姐。” 朝霞目光朝秦曜阳房门看过一眼:“小姐回来那日,大半条命都没了,若不是殷神医恰在此,怕你我都看 不到小姐了。” 说到这里,晚霞拿袖口拭泪,再深吸了口气,这才问:“宫里可大安了?皇上请二位来,可有什么需传达的?” 龙七龙八本不是非要见到凤青翎不可,当下把夏烨赐下的伤药拿出来。 “皇上听说凤姑娘手上有伤,特叫我二人送药过来。”龙七道。 “哼!”晚霞再冷哼。 不就是御药吗?我们秦皇子府的伤药不比这个差。 更何况,不光殷神医在这里,就连药王谷谷主也在这里! 朝霞再瞪了晚霞一眼,忙双手接过伤药:“多谢二位,麻烦告诉皇上,小姐已收下,感谢皇上还惦记着。” 朝霞的话,龙七龙八只觉心下更愧,这辈子都没脸见秦曜阳和凤青翎了。 “这只黑蜘蛛是我在老蛊女身上发现的,感觉像凤姑娘养的那只,便一并带来了。”龙八伸出袖口,露出抱着小飞虫趴在他身上的小蛛。 晚霞略略皱眉,只觉龙八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明明好事一桩,到了他这里就变成倒霉事了! 这只小蜘蛛,或小姐忘了,可她和晚霞没忘,她们故意没提醒,就是想把这只小蜘蛛弄丢。 堂堂秦皇子府王妃,怎么能养蛊虫?还是这么丑陋的一只! 就算 养,也应该养个威武帅气的。 朝霞也是略略滞了下,很快道谢,再把小蜘蛛放到地上。 自从凤青翎把小蜘蛛从镇国将军府带回来后,这只小蜘蛛就一直是放养状态。 龙七龙八任务完成,目光再次朝秦曜阳房门看过一眼,只见柔和的光线从油纸糊的窗棂透出来,想是那两人还没睡。 就秦曜阳的武功,凤青翎的警觉,不可能不知他兄弟二人奉命送药来了。 他们没出声,便是不想见。 两人内心皆叹一口气,告辞离开。 …… 看着龙七龙八消失的背影,晚霞不满道:“朝霞,你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 朝霞笑:“那我应该如何?像你一样冷嘲热讽一番,再把人赶走?”她顿了一下,“主子和小姐都没翻脸,你我何来翻脸的立场?意思表达到就可以了。” 晚霞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想把肺里浊气全部排出。 朝霞再笑,目光中有许多纵容:“你我性格南辕北辙,可自出道以来,主子一直命我二人搭档,便是为了互补。你性子直,很多话主子不方便说,便由你说,再由我周旋。” “我知。”晚霞再呼气,“我只是难受。” “好了,今儿晚上应该没其他事情了 ,早点休息。”朝霞说着,迈步朝她们的房间走去。 晚霞点头,目光随意朝地上扫过一眼,惊道:“小蜘蛛呢?” 那个小东西,怎速度这么快? “找地方结网,吃宵夜去了吧。”朝霞随口,不以为意。 大晚上的,到处黑漆漆一片,看不见黑色小蜘蛛很正常,反正明儿它就会钻出来。 …… 已经爬到秦曜阳窗台下方的小蜘蛛瘪嘴。 哼,伦家就这么像个吃货吗?伦家分明就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童蛛(童年蜘蛛)。 大好童蛛抱着小飞虫继续奋力爬,它要去主银那里刷存在感。 它要让主银知道,它已经漂漂亮亮完成任务。 和主银想的一样,老蛊女看见它妖娆的身姿、绝代的气质就迈不动脚步,还试图用诱香捕获它。 它装作很喜欢老蛊女的样子,直接爬到老蛊女身上。 为了讨好老蛊女,它还亲了老蛊女一口。 呸呸,老蛊女是臭的,身上气味很杂,哪像主银香喷喷的。 唔,好想主银,虽然主银差点把它弄丢了,但它一点都不忌恨主银,它要早点爬到的主人身边,给她看看它怀里这只老蛊女的本命蛊。 那老蛊女死后,她的额头上就破了一个洞。 一 只虫子从洞里爬出来,张开翅膀就要飞。 主银说,必须把那只虫子抓住,那是本命蛊,一旦飞走,就会回到苗疆报信找人报仇,到时候,他们会有无尽的麻烦。 也亏得它这段时间狂练吐丝技能,那虫子一飞起来,就被它的网网住了。 这么牛逼的宠物,任务完成如此完美,还为了主银出卖色相,很值得主银也亲亲一口。 抱着求亲亲的想法,小蜘蛛终于从窗棂缝隙挤了进去。 房间光线是恰到好处的柔和,夜明珠在珠盘里散发着润泽的光。 小蜘蛛第一眼往床上看去,床上木有人。 它的小眼睛很快朝屏风看去,那里雾气缭绕,有水声,还有其他奇怪的声音。 小蜘蛛顺着墙面朝屏风那面爬去,很快,它看见了! 呜,童蛛不宜。 它忙伸出小爪子,捂住眼睛。 便是这一捂眼,怀里小飞虫往地上落去,小蜘蛛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朝它袭来。 “咚”的一声,它被框在了一个盒子里,盒子里满是皂角味。 “那是什么?”主银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我抱你到床上去。”主银身边那个男银的声音传来。 刚才袭击它的,肯定是那个男银! 第360章 曜阳,冷…… 这个晚上,从秦曜阳在皇宫抱起凤青翎那一瞬起,凤青翎的双脚就没落地过。 秦曜阳心肝宝贝般把她抱回家,小心翼翼把她放入早准备好的木桶,再如珠如宝的替她洗头洗澡…… 湿润的头发,有人用内力给她烘干。 湿润的身体,有人粗着呼吸,用软布给她擦干。 “曜阳……”凤青翎已被塞进被窝。 她看着他,有些巴巴的味道。 “恩?”秦曜阳笑看着她,在她唇角亲亲,“你先睡,我去洗洗。” 凤青翎点头,见秦曜阳行至屏风后,她忽的很想笑。 她这是怎么了? 意乱情迷?迫不及待想和秦曜阳做那事儿? 可是,那事儿不都是男人主动么? 她的曜阳,想把她珍惜到大婚夜呢?她的曜阳,怎克制力比她还好?她的曜阳…… 她的曜阳,她很早就知道她喜欢他,也愿意嫁给他。 可直到秦曜阳中毒,她这才发现,她对他的感情比她想象更深。 那时,她恨不得拿她的命换他的命…… 如今,她活着,他也活着,她想下半辈子,每一天都能抱着他,每一天都能在一起。 她爱他…… 多日的劳累,加上心下大安,凤青翎终抵不过沉沉睡意…… …… 秦曜阳从屏风后面 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凤青翎已睡去,他几乎是无奈的笑了下,挥下夜明珠托盘上方的帷幔。 房间骤然变得一片漆黑。 他很快上了床。 凤青翎清浅的呼吸就在旁边,他伸手,朝她揽去。 手掌触及到她的皮肤,他的呼吸骤然就是一滞,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不纯洁想法再次席卷而来。 这个小坏蛋,居然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他没给她穿,她就不知道穿吗? 凤青翎原习惯浅眠,也就是和秦曜阳睡一起后,睡眠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秦曜阳洗完澡,挥下夜明珠帷幔,再上床这些她都知道,只不过心知是他,便懒得醒来。 这会儿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体温,还有放在她身上让她很舒服的手,她竟是不由自主朝他靠来。 她侧着身体,钻进他的怀里。 她的胸贴在他的胸膛,她的腹挨着他的腰,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 “曜阳,冷……” 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秦曜阳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更紧的抱着她。 口干舌燥。 身体接触的地方无不掠起无数小火苗,还有许多电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叫嚣着想出去。 秦曜阳一万次想……,可看着凤青翎单纯而无辜的面容 ,他就遏令自己忍。 她累了这么多日,也该好好休息了。 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小声宠溺道:“谁许你不穿衣服了?” 迷迷糊糊间,凤青翎嘟嘟囔囔居然给他回复了:“穿了还不是要脱……” 穿了还不是要脱……这样迤逦的话…… 秦曜阳只觉得热血沸腾。 咬牙。 他家这个坏女人啊,明明都睡着了,还来招惹他! 下一瞬,更大的招惹就来了—— 那原本松松搭在他身上的小手,竟从他衣襟间探了进去,在他腰上磨蹭了几下,还很不满意他衣襟的束缚,嘴里哼哼了两声,再扯了几下他的衣服。 秦曜阳忍无可忍,翻身将凤青翎压下…… 他没办了她,只是压着。 他想要她,却不是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他要她清醒的和他爱。 半夜,待凤青翎的呼吸沉沉绵长,秦曜阳这才轻脚轻手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色铺了一地,范管家已静候多时。 秦曜阳看了他一眼,朝远处走去,范管家忙无声跟上。 主子这是生怕吵醒凤姑娘睡觉啊! 待到离他的房间足够远了,秦曜阳这才开口,冷冷的声音: “怎么回事?从头到尾,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她的手怎 么回事,她的虚弱怎么回事,还有她对夏烨忽如其来的冷淡,事出何因…… 范管家答了一声“是”,然后便从秦曜阳中毒那夜,凤青翎送秦曜阳回府开始讲。 路上遭遇围剿,凤青翎叫朝霞晚霞等所有人护住秦曜阳,独自御敌; 回府后,凤青翎一身是血,她给范管家布置的那些事,每一句交代,然后离开。 秦曜阳双手已握拳,凤青翎当日,分明是在安排后事,若她死了,回不来了,秦曜阳身边依然是最好的防护,还有殷神医前来救治,可是…… 青翎,你可有想过,你若死了,我如何活? 凤青翎果然如意料中的消失,所有人找不到她。 皇上派人挖出夏逸母妃的陵墓,那一夜,京城四动,劫棺者无数。 据说夏逸顺利盗得其母妃棺木,可据皇上那边可靠消息,劫棺者根本没有冲入皇陵。 再之后,皇上下令,放火烧山。 西泠湖畔的群山。 秦曜阳的身体陡然一震,仿佛听到最可怕的事,声音中少有的带着尖刻:“烧山?!” “是。”范管家声音很平静,“大火烧了五天五夜才熄,凤姑娘是在第二个夜里,第一座山烧干净后,从山上走下来的,她坚持到我们看见她才倒下 。” “她提着抓获的蛊虫,带着您所中之毒的配方,其中有一味毒正是她抓获的蟾蜍。” “她的手伤那时候就有了,听殷神医说,是凤姑娘自己削掉手背的肉。” “她回来后一直高热,身体脱水……这也难怪,大冬天,被烈火炙烤了一天一夜……” 范管家后来还说了许多: 凤青翎是如何不眠不休与殷神医一起研制解药; 如何在手伤未愈的情况下,如何权衡利弊,最后依然选择帮皇上…… 秦曜阳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脸上是死水般的沉寂,眸中是滔天的怒,以及无以伦比的坚定。 他的女人,那般倾心对他,那样刻骨的爱恋…… 他要给她一切! 至高无上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势,他要她再不用委屈自己,再不用在夹缝中生存! 他要,回秦国! …… 第二日,天亮了。 凤青翎还未睁开眼睛就感受到旁边那人坚定的心跳。 她的嘴角扬了扬,在所爱之人怀里醒来的感觉真好。 “醒了?” 那人声音传来,很沉,辗转吻在她的耳侧。 凤青翎“恩”了一声,懒洋洋的,如困倦的猫。 “你可以再睡会儿。”那人再说。 凤青翎摇头,长睫颤抖了几下,睁开眼睛—— 第361章 两个笨猪 近在咫尺的人。 俊美的脸,微微扬起的唇,宠溺的眼神,正含笑看着她。 “怎不多睡会儿?”秦曜阳问。 “口渴。”凤青翎道。 秦曜阳笑,倾身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我去给你倒水。” 凤青翎含笑点头,看着秦曜阳掀开棉被一角,长腿及地,再站了起来。 他依旧穿着白色中衣,身材颀长,宽肩窄臀,黄金比例很是养眼。 凤青翎不辜负这样的美色,索性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么好看?”秦曜阳岂会不知他的小妖精正盯着他看,心下可美。 “名满天下的第三美男,岂会不好看?”凤青翎漫声,很有几分调戏的味道。 “只是因为排名第三吗?”水声从秦曜阳手上倾泻而下,继而醋道,“那你看到第一和第二,还不魂都没了?” “我看那个排名第二的家伙很一般嘛,想必第一也是沽名钓誉,哪有我家曜阳耐得住看?”凤青翎脸上笑容愈加扩大。 她家男人真是完美极了。 细致,体贴,高颜值,算无遗漏,还深爱于她。 唯一的缺点是—— 自制力太好。 昨儿晚上,她明明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勾他了,偏偏他还能忍! 难道真要她开口,说提前洞房 ,你要了我吧…… 不不,不能说,这事儿必须男人主动。 “在想什么?” 秦曜阳的声音真是好听,低层的,富有层次,用夸张点的形容便是:耳朵能怀孕。 他坐到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他将水递到凤青翎唇边。 凤青翎也不伸手,就着秦曜阳的手喝水。 一口气灌下去,竟是大半杯没了。 “还要吗?”秦曜阳问。 “要,凉水。”凤青翎道。 秦曜阳便再给她倒了大半杯凉水,同样,凤青翎一口气喝完了。 “平日没见你如此喝水。”秦曜阳将水杯放在桌上。 “渴嘛,大概是地龙燃得太旺。”凤青翎道。 秦曜阳再又笑笑:“要不要为夫替你穿衣服?” “不要。”凤青翎笑着摇头,目光往床头小柜子上看过一眼。 秦曜阳立即走了过去,将那一堆叠得整齐的肚兜小裤等物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一把抓过小裤,躲在被窝里穿着。 秦曜阳看着棉被上的起伏,忽的凑到凤青翎耳边:“也对,为夫的手是用来给你脱,衣服的。”他顿了一下,坏心眼的在凤青翎耳垂咬了一口,声音更低更沉,“反正,穿了也要脱……” 凤青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句话, 分明是昨儿夜里调,情暗示时说的,没想到秦曜阳不光听到了,还记了去。 见得凤青翎的脸一路从脸颊红到耳根子,再往棉被以下的地方延伸。 秦曜阳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这大清早的,兽血容易沸腾。 秦曜阳起身,背朝凤青翎,几乎有些无奈的往自己下面看去,果然不能随意逗弄,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他很快将袍子穿上,见凤青翎已穿好贴身衣物,这才叫一直候在门外的丫鬟们进来伺候。 虽说丫鬟是女的,可他们家青翎的身体,只许他看,其他人一概不许看,就连女人也不行! “对了,殷神医和谷主他们起了没?”凤青翎由得朝霞晚霞替她打理衣物。 “回小姐,殷神医和梦姑娘都已起了,谷主还在休息。”朝霞道。 “你怎不问赫连和璟月?”正在净脸的秦曜阳侧身。 “就那两人的习惯,怕这会儿才睡下。”凤青翎道。除了前些日子秦曜阳假死,璟月每日早起给秦曜阳按摩身体外,她和赫连奕什么时候早于午时起过床。 秦曜阳“喔”了一声:“赫连辛苦了。” 凤青翎皱眉:“你怎么不说是璟月辛苦了?” 秦曜阳笑而不答。 凤青翎顿时明了,在男人的观念里, 大概是主动运动的那个更辛苦吧! 这个话没法接,凤青翎只继续问:“谷主究竟在解药方子里加了什么?” 先前,她和殷莫,谷主等人彻夜不眠,就为了研制解药,可无数个配方出来,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后来,她几次发现谷主脸上有纠结之色一闪而过,便疑心谷主有调和解药之法,只是付出的代价让他舍不得。 直到那夜,谷主再次提出收她为徒,她便以曜阳剧毒未解,她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为由旁敲侧击,岂料,谷主竟直接问是否秦曜阳醒了,她就有心思考虑了。 凤青翎这才确定谷主确实有解毒之法。 “回小姐,是谷主的心头血。”朝霞轻声。 凤青翎顿时一愣。 秦曜阳也微愣了一下,很快收起眸中疑惑。 朝霞继续:“谷主自小在药王谷长大,后来又做了药王谷谷主。天下名贵药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可对于谷主来说,就如同青菜萝卜一般。吃得多了,肌肤血肉都是药材。” 这番说法,不就等于说谷主把自己养成了药人吗? “叫人好好伺候着,等谷主醒了后,派人来说一声。”凤青翎道。 心头血…… 原先只当是珍稀药材,却没料到 …… 这可是无以为报的大恩。 …… 与此同时,谷主房间。 那位失了心头血的谷主正斜倚在床头,哼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啃鸡腿,好不惬意。 鸡腿是他宝贝徒儿殷莫孝敬的。 用秘制药材腌制,再燃上好的楠木,将鸡腿架在上面,用小火烤,还要不停转动。 味道一如当年。 既美味,又补身。 哼,这个臭小子,多少年没给为师老人家烤鸡腿了!如今为了个情敌,居然这般殷勤。 谷主思考着:若臭小子愿意经常给他烤个鸡腿,他就勉为其难破例将他的辈分升一升,做个二师兄之类。 过了一会儿,谷主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凤青翎秦曜阳和殷莫施梦的声音—— 先是凤青翎:“师傅,师伯。” 再是秦曜阳:“曜阳谢过殷神医施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看,想也能知道秦曜阳朝殷莫和施梦抱拳作揖。 哼,两个笨猪,他们最大的救命恩人在这里!谢殷莫和施梦做什么?! 还有凤青翎那个小白眼狼,还不快进来拜师,叩谢师恩。 为师已经等了很久啦! 谷主倒是想起床开门,把凤青翎拉进来拜师,好在他还记得他在装重病,只得忿忿扯下一块鸡腿肉,狠狠嚼着。 笨猪! 第362章 落幕 “不知谷主怎么样了?”秦曜阳的声音传来,“曜阳能痊愈,全赖谷主大义。” 谷主笑着:这家伙不错,还记得他老头子。 “师傅还在休息,前些日子累坏了,加上失血过多,估计要下午才能醒。”殷莫道。 谷主再笑:这臭小子也不错,知道他老头子想收凤青翎为徒,便大方把徒弟让出来了。 “如此,那我下午再来。”秦曜阳道,“青翎说想去午门看看,我陪她走一趟。” “师兄,我也想去。”施梦道。 “好。”殷莫应道。 一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谷主敏锐的听到凤青翎安排人将京城最好的厨子请来,晚上做一顿大餐,一是大家都累了这么久,需好好补补身体,二是庆祝一下。 谷主内心很期待晚宴,他打算把这个鸡腿啃完后,就不加餐了,空着肚子等晚上那顿。 …… 候在午门的百姓很多。 他们拥挤着,翘首望着跪在午门外的那三个人。 安康王,林相爷,容侯。 对于百姓来说,这三位,无论是哪一位,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跺跺脚就能让地皮抖三抖的人。 如今,没了高高在上的权势,跌落凡尘后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逆贼 !”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一个青菜帮子砸到的容侯身上。 容侯纹丝不动,甚至连头也没抬过,只笔挺的跪着。 从决定站在安康王身后第一日起,他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不悔。 哪怕血肉一片片削下,哪怕容家百年基业毁在他手,哪怕容家满门抄斩,他没有负当年承诺。 只是…… 他想起父亲,想起结发妻子…… 他想,虽多年来所有事情由他一人操控,可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吧,否则,当日,容西被人带走,他们不会一点不慌乱,甚至不派人打听,只任由容西消失。 还记得昨夜,起事前,他们曾一起吃饭。 家里所有人都在,只除了容西,那顿饭吃得无比沉闷,就算有人说话,也是强颜欢笑。 不止父亲,妻子,他的其他儿子也知道。 也许,偌大的家,只容西不知。 他们所有人,竟是陪着他从容赴死。 有老泪终从眼眶漫出。 他不悔,可终究有愧…… 自第一个青菜帮子奋力掷出后,百姓似乎找到了发泄口,纷纷把手中可以打人的东西朝那三人掷去。 有鸡蛋,有西红柿,有烂菜叶子,有臭鞋…… 周围维持秩序的官兵很多,不光 是刑部衙役,还有御林军在旁守着。 谁知道有没有安康王余孽前来劫法场。 再一个鸡蛋砸在安康王额上,“砰”的一声,蛋壳碎了,蛋清和蛋黄糊了安康王一脸。 他略略皱眉,朝鸡蛋扔来的方向看去。 英俊的面容,即便身上被砸出无数污渍,依然不碍他的清贵。 眸光流转看下台下这一眼,更是霁月清风般的表情,台下顿时有人看呆了去。 怎么会有人明明落魄至此,依然无碍风华? 安康王的目光却是顿住了,他看见了凤青翎和秦曜阳。 他知凤青翎没死,却没想到她会来送他最后一程。 他看着她,微微笑了下。 秦曜阳很敏锐感觉到安康王在朝他女人笑,下意识将凤青翎往他怀里搂更紧。 凤青翎侧头:“你不会连这飞醋都吃吧?” “他喜欢你。”秦曜阳笃定。 凤青翎无语:“在你眼里,全世界男人都喜欢我。” 秦曜阳笑。 他不会告诉凤青翎,安康王看凤青翎的目光,绝对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虽没有夏烨那般明显,但绝对错不了。 想到这里,秦曜阳余光朝殷莫看过,还有这个男人。 行刑很快开始,刽子手将这三人提了起 来,绑在高台上三根铁柱上。 凌迟。 这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刽子手一共要在犯人身上割足3600刀。 这是极考验刽子手的活儿,足足3600刀,刀刀只痛不死,直到最后一刀戳中心脏。 一刀,两刀…… 血肉一片片从身体落下,行刑台上,血弥漫了眼。 安康王除了最早看凤青翎那一眼后,便没再看她,只看着苍茫的天空。 他的脸上没一丝表情,仿佛不知道痛。 “林相,你可后悔?”他忽的问。 “说这些还有用?”林相忽大笑,“当年若无王爷,林某不过一小地方知县师爷,从师爷到统辖六部的丞相,林某这辈子活够了!” 安康王再笑了下,轻描淡写道:“不悔就好。” 说完这句,他的目光没再往容国公看去,而是往看台下某处。 那里,凤青翎在秦曜阳呵护下转身离去,他看向凤青翎那一眼,恰对上秦曜阳的目光。 秦曜阳只笑笑。 一个死人而已,连和他争的资格都没有。 …… “夏逸的腿果真是好的。”凤青翎感慨。 夏逸站在行刑台上,站得那样笔直,哪里有半分不良于行的迹象,可上次在西泠湖群山中,他居然 一直坐着轮椅,直到她将他从山上推下,他也没站起来过。 “用了一辈子演戏,已成习惯。”秦曜阳答。 “夏逸右侧那位,是容侯?”她早知林相叛了,可今日才知,容侯居然也叛了。 “是。” “你是不是早知?所以提前将容西送走了?”她记得戚漠远与秦曜阳相交甚好,当日,戚漠远能带走容西,秦曜阳功不可没。 “容西不该被牵连,他什么都不知道。”秦曜阳顿了一下,朝凤青翎看过一眼,“你夫君不是神算子,怎能事事皆知。当时不过一点细枝末节的猜测,以防万一罢了!” 凤青翎心道:一点细枝末节的猜测居然也能猜中,那也很厉害了! 她侧头,再往刑台上看过一眼。 只见一片血雾中,那人微仰着头,望着苍茫的天空。 她想起那日走进安乐宫,一侧种着血色妖冶的曼珠沙华,另一侧种着雪白圣洁的曼陀罗华。 花期未到,不知黄泉路上,夏逸是否能看见盛开的曼珠沙华…… 天家之子,为了皇位,多少人前仆后继…… …… 再次回到秦皇子府,万公公已等候多时。 他的手上捧着一卷金黄色的提花锦缎,显是为了传诏而来。 第363章 正一品公主 “万公公。”秦曜阳漫然开口,每个字掷地有声。 万公公忙躬身:“秦皇子,凤姑娘。” 偌大夏国,身为内务府总管,皇上身边第一红人,万公公从来在官场横着走,除了在这两人面前。 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了就大喝一声:凤青翎接旨。 “万公公是来传旨的?”秦曜阳再问。 “是。”万公公先是朝秦曜阳躬身,再微微转了身,同样恭敬道,“凤姑娘,麻烦接旨。” 凤青翎笑了下,她稍稍后退一步。 正要跪下,手肘忽被人托住。 侧头,就见站得笔直的秦曜阳,他的大掌稳稳托住的凤青翎的手肘。 凤青翎投过疑惑目光,眼神中还有淡淡的劝慰。 经过了一夜,凤青翎毫不怀疑秦曜阳已知那日大火烧山的事,可这里毕竟是夏国,而且是天子脚下的京城。 他们替夏烨做了那么多,实在没必要这个时候翻脸。 秦曜阳只朝凤青翎投过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转身,笑:“万公公辛苦了!” 万公公拿不准秦曜阳要怎样,只得给他使了个眼色:圣旨里是好事。 秦曜阳视若无睹,只继续:“这圣旨,我们接了。青翎身体不好,就别折腾她下跪了。” 万公公哪敢说不。 事实上,别说是他,就算是皇上,也对凤青翎和秦曜阳抱有歉意。 他双手将圣旨呈给 凤青翎:“恭喜敏佳公主,皇上给您的赏赐,奴才已派人抬到镇国将军府。”他说着,朝周围大小箱子看过一眼,“这些是皇上叫奴才给秦皇子送来的。” 一句“敏佳公主”,所有人都猜到圣旨里的内容。 凤青翎由从二品的县主一跃成为正一品的公主,并赐了封号:敏佳。 “青翎谢皇上隆恩。”凤青翎笑着福身,“多谢万公公专门跑这一趟。” 凤青翎的话未落,秦府管家已拿托盘将5枚金锭子送到万公公旁边。 万公公迟疑,虽说他平日收这些东西收惯了,可他此刻心里没底气啊! 金子很闪耀,正常人都想要。 脸上纠结之色更重。 这时,秦曜阳开口了:“大冷的天,给兄弟们喝茶的,万公公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万公公这才注意到,不光是他,秦皇子府的人将他带来的一干小太监都打点到了,他们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块银锭子。 没有人敢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万公公。 万公公干笑一声,随即抱拳:“如此,多谢秦皇子和敏佳公主了。” 众人见万公公收下金子,这才伸手接过旁边银锭子。 秦曜阳略一颔首,开口请各位公公到偏厅吃茶。 万公公知道这不过是客气之说,忙摆手道:“皇上还在等奴才回去伺候呢!奴才就先告退了。” 秦曜阳 与凤青翎亲自将万公公送到府邸大门外。 路上,万公公笑着对秦曜阳和凤青翎说,凤家这次立了大功,三位将军皆有封赏,凤江涛和凤晨翔连升两级,凤逸海也升了一级,凤家在武将里算是拔得头筹了。 凤青翎笑道,为皇上鞠躬尽瘁。 …… 回去的路上,万公公一直琢磨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态度。 说恭敬吧,秦曜阳根本不许凤青翎跪着接圣旨,说不恭敬吧,人家又是送金子又是送银子的,说话也很客气。 他有些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 这趟传旨,皇上专门吩咐他来,其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打探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态度。 毕竟是皇上最在乎的人。 敏佳公主…… 天知道皇上封凤青翎为公主时有多纠结。 当日,凤青翎从匈奴回来,多少大臣请旨将凤青翎册封为公主,皇上一力压下,最后只给了个县主,目的就是留下希望,往后接她进宫。 后来,虽凤青翎与秦曜阳有了婚约,可…… 对于皇上来说,册封凤青翎为公主,就等于主动放弃。 皇上,其实是想弥补…… …… 凤青翎和秦曜阳同时看了那圣旨。 不外乎盛赞了凤青翎一番,表彰她在宣义王和安康王叛变中,为夏国做出杰出贡献,特册封她为公主,赐封号:敏佳。 凤青翎笑了笑:“挺好,以 公主的身份嫁给你,不算辱没了你这个秦国皇子。” 她随手将圣旨递给朝霞:“把这个送回将军府,找地方供起来。” 秦曜阳只笑笑,不以为意。 凤青翎以什么身份嫁给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他能给凤青翎什么身份。 …… 午膳自然是秦曜阳,凤青翎,殷莫和施梦一起用的。 谷主失血过多,还在休息。 赫连奕和璟月昨夜太晚才开始折腾,折腾到今儿清晨,这会儿还在补眠。 “主子,可要小的去请赫连堡主和公主?”有侍从请示。 “不用,让他们多休息会儿。”秦曜阳说着已落座。 论身份地位,自然是秦曜阳和凤青翎最为矜贵,一个是秦国的皇子,一个是夏国的公主。 可殷莫是凤青翎公开承认的师父,施梦是凤青翎喊了几天的师伯,这见礼一事就不好办了。 好在四个人都是年轻人,秦曜阳张弛有度八面玲珑,殷莫视权势为无物,一顿饭吃得倒也自在。 施梦没再敢明里暗里嘲讽凤青翎。 一是听说了凤青翎昨儿夜里以一人之力对抗天魔老祖一脉,再率人诛杀了离恨老祖和蛊女,二是她老感觉秦曜阳对她有些许不善,那人明明笑着,可看她的目光满是冷意,她有点怕。 凤青翎诚心诚意向殷莫道谢,无论是为了秦曜阳的毒,还是为了她的 伤。 …… 午膳后,秦曜阳叫凤青翎回房休息,最好再睡一觉,他去书房处理事情。 凤青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摸了摸她的小腹,果断朝殷莫院子走去。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走?”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施梦问。 “师父还想收徒呢!总得遂了他的心愿。”殷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是不是不想走?是不是舍不得凤青翎?”施梦的声音略提高了一点,她跟在殷莫身后,很有些急切,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师妹,你在胡说些什么?”殷莫皱眉。 “我哪有胡说?”施梦一阵抢白,接着便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若不是为了凤青翎,你会在药王谷呆这么久?若不是为了凤青翎,你会求我爹给秦曜阳解毒?”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看凤青翎的眼神,是个人都看出什么意思了!” “就凤青翎看不出来,我看她是故意的!一边霸着秦曜阳,一边钓着你!” “师兄,你醒醒吧,这种女人不值得!” “她已经和秦曜阳睡到一起啦!” 凤青翎原已走到院子门口,听到这番话竟是针对自己,脚步往后一收,想着晚点再来找殷莫,岂料—— 一个不甚,竟踩到地上枯枝,发出“嘎”的一声。 殷莫和施梦双双转头。 第364章 由他做最合适 “青翎?” 殷莫没想到凤青翎会来,午膳后,她不是已经跟秦曜阳回正院了吗? 殷莫脸上有些尴尬,毕竟,刚才施梦在他身后说的那些,怎么听都是背后说人闲话。 而且很明显,凤青翎听见了。 “抱歉,我这个小师妹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在殷莫心里,他从未把凤青翎当做低一辈的徒弟。他承认她,不过是为了让她行事更方便。 凤青翎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凤青翎这话原是想化解尴尬,可施梦半点不承这个情,冷哼一声:“哼,装得倒蛮像!” 凤青翎从来不喜挑起事头,可若别人欺负到头了,她也绝不示弱。 目光斜斜朝施梦看过一眼,眸中满是不屑与疏离:“施姑娘,我找你师兄,麻烦借一步说话。” “凭什么要借一步?我和师兄好好的在一起,凭什么你来了我就要走?”施梦不服,她看着凤青翎冷道,“前几天还恭恭敬敬叫我师伯,怎么现在不叫了?” 凤青翎没立即吱声,施梦以为凤青翎怕她了,毕竟前些日子,凤青翎从来没和她顶过,她不由得意道:“怎么?没话可说了?所谓尊师重道,你究竟懂不懂 ?” “我作为师伯,教训你几句怎么了?我就算骂你是猪,你都得好好听着!” “别以为我师兄喜欢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施梦,住口!”殷莫少有的厉声。 施梦在药王谷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什么时候别人这么吼过,特别还是被她心爱的师兄吼,还是为了凤青翎这个贱人! 施梦顿时就发飙了。 “我说错了吗?难道她不是仗势欺人?秦曜阳躺在床上那会儿,她有求于我们,她什么态度?如今秦曜阳醒了,她又是什么态度?” “还有啊,一个还没成亲的女人,住在男人家里算怎么回事?还睡一间房!” “真不知道你们凤家怎么教女儿的,我一个江湖女子,都为你感到害臊!” “不知廉耻!” “也就只有我师兄,才这么没眼光。” 施梦一句接一句,如炮仗般。 凤青翎等她说完了,这才笑着:“施姑娘,若我没记错,你从来没承认我是药王谷的人吧,没拜过列祖列宗,算不得内家弟子。” “第二,我是皇上册封的敏佳公主,怎么也比你这个草民高贵几分吧?你见我不磕头不说,居然还大呼小叫,这等藐视皇家威仪,不怕 我把你砍了?恩?” “第三,我和曜阳如何,要不要住一起,要不要睡一起,关你P事!” 施梦听凤青翎又是威胁又是冒脏话,心里虽不服,但更多的是兴奋,她一把拽住殷莫袖口:“师兄,你听她一点教养都没有,还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你势不如人。”凤青翎淡淡的,“晚霞,请施姑娘到旁边玩会儿。” “是。” 晚霞一个虚影,抓住施梦领口,直把她拽到院子外,丢进花圃。 这里面阵法未拆完,还余了两个,就施梦的聪明才智,怕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出来。 “凤青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快放我出去!”施梦大喊。 凤青翎恍若未闻。 “青翎……”殷莫开口,他不想凤青翎把方才施梦那番话放在心上。 “师父。”凤青翎打算殷莫的话,假意不知殷莫要说什么,只道,“阵法里没有机关,施姑娘不会有事。” “你找我有事?可是秦殿下身体不妥?”殷莫问。 “不是,是我。” 凤青翎说着,朝不远处凉亭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想请你替我把个脉,自昨夜起,我就觉得身体怪怪的,丹田处似有一团火。今儿一天喝了许多水 ,似乎才能把那团火压下。” 朝霞晚霞脸色骤变,可别主子刚好,小姐又出事。 晚霞偷偷后退,想去给秦曜阳报信。 “站住!”凤青翎一声低喝,“昨天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 晚霞立即立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模样。 凤青翎瞟过她一眼:“若是没事,岂不让你家主子白担心一场!” “是,奴婢知错了。”晚霞恭敬道,心想,这是小姐心疼主子呢!昨天不许她汇报手伤也是这个原因。 药童飞快把随身带的脉枕放在石桌上,凤青翎卷起衣袖,将右手放了上去。 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衣袖和包扎的布卷之间露出一截皓腕。 殷莫将食指和中指指腹覆了上去。 凤青翎只静静的等。 过了一会儿,殷莫将手放下。 “就脉搏而言,除了体虚,没有其他异常。昨夜在皇宫,你可有直接和离恨师叔,以及蛊女对上?” “离恨老祖有撒过毒药,可我事前服过百毒清,也屏住呼吸没吸进一口。”凤青翎道,“蛊女倒是没直接对上。今儿一早,我偷偷检查过几个重要穴位,没有中毒的迹象。” “除了丹田发热,口渴,可有其他不适?”殷莫问。 “没有。”凤青翎答。 “若是没有,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殷莫道,“你那只小蜘蛛天赋极好,若你真中了蛊,无论强弱,它第一个就会有反应,你可用它试试。” 殷莫顿了一下:“我听说你昨夜弹琴时,用了许多人的内力,或是内力过多、过繁杂,伤了丹田,养几日就好。” 再顿了一下:“若实在不放心,可请秦殿下给你探视内息,再用他的内力给你滋润经络与丹田。这事极耗时间,由他来做最合适。” 听得殷莫如此解释,凤青翎这才放下大半的心。 “对了,谷主还没醒吗?”凤青翎将目光转向谷主房间方向。 “待到傍晚,他自然就醒了。”殷莫笑。 “如此,那青翎就先告辞了,多谢师父。”凤青翎起身,朝殷莫福身。 殷莫颔首,分毫留客的意思也无。 再往正院走的时候,凤青翎叮嘱:“刚施梦胡说八道的话,不许传到曜阳耳里。” “是。”朝霞晚霞齐齐道,心想:这秦皇子府,就算飞只苍蝇都姓秦,刚施梦吼那么大声,不知多少人听见了,就算她二人不说,也自有其他汇报。 “至于我丹田发热的事,我会亲自告诉他。”凤青翎道。 第365章 小蜘蛛的血泪控诉 秦曜阳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确实累积了许多事情等他做决定。 有夏国的,有秦国的,有庙堂之高的国事,也有江湖之远的武林事。 范管家躬身站在书案前,一件一件汇报。 秦曜阳或“恩”一声表示知道了,或三言两语说出他的决定。 书房外另外还候着十来个心腹,皆来自不同领域,做着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都在等秦曜阳单独召见。 期间,秦曜阳问过两次凤青翎。 第一次是:“青翎休息了吗?” 侍从答曰:“小姐到殷神医院子里去了,殷神医在给小姐诊脉。” 秦曜阳点头,只当凤青翎找殷莫看手上的伤。 第二次是半个时辰后:“青翎怎么样?” 侍从答曰:“小姐说她丹田发热,殷神医说恐是昨夜强行用内力弹琴时伤了丹田。” 秦曜阳豁然起身,抬步就往外走,侍从忙跟上:“小姐对朝霞晚霞下了禁口令,说她会亲自告诉您,另外,施姑娘对小姐口出不敬,已被小姐丢到花圃阵法中。” “殷莫可有说丹田伤了会如何?” 侍从忙再又将殷莫的话复述一次,秦曜阳这才点头。 他的脚步已走到正院,这才想起书房门口,还有好几个人在等他召见。 他侧头:“告诉 他们,晚上再过来。” “是。”侍从退下。 唉,就猜到主子一听到小姐身体不适就会分神,果不其然。 …… 皇宫,御书房内。 夏烨见万公公回来,当即挥手叫大臣们退下,到门外候着。 万公公再把书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遣了出去。 夏烨眉心一跳,声音中有些失落:“怎?青翎不肯接旨?” 那日,他做了那般绝情的事,凤青翎不肯原谅他倒也不意外,只是,心里依旧难受。 他中的因,得到这样的果,他得咽下。 “回皇上,敏佳公主接了旨。”万公公躬身。 夏烨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亮光,继而敛下。 “说。”万公公既把宫人全部遣下,必定有不方便被人听见的内容。 万公公当即把宣旨过程讲述一次,再把五枚金锭子放在御案上。 夏烨却是不以为意:“不跪就不跪吧,青翎功在社稷,没必要对她太过苛责。” “朕本许诺过她,见朕不必跪,圣旨不外如是。”他顿了一下,“她现在是曜阳未过门的妻子,就曜阳对她的疼爱程度,不让她跪也正常。” “金子既是曜阳赐的,你且收下。”夏烨道。 “是,奴才遵旨。”万公公躬身将金子一枚枚放入袖兜。 宫人们再度 传了进来,大臣们也传了进来。 夏烨再搬了一道旨意,将册封凤青翎为公主一事宣告天下,并大赦天下,免赋税两年。 …… 秦曜阳跨进房门,就看见他家青翎没有乖乖休息,而是坐在房间内八仙桌旁,双手交叠在桌上,弓着腰,下巴放在手背上。 “不是说好回房就睡觉吗?”秦曜阳问。 “本来是打算睡觉,可是,我一回到房间就看见一起蓄意谋杀案。”凤青翎很严肃。 她蹙着眉,眸中满是探究。 “喔?谁敢在我们的房间谋杀?”秦曜阳笑,目光已看见站在骨瓷杯子底部,张牙舞爪的小蜘蛛。 那蜘蛛力气倒也大,仅两条腿立在杯子上,使劲撑着身体,中间四条腿抱着个飞虫,最上面两条腿使劲挥舞着,一副忿忿不平控诉的样子。 它见秦曜阳过来,小腿挥舞更厉害,就差没指着秦曜阳鼻子戳了。 “我不知道,正在听受害方血泪控诉。” 凤青翎笑着,朝秦曜阳投去怪嗔的一眼:好歹也是我的宠物,你能不能对它好点? 秦曜阳再笑,径直走到凤青翎身后,弯下腰来,下巴放在凤青翎肩膀上,侧头含上她的耳垂,声音低沉:“你都听见它说了什么?” “它说昨夜有个大灰 狼,把它关在镇妖塔下。”凤青翎笑,反手抚上秦曜阳脸颊。 “那是它活该,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秦曜阳停下亲吻凤青翎的动作,瞧着站在杯子底部义愤填膺的小蜘蛛,“你瞧,它又在看不该看的。” 秦曜阳的双眼对上小蜘蛛的双眼,侧头飞快在凤青翎脸颊啄了一口,继续与小蜘蛛大眼瞪小眼。 “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它只是一只幼年蜘蛛。” 秦曜阳右手疾如闪电,非但小蜘蛛没反应过来,就连凤青翎看见的也不过一道虚影。 只听“咚”的一声,秦曜阳已把小蜘蛛站立的杯子翻了两翻,将小蜘蛛再次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只区别是,昨夜是装皂角的盒子,今儿是茶杯。 小蜘蛛大哭,蛛生太悲催,状告未完,邀功模式还未打开,它再次关入小黑屋了。 隐约间,它听见那个可恶的男银说:“我这是为它好,少儿不宜的画面,少看为妙。” 紧接着是更清浅的衣袋拂过的声音,男银说:“一个中午都不肯睡,是不是在等我?睡不着?恩?……” 声音越来越小…… 小蜘蛛竖起耳朵,依然什么都听不见。 再次忿忿挥舞小腿:哼,伦家一点都不想听,只不过很无聊而 已。 再过了一会儿:伦家好饿…… 它拍了拍怀里这只还没来得及邀功的本命蛊,好纠结:究竟是吃,还是不吃…… …… 秦曜阳已拥着凤青翎躺到床上。 “为什么你一进房就上`床?” “因为你没乖乖睡午觉。” “我没那么多瞌睡。” “多睡觉,伤口愈合才快,再说,你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秦曜阳的手轻触在凤青翎受伤的手上,“从今日起,为夫每天陪你睡够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那不等于12个小时吗? “我又不是猪!”凤青翎反抗。 “没说一直这样,等你身体好了,随便你如何折腾。”秦曜阳在凤青翎额头亲一口,“乖,闭上眼睛,为夫在旁边陪着你。” 凤青翎无奈:“你都睡了那么多天了,还睡得着?” “当然。”秦曜阳笑,“抱着你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 宽厚的胸膛,熟悉的雄性气息,坚定的怀抱,凤青翎沉沉睡去。 秦曜阳果真睡不着,他的双目满是爱意,看着凤青翎的眼神如同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 只是,他的瑰宝还没告诉他,她身体不适,丹田受损。 秦曜阳将凤青翎抱得更紧,一缕细若游丝的内力从手心缓缓注入凤青翎的经脉。 第366章 丹田火舌 很轻,很浅,很细。 保证熟睡中的凤青翎察觉不了。 温温的热,沿着她的经脉,一路往丹田延伸。 经脉有些许的受损,并不严重。 秦曜阳的内力从经脉静静滑过,就如同一剂滋补的灵药,一路将她受损的经脉缓缓修复。 很快到了丹田附近。 秦曜阳光是透过那一丝内力,都能感觉到一股炙热,仿佛凤青翎的丹田内有一个小火盆。 他犹豫了一下,果断指挥那丝内力往丹田内游去。 便就在靠近丹田的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一股火焰般的热,如洪水猛兽般朝那丝内力扑来。 秦曜阳心下一惊,正要撤出那丝内力,可—— 电光火石间,他的掌心已空空荡荡。 方才还在凤青翎体内游走的内力,竟生生被那股火焰吞了。 “恩……” 正在吃惊,一声轻吟从凤青翎口中逸出。 秦曜阳心头一紧,就见凤青翎皱眉,双手猛的往小腹捂去,同时,她的眼睛也已睁开。 “青翎?”秦曜阳很紧张,不知凤青翎体内如何感受。 凤青翎却是笑了一下,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双手微微揉了下小腹,很快离开:“我就说嘛,没那么多瞌睡。 ” “你刚怎了?”秦曜阳的大掌覆在凤青翎小腹,正是丹田的上方,凤青翎的双手刚离开的位置,再缓缓替她揉着。 这一次,他不敢输入一丝一毫内力。 秦曜阳手掌又大又温暖,被他这么揉着很舒服,方才的不适也缓解不少。 凤青翎再笑,她习惯性掩下伤痛:“就说了不能睡太多,刚做噩梦了,被人捅了一刀。” 秦曜阳内心五味陈杂,他家这个小宝贝,什么都好,就是懂事得过了头。 大掌继续给凤青翎揉着:“有没有好一点?” “恩。”凤青翎微眯了眼,如一只享受的慵懒的猫,“技术很好,我以后哪里不舒服,就找你。” “刚梦到什么了?”秦曜阳问。 “一个人在黑夜里走,旁边是水声,我什么都看不见,忽的有人从水中跃起,一刀捅进我的肚子。”凤青翎胡诌。 方才,她是纯粹被一股火焰灼醒。 那股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她睁开眼睛,那股火焰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还在疼痛的小腹。 她闭着眼睛,一次次回忆刚才丹田被灼伤的过程。 过了一会儿,凤青翎叹一口气。 “我刚骗了你。” “恩 ?” “我没有做噩梦……我好像昨天受了点伤,丹田一直有点痛,那地方很热。刚才那一下,好像有一团火从丹田滚过,我是痛醒的。最近发生太多事,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没说。” 凤青翎说的这番,秦曜阳在回房之前已经知道。 如今,凤青翎亲口告诉他,他既心疼凤青翎的身体,又欣慰她终于不再隐瞒。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应该告诉他,然后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 “青翎,我很开心你能告诉我。”秦曜阳说得很诚恳。 凤青翎却是歪着头:“你不是应该先担心我身体吗?” “药王谷谷主就在我们府上,殷神医也在,你本身师承神医,天资聪慧,加上你男人遍布夏秦两国的情报网,你觉得我们会抵抗不了一个小小病患?”秦曜阳说得那个简单。 凤青翎一下就笑了,原本堵在心里的小担心也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踏实。 真好! 无论遇到什么事,有人陪着一起面对,真好。 “殷神医说,可以用你的内力给我的疗伤,滋养经脉和丹田。” “好,晚上睡觉的时候给你滋养。”秦曜阳小声而 暧昧的说,用额头抵在凤青翎的额头。 他需要找时间再去问问殷莫,凤青翎体内究竟怎么回事。 …… 凤青翎和秦曜阳再次收拾妥当,时间已到申时。 朝霞晚霞端了凉凉的银耳羹,凤青翎坐在桌子旁小口喝着。 秦曜阳的目光扫过桌子上倒扣的杯子:“你之前不是有个琉璃瓶,给小蜘蛛做房屋吗?” “是啊,当时以为小蜘蛛死了,已经埋到地下了。后来,我回将军府找老太君讨要天山雪莲,竟意外的发现小蜘蛛没死,后来便一直随身带着它。”凤青翎看了看秦曜阳的脸色,“多一个小精灵,挺好。殷神医说,这蜘蛛天赋极好,若身边有人中了蛊,无论强弱,它都能发现。” 秦曜阳虽觉黑蜘蛛和小精灵相去甚远,可既然有发现蛊虫的本领,倒也勉强能容忍。 “派人给它打造个小房子,每天好好照顾。”秦曜阳说。 “你不会打算给它指定个仆人吧?”凤青翎斜过秦曜阳一眼。 “有何不可?”秦曜阳挑眉。 “哪里都不妥,这小家伙根本不适合圈养。随它在府上玩吧,偶尔还能抓几只虫子。”凤青翎道,“我怕它被照 顾得太好,以后丧失生存的能力。你看外面那些蜘蛛,谁不是风吹雨打?” 凤青翎这番话,秦曜阳竟无言以对,只得道:“以后让它在外面结网,不许爬进这房间半步。” 凤青翎忍不住抿嘴,不就是嫌小蜘蛛碍眼吗? 想当初,秦曜阳可是派人给小蜘蛛抓了不少毒虫。 “晚霞,把你家小姐的小精灵送出。”秦曜阳的下巴朝倒扣的茶杯一扬,“送远点,找个虫子多的地方。” 晚霞忙着说是,伸手往茶杯探去。 凤青翎忙着叮嘱:“也别太远了,小蛛还小,可别迷路了。” “是。”晚霞笑答,“奴婢把它养花园里,那里还有三只活蝎子一只半死不活的蟾蜍呢,万一小蛛想吃呢!” 凤青翎再笑:“那也要它吃得下。” 就小蜘蛛体积而言,还没蟾蜍一个眼珠子大,真不知晚霞怎么判断小蜘蛛能吃大蟾蜍的。 “反正都给小蛛养着,它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什么时候吃。”晚霞体贴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小心别让蟾蜍和蝎子把小蛛吃了。” “是。”晚霞福身走了出去。 这时,外面已响起璟月欢快的叫声:“哥,哥!” 第367章 婚不由己 秦曜阳并未起身,凤青翎也只是把喝银耳羹的勺子放下,侧头便看见璟月如旋风般刮了进来。 “哥,嫂子。”璟月叫得甜美,目光却并未往秦曜阳和凤青翎看去,而是伸长了脖子往屏风后大床偷看。 “你在看什么?”秦曜阳问。 璟月笑而不答,转身往门口看去,只见一袭红衣的赫连奕已跨了进来。 “大哥,大嫂。”赫连奕竟是礼节周全的朝秦曜阳凤青翎作了一揖。 秦曜阳微微挑眉,凤青翎也露出诧异表情。 在他二人的印象中,赫连奕一贯与秦曜阳平辈相称,怎忽的做低伏小了? “怎?不习惯如此称呼?”赫连奕红唇轻启,妖孽得紧。 “是有点不习惯。”“挺好。”凤青翎与秦曜阳同时开口。 “喂,不许顾左右而言他!”璟月依旧没分心神给她家哥和嫂子,只扯着赫连奕的袖子,“赫连奕,你输了!” “是,为夫输了。”赫连奕很是坦然,“为夫认赌服输。” 璟月心里可美,一张小脸笑得如盛开的向日葵。 从昨儿晚上开始,她和赫连奕的那场运动,她几次喊停,说第二天要去看看大病初愈的哥哥,赫连奕都以秦曜阳必定和凤青翎也在做 运动拒绝。 两人就此打了个赌。 若秦曜阳和凤青翎也如他们那般激烈,就是赫连奕赢。 若秦曜阳和凤青翎安安静静睡觉,床单未乱,就是璟月赢。 赌注是今夜听谁的。 璟月心情大好,大大咧咧坐到秦曜阳旁边,双手抓在秦曜阳手臂上,脸上表情已经换做求表扬:“哥,你昨儿晚上刚醒来就找嫂子去了,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我给你按摩。” 她一边说着,双手已上上下下在秦曜阳手臂上抓来抓去。 “你就是这样按摩的?”秦曜阳一副嫌弃样。 “当然不是!我是这样,这样。”璟月很认真按了几下,“连嫂子都说我按得好呢!” 秦曜阳这才点头:“想要什么?” “恩……”璟月露出思考模样。 她本来只单纯求表扬,如今既然她哥要赏她,她自然得好好想想如何狮子大开口。 “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璟月道。 秦曜阳点头:“我送你自由好不好?” 一句话落,赫连奕和凤青翎的目光齐齐看向秦曜阳,眸中有些许疑惑。 璟月更不解:“我现在不也挺自由吗?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 秦曜阳再笑:“如果父王派 人接你回去,你愿意回宫吗?” “你呢?”璟月立即问,“你要不要回去?你若回去我就回去,你若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乖璟月,我是问你。”秦曜阳语重心长,“你年纪不小了,我刚收到消息,母妃有心召你回去,她给你看了一门亲事。” 一句“亲事”,璟月立即如炸毛的猫:“谁要嫁人啦?凭什么她看上谁,我就要乖乖嫁?这么多年,她关心过我吗?我不回去!” 秦曜阳叹一口气:“你是秦国公主,婚不由己。” “我不嫁,我要留在哥哥身边。”璟月双眼泛红。 “我刚说的给你自由,便是给你婚姻自由,”秦曜阳道,“你若真喜欢赫连,早点成亲,成亲之后你想回秦国也好,想住在这里也行,或者住到青云堡也好,都可以。你若不愿意嫁给赫连,大哥就替你把他赶走,以后再不许他招惹你。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保证,你的驸马不会知道。” 璟月侧头,朝赫连奕看过一眼。 “你可是收了我聘礼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赫连奕道,一副“除了我,你任何人不许嫁”的模样。 “聘礼可以还给你!还有啊,我肚子里从来没有孩子,你 什么时候装的?”璟月习惯性抬杠。 “昨夜。”赫连奕斩钉截铁。 璟月正要继续反驳,只听秦曜阳再度开口:“你们俩好好考虑,最好在秦国圣旨未到前给我答复,并尽快把婚事办了。” “圣旨什么时候发出的?”赫连奕问。 “五天前。”秦曜阳道。 “好,我知道了。”赫连奕点头,毫不犹豫的起身。 转身出门之际,他再俯身,食指勾起璟月下巴,狠狠亲吻了一番,直到璟月的嘴唇蹂躏得如一朵碾碎的桃花,他这才放过她。 “乖乖在府上等着!哪里都不许去,等着你男人来娶你!” 一句话说完,赫连奕竟真大步走了出去。 堂堂青云堡堡主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更重要的是,要天下知! 看着赫连奕的背影,璟月一副呆萌模样:“我,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啊……” …… 璟月完全不知她是怎么回到她的院落的,心头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气愤,一会儿紧张…… 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方才秦曜阳说的,赫连奕说的。 她要嫁人了,这么快…… 下半辈子,她要和这个男人过了。 会一辈子如现在这般快乐吗? ……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房间 ,赫连奕和璟月的出现就如同昙花一现,很快来很快走。 “你刚说的,有几分是真?”凤青翎问。 “一半一半。”秦曜阳答,“母妃确实给璟月寻了一门亲事,至于宣她回去的圣旨,是假的。” 凤青翎默了一下,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失落:“你要回去了吗?” 若非秦曜阳要回秦国,他不会如此急着把璟月嫁出去。 秦国现目前的朝政局势,比起夏国只坏不好。 秦皇年逾60,正是皇子们夺嫡的最后时刻,他不会想璟月卷入那锅粥。 秦曜阳笑了下,伸手抚上凤青翎的后脑勺,极认真道:“不是我,是我们。” “我曾许诺过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哪有做妻子的,让相公一个人离开?恩?” 凤青翎是早有准备秦曜阳迟早要回去秦国,可她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打算什么时候?”凤青翎问。 “这就要看父王什么时候下诏了。”秦曜阳道,“左右不会超过半个月。” 凤青翎沉吟:“我想这段时间多陪陪老太君。” “好,晚膳后就送你回去,晚上陪你住将军府。”秦曜阳道。 对于秦曜阳来说,只要凤青翎躺在他身边,住哪里都一样。 第368章 谷主怒了 差不多再小半个时辰后,伺候在殷神医一行院子里的侍从来报:谷主醒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起身,朝那边走去。 放心头血可是件大事,别说古代,就算放到21世纪的现代,有精密仪器做辅,有各类消炎药压阵,也要小心翼翼。 凤青翎实在无法想象,施谷主是如何用刀往心头戳上一刀,还要确保放出来的血恰是心头血? 那样精密的缝合手术,又是谁给他做的? 殷莫吗? 不,不可能。 府里压根没有做过大手术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没在殷莫脸上看到半点担心。 院子里也没有疯狂熬药救谷主的迹象。 就在今天上午,身为谷主女儿的施梦和身为谷主爱徒的殷莫还和他们一起去了午门看凌迟处死夏逸等人。 秦曜阳这个深受谷主救命之恩的人也没表现出太多担心。 就凤青翎和他谈话来看,他对谷主有感激,但没有那种对方生死未卜的担忧。 很快到了偏院,殷神医站在院子中间,显然是在等凤青翎和秦曜阳。 “谷主怎么样了?”凤青翎轻声。 “师傅刚醒,还躺在床上。”殷莫道,“你们去看看他吧,他刚还在问秦皇 子身体如何了。” 凤青翎点头,跟在殷莫身后,朝谷主房间走去。 殷莫先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咳嗽一声后,这才推门。 房间里,窗户紧闭,窗帘也是闭合状态,天光从门口倾泻而入。 直照在房间最里侧的床上。 帷帐撩起一半,垂下一半。 空气中有浓厚的药味。 谷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听见凤青翎等人进来,只微微转头,随即又是剧烈咳嗽,嘴角浸出一抹血。 “青翎,你来了……” 他从被子里颤巍巍探出一只手,手也很白,一副没有血色样子。 凤青翎快步走到床前,用丝帕给谷主擦了嘴角泌出的血。 秦曜阳和殷莫落在凤青翎身后,两人皆在离床尚有五步远的地方站立,没有再上前。 “师祖,您怎么样了?”凤青翎很担心。 “我……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谷主很虚弱,“你答应我的事情……” 谷主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凤青翎豁然起身,一副动怒的样子,朝外面大吼:“来人!今儿谁在伺候谷主?” 凤青翎很少发如此大火,别说谷主,就连秦曜阳和殷莫都惊住了。 谷主纳闷:我好歹是个病人,你能不能 小声点,吓到我这个病人就不好了!唉,莫儿是怎么教徒弟的?做大夫的最忌大呼小叫。 唉,看着她天资好的份上,我就忍了!这做大夫的一些常识,我以后亲自教她。 候在门外的丫鬟侍从鱼贯而入。 凤青翎面色依旧不善,她朝丫鬟侍从们走过两步:“谷主刚放了心头血,身体很虚,你们不知道吗?” “小的知道。”众人纷纷躬身,不知凤青翎为何如此生气。 “就谷主现在的身体,只能少量进一点流食。”凤青翎在众人面前踱步,“作为丫鬟,这是常识,没人教过你们吗?” “回小姐,小的知道。”今儿一天,明明没给谷主端任何吃食。 “喔?知道?”凤青翎脸上露出不解,很快再厉声,“既然知道,为何房间里有烤鸡腿味?难不成,你们躲在这里偷吃鸡腿?” “小的没有,小的不敢,小的今儿没人进来啊!”丫鬟侍从们一脸惶恐,纷纷跪了下去。 谁不知道秦殿下把凤姑娘当心肝宝贝疼,若他们真惹凤姑娘生气了,那处罚肯定极重。 躺在床上谷主已忍不住朝殷莫使了N个眼色:怎么回事?是你告的密?舍不得你徒弟? 殷莫一脸无奈:她鼻子灵,徒儿有什么办法?再说,谁让你吃了鸡腿,连窗户都不开? “没人进来?”凤青翎摸摸鼻子,“难道我闻错了?其实想吃鸡腿的是我?” “对,想吃鸡腿的肯定是你!”秦曜阳接过凤青翎的话,“为了给为夫解毒,青翎必定食不知味,如今为夫已大好,你有了食欲也很正常。” 凤青翎想了想,觉得秦曜阳说得甚有道理,挥手叫丫鬟侍从们出去。 “晚上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凤青翎侧头问,全然忘记了床上还躺着虚弱的救命恩人。 “芹菜虾仁,四喜丸子,醉虾,清蒸大闸蟹,甜皮鸭,酸辣鳝段……”秦曜阳一口气报了十多个菜名。 凤青翎偷偷往谷主看去,只见他正巴巴看着秦曜阳,偷偷咽口水,不由抿嘴。 装,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说得我都饿了。”凤青翎摸摸小肚子,一副撒娇的模样,“曜阳,我们先去吃饭吧!” 秦曜阳本就对凤青翎无止境的宠溺,这会儿更是不会拒绝。 他点了点头:“还给你准备了涮羊肉,炖牛骨等,待会儿多吃点。” “好。”凤青翎欢快道,拉着秦曜阳就往 外走去。 “哎,等一下。”秦曜阳再一把扯过凤青翎,“我们不是来看谷主的吗?怎能先去吃饭?” 凤青翎恍然大悟,她转头,很体贴很慎重道:“谷主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儿下午,肯定也饿了,我们先去吃,待会儿给谷主端过来。” 谷主心里不爽:孽徒!哪有徒弟徒孙先吃,再给师祖端食物的?明明应该先孝敬师祖,师祖吃完后,你们这些小辈才能吃! “走啦!师父,你肯定也饿了!璟月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百竹汤和素鸡。”凤青翎招呼殷莫。 百竹汤是什么?他怎么没吃过? 谷主万分疑惑,只觉凤青翎这个小家伙太不像话了! 整个儿就是过河拆桥!居然没给他准备他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殷莫很配合的跟上凤青翎步伐,只听凤青翎继续,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秦曜阳和殷莫听: “师祖这病真病得不是时候,今儿请到府上做食的都是京城最出名的厨子,其中有两个还是御膳房出来的,所有菜肴都是他们的拿手绝活儿!” “唉,可怜师祖只能喝一口米汤,连粥都不能吃。” 米汤?连粥的不能吃…… 谷主瞬间怒了! 第369章 药王谷送给你 “给我站住!” 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谷主不光从床上坐了起来,还直接站了起来。 “师祖有何吩咐?” 凤青翎态度很好,语气很好,眼睛却是毫不客气的在谷主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谷主这才恍然,他这番从床上跳下的动作太过了。 他忙一手捂心口,脚步退,再退…… 退到床边时,谷主陡然坐下,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你们……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实在……太不孝了!” “师祖,您这话可是把我们放架子上烤。”凤青翎跪蹲在床边,伸手给谷主顺气,“师父尊您敬您爱您,事事以师祖为重,今儿白天,师父因担心您,连一口水都没喝,一直蹲墙角给您熬药呢!” 凤青翎的话刚说完,谷主就闻到一股苦酸味,抬眼就看见朝霞端着一碗中药走了进来。 谷主鼻翼微微煽动,已嗅出那碗中药的成分。 只四样药:苦参,黄连,木通,龙胆草。 俗话说,中药有三苦:黄连木通龙胆草。 凤青翎这是把最苦的三样药都用了,仿佛尤嫌不够,还外加了一样比这三样更苦的苦参。 “师祖,这药是师父辛辛苦苦给您熬了几 个时辰熬好的,虽闻起来有点苦,但良药苦口,您大口喝,身体早点好。”凤青翎将药端到谷主唇边,“等您好了,青翎亲自给您做几道小菜孝敬您。” 谷主看看唇边的药,再看看恭恭敬敬半跪在地上的凤青翎。 这个死丫头,分明是认定了他在装病。 谷主一声长叹:“去把药倒了,叫人给我打水洗脸。” 凤青翎满眼含笑,可语气依然是紧张兮兮的,一看就非常假:“师祖,您的身体……” “还装什么装?”谷主满脸不爽,“难不成我真要把这碗药喝了?若真喝了,别说胃液,就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凤青翎笑,将药碗递给朝霞:“师祖既然身体无大碍,你便去把这碗药倒了吧!” “是。”朝霞接过药碗。 凤青翎莞尔,望着谷主:“师祖可要和我们一起用膳?有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和卤猪脚。” 听到这两样菜,谷主立即就笑了。 好吧,也不算没心没肺!还知道做好吃的孝敬他。 谷主咳了一声,目光瞥向站在旁边的殷莫和秦曜阳。 “唉!”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殷莫脸上,又是鄙视,又是恨铁不成钢,“都怪你演得 不像,才被这小丫头看出来。” 目光很快再落到秦曜阳身上:“长得倒不错,就是脑子不好用了点,也不知道配合我老人家。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收个徒弟容易吗?” “若凤小丫头不拜我为师,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收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该不会忤逆我这点小心愿吧!进了我药王谷后,就是我最小的徒弟!” 谷主的目光在秦曜阳身上转了几转,这几转下来,他竟是越看秦曜阳越觉顺眼。 “别嫌只是辈分最低的小徒弟,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还不收呢!咳,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我这个做师父的,最疼的也是小徒弟。” 谷主自说自话。 这个秦曜阳,当日看他躺在床上,只觉他长得不错,如今大好了,站在地上,竟如神只般耀眼。 说不尽的尊贵,说不尽的优雅,说不尽的雍容,说不尽的光华流转…… 比起那青云堡堡主赫连奕那个大妖孽,竟是不遑多让。 “咳,听说,你在天下美男榜上排名第三?”谷主问。 “是。”秦曜阳答。 “我家莫儿才排第八。”谷主有些遗憾,他顿了一下,“听说赫连奕排第 二?” “是。”秦曜阳再答。 谷主心情立即大好,倘若美男榜上排名前十的男人,有三个都是他药王谷的人…… 谷主不由笑了起来。 “好了,凤小丫头既然舍不得她师父,就不必拜我了,以后继续叫我师祖。若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师祖,师祖自会为你出头。”谷主很大度,完全忘了从昨儿晚上到今天使的苦肉计。 “是,谢师祖。”凤青翎从善如流。 她见另有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起身接了过来,亲自给谷主拧了热帕子,递过去。 “不错,你这徒孙还不错。”谷主赞,他接过热帕子,将抹在脸上装蜡黄脸色的药汁擦下,再顺手递给凤青翎,“眼光也不错。” “谢师祖夸。”凤青翎含笑接过热帕子,“您另个徒孙眼光也挺好。” “我还有其他徒孙?”谷主疑惑的看过殷莫,难道是他这个徒弟怕他抢爱徒,一直瞒着。 “是啊。”凤青翎一脸吃惊,“难道师祖不知道?我和璟月同一日跟着师父学玄黄之术。她和您正打算收的大徒弟赫连奕不日就要成亲。” “秦璟月那个丫头?”谷主满脸鄙视的看过殷莫,“你这是饥不择 食?秦璟月连穴位都找不准,你居然收她为徒?” “徒儿不如师傅目光如炬。”殷莫躬身。 受到恭维的谷主得意的笑,然后他听见秦曜阳开口:“也就是说,若我拜谷主为师,我那妹夫就是我大师兄,我妻子是我师侄?” 谷主含笑点头,他摸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虽说这关系听起来颇为凌乱,但咱药王谷的人,从不受世俗眼光所累。” “谷主高见,曜阳受教了。”秦曜阳微微躬身,恭维道。 凤青翎再次殷勤的递过热帕子,然后给他介绍今儿晚膳的菜肴。 谷主一天就只啃了两个鸡腿,这会儿早痨肠寡肚,听得凤青翎对各色佳肴的描述,哪有心思逼迫秦曜阳拜他为师,只叮嘱道:“就事儿就这么定了,叫人寻个良辰吉日,你和赫连奕一起把师拜了。” 秦曜阳道了一声“是”,当下派人去请高僧算日子。 谷主见秦曜阳如此上道,对他的喜欢更多了几分,大方道:“你比你大师兄,二十九师兄都得我欢喜,百年之后,为师就把药王谷送给你!” 秦曜阳笑着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谷主,这边请——” 第370章 这情敌,不能动 果然全是美食。 范管家将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谷主大快朵颐,哪里顾得上刚被放出来的施梦的各种抱怨。 施梦很明白她爹这点尿性,抱怨了几句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只狠狠瞪了凤青翎几眼。 凤青翎笑,假装没看见。 秦曜阳也只是笑笑,仿佛根本不知道下午的事,也没看见施梦瞪凤青翎。 因都是吃货,谷主很快发现他和璟月相当有共同语言。 这个小丫头,也并不是完全没可取之处,她对食物的热爱,不比他这个老头子少。 谷主甚至有一种璟月才是他亲生女儿的错觉。 若璟月生活在药王谷就好了。 他几次嘴痒想提出收她为徒,可再想赫连奕已是他半个徒弟,便把这话压了下去。 大不了以后叫赫连奕两口子经常住药王谷,也省得再背个挖徒弟墙角的恶名。 这顿饭,谷主吃得很开心,将厨子们赞了又赞。 “谷主若喜欢,他日回药王谷的时候,这些厨子跟您一起回去。”秦曜阳开口。 “会不会太为难?”谷主心下狂喜,口中还是客气道。 这些厨子,可不光是秦皇子府的厨子,还有京城各大酒楼的大厨。 “不会。”秦曜阳侧头 ,朝范管家使了个眼色。 范管家立即将七八张卖身契放到谷主面前,正是今夜做饭大厨们的卖身契。 谷主朝卖身契上数据扫过两眼,一个个全是天价。 啧啧,这秦曜阳,可真懂事。 知道他药王谷谷主啥都不缺,就好“吃”这一口。 他笑着将卖身契揣入兜里,表示笑纳。 “我家璟月平日里就爱在厨房折腾,她经常说,要想吃得这世间美食,不光烹饪技术重要,食材也很重要。食材的第一要旨就是‘鲜’,曜阳无法在‘鲜’字上下功夫,便只能在‘稀’字上下功夫。来人,把东西送进来。” 秦曜阳话音刚落,十来个小厮鱼贯而入。 有盛放在冰上的熊掌,有养在水里的海鱼,也有制成干物的稀有菌类,还有极品桃胶等物…… “谷主若不嫌弃,曜阳命人即刻启程,将这些食材送到药王谷。” “不嫌弃,不嫌弃。”谷主脸蛋笑得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往后,谷主若想吃什么了,派人来说一声就是。只要是曜阳能办到的,必定竭尽所能给您找到。” “好,好。” 谷主笑得合不拢嘴,这个秦曜阳,正是太可心了。 想他这辈子收了100多个 徒弟,竟无一人及得上秦曜阳! “对了,师祖,曜阳身上这毒,最后是如何解的?”凤青翎问。 “不说了心头血吗?”谷主道。 凤青翎的目光朝谷主胸口看过一眼,那地儿半点伤都没有,何来心头血? “迂腐!”谷主鄙视,“你浑身上下的血,哪一滴不经过心脏?哪一滴不是心头血?” 凤青翎恍然,人体中,心脏,动脉,静脉以及毛细血管组成封闭的血脉管道系统。动脉把氧气和营养物质运往全身,而静脉把经过毛细血管交换的废物运回心脏。 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人体所有血液都会经过心脏。 “所以,您用的是?” “这里。”谷主晃了晃他左手食指。 指头上伤口很浅,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想来,所用的血量也不会太多。 “你这什么表情?我爹滴血千金!”施梦不爽。 “不是,我是惊叹谷主神奇的血液。”凤青翎解释,“之前我们试了许多配方,无一可用,为何滴了谷主的血后,解药就神奇的调和了。” “因为离恨给你那张毒方,只一味催化剂的含量是错误的,而老夫的血,正是那催化剂的克星。”谷主道。 他看过 殷莫一眼,示意殷莫继续往下说。 “是。”殷莫接过话题,“离恨老祖在成为毒王之前,本是我师叔。师父擅于解毒,而师叔更擅于制毒。” “师叔离开的时候,用百毒炼制了一味催化剂,任何毒药加上这味催化剂,都可能变化出不同的毒性,最难控制。” “师父为了找到这味催化剂的解药,亲自服了那味催化剂,再研制解药。” “试药试得太多,最后体内催化剂之毒解了,可究竟是哪些药解的,剂量如何,却是全然不可辨。” “再后来,师父发现他的血能解那味催化剂的毒。” “这事一直没有张扬,就算在谷内,也只有我、师父以及小师妹知道。”殷莫道。 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以身试毒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敢做。 一个人,究竟对解毒抱有多大的决心,或者说,对生命抱有多大的敬畏,才做得出这番疯狂之事。 “青翎不及师祖。”凤青翎真心实意。 谷主却是摆手:“那时年轻,总想争个输赢,意气用事罢了。” “后来,你派人送来蚂蟥,我们研究了蚂蟥体内的毒,怀疑制毒者是离恨,我便跟了来。” “原想借秦皇子中毒,研 究出催化剂之毒的解药,但昨夜那场宫变,你在宫中,莫儿怕你出事,便央着我给秦皇子解毒。”谷主道。 凤青翎朝殷莫看过一眼,终于明白施梦白天在院子里说的殷莫为了她求谷主给秦曜阳解毒是怎么回事。 她笑了一下,假装不知里面所含情意,只朝殷莫敬酒一杯:“徒儿谢过师父!” 殷莫脸上依旧是轻浅的笑意,与凤青翎碰杯后一饮而尽。 喉间多少苦涩,只他一人知晓。 秦曜阳也是不大痛快,自己这毒,竟是因得这个原因解了。 只是,殷莫不光对他有恩,对青翎也有恩,这个情敌,他还真没法动。 …… 秦皇子府的人办事效率很高,第二日,拜师的良辰吉日就算出来了。 时间是三年后的惊蛰。 谷主虽嫌时间太晚,认为秦曜阳有故意拖延时间之嫌,可再想想,秦曜阳毕竟没把时间写成几十年后。 谷主看在那七八个大厨和许多珍稀食材的份上,心底再三让步,最后竟也许了。 璟月因很快要和赫连奕成亲,每日都很紧张,只能靠吃吃吃缓解,于是,谷主有福了,与璟月一道吃遍京城大街小巷,简直乐不思蜀。 三天后,赫连奕回来了—— 第371章 嫁娶,等你长大等着娶你 这绝对是今年开年后,夏国帝都第一件大喜事。 十里红妆从城门外逶迤而来。 上百人的乐队。 然后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赫连奕。 依旧是一袭红衣,只不过,就赫连奕的性子,从前的红衣更轻更薄,更注重飘逸感,如今这套,却是质地厚重的华服。 事先没有人知道艳名冠天下的赫连奕要娶亲,京城所有人都很诧异,直到赫连奕一行到了秦皇子府,百姓才恍然大悟。 是璟月公主,秦皇子的妹妹璟月公主! 天啊! 小话本上写赫连奕移情别恋,看见璟月公主后惊为天人,一心娶她为妻竟是真的! 短短几个时辰,赫连奕迎娶璟月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就连墙角行乞的乞丐都凑过去看。 当然要看,不光是看热闹,还能捡钱。 没错,是捡钱。 也不知这青云堡究竟多有钱,从进城门开始,撒的就不是花,而是铜板。 一文钱一个铜板,有钱人捡到开心,这哪里是钱,这分明是喜气福气,穷人捡到也很开心,一文钱不多,却足以买一个大肉包子。 故,京城这一天的大肉包销量创历史新高。 璟月得知赫连奕进京迎娶她的时间不比其他人早,最初她听到的消息只单纯是:赫连 公子回来了,正在街上撒钱。 璟月当场就斯巴达了。 果真是世家公子,一点都不持家! 浮夸!浮躁!浮华! 简直……和她哥一个德行! 不行,她要阻止他!有这种败家的习惯,金山银山都要被他撒光! 于是,璟月提着裙角就往外跑。 这时,又有小厮从外面奔进来:“公主,公主……” 璟月才没有理他,她现在的第一要务是阻止赫连奕。 一口气冲到门口,小厮也跟到门口。 刚打开侧门,就看见正在下马的赫连奕。 四目相对。 赫连奕瞬间就笑了,带着一丝调侃:“我的月,你这是迫不及待要嫁给为夫吗?” 璟月的目光从赫连奕及周围无数人身上掠过,已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心里有太多慌张,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我……我听说街上有人在撒钱,想……” 想捡钱?不不,这个理由不好。 身为秦国公主,秦曜阳的妹妹,她绝壁不能给哥哥丢这个脸! 璟月支支吾吾,赫连奕笑得更欢。 他快步走到璟月跟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肯定是想给为夫省钱了!” 当着门口许多人的面儿,赫连奕在璟月额上落下一吻:“莫担心,以后青云堡所有银子都归你管 ,没得到夫人允许,为夫一个铜板也不花。” 璟月心里可甜,就喜欢这种宠爱女人的男人。 不愧是哥哥的兄弟。 只见赫连奕已上下打量过璟月那一身很随便的衣服,柔声:“怎么没换喜服?” 璟月眨眨眼睛,很萌萌哒:“我不知道是今天,你那天没说。” “没事,现在说还来得及。”赫连奕拥着璟月就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赫连奕没看见秦曜阳,也没看见凤青翎。 怎么回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家里连个大家长都没有? “范管家?”赫连奕喊道,语气微微挑起,无言的不悦。 范管家忙躬身上前:“回赫连公子,我们全府上下,没人知您今天来接亲,殿下和凤姑娘在将军府,应该正赶回来。” “没人知道?”赫连奕明显不信,“本座前几日就飞鸽传书回来,说今日要来。况且……” 他顿了一下:“就秦皇子府的消息网,会不知道本座今日要来?恩?” 范管家额上全是黑线,这么重要的事,他是真不知道啊! 璟月不喜欢赫连奕对他们秦皇子府的人这番语气说话,当下就毛了,一把甩开赫连奕的手:“喂,你怎么说话呢?范管家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就是 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我不嫁了!” 赫连奕一见璟月生气,哪里还有心思计较秦皇子府这番冷遇,忙快步上前。 “我的好月月,为夫知错了!为夫这不心疼你吗?好歹也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秦皇子府一盏红灯笼都没挂!你哥和嫂子更是不知去向。” “都给你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璟月转过身,“我还没怪你呢,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们秦皇子府无一人知道?你派送信的人呢?把他叫过来!” 赫连奕虽在璟月面前无原则宠溺,尊严神马的都可以不要,可在属下面前却是上位者威严无限。 他板着脸,朝后面心腹问道:“鸽子呢?” 当日送信的是一只黑鸽子。 “回堡主,按照惯例,鸽子把信送到后,就留在秦皇子府了。”心腹躬身。 赫连奕再次挑眉,目光投向范管家。 他的意思很清楚:信送到了,物证在你们府上。 范管家苦笑,微微摇头,意思也很清楚:没收到。 这时,璟月一个激灵,想起前几日和药王谷谷主烤的那几只黑鸽子,好像有一只鸽子腿上确实绑了个小竹筒,被她随手扔火堆了。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不纠结了!”璟月主动打 住这个话题,“人要往前看,不能老纠结过去。” “是。”范管家心头已有计较,吩咐下人快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红灯笼红绸挂起来,再躬身对赫连奕道,“赫连公子,麻烦在前厅稍等片刻。待公主把喜袍换上,您就能接亲了。” 赫连奕矜贵的“恩”了一声,惩罚性在璟月唇边咬了一口:“小馋猫!看为夫今儿晚上怎么收拾你!” 璟月脸上微红,只丢下一句“我去换喜服”,便一阵小跑离开了。 …… 回到房间,璟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有些不懂,她究竟在害哪门子羞? 她和赫连奕,明明是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如今大婚是水到渠成,为何她脸颊这么烫,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公主,该换喜服了!”丫鬟将好几套红艳艳的喜服捧了进来。 “怎这么多?”璟月问。 “回公主,最后这一套是驸马爷上个月着人送来的。”丫鬟回,“其他的都是前几年送来的。” “前几年?”璟月疑惑。前几年她压根不认识赫连奕。 “第一套喜服是公主及笄那日送来的,之后公主每年生辰那一日,驸马爷就会派人送一套喜服……大概是驸马爷等您长大,等着娶你等了许久……” 第372章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再后来,丫鬟说了什么,璟月已无暇听,无暇想,她只觉鼻子很酸。 那个男人,那个吊儿郎当,传闻中爱恋胞妹的男人,竟是从多年前起就打算娶她。 “公主,您怎么了?”丫鬟很慌,“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哭啊!” “我,我没哭,我就是感动。”璟月抽泣。 “公主,驸马爷还在外面等呢!你若再掉眼泪,妆就花了。”丫鬟很急,“嫁娶最讲究时辰,若错过吉时就不美了。” 璟月再狠狠吸了口:“我努力忍着。” “公主,您今儿嫁了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以后可别再任性了。”丫鬟很担心,“信鸽是不能吃的,万一驸马爷和殿下正说要紧事,怎么办?” 璟月点头:“赫连上次说要给我养100只黑鸽子,我以后不乱吃了,只吃专门养的。” 丫鬟大感欣慰,转身走到璟月身后,给她梳头。 “对了,我哥没给我准备喜服吗?”璟月问。 丫鬟立即就笑了:“怎么可能没准备?公主与驸马爷第一次一起回来后,殿下就叫人给你订制了。只不过,驸马爷坚持要您穿他准备的。” “你待会儿给我拿过来,我要带走。”璟月道。 “是。”丫鬟笑着 答。 长发一点点盘起,珍贵的配饰一样样加在头上。 新嫁娘,又是皇家的女儿,需要这样的排场。 长发才盘了一半,璟月已皱眉:“好重!” “公主忍着点,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要好好打扮的。”丫鬟看着托盘里剩了大半的头饰,也有些无奈。 “璟月。”凤青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抱歉,我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璟月忙着叫,“嫂子快来救我!” “怎了?”凤青翎笑。 今儿正在将军府陪老太君下棋,就听到赫连奕上门接亲的消息,她和秦曜阳很是吃了一惊,忙赶了回来。 “太重了!”璟月皱眉,“你看看我,身上挂了这么多,头上还要插这么多,会把我压死的!” “大喜之日,哪有死不死的?”凤青翎责备的看过璟月一眼,随即侧头,对丫鬟道,“你先出去,余下的,我替璟月梳。” 丫鬟很快退下。 凤青翎站在璟月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看着铜镜里的璟月,笑道:“以前总听人说,女人在嫁人那天最美,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璟月抿嘴,一副娇羞的样子,很快,她再又抬头,皱眉:“嫂子是说我平时不美?” “不一样 。”凤青翎认真端详着璟月,“平时像个野丫头,今日却是娇羞小美人,我敢保证,待会儿赫连奕看见你,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哪有那么夸张?”璟月笑,“他自己都那么好看,我还没他好看呢!”说到这里,璟月有些紧张的抓住凤青翎的手:“嫂子,我有点怕!” “怕什么?”凤青翎问。 “怕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璟月叹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你不知道,我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好多女的喜欢他,我怕他有一天对我腻了。” “怎会?”凤青翎笑着反问,“且不说你是他从小看中的媳妇儿,单是这段时间我看到的,他对你紧张程度,绝对比你想象多。” 她顿了一下:“还记得他最初送来的聘礼吗?青云堡的莲花令。我听说,青云堡是认令牌胜过认堡主的地方,有那块令牌,你不光可号令青云堡上上下下,就连青云堡的暗部都能使唤。” 再顿了一下:“你要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把所有身家全部给一个女人。” 凤青翎的话刚落,只听璟月忙着道:“嫂子,我哥也会给你!” 凤青翎“噗嗤”一下就笑了:“是,我从不怀疑曜阳对 我的感情。”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勇气和皇上抢女人;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丢下京城的一切,跑去匈奴帮她; 不是每个男人在她名誉扫地时,都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豁出命去爱她…… “哎,嫂子,你在干嘛?”端坐在铜镜前的璟月一把抓过凤青翎的手,满脸紧张。 “你不是嫌头饰重吗?我替你取了啊。”凤青翎正在给璟月拆她繁复的发髻,再将发钗放回托盘。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璟月紧紧抓着凤青翎的手,生怕她再给他取发饰,“我一辈子就嫁一次,重一点就重一点吧!”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凤青翎亲昵的点了下璟月的脑袋,“你可要想清楚,从京城到青云堡,一路坐轿子,没个七八天根本到不了。我听说这一路上,你连红盖头都不能取。” 璟月纠结,再纠结,最后一咬牙。 “我不怕!” 凤青翎见璟月这幅模样,笑着将取下的发簪再插回璟月头上。 “我不擅梳头,还是叫丫鬟来吧。”凤青翎说着,开口把刚赶出去的丫鬟叫了进来。 “嫂子,你和哥以后要经常来看我喔!” “好。” “嫂子,你大婚的时候记 得给我发帖。” “好。” “嫂子,我舍不得你,如果以后赫连欺负我,你记得来给我报仇。” “说哪儿的话呢?若赫连奕欺负你,不等我出马,你哥就冲过去了。” “看起来不像啊!我怎么老觉得我是被我哥卖了的?我就觉得嫂子靠谱。” “好,我答应你。若赫连奕对你不好,我冲上去打他。” “恩恩。”璟月如小鸡吃米般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梳妆打扮好的璟月在凤青翎的搀扶下,一路环佩叮当的往正厅走去。 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只看得见脚下的路,身旁之人的鞋面。 “嫂子……” “我在。” “记得来看我。” “好,知道了。等你哥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来看你。” …… 从院落到正厅有一段不长的台阶,璟月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一个旋转,人已被赫连奕横抱在怀里。 “赫连。”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赫连奕驻足。 秦曜阳:“我妹妹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赫连奕:“当然。” 秦曜阳:“若被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或者她受了半分委屈,别怪我不顾多年兄弟情义。” 赫连奕:“你没这机会。” 第373章 璟月大婚,秦皇大怒 璟月的嫁妆是早年就开始准备的。 这些年,秦曜阳名下产业越来越多,璟月的嫁妆也越来越丰厚。 当然,这些都是璟月不知道的,她这个小混世魔王,整日就知道吃吃吃,府上大小事情一概不管。 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在赫连奕旁边,一路叮嘱。 快出秦皇子府的时候,一顶深蓝色的轿子快速奔来,后面跟了十多个抬箱子的太监,显然一行是从宫里出来的。 秦曜阳一行站定,便看见万公公一脸焦急的从轿子里走出来。 见赫连奕等人还在,他忙轻拍着胸口:“还好赶上了……青云堡堡主赫连奕接旨。” 赫连奕略一点头,先道了句“稍等”,他快步把璟月放入轿中,这才直直跪了下去。 万公公展开圣旨,用特有的尖细嗓音宣读着。 赫连奕在太庙救驾有功,特赐宝剑一把。 赫连奕领旨谢恩。 整个过程,除了万公公和万公公身后太监,就只有凤青翎、秦曜阳和秦璟月没有下跪。 秦曜阳和秦璟月身为秦国皇子与公主,自不需下跪。 凤青翎却是被秦曜阳紧紧抓着手,不许她跪。 这一举动,原是于理不合,凤青翎一日没与秦曜阳拜堂成亲,她就还是夏国子民,见圣旨理应要跪的,但既然皇上都不计较,身为太监总管的万公公自然也 假装没看见。 谁让秦曜阳和凤青翎是皇上最在乎的人呢,这点持宠而娇的权利还是有的。 宣读完圣旨后,万公公躬身走到秦曜阳和凤青翎旁边:“奴才见过秦皇子,敏佳公主。” “万公公不必多礼。”秦曜阳笑。 万公公这才稍稍站直了一点,指着身后太监抬来的七八口箱子的:“这是皇上给璟月公主添置的嫁妆。皇上说,他自小与璟月公主亲厚,把璟月公主当亲妹妹疼爱,如今璟月公主出嫁,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应该表示一下,还望秦皇子不要推脱。” 秦曜阳笑:“能得皇上疼爱,是璟月福气,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会推脱?在下替璟月谢过皇上了!” 秦曜阳说着,朝皇宫的方向抱拳。 万公公内心一片欣慰。 这时,娶亲的人中有人上前:“主子,吉时快过了。” 赫连奕再次向秦曜阳等人告辞,跨上骏马,带着他等了十多年的新娘子离开。 秦曜阳等人站在门口,见赫连奕一行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这才邀万公公进府小坐。 万公公欣然接受。 显然,他还有话要对秦曜阳或凤青翎说,或宫里那位有话都要说。 …… 从京城到青云堡最少七八天的路程。 赫连奕能忍住七八天不抓抓璟月的小手,不亲亲璟月的小嘴吗? 答 案显然是不能。 当天夜里,他二人就在青云堡一处别院愉快的滚床单了。 数百盏灯笼,红绸布银挂饰把别院打扮得火树银花。 崭新的大红锦被,被褥下面有花生桂圆核桃等坚果。 “乖璟月,今日是我二人第一天洞房,为夫会轻一点。” “我们不是早就……”璟月红了红脸,该做的不该做的,不早就做了吗? “那不算,往后才是名正言顺。” 魔爪开始上下求索,小璟月已被压到床上。 “哎哎哎,等一下,嫂子说,拜堂之前,红盖头不能揭,喜服不能脱。” “不脱怎么洞房?没想到凤青翎也会如此迂腐……” 魔爪一把把红盖头掀下,赫连奕的下半句生生哽在喉头。 他看着璟月,喉结滑了几滑,好半天才结巴道:“璟月,你今天好美……” “我平时不美吗?”璟月瞪着他。 哼,赫连奕要敢说半个“不”字,她就……她就不和他洞房了! “美。”赫连奕一口咬住璟月耳朵,“平时是个小祸害,如今是蚀骨的妖精……” 他的话未完,热,吻已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 那一夜,璟月很是忿恨,什么轻一点,全是狗屁! 丫的比平时还狠。 而且,她明明都哭着求饶了,赫连奕却像不受控制般…… 说了一晚上下流话,做 了一晚上下流事。 更可恶的是第二天中午,璟月双手掐在赫连奕脖子上兴师问罪,赫连奕居然矢口否认,还把罪名全部推到璟月身上,说他是被璟月勾,引的,任何男人看见璟月那番模样,都会忍不住。 更更可恶的是,他一边装无辜,一边再次忍不住把璟月压下…… …… 从京城到青云堡,一路都有赫连奕的别院。 每座别院都挂着红灯笼,布置得火树银花,每座别院大卧室都铺着崭新的大红绸被,被褥里都有各色坚果。 于是,璟月每日都在很悲催的洞房,而且要一直洞房到青云堡拜堂那日。 “赫连奕,你给我收敛点!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哥吗?我哥可说了,你要对我不好,他要和你翻脸!”璟月愤怒的指着身上青紫痕迹,“你看,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被你弄伤了!” 赫连奕立即就笑了,他斜倚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嘟着小嘴的璟月:“我的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若真把这些给你哥看,他只会认为我疼你,怎会翻脸?” 璟月磨牙:“总之,你以后不许这样!” 赫连奕笑得更加荡漾,一口咬住璟月小巧的耳垂,长指流连在璟月后腰,十足邪魅:“不许这样?还是不许这样?……” …… 七、八天的路程,被 赫连奕生生折腾出半个月。 到青云堡的时候,老堡主赫连腾,也就是赫连奕的父亲已气得吹胡子瞪眼。 “怎么回事?说好的八天呢?”老堡主怒。 “你以为少林武当青城峨眉掌门那么好请?所有人千山万水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倒好,折腾到现在。”老堡主再怒。 “马上给我拜堂!然后一个个敬酒赔罪!”老堡主发布施令。 “是,儿子遵命。”赫连奕拖长声音,这才小心把璟月从轿子里扶出来。 老堡主看着一袭红妆施施走来的璟月,又觉得他刚才忒不给赫连奕面子了,脸上表情缓了缓:“璟月啊,别怪爹刚才吼他,他实在是……唉,赶紧去拜堂,江湖上有名号的人,可都到了七八天了!” “是。”璟月甜美的答。 …… 这一日,轰动江湖的大婚终于完成。 第三日,江湖各路掌门再次祝福赫连奕和璟月白头到老后,纷纷离开青云堡。 第四日,夏国各城邦书局已开始售卖《青云堡秘史之新婚的秘密》,细数赫连奕疼爱萌萌哒璟月的无数个桥段,很是虐狗。 第七日,秦国书局也开始售卖这本小话本。 璟月因从小就送到夏国,在秦国百姓心里又多了几分神秘色彩,小话本很快抢购一空。 当日,小话本就被送进宫中。 秦皇大怒。 第374章 国书,接曜阳回家 “怎么回事?!” 小话本“啪”的摔在刚进门的敏妃脸上。 敏妃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前一刻还在为皇上召唤欣喜,这一刻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她忙弯腰捡起地上小话本,刚翻了一页,脸上就已苍白如雪。 她“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至地面:“皇上息怒,这种民间传言不足为信。” 秦皇一声冷哼:“民间传言?你当朕是看见什么就相信什么吗?” “你大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但凡从夏国过来的,谁不知道青云堡堡主赫连奕娶了我秦国的公主!” “夏国皇帝给她添了嫁妆,各路江湖豪杰不一不应邀参加,宴席摆了三天三夜!也就朕这个生父不知道!” “你这个母妃究竟是怎么做的?竟连女儿要嫁人都不知道!” “亏朕还打算给璟月赐婚,若一道圣旨下去,朕这一张脸往哪儿摆?恩?” 敏妃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一个字也不敢说。 在这秦国的皇宫中,她的圣眷本就很少,也就是当年凭着秦曜阳去夏国做质子,秦皇觉得愧对他们母子,这才给了她一个妃位。 后来,当夏国那边先后传回消息,秦曜阳要娶凤青翎,秦璟月要嫁给赫连奕,她这才慌了。 璟月不能嫁给江湖中人。 那样的家势,在江湖上看 来很厉害,可对于朝堂,却是一点帮助也无。 她忙着帮璟月选了个将军之子,然后求着皇上赐婚,却没料到,皇上圣旨迟迟未下,等来的却是璟月大婚的消息,还是以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方式传递到她耳里! 接下来的日子,敏妃自然成了秦国后宫人人嘲笑的对象。 “居然妄图请皇上赐婚,也不照照镜子,就凭她?” “幸亏咱皇上英明,否则,璟月那丫头是一女侍二夫呢,还是和离了再嫁?” “有这样的母妃也真是够了,整天就盘算着怎么爬上龙榻……” “我听说,当年怀上璟月也是……呵呵呵,可真够不要脸的……” 敏妃对这一切听若未闻,多年的嫔妃生涯,她早已明白辩驳无用。 在这做充满算计的后宫,只有谁比谁的圣宠更多,谁比谁的权势更大,谁比谁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太后。 她不过小小宫婢出生,没有庞大的母族。 这些年,虽靠着这一个妃位,提拔了家中父兄,可都不过没实权的官职,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 便就在璟月嫁给江湖中人,秦皇盛怒的当口,再一个爆炸性消息传来。 那位在秦国住了十多年的夏国质子,也就是夏烨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了! 秦 皇大惊。 对方虽不受夏国皇帝待见,但好歹也是夏国皇室血脉,死在秦国京城,无疑再一个大耳光打在秦皇脸上。 “查!给朕查!” 案件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连“查”的必要也无,夏国质子死于侍婢投毒。 前些日子,夏国质子醉酒后强了身边一侍婢,这侍婢本有心上人,且心上人正是质子身边的侍从。 侍从和侍婢一合计,愤怒之下干脆把质子杀了。 那侍从和侍婢皆是夏国质子从夏国带来的人,这起杀人案可说与秦国半点关系也无。 秦皇很快写了国书,很遗憾告诉夏烨这一悲惨消息。 再对夏烨雷霆手段拿下叛逆者安康王和宣义王表示钦佩,并委婉提醒夏烨:你既没了叔叔,又没了兄弟,也就是没有可以送到秦国的质子了。 所以,我们秦国十多年前送到夏国的皇子秦曜阳,也该回家了! …… 夏国。 凤江涛和凤晨翔早在受封后的第二日就带凤家军离开了。 因得这场的宫变,夏烨不得已召回守在漠北的凤家军,导致夏国北部大门敞开,如今京城叛乱平息,他是再不敢留凤家军在京城,很怕完颜破的匈奴铁骑一路南下。 谷主早已带着施梦回药王谷,他惦记着秦曜阳送给他那一块肥厚的熊掌。 那东西 虽说用冰镇着保鲜,可“鲜”这个东西,从来多过一个时辰,多一个时辰的不新鲜。 殷莫倒是在秦皇子府逗留了一段时间,他和秦曜阳都在研究凤青翎丹田处的异常,皆没有结果。 每一次,一旦有外来的内力靠近凤青翎丹田,她的丹田立即会吐出一条火舌,将来外来内力吞噬。 开始的时候,凤青翎会痛,丹田如被烈火炙烤,可到后来,她竟慢慢习惯这种热度。 更因祸得福的是,因得丹田的这股热,凤青翎小腹那一圈永远都是温暖的,原本很麻烦的宫寒之症,竟有了逐渐缓解的趋势。 这日,殷莫提出告辞,临走之前,他很肯定的对秦曜阳和凤青翎说: “不是毒,也不是蛊,倒像是某种武学。” 他顿了一下:“得尽快找到是哪种武学,再加以引导,否则,谁也不知青翎丹田处这团火最后会演变成什么。” 秦曜阳点头,握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 无论是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 秦国国书到的那天,夏烨在御书房坐了许久。 “龙武。”夏烨开口。 “属下在。”龙武从暗处走出。 “把这卷国书给秦曜阳送去,告诉他,朕在这里等他。” “是。” …… 秦曜阳收到国书后没有立即进宫,而是等入 了夜,这才踏着夜色,走进夏烨的御书房。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让朕等一整天了。”夏烨从御案后走了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秦曜阳答。 “准备了这么久,朕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夏烨试探。 “正是准备了太久,所以不急在这一时。”秦曜阳竟是大方承认了。 夏烨点头,早知道秦曜阳有惊世之才,可长久以来,他在夏国太安分了,安分的做他的纨绔皇子,安分的花天酒地处处留情,安分经营了一些生计,让人以为他只打算在夏国做一个富贵而张扬的质子。 直到他夏国生活在秦国的质子死了,秦皇要秦曜阳回去,夏烨这才惊觉,秦曜阳想要的,同样是皇位。 这几乎是每一个皇家子嗣走不出的魔障。 “回到秦国后,一切小心……另外……好好对她。” 夏烨缓缓。 秦曜阳点头。 一时之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言。 这是自秦曜阳中毒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一场大火,一切终回不到从前。 …… 那日,万公公将夏烨给璟月添置的嫁妆交由秦曜阳后,万公公曾对秦曜阳和凤青翎道:皇上很想他们。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一副我知道了,但我暂时不想和皇上见面的表情。 万公公无功而返。 第375章 魔教圣女令 秦曜阳离开这日,天气很好,暖阳当空。 秦皇子府先是掏空所有家底作为聘礼送去镇国将军府,再将多年来不断给璟月添置的嫁妆送去青云堡,如今府上不过赫连奕迎亲当日送来的东西。 范管家很快遣散了下人,再每人给了一笔遣散费,然后带着阵法天才蔡双双离开。 他们在城门口等秦曜阳。 秦曜阳陪着凤青翎正在和凤家的人话别,人不多,首当其冲的是老太君。 凤青翎跪在老太君膝下,双手握住老太君的手,秦曜阳则陪在旁边。 “想清楚了?”老太君问,目光却是落在秦曜阳脸上。 “是,想清楚了。”秦曜阳答。 “既然想清楚了,就放手去做。”老太君道,她的目光转向凤青翎,“青翎,秦殿下未来这条路不好走,你要竭尽全力帮他。” “是。”凤青翎躬身。 “你这个丫头,从来不必我操心,我相信你能做到最好。”老太君含笑。 “祖母,等我和曜阳在秦国安定下来,我们想接您过去。”明知于理不合,夏国也不会放人,可凤青翎依然忍不住请求。 老太君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给她温暖和信任的人,她舍不得她。 她想照顾她, 她想陪着她。 凤家虽有大房二房三房的,可男丁都在漠北,女孩子一个个都会出嫁,最后余下的只有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 二房夫人市侩,三房夫人为人爽快却没有大格局,皆与老太君的层面相距甚远,老太君太孤独了。 若能把老太君接到秦国,好歹有她和秦曜阳陪着。 “傻孩子,又在说傻话了!”老太君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心里却是高兴,“皇上肯放你走,已是天大的恩赐。我们凤家若再有人离开夏国,这几代忠良就到头了,随时可能扣上叛党的帽子。” 这个道理,凤青翎何尝不懂。 生在官宦之家,又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府,有太多身不由己。 凤青翎没说话。 老太君伸手,缓缓抚过凤青翎的后脑勺。 凤家传承到凤青翎这一代,已是一代不如一代,亏得有凤青翎脱胎换骨,凤家这才有了生机。 对于凤青翎这个孩子,她虽不喜她的出生,却也真心疼她。 “秦国不比夏国,到了那边后,你没有庞大的母族做支撑,事事不可强出头,谨记韬光养晦。”老太君叮嘱。 “是。”凤青翎答。 老太君思忖了一会儿,有些话她原本不想说,可依然忍不住:“ 秦殿下……,往后,青翎就交给你了。” “祖母放心,曜阳必定视她为珍宝。” “一个女人,背井离乡,跟着你去财狼之境,用一辈子赌你的真心,我希望你值得。”说完这句,老太君微叹了口气。 “请祖母放心。”秦曜阳再次躬身。 老太君点了点头,朝身侧麻姑看过一眼,麻姑忙将捧在手上的木盒双手呈给老太君。 “这是你娘留下的东西。”老太君将盒子递给凤青翎,“早年,凤家除了你爹,没有人接纳她。后来,她临死之前,因你爹不在身边,她把这个盒子给了我。” 凤青翎双手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的躺了块令牌。 令牌周身通黑,四周有繁复的祥云,中间是一个小篆的“令”字。 竟是与魔刀“焚”同一材质。 “这是魔教之物?”凤青翎疑惑道。 “是,是魔教的圣女令。”老太君道,“你体内流着魔教的血,你娘是最后一任魔教圣女。” “所以我能拔出‘焚’?”凤青翎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那把刀。 “不,不是所有魔教之人都能拔出,甚至不是教主一脉就能拔出,比如你娘就拔不出来。”老太君说,“当日,你娘说,这块令牌由我处 置。若你与‘焚’有缘,可考虑给你;若你与‘焚’无缘,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你。” “这块令牌……能号令魔教?”凤青翎疑惑的问。 “不知。”老太君回答干脆,“魔教行事诡异,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曾派出大量精英前去打探。可带回来的消息实在太少,只知内部等级森严,没有人能顺利触及核心。这块令牌,也许真能一呼百应,将散落在各地的魔教势力统一起来,也或许只是藏有秘密。” 老太君顿了一下:“在凤家,你娘活着的时候,知道她身份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爹,一个是我。她嫁到凤家是隐姓埋名,到死后,墓碑上都刻着假名。” “我娘真名叫什么?”凤青翎问。 “谁知道呢?”老太君笑,“当年,若不是她拿出这块令牌,我只当她是魔教婢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老太君对魔教,对凤青翎母亲实在知之甚少,再叮嘱了几句后,凤青翎便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是凤家二房和三房。 凤家二房向来墙头草,拉着凤青翎说了许久,凤思葭偷偷看了秦曜阳许多眼。 凤青翎开始还耐着性子应付,到后来实在没耐性了,只说三婶儿还在 等她,拉着秦曜阳就走。 凤家三房则实在许多,三房夫人又是恐吓秦曜阳得好好对凤青翎,又是叮嘱凤青翎出门在外,不可强出头,最后送上一摞武功秘籍。 凤雪瑞很舍不得凤青翎,叨叨着叫凤青翎以后回来看她,她们还要继续比武。 凤青翎笑着说“好”。 可谁都知道,今日之后,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面儿了。 …… 从凤家出来,再坐马车到城门时,凤青翎看见范管家率百余人的队伍等在城外。 为首是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蔡双双。 蔡双双似乎根本没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只跪在马车里小几旁,认真玩着他的木头石子玩具。 那些东西摆在小几上,刹一看不觉得什么,但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头昏脑涨。 “范管家,你带众人先走,路上注意安全。”秦曜阳道。 “主子,您呢?” “我还有点事,顺便再去看看璟月,晚点回去。”秦曜阳看过旁边凤青翎,笑意更温柔几分,“也想带青翎四处走走,忙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待到了秦国后,毫无疑问又是一番争斗,等到真正闲下来,不知是猴年马月。 “主子,我把人手留给您。” “不用。” 第376章 容西:我曾经恨过你 马车一路向南。 秦曜阳这一行,除了前后两个马车分别坐着秦曜阳凤青翎,朝霞晚霞外,就只有驾车的马夫。 “喂,你刚才听见没?”凤青翎问。 “听见什么?”秦曜阳好奇。 “心碎的声音啊!”凤青翎调侃,“从将军府出来,我一路都听见姑娘们心碎。这秦皇子走了,她们再无机会嫁给天下第三美男秦曜阳了。” “哈哈哈哈。”秦曜阳先是一阵笑,微微倾身,在凤青翎鼻子上刮了一下,“就你调皮!心碎的声音为夫没听见,欢呼声倒是听见了。” “喔?”这次轮到凤青翎不解了。 “这京城第一情敌走了,京城的男人们是不是该夹道送别啊?”秦曜阳笑得愉悦,“秦皇子秦曜阳多厉害,连皇上看上的女人都能抢走,或换做其他女子,还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就你臭美!这京城男人真该好好感谢我,把你这妖孽收了。”凤青翎笑着,嘴角弧度很是愉悦,斜睨过秦曜阳一眼。 “是。”秦曜阳果真不懂谦虚,“为夫估摸着,我这一走,京城里,今年成亲的人都会翻一倍。” “不光是普通人家,皇上宫里的嫔妃应该也会增加好大一批。”凤青翎还记得,曾经在秦曜阳别院参加菊宴 时,多少官宦小姐看着秦曜阳移不开眼。 秦曜阳笑:“阿烨也确实该充盈后宫了,经过两次叛乱,好些嫔妃因母族立场,贬了妃位。这些嫔妃的下半生,应该没任何机会了。” 凤青翎点头:“而那些有功之臣的女儿孙女,就算是论功行赏,都会给个不错的封号。” “亏得为夫先下手为强,早早把你定下。”秦曜阳一脸得意,他一点也不忌讳这个话题,“否则,就你们凤家在两次平乱中出的力,你又霸着头功,夏烨就算把后位给你,也是理所当然。” “喂,你说这个话题时,一点都不吃醋吗?”凤青翎双手挽着秦曜阳的手臂,脸上满是促狭。 秦曜阳笑:“你既是我的,你又不喜夏烨,为夫有什么醋可吃?” 就算要吃醋,那也应该……应该…… 秦曜阳想到前几日才离开秦皇子的男子,他同样爱恋着他的青翎,只是,他爱得更隐忍罢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秦曜阳迟疑了一下,“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我都不会怪你。” “什么事?”难得见秦曜阳这番神情,凤青翎问。 “殷神医。”秦曜阳道,“我还记得,你刚认识殷神医的时候,经常看着他发呆。” “经常? 有这么夸张?”凤青翎不信。 秦曜阳却是郑重点头。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很像一个故人。”凤青翎的神色间有了几分回忆之色。 “你喜欢过的人?”秦曜阳的声音有些苦涩。 在很久之前,凤青翎绞尽脑汁想进宫,想嫁给夏烨,他没有吃醋。 可为得凤青翎多看几眼的殷莫,他吃醋了。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要如何解释前世今生,如何解释她的穿越,于是,她只是笑着摇头。 “我只喜欢你。”凤青翎说,“第一次看到殷神医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面熟,经常看他是因为我老是在想,我究竟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看过他。” “只是这样?”秦曜阳忽觉得自己吃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只是这样。”凤青翎回答斩钉截铁。 在爱情的领域,偶尔也需要适当的隐瞒。 隐瞒不是欺骗,只是坦白的时机未到,只是为了让两个人走得更远。 秦曜阳笑,他捧着凤青翎的脸,很郑重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极认真道: “我也只喜欢你。” …… 秦曜阳和凤青翎第一站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一片陵墓。 容家大大小小近百人的墓地。 马车还在很远的地方,凤青翎就看见立在墓碑前的容西,旁边 陪着他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天机阁少阁主戚漠远。 马车渐近,容西和戚漠远皆没有回头。 秦曜阳扶着凤青翎从马车上跳下,再对朝霞晚霞等人吩咐一句“你们别跟来”,便带着凤青翎走了过去。 墓碑上没有名字,一块块汉白玉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大哥。”容西开口,很平淡的语气。 秦曜阳与凤青翎双双朝陵墓鞠躬后,这才对容西道:“节哀顺变。” “我曾经恨过你。”容西继续,语气依然平淡得如一湾死水,“若不是你把我送给戚漠远,我爹反的时候,我还在京城,我就可以和他一起死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是夏逸的人?所以,你才把我送走?”容西缓缓转身,看着秦曜阳。 一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 “你大哥我不是神。”秦曜阳道,“我只是猜测过你爹的立场,认为你离开京城是最好选择。” “容家没了,就剩我一个。”容西惨笑,“你觉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容侯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希望你活着。”秦曜阳道。 容西浑身一震:“我爹……我爹找过你?” “没有。”秦曜阳道,“我最初只是怀疑你爹的立场,也派人查过,什么也没查到。帮漠远 带你走,也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真正让我肯定的是,当你被漠远带走后,你们容家的态度。” 秦曜阳顿了下:“容家上上下下,几乎是乐见其成。漠远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他们情愿你和男人远走天涯,也不愿你留在京城,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容西,我希望你别辜负他们这片心意,好好活着。”秦曜阳道。 容西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如今除了好好活着,还能如何?容家只剩下我一个,好歹以后清明中元,还有人给他们上坟。” “大哥,我怨你的是,你既知道,为何不告诉我?或我还能劝劝我爹?容家几代人忠君,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连名字都不敢刻在墓碑上……” “哈哈哈。”容西笑得凄然,“可我又要感谢你,若非你,偌大的夏国,谁敢替我容家近百人收尸……还修了这么一大片陵墓。” “容西……”看着容西如此难受,秦曜阳心里也不好受。 “大哥,你走吧……”容西复又转身,看着这一大片陵墓,“我现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等晚些时候,等我想明白了,我再来看你……和嫂子。” 秦曜阳“恩”了一声:“我在秦国等你。” 容西微微一愕,继而点头。 第377章 没尝过公主的味道 从京城到青云堡。 上次赫连奕和璟月日日洞房,日日睡到艳阳高照,一共用了半个月。 如今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原本两点之间最近的那条直线,竟生生走出无数条曲线。 …… “青翎,听说隔壁成阳郡有一家卖叫花鸡的特别好吃,想不想去尝尝?” “好,顺便给璟月带一只。” …… “青翎,那边有个戏班,看起来不错。” “那我们去看看,我还想看杂耍。” …… “青翎,从这里向东50里,嘉禾县这几日正在举办灯会,听说月老很灵,咱们也去拜拜?” “好。” …… “青翎,你瞧那里,我们错过了一座雪山?想不想返回去看看?” “你背我我就陪你去。” “好。” …… “曜阳,那边有个青楼,姑娘们看起来很美,我想去看看。” “哪有女孩子逛青楼的?不许去!” …… “曜阳,那边有个小倌儿店,你陪我去吧!” “小倌儿哪有你家相公好看?不许去!” “可是小倌儿有很多风格很多类型,而你就一种。” “夫人想体验什么类型?斯文?邪魅?温柔?甜美?还是野兽?” “恩 ,可以不可以一次喊十个?所有类型统统要。” “可以,晚上为夫一个个扮给你看,想要什么服务随便点。” …… “曜阳,这个比武招亲的姑娘看起来不错,就是上台比武的男人不但样子丑,身手也差,你上去和他们比划一下?” “把比武招亲的姑娘换做你,我就去。” “酱紫?朝霞晚霞,赶紧在旁边再布置个擂台,本姑娘要比武招亲!” “是。” 比武招亲的结果自然是秦曜阳胜,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秦曜阳接走了他的未婚妻。 “一点都不好玩!”凤青翎一副不开心不满意的模样。 “为夫都替你打跑了一群男人了,你还不开心?”秦曜阳拥过凤青翎,唇角在她鬓间亲亲,“还想玩什么,为夫陪你。” “恩……”凤青翎眼珠子在街角转着,忽的看见路边有吹糖人的,他一把拉过秦曜阳,飞快跑了过去,与秦曜阳并排坐在长凳上,“麻烦吹两个糖人,男的要像他,女的要像我。” “好……”吹糖人的贩子才说了个“好”,“咧”字还没出口,他就犯难了,“小姐这不为难小的吗?这位公子如此俊美,小姐也美若天仙, 别说是我这个糖吹不出来,就算城里最出名的画师,也绝难画出公子小姐十之一二。” “没事。”凤青翎说着,一块小碎银子已自秦曜阳指尖放到小贩面前,“你只管吹,若吹不好,我们也不会把这块银子要回来。” 吹糖人的小贩这才安了心,憋足了劲儿想吹两个好看的糖人。 好不容易吹好糖人,人的模样倒是有了,从发型上看,也能分出男女,可怎么看也看不出半分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模样。 吹糖人有些不好意思:“两位稍等,这两个不像,我重新给两位吹。” “无妨,我很喜欢。”凤青翎笑着将“秦曜阳糖人”拿在手上,再把“凤青翎糖人”递给秦曜阳,“这个是你的。” 秦曜阳虽觉得这两个糖人丑,可既然凤青翎开心,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喜欢极了凤青翎最后这个动作的寓意:秦曜阳是凤青翎的,凤青翎是秦曜阳的。 …… 不得不说,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一路比起赫连奕秦璟月随遇而安许多。 没有专门派人准备别院,基本到了哪里就在哪里的客栈凑合一夜。 一个是秦国皇家血脉的王爷,一个是夏国皇上亲封的 公主,这个凑合,自然不会像劳苦大众住特价房,而是住客栈最好的房间。 通常情况下,朝霞晚霞会包下整栋楼,或者整座小院,免得主子被其他人打扰。 这一夜,凤青翎刚洗完澡钻进被窝,就听见房顶窸窸窣窣。 “曜阳,外面有耗子!” 凤青翎翻个身,趴在床上,顺手捞起丢在床头地上的一个小话本看了起来。 此刻的她浑身上下只穿着贴身小裤和肚兜,一双玉臂露在外面,很是诱人。 秦曜阳正在洗澡,听见房顶窸窣时,已一个翻身从木桶跃出,长臂勾起屏风上中衣,旋身套在身上。 待凤青翎说外面有耗子时,秦曜阳已翻窗出去。 凤青翎听见窗户打开复又关上的声音,除了嘴角一丝笑意,脸上再无半分表情。 这些人,从他们离开京城那日起就一直跟着,他们为了躲开这群人在前路设置的障碍,不与他们正面冲突,一路更改路线。 如今,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也该给这群人一点教训了。 否则……真以为秦曜阳是病猫吗? 指尖在小话本上划过,一盏茶后,房门缓缓推开—— 冷空气从房外灌进来,吹散房内温热的空气。 “ 秦曜阳可真会享受,温香暖玉,美人在怀。”陌生的男音响起。 凤青翎依然是趴在床上看小话本的姿态,大片瓷白的裸露皮肤,手臂线条优美。 她的长发随意垂在周围,隐约可看见脖颈下诱人的起伏。 她压根没转身,甚至连侧头的动作也无。 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房内温度的变化,也不知房内进了个男人,只专注的看她手中的书。 宁静的夜,男人咽口水的声音分外明显。 “呵。”一声轻哼从凤青翎口中荡出,听起来有无限讽刺。 便是这一声轻哼,男人心头一紧,原本朝凤青翎走去的脚步也顿了顿。 “你在笑什么?”他警惕的问。 “我在笑,一个死人,居然也敢问我这种问题。”凤青翎这才侧头。 清秀的面容,偏偏一双眼里全是杀气。 那男人一愣。 下一瞬,他只觉脖子一凉,便看见一身血气的秦曜阳半跪在床边,几乎暴力的给凤青翎拉上被子:“以后再被人看,本王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你不已经把人杀了吗?一个死人而已。”凤青翎侧着头,眸中全是无辜。 “死人也不行!”秦曜阳恶狠狠道,“来人,把尸体给我拖出去。” 第378章 夫人昨儿没吃饱? 男人死了,他的眼睛瞪得溜圆。 死不瞑目。 他不明白,无论是最早的情报,还是这段时间跟踪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总结,这秦曜阳都不过只知享乐的皇子,凤青翎也不过是会讨好男人的普通女人,秦曜阳怎会有如此神出鬼没的武功,凤青翎又如何会有那般如实质般的犀利眼神? 就仿佛,两人都是踏着成千上万尸体走过来。 …… “你刚为何不动手?” 秦曜阳再把被角掖了掖,确保再无一丝春光露在外面。 “在等你啊!我若动手了,你何来英雄救美的机会。” 凤青翎笑,玉臂再次从被窝里探出,勾在秦曜阳脖子上,上半身往上一挺,红唇已贴在秦曜阳唇上:“这是英雄救美的奖励。” 温润的触感,可更让人血脉贲张的是凤青翎这一起身迎上的动作,原裹在被褥中,藏在肚兜下的美景一览无余。 秦曜阳几呈半呆滞状态,鼻翼里有温热的感觉。 幸好凤青翎这一动作只是一瞬,她很快又蜷回被窝。 “我先去洗澡,身上血气太重。”秦曜阳有些不自然。 语气不自然,身上肌肉不自然,走路的姿势也不自然…… 走到屏风后时,他摸了摸鼻翼内壁,果然有些许的血。 这个小妖精,竟勾得他流鼻血! 这是迫得他办了她吗? 凤青翎侧头趴在床上,目光看着屏风后男人的剪影。 匀称的身材,紧致的肌肉。 他躺在木桶里,某一个瞬间,他的头忽然扬起,下巴与脖颈勾勒出性感的弧。 他的嘴巴微张,喉结上下滚动。 凤青翎闷声笑,对趴在枕头上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小蜘蛛小声道:“这里没你事儿了,快出去!” 小蜘蛛委屈的摇摇身体:不要嘛,主银,伦家很乖。 凤青翎双眼一瞪,佯装生气:“还不快出去?再不出去又要关小黑屋了!” 提到小黑屋,小蜘蛛立即想起之前被秦曜阳关杯底的悲惨经历,它吓得够呛,蛛身一哆嗦,八条腿蹬得可快,转眼消失不见。 “对了,曜阳,你刚灭了几只老鼠?”凤青翎问。 “连觊觎你那只色鼠,一共23只。”秦曜阳答。 “你打算什么时候到秦国京城?”凤青翎再问。 “谷雨。”秦曜阳道,他顿了一下,“或者小满时节再到。” 凤青翎笑:“你也不怕你那父王等急了?” “你当他对我有多少感情?”秦曜阳一声嗤笑,“我若不晚点回,又如何体现世道艰难,回国不易呢?” 说话间,秦曜阳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袍子,前襟敞开 ,胸膛还有晶莹的水珠。 “你怎么不穿衣服?” 凤青翎好不吃惊,从来都是她引,诱秦曜阳,秦曜阳坐怀不乱,怎么这次轮到…… “刚隔着屏风,怕你看得不过瘾。”秦曜阳笑,双肩微微朝下,袍子顺势落到地上。 落地的瞬间,凤青翎看见秦曜阳胸膛的水滴跟着落下,划过性感的人鱼线…… 看见他结实的长腿…… 凤青翎猛的闭上眼睛:“快去穿衣服!” 秦曜阳笑笑,掌风灭了桌上蜡烛,再泥鳅般滑入被窝。 他一把搂过凤青翎,舌尖掠过她的耳背,声音是性感的沙哑:“你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吗?” 这一夜,凤青翎深刻明白了两个道理。 一是自作孽,不可活。 二是男人是不能随便撩的,报复起来很可怕! …… 差不多一个半月后,秦曜阳和凤青翎才出现在青云堡。 这时,春分已过。 小蜘蛛自惊蛰后就处于兴奋状态,万物复苏,原本蛰伏的虫子们也开始活动,它每日四处乱窜寻找营养品。 越是剧毒,越是营养。 到璟月看见小蜘蛛时,它的个头已比过年时大了一圈。 “嫂子,你这蜘蛛养得可真好!快教教我怎么养的。”璟月很兴奋。 “你要做什么?”虽明知答案,凤青翎依旧忍 不住问。 璟月偷偷舔了下嘴唇,凑到凤青翎耳边:“自己养的干净,我前段时间看到一本书,说有些地方吃油炸蜘蛛,味道鲜美。” 凤青翎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她朝小蜘蛛看过一眼。 果然,小蜘蛛已吓得浑身发抖,拔腿就跑:主银的家人怎如此可怕,不是关它小黑屋,就是要把它油炸了吃。 呜呜,全世界只有主银一个好人,其他都是大坏蛋。 这日起,小蜘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它究竟是跟着主银,继续呆在危险的人类世界,还是回到单纯的蜘蛛世界。 “瞧你,把小蛛都吓跑了!”凤青翎责备的,“按照我养蜘蛛的方法,养出来的就是蛊,你也敢吃?” 璟月吐吐舌头,万分遗憾:“那还是算了吧,你那只是黑寡妇,就算不是蛊,也不敢吃。” 凤青翎笑:“怎么?赫连奕每日喂不饱你?” 璟月叹一口气:“马马虎虎吧!” 璟月的话音落,站在不远处和秦曜阳说话的赫连奕已如鬼魅般飘过来,大掌滑过璟月后腰,呼吸凑在璟月耳边,无比关切无比暧昧道:“夫人昨儿没吃饱?” 此“吃”非彼“吃”,璟月一个哆嗦,想到日日腰酸背痛,忙道:“饱了饱了!” “若没饱的话,记得告诉为夫,为 夫一向以满足夫人为己任。”赫连奕调笑着,脸色笑容艳丽而邪魅。 璟月忙着再点了头,拉着凤青翎:“嫂子,咱们找个地方说悄悄话……” …… 秦国,皇宫。 锦绣宫。 这是秦皇最宠爱的贵妃娘娘的宫殿。 殿内描金镶玉,殿内一应摆设仅次于秦皇的寝宫,好些物件比皇后椒房殿的还好。 当年,秦皇娶这位贵妃娘娘时,几乎完全按照娶皇后的规格。 多少年过去了,宫内年年都有新人,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宠爱能越过贵妃。 真正宠冠后宫,盛宠不衰。 当然,贵妃也是真的美,时光在这个女人身上没留下半分痕迹,反而把她雕琢得更加艳光四射,再加上二十多年的后宫生涯,她的凌冽,她的气势,早已不是普通女子所能企及。 偌大秦国后宫,便也只有皇后能与她一争了。 至于其他嫔妃,正如那句话: 星萤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很多年前,正是她的一句话,秦曜阳被秦皇送到夏国做质子。 “皇上,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这汤不合胃口?”贵妃柔声,坐到秦皇身边。 “爱妃做的汤,从来甚得朕心,朕在想,老四怎还没回来。”秦皇的声音渐寒,“哼,难道说,在夏国呆久了,就不愿回了?” 第379章 我怕我把持不住 “呵。”贵妃一声笑,缓步走到秦皇身后,轻重合适的捏着他的肩。 “臣妾早年听人说,这在外的游子啊,就如同天上的风筝,那根线连着的地方,就是故乡。风筝无论飞多远,都一定会回来。” “臣妾琢磨着,四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路上耽搁了。” “他能有什么事?”秦皇语气中全是鄙夷,“还不是游山玩水,听说又去了青云堡。” “青云堡?”贵妃想了一会儿,“那不是璟月公主下嫁的地方吗?” 秦皇“恩”了一声。 “说起来,四皇子和璟月公主关系可真好。臣妾还记得,当年皇上送四皇子去夏国之时,璟月公主又哭又闹,非要跟去不可。如今璟月公主嫁人,四皇子回国,路上去看看,倒也是情分。” “和璟月有情分,和朕就没情分了吗?”秦皇冷哼,“朕和他十多年没见,他就不想早点回来?” 贵妃没再多话,只继续给秦皇按肩。 秦皇舒服的“嗯嗯”了一会儿,伸手按住贵妃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坐下。 “好了,你也别忙了,这些活儿让宫女来做就行。” 贵妃不满的“哼”了一声:“臣妾的手都按酸了,皇上这才想起心 疼臣妾。” 秦皇笑,捧着贵妃的手,在嘴边呵了口气,再轻柔的搓着:“朕给你揉揉。” 贵妃含情脉脉的看着秦皇,目光中含着少许崇拜。 面对这样的目光,秦皇受用极了,他就喜欢这个对外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女人如此对他。 至于秦曜阳,一对十多年未曾见过的父子,又是普通嫔妃所生,哪有什么感情? 只不过,作为皇上,他早已习惯所有人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有人以他的命令为最高执行目标,他有些受不了秦曜阳这番轻慢罢了! “对了,你去准备点贺礼,派人给璟月送去。朕听说夏皇给她添置了嫁妆,咱们秦国,也不能失了礼数。”秦皇吩咐。 “是,臣妾必定把这事儿处理得漂漂亮亮。”贵妃盈盈起身,福身一拜。 …… 秦曜阳和凤青翎在青云堡一连住了好几日。 老堡主是个极风趣,极健谈的人,对赫连奕更是百分百信任,每每提到他这个儿子,他就自豪,就骄傲。 对赫连奕所爱的璟月,更是各种宠爱。 每每璟月对赫连奕有小抱怨时,老堡主就万分配合的板着脸,要求儿子立即给儿媳妇儿道歉。 赫连奕往往嘻皮笑 脸在璟月脸上啃两口,还不待赫连奕道歉,老堡主又开始帮儿子说话: “咳,乖乖儿媳妇儿,看在我儿子这么帅的份上,你饶了他这回吧!” 或者: “乖乖儿媳妇,你要实在不原谅你男人的话,爹替你挖一个坑,我们一起把你男人活埋了?” 再或者: “小璟月,咱罚阿奕三天不许吃肉好不好?” “好!”“不好!”赫连奕和璟月同时开口。 老堡主犯难了,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两人。 璟月胸闷:“算了,我原谅他了!” 若罚赫连奕三天不吃肉的话,她秦璟月还要不要活? 赫连奕必定会把白天餐桌上没吃到的肉,晚上在璟月身上加倍吃回来。 秦曜阳很欣慰,璟月嫁给赫连奕,可比嫁给秦国任何官宦子弟幸福太多。 首先,璟月和赫连奕之间有真感情,他相信,无论往后发生什么事情,璟月和赫连奕都会不离不弃。 其次,青云堡虽是江湖势力,也会涉及江湖纷争,可比起朝堂那些龌蹉事,清明太多。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希望他宠爱的妹妹卷入秦国这场夺嫡纷争,哪怕她可以为他增加筹码,他要她幸福。 关于青云堡 ,关于老堡主和赫连奕,凤青翎一直有一个疑问,关于小话本的疑问。 直到离开的前一日,她这才提了出来: “我们在青云堡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为何一直没见到赫连莲?” 那个畅销全国各地的《青云堡秘史》的女主角,父子同爱一人的禁忌之恋。 按照书中描写,她应该在青云堡和老堡主爱得轰轰烈烈啊,可这么多天,别说是没见到人,就连这个名字,也从未听人提起。 “我以为嫂子知道呢!”璟月一边说着,小嘴往赫连奕方向一努:“那里!” “啊?”凤青翎没明白。 “赫连奕就是赫连莲。”说这话的是秦曜阳,“当年,老堡主和老堡主夫人都想要个女儿,恰算命的说,老堡主夫人怀的是一个女胎,老堡主和老堡主夫人很高兴,把所有小孩子的吃穿用度全部按照女婴准备。” “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婴。” “算命的又说,要把这个男孩子当做女孩子养,才长得大。于是,赫连奕就悲剧了,当了很多年女孩子。” “当年我认识他时,他刚恢复男孩子身份不久,很多人只当青云堡堡主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再后来,他时而顶着男 装出门,时而装扮成女人,他扮的那个女人就叫赫连莲。” “至于赫连奕,赫连莲以及老堡主那段畸形恋爱怎么编撰出来的,就只有写书人知道了。” “那书卖的好,青云堡这一家又不计较,自然一版二版三版,越写越长。” 凤青翎恍然大悟,她端详着赫连奕那一张雌雄难辨的脸,叹道: “确实,若是女人,怕也是倾国倾城。”她顿了一下,“璟月,你见过吗?” 璟月点头,撇嘴,又是嫉妒又是不屑的模样:“哼,比我好看。” “想看?”秦曜阳很贴心。 凤青翎忙点头。 “赫连,去换身女装,给你嫂子看看。”秦曜阳摆出大哥模样。 “想看女装,你换给你女人看,我家月只喜欢我男装。”赫连奕傲娇脸,一手将璟月搂在怀里。 璟月难得不和赫连奕抬杠,她很认真点头:“哥,还是别叫他换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他换女装,你把持不住什么?”凤青翎问。 璟月纠结:“太妖太媚,我怕我忍不住嫉妒,上前打他。” 凤青翎已是无语,旁边赫连奕却是一阵闷笑。 璟月这句“把持不住”还真没用错词,不过不是打他,而是压了他…… 第380章 回程,危机四伏 离开青云堡的时候,赫连奕派了20余死士保护秦曜阳一行,秦曜阳欣然接受。 再继续往秦国走时,秦曜阳和凤青翎收起游玩的心,开始认真赶路。 “小姐,为什么呀?” 中午休息的时候,晚霞看着周围保镖一般的人,小声问。 从秦皇子府出来时候,他们想要多少影卫有多少影卫,秦曜阳却让众人化整为零,或保护范管家,或用不惹人注意的途径回秦国,身边只留了朝霞晚霞和四个车夫。 如今,秦曜阳却接受了青云堡的死士。 “你家主子厌倦了老鼠戏猫的游戏呗!”凤青翎笑,剥了颗桂圆放进嘴里。 “哪有把自家相公比作老鼠?”秦曜阳斜过凤青翎一眼,表示不满。 “是。”凤青翎从善如流,她瞧过秦曜阳,笑,“是厌倦了猫戏老鼠。这只猫本来很厉害,可以一口把所有老鼠吃掉,可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很厉害,只能先借一张其他猫的皮披着。” 晚霞琢磨了一会儿,忽的小声欢呼:“我明白了!主子是不想敌人知道他很厉害,会武功,想借用青云堡的势力麻痹敌人。这样,敌人就无法知己知彼啦!”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想起另外一事。 “上 次主子在客栈杀了那么多人,也可以推到青云堡头上。那里离青云堡势力范围不远,青云堡派人迎接主子,却发现有人跟踪主子,便把所有人杀了。” “那一批人死得干净,没有人能活着回去报信,敌人只能猜测。” “咱们后面的路,若再有人阻扰,就可借着青云堡这张皮,继续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凤青翎点头,晚霞这丫头倒也聪明,稍稍一点拨就明白个七八分。 只还有一点晚霞没想到: 余下这一路,必定是杀戮深重。 秦曜阳想借这杀回去的一路,给青云堡立威。 往后,若有谁想动璟月,最好掂量掂量…… …… 离开青云堡的第三日。 秦曜阳等人在吴里郡遇到小偷,由死士抓获小偷,扭送至官府。 官府原想留秦曜阳等人开堂审问,可凤青翎一亮出身份,官府立即将小偷打入牢房,再恭送秦曜阳一行离开。 第五日。 一行在安丰山遇匪,匪48人,不光要抢劫财物,还扬言要把秦曜阳卖到小倌儿店,把凤青翎朝霞晚霞霸占。 一盏茶后,48匪全部身首异处,鲜血染了一地。 第九日。 杀手来袭。 只一个,却是高手,在秦曜阳必经的路上 伏击。 只可惜,他的箭刚对准秦曜阳的眉心,他隐藏身形的大树就倒了。 死士一拥而上,割下他的头颅,示威般悬挂在旁边树枝上。 第十日起。 杀手们开始层出不穷,只可惜来多少死多少。 或一剑穿心,或砍下头颅,偶尔有运气不好的,竟会遇到厉害的毒蜘蛛,被毒蜘蛛咬死。 没有活口,没有人能活着回去报信。 第十六日。 秦曜阳一行已到夏国和秦国的边境。 这是两国重要的边塞要地,是经商口岸,也是两国大军对峙的地方。 …… 穿过夏国最后这座城邦,走出城墙。 放眼便是一片沙地。 这里是大军训练的地方,经过常年兵马的踩踏,地上已长不出植被。 从这里到秦国最北方的城邦,有延绵30里的“两不管地带”。 所谓两不管,便是秦国不管,夏国也不管。 这个地带游荡着出名的马帮,他们杀人劫财,行踪漂浮。 是绝好的杀人放火之地。 当年,秦曜阳写给赫连奕的“秦境,诛”,指的就是这里。 秦七皇子死在这片沙地上。 …… “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大家小心点。”秦曜阳说。 “是,属下遵命。” “主子,还是大 开杀戒吗?”为首的车夫问。 秦曜阳缓缓点头:“犯我者,杀无赦。” 秦国四皇子回国,这么大的事情,马帮不会不知。 没有流寇蠢到和朝廷作对,这个时候来犯他的人,只会是蓄意安排。 …… 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劫匪,没有马帮,就连过往的商人都没有。 “主子,有点不对劲。” 最先开口的是车夫,因为马匹不肯走了。 后蹄稳在原地,前蹄在沙地上踟蹰。 秦曜阳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前方危机四伏的黄沙。 “冲过去。”秦曜阳简单吩咐。 “是!”车夫猛的一扬鞭子,“驾——” 这几匹马一路都没吃过这么重的鞭子,当下四个蹄子狂奔。 “咻,咻咻——” 有东西如箭般从沙地下射出。 马匹已是进退维谷,只能不要命的狂奔。 车夫们也没闲着,每个人手上的鞭子挥舞得赫赫作响,只听“啪啪啪”声不断传来,将那些“箭”砰砰打在沙地上。 凤青翎和秦曜阳分别坐在马车两侧,撩了帘子朝外看去。 “是沙地蛇。”凤青翎道。 那些蛇遭了重击后,有的已死,有的昏迷,有的重伤,吃痛的蜷着沙地上。 秦曜阳这一行一共有两驾马车 ,二十多单骑。 沙地蛇很多,虽马鞭重创了很大一部分,但依然不断有马被蛇咬伤。 马最怕被蛇咬的是腿,一旦某条腿失力,马就会跪下。 不到两息,那跪下的马身上就能多五六个伤口,蛇毒迅速蔓延,马很快会死。 那些失了坐骑的死士会施展轻功飞到临近马匹身上。 马匹陡然多了一份负重,奔跑速度自然会减慢,遇险的机率便更大了几分。 但是没有办法,死士们一旦施展轻功在沙地上狂奔,双脚离地面更近,更容易被蛇攻击。 差不多一里地后,眼看着从沙地下射出的蛇少了几分,这时,一根削尖了的竹竿从地下射出,紧接着是一个执剑的黑衣人。 他气势汹汹的朝马车砍来。 然后是一大批竹竿,一大批黑衣人…… 沙地蛇仍在,周围却无端的多了许多杀手,无论是马车车夫,还是死士,都觉得有些吃力。 朝霞晚霞早已站在马车车辕上,与众人一同御敌。 “不管他们,继续往前冲。”秦曜阳淡淡吩咐。 这个时候,一旦他们停下来,面临的就是杀手和几千沙地蛇的联合绞杀。 到时候,就算能活,也一定死伤大半。 “青翎,弹首曲子,可好?” 第381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节骨眼,秦曜阳不会无缘无故请凤青翎弹琴。 好在两人心意相通,秦曜阳提出请求的当口,凤青翎立即就答应了。 秦曜阳把竖靠在马车厢上的“太古遗音”拿起,放在凤青翎面前。 琴弓上有血迹,是上次在夏国皇宫抵御天魔老祖时留下的。 虽后来有擦拭过,可血液一旦渗进入木头,就不是简单擦拭可弄干净。 朝霞晚霞皆觉遗憾,这好歹是十大古琴之一,主子专门找来送给小姐,如今总觉得不大完美了。 凤青翎倒是不甚在意,甚至还调侃过琴弓上的血迹像桃花,也挺美。 至于她受伤的手,经过殷莫细心调理,又经过秦曜阳日日逼她睡够10小时,早已痊愈。 “想听什么?”凤青翎低头,指腹在琴弦上轻轻拨弄。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想听。”秦曜阳道。 意料中的答案,凤青翎展颜一笑,长指猛的从琴弦上荡开。 如猎猎风声。 竟是威武雄壮的《风雷引》。 凤青翎直接略过风雨欲来的前奏,开篇就是曲子的高潮。 马车外,无论敌我,所有人俱是一振。 朝霞晚霞见识过凤青翎弹琴,四个车夫皆是秦皇子府中的高手,虽没亲眼见过凤青翎弹琴,却是有所耳闻,如今听得琴音一起,心 里顿时踏实许多。 有凤姑娘琴音坐镇,他们还怕什么? 当下,招式更加凌厉。 青云堡死士和敌方杀手则不明所以,也不知是谁在弹琴,只心想:果然是王孙贵族,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有闲情逸致弹琴! 风声不断,迅雷一个接一个从耳膜滚过。 每一个雷声经过,众人就觉心脏有一瞬停滞,手上动作也会慢上半拍。 高手过招,任何一息的漏洞都足以致命。 就在一个个雷声落下的瞬间,无数人丢了性命。 马车继续奔跑,透过被风掀开的窗帘,凤青翎看见沙地蛇不见了。 同时,她也发现她这般弹琴的弊端:琴音影响的不光是敌人,还有自己人。 秦皇子府上的人还好,他们对凤青翎的琴有所了解,心里有预期有防备,可青云堡的人就不行了,他们的漏洞和敌方杀手一模一样。 在敌方杀手折损的同时,他们的人也不断有折损。 怎么办? 凤青翎想起那日在皇宫,她用众人的内力弹琴,那琴音就可控,可以有的放矢。 “曜阳……”凤青翎开口。 “恩?我在。”秦曜阳答。 “给我点……” 话音未落,凤青翎忽的想起她古怪的丹田,如火炉般吸食靠近它的一切内力。 “什么?”秦曜 阳问。 “没什么。”凤青翎答。 这个节骨眼,无论是她还是秦曜阳,皆不能出一点差错,谁知道后面路上还有多少埋伏多少杀机。 琴音继续,错落有致的雷声中,瓢泼大雨如期而至。 天空仿佛一片黑色。 所有人都只觉前途未知,周围险峻。 凤青翎看着窗外敌对双方的人,指尖不乱,脸上一派从容。 若不出意外,一炷香内,这帮杀手可全部消灭殆尽。 凤青翎微微笑着,她感觉到丹田处热源愈加明显,里面仿佛有能量在高速运转。 她想起那日在皇宫,当众人聚集到她体内的内力达到巅峰状态时,也是这感觉。 难道说……? 她这个修炼内力的废材马上可以拥有自己的内力? 凤青翎心头一喜,当下按照内功心法所说,尝试着将丹田处能量引出。 这一尝试,凤青翎立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笑,飞快将内力运转到指尖。 音刃如刀子般射出,如有实质。 凌冽,准确,且致命。 “噗!” 音刃幻灭,凤青翎一口鲜血喷出。 马车外,原本黑暗的天空瞬间阳光明媚。 《风雷引》断,空气中只余秦曜阳撕心裂肺的一声“青翎”…… …… 秦曜阳失踪了。 在秦国和夏国交界的那一片“两 不管”地带失踪了。 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夏国皇帝册封的“敏佳公主”凤青翎。 消息传回秦国,秦皇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半年前,秦国七皇子才莫名其妙死在这一片沙地上,据说找到尸体时,尸体已被野兽啃噬得只剩骨头。 秦皇几次派人讨伐这片沙地的霸主马帮,未果。 如今,轮到秦国四皇子了,是不是以后找到尸体时,尸体同样不可辨? “皇上,四皇子失踪的地方,有大批蛇的尸体。” “所有马匹全部死了,皆被蛇咬死。” “现场有打斗痕迹,属下推测四皇子遇到了伏击。周围有身份不明死尸,皆死于刀剑伤。” “……” “给朕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秦曜阳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 敏妃大恸,一天之中昏迷了三次,秦皇亲自到敏妃宫中安慰。 “皇上,求皇上给阳儿做主!” 敏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着中衣跪在地上,她不断磕头,眼泪纵横。 “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肯定是有人想蓄意杀了他!……因为,因为他要回来了,所以要杀了他!” 她的语速很快,目光看向周围,表情慌乱,身体簌簌发抖,仿佛整个宫中,到处都是敌人。 “敏妃……” 秦皇喊了一声,敏妃毫无反应,依旧是一副惊慌的样子,嘴里重复着:“不是意外……有人要杀了他……” 秦皇无奈,只得加重语气,低喝:“敏妃!” 敏妃似被吓了一跳,她的身体陡然一震,呆呆的看着秦皇。 半响,眼泪再次落出。 她飞快跪行到秦皇脚边,双臂一张,抱住秦皇的腿。 “皇上,求求你,救救阳儿!” “臣妾只要他活,臣妾什么都不要!” “阳儿也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夺什么……” “皇上,求求你……” 秦皇看着抱着他腿的女人,那样纤细的身躯,想到从小送到夏国当质子的秦曜阳,心里有些亏欠。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把敏妃扶起,然后侧头:“来人,扶你家主子到床上休息,好好伺候着。” 待到宫人将敏妃扶到床上,秦皇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敏妃心里一阵失落,她反手抓住秦皇的手:“皇上,阳儿的事……” “放心,朕会给你个交代。”秦皇说。 敏妃这才恋恋不舍松开秦皇的手,目送他走出去。 …… 从敏妃宫殿走出来后,秦皇余光再朝身后看过一眼,毫不留恋。 “摆架锦绣宫。”秦皇想了下,再补充道,“先不要通传。” 第382章 臣妾贪心 锦绣宫不光是秦国皇宫唯一能和椒房殿媲美的宫殿,还是唯一一座由一个嫔妃独占的宫殿。 其他宫殿,都至少有一正主,两小主。 当年,秦皇为阮佩兰,也就是当今贵妃娘娘修这座宫殿时,他原话说:“和爱妃在一起的时候,朕不想看见其他女人,更不想其他女人在爱妃宫中勾引朕。” 圣眷之浓,可见一斑。 很快到了锦绣宫外,秦皇脸上原本冰封、寒气四溢的表情开始有了松动。 “皇……” 太监刚张了张嘴,就听见秦皇“嘘——”了一声。 “你们都留在外面。” 秦皇说着便提着袍摆跨进锦绣宫前院。 一路上,所有宫人看见他后,只无声下跪,没有任何一人山呼,更没有任何一人急冲冲跑去给贵妃报信。 一切井然有序。 这么多年,秦皇时不时就要来这么一出,说是给贵妃惊喜。 开始的时候,宫人们还很紧张,生怕皇上听见贵妃娘娘说不合时宜的话,或做不合时宜的事。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秦皇和贵妃恩爱如昔日,就算偶尔贵妃闹个小性子,最后也必定以皇上让步作为终点。 如今,宫人们再看着皇上来,已能以平常心对待。 “这冬枣不错,清甜可口,馨儿,你也尝尝。” 伴随着“嘎吱嘎吱”咬冬枣的 声音,贵妃的声音很是清脆。 “奴婢可不敢吃,万一待会儿奴婢收不住嘴了,娘娘就要怨奴婢了。”这位叫馨儿的嬷嬷说。 “本宫有这么小气吗?”贵妃不满,硬塞了一个冬枣到馨嬷嬷手上。 馨嬷嬷笑着咬了一口。 “你觉得如何?”贵妃再问,带了一分炫耀的色彩。 “果真清甜爽口,更美味的却是五皇子的一片孝心。”馨嬷嬷笑着,“奴婢听说,这冬枣是五皇子派人从夏国之北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一路用冰镇着,到秦国时不足一斗,大半都给娘娘送来了。” 贵妃美滋滋的,再拿起一颗枣咬了一口:“我儿就是孝顺。” “是,五皇子是全天下最孝顺的孩子。”馨嬷嬷附和。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贵妃,她右手探进果盘,再拿了一颗枣赏给馨嬷嬷。 “朕就说朕得的枣怎那么少,原来大头都在爱妃这里!”伴随着这个声音,秦皇已跨步走了进来。 贵妃忙起身,朝秦皇盈盈一拜。 秦皇一把托住她:“这里没外人。” 贵妃顺势站了起来,就见秦皇从果盘里挑了个个头最大的枣咬了一口,再佯装生气道:“不光大半送到爱妃这里了,连个头大的都全部在爱妃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从果盘里选了个最小的,送到贵 妃嘴边:“老五送给朕的枣,就只有这么点大。” 贵妃笑着,张口咬住秦皇手上那颗。 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秦皇,舌头在冬枣表面划过,再轻轻一咬。 冬枣一分为二。 贵妃嚼得很慢,红唇白齿,灵巧的舌头时不时舔一下唇角。 秦皇一双眼睛再也挪不动了,只看着贵妃的嘴唇。 馨嬷嬷已带着其他宫人偷偷退出房间,并关好房门。 稍顷,房间内响起悦耳的交响曲。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交响曲停了。 “皇上,您现在知道为何苑廷送给臣妾的冬枣比送给皇上的多了吗?”贵妃趴在秦皇身上,手指在秦皇唇上划着,大半个背露在外面。 苑廷是五皇子的名,贵妃的儿子,全名叫秦苑廷,是秦皇最宠爱的儿子,之一。 “为何?”秦皇问,脸上表情很是惬意。 “因为冬枣好吃啊!皇上吃了臣妾宫里的枣,觉得好吃就会再来,苑廷这是在替臣妾讨宠呢!”贵妃嘟着嘴巴。 “你的宠还不够多?”秦皇的手滑过贵妃的后腰,“你的宠在秦宫里可算头一份。” “臣妾贪心嘛!臣妾想皇上的眼里心里,只有臣妾。”贵妃眼巴巴的看着秦皇,眸中有渴望,有委屈。 秦皇看了她一会儿,爽快道:“好,朕就依你,以后每天来看你。 ” “谢皇上。”贵妃欢快道,主动送上红唇。 再一番缠绵后,贵妃飞快穿好中衣,起身服侍秦皇穿衣。 “爱妃……”秦皇低头看着这个女人。 “臣妾在。”贵妃很温柔。 “爱妃可知,四皇子失踪了?”秦皇缓缓问。 贵妃双手一抖,几乎是慌乱的跪下,显是知道这事,她的额头抵至地面:“皇上恕罪!” 这一次,秦皇没有伸手去扶,只看着她的背脊,缓道:“爱妃何罪?” “臣妾不该在四皇子生死不明之际,耽于享乐,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引诱皇上。”贵妃说,语气很是沉痛。 秦皇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把贵妃拉起。 “第二点,朕恕你无罪。”秦皇说,“朕刚从敏妃那里过来,她很是悲伤,说四皇子失踪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秦皇顿了一下,坐到八仙桌旁:“爱妃,你认为呢?”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贵妃小心回答。 “朕恕你无罪,想到什么随便说。”秦皇承诺。 “是。”贵妃走到秦皇身后,极认真的给他捶背,缓缓道,“臣妾记得,一个月前,皇上曾说,四皇子回国速度太慢,当时,臣妾还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儿绊住了。” “如今,四皇子失踪,和七皇子遇难在同一个地方,臣妾不免会 想,太巧合了。” “四皇子从小生活在夏国,应该不至于和从小生活在秦国的七皇子惹上同一个仇家。” “皇上,这件事情,怕是真的要好好查查。” “若单纯针对的是秦国的皇子,那就更值得深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夺嫡,消灭潜在竞争对手,可这样的话,贵妃不方便说,兄弟残杀这种事,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忌讳,包括皇上。 更何况,她的儿子,五皇子可是夺嫡的热门人选! 要说动机,五皇子的动机也不小! 贵妃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件事情,不光牵扯到秦国,夏国那边,怕是也不好对付。” “怎么说?”秦皇问。 “臣妾听说,那位敏佳公主,原是夏国皇上择定的嫔妃,后来,被我们四皇子横刀夺爱了。夏国皇上便封了那位女子为公主,大概是怕四皇子轻怠了她。”贵妃道。 秦皇皱眉,他回忆了一会儿,这才道:“朕记得,那位姑娘还是夏国凤家的女儿?” “是。” “若他们能平安回来,那位姑娘就交给爱妃了。”秦皇交代。 “是,臣妾必定把秦国对她的诚意传达到。”贵妃加重“诚意”二字。 秦皇点头:“朕今日要去皇后那日,明日再来看你。” 贵妃再跪:“臣妾恭迎皇上。” 第383章 冰山之上,冰山之下 出门的时候,秦皇听见贵妃交代宫人:“把那些枣儿,挑个头大的,给皇上御书房送去。” 秦皇笑,嘴角划过一丝弧度,笑意未达眼底。 …… 秦曜阳已失踪了三日。 秦皇将寻找秦曜阳的任务交给秦国最北端的守将—— 宇文将军。 秦国的宇文家与夏国的凤家很像,都是世代守着边疆。 只不过,他们比起凤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宇文家没有威名赫赫的宇文军,祖上也没有出过傲视群雄的名将。 秦皇将寻找秦曜阳的任务给他们,原因很简单,他们身处铁戈城,与秦曜阳失踪那片沙地仅一墙之隔。 平日里,他们练兵在那块沙地上,与马帮接触也颇多。 这三日,据宇文将军报,他们几乎把整片沙地都翻遍了,没有找到四皇子一行。 宇文将军还报,他亲自去找了几个马帮的首脑,皆说没有袭击过四皇子。 还有半个月内从秦国出铁戈城的所有名单,也没有可疑人等。 宇文将军怀疑,那些伏击四皇子的杀手,来自夏国。 与当日七皇子之死不同,七皇子死得无声无息,连身边下人都没有惊动;四皇子失踪却是大手笔,且不说现场死掉的的 人,光是那上千条沙地蛇尸体就可见一斑。 宇文将军恳请秦皇写国书一封给夏国皇帝,请他同样彻查此事,特别是四皇子失踪之前离开夏境到沙地的人。 秦皇怒,不到一年时间,两个皇子前后在同一片区域遇到意外,无论凶手是谁,都等同于挑战他的权威。 秦皇在朝堂上点名太子秦启荣亲自前往铁戈城,一是寻找四皇子秦曜阳,二是彻查此案。 太子秦启荣领命,当日便离开了京城,日夜兼程往铁戈城奔去。 …… 范管家一行早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到了秦国。 皇上诏秦曜阳回京的圣旨和他们回国的文书都在他身上,到了京城后,他很顺利住进秦皇赐给秦曜阳的府邸。 府邸的大小尚不及夏国的秦皇子府,建筑等也是一般,之前是一个二品官员的府邸。 毕竟初来乍到,范管家不敢大兴土木,只派人在细节上做了调整,再由蔡双双做了一番简单布置。 原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范管家只允了少数人以仆人的形式进府,余下的,大量分布在京城周边城邦,他们会在三年间以不同身份不同契机进京。 这里才是小主子未来的主战场,虽秦国京城一直布 置有钉子,但远远不够。 小主子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胜,是万民敬仰的君王。 败,则只有一条路—— 死。 陪葬的不光是他老范,还有成千上万跟随小主子的人。 新君不会容忍他们任何一个。 这三日,范管家万分煎熬,小主子那边没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们手上高手虽多,却不敢大面积派出去,生怕暴露。 最让他担心的是主子那边,部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小主子回来了,如今却出了这等事。 这短短三日,主子已派人问了他5次,小主子有没有消息。 若再这样下去,他怕主子迟早会暴露。 唉,都忍着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会儿…… 不过这也难怪,夏国距秦国天远地远,加上每次遇到不好的消息,他都会刻意延后几天再通报,那时候,事情差不多已处理好。 哪像现在,任何风吹草动,主子都清清楚楚。 “范管家,皇上派太子前往铁戈城了!” “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殿下。” “是。” “另外,”范管家犹豫了一下,“给主子送一条消息,就说殿下传信回来了,一切平安,过几日回来。” …… 秦曜 阳自然没事。 凤青翎也没事儿,那日,她一口鲜血喷出后,丹田处那一团火就消失了。 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就地杀了所有杀手。 据晚霞回忆,那天,他们正在御敌,忽然琴音断了,只听到主子一声大吼,然后便如修罗般冲出来,疯狂杀人。 等到人杀光了,转头便看见小姐坐在马车门口对着他笑。 主子便如傻瓜般的也笑了。 再之后,主子把人分成三路,青云堡死士回夏国复命,她和朝霞,以及四个马车夫想办法混到来往的商旅中,潜回秦国。 至于主子和小姐,自然过二人世界去了。 此刻,过二人世界的两个人在沙地以东的一个村庄。 他们穿的是农夫农妇的衣服,脸上也经过了刻意的修整,看不出绝世容貌,只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妇。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凤青翎问。 “今日就启程。”秦曜阳道,“从铁戈城到京城,我带你到处走走。” …… 两人再次开启游山玩水模式,装扮也是一换再换。 扮过农夫农妇,扮过商贾小妾,扮过师兄师妹,还扮过老和尚和小和尚…… …… 秦曜阳不过一个刚从夏国回来的质子,不受秦皇喜 爱,也没有庞大的母族势力。 这期间,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仿佛只一个小石头投入水中,除了最初的那阵涟漪,再无一点声息。 后宫很平静,除了每日哭哭啼啼的敏妃,仿佛其他人皆不知此事。 朝堂也很平静,除了早朝时,太子平日站定的位置空无一人,再无其他变化。 可这些,都只是冰山之上。 冰山之下,暗潮汹涌。 几乎每个皇子都想借这次机会扳倒某一个得势的皇子。 太子到了铁戈城,也确实下令寻找秦曜阳。 可他还有一道密令:绝杀令。 找到秦曜阳后,格杀勿论。 虽对于他来说,一个秦曜阳不构成任何威胁,可一旦秦曜阳死了,他就可以嫁祸给其他皇子。 当然,就算秦曜阳不死,他同样可以构陷其他人。 只不过,效果不如秦曜阳死了好。 有他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劲儿,给政敌挖坑,让对方成为谋杀秦曜阳的幕后真凶。 …… 再八天后。 清晨,天还未亮,秦四皇子府忽的派出马车到城外接秦曜阳。 得知秦曜阳平安回来的秦皇大喜,当即叫秦曜阳进宫,说是家宴。 当然,带上凤青翎。 第384章 你二人还未成亲? 相隔十多年,第一次回秦国,第一次回秦国皇宫。 相隔十多年未见的亲人,秦曜阳和凤青翎收拾了一番后,再进宫时已将近午时。 设宴的地方在椒房殿正厅,皇后乃一国之母,既是家宴,自然在她宫中。 参与家宴的除了秦皇,还有正四品以上的嫔妃,以及所有皇子公主。 皇上皇后坐在最上面主座,两侧按照品级高低依次坐着是嫔妃,皇子和公主们坐在各自母妃身侧。 秦曜阳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包括秦皇。 任何一个国家,皇上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只有别人等皇上,哪有让皇上等人? 故,秦曜阳和凤青翎到的时候,秦皇脸色并不好。 周围嫔妃和皇子们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 敏妃更是神情紧张,不时望向大殿入口。 “四殿下,敏佳公主到!” 随着传令官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男子玉冠白袍,脸色却有些苍白。 女子一袭蔷薇色宫装,外面披着一件金色纱衣。 两人进殿的时候是一起迈的步,岂料,男子越走越快,而女子的速度却是始终如一。 十多步后,男子这才发现女子掉在他身后许多,忙停下脚步,待 到女子赶上后,他这才笑着拉过女子的手,一同往前走去。 短短一段路程,秦曜阳将急切见父母与照顾心爱女子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侧嫔妃与皇子公主们却是吃惊于秦曜阳的容貌。 那敏妃相貌一般,生的儿子竟是如此俊朗! 旁边凤青翎虽模样谈不上绝色,气质却是高洁,加上一身金纱,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高贵。 她和秦曜阳之间,虽一个字未说,可眼波流转间,却是情意绵绵。 待到距秦皇还有十多步时,秦曜阳松开紧握住凤青翎的手,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俯身,叩首。 “儿臣秦曜阳叩见父王母后,祝父王母后洪福齐天。” 凤青翎却只是福身: “青翎见过皇上,皇后,祝皇上万寿无疆,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 “都起来吧!”秦皇开口,“你二人还未成亲?” 显然,他对凤青翎不行跪拜之礼有所不满。 按照惯例,凤青翎既已嫁给秦曜阳,就应该按照皇子妃的礼仪叩拜,而不是以夏国公主的身份福身。 “回父王,儿臣与敏佳公主尚未拜堂。”秦曜阳垂头抱拳答。 秦皇“恩”了一声,“坐到你母妃那里吧。” 秦曜阳和凤青翎 再次谢恩,秦曜阳拉着凤青翎朝敏妃走去。 敏妃一脸激动,双眼已忍不住噙住泪水。 “母妃。”秦曜阳双手扶住敏妃的手臂,低声,“儿子不孝,儿子回来晚了!” 凤青翎没有挨着敏妃坐,而是坐在秦曜阳身侧。 她微笑着朝敏妃点头致意:“敏妃娘娘。” 敏妃眼里只有秦曜阳,哪里看得见凤青翎,当下只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秦曜阳,半天只说了一句:“长高了,长大了……” “敏妃与四皇子果然母子情深。” 这时,皇后开口,她看着秦曜阳:“四皇子,你可知,这几日没回来,你母妃哭晕了多少次,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也就是今儿早上,听说你平安回来,你母妃这才止住了哭。” 秦曜阳忙再次叩首:“儿臣不孝,让父王母后以及母妃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皇后侧身,看过秦皇,“皇上,臣妾替敏妃请一道旨,今儿留四皇子在宫中住一日,她母子二人十多年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一日哪儿够啊?”皇后的话刚说完,贵妃已提出反对意见,“依臣妾看,至少要住三日,最好能住半个月。四皇子在夏国一住就十多年,就算一年 补偿一日,也不止半个月吧?” “胡闹!”贵妃的话刚说完,秦皇已开口。 果真是宠妃待遇,秦皇虽嘴里说着胡闹,语气中哪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四皇子早已成年,哪里还有住宫中的道理?” “是,是臣妾考虑不周。” 皇后立即垂首。 贵妃则得意的笑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她提出让秦曜阳在宫中住三日或半个月,本就是针对皇后。 秦皇再次宠溺的看过贵妃一眼,这才对敏妃和秦曜阳道:“念在你母子二人多年未见,四皇子这几日就跑勤点,进宫多陪陪你母妃。” 敏妃和秦曜阳齐齐叩首:“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谢贵妃娘娘。” “今日是家宴,大家少一点礼数,随意就好。” 秦皇说着,目光再次往秦曜阳看去。 秦曜阳刚扶了敏妃落座,恰目光朝秦皇看去。 便是这双目对接的一眼,秦皇只觉落入一片浩瀚的星河。 多年来,他阅人无数,却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璀璨的眸。 吃惊之余,他原先随意的坐姿换了换,身体微微前倾,朝着秦曜阳的方向。 刚想细看,秦曜阳的目光已经游远。 秦皇有些不快,再一想,哪有做皇子与父王对 视的道理,他清了清嗓子:“曜阳,你刚回秦国,若有什么不适应,或者府上有什么缺的,尽管找你母后要。” 秦皇一句话,在座所有人惊。 方才还“四皇子四皇子”的叫,怎忽的就变成了“曜阳”?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他们错过了?究竟是什么? 秦曜阳再次谢过秦皇,说一切都很习惯,秦皇赐给他的府邸,他很喜欢。 他这次没再下跪,只抱拳回答的同时,满含舐犊之情的看过秦皇。 秦皇大悦,赞道:“不错。” 他没说什么不错,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秦皇对他这个儿子是越来越喜欢。 敏妃暗喜,右手覆在秦曜阳手背上用力抓了一下。 宫中年份长的嫔妃已不由想起多年前,秦曜阳还很小的时候,秦皇虽不喜敏妃,可对秦曜阳却颇为赏识,后来若不是秦曜阳得罪了贵妃,贵妃一句话把他弄到夏国,说不定他早在秦国拥有他的势力。 众人内心一阵叹息,秦曜阳若死在秦夏交界处就好了…… 这时,贵妃再次开口,她笑盈盈的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对秦皇道:“四皇子自然极好,臣妾看敏佳公主也是喜欢得紧。” 她顿了一下,目光随即落在凤青翎身上。 第385章 贵妃可真大方! “你叫青翎?” “是。”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青翎抬头,目光与贵妃对视。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美的人,就容貌而言,在座所有嫔妃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一个,真正艳冠后宫。 人的目光一旦落到她的脸上,就再难移动半分。 凤青翎饶是女子,这一刻,也被惊艳了! 她甚至想起曹植的《洛神赋》: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只可惜—— 心肠不好。 当年若不是她,秦曜阳何至于被秦皇发配到夏国…… 想到这里,凤青翎笑得更加甜美,余光瞟过贵妃身畔的皇子。 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哼,往后她会重点对付! 目光的焦点一点点扩大,贵妃穿的是的正红色繁复宫装,头上配饰一应八尾凤钗。 呵,如此嚣张,皇后穿的不过是朱红色凤袍,她居然穿的正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后宫能与皇后分庭抗争吗? “模样倒是……”贵妃犹豫了一下,勉强吐出个词:“清秀。” 两个字落,只听贵妃话音一转,眸中与语气中尽是欣赏: “气度却是不凡。” 她笑:“小辈中,能与本宫对视如此久,而不怯场的,你算独一份了。” 说到这里, 贵妃的眸光一转,歪着头瞧向秦皇:“皇上,我喜欢这丫头。” 秦皇颔首:“爱妃刚已说过了。” 皇后也笑:“妹妹这是打算收个义妹?还是多个干女儿?” “妹妹倒是想,只可惜,若收成义妹,这辈分就乱了,若认个干女儿,夏国皇上该不开心了。”贵妃嘴角弧度恰好好处,眉眼弯弯,只笑容中没有半分温度。 目光再次看过凤青翎:“照本宫说啊,敏佳公主最好的身份是做本宫的儿媳妇儿。若名花无主,本宫定要替苑廷把这个媳妇儿讨了。” “哼。”一声轻哼,皇后冷道,“妹妹说这话儿也不怕闪了舌头?敏佳公主和四皇子可是有婚约在身,再说,苑廷不是已经有正王妃了吗?难不成你想委屈敏佳公主?” “所以啊……儿媳妇儿是没法想了……”贵妃一声叹息,神情竟有些幽幽。 凤青翎不由叹:狐狸精果然还是年纪大的厉害! 演戏演得多好! 想想夏国皇宫那些年轻的妃嫔,哪个有秦国贵妃这番段位? 凤青翎心里暗骂着狐狸精,脸上却是笑容得体,她盈盈起身,朝贵妃福身:“贵妃娘娘,待青翎和曜阳完婚后,贵妃娘娘也是青翎的母妃呢!青翎和曜阳都会 孝顺您的!除非——” 她顿了一下:“除非贵妃娘娘嫌弃青翎和曜阳。” “才思敏捷,果然配得上‘敏佳’的封号。”贵妃赞,她褪下左手手腕上玉镯,“冲着你这句话,本宫把这块玉镯送你,以后进宫看望你敏母妃的时候,别忘了也来看看本宫。” “青翎遵命。”凤青翎再次福身。 这时,伺候在贵妃身后馨嚒嚒已捧着玉镯来到凤青翎面前。 “敏佳公主,奴婢替您戴上。” 通常情况下,上位者从身上取下来的配饰再转送出来,接受者都应该立即佩戴,这是基本的礼仪。 凤青翎没有反对,很顺从让馨嚒嚒把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 极其通透的翡翠,淡淡的绿,光华流转。 这样的品色,根本就是玉中绝品,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一时,凤青翎只觉得贵妃这礼送得太过了些,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再次朝贵妃看去,只见贵妃正低头与秦苑廷说话。 “青翎谢过贵妃娘娘。”凤青翎程序般福了福身,回到秦曜阳身畔。 刚落座,她就感觉到敏妃朝她手上多看了几眼。 “贵妃可真大方,这镯子她戴了几十年……”敏妃的声音很小,语气很古怪。 凤青翎诧异的看向敏妃 ,敏妃没再多言。 秦曜阳却是伸手,握了凤青翎的手。 席上,既贵妃送了贵重礼品,其他人也不好不送,一时间,礼物断断续续送到敏妃这一座。 多少人牙痒痒,要说察言观色,还是贵妃厉害。 秦皇不过把对秦曜阳的称谓从“四皇子”改成“曜阳”,她立即就朝秦曜阳示好了,就仿佛多年前送秦曜阳去夏国做质子不是她的手笔一般。 这女人……真是没脸没皮…… 唉,架不住人家长得好看,皇上宠爱啊! …… 御膳很快传了上来,秦皇没传舞姬献舞,只吩咐乐坊在旁小声伴奏。 “曜阳,前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朕听到的消息是你失踪了,究竟怎么回事?”秦皇很不经意的问。 “启禀父王,儿臣大概惹了不该惹的人。”秦曜阳苦笑,“在秦夏交界的沙地上遇到伏击,幸得青云堡死士舍命相救,儿臣这才捡得一条命。” “朕派了许多人去找你,一直没消息。”秦皇说。 “当时受了点伤,被过往的商旅所救,一直昏昏沉沉,直到临近京城,这才大好。”秦曜阳回答。 秦皇点头:“可知凶手是谁?” 秦皇一句问话,席上的人都紧张了,特别是众皇子,生怕被秦 曜阳攀咬。 “儿臣愚钝,只知出手的全是杀手,背后是谁,却是一无所知。”秦曜阳笑,“大概是儿臣在夏国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秦皇赞许的点了点头。 之后,秦皇和嫔妃们又问些夏国的趣事。 听闻秦曜阳和夏国皇上关系甚密,听闻秦曜阳组建了一个什么“京城九少”,听闻夏国许多女孩子都想嫁给秦曜阳…… 这些问题,听起来像是闲聊,可内里却是大有乾坤。 一个回答不好,秦曜阳不光再难获得秦皇的信任,还可能变成众多皇子的公敌。 好在秦曜阳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所有问题都答得甚是巧妙。 他或自得,或自嘲。 在他讲的所有故事中,他只是一个很懂得享乐的皇子。 夏国皇上兢兢业业,在执政的每一天都走得如履薄冰,故特别喜欢秦曜阳带给他的不一样的生活,至于夏国那群纨绔,纯粹是与他臭味相投…… 席间笑声不断,觥筹交错。 有人放下心来,贵妃娘娘英明,秦曜阳果真被养废了…… 也有人忧心更重,秦曜阳的答案实在太完美,竟是一点漏洞也无。 还有从夏国到秦国天罗地网的杀机,他居然能平安回来。 这样的人,真是废物吗? 第386章 高处不胜寒 众人观察秦曜阳同时,凤青翎也在观察众人。 秦皇。 50来岁。两鬓有些许白发。 这个男人虽看起来保养很好,精气神十足,可言语中依然透出疲态。 这也难怪,这个年纪的皇帝,一方面要应付国事,一方面要应付这么多嫔妃。 所谓女人30如狼40如虎,一个男人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女人,满足起来是要花点精力。 加上儿子们都望着他的皇位呢,说不定一个比一个盼着他死,他不忧心才怪。 皇后。 很端庄的一个女人,言语间很容易判断出她是太子的生母。 今儿席上,太子不在,据说还在铁戈城寻找秦曜阳和伏击秦曜阳的凶手。 她的膝下还有一个公主,三公主,单独给她设了座位。 皇后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时候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派头,嘴角微微朝下。 妆容很精致,装扮很高贵,却依然掩不住她鼻翼两侧的法令纹。 这不是个快乐的女人。 笑的时候很少,生气的时候很多。 这很正常,有贵妃那种不老妖艳狐狸精在,还不懂收敛的时不时挑衅皇后一番,皇后也是不易。 贵妃。 美到她这个程度确实几近是妖,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 不过,皇上对她的宠爱,似乎还没到 毫无原则的时候。 至少,她的儿子只是封王,封号“荣”,荣王。 说到荣王,凤青翎忍不住就想笑—— 老天爷是公平的,贵妃美成那样了,按照遗传基因,怎么也该生个赫连奕那种妖孽出来,怎么荣王的容貌如此一般? 虽不丑,加上皇家气质摆在那儿,也可用“俊朗”一词形容。 若和其他皇子站在一起,绝对没人说他丑,可问题是,他和贵妃坐在同一张小几旁。 那对比……啧啧……真大。 凤青翎甚至想,贵妃每每看到长得如此平凡的儿子,会不会怨皇上遗传基因太差…… 惠妃。 仅次于贵妃的妃嫔。 她走的是温婉端庄的路线,没有贵妃那般艳丽,自然也没有贵妃那般嚣张。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如一杯温度合适的水。 陪在她席间的皇子不过五岁,排行十六,旁边另有一个公主,六公主。 秦曜阳小声对凤青翎道:惠妃膝下另有大皇子和七皇子,大皇子没活过满月,七皇子死于意外。 凤青翎白了他一眼:好一个死于意外,你当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你的手笔? 若非当日七皇子中了春毒轻薄于她,秦曜阳也不至于派人杀了七皇子。 想到这里,凤青翎略一扬眉: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 秦曜阳怪嗔的看过她:你竟然今天才知道? 然后是贤妃和柔妃。 贤妃旁边只有一个八公主,当年,三皇子没活过两岁。 柔妃身畔是九皇子,长公主和四公主。 九皇子也已封王,锦王。 在这一代皇子中,就只有贵妃的五皇子和柔妃的九皇子封了王,这两人勉强可与太子一争。 至于秦曜阳的母亲敏妃,位于四妃之末。 膝下有四皇子秦曜阳和五公主秦璟月。 敏妃之下,便是贵嫔和嫔。 有的膝下有子女,有的没有。 他们和秦曜阳一样,没有封号,也没有封王。 只以排行称呼,皇子或者殿下。 凤青翎观察过席上所有嫔妃后,竟发现正二品以上,最受宠的贵妃竟是子嗣缘最薄的一位。 其他嫔妃纵然身畔只有一位,但好歹人家生了两个以上,这位贵妃竟只生了一个。 呵,果真是…… 高处不胜寒啊! 这种后宫公敌,能生很多才怪。 …… 席后,秦皇的兴致不减,叫人在御花园设了座,说是让年轻人自己玩。 一来,秦曜阳刚回来,兄弟姐妹和他还不熟,需要多接触。 二来,天气甚好,难得能轻松一个下午。他也想看看现在年轻人玩儿的事物,说不定还能凑趣儿玩上一把。 众人说笑 着往外走去。 凤青翎和秦曜阳分别扶在敏妃左右侧。 敏妃这才得了机会,不被人注意,又能和秦曜阳说几句体己话。 “曜阳……璟月嫁得可好?” “母妃放心,赫连奕人很好,对璟月一心一意,璟月也很喜欢他。” “唉……本宫多年未见她了,你让她得空回来看看本宫。”敏妃再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从小就听你的。” “璟月一直记挂着母妃,每次得了好吃的,都会想着母妃。她经常对儿臣说,以后若有机会回来,一定要给母妃做最好吃的食物。” “那孩子……还是这么爱吃……”敏妃说着抹了抹眼泪。 “母妃再等待几日,算算日子,璟月也该回门了。”秦曜阳道,“如今,她再也没有不得离开夏国限制,必定会和赫连奕一起回秦国。” 秦曜阳顿了一下,宠溺道:“那丫头,经常叨念着想您呢!” 敏妃声音再次哽咽:“我儿就是孝顺……” “是。”秦曜阳低声附和。 这时,凤青翎侧头看过秦曜阳一眼,有些心痛她家男人。 她家男人脸色苍白。 她家男人整个午宴都和敏妃坐在同一张小几上,敏妃竟半分没看出来,半句没问。 她还记得当日,秦曜阳逼璟月早些出嫁时,用的 理由就是敏妃给璟月找了一门夫婿。璟月当时很愤慨,璟月说:凭什么听她的,这么多年,她关心过我们吗? 如今看来,敏妃对璟月的感情可比对秦曜阳强多了。 也不是非得吃这种小醋,只是凤青翎始终记得,当年,每个大年初一的早上,那样冷的天,那样小的孩子,敏妃都会逼着小秦曜阳用冷水洗脸。 目的是在秦皇面前更精神,比其他皇子表现都好。 想到这里,凤青翎松了扶着敏妃的手,走到秦曜阳旁边,挽住秦曜阳的手臂。 周围有人笑:“敏佳公主与四皇子果真躞蹀情深,半步都离不得。” 秦曜阳却是很清楚感受到凤青翎的情绪,他朝凤青翎安抚的笑了一下,示意她别担心,然后不顾众人眼光的在凤青翎鬓间亲吻了一下。 …… 很快到了御花园。 第一个游戏的项目是射箭,由贵妃之子荣王提出。 他是今儿在座的皇子中最尊贵的,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箭靶位于百步外,射中红心者为胜。 荣王一马当先,潇洒持弓,拉弦,“咻”的一声,箭羽已稳稳射中靶心。 周围一片叫好声。 只见荣王笑着将弓伸向秦曜阳的方向,爽朗邀请:“四哥,你来!” 一瞬,凤青翎的脸色变了。 第387章 男人的低吟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秦曜阳。 凤青翎就坐在秦曜阳身侧,她的表情变化,分毫不漏的落入众人眼里。 “敏佳公主,你怎么了?”敏妃开口,一脸关切。 “没。”凤青翎摇头,努力挤出笑容,“没什么。” 众人岂会不知凤青翎的变化和秦曜阳有关,目光再次落到秦曜阳以及邀请秦曜阳射箭的荣王身上。 荣王却是笑,大大方方将长弓收回,爽朗道:“四哥若今日不方便,我们改日再玩。” 他没有用任何令人难堪的话语,目光“咻”的转到九皇子,也就是锦王身上。 在所有皇子中,除了今日不在场的太子,也就荣王和锦王地位最高。 事实上,在未来的这场夺嫡纷争中,除了太子,呼声最高的也就是荣王和锦王了。 两人皆文韬武略,母族势力亦有的一拼,朝中支持太子的和支持他们的基本是4:3:3的比例。 当然,除了支持他们的大臣外,还有一批清流,只坚定的站在皇上身后,只忠诚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锦……” 荣王的话音未落,只见秦曜阳已站了起来,径直朝荣王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很雍容,从容不迫,如闲庭信步一般,偏偏又很快。 很快到了荣王身侧 ,众人只见秦曜阳衣袖在长弓上一拂,原本握在荣王手上的长工已稳稳握在他的手上。 “箭。” 秦曜阳只一个字,干净利落,偏又带了无尽的魅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落在他的身上,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 无关利害关系,只想看他射出的这一箭。 这个俊朗的男子,射出的这一箭是否能与他的外貌一样出众? 旁边宫人已飞快将一支箭羽放在秦曜阳手心。 秦曜阳笑,目光飞快在箭羽上滑过,落在箭杆的羽尾处。 羽尾显是被人做过手脚,其中一侧被人剪去了一部分。 箭羽的三个重要组成部分,箭头,箭杆和羽尾,羽尾负责控制方向。 秦曜阳手上这支,一旦射出去,十有八九射不中目标。 在场皇子不乏擅射者,秦曜阳的目光掠过箭羽时,他们的目光也已掠过箭羽。 只没想到的是,这个擅长玩乐的皇子,竟没发现箭羽有异。 秦曜阳抬手,长弓置于前方,箭羽扣在的弓上。 拉弦,长弓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 凤青翎的余光瞟过敏妃,只见敏妃正一脸紧张的看着秦曜阳。 “咻——” 箭羽离弦,如一道光。 众人的目光追逐着那一道光,瞬息间,箭羽已稳稳插入靶心 。 与荣王那一支箭紧紧挨在一起。 不至于夺了荣王风头,也不输掉半分。 片刻后,周围响起叫好声。 从射箭的结果来看,秦曜阳和荣王不相上下。 可—— 长得好看,气质绝佳的人永远要占便宜许多。 看荣王射箭,只觉姿势很标准,很帅气,很有力度, 看秦曜阳射箭,则完全是感官的享受,那样一个绝世容貌的人,长弓仿佛只随随便便一拉,就赢了。 秦曜阳笑了一下,朝周围众人抱拳,再将弓递给宫人。 最温暖的目光投向凤青翎,凤青翎依旧笑,笑容如之前那边勉强,眸中掩不住担心。 回到座位后,凤青翎的小手握住秦曜阳的大掌,掌心已一片濡湿。 冰凉的,粘稠的。 凤青翎瞪过秦曜阳一眼,满眼的责备。 秦曜阳却是讨好的笑。 众人目光依旧落在场中,皇子们依次上场…… 只是,金玉在前,后来者即便射中靶心,却无法展现出秦曜阳那般风姿。 偶有目光朝凤青翎和秦曜阳看来,看见的却不过是热恋中的人浓情蜜意。 …… 过了一会儿,凤青翎和秦曜阳一前一后离席。 在场不少人已暗中示意心腹宫人上前查看。 一个是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一个则 是被夏皇看上,而后却和质子订婚的平民公主,能指望他们恪守礼仪到哪儿去? 若这两人忍不住……在皇宫发情…… 哈哈,那就好看了! 别说夺嫡,就连普通皇子的待遇都难。 还记得去年七皇子在夏国皇宫发情,和一个宫女在户外苟合,事情传回秦国,秦皇大怒,导致后来秦七死讯传来时,秦皇非但没有追究,还大骂死得好! 谁知道这事儿在秦皇心里有没有疙瘩,若秦曜阳和凤青翎也发生这样事…… 兴许,秦皇会用此事攻击夏国也说不定。 牺牲一个皇子算什么,能攻击夏国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些年,秦国和夏国虽未兵戎相见,可经济和文化的比拼却是一日也没落下。 …… 大概一炷香后。 各主子们心腹宫人陆续回来了。 皇后与秦皇坐得最近,只一个倾身,就凑到秦皇旁边耳语一番。 秦皇脸色陡然一变,眸中怒意一闪而过。 这时,贵妃开口了:“皇上,听闻闻香阁那边,迎春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让孩儿们弹琴吟诗作画。臣妾不懂刀剑则个,看所有人射箭都觉得一个样。” 梅香阁,正是心腹宫人们刚汇报的秦曜阳和凤青翎苟合的地方 。 秦皇有一瞬犹豫,秦曜阳这孩子,他看着喜欢。 贵妃刚点了一把火,不方便再火上加柴,只期盼的看着秦皇。 这时,柔妃开口了:“臣妾也想去看看,臣妾好久没听长公主抚琴了,正巧待会儿应景奏一曲。” 一个是荣王之母,一个是锦王之母。 所谓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 在夺嫡路上,少一个竞争对手,总要多一份胜算。 再说,谁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秦曜阳,往后会不会成大气候。 一时之间,许多嫔妃皆附和着想去看看,皇子和公主们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唯有敏妃蒙在鼓里,这么多人的意见如此统一,恰席上不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她心里隐隐有不安。 秦皇见众人如此表情,目光狠狠看过敏妃:“走吧,一起过去。” 若此子真如此不成器,毁了何妨? …… 众人跟在秦皇身后,浩浩荡荡往闻香阁走去。 抱着捉奸的心态,这一行人走路很轻,生怕被万花丛中的人听见。 敏妃倒是想发出声音,或跌倒或高叫,可秦皇警告般的目光瞥来,她立即规规矩矩不敢有任何想法。 近了…… 不负众望,人们听见轻微的男人的低吟。 华丽的嗓音,不是秦曜阳是谁?! 第388章 震怒,你们在做什么? 那一瞬,众人是兴奋的。 兴奋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在人的天性中,有渴望窥探他人隐私的部分,二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废了一个皇子。 能在夏国过得滋润如何,能逃出这一路天罗地网如何,能用残缺的箭射中靶心又如何? 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枪”,迟早要出事。 况且,在这种地方,真是找死! 声音越来越近,拨开层层屏障般的花丛,只见秦曜阳赤果着上半身,背对着众人。 他的前面,看不见凤青翎,却能看见铺撒在地上的金色纱衣。 毫无疑问,凤青翎半跪在地上。 这种姿势…… 让人不幻想都不行!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赤果着身体,一个脑袋在另一个腰间…… “你们在做什么?!” 秦皇的声音很寒,天子之怒。 众人皆是一个哆嗦,包括所有人视线中心的秦曜阳。 他惊了一下,猛的回头,随即跪在地上。 叩首,额头抵至地面。 “父王息怒,儿臣罪该万死!” “起来回话。”就在秦曜阳转身同时,秦皇的气已消了大半,“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原来,秦曜阳和凤青翎压根没做那事儿。 秦曜阳身上有两处很重的伤 ,一处在右肩,一处在小腹,两个地方的伤口皆已迸开,周围有擦拭过的血液的痕迹。 右肩的伤口已上过药,凤青翎半跪在地上,正是给秦曜阳小腹伤口上药。 秦曜阳站了起来。 这么一跪一拜,他小腹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回父王,儿臣之前不小心受过剑伤,适才拉弓时,用力过猛,将伤口振开了,青翎正在替儿臣上药。”秦曜阳抱拳躬身,没有说伤口是怎么来的。 凤青翎早已站了起来,她拿起叠放在旁边大石头上的袍子给秦曜阳披在身上。 纵伤口还未包扎,纵伤口再次迸开,也比赤身露在众人面前强。 白色的袍子,右肩和小腹处皆没有血迹,唯袖口处的血迹很是明显,是血液顺着手臂淌了出来。 众人看见地上有两卷布带,皆是血迹斑斑。 他们这才明白为何从第一眼看见秦曜阳起,就觉得他脸色过于苍白。 至于这趟离席,显然,秦曜阳是因为出血不止,又不想惊动其他人,遂拉了凤青翎找了僻静处,偷偷处理伤口。 凤青翎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愤怒,掠过对面众人。 秦皇心中有愧。 对于秦曜阳这个儿子,除了惊艳,他更多的感 情便是愧疚。 “传御医。”秦皇开口,示意众人将秦曜阳扶到闻香阁内。 凤青翎岂肯假手于人,双眼瞪了瞪,亲自扶着秦曜阳往闻香阁走去。 “都散了吧!”秦皇再次开口。 发生这种事,这场宴会,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继续了。 众人相继离开,除了凤青翎,秦曜阳,便只留下秦皇、皇后和敏妃。 秦皇和敏妃就不用说了,皇后母仪天下,秦曜阳叫她母后呢,她自然也得关心。 …… 秦曜阳斜靠在塌上。 他的身上不光有这两处伤,还有太多伤口愈合后的疤,有些疤已经落痂,露出粉红色的新肉。 御医重新给秦曜阳检查伤口。 “伤口很深。” “新伤。受伤的时间就在这两天。” “伤口护理很好,药也是上好的伤药,不比我们宫里的药差。”御医顿了一下,“应该是夏国皇宫的伤药吧?” 秦曜阳赞许:“大人慧眼。”他顿了一下,歉意的看着秦皇:“儿臣不孝,让父王担心了。” “既然有伤,今日就不该进宫。”秦皇不满,“派人到宫里说一声,难道朕这个做父王的还会强迫你参加宴席不成?” 秦曜阳既感动又内疚的看过秦皇,继而不舍的看过 敏妃。 显然,他忍痛进宫,是因为想念亲人。 秦皇内心再次叹一口气,在他所有儿子中,怕只有秦曜阳会如此这般了。 一个从小离开亲人,离开家乡的孩子……他内心对亲情的渴望,一定比其他人更多。 “你身上其他伤,可是在秦夏交界处落下?” “回父王,是。” 御医已开始给秦曜阳包扎伤口。 秦皇朝凤青翎看过一眼,再转身走了出去。 凤青翎想了下,跟着走了出去。 …… 穿过花丛,秦皇站在之前凤青翎给秦曜阳上药的地方。 这里已打扫干净,带了血的布带早已消失不在,空气中没有血腥,只有花香。 “皇上。”凤青翎开口,看着秦皇的背影。 “这件事,朕想听你说。”秦皇转身,定定的看着凤青翎。 不过一个中午,秦皇将凤青翎对秦曜阳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很在乎秦曜阳,她的感情很外显,不擅于隐藏情绪。 “我们从夏国出发后不久,就有人跟踪,几次下毒,我们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在夏国逗留了很久,就是想甩开他们的。” “后来有一个晚上,我们遇到了袭击,对方人很多,把我们住客栈包围了,后来,全靠 赫连奕带人将我们救出。” “在青云堡住了一段时间,一是想看看璟月过得好不好,二是赫连奕在帮我们查,想杀我们的是谁。” “幕后真凶没查出来,那日袭击我们的全是杀手。” “曜阳急着回秦国,不顾赫连奕劝慰,赫连奕无奈,派了青云堡死士保护我们。” “后来在两国交界处遇到的事情,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曜阳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和护卫也走散了,是商旅救了我们。” “曜阳在回到秦国后不久就醒了,原以为可以一路平安的到达京城,却不料,我们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 “我们一路逃亡,不知道凶手是谁,更不敢暴露身份。” “直到临近京城的那个清晨,我们再次遇到袭击,曜阳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我们没有办法,发了信号,召人来救。” “回到府上不久,皇上的圣旨就下了,我和管家都劝曜阳回了公公,就说受伤了,可曜阳说,太久没看见皇上和娘娘……” 凤青翎说到最后,声音中满是不乐意,在她的心里,秦曜阳可比其他人重要太多。 秦皇的脸色很是严肃,正色道: “知道杀你们的是谁吗?曜阳可有猜测?” 第389章 曜阳这孩子,像朕 凤青翎摇头,脸色是一筹莫展的失落:“没有。曜阳说,不能以最坏的用心去猜度别人。” 秦皇点头,心叹,这个儿子终究还是心太软了点,身在皇家,好歹也是皇子,竟连猜测凶手的勇气也无! 这时,只听凤青翎再道:“曜阳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能凭一己好恶来判断。因为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判断,一旦思维形成定式,就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判断寻找支撑点,到最后,就有可能误伤。” 简单几句话,秦皇不由对秦曜阳刮目相看。 原来,不是没有勇气猜测,而是不愿误伤,需要寻找证据。 “那你呢?你有猜测吗的?”秦皇道。 “照我说,荣王的可能性最大!”凤青翎不假思索。 “为何?”秦皇只当小女孩随口说说,故一点也不生气。 “第一,先入为主的想法,我不喜欢贵妃。我记得很多年前,就是她把曜阳弄去夏国的。皇上,您不知道,曜阳在夏国无亲无故生活多艰难!”凤青翎一副血泪控诉的样子。 秦皇当即想起那位居住在秦国京城的夏国皇子,他就过得很不如意。 明明是一个皇子,可自卑得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相 比之下,他家曜阳能长成现在这幅模样气质,确实不错。 想到这里,秦皇心情又好了许多,他看着凤青翎,开始为爱妃说话:“没错,当年曜阳去夏国和贵妃有一点关系,可是,你就没想过吗?若不是贵妃把曜阳送去夏国,你能认识他?从这个角度说,贵妃还是你和曜阳的媒人。待你们大婚,你们要好好敬她一杯媒人酒。” 凤青翎没反驳,嘴角却是高高一撇,显然极不认同。 秦皇许久没见过有人反驳他,凤青翎这番小女孩动作,他只觉是真情流露,当下就笑了。 目光瞥向凤青翎手腕上的镯子:“你不喜欢她,朕看她却喜欢你得紧,连这个佩戴了几十年的镯子都送你了。” 之前听敏妃提过一次,贵妃真大方,这镯子戴了几十年,如今再听皇上提起。 凤青翎不由抬手,再看了看这镯子,就品相而言,确实是当世稀品。所谓玉养人,人养玉,这玉也确实被贵妃养得很好,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察觉到秦曜阳不简单,提前示好?或者,只是单纯做给皇上和嫔妃们看? “好吧,抛开第一个原因,我怀疑荣王的第二个原因是,今儿射箭时,曜阳 那支箭被人动了手脚。他若堂堂正正,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凤青翎脸上全是鄙视,“他就是嫉妒我家曜阳长得比他好看。” “长得好看就要派人追杀吗?”秦皇问,不认同凤青翎的逻辑。 “皇上不是叫我猜吗?我这只是猜啊!”凤青翎笑。 “你说曜阳那支箭动了手脚,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曜阳告诉我的,他那支箭被人剪了尾巴。” 秦皇沉吟了一下:“来人,把今儿曜阳射的那支箭给朕拿过来。” “是。”宫人很快离开。 秦皇不打算这时候计较的箭羽的问题,只抬头看着闻香阁:“应该包扎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秦皇说着,迈步向前。 凤青翎“是”了一声,跟在秦皇身后。 “荣王宅心仁厚,不会是他,你以后别随意猜度。” “是。” “夏国皇上平时对你很是纵容吧?” “啊?”凤青翎语气中全是不解。 秦皇叹一口气:“在朕的面前,你一口一个‘我’,不是惯出来的是什么?” “喔。”凤青翎鼓着腮帮子笑了笑,几分得意,“在夏国,皇上许我不行礼呢,还许我叫他名字。” 秦皇默,心想,这个姑 娘果然缺根经,夏烨给她这特权,那是因为夏烨看上她了,她居然不知。 “以后在朕面前要自称儿媳,知道了吗?”秦皇语重心长。 “喔,知道了。”凤青翎很纯真的笑。 …… 闻香阁内。 秦曜阳的伤口已包扎好,衣服也已穿好。 秦皇带着凤青翎重新走进去的时候,恰看见秦曜阳斜靠在床上和敏妃说话,他的目光正偷偷往门口看过来。 眸中全是担忧。 “怎?担心朕把你媳妇儿吃了?”秦皇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年轻人啊,半点感情也隐藏不住。 “儿臣不敢。”秦曜阳身体前倾,脑袋埋了下去。 “好了好了。”秦皇的目光看过秦曜阳小腹,“别又扯到伤口。” “是,多谢父王体恤。”秦曜阳这才重新将背部靠在床头枕头上。 “敏佳公主已把你们路上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诉朕了,朕会派人去查,务必给你一个交代。”秦皇道。 “儿臣谢父王。”这一次,秦曜阳只深深垂首。 秦皇点头:“朕派人送你们回去,这几日好好在府里养伤,一切等伤养好了再说。” “是,儿臣遵命。” 秦皇侧头,看着凤青翎,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 “是,青翎遵命。”凤青翎认命的答。 “恩?”秦皇的语气微微挑起,很不满意。 凤青翎知他想要什么答案,脸颊红了红,很快蔓延到耳根、脖子,很是害羞的模样,用蚊子般的声音答:“是,儿媳遵命。” 秦皇笑着点头,再看秦曜阳时,只见秦曜阳一脸兴奋,一双眼睛灼灼看着凤青翎。 恋爱中的人啊! …… 因得秦曜阳身上有伤,秦皇叫宫人准备了双人软轿,把秦曜阳和凤青翎从宫里直接抬到四皇子府。 敏妃一直目送着轿子,直到轿子消失在园外,她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 “舍不得?”秦皇问。 敏妃这才想起秦皇在她身边,忙躬身,轻声道:“是。” “既然回来了,朕叫他以后经常进宫。”这话在宴席上已说过一次。 敏妃再次谢恩。 秦皇略一点头,不再留恋,与皇后一并离开。 “现在的孩子啊,喜欢一个人,可真热烈!”路上,秦皇感慨。 “皇上不也是这样吗?”皇后意有所指。 秦皇却是愉悦的笑:“哈哈哈,曜阳这孩子,像朕!哈哈哈……” 他仿佛压根没听懂皇后这话里的醋意,大步往御书房走去,直接将皇后甩在身后。 第390章 以后不许让我心痛 宫人已把皇子们在御花园中射出的箭羽全部呈上,其中有一支单独放在一边。 秦皇坐在御案后,将那支箭羽拿起,往箭羽的尾羽看去。 果然,尾羽缺了一簇,缺少的那一簇切面工整,像是被锋利的剪刀剪掉。 “这一支,是四皇子射出的那支?”秦皇问。 “是。”宫人答,“四皇子射的这支和荣王那支挨在一起,很容易辨认。奴才去了御花园后,先把四皇子这支拔了出来,这才拔的其他箭羽。” 秦皇略一点头,从另一侧拿起一支箭羽,仔细端详后,再放下,换过另外一支…… 把所有箭羽的尾羽全部看完后,这才开口:“今日是谁准备的这批箭羽,把人叫过来。” 宫人再次答“是”,躬身走了出去。 秦皇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微闭了双目,脑海里浮现出午后众皇子射箭的情形。 残缺的箭羽,受伤的身体…… 竟依旧能命中靶心。 他的这个儿子……武功不低啊! 既是武功不低,却要在夏国绕圈子,却要赫连奕相救,却身负重伤,不得不搬救兵,这想杀他的人,也是卯足了劲儿请了高手,而且,人数众多,武功高强,追杀了许久。 他的这些儿子,连一个还未回国、深浅不知的质子都不放过。 当然,他家这个刚回归的老四也不简单,且不说杀出重围顺利回到秦国,光是他在夏国生活得风生水起,就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今日这番露面,没有任何夺人声势的举动,往后却不会再有人敢小觑于他。 秦、曜、阳…… 秦皇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若你也有心角逐那个位置,朕给你机会。 …… 箭库领班太监很快被带到御书房,伏跪在地上。 秦皇一句话不说,直接将秦曜阳用过的那支箭丢在地上。 那领班太监既是专门负责准备箭羽等事物,只一眼看过箭羽后,立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皇上饶命,这事儿……小的不知啊!”领班太监忙叩首,“箭羽从库里拿出来,虽奴才负责清点,但具体到了皇子们手上,还要经过无数人的手。” “这事你在统管,你不知?”秦皇冷笑。 领班太监反应极快,当即道:“求皇上给奴才一点时间,奴才必定将动手之人交出来!” 秦皇思忖片刻:“明日上午,朕要知道结果。” “是,奴才遵命。” 秦皇挥了挥手,叫人退下。 …… 当天下午,宫里死了个小太监。 正是白天给皇子们送箭的那个,他是自杀,剪刀插入脖子上的动脉。 房间四处有喷薄出的鲜血。 他的衣襟腰带里,藏着一簇箭羽的尾羽。 经对比,正是从秦曜阳用过的那支箭羽上剪下来的。 当箭库领班太监从御书房回来,召集下午所有经手过箭羽的小太监到院子里,这个小太监久久没有出来,领班太监叫人去叫,推开门便看见他已经死了。 畏罪自杀。 线索暂时中断。 秦皇派太监总管裴公公着手去查。 …… 四皇子府。 凤青翎一回到府上,立即派人把秦曜阳抬到寝殿床上。 秦曜阳反复说他能走,行动毫无问题,可凤青翎哪里理他。 凤青翎一肚子是气,今儿清晨,秦曜阳完全没和她商量,一个响箭加一个烟花放出,传唤秦府的人紧急救援后,反手就往自己身上刺了两剑。 那伤口创面,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凤青翎看了,都会以为秦曜阳是遭人行刺。 凤青翎略一想就知道秦曜阳心中打算,她狠狠瞪过秦曜阳,却也配合的把现场布置成打斗现场。 再到范管家到了后,众人一拥而上,现场 破坏得彻底…… 此刻,朝霞晚霞跟在凤青翎身后,见秦曜阳吃瘪,皆是小声嗤嗤笑。 先前在夏国她们就看出来了,她们家主子对小姐毫无办法,如今回到秦国,更是乖乖听话。 “笑什么笑?”凤青翎心情很不好,转身瞪过朝霞晚霞,“没见你家主子身上有伤吗?还不快去把缝合伤口的针线拿来!” “回小姐,针线已备好,就放在床头,您上午就已经吩咐过了。”朝霞福身。 凤青翎“恩”了一声,想起是有这回事,继续跟在抬秦曜阳那一行人后面。 …… 少顷,房间里。 “脱衣服!”凤青翎恶狠狠道。 “不是不让动吗?”平躺在床上的秦曜阳双手一摊,一副等着凤青翎给他宽衣解带的样子。 凤青翎笑,很恶劣的先用柳叶刀在秦曜阳脸颊左拍拍右拍拍,再用刀子缓缓划开秦曜阳的衣襟。 那模样,俨然一副女霸王。 秦曜阳却是笑眯眯看着凤青翎,甘之若饴,那表情就仿佛在说:快来非礼我吧,快来非礼我吧! 凤青翎被他磨得没脾气,三下五除二除开他衣服后,再解开布带。 肩头的伤口有三寸余长,两寸见深。 这个长度而言 ,凤青翎一定会缝针,可秦曜阳这个白痴,为了追求秦皇看到这个伤口时的视觉效果,上午的时候,竟是不让凤青翎缝针,只在伤口上撒了药粉。 他腹部的伤口比肩头伤口略浅,也是不让缝针,只撒了药粉就包扎上了。 凤青翎从盘子里挑出浸在烈酒里的羊肠线和她特制的弯针,从秦曜阳伤口内侧开始缝合。 “我记得你不怕痛,对吧?”话音刚落,凤青翎手上使劲一拉。 秦曜阳立即吸气。 “哼,这点痛算什么?”凤青翎再一使劲。 秦曜阳再吸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凤青翎:“夫人,疼!” “现在知道疼啦?自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射箭时故意震开伤口时怎么不知道?”凤青翎怒。 就秦曜阳射箭技巧,完全可以不拉扯到伤口。 更何况还流了那么多血液,凤青翎用大脚趾想都知道这货是故意的! “因为……”秦曜阳专注的看着凤青翎,缓缓道,“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关心我,在乎我痛不痛,所以,我痛的时候,只有对你说才有用。” 凤青翎“哼”了一声,鼻子有点酸,手上动作却轻了不少:“知道就好,以后不许让我心痛……” 第391章 怎么忽然想成亲了? “青翎。”过了一会儿,秦曜阳又喊了一声。 “恩?” 凤青翎正在给秦曜阳缠布条,手臂从他腰间环过,上半身体贴近他的身体,温热的呼吸从他胸膛掠过。 “嫁给我,可好?”秦曜阳再道。 目光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只见她的睫毛浓密而卷翘。 凤青翎笑,不知秦曜阳为何旧事重提:“不是早答应过你了吗?” “我是说大婚。”秦曜阳补充。 凤青翎恰起身,秦曜阳忽伸手,坚定的揽过她的腰。 凤青翎上半身便依旧伏在他的身上,两人脸庞近在咫尺。 朝霞晚霞生怕以下动作少儿不宜,飞快带着其他侍女离开,并体贴的关上门。 这时,一只小蜘蛛从凤青翎领口爬出—— 它刚睡醒,这会儿出来透透气,先打个哈欠,细长的小腿在嘴巴上拍拍,一双小小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秦曜阳脸上。 秦曜阳也看着它。 一双大眼睛,一双小眼睛。 忽的,小蜘蛛一个激灵,想起从前不愉快的小黑屋经历,忙慌不择路的往凤青翎衣服褶皱里躲去。 “它刚才从你领口爬出来的?” “恩。我怕出意外,进宫的时候便带着它。” 对于秦曜阳来说, 带着它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家伙在凤青翎身上的时候,都躲在哪儿? 按照它从领口爬出来的路径,它不光摸过凤青翎脖子上的肌肤,说不定连胸上粉乖乖都摸过了! 这简直不能忍! “以后要规定它只能呆的地方,比如第一层衣服的衣摆和袖口,绝对不能越过第二层衣服。” “它不会咬我。”凤青翎解释。 混……蛋…… 秦曜阳是怕小蜘蛛咬凤青翎吗?他分明是怕小蜘蛛吃凤青翎豆腐! “不咬你也不行!”秦曜阳很强势,一副不许分辨的样子。 凤青翎歪着头,把秦曜阳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疑惑道:“你不会连一只小蜘蛛的醋都吃吧?” “怎么可能?”某人拒不承认。 “它只是一只幼年母蜘蛛。”凤青翎依旧解释了一句,把母蜘蛛的“母”字咬得特别重。 幼年母蜘蛛也不行!他家青翎的身体只许他摸,只许他看。 “总之不许超过第二层衣服。”某人很任性,“否则以后出门就呆在琉璃房。” 藏在凤青翎衣服褶皱里的小蜘蛛一个哆嗦,主银身边这个男银好可怕,每次被他看到,他就要剥夺一部分它的蛛生自由。 小蜘蛛偷偷从凤青翎衣摆 内侧爬到床上,再顺着床沿偷偷跳下床,偷偷往门口爬去…… 面对这种穷凶极恶偏偏还不能暴力对待的银,最好的办法就是躲。 伦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怒,摔! 呜呜,还是更想哭。 秦曜阳虽躺在床上,余光却是半点没错过小蜘蛛的行动轨迹,见得它偷偷爬出去,秦曜阳嘴角勾起一抹姑且可称为“得意”的微笑。 凤青翎简直无语。 “你说你,和一只小蜘蛛较什么劲儿?” “还不都怪你,明明一颗心应该全部给我,现在可好,非要养宠物,生生把对我的爱分走一块。” “哪里有一块,最多就一丝好不好?” “一丝也不行!” “你别这么小气啊,万一我们以后有孩子了怎么办?我肯定会爱孩子的啊!到时候,你总不能和孩子较劲儿吧?” “孩子……”某人抿着嘴笑,大掌滑过凤青翎后腰,暗示味十足,“我家青翎想要孩子了?” “我是说万一,如果!刚不你说的要大婚吗?总不能成亲之后不生孩子吧!”凤青翎很是有理。 秦曜阳再笑:“我待会儿就叫人去查日子,然后上书皇上,再亲自写帖子。” “怎么忽然想成亲了?”凤青翎问。 “不是忽然想,而是一直都想。”秦曜阳看着凤青翎,大掌抚过她的发,“在夏国就想娶你,就想与你拜堂成亲。可是,那时候若成亲的话,你只是质子妃,我想给你更好的身份。” “傻瓜!”凤青翎嗔,“我要嫁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 “我知,可我总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秦曜阳说,“按照最初的想法,我是想等那件事成了,再风风光光迎娶你,让天下人看着你成为我的妻子。” 秦曜阳说的“那件事成了”是指夺嫡登基,他最初给凤青翎许诺的就是皇后之位。 “那为何现在不想等了?” “想你快想疯了!”秦曜阳的声音有些哑,他一贯克制力好,压制欲望这种事很有经验,再又歉意道,“只是现在娶你的话,就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凤青翎不解,只眨眨眼睛看着秦曜阳。 “你现在的身份是夏国公主,虽我们有婚约在身,可你公主的身份先于皇子妃,在秦国不用给任何人行大礼,可你一旦嫁给我,你就是秦四皇子妃了。以后别说见到父王母后母妃,就连见到荣王荣王妃等,也要行礼。” 凤青翎没想到秦曜阳说的委屈是指 这事儿,当下就笑了:“你平时见到他们不也要行礼吗?我和你一起,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还有这府邸……”终究还是太简陋。 “嘘!”凤青翎伸出食指,压住秦曜阳的唇。 秦曜阳不再说话,然后他看着凤青翎的唇一点点压下,最终贴在他的唇上。 凤青翎极少主动吻他,还是如此认真的吻。 她先是嘴唇磨磨秦曜阳的嘴唇,再鼻子蹭蹭秦曜阳鼻子,然后伸出小舌头,舌尖描绘着秦曜阳的唇瓣…… 秦曜阳被勾得心痒肺痒,猛张开嘴巴,长舌一卷,把凤青翎的舌头勾了过去…… 许久,这场亲吻以两人气喘吁吁结束。 所谓食色性也,这两人若再这样亲下去,怕就控制不了了。 “你这个小妖精……”秦曜阳无奈的看着身体变化的部位。 “幸好有反应,若没反应,我就不嫁给你了。”凤青翎笑得如勾魂的妖精。 她侧着头,伏在秦曜阳脖颈处,舌尖魅惑万分的在秦曜阳耳侧滑过。 秦曜阳只觉腰间一麻,一把抓过旁边被子,盖在身上。 真是太丢人了! 从前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当着凤青翎的面儿。 凤青翎微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 第392章 大婚(上)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生辰八字早就排过了。 上次璟月和赫连奕成亲的时候,范管家就请人把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生辰八字以及适合成亲的好日子算过了。 排出来的生辰八字是天作之合。 至于适合成亲的日子,范管家却是请人一连排了最近三年的。 故,秦曜阳刚提出这个需求,范管家就一口气把今年最好的日子背了出来。 凤青翎微诧,秦曜阳却是赞许道:“做得好!” 当夜,秦曜阳就写好折子,命人第二日一早送入宫中。 …… 秦皇看见这道折子的时候,正值早朝后。 秦曜阳这道折子摆在其他折子上面,刚好是秦皇今日看见的第一道折子。 他这个十多年未见的皇子,回国后写给他的第一道折子。 字迹一如从前,行云流水矫若惊龙,规矩中又带着不羁,张弛有度。 折子的内容却不是歌颂大秦江山如画盛世繁华,也不是歌颂秦皇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而是请求秦皇给他和凤青翎主婚。 这…… 秦皇有许多诧异。 他原以为,秦曜阳纵然和凤青翎有感情,却决计不会娶凤青翎为正妃。 不是因为凤青翎的身份配不上秦曜阳,而是,他国 公主一旦成了某位皇子的正妃,这位皇子可就与皇位无缘了。 就在昨日,他还在想,若秦曜阳有心一争,他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看来,人家却是想都不想,回国后第一件要事居然是要成亲。 他想起昨儿看见的秦曜阳与凤青翎相处的无数细节,忽的又笑了,用笔尖在蘸了朱砂,批了“允”,再把折子一合,递给旁边太监总管裴公公:“交给皇后,请她帮着安排一下。” “是,奴才遵命。” “另外,派人告诉四皇子,就说朕允了。” 那孩子,既然把感情看得比皇位重要,朕成全他,许他做一辈子富贵王爷。 …… 秦曜阳这道折子的内容不需要保密,兼之是喜事,当天下午,嫔妃们与皇子们就都已知道。 没有人不开心,所有人都挺开心。 少一个竞争对手,特别还是一回来就让秦皇产生浓厚兴趣的英俊皇子。 “既然他无心皇位,那这个关系可就要拉拢了……”有人说。 “备礼吧,别被其他人比了下去。”有人说。 “以后和敏妃那边,也得走动走动……呵,真没想到,一个贱婢,居然能爬到妃位,果真生个好儿子,比什么都重要。”有人 说。 也有某处有如下对话: “主子,四皇子和凤姑娘就要大婚了,皇上已经允了。” “恩。” “可要奴才派人阻止?” “不用。他既喜欢那丫头,便由得他罢。” “可……凤姑娘的身份……” “区区皇位算什么?哪里比得上一生幸福一世平安重要?他也长大了,这些事情本该他自己决定。” “那我们这么多年的部署?”岂不是白费了? “先放在那儿,以后想办法交到他手上。生在皇家,哪有那么多如意事?即便是不争,也要有实力不争。” “是,奴才遵命。” …… 大婚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六月初六。 秦曜阳趁着这几日养伤,把该写的帖子都写了。 秦国所有皇子公主,三品以上大臣以及夏国那帮……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这个词是凤青翎打趣的时候说的,他们正确的叫法是京城九少。 凤青翎心底很重视秦曜阳这帮朋友,秦曜阳给这几位写帖子的时候,她就守在旁边,待到秦曜阳落下他的名字后,凤青翎便接过秦曜阳的笔,无比认真的把她的名字写上。 “上次宫变的时候,甘锦辰开口就叫我嫂子,叫得我很开心。我给他 说,待到我们大婚,你会给他个大红包。”凤青翎说,“到时候别忘了,要比你京城九少中其他人都多。” “容西也叫了你嫂子,你为何不给他多一点?”秦曜阳问。 凤青翎撇嘴:“他那日犹犹豫豫才叫,我一点都不开心,人家甘二少叫得多爽快啊!” 秦曜阳笑:“好,我给锦辰一个特别大的。” “对了,还有龙七龙八,我们也承诺过。”凤青翎提醒,“我估计他们来不了,但东西得送到。” 秦曜阳点头:“为夫记得。” 再过了一会儿,秦曜阳放下笔,侧头看着凤青翎:“阿烨呢?” 关于夏烨,他和她都没有忘,他贵为一国之君,不可能来秦国参加他们的大婚,可,作为朋友……不下帖子似乎又不妥。 更麻烦的是,他们之间,隔着西泠湖畔那一场大火。 “给他送一坛喜酒,可好?”秦曜阳问。 “好。”凤青翎答。 …… 借着大婚,范管家将秦四皇子府再翻修了一次。 院子的设计依旧是秦曜阳的手笔,只这次的风格与夏国那座府邸截然不同。 进门不再是大开大阖气象万千,而是华贵精致,很多小设计都别有情趣,一眼就看出这 个府邸的主人耽于享乐。 因得要动土,蔡双双再在秦曜阳的设计图上加了许多内容。 这些东西或现在用不上,但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 …… 半个月后,秦曜阳第一次踏进秦国上早朝的大殿勤政殿。 无论哪个国家,皇子都不是摆设,只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要承担许多政务。 念在秦曜阳刚回国,半个月后又要大婚,故秦皇没有给他具体指派做什么,而是让他先到吏部,熟悉下秦国的官员,一切等大婚后再说。 这日早上,秦曜阳看见了久违的秦国太子。 这位在铁戈城一边指挥大军寻找秦曜阳,一边秘密下绝杀令的人。 他的相貌与皇上有几分相似,眉毛很浓,眸色很锐,一旦站在那儿,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秦曜阳想起这些年从秦国传回的消息,说荣王和锦王与太子分庭抗争。 呵,怎么可能? 且不说太子之位多年来从未动摇过,皇后一脉实力雄厚,光是太子展露出的气质,就可看出他的铁血手腕,这个人,在朝中的势力绝不会小。 在军中的地位……怕也是很高。 …… 退朝后,秦曜阳在原地站了一下,就见太子爽朗的朝他走来。 第393章 还是嫂子厉害 “四弟!” 太子声音洪亮,看着秦曜阳的脸上满是喜色,仿佛与秦曜阳关系有多好似的。 他的身后跟了许多大臣。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秦曜阳抱拳,深深的一揖。 太子笑,似责备又似宠溺的瞪了秦曜阳一眼,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兄弟间,无需如此多礼。” “多谢殿下。”秦曜阳又是一揖。 太子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秦曜阳与他一道往外走。 秦曜阳自是配合,只落在太子身后半步,以显太子尊贵。 其他大臣自是再落后半步。 太子目光扫过秦曜阳足下,注意到这一细节,嘴唇微勾,心道:这个秦曜阳,倒是懂事。 “四弟,你刚回来,对朝堂难免生疏,若有什么看不明白,尽管找二哥。”他顿了下,“这京城中,若有人不长眼开罪了你,也尽管找二哥。” 太子这话,没有以“本宫”自居,而是用了略显亲昵的“二哥”,周围大臣们都听懂了,太子这是打算把秦曜阳招揽至他的麾下。 这也正常,一个注定与皇位无缘的皇子,一个主动要求娶别国公主为正妃的皇子,谁不喜欢呢? 不会成为绊脚石,反而 是不小的助力。 秦曜阳笑得越发真诚,眸中隐有感激:“如此,臣弟多谢二哥提携!” 太子虽走在前面,可余光中,他半分秦曜阳的表情也没有错过。 “咱哥俩十多年未见,今儿晚上,本宫在太子府设宴,你把弟妹带上,咱兄弟几人再聚聚。”太子顿了一下,刻意与秦曜阳并肩,“上次父王母后在宫中设宴给你洗尘,二哥没赶上,今日怎么也要补上。” “臣弟还没谢殿下亲自率兵到边关寻找臣弟之恩。”秦曜阳说着,极其认真的抱拳行礼。 “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太子佯装生气,“弟弟失踪,做哥哥的出去寻找,不是人之常情吗?若这都要谢,天下百姓还怎么看皇家?” “殿下教训得是。” “叫二哥!”太子凶巴巴。 “二哥。”秦曜阳微微一笑。 恰已出殿外,阳光打在秦曜阳身上,太子只觉秦曜阳双眸如琥珀般好看,有着把人的精魂吸引进去的魔力。 太子很快收住心神,难怪那日连父王都被吸引了。 这样一双眼睛,别说女人心动,连他这个男人,都不免多看几眼。 “听闻四弟在天下美男榜上排名第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 传。”太子毫不吝啬的夸奖。 “生得好皮囊罢了,哪及二哥英挺威武,文韬武略,心怀天下。”秦曜阳应道。 两人站在台阶上再又寒暄了几句,远处,荣王和锦王分别在一众大臣簇拥下离开。 “四弟,你先去忙,二哥还要处理些事情。”待到荣王和锦王走远,太子这才放过秦曜阳。 “臣弟恭送太子殿下。”秦曜阳躬身。 纵太子再三强调不必见外,但朝堂上,宫闱中,礼数绝不可废。 …… 重重宫阙中,率先离开勤政殿的荣王与锦王几乎同时冷笑: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场景。 这秦曜阳,真的是那么好争取的吗? 这秦曜阳,真的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掌握一方势力,成为助力吗? …… 从宫中出来后,秦曜阳便去吏部。 六部中,吏部的吃香程度不亚于户部。 户部掌管天下钱财,而吏部掌管官员考核升迁任免,是六部中最“肥”的地儿。 荣王在户部协助管事儿,基本是为秦国开源,比如开凿矿山,比如海水煮盐…… 锦王则在吏部,每年都会全国巡视一番,检查下面的官员有没有玩忽职守,该褒奖的褒奖,该免的就免。 今儿早上 ,秦皇忽然叫秦曜阳去吏部“实习”,不光秦曜阳意外,锦王也意外。 在锦王看来,吏部一向是他的地盘,秦皇这一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满意他,叫其他皇子前来掣肘吗? 还有太子那番话,什么“看不明白的问他,若有人不长眼找他”,这不明摆着要给秦曜阳撑腰吗? 这吏部,他锦王还不至于被一个刚回国,什么都不懂的人压下! 秦曜阳到吏部的时候,吏部尚书已率吏部上下官员在门口等候。 “下官等见过四皇子。”吏部尚书上前一步,一撩袍子就要拜。 今日是秦曜阳第一次到吏部,也是他们第一次对秦曜阳见礼,这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 秦曜阳动作极快,他伸手,稳稳托起吏部尚书,不让他膝盖落地。 “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吏部尚书顺势站了起来。 不等吏部尚书开口,秦曜阳目光已掠过众人。 “各位大人,曜阳首次参与朝政,生疏得很。到吏部是来向各位大人学习,往后这一段时日,还望各位大人不吝指教。”秦曜阳说着,竟是后退半步,郑重朝众人一揖。 众人哪敢受皇子的礼,忙侧了身,嘴里说着不敢。 “四哥果然好礼数,难怪父王和太子都赏识呢!”锦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赞叹一般。 他比秦曜阳早出宫,却比秦曜阳晚一步到吏部。 “曜阳见过……” 话音未落,锦王已一把搂过秦曜阳的肩膀,带着他往吏部大门内走去:“自家兄弟,要这么多礼做甚?四哥是兄,本王是弟,要说行礼,也应该是本王给四哥行礼。四哥游历夏国,见识自是不凡,往后本王还要向四哥多请教才是。” 锦王这番话,既点明了他王爷的身份,又提醒了秦曜阳不过质子回来,地位悬殊,他高兴他拜就得拜,不高兴他拜就不用拜。 秦曜阳岂会不明白锦王所想,只斜看过锦王,纨绔味十足:“吃喝玩乐,游戏人间,我倒是擅长,不知九弟是否有兴趣!” “有!”锦王笑得暧昧,他朝秦曜阳眨眨眼睛,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就是不知嫂子许不许……” “只要不过夜,青翎一向大度。”秦曜阳道。 “哈哈哈哈……”锦王笑,“还是嫂子厉害,把四哥收拾得服服帖帖!” 两人一同走进吏部大门。 “四哥想先从那块开始熟悉?本王给你安排。”锦王一副吏部他说了算的样子。 第394章 真相,所有人震惊 “愚兄想先了解朝中官员,免得站在勤政殿上,连同僚姓名都不知道。”秦曜阳道。 “成,本王带你去架阁室,里面存放着秦国历代官员资料。”锦王爽快应道。 …… 架阁室位于吏部最里侧,相当于现代的资料室,看起来很重要,却又最不受重视。 架阁室只一个小官员管理,负责的收纳整理,有人若要查阅,他就做好登记。 “里面内容很多,四哥随便看。”锦王下巴微抬,“若有需要拿回府,说一声就是。” “有劳九弟。”秦曜阳拱手,既表示了亲近,又不失礼数。 锦王离开后,秦曜阳就跨步走进房间。 房间很大,几十排一人半高书架,墙角放着木梯。 那小官员跟在秦曜阳身后,小声介绍:“离门口最近的是最近几年有升迁的官员,越往里走,越是久远。” 秦曜阳在房间走了一圈后,便叫那小官员不用跟着他,他随便看看。 春天的阳光,明媚的照耀在秦曜阳身上,空气有飞舞的微尘。 秦曜阳时而看看最近几年资料,时而看看很久很久之前的,这般跳跃式阅读,小官员很是不懂,加上秦曜阳翻阅得极快,如同完成任务般走马观花,小官员更是认定秦 曜阳心思不在上面。 午后,秦曜阳再翻看了一会儿资料,众官员都还在公干,他已迫不及待离开。 小官员飞快向锦王汇报了秦曜阳在架阁室翻阅了哪些资料,分别的时间长短,特别是秦曜阳急迫离开时的心情。 锦王琢磨了一会儿秦曜阳翻阅的那些官员,由于年代跨度太大,这些官员几乎完全没联系,他没明白秦曜阳的意图,心道,难不成秦曜阳只是装模作样? 不到两个时辰,秦曜阳翻阅了百余个官员,根本就不像认真阅读。 “继续盯着。”锦王吩咐。 …… 那日晚宴,太子请了所有皇子。 皇子们只要是成了亲的,皆带上自家正妃。 秦曜阳与凤青翎一同赴宴,女眷们互相认识了一番。 凤青翎很明显感觉到十一皇子与九皇子锦王关系很好。 十二皇子与十三皇子则是与五皇子荣王一起到的太子府。 十六皇子年仅五岁,见谁都叫哥哥,很是可爱。他因年纪笑,尚无府邸,还住在宫中,故用过晚膳后就离开了。 另有八皇子常年不在京城,他镇守边关多年,算是掌握一方兵权。 这些便是秦国目前还健在的皇子。 至于其他,除了七皇子去年死在秦夏交界处, 其他皆在很小的时候就已没了。 大皇子,六皇子,十皇子,十四皇子,十五皇子…… 当然,更多的是还在娘胎就没了。 …… 一连七天,秦曜阳每日在吏部只是翻官员资料,午后不久就会离开。 对于吏部其他事情,皆不闻不问。 每日早朝,秦曜阳也不会发表意见,只听众大臣或和平、或吵闹的阐述论点。 第八天,秦曜阳再次告假,理由是婚期渐近,他要准备一番。 秦皇只得放人。 先前,秦曜阳给夏国京城那几位官宦子弟下帖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在他看来,秦曜阳既已回到秦国,容府也没了,那所谓的“京城九少”自然也就散了。 可谁想,那八个人竟全部离开夏国,奔秦国而来。 容西和天机阁的少阁主戚漠远一道,另外那七人一道。 赫连奕与璟月也已进入秦国境内,这两日便可抵达京城。 …… 同样是这几日,秦宫中几大势力两个月前派去夏国打听秦曜阳情况的探子陆续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震惊! 狗屁的纨绔子弟,狗屁的只懂吃喝玩乐,狗屁的与夏国皇帝交好只因为会玩! 救夏皇于西泠湖上是怎么回事?!解夏国漠北之危怎么回 事?!替夏国皇帝平定内乱又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是翻手为云覆手雨,还是在他国的朝政上! 还是以质子的身份! 这个秦曜阳,分明就是惊才绝艳的老狐狸! 还有凤青翎—— 不是说是为了配得上秦国皇子才给的公主之位吗? 武功深不可测是怎么回事?!以一人之力大败天魔老祖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名满天下的殷神医的爱徒! 哼! 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件事情拿出来,都能把人唬一跳,偏偏一个比一个爱装! 还是最不要脸的装弱小! 秦皇听完探子回报,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 “朕的老四,果然非同一般。” 他想起那日在闻香阁外,凤青翎可怜兮兮的说秦曜阳为了救她,弄得一身是伤…… 他忍不住笑骂:“一丘之貉!” 他这个儿子和儿媳,不错,真不错!只可惜…… 对皇位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 秦皇最惋惜的事情,正是后宫几个嫔妃与其他皇子们最庆幸的事情。 幸好对皇位不感兴趣,否则,就算他们几个皇子破天荒联手,也要先把秦曜阳灭了! 如此厉害,那就不是努力争取,而是一定要争取了! 每个人都很后悔,从前那许多年 ,怎么就把秦曜阳忽略了?总以为他一辈子也无法回国,就算回国也已废了。 …… 从这日起,敏妃宫殿开始热闹,那些原本不怎么搭理她的嫔妃们姐姐妹妹们叫得甚是亲热。 贵妃则私下被皇后冷嘲热讽了几次: 赶走一只小猫,想让小猫被狼吃掉,结果小猫非但没被吃掉,还变成老虎回来了…… …… 外界的变化,秦曜阳不是不知,只是不在意。 他在夏国的那些事情本就瞒不住,再说,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筹备他和凤青翎大婚。 “你是我从夏国求娶来的,大婚当日,我把你从皇子府接出来,绕城一圈,再接回皇子府,可好?” “不好,感觉很怪。” “那就买一座宅院,到时候从那里接?” “不必如此麻烦,我在驿站住一夜,你到驿站来接我。” “好,我这就命人去布置。” 然,便就在这一日,秦皇下了一道口谕,秦曜阳接亲,可从大司马大将军阮家接,凤青翎前一日住过去即可。 凤青翎乃夏国镇国将军府千金,那夏国镇国将军府与秦国大司马大将军地位相当,凤青翎从这里出去倒也合适。 只是—— 这大司马大将军府阮家,是贵妃娘娘的母家! 第395章 帅破天际的忠犬 卧`槽! 穿越到这个时空这么久,凤青翎第一次想骂人。 她两世为人,她容易吗?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她容易吗?她终于要出嫁了,嫁给她最爱的男人了,她容易吗? 为嘛要从仇人的家里出嫁?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没脑子吗? 肯定是故意膈应她! 简直了! 不想嫁了! 不不不,还是要嫁的,不能让仇人看笑话! 不过几息,凤青翎脑海里的思绪已过了万千。 待到传旨的公公离开后,范管家再次走进房门,秦曜阳这才开口:“这主意是谁出的?” “回殿下,是皇后娘娘。”范管家答。 秦曜阳“恩”了一声,侧头对凤青翎道:“是不是觉得在秦国还不如在夏国自由?到处要看人脸色,很多事情没法反驳,无法自己做主?” “是。”凤青翎伸手,握住秦曜阳的手,“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京城九少,是皇上最信任的朋友,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是,曜阳,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刚到夏国的时候,是如何孤立无援。我们如今的境况,比起当年你刚去夏国,已是好了太多。” 秦曜阳反手握住凤青翎的手,大掌紧了紧,多余的话没必要说,只心疼道:“青翎,委屈你了 。” 他顿了一下:“阮家不敢在那个时候动手,你在阮家住的那一夜,我会陪着你,也就是第二天迎亲的时候,我不在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能保护自己。”凤青翎道,“我不光有‘焚’,还会‘天魔琴’,还有小蛛。” “对了,这段时间丹田怎么样?”秦曜阳问。 自那日凤青翎吐血后,她的丹田就仿佛清空了,没有那团炙热,只空空荡荡的,和以前半点内力也无一模一样。秦曜阳不敢用内力去试,生怕出现什么异常。 人就是这样,对待越是重要的人,越是小心翼翼。 “没什么感觉。”凤青翎耸肩,“或者这辈子和内力无缘了,又或者……” 她调皮的眨眨眼睛,凑到秦曜阳耳边,吹了口气,小声道:“我这身体在等双修呢!” 双修…… 秦曜阳眸中有簇簇火焰,这个小妮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你可要勤练内力喔,否则……说不定我一晚上就把你吸干了!”凤青翎笑得可邪恶。 秦曜阳想得也很邪恶,他侧头在凤青翎耳边咬了一口,无限邪魅道:“求饶的若是你呢?” 这般语气,这般亲昵姿势,凤青翎怎会不知秦曜阳在说什么,她的脸颊红了红。 一直都是 她调戏秦曜阳,秦曜阳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番技能,竟会调戏她了? …… 婚期一日日逼近。 赫连奕和璟月回来了,秦曜阳和凤青翎陪着他们又进了一趟宫。 从秦皇开始,然后是皇后,贵妃……一个个拜见,一座座宫殿领赏。 秦皇说,等秦曜阳和凤青翎大婚后,再给他们设宴,一家人聚聚。 从柔妃宫里出来后,璟月大呼膝盖跪得酸麻。 赫连奕连忙将璟月抱到不远处亭子里坐下,再蹲在地上,心疼的卷起她裤管,给她又是揉又是吹。 凤青翎站在旁边,只觉得赏心悦目。 这种帅破天际的男人,就应该是某个女人的忠犬。 秦曜阳同样心疼的看过凤青翎,等他们成亲后,他的青翎也要这样每个宫的跪拜后妃…… “哥,下一个是我娘了吧?”璟月皱着眉头问。 “要叫母妃。”秦曜阳纠正。 璟月“哼”了一声:“刚已叫了一个母后三个母妃了。” “宫中规矩如此。”秦曜阳也很无奈。 璟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手往腿上一拍:“走吧!” “还痛不痛?我背你。”赫连奕说着已转身,依旧蹲在地上,用宽阔的背对着璟月。 璟月犹豫了一下:“我倒是想你背,可若被人看 了去,怕是麻烦。” “怕什么?”赫连奕侧头,目光鼓励璟月伏在他身上。 “你不懂。”璟月说着,拍了拍赫连奕的背,欢快的跳着站起来,“皇宫,是天底下人心最复杂的地方。我若今儿让你背了,明儿就有人说我娇惯,说我不愿意向长辈行礼……到时候,不光给我娘惹麻烦,还给我哥惹麻烦。” 秦曜阳笑,很欣慰的样子,他们家璟月长大了。 赫连奕挑眉,这环境果然能改变一个人,他家月月在异国他乡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像小霸王似的闯祸,到了秦国皇宫,她的家,反而事事谨慎。 难怪不愿回来。 …… 敏妃位于四妃之末。 秦曜阳等人拜见完柔妃这才往敏妃宫殿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敏妃站在宫殿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这会儿见璟月等人走来,根本顾不得身份矜贵,忙着就往璟月小步疾走。 看着敏妃心焦的样子,璟月心里有愧疚。 这么多年,她还真没怎么想她娘。 在她记忆中,她娘一直唯唯诺诺悲悲戚戚,她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精气神很好的贵妇和记忆中的娘重叠在一起。 恍惚间,璟月已被敏妃大力抱在怀里。 “璟月!我的小心肝儿,你终于回 来了!娘好生想你!”敏妃说着,声音中已有了几分涩意。 “快让娘看看你变了没有。”敏妃松开抱着璟月的双臂,仔细打量璟月的脸。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敏妃很欣慰的样子,“不,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敏妃只顾着看璟月,旁边—— “儿臣给母妃请安。”秦曜阳行礼。 “赫连奕给母妃请安。”赫连奕跟着秦曜阳行礼。 “青翎见过敏妃娘娘。”凤青翎福身。 敏妃一概没听见。 若是从前,凤青翎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就起身了,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可今儿,她没起身,就着福身的动作,双膝微曲,双手放在腰侧,微微低头。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眸光很冷,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 “母妃,哥哥还在行礼呢!”璟月提醒。 敏妃这才想起旁边几人,急道:“都快起来!”她亲手扶起秦曜阳,歉意道,“曜阳,实在对不住,母妃只是太久没看见你妹妹……” 秦曜阳笑:“母妃思念璟月情切,曜阳岂敢怪罪?” “嘶——” 正缓缓站起的凤青翎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很是痛苦。 秦曜阳的心神立即吸引了过去,关切道:“青翎,你怎么了?” 第396章 婆媳第一次交锋 凤青翎侧头,求助般看着秦曜阳:“腿麻,好像抽筋了。” 听得凤青翎腿抽筋,即便明知是假,秦曜阳依旧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凤青翎,大步往敏妃宫殿内走去。 看着自家哥哥和嫂子的背影,璟月忽的张开双臂,朝着赫连奕:“我也要抱抱。” 赫连奕立即就笑了,将璟月捞进怀里。 “母妃,我们先进去啦!”璟月依旧很欢快,小拳头锤着赫连奕的胸,“快,快,用轻功,追上我哥!” 赫连奕果然加快了速度。 敏妃站在原地,见前面那两对肆无忌惮的秀恩爱,有些不适应。 “之前腿都跪痛了,为何不让我背?现在看你哥抱你嫂子,又要我抱了?”赫连奕宠溺的问。 “因为刚才是跪痛了,被人看见不好,现在是撒娇,谁能说我们夫妻情深有错?”璟月语气飞扬。 跟在后面的敏妃有些不适应,她的这个女儿,与小时候一模一样,永远都护着她哥。 这是在抗议她让他们跪久了。 …… 与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敏妃将赫连奕打量了又打量。 又是心里惋惜璟月嫁错了,一个江湖中人,怎能配得上她家璟月金枝玉叶。 又是担心赫连奕长得太好看,一眼就是花心的长相,万一以后不疼璟月可怎么办? 赫连奕保证了又保证的会一辈子对璟月好,敏妃这才 放下一点点心。 几个人坐在八仙桌上,基本是敏妃、璟月以及赫连奕在说话。 秦曜阳坐的笔直,脸上挂着温暖笑意,气定神闲。 凤青翎则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笑容的看着正在说话的人。 “嫂子怎么老是这样看着我们,我都快紧张了。”璟月嘟着小嘴。 “我听你们说话,觉得有趣。”凤青翎笑,“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我看着敏妃娘娘对你这么好,我羡慕呢!” “敏佳公主不也是将军夫人的贴心小棉袄吗?你娘一定很疼你。”敏妃笑。 一句话落,现场气氛就凉了。 凤青翎的母亲哪里是将军夫人?她只是将军小妾,而且,过世了许多年。 璟月正要开口,想把这尴尬的气氛赶走,这时,凤青翎已开口,却是埋怨秦曜阳:“曜阳,你平时都不和母妃沟通吗?” “母妃,请容青翎自我介绍一下。” “青翎虽是夏国的敏佳公主,但既不是皇上的妹妹,更不是皇上的女儿。” “我出生在夏国的镇国将军府凤家,我的母亲不是将军府正室,而是偏房,俗称小妾。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我被封为公主之前,已是县主。” “册封县主是因为,我和曜阳去了一趟漠北,也就是夏国和匈奴的交界之处。当时,匈奴压 军30万,号称要挥军南下,我和曜阳帮了匈奴可汗一个忙,匈奴撤兵。” “我被册封公主是因为,我和曜阳帮皇上平定了两次内乱。” “曜阳是秦国皇子,夏国皇上无法册封他任何,否则,以曜阳之功,封他一个异姓王也不是不可能……” 凤青翎侃侃而谈,她就是看不过眼敏妃对秦曜阳的态度。 上次接风宴,秦曜阳脸色那样苍白,她居然没发现,后来,秦曜阳在府邸养伤,她虽然派人送过东西,询问过身体情况,可凤青翎根本感觉不到她任何焦急,还有今天,她抱着璟月,居然忘记了旁边还跪着的儿子。 她一直记得秦曜阳小时候,敏妃逼通宵守岁后的他用冷水洗脸,目的是看起来比其他皇子更优秀,让皇上对她母子侧目。 难道,敏妃是嫌现在的秦曜阳还不够优秀吗? 若非这是人情淡漠的皇家,凤青翎真想问问敏妃:秦曜阳不是你儿子,而是你从垃圾堆捡的吗?或者摇骰子赢的? 敏妃哪里感觉不到凤青翎对她的敌意,不过,比起这点敌意,她更在乎凤青翎刚说话的内容。 难怪这段时间,宫里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一个劲儿向她示好。 就秦曜阳在夏国的经历,不难猜到他很快会成为秦国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一个有实力而无野心的皇子, 会是所有皇子拉拢的对象。 敏妃低着头,半晌才开口,幽幽道:“青翎,你这是在怪母妃吗?” “青翎不敢。”凤青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没有恭敬,也没有歉意。 “可你明明就是在怪母妃!”敏妃抬头,“你认为我不关心曜阳,不在乎他……” 敏妃的脸色渐渐露出痛色:“我……我有苦衷……” 凤青翎很想问究竟有什么苦衷,可以让一个母亲对儿子不闻不问到如此地步,儿子在夏国多年,皇上不知其他嫔妃不知,可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该派人打听吧,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曜阳……” 敏妃侧头看过秦曜阳:“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不关心你,只是,有些事,我过不了我这一关……”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些年亏欠你的,全部补上……”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会不疼你?” 敏妃看着秦曜阳的表情全是内疚与痛苦。 秦曜阳看过凤青翎一眼,示意她别再说了,这才覆上敏妃的手,认真道:“母妃,儿臣从来没有怨过您半分。您一直都在用您的方式让儿臣长大,儿臣都清楚。一直以来,儿臣都对您心存感激。” 敏妃泪目:“我儿懂就好,我儿懂就好……” 她的目光转向凤青翎,叹一口气,不再多说。 从今 以后,她会对秦曜阳好。 …… 京城九少已到齐,全部住在秦曜阳府上。 这些少年,每一个在夏国都叫得出名号,可他们这次前来,无一例外的很低调。 …… 终于到了大婚前一日,傍晚时分,秦曜阳这才送凤青翎往大司马大将军阮家去。 阮家门口已挂上许多红灯笼,一副嫁女儿的模样。 家丁见得秦曜阳送凤青翎来,忙开门将人迎了进去,再派人通知当家主母。 秦曜阳和凤青翎跟着家丁往大厅走去,只见整座府邸,处处都飘着红绸挂着红灯笼,很是喜庆。 两人刚到大厅坐下,就见阮夫人笑盈盈走了来。 一番见礼后,双方再客套了一番。 阮夫人起身:“臣妇接到皇后娘娘懿旨后,立即派人将阮府布置了一番,并按皇后娘娘的意思,用贵妃娘娘出嫁前的闺房作为敏佳公主的闺房。” 什么? 贵妃出嫁前的闺房作为凤青翎的闺房! 哈,这皇后得多恨贵妃啊!不光叫凤青翎从阮家出嫁,还点名要凤青翎从她的闺房出嫁。 凤青翎侧头看过阮夫人,只见阮夫人脸上无半点不情愿,只恰到好处的笑。 …… 从前厅到后院贵妃闺房。 一路上,凤青翎和秦曜阳只看见做事的下人,却没看见阮家其他大小主子。 “阮夫人,府上其他人呢?”秦曜阳直直问。 第397章 眸中的惊涛骇浪 “回四殿下,为了不打扰到敏佳公主,府上其他人今明两日都住在别院。”阮夫人道。 秦曜阳点头,方才,当他发现府上没其他大小主子,他第一反应是有诈,可如今,见阮夫人如此坦荡,他立即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里是贵妃的母家,自然是支持荣王一脉。 他秦曜阳作为荣王不会拉拢,也不会被拉拢的人,阮家对他报有敌意很正常,更何况,青翎从阮家出嫁,本就是皇后的意思。 他估摸着,应是皇后懿旨下来后,阮家其他人反弹很大,为了防止他们捣乱,阮夫人干脆把人暂时送走了。 …… 很快到了贵妃出嫁前的院落,院落名曰:瑶雪院。 阮夫人站定在院子门口,并不进去:“四殿下,敏佳公主,就是这里了。院子里没有任何侍婢,今明两日,敏佳公主的起居,怕是要四殿下再派人来。另,院子里有小厨房,若敏佳公主吃不惯阮府的食物,就麻烦照顾敏佳公主的侍婢准备一下。” 秦曜阳微笑颔首,阮夫人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所有下人你们自己带,食物也吃你们自己的。 也好,这样安排,大家都放心。 “有劳阮夫人。”凤青翎道,脸上一派感激。 阮夫人亦笑了笑:“阮家也好久没办喜事了,刚好你俩大婚,给我们家带一点喜气。” 凤青翎笑容几分羞涩,阮夫人看着喜欢,不由道:“听闻贵妃娘娘很喜欢你,如今我看了,也很喜欢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凤青翎的手,可—— 就在她的目光不经意触及到凤青翎手腕上,看见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时,她明显惊愕了。 甚至带着慌乱。 “阮夫人?”凤青翎试探着问。 “这个镯子?是贵妃娘娘送你的?”阮夫人抬头,看着凤青翎的时候,忍不住往秦曜阳看去。 “是。”凤青翎答,目光中依旧不解。 纵然这只玉镯名贵,就贵妃的地位,就阮家的权势,应该不至于送了后心痛后悔吧? 看出凤青翎的疑惑,阮夫人也已压下最初的惊愕,只笑着解释:“这只镯子,是阮家祖上传下来的,贵妃娘娘很是喜欢。” 这只镯子…… 凤青翎压根从头到尾都不想要,戴着个仇人的礼物,还要戴着出嫁,简直如鲠在喉。 “原来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这镯子,青翎不能要!”好不容易找了借口退回去,凤青翎说着就开始取镯子。 阮夫人岂会真遂她愿,双手捂住凤青翎的手,柔声:“别取!既 娘娘送了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若真把这镯子取了,回头娘娘该说我不是了。” 凤青翎无奈,琢磨着这东西以后得还到贵妃手上。 …… 走进瑶雪院,迎面而来的是满院的梨花。 白色的,一丛丛一树树。 每每有风吹过,白色花瓣便飘零着落下。 凤青翎再看了看院子里其他花卉,开花的,没开花的,有玉兰,有昙花,有白茶花,有白牡丹,还有凌霄花…… 那位一身艳色,气势逼人的贵妃娘娘,在出嫁之前竟是酷爱素色。 两人穿过花丛,来到阮家为凤青翎准备的闺房。 当他们推开房门,他们谁也没想到,这阮家执行起皇后的命令,竟是一丝不苟。 皇后说用贵妃的闺房,还竟真用了贵妃的闺房。 秦曜阳踟躇了,他站在门口,没有踏进去半步。 虽说这房间临时作为青翎的闺房,但终究是另一个女人的,纵然那位早已出嫁,且是他的长辈,可他依然不愿踏进去。 凤青翎笑了笑,很快再把门关上。 “反正没人知道,我今天晚上住偏房吧。”凤青翎笑。这个房间,她也不愿住,若睡贵妃的床,她一定会失眠。 “不是你,是我们。”秦曜阳笑着纠正。 “你遵守点礼仪好不好, 出嫁这个晚上,必须分开睡。”凤青翎义正言辞。 “管这么多礼仪作何?礼仪还说,没成亲的两个人,连手都不许拉,更别说……”秦曜阳“嗯嗯”了一阵,额头在凤青翎额头上蹭蹭,含义显而易见。 他那一阵“嗯嗯”的意思,包括了牵手,亲吻,还包括了他们做过的更亲密的动作。 凤青翎笑:“天天在一起,你也不腻?” “怎么会腻?以后还要在一起一辈子,两辈子……”说到这里,秦曜阳竟有些动了情,他双手抱着凤青翎,抱得很紧,“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阮夫人走得很快。 她的脚步有些乱,全然没有二品诰命夫人的威仪,眸中尽是惊涛骇浪。 …… 这一夜,风平浪静。 凤青翎与秦曜阳住在瑶雪院偏房。 这两个一惯抱着睡就能睡很好的人,竟同时失眠了。 终于要成亲了,脑海里满满都是兴奋。 “青翎。” “嗯。” “怎么还没睡着?” “你不也没睡着吗?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秦曜阳的手握着凤青翎的手。 “不知道,第一次嫁人,应该都会紧张吧,以后就好了。” “以后?”秦曜阳挑眉,“你打算每年嫁我 一次?” “想得美!一次就够了。”…… 两个人小声说着话,紧张的情绪一点点缓解,到三更时,凤青翎迷迷糊糊睡着。 秦曜阳依旧抱着凤青翎,到天快亮时,他这才轻轻松开她的腰。 很快把衣服穿好,再回到床边,凝视床上女子。 那般美好。 当初,他也是这般晚上偷入凤青翎闺房,偷偷睡在她的床上,再到早上离开。 后来,因他中毒,凤青翎便直接住进他秦皇子府,半分没考虑过所谓闺誉。 如今,他终于要娶她回家了。 往后,这个女子便是他的妻了,他也终于是她的夫了!再也不用担心那些看上凤青翎的烂桃花! 什么夏烨,什么殷莫,统统滚一边去! 这一刻,他只想大笑。 …… 这天早上,秦曜阳是笑着离开的,虽然依旧是翻墙。 凤青翎在秦曜阳离开后不久后,也起了床。 新嫁娘,一生一次的拜堂成亲,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 地龙重新燃起,粗使婆子把沐浴的一应用品抬进房间,凤青翎将所有丫鬟遣了出去,这才抬腿走进木桶。 自从和某人住一起后,沐浴这种事都是那人代劳,如今…… 那人刚走,她竟又有些想他。 凤青翎正在自嘲,忽的,门开了—— 第398章 出嫁 “不是说不需要人伺候吗?”凤青翎笑着开口。 可一句话落,她立即觉出不对味儿来。 这不是朝霞和晚霞的脚步,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婢女的脚步。 婢女不会有如此轻缓的步伐。 “你是谁?”凤青翎问的当口,右手已离了水面,抓起放在旁边的刀。 朝霞晚霞就在门外,她们武功不低。 除了她们,秦曜阳还布置了其他暗卫保护她。 究竟是谁,能不动声色来去自如? “阮佩兰。”那人开口。 声音不大,音色很柔,很好听,没有敌意。 凤青翎觉得那声音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说话的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凤青翎问。 “当然是走进来的。”女子笑,仿佛听到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的人呢?”凤青翎再问。 “都在外面。”女子顿了一下,“你放心,他们都好好的,我不会武功,也没必要伤害他们。” “你来做什么?”凤青翎反而不急了。 听外面的脚步,女子应是走到妆镜台前就坐下了。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举止教养很好。 “我来,是因为皇后娘娘说,青翎的母家在夏国,没有长辈给青翎梳头,再给你传授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而本宫,恰与你投缘,就派本宫来了。” 那人的话刚落,凤青翎一个激灵,从木桶里坐直了身体。 “贵妃娘娘?” 难怪觉得 音色熟,竟是她! 先前两次见她时,她皆是不可一世的宠妃模样,如今整个人柔和下来,凤青翎竟没反应过来。 “是我。”贵妃笑,“这里不是宫中,而你是新娘,不必遵守那些规则。” 她顿了一下:“你慢慢洗,时间还早,我也不急。” 虽贵妃说着不急,可凤青翎哪里敢怠慢,她飞快从木桶里跳了出来,把身上的水擦干,再胡乱揉了揉长发,穿好中衣中裤,然后从屏风内侧走了出来。 “不是叫你慢慢洗吗?”坐在妆镜台旁的女子抬头,看着一脸防备的凤青翎。 果然是贵妃。 原来,她的名字叫阮佩兰。 今日的她,妆容没前几次看到她那般艳丽,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身段也窈窕得一如少女。 简单的发髻,只一根八尾凤钗彰显着她的身份,她穿着一袭宝蓝色宫装,很是端庄。 从她走进房门到现在,她只在告诉凤青翎她是谁时用了“本宫”,其他时候皆用的“我”,显然不想用身份压凤青翎。 饶是如此,凤青翎依旧不敢大意。 “青翎见过……” “不是说不需要行礼吗?”贵妃说着,已从妆镜台前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再朝凤青翎招手,“过来,坐到这里。” 凤青翎不知贵妃唱的是哪出,只木偶般走了过去,坐在方才贵妃坐的凳子上。 贵妃却已绕至屏风后,很快,她 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擦水的锦缎。 看她的样子,竟是要替凤青翎擦头发。 凤青翎吓了一跳,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娘娘使不得……” “坐下!”依旧轻柔的嗓音,却带了不容忽视的威压。 凤青翎乖乖坐下。 “这才乖。”贵妃用锦缎包住凤青翎还在滴水的长发,细致的揉着。 凤青翎一副忐忑的样子,看着镜子中的贵妃,如坐针毡。 过了一会儿,贵妃再次开口:“累吗?” “啊?” “这样装,累吗?” “青翎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敢拒绝一国之君的凤青翎,敢独闯匈奴的凤青翎,敢为了秦曜阳深入虎穴的凤青翎,敢在宫变之时依旧坚定的站在夏国皇上身后,对抗天魔琴的凤青翎,会惧怕区区贵妃给她擦头发?”贵妃笑,“你这样扭来扭曲,累吗?” 贵妃说完,凤青翎果然就不扭了,在一个什么都看得分明的女人面前,她这番装模作样,确实没多大意义。 “那你呢?”凤青翎看着镜子中的华贵女人,“明明百般不愿,还要跑来送我出嫁,你心里不难受吗?” “谁说本宫不愿意了?”站在的凤青翎身后的贵妃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镜子里的凤青翎。 “叫我从阮家出嫁,从你的闺房出阁,现在还要你送我一程,不都是皇后逼的吗?你不委屈吗?”凤青翎 双目炯炯,不愿错过贵妃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贵妃笑问,她低着头,继续给凤青翎揉头发,“听到本宫埋怨皇后?最好再迁怒于你?然后,你趁机挑拨,让本宫与皇后的关系形同水火?” 贵妃笑得更加柔和:“你当本宫是15岁小女孩,会上你这种当?” 她顿了一下:“本宫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本宫会让皇上知道,只要是他喜欢的皇子,本宫都会对他们好。” “您可真辛苦。”凤青翎讽刺。 “可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贵妃莞尔,并不在意,“你运气好,也会选,秦曜阳会对你好,也不会让你处于本宫的境地。” “娘娘……”凤青翎挑眉,“你刚才那句话,可是在埋怨皇上?” “喔?本宫说什么了?本宫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贵妃依旧笑,“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翎,你要记住,这欲加之罪,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只取决于谁更得势。” “多谢娘娘教诲。”凤青翎看着贵妃,这个谜一般,却又充满魅力的女人。 这一刻,凤青翎想,若非对立,她会喜欢她。 从上装到梳头,一直是贵妃亲力亲为,直到凤青翎要穿凤冠霞帔了,贵妃这才离开,她对凤青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青翎,本宫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别让本宫失望。” 凤 青翎没有答话,她看着贵妃跨出房门的背景,心想:抱歉,我和曜阳永远不会站在你那一方,更不会支持荣王,所以,你只有失望的份儿。 …… 不愧是贵妃,纵然没有任何婢女帮忙,依旧把凤青翎打扮得天姿国色。 很快穿上凤冠霞帔,盖上红盖头,就已到了吉时。 凤青翎在朝霞晚霞的搀扶下,一路往阮府大门走去。 一袭红袍的秦曜阳早已等在那里,见凤青翎出来,立即将她抱上轿子。 出乎意料的是,阮家准备了一份嫁妆,在凤青翎上轿后,那些绑着红绸的箱子就抬了出来。 “阮夫人,这……”秦曜阳看着跟出来的阮夫人。 “一点心意而已。”阮夫人笑,“敏佳公主既是从我们阮府出去,就是我们阮府的半个女儿。四殿下,赶快带着你的新娘子回去拜堂,别误了吉时。” 这番话,秦曜阳无法反驳,只拱了拱手,跨上俊马。 …… 接亲的队伍越走越远,阮府的大门这才关上。 阮夫人看着缓步走到院子中间的贵妃,笑了笑。 “什么时候回宫?” “难得出来一趟,想在家里多待会儿,赶在皇上皇后回宫前回去就行。” “娘娘,敏佳公主手上那个玉镯,我记得您曾说过,是送给……” “嘘!”贵妃伸手,点了点阮夫人嘴唇,“本宫什么也没说过,你也什么都没听过……” 第399章 大婚(下) 红彤彤的红盖头,红彤彤的新嫁衣,红彤彤的缎面鞋子,红彤彤的软轿…… 凤青翎目光所及处,全是喜色。 她拉起红盖头的一角,再透过轿帘的缝隙,看着端坐在前方骏马上的秦曜阳。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秦曜阳,他便是一袭红衣,带着京城九少,神色飞扬,是最不可理喻的纨绔子弟。 如今,再见他穿红衣,已是他们成亲。 世间事,冥冥中自有注定。 仿佛察觉到凤青翎的目光,恰这时,秦曜阳回头,朝轿子中看来。 凤青翎忙放下红盖头,坐得可端正。 秦曜阳笑,嘴角全是宠溺。 …… 秦四皇子府很热闹。 皇上皇后敏妃到了,皇子公主们到了,肱骨大臣们到了,夏国的京城九少也到了。 也不知的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新娘子到了”,整个府邸就沸腾了。 众人簇拥着,将秦曜阳和凤青翎迎到正厅。 皇上皇后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敏妃坐在侧位,其他人皆站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短短的三鞠躬,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场约定俗成的礼仪,可在凤青翎和秦曜阳看来,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从初遇,到秦曜阳无耻纠缠,再到相知相爱,携手进退,如今,终于走到这一天。 他们拜得很认真,很快就到了“送入洞房”的环节。 这个送入洞房可不是一大清早,新郎新娘就躲到新房里做少儿不宜的 事。 事实上,送入洞房的只有凤青翎,秦曜阳还要大宴宾客,还要陪酒三千。 待到晚上,大部分宾客离开后,余下一部分关系特别铁的,他们还会闹洞房…… 再等到闹洞房结束,剩下的时间才是新郎新娘的。 而那个时候,通常新郎已累得不行,醉得不行…… …… 婚房内,凤青翎先是端坐在床边,很端庄。 过了一会儿,她的端庄坐姿就变了,变成斜靠在床框上,一副懒懒的样子。 再过了一会儿,凤青翎长叹了一声。 白紧张了一夜,早上还打扮了那么久,结果就盖着红盖头拜了三下就结束了,剩下的全是等。 守在房间内的朝霞晚霞对视了一眼。 刚才,他们没听错吧?小姐在叹气! 这都大婚了,她在叹什么?该不会是后悔嫁给主子吧? 又过了一会儿。 “晚霞。”凤青翎喊了一声。 “婢子在。”晚霞立即上前。 “去给我拿几本书来。”凤青翎道。 拿书?晚霞惊骇了,新娘子连盖头都不能取,小姐居然要看书! 没听得晚霞答复,凤青翎立即猜到她在想什么。 “没关系,你只管把书拿来,我没说我要看。”凤青翎补充。 晚霞撇嘴,不看书的话,拿书做什么? 朝霞却是笑了笑,朝晚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去拿。 “小姐,您想看什么?诗词歌赋可好?” “看那些作甚?给我找一点秦国的史书,或者地理志。” “是。”晚霞福身,心道,那么枯燥的书,也只有小姐喜欢看了,还在大婚这日看…… …… 王府有书房,凤青翎需要的书一应俱全。 晚霞稍稍筛选了一会儿,很快捧着四本书往新房走去。 路上先是遇见璟月和赫连奕。 “嫂子要看书?”璟月问。 晚霞笑,撒谎道:“不,是我和朝霞看。” 璟月凑过去看了看那几本书的书名,飞快道:“你等一下。”说着一溜烟跑了。 过了一会儿,四少和七少来了,猜到这是要送到新房的书,两人对视一眼,七少魔术般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晚霞那一叠书最后。 四少也不甘示弱的变出一本书,同样放在最后。 “这是给送给大哥和嫂子的礼物,你不许看!”四少叮嘱。 “对,看了要长针眼。”七少道。 晚霞忙着点头。 “不许说是我们送的,就说你从书房拿的,这礼物是惊喜,说了就没效果了。”七少再叮嘱一句。 两人相伴离开。 晚霞站在原地继续等璟月公主,她听见四少和七少的对话从远处传来。 “好可惜,大哥居然没嫁给男人,明明那么妖孽。” “你没发现吗?大哥很久没走妖孽路线了。” “说到妖孽,赫连奕才妖孽,只可惜,也娶了个女的。” “最不可思议就是老五,他明明是直的,居然被戚漠远……唉!” “唉!” 晚霞无语望天,这两个人真的是主子的朋友吗 ?怎么会希望主子和男人在一起,而且,听他们的用词,似乎希望主子是雌伏的那个。 璟月还没回来,晚霞继续等。 然后,她遇到锦王和十一皇子,戚漠远和容西,太子,甘锦辰…… 秦国的皇子与她不熟,自是不会多问,看见她就和看见院子里的大树一样,夏国这几位则不同,他们见过晚霞,也知这是跟在凤青翎身边的丫鬟。 他们纷纷询问晚霞在等什么,可是要给凤青翎送书。 晚霞点头。 于是她手上的书飞快从六本变成八本,再变成十一本。 每个送书的人都说了类似“不许偷看”之类的话,最让她无语的是戚漠远。 戚漠远不光送了两本书,还顺便叫晚霞把所有书打横,然后从怀里摸了个小瓶子,微微倾泻,里面的液体在空中拉出一条线,均匀的浸透在书页上。 晚霞已是无语:“戚少阁主,我家小姐是殷神医的徒弟,还是最得意的那种!” 言下之意是,麻烦你下毒也得看对象。 “是又如何,这药无色无味,加上你还要等会人,等到你把书送进去,保管她发现不了。”戚漠远丝毫不以下毒为耻。 “少阁主,我是我家小姐的心腹,你当着我做这种事,真的好吗?”晚霞再问。 “你可以把眼睛闭上。”戚漠远仿佛看白痴似的看过晚霞一眼,“刚才看见什么,赶紧忘掉,否则,本座让你今年上榜。” “上什么榜?” “十大 笨蛋榜。” 晚霞怒:“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对,就是威胁!”戚漠远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晚霞额头上点了两点,“考虑清楚,还有十大美人榜,我可以让你做第一。” 晚霞不解。 这时,容西开口了,他很好心解释:“去年美人榜第一那位,被第二第三第四联合杀了;前年美人榜第一那位,被一个大魔头抓了,做了禁脔,至今生死不明;大前年第一那位,也死了,好像是被家里姐妹杀的……” 晚霞明白了,这十大美人榜榜首,分明就是死亡通知单! 戚漠远这是在用死威胁她! 旁边的,“我家西西记得可真清楚,果然深爱着为夫。”戚漠远不要脸的往身上贴金,再瞟过玩笑一眼,长叹,“果然红颜薄命,高处不胜寒啊。” “至于你。”戚漠远的目光落在晚霞脸上,“噗嗤”笑了一声,“我怕会被大街上大妈大婶用鸡蛋菜帮子砸死。” 晚霞撇嘴,一个白眼甩了过去:“不就是本小黄书外加春药吗?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诅咒我吗?” “啊,没想到凤青翎身边的丫鬟这么污。”戚漠远一把拉过容西,躲避毒蛇猛兽般远离晚霞,同时对容西说教道,“太可怕了,一个丫鬟居然知道这么多!以后咱离他们远点,别把我家小西西污染了……” 晚霞直望天,到底谁比谁污? 大概等了两炷香的时间,璟月终于回来了,她的手上抱了八本书…… 第400章 洞房与闹洞房 晚霞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来。 “公主殿下,奴婢抱不动了。”晚霞低头,看着那一摞已叠到胸口的书。 “你……怎么多了这么多?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你明明只有四本。”璟月也吃惊。 “遇到了二少,三少,五少和八少,还有戚少阁主,他们各自添了一点,说是送给主子的礼物。”晚霞据实回答。 璟月立即就笑了,她和这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些人什么尿性,她能不知道吗? 一个个外表光鲜得很,内心和她一样龌蹉。 “你等一下,我再挑一下。”璟月飞快道,既然大家都想到一处了,她绝不能输给他们! 璟月将八本书往赫连奕怀里一送,然后当着他的面儿,再次翻看起来。 她发誓要选一本万污之王! “赫连,你觉得这本怎么样?” “不错。” “这本呢?” “挺好。” “那这本呢?” “也很生动。”…… 璟月生气了:“我在很认真问你意见!” 赫连奕很无辜:“我也在很认真回答。” “认真的话,怎么可能给出千篇一律的答案?”璟月怒视赫连奕。 “因为……”赫连奕目光朝下,暗示极强的看过某处,继续道,“为夫看每本书都觉挺好。” 璟月已明白他什么 意思,他看每本书都有反应,遂小声骂:“色胚!” 赫连奕只笑:“你不了解男人,你哥根本不需要这些。”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忍了这么久,若再加上这些书,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为了你家嫂子的小命,为夫建议少一点。”赫连奕良心建议。 璟月“哼”了一声:“我就是为了嫂子,才找的这些,多学些技巧,不容易受伤……” “我家月可真体贴,不知你的技巧学得如何?”赫连奕搂过璟月,“为夫得检查一下。” 旁边,晚霞只觉得受不了: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的?这是公然宣YIN! 好在璟月没选太久,这些书她已经翻过一次,这次只是优中选优。 很快,她取出其中两本,夹在晚霞抱着那一摞里。 “去吧,别让嫂子等久了。” “是,奴婢遵命。” “另外,不许出卖我!否则,我把你卖到青楼。”璟月恶狠狠威胁。 晚霞沉默了,她抱着书,安安静静往喜房走去…… 至于吗? 不就是几本小黄书吗? 一个个都不管身份了,还都用威胁这招,丢人! …… 夜色终于降临。 皇上带着皇后敏妃象征性的用了点晚膳后便离开了,把时间留给年轻人。 秦曜阳已喝了很多圈酒,有人大叫不醉不归,也有人说,怎么也要给新郎留点神志,否则,万一把新娘弄错了怎么办? 秦曜阳已是微醺,他听着把新娘弄错这一句就笑,怎么可能? 就算蒙住眼睛,捂住耳朵,他一样能找到他的青翎。 又过了些时候,秦国皇子和大臣们纷纷离开,院子里再又安静了一些。 秦曜阳斜靠在一张桌子旁,他看着这群两眼放光的小兔崽子,微一叹气,挥了挥手:“你们大哥我……不需要闹洞房,都散了吧!” “大哥,我们千里迢迢从夏国来,你可不能让我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三少不怕死道。 “胡说!”秦曜阳呵斥,他的眼神有许多迷离,“刚喝了这么多酒,没喝开心吗?……范管家,继续上酒……” 他微眯着眼睛,目光从这群同样微醺的人脸上扫过:“今儿不喝醉,不许离开这里!” “我们已经醉了……” “……” 几番交涉,双方最终都做出让步。 秦曜阳同意让众人闹洞房,但必须等他先回了喜房,揭了凤青翎红盖头,再喝了交杯酒后。 众人也不好意思破坏那样美好的时刻,商量着继续喝酒,一炷香之后再过去。 …… 秦曜阳醉醺醺的往喜房走 。 开始的时候,他的双眼迷离,脚步偏偏倒倒。 行至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眼睛已是越来越亮,脚步坚定而快速。 再到喜房外时,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今儿是他和青翎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舍得喝醉? 至于那些吵着要闹洞房的人,只能委屈他们在院子里住一宿了。 蔡双双设计出来的阵法,今儿可是第一次启动…… 很快到了后院的主院,喜房近在咫尺,秦曜阳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子中间,目光缓缓从周围扫过。 火树银花,成片的灯笼,从喜房里透出来的灯火。 他深爱的女子,正在里面等他。 这是他人生中最欢喜的时刻。 他要把这里的一切镌刻在脑海里。 很快推门—— 只见凤青翎正端坐在床边,她依旧穿着早上接亲时的凤冠霞帔,红盖头遮住容颜。 她坐得很规矩,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上。 伺候在凤青翎两侧的朝霞晚霞齐齐福身,无声退了出去。 秦曜阳的眼里哪里看得见朝霞晚霞,只定定的看着凤青翎,眸中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抱歉,王妃久等了。”秦曜阳缓缓的走了过去。 他没有拿放在桌子上的挑杆,而是直直走到凤青翎面前,弓着腰,双手拎着红盖头 的两端,一点点拉起。 红烛下,凤青翎比平时更美了许多。 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若水的美眸,长而卷翘的睫毛,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小巧的鼻子,比平时红艳了许多的唇,勾勒过的唇线几近完美…… 凤青翎勾唇:“以前没看过……唔……” 她的话没说完,已被秦曜阳全部堵在口中。 这个不按章出牌的人,竟是把喝交杯酒之类的中间环节全部省了,直接把凤青翎压在床上。 袖风一挥,房间里的烛火已灭了大半,只留一对红烛。 大红的帷幔也已放下…… 秦曜阳先是不耐烦把床单一掀,只听一阵稀里哗啦,花生核桃桂圆落了一地。 他再耐着性子除下凤青翎头上发饰,丢到地上。 长发飘散而下,秦曜阳的长发也覆在枕头上,黑与黑的交织,结发夫妻。 “喜欢吗?”凤青翎问。 “喜欢。”秦曜阳答。 他的目光所及,大红的被褥,墨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还有身下之人浑身上下透出的诱惑气息。 压抑了许久的天性终于不需克制。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低头,噙住凤青翎的唇。 “青翎……”全然出自本能的低语。 他焦灼着,双手抓住凤青翎的喜袍领口,“嘶”的一声—— 第401章 以后慢慢补上 锦缎撕裂的声音。 珠玉稀里哗啦,有溅在床上的,但更多落在了地上。 凤青翎微愣,她和秦曜阳在一起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还第一次见他如此“残暴”,不过,她喜欢。 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喜欢。 从前也见过听过不少撕衣服的桥段,可那都是轻薄透的睡衣,她这件可是厚重的华服。 他们家男人,力气可真大! 一件衣服碎裂之后,紧接着是第二件,第三件…… 第二天早上。 秦曜阳终于停了下来,叫人抬了沐浴的一应的用品。 待到下人出去后,他这才把完全不想动的凤青翎抱进木桶。 凤青翎身上有许多青紫,特别是胸口和大腿内侧,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触目惊心。 秦曜阳有许多内疚。 “痛不痛?”秦曜阳问,指尖在青紫处流连,“第一次,有些不知轻重。” 凤青翎摇头,目光中全是甜蜜的纵容:“我不想动,你替我洗。” “好。” “你要不要一起洗了?”凤青 翎再问了一句。 鸳鸯浴。 这是几乎每个男人的梦想,秦曜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身体从木桶外转移到木桶内。 凤青翎配合的躺在他的怀里。 软软的,很舒服。 “青翎?” “恩?”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现在才做。” 凤青翎笑,这种事有什么后悔不后悔。 然后她听见秦曜阳继续:“为夫很后悔,早知如此美妙,我第一次就该……”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可凤青翎听懂了,秦曜阳的意思是,第一次爬上她的床就该把她办了。 她笑了下:“那时候做这种事情就叫轻浮了。” 伸手,勾下秦曜阳的脑袋,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安抚道:“日子还长,你觉得以前欠下的,以后可以慢慢补上。” 这只是很正常的一句,不知怎的,忽然就戳中了秦曜阳心头痒痒处。 他抱起凤青翎,再重新放下:“先在就要补一次。” “我累……” “你闭着眼睛睡会儿,今儿许 你一天睡觉。”某人说着,已动了起来。 凤青翎哪经得起这般诱惑,很快便配合的摇起来。 屏风外面,正在给主子换被褥的丫鬟的先是一惊,紧接着是嗤嗤笑。 王爷和王妃可真恩爱。 他们得赶紧把战场收拾了,待会儿主子还要用呢! …… 随着日头高照,院子里,被阵法困住一夜的人终于放了出来。 “我们要不要去补闹洞房?”八少问。 “补个头。”容西一把打在八少头上,“若看见不该看见的,保不准大哥把我们撕了。” “也不知我们送上的道具有没有派上用场……”璟月很忧心。 “道具……”戚漠远眼睛一亮,目光落在璟月身上,一眼就看出想歪了。 这个小妮子,他以前没接触过,没想到看起来清清纯纯,竟还是同道中人。 赫连奕超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光看他的女人,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步,将璟月护在身后。 戚漠远傲慢的瞥过赫连奕一眼:“我不喜欢女人,要 躲也是你躲,你那美男榜第二,还是我排的呢!” 一听戚漠远这话,璟月立即就站到赫连奕前面了:“我警告你,不许觊觎我男人!” 戚漠远“噗”的一声就笑了:“你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送给我我都不要。哪里比得上我家小西西?我决定明天发布今年的美男榜……” 戚漠远的话未落,人已被容西拖走…… “哎,小西西,你生气啦?……我发誓,我没看他,赫连奕就算再好看,也比不上我家小西西……我只爱小西西一个人……”戚漠远假装很小声,实际上声音却绝对不小的说。 容西一声不吭,直到走完这条过道,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了。 他这才转身,闷闷道:“新的美男榜不许发布!” 那榜他看过,赫然的,他容西排在第二位,赫连奕则跌到他原来的位置上,位列第七。 “好。”戚漠远很爽快,快速咬了下容西的耳朵,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适时提出要求。 容西耳根红了 红,悲愤道:“好!” 戚漠远笑得如吃了小红帽的大灰狼,拖着容西的手施施然离开。 不远处,赫连奕体贴的问了璟月困不困,再体贴的将人抱了起来,说是要补昨天晚上未做之事。 璟月狠狠拧了赫连奕一把。 赫连奕夸张的大叫:“夫人夫人,你想歪了,为夫说的是睡觉,单纯的睡觉!” 当下,璟月更觉丢人,忙把脑袋藏在赫连奕怀里。 赫连奕满意的笑,抱着他家女人快步离开。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虐狗的世界啊,还要不要他们活下去…… …… 拜众人礼物所赐,秦曜阳和凤青翎三天三夜没出门。 待到他们出门时,京城八少都已离开。 “怎么不通知我?”秦曜阳不悦。 “回主子,八少们说,大哥大嫂新婚燕尔,还是不打扰的好,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喝酒。”范管答。 秦曜阳含笑点头,这些小兔崽子,不错,有眼光,也懂事了啊,居然也知道某些时候不应打扰。 第402章 喝光他的酒 再说夏国。夏烨。 夏烨得到凤青翎和秦曜阳即将大婚的消息,时间不比“京城九少”那八个晚。 他没有收到请柬,但他叫甘锦辰把他那份请柬要来看了。 全文是秦曜阳亲笔书写,他认识秦曜阳的字,唯落款的地方有另外一个人的笔迹。 凤青翎。 同样是行书,但看得出来写的很认真,细致的,娟秀的字。 夏烨笑,他和凤青翎认识许久,还第一次看见她的字。 只可惜,是与别人大婚的请柬,而且还不是写给他的。 他苦笑。 “你们都收到了吗?” “回皇上,除了容西不在京城,微臣不知道,其他在京的都已收到。” 夏烨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两个人,临走的时候都不愿见他,如今怎会宴请他? 更何况,他贵为一国之君,如何千里迢迢去参加一个邻国皇子的婚礼。 他只是难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看着夏烨这幅模样,甘锦辰于心不忍,遂开口:“皇上,您的那份,估计是和国书一起,所以晚些。” “不会有我的。”夏烨摇头,他不想说太多,也不想听人安慰,只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之后,甘锦辰等人离开夏国,纷纷去了秦国道贺。 夏烨始终没收到请 柬。 纵意料之中,依然有许多失落。 一个是他信任过的朋友,一个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 这种失落一直蔓延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大婚当日。 这天,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喜酒送到了夏国京城,喜酒是提前从秦国送出,恰大婚当日到达夏国京城。 一半送去镇国将军府凤家,一半送进皇宫,只留了一坛送到当日秦皇子府,府上还有几个下人照料着屋子。 夏烨看着摆在面前那几个酒坛。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绸花,刺得他眼睛一阵生痛。 倘若当日,他早点兑现诺言,早点把凤青翎接进皇宫,是不是就没有后来了; 倘若当日,他少一点顾虑,多一点强势,多一点爱她,是不是就没有后来了; 倘若当日,他没有让步,没有侥幸,没有把江山看那么重,是不是就没有后来了…… 只可惜,时光无法重来。 他也始终不知,他和她之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哪里出现拐点,那个曾经费尽心力想嫁给他的女子,怎么忽然爱上他人…… 夏烨拍开一坛酒,仰头往嘴里倒去。 万公公吓了一跳,他们家皇上喝酒时,从来都优雅得紧,他还第一次看他喝得如此豪放。 “皇上。”万公公小心翼翼上前,请示 道,“奴才这就去用酒壶装酒,再给您端来。” “不用,你们都下去。”夏烨将喝了小半的酒坛往桌子上一放,“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朕今儿下午,任何人都不见。” “是,奴才遵命。”万公公一边说,一边已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你也出去。”夏烨补充。 万公公担忧的看过夏烨,只见夏烨又已抬起酒坛,往嘴里灌酒了。 他不敢劝,也不知劝什么。 当日,当皇上下令放火烧山,往后的一切,皇上应该都已想过。 江山与美人,皇上从来都知道如何取舍。 他只是心里难受。 那天,夏烨醉了。 他一个人醉在御书房,坐在书案下面的地上。 他的脸上有泪,他的腰间是那块碧绿的假翡翠。 指间抚过冰凉的玉,脑海里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那日国宴,他在众目睽睽下从凤青翎腰上扯下,从此以后,玉是他的,可人却越走越远…… 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是不是青翎就不会离开他? 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不用在江山与她之间选择? 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酒喝了一坛又一坛。 夏烨只是醉,醉眼迷懵,酒精没有麻痹痛 感,心脏的位置依旧痛得无以复加。 到夜里,他晃晃荡荡从地上站了起来,踢过最后一个空酒坛。 酒坛在地上滚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还想喝…… “龙武!龙武!”夏烨大喊。 “陪朕去一趟秦皇子府。”夏烨的手搭在龙武肩上。 “皇上,秦皇子已经回夏国了。”龙武答,只当皇上想找秦曜阳。 “朕……知道,朕……没醉!”夏烨的身体摇摇晃晃,他半眯着眼睛,“秦曜阳那小子,娶了朕的……朕的青翎,朕要去把他的酒,全部喝光!喝光!” “皇上,您醉了,属下扶你去休息。”龙武小声。 “胡说!朕怎么会醉呢!”夏烨使劲拍着龙武的肩,不悦道:“身为龙护卫,第一准则就是听话,朕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龙武无奈,只得送夏烨去了秦皇子府,府邸所有阵法早已撤掉,进进出出很方便。 后半夜,夏烨醉倒在秦皇子府的酒窖。 酒窖里全是醉生梦死。 他喝了五六坛,撞倒了十多坛子,酒窖里一片酒香…… 这位一贯勤政的年轻皇帝,第一次无故罢朝三日。 再上朝时,夏烨终于同意大臣的奏请:全国甄选秀女,充盈后宫。 至于后位,依旧空悬。 …… 秦国。 按照惯例 ,皇子大婚的第二日上午,就应该携新妻进宫请安。 秦曜阳因一些美好的事情,生生把这事儿延后了三天半。 到第四日午后,这才带着凤青翎进了宫。 这一举动,不光是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就连知道内情的大臣,心里也骂了一万次“荒YIN”。 “曜阳,咱这次有点夸张啊!”凤青翎下意识扶了扶酸楚的腰。 “别管他们,他们那是嫉妒。”秦曜阳笑着搂过凤青翎,“若不是为了进宫请安,为夫还想继续。” 凤青翎默。 一个禁欲了太久的男人,一旦释放出来,后果很严重。 亏得她上辈子特工出生,这辈子勤练武功,否则,就秦曜阳对那事儿的热衷程度,她很怀疑能做死个人。 第一个要请安的对象是皇上,然后依次是皇后,贵妃,惠妃,贤妃,柔妃,最后才是他的生母敏妃。 “四皇子,皇上在惠妃宫里,他请您过去。”通传公公禀告,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公公。”秦曜阳笑着致谢,搂着凤青翎往那边走去。 很快到了惠妃宫中,穿过前院,走过中庭。 老远,秦曜阳和凤青翎就看见正殿大厅中,皇上正抱着十六皇子,手把手教他写字,惠妃则笑着站在一旁磨墨…… 其乐融融。 第403章 你放手去做 这样的场景,凤青翎有些担心秦曜阳。 她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她不由担心的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秦曜阳拉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再回过温柔一笑。 不要紧,我有你就够了。 凤青翎遂放下心来。 这时,通传公公已小声告诉秦皇惠妃,秦曜阳到了。 秦皇抬头,看见候在门口的秦曜阳和凤青翎,笑着招手:“老四进来,看看小十六的字。” 秦曜阳这才拉着凤青翎走进正殿,齐齐行礼后,朝桌子走去。 十六皇子依旧在秦皇膝上,他的右手被秦皇抓着,手上一只毛笔,笔尖下是一个个工整的小楷,内容是《论语》的一段。 “十六弟写得甚好,虽一笔一画的连贯性尚有所欠缺,但不失风骨,有大家之风。”秦曜阳道。 秦皇点了点头,对怀中孩子道:“听见没有,以后还要勤加练习。” “是,儿臣遵命。”十六皇子奶声奶气,说得一板一眼。 秦皇宠溺的笑,抱着将他放到地上:“这是你四哥四嫂,你都认识了吗?” “认识,还喝过国酒。”十六皇子满不在乎,他歪着脑袋盯着秦曜阳看了好一会儿,“ 四哥长得好好看,十六长大以后,也要和四哥长一样好看,然后娶一个四嫂这样仙女般的姑娘。” 秦皇立即被他逗笑了,他指着十六皇子,对众人打趣道:“听见没有,这么小,都知道长大以后要娶媳妇儿了。” 十六皇子“嘿嘿”挠头:“哥哥们都在娶媳妇儿,十六长大后自然也要娶媳妇儿啊,难道说,父王不让十六娶媳妇儿?” 十六皇子一口一个媳妇儿,秦皇笑:“娶,当然要娶,等小十六长大以后,朕给你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做媳妇儿。” 十六皇子笑,一副得到宝贝的样子:“谢谢父王。” “好了,你出去玩吧,朕还有事情对你四哥四嫂说。”秦皇摸了摸十六皇子的脑袋,再目送他欢快的跑了出去。 “老四,老四媳妇儿,你们看朕的小十六如何?”秦皇忽一个问题抛来。 “十六弟眉清目朗,风骨天成,长大之后必定是国之栋梁。”秦曜阳答。 “十六弟天真烂漫,青翎很喜欢。”凤青翎笑。 “瞧瞧,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区别。”秦皇指着秦曜阳两口子,对惠妃道,“一个看未来,一个看本性。” “臣妾更喜 欢青翎的说法,天真烂漫,臣妾希望十六虽在帝王家,却依然能享受百姓家孩子的快乐,少一点责任,多一点童真。”惠妃早已停了研磨,笑语盈盈。 “没出息的家伙!”秦皇笑嗔。他虽说着没出息,可言语中却是欢喜。 “臣妾就是没出息。”惠妃顺着秦皇的话,“臣妾只想十六快乐健康的长大,做个孝顺的儿子。” 秦皇不接惠妃这话,目光看向秦曜阳和凤青翎,言语中有不满:“你们可知,你们整整迟到了三天?” “儿臣知道。”秦曜阳垂首。 “知道?不是知错吗?”秦皇挑眉,“先于你成亲的皇子不少,还从没人出过你这番错!毫无克制!” “回父王,儿臣是情难自禁,便明知故犯了。”秦曜阳回,一副知错不改的样子。 秦皇极度无语,他看过凤青翎一眼,他身为父王,有些话不方便多说,还是留给敏妃说吧。 做王妃的,要识大体,不能由着性子来。 皇子不懂事的地方,王妃也要提点着。 瞧着秦皇这幅有话不好说的样子,惠妃笑了下:“什么错不错的,四皇子爱四王妃,便多疼爱了些!” 这番话,凤青翎 将头埋得更低。 不是请安吗?怎么老是揪着这个话题。 “好了,我们家青翎都不好意思了。”惠妃亲自端起旁边一果盘,走到凤青翎身边,待到凤青翎拿起一个橘子剥着,再拉了她坐到一旁,“他们父子有话要说,我们在旁边吃会儿东西。” 凤青翎怯生生的点头,再又看过秦曜阳一眼,很是依恋。 惠妃不解,前些日子从夏国回来的情报里,凤青翎不是很厉害吗?连夏国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如今看起来,这么一副柔弱的样子? 是情报出了错?还是她原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房间正中,秦皇与秦曜阳一坐一站。 “前些日子在吏部,熟悉得如何?”秦皇问。 “回父王,儿臣一直在架阁室。”秦曜阳答。 架阁室,存放秦国历朝历代官员资料的地方,秦曜阳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看过秦国官员资料,但没参与过任何政务。 秦皇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之前也听人汇报过。 吏部是锦王势力范围,若秦曜阳去了就插手政务,不免树敌,给人野心勃勃之感,不如低调呆在架阁室,最不引人注目,得到的信息却是最多。 “本 朝的官员已有了一定程度的熟悉吧?明日起,你去刑部。”秦皇吩咐。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抱拳躬身。 秦曜阳答得极为爽快,秦皇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礼部,工部,户部,吏部,刑部。 五部中,油水最多是户部,最方便拉拢官员是吏部,礼部和工部是两个清水衙门,无功无过。 至于刑部,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虽也有油水,也可以拉拢人,毕竟,天潢贵胄,谁家不犯点事儿。若刑部主事睁只眼闭只眼,倒也容易做人情。 只是,秦皇将刑部交给他给他刚回国的秦曜阳,真的是让他做人情的吗? 刑部的案子,都是从下级一层层上报上来的,也就是说,没有小案。 这些案件,一旦认真查起来,都是牵扯甚大,极容易得罪人。 秦皇对秦曜阳的满意,在于秦曜阳明知刑部难,依然答应爽快。 “你放手去做,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朕。”秦皇道,“还有太子,荣王和锦王,他们都会帮你。” “儿臣遵命,儿臣谢父王。”秦曜阳道。 秦皇再点头,话音忽的一转:“听说,你大婚的贺礼中,有一份是从匈奴送来的?” 第404章 谢媒礼呢? “回禀父王,是匈奴可汗完颜破派人送来的。”秦曜阳毫不犹豫。 这种事情,容不得半分迟疑,一旦迟疑,难保秦皇不会乱想。 “你和匈奴可汗有交情?”秦皇再问。 照理说,完颜破既是匈奴可汗,他送礼物给秦国皇子,应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可他偏偏派人直接送给秦曜阳。 “是。”秦曜阳躬身,“儿臣和青翎曾一同前往匈奴,和可汗有一段交情。” 秦曜阳说得轻描淡写,可秦皇知道,这交情的情分必然不浅,否则,可汗也不会派人万里迢迢给他送来几车礼物。 他这个儿子,一向低调,就好像他在夏国京城,明明叱咤风云,可他偏偏把自己形容成纨绔子弟。 秦皇点了点头:“去你母后那里吧,她还在等你们。”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叩谢皇恩,退出惠妃宫中。 …… 皇后确实是在等他们。 她身穿一袭朱红色的华服,端坐在椒房殿正厅。 三天前,当她得知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天没出门时,她笑了下:“年轻人,偶尔纵情,无伤大雅。” 三天后,当秦曜阳和凤青翎终于出门,她又笑了下:“亏得还知道出门,本宫真以为他们要腻歪一辈子。” 当秦曜阳搂着凤青翎走进正厅,正要行礼,皇后就笑着免了他们的礼。 “上次见青翎,青翎还是夏国公主,这次已是我们四皇子的王妃。” 皇后说着,亲自拉了凤青翎的手,让凤青翎坐在她的身侧,然后再抬头,看过的秦曜阳一眼,语气熟稔:“你自个儿找个地方坐。” 秦曜阳笑,语气同样熟稔,带着委屈:“母后只疼儿媳,不疼儿臣了。” “就你贫嘴!”皇后笑嗔,“本宫疼青翎,不就等于疼你了吗?” 秦曜阳立即站了起身来,抱拳一揖,笑嘻嘻道:“儿臣多谢母后疼爱。” “你这猴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皇后说着,再对凤青翎道,“老四往后若欺负你,尽管告诉母后,母后给你做主。” 凤青翎福身:“多谢母后。” “什么谢不谢的,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皇后说着,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凤青翎的手背。 凤青翎笑而不答。 皇后和她家曜阳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她家曜阳,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一个不受宠的嫔妾所生,每日的终极目标就是吸引皇上的目光,生活一板一眼,恨不能变成所有皇子的标杆,哪敢如此肆意……演戏。 “这 几日,老四对你可好?”皇后问。 凤青翎害羞的低下头,微不可见的点头。 皇后似放下心来:“以后好好过,两口子相亲相爱,早点给母后生一个大胖孙子,知道了吗?” 凤青翎一张脸涨得更红,只一副小女儿情态,撒娇道:“母后!” 皇后立即就乐了:“都嫁人了,这种话题你要习惯才好,以后催促你的人可多。”她说着再看看秦曜阳,“老四,你也要努力。” “儿臣遵命,争取早日和青翎生个大胖小子。”秦曜阳倒是坦诚。 他笑盈盈的看着凤青翎,惹得凤青翎一个怒瞪。 三人再聊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皇后忽的开口:“太子那里,以后多走动走动,你们小时候关系就好,别大了反而生疏了。” “是,儿臣谨遵懿旨。”秦曜阳道。 …… 下一个是锦绣宫,贵妃的宫殿。 对于这位贵妃娘娘,凤青翎的感情有些复杂。 一来,她手上还戴着贵妃赠予的镯子,阮家世代相传的东西;二来,自他们回国后,贵妃没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举动;第三,大婚那日上午,贵妃曾提点过她几句。 而至于当年贵妃开口逼秦曜阳去夏国一事,她没亲历,也没调 查过始末,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隐情? “四殿下,四王妃,娘娘请你们进去。”通传宫女很客气把秦曜阳和凤青翎迎了进去。 贵妃同样坐在正厅,她穿着一袭宝蓝色镶银边的繁复宫装,脖子上挂着碧玺珠链,长发高高盘起,上面插着许多镶嵌着名贵珠宝的步摇或发钗。 这些珠宝虽闪亮,可在贵妃的艳色下,却如同星萤在日月面前一样失去光泽。 “儿臣秦曜阳叩见母妃。” “儿媳凤青翎叩见母妃。” 婚后第一次请安,照理是行大礼,贵妃没有如皇后那般,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未行礼,就让他们起了,也没有如皇上那般,只让他们行了半礼。 她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注视着两人,看着这两个人一丝不苟的行完礼,她这才叫他们起来。 这般生疏。 凤青翎正以为下面的对话是完成任务般的一问一答时,贵妃偏又起身了,叫凤青翎和秦曜阳和她一道,走到偏厅八仙桌旁坐下。 “不错,嫁人后果然不同了。”贵妃注视着凤青翎,许久才评论了一句。她的目光很快再转向秦曜阳,补充道,“你也是。” 凤青翎以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贵妃,仿佛在问“有哪里不 同”。 贵妃笑:“四皇子越发俊朗神丰,四王妃越发娇羞可人,算不算不同啊?” “算。”凤青翎说。 贵妃将目光移至凤青翎手腕,见她依旧戴着那个碧绿的玉镯,笑赞:“你很乖。” “母妃送的礼物,青翎很珍惜呢!”凤青翎说着冠冕堂皇的假话。 贵妃只笑了下,也不戳穿她。 先前,她送这块玉镯送得很随意,事后也担心凤青翎不会戴,毕竟,就她对凤青翎的了解,只要是凤青翎不愿做的事情,任何人也逼迫不了,却没料到,她几次见到凤青翎,凤青翎都戴着这个镯子。 “对了,你们给本宫送的礼物呢?”贵妃话锋一转。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一眼,皆没听懂。 “谢媒礼。”贵妃再次提醒,她的神情有太多理所当然,甚至还伸手,掌心朝上。 凤青翎这才想起,当日,在闻香阁前面,她和皇上的那番谈话,皇上曾说,不要恨贵妃,说起来,她还是他们的媒人,若不是当年贵妃提议把秦曜阳送到夏国,他们也不会成就这一段姻缘。 只是,凤青翎不明白,那话皇上能说,皇上要帮着他的宠妃,可贵妃—— 她的脸皮究竟要多厚,才能说出这番话? 第405章 荣王醋意大发 太过出人意料,凤青翎正绞尽脑汁想用什么礼物应付。 这时,秦曜阳却已伸手,将一枚小巧精致的金锭子放在贵妃手心。 普通的金锭子,小船的造型,大凸肚,甚是可爱。这金锭子因流通次数太少,亮闪闪的闪着金光。 这么俗气的礼物!凤青翎诧异的看过秦曜阳。 秦曜阳却是无比真诚的看着贵妃,只放在桌下的手偷偷捏了凤青翎一下。 凤青翎会意,诧异的表情已换成期盼,她望着贵妃,仿佛期盼贵妃能喜欢这礼物。 贵妃只眉角扬了扬,手掌微收,放在面前看了一会儿,评价道:“很特别的礼物。” “母妃喜欢就好。”秦曜阳笑。 贵妃再顺手将金锭子放在桌上,挑眉看着秦曜阳:“四皇子不觉得谢媒礼太轻了?你娶了这么好个媳妇儿,就给本宫这个媒婆这么一点?” “儿臣穷。”秦曜阳苦着一张脸,巴巴的看着贵妃。 贵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吧,就放过你们了。”她顿了一下,“还没去看过敏妃吧,早点去,别让她等太久。” “儿臣遵旨,儿臣谢过母妃。”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跪拜。 这一次,贵妃没有如先前那般让他们行完礼,而是早早道:“行了,快起来吧! ” 从偏厅出来的时候,秦曜阳和凤青翎遇到荣王。 荣王地位比他们高,秦曜阳和凤青翎照例要给荣王行礼,荣王受了他们一礼后,再寒暄了几句,这才继续往偏厅走去,凤青翎和秦曜阳则出了锦绣宫。 一路上,他们没有议论宫中任何人和事,只偶尔说说小情话,惹得周围宫人羡慕不已。 …… 荣王走进偏厅时,贵妃依旧坐在适才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刚秦曜阳给的金锭子。 “母妃喜欢金锭子?”荣王笑着走到贵妃面前,抱拳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妃,母妃金安。” “起来吧。”贵妃笑着,下巴朝旁边凳子点了下,示意他坐,“今儿怎么得空过来看本宫?” “想母妃了,就来了。”荣王看着贵妃笑。 “下次来看本宫时,记得带上你的王妃。”贵妃笑嗔,“本宫好久没见她了。” 荣王表情微微一凝:“儿臣遵命。” 荣王的细微表情变化,贵妃看在眼里,她关切道:“怎么了?和宁格儿闹别扭了?” 荣王摇头,叹了口气:“没有。” “宁格儿出生不凡,性格是骄纵了些,可你需要她的家族作为你的助力,你明白吗?”贵妃伸手,放在荣王手背上,语重心长道。 “儿臣……明 白。”荣王说得甚是艰难,他低着头,看着贵妃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那样修长,那样洁白无瑕。 只可惜,曾经戴在这个皓腕上的玉镯不见了。 “明白就好。”贵妃收回手,继续道,“你若实在不喜宁格儿,晚些时候,再娶个偏房便是。若身份恰当,便给她侧妃……” “母妃喜欢金锭子?”贵妃的话没说完,荣王忽的开口打断,算是旧事重提,目光再次落到贵妃手中之物上。 贵妃这才笑着看过手上金锭子,无所谓道:“金银之物,谁不喜欢?”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把金锭子递给身后贴身嚒嚒。 嚒嚒忙双手接过,捧在手心。 荣王再次朝那枚金锭子看过一眼,目光利得像刀子一样。 贵妃仿若未见。 “母妃若喜欢金锭子,儿臣这就派人给母妃送一箱。”荣王说得非常诚恳。 贵妃愣了一下,“噗”的一声笑了:“傻瓜!你觉得本宫缺钱花?” “你若真抬一箱金子,你父王心里就会不爽快,难道你父王对你母妃还不够好,连金子都不够用吗?你母后心里也不会舒服,你母后统管六宫,从来对嫔妾甚好,你抬一箱金子给本宫,想影射什么?”贵妃说着,再又责备的看过荣王。 荣王低 头:“母妃恕罪,是儿臣考虑不周。” “算了,只是小事,你也是一片孝心。”贵妃暗暗叹一口气。 “母妃真的觉得是小事吗?”荣王复又抬头,眸中满是不甘,定定的看着贵妃。 贵妃露出不解神色。 荣王笑,自嘲:“您果然不知道,因为在您的心里,儿臣根本比不上秦曜阳或者凤青翎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贵妃的笑容渐渐收起。 贵妃身后的嚒嚒朝周围宫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众人退下。 “母妃,您是怕他们听见吗?”荣王问。 “荣王,你想全后宫知道你我母子二人因四皇子和四皇妃心生间隙吗?”贵妃反问。 荣王无以言对。 过了一会儿,他这才鼓足勇气:“母妃,那块金锭子,是秦曜阳或者凤青翎给您的吧?” “是又如何?”贵妃的声音微微挑起。 她的容颜艳丽,眸中没有温度。 “我就知道!”荣王低声,眸中不甘更多,“也就只有那两个人能让您侧目了!” “你是嫌母妃对你还不够好?”贵妃冷冷的问,“一块金锭子而已,也值得你荣王小题大做?” “不光是一块金子问题!还有母妃您的笑容,您的注意力!” “从第一次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宫开始 ,您的注意力就一直在他们身上。” “您把您心爱的镯子给了凤青翎,您说您希望她是您儿媳!” “在闻香阁外,当您看见秦曜阳身上的伤,您的脸色比敏妃还难看!” “皇后指定凤青翎从阮家出嫁,您居然没反驳,在这座皇宫,只要是您不愿意的事,谁能强迫?” “还有刚才,他们刚出去,我刚进来,母妃,您知道儿臣看见什么了吗?儿臣从来没有见过您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动容!” “母妃,您对着我的时候,您从来没有露出过那般笑容!” “母妃,若不是儿臣从小跟着您,您一手把儿臣带大,儿臣真怀疑,秦曜阳或者凤青翎才是您的亲生儿子或者亲生女儿!” 荣王低低的吼,一句又一句,如一只占尽劣势的困兽。 贵妃只静静的听着,她的眸中一片平静。 待到荣王吼完了,她这才挑眉:“你真就这样想?” 荣王不答,他刚才那番话,母妃该伤心了。 从小到大,母妃为他费尽心力。 可是,每当他一想到母妃看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眼神时,他的心里就一股火冒出来。 贵妃侧眸看过荣王,见荣王低着头,如一个明知做错事却又不肯认错的孩子。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红唇轻启—— 第406章 荣王的试探 “不可否认,秦曜阳和凤青翎很优秀。”贵妃缓缓。 “他们比儿臣还优秀吗?”荣王几乎是急切的问,眸中满是忐忑。 “本宫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一起比,但是——”贵妃顿了一下,“把任何人放到当年秦曜阳生活那个环境,夏国,质子,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无论是你,锦王,还是太子。” 这样一番话,荣王忧喜参半。 喜的是:他是贵妃的儿子,而秦曜阳只是外人。 忧的是:贵妃后半句话,明摆了是说秦曜阳比他们都优秀。 看着荣王这副神情,贵妃继续:“你知道你们和他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这一次,贵妃没有等荣王回答,她已给出答案: “是磨难。” “当你们还很小的时候,无论是你还是太子,都还在撒娇的时候,他已成为敏妃争宠的工具。你好好回忆一下,那时候,他是不是读书学武都比你们勤奋?” 荣王点头。 贵妃再道:“他在你十六皇弟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送去夏国。这么多年,他在几乎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与夏国皇帝称兄道弟。” “听说,他大婚大日,连匈奴可汗都给他送了贺礼。你觉得一个人没有实力,能做到吗?” “本 宫一直在想,他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想要立得稳,不但要有别人无法撼动的实力,还要会做人。” 荣王再点头,再强调:“母妃,这一点,儿臣也能做到。” “本宫知道你能做到。”贵妃笑,斜过荣王一眼,“你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这个荣王是白封了。” 得到贵妃的赞赏,荣王这才多云转晴。 “你啊!”贵妃亲昵的点了点荣王额头,“做人做事还不成熟,看母妃对别人好一点,就胡乱猜忌!” 荣王不好意思的挠头。 贵妃再笑了一下:“秦曜阳有本事,却无野心,加上深不可测的凤青翎,他们若能全力助你……” 贵妃的话没说完,荣王全都懂了。 “儿臣愚昧,请母妃责罚!” “本宫责罚你做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太子和锦王是如何待他的。” 太子和锦王如何待秦曜阳,荣王自然知道,先前,他也想使劲拉拢来着,只是当他看见贵妃对秦曜阳和凤青翎好过了头,他心里不平衡。 “母妃,儿臣还有一事需请教母妃。” “恩?” “若他们不能为儿臣所用,儿臣当如何处理?” 贵妃长睫闪了两下,兀自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 的问题,只缓缓说了一个字:“杀。” 荣王心中巨石这才落下。 …… 秦曜阳和凤青翎见贤妃、柔妃时皆中规中矩。 贤妃是八公主的生母,她提了一句上次八公主去夏国回来后,对凤青翎的琴技赞叹不已,希望有机会能听凤青翎弹奏一曲。 凤青翎欣然答应。 柔妃是锦王的生母,他们先是聊了会宫中生活,待到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之前,她专门又说到锦王,说锦王听说了秦曜阳在夏国的事迹后,很是钦佩,希望以后能得到秦曜阳的指点。 秦曜阳谦虚的说那些都是误打误撞,当不得真。 …… 最后才是敏妃。 自上次凤青翎对敏妃表达不满后,敏妃这次很热情。 不但叫宫人准备了各色小点心,还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都是曜阳小时候爱吃的,不知现在口味有没有变。”敏妃有些局促。 “没有变。”秦曜阳看过桌上饭菜,笑着,“母后还记得呢,全是儿臣小时候喜欢的。” “怎么会忘?就算你以后老了,母妃也不会忘。”敏妃给秦曜阳夹过一块糖醋里脊,期待的看着秦曜阳,“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你也吃。”敏妃再放了一块到凤青翎碗里。 秦曜阳咬了一口, 细嚼慢咽吞下后,几乎是感动的看着敏妃:“好吃,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母妃的手艺一点也没变。” 听到是敏妃的手艺,凤青翎还真起了些兴致,她拿起筷子,夹起那块糖醋里脊往嘴里送去。 “怎么样?”敏妃侧头,有些期待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嚼了两口后,微眯起眼看过秦曜阳,这才笑着赞许道:“挺好吃,没想到母妃手艺如此了得。” “都是练出来的。”敏妃道,“那时候,曜阳和璟月都还小,正是既好吃又长身体的年纪。本宫分位低,又不受皇上宠爱,丫鬟在御膳房也说不上话,本宫便学着自己做。久而久之,倒也学了不少菜肴,不过,曜阳和璟月就只爱吃这一道菜。” 凤青翎笑笑不说话,她认识秦曜阳这么久,还从未见过饭桌上出现这道菜,可见秦曜阳根本就不喜欢。 更何况,这道菜偏甜偏酸,压根不符合秦曜阳口味。 真不知敏妃这句曜阳和璟月都喜欢是怎么来的? “对了,青翎会做饭吗?”敏妃忽的问。 “会。”“不会。”秦曜阳和凤青翎同时回答。 敏妃疑惑的盯着这两人,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会出现两种答案。 “儿媳只会做面条,曜 阳吃过儿媳做的面条。”凤青翎回答。 “青翎做的面条很好吃。”秦曜阳补充。 敏妃笑:“本宫早年听过民间有一句话,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不知是真是假?” “民间确实有这句话。”秦曜阳答,他侧头,温柔的看过凤青翎,“不过,儿臣对青翎,无论她会不会做饭,做得好不好,儿臣的心都始终如一。” 他顿了一下:“母妃,您大概还不知道,当日,儿臣去凤家提亲的时候,就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儿臣这一生,只会爱青翎一人,娶青翎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敏妃怔怔然,这确实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生在皇家,居然也会有如此忠贞的感情…… “母妃……”秦曜阳提醒般的喊了一声。 敏妃这才回过神来,她点头,赞许般道:“好好对她,青翎值得你真心对待。” 这顿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到临走的时候,敏妃再三叮嘱,叫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宫看她。 秦曜阳和凤青翎自是毫不犹豫答应。 …… 出宫时已过黄昏,秦曜阳弯腰将凤青翎抱上马车,他再跳了上来。 “你觉得小十六怎么样?”秦曜阳忽的问。 “人精。”凤青翎答。 第407章 秦曜阳和赫连奕是一国的 “喔?”秦曜阳声音微扬,饶有兴致的看着凤青翎。 “我今儿是第二次见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但拥有5岁孩子应有的天真活泼,说话间还能滴水不漏。惠妃为了培养他,应该花了不少精力。”凤青翎说。 秦曜阳点头:“太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二。当年,皇长子乃惠妃所生,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已暴毙。七皇子几个月之前死在秦夏交界处。如今,惠妃膝下只有一个十六皇子,自然竭尽全力教导。” “看得出来,父王很喜欢他。”凤青翎补充。 “老来得子,宠爱自然会多一些。”秦曜阳笑,不以为意。 “是。俗话说,皇上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其实吧,无论是皇上还是百姓,对幺儿的宠爱总会更多一些。”凤青翎笑着,她把下巴放在秦曜阳肩膀上,小声道,“曜阳,你有没有想过,若太子,荣王,锦王争到最后,失了圣心,而那时,十六也已长大,父王会不会想……” 凤青翎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是极为清晰。 在立储这件事上,皇上拥有绝对发言权,不光是小十六,任何一个皇子都不可小觑。 “你的意思我懂,我会掌握分寸。”秦曜阳握了凤青翎的手,似感叹般,“为夫明天就要去刑部了。” “恭喜你。”凤青翎笑。 当日,在他 们回秦国的接风宴后,当秦皇问凤青翎,当日从夏国追杀他们到秦国的人是谁,凤青翎引用了一段的秦曜阳的话。 他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能凭一己好恶来判断。因为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判断,一旦思维形成定式,就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判断寻找支撑点,到最后,就有可能误伤。 那时,他们便在为日后进刑部做铺垫了。 刑部这种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那便由他们接好了。 在这场夺嫡纷争中,任何权利都是双刃剑,刑部虽容易得罪人,遭人报复,可它却有一个其他各部无可比拟的优点:合法杀人,或者叫合法铲除异己。 这年头,谁的身上会绝对干净? “你这声恭喜太过苍白,一点诚意都没有。”秦曜阳不满。 “你想如何?”凤青翎问。 秦曜阳当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意思很明显,要亲亲一口。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嗔:“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我们也可以做点孩子做不了的事情。”秦曜阳的目光下移,意思很明显。 “你刚做了三天!”凤青翎佯装生气,提醒道。 “一辈子怎么能和三天比?”秦曜阳委屈,“为夫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少做了半年。” “你不已经在补了吗?”凤青翎斜过他一眼,想起 赫连奕和璟月,内心不由叹,果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秦曜阳和赫连奕完全就是一国的! 狼国! “那是正常份。”秦曜阳不满,“那半年欠下的,还没开始……” “对了,糖醋里脊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大爱吃那个。”凤青翎忙着打断秦曜阳这个话题。 这几日,她是充分感受到了秦曜阳精力之旺盛,很多时候她会想,若非她特工出生,耐力和柔韧度远超过普通人,若由得秦曜阳那般折腾,怕一个晚上要昏迷好几次。 秦曜阳岂会看不出凤青翎的小心思,他想,反正已是傍晚,待会儿回府后就该回房休息了,就可以继续做美好的事情了。 “璟月爱吃,母妃爱做,我没其他吃的,只能跟着吃。”秦曜阳说,“皇宫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母妃那时不受宠,即便已是嫔,依然被人欺负,每日送来的食物都不好,很多时候还不如稍稍受宠的美人。” “璟月呢,我和她认识以来,也从没见她吃这道菜。”凤青翎问。 “腻了,自然就不喜欢了。”秦曜阳答。 “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凤青翎道。她也好久没给秦曜阳做过食物了,还记得在夏国时,她做得最多的就是面条。 “你。”秦曜阳不假思索。 “啊?” “你!”秦曜阳加重语气, 继而解释,“最喜欢吃你。” 凤青翎已是无语:“不和你说话了!” 她白过秦曜阳一眼,低着头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唉,这些男人啊,都是狼变的!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见得凤青翎这副娇羞的模样,秦曜阳内心更是蠢蠢欲动,他干脆一把将凤青翎捞进怀里,再把她提到他膝上坐下。 忽如其来的位置变化,凤青翎微愕,瞪着眼睛,微长开嘴。 这个人,还真是……! “唉……”秦曜阳一声叹息,一手搂住凤青翎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面前带过几分,嘴唇已噙住她的嘴唇。 先是浅浅的吮。 凤青翎只觉秦曜阳的呼吸越来越炙热,忽的,他喟叹般:“是你引诱我的。” 一句话落,秦曜阳已果断撬开凤青翎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 暖香在怀,又是最爱的人,秦曜阳只觉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烟花闪过。 想要更多…… 如今的凤青翎可再不敢玩什么考验克制力的游戏,抱着她这个男人自大婚后再没有任何克制力可言。 就秦曜阳这几日表现出的彪悍战斗力,她毫不怀疑,若是她点头,秦曜阳能在大街上的马车里要了她。 所以,凤青翎几乎一动不动,她由得他亲,由得他吻。 不迎合,也不抗拒。 待到他的吻 越来越轻,渐渐离了她的唇,凤青翎看见秦曜阳眸中的小火苗燃得比之前还旺。 哎,情与欲这东西,果然无法止于亲亲,只能止于爱爱。 他看着她。 “从前,听人说食髓知味,虽知其意,却无法体会,如今方知其中滋味。”秦曜阳说着,再扬声对马车夫道,“火速回府。” 马车速度很快提了上来。 秦曜阳也不浪费时间,只辗转着在凤青翎唇上亲着。 待到马车驶入四皇子府,秦曜阳果真迫不及待将衣衫已有些凌乱的凤青翎抱出马车,快速往正院走去。 …… 不远处,璟月半长着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她的旁边站着赫连奕。 “那那那……那不是我哥吧?” 我哥怎么可能这么猴急?那完全就是另一个赫连奕! 不!比赫连奕还赫连奕。 “怎么不是你哥?我早就给你说了,你哥是大旱逢甘霖,怕要好一整子才能缓解他的饥渴。”赫连奕一副很懂的样子。 “我嫂子好可怜!”璟月面露怜惜。 “不是很幸福吗?”赫连奕转头,疑惑的看着璟月,“还是说,我家月还没深刻领悟到什么是幸福……是不是为夫还不够努力……” “我……我们……是出去逛街找好吃的,你别岔开话题……”璟月不敢再议论她哥和嫂子,忙拉着赫连奕往外走。 第408章 沉迷女色的四殿下 早上。早朝很早。 秦曜阳起床的时候,不,是秦曜阳停止运动的时候,天还没亮。 这个时间,比从前他俩在夏国时,他每天早上偷偷摸摸离开镇国将军府晚多了,可,那时候只是单纯睡觉,纵早上有许多舍不得,心里一横也就走了。 可如今,那简直就如同要他半条命般痛苦。 那样美好的事情,居然为了早朝要停下来。 “快起床!”凤青翎催促。 “不要。”秦曜阳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手,身体其他地方还停留在先前的位置,有温暖的余韵。 “今天是你大婚后第一天早朝,可不能误事,不要落人口实。”凤青翎稍稍退了退,戳戳秦曜阳的腰。 “我再抱会儿。”秦曜阳的后腰往前挺了挺,回到凤青翎刚退出的地方,小声,“待会儿不坐轿子,轻功奔过去就行。” “就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凤青翎一副无语的样子,心里却是甜蜜得紧,这个男人…… “嘘。”秦曜阳啄啄凤青翎的唇,微微抬头,“你敢说你舍得我走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恶劣的动了动。 “我当然……”凤青翎顿了下,长指在秦曜阳后腰滑过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舍不得。” 这般纵情的生活,她从前从未想过,更没想过她也会喜欢。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似乎无论做什么,她都是欢喜的。 “为夫不去早朝了!”秦曜阳几乎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他家青翎说舍不得,他不让她舍便是了。 “你还是去吧,否则,大臣们要说你色迷心志了,还要说我是祸水。”凤青翎说。 她看着秦曜阳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催促道:“快些起床,否则,轻功都赶不上时间了。” “不想去。”秦曜阳低声咕哝,是特有撒娇的声音,再动了动,“又想了。” “又不是上个早朝就不回来了……”凤青翎哄着抱着她的大孩子。 “早朝结束后,就要去刑部。”秦曜阳声音全是不满。 “在刑部把事情做完后,不就回来了吗?乖,快点。”凤青翎看了看外面天色。 隔着纸窗,外面一片漆黑。 秦曜阳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为夫今儿早点回来。” 他顿了一下,很快又凑到凤青翎耳边,低声提了个要求。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娇羞的愠恼。 秦曜阳便看着她,一副“你要不答应, 我就不出来”的表情,凤青翎几乎是忿忿的瞪着秦曜阳,嘟着嘴,万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秦曜阳再次啄啄凤青翎嘟起的嘴唇。 他可不敢深入,一旦深入,今儿这门就迈不出去了。 “回来再吃你。”秦曜阳笑,果真很有毅力的从凤青翎体内出来。 起身,穿衣服。 “我到了夏国京城这么久了,还没四处逛逛,我们晚上出去逛逛。”凤青翎装作随意的提出要求。 秦曜阳侧头,笑:“青翎好狡猾,这是在缩短为夫的福利时间。” “哪有?我真想你陪我出去逛逛。”凤青翎再次争取。 “过几天吧,过几天我陪你。”秦曜阳道。 凤青翎撇嘴,重重的“哼”了一声。 秦曜阳再次笑,将腰上扣子系好后,重新走到床边,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再替她掖了掖被角:“好,晚上陪你出去走走,你乖乖的再睡一会儿。” 凤青翎这才笑着说好。 …… 皇宫。勤政殿。 秦皇还未到。 所有皇子、文武大臣都已位列两侧,站在各自位置附近小声交谈。 “四哥又没来。”锦王几乎是失笑。 “昨儿还在母妃宫中见到他,满以为今天会 来早朝。”荣王也是笑。 “四弟新婚,这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倒也正常。”太子笑,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秦国这几位皇子,纵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明面上却是一团融合,关系好得很。 谁都知道秦曜阳在夏国立下过赫赫功劳,谁都知道他娶了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可谁都没想到,他都还没正式参与朝政呢,就已经沉迷女色了。 “差不多父王快到了。”太子看了看离龙椅不远处的入口,伺候在那里的宫人有少许变化,正是秦皇已到的标志。 几位皇子缓步走到各自位置上,大臣们也已看见这一变化,纷纷站好。 便就在这时,秦曜阳旋风般外面跑了进来,空气中带进一股冷气。 他站立的位置在锦王后面。 飞快站好后,便看见不光皇子们,满朝文武大臣都盯着他看。 众人自为官以来,从站在勤政殿第一天到现在,还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晚到,堪堪在皇上进殿前一刻。 秦曜阳长得好看,这些年早习惯被人围观,倒也不在意。 他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整个人神清气爽。 于是,所有人都懂了。 四皇子和四王妃相当恩爱, 四皇子很满意,很满足。 四王妃虽不能帮助四皇子夺嫡,但四皇子却是在婚姻上最美满的一个。 这一刻,皇子中,也有人想,夺嫡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若能和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难道不是也很开心吗?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在皇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光是自己想不想,还有周围的人。 …… 秦皇进殿的时候,秦曜阳带进来的那股冷气还没完全消散。 众人跪拜,山呼。 秦皇健步走至龙椅,他的目光却是落在秦曜阳身上,方才,他刚到殿门口,还未进来,就听说秦曜阳一路狂奔,也刚到殿门口。 他刻意站了几息,待到秦曜阳站定后,这才走了进去。 他看着秦曜阳的背脊,不难想象,秦曜阳今儿起床的时候有多艰难。 这一刻,秦皇竟是笑了。 他的这些儿子,在情路上,秦曜阳该是最得意的一个。 这一刻,他想起他最爱的女子,多年来,为了保护她,他竟是连见她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他的唇角再出现了一丝苦涩。 坐在龙椅上,坐定后,苦涩的表情退去,笑意也逐渐褪去,他这才开口:“众卿平身。” 第409章 过度谦虚就是骄傲 秦曜阳要到刑部的消息,秦皇提前给秦曜阳和刑部尚书说过。 故,在这日早朝上,当秦皇与大臣们把其他事情讨论完,再说到此事时,秦曜阳和刑部尚书皆没有任何意外。 至于其他人,有消息灵通者早已知晓,但更多的人适时露出诧异目光。 当今朝堂,除了太子协助皇上处理国事,荣王协管户部,锦王协管吏部,其他皇子皆只是偶尔分到一些事情,这位四皇子,竟是回国不久就分到刑部。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再立一个王吗? 不过,这也正常。 从秦曜阳回来的第一天宫宴起,皇上就对他宠爱有加,到后来,当秦曜阳在夏国做的那些事传回来,不光是皇朝臣,就连皇上也对他刮目相看。 “儿臣遵旨。”秦曜阳抱拳躬身。 “微臣遵旨,微臣谢主隆恩!”刑部尚书却是朝斜上方迈步,出列给秦皇磕了口头。 他这一举动,许多大臣都认为太夸张。 堂堂刑部尚书,在刑部这个大系统下,他可谓是中枢神经,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有绝对的控制权。 如今多了个皇子,虽皇上说的是协助,可人家身份地位都摆在那里 ,一旦坐进刑部,他刑部尚书可就是老二了! 这种情况下,遵旨就遵旨,摆出这么一副皇恩浩荡给谁看呢? 然,此刻,无论是当事人刑部尚书,还是秦皇,甚至包括秦曜阳,都知道刑部尚书这一跪,要多真实有多真实,绝对真情流露! 这些年,刑部有多少案子未破,有多少重大悬案压着不敢让外人知,那些案子,一旦被人捅破,无疑是一个又一个的炸弹。 如今,刑部多一个有身份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坐镇,侦破那些案子的可能性立即就变大了。 对于刑部尚书来说,每侦破一个案子,悬在他头顶的铡刀都少一个,他怎会不心存感激,怎会不真情流露? 早朝很快结束,照例是皇上最先离开,然后是皇子和朝臣。 刑部尚书第一个踱步到秦曜阳面前,抱拳道:“往后就有劳四殿下了!” 秦曜阳笑,同样抱拳道:“尚书大人严重了。曜阳从未接触过朝政,对破案更是一窍不通,往后还要请尚书大人多指导。” 同样是自谦的话,听在周围众人的耳里,与从前第一次听到时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秦曜阳只是 一个拥有好皮囊的纨绔质子,听他自谦,下意识认为他是真的不会,只觉得这位皇子不狂傲,拥有自知之明。 如今,知晓他曾帮助夏国皇上两次铲除谋逆之人,再听他说这番话时,心里便是震撼了。 这世上,越是有实力的人,越是低调。 旁边几位皇子都还在,将秦曜阳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每个人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 率先开口的是锦王,他笑了下,一手揽过秦曜阳的肩,亲密道:“四哥,您这番话,兄弟们可就无地之容了。” “对,过度谦虚就是骄傲!”十二皇子接口。 秦曜阳笑,几乎是无奈的表情:“我是真没破过案,也不懂朝政,比不得兄弟们从小耳濡目染。往后,兄弟我到了刑部,少不得还要各位照拂!” 秦曜阳说着,竟真朝的几位皇子一揖。 “四弟这样说就严重了。”太子开口,“在你第一次早朝时,本宫就说过,会全力助你。” “四哥放心,有需要老五的,说一声便是。”荣王立即道。 “我就不用说了,四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锦王拍了拍胸脯。 三位巨头都表态了,剩下的十一、十二、 十三皇子自是跟着表态。 此刻的勤政殿还剩了不少朝臣,他们将皇子们这番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些年,随着荣王和锦王势力越来越庞大,皇子间的争斗也愈加厉害。 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下面暗潮汹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短期内,这位回国不久的四皇子将成为朝堂内外炙手可热的人。 有皇上的支持,有各方势力的积极拉拢。 在他未站队之前,他想做的一切都会顺风顺水,无论是太子,荣王还是锦王,都会以最大的诚意支持他。 直到—— 他正式站队后。 他站队的那一方无疑会实力大增,可另外两方一定会竭尽全力绞杀他。 甚至为了消灭这个强大的对手,那两方很可能会联手。 就好像荣王和锦王在某些事上,会不约而同的站在同一阵营,联手对付太子。 正事说完后,几位皇子又开始打趣秦曜阳早上匆匆忙忙从殿外跑进来的事。 秦曜阳脸上尽是甜蜜,笑着请几位兄弟别取笑他。 一路上说说笑笑,从勤政殿到了宫门口。 皇子和朝臣各自往他们轿子或者马车 走去,秦曜阳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显然没找到落点。 “四弟不会忘了轿子停在哪里了吧?”太子的轿子很快停在秦曜阳面前。 秦曜阳摸摸鼻子,难得尴尬道:“臣弟早上没坐轿子。” “没坐轿子?”太子面露疑惑,要知道,四皇子府距皇宫可不近! “臣弟……是跑来的。”秦曜阳脸上尴尬更多。 这样的答案,正常人第一想法是,对方没有拿得出手的轿子,可秦曜阳是谁,是秦国堂堂四皇子,且不说大婚时,众人给他送的礼,光是刚回国时,秦皇赏赐下来的东西就不少。 怎么可能没有好一点的轿子?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嫌轿子速度太慢,也没时间去马厩选马,竟一路轻功跑来。 至于他迟到到这个程度的原因,不言而喻。 太子忍不住笑,继而大笑,狂笑…… “起轿!起轿!四弟体力好,精力好,完全可以走到刑部。” …… 宫门口这番对话很快传到宫内。 四皇子风流算是彻底坐实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因早上贪恋温柔乡,跑步冲进皇宫上早朝的。 秦皇听到这段风流韵事时,正在贵妃宫中—— 第410章 算了,原谅他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今儿早上,老四几乎和朕同时抵达勤政殿门口,朕还刻意等了他一会儿,这才进殿。原以为他只是从宫门口跑到勤政殿,没想到他竟是从皇子府跑来。” 贵妃捂着嘴笑,看着秦皇的目光中尽是取笑:“四皇子这番,像极了皇上呢!” “你敢取笑朕?”秦皇佯装生气,他的眉目间全是笑意,一把将贵妃拉到怀里坐下。 “难道臣妾说错了吗?”贵妃仰着头,双手勾在秦皇脖子上。 她的眸光潋滟,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嘴唇,绝世容颜不逊色于宫中任何年轻嫔妃。 “爱妃没得说错,朕就喜欢你,恨不得天天压着你,日日不早朝!”秦皇宠溺的刮了下贵妃的鼻子,“你说,你这么如此得朕欢喜呢?” “因为臣妾爱皇上啊!”贵妃说着,眼波流转间,她又自恋的加了一句,“皇上也爱臣妾。” “是,朕最爱你。”秦皇笑,“朕看到你的时候,忽然在想,老四若每天这么辛苦跑来早朝,会不会太过辛苦?” 贵妃“噗”的一声就笑了:“皇上当年不想起的时候,可有想过太辛苦?” “想过。”秦皇道,他叹了一口气,无奈般看着贵 妃,“多少次想继续睡,可一想到朝中御史大人,若朕一日不早朝,还不知要被说多少天,只能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 “既然皇上都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了,他一个皇子,咬咬牙又如何呢?”贵妃笑。 “爱妃说得也有道理,朕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再免他几日早朝。”秦皇说。 “这些日子,臣妾总听人说,四皇子在夏国如何了得。臣妾想,若真如此,臣妾可就是秦国的罪人了,若四皇子不曾离开秦国,现在应该已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断不至于大好一个人才,送给夏国皇上。” 贵妃顿了一下:“可刚才,当臣妾听说四皇子从皇子府跑到皇宫,早朝结束后也无人接他时,臣妾认为,那些传言怕是夸张程度甚大。” “喔?”秦皇好奇。 “臣妾认为,一个了得的人物,自我管理的能力必定超乎常人。他应该像皇上一样,即便舍不得臣妾,可依然能按时早起,有条不紊的去早朝。而不是因时间实在太过紧迫,不得不跑步进宫。” “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如何指望他有清醒的头脑处理政事?” “而且,臣妾认为,四皇子这番举动,不光是对皇上大不敬, 对太子和朝臣也是不尊重。” “其二,早朝后,没轿子接四皇子,说明他的治府能力一般。主子早上没时间坐轿子,下人也不知道安排轿子去接主子吗?” 贵妃滔滔不绝,末了还邀功似的问了一句:“皇上认为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爱妃果然聪慧过人。”秦皇很肯定道。 贵妃立即甜甜的笑了。 “不过,老四还年轻,之前在夏国又没有任何约束,这段时间,就当他在适应好了。”秦皇不以为意,“朕暂时不想给他太多约束,朕把刑部交给他,就是想看看他的真实实力。” 贵妃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很快笑道:“皇上圣明。” “你啊!”秦皇拖长声音,“朕就算对老四不错,也绝不会越过荣王,你的那些小心思,早点收起来!” 秦皇这番话,贵妃眸中一片惊骇,她定定的看着秦皇,有些手足无措。 秦皇一下就笑了:“你在朕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当朕不知道?” 贵妃惊恐更多,她犹豫着要不要跪下请罪。 这时,秦皇再又笑着,他的手抚过贵妃娇艳的容颜:“多少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朕乐意宠 着你,纵着你,乐意满足你一些不合情理的小要求。可你不能越界,明白了吗?” 贵妃忙着点头。 秦皇再道:“你不喜欢老四媳妇吗?她若知道你方才那番说辞,该失望了!” 贵妃似叹了一口,很快认错:“是臣妾小气了。” “知道就好,罚你今天好好伺候朕。”秦皇板着脸。 贵妃抿嘴:“皇上,你确定你这是罚,而不是赏?” 秦皇板着的脸果然绷不住了,笑道:“你这就叫恃宠而骄。” …… 再说凤青翎。 自秦曜阳早上百般不舍的出门后,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睡。 一直睡到中午。 忽的理解赫连奕和璟月为何日日中午才起床。 那事儿,真的真的是件体力活儿。 想到这里,想到她男人一大早爬起来早朝,她不由感慨:她家男人可真辛苦! 等今儿他回来,可一定要让他好好睡一觉。 凤青翎在床上喊了一声“朝霞晚霞”,后者随即率粗使丫鬟将备好的洗澡水抬了进来。 “殿下今儿出去的时候,精神可好?”凤青翎随口。 “回王妃,殿下精神可好了!气爽神清。”晚霞答,她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完全可 以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凤青翎微愣了一下,他家男人果然与众不同。 前世经常听说某某男人被某某女人被榨干了,到了她这里,则完全相反,她家男人越运动越精神,被榨干的反而是她这个女人。 丫鬟们把洗澡的一应物品放好,再拉开屏风,很快退了下去。 她们家王妃,只允许殿下一个人帮她洗澡,其他人看都不许看。 凤青翎很快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往屏风后面走去,路过妆镜台的时候,她停住了,好好端详着镜子中的人。 似乎,气色好了许多呢! 手指滑过脸颊,皮肤也很光滑呢! 她忍不住笑,秦曜阳那家伙,也不是完全采阴补阳嘛,好歹还是滋润了她。 目光略过左右衣襟交叉的地方,那里有遮掩不住的青紫。 凤青翎将领口往下拉,再往下拉。 青紫越来越多。 新婚夜后,不是说好要掌握轻重,不让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吗? 怎么老淤青没散,新的又来了? 真是……禽兽! 凤青翎伸手触了触,手上再使了点力。 完全不痛。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夜里的许多镜头,嘴角不由再浮现出一抹甜蜜。 很大度想,算了,原谅他了! 第411章 刑部尚书的下马威? 沐浴的桶里有许多新鲜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氤氲着花香。 凤青翎最大程度把身体浸在水里,闭上眼睛,只脑袋枕在浴桶边缘上。 她喜欢用略烫的水洗澡,仿佛能把四肢百骸所有筋骨都泡开。 屏风那边,丫鬟们得知王妃已在木桶里,便络绎走进房间,把床上所有被褥全部换下,然后离开。 凤青翎侧头,听丫鬟们来了又走,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体上。 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骨,每一个细胞…… 还好,虽说这几天有些“纵欲过度”,但并没有影响她身体的灵敏度,柔韧度更是折腾得比以前还好。 她打算从今儿起,秦曜阳白天去刑部处理事务时,她就在府里练武。 这里是秦国四皇子府,她是女主人。 无论她想练刀法,练天魔琴,或者养蛊,都是她说了算,再不必像以前在夏国将军府那般,除了练身体基础素质外,很多事情都得藏着。 还记得当初学天魔琴,那可是把天魔琴谱背得滚瓜烂熟,天天在心里琢磨,即便偶尔在院子里弹上一曲,也只能加深曲子本身的韵意。 如今可好,她想好好琢磨下天魔琴的幻境。 还有她的小蜘蛛,养了这么几个月,厉害的蛊虫也吃了不少,甚至上次殷莫离开的时候,还给他喂了蛊王金甲虫,后来又沉睡了一段时间,也不知 它现在的本事到了什么程度。 小蜘蛛怕秦曜阳,每次她和秦曜阳在一起的时候,小蜘蛛就会乖乖回避。 凤青翎将这些事情在脑海里一一安排好后,她便再把很早以前就背下的内功心法诵读了一次。 说来也怪,她这个内功废材从前无论修什么内功,身体皆无任何反应,今儿却能感觉到星星点点的暖意。 凤青翎心下大喜,赶紧坐直了身体,按照最正规的打坐姿势,心里重新诵读起来。 不光诵读,她的所有心神都集中身体各处经脉上,从丹田开始,意识在经脉处一寸寸游走。 开始只是星星点点的暖,随着意识的游走,那些星星点点开始汇聚,变成游丝般的暖流。 凤青翎也不急,那暖流虽小,可对于她这具身体来说,已是质的变化。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暖流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凤青翎这才睁开眼睛。 木桶里的水早已凉透,她“噌”的站了起来,扯下挂在屏风上的绸布,将身体裹了起来。 “王妃,我们可以进来了吗?”朝霞的声音适时响起,应该是听到了房中动静。 “进来吧。”凤青翎随口。 她裹绸布的手法与前世裹浴巾一样,堪堪遮在胸口以上,绸布交叉的地方朝内叠了几下。 朝霞晚霞怎么也没想到走进房间看到的是这么一副情形。 凤青翎如 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上还在滴水,她裸着的肩膀双臂和小腿上,也还挂着水珠。 敢情,这么长的时间,王妃一直在水里? 朝霞飞快取过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凤青翎肩上。 “王妃,冷吗?”朝霞小声问。 “还好。”凤青翎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腰,只觉先前疲劳过度造成的酸痛已减轻不少。 呵,这有内力和没内力之间的差距还蛮大,难怪秦大尾巴狼运动了一夜后,还能神清气爽。 凤青翎坐在妆镜台前,任由朝霞给她擦头发。 “王妃,您刚才在水里睡着了吗?”朝霞再问。 凤青翎“嗯”了一声,内力一事,她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等确定后再说。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废材身体,怎么一下就开窍了? 究竟是因为丹田处的异状,那些“火”般触感将丹田重新炼化了?还是因为这几日勤奋“双修”? …… 刑部。 刑部尚书早在第一天得知秦曜阳要来时,就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房间。 “四殿下,请,这边请——”刑部尚书一路将秦曜阳迎了进去。 照理说,秦曜阳这是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应是熟悉机构,可,当秦曜阳走进房间,看见书案上、地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尚书大人,我们走错房间了吧?”秦曜阳说着便往后退。 “没,没走错。”尚书大人双手拉住秦曜阳的手臂,不让他退出去,“这间房子正是下官为殿下准备的。” 尚书大人非但不让秦曜阳退出去,还拖着他走到书案旁边。 “殿下,您看,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尚书大人指着案子上的事物,“这是近5年刑部没破的卷宗,刑部上下都等着殿下带领我们破案呢!” 秦曜阳扫了一眼,目测一共有34本,平均每年有7个案子破不了。 刑部尚书再指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卷宗:“这是最近20年刑部没破的卷宗。“ 秦曜阳略略扫过,大概有120多宗。 “下官猜想殿下到了刑部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这些卷宗,便提前送过来了。”刑部尚书露出讨好的笑容。 “你倒是贴心。”秦曜阳点头。 他的目光从上百本卷宗上掠过,心道,这位刑部尚书,看起来老老实实,却没想到在这里给他下马威。 这么一大堆卷宗,若换做其他人,怕已经知难而退了吧! 秦曜阳看着尚书大人,眸中似有冰沙,嘴角却是漫笑着:“你们刑部这些年一个案子也没破吗?” “回殿下,也有破了的,破了的下官就没拿来了。”刑部尚书躬身,仿佛根本没听出秦曜阳话里的讽刺。 秦曜阳站在桌边,随手拿起一本卷宗。 卷宗上的案子是去年才发生 的,迁安县江家三年死了五个小妾,这个五个小妾的家人状告江家正室虐待小妾,正室拒不承认,一口咬定是五个小妾自杀。 秦曜阳再看了仵作对尸体检验分析,有勒死的,有毒死的,有淹死的,有烧死的,有重物锤击后脑打死的。 “这么简单的案子,怎么,也破不了?”秦曜阳将卷宗递给刑部尚书。 在他看来,这种案子根本就不该送到刑部,地方就该处理妥善。 刑部尚书接过案子看过一眼,苦笑:“回殿下,江家虽只是商贾,可却是皇商,江家这位正室,是吏部章侍郎的亲妹妹。” 刑部尚书简单一句话,秦曜阳懂了,不是案子破不了,而是无法处理。 秦国建国至今已有两百多年,无论是皇家还是官宦之家,皆盘根错节,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纵然刑部尚书想抓获真凶,也有无数双手挡在他的前面。 难怪刑部尚书盼着秦曜阳来。 毕竟是皇子,皇上的亲生儿子,能调动的资源可比他这个尚书大人多许多,加上秦曜阳多年生活在的夏国,秦国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缠不到他。 而至于秦曜阳在处理这些事情上,会得罪多少人,得罪到什么程度,就不是刑部尚书关心的范畴了。 秦曜阳冷哼了一声,将这本卷宗从刑部尚书手中抽出,丢到旁边的空地上。 第412章 偷懒踢皮球 刑部尚书不知秦曜阳这个动作何意,只茫然看着他。 “你在旁边候着。”秦曜阳简单吩咐,“本皇子若有疑问,自会问你。” 刑部尚书“是”了一声,忙后退一步,躬身站在旁边。 秦曜阳也不坐,只站在桌子旁,将卷宗一本本翻看起来。 他素来一目十行,翻看卷宗的速度极快,有的直接丢在地上,有的则留在书案上,有的会画上两笔。 偶尔,他也会问刑部尚书两句,大多是涉案之人的背景。 前些日子,他虽在吏部翻过本朝所有官员的升迁史,对他们家庭状况也有所了解,可对那种大姨夫的三姑母妹妹却是毫不了解。 刑部尚书倒也称职,大多数时候,秦曜阳只要说出案子主体,刑部尚书便能对涉案之人滔滔不绝。 “我记得尚书大人是捕快出生?”秦曜阳忽的问。 刑部尚书眸中闪过惊骇,飞快躬身回答:“是。” “难怪。”秦曜阳笑了下,将手上那本卷宗丢到地上,“从捕快到刑部尚书,大人也不容易。” 刑部尚书将头垂得更低:“卑职惶恐。” 他很清楚秦曜阳这话的潜台词,出生卑微,没有强劲的靠山,这一路爬上来,得过很多人的恩惠 ,处理这些涉及权贵的案子,难免束手束脚。 生怕得罪人,生怕被人说恩将仇报,生怕被人报复。 “我理解你。”秦曜阳看过刑部大人一眼,“可,在其位谋其政,这些显而易见的简单案子,不该积压。别看一年只有几起,可陈年累月下来,终究会伤了民心,伤了父王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刑部尚书一听秦曜阳提及秦皇,立即跪了下去。 秦曜阳没叫他起来,只继续:“你要知道,刑部看起来只是秦国一个机构,可在百姓心里,却是国家立法的根本。若犯罪的人在你刑部都得不到制裁,往后谁还相信大秦刑法,谁还相信杀人偿命这样简单的道理?” “下官知错!”刑部尚书叩首。 他的心里暗暗叫苦,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做不到。正如秦曜阳所说,他这一路不容易,若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怕是乌纱帽都保不了。 秦曜阳不再与他说话,任由刑部尚书跪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缓步走到刑部尚书面前,亲自将他扶起:“大人,在官场这条路上,你比我圆润,也应该比我清楚,很多事情不能蛮干,得讲究方式方法。” “是。多谢 四皇子教导。”刑部尚书如是说,可他的心里,却是不服的。 大道理谁都会讲,有没有本事,得看怎么做,做得漂不漂亮。 他秦曜阳虽说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可这朝廷上下,究竟有多少人给他面子,还是两说。 他刑部尚书盼着秦曜阳接手刑部,不外乎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些案子,若连皇子都解决不了,自然苛责不到他。 “地上有四堆,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和工部。你派人将这四叠卷宗分别送给锦王、荣王,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告诉他们这些卷宗我已看过,请他们协助调查,出结果后麻烦他们给我知会一声。” “另外,将这几叠卷宗的数量给太子汇报一声。”秦曜阳说。 刑部尚书这才想起,就在今日早朝上,几位皇子可是拍胸脯保证会支持秦曜阳,这个时候拿这些卷宗给他们,确实是一步好棋。 一方面,秦曜阳刚走马上任,皇子们不至于为了几个官员驳了秦曜阳的面子。 另一方面,秦曜阳没有直接处理这些案子的凶手,而是交给他们,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秦曜阳那话的意思很清晰,只要把案子处理了就行,不必开堂过审,但一 定要公平公正,符合事实,因为他看过卷宗。 刑部尚书忙着称“是”,随即再问:“四殿下,太子那边,我们需要将案子详细情况阐述一次吗?” “太子日理万机,这等小事,给他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是。” “另外,放在桌子上的卷宗,你再看看,有些调查不清晰的地方,我给你标注了,你派人再去查。” “是。” “今天就这样吧,本皇子回府了。若有十万紧急的事情,你到府上找我,若不是十万紧急,就别打扰我。” 秦曜阳说着,竟真迈步走出房间。 刑部尚书转头看了看窗外,从四殿下走进刑部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 在不到一个时辰内,他看了三十多本卷宗,并提出处理意见,这速度,不可谓不快。 刑部尚书很快叫了几个亲信,按照秦曜阳的要求给王爷,尚书大人送卷宗,再给太子殿下汇报这一事件。 在刑部尚书看来,秦曜阳这事处理得极妙。 他自己没动手,半分功夫不花,却将五年来的积案处理了大半。 只是,他不明白,既有如此简单的处理方式,秦曜阳为何不一次性将20年的案子全部筛选出来,给王爷和尚书大人们送 去? 难道说,仅仅因为快中午了?他要回四皇子府陪王妃吃午饭睡午觉? 还记得前段时间,秦曜阳日日在吏部,也是每到中午就离开了…… 刑部尚书一边想着,一边已走到书案后面,他翻开秦曜阳留在桌子上的卷宗,看过他的批注。 有的只在人名上画了个圈,有的在查案的细节上划了竖线,有的在旁边写了几句话,刑部尚书琢磨着秦曜阳这些批注的意思,却是越琢磨越心惊。 这些地方,确实是当时查案时不曾注意的漏洞。 这些案子,不同于刚才送到王爷和其他尚书大人手上案子,这些是真正的大案,悬案,很多证据不足,有的甚至连线索都没有,却没想到,秦曜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卷宗就能看出这么多漏洞。 要知道,这些案子,每一条都至少查了半年之久。 这一瞬,刑部尚书才是真正对秦曜阳佩服起来。 果然是惊世之才! 他刑部尚书,即便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依旧不如秦曜阳,这位刚刚回国的四皇子殿下。 …… 第一个收到刑部送去卷宗的是锦王,牵扯到吏部官员的案子最多。 锦王只略略翻看了一下卷宗,开口对送卷宗的人道—— 第413章 老四是个香饽饽 “这些卷宗数量不少,本王得好好看看。你回去回了四哥,就说待本王看完后,会亲自上门找他。” “是。”送卷宗的人适时退下。 这时,站在锦王身后的中年男子上前,疑惑的开口:“王爷?” 言下之意是:这些案子我们真要接吗? 锦王笑了下:“本王在勤政殿上拍胸脯保证过,老四的事就是本王的事。这才下了早朝不到两个时辰,他还真把事情给本王送了来。” 锦王顿了下:“虽说断案是他刑部的事,可他既愿意找本王,本王自是欢喜,也乐意替他处理。” 在锦王看来,秦曜阳这一举动,虽明着是麻烦他,可暗地里却是向他示好。 毕竟,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互相麻烦。 “来,一起看看都是些什么案子。”锦王笑着招呼着中年男子,心情愉悦,一本本打开卷宗。 “迁安江家杀妾?”锦王皱眉,“这案子不是应该迁安地方官员处理吗?交给本王作甚?难不成在老四的心里,本王就只配处理这等小事?” 见得锦王不悦,中年男子忙拿起卷宗,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答:“王爷,这江家好像和章侍郎是亲家,原告所告之人,正是章侍郎的嫡亲妹 妹。” 锦王一听章侍郎,心头蓦然就是一紧。 这章侍郎不是别人,恰是他协理的吏部侍郎。 他忙又翻开第二份卷宗:株洲占地案。 株洲一大户人家扩建后院,欲买下宅院后面那一户人家的祖宅,对方不允,这位大户人家竟强行拆了别人祖宅,逼死对方一家十二口。 同样是看起来应该地方官员处理的事情。 然,这案子既到了刑部,肯定是因为地方断不了,秦曜阳既送到他这里,必定是想借助他的势力。 “你看看,这个涉案的是谁?”锦王把卷宗丢给中年男子。 就卷宗上的内容,不过地方一霸而已。 中年男子很快看了卷宗,苦笑:“回王爷,是咱们吏部周侍郎,这个强占别人主宰的大户人家,与周侍郎的夫人家有姻亲关系。” 又与户部有关! 锦王看看余在桌子上另外两本卷宗封面:“不用看,肯定又和吏部有关。” 中年男子忙翻开卷宗,认真看后道:“汴关郡杀人案,涉案吏部赵主事;太溪郡逼良为娼案,涉案吏部金郎中。”中年男子顿了下,补充道,“不是他们本身犯事,而是家里亲属。” 四本卷宗,四本都是涉及吏部官员。 秦曜阳这招,不 是求他办事啊,而是“啪啪啪”打脸。 锦王转身绕行到桌子后方的椅子上坐下:“派人去看看荣王那边有没有收到卷宗,还有其他礼部和工部。” “是。”中年男子转身走了出去。 锦王再次拿起桌上卷宗,却没有打开,只拿起后再丢下,一副嫌弃的样子。 “来人!”忽的,锦王提高音量,待门外侍奉的人疾步走进来后,他继续吩咐,“把章侍郎、周侍郎、金郎中和赵主事给本王叫进来。” 片刻后,四个大人相继走了进来。 “臣等见过锦王爷。”四个大人齐齐下跪。 “你们自己看看,把自己家的认领了。”锦王的下巴朝着桌子上卷宗一指。 四个大人不明所以,忙起身走到桌子旁,一番找寻后,这才把自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领走。 “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按照大秦律法,该处理的赶紧处理,别让本王给你们擦第二次屁股。”锦王面无表情,目光如刀子般剜过几人。 几个大人脸色早已是苍白,这几件事情发生时,他们并不知晓,后来闹大了,送到刑部他们这才知道,当时就嘱了家里人好好安抚原告家属,很多事情,只要原告不闹,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了。 后来,刑部那边也无动静,他们便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心里还在暗赞刑部尚书处理事情的手段,默默记下个人情,却没料到,如今竟会把卷宗送到锦王这里。 几人各自拿着卷宗离开,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他们一是不明白,这明明已经压下去的案子,怎么又翻出来了?二是锦王那番话,重点不是该处理的赶紧处理,而是按照大秦律法。 按照大秦律法,杀了人的要偿命,逼良为娼的要坐牢。 他们身为朝廷命官,还是站在金字塔上层的京官,如今竟连犯事儿的家人都保不了,这往后……他们这张脸还往哪里搁啊? “怎么办?”有人愁眉苦脸。 “先问明情况,若能拖就先拖上一拖,然后再想办法,总不能真要他们去死。”有人答。 另外几人纷纷点头。 再过了一会儿,中年男子回来了。 “回禀王爷,不出王爷所料,四殿下不光给您送了卷宗,还给荣王送了,另外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也收到了。”中年男子说,“不光如此,他还派人把这一事情禀告了太子殿下。” 锦王最早的欢愉已完全没了,秦曜阳这是对症下药啊! 他和荣王分别管吏部和户部,秦曜 阳便把吏部和户部的卷宗给他和荣王,礼部和工部没有皇子监管,他便把卷宗给两部尚书。 为了防止有人阳奉阴违,他再派人给太子打一声招呼,算是加了双保险。 要知道,就他们几兄弟想拉拢秦曜阳的心,别说只是处理官员亲属,就算叫他们处理掉某个亲信,他们为了不让对手得到秦曜阳,都一定会咬牙去办! 秦曜阳这是真正狡诈,以逸待劳。 “王爷,四殿下真是太狡猾了!”中年男子道,“我们就算处理了这些卷宗,也不定能得到他。” “但我们若不处理,就等于眼睁睁把他推到太子和荣王那边。”锦王道。 “可是王爷,不光您这样想,太子和荣王必定也这样想。”中年男子提醒,“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他利用你们的手,将他手上的案子处理干净,平白在皇上那里露脸。”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锦王一声冷笑,“可这个时候,即便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也得把他送来的案子办妥了。” 锦王顿了一下:“你以为他不找我们,他就束手无策了吗?他只是用了最便捷的方式。” “所以……老四这个人,无论如何,本王都要争取到!”锦王很坚决。 第414章 一般满足和相当满足 锦王很坚决,与锦王同样坚决的还有太子和荣王。 谁都知道在处理刑部陈案上,他们只是秦曜阳的工具,可,他们还真的都没办法对秦曜阳说那个“不”字。 这个能一手搅动夏国风云,能帮夏国皇帝坐稳江山的人,他们谁都不可能放弃。 …… 秦曜阳回到府上的时候,下人们有些意外。 这秦国的官员,每日办公可是一整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去早朝,然后到下午接近傍晚才回府。 怎么他家主子时间如此自由,这才中午呢,居然就回来了。 不过,半个多月前,秦曜阳在吏部熟悉的时候,他也是这番。 大抵是,没太多事情吧,或者,他家主子一时还适应不了这种被束缚的生活。 “王妃呢,她起了吗?”跨进府邸大门后,秦曜阳第一句话就问他的爱人。 “回殿下,王妃已起了,刚去了饭厅。”回答这话的是范管家,他一听秦曜阳回来,忙迎了出来。 秦曜阳“恩”了一声,他其实想凤青翎多睡会儿。 一是这几日她都没怎么睡,二是他想再抱着她睡个午觉,好好补个眠。 “刚好,我也没吃饭。”秦曜阳笑, 心想,那就先陪他家青翎吃个午饭,然后一起睡觉。 “殿下,属下听朝霞说,王妃今儿沐浴时,在浴桶里睡着了,等她们进去的时候,浴桶的水都凉透了。”管家汇报。 秦曜阳心头一紧:“可有染上风寒?” “应该没有,王妃说不碍事。”管家道。 “下次遇到这种事,及时请郎中来看看。”秦曜阳吩咐。 “是,属下遵命。”管家躬身。 管家的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他本意是想提醒秦曜阳,夜里的房事适可而止,不要操劳过度。 可,看秦曜阳这样子,竟是丝毫反思也无。 作为管家,有些话,他不好说啊! “璟月和赫连呢?” “回殿下,已经出门了,说是今儿不回来。” “恩。” 说话间,秦曜阳已到了饭厅,偌大的八仙桌,桌上菜肴不少,凤青翎一个人坐在旁边。 本是很正常的一幕,秦曜阳竟觉得凤青翎有些孤单。 “青翎。”秦曜阳快步走了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凤青翎奇怪的问,因秦曜阳那句话喊得有些动情,凤青翎不由又加了句,“怎了?” “想你了。”秦曜阳已走到凤青翎身后, 俯身抱着她的上半身。 “恩?”这不半天没见吗?他们两一个早起一个晚起而已,凤青翎伸手拉住秦曜阳的手,“第一天去刑部,可还适应?” “还好,翻了下五年的陈案,处理了一部分。”秦曜阳说着,侧头在凤青翎脸颊亲了一下,然后坐到凤青翎身侧。 丫鬟们早已添了一副碗筷。 “听说你早上在浴桶里睡着了?”秦曜阳漫不经心。 “也不算。”凤青翎随口,有内力的事她要悄悄告诉秦曜阳。 “以后我给你洗。”秦曜阳道。 凤青翎露出疑惑神情,才不要半夜洗澡呢,而且,谁知道秦曜阳一大早会不会发情,若半夜洗澡的话,多半是白洗。 至于早上,秦曜阳都舍不得起床,难道还指望他给她洗了澡再走吗? 再说,若那个时候洗澡,还要不要她睡回笼觉了? 秦曜阳看出凤青翎的疑惑,浅笑了一下:“我以后每天早朝结束后就回来,先给你洗澡,然后陪你吃早饭,吃了早饭再去刑部。” “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秦曜阳反问。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在秦国权贵阶层这个金字塔上,她男人好歹 也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不过中途溜号回家陪家人吃了饭,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上次宫宴上,你射的那支箭,被人剪了尾羽,你还记得吗?可有查过。”凤青翎问。 秦曜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挥手,把一众侍女遣出去了,这才道:“那件事,我没有亲查。不过,宫里太监总管有查过,剪尾羽的太监已自杀,他的幕后主使人,最后查出来是母妃。” “母妃?”凤青翎显然不相信敏妃干得出来这种事。 那个女人,为了争宠,很多年前把秦曜阳推到前面,恨不得他比全世界所有同龄人优秀,如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拖后腿的事情? “哪个母妃?”凤青翎再问。 在宫里,除了皇后,皇上的其他女人秦曜阳都要叫母妃。 “当然是敏妃。”秦曜阳忍俊不禁,“咱私下说话,其他人,我都会说封号。” “她不会做这种事。”凤青翎几乎是斩钉截铁。 “是。”秦曜阳道,“一来,她在宫里虽已是妃,但因不受宠爱,母族又不成气候,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二来,她没有理由这样做。按照她的思维方式,她应 该希望我比所有人耀眼,得到皇上青睐。” “对方栽赃到她身上有什么好处?”凤青翎问。 “一是掩盖真正幕后主使。”秦曜阳沉吟了一会儿,“二是……我只是怀疑,这个人其实是在帮我,否则,他完全可以栽赃到其他人身上,或者,直接让这件事查不下去……按照母妃的性格,你我都认为她做不出这种事,父王必然也是这样想。可她做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怕你太优秀,怕你被人嫉恨。”凤青翎答。 “没错。父王一定会想,一个一心争宠的女人,情愿继续不被他注意,也要破坏我在宫里大放异彩,说明她害怕。父王会想,难道皇子间的争斗已经如此白热化了吗?他会想起我们从夏国开始一路被人追杀,进一步唤起他对我的愧疚。”秦曜阳补充。 “这样说的话,对方确实是在帮你。”凤青翎道,“这几日,太子荣王和锦王必定会不遗余力拉拢你。宫中几大势力,同样不外如是。他们中任何人若做了此事,都一定会透露给你,多留个心便知道了。” 秦曜阳点头,可他的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第415章 仿佛,不属于这个时空 那个人,在很多年前就留了范管家在他身边,不遗余力的帮他。 这么多年,秦国宫中的许多事情,也是通过那个人的消息网给他送来。 关于那个人,他曾问过范管家两次,一次是在夏国,另一次是在秦国,可范管家一直没有泄露是谁,也恳请秦曜阳不要查。 因为一旦查,就容易被人发现。 秦曜阳懂这个道理,也明白朋友之间需要尊重,故,他虽好奇,却只能点头答应。 甚至,到目前为止,连凤青翎都不知这个人的存在。 …… 一顿饭后,凤青翎坐等秦曜阳去刑部办公,可秦曜阳依旧坐在饭桌旁。 “你不走吗?” “去哪里?” “刑部啊!你不会第一天办公就只去半天吧?” “事情做完了,还留在那里做什么?”秦曜阳笑,“你不在那里,为夫都没美人看。” “五年陈案,你才处理了一部分。” 在凤青翎眼里,工作既然分到自己头上,就应该加班加点早点做完,可显然,秦曜阳不是这样想的:“我这半天的效率,别人半年不一定做得完。” 他顿了一下:“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刑部虽只是个掌管刑法的机构,但 平衡之道也很重要。” 凤青翎不是那种非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更何况,她相信在处理政事上,秦曜阳比她高N个段位,当下只笑笑。 “你打算下午呆在府上?”凤青翎问。 秦曜阳看着她笑:“确切的说,是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 又来? 凤青翎只觉一阵头疼。 没错,秦曜阳恋着她说明她很有魅力,很吸引他,可这一天到晚都……很不像话好不好? 看着凤青翎一副无语的表情,秦曜阳立即就笑了,语气暧昧:“王妃想到什么了?” “我刚起床。”凤青翎当然不能说实话,否则会显得她很色。 “可是为夫昨夜没怎么睡。”秦曜阳很为难。 “要不你睡觉?我在旁边陪着你。”凤青翎提议。 “你不陪我睡会儿?”秦曜阳挑眉,他知道凤青翎说的“陪着”就是在房间里陪着,他睡觉,凤青翎做其他事情。 “我没瞌睡了。”才不要陪他睡,自从开荤后,秦曜阳分分钟变狼。她若陪秦曜阳睡,最后的结果绝壁是被秦曜阳吃一下午。 “可是……”秦曜阳自动开启撒娇模式,“不抱着你的话,为夫睡不着。 ” “总不能你睡觉,我睁着眼睛看屋顶吧!”哼,撒娇无效。 “要不,为夫陪你做点其他事情?做累了,就想睡了。”秦曜阳提议。 凤青翎几乎想翻白眼,瞧瞧,狼尾巴露出来了吧? “你睡,我给你抚琴。”凤青翎很坚决。 秦曜阳最终还是笑了,无声妥协,谁让他爱她更多呢? 只要是凤青翎提的要求,秦曜阳都会答应。 …… 从饭厅到寝室,凤青翎好几次想告诉秦曜阳,她体内隐隐有内力了。 可一想到那内力有可能是“双修”来的,她就立即闭口。 秦曜阳需要休息,她的身心也需要休息。 回到寝室后,秦曜阳先洗了个战斗澡,很快躺到床上。 这时,他再次邀请了凤青翎,再次遭到无情拒绝。 “乖乖睡觉,我们傍晚出去逛逛。”凤青翎说着,走到琴台旁坐下。 琴台上放的是“太古遗音”。 这张古琴流传多年,辗转过许多位主人。 凤青翎看着古琴上斑斑血迹,忽的笑了,大概,也只有跟着自己,这张琴才经历了那么多血腥。 “想听《凤求凰》。”秦曜阳侧卧在床上,双眸含笑,看着凤青翎。 “你的任务是 睡觉,我弹什么你听什么,没有点曲儿的权利。”凤青翎说着,指尖已在琴弦上划过。 过了一会儿…… “这曲子我没听过。”秦曜阳忽的开口。 “这曲子叫《安神曲》,我早年听过的一支曲,当年,我听这曲子的时候,用的不是古琴。”凤青翎说。 她想起曾经钢筋水泥的世界,到处是摩天大楼,闪烁霓虹;她想起飞机火车汽车,想起电视电脑电话,想起许多高科技的产物;她想起她曾在那个世界学过格斗,学过枪法,学过经济物理化学,也学过音乐学过美学…… 她想起无数次枪林弹雨,无数次单枪匹马,无数次与死神插肩而过,无数次绝处逢生…… 她的思绪一点点沉淀,曾经的鲜血,曾经的杀戮,在琴声中一点点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秦曜阳却是专注的看着凤青翎,眸色复杂。 他爱的这个女子,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一个区域。 她的琴音,她的见识,她的杀气,她的武功,根本不是镇国将军府那位不受重视的庶出三小姐可能拥有的。 他还记得曾经在夏国,在凤家,凤青翎曾弹过一支梦幻般幸福的曲子,凤青翎说,那曲 子叫《梦中的婚礼》,秦曜阳专门记了曲谱,再派人在夏国范围内四处打听。 打听的结果是,无人听过。 那支曲子,就如同现在这支《安神曲》,仿佛不属于这个时空,仿佛是上天偶然的馈赠。 而青翎,是天上的仙,一不小心从天庭溜下来,再被他的情网网住。 复杂的眸色的渐渐清明,无论他的青翎来自何处,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思绪渐渐平息,在安宁的琴声中,秦曜阳终渐渐睡去。 凤青翎又弹了许久,待到秦曜阳的呼吸越来越慢,估摸着他彻底睡着了后,凤青翎这才止住琴音,走到窗户旁,招手唤来正在屋檐下荡秋千的小蜘蛛。 小蜘蛛比起半年前长大了一点,可依然很小,与成年黑寡妇完全没得比。 凤青翎虽喜欢小蜘蛛萌宠的模样,可作为大家长,她又担心自家宠物发育不良。 “小珠,你怎么不长个儿?吃的够不够?”凤青翎纯粹用气息说话,她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 小蜘蛛从蛛丝上跳下,趴在凤青翎白皙手背上,它的前脚在凤青翎手背跺了跺,表示吃得饱,再扭扭屁股,表示好久没和主银亲近了,好开森。 第416章 给我跳个舞 凤青翎极爱这只小宠物,她笑着:“等曜阳醒来后,我带你出府走走。” 小蜘蛛一听要和主银的男银一起出门,原本雀跃的心情一下down到低谷,欢快扭动的屁股停了下来,杵在凤青翎手背上。 “怎么了?”依旧是气息说话。 小蜘蛛踱着步子,从凤青翎手背中间小心翼翼往边上移去,它使劲伸着头,显然是想偷看床上那人。 凤青翎洞悉它这个动作后的意图,索性侧了侧身体,让小蜘蛛看个清楚。 小蜘蛛屏住呼吸,努力瞪着小圆眼睛,确定主银的男银睡着了,这才大着胆子使劲点了点头,跺跺前脚:主银,伦家看见了!您快转过去,不要让伦家出现在“凶巴巴”面前,万一他睁开眼睛看见伦家,伦家又要关小黑屋了。 凤青翎暗笑,再次将身体转了方向,背对着秦曜阳。 小蜘蛛终于看不见秦曜阳了,也感受不到秦曜阳的威胁,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它小蜘蛛天不怕地不怕,最爱主银,最怕主银的男银。 “怎么样?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凤青翎问。 小蜘蛛好感动,身为宠物,从来都是主 银说神马就是神马,只有它的主银如此开明,还给它选择的权利。 可是,它又好纠结…… “凶巴巴”辣么霸道,辣么暴力,还辣么爱吃醋,无奈它长得太美腻,模样太可爱,主银太爱,导致“凶巴巴”总是看它不顺眼…… 苍天啊,美腻也是一种错! 小蜘蛛眼珠子转了又转,它看着最爱的主银,在主银和凶巴巴之间权衡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冒死陪主银逛街。 凤青翎看着小蜘蛛如慷慨赴死般点头,心里可乐了。 “放心,我会把你藏好。”凤青翎小声。 小蜘蛛忙着点头:呜,伦家就知道,主银最好了! “乖,我看看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先结个蛛网给我看看。” 小蜘蛛仰着头使劲一吐,竟吐了一团蛛丝,那蛛丝见风就张开,如一把撑开的白色雨伞。 蛛丝的上沿贴在窗棂上方,右沿贴在窗棂右侧。 小蜘蛛坠在一根蛛丝上,飞快滑了上去,伏在蛛网正中。 “不错!”凤青翎赞。 其他蜘蛛吐蜘蛛丝都是一根一根吐,然后结成一张网,他们家小蜘蛛吐出来就是一张网。 小蜘蛛摇头晃脑,小嘴高高翘起:主银,你忘啦,结 网是我们种族蛛蛛都会技能,实在不值得表扬。 凤青翎伸手摸了摸小蜘蛛黑漆漆的背,小蜘蛛立即舒服得眯上眼睛。 唔,伦家好幸福。 正在幸福间,小蜘蛛忽的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它一个踉跄,陡然睁开眼睛,往床上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侧卧在床上,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玩味的看着它。 它吓得够呛,几只小爪子手忙脚乱的抱住凤青翎。 凤青翎察觉到小蜘蛛的害怕,侧头也往床上看去,只见秦曜阳还在睡,她不由笑了下,对手指上的小蜘蛛道:“这么么怕做什么?他还在睡。” 小蜘蛛壮着胆子从凤青翎手指背面爬出来,偷偷往床上看去。 只见那人果然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小蜘蛛不解了,难道它眼花? 这不科学啊,它还是孩子呢,视力倍儿棒,怎么会眼花?还是说,它对凶巴巴的恐惧已经到了一个高度,出现了幻觉? 哎,不管怎样,此刻抱着主银才是的最实际的。 “你还会什么?”凤青翎问。 小蜘蛛立即龇着牙,再用小爪子指了指:伦家还会咬人,伦家的小牙齿有毒,伦家还会吐毒雾,吐的蛛丝也可以有毒喔。 小蜘蛛没法说话,凤青翎只能猜。 好在蜘蛛的技能就那么几样,凤青翎大概也看懂了。 “会跳舞吗?给我跳个舞。” 凤青翎指挥小蜘蛛重新爬到蛛网正中,再手指指挥着它或摇动身体,或挥舞爪子,或者吐丝,或荡秋千…… 一人一蛛玩得不亦乐乎。 凤青翎很清楚,她和小蜘蛛默契度越高,往后御敌时发挥的功效越大。 玩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凤青翎挥手叫小蜘蛛自己去玩,然后关窗。 便就在关窗的时候,她发现蛛网竟十分柔韧,窗户推过去后,它竟然没断,凤青翎伸手使劲拉那蛛丝,它这才断裂开来。 忍不住朝屋檐下的小蜘蛛翘起大拇指,小蜘蛛眉开眼笑,晃了晃屁股。 重新关上窗后,凤青翎洗了手,脱掉外袍躺到床上。 那位正在熟睡的男人单手搂了凤青翎,把她搂进怀里,再一个转身,让凤青翎压在他的身上滚到床的里侧。 “没睡着吗?”凤青翎回抱着秦曜阳。 “你不在,睡不好。”男人闷闷道。 “乖,我陪你睡会儿。”凤青翎小声,将脑袋埋到男人胸膛。 男人嘴角微扬,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 两人一 直睡到傍晚才起床。 秦曜阳很乖,乖乖的睡,没有吃凤青翎。 “我觉得我都快变猪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凤青翎就着中衣,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变猪好,说明为夫养得好。”秦曜阳立即凑到凤青翎背后,一手环了她的腰,侧脸吻了吻她的脸庞。 “我才不要变猪呢!”凤青翎笑,推开秦曜阳,穿上外袍。 “也就这几日。”秦曜阳拿起叠放在床头的衣服,“咱俩才新婚,为夫每日腻着你,其他人不好意思打扰,再过些时日,别说几个皇子的王妃,一些朝中大臣的夫人也会上门结交。到时候,我怕你会烦。” “烦倒不至于,既然选了这条路,该过什么生活,心里大概有个底。”凤青翎道。 两个人很快收拾好,手拉手出了门。 走到屋檐下时,凤青翎伸手将小蜘蛛接到手心,小蜘蛛看着秦曜阳,依然畏畏缩缩,凤青翎笑着撞了秦曜阳一下:“喂,小蜘蛛是我罩的,别欺负它。” 秦曜阳亦笑:“为夫遵命。” 小蜘蛛斜着眼睛看过秦曜阳一眼,对他这句话并不十分相信,它小心翼翼爬到凤青翎领口下方。 这里站得高,看得远点。 第417章 烂桃花 秦曜阳微微眯了眼:“不是说衣襟下方吗?” 听得秦曜阳说话,小蜘蛛的小身板瞬间就是一抖。 它僵立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动。 上次……上次确实说过只能躲在主银衣襟下方交叠处,可是,可是我们现在是去逛街耶,若呆在那样低矮的地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小蜘蛛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恐惧的看了看秦曜阳,很快将目光移向凤青翎,简直想哭。 主银,你家男银这样欺负伦家,真的好吗? 凤青翎顿时就被逗乐了,她撞了撞秦曜阳的大手臂,蹙眉娇嗔:“多大的人了,和一只小蜘蛛计较什么?” 秦曜阳挑眉,看着小蜘蛛露出一副饶你不死的模样:“既然你家主人发话了,那就允你趴在领口下方,不过——”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自己左肩看了一眼:“到我肩上来!” 秦曜阳一席话,原本正露出雀跃表情的小蜘蛛再次懵逼了:凶巴巴,不带乃这么欺负蛛的! 豆大的小眼睛再次噙着眼泪,小蜘蛛如悲壮赴死般一步步朝秦曜阳爬去。 “好了,别欺负它了,瞧它委屈得!”凤青翎再次皱眉,对小蜘蛛道,“小蛛,别怕,在我肩上好好待着,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有了凤青翎 做靠山,小蛛一溜烟跑到凤青翎领口下方,远离秦曜阳的那边肩上。 凤青翎再笑:“你瞧,我家小蛛多通人性。” “是,我家青翎的宠物都是好的。”秦曜阳斜睨过躲在一旁的小蜘蛛。 在凤青翎看不见的角度,那只超级怕秦曜阳的小蜘蛛正挑衅的朝秦曜阳扭扭屁股,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秦曜阳不予理会,拉着凤青翎就往外走。 …… 天色已一点点暗下来。 西边的天空朝霞密布,太阳红得如咸鸭蛋心。 这个时间段,与夏国京城截然不同的是,秦国京城依然人来人往,逛街的人比白天多,正是众多小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秦曜阳带凤青翎穿过两条街后,凤青翎居然看到了一处“夜市”。 街道两侧全是小商贩,卖衣服的,卖绢花的,卖鞋袜的,卖胭脂的,卖小饰品的,甚至还有甩卖冬天的棉袄的…… 凤青翎“噗”的一声就笑了。 “你逛过这里没?”她的兴致很好,拉着秦曜阳的手就往里面走。 “没有。”秦曜阳答。 去夏国之前,他住在宫里,这次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傍晚逛街。 “走吧,说不定能收获点什么。”凤青翎挤在人群中。 秦曜阳含笑应允,接下来的 一路,秦曜阳始终把凤青翎护在怀里,生怕其他人挤着她,更不想其他人碰到她。 凤青翎对很多东西都有超乎寻常的兴趣,几乎是一个个小摊贩看过。 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贩前,她停了下来,侧头问秦曜阳:“我当年那根簪子呢?差点谋杀亲夫的凶器,我记得你给拿了。” “你确定是凶器而不是定情信物?”秦曜阳笑着反问,居然真从袖子中拿出一根银质的簪子。 “你居然带在身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凤青翎语气中有许多惊喜。 “说明你替为夫脱衣服的次数太少,这根簪子我一直随身带着。”秦曜阳说着,抬手想把簪子插在凤青翎发髻上。 然,就在簪子触及发髻的那一瞬,他笑了下,把簪子收回袖兜:“不给你,这簪子是我的。” “是,是你的。”凤青翎几乎是无奈的说,很快再又笑,“我也是你的。” 两个人甜言蜜语,周围人一片艳羡。 他们不认识凤青翎,也不认识秦曜阳,只觉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比任何画卷都美丽。 “这位公子……”卖饰品的小贩支支吾吾,很不合时宜的打断秦曜阳和凤青翎之前的美好氛围。 “恩?”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侧头。 这 两个人,一个雍容华贵,一个气质高洁,小贩愈加紧张:“公……公子,您那根簪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那支簪子虽然是银,却是最不值钱的银。” 在他的眼里,这般神仙眷侣的人,怎会用送如此低劣的银饰。 秦曜阳却是笑,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凤青翎脸上:“是真的。” 在他的心里,这支簪子比世界上所有名贵的簪子更珍贵。 “我们走吧!”他拥着凤青翎,随手丢给小贩一枚碎银。 小贩完全不懂了,这些有钱人的银子可真好骗,刚那根簪子根本就值不到1两银子,瞧那位公子的眼神,却分明是看着无价之宝。 …… 一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无数人惊艳于秦曜阳的容貌,好在秦曜阳早已习惯,完全无视的拥着凤青翎朝前走。 某一个瞬间,秦曜阳顿了下,抬头望屋顶看去。 “怎了?”凤青翎问。 “没什么,我可能眼花了。”秦曜阳有些疑惑,方才那一瞬,他看见了两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看见谁了?”凤青翎再问。 “看身形像是龙七龙八。”秦曜阳道,“待会儿我叫人去查下。” …… 一盏茶后。 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一座酒楼的二楼。 这个时间段,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楼客满,二楼也差不多满座。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得挑,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也不知是这两人的气质太过出众,一眼就看出贵气逼人,还是因为秦曜阳长得太好看,总之,自从他们进来后,酒楼的喧嚣声都小了许多。 很多人偷偷往他们的方向瞄着。 当然,也有大胆的,菜肴还没端上,一个异域打扮的女子已走了过来。 她的头上扎着无数小辫子,每个小辫子都用不同颜色丝带编着,露出干净的小脸。 眼睛很深邃,鼻子很挺,五官很立体,手上拿着一把短刀。 “喂,这里有人吗?”她走过来指着秦曜阳旁边的位置。 “抱歉,我们不认识你,也不拼桌。”秦曜阳头也不抬。 “你叫什么名字,长得不错!我看上你了,你以后跟着我。”女子完全无视凤青翎,眼里只有秦曜阳。 “噗!”凤青翎第一反应不是骂人,而是笑,“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我算是长见识了!” “丑八怪,你是谁?”女子挑眉。 “你看上这男人的妻子。”凤青翎道。 “那你死了,他就没妻子了!” 女子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从她袖口射出。 第418章 挑战,我要你男人! 电光火石间,只见凤青翎肩上小蜘蛛猛的往前一跃,一张白色蛛网已朝银光扑去。 同样是极快的速度,小蜘蛛坠在蛛网后面的一条白线上,像一个小小的黑尾巴。 就在银光触上蛛网的那一瞬,一根筷子已猛然敲在银光上。 “啪”的一声,银光击落在桌子上,同样落在桌子上的还有白色蛛网和蛛网后的小尾巴。 蛛网破了个洞,残存的蛛丝黏在扭动的“银光”身上。 银光赫然是一条小银蛇。 它的身体吃痛,折叠着像一张弓。 “你不要命啦!”凤青翎大叫,一把把小蜘蛛抓过,放在自己肩膀上,“那东西有毒!” 听得银蛇有毒,秦曜阳脸色又寒了几分,他的目光盯在异域女子身上,压迫感十足。 女子先前只看了秦曜阳侧颜,已被迷得晕头转向,跟着跑到酒楼,如今陡然见得他深邃的眼,更是魂不守舍。 好在秦曜阳浑身上下透出的杀气如有实质,女子的恍神不过两三息,很快反应过来后,再看着秦曜阳时,背脊已隐有冷汗。 她自然知道秦曜阳在怒什么,当然,她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这么多年,这条银蛇本来就是她重要武器,不次于她手上那柄短 刀,多少次救她于危难中,多少次出其不意将敌人置之死地。 只是,她没料到这次会输,银蛇被人一击即中,到这会儿还没缓和过来。 “我要杀她,当然要痛下毒手了!”女子说得理所当然。 她伸出手,一把抓在小银蛇身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帮小银蛇扯身上蛛网。 岂料,指腹刚触到蛛丝,她立即就弹开了:“啊,有毒!” 一双杏眼愤怒的瞪着凤青翎肩上小蜘蛛,难怪小银蛇痛成这样,原来竟是受了双重打击,秦曜阳的那一筷子和小蜘蛛的毒蜘蛛丝。 “你蜘蛛有毒!”女子怒视凤青翎。 “你的银蛇不也有毒吗?”凤青翎笑盈盈道,“若不是你的毒蛇想先咬我,我的小蛛又怎么会反击?” “小猪,原来它叫小猪!长得这么一丁点大,居然也配叫小猪?”女子几乎是失笑,她顺手拿起一支筷子,把缠绕在小银蛇身上的蛛丝一点点拨走。 蛛丝柔而韧,在女子扯蛛丝的时候,竟是一条蛛丝也没断。 凤青翎和秦曜阳只冷眼看着她。 “你这只猪最近消化不良吧,怎么蛛丝这么硬?”女子问。 “与你何干?”凤青翎硬邦邦的回,“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可 以走了!” “没。”女子不假思索,“你把你男人让给我,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的东西我没兴趣,至于我的男人,你想都别想!”凤青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侧头道,“曜阳,我们走!” 因得异域女子找茬的缘故,上菜的店小二一直战战兢兢等在旁边,双手捧着托盘,这会儿见凤青翎要走,他一下就急了! 这点好的菜都做好了,若客人走了,他找谁去付钱? 想到这里,店小二忙着上前,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边:“客官,你们点的菜?” 他不敢明说要对方付钱,毕竟对方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直接碾压他们这种老百姓。 “给那位……”凤青翎侧头朝异族女子看过一眼莞尔一笑,“大婶儿吧!” 大婶儿…… 店小二只觉头顶一阵瀑布汗,那异域姑娘有多凶悍,他刚才不是没看见,且不说那条有毒的蛇,光是她手上那柄刀,就让人望而生畏。 店小二忽的很后悔间接问这两位客官要钱的事儿,若那异域姑娘发飙,他们这酒楼完全有被砸的可能啊! 到时候,怕是老板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他了! 果然,异域女子已在暴怒的边缘:“喂, 丑八怪,你在叫谁呢?!” “谁在答应我就在叫谁啊!”凤青翎含笑,“当街抢别人男人这种事儿,不是只有人老珠黄没人要的疯婆子才做的出来吗?我叫你大婶儿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她顿了一下:“另外,丑八怪这种词语,可千万别随便用,用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就到十大丑八怪榜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根本没有丑八怪榜!”女子不服。 “今年没有,说不定明年就有了。”凤青翎依旧是笑,“发榜的是天机阁,他家少阁主叫我嫂子,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请他都在明年的榜单中加一个榜单。” “你……你,你作弊!”没有女子不在乎的容貌,特别是这种长得还不错的。 “嘘!”凤青翎食指竖在唇上,“我要是你,就少说两句,否则……万一明年再多一个十大无耻榜呢!” “你你你……”女子一连说了三个“你”后,忽的不和凤青翎争了,她径直走到方才秦曜阳坐过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几乎是得意的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既然知道,就不该惹我。”凤青翎说。 “现在是你惹我!你没听过吗,穿鞋的怕赤脚的。”女子大刺刺抽出 一双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小二,把菜上上来,这可是秦国皇子皇妃点的菜,不吃可就浪费了!” 凤青翎懒得理她,拉着秦曜阳就往外走去。 “凤、青、翎!”女子一字一顿。 凤青翎微微扯了下嘴角,却不再回头。 “我再说一次,我看上你男人了!要么,你就让给我,要么,你就承受我的挑战。”女子完全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在酒楼里大吼大叫。 “我等着。”凤青翎淡淡的声音飘来,人已和秦曜阳双双离去。 …… 出酒楼后。 “我们换个地方吃饭。”秦曜阳道。 “你怎么老吸引些不入流的家伙?”凤青翎抱怨。以前凤思葭如此,现在这个也是,显得她眼光很差似的。 “因为最好的已经在我身边了,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秦曜阳说。 “说情话倒是不错。”凤青翎笑。 她问的这个问题,答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秦曜阳不吸引有水准的女孩,而是在这个年代,稍稍内敛一点的姑娘,都不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喜欢。 “曜阳。” “恩?” 凤青翎侧头看过他一眼:“我很期待她会如何挑战我。” 秦曜阳笑,宠溺的:“希望你玩得开心。” 第419章 床不放开我 第二日,早朝。 秦曜阳又是最后一个冲到勤政殿的,又是一路狂奔,从王府到皇宫。 所有人都已站定,然后感受到一阵寒风掠过,再定睛一看,便看见殿上多了一人。 站立皇子的区域,赫然多了玉树临风的秦曜阳。 唉,这个四皇子啊,居然没吸取昨儿的经验教训,又是差点迟到。 若真比皇上还晚进勤政殿,那他就完了! “四哥,你这样天天踩着点儿来,不是办法啊!”锦王离秦曜阳最近,转身小声道。 秦曜阳随即露出无赖而妖孽的笑:“不是我不想早点来,而是床不放开我!” “四哥说笑了,一大早的,怕是皇嫂不放你吧!”锦王揶揄,一副我懂的样子。 秦曜阳立即笑得更欢快了,他斜着看过锦王,言下之意很清楚:既然懂,何必说出来。 一大早的,所有人都是从刚从被窝爬起来不久,忽的听到一点带黄的东西,都不由笑了。 顿时,皇子们站的这块区域,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些许笑意。 秦皇从侧门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从来只表面其乐融融的皇子们,此刻竟笑得有几分不设防的味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 秦 皇道了句免礼,随即问:“刚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锦王上前:“回父王,儿臣们在羡慕四哥四嫂伉俪情深。” 秦皇点头,方才进殿的时候,他听到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秦曜阳刚到,又是跑来的。 目光不由在秦曜阳身上扫了一眼:他的这几个儿子里,也就秦曜阳感情最得意。 太子妻妾成群,传闻中他能夜驭数女,谁知道他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谁; 荣王就不用说了,几个皇子中,他最惨,他娶了刁蛮任性骄纵无度的宁格儿,至今连一个通房丫鬟也无; 锦王娶的也是肱骨大臣之女,不过还好,他的王妃知书达理,虽府上有侧妃,但也相敬如宾。 其他几个皇子亦都娶的大臣之女,一是为自己增加筹码,二是平衡各种权利。 唯有秦曜阳,自由恋爱,娶的邻国将军之女。 那两人爱得如胶似漆,听闻秦曜阳无论在吏部还是刑部,皆每天只去办公半天,一到中午就溜回王府了。 听闻秦曜阳还对刑部尚书道:若非万不得已的事情,千万别去打扰他。 至于他秦曜阳回府后做了什么,秦皇派人打听后只想骂四个字:色令智昏! 完完全全的睡觉,还是拖着凤青翎一起睡觉。 这简直…… 亏得秦曜阳没有夺嫡的想法,否则,光是这一条,他就不会考虑他! 不过,论做事情,秦曜阳还算可圈可点。 “听闻,朕的四皇子,昨日仅用了一日,就把刑部五年的积案处理了大半?”秦皇直接把这事儿点出来说。 他故意说的是一日,而没说半日,否则这逆天的速度还真有些拉仇恨的意思。 “回父王,儿臣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请了皇兄皇弟,以及尚书大人们帮忙。”秦曜阳连忙谦虚道。 “喔?他们愿意帮你吗?”秦皇好奇,目光在前排这几人身上掠过。 “回父王,四弟派人送到各部的案子,儿臣已有关照。”太子上前,“四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在卷宗上做了许多批注,基本上照着四弟的批注,这些案子便能破。原不是什么惊天大案,只需要送回地方,再核查一遍便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秦皇点头,赞:“曜阳果真能干,这才到了刑部一天,不光把卷宗看了,还做了批注。更让朕欣慰的是,你们兄弟几人能齐心协力。古人有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希望,我大秦在你们兄弟几人共同努力下,创造出下一个辉煌。” 太子一个眼色 ,所有皇子齐齐上前:“儿臣遵旨!” 众大臣跪,齐道:“吾皇圣明,大秦千秋万代!” …… 早朝后,秦曜阳先主动向太子荣王锦王道谢。 那几个案子,若真由他处理倒也容易,不过是一纸文书,只是地方执行起来有些困难。 事主仗着京城有人,哪里会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 如今,既是由他们乃以生存的靠山发出的命令,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咱兄弟间,道什么谢?”太子大包大揽,很有几分豪气,“本宫早说了,四弟若有需要,本宫义不容辞!” 荣王和锦王早对太子心生不满,方才在朝堂上,太子几乎把帮秦曜阳的功劳全部抢了去。 不光抢功,还顺口给秦曜阳加了功,说他在卷宗上多有批注。 事实上,荣王锦王这种实际拿到卷宗的人才知道,秦曜阳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写,完完全全是把这些关系户的案子踢了过来。 功劳抢了,人情也做了,卖苦力的却是他们! 更要命的是,这还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得罪的可都是他们的下属。 看着荣王和锦王脸色不是很好,太子心情更好,语气间更是爽朗:“五弟、九弟也是,若有需要本宫帮忙的,只需开口, 本宫一定帮你们处理的妥妥帖帖,保证你们下面那帮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太子这番话,明儿上是在帮忙,可旁边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太子真实想表达的是:你们最好乖乖把案子给我处理了!否则,本宫若动起手来,那可就是鸡犬不留了! “多谢太子,四哥派人送到吏部的卷宗不多,也不是很复杂,小弟处理得完。”锦王拱手,随即又道,“小弟早说了,四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小弟怎么可能拖后腿?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把案子处理了,再给太子和四哥答复。” 不过两句话,锦王与太子、秦曜阳的关系亲疏一目了然,一个称太子,一个却是叫哥。 太子不以为意,君臣,君臣,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让他们早点适应没什么不好。 他颔首,目光转向荣王。 “我户部的案子比起吏部可少多了。”荣王笑着,“太子不会不相信小王吧?” “怎会?荣王的能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太子笑,“本宫就等着大伙儿的好消息了!” 他顿了一下,笑意越发深沉:“四弟,刑部的案子,你多费心!这些年,沉下的案子可不少,也是时候好好清理一番了!” 第420章 各怀心思 “是,臣弟遵旨。”秦曜阳抱拳。 太子微笑着颔首,他的目光在秦曜阳身上定了一下,很快再在荣王锦王身上扫过,笑意更深了几分,大步离开。 荣王锦王面上不露出分毫,内心却是把太子恨得牙痒痒。 这些年的沉案…… 哼,太子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是想借用秦曜阳的手,把吏部和户部,或者说,把他们的人清洗一番啊! 太子乃皇后之子,出生高贵,从册立为太子那天就立于不败之地。 而荣王和锦王却是妃嫔之子,虽册封为王,可从王爷到太子,那可不是普通的一步之遥。 他们想争,想抢,就必须要有一帮拥护他们的大臣。 昨日秦曜阳踢给他们的案子,那些被告,哪个在当地不是只手遮天,那些卷宗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刑部,全靠后面那只推手。 至于那只推手是谁,不言而喻。 好在刑部尚书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在局势未定之前,他谁也不敢得罪。 那些涉及朝臣的案子,他只是挑了小案,挑了惹得起的人对付,这样,不至于不给太子面子,也不至于把王爷和同僚得罪得太死。 太子倒也不计较,依旧孜孜不倦的派人送案子。 他们 这场仗,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久战。 那些案子压在刑部,总有爆炸的一天。 太子已走远,朝臣们也走得差不多了,这几位皇子这才一起往外走去。 要换做平时,荣王和锦王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可眼下不同,他们双双被太子要挟,要知道,不光是吏部和户部,送到礼部和工部的案子,涉及的基本也是他们的人。 “四哥。”率先开口的是锦王,他依旧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长臂在秦曜阳肩上一揽,“你昨儿才给兄弟送了四本卷宗,兄弟不擅于破案,你得给兄弟一点时间啊!” “自然。”秦曜阳笑,“既是刑部积下来的案子,自然有不方便处理的原因,不过,就锦王和荣王的声望,再怎么慢,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吧?” “三个月当然不会,兄弟保证一个月内给四哥一个满意的答复。”锦王很是爽快,不过是些棋子的家眷,舍了也不心疼。 只是,棋子也是有感情,他怕寒了棋子的心。 “兄弟希望,四哥若最近再看到此类涉及朝中大臣的案子,手下留情一些。”他顿了一下,“四哥才回来,若把朝臣们得罪太死,往后想做什么,也不方便。” 锦王一副替秦曜阳 打算模样。 秦曜阳笑:“多谢锦王提醒!愚兄暂时没打算碰五年前的案子。” 锦王顿时舒了一口气,五年内涉及朝臣的案子,差不多就昨儿那些了。 “只是——”秦曜阳话音一转,“昨儿那些案子,还请荣王锦王多盯着些,给苦主一个交代。愚兄刚到刑部,需要做出点成绩,也需要天下人知道,我大秦律法不容任何人践踏。” 秦曜阳这话说得相当严重,他话里话外就表达了一个意思:给苦主公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这个自然。”锦王打着哈哈。 一行人很快走出勤政殿,荣王终于开口:“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语气很是疏离,且说完就走,十二、十三皇子忙跟着他离开。 余下的便只剩下秦曜阳、锦王和十一皇子。 “这个老五今天怎么了?”锦王笑着,很快再道,“四哥,走,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这会儿刚下朝,正是痨肠寡肚的时候。 “你和老十一去吧,我还有事。”秦曜阳拒绝得丝毫不给面子。 “回刑部?”锦王笑着问,“你昨儿不只呆了半天吗?不缺这点时间。” 秦曜阳抿嘴,笑意中带了些许柔意。 锦王一下子明白过来: “啊!四哥你是要回府?!” “嘘!”秦曜阳竖起食指。 锦王立即露出了然神色:“既然四哥要陪嫂子,兄弟就不耽误你时间啦!” 秦曜阳拍了拍锦王手臂,目光中就两个字:上道! “你们俩去吃吧。”他笑着,再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嫂子还没起床呢!” 瞧他那说话的态度,很有点兄弟间分享私密的感觉。 锦王笑意更甚,秦曜阳更是一溜烟出了宫。 他今儿的待遇比昨儿好,接他的虽不是轿子也不是马车,但好歹有一匹马。 还是一匹骏马。 配上秦曜阳矫捷的身手,妖孽的脸庞,很是相得益彰。 完全是少女杀手。 …… 与此同时,锦王和荣王身边各不相同。 锦王身边: “九哥,你觉得我们能拉拢四哥吗?”十一皇子问。 “不知道。”锦王说,“不过,老四这么在乎凤青翎,倒是可以从凤青翎身上想办法。我们十次拉拢,说不定抵不上凤青翎一句耳边风。” 荣王身边: 荣王走得很快,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两个小跟班追得很辛苦。 “五哥,五哥,等等我们!” 十二和十三很是不解,荣王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怎么面对秦曜阳,竟是 一点也使不出来。 “五哥,你到底怎么了?”十三忽的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住荣王。 荣王不说话。 “对啊,五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们!大家有个商量。” “是不是秦曜阳昨儿给你的案子很难处理?要不我们直接回了他,处理不了。凭什么刑部的事踢给我们?” 十二和十三是荣王的死忠党。 “不是因为案子,说了你们也不会懂。”荣王不肯说,脸色很是不好。 “若不是因为案子,那是因为什么啊?秦曜阳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不但是太子和锦王,连后宫各宫都在积极拉拢。他可是帮夏国皇上坐稳皇位的人!你若再这幅态度,可就浪费了贵妃娘娘一番好意!”十三噼里啪啦。 荣王心里本来就别扭,如今十三皇子不光再次强调秦曜阳的重要性,还拿贵妃出来说事儿,荣王心情顿时更糟了。 自从秦曜阳从夏国回来后,他就觉得母妃对秦曜阳比对他还好,虽说母妃是为了给他拉拢一个强援,可他心里着实难受。 有种他不如秦曜阳的感觉。 “不就一个贱婢生的孽种吗?也值得本王费尽心力拉拢?本王就不信了,若没有秦曜阳,本王就成不了事?” 第421章 惊艳,大众情人的魅力 荣王这番话,本是没错,可…… 放着强援不要,非要推给对手,这不是荣王的风格啊! 十二和十三不懂,可既然荣王决定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最多以后的路难走一点,也不至于走不下去。 …… 秦曜阳一路从宫门口疾驰回府,惊了不少人。 不是因为马匹冲得太快,扰了路人,而是秦曜阳的容貌气质,实在太让人惊艳。 这秦国京城,有哪些王孙贵族,哪些世家公子,百姓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可从来没有哪一个,能有眼前这人的气质。 英挺狂野,潇洒不羁。 “那是谁?那是谁?”有人已在大叫着询问。 “不知道……”有人痴痴的望着秦曜阳的背影,京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从皇宫的方向过来的,这个时辰,该不会是四殿下秦曜阳吧?”天下美男榜排名第三的秦曜阳,很多人知道秦曜阳是秦国送到夏国的皇子,也知秦曜阳回来了,如此这般看见真人,依然觉得做梦一般。 “应该是吧!”除了他,还会有谁如此嚣张。 “真帅啊!比京城其他王爷公子都好看。” “肯定是他。我前几天还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妖孽男,妖艳得啊,比京城最美的花魁还美,八成是美男榜 第二的赫连奕。小话册上都写着呢,赫连奕娶了的璟月公主,肯定是回来喝喜酒了。” “住在王府周围的人可真幸福!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绝色。” “你怎么不去羡慕王府的下人?天天都能看,还能近距离看。” “王府招下人要求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了,谁见过四殿下的皇妃,听说是夏国的公主,长得好看吗?可真幸福啊,能嫁给四殿下。” “醒醒吧!这种白日梦不是你能做的。想嫁给四殿下,等着重新投胎吧!”…… …… 秦曜阳风驰电掣般冲回府。 “皇妃呢?”秦曜阳从马背上跳下,随手把缰绳扔给下人,大步走了进去。 “殿下,您这么早就回来了!”范管家好不意外。 前些日子,秦曜阳好歹也是临近中午才回府,多少象征着去办公了,如今这时辰,这分明是刚上完早朝就回来。 范管家心里一把泪,这般恋家,真不知皇上心里怎么想,真不知自家主子心里怎么想。 “青翎呢?还没起吧?”秦曜阳再问了一声,声音中很是愉悦。 他这番忙着赶回来,就是想亲自守着他的女人沐浴,免得她又睡着了。 话说,因得昨儿听说凤青翎在水里睡着的消息,昨儿晚上, 秦曜阳都很克制,没有折腾到天亮。 “回殿下,皇妃已经起了,应该正在沐浴。”范管家答。 秦曜阳“嗯”了一声,飞快朝内院走去。 正好,青翎在沐浴,他去看着她。 “这里没你事了,去忙你的吧。”秦曜阳再说了一句。 范管家站在原地,他看着秦曜阳的背影,心里就纠结啊,敢情小主子在夏国追皇妃时还不叫热恋,现在才叫? …… 很快走到后院。 在他和凤青翎的寝房外,朝霞和晚霞笔直的站在门口,此刻见秦曜阳回来,忙迎了上去。 “殿下。”“殿下。” “多久了?”秦曜阳问。 “两炷香时间。”朝霞问。 秦曜阳皱眉,按照他对凤青翎的了解,两炷香内必定已沐浴完毕。 “回殿下,皇妃应该已沐浴结束了,方才,我们有听见皇妃起身的声音,可她叫我们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晚霞说。 秦曜阳心下疑惑:“你们都退下。” 朝霞晚霞不解,却也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只微微福身,躬身退下。 虽说凤青翎有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可在朝霞和晚霞的认识中,秦曜阳显然不在“任何人”的范畴,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曜阳脚步很轻,他很快走到门口 。 再轻轻推开门。 先是一条缝,只能看见房间里一角,随着开门的角度越来越大,他很快看见房间里的全貌。 凤青翎确实不在木桶里,而是在床上。 她盘腿坐着,身上只围了一条绸布,堪堪遮住胸口到大腿上方的位置。 赤果的肩,大片白皙的肌肤,胸口起伏的美好弧度,均匀修长的腿…… 秦曜阳几乎是贪婪的看着。 凤青翎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膝上,只在秦曜阳推门的瞬间,眼睫有过些许的颤动,很快恢复平静,只专注自身,不理会门口那个秦大尾巴狼。 好在秦曜阳也没失神太久,他极轻一个闪身走进房间,再关上房门。 他没有再往里走,就凤青翎的姿势,他怎会不知她在修炼内力。 他笑了笑,就地在门口坐下,同样的动作,盘腿,双手放在膝上,轻轻闭上眼睛,标准的给床上那人护法。 他倒是想多看几眼,不过,就凤青翎的敏锐程度,她岂会不知有人在看她。 为了避免凤青翎分心,他索性闭上眼睛。 …… 一个小周天后,凤青翎长睫闪了闪,睁开眼睛。 便就在她睁眼的瞬间,她只觉眼前一花,某人已欺身而上。 柔软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凤青翎知道是谁,没有 一掌劈下去,反而一双手如藤蔓般环住秦曜阳脖子,热烈的迎合了他的亲吻。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亲吻的间隙,凤青翎问。 “嘘!”秦曜阳笑。 唇舌止住了凤青翎的疑问,五指在凤青翎身上一抓,那轻薄的绸布已丢到地上。 再紧接着…… 凤青翎觉得刚那个澡白洗了,早知道就应该等着秦曜阳先回来。 秦曜阳觉得无限满足,昨儿夜里没吃饱的,这会儿全补上了。 果然,早朝后回府是对的。 “四殿下,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凤青翎问。 “非常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秦曜阳眼角眉梢都是欢愉,他伸手把凤青翎抱到自己身上。 “呸,色胚。”凤青翎笑骂。 “难道你就不色?你敢说你刚才不舒服?”秦曜阳两个反问。 凤青翎支起上半身,很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秦曜阳的五官,再俯身亲吻着他的眉心:“嗯,确实很帅,我赚了。” “还有呢?”秦曜阳不甘心,后腰往上。 凤青翎笑:“技术很好。” “还有呢?”某人还想听表扬。 “体力很好。”凤青翎几乎是宠溺的语气。 “还有呢?” “还想听什么?” “……”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全是情人的呢喃…… 第422章 有备无患的热水 过了许久,情话讲完了,这两人才开始说正事。 “我刚才进来时,看见你好像在练内力?”秦曜阳有些不确定。 凤青翎这内力废材的体质他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为了应对天魔老祖,她叫人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内力,后来丹田像个火炉子一般。 任何靠近她丹田的内力,都会被火炉子吞噬干净。 在回秦国的路上,她更是被丹田里的火狠狠反噬了一番。 据凤青翎描述,再后来,她的丹田便空空荡荡了。 “是。”凤青翎不再隐瞒,原就没打算瞒太久,如今既然被撞上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昨儿洗澡的时候,我试了下内功心法,感觉和从前不一样,筋脉处有一些小暖意,便试着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把小暖意引入丹田,没想到竟还真成了。” “所以……你昨儿其实根本没在浴桶里睡着,而是在运行内力。”秦曜阳立即就想通了。 “是,让你担心了。”凤青翎歉意的笑。 “无妨。”秦曜阳道,“今儿运行内力时,感觉如何?” “我好像真的有内力了。”凤青翎说,“感觉比昨天更好,暖洋洋的,很舒服。” 凤青翎这番感受,正是秦曜阳当年刚开始学内力时的感受。 他笑:“难 道是丹田那团火,把你体质改造了?这样说的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应该是吧。”凤青翎道。 她想:好奇怪,秦曜阳这个大尾巴狼,居然没有往双修上想,难道真是她比他色? “在想什么?”秦曜阳问。 凤青翎怎敢提双修,忙回答道:“我在想你要不要帮我试试?” 她说着,伸出一段洁白的皓腕。 秦曜阳却是摇头:“你先练着,等内力稳固了再说。” 他内力不低,凤青翎却是初学。 秦曜阳不是担心控制不好进入凤青翎体内的内力,而是担心发生之前的情况。 他怀疑凤青翎的丹田之所以发生小火炉情况,是因为凤青翎体内的内力过多过杂,若现在他的内力再次进入凤青翎的丹田,一旦被吞噬,凤青翎丹田又会有两种内力。 秦曜阳的反应原就在凤青翎的意料之中,她不意外。 “以后修炼内力的时候,我陪着你。”秦曜阳道。 “好。”凤青翎不拒绝秦曜阳的好意,秦曜阳这是打算亲自给她护法。 “等你的内力初具规模后,可以试试我现在学的这套内力心法,以后不用专门练,走路吃饭,甚至是嗯嗯的时候,它都会自然运转修炼。”秦曜阳口里说嗯嗯的时候,很自然 在凤青翎唇上啄了啄。 “好,不会心法和心法之间打架吧?”凤青翎问。 “其他的可能会,我用的这套不会。”秦曜阳柔声。凤青翎学会内功这事儿,他比任何人都开心,这意味着凤青翎会更强,往后能欺负她的人更少,危险自然也更少。 “为什么?”凤青翎再问。 “绝学。”秦曜阳简单两个字,扬声已叫人重新抬水进来。 “快快,把帐子放下!”凤青翎小声而急促的催着。 “怎?害羞了?”秦曜阳笑着问,手上两个弹指,挂在床头两侧的帷幔已应声落下。 凤青翎长舒了一口气,虽说和秦曜阳两个人时,她也算主动奔放了,可这个时候,下人马上要抬水进来了,她的脸皮还是热辣辣的烫。 这上午还没出房门呢,也就刚起床一会儿,立即又…… 真是太……荡漾了! 听着房门响,凤青翎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的趴在秦曜阳身上。 粗使丫鬟在朝霞和晚霞的带领下,目不斜视的走到屏风后面,将更大的木桶干净的水放在这里,再把用过的水抬出去。 出门的时候,晚霞偷偷往床那边瞟过一眼。 殿下和皇妃真是太激情了!床边地上散落了一地衣服呢! 她早就猜到会这样啦! 她家主子在开荤前是禁欲系,新婚夜之后就果断转了属性。 出房门后,晚霞果断再吩咐:“继续烧热水,以后咱们府上,沐浴的热水任何时候都不许断。” 粗使丫鬟领命退下。 朝霞古怪的看过晚霞一眼:“你也太夸张了!” “有备无患。”晚霞答。 朝霞默,不可否认,晚霞说得很有道理。 她们家主子最近只要和皇妃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变身,特别这会儿还是鸳鸯浴。 似乎…… 若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特制的双人木桶。 房间里。 秦曜阳和凤青翎都是耳聪目明的人,早把朝霞晚霞的对话听进耳里。 只不过,这两人想法完全不同。 秦曜阳想:不错,晚霞在处理生活细节上确实考虑周到。 凤青翎想:唉,形象啊……我一本正经的形象就这样没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最终没有如晚霞想的那般,也就是亲昵的一起洗了个澡,再说了会儿话。 到这两人从房间出来时,晚霞脱口而出:“这么快?” 话一说完,她就想咬舌头。 听这话的意思,仿佛在质疑秦曜阳的能力。 她忙低了头,将存在感缩到最小。 好在秦曜阳没往那方面想,只斜过晚霞一眼,拉着凤青翎就往饭厅走 去。 朝霞也吓了一跳,偷偷拧了下晚霞嘴角:你啊!总有一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 晚霞脸色已是苍白,心里害怕不已,小心翼翼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 又是早午饭一起。 这些日子,四皇子府上下所有人都已经习惯。 璟月公主和赫连奕从回来那日开始,就没正儿八经吃过早饭,每天都是早午饭一起,而四殿下和皇妃,自大婚第二日起,也开始了这种生活。 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下人们各有猜测,并偷偷下注。 在他们猜测的时间中,最长有人说一年,最短有人说半个月。 饭菜以清淡的为主,基本和早膳别无二致。 “昨儿吩咐下去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一顿饭快吃完的时,秦曜阳问。 他问的是昨儿看见有两个人背影像龙七和龙八的事。 “回主子,还没找到。我们暗中查了京城所有客栈青楼,没有寻到他们踪影。”立于秦曜阳身后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上前回答。 “再查。”秦曜阳道,“问问夏国那边,他们可还在宫中。” “已经飞鸽传书过去了。”侍卫答。 秦曜阳略一点头,这时,范管家匆忙走了进来,脸上隐有焦虑。 “发生什么事了?”秦曜阳问。 第423章 给谣言加一把火 “外面有传言,说皇妃是蜘蛛精变的,迷惑四殿下,迟早要把四殿下吸干。”范管家说。 “噗!”笑场的是晚霞。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晚霞身上,晚霞忙伸手捂住嘴。 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可一想到有人说英明神武的皇妃是八条腿的蠢萌黑蜘蛛变的,她就想笑。 她使劲咬着腮帮子,不让自己笑得那么明显。 可不断颤抖的双肩依然暴露了她的状态。 好在已经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凤青翎开口,却是很淡的问了一句:“知道是哪里传出的谣言吗?” “一个吃豆浆油条的小摊。”范管家道,“听人说,今儿一早,天还未亮的时候,有人在那儿吃东西,说是从夏国过来的,说真公主在夏国和秦国交界处被蜘蛛精吃了,现在这个是假的。还说这事儿在两国交界处人人皆知,也就只有京城的人还不知道了。说殿下被蜘蛛精迷惑,根本无法辨别真假。” “然后就传开了?”凤青翎再问。 “京城很多地方在议论。”范管家道,“加油添醋一番,版本很多,官府也有阻拦,可根本拦不住。” “没用的,这种事情越是阻拦,越是传得快。”凤青翎 道, 她转过头,看着秦曜阳:“还不如给京兆尹打一声招呼,叫他不必费心,谣言止于智者。” 秦曜阳点头,目光微微朝后:“还不快去办?” “是。”身后那个侍卫打扮的人很快走了出去。 “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不管吗?”范管家很担心。 小主子刚回来不久,正是需要树立形象的时候,这种时候有这种谣言很是不妥。特别是这段时间,小主子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皇妃在一起,连上早朝都像赶趟儿似的,确实很像被妖精迷惑。 若有人抓住这点攻击,怕是相信的人更多。 “怎么会不管?”凤青翎笑着反问,“我像是那种随意被人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吗?” 不像。 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两个字。 凤青翎只沉吟了一下,很快想到对策:“她既然想用舆论攻击我,就得承受我用舆论反扑。” “范管家,你去找个写书人过来,我口述,他记录,记录好之后,再润色一下,找个印小话本的地儿,也不需要印太多,1000本就够了,送到各书局,让他们高价卖出,赚的钱都给他们。” “是。”范管家虽心有疑惑,却快步走了出去,准备凤青翎 要的东西。 “需要为夫帮忙吗?”秦曜阳笑问。 “不用。”凤青翎果断拒绝,好不容易来个惹事的,凤青翎只想好好欺负下。 哼,跟她争男人,跟她叫板,真是活腻了! 秦曜阳原就担心凤青翎无聊,见如今有人没事找事,凤青翎又是斗志高昂的模样,便打算由得她去。 “你好好玩,为夫去刑部了。”秦曜阳对着凤青翎时,永远是用不尽的柔意,“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叫人到刑部找我。” “放心吧,只是小事。”凤青翎笑。 秦曜阳的一句“你好好玩”,凤青翎知道他已猜出对方是谁。 昨儿晚上才给凤青翎下了战书的女子。 在秦国京城,知道凤青翎养了一只黑蜘蛛的,除了皇府里几个心腹下人,便也只有昨儿酒楼里遇到那个女子,以及店小二了。 秦曜阳离开后,凤青翎便换了个偏厅,文房四宝准备了两套。 凤青翎用毛笔蘸了墨,细致的勾勒起来。 工笔画,一笔一划皆极为逼真。 凤青翎一连画了三幅,第一幅画赫然是昨儿遇到那位异域女子,穿着明显不是秦国的衣服,头上扎着许多小鞭子。 第二幅画中,女子已换了秦国的装束,头发也是时 下秦国女子最普遍的发型,只眉眼间与第一幅画一模一样。 第三幅画还是她,侧脸,她的五官极为立体,这幅画也是生动之极。 “嗯?什么妖最狡猾最色呢?”凤青翎用笔头点了点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 “狐狸精!”晚霞一口叫出来。 在精怪小说里,那些迷惑书生的,大都是狐狸精。 狐狸精多美,多魅啊,一个眼神,就能叫那些男人臣服。 “嗯!有道理。”凤青翎很肯定的点头,然后提笔,在那三幅画的右下角画了个小动物。 却不是狐狸,而是臭鼬。 小小的黑色一团,背部有一条醒目的白色条纹。 凤青翎生怕别人不认识这个动物,专门在下面批注了一行字:臭鼬,奇臭无比。 “这个挺好,挺般配。”凤青翎自言自语。 “皇妃,臭鼬狡猾且色吗?”朝霞好奇。 “不清楚。”凤青翎回答,臭鼬这个动物,她还很没研究过,“不过挺配的,这姑娘说话不好听,不就等于口臭吗?” “是。”朝霞退下。 …… 范管家找的写书人差不多两炷香后就到了。 这人第一次被权贵人家召唤,心里忐忑得紧,从进皇府一直抖到现在。 他的脑袋一直低 着,哪里都不敢看。 听范管家对凤青翎说,“皇妃,您要的人带到了”,他忙噗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草……草民见……见过王妃。” “你很害怕?”凤青翎开口。 “草……草民……”写书人不知应说怕还是说不怕。 “你是怕本皇妃变成蜘蛛,把你吃了?还是怕我们皇府上上下下都是妖精妖怪?”凤青翎笑问。 写书人还在抖,四殿下府上这位是蜘蛛精故事他今儿也听说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问他。 “草……草民不信。”这个时候,除了这种答案,也没其他答案了。 凤青翎笑了一下,朝范管家使了个眼色,范管家立即放了一小锭金子在桌子上,凤青翎这才继续开口:“既然不信,那就起来吧。” 写书人再哆嗦着站起。 “本皇妃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把它写出来,若写得好,桌子上这个金子就是你的。” 写书人忙往桌子上看过一眼,这一眼,他只觉他的眼睛狠狠一抖。 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闪耀的金子,而且,这锭金子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 “是,是。”写书人忙着点头,很快他又想起什么,忐忑问,“我若写得不好呢?” 第424章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若写得不好,就给你几个铜板。”凤青翎笑。 写书人一听写得不好的结果不是吃了他,心头顿时大定。 他走到桌子旁,将纸张摆正,再拿了笔蘸了墨水。 “王妃想小的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写书人下意识抬头。 落目便是一个俊俏的女子,她刚走到桌边,将放在一旁的几幅画拿起来。 鹅蛋脸,一双大眼睛闪闪亮,嘴角微微勾起,身上穿着一袭湖绿色的绸缎衣。 真美啊! 比他平时看到的女子可美多了!写书人想。 女子拿着画,很快一个转身,朝旁边走去。 女子这一走,写书人的视野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原来,在女子身后,还有两个女子。 一坐一站。 站着那位伺候在坐着那位身后,身上穿着和刚才拿画的姑娘一样的衣服,只神色间少了些俏皮,多了些端庄。 至于坐着那位,写书人已不做他想。 那一位,必定是真皇妃了! 那样高贵,神色间那样从容,远不是旁边侍女可比拟。 至于她容颜,抱歉,写书人根本没看清就已低了头。 实在是不敢多看,皇妃气场太强,他除了低头,根本没其他想法。他想起以前有个故事,一个贱民无意间看了高贵的妃嫔,随即被剜了眼睛。他好怕他这双眼睛马上就 没了。 “我要你写的故事是一只臭鼬精的故事。”凤青翎徐徐开口。 “这只臭鼬精生活在沙漠,经过几百年的修炼,她修炼出人形,是个女子。” “因得几百年都在修炼,她修成人形后对男人特别渴求,她很想像狐狸精一样,到处勾引男人,可由于她实在太丑了,无论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男人上当。” “后来,她想了个办法,吃了个出生富贵的女子,变成那个女子的模样,然后在人家家里住下了。她每天要洗十次澡,房间十二个时辰都燃着香薰,这才勉强压过身上臭味。” “再然后,她开始抢男人,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她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别人抢到家里。亏得她附身的这家在当地财大势大,别人不敢说什么。” “这一次,她看上了秦国的皇子,发誓要抢到这个男人……” 写书人不是笨蛋,听到这里已明白凤青翎的用意,凤青翎说的这个臭鼬精,八成是揭露她是蜘蛛精那位。 他心里不由感慨,这妖精间的争夺,可真严重啊! 喔,不对,皇妃看起来不像妖怪,妖怪哪有那么好的气质? 这个故事,凤青翎只讲了个梗概,就交给写书人自行发挥,她带着朝霞晚霞走了出去。她打算今儿下午找个废弃的 地方,给小蜘蛛抓点毒虫。 “皇妃,您刚才讲的故事是匈奴公主吧?”朝霞猜度着开口。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凤青翎笑问。 “我们在漠北时,龙七龙八去了匈奴王宫打探消息,便被匈奴公主强行留下了。”朝霞道,“奴婢听说主子派人在找两个背影很像龙七龙八的人,便斗胆猜测那位姑娘是匈奴公主。龙七走了几个月,她很可能追来了。” “你果然心思缜密。”凤青翎轻声一句赞。 …… 凤青翎带小蜘蛛加餐的地方是城西一座废弃的园子。 三年前,那里还是人声鼎沸的一处地儿,青楼。 可一夜之间,青楼的人全部死了。 再之后,这院子便成了弃园,没有人愿意买,即便是拆了重修,也没有人愿意要。 凤青翎特意叫朝霞晚霞准备了一辆没有皇府徽章的马车,一路驶过去后,大大方方下车,推门往里面走去。 这里是秦国,她凤青翎又不是天姿国色,加上很少出府,认识她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姑娘!” 推门的时候,旁边倒是有热心人。 凤青翎停住脚步。 “姑娘是来这里看园子的吧?”热心人问。 凤青翎点头,她总不能说是来喂小蜘蛛的。 “这院子不能买!”热心人很严肃,很神秘。 “ 为何?”凤青翎问。 “姑娘一定是从外地来的,这院子啊……”热心人脸上有些纠结,四下看了看,用很小的声音道,“不干净。” “不干净?”凤青翎再问,她当然知道不干净的意思,死了这么多人的园子,怎么都会有一些鬼怪故事。 果然,热心人脸上更加神秘:“闹鬼。” “啊?”凤青翎适当表现出惊讶,可惊讶归惊讶,她脸上一点害怕神情也无。 “姑娘不相信?”热心人问。 “鬼怪之说,我一直不大相信。”凤青翎笑着,“不过,多谢大婶提醒,这园子我还是得去看看。京城的宅子不好买啊,特别是这么大还这么便宜。” 闹鬼的房子,开价自然不会高。 热心人见劝凤青翎不动,只看了看天色说:“别在里面呆太久,天快黑的时候就赶紧出来,我不骗你,你可以问问街坊。” 凤青翎再次礼貌道谢后,带着朝霞晚霞走了进去。 在跨进园子的那一瞬,凤青翎还真觉得园子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 废弃了三年,没有人打理,阁楼庭院都已做旧,草木疯狂生长。 原来的青石路面已经被草木遮掩得差不多。 顺着缩小了一半的路面,凤青翎往院子里走了少许,她听见脚下有老鼠窜动的声音,树上有飞 鸟扑腾的声音,目光朝周围看去,只见不少枝叶间挂着蛛网。 蛛网上有许多来不及吃掉的蚊虫。 凤青翎将小蜘蛛放在地上:“我给你半个时辰,去找你喜欢吃的东西。打得过就吃,打不过就回来,知道了吗?我待会儿还在这里等你。” 小蜘蛛挥舞着它的前脚,再摆摆屁股,很快消失在沉积已久的落叶中。 哼,半个时辰,主银真是太小看它了! 它就一张小肚皮,只需要抓一只虫子就能吃饱,这里虫子这么多,它根本一盏茶时间都不用。 小蜘蛛八条腿爬得极快。 凤青翎看了看周围,只上前了几步,找了个相对阴暗潮湿的地方,蹲了下来。 “我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吗?”凤青翎问。 “带了。”朝霞晚霞齐齐道,然后将准备好的竹筒拔开塞子,呈给凤青翎。 凤青翎将竹筒围成一个圆,竹筒口对着圆心,再点燃一座拇指高的香塔,放在圆心处。 “皇妃,毒虫真的会来吗?”晚霞很是疑惑的蹲在凤青翎旁边,她打算好好看看。 “会。”凤青翎一个字回答。 “它们怎么会那么蠢钻到竹筒里去?”晚霞再问。 凤青翎正要回答,忽的,她听见身后一阵窸窣。 脚步踩过草叶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425章 鬼宅 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划过大提琴的琴弦。 “你怎么也来了?”凤青翎问着,人已站了起来,转身对着来人。 是秦曜阳。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凤青翎并不意外,毕竟,门口马车上有马车夫,她们身后有朝霞,这两个人见来人都未开口,完完全全没提醒,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秦曜阳。 “三年前的案子,为夫过来看看。”秦曜阳目光扫过凤青翎身后地上那几个竹筒,心下了然。 他家青翎,必定是为她的宠物抓食物来了。 至于跟在秦曜阳身后跟着那些人,有些原本就认识凤青翎,这会儿忙着行礼。 凤青翎只略点了下头,对秦曜阳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外面人说,这里闹鬼。” 既秦曜阳在此查案,她自然会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秦曜阳早已知晓此事:“自三年前这死了近百人后,便不时有闹鬼传闻,最严重的一次是外地来的一个戏班子。园主不信邪,又想省钱,就拉着整个戏班子住了进来。” “这里很大,为了以防万一,几十个人住了这里的一个小院,心想人多有个照应,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有人半夜入恭的时候撞见不干净的东西,第二天就疯了。”秦 曜阳说。 “假的吧,别是自己吓自己,吓傻了?”凤青翎笑着开口,压根不信。 秦曜阳笑了一下,一副同不相信的表情,继续道:“卷宗上说,有人头天晚上看见鬼影子,疯掉之人也一直喊着鬼鬼。” “当时,他们就住的那栋小院。”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手指着离他们所站之地最近的一处院子。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凤青翎看见绿树掩映下斑驳的小院墙面。 多年不曾打理的植被,枝桠野蛮生长,几乎把一整面墙都挡住了,只露出少许的一部分。墙面也在掉皮,大块大块的,露出里面灰色的砖。 “走,我们过去看看。”秦曜阳开口,带着一帮人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哎——”凤青翎几乎立即就开口了。 秦曜阳停下脚步,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有询问,但更多的是邀请。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凤青翎三两步追上秦曜阳,再对站在原地的朝霞晚霞道,“你们在这里守着。” “是。”朝霞晚霞很清楚她们的任务,给小蜘蛛抓毒虫。 …… 空中不时有蛛网,有斜过路面树枝,地上有疯长的藤蔓,不断扑腾着往两侧跳跃的虫子。 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侍卫,负责开路。 紧接是一 个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袭深绿色官服,一边走一边给秦曜阳介绍这座园子的布局,对这里很是熟悉。 凤青翎猜测这位是刑部官员,看官服的颜色是正六品。 再紧接着是秦曜阳,自凤青翎提出一起看看后,他就一直拉着凤青翎的手,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们是恩爱夫妻。 再后面又是官员,最后是几个衙役。 很快到了小院,跨进圆拱门后,小院的布局一目了然。 三个方向,三排房子,每排房子中间是正房,旁边是侍女房和才艺房,另有厨房和茅房在两个角落。 小院子里同样植被茂盛,特别是院子中间那三棵大槐树,足有十多米高,散开的树冠遮天蔽日般,将阳光挡了大半。 “疯了那人住在那个房间,半夜出恭的位置在那里,需要斜跨过院子,时间是丑时。” “当时,他大叫着鬼,把所有人都惊醒了,第一个出房门据说看见两个女鬼,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在院子里飘了一下就不见了。” “戏班子当夜戏班子就搬了出去,原以为出恭那人只是惊吓过度,岂料竟是疯了。” 穿深绿色官府的年轻男子徐徐介绍。 “戏班子后来呢?”凤青翎问。 “这种戏班子,原是各地讨生活,没有固定落脚地点,在 京城演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深绿色官府男子道。 凤青翎点头:“请问贵姓?” “回禀皇妃,下官宋一然,在京兆尹任职。”那人抱拳垂首。 “原来是宋大人。”凤青翎笑,随口赞了句,“你对这案子挺了解嘛!” 她有些诧异,这位居然不是刑部官员。 “三年前,此处案发后第一时间报的是京兆尹,下官恰跟着出了现场。戏班子的事是前年发生的,戏班子报官也报的京兆尹,下官通知刑部的后,便跟着来看了看。”宋一然道。 凤青翎再次点了点头。 几人很快从小院子走了出去,沿着青石板路把整个园子逛了一遍。 园子很大,一共有12个小院,每个小院之间至少隔着十来米。 看得出当年绿化很好,否则也不会长得如现在这般,院子要在丛林里找。 除了这12个接待客人的小院,园子里还有两个面积颇小的人工水塘。 “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吧?”凤青翎问。 就这里的格局,且不说姑娘们素质如何,价格绝对不会低。 “是。没出命案之前,这里是京城最好的一家。”宋一然道。 “那些人都怎么死的?”凤青翎再问。 “中毒。”宋一然道,“凶手把毒投在水里,据仵作判断,死者 们的死亡时间距服毒时间有2个时辰,所有人都是死在半夜,所以,直到第二天上午,送菜的人才发现这里死了人。” 宋一然顿了下,估摸着凤青翎还要问,索性把他知道的全部介绍了一番:“死者一共87人,包括老鸨1人,姑娘27人,客人23人,打手龟公丫鬟等36人。” “所有人都死了吗?还是说有人逃了出来。”凤青翎问。 “回皇妃,下官不知。” “恩?” 不光是凤青翎,就连秦曜阳都有疑问。 “据卷宗记载,无一人逃脱?”秦曜阳问。 “是。”宋一然道,“当时找过人辨认,老鸨、接客的姑娘,打手龟公等确实全部死亡,可还有两个人群,我们无法辨认。一是当日的客人,是否真只有23人,二是青楼刚买回来的小雏,她们通常会经过训练,这期间,客人们没人见过她们,自然无从辨认。” 秦曜阳点头赞许:“我要这里的平面分布图,每个房间死了多少人,分别是什么位置什么状态死的,能画出来吗?” “能。”宋一然回道,“卷宗里有详细记载,下官这就叫画师对应着画出来。” 秦曜阳颔首,这时,凤青翎再次问到鬼:“除了戏班子撞鬼,这里应该还有其他遇见鬼的传说吧?” 第426章 四殿下与女妖精 “皇妃英明。”宋一然恭维了一句,随即道,“从瑞香楼发生命案的第七日,就已经有闹鬼的传闻传出。” 瑞香楼是这家青楼的名字,方才,凤青翎从外面进来时,还看见门口高悬着“瑞香楼”的牌匾,金色的镶边,瑞香楼三个字写得极为工整,一点风流韵味不见。 “怎么回事?”凤青翎问。 “是小偷。”宋一然道,“案子未破,园子是封锁状态,除了尸体,所有物品摆设与命案发生之前一模一样,小偷想大捞一笔,岂料遇到了……” “具体遇到什么没人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报案,他从围墙上逃出来时,倒是周围几家人都被他的惊叫吵醒了,叫的是‘鬼,鬼!饶了我。’”宋一然说。 “头七?”秦曜阳忽的发问。 传说中,人死后第七天会回到死亡的地方看看,了却人间事,安心上路,却没料到,竟有人选择头七到案发现场偷窃。 “是,头七。”宋一然道。 秦曜阳点头:“你继续。” 宋一然忙着称“是”,继续道:“后来是瑞香楼两侧住户,听他们说,夜里偶尔会听见这边院子里传来声音,有歌声,有琴声,也有喘息声。” “瑞香楼封了将近一年,解封前,刑部派 人在这里巡逻了几次,皆没发现异常。” “凶宅售价低,倒是来过几波看房子的人。这些人来了一次后,就都再没有来过第二次。听说是踩过这片土地的人,都会染上晦气。那些看房子的人,七天之内,不是家里失窃,就是家人莫名其妙重病。” “渐渐的,再没人敢问及这园子……” 宋一然的介绍到此为止,秦曜阳带人重点看了园子的大厨房。 这个厨房不同于各小院的小厨房,小厨房只负责烧洗澡水,而大厨房则负责整个园子所有人的吃喝。 水缸,灶台,案板,洗菜的地方,淘米的地方,择菜的地方…… 秦曜阳不光看了厨房地面的分布,还看了厨房上方的梁柱,周围环境。 这里是下毒最佳地,秦曜阳观察尤为仔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带着大家往外走去。 朝霞晚霞早已握着竹筒等在原地,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忙退到一边,再跟到凤青翎身后。 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朝霞晚霞手中竹筒上,有好奇,也有了然。 凤青翎和秦曜阳没任何必要向他们解释,朝霞晚霞更不会开口。 凤青翎很快站到先前放走小蜘蛛的地方,只是顿了顿,目光四下环过一圈。 这个小东西,到 哪儿去了? “皇妃,小珠在竹筒里。”朝霞上前一步,飞快小声道。 凤青翎略点了下头,与秦曜阳等人一同走了出去。 …… 小话本的书名是《四殿下与臭鼬精不得不说的故事》。 书籍在黄昏时才印好,印好后立即就送到书局了,总数量1000册,每本定价2两银子,送到10家书局。 2两银子,无论在哪个书局,这个价位无疑是天价! 普通小话本不过20多个铜板,这个居然要卖2两银子,一件衣服的价格。 所有书局老板都直言这书卖不出去,这价格简直堪比抢劫。 范管家派去的人却是很淡定,只叫书局卖力推,卖的钱都是他们的,唯一的要求是:价钱分文不少。 重利下,书局掌柜很快死命吆喝来开:“大家快来看啊,热腾腾新出炉的小话本,绝对真实,绝对好看!” “我们秦国最帅最帅的四殿下,和一个女妖精的故事,剧情跌宕起伏,内配插图。” “快来买,快来买,限量版,卖完就没了!” 周围一听是秦曜阳的故事,立即围了上来。 上午的时候,他们才听说皇妃是蜘蛛精,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书了! “老板,给我来一本!”“掌柜,我也要!”“老 板,我先给钱……” 众人抢得很欢。 “2两银子一本。”掌柜看着柜子上的铜板,虽很想正常价卖出去,可商人重誉,既然答应过别人卖2两银子,那还是2两银子吧。 “啊?2两?这么贵!”众人显然吃了一惊。 “没错,就是这么贵!”掌柜回答很理直气壮,“为了写这本书,潜伏到妖精身边容易吗?九死一生!差点被妖精吃掉,今儿早上才回来!” 众人一听,果然觉得这书写得极不容易,可2两银子价格实在太逆天,众人一番商量后,也不单独买了,七八个人凑了2两银子交给掌柜,换一本书。 “不是蜘蛛精吗?怎么变成臭鼬精了?”买书人甲说。 “臭鼬长什么样子?听这个名字就觉得美不了!”买书人乙发表见解。 “难道蜘蛛就美吗?”丙反驳。 “你要知道,一旦修炼成精,就可以变成人形,各种变化。”丁科普。 “各位各位!”掌柜扯着嗓子,“你们所有的疑问,书里都有解释,麻烦往边上让让,别挡着小的做生意。” 那七八个人果然呆着旁边看书去了,有插图的地方,众人抢着看,劲爆的地方,众人议论纷纷。 “这臭鼬精不丑嘛,还怪好看的。”有 人说。 “只可惜身上臭啊,我问你,你忍得了吗?我就算抱着我家肥母猪,也不想抱着个臭虫。”有人立即表明立场。 “妖精都有法术,保证你那时候什么都闻不见,只顾着爽了。”有人猥琐笑…… 半个时辰,小话本卖得不多,每个书局也就卖出去2、3本。 可因单价高,又是纯粹获利,书局掌柜还是蛮开心。 更重要的是,城里人议论的不少,掌柜坚信,这书的销量能渐渐起来。 再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姑娘走进书局,开口就要买完所有的书。 “姑娘,2两银子一本!”掌柜提醒。 “知道,你当本公……本姑娘没银子吗?”“啪”的四声,四锭50银子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200两银子,足可以买100本书。 掌柜忙将剩余的90多本抱了出来,转眼就见那姑娘正站在门口烧书。 200两银子的货物,竟是一把火烧了。 “姑娘,您在做什么?”掌柜惊叫。 “烧书啊!”姑娘回答得理所当然。 火光照亮她的脸颊,很多人都因她这一怪异举动转过头来。 “天啊!那不是臭鼬精吗?”有人尖叫一声。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想勾引四殿下,污蔑皇妃的臭鼬精!” 第427章 完颜沁 “谁是臭鼬精了?”女子怒。 “你啊!”人群中,居然真有人大咧咧的回复,“你没看那本书吗?上面有你的画像呢!” “上面都是乱写!也只有你们这些无知平民才会相信。”女子鄙视,把掌柜新抱出来的书一股脑丢进火堆。 纸张易燃,“砰”的一声腾起老高的火焰。 女子吓得后退一步。 掌柜更是慌慌张张将还没有燃烧的书籍往火堆外抢。 “喂,你干什么?”女子一把将掌柜推到一边,“这些书我可都买了!” “是,姑娘。小的收了您银子,自然知道您把这书买了。”掌柜无可奈何,他指着周围散落的书籍,“您要把这些书堆一起烧了,烧的可不止是书,还有小的这店面啊!” 掌柜这一说,女子顿时也发现自己失误了。 自从她知道市面上有一本说她是臭鼬精的书,她整个人就处于爆炸状态,恨不得把秦国整个京城都烧掉。 “那你还不快把没烧的弄出来?!”女子吩咐,“否则,你这个店铺烧了,我可不管!” 掌柜叹一口气,这种有钱人家的姑娘,永远这么颐指气使。 女子这番举动,终究还是有人看不过去了—— “好臭!”有人开口。 “怎么这么臭,是那个臭鼬精身上的味道吧?”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肯定是,刚才都不觉得,这会儿臭味越来越重了!”第三个人说。 人啊,或多或少都有从众心理,一个人说这样,两个人说这样,当他听见周围人说着同样的结论时,他就会不由自主怀疑自己的判断,跟着别人的结论走。 此刻便是这样,围观那些人明明没闻到臭味,可为了证明他们的嗅觉没问题,这会儿纷纷表示好臭,要快点离开。 “喂喂……” 女子大叫,很想把围观的人拉回来解释一番,可,拉回来解释什么呢? 说她不是妖?说她不臭? 她忽然有种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感觉,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秦曜阳和凤青翎。 她听见有人催促着旁边的人:“快点走,别被臭鼬精吃了……” 女子很郁闷,她守在书局门口,看着火焰把最后一本书吞噬干净,这才走向下一个书局。 这一次,她没忘了先戴个有面纱的斗笠,也没冲动的在人家门口烧书,而是多给了掌柜一点银两,叫掌柜送到她住的地方…… 这天晚上,女子跑遍了京城所有 书局。 有的书局有这本书,有的书局没有,女子明知秦曜阳或凤青翎没有把这书铺满所有书局,可她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因懒惰错过余下的书。 夜已深,她还在一家家敲门。 把书局的掌柜叫醒,把书局的门叫开,询问有没有这本书。 三更已过,女子还在忙碌。 这时,一声叹息划过耳畔。 女子立即就顿住了。 “你这又是何苦?”人影闪过,黑衣男子已站在距女子五步远的地方。 女子只直直的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男子。 双眼渐渐湿润,忽的,她疾步上前,双手紧紧抱着男子。 眼泪汹涌而出。 男子没有动,没有回抱,也没有推开。 “何苦呢?”男子的语气中有许多叹息,“回匈奴吧!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女子松开抱住男子的腰,狠狠抹了一边眼泪,“我不已经找到你了吗?而且……”眸中晶莹更多,她一咬牙,眉间皱更紧,语气中全是倔强,“而且,我已经看上秦曜阳了,我马上就不要你了!” “那,你就去追秦殿下吧!”语气中有男子自己都不知道的落寞,他缓缓转身,竟似要离开。 女子生怕男子 再次逃走,忙冲过去,从男子身后抱住他。 “你不许走!”委屈之极的声音。 男子果然没动,只任由女子抱着,一大片后襟被眼泪润湿。 “都怪你!”女子开始控诉,“偷走人家的心,就不要人家了……” “人家从匈奴追到夏国,再追到秦国……你就不肯好好见我一面?” “若不是我被秦曜阳和凤青翎如此欺负,你是不是还不肯现身?” “你知道吗?我今儿晚上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更不该不听话,非要找你不可。” “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贱……” 女子一直说,男子沉默。 直到女子絮絮叨叨说完,男子这才开口:“你确实错了,你不该挑衅凤姑娘。” “我哭了这么久,你就只想到凤青翎?”女子的声音很凉,刚才的委屈和悲情几乎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醋意。 “亏得出手的是凤姑娘。”男子仿佛没听出女子感情变化,只继续道,“若出手的是秦殿下,你这条命就没了。” “我说了这么久,你就只想到这个?”女子再次松开男子的腰。 “公主,你是金枝 玉叶,我只是一介平民,我们云泥之别,就此别过,才是最好的结局。”男子说,“再说,你已经有十多个……” “我把他们都赶出宫了,以后只有你。我发誓。”女子忙道。 男子再次叹息摇头,她始终不懂他在乎的是什么。 眼看着男子又要离开,女子忙喊:“你帮我把剩下的几家书局跑了吧,我实在太累了。” “好。”这一次,男子倒是答应得爽快。 男子正是龙七。 女子是匈奴公主,完颜破的女儿,完颜沁。 那时,龙七龙八奉凤青翎之命到匈奴王宫探听情况,却被匈奴公主留下。 而后,龙八逃出,龙七在王宫滞留了许久。 …… 秦四皇子府。 “笨蛛!”凤青翎把小蜘蛛从竹筒里倒出。 “确实是笨蛋一只。”秦曜阳鄙视的看着桌子上小蜘蛛。 小蜘蛛正晕头转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它正在大餐,忽然闻着一个更诱蛛的香味,便顺着香味爬了过去。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它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它已经在一间小黑屋里,再被倒出来时,就听见主银的男银说它是笨蛋。 伦家不笨,伦家只是偶尔失误…… 第428章 你想让人看见? 小蜘蛛的蠢萌模样再次逗乐了凤青翎,她用食指在小蜘蛛头上点了点,再叫朝霞拿了个稍微大点的罐子,将其他毒虫一股脑儿从竹筒里倒进罐子。 这些毒虫有些还在昏睡,有些却已经醒了。 “你也进去呆着。”凤青翎抛下一句后,毫不留情的将小蜘蛛丢进罐子,“还是三天。” 还是三天……还是很多毒虫……还是适者生存……还拿命搏斗…… 小蜘蛛简直想哭。 半年前,主银也曾把它丢进一个罐子,它杀了三天三夜后,实在累得不行就睡了一觉,后来等它醒来,就发现它被活埋了! 活埋! 那个美丽的二货主银! 如今,主银又要把它丢进罐子搏斗。 小蜘蛛眼巴巴的看着凤青翎,摇头晃脑扭屁股,试图靠卖萌这一招唤起凤青翎对它的宠爱。 只可惜—— “皇妃,您看,小蜘蛛多开心啊!”晚霞声音中尽是兴奋。 小蜘蛛怒:妈蛋!你哪只眼睛看见伦家开心了?你才开心呢!你们全家都开心! “对啊,我也好久没看见小蜘蛛这么开心了,我们家小蜘蛛是一只战斗蛛。”凤青翎很认同晚霞的观点,“我们以后多给它抓点虫子,让它经常经常开心开心。 ” “是。”晚霞笑道。 小蜘蛛绝望了,它眼睁睁看着罐子盖子如一团黑云般笼罩过来,很快,世界陷入黑暗。 它不假思索的朝离它最近的虫子扑去。 虫子的世界,它不吃别虫,别虫就要吃它。 “瑞祥楼的事,你怎么看?”凤青翎随手将罐子递给晚霞,示意晚霞把罐子拿出去。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秦曜阳笑,“我看过卷宗,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凤青翎也不推脱,只笑了笑:“首先,我不信鬼神之说。” “正巧,为夫也是。”秦曜阳看着凤青翎,暧昧的眨眨眼,意思是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所以,闹鬼的事情,十之八九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凤青翎说,“我琢磨着,瑞祥楼藏着什么秘密,当年人死了,可秘密没挖出来。那所谓的鬼,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凶手雇来的人。” “这种死了很多人的地儿,俗称凶宅,有些许闹鬼传闻很正常。”秦曜阳道,“小偷那事儿,不排除自导自演,也或者他运气差,遇到了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别人武功比他高,心智比他强,他自然就败了。” “戏班子那事儿,有可能是戏班子内部矛盾,只借 用了的闹鬼的传闻而已。” “至于坊间传闻,那解释就更多了。夜里偶尔有人弹琴,唱歌,做运动,一旦被人听见,就扣上闹鬼的帽子。” “所以,我想叫人在里面住一段时间。” “有‘鬼’就抓‘鬼’,没鬼就破除谣言。”秦曜阳说。 “若想抓‘鬼’,这事儿就得偷偷做。”凤青翎提醒,“若只是想破除谣言,则可以兴师动众驻衙役进来。” 秦曜阳笑:“为夫现在在刑部,以破案为责,自然想抓住那只‘鬼’,顺便破了当年这起案子。” “对了,他们中的什么毒?”凤青翎问。 先前在瑞香楼的时候,宋一然只说凶手在水里投毒,却不知是什么毒。 “蛇涎。”秦曜阳道。 “蛇涎……”凤青翎琢磨着,“就今儿看到那地儿,有蛇出没不足为奇。” “是。”秦曜阳道,“可那是三年前,秦国首都第一烟花之地,人声鼎沸,别说是蛇,就连苍蝇,怕都很少见到。” “如果是客人带来的呢?”凤青翎说。 “是有这个可能。”秦曜阳肯定道,“瑞香楼命案源于一场意外,你今天注意到没有,厨房的水缸上方有一根横梁,若蛇盘旋在那里,一不小心滴 几滴唾液很正常。” 秦曜阳顿了一下:“事实上,当年卷宗最初的结案就是意外。” 凤青翎微扬了眉,如已有结案,这案子就应该压箱底儿,秦曜阳是怎么翻到的?据她所知,秦曜阳这两日可还在处理悬案阶段。 “当年,这案子确实是结了,以‘意外’的名义结的,但后来,瑞祥楼接二连三传出闹鬼的风波,刑部尚书就把这案子有提了出来。”秦曜阳说。 “照这么说,这几起闹鬼事件,不一定非得是凶手可为。还有一个可能,对方想刑部旧案重查。”凤青翎分析后,很快又问,“你是怎么注意到这起案子的?” 秦曜阳:“好奇,有趣。” 凤青翎:“没有人站在旁边提醒什么?” 秦曜阳:“一起结案后再列为悬案的案子,只要阅读卷宗的人认真看了,自然会上心,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说得也是。”凤青翎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案子背后,一定还有故事。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秦曜阳从善如流。 “我是说晚上,子时之后。”凤青翎说。 “不好。”秦曜阳拒绝很快,完完全全不假思索,“晚上是抱着我家青翎睡觉的时间,谁 要去那种地方?” 秦曜阳说着,往窗外看了看,飞快吩咐人送洗澡水。 这么一个案子,耽误的可是他和青翎亲热的时间。 凤青翎对秦曜阳这种前一秒还在谈杀人案,谈鬼怪,后一秒就已经在谈情说爱感到万分无语,可,无语归无语,秦曜阳给她的万分宠爱,她还是很享受。 夜里,一次运动后。 “也不知道那书卖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和我的计划一样。”凤青翎趴在秦曜阳的身上,思绪已飘远,她在想要不要隔着房门问问朝霞晚霞。 “肯定一样。”秦曜阳的手抚在凤青翎光裸的背上,意犹未尽,“我们再来一次?” “已经印了1000本了,她若全部买完,得花2000两银子。咱的初衷又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凤青翎道。 “让她知难而退的方法,难道不是你我更恩爱吗?”秦曜阳翻身,一口咬住凤青翎耳垂,舌尖划过,暗示意味甚重。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往哪儿上扯?”凤青翎皱眉,却配合的环住秦曜阳的脖子,“你就算和我做100次,人家也不知道啊!” “青翎的意思是,想让她看见?”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 第429章 不怕他蠢,就怕他扮猪吃老虎 “没有。”因得秦曜阳在她身上作怪,凤青翎低吟了一声,“我没有任何意思。” 她的眸色迷离,反客为主道:“现在是讨论其他人的时候吗?” 秦曜阳立即笑得更加荡漾:“为夫遵命。” 说着便…… …… 一夜无梦。 到第二日早上又是神清气爽。 “乖,等为夫回来。”秦曜阳凑到凤青翎耳边,小声。 凤青翎恩恩了一声,继续睡。 秦曜阳见他的女人睡得像猫一样,心下满足。 真想…… 继续抱着,陪她睡。 只可惜,身为秦国皇子,他还真没这个福。 很快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爷,您可总算出来了!”有小厮上前。 “急什么,又不是赶不到。”秦曜阳不满,他三天都是踩点冲到勤政殿的,也没见迟到,而且今日还比前两日早半炷香时间。 “是。”小厮见秦曜阳不满,忙躬身后退一步。 作为四皇子府的仆人,他们当然希望主子越来越强,在皇上面前存在感也越来越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沉迷女色的纨绔。 “昨儿晚上那事怎么样了?”秦曜阳一边朝前院走去,一边问。 “回主子,龙七现身了,叫的是公主,若无意外,对方确实是匈奴公主完颜沁。”隐在角落里的灰衣人上前,“我已派兄弟们跟上,有任何事情都会回来禀告。” 秦曜阳沉吟了一下:“叫兄弟们 带句话过去,就说找时间过来小聚一下。” “是。”灰衣人立即答。 “赫连和璟月呢?昨儿可有回来?” “回主子,没有。” 果然没有…… 秦曜阳不以为意,他笑:“等他们回来后,叫璟月进宫陪陪母妃。” 他顿了一下,想到璟月可能不大愿意,随即补充道:“就说我说的,叫她一个人进宫。” “是。”灰衣人再答。 说话间,秦曜阳已走出后院,范管家迎面而来。 “殿下。”范管家开口,“今儿时间还早,您骑马过去来得及。” “好。”秦曜阳笑。 跟在秦曜阳身后的小厮却是想哭:这早什么早啊,凡是要进宫早朝的,要经过他们这座府邸的,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这时辰,也就比四殿下昨儿前儿早一盏茶的时间。 即便快马加鞭冲到宫门口,也就和轻功狂奔过去差不多。 他们这皇府,是典型的所有人都爱踩点儿啊! 走出府邸,秦曜阳接过马缰,再一跃跳了上去,一路风驰电掣,马蹄声在静寂的街上响起。 …… 今日早朝的重点终于不是秦曜阳了,朝臣对他踩着时间的点儿冲进勤政殿也见惯不怪。 年轻人嘛,新婚,正在恩爱期,偶尔放纵一下也很正常。 大臣们又开始了从前的启奏模式,先是长篇累牍的铺垫,把秦皇赞美一番,把秦国歌颂一番 ,然后一两句话概述他们的想法。 秦皇大多是几个字回复:“可”“不可”“可完善”…… 朝臣们很认真,即便只是同僚盛赞秦皇的套话,他们都听得很上心,所谓学无止境,这可是展示文采的机会。 秦曜阳也听得很认真,这些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在秦曜阳看来却是藏着巨大的信息。 说话之人的性格,和谁的关系好,和谁剑拔弩张…… 谁隐忍,谁张扬…… 这些信息,虽秦曜阳还在夏国时候,就以情报的形式呈现在他的案上,可那些总结出来的东西,哪里及得上他亲自感受一把捕捉得精准。 语气,语速,细小的停顿,细小的动作。 退朝后,秦曜阳没做停留,飞快往殿外走去,颇有一种来去匆匆的感觉。 “四弟!”太子的声音传来。 秦曜阳无奈,只得停下脚步,转身抱拳,脸上表情已调至恰到好处:“太子殿下。” “四弟如此匆忙,可有急事?”太子问,一脸关切。 “回太子,臣弟只是……饿了。”秦曜阳找了个蹩足理由。 太子目光下移,落在秦曜阳肚子上,兀自笑了下:“走吧,陪本宫一起用早膳。” 太子一向在宫里用膳,这番邀请,可算是体贴了。 拉拢秦曜阳之心,也是路人皆知。 秦曜阳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太子笑意微敛,语气中已有不悦:“怎 ?不愿意?” 秦曜阳还未回答,只听锦王已开口:“太子,您就别为难四哥了!” “为难?”太子愈加不悦。 他叫人一起用膳,从来都是恩典,怎么在锦王嘴里就成了为难? 更让他不爽的是,锦王这番话,明显锦王和秦曜阳关系更近,而他却是仗势欺人的主。 锦王丝毫不惧:“四哥急着回府陪四嫂呢!他要这会儿陪您用了早膳,待会儿四嫂可就一个人了。” “是这样吗?”太子再问,目光却是落在秦曜阳身上。 他有些不信,这位被夏国探子描素得神乎其神的秦曜阳,会恋妻如此,连轻重都不分? “是。”秦曜阳却是大方承认,末了还补充一句,“小弟才新婚了几日,兄弟们求放过。” 太子只得点了点头:“去吧!叫弟妹经常到东宫走走,太子妃很喜欢她。” “是,臣弟遵命。”秦曜阳转身,大步离开。 “太子,臣弟也告辞了。”锦王说着,带着他的跟随者走出勤政殿。 这一日,太子落在最后。 他看着众人的背影,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这个秦曜阳,果真如他表现出来这般在乎凤青翎吗? 若答案是,还真是个情种,可惜生在天家,为了一个“情”字,放弃了多少机会。 若不是,这个秦曜阳的心机未免太重了点。 不怕他蠢,就怕他扮猪吃老虎。 …… 日子一天 天过着。 秦曜阳日日最后一个上早朝,早朝结束后第一个离开。 众人早已习惯。 瑞香楼那边,秦曜阳派了两队人马,每日夜里去巡逻数次,皆无所获。 凤青翎奉命到东宫走动了一次,太子妃只和她聊了一个话题,如何绑住男人的心。 这是一门大学问,凤青翎从美容到身材,再到美食,说了许久。 太子很纠结的表示,太子似乎更喜欢和府上侧妃睡觉,凤青翎立即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建议她偷偷请两个青楼女子回来,传她技术。 太子妃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一建议,大有将凤青翎视为闺蜜的意思。 可凤青翎却再没第二次主动踏入东宫。 这期间,锦王妃几次约凤青翎出去游玩,有京城上流圈层女子的聚会,也有单纯的出去逛逛,凤青翎去了两次。 同样没谈论男人间的话题,锦王妃将京城贵族的女眷们给凤青翎好好介绍了一番,每个人擅长什么,优点是什么。 锦王妃说:“四哥和四嫂刚回来,四嫂若不嫌弃的话,就经常和我们一起玩耍。男人间的事情咱不懂,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好啊!”凤青翎说。 相比太子妃生硬的拉关系,锦王妃可高明多了,至少节省了凤青翎认识这个圈层女眷的时间。 …… 龙七龙八接到秦曜阳派人传的那句话后,只隔了一天,就双双来到秦四皇子府—— 第430章 梦想,仗剑走江湖 脱去原先万年不变的黑衣黑袍,两人皆是一袭蓝色布衣。 “龙七、龙八见过四殿下,四皇妃。”两人皆是抱拳。 秦曜阳率先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到秦国执行任务,还是……”他顿了下,“离开夏皇了?” 从前,每次说到夏烨时,秦曜阳或者直接说“皇上”或者直呼其名“夏烨”“阿烨”,如今却是用的“夏皇”一词。 “殿下何以有如此疑问?”龙七问。 “其一,因为你们到了秦国后,什么事情也没做。”秦曜阳答,“其二,身为龙护卫,打探消息这种事,轮不到你们,无论是夏国,还是秦国,他都有另外一套探子人马。” “你们和那些探子最大的优势是,你们和我和青翎更熟,你们到了秦国后,却没有立即来找我和青翎,反而和完颜沁纠缠了许久。” “我和青翎分析后,认为你们离夏皇的可能性最大。” “是与不是?”秦曜阳问。 龙七龙八双双对视了一眼,觉得隐瞒也没有多大必要,索性痛快承认:“是,我们离开皇上了。” 原以为秦曜阳会问他们离开夏烨的原因,岂料,秦曜阳却是只字不提。 “以后有什么打算?”秦曜阳问。 “浪迹天涯,过江湖人的生活。”龙七道。 秦曜阳点头:“也不错。”他顿了一下,“娶媳妇儿的钱够吗?” “我没媳妇儿。”龙八忙着说。从夏国到秦国,他当了一路的陪客,龙七随时拿他做挡箭牌,完颜沁更是分分钟恨不得他消失。 此刻,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目光都没落到龙八身上,两人皆看龙七。 龙八再次被人华丽丽忽略。 他想,要不,他也去发展一段狗血恋爱史,免得被人当做透明人。 非透明人龙七却是苦涩一笑:“龙七暂时不打算成亲。” “因为她是公主?”秦曜阳问。 龙七摇头。 “因为她有过其他男人?还不止一个?”秦曜阳再问。 龙七沉默了。 在他认识完颜沁之前,他还是个小处男,之后天天和完颜沁在一起,虽说他是被迫的那个,可人嘛,总是会对生命中第一个人格外有感情。 龙七也是如此。 特别是爱这个东西,很诡异的,似乎越做就会越多。 更何况,那个女子,抛弃家国,放下她作为公主的荣耀,忽略掉自尊,不远千里追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他能无动于衷吗? 没错,他在乎她有其他男人,可他更在乎的是, 她对他的兴趣,或者感情,能持续多久。 她见一个喜欢一个抢一个的风格,什么时候能停? 见得龙七沉默,秦曜阳笑了下:“人生很短。有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是。”龙七答。 秦曜阳再笑,龙七这一声“是”,倒不是真听从了秦曜阳的意见,给完颜沁一个机会,而是纯粹表示听见了。 “闯荡江湖的话,打算在夏国闯还是在秦国闯?”秦曜阳换了个话题。 龙七龙八皆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们根本没考虑过。 从离开夏国皇宫那一日起,他俩完全就是被完颜沁追着跑的状态。 “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回夏国,可多和青云堡联系,名门正派,势力不小。”秦曜阳道。 “若是留在秦国呢?”龙八问。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他怪异的看过龙八一眼,仿佛在鄙视他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若是留秦国,自然是跟着本皇子,所谓做生不如做熟。” “我们不打算做暗卫了。”龙七说。 “改做明卫?”秦曜阳调笑。 “做侠客。”龙八正义感爆棚,“劫富济贫。” 凤青翎吸了吸腮帮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抖得不那么厉 害,光龙八这七个字,充分显示了他小话本看多了。 “凤姑娘,您在笑什么?”龙八发现他被取笑了,立即问。 “做侠客,出发点是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劫富济贫的本质是抢劫。无论你抢的是贪官之家,还是土匪霸王之家,都无法改变你抢劫的事实。”凤青翎道。 “在抢劫的过程中,或者用你们的话说,在惩奸除恶的过程中,难免有伤亡,难免要杀人,对吧?” “你们能保证你们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纯粹的江湖人吗?一旦杀到朝廷命官,可就是通缉犯了。” “曜阳现在在刑部,你们想被他下令追捕?” “还有啊,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打算以什么为生?就身上那点积蓄,够一辈子用吗?还是说,没钱的时候,就去抢?” 这个问题,龙七龙八还真没想过。 龙七是没时间想,他的心思都放在完颜沁身上了,龙八则是完全没这方面意识,小话本里的大侠似乎根本不需要赚钱,钱就来了。 “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你们没想过,要不,你们一边做侠客,一边替曜阳做点事情,还能赚点钱。”凤青翎游说。 “做什么事情?”龙七龙八齐齐问。 “ 抓鬼。”秦曜阳道。 当天夜里,龙七龙八就住进了瑞香楼,比起那些定时巡逻的衙役,他们可专业得多,可一夜躺在树上,一动不动…… …… 再说先前派发给荣王、锦王,以及礼部,工部的卷宗,众人倒也处理得快。 或发文书,或叫人传话,或写了信函到地方,凶手务必按律法处理。 而且要公开处置。 不光要让苦主看见,还要让当地民众看见。 最重要的是,不许找人顶包。 否则的话,别说是凶手,就连整个家族都保不住! 在绝对权势阶层的强制执行下,十多起案子很快结了案,凶手们无一从轻发落,全部重刑处理。 凡涉案当地,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酒馆里讲书人更是绘声绘色讲着这些案子,案子里有一个重要角色,便是秦国四殿下。 这位刚从夏国回来的质子,如何惊才绝艳,如何雷霆手段。 而至于太子、荣王、锦王等帮手,讲书人只一句话带过。 …… 璟月和赫连奕在外面足足玩了半个月才回来。 回来当天,璟月就不情不愿的进宫给敏妃请安去了。 到傍晚回府时,璟月的脸色比进宫之前还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秦曜阳问。 第431章 你的出生怎么回事?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当了一下午看客。”璟月没很好气道。 她一屁股坐在赫连奕旁边,端起一杯水,牛饮似的灌下。 “看客?怎么会是看客?不是叫你进宫陪陪敏妃说说体己吗?”凤青翎问。 还记得上次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宫时,敏妃对璟月可比对曜阳好多了,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璟月经常进宫看她。凤青翎还当时一万次感慨,璟月是亲生的,曜阳是捡来的。 如今,这才过了一个多月,璟月的待遇似乎也跌了下去? “她现在哪需要我陪她说体己话?”璟月讽刺。 她顿了一下:“我进宫的时候,她那里已经有几个嫔妃了,众星拱月般把她围着,这个说她皮肤好,那个说她好福气,顺便还把我夸了一番。” “我看了看厅堂,确实比我们上次去时,富丽堂皇多了,好些物件都拿得出手了,我估摸着,这段时间,她过很很滋润嘛!” “她拉着我坐在她旁边,很开心接受那些恭维。” “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十多年不在她身边的女儿,她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和我说话吗?怎么我感觉在她的心里,我还不如那些和她同 样住在皇宫里的女人。” “她觉得我能经常进宫吗?居然拉着我心安理得接受那些虚伪的奉承。” “那些恶心的话,我足足听了一个多时辰!她没有说一句暗示让别人走,整个过程很享受。” “已经是我的脸色越来越差,随时要暴走了,其他人这才实在坐不住,提出离开。” “那些人离开后,正常人的反应是长舒一口气,感叹终于结束了,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了,对吧?” “你们猜,她的反应是什么,她开口就抱怨我,说我把她的客人赶走了。” “然后说我教养不好。” “再紧接着,她向我炫耀了这一个月来,她收到赏赐和礼物。” 说到这里,璟月觉得渴了,再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 “她有一个人在宫里住太久,也寂寞了太久,如今终于有人关注她,她有些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秦曜阳替敏妃说话。 “也就只有你还会把她替她说话。”璟月不爽道,“自从我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对她这个母亲,就已经绝望了。” 璟月顿了一下:“当然,还有坐在龙椅上那位。” “璟月!”秦曜阳没有用呵斥的语气,可言语 中的提醒却是一目了然。 无论作为女儿,还是作为臣民,议论今上都不妥,特别在他们这座府邸,钉子并没有拔完。 若一个不慎,传到的秦皇耳里,可就大大不妙了。 璟月嘟了嘟嘴,很不爽的呼了口气,却也听从了秦曜阳的意见,不再说秦皇。 “就这些吗?”赫连奕笑,也是一副很不在乎的表情。 “难道还不够?!”璟月瞪着赫连奕,双眼鼓得像青蛙似的。 赫连奕笑着,一手扣在璟月后脑勺,飞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既然早就对她失望透顶,又何来这么大怒气,依我看,你分明对她抱有希望。”赫连奕说,“正所谓有希望才有失望。” 璟月勉强扯过一个微笑,即便不愿承认,可赫连奕说的,确实是事实。 纵然再失望,毕竟血脉相连。 毕竟渴望母爱。 她的母妃,在下午的那番表演中,何止只有那么一点。 在炫耀完那些礼物后,她无不遗憾的对璟月说:“你若不嫁给赫连奕就好了,咱们在皇宫,江湖于我们,没有半点助力。如今,你哥回来了,一回来就受到重视,若你像他一样懂事,嫁给母妃给你选的夫君,咱 母女的日子会更好过。” 璟月对她和赫连奕这桩婚事满意极了,这会儿忽然听人说不好,立即反驳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母妃说的是,会更好!”敏妃强调“更好”二字。 “更好的只有母妃一个人吧?”璟月冰凉的反驳,她笑了下,“母妃,赫连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告辞了。” 璟月一句话说完,竟真转身走了。 “哎……”敏妃开口,想再挽留璟月一会儿,毕竟,她的话还没说完,可璟月哪里会听,飞快离开。 此刻, “赫连,我们走吧!”璟月侧头,看过赫连奕,“我想回夏国。” “好。”赫连奕不假思索,只要是璟月的要求,他什么时候拒绝过。 “哥,嫂子……”璟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哥和嫂子大婚,她还没在家里住几天呢,就急着离开。 “这事怪我,我没考虑周全。”秦曜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事儿哪能怪你啊?”璟月急吼吼道,“是我不该对她存有幻想……,我,我和赫连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啊!” “好。”秦曜阳含笑点头。对璟月,他一贯纵容。 “下一次,可不许三天两头不住家里住外 面了!”凤青翎接着道。 “恩了,下次天天和嫂子住隔壁。”璟月笑着,“还要拉着嫂子一起做好吃的。” 她顿了一下:“干脆这样吧,今儿晚上,我和嫂子一起下厨,双剑合璧,给你们做顿超级好吃的晚饭,保证你们毕生难忘!” 赫连奕和秦曜阳相视一笑:“我们有口福了。” …… 听到两个女主人要齐齐下厨的消息,厨房里有一炷香时间鸡飞狗跳。 谁也不知道两个女主人要做什么菜肴,忙尽最大可能把现成的食材洗干净,一盘盘摆在案板和旁边桌子上。 “嫂子想吃什么?”璟月麻利的挽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凤青翎目光扫过备好的食材:“这么多菜,不如我们吃火锅吧?” “不要,火锅不能展现我精绝的厨意。”璟月反对。 “你可以单独做几个你拿手的小菜,给曜阳和赫连下酒。”凤青翎提议。 璟月琢磨了一会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虽说她更想做几个大菜,可火锅,她也很想吃,特别是嫂子亲手配制锅底的火锅。 两个人,一个准备火锅底料,一个准备下酒菜。 这时,凤青翎开口了:“你的出生怎么回事?” 第432章 当年,不简单的敏妃 璟月顿了下,她拿着菜刀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两息后,她这才继续切案板上的笋,每一刀下去,就会发出“咄”的一声。 “这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嫂子,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去问我哥。我想,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同样如鲠在喉。”璟月说。 凤青翎“恩”了一声,扬手把站在厨房角落处的丫鬟遣了出去:“谁也不许靠近厨房。” 说这话时,凤青翎特意朝朝霞晚霞看过一样。 朝霞晚霞会意,带着众人离得远远的。 “在我们小时候,还未送到夏国时,她利用我哥争宠,嫂子应该知道吧?”璟月问。 “知道一点。”凤青翎说。 最优秀的皇子。 即便是大年夜通宵守岁,第二日也必须精神抖擞。 若精力不济怎么办?用冷水洗脸呗。 这是一个对自家孩子苛责到极限的母亲,若只是希望孩子单纯优秀还说得过去,可敏妃的目的,只是为了争宠。 凤青翎想,这应该只是冰山一角,更多应该是生活点滴。 那些强加到孩子身上的苦难。 “我出生的时候,我哥只有三岁,母妃怀我的时候,我哥只有两岁。” “两岁的孩子,再优秀又能优秀到什么程度? 父王对我哥的关注有限。” “母妃只是一个嫔,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加上她出生平庸,姿色……呵,也是平庸,在后宫那种地方,想脱颖而出,甚至只是侍寝,都何其困难。” “那一年,我哥大病了一场,便是那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 “父王就是那个时候踏入母妃的住所,他本是去看得了风寒的哥,可就是那一夜,就在那个房间,有了我……” 这一席话,凤青翎已不能用震惊二字形容。 一个母亲,一个父亲,在生病的孩子面前,做那种事! 璟月还在“咄咄咄”的切菜,她自嘲的笑:“你一定觉得父王是个禽兽对吧?” “是。”凤青翎道。 “我听说这件事时,第一反应也是这个。”璟月道,“可嫂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圣眷的女人,姿色又是那样平庸,怎么可能让父王在那种情况下如饿狼一样扑上去?” “要知道,在宫里,可有一位贵妃娘娘啊!当年的贵妃娘娘,可是秦国第一美人。” “见惯了第一美人的父王,会因为母妃克制不住?” 璟月一边说着,一边将切成片状的笋放入盘子,然后撒上盐,她的目光转向凤青翎,仿 佛在等凤青翎的答案。 凤青翎也没让她失望,立即道:“皇上被下了药吧?” “是。” 璟月转过身,假装继续忙乎手上的事,事实上,她只是不想看见凤青翎听到后面那半段故事后或愤怒或难受的表情。 “药没有在水里或者食物里,而是在熏香里。”璟月说。 “熏香?”凤青翎立即就皱眉了。 “是,本应是安神的香,却让人换做迷情的香。”璟月声音中又开始泛出凉凉的讽刺。 “那曜阳?”果然,凤青翎第一反应就是秦曜阳受不受得住。 “病情恶化。一场拖了许久也不见好转的风寒,加上吸了一夜迷情的香,哪个孩子受得了?我听说第二天早上,我哥整个人都糊涂了,神志不清,御医束手无策。”璟月说。 “后来呢?”凤青翎问。 “后来,我哥自然是熬过来了。”璟月说。 这么多年,她经常有一种错觉,她是踩着她哥的性命,来到这世上。 “敏妃呢?” “这样下作的手段,自然谁也没能瞒住。听说皇后气得当场就要把她杖毙,后来还是父王把她保下来的,只关了幽闭。再之后,她在宫里的人缘就更差了。” 凤青翎沉吟了一会儿,忽开口道: “你知道这期间贵妃做了什么吗?” 璟月茫然:“不知道。” 她想了一会儿:“应该也是鄙视母妃的,都是母亲,贵妃对荣王可好了!平时对其他小孩子也很好,每次看见我,就会叫宫女给我拿很多好吃的,还叫我吃不完就拿回宫。” “那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贵妃对你们特别好?”凤青翎再问。 璟月摇头:“她对宫里每个小孩子都很好,说实话,我那时候很喜欢她,几乎所有好吃的点心都是她给我的。直到——” 说到这里,璟月的声音难得透出几分忧伤,她甚至叹了一口气:“那一年,夏国提出交换质子。父王刚把这事儿说了,贵妃立即建议送我哥去,原因是足够优秀,能照顾好自己。”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两个道理。” “第一个道理是: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心肠越黑。第二个道理是:越是对你好的人,说不定内心越是盼着你死。” 凤青翎点头表示认同,她很快问:“曜阳的出生又是怎么回事?上次在宫里,敏妃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原本对敏妃印象就不好,如今听璟月说了这段往事,更是对敏妃失望透顶,那“母妃”二字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叫了。 “如果说怀上我是蓄意为之,那怀上我哥就确实是一场意外了。”璟月说。 “母妃当年只是宫女,在进宫之前,她有一位亲梅竹马,按照她的规划,应是年龄一到,就出宫和亲梅竹马成亲,可世事难料。有天晚上父王喝多了,也不知把她当做谁了。” “成了皇上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出宫,更不可能嫁人,就做了个小主。” “那时候,皇上子嗣稀薄,得知母妃怀孕后就给她升了位份,再到我哥出生时,直接给了她一个嫔。”璟月说。 “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不少。”凤青翎道。 “我那时候小啊,大家都以为小孩子听不懂。”璟月说,“我那时候确实听不懂,可我记性好啊,长大了就什么都懂了。” “我记得敏妃怀上曜阳时,没告诉任何人,直到后来肚子太大,实在无法遮掩了,这才禀了皇上,对吗?”凤青翎问。 “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但确实是怀胎8个月的时候,父王才知道。”璟月说。 “好,我明白了。”凤青翎这话说得极为平静。 璟月飞快从凤青翎这极为平静的语气中体会出不平静,她飞快问:“嫂子,你明白了什么?” 第433章 妖孽生妖孽 凤青翎笑:“我明白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啊!” 璟月撇嘴:“说了等于没说。” 凤青翎再笑,宠溺道:“好了,咱快点做晚饭,免得饿坏了那两个馋猫。” “好。”璟月愉快的答道。 凤青翎已开始炒料,菜籽油和牛油的混合,大量的辣椒花椒,些许的中药材。 香味很快漫了上来。 “好香!”璟月情不自禁赞,“我吃了这么多次火锅,包括嫂子店里的火锅,综合评定下来,还是嫂子亲手做的最好吃!” 璟月一边说着,一边已跑到凤青翎旁边,看着她炒料。 “哎哟,为了美食,我又不想走了怎么办?”她使劲嗅着。 “你也不下嫌呛?”凤青翎笑着,她的下巴朝门口方向一抬,“出去呆着吧,待会儿好了我叫你。” “哪里有呛?明明是香好不好?”璟月用撒娇的语气道,“我才不要出去呢!以后回去后,可就闻不到这么经典的火锅香味了!” 不得不说,在吃的方面,璟月恭维起人来,还是很受用。 至少,凤青翎听了就觉得很舒服。 “等这锅料炒好后,我再给你炒一锅,你们带回去,想吃的时候就加汤自己做。” “好啊!”璟月一点也不客气,她指着凤青翎正在炒的这锅继续,“这锅我也要,待会儿我们吃完后,我要把汤带走,路上可以吃。” “你不嫌麻烦的话,就带吧。”凤青翎说。 “为了吃,哪里会麻烦?再说,那么多仆人,根本不用我动手。” 璟月肚子里的馋虫早被火锅香味勾出来了,这会儿也不准备她的下酒菜了,在旁边飞快准备起烫火锅的食材。 “哎哟,若这个季节有小龙虾就好了,小龙虾在这个火锅料里煮一下肯定好吃。” “嫂子,你喜欢牛肉丸子还是香菜丸子?我给你剁。” “这些菌全部备上吧,我觉得火锅里煮菌不但好吃,而且汤也很鲜。” “鸡肉就不要了,反正是鸡汤和鱼汤做的底汤。” “不知道府上有没有墨鱼仔,我叫人去买好了……” 璟月愉快的碎碎念,忽的,她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 “对了,嫂子,你在夏国那些火锅店怎么样了?要不要移到秦国啊?” “不用。”凤青翎道,“就让它们在夏国吧,我们在夏国也不是只有火锅店一样产业。秦国这边,我已吩咐人在办了,很快会有第一家火锅 店开张。” 璟月想了想,觉得也是。 且不说嫂子的火锅店,光是她哥的地产,就数不胜数。 “还是叫天下第一锅吗?” “对,还是这么名字,招牌和夏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那不是烨哥哥提的字吗?” “是他提的啊!” “他可是夏国的皇上,他提的招牌放到秦国,有用吗?要不要请父王重新给提个招牌?” “不用这么麻烦,没准儿夏烨提的招牌更好用呢!”凤青翎道,“来自夏国的美食,还是倍受夏国皇上推崇的美食,你说大家会不会有兴趣尝尝?” 璟月想了想,很肯定道:“会。” 再过了一会儿,璟月很认真对凤青翎道:“嫂子,我做了个伟大的决定,等我回夏国后,我也要开个酒楼,名字就叫……恩,就叫……手可摘星辰!你觉得好不好听?” “好听。”凤青翎飞快给予支持,在她看来,名字并不重要。 “我也觉得挺好听!”璟月几乎瞬间就喜欢上这个名字了。 “招牌菜是什么?” “油焖小龙虾。” “就一个菜?” “招牌菜嘛,一个就够了。”璟月在极短的时间内,甚至还想了一个促 销手段,“我决定凡是到我们酒楼消费的客人,每一桌送一本小话本,专门写我和赫连那本。书名都想好了,《青云堡秘史纪念版》。” “不错,有创意。”凤青翎随口赞了一句。 “我也觉得有创意。”璟月很是得意,“我打算当生客变成熟客,差不多人手一本《青云堡秘史纪念版》后,就送哥和嫂子的故事。” 璟月一句话刚说完,凤青翎就觉得眼角狠狠一抽。 “不用,送你和赫连的就好!” “那怎么行?我们是和谐且亲密的姑嫂,我都成名了,没理由不拉嫂子一把。” “你嫂子对成名不敢兴趣!” “这样啊?”璟月很纠结,“那怎么办?我和赫连的故事就那么一点,总不能一个人送几本相同的书啊!” “笨蛋!找人写新书啊!”凤青翎开始出主意,“书名就叫《青云堡日常》,还可以出连载。书局一概拿不到货,想要看书,必须先到你店里消费。” “哇塞!嫂子,你真是太聪明了!”璟月大赞,“我哥娶到你真的太幸福了!” 凤青翎莞尔。 此刻,她心里想得更多的,其实还是敏妃。 一个无任何背景,姿色 平平,圣眷几近为零的女人,居然能从一个小宫女爬到妃位,真不简单! 想那皇宫中,多少女人根本没本事把孩子保住,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已经没了,更不用说爬到妃位的了。 还有贵妃,也是她思考的重点。 自从大婚当日,她在阮府与贵妃那一番对话后,她几乎认定贵妃对她和秦曜阳没有敌意。 甚至,她曾想过,秦曜阳该不会是贵妃的儿子吧? 毕竟,能生出秦曜阳那种妖孽的,本身也应该够妖孽吧! 秦皇虽英挺,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美男子,可他的那种帅,比起秦曜阳,始终缺了点让人一见沉沦的气质。 再说荣王。 荣王相貌实在太一般了,至少和贵妃或秦曜阳放在一起,太一般了。 还有便是贵妃多次表现出来的,对她凤青翎超级感兴趣的模样。 她不相信,一个深居后宫的权妃,会对她一个异国来的女子迸发出强烈的认同感。最大的可能便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或者,爱屋及乌。 “对了,璟月,你知不知道荣王比曜阳小多少?我看他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凤青翎问。 荣王在皇子中排行第五,秦曜阳排行第四。 第434章 狸猫与太子 “什么差不多,明明是几乎一模一样。”璟月争着道。 “喔?”凤青翎发出一声疑问。 “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璟月说,“小时候过生辰时,贵妃那里有多热闹,我们那里就有多寒碜。连礼物都是,无论是父王送的,母后送的,还是其他嫔妃送的,都是天壤之别。” 璟月不爽的撇撇嘴:“嫂子,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荣王看起来比曜阳老多了。”凤青翎想了想,“至少大三岁。” “哈,那肯定,我哥就是个妖孽,我真怀疑再等十年,他还是现在这样。”璟月眉飞色舞。 凤青翎亦跟着笑,若荣王和秦曜阳是同一天出生,那么,换婴儿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特别是刚出生那会儿。 可是—— 换婴儿这种事情,对于作案方来说,用狸猫换太子才是利益最大化。 这贵妃娘娘,用太子换狸猫是怎么回事? 当年,贵妃已经是贵妃,而敏妃只是个小主,即便后来因生了儿子升了位份,也不过是个嫔。 难不成,她都没把握保护的孩子,放在一个嫔那里,就能安然无恙?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嫂子,我们煮点鸡爪子好不好? 我好久没啃了。”璟月忽的问。 凤青翎点了下头,目光微侧,只见璟月已走门口,吩咐外面侍女去准备。 凤青翎忽的想起,若秦曜阳不是敏妃的孩子,那璟月…… 很可能就不是秦曜阳的亲生妹妹。 “曜阳和赫连应该都不吃爪子,你准备自己的就好。”凤青翎忙着提醒。 “谁说他们不吃了?我上次做的卤鸡爪,他们明明吃得可欢。”璟月说着,还狠狠回忆了一下。 “那你随意。”凤青翎笑。 她又想起敏妃对秦曜阳的态度…… 说实话,那真不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态度,难不成,敏妃也是知情人? 若敏妃也知道的话,那么当年,狸猫换太子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还有,曜阳知道吗? 作为当事人,他应该更敏感才对,他知道吗? 凤青翎几乎想放下手中的一切,冲到秦曜阳面前问问。 她当然忍住了,她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这事儿虽重要,但并不紧急。 …… 火锅是自带属性的食物。 即便围坐在一起的人不那么熟,吃一会儿也能变成兄弟,更何况是秦曜阳,赫连奕,凤青翎和璟月四人。 从火锅端出来那一瞬,房间里就很热闹。 扑鼻的香味, 笑语盈盈。 “想喝什么?”秦曜阳问。 “醉生梦死,有吗?”赫连奕眼角微挑,笑得甚是邪魅。 “没有。”秦曜阳倒是干脆,“要喝去夏国喝,地窖里应该还有点。” 夏烨那日醉在秦曜阳夏国府里的地窖里,虽喝的不多,可打破的酒坛却不少。 “真可惜。”赫连奕啧啧两声。 他的目光飞快往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脸色没任何异样,显然不知夏烨醉酒的事。 这秦曜阳,提防情敌已经提防到封锁对方消息的程度了。 真是……多此一举! 难不成凤青翎听到夏烨的消息,还能跟夏烨跑了不成。 秦曜阳岂会不知赫连奕所想,只继续道:“酒没了可以再买,今年新酿的‘醉生梦死’,估计很快就能送来了。你们若再晚一两个月离开,应该可以喝上。来人,拿两坛‘一叶青’来。” “是。”“才两坛?”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一个是伺候在旁边的侍女,一个是赫连奕。 秦曜阳一下就笑了:“那就抱十坛过来,今儿晚上,璟月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璟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秦曜阳的意思。 哼,也就是一晚上而已。 在赫连奕的心里,每天夜间运动几 次,不过是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区别,反正一年总量不变,今天若少了,明天肯定补上。 璟月侧头看凤青翎,只见凤青翎正一手拿着盘子,一手用勺子下菜,她的表情很淡定,仿佛根本没听到秦曜阳和赫连奕的对话,更别说里面的潜台词。 璟月再一次很羡慕她嫂子。 她哥是个禁yu系男人,除了大婚那几天刚吃肉,有些控制不大好外,一直都很有克制力。 这段时间,她和赫连奕不在府上,她哥肯定已经恢复正常。 她哥那么爱嫂子,肯定嫂子说要就要,说停就停,说好好睡觉就好好睡觉。 不明白,她男人和她哥,明明是最好的朋友,怎么这方面差这么多。 真希望她哥传授一点关于克制的经验给她男人。 …… 饭桌上,几人没有谈秦国朝政,没有谈皇子或后宫,也就是聊聊生活中的趣事。 这些趣事大多以璟月为核心,这丫头爱吃,又是个好奇心很重,正义感爆棚的人,每每出门,都能惹出一堆事。 在转手赫连奕之前,这些事都是秦曜阳派人处理,如今,赫连奕天天和璟月一起,自然是他处理这些事。 什么抓小偷啊,打地痞流氓啊,偶尔客串一 把比武招亲啊,围观一下大侠比武,顺便再参加一点武林事,忙得不亦乐乎。 “好玩吗?”秦曜阳问。 “好玩。”璟月笑得很甜。 虽然每次惹出事要赫连奕摆平,虽然每次事后都要以运动的方式感谢赫连奕,但真的很好玩。 以前虽然有她哥给她撑腰,但毕竟没有现在这般随心所欲。 “武林大会三年一届,想去看看吗?”秦曜阳问。 “想。”璟月毫不犹豫,立即侧头看着赫连奕。 她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去那种高手如云的地方,自然需要一个超厉害的贴身保镖。 这位超厉害的贴身保镖最享受璟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在武林大会上,不但各个门派要参加,还有许多厉害的大侠。”秦曜阳介绍。 璟月眼睛更亮。 “今年的武林大会,和前几届的有点不一样——” 秦曜阳卖关子的顿了一下,见璟月好奇得要命,这才继续:“今年要选新的武林盟主。” 璟月迅速把她听说过的几个大侠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坚定道:“我要买白眉大侠赢!肯定赚!” 秦曜阳很是为自家兄弟汗了一把:“为何不买赫连赢?” 第435章 武林盟主,有兴趣吗? “额?”璟月愣了一下,眸中尽是茫然,侧头看着赫连奕,“你要参加吗?” “本来不打算参加,但听到我家夫人要买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赢,为夫只能勉为其难参加一把。”赫连奕说。 “就算你要参加,我还是买白眉大侠赢。”璟月道,“我可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就盲目把赌注下在你身上。我这是要赚钱,不是义气之争。” 璟月的语气相当认真,表情也相当严肃,她希望赫连奕能明白,她在投资方面,是个很理性的人。 “为夫武功不错。”赫连奕说。 璟月冷笑,心道:是床上武功不错吧!就凭他打地痞流氓的手段,武功在江湖最多排个中等!招式花里胡哨,一点都不实用。还有啊,平时压根没见过他练过武功。 “哥,嫂子,你们参加吗?”璟月不理会赫连奕,期待的问秦曜阳和凤青翎。 她哥的武功她是知道的,绝壁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至于她嫂子,她虽没亲见她出手,可府邸里的议论,她不是没听过,魔刀“焚”,天魔琴,蛊虫,随便丢一样出去,都是吓死人的存在。 她嫂子一定是比她哥还更厉害的角色! 想到这里,璟月投向凤青翎的目光中,又 带了几分赤果果的崇拜! 刚才,她还和她嫂子一起做饭来着,这会儿还一起吃饭。 若非他们是亲属关系,她一定要求个签名什么的。 “江湖事,朝廷不插手。”秦曜阳道。 “可以以个人名义参加嘛!”璟月说。 她心里想,只要她哥或她嫂子参加,她就用所有私房钱买他们赢,恩,还可以问赫连要点银子。 就算哥和嫂子输了也无所谓,这点钱,她还砸得起。 想到给哥和嫂子砸银子,璟月完全忘记了先前表达的理性啊,赚钱啊…… 作为秦国公主,秦曜阳的妹妹,天下第一堡的少夫人,没错,就是这么任性! 秦曜阳还是摇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听说有皇子皇妃跑去江湖争武林盟主的?” 璟月挠挠头:“好像是没有……可没有能代表什么呢?代表那些人武功差,没勇气,没野心!哥,我觉得你和嫂子就可以参加,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呗!” 璟月开始游说。 只可惜,像秦曜阳凤青翎这种心志坚定的人,是那么容易游说的吗? 天家之子,别说他的目标是皇位,就算对皇位毫无兴趣,也不会去争什么武林盟主。 那不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吗? 若真想江湖成 为自己的助力,最好的办法是—— 呵,现在不已经很好了吗? 玄天楼,青云堡,还有好几个一呼百应的江湖少侠。 “相信我,若你买赫连赢的话,他一定能把盟主之位拿下。”秦曜阳笑,看着赫连奕的目光充满戏谑。 “真的吗?他真的能拿下吗?”虽有秦曜阳强力看好赫连奕,但璟月的语气中,依然充满怀疑。 “当然。”赫连奕露出自傲表情。在自家心肝宝贝儿面前,他怎么可能说他拿不下。 “不会是买的吧?”璟月依然不信。 “你买个给我看看?”赫连奕不爽。 “我钱不够。” “差多少,我给你。” “好,我研究下。” …… 在对武林盟主的讨论中,这顿火锅吃完了。 璟月拉着凤青翎出去散步消食,赫连奕和秦曜阳则继续喝酒。 只喝酒的地方变了。 从室内到室外,从地面到房顶。 “如何?武林盟主,可有兴趣一争?”秦曜阳抓起旁边酒坛,与赫连奕的酒坛碰了一下,再仰头,大口喝了一口。 “要那东西干嘛?”赫连奕显然兴趣不大,“就为博璟月一笑?” 武林盟主。 这四个字可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好像只需要号令,盟主说一句 话,江湖中人都要响应。 这四个字背后,更多的是责任。 江湖与朝廷,从来是硬币的正反面,共同维护天下的秩序。 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当然不光博她一笑,还能赢得她对你的信心。”秦曜阳几乎是鄙夷的看过赫连奕,“你没发现吗?你的小妻子对你很没信心啊!大概,在她的心里,你还不如容西呢!” “怎么可能?”赫连奕一脸不信,“容西连戚漠远都打不过。” “你打得过吗?” “至少也是五成胜算。” “那就是差不多,但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璟月不相信你。” “那是她没眼光。” “你敢把这句话对她说吗?” “……”答案,自然是不敢。 赫连奕默默无语,用手边的酒坛子撞了下秦曜阳的酒坛子。 又是一阵对饮。 他这辈子,最大最甜蜜的软肋就是璟月。 “在秦国住得惯吗?”赫连奕问。 “有什么住不住得惯,目标在那里,无论人在哪里,都一样。”秦曜阳笑了一下,“只不过用的手法不同而已。” 赫连奕点了点头,他从来都知道秦曜阳的目标,知道他想要什么。 “要不要我过来帮你?”赫连奕问。 “怎么过 来?”秦曜阳笑,“把你们青云堡迁到秦国吗?” “也不是不行,就当搬一次家好了。”赫连奕说得那个无所谓。 秦曜阳侧头,用酒坛子在赫连奕肩撞了一下:“若真想帮我,就好好照顾璟月,秦国宫里的很多事,我不想她知道。” “关于敏妃?”赫连奕问。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毕竟是她的母妃。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好,我知道了。”赫连奕开口,“那就祝你早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好,到时候记得送礼。 “真是奇了怪了!那时候不是你给我赏赐吗?” “别这么小气……谁不知你青云堡富甲天下……” “再富能有你富?” “我现在是穷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过了好一会儿,天色更黑,两人从斜坐在屋顶变成躺在屋顶。 “武林盟主那事儿,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秦曜阳说,“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枯燥,你完全可以玩出你的风格,让江湖更有趣一点……” “我考虑一下。”这一次,赫连奕倒也认真。 …… 一炷香后。 有灰衣人急速赶来。 “主子,皇妃和公主进瑞香楼了。” “怎么回事?!”秦曜阳和赫连奕双双坐起。 第436章 撞见女鬼 “回主子,皇妃和公主本在散步,瑞香楼里传来琴声,她们便进去了。” “有人跟着吗?” “有。” “我们也去看看。” …… 赫连奕比秦曜阳急。 用心急如焚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倒不是因为信不过那帮手下,跟着凤青翎和璟月的,可不光是秦曜阳派出去的人,还有他青云堡的人。 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担心的是,璟月好奇心太重。 所谓好奇害死猫,况且还是一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猫。 “瞧你急得……”秦曜阳一脸嫌弃。 “你不急跑这么快作甚?”赫连奕斜睨了秦曜阳一眼。 两人的身影,如一红一蓝两道光,在空中飞快掠过。 这速度,若有人看见,一定会惊诧,比鬼还快。 一路飞檐走壁。 …… 很快到了瑞香楼。 琴声早已停歇。 凤青翎站在一座小桥上,她右手握着“焚”。 漆黑的刀尖,尖口有血滴落下。 她身前地上,躺着一具碎裂的七弦琴尸骸。 暗卫们离凤青翎足有30步远,他们将璟月护在中间。 “璟月!” 赫连奕飞快走了上去,双臂把璟月抱在怀里。 “你没事吧?” 生怕璟月吓坏了, 赫连奕不光抱得紧,手心还不断拍着璟月后背。 “我没事儿!”璟月完全挣不出赫连奕怀抱,“你的心跳好快。” “恩,我飞奔来的。”赫连奕说。 “你来晚了。” 赫连奕心头猛然一跳,松开抱着璟月的手,开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是说你来晚了,没看到嫂子大发神威,太厉害了!连鬼都被她打跑了!”璟月几乎是眉飞色舞,“我早就知道嫂子是高手,可我没想到,她是这么厉害的高手!” “我决定要拜嫂子为师!以后早中晚勤练武功,成为一代女侠。”璟月很有雄心壮志。 “你可以拜我为师。我也很厉害。”赫连奕说。 璟月露出个鄙视的目光,耍赖很厉害,耍帅很厉害,每天缠着要XX很厉害…… “你若拜我为师,我吩咐人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现在不每天也有好吃的吗?”璟月不为所动。 “以后还能更好吃。”赫连奕很淡定,“今年开春时叫人养的小龙虾,差不多我们这次回去,就能吃了。” 果然,璟月一听到小龙虾,立即就咽了口口水。 “咳,你别白费心机了,区区小龙虾,根本收买不到我。”璟月 很傲娇。 “十亩地的水塘,全是小龙虾。”赫连奕负手站在璟月旁边。 十亩地的水塘……全是小龙虾……那得吃多久啊! 油焖小龙虾,爆炒小龙虾,蒜蓉小龙虾,麻辣小龙虾,卤煮小龙虾…… 璟月越想越兴奋,口腔里的唾液几近决堤。 “我们明天就走,早点起床,不许睡懒觉!”璟月说着,一手拉了赫连奕的手,转身往瑞香楼外走去。 赫连奕笑,他的目光看过不远处凤青翎和秦曜阳。 你们慢慢抓鬼,我回家吃肉去了…… …… 桥上。 凤青翎明明已看见秦曜阳来,可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在想什么?”秦曜阳问。 “不是鬼。”凤青翎说,她把“焚”递给秦曜阳,“那人受伤了,红衣,女,伤在右臂,我已经叫龙七龙八去追了。” 秦曜阳点了点头,指尖在刀尖抹了一下,粘稠的血立即沾在指腹。 “来人,准备一队衙役待命。待会儿若龙七龙八有发现,立即带队去搜。” “另外,准备告示:瑞香院闹鬼之事乃人为,如今扮鬼之人已被官府击退且已受伤,最近几日,但凡看见右臂受伤之人,请立即到官府报案 。” 两道命令下,秦曜阳带来的人立即走了大半。 凤青翎依旧站在原地,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亭子里。 “刚才那个人,在亭子里弹琴?” 亭子就在桥头,距凤青翎现在所站的位置,不过5步。 “是。”凤青翎说,“确实是太巧了点,她刚开始弹琴,我和璟月就听见了,然后走了进来。” “龙七龙八应该是看到我来了,所以没有采取行动。” “那个人没有回避我们,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叫璟月站在原地,便走上桥来。” “我问,你是谁,是人是鬼,那人便从亭子里飘出来了。” “她抱着琴,我没有看到她起跳的动作,整个过程飘得很快,那把琴直接朝我砸来。” “我一刀挥下去,琴裂了。” “她应该没想到我会武功,否则,至少不会用那样蠢的招式,只是——”凤青翎顿了下,“我觉得我可能见过她。” “琴裂的瞬间,她做的动作不是继续攻击我,而是掩面,我只看见她的眼睛,她瞬间便逃了。” “能想起是谁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摇头:“我一直在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什么打扮?” “红色的 裙子,裙裾很长,拖地的部分至少有一米,飘在空中的时候,确实很像鬼。头发没有绾髻,披在身后,齐腰。指甲长约一寸,全部呈红色。脚上穿的是一双红色的绣鞋。” “一寸长的指甲?”秦曜阳疑惑。 “是,所以弹出来的曲子很难听。” “她弹的是什么?” “《长相思》。” “这人虽是扮鬼,可还是做过功课。”秦曜阳道,“三年前,瑞香楼有个姑娘叫红娟。她最喜欢的打扮,就是刚才你看见那人的打扮。” “死时的打扮?”凤青翎问。 “死的时候,身上没穿衣服。”秦曜阳说。 凤青翎这才意识到她问了句外行话,上次到瑞香楼时,宋一然明明介绍过案情,这里的人,全部死在半夜。 “可以叫人查查那姑娘。”凤青翎说。 “好。” “我待会儿也试着画一下那双眼睛。” “好。”秦曜阳替凤青翎将“焚”收入刀鞘,“我们先回去。” 凤青翎点头,跟着秦曜阳走了出去。 她心里一直在想:那双眼睛……我应该见过才对……可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主子,龙七龙八传来消息,女鬼躲进天香阁了!” “搜!” 第437章 您轻点儿啊 天香阁和瑞香楼是一样的地方。 烟花之地。 三年前,瑞香楼是京城第一青楼,拥有美人最多,价格最高,天香阁屈居第二。 如今,没了最有力竞争对手的天香阁是京城第一青楼,不光价格最高,美人品种也是最多,不光有女子,还有男子。 衙役们原就跟着龙七龙八的方向过去,这会儿到达天香阁时,比秦曜阳一行早许多。 先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冲进天香阁。 这个时辰,正是天香阁生意最好、最热闹的时候。 众人见衙役们冲进来,皆不知发生什么事,纷纷转头望向衙役。 歌舞声歇,偌大的堂子骤然安静下来。 “哟,官爷,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这么大阵仗,可是要吓死奴家吗?”老鸨笑着迎了出来。 衙役们今儿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一个个板着脸,完全不认识老鸨的模样。 “滚一边儿去!”衙役头子更没好脸色,他的手猛的一挥,“来人,给我搜!” 话音落,他身后的衙役们已兵分三路,一路朝天香阁正楼楼上跑去,两路朝天香阁后院扑去。 “官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老鸨小声问,很有点走私人路线的意思。 衙役头子依旧没搭理她,目光朝周围客人看过一眼,没见到位高权重或不能碰 的人,这才朗声:“官府办事,所有人全部站起来!客人站左边,天香阁的人站右边。” 一阵窸窸窣窣声音,所有人都很配合,各自站好。 衙役头子没动,他站在原地。 不多时,就见衙役们从楼上和后院等地带了许多人陆续出来。 依旧是按先前的规定站好。 “头儿,章大人,赵大人在楼上,不肯出来。”有衙役小声汇报。 “头儿,齐大人,林公子、段公子、周公子在后院,也不肯出来。”又有衙役汇报。 衙役头子皱眉,京城就是这点让人讨厌,权贵太多,不过搜个青楼,都有这么多人不配合。偏偏,就他的职位,还真没法不给面子。 “这些人的房里搜了吗?房中其他人带出来了吗?”衙役头子又问。 “回大人,他们不许搜,我们只大概看了一眼。”这位衙役也很无奈啊,这些是他们头儿都不敢惹的人,他们怎么敢惹?“至于房中其他人……” 衙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衙役头子表情一变,脸上已堆起笑容:“小宋大人!” 在一堆PIAO客中,走在倒数第二位的,赫然是宋一然。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常服,衣襟腰带等处已整理妥当,长发来不及束起,只散散披在身后,有些许凌乱。 他的身 后,跟着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男子五官柔美,身段姣好,一张脸红扑扑的,有些娇羞的样子,走路也不自然,显然刚做了一番运动。 这位宋一然,虽是男人,可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女人。 他也从不避忌这一点,每次到青楼都只找小倌儿,此刻,和他一起出来的便是他的相好。 宋一然至今未成亲,只一个人过着,每每京兆尹宋大人提起他,都是又叹气又无奈。 可这种事儿有什么办法呢? 若无人知晓还好,还能给他娶个小户人家的姑娘,遮掩遮掩也就过了。 可宋一然不愿意将就,把喜欢男人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这时若再给他娶一个媳妇儿,对女方就有些不厚道了。 “小宋大人,您怎么也出来了?”衙役小声。 就宋一然和衙役们的关系,宋一然完全可以不必出来,打声招呼就行。 “不是你叫人在抓人吗?”宋一然不以为意,仿佛刚被打断的快乐事根本不值一提,“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具体下官也不知道,只知四殿下在抓一个右臂受伤的女人,据说躲到天香楼了。”衙役头子说。 宋一然点头:“那你快去忙吧!别误了正事。” 衙役头子“是”了一声,正打算亲自带众衙役们一个个房 间去搜,就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跨步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四殿下,四皇妃。”宋一然飞快上前一步,朝秦曜阳和凤青翎鞠躬。 “小的见过四殿下,四皇妃。”刚走出几步的衙役头子飞快折回。 “怎么?还没搜完?”秦曜阳的目光看过周围众人,特别是乖乖站在大厅两侧的人。 “是,有几位客人不愿意出来。”衙役头子忙汇报。 “喔?”秦曜阳笑,“你不用去搜了,你留在大厅,把所有人右手臂检查一下。” 说这话的同时,秦曜阳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只见他身后好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已快步朝楼上和后院走去。 这几个人没有说一个字,但,无论是他们走路的速度,还是脚步的轻重,但凡练过武功的人,很容易判断出他们是高手。 “殿下。”宋一然早已站到秦曜阳身后,“今儿是哪起案子?” “瑞香楼,装鬼那人出现了,只可惜只追到这里。”秦曜阳道。 不远处,衙役们已开始检查众人手臂。 没有叫脱衣服,却是把每个人右手臂从上到下捏了一番。 “对方可会武功?”宋一然问。 秦曜阳点头。 “殿下,恕下官多言,咱可得在外面多布置点人手。”宋一然道。 秦曜阳再点头:“外面天罗地网 ,那人只要敢逃,立即就能将她拿下。” “殿下英明。”宋一然很自然恭维了一句,退下。 检查手臂那边,捏男人们手臂时还好,纵然衙役们手很重,但忍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轮到检查姑娘们手臂时,就听一阵阵娇叫。 “哎哟,痛!” “官爷,您能不能轻点?” “痛死奴家了!” “您上次对奴家可温柔了,怎么今儿这么暴力?”…… 不光是软语,姑娘们还不断抛媚眼。 这些媚眼的起点或是衙役,或是虚空,但无一例外的是终点,每个姑娘最后都把落点放在秦曜阳身上。 这位传说中的四殿下,长得可真是太太太英俊了!比她们任何人想象中都好看。 “叫什么叫?看什么看?一个个给我老实点!” 衙役头子是个眼睛好使的人,早已发现凤青翎脸色不好,忙呵斥这些姑娘。 “人家痛嘛!谁让你们下手这么重?”说这话的是天香楼头号花魁,不光长得好,而且媚态万千。 “不许发声,官府办案呢!”衙役头子狠狠瞪过花魁一眼。 “那你们轻点儿啊!”花魁还在撒娇,水蛇腰微微摇摆了一下,眼神更媚。 不光是看秦曜阳,还满含讽刺的看了凤青翎一眼。 呵,果然是蜘蛛精,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第438章 亲自检查 凤青翎岂会没看见花魁的挑衅。 不过一只鸡,她凤青翎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当下嘴唇微勾,红唇轻启:“怕痛?也不是没有不痛的法子,衣服脱了便是。” 她这话说得倨傲,可天香阁那边,不光是花魁,连同其他女子一并笑了。 果然是皇妃,果然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女人,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折辱她们,真是太天真了! 她们青楼女子,什么都怕,最不怕的就是脱衣服。 当下,由花魁带头,肩膀轻耸,双臂随腰肢再一摆动,外袍便滑了下来。 她们这一行,不少是刚从楼上和后院出来的,正办事儿呢,出来时不过随手拢了件外袍,就算是穿得多的,也不过再多了一件束裙。 这会儿外袍一脱,只见白花花一片,不少人已是赤,身,裸体。 她们没急着找其他人遮挡,只齐齐用一只手臂遮住胸前,另一只手捂在下面。 在以色伺人的生涯中,她们早已清楚:对男人而言,露,不是绝杀;真正的绝杀,是将露不露。比如现在,露出大半,但顶顶重要的地方,却是一手遮住。 大厅里,只听咽口水的声音一片,不止客人,还有天香楼杂役、小倌儿, 特别是衙役。 他们离姑娘们最近,近到伸手就可以摸到姑娘们身上。 澎湃的胸,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白腿。 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让人想入非非的。 看着男人们如此模样,姑娘们仍不满足,一个接一个的媚眼在男人们身上飞来飞去,暗示甚浓。 甚至有一位姑娘跨步上前,在离她最近的衙役身上轻碰了一下。 声音千娇百媚:“官爷……” 这位衙役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前面是女色邀请,后面是皇权的威压,他的身体抖动着,紧张得如筛糠一般。 “好了,你们都退下,我来检查。”凤青翎开口。 衙役们如蒙大赦,这检查裸女的福利虽好,可只能看不能摸不能调戏,实在太考验他们了,如今,听得凤青翎亲自检查,他们忙着退下。 凤青翎也不急,她的目光在周围环绕了一番,从花瓶里抽出几根花枝,缓缓走了过去。 “右手,全部伸出来。”凤青翎冷冷的。 脱得浑身光溜溜的女子们顿时就紧张了,就她们现在裸露的程度,别说是右手臂,就连屁股,都一目了然。 这凤青翎,要她们伸出右手,分明就是让她们捂不了那么多地方。 这 捂的地方少了,诱惑可就大打折扣了。 大多数人放弃了下面,只一只手挡在胸前。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最美最媚的花魁娘子,她的红唇一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件薄纱,堪堪遮在胸前,快步朝大厅中间走去。 没错,方向正是秦曜阳。 若隐若现的秘密山峦与丛林,众男只觉得身体绷得更厉害了。 众姑娘却是不得不承认,这花魁不愧是花魁,薄纱的效果可比他们用手捂着的效果好太多,更重要的是,胆色! 这所有人都被凤青翎压得大气不敢喘,就她敢动,还敢朝秦曜阳走去。 所谓富贵险中求,是这个意思吗? 若她被四殿下看上,往后可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啊! “啪!” 就在花魁和凤青翎擦身而过时,只见凤青翎手中花枝猛然抽到花魁腰上。 花魁“啊”的尖叫一声,几乎是飞奔般朝秦曜阳扑去。 凤青翎头也不回,更没朝散落在地上的花瓣看过一眼,只继续往前。 她的身后,秦曜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花魁大喜,四殿下这是等着她扑上去啊! 然,就在她的身体离秦曜阳还有两个人距离时,只听“咔”的一声,两把 长剑挡在她的前面,两侧是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 花魁一下撞到剑鞘上,她痛得呲牙,正想破口大骂,可一想到前面是秦曜阳,立即咬唇,眼泪从眼眶里一滚就出来了,声音里全是哭腔。 “殿下……,我们都脱成这样了,皇妃还不放过我们。” 她空着的一只手撩开腰间薄纱,白皙的皮肤上,盈盈一握的腰间,被抽打的红痕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若是普通男人,怕早就开始怜香惜玉了,可秦曜阳是普通男人吗? 他的眼里除了凤青翎,其他女人怕和路边的狗屎没多大区别,当下只厌恶的看过花魁一眼,淡然道:“把她丢出去。” 丢出去! 当下,花魁不淡定了,从她成名到现在,多少男人捧着金银珠宝,只为求她一睡。 如今,居然有男人开口就是把她丢出去! “四殿下!”花魁还在震惊中,只觉双臂一痛,人已被刚挡着她那两个人侍卫拖了出去。 大厅其他人也是震惊。 天香阁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这里的台柱子花魁娘子,在秦曜阳面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客人们则是可惜,这么美个女人,丢出去多浪费啊,若丢在他们那边就好 了,不但可以近距离看,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摸一把。 “好好配合皇妃检查,否则也试试扒光了丢出去的滋味。”秦曜阳面无表情。 姑娘们顿时不敢说话了,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一双双眼睛再不敢飞任何媚眼,只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把右手伸出来。 花枝在每个人手臂上划过。 冰凉的触感,每个人在被花枝触上的一瞬皆是一抖,生怕凤青翎猛的抽过来。 凤青翎却是没为难他们,这一圈检查完后,回到大厅中间,扬声问: “还有谁没检查?” 这话问得奇怪,方才衙役明明先检查的客人,再检查的天香阁的人,因天香阁姑娘不配合,加上一个个想攀高枝,这才有了凤青翎亲自检查这一出。 如今问谁没检查,是怀疑有人放水吗? 大厅里依旧很静,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一声轻笑从秦曜阳身后传来,宋一然漫步走了出来。 “抱歉,一然忘了。” 宋一然的脸上满是歉意,他看过那脱得白花花的一片,脸上有些尴尬。 “请问皇妃,一然也需要把外衣脱了吗?” “小宋大人当然不用,不过,本皇妃会亲自检查。”凤青翎笑,缓步走了过来。 第439章 你怀疑宋一然? 凤青翎要亲自给宋一然检查! 秦曜阳身后亲信们吓得面面相觑,飞快把目光投到秦曜阳身上。 他们家主子,虽很少吃醋,就算吃醋也吃得不明显,可皇妃要亲自给其他男人检查身体,还是太过石破天惊,谁知道主子会不会大发雷霆。 秦曜阳脸上神色半分未动,他甚至是含笑看着凤青翎,给她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凤青翎只余光看过秦曜阳,目光的正聚焦点始终落在宋一然脸上。 她的手上依旧是那支花枝,花枝在指间随意甩动着,此刻,花瓣早已脱落,只余下枝叶。 宋一然只静静的等,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太过主动或者逃避都不妥。 而秦曜阳,他的双手负在背后,原本放松的十指,随着凤青翎朝宋一然越走越近,陡然一握。 众亲信们了然,纵然他家主子微笑得恰到好处,可不该吃的醋,终究还是吃了。 “不知皇妃要如何检查?”宋一然笑问,一点也不害怕。 “你说呢?”凤青翎反问。 宋一然只得乖乖伸出右手臂,这里是方才凤青翎着重检查的位置。 岂料,凤青翎却不急着检查这里。 “双手伸出来,掌心朝下。”凤青翎道。 宋一然照做,凤青翎仔细看了看 他十个指头,没看出任何异样。 先前在瑞香楼,那女鬼是个指头可全是猩红的长指甲。 “好了,收回去吧。”凤青翎再道。 宋一然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收回双手的一刹,凤青翎手上花枝毫无预兆朝宋一然右臂抽来。 她的出手之快,力道之狠。 宋一然瞳孔陡然一缩,他没有躲,硬生生抗了凤青翎这一抽。 “嘶——” 宋一然毫不忌讳的倒吸了口气,左手捂上右臂,显然是很痛。 “抱歉。”凤青翎却是笑,“刚学了几天内力,有点控制不好。” 刚才那一抽,凤青翎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也亏得她刚有内力不久,否则,宋一然这条右臂怕是要废了。 “皇妃不用抱歉,是一然不中用。”宋一然脸上无任何怨愤,只双手抱拳,微微垂头。 凤青翎看过宋一然右臂,那里无任何异常,淡然道:“你很好。”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语气里,半分夸奖的成分也无。 她的目光已转向楼梯口。 那里,先前派出去的侍卫已尽数回来,他们推着另一群衣冠不整的人,显然是之前衙役没能请出来的权贵人士。 这些人一入大厅,忙着向秦曜阳磕头,一声叠一声的“殿下饶命”。 若早知此番行动是秦曜阳授意,他们哪有胆量不给面子? 且不说秦曜阳是四皇子的身份,光是太子、锦王和其他几位皇子交代下来的“不许为难秦曜阳,这段时间规矩点”就让他们不敢有任何逾越。 秦曜阳目光越过众人,示意衙役头子检查这些人的右手,同时,他问:“可有异常?” “回殿下,没有。”侍卫答。 他们不光把这些不配合的人抓出来了,还把各个房间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秦曜阳略一点头,待到衙役们将最后这批人检查完了,竟大手一挥,直接收队。 那样气势汹汹的来,这样赶紧利落的无功而返。 所有人都有点不适应。 秦曜阳却是不以为意,出门的时候,他忽的开口:“一然,你会武功吗?” “下官惶恐,不曾习过。”宋一然躬身。 秦曜阳点了点头,对衙役头子道:“今儿晚上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是,多谢殿下关心。”衙役头子忙着抱拳,“小的恭送殿下。” “下官/草民恭送殿下。”余下众人齐齐道。 …… 随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天香阁,原埋伏在天香阁四周的人也飞快退去。 龙七龙八一个闪身来到秦曜 阳和凤青翎面前。 “殿下,皇妃。”两人齐齐抱拳,“我们还继续监视瑞香楼吗?” “不用。”开口的是凤青翎,“这几天跟一下宋一然,就是我刚狠狠抽了一花枝那个男人,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是,属下遵命。”龙七龙八再次消失。 秦曜阳拉了凤青翎的手,踏着月色,顺着街道,朝四皇子府走去。 两人难得这么晚在街上漫步,也不急着回去,只缓缓走着。 “你怀疑宋一然?”秦曜阳问。 “你不也怀疑他吗?”凤青翎笑着反问。 秦曜阳笑,不置可否。 自他接手刑部后,这在查的多年陈案里,可不光瑞香楼一起案子发生在京城。这位宋一然虽对其他案子也有所过问,可其关注的程度,却是远远不及瑞香楼一案。 秦曜阳原本想,许是因为瑞香楼一案是宋一然经手的缘故,直到今夜,当宋一然出现在天香阁,秦曜阳便觉得这巧合实在是太巧了。 再紧接着,是凤青翎对宋一然的怀疑。 在检查其他人时候,凤青翎不过走过场似的检查了手臂,可在检查宋一然时,她不光看了他的指甲,还用内力狠狠抽了他一个花枝。 只是,宋一然的指甲毫无破绽,光洁的,指 甲短到齐肉。 至于那一花枝的抽打,凤青翎同样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若扮女鬼的是宋一然,那他的右臂必然已受伤,面对凤青翎试探性的一抽,凶手最有可能的反应是:面不改色,默默承受那一抽。 可宋一然动了,他狠狠吸了口凉气,表示很痛。 那一瞬,凤青翎对他的怀疑反而小了,目光顺势朝她抽打的地方看去。 没有血,一丝一毫都没有。 要知道,凤青翎这一抽,可不是随手一抽,而是分毫不差的抽在女鬼受伤的部位。 十成十的力道,十成十的内力,鲜血怎么也该狂飙一下。 也许,不是他…… …… 天香阁经过这么一闹,客人们哪里还有兴致,今夜的生意算是泡汤了。 宋一然特别安慰了与他相好的小倌儿,承诺改日再来找他,这才施施然回到宋府。 到了家里,宋一然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准备洗澡水,他要沐浴。 坐在树上的龙七龙八撇嘴:呸,这都什么人啊,刚还在和小倌儿你侬我侬,回到家立马就要洗澡了,敢情是嫌弃小倌儿脏? 房间门很快关上,窗户很快关上。 一直很淡定的宋一然这才呲着牙,小心脱掉身上衣服。 他的双眼朝自己右臂看去—— 第440章 布局放慢 方才,被凤青翎抽打的地方,赫然缠着一层油纸, 油纸上下端,则用细布条捆得很紧。 宋一然再次吸了口气,解开打结的细布条。 一瞬,原本禁锢在油纸里的血液“哗啦啦”倾泻而出。 痛! 这个凤青翎,出手可真狠啊! 亏得他多长了个心眼,躲进天香阁后,第一件事除了摘下假指甲,换衣服,卸妆外,还在受伤的手臂上裹了两层油纸,否则,凤青翎那一花枝下来,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宋一然小心把伤口擦拭了一番,再上了大剂量的止血药,重新把伤口包裹住,然后一手撑在木桶边沿,轻巧跳进水里。 方才回来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人跟踪。 既是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不能叫人抬了洗澡水进来,待会儿抬出去时,依然是干净的。 他把右臂搁在木桶边缘,另一只手在身上滑过,脖子,喉结,锁骨,肩膀…… 一路下滑,然后一声叹息。 他的身体…… 若不是老天爷对他分外“垂青”,他何至于为了守住一个秘密,杀那么多人…… 宋一然闭上眼睛,将他和秦曜阳,凤青翎打交道的过程梳理了一次又一次,有没有漏洞,后面可有弥 补的方式…… …… 窗外,龙七龙八远远坐在树上。 “还有瓜子儿吗?”龙八问。 “没有。”龙七回。 “唉,漫漫长夜,没了瓜子消磨时间的,该多难熬。”龙八继续,“都怪你,怎么做人哥的,都不知道准备点瓜子儿。” 自从告别夏烨的暗卫队伍后,他们好久没嗑瓜子儿了。 “前几天不也没嗑吗?”龙七道。 “前几天是前几天,今天是今天。”龙八不满,随即又问,“对了,你家母老虎呢?” “胡说八道些什么?”龙七皱眉,狠狠瞪了龙八一眼。 龙八身体猛然一抖,仿佛是被龙七吓的,作势就要掉下树来,龙七毫无同情心的看过他一眼,分毫拉他一把的想法也无。 好在龙八也没有寄希望于龙七,在身体跌下树的一瞬,手掌在树枝上一拉,身体灵活的一个翻转,重新稳稳坐在树枝上。 “喂,还是不是好兄弟了?”龙八对龙七不拉他很是不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龙七问。 “是的话,就叫你家公主给咱兄弟买两斤瓜子儿来;不是的话……”龙八琢磨了一会儿,完全找不到杀手锏,只得嘟啷着,“不是的话,我以 后买了瓜子也不给你吃。” 龙七惊诧了,龙八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怎么经历女人的缘故? 龙七闷闷的说了一句“以后各吃各”后,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 龙八一辈子这样幼稚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要不要叫完颜沁介绍个小姐妹给龙八? 记得上次他们一起混入匈奴王宫,龙八明明也被一个公主带走了,怎么后来没成?龙八跑了也就跑了,也没人追一下? 想到这里,龙七的优越感上来了,还是他有魅力啊! 把完颜沁吃得死死的,一路从匈奴追到秦国。 肯定是因为他武器好,技术好。 那么,龙八没能征服另一个公主,是不是因为他武器太差,也木有技术? 龙七有些同情起龙八,他很想安慰龙八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等天亮后,我给你买一斤。”龙七忽的道。 “这还差不多。”龙八满意了,满足了。 龙七心里再次升起浓浓的同情:作为男人,居然因为一斤瓜子儿就满足,真是太可怜了! 此刻的龙七已全然忘了,曾经的他,和龙八一样,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树上嗑瓜子儿。 “老七 ,你说凤姑娘为什么要叫我们监视宋一然?” 龙八不像龙七思绪已跑了一圈,他的目光始终盯在宋一然的门窗。 那里虽关着,可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户,若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看见房间里的人影。 “不知。”龙七老实回答,今儿从瑞香楼逃掉的明明是个女人,可宋一然,那是男人啊!“既凤姑娘认为他有嫌疑,我们监视着便是。” 龙八点头,他想了想:“等天亮后,由我跟着他,你想办法到他房间搜一搜。” …… 第二日早上。 秦曜阳照例在早朝的最后一刻冲进勤政殿。 秦皇看着衣角尚在晃动,身体已站得笔直的秦曜阳,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可真是……雷打不动的早朝时间。” 秦曜阳上前一步,仿佛秦皇是在表扬他一般,躬身:“儿臣不敢迟到。” 不敢迟到…… 这句话出,不光是众大臣惊诧了,就连秦皇都惊诧了! 他们家四皇子的脸皮得有多厚,每天最晚一个上早朝,居然也好意思说不敢迟到。 “咳。”秦皇轻咳了一声,“平时没事的时候这时候才来,昨儿晚上抓鬼抓到半夜,早上还是这时候来。” 他顿了一下:“ 看来,你的进步空间还能很大,朕给你半个月时间,熬熬夜,抓紧把瑞香楼的案子了了,朕每次听到那里闹鬼,也是心烦。世上哪有鬼,都是装神弄鬼!” 秦曜阳心惊,昨儿晚上发生的事,离此刻不过2个多时辰,秦皇居然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说,秦皇对京城的把控,远在他之前的预料之外。 秦曜阳上前一步,躬身:“儿臣遵旨。” 秦皇点了点头,这才开始议其他事。 …… 早朝后,秦曜阳照例没去刑部,而是回到府上。 凤青翎还在睡,秦曜阳也不急,把几个心腹叫进书房。 “我们的人,进入京城的一共有多少了?其分布如何?”秦曜阳问。 几个灰衣人依次汇报了自己手中掌握的人马情况。 秦曜阳心里一合计,差不多人数已算了出来,分布也还算均匀。 “叫余下的人缓一缓,速度放慢一倍。”秦曜阳道,“另外,商铺田地等,除了青翎的火锅店,其他布局速度也尽量放慢。” “是。”灰衣人齐齐答。 没有人问原因,那些是他们不需要知道的。 秦曜阳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再道:“至于玄天楼,倒是可以多设几个点。” “是。” 第441章 有克制力的狼 玄天楼是个杀手组织,这几年在夏国名声大噪。 适时进一步扩张也正常,加上其江湖属性,扩张地又是秦国全国各地,倒也不那么引人注意。 一番布置结束后,秦曜阳便遣退了众人,往后院走去。 他家青翎……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想起,他第一次对凤青翎有好奇便是因为玄天楼。 当时,玄天楼接了个杀人的单,刺杀凤青翎。 这本是一起小到不能再小的单,对方虽是将军之女,但多年来无任何出色之处。 岂料,便是这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角色,杀了他玄天楼大半训练营新丁,顺便把他这个玄天楼楼主的心虏获了。 秦曜阳再又笑了笑。 “对了,赫连和璟月起了吗?” “回主子,还没有。” 秦曜阳只“恩”了一声,心道:对于那两个人来说,什么早起,都是浮云。 …… 赫连奕和璟月最终起床的时间是午后。 秦曜阳早陪凤青翎吃过早午饭,早去了刑部。 “感觉又中午了。”璟月揉揉眼睛,迷糊道。 “是。”赫连奕还赖在床上,一个翻身将璟月压在身下,艳丽的妖孽脸满足的笑,“又该吃午饭了。” 璟月现在听到“吃”就紧张,她的吃是吃美食,赫连奕的吃是吃她。 “吃什么吃?”璟月瞪着赫连奕,使劲在他胸口一推, 假装很紧张,“快!快!快起床!” 赫连奕顺势侧躺在旁边,指尖却在璟月身上流连:“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快起床,我们今天还要回夏国呢!那么多小龙虾,若被人偷了就不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吃小龙虾。”璟月翻身趴在赫连奕身上,伸长手臂扯叠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衣衫。 赫连奕早已换做平躺,他看着趴在他身上寸缕未穿的璟月,这个小东西,真当他是柳下惠吗? 女人都在身上这样乱蹭了,他还没反应的话,他还是不是男人? 其实不需要想,赫连奕的身体早比大脑早太多做出反应。 于是,赫连奕很快遭到璟月鄙视,她狠狠在他胸口拧了一把,一本正经道:“喂,赫连狼,你能不能正常点,不要每天都想乱七八糟的事!” 赫连奕觉得的很冤:“这怎么能怪我?分明是你主动。” “我主动?我怎么可能主动?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主动呢!”璟月怒,已顾不得拿衣服,双手撑在赫连奕两侧,理论起来。 赫连奕微叹了口气,指尖在璟月光裸的背上滑过:“你这幅模样坐在我身上,还要我没反应?会不会太强人所难?” 璟月忙低头,看着她的两个小白兔,忙把被褥一裹,翻身躺到床的里侧。 “呸!色,狼!”璟月再鄙视。 赫连奕身 上已没了被褥,他侧身抱着旁边裹成卷的璟月,额头抵着额头,小声:“先欠下,今天放过你。” 璟月从来不会在意“欠下”这类说法,在赫连奕单方面记录的这笔账单中,永远都是她越欠越多,只要是他想了,她不从,他就会记上一笔。 艾玛,就那匹狼随时随地都能发情,还能发情无数次的特点,她有病才会计较所谓账单。 能逃一次算一次吧! 于是,璟月很愉快点头:“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赫连奕转身,伸长手臂将璟月的衣服放在旁边:“需要为夫帮你穿吗?” “不需要!”璟月不假思索。 赫连奕笑,这个小东西,怕他吃她呢! 其实,他怎么可能那样毫无节制,若真毫无节制,璟月还没醒的时候,他就会开始了。 他是怕她太累,所以才忍了。 早上嘛,按照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大家都懂的。 所以,赫连奕认为自己虽然是狼,却是一头有克制能力的狼。 …… 离开京城的时候,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路把他们送出城门,再又送了很远。 “今日一别,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见面。”秦曜阳感慨。 “怎么会?”璟月立即反驳,“我和赫连可以经常回来看哥和嫂子。” 从前在夏国时,她也经常离开府邸出去游玩,时有一年半载 不在夏国京城,可从来没见她哥如此感慨。 秦曜阳点头,很欣慰的样子。 “长大了,懂事了,我怕你乐不思蜀。” “怎么会?我一直惦记着和嫂子一起吃小龙虾呢!”璟月一把抓起过凤青翎的手,“嫂子,我回去后先尝尝小龙虾肥了没,你记得秋天过来吃,我给你做个小龙虾宴。” 凤青翎含笑点头。 四个人再互相叮嘱了一番,眼看着过往的人来来去去,秦曜阳和凤青翎终究没再往前走,只站在原地,目送赫连奕和璟月越走越远。 ……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没有骑马,只步行往城门的方向走。 朝霞晚霞以及其他好几个人牵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凤青翎开口。 “恩?”秦曜阳侧头,眸色温柔。 凤青翎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是贵妃的儿子?” “想过。”秦曜阳毫不犹豫的答,“不过,是回到秦国才开始想的。” “你先说。”凤青翎道。 秦曜阳再笑:“你我的怀疑点,应该都差不多,贵妃对你太特别,而荣王长得又太一般,实在不像贵妃的儿子,对吗?” “大体是这样。”凤青翎说,“我问过璟月,你和荣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差别只是时辰。若是这样,换两个婴儿应该很简单。 ” 秦曜阳点头,关于这点,他显然也想过。 “我和母妃,从小就不亲厚。” “她对我的感情,更像是棋子,有用的时候用一下,没用的时候弃了便是。” “我几次看见她偷偷看苑廷,也就是荣王,我还偷偷学过苑廷,想让她更喜欢我一点。” “我学不好,每次学了苑廷后,不但没能让她喜欢,反而让她厌恶。” 秦曜阳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到了夏国,那段经历,璟月给你讲过。母妃没管过我们,当然,她也没能力管,一直守在我们身边的是范管家。” “璟月不知道的是,范管家背后,还有个主子。” “那个人在秦国颇有权势,这些年,很多来自秦国的情报,都是范管家那边传来。若我在秦国有什么需求,也都是范管家在安排。” “我问过范管家对方是谁,范管家守口如瓶。”秦曜阳说。 “你怀疑,范管家的主子是贵妃?”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范管家也曾叮嘱,不要查,一旦查了,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你怎么打算?”凤青翎问。 “她不想我查,我便不查,眼下确实不是好时机。”秦曜阳笑。 他顿了一下: “这种事,其实也不用查,找个机会试她一试便知。” 第442章 难怪龙七不要你 “打算什么时候试?”凤青翎很有兴趣。 “这种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一旦时机到了,抓住便是。”秦曜阳说。 “记得叫我。”凤青翎再提醒。 秦曜阳笑着点头:“以后只要有机会和贵妃娘娘见面,你寸步不离跟着我便是。” “好。”凤青翎愉悦的答应,很快再问,“那么当年,她把你送去夏国的事,我们就这样一笔勾销?” “若她真是我的生母,当年的事,必定有隐情。”秦曜阳说,“眼下,我们只能装作没有任何察觉,该敌对的时候,依旧要敌对。” 凤青翎点头,私换龙嗣这种事,一旦捅开,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最稳妥的时机,怕是要等秦曜阳坐稳皇位后。 …… 四皇子府内。 因得赫连奕和璟月的离开,整座府邸显得冷清了许多。 说来也奇怪,赫连奕和璟月在府邸住的时间不长,还经常夜不归宿,大伙儿也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人一旦走了,那份冷清便分外明显。 “不过少了两个人,怎么感觉少了十个人似的。”发出感慨的是凤青翎。 “因为璟月一个就能顶三个,赫连奕也是,一个顶三。”秦曜阳接口。 “那加起来 也才六个!”凤青翎道。 “他们单独的时候,是一个顶三,两个人在一起,便是两个顶十了。”秦曜阳笑,丝毫不以在别人背后议论别人为耻。 凤青翎笑了笑,就听秦曜阳继续:“你若觉得太冷清,就赶紧给我生一堆儿子。” “一堆?”凤青翎表示疑惑。 秦曜阳很肯定点头:“嗯,十个。” “你去娶头母猪吧!”凤青翎很淡定的建议。 “不是说好一辈子只娶一人吗?”秦曜阳提醒。 “猪不是人,允许你娶。”凤青翎很大度。 “猪圈太臭,而为夫有洁癖。” “你可以天天给猪洗澡。” “为夫最近好像天天给你洗澡……还是你生吧!” “不要……”话音未落,凤青翎已被秦曜阳一个旋身抱起,“喂,喂,你干嘛?” “造人。”秦曜阳理所当然。 “现在还是白天!”凤青翎几乎咬牙切齿。 “白天怎么了?造人是正事。”秦曜阳温柔反驳,“若为夫以造人为由,向皇上告假一个月,你猜皇上会不会答应?” “我猜皇上会找个驱魔人,先把我收了。”凤青翎先是没好气的,很快自己就被自己逗笑了,“何方妖孽,竟敢勾引我秦 国四皇子?” “乐意被你勾引。”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凤青翎额上亲了一口,“你会是什么妖呢?狐妖?还是猫妖?” “你就不能想个好妖?”凤青翎不满。 “要不花妖?”秦曜阳询问了一句,当即摇头否了,“猫妖最贴切,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就像一只小野猫吗?” “那你是什么?”凤青翎问。 “自然是甘愿被小野猫吃干抹净的凡人。”秦曜阳说。 “我怎么感觉是我被吃干抹净?”凤青翎问。 “都差不多。”秦曜阳笑,邀请道,“要不,从今儿起,换做你吃我?” “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你吃我是你主动……” 两个人,从纯洁的话题开始,竟是越说越荤。 到后院门口时,凤青翎别说脸蛋,就连耳根子都是红的,某人还在不停的说着荤话。 他们身后,那些原本跟在后面的仆人婢女早已不在。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们懂得很。 …… 再不远处,范管家匆匆走来,再匆匆停住步伐。 “范管家,请问有事吗?”朝霞晚霞上前。 范管家点了点头:“匈奴公主完颜沁来了,说是求见殿下和皇妃。” “她啊!”晚霞笑,“若是她的话,建议不用通报了,犯不着为了个臭鼬精,耽误殿下的正事。” “正事?”范管家完全不能苟同,就秦曜阳抱凤青翎的姿势,那两人分明是要回房甜蜜去了,说什么正事呢? “当然是正事了!殿下说要生一群小宝宝呢!”晚霞很开心,光是想想一床糯米团子般的小孩子,就觉得好玩。 范管家一听要生小宝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好,这个好!的确是正事。我这就回了完颜公主,让她改日再来。” “有劳范管家了!”朝霞微微福身。 晚霞上前一步:“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公主,范管家,请问可以吗?” 理论上,当然是不可以。 但是,朝霞晚霞在府里是什么地位? 她二人是凤青翎的贴身丫鬟,心腹丫鬟,这能和其他人比吗? 范管家当即道:“我这就要去回了完颜公主,晚霞姑娘和我一起?” “多谢范管家。”晚霞福身。 朝霞没阻止,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分寸,别给主子们没事找事。” “我知。”晚霞道,跟着范管家一同朝偏厅走去。 …… 完颜沁依旧一袭草原女子的打扮。 满头五颜 六色的小辫子,红色斜襟小衫,腰上一串长长短短的流苏,再下面是一条围起来的火红色裙子,只齐膝盖,然后是一条藕色灯笼裤,脚上蹬着小鹿皮靴。 很阳光,很有动感。 “完颜公主。”范管家刚进门就喊了一声,他的脸上堆满歉意。 “怎了?你家主子不愿见我?”完颜沁扬眉,眉间全是不悦。 “不是不愿,而是实在太不巧,主子这会儿有事,实在抽不出时间。”范管家脸上歉意更多,“还请公主改日再来。” “有事?能有什么事?我可是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秦曜阳不会再去刑部,赫连奕和秦璟月也已经送走,你去告诉他们,最好别用这种垃圾借口搪塞我。我的脾气可不大好。”完颜沁摆明了不相信范管家这套说辞,半是威胁。 “主子们的事,奴才不便告之。”范管家依旧是脾气,“或者,公主留下您的住址,等殿下或皇妃空了,奴才派人去请您。” “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们!”完颜沁的语气很强硬。 “哼!” 这时,一声冷哼,晚霞开口了。 她出口就是一把刀子,狠狠往完颜沁心头捅去:“这么蛮不讲理,难怪龙七不要你!” 第443章 重大发现 龙七…… 龙七……难怪龙七不要你…… 完颜沁只觉心头狠狠一痛,自从她认识龙七以来,“龙七不要她”便是她心头最大的魔咒。 如今竟有人当面点出来,她不由有些恍惚。 那个男人,此刻究竟在哪里? 那天晚上,他帮她把京城剩余书局查了一番,确认再没有说她是臭鼬精的书后,便再没有出现过。 从前,从夏国到秦国,每每她追不上他时,他就会出现。 如今,她却是找不到他了! 她很害怕,怕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怕他和她终究是无疾而终。 于是,她找上秦曜阳的府邸,想问问秦曜阳和凤青翎,是否知道龙七的下落。 龙七,原是夏国皇上的暗卫,日日跟着夏国皇上,如影子般的存在,结交的人有限,而秦曜阳和凤青翎,是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 特别这里是秦国。 除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她实在想不出她还能找谁,还有谁会在乎龙七的下落…… “你是谁?” 完颜沁看着眼前这个穿绿衣服娇俏女子,心生敌意。 她是谁,居然用那么熟稔的语气说龙七的名字? “我?”晚霞听出完颜沁语气中的敌意 ,心头大呼过瘾,这个笨蛋公主,该不会以为她是她情敌吧? “我是晚霞。你该不会没听过我名字吧?”晚霞问,脸上露出微微惊诧,仿佛这是一件很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当然没听过。”完颜沁扬了扬下巴,目光只瞟过晚霞一眼,满脸不屑。 哼,晚霞…… “一个丫鬟而已。” 光是这个名字,就暴露出她不过是丫鬟的身份了,而且还是主子随口起的名字。 “没错,我确实只是丫鬟。”晚霞笑得极灿烂,“丫鬟永远比不上公主。” “哼,知道就好。”完颜沁冷冷笑,“还算有自知之明。” “但是,公主,难道您不知道吗?自古以来,丫鬟和侍卫最配。”晚霞瞅着完颜沁一点点变绿的脸,继续道,“特别是像我这种心腹丫鬟,和主子们的心腹侍卫关系最贴了!” “他没在您面前提起过我,只有一种可能——” 晚霞故意卖了个关子,完颜沁的心猛的揪了起来,然后便听见晚霞继续: “在龙七的心里,你们的关系还没亲近到,他把身边的人介绍给您,也就是说,您根本没得到他的认同。” 晚霞再笑:“当日, 我们还在夏国的时候,龙七龙八奉命保护皇妃,我和朝霞则是皇妃的贴身丫鬟。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一起伺候主子,一起吃饭睡觉,一起揣度主子喜好,互相包容互相体谅,还一起经历生死……” 晚霞的话,原只是日常,可此刻,她的每一个字都浸着挑衅,生怕完颜沁不误会似的。 果然…… “够了!”完颜沁一声怒,直接打断晚霞的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公主和龙七,实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放弃吧!” “他不爱你。” 晚霞这三句话,如三个重锤,“咚咚”的敲在完颜沁心上。 这三句话,从她决定离开匈奴寻找龙七开始,不知多少人对她说过,可—— 那些人,他们不了解龙七,他们凭什么这样说? 眼前这个女人不同,她和龙七龙八经历过许多,她了解他,甚至,有可能有感情。 完颜沁心头一阵发苦,她看着晚霞的眼神已没了方才的轻视,满满的都是痛楚。 这一瞬,晚霞竟然有些同情这个公主了。 不过,哼,谁要她散布谣言,说皇妃是蜘蛛精呢?活该! “完颜公主,您若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便吧!”晚霞恶心了完颜沁这么久,这会儿说完了,终于开口送客。 完颜沁怔怔,忽的开口:“我不相信!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在匈奴,那么多个日夜,那么多次欢好,她不相信,不相信他对她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再从匈奴到夏国,再到秦国,他一路逃她一路追,那样的痴缠,就算是一块冰,也该融了…… 完颜沁的鼻子很酸,最后再狠狠瞪过晚霞一眼后,飞快往外跑去。 她的眼泪在脸上纵横蔓延,她不想任何人看见。 …… 完颜沁的身后,晚霞虽只看见完颜沁的背影,可她抹眼泪的动作是那样明显。 晚霞愣了一下,自言自语:“我好像把完颜沁欺负哭了?” 转头,看着旁边范管家,似在征求范管家的看法。 范管家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公主哭了,被你欺负的。 晚霞使劲吸了口气,有些后怕:“你说,龙七会不会为了完颜沁报复回来?” 范管家默,这个问题,你刚欺负别人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吗? “范管家,你觉得呢?龙七会砍了我吗?”晚霞心生紧张。毕竟,就那天皇妃 和龙七对话来看,龙七对这位公主是有感情的。 “不会。”范管家很肯定道。 晚霞立即松了口气,范管家见多识广,他的话有一定指导性。 “为什么?”晚霞想心里更踏实一点,便再多问了一句。 “刚才你说的呀,你和龙七关系更铁,龙七不会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和你闹翻。”范管家道。 晚霞立即就哭丧着脸了。 她和龙七,也就比路人甲乙丙关系好点,什么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都是胡掰的,哪里比得上人家同床共枕? “我……我去皇妃那里伺候着。” 无论什么时候,皇妃才是她最坚实的后盾,皇妃的后面,还有四殿下,她家无所不能的主子! …… 瑞香楼的案子还在查。 秦曜阳不光派人找到了当日撞鬼的戏班和小偷,将他们带回京城,还多方询问了当年瑞香楼的常客,案发之前,瑞香楼可有发生过任何异常事件? 这一日夜,秦曜阳和凤青翎刚讨论完另一件案子,打算回房休息,只见龙八已急匆匆奔了来,他依旧穿着一袭黑衣,脸上全是惊骇,竟真如撞鬼了一般。 他的声音很大:“殿下,殿下,重大发现!” 第444章 宋一然,是女人! 秦曜阳和凤青翎立即停住的步伐。 在他二人的印象中,龙七龙八虽偶尔二货了点儿,但整体大局观还不错,见的世面也不少,绝不至于遇到个小事就惊慌失措。 能让他露出这般神色的,必定是事情本身超出他的认知。 “何事?”秦曜阳开口。 “宋一然……宋一然是个女人!”龙八表情扭曲,语气加得很重。 “不可能。”凤青翎下意识反驳。 无论是她还是秦曜阳,都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个女扮男装的人都认不出来。 宋一然,无论是五官,声音,身材,气质,走路的姿势,抑或是性征,都绝壁是个男人。 他的五官,没有女人的柔美;他的声音,是典型的男中音;他的身材,宽肩细腰窄臀,哪里像女人了? 还有他喉咙上那么明显的喉结,若是女人,怎么可能? 就算是再高明的化妆术也伪造不了! “真是女人!”龙八加重了语气,他的眸中全是坚定,“我和龙七亲眼看见的!”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看一眼。 “说说看,怎么回事?”秦曜阳问。 紧接着,便是龙八的叙述: “我和龙七第一次监视宋一然是瑞香楼闹鬼那夜,我们到了宋府时,他已在沐浴 ,我们没发现任何异常。” “后来连续几天,我和龙七皆昼夜盯着他。” “他白天去府衙,傍晚回府,生活相当规律。” “后来,我们发现,京兆尹只有他一个儿子。照理说,只有一个儿子的话,应该宝贝得紧,可在我们监视他的期间,从未见过他和京兆尹在家里说过一句话,也从来不一起吃饭,甚至连住的院子,都相距甚远。” “倒是在府衙,他们偶尔会说话。宋一然是个很有学识,且举一反三的人,京兆尹每每找他,都是遇到难题,征求他的意见。” “宋一然没有娶亲,外界传闻他喜欢男人。” “照理说,就他们家的家世,他若喜欢男人的话,家里养几个禁脔也正常,可是没有。” “宋一然克制力超乎想象的好,他好像没有任何需求,每日傍晚吃完晚饭,写会儿字看会儿书,然后沐浴,沐浴结束后会弹会儿琴,然后睡觉。” “他沐浴的时候同样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用过后的洗澡水,都只能第二天早上,等他穿戴好后,下人才能抬出去。” “今儿晚上同样如此,但今儿晚上,他不小心从窗前走过,我们看见了他的影子。” “他有胸!你知道吗 ,他有胸!”龙八的语气忽的变得急切起来,他在自己的胸口比划着,“这么大!绝对是真的。” 看着龙八这番表情,凤青翎觉得很蛋疼。 “你们是在窗外看见的吧?” “是,确切的说是在树上。” “你们看见的是影子吧?” “是,影子很真切。” “皮影戏看过吗?”凤青翎再问。 “看过。” “既然看过,那你们应该明白,你们看见的影像,有可能是几样东西的交叠。那所谓的胸,有可能是宋一然的影子和其他东西的交叠。”凤青翎说。 “我们之前也这样想过,可是,可能性不大,他从窗户一侧走到另一侧,那东西始终在他胸上。若只是其他东西的影子,位置和大小一定会发生变化。”龙八说得很仔细。 这一次,凤青翎没再反驳。 既然龙八已说到位置和大小,他们的观察应该已经很仔细了。 “会不会是其他女人?”凤青翎问。 “不会,除非他房间里有暗道。”龙八说,“这几天,龙七一直守在府里,没见有女人进去过。” 不是其他的女人……房间里只有宋一然…… 那个人有女人的性征…… 若龙七龙八没看错的话,凤青翎第一反应是: 宋一然心理变态,在家里扮成女人。 她把目光转向秦曜阳,却见秦曜阳只笑了下:“既有疑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怎么看?人家把门关着的,直接扑进去?”凤青翎笑问。 “不,让他自己开门,或者开窗。”秦曜阳说着,招手唤来一个灰衣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灰衣人略一点头,飞快离开。 “走吧,我们也过去。”秦曜阳侧头看过凤青翎,笑着,“这一路,我们要飞檐走壁喔!” “刚好我试试内力。”凤青翎也笑。 “之前有试过轻功吗?”秦曜阳问。 “没有。” “我教你。”秦曜阳说着,又细致讲解了施展轻功时的注意事项。 龙八苦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他很想提醒秦曜阳:殿下啊,您不是要去看宋一然吗,怎么教起了皇妃轻功?这一学,不知又要学多久。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没看见龙八表情似的,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 待到秦曜阳讲完后,凤青翎试着纵身起跳。 这不是她第一次运用内力,却是第一次把内力用在轻功上。 因不知用多少内力为宜,她这一跳,竟是跳得老高。 龙八仰着头:妈呀,第一次学轻功就跳 这么高!不怕摔吗? 然,就在凤青翎落到半空时,只见秦曜阳一个纵身,人已跃起。 他的手臂在凤青翎腰上一揽,带着她就往前奔去。 龙八站在原地,眨眨眼睛:殿下和皇妃这趟兜风,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正在思考间,只听风中—— “还不快跟上?”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龙八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去宋府了。 …… 一路上。 秦曜阳的手只轻轻揽在凤青翎的腰上,稍稍帮她控制速度与高度。 “这里轻点。” “起跳不要太过用力。” “落地的时候,要格外注意,别伤了脚。” “翻下一座房屋时,我们试试蜻蜓点水……” 秦曜阳一路都在给凤青翎讲,跟在后面的龙八好生羡慕,当年,他们学轻功的时候…… 那可是摸爬滚打,一把辛酸泪。 很快到了宋府外,三人皆停了下来。 “通常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秦曜阳问。 “抚琴。”龙八答。 秦曜阳略一点头:“你带路,注意别惊动府上的人。” 龙八严肃点头,一个黑影朝上一闪,人已不见。 “这一段,我带你过去。”秦曜阳说着,同样是影子一闪,他和凤青翎已双双消失在原地。 第445章 殿下,抓吗? 龙七斜倚在树上,听到风声的同时,他整个人已处于戒备状态。 所有五感都已调动,关注点不光是宋一然的房间,还有风声传来的方向。 “龙七,是我。”龙八压低了声音。 龙七收回戒备,随即便看见龙八身后跟着秦曜阳和凤青翎。 四个人同挤在一棵大树上,这里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殿下,皇妃。”龙七抱拳,微微躬身。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目光已转向院落里正房的方向。 那里灯火明亮,在院子里其他房间皆一片黑暗的衬托下,更显得令人瞩目。 房间里,有琴声传来。 曲谱《有所思》,每个音节皆情意绵绵。 “房间里是宋一然?”虽明知答案,秦曜阳还是问了一句。 “是。”龙七答,“从进房间到现在,没出来过。” 凤青翎再听了会曲子,低声笑:“不是说没恋人吗?能把相思弹得入木三分,也不容易。” “皇妃,您不相信我说的?”龙八急。先前在四皇子府,他还专门说了,宋一然没有娶亲,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人。 “没说不信。”凤青翎道,“就算没恋人,也可以暗恋不是?” 凤青翎说着,目光转向秦曜阳:“你不是有办法让他出来吗?” “嘘,别急 。”秦曜阳将凤青翎牢牢揽在怀里,“等着看就是了。” 凤青翎点头,目光已顺着秦曜阳看向院子门口。 那里没任何异常,过了一会儿,凤青翎只觉眼睛一花,一个提着麻布口袋的灰衣人已出现在哪里。 凤青翎瞬间明白秦曜阳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蛇还是老鼠?”凤青翎问。 “都不是。”秦曜阳道。 那提着麻布口袋的人也不进来,只猫在院子门口,解开口袋扎口,再把口袋底部一拉。 只见上百只蟑螂纷纷从口袋倒出。 灰衣人挥了挥手,将蟑螂往院子内的方向赶了一下,很快施展轻功离开。 “这么多!要全跑到宋一然房间,他肯定尖叫着跑出来。”龙八说。 “要全跑到你的房间,你会尖叫着跑出来吗?”龙七很为龙八的智商捉急。 “我当然不会,我会踩光它们。”龙八很不开心,怎么能把他和宋一然相提并论。 凤青翎瞟过着两人一眼:“院子这么大,上百只蟑螂,真正跑到宋一然房间的,不会超过三只。” 龙七默了一瞬,果然,和龙八在一起,他的智商也直线拉低。 旁边,只听龙八已继续:“这么少?还不如抓一条蛇塞进宋一然房间。” “就是要少,才不会 引起怀疑。”凤青翎道。 “可若只是三只的话,谁怕?别说他不会尖叫着跑出来,怕就连打都懒得打。”龙八道。 “懒得打的是你。”龙七立即道。 凤青翎笑:“嘘,先看。” 作为男人的宋一然,或不会把三只蟑螂看在眼里,可若是装扮成女人的宋一然,怕就会有反应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上百只蟑螂上,那些蟑螂一部分已爬出院子,另一部分则在院子内。 他们或呈黑色或呈褐色,每一只都油光水滑的,在地上或者叶子上悄无声息的爬行。 确实比蛇或老鼠好,至少更不容易发现。凤青翎心想。 再过了一会儿。 “啊!” 一声惊呼从房间传来,随即是哐当一声,琴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琴声骤停。 秦曜阳凤青翎龙七龙八飞快对望了一眼,目光更紧的盯着窗户和门。 刚才那一声,他们没听错。 是女声! 若房间里是宋一然,他怎么会发出女人的声音? 若房间里不是宋一然,那么,她是谁? 众人很快看见房间里有人影晃动,虽离窗户尚远,看不真切,但那影影绰绰的明暗,却是一目了然。 那个人,果然在踩蟑螂。 稍顷,窗户开了—— 秦曜阳等四人立即屏住呼 吸,一动不动,与他们所站的大树融为一体。 只见一位穿红衣的女子走到窗边,她的手上拎着一双红绣鞋子,再“啪”的一声,她把鞋子丢到了窗外。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抬头,目光在院子里扫过。 没有发现异常,她这才又关上窗户。 怎么回事?所有人心里皆是这个疑问。 他们看见的,赫然是那日在瑞香楼撞见的那个鬼。 一样的披散的长发,一样的衣裙,五官也极为相似…… 无论红衣女鬼是不是宋一然,两人都绝对脱不了干系。 “殿下,抓吗?”龙七问,他看着秦曜阳。 “等证据确凿。”秦曜阳答,“待会儿等他睡了,先把那双鞋子捡了。” …… 次日早上。 秦曜阳刚起床,刚走出寝室,就看见龙八已候在一旁。 他笑了下:“捡到了?” “是。”龙八上前,将一双红绣鞋呈给秦曜阳。 秦曜阳也不接,只目光扫了两眼。 这鞋的长短大小,哪里是女人所穿,分明是男人大脚的尺寸。 “送到刑部,交给管证物的人,就说是我让送来的,多余的话别说。”秦曜阳嘱咐。 “是。” “另外,宋一然那边继续监视着。” “是。” 秦曜阳点了点头,继续朝院子外 走去。 刚走了几步,他忽的想起一事:“龙七这几天在躲完颜沁?” 龙八无奈点头,这些日子,所有外出联络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做,龙八每日都在宋府,根本不出来。 “回去恭喜他一声,就说完颜沁快坚持不下去了,他马上就自由了。”秦曜阳道。 龙八立即长大了嘴,那女人追了他们这么久,忽然说要放弃,有点不习惯呐! 秦曜阳再看过他一眼,不再多说,飞快往外走去。 早朝不等人。 …… 那日在瑞香楼遇鬼的小偷与戏班子相继到了京城,秦曜阳没急着召他们,而是叫他们在客栈等了两天后,这才传他们到了刑部。 这些天,这一行人没遇到任何刺杀,下毒,很是顺利。 秦曜阳亲自问了当日他们遇见的情形,戏班子所说内容与卷宗记载无异,小偷描述的内容与当日宋一然推断的也没有出入。 戏班子在住在瑞香楼那夜,看见了一红一白两个女鬼,有人直接吓疯了。 而小偷,在其中一个房间寻找值钱器物时,忽的看见镜子里有一个穿红衣的女鬼,随后,他便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去了。 “你们过来看看,你们看见那个女鬼,是不是长这样?”秦曜阳打开一卷轴,指着画上女子。 第446章 宴请 画上女子乃凤青翎所画,画的正是那日“女鬼”慌忙遮了脸,只露出眼睛的情形。 整幅画中,眼睛画得很细,其他地方只寥寥几笔。 小偷摇头:“太久远了,那日,我只看见她在镜子里晃了一下,然后便一直追我,具体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戏班子内,曾看见一红一白两个鬼影子,却没有吓疯那人也是摇头:“小的只看见裙子,飘得很快。” 秦曜阳点了点头,叫人把吓疯那人叫过来。 “你看看,认识这个人吗?”画卷放到那人眼前,那人愣了一会儿,随即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嘴里尖叫着“鬼,鬼”! 这个人,应是真正见过那位“女鬼”的容貌,只可惜他疯了,否则还能根据他的口述,把“女鬼”的五官复原出来。 秦曜阳嘱人将疯子安顿好,再拿了笔,蘸了红色颜料,长袖飞舞,飞快把画卷上女子的衣服涂成红色。 “你们再来看看。”秦曜阳朝那两人看过一眼。 这一次,两人再没有任何迟疑,只看了一眼就纷纷说是那夜见到的女鬼。 秦曜阳心下叹息,这两个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看见穿红衣的女子便觉得是鬼。秦曜阳也不点 破,只叫他们继续回忆那日到了瑞香楼时的细节,越详细越好,哪怕他们认为与女鬼无关。 …… 同一日,凤青翎却是请了京城贵圈的女子,在城里一着名的庭院小聚。 除了大婚那次,这是凤青翎第一次请客,自然要面面俱到。 受邀的女子不光包括太子妃,王妃,皇妃,公主,还包括许多大臣家的女眷。 秦曜阳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不光秦皇对他多许多关注,太子和锦王也从不掩饰拉拢之心,此刻,他的皇妃宴请,谁敢不给面子。 再说,凤青翎也不是离了秦曜阳就沦为小透明的人,而是一个人物。 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夏皇册封的公主,这个公主的头衔,可不是因为夏皇爱恋于她,而是,在几次皇室造反中的,凤青翎护驾有功。 这个女子,有勇有谋,谁敢小瞧? 一时间,凤青翎发出去的邀请函赫然变成了一纸身份的象征,被凤青翎邀请到的人才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其他人嘛,不过尔尔。 太子妃到了,锦王妃到了,公主们到了,皇妃们也到了,大臣家的女眷更是不敢迟到。 “四皇妃可真有面子,连太子妃都请到了!太子妃可从来不 参加我们这些聚会。” “还有锦王妃!锦王妃虽说平日也参加小聚,但细想一下,她参加的小聚,哪一次不挑人了?” “照我说,最难请的是待嫁的公主,她们可是很难出宫。” “这么说,宫里的娘娘也是希望公主们和四皇妃交好的。”…… 众人议论纷纷。 凤青翎则陪着太子妃,这位可是最尊贵的客人,锦王妃也陪在旁边。 其他皇妃和公主们则相对分散一点。 他们或坐在亭子里聊天,或正在吟诗作画,或正在玩一些投壶的小游戏。 “青翎,你今儿没请荣王妃吗?”太子妃目光环视过周围。 凤青翎笑,并不往周围看过,她请的这些客人,谁来了,谁没来,她心里清楚的很。 “请,自然是请了。”凤青翎道,“荣王妃大概有其他事情吧。” 太子妃笑,旁边锦王妃也笑。 这个荣王看秦曜阳不顺眼,看来不止是传闻,而是真的。 荣王做得直接,每日在朝堂上从不理会秦曜阳,这荣王妃也是直接极了,凤青翎宴请宾客,她居然不来。 而且,听凤青翎的意思,荣王妃事先应该也没打招呼,拿了邀请函便没任何音信了。 “算了,宁格儿是 这样,咱们玩,不管她。”锦王妃笑。 太子妃侧头,朝锦王妃看过一眼:这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倒是用得娴熟。 锦王妃一句“宁格儿是这样”,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宁格儿是怎样? 骄纵任性?肆意妄为?不给凤青翎面子?不给秦曜阳面子?抑或,干脆看不起秦曜阳夫妇? 答案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想象空间颇大。 太子妃自持身份,身为未来的皇后,不可能完全融入任何一群女子中,与她们笑做一团,便这个游戏看看,那个游戏玩一把,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女眷们更是相继邀请太子妃锦王妃以及凤青翎三人,一会儿请她们做评审,选出最好的诗词,一会儿请她们展露下身手,玩一把小游戏。 差不多快到正午时,宴席已设好,众人差不多已落座,却不料,荣王妃到了。 “宁格尔见过太子妃,太子妃金安。”荣王妃福身。 “快快请起,今儿托青翎的福,咱姐妹们聚聚,不需如此多礼数。”太子妃笑道。 荣王妃起身,这时,皇妃及大臣家的女眷都起身了,再福身见过荣王妃。 荣王妃也不急着叫众人起来,她的目光 从周围看过,开口却是:“我坐哪儿?” 目光飞快定在凤青翎身上,嘴角微微扬起:“四皇妃,你不是请了我吗?为何没有设置我的座位?该不会是有了太子妃和锦王妃,就忘了我这个荣王妃吧?” 凤青翎笑,正要说话,只听太子妃已笑着开口:“你也好意思问你坐哪儿?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别说青翎,就连本宫,都以为你不来了!” 太子妃再笑,言语中玩笑意思更重:“好歹也是荣王妃,这个时辰来,别人还以为你专门蹭饭来的!” 荣王妃原想为难凤青翎,却不料太子妃一番抢白,她自不可能再多说什么,只站在原地,想看看凤青翎会如何安排。 “好了,都起来吧!早说了只是姐妹们聚会,要这么多虚礼做甚?”太子妃道。 众人谢过太子妃,再谢过荣王妃,这才站了起来。 凤青翎目光朝后看去,正要吩咐人加一张案子,这时,锦王妃已站了起来:“别麻烦了,荣王妃坐这里吧!” 她让出了她的位置。 她和荣王妃,虽同为王妃,可荣王乃五皇子,锦王乃九皇子,论尊贵,荣王妃是比她高那么一点的。 “那你坐哪儿?”荣王妃问。 第447章 又一个媒人 “我?”锦王妃笑着朝凤青翎走去,“青翎,你我同坐一案,可好?” “好,青翎荣幸之至。”凤青翎颔首,朝旁边移了少许。 锦王妃顺势坐了下来。 荣王妃也已走到先前锦王妃坐的地方,大大方方坐下。 她就喜欢这种所有人都让着她的感觉。 她有着强悍的母族,她嫁的男人是秦国皇子中仅次于太子的荣王,她有资本高傲,有资本看不起其他人。 台上,太子妃却是恨透了荣王妃。 哼,这个蠢货,要不来的话,就别来,来了就别找茬! 这下可好,白白给了锦王妃亲近凤青翎的机会! 自秦曜阳和凤青翎顺利从夏国回到秦国后,自那日接风宴后,自秦曜阳和凤青翎搅动的夏国风云传回秦国后,太子已明确表示,要与秦曜阳交好。 其中,拉拢凤青翎的任务,太子交给了太子妃。 只可惜,朝中渴望与秦曜阳交好皇子远不止太子一人,荣王与锦王同时给秦曜阳递了橄榄枝,只不知为何到了后来,荣王没这兴趣了。 与太子争夺秦曜阳的,便只有锦王。 而与她这个太子妃争夺凤青翎的,便是锦王妃。 今日之前,凤青翎只去过东宫一次,和她聊了一番体己话,而与锦王妃,却是参 加过几次京城贵圈女眷的聚会了。 从这个层面来看,太子妃隐隐处于弱势。 今儿荣王妃的刁难,她倒是有心帮凤青翎解围,只可惜,解围的结果是把锦王妃推到凤青翎旁边坐下了。 今儿之后,怕是所有人都以为凤青翎和锦王妃关系亲密。 太子妃越想越气,忍不住暗暗瞪了荣王妃一眼。 若目光可杀人,太子妃这一眼必定是偷袭的匕首,瞬间将荣王妃捅个窟窿。只可惜,太子妃暗瞪的技术不精,非但没把荣王妃伤到,还被荣王妃看见了。 “太子妃,您在瞪我?!”荣王妃声音很大,语气很是骄纵。 太子妃早知这位荣王妃的气性,不慌不忙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这才悠悠然开口:“你看岔了吧?本宫怎么可能瞪你?” “我明明看见的!”荣王妃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你别以为这里你最大,就欺负我们这些小王妃!” “呵,宁格儿说哪儿的话呢?”太子妃再笑,“本宫素来疼你,还记得你嫁给荣王之前,哪次到京城,本宫不是陪你玩耍?说起来,本宫还是你半个媒人。” 荣王妃“哼”了一声,大概是太子妃踩到她的软处了,只重重呼了口气,倒也没再继续。 凤青翎却是 好不吃惊,这秦国皇室的人,都热衷当媒人吗? 想当初,贵妃把秦曜阳弄到夏国当质子,秦曜阳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后,贵妃一句“若非我,你就娶不到青翎这么好的媳妇儿”,轻松把她置于媒人之位,完了还问秦曜阳和凤青翎要媒人红包; 如今,太子妃轻松一句,她是荣王和荣王妃的媒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据她所知,这宁格儿背景可不简单,乃秦国边疆一“外姓王”之女,她爹手握重兵。 荣王能与太子抗衡,在朝中与太子、锦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一半来源于贵妃和贵妃身后的阮家,另一半则来源于荣王妃宁格儿的母族。 可以说,在军方的支持中,荣王势力最强。 太子妃实在没理由为太子找这么个强敌。 凤青翎不懂,于是,她小声发问了:“半个媒人?” 旁边,锦王妃立即就笑了,她把脑袋朝凤青翎这边歪了过来,很小声很小声的说:“算是吧!只不过,她这个媒人做得,所有人都恨她。” “喔?”凤青翎疑惑。 “当然,也有例外。”锦王妃补充,“贵妃娘娘好像挺满意。” 凤青翎再“喔”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继续表示疑惑。 “亲事定下时,宁格儿还没 见过荣王。”锦王妃掩唇笑了下,“听说后来见到荣王时,她狠狠闹了一番,说荣王没她想象好看。” 凤青翎略无语,脑海里瞬间出现她家超级帅气超级妖孽的秦曜阳,若当年的宁格儿看见的是秦曜阳,怕是要哭着闹着嫁吧。 “这事儿不知怎的,后来就传到荣王耳里,荣王也是主张退婚。可这样的联姻,哪由得他二人反对,再后来,便是大婚,这相看两相厌的人还是在一起了。”锦王妃说。 “荣王妃的性子……确实有些直呢!”凤青翎笑。 “可不是吗?我听说啊……” 锦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居上位的太子妃已再次开口:“锦王妃和我们家青翎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她顿了一下:“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二位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也开心开心?” 太子妃没用“四皇妃”这样的词,而用的是“我们家青翎”,在座所有人惊了下,太子妃这是暗示锦王妃不许抢人吗? 可是,到目前为止,四皇子秦曜阳不是还没站阵营吗?太子妃您这样单方面宣布凤青翎是您家的,合适吗? “呵。”锦王妃笑。 她的出生与宁格儿不同,她父亲是太傅,百年书香门第,百年 大家族,明面儿上一个比一个知书达理,内里却是把那些勾心斗角吃得通透。 她压根没听见太子妃那句“我们家青翎”似的,只笑道:“我们在说太子妃今日艳光四射,让人心生羡慕呢!” 太子妃“呵呵”两声,虽明知锦王妃胡说一气,却无法下令逼对方开口,只故作大方笑道:“来人,待会儿回到东宫后,给锦王妃送些燕窝过去。” “是。”丫鬟福身。 “只有你有?”凤青翎笑看锦王妃,声音依旧不大。 太子妃见凤青翎这般亲昵的与锦王妃交谈,心里像猫抓一样,她本想视若无睹,可难受啊! 于是,太子妃再次开口了:“青翎又在说什么?” “回太子妃,青翎在表示嫉妒,太子妃只疼锦王妃,不疼青翎,燕窝这样美容养颜的东西,您只给锦王妃,不给青翎。”凤青翎故意用吃醋的语气说。 太子妃已是无语,在座这些人,谁家会缺了燕窝? 特别是凤青翎,前些日子,宫里那些赏赐,流水似的往四皇子府送,她居然好意思要燕窝? 再说了,谁不知道秦曜阳每天卡着早朝的时间进宫,早朝结束后立即回府,明言是陪凤青翎,都被男人滋润到这个程度了,还好意思闹着美容养颜? 第448章 你敢听吗? 当然,这些都只是太子妃的腹诽。她还不至于把这些话拿出来说。 “我的好青翎,你这是什么话?”太子妃笑,“就咱俩的关系,本宫的东西,还不是你的东西?” 太子妃这话说得可有些过了,当下,不光是在场女眷们愣了,就连凤青翎,都一脸吃惊。 太子妃也是后悔,纵然她在拉拢凤青翎,可这种话,太容易惹人诟病。 好在在场没有笨人,除了荣王妃冷哼哼了一声,其他人皆装作没听见。 “来人,待会儿给锦王妃送燕窝的时候,别忘了给四皇子妃送一份过去。”太子妃笑着,她顿了一下,“还有这在座的所有人,每人都有。” “是。”丫鬟福身。 总算一碗水端平了,太子妃可不想待会儿荣王妃,或者其他皇子妃,或者公主挨个说她偏心。 众女齐齐起身,福身谢太子妃赏赐。 太子妃再次叫众女坐下,强调今日无需多礼。 众女坐下后,荣王妃立即就嘲道:“太子妃这赏赐啊,咱最该感谢人可是四皇妃。若不是她厚着脸皮问太子妃讨要,太子妃也不会想到给我等赏赐。” 话落,荣王妃就低头抿了一口茶。 便就在她低头抿茶的瞬间,太子妃再一记眼刀飞了过来。 这聒噪 的女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啊!”太子妃内心虽恨,可说出来话却超级宠溺,“都成亲这么久了,性子一点没变。” 荣王妃冷笑,低头继续喝茶。 她是恨透了这个太子妃,当年,若非太子妃误导她荣王与贵妃长得七分相似,她怎么会答应那门婚事?! 宴席离不开美味佳肴,茶点很快撤下大半,热菜一样样传了上来。 凤青翎乃这次宴席的主人,她先敬了众人一杯,感谢大家赏光,再紧接着,她从太子妃开始,一个个往下敬酒。 众人也开始敬酒以及回敬。 一时间,觥筹交错,加上有歌舞伎表演,庭院里好不热闹。 锦王妃和凤青翎同坐一案,断断续续把荣王和荣王妃的故事讲完了。 “宁格儿虽只是边疆一异姓王之女,可尊贵程度不会比我朝任何一个公主差。” “毕竟,宫里公主不少,而宁王,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荣王妃不光骄纵,还霸道。” “明知荣王不喜欢她,也不许荣王纳妾。我听说,荣王至今没碰过她。” “贵妃娘娘也不管吗?”凤青翎问。 “管?怎么管?”锦王妃笑,“贵妃娘娘倒是旁敲侧击了几次,又是叫荣王好好待宁格儿,又是 叫宁格儿别把男人管太严,可有用吗?” “先前,荣王倒是养过一个外室,后来被宁格儿知道了,你猜怎么着?直接把人双手双脚剁了,做成人彘送到荣王面前。” 人彘…… 这事儿有些严重了…… “后来呢?”凤青翎主动问。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锦王妃笑,眸中闪过一丝怜悯,“那个小妾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只是青楼一卖笑的。荣王买下她,然后被荣王妃杀了,如此而已。” 凤青翎默,这位荣王妃,不光骄纵,不光霸道,还残暴呢! 这样的儿媳,贵妃怎会看上? 她是故意选了个看起来可做靠山的,实际上给荣王拖后腿吧? 有宁格儿做荣王妃,荣王怕是再难娶到其他大臣之女了,他的联姻,只有一次。 凤青翎把目光转向太子妃和锦王妃,这两位,府上姐妹们可不少,每一位背后,可都是一股势力。 她再想起她们家秦曜阳,那个发誓一生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人的男人,在争取皇位的路上,会始终如一,坚定的只一个妻子吗? 这一刻,凤青翎并不那么坚信。 “青翎,你在想什么?”锦王妃见凤青翎走神,轻声问。 “喔,这位姑娘琴弹得不错。”凤青 翎胡诌,目光落在场中琴姬身上。 弹得不错? 锦王妃一听就知凤青翎心不在焉,这琴声,也就是一般般,听听就好,怎可能让人走神? “四嫂要求可真低。”一个声音从凤青翎右侧案子上传来,“难道这就是传说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吗?” 凤青翎侧头:“原来是八公主。” 这一位公主,凤青翎可不是第一次见了。 秦国皇室之人,除了秦曜阳,这位八公主,可算是凤青翎认识得较早的。 当日,凤青翎和秦曜阳还没成一对时,她就在夏国的皇宴上见过这位公主了,当时还有秦七皇子,他们作为秦使到的夏国。 后来,七皇子死于秦夏两国交界处,八公主安然回国。 “八公主这话怎么说?”锦王妃好奇。 “小妹曾有幸听四嫂弹过一曲,真可谓一曲惊天下!在夏国的皇宴上,一曲《国风》,大气磅礴雷霆万钧。”八公主笑,“自那次以后,小妹再没听过那样气撼山河的曲子了。” 八公主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桌都听见了,看向凤青翎的目光再别致了几分。 这位八公主,一向深得皇上喜欢,眼光更是极高,通常都是看人低她一等,能得到她如此狂赞,凤青翎的琴技怕是登峰造 极。 “喔?这么夸张?”荣王妃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谁不知道秦曜阳是朝堂上的香饽饽,凤青翎则是这些女人不遗余力拉拢的对象,刚才,太子妃连她的东西就是凤青翎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会儿八公主也是这般讨好。 真让人看着不爽啊! “不是夸张,是真的很好。”八公主说得一本正经。 “呵。”荣王妃一声嗤笑,“既然八公主这样说了,四皇妃,不如你给咱们弹奏一曲?” 荣王妃说的是疑问句,可言语中哪有半分询问的意思,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是命令。 这样的情形,若是往常,太子妃或锦王妃看着也就看着,不会替被欺负方说一个字,可今儿,荣王妃要欺负的人是凤青翎,是她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欺负凤青翎,就等于不给她们面子。 太子妃率先发作:“胡闹!演奏自有歌舞伎,哪有请皇妃演奏的?” 荣王妃再次嗤笑:“该不会是拿不出手吧?” “荣王妃是盼着青翎在这里丢人吗?”凤青翎笑盈盈的开口,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荣王妃的脸上,缓缓道,“琴,我自然敢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点,只是——” 她顿了一下,眸光渐冷: “你,敢听吗?” 第449章 魔音,相思几许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只是,在座大部分人不懂,一曲琴而已,有什么不敢听的? 荣王妃也不懂,这凤青翎有病吧,居然用这样的话威胁她!可笑! 然,大部分人不懂,不代表所有人不懂,至少太子妃和锦王妃懂极了。 当日,当太子和锦王决定拉拢秦曜阳,再由他们的正妃拉拢凤青翎时候,他们就已交底。 不要把凤青翎单纯当做秦曜阳的附属品,这是一个不依靠男人的女人。 她有着绝对的实力,不下于秦曜阳的手腕,在夏皇与安康王最后一役中,凤青翎的贡献比所有人都大。 重伤之身,一曲《御风》,完胜天魔老祖的天魔琴。 那一役,若没有凤青翎,说不定夏国江山已易主。 凤青翎公主的身份,可不是因为夏皇爱恋于她,也不是因为她要嫁给秦曜阳了,而是真真切切守护了夏国的江山。 除此之外,凤青翎的武功,至今是个谜,没有人知道她武功的深浅,有人说深不可测,也有人说不过尔尔。 不过,无论如何,她的武功也比普通侍卫高出许多。 “有什么不敢听的?该不会是怕弹得太差,沦为秦国的笑话吧?”荣王妃笑, 眸中尽是挑衅。 放眼整个秦国,荣王妃最恨的人就凤青翎。 这个女人,从第一次出现在秦国,出现在皇宫,她荣王妃就开始变成笑话。 那一场接风宴,贵妃点明了喜欢凤青翎,希望凤青翎是她儿媳。 呵,她宁格儿虽与荣王关系一般,可好歹也是正牌的荣王妃,凭什么那样落她面子? 她不服! 再后来,她见到了秦曜阳,那个如神只般英俊的男人。 他笑的时候,天上所有的星光仿佛在他的眼里;他的眼波流转时,那是无声的邀请。 那一瞬,她的心无法抑制的,动了。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梦想要嫁的男人啊! 只可惜,这个男人眼里除了凤青翎,再看不见任何其他女人…… 苦涩的滋味,暗恨的滋味,嫉妒的滋味,疯狂的蔓延。 今儿这场宴会,她原是不想来的,凤青翎的面子,她何必给? 后来,她来了,目的不过是为了落凤青翎面子。 这辈子,她怕是很难改嫁了,不过,给讨厌的人添添堵,还是很容易做到。 “呵。”凤青翎也笑了,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朝霞,替我把琴拿过来。” “是。”朝霞略一福身,朝场中琴姬走去 。 待走得近了,朝霞朝琴姬再一福身:“姑娘,抱歉,我家皇妃想借你琴一用,可以吗?” 如此客气,琴姬受宠若惊,忙双手将琴放到朝霞怀里。 “谢谢。”朝霞笑,转身往凤青翎走去。 便是这一举动,场中不少人有些动容了。 不过一个丫鬟,竟然有如此良好的教养,虽是对琴姬,依然报以平等与尊重。 扪心自问,他们身边的丫鬟,有多少可以做到如此? 能教出这样丫鬟的主子,必定不凡。 此刻,越是书香门第的女眷,对凤青翎越是高看几分。 “不知大家想听什么曲子?”凤青翎闲闲的问,手指拨动琴弦,微试了下音。 太子妃和锦王妃脸色骤变。 若凤青翎一曲天魔琴奏出,她们这些人,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青翎,这演奏的事儿,还是交给琴姬吧!”锦王妃开口,“你的身份尊贵,哪能说演奏就演奏?” 太子妃立即点了点,一个眼神递出,示意丫鬟赶紧把凤青翎面前的琴抱着。 众人再又不懂了,该不会凤青翎真不会弹琴吧? 否则,太子妃和锦王妃何必联手阻止? “我说,太子妃,锦王妃,你们也太护短了吧 !”荣王妃不满,“从前大小聚会上,也没见过你们这样护着谁!” 太子妃几乎想骂蠢货了,她这可是在救大家! 只有这个宁格儿,拼了命的拉大家陪她自杀! 凤青翎怎会不知太子妃和锦王妃心中所想,只笑笑:“大家不用担心,青翎虽习得天魔琴,但也不是每一次弹琴都会用天魔琴功法,也不会针对所有人。” 太子妃和锦王妃心下大安,凤青翎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叫她们放心,她不会对所有人使用天魔琴功法,至于局部—— 若凤青翎想教训某人,她们也乐得看热闹。 “既然如此,青翎想弹奏什么?”太子妃的脸色已柔和了许多。 凤青翎想了下:“《长相思》,可好?” 未等有人响应,荣王妃已尖叫着,她瞪着凤青翎:“你会天魔琴?” 天魔琴的名号,别人不懂,她却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凤青翎笑问。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 她若早知道凤青翎会天魔琴的话,给她100个猪脑子,她也不会逼凤青翎弹琴。 那可是能操控人心智的琴法! “当然有问题了!那是魔音!”荣王妃义正言辞。 “是吗?天魔琴 ,不是在天魔老祖一脉手中才是魔音吗?”凤青翎笑盈盈道,“几个月前,我用天魔琴打败了天魔老祖,夏国皇上夸我这是护国神曲呢!” 荣王妃再次玄幻了。 凤青翎打败了天魔老祖!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何没有人告诉她?她居然一直着幻想凤青翎不会弹琴,在众人面前大大丢脸。 这一次,她可是为了打脸来的,怕到了最后,被打脸的是她。 …… 琴音已出。 遥远的,静腻的夜。 月亮缓缓爬出,挂上中天。 女子在窗前静静的望着明月,静静的想着心里的那个他。 庭院里安静极了,风声从琴音中穿过。 相思几许。 荣王妃竭力控制心神,不去听,不去看。 可,琴音中,如有魔咒,越是抵抗,越是丝丝缕缕钻入脑海。 长相思,长相思…… 她努力去想她讨厌的荣王,可另一个男子的身影却如水中涟漪,从模糊到清晰。 她的心神,也从抵抗,到迷恋。 明知只是幻梦一场,依然不舍。 凤青翎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场中众人,特别是荣王妃。 此刻,见荣王妃露出这番魂不守舍的神情,凤青翎蓦然笑了。 一记强音从指间暴出—— 第450章 宋家表小姐 琴音如刀,如刃。 如呼啸的风。 瞬间飙至荣王妃的幻梦空间,再一把刀从那人心口射出。 荣王妃正迷恋呢,只见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她忽的发疯似的叫:“不要!” 随即也是一口鲜血。 心头蓦然一痛,人已清醒过来。 琴音骤停。 荣王妃低头,只见她的衣襟,她身前的小案,全是星星点点的血。 再往周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她。 天魔琴……果然能摄人心魄。 “凤青翎,你竟敢设计我?!”荣王妃怒。 不光是怒凤青翎让她丢人了,更重要的是,让她那样清楚明白的看见她的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只能是一辈子的秘密,纵然自己清楚,也必须用层层帷幔遮住。 可凤青翎的这曲琴,让她觉得自己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孩子,站在马路上。 怒,且臊。 “荣王妃说笑了。”凤青翎将按在琴弦上的双手收回,她笑盈盈的开口,“琴,是您激我弹的,在场听我琴音的,也不止您一人。青翎也很好奇,为何就您反应如此大?” “……”荣王妃无言以对。她也想知道,在场这么多人,为何中招的就只她一人。 “长相思,长相思… …”凤青翎咀嚼着这个名字,似感慨般,“不得不说,荣王妃与荣王感情可真好,明明日日在一起,居然还能听这曲子听的出神。” “……”荣王妃再次怒极,她哪有想荣王,她想的明明是,明明是…… 荣王妃的脸色愈加苍白。 周围人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任谁都看出来了,荣王妃被凤青翎教训了。 “荣王妃,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后面厢房休息一会儿?”太子妃很体贴的问。 “不用。”荣王妃狠狠擦了下嘴角,一拍站了起来,眉宇间全是不爽,“本王妃先走了!”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太子妃叮嘱荣王妃的丫鬟。 “是。”丫鬟们忙着福身,再跟着荣王妃从案后走出来,快步往外面走去。 “荣王妃——”轻慢的声音响起。 是凤青翎。 荣王妃顿住,一脸不耐的看着凤青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青翎很好奇,琴音中,你看见的人是谁?”凤青翎问。 “哼,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自己去猜啊!”荣王妃丢下一句,然后如战胜的公鸡,昂着头走了出去。 便就在跨出院门的那一刹,她听见风中传来凤青翎的声音。 语气中全是 恍然大悟: “原来我猜错了,荣王妃心里想的,不是荣王……” 荣王妃心头再又是一紧,她心里想的,当然不是荣王,可被人这么说出来,就是问题了! 一个已婚女子,想的不是自家男人,而是其他男人。 而且,还为其他男人吐了一口血。 这种“壮举”,和不守妇道有什么区别? 此刻,荣王妃很想转身,很想昧着心说她想的是荣王,可,一想到那么违心的话,想到形同陌路的荣王,她就觉得恶心。 荣王妃狠狠捏了捏拳头,忍! …… 席间,凤青翎面前的琴已抱走,锦王妃没忍住八卦之心,飞快凑到凤青翎面前。 “荣王妃想的是谁?” “我不知道。” 这只是一首单纯的曲子,凤青翎没有给任何人织梦,荣王妃看见的,不过是她潜意识中的,凤青翎当然不知。 “好可惜。”锦王妃无比遗憾,“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我又不是神。”凤青翎笑。 荣王妃离开了,庭院里关于琴的话题却延续了下来。 众人纷纷恭维凤青翎刚那支曲弹得入木三分,凤青翎笑了笑,谦虚道:“青翎这曲不过雕虫小技。” 她顿了一下:“我听说,京兆尹宋 大人家,曾有一位小姐擅琴,一曲《长相思》名动京城,缠绵悱恻绕梁三日。” “四皇妃肯定记错了,或者是给您讲述的人记错了。”凤青翎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纠正,“宋大人家只有一位擅断案,喜男色的公子宋一然,没有小姐。” “喔?”凤青翎语音微微扬起,有些诧异。 “四皇妃说的应该是宋大人家的表小姐,四年前的冬天,她曾进京,也确实弹过一曲《长相思》。”这时,又有人说。 “原来是表小姐。”凤青翎适当配合。 “是。”那人继续,“不过,宋小姐琴音虽好,可意境上却是不及四皇妃一二。” “过奖了。”凤青翎低头,微微谦让的样子,很快继续表达对宋家表小姐的好奇,“不知那位宋家表小姐与宋公子长得可有几分相似?” “五分吧。”再有人答,这人略略回忆了一下,“我还记得那一年冬天,宋家表小姐穿着白色裘衣,领子很高。她很怕冷,应该是身体很弱,即便是在有地龙的房间,从来不曾取下脖子上的狐裘领子。” 凤青翎托腮,似乎很感兴趣。 众人哪会拂了凤青翎的兴致,很快再有人接话: “宋家表小姐 长得很美,而且是很艳丽的美。她的眼睛狭长,有种勾人心魄的感觉,嘴唇涂很红,是男人一眼就喜欢的那种。” 凤青翎点头:“我也听说她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美人,最后嫁给谁了?” 这个问题…… 庭院里开始冷场,似乎谁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人开口:“除了宋家,京城里应该没人知道。那位宋家表小姐,只出现过一个冬天,到次年春天,她便离开了,后来再没进过京城。” “青翎,你好像对这位宋家表小姐分外感兴趣?”太子妃的问。 凤青翎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可不是吗?有人说我《长相思》弹得不如她,想听听她的呗!” 太子妃立即就笑了:“想听的话,本宫传她进京便是。” “好啊!”凤青翎欢快的应了,“青翎谢太子妃成全。” 她想了一会儿,很快再叮嘱道:“对了,您身份尊贵,可别把她吓到,免得她以为我嫉妒她弹得好呢!” “好好好。”太子妃几近宠溺,“本宫派人请她进京,保证不把她吓到,这样总可以了吧?” 凤青翎再次甜甜道谢。 若她没猜错,那位所谓的表小姐,正是女装的宋一然。 第451章 家里有客人? 午宴后,众女继续上午的玩乐,或吟诗,或画画,或游戏。 凤青翎似对画画很感兴趣,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四皇妃,您也画一幅?待会儿我们再提一首诗。”有姑娘兴致勃勃。 “我不大会画风景。”凤青翎摇头,她的目光看过长案上其他画作,眸中尽是欣赏。 “不会画风景……”有人立即抓住凤青翎这句话的漏洞,飞快反应道,“四皇妃是擅长画人物吗?” “谈不上擅长,只是能画。”凤青翎笑。 “四皇妃也给我们画一幅吧,就当凑趣。”有人挽了凤青翎的手臂,撒娇似的摇了摇。 旁边,太子妃笑:“瞧这群孩子!”她的目光转向凤青翎,“青翎,要不,你给她们一幅?看了这么久风景,也该看厌了。” 凤青翎也不迟疑,略福了福身:“青翎遵命。” 听得凤青翎答应画画,众人飞快把纸张啊,砚台啊,毛笔啊摆在凤青翎面前。 凤青翎想了想,挑了支细长的笔,细致的画了一个人的眉眼。 眉毛略浓,眼睛狭长,眸中似有亮光。 “四嫂果然擅画人物,光是一双眼睛,已是极尽风流。”锦妃赞。 “锦王妃过奖了。”凤 青翎头也不抬,继续画着人的鼻子,嘴唇…… 这时,院子里其他女眷走了过来。 先前在席上,她们已领略过一次凤青翎弹琴的风采,如今,她在画画。 自然不能错过。 画中,凤青翎对人物鼻子、嘴唇等部位处理远不如眼睛那般精细,但特点却依然清晰,薄唇,色泽很重。再紧接,她换了大号的狼毫,大开大阖般勾出女子身形。 长发散于身后,裙裾飞扬。 女子怀里抱着一把古琴,琴弦分明。 最后,凤青翎闲闲几笔,点了个山水的背景,使得画面不至于太枯燥,人物与背景间的层次感一下就拉了出来。 “真是不想说你了!”太子妃开口,“这谦虚也应该有个限度。还说不会画风景呢,光是这几笔,就能把许多所谓的才女比下去。” “青翎是真不会画山水风景,您瞧,我都不敢仔细勾,只几笔虚影。”凤青翎笑。 她是真不擅水墨山水,当年,她进修画画时,习的是油画。 这人物肖像不错,纯粹是靠素描的功底撑着。 “山水画本就不需细致勾勒,重的是意蕴,我瞧四皇妃这几笔就挺好,整个画面都活了。”旁边女子很欣赏的样子 。 凤青翎只配合的笑笑。 这样一幅画,说实话,所用的功力尚不及那日她画完颜沁的50%,但是,就她如今的地位,就太子妃和锦王妃对她的极力拉拢,注定她就算画一坨狗屎,照样有人说画得好。 “这不是宋家表小姐吗?”有人略略惊诧。 “好像是。”有人说。 “真是越看越像,特别这双眼睛,分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再有人说。 “四皇妃,您不是没见过宋家表小姐吗?怎么会把她画出来?”有人表示疑惑。 一个时辰之前,凤青翎还在席上打听宋家表小姐呢,怎么这会儿直接画了人家的画像? 凤青翎亦露出吃惊神色:“这就是宋家表小姐?” “是啊!虽说上次我们见到她时,她穿的是厚重的冬装,可这眉目不会有错!”有人很坚定的说。 “原来是她……”凤青翎假意做思考状,“我见过她。” “既然青翎见过,可还需本宫相邀?”太子妃问。 “有劳太子妃了!”凤青翎福身,答案不言而喻,纵然她见过这位,依然需要太子妃邀请。 …… 太子妃好不容易寻了个帮凤青翎的机会,这日宴会后,太子妃还没回到东 宫呢,路上就吩咐人去宋家传话了: 邀宋家表小姐进京一叙。 京兆尹宋大人只觉得后脑勺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传话之人只说太子妃听说宋家表小姐弹琴一绝,想请她进京。 宋大人忙先答应下来,心下好生奇怪,内子家竟出了如此才女,连太子妃都惊动了吗? 宋大人不敢怠慢,忙修书一封,派人往妻子老家送去,叫家里把擅琴的姑娘全部送来。 谁知道太子妃说的是哪一位呢! …… 几日后,宋府。 当宋一然傍晚跨进府邸时,他敏锐的发现府里和平时不一样了。 “家里有客人?”宋一然问。 “是表小姐们。”看门的小厮答,“家里七位表小姐今天全部到了。” “她们来做什么?”宋一然问得很警惕。 这些年,他们虽也走亲戚,但基本集中在过年前后,且以他们回老家为主,这忽然聚到京城,还是七位表小姐,着实有些奇怪。 该不会是……又想叫他成亲吧? 找个家里的姑娘,即便有些事情被发现,也总归捂在家里,不至于宣扬出去。 “小的不知。”小厮答。 宋一然原就没指望能在小厮口里得到答案,这会儿只点了 点头,便大步往他的院落走去。 他想的很清楚,这辈子,他一个人过。 不祸害谁,也不耽误任何人的青春。 若家里逼他成亲,大不了他以死相抗。 宋一然还没走到他的院落呢,只见已经有父亲身边的小厮前来:“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我有点累。”想到有可能是逼婚,宋一然真心心累,不想去。 “老爷说,关系宋家未来,请您无论如何过去一趟。”小厮再道。 哼,宋家未来…… 宋一然内心冷笑,他们宋家,还能有什么未来,早就断送到他这个没有未来的人手上了。 难不成,他爹还真想他娶一房媳妇儿,从家族其他分支过继个儿子,再培养成才? 抱歉,他没这兴致。 心里纵然这样想着,宋一然的脚步依然跟着小厮朝书房走去。 他和他爹,多久没在府里见过面了? 多少年了, 他在回避,他爹也在回避。 …… “少爷。”小厮停在书房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一然略点了下头,挥手叫他退下,这才上前,敲门。 “进来,门没关。”宋大人的声音传来。 宋一然推门,迎面便看见他爹喜气洋洋的一张脸。 第452章 连夜离开 这张脸,这张熟悉的脸,多少年没对他笑过了…… 宋一然心下全是苦涩。 他努力挤出笑容:“一然见过爹。” 看着自家唯一的儿子,宋大人原本喜气洋洋的脸渐渐变了,变得全是漠然。 尚垂着头的宋一然岂会感觉不到宋大人气场的变化,唇角自嘲更甚。他没有抬头,只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宋大人说话,他这才主动问:“不知爹叫一然过来,所为何事?” “前几日,太子妃派人传话,召你表妹进京。”宋大人道。 宋一然陡然抬头。 太子妃…… 他们宋家虽在京城为官,可一个京兆尹而已,与东宫太子实在太过遥远。 “召表妹何事?”宋一然问。 “不知,所以为父才叫你过来商量。”宋大人道。 宋一然一听与逼他成亲无关,心里已轻松几分。 “太子妃说了什么吗?” “说是听闻你表妹琴技一绝,想邀她一叙。” “琴技一绝?”宋一然心下疑惑,“我怎不知我宋家有女子担得起这四个字。” “为父也是奇怪。”宋大人道,“刚叫她们挨个弹过琴了,实在没有任何惊艳。” 宋一然沉吟了一会儿,想起方才推门进来时,他爹笑逐 颜开的样子,遂问:“爹,我刚进来的时候,您在笑什么?” “为父琢磨着,会不会是太子妃在替太子选偏房。”宋大人道,“太子大婚已有多年,膝下一直无所出,虽有一正二侧三妃,可这在东宫算得了什么?” “我们家虽比不上一二品大员,我们家的女儿做不了侧妃,但做个偏房还是绰绰有余。”宋大人的笑容又开始满溢了。 “要知道,那可是太子啊!”宋大人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今日的太子,很可能明日就是皇上。 从东宫带进宫的后妃,品阶都不会太低。 “爹。”宋一然可没宋大人这样乐观,他想了下,“您可知除了我们宋家,太子妃还找了谁?” “没了!”宋大人脸上兴奋更多,神秘道,“我偷偷打听过了,太子妃只请了我们宋家的表小姐!” 宋家……表小姐……擅琴…… 再联想到他曾在瑞香楼弹过一曲《长相思》,并被凤青翎看了半张脸,追了几条街。 宋一然一个激灵,脸色已变了几分:“太子妃什么时候传的话?” 见得宋一然陡变的神情,宋大人立即想到另一种可能。 他这个儿子……同样,擅琴! 几乎是一瞬 ,宋大人脸上再无任何喜悦,取而代之的,全部是冰寒。 “来人!”宋大人高声叫了一声,待到随从进来后,他报了个日子,“马上去打听下,太子妃那天和谁在一起,怎么会想宋家表小姐的?” …… 那日的宴请,在京城本不是秘密。 不到半个时辰,同在书房等待的父子已知道那场宴会,知道凤青翎弹了一曲《长相思》,问到宋家表小姐…… 宋大人一声冷哼。 “给你说了多少次,瑞香楼的事,什么都不要管,没有那么多尾巴!即便那院子卖了,也刨不出什么秘密!” “爹,你敢百分百保证吗?”宋一然翻了下眼皮子。 宋大人再一声冷哼。 “我不敢保证,但我知道,你做得越多,马脚越多!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是一般人,你偏偏要去惹!明知他们在查瑞香楼的案子,你还跑去装鬼!” “上次是你命大,这次呢?” “你不会以为太子妃邀请宋家表小姐只是巧合吧?他们已查到我们宋家!” “他们到底查到了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次叫宋家表小姐来,或只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某种猜想!” 宋大人顿了下:“你赶紧走!今天晚上就 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闭上眼睛,眼睫剧烈的闪了几闪,再睁开眼睛时,眸中又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以后就别回来了,有秦曜阳和凤青翎在,那个案子迟早会翻出来,我对外会说,你已暴毙。” 宋大人一席话落,房间里安静极了。 过了一会儿。 “为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宋大人问。 “我的行踪,您都知道?”宋一然答非所问,他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宋大人,“我去刑部打听案子,我去瑞祥楼装鬼,还被刺了一刀,差点抓住……” 这次轮到宋大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了。 他不明白,他这个一向聪明过人的儿子,怎么会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你是我儿子,我当然知道!”宋大人说得理直气壮,“难道你以为你那个小院子是铜墙铁壁吗?你那些东西,我会看不见?” 肚兜,衣裙,首饰,脂粉,金疮药,还有……血衣! 这一刻,宋一然却是笑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视自己为怪物,是宋家的耻辱,是他爹的心头刺。 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他爹默默关注,在案子即将翻出的时候,他爹会叫他走,他爹会那样理所 当然的说,你是我儿子…… “好,我今夜就走。”宋一然说。 …… 夜。 月色叩在门扉上。 三更过后,宋一然一袭黑色夜行衣,一个轻便的包袱,一柄长剑,他走出小院。 “少爷,要不要去给老爷辞行?”管家跟在他身后,“老爷一定还在书房。” 宋一然摇头:“终究是要走的,就不去徒增伤感了。周伯,我爹膝下无其他儿子,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我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少爷放心……”管家的话没说完,就见宋一然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爹。”宋一然喊了一声。 “要走了?”宋大人声音很平静。 “是。”宋一然轻声叹了口气。 “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一个人好好过。”宋大人说,“别喝酒。” “我知。”宋一然的声音哽了下,他忽的上前,一把抱住宋大人,“爹,你也是,儿子不在,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爹,我很开心。” 宋一然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有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宋大人同样老泪纵横。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爱别离,放不下…… 第453章 围剿,这么弱 没有走正门,走的是厨房旁边的小门。 一个专门用于送菜收泔水的小门。 小门外是长长的巷子。 月光照在小巷的路面上,泛出灰白的光。 宋一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从这道小门离开,心里有许多不舍,也有很多释怀。 他的嘴角甚至微微扬了下。 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他爹弃他如敝履,却没想到在最后,他爹告诉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这一条小路,宋一然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是人生的诀别。 …… 小巷终有尽头。 尽头处一左一右两条路。 左边站着秦曜阳和凤青翎,右边站着龙七龙八,身后还有十来个衙役。 “什么时候来的?”宋一然问。 他没有行礼,此刻的他们,已再不是皇子对臣子,而是彻底的对立。 “一个时辰之前。”秦曜阳答。 一个时辰之前…… 宋一然忽的笑了:“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连上早朝时间都会一压再压的四皇子,居然为了缉拿我归案,白白荒废了一个多时辰。” 这样调侃的内容,秦曜阳竟认真点了点头:“你是很荣幸,所以——”他顿了一下,“为了不浪费我下半夜的时间,你赶紧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宋一 然低喃,眸中杀气乍现,“怕是要让四殿下失望了。” 话落,剑起。 人已至屋顶。 不光是宋一然,还包括秦曜阳、凤青翎,龙七,龙八。 宋一然位于正中,秦曜阳、凤青翎、龙七、龙八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呈包围之势。 “你不会以为你跑得掉吧?”凤青翎一声轻哼,拔刀朝宋一然挥来的长剑砍去。 “叮”,一声脆响。 有那么一瞬,龙七龙八几乎不忍直视。 宋一然周围四个方向,他哪里不去,偏要往凤青翎那个方向去,摆明了是想欺负凤青翎轻功略逊一筹。 只要一招得手,就可以扬长而去。 只可惜,他低估了凤青翎的实战能力,一个能驾驭魔刀“焚”的女人,实力能低吗? 长剑直接断成两段。 宋一然后退三步,几乎是惊诧的看着凤青翎。 他不是没和凤青翎交过手,可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凤青翎有多可怕。 上次在瑞香楼那一刀,凤青翎压根没用力。 “有这么吃惊?” 凤青翎笑,说话的瞬间,再一刀挥了出去。 两人的距离尚远,宋一然完全不明白凤青翎对着空气挥这一刀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问,也不必问。 宋一然已感觉到肩膀的疼痛,夜行衣 划出长长的口子,皮肉崩裂开来,血液顺着衣服一滴滴落下。 竟……是刀气。 他曾听说凤青翎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她竟厉害至此…… 他连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刀,削断他的武器,第二刀,光是刀气已然划破他的皮肉。 这样的武功,他曾听说,却从来不曾见过。 “你打不过的,束手就擒吧,免得徒增伤亡。”凤青翎道。 “确实没想到,皇妃的武功出神入化至此。”宋一然感慨道。 他的右臂平举,五指陡然松开,仅剩的半柄剑“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这势头,任谁也会以为他是要放弃抵抗了,可就在长剑掉落地上那一瞬,他的脚步飞快后移,朝龙八的方向,在离开屋檐的一刹,身体高高飘起。 不得不说,宋一然剑法一般,武功一般,轻功却是极好。 只可惜,他今儿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龙七龙八身为夏国皇上的暗卫,轻功好是最基础的要求。 宋一然高高飘起的同时,龙八也已升起。 宋一然背对着龙八,他需要在空中完成转身,再虚空踏步,躲过龙八的攻击。 而龙八,施展轻功的那一瞬,人已挥剑朝宋一然扑来。 宋一然再添一伤,然后被龙八一脚踢落 到地上。 十来把长剑齐齐压在他的身上,再无逃出的可能。 凤青翎四人从屋顶飘到宋一然周围。 “不错,轻功拿捏很好。”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宋一然以为在说他,毕竟,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 “谢谢。”凤青翎笑,“多亏你指点。” 宋一然目光望向秦曜阳凤青翎两人,这才发现这两人虽站在他旁边,可目光根本没朝他看过一眼。 “先押回刑部地牢,其他事情明天再说。”秦曜阳的目光在衙役和龙七龙八身上扫过,“以防万一,你们俩也跟一下。” “是。”龙七龙八抱拳。 秦曜阳伸长手臂,在凤青翎腰上一揽,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吧。”龙七亦开口,招呼衙役押着宋一然往刑部走。 一行人,走着与秦曜阳和凤青翎截然不同的方向。 四皇子府向左,刑部向右。 “这么弱,早知道就不这么多人来了。”龙八抱怨。 刚才,宋一然在他们手上游走了不到三招。 这样弱的对手,若被皇上或龙武知道他们竟出动了四个人,还包括秦曜阳和凤青翎,还不笑死? “谁也没想到他这么弱。”龙七补刀,“就那天晚上的轻功来看,应该不弱才对。” “所以,以后不 能只看轻功,而要综合考量。”龙八点着头总结。 旁边,宋一然却是郁闷极了,欺负他武功弱也不至于这么欺负,都把他拿下了,还评头论足鄙视一番。 …… 这天夜里,这一役结束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没有惊动任何人。 就连离打斗地不足百步的宋家,都无一人知晓。 这天夜里,宋一然住进刑部大牢,没有任何人问过他一句话,只丢给他一瓶金疮药。 独立的牢房,位于整个大牢最里端。 这天夜里,宋一然一直在想,秦曜阳和凤青翎究竟查到多少。 瑞香楼装鬼的事怕是赖不掉了,他打算直接承认。 那么,三年前,瑞香楼的那桩命案,近百条人命,他究竟是认,还是不认? …… 第二日,日光从地牢上方的小窗照下。 宋一然衡量了一下从那里逃出去的机率,很快放弃。 那里是五个巴掌大的铁窗,别说是他足有七尺的男儿,就算对方习得缩骨功,怕也逃不出去。 “四殿下什么时候来?”宋一然主动问。 “不知。”狱卒放下两个馒头一碗稀粥就走。 于是,宋一然等。 从早上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下午申时末,秦曜阳这才拉着凤青翎,缓缓走进这座幽暗的地牢。 第454章 认罪 秦曜阳穿一袭玉白色锦袍,锦袍滚银边,领口袖口绣祥云暗纹,少了轻狂无羁,多了公子如玉。 凤青翎则穿同色同质的裙子,同样是银边暗纹,只裙裾下方点缀了梨花绣纹,很是素雅清丽。 两人靠得很近,手拉着手。 从他们走进地牢那一刻起,无数人恍惚:这两人走错地儿了吧? 这里是地牢,不是花前月下,不适合谈恋爱。 秦曜阳和凤青翎视周围诧异眼神无睹,问了一句“宋一然在哪儿后”,径直往地牢最里侧走去。 “殿下和皇妃可真恩爱。”宋一然别扭的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对。”秦曜阳大大方方点头,“想好如何招供了吗?” 宋一然苦笑。 瞧,这就是秦曜阳的手段,他根本就不会告诉你,他掌握了什么,上来就叫你自己认罪。 “瑞香楼闹鬼的事,我认。”宋一然道。 秦曜阳点头,他朝身后看过一眼,只见文书员已拿了小毫蘸了墨,飞快在册子上记录着。 “好歹也在衙门任职,说详细点,别让记录的同僚为难。”秦曜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宋一然无语,秦曜阳这是欺负他懂流程,懂文书员需要什么。 “我 认的意思是,瑞香楼所有闹鬼的事情,我一力承担。”宋一然再道。 “只是一力承担?”秦曜阳挑眉。 一力承担的潜台词是:宋一然承担责任,但事情不一定是他做的。 宋一然默了一瞬,叹一口气,认命般:“都是我干的。” “说清楚点!”某人再嫌弃。 “头七那日,是我。”宋一然道,“那天晚上,我恰到瑞香楼,见里面有人,便进去看看,没想到那偷儿吓得屁滚尿流,直呼鬼鬼。” “那偷儿的举动给了我启发,后来,我偶尔会去瑞香楼弹琴,周围邻里只听琴音,加上有偷儿的事情在前,很自然会往鬼怪上想。” “毕竟死了近百人嘛!总有几个恶鬼怨魂。” “戏班子遇到的,也是我。我听说有戏班子住进瑞香楼,便想去深化下闹鬼的印象,没想到那人那么不惊吓,我不过拍了他一下,他居然吓疯了。” “皇妃和公主就更不必说了,抓了个正着。” “我是真没想到的,她们在听到琴声的时候,居然敢进去,更没想到,皇妃居然能伤了我,后来追我那两人也确实轻功了得,差点就把我抓了。” “所有闹鬼的传闻都与我有关。 ”宋一然再次总结。 “戏班子那次,看见的是两个鬼,你是穿红衣那位,穿白衣的是谁?”秦曜阳问。 “没有其他人,白色是一匹绸缎,我从下方抛上去的。”宋一然道。 “天香阁那次怎么回事?”秦曜阳问。 “净仪与我熟识,我逃到天香阁附近时,你们那两位属下已快把我追上,我逃无可逃,便到了他的院落,包扎了伤口,扯掉了假指甲,再换了衣服,跟着第一批客人走了出来。” 宋一然说的净仪,正是那日跟他一起出来,一脸羞涩的小倌儿。 “净仪……”凤青翎重复了这个名字,忽的问,“穿白衣的鬼,是他吧?” “不是!”宋一然忙着否认,带着几分争辩的味道。 凤青翎笑了笑,明明是不以为意的笑,偏偏带了几分深意,仿佛在说:别试图骗我,我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装鬼?”秦曜阳说。 “好玩。”宋一然不假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了一夜。 “为什么杀光瑞香楼所有的人?”秦曜阳再问。 宋一然一瞬愕然,飞快道:“不是我,我只认了装鬼一事。四殿下,您不能为了破案,把所有事情栽赃给我!” “栽 赃……”秦曜阳玩味着这两个字,“若无证据,你以为我会这样说?” 宋一然定了定心神,平静道:“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秦曜阳一声笑:“看来你还没有想清楚,我给你时间继续想。” 他顿了一下:“你可以顺便回忆下三年前,你的好兄弟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他们虽都已经死了,但曾经一起经历的快乐时光,怎么都不应该忘,对吗?” “人说好兄弟,就要一起打过架,一起赌过钱,一起逛过窑,子。”秦曜阳将“逛过窑,子”四个字咬得极重。 宋一然的脸色已开始苍白,从他听到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的名字开始,他就知道完了,秦曜阳和凤青翎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想象更多。 “若是这样你还想不起,我不介意请你的父亲宋大人亲自到刑部一趟。” “三年前的案子,最早便是他和你经手,再转到刑部时,你们动过多少手脚,或多或少应该还记得一些。”秦曜阳继续威胁。 “你想清楚,究竟是你自己招,还是我把证据一件件摆在你面前?”秦曜阳顿了一下,“这中间有多大差别,你该知道?” 自己招的话,主动权 在自己手上,当年利用职权,把某些证据销毁的事,可以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不连累父亲。 若是秦曜阳摆证据的话,他们宋家,他爹,可就彻底完了。 见宋一然露出思考神色,秦曜阳微微勾唇:“二十四个时辰,够了吗?” 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说,给他两天时间。 宋一然几乎是颓然的看着秦曜阳:“不用那么长时间,明天这个时间,我给你答复。” “好。”秦曜阳点头。 “不过我要求换个地方说。” “好。”秦曜阳爽快答应,他原本也没打算在这里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大多是不堪的,一旦揭开,便是鲜血淋漓。 宋一然为了守住他的秘密,不惜一次又一次杀人,他又何必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 “明天这个时候,我派人带你到我公干的地方。”秦曜阳道。 “多谢殿下成全。”这一次,宋一然双手抱拳,深深鞠躬。 …… 十二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派来带宋一然出地牢的只是普通狱卒,压根没见什么高手。 “殿下不怕我逃吗?”宋一然问。 “刑部地牢不是纸糊的。”狱卒傲然答,“再说,殿下说了,你不会逃。” 第455章 宋一然的秘密(上) 你不会逃…… 是了,他不会逃,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就算逃,又有多大意义? 只要秦曜阳揭开当年瑞香楼之谜,他这个主凶不在,所有人的聚焦点都会落在他的父亲身上。 他的父亲,为官20余年,虽谈不上绝对清廉,但却是个好官。 他无法想象,因为他,他的父亲要承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生活在口水都能淹死的世界。 …… 从地牢到秦曜阳公干的地方不远,大概也就走了两炷香时间。 宋一然无数次抬头,看天边的夕阳。 真美啊! 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把半边天的云都染成绚烂的颜色。 大片的红,大片的橙,大片的金…… 这会是他生命中最后几次看夕阳了吧? 从前,他不是没想过他会死,却从来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平静。 …… 秦曜阳的房间虚掩着。 “四殿下,小宋大人到了。” “让他一个人进来。” 房间里传来秦曜阳的声音。 宋一然脸上一丝释然的笑,不得不说,秦曜阳真细致啊! “有劳了!”他转身朝狱卒拱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果然没外人,除了秦曜阳,就是凤青翎。 凤青翎站在书案旁边,手上是 一卷卷宗,神情专注。 秦曜阳则站在她的旁边,单手揽在凤青翎腰间,目光却落在凤青翎脸上。 宋一然不由感慨,这两个人,明明知道他来了,却能如此心无旁骛,恩爱得叫人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曾期待过这样的爱情。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只可惜…… 一声叹息。 “你还要愣多久?”率先开口的是秦曜阳。 他闲闲侧头,眸光流转间,落到宋一然身上。 凤青翎恰看完这卷卷宗,她微微笑了下,放下卷宗后,目光同样落在宋一然身上。 “殿下与皇妃恩爱无限,真是羡煞旁人。” 宋一然感慨了一句后,他一撩衣摆,直直跪了下去,伏身:“罪臣宋一然叩见四殿下,四皇妃。” 一句罪臣,一个跪拜之礼,宋一然的心态展露无遗。 “你认罪?”秦曜阳问。 “是,瑞香楼的命案是我做的,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也是我杀的,还有瑞香楼这些年的闹鬼事件,统统是我。”这一次,宋一然承认得干脆。 “你倒是爽快。”秦曜阳笑,言语中似有一丝赞许。 “不爽快又能如何?翻得出殿下的五指山吗?”宋一然苦笑。 他顿了一下,再次把额 头抵至地面:“一然这番认罪,只求一然死后,殿下眷顾家父几分。” 秦曜阳没立即答,他看着躬身伏在地上的宋一然,缓缓道:“大秦律法不容践踏。” 宋一然一颗心沉了又沉。 随即,他听见秦曜阳继续:“不过,你的秘密,我会帮你守住。” “多谢殿下!”宋一然的语气中有无数感激。 只要他的秘密能守住,他爹至少不至于被人指着脊梁骨挖苦,下半辈子就算不做官,也不至于活得太过难堪。 “起来说话。”秦曜阳道。 “臣有罪。”宋一然不动。 秦曜阳自然不会死劝他起身,便由得他。 宋一然亦觉得这种状态最好,他跪着,整个身体伏在地面,他不需要看见任何人诧异的目光。 “从小,我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我的童年很快乐,有爱我的父亲和母亲。” “变化发生在12岁那年,忽然有一天,我下面出血了。” “没有伤口,也不痛,我吓坏了,哭着去找母亲。” “母亲检查了我的身体……” “我至今记得她惊诧的表情,看着我的模样就仿佛看见怪物。她哆嗦着把房间所有丫鬟叫了出去,然后郑重的告诉我,这件 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教我怎么处理出血,叫我每次出血的时候,就去找她。” “我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这样,后来,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哭,每次看着我的神色都很复杂。” “我的情况,府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道。” “一年后,我的胸开始痛,然后开始长大,母亲叫我缠胸。” “我知道男人不会长胸,也终于知道我和其他人的差别。” “我的身上,有男人应该有的,也有女人应该有的。母亲叫我每次出血的时候找她,便是假意她的月事来了。” “我经常在想,我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到这里,宋一然顿了一下。 他想起从他开始讲到现在,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 这么劲爆的消息,那两人竟是丝毫不以为意吗? 他忍不住抬头,便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一脸平静。 “你们不吃惊吗?”宋一然问。 “阴阳人。”凤青翎道,“虽不多见,但也不至于吃惊,再说,我们在查闹鬼事件的时候,已猜到你身体情况。” 凤青翎的回答,宋一然却是惊了一下。 多年来,他一直视自己为怪物,却没料到,很多年后,有人 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不多见而已。 “你继续。”凤青翎道。 “若需要我们配合表示吃惊,也是可以。”秦曜阳补充。 “罪臣不需要。”宋一然淡淡无语。 这位四殿下,每每和四皇妃在一起,心情就特别好,哪怕,其他人正在讲述悲痛历史。 “我偷偷描过眉,偷偷绾过发,偷偷穿过女装,幻想我若以女子身份生活。” “转折发生在我15岁那年,那天晚上,我正一个人在房间画眉,房门被踢开了,是父亲。” “当时,我没有束胸,穿的是襦裙,头发披在身后,父亲什么都看见了。” “他疑惑了许久,终于确认是我后,转身打了母亲一巴掌。” “‘难怪你娘天天哭,原来生了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第二天,我娘便死了,上吊自杀。我去责问我爹,一定是我爹把我娘逼死的。我爹却说‘你娘是因你死的,你要不要下去陪她’?” “我没有勇气死,从那以后,我和我爹几乎再也没说过话,他嫌弃我。” “直到我考上功名,他再把我要到他手下。” “因为公务的缘故,偶尔会说话,但也仅限于公务。” “至于瑞香楼,是一场意外——” 第456章 宋一然的秘密(下) “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 “他三人早已成亲,家中有正室,有偏房,还有通房丫鬟,我因为身体缘故,哪里敢有任何娶妻的想法。”宋一然自嘲的笑。 “那天是我生辰,他三人给我庆祝,非要拉我去瑞香楼。” “我不是没去过那种地方,只是喝喝酒就离开了,从未过夜,心想那夜同样能应付过去,却没想到,那夜的酒中,加了料。” “陪我那姑娘叫绿梅,她也喝了加料的酒。”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绿梅也是。头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我确实和绿梅做了。我张慌失措的回到府,希望绿梅彻底忘了这件事,可——” “那天开始,噩梦发生。” “绿梅什么都记得,她叫丫鬟给我送了一封信,上面只两个字:雌雄。” “我没办法,到瑞香楼问她要什么,我可以给她赎身,也可以娶她。” “她笑着问过,娶回家之后呢,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 “她要银子,我便给她银子。” “后来,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不但要银子,还要田地,看上什么首饰都叫我给她买。” “我一个小官,哪有那么多钱?家里银子也被 我支得七七八八。” “所有人都以为我迷恋青楼女子,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有我爹猜到了几分,有一次,我去账房支银子时,他就站在门口,长长叹气。” “我知道这样下去,宋家早晚要被一个青楼女子逼垮,我去找绿梅谈。她不但继续狮子大开口,还讽刺我。” “她也怕我杀她,便威胁我,她说她把这个秘密已经记载下来并藏了起来,一旦她出什么意外,这个秘密一定会被人发现。” “好几次,我趁她外出,在她房间里找过,结果非但没找到,还被她发现了。” “她说她房间被人动过,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她说秘密就藏在瑞香楼。” “于是,我决定杀人灭口,把瑞香楼所有人都杀了。” “毒是蛇涎,我找了三条剧毒的蛇,藏在厨房的悬梁上,再在水缸上方的悬梁上抹了特殊药汁,诱得它们分泌蛇涎,恰滴在水缸里。” “如我计划那般,所有人都死了,我收回毒蛇,把悬梁上药汁洗干净,再铺了一层灰尘,没有人怀疑到我。” “刑部也没有查出凶手,案子变成了悬案。” “我继续找绿梅留下的东西,那天晚上却遇到小偷,他大喊着鬼,这事启发了 我,何不让瑞香楼变成人人敬而远之的的鬼宅,这样没人敢买,自然不会有人发现秘密。” “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是怎么回事?他们死于凶杀。”秦曜阳问。 “他们猜到瑞香楼一案与我有关,我怕横生枝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京郊把他们杀了。”宋一然道。 “我翻过他们的卷宗,此案很早就已结案,凶手也已处决。”秦曜阳再道。 “是另一个案子的凶手,对方也是死刑,我许诺他照顾他的家人,叫他把此案一并认了。”宋一然说。 秦曜阳略一点头,如此种种,与事先他和凤青翎推测的并无二致。 “需要见一见宋大人吗?”秦曜阳问,“他不知你被抓,今天对外宣称你病了,若我没猜错,再过几日,你的死讯便会传出。” “多谢殿下。”宋一然却是摇头,“一然已与父亲告过别,无需再增伤感。” “你的案子……”秦曜阳寻思。 纵宋一然身世可怜,可这将近100条人命,实在法理难容。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宋一然磕头。 秦曜阳轻声叹了口气,高声叫守在外面的狱卒将宋一然带回地牢。 房门重新关上。 “此案到此为止?”凤青 翎问。 秦曜阳点头。 这桩案子实际牵扯到的人当然不光宋一然。 瑞香楼一案最早由京兆尹处理,那些掩盖证据的举动,不是第一次杀人的宋一然能想到,他的父亲宋大人多少有参与。 还有小倌儿净仪,他那样帮宋一然,必定知道许多事,其中参与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不过,秦曜阳不打算追究了。 “宋一然也挺可怜,若没有那次下药,生命不至于转折至此。”凤青翎道。 秦曜阳点头:“生活中的每一个偶然,细想一下,其实都是必然。宋一然本性不坏,若他愿意假意成亲,就不会成为朋友中的异类,就不会被人下药。若他心再狠一点,与绿梅一夜风流后,就把绿梅杀了,也不会闹出这么大事……” …… 宋一然自杀了。 就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召见他这个夜里,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在地牢的地面上写了一段认罪书,承认瑞香楼一案是他杀的,闹鬼也是他所作。 没有提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一案。 那件案子是他父亲经手的,他不想在他父亲为官生涯上染上污点。 …… 对于宋一然的死,京城里大凡知道瑞香楼一案的人一片哗然。 刑部没有给任何解 释,只说宋一然认罪自杀。 京兆尹原以为宋一然已远走高飞,却没料到等来的是宋一然的死。 仅仅是一个消息的时间,宋大人仿佛老了十岁。 接着是辞官,告老还乡。 离开京城的时候,宋大人特地到四皇子府求见秦曜阳。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怨恨秦曜阳,却没料到,他见到秦曜阳后,却是深深的跪拜。 “多谢四殿下保全一然的尊严。”宋大人道。 “大人其实不用辞官。”秦曜阳扶起宋大人,他没说下半句,宋一然把所有罪名都背了,就是希望你好好过。 宋大人摇头:“这个伤心地,老夫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十多年前,一然的母亲被我逼死,十多年后,一然也死了。老夫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有的时候我在想,当时,我为什么不试着接纳他?每次看到他都是厌恶。这么多年,我们父子说的最多的一次话,竟是诀别……” …… 宋一然的死,本是瑞香楼一案必然的结果,宋大人的辞官,也在情理之中。 却没料到,这件事仿佛起了连锁反应,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奏折如雪花般飘向秦皇:不光是刑部,民间也有许多冤案悬案,四殿下赶紧离开京城,去全国巡抚吧! 第457章 四殿下肿么了? 大臣们怀的是什么心思,秦皇岂会不懂? 秦曜阳把最近五年里,各部的案子丢回各部,然后在太子、荣王、锦王的高压政策下,各部不得不把人情舍弃,把真凶绳之以法。 虽说凶手不一定是大臣们的直接亲属,但眼睁睁看着亲戚或坐牢或流放或死刑,那种位居高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如今,宋一然死,宋一然的父亲京兆尹宋大人辞官,京官们忽然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刑部的卷宗有没有涉及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曜阳一天在京城,京城就多了一个不定时炸弹。 毕竟,这么多官员,谁能保证自己和家人完全清白? 秦皇直接把这些折子丢到一边,早朝的时候,同样一个字未提。 不过,大臣们的决心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 秦皇一天不提,他们就多上一天折子,秦皇两天不提,他们就多上两天折子…… 这每天都有十多个大臣请求秦皇派秦曜阳全国巡抚,时间长了,竟是在御书房桌子下方堆出厚厚三摞。 “皇上,奴才把折子抱出去?”太监总管裴公公小心问。 “不用,就放在这里。”秦皇道,嘴角一抹笑。 裴公公顿时明了,秦皇这是打算召秦曜阳亲自过来看看啊! 既要召秦曜阳看,那么,秦皇的 态度…… 怕是打算让秦曜阳离京巡抚了。 之所以把折子压这么久,一是借机告诉大臣,你们怎么想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二是想让秦曜阳走得更顺理成章。 瞧,这么多人盼着你为民请命,为君分忧,你好意思不走吗? …… 宋一然的案子结束后,龙七龙八陷入了无所事事。 这么多年,先是做夏烨的暗卫,然后短暂的保护凤青翎,接着再回到夏烨身边。 虽说在皇宫时,兄弟们轮班,没见太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但按部就班的生活也算有规律,每日都有职责在身。 后来离开皇宫,开始与完颜沁追逐与逃避,从夏国到秦国,心里也是满的。 如今,瑞香楼命案已破,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召唤他们,也没有新的任务,这两人一下子就无聊起来了。 特别是龙七。 长时间习惯完颜沁追逐的身影,如今那身影不在了,目光不在了,他的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 完颜沁去哪儿了? 是不是病了? 或者又得罪了谁,遭遇到不测? 她那个人啊,总是喜欢四处招惹! 四处招惹…… 想到“招惹”一词,龙七的心情顿时不美丽了,他就是典型的被完颜沁招惹的人,而且还在不断招惹中。 那个女人,几天不见她,该不会又去招惹其他男人了吧?! 前几日还去招惹秦曜 阳了,若不是秦曜阳心有所属,凤青翎手段强硬,谁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 “老七,你在想什么?”龙八忽的开口。 龙七听若未闻,继续咬牙切齿啃面饼。 “老七!”龙八再喊了一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龙七。 “啊?”龙七回过神来,一脸不解的看着龙八。 “这块面饼杀了你爹吗?”龙八问。 “啊?”龙七没听懂。 “真要有个随身的小铜镜就好了,让你瞧瞧你啃面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面饼是你杀父仇人呢!穷凶极恶,杀气凌人。”龙八道。 龙七这才反应过来,他瞧了瞧手上面饼,好像咬得是有点夸张! 他一把抓过旁边茶杯,大口灌了下去。 刚才,他究竟吃了多少块面饼,怎么会口渴到这个程度? “老七。”龙八再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龙七一脸不耐烦,继续喝水。 “你觉不觉得这几天少了点什么?”龙八问。 “不觉得!别东想西想!”龙七低喝。 不就是少了完颜沁吗? 他一点都不想她!坚决不提起她! “呃?”龙八露出古怪神情,很快郑重宣布,“老七,你变了!” 变了? 难道他想完颜沁被看出来了? “哪里变了?”龙七有点心虚。 长久以来,他可都是明确拒绝完颜沁的,若被人看出他其实很想她,那他的 脸往哪里搁? “你以前若是几天不吃瓜子儿,早哇哇大叫了,现在居然真忍得住。”龙八正色,“我好佩服你。” 龙七心头一松:原来是说瓜子儿啊! 还好,没被龙八看出来,可是—— 他心头这更加空荡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我也想吃了。走,咱去买两斤。”龙七说着便站了起来,大步往客栈外走去。 龙八继续坐在原位,他看了看龙七剩下的半个饼,再看了看龙七的背影,心下疑惑: 龙七怎么回事?他怎么老觉得龙七有点魂不守舍? 他决定去请教一下聪明睿智见多识广的凤青翎。 …… 宋一然已死了十五天,雪花般的奏折飘了十五天。 这期间,秦曜阳又处理了一桩案子,这次是密室杀人案,凶手没太多背景,抓进刑部后,很快便判了下来。 朝廷里明面上没引起太多波澜,可在人们心里,却是对秦曜阳再一次刮目相看。 这才回来多久啊,先是批量处理了一批涉及官员的案子,然后是瑞香楼之案,密室杀人案。 照秦曜阳的速度,不出一年,刑部近十年的案子都能处理完。 而且这还是他休休闲闲的状态。 无法想象,一旦秦曜阳过了新婚的兴奋期,一门心思用在破案上,这破案的进度会快到什么程度? 这日早朝,裴公 公刚宣布了“退朝”,就见秦曜阳飞快转身,火速往勤政殿外奔去。 秦皇眼角微抽,这都大婚2个多月了,每天还这样腻歪,有意思吗?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搞得像一头吃不饱的恶狼似的,有损形象啊! 裴公公更是脸上尴尬,瞧四殿下急得,若这个时候把四殿下留下来,四殿下会恨他吗? 可是,皇命难违啊! 裴公公偷偷瞧过秦皇一眼,没见秦皇有任何放秦曜阳一马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高声道:“四皇子请留步!皇上宣您到御书房一叙。” 话音落,秦曜阳周围的人几乎全部看见他失望的眼神,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再恋恋不舍的朝四皇子府的方向看过一眼。 舍不得极了! 活脱脱被玉帝分开的仙凡恋。 “噗呲!”锦王率先笑出声来,他走到秦曜阳身边,长臂在秦曜阳肩上一揽,“四哥,要不要小弟去给嫂子说一声,就说您今儿被父王留下来了,请她自己起床?” 一句“自己起床”,周围其他人顿时也笑了,他们这位四皇子,什么都厉害,唯一的缺点就是沉迷凤青翎的温柔乡。 “你不许去!”秦曜阳皱眉,声音中满是不悦。 锦王愣了,他和秦曜阳关系一向不错,秦曜阳怎忽的这副语气? 周围大臣也愣了,四殿下这是肿么了? 很快,答案揭晓—— 第458章 封王 只听秦曜阳继续:“你去做什么?你嫂子还没起床呢!” 满满的嫌弃,满满的防备,满满的酸味…… 众人顿时明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四殿下,这是怕锦王不守礼仪的冲到凤青翎房间! “咳!”锦王又好气又好笑,“小弟不去,小弟派下人去四哥府上,给管家说一声。” 秦曜阳这才脸色稍霁,点头“嗯”了一声。 “四哥快去忙吧,父王还在等你!”锦王很体贴的提醒。 秦曜阳再“嗯”了一声,脸色沉沉的往御书房走去。 …… 辰时。 御书房的大门与窗户皆开着。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能看见空气中舞动的浮尘。 如光之精灵。 “儿臣秦曜阳叩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曜阳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额头抵至地面。 秦皇没叫他立即起来,而是看着他微弓的背脊,不悦道:“朕叫你过来,你好像很不乐意?” “儿臣不敢。”秦曜阳不假思索,声音洪亮。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秦皇立即抓到秦曜阳语言中的漏洞。 “父王……” 秦曜阳不光声音拖得老长,还直起了身子,眼巴巴的看着秦皇,摆足了孩子向父亲撒娇的姿态。 也亏得秦曜阳长相极好,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秦皇一下子就没气了。 “多大个人了!天天围 着个女人转,你也不害臊?”秦皇狠狠叹一口气,强硬传达着不满。 “不害臊。”秦曜阳笑嘻嘻的,“多少人想像我一样还做不到呢!” “像你一样没脸没皮吗?”秦皇问。 “像我一样娶个爱的人。”秦曜阳得意。 “好了好了,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你娶了个喜欢的女人似的!”秦皇一脸不耐,可眸中却满是笑意,“起来吧,要待会儿膝盖跪肿了,就该有人找朕拼命了。” 听得这话,正常人怎么也该说媳妇儿不敢,媳妇儿不会如此不明事理之类,偏偏秦曜阳喜滋滋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仿佛秦皇说的是真理似的。 秦皇不由再笑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了的缘故,他每次看到秦曜阳迫不及待回府,那样珍惜每一寸时光和凤青翎在一起,他的心里就会升起几分幸福的感觉。 那样的爱情,多少人曾向往,却一辈子得不到。 “知道那是什么吗?”秦皇下巴一抬,目光落在御案下方那厚厚的五摞折子上。 “奏折。”秦曜阳道。 这样简单的答案,自然不会是秦皇想要的答案,秦曜阳也不会真用这两个字打发秦皇。 他很快就笑了,自嘲的:“该不会是弹劾儿臣吧?” “你也知道你得罪人得罪狠了?”秦皇笑。 “是儿臣的错。”秦曜阳 认错速度很快,他微躬了身,态度诚恳,“刚回来,想立功,想邀宠,想父王多看儿臣几眼。” “多看你几眼?依朕看,你是巴不得朕每天少看你几眼。每天退朝,朕还没走出去呢,你就不见影儿了!”秦皇笑着责备。 “父王——”秦曜阳再次拖长了声音,超级不满道,“您不能老拿这事儿说事儿啊!谁没个年轻的时候?” “朕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混账!”秦皇笑骂,他的下巴再次朝地上奏折一指,“自己去看。” “是。”秦曜阳敛了笑,朝御案走了几步,顺手拿起一本奏折。 一目十行的速度。 很快看完后,再拿起一本,再看了起来。 一连看了七八本,皆是同样的事情。 说好听点,是请他为百姓主持公道,说难听点,是赶他出京。 秦皇站在旁边,看着秦曜阳看折子的速度,不由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很多人说秦曜阳每天呆在刑部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可光是他看折子的速度,秦皇几乎能想象他看卷宗的速度。 那样的效率,怕是要甩刑部尚书八条街。 “什么感受?”秦皇问。 “得罪人得罪凶了,都赶儿臣走呢!”秦曜阳用秦皇方才说过的话回答。 他顿了一下,继续以玩笑的口吻道:“咱大秦的大臣们很齐心, 想做什么事情,大伙儿一起上。” “还有就是,儿臣破案快准狠深入人心。”秦曜阳顺便表扬自己一句。 秦皇看着他,见他不打算继续分析了,这才问:“你想出去吗?” “可以带家眷吗?”秦曜阳问,眸中似有期待。 秦皇默了一下:“朕若说不许,你会叫她打扮成侍卫,对吗?” “父王英明!任何事都瞒不过父王。”秦曜阳真心实意赞。 “听说之前两个案子,你那皇妃都除了不少力,你若想带,便带吧。”秦皇道。 “多谢父王。”秦曜阳原本就流光溢彩的双眸这会儿更加璀璨。 璀璨到秦皇不由会想,他这个儿子,八成是打算带着凤青翎游山玩水。 果然,还不等秦皇问呢,就听秦曜阳开心道:“我大秦地大物博,这次出去,儿臣刚好见识一番。” 瞧瞧,把游山玩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偏偏,秦皇不可能反对,秦曜阳确实刚回来不久,除了夏国到京城这一路,他哪里都没去过,走走也好。 “各地风土人情不同,四下走走的同时,别忘了正事。”秦皇叮嘱。 “儿臣遵旨。”秦曜阳抱拳。 秦皇点头,他顿了一下,忽的开口:“跪下。” 秦曜阳不明原因,却也直直跪下。 “今日起,朕封你为王,封号裕。裕王。这趟离 京,一是将各地冤假错案梳理一番,二是巡查各地官员任职情况。若有亵渎我大秦律法者,视情节严重程度,你可自行处理。”秦皇道。 秦曜阳立即伏身:“儿臣遵旨,儿臣叩谢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秦皇伸手,竟是虚扶了秦曜阳一把。 随即,他看见秦曜阳脸上无半分喜色,反而是哭丧着一张脸。 “你这是何故?想继续做皇子,不想当王爷?还是认为肩头责任太重,不愿承担?” 无论是哪种原因,秦皇皆不满。 明明惊才绝艳,偏偏要做那扶不上墙的烂泥。 “父王恕罪,儿臣无此等想法,只是您赐给儿臣的封号,欲。”秦曜阳脸上尽是难堪之色,“欲王……” 欲王,这不和“欲望”谐音吗? 秦皇这是生怕天下人不知他秦曜阳重“欲”吗? 知秦曜阳不乐意是这个原因,秦皇顿时哭笑不得:“不是欲,是裕!” “裕,富庶也。天地裕于万物。”秦皇加重语气。 “原来是裕。”秦曜阳眸中尽是欢喜,显然很满意,他小声试读,“裕王,裕王妃……” 很快,秦曜阳再次行了跪拜大礼:“儿臣谢父王赐封。” 秦皇“嗯”了一声:“三天后启程。离京前带上你那裕王妃,进宫陪朕吃顿饭。” “是,儿臣遵旨。” 第459章 宠你的日子还长 秦曜阳封王的消息飞快传遍宫里宫外,朝堂上下。 这件事,秦皇先前没有透露给任何人,故,这会儿所有人都吃惊的不得了。 没有人知道秦皇是思考良久,还是一时兴起。 一个在夏国做了多年质子的皇子,一个被秦皇忽略多年的儿子,如今回国还不到半年,竟然就封王了! 还赐了封号。 这样的恩赐,别说几位皇子,就连荣王和锦王,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荣王和锦王,第一次仅封了王,第二次才赐了封号。 荣王得知此事的时候,人正在户部,他气得当场摔了手上茶杯。 太子淡定许多:“本宫这个四弟,确实了得。且不说这么短时间把刑部沉积案件处理得井井有条,光是能让父王青眼有加就是能耐。” 他顿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份能耐,本宫从未有过。” “太子爷何出此言?”心腹军师上前,“皇上最器重的,从始至终都是太子爷。” 太子笑,朝旁边心腹看过一眼:“这种话,说说就好,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心腹垂首,沉默。 没错,秦皇明面儿上是器重太子,太子也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协助处理正事,可是,若秦皇真有心让太 子顺利继位,何至于明里暗里支持荣王锦王坐大,让他们各拥有一股庞大势力,与太子形成鼎足之势? 如今,再多一个秦曜阳,裕王。 这位裕王虽明面儿上对皇位毫无兴趣,可谁知道经过秦皇一番扶持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这趟全国巡抚,虽明面儿上是百官赢了,可真正赢的人,还是四弟。”太子说,“封王,赐封号,这只是第一步,待到秦曜阳全国巡抚回来,恩宠只会更多。” 说到这里,太子再笑了一下:“这一次,锦王可是失算了!” 锦王已在吏部,听得秦曜阳封王赐号的消息,也很淡定。 他笑:“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父王素爱皮囊好的,贵妃娘娘如是,四哥如是。” “这件事中,本王最好奇的是荣王。荣王向来与四哥不对盘,若得知此事,该如何暴怒?说来,他也足够憋屈,堂堂贵妃娘娘的儿子,待遇还不如敏妃的儿子。” “那敏妃倒是命好,既不受宠,又不没有好的出生,偏偏生了个好儿子。” “怀上四哥后,她从采女一跃成为敏嫔,四哥去夏国做质子,她又从敏嫔升为敏妃,真不敢想象,待到四哥在父王心里越来越重要 ,她还会怎么升。” “王爷。”吏部尚书上前一步,提醒道,“今儿皇上可不光给四殿下册封了裕王,还给了他权利,在全国巡抚过程中,可任免官员。” 在吏部尚书看来,这可是大事,任免权啊! 可锦王的反应不过一笑,他安慰吏部尚书道:“别紧张,父王不是把所有官员的任免权都给他。他拥有的,不过是失职官员的任免。那些大秦的蛀虫,若能借由四哥的手少点,未尝不是好事?” 锦王顿了一下:“四哥这趟出去,并非微服。那些官员若明知道裕王全国巡抚,还为非作歹,即便处死,那就是活该。前些日子,各部处理的案件已是警钟,相信不会有人蠢笨至此,专往四哥刀口上撞。” 听闻锦王这番话,吏部尚书这才又踏实一些。 只希望各地官员多长个心眼,别捅出什么篓子。 …… 宫里。 变化最大的当数敏妃,从秦曜阳封王消息传来那一刻起,她所在的宫殿就热闹起来。 先是宫殿内的宫人跪拜祝贺,再是与她住在同一个宫殿内侧殿的嫔过来祝贺,再紧接着,其他宫的嫔妃们陆续也来了。 带着礼物,带着羡慕,带着讨好,也带着试探。 直到傍 晚太阳落山,没亲自过来祝贺的仅两人。 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她二人只派宫人送了礼物,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敏妃不在意,她从宫女到采女,再到低阶的嫔,最后到妃,多少年过去,因得不受宠的缘故,她受了多少冷眼,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在她看来,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秦曜阳封王,她的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那般开心。 不重要,秦曜阳回不回来不重要,封不封王也不重要。 若是可以,她更希望秦曜阳做一辈子皇子。 …… 这日晚上,秦皇先是到了的敏妃宫殿,敏妃也已做好一切侍寝的准备。 只可惜,临到睡觉前,秦皇依然走了。 去了锦绣宫。 贵妃早已入睡,听说秦皇要来,伸手打了个呵欠,挣扎着就要起床。 “爱妃不用起了,快躺下去继续睡。”秦皇很是体贴。 贵妃笑着钻进被窝,再往床榻里侧移了移,给秦皇留了个位置。 少顷,秦皇睡到了贵妃床上。 “不许用刚碰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贵妃娇嗔。 “还没碰呢,衣服都没解,朕就过来了。”秦皇凑到贵妃脸上,“这可怎么办?除了你 ,朕是其他所有女人都不想碰。” “这简单啊,遣散后宫,留臣妾一人。”贵妃说得相当简单,“到时候,臣妾就是皇后娘娘了。” “你啊!”秦皇用无奈的口气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贵妃不爽的哼哼了一会儿,很快,房间里传来和谐的声音。 不得不说,贵妃不光长得赏心悦目,其他方面也特别容易让男人满足。 …… 第二日早上,众嫔妃照例去皇后宫中请安。 敏妃到得极早。 “妹妹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也不多睡会儿?”皇后很是关切,她拉着敏妃坐在身侧,“快坐下,昨儿伺候皇上辛苦了。” 敏妃尴尬笑,昨儿她是打算伺候皇上来着,只可惜皇上不要她伺候。 见得敏妃笑容如此难看,皇后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贤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昨儿夜里,皇上去了锦绣宫。” “又是锦绣宫?”皇后不悦,像是发觉自己失仪,很快笑,“皇上素来喜欢贵妃,这半夜去贵妃宫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皇后说着拍了拍敏妃的手:“别放心上,皇上心里有你。这不,曜阳这么快就封王了,以后宠你的日子还长。” 第460章 怎么样,还痛吗? 宠她的日子还长…… 这种话,皇后敢说,敏妃却是不敢听不敢信。 年轻的时候,秦皇尚未宠过她,何况现在年老色衰。 昨儿晚上,当秦皇离开后,她坐在妆镜台前照了许久镜子,本就不完美的五官,额头上有一条条细纹,眼角有郁结,下巴有些许松弛,还有脖子上那样明显的皱纹。 她想起贵妃,那个女人,20多年过去了,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后宫从来不缺女人,不缺年轻貌美,可贵妃,从来不曾输给任何人。 太多女人站在她面前,都暗淡得如同星萤。 “多谢娘娘宽慰。”敏妃福身。 皇后微叹了口气,只能道:“你是个懂事的。” 再过了一会儿,好些嫔妃都到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昨儿夜里发生的事,看敏妃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同情。 这同情的人一多,很快便议论起这事儿了。 “真是太过分了!皇上平日里宠她还少了吗?人都到了别的宫殿了,她还抢!”一个年轻的嫔妃忿忿。 曾经,皇上都躺到她床上了,活儿都做了一半了,有宫人来报,说贵妃娘娘不舒服,皇上居然……居然……直接从她身上坐了起来,摆驾去了 锦绣宫。 结果,贵妃不过是半夜来了月事,痛经。 “别这么激动。”另一嫔妃笑着,“咱这宫中,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臣妾过生辰,皇上答应臣妾好好陪臣妾吃顿饭,后来听说贵妃娘娘给皇上亲手做了冰镇雪梨,皇上居然就吃雪梨去了,叫臣妾等他。等雪梨吃完,皇上也就忘了臣妾生辰。” 众人笑,这冰镇雪梨多简单的事儿,不过把雪梨削好切片放在冰上,大概也只有贵妃好意思强调亲手做了。 然,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居然能敌过其他嫔妃的生辰。 “你们这还是有缘由的,臣妾上次经历那事儿……唉,那才一个郁闷。”再有人叹息。 她话没说完,只见其他人纷纷看着她,一副“你快点说,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的表情。 “那次,皇上说要洗鸳鸯浴,臣妾自然是应了,宫人很快把木桶和水准备好,可结果呢……臣妾还在宽衣解带呢,皇上说了句无趣,就走了。” “去哪儿了?”有人明知故问。 “当然是去贵妃那里了!咱们这宫中,论勾引男人,谁比得上贵妃啊?”那人长长叹一口气,装作不经意的看过皇后等人。 这宫中女人啊 ,谁不恨贵妃,可要论最恨贵妃的,怕还是皇后,然后是四妃…… “咳。”皇后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琪嫔,注意你的言辞。” “是,臣妾知错。”那人忙福身。 勾,引一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她不过一个低等的嫔,用这种词语形容贵妃,实乃大罪。 若上位者不计较,那不过一句笑谈,可若上位者计较起来,那就麻烦了。 显然,皇后不打算计较。 众人再又说了一会儿,皇后见大家抱怨得差不多了,这才道:“身为皇上的女人,第一要务便是伺候好皇上。皇上喜欢谁,喜欢谁伺候,那都是皇上的选择。” “与其在这里拈酸吃醋,不如好好想想,皇上为何不喜欢你们多一点?” “依本宫看,你们都该好好向贵妃学习,贵妃将皇上伺候得好,皇上才会如此喜欢她。” 皇后说得四平八稳,极具后宫女主人派头。 众嫔妃忙起身,齐齐道“谢皇后提点”。 皇后微微颔首,叫众人坐,这时,柔妃开口了:“时间差不多了,看来,今儿早上,臣妾们是看不到贵妃姐姐了。” 她顿了一下:“对了,皇后娘娘,贵妃姐姐今儿可有告假?” “贵妃伺 候皇上辛苦,多睡会儿是应该的,偶尔一天两天没告假,本宫也能理解。”皇后笑。 “娘娘永远这样体恤臣妾。”柔妃恭维道。 一句话落,只听她话音一转:“就怕有些人不识好歹,爬到娘娘头上。” 这样明显的挑拨,皇后只笑:“柔妃多虑了。” 便就在这时,殿外传令宫人的声音传来:“贵妃娘娘到。” 一瞬,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贵妃盈盈走了进来:“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贵妃行礼的姿势很标准,皇后忙叫她起来,几乎是心疼的说:“妹妹辛苦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别来请安了。” “娘娘体恤臣妾,臣妾却不敢坏了宫中规矩。”贵妃走到她专门的座位上,这才缓缓道,“若人人侍寝后都不来请安,那皇后的威仪还放在哪里?” 说这话时,贵妃特地看了柔妃一眼,暗中指着是谁,不言而喻。 “都是姐妹,说什么威仪不威仪,咱们做妃嫔的,把皇上伺候好就是最大的功劳。”皇后说着,叫人到库房把前几日得来的玉如意拿出来,送给贵妃。 贵妃自然又是道谢,只是,瞧她看玉如意的神色,也没见多稀罕。 不过一眼 后,顺手放到桌上。 …… 同一日下午,秦曜阳带着凤青翎进宫了。 昨儿秦皇册封他为王的时候,才特意叮嘱了叫他带青翎进宫吃饭,他可不敢磨蹭到临走前一日。 两人坐的是马车,秦曜阳坐在窗边软榻上,凤青翎坐在秦曜阳腿上,窝在他怀里。 秦曜阳一只手搂着凤青翎,另一只手体贴的揉着她的腰。 “怎么样,还痛吗?为夫揉捏技术还成吧?”秦曜阳的额头抵在凤青翎耳朵上方。 凤青翎“恩”了一声,娇娇道:“酸。”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现在知道为夫厉害了吧?以后不许挑衅为夫了。” “哪有?”凤青翎嘟着嘴,“明明是你借机索爱!不知节制。” 昨儿晚上,凤青翎不过笑了会儿秦曜阳“裕王”这个封号,就被秦曜阳抓住机会,说要让她好好体会下“欲,王”两个字的威力。 然后……大家都懂的。 今儿早上,秦曜阳早早去上了早朝,再回到府后,也没有提供叫醒服务,径直上了床,继续发威。 这一威便威到午后,两人简单用了午膳,便坐上马车进宫。 一方面陪秦皇吃晚膳,另一方面去看看敏妃。 毕竟这一走,至少是一年半载。 第461章 给他拿张热帕子 敏妃的宫殿高朋满座。 如今的她,虽依旧是四妃之末,可架不住她有个好儿子啊,谁知道那个妖孽般的秦曜阳能走到哪一步。 一个不光让秦皇青眼有加,还能让太子、锦王示好的皇子,谁也不敢忽视。 进殿后,秦曜阳和凤青翎与众嫔妃一番见礼后,便在敏妃右侧椅子上坐了下来,架子端得十足。 众嫔妃哪里会不识相,纷纷告退。 敏妃也没做过多挽留,由得她们去了。 “昨儿刚封了王,今儿架子便出来了。”敏妃笑着斜睨过秦曜阳一眼,端起高几上茶杯。 “儿臣若不端起,母妃的客人会走吗?”秦曜阳亦笑,他站起身,走到敏妃身后,双手放在敏妃肩上,替她捏肩。 “你来了,母妃会不打发她们走吗?”敏妃怪嗔,“咱娘俩多久没说话了。” 她顿了一下:“你自己说说,从夏国回来多久了,你进宫看过母妃几次?亏你父王还嘱咐过你,多进宫看看母妃呢!知道的,会说你忙于公务,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娘俩感情不睦呢!” 秦曜阳笑:“那些闲言碎语,母妃不必理会。儿臣心里,一直把母妃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敏妃再又笑了:“我的儿,还是你体 贴。” 她顿了一下,几乎是长叹了一口气:“璟月呢?那丫头好久没来了,该不会又和赫连奕游山玩水去了吧?” 说到赫连奕,敏妃语气中明显有许多不喜:“那个赫连奕,真不知璟月看上他什么,长相阴柔,艳丽得跟个狐媚子似的,还有一股子凌冽。” “母妃……”正在替敏妃揉捏肩膀秦曜阳放慢了手中动作,似漫不经心道,“赫连,不光是璟月的丈夫,这辈子依托的男人,还是儿臣最好的兄弟。” 秦曜阳话落,敏妃已知他想表达什么,只讪讪的笑了下。 秦曜阳和秦璟月从小关系就好,璟月的这个男人,说不定还是秦曜阳替她选的,秦曜阳这番话,显然是提醒她话不能乱说。 这一刻,敏妃忽然有种感觉,她的这个儿子,早已不是很多年前,她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算了,既然你和璟月都选了他,璟月也已经嫁了,母妃就不多说什么了。”敏妃退让一步,这不满赫连奕,吐槽赫连奕的事儿,以后私下说说就是。 “多谢母妃体恤。”秦曜阳再恢复了正常揉捏。 “你这技术不错。”敏妃享受了一会儿,开口赞,“比你母妃宫里的丫鬟强多了。” “母妃若 喜欢,儿臣以后经常进宫便是。”秦曜阳立即接口。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样的话,不过随口敷衍。 再过了一会儿。 “对了,母妃大概还不知道吧,璟月和赫连已离开秦国。” “什么时候的事?”敏妃面上顿时就是一紧。 她十多年不曾见面的女儿,好不容易回一趟夏国,都还没怎么说话呢,人就走了! 她这个女儿,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璟月上次进宫看过母妃后,第二日就走了。”秦曜阳道,“儿臣一直想问问母妃,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璟月回家后就很不开心,问她什么也不说话。” 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敏妃不过炫耀了一下午权势带来追捧,想提醒璟月,没什么事情比权势更能让人得到满足,却没想到璟月如此抵触。 “那日是本宫的错,本宫冷落了她。”敏妃很快承认她的错误。 就璟月和秦曜阳的关系,秦曜阳会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别开玩笑了! 与其否认,与其把错推在璟月身上,不如她直接承担了。 要知道,这里是秦国,秦曜阳的权势正在蒸蒸日上,往后,她借助秦曜阳的时候还多。 秦曜阳自然也不会揪着 这事儿说事儿,只随意说了几句“璟月小孩子心性”“都是儿臣惯出来的”,很快结束这个话题。 高几上的热茶凉了又换,两次后,敏妃这才伸手按住秦曜阳的手。 “曜阳,累不累?” “给母妃松弛一下肩,儿臣岂会言累?” “快别按了,休息会儿!这些事儿,自有宫人来做。”敏妃再道。 这一次,秦曜阳没有推迟,回到先前坐的位置上,随即伸手,掌心朝上。 宫人不解。 裕王这是要什么呢? 宫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敏妃,敏妃也是不解,宫人再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凤青翎。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给他拧个热帕子过来。” 宫人瞬间懂了,裕王这是要擦手啊! 敏妃脸色不虞,秦曜阳这什么意思,不过给她按了会儿肩,还是隔着衣服按的,这会儿就嫌她脏了! 见得敏妃这般模样,凤青翎很不厚道的心情很好。 “这个人,有洁癖呢!”凤青翎假装不满的推了秦曜阳一把,再抱怨般的对敏妃道,“母妃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平时给我揉捏下,也要净手。” 秦曜阳立即侧头了,目光中不满很多,暗示很多,潜台词很多。 为夫什么时候嫌过你了?什么时 候揉揉你就去洗手了? 为夫明明很爱你身上每一寸的味道! 凤青翎被秦曜阳赤果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飞快滑过,便看见宫人拿着刚拧干的热帕子走了过来。 秦曜阳顺手接过,很仔细将十个手指头擦过,这才随意将帕子丢到桌上。 敏妃看过桌上的帕子,心下纵有不满,依旧笑:“亏你还在刑部,这若是面对尸体,看你怎么办?” “两回事。”秦曜阳毫不在意,“刑部的案子,无论多么血腥,多么脏,那都是分内之事,曜阳会竭尽全力处理妥当,不辜负父王的信任。” 他顿了一下:“至于生活,能讲究的时候,儿臣还是希望能讲究一点,希望母妃体谅。” 敏妃只得大度的笑,这个时候,她总不能说不体谅吧! “本宫听说,你明日走?”敏妃问。 “是。”秦曜阳答,“父王令儿臣三日后启程,就是明日。” “可真快啊!这回到秦国还没半年呢,又要走了。”敏妃感慨着,她看过旁边凤青翎,继续对秦曜阳道,“你走之后,青翎可就一个人在王府了。” 她顿了一下:“往后,青翎便在宫中住下吧!一来陪陪本宫,二来也省得她一个人太过寂寞。” 第462章 贵妃的心思 敏妃这番话,怎么听都是站在秦曜阳的角度,替他排解难题。 一是省得秦曜阳的心肝宝贝每日无聊,二是替秦曜阳看住他年轻的媳妇儿。 谁知道秦曜阳这趟出去要去多久,万一凤青翎抵不过日日夜夜的孤独寂寞冷,做了对不起秦曜阳的事怎么办? “母妃好意,青翎心领了!”凤青翎道,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敏妃有些尴尬。 今儿下午,自秦曜阳和凤青翎走进她宫中,就没说过一句让她心头舒爽的话。 不过,忍! 敏妃微微叹一口气,目光中似有期待,她看着凤青翎,语气几呈柔弱:“你还在生母妃的气?” “怎会?”凤青翎笑着摇头,“身为儿媳,青翎自然希望能在母妃膝下尽孝,只是——” 凤青翎情深意切的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继续道:“青翎更舍不得曜阳,得知曜阳要离开京城,便央着他带上青翎。” “你答应了?”敏妃看着秦曜阳。 “是。”秦曜阳答,“儿臣亦舍不得青翎。” 一句话落,只见敏妃脸色一沉下:“胡闹!这出去公干,哪有带上媳妇儿的?” “理论上是不行,可父王已经答应了。”秦 曜阳不卑不亢。 敏妃再次被噎,刚说了胡闹,秦曜阳就说秦皇已答应,她总不能说秦皇胡闹吧! 一时,敏妃对这两人愈加不满,说话不说完,害她差点说错话。 “既然你父王已答应,母妃就不说多余的话了,这一路,别光顾着玩,忘了肩上重责。”敏妃叮嘱。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秦曜阳道。 敏妃欣慰点头。 “对了,听说你和太子、锦王走得颇近?”终于扯到正题。 “太子和锦王体恤儿臣刚回国不久,怕儿臣应付不来朝中事,给予了许多照顾。”秦曜阳道。 “太子和锦王是极好……”敏妃寻思着,“只是……” 她抬眼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两个木桩子,一点接她话题的自觉都没有。 她只得继续:“凡事多长个心眼。太子和锦王一向不对盘,你别搅到他们中间,做了箭靶子都不知道。” “是,儿臣多谢母妃提醒。”秦曜阳垂首。 敏妃心里还有话说,奈何秦曜阳和凤青翎压根没有询问她的意思,只得另换了话题:“今儿晚上,你们是陪皇上用膳?” “是。”秦曜阳答。 “来人,去看看皇上在哪 儿,请皇上今儿晚上过来用膳吧,咱一家人许久没一起吃过饭了。”敏妃对宫人道。 “是。”宫人躬身退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宫人再次回来了。 “怎么样?”敏妃脸上有些期待,这是后宫每个女人对皇上的期待。 “回娘娘。”宫人脸上尽是苦涩,“皇上在贵妃娘娘的锦绣宫。皇上说,请裕王殿下和裕王妃一同前往锦绣宫。” 又在锦绣宫…… 昨儿晚上才抢了皇上的锦绣宫! 敏妃内心有失望,也有愤怒,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脸上表情。 “既然皇上在锦绣宫等你们,你们就快点过去吧!”敏妃说着便站了起来,陪同秦曜阳和凤青翎往宫殿外面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继续关心秦曜阳。 “听说,你和荣王的关系不是很好?”敏妃问。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僵,荣王似乎不喜儿臣。”秦曜阳答。 “荣王是那个性子,和他母妃一样,独来独往,不喜欢拉帮结派。”敏妃道,“不过,人倒是不错,没那么多弯弯绕。” 敏妃顿了一下:“这些年,你不在身边,贵妃对你母妃照拂不少。站在本宫的角度,希望你和荣王 多些亲近,若他有什么需要帮助,你尽量帮衬着点,他会记住你的好。” 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啊! 这一瞬,秦曜阳和凤青翎闪过同样的念头。 什么不喜欢拉帮结派? 朝堂上,一眼看过去,最不喜欢拉帮结派的就是太子。 他储君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拉帮结派,待他登基后,皇上亲信就是他的亲信。 而至于荣王和锦王,每天下朝,谁的身后不是跟了一大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和太子三足鼎立一般。 敏妃这是睁眼说瞎话吧? …… 三人很快走到宫殿门口。 敏妃再又叮嘱了一番无关痛痒的话,这才放他们离开。 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走远,敏妃这才侧身,问方才请秦皇过来用膳的宫人:“怎么回事?” “回娘娘,裕王和裕王妃刚进宫不久,贵妃就请皇上去锦绣宫了。今儿一下午都在锦绣宫。听说今儿晚上,贵妃要亲自下厨给皇上做几道菜。”宫人答。 敏妃一声冷哼:“也真为难她了!也不知她到底会不会做菜。” 在敏妃的印象中,身为宠妃的贵妃娘娘,似乎多年来亲手做的只有一道冰镇雪梨。 一道冰镇雪梨 ,直接把正在给其他嫔妃庆祝生辰的皇上拉走,如今,为了和秦曜阳凤青翎吃一顿饭,竟舍得亲自下厨了! 她就不怕她娇贵的皮肤被油烟熏了吗?她就不怕她精心保养的手被调料腌得失了水分吗? 这宫中,要论敏妃最恨的人,当属贵妃。 没有之一! …… 此刻。锦绣宫内。 秦皇正在批阅奏折。 他坐在贵妃的书房里,桌上两摞折子,一摞是批阅过的,另一摞是未批阅的。 在这宫中,秦皇最常批阅奏折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御书房,另一个就是锦绣宫的书房了。 “皇上,裕王和裕王妃到了。”裴公公小声。 “叫他们进来。”秦皇道。 裴公公“是”了一声,刚要出去,就听见秦皇继续:“叫裕王一个人进来,叫裕王妃去小厨房,帮着点贵妃。” 秦皇说着便笑了:“一个从来不下厨的人忽然要下厨了,朕真怀疑她会烧了厨房。你叫人多盯着点。” 裴公公笑着称“是”,走了出去。 皇上这句叮嘱,一个下午都说了三次了。 书房外,秦曜阳和凤青翎接旨后,只相视笑了下。 一个走进书房,一个朝小厨房走去。 第463章 贵妃下厨,好可怕! 秦曜阳跟在裴公公身后,他的脚步很轻,待裴公公推开门,便看见秦皇低着头,手里拿一支笔,正在批阅折子。 “皇上,裕王到了。”裴公公轻声。 秦皇“恩”了一声,头也不抬。 “儿臣秦曜阳叩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曜阳一撩衣摆,伏身跪了下去。 “起来吧。”秦皇随口,他抬头看过秦曜阳一眼,下巴朝旁边椅子一指,“你先坐会儿,朕还有几本折子。” “儿臣遵命。” 秦曜阳提着衣摆站了起来,秦皇则继续批阅奏折。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听见奏折拿起放下的声音,偶尔有书页的翻动。 过了一会儿,秦皇抬头,便看见秦曜阳没有坐在他指定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书架子旁。 年轻男子手上捧一本书,背脊很直,微微低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笼在光中,一半陷入阴影。 从秦皇的角度,秦曜阳的鼻尖恰一束阳光穿过,整个人英俊得如同天上的神只。 “咳。”秦皇轻咳。 秦曜阳忙放下手中书卷,朝秦皇的方向微微躬身:“父王。” “看什么书?” “大秦地理志。” “为巡视全国做准备?” “算是。” 一句“算是” ,秦皇洞察到秦曜阳看这书的真实目的并非为了巡抚,不由问:“怎么说?” “身为大秦子民,岂敢对秦国寸土不知?儿臣虽多年生活在夏国,但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无一不是秦国。” “秦国的每一寸山河,每一个百姓,都是我辈竭尽全力去守卫的。” “儿臣在夏国,看过不同版本的大秦地理志,如今到了贵妃娘娘这里,见书架上同样有大秦地理志,便习惯性翻上一翻。” 秦曜阳这番话,谈不上多么正色,没有壮志凌云,没有忠肝赤胆,随意得好像闲话家常。 然,便正是这种闲话家常,秦皇听出了真诚。 令作为皇帝的他动容。 秦皇敛了敛眸中神情,提笔继续批阅奏折。 秦曜阳则唇角微微上扬,继续将目光落在书页上。 小半个时辰后,秦皇终于放下手中朱砂狼毫,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放在一旁,然后揉揉眉心,感慨道:“果然是老了,几本奏折而已,居然觉得如此疲乏。” 秦曜阳笑,将手中书卷重新放回书架,这才道:“父王正值壮年,何来言老?”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啊!”秦皇从书案后站了起来,“朕在这里看了几本折子,就听你书页翻得稀里哗 啦,速度惊人。” “儿臣看书不过囫囵吞枣,哪比得上父王?父王折子里都是国家的命脉,容不得半点疏忽。”这一次,秦曜阳倒是一本正经。 “国家的命脉?”秦皇立即就笑了,“你是没看过折子,不知道看折子的痛苦,朕每天看的折子里,一半以上是废话。” 秦曜阳没有接话,只听秦皇继续:“你昨天在御书房看过那几摞,翻来覆去都一个意思,全是要你离京巡抚的。你说,朕又不是瞎子,也不会看过就忘,他们怎么就那样啰嗦?” “大概……”秦曜阳笑,一双美目在秦皇脸上转过,“是大臣们怕父王舍不得儿臣吧!” 好一个舍不得! 如此自恋,秦皇只想笑。 他那么多儿子中,也就只有秦曜阳如此与众不同了。 “朕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那时面浅。”秦曜阳立即答。 秦皇笑意更甚:“你的意思是,现在脸皮厚了?” 秦曜阳当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摸摸鼻子:“被父王看出来了。” 秦皇略无语,这种话,也只有秦曜阳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了。 “说说看,你这厚脸皮是如何练就的?”秦皇兴致很好。 “为了追媳妇儿。”秦曜阳继 续坦然。 “依朕看,你这厚脸皮可不是一蹴而就。”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秦皇的想象里,秦曜阳在夏国应该也吃了不少苦。 岂料,秦曜阳半分也不想提苦难的过往,他抱拳,微微躬身:“父王圣明,儿臣在追妻路上,可谓路漫漫兮,上下求索。” 秦皇看着他,看了许久,终究只缓缓说了三个字:“你很好。” …… 小厨房外,宫人齐整整站了三排。 不光有锦绣的,还有秦皇带来的,每个人都面带苦瓜色。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凤青翎问。 “回王妃,贵妃娘娘不让奴婢们进去。”馨嬷嬷上前一步。 “贵妃娘娘想亲自下厨呢!由得她去就可以了,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凤青翎笑,目光掠过这许多人。 馨嬷嬷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她酝酿了一下,这才斟酌着:“贵妃娘娘不擅厨艺。” “娘娘又没说一桌子菜全由她做,你吩咐御膳房,该怎么准备还怎么准备便是。娘娘亲手做的菜肴,只是锦上添花。”凤青翎完全不理解馨嬷嬷那副正在发生灾难的表情怎么回事。 “多谢王妃提醒,御膳房已经在准备了。娘娘说要下厨的时候,奴婢就已经吩 咐下去了。”馨嬷嬷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凤青翎说着,继续朝小厨房门口迈步,“我进去看看。” “是。”馨嚒嚒犹豫了一下,“若王妃会做菜的话,务必帮贵妃娘娘搭一把手。” “会的。”凤青翎给馨嚒嚒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凤青翎推开小厨房的门。 一瞬,凤青翎心里只一个想法:果然是灾难现场啊! 地上的水积了有半寸深,一只螃蟹飞快从小厨房左边横穿到小厨房右边。 螃蟹掠过的地方,一条小青蛇探头探脑,似乎也打算游一游。 灶台上,一口大锅正在冒烟,里面咕噜咕噜煮着。 贵妃娘娘站在放案板那张长条桌旁。 华服,高髻,白锦绣金边的鞋子毫不怜惜的踩在水里。 她背对着凤青翎,双臂一上一下,似正在揉面。 凤青翎看不见贵妃的正面,但厨房里乱成这样,她估计贵妃的正面也不会好。 “娘娘……”凤青翎开口。 “不是说了不需要人帮忙吗?出去!”贵妃头也不抬,声音颇为严厉。 这一个下午,多少人跑来劝过她,提出要帮她的。 凤青翎几乎轻叹了一声,声音更柔:“母妃,是我。” 第464章 裕王喜欢吃 这一声“母妃”,贵妃顿了一下。 这不是宁格儿的声音,宁格儿永远不会这么柔。 她下意识已知道是谁,这宫中,虽所有的公主,和皇子妃都会叫她一声母妃。 可凤青翎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这个下午,她只设法把秦曜阳和凤青翎请了过来。 停下手中的活儿,再转过身,便看见凤青翎站在门口。 “还不快进来?”贵妃骄纵的命令,她看了看地上积水,“难不成还嫌没处下脚?” “青翎不敢。”凤青翎说着,跨步走了进来。 水不深,却足以湿了缎料的鞋。 凤青翎刚走了的两步,脚底已是一片冰凉。 她很想问问贵妃:要不要叫宫人先把这里清理一番,咱们再继续做菜? 可看着贵妃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她围兜上白的面粉,黑的烟灰,看着她芊芊十指已看不出原本模样,上面全是黏稠的面泥,看着她明显被烧了一截的头发…… 凤青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女人,有可能才是秦曜阳的亲生母亲。 她花了这么多功夫,只为了借秦皇之名,给她儿子做顿饭。 凤青翎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会做饭吗?”贵妃问。 “会一点。”凤青翎答。 “会揉 面吗?”贵妃再问。 “会一点。”凤青翎再答。 “刚好,你帮本宫看看这面怎么回事?本宫揉了许久,怎么都揉不好。”贵妃往旁边站了少许,还真把位置给凤青翎让了出来。 凤青翎看着那一大团面饼,略有些无语。 “母妃这是打算做什么?”凤青翎问。 “糕点。四喜包子,桂花糕,枣泥糕。”贵妃说,言语中有些得意。 凤青翎再默。 “娘娘用了这么多面粉,做了这么大一团面饼,若全部做成四喜包子或桂花糕,整个锦绣宫的人一起吃都吃不完。” “不能怪本宫。先是水多了,本宫加了面粉,面团又太干了,再加水,再加面,最后就这样了。” 这话虽充分暴露出贵妃是个厨艺小白,可架不住贵妃娘娘气场大啊。 这话说得,若寻常人听了,只会觉得那面团实在太不像话了! 怎么一点也不听贵妃娘娘的话呢?! “我来揉吧。”凤青翎淡淡说。 她的目光朝方才那条小青蛇的位置看过一眼,只见那蛇正蓄势待发,猛的一窜,朝小厨房对面游去。 凤青翎一个箭步,一个海底捞月,飞快将蛇抓起,丢进旁边木盆,再盖上盖子。 “不错,厉害嘛!”贵妃赞。 “青翎将军府出生,这点身手 还是有的。”凤青翎道。 “本宫也是将军府出生。”贵妃道,“秦国的阮家不比夏国凤家差。” “可娘娘不但没能抓蛇,连做饭都不会。”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已取下另一个围兜挂在脖子上,然后细致的洗了手。 “本宫从小就注定要进宫,自然不得习武。”贵妃淡淡笑。 她说得几分骄傲,可凤青翎依然感觉到这话背后的落寞。 出生武将家庭,家里兄弟姐妹无不擅骑射,无不会武功,只有她不会。 “我们凤家,上一代之前,原也是人人习武,无论儿子还是女儿,大多战死沙场。后来,祖母下令,凤家女儿无需学武,到我这一代时,只有青翎和雪瑞妹妹两人习武。” 凤青翎一边揉面一边说,她没有再加水,自然也没有再加面粉。 “你为何习武?”贵妃问。 “为了保护自己。”凤青翎说,她顿了一下,“也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至少不成为他的累赘。” “真好。”贵妃淡淡道,“很多年前,有嫔妃因吃醋杀了皇上一个宠妃,后来宫中便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嫔妃不得习武。” “那如果进宫的嫔妃原就会武功呢?”凤青翎问。 贵妃淡淡笑:“废黜一个人武功的方法很多……” 这些方 法无一不伤身,所以,当阮家决定把她送进宫,便没打算叫她习武。 “杀一个人的方法也很多,下毒,陷害,暗杀。”凤青翎道,“武功只是看起来最直接的一种。” “是。”贵妃道,“可惜很多人不懂。” 凤青翎揉面的技术果然很专业,不大一会儿,面团就揉好了。 “果然技术精湛,比本宫好很多。”贵妃赞了一句,“我们先做四喜包子。” “好。”凤青翎欣然答应,“不过,青翎怕是只能给娘娘打下手了,青翎没做过四喜包子。” “你怎么能不会做呢?”贵妃好生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很多年前,那个小东西可是很喜欢吃四喜包子的。 看凤青翎揉面的娴熟程度,应该是经常下厨。 “没人告诉青翎,曜阳喜欢吃四喜包子,而璟月,更是重口。”凤青翎笑。 “那本宫今日告诉你,裕王很喜欢吃。”贵妃说着又笑了,有点洋洋自得。 凤青翎淡淡无语:娘娘,身为秦国第一宠妃,您的心机呢?您的演技呢?您表现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是秦曜阳的亲妈吧? “曜阳最喜欢吃的,是我做的面条。”凤青翎淡淡道。 贵妃脸色僵了僵,很快很霸道宣布:“待会儿我来做。” 凤青翎偷 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 “娘娘,那条蛇您打算怎么做?做吗?”凤青翎问。 “做。”贵妃毫不犹豫,“皇上喜欢喝蛇羹。” 凤青翎点了点头,直接从裙摆下方取出魔刀“焚”,三下五除二将小青蛇剖了。 剔骨,剁成肉泥。 旁边,贵妃正在细致的将面条切成小块,再一块块揉成……粗细不均匀的面条。 凤青翎已无力吐槽,安心帮贵妃把蛇羹做了,再做了个糖醋螃蟹,紧接着又做了个拔丝苹果,还炒了个青笋鸡丁。 “可以煮面条了。”贵妃很满意看着她的筷子粗的爱心面条。 “娘娘,水已经烧好了。”凤青翎揭开锅盖,锅里水已经沸腾。 “果然是好媳妇儿。”贵妃一边赞,一边已把面条丢进去。 “娘娘,我替您看着锅里,您去配调料吧。”凤青翎说。 贵妃再用赞许的目光看过凤青翎,然后装作不在意的:“你和裕王喜欢吃什么口味?” “娘娘随意。”凤青翎答。 贵妃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正要开口,便看见凤青翎从灶台旁饶过,径直走到她身边。 凤青翎的唇靠近贵妃的耳朵,用几近气息的声音道: “若曜阳知道这是他母亲亲手给他做的,无论什么味道,他都会喜欢……” 第465章 无耻是基因 凤青翎的话,如一击重锤。 贵妃原本满是笑意的脸,渐渐僵了,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你在说什么?”贵妃的声音已有了轻颤。 有这么明显吗?连凤青翎都看出来了? 贵妃侧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慌。 “娘娘,您究竟在害怕什么?您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 凤青翎不明白,在大秦的后宫中,她眼前这个女人,虽只是贵妃,可无论家族的权势还是帝王的恩宠,都不比皇后差,她究竟在怕什么?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贵妃很快已恢复镇定,“这件事,本宫会当你没说过。” 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已继续配调料。 盐,姜,花椒,茱萸,葱…… 她的手很是平稳,可她的心……终究是乱了。 …… 从小厨房出来后,凤青翎不过洗了个手换了双鞋,贵妃却是又洗手又洗脸又换鞋的。 若不是不想秦皇和秦曜阳等太久,她还想沐个浴,更个衣。 这一身上下,实在和她气质太不符! “贵妃娘娘,裕王妃,皇上和裕王已在饭厅等二位。”裴公公躬身。 贵妃“嗯”了一声,朝身后端着食物的宫人们看过一眼,似乎很满意。 凤青翎却是微微颔首,礼貌道:“有劳公公了。” 一行人朝饭厅走去。 秦皇坐在上位,秦曜阳坐在秦皇左侧,右侧的位置留给贵妃。 秦曜阳见凤青翎和贵妃一同走来,他飞快看过凤青翎一眼,再规规矩矩给贵妃行礼。 贵妃很是倨傲的“嗯”了一声,给秦皇行了个礼后,坐到秦皇身侧,这才慢条斯理叫秦曜阳免礼。 秦曜阳再次落座,凤青翎便也坐了下来,她坐在秦曜阳和贵妃之间的位置上。 “爱妃给我们做了什么?” 秦皇笑盈盈的看着贵妃,目光落在宫人次第端上来的银盘上。 “皇上,您知臣妾厨艺不精,可别笑话人家!” 贵妃娇羞的笑,再亲自揭开银盘上的盖子,一个个介绍:“这是皇上喜欢的蛇羹,这是臣妾喜欢的糖醋螃蟹,这是裕王妃喜欢青笋鸡丁和拔丝苹果,这是裕王喜欢的面条。” “喜欢面条?”秦皇看着那一大碗品相奇差的面条,语气微微扬起。 “可不是?”贵妃的目光扫过凤青翎,“皇上派裕王妃到小厨房帮臣妾,臣妾便问裕王妃,裕王喜欢吃什么。裕王妃说,裕王最爱裕王妃做的面条,裕王妃就争着给裕王做了 一碗面条。” 秦皇笑,大笑。 他看着碗里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的面条,心情超好:“既是裕王妃亲自给裕做的,就端到裕王面前。” “是。”裴公公亲自将那一碗面条放到秦曜阳手旁。 “裕王和裕王妃果真恩爱,不愧是裕王上下求索追到的媳妇儿。只是——”秦皇顿了一下,很客观的评价道,“裕王妃这个厨艺,还得好好练习。你瞧这面条,光是品相,就很一般。” “是,青翎遵旨。”凤青翎从善如流,很乖巧。 “皇上,臣妾给你盛碗蛇羹,您尝尝。”贵妃巧笑倩兮,从秦皇面前端起小瓷碗,盛了小半碗再放到秦皇面前。 秦皇拿勺子舀了一勺,细细品尝后,大赞:“爱妃不但人美,厨艺也美。” 他一边说,一边招呼秦曜阳和凤青翎:“来来,尝尝贵妃的手艺。” 自又是一番夸奖,秦皇的目光再次落到凤青翎身上,语重心长道:“你得好好向你母妃学习,这么好一手厨艺,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倒是你,那种手艺的面条,居然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青翎羞愧。”凤青翎垂首,“以后一定苦练厨艺。” 秦皇“恩”了一声,再提醒秦 曜阳:“你媳妇儿给你做的面条,赶紧吃完。吃完后记得说好吃,否则,你媳妇儿以后不给你做饭了!” “多谢父王指点。”秦曜阳看着那碗丑丑的面条,笑逐颜开的握了下凤青翎的手,一双流光溢彩的眸中满满都是深情,“只要是青翎做的,儿臣都喜欢。” 秦曜阳说着,将裴公公原本放在旁边的面条摆到正面,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这面条的形状,这面条的味道…… 满满都写着“母亲”。 只是,他不敢将目光望向贵妃。 她做了那么多,隐瞒了那么久,他怕他一个眼神,破坏了她多年的计划。 “好吃吗?”凤青翎问。 “好吃。”秦曜阳答。 旁边,贵妃更是一星半点目光也没投给秦曜阳,她夹了个螃蟹腿放到秦皇碟子里。 “皇上,你尝尝这个。为了做这道菜,臣妾的手差点被螃蟹夹了。”贵妃说得可委屈。 秦皇立即心疼的替贵妃检查手,见无大碍,这才道:“谁叫你好吃?以后不许下厨了!想吃什么告诉御膳房,若真被螃蟹夹了,可怎么办?” “还是皇上疼臣妾。”贵妃夹了个拔丝苹果,又是娇媚,又是欣慰的小口咬着。 秦皇笑 ,某个瞬间,他的目光“咻”的上挑,眉头已拧了起来:“你头发怎么回事?” “生火的时候,不小心烧了。”贵妃伸手拨了拨那一簇短掉的发,很快担心道,“皇上不会嫌弃臣妾吧?” “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秦皇说。 这一老一少两对,竟在饭桌子上秀起恩爱,好在两对都功力颇深,谁也没把谁比下。 这顿饭,因秦皇大赞贵妃的厨艺,御膳房的菜肴彻底沦为陪衬。 秦曜阳很给面子把那一大碗面全部吃了,还很给面子的把汤也喝了。 贵妃内心很欣慰,既凤青翎知道,秦曜阳同样知道。 他吃光了这一碗面,又何尝不是给她透露信息。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 这日夜,秦皇到了皇后寝宫,没再给贵妃招恨。 秦曜阳和凤青翎坐马车回去。 “好吃吗?”凤青翎再次问。 “有点咸。”秦曜阳答,“面是你揉的吧?” “你这嘴可真厉害!”凤青翎笑,“娘娘第一次下厨,我到小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全是水……” 凤青翎一句句缓缓讲着她到了厨房里的看见的,听见的,她和贵妃的每一句对话。 秦曜阳的眸中终有湿润…… 第466章 夫人可要双修? 离京的时候,天空正飘着小雨。 专程前来给秦曜阳和凤青翎送行的人很多,不光刑部官员,还有其他户部,吏部,礼部等官员。 皇子们除了荣王,更是悉数到场。 为了不冷落凤青翎,也为了体现一大家子和睦,太子携了太子妃,锦王携了锦王妃。 秦曜阳与皇子和文武百官们告别,凤青翎则与太子妃和锦王妃告别。 众人站在泥泞的城门口,差不多半个多时辰过去,秦曜阳和凤青翎这才登上马车。 “看不出来嘛,你每天迟到早退还缺席,人际关系倒挺好。”凤青翎笑盈盈的说。 “哪里人际关系好了?还不是因为投胎投到帝王家。你没见他们一个比一个想我快点滚?”秦曜阳斜睨过凤青翎一眼。 明明是反驳的话,可配着秦曜阳这双眼波流转的眸,顿时就显得风流无限了。 凤青翎笑,侧身撩开马车窗帘,双眸凝着窗外,假装对秦曜阳不感兴趣。 可秦曜阳是谁啊? 早在夏国做质子时就成名的风流纨绔,他压根没看懂凤青翎这一肢体语言,只笑着挤了过去,环抱着凤青翎,与她一同看起窗外景致。 “在夏国的时候,我就想与你过这般生 活。”秦曜阳说。 凤青翎目光微斜。 只见秦曜阳眸色悠然,目光穿过飘零的雨滴,落在远处青葱树木上。 “远离纷争,只有我和你。”秦曜阳的手一路下滑,握在凤青翎手上。 “现在还来得及。”凤青翎心下期待。 “来得及吗?”秦曜阳反问。 凤青翎沉默了。 即便秦曜阳不去夺那个位置,他依然需要站位,依然会卷入夺嫡风波。 当年,若他不争,怕早就作为没用的质子死在夏国。 如今,他回来了,想更好的活下去,更肆意的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站在最高处。 “听说,秦国的后宫,嫔妃不得习武。”凤青翎忽然道。 “那是父王的后宫,父王的父王的后宫。”秦曜阳将握着的凤青翎的手更紧了紧,“而秦曜阳,只有凤青翎,我只有你。” 不管其他帝王如何,我秦曜阳只有凤青翎。 一生一世,唯一的妻。 你若要学武,我替你找秘笈;你若要练蛊,我给你抓毒虫。 凤青翎笑,她的这个男人啊…… 永远如此深得她心。 ……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溅起的泥飞快朝后抛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 齐转头,便看见雨中,范管家正骑着一匹马,飞快往这边奔来。 “停车。”秦曜阳开口。 马车徐徐停下,再半盏茶后,就见范管家已来到马车旁边。 他的浑身都已湿透,头发衣服沾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他的身下,一路骑来的那匹马倒是精神,油亮的毛皮,在雨水折射的微光中烁着晶亮。 “属下参见王爷。”范管家抱拳。 “如此纵马狂奔,可有急事?”秦曜阳一边问着,一边已吩咐人给范管家撑起雨伞。 他们家这位范管家,从很多年前跟着到他到夏国,护着他和璟月平安长大,再到后来,范管家作为他的一只手,无论是秦国还是夏国,都布属了许多事。 不光运筹帷幄,还不动声色。 他何曾见过范管家如此急行赶路? “不是急事。”范管家说着,将一个缎面锦囊从马车窗户旁递给秦曜阳。 秦曜阳眸色渐深,眸中似有疑问。 是她吗? 范管家微微点头,再补充道:“王爷待会儿再看吧。” “好。”秦曜阳点头,“替我……” 话没说完,秦曜阳顿住了,言谢这种话大可不必。 反而在这种频繁传话中,有可能增加 暴露的机率。 “范伯辛苦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王府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范管家躬身,“王爷王妃一路平安。” 秦曜阳“恩”了一声,吩咐马车继续前进。 范管家踟蹰在原地。 一息,两息…… 到第三息时,他冲了上去,脱口而出:“王爷!” 声音中满是期待。 秦曜阳再次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范管家。 “若有可能的话,请王爷王妃尽量早点回来。” 自小主子回秦国后,贵妃娘娘已越来越不淡定。 两个人,原就是同出一辙的妖孽,虽贵妃娘娘一直在尽力修饰两人面容上相似的地方,可血脉中的东西,不是修饰就能完全掩盖的。 特别是贵妃娘娘对秦曜阳和凤青翎,某些宠爱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他相信荣王对秦曜阳态度的变化,绝不是无缘无故。 宫里长大的孩子,对母亲都有一份特别的眷恋,一旦母亲的感情发生变化,他们的感受将最为明显。 范管家不知道那个秘密还能守住多久,他只希望在秘密戳穿之前,秦曜阳能赶回来。 能有足够的力量守护贵妃。 就如同这么多年,贵妃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秦曜阳一样 。 “好。”秦曜阳一个字,却是说得无比坚定。 …… 范管家走后,秦曜阳这才放下马车窗帘。 他的指节修长,麻利的打开锦囊。 锦囊里是一个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和一张折叠了两下的纸。 秦曜阳先把附身符捏在手心,然后打开那张纸。 满满的名字,全是朝廷官员,前面写着二,五,九,十一,十二之类的序号。 秦曜阳略一想,便知序号代表皇子,后面这些官员名字,自然表示他们追随的脚步。 秦曜阳认真看了两次后,将小纸条递给凤青翎。 “试试看,能不能捏成粉末?” 凤青翎认真的将内力灌注在手心,狠狠一搓,再摊开掌心时,小纸条还是小纸条,不过更皱了一点。 她撇嘴,示意秦曜阳来。 秦曜阳已把护身符装入贴心口的内兜,他一手接过小纸条。 不过三个指头,不过随意一搓,粉末已从指间簌簌落下。 “差距很大。”凤青翎不得不承认。 “夫人可要双修?为夫分你点功力。”秦曜阳笑,言语中哪里还有半分正经,邀请之意甚重。 “有用吗?”凤青翎怪嗔。 婚后这么久,除了特殊时期,秦曜阳哪天没双修? 第467章 打工,一个月5个包子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某人邪魅笑,眸色中满满都是勾,引。 “抱歉,我没兴趣。”凤青翎果断拒绝。 她白了秦曜阳一眼,摊开手掌,飞快换了话题:“护身符呢?给我看看。” 凤青翎的要求,秦曜阳岂会拒绝?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黄色的三角形,放到凤青翎掌心。 “是我的了!”凤青翎五指一合,霸道宣布。 “调皮!”秦曜阳笑,“你已经有一个镯子了。” “可我贪心啊,有了镯子还要护身符。”凤青翎扬了扬手,作势不给他。 “你要这护身符没用。”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已握了凤青翎紧握的手。 俊脸在不断逼近,轻易噙住她的唇。 辗转的亲吻。 辗转的交换着两人的气息。 凤青翎原紧握的手渐渐松了,秦曜阳将护身符轻易夺了回来。 他笑了下。 侧头,轻咬了下凤青翎的耳朵。 “你的最后一层保护是我,我永远会挡在你的前面。”秦曜阳说。 凤青翎笑了下,她当然没想过要夺秦曜阳的护身符,不过是借这事儿打断他“双修”的提议。 她也当然会很快把护身符还回去,否则,若任由秦曜阳亲个不停,谁知道待会儿 会不会真来个马车,震。 …… 这期间,马车里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小生命:凤青翎的宠物兼蛊虫小蜘蛛。 小蜘蛛的内心是崩溃的。 或者说,自从它做了凤青翎的宠物后,就一直崩溃着。 动不动被忽略,被活埋,被关小黑屋就不说,更可怕的是:它家主银和主银的色色霸道男银,动不动就要亲一口。 一点也不顾忌它这只未成年蛛。 万一提前萌动了怎么办? 它的品种可是黑寡妇,一旦那啥啥啥了,就要吃掉对方。 想想就觉得残忍。 小蜘蛛脑补了一下凤青翎吃掉秦曜阳的场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小蜘蛛默默转身,一步步艰难的往外爬着…… 蛛生不易,它还是蹲在马车外面吧! “青翎。”秦曜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喜悦,或者说欣慰,“你的这只宠物,居然知道非礼勿视了!” “确实很懂事。”凤青翎也赞了一句,“希望它能快快长大。” 长大…… 小蜘蛛哭:不要长大,伦家不要不要长大…… …… 秦曜阳将全国巡视的消息不是秘密。 就在秦曜阳领旨那日,这个消息就已经长了翅膀,从京城飞往全国各地了。 无论 是皇子还是大臣,都需要知会旗下追随者一声,提醒他们收敛一点,不要撞在秦曜阳刀刃上。 秦曜阳没有派人阻止,他刚回秦不久,表面上和太子、锦王关系不错,没必要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硬碰硬。 从京城出来后,秦曜阳几次派人查看了跟在后面的尾巴。 “主子,一共有九路人马。”灰衣人报。 “先由得他们,让他们跟几天。”秦曜阳说。 “是。”灰衣人飞快隐去。 …… “曜阳。” “恩?” “你猜龙七龙八会不会来?咱昨儿就派人给他们送消息了。” “估计不会。”秦曜阳道,“他们既离开阿烨,应该是厌倦了做暗卫的生活。” 他顿了一下,想到完颜沁。 “而且,龙七的状态已不适合行走在暗夜,他需要生活在阳光下。” “至于龙八,他应该会和龙七一起。” 凤青翎点头,虽认同秦曜阳的分析,可依然觉得有些失落。 蛮喜欢龙七龙八,那一对活宝。 …… 就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讨论完龙七龙八不到一炷香后。 “殿下,殿下……”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凤青翎笑着看过秦曜阳,略扬眉。 “殿下,等等我!”那声音还在喊 ,很焦急,夹杂了一丁点内力。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曜阳失笑,再次叫马车停下。 来的人只一个,龙八。 他没有骑马,一路轻功飞掠。 “你怎么一个人?”凤青翎问。 她打量着龙八,龙八没有穿标志性的黑色夜行衣,而是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袍子,手上握着长剑,很有几分江湖侠客的味道。 “我现在是独行侠。”龙八下巴微扬。 “独行侠跑来找我们做什么?一个人闯荡江湖啊!”凤青翎笑。 “独行侠也需要吃饭睡觉讨媳妇儿。”龙八很好意思,很理所当然。 “不错,有点觉悟,可你来找我们做什么?”问题回到起点。 “昨天……殿下派人给我们送了消息,说你们今天走。” “这是作为朋友,我们给你们知会一声的。” “那……”龙八挠挠头,难道不是秦曜阳和凤青翎高价请他们吗?“你们要雇人吗?” 凤青翎想了下,目光朝周围看去,周围不光有朝霞晚霞,随行的十多个侍卫,还有七八个影卫。 “好像不大需要喔。”凤青翎摆出为难的样子。 随即,她看见龙八失望的眼神,凤青翎一下就笑了。 “不过,若是多一个 高手,也是极好。”她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笑意更深,“反正我们家王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龙八眸中有亮光闪过,胸脯一挺:“鄙人是高手,且经验丰富。” “好,就你了!”凤青翎一副大老板模样,“跟着我们好好干,每个月10个铜板!” “10个铜板?”龙八狠狠掏了掏耳朵。 他没听错吧?这年头,一个大包子就是2个铜板! 敢情在凤青翎心里,他这么个高手一个月就只值5个包子? “对,10个铜板,包吃包住。”凤青翎很正经。 “太少了吧?”龙八站得笔直的背脊已松了下来,这个价格根本不值得他那样器宇轩昂,他撇撇嘴,“这个价,连本大侠一个月吃瓜子儿的钱都不够。” “瓜子儿给你包了,随便嗑。”凤青翎很豪气。 龙八开始纠结,包吃包住包瓜子儿的话,一个月能赚10个铜板。 他没有不良嗜好,这10个铜板能全部存下来,一年就能存120个铜板,折合成包子就是60个包子。 若这期间,他有了心上人…… 龙八飞快转头,瞧着旁边撑着伞的朝霞晚霞:“朝霞妹子,晚霞妹子,哥请教你们个问题……” 第468章 严肃的话题 “什么哥哥妹妹?咱们很熟吗?”晚霞开口就是鄙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忽然要来个哥哥妹妹,绝壁非奸即盗! “这么大反应干嘛?哥对你没兴趣!”龙八故作帅气的甩头,目光落在朝霞身上,“朝霞,我问你个问题,请你务必要客观公正的回答。” 朝霞点头,很客气道:“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像我一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江湖少侠向你求婚,聘礼是60个包子,你会答应吗?”龙八问。 朝霞还没开口,只听旁边已传来夸张到极致的“哈哈哈哈哈……”,晚霞抱着肚子笑。 马车上,凤青翎把下巴搁在秦曜阳肩上,脸对着马车里面,也是笑得一抽一抽。 秦曜阳嘴角微抽,显然也在憋笑。 龙八不方便斥责秦曜阳或者凤青翎,只大声抗议:“晚霞,严肃点!这是个严肃的话题!” “咳咳,很严肃。”晚霞忙站直了身体,侧头替龙八再问了一次,“朝霞,龙八问你60个包子卖不卖?” “怎么话被你说出来,这么难听?”龙八嫌弃。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想用60个包子讨个媳妇儿。”晚霞立即反驳。 龙八默了一瞬,数字是没错,目的也没错,可晚霞那句话实在…… 太龌蹉了。 作为好男人,他决定不和晚霞计较,只把目光投向朝霞,等她的答案。 朝霞没让他等很久,很快回答:“不会嫁。” 龙八心头一凉:“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吃包子。”朝霞说。 “哈哈哈哈哈。”晚霞又开始狂笑。 “那如果换做120个铜板呢?”龙八陈恳的问。 朝霞很认真替他算计了一番,衷心建议:“你可以到山里面,最好是与世隔绝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嫁给你。” 龙八泪崩,继而转向凤青翎:“我美丽善良的裕王妃,您开的价实在太低了!您瞧,我辛苦一年,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这价格,还不如我到码头搬沙包。” 凤青翎点头,万分认同龙八的话:“你说的很有道理。” 龙八眼睛一亮,还有的谈! “但是,我坚持十个铜板,不涨价。” 龙八双眸一黯,转身。 “我说的包吃包住的意思:包吃包住包穿包零食包聘礼。”凤青翎悠然。 龙八猛的转头:“聘礼是多少?” “取决于你要娶谁。”凤青翎道,“若你要娶的是个公主,聘礼绝不会低于任何一个王孙大臣娶公主;可若你要娶的是个山野村妇,我给你买一座山就可以了。” “王妃豪气!王妃霸气!”龙八笑得很是狗腿 。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娶个堪比公主的女子,狠狠赚一笔聘礼。 “对了,龙七呢?”凤青翎问。 龙七,说到龙七…… 龙八简直觉得这是一部血泪史,一部重色轻友,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的血泪史。 “他抛弃我了……”龙八心情一下落到冰点。 “看出来了。”凤青翎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想知道过程。” 看着凤青翎喜笑颜开的样子,龙八心里那个悲愤啊!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还是不是好王妃呢?! 王妃有你这么做的吗? 含蓄懂不懂?内敛懂不懂?演戏懂不懂? 就算你内心幸灾乐祸,也不要表现这么明显好不好? 这不明摆了欺负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单身汪吗? 纵内心各种腹诽,龙八依然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宋一然案子结束后,他和龙七就回到了客栈,龙七从那天起开始不对劲。 他开始走神,开始频频往客栈门口瞧,开始魂不守舍,开始阴晴不定…… 有时候笑,但更多的时候凶巴巴的。 龙八虽觉得龙七怪怪的,但没有深想,更没有往完颜沁身上想。 毕竟,长久以来,龙七在龙八面前表现出的都是急切想摆脱完颜沁。 直到昨天,秦曜阳和凤青翎即将离开的消息传来,龙七脸上犹 豫之色更重,当夜便离开了。 龙八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龙七居然去找完颜沁去了,而且在明知龙八跟踪的情况下,冲到完颜沁房间,还做了少儿不宜的事。 说到这里,龙八抚额,一脸肯定的八卦:“虽然关着窗户,但就听他们的对话,显然龙七占上方。” “你怎么知道?”晚霞好奇。 龙八一脸鄙视的看过晚霞,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完颜沁一直在叫不要,说龙七是混蛋。我猜想,龙七肯定霸王硬上弓了。” 龙八说着,脸色更加自得:“我还猜想,虽然当初,龙七留在匈奴是迫不得已,但到后来,局势显然发生了变化。甚至我还想,完颜沁追着龙七,很可能是要龙七负责任!” 晚霞一脸肯定的点头,看龙八的眼神都带着崇拜,她很快问:“你听了一晚上?” “对。”龙八傲然。 暗卫出生的他,一向很有毅力,即便魔音灌耳,依然蹲了一夜。 岂料,这一次,晚霞没有崇拜,只丢给他两个字: “变态!” “喂,你怎么能说我变态呢?”龙八不服,“我这分明是为了……为了……” 龙八词穷,瞬间灵光一闪。 “我这是为了保护完颜沁!完颜沁虽有些刁蛮,但好歹是匈奴公主,万一真被龙七欺负狠了,她爹大 军压下怎么办?”龙八觉得自己好机智,明明只是一场男欢女爱,却被他上升到国家安危的层面。 晚霞冷哼。 “接着说,然后呢?”凤青翎再道,“你怎么没和他们走,反而跑来找我们了?” “我本来是想和他们走的,可……他们一直没起床。今儿醒来后,又开始了……”龙八哭丧着脸,“我还故意踩踏了一根树枝,可恶的龙七……只停了一下,压根没搭理我!” “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龙八怒,“亏我临走前,把身上所有银子和银票都给他们了!他们一声谢都没说!” “你干嘛要给他们?”“你怎么给他们的?”晚霞和朝霞齐齐开口。 “我这不担心龙七只知道谈恋爱,不知道赚钱吗?公主什么出生,肯定要锦衣玉食啊!我怕他没钱养公主。”龙八道,“银子我放窗台了。” 说到这里,龙八可怜兮兮的摸了摸他的肚子:“王妃,我还没吃饭……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 “朝霞晚霞,给龙八热碗燕窝,让他暖暖身子。”凤青翎说着便放下马车帘子,“咱们继续上路。” 马车外,龙八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愧是裕王和裕王妃,包吃包住的规格真高……” “朝霞晚霞,咱商量下,我能不能吃五碗?” …… 第469章 尾巴跟丢了 秦国很大,疆土广袤,地大物博。 从出京城城门那一刻起,没有人知道秦曜阳打算走哪一条路,途径哪些城邦。 这种巡视,不可能把所有城邦都走完,也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这种巡视,一方面可以实实在在给百姓解决些问题,比如当地官员无法处理的案件或者需要上达天听的请求,也比如清除个大贪官;另一方面却是威慑,旨在告诉所有官员,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做官,否则一旦查出问题,你们就受死吧! 跟在秦曜阳一行身后的尾巴很多,几日后,他们彼此就熟了。 “哈,兄弟,又碰到你了!可真巧啊!” “对,我们都同行五天了,不如一起喝杯酒?” “好。都是同目的,以后有什么信息,可以互换下。” “没错,咱这么多人,以后不必每天所有人都跟着,咱轮流吧。” “我看裕王也没心情公干,每天就搂着裕王妃逛街,听曲儿,看杂技,要不就是爬山、游湖,钓鱼,昨儿还跑到农家烤了一堆红薯。” “今天在玩鲁班锁,听说明天还要去学做豆腐。” “唉,真是玩物丧志!” “可不是吗? 红颜祸水啊!在京城的时候,有皇上看着,还破了两个案子,现在没人看着了,就原形毕露了。”…… 众人如此议论着,他们的见闻也都很快送回京城。 “果真不堪重用!”某后妃说,“没有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克制力太差,一看见新奇的东西,就忘了身份。呵,这样的人,居然也值得太子和锦王争?” “夏国关于他和凤青翎的传闻,都是假的吧?若有那么厉害,怎连京城都待不下去?更别说搅动风云了!先前还担心他野心大呢!”某后妃说。 “会不会是故布迷阵?故意做出这番模样,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放个大招?”某大臣说,“要知道,裕王在京城时,同样不务正业。一个吊儿郎当,连早朝都恨不得不上的人,不但举手间破了两起悬案,还巧借用太子和其他王爷之力,将刑部沉积多年的案子清理了大半。” “别忘了我们逼他离京的初衷,若他真如此不堪,我们何至联手上书?”某大臣说。 “让下面的人继续跟着。”几乎所有派了尾巴的人最后都是这个吩咐。 …… 再五天后,一个阴雨的上午,尾巴 们急了。 他们跟踪了好多日的目标跟丢了! 昨儿晚上,他们多喝了点酒,多吃了点肉,多玩了会儿骰子,多找了几个女人…… 一觉醒来,已是将近中午, 众人忙去找昨儿守在秦曜阳一行住宿的客栈外的兄弟,岂料,他们一个个靠在墙角,随意正酣,连小雨湿了衣服都不知。 “快快,快去找!”众人急吼吼叫。 “那么大一行人,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咱赶紧到处问问。”有人还算理智。 只可惜,秦曜阳一行真的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们昨夜离开,绵绵的细雨把路上痕迹也掩埋了。 尾巴们拆散,再拆散,朝不同方向找去…… 最终寻找的结果不言而喻。 既是秦曜阳有心甩开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京城里,那些派了尾巴的人家沸腾了。 有人怒,有人惊,有人一副了然,有人心下恐慌…… 一时间,京城这权贵圈子,如同平静的湖面,升起无数涟漪。 …… 此刻,在乡下一条路上,简朴的马车内。 “没了尾巴,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秦曜阳问。 “不舒服。”凤青翎道。 “喔?”秦 曜阳扬眉。 “马车太简陋,凳子太硬,还四处通风。”凤青翎道。 秦曜阳再“喔”了一声,将凤青翎放到他的腿上,环在怀里。 “现在呢?” “舒服多了,也暖和多了。”凤青翎笑容甜蜜蜜。 “还有呢?”某人再问。 “我家相公长相英俊,令人赏心悦目,即便坐在简陋的马车里,依然如沐春风。”凤青翎作答。 秦曜阳将凤青翎抱得更紧,缓缓道:“我记得,那时,在夏国的皇宴上,你说阿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还说没有之一。” 那时…… 凤青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亏你还记得!” “怎能不记得?我家青翎说的每一句话,为夫都记得。特别是——”秦曜阳拖长声音,“那种赞其他男人,令为夫吃醋的话,更要记一辈子!” “你小气!”凤青翎笑嗔。 “快说点好听的安慰下为夫!”秦曜阳提要求。 “好。”凤青翎答应得非常爽快,开口就是,“曜阳英俊,曜阳挺拔,曜阳雍容,曜阳优雅,曜阳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 “你这是把赞夏烨的话一字不改套在为夫头 上啊!”之前还说的是阿烨,这会儿已改成夏烨。 “哪有?”凤青翎皱着小鼻子,“我明明改了两个字,把皇上改成曜阳了。” “敷衍!重新来过!”秦曜阳捏了捏凤青翎的鼻子,威胁道,“若这次还是不能让为夫满意,为夫要体罚你!” “想听什么?”凤青翎转了个身,跨坐在秦曜阳腿上,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朵,“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淡淡的馨香,温热的呼吸,秦曜阳身体一下就僵了。 这个妖精,这不逼他在马车里办了她吗? 察觉到秦曜阳身体的变化,凤青翎笑,没有火上浇油,只继续道:“我夸夏烨那些,都是随口胡诌的,至于你——” 她顿了一下:“曜阳,我爱你。” “无论你是否英俊,是否挺拔,是否雍容华贵,我都爱你。” “我爱你每一个瞬间,每一次爱我。”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表白,那样朴实无华,那样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 “我们现在去哪里?”凤青翎问。 “昭华村。”秦曜阳不假思索。 “好。那个地方,我也挺好奇。”凤青翎兴致盎然。 第470章 诡异的送子娘娘 昭华村。 一个普通的村落,却是远近闻名的送子村。 村里有个送子娘娘庙,据说很灵验。 只要带着足够的供品,再让需要怀孕的女子在庙里祈祷7天7夜,再回家后很容易便能怀孕。 不光是已婚女子,就算是未婚女子也行。 区别只在于,已婚女子怀的是自家相公的孩子,未婚女子怀的是送子娘娘送的孩子。 …… 凤青翎和秦曜阳第一次听见昭华村和送子娘娘的故事是10天前。 那天中午,他们在一家酒楼吃饭,刚吃了一半就听见楼下街上有人吵架。 男人很凶,对女人又踢又打,叫女人滚。 女人则跪在地上,抱着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死死拽住男人的腿,一个劲的说孩子不是野种,是男人的。 凤青翎和秦曜阳一边吃饭一边断断续续听了一会儿。 原来,那男人是当地员外,女人是员外夫人。 家里虽有小妾,却也和和睦睦。 员外夫人在家里地位很稳,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生了孩子,而且是个男孩。 员外也很器重这个孩子,不光锦衣玉食,还专门请了私塾老师到家里教孩子。 意外发生在今年年初,家里小妾多年无所出, 便怀疑是员外夫人动了手脚,让她们生不出孩子。 她们试过无数偏方,也找过好几个郎中诊断过身体,郎中们诊断的结果一致,说她们没问题。 若是她们没问题,那问题…… 该不会是员外吧? 众小妾虽这样怀疑,可没一人敢说,毕竟,员外夫人生的孩子摆在那里,而且家里当个宝似的。 这天,有客至远方来。 看见员外家的孩子后,无意间说了一句,长不是很像。 原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却成了员外心头的一根刺,再之后,他便越看儿子越不像自己的。 小妾们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自是加油添醋将她们的怀疑说了出来。 犯了疑心病的员外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这天,郎中给员外调理身体时,发现他的脉相有些不对,竟是无法生育。 这一下,员外彻底爆发了,当场就要休了员外夫人,还又打又骂要把她和孩子赶出门。 便正是凤青翎和秦曜阳看见那一幕。 员外夫人被打得狠了,叫着当年为了求这个孩子,跑到昭华村送子娘娘庙跪了七天七夜…… 员外显然知道这事,听员外夫人说后,虽心有恻隐,但依旧抵不过戴绿帽子,以及给 别人养儿子。 家长里短,凤青翎和秦曜阳都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离开的时候,员外夫妇还在街上扯,凤青翎看了看那个孩子,再看了看员外夫妇,到上马车后,她忽的对秦曜阳说了句:“那孩子,十之八九不是员外的。” “因为不像。”秦曜阳问。 “算是吧。”凤青翎答。 遗传基因这种现代科学,解释起来太复杂。 员外和员外夫人都是双眼皮,孩子却是单眼皮;员外和员外夫人都没有耳垂,孩子却有耳垂…… …… 第二次听见昭华村和送子娘娘庙是五天前。 在途经路上的小溪边。 有婆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和其他婆子聊天。 她正在为自家不生孩子的女儿发愁,嫁过去一年了,肚子里一直没动静。 婆家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教唆儿子休妻另娶。 其他婆子劝慰她,赶紧想办法凑银子,买供品,到昭华村拜送子娘娘。 只要心诚,准灵。 …… 第三次是三天前。 这一次,不是听见,而是看见。 凤青翎看见了一个和员外家那个孩子长得至少七八分相似的男孩。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耳朵。 “长得可真像两兄弟啊!” 凤青翎感慨。 秦曜阳朝那小男孩看过两眼,很认真点了点头:“确实像。” 便就在这时,小男孩的妈妈走了出来,竟有半张脸都是黑的。 民间俗称的阴阳脸。 这样的女子,很多人家都会忌讳,很难嫁出去。 凤青翎叫朝霞过去攀谈了几句,女子果然没有嫁人,孩子是送子娘娘怜她可怜,送给她的。 …… “送子娘娘是假,后面有男人。”凤青翎说。 没有女人会无缘无故怀孕。 “我是奇怪,无论是员外夫人还是黑斑女子,讲述送子娘娘时,都相当恭敬,她们应该不知道背后发生过什么,对方怎么做到的?” 阶段性失忆?或者昏迷过一段时间? “真是禽兽不如!”龙八愤慨,“不光奸yin妇女,还收取高额供品!” 龙八将“高额供品”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特别嫉妒。 “去看看就知道了,无论背后藏着什么秘密,总要挖出来。”秦曜阳道,“这种败类,律法难容。” …… 昭华村坐落在群山之中。 很偏。 大凡要拜送子娘娘的,必翻过高山。 带着朝圣的心。 便正是这种偏,这种跋山涉水,印证着“山不在高,有仙则 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山路无法驾驶马车,秦曜阳一行便把马车留在山下客栈。 店小二一听客人要把马车寄在这里,立即问:“客官打哪儿来啊?可是要去求送子娘娘?” “是。”秦曜阳颔首。 “客官可找对地方了,山里头送子娘娘庙可灵验了!大凡去求了送子娘娘的,基本都能怀上。”店小二有一颗八卦之心,说得眉飞色舞。 “基本?不是说所有人都能怀上吗?”凤青翎问。 “哪能啊!送子娘娘也挑人的,那些心不诚的就怀不上。”店小二见凤青翎露出失望之色,忙继续道,“我在这里好几年了,每年都有大量的人过来谢送子娘娘,都是怀上的。” “我看公子和夫人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这份心够诚,肯定没问题。”店小二说。 “送子娘娘心善,虽说要收供品,但也从来不会只看供品多少。有钱人多给点,穷人少给点,从来一视同仁。”店小二再说。 “多谢。”秦曜阳说着,将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请问还有什么能嘱咐我们?” “没了。”店小二道,“进了山后,能不能找到送子娘娘庙,就全凭机缘了。” 第471章 机缘 从客栈出来后,秦曜阳凤青翎一行踏上上山的小路。 他们身后,有朝霞晚霞,有龙八,还有寻常打扮的侍卫。 他们周围,有寻常人看不见的暗卫。 “太招摇了!”凤青翎道,“这么多人,对方敢接吗?” “这就要看对方心有多大了。”秦曜阳道,“抓住一个巨贾,所获的收益比抓住100个普通百姓强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就我们这架势,可不是普通人敢接招的。”凤青翎再笑。 “无妨,若他们不敢来,我们便找过去好了。”秦曜阳笑笑,“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不接。” …… 群山。 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在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想在山中找一座小庙,无疑大海捞针。 好在山上有山民。 第一日,他们先是遇见一个砍柴的樵夫,再遇到山里一户人家。 樵夫听说他们要找送子娘娘庙时,连连摇头,说那事全凭机缘。 至于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家里一家五口,很热情的搬了长凳子让他们在院子里休息,然后滔滔不绝给他们讲起送子娘娘的传说。 传说中,送子娘娘是天帝的女儿,私恋人间,并怀上凡人的孩子。 因仙凡不能相恋,天帝将女儿抓回天庭,并关了起来, 要打掉她的孩子。 送子娘娘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公然反抗天帝。 天帝召来天兵天将,双方打了起来。 最后,孩子没了,送子娘娘再次被关了起来。她想尽一切办法,找了许多仙子帮忙,收集到孩子的魂魄,装在仙瓶里。 孩子没法复活,送子娘娘万念俱灰,舍下仙籍,堕入人间。 人间千年,她看了许多女子想要孩子却要不上,便做了送子娘娘,满足他们的心愿,让她们怀孕。 这些怀上的小孩子,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缕送子娘娘孩子的魂魄。 这可是仙缘,这些孩子长大后,可都是有大成就的! 晚霞偷偷撇嘴:胡说八道!狗屁的仙缘,明明是孽种! 龙八也撇嘴,只可惜他运气不好,嘴角刚撇到最歪的位置,就被山农看见了。 “你别不信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山农立即警告,“你要不尊重送子娘娘的话,你们永远也找不到送子娘娘庙了!” 恰这时,秦曜阳一抹目光朝龙八看来,龙八立即闭嘴。 “抱歉,家丁不懂规矩。”秦曜阳露出歉意神色,他顿了一下,“我等慕名而来,一路行了一个多月,自是相信送子娘娘神威。只是——” 秦曜阳抬头,看了看了四周环绕的山。 “这山实在太多,我等对这里也不熟,一旦到了天黑,便不知如何是好。”秦曜阳轻叹了一口气,“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带我等去送子娘娘庙?” 秦曜阳说着,朝霞已抓出五六块碎银子,放在秦曜阳山农手旁。 五六块碎银子! 龙八牙痒,他一个月才赚10个铜板,秦曜阳这一路,每每拿出来做谢礼的,可都是银子! 更让人无语的是,秦曜阳刚才那句话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一旦到了天黑,便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说这话也不脸红?别说周围还这么多明卫暗卫,就算只秦曜阳一个人,就算这山里再多100头老虎,他也随随便便来去自如。 山农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平日里,他砍柴下山卖,得到的不过是些铜板,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银子。 这些银子…… 足够把米缸添满,足够给家里每个人买一套新衣,足够今年的冬天,大雪封山的日子,他不必在雪中跋涉。 此刻,所有人都看到山农一家眼中的渴望,以及渴望下的纠结。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催促,只静静的等。 到最后,山农在痛苦中摇头:“这银子我不能收,山神娘娘庙需各位自己去找。” “为什么?你明明很需要这笔银子。”朝霞问,她的表情很认真。 “这是规定。”山农道,“送子娘娘不喜欢我们带路,她是这山上的神,她什么都知道。若她愿意见你们,自然有信使给你们带路。我们一旦带路,灾难就会降临。” “以前发生过吗?灾难降临的事。”凤青翎问。 “发生过。”山农沉重点头,“那边山脚一户人家,给人带路后,家里鸡鸭全部死了,全家人拉肚子拉了一个月。” “我们给你这银子,足够你买1000只小鸡仔还有剩。”晚霞抢道。 山农依然摇头,在送子娘娘的天威下,这些银子显然算不了什么。 秦曜阳一行告别了山农一家,却依然把银子给他们留下了。 …… 那日夜,他们没有寄宿山农家,而是找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 山神庙不大,从门口走到山神面前的蒲团,不过十余步。 进了庙宇后,朝霞晚霞等就开始忙前忙后,打扫卫生,准备干草,捡柴烧水等。 秦曜阳和凤青翎却是围着山神庙走了一圈。 “看来,自从有了送子娘娘,山神的地位就不保了。”秦曜阳道。 凤青翎点头,她伸手在山神身上抹了一把,看看手上灰尘:“至少有五年, 没人给山神打扫过清洁了。” 她再看了看朝霞晚霞正在打扫的地面:“这庙子倒是偶有人来居住,应该是冬天,来不及赶回家的樵夫或猎户。” 秦曜阳点头:“也就是说,这位送子娘娘盘踞在这里,至少有七、八年。” 一个新来的神,纵再厉害,想完全驱散掉之前神灵在百姓心中地位,至少也要两三年。 “咱明天再找找,大不了再舍些银子。”说这话的时候,凤青翎朝龙八看过一眼。 果然,那家伙正暗暗磨牙。凤青翎忍不住再又笑了。 这山不小,换做任何一个求子的人,寻找送子娘娘的困难程度都不会比凤青翎一行低。 可偏偏,在他们听到的故事里,从没有一个说找不到,只不断强调机缘。 山农曾说:送子娘娘是这山上的神,她什么都知道。若她愿意见你们,自然有信使给你们带路。 信使,那不就是送子娘娘派来带路的人吗? 山里来了户有钱人,为了见送子娘娘,一路撒银子,送子娘娘会舍得放过这头大肥羊吗? 装神弄鬼,不就是为了钱吗? 凤青翎和秦曜阳很是笃定。 …… 夜。 众人皆已睡下,忽的,庙外山风起,庙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瞬,所有人睁开眼睛。 第472章 我家教主 没有人动,更没有人跳起来。 只目光扫过周围,偷偷握住各自武器。 凤青翎靠在秦曜阳怀里,她一手握住魔刀“焚”,另一只手依旧被秦曜阳握着。 从他们入夜睡觉到现在,那人始终不曾松开她的手。 温暖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 他的手微微紧了紧,无声传递着一个信息:别怕。 别怕…… 她凤青翎怎会害怕?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无论落入如何险境,她都没怕过。 如今,有人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却是如此让人迷恋。 …… “砰——” 庙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砰砰砰——” 再几声响,庙子的大门窗户齐齐破开,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啦?”龙八陡然一声吼,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手执剑,一会儿指第一个人落下来的黑衣人,一会儿指着窗户外跳进来黑衣人,再飞快一转,转向门口冲进来那个。 龙八一脸慌张,像个完全没受过训练的家丁,旁边其他侍卫也学着他的样子,显然是吓懵了。 朝霞晚霞更是满脸惊恐,不挡在主子面前,反而躲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秦曜阳也是强作镇定的模样,他紧紧抓着凤青翎的手,将凤青 翎往后拉。 也还算男人。 只可惜,他们的这番御敌,在黑衣人看来,简直不入流! 没有丝毫气度,更没有丝毫大家族的底蕴。 与他们要找的人简直云泥之别! “你……你们是谁?”秦曜阳开口,他的声音轻颤,害怕极了。 黑衣人无一人理他们,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有人开口,却不是回答秦曜阳的问题,而是互相讨论起来:“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看这样子像。”另一个黑衣人答。 他轻蔑的看过秦曜阳这一行人,只觉这些人不堪入目。 而他们要找的人,那是英明神武,风华绝代,就连天上的月亮,见了他们要找那人后,也会自惭形秽! “你……你们找谁?”秦曜阳再问,依旧很害怕。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神情倨傲,一脸不耐:“就凭你,也配问本大爷?” 秦曜阳忙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此人气势所摄。 黑衣人们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刀疤男:“我们家教主,若嫁了这么个怂样的男人,我第一个不认她!” 另一个秃头男立即啐了一口:“呸,难道你还想叛出教?” “滚,我是说如果,我们家教主武功一流,嫁的男人也是当世大英雄!这些狗熊怎么 能和我们家教主相提并论?”刀疤男一脸自傲,看秦曜阳的目光更加鄙夷。 “好了,别说废话!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第三个黑衣人手上拿一支判官笔,“他们既然也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见过教主,我们且问上一问。” 判官笔男朝秦曜阳站的位置再上前一步。 这时,龙八等人飞快奔到秦曜阳和凤青翎面前,呈现出保护主子的样子。 “小子,我问你们,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女子,和一个‘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男子?”判官笔男问。 秦曜阳露出茫然神色:“这不是《洛神赋》中的词语吗?现实生活中,应该没有那样美好的人吧?” 旁边刀疤脸朝判官笔男看过一眼,很不耐烦,一把推过判官笔男一拳:“要你卖弄文采!” 他的目光飞快再落到秦曜阳脸上,夜色中,只有些许月光照进来,根本看不清秦曜阳的脸。 “小子,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子和一个非常非常英俊的男人?他们穿着非常非常华贵的衣服,带了两个丫鬟,一帮侍卫……”刀疤男问。 秦曜阳犹豫了一下:“那不就是我们吗?” 黑衣人沉默了,大概是被秦曜阳的不要脸惊到了,过了一 会儿—— “蠢货!” “白痴!” “自恋!” “也不撒包尿照照!” “就这怂样也敢冒充我家教主的夫婿!” “真是人不知而无畏。” “真想教训教训他们!” “算了,找人要紧。” 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除了他们刚来时的暴力出场惊吓全场,就只剩下房顶的大洞,破碎的门窗。 “主子,跟吗?”刚才还一脸怂样的侍卫这会儿变得无比刚毅。 “不用,他们迟早会再来。”秦曜阳淡笑,目光看过凤青翎。 若他没猜错,这几个人要找的正是凤青翎。 他们一口一个教主,应该便是指魔教教主了。 魔教教主在几十年前消失不见后,魔教也销声匿迹了。 去年,魔刀“焚”出现,并在夏国公开使用过好几次,这么大的事情,魔教残余部下不可能不知道,从夏国追到秦国也正常。 至于他们尊凤青翎教主就更是常理之中的事了。 那魔教教主,从来就不是由上一任教主任命,更不是由众人选拔,而是听魔刀“焚”的。 谁能从刀鞘中拔出“焚”,谁就是新一任教主。 “希望往后几天,他们不要给我们惹麻烦。”凤青翎冷冷道。 “刚才为什么不认?”秦曜阳问。既他看出来了,凤青翎肯定 也看出来了。 “江湖气太重。”凤青翎道,“都凶成那样了,无论他们跟着我们,还是恭恭敬敬从这里走出去,都很容易引人注意。” 凤青翎顿了一下,“这里山多,易躲藏。只要对方对我们起了足够的防范之心,即使我们找到送子娘娘庙,也找不到背后之人。” 秦曜阳点头,朝其他人吩咐:“这几日,我们尽量躲过那三人。” “是。” “另,那三人特点极其明显,查查他们身份。”秦曜阳再吩咐。 “是。” …… 接下来的几天,秦曜阳一行毫不吝啬的大把撒着银子。 他们的要求也一降再降,从最早的请人带路到后来只求人指明个方向。 只可惜,依旧没有人告诉他们,那些撒出去的银子也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疲惫与失望。 好些山民听到过凤青翎和秦曜阳的对话: “四郎,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必须要给你求个孩子,否则回去后,我娘会逼我休了你……” 到第六日,这些身娇玉贵的人几乎到了绝望的边缘,每个人的神情都几欲崩溃。 那天清晨,秦曜阳一行在翻某座山时,山民们听见他们的方向传来两声男人的惊叫,然后是一片哀嚎,显然有人跌下山崖。 第473章 退步的演技 再两日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原路返回。 两人脸上皆全是污迹,更别说身上的衣服了,肮脏不堪,破烂不堪。 有热心的山民上前:“公子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人呢?” 秦曜阳叹息着摇头,脸上全是落寞:“没了,都没了。” 他不欲多说,旁边凤青翎却是哭了起来,她抱着秦曜阳的胳膊:“怪我,都怪我……呜呜,若不是我生不出孩子,我们何必千里迢迢找送子娘娘?” “呜呜,如今,送子娘娘没找到,一路来的人却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四郎,你说我该怎么办?呜呜,这次回去后,娘肯定会把我打死。” “难不成我真是天上的扫把星?因为生不出孩子,害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凤青翎将秦曜阳抱得更紧,整张小脸埋在秦曜阳胳膊里,嚎啕大哭:“四郎,我们不要找什么送子娘娘了,我们回去吧!我怕再这么找下去,下一个就是你或者我……” “我们回去!以后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我被你娘休了,好歹你出门的时候,我还能看你一眼。” “总比……呜呜……总比我们出意外,阴阳相隔的好……” 凤青翎越哭越伤心,双肩颤个不停。 秦曜阳顺势将凤青翎搂在怀里,双手不断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夫人,别难过,我不会让我娘休了你!我们这就回去,我告诉她,若她非要逼你生孩子,我……我就死在她面前!” 秦曜阳说得毅然决然,大概是太感动,山民只觉这位四郎怀里的夫人颤得更厉害了。 “两位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山民宽慰道,“我看二位也累坏了,不如在我家住上一日,好好休息一下,等养足了精神再离开,也说不定明儿送子娘娘就派信使来了呢?” 秦曜阳落寞摇头:“这件事,我和夫人都打算到此为止了。至于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秦曜阳说着,担心的看过怀里凤青翎,仿佛怕她就这样哭晕了:“这位大哥,我和夫人今日就在你家借宿一宿,麻烦你了。” “公子不用客气!我家就在那边。”山民指了个方向。 秦曜阳忙着道谢,他跟着山民走了几步,忽的再想起一事,很是不好意思:“我……我身上没银两了。” 山民身形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公子太见外了,前些日子您给我们的银两还在,别说住一日,就算住一个月,也是使得。” “如此,那 就太感谢了。”秦曜阳道,“等我回去后,一定遣家丁送银子过来。” “公子客气了。”山民道。 …… 秦曜阳和凤青翎果然在山农家住了下来。 吃了一顿山农烧的饭菜,再洗了个澡,换上山农家的粗布衣服。 “让客人见笑了,家里实在没有好布料的衣服。”山农媳妇儿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很好了,总比我们那又脏又烂的衣服好。”凤青翎说,她看了看山农媳妇身上穿的,估摸着她和秦曜阳身上这两套衣服是山农家过年穿的。 遂又加了一句:“嫂子放心,等我和四郎回去后,会派人给你们送新衣服来。” “夫人太客气了,我这个衣服不值钱。”山农媳妇不好意思笑,心里憧憬着眼前这两位贵人给她送一件绸缎的衣服,她这辈子还没穿过呢! 凤青翎再和他们聊了几句,终究是累了好几天,加上身边不断有人死去或者失踪,凤青翎精神状态很差,偶尔挤出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山农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人,劝秦曜阳和凤青翎早些睡觉后,便继续干活儿去了。 …… 凤青翎和秦曜阳走进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刹,凤青翎脸上所有疲惫痛苦与茫然全部消失不见。 “穿得惯吗?”凤青翎轻声。 秦曜阳皇子出生,从小就是绫罗绸缎,这样的粗布衣服,怕是怎么穿都不舒服。 秦曜阳笑,一把环过凤青翎的腰,低头在她耳鬓厮磨:“刚到夏国那会儿,穿的就是这些,只不过穿在里面,免得被人小瞧。为夫是苦大的,你以后可要多心疼我一点,知道吗?” 这个人,又开始撒娇! 凤青翎无语望天,然后就听见秦曜阳低低的笑:“你现在演技可越来越差了。” “怎会?明明骗过了他们。”凤青翎不服,小声抗议。 “哭戏那一场,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按到我怀里,怕就露馅了。”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在凤青翎耳边咬了一口。 “这不有你吗?”凤青翎笑,仰着小脸看着秦曜阳,满脸依赖。 房间里没有蜡烛,月色挡在窗外,只些许的微光。 秦曜阳只看得见凤青翎脸部的轮廓,和明亮的眼睛。 他的心微动,低头噙住凤青翎的双唇。 时间和地点都不对,秦曜阳只浅藏辄止后,很快放开的凤青翎。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大自制力,自从新婚夜后,就统统消失了,这会儿还是尽量别点火,他可不想在这里做什么。 “九天了……”秦曜阳喟叹 般低语,声音低哑,满满的情和欲。 他们进山已经九天了。 可凤青翎很清楚,秦曜阳这一声叹,叹的不是他们进山九天,而是他九天没和凤青翎亲热了。 凤青翎能接什么,她只能装听不懂:“我猜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有行动。” “为夫也是这样想,就盼着此事早点结束,早点带夫人离开。”秦曜阳说着,再又亲上了凤青翎的耳垂。 “别闹!”凤青翎推了秦曜阳一把,没敢太用力,生怕闹出动静。 “嘘!”秦曜阳反过来提醒凤青翎别动,然后继续亲。 过了一会儿,一串很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停在秦曜阳和凤青翎的门口。 凤青翎和秦曜阳立即就没动了,不光肢体没动,就连呼吸,都敛了几分。 “睡了。”山农几乎只是气息的声音传来。 他是对他媳妇儿说的,可,就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耳力,岂会错过。 …… 半夜,隔壁房门“吱”的一声轻响。 门开了。 凤青翎猛的抓了抓秦曜阳的手,秦曜阳却是轻轻拍了拍凤青翎的手背。 “有人跟过去了。”秦曜阳小声,“你安心睡会儿。” “嗯。”凤青翎把脑袋往秦曜阳胸口钻了钻,嘟囔着,“这件事儿,明天该结束了!” 第474章 贵客的贵人 第二日上午,秦曜阳和凤青翎很不像话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走出房门便看见山农媳妇儿正在院子里喂鸡。 “咯咯咯,咯咯咯。”山农媳妇儿一边学母鸡叫着,一边将簸箕里的粮食撒在地上。 她的周围围着两只公鸡和十来只母鸡,它们伸长着脖子,扑腾着翅膀,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有趣吗?”秦曜阳侧头,看着身侧女子。 凤青翎点头。 “回去后,若母亲坚持要休你,娶张家小姐,我就带你找个无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隐居。”秦曜阳将目光重新落到山农媳妇儿身上,话却是继续对凤青翎说的,“以后你在家里喂鸡,织布,我在外面砍柴种田。” 凤青翎点了点头,她很快问:“你会砍柴种田吗?” 秦曜阳愣了一下:“凡事都有第一次,为了你,我可以学。你不也不会喂鸡织布吗?” “嗯。”凤青翎点头,眉眼间全是感动,她偎依在秦曜阳怀里,“四郎,你对我真好。” 山农媳妇儿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腻歪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簸箕,笑着走过去:“两位贵客起床了?昨儿睡得可好?” 凤青翎点头,感激的看过山农媳妇儿:“昨儿多谢大嫂子收留,否则我和四郎还得住山洞,到时候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凤青翎说着便又要掉眼 泪,显然在先前的那几天,他们在山洞遇到过可怕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咱做人啊,都得往前看不是?”山农媳妇儿安慰着凤青翎,她拉着凤青翎的手,带着她往吃饭的桌子旁走去,“两位饿了吧?早饭在灶上,我去给你们热热。” “有劳大嫂子了!”凤青翎再次道谢。 山农媳妇怪嗔的看过凤青翎一眼,目光却偷偷往秦曜阳看去。 这个男人可真俊啊! 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一百倍! 也比她这辈子听到的所有故事里的男人都好一百倍! 疼女人,不光愿意为自家女人以身涉险,还愿意为自家女人抛弃荣华富贵。 锦衣玉食不要,反而要砍柴种田。 心里有许多羡慕,果然人与人不能比。 她出生在山村,这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便是山外的小镇,可眼下这两个人,却是千里迢迢到的他们这里。 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就山上山下,外加小镇上的人,英俊的没见过几个,出手如此大方的也没见过几个,特别是对媳妇儿这么好的,更是一个都没见过。 山农媳妇儿一边羡慕,一边已走进厨房。 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饭桌旁边,只见先前围着山农媳妇儿那群鸡已摇摇摆摆跟了过来,绕在桌边凳子边转啊转的,嘴里不断发出“咯 咯”的声音。 “大嫂子,你的鸡好像没吃饱,需要再喂一点吗?”凤青翎朝厨房那边喊。 “不用管它们了!它们知道自己去找活食。”山农媳妇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凤青翎“喔”了一声。 “你的小蜘蛛呢?”秦曜阳忽的小声问。 “在。”凤青翎摸了摸领口,自他们从房间走出来后,小蜘蛛就格外害怕,蛰伏在她领口一动不动。 “藏好。”秦曜阳提醒,“别让它跑出来了。鸡是所有昆虫的天敌,包括蜘蛛。” 凤青翎笑:“好。” 领口下,小蜘蛛感动得无以复加。 呜呜,它家主银的凶巴巴男银居然也有关心它的时候,它以后一定要乖一点。 一旦主银和凶巴巴男银要做非礼勿视的事情了,它赶紧躲开。 “省得被吃了以后,还要重新抓虫,重新训练一只。”秦曜阳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蜘蛛双眼的感动顿时变成惊愕。 神马?只是因为懒得重新训练一只,所以关心它?! 它就知道,凶巴巴男银不会那么好心! 唉,这个男银到底有木有一点眼光,它明明很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小蜘蛛怒,双爪叉在圆滚滚的身上,正要出去凶这个男银一番—— “咯咯咯,咯咯咯……” 鸡、鸡、鸡、鸡的声音又来了,小蜘蛛做僵直状,半点也 不敢动了。 …… 山农媳妇儿很快把早饭端了上来。 两碗菜稀饭,一碟咸菜。 “没啥好东西招待贵客,我们山里就吃这些。”山农媳妇儿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在围兜上搓着。 “能有一口热粥喝,已是很好。”凤青翎表现很大度,很从容,很贵气。 她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再对山农媳妇儿笑着道:“很香。” 秦曜阳也已端起菜稀饭,喝了一口。 山农媳妇儿似放下心来,坐到凤青翎旁边那一侧,一脸羡慕的看看凤青翎,又看看秦曜阳:“大户人家出生果然不同,连吃饭都比我们吃得好看。” 凤青翎笑着摇头:“有什么吃得好看不好看,大家还不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山农媳妇儿笑,“你们喝稀饭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小口一小口喝,我们喝稀饭,都是这样——” 山农媳妇儿做了个端碗、仰头,大口喝粥的动作,嘴里发出吸气声,然后是吧唧吧唧咀嚼的声音。 凤青翎笑:“你若觉得我们吃饭好看,你以后就小口一点吃,嚼的时候闭着嘴,就不会有声音了。” 山农媳妇儿忙着点头,仿佛不经意的,她的目光朝门口看过一眼。 再过了一会儿,山农媳妇儿道:“我刚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两位贵客若今日要走的话,就吃了午饭再走 吧。从这里出山,也就是一个多时辰。” 秦曜阳笑着摇头:“多谢款待。我和夫人用过这顿饭就得走了,毕竟对山里不熟,山路难行。你们常年住在这里,走一个多时辰,换做我们,怕是要走三个时辰。我们想早点出山。” “我待会儿带你们走。”山农媳妇儿一把拉住凤青翎的手,“大妹子,我想再听你讲一点城里的事。” 凤青翎露出为难神色,她把目光看向秦曜阳,显然想拒绝,却不知怎么拒绝。 “听城里的故事有什么意思?”秦曜阳道,“等我和夫人回去,一切安顿好后,派人接你们到城里住几天,穿城里人穿的衣服,吃城里人吃的东西。” “这样的话,那就实在太麻烦你们了!”山农媳妇儿脸上有向往之色,可眸中却更加焦急。 目光好几次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看去。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装作没看见,只优雅的喝粥。 “媳妇儿,媳妇儿……你看我带谁来了?”山农的大嗓门终于从门外传来。 山农媳妇儿脸上一喜,忙站了起来。 只见山农已大步走进农舍,看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后,脸上堆了更多笑:“哟,贵客已经起了!真是太好了,我把你们的贵人带来了!” 贵人……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已看见,山农的身后,跟着一个道姑打扮的女人。 第475章 信使 女人大概30来岁,穿一袭灰蓝色的道姑衣服,手上一柄拂尘,神色颇有些高高在上。 “这位是?”秦曜阳率先发出疑问。 “是信使!”旁边山农媳妇儿已各种惊叹的叫了起来,“送子娘娘的信使!我见过她好几次,都是接人去送子娘娘庙!两位贵客,你们有福了!送子娘娘的信使肯定是来接你们的!” “信使?”凤青翎笑,神情中满是忧伤,她看着那位道姑,一脸惨然,“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家丁们都死光了,我和相公万念俱灰,打算回去的时候,信使终于到了……” “送子娘娘念你们心诚,付出代价太多,她不忍你们空手而归,这才命我前来,接你们到庙里。”道姑一脸平静。 “为什么之前不接我们?”凤青翎眸中蓄满眼泪。 道姑却是冷哼一声,她看着凤青翎,就仿佛看着蝼蚁般:“你以为你们是谁?想见送子娘娘就能见的吗?送子娘娘怜的从来是贫苦大众,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从来鱼肉乡里,若不是看你们此番受难太多,送子娘娘不一定会见你们呢!” “我们……”凤青翎委屈的看着秦曜阳,“我们从来没有鱼肉乡里……每次遇到 收成不好的年月,我们家都开仓放粮赠予乡里的。” 道姑再冷哼一声:“有没有鱼肉乡里,你以为能骗得了送子娘娘吗?送子娘娘可是天帝的女儿下凡。”她顿了一下,“小姑娘,你没参与过家中事物,很多事不明白,此番回家后,问问家里就知道了。” “四郎!”凤青翎立即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秦曜阳。 秦曜阳却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这一举动,在其他人看来,便是明白家里收入有见不得光的部分了,而凤青翎先前那番开仓赠粥的言论,众人更坚信这两人家里是巨富。 “信使娘娘,实在抱歉,我家夫人因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大受打击,情绪不好,让您见笑了。”秦曜阳拱手,歉意的笑。 “无妨。”道姑的目光在凤青翎设上看过一眼,再落在秦曜阳脸上,面无表情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秦曜阳点头,完完全全一家之主模样。 凤青翎仿佛没有听懂道姑与秦曜阳这番对话的内容,疑惑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柔声,他拉着凤青翎的手:“我们这就去送子娘娘庙了,信使娘娘是问我们准备好迎接一个孩子吗?” 凤青翎踟蹰,对这片 山、对送子娘娘有太多敬畏。 “既然来了,吃了那么多苦,还死了那么多人,就更没有理由退缩了。”秦曜阳双手扳过凤青翎的肩膀,让她正对着他,语气坚定,“不能让他们白死,他们都是为了让你怀上宝宝!” 在秦曜阳强大气场下,凤青翎忙点了点头。 “有劳信使娘娘了!”秦曜阳再次道谢。 “走吧!”道姑转头就走。 山农侧身,秦曜阳和凤青翎小跑跟上。 路过山农身侧时,秦曜阳再次感激道:“多谢你们收留,你们也是我们的贵人!我们永生难忘。” …… 从山农家出来后,道姑一路走在前面,秦曜阳和凤青翎则跟在后面。 路上,他们也曾遇到其他山农,每每有人看见道姑,立即就会躬身:“信使大人好。” 道姑亦笑:“送子娘娘会赐福给你。” “信徒谢过送子娘娘。”山农再道。 弯下的背脊还不曾直起,道姑已飘然远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忙再跟上,直到走很远时,他们再回头,只见那山农还躬着身体。 “哇,好虔诚!”凤青翎小声惊呼。 秦曜阳点头,语气中满是惊叹:“就连佛主都做不到。” 他们这番话虽说得小声, 可道姑就在他们前面,岂会听不到他们这番言论? 道姑的嘴角扬了扬,开口却是平铺直叙的话:“佛主普度众生,众生人太多,佛主偶有兼顾不了,可送子娘娘不同,送子娘娘只怜天下想要孩子却要不到的父母,自是有求必应。” “这么说,我们只要去求了送子娘娘,就一定会怀上?”凤青翎的言语中满是雀跃。 “若你和你祖上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自是能怀上。”道姑的回答很有技巧,“待会儿到了送子娘娘庙,你们务必要无比虔诚。你们记住,你们的心越诚,心愿达成的可能性就越大。” “是,多谢信使大人指点。”秦曜阳已入乡随俗把“信使娘娘”改成“信使大人”。 三个人走的正是昨儿秦曜阳和凤青翎从山里更深处走出来的路。 道姑走得很快,秦曜阳和凤青翎扮的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这会儿早已走不动了,不断喘气,不断请道姑走慢一点。 “送子娘娘说:走山路也是一种修行。”道姑道。 秦曜阳和凤青翎只得打起精神,努力追赶道姑。 道姑嘴角微扬,始终保持极快的速度,逼迫秦曜阳和凤青翎透支体力。 “信使大人,信使大 人!”秦曜阳再追了几步,“后生想,送子娘娘不光怜惜天下想要孩子却要不到的父母,必定还保佑这山里的山民吧?” “你是如何得知?”道姑的声音中终于没了先前的冰凉,多了一丝笑意。 “因为山民的态度。”秦曜阳道,“山民如此尊敬送子娘娘,并自称信徒,送子娘娘肯定不止给众生带来子嗣,还造福这里的山民。” “你倒是个明白人。”道姑再笑,“送子娘娘是天帝的女儿,就算堕了仙籍,可仙法还在,能轻松保佑山里风调雨顺。若谁家有个难处,送子娘娘也会降下福祉。” “原来如此。”秦曜阳恍然大悟。 …… 出了一座山,再走进另一座山,道姑带的是一条小路。 “你们跟紧点。”道姑说着,脚上却放慢了不少。 一行人从山坳里穿过,秦曜阳和凤青翎时不时就要扶一把树木。 他二人走在后面,落在树皮上的刀痕一道又一道,走在前面的道姑自然看不见。 再两匹山中间的“一线天”穿过后,视线豁然开朗。 一面湖泊静静的躺在群山中间。 湖泊的左侧有一座庙宇,庙宇后面是一排小木屋。 “那里便是送子娘娘庙了!”道姑说。 第476章 隐身的第四人 “那排小木屋呢?”秦曜阳的下巴一扬。 “是侍奉送子娘娘的信使住的地方。”道姑再道。 “送子娘娘日夜辛劳,也确实应该有人专门侍奉。”秦曜阳点头道,他顿了一下,“前些日子,我们经过了一座山神庙。山神身上全是灰,想必便是无人看照的结果。” “好歹也是神,竟受到如此冷遇。”秦曜阳叹一口气,“好在这山上还有送子娘娘,否则就没有神灵保佑大家风调雨顺了。” “山神算什么?”道姑轻蔑笑,“众神中,山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哪里比得上天帝的女儿?送子娘娘一来,他还不只有乖乖退下。” “也是。”秦曜阳跟着道姑的意思,“论法力,论智慧,论身份地位,山神都比不上送子娘娘。” “我们赶紧过去吧!”凤青翎望着送子娘娘庙,脸上全是期待。 道姑点头,拂尘一甩,继续带路。 她听见身后凤青翎满是庆幸的说:“亏得送子娘娘下凡,否则我们就一辈子没孩子了。” “是,这一趟虽损失颇重,但总算没白来。”秦曜阳道。 …… 送子娘娘庙正对着山坳的方向,大门敞开。 远远便看见里面烟雾缭绕。 没 有长明灯,也没有任何其他照明的物件,整个殿内显得有些昏暗。 只宝相前插焚香的炉子里有明灭的星火。 一路往那边走去,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多余问话,只暗暗观察起庙宇和周围事物。 庙子应该有些年头,至少七八年光景,大门牌匾上写着“送子娘娘庙”五个大字。 再下面一点,则挂着一幅对联,上联交代了送子娘娘的出生,是天帝的女儿,下联则歌颂她给生不出孩子的人带来希望,横批是普度众生。 再看后面小木屋,就木头的陈色而言,却是年代各不相同。 距送子娘娘庙最近的小木屋应该和送子娘娘庙同一时代,再往后,木屋越新。 显然,随着送子娘娘这一骗局的成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你们要哪种香?”到送子娘娘庙门口时,道姑问。 “请问有哪些可选?”凤青翎问,语气中已有许多虔诚,她跟着道姑跨进庙门。 “一两银子的,十两银子的,一百两银子的,一千两银子的。” 道姑的答案直白到让凤青翎内心吐槽一万次,好歹也起个名字嘛!怎么着也应该是早生贵子香,儿女成双香,一索得男香,子孙满堂香。 差评 ! “请问有什么区别?”凤青翎再问。 “这香是通灵的,越是贵的香,越容易让送子娘娘听到你们的祈祷。祈祷越多,送子娘娘越容易感受到你们的诚意。说不定送子娘娘一高兴,就给你们送个大胖小子。”道姑笑着,难得亲热道。 凤青翎也笑了,特别是最后那句大胖小子,让她心里那个甜啊! 这年代,不就喜欢生儿子吗? “四郎,我们要最贵的。”凤青翎已侧身,拉着秦曜阳的衣袖。 “好,什么都依你。”秦曜阳宠溺道。 他抬头,对道姑说:“我们要一千两银子的。” “两位感情可真好?刚成亲不久吧?”道姑忽的问。 到这里来求子的,大多是女子单独来的,甚少有夫妻一起来。 即便有,不是贫穷夫妇,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与小妾。 像秦曜阳和凤青翎这番,富贵家公子带着原配夫人来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哪能呢?”凤青翎立即就否了,“成亲快两年了,就是因为一直没孩子,所以他娘要休了我。我们也是实在没法了,找了无数偏方,这不,听说这里有个送子娘娘庙,我们立即就赶来了。” 她顿了一下,脸上有些期待 有些羞涩的看着道姑:“信使大人快去帮我们拿香吧!” 道姑点点头,朝庙宇右侧内堂走去。 “我身上没银子,等我们回去后,我派人送来。”秦曜阳对着道姑的背影说。 道姑只“恩”了一声,早知道他们身上没银子,也没期待他们今儿能付1000两银子。 …… 庙子里,光线很暗。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跨进庙门后三步的位置上。 从他们靠近庙子的时候,他们已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香味。 是供奉送子娘娘的焚香。 有许多舒缓情绪的成分,还有少量催情的成分。 两人皆没再往前走,他们的目光看着烟雾缭绕后的送子娘娘像。 这是一个全身像,泥塑的身体,穿着红色的绸缎。 因前方烟雾太重,送子娘娘的脸看得不真切。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一眼,手拉手缓缓向前走去。 不光是送子娘娘的脸看不真切,从他们走进这个房间起,他们还有一种感觉:房间里,除了他们和方才那个道姑,还有第四人。 第四人的目光从送子娘娘的方向传来,带着审视。 他们急着想看清送子娘娘的全貌,找到那道目光的来源。 脚步越近,他二人 已走到香炉前面。 焚香味更重,他们也如愿以偿看到送子娘娘的脸。 然,便就在他们看清那张脸那双眼的一瞬,两人皆觉心头一荡,一股熟悉渴望袭上心头。 是情欲。 秦曜阳握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目光已迅速收回。 本着对危险的回避,两人下意识的想退后一步,可,情况哪里允许他们退? 普通人怎会有他们这般敏锐的嗅觉? 这时,只听凤青翎一声轻吟,秦曜阳略一转身,手上轻轻一拉,已把凤青翎带到他的怀里。 秦曜阳的唇覆了上去。 将计就计。 柔软的唇,仿佛还带着昨夜的余温。 昨夜没有进行完的美好事情,秦曜阳怀念起来。 他的脚步微移,将两人的方向带离了方才的位置。 此刻,秦曜阳背对送子娘娘像,凤青翎却是正对。 这个站位,一旦有攻击从送子娘娘像那边传来,首当其冲是秦曜阳的背部,凤青翎被他保护在怀里。 这个站位,也更有利于凤青翎的观察。 秦曜阳相信,在亲吻的当口观察敌方,他不会比凤青翎做得好。 他这个曾经的禁欲系男人,早在新婚夜后就破功了,从此陷在凤青翎的温柔乡里一醉不起…… 第477章 你好好享受 “恩……恩……” 唇齿间,不断有声音传来。 秦曜阳吻得很动情,他闭着眼睛,一半感官落在凤青翎唇上,一半感官感受着周遭。 凤青翎被动的承受着秦曜阳的亲吻,她微眯着眼,目光从送子娘娘像底座开始观察。 底座有半人高,暂时看不出来是否有机关。 然后是脚,再是腿,再是腰…… 按照真人的比例做,红色绸缎包裹着送子娘娘的躯体,就身体弧线而言,那是相当婀娜。 目光一路往上,环绕在秦曜阳脖子上的双臂微微收拢,将他的脑袋勾下来几分。 秦曜阳立即明白了,他家女人需要调整视线了。 他立即将凤青翎吻更深,右手托在凤青翎后腰,上半身直接压下。 这般查案,真是太爽了! 凤青翎却是把所有注意力落在送子娘娘像上,胸,脖子,继而是脸…… 这张脸,凤青翎已看过一次,这会儿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后,再看时,便觉得干扰小了许多。 就好像她曾经专门了解过的催眠术,纵催眠者技术再高超,只要被催眠者有抵抗情绪,便很难将人催眠。 催眠者往往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摇摆的时钟,比如舒缓的音乐,比如让人产生晕眩感的画面,也比如不断 吸引被催眠者的应激反应…… 而这座庙子,采用的外力有二,一是昏暗的光线,二是焚香的香味。 昏暗的光线会让人视力不清,需要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送子娘娘身上,才能看清。 舒缓神经的成分让人减少心理上的抵抗,而迷情的成分则与送子娘娘产生的暗示效果呼应。 凤青翎暗自吃惊:这是古代,这里是小山村,怎会拥有如此成熟的定向催眠? 还有之前道姑带他们走的那条路,那可不止一个阵,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连环阵。 若无人带路,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秦曜阳这样对布阵有不俗造诣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闯不进来。 思忖间,凤青翎忽觉舌尖一痛,不由“哼哼”了两声,思绪飞快收回。 落目便是秦曜阳一脸不满。 这也难怪,一个吻得动情,一个虽在承受,却无半分注意力在这个吻上。 他秦曜阳的魅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可有可无了? 凤青翎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可时间只一瞬,一瞬后,她的目光又已落在送子娘娘眼睛上。 双瞳? 不!看起来更像昆虫的复眼。 凤青翎集中了注意力,更用力去看。 一股晕眩感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对望感。 那个偷窥 的目光,在送子娘娘的眼睛后面!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凤青翎的眼神更迷乱了几分,嗓子里传来的声音也愈加动情。 “咕噜。” 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传到秦曜阳耳里。 秦曜阳的手顿时一紧,就这一声响,他同样判断出那人的位置。 敢对着他家女人发出这种声音,真是不想活了! 凤青翎察觉到秦曜阳手上变化,立即猜到这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的身心本就没投入到这场亲,吻,此刻只想笑。 眉眼弯弯,后背就被秦曜阳托了起来。 “咳”,一声轻咳响起,随即是道姑的声音。 她已从送子娘娘像后面的内堂转了出来,她的声音中有笑:“瞧你们,我不过去拿了一炷香,你们竟亲了起来!” 凤青翎微赧,忙推了秦曜阳一把,秦曜阳低笑松开禁锢着凤青翎的手。 “害什么羞呢?既是来求子的,又是两口子,免不了那档子事。”道姑手上拿着一大把粗实的香,笑着递给凤青翎。 她的心情很好。 这两个人,从离开山下客栈的时候起,他们便盼望与警惕并存,既盼望着秦曜阳和凤青翎早日走进这送子娘娘庙,又怕秦曜阳和凤青翎带的随从们撞破了他们的圈套。 好不容易等随 从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他们这才出手。 然,当她化作信使前去接着这两人时,凤青翎却表现得不那么配合。 好在秦曜阳对子嗣有着固执的坚持,她这才顺利的将两人带到他们先前计划的轨迹上。 从山农家到送子娘娘庙,他们也算费劲心机,又是叫人演戏,侧面衬托送子娘娘很厉害,勾起秦曜阳和凤青翎对送子娘娘的敬畏,又是努力消耗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体力。 如今看来,他们这些准备工作做得很好,这两人才走进庙子不久,就已经中招,抱着就啃。 不过,还不够! 还需要她手上这把香。 “你们刚才可有对着送子娘娘说出你们的心愿?”道姑问。 “还没来得及。”秦曜阳答。 凤青翎依旧做害羞状,紧紧偎依着秦曜阳,垂下头。 秦曜阳的答案,刚好在道姑意料中,她笑了一下:“接下来,你们要看着送子娘娘的脸,认认真真把你们的心愿告诉她,至少要说三次。” “然后将这些香全部点燃,插入焚,香炉中,同时默念你们的心愿,明白了吗?”道姑的表情很郑重。 “明白。”秦曜阳正色点头,拉着凤青翎站到焚香炉前面,然后抬头,用绝对祈求的目光望着送子娘 娘。 这不过,这一次,有了防备的他们都没有盯着送子娘娘的全脸,或者盯着她的眼睛。 少顷,两人眸色都开始迷离起来。 “好了,你们可以点香了。”道姑的声音传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仿佛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如牵线木偶般低头,将手上焚香靠近道姑刚点燃的一根烛火上。 白色烟雾氤氲而起。 随着点燃的焚香越来越多,烟雾如洪水猛兽般朝两人袭来。 凤青翎率先晃了一下,秦曜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扶了她一把,随即脚步也轻飘起来。 两人似乎想坚持将焚香插入焚香炉中,只可惜,药的分量太足,两人动作尚未完成,就已经昏迷在地。 “呵,这么容易。”道姑笑。 她用脚尖踢了踢凤青翎的腰侧,凤青翎一动不动。 这时,另一人已从送子娘娘像后跳了出来。 “不错,很顺利。”男人的声音,很是喜悦。 “这女人就便宜你了。”道姑继续,“我看她长得一般般,却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想必技术不错,你好好享受。” “至于这个男人……”道姑的声音越发猥琐,她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往秦曜阳脸上摸去,“我还第一次看见长这么好看的男人,希望他别让我失望……” 第478章 你咽口水了 “咔擦!” 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嚎叫。 道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奔出很远。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判断。 而杀猪般的嚎叫,正是从她的嘴里发出。 先前想摸秦曜阳的那只手已不自然垂下。 自手腕处折断。 从神像后跳出来那个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刚走到凤青翎面前呢,就被道姑忽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 “点娘,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很急,带着凝重。 方才,道姑走到秦曜阳身前蹲下是背对他的,故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他……”道姑用好的那只手指着秦曜阳,很快陷入疑惑。 她并不肯定刚才折断她手的是不是秦曜阳,速度太快,只是一抹残影,她都还没看清呢,巨痛就迫她后退了。 此刻,她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曜阳,第一次产生了世上是否有鬼的想法。 “你的手怎么了?”那人再问,目光落在道姑另一只手上。 “断了。”道姑的声音却是平静,她注视着的地上秦曜阳。 断手虽痛,但比起活见鬼,始终不在一个层面。 一个只是手痛,最多折一只手,可活见鬼,却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一不小心 会没了命。 男人顺着道姑的目光:“是他?” “好像是……”道姑答。 “这是什么答案?”男人不屑。 在他看来,躺在地上那位只是个昏迷的富家公子,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可道姑的手,又实在不像伪装。 为了以防万一,他从腰上拔出匕首:“你去拿绳子,先把他们绑了。” 道姑没其他主意,转身走进内堂。 便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闹声,呵斥声…… 道姑飞快跑出来,与男人对望一眼,心下就两个字:不好! 两人再顾不上躺在地上秦曜阳和凤青翎,飞快往门外跑去。 刚到门口,他们就已经跑不动了,门外,赫然站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他们身上穿着官服,手上握着长剑,威风凌凌。 “你……你们是谁……”道姑开口,结结巴巴。 “属下等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侍卫压根没打算回道姑的问话,直直跪了下去。 救……救……救……救驾……,王……王……王……王爷…… 无论是道姑还是那个男人,这一时间,只觉脑海里一团浆糊! 他……他们……他们这是惹了谁啊…… 道姑身上已是一层又一层的汗刷 下,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想把地上那男人,也就是王爷那啥了!还直言叫旁边那男人好好享受地上那女人! 地上那女人…… 若地上那男人是王爷,地上那女人,可就是王妃! 这一刻,道姑只觉得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哆嗦着朝后看去,就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早已起身,站在香炉前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眸光,那神情,分明是两只刚玩弄了小老鼠的大花猫! “把他们拿下。”秦曜阳的声音很凉。 他顿了一下:“这两个人,不光对本王意图不轨,还试图杀了本王,所以……” 秦曜阳再顿了一下,道姑和男人只觉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眼前这两人是王爷和王妃的消息,可比他们活见鬼还可怕。 至少活见鬼的话,他们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可试图猥亵杀害王爷王妃,那是铁板上钉钉子的死罪! “所以待会儿府衙的人到了后,你们记得如实汇报。”秦曜阳瞟过这两人手上的匕首和绳索,“别忘了把他们手上的物证交给府衙。” “是!”侍卫大声回答。 秦曜阳的话虽没说得太明,可他们听懂了,眼下这两个人,必死无疑。 “王爷饶命 !”男人比道姑镇定很多,“咚”的一声,额头抵在地面。 他飞快梳理了一遍他从神像后跳下来的所作所为,虽说他对王妃起了心思,可他什么都还没说,什么都还没做。唯一过火的那句“这女人便宜你了,你好好享受”是点娘说的。 “草民什么都没做,手上虽有匕首,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若王爷就此给草民定罪,那和‘怀璧其罪’有什么区别。”男人道。 “哼。”一声冷哼,秦曜阳已拥着凤青翎往门外走去。 路过跪着那两人时,秦曜阳忽的弯腰,在男人耳畔极小声说了一句话:“你咽口水了。” 咽口水…… 男人更是不解,正常人不都要咽口水吗? 就算是王爷,也不能用这个理由给他定罪啊! 他想辩解,可秦曜阳哪里会听他说,人已走出庙外。 道姑和那男人脖子上分别架着一把剑,被侍卫推着走了出去。 一脚跨出庙门,目光微侧,两人只觉心头一片灰暗,今儿这一劫,躲不过去了! 那边,十多个只穿着裤衩的男人被侍卫打扮的人从小木屋押解过来。 这些人,他们都认识。 片刻之前,他们还是赤身果体,在小木屋内辛勤“耕种”, 如今,竟被人全部揪出来了! 关于送子娘娘的骗局,已是不攻自破。 一方面,他们散布送子娘娘的传说,引得那些想要孩子却迟迟没有怀孕的女子前来祈祷;另一方面,他们骗取高额的香火费,再把祈祷的女子丢进小木屋迷,奸七天七夜,大大增加她们受孕机率。 通常来说,女子迟迟不怀孕,不外乎三个原因:第一,女人身体的问题,无法怀孕或不易怀孕;第二,男人身体的问题;第三,男人和女人同房的次数太少。 他们这一番七天七夜,至少可以让七成以上女人怀孕。 至于没法怀孕那些,一句心不诚就能打发。 “排好!”一声低喝,龙八长剑一挥,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那些只穿着裤衩的男人齐齐排在那里,他们知今儿是逃不掉了,在那种情形下被抓,这是耻辱,一个个将脑袋埋在胸前。 这一刻,凤青翎想起拔了毛的鸵鸟。 “把这两个人也押过去。”她淡淡吩咐。 道姑和那唯一衣着完好的男人被推了过去。 脚步渐近,只见那一排男人竟齐刷刷抬头,愤怒的盯着这两人。 送子娘娘这生意做了好几年了!还第一次遇到意外,不怪他们怪谁? 第479章 王妃威武 道姑和那男人露出无辜而难堪的表情,这事儿能怪他们吗? 他们所做的每一步可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而带秦曜阳和凤青翎见送子娘娘,也是他们这么多人多次讨论的结果。 谁会想到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是普通富贵人家子弟,而是王爷和王妃? 谁会想到先前那些所谓失踪或死亡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多个事故现场,那样逼真!血迹,衣服碎片,落下的金银珠宝! 谁会想到穿越无数阵法后,这些侍卫居然能跟得上? 谁会想到特制香料加送子娘娘“迷之面容”后,凤青翎和秦曜阳居然不中招? “很奇怪?”秦曜阳笑着问。 众人没回答,可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想知道。 “本王这趟来,原就是为了此案。”秦曜阳一句话答。 原就是为了此案……答案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答案,把众人心头所有疑问都解了。 原就是为了此案,所以一切早有准备。 显富是圈套,侍卫失踪死亡是陷阱,路过阵法的时候肯定留了记号,对待香料也早有准备! “不可能!从来没有人能抵得过香料加神像的暗示!”有人大叫,“肯定是点娘见 色起意,没把香料分量用够!” 那寡妇,和他们一同做送子娘娘的买卖多年。 从来都是看着他们爽,很少有男人送上门来,如今一来就来了个一等一好看的,她不昏头才怪! 点娘真是恨透了这人,生怕她死得还不够硬,这会儿还来提醒王爷,她曾经对王爷起过玷污之心。 “春香用了50根,迷香48根!”道姑大声反驳,言下之意是,她没有迷晕,焚香数量绰绰有余。 听到这个数字,先前大叫那人闭嘴了。 春香50根,很符合点娘心态,毕竟她想享受的话,男人需给力。 迷香48根,一来符合上香基本数量,3的倍数,二来也确实没有轻敌。 “听说过神医殷莫吗?”秦曜阳问。 “没有。”众人摇头。 秦曜阳有点失望。 不过也难怪,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物,岂是这些山野村夫能知晓? “那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神医,能把死人救活,会解天下所有剧毒。”为了凸显他家王妃厉害,秦曜阳不介意给曾经的情敌贴点金。 一句把死人救活,解所有剧毒,众人眼睛开始发亮,露出崇拜。 “我家王妃是神医唯一的嫡传弟子 ,还没走进庙子,就已经察觉出庙里香味有异。”秦曜阳的语气隐隐有得意,“在这种有意提防的情况下,我们岂会中招?进庙时就吃了解药。” 众人瞬间明了,他们这次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了。 “好,现在轮到本王问话了!第一,你们谁是主谋?” “……”没人回答。 无论古代现代,无论什么案子,主谋无疑是获罪最重的那个。 “是那个人。”凤青翎忽的抬手,指着一个又瘦又丑还瞎了只眼睛的男人。 众人惊。 那个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凤青翎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送子娘娘这种骗局,既骗财,又骗色,不是家有妻儿,能应付温饱的人能想出来。想出这种骗局的人,必定既缺钱,又缺女人。” “七天七夜,这个设定很特别。若只是普通的骗财骗色,一天就够了。既设定了七天,说明这个人需求很大,常年得不到纾解,更重要的是——” “变态。” “和普通人相比,身体有残疾的人,变态的机率会大一点。” “所以,我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对他留意了几分。”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过旁边侍卫的 佩剑,走到那人面前。 她用剑身在那人身上拍了几下,再戳了几个穴位:“你们看,这个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典型肾虚。我刚点他几个穴位,他的反应都是龇牙咧嘴,说明很痛,也说明他病入膏肓。” “当然,其他人也都肾虚,不过他最严重。虽不能证明他干这活儿时间最长,但很明显,透支最多。” “更关键的是,方才王爷问谁是主谋时,其他人都一副下定决心不说的样子,就他低了头,很是心虚。” “若我没猜错,此人是第一个想出送子娘娘骗局的人,最初的执行也只有他一人。可纸包不住火,山里封闭,一旦有外人进出,就很容易引人主意。” “几次跟踪后,其他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能赚钱,又有女人,谁不想加入。一番威胁后,最初的策划者不得不退步,加上送子娘娘名气越来越大,前来求子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有了不断修葺的小木屋。” “随着送子娘娘名气进一步扩大,山民们知道这事的也不在少数,你们既怕直接加入者太多,又怕山民们把这事捅出去,便开始给他们好处。” “他们尝到甜头,便开始主动配合你们,替你们试探,收集情报,对吗?” 凤青翎一口说了这么多。 龙八早知凤青翎厉害,可从前见到的都只是她御敌,她拿出具体的对应方法,如今却是第一次听她分析。 龙八心头一个激动,情不自禁喊了声“王妃威武”! 这一声王妃威武,瞬间获得秦曜阳目光点赞。 龙八再次顿悟了:无论是讨好他以前的主子夏烨,还是讨好他现在的主子秦曜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使劲赞美凤青翎! “第二个问题,送子娘娘像和焚香配方怎么来的?山坳里的阵法又是怎么回事?”秦曜阳的目光落在主谋身上。 “这个地方是我无意间找到的,送子娘娘像就躺在这里,当时她的身体断成了两半。我看着她长得漂亮,就……了几次。后来经常来,就发现了她脸上的秘密。” “香是在那里找到的。”主谋指了个半山坡的方向,“那里以前应该住过人,有很多垮掉的房子。送子娘娘像应该也是从那边滚下来的,所以断成两截。” “阵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想进来,必须要顺着固定路线走,我是一只兔子带进来的。” 第480章 姬姓,前朝的国姓 到此刻,案情基本已明。 秦曜阳将众人交给侍卫,让他们好好看着,等当地官府前来。 另,木屋里那些浑身片缕不着的女子,秦曜阳叫朝霞晚霞去料理了,虽说人数不少,可好在朝霞晚霞都会武功,把那些女子丢的湖泊里洗个澡,再给她们穿上衣服也不是特别费事。 秦曜阳和凤青翎则往半山坡走去。 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留下焚香和送子娘娘像这样诡异的事物? “会是邪教吗?”凤青翎问。 “看了才知道。”秦曜阳说,“在我的印象中,史书上没有这样的记载。” “或是还没做大。”凤青翎笑。 “有可能。”秦曜阳搂着凤青翎,跃上半山坡。 “不用抱,我会……”凤青翎的话没说完,她已顿住—— 满目的残垣断壁,是倒塌的房子。 再远处,则是一大片墓地。 就这房子和墓地的规模而言,很多年前,这里曾有一个村庄。 也曾人声鼎沸。 村庄里的人很厉害,不光会布阵,会做有毒的香料,还懂人像催眠…… 这个地方,外人不易闯入,风景优美,说是世外桃源一点也不为过。 只不知,这个地方为何没落了? 又为何要做 令人情欲大发的人像?以及辅助性的香料。 凤青翎绕着残垣断壁走着,而秦曜阳则到了墓地那边,他在挨个看墓碑上的字。 …… 过了一会儿。 “青翎,你过来!”秦曜阳招手,显然有所发现。 凤青翎飞快走了过去,秦曜阳已站在墓地入口等她。 “有什么发现?”凤青翎问。 “你过来看看。”秦曜阳很自然拉起凤青翎的手,徐徐往里面走去。 秦曜阳说:“任何一处住所,皆有尊卑之分,阳宅如此,阴宅同样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墓地最北端。 “你看——”秦曜阳指着那一片规格最高的墓碑。 “姓姬?”凤青翎微微蹙眉。 “姬”这个姓不多,特别是本朝。 因为“姬”姓是前朝的国姓,皇族一脉的姓氏。 “是,前朝皇族一脉,不过不是亡国那支。”秦曜阳接口。 “喔?”凤青翎微微不解。 她顿了一下,不等秦曜阳说出答案,她又自己分析起来:“这里离京城不远,不会是封地,也就不会是离京受封的王爷,最大的可能是尚在京城的皇子。可是——” “皇子的话,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灭国时,从京城逃出 来的,二是先前就已经脱离皇室的。” “在我的认知中,只要是脱离皇室的,无论是自己主动离开,还是被贬等被动离开,都会剥去姓氏。这种大张旗鼓继续用皇家姓氏,无疑等同于抗旨。” 言下之意,凤青翎依然认为居住在这里的姬氏一族是前朝的末代皇族。 “时间不对。”秦曜阳说。 凤青翎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秦曜阳笑着:“我朝自建国起,到现在不过百余年,再看居住在这里的姬氏,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房屋规模,都曾经历过繁华,最后颓败,至少也是百年历史。” “第二,从房屋的破败程度来看,这里已荒废至少七八十年。” “所以,我怀疑这一脉姬氏是前朝建国初期,开疆拓土的其中一脉。”秦曜阳说。 “你为何不怀疑这是前朝鼎盛时期,离开皇室的皇子?运用了阵法与世隔绝后,又舍不得割舍姓氏,便继续用姬姓。”凤青翎问。 “同样有两点原因,其一,离开皇室,无论出于哪种理由,都不可能带大量随从。你看这里墓碑上的姓氏,却是远远超过10个。就这里墓碑的人口数量而言,除了姬姓,至少还有三个大 姓,王、苏、白。” “允许皇族这样大规模离开,且是带着姓氏离开的,前朝史册上只有建朝初期有一支。” 秦曜阳顿了一下。 “前朝之前,是周朝。周王昏庸,姬王与三子率兵一路北上,取而代之。” “姬王登基,大儿子立为太子,二儿子和三儿子则立为王爷。” “开国将军与谋士们各有不服,毕竟,在率兵北上的路上,三个皇子皆军功赫赫,没有谁比谁更强。将军与谋士们都希望自己支持的那位最终登上皇位,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第一个退出的是三皇子,没有要姬王册封给他的封地,只说要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 “走的那日,不少人跟着他走了,有将军,也有谋士,其中最出名的一个谋士姓白,玄门遁甲,无一不精。” “那时候的姬王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没要求三皇子隐姓埋名。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不忍。” “野史记载,这位三皇子文韬武略,宅心仁厚。” “三皇子走后,二皇子便去了封地。”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直到姬王暮年,文武百官给他贺寿,举国同庆,二皇子回京了。” “继 而便是兵变,逼宫,政权转移。太子被废,二皇子登基,姬王成了太上皇。” “再几年后,废太子抑郁至死,太上皇病死。” “三皇子始终没有出现过。” 凤青翎认真听秦曜阳讲完,方才继续:“即便真有这么一支皇族,你也没法肯定这里就是三皇子隐居的地方啊!” “是,当我看完这些墓碑的名字后,的确只想到这么有一种可能。”秦曜阳道。 他拉着凤青翎继续往前走,到这片墓碑的尽头时,秦曜阳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座字碑,比普通墓碑更高更宽。 灰色的石头,每个字皆有寸许深,笔画很细,应是用刀剑刻出来的。 小篆,工整的字体,刻字者有极强的内力。 “上面写得很清楚。”秦曜阳说,“这应该是村子里最后一批人留下的。” “确实是姬氏三皇子。”凤青翎刚看了个开头,就笑了,“你既然看过字碑,就应直接告诉我答案,何必吊我胃口?” “在妻子面前表现的很厉害,引起妻子的注意,不是男人本能吗?”秦曜阳亦笑,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字碑上,“我们一起往下看。” 他刚也只看了个开头,便把凤青翎叫过来了。 第481章 把眼珠子给我 据碑文记载:三皇子带人进山后,便寻了这么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 或晴空万里,或小雨霏霏,或大雪封山,或电闪雷鸣,皆有乐趣。 远离皇权,远离争斗,耕田织布,打猎砍柴,种花种药养家禽,与普通农夫无异。 他们在四周这几座山外皆布了阵,外人很难闯入。 一行百余人,有文采斐然者,有武功高强者,有精通八卦者,还有擅医药者,擅机关者…… 这些学问与技能也一代代传下去。 虽不与外界联系,却也怡然自得。 噩梦出现在四代人以后,村子如同被诅咒一般,开始子嗣艰难。 不是因为生不出来,而是因为很难生出健康的孩子。 不光有傻子,还有各种肢体残疾。 很多年轻夫妇开始畏惧生育,为了让血脉延续,村里的长者做出了送子娘娘像,再配以特殊的焚香,促进女子怀孕。 可是,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劣。 村子里虽偶尔会生出的绝顶聪明的孩子,可更多的却是痴傻…… 没有新生。 这个从前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的村庄彻底没落。 行文中,无论是凤青翎还是秦曜阳,皆能 感受到刻碑者的绝望。 “一个清醒的老人,望着村子里越来越多的年轻傻子,该是如何绝望……”凤青翎叹一口气。 “也难怪他们会做出送子娘娘像。”秦曜阳道,“这期间,他们也一定想了许多方法消除‘诅咒’,而检验‘诅咒’是否消除的最直接的方法,便是让年轻人继续生孩子。” “真可怜!”凤青翎脸上露出怜悯,“被强迫生孩子的父母真可怜!明知道生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不健康,却依然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孩子一切正常。经过十月怀胎,再经过一朝分娩,最后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 “自己的骨血,身上掉下来的肉,渴了饿了病了,都得照顾,可又偏偏知道孩子已经废了……” 凤青翎的目光扫过这一大片土地:“不知他们中的最后一批人怎么样了,可有走出这里?或者,死后可有人替他们收尸。” “这些都已无从考证,除非找到尸骨。”秦曜阳握着凤青翎的手,“无论如何,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找到又如何?” 两人再感慨了一阵后,便相携往山下走去。 官府的人已到,一阵见礼后,秦曜阳简单 吩咐当地知县:“低调处理此事,特别jianyin妇女这一细节,只需记录在卷宗上,无需对外。” “至于小木屋里那些女子,待会儿带下山,找个客栈让她们住下,别说实情,就说是有人见她们昏迷在山下,给送到官府。给他们一点路费,让他们回家。” “是。”知县垂首,继而请示,“若不对外公布,往后还会有继续前来寻找送子娘娘的人,可怎么办?” “无妨,再来的话也找不到人,更求不到子。”秦曜阳道,“求不到子,这里便不灵了。” “是。”知县明白了,既有人找便找吧,反正找不到。 裕王是想保住那许多个家庭的和睦,一旦那些家庭知道孩子是野种,十之八九都会鸡飞狗跳,多少孩子的一生便毁了。 “把这些香投入湖泊。”秦曜阳瞟过一眼剩余的焚香,“再到处搜索一番,看看是否还有剩,本王要求一根多余的香都没有。” “是。”知县再答。 “把这座庙拆了,另外——”秦曜阳顿了一下,“龙八,你去把送子娘娘像毁了。” “是。”知县和龙八齐齐答。 龙八先一步走进庙子,少顷,众 人便听见“砰砰砰”的声音。 石像被打成碎块,不断落下。 “我们也走了。”秦曜阳道。 他拉着凤青翎朝来时路走去,再路过庙子时,两人双双停下,侧头往里面看去。 庙子里,烟雾已消散得差不多,粉尘倒是不少,地上凌乱的落着送子娘娘的躯体。 龙八飞快跳了出来。 “主子,我完成任务了!” 他很开心,刚才打石像打得很痛快,那些官府的衙役见他武功这么好,纷纷露出敬佩的神情。 “做得好。”秦曜阳一声赞许。 “你等我一下。”他侧头对凤青翎说了一句,跨步走进庙子。 “王妃,王爷要做什么?”龙八不解。 “做你应该做却没做的事情。”凤青翎说着,目光又已转向秦曜阳,“曜阳,替我把它的眼睛留下。” 秦曜阳“恩”了一声,没有回头。 只见他低着头,目光从房间里散落的石块上看过,不时捡起一块,直接捏成粉末。 “看出他在做什么了吗?”凤青翎侧头,问龙八。 “属下知错。”龙八垂首,快步跃进庙子,与秦曜阳一起,将送子娘娘脸上的石块一一找出,再全部捏碎。 这些东西, 若不能彻底毁灭,保不准会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拼出送子娘娘像,再次为非作歹。 一盏茶后,秦曜阳拿着两个石块走了出来。 “呶,你要的东西。” 凤青翎伸手要接,秦曜阳却倏地收回手:“你等一下。” 再紧接着,只见秦曜阳纵身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攀上旁边山石。 几个跳跃后,他俯身,半个身体隐于山石后。 凤青翎已猜到他在做什么,便笑了笑,站在原处等。 少顷,秦曜阳再跳了下来,他的双手还是湿的,两块石头也是湿的,镶嵌在石头上的送子娘娘的眼睛异常黑亮。 这家伙,是去给她洗石头了! “这眼睛像是琉璃珠子,一见水特别亮。”秦曜阳道。 “是。”凤青翎点头,这两颗眼珠子比他们第一次进庙子时看见的亮多了。 她从兜里取出一张丝巾,在眼珠子上擦了擦。 水痕渐尽,眼珠子很快便恢复灰蒙蒙的颜色,与石块融为一体。 若只刹一眼,只会让人觉得眼珠子和送子娘娘身上其他部位一样,也是石头雕刻出来的。 凤青翎用丝巾把石块包了一下,正在打结,就听见晚霞的声音传来—— “好恶心!” 第482章 是蛊吗? “什么好恶心?”凤青翎下意识问,她把目光投向晚霞。 “眼珠子啊!”晚霞下巴一扬,指着凤青翎刚包好的东西。 “什么感觉?”凤青翎再问。 “像虫子的眼睛,一只巨大虫子的眼睛。”晚霞说,“看了就想吐。” “喔?”凤青翎些许疑惑,她侧头看过秦曜阳。 秦曜阳也有些不解,这送子娘娘的眼睛,他和凤青翎第一次看时,皆是心头一震,紧接着心神摇曳,怎么到了晚霞这里,她的感觉是恶心? “这双眼睛是复眼,确实是虫子的眼睛。”凤青翎说着,复又打开丝巾,让龙八看了看,“你看看什么感觉。” “也是恶心。”龙八一刻也不想多看。 秦曜阳和凤青翎还好,大概是因为先前见过的缘故,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脑海里会情不自禁浮现出送子娘娘的模样,故不会有龙八、晚霞等的反应。 秦曜阳的目光在周围扫了几圈,挥手召来三个年龄颇大,成过亲的男人。 “你们看看什么感觉?”秦曜阳指着凤青翎手上的事物。 那些人忙认真朝凤青翎手上看去,须臾间,这些人有侧头皱眉露出厌恶状的,有捂着嘴想呕吐的,还 有干脆奔了很远直接开吐的。 秦曜阳和凤青翎心里一片了然,这三个人,刚看得越认真的,反应越大。 “你们看见了什么?”秦曜阳问。 “无数个扭曲的人影。”侧头皱眉那位说。 凤青翎略一点头,这是复眼映照出来的世界,这一位看见的是复眼最基本的形态。 “里面全是虫子,一大团蠕动的虫子。”捂着嘴想呕吐那位说。 凤青翎不明白这位为何看见的是这东西,她低头,再往送子娘娘的眼珠子看去,只见里面是无数个菱形,没有虫子啊! “你呢?”她问吐完后跑过来的那位。 “是虫子。”这一位毫不犹豫,“很多虫子在蠕动。” 这个人说着,再次露出恶心到极点的表情:“这些虫子爬着爬着,就变成了我,无数个我在里面蠕动。双手贴在两侧,双脚也分不开。” 如此诡异的画面,凤青翎已不试图这会儿能找出答案。 她挥了挥手,叫这几个人退下。 既是虫子—— 凤青翎想到的,自然是蛊。 “小蛛。”她小声喊了一声。 小蜘蛛立即探头探脑从凤青翎衣领下爬了出来。 它打了个呵欠,便听见凤青翎给它布置任务 :“你去检查一下。” 小蜘蛛立即将没有打完的呵欠咽了回去,再郑重的点了点屁股,表示领命。 主银难得给它布置任务,它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不能让主银失望,更不能让主银的男人觉得它木有用! 小蜘蛛飞快朝凤青翎手上的石块看去。 一瞬,它就哆嗦了一下。 哇靠,好大的眼睛! 比它身体大好几倍! 这么大的眼睛,肯定是个巨型虫子。不知道它能不能打得过?能不能保护主银? 短短几瞬,小蜘蛛就已经想了这么多。 “不会又遇到一个蛊王吧?” 看见小蜘蛛哆嗦,凤青翎第一反应就是遇到蛊王了,而且还是个厉害蛊王。 小蜘蛛从成为她宠物那日起,吃了多少厉害的蛊虫了,蛊王也吃过,还没加过它怕成这样。 听到凤青翎的疑问,小蜘蛛忙摆了摆触角。 它的视线也已扩大到凤青翎手掌以外,这根本不是什么巨型虫子,只是两只虫眼睛。 一根蛛丝陡然喷出,一边粘在凤青翎领口,一边粘在凤青翎手掌上的石块上。 小蜘蛛跃起,抓着蛛丝帅气滑下。 很快落到石块上,它绕着眼珠子爬了几圈,没有闻到蛊虫的 味道,它摆了摆触角。 再一蹦跳到眼珠子上,使劲踩了踩,再用牙齿啃了几下,依旧没有探出蛊虫的味道,然后再摆了摆触角,告诉凤青翎这不是蛊虫,更不是蛊王。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凤青翎赞,用指腹挠了挠小蜘蛛的触角。 小蜘蛛很欢快的用触角抱着凤青翎的手指。 凤青翎笑了下,小蜘蛛兴致更高,立即翻躺在石块上,肚皮朝上,很想凤青翎挠挠它的肚子。 “又不是猫猫狗狗,怎么喜欢挠肚子?”凤青翎笑着,却也在它肚子上摩挲了几下。 小蜘蛛满足的咧着嘴,紧接着便听见晚霞接过凤青翎的话题:“许是长大了,想交,配了。王妃,我去给它抓几只公蜘蛛。” 一听交配啊,找公蜘蛛啊,小蜘蛛就觉得头皮发麻。 伦家还小,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它一跃从石头上站起来,抓住先前那根蛛丝,就往凤青翎领口爬去。 速度同样很快,却早已没了先前滑下来时的帅气,整只蛛显得很狼狈,逃命一般。 晚霞指着它哈哈大笑:“哈哈哈,王妃,您看,我们的小蜘蛛害羞了!肯定想公蜘蛛了!” 想你个妹!小蜘蛛 内心各种愤怒。 说好的爱护幼小呢?说好的照顾宠物呢?不带你们这么欺负蛛的! 好你个晚霞,肯定是你想男人了!没好意思说,就推到伦家身上! 拜托,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好不好?你还没嫁人呢!…… 小蜘蛛在狂吐槽中的回到凤青翎领口下方,它觉得脸有点烫,怎么回事? 是不是病了? 此刻,朝霞已细致将凤青翎身上那根珠丝除下,她扯了扯:“王妃,小蛛的蛛丝又韧了许多。” 凤青翎点头:“收起来吧。把这两个眼睛也包上,待会儿放我马车上。” “是。”朝霞道。 …… 一行人这才正式上路,往山坳走去。 路过山坳时,他们已经无需刻意寻找先前留下的刀痕。 大量侍卫和官府衙役经过后,地上植被有了明显变化,只需顺着踏痕往外走便可。 远远的,众人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对面的方向。 对方走得很快,轻功了得。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看了一眼,都不打算避开,只继续他们的速度。 一盏茶后,双方在路上撞个正着。 谈不上熟,却是实实在在见过: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 他们在找他们的教主。 第483章 血脉太近 “是你们?”刀疤男率先开口。 他并不能百分百保证这几个人就是前几日在土地庙遇到那几个人,只觉得像。 “是,好巧。”秦曜阳唇角噙着笑。 既是他家青翎的准下属,他不介意给个好脸色。 “是有点巧。”刀疤男点头,他的下巴朝秦曜阳一行来时路指了下,语气认真:“你们没事吧?” “没事,多谢英雄关心。”秦曜阳道。 这几个人,虽气势汹汹,人倒也不坏。 “没事就早点走,里面有坏人!”刀疤男翘起大拇指,曲起手肘,指着他们身后的路。 “好。”秦曜阳再笑,没有侧身给刀疤男一行让路,而是拉着的凤青翎,微笑着从这三人身侧走了过去。 既是这三人在找教主,就让他们找好了,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收小弟。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便就在这时,判官笔男开口。 秦曜阳一行听若未闻,继续朝前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判官笔男再开口。 秦曜阳一行依旧半分停顿也无,只留给这三个人几个背影。 “判官,你酸病又犯了?”刀疤男一脸看不过眼的样子。 “你们不觉得他们很像吗?”判官笔看着秦曜阳等渐行渐远的背影。 “是有点像。” 秃头男点头,“和尚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不过胆识不像啊!”刀疤男接口。 众人顿时想起那天晚上在山神庙,秦曜阳哆哆嗦嗦的样子,还有一圈儿蠢货侍卫丫鬟。 “女的也不像。”刀疤男再道。 众人立即点头了,很是认同。 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家教主丹青难描,绝壁是神仙般的存在,手上握着魔刀“焚”,走路用的是凌波微步,前后还有无数丫鬟撒着花瓣,一看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而刚才那女子,着实太普通了,特别是手上连一把剑都没有。 还被那个男人拉着,分明就是小甜甜。 判官笔男虽认为刀疤脸说的有道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依然高声喊了一声:“裕王爷,裕王妃——” 秦曜阳一行连个背影都没再给他们,身影一个拐弯,已然看不见。 “……大概真的错了。” “我们赶紧进山,说不定教主和教主夫婿还在。” “就算不在,我们也可以问问衣着相貌,何时离开,下榻的客栈。” “对,快快!” …… 身后已听不到刀疤男三人的脚步,秦曜阳这才开口,讨论的是姬氏村庄灭亡的的原因。 “青翎,你可知姬氏为何几代后便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秦曜阳问。 他心里有许多疑惑:“姬氏这一脉,带走的有不少奇人异事,既有擅奇门遁甲者,又有擅药者,若是中了奇毒,他们不可能察觉不了。” “不是中毒。”凤青翎答。 关于生不出健康孩子这点,早在看碑文时,凤青翎就已经猜到答案了。 不过十多个姓氏,充其量十多个家族,总人数也不过百余人,一旦到了适婚年龄,就到婚配。 那里与外界不通,所有的婚配也就是这十多个家族。 一代人,两代人…… 随着年岁的增加,这十多个家族早已成了一家。 相近的血脉,相近的基因…… 再生下来的孩子,往往身体有缺陷,即便偶尔能遇到天赋奇高者,也必定伴随身体的某一方面残疾。 “是血脉太近。”凤青翎顿了一下,“若以后有机会,颁布一条法令,不许三代以内近亲成亲。” 这个要求,秦曜阳不解。 从古至今,大家族对于子女的婚配,通常有两种选择: 一是政治联姻,运用的子女间的婚配把家族与家族之间联系起来,这样,无论是家族抗风险还是做强做大,其基础都比单个家族强。 二是家族内部自我消化,不是因为娶不到或者嫁不出去,而是为了保证血脉的精纯 。 凤青翎这一要求,无疑等同于要求秦国子民“杂交”。 普通百姓家还好,不会有那么多保血脉精纯的想法,反而是大家族,怕是不好做思想工作。 见秦曜阳迟迟没有应下,凤青翎便知这事不好推,她稍稍思索了一下:“姬氏的灭亡,便是因为近亲成亲。” 她无法用基因学给秦曜阳解释近亲结婚生子的弊端,便只能往药王谷医书上推。 “我曾在殷神医的医书上看过,越是血脉相近的人,成亲后生出来的子嗣越容易有缺陷。我曾和殷神医讨论过这个问题,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研究。” “很多家族,一旦生了有问题的婴孩,便会偷偷丢弃,外界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殷神医研究的这事儿,多年来举步维艰。” “我也是看了碑文后,忽然想到应是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凤青翎内心叹:有个药王谷做靠山,又有个神医做师傅可真好啊!以后所有医学、生物学的知识,都可以往药王谷和殷莫头上栽。 秦曜阳这才略点了点头:“这个法令一旦颁布,遇到的反弹也必定极大。我需要庞大可靠的数据做支撑,待我们回京后,便叫人去收集。” 凤青翎也知这事急不得,特别是秦曜阳尚未登基, 别说推不动,就算只在朝堂提上一提,都容易引起大家族联合抗议。 “咱先把这事儿记下,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凤青翎道。 …… 出山坳后。 出乎意料的,阵法外站了许多山民。 山民们有男有女,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拿了锄头,有人拿着菜刀,有人拿着猎刀…… 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秦曜阳一行,双眼冒着仇恨的光。 自官府大量衙役冲进入山里后,他们就知送子娘娘出事了。 再看这群衙役走的正是秦曜阳一行进山坳的路,便猜到是最后那两人捣的鬼。 如今再见得秦曜阳凤青翎身后这些早该死亡或者失踪的侍卫和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 “杀了他们!”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对,断了我们发财路!杀了他们!”另有一人响应,她狠狠挥了下手上菜刀。 其他人亦纷纷挥动手上武器,表情悲愤而凶残,他们一步步朝秦曜阳和凤青翎走来。 凤青翎侧头,挥菜刀的那位居然是他们昨儿晚上借宿的那家山农妇。 这个女人,今儿早上还一脸艳羡的想听城里的故事,也曾偷偷朝秦曜阳看了无数眼,如今却是大喊着要杀人。 可想,钱财的魔力,远高于其他。 “王爷,怎么办?杀吗?” 第484章 教主和教主夫婿太坏了! 一句“王爷”,一句“杀吗”,这沸腾的民意瞬间冷却下来。 王爷…… 这些人虽远离繁华,久居山野,却也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其背后代表的权势是什么。 众人齐齐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先前,官府的人来,他们已吓做一团,一个屁都不敢放,好不容易官府的人走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送子娘娘出事了,他们以后再没有好处了。 众人一合计,悲愤间拿着“武器”就围在进山坳的这条路上。 他们也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大概就是抗议一下。 结果竟等来秦曜阳和凤青翎。 看着这两个罪魁祸首,杀意顿时就起来了! 若能杀了他们,倒也能泄愤。 只可惜…… 这两个人,竟是比官衙更不能碰的存在。 王爷,那可是皇上的儿子,比皇亲国戚更大的“官”! 若王爷死在的他们这里,怕他们所有人拉去陪葬都不够……更让人崩溃的是,若王爷要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事后也不会有人为他们鸣冤。 “你……你是王……王爷?”有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 秦曜阳双手负在身后,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不怒自威。 山民们简直欲哭无泪,朝着官衙喊打打杀杀也比朝着王 爷喊打打杀杀好啊! 他们一个个忙丢下“兵器”,跪了下去。 “王爷饶命!王爷王妃饶命!”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王爷王妃饶命!” “我们愿意把送子娘娘赐给我们的东西全部交出来,求王爷饶命!” 山民们没有什么文化,说不出四个字的成语,更无法引经据典,翻来覆去就是磕头饶命。 “你们可知你们所犯何罪?”秦曜阳问。 “我们不该帮山里面那些人骗别人钱财。”有人答。 秦曜阳叹一口气:“你们以为只是不断重复送子娘娘的传说,再对山里面那些人提供一点求子者的线索,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就能得到一笔报酬。但你们可知,那些求子的人一旦骗到山里面,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万一被杀了怎么办?那你们可就是杀人者的帮凶。” 他顿了一下:“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不要因为善良的事情很小就不做,更不要因为坏事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大就去做,没有人知道坏事累积到尽头是什么,会给无辜者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是,是,我们知错了……求王爷饶命。”众人如鸡啄米般齐齐磕头。 看着这一帮依旧懵懵懂懂的山民,秦曜阳再次摇了摇头:“稍 后,知府衙门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另外——” 秦曜阳想了下:“三天后,这里会来一个教书先生,但凡五岁以上的孩子,全部跟着教书先生读书识字,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齐磕头。 山民们其实并不明白,在这山里生活,要读书识字干嘛? 这山里人,世世代代也没出过秀才。 秦曜阳不欲与他们解释,这一代人不懂,到下一代人读了书识了字,明白了道理,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总该懂了。 所谓十年树树百年树人,这些基础,一点点来做吧。 十年后,百年后,总会有成效。 …… 出了大山,远远便看见他们先前落脚的客栈。 这会儿既不是打尖儿的时辰,更不是住店的时辰,店小二站在门口朝山里张望。 老远看见凤青翎一行走出,飞快迎了上去。 “贵人,你们回来了?可曾见到送子娘娘?”店小二热情问。 “见到了。”凤青翎笑。 “贵人果真与送子娘娘有缘,此番回去后,必定三年抱俩儿。”店小二说着吉利话。 “好,希望承你吉言。”凤青翎说着朝晚霞看过一眼,晚霞立即丢了几个铜板给店小二。 这一打赏,虽比不上前些日子的碎银,却也是意外之财,店小二飞快把 铜板收进袖兜。 龙八眼角暗自抽搐。 什么世道,不过一个店小二而已,说几句好听话就能得到赏赐,可怜他堂堂一高手,抓得住小偷,吓得退山贼,捉得了毒虫,帅得过江湖大侠,夸得了主子,却一个月只有区区几个铜板…… “贵人,你们今儿走吗?”店小二问的不是他们是否还住店,而是直接问他们走不走。 按照常理,开店的都是希望客人能多住一天是一天。 “怎?有事?”凤青翎问。 “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先前看见官府带人进去了,不知里面犯了什么事。”店小二一脸愁苦。 希望只是一般的案子,若是送子娘娘出了事,他们这客栈就不用开了。 开在这地方,本就是赚那些前来求子人的钱。 凤青翎笑了下:“我们今儿就走。” 这客栈可是送子娘娘骗局的第一站,大凡进山求子者,通常会在这里打个尖儿或者住宿一宿。 店小二便会在这里强化送子娘娘的故事,打听求子者的财力情况,再把消息送进山里。 “小的这就去给贵人牵马。”店小二小跑着把马车牵了出来。 他心里不踏实,万一真是送子娘娘出了事,少一个苦主总会好些,更何况,瞧贵人们这一行通身的气派,还不知是 哪里的大户人家。 若和官府沾亲带故,这案子就小不了。 此刻,店小二想送走秦曜阳等人的心情,不啻于送瘟神。 秦曜阳和凤青翎也不为难他,跳上马车就走。 送子娘娘一案已破,余下的便是当地府衙的事情。 …… 与此同时,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正飞掠在山林间赶路。 教主和教主夫婿真是太坏了! 他们明明已经两次找到教主和教主夫婿,可教主和教主夫婿一点提示都不给他们! 第一次伪装成畏缩的富家子弟,第二次更过分,明明他们都试探着喊了“裕王,裕王妃”了,教主和教主夫婿依然没搭理他们! 若不是他们顺利进了山坳,遇见正在清理现场的官差,详细询问了裕王和裕王妃的长相,衣着,他们怕还会继续错过。 “判官,秃头,你们说教主会不会不知道她是教主?”刀疤男问。 “和尚我认为教主必定知道,否则也不会躲着我们了。”秃头道。 “她有躲着我们吗?分明是我们没把她认出来。”判官笔男也不文绉绉了,目光扫过刀疤男一眼,“之前是谁说他们不像的?” 刀疤男挠挠脑袋,急欲换个话题:“快别说了,咱轻功得再快点,专心追教主,风都刮进嘴巴了!” 第485章 神似的送子娘娘相 上了马车后,凤青翎便又把包着眼珠子的丝巾拿出来,先是用指腹抚摸了那两个眼珠子一会儿,再把两个石块端端正正放在矮几上。 她的眼睛看着送子娘娘的眼睛。 那双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点明亮之感,仿佛上面覆着一层灰,只光线从马车车窗帘子缝隙透进来时,那双眼睛会闪着微光。 一闪而逝。 凤青翎思忖了一会儿:“来人,给我取一杯清水来。” 她想再把眼睛浇湿看看。 “是。”马车外有人答。 不是朝霞晚霞,而是跟在马车周围的暗卫。 “青翎。”看着凤青翎如此认真看着那双眼睛,秦曜阳缓缓开口。 “恩?”凤青翎侧头,见秦曜阳正看着自己,她忽觉得有些忽略她家男人了,想到这男人昨儿晚上一直在叫饿,索性凑上前去,在秦曜阳唇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再研究会儿,待会儿陪你。” 秦曜阳原是想说送子娘娘这双眼睛,没想到意外得到凤青翎的香吻,还顺带得到一句待会儿陪他的承诺。 这待会儿陪他的意思可不是只坐在他身侧而已,而是要搂搂抱抱亲亲,还要满足他饿了好几天的需求。 秦曜阳唇角勾了勾,愉悦道:“好。” 凤青翎没想到秦曜阳这么好说话,不由侧头再看过他一眼。 只见秦曜阳已起身,走到小几 另一侧,再从小抽屉里拿出笔墨纸砚,铺到桌子上,重新回到凤青翎身侧坐下。 “你刚才叫我,是想说什么?”凤青翎问。 秦曜阳抿嘴:“还记得送子娘娘的面容吗?为夫是想说,眼睛虽重要,也是关键,但也许需放在特定的面容下,方能发挥作用。否则,姬氏后人做一对眼睛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折刻一个送子娘娘像。” 秦曜阳一席话,凤青翎立即想起之前晚霞龙八等人单独看见这双眼睛时的反应。 不得不说,秦曜阳考虑比她更全。 “所以,你先前叫我,并不是因为我没理你?”凤青翎内心那个郁闷啊,秦曜阳不过叫了她一声,她就忙不迭的要主动送上自己。 看着凤青翎懊恼的样子,秦曜阳笑得更加暧昧。 “也有想引起王妃注意的意思。”秦曜阳凑到凤青翎跟前,舌尖在她耳垂舔了一下,“现在这个结果,为夫更加欢喜。” “你能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吗?”凤青翎闷闷问,看着秦曜阳这个色样,待会儿肯定折腾。 “不能。”秦曜阳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到嘴的福利,岂能让它说飞就飞? 凤青翎撇嘴,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到了夜里都一样。 见凤青翎认命,秦曜阳再暗暗笑了会儿,待到暗卫把清水取来,他先在砚台里倒了少量的水,然后 取了墨条,缓缓研墨,然后提笔,蘸了墨水后,在纸张上画了起来。 行驶中的马车,即便驾驶再平稳,也依然有些许晃动。 也不知秦曜阳是如何掌握手中力道,一笔一画竟丝毫不受干扰。 他先画的是送子娘娘的眼珠子。 灰蒙蒙的质地,可若细看,里面复眼的结构如同蜂巢,排列有序,明暗交错。 凤青翎看了看安放在几上的那两块石头,又看了看秦曜阳笔下所绘的眼珠子,她家这个男人,记忆力之好,观察力之强,远胜于普通人。 一双眼珠子画好后,秦曜阳并不急着画送子娘娘面部其他部位,只叫了一声“龙八,晚霞”。 龙八和晚霞飞快出现在马车窗户旁。 凤青翎伸手撩开窗帘,秦曜阳则将铺在几上的纸张拿了起来。 龙八和晚霞很自然将目光转了过去,只一眼后,两人皆微微皱眉,脸上出现了厌恶之色。 “主子,您画这东西做什么?”明明是恶心的东西,居然被主子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好了,你们可以退下了。”秦曜阳开口赶人。 凤青翎指节一松,窗帘已落下。 龙八和晚霞脸上的厌恶已换成不解,主子把他们叫过去,就为了展示下他绝妙的画技? 主子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就算要展示,给王妃展示就可以了啊! 再说,忙了 几天,一直围绕送子娘娘案在查,这会儿不是应该的轻松一下吗?比如搂着王妃啃几口啊,或者在马车里做做运动。 作为贴心的丫鬟和侍卫,我们一定会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上,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只可惜,唉,枉费他们这般懂事了! 龙八和晚霞对视过一眼,眸中皆是可惜。 秦曜阳已继续作画,送子娘娘的眉毛,鼻子,嘴唇,然后是脸庞的轮廓,耳朵,脖子,继而是头发。 他画得很细,整个头颅画完后,秦曜阳闭上眼睛,凝了凝神。 虽只是画,可脑海里不得不一次次回忆送子娘娘的面貌,那种让人心神荡漾的感觉一次次袭上脑海。 他的呼吸急促,血液一次次上涌。 若不是克制力强悍,秦曜阳怕是早翻身将凤青翎压了下去。 凤青翎见他画完,不由凑了上去,目光在送子娘娘画像上看过几眼后,脸色立即就红了,她斜着目光,含羞带怯的看过秦曜阳。 秦曜阳哪经得起凤青翎这般看,这简直是赤果果的勾,引! 他手上一松,画像飘落在地,唇已贴在凤青翎唇上。 辗转着亲吻。 秦曜阳不忘顺手用干净白纸覆在几上那一双眼睛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衣衫皆已滑落,秦曜阳的吻越发炙热了些。 也不知究竟是被送子娘娘的画 像迷惑,还是受内心渴望驱使,这两个人竟已顾不得这会儿还是白天。 秦曜阳抱着凤青翎坐在他的腿上,手臂揽在凤青翎腰间,脑袋埋在凤青翎锁骨处…… 好听的声音从马车上传出…… 马车在晃,路面似乎更加颠簸了。 朝霞晚霞忙令后面的马车离远点,所谓非礼勿听。 龙八和暗卫们则退得很远,主子一向不喜欢别人听见王妃的声音,特别是这种娇媚的声音。 唯有马车夫,他也想躲得远远的,可,若他不赶马,这马匹胡乱奔腾可怎么办? 他一张老脸飞红。 唉,这王爷和王妃,真是说来就来,也忒激情了一点。 “我就说嘛,王爷撑不过这一路!”晚霞骄傲脸,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儿,托在手上一颗颗嗑着。 她坐在后面这辆马车上,双脚在外面摇晃。 “你之前也说,奇了怪了,王爷居然没抱着王妃啃,而是在画送子娘娘那双恶心的眼睛。”朝霞走到晚霞旁边坐下,同样双腿晃荡在外面,很是悠闲。 “是啊!”晚霞超级感慨,“今儿这事儿,再次说明了一个道理:无论再恶心的东西,只要王妃在主子旁边,主子都能视而不见。” 晚霞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家英明神武的两个主子,究竟得内心多么强悍,才能在那样一双眼睛下做快活的事? 第486章 好白菜与猪 这一场快活事,一做就是半个时辰。 若非老远有人用内力连绵不断喊着“教主,等等我们”“裕王,裕王妃,等等我们”,说不定会一直做到天黑,到某个客栈门口。 “你那些属下可真烦人!” 秦曜阳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凤青翎,再仔细替她擦拭了身体,替她穿好贴身衣物,这才开始清理自己的身体。 凤青翎却是笑,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服:“他们从远处追来,谁知道你在做这等好事?” “确实是好事。”秦曜阳笑意缱绻的看过凤青翎,眸中柔色更深,“否则怎么三年抱俩儿?” “你当我是猪?”凤青翎笑嗔。 “三年抱俩儿不是正常的速度吗?”秦曜阳倾身就在凤青翎脸颊亲了一口,“还是说,我家青翎想一次抱俩儿?” “双胞胎?”凤青翎微微扬眉,这个可以有。 看着凤青翎眸中喜悦,秦曜阳心下更为欢喜:“若真想一次抱俩的话,那为夫以后还得更加用功。” “然后呢?”凤青翎好整以暇的看着秦曜阳。 “然后什么?”秦曜阳不懂,凤青翎眸中这戏谑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月怀胎,你可是不能碰我的喔……”凤青翎提醒。 “足足十个月不能碰?!”秦曜阳眉间露出纠结,正是食髓知味的 阶段,停一天都难受的很。 “不止,生了孩子后那三个月也不行。”凤青翎又加了一块砝码。 十个月加三个月,那不就是一年多吗? 一年365天…… 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秦曜阳很快不再纠结,一口含住凤青翎耳垂,在她耳边细细舔,舐:“我的小母猪,我们还年轻,暂时可以不要孩子,等再过几年,你再给我生十多个。” “生十多个!你当我真是猪啊!”凤青翎被气得哭笑不得。 秦曜阳却是闷声笑:“乖,为夫才是猪,你是好白菜。” 凤青翎立即就大笑起来,人说“好白菜被猪拱了”,秦曜阳这是自己骂自己呢! “好了,笑了就当你答应了。”秦曜阳刮了下凤青翎的鼻子,“我们以后要生17个。” “为何是17?”凤青翎问。 “顺口。”秦曜阳说的那个随意。 他听了听远处风声,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已被暗卫们拦了下来。 “等你整理好,我就叫人放他们过来。”秦曜阳说。 …… 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正在远处。 虽说他们被暗卫们拦了下来,可他们并不着急,这是他们家教主夫婿的暗卫,教主和教主夫婿就在前方。 “快放了我们,我们去拜见教主!”刀疤男很是兴高采烈 ,他拍了拍离他最近那个暗卫的胳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暗卫露出嫌弃目光。这年头,攀亲的人多了,竟攀到他们头上了。 “当然是我们啊!来来来,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下,我叫张金水,兄弟们叫我刀疤,原因就是我脸上有条刀疤。”刀疤男指着他脸上那条疤,很是得意的介绍,仿佛那是他的勋章。 “这是秃头,本名鲁德忠。他以前真是和尚,可惜被赶出庙门了,你们看,他头顶还有戒疤。”刀疤男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秃头的脑袋。 “这是判官,赵紫帆,兵器判官笔,写得一手好字,一手好诗,一手好词,还会画画,是我们三个人里,最有文化的。”说这话时,刀疤男很是自豪,丝毫没有他平时揶揄判官笔男时的酸味儿。 介绍完他们一行三人后,刀疤男便在等。 过了一会儿,他等得不耐烦了,皱眉问:“你们呢?怎么不介绍介绍?这样很不礼貌,很影响我家教主形象,你们知不知道?” 刀疤男说着,将判官笔男朝他前面拉了拉:“判官,你口才好,给他们说道说道。” 判官笔男早已习惯刀疤男人来熟,他略一抱拳,微微垂头:“各位,我等求见裕王和裕王妃,麻烦通报 一声。” “王爷和王妃在忙,没空见你们。”暗卫很是实诚。 “忙什么呀,那不在马车里吗?”刀疤男下巴朝远处一扬,“唉,跟你们说了一会儿话,我家教主离我们又远了一些。” 判官笔男和秃头男同样无法理解王爷和王妃在忙这个借口,只觉暗卫压根没通报,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他们。 “我等千里迢迢,从夏国赶到秦国,就为了求见裕王妃一面,烦劳通报一声。”判官笔男依旧文质彬彬,他们家教主既已得了魔刀“焚”,这魔教可就是她的了,她到底什么想的,好歹说一声。 “唉,都给你们说了,王爷和王妃在忙。你们可以多等等,等他们忙完了,自然会见你们。”暗卫再道,身形丝毫不动,半点前去通报的迹象也无。 当然不能前去,打扰了王爷王妃尽兴是小,若是听了王妃那啥啥啥的声音,王爷发起怒来那是很可怕的! “这么说来,几位是不愿通报了?”判官笔男终于冷笑,手上判官笔如闪电般出手,朝一再拒绝他们那位暗卫袭去。 判官笔男这一动手,便如同一个讯号,刀疤男和秃头男双双朝暗卫们扑去。 教主夫婿的暗卫又如何,谁也不能挡住他们求见教主! 刀疤男的武器是一把剑,秃头男的 武器则是他的双拳。 这三人一动起手来,立即呈背靠背的姿势,分立在三个方向,守住彼此最薄弱的地方。 暗卫们没料到这三人一言不合便动手,不过倒也不惧。 刀疤男看起来凶狠,剑法也凶狠,只可惜,气势由余而技巧不足;秃头男基本功很扎实,但反应不够快;判官笔招式繁杂华丽,打得眼花缭乱,却是华而不实。 若非暗卫们早知这三人身份,不欲伤他们,早以多打少,以强欺弱,把他们拿下了。 然,便是暗卫们的心有顾虑,手下留情,给了这三人极大的机会,趁着一个打斗的空儿,这三人居然脚下抹油,冲出暗卫的包围,朝着凤青翎和秦曜阳的方向奔去。 “教主,裕王妃,等等我们!我们来投靠您啦!”秃头男呱呱叫着。 暗卫们一见他们这势头,只觉这几人送死去了,忙轻功跟上,想拦住几人。 “都退下吧,让他们过来。”秦曜阳华丽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远远传了过来。 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皆是一惊。 虽早知先前遇到过两次的人正是秦曜阳和凤青翎,也早听说这两人的威名,可如今,猛然听得秦曜阳如此浑厚的内力,一字一句如在耳边,他们依然觉得震惊。 一个王爷,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第487章 魔教信物 得到秦曜阳指示的暗卫立即退下,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前面再无半分阻挡,三人飞快冲了过去。 而这时,马车也已停下。 秦曜阳一手撩开门帘,轻松跳了下来。 果然是他! 刀疤男三人脑海里同时闪过这样一句。 对于秦曜阳,他们早已没了任何怀疑,那般妖孽的长相,那般浑厚的内力,除了他们教主夫婿,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秦曜阳跳下马车后,没给刀疤男一行一个正眼,只右手半握拳,悬空,朝着马车内的方向。 如最虔诚的骑士等待他的公主。 马车内,一只瓷白的手搭在秦曜阳手上,纤细的,柔弱无骨的。 宽大的白色袖袍从手腕上垂下,露出一小截同样瓷白的小手臂。 这样一双手,一截小手臂,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没有自保能力的娇弱女子。 这一刻,刀疤男三人不约而同想起前两次看见秦曜阳和女子的情形,同样是秦曜阳将女子护在身后或者怀里。 这个女人…… 该不会是他家教主夫婿的新欢吧? 他们魔教教主,无论哪一任,都是无比强悍的存在,什么时候需要别人保护了? 倘若,教主夫婿果真抛弃了他们家教主的话,他们一定……一定…… 他们没有忘记刚 才和教主夫婿的暗卫打斗的场景,讲真,他们还真没信心打得过,如何报仇? “你们找我?”女子的声音响起,冷凌的。 三个人忙从思绪中跳出,就已经看见女子坐在马车边缘上,双脚垂在下方。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手里捏着一把木梳,正悠闲的梳头。 秦曜阳则斜靠在马车上,脸色没有上一次见他时的和善,有些阴郁。 “属下等拜见……” 秃头男的话尚未说完,已被刀疤男狠狠撞了一胳膊肘,只听判官笔男朝秦曜阳抱拳:“草民赵紫帆、张金水、鲁德忠心见过裕王!” 秦曜阳“哼”了一声,略不满。 刀疤男等不知哪里得罪了秦曜阳,只觉他今日对待他们的态度格外不善,不由朝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的目光也落在秦曜阳身上,她的眸中满是笑意,唇角荡起一抹弧度。 与方才冷泠泠的语气截然不同。 她的脖颈上,赫然有一块红印。 无论大小,颜色,都像是刚印上去的。 也就是说,先前暗卫拦着他们,说王爷和王妃正在做正事,其实是在…… 难怪没人通报!难怪裕王脸色不虞! 他们竟是打断了别人的好事…… 早听说裕王旁边这位是裕王妃, 早听说裕王和裕王妃感情极好,一刻钟也舍不得分开,可—— 眼前这个女子,和他们想象中的教主实在差异太大。 想象中的教主,出场时必定气场强大,说不定风云际会;想象中的教主,手里必定握着象征她身份的魔刀“焚”;想象中的教主,必定是把教主夫婿压在下面的…… 可如今这画风,实在太凌乱了好不好? 没有风云际会,没有手握魔刀,没有飞扬张狂,女子闲适的坐在马车边缘,屁,股下面是厚厚的软垫,脖子上是新鲜的吻,痕,唇上略略红肿…… 简直无法忍! “敢问这位可是裕王妃,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凤家三小姐?”判官笔男将定语加得特别多,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凤青翎,生怕漏过她一个表情。 “咳!”某位护妻狂人不干了,斜靠在马车上的姿势换了换,直接挡住判官笔男的目光。 即便这人的目光中,只有审视,没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他也不能忍。 他们家青翎是他的,其他人不是不能看,而是只能用纯洁的目光,飞快看一眼。 谁知道这些人多看几眼后,会不会迷恋上他家青翎。 “你们不是找了我一路吗?”凤青翎再次开口,这次有了点笑意,“怎么?走到近前反而不 敢认了?” 刀疤男等可不敢说画风不对,支支吾吾想认又怕认错,有点紧张,有点忐忑。 “我等魔教天狼峰下惊雷坛坛众赵紫帆、张金水、鲁德忠,奉坛主之命寻找魔教新任教主,还请姑娘拿出魔教信物。”开口的依然是判官笔男,他抱拳,微微低头,保持恭敬,同样保持警惕。 魔教教主,其教众遍布天下,其势力一点不比所谓的武林盟主低。 这些年,想爬上教主之位的人大有人在,他们这次寻找教主,容不得半分差错。 “你们说的是魔刀‘焚’吧?”凤青翎闲闲的问。 “是。”三人依然垂头。 “你们说你们是魔教教众,可有信物?”凤青翎再问。 “有。”判官笔男将自己腰间一腰牌取下,再把刀疤男和秃头男的腰牌一并要到,双手给凤青翎呈了过去。 凤青翎已没在梳头,而是在削苹果。 她的左手托着一个又红又大,色泽光亮的苹果,右手拿着一把通体玄黑的弯刀,削得不紧不慢。 白的手,红的苹果,黑的刀,想不注意都难。‘ 是“焚”? 一瞬,刀疤男、秃头男和判官笔男都这样想。 不,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人会用“焚”削苹果! “焚”是杀人的,它的身上有无尽的 杀气,那是一把有灵气的刀,若真用它削水果,一定会被它暴戾的抛弃。 这女人手上的肯定是赝品。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感受到的这刀身上一分一毫的杀气。 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判官笔男飞快走了过去。 凤青翎已伸出拿刀的那只手,掌心朝上,只两个指头夹着刀柄。 “姑娘过目。”判官笔男将令牌放在凤青翎手心。 便就在他放的那一瞬,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好强的杀气! 感觉他的手都要成碎末了。 判官笔男眸中全是惊骇,他飞快退后几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凤青翎手上那把刀。 是魔刀“焚”! 除了焚,这世界没有任何一把刀能散发出那样大杀气。 而之所以离开凤青翎的手那一刹那,他又感觉不到杀气,不过是因为凤青翎将“焚”的杀气敛了起来,仅控制在她的掌心周围。 在判官笔男的认知中,能将“焚”的杀气收敛起来的,只有“焚”的刀鞘。 就连历代教主都不行。 他们一旦拔刀,“焚”的杀气就铺天盖地。 如今,“焚”的杀气竟然被眼前这女子一只手控制得收放自如。 判官笔男再无任何犹豫,单膝跪地:“属下参加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第488章 魔教教主 忽如其来的动作,刀疤男和秃头男用大脚拇指想想也能明白方才那一刹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判官笔男是他们几人中最心思缜密的一个,既然他都跪拜行礼了,这位必定是凤青翎无疑,这两人忙着也跪了下来,大呼“属下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凤青翎嘴角抽了好几抽,忽的有种穿越到东方不败的“日月神教”的既视感。 她忍不住朝秦曜阳看了几眼,不是说这里的魔教挺靠谱吗,怎么听起来如此胡扯? 秦曜阳虽听闻过魔教一些行事作风,可这样细节的参拜内容,也是第一次听。 他和凤青翎不同,他出生皇族,从小听见的便是某某万岁某某千岁,如今再听得千秋万代,倒也没太大违和感。 无论千岁万岁还是千秋万代,都一个意思。 从古至今,但凡手握重权的人,谁不希望寿与天齐? 一国之皇如是,一教之主亦如是。 秦曜阳朝凤青翎微微一笑,再用口型说了个“入乡随俗”,凤青翎这才满脸无语的将目光落在手中腰牌上。 腰牌铜质,正面中间刻着一个偌大的“魔”,魔教的意思。 下面刻着稍小一点的字“天狼峰惊雷坛”。 背 面则刻着绰号和本名,刀疤男的腰牌上刻着:刀疤张金水;秃头男的腰牌上刻着:秃头鲁德忠,判官笔男的腰牌上则刻着:判官赵紫帆。 显然,在他们内部,更习惯以绰号相称。 “说吧,找本教主何事?” 凤青翎没叫这几人起身,只素手一扬,将三个腰牌丢到他三人跟前。 三人没敢捡腰牌,只继续跪在地上。 他们没想到凤青翎这么爽快就答应做教主了,或者说,还不等他们这些魔教教众邀请呢,凤青翎就自诩为教主了! 这一点,他们很意外啊,这趟出来之前,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凤青翎,探探她的口风,要不要当教主,要不要试着把魔教这一盘散沙凝聚起来。 “启禀教主,我等奉命前来,请问教主有何指示。”判官答。 “只是这样吗?咔嚓。”凤青翎咬了一口苹果,“本座以为你们请我回去开继位大典呢!既然不是,那就请回吧,叫你们有分量的人来找我。” 继位大典……有分量的人…… 不光是刀疤和光头,就连判官都觉得这个要求过高了点。 且不说他们只是一个小小分坛,最高不过坛主。 坛主这个身份吧,除了外面的人,也就只能 压压他们这些坛众,在整个魔教内还真不够看。 凤青翎所谓有分量的人,绝壁不是指坛主,至少也得四大护法吧! 更重要的是,魔教四分五裂已久,无论是四大护法还是十二峰,皆各自为政,人家愿不愿意认你这个教主还很难说。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弯,判官这才开口:“属下等需要先行回惊雷坛,请示了坛主后,再来给教主回话。” “不用这么麻烦,叫你们坛主直接来见本座。”这个压根没得到别人认同的教主竟已经发号起施令。 三人哪敢拒绝,忙点头称“是”。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咔嚓,来的时候把魔教分布图给我拿来。”凤青翎说。 魔教分布图,那是什么鬼? 三人疑惑,却也没敢多问。 从分坛坛众到教主,相差了太多级,他们老老实实回去传达教主指令就好。 三人飞快从地上捡起腰牌,再站立起时,谁也不敢朝凤青翎多看一眼。 只余光中,他们看见凤青翎用黑色的“焚”削下一块苹果,插在刀尖上,再送进嘴里。 方才说话时那些咔嚓声,便是她咬苹果时发出。 “教主,属下先行告退!”三人朝后 退了几步,然后转身,飞快离去。 …… “判官,你是如何认出她就是裕王妃的?”刀疤问,判官方才那一跪拜实在太突然。 “她手上那把刀,是焚。”判官的语气有些……沉。 “削苹果那把刀?”刀疤觉得不可思议。 判官点头,表情郑重:“正是那把刀。” “不能吧?”刀疤显然不信,“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会用‘焚’削水果吧?” 毕竟,那是一把杀过成千上万人的刀,难道就不嫌刀上血腥重吗? “没人知道裕王妃怎么想的。”判官说,“我放腰牌到她手上的时候,才感觉到‘焚’的杀气,她控制‘焚’竟已到了这个程度。” 他顿了一下:“我现在比较担心坛主,裕王妃的要求是,找个有分量的人请她回去接收继位大典……”可坛主的地位,在魔教内根本就不够看啊! 三个人很忧郁的往回走去。 …… “咔嚓,咔嚓……”凤青翎还在吃苹果。 她不光自己吃,还用“焚”插上苹果块,朝秦曜阳嘴里喂去。 秦曜阳也是个丝毫不惧怕杀气的,加上又不是没见过凤青翎用这把刀砍柴、挖雪、切菜、剖动物等,这会儿张口就将刀尖上的苹果 含住咬下。 “甜不甜?”凤青翎问。 “没你甜。”秦曜阳一边吃着,一边笑,他的目光落在凤青翎脖颈,眸色暗沉。 “有没有觉得我很适合做教主?”和秦曜阳一起,换话题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还不错。”秦曜阳点头,“特别是说‘本座’二字的时候,气势不赖。” 他顿了一下:“不过,你说‘本王妃’的时候,气势更足,我喜欢听你说这三个字。” 凤青翎笑,她家男人这张嘴啊,抹了蜜似的,和她一起时,永远这样甜。 “魔教教主这事儿,你怎么看?”凤青翎这才征求秦曜阳的意见。 “你不早想做教主了吗?”秦曜阳笑容宠溺,“那时在西泠湖畔,当你听说得魔刀者,得魔教,眼睛亮得比星星还璀璨。” “有那么明显?”凤青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动作无辜,眼神无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秦曜阳再又笑了,点头,一脸戏谑。 “那时是一个人嘛,现在是夫妻了,理应征求下你的意见。”对于刚才一口说出“本教主”之类的话,凤青翎有点小愧疚。 秦曜阳笑着摇头:“青翎,你记住,只要是你想要的,为夫都会捧到你面前。” 第489章 晚霞的少女心 “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凤青翎侧头看着秦曜阳,目光微微上挑,表情万分诱惑。 “是,连我都是你的。”秦曜阳的目光再次落到凤青翎脖颈。 之前那次,结束有点匆忙,差点余韵啊! 还想继续…… 某人暗示性极强的舔了舔嘴唇。 “那如果……” 凤青翎话只说了个开头,她刻意顿了一下,这才继续:“万一,我看上其他男人呢?” “这简单,看上头,我砍他头,看上手,我砍他手,然后送给你。”秦曜阳几乎毫不迟疑。 他看着凤青翎的眸中依旧是如水的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血腥。 “我想,应该没人会如此倒霉,被你看上吧?”秦曜阳再跟了一句。 凤青翎点头:“若我看上你呢?” “你不已经看上我了吗?”秦曜阳见凤青翎吃完苹果,随即招手叫人送上清水,细致的替她把手指擦干净,微微倾身就把人抱进马车。 他低声:“看上为夫才是正途,你看上哪里,哪里让你亲。不但让你亲,还主动取悦你,身体力行。” 秦曜阳言语中笑意更甚,他亲吻着凤青翎的耳侧:“青翎,你喜欢吗?” “不喜欢。”凤青翎“咯咯”笑 着,非要和秦曜阳唱反调。 “无妨,待会儿你就喜欢了。”某只色爪不安分起来…… …… 马车外,朝霞晚霞飞快退下,临走之前不忘递给马夫一个同情的眼光。 给主子当差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光要武功好使,脑子好用,还要定力好。 就算听见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也要老僧入定。 “朝霞,我们找时间去出个家皈个依吧!”晚霞一脸忧郁。 亏得她现在还是少女,若以后……,怎么经受得住主子这般视觉加听觉的双重折磨? 朝霞侧头看过她一眼,鄙视:“心不静,把头发剃了都没用。” “是是是,你定力好,你心静,你了不起……对了,问你个事儿……”晚霞蹦蹦跳跳缠着朝霞。 “嗯?”朝霞侧头。 “你有没有想过男人?”晚霞小声,眸中全是晶亮的好奇。 朝霞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上上下下把晚霞打量了一番,很认真问:“你想谁了?” “没,没有!我怎么会想男人呢?”晚霞又是耸肩又是摇头,“我还年轻。” 这个理由还不够,晚霞飞快又加了一句:“跟主子太久,主子又帅,又多金,又知心疼女人,做奴婢的深以为,世上 再无男人及得上主子!” “所谓水涨船高,眼光也是这样,看久了好的,其他男人就入不得眼了!”晚霞狠狠点了点头,认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朝霞很配合的点了点头,眸中却全是质疑,看着晚霞的眼神仿佛在说:真的是这样吗? “快走啦!”晚霞催促着走在前面。 朝霞笑,目光锁在晚霞背上,看着她的脖颈和耳根子一点点发红,直至红透。 …… 到客栈时,凤青翎果然是被秦曜阳抱下马车的。 这个纵欲的男人啊!她怎么就由得他的呢? 腰好酸,累…… 明明主力运动的是秦曜阳,为何她这么累?而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不是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吗? 怎么到了秦曜阳这里,就恰恰相反? 这不科学! 各种腹诽中,凤青翎由得秦曜阳把她抱进客栈,再放进热水里,然后给她按摩…… 喂喂喂,那只爪子,摸哪儿呢? 喂喂喂,那里不需要按摩!快给我松手! 喂喂喂,你累不累啊?水都快凉了。 唔,还是蛮舒服,我先睡会儿…… 半夜醒来。 “很晚了,快睡……”她几乎是无奈的看着某个不知疲惫的男人。 前些日子风 餐露宿,怎么也该好好休息几夜。 “明日不早朝,可以睡懒觉。”他的大掌抚过她光滑的背脊,再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乖,你快睡,为夫待会儿睡。” “嗯,别太累。”凤青翎脑子里一片浆糊。 秦曜阳却是笑得眉眼弯弯,他家青翎可真体贴!这个时候还知道心疼他。 他的手轻轻拍着凤青翎的背脊,待凤青翎再次睡着后,他这才缓缓的,有节奏的动起来。 可真舒服啊! 秦曜阳努力克制着,不能太快,不能太用力,免得把她撞醒…… 桌子上,送子娘娘的画像平铺在那里,而她的那两只眼睛,则被秦曜阳很不厚道的叫暗卫保管,等凤青翎有需要,想研究的时候再拿过来。 那样一双邪恶的眼睛,不适合放在春意盎然的房间。 …… 第二日早上,凤青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看见秦曜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英俊,几乎堪称完美的五官。 他的皮肤呈麦色,剑眉,鼻梁很挺,嘴唇很薄,下巴与脖颈的弧度性感得一塌糊涂。 凤青翎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就感觉到在自己身体里住了一宿的小兽苏醒了。 “你醒了。”凤青翎开口。 秦曜阳 睁开眼睛,腰部往上顶了顶:“小家伙真是太不听话了,为夫本来想装睡,享受一会儿你的主动亲吻。” “醒了就起床吧!”凤青翎双手一撑,作势就要坐起。 秦曜阳忙一把按住她的后心,将人一个反转压在身下,磨蹭着她的腿心:“小家伙想你了,你舍得他难受?” “舍不得……”凤青翎笑,“但我更舍不得他铁杵磨成绣花针。” 她知秦曜阳必定有反驳的理由,索性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极其认真的落下一吻:“快起床了,我们这一趟不能走太久,我担心娘娘在宫里撑不住。” “别担心。”秦曜阳拍了拍凤青翎的腰,却也没再进一步动作,“母妃不是你想的那样弱,我在宫里也有安排。我们这一趟,不光要清理一批石头,还要把魔教在秦国的势力给你收拢。” “你之前就是这样安排?”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魔教四分五裂,有人希望出现强者,振臂一呼,回到魔教的鼎盛时期,也有人偏安一隅,各自为王。按照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培植你的势力,魔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百年根基,高手如云,一旦收拢,是个很好助力。”秦曜阳说。 第490章 魔教内部的战队问题 凤青翎笑,他家男人,可真懂她。 见得凤青翎这般表情,秦曜阳挑了挑眉:“感动?” 凤青翎眸光一转,才不会掉到秦曜阳的语言陷阱里,她若承认,那人肯定会要求再大战一场。 于是,凤青翎立即就否了:“这不是你曾经承诺过的吗?一辈子只爱我一人。既是履行承诺,我为何要感动?” “一点都没有?”秦曜阳满脸委屈。 “好吧,有一点,只有一点。”凤青翎强调最后一句。 “那么,再亲一下?”秦曜阳点点自己的唇角,“亲久一点。” “磨鼻子可以吗?”凤青翎讨价还价。 “什么是磨鼻子?”秦曜阳问。 “这样……” 凤青翎伸手勾下秦曜阳的脑袋,用她的鼻子在秦曜阳的鼻子上左右蹭了几下,“学会了吗?” “再来一次。” 不等凤青翎主动,秦曜阳已经再次低头,在凤青翎鼻子上蹭了起来。 鼻子对着鼻子,呼吸交织在一起。 “是不是也很温馨?”凤青翎问。 “嗯。”秦曜阳点头,看着凤青翎的眼里满是笑意,“为夫对比一下。” 一句话未落,秦曜阳已微微侧头,柔软的唇覆在凤青翎的唇上。 他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他的唇瓣含着她的唇瓣,他 的舌果断的撬开她的牙关…… 温柔的,却是异常强势的。 凤青翎后悔,和这个大尾巴狼在一起,真是一点也不能心软,否则他会找一万个机会达到他的目的! 思及到此,凤青翎猛的一咬牙。 仿佛猜到凤青翎会咬他,牙齿还未碰到舌头呢,舌头就已经飞快退了出去。 随即,舌头又探了进来。 再咬,再退。 如是七八次后,凤青翎终于怒了,主动用她的舌头缠住秦曜阳的舌头,勾在她的嘴里然后使劲一咬。 血腥弥漫在唇间。 两个人的舌头同时受伤,同时放开对方。 “你这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啊!”秦曜阳叹,很纯粹磨了磨凤青翎的鼻子,“我家小野猫可真有趣。” “哼,谁要你得寸进尺?”凤青翎抛了个白眼。 “为夫只是单纯试验下,究竟是亲吻的口感好,还是磨鼻子的温馨感强?”秦曜阳解释。 “结果呢?”凤青翎满眼期待。 “当然是亲吻好。”秦曜阳不假思索,“不过,若是我家青翎喜欢磨鼻子,为夫不介意以后每天多和你磨几次,这动作可不怕被人看见。” 言下之意是,以后会当着外人磨鼻子秀恩爱。 凤青翎深深深吸气,好吧,她早应该习惯这 男人的厚脸皮。 …… 刀疤男一行到秦国找教主的事,虽有刻意隐藏行径,普通江湖中人知之甚少,可怎么瞒得过有心人? 特别是魔教高层。 失踪几十年的魔刀“焚”重出江湖,别说魔教,夏国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刀疤男这一行从离开夏国起,魔教高层就密切关注着。 如今,刀疤男一行顺利见得凤青翎,继而离开,每个人都好奇凤青翎的态度。 与魔刀有缘,就是与魔教有缘。 那么,这魔教教主之位,凤青翎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天武峰上。 “峰主,属下派人去刀疤那里打听下?”有下属请示。 “怎么打听?”峰主瞥过这人一眼,“如今魔教上上下下都在关注此事,他三人周围有多少眼线你知道吗?咱一旦去问了,咱的立场就必须定下来。” “那怎么办?”这位下属很焦急。作为魔教中人,很希望知道魔教以后怎么发展。 “什么怎么办?等。”峰主很淡定,“魔教又不是只有天武峰,其他峰主不急,我们急什么?更何况,十二峰主之上,还有四位护法呢!” “那四位至今没任何表示,只装作不知,这不明摆了不想承认凤青翎吗?” “这个阶段,我们站哪边都不 妥。”峰主思索着道。 “峰主所言极是,是属下考虑不周。”这位下属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 峰主微微颔首:“继续盯着,说不定有其他傻子直接去问。” 下属默,心道:峰主这是变相骂我是傻子呢! “那三人是夏国天狼峰下惊雷坛的人,又是奉命前来,此刻必定回夏国复命去了。你只需要派人盯着他们,看看天狼峰或惊雷坛有什么举动,及时来报。”峰主吩咐。 “是!”下属抱拳回道,转身离开。 此刻,与天武峰峰主同一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 他们中有人希望魔教统一,希望凤青翎有能力撑起魔教,可他们又怕站错队。 万一凤青翎能力不行,吃不下整个魔教,他们这一站队可就把四大护法得罪了。 四大护法武功多高,势力多大,他们这些峰主只能望其项背。 他们中也有依附于四大护法中其中一个的,自然以护法马首是瞻,只是—— 万一,凤青翎太牛逼,把魔教统一了呢,他们这些蚂蚱,还不知怎么被新教主收拾呢! 纠结,选择困难。 …… 就在众魔教峰主纠结时,凤青翎等人已继续上路。 送子娘娘的画像依然平铺在马车上的小几上,而那两个镶嵌着眼睛的 石头则作为镇纸石压在画像两侧。 凤青翎还在琢磨这诡异的摄心术,秦曜阳好几次侧头看她,皆微微一笑,并不打扰。 他在看这几日从各地送来的消息,全是极细的竹筒,火漆封了封口,里面藏着密密麻麻写着信息的小纸条。 秦曜阳不急着回,只看一张便揉碎一张。 粉末从指腹间簌簌落下,在脚边集成小堆。 某一张看完时,凤青翎忽的将送子娘娘画像递给他。 她的动作极其随意,秦曜阳却是低头看了看画像,再抬头看看凤青翎。 “青翎想要了?”嘴角眉梢全是笑意。 送子娘娘这张脸,不就是激发人的情与欲吗? “你不是在做正事吗?”凤青翎下巴微抬,目光落在秦曜阳手上小纸条上。 “满足王妃,也是本王的正事。”秦曜阳死不要脸的揽过凤青翎的腰,人也凑了过去。 “也是。”凤青翎淡淡道,她的声音,她的神情,却是半分情欲也无,“这张画像没用了,你替我揉了吧。” 秦曜阳点头,双手将画像揉成一团,粉末从掌心落下。 “有发现了?” “有点启发。” 凤青翎拔出“焚”的刀身,一手握石,一手握刀,缓慢的,如削橙子般把眼珠子周围的石头削掉—— 第491章 裂开的眼珠子 她的刀法很好。 眼珠子周围的石块一层层落下,却丝毫不伤及中间球体。 球体大小与真人眼珠子相当,上面覆着一层灰色的介质,里面没有瞳孔,自然也没有眼白。 只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六面体,如排列有序的蜂巢内部。 凤青翎稍稍捏了捏,觉得这东西与琥珀像极了,像是某种植物分泌出来的胶,再经过许多年后,变成硬硬的晶体。 她随手拿了个空杯子,蓄上半杯热水,再将眼珠子丢进去。 只见眼珠子上面的灰色介质瞬间就消失了,眼珠子黑得发亮。 眼珠子内部的巢壁在水波的荡漾中折射出微光。 某一个刹那,因得微光的缘故,她觉得眼珠子内部好像动了下,再定睛看时,却又找不出一丝一毫异常。 “怎了?”秦曜阳察觉到凤青翎方才那一愣。 “你看看这个眼珠子有没有什么变化?”凤青翎说着,并不捞出眼珠子,只仍由它泡在热水里。 秦曜阳凑了过去,没急着下结论,而是认真观察起来。 他从旁边取下一支毛笔,用笔杆在水里拨弄着那个眼珠子。 他看得很认真,半晌才道:“内部排列整齐,大小长短一般无二,若按照之前暴露在石块外的部分延伸,这东西应该 没变化。”他顿了一下,“你看见什么了?” “里面好像动了下。”凤青翎说着,很快又加了一句,“不过也许是眼花。” 理论上,巢壁应该是和眼珠子表层连在一起的,否则轻轻一摇,里面就会移动,不会只丢进水里才动。 “要不切开看看?”秦曜阳提议。 凤青翎迟疑。 “反正还有一颗。”秦曜阳看过小几上另一个镶嵌着眼珠子的石头。 凤青翎笑,点头。 确实,这些邪恶的东西,实在没有小心珍藏,妥善保管的必要,切了就切了。 “噗。” 凤青翎还没伸手取那颗眼珠子,只见一张白色蛛网已从她领口飞了下来,直落在杯子上方。 将杯子口完全覆盖住。 紧接着便是小蜘蛛如滑冰般从凤青翎领口滑下,落在白色蛛网上方。 这是他们从取到眼珠子到现在,小蜘蛛第一次表现出感兴趣。 而且是显而易见的敌对。 有一点谨慎,有一点兴奋。 凤青翎和秦曜阳互看一眼,皆没有开口打扰小蜘蛛,只留心观察它的动作。 小蜘蛛先把粘在凤青翎领口上那根蛛丝取回,然后在蛛网上滑了几十个来回,再拉了几十根蛛丝,将原本就很细密的蛛网缝得密密匝匝。 热水的雾气从 蛛网的缝隙里袅袅绕绕冒出。 “该不会里面有蛊虫吧?”秦曜阳疑惑。 小蜘蛛这举动,分明是防止敌虫逃跑。 “像是。”凤青翎点头,“不过,我们下山的时候,曾唤它出来检查过。它当时的答案是,里面没有蛊虫。难不成,这蛊还是昨天或者今天,被人下的?” 他们这一行,虽人数不多,可也算高手如云了。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绝顶高手,也很难在他们眼前做小动作。 小蜘蛛很忙,可忙归忙,并不影响它听完了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对话。 那天…… 也就是昨天,是它的失误啦! 当时它真的没感应到那一双眼珠子里有任何虫子的气息,可方才那一瞬,它感觉到了,不光有虫子的气息,而且很多。 仿佛陡然间全部苏醒。 小蜘蛛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它细长的腿捂住眼睛,好丢人,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执行主银的命令,又没完成! 凤青翎和秦曜阳自然看见小蜘蛛这一软萌的动作,心下明了几分。 这个小家伙,一向自恋的很,若不是任务失误,怎会露出这番不好意思的动作。 “知错了?”凤青翎问。 小蜘蛛依旧捂着眼睛,他的屁股在蛛网上点了点。 嗯,知错了。 “既 然知错,以后再细致点。”凤青翎道。 小蜘蛛再点了点屁股,然后在蛛网中间咬了个洞,飞快钻进去后,再把洞补上。 “你猜它要做什么?”秦曜阳问。 “吃虫。”凤青翎道。 “虫还没出来。”就眼珠子的坚硬程度,小蜘蛛咬不开。 “迟早会出来。”凤青翎道,她看着旁边另一颗还镶嵌在石头里的眼珠子,“亏我一直还在想,对方是如何做出这般精细的复眼,却没料到是个虫巢。” 她顿了一下:“上百年的巢,就算里面全是卵,也早该坏了……” “所以,不是普通的虫巢,而是蛊虫的。”秦曜阳接口。 凤青翎侧头,看过秦曜阳一眼,缓缓点头:“养蛊的方法很多,有些蛊代代相传,自然也会有将蛊虫保存下来的方法。” “泡热水之前,这些虫或者卵应该是半死状态,所以连小蜘蛛也没察觉。在合适的温度与湿度下,虫巢里面的东西苏醒了,小蜘蛛这才察觉。”凤青翎分析。 秦曜阳点头,认同凤青翎的观点。 “这个虫巢就算给小蜘蛛加餐了,那一个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指着桌子上仅剩的石块。 “先留着,等以后空的时候,我再好好研究下蛊。”凤青翎顿了一下, “届时,我想去一趟南疆。药王谷的《蛊经》虽看起来庞杂,可比起南疆的蛊,依然太过简单。” 秦曜阳点头:“我陪你。” “不好吧?”凤青翎怪异的看过秦曜阳一眼。 她说的空的时候,是指秦曜阳得到他想要的,坐上秦国龙椅的时候。 那个时候,秦曜阳已是秦国的皇上,哪有皇上抛下江山跑去南疆探险的? “有什么不好?”秦曜阳将下巴放在凤青翎肩上,“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至于其他事情,自有其他人处理。” 养了一大帮手下,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总不能事事都推给皇上! …… “啪!” 轻微的响声。 秦曜阳和凤青翎透过细小的蛛丝缝隙,看见杯子中的眼珠子裂成两半,然后是无数蠕动的白色小虫。 小虫增加的速度很快,最开始还只是爬满眼球的两半,很快已爬满半杯。 凤青翎估摸着水中眼球里所有虫卵都已经繁殖成虫。 小蜘蛛吊在一根蛛丝上,一个抛物线落下,抱起一只小虫,再回到蛛丝上,大口“啊呜啊呜”。 真嫩,真香。 大抵是被小蜘蛛凶残的样子吓了一跳,虫子们有一瞬的安静,很快再争先恐后朝杯口冲去。 就好像杯子底部有什么洪水猛兽。 第492章 可怜的幼虫 虫子们的异常反应,小蜘蛛也愣了一下。 这些傻虫,都不怕死吗? 小蜘蛛飞快再抓了一只,残暴的将它一分为二,再用两只小前爪分别抓住撕碎的虫子皮肉,晃荡了几下。 原以为虫子们会吓得半死,重新退回杯子底部,岂料,虫子们半分反应也无,继续往杯子口爬去。 原来是瞎虫!小蜘蛛想。 不但瞎,还蠢。小蜘蛛又想。 连基本的危机都感觉不到,活该一只只被伦家吃掉。小蜘蛛还想。 爬吧爬吧,反正也要沾到蜘蛛网上,待会儿再不用捕食,只等着吃就好了。小蜘蛛趴在蜘蛛网正中,看着杯子下方的小虫子前仆后继撞上蜘蛛网,挣扎几下,很快动弹不得。 身为黑寡妇的小蜘蛛有毒,它的蜘蛛网,也能有毒。 平日里,粘在主银身上的蛛丝,或者织在主银身边的蛛网没毒,可一旦是射向敌人的,可就是毒丝了! 最早冲向蛛丝的小虫已死光,它们粘在蛛网与杯沿衔接处,白色小虫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黑。 紧接着是第二批虫子,它们踩过黑色的虫子尸体,再次沾在蛛网上,白色尸体渐渐变黑…… 前仆后继的虫子,原本空荡荡的蛛 网很快只剩下小蜘蛛周围一圈。 对于这个黑色的残暴的主,小虫子们终究还是忌讳的。 它们有的趴在蛛网上的虫子尸体上,有的趴在杯子四壁,尽可能远离杯子底部。 小蜘蛛早已看见这些小虫子究竟在怕什么。 杯子底部,坐着一只大腹便便的虫子。 小蜘蛛第一次看见它时,它才只有小半个眼珠子大小,到这会儿,它已经比整个眼珠子还大了。 它的身体比例极度不协调,脑袋是其他小虫子脑袋的两倍,可它的身体,却是其他小虫子身体的上百倍。 它的嘴巴和舌头很宽,几乎和脑袋相同宽度,每每伸出舌头一卷,小虫子就进了它的嘴巴。而它的肚子,容量似乎无限,每吃掉一只虫子,肚子就长大一点。 从它孵化成形到现在,已吃了上百只小虫子,竟也不见撑死。 此刻,它端端坐在水里,仰着头,看着被无数小虫子簇拥在中间的黑色小怪物,很明白在这个方寸大的地方,唯一的敌人就是那只怪物。 小蜘蛛也很清楚,它对面这只大肚子虫,已迅速成长为蛊王。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一茶杯内,自然也无法容两个蛊王。 大肚子虫 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杀掉小蜘蛛,再吃掉这里所有的小虫,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消化,长大,等到皮肤变厚,长出尾巴,然后再继续吃东西,继续长大…… 到很多很多年后,它会成为地方一霸,别说蛇虫鼠蚁,就算老虎都不是它对手! 远大的目标,每一步皆危机四伏。 小蜘蛛的想法则简单多了,蛊虫很好吃,蛊王更好吃! 这条刚晋级为蛊王的小虫子想必很鲜美。 小蜘蛛几乎想也没想,嘴巴一张,再一张白色蛛网朝水杯下方扑去。 大肚子虫早已在前仆后继死掉的小虫子身上见识到蛛网厉害,它倒是想躲,可这超级巨无霸的身体,别说迅如闪电,就连乌龟爬都做不到。 它仰着头,看着蛛网落入水面,缓缓下沉。 因得水的浮力,蛛网下沉的速度很慢。 大肚子虫飞快伸出大舌头,在蛛网上一舔。 它的身体虽迟缓,可舌头的速度却是一等一的快。 蛛网粘在它的舌头上,再猛的一卷,使劲一绕圈。 蛛丝虽细,可几十根蛛丝连成的网,在水里一搅动,水依然荡了起来。 一张网几乎全部被它卷在舌头上。 再紧接着,大肚子虫悲剧了 —— 它收回舌头,舌头上的蛛网粘在嘴巴上。 蛛丝强韧,粘性又大,竟生生把它嘴巴封了。 更悲剧的是,它还没想到怎么办,小蜘蛛的第二张网又已经落了下来。 它来不及躲,也没地儿可躲,被蛛网盖个正着。 大肚子虫试图爬行,可它越是爬,越是被蛛网裹得紧,到最后竟是动弹不得。 小虫子们见下方危机解除,再飞快往杯子底部爬去。 小蜘蛛对这些小虫子兴趣不大,它的目标只一个,便是大肚子虫。 它吐出一根蛛丝,再扯着蛛丝往杯子底部一跳,精准的落在大肚子虫身上。 猎杀,吸食。 果然很鲜美,只一个缺点:大肚子虫腹内的小虫子还只是肉酱,没化为营养。 小蜘蛛奋力吃了一会儿。 待到吃累了,就回到蛛网上睡觉。 它有点后悔,若时光能倒流,它一定耐心等待,等大肚子虫多消化吸收一会儿…… 不过好在剩下的小虫子也没闲着,又已经开始虫吃虫。 与方才那只大肚子虫一样,它们每吃掉一只,肚子便会变大。 小蜘蛛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下方正在养成中的虫子,心满意足的继续睡觉。 凤青翎和秦曜阳看了小 蜘蛛捕食的整个过程,只笑笑,随便小蜘蛛怎么折腾。 此刻的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小蜘蛛吃得正欢的东西,是南疆失传已久的“地龙”幼虫。这东西虽幼年很柔嫩,但成年后却是刀剑不侵,足以成为守山兽。 …… 既已知道送子娘娘眼珠子是虫巢,凤青翎再不会用丝巾裹一下了事,而是命人专门打造了檀木盒子,将石头放在里面。 檀木防潮防水防虫,巢里的卵总不至于孵化了去。 小蜘蛛在茶杯里一住就是许多天,它白天也咬破蛛网跑出来玩,饿了就回茶杯吃虫子。 这虫子虽没什么毒,看起来似乎对它的能力也没啥帮助,但架不住好吃啊! 比平时吃的黑甲虫,蜈蚣,蝎子等好吃多了! 小蜘蛛还发现,这虫子不能养太久,稍微养一段时间,它的皮肤就变厚了,柔嫩程度大不如前。 于是,小蜘蛛经常吃撑,再四仰八叉躺在蛛网上晾肚皮。 …… 这期间,凤青翎最经常做的事情是弹琴。 他们没再往城邦走,而是兜兜转转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或山巅,或湖泊。 她每次弹琴前都会请所有人远离,到完全听不到琴音的地方,包括秦曜阳。 第493章 治国倒也不错 天魔琴的最高一重是用琴音制造出幻境。 当年,天魔琴一脉最厉害时,曾纵横江湖,那时的天魔老祖依仗的便是魔音中的幻境。 到后来,天魔琴一脉日渐衰落,能触摸到幻境一重的更是绝无仅有,包括先前被凤青翎和秦曜阳灭了的最后一代天魔老祖,她能弹出的琴音也不过借助曲子本身,将人的情感带入进入。 然后再进一步扩大曲子中的情感,继而调动人的情绪。 与凤青翎离开夏国时掌握的天魔琴一个层次。 如今,在见识了送子娘娘一张石头脸操控人心后,凤青翎有了新的领悟。 这些日子,她便是在反复摸索。 不愿用人来做实验,用周围虫虫鸟鸟倒是不错。 它们虽听不懂人话,可音乐这个东西,却是大自然通行。 她把音符幻化成一个个场景,也许曲不成调,也许一棵树刚勾勒出来,下一棵树还在勾勒,头一棵树就已经崩塌了,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摸到了幻境的边缘。 最成功的一次,她锁住了一只鸟。 那只鸟明明在天上飞,却被她用音符化作的墙挡住。 她忽的想起,从前弹琴时,那一道道的音刃,竟也是异曲同工。 她也勾勒 过送子娘娘的模样,只可惜,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对送子娘娘的面容都没反应。 …… 这日上午,凤青翎如往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琴后,就从山上飘了下来。 她一手抱着琴,一手如鸟的翅膀般张开,双脚不断在大树顶端点过,白衣飘飘如仙。 秦曜阳站在山坳处,他的双手负在背后,微笑着仰面看着凤青翎。 待她离得近了,他便纵身往上跳去。 他的速度比凤青翎快,眨眼间便到了凤青翎面前,他的长臂在她腰间一揽,顺势接过她手上的“太古遗音”,再一个旋身,两人双双往地上飞去。 落地后,秦曜阳顺手将琴递给朝霞,然后侧头,温柔道:“练得怎么样了?” “摸到点门道,离入门还早。”凤青翎说。 “无妨,咱慢慢练,反正只是兴趣,为夫不需你保护,相反,为夫希望你能栖息在为夫的羽翼下。”秦曜阳揽着凤青翎的腰,缓缓朝山坳外走去。 凤青翎偷偷撇嘴,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样子。 “对了,前面有座山,叫灵猴峰,想不想去串串门?顺便收几个小弟?”秦曜阳问。 “灵猴峰?魔教十二峰之一?”凤青翎瞬间明白秦曜阳言下所 指。 秦曜阳点头:“魔教分布图,我叫人也绘了一份。魔教行事诡谲,这些年,虽四分五裂,但想找出他们,依然很难。我叫人绘的这份,虽只有魔教十之一、二的据点,但绝对真实。灵猴峰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从夏国送来那份,估计还要些时日。”秦曜阳说。 “分布图在哪儿?”凤青翎迫不及待。 “为夫怀里。”秦曜阳只说,手上却一动不动,显然是等凤青翎自己取。 凤青翎也不矫情,身体贴秦曜阳更紧,伸手朝他怀里探去。 “等一下。”秦曜阳微倾了倾身,指了指他的嘴巴。 凤青翎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凑上去亲了一口,手也从秦曜阳怀里拿了出来,捏着一张地图。 地图上不光有秦国,还有夏国。 山川走势只一个大概,却也清晰明了。 地图上有许多的小点,小点的旁边写了地名或坛名。其中,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点是灵猴峰。 “想去吗?”秦曜阳问。 “去。”凤青翎笑。 若能强势收复一、两个实力强的据点,一是直接表明了她的立场,她要做魔教这个教主,二是对魔教其他人起个威慑的作用,所谓隔山震虎。 她看着秦曜阳 ,笑:“既能把这些据点打听出来,想必也知道各处实力情况。” 言下之意是:等你介绍呢! “再亲一下。”秦曜阳点点他的脸颊。 “要求这么低,不像你的风格啊!”凤青翎说着,喜滋滋在秦曜阳脸上亲了一口。 “青翎是在暗示为夫,这几日太体恤你了,其实你没满足?”秦曜阳一脸戏谑。 “不不不,我只是单纯好奇。”凤青翎忙着摆手。 “一个据点一次,你先满足我,我再告诉你。”秦曜阳飞快说了他的新要求。 他家青翎可真有情趣,也真体贴他,知道他这几日没吃饱,主动找机会送上门来。 青翎无语望天,她怎么这么嘴贱呢? …… 京城。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秦曜阳,奈何他离开京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 如今送子娘娘一案因是秦曜阳亲自经手,很快上报给秦皇。 知府大人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将他知道的一一描述,然后是长篇累牍的四字成语,把秦曜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然后再一个神转折,说秦曜阳这是继承了皇上的聪明才智,再是秦国有这样的好皇上好王爷,必定国运昌盛,万民爱戴。 秦皇将 折子丢到一边,笑骂:“这个小兔崽子!” 见皇上心情不错,裴公公笑着上前:“皇上,可是有裕王爷的消息?” 秦皇“嗯”了一声:“刚破了个案子,处理得不错。” 秦皇的“处理不错”是指秦曜阳将这件案子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没大张旗鼓告诉百姓,案子是怎么回事,甚至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这种处理方式,若放到朝堂公开议事,大臣们大半会选择公开。 一是朝廷做了实事,应该大张旗鼓让百姓知道,让受害者知道,青天大老爷为你们伸了冤,二是血脉不容混淆,野种就是野种,怎可入族谱? 可对于秦皇说,却是没有什么比“人心稳定”更重要。 这事儿发生了就发生了,凶手处理了就好,实在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家犬不宁。 “裕王爷果然是个破案奇才,任何案子到了他手上,都能妥善处理。”裴公公躬身,挑秦皇喜欢听的说。 “破案奇才称不上,不过比其他人用心一点,小聪明多一点。”秦皇再又笑了。 裴公公笑着退下,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秦皇再补充一句:“治国倒也不错。” 一句话落,裴公公眸色微变,很快敛下。 第494章 嘚瑟的贵妃 皇宫有秘密吗? 答案是没有。 秦皇与裴公公这一番话,不到一天时间,宫内稍微有点权势的妃嫔就已知道得七七八八。 …… “主子,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在敏妃宫内一个较偏的寝殿内,宫人小心翼翼问正在修剪花枝的欣嫔。 “什么什么意思?”欣嫔笑,她“咔嚓”一声把芍药多余的花枝剪下,放在一旁,“皇上的想法,岂是我等随意揣度的?裕王之优秀,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大家有目共睹。” “是。”宫人退下。 欣嫔微笑着继续修剪花枝,宫人偷偷叹一口气。 她们这个主子啊,多年来不争不抢,无论皇上宠爱谁,踩贬谁,她都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闲的时候养养花草,做点针线活儿。 纳一双鞋底,做一个香包,或者再做一件小衣服…… 鞋底大多给十一王爷送去了,偶尔会留一两双,连同香包一并给秦皇送去,只可惜,皇上极少佩戴欣嫔送的香包,最多也就是刚送去的时候,挂个一两天。 至于小衣服,欣嫔不送给任何人,只留在她寝殿柜子里,也不知究竟是打算和皇上再生一个,还是留给未来的孙子。 十一皇子尚未娶亲,目前与锦王交好,在礼部任职。 …… 相比欣嫔的事不关己,其他各宫反应则大了许多。 首当 其冲是柔妃,锦王的生母。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再扶植一个起来吗?”柔妃满脸不忿,一张俏丽小脸满是薄怒。 从秦曜阳回国到现在,秦皇对他的宠爱,不是直逼锦王荣王,而是完完全全的压过。 每次秦曜阳出现的时候,秦皇的目光大半就落在秦曜阳身上。 其宠爱之意,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掩。 特别是每日早朝,若秦曜阳还未奔到殿上,他会在门口稍等一会儿,待到秦曜阳站定后,他这才进去。 从古到今,从来都是臣子等帝王,到了秦曜阳这里,就变成帝王等臣子了! 好不容易秦曜阳被京城一应官员挤走,要他全国巡抚,临走之前,秦皇都给了他一个王爷之位。 从此,秦国皇子中只一个太子两个王爷的局面正式打破,变成一个太子三个王爷。 没有人知道秦曜阳究竟对爬上那个位置有没有兴趣。 在很多人眼里,秦曜阳虽惊才绝艳,却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可这又如何? 不爱江山,不爱那个位置,不想与其他皇子争斗……没关系,秦皇有的是办法把你推到高位,让你不得不争! …… “意料中的事,何必大惊小怪?”椒房殿内,皇后冷笑。 皇上这是不放过任何一块磨刀石,他嫌荣王锦王还不够,再加一块。 到最后, 无论谁登上皇位,都必须踩过其他皇子的尸体。 在争权夺势的过程中,就算是一只鸡,熬到最后都能变成一只鹰。 皇上这手法虽残忍,却极有效。 …… 锦绣宫内。 “嗯?又被赞了?”贵妃笑着揉了揉眉心,对着镜子将一支金步摇取下,换上另外一支。 她甜蜜的痛苦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太过优秀的人,怎么遮掩都风华万千!” 馨嬷嬷看着自家主子暗含得意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贵妃怪嗔的看过镜子中的馨嬷嬷,柳眉一竖:“还笑?!本宫都快愁死了!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样真不好,多容易被人当靶子啊!” “娘娘……”馨嬷嬷走到贵妃身后,笑着小声道,“您心里其实很得意吧?” “哪有?”贵妃说着就笑了,“那小子一点都不知内敛!” 她努力换做愁苦模样:“你等着瞧吧,最早今日,最晚明日,荣王又要来哭诉了。” …… 至于其他各宫。 敏妃自听到消息后,表现出来的都是诚惶诚恐。 其余嫔妃,更是将宫中格局分析了一次又一次,很期待接下来的宫斗中,鹿死谁手。 后宫这个地方,每一次洗牌,都意味着机会。 一后,一贵妃,四妃,继而是嫔…… 若上面的人不死,不贬,其他人如何有机 会爬上去? …… 相比嫔妃们将秦皇的态度放在第一位,大臣们则想得更多。 送子娘娘这一桩案子,是秦曜阳离京后处理的第一桩案子。 没有涉及朝臣,也没有涉及皇子,只单单纯纯一个民间的案子。 案子了结后,秦曜阳将案子的知晓范围压到最低,没有任何刷百姓拥戴的行为。 “也许,裕王只是顺便……遇到了,便处理一下。” “也许,裕王根本没那方面想法,否则,他怎会不知笼络人心?一回国就得罪朝臣不说,破了案子也不邀功。” “怕就怕裕王本没那方向想法,被皇上逼上去。” “他现在深受皇上器重,一旦其他皇子心有不岔,脑子抽了要置他死地,他便只有反击。那个时候,皇上只要稍稍一引……” “唉……” “唉……” “唉……” 纠结叹气的不光朝臣,还有皇子。 在夺嫡的路上,秦曜阳究竟会成为阻力还是助力,他们谁也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究竟是除掉还是笼络,平衡木很难把控。 “他现在在哪儿?”太子问。 “回太子,裕王将送子娘娘一案破了后,没有任何停留,立即就离开了。属下等接到知府大人通知,再赶过去时,裕王已失去了踪影。”属下答。 太子思忖了一会儿:“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本宫 其他兄弟有按耐不住的,就推他们一把。” “太子!”这位属下不解。 若其他王爷或者皇子率先动手要秦曜阳的命,迫得秦曜阳追逐那个位置,不就等于给太子树敌吗? 太子却是笑:“就算收个猫,也得先看看它爪子利不利……从刑部查案开始,本宫替他做了不少事,也是时候看看他的手段了。” …… 灵猴峰。 顾名思义,山上猴子很多,而且很聪明。 魔教十二峰之一的灵猴峰就在此处,峰主擅猴拳,据说能号令整座山的猴子。 众弟子们也是养猴,学猴。 因太有特色,在魔教中颇有名气。 “就这点信息,也值得本王妃累了那么久?!”凤青翎一手扶着腰,悲愤的瞪了秦曜阳一眼,往山上走去。 “王妃这就冤枉本王了!”秦曜阳很狗腿追上去,小心扶着凤青翎,手法轻缓的替她揉着腰,委屈的小声分辨,“之前那一次,明明是王妃一直说要。” “本王妃也说了不要!”凤青翎再瞪。 “女人的不要,不就是要吗?”秦曜阳侧头凑近凤青翎耳廓,“再说,王妃把本王夹得那样……” “不许说!”凤青翎抢过秦曜阳的话,红霞飞的脸上一本正经,“我们现在是去办正事!” “好好好,办完正事后,本王再继续……”秦曜阳满脸宠溺。 第495章 你是妈咪的女儿 灵猴山上,守山的不是人,而是猴子。 秦曜阳和凤青翎刚走到半山,就遇到了第一波猴子。 猴子有大有小,大的直立起来能齐秦曜阳胸口,身形宽大,小的只略大于人的脑袋。 他们或倒钩在树上,或蜷在山石上,见到秦曜阳一行,立即挠耳磨腮,龇牙咧嘴,发出“叽叽”的叫声,仿佛在阻止秦曜阳一行上山。 “咻——” 一个半拳大的青色毛桃子朝秦曜阳砸来。 秦曜阳左手一扬,轻易将毛桃子抓在手心,目光朝扔桃子那只猴子看去。 那是一只中等身形的猴子,它横坐在一根树枝上,离秦曜阳一行稍近,它的身后跟着许多猴子。 它挠挠腮,呲着牙,一边对秦曜阳做着鬼脸,一边发出“吼吼”的声音。它身后那些猴子,见它做什么表情,就跟着做什么表情。 秦曜阳笑了下,将桃子往半空中一抛,再次接到手里。 他似乎根本没看见桃子被猴子啃了一口,露出白色的瓤,只很随意将桃子皮在身上擦了一下,抹去多余的桃子毛后,便在猴子没啃过的地方啃了一口。 秦曜阳身后,众明卫暗卫们纷纷惊了一下—— 他们家这位主子,可是有洁癖 的,如今,他居然连猴子咬过一口的桃子都能下口,而且,居然就着衣服擦桃子毛毛! 唔,吾家英明神武的主子啊,您堕落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秦曜阳将桃子再朝那只猴子抛去,那猴子也是一把抓过,学着秦曜阳的样子,把桃子皮在身上擦了几下,再放到嘴边“喀嚓喀嚓”咬着。 “去告诉你们家主人,就说他家主子到了,叫他速来迎接!”秦曜阳居然对着那只猴子说话。 众人疑惑,王妃的小蜘蛛能听得懂人说话,是因为小蜘蛛是王妃的宠物,吃了很多蛊王。 这个猴子怎么回事?难道王爷认为它也能听懂人话? 猴子吃桃子的速度很快,它歪着头,飞快把桃子啃完后,长尾巴勾住树枝,再一个跃身,攀上另一棵大树。 几次跳跃后,这只猴子便消失不见了。 “主子,它不会真报信去了吧?”晚霞眨眨眼睛,很是好奇。 “应该是。”回答她的是凤青翎,“别以为猴子是动物就听不懂我们说话,猴子的智商……” 她顿了一下:“猴子的聪明程度,和小孩子差不多,只要稍稍训练,能做很多事情。” “猴子聪明还是小蜘蛛聪明?”晚 霞再问。 领口下方的小蜘蛛听见有人在说它,忙连滚带爬的从凤青翎领口钻了出来,站在凤青翎的肩头。 “王妃,你瞧!”晚霞指着小蜘蛛,“你说,若我们说猴子聪明,它会不会造反啊?” “说不定会喔,它第一个就把你毒死。”凤青翎笑着,伸手挠了挠小蜘蛛,“猴子只能模仿人做些简单的动作,传递一下信息,执行一些简单的命令,可我们家小蜘蛛不同,它不但能执行命令,还会选择,会思考。” 凤青翎说着,声音愈发宠溺。 晚霞撇嘴:“会选择,会思考……王妃,您确定您说的是小蜘蛛,而不是您儿子吗?” “小蜘蛛就是我半个儿子。”凤青翎朝晚霞瞥过一眼。 晚霞:您赢了! 小蜘蛛听凤青翎这样说,立即扭扭屁股,哇喔,伦家是主银的半个儿子! 好开森! 八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蜘蛛歪着脑袋,狠狠想了一会儿,好像,大概,也许…… 伦家是母蛛! 对,伦家是母的! 小蜘蛛慌忙抱住凤青翎手指,又是指着秦曜阳摇爪子,又是指着凤青翎点头。 凤青翎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妈咪刚才说错了,你是妈 咪的半个女儿。” 秦曜阳已是无语望天,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蜘蛛女儿? “我抗议!”秦曜阳一手环过凤青翎。 “抗议无效。”凤青翎侧头,她想了下,在秦曜阳脸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以后你就是它爹地了。爹地和妈咪的意思,就是爹爹和妈妈。身为爹地,你要多疼它一点,知道吗?” 唉,一口亲亲而已,就被迫认下半个女儿。 秦曜阳忽觉得他家郡主也太不值钱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儿子?”秦曜阳问。 “这不要看你吗?”凤青翎将皮球踢了回去,“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 确实讨论过,生一个孩子代价是一年多不能碰他家青翎,他可忍不住。 这样算来,多个便宜女儿似乎就不那么难忍了。 当然,这个女儿若不是蜘蛛会更好一点。 众人偷偷笑,看着他们家雍容华贵的王爷吃瘪,实在太好玩了,所以啊,民间那句话超有道理:一物降一物。 他们家王爷,天生就是被他家王妃降的。 …… “王爷。”“王爷。”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秦曜阳看了看开口的两个人,一个是龙八,另一个是跟着他多年的暗卫尤戌。 这 趟出来,尤戌的转暗为明。 “什么事?”秦曜阳问,他的嘴角还留着和凤青翎说话时的笑意。 尤戌没立即说话,他想让龙八先说。 虽说龙八从前是夏烨的暗卫,如今为秦曜阳效劳,看起来与尤戌别无二致,可在尤戌的心里,龙八依然是外人。这种时候,自然由外人先说。 “王爷,刚桃子好吃吗?”龙八问。 他的目光瞟过周围挂在树上,蜷在山石上的猴子。那些猴子还在啃青桃子,吃完一个伸爪子抓一个。 “不错,虽说味道尚有些青涩,可生长在山野,别有一番风味。”秦曜阳眸中一抹坏笑,看过树上那些毛桃子。 龙八偷偷抿嘴,那些猴子吃得可真香啊! 秦曜阳将目光转向尤戌,眸中一抹警告:你说出来的话,若也这番没营养,就可以滚了! 尤戌内心小人人泪流满面,王爷真是太差别对待了! “王爷。”尤戌抱拳,“我们是在这里等吗?可要属下等上山侦查一番?” 从那只猴子离开到现在,他们这一行人寸步未动,难道真在这里干等着?万一那只猴子不是去报信,可怎么办? “无妨。等。”秦曜阳道,“给他们两柱香的时间。” 第496章 为夫不知他名字 “两炷香之后呢?”尤戌问。 “两炷香之后……”秦曜阳冷笑,怪异的看过尤戌一眼,“那就是本王带着你们杀上去的时候。” 尤戌忙着垂头,退下。 他果然还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主子明明都说了给对方两炷香时间了,他居然还问两炷香之后干嘛。 肯定是这段时间和龙八呆久了,被他的愚蠢拉低了下线。 尤戌偷偷瞪了龙八一眼,他这一眼极低调极隐晦,只可惜,龙八也是个敏锐的,尤戌眼刀射来的同时,龙八立即就感觉到了。 他抬头,很懵逼的问:“你瞪我做什么?” “你看错了。”尤戌板着僵尸脸,淡定道。 …… 一行人,居然真的站在原地。 周围是熙熙攘攘看热闹的猴子,它们一边啃着桃子,一边指着秦曜阳一行“叽叽”叫着。 凤青翎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 过了一会儿,她笑着道:“你们觉得谁更像猴子?它们还是我们?” 从来都是人围观猴子,去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被猴子围观。 “它们才是猴子。”晚霞忙着道,“我们虽然在被它们围观,可那是因为我们没动作。一旦我们动武,它们就只有死的份儿。” “话是没错……”凤青翎伸手,从晚霞 腰兜里拿出一枚碎银,朝旁边一棵桃树激射而去。 一枚青色的毛桃子应声而落,一只小猴子长尾巴一圈一跃,双爪抱着毛桃子,猴已窜到另一棵树上。 它学着秦曜阳最早吃桃子的样子,先把桃子皮在身上蹭了几下,再双爪抱着桃子,“咔嚓”一口。 山野里的猴子,明明经常吃桃子,可它捧着桃子动作依然是那么全心全意,仿佛手里的桃子就是它的全世界。 凤青翎的目光依旧看着那只猴子,笑容越发感慨:“这些猴子,可是这山里的精灵,你瞧它们,多可爱……若真死了,就太可惜了!” “龙八。”凤青翎喊了一声,“替我把琴抱来,稍微快点。” “是。”龙八抱拳,转身往山下跃去。 …… 两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没有人来,那只猴子也没回来。 倒是龙八,赶在两炷香时间内抱着“太古遗音”回来了,将琴交给凤青翎。 “主子?”尤戌上前一步,询问道。 秦曜阳点头,尤戌当即再往前跨了三步,超过凤青翎和秦曜阳站立的位置。 “咻咻咻——” 空中,无数道灰影张牙舞爪朝尤戌扑去。 猴子们不再贪婪桃子,不再玩耍,纷纷亮出锐利的爪子。 没有猴子 扑向仅落后尤戌半步的秦曜阳与凤青翎,仿佛他们站立的位置是一道分界线。 前进,危险。 后退,安全。 尤戌蓦的拔剑。 “铮”的一声,剑出。 凤青翎的琴音同样也弹了出来。 离尤戌最近的那只猴子忽的往后弹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猴子们如撞到一面看不见的墙,无法前进,只能硬生生朝后倒去。 “莫伤它们。”凤青翎道。 尤戌“是”了一声,将剑归了鞘,同时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跌到地上的猴子们已翻身跳起,它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会儿挠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十分茫然。 凤青翎笑了笑:“不管它们,我们快速上山。” “是。”众人齐齐答。 秦曜阳见凤青翎抱着琴,很自然一手揽了她的腰。 这段时间,凤青翎日日练天魔琴,他知她有天赋,天魔琴肯定更加精湛,可这一边弹琴,一边施展轻功,他不知她有几成把握。 “铮铮铮——” 凤青翎右手五个指头同时从琴弦上划过,琴音迸出。 秦曜阳喊了一声“起”,所有人同时起跳,朝山上急射而出。 他们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见方才的猴子们还待在 原地,越来越远。 那些猴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缚住双脚,只使劲伸着上半身,想跳却跳不起来。 “王妃,它们怎么……” 朝霞的话音未落,就听另有人大喊“小心”! 在他们上头,无数只猴子已朝他们飞扑过来。 秦曜阳一行朝上,而猴子朝下,相遇的时间异常短。 众人记着凤青翎那句“莫伤他们”,当下借助周边山石或者藤蔓改变了跃起的方向,堪堪躲过猴子的进攻,无法改变方向的也不拔刀剑,只握着刀鞘剑鞘,把刀剑当做棍子使。 每每有猴子扑来,他们先用刀鞘剑鞘一挡,然后借猴子之力完成空中转身,将猴子推向旁边山石,再迅速朝更高处攀去。 明明在山间,明明有灵巧的猴子,可这一行人,竟跳得比猴子还灵活。 凤青翎的第二波琴音已起,“铮铮铮铮”,依然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干瘪的,却如同一道道看不见的斜面的墙。 那些猴子一旦撞到墙上,立即强势朝山壁跃去。 “主子,我们直接往山顶去吗?”有人问。 “不,往猴子最多的地方。”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 众人不由叹:王爷和王妃可真绝配,这么长一句话,居然也能异口同声。 凤青翎和秦曜 阳却是相顾一笑。 秦曜阳将搂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唇角拂过凤青翎的鬓发,权当亲吻了。 离他俩最近的几人忙着转头:虐狗的节奏。 …… 一路上,猴子越来越多,凤青翎一行却是势如破竹。 很快到了临近山顶的一处山涧,这里有瀑布,有山泉,有上百只猴子,也有竹子、树干砌的小路,还有一座亭子,风景优美。 秦曜阳将凤青翎放在亭子里,太古遗音置于石桌上。 琴音不断,依旧是干瘪的,难听得如同在强奸人的耳朵。 “曜阳,帮我喊一声。”凤青翎开口。 她不是不能喊,而是她的内力不及秦曜阳浑厚,推送出去的效果不好,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遵命,我的王妃。”秦曜阳先是含情脉脉看过凤青翎,再用内力推了句话出去,“老猴子,还不快滚出来出来,拜见你家教主!” “老猴子?”凤青翎皱眉,低声。 她侧首看过秦曜阳一眼:好歹是我魔教一峰之主,你这样叫真的好吗? “为夫不知道他名字。”秦曜阳小声。 每天与猴子为伴,练的是猴拳,当然是老猴子。 …… 与此同时,居住在山涧深处的灵猴峰峰主神色一凌,目光看向齐聚在殿里的众弟子。 第497章 大猴子的小啰啰 “师父,怎么办?”有弟子上前一步。 怎么办? 灵猴峰峰主候飞也不知怎么办。 魔刀“焚”重出江湖的事他听说过,也知“焚”现今在秦国裕王妃凤青翎手上,还知夏国天狼峰下惊雷坛三个高手前来秦国找过凤青翎…… 可是—— 他灵猴峰从来依附在三护法奔雷座下,对于凤青翎这个教主,奔雷护法还没表态呢,他一个小小峰主可不敢擅自拜见教主。 一旦拜见了,就可就代表承认了。 侯飞看了看站在身侧的猴子,两炷香之前,便是这只猴子前来通风报信,说是教主到了,叫他下山接驾。 如今,不过两炷香时间,对方居然到了。 想必猴子刚出发,对方也就跟着出发了,唉,魔刀“焚”的这位新主人,耐心可不怎么好。 “大明,二明,小明,你们出去看看,就说为师不在,请对方改日再来。”侯飞说。 “是。”三个长相颇为相似的年轻男子抱拳,快步走了出去。 …… 长长的甬道。 中间一片漆黑,只两头的洞口有亮光。 大明二明小明走得很快,显然轻车熟路。 “我们待会儿用什么态度?”二明问,“对方毕竟是王爷王妃 ,皇室中人。” “江湖和朝廷,从来互不干涉。”大明道,“我们不卑不亢,把他们请走就行。” “说得容易,做起来怕是不易。”二明再道,“从山腰到这里,他们强冲过来,至少也要遇到几百只猴子伏击。这个阵仗,怕是不会轻易离去。” “那怎么办?”大明问。 “只能先按照师父的意思说,看对方怎么回答,我们再见机行事。”二明道。 大明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若他们要我们跪拜怎么办?”这时,小明开口了,“刚才那人在外面喊的是,老猴子,快滚出来拜见你们教主。也就是说,对方根本不把师父看在眼里。师父都如此,何况我们?” 听得小明这样说,大明二明也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江湖与朝廷两不相干。”大明说,“若他们非要我们跪拜,我们就用这个借口。” “若对方死咬着教主之位呢?”小明问。 “师父不在,徒儿不敢擅自做主。”二明道。 大明和小明点头,三人再异口同声叹一口气,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 光线越来越亮,前面洞口亦越来越近。 三人很快已听见的“铮铮铮”的 声音,那声音交织在水声里,并不分明。 “你们听见了吗?这是什么声音?”大明问。 二明和小明摇头。 三人再侧耳听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清晰,显然是离声源越来越近。 “像是琴。”二明并不十分肯定,“不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应该不是人弹奏出来的。” 小明笑:“估计又是哪只顽皮的猴子,从山下偷得别人的琴,这会儿在玩呢!” 三人皆笑,去年有一段时间,山上老是响起箫声,白天也吹,晚上也吹,也是难听到爆。 他们找了许久声源,才发现是猴子。 猴子们把那支箫当做宝贝,你吹了我吹,几乎不分昼夜,差不多玩了半年,这才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 甬道终于走完。 眼帘中的景色从黑漆漆一片瞬间变成柳暗花明。 葱翠的山,山间上百只自由自在的猴子,不远处有飞溅而下的瀑布,瀑布旁边是凉亭。 凉亭中有人。 华服男女坐在石桌旁,他们身后站了几个侍从,再外面一圈,也就是凉亭外的四周,还站着十多个男子。 两柱香时间,能在几百只猴子的伏击中,从山间冲到山顶,对方武力值不容小觑。 不愧 是王爷王妃,身边带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只是—— 放在石桌上的琴是什么鬼?抚在琴上的双手怎么回事? 这么难听的琴音居然真的是人弹出来的! 而且,关键的关键,这种弹琴的初学者,不是应该躲在家里好好练吗? 跑这么远,都跑到人家门派门口了,居然弹出这么一曲,这不惹人取笑吗? 唉,可惜王爷如此尊贵,居然是个聋子。 没错,就是聋子。 这种琴音,已不是普通弹得好或者不好的范畴,而是纯粹噪音。 能忍受这种噪音的,不是没欣赏水平,而是彻彻底底的聋子。 唉,他身边这些侍卫,也是可怜的,居然要饱受这种声音折磨! “王爷,大猴子不给您面子,没出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出来的是三个小啰啰。” 三兄弟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站在凤青翎身后的绿衣女子,她的脸上可没任何饱受魔音摧残的痛苦之色,只看着三兄弟的方向,略带嫌弃。 唉,可惜这么个小美人了,若嫁给他们多好,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 “什么大猴子小啰啰?”秦曜阳用责备的眼神看了晚霞一眼,“刚没听王妃说吗,做人 要有礼貌,好歹是王妃的下属,要给几分面子。” “喔。”晚霞一副知错的样子,她想了下,“灵猴峰的峰主没出来,出来了三位……三位……峰众。” 魔教弟子叫教众,分坛弟子叫坛众,那峰中弟子,自然叫峰众。 没错,就是这个逻辑,虽然有点难听。 三兄弟也很无语,这位绿衣女子,虽然长得娇俏,可有点不谙世事,好歹也应该尊一声少侠吧?还有那位王爷,居然不是聋子,能和绿衣女子对话。 既然不是聋子,那就是一定是审美耳朵有问题了。 “灵猴峰座下大明/二明/小明,见过王爷王妃。”三人齐齐抱拳,躬身。 他们和凉亭之间,隔着数十丈的距离。 “你家峰主呢?”凤青翎开口,“叫他滚出来见我!” 凤青翎的语气中没一丝笑意,很凉。 “滚”字咬得很重。 她的手指依旧抚在琴上,琴音激射而出,没一丝美感。 三兄弟心有不岔,可碍得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身份,只得将怒气压下,继续恭敬道:“回王妃话,家师云游去了,尚未回来。” “云游?”凤青翎一声冷笑,“是两柱香之前走的,还是一盏茶之前走的?” 第498章 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回王妃,师父半个月前就已经走了。”二明不卑不亢。 “半个月前?”凤青翎小声重复着,听起来将信将疑。 “是。”二明忙道。 “那么,你家师父通常都云游多久啊?”凤青翎再问。 三兄弟心下一喜,看起来对方已经信了这套说辞,二明忙道:“通常来说一年半载不定。” 言下之意是:一年半载后您再来吧,到时候,师父在不在可就不好说了。 “这样啊……” 凤青翎忽的笑了,她感慨了一句后,侧头看向秦曜阳:“王爷,您瞧,我这灵猴峰现今没了主子。” “你想如何?”秦曜阳亦笑,眸中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我想,一来,我没有做教主的经验,刚好需要找一个小门派练练手,二来,这灵猴峰没有峰主坐镇,就一帮弟子守在这里,万一出了事,被人攻了怎么办?好歹也是我魔教十二峰之一。不如,我暂时委屈委屈,代灵猴峰峰主管管这里?”凤青翎用询问的语气说。 她一边说着,指上还不断拨弄琴弦。 “好。”秦曜阳笑,“王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本王陪着就是。” “多谢王爷。”凤青翎甜甜道,随即侧头,目光落在三兄弟面上时,又已恢复了清 冷,“你们带路吧。” 她说着已站了起来,亲自抱了琴,走出凉亭,竟似要往三兄弟方向走去。 她顺便提醒:“你们以后不用叫本座王妃,叫教主便可。” 三兄弟心头一紧。 这,这,这,这是什么节奏? 王爷和王妃打算在这里住下吗?王妃要代管灵猴峰?直到师父“回来”? 不不,王妃可没说师父“回来”她就走,她说的是找个小门派练手,也就是说,即便师父“回来”,很可能她也要霸着这里。 这可怎么办? 三兄弟内心如在火上熬,焦急的如蒸锅里的蚂蚁。 “怎?是找不到路呢?还是不欢迎本教主?”凤青翎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任谁都听出来了,她很是不悦。 “王妃……”大明苦笑,“家师不在,我等实在不知本教什么时候出了教主。” “灵猴峰上下,没有师父的命令,我等不敢带外人入内。”二明抱拳,“还请王爷王妃体谅。” “体谅?”凤青翎冷哼的,“本教主千里迢迢从京城到灵猴峰,你家师父却躲在洞里,你们认为,他这是不给我面子呢?还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我面子?” 三兄弟再次苦笑,王妃这三个选项不都一样吗? “王妃,家师真 的不在。”小明开口,他内心已有一丝烦躁,说了这么久,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说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喔!”凤青翎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本座给你们半盏茶时间,回洞和你们峰主好好商量下,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她顿了一下:“半盏茶之后,若他还不出来,本座可就要强攻了。” 再顿了一下:“这半盏茶时间,不是因为本教主闲得很,而是不想让人以为本教主以大欺小。你们告诉他,他已经耽误本教主两柱香加半盏茶时间了,往后,多一息时间耽误,本座都会加倍讨回来。” 凤青翎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厉,三兄弟对望,眼神交流后,小明转身往山洞内跑去。 凤青翎再次冷哼:“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她站在原地,指尖依旧拨弄着琴弦,仿若在玩一个喜欢的玩具。 大明二明因不再与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话,这才将一直垂下的头抬起。 只见凤青翎也正抬眸瞧着他们。 这个女子,很美。 美在气质,美在气势,那种目空一切的气势。 远远凌驾于他们的师父。 这样的女子,或久居高位,有滔天的权势,不凡的手段,或有超凡的武功,惊世的绝学。 她旁边的 男子,更是如天上璀璨的星。 不光有一张妖孽的脸,还有雍容华贵的气质。 这样的男子,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这样天人之姿的两人,怎么就喜欢那样难听的琴音,凤青翎不弹难受似的,时不时就要拨弄一下。 …… 小明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殿,峰主侯飞正在来回踱步。 “你怎么回来了?”见小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侯飞忙着问。 “王妃给您半盏茶时间,若不出去,就要攻进来。”小明脸上很急。 “谁让你们说为师在?”侯飞呵斥。 “不是我们说,是王妃不信您不在。师父,快点!”小明眼巴巴的催。 “不是有半盏茶时间吗?急什么急?!” “半盏茶时间是包括我进来和您出去的时间。”小明再道。 “哪有那样快!容为师再想想。”侯飞依然踱着步,“要知道,这里是灵猴峰,可不是她京城裕王府,想来就来,想进就进!” 他不相信一个小女娃能有做教主的能力,不相信夏国那些传言,也不认为魔教四大护法会拥立一个小女娃…… 凤青翎之所以拿灵猴峰开刀,不过是为了摆明立场。 她很清楚,她想坐上教主之位,很难…… 不得不承认,侯飞的这 些分析都是对的,只可惜,他低估了凤青翎的实力。 凤青翎本人的实力,以及,与凤青翎同行来的那些人实力。 小明已急得原地打转,师父再不出去,对方可就要攻进来了! “师父!”小明看看侯飞,再看看大殿门口,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不出去!”侯飞看看徒弟窝囊的样子,大步走到自己的宝座上坐下,“我倒要看看,外面几百只猴子守着,他们怎么攻进来!” “师父英明!”侯飞刚坐下,立即有其他徒弟上前一步,恭维道,“咱们这灵猴峰,别说是王爷王妃,就算是魔教四大护法,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侯飞笑,表示相当受用。 不过他也清楚,他这灵猴峰,在魔教四大护法眼里,还真屁都不是。 他们若想攻进来,从山下到这里,绝对用不了半个时辰。 在魔教,从教主到护法,再到峰主,位阶与位阶之间,武功悬殊何止千百倍。 便就在这时,“叽叽”“叽叽”…… 纷乱的叫声从甬道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侯飞猛的站起。 只见大殿门口,几十只猴子一窝蜂窜了进来…… 没有人知道这几十只后面还有多少,猴子们如洪水般往里面涌着…… 第499章 迎接教主的样子 这些猴子进殿后,便各自找地方待着。 或单手挂在屋梁上,或蹲在墙角,或坐在桌子上…… 它们的速度很快,当第一波一窝蜂进来时,原先摆在桌子上为数不多的瓜果已抢夺一空,茶壶也被抢走。 这会儿几只猴子正围在一起,或倾斜茶壶倒水,或伸着头张嘴接水喝,甚是有趣。 不过,对于灵猴峰一众师徒来说,却是半分欣赏的兴致也无。 “出去,都给我出去!”大部分弟子用力赶着这些猴子。 进殿的正门已被蜂拥而至的猴子封死,后门却是可以用,弟子们张开手臂,赶鸭子似的赶着猴子。 也不知怎的,这些平日里相当听话相当配合的猴子这会儿一只比一只乖张,不但不配合从后门出殿,还上蹿下跳,谁赶它们走,它们就跳到谁的头上。 “啊!谁在扯我头发!不许扯!” “谁许你们在这里拉尿的?” “谁用桃核扔我?” “那套茶具是师父最喜欢的!不许扔!” “稀里哗啦……” 一时间,殿里乱做一团,弟子飞,猴子跳。 侯飞站在殿中央,他的身侧分别站在两个徒弟,一个是小明,另一个是方才奉承他的那位,再旁边,则是一只身形中等的猴子 。 这只猴子正是之前在半山腰和秦曜阳吃同一个桃子,然后上山报信那只。 “师傅,肯定是王妃,他们冲进来了。”小明紧张的看着殿门口。 猴子们还在不断涌入,“叽叽”声不绝于耳。 夹杂在“叽叽”声中的,还有由远及近的琴声。 单调的,手指划过琴弦的声音。 与之前他们在山涧中听到的凤青翎弹奏的一样,难听的琴音。 区别只在于,这琴音比先前更密。 “瞎说什么?”侯飞的另一个徒弟侧头看过小明,很是不屑,“这明明是猴子暴动,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猴子没地儿躲,全跑了进来。” “师兄,你我在灵猴峰多少年,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小明问,“就算在外面遇到什么,那也是王妃等人的制造出来的。” 他想起凤青翎给他们半盏茶时限时,不容置喙的语气。 那样一个女子,那样目空一切的气质,绝不会仅仅说说而已。 “王妃说,我们已经耽误她两柱香加半盏茶时间了,超出部分,每一息时间的浪费,她都会加倍讨回。”小明平静道。 到此刻,他已没了任何补救办法,只求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待会儿不要太离谱。 “小明,你不要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人轻哼,“不就是赶猴子进洞吗?你这般胆小,以后别说自己是灵猴峰弟子了!” “当然不光是赶猴子进洞,你别忘了,我大哥二哥还在外面。”小明道。 那人顿了一下,很快嗫嗫道:“那是他们没用!” “好了,都给我住口!”侯飞低喝,“大敌当前,你们还在内斗!今日之后,你们俩都给我面壁思过!半个月不许出来。” “是。”“是。”两个徒弟垂首。 与小明斗嘴这人当然也知道不是大明二明没用,在他们灵猴峰众弟子中,大明二明的武功怎么也算首屈一指,训猴的技术也很强。 如今,对方竟能直接绕过他们,把猴子赶进洞,怎么也有几分本事。 只是,这么多年,他在灵猴峰的生存之道就是奉承师父,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将师父狠夸一番。 …… 猴子们足足涌了一盏茶时间才停,紧接着是“咚咚”两声。 两个被藤蔓缠得如粽子般的人丢了进来,摔在地上。 正是大明和二明。 大殿里,喧嚣声顿时小了,众弟子不再赶猴子,而是飞快站到侯飞身后,摆出御敌的姿势。 …… 殿门口。 一息,两息…… 脚步声很轻 ,琴音不再密集,又已恢复到小明最初在山涧听到的偶尔一两声。 大概七八息后,凤青翎一行这才出现在殿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凤青翎和秦曜阳,紧接着是朝霞晚霞两个丫鬟,再后面是侍卫。 所有人的衣服、头发都很整齐,没有污迹,甚至连多余的褶皱都没有,让人不由怀疑,他们究竟是从哪里上山的,竟是丝毫与猴子打斗的痕迹也无。 反观灵猴峰众弟子,却是一个个衣衫不整,鬓发纷乱,被猴子们欺负得够呛。 “呵。” 一声轻笑,凤青翎环视过大殿里的一切。 大殿中央,以侯飞为首,众弟子站在他身后,呈三角形站立。 他们四周,则是数量众多的猴子,猴子们或站或蹲或坐或悬在半空,也不瞎捣乱,相当乖巧。 “如此整齐,总算有点迎接本座的样子。”凤青翎很满意。 “王爷,王妃。”侯飞并不行礼,他上前一步,“二位这样硬闯,似乎不妥。” “哪里不妥?”凤青翎问。 “朝廷与江湖,从来两不相干。请问我灵猴峰所犯何事,竟要劳王爷王妃大驾,带着人强攻?”侯飞双眼直视秦曜阳。 他故意不看凤青翎,只拿着秦曜阳王爷身份说 事。 “今日事,与朝廷无关。”秦曜阳开口,他的声音如山谷箜篌般悦耳,“本王今日只一个身份,便是你们教主的夫君。”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离侯飞最近那只猴子上落下:“从第一次叫猴子报信起,本王就只点了一个身份,魔教教主。但你们所有人,出来第一句就是王爷王妃。看来,你们很清楚你们家教主是谁。” “既是这样,先拜教主,再谈正事。”秦曜阳说。 “教主?”侯飞冷笑,目光飞快从凤青翎脸上掠过,再次落到秦曜阳身上,“王爷久居上位,大概不清楚江湖的规矩。江湖中,可不是谁的出生好谁就是教主。” “魔教百年历史,教主之位更不是说说而已,否则,我也能说我是教主。”侯飞的态度已很清楚。 在他看来,秦曜阳或实力不凡,光是先前内力推送那句话就能看出来,至于凤青翎,他更愿意相信凤青翎只是依附于秦曜阳。 否则,最初的那句叫嚣,就应是凤青翎亲自喊。 再则,一个抱着琴走进来的女子,怎么看都更像玩物。 她在夏国的那些传闻,是这位裕王殿下故意给她制造出来的吧? “你的意思是,想比试一下?”凤青翎冷笑开口。 第500章 本座不杀无名之人 比试? 侯飞顿时就笑了。 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好歹一峰之主,虽比起魔教四大护法差很大一截,可放在江湖中,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和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子比试,说实话,他觉得有些掉价。 “你叫什么名字?”凤青翎再问,很随意的语气。 侯飞内心一口鲜血,敢情对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怎,不说?我可不杀无名之人。”凤青翎补充。 一个“杀”字,一句“无名之人”,凤青翎很准的戳到了侯飞的自尊。 “好狂妄的女娃子!在老夫面前,也敢说杀!”侯飞怒瞪凤青翎。 侯飞很瘦,他这灵猴峰上,压根就没有胖子。 也不知是不是整日与猴子为伍的缘故,灵猴峰上的人,大多尖嘴猴腮。 他这一怒目,便更像发怒的大猴子了。 “名字?!” 凤青翎厉声,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张开。 “侯飞。诸侯的候,飞翔的飞。”侯飞不觉矮了一截。 凤青翎缓缓点头,气势丝毫不减,竟是警告的语气:“你最好给本教主记住,本教主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哼,一个不被人承认的教主而已。”侯飞上前一步,“拔刀吧!也让我们见识下传说中的魔刀‘焚’ 。” 他说着便笑了,笑声中满是讥诮。 “骗骗其他人可以,想骗我们这些魔教元老可没那么容易!不是随便拿一把黑色的刀,就能糊弄说是魔刀。” 侯飞话落,他身后那些弟子们便跟着讥笑起来。 唯大明二明小明三人没笑,小明一脸担心的看着侯飞,大明二明则在地上扑腾着,他们努力想说什么,奈何嘴巴也被藤蔓勒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清场吧。”凤青翎的目光落在她和侯飞之间的大明二明身上。 既是比试,难免有所损伤,这两个人还丢在地上,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好了。 小明忙和另外三个弟子把大明二明移到大殿后面,再用匕首把藤蔓割断。 “师父……”大明大喊。 “大哥!”二明却是握了握大明的手,摇了摇头。 师父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他们大声提醒王妃很厉害,师父也必须打完这一场,否则,他这个灵猴峰峰主的名声,还要不要? 侯飞显然也听到大明的叫声,那样焦急…… “没用的东西!”侯飞小声。 这两个家伙,不会输了一场后,就连斗志都没了吧? 凤青翎敛眉低笑。 “都散了吧!”她的声音同样很低。 抱着琴的 左手微微一转,怀里的琴已横在手上,右手一串音符甩出。 “不是要比试吗?谁听你弹琴?”侯飞一脸不耐。 然,下一刻,他呆住了! 不光是他,灵猴峰几乎所有弟子都呆住了,包括小明。 大明二明则是露出了然的神色。 只见大殿里那些猴子,它们敏捷的从原地窜出,飞快从大殿前后门奔了出去,包括先前站在侯飞身侧那只。 “你……”侯飞满脸不可置信,“你能控制这些猴子?” 难怪这些猴子进殿后一点都不听话,把好好的殿堂弄得乱七八糟,直到凤青翎一行进来。 难怪她手里抱着一个琴,时不时要拨弄一下。 难怪他们那么快就能从山腰到这里,竟是以琴驭猴! 他想起夏国那些传闻…… “你……你真的会天魔琴?” “谁告诉你是假的了?” 凤青翎只觉得好笑,将琴递给旁边晚霞。 她的这番动作,任谁都以为她会下场比武,侯飞立即给自己打气:“会天魔琴又如何?我魔教教主又不是天魔老祖!” 魔教教主第一硬条件就是得到魔刀“焚”的认同。 “亮刀吧!”侯飞再次催促。 “哼。”凤青翎一声轻哼,“你没资格和我打。”她的目光落在龙八身上 ,“龙八,你上。” 我上? 龙八疑惑的看过凤青翎一眼,却也飞快下场,站在侯飞对面。 作为下属,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定执行主子的命令。 “他是谁?”侯飞不服。 “本教主的侍卫。”凤青翎说着,竟绕行到侯飞身后,坐在他一峰之主的宝座上。 众弟子虽不喜凤青翎在他们大殿上自由自在走来走去,可凤青翎刚才那一手以琴驭猴把大多数人都骇住了。 他们在灵猴峰习武多年,学习训练猴子的时间与习武时间一样,多则几十年,少则几年。 他们中无一人能像凤青翎一样,轻松指挥几百只猴子。 武林中,从来强者为尊,众弟子虽心下不忿,却不敢多言。 凤青翎坐了他们师父的位置也就坐了。 看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凤青翎再又继续:“你不会以为本教主会屈尊降贵和你比试吧?你先打过他再说。” “我打赢他后,你是不是就要下场和我打?”侯飞问,若是这样,他姑且和这个小侍卫比试一番。 “呵,笑话!”凤青翎笑容妖冶,“你没见本教主身后几十个侍卫吗?” 侯飞内心再一口血,按照凤青翎的说法,他得先车轮战把这些侍卫都打光,然后才能和 凤青翎过招。 不,凤青翎前面,一定还有秦曜阳。 “魔教教主不会如此无耻!” “魔教教众不会如此磨叽。”凤青翎一个眼神朝侧看去,“龙八,上。” 一声“是”后,龙八长剑出鞘,直逼侯飞门面。 侯飞忙一个跳跃,果真如猴子般敏捷,躲过那一剑的同时,还朝龙八手背抓去。 好在龙八见侯飞起跳的一瞬,招式已变,原本往前送出的剑中途往下一沉,剑尖却是朝上挑去。 侯飞不敢硬往下落,指尖快如闪电般在剑尖上弹了一弹。 龙八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上力道竟是松了几分。 侯飞借力侧身在空中翻滚,落地时再滚了几圈。 不过一息时间,两人竟已过了好几招。 侯飞再不敢轻敌,更不知凤青翎身后那些侍卫,是个个都这么好武功,还是就这么一个。 两人很快再又交织在一起。 龙八用剑,而侯飞用拳。 侯飞需要近身攻击,而龙八的攻击范围却有一把剑的长度。 故在两人交战的过程中,虽势均力敌,可就既视感而言,侯飞似处于下风。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灵猴峰一众展开阵势,朝龙八冲去。 便就在这时,凤青翎忽的拔刀—— 第501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一道黑色闪电从半空劈下。 众人尚不及反应,只听“轰”的一声,众弟子脚下的地面竟是破开一条裂缝。 大殿跟着晃了几晃,如山摇地动般。 “焚!是焚!”有人惊叫。 “师父,是魔刀焚!”有人扯着喉咙。 他们这些人,这辈子没见过传说中的魔教圣物“焚”,却是听着“焚”的传说许多年。 如今见凤青翎虚空一劈就是这阵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当即大呼小叫。 侯飞也没料到凤青翎会忽然出手,忽然拔刀。 而且一拔刀就是要拆了他这灵猴殿的阵仗,当下也是惊了,他早已停了手上动作,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看地上那条裂缝。 果然是“焚”! 而且比他认识的“焚”更厉害了许多。 当年,他虽见过教主,见过“焚”,却从来没见过教主拔刀,更不知一刀劈下来竟有这阵仗。 龙八见侯飞发愣,当即后退一步,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上,却是密切关注着侯飞的一举一动。 侯飞兀自笑了一下,先前所有的坚持如一座巨大的沙堡,在“焚”一刀划过后,瞬间土崩瓦解。 他忽的抱拳,跪下:“猴峰峰主侯飞率众弟子拜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众弟子跟着跪下,山呼:“教 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怎?不介意本座年纪轻了?”凤青翎垂眸微笑,把玩着手上那把刀。 “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侯飞将头低得更低。 就凤青翎刚才那一刀,就算面对魔教四大护法,也有一战之力。 他侯飞虽依附奔雷护法,却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自己是魔教中人。若凤青翎能撑起魔教,四大护法必定也会拥护于她。 侯飞想,倘凤青翎离开后,奔雷护法遣人来问,他便指着殿内这一道裂缝给他们看。‘ “小明。” “属下在。” “可有告诉你家师父,本座只给了他半盏茶时间,超过的,本座都会惩罚?” 侯飞背脊开始出汗,小明从山涧进来后,一直在催他快些出去,是他磨磨蹭蹭,打从心底不愿认凤青翎这个教主。 “回教主话,属下……属下没说。”小明咬牙,将错抗在自己肩上。 “没说?没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在这里跪三天三夜,好好反省一下,除了水,任何人不得送食物。” 小明心下一松,不惩罚师父就好,师父会记得他的好。 只听凤青翎一声低笑:“身为师父,怎么教的徒弟?连传话都不会吗?轻重缓急,竟是没一点认知?” 她顿了一下:“小明跪多久,你 这个做师父的就陪着跪多久,同样除了水,不得吃任何事物。” 她的目光环过周围:“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多,跪一天一夜,长长记性。”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记住:在我魔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日小惩大诫。” “往后,本教主要有事找你们,会派人来通知。” …… 凤青翎只在灵猴峰耽误了不到两个时辰,灵猴峰已上下认她做教主。 事情一经传出,魔教上下哗然。 原先还想等夏国惊雷坛的反应,现在竟是不用了。 凤青翎比他们想象中更想做这个教主,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都出来了。 “侯飞怎么回事?” “不到两个时辰,减掉凤青翎等人上下山的时间,在他灵猴殿呆的时间不到两柱香。” “他这个峰主怕是到头了。” “灵猴峰依附于奔雷护法。这次他是第一个跪拜教主的,四大护法中,奔雷护法脸上也没面子。” “奔雷护法一向火爆,还不知怎么惩罚他。” “唉,快别说风凉话了,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还是夏国那些好啊,凤青翎现今在秦国,顾不上夏国那些。” “是啊,可真郁闷,她在夏国的时候,怎么不收复魔教,非要等到到了秦国后才开始动手。 ” “这你就不懂了!在夏国的时候,她男人只是质子,帮不上忙,如今回到秦国,一跃成为王爷,手上权势岂可同日而语?” 众人说归说,也有和侯飞交好的峰主,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灵猴峰。 一是探听情况,二是安慰安慰他们的老朋友,再给出出主意。 到了灵猴峰的灵猴殿后,当峰主们看着跪着的侯飞,再看看殿中央那一条一尺深的裂缝,所有人心里就只剩同情。 面对如此强悍的武力,除了俯首称臣,还真没第二条路。 众人开始思索:若凤青翎到了他们管辖区内,他们究竟是象征性抵抗一下,还是直接拜见教主? 亦或者,主动找上凤青翎,乖乖拜见教主? …… 再说凤青翎。 下山时吐槽的第一件事是大明二明小明的父母。 凤青翎:“这三兄弟的父母得有多懒,连名字都懒得起。” 秦曜阳微笑。 晚霞接口:“是啊是啊,若是再生一个,小明就得改叫三明,老四叫小明;若再再生一个,老四又得改名叫四明,老五叫小明;若再再生一个……” “呸呸,好酸!”旁边,龙八正在吐桃子。 青涩的野桃子,他已经一连试了好几个了,没一个好吃。 龙八把嘴里的吐完后,一 脸难看的看着秦曜阳:“王爷,这桃子不好吃!”上山时,您和猴子一起啃那个桃子,您明明说好吃,别有一番滋味。 秦曜阳故作深思:“猴子比你会选。” 其他人抿嘴,笑得斯文。 生活中难得有个二货,也是一种福气。 再然后,众人看见龙八去抢了个猴子刚摘下的桃子。 “呸呸,还是难吃。”龙八再吐。 “唉!”秦曜阳低声叹息,“之前那只,是猴王。” 酱紫…… 龙八恍然大悟,众人再抿嘴。 …… 下山后,一行离客栈太远,便在附近的村子里住下。 傍晚,秦曜阳和凤青翎出去散步,走得很远,坐在山坡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这才起身,手拉手往回走。 路过一户农户家时,他们听见有农户吓唬哭闹的孩子。 “不许哭!再哭的话,魔教吃人教主就来了!到时候把你抓上山,吃掉你的脑子!” 小孩果然闭了口。 秦曜阳侧头看过凤青翎,眸中全是笑意:你们魔教口碑可不好啊! 凤青翎抚额,有些头疼。 之前在夏国的时候,不是说魔教在江湖口碑不错吗?怎么到了秦国,就变这样了? 而且直指魔教教主。 未来这条路,不好走啊!特别是她刚喊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502章 扮猪吃老虎 “大概有什么缘故。”秦曜阳道。 他招了招手,一个灰衣人立即出现在他身后。 “你上山去问问侯飞,这传言怎么回事?”秦曜阳吩咐。 “是!”灰衣人抱拳,很快消失。 凤青翎没继续迈步朝前走,而是看着灰衣人消失的方向思索良久。 “秦曜阳……”凤青翎连名带姓的喊,语气中全是不满。 “恩?”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脸上也全是笑意,典型吃准了“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没给我交代?”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势力,多少底牌? “是。”秦曜阳大大方方承认,他紧了紧搂在凤青翎腰上手,将人带到怀里,“你不也没问过吗?” “那些事情,不是应该你主动告诉我吗?”凤青翎说。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秦曜阳也很委屈,但他很快搂了凤青翎的腰,“想知道什么?” “所有!”凤青翎加重语气。 “好。”一如既往的宠溺语气,他搂着凤青翎的腰继续往回走,“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从夏国说吧,你我是在夏国认识的。” “我认识夏烨的时间很早,那时,他还只是皇子,我参与了他整个夺嫡 的过程。” “我在夏国皇宫安排的钉子不少,所以,皇宫里的动向,我能很快知道。” “你被人下药那次,我听到消息后,立即就进宫了,比夏烨还快。” “那一次,他心里必定有猜忌,所以,我把你抱出太液池后,便把自由进出宫的令牌还给他了。” “等一下。”凤青翎打断秦曜阳的话,“那一次,你把我交给了他,你不怕我成为他的妃子吗?” 倘若那时,夏烨对凤青翎做了什么,凤青翎便只能进宫做妃嫔了。 “若是现在,我必定不会那样做,但是当时,我还不肯定我爱你。”秦曜阳多老实啊,“只是听到你被人下药的消息后,很心慌。” “一个敢在皇宴上拒绝他的女子,不会那样容易成为他的妃子。再说,我了解他,他不会强迫女人,所以,他一直在试图让你爱他。” “那你为何现在不会了?”凤青翎典型的明知故问。 秦曜阳笑,侧首亲了亲凤青翎的鬓角:“因为舍不得和你分开。被说你和其他男人一起,哪怕只是坐着吃一顿饭,哪怕只是多看对方一眼,我也会吃醋。” 凤青翎笑,就喜欢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 一个女人再 强,也喜欢被宠。 “凤宣凝的死,是我的手笔。”秦曜阳说,“刻意安排过。无论是打入冷宫,还是最后被夏烨杀掉。” 凤青翎默了一下。 “毕竟是你姐姐,你会不会怪我?”秦曜阳问。 凤青翎摇头,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凤青翎,她对凤萱凝没有感情。 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面对的就是凤萱凝的追杀。 “之前没说,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现在怎么愿意说了?”凤青翎问。 “因为你忽然问了,也因为我们在秦国的这条路,会比夏国更加血腥。”秦曜阳将楼在凤青翎腰上的手转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若你不想看,我会让你什么都看不见,若你想知道,我也必不会瞒你。” “我曾经说过,我希望你能像璟月一样无忧无虑,我希望为你撑起一片天地。” “可是我非要和你一样成为大树。”凤青翎笑。 “是。”秦曜阳喟叹一般,“无论你想成为怎样的你,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可你上次说,你想站在我的前面。”凤青翎歪着脑袋,一脸甜。 “那是有危险的时候。”秦曜阳说。 他顿了一下 :“这辈子,我只有一件事后悔:玄天楼不该接凤萱凝要杀你的委托。” “结果你非但没杀得了,还把委托人杀了。”凤青翎调笑。 “是,谁让我爱上你呢?”秦曜阳亦跟着笑,“不过也亏得那次,否则也不会注意到你。” “这么说,你还应该感谢凤萱凝?让你看到与众不同的我?”便是那时,凤青翎刚穿越过来。 “是,可惜她死了。下次去夏国时,你我去给她上一炷香?” “好。不知你我给她上的香,会不会熄灭,或者爆炸?”凤青翎笑问。 传说中,死者若不接受上香人,上香人上的香会熄灭,而若遇到杀身仇人,则会爆炸。 “试了才知。”秦曜阳答。 他继续玄天楼的话题:“你我到了秦国后,玄天楼的势力也在逐步转移,还需要时间。” “你现在看见的暗卫,大多是玄天楼的杀手,我没有专门训练暗部。” “这些年,秦国的消息基本是范管家递过来,他是母妃的人。” “我在秦国的实力还很弱,所以,我不会和他们硬碰硬,只能韬光养晦,偶尔剪剪他们的翅膀。” 凤青翎点头,秦曜阳说的这些,基本和她猜得差不多。 “你打算怎么站队?”凤青翎问。 秦国皇子三分天下:太子,荣王和锦王。 如今虽多了个新贵裕王秦曜阳,可他在百官中毫无根基,别说不如太子荣王锦王,怕是连其他普通皇子都不如。 这个时候,若他要剪别人的羽翼,最好一个一个剪,也最好有个依附,不至于太子荣王和锦王同时对付他。 “太子为尊,自然是依附太子。”秦曜阳答,“这些年,父王虽扶持了荣王和锦王,却从来没有废储的打算,对皇后也保持相当的尊重。我怀疑,在父王眼里,荣王和锦王只是新君的磨刀石。” 他顿了一下:“当然,我也是。” “你可有想过先推倒太子?”凤青翎问。 “想过。”秦曜阳直言不讳,“可是,一来,若父王认定的人是太子,这一举动会让他心生不满,我不能冒险;二来,荣王和锦王多年都没斗下来的太子,倘若我一加入,太子就倒了,其他人会对我心生警惕。” “所以,你的策略是扮猪吃老虎?”凤青翎笑。一个沉迷女色,对皇位毫不感兴趣的皇子,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可以这样说。”秦曜阳笑。 “你打算先对付谁?”凤青翎问。 第503章 知我者,青翎也 “锦王。”秦曜阳说。 锦王? 这个答案,凤青翎有些出乎意料。 在京城,太子对秦曜阳的拉拢之意虽明显,可一直高高在上,一口一个本宫,远远不及锦王那般称兄道弟。 荣王更是不必说了,最初还有点拉拢的意思,可随着贵妃娘娘对秦曜阳和凤青翎越加看中,荣王的态度就越加恶劣。 到凤青翎宴请那次,荣王妃宁格儿更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荣王没把秦曜阳放在眼里,荣王妃同样没把凤青翎放在眼里。 反观锦王妃,却是贴心得如同闺中密友。 “怎么?很意外?”秦曜阳笑着问。 “有一点。”凤青翎点头,“我以为你会先对付荣王。” “荣王确实最让人讨厌,不过,母妃这些年把他教得好。虽身居高位,却没有锦王那般城府深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秦曜阳说。 “你的意思是,对付荣王比对付锦王容易?” “是也不是。”秦曜阳道,“锦王擅于收买人心,也擅于抓住人的把柄制约人,他手上有很多棋子。荣王恰恰相反,因为直,身边的人待他相对真心。” 秦曜阳顿了一下:“这是一把双刃剑,锦王的棋子一旦有一天跳出他的掌控了,有可能 就是死敌。而荣王,他对手下控制力度偏小,这就决定了他对任何人的信任都有限。” “那你呢?”凤青翎忽然问。 “我?”秦曜阳晒然一笑,“我应该和锦王是同一种人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日,我们从夏国到秦国,动手的究竟是谁?你别告诉我,你没查出来。” “确实早就查出来了。”秦曜阳笑,“是锦王。” “你把锦王放到第一个,荣王放在第二个,应该还有个原因。” “喔?”秦曜阳饶有兴致。 “你怕把敏妃惹急了,狗急跳墙。毕竟,‘太子换狸猫’这种事,同样是欺君之罪。当年的事,不会是敏妃主导,只能是贵妃动的手。” 凤青翎顿了一下:“所以,你这一路,或者会动几个荣王的爪牙,但绝对无伤大雅。你会把重头戏放在回京以后,就算他们有所动作,你和贵妃也能有个照应,对吧?” “对,全对!”秦曜阳笑,倾身在凤青翎额头落下一吻,“知我者,青翎也。” 凤青翎抿嘴笑,这世上,她最喜欢听到的便是秦曜阳的情话。 这家伙说起情话来,永远让人心里各种甜。 她把双手环在秦曜阳腰上,再在他怀里蹭了两下,然后便听见秦 曜阳笑道:“这得归功于为夫每天都很勤奋,夜夜深入浅出,这才培养出如此完美的默契。” 凤青翎将头钻出来,怪嗔的瞪了他一眼,只见秦曜阳笑容更大,双手将凤青翎再次按回他的怀抱,一本正经道:“为了以后有更好的默契,为夫还要不断努力。” “说什么呢?”凤青翎一把把秦曜阳推开,脸上有些微红。 她转身就走。 秦曜阳快追两步,弯腰将凤青翎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间,凤青翎双手勾住秦曜阳脖子。 “喂,你干嘛呢?” “抱你回去。”秦曜阳说,“我家王妃不正在往回走吗?为夫舍不得你累着,毕竟……” 他的声音愈加暧昧,气息吹拂在凤青翎耳边。 “夜,还很长……” …… 没错,夜很长。 但再长的夜,也有天亮的时候。 秦曜阳的暗卫在门口等了一夜,到天亮后,终于等到某人吃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暗卫快步上前,在秦曜阳耳边说了几句。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再返回房中。 凤青翎见他进来,便翻了个身,懒懒的趴在床上。 她的双肘曲起,支起上半身,身体呈反弓形,侧头看秦曜阳,一头青丝从侧面泻下。 “问到了?” 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徐徐道: “魔教教主吃人脑的故事已流传多年,故事源于上一任魔教教主,上官晴朗。” “上官晴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当年,他在秦国行走江湖时,也如我们昨夜一样,遇见夜哭的孩童。” “孩童的母亲讲了许多故事吓唬孩子,可并不见效。上官晴朗便摸出个骇人的面具戴在脸上,对孩童说,他是魔教教主,若小孩再哭的话,他就要吃掉他的脑子。” “也不知是面具太骇人还是吃掉脑子太恐怖,小孩果然没哭了。” “孩童的母亲见这招好使,就经常使,不但自己使,还告诉乡里,很快传开。” “上官晴朗不以为意,很多年后,上官晴朗有了女儿,他也用这个故事吓唬自己的女儿……” 凤青翎笑:“做他的女儿可真倒霉……” “不过,这个上官晴朗倒是个有趣的人。”她顿了一下,“我想,魔教历任教主应该都是有趣的人,等我以后统一了魔教,一定要把历任教主的故事挖出来看看。” “为夫陪你。”秦曜阳笑,将凤青翎肩上滑下寸许的被子给她拉上。 那样雪色的肌,肤,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很容易让他兽性大发 。 …… 最终启程的时间是午后。 正常人作息时间的第二个困顿期,马车驶出村落。 朗朗读书声从村口一个房屋传出。 秦曜阳叫人把马车停下,透过房屋的窗户,他们看见房间里坐着大小不一的学生。 他们中大的有十五、十六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他们摇头晃脑,读的是同一本书,同一个篇章。 《论语》的《雍也》。 秦曜阳坐在马车里,听了一会儿,复又启程。 他的指尖敲在马车的窗棂上,发出“咄咄咄”的声音。 “你想到什么了?”凤青翎问。 “十一皇子。”秦曜阳道。 十一皇子,欣嫔之子,母妃并不受宠。 他本人是锦王的拥护者,经常跟着的锦王双出双进。 “在众多皇子中,他并不显眼,父王对他的关照也不多。可就在刚才,听着读书声,我想起今年春闱就这几天,读书人踏进秦国朝堂的第一步。” “很多人喜欢在这个时候培养亲信,而十一皇子,正好就在礼部,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锦王在吏部,管辖官员升迁。” “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吏部,一个在礼部,倒是相得益彰。” 秦曜阳顿了一下:“青翎,你觉得,父王是怎么想的?” 第504章 给裕王指个侧妃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一趟出来,我们必须要剪掉一个人,若不是锦王,就是太子。”凤青翎说。 “朝堂上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你父王一手安排,他应该很清楚,这种局面或会存在许久,但一定有失衡的那天。一旦到了那天,必定有皇子陨落。” “夺嫡之路,从来只有血腥。生,或者死,没有中庸。” 她的眼神坚定,看着秦曜阳的眸中,尽是生死与共。 秦曜阳原想纠正她说的那句“你的父王”,如今见得她这番眼神,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青翎,我不会辜负你。 …… 从灵猴峰下来后,秦曜阳一行便再没有刻意遮掩行踪。 魔教之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朝堂上那些人也知道。 一路有魔教底层的教众前来参见教主,这些人武功不高,在魔教地位不高,但却是制造气氛的好手。 每次参见教主都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拉一群人,又是跪又是拜,又是“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又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活脱脱一个大魔教。 好在很多年前,魔教教主给这个教起名就叫“魔教 ”,如今看来,简直教如其名。 一时间,但凡秦曜阳一行路过之处,所有人都知道秦国有个魔教。 魔教教主是裕王妃。 裕王很帅,和魔教教主很恩爱。 “没想到呼声这么高啊?我们要不要找人做个小话本?” 这一日,凤青翎听了酒楼一个评书先生讲的魔教教主和裕王的故事后,侧头问秦曜阳。 “好。”秦曜阳欣然颔首,对旁边心腹侍卫道,“去物色三个小话本先生,以后便跟着我们。” “是。”侍卫领命而去。 “三个会不会多?”而且跟着他们,可别小话本出来后,全是香艳史,毕竟,秦大尾巴狼很喜欢做那事儿。 “不会。”秦曜阳道,“故事写出来后,要修改,要考虑百姓感受,多几个人把关总是好的。现在先三个人,先把第一本出了,等以后还可以多雇几个人,甚至多几个版本。” 他顿了一下:“传闻这种事,自己把控,总比其他人把控强。” 凤青翎点头,她提出做小话本,是为了一定程度上把控舆论,替秦曜阳争取民心,秦曜阳显然也想到了。 “以后每一本出来后,都给你先过目下。” “好。 ” …… 京城。 朝堂上,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还是跪立在台阶下的大臣,当他们听到秦曜阳一行的浩大声势后,皆一副惊愕表情。 做魔教教主就做吧,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堂堂裕王的正妃,夏国皇上亲封的公主,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女儿,都是牛逼的闪耀的存在,真正的贵族。 干嘛非要弄个江湖头衔? 朝堂一向看不起江湖,你们不知道吗? 还有那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怎么回事?这种口号在内部偷偷喊喊就行,大张旗鼓一路喊下去怎么回事? 这种话不摆明了和朝堂对着干吗?皇上的威仪,你们到底要不要顾忌? “皇上,裕王殿下这是……”礼部尚书开口。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摆明只是试探皇上的态度。 若秦皇对此事不满,他们便狠狠参,若皇上纵容,他们便睁只眼闭只眼。 裕王从回国到现在,他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对皇位不感兴趣。 凤青翎是邻国公主身份已经注定他无法登上皇位了,如今,凤青翎又多了个魔教教主的身份,这等于把巨大的把柄交给所有人。 从古到今,没 有任何一个皇上的皇后是邻国公主,特别还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更没有一个皇后是江湖中人,特别还是什么魔教教主。 对于众大臣或者皇子来说,秦曜阳的生或者死并不重要。 他若死了,朝堂便恢复从前,太子荣王锦王三足鼎立;若是他活着,继续受宠,谁能争取到他就格外重要。 “胡闹!” 秦皇一开口就是勃然大怒的架势,他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 “朕叫他巡视官员,这才出门一个月,破的案子屈指可数,反倒是惹了一帮江湖跟班!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王爷的自觉?!” 阶下没有官员敢应口,谁也没有忘记,就在秦曜阳破了“送子娘娘”一案后,皇上还夸了秦曜阳一句“治国倒也不错”。 如今,这才多久,皇上对他的评价已然是“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王爷的自觉”,果然,皇室中,皇上的喜怒最难琢磨。 说不定此事后,秦曜阳就会失宠。 众人在等,等秦皇的下一句话。 岂料,秦皇却是叹了口气—— “裕王什么都好,就是太宠他那个王妃。他那个王妃想要什么,他都会千方百计给她办到。” “魔教 教主……这是王妃应要的身份吗?”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听到这里,众大臣已然明了,秦皇这是打算重重举起,再轻轻放下啊! “皇上,裕王重情重义,此举虽有不妥,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大臣甲说。 “裕王在夏国生活多年,对皇子身份不大适应,往后只要善加引导,必定能做得很好。”大臣乙说。 “裕王确实对裕王妃太过宠爱,皇上,依老臣之见,裕王最好能再有一个侧妃。一来能让裕王分分心,二来,名门之女,又在秦国京城长大,若能裕王一同生活,必定能共同进步。”大臣丙道。 “有理。”不等其他大臣开口,秦皇第一个投了赞成票。 于是,众大臣纷纷附议。 “这事……朕会交给皇后来办,待裕王侧妃人选选定后,朕会亲自给他们赐婚,再等裕王回来后,他二人就成亲。”秦皇道。 “皇上英明。”众大臣山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家里女儿或孙女推荐给皇后娘娘。 皇上这一举动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生母,皇上把给秦曜阳选侧妃这么重要的事情给皇后,是打算把秦曜阳留给太子吗? 第505章 选妃宴 皇后此事做得很厚道,她没有直接指一个自家的侄女儿,而是在宫中办了场宴会,请朝中大臣家的女眷。 她请的是各家夫人,而至于夫人们带谁,则由各家决定。 若是不想与裕王府联姻,大可单独前来,或者带个小娃娃;若是希望与裕王府联姻,由谁出嫁,也可由各官家自己决定,自家女儿,或者家族内旁支的女儿,皆可。 太子妃一心把秦曜阳拉到自家丈夫阵营,到了宴会当日,亲自带了两个风格迥异的表妹来。 一个明媚艳丽,一个清婉多情。 锦王妃对凤青翎了解多一点,可不愿为了此事得罪凤青翎,遂单身前来,说是提前看看众多妹子,替裕王妃参谋参谋。 “你替裕王妃参谋什么?”太子妃喝了一口茶,一双美目斜睨过锦王妃。 “看看谁家妹子好相处,然后向皇后娘娘极力推荐啊!”锦王妃笑盈盈的说,“在京中,谁不知道臣妾和裕王妃一见如故,情同姐妹,裕王妃的事就是臣妾的事。” 太子妃亦笑,将手中茶盏放下:“锦王妃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自作多情,也不知人家裕王妃有没有把你当做姐妹。” 锦王妃笑笑,不甚 在意:“青翎如何想是她的事,而臣妾随时把她放在心上,却是臣妾的事。臣妾心疼她,大婚才没多久,这趟回来后,府上就会多一个侧妃。” 她的目光缓缓看过周围妙龄女子:“这往后啊,臣妾还得经常往裕王府走走,看看有没有人不长眼睛,惹臣妾的好姐妹不快。” 在今日这个摆明了给秦曜阳选侧妃的宴会上,锦王妃说这番话可谓不合时宜到了极点,可在座的,除了尚未出嫁的女子,皆是各府正房。 对于妾室这种东西,她们虽在公开场合展现出来的都是包容大度,都是“妹妹伺候夫君辛苦了”,可私底下,谁不是把妾室们恨得咬牙切齿? 裕王纳妾,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男人三妻四妾,谁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裕王大婚,这还没几个月呢! 将心比心,裕王妃着实可怜了点。 太子妃想起东宫那几个小狐媚子,曾经,她还向凤青翎请教过如何拴住男人的心,如今,竟是要给秦曜阳房里塞其他女人。 太子妃的脸上暗了暗,不过,很快她就笑了:“锦王妃多虑了,本宫相信父王和母后的眼光,最后指给裕王的女子,必定识 大体,也必定能与裕王妃相处和睦。” 身在皇家,哪有那么多同情心?手上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当前,为太子争取到裕王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给裕王选侧妃一事,是皇上的意思。 “但愿如此。”锦王妃笑,显然不想再说。 皇后设的宴,荣王妃自然也会到,她也是一人来的。 对于她的一个人来,没有人感到意外,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皇家这些事,她很少参与。 荣王妃今日打扮很精细,细致的上了粉,细致的描了眉,细致的涂了唇脂,细致的配了饰品…… 她的容貌原本就不俗,今日这番打扮后,更是艳压群芳。 很多人不由朝她多侧目了几眼:给裕王选侧妃,你一个荣王正妃,打扮如此夺目,想要干嘛? 当然,这种话,没人会说出口。 …… 皇后最后到场,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敏妃。 作为秦曜阳的生母,皇后请敏妃前来,再正常不过。 众人很快落座。 皇后的目光环视过众女子,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有美的,也有不美的,心下了然。 有积极想成为太子党一脉的,各家夫人大都带了自家的女儿、孙女,最不济也 是侄女儿,侄孙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各有特色。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女子最好的归宿是嫁给太子,侧妃也好,小妾也罢,等太子登基后,都是宫里娘娘,可—— 笼络裕王也很重要。 一来,可以向太子表忠,二来,裕王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有皇上的宠爱,有太子王爷们各家势力的拉拢,自身实力也不俗。 换句话说,只要秦曜阳自己不找死,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 而至于荣王和锦王一脉,各家夫人带来的未婚女子就不够看了。 不仅姿色上稍逊几分,着装也不那么精细,而至于身份学识,皇后只稍稍问了几句,就忍不住想叹息。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敷衍到这个程度,简直该拖出去挨板子。 这种宴会,一是把各大臣家的意思摸一下,二是心里有个初选,故,无论是皇后还是敏妃,都不会在宴会上明言看好谁。 皇后挑了几位不大了解的闺秀问了几句后,便唤了宫中乐坊歌舞伎出来献艺。 这种传统节目,闺秀们自然不会错过,无论是想嫁给秦曜阳的,还是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个脸的,都会想办法上台表演一番。 皇后一一应允,又叫了好几个宫中画师,给每个上台表演的女子画像。 “也不知裕王喜欢哪种,明儿请人把这些画像快马加鞭给他送去。”皇后侧头,对敏妃道。 “有劳娘娘。”敏妃起身,再福身拜。 她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决计不小,在场女眷基本都能听见。 当下,表演才艺的女子愈加踊跃。 只要是家里支持这桩联姻的,女子们无一不期盼嫁入裕王府。 在京城,谁不知道秦曜阳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也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就他对凤青翎的那份真心,只要能分得十分之一,那也是万般幸福。 她们每个人似乎都认为,只要能嫁给秦曜阳,就一定能拥有秦曜阳的宠爱,即便比不上凤青翎,那也比嫁给其他男人强。 画师一幅画接一幅画,每幅画画完后,都会先给敏妃过目,然后再呈给皇后。 皇后时不时会赞一句“画得好,很传神”。 众女子心下大定,再不用担心画师把她们画丑。 …… 午后,女子们的画像还没画完,只见皇上来了。 皇上身侧是贵妃。 两人似不经意恰从御花园经过,恰被这边的花团锦簇所吸引。 第506章 可以让青翎选吗? 皇后忙起身,率众人向秦皇行礼。 秦皇笑着免了众人的礼,贵妃这才盈盈一拜,向皇后行礼。 这个后宫,皇后虽是第一人,可谁都知道,要论宠爱,没人超得过贵妃。 皇后亲自扶起贵妃:“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贵妃笑答。 秦皇笑着拍了拍贵妃的手背,然后与皇后一同往上位走去。 待坐定后,秦皇这才叫其他人坐下。 贵妃的位置加在秦皇左手侧面,比敏妃位置尊贵不少,离秦皇也近。 “朕和贵妃在那边散步,见你们这里热闹,便过来看看。”秦皇说,“可是替裕王选侧妃?” “回皇上,臣妾今日只是请京中闺秀前来聚聚,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可若能两情相悦,那便更好。”皇后道。 她指着旁边一叠画像:“臣妾请画师画了这些,打算明儿给裕王送去。” 秦皇笑:“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曜阳那孩子,一向自己做主惯了。若今日朕直接给他指个侧妃,怕他会不喜,不若让他自己选一个。” “是。”皇后垂头微笑,“皇上圣明。” 秦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敏妃身上:“敏妃可有中意的?” “回 皇上,臣妾看谁都喜欢。”敏妃福身。 秦皇笑了笑:“亏得皇后是征求裕王的意见,若是听你的意见,少说也得给裕王选七个、八个,到时候,裕王妃不得天天找你哭诉。” “是,皇上教训的是。”敏妃垂首,一脸惶恐。 秦皇原只是玩笑,见敏妃这般应对,甚觉无趣,转头问贵妃:“贵妃呢?” 贵妃美目一转,笑问:“皇上这是打算给我儿荣王也选个侧妃吗?”言下之意是:裕王又不是我儿子,我瞎操什么心? “爱妃若是看上谁,告诉朕,朕给赐婚。”秦皇很豪气。 “臣妾谢皇上隆恩。”贵妃朝秦皇举杯,一饮而尽后,目光落在荣王妃身上,笑道,“臣妾对荣王妃很是满意,不想她不开心。” “儿臣谢过母妃。”荣王妃起身,屈膝而拜。 贵妃笑,朝荣王妃招手:“宁格儿,坐过来,和母妃坐一起。” “是。”荣王妃很快走了过去,在贵妃身侧坐下。 荣王妃这一移位,看起来可就比太子妃,锦王妃高贵多了,她得意的看过众人一眼,很快垂眸。 “最近,荣王对你可好?”贵妃小声问。 “回母妃,荣王对儿臣一向很好。”这种假话,说多了就习惯了。 “你要记住,你们两口子感情好才是最重要的。”贵妃抬手,将宁格儿头上步摇扶了扶,“你今日打扮可真美。” “多谢母妃。”宁格儿甜笑。 她仿佛忘了,贵妃第一次看见凤青翎时,在宫宴上直言希望凤青翎是她儿媳妇。 贵妃也仿佛忘了,她好几次对荣王说,若对荣王妃不满,纳个侧妃便是。 这对婆媳,当着众人的面儿,各自说着假话。 席间,有知荣王和荣王妃不和的,心下冷笑,也有刚进京,对宫闱之事一点不知的,则羡慕的看着荣王妃,有贵妃这样深明大义的婆婆,可真幸福。 敏妃的座位离贵妃不远,故,贵妃这一席话,虽说得小声,却一字不漏落入敏妃耳中。 “贵妃娘娘是想暗示臣妾什么吗?”敏妃难得主动开口。 “本宫在和荣王妃说话,能暗示你什么?”贵妃笑着反问,“还是说,敏妃希望本宫暗示点什么?” “贵妃娘娘好像不大乐意裕王纳个侧妃?”敏妃直言。 “敏妃多虑了。”贵妃侧头看过荣王妃,“本宫只是说,本宫心疼荣王妃,荣王与荣王妃感情深厚,本宫不会擅自做主给荣王选个侧妃。” 贵妃顿了一下,笑意雍容:“敏妃该不会 把本宫这话往自己身上套吧?本宫虽中意青翎那丫头,但纳侧妃这种事,毕竟是裕王府的家务事。本宫不会因为心疼青翎那丫头,而干涉裕王府的事。” 敏妃被噎得说不出话,这时,倒是皇上开口了:“听爱妃这意思,确实不大希望朕给裕王纳侧妃啊!” “皇上明鉴。”贵妃从桌子后起身,双膝跪在地上,“青翎乃夏国公主,与裕王出生入死,这才喜结良缘,如今大婚不到半年,若皇上急着给裕王纳侧妃,臣妾怕寒了青翎的心,也担心夏国皇上不快。” 贵妃这一席话,可谓是明明白白反对秦皇给秦曜阳选侧妃。 秦皇没急着表态,一双眼睛看着俯身在地的贵妃,语气沉了又沉:“难怪贵妃午膳后磨着朕到御花园,原来是为了反对这门亲事。” “皇上恕罪,臣妾确实有私心。臣妾第一次看见青翎就喜欢,不忍她与其他女人分享她的丈夫。”贵妃将额头抵至地面。 秦皇不语。 皇后倒是开口了:“贵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这番言论,与妒妇有何区别?” 贵妃不说话,似是默认。 场中所有人皆知给秦曜阳选侧妃是皇上的意思,不知贵妃为何要冒着让皇上生气的风险 反对此事。 不光贵妃,宴会开始之前,锦王妃也是摆明了反对此事。 难道说,那个凤青翎真有这么大魔力? 不光能让秦曜阳为她神魂颠倒,还能让贵妃和锦王妃双双为她说情。 场中很静,这时,只见秦皇站了起来。 他没有拂袖而去,而是缓缓走到贵妃跟前。 弯腰,托起她的下巴。 那张明艳的脸,如今泪流满面,眸中满是委屈。 秦皇就着弯腰的动作,指腹拭过贵妃的脸庞,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道:“你这个小妒妇,你这是拐着弯告诉朕,你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朕吗?” 贵妃依旧不说话。 她的上齿咬着下唇,眼泪更加汹涌。 “唉!”秦皇一声叹息,脸上尽是爱怜,“真拿你没办法!朕依了你了,不强迫裕王纳侧妃。朕让他先选,若是选中,朕便给他赐婚,若是选不中,就暂时不赐婚,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贵妃:“你要知道,朕是皇上,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 “可以让青翎选吗?”不等秦皇说完,贵妃巴巴的问。 秦皇已是无语,小声在贵妃耳边道:“这些画像送过去,还不是他们两口子一起看。” 贵妃破涕为笑,几乎是甜蜜的:“多谢皇上。” 第507章 她的语气有些酸 秦皇和贵妃很快来,很快走。 临走之前,秦皇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眸中意思很明显:好好把这事办了,务必给裕王选个侧妃。 皇后心会神领,再递了个“放心”的眼色。 秦皇略一点头,将贵妃拥得更紧。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皇后这才继续主持宴会,她心里想:今儿晚上,皇上必定又要宿在锦绣宫了。 这贵妃哪里是宠冠后宫,分明霸着后宫! …… 画像送到秦曜阳手上是七天后。 这日上午,某人和某人还在知县大人的别院里睡觉,皇后的口谕和美人的画像已快马加鞭送到了。 “裕王殿下,宫里来了皇后娘娘口谕,麻烦您起床接个旨。”侍从小心翼翼叩响房门。 他们家裕王和裕王妃折腾到早上才睡,这会儿才睡了不到2个时辰呢! 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挂念他们家主子干嘛? “恩?”凤青翎嘟囔,闭着眼睛再往秦曜阳怀里钻了钻。 自大婚后,无论凤青翎还是秦曜阳,这睡眠质量都直线提高,恨不得每天睡6个时辰。 秦曜阳却是睁开眼睛,看了看埋在他怀里,一脸慵懒的凤青翎,不由笑。 “小懒猫。” 他忍不住戳了戳凤青翎的小脸,如愿以偿听见凤青翎如小 猫般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动了动,他立即又笑了。 几乎是无奈的摸了摸正在变化的小兄弟。 这家伙,半分也受不得引诱,每次凤青翎发出好听的声音,再在他身上磨蹭几下,它就要变身。 “乖,你继续睡,我起床接旨。”秦曜阳的指划过凤青翎光裸的背,小心将她平放在床上。 长睫眨了两眨,凤青翎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秦曜阳凑过来的俊脸。 “不需要我去吗?”懵懂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哑。 口渴…… 都怪这个男人,把她折腾得如抛上岸的鱼。 在日光的照耀下,她身上的水分蒸发殆尽。 秦曜阳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她再次闭上眼睛,咽口水润了润嗓子。 然后,她听见秦曜阳的轻笑,一股甘泉很快从唇上漫进。 凤青翎毫不犹豫张开双唇。 除了微凉的水,还有那人捣蛋的舌。 他给她哺了好几口水,顺便亲了好一会儿,这才彻底从床上离去。 凤青翎眼帘微张,看了看秦曜阳堪称衣架子的身材, 宽肩,窄腰,长腿。 紧致的肌肉,线条清晰。 典型的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料。 凤青翎的唇角泌出一丝笑,再闭上眼睛,继续睡。 这个男人,是她的, 深深深爱着她。 生活让人如此满足。 秦曜阳感受到身后目光,立即转过头去,只见凤青翎已闭上双眼,笑意美好。 他亦笑,穿上衣服后走了出去。 …… 一炷香之后,宫里传令使离开,秦曜阳沉默了。 他坐在厅堂主座,手边高几上是一叠画像,画中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方才,他已问过,这不光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传令使说,请裕王殿下选三位女子做侧妃,皇上会亲自赐婚,待到这番巡视结束,回京后就迎娶侧妃进门。 三位?不是一位吗? 而且,根据两日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皇上在选侧妃宴上,明明已答应贵妃娘娘,倘秦曜阳一个也没看上,就不赐婚。 究竟是他的信息有误?还是皇后擅自改了皇上的命令? 亦或,皇上所谓的答应贵妃娘娘,只是说说而已。 倘若只是说说而已…… 秦曜阳就要好好思索下对策了。 …… 没了秦曜阳在身边,凤青翎的睡眠质量果然大幅下降。 也就他穿衣服的时候,她安心眯了会儿。 睡意渐渐远去,五感逐一打开,大脑也越来越清晰。 宫里的旨意,皇后娘娘的口谕…… 再结合这个时间,凤青 翎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 速度这样快,怕是快马加鞭来的…… 果然是给太子找帮手,皇后如此积极。 裕王府侧妃……裕王府侧妃…… 凤青翎笑,秦曜阳必不会答应。 可是—— 秦曜阳已出去许久,按照正常的接旨时间,他早该回来了,为何还没回来? 终究还是睡不下去了,凤青翎从床上爬起来。 只穿了简单的襦裙,外面裹了一件大袍子。 “王爷呢?”走出房间后,凤青翎问。 “回王妃,王爷在正厅。”朝霞答。 凤青翎“恩”了一声,朝正厅走去。 …… 秦曜阳依旧坐在主座,他的手里一叠画像,正徐徐翻过。 “曜阳。”凤青翎喊了一声,跨步走了进去。 秦曜阳忙站了起来,随手放下手中画像,快步走上前去,关切道:“不是叫你多睡会儿吗?怎么起了?” “睡不着。”凤青翎皱眉。 “因为为夫不在?”秦曜阳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原以为凤青翎会笑骂他自作多情,岂料,凤青翎竟是“恩”了一声,承认他不在她就睡不着了。 “那我现在就陪你继续睡去。”秦曜阳弯腰,一把将人捞起,横抱在怀里。 凤青翎笑,小拳头捶着秦曜阳的肩:“快 放我下来,起都起了,就算要补眠,待会儿可以在马车上睡。” “马车上睡……”秦曜阳小声重复,想到某种令人愉悦的体验,“好。” 秦曜阳放下凤青翎,然后,凤青翎听见秦曜阳问:“你曾经说,那叫车震?” 马车驶过崎岖的小路,路面无数碎石子,马车摇晃的厉害。 那种时候,若是正在看书或者写字,体验感很差。 若是正在做一些爱的事情,体验就美妙极了。 他和青翎只体验过一次,他很期待第二次。 凤青翎看着秦曜阳双眸灼灼,小火焰愈燃愈烈,她忙着一盆冷水浇下去,下巴往高几上的画卷一扬:“不是在选侧妃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一个个歪瓜裂枣,有什么可看?”秦曜阳嫌弃道。 “不是吧?皇后娘娘就算应付,也应该挑些面子上过得去的。”凤青翎伸长脖子,朝高几上再看了一眼,“我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你看得专注,可是倾国倾城?” 她的语气又有些酸。 秦曜阳一下就乐了,从夏国到秦国,为了凤青翎,他吃了几大缸的醋,如今终于轮到凤青翎了。 “美人嘛,自然也有,要不一起看看?”秦曜阳邀请,“皇后娘娘要我选三个。” 第508章 荣王妃的画像 “三个?!”凤青翎的声音立即飙升。 她斜睨着看过秦曜阳,不信任道:“秦曜阳,该不会是你擅自加了三个吧?” 之前的情报明明是可选可不选。 “为夫发誓,为夫一个也没加。”秦曜阳竖起三个指头,做发誓状。 凤青翎“哼”了一声,径直朝高几走去,她问:“若你说谎呢?” “若为夫说谎,罚为夫日日勤耕,一个月起不了床。”秦曜阳快步跟了上去,一手环在凤青翎腰间,鼻息喷薄在她的耳侧。 “秦曜阳,你能不能纯洁点?”凤青翎嫌弃。这家伙,脑子里全是黄渣渣。 “不能。”秦曜阳道。 “为什么?”凤青翎问。 “因为王妃不喜欢……”秦曜阳再答。 这个话题没法再继续,凤青翎很清楚,若再继续,秦曜阳必定会扯出那啥啥啥时的细节。 …… 高几上的画像有两叠,交叠着放在一起,只稍稍错开。 上面的画像多,下面的画像少。 显然,下面那些是秦曜阳选过的。 这男人,该不会真打算选侧妃吧? 凤青翎疑惑的看过秦曜阳一眼:“秦曜阳,你要敢有其他女人,我就不要你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只“秦曜阳”三个字说得 很快,没有警告的语气,只平铺直叙说一件事而已。 秦曜阳却是郑重点头。 “娶你的时候,我便说过,一生只你一人。” “这世上,除了凤青翎,再无其他女子能让我动心。” 秦曜阳顿了一下,生怕吃亏似的:“你也不能有其他男人。” “否则呢?”凤青翎随口,手上已拿起高几上的画像。 否则…… 这个否则,秦曜阳还真没想过。 他和凤青翎不同,凤青翎忍受不了他有其他女人,可他—— 虽同样忍受不了凤青翎有其他男人,可他一想到离开她,他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要离开她! “若你有其他男人,我会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然后呢?” “然后把你锁到家里,任何人都不许见,只许见我。” “你可真暴力!” 凤青翎依然是平静的语气,压根就没这种可能,她当然不会就这个话题无限扩展。 她的目光早已落在手中画像上。 她先看的是压在下面那一叠,也就是秦曜阳选出来的那几张。 画像上的女子们或唱歌或跳舞,或抚琴或作画,一个个神情专注。 “无论是谁,无论在做什么,专注 的时候最美。”凤青翎道。 “没你好看。”秦曜阳忙说,顺便在凤青翎脸颊偷吻一口。 有了先前那番对话,他可再不敢借机让他家王妃吃醋,万一真把人醋走了,他找谁哭去。 “你这什么眼光?”凤青翎斜睨过秦曜阳。 秦曜阳笑,不答。 在他的心里,全世界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抵一个凤青翎。 他爱她一颦一笑,爱她每一个瞬间,爱她每一次朝他露出的温柔神情。 “这几位和其他人有何区别?”凤青翎问。 “这一位是家里的嫡女,她的父亲是清流,夺嫡之争发展到现在,他一直没站队。我很好奇,他为何让女儿凑这个热闹,是打算站队了吗?” 秦曜阳伸手,将凤青翎手上第一张画像放到桌子上。 “这一位是漕运使的女儿,我们过几日便会遇到她的父亲。照理说,她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可她是太子妃的远房表妹,应该是太子妃带去的。” 秦曜阳将第二张画像也放下,然后指着第三张道:“将军之女。宇文家的,便是镇守秦夏交界那位。当日,我们失踪时,他们领到的是绝杀令。” 这个消息,凤青翎先前并不知道,此刻听到也不意外。 “宇文将军……”凤青翎思索了一下,当日贵妃叫范管家送来的信函她也看过,“我记得他是太子的人。” “是。”秦曜阳颔首,“太子一方面领命来救我,一方面却下了绝杀令。” “唉。”凤青翎叹一口气,“你说你多倒霉,就这么几个兄弟,个个想杀你。不过从夏国到秦国,锦王买杀手,太子直接叫将军动手。这样看来,反倒是看你最不顺眼的荣王对你好点。” “他不可能没动手。”秦曜阳道,“只不过目前还没查出来而已。” 他顿了一下:“也可能是被母妃截下了,毕竟,他的势力,一部分来源于母妃。” 秦曜阳这句母妃,指的是贵妃,而不是敏妃。 紧接着,秦曜阳将其他选出来画像介绍了一番。 无一例外,说的全是她们的家族。 “喂,你倒是说啊,这几位是不是你选出的侧妃人选?”凤青翎问。 “没有侧妃!”秦曜阳加重语气,“就算一定要交差,也不过是权宜之策。” 他的双手握着凤青翎的双臂,正色道:“你要相信,回京后,没人会逼我成亲,裕王府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那你的权宜之策选的是谁?”凤青翎依旧不甘心 。 “没选。拖。”秦曜阳道。 “到时候一起选。”凤青翎提议。 “好,等到拖无可拖的时候,你选。”秦曜阳道,“为夫只负责在回京之前,把这些麻烦解决了。” 凤青翎点头,随意翻着另外一叠画像。 这一次,她翻得很快,目光粗略看过女子们的长相,再看看旁边简要介绍。 姓名,谁家之女或谁家之孙女。 直到某一页时,凤青翎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画像上这位女子身上。 明媚的脸庞,飞扬的裙裾与长发,身后是盛开的花朵。 “这不是宁格儿吗?她一个已婚之妇,来凑什么热闹?”凤青翎笑。 “大概是放错了。”秦曜阳不以为意。 画像上的宁格儿还梳着少女的发髻,应是多年前的模样。 这张画像上没有任何备注,显然不是用来给秦曜阳选侧妃的。 这样一张画像,放在秦曜阳这里显然不妥,秦曜阳抽出这张画像就要揉碎,凤青翎忙一把拦住他。 她想起那一日,在她邀请的宴会上,她弹琴。 《长相思》。 一曲终了,她一记强音,荣王妃一口鲜血。 当时,她曾问过,荣王妃想的是谁,荣王妃没理会她。 如今,凤青翎隐隐有了答案。 第509章 我的男人,你不能觊觎 对于凤青翎来说,你可以喜欢我的东西,但你只能偷偷喜欢,不能觊觎。 一旦觊觎,我会把你欲,望的小火苗连根拔了。 这张画像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荣王妃的手笔,也一定和她有关。 “来人,把这张画像送回荣王府,亲自交到荣王手上。”凤青翎道,“顺便告诉荣王,把他家女人的画像看好,别随便乱送人。“ “这次送到裕王这里还好,裕王对她没兴趣,若下次送到个龌蹉男人手上,谁知道他对着画像会做出什么龌蹉事儿。” “好歹也是王妃,被人意YIN了可不好。” “是。”侍卫双手接过画像,琢磨着怎么把凤青翎这话委婉的传达到位。 “好了,没其他事儿了,下去吧,若荣王说谢,你就说不客气。” “是,属下遵命。”侍卫再次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他想:荣王不踢我两脚就不错了,还想他道谢呢! “别不高兴了,一张画像而已。”秦曜阳搂了楼凤青翎的腰。 “我没不高兴。”凤青翎瞥过秦曜阳,一脸不爽。 “还说没不高兴,瞧你的脸,都垮下来了。”秦曜阳笑,“你要不喜欢这些画像,我叫人烧了便是。” “那赶紧去烧了。”凤 青翎将画像往秦曜阳怀里一塞。 秦曜阳笑,侧头:“龙八,烧干净点,别让王妃看见一丝一毫。” “是。”龙八接过已被抓得乱糟糟的画像,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偷偷瞄了画像几眼。 好歹是宫里送来的东西,怎么能说烧就烧呢?万一皇上或皇后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更心疼的是,这种宫里画师出品,随便在外面摆个摊儿,都能卖十两八两银子! 如今叫他去烧这画像,就和烧银票没啥区别。 唉,果然有钱,任性! 龙八很快找了个墙角,吹燃火折子,将第一幅画点燃,然后是第二幅画,第三幅画…… “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十五两银子……” 待到二十几幅画烧完,龙八的心肝肺都痛了,很需要有人安慰下。 更需要早点找个豪门千金,早点成亲,早点拿到裕王和裕王妃送给他的聘礼…… …… 秦曜阳烧画像的事很快传回宫中。 皇后一张脸都绿了,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连基本礼貌都不懂!更不用说遵旨了! 她摆出凤架就要去找秦皇,秦皇果然又在锦绣宫中。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跪伏在地,委屈道,“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秦皇从书案后走出 来,他侧首看过贵妃。 在这宫中,除了贵妃恃宠而骄,偶尔会不给皇后面子,其他妃嫔,即便与皇后不对付,也不会公然与皇后作对。 能让皇后如此兴师动众跑来请他做主的,必定是得罪得狠了。 贵妃耸肩,摇头。 言下之意是:不是我,我没得罪皇后。 秦皇脸上一松,亲自扶起皇后:“皇后,发生什么事了?谁这么不长眼睛?” “还不是裕王!”皇后顺势站了起来,“臣妾奉旨给他选侧妃,生怕他不喜欢,命画师把闺秀们的画像画出来送过去。结果,您猜怎么着?” “他一个都没选?”秦皇问。 就秦曜阳对凤青翎那股劲儿,他要选了才奇怪。 “要一个也没选,臣妾也想得明白。”皇后看过笔直站在不远处的贵妃,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不被时光侵蚀,一张脸保养得如27、28岁,“毕竟皇上答应过贵妃妹妹,裕王若一个都没选,暂时就不赐婚。” 她可不会当着贵妃说,她的旨意是叫秦曜阳选三个。 “他怎么?”秦皇问。 “他把画像全部烧了!”皇后怒,“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看。皇上,裕王身为王爷,就这样对待臣妾的懿旨,简直目无尊长!他到底有没有读过 《诗》《书》《礼》《易》?到底有没有把臣妾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到底有没有把皇上放在心里?” 把画像烧了…… 这简直就是公然抗旨,公然挑衅。秦皇想,难怪皇后如此生气。 “是有点不知分寸。”秦皇开口。 听着秦皇不咸不淡的语气,皇后便知秦皇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皇上,若此事不罚,臣妾这个皇后的威严就没了!往后,只要是臣妾的命令,大伙儿都学他,不但不遵旨,还公然反抗,那可怎么办?”皇后语气焦急。 “裕王的礼仪是个问题。”秦皇一副思考的模样,“不止烧画像,平日上早朝,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朕都等了他好几次。” “所以一定要罚!否则,皇威何在,天威何在?”皇后铁了心的今儿要给秦曜阳治个罪。 “那就罚他回来后把《诗》《书》《礼》《易》各抄三次!”秦皇道。 “皇上!您这也叫罚?”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叫罚,难道还能叫奖?”一直没说话的贵妃开口了。 “皇后若嫌不够,就罚他抄十次。”秦皇假装严厉。 他顿了一下,几乎是叹了口气:“皇后,不光是你,很多人都认为朕对曜 阳纵容了些,朕只是觉得他这些年也不容易,很多时候便宽容了些。” “那时,夏质子死。朕便想,会不会有一天,朕的儿子也死在异国他乡,夏国送来一具尸体给朕。” “这些年,朕没管过他,敏妃也是个不知事的,从来不管这个儿子。” “别的皇子都有太傅、少傅教,就曜阳没有。” “如今,他回来,我们何必对他苛求太多,再说——” “循规蹈矩的皇子太多,朕不介意有个天性未泯的儿子。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错误,朕愿意由着他。” 秦皇这袭话,不但传达了他对秦曜阳与众不同的喜爱,同时也传达了另一层意思。 储君的位置,永远轮不到秦曜阳。 秦国不需要一个天性未泯的皇上,他秦曜阳,做一辈子富贵王爷就好。 “臣妾明白了。”皇后道,“那侧妃的事情?” “再给他送一批画像。”秦皇道,“若他再烧,那就再送。”他倒要看看,秦曜阳究竟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是,臣妾遵旨。”皇后福身。 …… 再说荣王府。 荣王刚回府就接到秦曜阳的侍卫送来的画像。 他展开一看,再听侍卫把凤青翎的话传达完毕,整张脸顿时比锅底还黑,怒气冲冲走了进去。 第510章 裕王的求救信 那天晚上,荣王府爆发了荣王和荣王妃自成亲以来第一场大战。 两位都是王孙贵胄,却在房里不顾颜面的扭作一团。 扯头发,抓衣服,扇耳光…… 各种侮辱的言语…… 荣王妃从来没想到荣王竟有这般力气。 荣王也没想到,荣王妃不光骄纵跋扈,还很有泼妇骂街的气质。 丫鬟侍从们早早躲得远远的,荣王和荣王妃对骂的话里有太多辛秘,知道多一点便离死亡近一点。 到最后,荣王以绝对优势压倒荣王妃,顺便来一场束缚,捆了荣王妃的双手,再霸王硬上弓。 大概是平日所受委屈太多,对这个女人怨念太深,那天夜里,荣王几欲失控,极其粗暴的将人翻来覆去折磨。 所有能施虐的地方都虐了,所有顺手的工具都用了。 到第二天早上,荣王妃几乎奄奄一息。 她的嘴里是白沫,手腕依旧捆绑在床头,浑身上下都是淤青,交错着鞭痕,再上面覆盖着已风干的黏稠东西。 她的下面,血液也已干,粘在腿上,床单上满是血迹。 “秦苑廷,我要你不得好死!” 看着正在穿衣服的荣王,荣王妃咬牙切齿。 “哼。”荣王一声冷哼,他斜睨过荣王妃一眼,继续整理衣袍,“想告状?你 打算告诉你父亲,还是告诉本王的母妃?” “我父亲若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荣王妃恨。 “一定怎么?”荣王笑,如看傻瓜一样看着的荣王妃,“杀了本王?还是倒戈支持太子?亦或锦王?” 荣王笑意更冷:“别傻了,本王忍你,确实是看在你父亲份上。可若本王告诉他,你不守妇道,嫁给本王还想着其他男人,甚至私相授受,你觉得你父亲会怎样?” “会怪罪本王?还是求着本王别把这事儿说出去?”荣王眸中全是轻蔑。 “秦苑廷,你不能诬陷我,我什么也没做!”荣王妃使劲挣扎,手腕上的布条扯得更紧。 “你需要我把所有经手过那幅画的人全部找出来吗?”荣王再次冷哼,见荣王妃不再说话,丢下一句“给脸不要脸”,遂走了出去。 “秦苑廷,你放我下去!”荣王妃再喊。 荣王点头,开口却是:“休想!” 他走出房间,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侍从呆在这里,索性喊了一声:“来人。” 王府下人飞快走了过来,荣王看过一眼,吩咐道:“任何人不许放她下来,不许给她衣服,更不许走出这个房间,否则只有死。” “是。”下人道。 “秦苑廷,你不是人 !”身后,荣王妃嘶吼。 “荣王妃偶感风寒,今日起,谢绝所有访客。”荣王平静道。 “是。”下人再道。 房门缓缓合上。 …… 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一路可谓好吃好喝好玩。 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后,每到一个地方,无一不受到热情接待。 秦曜阳也不驳这些官员的面子,接风宴从不缺席,送的珍稀礼物也不推让。 也有送黄金白银以及美人的,秦曜阳却是兴趣不大。 每每收下,离开的时候也不带走。 几个城邦后,官员们找到秦曜阳收礼的套路,一个个专门去寻了有市无价的东西。 古董,字画,名贵的玉,以及一些天降祥瑞的东西…… 秦曜阳通常会收下,然后,该查的卷宗依然会查阅,该看的赋税账目依旧会看,若有百姓拦轿喊冤,他更是马不停蹄破案,即便涉案人牵扯到官宦人家,他也毫不手软。 有官员说看不懂这位裕王爷; 也有人说那是礼物没送到位,一位没有根基的王爷,该有多缺钱。 那些卷宗,那些账目,是一两个时辰能看完的吗?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对付裕王爷很简单:舍得,控制。 舍得送礼,懂得控制当地百姓,不让他们去告状。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小 话本也开始推出,系列名“妖孽王爷爱上我”,第一本开篇就是收复灵猴峰。 先是凤青翎如何被灵猴峰的人看不起,然后霸气亮相,灵猴峰峰主被吓得半死,乖乖归顺。 其间夹杂了大量凤青翎和秦曜阳卿卿我我的描写。 正可谓有故事,有情节,有暧昧,有香艳。 喜欢看故事的人大呼爽,就爱这种装逼打脸,喜欢看感情戏的人同样看得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裕王说起情话真是太动听了,很值得拿个小本子摘抄下来,再好好背诵一番…… 什么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裕王和裕王妃就是! 太浪漫,太感人,太向往! 只可惜,第一本小话本的结尾是:京中传来消息,要给裕王选个侧妃。 百姓顿时就挠心挠肺了:选了没,到底选了没? 裕王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和裕王妃能经顶住皇家的压力吗?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于是乎,秦曜阳和凤青翎每每在街上亮相,就能听见百姓关切的问:侧妃的事怎么样了? 秦曜阳有时将凤青翎的手拉至唇边,亲吻一口;有时对百姓道,感谢大家关心,他一定信守承诺,只爱王妃一人…… ……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秦曜阳 沿途收下的礼物源源不断送往京城,与礼物同时送到京城的,还有一本本奏折。 就卷宗所显,至少有多少冤假错案,赋税又有多少问题。 秦曜阳虽不断在离开,可他的侍卫们,却沿途不断有留下,查那些案子。 秦皇看着摆在御书房的礼物与奏折,心下满意。 秦曜阳这个人吧,虽人情世故欠了点,但对秦国的这片赤子之心是苍天可鉴。 “裴公公。” “奴才在。” “把这些官员们孝敬裕王的礼物都给送到裕王府,另外再从内务府选些稀罕物,一并送去。” “奴才遵旨。” 秦皇点头,这才拆开秦曜阳单独写给他的信函。 不同于纯粹说公事的奏折,这是一封说私事的信。 秦曜阳开篇就是,父王饶了我吧! 然后沉痛诉说自从秦皇决定给他纳侧妃后,皇后已派人送了三批画像过去了。 他本人没有丝毫纳侧妃的想法,只想一辈子和王妃凤青翎在一起,凤青翎也一辈子只爱他一人。这段时间,他们家青翎三天两头吃醋,搞得他吃饭不香,睡觉也睡不好。 求父王大发慈悲! 秦皇将信函看了好几次,特别是睡觉也睡不好那里,最后大笑: 所谓一物降一物,朕这个儿子,这辈子没得救了! 第511章 王爷养不起王妃了吗? 跨过安阳县后,就是宣河州地界。 宣河州位于秦国大运河宣河中上游,靠近京城,是秦国重要经济和交通的枢纽。 城镇繁华,商业繁盛。 “这里已是魔教临江坛的势力范围。”秦曜阳撩开马车窗帘。此刻尚未到繁华城镇,窗外还是乡村,一望无际的田地,葱翠的农作物,田间有辛勤耕作的农民和大水牛。 “这里也是宣河州知州管辖范围。”凤青翎说。她把下巴放在秦曜阳肩头,与他一同看着窗外景致, 宣河州知州是朝廷命官,而临江坛,是魔教的一个分坛,暂时不知它属于什么峰下。 “在你们魔教,临江坛收入颇丰。”秦曜阳说。 “在你们朝廷,宣河州知州必定家财万贯。”凤青翎接口。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他盯着凤青翎的魔教,凤青翎则盯着他的朝廷命官。 “我们这一路走来,拜见你的小啰啰不少,不过好像没看见临江坛的人?”秦曜阳问。 “是,他们在等我收他们。”凤青翎笑。 她的语气轻松,仿佛收复临江坛只是手到擒来。 秦曜阳笑着点头:“等收了临江坛之后,我们再去收几个颇能赚钱的分坛。” “为何要先收能赚钱的?难不成,你堂堂裕王, 马上就要养不起王妃了吗?”凤青翎挑眉,“还是说,你堂堂裕王,打算让你的王妃养着你?” “那王妃愿意养本王吗?”秦曜阳问。 “本王妃考虑下。”凤青翎摸了摸下巴,用看货物的目光将秦曜阳上下打量了一番,再评头论足,“长得不错,身材不错,武功不错,文采也不错!好了,就你了!你一个月多少钱?” 当凤青翎说到最后多少钱的时候,她扬了扬下巴。 “王妃愿意给多少?”秦曜阳问。 “一个月一两银子,不能更多。”凤青翎答。 “好!成交!”秦曜阳伸手将凤青翎的腰一揽,双唇压在她的唇上,“一个月一两银子,为夫每天负责伺候王妃洗澡,就寝,用膳。” “还有呢?”凤青翎问。 “王妃累的时候,为夫给你按摩;王妃困的时候,为夫给你助眠;王妃想听情话的时候,为夫说给你听;王妃遇到困难的时候,为夫一并给你解决了。这样可好?”秦曜阳问。 “听起来不错。”凤青翎很是安慰。这一两银子,用得多值得啊! “王妃,你现在想睡觉吗?”秦曜阳问。 “你想干嘛?”凤青翎一脸警惕。 “伺候你睡觉。”秦曜阳道。 “喔,我现在还 不想睡……” “那你累吗?”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秦曜阳很积极的问。 “有一点。”凤青翎揉了揉腰,这个祸害男人,每天晚上精力旺盛,害得她三天两头腰酸。 “为夫给你按摩。”秦曜阳殷勤备至,快速给凤青翎脱,衣服。 “喂,你干嘛?”凤青翎忙一把拉住衣服。 “给王妃按摩啊!脱了衣服按摩效果更好,也更舒服。”秦曜阳正经脸。 “滚滚滚,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凤青翎才不会让秦曜阳如愿。 秦曜阳低笑,隔着衣服给凤青翎揉着腰。 “酸?”秦曜阳低声问。 “恩。”凤青翎点头。 “那我今天晚上轻点。”秦曜阳柔声。 凤青翎先是“恩”了一声,很快意识到不对,立即道:“不是心疼我,让我好好养几天吗?” “王妃莫忘了,为夫收钱的。一两银子一个月,为了对得住这一两银子,为夫一定加倍努力。”说到“加倍努力”时,秦曜阳很是铿锵有力。 “本王妃作为雇主,一向体谅雇员,以后一个月给你放20天假。晚上好好休息,不做运动。”凤青翎很大气。 “那怎么行?为夫说什么也不能让王妃吃亏。”秦曜阳很温柔,顺便在凤青 翎脸颊亲了一口,“舒服吗?为夫伺候得怎么样?” 这本是一个简单的话题,可凤青翎纠结了。 她若说舒服,秦曜阳能一直让她舒服下去,可她若说不舒服,秦曜阳必定会提出改进,继续在她脸上亲吻。 看着凤青翎犹豫不决,秦曜阳笑得了然:“看来,我家王妃体验不够,为夫得再亲亲一口。” 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 凤青翎想起,他们原本在说正事,在说临江坛和宣河州知州,秦曜阳说要先收几个赚钱的分坛。 “为何先收赚钱的分坛?”凤青翎问。 按照常人的理解,不是应该先收武力值高,实力强悍的吗? “偌大魔教,人多事情多,要在江湖上有所建树,又要扩张势力,没钱怎么行?”秦曜阳道。 “且不说魔教总部,光是每一峰,又是山门,又是殿堂,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峰里弟子大都只练武,衣食住行都是靠旗下各分坛筹集。” “那些赚钱的分坛,或在魔教总部地位不高,但却是魔教的经济命脉。” “你多掌握几个这样的命脉,就等于掐住了各峰的脖子,到时候,他们或俯首称臣,或拼命一搏。”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会自动跳到你面 前。”秦曜阳侃侃而谈。 凤青翎笑笑:“我倒是不急。这趟出来,你的事为重,魔教之事只是顺便。能一次性收了最好,若是不能,三年五载也行。” 她顿了一下:“再说,魔教的总部在夏国,你我都没有时间精力。” “也不一定。”秦曜阳笑,“你若想回去,为夫随时奉陪。” “那秦国这些呢?”凤青翎笑问。 “放下便是。”秦曜阳不以为意,指尖勾过凤青翎鬓角的发,替她别至耳后,“你别忘了,为夫在夏国住了十多年,不在乎一年半载。” “好,我记住了,等我想回去看老太君的时候,就告诉你。” 秦曜阳含笑点头,青翎虽嫁给他,可他不想一辈子将她束缚在秦国。 她有家人,家人在夏国。 “宣河州那条大运河叫宣河,临江坛怎么会用了个‘江’字?”凤青翎忽的说。 “大概是,临河坛不够威武。”秦曜阳猜测,“到时候问问坛主就知道了。” “好啊!本王妃要早点收了……” 凤青翎话没说完,只听马匹长嘶一声,马车陡然停下。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身体都向前一冲,秦曜阳下意识扶了扶凤青翎,撩开马车前面的小窗窗帘: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512章 小子,出来单挑 “回王爷,有人挡住我们。”驾马车的龙八道。 这一路,为了查案,秦曜阳和凤青翎带来的人一少再少,到现在,跟着他们的只剩下一个龙八和两个侍婢。 侍婢自然是朝霞晚霞。 “马车里是凤青翎吗?”一个粗狂的声音在前面喊。 那人梳着鞭子,扛着大刀,大刀上挂着九个圆环,刀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两侧还站着几个人,也是同样夸张造型。 有拿斧子的,有拿巨鞭的,还有拿耙的,全是大型兵器,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更夸张的是,明明还只是初夏,这几人已袒"胸"露"乳,露出黝黑的皮肤,结实的双臂肌肉,以及一颤一颤的胸肌。 唉! 秦曜阳轻声叹了口气,放下窗帘。 这都什么造型,就差在额头上贴个小纸条:我是坏人。 凤青翎笑得促狭。 “啪!”一声巨响。 “王爷,他们挥了下鞭子!”龙八小声汇报,很快鄙视道,“虚张声势!” 秦曜阳“恩”了一声,尚未开口说话,只听刚才那个粗狂的声音继续响起,超级不耐烦:“马车里是不是凤青翎?是的话赶紧滚下来!” “尔等何人?”秦曜阳终于开口,不疾不 徐。 “你又是谁?我们要找的是凤青翎,赶紧让她下来。”扛刀大汉继续,“我们是临江四侠!” “临江四侠?什么东西?”晚霞一边问着,一边看了看朝霞。 朝霞耸肩,表示不知。 “就是临江坛四侠客!魔教高手喔!哈哈哈哈,怕了吧?”扛刀大汉发出张狂的笑声。 “哇喔,我好怕怕喔!”龙八身体往后一缩,配合的抖了抖。 “老大,他在嘲笑我们!”拿耙子的人指着龙八,一脸被侮辱的样子。 “作为老大,我看见了。”抗刀大汉很沉着,他看着龙八,上前一步,“小子,你死定了!” 他这句话说得极缓,这一步更是走得龙行虎步。 内力沉于脚下,每一步踏下去,脚底的灰尘就“噗”的飞了起来。 龙八光是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方才轻敌了。 “爷,这几位怕是高手。” 这年头,高手只练武,不练智商吗? 秦曜阳再“恩”了一声,这几位,确实武功不俗。 “小子,出来单挑!”抗刀大汉单手把抗在肩上的刀举了起来,刀上九圆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指着龙八。 “爷,我去会会他。”龙八说着,一个纵身跳了出去。 他的双腿在空中快速踢动,同样是内力集于双腿,快得看不见影。 飞快到了粗汉子面前,龙八没有收腿,没有落地,反而更快速度朝粗汉子踢去。 确切的说,是往粗汉子胸膛踢去。 粗汉子没退,手上大刀也没动。 难道他打算硬接了我这招?龙八刚这样想,只听“啪”的一声,一道虚影,长鞭倏然而至。 龙八怎么也没想到其他人会在这时候动手,他的腿已来不及收回,只得快速拔剑,抬手迎向长鞭。 长鞭灌注着对方内力,龙八这一接招,只觉虎口一震,竟是连剑都被对方卷了去,力道也被抽了三分。 “哐”,长剑随鞭子落地。 龙八的腿也已终于踢到粗汉子胸前,那人拿刀挡。 每一脚都踢在刀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粗汉子往后退,龙八便向前逼近。 一个脚踏实地,又加了千斤坠的力道,另一个却是依靠轻功腾在半空。 不过五六步后,龙八已力竭,身体飞快下坠。 他的身侧,不光有扛刀这位粗汉子,还有另外三人。 他被人团团围在中间,而他的佩剑,在包围圈外,离他足足有20步。 “不是说单挑吗?你们这算 什么?” 就刚才交手的情况来看,龙八一次对付一人问题不大,可若一对四,他还真没把握。 “是单挑啊!我们四个人单挑你一个人。”拿鞭子的人笑得阴险,一鞭子又已抽了过来。 “四对一,这叫群殴。”龙八不服。 他再次施展轻功,躲鞭子的同时,往他佩剑的方向奔去。 这四个人,兵器都是重型兵器,威力有余而灵巧不足。他若取到剑,可利用这四人换招的间隙偷袭对方。 “小子,你第一天出来混江湖吗?”拿斧子的汉子毫不留情朝龙八奔跑着劈去,“不知道我们临江四侠好得穿一条裤子,打架从来一起吗?” 这一招没有任何花样,直来直往,直白就如同对方的装扮。 若是普通人用这一招,必定下盘不稳,奔跑速度有限,然—— 对方竟是内力浑厚的高手,明明举着几十斤的斧子,使用起来竟和挥舞一把轻剑没啥区别。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龙八光是听到这风声,就已一身冷汗。 所幸,就在对方一斧头落下来的当口,龙八就地一滚。 虽形象差了点,但好在性命保住了。 “叮”,铁耙落在龙八眼前。 “住手!”凤青 翎的声音终于传来。 她在龙八佩剑被长鞭卷走的时候已走下马车,此刻与秦曜阳一同站在马车前面。 这一刻,龙八觉得凤青翎的声音好听得如同天籁,他飞快从地上爬起,飞快往凤青翎方向奔去:“我的姑奶奶,您终于救我来了!这四个人是高手,真的是高手!” 那四人已收了兵器,重新站成一排。 “你就是凤青翎。”四人看凤青翎的目光全是审视。 他们没看秦曜阳,就仿佛站在凤青翎旁边的秦曜阳是空气。 凤青翎“哼”了一声,傲慢道:“既是魔教中人,见到本座,为何不跪?” “跪?”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扛刀的汉子再大笑,“哈哈哈,你当我们是灵猴峰的猴子那样没用?不过挥了一刀,就被吓成那样!” “凤青翎,我们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要么,乖乖归顺我们临江坛,把魔刀献给我们坛主,坛主给你封个香主之类的;要么,留下命,我们把刀捡回去!” “我若不同意呢?”凤青翎冷笑。 “那就只能留下命了!”那人说着,猛的把大刀挥出。 强悍的气势,风刃如一道看不见的墙,排山倒海朝凤青翎袭来—— 第513章 打不过?逃? 好强的内力!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就一个想法。 凤青翎下意识拔刀去挡,只见秦曜阳伸手一拉,拽着凤青翎向后急退。 “砰”的一声巨响。 马车四分五裂,碎裂的车厢飞溅起碎片无数,形成一个不大的爆炸气场,拉马车的三匹马全部毙命。 “撤!” 秦曜阳一声简单吩咐,揽了凤青翎就逃。 他的轻功了得,转眼没了踪影。 朝霞晚霞毫不犹豫跟着秦曜阳就跑,龙八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还是飞快跟上。 “我会轻功。” 空中,凤青翎拍了拍揽在她腰上的手。 “乖,别闹。”秦曜阳道,“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言下之意是,你那点轻功,也就是看看,关键时刻不顶用。 “他们追不上。”凤青翎再道。 武功好不好,不都是练出来的吗?你这样搂着我,我都没机会练。 “乖,样子要做足。”秦曜阳再道,脚上不曾停息。 他们身后,那四个汉子只追了一小段路程,大喝了几声“把刀留下”就没了下文。 大概是……武器太重,拖了后腿。 “哟,没追了!”龙八第N次朝后面看,没看见有人追来。 秦曜阳点了点头,降到地面后 便没再飞起。 “王爷,我们为什么要逃?”龙八问。 对方四个人,可他们却是五个人。 对方四个人虽武功不凡,可他们也是高手。 他虽一个人打不过四个人,可一对一的话,他的胜算还是很高。 就拿那个扛刀大汉来说,虽对方内力深厚,一刀刀挥来时威力十足,可灵敏度显然不够,他完全可以和对方耗时间。 朝霞晚霞武功也不弱,就算一对一有困难,二对一绝对能赢。 至于凤青翎和秦曜阳,说实话,他跟了他们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武功深到什么程度。 秦曜阳就不必说了,连龙武都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至于凤青翎,则更是看不懂。 明明一个娇娇女,偏偏有无穷无尽的潜力,每每觉得这次已是她的极限,过一段,你就会发现她又提高了许多。 最早用魔刀“焚”时,不过觉得她刀法很好,是个练家子,能驾驭“焚”。 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能挥出“刀气”,能把离她十多步远,还在空中疾驰的人掀翻。 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妈呀,她怎么连内力都学上了? 随随便便拿刀一挥,居然能把人家 大殿砍出一条地缝! 更不用说她的天魔琴了,她一个刚开始学天魔琴的人,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直接把人家天魔老祖团灭了! 还有她心爱的宠物小蜘蛛,那可是用养蛊的方式养的蜘蛛,龙八很期待,不久的未来,凤青翎会不会把苗疆也团灭了。 像秦曜阳那么小气,凤青翎那么睚眦相报的人,怎么会遇到有人明目张胆抢他们的刀,他们不还击反而跑的? 这不科学! “不想打,当然就逃了。”秦曜阳答,仿佛龙八问的是白痴问题。 “我们打得过的。”龙八道。 秦曜阳点头,表示认同。 “那我们为何要逃?”龙八不甘心再问。 “打得过不代表一定要打。”秦曜阳道。 龙八不懂。 “曜阳应该是不想对方受伤。”凤青翎开口,“再说,我们逃,是逃给其他人看的。” 龙八想起当时在夏国,西泠湖上。 夏烨被团团围住,安康王火烧西泠湖,他们被迫落水,后来上岸后,夏烨明明有机会立即回宫,却选择了躲到山上。 “喔,我明白了!”龙八恍然大悟,“王爷一定是想以不变应万变,以不动制乱动,先看清幕后主使,然后想办法对付, 对不对?” 凤青翎笑:“算是吧。” 龙八立即露出“我就猜到”的表情,只是—— “临江坛不好对付啊!只不过是个坛,比灵猴峰等级还低,居然出了这等高手!还只是坛众,还不是坛主!” 说到这里,龙八表情更忧: “王爷,王妃,我担心他们坛主武功更厉害,咱们这次要小心啊!”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含笑点头。 龙八见他二人脸上无任何忧色,当即又喜滋滋道:“王妃,恭喜你啊!魔教很厉害呢!等你收复了魔教,手下有很多高手可用呢!” 凤青翎再点头,目光却瞥过秦曜阳一眼,意味不明。 秦曜阳笑:“魔教确实有很多高手。” …… 秦曜阳和凤青翎被袭逃跑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朝廷各方势力再次失去他们的踪迹,最忧心的是宣河州知州大人。 早知裕王会被人袭击,他就早点派人去接了。 现在裕王下落不明,谁知道下次出现时,会带来什么幺蛾子。 之前那一路,各地官员赶趟子一样一路接送,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裕王虽办了几个案子,但都是不痛不痒。 他很担心,一是万一裕王在他的地盘出事,皇上给他个治州不 严的罪,他这个州府大人就到头了;二是万一裕王在失踪的时候,找出一个惊天大案,他同样完了! “我悔啊!早知道就在裕王还没走出安阳县的时候就去接了!装什么清廉不阿,装什么不跪舔王爷,现在可好,什么也做不了!”州府大人在衙门里长吁短叹。 “大人,也不是全完了。”州府大人的心腹师爷上前,“我们可以先查查是谁干的,若王爷被人劫走,我们可以派兵去救,到时可就是大功一件。” “之前不已经查了吗?除了一辆破碎的马车,什么也没查到。”州府大人不耐烦。 “是江湖人干的。”师爷肯定道,“能把马车碎成那样,对方武功肯定很高。我们官府衙门查不出来,不一定江湖人查不出来,对方肯定是冲着王妃去的。这些日子,且不说朝廷命官,就连百姓都知道裕王妃要做魔教教主。” 州府大人渐渐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找临江坛问问?” “大人,临江坛在宣河州做生意,这些年,大人给他们行了多少方便,我们不过打听个事,还是他们教主的事,想必他们不会推辞。”师爷道。 州府大人缓缓点头:“这事,你亲自去问。” 第514章 你出老千! 临江坛虽是魔教分坛,可一点也不隐蔽,大咧咧坐落在宣河河岸不远处。 一座三层楼高的房子,在宣河州这个地方,属于当之无愧的最高建筑。 州县其他建筑,多为一层楼,也就是青楼、客栈,酒楼等,会修两层楼。 临江坛的牌匾高高挂在楼层的上方,它的一楼却是赌坊,赌坊的牌匾写的是“聚贤庄”,挂在一楼门口。 聚贤庄的生意很好,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猜骰子的声音。 “豹子豹子!”“开!开!”“唉,输了。”“赢了赢了!快给钱!”…… 师爷在聚贤庄门口站了几息,果断走了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看着围在赌桌前,赤果着臂膀,为了小罐子里三颗骰子点数吵得不可开交的男人,不由摇头。 大好时光,做什么不好,偏要来赌博。 这世道,多少家庭为了赌,钱财败光,妻离子散,值得吗? “蓝师爷,您来啦?要不要玩两把?”有人认出这位知州大人的心腹师爷,热情的打招呼。 蓝师爷忙着摇头,他走到守在楼梯口的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白色短款马甲,拿着钢刀的大汉面前 。 “麻烦这位好汉通报一声,就说州府师爷蓝海良求见临江坛坛主。”蓝师爷态度很好,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抱拳。 大汉上下打量了这位蓝师爷一眼,点了点头,生硬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 “好好,多谢好汉。”蓝师爷忙着点头。 等待的过程中,他再次打量起这个赌坊,客人有将近百人,打手却有十来人,他们统一着装,守在大门,楼梯口,以及几个重要的通道口。 蓝师爷不由感慨:这位临江坛坛主可真会做生意! 不光借用宣河漕运做林木运输,还在河上留有一支专门打劫的船队,凡是想安全通过宣河的,请乖乖交保护费。一旦交了保护费,就纳为临江坛保护的对象。 在宣河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临江坛帮忙。 还记得他们最初收保护费的时候,很多船只都抵制过,不过抵制没用,抵制换来的结果是杀戮。 后来商旅们学聪明了,还未开船起航,第一件事就是前来交保护费,领一面小旗,插,在船头。 再起航时,那支负责打劫的队伍便不会动他们。 久而久之,这种交保护费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保护费也有了个好听 的名字“护航费”。 而至于那些负责打劫的打手,他们是轮岗制,五个月在河上飘着,一个月到坛内“进修”,守场子,也听坛主耳提面命,偶尔也指点他们练武。 蓝师爷想,临江坛坛主之所以在这里开个赌坊,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浪费一楼门面吧! 还有这些打手,与其白白养他们一个月,不如让他们继续发光发热。 “蓝师爷,坛主有请——” 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下来,朝蓝师爷做了个“请”的动作。 蓝师爷道了声“有劳”,跟着大汉一路往三楼走去。 从这里到三楼,蓝师爷深深感受到了魔教守卫森严,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他们州府衙门,就连他去年跟知州大人进京,在京城大员府邸也没有看到过。 “到了。”在一扇雕花大门外,大汉停下了,“坛主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多谢好汉!”蓝师爷再次抱拳鞠躬,转身就要推门。 “哎——” 手掌还没触到门上,只听大汉叫了一声。 “这位好汉还有何事?”蓝师爷笑眯眯的问。 “里面……里面穿蓝色衣服那位是我们坛主,你……你小心点。”也许是蓝师爷长 得不错,也许是蓝师爷展现出的教养不错,大汉在看着羊入虎口的一瞬,好心提醒。 蓝师爷虽不知大汉为何要说这一句,却也知他是好意,再次道谢后,推开房门。 喧嚣声迎面而来。 “豹子!豹子!豹子通吃!”这是一个相当凶悍的女声。 蓝师爷循声看去,就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女汉子。 女汉子的衣服很劲爆,斜肩。 左手臂全部在袖子里,可右手臂连同右边肩膀,全部暴露在空气里。 她的皮肤呈小麦色,与白皙半点不搭嘎。 她的脚踩在长凳上,手肘支在腿上,身体前倾,全身心揉投入在地上那几颗骰子上。 她的对面,则是一位穿红色衣服的姑娘。 这位姑娘的衣服正常多了,该有的地方都有,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 从后颈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肤来看,她很白皙。 只是,她的姿势与蓝衣女汉子同出一辙,一脚踩在凳子上,身体前倾。 两个人,如同两只争夺食物的豹子。 而她们的食物,是地上那个骰盅。 “你真觉得是豹子?”红衣女子开口。 蓝师爷虽看不见红衣女子的面容,可就她说话的语气,蓝师爷可以断定她是个相当 自信的人。 轻飘飘一句话,夹杂了太多轻蔑。 “废话!我已经掷了十次了,难不成一次豹子也不出。”蓝衣女汉子声音很大。 她抬头看对手的同时,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蓝师爷。 她恶狠狠的瞪了蓝师爷一眼,继续把目光落在红衣女子脸上。 “从概率上说,掷一次和掷十次是一样的。”红衣女子轻笑,“你既坚持,我就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地上捞去。 “等一下!”女汉子叫,然后朝蓝师爷勾了勾手指头:“喂,弱鸡,你过来!替我们把骰盅打开。” 弱鸡? 蓝师爷朝身后左右两侧看去,没别人啊! “看什么呢?就是你!格老子赶紧过来!”女汉子再喊。 蓝师爷虽不敢肯定这位穿蓝衣服的女汉子是不是临江坛坛主,可他依然很配合的走了过去。 俯身,打开骰盅。 “一、二、三,六点小。”红衣女子轻松道,语气里尽是笑意。 “不可能!”蓝衣女汉子大叫,搭在凳子上的脚使劲一踩。 凳子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蓝师爷只觉得脸上一痛,忙捂着脸起身往后退去。 只听蓝衣女汉子不甘心的大吼:“你出老千!” 第515章 你男人是谁 “我出老千?”红衣女子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她施施然收回踩在凳子上的腿,笑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老千了?” “你若不出老千的话,怎么可能十把,每一把都是小?”蓝衣女汉子注视着红衣女子的目光咄咄逼人。 “这十把,每一把都是你掷的。”红衣女子捋了下垂在肩上那一缕发。 “可开盅的人却是你!”言下之意是,红衣女子趁着开盅的时候,换了里面骰子。 “我只开了九把。”红衣女子的目光落在蓝师爷身上,她的下巴一扬,“最后一把是那个人开的,你叫来的人。” 蓝衣女汉子的目光立即射到蓝师爷身上。 彪悍的目光,有质疑,也有杀气,蓝师爷只觉得后脊一凉,整个人不由哆嗦起来。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 审视的目光在蓝师爷身上上下看了几番,蓝衣女汉子这才继续:“除去那一把,还有九把!你必定做了手脚,不然不可能遍遍你赢!” “呵。”一声轻笑,红衣女子眉眼又弯了几许,“十把而已,所谓愿赌服输,坛主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坛主? 原来,这个蓝衣服的真是临江坛坛主,原 来,临江坛坛主是个女人! 从前,他和州府大人来过这里,可临江坛坛主没见他们,说江湖人不与官府打交道。 如今可算见着真容了。 蓝师爷将目光再朝红衣女子投去,到此刻,他才第一次认真看红衣女子。 她很美,虽打扮不及蓝衣女汉子出格,但并不影响旁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而且,她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的皮肤,五官很匀称,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眉宇间有着无限风华。 面对临江坛坛主这样凶悍的人,她的面上也是半分不怯。 “笑话!本坛主岂会有输不起的时候!”蓝衣女子冷哼,“若你只赢了十把,还没资格走进本坛主这个房间!你别忘了,你在本赌坊已经连续赢了三天。” “第一天,你连续赢了24场,从进赌坊到离开,无一败绩。” “第二天,你连续赢了36场,同样无一败绩。” “两天加起来,你一共赢了1087两银子。” “今天是第三天,你在一楼连赢了17场后,我把你请上来,你又赢了10场。” “你该不会说,你的赌运亨通到这个程度吧?我开赌场多年,你这种赢法,别说 是见,我连听都没听过!” 蓝衣女子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内心极度想笑。 对面这个傻女人,也不知在哪里学的出老千,如此厉害,只可惜,人是个傻的。 若聪明一点,输少赢多就好,所谓闷声发大财。 哪有像他这样,一来就是场场赢,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那是你少见多怪。”红衣女子不以为然,“我运气就是这么好,大概是平时人品太好,老天爷想送我点银子用。” “不要脸!哪有人只赢不输?”蓝衣女子怒。 “那你今天不是见识了吗?”红衣女子笑盈盈道,“一共是十万两银子。" 她的目光在房中绕了一圈:“十万两,对于临江坛来说,应该不多。若坛主手上不方便,可暂时把临江坛抵押给我。我勉为其难做几天代坛主,等你把银子凑齐了,我再还给你!” “哼,不过十万两银子。”蓝衣女子扬声高叫,“来人!” 有大汉推门而入。 “去,取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 大汉转身走了出去。 少顷,大汉把银子取了来,蓝衣女子两个指尖夹起银票,递给红衣女子:“给你,可拿好了。” “好。”红衣女子再笑,很坦然接 过银票,朝数据的地方看过一眼,再折叠放进腰兜,“谢了。” 她说着,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蓝衣女子再次开口。 “还有何事?”红衣女子转身。 “今日没看出你出千的手法,是我眼拙。明日,你可敢再来?”蓝衣女子问。 “有人给我送银子,我高兴还来不及。”红衣女子笑,显然是答应了。 “别高兴太早!在赌坊混的,大都知道赌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逮住出千,就要把出千那只手砍了。”蓝衣女子的目光落在红衣女子手上。 那神情,仿若看囊中之物。 红衣女子点头:“这个自然,我只是运气好。”她顿了一下,“既然坛主对我这只手这么感兴趣,我们何不把赌注下大点?” “你想要什么?”蓝衣女子神情已有了一丝警惕。 “我看你这临江坛挺好,就要你这个临江坛吧!”红衣女子说的轻松,语气中全是不以为意。 “就凭你一只手?”蓝衣女子对红衣女子的赌注极不满意。 “错,是凭我的运气,我一向对我的运气自信的很。”红衣女子笑,“当然,你若对我的赌注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一百万两黄金如何 ?” 一百万两黄金?! 这个数目不可谓不大,临江坛即便雁过拔毛,十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你有这么多?”蓝衣女子显然不信。 “我没有,但我男人有。”红衣女子很实诚道,“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输。所以,别说一百万两黄金,就算是一千万两,我也敢和你赌。” 说大话的人,蓝衣女子见多了,可大话说到这个程度的,蓝衣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她的目光飞快掠过红衣女子身上穿戴,衣服料子是最好的云锦,做工精细到无以复加,首饰非金即银,也是巧夺天工的精致。 这样的衣物,根本没法用材质的价格来衡量,贵的是做工。 也就是说,红女女子身上从上到下,全部不是凡品。 “你男人是谁?宣河漕运使?”蓝衣女子问。 这地方的知州大人虽有钱,但怎么及得上宣河漕运使? 他们临江坛也及不上。 临江坛不过控制了宣河的其中一段,宣河漕运使却是控制了整条河运。 每年往来的商人,以及他们这种依靠漕运吃饭的江湖门派,谁不去进贡? “嘘!”红衣女子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我男人是谁,等我赢了你,你就知道了!” 第516章 坛主,有大事 蓝衣女子脸上有些发白,若这个女人真是宣河漕运使的女人,她忽然来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是嫌每年给少了? 所以要狮子大开口,要整个临江坛? 还是说,有其他势力看上这块肥肉了,想要他们临江坛吐出来? 不!不能吐。 他们临江坛可是天武峰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天武峰之所以能成为魔教在秦国最大的峰,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分坛给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蓝衣女子呆了一会儿,看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红衣女子身影彻底消失,她这才把目光转向蓝师爷。 说来可笑,他们临江坛坐落在宣河州,却从来不把宣河州知州放在眼里。 还记得宣河州知州刚上任时,专门带人登门造访,她一句“江湖不与朝廷打交道”将人拒之门外。 而对待宣河漕运使,其官衔品阶和宣河州知州完全一样的人,却是天壤之别。 不但逢年过节要去进贡,平日里得了好东西,也会琢磨着要不要给他留一份。 “弱鸡,听说你是知州大人的师爷,你找本坛主何事?”蓝衣女子找了条完好的长凳坐下。 她的目光在蓝师爷脸上出血的地方掠过,下巴朝不远处另 一条长凳抬了下,示意蓝师爷可以坐那里。 “我不是弱鸡。”蓝师爷很一本正经,一副读书人不能被侮辱的样子,“在下乃知州大人的师爷,姓蓝,坛主可以叫我蓝师爷。” 蓝衣女子很爽朗的笑,再次邀请:“坐。” 蓝师爷点头,走到长凳子面前,一撩衣摆,坐了下去。 “读书人就是麻烦。”蓝衣女子再道,“一个代号而已,弱鸡蓝师爷。” “我不是弱鸡!”蓝师爷几乎有些愤怒了,脸上憋得微红。 这可恶的临江坛坛主,明明对红衣女子都客客气气的,凭什么侮辱他? “你没杀过鸡,吧?”蓝衣女子问,“在本坛主眼里,杀你和杀一只鸡就没什么区别,你不是弱鸡是什么?再说,瞧你细皮嫩肉,一点板凳的木屑都能把你脸伤成那样,和嫩弱鸡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不光是弱鸡,还是嫩弱鸡! 蓝师爷很想反抗,可他不知道怎么反抗,蓝衣女子的话,似乎每一句都是对的。 他确实没杀过鸡,也不敢杀鸡。 而这位临江坛坛主,虽是女人,可雄霸一方多年,即便谈不上杀人如麻,也应该杀了不少人。 就他的武力值,在蓝衣女子眼里 是不够看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忍气吞声,蓝衣女子却笑了。 平日里身边都是糙汉子,忽然来了个细皮嫩肉的男人,还被她欺负得怒不敢言,她觉得有趣极了。 “说吧,什么事?”蓝衣女子问。 “我们知州大人想问问坛主,可知道裕王妃一行的下落。”蓝师爷顿了一下,补充,“裕王妃就是魔教教主。” 此刻,蓝师爷和蓝衣女子之间,隔着一条踩碎的长凳子,还隔着一张四分五裂的桌子。 毫无疑问,这张桌子是在和红衣女子和蓝衣女子豪赌时,被蓝衣女子拍碎的。 一个人赌术不错的人老是输,脾气是不会太好。 “谁说她是魔教教主了?”蓝衣女子发出轻蔑的笑,“不过一个灵猴峰,外加几个乌合之众,我临江坛可没承认。” “是。”蓝师爷附和了一句,“那么,请问坛主可知道裕王妃的下落?他们进入宣河州不久就失踪了。马车四分五裂,就和您这桌子一样,我们怀疑出手的是江湖高手。” “不知道。”蓝衣女子道,“本坛主这边没派人监视她。”她顿了一下,“不过,本坛主倒是可以派人在江湖上问问。” 在蓝衣女 子看来,有高手奇袭凤青翎实在太正常,那女人实在太嚣张。 四大护法还没承认她呢,她居然敢顶着魔教教主的头衔四处走动,还喊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口号。 “麻烦坛主得到消息后,派人给在下送个信。”蓝师爷道。 蓝衣女子略一点头,表示答应。 “在下蓝海良。”蓝师爷起身,朝蓝衣女子抱拳。 蓝衣女子“恩”一声,挥手示意蓝师爷可以走了。 “在下告辞。”蓝师爷再行了礼,小心跨过地面上裂成碎片的木料,走出房门。 出门的那一刹,他听见蓝衣女子自言自语,语气中很是鄙视:“弱鸡就是麻烦,连个碎木头都不敢踩。” 然后他听见房间里“咔咔咔”的声音,偷偷往里面看过一眼,竟是蓝衣女子在踩那些比较大的木块。 木块在女子强悍内力的踩踏下,纷纷碎成更小的碎片。 …… 蓝师爷已走出临江坛小楼,他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出现方才看见的。 江湖女子可真凶悍啊! 衣服穿成那样,是不知廉耻;指着男人骂弱鸡,是不懂礼仪;把好好的桌子椅子弄成那样,是不爱惜财物。 这样的女子,就该一辈子嫁不出去,实 在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那位太可怕的女子已喊了下属滚进房间。 “怎么回事?!凤青翎失踪的消息为何没人来报?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赶紧派人去给我查!” 身为魔教中人,可不是像她刚展现出来那般不在意凤青翎。 “还有那四个混蛋,不是叫他们跟着凤青翎吗?是不是又跑到哪里赌博去了?”蓝衣女子一肚子怒火,抱怨道,“说什么临江四侠,依我看是临江四猪才对!” “等他们滚回来后,把他们腰牌给改了,以后叫临江四猪!”蓝衣女子脸色很差。 “是。”那位属下领命,心想,临江四猪可真难听,不知那四位好面子的会不会接受,平日里,他们都以魔教高手自居。 “就这事,赶紧去查!”蓝衣女子挥手。 “是。”那属下再答,转身往外走去。 出门的瞬间,只见另一个属下直冲了进来:“坛主,坛主!有大事!” “什么事?”蓝衣女子皱眉。 “刚有条船毁了,所有人落水,据目击者称,船上好像是裕王爷一行,击沉船的是我们临江四侠。”汇报这人眉飞色舞。 都说裕王一行高手如云,没想到被他们临江四侠轻松打败。 第517章 临江四侠出息了? “喔?”蓝衣女子扬眉,也有些不信。 就在几息前,她还在说要把“临江四侠”改成“临江四猪”,没想到他们居然大出息了! “去看看,把那四个小子喊回来。”蓝衣女子说着,便往外走去。 经过一楼时,她看见方才听她吩咐的大汉,遂把人喊了过来:“‘临江四猪’的腰牌先不要做,随本坛主去河边看看。” …… 河道很宽,河水粼粼。 河上商船不少,每艘船上都插着各种旗帜,彰显着各自身份。 其中有一面红底蓝边的旗帜便是她临江坛的,上面有一个“临”字,意味着已收过保护费。 “船呢?”蓝衣女子问。 “回坛主,在那里。”属下指着河面上空出的一块。 蓝衣女子伸长脖子眺望,只见那处水面上正浮着大小木块,随波荡漾。 没看见人,估摸着都在河里。 “真是那四个人干的?”蓝衣女子依然不信。 临江四侠什么水平,其他人不知,难道她这个坛主也不知道吗? 就那四个人,若有本事搞出这么大声势,早就不跟着她了,而是自立门户去了。 “回坛主,所有看见的兄弟也说是临江四侠。”属下道,“就算其他人不认识,我们自个儿的兄弟们总不会认错。” 听属下这 样说,蓝衣女子虽心有疑惑,却依然点了下头。 “四侠在动手之前和裕王裕王妃有一番交谈,大意是,前几日不慎,被对方跑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抢到‘焚’。裕王和裕王妃不肯,我们的人就把船拆了。” “拆了?”蓝衣女子低声重复。 “对,就是拆了。宋四一鞭子抽下去,船头就没了……再,再几鞭子……船……船就沉了。”那属下说这话时,原本还一脸骄傲,可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他和四侠又不是刚认识一天两天,对方什么能耐,难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几鞭子把一艘大船抽成这样,别说是宋四,怕是他们坛主也做不到。 蓝衣女子侧头看过属下一眼,再望着宽阔的河面:“就这河上飘着的船,随便找一艘泊在本坛主面前,本坛主也无法几鞭子抽沉。” 她沉吟了一下:“即便每一鞭子都抽在船只最薄弱的地方,本坛主少说也要几十鞭。若是天武峰峰主,也许几鞭子能做到。” 再顿了一下:“你觉得宋四的武功已能和天武峰峰主媲美?” “不能。”那属下答,他思索了一会儿,“可所有看见的人,都确认是临江四侠不假。” “叫几个目击者过来。”蓝衣女子吩咐。 少顷,那属下果然带着好几个人走了过来,不光有临江坛坛众,还有普通商旅。 蓝衣女子分别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无论从对方的相貌,打扮,兵器,说话的口音,用词习惯来看,都确认是临江四侠不假。 蓝衣女子再次陷入思索,她的下属同样不解。 “难道说?四侠这番跟踪裕王,有了奇遇不成?”属下问。 那些侠客传记里,不是有很多那种故事吗? 一不小心吞服了一枚鲜果、一枚丹药,或者捡到一本绝世秘籍,于是,武功寻常的人瞬间变成高手。 “世上哪有那么多奇遇?”蓝衣女子道。 她心里却想:难不成真遇到什么,否则,怎会几天内脱胎换骨? 思考间,她的目光已落到河上另一艘船上,那只是一艘普通渡河的船,从河的左侧到河的右侧。 红衣女子站在船头,她的背脊很直,下巴微微昂起,自有一番倨傲。 墨发和红色裙裾随风拂起。 这样好气质的女子,宣河漕运使果真好福气。 过了一会儿,蓝衣女子就见红衣女子跳上另一艘船,瞧她上船时的轻盈步伐,竟也是个会轻功的。 “去问问那是艘做什么船?”蓝衣女子道。 “是。”属下侧头去刚从河上下来的人,得知是贩卖药材 的商船后,很快汇报。 蓝衣女子“恩”了一声,带着众人往回走。 若红衣女子真是宣河漕运使的女人,上这里任何一艘船都不奇怪。 “派人去找找四侠,抢刀也好,杀人也罢,助他们一臂之力。”蓝衣女子吩咐。 “是。” “这里是宣河,纵裕王的人再有能耐,水战总是不擅长的。”蓝衣女子道。 “是。”那属下道,他顿了一下,“坛主,照属下看,裕王和裕王妃不过名声大,真实实力不过尔尔,否则,也不会被我们临江四下赶得到处跑了,先是丢了马车,如今又丢了船。这个叫,这个叫……” 他挠了挠头,忽然想起那个词语:“痛打落水狗,对,就是痛打落水狗!” 蓝衣女子笑:“不管怎样,这次若能抢到‘焚’,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护法大人一高兴,给咱也一个峰主做做。” “求峰主到时候给小的一个坛主。”属下忙着抱拳奉承。 “好好干,一切都会有!”蓝衣女子拍了拍那属下的肩,算是承诺。 “谢峰主!”属下抱拳行了个90度的礼,竟是有模有样。 过了一会儿,那属下忽的再问:“若换做护法大人呢?几鞭子能把船拆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一鞭子。”蓝衣女子 斜睨了属下一眼。 这种白痴问题,难道还用问? …… 红衣女子跳上那艘商船后,立即有管事的出来迎。 “人呢?”红衣女子问。 “都在一楼船舱,刚上来,都在左转第一间。”管事答。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迈步朝船舱走去。 很快到了管事说那个房间,正要推门,就听里面有警惕的询问声。 “谁?!” “是我。”红衣女子几乎是无奈的语气。 推门而入,就见浑身湿淋淋的龙八已是拔剑的架势,她斜睨了龙八一眼,径直朝秦曜阳走去。 “身上这么湿,怎么也不先去换衣服?”女子声音很柔,之前的倨傲已全然消失。 “刚上来,还未来得及。”秦曜阳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呢?顺利吗?没被人瞧出来吧?” “本王妃亲自出马,哪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凤青翎笑,她拉着秦曜阳站起来,“之前有吩咐准备沐浴的热水,你先去换衣服,其他事待会儿再说。” “你们也各自收拾一下,接下来事情还多。”秦曜阳吩咐道。 “是。”朝霞晚霞龙八齐齐道。 便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一个人影从临河面的窗户翻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第518章 媚态横生的孩子们 从窗口滚进来的一共四个人。 龙八看见第一人时,眼睛就直了!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两次袭击他们的临江四侠! 龙八“咻”的一声抽出佩剑,尚未架到对方任何一人脖子上,只见那四个已朝秦曜阳跪下:“属下见过主子。” “辛苦了,先去换衣服。”秦曜阳道。 “是。”那四人抱拳,相继走了出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也走了出去,朝霞晚霞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房间里,很快只留下发呆的龙八。 什么情况? 这四个人竟是裕王的属下? 亏他一路提心吊胆,一个小小分坛坛众都有如此好的身手。 “哎,朝霞晚霞……”龙八开口喊,他飞快追了出去,“你们是不是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我感觉我像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那种感受吗?” 龙八很生气,这是不被信任的感觉。 他明明已认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做主子,也一定会全心全意跟着他们,为何他们不信他? 这么一件大事,他们只告诉朝霞晚霞,却不告诉他。 没错,他偶尔是有点犯傻,可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聪明的。 难道秦曜阳和凤青翎 喜欢看他出丑? 还有朝霞晚霞,也是可恶! 好歹也是兄弟,不对,是姐妹儿,也不对,是兄妹…… 虽然不是亲的,但认识这么久,怎么也有些感情,这么大个秘密,居然不告诉他! 朝霞晚霞原本笑嘻嘻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这会儿见龙八这番表情,神色也凝重起来。 不光她二人,秦曜阳和凤青翎也转了身。 “我们不知。”“她二人不知。”朝霞和秦曜阳齐齐开口。 朝霞见秦曜阳开口了,立即闭口。 只听秦曜阳继续道:“此事除了执行命令的人,便只有本王和王妃知道。”他的语气有些冷。 听秦曜阳用本王自称,龙八便知他逾越了。 他忙垂下头,抱拳躬身:“王爷恕罪。” 秦曜阳再次看过他一眼,眸光依旧冰冷,无形的压力迫得龙八直不起腰。 两三息后,秦曜阳这才拉着凤青翎往另一间船舱走去。 龙八就这抱拳躬身的姿势,直到那股压力完全消失,他这才直起身来。 从认识秦曜阳的第一天起,秦曜阳便极好说话,对夏烨的龙护卫们也和善,处理龙七一事更是极具人情味。 后来到了秦国,龙八虽见识过秦曜阳对凤 青翎和对其他属下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一个温柔备至,一个冰凉漠然,可他对龙八和朝霞晚霞是不同的。 原本他以为秦曜阳把他当朋友,如今方知,是他自作多情了。 秦曜阳对他对朝霞晚霞和对待其他人稍有不同,不过是因为在秦曜阳眼里,他们是凤青翎的人。 龙八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房间。 唉,他得学着和从前在夏皇身边一样才行,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这位裕王爷,虽看起来不争不抢,闲人一枚,可事实上,说不定比夏皇更厉害。 …… 另一个房间。 “你刚把龙八吓到了。”凤青翎道。 她走到坐在浴桶里的秦曜阳身后,用毛巾替他擦拭着肩膀。 “龙八做暗卫尚好,上面有龙武看着,加之本身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即便性格跳脱一点,也影响不大。如今,他既要站在明儿上,就得好好把天性约束一下。”秦曜阳说。 “就他的性格,别人套他几句话,或者看他行事作风,就能猜到我们的打算,那怎么行?”秦曜阳笑着拍了拍凤青翎的手背,“放心,为夫有分寸,不会把他吓跑。” 凤青翎笑:“从不担心你的分寸,只是随口 聊聊。” “你在临江坛怎么样?见到坛主了吗?”秦曜阳问。 “见到了。” 随后,凤青翎将今日发生的事细细给秦曜阳说了一番。 “宣河漕运使?” 果然,在听到临江坛坛主把凤青翎当做宣河漕运使的女人时,秦曜阳的脸都黑了。 “就凭他?如何能娶到我家青翎?” “人家也没想娶我,只是临江坛坛主这样误以为。” “误以为也不行!”秦曜阳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反正就是不爽到了极点,“你说临江门坛主是听到十万两黄金后,误以为你是宣河漕运使的女人,说明这位宣河漕运使财力不凡啊!” “一个小小漕运使,一年俸禄能有多少,随手就能拿出十万两黄金。”秦曜阳冷哼。 “是我开的价。”凤青翎抚额,她家这男人,吃醋也吃得太远了。 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 “漕运使这种肥缺,家财少不了,也免不了行贿受贿,这种官员,一抓一个准。”秦曜阳压根没听到凤青翎的话,“正巧这次下来,除个贪官。” “我们得先把这船上孩子们的事处理了。”凤青翎说正事。 “你以为这事宿文骥脱得了干系?”秦曜阳冷 笑。 宿文骥正是宣河漕运使的名字。 “这宣河上的一切买卖,怕他都一清二楚,需知他管辖这条河道已有八年。” “这船上的孩子们你也看见了,一个个年龄不大,却是媚态横生,显是经人专门调教过。” “船只从北往南,正是朝京城的方向。” “这些孩子,若非送去青楼楚馆,便是入了达官贵人的后院。” “这船乃运送药材的船,孩子们藏在船上,说明这些孩子来路经不得推敲。若是有卖身契的,根本不必做得如此隐晦。”秦曜阳一句又一句。 “是是是,王爷说得有道理!”凤青翎言语中尽是笑意,双手在秦曜阳肩上揉,捏着,“若是送去青楼楚馆,此案便是贩卖人口,若是送去达官贵人后院,怕不光是贩卖人口,还有XING贿赂,对不对?” 秦曜阳扬眉:“全对。” 凤青翎撇嘴,昨儿晚上,当他们无意间上了这艘船,这些因果便已经分析过了,只除了没有提到宣河漕运使宿文骥。 …… 再说京城。 这已是秦曜阳第几次弄得人心惶惶了。 失踪,武林高手,破碎的马车,碎裂的古琴……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秦曜阳处境堪忧。 第519章 果然调教的很好 “侍卫呢?带了那么多侍卫,都是饭桶吗?”秦皇震怒。 从秦曜阳回来第一天起,似乎就没安生过。 “不是说他也是高手吗?还有凤青翎,怎么现场连打斗的痕迹都无?!” 秦皇说这话时,其实心里存了侥幸,也许,秦曜阳一行根本不在马车里。 一招金蝉脱壳而已。 房间里没有人回话,这里是御书房,此刻没有大臣与秦皇议事,只有伺候在旁侧的宫人。 得派人去找找。秦皇想,可是,若这只是秦曜阳甩开那些跟踪者的手段呢? 相信他?还是想办法救他? 秦皇很纠结。 “影卫何在?”秦皇问。 “属下在。”立即有人答,跪于秦皇面前。 “带两个人,去看看裕王。”秦皇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 “是。”影卫答。 “另,这一路跟着他,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秦皇说,他顿了一下,“别被他发现。” “是。”影卫很快消失。 …… 宣河州。 船舱的底层,甲板微湿,鱼腥味弥漫着整个空间。 秦曜阳凤青翎一行人收拾妥当后,来到船舱底层,推开其中一道房门。 房中小声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内有十多个年青男女,他 们只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衣服,却是身段妖娆。待他们看清从门口走进的来人后,忙纷纷起身,跪下。 “小的们谢过恩人!” 只是一个下跪的动作,只是简单一句话,这些人或温柔恭顺,或媚态十足,各有风流韵味。 “果然调,教得很好。”凤青翎道。 一句话落,只见众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原本伏下的身体竟有些哆哆嗦嗦。 刚从一个狼窝出来,不会又进了另一个狼窝吧? 昨天下午之前,他们还是赤身果体,十多人挤在这个房间,互相背靠着背或搂着取暖,直到眼前这几个贵人出现。 他们夺了这艘船,方才把他们解救出来,给了他们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他们以为遇到了侠客,下一刻就会把他们放了,如今听对方领头女子一句“调,教”,那放松的心“咻”的又提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人会说的一个词,会说这个词的人必定精于此道。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不是侠客,而是瞄准了船上的他们,然后下手抢船,再压榨他们赚钱。 “求恩人放了我们,小的们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人。”众人中,最有胆色的那位磕头如捣蒜。 其他人亦忙着磕头, 附和着求恩人放过他们,下辈子做牛做马。 “下辈子就不必了,做牛做马也不必了。”凤青翎道,她找了个地方坐下。 秦曜阳与她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另一侧凳子上,其他人皆站着。 众年轻男女不知凤青翎这话是什么意思,皆不住磕头。 “恩人若缺钱,可遣人把我们送回家,家人必定重金酬谢!”另有一人开口,语气中全是期盼。 凤青翎笑,目光落在旁边秦曜阳脸上。 秦曜阳方缓缓道:“你们可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几时遇难,如何遇难,遇难后遭遇过什么?” “记得。”“小的记得。”“求恩人放了我们。”众人七嘴八舌。 “记得就好。”秦曜阳看过站立在旁边的龙八朝霞晚霞一眼,“朝霞,你来问,一个个做好记录。” “是。”朝霞垂首。 “请问恩人可是朝廷命官?”之前提出重金酬谢那位开口。 “一半一半。”秦曜阳没承认,也没否认,“你们最好别说假话,你们所说的一切,我都会派人调查。” “是,小的们不敢。”那些人依旧伏身,听恩人这话的意思,像是要为他们声张正义。 秦曜阳点头,他站了起来,看着匍匐在地上的 人:“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你们上堂作证,说出遇难的经历,你们可愿意?” “愿意。恩人今朝放过我们,他日恩人要我们做任何事,我们必定赴汤蹈火。”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都是这个意思。 “不必答复得如此痛快,你们可以多想一会儿,待会儿我的丫鬟一个个给你们做笔录,到时候告诉她就行。”秦曜阳说。 “是。”众人郑重其事磕头。 …… 从房间出来后,原守在房间门口的四个大汉立即跟在秦曜阳一行身后。 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扮成临江四侠那几位,他们已换做江湖人士最寻常的打扮,手上兵器皆是长剑。 龙八觉得眼角有些抽抽,怎么这四个人还不走?提醒他技不如人吗? “你们四个,可以走了。”秦曜阳吩咐。 “主子?”那四人显然不愿意,一脸恳求。 倒不是想留在主子身边混眼熟,而是,主子身边,真没什么人。 他的明卫暗卫都用光了,在查沿路其他地儿的案子,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龙八,两个丫鬟。 虽说龙八是夏国龙护卫出生,可他那样跳脱的脑子,真怕他不但保护不了主子,还需要主子保护。 至于朝霞晚霞,虽是玄天楼杀手 出生,身手也不差,可,终究是女子,很多时候不方便。 “换成先前那身丑打扮,在其他地方出现一下,别让人注意到这艘船。”秦曜阳道,“两日后,放了临江四侠,你四人护送这些人回家,核一下他们今日的口供,至于他们受训的地方,秘密查出来就行。” “是。”那四人听得秦曜阳有事情吩咐他们,脸上不愿意立即消失。 重新回了房间,换上临江四侠的衣服后,四人再次前来告辞。 秦曜阳只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四人很明显感觉到秦曜阳不喜欢他们这身装扮,可有什么办法呢?宣河州这一带,识别度最高的就是那四个暴,露,狂。 “兄弟,对不住了啊!” 从秦曜阳房间走出,船舱过道时,他们遇见龙八,笑着主动给龙八打了个招呼。 “你们真是殿下的手下?”龙八问。 “是。”对方答。 “不像啊!”龙八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打转。 他在秦曜阳身边也有些日子了,秦曜阳身边那些明卫暗卫们一个比一个面瘫,看见谁都不笑。 怎这几个人风格这么不一样? 不但笑得大大咧咧,居然连临江四侠这么没底限的衣服都穿得出来! 还穿得这么开心! 第520章 你确定你喜欢女人? “我们几人不常年跟着主子。”领头那人道。 确切的说,他们和朝霞晚霞同一出生,都是玄天楼的人。 可这种交代底细的话,他们怎会说? 就算龙八已跟着主子,就算主子也已接受他的诚意,他们也不会说。 “难怪,你们快去忙吧!”龙八露出早已猜到的样子,他伸手拍了拍当面那人赤果的胸膛,“早晚冷,别冻着。” 那人迟疑着低头,看了看龙八刚拍过他胸膛的手,有些不适应。 刚才,他被男人摸了? “你愣着干什么?主子不是给你们任务了吗?还不快走?”龙八道。 他心想,这人怎么用那种眼光看他?就好像他占了他便宜似的。 那人见龙八表情语气皆无异常,这才稍稍放心,大概也许可能是他想多了。 主子不会用一个垂涎男色的男人。 他很快抱拳,朗声:“兄弟你也多保重,主子就交给你了!” “放心!”龙八严肃道。 几人很快离开,龙八听见他们走远后小声议论: “刚才那人摸你胸了!”小声而夸张的语气。 “对啊对啊,这样摸的。”“滚!”毫无疑问,那人又被摸了。 “早晚冷,别冻着。”我曹,男 人的粗嗓子刻意装娇媚很恶心,好不好? “龙八该不会看上你了吧?……噗通。”有人被推下河。 龙八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方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他。 我屮艹芔茻,老子稀罕女人好不好?对你们这些三大五粗的丑男没兴趣! 老子要娶公主,再不济也是名门闺秀! 这些混蛋,我要告诉王爷,你们侮辱我! 呃,不对,我要告诉王妃,王妃比王爷厚道! 龙八重重点了点头,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房间走去。 …… 秦曜阳和凤青翎正在看宣河河道的地图。 从上游开始,所经过的州县,城镇,沿途官员有哪些,江湖势力又有哪些。 沿途官员分别在哪个派别旗下,周围江湖势力又是如何。 龙八看见基本是秦曜阳在讲,凤青翎在听。 他忽然想:秦曜阳多年一直在夏国,怎会对秦国分布如此了解,而且已细致到其中一条河流,河流两侧的朝堂与江湖势力。 这绝不会是临时恶补的,最大的可能是,秦曜阳早在夏国的时候,就充分关注秦国的一切。 这是一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纨绔质子的正常表现吗? 他真的对朝堂无所图吗? 这 一刻,龙八忽然觉得秦曜阳那么远,他认识他们那么久,竟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们。 凤青翎如永远望不尽的山峰,每当你以为看见了她最高的顶,可当你再走几步,就会发现顶上还有顶。 秦曜阳则像海,平静的海面上,你永远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下面有多少暗潮涌动。 就好像刚刚离开的那四位。 那样高深的内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绝顶高手,可偏偏江湖上没有他们的名号。 就好像他们龙护卫。 只有行走在暗处的人,才会如影子一般存在,不被人注意。 更恐怖的是,秦曜阳手下,似乎有很多这样的人,比他想象中多,多太多。 “龙八。”凤青翎的声音传来,她看着他,挑眉,“有事?” “没事。”龙八说。 似乎这个答案有些不妥,他很快又道:“我刚拍了拍那几个人的胸,他们以为我对他们有意思。” 他的语气有些闷。 “那你对他们有没有意思啊?”凤青翎问。 “若你对他们有意思,我给你做媒。”凤青翎很热心,“虽然不是聘礼,但嫁妆同样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 龙八已是无语,强调:“我喜欢女人!” 谁说凤青翎厚道的? 听她这话,她分明比秦曜阳还污! 还有她在船舱里脱口而出那句调教,简直把她污妖王的本质暴露无遗。 更让人气愤的是,她说的是“他们”,说的是“聘礼”,难道在她眼里,他龙八这样高大英俊的美男子,是被其他人压的吗? 还是被四个人压! 凤青翎“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地图,显然对龙八这个正常取向毫不感兴趣:“既然你对他们没意思,干嘛摸他们胸?这不自找的误会吗?” 她的声音很平,过了一会儿,她再抬头,很认真对龙八道:“你要不要再琢磨下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记得当时在匈奴,你和龙七都被匈奴公主抓走了。” “后来却只有你逃了回来。” “会不会因为你根本不喜欢女人,所以经受住了匈奴公主的诱惑?” “建议你今儿晚上去青楼试试,看看你到底对女人有没有兴趣。”凤青翎说。 龙八嘴巴微张,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有人会质疑他的取向,还是用如此正儿八经的语气叫他去试试,更想不到的是,这个话题还是他自己挑起的。 他很想抽自己一耳光,谁 叫你多话。 现实中,龙八早已牢牢记住,他和秦曜阳凤青翎是主仆的身份,于是,他只躬身道:“属下谢主子关心,属下只喜欢女人,无需印证。” 凤青翎再次“喔”了一声,继续和秦曜阳讨论地图。 …… 朝霞傍晚时分才从船底舱走出。 她的手上拿着厚厚一捧纸,每个人的情况都写了两三页。 从姓名到年龄,从家住哪里到在家里排行第几,从家里经济情况到家里有几口人,然后是怎么沦落至此,中间经历过什么。 朝霞做笔录前,先把这些人分开在不同房间,然后一个个传唤进来,一个个问话。 她向来谨慎,即便这些人是受害者,她也不希望这些人讨论笔供内容,更不希望他们参考其他人所说。 “主子,这是所有人的笔供。”朝霞将纸张双手呈给秦曜阳,“他们所有人都会识字,属下做完笔录后,效仿衙门叫他们按了手印。” 秦曜阳点头,这确实是朝霞一贯的作风。 “没有一人是穷苦人家出生,有书香门第,也有商贾大户,其中一人竟是朝廷命官的儿子。”朝霞说。 她抽出其中一份笔录:“就是这人,他父亲是兵部阎侍郎。” 第521章 此人有奇怪的癖好 “兵部阎侍郎?”秦曜阳有些意外。 侍郎这个官衔,对于皇家来说,并不算大,可在百官中,绝不算小。 对于地方官员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存在! 更何况,对方是兵部。 即便财力比不上户部和吏部,可武力强悍啊! 谁若欺负了他们,绝对一个铁拳挥过来。 阎侍郎…… 即便在兵部,那也是出名的说一不二,性格刚毅的家伙。 听说他们家家教甚严,每个孩子都从小习武。 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敢偷他家的儿子。 居然还偷成功了。 按照这艘船的走向,那是要去京城的,这批药材最总销售地就是京城。 把从京城偷来的人送回京城,这得要多大的胆子! 这个涉案之人,若不知道阎侍郎这个儿子身份还好,倘若知道—— 对方的权势,绝对比兵部侍郎高太多! 秦曜阳几乎想笑,如此大个案子撞到他手上,不知这次会折了谁的翅膀。 他率先看此人的笔录。 此人叫阎清,12岁。 两年前被人拐走,当时和母亲、奶奶一起到京城外庙子上香。 上完香后,母亲和奶奶与庙里主持在小院说话,他便跑到庙 子后山玩耍。 这里他来过好几次,加上武功不错,便只带了一个侍从。 结果是,他们遇到了一帮大汉,将他和侍从打伤,迷晕。 再醒来时,他已在一个幽闭的空间,手筋脚筋皆已断裂,侍从不知去向。 对方找了郎中给他接手经脚经,但他的武功却永远没了。 从那一日起,他几乎就没穿过衣服,即便到了冬天,房间里12个时辰地龙不熄,也绝不给他一件衣服。 他没出过门,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见到几个每日凌辱他的人。 他们强迫他学各种伺候人的招数,他们说,以后要把他献给一个贵人。 若把贵人伺候好了,吃香喝辣,若贵人厌倦他了,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贵人是谁,他曾打听过,可对方从头到尾也没提过。 他怀疑这些狗腿子根本不知道,他也曾好几次说他的身份,可对方只会讥诮于他,然后更深的侮辱他。 这次上船,他同样是被迷晕后丢进船舱,醒来后便看见船舱里还有十多个和他一样赤身果体的人。 他们每日吃饭拉屎在同一个舱,船上有人每日给他们送饭,给他们倒恭桶。 也 提醒他们,他们未来的主人喜欢雏儿,倘若谁被其他人破了身,就等着被卖进青,楼楚馆,每天接七八个客人。 倘若有人敢反抗,或者逃,等待他们的就是烙铁,以及铁钩子穿过胸腔。 这么多日,他们所有人都很乖,即便很冷,也只是抱着取暖。 “此人有恋童癖。”旁边,凤青翎已开口。 秦曜阳看阎清笔录时,她也在看其他人的笔录。 期间遭遇与阎清大同小异,在落单的时候被人掳走,迷晕,再关到一个幽闭的地方。 对时间的判断通常是靠每天送饭的时间,和允许他们睡觉的时间。 然后在某一日,再次迷晕,送到船上。 “什么叫恋童癖?”这个词语,秦曜阳从未听过。 “就是喜欢XX还没有发育的孩子。”凤青翎解释。 “确实有人喜欢稚嫩的孩子。”秦曜阳点了点头。 那些被关押的孩子,最小只有八岁,最大不过十三岁。 “训练他们的地方应该在同一处,否则不可能所有人醒来后,看见的都是十来个人。”秦曜阳再看了两份笔录后道,“晚霞,你再跑一趟,问问他们醒来后的细节,看看有没有 其他什么线索。” “是。”朝霞很快走了出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继续看笔录。 这一次,晚霞回来很快,而且带来很重要的信息。 这十来个人是在这艘船还未装上药材时就已经上船了。 他们最初上船的时候并未闻到药香,后来船在某处停过至少半天,船一直在摇晃,之后便能闻到药香了,船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过,他们这一层平时并无什么人来,而且没窗,不知道船行在哪里。 秦曜阳颔首,表示知晓。 那夜,船泊在河边上,未再向前。 凤青翎原计划是回宣河州的客栈,前两日住的地方,只可惜,秦曜阳以两日没抱着王妃睡,睡眠严重不足强行留下她。 凤青翎也乐得在生活小事上宠着秦曜阳,笑笑便留下了。 同样是这一夜,“临江四侠”把宣河州某客栈的房间打得稀烂,大喊“把刀留下”。 事后,好几拨人前来询问掌柜,掌柜唉声叹气,说那个房间那天晚上根本没住人。 没人相信他的话,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测。 必定是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想被人发现行踪,随意找了个客栈,找了个房间。 否则,怎么解释床上凌乱的被褥。 …… 第二日,天气很好。 日头照在河面,如洒下的金箔。 临江坛的人一直关注这艘船,直到午后,才见红衣女子从船舱踱步到船头甲板。 有渡船专门的划来,渡船上只一个艄公。 凤青翎从大船船头一个纵身,双臂张开,如展翅的鹤,平稳落在渡船上。 渡船上从一人变成两人,船速很快。 “快,快去告诉坛主,踢坛的人又来了!” 守在岸边的人很紧张,他们都已听说红衣女子连赢坛主十把,赢了他们十万两黄金,倘若今日再赢,明日再赢,赌注又是万两黄金起价的话,他们临江坛可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今日的赌注是一百万两黄金VS临江坛。 凤青翎很快上岸,她早在走出船舱时就看见岸边盯着她的人。 她笑了笑:“你家坛主接到你们通风报信后,该不会逃了吧?” “怎么可能?我家坛主从不惧挑战!”那人昂头,一副不屈的样子。 凤青翎笑笑:“今日的赌注,可是临江坛,说不定她怕了呢?” 一瞬,周围但凡是临江坛的人都凌乱了…… 第522章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赌注是临江坛! 这话是什么意思? 坛主不要他们了吗?为何要用临江坛做赌注? 一百万两黄金,他们临江坛拿不出来一百万两黄金吗?为何不用黄金对赌? 最重要的是,为何要赌这么大? 这位红衣女子在他们临江坛的聚贤庄赌了三日,无一败局。 这样的成绩,单靠运气或技术都说不过去,唯一的解释便是出老千。 坛主和她对赌,一定是为了抓住她出老千,可是,有必要为了抓出老千赔上临江坛吗? 坛主昨儿已输了十局,他们所有人都没信心坛主今儿能赢。 要坛主真把临江坛拱手相送了,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跟着新坛主? 还是跟着旧坛主,然后重新创立个坛? 还有如何向天武峰那边交代?还有天武峰上面的护法。 众人很惆怅,他们抬头望天。 明明万里晴空,为何他们觉得乌云密布,天都快塌了…… 唉,他们这是典型的赚着坛众的工钱,操着坛主的心。 …… 两柱香后,凤青翎出现在临江门楼下的聚贤庄门口。 这几日来,这一袭红衣实在太具标志性,就在她出现那一瞬,整个赌坊都安静了。 大大小小的赌 徒们都看着她。 每个人的眸中都是炽烈的崇拜。 运气也好,技术也罢,就算是出老千也无所谓,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在他们宣河州,他们还从未见过十赌十赢的人! 而且,这个女子,岂止是十赌十赢,分明是百赌百赢。 还这样年轻,这样貌美。 谁家娶了这样的姑娘,可真是太幸运了! 看着这些人赤果果的目光,凤青翎不由笑:“我今日不和你们赌,我约了临江坛坛主。” 她说着便走了进来,穿过赌桌与赌桌之间的过道,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姑娘,您收徒弟吗?”有人斗胆问。 “想学?”出人意料的,凤青翎停下步伐,回头看着那人。 那人忙着点头,一脸兴奋。 就这姑娘的技术,只要能学到一两分,往后的生活就不愁了。 “为什么想学?”凤青翎再问。 “为了……”那人眼珠子咕噜一转,找了个颇为正当的借口,“为了赢钱,让家里老人妻小不再为吃饭发愁,过上幸福生活。” “你赢了别人的钱,别人家的60老母和5岁孩子怎么办?”凤青翎问。 那人没想到凤青翎会这样说,毕竟,在前面那三日 ,凤青翎赚了他们太多钱,听说还赚了临江坛十万两黄金。 他就没明白,这个狂赢别人钱财的女子,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建议你们啊,以后就算赌,也不要超过十文钱。” 十文钱! 这个数字,从一个刚赢了十万两黄金的人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有违和感。 “哗啦啦,哗啦啦。” 众人还在鄙视凤青翎说的十文钱这个数字,只见她已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骰盅,上下摇起来。 “咚”的一声,骰盅重重放在桌子上。 凤青翎并未揭骰盅,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到下一张桌子时,她再次摇起了骰盅,再次将骰盅重重放在桌子上。 “豹子,豹子!是豹子!”身后那张桌子上,已有人叫了起来。 凤青翎并未回头,只笑着继续朝前走去。 而她刚刚离开的那张桌子,已有人揭开骰盅,随即是高叫“豹子,豹子,又是豹子!” 到再下一张桌子时,她把六颗骰子丢进入同一个骰盅。 再摇,再被人揭开。 “六个六!” 众人看着凤青翎的目光满满的全是狂热。 再一路往楼梯口走去,她每经过一张桌子,就 会摇一次骰盅。 “六个一!” “天啊,传说中的宝塔!每一面都一样!最上面就一个一。” “这叫什么?下面的骰子全是碎末,就最上面一个,还是斜立在上面的。” “……” 这样的技术,根本不需要出老千,好吧? 她能通过骰子在骰盅里摇动的声音判断出点数。 “高手,绝世高手!” “今儿这一场赌,临江坛坛主输定了……” 有人小声议论。 凤青翎浅笑不语,只继续她的花样玩骰子。 当年,在拉斯维加斯的赌船上,她也曾这样惊艳全场。 说实话,玩骰子比梭哈实在简单太多。 到楼梯下方时,凤青翎站定,徐徐抬头,便看见站在二楼台阶处的临江坛坛主。 今日的临江坛坛主,换了一套深紫色的裙子,也不复昨天的暴,露,至少没有露出小香肩。 她看着凤青翎,再次扫过凤青翎一路走来那几张桌子,心中惊涛骇浪。 从凤青翎摇第二个骰盅开始,她就已经走了出来。 她看着她一张张桌子走过,一个个骰盅摇过。 就凤青翎露的这一手,没有任何出老千的手法,纯粹是对骰子的熟悉。 坛主想:今儿这一场,除 非老天爷帮她,否则,她绝无可能赢过眼前女子。 “上来吧。”坛主开口,她的语气很冷,转身走进一个房间。 凤青翎笑,踏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上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没有使用轻功,也没有将内力沉入双脚,便如同一个一点也不会武功的寻常人。 “姑娘,你一定要赢喔!我看好你!”有人开口,也不知是单纯的祝福还是奉承。 凤青翎转身,略一点头。 “我买姑娘赢!”刚开口那人“啪”的一声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我也买姑娘赢!”另有一人“啪”的放下银子。 “我跟买。”“我跟买。”…… 周围声音不断,直到凤青翎走进楼上房间,也没听见有任何一人买坛主赢。 “你这些属下不给力啊!”走进房间后,凤青翎淡淡道。 坛主挑眉,没明白凤青翎这句话的意思。 “见大家都买我赢,怎么也应该给你撑一下面子,买一点你赢嘛!”凤青翎道。 这个道理,坛主何尝不明白。 只是,强弱悬殊太大,几乎是一目了然的结果,又何必强撑?左右不过一两炷香的时间。 房门很快关上的,坛主将所有人遣了出去。 第523章 你输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叫什么名字?”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坛主问凤青翎是谁,凤青翎问坛主的名字。 凤青翎笑:“想要临江坛的人。” 她的眉头挑起,等待坛主的答案。 “我姓米,你可以叫我米坛主。”坛主道。 “名字?”凤青翎依然在笑,可眸中笑意已几近于无,无形的压力从人的四肢百骸散发出来。 坛主心头骤然一紧,心跳也不由加速了,几乎是如牵线木偶般:“米小花。” “米小花?”凤青翎重复一次,忍不住哑然失笑,“挺接地气一个名字,只不过——” 她顿了一下,目光从米小花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和你的形象气质有点不符。” 米小花本就不喜欢这个名字,多年来知道她名字的人很少,直呼她名字的人更少,人们通常的称呼是“坛主”“米坛主”“临江坛的坛主”。 如今被凤青翎这番点评,她很不习惯。 “你这身衣服,平时很少穿吧?”凤青翎再问。 “关你什么事?!”米小花超级不爽。 “是不关我事,我就随便问问。”凤青翎道,“你这一身衣服,没昨天那套适合你。那一套,有点野性的美。” “想怎么玩?” 米小花问。 她率先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摆着两套骰盅。 “你知道你没我运气好,所以特意穿了一套紫色的衣服。所谓紫出于红而胜于红,你希望靠这么一点颜色寓意给你带来好运。”凤青翎笑着,“我说得没错吧?” 这一刻,米小花再次感受到了凤青翎的可怕。 这个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不但练得一手好赌术,还会一点武功,如今连她在想什么都能猜到。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玩?”米小花比方才还不淡定,被人看穿的尴尬。 “比大小,一把定输赢。”凤青翎终于扯回正题。 她的气势很足,一双眼睛牢牢看着米小花。 “我若输了,我给你一百万两黄金。”凤青翎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你若输了,你把临江坛给我,从此临江坛的一切听我的……” “不行!”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米小花已断然拒绝,“我可以做主临江坛具体事务,但江湖人皆知,临江坛乃魔教产业,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临江坛拿来赌。” “我们昨日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凤青翎笑问。 米小花的反应,原在她料想之内。 魔教十二峰也好,近百个分坛也罢了,若 管事者能随意出让峰主或坛主,那魔教管理也太松散了。 而松散的管理,绝不可能成就一个百年魔教。 “昨日我可没说,一切都是你说的。”米小花昂头,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场一点,她几乎是睥睨的看过凤青翎,“换个赌注,本坛主陪你玩。” 听她这口气,就仿佛陪凤青翎玩是给了凤青翎多大的面子。 只可惜—— 凤青翎需要她给的面子吗? “我只要临江坛。”凤青翎再丢下一张银票,这次是一千万两黄金。 米小花的目光瞟过银票,当她看见上面金额时,一个激灵:“你不是漕运使的女人!” 一个漕运使,哪里能拿得出一千万两黄金? 纵然他有,也决计不敢露出,更不可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女人。 “谁说我是他女人了?”凤青翎反问,她兀自笑了下,“我男人听到你这个误会时,很不开心呢!” “你……你到底是谁?”米小花心里隐隐有答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凤青翎笑。 “不,不可能……临江四侠跟着他们的……”米小花满脸不可置信。 “随你怎么想。”凤青翎将桌子上其中一个骰盅推向米小花,“你先。” “你若输了,从此以 后,临江坛大小事务都得听本座的。” “倘本座输了,除了把这一千一百万两黄金送给你外,临江坛也送给你,从此脱离魔教,只听命于你。” 凤青翎这话多大方,可米小花同样清楚,眼前这个女子,十之八九是凤青翎。 拥有魔教圣物魔刀“焚”的人,很可能是下一任教主。 也是秦国裕王的正妃。 只有皇家,才拿得出这个数字的黄金,且敢招摇过市。 只有凤青翎,才会对临江坛听谁的如此感兴趣。 “到目前为止,本座收服的不过一个小小灵猴峰,你若现在归顺,以后可就是本座亲信。”凤青翎开始利诱,“你要知道,这种机会很少。” “你不过一个小小坛主,上面有峰主,再上面还有护法,想在本座面前露个脸,何其艰难。” “多少坛主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上本座一面。” “你多幸运。”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自己考虑。” 凤青翎说完这句,居然真的不说话了,她右手五个手指在骰盅上敲着。 白皙的皮肤,骨节分明是指,每一个落下弹起,仿佛弹钢琴一样好看。 无声。 可在米小花眼中,却是无声的催促。 “好!我和你赌一把!” 米小花终下定决心,一把抓过骰盅,摇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虽不是疯狂的赌徒,可毕竟经营着一个偌大赌庄,玩骰子也不差。 骰子在骰盅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的,很悦耳。 米小花几乎把所有内力都集中在听力上,当某一个声音传来,她飞快将骰盅压下,放在桌面上。 “该你了。”米小花道,她的手还压在骰盅上。 她的脸上有笑,这玩骰子吧,最大大不过豹子。 她有相当的自信赢了。 她的骰盅里,必定是三个六。 岂料,凤青翎开口,开口却是:“你输了。” “你都还没摇!”米小花看着桌子上另一个骰盅,骰盅开口向上。 “你先开吧,免得待会儿又说我出老千。”凤青翎扬了扬下巴,示意米小花开盅。 米小花也不推辞,抓起骰盅往上一提。 “不,不可能!” 骰盅离开桌面的一瞬间,只见米小花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紧紧盯在桌面上。 桌面上那三个骰子,赫然是“五六六”。 她明明掷的是三个六才对啊!她这辈子玩骰子的次数不计其数,今儿这一次,却是她生命中玩的最认真,精力最集中的一次。 她明明听好了是三个六,怎会变成了五六六? 第524章 召集所有坛众 “怎,怎么回事?”米小花抬头,看着凤青翎。 她需要凤青翎给她一个答案。 “你怎么做到的?”米小花再问,她认定凤青翎一定动过手脚。 “我什么也没有做。”凤青翎耸肩,“你看,骰子是你摇的,骰盅也是你开的,我根本没动过你那块儿的东西。” 凤青翎当然说的是假话,在米小花狠狠把骰子盅压到桌面上的瞬间,她的手指也敲在骰盅上。 力道从她的骰盅传到桌面,再传到米小花骰盅下面。 有一个骰子稍稍歪了下,六变成了五。 只可惜,骰盅放下的声音实在太大,压过了骰子变化的声音,加上凤青翎敲打在骰盅上的手指悄而无声,故,米小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她没往这方面想,凤青翎更不会说。 “该我了。”凤青翎说着,将放在桌面上的三个骰子随手往骰盅里一扔。 没有摇骰盅动作,只将骰盅底朝天翻了个面。 “你好了?”米小花问。 这样短的时间,她还没来得及集中精力,侧耳倾听。 “好了。”凤青翎笑,指着自己面前的骰盅,做了个“请”的动作。 米小花也不客气,站起身,上半身横跨过桌面,伸手把凤青翎面前骰盅揭开。 三个六! 果然是三个六!意料之中的数字 。 米小花自嘲的笑了下:“连灵猴峰峰主都输了,毫无办法,更何况我一个小小坛主。” 凤青翎亦笑,安慰道:“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不过,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自己。你要知道灵猴峰峰主纯粹屈服于我的武力,你这是赌术技不如人啊!倘你赌术好点,说不定我这一千一百万两黄金就没了。” 米小花苦笑,她又不是没和凤青翎玩过,就凤青翎这赌术,就算在秦国排不上第一,也不会跑出前五。 说什么她有机会呢? “来,叫声教主听听。”凤青翎笑容更甚。 “教主。”米小花先是不甘愿的叫了一声,随意又笑了。 这个时候,矫情已没了任何意义,不如积极面对。 “教主。”她又喊了一声,语气比方才积极多了。 米小花站了起来,踱步到凤青翎身后,主仆之分立现。 “很好。”凤青翎道,“你的头上是谁?把你知道的魔教给本座讲一次。” “是。”米小花躬身,将他们临江坛隶属天武峰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天武峰在魔教十二峰中颇具规模,实力不俗,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一些不畏惧“魔教”称号的人,会把孩子送到天武峰学武。 也就是说,天武峰是个桃李满天下的地方。 峰主杨绰颐。 听说与飞雪护法走得颇近。 “魔教四个护法分别是谁?”凤青翎问。 “追日,射月,奔雷,飞雪。”米小花答。 她心想:凤青翎这个教主也做得太没有准备了吧,连魔教四大护法是谁都不知道。 “追日护法和射月护法在夏国,奔雷护法和飞雪护法在秦国。”米小花补充。 “好,我知道了。”凤青翎点了点头,“你去把所有坛众召集过来,拜见下本教主。本教主把宣州河的事情处理完后,就要离开了,难得有机会让大家看看教主本尊。” “是。”米小花抱拳躬身,飞快走了出去。 …… “坛主,坛主,怎么样了?” 米小花一走出这个房门,守在门外的几个大汉便围了上来。 “召集所有坛众,十万火急,赶紧回来。”米小花吩咐。 “是。”有人转身,立即去办。 “坛主,您赢了还是输了?”有亲信小心翼翼的问,“那位红衣姑娘怎么没出来?” 她很想知道,是不是坛主输了,一时气不过,将红衣女子杀了灭口。 “她是教主。” 米小花语气很平淡,一点不谄媚,一点不神秘,表现得很有大家风范。 就仿佛,她老早就知道凤青翎的身份。 “教主?”亲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低声重复一 句后,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惊骇表情。 “是凤……是凤……”凤青翎这个名字,他们绝不敢直呼,更何况,人家还坐在房间里呢。 米小花点头,表示认同亲信的说法。 众人几乎同时忘记了之前对赌的事情,纷纷陷入红衣女子就是凤青翎的事实中。 “那是谁?那不是宣河州知州的弱鸡师爷吗?”米小花的目光瞥到站立在楼梯下的一人。 “是。您和教主刚进房间,蓝师爷就来了。”属下说。 那位蓝师爷正仰着头,看着楼上。 确切的说,是看着米小花。 “他又有什么事?”米小花不耐,“昨儿不是告诉他了吗,若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 “坛主,他好像专门是来看今日赌局的。”属下道。 今日赌局…… 米小花想起她和凤青翎进房间前,楼下这一群人全部押的凤青翎赢。 她的脸略黑。 “坛主,您和红衣姑娘到底谁赢了啊?”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声来。 “我们还等着结果呢!”有人催促。 米小花这才注意到一楼某一张桌子上,全堆着银票,银锭子,碎银和铜板。 她有些吃惊,就她的上楼时听到的一面倒,应该没人买她赢才是。 若没人买她赢,这场赌局便开不起来,便也就只能作废。 可瞧着楼下这番情形,分明是有人买了她赢,赌局顺利进行。 属下仿佛看出米小花在想什么,飞快凑到她耳边:“是蓝师爷,他一进来就买了您赢,之后有几个人跟着他买了。” 米小花有些意外,昨儿最后那一把,弱鸡蓝师爷可是看着她输的,更看着她输了十万两黄金。 难道说,他对临江坛,对她米坛主就这么有信心。 相信她会逆袭? 这一刻,不得不说,米小花有点感动,甚至打算以后不再叫他弱鸡了。 “他买了多少?”米小花问。 “十个铜板。”属下答。 十个铜板! 米小花只觉得一股气从肺部冲出,直往天灵盖去。 十个铜板,这是侮辱她呢,还是侮辱她呢? “买本坛主赢的一共有多少?”虽说不重要,她还是想知道。 “回坛主,一共三个人买了,一共31个铜板。”属下很想说个假数字,可他没这个胆量。 米小花一口老血从心头喷出,这个数字,还真不如不赌! 不知往后要被人津津乐道多少年。 “告诉他们吧,我输了。”米小花吩咐一句后,重新走进房间。 瞬间后,楼下爆出热烈的欢呼声。 赌这个东西,赢多少固然重要,但赢的过程更加重要。 那是一种肾上腺素狂飙的兴奋。 第525章 领教教主高招 “砰!” 天空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咻咻”声音,“咻”了七声后,天空归于平静。 是临江坛紧急召唤坛众回来的讯号。 …… 一个时辰后。 临江坛一楼的聚贤庄已没了外人,所有赌桌挪到房外。 房间里,所有人拥挤的站在那里。 有人回来较早,已从留守在坛里的人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更多的人懵懂着,不知坛主十万火急召他们回来做什么。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丢下手中的事,用最快速度赶回来。 “教主,人基本到齐了。”米小花躬身汇报。 凤青翎“恩”了一声,闲闲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属下等恭请教主训话。”米小花屈膝,一条腿跪在地上。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缓步朝外走去。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楼原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戛然停止,无数双眼睛看着那扇门。 走出来的不是他们熟悉的坛主,而是一位身穿红裙的女子。 女子很年轻,长相很精致。 衣着很正常,竟是一点没露。 她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从她走出房间的那一刹,目光在一楼众 人身上扫过。 不知为何,就在众人目光触及到她的目光的瞬间,所有人情不自禁低了头。 竟是无法言喻的威压。 这样一个女子,怎会给人带来这么大威压? 此外,这人是谁?今儿紧急召唤他们回来的不是坛主吗?坛主在哪里? 想到这里,众人再次抬头。 这一次,他们便看见了他们的坛主。 坛主今日打扮很诡异,竟穿了一件规规矩矩的紫色长裙,连她最喜欢露的肩膀都没有露。 而且,一贯嚣张的她,这会儿规规矩矩走在红衣女子身后。 怎么回事? 他们临江坛……要变天了吗? 更换坛主?还是被人踹了总坛? 众人还在猜测,只见坛主已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扬声道:“属下米小花,率临江坛坛众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教主…… 众人怔怔然。 跟在米小花身后那几位亲信和一楼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也已忙着跪下:“临江坛坛众参加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其他还在发愣的人这才忙着跪下。 教主…… 这位可是传说中的裕王妃凤青翎?先前收服过灵猴峰。 原以为她的眼睛只会 盯在峰上,却没想到,她竟是直接对他们一个小小坛下手。 更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裕王一行的船才被他们临江四侠打成碎片,凤青翎今日就来报仇了! 而且直接逼着坛主带众人给她下跪。 按照临江四侠两次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记录,裕王一行应该很好对付才是,坛主是怎么着了凤青翎的道的? 他们很犹豫,要不要愤然起身,对着凤青翎群起而攻之。 “还有两句呢?”凤青翎闲闲开口,并不叫众人起身。 坛主米小花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凤青翎说的是哪两句,她高声喊:“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 众人已是万分无奈,坛主大人,您的底限呢? 我们记得上次说到凤青翎的时候,您可是在嘲笑这两句的,还说归顺凤青翎,跟着喊出这些口号的是奴颜媚骨,如今,您确定要率领我们一起喊这些口号吗? “恩?”迟迟不见其他人高呼,凤青翎不满的“恩”了一声。 米小花只得再次高声喊“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众人听到坛主第二次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真不知道凤青翎 究竟抓住了坛主什么把柄,竟逼得临江坛到如此地步。 “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众人终于齐呼。 “我不服!” 一个声音越众而出,说话之人已站了起来。 此人25岁左右,是个汉子,皮肤黝黑。 他的双目很有神,他看看坛主,再看看凤青翎。 不可否认,凤青翎的气场很强。 原本气场很强的坛主跪在她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气场大又如何? 江湖上,从来不是气场大的说话,真正要比拼的,还是绝对实力。 “你是谁?”凤青翎的声音有许多倨傲。 “临江坛下时昌坚,我不服坛主认你做教主!”这人声音很坚定,他仰着头,看着凤青翎。 他是楼上楼下唯一一个站起身的人。 “江湖上,从来强者为尊,你连临江四侠都打不过,凭什么要我们跪你?”这人眼睛微眯。 “呵。”凤青翎笑,“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本座似的。” 她顿了一下:“我听说,在你们临江坛,所有坛众的武功都经过坛主指点。” “没错,我们的武功都是经过坛主指点。”这人道。 “你可问问你们坛主是否打得过本座。”凤青翎 笑,“小花啊,你可知,世界上有一种找死叫:没有自知之明。” 小花…… 米小花觉得牙有点酸,她不喜欢她的名字,就是因为“小花”这两个字。 只可惜,在教主训话时,她还没胆量求教主换个称呼。 她只得咬牙:“是!多谢教主教诲。” 蓦的侧头,厉声:“时昌坚,你给我跪下!教主面前,岂容你耍泼?!” “我魔教是什么地方,历代教主皆雄霸天下!” “我一个小小坛主,怎可能打得过教主?” “你少在这里给我胡说八道!” 吼这一番话时,米小花和其他人心里有一个同样的疑问:凤青翎武功究竟如何,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她和裕王一行,两次败在临江四侠手上。 要知道,临江四侠虽名头上听起来好听,实际武力值却很一般。 在整个临江坛中,也就是中上游水平,比这位公然叫嚣的时昌坚逊色不止一分两分。 时昌坚不畏惧坛主这一顿吼,他不但不跪,反而朝凤青翎抱拳:“临江坛坛众时昌坚斗胆,想领教教主高招。” “哼。”一声轻哼。 凤青翎蓦的拔刀,众人只觉周围杀气大盛。 随即是“咚”的一声—— 第526章 威风吗? 众人忙着抬头,就见时昌坚已直挺挺倒在地上,他的双脚自脚趾处齐齐断掉,正汩汩流血。 凤青翎站在他的面前不到三步处。 那柄黑色的刀依旧稳稳握在凤青翎手上,刀刃上没有一丝一毫鲜血。 用的是刀气。 一招。 就一招! 不过一个抬眼间,凤青翎已从楼上到了楼下,且已将人重伤在地。 “本座方才就说过,有一种找死叫没有自知之明。” 凤青翎再往前踱步几步:“本想把你双腿废了,可念在你也算魔教一员,小花这些年调教你们不容易,遂只削了你的脚趾。” “不会太影响你生活起居,希望你好自为之。”凤青翎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人把他抬出去。 这忽如其来的一招,所有人都有些骇住了。 这样高强的武功,别说他们这些教众没有招架之力,怕是坛主也没有。 真不知时昌坚倒了什么血霉,竟会脑子抽了和教主叫板。 极度惊骇中,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句:“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 这样两句,若放在平时,谁都会觉得极有违和感,可此刻,竟是如此应景。 其他人毫不犹豫的改单膝下跪 为匍匐在地,高喊“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 凤青翎点头,含笑道:“都起来吧!” “谢教主。”众人再齐齐道。 米小花从楼上飞快奔下,将另外两位教众正在抬的椅子接过,亲自给凤青翎搬了过去。 “教主,您请坐!” 凤青翎“恩”了一声,半分不推迟,只端正坐在上面,简单训了几句话。 其大意是:从此以后,临江坛就是她凤青翎的直属坛,有什么事情可直接向她汇报。 众人一听大乐,特别是米小花。 在魔教的组织构架中,能直接对教主负责的只有四大护法,峰主偶尔能与教主对话,他们坛主有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教主一次。 如今,凤青翎一句直属坛,她米小花在魔教的地位就直线上升了。 “好了,你们继续忙,本座也该走了。”凤青翎站了起来。 众人再次匍匐在地,齐声恭送教主。 凤青翎再次点头,缓步朝外走去,米小花忙跟在凤青翎身后半步。 “教主,请问临江四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是米小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们在安全的地方,明儿有人会把他们放了。”凤青 翎答。 原来是被抓了! 米小花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就凤青翎的武功,怎么可能被临江四侠打得落花流水。 之前那些,碎裂的马车也好,碎裂的船只也罢,都只是凤青翎刻意想让别人看见的,所谓迷惑敌人。 “教主,请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抓的?”米小花再问。 “你什么时候派他们来监视我们,就是什么时候被抓。”凤青翎说。 “那就是第一次打碎教主马车的时候。”米小花推测。 凤青翎的马车是进入宣河州地界第一天被打碎,肯定是那时候就被抓了,后来再配合凤青翎演了一场戏。 “比那更早一点。”凤青翎笑,她侧头看过米小花,“他们的武功皆经你指点,你认为就他们的内力,有能力一刀或者几鞭子打碎一辆马车一艘船吗?” 米小花沉默了,就凭临江四侠的能力,当然不能。 不但他四人不能,连她这个做坛主的都不能。 “也就是说,他四人早就被抓了,打碎教主马车和船的另有他人?”米小花终于想到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凤青翎点头:“你的人被抓后,王爷的人扮做他们,做了后面的事。” 米小花恍然大悟,原来如 此。 两人很快走出临江坛大门,凤青翎继续交代:“从今日起,你临江坛所有收入,不再上缴天武峰。” “是。”米小花垂首,“教主,请问是送到京城裕王府吗?” 凤青翎摇头:“你暂时把银子先留着,天武峰尚未收服,没必要给他们供应财物。” “是。”米小花道。 “另外,你也知道我身份,不光是魔教教主,还是裕往王妃。往后,这宣河州涉及官府的事宜,你可多留意一些,不必插手,但需要及时向我汇报。”凤青翎道。 “是,属下明白。”米小花说着顿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凤青翎问。 “教主,属下有一事相求。”米小花抱拳,“往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花?” “为什么?挺好听,挺亲切。”凤青翎问。 “教主肯直呼属下名字,本是属下福气,只是,这名字不够威武,我怕被下面人听多了,影响他们的服从力。”米花道。 “好,本座答应你。”凤青翎笑着,很好说话。 “多谢教主!”米笑话抱拳,躬身。 “不必客气,米坛主。”凤青翎抬手,虚扶了米小花一把。 …… 宣河州并非太 大的地方。 临江坛在宣河州又颇具地位,凤青翎这一闹,不到2个时辰,宣河州核心地带的人皆已知道此事。 跟着临江四侠那些人的知道得稍晚一点,实在是因为临江四侠跑得太远。 他们是第二日早上才知道。 知道后也不敢确定消息是真是假,只得兵分两路,一路返回宣河州,另一路继续跟着临江四侠。 殊不知,头一日夜里,这四位假的临江四侠已把真的那几位放了,衣服也已换过。 秦曜阳的手下连夜往宣河州赶,真的临江四侠却是第二日早上才醒来。 …… 再说凤青翎。 凤青翎回到的船上时,秦曜阳正站在船头,一副等她的模样。 她从渡船船头跃上大船,秦曜阳立即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顺利吃下了?”秦曜阳问。 “是。”凤青翎答。 “很威武?”秦曜阳再问。 “算是。”凤青翎笑着点头,“好可惜你没看到。” “是很可惜,所以,下一次一定要把为夫带上。”秦曜阳说。 “好。”凤青翎点头。 “王爷……” 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凤青翎转头,便看见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杯茶走了过来。 第527章 梦中的姻缘 “奴家见过王爷王妃。”小姑娘端着茶,稳稳福身。 “起来吧。”秦曜阳的语气很淡。 “是,多谢王爷。”小姑娘羞涩笑。 她偷偷抬眸,目光触及到秦曜阳的瞬间,飞快再低了头,脸颊稍稍红了红,十足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双手把茶盏捧到秦曜阳跟前:“王爷请用茶。” 秦曜阳不接,只任由小姑娘保持着捧着茶盏的动作。 “你是如何得知本王身份?”秦曜阳问。 喜色从小姑娘眸中一闪而逝,继而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吃惊与懊恼。 “回王爷,奴家……奴家是猜出来的。”小姑娘再次露出羞涩表情。 “猜出来?如何猜出来?”秦曜阳问。 “奴家……”小姑娘低着头,她咬了咬下唇,“奴家曾经做梦梦到过一个男子,与王爷长得一模一样,也是这般玉树临风,梦中男子自称本王,所以奴家猜您是王爷。” 秦曜阳面部抽搐,听过胡说八道的,没听过胡说八道到这个地步的,必定是无意间听到朝霞晚霞等人的谈话。 “龙八。”秦曜阳喊了一声,目光朝船舱那边看去。 船舱里,有些小孩在随意走动,有些小孩趴在窗户上。 他们或好奇的看着周围,或偷偷打量甲板上发生的事。 其 中,看着秦曜阳等三人的目光中,有胆怯,有嫉妒,有暗恨。 胆怯是对秦曜阳和凤青翎,嫉妒和暗恨则是对送茶的小姑娘。 龙八飞快闪了过来,抱拳道:“主子。” “把这位姑娘请进去,送他们正式离开前,谁也不得走出船舱。”秦曜阳道,他顿了一下,“最好别离开之前那个房间。” 之前那个房间…… 那是船的最底层,地板永远是湿的,没有床,周围除了他们这些受害的孩子,便只有水手! 王爷居然要她住回去! 而且,不光是她,还有其他孩子! 他们好不容易有衣服穿,好不容易走出幽闭的空间,如今又要被关回去。 若被其他人知道关回去是因为她,还不得把她骂死。 “王爷,求你,别关我们回去!”小姑娘忙着跪下,忙着磕头。 龙八飞快瞟过秦曜阳一眼,见秦曜阳脸上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伸手就要拉小姑娘。 “等一下。”凤青翎开口。 龙八朝后退了一步。 “你那个梦做得好!”凤青翎伸手,在小姑娘臂上扶了一把。 小姑娘顺势站起。 凤青翎再又笑,朝秦曜阳看过一眼,怪嗔道:“瞧你,把小姑娘吓得!” 秦曜阳不说话,只眼神看过凤青翎,眸中尽是不 满:你没见她勾,引你男人吗? 凤青翎笑得更加灿烂,语气也更加和善:“来,告诉姐姐,你梦里都梦见什么了呀?” “我……我……奴家……”小姑娘支支吾吾。 “是不是梦见了王爷,王爷特别喜欢你,然后一起愉快的滚床单啊?”凤青翎问。 旁边,秦曜阳的脸黑得如锅底。 小姑娘怎么也没想到凤青翎会如此问,问得如此直接。 没错,按照之前的想法,她是打算这样编造,可是,相同的内容,被凤青翎说出来怎如此难听。 好歹也应该用“共赴巫山云雨”这样的词语吧! 这一瞬,小姑娘几乎断定了眼前女子不是正王妃。 正王妃不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她推测眼前这个的女子,或是王府的妾,或是王爷此行出来遇见的露水姻缘。 “怎么样?我猜得对不对?”凤青翎再问。 小姑娘原想否认来着,可一旦否认,今儿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于是,她的脸再次红了,偷瞄了秦曜阳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凤青翎立即就乐了,她看着小姑娘:“你才多大?身体还没长开呢?怎会做这种梦?” “王爷,奴家虽看起来小,可奴家很会伺候人!再说……”小女孩低着头,手指绞着 衣角,脸上绯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男人不都喜欢小吗?” 绝对的一语双关。 “这话是真理。”凤青翎赞了一句,她笑盈盈的看着秦曜阳,“王爷,这可是梦中姻缘啊!您要不要把这个小姑娘收了?以后做妾也好。” “你在说什么呢?”秦曜阳皱眉,他一直在忍凤青翎胡说,忍到此刻,终于忍无可忍,“龙八,还不快动手!” “是。”龙八应了一声,一把抓起小姑娘,如老鹰抓小鸡般拎着她走进船舱。 “放开我,放开我!”小姑娘拳打脚踢,她望着秦曜阳,不断哀求着,“王爷,王爷……奴家做牛做马,求您把奴家收了吧,奴家会好好伺候您的!” 因得年纪小,她的声音还带着稚气,听起来如小猫的哀求。 船上干活的人,有人没听懂里面的风情,只觉得小女孩很懂事,知恩图报,也有人听懂了,一时心痒肺痒。 而至于那些同一批被救出来的孩子们,他们懂得东西远超过同龄人,心里都在想,哼,活该,谁要你迫不及待往人家床上爬的? “王爷?她刚才喊的是王爷?”有人忽的想起。 其他人点头。 当下,众人看秦曜阳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畏,以及 …… 狂热。 人活一世,终其一生,能见到王爷的能有几人? 若是……往后能住在王府……能和王爷睡一张床,这辈子可就值了! 甚至有人想:从前的种种磨难,都是为了今天的初遇,往后,就他们这几年学到的,绝对能把王爷伺候得欲,死,欲,仙。 “过来,过来,所有人赶紧过来!跟在我身后。”走进船舱的龙八大声喊。 他一手拎着刚才那个小姑娘,一手朝众人招了招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众人不知龙八往哪儿去,一个个很乖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下楼梯时,终于有人问:“大人,您要带小的们去哪儿?” “昨儿关你们的地方。”龙八道,“我家主子不喜欢你们晃来晃去。” 这样一句话,所有人都听懂了什么意思,一个个目光如刀,刀刀朝小女孩射去。 龙八依旧走在最前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家主子很疼爱夫人,你们在船上的时候,最好本分点,千万别招惹夫人,否则,小心小命就没了!” “是,多谢大人提醒。”众人很乖巧。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一行人的末位,有一位长相颇佳的小男孩,他没有跟着下楼,而是在楼梯的拐角,一个转身藏到了楼梯侧的阴影中。 第528章 孩子们的请求 一行人很快到了船的底舱房间。 刚走进门,龙八就已松手,再轻轻一推,那个12岁左右的小女孩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在这里好好待着,过几天有人送你们回去。”龙七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某一个瞬间,他们全部跪了下去,也不顾地上还是湿的,跪下就磕头,随即匍匐在地上。 “小的们愿意留下,一辈子伺候恩人。” “求少侠给恩人通传一声。” “我等皆出自清白人家,这几年被贼人所辱,怕是回去后也很难有容身之所,求恩人给小的们一条活路。” “我等什么都能做,洗衣做饭倒恭桶……” “只要恩人愿意留下我们,我等必定肝脑涂地报答恩人。”…… “怎么少了一人?”众人表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龙八忽然道,他转身往外走去。 众人哪管得有没有少人,见龙八要走,忙着开口问:“大人,小的们刚才的请求?” “你们说了什么?”龙八问。 “小的们请求留下,留在恩人身边,一辈子照顾恩人饮食起居。”有人道,“若恩人嫌我们做的不好,我们就离恩人远远的,在府上劈柴洗衣烧饭。” 龙八眨眨眼睛, 嘴巴微张,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们府上不缺奴仆。”龙八道,像他这种大侠都是自降身份,拿着微薄的工钱这才留到秦曜阳身边,何况这些人。 “就算做个跑腿的杂役也可以。”那人忙着道。 “杂役也不缺。”龙八皱眉,想一下,他现在不就是杂役吗?每天做的事情和杂役没有任何区别。 “小的……”那人还要说,只听龙八已果断打断他们,“你们才奇怪呢,昨儿磕着头求主子放了你们,生怕我们把你们怎么着,今儿就全部变风向了!” “小的们经过一天一夜的反思,认为昨天那般实在太不懂事,求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报答恩人。”那人再说。 龙八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他们,随即走了出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再起身时,脸上皆有喜色,就仿佛王爷已经恩准收了他们。 同时,他们看着彼此的神色中,不再是同命相连,而是深深的提防。 从今以后,他们已不再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是竞争对手,谁要能得到王爷的垂青,谁就能飞上枝桠当凤凰。 “唉,也不知你们这些男的怎么想?我们女孩子是去博一把妾,你们这些男的去做什么 ?都是被人上的,难道你们还指望被王妃看上?”女孩甲语气中满是调笑,她看着周围雌雄难辨的这几人。 “呵,若真被王妃看上,怕就没命了!王爷应该还不至于找一群有可能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回去。”女孩乙接口。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男人一旦尝了男人的味道,就很难再喜欢女人。”其中一个小男孩说。 “男人……哈哈哈……”女孩甲把说话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脸上稚气未脱,“就你这样,也能叫男人?” 房间外,龙八并未走远,他将这些人的谈话内容尽收耳底。 这些人……即便获救,也已经彻底毁了。 …… 从船的底舱出来,龙八吩咐船员,说有一个小男孩跑丢了,叫大家留意着,一旦看见就把他送到底舱房间。 至于那些孩子们的请求,龙八不认为有必要汇报,只给朝霞晚霞吐槽了几句。 那天傍晚,他们谁也没找到小男孩。 不光龙八、朝霞、晚霞没找到,就连熟悉船只的船员也没有找到。 小男孩不见了。 朝霞走进关小孩子的房间,一一查看后,发现丢失的小男孩竟是兵部阎侍郎的儿子阎清,她连忙给秦曜阳汇报了。 “大家再四处找找。”凤青翎道,“许是小孩子贪玩,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把每个危险的死角都检查一次,本王不希望出任何意外。”秦曜阳道。 这一位是兵部侍郎的儿子,若其他孩子都没事儿,就他家孩子出了意外,难保其他人不会多想。 只可惜,直到清晨,秦曜阳那几位假扮临江四侠的属下都回来了,小男孩也没有找到。 “主子?”属下询问。 既然有个孩子没找到,那他们送孩子离开的任务,要不要调整? “不必等,按原计划进行。”秦曜阳吩咐,“京城派来那些尾巴,最晚今儿下午就能赶到。龙八,你去准备一艘船,半个时辰后,我们沿河而下。” “是!”龙八抱拳。 “龙八,你去找临江坛坛主,就说我要一艘船,叫他们到这里来接。”凤青翎道。 龙八再“是”了一声,转身离开。 “朝霞晚霞,通知京城的人,严密监视这艘船。我要知道这艘船到了京城后,船上的人都和谁有联系。”秦曜阳说的是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装药材的船。 即便船上孩子们被人救走的消息泄露出去,那幕后之人也一定会想办法了解细节。 到时 候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一炷香后,孩子们跟着秦曜阳的四个属下一路吵吵闹闹从底舱走了出来。 “恩人呢?”“恩人呢?”“我们要见恩人。”“昨儿请了那位叫龙八的大人向恩人传达我们请求,恩人还没给回复呢!”…… “别闹!主子没说要见你们,赶紧跟我们走!”四人有些不耐烦,这些小屁孩,哪有那么多要求! “不要,我们不要走!” “恩人!”“恩人!”有人已扯着喉咙大叫。 “求大人给通传一声,我们想向恩人辞别,就算是磕个头也是好的。”也有人央求。 “要磕头就在这里磕,主子能感觉到!磕了头赶紧走!”四人再催。 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主子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且不说他们不干不净,光是这副千方百计巴结主子的模样就让人生厌。 众人几近绝望,再次嚎啕大哭喊了几声“恩人”后,无奈的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后,无可奈何的跟着四个属下离开了。 “怎么回事?”坐在船舱里,正在部署其他事宜的秦曜阳问,“他们有什么要求?” 龙八遂把昨天听到的复述了一次,秦曜阳摇了摇头,凤青翎一声叹息。 第529章 有辱斯文 凤青翎赢了临江坛坛主的事,早在昨天下午就开始扩散。 凤青翎是谁? 是当今皇上跟前的宠儿裕王殿下的正王妃,听闻裕王爱她如珠如宝,寸步不离。 她既在宣河州连赌了四日,裕王必定也在附近。 宣河州知州大人这次不敢怠慢,忙带着蓝师爷,抱着礼物小跑着奔到临江坛。 坛主米小花在凤青翎离开后,很快换回她的蓝色露肩装。 这一换装,她顿时觉得气也顺畅了,精神也好了,就连运气似乎也已回来了,整个人神采奕奕。 她坐在坛主高位上,看着满面堆笑的值周大人和蓝师爷,给他们指了两张椅子,请他们坐。 按照大秦官员的一贯套路,说正事之前,必定有许多铺垫。 知州大人从宣河州政治经济文化谈起,然后大赞很多年前,临江坛将坛址定在宣河州是多么英明的决定,然后是这些年来,临江坛和宣河州的和谐共振,共同发展。 大概铺垫了半个时辰后,眼看着坛主米小花都快睡着了,知州大人这才问:“敢问坛主可知,裕王爷和裕王妃住在哪里?下官需前去拜会。” “啊?”米小花走神多时,此刻忽听到一个问句,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看知州大人,看看知州大人旁 边的蓝师爷,再看着放在知州大人桌旁包好的礼物,没回答知州大人的问题,反而问的:“这些是送给本坛主的吗?” “啊?”知州大人是真意外。 他为官多年,收过很多人送的礼,也给很多人送过礼,可像临江坛坛主这般直接问对方礼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他是官,对方是民。 哪有民问官要礼的说法? 知州大人用最短的时间犹豫了一下,果断道:“是,还请坛主告本官,裕王爷和裕王妃的下落。” 米小花喜滋滋叫属下把放在知州大人桌旁礼物抱走,再喜滋滋道谢后,很果断道:“知州大人,很抱歉,本坛主不能说。魔教第283条教规有明确规定,魔教教众不得透露教主行踪。” 米小花说着就站了起来:“来人,送客。” 知州大人气得不轻,刚被人抱走那些礼物,可全是他这几天给裕王爷和裕王妃准备的啊! 若临江坛坛主乖乖告诉他,裕王爷等人的下落,他还只是肉疼。 如今这番,不光礼物没了,他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觉得心脏仿佛被生生剖了一块。 “坛主!”知州大人语气很是不善。 米小花眨眨眼睛:“大人不会是心疼礼物,想留下来蹭顿饭,找点损失 吧?” “笑话!”知州大人一声低喝,“本官还不至于如此计较,只是坛主这番,难免太不厚道!” 米小花笑:“我有什么不厚道?大人您抱着礼物来,踏进我临江坛楼上,难道说只是给本坛主看看?” “我琢磨着,大人您作为朝廷命官,大概不好意思给我这么个小民送礼,遂主动开口要了礼物。本坛主这是体恤大人啊!”米小花说得理所当然,就仿佛她开口要礼物是解决了知州大人多大个难题似的。 “那就麻烦坛主给王爷王妃通报一声,就说宣河州知州储尉明求见。”知州大人强压下心头怒火。 “好。”米小花含笑道,她再次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从临江坛出来,知州大人重重呼出几口浊气。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世上竟有人如此有辱斯文!”知州大人气血翻涌。 “好歹也是一坛之主,穿得比青,楼女子还不堪!”知州大人痛心疾首。 “还主动要礼!这样的人,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如何写?”知州大人还在痛。 “本官真是悔啊!当日若早点派人去接裕王爷,哪有今日这些事儿?”知州大人摇摇头,后悔万分。 “蓝师爷,你和临江坛这女人熟,你再去磨磨,争取把王爷王妃的 下榻之地问出来。”知州大人吩咐,“此外,本官要一个个酒楼找王爷,你早点办完事,和本官一起找。” 蓝师爷心头叫苦,他和临江坛坛主哪里熟了? 第一次见面时,她开口闭口叫他弱鸡,震坏的板凳木屑擦伤他的脸。 第二次见面时,他虽买了她赢,算是给她撑场子,可就事后坛主脸色而言,她似乎并不稀罕他押的那十个铜板。 今儿第三次见面,也不愉快。 可纵然如此,蓝师爷依旧只得躬身:“是,学生遵命。” 这天下午,当蓝师爷再次求见临江坛坛主时,坛主直接拒绝,“不见”。 蓝师爷在赌坊楼梯口求了一会儿,米小花也没松口,还派人告诉蓝师爷,送出去的礼别想着收回去。 蓝师爷无可奈何的离开临江坛,与知州大人一个个酒楼找去。 到了傍晚,在知州大人的吩咐下,蓝师爷再次到了临江坛门口。 这一次,他抱着个铺盖卷,也不找人通报了,直接铺在临江坛门外,看这架势,竟是打算在这里睡一夜。 米小花得知后,只“哼”了一声:“他愿意当乞丐睡在门口就让他睡好了,就当他给我们守门,明儿早上,别忘了给他赏一碗稀饭。” 下属们皆知他们这位坛主不大喜欢 官府中人,一个个嘻嘻哈哈把蓝师爷讽刺了一番。 米小花笑着听众人调侃了一会儿,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与临江门大门在同一方向,睡觉之前,她特地从窗口看了蓝师爷一眼。 虽是初夏,可夜里依然凉,她看着蓝师爷蜷着身体,被子在他身上裹了个圈,脑袋也藏在被子里,似乎还有些发抖。 米小花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打开柜子,抱了床棉絮,然后从窗户口抛下。 毕竟是学过武功的人,米小花这一高空抛物,稳稳抛在蓝师爷身上。 她见下方蓝师爷的脑袋正从被子里钻出,她忙着关上窗户,生怕被人看见。 再说蓝师爷,他虽家境不是太好,可读书人,哪里吃过什么苦,今日这次睡街头,也是人生第一次。 地面有些凉,即便裹着被子,依旧不习惯。 他琢磨着明儿一早就去求坛主告知王爷王妃的下落,然后就觉身上一重,再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看见身上多了床被子。 这里是临江坛大本营,楼上住的都是临江坛的人,给他加被子的肯定也是临江坛的人。 这一刻,他深觉得临江坛内也有好人,不像他们坛主,只知道欺负弱小。 …… 这日夜,夜过一半,天空忽然下起小雨。 第530章 他不是鸡 第一滴雨落到蓝师爷脸上时,他皱了皱眉,没有醒。 第五滴雨落到蓝师爷脸上时,他再皱了皱眉,完全身体本能反应的把脑袋藏在被子里,依然没有醒。 很快,雨由小到大。 淅淅沥沥的雨不断落到蓝师爷被子上,外层棉絮很快湿了大半,寒气无孔不入。 蓝师爷终于冷醒了。 他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飘在天空的雨滴,看了看身侧已湿的地面,很有些惆怅。 这是他第一次露宿街头,第一次露宿街头就遇见下雨。 此刻,蓝师爷半分继续睡觉的心都没了。 他抱着被子往墙角移了移,只坐在墙角,忧伤的等待天明。 雨淅淅沥沥,打在蓝师爷的被褥上,打在房顶上,也打在窗户上…… 米小花醒了后,离奇的想了想那个睡在她临江坛门口的弱鸡师爷,她的心里有点烦躁。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雨还在下,不光落在天地万物上,也似乎落在她的心上。 米小花睡意越来越浅,最后竟翻起身,走到窗前。 她推开窗户,朝临江坛门口看去,只见蓝师爷还在那里,只不过,他的姿势已从最初的睡,变成了坐。 米小花看着他,夜色中,她明明只看得见他的轮廓, 她却好像看见了他湿漉漉的眼睛。 那只弱鸡! 米小花心里咒了一句,烦躁的拉开房门:“来人,收拾一间屋子,把外面那只弱鸡拎进来。” 半夜三更,临江坛楼上楼下因米小花这句话,灯火次第亮起。 坐在门口蓝师爷疑惑的看着身后窗户透出的橘黄的光。 他想:这还没到鸡叫呢!临江坛的人就要起床了! 果然,走江湖的人比他们读书人还要辛苦。 他抱着被褥,往墙角再移了移。 这时,临江坛的大门开了。 一个汉子走了出来,如老鹰抓小鸡似的把蓝师爷抓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蓝师爷害怕极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的生,理,需求都能通过正常途径纾解,有些人憋到一定程度后,会男女不忌,随便抓个人都能用。 他很后悔,今儿就不该听知州大人的。 这临江坛上上下下,除了坛主一个女人,其他人都是男人。若一群人一起对他做什么,他明儿早上就去跳河自杀。 “给老子闭嘴!”大汉各种烦躁。 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忽的叫他起床拎人,换做谁也开心不起来。 蓝师爷已吓得大气不敢出,他看着周围好多房间都亮着灯,也不知 待会儿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他只能祈祷其他人不要出来,赶紧继续睡觉。 “今儿晚上,你就睡这里了。”大汉将蓝师爷丢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床,墙边有柜子。 “柜子里有棉絮,你自己拿。”大汉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呵欠,转身离去。 出门的时候,大汉还不忘给蓝师爷关上门。 蓝师爷陡然松了一口气,那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他从柜子里抱出棉絮,放到床上,再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他看见周围房间里亮起的灯次第熄灭。 夜,再次陷入应有的宁静。 蓝师爷爬上床,再一次感慨,这临江坛的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心很好。 不但入夜后给了他一床被子,还在下雨时给了他一个房间。 他想,这必定是王妃的功劳,王妃把临江坛收服后,顺便把这群草莽改造了。 蓝师爷很想写一首诗歌颂王妃,他的诗意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终究敌不过沉沉睡意。 直到完全进入梦乡时,他也不过想了半句。 …… 第二天早上。 蓝师爷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很吃惊昨夜竟睡得那样沉。 这些年跟着知州大人,虽在衙门任职,可他依然保 持着读书时的习惯,每天早上鸡叫起床,然后读书一个时辰,随后再去衙门。 大概,临江坛没有养鸡,吧!所以他睡得如此香甜。 蓝师爷整理好衣物,然后开门,下楼到后院打水洗漱,一路上遇到无数临江坛的坛众,他们皆笑嘻嘻和蓝师爷打招呼:“弱鸡师爷,昨儿睡得可好?” 蓝师爷牙痒,什么弱鸡师爷,都怪临江坛那个丫头坛主,起的什么鬼绰号? 现在可好,所有人都这样叫他!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怎么能在别人的地盘睡得那样香甜?起床时间那样晚。 “睡得很好,谢谢关心。”蓝师爷不断微笑作揖。 终于到了后院。 蓝师爷一眼看见园子中间那口井,他快步走了过去,将木桶丢进桶里,用木杆将木桶口按住,待水灌满木桶时,他吃力的提水。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灌满水的木桶提了起来。 “谢谢啊!”蓝师爷满脸感激,对替他提水的大汉说。 大汉“恩”了一声,笑嘻嘻的看着蓝师爷,最后才若有所悟道:“果然是弱鸡。” 蓝师爷神烦“弱鸡”这个词语,他想发火,可对方好歹刚刚帮过他,他只得忍住。 “咯咯咯,咯咯咯。” 一只公鸡带着一群母鸡从院子里横穿而过。 那公鸡昂着头,鸡冠如血,很有气质,其他母鸡散落在他周围,众星拱月的样子。 蓝师爷想:弱鸡,应该是指周围这些母鸡,吧! 今儿早上为何没听见鸡叫,难道这只公鸡不叫? 各种疑惑中,蓝师爷细致的洗了脸,漱了口,然后询问昨儿将他拎进临江坛的是哪位好汉,他要前去感激。 “要感谢的话,就去感谢坛主,我们临江坛,从来没有外人留宿。” “坛主自然要去感谢,蓝某更要感谢昨夜的那位好汉,若不是他仗义相助,蓝某就要在外面淋一夜雨,说不定今儿还要发热。” “别傻了,就算没有他,也有其他人把你拎进来。坛主下令拎你进来的,否则你以为呢?大半夜不睡觉,挂念你这个弱鸡吗?” 蓝师爷想起昨夜从天而降那条棉絮,他再问了坛主房间是否在临江坛大门楼上,得到肯定答案后,蓝师爷再次感慨,临江坛坛主也还不错。 只是,她为何要吩咐人把他“拎”进来,他又不是鸡。 对,他不是鸡,更不是弱鸡! …… 蓝师爷决定找坛主好好辩驳一番。 从后院到前楼,他刚踏进楼体,就见龙八从楼上走下。 第531章 花花绿绿的船 这个人,背影比普通人挺拔,气场比普通人强,定然不是普通人。 瞧他穿的衣服,虽款式简单,颜色深沉,可面料却是极好,和临江坛坛众装扮截然不同。 这个人是谁? 蓝师爷疑惑着,他站在门口,随即便听见坛主的声音传来。 坛主的声音从上至下,她站在楼上,吩咐坛众赶紧去准备一艘质量好的大船,教主要用。坛里武功好的都去当船工,务必要让他们的船航行得比其他船都快,展现出他们临江坛的超凡能力。 此外,把大船打扮漂亮一点。 教主虽是教主,可也是女人,女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 在坛主米小花的思维里,她翻来覆去考量的只有凤青翎一人。 至于王爷秦曜阳,对不起,在她魔教中人心里,教主夫婿只是教主的附庸品,就算对方是王爷,那也只是名贵点的附庸品。 蓝师爷在听到教主一词时,眼睛都亮了。 坛主口中的教主,那不就是裕王妃吗? 裕王妃要走?那肯定是和裕王爷一起走啊! 他要迅速的回衙门汇报这一重大发现! 蓝师爷快步走到一楼厅中,他抬头看着米小花,深深作揖:“多谢坛主昨夜收留,蓝某感激不尽。衙门内还有事情 ,蓝某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感谢坛主。” 米小花点了下头,表示应允。 …… 接下来的两柱香时间内,临江坛上上下下都很忙。 米小花亲自到了河边,检查了下属给凤青翎准备的大船,看了心腹给凤青翎挑的船工,再看着他们雇来的青楼老鸨用很专业的眼光指挥大汉们挂起各种色泽的帷幔。 “坛主,咱们这艘船,不说是全国最厉害,至少也是宣河最厉害的。您看我配备这些人,都是一挑三的好手。”心腹站在米小花旁边,给自己邀功。 米小花“恩”了一声,她刚已看过人员配备,确实都是好手,没什么问题。 最大的疑惑是—— “挂这么多帷幔做什么?怕风帆不够吗?”米小花问。 这些帷幔,从上梁垂下,下方没有任何固定,且以轻纱居多,根本代替不了风帆。 “好像不是。”心腹答,“我听老鸨说,女子都喜欢这种装饰,更衬托她们柔情似水。” 米小花淡定点头,假装很懂的样子:“不错,布置好后,给老鸨几颗碎银做赏。另外,叫大伙儿都快点,别让教主等急了。” “是。”心腹抱拳答,很快朝船上走去。 米小花则沿着河岸缓缓踱步,她时不时 朝大船瞅过一眼。 好看吗?挂这么多帷幔真的好看吗?女子都喜欢吗? 为什么她就不喜欢?难道她不是女子? 是了,肯定是因为她常年和汉子们呆在一起,骨子里变成了女汉子! …… 大船终于布置好,赶到凤青翎和秦曜阳乘坐的那艘运药材的船时,刚刚是半个时辰内。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船头,老远看见一艘花花绿绿的船开了过来。 因得方向太明确,时间刚刚好,凤青翎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 “该不会是这艘船吧?”秦曜阳问。 “好像是。”凤青翎答。 她虽说的是不确定的答案,可心里明白极了,肯定是这艘船。 因为她已经看见飞快从船舱走到船头的那一抹蓝。 斜肩长裙,露出半个肩膀。 那是米小花标志性装扮。 “那就是临江坛坛主?”秦曜阳问。 “是。”凤青翎点头。 “临江坛的人,品味还真一致。”秦曜阳说的是临江坛的人喜欢穿着暴露,“看来是从上到下一脉相承。” 凤青翎笑,跟着调侃了两句:“这叫投其所好,做下属的,想要迎合主子也是属正常。比如某个皇帝特别喜欢做木工,他的大臣们,就算对木工没有任何兴趣, 也会假装有兴趣。” 秦曜阳笑着点头,他侧首看过凤青翎:“我的兴趣只有你。” “所以啊,在京城的时候,那些想拉拢你的人,都会来拉拢我。”凤青翎说,“太子妃如是,锦王妃亦如是。” 谈话间,米小花那艘船已更近。 临江坛的人迅速在两艘船的甲板上搭了个可供一人同行的木板,再训练有素的退到米小花身后。 “临江坛坛主率众人恭迎教主上船!”以米小花为首,所有人单膝着地,“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凤青翎“恩”了一声,缓缓走上两艘船之间的木板。 某一个瞬间,秦曜阳和凤青翎不约而同的朝船下方的河面看去。 河水微微荡漾,从上面看好像水流缓慢,可谁都知道,这样宽阔的河,河面以下必定水流喘急。 凤青翎微微笑了下,秦曜阳同样嘴角微勾,眸中却是分毫笑意也无。 两人很快已站在那艘花花绿绿的船上。 “米坛主辛苦了。”凤青翎扶起米小花,“大家也辛苦了,都起来吧。” “是,多谢教主。”米小花顺势站了起来,心里很开心。 教主实在太给她面子了,竟当着这么多人亲自把她扶起,还说了客气的话。 要知道, 她可是见过飞雪护法的,飞雪护法多高冷啊! 她向飞雪护法行礼,飞雪护法都只“恩”一声,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这一刻,她无比期待凤青翎早日一统魔教。 作为最早跟着教主的教众,地位绝对非同凡响。 “教主,我在船上配备了32个船工,都是临江坛的人。水性颇好,手脚也麻利,您有任何吩咐,随意差遣便是。”米小花道。 凤青翎点了点头:“好。” “这一趟,恐怕需得一个月左右,你这边人手可够?”凤青翎问。 “够,够的。”米小花忙着道,“就怕教主这边人手不够使唤。” 凤青翎笑:“我和王爷就两个人,有什么不够使唤的?” “是。”米小花躬身,她犹豫了一下,“教主,这一趟,属下恐怕没法陪您一起。临江坛自成立以来,坛主很少离开这里。” 凤青翎原也没打算让米小花跟着,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替本座把临江坛守着,别忘了本座之前给你说的。” 之前给她说的,那不就是教主直接管辖临江坛吗? 米小花心头愉悦,一声“是”说得极其大声。 凤青翎再次点头,余光看见岸边老远的地方,一位穿官服的男人带着一群人飞快奔来。 第532章 他能坚持多久? 毫无疑问,是知州大人。 …… “开船。”秦曜阳一声吩咐,不打算见这位。 米小花飞快吩咐下去,刚说完后,她忽的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忙朝秦曜阳躬身:“王爷恕罪,船上一应人等皆视教主和王爷马首是瞻,属下刚只是习惯了。” “无妨。”秦曜阳道,语气中并无不悦。 米小花暗自松了口气,抬头的瞬间,她这才第一次把目光聚焦在秦曜阳脸上。 天啊! 世界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他不妖媚,很英挺,双眸中如有万点星光。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 和他们家教主实在太太太般配了! 米小花飞快再把头低下,通常来说,上位者的占有欲都很强,万一教主以为她对王爷起了不该起的心,那她就完了。 凤青翎是清楚看到米小花把目光投到秦曜阳脸上,惊艳后飞快低头。 眸中闪过刹那的敬畏与惊恐。 凤青翎笑:“不用怕,王爷人很好。” “是。”米小花低垂着头。 此刻,船已起航。 她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朝船舷走了几步,遂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远处岸边,知州大人双手呈喇叭状,正朝他们这艘船喊着什么。 逆风。 知州大人喊什么,船上根本听不见,可只要用脑子想想,就 知道喊的是“王爷”。 米小花想起昨儿如抢劫般讹了知州大人那些好礼,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把知州大人带着礼物到临江坛找她,她强收了礼物却拒绝知州的事讲述了一次。 末了,她没听见凤青翎和秦曜阳就此事发表任何看法,心下忐忑。 “教主,属下是否需要把礼物退回去?”米小花问。 她这种行为,站在朝廷的角度是不对的,也不知王爷持什么态度,教主又是如何看待。 “退什么退?”凤青翎失笑,“你什么时候见过土匪把劫持的财物退回去的?” “教主,我们不是土匪。”米小花弱弱的说。 “好吧,那是流氓。”凤青翎接得很快。 像临江坛这种靠收保护费发家致富的,在21世纪有个专用名词,叫黑社会。他们在各商家眼里,那就是流氓。 米小花有点委屈,她没想到教主竟是如此想他们。 无论土匪还是流氓,都不是好词语。 她想,教主毕竟是王妃,是皇家之人,她怕教主会不喜欢他们,纠结再三后,依然决定问:“教主,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做这行营生?” “为何不喜欢?”凤青翎笑着反问。 “因为……”米小花偷偷看过秦曜阳一眼,“因为不够光明正大,教主毕竟是王妃……”需要注意影响。 “应该 问题不大。”凤青翎看过秦曜阳,目光再次落在米小花身上,“从本座决定接魔教那一刻起,王爷就没反对过。” 她顿了一下:“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就不是只有一套秩序,朝堂与江湖,白天与黑夜。” 朝廷负责明面儿上的秩序,而江湖,负责暗地。 有的时候,律法会有疏忽,恶的人得不到惩治,这时,就需要另外一套秩序。 米小花从来没听过这番言论,多年来,她信奉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她也知道她所做的营生是朝廷不允许的,只是,因得各种势力的博弈,她留了下来。 “教主英明!”米小花抱拳,表情诚挚。 凤青翎笑了下,再次拍了拍米小花的胳膊,心想:英明谈不上,只是多活了几年。生活在21世纪,读过几本史书,看过一点哲学,学过一些心理学。 “待会儿有船来接你吧?”凤青翎问。 “回教主,这条河上,临江坛的船不少。”米小花答,“除却临江坛的船,其他船只需打个招呼,也能乘坐。” “你这坛主面子不小。”凤青翎笑。 米小花躬身,心下很是受用,正要谦虚两句,只听凤青翎继续:“你猜那孩子能坚持多久?” 那孩子? 哪个孩子?米小花疑惑,她抬头看着凤青翎,只见凤青翎却是 对着秦曜阳,她这才反应过来,凤青翎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她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伺候在周围,保证能随叫随到,又不会打扰教主和教主夫婿谈话。 “他能坚持多久,就看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了。”秦曜阳道,“他若只是想攀高枝,应该熬不到今儿傍晚。他若有其他图,或坚持的时间能长点。” “我很期待。”凤青翎说,“那样一个家族,希望别让我们失望。” 秦曜阳略略点头。 既是出生兵部侍郎之家,希望那孩子能多一点铁骨,少一点谄媚。 米小花已完全听不懂秦曜阳和凤青翎在说什么,她再次往后退了少许。 作为下属,又是隔了几个层级的下属,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秘密这种东西,总是知道越少越安全。 “小花……”凤青翎喊了一声。 米小花完全没反应过来凤青翎在叫她,反应了两三息后,她这才恍然大悟,忙上前:“教主有何吩咐。” “忘了告诉你了,船布置得不错。”凤青翎抓了把垂下的绿色帷幔。 “多谢教主。”米小花再次躬身,神情愉悦。 她心里想:幸好找了个老鸨,否则,就她的审美水平,肯定布置不出来这样好看的船。 “若有下次,船上布置可再简单点。”凤青翎说,“太复杂的装 饰,虽可扰乱敌人的视线,但我等的视线同样也会被扰乱。” “是。”米小花躬身。 教主不愧是教主,看待问题不光从美观的角度看,还从实用的角度看。 “另外,船上的器皿,建议别用玉器,瓷器。”凤青翎的目光落在船舱里的桌子上,“那东西太娇贵,放在船上不实用。” “是。”米小花保持躬身的姿势。 好佩服教主,居然不用玉器与瓷器,一点都不附庸风雅。 凤青翎的目光再划过舱内几个地方,用绫罗绸缎点缀的地方还真不少,她不由问:“这船的摆设,你是找谁布置的。” “回教主,属下找了宣河州最懂美的人布置的。”米小花答。 “青楼的老鸨还是画舫的老鸨?”凤青翎问。她一句话说完,很快又补充,“是青楼的老鸨吧?” “是。”米小花很想否认来着,可在教主面前,她不敢说谎,只得硬着头皮道,“教主明察秋毫,属下佩服。” 凤青翎笑笑,好好一艘船,装饰得像个画舫,处处充满风尘味,还有玉器瓷器这些器皿,一眼就看出布置者很业余。 “罢了,你早些上岸吧!”凤青翎说。 米小花再次行了个礼,随便找了艘船,往宣河州渡口行去。 …… 渡口岸边,知州大人早已离去,蓝师爷还留在那里。 第533章 软萌,易推倒 “你怎么还在这里?”米小花走近。 “在下奉命在此处等坛主。”蓝师爷道,“大人想……” “你吃饭了没?”蓝师爷的话尚未说完,米小花已劫断他的话。 “没有。”真的好饿,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就洗漱的时候喝了两口井水。 “走,一起吃饭,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米小花替蓝师爷拿了主意,两人一前一后往酒楼走去。 “坛主,大人想……”蓝师爷不甘心再问。 “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再谈吗?”米小花道。 “你真会告诉我?”蓝师爷不肯定。 米小花点头:“骗你做甚?” 很快进了酒楼,米小花点了几样清淡食物,再问蓝师爷喜欢吃什么时,他一连点了几个菜,竟全是辣食。 待到菜肴端上来后,米小花发现蓝师爷吃辣果真很厉害。 她心下不服,一个弱鸡,在吃辣上,气势完全压过她。 这一刻,也不知米小花怎么想的,伸筷子夹了个微红的辣椒。 “那个辣!”蓝师爷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米小花已把辣椒丢进嘴里。 随即是满脸通红,她又是吐舌头,又是按压耳门…… 蓝师爷几呈无奈表情:“都说那个辣了。” 他把一杯凉米浆放 到米小花面前,米小花端起杯子狂饮一通。 “好些了吗?”蓝师爷问。 “还要喝。”米小花答。 蓝师爷起身,再给米小花盛了一碗米浆。 “怎么这么辣?”喝米浆的同时,米小花不忘询问。 “我提醒过你了。”蓝师爷立即表明与己无关,“这种微红的辣椒,不是红椒,而是青椒熟透后变红,比寻常辣椒辣许多。” 米小花再呼呼了几口气,依旧是通红着脸:“你想问什么?” “王爷和王妃去哪里了?为何不见知州大人?”蓝师爷问。 “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第二个问题我还是不知道。”米小花说。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蓝师爷再问,“王爷和王妃乘坐的船是你安排的,若我猜得不错,船上的人也都是临江坛的人,他们去哪里,你怎会不知?” “他们没说。”米小花答,“做下属的,不能随意询问主子动向,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蓝师爷点头。 米小花继续道:“那船上的人虽都是我临江坛的人,可我下的命令是,所有一应事物,绝对听从教主安排。” 蓝师爷再次点头:“知州大人到时候,你就在王爷和王妃旁边,他们可有说什么? ” “你的眼睛倒是很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在王爷王妃旁边啦?”米小花吸着腮帮子,努力笑得不那么明显。 “船上就你一个人穿蓝色,应该很容易认吧?”蓝师爷回答,真不知坛主在笑什么? 米小花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莫名开心。 “王爷看见知州大人过来,只说了两个字:开船。” “你没问为何开船?”蓝师爷很急切,随即脸上又是一松。 是了,作为非核心成员的下属,确实不大好问。 米小花见得他这番表情,知他不会纠结,遂聊了聊其他话题。 “你家知州大人为何派你来问我?”某人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大概,知州大人觉得我和坛主很熟。”蓝师爷说。 一来,他顺利探到了坛主给王爷王妃准备船只的消息;二来,他在临江坛坛内住了一夜,这可是破天荒的记录。 按照临江坛对宣河州知州一贯的态度,知州大人派来的人睡在临江坛门口,临江坛最可能做的事是泼他几盆凉水。 若是半夜请进坛里了,最大的可能是关门放狗。 而蓝师爷,竟毫发无损的睡了一夜。 “你觉得我们熟吗?”米小花再问。 “不熟啊!”蓝师爷毫不犹豫。 他和这位临江坛坛主怎么会熟?他们一共才见了几次,说的话也不多,而且很不友好! 蓝师爷的答案让米小花脸色沉了沉。 她垂眸,沉默着又吃了几筷子菜。 蓝师爷很明显感觉到米小花心情不好,他有些害怕。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免得有名的地头蛇,又是武功高强的人,蓝师爷害怕很正常。 他哆哆嗦嗦吃了几口油炸辣椒,目光时不时朝米小花看去。 过了好一会儿,米小花这才开口,她看着蓝师爷,笑逐颜开道:“你回去转告知州大人,本坛主认为,身为宣河州的一员,偶尔应该配合知州大人执政,往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坛主出力,可派人前来告知一声。” 米小花这番话,蓝师爷听了后狠狠吃了一惊。 多年来,临江坛一直是宣河州一大不服管的势力,虽说他们没把宣河州搅得翻天覆地,但对于知州大人来说,临江坛不听话,藐视朝廷命官,就是宣河州一大毒瘤。 如今,米小花这番话……这是要归顺朝廷的意思啊! 蓝师爷再次深深钦佩起凤青翎。 都是裕王妃的功劳啊! 若非裕王妃,临江坛 永远也不会有这番态度。 蓝师爷起身,很郑重整理了一下衣服,向米小花作揖道:“在下代宣河州百姓谢过坛主。” “好说。”米小花斜眼朝蓝师爷看过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提醒道,“本坛主刚说的是偶尔配合,希望蓝师爷不要听岔了。” “这个自然,一切都应以坛主方便为基准。”蓝师爷很客气。 临江坛愿意摆出个配合的态度已经很好,不能奢求太多。 米小花再次点头:“还有一点,往后任何事务,都需蓝师爷亲自到我临江坛洽谈。” “是,这个自然。”蓝师爷很配合的样子。 他心想,这一点,就算临江坛坛主不提,知州大人也必定派他前来。 米小花很满意蓝师爷这番态度,软萌,易推倒。 …… 再说秦曜阳和凤青翎。 大船航行很稳,帷幔在风中摆动,果然很具韵味,很有风情。 若非船头船头飘着大大两面“临江坛”的旗帜,怕早有人询问“找姑娘”事宜。 “朝霞,晚霞。” “奴婢在。” “把帷幔都取了,沿途若路过穷山村,就把帷幔送给村里的人做衣服或者做被褥套。” “是。”朝霞和晚霞躬身,很快退下忙手上事儿去了。 第53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秦曜阳和凤青翎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周围风景后,双双走进船舱。 一层的船舱布置得就是个大客厅,中间一张小几,左右两侧皆是宽榻,秦曜阳和凤青翎无论是同坐在小几的一侧,还是分坐在小几的两侧,皆很方便。 “喝点酒?”秦曜阳问。 “好。”凤青翎含笑。 船上立即有人送来美酒,竟是好几个品种,任君选择。 “没有醉生梦死。”凤青翎听人说了那几个酒的品种后,有些遗憾。 “想喝?”秦曜阳问。 “恩。”凤青翎点头。 “不怕醉?”秦曜阳笑意温柔。 “你不在旁边吗?”凤青翎笑,言下之意是:你既然在旁边,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被吃豆腐,也是被你吃。 “我家王妃甚有情趣,本王今日若不把你灌醉,岂不让你失望?”秦曜阳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全是暧昧。 他的目光再看过旁边端酒的人,笑:“听闻宣河州的杏花酒甚是出名,不若尝尝?” “好。”凤青翎亦笑,答得很爽快。 端酒的人的很快把坛子里的酒装进酒壶,再取一个酒壶摆在小几上。 “把酒壶全部摆上来。”秦曜阳道,“没听我要把你们教主灌醉吗?” “是。”那属下回答,飞快将十五个酒壶摆在小几上。 亏 得秦曜阳是凤青翎的夫君,也亏得那属下近距离听见凤青翎愿意被秦曜阳灌醉,否则,他还真不敢执行秦曜阳的命令。 他们这趟活儿,坛主在他们接到凤青翎和秦曜阳之前就已经吩咐过:船上的一切,听命于王爷和王妃,就算王爷王妃叫他们去死,他们也得毫不犹豫执行。 但,倘若王爷和王妃意见不合,毫不犹豫听王妃的。 毕竟,王妃才是教主啊! 任何时候,皆以王妃为重。 秦曜阳一手执壶,先给凤青翎倒了一杯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杏花的香味混着酒香氤氲在口中。 这时,下酒的菜也端了上来。 油炸花生米,水煮小河虾,香酥小鱼…… “看起来不错。” 凤青翎笑,将一条香酥小鱼放进嘴里,目光从船舱的窗户往外看去。 波光粼粼的河水,川流不息的船只,渐行渐远的渡口,远处秀丽的青山…… 美景如画。 又是如此悠闲。 “什么看起来不错?”秦曜阳问。他的嘴角上扬,笑意缱绻。 “自是美景,美人。”凤青翎笑着看他。 她的这句美人,说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曜阳。 在美色上,她自愧不如秦曜阳。 秦曜阳是妖孽,是美男榜排行第三的绝色。 而 她,只是中上之姿。 做多也就是有些特别罢了,穿越来的人,怎么也应该有点光环。 “青翎,坐过来。”秦曜阳拍了怕身侧的软榻。 “好。”凤青翎起身,走到秦曜阳身侧坐下。 秦曜阳微微倾身,伸长臂将凤青翎的酒杯拿了过来,再给她续了一杯。 两人再碰杯时,秦曜阳一手揽过凤青翎的腰。 “这才是人生一大乐事,美酒在手,美人在怀。”秦曜阳的眸中波光几许。 “不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凤青翎笑问。 在秦曜阳的目标中,那个位置,从来都很重要。 “偶尔忘了也好。”秦曜阳道,“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些俗事,能不记起的时候,就不要想了。” “话是没错。可你不想记起,总有人迫得你想。”凤青翎的目光已落在远处几艘船上。 那几艘船比凤青翎他们的船小,重量更轻,更灵活,速度自然也快许多。 “是京城那几条尾巴。”凤青翎道。 “唉!”秦曜阳一声叹息,“不是想好好喝酒吗?管那些做甚?”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人:“来人,把窗户关了,省得王妃喝酒都不专心。” “是。”周围的人答,飞快走到窗户边。 “喂,你把窗户关了,我还看什么美景?”凤青翎 抗议。 关窗的人顿时手中一顿,按照坛主吩咐,当王爷和王妃意见不统一时,毫不犹豫听王妃的。 于是,窗户没关,关窗的人如石像般立在窗前。 秦曜阳只扫过关窗之人一眼,不以为意,只继续对凤青翎道:“看什么美景?看我就够了。景中若无美人,景就是一副死景。美人不同,每个角度皆美。” 凤青翎已是无语:“你才不要脸呢!自己夸自己是美人。” “唉。”秦曜阳又是一声轻叹,“青翎莫要忘了,赞为夫是美人的是你,为夫只是顺着你的话说。” 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已撩开凤青翎披散在肩上的发,亲吻在她脖颈。 这番香艳的场景,关窗这人惊呆了。 秦曜阳不是只吻凤青翎一口,而是辗转着吻着她的脖颈。 一时间,关窗这人只觉呼吸都快停了。 他虽进过青楼,搂过亲过姑娘,也看旁边的人做过这样的动作,可不知为何,别人做这些动作时,给人的感觉是猥琐,而秦曜阳和凤青翎做这样的动作时,给人的感觉却是唯美。 也许,是因为那个男人,太耀眼; 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太优雅。 “喂,看够没?”龙八的声音适时传来。 很小声,恰落在关窗这人耳边。 显然是千里传音之类 的高深武功。 关窗这人顿时又是一惊,先前已知教主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料到,她身边随便个侍卫,武功都这样厉害! 今儿登船之前,坛主对他们这批人的要求是:武功好,身手好,脑子灵。 他们登船后,也有一种优越感,觉得他们是坛主信任且认可的人,是临江坛高手行列。 如今,龙八无意识露出的这手,瞬间把他的优越感打入深渊。 就他们这批人的武功,在教主面前,就只配做个船工。 这人忙着把窗户关上后,飞快往船舱外走去。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半分不敢往秦曜阳和凤青翎方向看去。 好容易走出船舱,放下门帘后,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深觉伺候王爷王妃是件艰难的事。 不但要听命行事,还要有出色的判断能力,更重要的是,要知情懂趣。 “别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伺候主子很难呢!”晚霞将刚取下的一匹帷幔叠好放在朝霞手里,目光朝那位坛众看去。 “确实很难。”坛众露出求救目光。 “习惯就好了。”朝霞不以为意。 “对,习惯就好了。”晚霞极其认同朝霞的观点,她想了下,补充道,“跟在主子身边,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坛众很急切。 第535章 不该打扰的时候 “不该打扰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晚霞说得很正经,说完后又忍不住抿嘴笑。 “什么是不该打扰的时候?”这位坛众的求知欲很强啊! “就是……就是……” 就是XXOO的时候啊!这人是什么榆木脑袋,居然连这样简单的答案都想不到! 简直忍不住鄙视! 你说吧,晚霞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何好意思说XXOO,她只能挤了挤眼睛,再又眨了眨眼。 “晚霞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抽筋了?”这位坛众很关切的问。 “你的眼睛才抽筋呢!”晚霞终于明白,龙八只是二,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大把的人,连二都算不上,那是赤果果的蠢。 “我眼睛没抽筋。”坛众有些不快,声音也很低落。 虽说晚霞是教主的丫鬟,在魔教的地位怎么也比他一个坛众高,可不带晚霞这样瞧不起人的。 这位坛众不说话了,只默默守在船舱门口。 晚霞见他没再问,也不知他是懂了还是其他什么,也没再继续。 这些江湖中人啊,平时甚少伺候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属正常。 以后时间久了,就明白了。 龙八也刚出船舱,见这位坛众闷闷不乐,很好心的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再用胳膊肘撞撞他的胳 膊肘。 “你怎了?” “小的见过龙大侠。”坛众见是龙八,忙抱拳行礼,很郑重。 龙大侠…… 这个称呼,龙八很不适应啊! 他愣了几息,这才犹豫的问:“兄台叫的是我?” “是,是,龙大侠。”坛众看龙八的眼神全是崇拜。 教主虽是高手,可毕竟隔了太远,只可远观。龙大侠不同,他是王爷的侍卫,好歹可以搭讪。 龙八吸着腮帮子偷笑,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叫过他大侠! 更没有人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过他! 他觉得很新奇,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远处晚霞已朝这边投过怪异的一眼,朝霞则是抿嘴笑。 “一个二货,一个蠢货,也是绝配了。”晚霞小声,语气中无不讽刺。 “晚霞!”朝霞低声呵斥。 晚霞也知她这番话太过刻薄,当下吐了吐舌头,咧嘴笑。 “你叫什么名字?”龙八问。 “我叫陈二狗。”那位坛众道。 “原来是二狗兄。”龙八笑,他顿了一下,“不知二狗兄能否换个称呼,龙大侠这个称呼实在太高调。” “龙大侠武功高强,小弟骑着马也追不上,大侠这个称呼最好。”陈二狗说,只当龙八是在谦虚。 “不行不行,小弟离大侠还有很远的距 离。二狗兄这声大侠太过抬举,被真正的大侠听见会笑。” “笑毛啊?龙大侠您是有真材实料。”陈二狗道,“您没见我们临江坛,临江四侠那种也好意思称侠,龙大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二狗顿了一下:“照我说,龙大侠就是太谦逊!” “不行不行,换个称呼。”龙八低着头,一脸想拒绝,又舍不得拒绝。 “要不,叫高手兄?”陈二狗征求意见。 “还是太高调……”龙八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脸上笑容非常灿烂。 他想了一会儿:“在下年龄不大,‘大侠’二字实在担当不起,要不,你们就叫我‘龙少侠’吧?” 少侠这词好啊,不但能体现武功高强,有一颗正义的侠心。 最关键是,英俊的人才配用“少侠”一词。 “噗!” 笑场的是晚霞,她一手捂了嘴,见龙八正怒瞪她,忙致歉解释:“抱歉抱歉,龙少侠,你们继续。我刚没笑你们,我笑的是……” 晚霞环顾四周,没找到可让她笑的东西。 “我笑的是我自己,我怎么长这么美?”晚霞痛心疾首。 “二狗兄见笑了,晚霞那丫头,永远都缺根筋,你别放心上。”龙八懒得理晚霞。 陈二狗点头:“对了,龙少侠,小弟有一事请 教,之前晚霞姑娘说,不该打扰主子的时候绝不能打扰。究竟什么时候是不该打扰的时候?是练功的时候吗?” “不是,是王爷吃王妃的时候。”看着陈二狗爽快叫他少侠的份上,龙八毫不犹豫的答。 王爷吃王妃…… 陈二狗再次玄幻了,究竟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还是这群人的打开方式都不对? 王爷和王妃都是人吧?不是妖精妖怪吧? 怎么能吃? 陈二狗挠头,求知欲依旧很强的看着龙八。 龙八也很疑惑,这个人究竟打哪儿来的,连这么浅显易懂的话都听不懂。 他拍了拍陈二狗的肩膀,微叹了口气:“日子久了,就懂了。” “朝霞姑娘也这样说。”陈二狗道。 “朝霞是好人。”龙八语重心长。 他把下巴微微一抬,指向朝霞晚霞的方向:“看见没,那两位。一个朝霞一个晚霞,虽她们的名字很像,可她们不是亲姐妹,性格差异也很大。” “朝霞很厚道,人也很好,至于那位晚霞,啧啧,就不好说了。”龙八说着,叹了口气。 陈二狗点头,深有同感,忙不迭的点头,小声道:“对对,她刚才说我眼睛抽了,事实上,我眼睛根本没抽。” “你以后要记住啊,不要惹她。她武功高, 手段毒辣,一不小心,你就成一堆血水了。”龙八使劲抹黑晚霞。 陈二狗忙着点头,心下惊骇。 实在太可怕了,一出手就能让敌人化作血水,肯定是用毒高手! 教主身边藏龙卧虎,等这趟回去后,他一定要好好汇报给坛主。 坛主归顺教主,简直是这几年最英明的决定! …… 凤青翎和秦曜阳并没有如朝霞晚霞龙八这些思想不纯洁的人心里想的那样,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那啥啥啥。 事实上,方才那一吻是秦曜阳故意让陈二狗看见,免得那个二愣子真以为他和凤青翎意见不合,也省得他以后在不该听话的时候乱听话。 “你把那几个人弄出去,这会儿门窗全关,他们又该胡思乱想了。”凤青翎说着,亲手给秦曜阳斟了一杯酒。 秦曜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想他们胡思乱想也容易,把他们想的变成真的就可以了。”他笑得邪魅,赤果果的勾引。 凤青翎立即换了话题:“就你的酒量,这酒这样喝,很不痛快吧?” 凤青翎是说秦曜阳海量,从前和赫连奕喝酒时,都是抱着坛子喝,如今和凤青翎喝,就变成了小杯子。 “无妨,赫连没你好看,而且不能亲,差远了。”秦曜阳笑意温柔,双眸脉脉。 第536章 魔性的教主 凤青翎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秦曜阳争论谁好看谁不好看的问题,要知道,赫连奕在美男榜上排列第二,比秦曜阳都高一位。 而她凤青翎,怕是连美女榜前十都爬不上去。 不过,这也正印证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秦曜阳的眼里,她凤青翎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这句,你不喝一杯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笑,端起杯子仰头喝下。 末了,她用指腹擦了擦嘴角酒渍:“亏得咱用的是杯子,否则……” “否则这会儿,为夫已把你抱上床了。”秦曜阳一脸惋惜。 瞧秦曜阳那神情,真恨不得叫人立即把酒壶换成酒坛。 “你个大色胚,每天都在想乱七八糟的事!”凤青翎一连吃了好几只小河虾。 “谁叫我家青翎如此迷人呢?”秦曜阳给凤青翎斟酒,“为夫每天看见你,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美好的事情。” 他顿了下:“不知青翎每天看见为夫,会不会想美好的事情?” “不会。”凤青翎毫不犹豫。 “不会?”秦曜阳微扬着语气,明显不信。 他思索了一会儿:“难怪以前有人说,女人说‘不’的时候就是‘要’,那么,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 成‘不会’就是‘会’?” “你想多了。”凤青翎瞥过秦曜阳一眼,再次感慨,和这种色渣渣说话,分分钟绕到那事儿上。 秦曜阳端杯,和凤青翎的酒杯碰了下。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秦曜阳端着酒壶,给彼此斟酒,而凤青翎,则将窝在领子处的小蜘蛛抓出来,放到桌子上。 小蜘蛛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即闻到酒香。 唔,好香啊! 它使劲嗅了嗅,八条小腿往酒杯方向爬去。 “呵,我以为它会更喜欢小河虾呢,没想到竟是好酒之蛛。”凤青翎笑。 “小蛛一贯吃活食,应是不习惯这种加过工的东西。”秦曜阳笑着,扬声道,“来人,再拿个酒杯。” 听见叫唤的陈二狗飞快取了酒杯,飞快走了进去。 只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虽挨坐在一起,却半分衣衫不乱,头发也整整齐齐,根本没有做他以为的事情。 “王爷,酒杯拿来了。”陈二狗说着,躬身将酒杯放到小几上。 低头的瞬间,他看见桌子上有一只黑蜘蛛。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二狗张开巴掌就要打。 巴掌未落,他的手已被秦曜阳牢牢架住。 “别打,这是你家教主的宠物。”秦曜阳很 温和。 陈二狗迟疑着。 他家教主这样优雅尊贵的女子,会养蜘蛛这样丑陋的宠物? 怎么也应该养个小雪貂,小狐狸之类的吧? 养蜘蛛实在上不了台面。 “不用怀疑,这确实是本座宠物。”凤青翎说着,用手指逗弄了小蜘蛛一番,“本座这只小蜘蛛很厉害,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一番。” “多谢教主!”陈二狗抱拳,随即他便看见小蜘蛛正在扭屁股,仿佛能听懂凤青翎在说什么。 陈二狗心下有疑问有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躬身往外退去。 他心想:不愧是魔教教主,连养个宠物都如此有“魔性”,真恨不得把这一发现写信告诉坛主。 不过坛主也说了,不许私下行动,更不要给她写信或者飞鸽传书,免得教主有所误会,以为她派人监视教主。 “小蛛,这杯酒才是你的。”秦曜阳另倒了浅浅半杯酒,推到小蜘蛛面前,“不许觊觎你妈咪那杯。” 陈二狗一个踉跄。 妈咪…… 这妈咪的意思,应该就是妈妈吧? 那小蜘蛛看起来极通人性,该不会真是教主生的吧? 不不,不对! 教主是人,怎么会生蜘蛛? 可是,人的话,怎会让蜘蛛 叫妈妈? 唉,果然,这些贵人的思维,他们普通人无法理解。 也果然,不愧是魔教教主! “砰”,陈二狗撞到船舱的门上,他的心头一紧,忙朝凤青翎和秦曜阳一个劲鞠躬:“对不起对不起,王爷王妃饶命。” “无妨,退下。”秦曜阳道。 陈二狗心下一松,人已退到门帘外。 “你干嘛吓他?”凤青翎笑问。 “为夫哪有吓他?不是你说你是小蛛的妈咪吗?”秦曜阳立即道。 他的目光朝小蛛看去,只见那货已爬上酒杯,站在酒杯沿上。 再一个俯身冲了下去。 瞧它那义无反顾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跳水运动员。 再紧接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近距观察了小蜘蛛蛙泳,自由泳,仰泳,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花式表演。 “有点意思。”秦曜阳赞。 “一直很有意思。”凤青翎很得意。 “对,很值得喝三杯。”秦曜阳补充。 “强烈要求爱我的男人陪三杯。”凤青翎道。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继续喝酒,小蜘蛛在酒里玩够了,酒也喝够了,便仰着肚皮睡觉。 其间,陈二狗又端过几次酒,先是五壶五壶的送,后来换做十壶十壶的送。 王爷没 醉,越喝眼睛越亮。 王妃居然也没醉,双颊两片桃红,美得很。 差不多到傍晚时,这两人齐齐停下喝酒,走出船舱。 …… 夕阳很美。 红彤彤的太阳如一枚巨大的咸鸭蛋,挂在山间。 万丈光芒不再,余下的是纯粹的红,美得让人想伸手摸一把。 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弱了许多。 天空映在河面上,一半是橘红,一半是湛蓝。 河面上的船来来往往,各色旗子飘着,其中以“临江坛”的小旗最多,标志着已交过保护费。 “二狗。”凤青翎喊了一声。 “属下在。”陈二狗忙着抱拳,听教主的声音,竟是一点醉意也无。 “通常情况下,你们在宣河看见没有交保护费的船只会如何对待?”凤青翎问。 “逼他们补交。”陈二狗答,“若遇到不听话的,我们会登船抢货。” 说这话时,陈二狗有些不踏实。 教主毕竟是王妃啊,王爷和王妃都是朝廷中人,怎么会容忍他们这种打家劫舍的行为。 岂料,凤青翎非但没说他们做得不对,反而指着周围几艘靠着他们极近,却没有插“临江坛”小旗的船只道: “这几艘船没有交保护费,你们去收一下。” 第537章 银子变金子 “是。”陈二狗抱拳。 他虽说着是,却完全不知凤青翎想做什么。 身为魔教教主,下这番命令很正常,可作为王妃,下这番命令就不正常了。 仿佛看出陈二狗的疑惑,秦曜阳适时开口:“在这艘船上,王妃只是魔教教主,而至于本王,只是魔教教主的夫婿。” “是。”陈二狗再次抱拳。 这话他听得可明白,王爷的意思是,教主下达的所有命令,都不必忌讳他作为王爷的身份。 这一刻,他陈二狗纵然不那么明白感情,却也不得不感慨,王爷对王妃可真好! “保护费按最贵的收。”凤青翎补充,“金额的数字不变,银子变成金子。” 银子变金子? 这样一句,陈二狗几乎怀疑他的耳朵出毛病了。 “教主的意思是,原本收5两银子的,现在改成收5两金子?”陈二狗问。 “是。”凤青翎点头。 陈二狗觉得很凌乱,这银子变金子,听起来只一个字的差别,可实际差异何止百倍! 周围那几艘船,究竟要有多傻,才会给金子? 怕到时候,他们只有跳上船抢劫了,还不一定能抢到教主要求的数额。 “教主,小的有一事禀告?”陈二狗请示。 “说。” “这些没交保护费的船只,通常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穷,想省钱,第二种是实力 强,不惧临江坛。” “恩。”凤青翎点头,“那么,通常来说,你们遇到这两种情况会如何处理?” “第一种,让他们少交点,咱临江坛在这里讨生活,不能坏了规矩;第二种,硬拼,所谓杀鸡儆猴。” “恩。”凤青翎再次点头,“既然两种情况都是要继续收保护费,你还在犹豫什么?扛着临江坛的大旗,再带几个人,站在我们的甲板上,直接喊话。” “是。”陈二狗犹豫了一下,“教主,那金额……会不会太大?” “不会。”凤青翎笑,“只管往高的叫,他们会给。” 她顿了一下:“你若觉得底气不足,可叫上朝霞晚霞和龙八,他们胆子可比你大。” “是。”教主要的那金额,真心和打家劫舍没区别。 “瞧你眉头都拧成这样了。”凤青翎先是嫌弃了一句,紧接着语重心长,“你要记住,我们是魔教!魔字怎么写的,魔教应该是什么样的?魔教的人就应该多一点魔性,别被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束缚住。” “是。”教主的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喔,只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知应该怎么做。 “朝霞晚霞龙八。”不等陈二狗去请这几位帮手,凤青翎已开口唤道。 “属下在,属下在。”几个人飞快站到秦曜阳和凤青翎面 前,抱拳躬身。 “二狗等一下要去收保护费,你们协助下。”凤青翎简单吩咐。 “是!”三人齐声。 龙八很快问:“主子,我们需要佯装打扮吗?”就好像之前王爷那四个属下扮作临江四侠那样。 “不用。”凤青翎道,“你们该什么样子,还什么样子。” “是,属下明白。”三人再道。 周围那几艘没有插临江坛小旗的船,分明是主子这艘船起航后,它们才开始起航。 按照之前估算的时间,按照这几艘船的动向,它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几艘船现在的主人已换做京城派来的那些尾巴。 主子这是想用王爷王妃的身份,胁迫他们交保护费啊! 或者说,主子这是想恶心他们。 毕竟,对于裕王府来说,不差那么点金子。 …… 陈二狗很快选了十个身体健硕的男人。 每个人都半裸着上身,露出黑黝黝的皮肤,大块头的肌肉,然后一直排开,站在甲板上,很威武。 秦曜阳和凤青翎已重新走进船舱,坐在小几上对饮。 船舱的门窗大大打开。 “龙少侠,我们要开始了!” 陈二狗很恭敬去请龙八,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想龙八和他并排站在最前面。 龙八摆手,一本正经道:“身为少侠,只需要露个身影,不是真要打架,作用在于威 慑。” 陈二狗茫然脸,不明白龙少侠的意思,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本少侠就站在这里,待会儿无论你们去收哪艘船的保护费,确保对方能看见本少侠就行。”龙八提醒。 陈二狗不敢强迫龙少侠和他一道站在最前面,只得称“是”,再三朝龙少侠道谢。 龙八很不要脸的回了句“好说”,仿佛他帮了很大忙似的。 陈二狗转身去请朝霞晚霞,很悲催的,他再次遭到拒绝。 理由和龙八说的大同小异,她二人已很出名,只需要对方看见她们,就已能表明立场,实在没必要站在最前面。 陈二狗很想质问她们,到底有没有把教主的命令放在心上。 只可惜,他实在怕极了传说中晚霞的身手。 武功高强,出手狠毒,分分钟将人化为一滩血水。 “那就有劳两位女侠了,麻烦二位站在个显眼的地方,方便对方看见。”陈二狗道。 “好说,准备开始吧。”朝霞道,“为了以防最外面的船逃脱,我们直接从最外面那艘开始。等到最外面那艘船把保护费交了,其他船也只得乖乖交。” “是。”陈二狗硬着头皮道。 他心里想,这办法听起来不错,可对方买不买账,还真不好说。 “就是那艘!”这时,晚霞开口。 她指着距他们有两艘船距离的一艘表 面漆成紫色的船。 “你等会儿直接喊紫色那船听着,其他没交保护费的船也听着!”晚霞指导。 “是,多谢晚霞女侠指点。”陈二狗说着,没敢在朝霞晚霞身边多待,飞快站到那十个裸着上身的汉子前面。 他酝酿了一口气,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前,再把晚霞指点的那句原封不动喊了出去。 “紫色那船听着,其他没交保护费的船也听着,速速到我这里补交保护费!” “大船十两金子!中船八两金子!速度过来!” “否则,船上的人和货,就等着祭河神吧!” 陈二狗喊完,他身后那一应汉子原封不动把这几句再次喊了三次。 他们不会内功,只能靠大嗓门。 便就在汉子们喊的时候,陈二狗侧头,看了看龙少侠,又看了看朝霞晚霞两位女侠。 只见龙少侠正抱着一柄长剑,斜靠在船舱,很潇洒的看着他们,颇具神秘高手的风采。 而至于朝霞晚霞,她二人搬了张小桌子,两个小凳子,正坐在甲板上剥花生! 这这这…… 说好的协助收保护费呢?说好的女侠风采呢? 这明明就是两个普通门庭的丫鬟嘛! 三轮高呼后,陈二狗一行停顿了一下,原以为不会有人理他们,却没料到,这几艘船的甲板上皆走出几位一眼看上去就是“老板”的人。 第538章 你当我是傻的? 为何说看起来就是“老板”? 因为这几位皆穿着最好的绸缎长衫,身后簇拥着一群人。 “这位兄台,请问如何称呼?”距陈二狗这艘船不远的老板甲问。 “姓陈。”陈二狗硬邦邦的答。 “原来是陈兄,失敬失敬。”老板甲抱拳,“在下姓余,是余记绸缎庄的东家。” “我们余记的船每年在宣河往返数次,从来规规矩矩,也知临江坛兄弟们为我们保驾护航不容易,该交的钱从来不少。今儿实在是有急事,还望陈兄见谅。” 这人说着,朝旁边人使了个颜色,旁边人立即拿出个钱袋子,使劲朝陈二狗方向抛去。 抛钱这人手法极准,钱袋子落处,正在陈二狗跟前。 陈二狗扬手,干净利落的把钱袋子接住。 他没打开钱袋子,只在手上抛了两抛,掂量了一下重量,觉得有些少。 正待开口,只听余老板已继续:“陈兄莫要误会,钱袋里的碎银不是上交给临江坛的辛苦费,而是请陈兄和船上的兄弟们喝茶的茶钱。” 茶钱? 若是茶钱的话,这钱袋里碎银的数量就颇为可观啊! 陈二狗用余光朝船舱内瞟过一眼,见凤青翎和秦曜阳正在继续饮酒,似乎 并没有注意这边。 可是…… 他和余老板这番说话,不是窃窃私语,而是高声吼叫。 这样大的声音,若凤青翎和秦曜阳都没有听到的话,那得有多聋。 陈二狗再掂了掂钱袋子,纵然万分舍不得,依然不得不咬牙,将钱袋子朝余老板方向扔去。 “废话少说,赶紧交保护费!”陈二狗语气很是不耐,带着呵斥。 余老板脸色微变,却依然陪着笑:“陈兄弟,这几年来,我们每次路过宣河,临江坛收的都是10两白银,现在……怎涨到10两黄金?这个金额,实在太高。” “这就叫惩罚,懂不懂?你们若在离开口岸的时候乖乖把保护费交了,10两银子就还是10两银子,如今,抱歉,银子变金子。哼,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偷鸡摸狗!”陈二狗努力执行凤青翎的命令。 “十两金子太多了!”另一艘船上,胖乎乎的老板乙笑嘻嘻的开口,同样是用吼的声音,“陈大兄弟,咱们打个商量,十五两银子如何?” “你当我在做买卖?你还能讨价还价?”陈二狗冷声。 “大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十两黄金和十两白银的差别?你可别一张口就要我们这么多艘船 破产!”第三艘船上老板丙开口。这人下巴略尖,眸色中有些不耐。 “你当我是傻的呀?连白银和黄金都分不清楚!”老板丙的话深深刺激到了陈二狗。 平日里,他们在宣河耀武扬威,这些船只老板谁看见他们不是毕恭毕敬,如今,竟有人大胆到反驳他,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你们到底给不给?不给的话,就别怪兄弟我不客气了!”陈二狗再次威胁。 “陈兄息怒。”一直默默观察时态发展的老板丁开口,他以和事佬的语气道,“不如这样,临江坛离此处不远,要不我们派人把贵坛坛主请过来?” 他顿了一下:“毕竟,十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一来,我们作为每年都要经过宣河数次的商家,想和坛主商讨下,一次收十两黄金是否合适;二来,把黄金交到贵坛主手上,我们也更放心,” “对,对!把临江坛坛主请来,相信坛主一定会主持公道!”老板丙一脸正义。 “陈大兄弟,见好就收吧,我们依然愿意交15两银子,麻烦你在坛主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老板乙说。他的潜台词是,他们交15两银子,陈二狗私下落5两,只交10两上去。 “陈兄,您也看见了,周围好几艘船,不止我们余记一艘,就算我们愿意交足金子,其他老板也不愿意。”老板甲说的更加委婉,好像他很配合似的,“依我看,我们每艘船把该交的银子交了,另外再请船上兄弟们喝茶吃饭,就当交个朋友,可好?” 他顿了一下:“我们做生意的人,一则信奉和气生财,二则,今儿之所以忘记交保护费,实在是因为赶时间,若现在派人去请坛主,一来一回又会耽误许多时间,还请陈兄行个方便。” 这几个人一唱一和,白脸黑脸轮番上阵。 陈二狗有些拿捏不准,若真把他们家坛主请来,也不知坛主会是什么态度,他的目光偷偷往船舱内看去。 十两黄金这个数,说实在话,从他第一次接到命令开始,他就认定了完不成,如今众老板齐齐反对,他的心里更加没底。 “十两黄金,一两也不能少。”凤青翎的声音传来,“告诉他们,就说是本座说的。” “是。”陈二狗朝船舱的方向躬身,随即朝众船喊话,“我们教主说了,十两黄金,一两也不能少!” “教主?什么教主?不是坛主吗?” “你们临江坛什么时候变成 临江教了?” “既然你们教主就在船上,麻烦请她出来说话!”…… 几个老板七嘴八舌。 陈二狗再次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船舱。 人就是这样,没得靠,只能靠自己的时候,很强悍,任何事情都得自己拿主意;一旦有靠山在,就不敢自己拿主意了,总想着依靠别人。 凤青翎没指示陈二狗如何做,只喊了一声“晚霞”。 晚霞立即从小桌子旁站了起来的,她的目光扫过众船,声音直接用内力推了出去:“我们家教主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吗?” “废话少说,赶紧把10两金子送过来!” “否则,别怪我和朝霞不客气!” “别说把你们这几艘船打沉,连同你们这些人,一并送到你们主子那里!” “到时候,看你们主子怎么向我们主子交代!” 晚霞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俏,听起来不凶,很多人也听不懂。 老板们很想问,他们的主子是什么意思?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哪有什么主子? 然,就在这时,每艘船内皆有侍从走出来,在各船老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老板们脸色齐变,对陈二狗抱拳:“麻烦陈兄稍等。”说着便转身走进船舱。 第539章 荣王最有钱 看着老板们陡变的脸色,快步走进船舱的步伐,陈二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晚霞究竟是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点。 而且,看对方的模样,似乎他们船上也还有身份地位更高的人。 陈二狗走到晚霞身侧,崇拜道:“晚霞女侠,你好厉害!” “早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晚霞斜睨过龙八一眼,言下之意是,不像有些人,只知道装酷!” 龙八“哼”一声: 王妃叫你出面没叫我出面,不过是因为你跟她时间长,在秦国京城那段时间,王妃出出进进都是你跟着。 我是在王爷王妃离京后才跟着的,其他船上那些人还不怎么认识我。 “晚霞女侠,敢问您刚才是怎么把他们吓唬住的?他们的主子是谁?他们若不交保护费,他们的主子会责怪他们吗?”陈二狗问,他真的很好奇。 他和晚霞对对方说的话明明大同小异,为什么晚霞说的话很见效,而他说的话却没多大用? “他们啊,他们根本……”晚霞刚开了个头,只听朝霞已开口阻止,“晚霞!” 晚霞随即会意,她笑了笑:“二狗,你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没有。”陈二狗道。 “好奇害死猫的意思就是:人不能太好奇,太好奇的话,总有一天会死在 好奇上。秘密这东西,知道越少越好。”晚霞说。 “你要记住,我们的主子身份特别,以后在这艘船上发生的任何事,你们都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更不能到处说,明白了吗?”晚霞问。 晚霞说的这个道理,陈二狗懂,只是有的时候,他会忘记。 此刻听晚霞如此郑重的说,他也郑重点头:“小的明白了,晚点会叮嘱船上兄弟,这段时间要做聋子,做瞎子,以后要做哑巴。” 晚霞笑:“凡事注意分寸就行,做瞎子做聋子可不是看不见主子,听不见主子使唤。” “是,多谢晚霞女侠指点。”陈二狗抱拳。 他心里想:跟着大人物和跟着坛主的区别可真大,坛主大大咧咧,很多事都不计较,可跟着大人物,很多事情都需要小心翼翼。 “对了,你以后还是叫我晚霞姑娘吧,我听着女侠二字瘆得慌。”晚霞说着,再次朝龙八投过鄙视的一眼。 “是,小的遵命。”陈二狗说着,余光已看见周围几艘船的老板再次走了出来,他忙回到方才站立的位置上。 “陈兄啊!”老板甲依然第一个开口说话,“鄙人思索良久,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等考虑不周,离口岸时太过心切,扰了宣河秩序,该罚!” “是。”老板 乙接口,他捧着一叠银票,“十两黄金虽不是小数目,但既然是我等有错在先,就应该接受处罚,这里是十两金子的等额银票,还请教主笑纳。” “我们也准备好了银票。”老板丙闷闷道。他不想说话,心情也不美丽。 “先前不知教主在船上,多有得罪,还请教主恕罪。”老板丁道,他的手上托着五锭五两的金子、两锭五两的银子,“金子是孝敬教主和交保护费的,银子是请船上兄弟姐妹们喝茶的,还请笑纳。” 陈二狗惊住了。 这位老板实在太有钱了!一出手就是25两金子和10两银子! 老板甲乙丙却是气愤得不行,明明都是被敲诈方,居然有人自抬价格,嫌钱多了哇? 就算钱多了,你偷偷送去不就行了吗?何必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不逼着其他人也涨价吗? 于是,老板甲乙丙转身奔进船舱。 今儿也是倒霉,先是被人强占了船,然后一路追赶临江坛这艘船,原以为霸占他们船只的是厉害强盗,找临江坛麻烦的。 岂料,临江坛的人一句“你们主子我们主子”就把强盗吓尿了,连十两金子这种不平等条约都答应了。 更有甚者,居然还要赶着送钱给对方什么教主。 不过还好的是,这十两金子并非由他们出,而是 强盗出。 他们这来来回回进出船舱,也就是做个传话筒而已。 “荣王的人最有钱,叫荣王的人先过来。”秦曜阳开口。 “是。”晚霞躬身,她朝着老板丁勾了勾手指头,“叫船舱里做主那人过来。” 老板丁露出为难神色,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几艘船算是同命相连,都是被抢劫了,他们这些老板,不过是抢劫者的传话筒。 那抢劫者既然要他们做传话筒,自然是不方便与对方船上的人碰面。 而今,对方点名要抢劫者的头儿过去,怕是有些难。 “姑娘,你们的要求我们超额办到了,你们何必非要见船舱里的人?”老板丁的语气很软。 “不出来,是吧?”晚霞一声笑,感慨道:“荣王若知道他的属下如此孬种,怕心里会不高兴……” 晚霞的声音刚落,那艘船的船舱内已飞快射出两个人影,皆黑衣黑裤黑鞋。 他们身法轻盈,掠过老板丁时,老板丁只觉黑影在眼前闪过,他手上金银已不在。 那两个人影飞快再掠过船头围栏,双脚轻轻一点,朝临江坛的大船飞去。 高手! 这一瞬,多少人心惊。 “小的见过裕王,裕王妃。”两个人影跪在临江坛大船的船舱外,他们手掌朝上,掌心捧着金银。 “二狗,收钱。” 凤青翎很淡定。 “是。”陈二狗内心极其忐忑的朝两个黑衣人走去,对方是高手啊,他有些害怕。 不过,好在那两人皆惧怕秦曜阳和凤青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陈二狗把他们手上的金锭子银锭子取走。 “荣王派了多少人?”秦曜阳问。 “回裕王殿下,除我兄弟二人外,还有三人,皆在船上。”黑衣人道。 “船上除了你们的人,可还有其他?”秦曜阳问。 “没有了。”黑衣人道。 “老十二和老十三的人,你们是算在你们的人内,还是已经被你们弄死了?”秦曜阳头也不抬,自顾给凤青翎夹菜。 两个黑衣人的脸色已呈菜色,心里就一个想法:裕王什么都知道! 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问他们? 当下,两个黑衣人再不敢撒谎,忙着道:“十二王爷和十三王爷分别派了三个人,如今都在我们船上,一共11人。” 秦曜阳这才“恩”了一声:“退下吧!宣河这一路,许你们跟着。” “是,多谢王爷。”黑衣人磕头,内心几欲吐血,施展轻功回到他们的船上。 这都什么事儿? 明明是他们跟踪裕王裕王妃,到现在竟变成他们交钱,对方这才允许他们跟着。 这事儿坚决不能告诉荣王,否则肯定会削了他们脑袋! 第540章 为什么许他们跟着? “下一个谁过来?”晚霞再次开口。 她走到先前陈二狗站的位置上,目光扫过众船,显然打算主持此事。 “我们来吧!”另一个声音传来,很无可奈何的语气。 紧接着又是“咻咻”两声,两个黑衣人跪到了临江坛的船舱外。 这一次,送上的是一大叠银票。 银票的金额远超过五两金子,却又比不上荣王属下那25两金10两银。 没办法,人家荣王在户部,主持的是金矿银矿的开采,不光属下们的工钱高于其他王爷或大人,这出门在外的开销,也高于平均水准。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秦曜阳问,半分目光也不给他们。 这个问题,很为难耶!这不等于出卖主子吗? 两个黑衣人沉默。 “恩?不说?”秦曜阳等了一会儿,随即是一声笑,“难道,你们也知跟踪本王不对?还是说,你们认为你家主子行事太过龌蹉,派你们做这样的事,让你们难以启齿?” 两个黑衣人依旧沉默。 身为主子的奴才,别说跟踪个人,就算叫他们疯狂杀人,他们也唯有答应。 身为主子的奴才,没有对错,只有听命。 “不说话?难道是哑巴?”凤青翎忽开口。 秦曜阳笑而不语。 凤青翎叹一口气:“不过也正常,刑部尚书那般缜密的人,生怕别人泄露了他的秘密,派几个哑巴或聋子出来也正常。” 两个黑衣人一脸震惊,呆望着凤青翎。 王妃……王妃居然知道他们的底细! 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这两人如吃了黄连般,心里苦啊! 凤青翎完全没看见这二人表情,她的目光落在秦曜阳脸上,眸中尽是戏谑。 “你看你吧,从前没回秦国时,就有人惦记你。” “后来回秦国路上,那些人惦记你更紧。” “如今,好不容易混到个王爷,原以为可以过上正常生活,为父王效力,为百姓谋福,岂料,父王让你去刑部没多久,刑部尚书又惦记上你。” “唉!”凤青翎轻轻浅浅叹了口气,“照我说,咱这趟出巡就到此为止!咱赶紧回京,刑部也不要去了,每日安安心心呆在府里,做个闲散王爷。” “好。”秦曜阳笑,他的手握着凤青翎的手,“王妃怎么说,为夫就怎么做。” 两个黑衣人已是一脸惊恐。 这事儿都要被捅到皇上那里,不止他二人死路一条,怕是尚书大人的官位也不保。 特别凤青翎用的是“惦记”一词,还特别用了王爷回京时被人惦记 做对比,这不暗指尚书大人派人刺杀王爷王妃吗? 凤青翎哪会在乎他们什么表情,只继续对秦曜阳道:“瞧你说得,就好像我逼你不做事一样!” 她顿了一下,目光终于朝船舱外瞟了一眼:“分明是惦记你的人太多,我怕往后再又个三长两短。” “是。”秦曜阳道,“为夫知你一心为我好,为夫这就回京,向父王请辞。” 凤青翎“恩”了一声,正要吩咐人将大船掉头,只听黑衣人已连连哀嚎:“王爷王妃饶命!小的知错了!” “小的是尚书大人派来的,从王爷王妃出京那一日便跟着,中途跟丢过,最近才又接上。” “大人没有派小的刺杀王爷,只叫小的跟着,看看王爷都做了什么。”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这二人想得很清楚,跟踪王爷王妃和刺杀王爷王妃比较而言,跟踪的罪名要小许多。 在王爷王妃已知他们底细的情况下,与其抵赖,还不如认了! 否则,这事儿一旦捅出去,大人就完了。 “大人还说,怕这一路不太平,叫小的们时刻留意,以王爷王妃安全为重。”黑衣人再补充一句。 他偷偷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句话是他胡诌的,大人只叫他们监视,可没叫 他们保护王爷王妃。 “真是难为刑部尚书了!对王爷竟有这番用心。”凤青翎欣慰道。 “尚书大人一向贴心。”秦曜阳笑,“本王待会儿会亲自书信一封,感谢尚书大人。” 刚还在为自己机智点赞的黑衣人这会儿只想狠狠抽自己耳光:叫你多嘴,叫你多嘴!本来尚书大人不知道他们行动失败的,如今什么也瞒不住了! “你们船上还有谁派来的人?分别有几人?”秦曜阳再问。 黑衣人再不敢说谎,飞快将小伙伴们全部出卖了。 既然他们都暴露了,不介意多拖几个人下水。 秦曜阳听完他们的汇报后,挥手叫他们退下,同样应允了他们可暂时跟在这艘船后, 黑衣人哭丧着脸回了他们的船。 至于其他几艘船的黑衣人,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临江坛那艘船上动静,如今见两拨人都一副要死的样子,心头笼罩着浓浓的不安。 很快,每艘船上的黑衣人代表都去了临江坛大船,再一个个闷闷不乐的回来。 陈二狗一直很开心的收钱,那些拥有绝世武功的高手们,在教主和教主夫婿面前,像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蔫茄子。 爽! 跟着厉害的主子,他们这些属下也跟着有面子。 “主 子,奴婢斗胆,想问问您为什么许他们跟着?”朝霞问。 先前派人扮做临江四侠追杀他们,不就是想引这些人出手吗? 当时计策失败了,这些人居然真跟丢了。 如今,王爷许这些跟在后面,究竟是何用意? “因为,王爷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有各方势力见证。”凤青翎道。 接下来要做的事? 不就是查“掳掠幼男幼女,再秘密调`教他们后,送往京城”一案吗? 值得王爷逼各方势力见证的,背后那人怕是实力强悍,连王爷都要忌讳几分。 究竟是谁? …… 众跟踪者既然暴露了,索性不再躲躲藏藏,黑衣人在船上进进出出,每每看向临江坛大船时,也光明正大的很。 那几艘船更是如临江坛大船的小弟们,整整齐齐排列着跟在后面。 刑部尚书派来的人最紧张,生怕秦曜阳写亲笔书信给大人。 他们从回到船上的那一刻起,就密切关注临江坛大船。每次看见有鸟飞过,他们就紧张得无法自抑,生怕是信鸽。 …… 入夜时分。 秦曜阳和凤青翎散步般在甲板上走过,他们从船尾走到船头,然后在船头站定,淡然吩咐: “来人,找个水性好的,把跟在船尾那孩子捞上来。” 第541章 少年聪慧 “噗通,噗通,噗通。” 三个浪花溅起,三个船工跳进河里。 “我们临江坛,所有人水性都极好。”陈二狗站在凤青翎身侧,“特别是我们坛主,坛里所有汉子加起来,都游不过她。” 说到坛主的时候,陈二狗语气里全是自豪。 岂料,凤青翎开口,却是淡淡的:“她是坛主,应该的。” 陈二狗“喔”了一声,感觉无话可说。 少顷,一位船工已从水里抱起一昏迷的少年,再拉着麻绳登上船。 “教主,教主,可是这个孩子?”那船工疾步跑到凤青翎和秦曜阳面前。 “是他。”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开口。 这个少年,比起前几日,看起来更憔悴了许多。 他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皮肤已泡得发白起皱,他的脸颊却是呈现妖冶的红。 凤青翎伸手,先拉起少年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球,再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有些发烧。”凤青翎道,“先把他放床上。” “朝霞晚霞,打一盆热水,给他擦个热水澡,再给他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二狗,你去厨房倒一大杯糖盐水端过来,另外,吩咐厨房熬一点白粥。” “知道糖盐水是什么吗?开水里面放 一点糖一点盐。” “是。”众人各司其职,快步走进船舱。 凤青翎和秦曜阳却是朝后面的船看过一眼,不出今儿晚上,秦曜阳和凤青翎从河里救起一孩子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一盏茶后,凤青翎估摸着朝霞晚霞已给阎清收拾妥当,便和秦曜阳往船舱里走去。 朝霞正在给阎清盖被子,晚霞正在拧帕子。 “怎么样?”凤青翎问。 朝霞立即起身:“他刚模模糊糊有醒过,很快又昏迷过去,应是身体太弱。” “我问过捞他上来那位,在水下,孩子曾反抗。不过,两三个动作后,他就昏迷了,应是樯橹之末。” “此外,他的身上有淤青,主要集中在双手臂,全是新伤,应是在水下这段时间被船桨打的,属下已给他抹了伤药。” 凤青翎点头:“做得很好。” “糖盐水呢?可有喝过?” “不曾。”朝霞答,“他醒来的时间太短。” 凤青翎再次点头,她坐到床边,给阎清把了脉,再看了看他皮肤的脱水程度。 “问题不大,就是高热、脱水,外加虚弱。”凤青翎站起来。 “想办法叫醒他,让他把糖盐水喝了,之后每过半个时辰,给他喂半杯水。” “ 等他精神好点了,让他喝一碗粥。” “被子别捂太多,房间尽量通风。” “多观察他的体温,体温降下来或者有升高,都来告诉我一声。” “是。”朝霞晚霞齐齐道。 凤青翎走出房间,将龙八叫了过来。 “身为一国之君曾经的暗卫,你的记性应该不错。我说几样药名,你记一下,然后去抓点药回来。” “是。” 紧接着,凤青翎报了20多味中药的名称和重量,叫龙八快去快回。 龙八领命离开。 …… 半个时辰后,龙八回来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未睡,凤青翎打开药包,将药材一一检查后,吩咐龙八守着煎药。 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然后给朝霞晚霞端过去,务必让阎清趁热把药喝了。 半夜,朝霞叩响凤青翎和秦曜阳的房门。 “主子,那孩子的温度降下来了,刚喝了粥。”朝霞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你和晚霞也休息吧,天亮后再观察他的温度,可能会反复高热,别惊慌。” “是。” …… 这日夜,跟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身后那些船上,二十多只信鸽扑腾着翅膀。 夜色中划过一大片白色羽翼。 “听见了吗?”趴在秦曜阳身上 的凤青翎支起身体。 “听见了。”秦曜阳一把将凤青翎的腰勾下,“别管他们,快睡。” “我算了下,至少有十多只。”凤青翎道,“若璟月和赫连在的话,璟月一定会叫赫连把鸽子给她射下来煮了吃。” 秦曜阳笑了笑:“不想睡?睡不着?” “有一点。”凤青翎说。 “是不是刚才没做到位?”秦曜阳问,“要不,我们再做一次?保证你做完就困了。” “不用了,我已经困了。”凤青翎忙闭上眼睛,刻意把呼吸拉长,还发出“呼呼”的声音。 秦曜阳低笑,侧首在凤青翎耳畔亲吻:“装得太假,你平时都不打呼噜。” 呼噜声骤停,呼吸依旧绵长。 秦曜阳再辗转的吻了几下,感觉自家小兄弟有抬头的趋势后,他立即停了亲吻。 再吻下去,他可就控制不了了。 凤青翎趴在秦曜阳身上,感觉得到秦曜阳身体的每一分变化。 她的唇角偷偷扬起。 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偶尔的失控,也喜欢他更多时候的克制。 …… 第二日早上。 阎清的体温果然再次升高。 不过,比起昨夜刚捞上来时,已是好了许多,至少人已清醒。 能自己喝水喝粥, 也能下床走动。 “多谢朝霞姐姐,晚霞姐姐。”阎清躬身行礼,“昨夜辛苦你们了。” “是主子叫人把你捞上来的,也是主子差我们照顾你。”朝霞道。 “多谢朝霞姐姐提醒,清儿会在中午时分前去拜谢王爷和王妃。”阎清再道。 一句中午时分,朝霞不由对阎清刮目相看。 这个孩子,观察力很强。 虽说他和王爷王妃在同一艘船上已有几日,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被软禁状态,也就只有一日行动自由。 那仅有的一日内,他居然就观察到王爷王妃起床时间。 “怎么样?那孩子醒了没?”龙八的声音传来,人也已走了进来。 “清儿谢过龙八大哥。”阎清朝龙八一揖。 “谢他做什么?”不等龙八开口,朝霞飞快问。 “清儿昨夜喝的药,若没猜错,是龙八大哥给买的。”阎清道。 “这你又是如何猜到?”朝霞饶有兴致。 “我们的船在河里,不曾靠岸。临江坛的好汉不会内功,自然不会轻功。朝霞姐姐和晚霞姐姐昨夜在照顾我,王爷王妃身份尊贵,不会亲自去给小的抓药,剩下的便只有龙八大哥了。”阎清说。 他的脸颊依然泛红,双眼却是一片晶亮。 第542章 儿子是前世的情人 这一刻,朝霞心里是惊叹的。 阎清虽说得简单,但他的话里,却是包含了无数个细节,无数次细致观察的结果。 “不错。”朝霞微微点头,眸中有赞许。 “好小子,不错嘛!”龙八伸手,揉了揉阎清的脑袋,“早上的粥喝了没?喝了后赶紧躺床上去。我们家神医大人最烦病人不配合治疗,东走西走。” “神医?”阎清不解。 他露出疑惑表情,却也乖乖把桌子上白粥喝完,然后躺到床上。 “我爹是兵部侍郎,从小,我爹就告诉我,男孩子要坚强。若非爬不起来,就不能在床上养着。”阎清道。 “那你为何现在又躺到床上?”朝霞对这孩子兴趣很大。 “因为龙八大哥说了,神医大人最烦病人不配合。我既在王爷王妃的船上,承蒙神医大人治疗,理应配合。”阎清道。 朝霞再次点头:“你且在这里呆着,王爷王妃见你之前,不要出去。” “多谢朝霞姐姐。”阎清露齿微笑。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 凤青翎和秦曜阳果真是午时才起床。 昨儿夜里,秦曜阳和凤青翎虽没折腾太久,可今儿早上,憋了大半夜的秦曜阳却没忍住。 等凤青翎一醒立即饱餐了一顿,然后顺理成章睡了个回笼觉。 紧接着又是沐浴更衣,一番整理后,午后才唤朝霞进来说话。 朝霞条理清晰的禀告了阎清的情况,那些细节,那些猜想。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只笑笑,没半句赞美。 “主子,要传他过来吗?”朝霞问。 “不急。”秦曜阳道,“先晾他一阵,你也刚好再看看他还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地方。” “是。” “对外别透露他的身份,就说是本王无意间看见水下有人。” “是。” 朝霞很快退下。 “你怎么看?”秦曜阳问。 他站在凤青翎身后,将刚刚用内力烘干的长发梳直,在手上拢了拢,然后开始给她绾发。 从婚后开始,只要有机会给凤青翎梳头,他都不会假手于人。 喜欢三千青丝从他手上滑过,那样柔顺的感觉;喜欢凤青翎乖乖坐在他前面,微笑着任由他捯饬,被爱的人宠着的感觉;喜欢长长的黑发在他手上变成各种或美或丑的造型,他家青翎或赞美,或大笑。 “一点小聪明。”凤青翎接过秦曜阳的问题,“若真像朝霞说的那样,何至于被关几年,不曾逃脱。” “没错。”秦 曜阳颔首,“就他昨日和今日表现,意志倒也坚定。只是——” 秦曜阳顿了下,“任何一座牢笼,都并非坚不可摧。他几年没逃出来,不过是因为还没找到薄弱点。” 凤青翎笑,秦曜阳与她想的确实一样。 牢笼是死的,可每日接触的人却是活的,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青翎,我以后想要个女儿。”秦曜阳忽的换了个话题。 凤青翎吓了一跳,眼睑猛的一抬:“怎么想到这事儿?不是说好暂时不要孩子吗?” “没说现在要。”秦曜阳笑着看过凤青翎,“为夫只是想,若青翎给我生个女儿,一定也会有这样美丽的发。到时候,为夫每日给她扎小辫子,今天扎这样,明天扎那样。” 说到后面,秦曜阳的语气愈加愉快,眼角眉梢全是笑。 “那我呢?”凤青翎斜眼看着镜子里的秦曜阳,目光中全是不满,“你都给她梳头了,以后谁给我梳头?” “还是为夫啊!”秦曜阳笑。 他把双手放在凤青翎肩上,俯身在凤青翎耳侧,先亲了一口后,笑眯眯道:“青翎这是和自己的孩子吃醋?” 凤青翎还没回答,秦曜阳已然站起身,几乎是用安抚的语 气:“这不还没生吗?” “为夫保证,无论青翎以后生男生女,无论生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还是十个,为夫对青翎都一样。” “一样疼爱,一样把青翎滋润得像个花骨朵……” 凤青翎只听着,等秦曜阳说完了,得意完了,凤青翎这才呵呵笑,慢条斯理道:“别把话说得太早。” “等以后有了孩子,谁吃谁醋还不一定呢!” “我听说,孩子吃母乳的时间最好是1。2年。” “而我呢,打算亲自奶孩子。” 凤青翎每说一句,秦曜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特别是最后那句“自己奶孩子”,秦曜阳的的脸色已如锅底。 “府里有奶娘。”秦曜阳强调。 他才不要以后和孩子争口粮。 “孩子晚上和我睡。”凤青翎立即又加了一个条件。 “那我呢?” 秦曜阳危机感很重,感觉自己除了口粮没了,连睡觉的地儿也没了。 “你不是有书房吗?” “书房没床。” “加一张床不就成了,偌大王府,不至于连张床都拿不出来。” “抱着你才睡得好。” “这简单,我去找人做个和我等大的布娃娃,以后你抱着布娃娃睡,假装那是我就可以了。”凤青翎 道,“再说,习惯都是慢慢培养的,你都安稳睡了这么久了,以后应该也能睡安稳。” “……” “……” “青翎,我错了。”秦曜阳陡换语气,很是可怜,“我以后不给女儿梳头,把一应事务全部交给丫鬟。你也别自己奶孩子,别不和我睡,好不好?” “这个嘛……我得考虑下。”很快换成凤青翎傲娇了,“我听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情人,我怎么忍心我前世的情人日日和其他人睡?” “胡说!”秦曜阳“啪”的一声把梳子放桌上。 “恩?”凤青翎侧头,看秦曜阳的面容,似乎真生气了。 紧接着,她便听秦曜阳认真反驳道: “为夫这辈子只你一个,你也只为夫一个,难不成下辈子我俩要断子绝孙?”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不但包括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还包括下辈子也要继续在一起。 凤青翎抿嘴笑。 …… 大船顺流而下。 凤青翎和秦曜阳将阎清足足晾了三天。 这三天里,阎清足不出户,只每天例行一问:不知王爷和王妃今日是否有时间? 朝霞的回答从来都一样:王爷和王妃今日忙。 直到第四天,秦曜阳终于松口:叫阎清过来吧。 第543章 若不报仇,岂可为人? 阎清正在看书。 得知秦曜阳和凤青翎叫他过去的消息,只微微笑了下,从桌旁站起,稍理了下衣服,便跟着朝霞走了出去。 这三日来,他的身体已是大好。 缺水的症状早已改善,发烧也只反复了三次,力竭虚弱更是很快就调理好了。 晚霞偶尔会抱些书,说是给他解闷。 书的种类繁杂,有四书五经,有兵法地理,有史书传记,有鬼怪志异,有街头小话本,甚至有……春宫。 阎清看得最多的是兵法地理,其次是史书传记。 他对鬼怪、小话本之类毫无兴趣,拿进房间是怎么样的,几日后就还是怎么样。 而至于春宫,更是被他嫌弃得不行,只差点扔入河里,还是龙八眼疾手快抢了回来。 “主子,阎公子到了。”朝霞带着阎清立在船舱大厅外, “叫他进来。”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朝霞立即做了个“请”的动作:“阎公子,请。” “多谢朝霞姐姐。”阎清朝朝霞一揖,这才跨步走了进去。 …… 船舱里,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矮几的同侧。 秦曜阳坐得很直,从阎清跨进来的那一刻的起,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阎清。 凤青翎则斜靠在秦曜阳身上,她的手肘搭在矮几上,食指和拇指间夹着根簪子,正在拨 弄白瓷杯里的东西。 瞧她的模样,白瓷杯里应是个活物,类似蟋蟀之类。 她的双唇含笑,玩得甚是开心。 对跨步走进船舱的阎清毫无兴趣。 阎清走进船舱,走到离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有五六步时,撩开衣摆,双膝跪了下去。 一叩首:“小的阎清,叩见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千岁。” 二叩首:“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二叩首后,阎请的额头便的杵在地上了,他的背脊弓起,匍匐着静默着,很标准的磕头姿势。 秦曜阳一直很认真的看着他,而至于凤青翎,似乎压根没把阎清看在眼里。 整个过程,她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动作也无。 “你为何不走?”秦曜阳问,“若是怕路途凶险,我的人会护你周全。” 秦曜阳问的是阎清为何情愿在河水里泡两天,也不回家。 阎清笑了下。 少年的眉目还未完全长开,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自嘲。 “王爷,清儿没脸回家。”他顿了下,一字一句皆难以启齿,“发生那样的事,我把阎家的脸都丢光了,如何回去?” “你想如何?”秦曜阳再问,“也想留下来做侍从?” 秦曜阳笑意妍妍,可一个“也”字,充分暴露了他对这种想法的不满与讽刺。 “回王爷,清儿想 请王爷查明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我等一个公道。”阎清再次叩首。 “你可知凶手是谁?”秦曜阳问。 “不知。”阎清道,“但我知对方要把我们献给谁。” “喔?” 秦曜阳语气微扬。 就连旁边凤青翎,也抬头看了阎清一眼。 “那人位高权重,就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你觉得,就凭你一人之力,或者说,你一人的委屈,能把他扳倒?”秦曜阳问。 “小的并非凭我一人之力,而是依仗王爷之力。”阎清说。 “你倒是会奉承。”秦曜阳笑,“本王听朝霞说,你很聪明,观察入微。那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管这起案子?” “连父王都会给薄面的人,本王若欺他头上,这不给自己树敌吗?” “更何况,本王在朝中无权无势。” “你虽被关两年,但你也该知道,本王便是前些年,一直滞留在夏国的质子。” 阎清叩首,这一次,他叩首后就挺直了腰杆儿。 “首先,王爷有一颗正义而仁厚的侠心,清儿猜测,王爷不会眼睁睁看着如此恶劣的事情发生。” “其次,王爷明察秋毫的程度远在清儿想象之上。从王爷第一次看见并救下我们到现在,不过几日。” “王爷既没去过羁押小 的们的地方,也没抓获过经手之人,却已猜到对方是谁。就凭这份心智,王爷之才,可见一斑。” “这样的大才之人,当为国家社稷黎明百姓出力。” “第三,清儿未见过王爷,清儿被抓之时,秦国也没有裕王。刚才王爷说了,王爷在朝中无权无势,清儿推测,王爷回秦国的时间不长。” “王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受封王爷,且能无视荣王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皇上应该很喜欢王爷。”阎清道。 秦曜阳颔首,表示认同。 “还有吗?”秦曜阳问。 “还有便是……”阎清顿了一下,并不十分肯定,“教主。” “清儿对江湖势力不甚了解,却也知,能让临江坛俯首称臣的,必定实力强悍。” “王爷想要的惩治罪犯,不一定非要走律法那一套。” 说到这里,阎清深深将头低下,他也知他说了不该说的。 身为王爷,一言一行皆应是楷模,岂可无视律法。 秦曜阳笑,侧头看过凤青翎。 只见凤青翎将歪着的身体坐直,拿发簪再拨弄了一下杯中事物,这才开口赞:“不错,把你关在船舱里,竟也能套出这么多消息。” 凤青翎的话让阎清陡然一惊,他猛的抬头,望着凤青翎。 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 从推测的角度说的。 也就是说,对方听了他这番话后,应该会以为这些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 “怎?我猜对了?”凤青翎语气愉悦。 阎清立即明白,凤青翎刚那句话,不过是试探于他。 而他,没经得住试探,所有表情都已出卖自己。 方才那番推论,确实是用他观察所得,结合了这几日不断从朝霞晚霞龙八口中套出的信息,所谓做贼心虚,凤青翎一问,他就露馅了。 “王妃英明。”阎清苦笑,磕头道,“清儿愿一路跟随王爷王妃,将经手之人查出,再状告那位,望王爷王妃成全。” “这件事,你得想清楚。”秦曜阳道,“若你现在回去,本王可以假装没见过你,凭你的聪慧,随便编个理由,便能糊弄过去。” “等此案捅出来时,你也可以抽身不管。于你的名誉,无半分损伤。” “倘你要坚持查案,这事便瞒不了,兵部阎侍郎的儿子曾被抓获,曾当做小倌儿被人调教过……往后,你怕是很难为官。” “你的父母,也会受此牵连。” 阎清磕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道:“王爷,阎清已想得很清楚,我的父母也会理解。” “我乃七尺男儿,受奇耻大辱,若不报仇,岂可为人?” 第544章 五成的胜算 “好!”秦曜阳的语气中,终于带了一点真实的赞同,“既然有如此决心,本王便成全你!” “谢王爷成全。”阎清依旧低伏在地上。 “起来吧!”秦曜阳道。 “是,谢王爷。” 阎清忙站了起来,他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看过一眼,立即又跪了下去。 只不同的是,这次是跪坐。 他坐在自己脚上。 “礼仪倒是没废。”秦曜阳淡淡瞥过阎清一眼。 阎清躬身。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坐在矮几旁,若阎清站着,则比秦曜阳和凤青翎高出一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皆有所不妥。 “你且说说看,看上你的是谁?”秦曜阳问。 “是国丈爷。”阎清虽低眉顺目,可他的言语间,依然带了咬牙切齿的恨。 “你是如何得知?”秦曜阳再问。 阎清极小声的“哼”了一声,带着许多不屑:“国丈爷酷爱幼童,这事儿早在他年轻的时候,京城就无人不知。” “后来有所收敛,但人的本性,岂会变?” “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个宴会上。” “我还记得,那天,当母亲看见他时,很是紧张了一下。后来,那人果然频频向我看来,母亲总是有意无意遮挡他的目光。” “后来,我才知道,他最是喜欢的,恰是我这样 从小练过一点武的人,说是身体柔韧。” “再后来,第二次看见他,是在京城一家酒楼。” “那日,我练完武,功课也做完了,便央着母亲允我上街玩耍,却没想到,再次遇到那人。” “我在酒楼二楼吃食,忽听得楼下有人嚷着要包下酒楼,便探头去看,只见国丈爷带着好几个人。” “我有些怕,也不知他是否针对我,忙带着小厮偷偷从楼梯口溜下,想和其他客人一同出去。” “岂料,我和小厮刚下楼,就被他的人捉到他面前。” “他说,让他摸下我的手,就让我在那里吃饭。” “我闹着要走,小厮跪着磕头,可没有用。” “他还说,他就喜欢不听话的,还说,喜欢看着不听话的人,最后跪着求他。” “我搬出我爹的名号,他只笑,区区一个侍郎,他还不放在眼里。” “那天,他揉了我的脸,然后放了我。” “走的时候,他重复了一次,总有一天,我要跪着求他,伺候他。” “所以后来,我被人抓走,一接受那些训练,就猜到是他。” 秦曜阳点头。 阎清说的这个人,与他和凤青翎分析的别无二致。 一是国公爷这个癖好,实在让人不怀疑他都难;二是阎清父亲的官衔摆在那里, 能无视侍郎这个官衔的,只能是位阶远远高于侍郎,且能在出事后,多少受皇上庇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曜阳曾叫朝霞问询过那一批孩子的基本情况。 他们都是两年前被抓,被抓地遍布秦国好些地方。 那些孩子除了长相清秀,年龄很小外,还有一个特点,出生皆不错,娇生惯养,细皮嫩肉。 若对方只是为了卖钱,或者单纯敬献,绝不会自找麻烦选这些出生的孩子。 市场上,那些头上插了草节子,要卖身为奴的孩子多了去了,选几个长相好的不是难事,后续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最大的可能是,这些孩子早被人看上,再由人掳掠了偷偷调教,待到时机成熟后敬献上去。 秦曜阳把那些孩子的籍贯,所抓地标注在地图上,再连成一条线后,竟是当年皇上微服出巡的路线。 那次微服出巡,伴君者恰有国丈爷! 单纯只一点的话,自是说明不了什么,可若几条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就很值得怀疑了。 “从你上船到船上装药,是顺流还是逆流?”秦曜阳问。 “顺流。”阎清说。 “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吗?”秦曜阳再问。 “至少2天。”阎清说,“主要不知我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夜 里,很饿,至少应该昏迷了半天。后来又过了一夜,船只中途不曾靠岸,到第三天下午才靠岸,然后开始装药。” 秦曜阳点头:“若不出意外,再五天后,我们能到当初你们上船的口岸。” 这句话说完后,秦曜阳便看着阎清,似在等待他的承诺。 阎清忙道:“王爷放心,清儿不会后悔。” “本王不是问你会不会后悔,本王是想提醒你,运载你们那艘船一到目的地,你们被本王放走的事情便瞒不住。”秦曜阳道。 “很可能我们到了关押你们的城镇时,对方已经有所准备,把当日的痕迹统统抹掉。” “此外,就算我们抓到关押你们之人,也找到幕后主使,可我们很难有证据指向京城那人。” “第一,你们还没献出去;第二,对方可一口咬定只是为了赚钱,与京城那人无关。” “这几点,你可明白?”秦曜阳问。 “阎清明白。”阎清躬身,“阎清更明白,阎清若是退了,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阎清会尽十分的努力,去追寻那一分的可能。” 他的语气依旧坚定,似乎打算一辈子和这事儿抗到底了。 秦曜阳却是笑了下: “一分的可能,倒也不至于。本王既插手了,怎么也应该有五分胜算。” 阎清脸上立即露出狂喜。 秦曜阳说的这五分胜算,自然不会是抓住敬献之人,而是将国丈爷伏法。 国丈爷,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啊! 这位裕王爷……还真不好说。 也许是刚回秦国,不知深浅;也许是,比他想象厉害太多。 “别高兴太早,五成胜算而已,而且需要时间。”秦曜阳道。 “是。”阎清磕头,“无论结果如何,这辈子,阎清做牛做马,都一定报答王爷。” “这话先不提。”秦曜阳道,“你既学过武,这些日子,可试着锻炼一下。就算不能恢复到从前,也应该和常人无异。” “是。” “没其他事了,你先退下。”秦曜阳道,“这几日可不再关房里,但你的身份……得再隐瞒几日。” “是,清儿遵命。”阎清从地上站起,躬身往外退去。 起身时,他的目光朝凤青翎面前白瓷杯看去,只见里面有水,还有一只悬浮在上面的小虫子。 “是蜘蛛。”凤青翎察觉到阎清的目光,开口道。 阎清忙收回目光。 “既是小孩子,就应有小孩子的好奇,故作老成真那么好玩吗?”凤青翎笑,略略摇了下头。 待到阎清完全退出去后,凤青翎这才对秦曜阳道: “五成的胜算,会不会太低?” 第545章 我爱的是你的脸 “不低。”秦曜阳说,“这要看对谁说。” “对于阎清而言,扳倒国丈爷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皇上不会为了一个侍郎之子重责国丈。” “更何况,这事儿就算查明了对方调教幼童是为了献给国丈,刑部也治不了国丈什么罪。” “他一不是主谋,二没有接受并享用这些孩子。” “五成的胜算,在阎清看来,已是不得了的数字。” “为夫若再说高一点,他就要觉得我胡说八道了。” “那真实的呢?”凤青翎问。 “还是那句话,这要看对谁说了,对你说的话,自然是十成十的把握。”秦曜阳搂过凤青翎,在她脸上飞快啄一口,“否则怎么体现为夫厉害?” 凤青翎唇角微翘,内心很是甜蜜,她向来喜欢秦曜阳这些小细节小恩爱。 “喂,我说真的?” “真的也是十成十。国丈爷乃皇后一脉,迟早都必须铲除的人,只是时机如何拿捏,这事如何利用。” 秦曜阳说着,他拿起凤青翎搁在桌上的发簪,拨了拨正在“勤练”游泳的小蜘蛛。 “看着它喝醉很有意思?”秦曜阳问。 “对。”凤青翎笑着凑到的杯子旁,诱哄道,“小蛛小蛛,快点再给你爹 吐一张网,糊他脸上。” “那天是我大意,你以为我今天还能中招?”秦曜阳笑着看过凤青翎。 前几日,也是在这艘船上,凤青翎和秦曜阳对饮,小蜘蛛也跑出来凑趣,一头扎进酒里不出来。 之后,凤青翎和秦曜阳处理京城派来的那些小尾巴的事儿,就把它给忘了。 再想起它时,它已经喝撑喝醉,晕过去了。 凤青翎忙把它从酒杯里捞出来,两个人围着它看。 忽的,小蜘蛛睁开眼,猛的朝秦曜阳喷出一张网,糊在秦曜阳脸上,继而又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今天上午。 醒来时肚子很饿,爬到窗框蛛网上吃了几只虫子,正想再睡个回笼觉,就被凤青翎再次丢酒杯里了,还拿根簪子不停的戳戳戳。 “小蛛,你爹在那边!”“快把头转过去!”“快朝他喷网!”“糊他脸上!”…… 凤青翎叫得很欢,一道接一道的命令。 小蜘蛛原本酒还未彻底醒来,这会儿在酒里游了许久,被酒气一熏,更是晕乎乎。 它只觉得耳边有个女声聒噪极了,它努力瞪大眼睛,可眼前的人影不断变形,一个个重叠在一切,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它看了好一会儿,终 于找准那个不断开合的嘴巴。 “噗”的一声。 一个巴掌大的网正对着凤青翎的嘴糊了过去。 凤青翎立即噤口,秦曜阳却是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耳根终于清静了,也没有发簪在它周围戳戳戳了,小蜘蛛松了口气,努力划动几条小腿,朝杯壁游去。 “嗯嗯嗯,嗯嗯嗯。” 凤青翎撇着嘴,先是怒瞪秦曜阳,示意他不许笑,再双手拉扯脸上蛛丝。 蜘蛛丝细且韧,且黏性极强。 凤青翎每每拉起一根,粘在蛛丝下的皮肤就会跟着拉起。 “我替你弄。”秦曜阳笑着坐直,凑到凤青翎面前。 从鼻子到嘴唇到下巴,从左脸到嘴唇到右脸…… 随着一根根蛛丝拉起,蛛网最终揭下。 “小蛛的丝越发精进了,黏性比之前强许多。”凤青翎歪着嘴巴,凑过去给秦曜阳看,“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都扯红了?” “是有点红,不过不严重。”秦曜阳道,“这个小家伙,怎如此没有眼水?像蜘蛛丝这种东西,怎么能往你脸上吐,就算吐,也应该朝我脸上来。我脸上肉厚,多几条红痕不碍事。” “就是,一点也不听话,眼睛也不好使!”凤青翎侧头再往杯 子里看去,只见杯子里,除了潋滟的酒,什么也看不见。 “小蛛。”凤青翎喊。 “小蛛。”凤青翎再喊。 “跑哪儿去了?”她的目光四处寻找着。 “猜到你要罚它,必是躲起来了。”秦曜阳道。 “确实要罚,怎么能对着妈咪吐蜘蛛网呢?万一不小心吐的是毒网怎么办?我这张脸若是毁容了,往后可就没人疼了!”凤青翎说到后面,偷瞧了秦曜阳一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怎会没人疼?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会疼你。”秦曜阳道,“我爱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又不是你的脸。” “这样啊……”凤青翎拖长了声音,仿佛刚知道这事儿,她的话语陡然一转,“可我爱的是你的脸,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为夫以后努力把这张脸保养好,让你每天有得看,有得摸,有得啃。”秦曜阳笑,把脸凑过去,“要不要现在啃一口?很光滑喔!” 凤青翎伸手摸了一把:“恩,确实不错,鸡蛋清似的。我决定找书局出一本书,书名就是《妖孽秦是如何炼成的》,内容是如何护肤。” “这书绝对卖不出去。”秦曜阳道。 “为何?”凤青翎问。 “对护肤有 兴趣的大都是女人,你要是出个《宠妃是如何炼成的》,或还能卖出几本。”秦曜阳说。 “有道理!”凤青翎深以为然,“所以,我决定在《妖孽秦》那书里夹一张某人的大尺度画像。” 凤青翎后退一步,双目极有兴致的看着秦曜阳,上上下下两个来回后,方才继续: “上半身全裸,腹肌得画精致点,人鱼线画深一点,下半身嘛,只穿一条小裤裤就可以了。” 凤青翎越说越满意,脸上笑得灿烂极了,脑海里全是某人完美身材。 秦曜阳也笑,笑得妖孽,笑得邪魅,笑得腹黑,笑得一肚子坏水。 “你舍得?”秦曜阳问。 “为何舍不得?”凤青翎不解。 “我都被其他人看了,你看什么?”秦曜阳一步步逼近,目光很凶残。 “看就看了,又不会少块肉!”凤青翎一点都不怕他,非但不退,还迎着他的目光顶上去,“你要知道,作为裕王府的顶梁柱,我们家的收入就全靠你了!你得多赚点钱啊!万一以后还要生小宝宝呢,你要知道,小宝宝很花钱的!” 凤青翎说得很严重。 忽得,一个天旋地转,凤青翎被秦曜阳抱着转了个圈,再扛到肩上,大步走上楼梯。 第546章 什么是人鱼线 瞧这阵势,毫无疑问,下个地方必定是他们睡觉的船舱。 秦曜阳要做的事情肯定又是少儿不宜。 “喂,快放我下来!今天还没办正事呢!”凤青翎在秦曜阳怀里挣扎。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她一边挣扎,一边紧紧勾住秦曜阳的脖子。 “这船靠岸之前,都不会有正事,最正的正事就是增强夫妻感情,继续全方位磨合。”秦曜阳笑,一语双关。 他不是一个沉闷的只知道公务的男人,生活嘛,有追求也要有享受。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 房外,看着两个主子一边调情一边进了房间关上房门的龙八抚额。 还有完没完了? 从他跟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起,这两人对这事儿就乐此不疲。 他想起夏皇,从前,在夏国皇宫,他是暗卫,是夏皇影子的存在,也经常在各宫殿外面听见夏皇和嫔妃们亲热的声音,偶尔也会看见一点亲密的动作。 那时,他觉得很羞羞,觉得夏皇频率有些高。 如今,他再把夏皇的频率和秦曜阳相比,忽觉得夏皇频率一点也不高,简直就是低得离奇,低得如 同禁欲。 旁边,朝霞晚霞却是一脸淡定。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表情?比如表示下吃惊之类?”龙八道,“特别是晚霞,平时话不是挺多吗?怎么今儿没什么话?” “我需要说什么吗?”晚霞表示不解。 “作为一个称职的丫鬟,应该提醒主子,注意身体。”龙八一本正经。曾经,在夏国的皇宫里,他就听见大内总管曾旁敲侧击提过此事。 晚霞“呵”了一声:“不想死的话,你就去提吧!反正,我和朝霞是习惯了,不觉得什么。” 从大婚到现在,从主子开了荤到现在,主子一天不吃肉就不自在。 “要有一天,两个主子没这么好了,那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晚霞再丢下一句后,斜眼看过龙八一眼,“你好好守在这里,别让其他人进去。” “我疯了才会让其他人进去。”龙八说。 “你发疯的时候还少吗?另外,你也不能进去,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进去。”晚霞补充。 “我又不是傻的。”龙八内心愤怒,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脸淡定,“你要去哪儿?” “吩咐厨房烧水。”晚霞说,她琢磨了一下,“这几天应该 没什么事情,我得叫厨房每天12个时辰都把水备好,任何时候都能用。” 龙八点头,极度认同。 不得不说,晚霞虽聒噪了一点,有的时候大大咧咧,但对主子这方面的事情伺候得极好,想得很周到。 …… 房内,凤青翎已被秦曜阳扑倒在床。 真的是“扑”。 还不到床边,就把人扔了过去,再飞快扑上去。 只不过,在凤青翎背脊落在床上那一瞬间,秦曜阳飞快转了个身,变成秦曜阳在下,凤青翎在上。 背脊与床的撞击,全落在秦曜阳背上。 “痛不痛?”凤青翎趴在秦曜阳身上。 “皮糙肉厚,当然不痛。”秦曜阳笑着翻身,两人位置再次发生变化。 “喂,大白天的,又在船上,你想所有人议论我们哇?”凤青翎躺在床上,看秦曜阳脱衣服。 “京城里,议论我们的人还少了吗?谁不知道裕王妃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迷得裕王日日不想早朝。”秦曜阳说。 “至于这艘船,大半是魔教的人,他们若敢议论教主,你把他们处置了便是。至于贴身那几个,不是早习惯了吗?” “再说……”秦曜阳坏笑了一下,俯身凑在凤 青翎耳边,“你待会儿小声点,保证他们不知道。” 凤青翎怒瞪:“不是你轻点儿吗?” 秦曜阳“恩”了一声,笑意更坏,舌尖在凤青翎耳廓滑过:“为夫待会儿会轻点儿,慢点儿。” 凤青翎恩了一声,忽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分明是要拒绝秦曜阳的,怎么说了几句话后,就变成不但默许,还议论起待会儿怎么做了。 “你怎么这么慢?”凤青翎看着还没把衣服脱完的秦曜阳。 “青翎不是喜欢为夫的身体吗?为夫脱慢点,让你多欣赏一会儿。”秦曜阳说,“否则光顾着其他,没精力欣赏。” “谁喜欢你的身体了?我只说了喜欢你的脸。”凤青翎露出嫌弃目光,却又忍不住往某人小腹处多看了几眼。 真是太得她心了! 传说中的器大活好! “真不喜欢?”某人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猛放电。 “还好吧。”凤青翎说得很勉强。 这个魂淡,勾了她这么久,怎么还在磨蹭? 再磨磨蹭蹭的话,就要打负分了! “你告诉我,人鱼线在哪里?”秦曜阳双手撑在凤青翎身侧,绝对压迫的姿势。 人鱼线是他以前没听过的词语, 隐约感觉和腹肌距离很近。 他想知道。 凤青翎瞧着他笑了笑,亦是狂放电。 这个魂淡,他以为她抵不过她的勾引,她要他知道,勾引这种事,她凤青翎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比他更好!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粉红的舌尖缓缓探出,从上嘴唇缓缓滑过。 秦曜阳只觉喉结一紧。 紧接着,他的背脊就绷紧了,浑身肌肉都处于迸发状态。 这个小妖精不光媚眼如丝,不光舔着嘴唇,还用她的小手探过他的小腹。 指尖一寸一寸,很慢。 所到之处,如无数细小的电流,刺得秦曜阳体内火花乱窜。 他在忍,他的额头已有细汗。 他很想就此办了她,可他从来没看过她这般妖媚的样子,他还想看。 “知道了吗?”凤青翎的声音很小。 她扬起上半身体,脖子与下巴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她的呼吸打在秦曜阳的唇上,吐气如兰。 “什么?”秦曜阳再次咽了口口水。 “你不是问我什么是人鱼线吗?这就是。”凤青翎笑,指尖在秦曜阳敏感区内画来画去。 某人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化身成一匹饿狼,狠狠吃掉娇媚妖艳的小白兔…… 第547章 我们要有动作了! 三日后,临江坛的大船停靠在一个不大的码头。 它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也跟着全部停在这里。 码头边原本就停着几艘船,加上这八、九只,一时间,这里被堵的水泄不通。 岸边船工等人皆很诧异,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他们这里迎来了大客人? “从这个码头开始,连续四个码头,我们都会停。”秦曜阳对阎清道,“我会叫人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毕竟住了两年,也许会有点感觉。” “是,清儿明白。”阎清躬身。 “待会儿等本王和王妃出去后,你再和龙八一起出去,就当到处逛逛。”秦曜阳再补充。 “是,清儿遵命。”阎清很快退下。 秦曜阳和凤青翎很快从大船上跳下,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朝霞晚霞。 这几人皆身着华衣,举止优雅。 光是朝霞和晚霞的相貌,装扮,就及得上这里最富贵人家最尊贵的小姐,更不用说秦曜阳和凤青翎,那分明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 是神仙般美好的人。 只可远观,不敢走进,生怕冒犯。 他二人手拉着手,一路走过码头,走进集市。 凤青翎似乎对这里很感兴趣,特别是这里的小吃,油炸小鱼,烤虾串, 烤豆腐皮…… 她几乎是看见什么都会尝尝。 秦曜阳自不会阻拦,他喜欢看凤青翎满足的小模样。 朝霞晚霞跟在的后面付钱,也跟在后面不断“吃吃吃”。 “小馋猫,好吃吗?”秦曜阳问,顺手用指腹将凤青翎嘴角油脂抹掉。 “好吃。”凤青翎说,“若璟月在就好了,她肯定也爱吃。”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小摊贩手上接过另一串烤虾。 她一口咬掉一个,将竹签递给秦曜阳:“要不要尝尝?” 秦曜阳笑:“你吃,为夫看着你吃。” “嗷呜”,凤青翎再咬了一口,正满足的嚼着,就听见那个大尾巴狼在耳边继续,“等你吃饱了,为夫才能吃饱。” 凤青翎怒瞪。 秦曜阳一阵大笑,长臂揽凤青翎的腰,带着她往前走去。 他们的身后,跟得最紧的是见惯不怪的朝霞晚霞,她们早已经习惯秦曜阳各种无下限。 有的时候想一想,觉得现在这个秦曜阳和从前未认识凤青翎之前的那个秦曜阳根本就是两个人。 现在这个秦曜阳,每天都腻在凤青翎身边,各种情话不断,眸中温柔得能把所有女人融化。 而至于从前那个秦曜阳,随时都有两张脸,一张脸是玩世不恭的笑, 另一张脸是绝对的冰凉。 她二人身后,则是另外那几艘船上跟下来的人,都是练家子,或各府影卫,或各府死士。 这些人在得到秦曜阳对他们跟踪行为的许可后,便换下黑衣黑裤,只做寻常打扮。 有的看起来是客商,有的看起来是武林人士,有的看起来是船夫。 他们不可能直勾勾盯着秦曜阳和凤青翎,便也和凤青翎他们一样,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吃。 集市里的小摊贩这下赚大发了,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目光全是崇拜。 这是多么贵的贵人啊! 丫鬟堪比小姐,随行保护他们的下人也隐得很深。 “长得真好看啊!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 “后面跟了这么多人,肯定是大人物!保不准是京城来的呢!” “像是游山玩水,更像是戏文里的微服出巡。” “天啊!该不会是……” 百姓议论纷纷,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那些小尾巴也议论纷纷。 “为何在这里下船?一路都没下来过。” “肯定暗藏玄机!咱们得盯仔细了。” “船往码头上一靠,我就立即写函了,这会儿信鸽应该放出去了。” “快看,裕王爷在和那个卖糖葫芦的说话,待会儿过去套套话。”…… 一盏茶后,卖糖葫芦的那人笑嘻嘻数钱。 刚来了一群傻子,一人一串把他糖葫芦买完了,他们都在问之前那位好看的公子对他说了什么。 那位公子说,他的糖葫芦不甜,山楂略酸,吃得他夫人直皱眉。 …… 集市不大,凤青翎走走吃吃,逛完后不到一个时辰。 所有小尾巴都以为凤青翎和秦曜阳要回大船了,岂料,他二人只到了河岸边,便停了下来。 凤青翎开始遛她那只宠物—— 那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蜘蛛。 她很有耐心看着它在芦苇上慢条斯理的吐丝,一根接一根,最后连成一张网。 再很有耐心的等飞虫撞上去。 然后等小蜘蛛如吃大餐般优雅的举起它的前腿进餐。 直到小蜘蛛吃好吃满足了,她这才伸手让小蜘蛛爬到她手上,放至衣领下方,然后施施然登上船。 朝霞晚霞则很快把蜘蛛丝收好,放入兜里,这才上船。 小尾巴们很崩溃,他们刚给京里报信,说有重大发现,这个地方必定有重大隐情,结果秦曜阳和凤青翎就只在这里逛了逛,溜达了一圈。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裕王府人已吝啬到了连一根蜘蛛丝都要回收。 不不,那个蜘蛛,必定有古怪! 否则,以王 妃之尊,怎么可能养宠物养个如此丑陋的? 赶紧写信汇报。 于是,第二批信鸽放出去了。 …… 所有人以为临江坛的大船立即就会启程,岂料,大船未动。 众人等啊等,直到他们看见龙八和一个少年走来,走上船,大船才终于扬帆。 众人也终于回过味来,这个少年,正是前几日秦曜阳派人从水里捞上来的。 他们这一趟在这里停留,重点不是秦曜阳和凤青翎,而是龙八和少年。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秦曜阳为何将他留在船上,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众小尾巴的头头当机立断,在船只起航前,各自留了人下去打探。 龙八和少年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 …… 船上,秦曜阳和凤青翎并未问阎清半句。 他和龙八上船时,就已经与秦曜阳眼神交流过了。 不是这里。 …… 当然不是这里,这里只是按照水流速度和阎清上次说的时间推算出来的四个码头之一。 这里不够繁华,小镇情况一目了然,多个人少个人都彼此清楚,不易隐藏。 秦曜阳叫阎清下来看看,一是不想漏过任何一点可能性,二是提醒后面那些小尾巴,我们要有动作了,你们要打起精神喔…… 第548章 是这里了! 到下个码头的时间已近黄昏。 临江坛的船再次靠岸,小尾巴们再次绷紧了神经,这次要兵分两路,一路跟着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路跟着龙八和少年。 岂料,这一次,秦曜阳凤青翎一行没有分开走,而是一起下了船。 不光有秦曜阳凤青翎,有朝霞晚霞,有龙八和少年,还有大半临江坛坛众,只留了小部分人在船上守着。 这个码头所在的镇子比上一个大,秦曜阳凤青翎上岸后便径直往镇子的中心地带走去,找了最好的客栈,直接包下所有剩余房间。 然后寻了最好的饭馆,一行人坐了饭馆一半的位置。 小尾巴们只得挑剩下的位置坐下,实在坐不下的,就在外面小摊上凑活吃了一顿。 到结账的时候,秦曜阳叫朝霞把饭馆里所有人的饭菜一起结了。 小尾巴们只得站起来谢秦曜阳。 王爷这个称呼不能出,跟着朝霞晚霞叫主子更不合适,谢教主的话,把王爷放在哪里…… 众人寻思后,只得齐齐躬身:“小的们多谢少爷,少夫人。” “好说,今儿晚上,还得劳烦各位帮忙守夜。”秦曜阳笑。 众人不解,他们是负责跟踪秦曜阳,守什么夜?凭什么给他们守夜? 他们还要飞鸽传书回去 ,告诉主子们,秦曜阳今儿晚上留宿这个镇了。 要知道,他们从离开京城起,得到的命令就是每天汇报秦曜阳的行踪。 很快,他们就明白秦曜阳这句话的意思。 秦曜阳虽定下客栈剩余房间,可却没有他们住的。 秦曜阳一行不光核心人员六人,还有十来个临江坛坛众。 镇子的客栈不会太大,住他们一些人已是拥挤,再挤不进来其他人。 众人怕秦曜阳等人在今儿夜里有所行动,遂纷纷守在客栈外面,或睡在屋顶,或倒挂在屋檐下,或躺在树上…… 每个人都保持着最警醒的状态,也有人干脆不睡,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未起床。 龙八和朝霞出来了。 “我家主子说了,昨儿晚上多谢大家守夜,大家辛苦了,今儿早饭大家随便吃,我家主子请客。” 众人好生郁闷,明明是监视秦曜阳,怎么感觉在给秦曜阳打工。 这事儿绝不能说出去,否则必定会被人耻笑。 众人吃过早饭,秦曜阳和凤青翎这才姗姗起床,两人如昨天那般,到处找当地小吃。 龙八则和少年四处逛晃,这次逛晃的时间比昨天更长,而且更细,也更刺激。 少年不会武功,龙八便携着他 ,在许多庭院上空奔过,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他们也与当地人说话,少年很多次摇头。 镇长昨儿夜里就知道镇上来了许多人,可他不知道来的是谁,和师爷商量后,决定先不动,观察这些人要做什么。 直到龙八带着少年东飞西飞,特别是镇长大院。 他们从前到后、从左到右飞了两个来回,龙八还蹦到人家院子里敲了敲好几处的墙面和地面,这才离开。 镇长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师爷和几个衙役就往凤青翎一行住的客栈跑。 到了客栈,被告知客人已走,他忙着再往码头赶去。 远远的便看见秦曜阳凤青翎一行正在登船。 好家伙,到了他们镇上张望了一番就要离开,也不拜会下他这个镇长,真是没礼貌! 镇长心里各种不爽,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前训斥他们几句,这时,船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跪拜声: “属下恭迎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镇长立即就吓尿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员就是知府大人! 这什么什么教主,瞧这阵势,比知府大人还大! 肯定是江湖上了不起的人物,还有后面跟了那么多船,肯定都是侍从,太不得了了。 镇长心里顿时如被一盆冷水浇下。 他站在原地,很快果断转身:“我们回去。” 宅院上空被人飞来飞去查看如何,房间墙壁被人敲了又敲又如何? 人家又没有烧了他家后院,没抢了他女人,的=无妨无妨。 还是小命重要。 …… 大船再次起航。 到下一个码头时,不过一个时辰。 与之前到过的两个码头不同,这个码头站了许多人,不光有百姓,还有官府的人。 “十之八九是这里了。”秦曜阳站在船头。 这里是一个州,正丰州。 正丰州这个码头是秦曜阳圈出来四个码头中最大的一个。其他三个码头虽属不同乡镇,却都属于正丰州管。 这个地方商业颇为发达,占地面积也大,百姓富庶。 最重要的是,这里住着两个不小的官员: 一个是正丰州知州大人蓝金宝,另一个则是宣河漕运使宿文骥,皆正四品。 能够得上资格巴结国丈爷的,也只能是这个官衔以上的人了。 那批孩子被秦曜阳救出的消息也应该在前两三日传了回来。 “你待会儿跟在本王身后,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下船之前,秦曜阳吩咐。 “是。”阎清躬身。 …… 一行人很快下船。 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在最前面,然后是 龙八阎清朝霞晚霞。 临江坛的人并未下船。 那些小尾巴也不方便此刻下船。 码头上两位大人早已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走近便跪拜:“正丰州知州蓝金宝,宣河漕运使宿文骥率众叩见裕王殿下,裕王妃。” “蓝大人,宿大人的消息好生了得,本王一路隐姓埋名,依然被你们发现了!”秦曜阳亲手扶起两位大人。 “听闻王爷王妃要全国巡抚,下官和宿大人就日盼夜盼,盼着王爷王妃途径正丰,能留下住上几日,让我们正丰的百姓瞻仰下王爷的圣光。”知州蓝金宝道。 “蓝大人严重了。”秦曜阳微微一笑,“本王也听说正丰是个好地方,打算小住几日。” “真是太好了!下官早就给王爷王妃备下庭院,恭迎王爷王妃。”知州蓝金宝忙道,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王妃请。” “如此,那就多谢蓝大人了。”秦曜阳笑,与凤青翎一同迈步朝前走去。 刚走了几步,秦曜阳将目光落在宣河漕运使宿文骥身上:“宿大人,本王在宣河行了几日,这宣河各方面情况都很好,来来往往客商井然有序。” “王爷过奖了……” 宿文骥一句话刚出,龙八就看见阎清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握拳。 第549章 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 龙八心头一惊。 他目不斜视,靠近阎清的那只手却是不动声色探过去,握阎清的手。 一握,很快松开。 阎清回过神来,想起下船之前,秦曜阳给他说的话,估摸着秦曜阳之前亦有所猜想,遂慢慢放松了身体,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龙八见阎清正常了,这才放下心来,注意力再集中到秦曜阳时,只听秦曜阳和宿文骥的谈话已结束,秦曜阳又已开始和蓝金宝说话。 蓝金宝是个人才,口才相当了得。 他先是把正丰州简单介绍了一番,正丰州包括哪些县,哪些镇,哪些乡,其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田里产什么,河道里的渔业如何,自然风光以哪里最优,特色小吃都有什么。 紧接着讲述了自他任职以来,大力抓了哪些,百姓收入从从前的多少涨到现在的多少,几年来办了多少案子,犯案率大幅降低到多少…… 秦曜阳不住点头,似乎对蓝金宝极为满意。 相比之下,同是四品大员的宿文骥就显得沉默多了。 除了秦曜阳主动和他说的那句话外,他就只在最初叩见秦曜阳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整个迎接秦曜阳的过程,他把舞台完完整整让给了蓝金宝。 到 庭院外时,秦曜阳止步了。 这个举动的意思很清晰,不希望蓝金宝和宿文骥继续跟着了。 “王爷王妃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就不打扰了,明日再给王爷王妃设接风宴。”蓝金宝立即躬身,很有眼色。 “王爷王妃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吩咐下人就行。” “庭院是下官一个月前刚买下的,原打算自住,后来听说王爷出巡,便一直空着。” “里面座椅床柜全是新的,奴仆是下官用过好几年的旧人,也有下官的远房亲戚,请王爷尽管放心。” “下官的住处与这里只隔了一条街,府衙离这里也近,王爷若要传唤下官,叫下人跑一趟就是。” 秦曜阳微笑着点头:“有劳蓝大人。”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蓝金宝忙道。 秦曜阳再笑了下,目光转向宿文骥:“宿大人掌管宣河漕运,好几个州郡的经济命脉都在大人手上,原以为大人也是长袖善舞之人,却没料到,大人如此内秀。” “王爷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宿文骥抱拳躬身。 秦曜阳笑笑,转身和凤青翎走了进去。 …… 庭院谈不上大,普通的两进两出。 不奢华,很干净。 对于一个富庶之地的知州来说, 稍显得有些简朴。 奴仆们早已躬身立在前院,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进来,立即俯身在地,跪拜王爷王妃。 秦曜阳叫他们起了后,由凤青翎问了句管事的是哪位。 余下的便是朝霞晚霞与他们交接。 秦曜阳和凤青翎继续往前后,身后只有龙八和阎清。 穿过二进门,再往前走上一段,阎清见四下无人,终于忍无可忍,“噗通”跪在地上。 “王爷,请替小的做主。” “起来。这是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无须多提,本王记得。”秦曜阳语气很淡。 “是。”阎清起身,他心里有许多话要说,依旧是忍不住,急不可耐道,“王爷,是那位宿大人,我记得他的声音!” “你可见过他的人?”秦曜阳问。 “见过,但没见过脸。”阎清说,“他每次来的时候,都蒙着面,他折辱过我,我见过他小腹有一颗痣!” 秦曜阳点头:“他是经常来,还是偶尔来?其余人呢?也是和他一样蒙面?” “不,就他蒙面,他……过我。”阎清略去了几个字,可略去的那几个字,任谁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了。 阎清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有两个男人,虽每天折辱我,可无论用多么严酷 的手段,从来只敢用工具,只有他……” 说到宿文骥,阎清咬牙切齿,想是当时折辱得太厉害。 秦曜阳再次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他的语气依旧很淡:“你既认定是他,本王便查上一查。” “但你也要知道,口说无凭。本王不可能凭你一己之说定他的罪。” “本王且问你,关你的那个房间,可有灯光?” “有。”阎清答。 “既有灯光,你也看见的他腹部的黑痣,他没理由认不出你。”秦曜阳说。 “是。”阎清躬身。 “你认为他今日为何那样沉默?”秦曜阳问,“朝廷官员,即便偶有性格内向,惜字如金者,在遇到述职一事上,也能条理清晰的说上一二上。” 阎清将背脊弓得更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小的既能凭声音认出他,想必他也认出小的了。” 说到这里,阎清另想起一事,急匆匆抬头,看过秦曜阳一眼,再飞快低头:“求王爷派人搜查,否则晚了的话,证据就没了!” “你们逃脱的事,他应该在两三天前就已经知晓。那些证据,能销毁必定已销毁,剩下的便是无法销毁的部分。”秦曜阳道。 “本王虽贵为王爷,兼任刑部职务,但也不 是想搜谁的家便能搜谁的家,你这事,本王既承诺过你,你便放下心来。” “是。”阎清低头。 关于这位朝廷的新贵裕王爷,阎清虽之前未听说过,但这几日,他听晚霞和龙八说了不少,特别是晚霞,简直把秦曜阳夸成神仙。 他想,无论秦曜阳真实本领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从皇子一跃成为王爷,已是一种本事。 再说,王爷能调动的资源,怎么也比他这个破落户强许多,且信他一信。 “阎清,你且附耳过来。”秦曜阳有道。 阎清知秦曜阳是怕隔有耳,忙把耳朵伸了过去。 秦曜阳小声说了几句,阎清面有疑惑,呆呆的望着秦曜阳。 “你且按本王说的去做,本王自有安排。” “是。” …… 朝霞和晚霞交接得很仔细,把所有下人的姓名、履历、主要负责的事物都问了一次。 然后再做了一些吩咐与调整。 比如,每天每时每刻都必须有热水可用,比如主子起床的时间,再比如主子一日三餐的口味…… 待朝霞和晚霞把这些下人们放走时,秦曜阳和凤青翎早已回了房间,阎清也跟着龙八走进一间居室。 龙八现如今不是暗卫,无需时刻守在门口,隐在暗处。 第550章 见到王爷紧张 夜。 凤青翎和秦曜阳吃了晚饭,手牵手走在院子里消食。 不多时,庭院的管家找上朝霞晚霞,请朝霞晚霞请示王爷王妃,这会儿能否见客,说是蓝大人在外面等候多时。 朝霞晚霞很快汇报上去,秦曜阳大吃一惊,叫蓝大人快快请进。 蓝大人是一个人来的,他对这座庭院熟门熟路,进门后就到前厅候着。 王爷和王妃还未到。 蓝大人一个眼色下去,伺候在前厅的下人立即退下。 稍后,那下人带着另外好几个下人走过进来,每个人手上皆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皆用红绸盖住。 蓝大人只目光瞟过这几人,坐在厅堂的下首淡定喝茶。 少顷,脚步声传来。 蓝大人立即起身,躬身立在厅堂一侧,微微垂首。 很快见得两袭白玉色锦袍袍角,袍角皆绣着银边祥云花纹,再下方是一双男鞋和一双女鞋。 蓝大人稍一抬头,见果然是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二位已换过衣服,竟是同色同款。 他忙躬身行礼。 秦曜阳道了声“免礼”,拉着凤青翎一同走到上位坐下。 “蓝大人,你也坐。”秦曜阳淡声。 “谢王爷。”蓝金宝行礼后,走到先前坐过那张椅子旁坐下。 王爷王妃面前,他可不敢把一个大屁股全部放在椅子上,只屁股 尖挨在椅子上,坐姿很是恭谨。 “蓝大人这个时辰找本王何事?”秦曜阳问,目光已瞟过厅堂里那一溜捧着托盘,站得整整齐齐的下人。 “回王爷话,本官久居正丰州,对京城之事不甚了解,每年也就年末回京述职。前些日子听闻王爷王妃大婚后,便备了些薄礼,还请王爷王妃笑纳。”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蓝金宝说着便双手抱拳。 秦曜阳极喜欢蓝金宝后面这两句,当下将手绕过高几,捉住凤青翎的手,笑问:“王妃听见没,蓝大人也祝我们早生贵子。” 凤青翎傲娇瞧过秦曜阳,眉眼间全是笑意,故意皱了皱眉,“哼”了一声,似乎对生子一事不甚乐意。 秦曜阳的笑声却更为爽朗,心情极好。 “这天底下,上至父王母后母妃,下至黎明百姓,中间是文武大臣,至交好友,似乎都盼着王妃给本王生个孩子,王妃就不要推迟了!”秦曜阳笑盈盈的,感叹道,“真希望这趟巡抚回京,王妃肚子里就已经有了本王的小宝宝。” “想得美!”“一定会有的。” 两个声音几乎齐齐发出,说“想得美”的是凤青翎,说“一定会有的”是蓝金宝。 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把目光投向蓝金宝,只见蓝金宝已起身, 将第一个托盘上的红绸揭开,竟是一座白玉送子娘娘像。 那白玉送子娘娘通身剔透,水色极好,显是一块上品脂玉。 脂玉的雕工更是精妙,送子娘娘面容慈祥,双目有神,手指纤长,连衣服的褶子都雕了出来。 “这是属下从民间寻得,据说此送子娘娘像有些年头了,但凡供奉过此娘娘像的,皆一索得男,很是灵验,希望王爷王妃喜欢。”蓝金宝笑着。 果然,秦曜阳笑得欢喜。 “王爷,你不是想要女孩吗?”凤青翎忽然来了句。 蓝金宝脸上一僵,皇室之中,谁不想要男孩? 难道裕王竟是另类?难道这次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幸得秦曜阳一句话解了他的围,秦曜阳说:“男孩我也喜欢,只要是我家青翎生的,无论男女,本王都喜欢。” 他顿了一下:“你就算生了头小猪,本王也一样把它宠上天。” “你才生猪呢!”凤青翎瞪了秦曜阳一眼。 秦曜阳依旧欢喜,抓住凤青翎的手不放。 蓝金宝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位裕王,和京城中他老师说得一样,就是个妻奴。 想要裕王开心,使劲在裕王妃身上下功夫足矣。 一个宠妻宠到可以耽误上早朝时间,怕秦国也就只有秦曜阳一人了。 “王爷王妃感情亲厚, 真令人羡慕。”蓝金宝道。 他走到第二个托盘旁,揭开红绸,是与送子娘娘像一脉相承的东西。 几颗大枣,几颗花生,几颗桂圆,几颗莲子,以及一个大石榴。 皆是鎏金做成。 “早生贵子。”蓝金宝笑。 “你这个人啊,忒会讨巧。”秦曜阳笑,看着蓝金宝的神色又多了几分亲厚,“知道本王想要孩子,便一个劲儿的早生贵子。” “也不全是。”蓝金宝见秦曜阳心情好,不由放松几分。 他揭开第三份礼物,是一株“并蒂莲”,玉质。 那玉的成色,雕工,丝毫不输于送子娘娘像。 接下来的第四份,第五份礼物,全是寓意“百年好合”“夫妻齐心”之物。 到最后,秦曜阳不得不叹:“蓝大人有心了!”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王爷王妃喜欢就好。”蓝金宝躬身,脸上是含蓄的笑。 礼备得稍稍有些重,也不知秦曜阳收是不收。蓝金宝有点紧张。 秦曜阳看着他,脸上笑意收了许多,半响才点了点头。 蓝金宝半悬着的心这才放踏实了。 秦曜阳这一收笑,一点头,已表示认同他,亦会收下礼物。 “王爷王妃早先休息,下官打扰多时,这便告辞了。”整个过程,蓝金宝一句公事也没提。 秦曜阳“恩”了一声 ,却提了公事:“明日下午,本王会去你府衙。” “是。”蓝金宝躬身,“下官已于昨日下午把近几年所有文献资料准备好,恭迎王爷随时检查。” “你做得很好。”秦曜阳再赞了一句,他顿了一下,“那位宿大人……” 秦曜阳话没说完,显然是等蓝金宝接话。 蓝金宝岂会不懂,立即道:“宿大人一向兢兢业业,对漕运方面甚有心得,想必比下官更早一步将资料准备妥当。” “本王是想问,宿大人平日与你们相处,也是那般惜字如金吗?”秦曜阳笑问。 “不是。”蓝金宝笑道。 宿文骥今日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那个人一向比他会来事,给王爷王妃准备住所这事儿,宿文骥也做了,前些天还对他说,谁能请到王爷王妃,各凭本事。 却不知怎的,宿文骥今日一个字未提,沉默得不像同一个人。 “大概,大概是宿大人见到王爷紧张。” 这个理由,蓝金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他们这些在官场上专营的人,谁不知道越是位高权重者,越要去巴结。 宿大人在京城可有一尊佛做靠山,怎会因为见到王爷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好在秦曜阳并未多问,挥了挥手,放蓝金宝离开。 …… 第二日早上。 宿大人终究还是来了—— 第551章 坚决不能吃 这朝廷中啊,你可以不巴结位高权重者,却不能不懂礼仪。 秦曜阳和凤青翎贵为王爷王妃,既到了正丰州,在正丰州任职的两个官员,于情于理都应该提着点见面礼前来拜会。 宿大人思前想后一夜辗转难眠后,今儿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叫管家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再做了些许调整后,立即朝秦曜阳和凤青翎住的地方奔来。 有的事,越遮掩,越遮掩不住,还不如坦坦荡荡,死不承认。 到了庭院门口,宿大人叫下人递上拜帖,便站在门口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管家亲自走了出来,很抱歉的对宿大人道:“大人久等了,王爷和王妃还未起床,小的不敢惊扰,还请见谅。” 还未起床? 宿大人心下疑惑,他抬了抬头,看了看已上了三竿的日头。 这个时辰,可早已过了上早朝的时间啊! 这位裕王殿下,他曾刻意打听过,听说日日擦着上早朝的时间进殿,就为了和王妃多缠绵一会儿。 如今,不上早朝了,就算可以多缠绵一会儿,也不至于这会儿了还不起床吧? “多谢管家,本官想进去等着。”宿大人道。 这位管家是知州蓝 金宝家里一直用的管家,蓝金宝和宿文骥在同一个地方为官,平日偶有走动,管家与宿大人也算熟识。 若是换做平时,根本不用宿大人开口,管家直接就请宿大人进屋了。 只是,今日住在庭院里的主人,不是知州蓝大人,而是王爷王妃,管家做不了主,只得歉意道:“宿大人,实在抱歉,小的需要去请示。” “不是说王爷王妃还没起床吗?你请示谁?”宿大人问。 “自然是请示王爷王妃随身带来的人。”管家指的是朝霞晚霞。 不过,宿大人可就不会这么想了,他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那个身体柔韧的少年。 他心下排斥,那个玩物,不过是他胯下玩过的东西,什么时候起,他想见王爷,竟要通报于他了! 他想起昨日看见阎清时的震惊,因得这份震惊,还有许多担心,他昨儿完全没有发挥,不敢发挥。 后来他想,阎清不一定认得自己,就算认得,王爷也不一定会替他做主。 一个玩物而已,裕王爷只要脑子里没毛病,就不会为了玩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同理,他若是为了个玩物,失礼于裕王,也是蠢蛋一个。 宿大人犹豫了一会 儿:“管家有心了,还是不要去打扰王爷王妃了,本官在这里候着便是。等王爷王妃起后,你再给王爷王妃通传一声。” 管家忙着躬身,又是答应又是道歉。 这位宿大人与他们家蓝大人同一官衔,他作为蓝大人的管家,把宿大人拒之门外,心里很忐忑。 管家很快进门,小心关上房门。 宿大人则挺直了腰杆,双手负在背上,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下人,分别提着两个食盒。 一是糕点,一是水果。 糕点和水果在上面,下面铺着金瓜子。 他二人站在宿大人身后,宛若一尊门神后的两个童子。 过往有不少百姓,百姓大多土生土长的正丰人,对正丰的官员也算熟,此刻见宿大人身穿官服,站在庭院门口等候,心里好不奇怪,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肯定是在等王爷!王爷住在里面!” “王爷为何不见宿大人?该不会是罚宿大人站吧?” “怎么可能?” “瞧宿大人准备了食盒,糕点是余记的糕点。我们也去买点,和王爷吃一样东西。”…… 宿大人听着百姓的议论,脸上分毫表情也无。 他是朝廷大员,不必刻意与 百姓拉近距离。 …… 只是初夏,阳光还不算烈,宿大人在庭院门口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亏得与管家熟,管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端杯热茶。 “大人,您要不要去轿子里坐会儿?这边晒。” “大人,那边有个凉茶铺,您要不要去凉茶铺坐会儿?站着累。” “不用。”宿大人依旧站得笔直。 他这是给王爷请安,就是要这样笔直的站着等着,才能显出足够诚意。 ……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街上挨家挨户都飘出饭菜香。 “咕。”肚子响一声。 宿大人一双眼睛左右看一眼,见没人注意他,轻咳一声,将腰杆儿挺更直。 “咕咕。”肚子又响了两声,这次比上次声音还大。 宿大人再轻咳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 这一踱步,宿大人立即更深刻的体会到了痨肠寡肚,饥饿难忍。 那些红烧肘子的香味,清蒸鲈鱼的香味,鱼香肉丝的香味,萝卜炖排骨的香味,小葱拌豆腐的香味,如一道道毒气侵蚀着他的呼吸。 饿,好饿…… “吱嘎。”庭院门开了。 管家再次走了出来,手上依然捧着茶水:“大人,请用点茶。” 宿 大人接过茶杯,内心一点都不想喝,茶是刮油的,他这会儿肚子里一点油花花都没有。 “王爷王妃起了吗?”宿大人有些焦躁。 “唉。”管家轻叹了口气,摇头。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宿大人满脸失望后,他立即补充:“不过应该快了,小的看见王妃两个贴身丫鬟已吩咐厨房准备热水,想是要沐浴。” 宿大人点头,有些快看见曙光的感觉。 早知道王爷王妃如此贪睡,他就应该午后来才对。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时,管家似乎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惊觉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大人一定饿了吧?小的去给您取点吃的。”管家很殷勤。 “不用。”宿大人忙道。 他堂堂四品大员,站在街上喝茶已经够丢人了,若再站在街上吃食,那不是更丢人?! 而且还是府里管家拿出来的东西,这和施舍给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坚决不能吃。 管家看出宿大人眸中坚定,内心叹一口气:“大人放心,待王爷王妃起后,小的第一件事就是汇报此事。” “有劳。” …… 再半个时辰后,管家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大人,王爷请您进去,他在饭厅等您。” 第552章 王爷不走寻常路 一瞬,宿大人有种泪流满面的感觉。 王爷…… 王爷终于起床了! 而且还在饭厅等他! 肯定是念他等了一个上午,没吃东西,打算叫他一起吃东西! 他就说嘛,王爷肯定不会为了个玩物不给他好脸色! 一个回秦国不久的皇子,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册封为王爷,肯定有过人之处!至少也是八面玲珑之人。 想到这里,宿大人放下心来。 一路跟着管家进庭院,穿过道,越长廊,最后来到后院饭厅。 “大人,麻烦您等一下,小的进去通报。”管家略一行礼,躬身走了进去。 少顷,管家走出来,请宿大人进去。 宿大人忙带着两个提礼盒的下人走了进去。 只见王爷和王妃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两人挨得很近,桌上堆满了菜肴。 “下官宿文骥叩见王爷王妃,王爷王妃万福安康。”宿大人带着两个下人一起磕头。 “宿大人请起。”秦曜阳开口,声音温润。 “多谢王爷王妃。”宿大人不紧不慢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瞟过大圆桌:红烧肘子!热拌鱼!清蒸糯米圆子!茶叶虾仁!泡椒海蜇丝!鱼香茄子…… 他在等,等秦曜阳叫人再拿一双筷子,想吃…… “听闻宿大人一大早就过来了?”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 宿大人忙收回心神:“是,下官来给王爷王妃磕头请安。” “不必如此麻烦,昨日已经见过了,本王先把正丰州的资料看完,然后会去找你。”秦曜阳慢条斯理道,给凤青翎夹了一块虾仁。 “昨日是到码头接驾,今日请安是小的一片孝心。”宿大人说着往身侧让了让。 他的两个下人立即捧着食盒上前一步。 “这是我们正丰州的特色糕点,和宣河两侧的时令水果,请王爷王妃品尝。”宿大人道。 秦曜阳略一点头,立于墙角的龙八和阎清立即上前,接过食盒再退下。 宿大人之前没注意到站在墙角的阎清,他的注意力大半在秦曜阳身上,余下都被馋虫勾走了,这会儿猛的一见阎清,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阎清把他认出来没有。 阎清没有朝宿大人看过半分,他跟在龙八后面,整个过程眼不斜视,拿了食盒就退。 仿佛……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宿大人忍不住朝着阎清看过两眼。 他发誓,他只是偷偷看了两眼,而且很快。 可没想到的是,秦曜阳,明明一双眼睛都落在凤青翎身上的秦曜阳 ,怎么就发现他在偷看阎清了呢? “宿大人,你也觉得本王这个侍从年少俊朗?”秦曜阳开口。 宿大人一惊,忙转过头看秦曜阳,只见秦曜阳挑了一块鱼,正细致的剔刺,然后再蘸了一点调料,放到凤青翎碗里。 这时,一道目光从旁边射来,宿大人忙再往阎清看去,只见少年眸中无波无澜的看着他,然后再看看秦曜阳,仿佛在奇怪秦曜阳为何提到他。 也许,阎清真没有把他认出来。 毕竟那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他又戴着面具。 最重要的是,阎清每次都又哭又闹,哪有精力细致观察。 宿大人放下心来。 “回王爷,下官只是觉得这位少年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喔?哪里不一样?”秦曜阳抬头,今儿的第一次正眼看宿大人。 “格外年少了一些。”宿大人琢磨了一下,“似乎,只有13、14岁。” “差不多,本王也是如此猜想。”秦曜阳道。 “听王爷这么一说,少年似乎并非一直跟着王爷。”宿大人明知这个话题不该接下去,可秦曜阳的话,明明就是要他接话啊! “是。”秦曜阳略一点头,“前些日子,本王无意间救了十多个孩子,看那 些孩子形容打扮,应该是被人贩子拿去卖的。” “本王见孩子们可怜,便把孩子们放了,叫他们各自回家。” “岂料,几天后,本王和王妃在船上看落日时,看见有人在水里浮浮沉沉,便叫人把他捞上来,却没料到,居然是前几日放了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落到水里,一路漂了过来。” “这孩子和王爷有缘。”宿大人笑,“竟被王爷救了两次。” “是很有缘。”秦曜阳点头,“只可惜他现在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想是在水里昏迷的时候,撞伤了脑子。” “那是有点可惜了!”宿大人说着可惜的话,内心却是一片狂喜。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平日烧香拜佛没白费。 “不过也无妨。”秦曜阳语气轻松,他再给凤青翎夹了半个糯米圆子,“我家王妃是神医,总有一天能祛除他脑中淤血……”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凤青翎已怪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神医?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要是神医的话,你把我师父摆哪儿?”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殷莫不会计较这些,再说,他也说了,你是学医天才,若你早些年就开始学,造诣必定在他之上。” 秦曜阳半是认真,半是讨好的说。 “这是我师父谦虚的话,你连这也相信?”凤青翎笑。 “当然信,你上次把一个半死的人都救活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说了写什么,宿大人也没心情听,他刚经历了天堂地狱,满脑子只有一个信息:阎清失忆了!王妃是神医的徒弟,可以让阎清恢复记忆…… 不!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阎清现在不认识他,是因为失忆,一旦恢复记忆,阎清会怎么做? 他心里有些慌。 他弓着腰,垂着眼眸,仿佛什么都没有看,没有想,仿佛秦曜阳和凤青翎说的事与他无关。 “咕,咕咕。” 肚子再一阵叫,随即是小肠的蠕动和胃的抽搐。 宿大人觉得丢人极了,他居然在王爷王妃吃饭的时候,肚子咕咕叫。 这样的身体反应,若是在皇上面前,那可就是殿前失仪。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房间里很安静。 宿大人很尴尬,然后他听见秦曜阳歉意道:“是本王考虑不周,宿大人还没吃午饭!” 通常来说,这句话后面那句必定是:宿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坐下和本王一同用餐。来人,加双筷子。 岂料,秦曜阳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第553章 将人除掉! 他开口了,可他说出的话是: “本应请宿大人一起用餐,可这些菜,本王和王妃已动过了。若再请宿大人的话,就显得有些轻视大人了。” 宿大人一时也不知接什么。 说吃吧,会显得他好像很贪吃,为了吃,完全不顾形象;说不吃吧,别人还以为他真嫌弃王爷王妃动过呢! 想每年过年的年夜饭,皇上不经常把吃剩的菜赐给大臣吗? 大臣还得领旨谢恩,把皇上的剩菜认认真真吃完。 他这个算什么,且不说王爷王妃还没下桌子,光是桌子上这么大一桌菜,王爷王妃动过的有多少,大半连动都没动。 “是下官时间来的不巧,像是来蹭饭的。”宿大人想了个折中的说法,隐含的意思是,想一起吃。 他想,若能和王爷王妃一起吃顿饭,再聊会儿天,这交情不就突飞猛进了吗? 却没想到的是,秦曜阳果真在夏国当质子当久了,平时没什么人际来往,连这样通俗易懂的话都没听明白。 他竟认真点了下头:“宿大人确实来得不巧,以后别一大早来,本王和王妃起得迟。” “可不是。”凤青翎接口,“一大早,我就听见管家在小院里跑出跑进,时不时问朝霞晚霞,我和王爷起了没。 ” 宿大人背脊已是一层汗,听王妃这意思,这是怪他吵到她睡觉了。 “下官惶恐。”宿大人深深躬身。 “也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和王爷起得迟了。”凤青翎轻描淡写,“我这些年一直睡眠不好,王爷老想陪着我,让我多睡会儿。” “下官曾听说过一些治疗睡眠不足的方子,回去后整理出来,叫人给王爷王妃送来。”宿大人忙说,“今日多有打扰,确实是下官考虑不周。” “你也莫要自责,所谓无知者无罪。”秦曜阳说。 “王爷大度。”宿大人违心的赞。 “好了,你就先回去吧!本王不留你吃饭了。以后若有事找本王,尽量选在下午。” “是,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宿大人躬身,退了出去。 …… 下午,秦曜阳果然去了正丰州府衙。 蓝大人听到风声后,忙率人站在府衙门口迎接,跪拜。 周围百姓见蓝大人跪拜,一个个也忙着跪了下去。 这可是王爷啊,皇上的儿子! 听闻皇上所有儿子中,裕王长得最好看,像神仙一般! 听说谁要是怀了孩子,若能摸一把裕王,生下来的孩子能和裕王长一样好看。 这一刻,多少跪拜的人有冲动想起身冲过去,把秦曜阳上上下 下都摸一遍。 好在这里是府衙门口,外面不光有知州大人,还许多衙役,这些百姓这才压抑着去摸秦曜阳的冲动,一个个老实跪着。 “王爷,请——” 秦曜阳点头,跨步走进府衙。 文献资料卷宗果然老早就已备好,分门别类放在一间小房子的书架上。 小房子中间是一张书案,一把椅子。 书案上堆着的是这几年的刑法案件。 “你倒是周全。”秦曜阳再次夸了蓝金宝。 “下官惶恐。”蓝金宝面有喜色,谦虚道。 “你们都出去,只本王的人留下。”秦曜阳吩咐。 “是。”蓝金宝率领府衙的人退下。 听京城的老师说:裕王不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断案如神,千万不要试图糊弄他! 听前些日子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禀告说:裕王并非大家想象中那般清廉,该打点的必须打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蓝金宝结合了老师和其他人的情报,不但重金贿赂了,还没在卷宗和资料上作假。 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正丰州的经济和治安确实比之前强了许多,只不过,他蓝金宝从来不是清廉的官,该收的礼从来不会拒绝。 当然,他也替人办事,律法之内。 这日下午,秦曜阳几乎没出 这个小房间,与他同没出过这个小房间的还有龙八和阎清。 这日下午,宣河漕运使宿文骥收到消息,秦曜阳带着阎清和另一个侍卫去的府衙。 他的心里“咯噔”,看样子,阎清很得裕王器重啊! 裕王现在是不知那事,一旦他知道,会如何做?会不会替阎清讨回公道? 那件事,秦曜阳或无法动国丈爷,也不敢动国丈爷,可动他这么个四品官员,却是轻而易举。 朝堂上,没有绝对的干净,秦曜阳随便找个岔子就能将他贬职。 不! 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要知道,他从一个八品小官到现在四品大员,足足用了20年,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精力,才谋到这么个超有油水的职务,若真因为一个玩物丢掉,他不甘心! 现在的阎清是个不确定因素,谁也不知道阎清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他必须在阎清恢复记忆前把他除掉! “来人——” …… 接风宴就定在这日下午。 秦曜阳将所有文献卷宗看完已接近傍晚,天色已暗。 他放下最后一本卷宗,揉揉双眼间的鼻翼,第一句话是:“王妃在哪里?” “回王爷,王妃在府里。”龙八道。 秦曜阳怪异的看过龙 八一眼:“你下午和本王一起过来,一直在这个房间,未出去过,如何得知王妃在府里?也就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她在府里而已。” “是。”龙八躬身。 “赶紧回去,青翎肯定饿了。”秦曜阳说着,快速从桌子后走了出来。 他们家青翎,中午好像没吃多少啊! 龙八心里却想:王妃可会照顾自己了,您就算不回去,王妃也不会饿着。 从房间走出去,蓝大人正守在外面。 “王爷,下官给您准备了接风宴,设在万丰酒楼。”蓝大人小心翼翼。 “本王得先回去接王妃。”秦曜阳这话说得特质朴,一点王爷架子也没有,全然担心妻子的男人。 “回王爷,下官刚已派人去接了,这会儿应该已在过来的路上,万丰酒楼就在我们府衙旁边不远。”蓝大人说。 秦曜阳点头,显是很满意。 他的目光朝房间里桌案上瞟过一眼:“桌上那几本卷宗,全是案子,你得空重新查一下。” “是。”蓝大人躬身,心想,必定是那几个案子另有隐情。 “另外,拿点银子出来,把堤岸加固一下。”秦曜阳再道,“这方面的钱不能省。” 蓝大人背脊瞬间泌出一层汗水,喉头滚了两滚,躬身:“是。” 第554章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秦国境内,凡大江大河,每年都会有一笔加固堤岸的银子,数目不菲。 这笔银子主要拨到江河中下游地界。 正丰州属于宣河中游,恰在拨款范围内,数目虽不如下游地界多,却也不少。 蓝大人每年都会把堤岸修葺一番,每年都会中饱私囊一部分。 蓝大人想,裕王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事儿,特别还加了一句这方面的钱不能省,难道,他从府衙开支列表看出什么了吗? 不会啊,府衙的开支表,是他专门请了精于算计的人做的。 即便呈给户部的官员,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许或是裕王蒙的。 毕竟,从这些费用上吃一点,是官员们一贯手法。 蓝大人这样安慰自己,可饶是如此,他的心里还是虚的。 京城里,他的老师专门说了:不能低估裕王。 当下,蓝大人的背脊更弯,动作表情更为恭谨。 …… 出府衙后,蓝大人便带着秦曜阳往正丰酒楼走去。 不过百余步距离,秦曜阳竟两次朝庭院方向看去,显然是在惦记凤青翎。 “王爷,或王妃已经到了也说不定。”蓝大人两次道。 “应该没这么快。”秦曜阳如是答,却依旧朝酒楼方向走去。 到了酒楼门口,他第一句是:“王妃到了没?” 得到“王妃还没有 到”的答案后,他就再也不肯往里面走了,就站在门口等。 蓝大人自然不敢丢下王爷独自进酒楼,便站在一旁陪着。 酒楼里,原本先一步到了的宿大人听说王爷在外面,也忙跑出来陪等。 这下可好,一个王爷,两个四品大官,都像迎宾一样站在门口。 掌柜不淡定了,忙站在官爷的后面,小二、跑堂们也纷纷站在后面。 好在蓝大人提前给酒楼打过招呼,今儿包场,否则这会儿该闹开了,除了厨房的人,其他人都跑到门口站着。 来往有许多百姓,他们虽见过蓝大人,宿大人,可第一次见王爷啊,还是如此俊朗,如日月,如神只的美男子。 许多目光投了过来。 秦曜阳没有施加任何威压,只微笑着看着,看着凤青翎必经的路。 哇,王爷好帅啊!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男人! 好想去摸一把!听说摸了王爷后,以后生儿子和王爷一样好看! 王爷在等谁呢?好殷勤喔!…… 一时,满条街都是粉红泡泡。 “咳!”蓝大人咳了一声。 “咳咳!”宿大人大声咳了两声,一脸警告的看着街上这些发花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百姓始终怕官,见蓝大人和宿大人皆满脸不满,警告之意溢于言表,忙收敛了目光,却 依然偷偷往秦曜阳看去。 肯定是在等王妃! 好想看看王妃! 能让王爷这样对待的王妃,肯定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若是能摸一把王妃,是不是以后生女儿就能和王妃一样好福气? 百姓如此期盼,他们徘徊着不肯离开,在酒楼附近来来往往打着旋儿。 “王爷,不若我们进去等吧?我派人去看看?”蓝大人小心翼翼建议。 “不用,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王妃若看见本王等她,应该会很开心。”秦曜阳眸中尽是柔意。 嘤嘤,王爷好温柔喔! 嘤嘤,人家好喜欢王爷喔! 嘤嘤,怎么办呢?以后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终于,某个瞬间—— 秦曜阳脸上笑意扩大,眸中光华流转,看着不远处某人,快步走了过去。 “青翎!”他喊了一声。 千回百转的深情。 多少女子只觉耳朵都酥了,这一生,若得一人如此情深,这辈子就值了。 “恩?爷在等我?”凤青翎很少叫秦曜阳“爷”,这一瞬,也是兴致正好。 “当然在等你,想你了。”秦曜阳将人拥进怀里,低头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 没有情欲,满满都是宠爱。 “这么多人看着呢!”凤青翎低头,皱眉,双颊微红。 这个男人,越来越喜欢秀恩爱了,不光 在家里秀,在宴会上秀,现在还在大街上秀! “没关系,本王只亲了一口。”秦曜阳含笑。 只亲了一口?!你还想亲多少?凤青翎腹诽。 “王爷王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旁边,不知是谁大胆喊了一句。 秦曜阳顿时就乐了。 他继续拥着凤青翎,低声问:“你听见没,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周围百姓也乐了,这位神仙般的王爷实在太有趣了! “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另有人喊。 “王爷可以多亲几口,当我们不存在就好。”再有人补充。 “对对!我们看不见!”…… 众百姓心里狂喊:王爷快点亲,我们好想再看! “他们说他们看不见。”秦曜阳低声,用商量的语气,“让我再亲几口,可好?” “不好!”凤青翎一把抓过秦曜阳揽在她腰后的手,拉着秦曜阳就往酒楼方向走,“他们明明什么都看得见!” “青翎……” 来了,又来了,凤青翎最无法抵挡的撒娇语气。 周围众雌性,无论老小,皆捧心状。太好听了!这声音太好听了! 凤青翎几乎是无可奈何的看过秦曜阳,嘴型说了两个字:晚上! “好!”秦曜阳开怀,与凤青翎一同跨进酒楼的门。 只听他们身后,一个声音欢快的爆出:“ 晚上!刚王妃说的是晚上!” 这句话如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中,周围顿时沸腾了。 “王爷晚上可以亲王妃!” “亲很多口!” “王爷,你要多亲亲,亲够本!” “对!还要做其他事!” “你说得太露骨了,应该是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凤青翎的脸颊再次红了。 她刚才…… 只是想要秦曜阳闭嘴,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却没想到一个口型的“晚上”竟会被人看懂。 唉,她怎么会说“晚上”? 这个词语会让人有很多遐想,真是太失策了。 凤青翎侧头看过的秦曜阳,只见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还在笑,很开心的样子。 真是没救了! …… 一行人很快上楼,走进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入座就四人:秦曜阳,凤青翎,蓝大人和宿大人。 龙七阎清站在门口,朝霞晚霞则站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龙七,你们不用守着,这里是蓝大人和宿大人的地盘,很安全。”秦曜阳道。 “你们也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和龙七他们到隔壁另开一桌。”凤青翎对朝霞晚霞道。 四人很快退下,便就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说话的当口,宿大人飞快朝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随即,蓝大人和宿大人把他们的侍从也遣退了。 第555章 琴师 包厢很大。 三分之二处隔着帘子,帘子那边通常是唱小曲儿的伶人。 “王爷,听曲儿吗?”宿大人问。 “青翎,你想听吗?”秦曜阳立即将头转向凤青翎。 凤青翎笑,微微颔首:“好。所谓一风土一人情。这曲儿也是这样,各地都有不同,甚是有趣。” 宿大人朝伺候在旁边的掌柜看过一眼,掌柜立即快步走了出去,将一直候在外面的祖孙叫了进来。 年长的是个50来岁的老人,一条腿瘸了,年幼的是个15、16岁的姑娘,长得倒也俊俏。 小姑娘一手扶着老人,一手抱着一把琴。 凤青翎挑了挑眉,眉间笑意更深。 她想起穿越前看的一本书,书里有一对她很喜欢的祖孙,也是这般年纪。爷爷是兵器榜第一高手,带着孙女隐姓埋名,四处说书。 后来,爷爷死于兵器榜第二的高手,第二的高手再被第三高手打败。 再后来,孙女嫁给这位第三高手。 她还记得,当年,她很喜欢那本书,那本书拍成电视剧后,她一边看剧看得起劲,一边骂导演和编剧。演员没找好,剧情改编太多。 “在笑什么?”秦曜阳抓了凤青翎的手。 他看看凤青翎,再看看那对祖孙。 “觉得他们很面善,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凤青翎笑。 “老人年龄不小了,还能弹琴吗 ?”秦曜阳问。这种祖孙的组合,从来是年长的弹琴,年少的唱歌。 “王爷放心,这对祖孙是我们正丰州唱小曲儿最好的。”蓝大人立即道,他伸手将掌柜捧在手上曲名单接过,再双手呈给秦曜阳。 秦曜阳没有直接把曲单递给凤青翎,而是拿在手上,放在他二人中间。 两个脑袋凑一起看。 “想听什么?”秦曜阳问。 “这个……这个……这个听过……这个没听过……”凤青翎指指这首曲子,指指那首曲子。 “你要都想听的话,就请他们全部唱一次。”秦曜阳很体贴。 “不要了,他们也要休息,全唱的话会太累。”凤青翎随口。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曲单上,浑然不知秦曜阳看她的目光又温柔了许多。 这就是他们家青翎,可以眼睛也不眨的杀人,可以不畏权威,同样也会体恤弱者。 这是根植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从不刻意,细小处自有体现。 “咦?”凤青翎发出惊叹的声音,“怎会有这支曲?” 她指尖下,是一支前后大气磅礴,中间柔情婉转的曲子。 这样一支曲,无论如何填词,都改变不了整支曲子的风格,她很怀疑刚走进帘内的祖孙,能否奏唱出这样高难的曲儿。 “就这支吧!”凤青翎的指尖在这支曲目上点了两点,目光看向其他人,“你 们想听什么?” “单凭王妃做主。”宿大人和蓝大人齐齐道。 凤青翎笑了下,将曲单递给掌柜。 “先这首吧,弹了再点其他。” “是。” 掌柜躬身后退几步,再转身走进帘子,轻声给那祖孙报了曲儿名。 然后是细碎的说话声,好像是祖孙有所不愿。 “怎么了?”凤青翎问。 掌柜狠狠瞪过老者一眼,再低眉顺目道:“会王妃话,老者说,这曲儿太吵,怕扰了王爷王妃吃饭。” “无妨。”凤青翎和秦曜阳待久了,两人连说话的习惯都越来越像,“老人家别担心,这曲子不吵,最多有些铿锵罢了,不碍事。” 老人没想到对方是知音人,忙道了一声“是”,轻捻了琴弦。 趁着这试音的当口,蓝大人抓紧时间道:“王妃选的是曲谱上最后一支曲吧?” 凤青翎颔首。 “王妃有所不知,三年前,他祖孙二人因那首曲子被人打了一顿,老人的腿便是那时候打瘸的。故,这些年,但凡有人点那曲子,他们都会提醒一下。”蓝大人说。 “怎么回事?”凤青翎问。 蓝大人与凤青翎说话的时候,帘子后的琴声一直都只在低音盘旋,凤青翎知对方是怕一弹奏正曲,把他们吓到,故笑了笑。 帘子后面那对祖孙,也是周到的。 蓝大人继续:“那时,老者和她 孙女刚开始唱曲儿,他们不是在酒楼唱,而是青楼,青楼给的打赏高。” “青楼的曲子,翻来覆去就那几首。” “那日,点曲儿的公子非要听一首没听过的,老者便选了这首。” “岂料,一开口就把那公子惊了一跳,放开手中姑娘,叫人把老者揍了一顿。” “因得这事儿,再没有青楼敢请他们,他们便只在酒楼唱。” “这支曲子也是那之后才加上的,偶尔有人点来听听,也是骂多赞少。” “很多人劝他们把这支曲儿删了,他们都固执的没删。” “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依然是我们正丰州弹琴唱小曲儿最好的。”蓝大人这一席话终于说完。 “有点意思。”凤青翎点了点头,朝帘子后面道,“老人家,您可以开始了!” 凤青翎的一个“您”,居然用的是尊称,她堂堂王妃之尊,居然对一个街头卖艺的老人用“您”! 蓝大人和宿大人心下皆有吃惊。 “小的献丑了。” 老者一句落,琴音陡然拔起,竟是金戈之音。 宿大人抖了一下,他第一次听着这曲儿,有些防备不及,竟被金戈之音吓了一跳。 我的妈呀,难怪当年在青楼玩女人的那位要揍他一顿。 就这个音,若对方正在兴致处,能把那玩意儿吓软。 宿大人偷偷看过秦曜阳,凤青翎和蓝大 人,这三人脸上皆一副表情,显然是听过这曲儿。 他额上有些汗,觉得自己在见识和才情上都不如蓝大人,有些丢人。 少顷,金戈之音弱下。 宿大人心头一松,下一瞬,他听见老者苍凉的声音拔地而起。 音阶很高,如旷古之音远远传来。 他再次惊了。 就这曲儿,真不适合酒楼这种吃饭的地方,难怪但凡点这曲儿的人,几乎都是骂。 大概,也就王爷王妃,还有蓝大人这种能坚持听完。 再次偷偷看过周围三人,宿大人假装和他们一样,听得很是入迷,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 半盏茶之后,琴音陡然一转,竟是缠绵之至。 小姑娘开口,唱的是依依惜别之情。 宿大人想,也就这音儿能入耳了。 只可惜,不过八句,姑娘的软语又变成老者的魔音入耳,宿大人一阵头疼。 好在这次的魔音很短,只有四句。 老者歌声落,琴音戛然而止。 “啪,啪啪啪。”凤青翎鼓掌,“弹得好,唱得也好,很有意蕴。” 帘子里,老者已起身,朝凤青翎磕头。 “老人家请起。”凤青翎说着,侧头,“王爷?” “是。”秦曜阳点头,“待会儿重重有赏。若本王没记错,这是王妃第一次赞别人琴弹得好。” “确实弹得好。”凤青翎,“老人家是宫中琴师出生吧?” 第556章 冰火两重天 这样一句话,老者和孙女又是一惊。 多年来,能听他们把一曲弹完的不多,赞他们的更少。 这位王妃,不光听他们弹完了,唱完了,还赞他们唱得好,还要给他们赏赐,还一语点破老者出身。 果真是,知音人。 “是。”老者又要跪下磕头。 “老人家脚上不便,就不要跪了。”凤青翎道,她把目光转向蓝大人,“方才,我也听出来了,他祖孙二人在正丰州,应是得了蓝大人不少照拂。往后,还请蓝大人多照拂着些。” “是。应该的。”蓝大人道。 凤青翎不再点曲儿,只请老者弹几支舒缓的曲子,曲儿就不用唱了,免得扰到王爷和大人说话。 秦曜阳和两位大人再聊了一会儿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不知是谁先提到京城,几人就京城的人与事聊了会儿,多是趣事。 凤青翎偶尔听秦曜阳他们聊几句,更多的精力在听老者弹琴。 这一位,若放在当年,必定是个了不得的琴师。 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到了老年,竟落魄至此,要靠着排卖艺维生。 凤青翎虽有好奇,但终究不是喜欢追究别人过往的人。 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人。 多少人来,多少人去。 她想,或许,她也只是一个凉薄的人…… …… 隔壁房间是两张方桌子。 龙八阎清朝霞晚霞坐了一张桌子,蓝大人和宿大人的师爷和其他小官员坐了一张桌子。 余下的衙役侍从等,则坐在酒楼一楼。 一是吃点东西,二是守在楼下,保护王爷王妃。 今儿的正丰酒楼,可是卯足了劲儿准备食材。 不光有正丰酒楼的大厨,还从其他酒楼借了些出名的厨子。 楼下的吃食虽比不上二楼,但也是喜宴的标准,众衙役吃得很满足,也吃的很小心。 他们需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龙八他们吃饭那个房间则是冰火两重天。 龙八暗卫出生,关注主子周围的动静已成为生命中的习惯,他虽坐在这里,可他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放在楼上楼下楼里楼外各种动静中。 朝霞晚霞虽是杀手出生,但保护凤青翎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先前在夏国的时候,还曾因保护不周受罚,如今也是深深把警惕刻入骨髓。 阎清比不上他们三位,却也知道秦曜阳周围暗潮汹涌,光是那几艘船的跟踪者就可见一斑了。 那些人,被秦曜阳识破后,表面上恭恭敬敬,都是派来暗中保护王爷王妃的,可骨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四人都没有说话,看起来很认真 在吃东西。 旁边那张桌子则热闹的紧,不光吃得开心,聊得开心,还喝得开心。 都是熟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说的是冠冕堂皇的套话,也不腻味。 龙八等人虽觉他们有些烦,却也没放在心上,若连这点干扰都不能避过,怎能算是高手? 岂料,酒过三巡后,那几人纷纷站了起来,端着杯子踱步到他们这一桌,要一个个敬酒。 开口便是龙大人,朝女侠,晚女侠。 龙八说他们要保护王爷王妃,不能饮酒,这些人虽面露遗憾,但也劝,和龙八等人的茶水碰过。 到阎清时,所有人都不知这位少年如何称呼。 阎清却是大大方方,说自己叫龙九。 听起来恰是龙八的小弟,与秦曜阳侍卫这一职务也相当。 几人问了他能不能喝酒后,得到同样的答案,便也和他的茶水碰了杯,很快撤回自己的桌子,继续饮酒。 他们这两桌的菜肴完全相同,精致而丰盛。 有许多河鲜。 龙八等人早已吃好,他抱拳站在窗边。 朝霞和晚霞坐在正对房门的方向。房门没关,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阎清虽想帮忙,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他依然尽职尽职观察着周围动静。 旁边那一桌很快有人喝高了,小声很大, 说话声很大。 有人出去了一趟,上了茅厕,再回来时撞到阎清这一桌。 “恩?”他醉眼迷蒙的看过周围,有些痴傻,“怎么我出去一趟,回来后人就变了?” 他的眼睛把周围人一个个看过,最后落在阎清脸上,大舌头在嘴巴里翻转着说不清楚。 “你……你……你不是阎小兄弟吗?你怎么在这里?” 阎清没动,眸中波澜不惊,他看着这个喝醉的人,语气平静道:“你认错人了,我是龙九。” “龙九?龙九?” 那人再凑过阎清许多,满是酒气的呼吸喷薄在他脸上。 他摇头晃脑,对着阎清看了又看,许久才恍然大悟:“喔,你是龙九,不是小阎兄弟,我,我认错人了!那,那刚才和我喝酒的兄弟呢?” “在旁边那张桌子上。”阎清说着,将那人的脸转了个方向。 那人果然看见和他喝酒的人,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龙八只漠然回头,看过这边一眼,朝霞晚霞则是很厌恶的表情,对于这种酒鬼,女人通常不会有好脸色。 他们就不明白,同样是喝酒,他们家主子和他们家姑爷,怎么就能喝得那么优雅,那么好看,就连摔个酒坛子都能摔得风华绝代。 换做这些人,一个个喝得满脸猪肝色, 路都走不动。 最无语的是,对方怎么就找了个蠢货来试探他们?当他们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吗? 这种雕虫小技…… …… 接风宴吃了一个多时辰。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蓝大人和宿大人的师爷和位阶低一点的官员早已喝得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 而龙八等人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半分酒味没有。 蓝大人和宿大人不由叹,这就是差别啊! 两人都觉得有些丢人,招手叫衙役将人扶走。 “王爷,王妃,臣等驭下不严,让你们见笑了!”蓝大人和宿大人齐齐躬身。 “本就是出来喝酒吃饭,难不成只准我们喝,不准他们喝?”秦曜阳笑着反问。 蓝大人和宿大人忙齐声道:“王爷大度。” 今儿晚上,他们也敬了秦曜阳许多酒,只不过,秦曜阳乃上位者。 喝,是给他们面子;不喝,他们也不敢劝。 加上秦曜阳酒量极好,这一番喝下来,竟是脸色都未变半分。 …… 蓝大人和宿大人一路将秦曜阳一行送到庭院门外。 他二人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被夜风一吹,竟有了些醉意,脸色发红。 秦曜阳一行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基本还什么样子。 只除了阎清—— 阎清的脸色略有发白,他的眉头轻微蹙起。 第557章 食物中毒 “怎了?”凤青翎开口。 “回王妃,小的……小的……小腹有些疼痛。”阎清说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尴尬。 凤青翎笑了下:“腹痛就赶紧找地方。”她的下巴朝庭院方向一指。 阎清一边说“多谢王妃”,一边朝庭院跑去。 看着阎清的背影,凤青翎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无奈。 “这个小侍卫,可真有趣。”蓝大人道。 肚子痛也不知道告假,或者偷偷溜走,竟一直忍到住所门口。 “大概是年纪太小,脸皮儿也薄。”凤青翎道。 她笑着看过龙八,仿佛暗指龙八脸皮厚。 龙八立即捂脸:“王妃,属下脸皮也薄。” “我有说什么吗?”凤青翎白了他一眼,笑,“欲盖弥彰!” 龙八委屈低头,不再说话,朝霞晚霞却是抿嘴笑。 旁边,秦曜阳已开口与蓝大人,宿大人告辞。 “宿大人,明日下午,本王会去你那里叨扰叨扰。”秦曜阳道。 宿大人忙躬身抱拳:“届时,下官必定率众恭迎王爷。” 秦曜阳笑笑,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房门。 …… 回到后院,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没跨进房门,管家已跟了上来。 “王爷。”他小声喊了一声。 秦曜阳知管家是事,又不想让管家跨进他和青翎住的卧室,遂 ,目光朝不远处花厅看过一眼:“那边说。” “是。”管家忙朝那边走去的。 秦曜阳和凤青翎站都在原地,凤青翎看着管家的背影,对秦曜阳道:“爷,你去吧,我有些乏了。”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 方才,管家只叫了王爷,应该只是对秦曜阳一人汇报,她何必瞎凑合? 再说,秦曜阳的尿性她还能不懂,不该瞒她的事情绝不会瞒她,这正丰州能有什么事? 秦曜阳原想叫凤青翎一起,可见她实在有些困了,遂用指腹撩开她额上的发,在她额上亲了亲。 “你先休息,为夫很快就来。” 凤青翎“恩”了一声,再懒懒打了个呵欠,转身走进房间。 秦曜阳的目光久久流连在凤青翎唇上。 下一次,凤青翎打呵欠的时候,他必定把唇凑上去,再把她的小舌头勾出来…… 秦曜阳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好像真的很色,他正了正心神,朝花厅走去。 管家已等在花厅。 “什么事?” 某人心里老大不爽,这会儿本应是给他家青翎洗澡的时间,待到待会儿回去时,这福利就没了。 管家心思细腻,从秦曜阳这个三个字中已察觉到王爷心情不好。 他有些不解,半盏茶之前,王爷的心情还挺好。 管家半分不敢 耽搁,忙叫人把宿大人中午孝敬那两个食盒拿过来。 “王爷,您看——” 打开食盒,再取出放在上面的糕点,水果,只见下面铺着厚厚的金瓜子。 大小均匀,颗颗饱满,金光闪闪,极适合打赏之用。 秦曜阳笑了下,伸手,从食盒中捞起一把,再倾泻进盒子。 金子的光在指间滑过,如璀璨的流光。 “这位宿大人,也是有心了!”秦曜阳感慨道。 他不说金子如何处理,只朝卧室走去。 管家琢磨了一会儿,命人把金瓜子给朝霞晚霞送去,同时,他派心腹飞快往蓝大人住所去了。 蓝大人和宿大人同在正丰州,处理不同公务,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也好。 可朝堂,哪有什么朋友? 宿大人给王爷送礼,王爷评价宿大人有心了,这样大的情报,他不能不汇报。 …… 再说阎清,他最早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是刚出酒楼不久。 这是很明显滑肠症状,他一直在忍。 忍到庭院门口,凤青翎叫他赶紧进门,他这才直奔茅房。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奔茅房,就变得永无止境起来。 不光下面如滔滔江水,上面也是翻江倒海。 上吐下泻,典型的食物中毒。 晚上吃的东西,也许是哪一道菜没煮熟,也许是哪一 道菜没洗干净。 那天晚上,龙八和朝霞晚霞也有不同程度的滑肠,远不及阎清严重。 当然,这一切,秦曜阳和凤青翎并不知晓。 谁也不会拿这种小事打扰两个主子。 龙八去找了些药分给大家,再分了些精力照顾阎清。 到第二天早上,阎清已拉得虚脱,腹内早已空空如也,躺在床上。 而至于朝霞晚霞龙八,因身体底子好,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罢了。 这日上午,龙八还抽空去了昨天晚上在一个房间吃饭的其他人家里,和他们一样,一个个也是滑肠。 严重者上吐下泻。 这些人可是喝过酒的,最不堪那位抱着房间的恭桶,吐了拉,拉了吐。 寝室臭气熏天。 别说妻妾,就连小厮丫鬟,每每走进房间,都是生不如死。 同一个房间吃饭的人全部中招,应是意外吧?龙八想。 …… 秦曜阳和凤青翎午后才起床。 起床便看见朝霞晚霞面色苍白,凤青翎问了几句,再给她二人诊了个脉。 “无妨,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凤青翎说,“你们说阎清最严重,而朝霞症状最轻,估计那盘不干净的食物放在阎清面前。” 平日里,这四人吃饭,从来朝霞和阎清坐对面,晚霞和龙八坐对面。 阎清最严重,不过 是因为他多夹了几筷子放在他面前的菜。 “今儿没什么事情,你们两个也去躺着。”凤青翎说,“爷那边,龙八一个人陪着就行。” 凤青翎说着,朝秦曜阳深深看过一眼。 秦曜阳点头,须臾间已明白凤青翎的意思。 “爷处理公务一向很快,昨儿只用了一下午就看完正丰州的卷宗资料,想必这宣河的漕运事务,同样半天就能看完。”凤青翎道。 秦曜阳再次点头:“王妃明日想去哪里玩?”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昨日来时,我远远看着这边有一处草海,中间是一汪湖,我们明日划小舟,在草海垂钓可好?” “好。”秦曜阳笑,凤青翎的提议,他从未拒绝过。 “待会儿,我命管家去铁匠铺焊一个烧烤架,我们钓到什么烤什么的。”凤青翎兴致很好。 “好。”秦曜阳飞快凤青翎脸颊亲了一口,“好久没吃到你手艺了,为夫甚是想念。” 凤青翎笑容更甚:“明日让你吃个够。” “好。”某人摸摸嘴角,“恰昨夜没吃够。” 昨夜……昨夜…… 凤青翎皱眉,一双眼睛疑惑的盯着秦曜阳,眸中之意是:你是不是又不纯洁了? 秦曜阳笑,非常温柔:没,为夫一向纯洁得很,是王妃不纯洁,每日东想西想。 第558章 收网了 对于秦曜阳这种调调,凤青翎早已免疫。 她和秦曜阳之间,到底谁比较纯洁,谁比较黄渣渣,这根本就不用想。 秦曜阳根本就是个大黄人! …… 两人一同吃了早午饭,秦曜阳再恋恋不舍的在凤青翎身上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乖,你好好休息,为夫会早点回来。” “你快点走。” “晚上想吃什么,告诉管家,叫厨房做给你。” “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的话,就干脆别走了!” “好,我不走了。” “快走,早去早回,我等你。” 秦曜阳笑着离开,龙八跟在他身后。 凤青翎站在饭厅门口,看着秦曜阳背影消失不在后,这才将烧烤架的事吩咐给管家,然后回了卧室。 她打算小小的补个午觉,再弹会儿琴。 自从和秦曜阳成亲后,她这瞌睡啊,似乎就没睡够过…… 明明夜里睡眠已很好,可依然不够,肯定和劳累程度有关。 真不明白,秦曜阳的精力怎那样旺盛? 再说琴。 昨儿那老者弹得是真好。 凤青翎听得认真,也有些感悟。 琴这个东西,最基本的指法练熟后,靠的便是悟性和勤奋,不再需要人教。 朝霞晚霞昨夜也没怎么睡,早在凤青翎的安排下到侧房补觉去了。 …… 初夏的午后。 阳光并 不太烈,光线从树荫的缝隙处透下,形成大团大团光斑。 后院很安静,因得好几个人在休息,仆人们一切行动皆轻手轻脚,早蝉在树上鸣叫的声音格外响亮。 申时,阎清从床上蹭下,他的小腹又有些不舒服,他得去茅房。 经过昨夜的折腾后,他今儿早上已完全虚脱,好在后来喝了白粥,这会儿才有些许力气。 “公子,我扶您!” 阎清刚走出卧室的门,立即有小厮跑了过来。 “不用,我可以自己。” 阎清拒绝掉对方的好意,执意扶着墙往茅厕方向走。 小厮再次提出帮忙,阎清再次拒绝。 小厮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只觉王爷身边这随侍太固执,却也没多想,很快离开,做其他事情去了。 阎清虽双腿还在发软,可他走得很快。 没办法,肚子痛嘛,他憋得难受! 他不想在房间恭桶里解决,不喜欢住的地方弥漫那种味道。 曾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住了2年,吃饭拉屎睡觉都那里,他憎恨那种感觉。 终于踱步到茅厕,终于踱步到茅坑…… 终于再次解决干净…… 终于,走出茅房…… 他扶着墙,往卧室走去。 昨儿那顿饭,他吃的不多,唯一多夹了几筷子的便是放在他面前那盘河鲜。 也许是鱼虾不干净,也 许是没煮熟…… 总之,是他自个儿倒霉。 阎清正想着,一道黑影从树上掠下,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光,恰晃过阎清的眼睛。 阎清虚着眼睛抬头,目光触及到黑衣人后,他大叫“有刺客”,随即往后退去。 黑影似乎这才看见阎清,他原本是朝凤青翎和秦曜阳的主屋去的,经阎清这一叫后,他毫不犹豫朝阎清刺去。 阎清一边逃,一边大叫“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安静的院落顿时被惊动,管家小厮们纷纷奔了过来,他们有人拿棍子,有人拿菜刀…… 总之,街头斗殴可以,和刺客拼武力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 当他们看见刺客的长剑捅入阎清胸膛再抽出来时,众人基本吓傻了。 “杀……杀人啦!”有人破着喉咙喊。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凤青翎的声音传来,她拉开房门。 朝霞晚霞也已提剑从旁边房间冲了出来。 刚刺杀了阎清那位一见正主,当即丢下阎清,朝凤青翎扑来。 “咻咻咻”,再十多道风声从树上掠下,庭院里顿时又多了十多个黑衣刺客,他们齐齐朝凤青翎扑去。 朝霞晚霞毫不犹豫迎战。 二对十二。 风声,杀气,兵器击打的声音。 树叶纷纷落下。 管家小厮们完全不知应该怎 么办。 上去帮忙吧,那是用命在博前程! 袖手旁观吧,王妃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纷纷都得死! 进退维谷间,他们听见凤青翎开口吩咐:“你们不会武功,别送死。把阎清送回房间,把伤口包扎了。” 院子里的人这才第一次听说阎清的名字,他们反应了一下,这才七手八脚将阎清往房间抬。 阎清很敏锐发现凤青翎不再隐瞒他的名字,疑惑的朝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略略朝他点头。 果然,收网了。 院子里,朝霞晚霞武功不弱,可对方也是高手,而且路数和朝霞晚霞很近。 招式不花哨,招招夺命。 “嘶——”“朝霞!”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朝霞率先挂彩,她刚为了挡刺向晚霞的夺命一击,右臂出现个破绽,立即被人划了一刀,鲜血汩汩而出。 朝霞与晚霞呈背靠背姿势,此刻的她们,已不再是挡在凤青翎前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们齐齐看向凤青翎,眸中尽是焦急。 这个时候,对方若想分出一两个人对付凤青翎,那很容易。 “王妃……” 王妃武功不弱,可作为王妃的侍婢,朝霞与晚霞再一次失职了,她们看向凤青翎的目光,不光有焦急,还有愧疚。 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刺客们再次一同而上。 朝霞晚霞继续迎敌。 “啊!”一声闷哼传来,从阎清的房间。 随即是“啊啊啊”的乱叫,凤青翎看着小厮们把阎清拖了出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阎清的后腰上,正挂着一条蛇。 那蛇的脑袋呈三角形,嘴巴死死咬在阎清的后腰。 而阎清的脸色,已从之前的苍白变成灰黑。 凤青翎不再管院子里的打斗,抬步朝阎清走去。 院子里这场,一时三刻结束不了,可阎清中的是蛇毒,分分钟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她走到阎清旁边蹲下,伸手抓住毒蛇七寸。 毒蛇吃痛,立即张开嘴巴。 凤青翎随手将刀抽出,将毒蛇一剖为二,取出蛇胆丢给管家:“用酒泡了端过来。” 管家小跑离开,凤青翎再从腰兜里取出一枚药,捏碎丢进阎清嘴里。 最后才在他后腰被咬处划开两道交叉的口子。 她指着一个小厮:“你把毒血给他挤出来,挤不干净就用嘴吸几口。” “是。”小厮忙着答。 凤青翎却是气定神闲站了起来,她的声音用内力一层层传出去:“你们到底还要看多久?” “是不是想看着本王妃出事?再由王爷把你们痛打一顿?” “然后再回京问问你们家主子,你们到底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奉命来保护王爷和本王妃的?” 第559章 王妃怎么样? 凤青翎这话刚落,只听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眼间,院子里已多了30多个人。 这些人有的和刺客穿一样的黑色夜行衣,有渔夫打扮,有小商贩打扮,有公子哥儿打扮,他们有的从树上跳下,有的从墙角走来,有的从其他房间走出,还有直接翻墙而进。 刹时间,庭院一派热闹。 这些人一入战场便开始打,朝霞晚霞原本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的局势瞬间扭转。 唯一的缺陷是,这后院实在太小,众人的招式都有些施展不开。 “咱换个地方打!”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句。 “好!”周围立即有人答。 有人腾空,有人跟着腾空;有人翻墙,有人跟着翻墙…… “一半人跟着就行,别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凤青翎喊。 只可惜,除了朝霞和晚霞,压根就没有人听她的。 那些来自京城的小尾巴们,从第一次接到主子的任务,就没有一条是保护王爷王妃。 他们绝大多数人的任务是监视。 其中一部分人或还有另一个任务: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择机杀了秦曜阳。 故,此刻,当凤青翎提醒他们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时,他们一个个脚上抹了清油似的,一个比一个快。 凤青翎 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心里门儿清。 她略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阎清:“给他换一个房间,另外——”她看向阎清先前那个房间,“刚那房里怎么回事?” “回王妃,小的们刚把公子扶进去,揭开被子,一条蛇就窜了出来。”一个小厮答。 “房里还有其他蛇吗?”凤青翎问。 “有。”小厮很肯定,他想了下,“都在被子里,不过这会儿,应该都爬出来了。” “太好了。”凤青翎笑,她从领口下方抓出正在睡觉的小蜘蛛,放到阎清刚那个房间门口,“乖,把里面的蛇都杀了,杀了有奖。” 小蜘蛛原听到还蛇有些犹豫,毕竟,不是一个等级啊! 就算最小的蛇,体型也比它大许多,何况,听得主银的意思,里面好像远不止一条蛇。 不过,主银说了有奖,若是有奖,那就另当别论。 小蜘蛛晃了晃脑袋,再用细爪子拍了拍胸脯,飞快爬了进去。 主银放心,伦家是战斗蛛! 朝霞晚霞不觉得凤青翎这一举动有任何问题,可庭院里其他的奴仆不淡定了。 王妃……王妃没病吧? 她居然命令一只还没指甲大的蜘蛛,去灭掉屋子里一窝蛇! 凤青翎拍拍手掌,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朝周围人看过一眼,下巴朝即将蛇蛛大战的房间点了下:“你们谁也不许帮忙。” “是。”众人道。 房间里都是毒蛇,他们才不想去抓蛇呢! 凤青翎颔首,再朝朝霞手臂看过一眼:“你没事吧?” “属下没用。”朝霞满脸羞愧。 “王妃,朝霞是为了救我,请王妃责罚我!”晚霞忙着道。 “我有说要责罚你们吗?”凤青翎淡淡的看过这两人,摇头道,“你们这武功啊,实在太差!连十多个人都打不过。” 她一边嫌弃,一边往抬着阎清去的房间走去:“你们俩平时没事儿就多练练武,特别是晚霞,少和龙八斗嘴。” “有那精力,还不如和龙八过几招,我看龙八的武功都比你们好。” “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身上没伤药吗?”凤青翎语气更加嫌弃,“晚霞赶紧给朝霞上药包扎伤口。” “唉,两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照顾别人?”凤青翎叹气,“王爷怎么把你俩分给我了?” 朝霞和晚霞站在原地,两人对望,然后坐在不远处回廊上包扎伤口。 王爷为何选她们? 因为玄天楼女杀手很少,做过丫鬟的女杀手更少。 其他女杀手也有比她们武功更高的 ,可那些人,不是高冷就是妖艳,万一当着王妃的面儿勾引王爷,王爷岂不是跳到宣河都洗不清? 房间里,管家已端着浸泡在酒里的蛇胆走了过来。 他才是真吃惊,他不过往厨房走了一趟,院子里一群打打杀杀的人居然就不见了。 “王妃,您要的酒泡蛇胆。”管家双手将酒杯呈上。 凤青翎不接,目光朝阎清看过一眼:“给他喂下去。” “是。”管家立即坐到床头,捏着阎清的鼻子给他灌蛇胆。 阎清这会儿又已是昏迷状态,不得不说,他也是倒霉。 先是昨儿晚上拉到虚脱,然后被人捅了一剑,再被毒蛇咬一口…… 这一次,怕是要养许久。 凤青翎等到管家把蛇胆给阎清喂下去后,这才坐到床边,给阎清把脉,再看了看他两处的伤口,然后叫管家取纸笔,她给开了药。 “王妃,刚才那个蛇胆,可是解蛇毒的?”管家小心翼翼的问,“小的从前听说,若被蛇咬了,就吃下它的蛇胆,蛇毒就解了。” “胡说八道!”凤青翎道,“蛇胆微毒,若想早点死,倒是可以毒上加毒。” 管家惊,他……他……他刚给少年喂下蛇胆,岂不是…… 凤青翎见他这幅脸色,知他想岔了,遂 解释道:“我之前给他吃药丸才是解毒的,至于这个蛇胆,是有其他用。” 管家忙点头,真看不出来,裕王妃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此外,放蛇之人就在庭院中,你查一下是谁做的,早点驱了吧!”凤青翎道。 “是是。”管家躬身。 他心里很害怕,王爷王妃何等尊贵,居然有人敢在王爷王妃眼皮下给他们的侍从放蛇,真是胆大包天! 也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个院子里,所有的奴仆都是蓝大人精挑细选过的,有的是蓝大人的远亲,有的是在蓝大人家奴,还有的是受恩于蓝大人,发誓为奴为婢报答蓝大人的。 管家很快把人都召集到院子里,凤青翎却是解开阎清的上衣—— …… 得到消息的时候,秦曜阳正在查看宣河漕运的资料。 他坐在房间里,龙八站在他的身后。 宿大人则战战兢兢坐在书案下方的椅子上。 “王爷!王爷!”报信者从外面冲进来。 秦曜阳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庭院有刺客,王妃……王妃……”报信者越急越说不清楚。 秦曜阳脸上一白,卷宗从手上掉落,他撑着身子,长臂从书案上方越过,一把揪起报信者的衣领,急吼:“王妃怎么样?” 第560章 地下室 “王……王妃没事。”报信者哆哆嗦嗦,“王妃喊了很多人,把刺客赶走了。可王爷的侍从,不光中了一剑,还被毒蛇咬了……” “查!立即彻查!”秦曜阳大掌“啪”的打在桌上,“就算把正丰州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给我找到!” “回……回王爷,蓝大人已派衙役去追了……”报信者是庭院里的人,也就是蓝大人的人。 当庭院发生变故,管家立即派人,分别通知秦曜阳和蓝大人。 蓝大人的反应不会有悬念,故,通知秦曜阳的报信者直接说的就是蓝大人已派人去追。 “本王得回去看看。”秦曜阳说着,侧身绕出书案。 宿大人虽还没想明白庭院里为何会有刺客,却也知道这事儿绝不会轻松,他忙派人去查,然后跟在秦曜阳身后,打算一起去庭院看看。 刚走出府衙门口,只见宿府的下人慌里慌张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宿大人皱眉,别又是家里那几房妻妾吵架打架。 “大人,我们府上冲进来一帮黑衣人,然后……然后……”下人看见走在宿大人前面的秦曜阳。 猜到是王爷,下人不敢再说话 ,只唯唯诺诺,脸上尽是难色。 府上发生什么事,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秦曜阳已停下步伐,侧头,目光落在下人身上,似在等他下半句话。 宿大人心下有疑,但见秦曜阳有兴趣,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厉声:“说!” 说…… 下人脸色更难看,他不想说,也知那事儿不能说…… 可,宿大人这样凶的叫他说,若他不说的话,怕下一刻,宿大人就要训他一顿,然后还是得说…… 于是,下人苦着脸,一边偷看宿大人脸色,一边短短续续:“府上冲进来一帮黑衣人,我们拦不住……不知怎的,他们竟打开地下室……然后,又冲进来一大帮人……” 地下室…… 在听闻“地下室”三个字时,宿大人已是一脸惨白。 他最大的秘密,最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都在地下室!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下人看着宿大人死人般的脸色,吓得不轻,双手忙拽住宿大人的胳膊,使劲摇。 宿大人方回过神来,他的脑海快速翻腾,脸色一派吃惊:“我家府上……什么时候有地下室了?” “大约,是乱党在大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修在宿 大人府上的吧!”秦曜阳说着竟笑了下,“今日之事,必定是刺客行刺王妃不成,转眼到了宿大人府上,想嫁祸给宿大人。” 秦曜阳顿了一下,似割舍掉极重要的东西:“罢了,咱先去宿大人府上看看!” 宿大人一听,心里暗暗叫苦,他那府上的东西,能被人看见吗? 一旦传出去,那可是遗臭万年啊! “王爷,王妃还在等您呢!”宿大人忙着道,“下官府上的事,请容下官自行处理,就不烦劳王爷了。” “不烦劳。”秦曜阳一口道。 他的声音很厉:“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乱党,竟敢在朝廷命官府邸下方修地下室!宿大人,带路!” 宿大人没见过秦曜阳这番声色俱厉的模样,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宿府走。 一路上,宿大人脑海里翻过无数个对应之策,只可惜,每一种对应之策都在须臾之间又被他推翻。 …… 宿府。 宿府大门大大打开,里里外外不光站着正丰州衙役,还站着许多各行各业打扮的人,有店小二,有小摊贩,有黑衣人,有读书人…… 每个人都表情古怪,特别是看到宿大人那一瞬,表 情古怪到极致。 “老爷,老爷……” 一个40来岁的女人带着七八个稍年轻的女人哭哭啼啼跑了出来,她们齐齐围在宿大人旁边。 为了更近的贴着宿大人,她们很轻易将秦曜阳挤到旁边。 宿大人一阵头皮发麻,为什么没人看着这群女人? “咳。”秦曜阳一声干咳,明知故问,“宿大人,这些是?” “回王爷,这些是下官的女眷。”宿大人扯过被女人们拉着的衣袖,朝秦曜阳抱拳躬身。 王爷…… 众女眷一听吓一跳,一个个忙擦干眼泪,摆出最得体的姿势,或福身,或磕头,纷纷朝秦曜阳行礼。 秦曜阳也不急着往里面走,目光在众女眷身上掠过,一声感慨:“宿大人好福气!” 宿大人这会儿一颗心在火上煎,在油里炸,也不知秦曜阳这话是普通客套,还是讽刺,只能陪着干笑。 “走吧,进去看看。” 秦曜阳再次开口,跨步往府内走去。 宿大人跟在秦曜阳身后,众女眷跟在宿大人身后。 “小的们见过王爷!” 刚跨进府邸,周围一众各行打扮的人纷纷单膝着地,声音异常整齐。 衙役们不甘示弱的忙着跪下行礼。 “大家请起,办案期间,不拘小节。”秦曜阳道。 众人齐齐起身,秦曜阳的目光掠过周围那些各行各业打扮的人,抱拳道:“本王多谢各位,若非各位仗义相助,本王的王妃今日就要亲下战场了!” “王爷客气,保护王爷王妃是小的们指责。”众人抱拳。 “待本王回京后,必定到各位任职的府上亲自道谢。”秦曜阳再道。 众人心里那个纠结啊,这是他们一生办得最崩溃的一趟差事,自从秦曜阳把他们身份点破后,他们就进退维谷。 “王爷,王爷若没其他事,小的等先告退了!”有一读书人打扮的人道。 “待会儿再走,都看看吧。”秦曜阳不由分说,“在朝廷命官府邸下方修建密室,必定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你们都是发现者,待本王查明此案后,尔等皆可论功行赏。” 众人脸色更加古怪。 这宿府地下那十多间密室,和图谋不轨还真没多大干系…… “你们怎如此表情?”秦曜阳故做不解,他迈步朝宿府更里面走去,不经意问,“对了,蓝大人呢?” “下官在!” 几乎就在秦曜阳问的同时,蓝大人已一溜烟儿跑了出来。 第561章 五条罪,你都记下了吗? “下官蓝金宝叩见裕王殿下!” 蓝大人一撩衣摆,双膝跪了下去。 “蓝大人辛苦了。”秦曜阳亲手将蓝大人扶起,“蓝大人追缉刺客一事,可有进展?” 蓝大人顺着秦曜阳扶他的手站了起来:“回王爷,刺客逃到宿大人府上,随即不见了踪影。” “喔?可是从密道逃走?本王听闻宿大人府上有密室。”秦曜阳问。 蓝大人神情尴尬,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先是复杂的看过宿大人,然后对秦曜阳道:“回王爷,下官已经检查过那些密室,没有找到通向外出的密道。” “没有找到?”秦曜阳的声音略略提高,“怎会没有找到?难道那些刺客都遁土了不成?” “还有宿大人府上那些密室,难道是贼人嫌银子多了,不在外面置办房产,偏要到宿大人府上修?” 他顿了下:“依本王看,必定是想窃取秦国机密!” “查!继续给我查!” “连同刺客的事,一起查!” 秦曜阳声音很大,显然气极。 蓝大人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忙小声对秦曜阳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秦曜阳脸上起疑,却也配合跟着蓝大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蓝大人小声对秦曜阳说了许多,秦曜阳时不 时朝宿大人看过一眼,再看过一眼,神情古怪之极。 宿大人背上汗水一层接一层。 少顷,他看见蓝大人带着秦曜阳往内院走去。 宿大人身形一晃,竟栽了下去。 秦曜阳侧头,朝倒在地上的宿大人看过一眼,只见他那些妻妻妾妾已扑了上去,有人掐人中,有人招魂般大喊老爷…… 秦曜阳眸中一丝凉意,跟着蓝大人走进内院书房。 …… 书房门大大敞开。 从外面就能看见书房内站了三个衙役,两个小贩打扮的人,他们守在书房门正对面那面墙边。 墙上破了个一人高的大洞,洞口后面是台阶,不知深几许。 “你们都下去看过了?” 跨进书房门后,秦曜阳的目光直落在小贩打扮的人身上。 那两个小贩齐齐点头:“回裕王,属下等已下去看过了,下面所有东西都没有动过。” 秦曜阳点头:“做得好!” 这两个小贩打扮的人,是锦王的人。 宿大人管一条河流的漕运,却是荣王的人。 他们很乐意看见秦曜阳剪掉荣王的羽翼,自然也很乐意替秦曜阳守住现场。 蓝大人不知里面道道,只当都是秦曜阳的人,待秦曜阳和这两人说完后,这才“请”秦曜阳下去看。 秦曜阳点头,跟在蓝大人身后。 台阶不长,大概也就是一层半楼高。 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燃着的油灯。灯心只有豆大,堪堪照亮前后几步的台阶。 随着两人不断往下走,周围温度也在不断升高。 “是地龙。”蓝大人解释,“下面关着的人几乎都没穿衣服,应是怕他们着凉,这里常年燃着地龙。” “常年燃着地龙?这开销可不小。”秦曜阳淡淡评述。 蓝大人躬身,对于寻常家庭过来说,常年燃着地龙确实奢侈,可对于宿文骥那种位阶,那种油水衙门,却是不算什么。 两人继续往下,秦曜阳的眉头越皱越紧。 沉闷的空气里,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味道。 屎尿的味道,饭菜的味道,血的味道…… “王爷若受不了……”蓝大人小心翼翼提议。 “无妨。”秦曜阳皱着眉,“若这点气味都受不了,本王如何协助刑部?” 蓝大人不敢做声,只领着秦曜阳继续往前。 台阶已走完,长长的回廊上,两侧皆是铁窗与房间,油灯安置在墙上稍高的位置,灯芯比楼梯处的稍粗,火光也更大了些。 秦曜阳走在前面,他的目光从两侧房间扫过。 只见每个房间都关着一个 十二、十三岁的孩子,每个孩子都没有穿衣服,他们蜷做一团,靠在墙上。 “一共有多少个房间,多少个孩子?看管他们的人呢?”秦曜阳问。 “回王爷话,一共有20个房间,16个孩子,8男8女,另有4个看管他们的人,已被捆起来,在最后那个房间。”蓝大人答。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叫人先找些衣服来,给孩子们穿上。” “是。”蓝大人躬身。 “把他们抱出去,给他们熬点粥喝,检查下身体有没有受伤,有受伤的就赶紧治疗。另外,问问他们家住哪里,怎么到的这里,早点把人送回去。” “是。”蓝大人再躬身,琢磨着秦曜阳是不是打算把此事大事化小。 秦曜阳却忽然停住步伐,侧头看过蓝大人,笑:“蓝大人乃正丰知州,这等小案,应是无须本王插手,本王相信蓝大人能处理很好。” 小案…… 裕王这是打算把这事儿就此揭过吗? 这事儿不好办啊! 别说裕王那么多手下看见了,他衙门内部,一涌而来的衙役也不少! 众人一冲进来看见这等情形,就已经骂过一轮了。 “禽兽不如!”“要遭报应!”…… 所谓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若裕王真要 把这些人的口堵住,怕是这次要花不少力气。 宿大人那两大食盒的金瓜子没白送! “其罪一,凌虐幼童。”秦曜阳徐徐开口。 蓝大人心头一惊,只听秦曜阳已继续:“其罪二,诱拐幼童。” 秦曜阳已不往两侧房间看,只低着头,仿佛在数他的步伐:“其罪三,玩忽职守;其罪四,收受贿赂;其罪五,行刺王妃……” “蓝大人,这些,你都记下了吗?”秦曜阳问。 “回王爷,下官记住了!”蓝大人躬身,心头战战兢兢。 昨儿晚上,他和裕王、裕王妃还有宿大人还在喝酒呢,到今儿下午,裕王这是要置宿大人于死地的节奏啊! “你们同属四品官员,你直接办了他怕是不易,把罪证罗列好,写一纸弹劾书给皇上吧,把宿大人押到京城。”秦曜阳再道。 蓝大人心头稍缓,这般处理,也算是宿大人一个缓和期了。 他在京城向来有门路,或者就免于一死了…… 不,不可能! 看裕王的样子,应该不会给宿大人翻身的机会。 他忽的想起,裕王曾在宣河州救下一批孩子,他的那个侍从,似乎也是那批孩子中的一个…… 蓝大人忽的觉得心头一片光亮,仿佛探知了什么。 第562章 把他衣服扒了! “你想到了什么?”秦曜阳忽的问。 “没有,下官什么也没有想到。”蓝大人立即答,“下官只是自责,在正丰州域内,竟出现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蓝大人叹一口气,脸上已是悲凉:“更让人痛心的是,犯下这种滔天大祸的,竟是下官的同僚。” “是下官的错,下官不察。若下官早点知晓,兴许还能劝劝宿大人。”蓝大人沉痛。 “这种事,怎能怪到蓝大人头上?”秦曜阳宽慰道,“若非今日有刺客行刺王妃,一路误打误撞撞到这里,本王也不会知道。” “唉!”蓝大人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秦曜阳点头,走到通道的尽头,看了看最后那个房间,被麻绳捆住一团那四个人。 这四人的年纪皆在30岁上下,双眼深陷,身体很瘦,表情狰狞。 “你四人在这里多久了?”秦曜阳问。 “咕。”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有人开口道,“这个地方,没有白天,没有黑夜,谁知道多久了。” “本王换个问题,你们在这里,接手了多少批孩子?”秦曜阳问。 “每个房间,大概换了两三批。”说话是另一人,声音有些沙,“有人死了,有人送走了。” “你们是怎么来的?可是宿府的下人?”秦曜阳再问。 “宿府?原来这家子姓宿。”有人说,“我们四个人 来历皆不相同,我左边这个,是个渔夫,瘸子,无亲无故。左边的左边这个,是个铁匠,半瞎子,也是无亲无故,我和右边这个,是两个讨饭的,我们生下来就开始讨饭,直到有一天关到这里。” “你们可有想过逃?”蓝大人问。 “逃?为什么要逃?”刚说话那人反问,“我们在这里吃得饱,吃得好,比外面讨口好多了!再说瘸子和瞎子,他们这辈子摸过女人没?他们要想多看女人一眼,都要被骂,在这里可以随便。” “这里除了看不见太阳,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人反问,随即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秦曜阳没听下去的兴致,只淡淡吩咐了一句“都带出去,押入大牢”,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 申时未过,天光尚好。 秦曜阳从地下室走出,目光看过尚候在书房那两个小贩打扮的人一眼:"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回裕王,属下知道。" 秦曜阳略一点头,再走了出去。 宿大人跪在之前晕倒的地方,他那些妻妾们全部跪在旁边。 听得脚步声,再看见秦曜阳袍角晃过,宿大人忙高声嚎叫:"王爷,王爷明鉴,小的不知道府里有地下室,不知道地下室有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曜阳停了下来,站在宿大人前面三步处: "宿大人喜欢孩子?" 宿大人一惊,想到地下室那些幼童,忙否认:"不,不喜欢!下官喜欢成熟女子,如下官妻妾这般已是很好。" 秦曜阳笑:"宿大人误会了,本王问的是喜欢,而非玩弄,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宿大人会想到那方面。" 宿大人背脊处冷汗淋漓,暗呼上当。 "宿大人可认识阎清?"秦曜阳再问。 阎……阎清…… 宿大人不光背脊冒汗,额头也开始冒汗:"不……不认识……" "不认识?”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轻笑,“宿大人这么说,阎清可要伤心了。虽说之前的两年里,你们每次见面时,你都带着面具,可他依然在下船的那一刹那,敏锐的认出大人。” 秦曜阳顿了一下:“好可惜,阎清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大人就不记得他了。”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下……下官怎么都听不懂?”宿大人心里暗暗叫苦。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全是假的。 为今,除了死不认账,他也是没辙了。 秦曜阳再次轻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薄情吧!……阎清还告诉本王,宿大人小腹处有一颗黑痣。" 黑痣?小腹? 谁没事儿会看自己肚子,宿大人正在思索他肚子上到底有没有黑痣,只听秦曜阳已一声令下:“来人,把他衣服扒了? ” 一句话落,立即有衙役上前,小声一句“宿大人得罪了”后,伸手就去扒他衣服。 大庭广众之下,宿大人哪会甘心受如此侮辱,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王爷,下官人微,可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四品朝廷命官,您这样折辱下官,下官……下官……唯有以死明志!” 最后一句“以死明志”,宿大人吼得极为大声。 周围衙役生怕摊上个逼死朝廷命官的罪,一时不知怎办,很多人双手虽还抓着宿大人的衣服,人却完完全全呆住了。 见此情形,秦曜阳干脆挥了挥手。 众衙役赶忙退下。 宿大人以为他那句威胁起了效果,心下一松,随即就听到秦曜阳轻飘飘一句:“既然宿大人要以死明志,大家别拦着。” 大家别拦着…… 这样一句话,众人惊诧了,宿大人更是赤红着眼睛,他瞪着秦曜阳:“王爷,您这是要逼死下官吗?” “大人言重了,本王只是随着你的话说,言何逼死?”秦曜阳笑,他看过宿大人一眼,“宿大人说要以死明志,却迟迟没有行动,本王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宿大人以死胁迫本王?” 宿大人一时无言以对,他倒是想一头撞死,可看着秦曜阳这番淡淡的笑,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秦曜阳一句话,他就要死? “宿大人,民间有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秦曜 阳再次开口。 “本王叫人扒你衣服,也是想还你清白。若你腹上没黑痣,便是阎清栽桩嫁祸,若是有黑痣,也可能只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本王会再次核实。” 秦曜阳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周围人纷纷点头,就连一直站在秦曜阳身侧没说话的蓝大人都帮腔道:“王爷说得没错,既然地下室的一切与宿大人无关,宿大人赶紧脱了衣服以证清白吧!” 宿大人哪里敢脱衣服,他伸长脖子红着脸:“本官堂堂四品大员,岂可在众人面前脱衣服?” 不过一个脱衣服,竟扯了这么久,衙役们都还好,平日里升堂断案时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 可那些从京城来的小尾巴们就不干了—— “哎,你到底脱还是不脱啊?我们都等着看呢!” “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他有的我们都有!快脱,看完我们就走了。” “依我看,他是不敢脱,别是被王爷说中了,小腹有颗黑痣。” “朝廷怎会有这种官员?那手段,比京城国丈……”那人说到这里,忽意识到不妥,忙换了个话题,“我要写信回去告诉我家主子。” “我也要说!” “我也要说!”…… 一时间,周围众说纷纭,宿大人没明白,这些人不都是秦曜阳的属下吗,怎一个个闹着要去告诉主子? 这些人,究竟是谁?干什么的? 第563章 失踪的儿子 似看出宿大人的疑惑,秦曜阳极好心的解释了一句:“这些都是京城过来的。” “本王回秦国时间尚短,无论是父王母后母妃,还是兄弟们,亦或者是京城的大人,都担心本王路上遇到危险,便派了心腹侍卫前来保护本王。” “说来也是不凑巧,怎么恰有刺客选在今日行刺王妃?刺客哪里不逃,专逃到宿大人这里?还好巧不巧闯入宿大人的地下室,让众人看见地下室那样不堪的一切……” 秦曜阳又是叹息又是摇头。 说话间,书房地下室内的人已挨个被衙役带了出来。 那四个30多岁的男子依旧裸着上半身,他们眯着眼睛,用手遮住阳光。 太久没有出来,对光线有本能的排斥。 他们很瘦,胸膛上的肋骨清晰可见,他们一个个的眼眶都深陷着,眼袋很深,头发很少,牙齿残缺不全,怕是纵欲过度。 紧接着,地下室中的孩子也被一个个带了出来。 他们裹着明显大于他们的衣服,他们看着周围的目光全是怯意,他们同样用手遮住阳光,太久没有看见大自然的光线,有许多不适应。 他们中,大的只有十四、十五岁,小的只有十一、十二岁。 稚 嫩的脸庞,大多数人的嘴角有破裂。 他们偶尔露出的皮肤上有鞭痕,有淤青。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接一个的孩子带了出来。 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众人看着这些孩子的模样,心里皆是怜惜,以及愤怒。 “老爷,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冰凉的声音开口,竟是宿大人的小妾。 “我怎么知道?我压根不知道家里有个地下室!我每天白天办公,晚上才回来,这事儿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每天在家,竟不知道家里有地下室吗?没听见下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吗?”宿大人冷冷瞥了小妾一眼。 秦曜阳用那种语气给他说话也就罢了,如今,家里小妾怎么回事? 今日之后,他必定把她休了! “宿府是老爷的宿府,地下室的入口在老爷书房,老爷从不让妾等进入书房,妾如何得知老爷有地下室?”这位小妾依旧是冷冷的语气。 在她的一生中,这应该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宿大人说话。 可是,有些事,她忍不住。 当她看见这些孩子,她就想起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失踪的时候,也是这般大小,谁知道会不会是被他禽兽不如的爹怎么样了? “老爷, 我就想知道,我们家海良呢?”小妾的表情很是木然,眼泪无声的流着,“他是不是也被你关起来了?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死了?” “牛初二,你胡说什么?我宿文骥再禽兽不如,也不至于对亲生儿子下手!”宿大人吼,他这一生就一个儿子,便是牛初二生的,偏偏这个儿子在14岁时不见了! 小妾冷笑,蓦的,她朝秦曜阳磕了个头:“王爷,草民可以作证,我家老爷小腹处有一颗黑痣。那颗痣在他肚皮下方,他自己不容易看见。” 宿大人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出卖他的会是他家里人。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牛初二脸上,宿大人指着牛初二:“牛初二,你胡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有没有胡说,周围姐妹应该都知道。”牛初二捂着脸,再缓缓跪直了。 “初二,你怎么能乱说?我就没见过老爷肚子上有痣。”宿大人的正房夫人相对比较平和。 “姐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您觉得你我一两句隐瞒有用吗?” 牛初二淡淡的问了一句,随即再给秦曜阳磕头:“王爷,求您在调查此案时,若能见到我儿,请施加援手。他在十四 岁时就失踪了,他的功课很好,若能参加科举,必定能高中……” 秦曜阳点头,算是答应。 “来人,把宿大人……”秦曜阳话没说完,他侧头看过龙八,“龙八,还是你去吧!” “是。”龙八抱拳。 随即,众人只见场中虚影晃过,“呲”的一声,宿大人的官袍连同里面的中衣等,一同一分为二。 宿大人可不瘦,白花花的肉垂在肚皮上,看起来特别腻。 他下意识双手抱胸,心里有许多愤怒,许多羞耻,可在袒胸露RU的情况下,却一点也发作不出来。 他很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多少年来,他第一次受如此大辱。 秦曜阳,我宿文骥发誓,若此次我能侥幸不死,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便就在宿大人内心发誓时,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肚皮。 是一把剑的剑柄。 龙八用他的剑拨弄着宿大人腰上的肉,他翻转着查看,如菜市场买猪肉的妇人。 很快,剑柄停了下来,龙八“呵”的发出一声轻笑: “王爷,属下找到了,在这里。” 龙八的剑柄将宿大人身上某一块肉挑起,指给秦曜阳看。 秦曜阳点了点头:“宿大人,如今,你没话可说了吧? ” 宿大人确实没话可说,在这种被扒光了衣服让众人参观的侮辱下,他纵然内心有一万句话,也一句说不出。 “蓝大人,麻烦把他押入大牢,余下的事,你来处理。”秦曜阳说。 “是。”蓝大人躬身。 他早得了秦曜阳指示,连安在宿大人头上的罪都定了,余下的,不过是找证据,再按秦曜阳的指示办理。 “来人,请宿大人到牢里走一趟。”蓝大人说。 衙役们飞快把宿大人架起,再连同他的妻妾,一并往牢里送去。 牛初二跟在衙役身后,她走了几步后,转身朝秦曜阳看去,眸中尽是乞求。 秦曜阳略一点头:“放心,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多谢王爷!”牛初二福身,继续跟在衙役身后。 秦曜阳站在原地,见这一干众人离开后,这才自言自语道:“本王也该回去看王妃了!王妃该是等急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小声道:“唉!这宿文骥也确实该死,色胆包天,连的京城侍郎的儿子都敢掳掠,这样的人不除,如何平民愤?” 京城,侍郎的儿子…… 小尾巴们再次听到不得了的词语,忙竖着耳朵,只可惜,秦曜阳已一个字都不说了。 第564章 只看你的身体 回到庭院的时候,凤青翎刚把手洗干净,从阎清房间走出。 “他怎么样了?”秦曜阳问,跨步走进阎清房间。 凤青翎只得再跟着走进去。 “情况不是太好。”凤青翎说,“但也不至于糟糕到无能为力。” “我刚给他缝了胸口的伤口,后腰处毒蛇咬伤的地方,也已放了毒血。看今夜能不能熬过去,若是不发烧,问题就不大,若是发烧,就会麻烦一点。” “你给缝的伤口?”秦曜阳说着,一把拉开阎清衣服前襟。 他看了看阎清胸口出缝得整整齐齐的线脚,微微皱眉。 “他后腰伤在哪里?”秦曜阳问。 凤青翎不答,这个男人,该不会连她给别人缝个伤口都吃醋吧?! “在屁股上面一点。”旁边,晚霞已很狗腿的答。 这一次,不光是秦曜阳,连凤青翎都皱眉了。 “晚霞,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凤青翎道。 “回王妃,我怕王爷急。”晚霞立即道。 “本王确实很急。”秦曜阳一边说,一边已拉开阎清的裤子。 伤口在裤腰下方一点,说是屁股上方,一点也不为过。 “这里也是你处理的?”秦曜阳的脸色已不光是黑了,他几乎要吃人。 “不是。”凤青翎忙道,“我叫小厮给他吸出来的,然后叫小厮给他上的药 ,我就只看了两眼。” 凤青翎在撒谎,阎清这处伤上的两道放毒的口子,明明是她给划开的,她也不止看了两眼,而是很认真看了很多眼。 只不过,遇上秦曜阳这么个大醋坛子,她得有所保留。 秦曜阳这才点了点头:“以后这些事儿全部交给其他人,你身为王妃,又是神医弟子,在旁边指点一下就行。” “好。”凤青翎笑,从善如流,“身为王妃,又是神医的弟子,往后只给我家男人一个人医治,只看我家男人一个人的身体。不过——” 凤青翎顿了一下:“爷,我可不希望你的身体有任何不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给你治病。” “傻瓜,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秦曜阳摸摸凤青翎的脑袋,他被凤青翎一口一口“我家男人”极大的取悦了,拉着凤青翎就往外走。 刚才,他家青翎说,要看他身体。 哈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可不是治病疗伤的时候才能看,平时也能看,比如,等会儿一进房间就能给她看。 “爷,宿大人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后面的事情也已在安排。”后面的事情,指的是国丈爷的事情。 “这一次,着实委屈了阎清。原以为我们的人伤他一剑,就能躲过宿大人的致命伤,却没料 到,竟让他伤上加伤。”凤青翎说。 “任何事事情皆有双面。”秦曜阳道,“换个角度,若非他先受到剑伤,你派人将人送进房里,他能不能躲过房间里的毒蛇还不一定,说不定到毒发身亡也没人知道。” 凤青翎轻叹了口气:“也是。” “待他把伤养好,我会派人送他回京。”秦曜阳说,“京城里那一环,少不了他们阎家。” 凤青翎再次点头。 …… 那天晚上,正丰州上空飞起了几十只鸽子。 两件事:一是宿文骥的地下室发现大量幼童;二是秦曜阳提到曾有京城侍郎的孩子被宿文骥抓了。 而至于他们在这起事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所有人如约定般只字未提。 …… 阎清的房间有龙八亲自守着。 这个亲自守着并非衣不解带的照顾,而是在房间里多搬了一张床,龙八睡在旁边的床上。 半夜,龙八起床探了探阎清的体温,阎清的体温果然上升了。 龙八不急,给阎清喂了凤青翎提前准备好的药,再给他灌了几杯水,然后继续睡觉去了。 王妃说,阎清吃了药后,体温就会下降,而后的四个时辰,体温趋于正常。 四个时辰之后,体温又会升高。 届时再给他喂药就是。 直到他的体温完全正常,直到他的伤口正常结痂 。 王妃说,剑伤不严重,蛇毒也不难解,唯一麻烦的是,他中剑和中毒的时机太差,恰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王妃说,不会要他的命,最多吃点苦。 王妃还说,这点苦,对于阎清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龙八一点也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王爷和王妃明儿要去草海钓鱼,还要带食材烧烤,他怕他们以照顾阎清为由,不带他去。 他也好久没吃过王妃的手艺了。 上次…… 上次还是在夏国的时候,他沾了夏皇的光,吃的火锅。 …… 第二日一早。 凤青翎还没起床,就隔着门窗吩咐朝霞去看阎清的伤,得知阎清半夜虽有发烧,却很快控制下去后,她只吩咐一句“继续观察”,便没了下文。 其实也不是没了下文,只不过下文在被窝里。 某个不要脸的男人,非要他家王妃看他身体,看一次不够,还要看两次,看三次。 不但看,还要他家王妃评价!还要美美的评价! 美美的评价后,还要他家王妃尝尝…… 与此同时,朝霞晚霞尽职尽责的准备了烧烤食材。 切成薄片的牛肉,五花肉,切成块的排骨,长条豆腐皮,洗干净的果蔬,炒好的肉末,然后是盐巴,花椒粉,辣椒粉,菜籽油等物。 管家也已一大早就把烧烤架拿 了回来,同样准备好的还有精炭,蒲扇等物。 临近中午,秦曜阳和凤青翎起床后,凤青翎再问了问阎清的情况,得知龙八已喂了阎清吃了第二次退烧药,郎中也已检查过他的伤口,没有恶化,便没再过去看。 “主子,烧烤的一应物品都已备好。主子是先吃点东西,再去草海?还是直接过去?”晚霞问。 “你这丫头,是馋了吧?”凤青翎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 “是,是馋了。”晚霞夸张的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有机会巴着王爷蹭点王妃亲自做的食物,当然要积极。” “对了,主子,咱们今儿要不要带龙八?”晚霞再问,“今儿一个上午,他一直上蹿下跳,央着我和朝霞求你们带他呢!” “带他的话,谁来看着阎清?万一又被人下了黑手。”凤青翎道。 秦曜阳最初从京城带来的人,一路秘密查案,到宣河州时已只剩下朝霞晚霞和龙八,装扮临江四侠的都是临时调派的人,最近,他的这些属下,已一个个回来了。 他们藏在暗处,昨儿刺杀阎清,再带京城的小尾巴闯入宿大人府邸的就是他们。 只不过,秦曜阳最近不打算让他们显身。 “若想带龙八一起烧烤,也不是没有办法。”秦曜阳道,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意有所指。 第565章 孰不可忍也得忍! 于是,京城来的小尾巴们悲催了。 从他们第一天接到跟踪秦曜阳的任务后,几乎就没顺利过。 先是被跟踪者经常无故消失,再神秘出现; 紧接着被跟踪者以临江坛的名义,狠狠讹了他们一笔; 再紧接着,被跟踪者威胁他们,要他们和刺客对打…… 再紧接着,便是今天,被跟踪者居然把他们当小厮和侍卫使唤,要他们照顾和保护病床上的少年! 原因是,被跟踪者要去垂钓!要去烧烤!要去野炊!要去大餐!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呜呜,孰不可忍也得忍! …… 秦曜阳和凤青翎去草海的路上,宿大人的府上正在被封。 上午的时候,蓝大人以雷霆手段叫人彻查了宿大人的府邸,地下室与地面的所有通道都已找出,府上金银细软房契田地也已整理妥当。 奸淫幼童和收受贿物两项是逃不了。 诱拐幼童一项,有孩子们的口供,只要把当初诱拐之人找到,也是铁板上钉钉子的罪行。 而至于宿大人的公务,在秦曜阳的授意下,暂时交给宿大人手下另一个官员全权处理。 这官员心知这是个机会,不光把宣河漕运的日常公务推动着向前,还把宿大人之前 做过的公务重新梳理了一遍,自是发现了不少漏洞。 唯一让人唏嘘的是—— 昨夜,宿大人的小妾牛初二试图在牢里自杀,被狱卒救下。 据狱卒称,自牛初二被关进牢房起,就一直被宿大人和其他妻妾辱骂、殴打。 到了夜里,牛初二忍无可忍,一头撞向墙壁。 虽性命无忧,可终究头破血流,蓝大人给她换了牢房,与其他人犯人关在一起。 “那个牛初二也真够倒霉,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连自己家的小孩儿都不放过。”晚霞唏嘘。 “不一定是他。”朝霞接口,“所谓虎毒不食子,宿大人没必要为了这种欲望囚禁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他抓这些孩子,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献给国丈爷。” “对!”一直上蹿下跳的龙八闪到朝霞面前:“本少侠虽然到秦国时间不长,却也听说过国丈爷。” “被他玩残玩死的孩子可不少。” “只要国丈爷没有点名要宿大人的孩子,宿大人就没必要牺牲掉自己的孩子。” “是。”朝霞点头,“而且,听牛初二的描述,她那孩子功课甚是了得,是要参加科考,高中的人,宿家应是花了大力气栽培。” “唉,这种当妈的人说 的话,你们也信?”晚霞鄙视的看过朝霞和龙八。 “这世上,哪个当妈的不是觉得自家儿子女儿千好万好?” “特别还是这种丢了的孩子,就算是一坨屎,她也会觉得是块宝!” 朝霞和龙八没说话,不得不说,晚霞这番话有几分道理。 晚霞当即更为得意,她专门侧头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一眼,继续: “还有啊,谁知道国丈爷有没有看上宿大人的孩子,说不定宿大人在某次拜见国丈爷时,带着自家娃呢?” “然后就被看上了……” “宿大人为了自己高官厚禄,不惜牺牲自家儿子……” 晚霞觉得自己这一想象特别合理,简直完败朝霞。 多年来,她和朝霞一起出任务,朝霞以心思缜密深受主子喜爱,而她,则以心直口快,勇当“出头鸟”被主子喜爱。 这次能说得朝霞没法反驳,她觉得很有成就,说不定以后能转型成功。 “王妃,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晚霞“噌”的跳到凤青翎面前,很是兴奋。 “有一定道理。”凤青翎笑。 “啊?只是有一定道理吗?不是很有道理,超有道理吗?”晚霞很失望。 “若你刚才的推断被证实是真的,那就是很 有道理,超有道理。”凤青翎依旧笑着,“对了,我昨天给你说的,没事儿少和龙八斗嘴,多和龙八过过招,你有认真执行吗?” “没,这不还没机会吗?”晚霞嘟了嘟嘴。 目光朝龙八斜了一眼,显然不是很愿意。 不过,晚霞不愿意不代表龙八不愿意,龙八在听到“过招”一词的一瞬,眼睛都亮了。 他“咻”的拔剑,转身,绾着剑花在晚霞眼前乱晃,挑衅般一个劲儿的叫:“来,来,来打来打!” 好久没与人过招了,感觉关节都僵化了,他急需活动活动。 晚霞原不想动武,可看着龙八猴子般上蹿下跳,还用剑尖指着她,她一股火就冒出来了! “打就打,谁怕谁?!” 晚霞“噌”的拔出剑,“哐”的一声迎了上去。 两人一交手后,飞快施展轻功,朝远处奔去。 切磋武功是好,可误伤了其他人就不好了,打扰主子谈情说爱就更不好了…… 凤青翎看着在不远处刀光剑影中穿梭的龙八和晚霞,她笑了笑。 秦曜阳捡起刚被龙八和晚霞放在地上的食材,继续往前走。 朝霞忙要抢过,凤青翎已摇头:“你拿手上的就好,你昨天也受伤了。” 朝霞原还想 争,可看过秦曜阳同样无可商量的目光,她立即后退一步。 “对了,朝霞。”凤青翎沉吟了一下,“这几个月来,晚霞可有提到过我哥?” 凤青翎说的是凤江涛。 当日在漠北,在京城,晚霞对凤江涛一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朝霞迟疑了一下,继而果断道:“没有。” 没有…… 凤青翎笑笑,若朝霞毫不迟疑的回答,她或许还会信。 “王妃?”朝霞开口,试探着问。 “我也只是顺口问问,若晚霞不再惦记我哥最好,我怕他们往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不想她少女情怀付诸东流。”凤青翎说。 朝霞吁了一口气,也只能点头。 晚霞与凤江涛,无论是出身还是门第,亦或是性格,经历,差距都太大。 就算晚霞凭一股子劲,追到凤江涛面前,往后也不一定能幸福。 …… 到草海边缘时,这里已停着两艘小木船。 木船上有艄公,正笑呵呵的看着秦曜阳凤青翎一行。 “草民叩见王爷王妃。”艄公行礼。 “平身。”秦曜阳笑,“是蓝大人派你们来的吧?” “是。”艄公起身,背脊微微弓着,“大人说,王爷王妃微服,叫小的不必惊慌,小心伺候就行。” 第566章 宁静的草海 秦曜阳略一点头,将手中事物递给艄公,再招呼龙八和朝霞上船。 两艘船上皆有钓鱼竿,有钓虾竿,有木桶,有刚挖出来的蚯蚓,还有新鲜的猪肝等物。 秦曜阳不由笑赞:“准备挺齐。” 艄公立即躬身,丝毫没有普通百姓见到王爷时的局促:“王爷王妃大驾光临,草民自然要把准备工作做好。” 秦曜阳再笑了一下:“开船吧!” …… 草海一望无际,草下是水,水下是沼泽。 水很清澈,能看见草在水中的形态,能看见天空在水中的倒影,也能看见过往的鱼虾。 很远之后,是一片湖,湖水湛蓝,湖面上有漂浮的白色小花,有升腾而起的小水泡泡。 “真美!”凤青翎赞。 她和秦曜阳站在船头,朝霞晚霞和龙八则在收拾食材等物。 “把烧烤架和食材全部放到旁边那艘船去,你们也过去。”秦曜阳忽的转身。 朝霞晚霞和龙八愣了一下,不是说今儿王妃要亲自烧烤吗? 怎么看这情形,王爷和王妃又要过二人世界了? 恩爱到他们这程度,也是没谁了! 朝霞晚霞和龙八开始搬东西。 “主子,我们待会儿是自己投喂自己吗?”龙八问。 “废话,难 道还想王妃投喂你吗?”秦曜阳不快,他家青翎,只能投喂他一个人。 龙八蔫了,他真的很馋凤青翎的厨艺。 晚霞鄙视的看过龙八一眼,这种白痴问题,也只有他才问得出来了! 想吃王妃做的食物,最正确的方式是,王妃做食物的时候,他们卖力表现;准备食材的时候,多准备一点。 王爷和王妃吃不完,自然就赏赐给他们了! “主子,我和龙八的比试,还继续吗?”晚霞问。 “当然,待会儿就比你和龙八谁钓的小龙虾多。”凤青翎道。 “有奖励吗?”晚霞问。 “赢的人,奖励一锅油焖小龙虾。”凤青翎笑。 “好好!”晚霞只觉自己的唾液在不断分泌,她吞了口口水,“朝霞,你要帮我,待会儿你钓的龙虾全部丢我桶里。” “好。”朝霞点头。 “喂喂喂,不带你们这样作弊的!”龙八抗议,“这不公平!主子,我要求裁决。” “抗议无效。”凤青翎笑,“我允许你同时用两根掉虾竿,也允许你们——” 凤青翎顿了一下:“抢对方的虾。” 一句允许抢对方的虾,朝霞晚霞龙八立即就明白了,这武力比拼还要继续啊! 而且是升级赛。 之 前是龙八VS晚霞,现在是龙八VS朝霞+晚霞。 看凤青翎这势头,在他们往后的日子里,怕是这种比拼会贯穿生活的点点滴滴了。 “小龙八,龙小八,这次你输定了!我和朝霞一向是一加一大于二。”晚霞挑衅的看过龙八,得意的笑。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龙八不甘示弱,可心里却无比怀念有龙七的日子。 该死的龙七,有异性没人性! 当初说好“好兄弟一辈子”的,却结果……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 有的时候,龙八会想,若龙七和完颜沁愿意跟着王爷和王妃,王爷和王妃必定也不会拒绝。 只可惜…… 唉,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比赛很快开始,朝霞晚霞龙八皆飞快在钓虾杆的绳索上绑着猪肝,再投入水中。 这三个人,晚霞和龙八皆是比较吵的那种,这会儿更是每钓起一只小龙虾就要欢呼炫耀。 渐渐的,连朝霞也被他们带的活泼起来,笑容多了许多,言语也多了许多。 凤青翎和秦曜阳则继续看他们的风景,偶尔有转过头,看着那三人愉快的表情,也是纵容的笑。 明明年纪很小,正是青春飞扬的时候。 …… 直到小船驶出 草海,驶入湖心。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坐了下来,在鱼钩上穿过鱼饵后,这才开口嫌那三人吵。 “你们三个,到远点儿的地方去。”秦曜阳下巴一扬,指着他们刚穿过的草海。 “为什么?”晚霞可委屈,刚王爷和王妃还看着他们笑呢!这么快就嫌弃起他们了! “第一,你们太吵,会惊到我和王爷钓的鱼;第二,你们比拼的是钓小龙虾,小龙虾在那边更多,这边很少。”凤青翎说。 “这样……”晚霞拖长声音。 她看了看周围,总觉得这里平静得不像话,有些不安全的样子。 朝霞和龙八也是这般感觉,一路上,他们虽打闹得欢,却也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 偌大的草海,偌大的湖泊。 除了他们这两艘船,竟是再无其他小船。 这不合理! 所谓住山吃山,住水吃水,住在这片草海附近的百姓,有一部分生活来源必定是依靠这片水源。 没理由在这样好的天气里,无一人打渔。 “怎么?怕有人在这里伏击本王和王妃?”秦曜阳挑明了说。 朝霞晚霞龙八一本正经齐齐点头。 虽说王爷王妃武功高于他们三人,可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无妨。”秦曜阳 笑,“若真遇到危险,你们再过来救本王和王妃就是了。” 听得秦曜阳这番,朝霞晚霞龙八还有什么不明白,王爷和王妃根本没把眼前的危险放在眼里。 …… 两艘船渐行渐远。 朝霞晚霞龙八虽还在钓龙虾,可他们的精力,始终有大部分放在周围环境上。 秦曜阳和凤青翎却是一派轻松,将鱼钩抛下水中,再叫艄公停止划船,只任由船儿在水里漂流。 “大叔,请问这飘在水面上的小花是什么?”凤青翎伸手,从水中捞起一朵小白花。 这是这片水域里常见的一种花,花骨朵有成人指头大小,盛开后有婴儿的巴掌大,花朵下面只一截茎叶,飘荡在水中,似乎无根。 “就是长在这水里的花,湖里多得去了。”艄公随口。 “呵。”凤青翎轻笑,“这花叫‘水性杨花’,只生长在干净的水域,随波逐流。每到开花的季节,周围的渔民就把这花捞起来,或炒,或煮汤,皆是美味。” “王妃见多识广。”艄公笑得老实巴交。 “不是本王妃见多识广,而是你们太粗心,既选了这个地方接近我和王爷,难道都不做功课吗?”凤青翎一边说着,鱼竿猛的朝艄公抽来。 第567章 叫你们护法来! 又快又狠的一竿,若是普通人,必定躲不过。 可艄公是普通人吗? 显然不是。 凤青翎一竿抽过来时,他手上寒光一闪,几枚梅花镖已朝凤青翎和秦曜阳激射而来。 凤青翎根本没有任何避让的动作,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响,秦曜阳腰间软剑已把梅花镖挡开。 与此同时,凤青翎的鱼竿也已抽到艄公身上。 只可惜,就在鱼竿挨到他身上的同时,他已顺着鱼竿扫来的方向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 湖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凤青翎这一竿没有停,手腕一翻,跟着艄公的方向抽了下去。 她的判断极准,鱼竿的方向与艄公游动的方向恰恰相反,这一竿,结结实实打在艄公身上。 那艄公水性不错,借着鱼竿抽来之力,完美完成转身,朝相反方向游去。 凤青翎的鱼竿再扬起,再往相反方向抽去。 然,这一次,鱼竿抽了个空。 只见水面波光粼粼,涟漪不断,扰乱的湖水中,根本看不见艄公的人影。 凤青翎没急着再次动手,她站在船上。 不远处,朝霞晚霞龙八那艘船上的艄公,在那三人的攻击下,同样跳下湖水。 “王爷!”三人齐齐 喊,作势就要施展轻功。 “你们不用过来。”秦曜阳沉声,“顾好自己。” “顾好食材,还有烧烤架。”凤青翎笑着补充,“我们待会儿还要继续烧烤呢!” 朝霞晚霞和龙八有些不适应,若非两只眼睛都看见对面那人是凤青翎,他们真会认为说话之人是璟月。 在他们的印象中,应该只有璟月那样顾吃。 “愣着做什么?若没人攻击你们,就继续钓龙虾,你们的比赛不会因为这场变故终止喔。” 凤青翎笑着,她和秦曜阳皆已缓缓转身,站成背对背的姿势。 鱼竿已随意丢在水中,飘忽在水面。 秦曜阳单手执剑,凤青翎单手握刀。 今日的他们,一个穿月白色锦袍,一个穿火红色长裙,站在湖光山色中的小船上,别有一番韵味。 “爷,咱今儿失算了。”凤青翎开口,依旧是愉悦的语气。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水面。 “喔?此话怎讲?”秦曜阳问,微微扬起的声音。 也是一点都不紧张。 “今日该带琴。”凤青翎说。 “让那些鱼虾钻入他们衣服里吗?”秦曜阳问。 他已看见波光里,从淤泥中钻出来的黑衣人。 他们的身影随着 波光摇曳而游动,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他们游动的方向,正是这艘小船。 “不。”凤青翎却是否了秦曜阳的猜测。 从离开京城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凤青翎练天魔琴,都是用天空的鸟儿或水中的鱼儿练习,故,她用琴音操控动物的能力很强。 不过此刻,她想的却不是操控动物。 她看着粼粼的波光,缓缓道:“因为,天魔琴杀戮不大,我怕我这一刀下去,他们死伤太重。” “哼!”一声冷哼,声音闷闷的,“见过自大的,没见过如此自大的。” “爷,这就是传说中腹语吧?”凤青翎问。 “是。”秦曜阳答。 “没见识!”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爷,待会儿我来对付他们,可好?”凤青翎再问。 “那为夫做什么?”秦曜阳问。 “你负责保护我,我轻功不好,你护着我别落到水里。”凤青翎说,“变成落汤鸡可不好看。” “好。”秦曜阳依旧是宠溺的语气。 他握剑的手一翻,将软剑收入腰间,脚尖在船舱里一踩一踢,先前他用的那根鱼竿已飞到手上。 他微微转身,与凤青翎并排站着。 “爷,我要动手啰 !”凤青翎笑意飞扬,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蠢货!”水中的声音再起,十足不屑。 只可惜,这人一句话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一条足有十来丈长的水花从湖面上炸开。 水花的周围,几十道黑影从水中急射而出。 他们跃得很高,半空中,他们看见溅起的水花已落下,血水直从湖底冒出,湖底淤泥被砍出一条深痕。 周围淤泥翻滚着,朝湖底深痕涌去。 湖水不再清澈,那一道水花的周围,是红与黑的交织。 他们看见凤青翎已稳稳落在湖面上的鱼竿上。 红的衣,在风中飞舞,如一只火红的精灵,她的手上,稳稳的握着魔教圣物“焚”。 鱼竿的另一头,执在船上俊美男人手上。 “攻!” 一声简单的命令,众人齐齐朝凤青翎和秦曜阳袭来。 从高到底的俯冲,对方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秦曜阳站在船上,几乎一动不动。 凤青翎却是动了,她动得很快,后腰极大的朝后压下,刀光在半空划过一道360度的圆弧。 刀气随之而至。 这一次,凤青翎没有绝杀,内力不过用了三成。 只不过,即便只三成的内力,在魔刀“焚” 的加持下,也不是普通人能消受。 不过是刀气,这一圈被扫到的人只觉得身上一痛,一条深可见骨的伤赫然出现,力气仿佛抽空,一个个纷纷跌下湖泊。 余下的人还在半空,他们心里已对凤青翎起了畏惧,只可惜—— 发出去的箭无法收回,半空中的他们无法回到之前。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送死?” 凤青翎“咻”的将刀插入刀鞘,只用刀鞘将这一波打退。 她在湖面上舞动着,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每一次借力,那根竹竿都恰到好处落在她的脚下。 秦曜阳果真半分也没有帮她攻击敌人,只在她需要的时候,稳稳的让她有所依靠。 “天武峰,杨绰颐。”凤青翎缓缓的说了两个词语。 周围众人顿时一滞,再落下时,每个人脚尖都踩着一朵水性杨花,稳稳立于水上。 “听闻天武峰武力值不错,如今一见,不过尔尔。”凤青翎翻身上了小船。 她看过水中伤残的众人,摇头:“跟了个蠢货,居然妄图偷袭本教主!今日一役后,你天武峰在魔教的武力排行,将直线下降。” “若想与本座一战,叫你们护法来!” “滚!” 第568章 给他们一个月时间! 十成十的内力,上位者的威压,站在水上的众人只觉耳边有惊雷滚过。 魔教!教主!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魔教教主! 这一刻,他们叹服,他们畏惧,他们情不自禁想执行凤青翎这一声“滚”。 可是-- 峰主不发话,他们什么也不敢做。 众人依旧直立在水上,湿哒哒的黑衣贴在身上,每个人都像一条直立的黑鱼。 “小丫头,老夫倒是低估了你!” 这次不是腹语,老者的声音很是清晰。 凤青翎寻声看去,便看见同样一袭湿哒哒黑衣的老者,老者50来岁,两鬓斑白,唇角的短须也是斑白,他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很利。 凤青翎哪会怕他,冷哼一声:“区区峰主,居然也敢叫本座小丫头!” “杨绰颐,本座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滚过来和本座较量一场,输了的磕头认错,二,现在、立即、马上,磕头认错!” 凤青翎的强势让杨绰颐很受不了,他一个50多岁的人,且不说是天武峰峰主,说一不二的人,就算是魔教护法,也会给面子喊一声“杨峰主”。 如今,竟被一个20岁上下的小丫头片子,又是“蠢货”,又是“滚”的大呼小叫,还说什么磕头认错! 不就仗着能拔出魔刀“焚”吗? 若没有“ 焚”,她算什么?! “想和本峰主打可以,你放下‘焚’!”杨绰颐看着凤青翎手上那把刀。 “哼,笑话!”凤青翎一声冷哼,“上一任教主在世时,你敢这样对他说话吗?江湖上,有人找上一任教主决战时,要求教主放下魔刀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绰颐,我数三声,打?还是跪?”凤青翎道,“三声之后,若你做不出选择,别怪我迫你选择!” “一!二!三!” “三”字刚出口,一声清啸,杨绰颐一飞冲天。 剑光从上至下,无数道光亮,如密织的网。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小船上,不断的侧身躲让。 爆炸声不绝于耳。 小船破裂的声音摧枯拉朽。 杨绰颐的身影越来越大,像一只不断坠落的鹰。 他手臂划动的速度很快,剑光还在不断闪过。 这些剑光,十之八九是对着凤青翎的,偶尔有一两道朝秦曜阳劈去。 这里一两道劈向秦曜阳的剑光只是为了将秦曜阳推得更远。 凤青翎和秦曜阳已分站在两块浮木上,秦曜阳除了躲避剑光,一点替凤青翎教训手下的想法也无。 他相信他的女人。 剑光越来越近,杨绰颐越来越近,凤青翎只仰着头。 她注视着杨绰颐每一个招式,双脚踩在浮 木上,如踩着一个灵活的滑板。 只剑光快削到她身上时,她才堪堪躲过。 这样的情景,外行会替凤青翎捏一把汗,仿佛每一次躲避,都是靠着运气。 可真正懂得人,在看过凤青翎躲过几招后,就会明白,这个女人的判断能力和应变能力早已出神入化。 每一次避让,她不会多倾斜一点,不会多让一寸。 “哐!” 金戈相击的声音,世界陡然安静。 凤青翎的“焚”没有出鞘,只一把刀鞘稳稳架在杨绰颐的剑尖上。 杨绰颐身形还在空中,他浑身的力量都压在凤青翎刀鞘上。 凤青翎虽两手架着刀,可她整个姿势,完完全全进可攻退可守。 杨绰颐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她还没有拔刀!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强了太多! “杨绰颐,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击不中对手的招式都属多余,你的招式太过花哨,华而不实!” 凤青翎猛的一推。 杨绰颐不敢恋战,身体往后一翻,落在一块浮木上。 “真正杀人的招式,一招就好。”凤青翎道,“其他的,都是浪费力气。” “就好像你们之前那场伏击,我就不明白,搞那么长序曲做什么?” “我要是你,在小船驶进湖心的那一瞬,就令所有人就发起攻击 了。” “所谓攻其不备。” 说到这里,凤青翎叹了口气。 “都道天武峰如何厉害,照我看,你这个天武峰,着实还不如灵猴峰。” 天武峰。 在魔教十二峰中,响当当要排进前三。 而灵猴峰,不过仗着有点特色,这才勉强算是十二峰之一。 如今,凤青翎竟说天武峰不如灵猴峰,这一刹,每个天武峰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只可惜,手下败将,哪有资格和凤青翎争论。 众人的脸庞苍白着,扭曲着。 “至少,眼力不及灵猴峰!” 凤青翎这哪里是暗示,分明是明示。 这些傻子,都输成这样了,还不赶紧跪拜! 杨绰颐眸光闪烁,他的内心很是纠结,不甘心,即便输了,依旧不甘心! 没面子! “罢了!滚吧。”凤青翎挥手。 “下一次,本教主再看见你们时,你们天武峰……” 凤青翎的话没说完。 只见杨绰颐已单膝跪在水面上:“属下谢教主指点。” 凤青翎笑了。 紧接着便是天武峰一众人等单膝跪在水面上:“天武峰弟子叩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教主威武,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 “教主威武,这四个字加的不错。”凤青翎赞,“回去后好好宣扬一下,告诉其他峰,以 后跪拜之时,都加上这四个字。” “是。”众人齐齐答。 “另外——” 凤青翎的目光落在杨绰颐身上:“你去告诉奔雷和飞雪,给他们一个月时间,叫他们来见本座。” “是。”杨绰颐抱拳。 魔教四大护法,分别是:追日,射月,奔雷和飞雪。追日和射月常年居住在夏国,奔雷和飞雪则在秦国。 “你们可以走了,本教主晚点会派人联系你们。”凤青翎再次挥了挥手。 “是。”众人起身,抱拳。 他们飞快捞起水中受伤的兄弟们,踏水离去。 …… 凤青翎和秦曜阳也已飞到朝霞晚霞那条船上。 “王妃,您刚才好威武!”晚霞一脸崇拜。 “我也觉得。”凤青翎脸上全是自得,她踱步到船上那两个木桶前,看了看里面少得可怜的小龙虾,“怎么才这么点?” “刚就顾着看王妃威武了,忘记钓龙虾了,我们这就钓。”龙八很狗腿。 “你先别忙着钓,赶紧再弄条船过来。”凤青翎说。 龙八看了看朝霞晚霞那个木桶,再看看自己那个木桶,略不甘。 王妃偏心! 他这一走,又要少钓多少小龙虾。 “还在磨磨蹭蹭什么,你不知道待会儿回来抢啊?”凤青翎催促。 “小的得令。”龙八欢快离开。 第569章 纯洁的吻了一会儿 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 凤青翎和秦曜阳并排躺在一艘船上,鱼竿支在旁边,船尾放着木桶。 船上没艄公,只任由木船在水上飘着。 凤青翎嘴角噙着笑,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一战。 果然,高手就是高手,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 “在想什么?”秦曜阳侧头。 “没。”凤青翎抿嘴。 “瞧把你乐得。”秦曜阳下巴朝水面方向一扬,“鱼儿上钩了都不知道。” 凤青翎忙朝旁边看去,只见浮漂果然在往下沉,她忙抓过鱼竿,往上一提。 一条巴掌长的小野鱼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凤青翎美滋滋将小野鱼从鱼钩取下,放进桶里,再随后拿过旁边丝帕擦了擦手。 她没在鱼钩上挂鱼饵,只随手把鱼钩抛进水里。 然后扑到秦曜阳怀里。 秦曜阳笑着,一手揽过她。 “大白天投怀送抱,我家小野猫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轻吻落在额头。 “爷,我刚才威武吗?” 凤青翎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秦曜阳轻笑,他家这个王妃,一向独立得很,如今和他在一起久了,竟也学会撒娇 了。 他内心很满足。 “威武!”秦曜阳宠溺的笑。 他明知道凤青翎问的是什么,却忍不住逗她:“威武极了,今儿不但第一条鱼是你钓的,还打算不用鱼饵钓鱼。” “我这是愿者上钩。”凤青翎笑。 她看着阳光下,秦曜阳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忽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 那样长的睫毛,那样璀璨的眸光,那样高挺的鼻子,那样微微上扬,完美到极致的唇角。 “我是问你,刚才,我打败天武峰的人,威武吗?”凤青翎木木的说。 “你是不是想吻我?”秦曜阳问。 凤青翎的心神早被秦妖孽勾走了,这会儿哪记得什么威武的话题,只情不自禁的点头。 秦曜阳再笑,一双桃花眼眼波流传,满满的都是等你来吻我。 凤青翎闭上眼睛,轻轻浅浅的将吻落下。 辗转的,缠绵的…… 初夏的风从发间穿过…… 白色的浮漂在湖水中飘荡着,沉浮着…… …… 不远处,另一条船上。 原本还在嬉笑打闹争夺的三人已止住笑声。 三人互相看一眼,然后沉默着,背对凤青翎和秦 曜阳。 哎,王爷和王妃啊,就那么一会会没亲热,这会儿都忍不住。 这可是露天啊,室外啊,他们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话说,今儿是王妃主动,那么平日里,是不是也是王妃主动? 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准备做到哪一步? 他们要不要去准备热水?准备干净的衣服? 还是说,待会儿他们俩跳到湖里洗洗?这湖水挺干净的。 哎哟喂,一起在湖里洗澡,会不会洗着洗着又…… 真是太羞羞了!怎么会想那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果真是跟着王爷王妃久了,思想就不纯洁了…… 三个人各有心思,却都在假意认真钓小龙虾。 …… “想回去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摇头。 “想给你烤条鱼吃。” 虽很少下厨,可,给爱的人做顿饭,做道菜,却是作为妻子的凤青翎的一番心意。 “只想吃你,最想吃你。” 秦曜阳说着,脑袋飞快往凤青翎凑去。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啄在凤青翎唇上,再顺势啃一口。 两人在船上打闹了好一会儿,这才言归正传。 “快看看你的鱼钩,鱼 饵该被鱼吃了吧!”凤青翎目光落在水面上。 “你也看看你的愿者上钩。”秦曜阳说着拉起他的鱼钩,果然,鱼钩上空空如也。 “我的肯定也没有啊!”凤青翎拉钩。 秦曜阳将两个鱼钩拉到一起,挂上鱼饵,再重新抛入水里。 “为何不用魔教圣女令?”鱼钩落水时,秦曜阳忽的问。 “不想用。”凤青翎答。 她顿了一下:“我若用圣女令的话,不管他们是否臣服,所有人都只会记得我是魔教上一任圣女的女儿。” 当日,离开夏国时,凤家老太君曾给凤青翎一块令牌。 老太君告诉她,那是魔教的圣女令,她的母亲,是魔教圣女。 没有人知道那令牌能否号令魔教,但,凭着圣女的地位,怎么也应该高过四大护法吧! 即便不能号令,话语权也不会轻。 “可我若用武力一个个去征服,他们记住的,是我凤青翎。” “即便我是上一任圣女的女儿,那也只是锦上添花。” 凤青翎笑,言语自信张扬。 秦曜阳亦笑,他爱凤青翎,爱的便是每一面的凤青翎。 “随你喜欢 ,为夫陪着你便是。” “就知你最好。”凤青翎侧头,眸中情意绵绵。 过了一会儿。 “对了,惊雷坛那几个人怎么还没回来,都快2个月了,我还等着魔教分布图呢!”凤青翎问。 “应该快了。”秦曜阳说,“半个月前,他们已离开夏国。” …… 这日下午,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收获远不如朝霞晚霞和龙八。 这两个钓鱼的人,又是玩亲亲,又是聊天,一共不过钓了三条鱼,其中还有一条小得可怜,只有两根指头大。 朝霞晚霞和龙八的收获就大了许多。 三人钓上来的小龙虾加起来足有大半桶。 “不错。” 凤青翎丝毫不以她和秦曜阳两个人一共只钓了三条鱼为耻,她看看朝霞晚霞那个桶,再看看龙八那个桶。 “我宣布,朝霞晚霞胜。” “噢,耶!” 凤青翎侧头,笑问龙八:“你怎么会输?” “我每次去抢,她俩就笑我,说我堂堂男人,居然和女人抢东西。”龙八也是郁闷。 “然后她们就抢你的对吧?”凤青翎笑。 龙八立即点头,对对,王妃说得太对了! 第570章 怕她自卑 最终烧烤地儿没放在船上,原因是凤青翎说不方便。 朝霞晚霞和龙八用最快的速度把小船划到岸边,再支起烧烤架。 生火,把所有食材、调料一一放好。 “大厨请——” 龙八做了个“请”的动作。 凤青翎笑笑,走到烧烤架旁边,最先烤的是五花肉。 炭火很旺,分布很均匀。 凤青翎用筷子将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平铺在烧烤架上,飞快蘸油,蘸调料,均匀的抹在肉片上,待肉片发出“滋滋”的声音,她再飞快将肉翻面儿。 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王妃,你一次烤这么多,王爷一个人怕是吃不完。”龙八凑到凤青翎旁边,小声道。 “谁说本王吃不完了?”秦曜阳的声音立即传来,“另外,和王妃站那么近做什么?离远点儿!” 龙八立即闪开,站到晚霞身后,远远的瞅着凤青翎,委屈道:“王妃,你男人好凶。” “是有一点,习惯就好。”凤青翎答。 她心里想的却是:这男人,吃醋吃到龙八身上了,还有没有一点出息? 不过,心里怪甜的。 五花肉很快烤好,凤青翎飞快将肉片放到盘子里。 正要递给晚霞,某人的大手已伸了过来。 一把接过盘子。 就好像,生怕被人偷吃一片似的。 凤青 翎再又笑了:“旁边有洗干净的水白菜,可用水白菜包着吃。” 秦曜阳“恩”了一声,顺手将盘子放在烧烤架上,在按凤青翎说的,用水白菜菜叶包了一片烤肉。 这是第一片烤肉,他没喂进自己嘴里,而是顺手送到凤青翎唇畔。 “我家大厨辛苦了!” 凤青翎笑着,一口咬了下去。 肥肉均匀的肉,新鲜多汁的水白菜,综合在一起是无以伦比的美味。 “好吃吗?”秦曜阳问。 “好吃。”凤青翎看过还剩下一半的水白菜包烤肉,张嘴往前一伸。 肉没咬到,秦曜阳已把剩下的一半送进自己嘴里。 “果真好吃。”秦曜阳大赞,“特别是和青翎同吃一块肉,滋味美极了。” 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包第二块肉。 依然是同样的吃法,先给凤青翎喂一口,再自己吃。 旁边朝霞晚霞和龙八全部都不好了。 这无时无刻不虐狗的节奏何时才是尽头啊? 虐了他们一个下午了,现在还不给吃! 三个人皆是眼巴巴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吃得欢。 差不多吃了三次片肉后,第二批五花肉也烤好了,凤青翎把这批五花肉放进盘子后,便笑着对秦曜阳道:“这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言下之意是:还是给他们吃点。 秦曜阳这才很舍不得似:“你们都过来吧。” 晚霞和龙八欢呼雀跃:“唔,还是王妃好!我们好饿。” “我们保证只吃快凉了的,把新鲜出炉的给王爷王妃留着。” 朝霞也是斯文的笑:“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凤青翎笑,这一路,有朝霞晚霞龙八相伴,乐趣颇多。 再远处,京城的小尾巴们望着那几个吃烧烤吃得欢的人,内心全是羡慕嫉妒恨。 “好饿。” “我也是。” “我情愿在庭院守着受伤并中毒的少年,至少庭院有吃的。” “是啊,这里前不挨边后不靠店,想吃碗面条都没有。” “要不,派两个人去买点干饼子?” “他们在吃肉……” “他们在吃肉……还有鱼,还有虾……” 一片怨念。 五个人吃饱了,吃满足了,再从草海回去时,天色已一点点暗了下来。 “王妃,我们什么时候再来烤烧烤?”龙八蛮开心的问,“我下次钓鱼,多钓点。” 今儿因秦曜阳和凤青翎不给力,一共只钓了三条鱼。 凤青翎和秦曜阳分吃了一条最大的,朝霞晚霞吃了第二条,最小那条只有两个指头大的便给了龙八。 那样的美味,龙八两口就吃了,还咬到自己的舌头。 “想吃烤鱼?”凤青翎问 。 “对对。”龙八使劲咽口水。 “想吃烤鱼自己烤去!”秦曜阳笑骂,“哪有侍卫想吃烤鱼了,找主子烤的?” “我这不烤不好吗?”龙八见秦曜阳并不是真生气,遂继续道。 “那就娶个会做饭的媳妇儿。”秦曜阳再道。 龙八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认为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却依然很积极挥了挥拳头:“我努力!” “这几日没什么事儿,你们明天去买几条鲫鱼,我给你们烧了吃。”凤青翎又想到一种做法。 “耶!” “不许做。” 龙八和晚霞的欢呼声才起了个头,就被秦曜阳打断,那两人皆偃旗息鼓。 “为什么?”凤青翎侧头。 “不想你被油烟熏着。”秦曜阳道,“想吃什么告诉厨房,让厨房做。若厨房做不好,为夫就给你找万丰州厨艺最好的人来做。” “若想吃你做的呢?”凤青翎笑问。 “好,想吃什么就告诉为夫,为夫做给你吃。”秦曜阳温柔的啊,周围的人再次大呼虐狗。 “油焖小龙虾,回去后你做,我们做宵夜吃。” “好。” …… 夜。 秦曜阳果然做了两份油焖小龙虾,差不多的分量,差不多的味道。 晚霞端着小龙虾喜滋滋的走了,秦曜阳则亲自把另一份端到房间 。 “哇,好香!”凤青翎伸手抓起一只。 “小嘴好甜。”秦曜阳笑着在凤青翎鼻子上刮了下。 两人围坐在桌前。 “你做得东西不错嘛!”凤青翎吮一下小龙虾的调料。 “有璟月那个小吃货做妹妹,为夫手艺能差吗?”秦曜阳剥开一只虾,蘸了蘸调料,喂进凤青翎嘴里。 “说实话,你这手艺比璟月好。”凤青翎可是吃过璟月做的各种虾。 秦曜阳“恩”了一声,提醒道:“这话可别让璟月知道。” “怕她缠着你做吃的?” “不,怕她自卑。” “你个坏人!” …… 阎清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宿大人被抓了没有,得知宿大人已入狱,很是开心。 朝霞给他讲述了经过,说宿大人要被押至京城,等候皇上发落,他便挣扎着要一起进京。 “阎公子放心,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护送你回京。” “至于国丈爷那事儿,王爷叫你莫急,他会安排。你只需要把这两年的遭遇告诉阎大人。” “此事结束后,你若不想留在京城,王爷建议你去从军,从小卒做起。” “军营不问出生,或有出头之日也说不定……” 朝霞徐徐而道。 阎清从床上爬起来,匍匐在地上,朝秦曜阳卧室的方向磕了个头。 第571章 请教主回总部 蓝大人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把奏折写好了。 他专门请秦曜阳看过,秦曜阳没给他任何意见,叫他就那样呈上就好。 第五天,蓝大人将证据找齐,再把宿大人关进入囚车,送上船。 虽说宿大人曾是宣河漕运使,在宣河这一条线上很重话语权,可如今这是裕王爷摆明了也要办他,那些想救他的人不得不掂量掂量。 与裕王爷叫板的后果,他们承受得起吗? 加上宣河这一段的江湖势力以临江坛为主,蓝大人更没有什么好担心。 凤青翎甚至发话,叫临江坛这艘船专程送宿大人一趟。 上船的时候,宿大人提出要见秦曜阳,说“做人不能这样”。 蓝大人笑问:“宿大人,请问做人不能哪样?” “我要见王爷!”宿大人语气很强硬。 “宿大人该不会惦记着你的金瓜子吧?”蓝大人笑问。 宿大人一双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没错,他确实想用金瓜子说事。 秦曜阳收了他的礼,就算不关照他,也不应该把他关进大牢。 不厚道,实在太不厚道! “查封宿家的时候,宿大人寝室床上放着两食盒的金瓜子,还有一些糕点水果等物。”蓝大人没说得太明,可听的人听 懂了,秦曜阳将他送的礼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来人,把宿大人推上船。”蓝大人挥了挥手。 两个衙役立即推着囚车登船。 蓝大人与临江坛的人做简单登交流,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听到宿大人在叫:“你怎么来了?谁许你来的?” 蓝大人转头,便看见之前跟在秦曜阳身后那个侍从。 一个年轻的少年,十五岁的样子。 人长得斯斯文文,可看着宿大人的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子狠戾。 这个少年,好像叫阎清。 被宿大人囚禁过的少年之一。 “喂,路上盯着点,别让这少年把宿文骥弄死了。”蓝大人叮嘱随行的衙役。 “是,小的明白。” …… 宿大人和阎清的离开,对秦曜阳和凤青翎来说,诱拐奸YIN幼童的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宿大人没机会翻身,而至于扳倒国丈爷,还需要时间运作。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急着走,住在庭院里处理先前派人查探的案子。 一桩桩的陈年旧案,浸透了多少人的冤屈,多少人的血泪。 秦曜阳一直在写折子,有的呈给秦皇,有的交给刑部大人,折子上都有写建议如何如何。 京城里那些小尾巴或隐在庭院暗处,或守在 庭院外面。 当他们看见秦曜阳这些属下进进出出,想起秦曜阳竟没有追查那日刺杀凤青翎一事,一个个还有什么不明白? 宿大人之事,他们是彻头彻尾被秦曜阳利用了! 特别是荣王的人,他们在信函里着重讲了秦曜阳如何阴险,如何狡诈。 先收了宿大人的重礼,再派人找出宿大人的地下室,然后赶在查封宿大人宅院时,把宿大人送的重礼还回去…… 至于秦皇派来那三个人,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出现过,只看着其他人怎么一次次被秦曜阳戏耍。 皇上,裕王不简单。 他不但有手段,还有实力。 “主子,送到皇宫的鸽子,要不要拦下来?”有灰衣人出现在秦曜阳的案前。 “不用。”秦曜阳头也不抬,他的手上握着毛笔,正在工工整整的写折子,他的语气很淡,“让父皇多一点本王的消息,他的心里就会多踏实一点。” “是。”灰衣人抱拳。 “你们也小心点,别让他们知道你们已发现他们。”秦曜阳再叮嘱。 “是。”灰衣人再抱拳。 “退下。”秦曜阳道。 秦皇的暗卫第一天出现在他周围时,他就已经发现了。 他没有采取任何举措,只当做不 知。 该利用京城那些小尾巴的时候,就尽情利用;该戏耍他们的时候,就尽情戏耍;只要秦皇认为一切都在他老人家掌控之中,就没有任何问题。 而一旦有一天,秦皇的暗位查不到任何事情,或者秦曜阳的消息传递不回去,秦皇怕就会猜忌了。 这世上,没有皇帝会允许皇子的势力大于自己。 …… 再五天后,所有案子都已抽丝剥茧梳理清楚,秦曜阳派人往京城送去。 便也就在这一天,夏国惊雷坛那三位来了。 刀疤,秃头和判官。 带来的消息是好消息:惊雷坛归顺教主,天狼峰归顺教主。 魔教势力分布图也带来了。 不光有十二峰的具体位置,峰主名字,峰下有哪些江湖势力;还有各峰旗下江湖势力的分布范围,经营范围;以及四大护法现今居住地方。 “不错,比我想象更完善。”凤青翎赞。 “回禀教主,这份魔教分布图是追日护法提供的,追日护法说,若教主得空,请回魔教总部一趟。”判官的道。 “追日护法?”凤青翎的兴趣再大了点,“四大护法之首。” “是。”判官抱拳,“教主即位一事,兹事体大,坛主不敢擅自做主,带着小的 们请示了峰主,峰主再请示护法,护法便请教主回总部一趟。” 凤青翎点头:“这位护法挺识时务。” 刀疤秃头和判官不敢接话。 当时,峰主曾担心凤青翎名不副实,名声高于势力,无法服众,追日护法便说:是骡子是马,先拉过来看看在说。 如今魔教群龙无首,若有个教主扯一面大旗也好。 若凤青翎无法肩负起魔教重任,废了便是,左右不过一个小丫头。 “魔教总部在哪里?”凤青翎问。 “回禀教主,小的们没看过分布图。”判官道,“只听说追日护法多年来一直住在总部。” 判官说的同时,凤青翎的目光已落在分布图某处: 夏国,向阳峰。 这是一座雪山,终年积雪不融,取名却叫向阳。 “原来是这里。” 秦曜阳的声音传来,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向阳峰所在的位置。 “30多年前,这座山不叫向阳峰,而是叫玉带峰。” “后来,当地居民说山上有神迹,神迹指示,这座山应叫向阳峰。当地官员一层层上报,皇上不以为意,便遂了当地居民这一要求,将此山改名为向阳峰。” “现在想来,向阳峰这个名字,应该是上一任教主取的。” 第572章 南疆的入口 凤青翎没有答复什么时候去夏国,而是对秃头等三人道:“你们替本教主再跑一趟,告诉追日护法,本座最近没空,麻烦他跑一趟。” “至于本座的行踪,我魔教教众遍布天下,他堂堂魔教大护法,应该很容易得知。” 秃头等三人暗暗叫苦。 追日护法请教主回去,教主叫追日护法到秦国跑一趟,这是在比谁更有话语权吗? 这种对话,就应该找个峰主传话,叫他们这些坛众传什么嘛,层级相差太多。 然,这样的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 最终说出口的,依然只能是:“是,属下遵命。” 属下能替教主传话,是属下的荣幸。 …… 秃头等三人离开后,凤青翎和秦曜阳再认真看了许久魔教分布图。 他二人看的重点都是秦国。 毕竟,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回夏国。 “青翎,你看看这里。”秦曜阳指着分布图上的一处。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可分布图上说,奔雷护法住在这里。 “感觉很不高大上啊!”凤青翎说,“其他护法或者峰主都住在名山上,或者至少也是风景优美的山上,就他住在小山村。” 凤青翎再看了 看周围,指着离小山村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不过,他旁边倒是有山。” “朝霞,把秦国地图拿过来。”秦曜阳高声吩咐。 少顷,秦曜阳展开地图,一边给凤青翎找奔雷住的地方,一边道:“你到秦国时间尚短,对秦国山川并不太熟,你看这里。” 秦曜阳指腹在地图上一划:“这里是夜国,秦国的附属国,也是所谓南疆的入口。” “南疆并不是秦国最南的地方,而是这里,秦国的西南。” “我们在漠北遇到的苗人,便是出自这里;还有前段时间,前朝留下送子娘娘的眼珠子,我们不也怀疑是南疆的产物吗?” 凤青翎再认真对比了秦国地图和魔教势力分布图,确实,奔雷住的地方正是夜国的入口。 “他这是替秦国和夏国守在这里,以防蛊毒之术流入吗?” 凤青翎虽这样说,可她并不相信魔教护法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想不想去看看?”秦曜阳问。 “一来,这里有一位魔教护法,你或想见见;二来,前朝送子娘娘的眼珠子,你想找答案;其三,夜国往前不远,有一座银矿。荣王在户部,直接管辖的就是金银矿脉。” “好。”凤青翎点头,她笑看着秦曜阳,“可是,这么一来,你会不会太针对荣王了?好歹母妃在我们离京之前,专门关照过,要你站队荣王。” 凤青翎说的母妃是指敏妃。 太过针对则是指宿大人一案加可能有问题的银矿。 宿大人能捞到宣河漕运使的位置,算是荣王的人。 至于他背后在讨好的国丈爷,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为夫没有刻意针对他,只是他运气不大好。”秦曜阳指着地图上另外一处,“为夫原计划在我们回京之前,最后一站是这里,一座金矿,没料到忽然来个魔教护法的位置,就顺道去银矿看看。” “你也知道,这种地方,不会没问题,特别在一个企图夺嫡的皇子手上,只问题大小而已。” “咱们去看看,若问题小,便假装没看见,卖母妃个人情,若问题大……” 秦曜阳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若没有奔雷护法地址,你打算去哪里?”凤青翎问。 “粱州。”秦曜阳指着距夜国颇远的一个地方,神情肃穆,“这里是整个秦国,范围最广,最明目张胆的买官卖官,从知州到乡长,无一不是。” “ 要不,我们先去梁州?”凤青翎提议。 “不,先去夜国。”秦曜阳毫不犹豫,“那颗前朝的眼珠子,怎么看都觉恶心,每日带上身边,总觉得不安宁,为夫想早日把这事儿了了。” “还有你那只蜘蛛,咱也去问问,养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蛊虫,怎么一直没怎么长?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秦曜阳说。 “好。”凤青翎是无所谓,先去哪里后去哪里都行。 只是,秦曜阳今日这番话,她终于明白,秦曜阳对蛊不但没有好感,还有许多恶感。 之前由着她,纵着她,惯着她,甚至帮她抓毒虫,不过是因为养蛊的那个人是她。 “我只会养小蛛一只蛊。”凤青翎说。 “小蛛很乖。”秦曜阳笑。 “也不知小蛛大战毒蛇战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昨天还很激烈,里面的杯子茶壶全部打了。”凤青翎说。 “毕竟以少战多,以弱对强,我们再等几天?” 自从凤青翎非要做小蛛的妈咪后,秦曜阳对小蜘蛛便多了许多耐性。 “再等它两日,若两日后,它还没把那些毒蛇解决了,我这个妈咪便替它出手。”凤青翎道。 “你打 算如何出手?”秦曜阳问。 “把毒蛇抓起来,转进罐子,再把小蛛丢进去。”凤青翎说。 秦曜阳立即又笑了:“你还真不惯它。” “若惯着它,它还怎么成蛊王之王?”凤青翎笑。 …… 两日后,凤青翎推开小蛛大战毒蛇的房间。 一个词形容:惨不忍睹。 茶壶杯子灯盏等物摔了一地,四五条死蛇横在房间地面上。 墙角,板凳腿,床上,很多地方都有大小不一的蜘蛛网,有的呈白色,有的呈黑色,它们大多已撕碎。 那几条死蛇的头上身上也顶着残缺的蜘蛛网。 显然,就目前蜘蛛网的韧度和黏性,还不足以捆住比小蜘蛛大很多的毒蛇。 “小蛛!”凤青翎喊了一声。 她的目光不断在房间里搜索,不光要找小蜘蛛,还要谨防可能活着的毒蛇。 “小蛛!”朝霞和晚霞也在喊。 她们用剑鞘翻着被褥,蚊帐,再在桌子腿,床底下等地儿看了又看。 秦曜阳虽没开口喊,却也在找。 他主要翻看了一些倒扣在地上桌子上的器皿。 那只蠢蛛,该不会又被什么盒子之类的东西关住了吧? “啊!” 一声惊呼,朝霞猛的后退。 第573章 它果然是机智蛛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她那边,却只见一条蛇从上方掉落。 恰落在朝霞面前。 “你没事儿吧?”晚霞关切的问。 朝霞摇头。 她觉得有点丢人,忙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看去。 秦曜阳已在检查其他地方,凤青翎却是笑笑,眸中有安慰。 …… 几个人在这个房间找了许久。 从希望到怀疑,从怀疑到担心,再从担心到绝望…… “小蛛小蛛”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焦急。 …… 窗外,躲在角落里的小蜘蛛打了个呵欠。 细长的爪子在嘴巴上拍了几下。 谁在吵?好吵! 还要不要伦家睡觉了? 伦家累了好多天,现在急需休息。 “小蛛!小蛛!” 是妈咪的声音? “小蛛,你快出来,姐姐给你抓虫子吃!” “小蛛,小蛛,你在哪儿啊?” 是妈咪身边那两个姐姐的声音。 她们说,还要给它抓虫子? 小蜘蛛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它连一条蛇都没吃完,就只吃了一小块肉,好撑。 “小蛛快出来!否则就不要你了!” 这是凶巴巴的声音! 他果然不爱它,哼,这个虚伪的男银,为了讨好妈咪,就假装做出很喜欢它的样子。 还说他是爹地。 如今,它才消失了一会会儿,他 就威胁说不要它了! 这个世界上的,雄性都是坏的! 难怪它们黑寡妇一族,交配之后要吃公蜘蛛。 “小蛛,你快出来啊,大家都很担心你……” 最爱妈咪了! 妈咪不但长得漂亮,身上软软的,香香的,还有一颗爱它的心。 “主银,伦家在这里!” 小蜘蛛努力伸长前爪,使劲往窗缝里钻去。 可是,可是…… 它怎么把脑袋钻进去后就钻不出来了呢? 怎么就卡住了呢? 它使劲挥舞着缝隙外的爪子。 “主银,救我!” …… 房间外,满园的侍从吃惊极了。 王爷一家子实在太与众不同! 王爷王妃不但没架子,王爷还做油焖小龙虾给侍卫和丫鬟吃。 更诡异的是,前几日,王妃放了一只还没指甲大的蜘蛛到阎少爷先前住的房间,要它和一窝毒蛇搏斗。 今日,王爷王妃去验收成果,那些毒蛇果然都死了! 可那只小蜘蛛不见了。 一只小蜘蛛而已,可王爷王妃急得啊,就好像他们家亲戚的小孩走丢了! “王爷王妃,这里有只蜘蛛!” 一个侍从眼尖,竟看见卡在窗户缝隙里的小蜘蛛。 凤青翎等人没想小蜘蛛怎么会到窗户外面,一听有人看见蜘蛛,忙疾步跑了出去。 “王爷王妃,是不是这只?” 那侍从一边问,一边就要开窗。 “你等一下。”凤青翎心头一紧,忙拦下这位奴仆。 若呼啦一下把窗户拉开,她的小蜘蛛说不定就夹死了。 凤青翎扶着窗户,只听秦曜阳已开口:“我来。” 凤青翎往旁边让了一点,秦曜阳一手扶着窗棂往上提,另一只手将窗户缓缓拉开。 被卡在缝隙里的小蜘蛛顿时松了口气。 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它几只爪子飞快挥舞,转了个身,有意忽略掉刚的救它出缝隙的秦曜阳,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凤青翎。 “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凤青翎长吁了口气,将小蜘蛛捧在手心。 小蜘蛛拍了拍它的肚子,扭了扭屁股,小爪子指指房内,做了个呆滞的动作,再指指它之前休息的窗户。 凤青翎看得很认真。 等小蜘蛛一套动作做完,她翻译道:“你是说,你搏斗太累,吃得太饱,就在外面休息?” 小蜘蛛挥舞小前爪,扭扭小屁股,表示回答正确。 然后便趴在凤青翎手上一动不动。 “王妃,它又不动了。”龙八指着小蜘蛛。 “它累了,要睡觉呢!”凤青翎说着,将小蜘蛛放到自己领口下方。 小蜘蛛内 心的欣慰,继续呼呼大睡。 主银可真聪明,就凭它几个动作,居然都看懂它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它真的想表达的比刚才那个还多。 它想说,它每次搏斗得累了,就跑到窗户外面休息,等休息够了,再从缝隙里钻进去。 那些蛇就不行了,个头太大,没办法从窗户缝隙里钻出来。 它果然是机智蛛。 …… “既然小蛛也找到了,我们就走吧。”秦曜阳道。 他的目光落在管家身上:“麻烦给蓝大人说一声,这段时间有劳他了。” “小的遵命,王爷客气了。”管家躬身。 王爷王妃要离开的消息,他之前一点也不知道,也没叫他准备马车。 他得想办法火速给蓝大人报信,让蓝大人赶回来送王爷王妃一程。 …… 庭院外。 马车已备好。 除了一架马车,后面还有二十多匹骏马。 凤青翎和秦曜阳坐进马车,朝霞晚霞龙八等皆飞身骑在马上。 另有一批人从上方几个方向飞过,除了两个人落在马车车夫位置上外,其余人都稳稳坐在马上。 “驾——” 马蹄声起,车轱辘压过路面,一路往城门口驶去。 蓝大人和正丰州其他官员接到消息后,忙着往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的方向追 去。 只可惜,当他们赶到城门口时,只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行的尾巴。 蓝大人率众人在城门口朝着秦曜阳等人的方向,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当做送别。 …… 京城。 宿大人所犯之事,早在他被押至京城前,京城官员就已知晓。 一来,皇子或大臣派到秦曜阳身边的探子,可不是只拿工钱不干活儿的。在蓝大人写给皇上的弹劾折子还未送到京城前,他们就已知晓。 二来,皇上收到弹劾折子的第二日早朝,当着文武把折子丢给刑部,要求刑部从严办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掳掠,奸YIN,懈怠公务,收受贿赂……真是朕的好臣子!” 秦皇冷笑,他坐在高台上,冷冷的瞥过荣王一眼,继续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王爷都敢行刺!他真当万丰州是他的地盘吗?” “父皇息怒!儿臣身在户部,却没有察觉此等大逆不道者,请父皇责罚。”荣王忙着出列,跪于殿上。 户部尚书见荣王跪了,一声“臣有罪”,忙跟着跪下。 …… 三天后,宿大人进京,关入刑部大牢。 兵部阎侍郎失踪两年的儿子也回来了! 那天夜里,阎侍郎府上的大厅灯火通明,阎家主子们一宿没睡…… 第574章 国丈爷好心塞 第二天一早,早朝。 众大臣刚走进大殿,就看见兵部侍郎阎大人匍匐在地上。 众人不解,阎大人一向刚正不阿,风评很好,今儿是怎么了? 一大早跪在这里请罪,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跪了许久。 他这是做了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事情,要向皇上请罪?还是有天大的冤屈要请皇上给公道? “阎大人?”有人上前询问。 刚开口就感觉袖口有人拉扯,转身便看见旁边人朝他摇头,叫他别问,别管。 那人露出疑惑表情。 对方仅口型微动:阎清。 那人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 昨儿,阎大人被押至京城,与他同行的不光有正丰州的衙役,还有阎侍郎家的小儿子。 他这个儿子,乃阎家正室所生。 两年前忽然丢了。 还记得那时,阎大人发疯似的找,连京城禁卫军都借过。 那时,皇上龙颜也曾大怒,京兆尹差点贬职。京城的治安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差,连官宦之家的孩子都敢偷!更何况百姓? 也便是那时,阎大人的头发白了一半。 孩子的终究没找到,如今,竟是随着阎大人一起回来了。 其中关节,想想就让人唏嘘。 阎大人所犯之罪,其中最 重要的一条就是奸YIN幼童。 那位阎清…… 若只是跟阎大人一起进京,大臣们或只是猜想,可探子们曾带回来的一句话,提到过秦曜阳说:宿文骥连侍郎的儿子都敢下手。 如今,阎大人这一跪,答案呼之欲出。 …… 秦皇往大殿走之前就已经听说阎大人跪于朝堂。 他有些头痛,阎清之事,他比皇子和大臣们知道要多一点。 阎家昨夜灯火通明,可不光为了宿文骥。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听闻阎大人一大早就跪在殿上,可是为了你家失踪后又回来的小儿子?”皇上主动开口,他看着依旧匍匐在地上的阎大人。 “皇上英明。犬子两年前失踪,被贼人蓄意掳掠,受尽委屈,请皇上为微臣一家做主。”阎大人道。 “此案已交给刑部,爱卿耐心等结果便是。”秦皇道。 “皇上,此案另有隐情,宿……” “阎爱卿!” 阎大人的话没说完,秦皇已打断他。 “阎爱卿,朕已说过,此案已交给刑部。断案乃刑部专长,爱卿若有疑问或隐情,应找刑部,朕相信,刑部会秉公办理。” 秦皇顿了一下:“朕 知爱卿一家受了委屈,宿文骥一案,朕会亲自盯着,绝不让朕的大臣心寒。” “你平身吧!” 秦皇这番话,殿上所有人都听懂了:皇上这是不想把此事公开说。 不过这也难怪,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囚禁玩弄幼童,就算发生在商贾之家,也是大案。 何况还是发生在官宦身上! 简直把他们秦国官员的脸都丢尽了。 阎大人却是不甘心的站了起来,退回去大殿一侧的大臣队列中。 皇上不愿提这事,很可能是皇上已经知道什么…… …… 早朝后,阎大人径直去了刑部。 刑部门口,阎家一家老小都已等在那里。 刑部尚书隐隐头疼,就宿文骥所犯之事,别说贬官,抄家,砍头都已足够。 可阎家依旧如此不甘心…… 说实话,从他收到秦曜阳传来的信函,得知宿文骥关押的孩子中有一个是阎清,兵部阎侍郎家的孩子后,他就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一个四品官员,怎会胆大包天到派人到的京城掳掠二品官员的孩子! 还长达两年的羁押,折辱。 阎大人背后,或还有其他巨头。 还有秦曜阳叫蓝大人把宿文骥送回京城,这一举动也透着怪异。 他堂堂裕王,出巡时遇 到这种情节恶劣的案件,没有直接把阎大人砍了,反而多此一举送到京城。 “阎大人,咱里面说话……” 刑部尚书亲自做了个“请”的动作。 …… 皇宫里。 秦皇下早朝后,还走在路上,就已吩咐下两件事: 第一,宣国丈爷进宫。 第二,火速给秦曜阳飞鸽传书,问他怎么回事? …… 国丈爷一个时辰后才急匆匆奔进皇宫,秦皇看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年近60岁的老头子,就不能消停点吗? 平日里买些小倌儿,他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竟把主意打到大臣家的孩子身上! 更让他可气的是,居然真有人为了讨好他,犯下那等子混账事! 如今对方揪着他不放,看他怎么办?! 国丈爷在来的路上,已把事情打听了一番,这会儿见到秦皇,二话不说,抱着秦皇的腿就哭。 干嚎几声后,他这才开口,阎家的事与他无关,他什么也不知道。 秦皇冷冷笑,等他嚎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把拉起他:“既然与国丈无关,那朕就叫刑部彻查到底,从严处理。” “好!”国丈爷先是干脆的应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他见秦皇依旧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他心 里发虚。 “皇上,这事真不关老臣的事,老臣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老臣就那么点小癖好,很多人都知道。” “这……这万一是那些混账想讨好老臣,也与老臣无关啊……” “您说对不对,皇上,您说对不对?” 说到后面,国丈爷声音越来越小,声音中满是讨好。 “国丈,你是朕的国丈,皇后的生父,太子的姥爷!”秦皇一声比一声厉。 “这些年,朕为了你这些烂事,暗示了多少人睁只眼闭只眼!” “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你要太子如何做人?!” “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抹平,要抹不平的话,你这个一等公的爵位……” 不等秦皇说完,国丈爷已不断答:“是是是,老臣立即去抹平,保证这事不给皇上添半点麻烦。” 这日中午,国公爷从秦皇的书房刚出来,立即又被皇后的人请走了。 又是一顿好说。 唉,人家做老子的,都是说儿子,说女儿,说女婿。 他这个做老子的,不但要被女儿女婿说教,还要跪拜,真是想想就心塞。 …… 这一日,秦曜阳和凤青翎正在往夜国走,忽听后面有人大呼: “教主,王爷……” “教主,王爷……” 第575章 敏妃谢罪 马车停下。 追逐在马车后面的是米小花和宣河州的蓝师爷。 两人共乘一匹马,蓝师爷坐在米小花身后。 “小花,你怎来了?”凤青翎问。 “属下见过教主,见过王爷。”米小花忙着从马背上跳下来,行礼。 蓝师爷下马姿势略难看,下马后,他忙着跪下叩见王爷王妃。 米小花看过蓝师爷一眼,对凤青翎和秦曜阳道:“不是属下找教主和王爷,而是他。属下只是带他过来。” “这个人,我见过。”凤青翎的目光落在蓝师爷的身上。 那一次,她和米小花正在玩骰子,这位宣河州州府的师爷恰求见临江坛坛主。 “你姓蓝?叫海良?” 秦曜阳却是第一次见蓝师爷,他的兴趣点在蓝师爷名字上。 他们刚刚离开的正丰州,知州姓蓝,漕运使宿大人家丢失的孩子叫海良。 而这位蓝师爷,蓝海良,恰是蓝大人的姓,宿大人丢失孩子的名。 这巧合,巧得未免太…… 前几日,秦曜阳还下达了命令,寻找宿大人家丢失的孩子。 “回王爷,小的本姓宿。”蓝师爷躬身。 “原来你就是宿家丢失的那个孩子。”秦曜阳道。 凤青翎等人这才将注意力更 多的集中在蓝师爷脸上,确实,蓝师爷的脸与宿文骥和牛初二有几分相似。 “是。”蓝师爷道,“前些年,小的离家出走。为了不让人找到,对外都说姓蓝。” 秦曜阳略一点头,询问道:“你这次来,是想求本王放了宿大人的?” “小的不敢。”蓝师爷磕头,“小的自知我爹罪孽深重,不敢求王爷轻饶。小的只想求王爷放了我娘,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听说娘在牢里受伤,想请王爷恩准,让小的去看看娘。”蓝师爷道。 “你为何离家出走?又为何对外说姓蓝?”秦曜阳问。 “宿家人丁不旺,我是宿家独苗,在宿家自由度很大,哪里都能去。”蓝师爷说,“那一年,我到爹书房玩,发现了地下室。” “我爹……我爹正在里面。”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爹,我害怕极了,不敢给任何人说,连我娘也不敢说。” “我在家里又住了几天,每次看见和颜悦色的爹,我就想起那天看见的。” “后来,我就走了。” “没带太多银子,只走到宣河州就停了下来,我一边摆摊卖字画,一边准备科考……后来便遇到了宣河州知州大人。” “ 你参加科考了吗?”秦曜阳问。 “没有。”蓝师爷道,“蓝海良这个名字,是我对外说的。若要参加科考,还得用宿海良这个名字,我不想回去。” 秦曜阳点了点头:“宿文骥一案,本王已交至京城,你且耐心等,待本案定罪后,无辜人等自会释放。” “至于你想探望你娘,你再回正丰州一趟,找蓝大人求个情,说不定他就允了。”秦曜阳笑。 两句话,秦曜阳没有给任何承诺,蓝师爷却已心安。 他磕头谢恩后,与米小花一同离开。 “米坛主,麻烦你快点……在下,在下担心我娘。”蓝师爷在马上颠簸得难受,可他依然催促。 “想快点就自己骑马啊!”米小花超级不耐烦,鄙视,“弱鸡!” “在下不是弱鸡……” “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弱鸡!连骑马都不会,你还会做什么?” “我是读书人,会读书,写字……” “我要加速了,快抱紧我!” “男……男女授受不清。” “呸,授受不清的话,你坐在我后面干什么?你跳下去啊!” 夏日的风,将蓝师爷和米小花的对话一路吹来,再一路吹散。 凤青翎听了一会儿,抿着嘴笑。 “在 笑什么?偷听别人说话?”秦曜阳问。 “哪有?我在正大光明的听。”凤青翎笑,再看了看远去的一骑两人,“这两个人,吵吵闹闹挺有意思。我记得之前见米小花,她最喜欢穿露肩的衣服,今儿居然穿得很周正。这爱情的力量啊!” “那你呢?”秦曜阳问。 “恩?”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 “爱情的力量让你发生什么变化了?” “难道你不知?” “想听你说。”秦曜阳伸手环过凤青翎。 “从前,我不相信爱情,后来不但信了,还嫁人了。”凤青翎道,“你呢?” “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 …… 宿大人一案,背后牵扯国公爷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有心思玲珑者内心隐隐有猜到,也是不敢说,不敢提。 敏妃虽因秦曜阳受宠,在宫里地位上升不少。 可后宫不得妄议朝政却是规矩,加之她并没什么知心好友,故更不知道这一桩。 在她的心里,她只觉秦曜阳不听话! 明明离京之前,她叮嘱过秦曜阳不得为难荣王,要站在荣王这一边,怎捅出来的第一个大案,就和户部有关? 敏妃亲自挑了几样礼物,带着宫女,一同往锦绣宫走去 。 贵妃正在看书。 她坐在凉亭里,玉石砌成的桌子上,放着三盘水果,一盘糕点。 她的左手托腮,右手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笑,神情愉悦。 “娘娘,敏妃求见。” 馨嬷嬷在贵妃耳边小声道。 贵妃“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敏妃见贵妃这番模样,脸上未表现出任何不快,只依照礼仪行礼。 这位贵妃,从进宫到现在,多年来持宠而娇,谁也不看在眼里,从未变过。 “妹妹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敏妃福身。 “喔,妹妹来了。”贵妃略抬了下眼,下巴朝对面玉石凳抬了下,“坐。馨嬷嬷上茶。” “妹妹谢姐姐赐座。”敏妃说着,行至贵妃对面坐下。 这期间,贵妃不过一抬眼,一抬下巴,然后继续看书,再没有多余的目光分给敏妃。 敏妃的位阶不及贵妃,这会儿见贵妃忙,也不敢打扰,只安静的坐着等。 少顷,馨嬷嬷把茶端了上来。 “敏妃娘娘,请用茶。” “唔,橘子是荣王送来的,你多用点。”贵妃很随意道。 “多谢姐姐。”敏妃小心翼翼道,她思索了一下,起身再跪了下去,“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来谢罪的。” 第576章 威胁和被威胁 “谢罪?” 贵妃的声音微微扬起。 她瞬间就笑了,将手上书籍放下,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妹妹今日来,难道不是随意串门吗?” 随意串门? 敏妃内心冷笑,在这座皇宫里,怕是没几个人会随意串门串到贵妃阮佩兰这里吧? 贵妃伸手,将敏妃扶起。 “妹妹有事就坐下说,别开口闭口谢罪什么的,听起来怪吓人。” 哼,她堂堂贵妃,在这座皇宫里,连皇后都会给几分薄面儿的人,说什么怪吓人? 敏妃缓缓站了起来,她重新走到方才坐的凳子上坐下。 目光瞟过贵妃面前那本书。 一瞬,她就无语了。 书名赫然的是《妖孽王爷爱上我》! 这本书,这不就是写的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小话本么? 从头到尾秀恩爱,夹杂了一点秦曜阳如何破案,凤青翎如何收服魔教,把两个人写得如同聪明绝顶的神仙眷侣一般。 “姐姐在看这书?”敏妃笑。 “是。”贵妃毫不掩饰,眸中尽是宠溺的笑,“前几日听见宫人在议论,便叫人出宫买了几本。没想到挺好看的,这两个孩子!” “娘娘果然对宫中所有孩子都视如己出。”敏妃笑着讽刺。 “那当然。”贵妃就如同听不懂似的,“都是皇上的孩子,无论是不是本宫亲生,不都叫本宫一声母妃吗?” 贵妃顿了一下,眸中寒星一闪,随即又是笑:“不是本宫自吹,这一点,妹妹还真得向本宫学习。别不是你生的,就半点不心疼。” “是,妹妹多谢姐姐教诲。”敏妃低头,做了个福身的动作。 贵妃笑意冰冷,这个女人,曾经如何对待秦曜阳,别以为她不知道! “说吧,你来找本宫有什么事?”贵妃重新把书拿起。 “听闻曜阳在外破案时,遇到了一起户部官员的案子。妹妹担心对荣王有什么不好影响,特来向姐姐请罪。”敏妃说。 “户部官员的案子?”贵妃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书,“妹妹说的可是宿文骥一案?” “是。” “宿文骥犯案,关荣王何事?”贵妃缓缓道,根本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怎么不关荣王的事?荣王在户部啊!”敏妃很急。 荣王在早朝下跪请罪的事,她已听说。 “荣王在户部就和荣王有关吗?”贵妃淡淡一笑,“本宫这个做母妃的都不担心,妹妹担心什么?” 敏妃心头一哽,目光瞟过贵妃手 上那书。 你在乎的人,压根就不是荣王,而是书上那个小兔崽子! “妹妹,你我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后宫不得妄议朝政。荣王和裕王虽是你我的儿子,但一旦涉及朝政,就不是我们可以干预的。” 贵妃这话,说得相当有底气。 敏妃气结,她按压住内心怒火,低声:“阮佩兰,你好歹是苑廷的母妃,你也不想苑廷出事吧!” “他能出什么事?”贵妃瞥过敏妃一眼,“本宫悉心教导多年的儿子,什么品行,本宫了解得很!” “倒是你,一口一个苑廷,苑廷这个名字是你叫吗?还有本宫的名讳,你也配叫?”贵妃一脸不屑。 “妹妹若没其他事,就退下吧!”贵妃直接下了逐客令。 “阮佩兰!” 敏妃“咻”的站起来,一把压下贵妃手上的书。 “姐姐最好搞清楚,荣王才是您的儿子,荣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姐姐也好不了!” 她的声音很小,嘴唇凑到贵妃耳边,十足的威胁。 她站着,贵妃坐着,就她二人姿势来看,怎么也是贵妃处于颓势。 岂料,贵妃却笑了。 她的上半身半分未动,只捏着书的手松开 ,“啪”的一声脆响,打在敏妃脸上。 敏妃朝后踉跄半步,她看着贵妃:“你……” 她原是来威胁贵妃,希望贵妃在秦皇上面前多说荣王的好话,却没想到…… 贵妃竟是半点不惧。 “娘娘,您的手打痛了没?”馨嬷嬷快步上前,捧着贵妃的手看了又看。 “有点痛。”贵妃嘟起嘴,吹了吹她的手,再瞪着敏妃,“本宫最讨厌别人直呼其名了,没大没小,不知尊卑!” 馨嬷嬷表情沉痛:“娘娘以后再遇到这种,直接告诉皇上或皇后娘娘便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定会为娘娘做主。” 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皇上若知道您把手打痛了,不知又要心疼多久。” 旁边,敏妃脸上还有五指印,她看着眼前这两人,心头一阵厌恶。 这世上,有些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身份地位容貌,以及皇上的宠爱。 而她,却是穷尽一生,什么也没有。 不,她有儿子! 她的儿子一定会做皇上…… 一定会! “真没想到,姐姐倒是什么都不怕。”敏妃已站定。 “本宫有什么可怕的?”贵妃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近敏妃,同样是极小声的声音: “你儿子算什么?若没有本宫,若没有阮家,你以为他坐得稳他的王爷之位?在你有生之年,你最好祈祷本宫不要厌倦这个儿子!” 贵妃说着便又笑了。 “来人,送客!” 敏妃眸中剧烈闪烁,她不服。 很多年前,这个女人抢了她的儿子。 当时,她是嫔,这个女人却是贵妃,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偷偷张望。 很多年后,这个女人依旧是贵妃,盛宠不衰。 可她,虽已爬到妃位,却依旧什么也不能说,不敢说…… 每每看到她的儿子叫其他女人母妃,得到好东西就往其他女人那里送,她这个亲妈比吃了黄连还苦。 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不敢认,只能暗恨。 甚至,就算被对方打了一巴掌,她还必须遵照礼仪,盈盈福身:“姐姐保重,妹妹告辞。” 贵妃连看都不往她看一眼,只低着头,将刚才被敏妃压下时弄皱的书页抚平。 真是讨厌。 打扰她看她儿子和儿媳妇亲热。 “娘娘。”馨嬷嬷躬身,小声请示,“敏妃那边……” “不用管她,她翻不出什么幺蛾子。”贵妃不以为意,她顿了一下,“叫小厨房做碗清火的羹,皇上这几日累了。” 第577章 你不怕肾亏吗? 秦国皇宫里,众嫔妃最怕什么? 最怕贵妃娘娘找秦皇无事献殷勤。 她一个绝色大美人,每次朝秦皇笑笑,秦皇的魂儿就被勾走了,何况献殷勤。 果然,这一日,贵妃不过派人给皇上送了一碗羹,皇上就宿在锦绣宫了。 至于户部的事儿,贵妃一个字也没提。 …… 再说宿文骥一案。 几乎是毫无异议的,宿文骥被斩,府邸被抄。 在这个过程中,朝中没任何大臣替他求情。 宿文骥也没再喊冤,除了刺杀王妃外,其他罪行他都痛快的认了。 他说,他确实有派人去杀阎清,至于刺杀王妃一事,也许是巧合。 刑部尚书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案虽性质恶劣,却也没有斩杀宿文骥的家人,只做了流放处理。 兵部侍郎阎大人找过刑部尚书好几次,也在御书房求见过秦皇三次,皆无果。 单凭当事人猜想,没有任何证据,无法立案。 阎大人几次想辞官,皆被阎清拦下。 阎清说:不值得。 他希望父亲能留下,继续为国效力。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断了阎家一家的前程。 他说,发生过的事情皆已无法改变,唯有向前看。 他想去从军。 虽手筋脚筋被人挑断过 ,无法习武,可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更何况,他曾熟读兵法。 …… 离开京城那日,天空刚下小雨。 泥土芬芳。 阎清从军的事,阎大人只给军中一个亲信说过,大意是:不死就行,无需特别照顾。 阎清给家人磕头后,跨马而行。 从宣河遇见秦曜阳开始,他便在赌,赌秦曜阳会管这档子闲事。 如今,他也在赌,用生命赌前程。 若他有命活着,若他能建功立业,曾经受到的折辱,便只是生命中的烟尘。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奢望—— 若能建功立业,他希望能娶到裕王妃身边那个丫鬟。 她叫朝霞。 温柔而美好的女子。 她曾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也曾温言细语的鼓励他。 …… 秦皇问秦曜阳的事很快有了答案。 秦曜阳专门派人送至秦皇手上的一封厚信。 里面详细写了之前那一批孩子的出生,包括他们的出生地,被掳掠地,以及某一个特殊时间,他们在哪里。 秦皇看着秦曜阳专门提到的时间地点,渐渐觉出味来。 那个时间,那些地点,正是两年前,他微服出巡的时间地点。 他想起当时伴君出巡的亲信中,恰有国丈爷。 秦皇重重呼 出一口气。 虽明知结果,依然让人气愤。 信至最后,秦曜阳还画了一张图,正是秦皇当年微服出巡的路线,秦曜阳很细致的把那些孩子的名字也标注在上面。 “唉!”秦皇叹一口气。 有的时候,儿子太能干太细致,也让人忧心。 秦皇揉了揉眉:“来人,叫太子来一趟。” 两柱香后,秦皇将秦曜阳那封厚信递给太子。 “这件事,你和国丈爷得记裕王一个好,他没公布于天下,也没交给刑部。” “是,儿臣谢过父王。”太子躬身。 …… 从正丰州到夜国。 开始的时候,秦曜阳和凤青翎还不疾不徐,每日坐着马车摇摇晃晃。 谈谈情,说说爱。 几天之后,凤青翎忽的有了兴致骑马,秦曜阳便陪着她骑马。 这一路,便是纵马狂奔。 而关于他们的小话本,也是疯狂出了好几期。 销量颇佳。 “难怪赫连奕那么喜欢出小话本,真心赚钱!”夜,凤青翎翻着账单,她歪着头,“这笔钱,要做我私房钱。” “为夫整个都是你的。”秦曜阳从背后搂着凤青翎,笑着摇头,“为夫在夏国和秦国的产业可不少。” “那不一样。”凤青翎喜滋滋道,“花自己 的钱,和花男人给的钱,感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秦曜阳问。 凤青翎想了一下:“自己能赚钱的话,会更有安全感。” “王妃的意思是,本王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秦曜阳说着,狼爪子开始不老实。 “不不不,爷给我的安全感已经很多了。”凤青翎转过身体,抓住秦曜阳四处点火的手。 “依我看,似乎还不够,否则怎么老想着发展你的产业。”秦曜阳笑着。 他的手虽被凤青翎抓着,可他其他部位都是自由的,他的脑袋一下一下朝前凑,一下一下亲在凤青翎唇上…… 半夜,一场运动结束后,秦曜阳将凤青翎搂在怀里。 “怎么办?为夫想要个孩子,这样你的安全感或会多一点。可是又怕有了孩子,就不能碰你了,更怕你有了孩子,心思就不在为夫身上了……” 凤青翎笑:“瞧你说得,你以为你想要孩子,孩子就来了吗?这种事,得靠缘分。” “也得靠努力。”秦曜阳立即补充。 他把大掌放在凤青翎腹部:“最近有没有给自己把脉?” 他的青翎,在凤家时,曾被人灌了许多年慢性毒药。 殷莫曾告诉他,以凤青翎的体质,极不易怀孕 。 如今看来,竟真是如此。 否则,以他秦曜阳辛勤耕耘的程度,怎会还未受孕? “有把脉。”凤青翎答,“体质比那时好很多,特别是练了内力后,丹田处如有一个小火炉,宫寒的状况一直在缓解。” 秦曜阳一听凤青翎宫寒在缓解,立即就兴奋了,他一个翻身,将凤青翎压在下面。 “这么说,我们以后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是。”凤青翎点头。 “那我们再做一次。”某色胚提议。 “你……” “就当庆祝。”色胚已压下。 许久之后—— “秦曜阳……”凤青翎这一声语速极快,表示她很不满。 “恩?”某人很满足。 “你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你肾亏!”几乎天天都在做做做! “为夫的肾有没有亏,你不最清楚吗?”秦曜阳抓过凤青翎的手,亲一口,“再说,身为你的夫君,若担心这种问题,岂不是质疑你的医术?” “医术再好,也要后天保养。”凤青翎道。 “王妃说得是,为夫明天就叫人做一道清烧兔肾吃。”秦曜阳说。 …… 半个月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站在一条岔路口。 左边是魔教护法奔雷所在的村庄,右边是夜国入口。 第578章 郝大侠的亲戚 “想先去哪边?”秦曜阳侧头,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凤青翎。 “先去小村庄,我们去会会魔教高手。”凤青翎说。 这里虽是夜国入口,夜国是南疆的入口,可他们从这里进,不一定还会从这里出来。故,现在能办的事情,需要见的人,现在就得去办了,不能拖。 “好。”秦曜阳一拉缰绳,马匹往小村庄方向跑去。 …… 宁平村。 如村庄的名字般,这里比别处更宁静安康。 有人在耕地,有人在收割,有人在小溪里洗衣服,也有人砍了柴往回走…… 秦曜阳一行还没进村庄,就已下马,只牵着马往前走。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数不少,若纵马朝村里奔去,难免声势浩大。 不过,纵然如此,他们依旧一路被人围观。 一是人数众多,这么一个小小村庄,怎会忽然来这么多人; 二是鲜衣怒马,他们这个村庄,虽偶尔有人来找郝大侠,可没人有这么大气派; 三是绝色容颜,为首那一男一女实在太吸引人眼球了!虽说他们后面那些人同样长相不俗,可最前面那两人,那完全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不,画里的人都没他们好看! 特别是那位公子,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 “这位公子小姐,我是宁平村村长,请问你们是来找人的吗?”一段路后,村长亲自出来了。 “是公子夫人。”秦曜阳笑着纠正。 这村长虽是男的,虽已过五旬,却依然被秦曜阳的绝世容颜晃花了眼。 他愣了一下,这才乐呵呵纠正:“原来是公子和夫人!请问贵客到我们宁平村,是来找人的吗?” “是,我们有位亲友住在这里。”凤青翎开口,“是一位江湖中人,大家都叫他奔雷。他在贵村住了十多年,也许用的是其他名字。” “夫人说的应该是郝大侠,我们村就只有一位江湖中人,他在我们村也确实住了十多年。”村长看着凤青翎。 他先是看过一眼,一眼后,似乎发现什么,再看了一眼。 继而是第三眼,第四眼…… “你在看什么?”凤青翎忍不住问。 “夫人是郝大侠的家人吧?”村长问。 “有点关系。”凤青翎模糊其词。 她是魔教教主,奔雷是魔教护法,也算有点关系了。 “我就说嘛!”村长一副猜中谜底好开心的模样,“夫人和郝大侠的夫人长得可真像!我第 一眼看见夫人就觉得像。夫人就算不是郝大侠的女儿,也一定是他夫人家其他姐妹的女儿!” 郝大侠的女儿…… 凤青翎只觉得嘴角有些抽,她姓凤! 乃夏国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 什么时候变成郝大侠的女儿?或者郝大侠亲戚家的女儿了? 旁边,秦曜阳暗笑,难不成这趟收服魔教护法,竟要认个大舅子? 凤青翎见秦曜阳笑得欢,偷偷拧了下他的腰,再接着问村长:“请问村长,郝大侠住在哪里?能否带我们过去?” “好好好。”村长乐呵呵的答应,“你们跟我来。” 村长走在前面,凤青翎和秦曜阳落后他两步。 路上有其他村民,见村长带着这一行往村里走,难免问上一两句。 “村长,这是谁啊?长得可真俊!” “郝大侠家的亲戚。”村长答。 “是郝大侠的女儿和女婿吧?和郝大侠的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村民问。 村长转头,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没否认,只当凤青翎真是郝大侠的女儿,便乐呵呵点了点头。 “你们瞧,过了那条小溪,那就是郝大侠的屋子。”村长指着远处一座木头房子。 凤青翎和秦曜 阳点头,只当村长要止步了,忙道:“多谢村长。”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带你们过去。”村长说,他看了看众人身后的马匹,“待会儿那一段全是田埂,你们的马过不去。” “没关系,我们只过去几个人,其他人呆在原地等着便行。”秦曜阳道。 “你们不住几天吗?”村长好生奇怪。 看这几人的模样,就是千里迢迢来的,既是远地方赶来,就应该多住几天,好好唠嗑唠嗑。 “我们有事情找奔雷,事情办完就走。”凤青翎说。 村长皱了皱眉。 若这位年轻女子是郝大侠的女儿,怎么也应该叫一声父亲,若是郝大侠夫人那边的亲戚,怎么也应该叫一声舅父,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奔雷? 江湖上的绰号,听起来很威武吗? 可以越过亲戚之间的关系吗?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所谓的江湖啊!真是一锅乱粥。 “郝大侠在我们村十多年,多年来德高望重,其威望比我这个村长还高。”村长有意给郝大侠贴金。 秦曜阳微笑颔首,凤青翎也微微一笑。 这一瞬,村长忽觉得这两人高不可攀,他和他们的差距,就好像云朵与泥土。 他定了定神,再往秦曜阳和凤青翎看时,又觉云泥之别的感觉轻了许多。 他继续道:“那一年,村里出了一窝毒蛇,好些人都被咬了,还是郝大侠把大伙儿救了。” “不错。”凤青翎轻描淡写。 村长内心再堵,用这种上位者的语气评价长辈,真的好吗? “上次卫家母牛难产,是郝大侠把牛犊子拉出来的。”村长再说。 “挺厉害啊!连给牛接生这种绝技都会。”接口的是龙八。 他是真觉意外,语气难免有些夸张。 不过,对于村长来说,他觉得很受用,那样厉害的郝大侠,配得上所有人的崇拜。 于是,村长继续絮絮叨叨说起郝大侠各种英雄事迹。 很快走到通向郝大侠的田埂前。 秦曜阳只目光看过众人,众人立即分为两组,一组牵过所有马匹,站在原地,另一组跟着秦曜阳等人继续往前走。 “这田埂窄,贵客小心脚下。”村长提醒一句。 毕竟常年走在这些羊肠小道上,村长脚下健步如飞,秦曜阳等人也跟得很快。 村长眼中略有诧异,他没有问,只对着郝大侠的房屋方向,扯开嗓门喊:“郝大侠!你家亲戚来了!” 第579章 女子细嗅蔷薇 没人应答。 村长又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应答。 “好像家里没人。”村长似自言自语,又像是给秦曜阳和凤青翎说。 “没关系,我们在外面等。”凤青翎笑。 “先过去看看,我叫人去找。”村长说,“也许去哪家帮忙去了。” “多谢村长。”凤青翎再道。 …… 很快穿过田埂。 郝大侠的屋子坐落在一块平地上,屋子前面有一个小院,院子周围没有篱笆,放养的鸡鸭在周围踱步。 村长径直走进郝大侠没上锁的堂屋,从里面端出两条长凳。 “来,你们先坐。”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从里面端出两条长凳,放到院子里后:“我叫人去给你们喊人。” “多谢。”凤青翎点头。 她和秦曜阳都没有坐下,其他人更不敢坐下,所有人都站着。 村长很快走了出去。 只见他穿过一条田埂,朝正在往这边望农夫喊:“二狗子,郝大侠呢?” “不知道,一早就没看见他了。” “他家来贵客了!你去帮我找找。” “好嘞!” 再穿过一条田埂,朝正在挖萝卜的农妇问:“张家媳妇儿,你看见郝大侠了吗?” “没有啊,今儿一天都没看见,该不会去夜国了吧?”张家媳妇儿回。 “ 你替我跑一趟,到村口问问,看看他今儿有没有出去?” “行。” “另外,叫你家儿子提一壶热水过来,郝大侠家里有贵客呢!” “好,我这就去办。” 村长一连差了好几个人去办事,村里很快全员总动员,寻找郝大侠。 ……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行等在院子里。 秦曜阳坐着,凤青翎则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她看过周围环境,这位郝大侠不光养鸡鸭,还养了几头猪。 兴许不远处那几只羊也是他养的。 完完全全村民的生活,很难想象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大侠”,或还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 凤青翎的目光转向屋子的窗棂。 这些房屋,有的窗户大大打开,有的只开了一小溜,有的则完全关上。 凤青翎目光落处,是一扇开了一小半的窗户。 “曜阳——”她喊了一声。 秦曜阳立即起身走了过去,他很少看见凤青翎这般凝重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秦曜阳问。 “那里,你看那幅画。”凤青翎略抬下巴。 那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画中是一个女子。 女子右手执剑,左手拈花。 她微眯着眼睛,细嗅蔷薇。 耳边挂着垂落的面巾。 “是不是很像?”凤青翎问。 “至少 五分相似。”秦曜阳道。 进村子这一路,但凡多看凤青翎几眼的,都说凤青翎和郝大侠的夫人像。 那么,郝大侠的夫人,应该是画中女子吧? “这院落似乎没有女主人。”凤青翎再次看过周围。 “是。刚过来的时候,村长只喊了郝大侠,没有喊郝夫人或者郝媳妇儿。”秦曜阳说。 “他夫人或者已经过世,或者已经离开。”凤青翎再道。 若他夫人还在,他应该不会把人像挂在墙上。 只有对方离开了,才会做如此思念的举动。 “你娘有姐妹吗?”秦曜阳问。 “不知,我连我娘真名都不知道。”凤青翎答。 她顿了一下:“若墙上真是我娘,就绝对不会是什么郝夫人。” 她是凤家的女儿,她娘怎么可能一女嫁二夫? 再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能肯定,这位郝大侠,十之八九是奔雷。真不知他挂着我娘或我姨的画像是何用意?” 凤青翎的语气有些不善。 知道自家母亲被其他男人觊觎,谁都不会高兴。 秦曜阳握住凤青翎的手:“别想太多,毕竟是上辈人的感情。我们这一趟过来,或能知道,你娘当初为何要隐姓埋名?” 凤青翎点头,她再看了看画中人:“真美!” “没你好看!”秦曜阳立即就接口了。 凤青翎侧头,略扬眉,表示不信。 “改天我给你画一幅画像,你好好对比下。”秦曜阳道。 “要做一样的动作吗?”凤青翎笑问。 “不用,你不用做任何动作,你的一颦一笑,都在为夫脑海里,根本不用看着你画。”秦曜阳道。 “好!今天晚上就画。”凤青翎有了几分兴致。 “晚上?”秦曜阳玩味,声音微微拖长。 凤青翎心下暗叫不好,果然—— 秦曜阳下半句话就是:“青翎想要为夫画你没穿衣服?” 他的声音极小,气息打在凤青翎耳畔。 凤青翎脸颊微红。 她无声的瞪了秦曜阳一眼:我们平时都熄了蜡烛,吹了灯的。 秦曜阳立即眼神回复:为夫替你沐浴无数次,穿衣无数次,脱衣无数次…… 凤青翎不光是脸颊,耳根子都红了。 她朝前走了几步,假装没有和秦曜阳眼神交流,也没有听到秦曜阳那句话。 秦曜阳暗笑,他看着凤青翎通红的耳朵,眸中有小火苗闪过,好想…… 亲一口,含在嘴里。 脑海里有一瞬的香艳,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他再笑一下。 他的青翎,果真是他一辈子的克星。 周围朝霞晚霞龙八等人 ,见得凤青翎害羞的模样,再看秦曜阳一副想偷腥的大尾巴狼的模样,皆转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曾想。 …… 村长再次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秦曜阳望着凤青翎的背影,情深脉脉,而周围人正东张西望,无比专心的看天看地看鸡鸭散步。 “咳。” 村长轻咳,把所有人目光拉到他身上。 “村长,请问可有郝大侠的消息?”秦曜阳问。 “全村都在找,不过,他可能去夜国了。”村长说。 “去夜国?”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今天晚上,慢则三五天,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村长说,很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经常去夜国吗?”凤青翎再问。 “是。”村长说,“大概有什么仇人,经常去,每次都带着一身血气回来,不是他的血就是对方的血。等养好伤消停一段时间,又跑去。” “听您这么说,敌人似乎很强大,一直未消灭。”凤青翎道。 “可不是嘛!十多年了!从他住进我们村开始,就经常往夜国跑。”村长说。 “你们不担心他把仇家招惹来吗?”凤青翎再问。 “郝大侠那样厉害,仇家哪敢来?都是郝大侠主动!”村长道。 第580章 魔教圣女上官暖 村长这话,纯粹是因为个人崇拜。 只是,同样的话,听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奔雷这是抽了吧? 十多年如一日找人麻烦,对方都不怎么理他,他还锲而不舍。 “村长,请问您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吗?”凤青翎问。 “不知道。”村长答。 他怪异的看过凤青翎一眼,就仿佛凤青翎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似的。 “怎了?”凤青翎心下疑惑。 村长本着指点小辈的心态,长叹了一口气,一副了解很多的样子:“郝大侠是什么人?是武林高手,是英雄!英雄的仇家,这个干系武林兴衰的机密,能问吗?” 他顿了一下,提醒道:“你们待会儿也别问啊!否则会显得不懂事。” “哎,村长,你这话……” 龙八的话没说完,秦曜阳已抬手,阻了龙八继续往下说,他笑着抱拳:“多谢村长指点。” 村长“恩”了一声,欣慰点头。 …… 秦曜阳和凤青翎运气很好。 他们在郝大侠院子里没有等十天半个月,也没有等到三五天,就在当天下午,天还没黑,郝大侠就回来了。 这日的郝大侠心情很好的,他从远处走来时,嘴里一直在哼着歌 。 他的后面,则跟着好几个人老老少少。 “村长,郝大侠回来了!”郝大侠身后有人喊。 秦曜阳和凤青翎已站了起来,隔着长长的田埂,他们看着田对面的中年男子。 男人40岁左右,他的肩上扛着一把重刀,深蓝色的衣服上,有近似黑色的污迹。 若没有猜错,是血。 可他和别人最与众不同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只齐耳长,披散在肩上。 “这位郝大侠,之前出家又还俗了吗?”龙八问。 “被仇人砍断的!那仇人忒不是东西,把郝大侠的头发砍断了!”村长忿然。 “也可能是对方手下留情。” 凤青翎面无表情,她看着对面直勾勾看着她的郝大侠,语气相当平静。 “对方既能断了他的头发,就能砍了他的脑袋。看来,你们这位郝大侠,武功不一定比对方高啊!” “怎么可能?郝大侠武功可高了!”村长强调。 咻,咻咻—— 村长的话没说完,对面男人已腾空而起,他的目光从第一眼看到凤青翎起,就再没落到过其他人身上。 不过两三息,男人已站在凤青翎面前。 “你是谁……怎会和暖暖一模一样?” 男人 的声音有些失控,他盯着凤青翎,目光因激动而剧烈闪烁。 这个女子,一定是暖暖的女儿! 暖暖没有兄弟姐妹,能与她长得如此相像,又是如此年轻,只会是她的女儿! “暖暖是谁?”凤青翎反问,她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男人,“是你画上的人吗?她是不是魔教圣女?她叫什么名字?” 凤青翎的冷静让男人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他稍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相同的问话,这一次,男人的声音沉下来许多。 “奔雷。”凤青翎缓缓道,“你该叫本座一声教主。” 教主…… 身为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在奔雷心里,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教主:魔教教主。 “你是凤青翎?” 虽久居山野,但凤青翎这一路收服魔教教众之事,奔雷却是有所耳闻。 凤青翎点头。 “那么这位,就是裕王爷了!”奔雷将目光转向秦曜阳。 秦曜阳同样略一点头。 此刻,村长内心是崩溃的。 从凤青翎对奔雷说,他该叫她教主起,村长就很疯,明明不过一个晚辈,怎么看情形,江湖地位竟比郝大侠还高。 郝大侠要叫她教主! 还有这位教主的夫婿,竟……竟是 王爷…… 普天之下,只有皇家子弟够资格称得上王……王爷吧…… 他想起他之前得意洋洋介绍郝大侠,还用长者教育晚辈的语气对王爷,教主说话……他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子。 村长哆嗦着,情不自禁跪了下去。 秦曜阳一个眼神,示意属下将村长扶起,扶到远点的地方。 “你娘是谁?”奔雷锲而不舍。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画上女子是谁?”虽猜到他的身份,可凤青翎依然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魔教护法,奔雷,原名郝伍一。”奔雷答,“画上是魔教圣女上官暖。” “她人呢?”凤青翎问。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教主吗?教主的母亲在哪里?教主怎会姓凤?怎会出生在夏国镇国将军府?”奔雷一串疑问,却也间接承认了凤青翎教主的身份。 “你倒是爽快,开口就是教主。”凤青翎赞。 “既有本事收服灵猴峰,天武峰,势力应当不弱,加上你应是暖暖的女儿,郝叔叔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你。”奔雷笑,笑意几分温暖几分欣慰。 寻找了十多年的人,如今,终于有了线索。 “你母亲还好吗?”奔雷问。 “本座的母亲……” 凤青翎顿了一下,她朝前走了几步,走到院子中间。 转头,目光从那扇半开的窗户看进去,落在墙上那幅画卷上。 画中女子微微倾身,细嗅蔷薇。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没有母亲的画,就连母亲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我离开夏国的时候,祖母给了我一块令牌,说是魔教圣女令。” “我那时才知,我的母亲,可能是魔教圣女。” “凤家没有人知道母亲的名字,就连母亲死后的墓碑,刻的都是假名字……” 凤青翎说着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奔雷脸上。 只见奔雷一脸痛色,满满的不可置信。 “不……不,不可能……” 他的眸中有晶莹,也许是眼泪。 这个40岁左右的男人,竟露出如此表情。 凤青翎内心有恻隐,却只是一闪而过,她看着奔雷继续道: “我会想,母亲为何不敢透露她的身份?她在怕什么?以当时魔教的势力,她应该什么都不怕?” “除非——” “她所惧怕的,正是魔教本身!” 奔雷眸中痛色更多,然后便听见凤青翎语气更重: “你告诉我,奔雷护法,为什么?!” 第581章 如果,消失 为什么?…… 这个答案,在奔雷心里酝酿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在魔教,地位最高者是教主。 每一任教主不是由上一任教主选出,也不是武功最高者得,而是由一把刀选出。 这把刀便是“焚”。 只要能拔出“焚”,就能做魔教教主。 在凤青翎之前,魔教最后一任教主叫上官晴朗。 上官晴朗做教主时,就已经有一个女儿,上官暖。 没有人见过上官晴朗的妻子,只知上官晴朗爱极了他的妻子,从他做教主那天起,到他最后离奇失踪,他也没有过第二个女人。 魔教自建教时起,就有四个护法,分别叫追日,射月,奔雷,飞雪。 追日是大护法。 护法与教主不同,每一任护法皆是很小的时候,就由上一任护法选出,把他们养育成人,教他们武功。 待到时机成熟时,老护法离开,新护法继任,名字依然是追日,射月,奔雷,飞雪。 若教里有教主,他们的职责是守护教主,协助教主处理魔教事物。 若教里没有教主,他们的职责是守卫魔教,培养下一代的护法,等候新一任教主出现。 四个护法中,追日和奔雷是男人,射月和飞雪是女人。 上官晴朗做教主时,上官暖才只有一岁。 从小便和他们这一代几个 选定的小护法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那时,四大护法还没有天各一方,而是都住在魔教总部,向阳峰。 向阳峰,说起来,这个地名还是上官晴朗给起的,那地儿原叫玉带峰,是座雪山。 上官晴朗很喜欢与太阳有关的事物。 他的女儿起名叫上官暖,至于上官晴朗这个名字,听上一代护法说,也是他自己起的。他原名可不叫这个,至于叫什么,老护法没有说。 上官暖身为魔教圣女,在魔教地位仅次于教主。 随着上官暖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越来越美。上官晴朗怕她招来狂蜂浪蝶,便要求她出门必须用面纱掩面。 那时,追日和奔雷都喜欢上官暖,上官晴朗决定在他二人中选一个做上官暖的夫婿。 上官暖很乖,从小就听父亲的话,她没有反对。 后来选的是奔雷。 按照上官晴朗的计划,待到上官暖到了适婚年龄,就应该和奔雷完婚了。 奔雷也一直在等他的新娘长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在他们成亲前一年,上官暖在江湖历练时,认识了一个男人,从此堕入情网。 那个人是夜国新登基的王。 一个明明已经有王后的男人!(时隔多年,年近40的奔雷说这话时,依然忿忿不平。) 再后来,上官暖逃 婚了。 按照探子回报,她应该是去了夜国。 奔雷追至夜国,果然,上官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她叫他忘了她。 故事若到这里,也算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 一个月后,上官暖失踪了。 无论是夜国的那位王,还是奔雷,或者说魔教,倾尽全力也没能把她找到。 教主上官晴朗痛失爱女,加上多年受到魔刀“焚”的戾气反噬,精神状态已非常不好,他决定率魔教攻打夜国。 可就在这时,上官暖的贴身婢女送来一纸信函。 信函乃上官暖亲手所写,大意是:她很好,希望教主不要为难夜国。 婢女送了信函后就自杀了。 再后来,教主上官晴朗离开魔教总部,他离开之前,叫奔雷千万不要放弃,要继续寻找上官暖。 “所以你就守在夜国的入口?三天两头去找夜王麻烦?”凤青翎问。 对于奔雷这做法,凤青翎简直觉得不可理喻。 “暖暖是在夜国消失的,我不找他找谁?”奔雷理直气壮。 “你找他搏斗也没用啊,你应该和他联手查出当年真相。”凤青翎道。 “查过,什么也查不出来,就好像凭空消失。”奔雷颓然,“暖暖,和跟在她身边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凤青翎叹一口,目光看过秦曜阳 。 若是她消失,若寻找的人是秦曜阳,应该能找到真相吧? 可是,若有一天,她的灵魂穿越回去了,秦曜阳也能找到真相吗?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和秦曜阳之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公平,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的过往。 凤青翎的目光,有担心,有愧疚,如此复杂。 这一刻,秦曜阳的心里有一点痛。 他的青翎,该不会有一天也凭空消失吧? 秦曜阳想也不想,快步走了过去,将人一把搂进怀里。 “青翎,青翎……” “你是我的……” “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分开,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忽如其来的告白,奔雷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人皆无吃惊表情。 告白啊,亲亲啊,秀恩爱啊,是他们家王爷和王妃的日常,习惯就好。 “我……不会离开你。” “若有一天,我……”不见了…… “不,不会有那一天!”秦曜阳忙着截断凤青翎的话,“若你消失,为夫必定上穷碧落,下黄泉……找你。” 他的青翎,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凤青翎,似乎是在一夜间换了个人。 他的青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凤青翎刚才那一眼,让他第一次萌生出恐惧的情绪。 他那样害怕,怕她一夜来,一夜走。 怕忽 然有一天,他爱的青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前那个故作柔弱的女人。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至少,我不会主动离开。 凤青翎曾无数次想,命运让她穿过茫茫的时空,只为邂逅秦曜阳。 那样深,那样甜,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一场。 她想,命运应该不会那样残忍,让她来,让他们相爱,再让她消失吧…… …… 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这一番拥抱,从很大程度上打断了奔雷的回忆。 凤青翎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这一刻,她只想好好抱着秦曜阳。 许久,她终于离开秦曜阳的怀抱。 “你和夜王今日之战,是你赢了吧?”凤青翎言归正传,目光滑过奔雷衣服上的血迹。 “是,他今日很弱。”奔雷说。 “本座这魔教教主之位……”凤青翎故意没把话说完。 “属下会通知座下各峰,以教主马首是瞻。”奔雷抱拳。 凤青翎略一点头:“本座明日再来找你,魔教内部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属下恭候教主大驾。”奔雷躬身。 他很想问凤青翎她母亲的墓在哪里,化名是什么,可他怕自己一得到答案,立即就会离开,所以,他忍着没问。 故人已不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帮助故人之女坐稳魔教教主之位。 第582章 我选的男人,能不好吗? 那天晚上。 奔雷在房间里站了一夜。 烛火在窗户透进来的夜风中摇曳,灯芯偶尔发出“噼啪”的细小声音。 奔雷一概听不见,看不见,他对着上官暖的那幅画,眼泪自眼眶漫出。 没错,就当年魔教的势力,暖暖身为圣女,无论她生活在哪里,都应该无所畏惧。 可是,她为何离开? 或者说,逃? 她明明已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她为何还要离开? 而且隐姓埋名。 她在怕什么? 她为何要嫁进凤家?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以上官暖对夜王的感情,她不会轻易再爱上其他人。 奔雷更愿意相信,上官暖嫁进凤家,是为了寻求庇护。 那么,凤青翎的父亲,究竟是谁? 夜王?还是凤家将军? 倘若,当年上官暖悔婚时,他不曾急躁,不曾气急败坏,不曾追至夜国,是不是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 倘若,当年教主没有被“焚”的戾气反噬,没有把所有矛头对准夜国,是不是他们就会多一些人力精力寻找上官暖? 是不是上官暖就不会隐姓埋名,就不会害怕?是不是有一天,她就回家了? 奔雷伸手,手指悬空,隔着空气抚在画像 上上官暖的脸颊上。 这么多年,这幅画挂在这里,他日日用鸡毛掸子掸灰,却从来没有用手指触摸过她的脸庞。 他怕,怕把画像弄脏。 “暖暖,当年在夜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离开……” …… 第二日。 凤青翎和秦曜阳来时,已近中午。 奔雷正在做饭。 凤青翎第一句话是:“奔雷护法,我们来蹭饭了。” “你们两个,还是你们这么多人?”奔雷看过跟在凤青翎身后的众人。 “你做护法多年,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不管小弟吗?”凤青翎问。 “那就是这么多人了。”奔雷了然。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随意指了几个人: “你去杀三只鸡,把毛拔了,找个地方搭个灶,做个叫花鸡上来。” “你去宰只羊,生堆火,烤个全羊。” “你你你,去田里搞一点新鲜蔬菜,洗干净拿过来。” “那边有个鱼塘,你去问李伯要几条鱼,按市场价把钱给了,再把鱼片出来。” “还有你,去摘点野果子。” 奔雷一口气使唤了七八个人,余下的,他看了看朝霞,把锅铲递过去:“一看就知你是个贤惠的,来,把菜做了。” 然 后对晚霞道:“你去淘米,小心别把米漏得到处都是,米缸在墙角。” “至于你。”奔雷看着龙八,“你去把猪给我喂了。”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院子里只就剩下奔雷,凤青翎和秦曜阳。 奔雷拿了张帕子擦了擦手,提了两个长凳子放在院子里。 “教主,王爷,坐。” 奔雷这话说得随意,就是一般的乡野农夫招呼客人的模样。 凤青翎笑了一下,玩笑道:“你把我的侍卫都使唤走了。” “他们要吃饭,自己做去。”奔雷不以为意,“若等我做,这么多人的份,怕要做到晚上,属下怕教主和王爷等急。” 凤青翎笑:“本座确实忙。我想知道收服魔教的路上,有哪些需要注意的,有哪些可能比较麻烦?” 若都像奔雷这样就好了,二话不说,开口就是教主。 “各坛依附于各峰,各峰则以护法为风向标,一旦护法全部归顺,魔教也就归顺了。就算偶有一两个不听话的,其他人自会替教主处理。”奔雷说。 “追日乃大护法,一向以大局为重。我听说他已传消息过来,请教主会总部一叙?” 凤青翎点头,表示知道此事。 “以教主的武 功,心智,以及教主、王爷现有的实力,追日护法应该不会反对。” “加上教主是暖暖的女儿,追日护法更不会反对。”奔雷说。 “射月和飞雪呢?”凤青翎问。 四大护法原住在总部,后来天各一方,她总觉得和她娘有关系。 而且,就天武峰在草海偷袭她一事来看,飞雪对她这个教主可不友善。 果然,奔雷沉吟了一下,开口的同时摇了摇头。 “射月和飞雪怎么想,我拿不准。” “给我说说她们吧。”凤青翎说。 “射月护法是追日护法的妻子,在前教主把暖暖许配给我不久,他们就拜堂成亲了,射月还生了个孩子。” “射月离开的时候,是带着孩子走的。我们外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追日护法不说,射月护法隐居。” “至于飞雪,飞雪资质好,武功好,人又聪明。这些年,凡依附于她的各峰,都发展很好。” “我不确定她如何想……是因为这些年,她那一脉做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再打魔教的旗号。” “你的意思是,她想自立门户?”凤青翎沉吟了片刻。 “也许。”奔雷道。 这些年来,他从未看懂过飞雪。 凤青翎和奔雷再又聊了会儿,都是些教中一些奇闻异事,基本是奔雷说,凤青翎听。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后,侍卫把烤全羊拎过来,朝霞便开始上菜。 凤青翎秦曜阳和奔雷坐在堂屋吃,其他人则在院子里摆了桌凳。 奔雷朝院子里看过:“教主,你家王爷人很好。” 从昨儿初见到现在,一直没摆架子,对待下人也好。他见过很多位高权重者,从来都不管下人。 像今儿这种情况,若换做其他人,侍卫们怕就只能窝在隐蔽处啃馒头。 “是,我选的男人,能不好吗?”凤青翎内心骄傲,往秦曜阳碗里塞了块烤羊肉。 秦曜阳默默将烤羊肉放进嘴里,很给面子的没有反驳,只细嚼慢咽。 他和凤青翎,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他死皮赖脸把凤青翎磨成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怎么从凤青翎那话来看,却是凤青翎主动选的他…… 奔雷看着这小两口,不由笑了笑。 小时候,从他懂事以来,看见的便是前教主思念不止郁郁寡欢,他们四个护法的感情也颇多波折,如今看着如此恩爱的两口子,他心头的郁结似乎也少了点。 “对了,夜王是什么样的人?” 第583章 直接找夜王 “怎么问他?” 奔雷的眉头瞬间已皱起,一副嫌弃厌恶的样子。 凤青翎该不会怀疑凤家将军不是她亲爹,她想认贼作父吧? “我有事情到南疆。”凤青翎答。 “和蛊有关?”原来不是认父…… 奔雷依旧皱眉,表情却已不是嫌弃厌恶,而是担心。 凤青翎点头:“有点事情想问一下。” “若只是单纯问与蛊有关事情的话,直接找夜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他不会害你。”奔雷道,“南疆那边,有些乱。” 他顿了一下,似感慨道:“蛊这个东西,防不胜防。” 凤青翎笑,手指在领口下方掠过,一只黑色小蜘蛛立即出现在她白皙的指上。 “奔雷护法觉得我这只小蜘蛛怎么样?”凤青翎笑问。 奔雷疑惑了一瞬,就听见凤青翎对手上小蜘蛛道:“小蛛,乖,给奔雷爷爷跳个舞。” “咳——” 奔雷爷爷……这称呼…… “教主,属下何德何能,不敢做您宠物的爷爷。” “不要紧,只是辈分的意思。”凤青翎很淡定,她的目光依旧落在小蜘蛛身上,催促,“快跳,跳好了有奖励!” 小蜘蛛摇摇脑袋,用屁股对着凤青翎的脸。 凤青翎不解,朝秦 曜阳看去。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前几日,你说杀掉那一窝毒蛇就给它奖励,你还没给,它应该是记仇了。” “这不还没遇到好虫子吗?”凤青翎伸了伸手,用指腹挠挠小蜘蛛的背,再拍拍他的脑袋,“我们马上要去一个遍地都是毒虫的地方了,保证让你吃个够。” 遍地都是毒虫…… 小蜘蛛一双小眼睛立即就亮了,八条小腿飞快舞动,转了个身,眼巴巴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郑重点头:“乖,跳舞,跳好了才有得吃!” 小蜘蛛忙扭扭屁股。 它朝着奔雷的方向挥了挥小爪子,再原地转了几个圈,飞快喷出一张素白的小网,抓着蛛网往桌子上坠去。 蛛网坠落较慢,小蜘蛛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八条小腿不断做着各种动作,再配以摇头晃脑扭屁股。 凤青翎看得开心,秦曜阳两分注意力在小蜘蛛身上,两分注意力在奔雷身上,另有六分注意力全部在的凤青翎身上。 他喜欢看凤青翎笑,喜欢她开心的模样。 奔雷却是在想凤青翎刚才那两句话:杀掉一窝毒蛇做奖励;遍地是毒虫的地方,保证吃个够。 而对于小蜘蛛的卖力表演,他却兴致不大。 “教主这 是蜘蛛蛊?”奔雷问。 “是。”凤青翎笑,伸手将小蜘蛛接在手上,“我这只小蛛,从小吃蛊虫长大。” 她顿了一下,扬眉:“若没几把刷子,怎么收服魔教,做魔教教主?” 奔雷也笑了一下:“我魔教教主,有‘焚’的承认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 “在对敌中,任何一项锦上添花,都可能是保命的绝招。”凤青翎将小蜘蛛塞到领口下方。 “教主和老教主果真不同。”奔雷道,“老教主经常说,与其样样都学,不如专注学一样,所以,老教主一生,只专注刀法。” “所以,你只专注重剑?”凤青翎补充,“那么,其他人呢?” “是。追日护法内力深厚,自小练习拳法,射月用的剑,我是重剑,飞雪是双鞭。”奔雷说。 凤青翎再点了点头:“专注一样与学习几样,没有本质上的好坏对错,个人习惯不同而已。” “教主所言极是。”奔雷垂首。 秦曜阳却是笑,他们家青翎,随便拿一样本事出来,都是江湖顶尖。比那些一辈子专注学一样的强无数倍。 还真没法比。 不过,这样的话,他默默放心里就好,否则,要那些一辈子只 专注一样的人情何以堪? 凤青翎见秦曜阳笑得含蓄,猜到他心中所想,遂也笑笑。 “对了,你刚才说,若是询问与蛊有关,就直接找夜王,夜王也专注蛊?”凤青翎问。 “对于秦国或者夏国来说,夜国是南疆通往秦国的入口,可对于南疆来说,夜国可算是他们的国都。”奔雷说。 凤青翎和秦曜阳不解。 在他们看来,夜国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其大小不过一个封地,而南疆,则是地域广袤,不受任何控制,由许多部落组成的地域。 如今,奔雷却说夜国等同于南疆的国度,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疆人擅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生活用度基本是自给自足,只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条件。” “他们若想穿好看一点的衣服,戴好看一点的首饰,吃精致一点的食物,看一些他们没有看过的东西,就要到夜国交易。” “久而久之,夜国就成了整个南疆最热闹的地方,有些部落甚至要给夜王进贡。” “夜国的人,想保住自己一辈子不被害,从小就要学蛊。” “我去过夜国皇宫……真是大开眼界……毒蛇毒虫随便爬。” “夜国的王后是个大蛊师的女儿,她当年若 不是嫁给夜王,应该也是个大蛊师。”奔雷说。 凤青翎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有任何关于蛊的问题,基本找夜王就能得到答案,对吧?” “对。”奔雷肯定道。 他叹了口气:“我虽很不想你去找他,可问他确实是捷径。” “多谢奔雷护法。”凤青翎笑,“你是好人。” 好人…… 奔雷心酸。 “你们去找夜王的时候,以秦国裕王裕王妃的名义去吧。”奔雷提醒。 “好。”凤青翎从善如流,她笑了一下,“这些年,你不断找夜王麻烦,魔教在夜国的名声该是坏透了。” 奔雷苦笑点头。 “若无暖暖的事,夜王也不是坏人。”奔雷说。 “看出来了。”凤青翎点头,深有同感般,“能任由你十多年不断找他麻烦,他却从不主动找你麻烦就看出来了。” 奔雷再苦笑。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小屋:“那幅画是他画的,我去他皇宫偷的,他宫里书房有很多暖暖的画。我不会画画。” “他知道你偷了他的画吗?”凤青翎问。 “知道。”奔雷答,“他提过一次,却没有追回。” “教主,夜国之行,属下不陪您去了,我想去夏国,给暖暖上一炷香……” “好。” 第584章 夜国 夜国。 夜国的城墙很高,很厚,很长,呈弧形。 秦曜阳和凤青翎只站在城门口,并不急着往里面走,他们身后除了朝霞晚霞龙八外,还跟着十来个侍卫。 侍卫们统一穿着,皆拿长剑。 城门口进出的人不多,及不上夏国和秦国的边界,也及不上夏秦两国的任何一个城邦。 “像是个国中国。”凤青翎说。 “是。”秦曜阳颔首,“除去南疆的面积,仅夜国而言,和秦国一个州府差不多大。” 说话间,夜国城门内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已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小队穿盔甲的士兵。 “请问阁下可是秦国裕王殿下和裕王王妃?”将军问。 秦曜阳点头:“可是夜王派你来接我们?” “是。”将军抱拳行礼,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裕王殿下,王妃请跟我来。” “多谢。”秦曜阳略一抱拳,跟着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众侍卫鱼贯走进城门。 …… 再后面,那些跟了他们一路的小尾巴心有郁闷,却不得不跟上。 夜国是什么地方? 是通往南疆的入口,那个遍地毒物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虽武功不低,可也不想和一些养 虫人养蛊人斗智斗勇。 蛊那个东西,是比毒还可怕的存在。 众人再一次给秦国京城送了讯息后,果断进了城门。 …… 夜国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在夜国朝廷看来,无论从秦国还是夏国来的人,都没有威胁,他们纵然武功不错,可面对千奇百怪的虫子,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故,夜国的城门,对外来者是敞开的。 他们需要外来者给他们带来商品:丝绸,陶瓷,玉器,书籍,好看的饰品…… 同样,他们也需要外来者把这里的东西带出去:草药,山珍,兽皮…… 而对于夜国人或者南疆人,夜国则根本不允许他们出去。 就他们驭虫的本事,到了外面后,一旦心有不轨,极容易祸害一方。 夜国可不想招惹秦国或者夏国这样的强敌。 他夜国虽人人会用毒会驭虫,可一旦面对夏国或秦国那样庞大的国家的机器,就不够看了! 要知道,无论是夏国还是秦国,对南疆都不友善。 一旦发现巫蛊之术,一旦找到施术之人,就是死。 在很多年前,夜国地界比现在大点。 当时的夜王以为单凭他们的驭虫之法,就能一统 天下。他召集了南疆某些部落,打开城门,一冲而出。 开始的时候,他们很顺利占领了几座城池, 可很快,当秦国军队赶来,秦国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也赶来了。 他们有的会奇门遁甲,有的能召唤鸟类…… 夜国军队兵败如山倒,他们被一路驱赶,到最后,他们连原本的家园也没守住。 如今夜国这块地,还是当年通过谈判保下来的。 夜国作为南疆与秦国的通道,夜国保证永世不得侵犯秦国,也不得放夜国人或者南疆人进入秦国。 …… 夜国虽是一个国,却只有一座城。 在这座城里,无论城市建设,还是经济环境,都抵不上秦国或夏国的国都。 甚至,连秦夏两国的普通城池都抵不上。 进入城门后,入眼不是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店铺,而是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中间是一座碉堡形状的高塔。 高塔上挂着巨大的牛头,没有皮毛,仅白骨与牛角。 应是他们的图腾。 高塔周围,则是许多小摊贩,他们席地而坐。 有人卖草药,山参天麻杜仲冬虫夏草;有人卖山珍,晒干的各种菌类;有人卖死掉风干的毒蛇毒蝎子…… 卖家通常是当地人,他们穿着灰扑扑的布衣,他们手上和脸上满是皱纹,可他们的眼睛很亮。 买家多秦国人,或者也有夏国人,他们穿着靓丽的衣服,或绸或缎,即便是布衣,也是上好的布匹。 他们多年穿梭在夜国或秦夏之间,把命拎在手上。 他们早已熟悉这里人的手段,如今和当地人做起买卖,讨价还价间游刃有余。 “不是说外来人把丝绸陶瓷玉器卖进来吗?怎么只见当地人卖货?”凤青翎问。 “丝绸陶瓷玉器,这些可都是昂贵物,普通人哪里买得起?”守城将军开口,“那些东西,都是卖给王室或者朝中大臣。” 他顿了一下:“这些年,这些商人从我们夜国可赚了不少钱,他们低价收走我们的货物,再高价把秦国的普通货物卖进来。” 凤青翎点头,目光再看向当地人时,很容易发现他们看着周围挑三拣四这些商人的目光中,有一股怨恨。 “每年死在夜国的商人不少吧?”凤青翎忽的问。 “裕王妃好敏锐的观察力。”将军忍不住一声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凤青翎感慨后,便是叹 息,“都不容易……” “王妃说谁都不容易?”将军问。 “无论是外来的商人,还是夜国或南疆当地人,都不容易。”凤青翎道,“在当地人看来,商人剥削压榨了他们,用极低的价买走了货物,可在商人看来,他获得的每一个铜板,每一两银子,都是靠命换来。” “不可否认,商人中必定有奸商,可也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买卖的人,谁能保证每一个在夜国丢掉性命的人,都是奸商呢?” “更何况,在我看来,商业有自然形成的运行机制,而无故取人性命却是不对的。” 凤青翎徐徐道。 将军没想到凤青翎会这样说,毕竟,凤青翎此刻是在夜国的地盘上。 就算是为了说场面话,也应该多站在夜国当地人的立场。 可她却直言杀人不对。 “裕王妃很直率。”将军道。 凤青翎笑了一下,她既是秦曜阳的妻子,秦国的裕王妃,就无法看着秦国的子民在他国被杀害而无动于衷。 她无法说出:秦国商人侵犯夜国子民利益,活该被杀这样的话。 …… 穿过广场,再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后,凤青翎和秦曜阳到了夜国的“皇宫”。 第585章 虫子们的异常 “王爷,王妃,我们到了。” 到了? 凤青翎看着眼前的事物,满脸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皇宫?这分明就是个小土坡! 还没等凤青翎发问,身后龙八已嚷了起来:“将军将军,您给带错路了吧?我们要去的是皇宫,我们要见的是夜王!” “本将军知道你们要见的是夜王,身为夜国的护国大将军,我怎会带错路?夜王就在这座山上面,你们山上就能看见。”将军说。 龙八玄幻了,朝霞晚霞也玄幻了。 纵然他们有心理准备,猜到夜国皇宫不会豪华,不会奢靡,也必定很小,可他们没想到会简陋到如此地步! 没有高墙,没有琉璃瓦,没有白玉为堂,也没有珍珠如土。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住在山上。 还有这位将军,他居然是护国将军! 一个随随便便从城门口走出来,身后只跟了十多个士兵的将军,居然是护国将军! 按照龙八等人之前的猜想,他最多也就是个守城将军而已。 “将军还继续带路吗?”凤青翎问。 “要。”将军回答,“本将军若不带路的话,你们还没走到王那里,就被路上的毒虫毒蝎子撕了。” 秦曜阳笑:“那就有劳将军了。” 将军点头, 心想:娘的,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还要不要其他人活了? “几位这边请——” 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往前走去。 …… 山并不太高。 无论是和秦夏两国的山川比,还是和夜国以南的南疆比,这里充其量算个小土坡。 不过,小土坡的植被很多,满目的绿,空气也很好。 “将军,请问夜国的王一直住在这座山上吗?”凤青翎问。 “是。”将军答。 他顿了一下:“我们夜国不大,这座山是夜国最高的地方,能看见南疆那边的动态,也能看见秦国那边的动态。” 凤青翎点了点头:“抛开舒适性,这地方选得甚好。” 得到凤青翎的的夸,将军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那当然,周围有任何异动,王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得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兵遣将。”将军道。 “这些年,有遇到过南疆侵犯的事情吗?”凤青翎再问。 “当然……”将军只说了两个字,他忽的意识到这个答案关乎国家机密,遂立即闭了口,“王妃这个问题……恕在下不能回答。” “理解理解。”凤青翎笑,她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 …… 一路虫鸣。 然,某个时刻起,虫子的叫声 忽然的少了,低了。 特别是凤青翎一行人的周围,虫子们都不开口叫了,能听见的叫声,都是从较远处传来,或者就是类似蛤蟆这种小动物的叫声。 “喔?今儿这些虫子怎么了?怎么都不叫了?”将军笑着,他的目光看过周围,再看过凤青翎秦曜阳等人。 秦曜阳一脸求解,看着将军的目光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 凤青翎却是耸肩,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将军心有疑惑,却依然道:“我们这座山上,虫子甚多,平日里只要有人上山,它们都叫得欢,就仿佛夹道欢迎。” 秦曜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接口:“看来,虫子们不喜欢我们。不过,本王听见有蛤蟆叫,难道蛤蟆欢迎我们?”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怪嗔的看过秦曜阳一眼:“哪有那么神?把小动物和小昆虫说得像人一样?” “裕王妃,你可还别不信,我们夜国的小动物,小昆虫,真的和人一样。”将军道,“经过训练后,它们听得懂人话,能成为我们的朋友,替我们做事。” “喔?这么厉害?”凤青翎露出吃惊表情。 她的手飞快在肩上拂过,就仿佛在掸尘埃,然,事实上,就在她的手拂过肩上时,一 只小蜘蛛已被她抓在手里。 小蜘蛛很兴奋。 它之前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感觉到遍地食物的气息,而且还是超级好吃,超级有营养的食物。 妈咪主银果然没骗它,它卖力跳了个舞后,妈咪主银就带它到了这么个好地方! 小蜘蛛吞了口口水,打算吐根丝,从凤青翎手上滑下去。 凤青翎感觉到小蜘蛛八只小脚乱动得厉害,哪里不知道它正在兴奋,忙将两只手拢在一起,安抚性的拍拍它。 再拍拍它。 乖,再忍忍,晚点再出来吃,别被人发现。 这里的人可都是养蛊高手,若你被人抓了,或者被其他蛊吃了,可就不好办了。 小蜘蛛和凤青翎没心电感应,自然听不到她心里的话,不过,凤青翎安抚性拍它后背,它却能大致猜到什么意思。 小蜘蛛心里各种不乐意,可依然忍住了。 它猛的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堵住鼻子,不要听,不要看,不要闻…… 凤青翎被它的小模样逗乐了,“噗”的笑出声来。 陡然听得笑声的将军转过头,他朝凤青翎多看了两眼。 小蜘蛛早已被凤青翎藏进袖口,他还没察觉出异常的来源呢,只见秦曜阳已单手将凤青翎往怀里带了带,顺便轻 咳一声。 仿佛在提醒将军,这是他的王妃,其他男人不许多看。 将军有些尴尬,忙将头转了回去:“在我们这里,训练小昆虫小动物根本不算什么,再往那边走——” 他指着南疆的方向:“在群山深处,有一个部落能驭万兽。” 御兽? 秦曜阳的目光亮了亮,他曾在史书上看过,很多年前,当时还没有秦,也还没有夏的时候,有国与国对敌中,使用过兽。 一次是老虎,一次是狼。 他还记得,用老虎那次,一共出动了十多只老虎,用狼那次,却是出动了近百头狼。 倘若,秦国也能有这么一支兽军,其军事实力将大大提高。 闭着眼睛捂住耳鼻的小蜘蛛很快又呼呼睡了过去。 周围虫子们很快重新开始鸣叫。 “奇怪,这些虫子们又开始叫了。”将军自言自语。 他想,之前那一路,他必定是错过了什么。 “大将军——”一个女声传来。 凤青翎秦曜阳等人转头,便看见一个裹着五彩绫罗的美艳女子从绿树丛中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抱着一只黑猫。 黑猫很肥,斜睨了凤青翎等人一眼后,继续打瞌睡。 “他们是谁?”女子问,目光却定定的落在凤青翎脸上。 第586章 抱黑猫的王后 “回王后,这是秦国的裕王爷和裕王妃,是王的客人。” 将军的态度很恭敬,他躬身抱拳,脸上一派肃穆。 王后点了点头,再看了凤青翎一会儿后,这才开口:“你们去吧!” “是,末将告退。”将军声音铿锵有力,很快带着凤青翎一行离开。 这期间,秦曜阳朝王后行了个抱拳礼,凤青翎略一福身。 虽说夜国是小国,可对方毕竟是王后,又是长辈,凤青翎和秦曜阳却只是王爷王妃,还只是晚辈。 “将军,你们夜国的王后可真美。”走过一段后,凤青翎说。 将军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很快肯定道:“是,王后是夜国最美的女人,不光夜国,就算把整个南疆加起来,也没有比王后更美的女人。” “你们夜王可真幸福。”凤青翎笑着再补充一句。 将军干笑一声,却没有搭话。 …… 穿过一大片林木后,山顶是一座接一座的小木屋。 立在山顶最中间的,赫然又是一座高塔,塔顶是巨大的牛头,白骨弯角。 与先前进城门后看见的那座高塔不同的是,山下那座高塔是用石头砌成,而山顶这座,却是用木头搭成。 石头塔更高,木塔相对矮一些。 众人看见木塔周围有自由爬行的毒 蛇,其他地方有自由爬行的蝎子蜈蚣…… 凤青翎想起在村落里,奔雷说,在夜国皇宫,能让人大开眼界,毒蛇毒虫遍地爬,想必,便是如此模样了。 “贵客稍等,本将去请夜王。” 将军抱拳,随即挥手。 只见原本跟在他后面的士兵“唰”的一下围了上来,将凤青翎一行团团围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青翎的脸一下就黑了。 “裕王妃见谅,本将这是为了保护贵客的安全。”将军一脸正色,“您也看见了,我们这里遍布蛇虫鼠蚁,若没有我们的人在旁边保护,蛇虫鼠蚁便会攻击你们。” 凤青翎脸色稍霁,秦曜阳却是略一挥手,示意将军快去请夜王。 夜王不在任何一座小木屋内,而是在高塔下那个封闭空间。 凤青翎和秦曜阳见将军站在塔下的门口,抱拳说话,应是在请示。 少顷,门开了——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的长发乌黑,仅一个玉冠将发束起。 他很瘦,月白色锦袍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明明已是偏瘦的衣服,却依然很显大。 他的肤色很白,病态的白。 他出来后,只与将军说了一句话,目光就凤青翎和秦曜阳看了过来。 也许,凤青翎和上官暖 真的长得太像了,夜王看见她的那一瞬,眸中闪过巨大的惊喜。 仅仅是一瞬,巨大的惊喜变成巨大的失望。 她不是她…… 她太年轻,年轻到可以做她的女儿…… 夜王缓缓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他的目光不断在秦曜阳和凤青翎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他知他这般看着年轻女子不对,有失礼仪,可他就是忍不住。 像,太像了…… 不过,暖暖的脸上更多了天真无邪,而这位裕王妃,却是精明的。 她的目光太沉着,仿佛知道一切。 旁边,将军看着几乎有些失仪的王,心下疑惑,这位裕王妃什么来头,为何王和王后都盯着她看? 更奇怪的是,他之前不过看了裕王妃两眼,裕王爷立即就抱着宣告主权了,这会儿怎么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吃醋。 难道说,裕王爷被他们夜王气势所慑,吓得不敢动弹? “秦国四皇子秦曜阳携王妃凤青翎见过夜王,祝夜王万寿无疆,国土永宁。”秦曜阳抱拳,与凤青翎一起行了个晚辈礼。 “你叫凤青翎?”夜王问。 纵然他的肤色很白,整个人给人病态的感觉,可他的声音却很温润。 “你娘是谁?” “我出生在夏国的镇国将军府,我爹是夏国驻守漠 北的将军,我娘叫傅心月,是魔教中人。”凤青翎平静道。 “不,你娘叫上官暖。”夜王看着凤青翎,“傅心月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你娘,现在在哪里?她可还好?” “我娘……”凤青翎苦笑,“我娘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 夜王的瞳孔猛的一缩,他闭上眼睛,脚下不由后退半步,随即喉结滚了两下,有液体从心头漫出,再吞了下去。 他的双唇有轻微的颤抖,许久才问:“你娘……是怎么去世的?” “不知。”凤青翎答。 “你为何不查?”夜王眸色一厉。 “她去世的时候,我一不会说话,二不会走路。等我长大一点的时候,我所有心思都用在如何活下去。等我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当年的过往,因时隔多年,已什么都查不到。” 凤青翎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夜王脸上:“也许是因为我爹的正房夫人嫉妒我娘,听说,我爹把我娘带回去后,就一直住在我娘房里。” “不!不可能!”凤青翎的话没说完,夜王已打断她。 “什么不可能?”凤青翎问。 “你娘不可能和其他男人住在一起。”夜王很是笃定。 “那不是其他男人,那是我爹。”凤青翎道。 “你的 生辰是什么时候?”夜王换了个话题。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的女儿吧?”凤青翎嘴角一丝嘲讽,“若我是你的女儿,那你把我爹置于何地?你又把我娘置于何地?” 一个戴了一辈子绿帽子,另一个与其他男人暗结珠胎,然后嫁人。 一声冷笑:“我们凤家,所有人都知道我娘叫傅心月,我娘的墓碑上,也刻的是这三个字,我们凤家的族谱上,依旧是这三个字。” 夜王自嘲的扬了扬唇角:“你既能说出这番话,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过往,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 他顿了一下,说是稍后再说,却依旧没能忍住:“魔教四大护法中,有一位叫射月,你娘身为魔教圣女,怎会叫心月?” “傅心月是暖暖的侍女,当年,魔教教主率教众攻打夜国时,傅心月曾送过暖暖的亲笔书信,恳求教主放过夜国,随即,傅心月就自杀了。” “那个时候,暖暖离开我不过半年。” “叫傅心月的女人生不出一个与暖暖至少有五分相似的女儿……” 夜王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他的目光朝凤青翎一行人后面看去。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抱着黑猫的夜国王后笑得一脸阴毒,她看着这边,也不知已来了多久。 第587章 见面礼 凤青翎想起,在小村庄里,奔雷曾说过,上官暖爱上那个男人,是夜国新登基的王,一个明明已经有王后的男人。 也就是说—— 凤青翎揉揉眉心:无论是在夜国,与夜王在一起,还是在凤家,与她爹在一起,她娘上官暖都是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纵然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凤青翎必定是个现代人,她认同的是一夫一妻。 无论对于夜国王后,还是凤家大夫人,上官暖都是破坏她们家庭的人。 夜国王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神如一把利爪,深深剜了凤青翎一眼,便抱着黑猫离开了。 这是凤青翎和秦曜阳第二次见到夜国王后。 很显然,夜王和王后并不十分亲密,王后对凤青翎有毫不遮掩的厌恶,而夜王的臣子们,对王后却是畏惧的。 这种畏惧,凤青翎猜想是因为实力。 这位王后给凤青翎的感觉很强,有一种近乎邪恶的力量。 夜王却是很淡定的看着他的王后,直到王后走进一间小木屋,他这才继续:“你们这趟来,可还有其他事情?” “有。”凤青翎道,“有关于蛊的一点疑问,想请教夜王。” 夜王点了点头,他把目 光转向秦曜阳:“你呢?你们这趟既是以裕王爷,裕王妃的名义来的,总不至于全是她一个人的事?”怎么着都应该有点国事。 秦曜阳却是笑笑:“曜阳只是陪爱妻走一趟。” 夜王笑,他看着秦曜阳,眸中有赞许:“你很爱她。” 秦曜阳侧头,目光温柔的看过凤青翎,反问夜王:“她是我的妻子,我不爱她爱谁?” 这话说得…… 夜王再次自嘲的笑,也不知想的是他的王后,还是上官暖,他只说了一句:“跟我来,到房里说。” 夜王走在前面,凤青翎和秦曜阳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双方的侍卫。 走了几步,夜王侧头,吩咐身侧侍从:“煎一大锅草药,让他们喝了。” 喝药? 龙八等人眸中全是警惕。 “不是要你们命的。”夜王好心解释,“喝了药后,这座山的毒物基本不会主动攻击你们。” 龙八等人自然不会应喝还是不喝。 他们把目光投向秦曜阳和凤青翎,只见这两人皆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到小木屋门口时,凤青翎侧头对一干侍卫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朝霞晚霞龙八,你们也守在外面。”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致在外面排开。 夜王笑了下,朝他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们便同样一致排开。 恰是一个秦国的侍卫,一个夜国的侍卫。 若不明所以的人看,会以为是两国的侍卫互相监视,可,凤青翎和秦曜阳却清楚,夜国这些侍卫是在保护他们的人,免受毒蛇毒虫攻击。 很快,夜王、凤青翎和秦曜阳走进房间。 虽是小木屋,虽外面看起来很简陋,不过,房屋里面看起来却很精致。 桌椅灯盏茶壶茶杯,无一不是上乘之作。 “坐。”夜王指了下房屋中间桌椅,径直走过去坐下。 他这间小木屋,虽外面毒物环绕,可房屋内却是半条毒蛇,半只蜈蚣都看不见。 凤青翎和秦曜阳走了过去,分别坐在桌子的两侧。 “说吧,想问我什么?”夜王开口。 顺手翻起倒扣在桌子上碧玉杯,给秦曜阳和凤青翎各倒了一杯水。 “是山泉水。”他解释一句。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是一笑,即便不口渴,依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便就在这时,藏在凤青翎袖子中的小蜘蛛打了个呵欠,刚小憩了一下,感觉饿了,便醒了。 也就是这个瞬间,夜王的神情滞 了一下。 他看着凤青翎:“你身上有一只蛊?” 凤青翎点头,将小蜘蛛从袖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小蜘蛛还在懵懂中,它茫然的看着旁边多出来的陌生男银,再歪着脑袋看看妈咪主银。 它家妈咪主银该不会又要叫它跳舞吧? 上次杀了一窝毒蛇的承诺还没兑现,昨儿跳舞承诺也没兑现,它发誓,它今日绝对不会再跳舞了! 除非,给它许多好吃的,真的好饿! “很可爱。”夜王看着小蜘蛛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抬头问凤青翎,“你养的?” “是。”凤青翎点头,“并不是特别会养,之前给它吃过一些蛊虫,也吃过蛊王,不过吃得最多的,还是寻常的毒虫。” “我就是想问问,这只小蜘蛛应该怎么养?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凤青翎问。 “蜘蛛蛊。”夜王伸手,指腹在小蜘蛛脑袋上揉了揉,随即笑,“它看起来饿了。” 一听这话,小蜘蛛立即疯狂点头,双眼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什么是高人,这才是高人啊,就看了它几眼就知道它饿了,再反观它的妈咪主银,亏得还叫她妈咪,连吃饱都不给…… 小蜘蛛用屁 股对着凤青翎,再朝夜王扭了扭:你既然知道伦家饿了,要不要给伦家投喂啊? 瞧着小蜘蛛这番模样,夜王笑:“你这只小蜘蛛好像很喜欢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很快打开房门,对心腹侍卫道:“把本王那只小冰蚕拿过来。” “是。”心腹侍卫答。 夜王并不急着返回房间,只站在门口等。 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那心腹侍卫已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罐子走了进来。 小蜘蛛感觉到美味食物的气息,整只蛛都激动了,它努力踮着脚,朝冰蚕的方向看去。 反观那只冰蚕宝宝,却是哆嗦着,它虽然还在罐子里,可它感觉已到了强烈的杀气。 夜王走到桌旁坐下。 他揭开罐子,凤青翎和秦曜阳皆觉一股寒气从罐子里冒出。 罐子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新鲜桑叶,一只雪白的蚕宝宝正在瑟瑟发抖。 “你这只小蜘蛛叫什么名字?你给它取过名字吗?”夜王随口。 “叫小蛛,蜘蛛的蛛。”凤青翎道。 “你可真够懒的。”夜王说,他再次挠了挠小蜘蛛的脑袋,对小蜘蛛道,“小蛛,本王第一次见你,就把这只小冰蚕送给你,就当见面礼。” 第588章 小蜘蛛大战白胖子 见面礼? 礼,就是礼物的意思。 这个男银神马意思?给它送礼物想做神马? 小蜘蛛绞尽脑汁,它瞅瞅凤青翎,瞅瞅秦曜阳,再又瞅瞅夜王,心里很担心:该不会妈咪主银不要它了,要把它送给其他男银吧? 虽然说……妈咪主银经常很不靠谱,把它忘了,还不给它吃的,但是,它还是很爱它的主银。 主银身上香香,偶尔还陪它玩耍。 还有主银的男人,那家伙虽然凶巴巴的,但抵不住好看啊! 从人类的审美来看,凶巴巴是个帅男,从它们蜘蛛的审美来看的,凶巴巴也是个帅男。 比今天这个瘦男银可好看多了! 小蜘蛛想到这里,八条小腿飞快朝凤青翎跑去,一把抱住凤青翎的手指。 呜呜,妈咪主银别不要伦家啊!伦家以后会很听话! 呜呜,好想哭…… “小蛛怎么了?” 凤青翎完全没看懂小蜘蛛想表达什么,这忽如其来的抱抱是什么意思? 小蜘蛛无法用言语与凤青翎沟通,只能一次次用脑袋蹭凤青翎的手指。 “它该不会害怕了吧?” 秦曜阳开口,他看看这边一个劲儿卖萌的小蜘蛛,又看看那边还在发抖的小冰蚕。 不该这样啊,看起来明明是小冰蚕更害怕。 此刻,刚被拿 出的小冰蚕更是一脸懵逼,一点都看不懂眼前局势,它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敌人的强烈杀气,可是好奇怪,当它被主人从罐子里拿出来后,那个敌人居然头也不回的逃了! 难道,敌人怕冷?被它身上的寒冰之气吓跑了? 想到这里,小冰蚕张开嘴巴,朝小蜘蛛方向使劲喷气。 呼——呼—— 小蜘蛛感觉到身后变冷,转身茫然的看着小冰蚕,它很是不解:这个白胖子在做什么,干嘛对着它的方向喷气? 小冰蚕见小蜘蛛转身,心头骤然一紧,冰寒之气呼呼的喷得更急。 “冷不冷?”凤青翎问小蜘蛛,言语中有些担心。 冰蚕这个物种,光听名字都很高大上。 小蜘蛛再用脑袋蹭蹭凤青翎的手:呜,妈咪主人是在关心伦家呢!伦家就知道,妈咪主银最好了! 夜王听得凤青翎的发问,嘴角微扬,露出微笑表情,他的眸中却是死水般平静。 “小冰蚕不是小蛛的对手。”夜王说,“小蛛抱着你,应该是其他原因。” 他顿了一下:“瞧它这模样,应该是在讨好你。” “讨好我?”凤青翎却是乐了,“之前还用屁股对着我呢!” 呜,妈咪,伦家错了,伦家以后再也不用屁股对着你了。 小 蜘蛛八个爪子将凤青翎抱得更紧。 “大概是,它怕你不要它了。”夜王琢磨着。 “不要它了?我没说过不要它啊!”凤青翎不解。 “本王只是随便说说。”夜王道。 小蜘蛛灵活的转动着小眼珠子。 呃,妈咪主银没说不要伦家?那伦家紧张个毛线啊? 小蜘蛛心头巨石终于放下,它轻松从凤青翎手上跳下,重新趴在桌子上。 桌子旁边那三个人却是相视无语。 这小家伙,果然是怕凤青翎不要它了,这会儿一听没不要它,立即就变脸了! 呼——呼呼。 小冰蚕奋力喷冰气。 咄,咄咄咄。 小蜘蛛用小脚在桌子上使劲敲,敲完后挥舞着它那两个锋利的前爪,威胁味十足。 哼,一个美食而已,居然敢挑衅它,给它喷气,真是不想活了! 果然,下一息,面对小蜘蛛凶恶眼神的的小冰蚕后退一步。 好可怕! 主银该不会要我和这只黑寡妇决斗吧!我年纪小,皮肤薄,哪里打得过黑寡妇…… “不是饿了吗?怎么还不去吃?”夜王再次开口。 吃? 小蜘蛛刚忽略的饥饿感顿时就回来了。 原来,这只白胖子是瘦男人送给它吃的…… 吓死它了,它还以为是送给它做宠物的呢?它刚还在想, 每天面对一只美味食物,如何忍得住…… 小蜘蛛迎着小冰蚕的冰寒之气,飞快扑了过去。 一只行动迟缓的胖子而已,小蜘蛛甚至连蜘蛛网都没用,它打算直接跳到小冰蚕身上,直接开咬。 岂料,它还没喷网呢,小冰蚕竟吐出一根丝,直朝小蜘蛛射去。 一根白色的,冒着寒气的丝。 小蜘蛛吓了一跳,小爪子跑得飞快,这才堪堪躲过。 哼,凶猛好斗蛛不发威,你当我是病蛛! 小蜘蛛八条小腿屈起,再使劲一蹦,整只蛛已弹跳起来,一张黑色网直朝小冰蚕脑袋袭下。 小冰蚕心头一片绝望,它努力扭动身体,只可惜—— 速度是硬伤。 它眼睁睁看着黑色巨网将它罩下,像盖头一样拢住它的脑袋。 它疯狂挣扎…… 这时,小蜘蛛也已落下,小爪子揉揉屁股。 刚蹦得太高,摔得有些痛。 小眼睛再往小冰蚕看去,哈哈哈,那只白胖子不光上半身被蛛网缠得很紧,而且还中毒了,白色的身体正以蛛眼看得见的速度变黑,它的下半身疯狂扭动。 哼哼,到嘴的食物,终于轮到它享用了! 小蜘蛛爬上小冰蚕的身体,一口咬了下去…… 接下来,进食的画面有些恶心,凤青翎一副嫌弃、皱眉、不 想看的样子,秦曜阳立即就笑了。 “夜王陛下,能否借你罐子一用?”秦曜阳道。 夜王颔首,秦曜阳当即从罐子里取出一片桑叶,将小蜘蛛和它的美味食物包裹起来,一起丢进罐子。 “进食的模样是有点难看。”秦曜阳一派惋惜,他笑着对凤青翎道,“只可惜,找不到其他蜘蛛教它如何优雅进食了。” 罐子里,小蜘蛛换了个方向,屁股对着秦曜阳的方向。 哼,不想听!伦家可是最最最优雅的黑寡妇蛛。 罐子不透明,凤青翎等三人皆没注意小蜘蛛这番举动,只继续他们的话题。 “陛下这见面礼有些重了。”凤青翎朝小蜘蛛看过一眼。 “一只冰蚕而已,旁人或会觉得难得,可在本王这里,也不算顶尖稀罕。”夜王说。 他顿了一下:“你刚问我小蜘蛛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得取决于它都吃了些什么,它现在年纪小,有很大可塑性。” “比如,它之前吃过坚硬躯壳的蛊王,它的躯体就会比其他蜘蛛坚硬许多,比如,它刚才吃了一只冰蚕,它便有一定机率获得冰寒之气,吐出的丝也带着寒意。” “在我们这里,养蜘蛛蛊的人不多,但在本王的记忆中,南疆曾出过一只极厉害蜘蛛蛊——” 第589章 请王后过来一趟 极厉害的蜘蛛蛊…… 凤青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蜘蛛是她的宠物,这只宠物厉害与否并不影响她爱它,可,作为宠物的主人,毕竟是希望自家宠物牛逼的。 “那只蜘蛛蛊,本王没亲眼见过,但就那本古籍的年代,据现在少说也有五百年。” “古籍载,那只蜘蛛蛊也是一只黑寡妇,不过是一只成年的黑寡妇,个头有人的脑袋那般大。不但全身剧毒,蛛丝剧毒,而且生小蜘蛛的能力很强。” “它能一边对敌,一边生小蜘蛛。小蜘蛛生下来后,会和它一起对敌。” “最厉害的是,小蜘蛛体内同样剧毒,对手若不小心把小蜘蛛拍死,小蜘蛛的体液溅到皮肉之上,皮肉立即就烂。” “在那个年代,养蛊之人与他的那只蜘蛛蛊可谓是雄霸一时。” “他们抢了许多人养的蛊王,来投喂蜘蛛。” “后来呢?”凤青翎问。 “后来,书上说,南疆数十位大蛊师联手把他们封在一个山洞,到最后谁也没出来。十多位大蛊师应该是全部死了,至于那只蜘蛛蛊,没有人知道。”夜王说。 “这么多年,没有人见过那只蜘蛛,或者,也死了吧。毕竟几百年了,蛊虫的寿命虽比 普通虫子长许多,但也不至于活几百岁。” “既然蜘蛛蛊那样厉害,为何后来炼蜘蛛蛊的人反而少了?”凤青翎再问,“是各部落约定过,怕再次养出无法对付的蜘蛛吗?” “不。”夜王摇头,“对于每一个蛊师来说,养出其他人无法对付的蛊虫都是无尚的荣耀,养的人少,是因为难。” “第一,选蛛很难,每一只能成为蛊王的虫,不光需要运气,还需要天赋。” “第二,蜘蛛普遍个头太小,在蛊虫与蛊虫的争斗中,能活下来的不多。长腿蛛虽然个头大,但资质很差,笨,且不够凶猛。所有的蜘蛛里,最适合养蛊的便是黑寡妇,足够聪明,且心狠手辣。” 哼!罐子里的小蜘蛛忿然转身。 瘦男银,伦家不喜欢你了,你居然说我们黑寡妇心狠手辣,伦家明明是善良蛛。 “第三,需要的成本太高,且机率看运气。前期,小蜘蛛无法与蝎子毒蛇等物搏斗,最多也就是吃点蜈蚣之类,若想让它强大,最好的办法便是养蛊人给它投喂。” “投喂什么取决于养蛊人的强大程度,若投喂的是蛊王级别,蜘蛛蛊自然成长得快。可是,怎么确保小蜘蛛吃掉蛊王,而不是被蛊 王吃掉,这个很难。” “每个养蛊人最多也就是养出两三只蛊王级别的虫子,每一只蛊王级别的虫子,无不倾注了养蛊人极大的心血,养蛊人不一定舍得。” “若去抢别人的,风险太大。” “而且,蜘蛛蛊吃了其他蛊王后,能不能吸收对方强悍的能力,全看运气。” “你想,用一只养了七八年的蛊王喂蜘蛛,最后蜘蛛没得到蛊王的任何能力,也就是饱餐了一顿,任何养蛊人怕都会疯。” 夜王说到这里,不由笑了。 只是,他的眸中有化不开的寂寥,以及对这件事本身的漠然。 “没错,想养一只那样的战斗蛛,确实所耗巨大。”凤青翎道,“而且,人一旦有了得失之心,就容易失望,容易迁怒。” 夜王点头:“能成为蛊的虫子,都有几分心智,他们能感觉到养蛊人的情绪。一旦养蛊人心有怨愤,它们就会害怕,会战战兢兢,这样很不利于它们的成长。” “你这只蜘蛛蛊养的不错,一是它本身就聪明,二是你心态好,也足够宠它。” “谈不上宠,我经常把它丢到毒虫堆里,前几日还把它丢到一个毒蛇窝里。”凤青翎谦虚的笑。 “就它现在的实力,普通 毒蛇哪是它的对手,不过耗时多一点而已。”夜王说。 “对了,您还没告诉我们,当年那十多个大蛊师怎么把蜘蛛蛊封到山洞里的?”凤青翎问。 “封住山洞洞口的是蜘蛛网,夹杂的有冰蚕丝,大蛊师引得蜘蛛蛊不断往洞口喷丝,再指挥他们的冰蚕蛊吐丝,两种强韧的丝加在一起,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夜王说。 “当年,本王看那本古籍的时候,我就在想,大蛊师们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封洞,同归于尽的打法。” 凤青翎点头,她想了一会儿:“陛下知道那个山洞在哪里吗?” 夜王摇头:“不知,很多人找过,皆没有找到。你想做什么?” “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只是好奇,就算不能进洞,看看蜘蛛网也是好的。”凤青翎道。 “好奇这东西……”夜王沉吟了一下,感慨道,“不能没有,也不能过重。” “是。”凤青翎接口,侧头看过秦曜阳,继续道,“重点是风险控制能力。” 从漠北开始,她的每一场战役,都有秦曜阳的陪伴。 她信任他,他也从未让她失望。 秦曜阳笑笑,伸手握了凤青翎的手。 夜王的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凤青翎这个孩子,无论是不是他的女儿,她都是暖暖的女儿。 她能幸福,能遇到疼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很好。 暖暖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吧! “除了小蜘蛛,还有一个东西,想请夜王陛下看看。”凤青翎说着,朝外面喊,“龙八,把眼珠子拿进来。” “眼珠子?”纵是夜王见多识广,听到眼珠子这个词语也惊了一下。 “是一个眼珠子,确切的说是一个虫巢,我们看见它的时候,它镶嵌在一个石人脸上。那个石人,我们查过,应是前朝之物,也就说,据今应有百年。”凤青翎简单介绍了一下。 少顷,龙八把木头盒子拿了进来。 凤青翎打开盒子,将当日送子娘娘的眼珠子递给夜王。 眼珠子依旧呈灰色,上面如有一层灰。 夜王先是皱了皱眉,再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光线看了一会儿。 “是蛊虫的卵,但本王现在不能确定是什么蛊的卵,毕竟,产卵的蛊虫太多,得先把它孵化出来。” 凤青翎再又讲了当日送子娘娘的诡异之处,以及他们曾孵化过一只眼睛,眼睛里的虫子长什么形态,如何以变态的速度成长。 夜王思索了一会儿:“来人,请王后过来一趟。” 第590章 你们想要御兽之法? 王后…… 那个抱黑猫的女人。 凤青翎和秦曜阳眼中皆有疑惑,从他们第一眼看到王后到现在,他们对她的印象都不好。 王后对凤青翎有敌意,王后与夜王关系也不大好。 他们曾看见王后用阴毒的目光看过他们几人。 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明白,夜王为何会请人叫王后。 “她是南疆最厉害的大蛊师的女儿,当年就被誉为养蛊天才。关于蛊,她比我了解更多。”夜王道。 秦曜阳和凤青翎略一点头,再互看一眼。 那个女人,难怪给人那样强的感觉,那种近乎邪恶力量,应该是来源于她对蛊的操控。 那个女人,难怪他们在路上遇到时候,护国大将军露出那样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 表情中夹杂着敬畏,恐惧,以及某种程度的厌恶。 “若不是嫁给我,她现在也应该是南疆最厉害的大蛊师。”夜王道。 “现在呢?”凤青翎问。 “现在,现在南疆最厉害的大蛊师是她妹妹。”夜王说。 “王后呢?” “王后是夜国最厉害的大蛊师。” “她妹妹可以御兽吗?” 夜王摇头:“传说中,南疆的群山深处确实有个部落能御兽,可那个部落从来隐蔽,不与外界接触,本王登基多年,从未见过。” 凤青翎点头,眸 中闪过一丝失望。 此刻,反倒是秦曜阳,他淡定极了,侧头朝凤青翎笑了笑,眸中尽是安慰。 没关系,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保家卫国是每个秦国子民的责任,若能有兽军固然是好,可若是没有,也不必失望。 凤青翎微微一笑。 “怎么,你们还想要御兽之法?”夜王笑问。 他的嘴角虽然微扬,可他的语气已淡了下来。 他第一次有些不喜欢这小两口,作为夜国的王,也作为南疆的领袖,他对夜国和南疆有许多感情,他不喜欢别人把心思打在夜国和南疆上。 不喜欢别人觊觎夜国和南疆的宝贝。 多年来,夜国封闭,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许多年前,夜国战败后,与秦国签了一纸条约,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夜王想保护夜国和南疆的人。 因得蛊的原因,在秦夏那些人看来,他们这里的人阴毒,心狠手辣。 可在他看来,这何尝不是单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反而是秦夏那些人,肚子里有太多弯弯绕,明明想置人于死地,却还能笑谈。 听得夜王的话,秦曜阳顿时就笑了,言语中尽是满不在乎:“夜王陛下多虑了,我和青翎在来的路上,第一次听见御兽,不由好奇罢了。” 从前,在夏国 的时候,秦曜阳一贯纨绔,吊儿郎当,此刻,当他再次做出这番表情,自是毫无违和之感。 什么御兽,在他秦国铁军面前,他不在乎。 根本看不上。 他问,不过是因为好奇。 你要以为我觊觎你的东西,那就错了。 此刻,秦曜阳把他和夜王的关系摆得很正,一个是秦国四皇子,秦皇册封的裕王,一个是夜国的皇上。 见得秦曜阳这番表情,夜王渐放下心,也许,他想多了。 暖暖的女儿,怎会那样贪心? 念及至此,他的心里再柔软一点, …… 少顷,王后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抱着黑猫,黑猫依旧慵懒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进门的瞬间,黑猫忽然一个激灵,上半身坐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看着桌子上罐子。 一瞬后,它打了个呵欠,继续懒洋洋的窝在王后怀里。 与此同时,正在罐子里进食的小蜘蛛停了一瞬后,整只蛛就不动了。 它很害怕,八只爪子紧紧抓住桑叶。 装死。 “呵。”一声轻笑,王后的目光亦落在桌子上的罐子上,“竟是有外来者,之前我居然没发现。” 她的目光飞快再落到凤青翎身上:“是你带来的吗?” “是。”凤青翎道,她把姿态放得很低,“我养了一只小蜘蛛,胡乱养 的,勉强算是蛊吧。” “若胡乱养,都能养出近乎蛊王的程度,你这运气,或者说天赋,也是逆天了。”王后冷冷瞟过凤青翎一眼。 她讨厌凤青翎这番看似谦逊,实际上却是炫耀的语气,更讨厌她这张和上官暖极像的脸。 她缓缓走到桌子面前,目光朝罐子里的东西看去,落目便是被开肠破肚的小冰蚕。 “王可真大方,竟把小冰蚕给这只黑寡妇吃了。” 她说着,伸手便往罐子里探去。 凤青翎心头一紧,生怕王后对小蜘蛛怎么,忙伸手去抢。 她的手还未触及罐子,只听“喵”的一声,黑猫骤然跃起,直朝凤青翎当面扑去。 凤青翎瞳孔猛的一缩,忙着侧身。 再两道疾风扫过,只听再“喵”的一声,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他看了看攻击他的秦曜阳和夜王,优雅的朝门外走去。 此刻,小蜘蛛已被王后抓在手里,放在指上。 小蜘蛛依旧怕,它不光怕刚才那只黑猫,更怕这个女人。 它瑟缩在女人的手指上,别说逃,就连动一下脚都做不到。 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强大的蛊王的气息,而且是攻击性超强的蛊王! 它根本不是对手。 “王后,小蛛还小!”凤青翎脸上很是焦急,她顿了一下,不得不低头,“若 青翎方才的话有得罪王后,还请王后见谅。” “我有说要捏死它吗?”王后轻蔑的笑,“还是说,你们母女都喜欢这番柔弱的样子?” “秋雅!”夜王的语气有些不快。 王后美眸一转,只看过夜王一眼后,目光继续落在小蜘蛛身上:“夜王请我来,不就是为了上官暖的女儿吗?” 她另只手的指腹在小蜘蛛身上点了点,语气很是不快:“运气不错,吃的都是好东西。很小的时候,应该就吃过一只金甲虫蛊王,之后吃的东西,虽比不上金甲虫蛊王,也不错了。” 说完这番话,她把小蜘蛛往罐子里一扔:“不过,蜘蛛蛊这东西,拼的可不光是食物,还有运气,就比如这只小冰蚕,很可能吃了也是白吃。” 王后丢下小蜘蛛的瞬间,凤青翎已将罐子夺了过去,放在面前。 王后再次露出嘲讽的目光,她若想要的这只小蜘蛛的命,根本不需要抓到手里。 “夜王还有别的事吗?若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从进门到现在,王后从未向夜王行礼,开口闭口直呼“夜王”这个称谓,自称时也全部是“我”。 “秋雅,本王请你来,是有另外一样东西给你看。” 夜王将捏在手上那个眼珠子递给王后。 “你看像吗?”夜王问。 第591章 扮猪吃老虎 王后冷哼:“从什么时候起,你说话只说一半了?” 她一把抓过眼珠子。 灰蒙蒙的眼珠子,里面巢穴的形状隐约可见。 她走到窗前,将眼珠子对着阳光照了照,再回到桌子旁,用手在杯子里蘸了水,再摩挲了眼珠子的表面。 眼珠子灰蒙蒙的表面顿时亮净起来,里面一格一格的巢穴形状清晰可见。 “是很像。” 王后点头,她的表情早已由最早的不以为然,变成慎重。 夜王遂将先前凤青翎和秦曜阳给它讲述的眼珠子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王后听得很认真,眸中没有半分轻视,她时不时会问一两句,直到—— 她听说另一个眼珠子孵出的虫子被小蜘蛛吃了后,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王后,怎么了?”凤青翎问。 “你那只小蜘蛛,运气确实逆天,南疆失传多年的‘地龙’,竟被它一口一个。”王后说。 她的目光瞟过罐子,和地龙相比,刚那只小冰蚕,实在算不上什么。 凤青翎却是对“地龙”一词惊到了。 “地龙,那不就是蚯蚓吗?在我们平时用的药材里,有一味药就是地龙,也就是蚯蚓,我们钓鱼也用蚯蚓。我们见过眼珠子里的虫卵孵出来的幼虫,与地龙,也 就是蚯蚓一点也不像。”凤青翎说。 “哼。”王后冷哼,“普通的蚯蚓如何能与南疆的‘地龙’相提并论,一个最大的功效不过给泥土松松土,顺便给人做药材,南疆的地龙却是身体动一动,大地都要抖三抖。” “南疆的地龙是很多年前,一个大蛊师培养出来的。”夜王开口,“当年曾作为守山神兽,每只地龙的寿命大概有200年,它们产下卵直接就是个巢穴,与这颗眼珠子很像。” “地龙巢穴虽小,但里面的卵很多,一旦孵出幼虫,立即就是弱肉强食。” “地龙长的很快,成年后能达数十丈,皮厚且坚硬,它住在泥土下面,这一点倒是和蚯蚓一样。” “它的一生,大半时间是在沉睡。除非有事物主动攻击它,占领它的地盘,或者受到主人召唤。” 凤青翎一边听一边点头,她问:“后来是怎么消失的?” “地龙的传说,没有书籍记载,一直由南疆人口口相传。”夜王继续。 “传言中,忽然有一天,地龙的主人无法召唤出地龙了,他寻了许久,把地龙平时睡觉的地方都挖过了,都没找到。” “不光地龙消失了,地龙的卵也消失了,他怀疑有人偷了地龙。” 说到这里,夜王意有所指的看过秦曜阳,想要表达的显然是,地龙由秦国前朝的人偷了,否则的,地龙的卵怎会在前朝人留下的眼珠子里。 “地龙长约数十丈,随便动一下,大地都要抖三抖。”秦曜阳笑,“这偷地龙之人,着实厉害,竟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这么个庞然大物搬走。” 他这话,看似感慨,实际上却是在反驳夜王刚才那番所谓传言。 “是,正是这番原因,地龙的主人虽怀疑有人偷了地龙,可其他人都不信,有人说地龙死了,有人说地龙带着卵钻到地底去了。”王后说。 “老实说,我今日见到这东西也很吃惊。至于你们说的放在石像眼眶里,人看了之后产生心神荡漾,我却是没听过,想是后来的人发现的。” 她顿了一下:“这东西虽是你们带来的,但却是我南疆之物,我今日将它收回,你们不会反对吧?” “会。”凤青翎毫不犹豫,“王后可知,您这叫明抢?” “明抢?”王后轻蔑笑,“算是吧,你们站在我夜国的地盘,我若想杀了你们,比捏死那只黑寡妇还容易。这东西,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秋雅。”夜王喊了一声,目光 落在王后手上的眼珠子上,微微扬头,声音很平静,“东西还给人家!” 这一刻,凤青翎和秦曜阳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王后虽对夜王语气不善,没有好脸色,但对于夜王的话,她还是要听,夜王也很确定拿捏得住王后。 王后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不再那样霸道,她委婉了一点:“这些地龙卵交给你们也没用,不过沦为那只黑寡妇的食物,还不如交给我,我可以把地龙养出来。” “我们也能养。”凤青翎道。 “你怎么养?先把它们孵出来?看着它们弱肉强食,变大一点,然后呢?长大一点后,你怎么养,你知道吗?还有,你以为它们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就会认你做主人?”王后一个接一个问题抛来,看着凤青翎的眼神如看白痴。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这些是我的事。”凤青翎冷冷道。 “天真!”王后再次鄙视,“地龙的主人只有一个,或者说只有一支血脉。你以为你有办法让它们改认主人?到时候,最大的可能是,它们把你吃了。” 王后顿了一下,很满意凤青翎微微纠结的表情。 “在你们国家,有个词语叫物归原主。你们把它交给我,才是最妥 善的安排方式。以我的能力,足以让它认新主。”王后道。 凤青翎沉默,看看罐子里依旧一动不动小蜘蛛,再看看王后手上的眼珠子,很舍不得。 王后轻笑:“不就是惦着这点食物吗?你把眼珠子给我,我给你五只蛊王,其中包括一个花蜘蛛蛊。” “你那黑寡妇,吃再多地龙幼虫也没用,功效都一致。”王后道。 凤青翎略纠结:“地龙很好吃,小蛛很喜欢。” “得了,我给你挑几个好吃的,保证鲜美。”王后简直无语,“你这是养蛊呢?还是养儿子?给它吃就不错了,还挑好不好吃!” “小蛛是母蛛。”凤青翎道,唇畔有笑意,“我代我家小蛛谢过王后了,相信王后必定一言九鼎,挑给小蛛的食物不光都是美味,还都是蛊王。” 王后缓缓点头,收起先前的无语,不屑,鄙视等表情,她认真看着凤青翎,审视着,就仿佛看着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这个凤青翎,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地龙的幼虫,他们来,只是为了问问这颗眼珠子的由来。 可她呢,为了个人家不要的东西,白白送了五个蛊王,还保证什么肉质鲜美。 “哼,扮猪吃老虎,对吧?”王后语气不善。 第592章 下一任夜王的人选 “是。”凤青翎居然笑盈盈的承认了。 她看着王后:“于普通人而言,五个蛊王很珍贵,可对于您,五个蛊王也就是拔您五根头发一般。” “可地龙不同,它神秘失踪多年,这么多年,也没人培养出第二条地龙。” “我给您这个虫巢,里面可不止一颗虫卵,说不定能培养出几十条。到时候,您走到哪里,您身后跟着几十条地龙,多威风。” “您要看不惯谁,只需要伸手一指:地龙,上。” 凤青翎的话只到这里,因为她没看见王后脸上有任何心动的神色,反而是一脸鄙视。 王后见凤青翎没说话了,这才道:“你当养地龙是养狗啊?还‘地龙上’呢!合着上官暖的女儿就这么点脑子。” 她顿了一下:“不过,当年,也没见你娘有多少脑子。” 夜王皱眉:“秋雅!” “哼。”王后一声轻嘲,她看着夜王,一点也不惧怕,“怎么,提到上官暖,你心疼了?” 夜王不语。 王后心里更是不爽,她狠狠剜了凤青翎一眼,抓着眼珠子走了出去。 到门口时,她略一侧头,宣布主权般:“这些地龙全是我的。” 夜王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王后跨门而出。 秦曜阳和凤青 翎将目光转向夜王,夜王脸上并未多少表情,王后这番举动,原就在他意料之内。 他看出秦曜阳和凤青翎眸中有疑惑,却同样半分解释的兴致也无。 这是他和秋雅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 随着王后的远去,小蜘蛛紧绷的身体这才渐渐放松,它八条小腿仿佛抽干了力气,软软垂下,小肚皮贴在桑叶上,大口喘气。 太可怕了,真是吓死它了! “抱歉,王后的性格一向如此。”夜王道,他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你们难得到这里,不如住段时间。” 他顿了一下,目光看向罐子里惊魂未定的小蜘蛛:“王后给小蛛选蛊王也需要一点时间。” “好。”凤青翎点头,并无半分犹豫。 “那就打扰夜王陛下了。”秦曜阳抱拳。 …… 秦曜阳一行,除了他和凤青翎,其他人都喝了祛蛊的草药。 夜王说,秦曜阳和凤青翎不必喝,他们带着那只小蜘蛛,可比祛蛊的草药有效多了。 实力不如小蜘蛛的蛊虫根本不敢攻击他们,而若是遇到实力强悍的蛊虫,祛蛊药一样没用。 …… 夜里,一行人皆住在山上。 凤青翎和秦曜阳躺在床上,他们听见窗外虫鸣时而有,时而无。 有虫鸣 的时候,是小蜘蛛已经睡着了,没有虫鸣的时候,是小蜘蛛醒了。 可无论哪种情况,虫子们都不敢靠他们住的小木屋太近。 那只黑猫例外。 它会无声跃上房顶,再从房顶上轻巧走过。 每每这个时候,小蜘蛛就会吓得哆嗦。 “曜阳。”凤青翎开口。 “恩?” “你发现没,外面的虫子,虽然怕小蛛,但却不怕黑猫。” “是。大概是在一起生活久了,也或者都是王后的。” 凤青翎点头,过了一会儿:“你觉得我亲爹是谁?” “重要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想了一会儿,微叹了口气:“虽然我想知道,但又确实不重要,我爹是夏国镇国府将军。” 当年,凤将军为了庇护上官暖,不惜与整个凤家抗衡,如今,凤将军去世多年,凤青翎作为女儿,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该挖当年旧事。 她的身世,她娘的身份,当年的过往,最好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给死者最大的尊重,给生者安宁。 …… 同样是这个夜里,夜王先去了高塔下的小房子,待了半个时辰后,再去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个人回了房间。 王后照例问了婢女夜王的行踪,然后冷冷笑了一会儿。 他还去高塔下做什么,既然上官暖的女儿回来了,那么,下一任夜王的人选也就应该定了? 她忽的觉得有些可笑,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明明应该是她这个王后和夜王的孩子,却没想到,十多年后,她膝下无子,她和夜王形同陌路。 反而便宜了上官暖那个贱人的女儿。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 第二日一早,凤青翎和秦曜阳就起床了,他们带着小蜘蛛在山上走了一圈,再次见识了奔雷口中“遍地毒蛇毒虫”。 “喜欢这里吗?”秦曜阳环视过周围,示意凤青翎看周围这些虫子。 凤青翎摇头,正常人谁喜欢住在虫窝? “想当年,你刚决定养蛊的时候,我们曾讨论过,王府里会不会满眼蛇虫鼠蚁。”秦曜阳牵着凤青翎的手。 凤青翎笑着反驳:“什么想当年?不就是去年么?” “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秦曜阳感慨,将凤青翎搂进怀里,“为夫认识你,爱上你已经太久,久到已变成生命中一部分。” 凤青翎将他推开少许,斜着眼睛看他,故作生气道:“说,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什么认识太久,爱上太久,感觉分分钟要把我抛弃。” “什么是分分钟?”秦曜阳 问。 “分分钟……”就是一分一秒间,不过,这个没法解释,“分分钟是指很短的时间内,几个呼吸间。” “傻瓜!”秦曜阳揉揉她的脑袋,并不纠结这个他听不懂的词语,“不是说好生生世世吗?” “一辈子对着同一个人,你不厌?” “只要是你,就不会厌。” “那万一……”万一我厌了呢? 凤青翎没把这话说出口,这一个瞬间,她肯定不会有那一天。 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来没有爱一个人爱到这个地步。 “万一什么?”秦曜阳问。 “万一你遇到个绝顶美貌的?”凤青翎随便说了个理由。 “美貌能做什么?”秦曜阳反问,“一不能吃,二不能睡。哪里比得上我们家青翎?” “恩?” “既能吃,又能睡……”那人小声,在凤青翎耳边。 凤青翎脸颊微红,再瞪了他一眼,还没发表不满呢,就被秦曜阳一拉,整个人跟着他往前走去。 再回到夜国“皇宫”的时候,凤青翎恰看见夜王从高塔下的小房子走出。 开门关门的瞬间,她看见房子里有个大木桶,木桶里坐着个人。 那个人…… 那个人…… 凤青翎几乎以为她看错了,飞快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秦曜阳。 第593章 殷莫的身份 秦曜阳显然也看见那个人了,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瞬,再看向凤青翎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你没看错,是殷莫。”秦曜阳道。 殷莫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药王谷的人吗?他不是闻名于世的神医吗?怎么会出现在夜国,而且在悬挂着夜国图腾的高塔下。 他坐在大木桶里,他是病了?中毒了?还是中蛊了? 凤青翎心下有许多疑问,她和秦曜阳对看一眼,齐齐朝那边走去。 今日的夜王,比昨日他们看见他时,脸色再苍白几分。 “夜王陛下。”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行礼。 夜王勉强笑:“你们回来了?” “是,我们在山上转了一圈。”凤青翎笑。 “感觉怎么样?”夜王说着,手上做了个“请”的动作,迈步朝小木屋走去。 “挺好。”凤青翎答,她顿了一下,“夜王殿下,刚才那个房间,里面好像有人?” “是。”夜王并不隐瞒。 “远远看去,很像青翎的一个朋友,夜王殿下能否告知,他是谁?”凤青翎直接问。 “是王后的弟弟。”夜王道。 “王后的弟弟?”凤青翎只觉得不可思议。 王后是南疆大蛊师的 女儿,若是王后的弟弟,那必定也是南疆大蛊师的儿子。 可是,殷莫…… 他常年在夏国,怎会是南疆人? “敢问夜王陛下,王后的这位弟弟叫什么名字?”秦曜阳问。 “不如你们说说你们认识的那位的情况,若确实是同一人,本王没必要隐瞒。”夜王说。 “他叫殷莫,是我师父,我学医和养蛊,都是他教的。”凤青翎道。 夜王眸中几分诧异,却是很快点头,半分隐瞒也无:“是他。他离开南疆后,用的名字就是殷莫。” 他顿了一下:“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你还是他徒弟。” “他怎么会在这里?”凤青翎急着问,显然很是担心,“他是中毒了,还是中蛊了?” 夜王笑了下,打趣道:“你这么担心,不怕你旁边这位吃醋?” “多谢陛下关心。”秦曜阳笑,“曜阳虽视青翎为至宝,却也明白信任的重要性。青翎与殷神医不但是师徒,也是性命相交的朋友。曜阳只会尊重,不会怀疑。” 秦曜阳这番话,算是说得冠冕堂皇了,夜王不禁点头,眸中有赞许。 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那一辈成熟许多。 凤青翎只微笑着站 在一旁,心想,秦曜阳这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他后面会不会秋后算账? 还有殷莫,他既是王后的弟弟,夜王既能用这种语气说话,想必没有性命之忧。 “放心,殷莫没有危险。我听说他是秦夏两国出名的神医,既是神医,怎会轻易中毒或者中蛊?”夜王道。 “陛下,请问我师父在桶里做什么?”凤青翎再问。 “算是……”夜王犹豫了一下,“药浴。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想去看看他。”凤青翎提出要求。 “不行。”夜王一口拒绝,“再三天他就出来了,你们在这里多住三天,自然能见到他。” 如此干脆的拒绝,凤青翎很清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笑了笑。 这一刻,她觉得这位夜王,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喜欢她的母亲上官暖啊! 否则,就算拒绝,也不至于拒绝得这么生硬吧? 好歹是故人的女儿,而且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过了一会儿。 “青翎——”夜王喊了一声。 “青翎在。”凤青翎微微垂首。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你不够宠爱?” “不会。”凤青翎道,“青翎本来就没资格要求陛下宠爱。 ” “你有资格的。”夜王深深看过凤青翎,“你可能是本王的女儿,你不但有资格要求本王宠爱你,还有资格向本王要夜王之位。” 这句话,凤青翎没听懂。 “夜王之位,是世袭,不问男女,只看血脉。”夜王道,“在我们夜国,因养蛊的原因,有一部分人无法生育,子嗣便尤为珍贵。” “民间如此,皇家同样如此。” “在夜国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女子做夜王。” “你若确定是我女儿,我确实可以把夜王之位传给你。”夜王言语间很认真。 “陛下没其他孩子?”凤青翎问。 “是。”夜王点头,“因为没有做过父亲,所以,即便本王看见你,也不知如何做个好父亲。” “陛下,青翎姓凤,只会是凤家的孩子。”凤青翎说得很认真。 “知恩图报是好事,本王只是想告诉你,若你对夜国的王位有想法,尽可以告诉本王。”夜王道,“夜国地处偏僻,与秦夏两国来往极少,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夜王。于暖暖,于你凤家的父亲,不会有半点影响。” “多谢陛下。”凤青翎再垂首,“青翎对夜国的王位没有想法。” “ 话不要说得如此绝对,你可以好好想想。”夜王道,“若你想明白了,本王自有办法证明你是我的女儿。” “多谢陛下垂爱,陛下实在没有必要等青翎的答案,青翎不会离开曜阳。”凤青翎道。 “你们大可以一起到夜国,你做夜王,他做王夫。”夜王道,“要知道,秦国虽大,可你们不过一王爷王妃,到了夜国,就是绝对的主人。你们不是对御兽感兴趣吗?若你做了夜王,不但可以吩咐子民寻找,还可以请南疆人留意。” “你要知道,养蛊需要天赋,你既能养出蜘蛛蛊,说明你天赋过人。你体内流的血脉,十之八九是本王的。”夜王补充。 “听起来很诱人。”凤青翎说着,却依然摇头,“青翎到夜国只是偶然。夜王之位,陛下应该早有准备,没必要因为青翎的到来而打乱。” 夜王无声叹息,眸中有些失望。 “你们再考虑几日,若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找本王。”夜王再次道。 “好。”凤青翎点头。 “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走吧,一起吃饭。”夜王邀请。 凤青翎和秦曜阳愉快应下。 “对了,陛下,王后那只猫,也是蛊吗?” 第594章 父亲不如师父 “是。”夜王毫不犹豫点头。 “在青翎的印象中,蛊通常是虫子。”凤青翎道,“即便大如地龙,也还是虫子。” “是,从老祖宗第一次养出蛊开始,蛊就是虫子。”夜王说,“这么多年,无论是南疆还是夜国,都没人养出虫子以外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都不过是虫子的宿主,直到——” “三十多年前,南疆的大蛊师生了个天才女儿。那个女儿在10岁的时候,把她的猫养成了蛊。” “是王后!”凤青翎的声音中有赞叹。 “没错,是秋雅。她很喜欢她那只猫,生怕有一天,那只猫死了,便为它改了命。如今,那只黑猫也有30岁。”夜王说。 “再后来,秋雅的妹妹媚雅养出了一条蛇蛊,再后来,养动物为蛊的方法流传出来,渐渐有人养出蛇蛊,蛤蟆蛊……” “不过,能像秋雅一样,用猫那样本身没有毒的动物养出蛊的,却是没有。”夜王说。 “也就是说,夜国和南疆加起来,最厉害的大蛊师应该还是王后。”凤青翎道。 “不一定。”夜王道,“虽看起来王后技高一筹,可王后也曾说过,养蛊,她不如她妹妹。” “我 师父呢?”凤青翎问。 “你说殷莫。”说到殷莫,夜王笑了下,眸色中有些慈爱,“殷莫是王后的弟弟,可以说,本王是看着他长大的。” “王后是家里的老大,王后三岁的时候,大蛊师有了二女儿,也就媚雅,之后很多年,家里没生孩子。直到王后十五岁的时候,家里这才添了个小儿子。” “殷莫是大蛊师老来得子,在家里很受宠爱,王后经常带他到这里来玩。” “毕竟是儿子,大蛊师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大蛊师的衣钵。” “只可惜,殷莫不喜欢蛊,反而喜欢玩草药,喜欢解蛊。” “再后来,殷莫离开南疆,穿过夜国和秦国,到了夏国,投在药王谷门下。” “所以,很多人认为殷莫厉害,以为是药王谷谷主名师出高徒,其实,不过是药王谷谷主运气好,捡了个便宜徒弟。” 竟是这样…… 难怪药王谷内,唯殷莫对蛊的研究最多。 难怪那次在夏国太庙,面对铺天盖地的黑甲虫,面对金甲虫蛊王,他那样轻易将金甲虫抓了。 凤青翎想起殷莫曾经给她的《蛊经》,那是地道的药王谷出品,浅显得只有皮毛。 就那些知识点 而言,根本不足以支撑殷莫抓金甲虫蛊王。 “这些年,殷莫每过两年就会回来住2个月,所以,夏国有传言,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是在夜国。” “大蛊师呢?这些年不逼他回去继承衣钵了吗?”凤青翎问。 “刚走那两年,大蛊师派人去抓过,但没有抓到,后来就渐渐淡了。后来,大蛊师走的时候,把族长之位传给了王后的妹妹。”夜王说。 “媚雅也确实厉害,整个南疆,所有蛊师以她为尊。” 说话间,三个人早走进吃饭的小木屋。 早饭与秦夏并无太大区别,只口味更重,无论是菜,还是面条,里面都放了许多通红通红的油辣子。 “我们这边湿气重,南疆那边全是大山,瘴气也不少,故食物偏辣,也不知你们是否吃得惯。”夜王说。 “吃得惯的。”凤青翎道。 夜王将目光转向秦曜阳,秦曜阳立即便笑了:“曜阳有一妹妹,自小喜吃辣食,曜阳早已习惯。” “如此,那就好。”夜王道。 “陛下,青翎还有一个疑问。”凤青翎再次开口。 “你说。”夜王语气和蔼,他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给凤青翎夹了一筷子肉哨,放进 她碗里。 这个从未做过父亲的男人,正在试图学着做父亲。 凤青翎看了看碗里那一小堆肉,先说了句“谢谢”后,再继续问:“陛下选的下一任夜王人选,是我师父吧?” 夜王明显愣了下:“你是怎么发现的?” “猜的。”凤青翎道,“陛下膝下无子嗣,而夜王这一位置又是世袭,陛下只能从旁支选一个合适做王的人。” “方才,陛下提到的我师父的时候,言语中充满喜欢之意,那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王后的幼弟,感情自然不同于其他。” “最重要的是,夜国虽是南疆与秦国的屏障,但夜国毕竟不同于南疆,不是以蛊为尊。” “做夜王的人,不一定非要多会养蛊,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好,更重要的是,他要有一颗仁心,良善,博爱。” “不光要爱夜国的子民,还要爱南疆的人。” “对吗?” 凤青翎这一席话,夜王大感意外。 昨儿,在凤青翎和王后对话时,他没感觉到凤青翎有多聪明。 特别是那句“地龙上”,像一个无知小孩说出的话。 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凤青翎时,他对她的印象是精明,然,那句话后,他觉得自 己看走眼了。 而此刻,凤青翎没和秦曜阳讨论半句,可她却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她不是蠢。 而是—— 她在说那话时,把王后当成蠢人。 蠢人才会沉迷在她勾勒出的画面,以为可以带着十多只地龙耀武扬威。 夜王缓缓点头:“你很聪明。” “可是——”凤青翎顿了一下,“我师父愿意做夜国的王吗?” 夜王迟疑了片刻,很肯定的说:“除了你,没有人会不愿意。” “不,我了解我师父,他向往的生活,绝不是在夜国做什么王,一辈子守在这里,处理俗事。权势对于我师父来说,根本没有吸引力。”凤青翎说。 “您和王后想他做王,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不会愿意。” “否则,您干嘛把他锁在那个小房间里?” “还有,为何您每次从那里出来,脸色都特别白?您对他做了什么?” 凤青翎一句接一句,她确实担心,生怕夜王或者王后给殷莫种下什么厉害的蛊。 看着凤青翎如此表情,夜王却是笑了,几分自嘲。 “既然你都看见我脸色特别白了,不是应该先关心下我的身体吗?在你的心里,父亲就这样不如师父,对吗?” 第595章 母亲,他不爱你 父亲…… 自从见到奔雷,得知她的生父有可能不是凤家人后,凤青翎曾想过查,可那不过对这具皮囊身世的好奇。 至于父亲,或者父爱,凤青翎没奢求过。 前世,她不过一孤儿,短暂的孤儿院生涯后,余下的便是为Z国国家服务。 亲情对于她而言,只存在于屏幕上,书上,她冷眼看着的其他人身上。 后来穿越到这里,她这才渐渐感到亲情,在凤家。 凤家老太君对她虽有算计,可同样有亲情。老太君放弃了送她进宫,放手让她与秦曜阳走。 三婶江湖出生,为人直率,对她甚是关心。 她和凤雪瑞,从最早的针尖对麦芒,到后来握手言和,还有她们家的凤晨翔,很聪明也很坚韧的小伙子,对她也很好。 她早已把他们当做一家人。 而今,这位传说中与母亲相爱的夜王,用委屈的语气说她不关心他…… 呵,很抱歉。 对凤青翎而言,只贡献了一颗精子的男人,怎及得上养育之恩? 父亲,呵,父亲…… 当年,母亲生产的时候,您在哪里?守着母亲的是凤家人。 当年,母亲死的时候,您在哪里?给母亲修墓碑的是凤家人。 若我真不是的凤家的种,不是将军的女儿,当年,将军为了庇护 母亲,为了将她接进将军府,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胸怀,是多么深沉的爱。 父亲,那个时候,您在哪里? 更何况,母亲以魔教圣女之尊,最后落得有家不敢回,是拜谁所赐? 她悔婚逃婚,与您私奔,您为何没护好她?她是到夜国不久就神秘失踪的,您敢说与您无关? 这一刻,凤青翎只想笑,所以,她笑了。 “夜王陛下,实在抱歉,青翎对你只有尊敬。在青翎的心里,您,确实比不上师父。”凤青翎直言。 “是因为本王的出现太突然?”夜王问。 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孩子,可不代表他不想要孩子,不想做父亲。 凤青翎的出现,他虽有意外,可毕竟喜大于惊。 他虽然没检验凤青翎是否流淌着他的血,可他了解上官暖。当年,上官暖那样爱他,怎可能嫁给其他人,生其他人的孩子? “不。”凤青翎道,“青翎这一生,只有一个父亲,那个陪着我娘度过最艰难日子的男人。我对夜国没兴趣,也不打算认第二个父亲。夜王殿下若是有认女儿的心思,倒是可以停下。” “青翎,你是在怨本王?”夜王问。 “青翎不敢,那个本该怨您的人,已过世多年。”凤青翎道。 “陛下,我不知道 您对我娘有多少感情,但我知道,一个人若想找另一个人,不会找不到。您对她的感情,没有您或者其他人想象中那样深。” “奔雷叔叔守在夜国,是因为他始终以为我娘还在夜国,所以他找您麻烦,不断勾起您对我娘的回忆,希望您能找到我娘,可是您呢?” 凤青翎笑了下:“您我最好的关系,仅仅是:您是夜国的王,我是秦国的王妃,我们或有利益关系,或能合作,再无其他。” 母亲,这个男人,他不爱你! 他真正爱的人,是秋雅,是他的王后。 即便他们形同陌路,可他心里真正爱的人,依旧是王后。 所以,他选的王位继承人,是王后的幼弟。 所以,他每次提到王后的时候,都有许多包容,而提到她的蛊术时,他的语气中有骄傲。 所以,当王后说要地龙的卵时,他更半分犹豫都没有。 他对王后态度,才是对所爱之人的态度。 母亲,您爱错人了。 无论是奔雷叔叔,还是我的父亲,都比这个男人爱你。 “夜王陛下,您还没告诉我,我的师父为何在木桶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凤青翎问。 “这是我夜国的秘密,本王只能告诉你,你师父没有危险,当他从高塔下走出来后,他 就有资格继承夜国的皇位了。”夜王说。 凤青翎点头,不再多问。 这顿饭吃得颇有些压抑,凤青翎和夜王说完父亲和王位的话题后,再无其他话题的交流。 而至于秦曜阳,明明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明明有能力将气氛活跃起来,可他也没说话,吃完饭后,给夜王说了句“想去山下走走”,然后便带着凤青翎走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 多少人来,便多少人一起跑去逛街。 在下山的路上,秦曜阳专门叮嘱了“低调,不要惹事,天黑前回来”后,便叫众人散去。 从昨日他们一路看到的,很明显夜国或者南疆人对他们不友善。 这种情况下,若他们一起行动,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蛊又是防不胜防的存在,他们这么多人不如化整为零。 很快到了山下,凤青翎和秦曜阳再次来到昨日经过的大广场,其他众人则分散往夜国东南西北四个角走去。 身为侍卫也好,暗卫也罢,每到一个地方,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侦察环境。 大广场依然熙熙攘攘,中间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小贩分散在高塔的周围,席地而坐。 买东西的人少,卖东西的人多。 凤青翎和秦曜阳一走进集市范围,就好些人叫 他们过去看看。 “爷,我们买点特产回去吧?”凤青翎侧头,一副征求秦曜阳意见的模样。 可她的手,却不经意般在领口拂过,指腹飞快揉了揉小蜘蛛。 “好。”秦曜阳宠溺道。 领口下方,吃得太撑正在睡觉消食的小蜘蛛睁开眼睛。 主银肿么了?干嘛不让伦家睡觉。 难道是有任务? 小蜘蛛一双小眼睛直溜溜的转,八条小腿飞快爬行,从凤青翎领口下方露出脑袋,好奇的张望着。 哇喔,这里好多人,也有好多好吃的食物! 难道主银是来带它猎食的? 想到这里,小蜘蛛精神大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然,广场内,众小贩却是肃穆了。 因为他们身上的蛊虫,从单纯的不敢发声到后来一动不动,到此刻已是瑟瑟发抖。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这两个人身上,至少有一只蛊王。 那只蛊王从收敛气息,到不收敛气息,再到现在亢奋状态…… 他们看着凤青翎和秦曜阳,有吃惊,有敬畏,也有恐惧。 这两个人,既不是夜国的人,又不是南疆的人,怎会有蛊王? 蛊王这东西,养成难,驯服更难! “两位贵人,要不要看看我们南疆的毛皮,我这里有狐狸皮,狼皮。”有小贩终于开口。 第596章 情况比想象糟糕 “爷,我们去看看?”凤青翎再次侧头,一副秦曜阳当家做主的模样。 从嫁给这个男人起,她越来越喜欢在他面前做小女人的感觉。 被人宠,被人爱,遇到事情有人可以商量,天塌了有人护着。 “好。”秦曜阳点头,拉着凤青翎走了过去。 小摊贩蹲在地上,一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立即笑逐颜开。 “两位贵客,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皮毛?”小贩问,“我今天只摆放了狐狸皮,狼皮,家里还有其它皮毛。若两位贵客有需求,我去给你们取,或者你们可以到我家里看,看上什么买什么。” “我想要一头老虎的皮。”凤青翎蹲下身体。 她说着,侧头对同样蹲下身体秦曜阳说:“爷,如果教主座椅上放一头老虎的皮,会不会很威武?” “会。”秦曜阳肯定道,他对小贩说,“要一头成年的老虎皮,一看就很厉害的那种。” “老虎皮,我家里没有现成的,贵客若是能等,我去现打一头老虎,若是不能等,我去其他人家里看看还有没有。”小贩说,“不过价格可能会有点高。”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成色好,看起来足够威武。”秦曜阳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五两银子!”小贩伸出巴掌,在秦曜阳和凤青翎面前晃了晃。 显然,在他的心目中,五两是个大价钱。 “好。”秦曜阳一口答应,他从袖兜李拿出一块二两的银锭子,“这是定金,我们三日后来取,到时候我再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是一张虎皮的价格,到时候你再给我三两。”小贩也不贪心。 “除了一张老虎皮,你再给我选一张好看一点的狐狸皮,我一共给你七两银子,你看怎么样?”秦曜阳问。 七两银子!这当然好! 在他们这里,平日里都和秦夏商贩打交道,所有东西的价格都压得很低,狐狸皮根本不值钱。 如今,他一张狐狸皮,一张老虎皮一共卖七两银子,简直是天价! 小贩忙着点头:“好好好,三日后,我天亮就在这里等。” “多谢。”秦曜阳笑道,“打虎的时候,注意安全。” 小贩从未听那些商人说过如此温暖的话,当下就感动了,他忙着点头:“贵客放心,我一定给你们选两张最好的皮!” 秦曜阳和凤青翎笑笑站了起来。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多少人放弃了试探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想法。 一是对方身上那只蛊实在太强大, 他们的蛊虫不是对手;二是对于他们来说,赚钱才是首当其冲最重要的事。 “贵人贵人,要不要看看山珍?” “贵人贵人,要不要看看蛇?泡酒可好了!”…… 许多人都在喊。 “都看看?”秦曜阳问。 “好。”凤青翎点头。 于是,半个时辰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定了七八个小摊贩的货物,都给的定金,三日后取货。 有人问:明明有现货,为何现在不要? 秦曜阳答:三日后便要离开,经过这里时,一并带走,免得折腾。 有人看似热心,实则试探的问:贵人住在哪里? 秦曜阳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一座小山上。 “可……可是夜王的宫殿?”众人惊。 “是。”秦曜阳点头。 众人却是释然了,既是住在夜王的宫殿,必定是夜王的客人了。 既是夜王的客人,身上有蛊王保护也正常,必定是夜王临时借给他们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夜王的客人可真大方,他买的任何一样东西,价格都比商贩们收的价格至少高三倍。 所以,外面世界来的人,并不全是奸商。 他们决定给秦曜阳选点好货。 …… 逛完广场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在周围溜达了一 圈,这才慢悠悠往山上去。 一路上,不断有侍卫回来,汇报他们侦查的结果。 “夜国最东边有一座高塔,比广场这座略矮,上面有条石头刻的鱼。” “夜国最南边有一座高塔,比广场这座小,上面有石头雕刻的公鸡。” “夜国最西边有一座高塔,比广场这座占地小,也更矮,上面有一条石头刻的猫。” “夜国最北方有一座高塔,比广场这座简陋,上面有只石头雕的乌龟。” “应该是南疆四个比较大的部落的图腾。”凤青翎猜测,“不用管他们,我们应该不会去南疆,这次到夜国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确保我师父安然无恙,我们就能离开。” 秦曜阳点头,继而补充:“那四座高塔上的雕像还有一层意思。” “北方壬癸水,对应玄武,也就是乌龟,主要为积福蓄运;” “南方丙丁火,对应朱雀,朱雀不是麻雀或其他雀鸟,而是公鸡,公鸡的阳气是最重的,克阴邪;” “西方庚辛金,对应白虎,猫应白虎,灵气极强;” “最后是东方甲乙木,对应青龙,青龙对应的不是蛇,而是鲤鱼,所谓鱼跃龙门。” 秦曜阳这番话,凤青翎一半听得懂,一半听 不懂,听不懂的是四个方位的属性,听得懂的是玄武朱雀白虎和青龙。 “王后养猫,她所在的部落应该位于南疆的西部。”秦曜阳再道。 凤青翎点头,深表认同,转头对秦曜阳道:“好厉害!这么偏的东西你都知道。” 秦曜阳笑得可满足,他们家青翎第一次用如此崇拜的语气给他说话。 “对了,你要个狐狸皮做什么?”凤青翎问。 “你这个教主坐虎皮,我这个教主夫坐狐狸皮,才能体现依附于你,更衬托你威武。”秦曜阳自由转换夫妻地位毫无压力。 “不错!”凤青翎再赞,“想得很周到。” “那是,为夫全方位满足王妃。”秦曜阳宠溺道。 周围众人一副被闪瞎狗眼的模样:我英明威武的主子啊,自从您有了王妃,您就不要您形象啦?身为王爷,你随时一副狗腿样,真的好吗? 快到山顶的时候,再有侍卫回来:“我们发现了三具尸体,是从京城跟踪主子的人。我们随后在周围打探了一圈,发现当初跟踪我们的人,至少消失了一半。”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脸色渐渐凝重,情况比他们想象糟糕。 “查一下他们怎么死的,另外,父皇派来的人呢?” 第597章 五只蛊王 “回主子,皇上派来的人同样失踪了,生死不明。”侍卫答。 死亡,失踪,生死不明…… 一个小小夜国而已,一批武功不弱的人进来后,竟是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湮灭。 “都查一下。”秦曜阳沉吟了一下,“若遇到皇上派来的人,倘他们遇到危险,可让他们发现你们,等他们主动求助。” “是。”侍卫道。 “注意安全,没把握的事不要贸然去做。”秦曜阳再顿了一下,想到王后还欠他们的五只蛊王,“明日再去查,两人一组,今日到此为止。” …… 回到山顶时,所有人都已集齐。 夜王的侍卫早已熬了一大锅草药,给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一干丫鬟侍卫各送了一碗药汤。 “这是什么?”秦曜阳问。 “回王爷,这是赤云汤,喝下后可查有没有中蛊。”侍卫道。 “昨天不是已经喝了一碗防蛊的吗?”龙八问。 “是,为了以防万一,夜王说,贵客们只要出去过,回来后就再检查下。毕竟,防蛊药不能防所有蛊虫。”侍卫解释。 凤青翎略一点头,表示认同侍卫的话,与此同时,她顺手端过离她最近的一碗药汤,先闻了闻,再喝了一小口,确定没有有害成分,这才再次点头,递给旁边那人。 众人见主子已鉴定过,心下更为放心,大口大口将药喝了。 不远处,昨儿带他们进城的护国大将军正在巡逻,恰看见这一幕,有些吃惊,遂走了过来。 “裕王妃,请问您刚才是在做什么?试毒吗?”将军问。 “我若说是,将军必定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若说不是,你信吗?”凤青翎反问。 “早前听闻秦夏两国的贵族,无论吃什么,都会要求丫鬟先替他们试毒,若刚才王妃的动作是在试毒,那本将军之前听到的传闻便不切实际。”将军道。 凤青翎笑笑:“我不知道在夜国的传闻中,我们秦夏两国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洪水猛兽,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无论是秦国人夏国人,我们和夜国人都是一样的。” “我们一样有善恶之心,一样想过好生活,一样奋力拼搏,没有本质区别。” “方才,我喝了一小口,不是为他们试毒,而是辨别。”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学过医,虽不精,但多少懂一点。适当做点防范,无论是对我们的人,还是对夜王,都是负责。”凤青翎道。 将军拱手侧身,不明白他一个普通问题怎引得凤青翎说了这么长一大段。 …… 凤青翎和秦曜阳回到房间不久,王后果真派人送来了五只蛊王。 五只蛊王分别用五个罐子装着,除了一只花蜘蛛,一只小蝎子外,都是肥肥胖胖的虫子,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裕王妃,王后说,东西给你了,她便不欠你什么了。”侍女把东西一放,也不行礼,一副被敲诈的语气。 凤青翎微微一笑:“是,我和她虽谈不上等价交换,但也算各取所需。”言下之意是,地龙比这五只蛊王价值高太多。 可侍女显然不是这样认为,她冷冷的撇嘴。 地龙虽珍贵,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出来的,还得看机会,可蛊王就不同了,养一只蛊王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 而且,蛊王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养出来的。 “王后还说,裕王和裕王妃若没其他事情,就早点离开,这里不适合你们。”侍女再道,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骄傲,学足了王后的语气。 “哼。”秦曜阳一声冷哼,“果真蛮荒之地,教出来的丫鬟一点教养也无。” 秦曜阳很不喜这侍女说话的语气,无形中,他的身上释放出一股威压。 侍女心头一惊,再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后,再不敢看第二眼,忙低下头,随即便听见秦曜阳继续:“你回去告诉 你们家王后,多谢她的好意,本王和王妃还有其他事情,怕是要叨扰几日。” “此外,本王此番回去后,会派人送一些关于礼仪的书籍过来,届时,王后可分发给你们。” 说到这里,秦曜阳再又笑了:“对了,你们识字吗?别本王把书送来,你们都看不懂。” 这番话,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听懂其中的讽刺,侍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曜阳虽然在笑,可他刻意释放的威压,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侍女只得躬身,恭恭敬敬道:“奴婢们识字。” “喔,还知道自称奴婢,看来并非无可救药。”凤青翎笑了下,“退下吧!” 侍女心下忿然,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摇头,不做评判。 凤青翎从领口下方将小蜘蛛抓出来,放在桌子上,小蜘蛛下意识往后一缩,凤青翎再将罐子一个个往小蜘蛛的方向送,每一个罐子送到它面前,它都会后退一步。 “确实是蛊王。”凤青翎很满意。 这五只蛊,无论哪一只,就目前实力而言,都不逊色于小蜘蛛。 秦曜阳点头,然后便听见凤青翎半开玩笑半嘲笑的对小蜘蛛道:“养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是这样胆小,别 说一战了,对方还在罐子里,你就怕成这样。” 胆小? 小蜘蛛立即就急了,它明明是胆大蛛,怎么能说它胆小呢? 遇见强者,稍稍后退一下,这个叫,叫……以退为进,叫……保存实力,叫……明哲保身,叫……大智慧! 小蜘蛛挺了挺小胸脯,正要拍两下,凤青翎的手又已经伸过来了,将它抓到领口下方。 “好了,你可以叫他们进来了。”凤青翎说着,将五个罐子推到秦曜阳面前。 “知我者,青翎也。”秦曜阳笑,扬声叫了几个人进来。 “这五个罐子里是五只蛊王,你们这两日出去行动时,带着这几只蛊王,弱于它们的蛊便不敢主动攻击你们。” “你们记住,只要不打开罐子,蛊王伤害不了你们,就算有它们的主人召唤,也伤害不了你们。” “是。”侍卫躬身抱拳,“多谢主子。” “切记,不可打开罐子。”凤青翎叮嘱,“倘听到罐子里的虫有异动,无论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即离开,不得逗留。” 凤青翎这番话说得很严肃,侍卫们皆知很重要,忙谢王妃提醒。 …… 这夜。 夜已深,凤青翎和秦曜阳都没有睡,两人皆穿着夜行衣,站在窗侧。 时不时朝窗外瞟一眼。 第598章 燃尽的蜡烛 夜国“皇宫”果然不同于秦夏两国的皇宫。 秦夏两国的皇宫有高高的宫墙,将外来者最大限度挡在外面,夜国“皇宫”却是开放的,外来者爱来不来。 秦夏两国的皇宫每天十二个时辰皆有侍卫巡逻,每一道宫墙皆有高手隐在暗处,夜国“皇宫”的侍卫却是甚少。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窗边已站了半个多时辰,只见得高塔下站有两个侍卫,夜王和王后居住的的小木屋门口站着两个侍卫。 巡逻的侍卫不过一队,这一队不过五人,在这半个多时辰内,他们只在山顶巡逻过一次,很快再转向山脚。 凤青翎和秦曜阳在等,等他们第二次巡逻山顶的时间,也在等夜王从高塔内走出来。 从他们下午回到这里到现在,夜王一直没有出现。 吃晚饭的时候,凤青翎曾经不经意问过:怎么不见夜王? 侍从道:夜王还没出来。 凤青翎再问:夜王到哪里去了。 侍从再回:夜王在塔内。 对于侍从而言,这些日子,夜王每天都有很长时间呆在塔内,他们不认为这是秘密,便不自觉的说了。 一只黑猫轻巧跃上房顶,如昨夜一样,它“喵呜”一声,恐吓小蜘蛛这 个外来者。 小蜘蛛果然抖了一下,匍匐在凤青翎领口下方,不再动弹。 凤青翎听得猫叫,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小蜘蛛,算是安抚。 待到黑猫离开后许久,小蜘蛛这才放松身体,蹭了蹭凤青翎的指腹:唔,妈咪最好。 凤青翎没那么多心神放在小蜘蛛卖萌讨好上,她指了指房顶的,朝秦曜阳做了个手势:别忘了还有一只猫。 秦曜阳点头。 在夜国这个“皇宫”,侍卫可不光是人,还有满地的蛊虫。 黑猫则相当于无法预知的武林高手。 他们一旦出去,真正难对付的,不是人,而是满地的蛊虫和黑猫。 只要蛊虫有任何异动,他们都可能被人发现。 黑猫更麻烦,在这座山上,这东西很可能是最厉害的一个蛊。 它不光走路悄无声息,你还不知道它具有什么样的能力。 再大半个时辰后,夜王终于从高塔内走了出来。 他依旧一袭月白色的袍子,玉冠将长发束起。 夜风吹来,袍角飞舞。 月色下,夜王的身材更显瘦弱。 凤青翎和秦曜阳看见有侍女端着一盅汤汁,飞快从厨房奔了过去。 夜王接过汤盅,仰头喝下,这才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视一眼:这位夜国的王,竟是还没吃晚饭。 越来越虚弱的夜王,高塔内被浸泡的殷莫,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饭后,夜王没有直接回睡觉的小木屋,而是去了书房。 凤青翎和秦曜阳只得继续等,等到夜王从书房出来再回他的房间,已是一个时辰后。 凤青翎朝秦曜阳又是做手势,又是唇语辅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曜阳无声闪到凤青翎身后,俯首到她耳边:“夜王的身体?” 凤青翎略一点头。 从她第一次看见夜王到现在,不过两天,不过三次,她却有一种很深的感觉:这个男人,如一支蜡烛,正在快速燃到尽头。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完他的旅程。 “你担心他?”秦曜阳问。 凤青翎不语。 这个男人,从来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在上官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上官暖的身边。 凤青翎曾下过决心,即便他真是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她也不打算认。 可是,当她看见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她的心,依旧有担心。 也许,这就是的所谓的血缘吧! 凤青翎觉得她的心一点点在软,这是一种让她感到无法控制 的情绪。 从前,在M国的时候,在枪林弹雨中,在一次次的任务中,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不受控的情绪。 即便当年,她对着那个和殷莫几分相像的医生有情窦初开的感觉,却依然能果断屏蔽掉他的一切信息。 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不能有任何弱点。 可如今,自从她到了这个世界,她发现她的弱点越来越多。 秦曜阳,她爱他,夏国的那次重伤,她发现她爱他爱到不惜用生命去换。 老太君,三婶,晨翔,雪瑞,这些她认同的亲人,倘若敌人抓住他们任何一个,都能制约她。 璟月,贵妃,赫连,曜阳的亲人,亦是她的亲人。 她喜欢璟月,也喜欢贵妃,同样认可赫连,她愿意为他们付出。 还有殷莫,今日的她留在夜国,不就是为了殷莫吗? 朝霞晚霞龙七龙八,是属下,是开心果,也是朋友。 以及…… 夏烨。 她对夏烨的感情很复杂,她承认他是一个好皇帝,也曾把他当做朋友,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全力以赴。 可是,他终究伤过她和秦曜阳的心。 在他的心里,他的皇位,他的江山,比一切都重要。 所以,他会是个好皇 帝,却不会是一个好兄弟,好朋友。 “喵呜。” 黑猫再一次轻巧从房顶掠过,睡梦中的小蜘蛛抖了一下,继续睡。 凤青翎见小蜘蛛没有醒,再算了下巡逻侍卫一炷香时间内不会上山,遂朝秦曜阳使了个眼色,两人从房间另外一侧的窗户跃出。 这个时辰,有的虫子已经入梦乡,有的虫子却是昼伏夜出。 凤青翎和秦曜阳并不担心,在这座山上,除了那只黑猫,其他强于小蜘蛛的蛊王都养在器皿里,地上这些自由爬行的,他们不是小蜘蛛的对手,不会贸然攻击。 沉睡中的小蜘蛛也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双方相对和平。 从凤青翎和秦曜阳住的小木屋到高塔,直线可至,可若他们走这条直线,很容易被高塔门口、夜王门口、王后门口三处侍卫同时发现。 凤青翎和秦曜阳便从小木屋后面绕行了半圈,其中有个位置恰经过夜王的书房。 凤青翎犹豫了一下,秦曜阳撬开窗户,拉着凤青翎便跳了进去。 “你做什么?”凤青翎轻声问。 “你不是好奇吗?”秦曜阳小声答。 月色从窗外透进来,两人皆没有点火折子,只就着月色朝书房四周看去—— 第599章 命悬一线 正对着书桌的墙上是一副地图。 地图上除了右侧那一小块,其他全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右侧是夜国,左侧是南疆。 书桌后面,也是一副地图。 这张地图所画的区域小了许多,可每一个地方却更清晰了。 城墙,城门,广场,小山,四周四个方位的四个高塔。 是夜国。 凤青翎的目光往书桌上看去,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便是一叠书,一个很大的画筒,画筒里插了许多卷成细卷的画。 凤青翎朝秦曜阳看过一眼,轻声走了过去。 她记得奔雷手上那一幅上官暖的画就是从这里偷的。 细腻的笔触,栩栩如生的人物,她曾以为作画之人深爱上官暖。 画卷抽出一幅,展开,是王后。 画卷再抽出一幅,展开,还是王后。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连展开好几幅画,除了两幅山水外,其他都是王后。 王后在笑,王后在哭,王后在发怒,王后面无表情…… 精致的容颜,细致的描绘,一颦一笑,宛如人在眼前。 凤青翎无声的“哼”的一声。 当日,夜王明明知道奔雷偷走他的画,却没有要回。 原以为是夜王怜奔雷痴心一场,原以为是夜王画了许多上官暖的画, 却没想到,答案竟是:不在乎。 凤青翎几乎是固执的将画筒里所有的画抽出来,展开。 倒数第二幅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一副上官暖的画像。 上官暖骑在马匹上,一手执马缰,一手握剑,满脸的自信,顾盼生辉。 凤青翎眸中的冷意这才缓了几分,这才是魔教教主的女儿,肆意飞扬。 将这幅画重新放入画筒,凤青翎抽出最后一幅画。 果然又是王后,只是—— 这幅画上,除了王后的人像,还有零星的几点鲜血。 凤青翎摸了摸溅了血的地方,纸张有些润,应是刚画了不久。 夜王在这书房待了一个时辰,竟是在画画。 “走吧。” 只气息说话的声音,凤青翎率先走到窗户旁,一跃而出。 秦曜阳跟着跳了出去。 她的心情很不好,毕竟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 上官暖不顾一切爱着的那个男人,分给上官暖的心,竟是三分之一都不到。 …… 很快再经过了厨房。 厨房窗户大开,凤青翎的目光掠过炉子旁的药渣,半点过去看的想法也无。 不就是咳血吗? 不就是补血的药吗? 若上官暖还活着,知她爱的男人根本不爱她,还不怄得天天吐血? 秦曜 阳担心的看过凤青翎,凤青翎轻轻摇了下头。 我没事。 两人围着小木屋绕了半圈,终于到了三拨侍卫视线的盲区。 凤青翎指指高塔门口两个侍卫,点点自己,点点秦曜阳。 意思是:我解决近的这个,你解决远的那个。 秦曜阳摇头,他回了个手势:两个都交给我,你负责开门。 凤青翎先是扬眉,略表示了下的吃惊后,很快再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如两道的鬼魅,飞快朝高塔掠去。 秦曜阳在前,凤青翎在后。 临近高塔门口时,凤青翎只见秦曜阳飞快在第一个侍卫胸口点了一下,再在第二个侍卫胸口点了下。 两个侍卫顿时定住了。 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能动。 他们震惊的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这里是夜国圣地,他二人是负责夜国圣地安全的人。 如今,竟被人定在这里! 不能吼,不能叫。 最可怕的是,即便有人朝他们看来,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凤青翎已推门,轻巧的闪了进去,秦曜阳跟着闪进去。 木门再轻轻关上。 凤青翎腰兜里拿出火折子,正要点,只见秦曜阳一只大掌已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颗弹子大的夜明珠。 因 得小,光线也很弱。 不过,就这微弱的光线,秦曜阳和凤青翎已看见木桶内里的人。 那人紧闭着眼睛,长发散落在身后,他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显然痛苦之极。 是殷莫……真的是殷莫…… 那个一贯温润如玉的男子,究竟在遭受什么样的伤害,才会痛苦至此? “师父……” 凤青翎骤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是饱含了许多感情。 她跨步上前,秦曜阳一把拉住她。 “别过去!” “别过来!” 秦曜阳和殷莫同时开口。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凤青翎已意识到殷莫所在的木桶有所不妥。 殷莫没有穿衣服,他身下的木桶里是液体,液体齐至他前胸,和平时沐浴时的水量差不多。 只是,沐浴时用的是清水,而浸泡着殷莫的水却散发着血腥。 水面有无数个细小的褶皱,波动着。 “快走!”殷莫再道。 “怎么救你?”凤青翎看着桶中液体,声音中带着警惕,“水里有什么?” “我不会死,你们快走!”殷莫很急迫。 “你明明浑身上下都不妥!”凤青翎也急,“夜王不是说要你做下一任王吗?水里是不是蛊,他是不是要把你做成蛊人?” “你们快走啊!”殷莫再一声低吼,他的双臂忽的一动。 一条血红的东西忽然从水里蹿出,直朝秦曜阳的方向扑去。 刚出水面不远,脑袋离开木头不过一丈,它已动弹不得。 就外形而言,是一条剥了皮的巨蟒。 它浑身上下都是血,每一滴落在地上,地上便是一小摊蠕动的小虫。 木桶里,果然是养在血液里的蛊。 殷莫双臂有轻微颤抖。 “你们快走,我抓它不住。”殷莫将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你快带她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我不会死!” 殷莫语速很快,再次强调他不会死。 可偏偏就是这句不会死,恰说明了命悬一线。 “怎么救你?”秦曜阳沉声,“杀了这怪物?拖你出来?” “救不了。”殷莫摇头,“走!快啊!” 他双臂颤抖更加厉害,脸上痛色也更多。 “我们走!”秦曜阳果断道,他拉着凤青翎,飞快往门口退去。 凤青翎纠结着,痛苦着。 她将握在手心的“焚”紧了又紧,很想一刀把这怪物砍了。 咻—— 无皮血蛇陡然再次蹿出,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 凤青翎猛的拔刀,直朝那东西砍去。 “不可!”桶里的殷莫大叫。 第600章 以本王之血,换他之血 凤青翎略一迟疑。 然,就是这一迟疑,血蛇已经绕过凤青翎,直朝秦曜阳扑去。 它张着猩红的大嘴,歪着脑袋往秦曜阳脖子上咬。 秦曜阳忙松开拉着凤青翎的手,一拳朝血蛇下颚揍去。 因得殷莫那一声喊,秦曜阳没有用内力,只实打实的拳头。 血蛇痛得往后一缩,殷莫忙将血蛇往后拖过几分。 便就在血蛇出桶这瞬间,桶里的水位降低了三分之一,凤青翎这才看见,殷莫的身体整个被血蛇蜷起来。 他无法动弹。 也就是血蛇朝外蹿时,他的上半身这才得以自由。 一拳下去,秦曜阳用另一只手再次拉了凤青翎朝外跑。 这一次,不是退,而是跑。 刚才那条蛇,浑身黏稠的,身上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他那一拳,虽揍退了血蛇,可沾在他拳头上那些虫子…… 没有死,而是从他皮肤上钻了进去。 陡然拉开木门,两人正要原路返回,只见夜王已飞快跑了过来。 “秦曜阳!凤青翎!” 他直喊的两人的全名,呵斥的意味甚重。 凤青翎和秦曜阳干脆站在原地,双目注视着夜王。 这个清瘦的男人,此刻只穿着白色亵衣亵裤,长发披散在身后,他跑得很快。 “蛊虫进去了?”凤青 翎侧头,看着秦曜阳没拉他的那只手。 秦曜阳略一点头,不在意道:“晚点再想办法。” 凤青翎“恩”了一声,目光落在已奔至眼前的夜王身上。 “谁让你们来的?不是说三天后,他就出来了吗?”夜王怒,目光朝木屋内看去。 只见那条血蛇半条身体在外,凶神恶煞的盯着秦曜阳的背影,想一口吞了它。 “小乖,回去!”夜王语气很淡。 血蛇缓缓闭上血盆大口,缓缓收回木桶。 “你不是说他没事吗?为何用一大桶蛊泡着他?你想做什么?把他炼成蛊人?”凤青翎的语气非常不善。 若只是为了种蛊,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你这什么语气?”夜王皱眉,“有你这样对父亲说话的吗?” 一句话落,两侧一动不动侍卫惊了! 他们的夜王陛下,居然有个孩子!还这么大了! 房间里的殷莫也惊了! 青翎不是夏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姐夫的孩子?! 难怪刚才血蛇没攻击她! “我好像没认过你这个父亲。”凤青翎冷笑。 夜王苍白的脸在凤青翎心里掠不起半分涟漪。 “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父亲,总该知道尊敬长辈,总该知道客人应该尊重主人!”夜王盯着凤青翎 。 “可若是敌人呢?”凤青翎反问。 “敌人?” “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难道够不上敌人?”凤青翎道,“若不是因为你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姐夫,若不是他刚才大吼不可杀了那个怪物,你以为你那条本命蛊现在还活着?” “你看出来了?”夜王问。 “本来没看出来,但想到你这么快跑来,就猜到了。”凤青翎道。 他们在房间里动静虽不小,又是说话,又是躲蛇,可就夜王住宿地方,不可能听得到。 他既能飞快赶来,自然是有特殊渠道猜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本命蛊,顾名思义,与蛊师性命紧紧相连的一只蛊。 通常来说,本命蛊是蛊师炼的第一只孤蛊,这只蛊的好坏将直接影响蛊师一生的发展。 若本命蛊死亡或者受到重创,蛊师也会受到伤害。 而若蛊师死了,本命蛊就会跟着死。 “不是说第一个将动物炼成蛊的是王后吗?”凤青翎忽的想到一事,“我还记得王后的妹妹最早把蛇炼成蛊。” “你这条血蛇不会是你的第一只蛊。” “你究竟是谁?是王后的妹妹?还是换过本命蛊的夜王?” 普通的蛊,即便是蛊王,死了也就死了,蛊师不会有感应, 只有本命蛊。 “你的想象很丰富,本王是男人,自然是夜王。”夜王道,“小乖本来是媚雅的本命蛊,后来它吃了我的本命蛊,媚雅就把它转给本王了。” “本命蛊也能转?”凤青翎皱眉。 “普通人不行,可媚雅能。”夜王顿了下,语气柔了一点,“所以,王后说媚雅是最厉害的蛊师。” 凤青翎看不得夜王提到王后时的模样,她很想讽刺一句:你这么爱王后,王后知道吗? 不过,此刻有更重要的事。 “你到底想把我师父怎么样?”凤青翎问,“一条本命蛊,一桶小蛊。” “换血。”夜王道,“本王告诉过你,殷莫是下一任的夜王。可他身上流的不是我夜家的血,要想继承王位,唯有换血。以本王之血,换他的血!” “桶里那些东西,便是给他换血的?”凤青翎问。 “是。”夜王顿了一下,特意加了句,“桶里面的血,可都是本王一碗一碗滴进去的。” “换血之后呢?” “他便有资格继承夜国的王位。” “那么,他愿意吗?”凤青翎问。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夜王含糊其辞。 如今,凤青翎却是当着殷莫问。 夜王当然知道殷莫不愿意,否则,他何必用本命蛊缚住 殷莫? “他曾经不愿意。”这一次,夜王竟是直接道,“那么,你愿意吗?” “你是这世上唯一流淌着夜家血脉的孩子,刚才小乖没攻击你,只攻击裕王便是最好的佐证。” “它能识别血液,你是我的孩子,便是它的半个主人。” “若你愿意做夜国的王,本王不需要给任何人换血,直接把王位传给你就是了。” “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一日的上午,凤青翎那样斩钉截铁。 她不稀罕,她没兴趣,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不会认这个父亲,更不会要他的王位,可如今…… 看着坐在木桶里忍受换血之苦的殷莫,拒绝的话,凤青翎说不出。 “我……” 凤青翎看过秦曜阳,眸中有歉意。 她身为夏国将军府的小姐,夏皇亲封的公主,在秦曜阳夺嫡的路上已是巨大的障碍,若如今再多一重夜王的身份,秦曜阳那条路无疑更加难走。 “你只需做你想做的,其他事,我会处理。”秦曜阳看着凤青翎,眸色温柔。 不远处,王后也已走了过来,她怀里抱着那只黑猫,一脸无所谓。 凤青翎不要王位最好,她只要敢说要王位,她今儿晚上就会把她弄死。 便就在这时,殷莫开口了—— 第601章 谁威胁谁 “夜王之位,我要。”淡漠的声音。 凤青翎转头。 房间里,虽有月光照进,凤青翎和秦曜阳的影子拉得很长,可殷莫的身体依旧陷在阴影里。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要夜王之位。”殷莫再重复了一次,他看着满脸不信的凤青翎,缓缓问,“青翎,你会跟我争吗?” 会跟他争吗?夜王之位。 那原本就是凤青翎根本就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捧到她面前,她也要拒绝。 她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无可奈何,全部来源于殷莫所受之苦。 如今,殷莫说他要夜王之位,他问她,她会跟他争吗? “若你真心要做夜国的王,我自然不会跟你争,可你若是被迫,我一定把你救出来。”凤青翎道。 “我是王后的弟弟,姐夫一脉早已没了其他人,若你不出现,我是最合适做下一任夜王之人。我还有一个姐姐,是南疆最厉害的蛊师,若我做夜王,南疆之人必定听命于我。”殷莫说。 他顿了一下:“而你呢?你若做夜王,夜国的臣民服吗?你身上虽有姐夫的血脉,可你的母亲,与姐夫不过露水姻缘,没有拜堂没有成亲,说得不好听一点 ,只是……” 他没有说最后两个字,可最后那两个字,所有人都听懂了:野种。 “再说南疆?你凭什么让他们听命于你?凭你是姐夫的女儿?凭你养了只半大的蜘蛛?” “南疆之蛊,远胜于夜国,若没有南疆的强力支持,这夜王之位,你根本坐不住。” “这也就是为什么,夜国的每一代王,无论是男是女,他的王后或者王夫都是南疆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夏国或者秦国,这叫联姻。” “青翎,你已嫁人。你若做夜王,你会为了夜国的安稳,再选一个王夫吗?” 一句“再选一个王夫”,秦曜阳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们家青翎若再有个男人,他一定会把那个男人剐了。 “呵。”一声轻笑,殷莫继续,“你瞧,我不过说了一句,你旁边那个人就变了脸色,何况其他。” “夜国的安稳,靠的不是秦国的支持,而是南疆。” “南疆才是夜国的根本。” “青翎,你拿不下南疆,夜国的王位,只能交给我。”殷莫说。 从殷莫的角度,秦曜阳和凤青翎站在他的正对面,夜王站在旁边。他看不见夜国王后,自然也看不见王后听到“联姻”一次 时,难看的脸色。 “师父,我只问你,夜国的王位,你是真心想要,还是迫不得已?”凤青翎问。 “你若真心想要,我和曜阳便等你从这个房间走出来,确定你安然无恙后便离开;你若是被迫,我们必定想办法救你离开。” 凤青翎侧头,看过夜王一眼,再次对殷莫道:“南疆之蛊虽厉害,可也不是无坚不摧。万物相生相克,总有克制的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上的刀,意思很明显:你别忘了,我还有一把魔刀。 传说中,这把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殷莫笑,语气很是愉悦:“青翎,为师听到你这番话,很开心呢!你这个徒弟,为师没白收,没白疼。”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人活于世,不是只有喜欢与不喜欢,还有责任。” “为师纵然再喜欢外面的世界,再喜欢行医,也终究是南疆人。” “为师不想看到南疆乱,夜国乱,为师想要这里永远的安宁下去……” 殷莫的话,于情于理,凤青翎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可凤青翎又很清楚,这根本不是殷莫原先的选择。 夜王明明确确说过,殷莫曾经不愿意。 “师父, 你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牺牲至此。夜王既能给你换血,就更给其他人换血,而且,偌大的南疆,难道找不到第二个适合的人吗?”凤青翎说 “找不到。”殷莫斩钉截铁,“南疆不是你想象中那般一家独大,而是有不同的势力范围,一旦平衡打破,便是一场灾难。” “青翎,我已说过,这夜国的王位,我要。你不要再劝我了。” 殷莫侧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凤青翎轻叹了口气。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阴影里,殷莫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很紧。 天知道,方才那番话,他花了多少力气,这才说得四平八稳。 “师父,我明天再来看你。”凤青翎道,“若你想法有变,记得告诉我。我也一直相信,世间上任何困难,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殷莫没再吭声,凤青翎低叹了一声,将门拉上。 阴影里,殷莫这才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他看着月光越来越窄,嘴角掠过一抹苦笑,将眼睛闭上。 …… 塔外。 “夜王陛下,请问若普通人沾上了浸泡我师父的蛊虫,怎么解?”凤青翎问。 “放一碗你的血,将沾上蛊虫的位置浸泡在血里,蛊虫自 然会出来。”夜王看过秦曜阳,继续对凤青翎道,“这个时候要特别注意,每出来一条,立即要把它挑出来,否则,在你的血里,它会繁殖很快。” 凤青翎点头,夜王再补充:“你若不放心,一碗血之后,可再放一碗血试试,夜家人的血对这蛊虫有莫大吸引力,不怕它不出来。” 凤青翎再点头:“多谢。” “把蛊虫挑出来后,可喂给你的小蜘蛛,余下的血,若你不想浪费,派人送进塔里。”夜王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陛下。”凤青翎点头,与秦曜阳一同离去。 “青翎……”夜王的声音响起,“你其实……可以叫我父亲。” 凤青翎不答,脚步同样不曾停留。 …… 高塔下。 木门再次推开,月色从外面照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殷莫开口,语气中全是无奈。 “谁又来了?你希望是谁?”王后的声音响起,黑猫亦配合的“喵呜”了一声。 殷莫睁开眼睛,他看着月光下的王后,眸中波澜不惊:“大姐,我已经答应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是怎么找到秦曜阳和凤青翎的?” “你们用青翎来威胁我,不觉得卑鄙吗?” 第602章 离开的真相 “不觉得。”王后回答得相当问心无愧。 殷莫一瞬无语,他沉默。 王后没等到殷莫再次说话,只得自己说:“他们不是我找来,而是自己送上门的。阿姐我今夜才知她是你徒弟。” “他们为何而来?”殷莫问。 “为了蛊。”王后说,“一来,那蠢丫头养了个蜘蛛,想问问怎么养,蜘蛛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二来,他们得到了一窝地龙卵,想问问那是什么。” “地龙?”殷莫惊。 “没错,是地龙。阿姐那天拿到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你小时候对地龙可感兴趣了。”王后说,“阿姐最近不打算孵它们,等你出来后,我们一起孵。” “我不喜欢蛊。”殷莫说。 “可你对地龙感兴趣。”王后肯定道。 殷莫不语,那时候,他确实对神秘失踪的地龙很好奇。 王后见殷莫又不说话,有些闷:“怎么和小时候完全两样?你小时候可爱说话了。” “阿姐,第一,我已长大,第二,你要不要试试被一条蟒蛇缠住,再仍由无数只虫子在身体里钻来钻去。”殷莫问。 “所以就不想说话,说不出话了?我看刚才,你和凤青翎说话的时候,话蛮多的。”王后抱着黑猫,从塔外缓缓走进塔内。 便就在她跨入木门那一瞬,她怀里的黑猫陡然蹿起,它竖着尾巴,“喵呜”一声,警惕的盯着从木桶里蹿出来的血蛇。 血蛇同样警惕的盯着黑猫, 它虽然没有张开血盆大口,可脑袋却在空中游弋着,随时可以冲上去。 “亏你叫小乖,和喵呜斗了几十年,怎么也不腻?”王后感叹一句,然后继续对殷莫道,“我的弟弟,你好像喜欢凤青翎?” “师父喜欢徒弟,这不天经地义吗?”殷莫忍住浑身的疼痛,笑,“谁会收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做徒弟。” “说得是不错,可是,你这话,怎么透着一股子……”王后琢磨着,“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是欲盖弥彰!” 王后说着便笑了,她转过身,将黑猫放至地上,拍拍它的屁股:“你出去玩吧,我看着那条没皮的蛇就难受。” “喵呜”,黑猫再一声叫,无声的跑了出去。 木桶里,血蛇也扭动着身体,缓缓沉入血液和蛊虫里,再次将殷莫的上半身缚住。 “我真是没想到啊,我这个清心寡欲的弟弟,居然也有动心的一天。”王后往木桶走去。 “只是师徒。”殷莫说着,闭上眼睛。 “骗自己还是骗别人?”王后忽的凑到殷莫耳边,然后便咯咯笑,随即是一声长叹,“我的傻弟弟啊,阿姐这趟过来,就是专门来提点你的。” “喜欢一个人,就要牢牢把那个人抓住,不然后悔一辈子!” “你若喜欢凤青翎,就把她搞到手。” “到时候,你做夜王,她做王后。” “你不用担心南疆,我还没死,你二姐也还没死。” 殷莫闭着 的眼球转了几转,他的眼睑颤动着,幅度不大,却很快。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情绪的一种外泄。 “动心吗?”王后显然也看见了殷莫快速颤动的眼球。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蛊惑。 动心吗? 娶凤青翎为妻,一生一世。 “不!”陡然间,殷莫将眼睛睁开,坚定道,“青翎已经嫁人,她只爱秦曜阳。” “你傻啊!”王后伸出手指,在殷莫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你是谁?你是名满秦夏两国的神医,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区区失忆的药都配不出来。” 失忆的药。 不需要配,药王谷就有,取名“忘川”。 “先给她吃一个失忆的药,若你没配方,我给她种个蛊就行。”王后说得甚是轻松,“紧接着,我们把秦曜阳杀了,等凤青翎醒来后,你躺到她旁边,就说你是她夫君。那时候,她什么记忆都没有,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起来甚好。”殷莫道,“那么,阿姐,当年,你为何不给姐夫种个蛊,让他忘了上官暖?” 王后得意的表情一点点收去,她站直了身体,脸上尽是冰霜。 “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我何必为他费神?” “同样的道理,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何必强求?”殷莫笑,“阿姐,若青翎是姐夫的孩子,那她的母亲?” “亏你小时候还见过上官暖,竟没发现那个蠢丫头和上官暖几分相似吗?居然收她为徒 !”王后道。 “我不在乎上官暖,自然不记得她的模样。阿姐在乎,所以多年来不曾忘记。”殷莫说,“我记得上官暖到了夜国没几日就消失了,她好像还有个很特别的身份。” “对了,她是怎么走的?和阿姐有关吧?”殷莫问。 “我怎么知道?”王后冷哼,“大概是被你姐夫恶心到了吧?” “阿姐!”殷莫将声音拖长。 “阿姐就是威胁了她几句,她就离开了。”王后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那女人,谁叫她蠢呢?” “你威胁她什么?”殷莫问。 “我给她看了正盘在你身上那条蛇,再告诉她,若她不离开夜国,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皮,只是血淋淋一块会蠕动的肉。”王后说,“后来她就走了。” “若没你帮助,她能顺利离开夜国,不被任何人发现?”殷莫问。 “你阿姐我是帮了一点。”王后虽讨厌很多人,但对她这个弟弟,却是出奇的好。 “若她当年不离开夜国呢?她会怎样?”殷莫再问。 “没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她也会死。”王后说,“你知道我,我若心里不快,其他人就别想安宁。她若运气好,能活到孩子生下那天,她若运气不好,必定一尸两命。” “如此,那我还要多谢阿姐当年手下留情,否则,我就少了个乖巧的徒弟。”殷莫说。 “刚那番话,阿姐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王后说。 殷莫点头。 “唉,我的蠢弟弟啊!阿姐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凤青翎。你若下不了手,阿姐帮你下手。” “好。”这一次,殷莫答应的特别痛快,“多谢阿姐,待我换血成功那日,给你答案。” “这才是我的乖弟弟!”王后揉了揉殷莫的脑袋。 …… 那天晚上,凤青翎用血取出秦曜阳手里的蛊虫。 所用的血量不多,她也没有叫人把血送至高塔。 第二日中午,凤青翎专门跑去高塔,问殷莫有没有改变主意,殷莫答案依旧肯定:他要做夜国的王爷。 第三日早上,凤青翎再去问,殷莫答案不改。 到了第三日下午,两大桶干净的热水送进高塔后,过了一会儿,殷莫终于从高塔内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等他。 他穿着一袭水色的锦袍,整个人更显温润如玉。 “多谢姐姐,姐夫!”殷莫对夜王和王后行礼。 夜王因大量失血,唇色几近颓败,他点了点头,再拍拍殷莫肩膀:“你也辛苦了,回房间好好休息。” “是。姐夫也要多休息。”殷莫说着,奇怪的看着王后,“姐姐,姐夫身体这么弱,你怎么不扶着姐夫?” 整个过程,殷莫半分也没有往凤青翎和秦曜阳看去。 夜王和王后虽觉得殷莫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也没说什么。 殷莫转身离开,这时,凤青翎叫:“师父!” 殷莫回首,茫然的看着凤青翎:“姑娘是在叫我?” 第603章 有多远滚多远 殷莫这一句问,凤青翎呆了。 旁边,秦曜阳、夜王和王后也呆住了。 殷莫怎会把凤青翎叫姑娘?表情怎会如此茫然? “是,我是在叫您。”凤青翎很快笑,她的眸中半分笑意也无,是浓浓的担忧,“师父,您不认识我了吗?” “师父?”殷莫笑。 他侧头看过夜王和王后,似在询问他们。 夜王和王后没有给他答案,他想了一会儿:“我好像没收过徒弟。” “我是青翎,凤青翎,您不记得我了吗?您还有个徒弟,叫秦璟月,是曜阳的妹妹,她的夫君是您的好友赫连奕。她上课老爱打瞌睡,还是个小吃货。”凤青翎给他提醒。 “呵,我怎么会收徒弟?”殷莫笑,“姑娘怕是说笑了。鄙人从来不喜养蛊,技艺不精,若是收徒,无疑是误人子弟。” “您教我的,不是养蛊,而是行医。”凤青翎道。 “行医,那更不可能了,我根本没学过医。”殷莫道。 “师父,您不会失忆了吧?”凤青翎侧头,眸中已是焦虑,她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后,继续对殷莫道,“您是举世闻名的神医啊,您的师父是夏国药王谷谷主。” “姑娘越说越离谱了。鄙人连行医都不会,如何做神医?”殷莫顿一下,“再说,我根本没离开 过夜国,怎会拜夏国药王谷谷主为师?又如何举世闻名?” “您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吗?”凤青翎依旧不甘心。 “殷子莫。”殷莫道。 不是殷莫,而是殷子莫。 夜王曾说,殷莫离开南疆离开夜国后,就用的是殷莫的名字,也就是说,殷子莫才是他的真名。 “姑娘,鄙人没有失忆,鄙人知道旁边这是我阿姐,这是我姐夫,也是夜国的王。鄙人还有一个二姐,是南疆最厉害的大蛊师。” “在我们南疆,很多养蛊之人子嗣困难,阿姐和姐夫没有孩子,姐夫便要把王位传给我。我刚经历了换血,如今已有资格继承王位。” 殷莫说着看过夜王,如保证般:“姐夫放心,子莫绝不辜负姐夫的一片心意,姐夫的血不会白流。” 夜王欣慰的点头:“子莫,你先去休息吧!我叫人把饭菜送你房里。” 说着,他的目光再又转向凤青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让他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凤青翎再揪着殷莫说也没用,只得点了点头:“师父好好休息。” 殷莫点头,眸中依旧一派漠然。 他朝夜王和王后行礼后,便朝着其中一个小木屋走去,其余四人站在原地,皆看着殷 莫的背影。 “怎么回事?” 待到殷莫走进小木屋,凤青翎这才开口,冰冷的言语。 她冷冷的看着夜王和王后。 “看着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王后白了凤青翎一眼。 “不是你们做的吗?”凤青翎虽说着问话,可语气中全是肯定,“你们为了让他安心留在夜国,所以让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是。”夜王道,“他失忆的事,本王也很吃惊。” 他的脸色很差,眼睛下方是浓厚的青影,唇色接近灰白。 凤青翎虽不喜这个男人,却也不忍再看,她将目光落在王后脸上。 王后一声冷哼:“失忆确实是个好方法,只可惜,之前我居然没想到。” 比起凤青翎,她更加郁闷。 明明说好换血成功后,殷莫告诉她他的决定:究竟要不要凤青翎,要不要洗掉凤青翎的记忆,要不要杀掉秦曜阳。 如今可好,他的答案还没出,他就直接失忆了! 根本不认识凤青翎,也根本不记得他离开过这里。 他忘记了所有他在秦夏两国发生的事。 这一刻,王后觉得殷莫失忆之事,凤青翎才是罪魁祸首。 否则,怎么可能她刚提了洗掉凤青翎的记忆,殷莫就失忆了? 她这个傻弟弟啊,生怕她对凤青翎做什么,所以要洗掉自 己的记忆保护她吗? “唉!” 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抱着黑猫离开。 她一只手顺着黑猫的毛皮,似感慨:“这世上,总是蠢人多。” 殷子莫就是个蠢的! 为了这么个丫头,又是委曲求全,又是失忆。 凤青翎也是个蠢的,居然猜不到殷子莫为何会失忆! 不过也好,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而已。 赶紧忘了。 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 那天夜里。 夜王的房间传来咳嗽,捂在被子里,压抑过的声音,却依旧一声连着一声。 凤青翎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想失忆的殷莫,一会儿想咳嗽的夜王。 咳得这么严重,是上呼吸道感染,还是肺出了问题? 她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们这地方,擅养蛊,却不一定擅行医。 这一声,听起来像是咳血。 她想起前天夜里在夜王房间里看到的最后那幅画,画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个时候,夜王就已经在咳血了。 “你担心夜王?”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你没睡着?”凤青翎好不吃惊。 “唉。”秦曜阳一声轻叹,“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竟没发现我一直看着你。” “是房间太黑。”凤青翎说。 她想起浸泡殷莫那个大木桶,虽说里面有一条蟒 ,有许许多多蛊,可里面的液体,却全是夜王的血。 所以,他的脸色那样难看,他的唇一点血色也无。 “你说,夜王为何不再娶个女人?至少生个孩子。”凤青翎问。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王室,子嗣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像的夜王这般,为了一个继承人,消耗掉他大半的生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也许,生不出孩子的是夜王,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娶。”秦曜阳道。 生不出孩子?那她是怎么来的?! 凤青翎原就想过,她会不会是母亲和夜王的孩子,后来,在见了夜王的本命蛊,那条血蛇没有攻击她,只攻击秦曜阳时,她便更信了几分。 若夜王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那就是他不愿意再娶了…… “夜王对王后,可真是情深义重……” 凤青翎说这话时,语气中无不讽刺。 虽夜王娶王后在先,和上官暖再后,站在现代人的角度,上官暖才是插足者,是小三。 可每一个孩子,毕竟是心疼自己母亲的。 “青翎……”秦曜阳缓缓,“关于夜王和你的母亲,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既然在意,何不找个时间问问当事人。” “另外,他咳得这样严重,你与其躺在床上担心,不如为夫陪你去看看?” 第604章 妖精配妖精 此刻的凤青翎,需要的正是有人推她一把。 她犹豫了,秦曜阳继续道:“一来,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殷莫是否失去了那几年的所有记忆,看看他会不会行医。二来,你也不想夜王死吧?殷莫短期内还无法继位,若夜王死了,他有得折腾;若夜王死了,当年的事,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先前是你提醒我,他是不是我的生父,这不重要,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凤家将军。”凤青翎道。 “是,你的父亲只有一个,凤家将军,可这并不影响你寻找当年的真相,你有权知道你娘是怎样的人,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秦曜阳说。 他的大掌握住被窝里凤青翎的手:“青翎,在这件事里,我最担心的是,你更相信你的猜测。我始终认为,夜王对你娘,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绝情。” “一个人若不爱另一个人,是画不出那样的画的。” “我怕你在自以为的真相中,滋生出‘恨’,‘恨’不会让人快乐,只会让人痛苦。” 青翎,我希望你快乐。 “那么,如果真是他对不起我娘呢?”凤青翎问。 “如果真是他对不起你娘,你再考虑要 不要代表你娘惩罚他啊!”秦曜阳笑着说,“我记得奔雷曾说,当时,魔教教主率众准备攻击夜国,你娘派人送去亲笔书函,希望教主放弃攻击夜国。” “若你真是夜王的孩子,那个时候,你已经在你娘的肚子里。你娘怀着你,挺着肚子,也不知那个时候是已经到了凤家,还是漂泊在外,但无论是哪一种,你娘都没有恨过夜王。” “她担心夜国遭遇劫难,担心夜王。”秦曜阳说。 “秦曜阳,你是在提醒我,无论夜王对不对得起我娘,我都不该做什么,对吗?” 凤青翎翻身趴在秦曜阳身上,语气中虽有不快,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纠结。 “因为我娘不希望他出事,不希望任何人替她报仇或者讨回公道,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就算气也只能生闷气,对吗?”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报仇或者讨回公道。”秦曜阳把手放在凤青翎腰上,“不过一场金风玉露的相逢,对与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这话说完,秦曜阳拍拍凤青翎的腰:“走吧,为夫陪你去看看,夜王这样咳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话间,夜王的咳嗽声又已传 来的许多次。 凤青翎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从秦曜阳身上翻下,摸出火折子,点燃油灯,穿好衣裤,穿好鞋袜,拢上外衣,再特意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发簪。 没有绾发,长发只随意拢了下。 她把发簪拿在手上。 旁边,秦曜阳亦收拾妥当,他没有束发,长发随意散在身后。 凤青翎看过他一眼,想起当年,不,是去年,在夏国秦皇子别院里,这个男人一袭绿衣,也是没有束发,活脱脱一个妖精。 “你看什么?”秦曜阳见凤青翎眸色有异,不由问。 “我在看妖精。”凤青翎答。 她拉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那你还嫁给我?”秦曜阳反问,笑着跟了出去。 “因为我也是妖精。”凤青翎快速答,“妖精配妖精,不正好吗?” “这答案好。”秦曜阳赞,他看过后面飞快跟上的朝霞晚霞和龙八,“不用都跟来。” 三人对看一眼,谁也不愿走。 谁都认为自己是秦曜阳和凤青翎身边最重要的跟班。 若这次离开了,指不定还有下次,然后是下下次……几次之后,就退出核心圈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再看过这三人一眼,大概猜到 他们的想法,便没再催他们离开。 …… 夜王的房间没有亮灯,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房间门口,正站着两个侍卫。 侍卫笔直的站着,没有人进去,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夜王咳嗽。 这样的情形,凤青翎简直无法理解。 身为夜国的王,咳得心肝肺都要出来了,居然没有人进去看看! 哪怕给他倒一杯水也好。 她看看周围那些小木屋,除了他们这几个外来者住房间,其他房间都是黑漆漆的,仿佛所有人都睡死了过去。 “你们没听见夜王在咳吗?”凤青翎走过去,冷冷道。 “回王妃,王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侍卫低声答。 “所以他咳成这样你们也不管?”凤青翎再问了一句,伸手就要推门。 两个侍卫齐齐张开手臂,跨半步挡在门口。 “让开!”凤青翎低喝。 空气中有刻意释放的杀气。 “若夜王今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陪葬!” 这样的话,若只是由秦国的王妃说出,两个侍卫必定誓死不让,可凤青翎不只是秦国王妃,还是夜王的女儿。 那天夜晚,夜王叫凤青翎叫他父亲的事情,他们这座山上,大半人已 经知道。 两个侍卫对看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双双回到房门的两侧。 …… “吱嘎”一声。 门开了,乳白色的月色倾泻进去。 夜王双肘撑在床沿,大半个身体在床上,脑袋朝下,伸至床外。 他的手上拉着被子。 每次咳的时候,他都会用被子捂住嘴巴。 听得门响,他抬头看过凤青翎和秦曜阳。 两人没有关门,走进房间后,秦曜阳的拿出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油灯,凤青翎则翻过杯子,给夜王倒了杯水。 水已冰凉,她试着用内力温了下。 咳嗽的人,越是喝凉水,越是刺激喉咙。 秦曜阳从凤青翎手中去取过杯子,在他的手中一握一转动,再放到凤青翎手上。 凤青翎只觉得杯子比方才热了许多。 她感激的看过秦曜阳,端着杯子走到床边。 “怎么不许侍者进来?” 她把杯子递到夜王手边,看见夜王手边的被子已猩红一片。 夜王苦涩笑,他接过杯子:“谢谢。” 小口喝了几口。 “没想到最先来的是你们。”几近自嘲的语气。 “你是在等王后吗?”凤青翎问,“你故意把自己折腾得半死,就是想她来看你?” 第605章 金风玉露的相逢(上) “不是。”夜王下意识的否认,过了一会儿,他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道,“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凤青翎的心里有愤怒。 但不可否认,也有轻松。 一直挣扎着左右摇摆的猜测,如今有了答案。 “青翎,扶我起来。”夜王道。 凤青翎没说话,却接过夜王手上的杯子,挽起他的手臂。 夜王从伏在床上的动作,变成坐在床上。 凤青翎再扶着他,慢慢挪到床头,斜靠着。 “曜阳,你叫人重新拿床被子。” 凤青翎说着,已替夜王把被子拉至下巴下面。 “青翎。”夜王看着这张和上官暖六分相似的脸,缓缓问,“你恨我?” “是。”凤青翎直言不讳,“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夜王配合的伸出手腕,凤青翎将指腹搭在夜王手腕内侧。 脉搏虚浮,已是弱到极致。 “没用的。”夜王缓缓,他的音色没有半分朝气,全是颓然,“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千百年,还没有哪一任的夜王,能在换血后,熬过三天。” 三天…… 凤青翎猛的抬头,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震惊。 夜王这话的意思是:三天内,他就会死? 凤青翎很 快再敛下眼眸:“别说话。我的医术很高,我是神医殷莫最厉害的徒弟,药王谷谷主也说我是天才。” 凤青翎不知她这话究竟是安慰夜王,还是安慰自己。 夜王这身体,确实是油尽灯枯。 别说是古代,就算放在现代,周围全是高精尖仪器,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半分求生意识。 反而想着要更惨。 “我先给你开副药,保住心脉。”凤青翎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房间中间桌子前。 桌子上没有笔墨纸砚。 “窗户下的那张桌子,第二个抽屉。”夜王说。 凤青翎走过去,拉开抽屉,只见里面半屉纸,面上那张纸已发黄,下面的纸边缘也已发黄,纸的旁边放着大小不同的笔,然后是一个砚台,几块墨。 她将东西拿出来,放至桌面。 秦曜阳替她磨墨,凤青翎拿笔蘸了墨,然后在纸上一个个字写着。 药名,数量。 再写到某一味药时,凤青翎顿了下,将最合适的那味药换做另一味,然后再继续往下写。 “这些笔墨纸砚全是你娘的。”夜王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夜 王问。 凤青翎心里就一个字,是,可她依旧没有回答。 她把写好方子的纸捧至面前,吹了吹未干的字迹,再亲自走到门口,递给侍卫:“你们叫人按这幅方子抓药,把药煎来。” “是。”侍卫抱拳,拿着药方就走。 凤青翎的目光滑过王后和殷莫住的两间小木屋,见两间房子皆没有动静后,转身回到屋子。 她拿起先前带过来的发簪,双手拧了下,将藏在簪子里的银针一一取出,再放在火上烤。 “夜王陛下,我待会儿会给你施一套针法,能暂时缓解你心肺的疼痛。今夜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再想想办法。” 凤青翎说得很慢,仿佛根本没听到夜王那几句话。 夜王却不管她是否应答,只自顾自的说下去。 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他的身体,不光是这些日子的放血,还有前段时间和奔雷的那场比武,他伤了心脉。 “我出生在夜国皇家,我的父亲是上一代夜王,我的母亲,曾是与王后的父亲齐名的大蛊师。” “母亲嫁给父亲后,南疆第一大蛊师就落在王后的父亲身上。” “母亲成为夜国的王后后,依旧酷爱养蛊,时不时要去找王后的 父亲斗蛊。” “我和王后自小就认识。” “我的母亲和她的父亲斗蛊时,我们就在一旁斗我们的小蛊虫。” “谈不上青梅竹马,却是最重要的玩伴。” “我五岁那年,就已和王后定下亲事。” “我们夜国很小,小到很多人直接把夜国当做南疆的一部分。” “夜国与秦国之间那一道墙,便是秦国与南疆的分界点。” “当然,南疆与夜国千百年来,也从不曾分割。” “夜国与南疆,因为养蛊的缘故,子民们从来子嗣不丰,所以多年来地广人稀。” “我是父王和母后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在我们夜国,很少因为夺嫡争位发生兄弟残杀,或者弑父之类的事情。” “我在19岁那年继位,19岁那年与王后成亲,20岁那年,我和王后大吵一架,然后出夜国散心。” “吵架的原因,我已经不记得了,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年,到底年轻……” “我去了秦国,去了夏国。”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繁华的城市,那样精致的食物,那样华美的衣服,那样温柔如水的姑娘……”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母 亲,是在春天。” “那里是一处残垣断壁,破旧的矮墙上爬满蔷薇,正值花期,蔷薇一簇簇,开得热烈。” “她揭下耳边面纱,细嗅蔷薇。” “我还记得,那天阳光正好,阳光落在她的脸颊,她微笑着,美得如蔷薇花的仙女。” “我骑在马上,直愣愣的看着她。” “后来,她发现了我,便对着我笑……” 夜王说得很慢,他的声音低而悠远,带着历史的尘埃,褪色的回忆有着特有的甜美。 他停了很久,仿佛陷在回忆里走不出。 凤青翎也愣在桌旁,她手上银针一直悬在火上。 火苗舔舐在银针底部。 银针的温度不断升高,直到凤青翎感觉到指腹有火燎的痛,她这才回过神来。 “嘶”了一声后,她快速放下银针。 她没有回头,只背对着夜王问:“可是放在奔雷叔叔房里那幅画?” “是。”夜王毫不犹豫答。 当年,奔雷偷了他的画,他曾追过。 可当他看见奔雷通宵站在那幅画前,舍不得伸手触碰,却泪流满面时,他放弃了。 不过一个爱暖暖爱到无法自拔的男人。 他将画留给奔雷,也算是给奔雷一个念想。 “后来呢?”凤青翎问。 第606章 金风玉露的相逢(下) “后来,我和你娘纵马江湖,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我们彼此相爱,以为这样能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夜王笑了。 “好一个彼此相爱,以为能过一辈子!”凤青翎冷哼了一声,直接打断夜王的话,“故事若只到这里,也算一个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了。只可惜——” “故事中的女子失踪多年,男人却始终留在夜国,守着他的王后,从不曾寻找过那个女子。只可惜——” “多年后,女子香消玉损,男人不但什么也不知道,还日日在书房画着他的王后。” “就连生命到了弥留之际,他最想见的,依旧他的王后。” 凤青翎的话,夜王无法反驳,他看着凤青翎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若暖暖知道,你我父女相见,一定会很开心。” “青翎,为父真的很希望你能叫我一声父亲。” 夜王眸中全是期待,可他同样清楚,他的这种期待,十之八九要落空。 凤青翎虽关心他的身体,可也怨他多年来对她娘不闻不问。 果然,凤青翎开口便是讽刺: “若我娘知道,她曾经义无反顾跟随的男人,很多年前就已经不爱她,一定会后悔。” “ 年轻时的坚持,自以为是最美的邂逅,为了爱不顾一切。” “很多年后,才发现是一场笑话。” “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男人厌倦婚姻时的出逃,不过是遇见如花美眷的一场逢场作戏,当繁华褪尽,留给女人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有的时候,我会庆幸,幸好我娘离开得早,否则,当她看见她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情深义重时,她会如何伤心欲绝。” 凤青翎说着,将一簇烤过的银针捏在手上,然后朝床边走去。 “和你娘在一起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几乎忘了我是夜国的王。”夜王继续,仿若没听到凤青翎那段话。 “我们在一起只有一年。” “我离开时,是第二年的春天。我的属下找到我,告诉我王后病了。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大蛊师去世,王后没有派人通知我,那一年,南疆群龙无首,各部落蠢蠢欲动。” “王后顶住压力,一边处理夜国政务,一边帮助她的妹妹媚雅站稳脚跟。” “那一年,王后痛失亲人,积劳成疾,还差点被蛊反噬。” “这些,是我欠她的。” “我没有告诉过暖暖我的身份,她一直以为我是秦国人 。直到离开那日,我才说,我来自夜国,是夜王。家国有事,不得不回,我叫她等我,我会娶她。” “回到夜国后,我看见王后已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身体被虫子咬得面目全非。我这才意识到我究竟有多混蛋,我亏欠王后良多。” “随着媚雅在南疆的地位越来越稳,夜国也安定下来。” “次年,夏国传来消息,说魔教要举行婚事了,出嫁之人是暖暖。” “我急了,再次离开夜国,没有给任何人一句交代。” “我伪装成魔教弟子,混入向阳峰,带走暖暖。” “回到夜国后,我这才发现,在暖暖这件事上,我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我没有告诉过暖暖王后的存在,当暖暖看见王后时,她惊讶极了,而王后,则是愤怒,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她为了夜国殚精竭力时,我居然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那时的王后,我至今记得,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全是蛊虫咬的,她很瘦,皮肤黝黑。而暖暖,她依旧美得如天上的仙女,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夜王说到这里,他再次停了。 他自嘲的笑,目光落在凤青翎手上那一簇银针上:“你先别急 着给我施针,你等我说完,我怕你施针的时候,我无法说话。” 凤青翎略一点头。 “当年,我们到底年轻……” 夜王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暖暖不该惹王后,不该讽刺她……” “王后性格一向要强,我怕王后给她种蛊,便日日守着她,结果事与愿违……” “王后更生气,再后来,王后给自己种了驻颜蛊,王后的容貌不但恢复了,还一日比一日美……” “再后来,暖暖消失了……” 最苦痛的事,夜王只用了五句。 凤青翎很容易猜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王将上官暖带回来,上官暖看见夜王有王后,虽心有不忿,可看到王后那般模样,虚荣、骄傲与嫉妒就出来了。 她露出了面目可憎那一幕。 她美丽,又有男人的宠爱,对王后自然不会尊敬,很可能讽刺了王后丑,又在王后面前大秀恩爱。 王后自然忍无可忍。 要知道,王后那一身伤,可都是为了夜国,为了夜王才弄出来的,愤怒之下,王后把上官暖弄走了。 “暖暖的消失,我曾派人去找过,也曾恨过王后。” “因为这件事情,太显而易见是她动的手。” “可是,我什么也无法做 ,对不起王后的人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人也是我。” “那一年之前,王后也很美,她为了夜国毁了容,她因为我的移情别恋给自己种了驻颜蛊,那种蛊虫住在人的心上,每个月啃噬一次心头肉。” “当第二个月新肉长出,蛊虫便继续啃噬,周而复始。” “我没有亲自去找暖暖,不是不想找,而是不能找。” “暖暖离开后,我便不能离开夜国了,我唯一离开的那次,是去追暖暖的画像。” “当我回来的时候,王后再次生命垂危。” “她没有把蛊种在我身上,而是种在她身上,一旦我离开夜国,她身上的蛊就会发作。” “她知道我不怕死,便把蛊种在她身上,她知道我不会看着她死……” “我欠她……” “我,也爱她……” 夜王的眼泪滑下,心头是沉沉的痛。 这一刻,凤青翎的眼睛也湿润了。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捏在手上的银针有微光闪过。 “我给你施针吧!”她说。 夜王点头:“听说有让人昏睡的穴位,你给我扎一下,让我睡会儿,等到天亮后,我还想见她一面……” 我想问问她,这么多年了,我都要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 第607章 夜王之死 那夜施针后,夜王只见了一天的太阳,喝了两次汤药,便走了。 他一直在等,等王后来看他一眼。 可是,从昨夜起,王后就没离开过她的房间。 守在夜王旁边,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是凤青翎,秦曜阳和殷莫。 “子莫,你姐姐……是不肯原谅我了。” 夜王看着坐在床沿的殷莫,无可奈何的笑了下。 “不过……这也难怪……我若是她……也不会原谅这么个负心的男人。” 殷莫低叹了口气:“姐夫,您好好养病,我会再劝劝阿姐。” 夜王摇头:没用的,你姐姐一生好强,她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他吃力的抬手。 从今天醒来起来,他不光肺痛,还心痛,胃痛…… 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 大限已至。 殷莫忙一把扶着夜王的手。 “子莫……往后,夜国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 他看着殷莫,那一双原本清明的眼睛,如今浑浊一片。 他努力想扬起唇,给殷莫一个鼓励的微笑,可,嘴角刚扬起一点,眼角就有泪光泛起。 “本王……不是想哭……” “等我死后,把我埋在南疆最高的山上。” 夜王没有说下半句话,只目光看着凤青翎,看着这 个与上官暖几分相似的女子。 等他死后,把他埋在南疆最高的山上。 这样,他既可以看着他的国土,看着南疆,又可以看着暖暖的方向…… 这一生,除了那短暂的一年,除了抢亲后的短短数月,他竟再没有见过她。 他没有资格埋在她身边,也没有任何立场提出那样的要求。 “青翎……” 夜王喊,他看着凤青翎的目光满是期待,或者说乞求。 青翎,叫我一声父亲,可好? 凤青翎却是无声摇头。 她虽不是凤青翎本尊,而是中途魂穿过来的,可凤青翎本尊的记忆,她却完整的继承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是怎么被欺负,怎么装娇弱,怎么抱大腿,这才活下来…… 这个男人,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这一声父亲,她要如何叫得出口? 她的父亲只有一个,在他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将她娘救下的男人。 “陛下,您安心休养。”凤青翎蹲在床边,“您的身体虽弱,但不至于完全无救,首先,您要有良好的心态,积极配合我这个大夫,按时吃药,配合我施针,多休息……” 凤青翎睁眼说瞎话。 她昨儿晚上就已经看出来了,夜 王五脏六腑皆呈衰竭状态,药石无医。 这一刻,夜王说这么多,无疑是回光返照。 夜王很配合听凤青翎说着各种医嘱,他几乎是贪恋的看着这个女子。 长得可真像啊! 暖暖…… 他想起很多年前,明媚的阳光下,女子解下耳边轻纱,俯身细嗅蔷薇……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与她策马江湖,一路欢声笑语……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只身闯魔教总部,将待嫁的新娘掳走…… 人生如若初相见。 回忆中,他觉得很困,很冷…… 疼痛渐渐消失。 记忆中的人逐渐苍白。 暖暖,我终于要来最后找你了……黄泉路上,你可安好? 夕阳从窗外照进,橙光的光。 一点点变暗。 “他死了……”有人说。 …… 三人再站了一会儿。 最终率先开口的是殷莫,他站在夜王的床边,飞快安排了夜王的后事,然后跨步往王后的房间走去。 夜王去世。 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也应该亲自给阿姐报丧。 他的阿姐,这么多年执着的不肯原谅当年之事。 不过爱之深,恨之切。 他如何不懂? 只是,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师父……”凤青翎对着殷莫的背 影开口。 殷莫停下,转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姑娘,子莫昨天就已说过,我没有收过徒弟……” “是。”凤青翎言语很是干脆,“你还说过,你不会行医。” 她顿了一下,双眼看着殷莫的双眼:“那么,你告诉我,昨儿晚上,我开给夜王那一剂药,是谁给改了?” 凤青翎上前一步:“我本写的是‘佛芝5克’,谁给改成了‘天灵沙3克’?” 殷莫眸色半分不乱,只平静道:“姑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什么佛芝,什么天灵沙?我还有事,告辞了。” 殷莫转身就走。 转身的一瞬,他的眸光剧烈闪了下:这个小妮子,竟敢设圈套试他!亏他以为昨儿是她的失误! “佛芝和天灵沙皆是中药,佛芝产于夏国,而天灵沙产于南疆。两者药效差不多。在夜国,得天灵沙容易,而得佛芝难。”凤青翎对着殷莫的背影大声道。 殷莫脚步不变,仿佛根本听不懂。 然后,他听见凤青翎很肯定道:“师父,你根本没有失忆!” 殷莫还是不理她,甚至连脚上步伐都没有乱一分。 “没用的。他不想承认,你怎么逼他都没用。”身后,秦曜阳道。 凤青翎侧头看过秦 曜阳,再把目光落在殷莫身上,只见殷莫已走到王后小木屋前,正在给伺候在小木屋门口的侍者说话。 很快,门开了。 殷莫跨步走进,随即是一声惊呼—— “阿姐!” …… 几尽哀嚎的声音。 凤青翎和秦曜阳心头一紧,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 两人飞快朝王后的小木屋奔去。 只见殷莫已跪在床边,他的手上握着一只干枯的手,他一声声的叫着“阿姐,阿姐……” 他的声音悲痛,与方才面对夜王时的冷静截然不同。 凤青翎和秦曜阳也是吃惊,这位昨儿还冷艳的王后,此刻已成一具干尸。 白皙紧致的皮肤如今呈现出黝黑,上面皱纹无数,还有许多黑黝黝的大疤小疤。 皮肤下面没有血肉,只紧紧连着骨骼。 若细看,能看见皮肤下面细小的蠕动的虫子。 殷莫毫不惧怕这些虫子,只一声声喊着,他的声音哽咽…… 王后的身旁,那只黑猫蜷在她的枕头旁边。 黑猫同样已死,肥胖的身体早已缩水般萎缩,它的脑袋挨着王后的脑袋。 耷拉着毛皮与王后枯黄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这一人一猫,生前相依为命,死时相互陪伴…… “是生死蛊?”凤青翎道。 第608章 你们快走 “是。”殷莫点头。 他跪在床头,半响才站起来,他长长久久的叹气。 眼看着有蛊虫要从王后的眼眶里爬出,他飞快抓起被单,将王后和黑猫的尸体覆盖住。 “阿姐昨夜就走了。”殷莫说。 “当夜王身体衰竭的时候,阿姐身上的生死蛊蛊虫就会破壳而出。生死蛊蛊虫快速吸食精血,其他蛊虫为了生存,自然也会拼命夺取食物。” “若阿姐身上只有生死蛊,她应该会比夜王的死亡时间晚一时半刻,可偏偏她的体内不止一种蛊,除了生死蛊,还有驻颜蛊,还有相随蛊……” “相随蛊?”凤青翎开口,“可是把夜王禁锢在夜国的蛊?” 昨夜,夜王曾告诉过凤青翎,他无法离开夜国。 一旦离开,王后便会生命垂危。 “是也不是。”殷莫说,“确切的说,是阿姐不能离开夜王十里。一旦夜王离开阿姐十里,阿姐体内沉睡的相随蛊就会苏醒,直往大脑里钻,痛不欲生。若夜王回来,那蛊就会继续沉睡。” “你怎知如此清楚?”凤青翎问。 倘夜王知只是相随蛊,当年,上官暖失踪后,或他会带着王后一起去找,而不是裹足不前。 “因为我看见了,刚从阿姐眼睛里钻出来,形同红线。”殷莫转身,他的目光落在凤青翎领口。 少顷,他伸手。 指尖快速从凤青翎领口掠过,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出现在他指上。 “有趣。”殷莫说着有趣,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无,“上官暖的女儿竟会养 蛊,还是很多南疆人都不愿意养的蜘蛛蛊。” “师父,养蛊也是你教我的。”凤青翎道,“小蛛吃的金甲蛊王,还是你给它抓的。” “喔?”殷莫淡漠的看着她,“姑娘,你编故事的水平可不怎么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蜘蛛放在盖在王后的被子上。 “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能吃多少吃多少。”殷莫说,随即对凤青翎和秦曜阳道,“从第一只蛊虫爬出体内起,一个时辰内,所有蛊虫都会爬出来,再紧接着,它们都会死。” “多谢师父。”凤青翎道。 殷莫看过凤青翎一眼,几尽颓然的声音:“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再陪一会儿阿姐。” 凤青翎点头。 然后便看见殷莫坐在床沿,他的双眼无神,只漠然的看着地上。 “你们也走吧!” 凤青翎和秦曜阳跨出房间的瞬间,殷莫忽的开口。 他没有抬头,只继续道: “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夜国。” “若不想死,就离开夜国。” “阿姐死了,二姐很快就会过来,当她发现你是上官暖的女儿,你们就走不了了。”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收拾好东西,过来接你们的蜘蛛蛊。” “你呢?”凤青翎问。 “我是夜国的新王,我不会离开这里。”殷莫说。 “师父……”凤青翎再喊了一声,“若有一天,你想起我们了,派人告诉我们一声。” 殷莫没有抬眸,却点了点头。 没有人看见,在他宽大的袖袍下,他的十指捏着 床框。 因太过用力,指尖发白。 …… 凤青翎和秦曜阳果然没在夜国逗留。 殷莫叫他们走后,他们快速召集了属下,但凡在山上的,立即离开。 寻找京城小尾巴死因或者下落未归的,由其他属下在夜国各处留下撤退的记号。同时,他们还放了四支响箭,寓意撤退。 凤青翎和秦曜阳再次向殷莫辞行。 “师父,保重。” “殷神医,保重。” 殷莫点头,将吃得圆滚滚的小蜘蛛放在凤青翎肩上。 “来人,送裕王裕王妃离开,若路上遇见有人阻拦,就说是我的客人,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出夜国。”殷莫语速很快。 他看着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背影,心里就两个字:快走! 当他叫小蜘蛛吃蛊虫时,他还没想到二姐媚雅会来,可当他想到后,他便觉得这事儿太过危险。 夜王给他换血的事儿,二姐本就知道。 自古以来,只要是给别人换血的老夜王,没有换血后活过三天的。 二姐不会不知,她这两天必定会来。 她一旦看见凤青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当年之事,若站在上官暖的角度,是夜王负了她,又是王后将她逼走。 可站在王后的角度,却是夜王移情别恋,始乱终弃,是上官暖抢了她的夫君。 媚雅当年就主张杀了上官暖,是王后怕夜王恨她太多,便只将人赶走。 如今,若媚雅看见上官暖的后人,还不知会如何发作。 “来人,带一队人去接大蛊师,别让她看见裕王一行。 ” …… 夜国不大,从山上下来后,再经过一段便是广场。 凤青翎和秦曜阳想起按照原定计划,昨儿就该离开,之前在这里订了好些货物,也是昨日该取。 “贵客,贵客……” 许多小摊贩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忙站起来挥手。 有人想问,贵客订的货物,他们昨天和今天都有带来,贵客要不要带走。 也有人想问,贵客还要不要其他东西。 秦曜阳哪有时间管这些,命朝霞带了两个身上有蛊王的侍卫,快速将他们之前买了东西的尾款付清,货物要不要都无所谓。 凤青翎是上官暖的女儿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媚雅没看见凤青翎,问题就不大。 朝霞心思缜密,不像晚霞那般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得罪人的机率很小,叫她处理尾款最为妥当。 这一趟,一行人虽走得急,但却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很快出了城门。 晚霞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铁定会遇上殷神医的二姐!” “我也是,真没想到殷神医的出生如此传奇!感觉殷神医的二姐比王后还可怕。”龙八接口。 “不过,我相信殷神医一定会保护我们的!”晚霞回头,望着夜国国门上巨大“夜国”二字,只觉这些天的经历如梦一场。 满地爬的毒虫,殷神医的身份,王妃的身世,纠缠不清的三角恋…… “王妃,有一件事,我一直没看明白。”晚霞问,“夜王到底爱的是谁?” “我也不知道。”凤青翎回答,“ 或者,连夜王自己也不知道吧!” 年轻的时候,他觉得他爱上官暖。 火一样炙热的爱情。 可是,王后为他付出太多,不计生死。 加上上官暖离开,也许,他渐渐又爱上了王后。 不懂。 人的一生,不是每个人都那般幸运,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 执一人之手,与一人深爱,与一人偕老。 …… …… 小剧场: 记者:大家好,我是本文第一次出现的宇宙无敌美腻的萌萌哒小记者,鉴于很多读宝搞不明白夜王这段三角恋,特派我出来采访一下。 第一个问题:夜王到底爱谁?两个都爱吗?渣男,不解释,呵呵。 夜王:根据尾巴妈妈的设定,我确实是两个都爱。区别是,一个惊艳了时光,是炙热的爱情,一个内疚了一生,却是亲情更多。 我对上官暖的感情,如天空陡然盛放的烟火。对王后,有恨,但更多的是愧疚,是一滴滴的水,在石头上镌刻出深痕。 她为夜国和我付出太多,我负了她,我无法为了上官暖,看着王后死。 每次看着她那样痛苦,我都很内疚,我想弥补却不知怎么弥补。我画了很多她的画,我想试着像爱上官暖那样爱她,终究,内疚累积不了爱情。 我爱她,却不是爱情。 上官暖:感谢尾巴妈妈一早把我写死了,否则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还不知怎么被人骂。 王后:小三去死!渣男去死!尾巴去死! 尾巴:咳咳,敢骂作者,所以最后你也死了! 第609章 我要报仇 夜国山上。 前来奔丧的媚雅一袭宽大的黑袍。她的发髻由一条翠绿色的竹枝蛇穿过,刹一看还以为是块上好的玉。 只除了这块玉偶尔会动一下。 她的皮肤很白,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在黑色大袍子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到了山上后,媚雅见到殷莫只轻轻拥抱了下:“子莫,辛苦你了。本想放你在外面飞,却不料还是要把你抓回来。” 离身的瞬间,殷莫轻声:“二姐,这些年您和大姐辛苦了。” 媚雅略一摇头:“走吧,先去看看他们。” …… 媚雅去的第一个房间不是王后的房间,而是夜王的房间。 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放着烛台,烛台上点着七八支蜡烛。 夜王的尸体躺在床上,此刻离他死已有一个时辰,侍者早已把房间收拾妥当,带血的被褥统统不见,夜王穿的是夜国大典时的衣服。 他的肤色灰白,若细看,会发现身体表面已有细小尸斑。 “终于死了。”媚雅开口。 她的语气很淡漠,没有丝毫死了亲人的悲痛,反而是一副早死早解脱的语气。 “他死前有没有说什么?”媚雅问。 “说对不起大姐,希望得到大姐原 谅。”殷莫答。 “哼。”媚雅冷哼,“现在才知道后悔,早些年做什么去了?!若不是阿姐为他付出良多,怕他早就和上官暖那个小贱人双宿双飞了!” 殷莫沉默。 “可有交代后事?”媚雅再问,依旧是很不高兴的语气。 “有。”殷莫说,“希望葬在南疆最高的山上。” “最高的山上……”媚雅先是低声重复了一次,紧接着便是讽刺的笑,“人都死了,该不会还没死心吧?” “姐夫没说。”殷莫道。 媚雅转头看过殷莫一眼:“走吧,去看看阿姐。” 殷莫低声说了句“是”,然后便看见媚雅黑色袍角摆动,朝屋外走去。 殷莫忙跟了上去。 还未走出房门,殷莫只听一阵簌簌,随即便看见媚雅宽大的袍角下面,有两条黑色小蛇游出,直朝床边的方向。 殷莫眉头略皱,一个俯身将两条蛇抓起。 “二姐,没必要吧!”殷莫将蛇递给媚雅,“人都死了,何必折腾尸体?更何况,他始终是大姐夫,大姐宁愿自己受苦,也没有对他怎样。大姐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他有损伤。” 媚雅转身,目光定定的落在殷莫脸上,眸中晦暗不明。 半响,她才把黑色小蛇接过,放入袖兜。 …… 从夜王的房间走出,两人很快到了王后的房间。 房门紧闭,殷莫率先推开房门,然后立在旁边,请媚雅先进。 黄昏的光已一点点消失殆尽,从门口往里面看去,便觉得格外黑暗。 媚雅轻叹了一口气,一只脚迈进。 这时,有光从身后射进。 橘黄色的暖光,将媚雅的影子拉长,她一步步朝里面的走去。 殷莫跟在后面,他亲自端着烛台,将烛台放在桌子上。 比起收拾妥当,看起来也算光鲜的夜王,后王这边就落败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一床被子将她整个人盖住。 媚雅缓缓走过去,缓缓拉开被子。 只见她熟悉的姐姐,此刻除了干枯的发,就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白色的骨头,骨头上有许多小洞,是虫子蛀过的痕迹。 周围是一层大大小小虫子的尸体。 王后穿着许多年前,出嫁时的红衣。 可她的身边,只有一只死了的黑猫,这是她的本命蛊。 许多年前,她怕黑猫老去死去,便把这只猫炼成了本命蛊,带着它出嫁。 却没想到,很多年后,当她死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这只黑 猫。 “所托非人。”媚雅一字一句,沉痛的声音。 她蹲下身,半跪在床前,指腹在王后手指的骨头上摩挲。 “子莫,你知道我为何那样恨夜王吗?”媚雅问。 “因为他辜负了大姐。”殷莫答。 “一句辜负,多容易的词语。”媚雅轻声,“那一年,你还小,父亲去世,南疆各部落蠢蠢欲动。” “阿姐为了保住夜国,也为了保住我们的部落,带着我和当年的南疆九怪斗了四天三夜。” “我还记得,阿姐这根手指是断过的。当时,她为了保护我,挡住了对方一刀,这根手指是后来我给她接的。” “在那一仗中,阿姐一直护着我。对方每一次凶险的进宫,都被她挡下了。” “也就是那一次,她容貌尽毁。” “我发誓,我要成为南疆最厉害的蛊师,不为我们的部落,只为保护阿姐!我不要成为她的累赘,不要她舍命救我。我要保护她!” “后来,我发疯似的炼蛊。我要铲平所有敌对的部落,谁欺负过我们,我都要狠狠报复回去。” “那时,我非常痛恨夜王,若不是他丢下夜国,我们姐妹何至于被逼到那般地步?” “明明是一 个男人,一个王该承担的事情,却丢给阿姐!” “阿姐不计较,我也没办法,后来,阿姐最终还是通知他回来了。”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一年后,他再次不告而别,再回来时,就带回个小贱人,说是真爱。” “据说那个小贱人有未婚夫,居然和你姐夫搞到一起。你姐夫对那个小贱人百般宠爱,带回来不久就怀孕了。” “小贱人也是贱,居然敢讽刺阿姐丑,还刺激她,说夜王不爱她……” 媚雅顿了一下:“我那时就想把那对狗男女弄死,是阿姐不让。” “后来,那小贱人走了,我派了许多人也没找到她。” “如今……” 媚雅缓缓站了起来,黑袍如墨。 殷莫只觉得心头笼着一层寒,一股不详袭上心头。 “老天爷把小贱人的女儿送到夜国,我岂有不报当年之仇的道理?” 媚雅转身,看着殷莫的双眼眸色复杂。 “我曾发过誓,所有对不起阿姐的人都得死!” “子莫,你不希望我违背誓言吧?” “那个小贱人的女儿,你是亲自把他们给二姐抓回来?还是由我去?” 媚雅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却是一层层的冰。 第610章 异样的清晨 从城门出来后,凤青翎和秦曜阳便往先前奔雷住的村落走去。 一来,这里没有其他城邦,最近的小镇离这里还有二十多里地;二来,他们想去看看奔雷走了没;三来,若他们的人在夜国境内遇到麻烦,他们救人比较方便。 暮色越来越沉,走进村落便看见尚在外面玩耍的孩童,有村民蹲在房屋外面的坎上吃饭,也有人正在喂猪,喂鸡鸭…… 看见凤青翎和秦曜阳,众人纷纷打招呼:“公子和夫人回来了!” “夫人,你爹前几天就离开了,他没告诉你吗?” “郝大侠走的很匆忙,不但把牲畜都送给我们了,连田地都送给我们了。” “公子夫人有没有吃饭?若不嫌弃,到我们家用点儿吧!粗茶淡饭,好歹能果腹。”…… 秦曜阳和凤青翎笑着道谢,只说不用。 那日,村长可是见了奔雷把凤青翎叫教主,也是听见奔雷说秦曜阳是王爷,如今,村民们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态度依旧,显然奔雷事后打了招呼,没让村长透露他们的身份。 凤青翎不禁想,奔雷虽看起来是个糙汉子,却没想到如此仔细。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魔教做到四大护法,光有武功怎么行? 村长很快听说了秦曜阳和凤青 翎又来了,他心头一惊,来不及多想,飞快奔了出来。 “裕……” 一个字出口,他想起郝大侠的嘱咐,也看见秦曜阳叫他住嘴的眼神,忙重新喊:“公子,夫人!” 秦曜阳这才微微笑了下。 村长松了口气,迎到秦曜阳和凤青翎面前,这才问:“公子夫人可要住在郝大侠的家里?” “是。”秦曜阳点头。 “小的立即叫贱内给公子夫人铺床。”村长说着,叫旁边村民立刻通知村长夫人,紧接着再对秦曜阳和凤青翎道,“郝大侠离开的时候,曾说过公子夫人可能会回来住。他留了银子,叫小的准备了全套新的被褥,木盆木桶等物也全是新的,请公子夫人安心住。” “有劳村长。”秦曜阳道。 村长心里暗叫受不起,躬身走在秦曜阳身侧。 走了一段后,远远便看见房屋里有烛火,厨房里有人在做饭,烟囱里有轻烟冒起。 凤青翎轻轻的“恩”了一声,语气微微扬起。 村长立即道:“夫人,是贱内。这个时辰,怕你们还没吃东西,便擅作主张到厨房做了饭菜,若不需要,小的这就叫她离开。” “需要的。”凤青翎立即道,“多谢村长和村长夫人的照顾。” 村长再次暗道,受不起 王妃的道谢啊! 不过,心里还是蛮开心。 凤青翎朝后面看过一眼,晚霞和几个侍卫立即施展轻功,飞快到了奔雷院落,走进厨房帮忙。 …… 朝霞只比秦曜阳和凤青翎晚一个时辰到奔雷院落。 这丫头,做事果然利索,不光把秦曜阳定下货物的尾款付清了,还买了两个马车,把所有货物都拉出来了。 “不错。”秦曜阳赞,“回去后再赏。” “多谢主子。”朝霞躬身,不骄不躁,退到旁边。 夜里,前些日子派出去的人,陆续有回。 因得有蛊王护身,加上秦曜阳和凤青翎千叮万嘱不要和当地人起冲突,到目前为止,秦曜阳的人没有损伤。 至于京城来的小尾巴,死掉的那些人可以说是相当冤枉。 只一两个是和当地人有口舌之争,其他皆是被迁怒。 夜国或南疆人被秦夏两国商人压价,愤怒之下,杀几个没有喝过汤药护身的外来者。 至于没死的那些小尾巴,此刻应该已知道,秦曜阳和凤青翎已经离开。 众人回来后就把借给他们护身的蛊王交给凤青翎。 “还有一队没回来。”秦曜阳的目光扫过众人。 “是寻找皇上暗卫的那队。”有侍卫答,“我们昨天有碰到他们,听说已发 现皇上暗卫的踪迹,还在找。” “等一夜。”秦曜阳道,“明日一早,若他们还没回,立即再放响箭,不用找了,立即回。” “是。”侍卫答。 这天后半夜,所有人都睡得不踏实。 他们在等同伴,同伴没有回来。 …… 第二天清晨,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村落却没有此起彼伏的鸡叫。 秦曜阳忽的睁开眼睛:“好像有点不对劲。” 凤青翎瞬间也意识到了问题,两人火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龙八等人听得秦曜阳和凤青翎起床,忙跟了出来。 “你们可有听到鸡叫?”秦曜阳问。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去附近鸡舍看看。”秦曜阳再吩咐。 众人四散退去。 一炷香后,所有人全部回来了。 “主子,村子里所有鸡鸭鱼全部死了,羊猪骡子奄奄一息。” “人呢?” “人都在,大多还在睡觉。” 秦曜阳和凤青翎松了半口气,既然死的都是牲畜,对方应只是下马威,他们等着对方提条件便是。 “你们再四处看看,若有异常,立即来报!”秦曜阳下令。 再一炷香后,有侍卫来报:村民们大面积出现腹痛,承受能力差的,痛得满地打滚。承受能力强的,也是捂着肚子唉 唉叫。 整个村落,除了他们这个院子,竟是无一幸免。 …… 凤青翎和秦曜阳很快到了离他们最近那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一共有五口人,一对夫妇,一个老人,两个孩子。 老人和孩子皆痛得奄奄一息,也就那一对夫妇还能撑着,男人守着老人,女人抱着两个孩子。 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进来,夫妻俩先是诧异,紧接着是愤怒。 他们这个村落,多年来相安无事,直到昨天傍晚,这两个人带着一群人来。 “不是我们做的。”凤青翎说了一句后,飞快走到女人和小孩旁边,蹲下,“我是大夫,我替你们看看。” 女人犹豫,就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反抗任何。 “你们也许是中毒,也许是中蛊,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想办法救你们。” 凤青翎的表情特别真诚,女人飞快看过她男人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利索的将怀里孩子的衣服解开了。 只见孩子的腹部,鼓着一个鸽子蛋大的包。 “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吗?”凤青翎一边问,一边已用指腹朝那块包的边缘按去。 “娘,痛!”孩子惊呼。 “是蛊,但我不确定是什么蛊。”凤青翎道,“在皮下一寸处,葫芦状,下大上小。” 第611章 请师父来看看 凤青翎说着,抬头看了秦曜阳一眼,眸中几分忧虑:“蛊经上没有写。” 那本药王谷《蛊经》,在秦夏两国人眼里,或是蛊毒教科书的存在,可放在夜国或者南疆,就完全不够看了。 “我想请师父来看看。”凤青翎道。 “是大蛊师!” 孩子母亲急道。 她的脸上满是痛色,她看着凤青翎和秦曜阳:“我们这里就在夜国口子上,家家户户都种着防蛊虫的草药,平时也有熬着喝,就是怕个万一。” “普通的蛊根本就近不了我们的身,下蛊的肯定是个大蛊师,只有大蛊师才能炼出蛊王!” 凤青翎点头。 能在一夜之间,不惊动他们任何人,给全村人下蛊的,必定是很厉害的大蛊师。 凤青翎和秦曜阳第一猜测皆是媚雅。 能让殷莫如此焦急送他们离开的,不但对凤青翎仇恨颇深,而且能力非同凡响。 南疆第一大蛊师。 说话的期间,小蜘蛛从凤青翎领口下方爬出,它转了转小脑袋,黑漆漆的小眼睛直溜溜的转。 好多食物……好香! 咻—— 小蜘蛛一个腾空,小身体坠在一根白色蛛丝上,轻盈的落在孩子肚皮上,飞快往鸽子蛋大的小包爬去。 孩子 的母亲吓坏了,这种黑得发亮的蜘蛛,绝对有毒。 可别让孩子又是中蛊又是中毒。 她伸手就要去扫。 凤青翎忙一把拦住她:“别急,这是我养的。” “你会养蛊?”孩子的母亲惊叫。 “我来自药王谷,是神医殷莫的徒弟,当然会养蛊。”凤青翎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看过孩子的母亲,“不会养蛊,怎么研究蛊,怎么解蛊?” 孩子母亲虽不知殷莫是谁,可神医和药王谷两个词,实在太具有威慑力,加上凤青翎这句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孩子母亲几乎立即就信服了。 “求夫人求求我们!”孩子母亲原坐在地上的姿势已变成跪着。 “好,我知道了。”凤青翎的目光依旧落在小蜘蛛身上,只见小蜘蛛用最前面的两个爪子敲敲孩子肚皮上的包,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凤青翎。 妈咪,伦家想吃! 这银的肚皮,伦家切不开! 凤青翎倒是想解剖一个蛊囊,可事关人命,她没十足把握。 “来人,抓一只羊过来,拴在院子里,先找找羊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包,再把包块周围的毛剃干净。”凤青翎吩咐。 “是。”有侍卫立即领命而去。 “另外……”凤青翎沉吟了 一下,“龙八,夜国那边,你亲自跑一趟,就说我搞不定,请他安过来看看。” 凤青翎说着叹了口气,若村落的蛊是媚雅下的,那她很担心殷莫的处境。 媚雅既知道她是上官暖的女儿,必定也知道他们是殷莫催着离开的。 “是。”龙八领命,他担心的是,“主子,殷神医不是已经失忆了吗?这样说他会来吗?” “会来的。”凤青翎肯定道,她没有说殷莫失忆是假,而是说,“师父他仁心仁术,一定会来。你带两只蛊王去,若看见大蛊师,离远点,绕着走。” “是。”龙八飞快退下。 凤青翎抓起还在兴奋的小蜘蛛,转身往外走去。 “啊!哇哇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后,哭声随即而来。 正是刚才那个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肚子上。 只见冒出包块那个地方,一条黑线飞快从皮肉下方窜过。 掠出的瞬间,黑线两侧起了细皱,仿佛是虫子的无数条腿。 转瞬即逝。 凤青翎飞快回到孩子旁边。 “你把孩子平放在地上。”凤青翎一边说,一边从发簪里取出银针。 她的声音很沉,脸上毫无表情,一副大战将至的模样。 然,孩 子母亲已不信任她,她不但不把孩子放在地上,反而将孩子搂得更紧。 “走!你们走!我家孩子不给你们看!”母亲一边说,一边用衣服将孩子皮肉遮住。 “为何?”凤青翎看着孩子母亲,眸中是不解。 “刚若不是你那只蜘蛛在他身上爬了,他的蛊怎会发作?”母亲赤红着眼,扭曲着脸。 “他的蛊发作,是因为它的年纪太小。”凤青翎作势就站了起来,“你若不让我看,就等着他死吧!” “你们在屋子里,大概不知道,全村所有鸡鸭鱼都死了,小猪小羊羔也死了,现在活下来的,除了人,便是些身强体壮的牲畜。” “若我没猜错,下一批死的,是身体相对弱一点的人。” 凤青翎站着,看着小孩的目光中有怜惜,却绝不会求着对方:让我救你吧! “曜阳,我们走。”凤青翎道,毫不留恋。 便就在这时,孩子又叫了一声,与此同时,老人也闷哼了一声。 “娘,你怎么了?”男人忙问。 老人使劲按着肚子,咬着牙对孩子母亲道:“给他们看!我们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孩子母亲犹豫了片刻,含着泪飞快把小儿子平放在地上,揭开他的衣服。 先前闪过那条黑线早已不见,孩子第二次尖叫,也不知是先前那条蛊虫,还是新冒出了一条蛊。 凤青翎跪在孩子左侧,双眸紧紧瞧着那个包块。 秦曜阳则半跪在孩子右侧:“青翎,我能帮你做什么?” “若看见蛊虫,把它定住。”凤青翎说着,递了几根银针给秦曜阳。 秦曜阳略一点头。 “主子!”有侍卫快步从外面走进,“村口那家,死了个孩子,孩子5个月大。”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没有抬头,只淡淡的“恩”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两人皆一瞬不瞬的继续盯着孩子的身体。 特别是那个包块的最上方,有些蠢蠢欲动的细小突起。 “快出来了!”凤青翎开口。 话音刚落,一个小突起就变成了一条黑线,飞快往旁边游去。 凤青翎的银针随之而至,扎在黑线的头部。 只见那条黑线瞬间被定住了,它疯狂的扭动,周围皮肤抖动着,黑线两侧那些小腿也就分外清晰。 紧接着,其他蠢蠢欲动的小突起也变成了黑线,飞快朝周围扩散。 “我来。”秦曜阳轻声。 他的动作比凤青翎可快多了,众人只见残影闪过,转眼间,所有扩散的黑线都被银针牢牢定住。 第612章 人彘可好? 凤青翎明显吃了一惊,她知秦曜阳速度快,可她没想到他能快到这个程度。 她看了看秦曜阳手上剩余的银针,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方才,这个男人把他的银针用完了,顺便把她手上的银针顺走了。 “你觉得像什么?”一瞬的吃惊后,凤青翎回到正题,目光落在黑线上。 “像蜈蚣。”秦曜阳道,“只有蜈蚣有这么多条腿。” 凤青翎点头,朝旁边伸手:“给我取一把柳叶刀。” 站在旁边的朝霞立即从腰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放在凤青翎手心。 这刀还在夏国时,秦曜阳在凤青翎学医术时,派人专门做给她的,当时做了一套,有大有小。后来见凤青翎习惯用魔刀“焚”处理一切,便没给她,只放在朝霞身上。 旁边这家子被凤青翎和秦曜阳这一手惊呆了,他们所有心神都集中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身上,身体的痛楚仿佛也少了不少。 若凤青翎和秦曜阳能解了这蛊,他们所有人就有救了。 凤青翎先用银针扎了小孩身上几个穴位,将他痛觉神经暂时麻痹后,这才拿着柳叶刀,割破一条黑线上面的皮肤,再用银针把黑线挑出。 是一条细若发丝的虫。 虫子两侧有无数条腿,小腿更细,如人的绒毛,呈淡灰色。 “确实是蜈蚣。”凤青翎道。 她顺手把蜈蚣丢给小蜘蛛,再看着孩子肚皮上那个蛊囊。 “我想把这个蛊囊取出来,否则,只会有更多蜈蚣跑出来。” 那孩子的父母见了刚取出来那条蛊虫,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忙点头支持。 凤青翎却把柳叶刀递给朝霞。 “先把定住这几条取出来,很简单,应该都会了吧?” 朝霞接过柳叶刀:“奴婢尽力一试。” 那孩子的父母见凤青翎要 把取蛊虫的活儿交给其他人,哪里放心,忙着磕头,求凤青翎给孩子取蛊囊。 “我就算要取蛊囊,也得先试试吧?”凤青翎说,“你当外面那只羊是白抓的?我得先确定蛊囊能不能取。” 凤青翎说着,已快步走出房间。 就这蛊虫窜出的速度,她是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 …… 羊已绑在一张桌子上。 它的前蹄和后蹄分别用布带缠住,露出鼓起的肚子。 侍卫早已按照凤青翎的吩咐将羊肚子上的毛剃干净,那突起的小包分外清晰。 这只羊早在抓它的时候,绑它的时候,就已经挣扎过了,这会儿很无助很绝望的看着来者。 “我是来救你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凤青翎说着,从兜里抽出一张绸帕,随手丢在羊脸上,盖住它的眼睛。 “来两个人,帮我把羊蹄拉住。”凤青翎吩咐。 有侍卫分别拉住羊的前后四条腿。 “你是要把那一块剜了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点头,不等秦曜阳提出帮忙,立即又道:“我自己来。” “脏。”舍不得凤青翎把手上或身上弄脏。 “没有大夫怕脏。”凤青翎说着,走到那只羊旁边。 她按了按羊那块蛊囊的大小,确定和方才那小孩子身上那个一样,呈上小下大葫芦状后,便飞快抽出“焚”。 这把名满天下的魔刀,在充当了劈柴的刀,切肉的刀后,成功开发出又一种用途—— 给动物做手术。 刀尖顺着小包的边缘切下,到下方时,她的手略略一滑,刀刃朝外,拉出一个圆心的弧。 羊哀嚎着,不光四条腿,身体也使劲挣扎。 “给我按紧了。” 凤青翎说着,执刀的手心朝下一横,另一只手抓着那个包顶部,使劲一拉。 整个蛊囊表面只覆 盖了一层薄肉,蛊囊很完整取了出来。 “谁!” 一声厉喝,一枚圆形的暗器从秦曜阳手心急射而出。 很远的地方,一个黑色人影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一张女人的脸。 “媚雅?”秦曜阳开口。 “识相。”女人冷冷的声音。 她缓缓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方向走来。 目光只在秦曜阳脸上掠过,没有露出丝毫惊艳之类的表情,很快落在凤青翎脸上。 “你就是上官暖的女儿?”媚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和你娘一样长了一张让人讨厌的脸。” “你想怎么样?”凤青翎很是冷淡,“出手就是一整村人的性命,你最好把解蛊药拿出来。你别忘了,这里是秦国的地盘,不是夜国,更不是南疆。” 凤青翎虽说着威胁的话,却说得不疾不徐,仿佛——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 至于解药,你爱给不给。 这样的凤青翎,媚雅倒是几分意外。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凤青翎是秦国的裕王妃。 这样的身份,不是应该装作爱民如子吗?不是应该一看见她就急吼着要解蛊药吗?不是应该“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救活全村人”吗? “你不求我?”媚雅问。 “我为何要求你?”凤青翎朝媚雅投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不是秦国的裕王妃吗?”哼,这个小贱人的女儿,倒是嫁得好! “合着王妃就该求你啦?”凤青翎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可以试试,用一村人的性命威胁秦皇,看看他会不会求你。” 媚雅当然知道秦皇不会求她,于是,她开口:“那是秦皇,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妃。你只要求我,我就把解蛊药给 你。” “真的?”凤青翎疑惑。 “真的。”媚雅点头,心头暗爽,这个小贱人,当年,她没机会弄死她娘,如今,她要把她弄残再弄死! “好吧,那我求你把解蛊药给我。”凤青翎平铺直叙。 别说一点哀求的语气没有,就连一点恳求的语气都没有。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一副要东西的模样。 “你这叫求人吗?”媚雅语气尖刻。 “当然,你没听见我用了‘求’字吗?”凤青翎问,她放下伸出的手,“媚雅大蛊师,您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明明开口求了你,你却不给我解蛊药。” “什么叫求?至少你要给我跪下!”媚雅一手指了凤青翎面前的土地。 众人已皱眉,就凤青翎的心性,怎会跪下求人。 “然后呢?”凤青翎问,“你最好一次说完。” “然后给我磕头,磕十个!你要替你娘忏悔,当年不该勾引夜王,更不该羞辱我姐姐!”媚雅咬牙,想起那段过往,她就想把上官暖撕成碎片。 房屋里的人早已无法用吃惊来表达他们现在感受了。 王爷,王妃,大蛊师,夜王…… 这都是些什么人? “然后呢?”凤青翎再问。 “你自己用你那把刀,毁了你那张脸。”媚雅看了看凤青翎刚剜出蛊囊的那把刀。 “还有吗?”凤青翎还在问。 媚雅不信凤青翎能如此爽快答应,她本想一点点踩下凤青翎的底线的。 “最后,把你的双手双脚砍了。”媚雅忽然觉得把人杀死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半死不活。 “你还不如直接说把我做成人彘呢!”凤青翎道,“装到一个罐子里,只露出脑袋,再在罐子里丢些蝎子蜈蚣蜘蛛,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媚雅赞许,“一个人能对自己狠到 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 “我是说你。”凤青翎笑,她上前一步,“媚雅,今日之前,我可真是高估了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别说一村人的性命,就算你拿整整一个城邦威胁我,也毫无作用。” “且不论我答不答应,光是我男人就不会答应,更别说秦皇了!” “你以为大国之尊这么容易被你踩在脚下?” “很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你忘了吗?当年,夜国的国土可不止这么一点大!” “你们被人一路驱逐,最后变成一个弹丸之地。”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如今秦国之强大,远不是你能想象,反观你夜国,多年闭关自守,除了几个蛊虫,你们还有什么?” 凤青翎顿了一下:“我倒是奉劝你,夜王刚死,殷子莫刚登基,正是政权不稳的时候,你最好别得罪秦国,否则……” 她没有说余下的话,只蔑视的看过媚雅。 “你以为我在乎夜国?”媚雅同轻蔑,她的目光朝凤青翎身后那只羊看过一眼,“你不看看它怎么样了?” “不用看,必定是死了。”凤青翎头也不回,“身为南疆第一大蛊师,若下的蛊如此容易被解,还做什么大蛊师,在路边摆摊就可以了。” “至于解蛊药……” 凤青翎笑,她看着媚雅的眸中全是凉意,就仿佛看着将死的人。 “我已想到更好的解蛊的办法。” 话落,刀起。 凤青翎直朝媚雅冲去。 秦曜阳则一个闪身,弧线朝媚雅身后包抄去。 其余人等,亦是弧线闪过,将媚雅团团围在中间。 自古以来,解蛊的方法除了吃解蛊药,把虫子引出来,还有一种最直接了当的,直接弄死母蛊,或者下蛊人。 凤青翎一行这会儿选择的,显然是杀死媚雅。 第613章 黑色潮水 若是普通人,面对凤青翎秦曜阳这一支超强悍战队,一个回合都挨不住。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南疆第一大蛊师。 凤青翎的刀还在半空,人也还未奔到媚雅面前,只见媚雅长袍一卷,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扫过,直朝凤青翎而来。 这蛇尾卷过的速度,可比凤青翎快多了。 凤青翎心下一紧,忙施展轻功往上纵去,她原本挥向媚雅的刀势,也堪堪收回。 手腕一转,刀锋朝着蛇尾甩去。 魔刀与蛇虽有一段距离,可就“焚”的刀气,加上凤青翎的内力,一旦击中蛇尾,这蛇必定重创。 然,不过一条蛇尾,竟好像有眼睛似的。 刀气落下的瞬间,蛇的身体轻轻一缠,竟躲过了这一击。 反而是凤青翎,受到刀气与地面撞击时的反作用力,人斜着往旁边飞了去。 巨蛇的尾巴再次顺着凤青翎的方向追去,想卷住凤青翎的双脚。 凤青翎虽学了一段时间轻功,但毕竟人已在空中,双脚没有借力点,到了某个高度后,就要往下落。 此刻,她怎敢往下落? 一旦落下,蛇尾“啪”的一下就能打在她的身上。 她再次挥舞“焚”,先是朝 地面一击,利用反作用力平稳了身形,紧接着再朝巨蛇挥去。 “呼”—— 一阵巨大的白烟,随即是一张泛着寒气的黑色蜘蛛网。 白烟来自对面巨大的蛇头。 它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吐出来。 蜘蛛网则来自凤青翎肩膀上那只小蜘蛛,想必蛇头的巨大,小蜘蛛就好像一颗尘埃。 然,此刻,这个小尘埃却吐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网,直朝蛇嘴扑去。 凤青翎没敢呼吸,她的瞳眸陡然一缩,眸色凌冽。 刀光继续朝蛇身落去。 “叮”的一声,仿佛金属与金属的碰撞。 “焚”成功砍在巨蛇身上,砍下的不过一块铜钱大的鳞片,却成功激起巨蛇的狂暴之气。 猩红的舌头把黑色蜘蛛网一卷,直收进嘴里,上半身直朝凤青翎打过。 电光火石的一瞬,凤青翎根本没有任何借力的机会,她的身体还在空中飘着。 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落下,只见某人剑光已至。 秦曜阳一剑狠狠落在巨蛇脑袋顶上的小突起上。 而他的人,已从蛇顶翻了过来,飞快揽住凤青翎的腰,带着她往稍远处奔去,在轻轻落下。 巨蛇再次吃痛,从它成为媚 雅的本命蛊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一刀之仇,剜了它一片鳞;一剑之仇,头上好像出血了;还有一网之仇,妈蛋,那小不点什么网,卷在舌头上就黏住了! 而且很冰,让蛇很不舒服。 它使劲甩了甩头,再一股巨大的白烟喷出,飞快朝秦曜阳和凤青翎扑去…… 不远处,媚雅站在原地,宽大的黑袍下面不断有黑蛇游出,她的两只大袖袍里,黑蛇簌簌落下。 这些蛇与那条巨蛇长一个样,只不过,与巨蛇比,这些蛇只是袖珍版。 它们同样是黑色的身体,脑袋上有个小突起,都具有吐白烟的技能。 这些蛇一旦游出,立即朝着周围侍卫冲去。 一时间,媚雅的周围如遍布了一层黑色潮水。 有人试图绕过地面,从空中直扑下去,只可惜,人未飞至媚雅面前,就已经被媚雅举起的衣袖里射出的好几条蛇同时缠住。 人无法动弹,下个瞬间就落进“黑色潮水”里。 黑蛇从他身上爬过,在他身上咬过。 只见人的皮肤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从伤口处起,白色变成黑色。 再很快,挣扎的人已没了呼吸。 “哼!”媚雅一 声冷哼,“跟我斗,你们还嫩得很!” 周围的侍卫没有急着再攻媚雅,反而顺着黑色潮水的方向往四周退去。 这个圈越大,游走的蛇的密度越小。 这一过程中,侍卫砍杀了部分黑蛇。 媚雅身上的蛇虽多,但绝不会无穷无尽,一旦他们把蛇杀完了,就容易近媚雅的身了。 显然,媚雅也想到这点,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特别是看了一会儿凤青翎和秦曜阳。 那两个人…… 凤青翎那把刀实在太厉害,每一次刀光落下,只要能砍在巨蛇身上,就能砍下一片蛇鳞。 而至于秦曜阳,那样英俊一张脸,怎武功还如此好? 每次眼看着巨蛇要卷住凤青翎,或者一口把她咬死了,秦曜阳就用他鬼魅般的轻功将人救下。 这样下去,怕是凤青翎还没死,她的巨蛇就要吃不消了。 毕竟,人是有智慧的,而蛇,几乎没有。 若她真要凤青翎死,怕第一要素是分开凤青翎和秦曜阳。 想到这里,媚雅转身就走。 随着她的离开,黑色潮水也随着媚雅的身形游动着。 远远看去,就好像女子穿了一件巨大裙摆的礼服,礼服的尾部逶迤在身后 ,呈扇形拖在地上。 “别追了!”开口的是朝霞。 她的伙伴们,方才有不小心吸进入白烟的,这会儿呼吸急促。 显然是中了毒。 只希望那些白烟里没有虫卵之类的东西。 否则,光是村落里的蜈蚣蛊就让人头疼了,若再加上蛇蛊,怕是绑也要把殷神医绑来。 巨蛇还在攻击凤青翎和秦曜阳,它的狂暴状态已持续了许久。 一副就算不要命,也要把凤青翎和秦曜阳杀死的模样。 周围的庄稼已毁得不成样子,小树大树纷纷倒下,房屋也撞塌了一块。 凤青翎身上有轻微碰撞的伤,秦曜阳则在保护凤青翎时,被巨蛇抽了一鞭,巨蛇比他们更惨一点,身上掉了七八块鳞,好几处有血丝渗出。 “威龙,我们走。” 媚雅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巨蛇愣了一下,似乎从狂暴状态回过神来。 “走了。” 再一声轻唤,媚雅的声音带着笑意。 巨蛇“咻”的一下转身,巨大的尾巴再次朝凤青翎和秦曜阳抽去,也不管打中没打中,巨蛇已经朝着媚雅的方向游去。 极快的速度,如同在飞。 “不用追了。”凤青翎和秦曜阳同时开口。 第614章 初步解蛊的方法 两人相视一笑。 异口同声什么的,最有爱了。 “你的伤怎么样?”凤青翎问。 之前为了保护她,秦曜阳背上中了巨蛇尾巴一抽。 秦曜阳略一摇头,他的背上虽痛,可他很庆幸,刚才那一尾巴抽中的是他。 若抽在凤青翎细皮嫩肉上,他不知要心疼多久。 “我还好,你这个轻功啊,还得继续练。”秦曜阳宠溺道。 凤青翎点头。 前几日是有些疏忽了,以后一定勤奋勤奋再勤奋,不能老是让秦曜阳来救。 秦曜阳因为在乎她的缘故,每次为了救她,都不会考虑他的安危。 若时间来不及,就用身体挡。 …… “主子!主子!”不远处,朝霞晚霞很焦急,“你们快来看看!” 凤青翎和秦曜阳忙奔了过去。 只见围攻媚雅那群侍卫已倒下一半,他们纷纷掐住喉咙,呼吸急促,脸色苍白。 “是刚才那些蛇喷出的白烟。”朝霞忙着说,“我们没有呼吸白烟的就没事儿。” 凤青翎略一点头,蹲在最近那个侍卫的旁边。 “把手松开,张开嘴,‘啊’一声。”凤青翎道。 那侍卫立即照做。 只见他的喉咙不断涌动,潮红色的喉咙壁连着舌根,那里有血红色的细丝。 “想吐就吐吧。”凤青翎道,“这种蛊不难解。” 她说着,在这户人家前院扯了几株草药。 “一人一株,连茎带叶一起嚼了,含在嘴里,勿吞下。” “待到你们喉咙上的不适爬到嘴里,最后消失,你们再把这东西吐了。” “在这个村子里,这种草药随处可见,你们都去找找。” “为了以防万一,无论刚才有没有闻到白烟的,都嚼一株,一炷香后吐了便是。” “我呢?”秦曜阳问。 “你也是。”凤青翎说着,塞了一株草药到 秦曜阳嘴巴。 秦曜阳皱着眉嚼草药。 凤青翎笑着摇头,再寻了一株同样的草药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看了一眼唇角微扬的秦曜阳,忍不住再又笑了。 这个男人…… 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周围其他人装什么都没看见,他们英明神武,冷酷薄情的主子,怎么会嚼个草药都嚼得皱眉? 一定是他们眼花了。 …… 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到院子中间那张桌子旁。 只见那只羊早已经死了。 凤青翎先是检查了放在旁边的葫芦状蛊囊,只见蛊囊没任何异动,她用手捏了下,就手感上而言,她只觉里面有细丝,却同样没有生命迹象。 “来人,给我拿一个空碗一个水瓢,水瓢里装半瓢酒,再在酒里加点雄黄。”凤青翎说。 因含着嚼碎的草药,她说得口齿不清,幸得朝霞足够聪慧,居然就听懂了。 东西很快取来,只见凤青翎的双手在那条死羊身上摸索,死羊身上从先前的一个蛊囊已变成了十多个,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这些蛊囊比之前那个略小,同样呈葫芦状。 凤青翎用“焚”又割了两个蛊囊出来,丢在桌子上。 她见得朝霞鼓着腮帮子,把她要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再朝霞竖起大拇指,然后把碗放在水瓢中间,再把三个蛊囊丢碗里。 弯刀破开蛊囊,薄薄的一层膜后,是揉做一团的细短黑线。 黑线一动不动,仿佛已全部死了。 “羊死了,它们没了宿主,就跟着死了。”朝霞鼓着腮帮子说得很辛苦。 旁边的人点头。 “这些小蛊囊是后面才出现的,应是你割了之前大蛊囊后,那些游弋出去的蛊虫就变成了小蛊囊。”秦曜阳也是口齿不清。 旁边人再点头。 凤青翎却是先摇头,后摇头。 她用刀尖在 三个蛊囊里搅了一下,将三个蛊囊里的黑线搅到一起,然后朝旁边一个侍卫看去,做了个用刀在手指上割一刀的动作,再指了指蛊囊,最后竖起食指。 “只要一滴。”她强调。 侍卫二话不说,用刀在指上划过个口子。 一滴血落下。 只见沉寂在碗里的黑线就沸腾了。 它们密密匝匝的,一头往血液里扎去,争夺数量太少的资源。 周围所有人都惊了,原以为这些蛊虫都死了,却没料到,一滴血就能唤醒它们。 “生血。”凤青翎道,她指了指旁边死掉的羊,“死血。” 众人立即明白了。 羊死了,没了生机,蛊虫就进入沉睡,可若一旦有了新的生机,这些蛊虫就会活过来。 获得了生血浇灌的黑线虫子精神很好,它们急着要去找新的宿主,一个个争先恐后从碗里爬出。 只可惜,碗的外面是水瓢。 虫子们一爬出碗,就掉进水瓢里的雄黄酒中。 挣扎几下后,很快死去。 不多时,雄黄酒面上,已漂浮着一层黑线虫子。 细小蜈蚣。 …… 这农户一家人,有听到凤青翎和媚雅的对话,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凤青翎不会为了讨要解蛊药下跪求媚雅。 他们心里有许多失望,毕竟,每个人都是想活的。 他们也看见刚才那场人蛇大战,看见凤青翎一行都含着草药,知道他们也中蛊了。 他们看见凤青翎等人含着草药还在研究羊身上的蛊,研究羊身上的蛊似乎为了救他们,于是,农户一家心情很复杂。 王妃不肯舍身换解药,却花精力研究这些蛊。 研究这些蛊也是为了救他们。 说实话,他们痛成这样,他们看着身上一闪而逝的黑线,他们真的很希望凤青翎能舍身救他们。 凤青翎就一个人,就 算是王妃,那也是一个人。 可他们,却是一个村,上百口人! “王爷,王妃……” 农户家的男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请问有办法吗?” 秦曜阳和凤青翎嘴里皆包着草药,他二人同时摇头。 秦曜阳做手势叫农户一家稍安勿躁。 凤青翎则做手势吩咐侍卫再去抓一头羊,再兑雄黄酒。 这时,有人“哇”的一声把包在嘴里的草药吐出,只见绿色的草茎上,缠绕着三条血红色的丝。 每一条丝足有三寸,在草茎上缠来绕去,看起来触目惊心。 “哇,好恐怖!好恶心!”那人呸呸了几口,随即朝凤青翎跪拜,“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凤青翎略也摇头,抬手叫他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相继吐出包在嘴里的草药。 中蛊虫最多的那位,一共吐了四条,其他大多是一两条。 众人纷纷谢过王妃救命之恩。 凤青翎将口中草药吐出后,只淡然一句:“不必多礼,你们若有不放心的,可再嚼一株药草。” 她顿了一下,想到一种可能:“去隔壁村,借几只雄鸡过来。” 有侍卫领命而去。 很快,再一只羊绑在桌上。 凤青翎找到那个蛊囊后,一刀将蛊囊切来,只见密密匝匝的黑线虫头攒动,秦曜阳已将雄黄酒倾泻而下。 小蜈蚣被酒液冲出,呛了几口酒的很快死亡。 没死的那些苟延残喘的躲到羊的毛皮里。 待到蛊囊冲干净后,羊没有死,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出现小一号的蛊囊。 “是个办法。”凤青翎道,“先前那只羊死,是因为蛊囊与羊生死相联,一旦挖出,羊就会死。” “我们若要给人清除蛊囊,可把雄黄酒倒入木桶,人坐在木桶里,一刀切开蛊囊,切口尽量大,这些蜈蚣就不得不死。” “蛊囊里没了东西,这些蛊等于没了生力军。余下的,就是如何把已经游在人体内的蛊虫抓出来。”凤青翎道。 众人点头。 “再抓只羊,抓只猪试试。”秦曜阳吩咐。 侍卫们立即去办,凤青翎则在农户家取了针线,把刚破开的羊肚皮缝上。 “把羊毛剃了,用雄黄酒在它身上浇一下,羊毛里的小蜈蚣也处理下。”凤青翎吩咐。 一时间,所有人的人都忙了起来。 凤青翎走到孩子母亲身边,再看了看孩子肚皮。 他的肚皮上已有七八个细小的刀口子,而那个葫芦状的蛊囊顶端,又已经开始攒动。 “娘,痛……” 孩子闭着眼睛,苍白着小脸,整个人已陷入昏迷,只低声呓语。 “王妃娘娘……”孩子母亲乞求的看着凤青翎,“您刚说的办法?” “你别急,我得再试试。”凤青翎说,“至少要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我才会动手,否则万一害了孩子的性命。” 凤青翎说着,用手揉了揉昏迷孩子的额头。 “熬过这一关就好了。”凤青翎说,“再等一会儿,你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事关人命,侍卫们动作都很快。 大缸的雄黄酒,剃干净毛的猪和羊,凤青翎没再动手,只任由侍卫们切开蛊囊,将小蜈蚣清洗出来。 小蜈蚣在雄黄酒里扑腾几下很快就死,侍卫们再把猪羊捞出来,将伤口缝合。 猪羊皆没有死掉,游走在它们体内的其他小蜈蚣似乎也消停了一些,这些牲口哼哼得没那么厉害了。 一炷香后,随着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两个侍卫带回了十多只鸡。 鸡鸣由远而近。 凤青翎再次走到孩子身边,她看了看孩子肚皮上蛊囊。 果然,先前还在攒动的蛊囊顶端,此刻一片静寂。 第615章 谁敢一试? 不光是蛊囊顶端,那些游走在人体内的蜈蚣似乎也停了下来。 这一家五口脸上的痛色淡了许多。 “万物相生相克,果然是这个道理。”凤青翎道。 鸡吃蜈蚣,蜈蚣怕鸡。 她想起前世看《西游记》,在盘丝洞那一集,蜘蛛精的师兄就是蜈蚣精,蜈蚣精最后被毗蓝婆菩萨收了。 那个毗蓝婆菩萨,原身就是一只母鸡。她的儿子昴日星官是一只大公鸡。 “来人。”这时,秦曜阳开口,“把村里人聚集到一起,安置在我们住的院落,那个院落不曾被下蛊。” “院落住不下就在外面搭棚子。老人和小孩住房间。” “到附近村里再买些鸡回来。” “到镇上卖酒和卖药的地方,把所有酒和雄黄全部买回来。” “雄黄除了配制雄黄酒,其他的全部撒到地上,形成包围圈。” “媚雅的本命蛊是蛇,最大的战力也是蛇,蛇怕雄黄。” “拿我的令牌到附近衙门借一队衙役过来。” 秦曜阳的命令一句接一句。 刚回到院子里的侍卫立即再次忙开了。 秦曜阳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不少的农户一家:“若不是很痛的话,试试自己走过去,你们这一户离我们住的院子最近 。” 农户一家很希望秦曜阳的手下能帮忙,比如扶他们一把,毕竟,他们刚刚才痛过。 似乎看透这一家所想,秦曜阳再补充一句:“人要学会自救,我们的人手有限,有人比你们更需要帮助。” 农户一家原就没说什么,此刻更是一句话也不敢时说。 男人扶着老人,女人抱着昏迷的幼子,另一个孩子拉着母亲的裙子,五个人蹒跚着往奔雷的院落走去。 看着周围忙碌的众人,凤青翎面露忧色:“我有点担心师父。” 殷莫催着他们离开,是因为猜到媚雅会对他们不利。 这种情况下,殷莫一旦发现媚雅得知凤青翎的身份,欲对凤青翎下手,他必定会阻止。 可媚雅还是来了,她担心媚雅会殷莫做了什么。 “别太担心。”秦曜阳宽慰,“殷神医毕竟是媚雅的亲弟,媚雅不会下毒手。这里离夜国皇宫颇近,就龙八的身手,只要不出意外,最多要不了两个时辰。你且再等等。” 凤青翎点头,叹一口气,也只能希望媚雅对殷莫多一点亲情了。 “王妃,有一点属下不解,既然蜈蚣怕鸡,那昨夜死掉那些鸡……”晚霞问。 今儿早上,他们最早发现不对劲的就是 鸡。 凤青翎看过旁边朝霞,朝霞脸上一点疑惑也无,遂开口道:“朝霞,你告诉她。” “是!”朝霞躬身,“鸡鸭鱼是第一批死的,鱼是投毒,鸡鸭是被蛇咬死的。” 凤青翎点头。 晚霞“喔”了一声,疑惑已解,可她心里依旧失落。 在细致方面,她确实不如朝霞。 她觉得她和龙八就一个水准,这个认知很打击她。 不,也许,在主子的心里,她还不如龙八呢! 主子曾说过她武功不如龙八,叫她多和龙八的切磋,今日去夜国求助神医一事,也是交给龙八而不是她。 看着晚霞失落的表情,凤青翎再次开口了:“你们俩没事的话,就去帮其他侍卫转移村民,我和殿下不需要你们陪着。” “是。”朝霞晚霞转身离开。 …… 再说媚雅。 媚雅离开村落的时候,走得很从容,一副今日放过你们的模样。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不敢再耗了。 没错,大蛊师是很厉害。 手段毒辣,让人防不胜防,可,大蛊师不擅公开对战。 像今日这种,她已出动身上所有毒蛇。 可对方不过死了一个侍卫,其他的人虽有中蛊,可,凤青翎既然是子莫的徒弟,自然 不会一点能耐也无。 一个能养蜘蛛蛊,且已养出半蛊王状态的女人,她相信凤青翎能把蛇烟里的蛊解了。 再反观她,她的小毒蛇却死了不少,虽这些蛇死几条无关紧要,可这充分说明了一点,正面交锋,她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威龙受伤了。 在她的印象中,威龙还第一次被人逼到如此狂暴状态。 唉,这几日怕是要好好抚慰它一番。 媚雅一边走,她身后那些潮水般的蛇就回到她的黑色袍子里。 到黑色巨蟒威龙回来的时候,某个瞬间,媚雅在原地站定站了一会儿。 她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少顷之后,她这才继续往前走。 …… 村民们很快聚集到一起。 此刻的他们已知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身份,看着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侍卫,他们没有人敢说话。 公鸡母鸡们在院子里扑腾着,这里人太多,他们自然不愿呆,侍卫们便在人群外面重新围了栅栏,这才把鸡拦在里面。 “王爷王妃,请问我们这是中了什么蛊?为何在家里频繁发作,到了这里就不怎么痛了?”村长代表众人问了个问题。 凤青翎简单把事情说了一 番,并说了他们在猪羊身上做的试验,以及清洗蛊囊的方式。 她很直白的告诉大家,目前能做的,只有清洗蛊囊。至于那些从蛊囊里跑出去的蛊虫,她暂时没有办法。 她问众人:“谁敢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 在肚子上划一刀已经够可怕了,还要在雄黄酒里清洗蛊囊。 那个蛊囊似乎很深,万一戳进肚子或没清洗干净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若那些虫子在清洗的过程中爬进肉里,就更可怕了! 一个用在动物身上的法子,怎么能用在人身上? “王妃,我们能不能去求下蛊人?”有人试探着问。 凤青翎摇头,反问:“你下如此重手的人,你觉得求她有用?” “要不我们再等等夜王的办法吧?”有人再问。 周围一群人忙着点头。 关于蛊这个东西,相信夜王比相信秦国王妃靠谱。 凤青翎知他们不相信自己,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天色。 此刻,离龙八离开,早已过了两个时辰。 龙八没回来,谁也不知道龙八有没有出意外,殷莫有没有出意外。 这两个时辰内,倒是有不少京城的小尾巴前来查看过情况。 很倒霉的,他们再次被秦曜阳和凤青翎征用了—— 第616章 天助自助者 既然武功不错,轻功不错,去干点跑腿的活儿吧! 附近镇上的酒肯定不够,全村人等着洗澡呢,赶紧去远点儿的镇上,多运点酒和雄黄回来。 另外,这里没东西吃了,去买点干粮回来。 顺便带点治疗发热消炎的草药。 什么?不愿意? 当心本王参你们主子一本! 秦国子民被外族欺负,你们居然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所谓管中窥豹,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的主子也是心无百姓之辈。 于是,悲催的小尾巴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买酒买药买干粮,还要抽空给京城里主子写信,汇报这里的情况。 …… 殷莫……龙八…… 这两个人一直没有消息,凤青翎好几次想开口叫人去找。 可,此次从京城跟来的,并非秦曜阳绝对精锐的属下。 秦曜阳没有专门训练过暗卫,他的暗卫都是玄天楼的杀手,只轮番过来。 凤青翎担心若龙八都搞不定,其他人派出去也只是送死。 “再等一个时辰,若龙八再不回来,为夫亲自去一趟。”秦曜阳握了握凤青翎的手。 不爽! 看着自家女人担心其他男人,秦曜阳心里不爽极了。 可,这种不爽还不能表现在面儿上。 殷莫是师父,徒弟担心师父是正常的。 师父是神医,神医能救百姓,王妃这是为国为民。 身为秦国裕王,他秦曜阳只能理解,只能支持,只能大度! 此刻的秦曜阳,真想朝着大石头踢上一脚,见鬼的王爷身份,见鬼的师徒关系。 他决定此事之后,这辈子也不要到夜国,也不要见夜国这个王! 秦国与夜国不需要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有任何往来! 凤青翎心里满满都是担心,担心殷莫遭遇不测,担心龙八被人抓了,担心这满村的蛊她解不了,故她没有注意到秦曜阳那点小醋意。 院子里一共有30多只鸡。 这30多只鸡一会儿在房间里晃荡,一会儿在院子里晃荡,它们不断 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鸡越叫越欢,越来越喜欢往人身上扑腾。 “青翎,这些鸡越来越焦躁,我感觉那些蛊要压不住了。”秦曜阳无不担心。 凤青翎点头,目光转过四周,沉着声音再次问:“本王妃之前说的方法,还是没人敢试吗?” 周围众人,已有人露出痛苦表情。 他们肚子上那个蛊囊,顶端部位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细小的跳跃的皮肤,偶尔已能看见黑色。 “来人,把木桶和雄黄酒抬出来。” 秦曜阳指着院子里栅栏的地方:“在这里摆七个。”再指着屋后,“在那里再摆三个。” 男人和孩子在院子里清洗,女人到屋子后面清洗。 先前,为了以防万一,怕蛊毒发作的时间差不多,秦曜阳叫人从农户家收了十个木桶。 侍卫们纷纷行动。 把木桶一个接一个放好,再把兑好的雄黄酒倒入木桶。 “王妃,小的身为村长,就让小的先来吧!” 村长捂着肚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凤青翎指了指刚注满雄黄酒的木桶:“把衣裤脱了,只穿亵裤,然后蹲进去。” 村长虽觉得当着这么多人脱衣服很不好看,可这事儿关系全村的性命,他咬了咬牙,将上衣脱了。 正要脱面裤,只听一个女人的尖叫。 “王妃,先救救我闺女!” 那女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孩子大约3岁大,她飞快从屋子里奔出来。 孩子衣服呈敞开的状态,肚子上那个包块跳得可欢。 压抑了太久,那些小蜈蚣似乎快要把包块撑破。 “快,放进桶里!”凤青翎沉声,随即拔刀。 女孩被放进雄黄酒的瞬间,“焚”也划破了她的皮肤。 血水涌出的瞬间,无数黑线从皮肤内掉出。 在酒里扑腾着。 女人早已慌乱得不成样子,把自家闺女丢进木桶时,竟忘了托住她的下巴。 好在凤青翎身手敏捷,小女孩的下巴刚浸入水中,就被凤青 翎一手托住。 “你托着她,另一只手将她伤口掰开,把蛊虫清洗出来。”凤青翎道,压根不打算自己动手。 “王妃……”女人看了看木桶里的酒,抬头乞求的看着凤青翎,“水里……那么多蛊虫……” “你怕?”凤青翎扬眉。 女人点头,她当然怕了,这么多虫,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你怕难道我就不怕了?”凤青翎白了她一眼,“我可是养尊处优,连饭都不会做的王妃,难道你要我替你女儿清洗?” 凤青翎的目光从女人身上转到周围其他人身上,继续道:“你不想你女儿死,就照我说的做,确保酒充分灌进蛊囊,把蛊囊里的虫子和可能存在的虫卵全部洗出来。这些蛊虫如今泡在雄黄酒里,自身难保,不可能进入你们身体。” 众人没想到清洗蛊囊的步骤要他们自己做,皆有些不敢相信。 凤青翎已继续道:“你们也是这样,不想死的,待会儿要自己清洗蛊囊。” 她顿了一下:“我们的人会负责给你们切开蛊囊,待蛊囊清溪干净后,你们自己从木桶里出来,然后走到旁边,在凳子上坐下,等其他人帮你们缝伤口。” “下一位等待切蛊囊的人要负责用水瓢把飘在面上的蜈蚣舀出去,然后再蹲进木桶。” “在清洗蛊囊的时候,大家尽量速度快点。” “小蜈蚣虽见雄黄酒很快就死,可你们的血却能滋养它们。” “我们的酒不多,尽量一个桶多清洗几个。” “若没有问题,就开始吧!” 凤青翎说着,挽起右手袖子,一手探进浸泡小女孩的木桶。 她的手指在小女孩伤口内旋了一圈,确认里面干净后,这才对女人道:“好了,捞起来吧!你抱着她,坐在凳子上。” 女人忙照做,她看着凤青翎随手拿了张帕子,不在意的将沾在手臂上的死蜈蚣擦了下,然后拿起浸泡在酒里的针线,飞快给小女孩缝好伤口。 女人怔怔的 看着凤青翎:刚不是说养尊处优吗?这会儿干起活来,比我们这些乡下女人还利索! 旁边,村长没有走到第二个干净的木桶旁,而是用水瓢把第一个木桶里的死蜈蚣舀出,将酒液泼到地上,然后爬进木桶。 为他切开蛊囊的是秦曜阳。 秦曜阳只替他切开蛊囊后便没再帮忙,只看着他咬着牙,颤着唇,自己掏着自己的伤口。 皮肤切一个口子本来就痛,伤口泡在酒里更是痛上加痛,如今还要用手指撑开伤口,更是痛痛痛。 看着村长这般痛苦,很多人胆怯了。 “啊!” 一声尖叫后,一阵“啊”的颤音传来。 极尖锐,极痛苦,极恐惧。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侍卫已抱着一坛雄黄酒冲了过去。 那人蛊囊已破,黑线的细小蜈蚣争先恐后从蛊囊里冲出来,它们见血就往肉里钻。 旁边的雄鸡闻到食物的味道,也不管那些食物在人的皮肉上,张嘴就开始啄。 雄黄酒倾泻而出,侍卫顾不上蜈蚣会不会钻入自己身体,掰开那人伤口狂冲雄黄酒。 只可惜,死掉的蜈蚣虽多,但总有爬行速度快的,或更早钻入那人皮肉的。 众人看着他身上一条条黑线掠过,看着他瞪着双眼,暴毙而亡。 这个人的死,彻底拉开众人内心最为恐惧的一面。 他们忙着冲向十个木桶,仿佛再不浸泡到雄黄酒中,他们也会像刚才那人一样死掉。 “先把孩子们带过来,小的可以两个人泡一个桶。”秦曜阳高声,“给孩子们清洗蛊囊时,其他人按照严重程度排队,蛊虫活跃程度高的,排前面。” 众人忙做一团,除了替孩子们清洗伤口的父母,其他人大都争执着,纷纷要求先清洗。 “为了提高速度,大家要互相帮忙。下一个替上一个清洗,听见没有?会针线的,要帮其他人缝伤口。” “本王知道很痛,但你们要记住,天助自助者!”秦曜阳道。 凤青翎微微点头 ,目光落在方才那个侍卫身上。 “过来!”凤青翎低喝。 那侍卫不知他们家王妃为何生气,难道是嫌他刚才动作太慢,没救下刚那个村民。 他低着头走了过去。 “知错吗?”凤青翎问。 “知错。”侍卫道。 “哪里错了?”凤青翎再问。 “动作太慢。”侍卫再道。 “错。”凤青翎道,“你错在判断失误,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该救,更不该舍身去救。” 凤青翎知这番话会引起村民极大的反感,可她依旧冷冷看过众人。 她说的话,不光是给他们的人听,也是给村民听。 “蛊虫成长极快,雄鸡虽压抑着它们,可不能阻止它们成长。此刻的蛊虫,根本不是我们上午救下那两只猪羊可比,它们更为强健。” “区区一坛酒从上泼下,根本不可能把它们全都灭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求所有人浸泡在木桶里的原因。” “你错得最离谱的是,不该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用你的手掰开他的蛊囊。” “我们救人,第一个先决条件是,保护好自己,懂了吗?”凤青翎看着这个侍卫,也看过其他人。 显然,这话不是给一个人说的。 “是。”侍卫躬身,“属下懂了。” “刚才有多少只蜈蚣到你身体里了?”凤青翎问。 “五六只。”侍卫小声回答。 “自己去喝一坛雄黄酒。”凤青翎看过堆放在不远处的酒坛子。 “是。”侍卫听话的喝了一坛酒后就开始帮忙。 他们不光要负责切开村民的蛊囊,调解村民对于先后秩序的吵闹,还要判断桶里面的雄黄酒还能用多久,是否该换。 凤青翎则在旁边替人缝伤口,一些会针线活儿的女人也忍着痛过来帮忙。 不得不说,凤青翎和秦曜阳先前几次强调的互助在这个时候产生了极大的作用。 再众人合力下,清洗蛊囊这一环节进行的极其顺利。 …… 众人一直忙到傍晚,龙八终于回来了—— 第617章 我都要死了你们还笑! 龙八还是那个龙八,精气神十足的龙八。 只除了一点:他的右手小手臂上包扎着布条,布条上有血浸透出。 看布条包扎的面积,竟是从手肘拉到手腕。 “怎么回事?”秦曜阳问。 他的声音略沉,目光落在浸血的地方。 龙八心下感动,从来执行任务时,都是任务第一,从来没有人把他们的身体放在任务的前面。 如今,秦曜阳第一句话既不是殷神医怎么样,也不是村民的蛊怎么解,而是问他的伤怎么回事。 “回主子,属下不小心中蛊了,便把这块挖了。”龙八抱拳。 “可有挖干净?”秦曜阳一边问,一边已从凤青翎领口下方抓下小蜘蛛,放到龙八手臂上。 小蜘蛛不知爹地主银要它做什么,便瞪着它那双无辜的小眼睛,望着秦曜阳。 “乖,去闻闻你的八叔叔身上还有没有蛊虫。”秦曜阳道。 有啊!当然有啊! 小蜘蛛立即摇着屁股,飞快往龙八怀里爬去。 不但有蛊虫,还有两条挺厉害的蛊虫,至少蛊王级别。 一闻就知道很好吃。 小蜘蛛爬得飞快。 龙八低着头,皱着眉,看着小蜘蛛从他的领口爬进去。 外衣里面是里衣,里衣里面是肉。 小蜘蛛该不会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吧! 被小蜘蛛爬是小,平日里,他和龙七蹲在树上放哨或监视时,没少被虫子爬过, 可问题是—— 这只小蜘蛛是凤青翎的小蜘蛛,经常在凤青翎衣服上爬来爬去,谁知道它有没有再凤青翎皮肤上爬过? 若没爬过还好,可若爬过了,再在他身上爬,秦曜阳绝壁是要吃醋。 就算今儿忘记吃醋,明儿想起来也会吃醋! 想到这里,龙八一个哆嗦。 “没有!属下身上没有蛊了!”龙八站的笔直,忙着摇头。 “怎么会没有?你没看见小蛛跑得那么欢吗?”跟在凤青翎身后的晚霞道,她鄙视的看过龙八,再在他胸口瞄了一眼,“你该不会是怕小蜘蛛吧?” “怎么可能?!”龙八嗤笑,怕虫子的不都是女人吗? 像他这种大男人,不,是少侠,怎么会怕虫子?! “不怕虫子的话,你闹个屁啊!”晚霞再鄙视,一个白眼甩过去。 龙八有苦说不出,他总不可能说他这是怕秦曜阳吃醋,于是,他低着头,用心感受着小蜘蛛爬到哪里了。 他这一感受,立即就吃惊了。 王妃这只小蜘蛛,最早只是一只普通的幼年黑寡妇,从什么时候,竟变成了冰寡妇,它爬过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冰冰凉。 冰冰凉待在他胸口,然后就不动了。 它在做什么?该不会他心里中蛊了吧? 若中蛊中到那个位置……十有八九都是死。 龙八的脸色一白,心情沮丧,求助的看着凤青翎:“王妃, 小蜘蛛在我胸口,它不动了!我该不会……” 龙八心情愈加糟糕,他还没享受过人生呢! 他上半辈子赚的钱都给龙七了,他现在赚的钱,都存在王妃那里做聘礼呢! 更悲惨的是,他还没娶妻呢!还不知道娶谁呢! 该不会要等他死后,王妃给他选个纸人做他夫人吧? 龙八越想越悲凉,真恨不得找个山洞哭一场。 “咳。”凤青翎轻咳,“你的眼睛在红什么红?你先把你怀里那个蛊王取出来。” 蛊王?什么蛊王? 取蛊这种事,这么高精尖的事,我怎么会?我要是会的话,我也是神医了! 龙八内心狂吐槽,他幽怨的看过凤青翎。 只看了一眼,不敢多看。 要知道,旁边可是个宠妻狂魔,吃醋狂魔。 凤青翎与秦曜阳对视一眼,皆笑。 他们家的龙八,怎如此蠢萌? 龙八见凤青翎和秦曜阳笑,再次不淡定了!你们怎么能笑?我都要死了!心里住着个蛊王,你们还笑?你们不是应该陪我哭吗? 龙八还在幽怨着,只见一只白皙的手已朝他怀里探来。 龙八意识到这是凤青翎的手,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便就在他退这一步的同时,只见秦曜阳的手已拉下凤青翎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秦曜阳的手朝他怀里探去。 转眼间,秦曜阳已经从龙八怀里取出两个小罐子。 龙八想起了 ,反应过来了,这两个小罐子是上午离开时,凤青翎叫他带上的,里面是两只蛊王,能吓退低级别的蛊虫。 而那只小蜘蛛,此刻正紧紧抱着罐子。 原来……如此! 龙八忍不住吸了下鼻子,喜极而泣的感觉,原来是这般……舒爽。 凤青翎和秦曜阳忍不住再笑了下。 朝霞也笑,晚霞撇嘴鄙视。 “对了,我师父没事吧?”凤青翎问,她看着包扎在龙八手上的布条,“这是我师父给你包扎的吧?” “您怎知道?”龙八好奇。 从回来到现在,他没提过殷神医啊! “师父包扎伤口的手法与普通人不同。”凤青翎道,“你一回来我就看出是他包扎的了,既是他给你挖的蛊,你体内应该没别的其他蛊了。” 凤青翎顿了一下:“他没被软禁或者其他吧?” 虽知道殷莫性命无忧,可她依然担心。 “殷神医没被软禁,可也和软禁差不多了,他在闭关。”龙八道。 “闭关?”凤青翎语气微扬。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闭关了?而且还选在媚雅找他们麻烦的当口。 “是,殷神医在闭关。”龙八道,“他说他没有蛊虫,在夜国这个地方,若没有蛊虫,会很麻烦。” 凤青翎点了点头,这里人人炼蛊,若殷莫没有一只厉害的蛊王,会多很多麻烦。 “蜈蚣蛊的事,你问了吗?”凤 青翎问。 “问了。”龙八答,“神医说,先要把蛊囊里的蜈蚣处理掉,蛊囊不能切。蛊既是他二姐下的,蛊囊必定连着心,一旦挖了蛊囊,人就会死。” “处理蛊囊里蜈蚣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方便的一种就是切开伤口,用雄黄酒泡。” “至于已经钻到人体内的蜈蚣,则需到南疆最南边,寻从小吃毒虫长大的鸡,取鸡冠上的血,混在雄黄酒内喝下,蜈蚣自然会从人体内钻出。” “钻出来的蜈蚣必须要及时清理掉,不能让它们活着,否则,一旦有机会,它们还会钻入人体。” 凤青翎点头,表示知道了。 龙八再又补充:“那种吃毒虫长大的鸡,羽毛会格外鲜艳,鸡冠也会格外红。” “殷神医还说,解这种蛊,最大的两个难点,一个是清洗蛊囊,必须清洗干净,另一个是必须在蜈蚣游进人的五脏六腑或者大脑之前,把鸡冠血带回来。” “神医说,如何减缓或压制蜈蚣的行动,就得您自己想办法了。” “还有就是,南疆龙潭虎穴,千万小心。” “还有还有就是,躲着神医的二姐。” 凤青翎再次点头:“好。辛苦了。” 她沉吟了一下,对秦曜阳道:“所有人守在这里,再多抓些鸡来,应该能压得住那些人体内的蜈蚣。你我去南疆,速去速回?” 秦曜阳却是摇头—— 第618章 你要好好活着 “你留下,我一个人去南疆。” 一个人去南疆? 凤青翎瞬间就皱眉了,在那个遍地是蛊的地方。 她一个学过医术,学过蛊毒的人都觉得那里危险,殷莫更是把那里称为龙潭虎穴,秦曜阳竟要一个人去! “不行。”凤青翎一口拒绝,“那里太危险!” 秦曜阳看着她笑,眸中却一丝动容都没有。 在凤青翎的印象中,她和秦曜阳一起以来,秦曜阳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 她想了下,认为秦曜阳不让她去是因为不想让她以身犯险,遂决定换种说法: “这里也很危险。你想啊,媚雅的目标是我,我若留在这里,她必定还会来找麻烦。那时候,我必定全身心迎敌,没精力照顾村民。与其让他们受连累,还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南疆,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秦曜阳摇头,眸中全是不容置喙。 凤青翎内心叹一口气,面上却笑着,亲密的挽了秦曜阳的手:“自我们在一起后,你我就没分开过,我舍不得你!想和你一起!” 她巴巴的望着他,拖长语气:“曜阳……” 秦曜阳还是摇头,他低着头,一手抚上凤青翎的长发,语气中是浓浓的不舍:“为夫也舍不得你……但这一次,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我不让你去,诚 然有南疆危险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里需要你。” “虽村民们的蛊囊已清洗干净,可他们体内那些蛊虫,究竟会被鸡压制多久,我们谁也不知道。万一鸡冠血取回来之前,蛊虫发作,其他人必定没有办法。” “为夫让你留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相信你能想出办法。” “至于媚雅,第一,我们周围撒了许多雄黄,就算她的蛇再厉害,也会忌讳几分,第二,我们还有更多的雄黄在运来的路上,第三,你这几日穿朴素点,我会叫朝霞晚霞扮作你的模样,在夜国或者附近其他地方出现,吸引一部分媚雅的注意力。” “当然,为夫也会早点回来。” 秦曜阳说着,再揉了揉凤青翎的后脑勺。 真的好舍不得啊! 凤青翎虽不想秦曜阳一个人去,也知他说得有道理。 “龙八……”凤青翎开口。 她打算点几个武功高的,和秦曜阳一起去,好歹有个照顾。 可,她的第二个名字还没点出,就见秦曜阳摇头。 “所有人都留下,一来,这里需要帮忙,二来……”秦曜阳笑了下,“别小看你的夫君,好吗?为夫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快点。” 凤青翎还想坚持,只听秦曜阳已催促起来: “好了,时间不等人,这么多人 还等着我们救,为夫就先走了。” 秦曜阳说着,目光朝周围侍卫看去,锐利的眸光,所有人秒懂,王爷的意思是:誓死保护王妃。 众人不着痕迹的点头。 秦曜阳转身就走。 凤青翎没再挽留,手指在领口顺了下,食指和大指一扣一弹,一个指甲大的黑点弹到秦曜阳身上。 小蜘蛛只觉一阵头晕,紧紧抱住秦曜阳的衣服。 妈呀,吓死伦家了!这种没有保险绳的高空坠物可不好玩。 凤青翎却是看着秦曜阳的背影:曜阳,你可要好好活着。 目光再落到小蜘蛛身上:小蛛,你可要保护好他…… 秦曜阳对凤青翎完全没设防,压根没发现有东西落到他身上,可站在原地的其他侍卫,包括朝霞晚霞,却是看得清楚。 王…… 晚霞刚一张口,王妃二字未出,就见凤青翎食指竖在唇上,嘘—— 晚霞闭口,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或者提醒秦曜阳。 南疆之危险,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想象。 主子将所有人留下保护凤青翎,他们希望主子身边也有助力。 小蜘蛛虽小,虽还没正式成为蛊王,可它潜力无限,光是给它配了五只蛊王吃就看出来了,希望这一趟,小蜘蛛能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切勿辜负了王妃将它扔到主子身上的 心思。 …… 秦曜阳走后,凤青翎吩咐侍卫们再去附近村落买些鸡回来,她则挨个查看了村民们的伤口,检查他们是否有发热。 还好的是,发热的人不多,凤青翎再次用酒给众人伤口消毒,叫朝霞晚霞熬消炎退热的药。 至于那位死掉的村民,凤青翎则是叫侍卫把它抬得远远的,用化尸水把他化了。 师父说,必须把蜈蚣消灭,否则一旦有机会,它们就会钻入人的身体。 凤青翎目前想到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用化尸水,连人的骨头都会一起化掉,何况区区蜈蚣。 就化尸水的速度,那些蜈蚣逃无可逃! 这天夜里,对于村民来说,是他们人生最漫长的一个夜。 冷。 睡在露天,没有被子。 凤青翎将奔雷家仅有几间房分给了老人和孩子,被褥也全部分给他们了。 凤青翎不允许任何村民跨出雄黄保护的范围,也不许侍卫去其他人家里拿被褥,怕被褥上下了蛊毒。 众人知凤青翎担心什么,他们虽又冷又饿,却只能挨着。 就郝大侠家里那么一点粮食,做好后分给老人和孩子都不够。 这天夜里,他们无数次朝凤青翎看去,这位白天还在宣称自己养尊处优的王妃,和他们一样,一滴米未沾,一夜未睡。 凤青翎 站在栅栏围出的门前,她抬着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那样圆,那样亮。 …… 凤青翎站了一夜。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朝霞晚霞等人则陪着她站了一夜。 还记得她们刚跟着凤青翎时,凤青翎专门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养精蓄锐,如今,她却似乎忘了。 到天快亮时,京城里那些小尾巴们回来了。 他们押着整车的酒,整车的药,整车的干粮。 凤青翎挨着的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吩咐人将东西全部搬进院子。 有了吃食,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原来绝望心情,如今也好了许多。 有人烧水,有人泡馍…… …… 秦曜阳发现小蜘蛛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急驰了一夜,夜风打在身上,人又是向前奔的状态,哪里感觉得到爬在他背部衣服上的小蜘蛛? 直到此刻,他终于停下休息,方察觉到背上一块冰冰凉。 用手一摸,竟是他家女人的小宠物,也是行走在南疆的一个小护身符。 他的心头先是一急:那女人什么时候把小蜘蛛放他身上了,那她怎么办? 继而又是一甜,他家女人,如此真心待他…… 秦曜阳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盘腿坐在地上,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很快再次往南疆之南奔去。 第619章 死!死!死! 院子里的鸡越发多了,它们咯咯咯叫个不停,地上随处都是鸡屎。 然,村民们体内的蛊不过压了一天。 第二天晚上,随着第一个孩子啼哭,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哭了起来。 紧接着是老人,继而是中青年人。 他们相继露出痛苦神色,捂着身上某一处。 痛得厉害的,浑身大汗淋漓。 “王妃,怎么办?”龙八上前,眸色忧虑。 王爷走了才不过一天一夜,也不知到了南疆之南没有,这些蛊就开始闹腾了。 神医说,要靠王妃想办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殷莫的医术凌驾于秦夏两国所有的大夫,又是南疆出生,他都没有办法,王妃能怎么办? “给每人喝一碗雄黄酒。”凤青翎道,“不光是大人,老人和小孩都要喝。” “是。”周围有侍卫领命而去。 “朝霞,到马车里,把我的琴拿过来。”凤青翎道。 “是。”朝霞退去。 片刻后,院子里所有人都喝了雄黄酒。 众人体内的蜈蚣再次消停下来,可不少孩子却因为喝酒的缘故,身体发热,脸颊潮红。 “王妃,我儿子在发热!”“王妃,我儿子也在发热!”“王妃,我家孩子脸上好烫!”“王妃,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不怎么办。”凤青翎道。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秦曜阳要她留下,否则,蛊虫发作时,这些人怎么办? “发热是因为喝了酒,酒劲过了后,温度自然就降下去了。可若不喝酒,那些蜈蚣就会钻进心肺,肠胃,乃至大脑。”凤青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光再次滑过众人,“孰轻孰重,你们应该清楚。” 凤青翎的话让周围有了片刻的沉寂,蜈蚣钻进肉里已如此痛了,若再让它们钻进心肺肠胃,或者脑袋,那还得了,必定是死。 “为什么不求大蛊师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凤青翎侧头,便看见一个抱小孩的女人,她坐在堂屋里,正是他们昨日最先去的那家。 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他们和媚雅的蛇大战了一场。 “我不是求了吗?你没听到吗?”凤青翎眉角斜飞,一个不友善的目光抛了过去。 村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俩,试图从他二人对话中找出蛛丝马迹。 大蛊师?什么大蛊师?给他们下蛊的大蛊师吗? 大蛊师下蛊后来过这里?和王妃有过对话?为何要王妃求他? 是不是求了他,他就会给解药? 凤青翎看着众人的目光,心知今儿这事儿若没处理好,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信任危机。 “她要你跪着求她!”女人大声,语气中带着质问。 “没错,她要本王妃跪着求她。”凤青翎笑了下,“还有呢?” 还有……“磕头!认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凤青翎再次颔首:“没错,还有呢!” 还有……女人再开口,声音中已没了先前的底气:“划花你的脸。” 凤青翎笑,只看着那女人。 那女人支支吾吾,很快她又有底气了:“一张脸而已,又不要你的命,我们这可是上百人的命!而且已经死了一个了!” 凤青翎叹一口气:“除了下跪,磕头,毁容,还有一点,你似乎没说。”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女人身上,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在问:还有什么? “还有砍断手脚。” 女人顿了一下,死撑着道:“就算你是王妃,你也就是一个人!我们这里可是上百人!用你一个人换上百人,也不是不划算!再说,若不是你得罪了大蛊师,大蛊师怎么会给我们下蛊?” 女人越说越觉得她很有道理,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几乎是愤怒的看着凤青翎。 受她的带动,周围不少 村民也跟着愤怒起来。 仿佛给他们下蛊的不是媚雅,而是凤青翎。 凤青翎冷冷的看过众人:“本王妃只说三点。” “第一,若本王妃不顾皇家颜面,给一个南疆妖女下跪,你们认为皇上能忍?你们认为你们的州府大人能逃过一劫?你们认为你们不会被灭村?” “第二,若本王妃被砍了手脚,毁了容,你们认为秦夜两国会不交战?一旦交战,你们这里可是最前方,你们认为你们有活路?” “第三,发生这件事后,本王妃若一走了之,你们认为南疆那妖女会给你们解药?” “此刻,王爷以身涉险,亲赴南疆之南给你们寻解药,本王妃不眠不休守在这里,你们以为是我们吃饱了撑着?你们倒是可以试着离开,看看你们能活多久?” “别以为本王妃在乎一两条人命,本王妃可是上过战场的人,那里的尸体是怎么堆起来的,本王妃比你们清楚。” “再说……” 凤青翎幽幽的笑,“大概,你们还不知道吧,秦国的裕王妃,不但是皇家的王妃,还是魔教教主。” 凤青翎每一句话,都如一个重锤打在众人心头。 死!死!死! 无论王妃如何妥协,他们都会死。 反而是现在,王爷和王妃都在想办法救他们。 他们绝不能得罪王妃,否则,王爷王妃一旦离开,他们就是死。 若把王爷王妃得罪狠了,王爷王妃一声令下,他们所有人还是死。 仿佛嫌刚才那番威胁不够,凤青翎很快再又加了一击。 她看着周围侍卫:“对了,本教主口号是什么?说给大家听听。” “是,属下遵命!” 侍卫们齐齐下跪,虽他们不是魔教中人,可他们要配合王妃威慑村民啊! “教主威武!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顺教主者昌,逆教主者亡。” 凤青 翎满意点头,再看过周围村民时,村民们已低下头,包括那个先前叫嚣的女人。 “本王妃不大喜欢不识时务的人,不过……”她顿了一下,“大敌当前,今日先放过你。” 女人哆嗦着:“是,是,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凤青翎不再看她,只叫朝霞把琴放在桌子上。 一个时辰后,凤青翎开始弹琴。 曲调柔和,飘荡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众村民紧绷了两天两夜的神经开始松弛,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干脆已睡了过去。 “朝霞晚霞龙八。”凤青翎开口,“把我们的人分成三队,轮番休息。” “是。”三人答。 “你们也是。”凤青翎补充,她想了下,“至于京城里来那些人,叫他们住到隔壁村去,若有需要,我会派人通知他们。” “是。”三人答。 这一夜,睡觉的人睡的很沉,琴音响了一夜。 站岗放哨的人听着那琴音,也是昏昏欲睡。 侍卫们没有人是笨蛋,皆知凤青翎弹奏之曲有催眠的功效,他们感到困时,就掐自己一把。 有人无数次担心的看过凤青翎。 这可是王妃啊!王妃昨夜就没睡,难道今夜也不打算睡了吗? “王妃……”朝霞走过去,双手呈上一杯热水,“喝口水吧。” 凤青翎摇头。 “他们已经睡了,一时半刻醒不了。”朝霞看过院子里横七竖八的人,有人在打鼾,有人在说梦话。 朝霞想:王妃是实在太心地善良了,先前还在威胁这些人,现在生怕他们身体吃不消,还弹琴让他们睡。 凤青翎再摇头,目光往旁边一斜:“你以为我是弹琴给他们?” 不是给他们?难道是…… 朝霞一个激灵:“您是给蜈蚣催眠?” 凤青翎点头:“蜈蚣视觉很弱,听觉却很灵敏,我得让它们一直睡,直到 王爷回来。” 直到王爷回来? 朝霞心下一惊,她虽没去过南疆,却也知道南疆不小。 南疆之南到底有多远,需要走几天?吃毒虫长大的雄鸡在哪里?可有主人,是否难抓?这些都是未知数。 南疆多崇山峻岭,王爷这次去没有骑马,全靠轻功,消耗必定极大,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有媚雅,她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 王爷叫她和晚霞扮做王妃的模样,在不同地方出现,她们至今还没去…… “王妃,您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您去睡会儿吧!您弹的这首曲子也不是很难,我和晚霞能轮流弹奏。”朝霞说。 “不如你去睡会儿,我试着将蜈蚣彻底催眠后,后面便容易多了,你们只需要保持琴音不断,不要弹错。”凤青翎说。 朝霞摇头:“奴婢守在这里,陪着王妃。” 凤青翎笑,并不坚持。 她不睡,固然有试图给蜈蚣彻底催眠的原因,可还有个原因。 她睡不着。 从秦曜阳离开到现在,她脑子里他的身影就没断过。 她的男人还在千里奔徙,她怎么能一个人睡? 她想他,也担心他。 …… 一夜过去,天亮了。 凤青翎这边的侍卫们相继醒来,他们看过还在弹奏的王妃,纷纷投去担心的目光。 “王妃……”朝霞开口,再这样熬下去,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这一次,凤青翎没有坚持:“叫晚霞过来。” 她手上琴音不断,待到晚霞到了后,她将这支曲子讲了两次。 “若我判断没错,蜈蚣们应该都睡着了,你们保持这支曲子不停,即便今儿中午这些人全部醒来,蜈蚣也不会醒。我们尽量坚持到王爷回来。” “记住,千万不能错,不能断。一旦错了,断了,蜈蚣们因饥饿四处觅食,我们想再次催眠就难了。” 第620章 因为,我在等他 凤青翎这话说得相当慎重,朝霞晚霞知这事儿重要,也听得格外认真。 “放心吧,王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朝霞道。 凤青翎点头,将琴交给晚霞,然后和朝霞一起往马车走去。 来的时候,他们就不止一辆马车,此刻,凤青翎登上她和秦曜阳那辆,叫朝霞去另一辆马车上睡觉。 朝霞不肯,固执的要坐在地上,靠着凤青翎那辆马车的车辕,她说一旦有异状,很快就能发现。 凤青翎哪里肯,这丫头和她一样,已两夜没有合眼。 她叫朝霞坐上马车,朝霞坐上来后,便靠着车门。 这一主一仆,也是真累坏了,合上眼睛不久就睡着了。 只不过,两人睡得都不踏实。 凤青翎做了个噩梦: 梦见她走在一条小溪里,溪水很冰,漫过膝盖,小腿周围不断有缠绕的水草,她走得很艰难。 更艰难的是,小溪的两侧是一片大雾,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她觉得很孤独,她似乎在找什么。 “曜阳……”她喊了一声。 “曜阳……”她又喊了一声。 忽然,凤青翎一个激灵,她意识到在找什么,她在找秦曜阳。 秦曜阳去了南疆之南,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曜阳!”她大声喊。 白雾更浓,然后,她看见清澈的溪水从上游开始变红,血腥味很浓,一路漫延,一路扩散。 曜阳…… 她的心头一紧,不知 是何缘由,她认定了这是秦曜阳的血。 她不顾一切朝溪水上游奔去。 溪水中那些缠绕的水草,一瞬间仿佛有了生命,它们拼命拉着凤青翎的腿。 “曜阳……” 凤青翎拔刀。 黑色的刀光闪过,一刀刀挥在两侧水草上。 她奔得很快。 可忽然,某一刀下去的手感如此与众不同,水中血腥味更重。 她迟疑着,心里很慌,她一把捞起水中事物。 那一瞬,她的呼吸几乎停滞,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是一只手,可她知道,那是秦曜阳的手。 她熟悉他身体每一处细节,每一处纹理…… “曜阳!” 她大吼着,弯下身体,双手在血水里捞着。 她心里很急,眼泪不断掉下。 她的曜阳,她的曜阳…… “王妃,王妃……”有声音从天际出来。 凤青翎骤然睁开眼睛—— “曜阳!” 呼唤还卡在喉咙上,她便看见朝霞跪在面前。 “王妃,你做噩梦了。”朝霞一脸担心。 “曜阳回来了吗?”凤青翎急着问,目光朝外面看去。 马车外,阳光正烈。 她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摸一把方知是泪。 眼泪流了不少,不光是脸颊,鬓发,枕头一并湿了很大一块。 “王妃,王爷才走了两天。”朝霞道。 “喔,对,是我睡迷了。”凤青翎呼了口气,再定了一会儿,“村民们怎么样了?” “有人已醒 ,有人还在睡,蜈蚣没有发作。”朝霞道。 凤青翎点了点头:“你再休息会儿,我在这里坐会儿。” 朝霞“是”了一声,给凤青翎倒了杯热水后,重新坐到车门上。 她时而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一阵后,很快睁开眼睛,看过凤青翎一眼。 凤青翎一直在发呆,她的眼睛似乎盯着某一处,又始终没有聚焦,脸上忧色甚重。 从前,很久很久以前。 朝霞和晚霞曾讨论过,觉得秦曜阳爱凤青翎太多,而凤青翎无法给予秦曜阳相同的感情。 直到安康王谋反那次,秦曜阳在地道中毒。 凤青翎为了讨解药,几乎不要命的往闯安康网老本营闯,还差点被大火烧死,她们这才知道,凤青翎爱秦曜阳,一点不比秦曜阳爱凤青翎少。 如今,秦曜阳不过离开两天,凤青翎就担心成这样。 朝霞想,从今以后,王爷王妃最好一天都别分开,否则,光是这种担心,就会要人命。 她和晚霞,龙八,还有其他侍卫暗卫,一定一定好好练武,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他们一定抢着去,别再让主子以身涉险了…… …… 午时以后,凤青翎和朝霞这才往院子那边走去。 村民们较之之前,安静许多,每个人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光是因为凤青翎昨夜那一番威胁,还因为他们体内的蜈蚣。他们知蜈蚣只是睡去,不能惊醒。 见凤青翎来,一个个纷纷低头。 朝霞朝晚霞看过一眼,很快走了过去。 “让我来吧!”朝霞小声,指尖放在琴弦上,一勾一拨,完美的接过晚霞手中曲子。 晚霞退后一步,偷偷吁了口气,再看了看发红的指尖。 呼,真痛。 亏得朝霞来了,否则,她这几个指头非得流血不可。 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凤青翎身上,只见凤青翎也正看着她们。 “王妃心情不好。”低着头弹琴的朝霞道,“刚才做噩梦了,你去陪陪她。” 做噩梦? “是不是梦见王爷了?”晚霞捂着嘴问。 朝霞略一点头,依旧低着头:“一直在叫王爷的名字。” “王爷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出事,我去开导开导王妃。”晚霞说着,从堂屋外面的土坎上跳了下去。 “王妃,您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晚霞笑容很大,迎着凤青翎就走了过去。 “嘘!”凤青翎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目光朝周围转过一圈。 只见周围许多村民的目光已转了过来,惊恐的,愤怒的。 晚霞忙一把捂住嘴,走到凤青翎身边时,这才小声:“其实吵不醒。若这么容易吵醒,他们一动蜈蚣就醒了。” 凤青翎笑,微微颔首。 那些蜈蚣住在人的体内,人的任何运动,对于蜈蚣来说,都是天旋地转。 “王妃,您饿不饿?”晚霞问,“我给您做点吃的, 您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粥?或者我给您做个馍?” “煮点粥吧。”凤青翎道。 目光随即又是一暗,也不知曜阳有没有吃的。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从这里到南疆那一路,怕是能吃的少,不能吃的多。 晚霞往厨房走,凤青翎心里空荡荡的,竟也跟到厨房。 “王妃,这里有青菜,还有玉米,您想吃什么粥?”晚霞看着斜在门口的凤青翎。 “青菜。”凤青翎随口。 “王妃,我再给您做几个小菜吧?” “好。” “您想吃什么?烧鱼?烧鸡?还是烧猪?” “烧鱼。” 晚霞叹一口气,看着灶台上仅有的几样食材,王妃果然没听她说话。 这村子里所有的鱼都死了,哪来的鱼? “王妃,王爷不会有事。” “我知道。” 晚霞转头,奇怪的看过凤青翎。 她刚说了那么多,王妃都没听见,一说到王爷,她就听到了。 “曜阳会回来。”凤青翎说,“因为,我在等他。” …… 一天,又一天。 村民们体内的蛊没有发作,媚雅也没有来,一切似乎都沿着到光明的方向走着。 直到秦曜阳离开的第四天—— 这天早上,凤青翎正在弹琴,她需要将先前给蜈蚣构建的幻境再加强一次。 琴音一个接一个跳出,凤青翎的指尖在弦上拨着。 忽的,“铮”的一声。 她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弦断。 第621章 我会亲自去找 这一声弦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凤青翎身上。 村民们的反应最为激烈,他们瞪着眼睛,眸中满是惊恐。 这一声弦断,是否意味着他们体内的蜈蚣立即就要苏醒,是否意味着钻心的疼痛即将再次袭来,是否意味着他们又一次要和命运抗争…… 侍卫们也是吃了一惊,几日来,虽说弹琴的事一直是王妃、朝霞,晚霞三人轮流,可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王妃弹得最好,其次是朝霞,继而是晚霞。 王妃的琴音行云流水,造诣颇深,而朝霞晚霞则是依葫芦画瓢,弹得一板一眼。 如今,造诣最深的那位把弦弹断了! 怎么回事? 朝霞就守在凤青翎身后,弦断的那一瞬,她已把备用的琴弦取出,用最快速度将琴弦安好。 “王妃……”朝霞用询问的语气问。 “我没事。”凤青翎淡然,她的指重新抚上琴弦。 琴音再起,仿若另一个世界忽然来临,恐慌气氛随着琴音的缭绕,不断减弱。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心怎会如此疼痛? 凤青翎不解。 残酷的现实也容不得她多想,她的指尖飞快跃动的,琴音在不断加强。 一炷香后,凤青翎方才把刚刚醒来 ,试图蠢蠢欲动的蜈蚣们压了下去。 “朝霞,你来弹会儿。” 凤青翎道,将弹琴的位置让给朝霞。 朝霞忙接过琴,继续单调的催眠曲。 凤青翎则顺着土坎的斜坡走了下去。 朝霞不知道凤青翎怎么了,忙朝龙八和其他侍卫递眼色,示意他们快点跟上。 众人略一点头,将所有侍卫一分为二,半数远远跟在凤青翎身后。 凤青翎穿过前院,穿过田埂,她走得很慢,目光掠过整个村落。 这个原本热闹的村子,如今变得一片死寂。 鸡鸭羊鱼猪牛全部死亡,田地里没有人耕种,烟囱里没有炊烟…… 凤青翎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原来,两个人的感情,从来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的母亲上官暖与夜王那样短暂的一段感情,牵扯竟是如此深广。 乃至于十多年后,还能影响到一个村的兴衰。 …… “王爷!王爷!……”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相当焦急。 凤青翎急着转头,周围侍卫们已分出一半,迎着声音赶去。 是先前在夜国寻找秦皇暗卫的小分队。 此刻,他们回来了。 两个人扶着一个人,三人皆身受重伤。 两侧是秦曜阳的侍卫,中间那位则 是秦皇的暗卫。 在凤青翎的印象中,秦皇可是派了三个人来,如今只一人回来,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显然,其余两人皆已死亡。 “你们怎么才回来?”凤青翎问,她装作不知中间那人是谁,她的下巴扬了下,“他是谁?” “回王妃,是皇上派来暗中保护王爷的人。”秦曜阳的侍卫忙答,“他受伤了,还中了蛊,求王妃救救他!” 凤青翎似很意外听到对方的身份,她扬了扬眉,却没有继续追问:“来人,把他三人送到院子里。” “是。”侍卫齐齐答。 少顷,三人已安置妥当。 凤青翎给他们三人检查了伤势,再检查了秦皇派来那个小尾巴身上的蛊。 不是什么厉害的蛊,凤青翎找了几味草药,配合银针,将蛊虫从那人身上引了出来。 “我记得你们身上带了一只蜘蛛蛊?”凤青翎问,“可还在?” “在。”侍卫答,他把随身带的罐子取出来,双手奉给凤青翎。 凤青翎“恩”了一声,将刚取出的那几条蛊虫丢到罐子里。 蜘蛛蛊几日没吃东西了,如今见得食物,忙一口接住。 凤青翎略笑了下,目光转向侍卫和秦皇派来那个暗卫:“说吧,怎么回事? ” 侍卫先开口,大意是:他们奉命在夜国四周查看,无意间遇到秦皇派来的人,对方不幸已中蛊。他们将人救出,回来的路上,再次不幸遇到一个操控蛇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似和秦国有仇,发现他们是秦国人后,就派了蛇追杀他们,他们千辛万苦这才逃出。 不过,秦皇派来的人死了两个,皆成为一条大蛇腹中之物。 凤青翎略一点头,目光转向秦皇派来的暗卫。 那人忙垂首,认同秦曜阳侍卫那番话后,再补充道:“小的不才,不但没有帮到王爷王妃,反累王妃所救。” 凤青翎摇头:“夜国确实危机四伏,能保住一条命,实乃侥幸。” 她顿了下:“你们遇见那位黑衣女子,是南疆第一大蛊师媚雅,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便是她的手笔。你们能从她手上逃出,也是能耐。” “你们好好休息,这几日事情还多,王爷去南疆之南给村民们寻找解药去了。” “我们与媚雅之间,或还有一战,希望到时,你们每个人都能帮上忙。” “是。”三人齐齐抱拳。 秦皇派来的侍卫暗暗心惊:夜国已经那样可怕了,南疆更是危机四伏,王爷多么尊贵的人,居然亲自为村 民寻找解药…… 若换做平时,他还在皇宫,他或许会想,秦曜阳这是演戏吧,装作在乎百姓不顾自身安危的模样。 可如今,在见识了夜国的蛊虫,和那位名叫媚雅的大蛊师外,他绝不会有如此想法。 夜国,南疆…… 这是稍不注意就会丢了性命的地方,秦曜阳若真要演戏,大可不必选在这里。 …… 秦曜阳一直没有消息。 院子里的琴声也一直没有断过,村民们除了困在一个地方外,日常起居很正常。 到秦曜阳离开的第六天,凤青翎将王后送给小蜘蛛的那五只蛊王喂饱后,下令分出一半的人,带着五只蛊王前去南疆,寻找秦曜阳。 “王妃,小蜘蛛不在,我们至少要留一只蛊王防身。”朝霞建议。 “不用。”凤青翎一口否决,“这些蛊王,除了吓退级别低的蛊虫,没其他大用。特别面对媚雅,更是半分用都没有。” “王妃,可要给众人时限?”朝霞再问。 “十天。”凤青翎说,“十天之后,若王爷还没回来,无论村民们如何,我都会亲自去找。” …… 十天。 没有等到十天。 就在凤青翎派人出去的第五天,也就是秦曜阳离开第十一天,媚雅来了。 第622章 养蛊的器皿 媚雅刚走进村子不久,潜伏在前面的侍卫就已发现,他们飞快奔了回去。 “王妃,大蛊师来了!她带着一条很大的蜈蚣!”侍卫禀告。 “很大的蜈蚣?”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有多大?” 她一边问,一边将琴让给朝霞:“这一段你来弹,切记不要出错。” “是。”朝霞轻声答。她站在凤青翎先前站的地方,接过凤青翎的曲子。 “这里留四个人保护朝霞,其他人跟我出去迎敌。”凤青翎说着,拿着“焚”快步走了出去。 她不想把战场放在院子门口。 一是那条巨蛇的破坏力实在太大,它一旦冲破雄黄布置的防线,那些村民都只会是它的食物;二是她怀疑媚雅带来那条蜈蚣,是村民们中的蜈蚣蛊的母蛊。 一旦催动母蛊,她的催眠曲将对小蜈蚣毫无作用。 她不想村民们看见蜈蚣母蛊,不想村民们陷入更深的恐慌。 “那蜈蚣有多大?”走出院子后,凤青翎再次问。 “和我巴掌差不多长。”侍卫答,他伸出右手,让凤青翎看了看。 凤青翎点头。 还好,也就是比普通大蜈蚣长一些,她还真怕媚雅带个和巨蟒差不多大的蜈蚣。 …… 一行人走得很快,远远就看见依旧一袭黑袍的媚雅。 黑袍很大,将人从头到脚笼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脸,一截脖子。 媚雅的脸色比前几日更白了几分。 她的脖子上斜着一条蜈蚣,从左侧下巴一直到右侧脖颈。无数条小脚横在身体两侧,刹一看像一条黑色拉链,丑陋极了。 “这哪里是和你巴掌差不多长?”凤青翎第一句话不是对媚雅说的,而是对方才报信的侍卫说,“分明比你巴掌还长。” “不但长,还丑。”凤青翎盯着媚雅的脖子,各种嫌弃。 “哼。”轻哼从媚雅口中溢出,她朝凤青翎周围看过,语气奚落道,“小杂种,你家男人呢?” 凤青翎仿佛没听到她这句话,只斜着头,目光从媚雅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过:“我就奇怪了,人家都用罐子养蛊,怎么到了南疆大蛊师这里,就变成用自己的身体养蛊?” 凤青翎说着便笑了,她看着媚雅的脸,笑盈盈道:“媚雅大蛊师,我很好奇,你这件大袍子下面,究竟缠着多少条蛇?还有多少其他虫子。” “你日日和它们一起,身体摩擦着身体,你不恶心?” “我瞧你这脸色比前几日可苍白了不少,该不会被虫子吸了不少精血吧?” “我猜,为了成为南疆第一蛊师,你这身体早已成了养蛊的器皿,对 吗?” 媚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先前还只是白,如今几乎可称得上狰狞了。 凤青翎忽的有种报复的快感,她笑得更灿烂,几近嘲讽:“大蛊师,你这件袍子下面,什么都没穿吧?我可听说,蛇本xingyin,你该不会……呵呵呵呵。” 凤青翎原只是为了气媚雅,将事情往最恶劣,最龌蹉的方向说,她没想到,她最恶毒的想法,竟是最接近真相。 媚雅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盛怒之下,她的大袍子下面,无数黑蛇蜂拥而出,直朝凤青翎等人的方向爬来。 凤青翎冷哼,挥手:“大伙儿一起上。” 侍卫们一字排开,摸出火折子,将无数个团子点燃后,纷纷朝黑蛇砸去。 团子里有干草,有牛粪,有雄黄,气味异常刺激。 黑蛇们瞬间乱了,这些气味虽不能对他们造成实际伤害,却让它们很想回避。 不光是它们,就连盘在媚雅脖子上的大蜈蚣,也飞快躲进媚雅的衣服。 一时间,众人只看见媚雅大袍子里一阵骚动。 “哇塞,王妃,您猜对了!”龙八指着媚雅,声音异常激动,“这个妖女大袍子下面果然全都是蛇!” “废话少说,还不 快动手!”凤青翎皱眉。 他们家龙八,什么都好,能萌能武,唯一的缺点的是,不该说废话的时候,废话奇多。 “是!”龙八还是很兴奋,“大伙儿快动手啊!” 他率先跃起,将内力灌注在长剑上,一个剑光挥下,一条蛇已劈成两半。 其他侍卫亦纷挥动武器,一时间,黑蛇所在的地方刀光剑影,陈尸无数。 媚雅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后退一步,手掌在身体某处拍了拍,轻轻喊了声“威龙”,那条巨蛇猛的从她袍子下面窜出。 衣襟掀开的瞬间,凤青翎看见媚雅赤果的小腿。 这个女人……居然…… …… 巨蛇身体庞大,从媚雅袍子下面出来的那一瞬,它第一件事就是摆尾。 巨大的尾巴在地上扫过,将燃烧的草团子扫得远远的,连带扫得远远的,还有它的同伴。 侍卫们的刀光剑影还在不断劈下。 只可惜,对于巨蛇来说,那些刀光剑影实在如挠痒痒一样。 巨大的尾巴在空中一挥,“砰”的扫走两个侍卫。 身体再一扭动,巨大的嘴巴已喷出白色烟雾。 众人中,不少人前些日子就吃过这白烟的苦,不等凤青翎“屏住呼吸,急退”出口,他们已纷纷用袖子捂住口鼻,急急退后。 “你 们缠住它!”凤青翎笑。 身体灵巧的绕过巨蛇所在的地方,直朝媚雅扑去。 早知会和媚雅有这一战,这些日子以来,凤青翎一直在推演这一仗怎么打。 所以,草团子是提前准备好的,众人也没有用刀剑直接去砍蛇,而是用剑气与刀气。 至于这条巨蛇,凤青翎的计划是,将侍卫们一分为三,巧用轻功,从三个角度有节奏的攻击它,让它疲于奔波,受困于侍卫。 而至于凤青翎,则负责猎杀媚雅。 一个没有蛊王护身的大蛊师,凤青翎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厉害的招。 “焚”已然出鞘,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朝媚雅天灵盖劈下。 媚雅急退。 这时,只见那条比人的巴掌还长的蜈蚣从媚雅领口处窜出,迎着凤青翎的刀光便去了。 凤青翎暗叫不好,这条蜈蚣,必定不是村民所中蜈蚣蛊的母蛊。相反,它很可能是那条母蛊的配偶。 否则,媚雅绝不会轻易把它抛出来。 凤青翎想改变“焚”的方向,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条蜈蚣已一分为二,身体落在地上的瞬间,还扭动了几下。 与此同时,院子里,众人一片哀嚎。 凤青翎忍不住回头。 一道青色的闪电从媚雅发髻射出,正是那条当做簪子用的小蛇。 第623章 秦曜阳死了? “王妃!” 有负责围困巨蛇的侍卫恰看见这一幕,当即大叫。 凤青翎特工出生,应付危机情况、突变情况多了去了。 即便刚刚回头,也不曾忽略媚雅。 小蛇射出的那一瞬,她就已经闪身,往旁边避让。 随即便看见一个肥硕的禽类扑腾着翅膀,一口将小青蛇啄住,按到地上。 这番凶猛,不用想也知道是小青蛇的克星。 只见它一只爪子按着小青蛇身躯,尖尖的喙不停往小青蛇脑袋啄着,小青蛇扭动着身躯,无数次试图反击,无数次反击无效。 凤青翎和媚雅姐皆只看了小青蛇一会儿,随即将目光往四周看去,她们在找人。 抓住小青蛇的不是老鹰之类的生禽,而是一只大公鸡。 这只大公鸡有着缎子一般油亮的羽毛,尾羽鲜艳宽大,鸡冠更是如火焰一般红。 这是一只吃蛊虫长大的鸡,无论是漂亮程度,还是凶猛程度,都非普通家鸡所比。 这样一只大公鸡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曜阳…… 凤青翎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她的目光在大公鸡扑腾来的方向看了好几圈,皆没看见任何人影,就好像这只公鸡是凭空忽然出现的一般。 媚雅脑海里则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 这只鸡她见过,是住在南疆最南边的白头发老蛊师养的。 那蛊师早前只是把养残了养败了的蛊虫丢给他的鸡 ,后来年岁久了,他喜欢这只鸡超过喜欢蛊虫,便专门炼了蛊虫给鸡吃。 这些年来,这鸡不知吃了多少大小蛊王,便越发凶猛起来。 只奇怪的是,这鸡怎么来了? 她昨天才收到白头发老蛊师派人送来的口信,说秦曜阳已死,临死前还坑死了他的鸡,害得他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发誓要挖个坑诅咒秦曜阳,诅咒他下辈子变个小虫子,被鸡一口吃掉。 如今,这只本应该死掉的鸡居然来了! 那么…… 秦曜阳是否也来了? ……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小青蛇已经被啄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媚雅毫不心疼,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秦曜阳。 那个男人武功有多高,她前几日就已见识过。 在威龙又被人缠住的情况下,若秦曜阳与凤青翎联手,那么,等待她的,无疑是死亡。 到小青蛇死的那一刻,大公鸡伸长了脖子: “喔喔喔--” 嘹亮的打鸣。 不光是近处的其他小黑蛇,就连房屋里钻进人体里的小蜈蚣,也忍不住颤抖了。 “威龙!”媚雅忽的厉声,“快,杀了这只鸡!” 巨蛇听得媚雅的呼唤,猛的转头,朝周围一阵猛吐白烟后,朝着大公鸡的方向便去了。 凤青翎就在大公鸡的旁边,她见巨蛇过来,一脚朝大公鸡踢去。 大公鸡好久没见过巨蛇这么大的蛊了,正斗志昂扬,想斗上 一斗,却没料到旁边这个人类会朝它踢黑脚。 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类,它刚才明明救了她! 虽说救她的时候,她已经躲过小青蛇的攻击,可在大公鸡的意识里,它还是救了她。 这个人类,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大公鸡扑腾着翅膀,逃过凤青翎这一脚后,转身愤怒的朝凤青翎低吼:“喔喔喔——” 巨蛇上一击扑空,飞快转身,它的头高高昂起,吐着信子。 感受到来自巨蛇的威胁,大公鸡踱步转了个身,毫不畏惧的看着巨蛇,它已经很久没有痛快淋漓的打过架了。 见得大公鸡这般模样,凤青翎陡然就想起她的小蜘蛛。 那家伙,从来持强凌弱。 遇到比它弱的,它就是好战蛛,遇到比它厉害的,它就识时务为俊杰。 那像大公鸡,像个二愣子般,连巨蛇都敢挑战。 “保护公鸡!”凤青翎快声吩咐,指了指自己头上发髻,示意侍卫们取鸡冠血,“带它去院子。” “是!”众侍卫答。 大公鸡瞬间舒坦了,原来,这人类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还知道叫人保护它。 那么,刚才那一脚,肯定也是为了保护它! 虽说出发点是好的,可是…… 大公鸡使劲再伸了伸脖子,“喔喔喔”,我这么英俊神武厉害非凡的大公鸡也需要人救吗? 大公鸡决定待会儿好好表现,让这些愚蠢的人类看看它的厉 害。 它扇了扇翅膀,作势就要往巨蛇扑去。 它决定先跳到巨蛇脑袋上,再朝它眼睛啄去…… 凤青翎哪敢让大公鸡真和巨蛇对战,万一这公鸡被蛇吃了,那全村人的性命怎么办? 念及至此,凤青翎再次挥刀,身形飞快朝媚雅奔去。 同样是杀招,同样是全力以赴,其威力不比刚才挥向媚雅天灵盖那一刀弱。 媚雅双唇呈O形,一声短促的哨音,只见先前被巨蟒扫到一旁的小黑蛇纷纷蜷起身体,再一个猛弹,无数条蛇直朝着凤青翎袭来。 凤青翎刀口一转,人随刀动。 一批黑蛇被斩至两段后,她的身形已跃上半空,刀光如一道道黑刃,所到之处,黑蛇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蛇腥味弥漫。 地上全是一段段的蛇。 大公鸡惊诧了,说好的愚蠢的人类呢,怎如此厉害?不过,比起它,还是差一点点。 巨蟒愤怒了,从它成媚雅的守护神后,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它面前大开杀戒,死掉的还都是它的同伴! 巨蟒朝大公鸡陡然蹿过,猛的张开血盆大口。 大公鸡吓了一跳,旁朝周围躲去,蛇身擦过大公鸡的身体,卷起许多羽毛。 好在巨蟒这一击,目标不是大公鸡,而是凤青翎,蛇身蹿过大公鸡身体后,它没有一个回旋将鸡吞掉,而是直接朝凤青翎咬来。 凤青翎袭击媚雅的目的,原就是两个目的:或直 接把媚雅杀了,或把巨蛇引过来,让侍卫们抓住大公鸡。 如今,巨蛇来了,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一个翻身将刀光砍在后面地上,再借助刀砍在地上的反作用力,身体再次腾起。 同时,她换劈的动作为刺,身体与“焚”合二为一,直朝巨蟒的眼睛刺去。 这一招脱胎于“玉石俱焚”,一招冲出便无退路,整个过程又急又快。 这是到目前为止,她能在巨蛇身上找到的唯一一处薄弱。 “威龙!”媚雅大吼。 只可惜,她喊的声音虽快,可凤青翎的动作更快。 媚雅两个字刚落,“焚”已刺进入巨蛇眼睛。 凤青翎似乎听见“砰”的一声响,眼球破裂的声音。 腥臭味弥漫在整个鼻翼。 巨蛇吃痛,疯狂摆动身躯,长大嘴巴,狂吐白烟,试图把凤青翎甩下来。 凤青翎双脚没有落点,唯一的支点便是卡在巨蛇眼睛里的“焚”,她双手紧握刀柄,任由巨蛇疯狂摇摆。 她不敢松手。 一旦松手,她不是掉入巨蛇的嘴巴便是被巨蛇的脑袋撞走,随即要面临的便是巨蛇疯狂的报复。 那个时候,没了“焚”这样的利器,她拿什么和巨蛇斗? 便也就在这时,离凤青翎不远处,有人藏于树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飘在空中的凤青翎。 他的拳头紧握,眸中全是红血丝,每一根红血丝上,都写着焦灼。 青翎…… 第624章 二姐,收手吧! “焚”卡在巨蛇眼中的骨骼上。 巨蛇每一次摇晃,“焚”都会更深的捣入巨蛇的血肉。 血肉愈加模糊,巨蛇愈痛,挣扎愈厉害。 在一次次疯狂摇晃中,“焚”从巨蛇的骨骼里一点点松弛,某一个瞬间,紧握刀的凤青翎被甩了下来。 她虽学过轻功,可轻功的施展需要着力点,一旦没有那个点,人就是断线的风筝。 然,这并不可怕。 即便巨蛇用了再大的力气,凤青翎被摔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同样可以翻滚卸力。 真正可怕的是,这条蛇有智慧,它在摔下凤青翎的同时,巨大的蛇尾已朝凤青翎抽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凤青翎无法控制方向,也无力改变速度。 无数个人影已朝凤青翎飞去,王爷临走前,专门吩咐过,誓死保护王妃。 这一刻,他们即便不能把王妃救下,也能用血肉之躯挡上一挡。 “砰砰砰”,七八个侍卫被巨蛇的尾巴抽出老远,暴怒中的巨蛇速度不减,眼看就要抽中凤青翎。 凤青翎只觉得腰上一紧,人已被带出老远。 熟悉的感觉。 她忙着转头,旁边人也是转头,将脸朝向另外一边。 她看不见这人的脸,只看见这人头发花白,脖子上有大块 大块的痂,黑白交织着,很是触目惊心。 “姑娘小心。” 那人开口,粗哑的声音,两人已落在地上。 他放开凤青翎的腰,依旧没有朝凤青翎看一眼,迈步往远处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也不知是因为太老,还是受伤。 凤青翎的心莫名疼痛了一下。 “曜阳……” 鬼使神差的,她喊了这两个字。 那人没有回头,只右手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 凤青翎目光朝下,看见那人双手同样布满大块大块的痂,也不知受过怎样严重的伤。 他的衣服很是褴褛,外套早已没了,只染着血水和其他不分明液体的白色中衣。 此刻,他们的身后,侍卫们再次使用之前围困巨蛇的战术,所有人分布在三个方位,轮流挑衅巨蛇。与先前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多了个同盟,大公鸡。 面对巨蛇时,大公鸡虽杀伤力很弱,可它气势很强啊! 每次起飞,必定朝着巨蛇的眼睛啄去。 巨蛇刚失去一只眼睛,那容得其他人或动物觊觎它另一只眼睛,当即抛下凤青翎这个仇人,专心与一鸡N侍卫斗做一团。 一时间,场中鸡飞蛇舞,侍卫们跳上跳下。 白烟时不时喷出,嘶嘶声时不时吼出,鸡鸣 不断,鸡毛乱飞。 “姑娘认错人了。” 那人说,沉稳而陌生的语气。 凤青翎迟疑,随即道:“多谢先生救我,先生好像受了伤,若不嫌弃,我可替您看看。我学过医,或能帮到先生也不一定。” 那人笑了下,随即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行走的时候,凤青翎看见那人脖子上有一小块痂掉落,血水瞬间涌出,重复染了他的衣服。 “先生,您受伤很重……” 一句话未说完,凤青翎已听见“呲——”的一声,她忙低头,便看见那小块痂掉落的地方,草皮一片焦黑。 “好厉害的毒!”凤青翎惊叹,正要说她学过解毒,只听那人沙哑着一句“你小心”后,一个翻身跃起,花白的头发在空中划过,很快消失。 凤青翎愣在原地。 这人是谁……为何拒绝她的诊治…… 为何……他给她的感觉如此像秦曜阳…… “王妃……”不远处,有人喊她。 凤青翎转头,便看见那只正活跃在战场上的大公鸡,它的毛已掉了一半,露出白色的鸡皮,肥硕的身体看起来巨丑。 不过,它依旧很凶猛,纵然一次次羽毛乱飞,精气神却一点不输给任何人。 “胡闹!”凤青翎小声,刀光直指 巨蛇,“把它抓回去!” “是!”众人齐齐答。 大公鸡不知凤青翎说的是抓它,见凤青翎攻击的是巨蛇,便以为他们要抓的也是巨蛇。 这些愚蠢的人类啊! 我英明神武的大公鸡都没把这条蠢蛇搞定,就凭你们…… 它很为人类的智商捉急。 所以,当它的翅膀被龙八抓起时,它意外极了! “喔喔喔!” 愚蠢的人类,你抓错对象了,你也应该去抓蛇。 龙八压根不理它,将它两只翅膀抓到手里后,便快速往院子里奔去。 大公鸡使劲叫,使劲踢腿,使劲拍翅膀,可一切都没用。 很快,它听见抓他的人类对其他人类道:“快拿把刀来!” 拿刀? 大公鸡不淡定了!拿刀做什么,杀它吗? 为什么要杀它?它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 “喔喔喔,喔喔喔!” 大公鸡拼命叫,拼命扭动脖子,拼命去啄龙八的手。 岂料,龙八动作更快,一把扭住它的脖子,将它的脖子与翅膀抓在一起的。 然后,一把明晃晃的刀从它眼前晃过—— “喔……喔喔……” 这几声,无比惨烈。 …… 凤青翎与媚雅,或者说与巨蛇之战再次陷入胶着。 凤青翎这边虽讨论过如何与巨蛇 作战,可他们讨论的内容不过如何缠住巨蛇。 如今,巨蛇因受伤暴走,杀伤力比之前强了一倍不止,加上巨蛇刀枪不入的体质,众侍卫们拿它根本没任何办法,反而有侍卫不断受伤。 在这个过程中,也就只有凤青翎用“焚”全力一击时,能伤它一点鳞片。 至于它的另一只眼睛,凤青翎倒是想给它弄瞎,只可惜,再没有那样的机会…… 凤青翎想退,若再这样下去,输的必定是他们。 可她不敢退。 一旦退了,巨蛇势必会攻击村民们居住的院子,他们十多天的坚持就白费了。 当然,媚雅也不会允许他们退。 威龙已受伤,即便这次回去后养好伤,它瞎了一只眼睛的事已成事实。 他们下次再和凤青翎战斗时,威龙的攻击力不会增强。 反而凤青翎他们,不知又会想出什么办法对付威龙。 “威龙,杀了他们!”媚雅一声令下。 巨蛇攻击更强。 眼看越来越多的侍卫倒下,殷莫的声音传来:“二姐,收手吧!” 润泽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他一袭青衣,身为夜王的他没有带任何侍卫,身后只跟了一个圆滚滚的动物。 那东西有木桶般粗,其长度与成年男人的身高相当。 第625章 蓝瘦,香菇 “地龙?!” 媚雅的声音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吃惊。 “是。”殷莫笑,温润的脸庞。 人行走在阳光下,如一棵青松。 “你怎会炼成这东西?”媚雅问,目光紧紧盯着殷莫身后的地龙。 大概是感觉到地龙的气息,巨蛇攻击侍卫们的速度与攻势骤然降低,它的眼睛不止一次朝地龙看去。 “我的本命蛊,还算拿得出手吧?”殷莫依旧是笑着,站在离媚雅十来丈的地方,恰与媚雅、凤青翎呈三角形方位。 巨蛇原与凤青翎那一方缠斗在一起,此刻见殷莫站在中间,地龙趴在他的脚旁,与凤青翎一方离得更近,它“咻”的一下滑到媚雅身后。 地龙的主人虽是它家女人的弟弟,但是,这地龙的威压实在太厉害。 “你什么时候炼的本命蛊?”媚雅问,“你不是不喜欢蛊吗?” “我是不喜欢蛊,所以离开南疆,离开夜国,只可惜,你们把我抓回来,非要我做夜国的王。”殷莫语气中全是惋惜,他轻声叹了口气,“既然做了夜国的王,即便为了自保,也须得炼个蛊。” “地龙消失已久……”媚雅道。 “是他们带来的地龙卵。”殷莫指着凤青翎,“送给大姐后,大姐再给我了。”他顿了一下,“我原以为二姐知道。” “你这几日便在炼这个?”媚雅再次朝地龙看去。不愧是极品蛊虫,才十来日时间,就长成这样,连她的威龙都要暂避风头。 “是。”殷莫颔首,低头看过地龙,眸中满是慈爱,“它虽然年幼,不过……” 他轻笑,轻轻吐出四个字: “不容小觑。” 就殷莫的性格,从来十分本事都只说六分,内敛到了极致,能让他说出“不容小觑”四个字,想必这地龙的威力非同小可 。 “你用什么养的?”媚雅再问,心里隐隐有答案。 “如此短的时间,能让它成长到这个地步,除了精血,还能有其他?”殷莫笑着反问。 媚雅点头。 她就猜到是这样,殷莫体内不光有他们南疆大蛊师家的强悍血统,还有夜国皇室交换至他体内的血液,如今,整个南疆,要论血脉的强悍程度,再无一人比的上殷莫。 用他的血养出来的蛊虫,即便是级别最低的虫子,也必定是了不起的存在,何况是地龙! “好,出息了。那么,你现在带着这么个东西来,不站到你姐姐我旁边,反而站在那个位置,是何道理?”媚雅问。 “因为我不希望你们打起来。”殷莫看着媚雅,“您是我亲姐,我希望您能好好的。至于她——” 他把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她叫我师父,虽然我不记得她,但我确实失去了几年记忆,姑且相信一回。” “她骗你的。”媚雅立即道。 “是吗?”殷莫笑问,“我看着她,觉得有几分眼缘。既然她叫我一声师父,我总得保她一时平安,特别是在夜国附近。否则,我会觉得我这个王做得很窝囊,还请二姐成全。” “哼!”媚雅一声冷哼,“你想怎么样?” “放了她们。”殷莫平静道。 “不行,我要替大姐报仇。”这是媚雅的执念。 “夺走大姐幸福的是上官暖,辜负大姐感情的是姐夫,和凤青翎有什么关系?”这番话,殷莫不是第一次说。 上一次,是凤青翎和秦曜阳刚离开夜国那日,媚雅看过夜王和王后的尸体,提出要去找凤青翎报仇时。 那时的殷莫,尚无与媚雅一战之力,无力阻止媚雅。 “母债子偿。”媚雅说得天经地义。 “然后呢?冤冤相报?若 凤青翎死,秦曜阳必定不甘心,然后您再杀了秦曜阳?然后等着秦国,军队大举来犯?为报一人之仇,把整个夜国和南疆全部拖下水?”殷莫问。 “哼。”又是一声冷笑,“子莫,你现在果然不一样了!有了底气不说,时不时拿大义来压我?” “夜王之位,是你们逼我接的,我既然接了,自然要在其位谋其政。”殷莫淡然。 “不错,说得挺好!”媚雅一声赞后,“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救这个小贱人。只可惜……” 她幽幽的笑了两声:“人家心里可没有你,人家心里只有死掉的秦曜阳。” 死掉的秦曜阳! 一句话落,殷莫脸色骤然就变了,他转头看着凤青翎。 眸中有的惊骇,但更多的是担心。 秦曜阳死了……若秦曜阳死了,凤青翎如何受的了? 当日,在夏国,秦曜阳中毒,凤青翎不要命的也要去给她寻解药,如今,若秦曜阳死了,凤青翎会如何? 凤青翎同样没想到媚雅会说出这句话。 她一双眼睛瞪着看着媚雅,满满的不可置信。 随即,她开口,斩钉截铁:“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曜阳掉进了百年前的蜘蛛窟,那地方,就连南疆最厉害的蛊王都不可能活着出来,你以为他一个普通人可以?”媚雅冷冷的看着凤青翎。 有那么一瞬,她看见凤青翎眸中万念俱灰,她心头快意骤起。 就要这种感觉,就要凤青翎生不如死! 不过,仅心理上的生不如死还不够,她还要把她的双手双脚砍了,装到坛子里,再放在她阿姐的坟前,让她承受风吹日晒,电闪雷鸣…… “当然可能!”凤青翎眸中万念俱灰仅只有一瞬,“若曜阳死了,那只公鸡怎么来的?难道得知这里有个妖 女要害村民,不远万里从南疆之南飞来?” 说到这里,凤青翎笑了下:“喔,不对,那公鸡不会飞,只会扑腾。那么一只肥公鸡,从南疆之南扑腾来,也真够辛苦!若果真如此,等我这趟回去后,一定奏请皇上,封它为圣鸡。” 媚雅也知那公鸡出现得诡异,她能想到的仅两种可能:一是秦曜阳没掉到蜘蛛窟,偷了老蛊师的大公鸡,老蛊师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说秦曜阳偷了他的鸡,再被他打进蜘蛛窟;二是老蛊师亲自带了大公鸡来,暗中与她作对。 “好,你既然不信,那本尊就再给你几天活路,让你好好体会体会爱人之死。”媚雅狂笑,她转身,“威龙,我们走。” “二姐,若下一次……”殷莫开口。 “若下一次你再站在小贱人那边,别怪二姐不客气。”媚雅接过殷莫的话,“你别以为带了只才十多天的地龙,就能翻天了!今天也算是给你面子,下一次,我不希望你出现,否则……” 她顿了一下,轻蔑的笑:“别人的不知地龙的弱点,我却知道。届时,我要用它喂我的威龙,威龙好久没吃过如此有营养的东西了。” “好。”殷莫居然点头,“二姐大可一试,恰我也不喜你那条本命蛊,死了也好,看着干净。” 殷莫话中有话,媚雅怨恨的看过他一眼,迈步离开。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巨蛇从媚雅的袍子外面,缠上她的身躯,爬上她的肩膀,然后张嘴,威胁味十足的吐了吐信子,再从媚雅领口钻了进去。 “殷神医,你家二姐可真重口。”晚霞想起他们最早对媚雅的猜测。 殷莫脸色略略变白,没有说话。 凤青翎当即侧头,吩咐朝霞晚霞等人:“去看看大家伤势,赶紧扶进院子 ,再去看看村民们的蛊解了没有。” 晚霞知她刚才那句话有所逾越,朝殷莫投过歉意的一瞥,随即忙凤青翎吩咐的事情去了。 凤青翎方才朝殷莫一揖,郑重道:“多谢师父。”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殷莫下意识回。 “不装失忆了?”凤青翎略扬了唇角,眸中却半丝笑意也无。 殷莫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当日,当他决定接夜王之位,便决定斩断秦夏两国的一切。他装失忆,也是希望凤青翎不要因这事有心理负担。 如今看来,似乎他装得很失败。 “走吧,我替你看看村民。”殷莫的下巴朝院落方向一扬。 凤青翎点头,再次道了声“多谢师父”。 两人一起往院落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凤青翎忽然驻足。 她回头,目光朝方才花白头发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她的眸中透着忧伤。 “你在看什么?”殷莫问。 “没什么。”凤青翎说了一句,随即隔着袖子拉过殷莫的手,转身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 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位头发花白的男人瞳孔一缩,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凤青翎拉着殷莫的手,他的手掌不由自主握拳。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眸中渐有湿意,脸上一块疤开始冒钱,随即脱落。 血水汩汩而出。 他似感觉不到疼痛,再盯了凤青翎和殷莫一会儿后,拳头渐渐松开,他转身离开。 他的右腿受伤很重,走的时候几乎要拖在地上。 他的身后,有一只黑色的硕大的蜘蛛,体型足有足球大。 它同样恋恋不舍的看过凤青翎。 好难受,爹地主银变成了丑八怪,它也变成了怪物…… 这辈子都不敢去见妈咪主银了,妈咪主银肯定会嫌弃它的。 想哭。 第626章 两天内,我必找到他 凤青翎拉着殷莫走到一处焦黑的草地旁,随即松开他的手,蹲在地上。 “师父,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毒?” 凤青翎说着,将先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次,那人在危机关头救她,那人轻功奇好,那人身中剧毒…… “师父,有没有可能一个人中毒后,容貌尽毁,毛发的颜色也发生变化?” “你怀疑那人是秦曜阳?”殷莫问,“他不但容貌尽毁,连毛发的颜色也变了。” 凤青翎忙着点头:“体型像,感觉也像。若他不是曜阳,就无法解释那只大公鸡怎么回事,他和大公鸡出现的时间差不多,时机也出奇一致。” “大公鸡出现时,恰你二姐的小青蛇朝我射来,大公鸡一口啄住小青蛇;而他出现时,恰巨蛇差点把我击中,他把我救走。” 殷莫低头,用一张白布覆住手掌,拈一段焦黑的草叶,在指尖搓了一下,见草叶变成灰,再放到鼻尖闻一下。 随即是草叶下面的土,同样的操作步骤。 “你说感觉像,是什么意思?”殷莫问了一个与解毒无关,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救下我的那一瞬,我就觉得是他;他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很安心;我看着他受伤,我 很心痛;他走的时候,我很舍不得。”凤青翎说。 因陷入回忆的缘故,凤青翎完全没注意到她说这番话时,殷莫手上动作停了一会儿。 “那如果……”殷莫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 那如果是我,你能感觉出来吗?他很想问。 可他不敢问,不愿问,也没有立场问。 凤青翎早已是别人的妻,他们那样相爱,他若真问出来,他算什么? “如果什么?”凤青翎已从回忆中走出。 “如果……你说那人真是裕王殿下,你打算怎么做?”殷莫换了个问题。 “那自然是找到他,给他解毒。”完全是不需要思考的答案。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躲着你?”殷莫问。 “只要是他,只要他没死,我自有办法找到他。”说到这里,凤青翎看着殷莫的眸中全是期盼,“师父,这毒能解吗?” “这毒很复杂,我以前没见过。”殷莫隔着白布,抓了一撮土灰,包好装进兜里,“你莫急,我回去后得再试试,估计还会到裕王殿下中毒的地方看看,找到毒源后说不定有办法。” 凤青翎点头:“师父注意安全,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殷莫笑,依旧是温润的,翩翩佳公子的 模样:“你的当务之急是:第一,保护好自己,别被我二姐伤到;第二,找到秦曜阳,带他来找我。” 他顿了一下:“按照你的说法,这里仅掉了一块痂。不过一块痂,竟能让一小片草尽数枯萎,颜色变至焦黑,可想那一块痂的毒性有多大。若真是秦曜阳,他体内的毒,早已濒临临界,随时有可能……” 殷莫的话没有说完,可谁都听懂了,秦曜阳随时可能死…… “若真是他,除了毁容,这也是他不愿见你的原因。” 没有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看着自己死,特别是秦曜阳一向把凤青翎看得比自己重要,他一定情愿一个人默默死去,也不想凤青翎陪在身边。 “所以,你必须尽快找到他,我们带他再去一趟南疆之南。只要他所中之毒不是被人刻意下的,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殷莫加重最后那八个字的语气,凤青翎的眼神这才有了点活气。 “两天。两天之内,我必定带他来找你。”凤青翎道。 殷莫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院子里看看。” 他虽认为秦曜阳若故意躲着凤青翎,怕是不好找,同时,他也相信凤青翎有自己的办法。 …… 院 子里又是一地鸡毛,一片哀嚎。 大公鸡的羽毛比起先前又少了许多,肥硕的身体看起来很滑稽,鸡冠也少了一个角,它正站在墙角愤怒的吃食,时不时朝龙八“喔”一声。 龙八一点不受大公鸡愤怒的影响,他殷勤备至的用筷子夹起一根根从村民皮肤上排出来的蜈蚣,放到大公鸡嘴边。 “大功臣,快吃快吃,我孝敬你的,给你赔不是了。” 先前,他把大公鸡抓回来后,本想用刀子在鸡冠上割一条口,取几滴血,岂料这鸡实在挣扎得太厉害,他手上一滑,鸡冠就少了一个角。 为了不浪费的鸡冠血,他干脆抓着鸡,把鸡倒立在酒坛上,待创口处的血滴完后,他又把割下来的那块鸡冠揉碎丢进酒里,然后分给村民喝。 那鸡冠血兑的雄黄酒果然有效,村民们喝下酒不久,就开始哀嚎身上痛,紧接着那些蜈蚣争先恐后从他们体内逃出。 大公鸡一见有蛊虫吃,立即扑腾过去,在村民们身上啄着。 龙八见识过大公鸡把小青蛇活活啄死,哪敢放任它在村民们身上啄,忙指挥众人把蜈蚣抓起丢到墙角。 “效果不错。”殷莫走进前院,看过一眼后道。 这时,大公鸡 闻得另有大蛊王的气息,立即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傲慢的看过跟在殷莫身后的地龙。 “喔喔喔……” 一声嘹亮的打鸣,地龙颤了一颤。 凤青翎和侍卫们皆惊,连巨蛇都要给面子的地龙,居然会怕大公鸡? “这就是所谓的天性压制,等级压制。”殷莫解释,“巨蛇怕地龙乃等级压制,地龙怕大公鸡则是天性压制,若真打起来,这只幼年地龙不一定打得过成年巨蛇,大公鸡不一定打得过地龙。” “喔!”大公鸡听得愚蠢的人类说它打不过这个丑陋的虫子,心下忿然,努力拍了拍它的大翅膀,让它看起来更雄壮一点。 它很想和丑陋的虫子大战三百回合,可这些愚蠢的人类似乎也很厉害,它得克制一下自己,低调更显实力。 于是,它抖动了一下脖子,华丽得如同缎子般的羽毛如今只稀稀拉拉几根,它自以为自己依旧很美,傲慢的转头,矜持的吃掉一根龙八送上来的蜈蚣。 殷莫笑着摇头,给村民们一一把脉后,确定并无大碍后,建议他们全部移居到隔壁村落。 至于那些死掉的牲畜,全部烧掉。 这个村落以后可以只养鸡,不住人。 凤青翎点头,差人去办。 第627章 寻找咫尺天涯 同一个村子,离凤青翎所在院落有些距离的另一户农户家里,男子正坐在桌子旁喝水。 他的头发花白,衣服褴褛,上面有许多被毒血等物浸染的污渍,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痂。 他的脚边则趴着一只硕大的黑蜘蛛,蜘蛛同样正在喝水。 很快将碟子里的水喝完后,蜘蛛觉得有些饿,它朝男子挥了挥细长的脚,飞快往外面爬去。 经过前些日子那一趟,如今,普通的虫子已不能满足它,至少也要吃个毒虫或者蛊虫,它才觉得吃得满足。 好在这个村子曾被媚雅大面积撒了蛊虫,如今除了凤青翎所在的院落,其他只要是曾经有人住过的地方,都有许多沉睡的蜈蚣蛊虫。 特别是牲畜们身上的蛊囊,能让它吃得无比满足。 大蜘蛛很快爬到一头大肥猪身上,找到蛊囊,再用它最前面那只锋利的爪子割开猪皮,将沉睡的蜈蚣一条条拖出来吃了。 一连吃了好几个蛊囊,大蜘蛛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舒服! “砰”的一声,桌子被撞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闷哼。 大蜘蛛心里暗叫不好,八条细长的腿奔得飞快,很快冲回房间。 只见男人蜷在地 上,他一手捂着右脸,一手按在心口,他的唇角颤得很厉害,发出压抑过的低声嘶吼。 如困住的兽。 他的眸中全是痛楚与绝望。 大蜘蛛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围着男人绕圈圈。 它会吐丝,吐毒丝;会吐网,吐毒网;会喷气,喷冰气;可它不会解毒,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到爹地主银。 爹地主银好可怜啊! 他虽然以前对它很凶,经常把它关小黑屋,不许它趴在妈咪主银身上,可到最后他都纵容它了,还给它抓过吃的。 它真的不想爹地主银出事啊! 男人在地上蜷了许久,低吼了许久,好半天后,一口黑血喷出,他的痛苦这才小了点。 黑血在地上冒起细密的泡泡,浮起血液表面,很快破裂后,归于平淡。 一声沉闷的笑从男人口中发出,让人莫名心疼。 他缓缓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只见掌心有一大块落下的血痂,刚离开肉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有血液从伤口处流出。 他看着手上那一大块血痂,眸色晦暗。 随手将血痂丢到大蜘蛛脚旁。 大蜘蛛没动。 “不是喜欢吃吗?”粗哑的声音。 大蜘蛛往后退一步,虽然血痂很香,可它实在不想吃爹地主银 身上的东西,感觉……就好像它的爹地是被它一口口吃掉的一样。 “吃吧!”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反正也没用了。” 他顿了一下:“再说,你吃得越多,力量越强。” 男人从地上站起,拖着一条腿往院子里走去。 “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吃了吧!” 大蜘蛛瞪着眼睛,黑漆漆眼睛如两个黑色玻璃珠子。它没有眼泪,眼睛中却如有薄雾,湿漉漉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我体内的毒,比这些掉下来的痂,可厉害许多。” “我不想她看见我。” “等我死后,你就回到她身边。” “你要替我保护她,你知道吗?” 在大蜘蛛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眸中有液体滑落,淌过右脸烂掉的地方,飞快掠起一层细密的小泡泡。 他的瞳眸一紧,却没有任何举动。 走到井边后,他打了一桶水,然后望着水中的倒影。 一层层涟漪,一层层晃动的人影。 当涟漪归于平静,人影也终于清晰,他看着水中的自己。 这个曾经排名美男榜第三的男人,如今怕是当世第一丑人。 丑陋不堪的脸上,除了一双眼睛依稀能见当日的影子,整个人已面目全非。 右脸是一大 片黑色血肉,其他地方也全是深深浅浅的疤。 曾经缎子般的黑发如今花白一片,干枯得如同早已失去生命迹象。 他伸手,扯了扯头上白发。 些许的触觉,白发纷纷掉落,掌心一把白发。 他再次笑…… 除了笑,他已不知用何种表情表达内心绝望。 青翎,他曾给她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青翎,他曾偷偷告诉她要让她登上帝后之位的青翎,他曾发誓用生命守护一辈子的青翎…… 如今,他竟要离她而去。 在她这样年轻的年华,在他们才成亲了不到半年的时候…… 还有他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来,他连一声母妃都没有叫过,若她知道他死,该如何绝望…… …… 夜,一点点沉寂,月亮升起。 男子靠着井边坐着。 从下午照了水镜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 身体实在太痛。 他很想洗澡,可就他现在的身体,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怕是稍稍使劲一搓,血痂就会掉下。 从南疆之南到这里,中途他只换过一次衣服。 只可惜,那件衣服只穿了半天不到,就已经满是血污。 他看着大蜘蛛吃过他的血痂后,体型又长大一些。 这只蜘蛛, 似乎吃得越多,长得越大。 “等你回去后,若她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可试着少吃点,也许还能变小。”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他的手放在大蜘蛛脑袋上,他揉了揉它的脑袋。 “你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大蜘蛛闷闷的点头。 男人看了看渐渐升高的月亮,再次站了起来:“我要去看她了,你机灵点,别被她发现。” 大蜘蛛忙着再点头,爹地主银好可怜,都不能能妈咪主银在一起了,它要陪着爹地主银。 一人一蛛从院落中走出,走在田埂上。 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曜阳!” 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男人和大蜘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躲到一棵树后。 很快听到第二声呼唤,依旧是凤青翎的声音,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清晰,她用了内力,声音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曜阳!……你在哪里?” “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回来了,你快出来啊!” 男子没动,大蜘蛛蹲在他的脚步,眼巴巴的看着他。 再紧接着,他们看见远处有火把朝四周扩散,扩散的中心正是下午他救凤青翎的地方,无数声音喊着“王爷”…… 第628章 诱捕秦曜阳 男子依旧没动。 他一个将死的人,何必出去,何必让人看见,何必让人伤心? 他如今这幅尊容,何必吓人,何必吓到她? …… 侍卫们朝着不同方向走,有的火把更远,有的火把更近。 男子没有离去,他只是屏住呼吸,将存在感压到最低,大蜘蛛更是一动不动。 亏得是晚上,亏得男子武功够高,也亏得侍卫们人手不够,竟无一人发现男子的存在。 侍卫们越走越远,许久后,男子这才稍稍移动步伐,朝凤青翎的地方靠近。 就他现在的身体,早已属于今日不知明日事,对于凤青翎,他想,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吧。 也许明日后,他就再也看不见她。 “曜阳……” 凤青翎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并非朝着他此刻的方向。 他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顺着下午他离开的方向,一路观察地上植被。 她在找他下午走过的痕迹,找他偶尔脱落血痂,毒死的植物……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远远跟着,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的声音,他又是心酸,又是痛楚。 后来,某一个瞬间,他一个激灵。 她找的是秦曜阳,却顺着他下午走过的痕迹,寻找他落下的血痂! 也就是说,她已猜 到:他就是他! 他忽的就走不动了。 他的青翎,猜到是他了…… 他的青翎,看到他如今狼狈的样子了…… 他的青翎,明明他希望她笨一点的时候,怎依然如此聪明…… 他忽的觉得,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否则,他怕他还没死,她就已经找到他了…… 思绪万千中,他听见凤青翎的声音再起,愤怒的:“秦曜阳,你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快出来啊!” “你要再不出来的话,我就不爱你了!” 男子依旧不动。 “我要改嫁!”凤青翎再吼。 “我怀孕了!你要再不出来的话,以后儿子就不跟你姓啦!”凤青翎使尽浑身力气。 风中,依然没有应答。 男子的手紧紧握拳。 怀孕了,他要做爹了……可是,他等不到孩子出生了…… 他无法在青翎生孩子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无法照顾他们…… 他的青翎,以后要一个人带孩子。 在秦国皇室,他还没站稳脚跟,她们孤儿寡母,会不会被人欺负…… 不! 他要活下去…… 他要守在暗处,他要为他们铺平一切,他绝不允许他的女人,他的儿子被人欺负…… 他要去找殷莫。 即便他的容貌不能恢复,即便他 的毒不能清除,即便他要日日饱受毒发之苦,他也要活下去,哪怕给他半年时间…… “嘶……” 一块血痂从身上落下,地上掠起一股青烟。 男子吓了一跳,生怕被人发现。 还好没有。 随即他便听见晚霞撕心裂肺的喊声:“王妃!” 他看见方才还在大吼大叫的凤青翎软软倒下,四散扩去的侍卫们风一般冲了回去,所有人都在大喊“王妃王妃”。 她怎么了? 男子衣袍略动,原本要冲出去的身影硬生生停下。 “王妃晕倒了!” “快,快把王妃扶到马车上!” “肯定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辛苦,王妃多少天没合眼了。” “王妃太可怜了,又是受伤,又是怀孕,又是劳累过度,现在还伤心过度……” “若王爷再不出现,我真怕王妃会撑不下去。” “还有四天,王妃说要去南疆找王爷……” 侍卫们的对话一句句传来,他的脑子里满是那句受伤了…… 她怎么了?外伤还是内伤? 既是受伤,下午怎么还和媚雅拼命? 不行,他要去看看她! 他一路尾随,一路跟到他们最早停放马车的地方。 他看见朝霞和晚霞把凤青翎抬进马车,听见朝霞吩咐人去熬粥,其余人继续 找王爷。 他听见朝霞和晚霞低声叹息。 朝霞说:“王妃昏迷了也好,好歹能睡一觉,那样弹琴弹了几天,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晚霞说:“王爷到底在哪里?若他看见王妃这样,肯定心疼死了。” 朝霞再叹气:“神医说,王妃这一胎极不稳,叫她静养来着,若她非要坚持找王爷,我很担心……” 朝霞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很清晰,她很担心胎儿会掉。 晚霞跟着叹息:“更让人担心的是,她要去南疆之南!那里全是蛊,我们现在一没小蜘蛛,二没蛊王,连最低级的小蛊虫都防范不了……” “再说,往南疆之南那一路全是山,我怕王妃一座山还没翻完,小宝宝就……” “还有媚雅那个老妖女,她的目标一直是王妃,若王妃踏入南疆,那还不等于走进她的地盘?标准的羊入虎口!” 晚霞越说越严重,叹息声一声比一声重。 “你轻点声,别把王妃吵醒了!”朝霞低声提醒。 晚霞连忙噤声,许久后,她又是一声叹息,小声:“王妃好可怜!” 朝霞点头。 这时,马车外一阵窸窣。 朝霞和晚霞齐齐撩开帘子,只见不远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飞快爬过。 这又是什么东 西!? 两人对视一眼。 “你守在这里。”朝霞叮嘱一句后,飞快朝那东西掠去。 小半盏茶后,朝霞没回来,晚霞心里急,撩开帘子朝外张望。只听“咻”的一声,一枚暗器朝她袭来。 她一把接住暗器,随即看见不远处一棵树后有白影一晃。 正是方才暗器发出的方向。 她来不及多想,跟着白影就追了出去。 …… 再半盏茶后,男子出现在马车旁。 他撩开帘子,一跃而上。 凤青翎还没醒,她的眉心有微微的皱起,长睫覆在下眼睑上,投出浓厚的阴影。 她的神情疲惫,眉间有淡淡的哀伤,一手覆在小腹上。 青翎…… 男子只能心里喊,他多少天都没这样近距离看她了。 他好舍不得,好心痛。 他好想摸摸她。 “曜阳……” 凤青翎唇角微动,一声呓语从口中传出。 男子生怕她醒,转身就要离开。 “水……” 再一声呓语传来。 男子如何舍得他的宝贝渴了,想也不想就转身,想给她倒水。 便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凤青翎恰在睡梦中翻身。 这辆马车上只是窄塌,一个翻身就会从塌上掉下。 男子再次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一个闪身掠到塌边,将凤青翎接住。 第629章 威胁:我要亲你! 熟悉的气味,柔软的触觉。 从前亲密时的一切回忆,如一幕幕画面重新出现在脑海。 若是从前,他必定偷偷吻下去;若是从前,他必定伸手抚平她眉间轻皱;若是从前,他必定调笑于她,没他在她身边,她竟是连睡觉也不会了。 “恩……” 一声低喃,凤青翎仿佛找到最温暖最安心的归处,脑袋在男子怀里蹭了蹭,小脸贴在他褴褛的衣服上。 男子低头看着凤青翎,眸色相当复杂。 他知他应该轻轻把她放下,将她推开他的怀抱,然后毅然离开。 可是…… 他那样舍不得。 即便方才她蹭得他的胸口很痛,胸口的血痂似乎要蹭掉了,他依然舍不得。 他近乎贪恋的看着她的脸。 青翎…… “曜阳……” 凤青翎再一声呓语,带着浓浓的撒娇味,两只小手抓住男子衣襟。 男子心头一惊,他知他不能再贪恋,否则,等凤青翎醒来或者朝霞晚霞回来,他就走不了了。 他忙着半起了身,将凤青翎往软塌上放。 先放下她下半身,然后是上半身,小心把她脖子放在枕头上后,男子为难了。 凤青翎一双小手牢牢抓在他的衣襟,他可不敢直接掰她的手,一是怕 把她惊醒,二是,他身体每一寸都是剧毒,一旦直接接触,难免中毒。 “呼,呼——”他朝她的手吹气。 凤青翎没反应。 “呼,呼——”他再吹气。 凤青翎依旧没反应,男子无声叹息,只得抓起薄被,覆在他的手上,再轻轻往凤青翎手上挠去。 这一次,终于有了效果。 凤青翎的手松了松,男子松了口气,随即,他就浑身紧绷了。 那只刚离了他衣襟的小手,竟伸直了搭在他的肩上。 凤青翎噘了噘嘴,嘴里嘟嘟啷啷几声,小手臂一弯,往他脖子勾去。 男子再无法顾及会不会把凤青翎吵醒,他只知凤青翎的手一旦触及到他的皮肤,她很可能会中毒。 他慌忙抬臂,将凤青翎的手臂往外挡去。 岂料,就在他抬臂的瞬间,凤青翎懒洋洋的手忽的快如闪电,一组小擒拿将秦曜阳的手腕扣在指间。 “你逃不掉了!” 凤青翎略带笑意的开口,她倏地睁开眼。 入眼便是男子完全毁容的脸,大大小小的黑色血痂,右脸更是果露着一大块黑色的肉,没有肉皮。 他的头发花白且稀疏,比起下午见到他时,又已少了许多。 凤青翎的眸中再无笑意,湿意很快涌 上,满满的都是心疼。 “曜阳……” 眼泪终掉了下来。 “我们去找师父,师父有办法救你。” “姑娘,你认错人了。”男子的声音很淡漠,很暗哑,他的目光看着凤青翎抓着他的两只手,毫无感情道,“松手!” “我不松手!”凤青翎也是倔,“我要松手的话,你就逃了!” “松手,我不认识你。”男子再冷了几分,粗哑的声音确实不像秦曜阳。 “你要是不认识我,刚才抱着我干嘛?”凤青翎一点不畏惧眼前这张丑陋的脸。 男子一时语塞,很快道:“恰路过这里,听见姑娘要水,进来便看见姑娘一个翻身,便好心扶了姑娘一把。” 凤青翎一声冷笑:“编,接着编!” 她看着男子,手上一点不放松,反正秦曜阳不会对她动手。 “我怎么觉得在我要水之前,有人盯着我看了半天?” “你什么时候醒的?”男子问。 “从来不曾睡着,更不曾昏迷。”凤青翎看着他。 “你设计我?” “是。”凤青翎大方承认,“我若不设计你,你会乖乖现身?” 马车外,风声一道接一道从远处掠来,紧接着是一阵窸窣。 是众多侍卫,他们呈包围状围着 马车。 男子将夜里所有事回忆了一番,从凤青翎指挥众人找他,到凤青翎睁开眼睛之前,所有的细节,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凤青翎的昏迷倒下,侍卫的对话,朝霞晚霞的叹息,很容易被引走,都是假的。 目的都是诱他回来。 “王爷回来了。”凤青翎扬声。 周围立即一片跪拜:“属下叩见王爷!” 男子不吭声,凤青翎也不急,反正人就在旁边,她用手抓着呢! “你以为你躲着我,就是为我好?” “你以为你死在外面,我能安心活下去?” “你以为你的儿子不需要父亲?” “你以为我看见你中毒,会嫌弃你,还是害怕你?” “秦曜阳,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凤青翎一句接一句,毫不留情面的责问。 男子无言以对,然后便听见凤青翎继续威胁:“我数三声,你若再不承认你的身份,我就要亲你了!” 男子惊,微愕的看着凤青翎。 马车外众人也惊,他们家王妃的真是太豪放了!也亏得现在是王爷不承认身份,若换做从前,王爷肯定巴不得王妃天天如此对他。 众人互看一眼,悄悄往后退去。 虽说马车有窗帘有门帘,他们看不见,不会 长针眼,可听见某些声音,他们也会害羞好不好? “三、二、一!” 凤青翎数的很快,一副很想亲自家男人的模样,数完后,她的双手臂皆收,将男子拉的很近,人已凑了上去。 男子哪敢真让她亲,再顾不得其他,使劲将她一推。 凤青翎“砰”的撞在车壁。 男子眸中一丝疼痛,他如何舍得推她,可是…… 凤青翎不知秦曜阳早在听见朝霞晚霞对话时,就已萌生出强烈的“生”的愿望。 她生怕秦曜阳再逃,“咻”的拔出“焚”,直接对着自己的肚子,眸中瞬间聚起湿意,眼泪从眼角滑落:“秦曜阳,你要敢离开半步,就等给我收尸吧!” 她瞪着他,尤嫌一条命不够似的,很快再加了一句:“一尸两命!” 男子轻声叹息,他们家青翎,果然是他一生的克星。 他闷闷道:“我没说我要走。”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吸了吸鼻子:“就知道你心疼我。” 一句话落,她忽的又想起什么,很快补充:“还有我们的宝宝。” “真的怀上了?”秦曜阳问。 “恩。”凤青翎羞涩点头,他拍了拍软榻,示意秦曜阳坐过去,再抚着自己小腹,“你要不要摸一下?” 第630章 大蜘蛛的远古气息 摸一下…… 秦曜阳的目光更柔软,他看着凤青翎的小腹。 哪里有他和她的孩子,以后要叫他爹的小机灵,他当然想摸一下。 可是,他看了看他满是血痂的手,几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那样小,那样脆弱,还在青翎的肚子里,万一染上他的毒气。 “不要紧。”凤青翎仿佛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她望着他,仿佛眼前的男子依旧如从前那般绝代风华,“隔着我的衣服,而且,孩子并不是你想象那样脆弱。” 秦曜阳的目光有一丝动容。 凤青翎继续道:“我前两天才知有了他,我想,他一定很想你摸一下他,叫他一声,他会的很开心。” 秦曜阳嘴巴微张,暗哑的声音,仿佛喉咙早已破败:“孩子……” 凤青翎满意的笑,她朝着秦曜阳伸手:“快点过来,坐到我旁边来。” 秦曜阳不敢去拉她,却也依言坐到凤青翎身边。 凤青翎笑着,双手挽上秦曜阳的手臂,再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秦曜阳身体微僵,他一动不敢动,提醒道:“我身上有毒。” “不是还隔着衣服吗?”凤青翎反问,她的声音很柔,伸手拉过秦曜阳手腕,放在自己小腹上,“你感 觉到了吗?孩子在我肚子里叫你呢?” 秦曜阳全身心都处于小心翼翼的状态,他的身畔,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宝,他的手心下方,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真怕一不小心伤害到他们。 “等我们这趟把解药找到,我们就给他起个名字。”凤青翎道。 秦曜阳点头。 “为了我和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知道了吗?”凤青翎再道。 秦曜阳再点头。 凤青翎终放下心来,朗声对外面吩咐:“启程,到夜国。” 就秦曜阳这身体,她是一分一秒也不敢拖。 而至于村落的一切,凤青翎早在设计秦曜阳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也有侍卫留下善后。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起。 “曜阳。” “恩?” “我好想你……还好你回来了……”凤青翎轻声。 “我也想你。”秦曜阳低声。 无论是去南疆之南的路上,还是从南疆之南回来的路上,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他都在想她。 “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恩。” 马车驶出村落,凤青翎靠在秦曜阳肩头睡着了,秦曜阳看了她一会儿,亦闭上眼睛养神。 …… 夜国,国门未关。 守城的将军 听到马车驶来的声音,立即挡在城门口。 “来者何人?” 不过睡着片刻的凤青翎很快醒来,开口:“秦国,裕王和裕王妃。” “放行!”将军立即侧身,往后退了一步。 马车徐徐驶入。 “多谢。”车厢经过将军身畔时,凤青翎道。 “王上在山上等二位。”将军躬身,“王爷王妃可需人带路?” “不用。”凤青翎略一摇头,有些累的样子,再次靠在秦曜阳肩上。 马车驶过城门一段路程后。 凤青翎再次开口:“龙八,再快点。” “是。”龙八答。 他“驾”了一声,鞭子在空中挥动,在空气中打出响亮的“啪”。 马车更快。 趴在马车顶上的大蜘蛛很郁闷。 第一郁闷是好大的风! 它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马车头。 想当初,它娇小玲珑,窗帘的一个褶皱都能盖住它娇小的身体,它住的地方多是下面车厢,和爹地妈咪住一起,可如今,为了不把妈咪主银吓傻,它只能偷偷躲在马车顶。 说实话,它觉得它的变化不如爹地主银可怕。 它只是体积变大了,相貌可没什么变化,爹地主银就可怕了,从俊朗如谪仙到丑陋如蛤蟆,那变化是翻天覆 地。 既然妈咪妈咪主银都不嫌弃爹地主银,理论上也不应该嫌弃它才对。 它决定找个机会在妈咪主人面前晃一下。 第二郁闷是:妈咪主银说,肚子里有个宝宝。 那么,等宝宝生出来,就要把妈咪主银叫妈咪,把爹地主银叫爹地?那它的地位很岌岌可危啊! 以前小的时候,它还能卖个萌,如今长这么大,再卖萌就傻了。 第三郁闷是:爹地主银和妈咪主银都相认这么久了,都从秦国村落到夜国了,却一句关于它的话都没说! 就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个蜘蛛宝贝!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比从前把它活埋还糟糕…… …… 从夜国国门到夜国“皇宫”。 随着马车的驶入,一路上几乎所有蛊虫都呈现出瑟瑟发抖的姿势。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这是哪里来的一股子霸王气息,其威压一点不比夜王的地龙弱。 最近这是怎么了? 大蛊师的巨蛇已经够可怕了,才没几天呢,夜王的地龙就横空出世了! 下午经过这里时,它们就吓得屁滚尿流,如今这才过了半天,又一个怪物出现了。 还带着一股子远古气息! 最近要超级蛊王大比拼吗? …… 与此同时,朴素的夜国“皇宫”里,好几个房间都燃着蜡烛。 年轻的夜王没有睡,也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在研究傍晚带回来那一撮土和草灰。 地龙最早感觉到大蜘蛛的气息,马车还没有驶到山顶,地龙就已经起身,爬到通往皇宫的路上,昂着头,对着马车驶来的方向,全力释放着自己的威压。 大蜘蛛也感受到地龙,将原本屁股朝前的身体转了身。 这是什么东西,怎这么重的威压? 不过,如今的它,岂是当日可比? 它以前只是小蜘蛛,它现在可是大蜘蛛,而且是能力超凡的大蜘蛛。 哼,谁要是敢伤害它的爹地妈咪,它一定要他们死得很难看! 大蜘蛛飞快在肚子里酝酿出一张巨大的,有着极冷气息且有剧毒的网,待会儿若有大蛊王挑衅它,它就把它吃了! 今天晚上好像有点没吃饱。 “咦!” 马车骤然停下,龙八的声音传来。 “那不是神医的地龙吗?它在这里守门吗?” 守门? 不对!重点是神医。 大蜘蛛探出脑袋,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地龙。 若这东西是神医的,它可不好动嘴啊! 毕竟,神医对它很好,在它小时候还给它抓蛊王吃呢! 第631章 王爷需做两件事 地龙的关注点也没在龙八身上,而是在车顶那只大蜘蛛身上。 这只大蜘蛛,什么来头? 面对它堂堂地龙的威压,非但不躲,还敢探出头看! “小地龙。”一个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大蜘蛛立即就摈住呼吸了,唔,这是它妈咪主银的声音,可真好听。 它好久没有趴在妈咪主银的肩膀上了,还有妈咪主银的软绵绵,好想念啊! 地龙仰着脑袋,这声音好熟。 这不就是下午一直和主人在一起那个女人的声音吗?主人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小地龙,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青翎撩开马车前面的门帘,看着卧在地上的地龙。 “我是你家主人的朋友,和他约好随时能来找他,你去替我们通报一声,可好?” 地龙再次确认它见过这女人,而且,主人对她很好,它立即转身往殷莫房间的方向爬去。 爬了几步,它想起车顶上那只大蜘蛛,忍不住转头,再看了一眼。 这只大蜘蛛什么时候来的?下午都没见到它。 大蜘蛛见地龙看它,立即居高临下的挥舞着细长的爪子。 喂,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主银是谁?我叫小蛛。 地龙呼呼喷了两口气,将脖子抬得更高,根本不予回答,施施然爬走了。 我和你很熟吗?你那么高兴挥舞爪子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大蜘蛛气闷。 这条地龙可真傲娇啊!居然不理它。 它这么美丽可爱有气质! 这条地龙肯定是瞎子,或者审美有问题。 大蜘蛛这样想着,忽然一个激灵,它想起一件重要事—— 曾经,有一个眼珠子在温水里裂开,里面爬出许多虫,它把那些虫都吃了! 那些虫,好像就是地龙的幼虫! 难道这条小地龙知道它吃了它的兄弟姐妹? 大蜘蛛伸出细长的 爪子,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没有啊,没有味道啊! 它都吃了它们好久了,早就消化了,拉出来了。 “小蛛——” 凤青翎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蜘蛛立即把圆眼睛瞪得更圆,一张蛛脸很激动。 唔,妈咪主银终于想起我了。 它的八条细长爪子飞快爬行,顺着马车车壁爬了下来,从窗口跃进马车。 “砰”的一声—— 凤青翎没料到会掉进来这么大个东西,整个人稍稍一震,随即便看见一个黑色怪物后背着地,再一个翻身翻了过来。 “这什么东西?!”凤青翎脱口而出。 大蜘蛛原本想扑到凤青翎怀里的想法戛然而止,它忽的意识到,如今的它也是怪物。 哪有蜘蛛长它这么大个?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它很受伤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怜兮兮的看着凤青翎。 呜,妈咪,你真的不认识伦家了吗?人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蛛,是你最疼爱的小宝贝…… “你再看看。”粗哑的声音想起,是秦曜阳。 凤青翎早已将的大蜘蛛多看了几眼,这会儿试探着,是问秦曜阳,也是问大蜘蛛:“是小蛛?” 秦曜阳点头。 “我们掉进去那个山洞,有很多毒蜘蛛,我中了毒。小蛛为了救我,吃了许多其他的蜘蛛,后来便变成了这样。”秦曜阳简明扼要的说。 凤青翎原本就宠爱小蜘蛛,如今听得小蜘蛛救了秦曜阳,对它的感情瞬间又是一变。 不光有宠爱,还有感激。 她笑着朝大蜘蛛招手,再拍拍她的膝盖:“小蛛,到妈咪身上。” 大蜘蛛听得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 唔,它就知道,妈咪主银才不会嫌弃它呢!妈咪主银连爹地主银那么丑的模样都接受了,怎么可能接受不了它只是长大几百倍的模样呢? 而且 ,它还是以前那么软萌。 大蜘蛛心满意足的快速爬了过去,只可惜,它的个头实在太大,无法顺着凤青翎一条腿往上爬,只得一脚深一脚浅的左踩一下,右踩一下,摇摇晃晃往上爬。 凤青翎笑着,双手捧起大蜘蛛,把它放到她的膝盖上。 “好重。”凤青翎笑,朝旁边秦曜阳看过一眼,“还这么大,以后都没法放在肩膀上了。” “让它跟在后面爬。”秦曜阳说。 大蜘蛛立即幽怨的看过秦曜阳,真是太不友好了,虽然在蜘蛛世界里,它很巨大,可放在人类世界里,它依然十分娇小,万一被人一脚踩了,妈咪主银会心痛的。 想到这里,大蜘蛛朝凤青翎看去,随即便看见凤青翎胸前的起伏。 啊,那是软绵绵!它现在这么大,都没法在软绵绵上睡觉了! 它觉得很忧伤。 好想减肥。 “小蛛,饿不饿?”凤青翎问。 大蜘蛛眼睛一亮:饿,饿,伦家想吃那条地龙。 它猛的点头,随即再又摇头,缩起八条细长的腿,趴在凤青翎腿上。 算了,伦家还是不吃了,伦家要减肥。 “它怎么了?”凤青翎问秦曜阳。 秦曜阳摇头:“这家伙一吃就长,大概是怕你嫌弃它。” 大蜘蛛委屈的点点屁股,还是爹地了解它。 “傻瓜,我怎会嫌弃你?”凤青翎摸了摸大蜘蛛的脑袋,“你就算变成癞蛤蟆,我也不会嫌弃你。” 大蜘蛛撇嘴,伦家才不是癞蛤蟆,伦家只是大蜘蛛,爹地才是癞蛤蟆! 好在说秦曜阳是癞蛤蟆只是大蜘蛛的心里活动,凤青翎听不见,否则肯定打它屁股。 “青翎!” 殷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急切。 他很少走如此快,身后地龙的尾巴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师父。”凤青翎撩开帘 子跳下马车。 帘子晃动的瞬间,殷莫隐约看见马车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他笑了下,声音中透着开心:“找到裕王了?” “是。”凤青翎点头。 “他怎么样?”殷莫问。 凤青翎略一摇头,就秦曜阳身体表面而言,情况怕是很不好。 “事不宜迟,一边走一边说。”殷莫指着傍晚回来时就叫人准备好的马车,“地龙,你先上去。” 地龙啪嗒啪嗒的爬了过去。 好奇怪,那只热情的大蜘蛛呢?怎么躲进马车里了? “我想看看裕王,还有些问题想问他,可以吗?”殷莫问。 凤青翎犹豫,正打算征求秦曜阳的意见,就听秦曜阳粗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夜王请进。” 殷莫点头,跟在凤青翎身后,躬身上了马车。 …… 马车里很暗,只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 凤青翎坐在秦曜阳身侧,大蜘蛛蹲在凤青翎脚边。 殷莫早前便感觉到超级大蛊王的气息,这会儿更愈加明显了。 他朝凤青翎脚边的大蜘蛛看过一眼,笑问:“是小蛛吧?” 大蜘蛛猛的点头:不愧是神医,实在太厉害了。 凤青翎亦是点头,回答了一个字“是”。 “长这么大,和几百年前的蜘蛛蛊也相差无几了。”殷莫感叹了一句后,目光落在秦曜阳脸上,“先前那一路,王爷受苦了。” 古籍上载,几百年前那只蜘蛛蛊可是吃了无数蛊王才长到人头大小的,如今,凤青翎这只小蜘蛛,居然也长到人头大小。 那一路,秦曜阳和小蜘蛛遇到的蛊王可不少。 能活着回来,也确实不简单了。 “从我们这里,到南疆之南,需翻过十来座山,我们现在所坐的马车,只能行到第一座山的山口,之后便要靠我们自己翻过去。”殷莫说。 凤青翎点头 :“师父放心,我们的人,轻功都不错。” 秦曜阳侧头看过凤青翎。 凤青翎轻咳了一声:“就我轻功弱点,不过,我身边不是你吗?你虽中了毒,可我看你武功还在,带我翻个山越个岭,应该问题不大。” 秦曜阳没做声。 殷莫继续:“下午那块沾着裕王身上毒液的泥土和草灰,我分析过了,毒的成分太复杂,不但有动物身上的毒,还有草木之毒。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些毒不是一次性沾染上,而是裕王不同时间在不同地方沾上。” “有什么区别?”凤青翎问。 “若是一个地方,一个毒源,还是那句话,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殷莫道,“可若是在不同地方沾上,就会很麻烦,解药必须得配,分量需和王爷体内的毒达到微妙的平衡,这需要时间。” 他顿了一下:“所以我说,我需要问问王爷。” “是一个地方。”秦曜阳道,“我们跌进了一个蜘蛛窟,我身上这些毒,一是被蜘蛛咬的,二是蜘蛛体内溅出的毒液。” “若只是蜘蛛的毒,而且在同一个窟里,我们只需走这一趟,必定能找到解药。”殷莫道,很肯定的语气。 “我找过。”秦曜阳说。 “情况不同。你当日急着将大公鸡送回来,就算寻找解药,也只是泛泛而找,我们这次可是专门为寻解药而去,王爷无需担心。”殷莫笑。 秦曜阳点头,便听见殷莫继续:“这一路,有两件事得靠王爷,第一,找到你中毒的蜘蛛窟,第二,在我们找到解药之前,拼命活下去。” “我不会试着给你配解药,因为怕打破你体内现有剧毒的平衡,到时候反而不易解毒。” “你记住,你活着,青翎才能幸福。” “我知。”秦曜阳隔着衣服,握了握凤青翎的手。 第632章 你不许去 见秦曜阳状态尚好,殷莫放下心来。 “你们两个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殷莫说着,叫驾车的龙八停了一下,回到他的那辆马车上。 临走之前,他还专门带走了大蜘蛛。 …… “殷神医确实是个君子。”待得殷莫离开后,秦曜阳道。 凤青翎笑,调侃道:“因得他把小蛛带走了?” 秦曜阳笑着摇头。 因得殷莫猜到秦曜阳毁容,却至始至终没叫人点燃烛火,也没拿任何照明之物,以查看伤势的名义,看他现在的丑样子。 “应该还有一段路,我们一起睡会儿可好?”凤青翎问。 不待秦曜阳回答,凤青翎已收起马车中间的小桌子,再从对面软塌中的储物格子里拿出软垫,继而是被子,枕头,铺在马车中间。 “你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睡吧?我们安心睡会儿?”凤青翎的语气很轻松,“醒来后,身体各方面状态都会好很多。” “好。”秦曜阳道,他看着坐在马车中间软垫上,抱着被子的凤青翎,想起自己身上满是污迹的衣服,生怕把凤青翎身上弄脏,“我先换件衣服。” “换什么衣服?”凤青翎娇嗔,“赶紧睡。等你把毒解 了,慢慢换,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秦曜阳笑,他何尝不知,他们家这个小女人,是怕他换衣服的时候,把身上的血痂蹭下来了。 “快点!”凤青翎催,“好久没抱着你了。” “我身上有毒。”秦曜阳只得再次提醒。 “知道,我不会把手伸进去摸两把。”凤青翎说。 秦曜阳几乎是无奈的叹气,和衣躺在凤青翎身侧。 凤青翎看着他,笑得格外满足,她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一只手肘撑在秦曜阳身侧,看着他的脸,很认真道:“你可要快点好喔,好了我才能亲你。” “以前没见你如此主动。”秦曜阳终于忍不住笑。 他们家这个小女人,为了他不放弃也真是拼了。 他如今这幅尊荣,真不知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青翎,我不会负你。”秦曜阳说。 “废话!你要敢负我,我切了你的小鸡鸡。”凤青翎说着便又笑了,“快点好,好了才能嗯嗯。” 秦曜阳再笑,再摇头,这个小妖精…… 马车外,驾车的龙八将车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家这两个主子,可真……可真……豪迈…… 连撑着去找解药,就要用这么色的鼓励方法。 咳咳 ,有辱斯文。 …… 马车一路急驰。 大蜘蛛和地龙对视了一会儿,便开始用特殊的方式交流起来。 大蜘蛛生性活波,对这条地龙好奇得很,便不断找话题。 地龙虽看起来大,可毕竟年幼,没见过世面,这会儿见大蜘蛛侃侃而谈,不由对它钦佩万分,时不时露出羡慕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大蜘蛛很满足,它指指地龙,再拍拍它的胸脯,决定收地龙为小弟。 往后若有谁欺负你,尽管告诉伦家,伦家替你报仇。 地龙忙点头,决定认大蜘蛛做好盆友。 殷莫坐在软塌上,他的嘴角含笑,目光始终落在这两个大蛊虫身上。 到第一座山脉的山口,马车停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因得太多天没怎么睡,这会儿竟都没醒,殷莫吩咐人不许吵他们,等他们睡到自然醒。 昨儿下午,他看过凤青翎的状态,已透支到一个临界,好好睡一觉对她身体恢复很有帮助。 而至于秦曜阳,他虽只在黑暗中看了他模糊的影子,可他知秦曜阳的状态绝不会比凤青翎好,南疆这一路不但辛苦,危险重重,而且他还身中剧毒。 一个疲惫到极限的身体,抵抗剧毒的能力绝对 比强壮的身体差许多。 就秦曜阳的武功,他若能好好睡一觉,状态应能恢复许多。 殷莫愿意舍弃一夜的时间,让秦曜阳和凤青翎尽量恢复身体机能。 …… 半夜,凤青翎醒了。 她是被一阵轻颤惊醒的,轻颤来自她的身侧。 她和秦曜阳睡的时候,秦曜阳坚决不许她抱着他,哪怕隔着衣服也不行。 两人在一起睡了那么久,谁知道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摸到衣服下面去了,所以,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此刻,两人背对着背。 凤青翎很清楚的知道,她的男人,此刻正在毒发,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便一声不吭,极力忍耐。 她很想翻过身抱着他,很想对他说:曜阳不怕,我一直都在。 可是,秦曜阳此举本来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便忍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知道马车停了,也猜到殷莫没催着他们赶路的原因,只能静默着一动不动。 轻颤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待轻颤停,凤青翎这才稍稍安心,她听见秦曜阳暗暗吐出一口气,忙将自己的呼吸调至绵长。 果然,秦曜阳没发现凤青翎的醒来,再过了一会儿 后,力竭的他再次睡去。 …… 第二天早上。 凤青翎醒来,便见秦曜阳侧身坐在软塌上,头扭至窗户的方向。 他不想她看见他的脸。 凤青翎笑了笑,不揭穿他,起身把枕头被子软垫等物收起。 收东西的时候,她看见软垫上有大块黑色血迹,她的心骤然就是一痛,再往秦曜阳看时,心头更痛。 她的曜阳,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朝霞晚霞。”凤青翎喊了一声。 马车外,朝霞晚霞立即把一应洗漱用品,干粮,水等递了进来。 凤青翎将盐水递给秦曜阳,自己很快洗了把脸,飞快收拾妥当后,喝了半杯水,嚼了几口干粮。 “曜阳,我们要继续启程了。”凤青翎内心很急,却说得很平缓。 从昨夜开始,她一直在压抑内心的焦灼。 她想快点找到蜘蛛窟,找到解药,把秦曜阳身上的毒解了,可是,她不想她的焦灼影响任何人。 这一路,无论是她,是秦曜阳,还是殷莫,或者其他人,都需要保持冷静。 “你不许去。”秦曜阳开口。他的双掌微合,捏成拳,缓缓转头。 “为什么?!”凤青翎没想到秦曜阳会忽然说这话,立即就叫了起来。 第633章 你实在太可怕了!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在如此充沛的阳光下看秦曜阳现在这张脸。 她一句话说出后,她的第二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男子,是秦曜阳啊! 那样骄傲,那样不羁,那样妖孽,那样风华绝代的秦曜阳…… 而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纵横交错,层层伤疤,触目惊心,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脸,整个一块厚实的黑色血痂。 看不出原本皮肤的颜色,看不见半分从前的英俊。 还有他的发,稀疏的花白的。 若不是他的背脊依旧如从前一般笔挺,若不是凤青翎很清楚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仅看他头发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是个古稀老人。 “是不是很可怕?”秦曜阳开口,他注视着凤青翎,声音暗哑,带着几分自嘲。 “是。”凤青翎毫不犹豫的答。 “你可还真直接。”秦曜阳再次自嘲的笑,凤青翎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会安慰他说不可怕。 “我若说不可怕,不丑陋,你会信吗?”凤青翎强压下心头的痛,笑问。 秦曜阳摇头,就他现在的模样,任何人说不可怕,都只是安慰。 “那就是了。”凤青翎笑着朝秦曜阳走过去。 秦曜阳将握起的拳头更紧了几分,从来没想过,面对凤青翎时,他会如此紧张。 想逃。 “不许跑,否则……” 仿佛看懂秦曜阳的想法,凤青翎斜着 眼睛看着他,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秦曜阳只得继续坐着,他的目光不由主低下去。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凤青翎很快已走到他的面前。 她蹲了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膝上,双手隔着袖子握着他的手。 “曜阳……”她没有抬头,只看着秦曜阳一双手,指腹细致的摩挲,“是不是很痛?” 秦曜阳没回答。 凤青翎继续:“一定很痛。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痛。”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秦曜阳手上。 从昨夜到现在,凤青翎第一次当着秦曜阳掉眼泪。 秦曜阳难受极了,他张了张嘴,看着凤青翎脑袋顶部,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哭,我不痛。” “怎么会不痛?”凤青翎眼泪更多。 她依旧没有抬头,嘴唇隔着袖子亲吻在秦曜阳手背上。 “曜阳,当我猜到是你时,我的心都快碎了。”凤青翎说,“我最后悔的便是那日没和你一起去。” 与凤青翎这句话相对应的是秦曜阳心里一句话:我最庆幸的便是,那日把你留下了。 若看着你受伤中毒,我的痛楚会比今日多一万倍。 “曜阳,这一次,你让我和你一起,好吗?”凤青翎抬头,定定的看着秦曜阳。 凤青翎这番话,算是做了不少铺垫,情绪也累积到高点。 她一向笑盈盈的脸上,如今挂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秦曜阳。 照理说,面 对这样的凤青翎,秦曜阳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事实上,秦曜阳依旧摇头了。 “不好。”他说,“那里太危险,我不想你有意外。” “你回秦国,带所有人一起走。” “你们直接回京,我会吩咐人把沿途所有势力调动起来,确保你万无一失。” “等我解毒后,我会回来。” “你好好照顾自己……” 秦曜阳一句接一句,然后他便看着凤青翎的目光越来越冷,与方才柔弱截然不同,他的声音渐低,很快便不说话了。 “这就是你一个早上想的?”凤青翎很生气,她的眼睫上还挂着眼泪。 “这是最好选择。”秦曜阳答。 “若今日你我对换,中毒的是我,我要你走,你会走吗?”凤青翎问。 “这不一样。”秦曜阳道。 “有什么不一样?”凤青翎反问,“你认为我武功不如你,会拖你后腿?还是我没有自保能力,会拖慢整个团队?抑或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 凤青翎的话让秦曜阳觉得分外难受,他只小声道:“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凤青翎半分不让,“难道你认为做妻子的一辈子只能躲在丈夫的羽翼之下吗?难道你不知夫妻之间应该同甘同苦吗?” “你中毒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反而躲着我,我已经很生气了,你最好不 要惹我再气一次。” “我告诉你,我要生气的话,儿子就会生气,以后不认你这个老子。”凤青翎再次搬出腹中胎儿。 昨儿晚上,她就是用这一招把秦曜阳留下,貌似还挺好用。 秦曜阳叹一口气:“既然怀孕了,就应该好好休养。从这里到南疆之南,一路全是翻山越岭,你认为你受得了?孩子受得了?你若再这样犟下去,儿子才会生气。” 儿子才会生气,儿子才会生气…… 凤青翎这才意识到,她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她用儿子胁迫秦曜阳,秦曜阳反用儿子为由,不让她去。 “你是不是真决定好了?” 凤青翎实在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了,他们在这里多耽搁一炷香的时间,秦曜阳的解毒时间就会拖后一炷香。 “是。” 秦曜阳依旧丝毫不让。 凤青翎低叹了一口气,她低下头,仿佛认命了一般。 秦曜阳松了一口气,只有凤青翎好好的,他才能安心去寻解药。 “朝霞晚霞龙八,你们带所有人……唔……” 秦曜阳已无法说话。 他眼前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凤青翎趁他说话,不光亲了他,还把舌头伸了进来,在他口腔里搅了一番。 秦曜阳满脸惊恐,他半点不敢回吻,一把推开凤青翎。 就仿佛—— 凤青翎是毒蛇猛兽。 “晚了,我已亲到了。”凤青翎居然喜滋滋的 。 她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嘴唇,笑道:“这毒可真快啊!这么快就发作了。” “你……”秦曜阳完全不知拿凤青翎怎么办,只得求救般大喊,“殷神医,殷神医……” “我师父也没办法。”凤青翎却是毫不在意。 马车外,所有人都被秦曜阳这两声几乎变了调的吼惊住了。 殷莫更是旋风般奔了过来,跳上马车。 当他看见凤青翎溃烂的唇边,看着凤青翎似挑衅的看着秦曜阳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胡闹!” 凤青翎却是笑,仿佛做坏事得逞的孩子般,她看着秦曜阳:“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我也需要解毒,我要和你一起。” “师父,事不宜迟,我们走吧!”凤青翎对殷莫道,然后去拉秦曜阳的手。 反正她也中毒了,两个中毒的人手拉手,简直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凤青翎的这番付出,秦曜阳并不买账,凤青翎拉他手的瞬间,他已把手收回。 “凤青翎,你实在太可怕了。”秦曜阳的声音很寒,他看着凤青翎,仿佛看着陌生人,“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伤害……” “是。”凤青翎毫不退让的看着他,眸中是满满的倔强,满满的忍住的眼泪,“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生,一起生。 死,一起死。 第634章 胎儿怎么样? 这样的凤青翎,秦曜阳哪里还忍心责怪半句? 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揉进怀里。 “疼不疼?”秦曜阳问。 “没心里疼!”凤青翎没好气答,她瞪了秦曜阳一眼,率先跳下马车。 …… 有了凤青翎这番举动,接下来的一切皆顺理成章。 一行人抛下马车,施展轻功往南疆之南掠去。 秦曜阳带着凤青翎。 龙八将大蜘蛛装进一个大包袱里,扛在肩上。 地龙则装在另一个大包袱里,由另一个轻功超好的侍卫扛在肩上。 一行人飞得极快。 凤青翎虽也有用轻功,但如此快的速度,却是秦曜阳的功劳。 “你身体怎么样?”空中,凤青翎开口,“若有不舒服,或毒发的征兆,就停一下。” “别说话。”秦曜阳道。 “你还在生气?”凤青翎也知道她今儿惹到秦曜阳了。 这个男人一向把她看得比自个儿重要,她却用她的身体逼他。 秦曜阳“嗯”了一声,随即便看见凤青翎像小女人一样低下头。 “知道错了?”他趁热打铁。 今儿这事儿,他得好好让她的长记性,否则以后每次拿自己的安全威胁他,那还得了! “嗯。”凤青翎很乖的点头。 她微微侧身,双手环抱住秦曜阳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某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完全忘了要让她长记性,只将人搂得更紧,柔声:“风大,怕你吸了凉风肚子痛。” 凤青翎吸吸鼻子:“你不怪我了?” 秦曜阳叹一口气。 怪她?他哪里舍得怪她?他疼她还来不及! 他现在最想的事情便是快点到南疆之南,快点找到蜘蛛窟,快点寻到解药。 他家这个不要命的女人,现在也是剧毒之身。 中毒情况虽没他严重,但他很怕。 皮肤一块块脱落的痛,他可不想他 家女人尝试一次。 还有他家女人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知会不会被他家女人莽撞的举动伤到? 如此霸道的剧毒,若伤了孩子就不好了…… …… 到傍晚时,众人在一座山的山顶停了下来。 一是休息,二是吃点东西。 “你的身体怎么样?”殷莫问秦曜阳,“这样高强度奔跑,受得住吗?” 秦曜阳若是完好状态,殷莫绝不会问这句话,可如今的秦曜阳,身体状况怕是比这里所有人都差。 “无碍。”秦曜阳摇头。 “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个脉。”殷莫说。 秦曜阳很配合的伸手,殷莫将一张帕子覆在秦曜阳的手腕,指腹扣在脉搏处。 少顷,殷莫放下手。 “师父,他怎么样?”凤青翎忙着问,关切之意一目了然。 秦曜阳的目光立即落在殷莫双眸,眸中似有请求。 殷莫岂会不懂秦曜阳目光中的意思,这一路,秦曜阳不是没有毒发过,只不过,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将疼痛压下,并且继续赶路,没让凤青翎发现。 殷莫笑了下,故作轻松道:“还行。你先吃点东西,我待会儿试着给你放点毒血。” “多谢殷神医。”秦曜阳抱拳。 凤青翎却是心有疑惑:“师父,曜阳体内的毒是不是加重了?” 昨儿晚上,殷莫还说不会试着给秦曜阳解毒,怕把他体内剧毒的平衡打破,怎么这会儿要给他放毒血了? “不是。”殷莫道,他飞快编了个理由,“放血不等于解毒,他这一路使用轻功,气血难免翻腾,我给他放点血,他的身体会舒服点。” 殷莫这个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凤青翎不再怀疑,然后便听见殷莫继续:“你的手。” 他这话正是对凤青翎说的,凤青翎立即就把手伸出来了。 她的皮肤已变成青灰色 。 殷莫隔着手帕将指腹覆上去,很明显感觉到皮肤已开始僵硬,他忍不住再次叹气:“你啊!明知危险,又何必……” “这样不是挺好吗?”凤青翎笑。 她的嘴唇周围已裂开无数个细口子,一说话便痛。 可她依然忍不住,她看过秦曜阳一眼:“对付秦曜阳这种太有主见的人,就要抓住他的软肋,使劲掐!” 殷莫再次摇头,秦曜阳也是一百万个不认同,然后便听见凤青翎继续的:“我若不用这招,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第一座山脚下。” “不会。”“不会。”秦曜阳和殷莫齐齐开口。 凤青翎立即反应过来,他们不会还在第一座山脚下,而是,她被人送走,秦曜阳和殷莫来找解药。 秦曜阳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她,将她打晕。 “殷神医,青翎怎么样?”秦曜阳问。 “她的毒比你轻太多,随随便便都可坚持十来天,只不过要受点皮肉之苦。”殷莫道。 秦曜阳稍稍放下心,随即再问:“腹中胎儿呢? “腹中胎儿?”殷莫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他朝凤青翎看过一眼。 只见凤青翎脸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胎儿不会有事吧?”秦曜阳听殷莫这种语气,心下也有怀疑。 凤青翎为了和他一起到南疆,连亲吻他,蹭他身上剧毒这招都能想到,那么,她为了留下他,谎称怀孕便更没什么压力了。 殷莫刚才给凤青翎把过脉,自然很清楚凤青翎究竟有没有怀孕,只是,人家这两口子的事,还是让人家两口子自己处理吧。 于是,殷莫的回答是:“胎儿不会有事。” 他这话不算撒谎,凤青翎没怀孕,肚子里没有胎儿,胎儿当然不会有事。 “青翎……”秦曜阳缓缓喊了一声,语气中全是不悦。 “嗯?” 凤青翎忙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侧头,“师父,咱们抓紧时间,先给曜阳放毒血吧!” 凤青翎这番举动,在秦曜阳眼里,几乎已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刻,秦曜阳最想做的事是:把凤青翎按着,让她趴在他的膝盖上,狠狠打她屁股。 不过,这里人多。 他家女人的翘臀,即便隔着衣服,也不能以那样的姿势让其他人看见。 他忍了忍,朝凤青翎投去一个“回去后收拾你”的眼神,随即便看见殷莫拿着药箱走了过来。 打开针包,里面是一排银光闪闪的针。 殷莫抽出一把中空的银针,一根根插在秦曜阳的指尖,然后站到秦曜阳身后。 “我现在替你逼毒,我的内力进来后,你不要排斥。”殷莫说。 秦曜阳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 听得这话,凤青翎朝周围众人使了个眼色:守在周围,别说飞鸟,就算虫子也不能放进来。 众人立即呈圆形扩散开来。 外围是两个圆,凤青翎守在秦曜阳和殷莫身边,大蜘蛛和地龙则在凤青翎和殷莫身边。 如此一来,秦曜阳和殷莫周围等于布置了四重防守。 殷莫的内力不同于大多数人练的内力,大多数人练的内力是暖的,可殷莫的内力却是凉的。 他的内力一进入秦曜阳的身体,秦曜阳便感觉到一股沁凉。 内力过处,原本沸腾的血液如同强行降温一般,血液中一部分毒液被殷莫的内力推着先前,再紧接着,强行降温后的地方便格外舒服,犹如有修复之力。 秦曜阳惊诧于殷莫的武功。 从他第一次认识殷莫开始,他只知他医术高明,却不知他内力如此特别。 极浓的毒血从秦曜阳指尖处滴下。 “嘶——” 一团草变成焦黑。 大蜘蛛和地龙齐齐转头,朝 秦曜阳手指的地方看过,再偷偷咽口水。 好毒的东西,好想喝…… 可是,它们要护法,要保护主银…… 两只宠物艰难转头。 “嘶——” 再一声毒血滴在草地上的声音。 两只宠物再次转头。 再一刻,它们齐齐冲到秦曜阳身边,一个蹲在秦曜阳左边,一个趴在秦曜阳右边。 大蜘蛛眼巴巴看着秦曜阳左手指头那几根针,每一根有黑血滴下,它便飞快去接着,忙得不亦乐乎。 地龙则省事多了,它趴在秦曜阳右手边,只伸出长长的大舌头,放在秦曜阳指头下方,每一滴毒液落下,都落在它的舌头上。 哇,好好吃,好美味!地龙各种享受。 大蜘蛛则朝地龙扭扭屁股:伦家没骗你吧,以后好好跟着伦家,只要伦家发现好吃的,必定告诉你。 …… 内力从秦曜阳的肩膀处开始,走的不是人体经络,而是血管。 从肩膀到大手臂,到小手臂,再到指尖……这是最快的一条通道。 从肩膀到心脏,再进入人体各处,在体内游走一番后,最后逼到秦曜阳的双臂,一点点逼出体内……这是殷莫绝大多数内力的走向。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时候,殷莫想废了秦曜阳,都易如反掌。 这也就是为何当殷莫提出用力给秦曜阳逼毒时,秦曜阳犹豫的原因,他从来不放心任何人的内力游走在他的体内。 他最终的答应,也不是因为纯粹的信任,而是赌一把。 他怕他撑不到找到解药那一刻。 他赌殷莫不会乘人之危,不会借机除了他。 所幸,他赌赢了。 殷莫或羡慕过他,嫉妒过他,可殷莫从来不屑于做任何卑劣的事情。 他爱得隐忍,也爱得无私。 只有他知道,他今日的这番逼毒,他自个儿的内力至少要折损三成…… 第635章 我要和你决斗 小半个时辰后,殷莫内力渐缓慢,慢慢抽离秦曜阳的体内。 这期间,凤青翎的目光不断来回落在两个男人的脸上。 从秦曜阳指间滴落的毒有多浓,凤青翎看得很清楚。 秦曜阳的左手边,大蜘蛛偶尔有没有接到的毒液,滴到地上后,片刻就是一大片草叶的枯萎。 这一块地,怕是彻底毁了。 以毒液滴落的地方为圆心,方圆多少步内,多年后亦是寸草不生。 凤青翎想,经过这番逼毒,接下来的几天,秦曜阳应该会好许多。 当殷莫的内力完全抽离秦曜阳的体内,他的手也离了秦曜阳的肩膀。 “龙八!”凤青翎喊了一声。 龙八飞快奔了过来,凤青翎一个眼色,叫他照顾秦曜阳,龙八立即蹲在秦曜阳旁边。 秦曜阳依旧盘腿而坐。 从他中毒到现在,唯有此刻,体内舒服许多。 他要抓紧时间,让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将疲惫的经络修复一番,然后再应付接下来的高强度飞行。 凤青翎没守着他,而是飞快扶着摇晃了一下的殷莫。 “朝霞,水!” 凤青翎吩咐,将殷莫扶着坐下。 她半跪在殷莫旁边:“师父,您怎么样?” 还在逼毒的时候,凤青翎已看出殷莫不怎么好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唇色颓败至青灰。 她扶着他,很深刻的感觉到殷莫冰凉的体温。 就好像—— 他刚从冰窖里出来。 朝霞飞快将水送上,凤青翎接过水囊,就感觉到水囊表面温热。 她赞许的看过朝霞一眼,将水囊凑到殷莫唇边。 “师父,喝点热水。” 殷莫笑了笑,接过水囊,宽慰道:“我没事,你去看看王爷。” 凤青翎朝秦曜阳那边看过一眼,从她扶住殷莫开始,她的余光就没离开过秦曜阳。 “他正在疗伤,我等会儿去看他,您怎么样?”凤青翎说。 殷莫笑,甚少见凤青翎把他排在秦曜阳的前面。 “我也需要打坐一会儿,你在旁边替我们守着,可好?”殷莫柔声问。 凤青翎忙着点头,后退几步,坐在一个离秦曜阳和殷莫差不多距离的地方。 她看看秦曜阳,又看看殷莫。 …… 大蜘蛛和地龙喝了许多高浓度的毒液,这会儿各种满足,一个摇屁股,一个摆尾巴。 嘿,小弟,这可是我家爹地主银哟,是不是很厉害? 没错,是很厉害!不过可惜有点丑,没我家主人好看。你家妈咪眼光可不怎么好啊! 啊,不!我家爹地主银以前很英俊,比你家主银好看多了!否则,我家妈咪也不会找我家爹地。 地龙撇嘴,表示不信。 就你家爹地那 模样,还不如我小地龙好看呢! 呸,你那么丑!圆滚滚的身体。我家爹地好歹头是头,手是手,脚是脚,屁股是屁股,你瞧瞧你,脑袋和屁股长一个样。 什么?你敢说我丑!我要和你决斗! 哼哼哼,小弟找大姐头决斗,你活得不耐烦了!大蜘蛛睥睨的看过地龙。 对,我要找你决斗,我们去那边! 去就去,谁怕谁! 地龙啪嗒着尾巴,大蜘蛛优雅的迈着细长的腿,朝不远处走去。 它们现在可都是战斗力超强的剧毒宝宝,万一把主银的侍卫伤到就不好了。 很快到了一块空地,两个剧毒宝宝各占据一头。 看我的,巨龙摆尾!地龙原地转了个圈。 大蜘蛛轻轻一跳,朝地龙张开嘴巴,一小股凉气喷出,瞧我的,这是冰寒之气!紧接着,我再一张巨网网住你! 毛线,我不知道躲啊。地龙在草地上滚了几滚…… 在它们决斗的不远处,晚霞坐在凤青翎旁边,她完全没看懂大蜘蛛和地龙在做什么。 两个蛊王隔着三四丈,一会儿转圈,一会儿跳跃,一会儿翻滚…… “王妃,它们在做什么?”晚霞问。 “大概在切磋斗技。”凤青翎淡定道。 晚霞再看了一会儿,觉得凤青翎说得甚有道理,她认同的点头:“在我们人的 世界里,这就所谓的文斗,双方站得远远的,只做招式,不进行实际性的进攻。” 凤青翎“嗯”了一声:“这两个小家伙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感情很好……感情很好…… 大蜘蛛朝凤青翎龇牙,谁和它感情很好了?这个不知好歹,没上没下,没有一点审美情绪的蠢虫! 地龙朝凤青翎抗议的摆尾巴,谁和这个巨无霸蜘蛛感情好了?仗着自己多出生几天,就歧视我们这种婴儿宝宝,更讨厌的是,大蜘蛛完全没原则的护短。 对于大蜘蛛和地龙的抗议,凤青翎完全没看见,因为秦曜阳睁开眼睛了。 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完毕,凤青翎说完“感情很好”那句,就已经快步走到秦曜阳面前。 她蹲下身体,眸中全是询问:“曜阳?” “殷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不光将剧毒逼出来许多,还替我修复了血脉。”秦曜阳说着,目光落在凤青翎黑色唇瓣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转头将目光移向殷莫。 殷莫的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他的唇色依然苍白,他还在打坐。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没去打扰他。 秦曜阳想,这一次,他欠殷莫人情欠大了,殷莫为了救他,消耗的内力可不少。 再又想起上一次,夜王用殷莫 逼凤青翎接下王位,凤青翎还没答复,殷莫一口就应下接王位了,还说是他想要。 这个男人,对凤青翎的感情那样不一般…… …… 殷莫打坐结束的时间比秦曜阳足足晚小半个时辰。 到他微笑着睁开眼睛时,他的脸色已恢复许多,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一起守着他,他不由再笑了下。 “你感觉如何?”殷莫一边问,一边已站了起来。 “承神医所救,曜阳身体已大好。”秦曜阳站了起来。 他虽衣着褴褛,衣服上有许多毒血侵蚀过的污迹,可他的背脊依旧笔挺,他很郑重朝殷莫抱拳,很标准朝他一揖:“曜阳谢神医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 这一个瞬间,殷莫想起大半年前。 彼时,他们还在夏国,在秦曜阳的别院。 他给凤青翎解毒后,秦曜阳也是这般很郑重朝他作揖道谢。 “王爷不必放在心上,从殷某第一天行医起,师父就反复说,医者仁心。我救你,一是因为你值得救,二是因为你我有缘,我和赫连奕关系匪浅,你又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若不救你,怕下半辈子他都会怪罪于我。” 殷莫一连说了两个理由,皆与凤青翎无关,与儿女情长无关。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众人,缓缓说了第三个理由—— 第636章 感觉好亏 “其实,殷某也在赌。”这句话,殷莫说得很慢。 随即是一笑,他看着秦曜阳:“若此行能顺利将王爷的毒解了,希望许多年后,王爷能善待夜国。” 这个许多年后,指的是秦曜阳顺利登基后。 这个善待,则是指以秦国之强,勿欺凌夜国之弱小。 秦曜阳点头,别说殷莫对他对凤青翎有恩,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不会随意去欺负其他国家。 任何一场战争,对帝王而言,或只是一句号令,可对于百姓来说,却是一场浩劫。 他希望秦国能强悍,这种强悍应是政治军事经济等综合实力的强悍,而不是掠夺别国的强悍。 …… 短暂的休整后,众人继续出发。 在路上,他们意外的捡到先前派出去寻找秦曜阳的三队人马,都是两人一组,带一只蛊王。 此刻见中毒颇深的秦曜阳,众人除了难受,便是自责。 若他们再能干一点,何至于让主子亲自去抓大公鸡…… “好了,别自责了。王爷也没怪罪你们,以后好好练武便是。王爷希望你们每个人的武功就比他强。”凤青翎笑,“我们现在去寻解药,走的正是王爷之前走的那条路,大家好好保护好自己。” “是。”众人齐齐答。 “王妃,这是您的蛊王。”侍卫们将三只蛊王交出来。 三只蛊王还封在罐子里,这些日子一点吃食也没有,正饿得发疯。 它们做梦 都想快点被人放出来,别说有毒的虫子了,就算是普通的虫子,只要能塞进肚子,它们就能满足。 只可惜,它们还没吃到虫子呢,就已经感觉到两股强悍的气息。 三只蛊王不由发抖,咄咄咄咄咄咄…… 凤青翎随手接过罐子,随意打开后看了一眼,见三只蛊王吓得一动不动,不由道:“没多大用了。”说着,她随手将罐子丢到地上。 三只蛊王一个激灵,想到顶顶重要的事情,忙拔腿就跑。 只可惜,它们面对的是大蜘蛛和地龙。 大蜘蛛一张网吐出,缚住一条蛊王后,立即去抓另一条蛊王。 这三只都是它的,是那个养黑猫的王后送给它的。 它忙着叮嘱地龙:“小弟,别动,三个都是我的。” 只可惜,回答大蜘蛛的是地龙超快的捕食动作。 它的爬行速度虽慢,可它大舌头的速度却快极了! 嘴巴一开一合间,一只蛊王已被它卷进嘴里,没有任何嚼的动作,直接下咽。 “喂!” 大蜘蛛瞪直了眼睛,空出两条腿叉在圆圆的腹部,再伸出一条细长前腿指着地龙。 它的气势很足,颇有泼妇骂街的气势。 只可惜,在绝对食物诱惑下,地龙完全忘记了它和大蜘蛛是好盆友,嘴巴再一张一合,舌头在空中舞过,那条被大蜘蛛用蛛丝缠住的蛊王也被卷入肚子。 大蜘蛛怒了:这个王八蛋!竟敢吃它的东西!说好的大姐头 和小弟呢? 小地龙,伦家都要和你决斗!这次玩真的!你要是输了,伦家要把你吃掉! 地龙不明白大蜘蛛在愤怒什么,它见大蜘蛛在抓那几只蛊王,便本着助蛛为乐的原则,替大蜘蛛抓了两条蛊王,顺便填了下肚子。 呃,好冰。 大蜘蛛的网不但冰,而且难以消化。 它“吧唧”了几下嘴,“呸”的一声,将大蜘蛛的网吐出。 地龙这一动作,对于地龙而言,只是纯粹把不好消化的东西吐出,可对于大蜘蛛来说,却是赤果果的挑衅。 大蜘蛛眸中全是愤怒,一副要把地龙弄死的模样,地龙先是懵逼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这只大蜘蛛,竟是想要夺它性命。 它忙摆出对战的姿势,长尾巴高高翘起。 “发生什么事了?”殷莫率先发现不对劲。 他养地龙的时间虽不长,却很清楚的知道,地龙在发起进攻前,标志性动作就是竖尾巴。 此刻,地龙准备进攻的对象竟是大蜘蛛。 这两个小家伙,这一路不都挺好吗? 其他所有人亦把目光转了过来,他们看见大蜘蛛将最后一条蛊王用蛛丝缠住,长腿往上一甩,把蛊王甩在它的背上。 然后磨了磨两个大前爪,气势汹汹的对着地龙。 “好像是地龙把小蛛的食物吃了。”凤青翎回忆了一下道。 说话间,大蜘蛛八个爪子在地上一按一蹦,它跳得很高,直朝地龙扑去。 地龙 毫不示弱的一挥尾巴,直朝大蜘蛛抽去。 “这次好像是动真格。”晚霞走到凤青翎身后。 “好像是。”凤青翎一点也不担心,就这俩家伙皮糙肉厚的程度,就算受点伤,也不一定会死,切磋一下没什么不好。 “啪”的一声,地龙的尾巴的击中大蜘蛛,大蜘蛛立即斜飞了出去。 一个落地翻,大蜘蛛卸下撞击之力,再次朝地龙冲去。 这一次,它没有用蹦的,而是八条细长腿奔得很快。 地龙再次用尾巴横扫,大蜘蛛轻轻一跳,躲过地龙的攻击。地龙见这一击打没中,尾巴“咻”的竖起,再猛的打了下来。 大蜘蛛实战经验比地龙好一万倍,它当即跑出一条弯线,躲过地龙那一击。 再紧接着,地龙一尾巴一尾巴抽了下来,大蜘蛛如跳华尔兹一般,躲得甚是优雅。 一个进攻,一个躲避着靠近。 大蜘蛛离地龙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大蜘蛛进攻范围以内,大蜘蛛一个跃身,一张冒着寒气的黑色蛛网从嘴里吐出,直朝地龙脑袋盖去。 地龙攻击了许久,大蜘蛛一直处于躲避的状态,故,地龙没料到大蜘蛛会忽然跃起攻击,当它反应过来滚地躲避时,那张黑网已盖在它的头上。 随着翻滚的动作,黑网将它脑袋缚得更紧。 凤青翎秦曜阳殷莫等人依旧没有出手,大蜘蛛一跃跳到地龙身上,一对镰刀般的前腿狠狠朝地龙身上戳去 。 只可惜,前腿刚戳到地龙皮肤上,就再也戳不进去了。 妈蛋,没事儿长这么厚皮做什么,伦家想吃几口肉都吃不到! 地龙没觉得大蜘蛛这一刺有多痛,反而是它的脑袋被黑色蛛网缚住,很影响它视力,让它很焦躁。 它一只又笨又重的地龙,这会儿为了挣脱背上的大蜘蛛,竟然又是弓身,又是蹦跳,又是翻滚。 大蜘蛛只死死抓住地龙,随便它怎么折腾,就是不松爪子。 战事无比胶着…… 终于,凤青翎开口了。 “好了,小蛛,我们要走了,赶紧把你的网收起来。” 大蜘蛛傲娇脸,脑袋往旁边一歪:哼,不收。 殷莫笑:“快点,我们要走了,地龙吃了你两只蛊王,我晚点给你赔两只肥的,也是蛊王。” 大蜘蛛一听肥的蛊王,心情立即就好了。 它狠狠在地龙背上踩了几脚:哼,手下败将!以后老老实实做伦家小弟。 地龙心下不服,可输了就是输了,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大蜘蛛把糊了它一头的蛛网收起来。 它心里超级郁闷,刚那两只蛊王好瘦,一点都不好吃,早知道它就不吃了。 现在可好,主人还要赔给大蜘蛛两只肥的。 感觉好亏! …… 这三队侍卫回来后,秦曜阳等人便没再遇到其他人,直到他们站在南疆之南的领域。 这个以大公鸡为图腾地方。 大公鸡,对应的是四大神兽的朱雀。 第637章 不想接驾 “王爷还记得蜘蛛窟的位置吗?”殷莫问。 “记得。”秦曜阳答。 那个差点让他和凤青翎阴阳相隔的地方,他怎会忘记? 那日,他抓了白头发老蛊师的大公鸡后,就被老蛊师赶着跑。 他原想跑一个大圆弧绕过老蛊师,却没料到,就在老蛊师所住那座山左侧的一座山上,他掉进了一个大窟窿。 “从这里往前,这座山后面那座山,蜘蛛窟在西面,靠近山顶的位置。”秦曜阳指着前面不远处。 殷莫点头,补充一句:“大家小心点。” …… 与此同时,京城。 秦曜阳和凤青翎到夜国的消息前几日就传了回去,紧接着是村里人中蛊的消息传回去,再紧接着是大蛊师与秦曜阳凤青翎决斗,然后是秦曜阳为给村里人找解药深入南疆,生死不明…… 所有人都在等。 南疆…… 别说南疆,就算是夜国,那也是九死一生。 京城过去的小尾巴,在夜国折损掉的足有一半,如今,秦曜阳竟要去南疆。 有人盼着秦曜阳死,也有人暗叹可惜。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为了给一村之人寻解药,竟要深入龙潭虎穴。 “纵观秦国众皇子,怕是只有裕王会做出如 此选择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当然是派手下去,或者以瘟疫之名,直接把村庄封锁,放弃所有村民。” “好残忍。” “怎么能叫残忍?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区区一个村庄,如何与王爷的安危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那大人在惋惜什么?” 惋惜什么…… 为官多年,一切决定皆以利弊区分,只是…… “纵然知道何种决定最好,依然盼着上位者能把百姓放在首位……无论如何,我希望裕王不要是折在南疆。” 宫中,听得此消息的敏妃日日吃斋念佛,盼着秦曜阳不要出事。 秦皇亦觉可惜,几次打算派人直接把村庄封了,把秦曜阳召唤回来。 大臣们纷纷劝阻,一来裕王武功高强,必定能化险为夷;二来,若皇上强行把村庄封了,岂不是辜负了裕王一片爱民之心……建议皇上再等等看。 秦皇何尝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都怪秦曜阳,回秦之后也不知笼络几个大臣,关键时刻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真是胡闹!带了那么多侍卫,都是胀干饭的吗?这种事情,何必非要亲自去?!” 贵妃最为煎熬,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却不能让任 何人看出。 该笑的时候还得笑,该争宠的时候还得争宠,该踩其他嫔妃的时候还得踩…… “娘娘……” 心腹馨儿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全是担忧。 就刚才得到那条消息,从理智上讲,她不应让娘娘知道,可事情实在太大,娘娘迟早会知道。 与其让娘娘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还不如早早告诉娘娘,让娘娘心里有个准备。 “发生什么事了?”贵妃侧头,心里已有不祥预感。 “是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说王爷应该是回去了。在王妃与大蛊师交战时,忽然出现了一只大公鸡,大公鸡一点不怕巨蛇,应是王爷抓过去的。”馨儿说。 “王爷呢?”贵妃当即问。 就她对秦曜阳的了解,秦曜阳若回来,一旦看见凤青翎和大蛊师交手,立即就会迎上去,怎可能派一只鸡迎战? “王爷……没正面出现。”馨儿说后面这段时,说得很勉强,“据说在王妃差点遇难时,被一个浑身毒疮的人救了。” “那人头发花白,与王爷没一点相像。可王妃却认定那是王爷,当夜就开始寻找。” “后来,大概是找到了……”馨儿顿了一下,“探子听到侍卫们对着马车跪拜, 说是参见王爷。那天晚上,王妃把村庄的善后事宜交给其他人,带了精卫连夜去了夜国。” “有没有人见到马车里的人?”贵妃问。 “没有。”馨儿说。 没有…… 贵妃叹一口气,希望青翎已找到曜阳。 一个满身毒疮的人,好歹还活着,还能想办法给他解毒,治好他,可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刻,她那样后悔当年为了保护秦曜阳,将她的儿子和敏妃的儿子交换。 多少年后,她觉得秦苑廷吃的苦还不如秦曜阳吃的苦多。 那种濒临死亡的时刻,秦苑廷也就是小时候经历过几次,可她的曜阳,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经历个生死关头。 “听说,殷神医是青翎的师父……你派人去一趟裕王府,问管家要一件青翎的信物,以青翎的名义,到夏国请殷神医走一趟。”贵妃吩咐。 若凤青翎和秦曜阳这一趟夜国之行要不到解药,好歹回来后还有殷神医。 馨儿应了一声,正要朝外走去,就见宫里通传宫人在外禀告:“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怕是要到锦绣宫。” 贵妃皱眉,她儿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哪有心情接驾? “若皇上来,就说本宫月 信来了。”贵妃道。 “娘娘,您前几日才以这个借口拒绝了皇上。”馨儿提醒。 前几日听说王爷独身去了南疆,贵妃长吁短叹了半天,傍晚皇上来时,贵妃说她月信来了,小腹隐隐作痛,皇上专门唤了御医来瞧,再宽慰了几句才走。 如今,算时间的话,娘娘的月信应该刚干净。 “那么,就说本宫偶感风寒,已经歇下了。”贵妃道。 馨儿看看外面。 此刻不过申时,若说睡午觉,似乎睡得太久,可若说睡晚上,似乎又早狠了点。 不过,既然娘娘不想接驾,多劝无益。 这天下午,秦皇没有到锦绣宫,而是去了敏妃那里。 大抵是想安慰安慰秦曜阳的母妃。 从下午到傍晚,再从傍晚到夜里,秦皇身体力行的多安慰了一会儿…… …… 南疆之南。 众人顺着秦曜阳指的方向,翻过一座山,到了蜘蛛窟所在那座山的山脚下。 这一路,自从上次殷莫给秦曜阳逼毒后,秦曜阳毒发的间隔时间就长了许多。 凤青翎悲催一点,一张脸完全不能看,嘴唇周围一片焦黑,像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其他地方亦是裂口颇多。 “好丑!”秦曜阳嫌弃的看过凤青翎。 第638章 青蛙配蛤蟆 秦曜阳这一句话落,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我们家英明神武的王爷啊,您能不能不要用如此宠溺的语气说如此嫌弃的话,会让人觉得好假。 好在凤青翎半点不在意,她笑着看过同样丑丑的秦曜阳:“你不觉得这样很配吗?所谓龙配龙凤配凤,我们现在是绿豆配王八。”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不是青蛙配蛤蟆吗?” 凤青翎上下打量过秦曜阳,傲娇道:“就算是青蛙配蛤蟆,那我也是青蛙,比起你这个蛤蟆,可要好看许多。” “是是是,青蛙比蛤蟆好看。”秦曜阳附和,“往后,蛤蟆还得对青蛙更好一点。否则,万一青蛙看上其他青蛙,不要蛤蟆了,蛤蟆就没地方哭了。” “恩。”凤青翎甚是认同,她点头,“知道就好。别忘了你以前承诺的,以后要给我睡世界上最豪华的床,给我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秦曜阳徐徐点头,抿嘴笑,原先因毁容而带来的自卑消然消逝。 他们家青翎,能用最深的爱包容他。 周围侍卫们偷偷看过殷莫,只见殷莫面不改色,耳中听着凤青翎和秦曜阳的甜言蜜语,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定力不是一般化的高 。 想当初,他们可是适应了许久,才适应了王爷王妃这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虐狗的节奏。 “上山的时候,大家小心点,这座山人迹罕至,我怕还有暗洞。”秦曜阳秒变正经脸。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蜘蛛窟很深,咱们明日上午再进洞,以免什么都看不见。今夜,所有人好好睡一觉,无需守夜。”秦曜阳再道。 众人再次点头称“是”,在山脚找了地方休息。 …… 第二日一早。 叫醒众人的不是神奇的生物钟,也不是天际微微的光线,而是从山顶传来的鸡叫。 有公鸡打鸣的“喔喔喔”,也有母鸡一声接一声的“咯咯哒,咯咯哒”。 “南疆人可真奇怪,在山顶养鸡。”有人说。 “之前没有鸡。”秦曜阳说。 白头发老蛊师在南疆之南地位很高,之前在和老蛊师的追逐中,秦曜阳专门挑了没什么人烟的地方。 他很确定蜘蛛窟所在的那座山上没有住人。 如今既有鸡叫,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他把路带错了,二是有人带鸡来了。 “难道有人想给鸡加餐?”晚霞猜测。 “应是那位老蛊师。”朝霞说,“蜘蛛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 ,之前没有带鸡来,一种可能是没人知道,另一种可能是此处太可怕,没人敢前来。” “不管哪种情况,上去看看再说。”凤青翎道。 “是。”众人答。 一行人步行上山,秦曜阳一边走一边叮嘱:“进洞后,所有人打起120分精神,洞里蜘蛛很多,且体内有剧毒。” “小蜘蛛可用脚踩,确保不能让它们体内剧毒溅到皮肤上。” “若不慎有蜘蛛爬到身上,千万别拍,使劲把它们吹下来,若在不方便吹的位置,则用布垫着,把它们抓下来。” “洞内蜘蛛网分两种,一种刀剑砍不断,另一种则脆弱许多,如柳絮般飘在空中,两种蛛丝皆有剧毒,大家小心不要沾在身上。” 众人听得很认真,皆暗暗记在心上。 待秦曜阳说完后,殷莫这才补充:“若不慎中毒,切勿慌张,更不必剜掉中毒的肉。” “为何?”龙八下意识问。 壮士割腕不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吗,用一只手的代价换取人身安全。 “因为我们反正要给王爷找解药啊!”不等殷莫答,晚霞已然开口,“给一个人解毒是解,给十个人解毒也是解。” 龙八立即将目光看过殷莫,他 很希望殷莫说晚霞错了,这样才能显得他不那么蠢。 只可惜,殷莫不但没说晚霞错了,反而缓缓点头。 “按照王爷的描述,洞里蜘蛛颇多,解药的数量必定也不会少。只要能找到解药,解毒确实不是问题。” 殷莫顿了一下:“我让你们不必剜掉中毒的肉,是因为剜掉皮肉处,一旦再次接触毒液,中毒程度会大大加重。” 众人继续往山上走去,耳边,只听鸡叫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光有鸡叫,还有一个人在絮絮叨叨。 “大美鸡,你还在不在?若在的话答应一声。” “你再不出来,你的小母鸡们就给其他公鸡生小鸡去了!” “唉,我都守了几天了,你还没出来!” “好担心你出事,早叫你学着飞翔呢,你非不听!” “若你会飞的话,早从里面飞出来了!” “你这次若能活着,一定要好好学习飞翔,我绝对不会心软。” “一定会把你从山上丢下去!” “另外就是减重啊!你看老鹰飞多高,哪有老鹰像你一样胖!” “都怪我,平时太宠着你了……” 听着这番话,众人基本已肯定说话之人是大公鸡的主人老蛊师,他们纷纷看向 秦曜阳,只见秦曜阳很肯定的点头。 是他。 声音是老蛊师,大公鸡的名字也确实是叫大美鸡。 众人不由脚步更快,而他们身后,大蜘蛛和地龙却是磨蹭着,越走越慢。 怎么这么多鸡? 地龙哆嗦着,偷偷往大蜘蛛看去。 大蜘蛛原本很怕,可它见地龙看它,怎么也不肯露怯,忙将脑袋使劲昂起。 妈蛋,肿么这么多鸡,伦家好怕怕!妈咪主银、爹地主银,赶快赶它们走! 它们会吃了伦家的。 呜呜,伦家还小,打不过这么多鸡。 想当初,爹地主银带伦家回村时,伦家都快被吓死了,当时还不过一只鸡,如今,这是鸡阵啊! 大蜘蛛越想越怕,细长的腿越走越慢,渐渐的竟走到地龙后面。 当地龙发现旁边少了个伙伴时,转头便看见哆嗦的大蜘蛛。 地龙很疑惑,你在哆嗦什么? 冷。 大蜘蛛再打了个寒颤,张嘴吐出一口寒气,表示它正被寒气反噬。 地龙不懂,用脑袋蹭了蹭大蜘蛛的肚子,似乎在安慰它,再陪着它一同慢慢往前爬。 某一个瞬间,鸡叫声陡然便大,十多只鸡朝凤青翎秦曜阳的方向冲来。 随即是老蛊师的低喝:“谁?!” 第639章 找你们鸡老大 一阵窸窣。 众人最先看见的是十来只五彩斑斓的鸡,它们扑腾着翅膀,斗志昂扬。 它们冲得极快,嘴里不停的“咯咯咯”的叫着。 它们身后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老者头发银白,也没束着,只如瀑般披在身后,飞扬起来的模样让凤青翎想起曾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梅超风。 “你们究竟是谁?”老蛊师再次问。 他的目光依次从凤青翎秦曜阳和殷莫脸上掠过,神色间有许多戒备。 不等凤青翎等回答,老蛊师的目光已落在众人身后大蜘蛛和地龙身上。 当他看见大蜘蛛时,他的神色一变,当他看见地龙时,他的神色又是一变。 在南疆,炼蜘蛛蛊的人很少,将蜘蛛蛊炼成的人更少,炼到如此大体积的,除了百年前那位,就再没有其他人。 而至于地龙,那更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事物。 如今,他竟在同一时刻看见这两个东西。 虽说这两个东西在鸡的天性压制下瑟瑟发抖,可品种绝不会错。 “你们不是南疆人?!”老蛊师的心里有许多危机感。 在南疆,但凡顶尖一点的蛊师,老蛊师都知道,而他面前这几个人,他一个都没见过。 他没见过,也没听过有人炼地龙或蜘蛛蛊小有成绩的消息。 这意味着,这几个是外来者! 几个外来者,竟能将蛊炼到这个程度!大大超过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南疆人! 那么,若一旦有人攻击南疆,他们拿什么来守卫南疆? 南疆人基于蛊,根 植在心里的安全感,从今以后将全部消失! “一半是,一半不是。”凤青翎开口,她的目光看过殷莫,对老蛊师道,“他是夜国的王,出生在南疆。” “不可能。”老蛊师一口就否了,“我见过夜王,十多年前见的,当时就和这小子差不多大。” “那是上一代夜王。” 殷莫上前一步,他本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可眼下秦曜阳和凤青翎都不方便出面,只能由他来:“在下刚继位不久,还没来得及请南疆各区的大蛊师前去夜国做客。” 老蛊师将信将疑,夜王之位,对血脉要求极严,眼前之人若是新一代夜王,体内必定流淌着夜家的血。 “你们来做什么?”老蛊师问,他的语气有些松动。 “去那个地方。”殷莫下巴一抬,指着老蛊师来的方向。 “那个地方……”老蛊师当然知道殷莫说的是哪里,他守在这里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不光人不能,蛊王也不能。 “那里很危险。”老蛊师道,“前几日才有人从那里滚了进去,还害死了我的大美鸡。” 殷莫等人已继续往前,今日这一趟,无论危险与否,他们都必须往前。 “那人武功很高,若放在秦国,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守在这里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出来。肯定是死了。对了,你和上一代夜王什么关系?”老蛊师问。 “他是我姐夫。”殷莫不欲隐瞒。 “你是秋雅和媚雅的弟弟?”老蛊师很 快已经想到此人是谁,“你是殷子莫?” 当年,秋雅嫁给夜王,媚雅还没坐稳南疆第一蛊师的位置,前去为难她们的南疆蛊师,其中一个就包括他。 不过,那时年轻,若换做现在,他根本不在乎那么一点虚名。 “是。”殷莫点头。 “你不是离开南疆了吗?”老蛊师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殷莫说着,巧妙将话题一转,“前辈是在等你的大公鸡?” “是。”老蛊师点头,随即叹一口气,愁眉苦脸道,“它不会飞,这么高的山洞,怕是飞不上来了。” 再叹一口气:“都怪那个偷儿,偷什么不好,非要偷我的鸡!偷了我的鸡也不知好好保护,竟和我的鸡一起滚进洞里……” “前辈的大公鸡可有这么大?”殷莫再次开口,双手再空中画一个圈。 老蛊师眼睛一亮:“你见过。” “在下见过一只很凶猛的大公鸡,它的羽毛比云霞还鲜艳,它的鸡冠比血还红,它能一口吞一只蛊王,还不怕二姐的巨蛇。”殷莫徐徐,“只不知是不是前辈的大公鸡。” “你在哪里看见的?”老蛊师急着问,普天之下,能当得起这番描述的,除了他的大美鸡,绝对不会有其他鸡。 “出夜国,直走8里地。那里有个村庄,村庄里的人前些日子中了蜈蚣蛊,好像最近好了。带大公鸡去那里的,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我听说那个男人用鸡冠血救了村民……” 殷莫一边说着,就 见老蛊师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笑容越来越大。 “肯定是了!他居然没死!”老蛊师喃喃,随即是狂笑,它朝正试图穿过众侍卫,往大蜘蛛和地龙身上扑的公鸡母鸡们招手,“孩儿们,走了!我们去找你们家鸡老大!” 公鸡母鸡们舍不得近在咫尺的食物,只听抗议声一片,一只鸡比一只鸡叫得更大。 “好了,快走!”老蛊师相当迫不及待。 只可惜,没有一只鸡理他。 “他们好像不愿意跟你走。”殷莫笑,“要不要在下帮帮前辈?” “不用。”老蛊师忙道。 他养蛊几十年,养鸡几十年,很清楚地龙和大蜘蛛威力有多大,地龙和大蜘蛛此刻害怕,不过是天性使然。 一旦危机真正来临,它们奋起反抗时,别说这十多只鸡,就算鸡的数量再多一倍,也不是地龙和大蜘蛛的对手。 他再催促了两次,依然无果后,殷莫挥手。 只见原本挡在鸡面前的侍卫们侧身,任由这十多只鸡去啄蜘蛛和地龙。 陡然逼近的威胁,地龙和大蜘蛛不想反抗也不得不反抗了。 惊吓过度的地龙狂甩尾巴,同样惊吓过度的大蜘蛛一边跳,一边狂吐蜘蛛丝…… 鸡们哪料到这两个食物如此厉害,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叫得更大声,扑腾得更加厉害。 场中很乱,不断有鸡受伤,羽毛乱飞,有的鸡被蜘蛛丝缠住,成了瘸子,哑巴或者瞎子。 地龙和大蜘蛛则分毫不损,他们恐惧着,反抗着,胜利着…… “不想死的话,还不快躲到我身后!”老蛊师一声暴喝。 鸡们这才想起它们还有个靠山,在死亡威胁下,终于不再恋战,纷纷扑腾到老蛊师的身后。 地龙和大蜘蛛当然不会去追,刚才那番打斗,可真是吓死它们了! 殷莫再又笑笑,朝老蛊师略一抱拳:“在下就不耽误前辈寻找大美鸡了!” 老蛊师点头,他对殷莫印象极好,这小子不急不躁,身为夜王,不但不摆架子,还极有礼貌。 于是,他道:“老头子我今日承你这个情,若此行能顺利找到大美鸡,南疆之南这一块区域,往后必定为你所用的。” “如此,那就多谢前辈了。”殷莫再次抱拳。 “好说。”老蛊师爽快道,“你们此行极为凶险,最好找几个探路的,老头子我昨天抓了几个秦国人,你们刚好可以用一下,到时候丢他们走前面,若有危险也能挡一挡。”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一眼,他们的侍卫心里也是“咯噔”几下。 若在这个地方抓了几个秦国人,那很大概率是他们的小伙伴。 前些日子派出来寻找秦曜阳的侍卫,如今还有4个没有归队。 “不知道前辈抓的那几个秦国人在哪里?”殷莫笑问。 “怎么?是你们的人?”老蛊师岂会看不见众人表情,不过,他不在乎,自从有了大美鸡的消息,他心里就只有大美鸡了。 他的脑袋朝身后一转,下巴一抬:“就在洞口。你们若再晚一步,我就要把他们丢进洞里了。” 第640章 入洞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殷莫再次抱拳。 老蛊师笑了两声,赶着一众鸡们下山去了。 殷莫等人站在原地,待老蛊师走远了,他这才笑笑,看着地龙摇头。 终究还是太年幼,连几只鸡都怕。 凤青翎也笑,鄙视的看过大蜘蛛,丢下一句:“丢人!” 大蜘蛛可委屈,它用脑袋在地上蹭了两下,心想:怎么能说伦家丢人呢,大鸡小鸡公鸡母鸡真的好可怕。 想当初,它还是小蜘蛛的时候,妈咪主银看见普通鸡都会叫它躲好。 如今—— 果然是自己长大了,不萌萌哒了,妈咪主银就不疼爱它了! 面对这么多吃蛊虫长大的鸡,非但不保护它,还叫它上! 伦家发誓,伦家一定要恢复到从前娇小可爱的身材,让妈咪主银再爱伦家一次。 地龙也很委屈。 从它出世到现在,它并没有独自捕过食,一直是主人投喂,它更没有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遇到巨蛇那次,它只露了个相。 和大蜘蛛打斗了两次,第一次是文斗,第二次才算是武斗,那是势均力敌。 这次却是和天敌比拼! 好可怕! 幸亏它皮糙肉厚,幸亏它体型巨大,幸亏它有一条有力的尾巴,否则, 它肯定被鸡吃了! 呜呜,从今以后,它一定要苦练战斗技能,不能给主人丢脸,更重要的是,它要保护自己。 …… 众人再往前一段,穿过一小片树木后,就看见秦曜阳当初掉下去那个洞,也看见捆绑在洞口不远处的四个人。 是不是凤青翎派出去的四个侍卫不敢肯定,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老蛊师在捆人这方面很有创意。 四个人浑身上下皆被粗布条缠住,呈棍子形状,从脑袋到脚,连眼睛都不曾露出。 这位老蛊师该不是从古埃及穿越来的吧?这种捆绑术和木乃伊裹法异曲同工啊!凤青翎心想。 “去给他们解开。”秦曜阳开口,暗哑的声音。 立即有侍卫上前。 还没走到“木乃伊”面前,殷莫已一个眼色叫夜国的侍卫前去帮忙。 若“木乃伊”身上没蛊虫还好,若有蛊虫的话,夜国的人起码知道如何应对。 布条很快解开,露出人头,脖子,躯干…… 果然是那四个侍卫,他们没有昏迷,先前无法说话,是因为他们嘴里塞着布条,身体又缠得太紧。 四人从地上爬起,他们看着殷莫,看着龙八,看着朝霞晚霞,看着站在朝霞晚霞前面那两个容貌尽毁的 男女…… 他们眸中全是不可思议,好半天才开口,开口已是哽咽:“王爷,王妃……” 曾经那样冠绝天下的男子,那样让人艳羡的夫妻,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哭什么?这不好好的吗?”秦曜阳居然笑了。 一句话出,原只是哽咽的侍卫,眼泪瞬间飙出来了。 他们的王爷,曾经那样好听的声音,如今竟成了这样…… “你们武功都不错,也不会主动招惹谁,怎会被抓?”秦曜阳问。 “中了那个老妖怪的蛊。”一个侍卫答,他们几人皆对老蛊师心有怨恨,“他想进洞救他的鸡,可他又不敢直接跳下去,就抓了我们。” “可你们身上没有蛊。”殷莫开口。 “他把我们裹住之前,就把蛊给我们解了。”侍卫答,“按照他的想法,他把我们丢进去,喂饱了洞里的东西后,洞里的东西就不会吃他的鸡了。他怕我们体内有蛊,洞里的东西不肯吃,所以就把蛊解了。” 众人几分无语,按照秦曜阳和大公鸡掉进蜘蛛窟的时间来算,若秦曜阳和大公鸡没有逃出来,他们早死了,哪等得到老蛊师抓侍卫,下蛊,解蛊,最后再抛侍卫下去? “既然没事,你们守在洞口 ,若有异动,及时通知我们。”秦曜阳说。 “是。”侍卫抱拳,每个人皆严肃脸。 殷莫也留了四个侍卫在外面,他特别叮嘱,无论有任何人来,都必须想办法通知他们。 特别是媚雅。 …… 一番布置后,天色差不多也到了理想状态,众人以秦曜阳和凤青翎为首,纷纷跳了下去。 洞很深,秦曜阳扶着凤青翎的腰,长剑在洞壁划过深痕,减缓他们降落的速度。 “青翎。”秦曜阳忽的喊了一声。 “恩。”凤青翎侧头,以为秦曜阳要说什么紧要的事情。 “我爱你。”秦曜阳微笑。 他的脸上依然丑陋,有些地方是血痂,有些地方已是烂肉。 可他的双眸,却是世界上最柔软的颜色。 凤青翎从他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样小,那样清晰。 她笑:“我也爱你。” 她顿了一下:“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秦曜阳点头:“是。”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这一生,即便今日走到尽头,依然死而无憾。 …… 从洞口一路往下。 除了秦曜阳着力这面洞壁几呈现垂直外,其他几个方向皆呈弧形。 山洞腹部很大,周围光线逐渐暗去。 众人看见洞壁逐渐爬有黑色 的蜘蛛。 全是黑寡妇。 与凤青翎所养的宠物一个品种。 只不过,这些蜘蛛比小蛛先前的个头大,比小蛛现在的个头小。 随着众人的降落,洞壁上的蜘蛛开始骚动,随即四散离去。 快到洞的底部时,周围蜘蛛已密密麻麻,每每有移动,就如同一块黑色幕布正在拉开。 “好多!”晚霞感慨,“这么大个洞,怕是有上千只。” “它们似乎很怕我们。”朝霞说。 “是怕小蛛和地龙。”秦曜阳说,“洞里的蜘蛛也分等级,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最低等的,它们会怕进化过的小蛛,也会怕地龙。” “这种蜘蛛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待会儿到了洞底后,会有一种和小蛛差不多大小的蜘蛛,它们不但会主动攻击外来者,而且能号令小蜘蛛攻击,大家提高警惕。” “是。”众人小声回答,生怕惊到洞底部大蜘蛛。 …… “噗”,随着一声轻响,秦曜阳和凤青翎率先着地。 地上扬起灰尘。 他二人快步往山洞中间走了两步,随即是殷莫降落下来,殷莫亦往山洞中间走,继而是龙八等人。 众人很快聚集在洞底,小蛛和地龙也已放了下来。 洞里蜘蛛绕着他们围了一圈。 第641章 蜘蛛好吃吗 没有大蜘蛛,像潮水一般聚集在他们周围的全是拳头大小的小蜘蛛。 没错,拳头大小的小蜘蛛。 这种大小的蜘蛛,若放到外面,必定是骇人的存在,可有人头大的蜘蛛在前,拳头大的蜘蛛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再说,秦曜阳不是说了吗,这种型号的蜘蛛是这里最低等的,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只会听命于大蜘蛛,也就是说,他们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众人很快将注意力移到周围地形地貌上。 洞腹很大,是不大规则的椭圆,最宽处大概有二十丈左右,最窄处有七八丈。 最窄处的两头又分别是两个大小不一的椭圆。 椭圆周围,有八个向外延展的地洞,每个地洞大概有一人高。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像一只蜘蛛?那边是头,这边是腹部,周围是八只脚。” 听得凤青翎这番言论,众人再认真去看,不由纷纷点头。 虽说那八个地洞的位置与实际蜘蛛脚的位置不那么契合,但大概的形状还是一致。 “王妃,该不会这个洞里有一只如此庞大的蜘蛛吧?”晚霞脑洞大开。 从进入夜国开始,很多事情都和她从前的认识不同。 比如,指甲盖大小的小蜘蛛能在几天内长到人的脑袋那般大;比如人与人的血液能交换;比如女人能只穿一件袍子,身上全是蛇;比如鸡冠血能解蜈蚣蛊…… 那么,一只蜘蛛长到20多丈,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不会。”凤青翎直接否了,“若它能长到这样大,这个山洞就不是这番模样了,它的力气必定堪比全盛时期的地龙。它在地下来去一番,这里就是如此宽的地道,而不仅仅是个洞。” “那如果是它从上面砸下来呢,恰砸出这种形状的洞。”晚霞再道,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凤青翎抬头,看了看头顶井盖大小的洞。 天光从洞口倾斜而下。 “笨蛋晚霞!”龙八把双臂张开,差不多正是洞口的大小,“你觉得这么这么大一只蜘蛛,从洞口掉下来,瞬息之间能变成庞然大物吗?” 当然不能! 晚霞心道,可她不能承认啊,承认的话,就显得她没龙八聪明了。 于是,她厌恶的看过龙八一眼:“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王妃曾说过,当心里有疑问的时候,要把所有的可能性想一次,然后再一个个排除。” 晚霞说着侧头,讨好道:“王妃,奴婢说得对吗?” 凤青翎点头,话是没说。 众人围着洞腹走了一小圈,黑色小蜘蛛始终与他们保持两三丈的距离,他们动,小蜘蛛也动,像一张空白处可移动的黑布。 “爷,这些地洞,你进去过吗?”凤青翎问。 “没有。”秦曜阳道,他抬头看过头顶洞口一眼,“我从那里来,从那里出去。” 他顿了一下:“你是想问大蜘蛛在何种情况下出来,洞里有没有更大的蜘蛛,对吧?” 凤青翎笑着点头。 秦曜阳指着周围小蜘蛛:“当我们把它们杀了,大蜘蛛自然就跑出来了。至于有没有更大的蜘蛛,我不知道。那日,为夫急着出去,为了以防万一,没有杀过大蜘蛛,它们冲到面前,就把它们踢走。” “也就是说,只要不杀小蜘蛛,大蜘蛛就不会出来,只要不杀大蜘蛛,就没有更大的蜘蛛。”凤青翎道。 秦曜阳点头:“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应是如此。” “我们兵分两路,裕王和青翎带着小蛛和你们的人马,选一个洞进去,我带地龙和夜国的人,从另一个洞进去。”殷莫说。 他顿了一下,对凤青翎道:“找解药的事,应该难不到你。” 凤青翎没敢把话说太满,只道:“我会尽力。” “找到疑似解药的东西后,不要直接吃,带回来给我看看。”殷莫叮嘱。 “好。”凤青翎道。 他们身后,大蜘蛛看着周围潮水般的小蜘蛛,内心各种怨念。 妈蛋,前几日它就是吃了这里的蜘蛛,才从小可爱变成大丑丑,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它发誓,它今日一定一只蜘蛛也不吃,就算送到它嘴边,它也不吃! 地龙则很好奇的看着周围这些“食物”,然后蹭到大蜘蛛旁边。 哎,兄弟,它们和你是同类,我待会儿要不要口下留情。 大蜘蛛淡定的看过地龙一眼,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地龙以为大蜘蛛想表达的是不许吃,于是,它纠结的点了点头,再摸了摸肚子,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一顿,有点饿。 哎,兄弟,你说它们好吃吗? 地龙看着周围蜘蛛,眼中一片饥饿的绿色。 这一次,大蜘蛛看懂了,它忙不迭的点头:好吃好吃,你多吃点!吃完了就变得比现在大几倍,就不萌蠢了,神医主银就 不爱你了!哈哈哈哈,到时候,我就有个伴儿了。 地龙更加纠结了:不是不许我吃吗,你干嘛要说好吃,这不存心考验我的自制能力吗? 叹一口气,往旁边退了少许,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我们以中间这条线为轴心,你们找左边,我找右边。”殷莫道。 “好。”凤青翎答。 “你们小心点。”殷莫叮嘱,“能不惹怒这些蜘蛛,尽量不要惹怒。” “好。”凤青翎再次点头,目光朝殷莫带来的人看去,“师父,你们也小心点。” “放心。”殷莫笑,“我还指着你们俩早点痊愈呢!明明风华绝代两个人,搞成这样。” 凤青翎笑笑,心道:风华绝代就秦曜阳吧,她不过嫁给了风华绝代的男人。 “那我们事不宜迟,师父,我们先进去了。”凤青翎说着,转身往离她最近的地洞走去。 这一次,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有走最前面,而是走在中间,他们前后皆是举着火把的侍卫。 小蜘蛛们依然呈包围状围着他们,他们不断前进,小蜘蛛们便跟着前进。 大概的行了七八丈后,凤青翎和秦曜阳看见第一只黑色的蜘蛛—— 第642章 这是不是解药 与小蛛差不多的个头,大蜘蛛低伏在地上,正在进食。 食物也是一只蜘蛛,就剩下的半个躯体来看,似乎比大蜘蛛还大许多,背上有一块鲜红色的斑。 “进食的是母蜘蛛,被吃的是公蜘蛛。”凤青翎道,“别惊动它,小心绕过去。” 众人听命,侧着身体继续朝前。 大蜘蛛怎会不知有外来者进来,潮水般的小蜘蛛在涌动,七八个火把,陌生的蜘蛛蛊,十来个人。 不过,此刻的它不想管这档子事,它要快点把公蜘蛛吃了,确保肚子里小宝宝的营养。 它看了凤青翎一行一会儿,很快低下头继续吃。 “王妃,您怎么知道被吃的是公蜘蛛?”朝霞问。 “公蜘蛛比母蜘蛛大,公蜘蛛背上有一块鲜红色漏斗状的斑,母蜘蛛背上则是一条黄色条纹。”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朝小蛛背上看过。 它的这只宠物,背上那条黄色条纹可细了,就和它变大之前一样,整个身体都膨胀了,唯独这个条纹,很窄,如一条粗毛线。 小蛛见凤青翎看它,忙讨好的摇摇屁股,妈咪妈咪,伦家最乖。 凤青翎笑了笑,小蛛很小的时候,做这番动作时通常在它手上,她觉得甚是可爱,如今变脑袋大小, 趴在地上做这个动作,她觉得也是可爱极了。 “那只母蜘蛛刚和公蜘蛛交配完。”凤青翎道。 “好残忍!”朝霞感慨一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龙八接口:“刚X完就要吃掉自己的配偶。” “它也是没办法,第一,它要给体内卵子提供充足的蛋白质,第二,公蜘蛛会分泌一种刺激木蜘蛛进食的激素,导致母蜘蛛胃口大开,觉得好饿。”凤青翎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说。 “王妃,什么卵子?” “王妃,什么是蛋白质?” “王妃,什么是激素?” 三个声音同时开口,分别是朝霞晚霞和龙八。 凤青翎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在古代。她忙朝秦曜阳看过一眼,只见秦曜阳只抿嘴笑,眸色中有戏谑,只看着她笑。 这个男人,怕早发现她的不妥了吧,他没问而已。 “卵子就是在母体里,还没发育成小宝宝的东西。”凤青翎说,“蛋白质是一种营养的名字,激素比较难解释一点,就是一种对身体的生长发育繁殖等有调节作用的物质。” 她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只可惜,周围除了秦曜阳而外,其他人依旧是一脸懵逼。 “王妃,我还是没听懂。”龙八道,一脸求 知欲。 “没听懂就算了。”凤青翎才不想解释呢,这三个名词若解释起来,必定又牵扯许多他们听不懂的词语,什么荷尔蒙啊,精子啊…… 龙八很委屈退下。 这时,晚霞双手置于胸前,十指相扣,一脸崇拜道:“王妃好厉害,懂得好多!” 凤青翎笑,露出小得意的表情:“当然,否则怎么做你们主子。” 她心里想,还是单纯的人好,不会想太多。 秦曜阳再又笑了。 “喂,你在笑什么?”凤青翎将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在得意娶了个博学的王妃。”秦曜阳道,“这趟出去后,为夫还指着青翎多给我讲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凤青翎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有点紧张,很快再又放松下来。 “好啊!”凤青翎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凤青翎一句话未落,只听秦曜阳一声急促的提醒:“小心头上!” 走在最前面的侍卫忙抬头,屈膝。 只见火把上的火苗堪堪扫过一张蜘蛛网。 蜘蛛网上有一只公蜘蛛,它慌乱的朝洞壁窜去,生怕火苗扫到它。 到了洞壁后,公蜘蛛呲牙看着一行人,它很愤怒,不过,它的一对大复眼里,火把的亮光灼灼,还有 一只看不出深浅的母蜘蛛。 权衡利弊后,它没有主动攻击。 “好险!”有人小声感慨。 “越到里面,大蜘蛛越多,大家都小心点。”凤青翎提醒,“我们现在要找的,也许是一株植物,也许一撮或一堆不一样的土。” 众人点头。 一直走到这条地洞最里面,众人也没找到特别的东西,入眼除了蜘蛛,便是蜘蛛网。 “王妃,那是什么?”晚霞眼尖,指着最里面一堆灰白色的“土”。 “不知。”凤青翎道。 “会不会是解药?”晚霞问,“好希望那是解药。” “你去包一点。”凤青翎吩咐,“咱带出去请师父鉴定一下。” “好。”晚霞很开心,这东西可是她发现的。 她很快走了过去,用手帕小心包了一些。 “有些臭诶。”晚霞蹲在地上,“不过,良药苦口,对吧?” 凤青翎“嗯”了一声,心道:希望这东西不是解药,否则她还真吃不下。 她侧头看秦曜阳,见秦曜阳脸色也不大好,估摸着他也猜到那是什么了,当下笑了。 “笑什么?”秦曜阳问。 “在想,若那东西真是解药,我们尊贵的裕王殿下怎么吃得下?”凤青翎道。 “为了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只 要它是解药,我一样吃的下。”秦曜阳道。 “好恶心。若那东西真是解药,我一辈子不想亲你了。”凤青翎小声。 “王爷王妃,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晚霞将东西包好后站起来。 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摇头:“不知道。” 凤青翎顿了一下:“你把东西收好了,待会儿去问问神医,估计其他地方也有。” “好。”晚霞喜滋滋将“土”装进腰兜。 小蛛就在凤青翎身后,它将晚霞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它就不明白了,晚霞怎么把这东西看得如此珍贵,她要喜欢的话,它小蛛随时可以给她拉一大堆。 一行人原路返回,同样没误伤任何一只蜘蛛。 出地道后,他们见旁观那个地道有光亮传出,想是殷莫一行也快出来了。 众人便站在洞外等了一会儿,很快见得一大群小蜘蛛出来,紧接着便是殷莫等人。 “师父?”凤青翎喊了一声,眸中尽是询问。 殷莫摇头,随即问:“你们呢?” 凤青翎略一摇头,表示没发现,这时,晚霞可激动:“有发现啊!王妃您该不会忘了吧?” 晚霞一边朝殷莫走去,一边从腰兜里掏出那一撮用手帕小心包裹的土:“神医您给看看,这是不是解药?” 第643章 有点不对劲 殷莫看看一脸兴奋的晚霞,再看看一脸淡然的凤青翎,心头已了然几分:晚霞带出来的,必定不是解药。 不过,看看也是无妨。 万一,瞎子摸象蒙对了呢! 晚霞已把手帕摊开,摆在殷莫面前:“神医您看看?” 灰黑色的渣滓,带着些许的臭味。 殷莫并没有接,只神情古怪的看着晚霞。 “神医,怎么样?”晚霞眸中尽是渴盼。 “咳。”殷莫五指曲起,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这东西可是在洞的最底部发现的?” “是。”晚霞说。 “刚才,我们去那个洞里也有。”殷莫说。 晚霞神情更期待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殷神医刚去那个洞里也有,而他又空手而归,很可能这不是解药。 晚霞的眸光几乎瞬间就暗淡下来。 “不过,你能努力去发现可能是解药的东西,这一点很值得鼓励。”殷莫安慰道,“毕竟,这蜘蛛毒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家王妃都太陌生,说不定是我们错过,而你发现的东西。” 晚霞依然神色间一片黯然,这时凤青翎开口了:“我师父说得对,我和他正是因为学过医,反而思想容易僵化,可能依照从前的经验判断,你没找过解药, 思维反而更加宽泛。” 晚霞心里好受一点。 “谢谢王妃和神医安慰。”她说,“我后面还会努力找的。” 她顿了一下,依然想知道手上拿的究竟是什么:“殷神医,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好像无论王爷还是王妃,或者神医都知道。 “任何一种动物,有一点和人都一样,都需要吃喝拉撒睡,这种黑白相间的渣滓,就是蜘蛛的排泄物。”殷莫道。 排泄物!粑粑! 晚霞瞬间不淡定了,她像宝贝一样带出来的东西,竟是这种丑蜘蛛的粑粑! “啪”的一声,晚霞将手上帕子丢到地上。 “恶心!晦气!”晚霞真恨不得将帕子里的东西狠狠踩上几脚。 不过,没必要嘛,她厌恶的看过地上东西,嘟着嘴转身离去。 殷莫笑,眸色中全是从容与理解。 这时,殷莫身后有侍卫打抱不平了:“你不就带了一包粪便出来么?我们还把洞里粪便移了个位置呢!” “啊?”晚霞一脸不解,吃惊的看着那个侍卫,“不是说那不是解药吗?” “粪便当然不是解药,可我们夜王说了,万一解药长在粪便底部。”侍卫再道。 这一刻,秦曜阳身后的侍卫们看殷 莫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殷莫等人的衣着,发现他们鞋子的边缘,衣服的下摆,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渍,想是他们搬运粪便的时候弄的。 佩服! 龙八朝霞晚霞也对殷莫佩服得紧,这就是师父和徒弟的区别。 王妃压根没想过粪便下面有可能大有乾坤,可殷神医想到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秦曜阳心知殷莫喜欢凤青翎,而凤青翎从来没想过这点,殷莫没表白过,她就不会想。 在凤青翎的心里,殷莫是师父,也是朋友。 “多谢夜王。”秦曜阳声音沉沉,带着感激。 “多谢师父。”凤青翎的声音却轻快许多,同样带着感激。 殷莫只淡然笑,目光扫过凤青翎,对秦曜阳道:“记得我们的约定就行。” “曜阳不敢忘。”秦曜阳抱拳。 若今日有幸活下来,在他有生之年,他不但会保证秦国不侵犯夜国,还会在国力上拉夜国一把。 不过,这样的话,他不会直接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就会变味。 …… 众人很快又去了下一个地洞,然后是下下个地洞。 他们皆小心翼翼避开蜘蛛,偶尔也有不知死活的蜘蛛想攻上来 ,总是被火把吓走。 “没想到火把比地龙还好用。”有人说。 “野兽怕火,蜘蛛自然也怕。”又有人说。 “凭着这些火把,我们应该能把所有地道走完,解药自然也能找到。” “这可说不准,我们已经走了一半地洞了,除了蜘蛛粪而外,我们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刚不是还看到了一堆人骨吗?” “人骨又不是解药!或者说人骨和解药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担心没有解药!” “不会。”殷莫说得很肯定,“若我们没找到解药,只会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解药一定存在。” 众人纷纷答“是”,出洞后和凤青翎一行有短暂交流,然后往最后两个地洞走去。 此刻,两支队伍已各行走了三个地洞,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小蜘蛛比最早他们进洞时多了一倍不止。 不光有小蜘蛛,还要大蜘蛛。 他们没有主动进攻,只围着众人。 “不用管它们。”殷莫说,“没必要的麻烦的尽量不要招惹。我们的目标只是解药,这里是最后两个洞了,大家在看仔细点,特别是洞壁或者石缝,有可能解药是黑色的,不容易看见。” “是。”众人纷 纷回答。 凤青翎和秦曜阳也慎重点头,这里是最后两个地洞了,整个大山洞,他们已走了大半,若这里再找不到…… “出发吧……”殷莫道。 他转身,目光落在洞口,脚下却停住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朝霞道。 “不是有点不对劲,而是有很大不对劲。”晚霞借口,“我们去其他洞的时候,这些蜘蛛不会堵在洞口。” “这两个洞里,有它们很重要的东西。”龙八总结。 那些潮水般围在众人周围的蜘蛛,此刻拥挤在最后两个洞口。 它们叠罗汉般一个趴在另一个身上,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看来,不硬攻是不行了。”凤青翎道,她的目光看过秦曜阳和殷莫,“两个洞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 “一个一个来,压力小点。”回答她话的是秦曜阳。 “估计都差不多。”殷莫道,“按照裕王上次来的经验,杀死小蜘蛛时,必定会惹来大蜘蛛。这些蜘蛛生活在一起,无论攻击哪个洞口的蜘蛛,其他蜘蛛都会支援。” “不一定。”秦曜阳道,“若它们守护的东西太重要,一部分蜘蛛就会放弃救援。” 他顿了一下:“不管怎样,我们先拿一个洞试试。” 第644章 跨种族爱恋 众人纷纷点头,殷莫亦是颔首。 同时攻两个地洞的结果是所有蜘蛛同时攻击他们,而先攻一个地洞的结果是,有可能只有一半的蜘蛛攻击他们。 “青翎,凭直觉你选一个。”秦曜阳道。 凤青翎笑:“我又不是蜘蛛。”它的目光转向小蛛,“这里都是你同类,你选一个。” 小蛛有点纠结:这两个洞都差不多,里面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左边那个比右边那个似乎更恐怖一点。 小蛛很果断把脑袋朝向右边地洞口。 “那就这个吧。”凤青翎下巴一扬,朝着右边洞口,笑道,“希望托小蛛福,我们进去就能找到解药。” “好。”秦曜阳亦笑。 殷莫略一点头。 …… “先丢一个火把。”秦曜阳淡声吩咐。 一个弧线抛出,火把朝着蜘蛛墙打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以为立于火把落处的蜘蛛会躲到周围,任由火把穿过蜘蛛墙掉到后面。 可他们猜错了,这些蜘蛛除了疯狂吐丝,根本一动不动。 蜘蛛丝触火即燃,除了腾起一团团火焰,对阻止火把一点用也没有,火把“砰”的落在蜘蛛们身上。 蜘蛛们依旧岿然不动,一个个烧得身冒黑烟。 “若它们一直这样不动就好了!我们把它们全部烧光 !”晚霞说。 龙八正要附和,只听之前他们走过那几个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条腿在地上飞快爬。 “不好!”有人叫,警惕的看着另外六个洞。 只见一只大蜘蛛已冲了出来,它怒目看着凤青翎这一行,想也不想继续冲。 凤青翎拔刀,却见旁边一道剑气比她更快,直落在大蜘蛛身上。 大蜘蛛身体一分为二。 黑色液体裹着白黄之物喷涌而出。 是毒液,以及大蜘蛛的肠肠肚肚。 地龙舔舔嘴唇: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它偷偷看过旁边小蛛,既然你家男主人都大开杀戒了,待会儿我吃一两只……喔,不,是吃十多二十只,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小蛛见地龙偷偷看它,心下很不解。 偷偷看我做什么?舔嘴唇做什么,我们又不同是一个品类。 你就算喜欢我,就算想亲我,我也不可能答应! 我们不会在一起,我可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 8过,这只地龙蛮有眼光…… 便就在地龙思索它的食物,小蛛思考跨种族爱恋可能性的同时,周围无数刀光剑影闪过,许多蜘蛛已一分为二。 主攻击是秦曜阳一行的人。 夜国侍卫虽也会武功,在夜国属于高手,但和秦曜阳身边这些杀手出生的侍 卫一比,就不够看了。 “所有人远攻,负责一丈以外的蜘蛛,地龙和小蛛清理一丈以内的蜘蛛,小心别让毒液践到身上。”秦曜阳道。 “是。”众人回答,攻击更猛。 “洞口暂时莫管。”秦曜阳再补充一句。 “是。”众人再答。 地龙再往小蛛看:兄弟,你听见没,你家男主人叫我们大开杀戒了。虽然我也很不想杀你的同类,但是主人命令不可违,我要待会儿吃太多,你可别怪我啊! 小蛛苦着脸:呜,伦家真的很不想吃这些蜘蛛啊!吃了就要长大长肥。伦家现在已经很不萌萌哒了,要再吃的话,就变成巨无霸了!不想当巨无霸,呜呜。 氮素,它要保护主银,要帮主银寻找解药! 偷偷再感慨一句,这些蜘蛛好香啊!大蜘蛛比小蜘蛛还香! 想吃。 几个回合后,众人稍稍调整了位置,四周皆有人照顾周到,且武力值均衡。 刀气剑气在空中汇集成一张张密布的网,一层又一层盖上去。 遇到有山石的地方,就掠起一串串火花。 小蛛和地龙分别守在众人两翼,专门捕捉漏网之鱼。 真正麻烦的是山洞顶部的蜘蛛。 他们从石头的缝隙里钻出,不停往下面吐毒丝。 侍卫们不敢用武器往 蜘蛛身上招呼,怕一旦砍死,毒液就从上面迸射而出。 而他们的丝,细且韧。 韧度与蜘蛛大小息息相关,越是大的蜘蛛,吐出的丝韧度越好。 凤青翎的“焚”是决计不敢往蜘蛛丝上招呼的。 且不说小蜘蛛的丝,就算是大蜘蛛的丝,一旦被她的刀气掠过,就会分成两段,成为两根武器。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刀气剑气砍在蜘蛛丝上表现各不相同。 有些把蜘蛛丝砍断,有些把砍不断的蜘蛛丝带到远处。 “用火。” 秦曜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 七八个声音响起,七八个拿着火把的侍卫跃起,火把在空中掠过,舞出一朵朵飞速旋转的火花。 火到之处,不断有一团团小火花掠起。 全是蜘蛛丝。 陡然抽离了一部分人手后,地面压力瞬间变大,冲到一丈之类的蜘蛛增加了一倍不止。 “空中留四人,其余回来。”秦曜阳说。 “是。”空中那几人飞快眼神交流后,一半人落下,恰落在地面四个方向。 地面压力再次减小。 “东南位方向,给小蛛留一条路。小蛛,你去把头顶蜘蛛清理了。” 小蛛好开心接到任务。 它第一次这样明显的感觉到,在主银的战队里,它是那样重要的存 在。 东南位,东南位…… 东南位在哪里? 小蛛心里泪流满面,在木有太阳的情况下,它就东南西北不分了。 感觉好丢人。 秦曜阳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的小蛛,嘴角微微扬起,眸中一丝笑意,语气中全是亲昵的无奈:“在你妈咪身后右侧。” 喔喔喔,小蛛很感激秦曜阳这句提醒,它找准位置后,飞快冲了过去。 剑光在前面为它开路,小蛛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需使劲往上冲。 到了山洞上方后,剑光一道道撤去,很快只剩最后一道,再众人头顶时,那最后一道剑光也撤了。 小蛛的周围不再有任何保护,它想看看陪它到此处的是谁。 目光不由往下看去。 还未找到刚才那道剑光的主人,大复眼中,一只大公蜘蛛已朝它扑来。 小蛛陡然一惊,忙往旁边避去。 一道雪亮的剑光已从它刚站立的位置划过,大公蜘蛛瞬间毙命。 它看见了,之前一直护送到最后的剑光,和刚才这道一模一样。 而这一剑,是爹地主银挥出的。 曾经,它最讨厌的凶巴巴,也是它陪伴了许久的凶巴巴。 他看见凶巴巴朝它投来鼓励的眼神,它忙收了收心神,用最凶猛的姿势,朝周围大小蜘蛛扑去。 第645章 美蛛计(上) 从很久很久以前,它认了凤青翎做主银后,它对自己的认识就是宠物。 一只比大多数宠物更聪明,更厉害的宠物。 它渴望得到主银的关注,渴望得到主银的爱,也渴望能成为主银身边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它曾替主银杀蛊,替主人识别蛊,却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有满足感。 原来,它不但可以守护一小片领域,还可以独当一面,大杀四方。 最让它满足的是,它很清楚的知道,它在上面奋力搏杀的时候,它的下方,必定有人守护着它…… 小蛛的体积又开始长了,它吃小蜘蛛的时候还好,长得并不明显。 一旦开始吃大蜘蛛,体积就使劲长。 而每一次长大,它的胃口就会变大,就会觉得饿,就会更想吃东西。 它几乎是控制着,努力每一次都咬在蜘蛛脑袋和躯体连接处,俗称脖子的地方,确保敌人一口毙命。 可是,就算它再不吃,咬进嘴里的肉总不能吐出来吧,于是,它的体积依然再长…… 肚子好饿,内心好崩溃! 守在众人周围的地龙也好崩溃啊! 这些蜘蛛好好吃,吃完一只就想吃第二只,可是,周围这些人武力实在太强大,漏网之蛛并不太多,搞 得它吃得一点都不满足。 偶尔抬头看看,发现他的好盆友那边好多吃的,完全是吃不完的状态。 更可恶的是,好盆友每次把蜘蛛咬死后,也不知道给它丢下来,居然就塞到石缝中了。 典型的藏食! 肯定想的是以后偷偷来吃。 地龙看看一丈外那些残肢断臂,打算待会把那些全部吃了,然后找个地方安静睡一觉,好好进化一番。 “咚,咚,咚……” 有声音从地洞里传出。 声音很大,速度却很慢,回音在洞壁来回重叠,显得震耳欲聋。 众人无需回头,也能知道声音传来的那个山洞是先前小蛛选的那个,也是誓死不让路,任由火烧也要护在洞口那个。 “加快速度!”秦曜阳语速很快。 周围众人的攻势立即快了许多,原本护在那个洞口的大小蜘蛛们纷纷撤离,直朝秦曜阳等人扑来。 地洞里,那东西移动速度虽然不快,可地洞毕竟只那么一段。 众人一边厮杀大小蜘蛛,一边往远处撤退。 他们的脚踩过毒液,踩过蜘蛛们的残骸。 “哼。” 一声闷哼,有人不慎被垂死挣扎的大蜘蛛咬上一口,半条腿立即就变成黑色,无法动弹。 殷莫一个弹指,一枚 药丸射入中毒者嘴里。 “立即出山洞,不能再动内力。”殷莫道,“这药只能保你一个时辰。” 殷莫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带着受伤之人,从最早他们下来的地方,以剑做支撑,很多次跳跃后,跃出山洞。 “再下来时,带短匕,粗树枝。”秦曜阳快速吩咐。 “是。”那人飞快答。 “大家都再小心点,第二,速战速决。”秦曜阳连下了两个命令。 说话间,众人已看见地洞里出来的庞然大物,那东西足有一个人高,和地洞差不多大小。 依旧是蜘蛛,它的脑袋可比脑袋太多,光一只眼睛就有人头大小,看起来不仅可怕,还很恶心。 因得角度的关系,他们看不见蜘蛛背上的花纹,也不知道它是雄是雌。 小蛛早已随着众人退而退,此刻,它挂在凤青翎和秦曜阳头顶上方。 当它看这只超级大蜘蛛的时候,超级大蜘蛛也在看它。 小蛛很后悔,它干嘛非要保持身材,刚才就该好好吃,多吃点长大点才有足够的力量与这种超级大蜘蛛一战。 它现在才对方两个眼睛大,拿什么和对方打? 小蜘蛛飞快跳下来,张口就开始吃地上死掉的大蜘蛛。 “传闻中,南疆最 厉害那只蜘蛛蛊也不过人头大,这只怎如此庞大?”殷莫道。 “应是之前那只的后代。”凤青翎接口,“我们刚才查找过的地洞里,有人的尸骸,应是当年围攻他们的大蛊师。所有人封在洞里,所有人都死了,蜘蛛蛊吃了其他蛊王,这里形成一个封闭的自进化系统,直到现在。” “那我们进来的山洞?”殷莫一时没想太清楚。不是说所有人封在洞里吗,他们进来那个山洞明明是敞开的。 “封住的是他们进来的山洞,若我没猜错,最后这两个地洞中,有一个必定通向外面,洞口被蛛丝和冰蚕丝封锁。”凤青翎道。 “至于我们进来那个洞,也许当年就在,也许现在才有。” “大蛊师们身受重伤,根本无力逃跑。” 殷莫点头,他从小就听过蜘蛛蛊的传说,听过很多次,对蜘蛛蛊的印象根深蒂固,很难展开想象。 凤青翎这番推断也算合理。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此刻的重点是杀了这只庞然大物。 …… 再说这只庞然大物。 这只庞然大物在做什么? 这只庞然大物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小蛛,它在这里多少年了,还第一次看见外来蜘蛛。 这只外来蜘蛛是只母 蜘蛛,它和这里所有蜘蛛大小都不一样,似乎正在进化,而且,它进化的速度特别快。 几乎可以看见它长。 庞然大物转了转脑袋,只见围在凤青翎等人周围伺机而动的幸存蛛往后退了少许。 庞然大物翘起脑袋后面的躯体,俗称屁股的部分,亮出身上鲜红鲜红的漏斗状条纹。 黑的地方黑得发亮,红的地方红得如血。 “原来是只公蜘蛛。”凤青翎道。 小蛛抬头,朝对方看过一眼后,继续挑死掉的大蜘蛛吃。 小蛛的旁边,地龙也吃得欢。 对面那个怪兽,虽看起来很凶残,从洞里走出来时,释放的威压也很凶残,可它从出来看见小蛛后,身上的威压就收起来了,反而释放着浓重的“骚味”。 没错,无论在地龙眼里还是小蛛眼里,那就是“骚味”。 小蛛只抬头看过庞然大物的一眼后,继续吃东西。 有病,伦家还没长大!小蜘蛛想。 伦家就算长大,也不会看上你这么个丑东西。 还是主银的仇敌! 要识相的话,赶紧把解药送来。 庞然大物没想到这只外来蛛会如此无视它,就好像它无视周围这些人类。 庞然大物再次翘起屁股,散发出更浓厚求偶气息…… 第646章 美蛛计(中) 好骚! 小蛛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它觉得有些恶心。 更重要的是,这很影响它的食欲。 它厌恶的看过对面那东西一眼,转了个身,将屁股对着骚包公蜘蛛。 这是它一贯表达不喜欢不开心的动作。 岂料,每只蛛的想法不同,小蛛自以为将排泄的地方对着对方,就是讨厌对方的意思,可在骚包公蜘蛛眼里,这却是诱惑。 赤果果的诱惑。 浑圆的大屁股,那样美丽的弧度,油量的色泽,无与伦比的青春。 青春…… 对于骚包公蜘蛛来说,小蛛最吸引它的,除了美好的身段,就是年轻的味道。 在这个蜘蛛窟里,所有的蜘蛛皆分层级。 最底层是巴掌大的小蜘蛛,它们如细沙般存在,若放在人类军队里,那就是最普通的士兵。 它们大多一辈子都是士兵,自己觅食,也吃同类。 它们中有极少一部分在吃了同类后有可能进化,进化成人脑袋大小的蜘蛛。 人脑袋大小的蜘蛛便处于蜘蛛窟金字塔的第二层,它们数量不多,却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有独立的地盘,也能指派域下小蜘蛛替它们做事。 它们争夺地盘,争夺配偶,时常血拼。 这个阶段的母蜘蛛没有任何进化的可能,它们吃掉同层级蜘蛛最好的时机就是交配时,那时吸收到 的营养大多孕育小蜘蛛去了,能留在母体中,供母蜘蛛成长的非常少。 而至于公蜘蛛,它们若能在交配后成功逃脱母蜘蛛的猎杀,之后再猎杀几只公蜘蛛吃了,就有机会再次进化。 最终变成它现在的样子。 在这个蜘蛛窟,与它在同一等级的公蜘蛛还有五只。 它们共同住在一个地洞。 它的个头最大,势力最强,住在最外面。 它们能号召整个蜘蛛窟除了蜘蛛王以外的所有蜘蛛,绝对蜘蛛窟的上层。 可是,它们又是悲哀的。 它们的进化,似乎只是为了给蜘蛛王选出最优质的公蜘蛛,供它交配,供它进食,然后生出许多蜘蛛崽崽。 这只骚包大蜘蛛最所以对小蛛如此感兴趣,就是因为它太清楚这里的构成,清楚它们的宿命,清楚蜘蛛王的年纪。 那个足以做它祖母的老蜘蛛。 它和老蜘蛛王交配过几次,第一次交配时,它还有点兴趣,可后来几次,它越来越没兴趣了。 不但要出力,还要拼心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吃掉。 眼看着再过些时日又到了老蜘蛛王要求交配的时间,它们这些公蜘蛛也已经到了发情期,随时准备着服务,却没想到—— 这个时候会闯入一只年轻美貌的母蜘蛛! 这样小的身体,X起来肯定很爽,更重要的是, 这样小的身体,就算正在交配时,小母蜘蛛也吃不了它。 骚包大蜘蛛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它用尽洪荒之力朝小蛛示好,骚味弥漫在整个蜘蛛窟。 另外几只公蜘蛛第一次闻见骚包公蜘蛛这么卖力求偶,也都很不解。 不是出去御敌吗?怎么求起偶来? 难道…… 众蛛心下疑惑,纷纷往地洞外挪去。 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众人心头一紧,往骚包大蜘蛛看去。 他们想看的,其实是骚包大蜘蛛身后。 只可惜,骚包大蜘蛛的体积实在太大,把洞口挡得严严实实。 过了一会儿,骚包大蜘蛛很不耐烦的扭扭屁股,回头朝地洞看过一眼,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再过了一会儿,骚包大蜘蛛再很不耐烦的扭屁股,朝地洞散发强烈威压。 每次它散发完威压,就会对小蛛翘一次屁股。 小美人,我是这里最强壮,也是最帅气的,我们来一次完美的邂逅吧,度过愉快的一夜! 小蛛自然对它嗤之以鼻。 不好意思,伦家不喜欢大叔,更不喜欢种蛛。 喔,不对,你连种蛛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蜘蛛王的侍夫。 伦家追求的爱情,必须和主银一样,要一生一世一双蛛…… …… “杀得掉吗?” 人类在交流,提问的是凤青翎。 她不担心这里的 蜘蛛能听得懂得他们说话,这种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的蜘蛛,就算品种再优,等级在高,也绝不可能听得懂人话。 “能。”秦曜阳道,“三个难点:第一,它的壳的厚度,我们是否能破开,或者说,它的弱点在哪里?第二,杀死它的那一瞬,我们能否躲过它的毒液。” “之前,我中的毒是这里小蜘蛛的毒,方才拖了些时日,刚有侍卫中的是中型蜘蛛的毒,吃了夜王的药丸后,不过能拖一个时辰,那么,这种巨型蜘蛛的毒,是否见血封喉?” “第三,它的蛛丝的射程、速度、坚韧程度。” “它的弱点是行动迟缓,我们肯定是轻功作战,作战期间,我们需躲过它的蛛丝。” 秦曜阳顿了下:“等会儿进攻时,青翎和我负责攻击它的眼睛,其他人找它身体的命门。” “是。”众侍卫答。 这时,殷莫开口了,他看着骚包大蜘蛛,缓缓道:“它的弱点,是它的腿。待会儿留两个轻功好的在地面,专门往它腿关节砍,那地方很薄弱。其他人则在上方吸引它的注意力。” 众侍卫再次答是。 秦曜阳看过凤青翎,眸中犹豫一闪而过,很快,他道:“我和龙八留在地面,你小心点。” 在这里所有人中,他和龙八的轻功应该算是最好。 “好。 ”凤青翎微笑答,她握着秦曜阳的手紧了紧,“你也小心点。” “我们会保护好王妃。”朝霞晚霞以及好些侍卫齐齐道。 凤青翎再笑,只要和秦曜阳在一起,她就是重点保护对象。 虽说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保护,可是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心不错。 …… 便就在众人讨论战术时,那只挡在洞口的骚包公蜘蛛突的往前一跳。 众人“唰”的拔出武器。 再下一瞬,只见另外五只稍小于骚包公蜘蛛的巨型蜘蛛纷纷从洞里爬出,它们的目光在看过小蛛时,纷纷亮了。 难怪骚公蛛堵在洞口,原来看上这只小美蛛了。 真美啊!真年轻啊!我们也想要。 众蛛纷纷翘起大屁股,露出鲜红的沙漏状印记,一副任小蛛选的模样。 …… “怎么这么多怪物?!它们在做什么?” 龙八很惊骇的样子,待会儿要砍这么多蜘蛛的腿吗? 一只蜘蛛8条腿,六只蜘蛛就是48条腿! “王爷,我们怎么办?”龙八再问。 “一波流,一次全部解决。”凤青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六只蜘蛛,杀气很重。 “留在地面的人增加一个,不要求把每只蜘蛛所有腿砍下,只要能砍一条,它的行动就会受限。”秦曜阳补充。 “是。”众侍卫回答。 “等一下——” 第647章 美蛛计(下) 开口的是殷莫。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他,眸中皆有疑问。 “它们在求偶。”殷莫解释,“它们看上小蛛了。” “小蛛不适合它们。”凤青翎立即就答了。 正在使劲吃东西,使劲长大的小蛛转过身,飞快爬到凤青翎身边,用脑袋蹭蹭凤青翎的腿。 此刻的它已长到凤青翎的大腿处,体积堪比一只成年的猪。 凤青翎秒懂小蜘蛛的意思,她拍了拍小蜘蛛的脑袋:“放心,不会把你留下。” 唔,还是妈咪最好,伦家放心了,伦家继续吃东西去了。 对面公蜘蛛们这才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凤青翎等人,这些是什么东西?来做什么的? 闯入地盘者,死! 公蜘蛛们收起高高翘起的大屁股,敌对的看着众人。 “大家准备。”秦曜阳沉声。 “是。”侍卫们答,杀气毫不逊色于众蜘蛛。 众蜘蛛顿时觉得被挑衅了,它们中有的吐着舌头,有的挥动镰刀般的前腿,身体往后顿,一副要冲刺的模样。 “小蛛。”殷莫侧头,“你站到我们前面,转一个圈,朝对面那些蜘蛛看一眼,你觉得哪只最厉害最难对付,就多看一眼。” 小蛛万般不情愿,那些蜘蛛长那么大,都丑成啥了 ,有什么好看的? 想到这里,它内心泪流满面。 从前,它趴在妈咪衣领下睡觉,现在肥成猪了,都可以做妈咪的坐骑了! 不,是可以做妈咪和爹地两个人的坐骑。 他们两个人骑在它身上都不会挤。 “师父?”凤青翎不解。 “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策。”殷莫道,“在动物的世界里,为了争夺配偶而大开杀戒的事,时有发生,为师不过让小蛛在前面转个圈而已。若能让对方自相残杀最好,若不能,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小蛛还在磨蹭,对面公蜘蛛已磨刀霍霍。 “小蛛,你去试试。”凤青翎果断道,“这叫美蛛计,和美人计一脉相承。” 小蛛内心原本是崩溃的,可当它听到美蛛计时,心头又是得意的。 像它现在都丑成这样了,依然能替主银做事。 于是,它往众人前面走时,走得婀娜多姿,待到站定后,它缓缓转个身,再含情脉脉的看过对面那些丑陋的大公蜘蛛。 大公蜘蛛们被小蛛迷得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人类,一只只生怕错过这只小美蛛,忙再次翘起大屁股。 呸,真丑! 小蛛内心狂吐槽,可它依旧尽职尽责完成神医给它的任务 。 当目光落在最大那个骚包大公蜘蛛时,它抛了个媚眼过去:就是你了,伦家看上你了! 那一瞬,骚包大公蜘蛛都快兴奋死了,它得意的瞧过其他大公蜘蛛,看见了吧,小美蛛选的是我! 只可惜,迎接它的不是纯羡慕的目光,而是杀气! 五只大公蜘蛛无声的传递着一个信息:兄弟们,我们一起干掉它。 骚包大公蜘蛛立即意识到不对,它转身就要逃,只可惜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电光火石的瞬间,五只大公蜘蛛已朝骚包公蛛扑去—— 非常血腥的画面。 一只蜘蛛扑头,另外四只蜘蛛咬了它的后面四条腿的根部,拼命往四个方向扯。 几乎只是眨眼间,骚包大公蛛已变成残疾蛛。 那五只蛛依旧不放过它,齐齐将它翻了个身后,镰刀般的前腿插入残疾蛛受伤的地方,没见任何切割的动作,只前腿在残疾蛛腹内使劲搅动。 残疾蛛疯狂吐丝,疯狂挥舞前腿,却丝毫没用。 它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完完全全停了下来。 它死了。 杀死情敌这种事,五只蛛本该开心,可,它们的动作却迟缓下来。 它们看着另外一侧的地洞,露出惊恐表情,忙着后退。 …… “是蜘蛛王。” “是母蜘蛛。” 前后两个声音响起,分别是殷莫和凤青翎。 “小蛛,你能不能传递一个信息给这些公蜘蛛,请他们帮忙杀了母蜘蛛?”凤青翎道。 见识了方才五只大蜘蛛团队作战秒杀骚包大公蜘蛛后,凤青翎怎会放弃这么好的助力? 要知道,这五只大蜘蛛若不能为他们所用,就一定会和蜘蛛王一起对付他们。 小蛛早知那个洞里是蜘蛛王,此刻想也不想就执行了凤青翎的命令。 只不过,它用的不是请求,而是欺骗性诱导。 你们不是喜欢伦家吗?和伦家一起杀了它! 杀了它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待会儿谁出力最多,伦家以后就满足谁多一点。 而且,伦家保证不会吃了你们! 一边是积威许久的蜘蛛王、老母蜘蛛,一边是年轻美艳小母蜘蛛,正常的雄性都知如何选择,更何况没太多大脑的蜘蛛。 荷尔蒙一上脑,五只大公蜘蛛立即列队站在小蛛前面,呈保护姿势。 …… 顷刻后,一只比大公蜘蛛小两圈的母蜘蛛爬了出来。 漆黑油亮的身躯,背部有一个颜色鲜艳的黄色漏斗,它的模样比大公蜘蛛还丑陋,两个大眼球往外凸起, 嘴里有两颗长长大獠牙露在外面。 它看看死掉的骚包大公蜘蛛,再看看被五只大公蜘蛛护在身后的外来蛛,它张开嘴,无声的吼了一声,随即朝众人方向冲来。 “一起上!” 随着秦曜阳一声吩咐,众人按照之前对付六只大公蛛的阵营冲了过去。 地面三人,秦曜阳,龙八和另一个轻功高绝的侍卫。 其他人皆在空中。 地龙和小蛛紧紧跟在其他蛛后面。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凤青翎,她的“焚”一刀挥出,一道黑色的光劈下,十成十的内力,直朝蜘蛛王的眼睛招呼。 由于这两只眼睛实在太鼓,凤青翎的刀光挥下,直接把蜘蛛王两只眼睛一起重伤了。 黑血狂飙,落在地上就是黑色的泡泡。 好在离蜘蛛王最近的是五只大公蜘蛛,它们不怕毒,它们像方才对付骚包大公蛛时,一只扑蜘蛛王的头,四只朝蜘蛛王的腿扑去。 只可惜,蜘蛛王怎会如骚包大公蛛一般好对付? 蜘蛛王一张口,那一对大獠牙直朝对面蜘蛛的腹部的插去,“咔”的一声,大獠牙直接插进大公蛛腹部。 它再一甩头,大公蛛竟被甩了出去。 这一瞬间,凤青翎清晰的感觉到蜘蛛王看她的眼神充满杀意。 第648章 团灭 它的眼睛…… 竟然没瞎! 凤青翎心里万分惊骇。 她的弯刀“焚”,无坚不摧的魔教圣物,在她全力一挥下,竟只是把蜘蛛王的眼睛弄伤了。 眼睛。 无论对于人,还是大多数动物,眼睛都是身体最脆弱的所在。 而这只蜘蛛,光是眼睛这个部位,竟然就能承受“焚”的一击。 空中其他人的刀光剑光不断闪过,纷纷劈在蜘蛛王的背上,头上,偶尔也在劈在眼睛上的。 所有人都在试错,寻找蜘蛛王全身上下最脆弱的所在。 只可惜,这些蕴含了极重内力的刀剑之光劈在蜘蛛王身上,就只如同挠痒痒。 蜘蛛王丝毫不避,也就是眼睛被劈时,会朝空中怒目。 …… 秦曜阳龙八等三人紧随大公蜘蛛其后。 就在第一只大公蜘蛛被杀的瞬间,他们三人齐齐换了姿势,身体贴着地面飞掠到蜘蛛王腹部。 长剑随即而出,狠狠往蜘蛛王的腿关节划去。 不过女子手臂粗细的蜘蛛腿,在秦曜阳龙八等三个高手全力一划下,竟连皮也没破! 极快的冲势,眨眼间,三人已从蜘蛛王身下冲了出来。 他们冲出来的时间恰和四只大公蜘蛛抱住蜘蛛王四条腿的时间临近,几乎是同时,就见蜘蛛王顿坐在地上。 四只大公蜘蛛虽没能将蜘蛛王分成五瓣,却成功将它拉倒在地。 “空中所有人,急攻眼睛!”凤青翎下令。 “胸腹处再找找。”秦曜阳对旁边两人说。 三人飞快从侧面绕到蜘蛛王 正面。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蜘蛛王腹背受敌,那些它从没放在眼的人类,此刻全方位包围着它。 一剑剑一刀刀重复砍在它的身上,原本挠痒痒的感觉渐渐变成疼痛。 它很想反攻,想朝敌人冲击,无奈它后面四条腿都被锁得死死的。 它好几次侧头,目露凶光,恶狠狠盯着那四只大公蜘蛛。 这一群背叛者! 四只大公蜘蛛被蜘蛛王这一瞪吓得哆嗦,可,多少年来,蜘蛛王吃了多少大公蜘蛛,刚那只蜘蛛就死在它们面前。 它们若不能一次把蜘蛛王消灭的话,等待它们的唯一下场依旧是死! 四只大公蜘蛛皆不动如山。 更可恶的是那只外来小母蛛,不但勾引了蜘蛛洞的大公蛛,此刻还围着那四只大公蛛,不断在它的四条后腿处吐丝,将它的四条腿和四只大公蛛的脑袋紧紧连在一起。 生怕它把四只大公蛛甩走。 外来蛛的丝很冰凉,刚覆在它腿上的时还很舒服,可随着一层层的丝不断覆上,它的腿就仿佛冻住了一样。 它用力踢了一条后腿,可传到后腿的力量却很弱,不过堪堪动了一点。 蜘蛛王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死亡正在来临的恐惧。 它愤怒的张嘴,一张巨大的黑网朝地面上三个人扑去。 “曜阳!” 凤青翎急吼。 她的曜阳早已中毒,她的心已受过一次煎熬,她绝不允许他再一次出事。 “焚”再一次挥了出去,这一次,她的目标是蜘蛛王的网。 她要破开那 张网,让秦曜阳出来。 她的动作快,秦曜阳龙八等三人的动作更快,蜘蛛网还未落地,三人已逃了出来。 地龙等这一刻已等了许久,见蜘蛛王身前没人,它立即冲了上去,尾巴狠狠朝蜘蛛王的脑袋抽去。 蜘蛛王半个身体没法动,它的屁股、四条腿和四只大公蜘蛛连在一起,就仿佛一个牢靠的底座。 它张开嘴,一股黑色的毒液疯狂朝地龙喷来。 只可惜,地龙最爱喝的饮料之一就是毒液,它很开心的张开嘴,将蜘蛛王喷出的毒液尽数喝完。 蜘蛛王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它更加疯狂的挥舞着镰刀般的前腿。 再次让它崩溃的事发生了—— 地龙皮糙肉厚的程度不低于它,它一腿挥过去,非但没把地龙的皮肤划开,反而被地龙的尾巴打得隐隐作痛。 再紧接着,它只觉得眼前一黑,巨大的疼痛从脑袋上传来。 空中,秦曜阳已飞掠到凤青翎身边。 他的软剑已收至腰中,揽腰将凤青翎抱在怀里,两条手臂紧紧贴着凤青翎的手臂,双手环在她的手上。 凤青翎握刀,刀上聚集着两个人的内力。 黑色的刀身上渐有血色的花纹若隐若现。 内力还在不断蓄积,某一个时刻,刀尖红芒一闪,刀气已挥出。 “咔”的一声—— 蜘蛛王低头,它的一双大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它看见它腹部某处,从一条裂痕开始,逐渐朝周围扩散,如密布的蜘蛛网。 “咔”,再一声响,紧 接着是“哗啦啦”一片响亮,蜘蛛王半个身体没了。 腹部的壳碎了一地,肚子里的东西跟着淌了一地。 蜘蛛王不可思议的看过眼前的一切。 这是它临死前的最后一眼。 人类,刀剑,地龙,外来蛛,背叛蛛,以及那些试图帮它却不敢靠近的小蜘蛛…… 这里是它生活了太久太久的家,终于,它要离开了。 蜘蛛王轰然倒地! …… 所有人皆松了口气,从空中降到地面,秦曜阳亦松开环抱住凤青翎的手。 “你刚才攻击那个地方,是蜘蛛王的死穴?”凤青翎问。 “本来不确定,看它死得这么快,这才知道蒙对了。”秦曜阳语气轻松。 “王爷,您是怎么发现的?蜘蛛王肚子上一片光滑啊!”龙八很急, 刚才他和秦曜阳一起在蜘蛛王腹部一阵乱砍,为什么他就什么也没发现? 秦曜阳笑了下:“那时候,我只是发现它挥动腿挡我们时,有意无意在保护着中腹线,后来到了空中,当地龙一尾巴抽过去时,我就看得更加分明。” “地龙攻击的是它的脑袋,可它只用了一条前腿保护脑袋,其他几条腿皆保护着腹部,我便试了一试。” 试的结果不言而喻,所有人看秦曜阳的目光又有所不同了。 他们这些人同样在空中,却无一人发现这一情况。 “很厉害!”凤青翎毫不吝啬的赞。 “多亏你的‘焚’。”秦曜阳道,“否则就算找到它的死穴,想破开来也要费一番力气。”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也扫过正在吃蜘蛛王的地龙和小蛛:“今日这一战,所有人皆功不可没,离开任何人,任何一个帮手,我们都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王爷过奖了。”众人谦虚抱拳。 “没有过奖。”秦曜阳道,“若非所有人全力以赴,我们根本到不了这一步,相当初我一个人进来时,连周围小蜘蛛那一关都过不了。” 说到小蜘蛛,众人再往周围看去,只见先前还围着他们观战,或者试图帮蜘蛛王的小蜘蛛们,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太可怕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把蜘蛛王杀了! …… “小蛛,你少吃点!”这时,凤青翎忽然道。 众人再往蜘蛛王方向看去,只见小蛛又已涨了一圈,旁边地龙也在吃吃吃。 另外那四只大公蜘蛛比较悲催一点,它们的嘴巴被小蛛的丝缠在蜘蛛王四条后腿上。 那些蛛丝不断散发着冷气,它们这会儿已经快被冻僵了。 它们不明白,它们的配偶小美蛛为什么还不把蜘蛛丝收了,真的好冷。 “师父,这四只怎么办?”凤青翎转头,看向殷莫。 “让小蛛决定,我们去找解药。”殷莫说着,大步往蜘蛛王住的地洞走去。 他走了几步后,忽的回头,对小蛛道:“不能吃太多喔,否则会变得和蜘蛛王一样丑。” 小蛛顿时停住吃的动作,用一条腿捂住嘴巴,后退一步。 实在太太太可怕了! 那样丑的蜘蛛王,它不要变得和它一样! 第649章 解药 地洞里很干净。 这个干净不是说一尘不染的干净,而是指这个洞里没有其他蜘蛛。 大的没有,小的也没有。 四壁很光滑,除了土,什么都看不见。 众人拿着火把一路向前。 殷莫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十指紧扣的秦曜阳和凤青翎,再紧接着是龙八朝霞晚霞等人。 秦曜阳和凤青翎时而十指紧握一下,时而对视一眼。 眸中有紧张,有担心,也有对彼此的宽慰。 “这里什么都没有,该不会到了洞底,依然只有一堆蜘蛛王的排泄物吧?”龙八很担心。 “不会。”殷莫道,“大凡毒物出没处,十步之内,必有解药,这句话不是假的。” “外面那些也是毒物,我们都走了多少个十步了!”朝霞也很担心。 “因为这里是一个毒窟,解药必定在毒性最烈处。”殷莫道。 “有没有可能解药就是蜘蛛王的排泄物,它既是蜘蛛王拉的,理应与众不同一点。”晚霞还在想那东西。 殷莫很想说“不会是”,可话到嘴边,忽的一转:“也不一定,去看了才知道。” 晚霞千回百转的“喔”了一声,万分同情道:“若解药真是那东西,王爷和王妃就要受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惋惜的叹气。 这时,凤青翎开口了: “晚霞,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希望解药是那东西?” “没有没有!”晚霞立即辩解,“我只是很担心解药是那东西。” “喔,是吗?”凤青翎轻飘飘反问。 “当然是了,属下这么忠心的人,怎么会希望主子吃那东西?肯定会恶心,我想想都恶心。”晚霞说。 “在我的想象中,解药就应该是一株青翠的小草,或者一朵洁白的小花。主子只需要吃一片花瓣或者吃一个草尖尖,身上的毒就全部解了。” “王爷继续风华绝代,王妃继续倾国倾城,我等下属继续日日都有眼福。” 说到最后,晚霞还使劲“恩”了一声,狠狠点了点头。 凤青翎懒得跟她计较。 …… 这个地洞和其他地洞不大一样。 其他地洞都是洞口和洞底一样大,这个地洞则是入口小,到后面越来越大。 众人皆很能理解。 第一,既是王住的地方,理应比其他地方宽敞一点; 第二,若一路都和洞口一样大,很不利于蜘蛛交配啊,毕竟,公蜘蛛比母蜘蛛大许多,无论是何种姿势,一加一必定大于一。 大概走了百余步,火把所照处,已能看见洞底。 众人的脚步慢了下来,纷纷朝四壁观察。 没有,什么都没有。 黑黢黢的泥土 ,偶尔有深灰色的石头。 没有人说话,空气里沉闷极了。 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闯到这里,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大家再好好找……”殷莫开口,他的话没说完,忽的停了—— 他笑:“我看见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便看见洞壁上方的一块石头背后,长着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花。 小花的茎很细,很娇弱,旁边有两片葱翠的叶子。 晚霞脸上尽是惊讶,她望着小花,万分感慨:“我居然猜对了,白色小花,草叶尖尖……” “谁说那花是解药的?”殷莫笑。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柳叶刀,朝小花方向走去。 “当然是您说的。”晚霞道,“您说您看见解药……” 晚霞把余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因为她看见殷莫一刀下去,撬下的却不是那朵白色小花,而是小花旁边的一撮“土”。 紧接着,他又撬下一撮“土”,再一撮“土”,皆用帕子包着。 在他不间断的几个动作中,众人皆看清楚了。 “土”不是的土,而是一种黑色的菌。 它们同样只有指甲盖大小,因得与泥土一个颜色,所以众人才没看见。 “我们也帮忙吧。”有人拿出短匕,“殷神医,请问这东西还需要多少?” “已经 够了。”殷莫说,“你们别动,这东西剧毒,我多挖一点,是想拿回去培植试试。” 众人纷纷称“是”,只听殷莫又道:“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出去后问问附近哪里有温泉。” “是。”有侍卫飞快奔了出去。 他要抓紧时间早点把温泉找到,让王爷王妃少受点苦。 “师父,这东西不是吃,而是配合温泉使用?”凤青翎亦是疑惑。 “你二人中的不过是小蜘蛛的毒,若直接服用这东西,小蜘蛛的毒倒是能解,不过又会中这种黑菌的毒。”殷莫说,“以温泉之力,缓慢逼出这东西一点点毒性,就能解你二人体内的毒了。” “师父,请问你是如何确认解药是这个毒菌,而不是白色小花的?”凤青翎再问。 “你说这朵花?”殷莫随手将小花扯下,“这种小花在南疆之西随处可见,我可没发现它有任何药用价值。” 他顿了一下,笑道:“不过,多亏这小花,否则我根本看不见小花旁边的黑菌。” 大概撬了十多撮土,殷莫心满意足的将帕子收好。 “走吧!” …… 从地洞出来后,最先落入眼帘的就是一脸怨念的小蛛。 它已长到凤青翎腰部的高度。 它没有吃东西,只羡慕的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地龙。 蜘蛛王已经被吃了,那四只大公蜘蛛也吃的差不多了…… 那四只大公蜘蛛还是小蛛亲自杀的呢,只可惜,每只大公蛛它只吃了一口。 为了美,它要忍! 见到凤青翎出来,小蛛立即奔了过去,用脑袋在凤青翎腰上蹭蹭,然后抬头:妈咪,伦家很乖,伦家在减肥。 凤青翎笑,拍拍它的大脑袋:“乖,以后做我坐骑。以后要看谁不顺眼,你就驮着我,我们一起冲过去!” 众人脑补了一下,凤青翎骑着大蜘蛛在京城横冲直闯的画面,皆无法接受。 “王妃,这么大只蜘蛛,我们怕是很难带回去……”有人提醒。 “怕什么,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家主子好歹也是裕王,总不至于带个宠物都带不回去吧?”凤青翎轻松把球踢给秦曜阳。 秦曜阳笑笑:“这种小事,交给为夫。” …… 众人走到先前进洞处,抬头往洞外看去的,只见天光正好,阳光垂直落下,竟是正午。 他们在这个山洞呆的时间,不过半天。 洞壁有侍卫插好的短匕或树枝,方便他们轻功跃上。 “准备走了。”秦曜阳道。 他一手环过凤青翎,语气中皆是笑意。 “王爷,王爷!” 有侍卫从大公蜘蛛住的地洞奔出,他举着火把,脸上尽是喜色。 第650章 满池的水变成灰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侍卫身上。 “发现什么好事了?”凤青翎笑盈盈问。 她嘴巴周围的皮肤早已全是黑色,干裂的,如同焦炭一般。 一说话便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 在经过半天打斗后,毒素早已蔓延,这会儿不光是嘴巴周围,她的大半张脸都已呈黑色,上至眼睛周围,下至脖子。 很痛。 不过,她心情很好。 侍卫一阵心酸,在毁容到这个程度的情况下,大概也只有他们家两个主子不但沉得住气到处走动,还能笑得出来,甚至时不时秀恩爱一把。 不过好在…… “温泉!是温泉!” 侍卫的声音更加兴奋,有了温泉,主子就能解毒,就能恢复容貌,恢复嗓音。 “地洞里有温泉?”所有人心里皆有这个疑问。 “不是在这个地龙里面,而是这个地洞的外面。”侍卫指着大公蜘蛛住的地洞,“这个地洞是通往外面的,洞口虽然被封起来了,但温泉的湿气和气味很明显。” 侍卫这番话,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走,我们去看看。” …… 地洞的长度和蜘蛛王住的那个差不多,大小却没蜘蛛王住那个复杂。 这个地洞从头到尾都一样大,只是—— 越到里面,光线越好。 才走了一半路程,众人就已看见尽头处那一团光亮。 “果然是当年蛊师们大战蜘蛛蛊的地方。”殷莫说。 早在他们从其他几个洞里看见人的骸骨时,他和凤青翎就讨论过这种情况,如今,再见得通往外界的洞口,再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 “幸亏发现这个出口,否则,小蛛还真不好带出去。”有走在小蛛前面的侍卫道。 小蛛来的时候才只有人头大小,如今却是一只老母猪大小,还是很胖的老母猪,若还是从之前的出口出去,是有点困难。 小蛛内心哼哼两声:歧视,这是赤果果的歧视!伦家虽然很胖,但胖纸也是有尊严的! 伦家……伦家发誓要瘦成一道闪电! …… 众人很快到了山洞尽头。 尽头处,一人多高的山洞被极细的蜘蛛丝和冰蚕丝交错着封死,如一道纱窗。 外面有水汽和淡淡的硫磺飘进来,果然是温泉的味道。 殷莫走上前,用柳叶刀在丝网上的划了一下。 “果真是百年难遇的蜘蛛蛊,经过这么多年后,蛛丝依然坚韧。”殷莫说,“当年那只冰蚕也很厉害,这丝虽已没了寒冰之意,可柔韧程度一点也不能小觑 。” “殷神医,我来试试。”龙八双手执剑,对着山洞。 殷莫笑了下,退到旁边。 龙八已将全身所有内力灌注到长剑之上,走进后猛的一挥。 丝网狠狠荡了一荡,长剑砍在上面,却再也砍不下去。 “好像不行喔!” 见龙八吃瘪,晚霞心情很好,她亦拔出长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快让开,让本女侠来!” 龙八讪讪笑了下,收剑退到一边。 “好了,给你们主子解毒要紧,你们俩想砍的话,待会儿再砍。”殷莫阻止了这二人。 “就是!”凤青翎立即就接口了,她的目光划过龙八和晚霞,眸中一丝戏谑,同时示意他们再往旁边退一点。 龙八和晚霞听命而退,只见凤青翎缓缓拔刀。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身,这刀在明亮的光线下丝毫不见反光,就如同会吸了光线一般。 凤青翎专注的看了刀刃一会儿。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蓄积力量,岂料,她转头,眸光落在秦曜阳身上,语气无限娇嗔:“还不快过来?” 这虐狗的节奏…… 两人还是丑八怪呢,居然也能撒娇! “为夫以为王妃想单独试试。”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已走了过去。 他站在 凤青翎身后,双臂从背后环住她的娇躯,双手握着她的小手臂。 内力在不断蓄积,从秦曜阳的双手到凤青翎的双手,再直接到刀上。 凤青翎也没闲着,她的内力自丹田处出来,顺着经络到手臂,到指尖,到刀尖。 两股内力完美合二为一。 漆黑的刀身再次变红,如噬血一般。 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成!秦曜阳想。 之前杀蜘蛛王,他的内力倾巢而出,一击之后,他很明显感觉到体内毒素在沸腾,他不肯定这一次用尽内力后,他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双臂使劲挥下,刀锋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 “破!” 没有半点声响,在龙八剑下如根本砍不断的丝网,在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击下,如切豆腐般切开了。 丝网从中间破开。 “焚”不光在丝网上划了个口子,而且把周围好几处的丝震断了。 丝网七零八落的垂在山洞内门口,在风中无力飘摇着。 那般容易,容易得就好像龙八之前那一击是装腔作势一般。 不过,没有人质疑。 在与蜘蛛王一战时,所有人都见识过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联手下,“焚”的威力。 传说中,这刀能毁天灭地,也许不假。 “好 厉害!”凤青翎转头,语气中有许多开心。 她家男人的内力,比起她确实要高许多,是高手中的高手。 高手笑。 随即“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出。 秦曜阳紧紧按住胸口。 凤青翎脸色大变,她看见秦曜阳脸上大小血痂的边缘,无数个白色细泡泡飞快冒出。 这是毒发的征兆。 她一把扶住秦曜阳的胳膊,“龙八!” 话音未落,秦曜阳另一只胳膊已被人扶着,是殷莫。 凤青翎和殷莫相视一眼,一左一右扶着秦曜阳,快步走出山洞。 其他人亦鱼贯而出。 …… 山洞之外。 入眼便是蓝天,青山,野花,小鹿……竟是别有洞天。 温泉并不难找。 离山洞不远处,有水汽缭绕。 侍卫们动作飞快,将周围勘察一番后,发现这里竟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温泉池。 “王妃,神医,这边,这边有一个很合适。”侍卫们将凤青翎等人引了过去。 这是一个直径五六丈左右的圆形池子,水温只略高于体温,周围有山石,相对隐蔽。 殷莫扶着秦曜阳在池子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连土包着的毒菌,用柳叶刀挑出一朵后,丢进池子。 顷刻间,满池的水变成淡灰色。 第651章 果然还是污的 “你扶着他,他至少要泡半个时辰。”殷莫说。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至于你,你若不把脑袋浸入温泉,至少也要泡半个时辰。” “是,多谢师父。”凤青翎道。 殷莫点了点头,道了句“快忙吧”,就走了出去。 …… 这一行,中毒可不止凤青翎和秦曜阳,还有一个中大蜘蛛毒的侍卫。 他中的毒看起来虽不那么狰狞,实际上却比秦曜阳危险。 秦曜阳吃的苦多,可从第一次毒发到的毒发身亡,却能拖很长一段时间,侍卫中的毒不同,若不能及时解毒,拖不过一个时辰。 此刻,离当时中毒已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殷莫估摸着,那侍卫体内的毒可解,内力也不会受到影响,可他的那条腿,怕是要瘸。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剧毒下保证身体机能一点不受影响。 中毒的侍卫早已昏迷。 他已被人从高处山洞洞口带了下来,背到这边,也已找到了合适的池子。 池子很小,仅够一人使用。 殷莫切了半朵黑菌丢了进去,满池的水瞬间变成黑色。 “只将他受伤的那条腿泡进去,另一条腿别泡。”殷莫说,“可能有点痛,叫他忍着。两柱香之后拿出 来看看,若腿上黑色毒素褪尽,就算大功告成,把伤口包扎一下即可。若腿上的毒素未褪尽,则再泡一盏茶时间。” “是。”照顾在中毒侍卫旁边的侍卫暴力扯下中毒侍卫的裤腿,再小心把他的腿放进温泉池里。 中毒侍卫没反应,依旧昏迷。 殷莫转身往外走去,还未走出十步,就听身后一声嚎叫。 殷莫顿足,心想:有这么痛? 然后就听见侍卫紧张的喊:“神医?”声音中带着询问。 殷莫转头看见中毒的侍卫已坐了起来,显然是醒了。 痛醒的。 “本来就是以毒攻毒,痛说明解药在起作用。”他顿了一下,“既然醒了,那就忍着吧!痛一会儿就……” 再顿了一下:“习惯了。” “是,多谢神医救命之恩。”中毒的侍卫虽痛得满头大汗,可他依然转身,朝殷莫行抱拳礼。 “举手之劳。”殷莫淡然一句,离开这处。 …… 龙八一直等在外面,见殷莫出来,立即迎了过去。 “怎?你家主子有不妥?可是太痛?”殷莫不自觉的语速有点快,脚下已快步朝凤青翎和秦曜阳那边走去。 方才,他忘了提醒他们,解毒时可能有点痛。 “不是不是。”龙八 跟在殷莫身后,急急道,“主子没叫,是朝霞说给您留了个池子,叫我带您去。” 殷莫愣了下,就听龙八继续:“忙了这么多天,难得有这么多温泉,我们分了小队,有人值守,有人清洗下身体。” 殷莫这才点了点头,这些天也确实有些透支,他跟着龙八往给他留的池子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嘱咐龙八:“朝霞晚霞可在沐浴,若没有,叫她们去看看裕王和王妃。你刚才也听见了的,那个中毒的侍卫叫得很大声。” “是。”龙八道,“属下马上就去看看王爷王妃。” “你站在外面问问就行。”殷莫再道,生怕龙八闯进去一般。 “神医放心,属下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进去。”龙八道。 笑话! 他跟了秦曜阳和凤青翎也有段时间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王爷王妃好久没亲热了,若一个忍不住…… 他冲进去不是找死吗? 神医人可真好,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还提醒他。 “多谢神医!”龙八真心实意,然后再赞一句,“神医可真细心。” 殷莫心头微堵。 他原本心头没想那么多的,只是不想龙八一个男人看见凤青翎沐浴的样子。 如今听得龙八这一番语 气,连他都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让他心动的女子,和另一个男人…… 已是夫妻,做夫妻间正常的事。 …… 痛…… 秦曜阳刚经历了一场毒发,一些血痂已掉,露出里面黑色的皮肤。 另外的血痂,边缘处也已经被毒侵蚀过一番,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温泉水洗涤着伤口,毒菌的毒素也顺着伤口侵蚀进去。 若论单一伤口的疼痛程度,秦曜阳之痛绝对比不上那个中毒的侍卫。 他的痛,在于身上有太多伤口,全身上下,无一处是好肉。 每一寸都在被凌迟。 “是不是很痛?”凤青翎问。 她看见秦曜阳额头上有汗,定是痛得出汗。 她倒不是很痛,她身上没有伤口,池子中的毒只能一点点侵蚀进她的皮肤,再和原来的毒慢慢中和。 秦曜阳不想让自家小女人担心,下意识就要说不痛。 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的觉得应该争取一点福利。 “痛。”秦曜阳果断点头,“不比毒发时轻松。” “能忍吗?”凤青翎再问。 “随时可能昏迷。”秦曜阳说。 “那就昏迷吧,我扶着你。”凤青翎说,“昏迷后应该就不那么痛了。” 凤青翎这番话,完全是不 上道的回答啊! 难道是他们最近没有调情,他家女人时不时污一把的能力没了? 秦曜阳决定启发一下。 “有比昏迷更好的方法。”秦曜阳眸中满是期待,小火苗忽闪忽闪。 凤青翎果然还是污的—— 秦曜阳原意是想说,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可凤青翎却直接低下头,朝秦曜阳裤子看去。 “你在看什么?”秦曜阳问。 “你不是说有更好的办法吗?”凤青翎反问,更好的办法难道不是…… “咳。”秦曜阳干咳,“别刺激为夫,那里也伤了。” “那里伤了?”凤青翎眼中尽是吃惊,“那你……”该不会变太监吧? “你在想什么?”秦曜阳曲指在凤青翎额头上弹了一下,“毒解了就好了,不用担心。” 既是中毒,全身皮肤溃烂,没理由那地方幸免。 他的小兄弟同样浑身血痂,若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小兄弟精神了,拉扯得血痂崩了话,疼痛可比现在厉害许多。 “我可没担心,最多不用好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放心,不会让你没得用。”秦曜阳笑。 他很悲催的发现,自从说了这个话题,他的小兄弟就开始一点点苏醒。 真是……无法控制。 第652章 明天去劫容西 秦曜阳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 凤青翎心头一颤:“怎么了?”该不会一语成谶,担心什么来什么吧? “好像……它醒了。”秦曜阳低头,朝自己下面看去。 裤子上,某个位置,果然比方才大。 关键是,很痛。 那种滋味,比身体任何其他地方都痛。 凤青翎却是吁了口气,没坏就好。 “你这是什么反应?”秦曜阳问,“之前还说最多不用好了,现在怎如此紧张?” 凤青翎丝毫害羞也无,神情中满是坦荡:“方才那是安慰你的话,哪有做妻子不在乎的?” 她笑着朝前走了一步,一手勾在秦曜阳脖子上,一手隔着衣服,顺着秦曜阳的胸膛一点点往下滑。 她气息在他的脖颈边,调笑道:“我和爷成亲不到半年,说是新婚燕尔一点不为过。你看人家新婚燕尔都怎么过的,我们是怎么过的?” 她嘟着嘴,脑袋靠在秦曜阳胸口,无所事事的某只手在秦曜阳某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无尽委屈道:“破案,中毒,还差点死!” 秦曜阳痛并快乐着。 那感觉,真当在刀尖上煎熬。 皮开肉绽的痛,蚀骨化肉的痛,偏偏在凤青翎的 气息,凤青翎的触碰下,让他内心无比眷恋,甚至,隐隐有满足。 他的牙关紧咬,额上汗珠一滴又一滴。 汗珠随着脸颊滑到下巴,很快再滴落下去。 凤青翎调皮的指头终于不再乱戳,她把手环在秦曜阳腰上,脑袋在秦曜阳胸口蹭蹭。 秦曜阳再次痛得龇牙咧嘴。 他听见凤青翎继续道:“我不管,夜国这事了了后,你得赔我一个蜜月!” “什么是蜜月?”秦曜阳问。 “蜜月,就是成亲后甜甜蜜蜜的一个月,什么事情都不做,每天都两个人在一起。”凤青翎道。 秦曜阳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用试探的语气问:“王妃这是在求欢?” “对!”凤青翎毫不犹豫,她抬头看着秦曜阳,眸中似有挑衅,“那你给不给?” “给。”秦曜阳唇角全是笑意,“青翎无论要什么,为夫都给!” 凤青翎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不枉我陪你一起中毒,差点就毁容了。” 秦曜阳再笑了一下,继而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太危险!知道了吗?” “应该也没下次了。”凤青翎道,“我就不信你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毒。” “以后为夫会再小心一点。”秦曜阳一手捧着凤青翎的脸,指腹在她中毒的唇边划过,仔细观察一番道,“好像淡了一点。” “你也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凤青翎看了看秦曜阳的脸,继而扒拉秦曜阳的腰带,“快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好点。” 秦曜阳果然是个听话的,凤青翎还没把话说话,他就已经开始解扣子。 解到一半时,他又把衣服合拢,捂住胸口,警惕的问:“你确定你不会兽性,大发?” “咳。”凤青翎轻咳一声,眉头微微挑起,上下打量秦曜阳一番,“若是从前的你,我还真不敢肯定,可换做现在……” 嘴里啧啧两声,嫌弃道:“我怎么下得了口?” “我瞧你挺下得了口。”秦曜阳亦笑,“又是投怀送抱,又是四下点火……” “咳。”凤青翎再咳,“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顿了一下,瞬间换做凶恶表情:“既然如此,那你还不乖乖把衣服脱了。” “好好好,女大王饶命,为夫这就听话……”秦曜阳无比配合,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他问,“请问女大王,为夫需要把下面脱了吗 ?” 凤青翎摇头,眸中一丝晦暗。 她忽然觉得她演不下去了。 秦曜阳身上的伤实在太多,多到她看一眼都痛。 她不知道这次解毒后,他的身体会是什么状态,血痂全部掉落,露出下面的皮肉?还是血痂依旧,以后慢慢掉落。 还有他的头发,从前黑缎般的长发,如今全是毫无光泽的花白,不但韧性极差,一扯就断,而且掉发极其严重。 这才一会儿时间,水面上就漂浮着不少掉落的头发。 “别这样。”秦曜阳将凤青翎拉到身边,揉进怀里,“为夫身上的毒马上就解了,身体会恢复,头发也会长出来。” “恩。”凤青翎点头,低声,“我知。” …… 花白的发一根又一根,一缕又一缕。 在水面上荡一会儿,然后随着水流的方向冲走。 他身上的血痂也是,有些地方长有少许新肉的,便直接落痂,随水流而去。 更多的是刚毒发不久的地方,血痂依然紧紧贴在皮肤上。 不过,他全身上下的黑,却是一点点淡去,露出皮肤本身的颜色。 凤青翎亦是如此,脸上那块巨大的黑色的皮肤正在一点点恢复原本的色泽。 “痛不 痛?”秦曜阳问。 这已是他今日第N次问,他的身上太痛,总怕他女人痛。 凤青翎摇头,她浸入水的部位没有伤口,药效一点点浸入体内,感觉并不明显。 “怎么办?”凤青翎盯着秦曜阳快光秃秃的脑袋,忧心忡忡,“你快变成和尚了。” “你嫌弃啦?”秦曜阳问。 “恩。”凤青翎郑重点头,“有一点。” “这样不好,为夫就算掉光头发,那也是全天下第三的美男子。” “少贫了!说不定直接就掉下榜了!” “他戚漠远敢!他若敢把我弄下榜,我就去把容西给他劫了!看他找谁哭去。” “王爷威武!”凤青翎恭维道,她眨眨眼睛,“爷,咱打个商量,你去给我开个后门,给我弄个天下第一美人。” “这个……”秦曜阳脸上尽是为难,他看着凤青翎的脸,“难度有点大!” “怕什么?咱明天就去劫容西!”凤青翎撸袖子。 秦曜阳只得点头:“为夫先去用金钱贿赂他;若不成,就派人去劫容西;若还是不成,就送十个美女过去。” “戚漠远喜欢男人,你送美女做什么?”凤青翎一听就急了,“怎么这么不靠谱?” 第653章 小蛛逆生长 “美女是送给容西的。”秦曜阳解释。 凤青翎立即了然,他家男人果然比她更了解男人。 男人一吃起醋,威力无可限量。 …… 整个温泉区,就两口汤池里丢了以毒攻毒的黑菌。 一口汤池是凤青翎和秦曜阳,一口汤池是中毒的侍卫。 同样是解毒,两口汤池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形: 凤青翎和秦曜阳这边,时而欢声笑语,时而甜言蜜语,时而说些不害羞的话,做些不纯洁的动作…… 而中毒侍卫那边,他全程紧咬牙关,双手紧紧握拳,身体时不时颤抖,额头和背脊上时而一层热汗,时而一层冷汗。 他娘的,可真痛! …… 殷莫同样一个人一口汤池。 他靠在池边石头上,身体浸在温水里,四肢舒展着,双眼轻轻瞌上。 这一路,不但累,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从他看见凤青翎中毒的那一瞬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秦曜阳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豁出性命也要陪着? 如今可好,她的毒解了,秦曜阳的毒也解了。 惟愿他们俩这一生,不要受其他苦,惟愿她一生…… 安好。 殷莫心情很复杂,有许多遗憾,也有许多宽慰。 还好的是 ,凤青翎用生命去爱的那个男人,同样用生命在爱着她。 他曾经问过自己,若他是秦曜阳,他是否能比那个男人做得更好? 答案是否定的。 秦曜阳之优秀,无需置疑。 他想起他和她第一次见,在夏国京城的街上,他给一对身上满是脓疮的母子治病,她便在旁边一直看…… 后来,当他再次看见她,方知她就是他那一趟医治的对象,也是…… 一辈子的主角。 想到这里,殷莫再又笑了。 他摇了摇头,任思绪乱七八糟游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小时候…… 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可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些虫子。 家里两个姐姐还那样年轻,她们看他的眼神里尽是宠爱,总是明里暗里帮他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 …… 小蛛在这附近溜达了一圈。 它觉得这里好美喔,各种小生物好友善喔! 无论是小鹿,小兔,还是小野猪,居然都不怕它耶! 最有趣的是一头小狼,它无数次朝小蛛撞来,无数次撞翻在地,无数次爬起来后,还在小蛛的身上啃啊啃。 不晓得这头蠢狼在啃什么,难道是想亲它? 小蛛觉得有点头疼,之前 地龙小弟就表现过对它的爱恋,难道这头蠢狼也爱上它了? 最近流行跨物种恋爱吗? 小蛛甜蜜的思考着,这种万兽迷的生活,真是美好得不要不要的。 小狼啃了好一会儿后,大概觉得实在不好下嘴,便悻悻然离开。 小蛛站在原地,它看着小狼失望的离开,心想:不是伦家不想回应,实在是伦家对你没感觉,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 温泉里,一波又一波的侍卫已清洁干净。 小蛛闻了闻身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各种气味:蜘蛛王的气味,大公蜘蛛的气味,刚才小狼的口水味,还有泥土的味道…… 它选了个没人的汤池,爬上旁边石头,然后纵身一跳—— 只听“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然后……然后…… 它居然沉了下去! 呜呜,果然还是太胖了啊,想当年……喔,不,是想当日! 想当日,它还是萌萌哒小小蛛,它就算掉进水里,也是不会沉下去。 小蛛八条腿使劲划啊划,无奈,他的体重实在太重,最后还是侍卫们七手八脚把它救上来的。 小珠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以后连洗个澡都这么难吗? 没有人明白小蛛的忧伤,他们拍拍 小珠的脑袋:“小蛛,别闹,若淹死了就不好了。你要想洗澡的话,我们给你洗。” 小蛛摇摇头,作为一只洁身自好的母蜘蛛,它才不想其他雄性碰它的身体。 它孤独的,忧伤的爬到一处汤池的出水口,蹲在水里。 唔,好舒服,温度正好。 虽然不能游泳,但在这里睡一觉也是好的。 咦,水里好像有妈咪和爹地的味道,他们也在用这个水泡澡吗? 咦,那是什么? 小蛛伸出小长腿,把飘在水里的一缕花白的东西捞了起来,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是爹地的头发。 再把头发重新放回水里,安安心心睡觉。 爹地和妈咪就在旁边,还有这么多侍卫叔叔,它一定不会遇到危险。 呼…… 水里好温暖。 它梦见它逆生长了,体积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轻盈,仿佛飘在云端。 ……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蛛正梦见许多物种的雄性争先恐后向它表白,它就被吵醒了。 七嘴八舌的喧闹,一声比一声大的喊着“小猪”…… 小猪,喔,不对,是小蛛! 小蛛不正是伦家吗?伦家这么大,乃们都看不见吗? 小蛛睁开眼睛,那一刹那,它惊诧了! 周 围的石头怎辣么大?爹地的头发怎么比它的体积还大?它怎么又瞟到水上了?水花还辣么辣么大!水流辣么辣么快! 小蛛使劲使劲划水,它要完成自救!要爬到岸边。 可是,它的细胳膊细腿,根本没有与水流抵御的能力,它听着叫它的声音越来越远,看着远处巨大的人影。 它一个激灵明白了! 它……它……它变身成功了! 它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娇小玲珑的模样,以后又可以撒娇了!可以睡在妈咪领口下方,还可以躺在妈咪软绵绵上。 想想就觉得美。 唯一的问题是的,它要如何爬上岸? 挣扎中,小蛛看见一张嘴。 哇塞,好大一张嘴! 啊,怪兽! 好可怕!它该不会要吃它吧? 小蛛划水的动作更快。 英雄饶命! 伦家还小,还不够你塞牙缝!伦家不好吃,身上也没有肉。 呜,妈咪啊,爹地啊,神医啊,乃们究竟在哪里啊?乃们最爱的小蛛要被怪兽吃了! 小蛛内心泪流满面,忽的,水里掀起一股大波。 小蛛在风口浪尖中高高抛起,随即,它已离了水面。 它发现它站在那个怪兽头上,怪兽一步步离开水面,朝焦急的人群走去。 第654章 终身小弟 小蛛使劲挥爪:妈咪,爹地,神医蜀黍,还有其他蜀黍,伦家在这里! ……没人理它。 小蛛卖力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它实在太娇小。 于是,它使劲往上蹦,两条前腿挥舞得更欢:妈咪!爹地!……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个穿着蓝色裙子,长发高高盘起的女人是妈咪,它认识的。 妈咪又变回从来的模样了,白皙的皮肤,五官周正,一看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妈咪。 可是,妈咪旁边那个同样穿蓝色衣服的男银是谁? 从前,随时站在妈咪旁边的永远是爹地,可今天这个,它看着有点陌生啊! 是个大光头耶! 这不是它爹地吧?它爹地可是有着世界上最美黑发的男人,即便后来变成了花白的头发,咳,那也是世界上最美的花白头发! 哪像这个人,连头发都没有! 小蛛内心相当鄙视。 远远的,它不再蹦了,只嫌弃的看着那个大光头。 哼,讨厌的银,居然抢走爹地的位置!伦家待会儿一定使劲咬他一口!让他中毒身亡! 哼,妈咪肿么回事?居然让个大光头站在她旁边! 小蛛内心焦躁的四处找寻,爹地呢,它的爹地呢? 它拍拍下方怪兽的脑袋:驾,快点!到右边去, 右边有几个银,伦家木看清楚! 怪兽依然朝前,而且是坚定朝前走。 小蛛已经完全忘了在水里被这只怪兽吓傻的怂样,它再拍拍怪兽的脑袋:右边,右边!乃能听见我说话吗?作为我美蛛王的坐骑,第一要素就是听话。 怪兽依然没理它,对于怪兽来说,小蛛这个体积和体重,和一颗尘埃就没多大区别,别说小蛛只是用小爪子拍拍,就算在它头上使劲蹦跶,它也没太大感受。 小蛛见自己拍了几次都无果后,便又多观察了这个怪兽几眼。 喂,大怪兽,乃知道吗?乃和伦家一个小弟长得很像耶! 它和乃一个颜色。 它可听伦家话了,伦家叫它朝东,它绝不朝西边! 哪像乃,压根听不懂伦家说什么! 唉!小蛛叹气,它朝周围张望着:好奇怪,伦家那个小弟呢? 怎么都不见它? 该不会它和伦家一样,变小了吧? 伦家给乃说,刚才那个水有魔法,能把我们变小,不知道伦家那个小弟有木有中招,它若中招了,就会变成一条蚯蚓,说不定都钻进土里了! 唉,伦家的神医蜀黍肯定会难受的…… 唉,小蛛再叹了一口气,伦家再这样叹气下去,以后就变成幽怨蛛了! 唉,可是,伦家真的好舍不得 伦家的地龙小弟啊,而且,它还暗恋伦家…… 身下,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是怪兽一脚没踩稳,还是心有灵犀的感应到小蛛这句话,忽的一个踉跄,差点把小蛛颠下去。 小蛛吓得心肝儿乱颤,它手忙脚乱的抓住怪兽皮肤上的缝隙。 喂,你,你,你不能长点心吗?坐骑第二要素是驾驶平稳……像你这样…… 小蛛无声的数落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神医“咦”了一声,随时是众人轻松的笑。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小蛛身上。 小蛛非常享受:嘿,果然还是做萌萌哒小小蛛好,瞧大家看伦家的模样,完全就是一百二十分迷恋。 下一息,妈咪主银应该会狂喜着跑过来,把伦家抱在怀里,还会亲两口。 小蛛美滋滋的想,随机,它听见妈咪主银疑惑的声音: “师父,地龙头上怎么了?那是一只跳蚤吗?” 她顿了一下,随即是压抑的笑声,再一本正经:“果然不愧是南疆,连一只跳蚤都能长那么大!” 小蛛目瞪口呆,紧接着便是更骇人的内容:“师父,需要我帮小地龙把那只跳蚤打死吗?这种跳蚤,吸起血来,可厉害了!” 跳蚤……打死!!! 小蛛心脏都快吓停了,它忙着朝凤青翎招手 :妈咪,是伦家!伦家是你的小乖乖! 凤青翎似乎依然没把它认识出来,她五指并拢,右手微微扬起,轻脚轻手往小蛛方向走来。 小蛛生怕凤青翎误把它拍死,忙抬头吐出一张蜘蛛网,再纵身一跳,如伞兵般从怪兽头上的跳下来。 “喔,这只跳蚤还会吐网!”龙八的声音传来,“果然多才多艺!王妃您小心点。” 小蛛愤然看向龙八,妈咪说得一点也不错,龙八蜀黍就是个二货!居然连小美蛛也没认出来! 呜,妈咪什么时候也变成二货了?居然连她的小宝贝也没认出来! 肯定是刚才那个温暖的水,把它小蛛变小的同时,把人也变傻了。 想到这里,小蛛莫名心疼起妈咪来。 难怪妈咪旁边不是爹地,妈咪肯定傻掉了,不认识爹地了。 不过,妈咪你放心,小蛛一定陪在你身边,直到找到爹地为止。 一番思索间,小蛛已落在地上,它来不及收它的网,只顾着飞快往凤青翎身边爬去。 它要爬到凤青翎跟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 唉,从前做大蜘蛛的时候,这明明只是三两步的距离,如今……竟变得如此漫长。 幸好凤青翎一步抵它好多步,小蛛才奋力翻过三个大石头,凤青翎已走到它面前。 她蹲下身,一只手放在它面前。 小蛛理所当然爬到凤青翎手上。 还好妈咪没完全傻掉,没一巴掌把它拍死。 手掌伸至半空,小蛛看见凤青翎笑盈盈一张脸。 “欢迎你,我的宝贝。” 唔,伦家爱你,我的妈咪!小蛛举起两只小前爪,兴奋的扭扭屁股。 “刚才有没有吓到你?”凤青翎问。 小蛛原本扭得正欢的屁股陡然停了下来,它心里哼了一声,一脸傲娇的将屁股对着凤青翎的脸。 哼,刚才故意吓伦家,伦家不爱你了! 小蛛的眼睛不由自主往地上看去,刚才那个大怪兽! 忽的,它猛然一跳! 虾米,刚刚刚刚才那个大怪兽,居然是它的地龙小弟! 地龙还是那样大,可是它小蛛,居然变得只有妈咪指甲盖大小。 这,这不公平! 它以后还怎么做大姐头?怎么使唤小弟? 这一刻,小蛛无比怀念之前巨大的丑样子。 唉,再再重重叹一口气,它双腿叉腰,居高临下看着地龙:俗话说,一日做小弟,终身是小弟,以后乃还是伦家的小弟,乃明白了吗? 地龙当然不明白,它更不明白的是,它的好兄弟大蜘蛛呢?为嘛这只小蜘蛛和之前的大蜘蛛散发着一样的气息? “青翎——”秦曜阳走了过来。 第655章 我会替你们看着 “嗯?”凤青翎侧头。 不过一个字,竟也说得缱绻万分。 小蛛听得爹地主银的声音,忙转过头,往上方看去,随即,它看见一个大光头!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不熟悉的脑袋! 爹地脸上依旧有疤,不过比起先前,已是好了太多,至少肤色正常了,有些地方的血痂已掉,露出粉粉的肉。 可素,爹地,乃的头发呢? 乃现在这个样子,伦家好想站到乃的头上!站在那地儿的视野,肯定比站在妈咪肩上还好。 想到这里,小蛛索性张开两条小前腿,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凤青翎笑,将小蛛递给秦曜阳:“一起跑了一趟南疆,情分果然就不一样了。 秦曜阳伸手接过:“亏得有它陪着,否则该有多寂寞。” “活该!”凤青翎嗔道,“发生那样的事,第一时间就应通知我!” “是,为夫知错了。”秦曜阳笑。 发生那样的事,他要如何面对青翎?又要青翎如何做? 若时光再倒流一次,他不知这毒能解,说不定还会做一样的决定。 不过还好,在青翎的坚持,殷莫的全力相助,所有人和物的齐心协力下,他逃出生天。 …… 离开蜘蛛窟时, 众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它们泡温泉的地方辨别了方向,重新往夜国的方向。 没有来时的紧迫,众人心情皆很轻松。 地龙一摇一晃跟在殷莫后面,小蛛则骑在秦曜阳脑袋上。 对于现在这个座驾,它满意极了,时不时拍拍秦曜阳的大光头。 哎呀,真好啊!真舒服啊!视野真好啊! 瞧地龙小弟多可怜,还要自己爬。 果然体积小的才受宠。 唔,幸好自己恢复体型了,不然还得和地龙小弟一起在地上爬。 “师父,我有一个疑问。”凤青翎开口。 “关于小蛛?”殷莫问。 小蛛立即竖起耳朵。 “是。”凤青翎道,“它之前不断长,是因为吃了山洞里的蜘蛛蛊,它吃得越多,体积越大,能量也越大。可泡了温泉后,它却变回原来的大小。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那温泉把它体内的蜘蛛毒解了吗?毒解了,它就恢复大小了?” “有没有把它体内的蜘蛛毒综合掉我不知道,待会儿可以叫它吐一根毒丝看看。”殷莫说,“不过,它的品种是黑寡妇,就算把它吃掉那些蜘蛛蛊的毒解了,它本身的毒应该还在。” “至于你说的大小的问题……”殷莫顿了一下,“ 为师同样无法给你答案。” “蛊这个东西,一部分人炼它,是为了保命,在南疆,若无蛊虫防身,就等于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被人取走性命,另一部分炼它,却是因它着迷。” “事实上,在南疆,最厉害的大蛊师,都是第二种原因。” 殷莫笑了下:“在很多人眼里,蛊是邪恶的,可在喜欢它的人眼里,它却是充满魔力。任何一只小虫子,在炼它之前,它只是亿万普通小虫子中的一只,可它一旦成了蛊,就变得与众不同。” “随着蛊师炼制方法的不同,蛊虫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大部分人炼的蛊,就是依照前人留下的方子,试图练出最厉害的蛊。只有真正喜欢蛊的人,才会不断尝试各种方法,这期间,他们也许会炼出极强悍的蛊,也可能把一只好好的蛊炼废了。” “你这只小蛛,从第一次被你收养,走的路就和其他蜘蛛蛊不同。” “为师只能猜到小蛛变小和你们泡的解毒的温泉有关,却不知小蛛现在是什么状态。或它比先前那只蜘蛛王更厉害,或它已彻底变回一只普通蜘蛛。” “若你愿意拿它冒险的话,为师倒是可以给你找只小蛊王试试 。” 殷莫说着,目光已投向秦曜阳头顶。 小蛛一脸惊恐,万一……它变成普通蜘蛛,被蛊王吃了怎么办? 它以前吃过不少虫子,不乏小蛊王,每次进食的时候,总要先把对方开肠剖肚。 它才不要被其他虫子切开肚皮! 它要活!它还没谈过恋爱,还没生过小宝宝呢! “噗。”一声轻笑从殷莫嘴里传出,他笑着,“小蛛好像很不愿意和小蛊王搏斗呢!大概……”声音中有些遗憾,“真的变成普通蛛了吧?我记得它以前很好斗。” 小蛛心里一片悲凉,难道,伦家真的变成普通蛛了! 变成普通蛛的话,它以后怎么装逼? 它会被地龙小弟看不起哒! 香菇(想哭)…… “无所谓。”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开口。 “普通蛛也好,蜘蛛王也罢,它都是我们的家人。”凤青翎说。 秦曜阳笑,伸手碰了碰头顶的小蛛:“是,有本王在一天。总不至于饿了它。就算有一天它连吐丝的技能也没了,大不了本王给它抓一辈子虫子吃。” 唔,感动,好香菇…… 它家爹地和妈咪,总能在它最脆弱的时候,说些最暖心的话。 它要一辈子做爹地和妈咪的乖宝宝! 便就 在小蛛各种感动时,凤青翎秦曜阳殷莫等人已开始其他话题。 “衣服是山下部落的吧?”殷莫问。 他们这一行,此刻穿的衣服和来时截然不同,沐浴的时候,殷莫的属下专门去给他们找了衣服。 “回殿下,是。”那侍卫顿了一下,“属下都给了银子。” 殷莫方点了点头。 “裕王爷,青翎。”殷莫再次开口,他侧头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从这里到夜国大概5天左右。从夜国出去后,你们别做逗留,尽早离开。” “我二姐的威龙有受伤,短期内应该不会出来。我不希望你们碰上,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受伤。” “上一代的情仇,不应该由青翎承担。” “至于夜国附近那个村庄,我会替你们看着。” 殷莫顿了一下:“我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回夏国了,若有机会,替我看顾着药王谷一点。我师父那个人,虽妙手神医,可收徒实在太不靠谱,我怕药王谷迟早毁在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徒弟身上。” 凤青翎想起曾经与药王谷谷主短暂相处那段时间,深以为然,当即答应下来。 …… 两天后,一行人还没到夜国呢,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第656章 最后一战(上) “媚雅?” “大蛊师!” “二姐?” “妖女!” 同一时间,数个不同的称呼从不同人口中喊出,每个人的语气中都是惊异。 先前殷莫还在说,媚雅的威龙受伤,这几日铁定不会出来,这么快就打脸了。 许多人都看着殷莫。 “二姐,您怎么来了?”殷莫问,目光扫过媚雅身后许多人。 没错,她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全是南疆叫得出名头的蛊师。 “你一个夜王都来得,我们一群土生土长的南疆人难道就来不得?”媚雅笑问。 她依旧穿着宽大的黑袍,为数不多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片瓷白。 更白的是她的脸色,唇上一点血色也无,仿佛前几日受伤的不是那条巨蛇,而是她。 殷莫无声叹息,微微摇头。 二姐,你这是何苦?人家养蛊,是为了保护自己,守护家人。 到了你这里,为了单纯的追求蛊蛇厉害,竟是本末倒置。 媚雅看着殷莫摇头就觉得一阵心烦,可这时候不是和殷莫辩论养蛊心得、值得值不得的时候,她的当务之急是杀了凤青翎。 媚雅眸光一转,瞬间落到凤青翎和秦曜阳身上,脸上全是奚落。 “哟,毁容了!可真好,我很开心。” 媚雅的目光从这群人身上掠过,她看他们的表情就仿佛看死人,很快落 到殷莫身上:“今日是你二姐和他们的最后一战,你想好站在哪边没有?” “若你二姐今日死了,你将再无一个亲人。”媚雅说,“而你旁边那个女人,是我们的仇人。” “你究竟是帮她,还是帮你二姐?”媚雅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平淡的就仿佛在说今儿晚上究竟在哪里吃饭。 跟在媚雅身后这群人大多不知夜王已换人,刚一句“夜王”已让他们吃惊好久,这一口一个“二姐”更让他们疑惑,敢情这一趟,竟是大蛊师的家务事? 大蛊师的弟弟错爱上仇人,而且,看那位仇人站的位置,应是旁边丑八怪的女人。 信息量太大,不好消化。 殷莫身后的侍卫也有些莫名其妙,传闻裕王妃不是老夜王的女儿吗?怎么现在变成大蛊师的仇人了? “二姐,这件事,我曾经说过……” 殷莫一句话未说完,媚雅已开口打断:“子莫,你的话我不想听,母债女还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现在只需要决定,究竟是站在她的旁边,还是站在你二姐的旁边?!” 殷莫左右为难,一个是血亲,一个是……无辜的人。 “师父。”凤青翎开口了,她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压根没受到媚雅一星半点影响,“这件事,只是我和大蛊师的事,您不用为了我,和 大蛊师闹翻。” “所以,您在旁边观战就好,或者,您先回夜国吧!” “您刚继位,事情少不了。这一趟,为了我和曜阳,已耽误了您不少时间了。” “这一战后,无论谁胜谁败,我相信胜的那一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您结果。” 凤青翎一直笑着,她没有说她和秦曜阳一定会赢,甚至连半句自负的话也没有。 殷莫笑,这就是凤青翎。 无论处理什么事,都不会让周围人为难。 于是,他退后。 退后是他最好的选择。 “哼。”媚雅冷冷笑,她鄙视的看过凤青翎,只评价了四个字:“口是心非!” 她讨厌秦国的人,也讨厌夏国的人。 确切的说,夜国那道屏障以北的人,她都讨厌。 那些人心机深沉,明明想的是一套,做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套。 比如凤青翎这个贱人,她明明想子莫帮她,可说出的话却是叫子莫走。 “动手吧,大蛊师。”凤青翎缓缓拔刀,双眸紧紧盯着媚雅。 不远处,殷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的双臂张开,稍往后压,示意侍卫们与他一同后退。 这一战,既避无可避,他确实无法插手,无论帮谁,最后都会后悔。 刚才他张嘴,是想对凤青翎说小心,也想对凤青翎和秦曜阳说,刀下留人。 媚雅和凤青翎 秦曜阳不是第一次对敌,在前几次对敌中,媚雅皆没讨得好,这一次,怕也不例外。 像凤青翎和秦曜阳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每和媚雅对战一次,就会多熟悉媚雅和巨蛇一分,胜算也就会更大一分。 反观媚雅,除了那条巨蛇,她根本没有其他底牌。 她第一次没除得了凤青翎和秦曜阳,后面就不会再有机会。 而至于她带来这些人,在殷莫看来,只要秦曜阳和凤青翎决定大开杀戒,他们就和炮灰没两样。 拥有蛊王又怎么样? 一旦面对顶尖杀手,怕是蛊王还没放出,蛊师已经没命。 果然,他看见秦曜阳单手举起,五指合拢张开。 合拢的动作相对轻柔,张开时却是异常有力。 侍卫们略调整了方向,原本所有人盯着媚雅的格局已换作人盯人,除了秦曜阳和凤青翎两个人对付媚雅外,其他人全部是一个盯一个。 “不计一切代价。”秦曜阳的声音沉而缓,这是殷莫从来了没有听到过的语气,“杀!” “是!”众人齐齐回答。 不过十来个人,异口同声后竟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威压。 铁血的杀气。 “咻!” 凤青翎的刀光率先挥出,直朝媚雅挥去,周围十多个人影如旋风般扑了过去。 全是顶尖高手,领的是不计一切代价的命令,这会儿 根本不计后果的向前冲。 “砰”,凤青翎的刀光砍在硬物上。 凤青翎稍退半步,只见威龙在紧急关头已挡在媚雅前面,媚雅急退。 旁边,“噗!”有东西入肉的声音。 “噗!噗噗!”不断有东西入肉的声音。 有侍卫闷哼,却没人停下脚步。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是瞳孔一紧,蛊师们放蛊的速度的好快,这一瞬,怕是一半以上的人中蛊了。 他二人目光朝周围看过一圈,见没人露出退意,双双一个眼神交流后,齐齐飞起,快速朝着威龙逼近。 威龙三番两次在这二人身上吃尽苦头,它的一只眼睛还被他们戳瞎。 这一刻,新仇旧恨,齐齐涌上。 威龙疯狂一阵白烟喷出,脑袋直朝凤青翎撞来。 威龙的这一举动,几乎完全在凤青翎和秦曜阳意料之中,秦曜阳抬手,在凤青翎手臂上轻轻一扶。 凤青翎一个鹞子翻身,刀光再次劈下。 她的目标是威龙头上那一块突起。 威龙吃痛,一个转身,再次朝凤青翎追去。 “威龙!”一声尖叫。 威龙压根不知道媚雅在吼什么,剧痛已从另一只眼睛传来。 世界只一片血色,它什么都看不见了。 “撤!” 秦曜阳一声急吼。 他的剑还在威龙眼眶里,人已松了手,顺着威龙疯狂摇头的势头摔了出去。 第657章 最后一战(下) 人在空中,最初的那一小段距离如断线的风筝。 很快,秦曜阳就用了千斤坠,直直落到地面,他选的方向不是他们先前站立的方向,而是媚雅的后方。 同样,凤青翎在空中鹞子翻身再紧接着一刀挥出后,她落地的方向也是媚雅身后。 两人皆从地上打个滚,卸下身上劲道后,站了起来。 他们从两个角度齐齐朝媚雅逼去。 媚雅没呼唤威龙,这个时候的威龙,就算呼唤过来,也不一定能为她所用。 她不断往侧面退去,她的大袍子下方,无数条小黑蛇已游弋而出。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一声冷笑,刀光掌影乱起。 …… 其他侍卫在听到秦曜阳那句急吼后,纷纷停下手上攻势,哪怕刀剑已架到对方脖子上,也没再继续,而是飞快撤走。 下一瞬,他们方才交战的地方,尘埃掠起五六丈。 威龙发疯似的用它那条长尾巴横扫一切,攻势之内,所有人皆抽到半空,生死不明。 “砰!砰!砰!” 蛊师们落下,威龙尤不解恨,战斗力丝毫不减少,一尾巴接一尾巴抽了上去,有的离脑袋近的,干脆一口咬上去。 咬完之后它也不吞,直接再甩出去。 这般凶残,和前几次对战根 本不是一个层级,侍卫们只觉得捡回一条命。 而他们体内那些蛊,随着蛊师门一个个被吃,很快亦不发作。 再远一点,殷莫和他的侍卫们没有离开,只是站着观战。 “陛下,威龙疯了。” “是。” “大蛊师那边……” “会输。” “我们帮忙吗?” 殷莫淡淡瞥过一眼,那侍卫立即闭口,一句话不说。 …… 整个战场上,比较惨的是小蛛。 它一直趴在秦曜阳脑袋上,秦曜阳对敌之前,忘记把它托付给殷莫了。 于是,秦曜阳冲向巨蛇,它也冲向巨蛇。 理论上,当秦曜阳甩到媚雅身后,它也应该被甩到媚雅身后,可事实上,由于秦曜阳脑袋太光滑,它的爪子没抓稳,秦曜阳从巨蛇眼睛处摔出去的瞬间,它落了下去。 紧接着被巨蛇大尾巴抽到空中。 再落下时,它变看见巨蛇大尾巴四处鞭打,它害怕极了,在尘埃四处飞扬的空地上,见缝插针的躲。 蛊师们相继死去,他们连一句呼救都没发出。 当最后一个蛊师死掉后,巨蛇暂时没了目标。 现在的它就是一个瞎子,任何举动只能靠感觉。 侍卫们离它尚远,它感受到的最近的气息是陌生的强大的蛊王的 气息。 那只蛊王,似乎很小,还在拼命逃。 毫无疑问,这是敌虫! 巨蛇“啪”的一下朝敌虫打起,小蛛吓得八条腿如同飞起来了,堪堪躲过一尾巴后,下一尾巴又已经抽了过来。 “那条疯蛇在做什么?”有人问。 “不知道。”有人答。 “感觉好像……”朝霞迟疑着。 “不好,是小蛛!”龙八一个激灵,执剑就往巨蛇冲。 其他人怎可能任龙八一人冒险,纷纷跟着冲了过去。 然,就在这时,被打得抱头乱窜的小蛛体积不断膨大。 从指甲盖大到拳头大,再到人的脑袋大,最后竟变得和蜘蛛窟那只蜘蛛王一样大。 所有人惊住了。 他们不再前进,而是后退。 因为,此刻的巨蛇在巨型蜘蛛面前,那就是条小蛇。 小蛛很冒火,先是一张巨网吐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狠踩。 只可惜,它的腿虽然长,可到底不如禽类的爪子。 踩了几下没把巨蛇踩死,干脆一个飞身压到巨蛇身上,再紧接着,它镰刀般的前腿朝巨蛇七寸处狠狠插了进去。 丫的,想杀我!你去死吧! …… 于此同时,已被秦曜阳和凤青翎制住的媚雅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已软了下去,瘫在地上 。 “那条蛇是她的本命蛊。”凤青翎道,目光朝向战场中央,威风八面的小蛛。 “它居然又变大了。”秦曜阳看着小蛛。 他原本两个指头掐在媚雅的脖子上,随着媚雅瘫软在地,他的手亦收了回来。 巨蛇被小蛛收拾得很惨,体内不断有鲜血飙出,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媚雅一口接一口的鲜血。 “你不是说要把我杀了祭祀你姐吗?你大概没想到吧,输的人会是你?”凤青翎开口。 隔着尘埃,隔着血腥的巨蛛杀害巨蛇的场景,凤青翎朝殷莫看过。 略叹了口气。 “小蛛,住手吧!它活不过今日了。”凤青翎道。 她已经看见巨蛇的胆被小蛛抓出来,这条蛇已是强弩之末。 小蛛再狠狠朝巨蛇踩了一脚,便退到一旁。 只见那条巨蛇拖着残破的身体,缓缓朝媚雅爬去。 它一路爬,一路淌着血。 到媚雅旁边时,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往后退了几步。 巨蛇顺着媚雅赤裸的脚踝爬了进去,凤青翎和秦曜阳清晰的看着巨蛇从媚雅衣袍下面爬过的痕迹,最后从衣领处钻了出来。 它的脑袋贴着媚雅的脸,腥红的信子在媚雅脸上舔了舔,很快无力垂下。 巨蛇死了。 媚雅身受 重伤,她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唇角扯了扯。 “你赢了……”她说,“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砍掉我的双手双脚,装进罐子里……”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她听见凤青翎对殷莫道:“抱歉,伤了大蛊师。” 殷莫摇头:“多谢不杀之恩。” 他蹲下身体,一把抓住贴着媚雅脸上的巨蛇,使劲一扯。 巨蛇高高抛起,扔得很远。 “我早看它不顺眼了。”殷莫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带着一股莫名的凶狠。 他双手将媚雅抱起,轻声:“从今以后,南疆再无大蛊师。” “师父……”凤青翎喊了一声,有些担心。 殷莫侧头看过小蛛一眼:“这样一只变化莫测的蜘蛛蛊,必定载入南疆史册,从此与当年的地龙齐名。” 他顿了一下:“这一路,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有小蛛在,所有蛊都会退避三舍。” 殷莫走了,凤青翎秦曜阳一行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我们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师父很伤心。”凤青翎道。 “刚才那种情形,若倒在地上的不是媚雅,死的不是巨蛇,就是我们。”秦曜阳道,“这个道理,我们懂,殷神医也懂,他只是这一小段不愿与我们同行……” 第658章 秋后算账 殷莫离去后,周围人的心情皆不是很好。 没有人管小蛛,任由它把媚雅那条蛇吃了大半。 “走了,小蛛。”凤青翎招呼一声。 小蛛立即跟上,一路上,它无数次看看秦曜阳光秃秃的脑袋,好想爬上去。 只可惜,就它现在的体型,凤青翎和秦曜阳不拿它当坐骑就不错了。 它屁颠屁颠跟在众人后面,路上无数人被它惊诧到了。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这只名震南疆,很多年后将持续成为养蛊人目标的蜘蛛蛊小蛛,穷其一生,也没研究明白如何将身体变大与缩小。 …… 再三天后,秦曜阳凤青翎一行出了南疆。 没了媚雅这个死敌,他们当然会去当日中蜈蚣蛊的村庄看看。 村民们已迁走,这里只留一片荒芜。 按照殷莫之前的叮嘱,这里放养了许多鸡。 老远,凤青翎和秦曜阳就看见那只五彩斑斓的公鸡,它的鸡冠依旧如鲜血一样红,七零八落的鸡毛依旧鲜艳如缎子。 “那不是老蛊师的大美鸡吗?”晚霞问。 “是它。”秦曜阳道,这只鸡是他从南疆之南一路带过来的。 “它怎么还在?老蛊师不是一早就过来了吗?”龙八道,“难不成他没找到这只鸡,或者这只鸡不愿跟他走?” “老蛊师只比我们早走一个白天。”朝霞道,“他清晨走的,我们黄昏走的,他一个老人家,脚程不如我们很正常。” “对,说不定他还迷路。”龙八接口,“老人家嘛,偶尔老眼昏花。” 众人没说话,就连最喜欢和他抬杠的晚霞也没说话。 “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龙八奇道,目光看向晚霞。 晚霞神情古怪,眼神不断朝龙八身后瞟去。 龙八更不解:“晚霞,你眼睛抽筋了吗?朝我挤眉弄眼做什么?” 他一 边问着,一边已好奇转头。 “啊”的一声,龙八猛的后退,他吃惊的看着站在他身后白发老人:“老蛊师,您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目光再放远一点,本该站在后面的庞然大物小蛛也不见了。 “小蛛呢?” 他们这一行,最厉害的就是小蛛,如今,小蛛竟不见了! 龙八第一个反应就是小蛛被老蛊师偷了。 “我站在后面听你说我老眼昏花。”老蛊师道。 “老蛊师,您肯定听错了!晚辈是说不少老年人都可能老眼昏花,但绝对不包括老蛊师您!”龙八一副狗腿样。 “我听错了?”老蛊师问。 “对,您听错了!”龙八斩钉截铁。 “所以,老头子我不光老眼昏花找不到路,还变聋子了?”老蛊师再问。 “没,没,您想多了。”龙八试图再解释,“晚辈这样有礼貌的人,怎么可能在背后议论他人?” “唉!”老蛊师叹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担当有没有,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吗,居然也不敢承认!” 他没再与龙八啰嗦,将头转向秦曜阳:“果然是你!” 前些日子偷他大美鸡的是这个男人,带一群人深入地洞的也是这个男人。 那日没认出他,是因为毁容实在毁得太严重,如今认出他,是因为容貌多少恢复了一些。 “前辈好眼力!”秦曜阳赞,笑着朝老蛊师作揖,“多谢前辈前些日子将大美鸡借给晚辈,晚辈替这个村子126口村民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蛊师“哼”一声:“说这么好听做什么?老头子我什么时候给你借过大美鸡,你那行为,明明是偷是抢!” 秦曜阳也不辩解,只顺着老蛊师的话:“是,晚辈知错了,还望前辈海涵。” 秦曜阳笑得谦逊,说话间更是把姿态放得极低, 他朝大公鸡方向看过一眼,笑:“大美鸡就在那边,如今完璧归赵,多谢老蛊师。” 老蛊师“哼”了一声,双指放于唇上,朝大公鸡方向吹口哨。 大公鸡听得口哨,猛一转头,看见这边白发如雪的主人,张开翅膀飞快扑腾了过来。 随着大公鸡离一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欢腾,老蛊师的脸上却是越来越差。 “噗呲噗呲!” 大公鸡扑到老蛊师怀里,“咯咯咯咯”,它快乐的磨蹭着老蛊师的脖子。 老蛊师心疼的摸着它凌乱的羽毛。 离开的时候,大公鸡的羽毛鲜艳而明亮,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如今…… 这七零八落的羽毛,远远看去还好,走进一看完全就是破败不堪。 “这就是你的完璧归赵?”老蛊师冷道。 “大美鸡英勇无双,与大蛊师媚雅的威龙缠斗时,不免落了点羽毛。”秦曜阳笑,看着大公鸡的眸色满是赞许。 大公鸡听得这话,甚是骄傲。 “喔喔喔”,它仰着头,扯着喉咙叫。 老蛊师这才注意到大公鸡的鸡冠上也少了一块,眸色更寒。 “鸡冠怎么回事?也是被威龙咬的?”这一看就是刀口子。 “抱歉抱歉。”秦曜阳眼色止住正欲开口的龙八,“我们放了点鸡冠血救全村村民。” “需要切这么大一块?”看着大公鸡受伤,老蛊师真恨不得这一刀是切在他身上。 “村民太多。”秦曜阳语气中很是无奈。 “胡闹!一壶酒加几滴血就够了。”老蛊师指点。 “是,若当日前辈在场指点就好了。”秦曜阳相当真诚,相当惋惜。 老蛊师瞪了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只含蓄笑。 “你在秦国大小是个官儿吧?”老蛊师问。 “前辈好眼力!”秦曜阳赞。 “我的大美鸡既救了你全村人的性命,要 一点报酬不为过吧?”老蛊师问。 “不为过。”秦曜阳答,“前辈想要什么?” “你刚才那只蜘蛛呢?给我看看。”老蛊师摊开一只手。他第一次看见能随意变换大小的蛊虫。 “前辈不会想用我们家小蛛喂您的大美鸡吧?”秦曜阳笑问。 “我倒是想,那也要看我这只鸡吃不吃得下。”老蛊师显然不认为大美鸡有资格与小蛛一战。 “前辈实在抱歉,一来,小蛛不是在下的宠物,二来,在下也不知小蛛在哪里,还请前辈换个要求。”秦曜阳笑着拒绝。 “那就粮食20石,上好的布匹20匹。”老蛊师张口就来,显然早有准备。 他在等秦曜阳讨价还价,毕竟,在他看来,20石的粮食不少,20匹布也不少。 岂料,秦曜阳压根没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只侧头朝侍卫看过一眼:“来人,去附近场镇买50石粮食,50匹棉布,另外再给前辈买几套好点的衣服,雇人跟着前辈,送到南疆之南。” “是!”侍卫立即答,转身离开。 老蛊师怔怔然,他要的只是20石的粮食,20匹布,眼前这男人,给的东西竟比他要的还多! “财主?”老蛊师问。 “算是吧。”秦曜阳依旧笑,“还请前辈在这附近等上半日,我那属下脚程很快,天黑之前应该能把东西买回来。” “前辈,我等还有事,先一步告退。”秦曜阳再次朝老蛊师抱拳,转身离开。 “哎!”老蛊师心里不踏实,“你派出去的人万一没把东西送来怎办?” 50石粮食,50匹布,那完全是巨资。 “前辈且先等上一等,若我那属下中途出了意外,就麻烦前辈自己跑一趟可好?”秦曜阳一个颜色,朝霞将一张银票送到老蛊师手上。 “这是什么 ?”在南疆,交易全用现银,还没有银票的存在。 “您先拿着吧,再等几年,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朝霞笑着,从怀里抓出一把碎银,与银票一同放在老蛊师手上,“这趟出来,没怎么带银子,还请前辈笑纳,就当是给大美鸡买食物补身体了。” 老蛊师再次肯定遇到财主了,这一把银子,数量可不少。 他将银票和银子小心放进兜里,就地坐在田埂上。 50石粮食…… 回去后可分给许多人,布匹也是。 此刻的老蛊师做梦也没想到,凭借秦曜阳给他的这些东西,他很快会成为南疆之南最有钱的人,穿最鲜艳的绸缎衣服,像个暴发富一样,每日和他的鸡们交相呼应。 …… 秦曜阳一行继续上路。 凤青翎安抚的拍拍藏在她领口下方的小蛛,示意它危机已解除。 在村子里,当他们远远看见那群鸡时,小蛛就很没出息的开始变身。身体越变越小,很快只有指甲盖大小,再飞快躲了起来。 “在蛊的世界,天性压制还真强大。小蛛对巨蛇时,一点也不畏惧,一旦面对鸡,就不战而退。”秦曜阳道。 “是。”凤青翎点头,她看着秦曜阳右脸上的疤,用手摸了摸,“边缘已开始脱落了,以你身体的自愈能力,最多再三日,这块疤就能掉了。” “是。”秦曜阳点头,“身上也已好得差不多。” “好期待。”凤青翎笑。 “恩?期待什么?”秦曜阳问。 “自然是期待你比以前更帅。”凤青翎说着,撩开马车帘子,跳了上去。 秦曜阳笑,跟着凤青翎上了马车。 他和凤青翎坐在同方向软榻上,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放在他的腿上。 “对了,之前还有一事未与你清算……”秦曜阳表情认真,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第659章 假装矜持 “恩?”凤青翎不解。 “这里。”秦曜阳将手贴在凤青翎小腹,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孩子呢?” “上次不都变相承认了吗?”凤青翎噘着嘴,一副理亏的模样,“没有孩子。” 秦曜阳沉默,似乎真在生气。 凤青翎却是笑,双手飞快勾住秦曜阳脖子,欺身凑了上去。 “我发誓,以后一定努力怀宝宝,若你不努力,我就逼着你努力!”凤青翎说得信誓旦旦。 “你说为夫不努力?”秦曜阳语气轻扬。 “不,你已经很努力了,以后还要更努力!”凤青翎一边说一边狠狠点头。 “好像每一次都是你说累,要休息……”某人早压抑不住唇角的笑意。 “我发誓,为了孩子,以后再也不说累,也不要休息,每次你努力的时候,我就配合你喊加油!” “加油?”又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不对,是喊‘使劲,还要’!”凤青翎反应很快。 “很好。”秦曜阳满意点头,“今儿晚上就试试,为夫看看你配合程度。” “你伤还没好。”凤青翎一头黑线,碰了碰秦曜阳脸上的疤, “那里好了。”秦曜阳陈述,他都好久没有和凤青翎亲热了。 “只是疤掉了而已,嫩肉多容易磨坏啊!”凤青翎 一副为秦曜阳考虑周全的模样,她心里想的是,这头大灰狼,好久没吃肉了。 虽说她也有点想被吃,可她偶尔也需要假装矜持一下。 秦曜阳笑,很享受凤青翎这种程度的调情。 “青翎这是在暗示为夫……”他顿了一下,“你很紧?” 凤青翎双颊泛起红晕,很快连耳根子都红了,小拳头打在秦曜阳肩上:“秦曜阳,你实在太污了!” 秦曜阳笑,将人搂进怀里:“不污怎娶得到你?” 想当年,他可是夜夜跑到凤青翎闺房,又是偷抱,又是偷亲,后来干脆强行和她睡一张床…… …… 马车外,众人听见秦曜阳愉悦的笑声,每个人心情都大好。 南疆这一趟,主子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朝霞。”给凤青翎和秦曜阳驾马的龙八侧头,看过坐在左侧的朝霞。 “恩?”朝霞不解。 “你刚才给老蛊师那张银票是多少的?”龙八问。 “500两。”朝霞道。 “500两!”龙八一声惊叫。 他单手捂心,表情相当痛心疾首。 “败家!你实在是太败家了!”龙八语气沉痛,“王爷怎么选了你管钱?那老蛊师做了什么,值得我们送他500两银子?” 他顿了一下:“哎,朝霞,你知 不知道我一个月工钱才多少?” “知道啊!”朝霞语气轻松,“你不就想暗示你工钱低吗?王妃早说了,她替你存起来了。” “是,王妃是替我存起来了!可管钱的是你啊,你这样大手大脚,会把我娶妻钱用了的!”龙八心里120万分不甘,语气中无限后悔,“早知你要给那老头子500两,我就应该提醒你,最多给50两就够了。” “你能再小气点吗?”旁边晚霞终于忍不住了,鄙视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马车上坐的是谁?我们虽然花了银子,可撑的却是王爷的面子。” 龙八摇头,看晚霞的眼神就仿佛看无知小孩子:“面子是什么?能吃吗?那个老头子压根不知道王爷王妃的身份!” “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就要装穷酸吗?”晚霞再鄙视。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装穷酸?只是说要合理花费!”龙八摇了摇头,“一看就是对银子没概念的人,你知不知道的500两银子,普通人家能过多久?” “我不知道!”晚霞鼓着腮帮子,“我只知道王爷旗下的良田店铺,每天赚的银子都不止500两!” 龙八立即就不说话了,他美滋滋的笑着。 原来王爷这么 有钱啊! 早在夏国的时候,夏皇就说过秦曜阳有钱,可当时为了娶凤青翎,所有人都知道秦曜阳把秦皇子府搬空了,没想到还有家底。 他原以为王爷到了秦国后,就是靠俸禄和赏赐过活,没想到晚霞这个大嘴巴,这么快把王爷家底报了。 每天都赚不止500两不止,王爷果然是大富豪! 他得紧紧抱着王爷的大腿的才行。 “朝霞,你瞧瞧龙八,笑得像偷吃了香油的老鼠。”晚霞再鄙视。 朝霞侧头看过一眼,笑着点头:“是有点像。” “对了,两个霞美人,能不能透露下,你们每个月工钱是多少?”龙八笑得可猥琐。 朝霞晚霞齐齐转头,目光朝向远方,仿佛压根没听见龙八这句话。 龙八撇撇嘴,今儿不说算了,改日慢慢套。 …… 落脚的地方在镇上一个客栈。 有侍卫早一步到,不但将整个客栈全部包下来,还把最好那个房间里一应物品全部的换成新的,然后吩咐厨房赶紧烧水。 夜里,侍卫们都没住秦曜阳和凤青翎旁边房间,而是隔得远远的。 凤青翎嗤笑:“有这么夸张吗?瞧你训练的属下,一个个躲什么似的。” 秦曜阳却是含笑赞道:“果然很有眼力,不愧是为夫的 属下,知道今夜无需他们,更不许他们打扰。” 他的眸光看过房间里一应事物,床单被褥,茶具木桶,所有能换的全都换了。 他顿时更加满意,伸手在屏风那边木桶里掬了一把水,温度刚刚合适。 “青翎——” “恩?”某人装不懂。 “还不快过来?!”秦曜阳催促,“为夫许久没给你洗澡了。” “我可以自己洗。”某人装小白花。 秦曜阳笑一声,身形一闪,从屏风一侧的木桶旁扇到屏风另一侧的凤青翎旁边,他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木桶走去。 “不是要努力吗?还要督促为夫努力,结果你就这样?”秦曜阳将她放下。 “我……就是偶尔害羞一下,毕竟很久没……”那啥了。凤青翎说。 “自己脱,还是我替你脱?”秦曜阳问。 “自己脱。”凤青翎立即道,若让那人动手,怕脱到一半就能兽性大发。 “哗啦”一声,凤青翎才背着秦曜阳脱了外袍,就听见某人入水的声音。 “你不是要给我洗澡吗?自己跑进去干嘛?”凤青翎问。 “这是属下专门准备的双人浴桶,不可辜负。”秦曜阳笑,一双眼睛勾魂摄魄。 他看着凤青翎,笑意中全是春色:“春宵苦短,更不可辜负……” 第660章 求皇上安慰 一夜。 春色无边。 秦曜阳果然惜时如金,每一分一秒都没浪费。 或者在努力造人,或者在酝酿下一场造人运动的气氛或体力。 到第二日早上,凤青翎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含笑看着她的秦曜阳。 “早。” 凤青翎哑着声音喊了一声,随即转身,假装继续睡觉。 这个大灰狼,这么一大早含情脉脉看着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继续? “早。” 大灰狼含笑,从身后抱着凤青翎,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侧。 “还想睡?”大灰狼问。 凤青翎“恩”了一声。 “酸不酸?”大灰狼揉了揉她的腰,很体贴。 凤青翎再“恩”了一声。 秦曜阳便轻重合适的给她揉了好一会儿,听得她的呼吸声再次平稳而平缓,秦曜阳这才把手放下。 这个小野猫…… 说好要努力的,结果就这么点能耐…… 不过…… 秦曜阳嘴角轻抿,想起昨夜的细节,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们家这位,一旦主动起来,那也是勾魂摄魄,如同吸人精血的妖精…… 真想她一辈子那样主动…… “咄,咄咄咄。” 细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凤青翎微微动了下,秦曜阳立即俯在她耳边。 “乖,是信鸽。你再睡会儿,为夫会处理。” 听得秦曜阳安抚的声音,凤青翎的脑子几乎没怎么转动,继续睡。 秦曜阳嘴角微扬,眸中无限爱 意,他在凤青翎鬓发处吻了一下,随即起床。 打开窗户便看见一只黑色鸽子,鸽腿上绑着细小竹筒。 他取下竹筒,再抽出竹筒里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他飞快看过后,将纸条揉成粉末。 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他几乎是沉着脸走到水盆边,将手洗干净后,重新回到床上。 被窝里,他家女人的气息是那样美好,他的脸色这才稍缓。 青翎,他的青翎…… …… 这日后,凤青翎和秦曜阳果然开启了“蜜月”模式,在附近雪峰山山脚住下就不走了。 他们没有住客栈,也没有住农户家里,而是直接买了一座院落。 “我们这样抛下一应事物,会不会不大好?”凤青翎问。 “不会。”秦曜阳斩钉截铁,“帝王都有休息的时间,何况你我。” 他指了指脸上明明已掉得差不多的疤,理直气壮道:“为夫这是在养伤,不是偷懒。” “你确定你这点伤还需要养?”凤青翎问。 这个男人,自愈能力不是一般化的强,别人需要七八天才能掉的血痂,他三四天就掉落了。 如今,秦曜阳身上,除了伤口极深处的疤还没掉完外,其他的都已大好,也就是皮肤颜色有些不均。 “当然,至少要养到皮肤颜色完全一致。”秦曜阳道。 “其实,我觉得挺好。”凤青翎端详着秦曜阳这张脸,思索着道,“人不那么帅的话,觊觎你的 女人应该也会少点。” “青翎这是没有安全感?”秦曜阳问。 “谈不上,我只是懒得拍苍蝇。”凤青翎道。 “要不,为夫在脸上划两刀?”秦曜阳以手为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从左边额头到右边下巴,再从左边鼻翼拉到左耳。 “不要!”凤青翎一把拉下秦曜阳的手,“你要敢毁容的话,我也不要你了!” “喔?是吗?”秦曜阳轻飘飘的问,“先前是谁什么也不计较,死活要跟着为夫的?毁容也好,不举也罢,只求为夫活着。” “是谁是谁?”凤青翎的佯装东张西望,“那人一定是傻了吧?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不举,都没法用!” “不是你?”秦曜阳笑意沉沉。 “当然不是。”凤青翎一口否了,“我可是颜控,当年,你若不是比周围人都好看,我才不会看上你!” “阿烨和殷神医也很好看,还有赫连。”秦曜阳继续逗她。 “美男榜上,夏烨和师父不都排名在你后面吗?”言下之意是,他们没他好看。 “赫连呢?”某人继续问。 “赫连不是我的菜啊!他太过阴柔艳丽。”凤青翎伸手,摸了摸秦曜阳长出一点点头发的脑袋,“我还是喜欢我家曜阳这种,可以阳刚,可以妖孽。” 她踮着脚,仰着脸,一口咬在秦曜阳喉结上。 上下齿轻轻一咬,舌尖再打一个圈。 她明显感觉到秦曜阳身体 的微颤,她笑,后退一步,然后便看见秦曜阳喉结上下一滑。 性感的一塌糊涂。 凤青翎咯咯笑,飞快扑到秦曜阳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小妖精,你在惹火……” 暗沉的声音,显然已经情动。 “是,我就是在惹火。”凤青翎侧头,牙齿细密的啃在秦曜阳脖颈上,“我喜欢你对其他女人无动于衷,唯独对我情难自控。” 秦曜阳微微摇头,笑着将人打横抱起…… …… 京城。 从秦曜阳深入南疆给村民们寻找解药开始,很多人就已经把秦曜阳默认为死人。 后来,凤青翎带侍卫离开,也是去南疆。 虽有不少探子听见那天夜里,侍卫们“拜见王爷”,可所有人也都清楚,在村民们得救的情况下,若秦曜阳安好,凤青翎是不会带人去南疆的。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秦曜阳出事了,凤青翎带人去救命,那一句“拜见王爷”不过是掩人耳目,第二种可能是,秦曜阳中蛊了,凤青翎带人去找解药。 无论哪一种,皆凶多吉少。 有不同派系的主子与奴才喝酒庆祝了好几轮。 再说皇宫。 皇上心情并不太好,从秦曜阳失踪那日起,他已经在不同场合骂了秦曜阳好几次“蠢”“迂腐”,也派人去夜国协调此事,希望夜王能出面,照拂一二。 贵妃抱恙在身,她原本只是谎称偶感风寒,后来竟真病了,断断续续咳嗽,偶尔 还低烧一把。御医们轮流诊断,一个个哪敢下猛药,只说体质不好,需要温养,每日三碗中药。 荣王是个孝顺的孩子,自从贵妃第一日不舒服开始,他便求了恩典,日日前去锦绣宫看望贵妃。今儿送水果,明儿送个小玩意儿。 后宫其他嫔妃隔三差五结伴看望贵妃,送的送补品,送的送平安符,送的送糕点,非常殷勤。 贵妃叫人宫人将礼物收下,转手丢进小仓库。 这些女人送的东西,她如何敢用? 不但不敢用,还特地吩咐馨儿留意锦绣宫的一切。 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那些在锦绣宫安置多年的钉子,怕是要动了。 皇上虽没日日看望贵妃,却每日都要问上几句,恩宠不减。 整个皇宫,最冰火两重天的当属敏妃。 儿子生死不明,凶多吉少,这是悲。 可皇上却因为秦曜阳的失踪,经常去看望敏妃,这便是喜了。 一个多年来很少接驾的嫔妃,如今三天两头便能看见皇上,还能陪皇上睡一觉,简直就是宠妃待遇。 难怪有人背后说:敏妃这一生,全靠生了个好儿子。她的每一次升位,每一次被皇上眷顾,都是因为秦曜阳。 只可惜,这个做母妃的,对儿子的感情,似乎并不如她表现得那样深…… 否则,很多年前,她怎会在病重的秦曜阳床榻旁勾引皇上?很多年后,再借着秦曜阳生死未卜,一次次求皇上安慰? 第661章 可有十成把握? 秦曜阳安全离开南疆的消息,与夜王回复的消息同一天抵达秦国京城。 夜王说:裕王确实身中剧毒,幸得裕王妃不离不弃,从毒窟中给他寻得解药,如今已离开南疆,也已离开夜国。 守在夜国外围的探子也把消息传了回来,他们的消息比夜王那句回复要具体许多。 他们说:裕王毁容了!脸上脖子上全是疤,估计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说:裕王的头发没了,一根都没了。 他们说:裕王带去的人没有折损,裕王妃安好。 他们说:裕王派人给一个白头发老人买了许多粮食和布料,送到南疆。 他们说:裕王和裕王妃到了雪峰山下就没动了,在那里安置了地产。 “在那里安置地产,他们要做什么?”秦皇问。 “听王爷的意思,好像是养伤。”探子答。 “伤得很严重?”秦皇不免有点担心。 探子面露难色,犹豫着怎么答。 “恩?”秦皇声音微微扬起,有些不悦。 “回皇上,听说王爷当初确实九死一生,中毒很严重,连王妃都不敢见,似乎打算偷偷死在外面。”探子立即回答,“不过现在,王爷的身体已大好,与王妃在别院很恩爱……” “很恩爱?”秦皇的 声音再次扬起。 秦曜阳能用什么方式恩爱,不就是那啥啥啥吗?当日还在京城,每天早上为了多恩爱一会儿,不惜踩着点儿早朝,也不畏别人怎么说他。 “是,很恩爱!”探子加重语气,“王爷说争取这趟回去时,王妃能怀上孩子。” 瞧瞧! 秦皇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继而摇头,身为王爷,还有没有一点出息了? 皇家其他孩子为了夺嫡拼得你死我活,就他秦曜阳,明明已经给了他机会,也给了他夺嫡的资格,偏偏,他心里就只有凤青翎! 果真是女色误事! “他身边其他人就没有人提点他吗?他是王爷,身上还有正事,还要巡视全国!”秦皇说得冠冕堂皇,他心里想的却是待秦曜阳这趟回来,他得侧面敲打一下,告诉秦曜阳有些东西可以争取。 探子摇头,裕王身边那些人,每日除了把王爷王妃那事儿伺候好,似乎就没其他事儿了,日日游山玩水打猎。 秦皇再次摇头:“传朕口谕,叫他赶紧回京!就说他母妃想他了。” …… 秦曜阳相安无事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和朝堂。 宫里有人暗恨,有人暗自欢喜,也有人悲喜交加。 朝堂上则是一片喜气洋洋,无论众人 心里如何想,明面儿上都说:裕王果然福大命大;裕王心系苍生,不惜亲自涉险;裕王乃当今百官楷模…… 秦皇大悦,未等秦曜阳回京,赏赐已送到裕王府。 这次赏赐,除了财物外,另给秦曜阳赐了一面大铜镜。 秦皇的原话是:以后叫他每日穿上朝服后,都好好照照镜子。 潜台词是:给朕记清楚了,你秦曜阳是堂堂王爷,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官员!不要遇到任何事都不管不顾向前冲! 也有人猜测,秦皇赐秦曜阳镜子是想让他记住这次莽撞的结果,毁容,希望他以后不再莽撞。 …… 锦绣宫内。 某人从生病到现在一碗药都没喝,每每御医把要送来,她都会叫馨儿倒掉。 一是防着有人下毒,二是……不想喝。 她的风寒便一直拖着。 如今,听得秦曜阳安然无恙,她心情大好,好好睡了一觉后,觉得头也不昏了,脑也不胀了,下午破例多吃了个橙子。 “娘娘,您这是不是好太快?”馨儿躬身在贵妃耳侧提醒。 “谁说本宫好了?本宫嗓子痒着呢!这不吃点东西止痒吗?”贵妃道。 “是。”馨儿道。 自从王爷从夏国回来后,娘娘这是一天比一天任性了,果然是 有儿万事足吗? “听说皇上给王爷赐了一面镜子……”馨儿汇报。 “皇上英明。”贵妃立即说,“那小子,就该经常照照镜子,记住自己的身份。” 她顿了一下:“这次等他们回来,本宫得好好给青翎说说,以后不许他冒险!” 再顿了一下:“这次多亏了青翎,曜阳看女人的眼光还真不错,本宫要亲自给青翎选个礼物。” 馨儿默,忍了忍,依然没忍住:“娘娘,您上次已经送了一个玉镯了……” “那是见面礼,能一样吗?”贵妃斜睨了馨儿一眼。 “不一样。”馨儿答,飞快再道,“可问题是,您那镯子太打眼了,人家敏妃都没送那么贵重。” “那是她穷,没好东西,咱锦绣宫能一样吗?”贵妃淡淡道,“唉,你派人偷偷打探下,看看她这次打算送什么。” “是。”馨儿福身,心道:娘娘心里还是明白。 为了不让人起疑,贵妃便继续病着,继续调养身体。 秦皇来看过她几次,她依旧病怏怏的样子,荣王也日日来,陪贵妃说说话,也会就大事问问她的意见。 “母妃,确切消息:裕王还活着,容貌也恢复了。” 贵妃“嗯”一声。 “父王已经下令传他回京 ,儿臣怕他这次回来,在朝堂的地位还会升,父王似乎对他一直青眼有加。” 贵妃再“嗯”了一声。 “母妃,儿臣想,这次趁他回来路上,将他——”荣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贵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看过荣王一眼,淡淡问:“可有十成把握?” “八成。”荣王说得很慎重。 这个胜算不低,足以赌一把。 岂料,贵妃却摇头:“若无十成把握,就别动手。” 荣王眸中一丝失落:“为何?” “因为秦曜阳是你就算有十成把握,也不一定能战胜的敌人。”贵妃一点也没给荣王面子。 “母妃,您就对他这么有信心吗?” “不是本宫对他有信心,而是……”她看过荣王一眼,“他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贵妃顿了一下:“就拿南疆这一趟来说,谁会料到他居然能活着出来?” 荣王眼中依旧有不服。 这个男人,纵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可在锦绣宫,在贵妃面前,永远如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贵妃笑,语重心长道:“苑廷,本宫不想你输。”至少,不想你这么早输。 “你要知道,你想在路上把他处理了,其他人也会这样想。” “这一趟,你且坐山观虎斗……” 第662章 这才是你的世界? 从锦绣宫出来,荣王的脸色就一直不好。 贵妃会反对,这在他意料之中。 从秦曜阳刚回秦国开始,贵妃对秦曜阳的态度就透着一股不一般。 这种不一般或在其他人眼里不那么明显,可他作为贵妃的儿子,多年来把贵妃放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贵妃对谁好一点,对谁坏一点,他的直觉便格外灵敏。 说什么不想他输,怕是不想秦曜阳死吧! 秦曜阳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 荣王坚决不会承认秦曜阳比他有本事,回秦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笼络一个大臣。 可见毫无手腕! 一个只知道宠爱女人,只喜欢和女人腻在一起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在荣王眼里,秦曜阳除了有一点破案的天赋外,几乎一无是处。 也就是运气好点,仗着有张英俊的脸,让父王和母妃对他格外照拂。 荣王深深呼出一口气,心头更加郁闷。 他和秦曜阳同一个父亲,他的母妃是秦国皇宫里最美的女人,秦曜阳的母妃却是秦国皇宫最一般的女人,姿色平庸得紧,为何秦曜阳长那样英俊,而他那样一般…… …… 秦皇的口谕传到雪峰山下秦曜阳别院时,那两口子正在喝茶。 今年新出的茶叶,入口极甘。 秦曜阳亲自挑茶,煮 茶,再盛给凤青翎。 凤青翎端着小杯子,先是闻了闻,再喝一小口,眉眼间舒展的神情带着温婉的味道。 “怎么样?”秦曜阳问。 “不愧是专门学过。”凤青翎笑赞,“喝着比宫里的茶还好。” “是比宫里的茶好。”秦曜阳垂眸再倒了一杯,不动神色给自己贴金,“宫里的茶是宫人煮的,而你喝这个茶,是为夫煮的。” “有何区别?”凤青翎问。 “为夫煮的,带着爱的味道,喝起来自然不一般。”秦曜阳说,“就好像为夫吃青翎做的饭菜的,理所当然认为那是天下第一美食。” 凤青翎挑眉,顿悟道:“昨儿那茶农,一定暗恋于我,而且爱我颇深。” “此话怎样?”秦曜阳双瞳微微一跳,脑海里把昨儿见过茶农挨个过了一次,“你说的是哪个?” 昨儿下午,他们去了一趟山上的茶园,有模有样的跟着学了一番采茶,烘焙,晾晒,接触的茶农不少。 “喔,就是给我们泡茶那位。”凤青翎道。 “那个老头?”秦曜阳皱眉。 昨儿给他们泡茶的,是一位年过五旬老者,那人极懂茶道,不但给他们介绍了雪峰山盛产的高山茶品种,还引经据典,颇有世外高人的样子。 只是,都那样老了…… 凤青翎在开什么玩笑? 凤青翎一本正经点头,她“恩”了一声:“他煮的茶比你煮的好喝,一定是有很多爱的味道,这不是暗恋我是什么?” “咳。”秦曜阳干咳了一声,侧头问旁边躬立了许久的侍卫,“你刚才说什么?” “回殿下,皇上请您和王妃回京。”侍卫答。 “知道是什么事吗?”秦曜阳问。 “回殿下,皇上和敏妃娘娘想你们了。”侍卫顿了下,觉得意犹未尽,“前些日子,皇上和娘娘听闻王爷和王妃去了南疆,很是担心,如今听得王爷王妃安好,便想请你们回去一趟。” 皇上和敏妃想他们了…… 凤青翎笑,看着秦曜阳的眸色中有戏谑,秦曜阳低头,再喝一口茶。 皇上因得他深入南疆生死不明,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也曾提出封锁村庄,派人去找他,他是知道的,当然,结果他也知道。 几股势力的博弈下,皇上最后做的,是请夜王代为周旋,对深入南疆的秦曜阳照拂一二。 而至于敏妃,秦曜阳则是想笑,敏妃巴不得他在南疆出事吧? 因得他的生死不明,秦皇破天荒在敏妃宫殿留宿了几夜。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躺在床上,被高热烧得奄奄一息,而她的母妃,就在他的病榻前……那一次后,他有了妹妹璟月。 呵,不 知这一次,他会不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多谢父王母妃惦念。”秦曜阳放下茶杯后,朝京城的方向抱拳,继而对侍卫说,“本该和你一同回京,可昨日才给父王母后母妃酿制了新茶,茶未好,本王如何离开?不如你先行一步,本王随后就来?” 秦曜阳用是询问的语气,可他作为王爷,对方只是侍卫,侍卫哪有权利说不,只能遵命。 …… 秦曜阳这一随后,就随后了近一个月之久。 这一个月,秦曜阳和凤青翎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除了“恩爱”便是上山采茶,偶尔也去旁边的雪峰寺。 寺庙年代久远,建筑古朴,香火鼎盛。 凤青翎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拜上一拜,秦曜阳只含笑陪在一旁。 他和凤青翎皆不信神佛,却不知为何,凤青翎忽然要拜菩萨了。 待凤青翎拜完菩萨,秦曜阳会和庙里主持参禅,凤青翎则带着小蛛找虫子吃。 这期间,秦曜阳的容貌已完全恢复,新肉和旧肉之间无缝衔接,毫无颜色之差。 他的头发也长了寸许。 小蛛经常会怀念当初坐在的秦曜阳光秃秃头顶的光景,那样威武。如今,它偶尔也偷爬上去,只可惜,每一次偷爬的结果都是迷路。 秦曜阳的头发的虽短,可密密匝匝的,对于 小蛛而言,像一棵棵小树。 凤青翎总是含笑把小蛛抓下来,她一次次忍不住想,倘秦曜阳和她在现代,他们会是怎样?秦曜阳若穿上现代的衬衣,T恤,西装或者风衣,又会是如何惊艳。 “你怎么老看着为夫头发发呆?” 有一日,秦曜阳忍不住问,他摸了摸自个儿头发,再摸了摸脸庞:“难道为夫这头发,竟比脸还好看?” “不,头发配着脸才好看。”凤青翎笑,“我就是忽然发现,你这张脸,无论顶着什么发型,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她说着叫人取来一叠纸一条炭,聊聊几笔,画了一张秦曜阳先前长发+古装的模样,放到一旁后,她再画了一张秦曜阳现在短发+衬衣的模样。 紧接着是短发+衬衣+西装,短发+衬衣+风衣…… 再紧接着是斜分的碎发,堪堪遮住一只眼睛,秦妖孽身上衬衣只扣了一颗扣子,他一手拉着领口,露出大片胸膛,一小溜腹肌,下面是西裤包裹的大长腿。 性感且撩人。 “好看吗?”凤青翎斜着头问。 “好看!”秦曜阳笑,“原来,我家小野猫无时无刻不在脑补为夫吃你的模样。” 凤青翎亦笑,她在等。 秦曜阳眸色终沉了沉,半响问道:“这才是你的世界?那里的男人穿这样的衣服。” 第663章 全盘托出 “是。”凤青翎点头。 她一双眼睛看着秦曜阳,似乎在等他继续问。 秦曜阳忽的就笑了,原先沉沉的目光泛上少许笑意,心情陡然轻松下来。 关于凤青翎的秘密,秦曜阳想过很多,猜测过很多,担心过很多,如今见得凤青翎这番模样,眸中有所期待的样子,他的心顿时柔软到无以复加。 “准备好了?”秦曜阳柔声。 “恩。”凤青翎点头,看秦曜阳的目光中有许多不好意思。 夫妻之间,本不该有许多秘密,可秦曜阳却连她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多少次她想告诉他,可最终没有合适的时间地点氛围,或者说……勇气。 她想过很多次,就秦曜阳的能耐,不可能在瞧过她那么多破绽后,依然认为她是从前那个凤青翎。 他没问,只是全盘信任。 他在等,等她说。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说说吧!”秦曜阳大手一揽,将人搂进怀里。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心跳的声音,凤青翎的脑袋在秦曜阳怀里蹭蹭。 她没有立即讲述她的穿越经历,而是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对头派来的?” “有。”秦曜 阳道,“不过很快便没这想法了。” “喔?”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 秦曜阳顿了一下:“第一,就你当时的身份,和夏烨的纠葛,若你是被人派来的,接近他的可能比接近我的可能大;第二,你太出色了,当今世上,很难有机构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女子;第三,就你的心性,怎会甘心一生被人操控;第四,你偶尔会蹦出我听不懂的词语,我派人查过,皆无出处……” 秦曜阳一口气说了七八条。 “你为何不问?”凤青翎再问,“你可有想过,我是鬼,或者妖?” “我不问,是想等你说。”秦曜阳说的原因,果然与凤青翎猜想一模一样,“至于你是人是妖或是鬼,我并不在乎。” “我只知,我爱的是你。除了你,世上再无女子让我如此欢喜眷恋。”秦曜阳的手在凤青翎背上抚过。 凤青翎笑,她家男人一旦说起情话,当真比蜜还甜。 “就你嘴甜!”凤青翎笑嗔,她的小拳头装模作样在秦曜阳胸口打了一下,微微退后一步,“我确实不是原来的凤青翎。” “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或者说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我已经 死了,醒来后就看见被人追杀,他们叫我凤青翎,我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 “在另一个世界,你是怎么死的?”秦曜阳问。 “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弹炸死的。”凤青翎说,“什么是炸弹?你还记得当时在夏国,宣义王造反时,在太庙埋下的练丹的药物吗?那些遇火会爆炸。那是火药的雏形,火药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变成了炸弹。这也就是为何我能轻易改了他火药比例的原因。” “一定很痛吧?”秦曜阳眸中满心疼。他的关注点并不在火药或者炸弹身上,他关注的是凤青翎死的时候痛不痛。 凤青翎摇头,她的双手握拳并在一起,“砰”,五指张开,做了个爆炸的动作。 “我只听到巨响,瞬息之间,就没了知觉,我想我的尸体肯定四分五裂,成碎片了。”凤青翎说,“我们那个年代,杀人已经很少用刀剑了,更多是枪,再高级一点有导弹,有核武器。” 她顿了一下:“我们那地儿的枪和现在的枪可不一样,可以隔着几十丈,轻轻扣动扳机就把人杀死。导弹更厉害 ,从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发射一枚,就可以将京城某处炸出个大窟窿。” “还有核武器,一枚丢下去,京城就没了。即便是居住在京城附近的人,也会被辐射杀死,即便侥幸没死,人也会废了,往后好几代,都会是畸形。” 凤青翎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说,秦曜阳听得很认真,眸中有惊骇,但更多的是疼惜。 他的青翎,竟生活在那样一个可怕的地狱。 那一瞬间,他忽的很庆幸,幸好她从那样一个世界逃脱了。 秦曜阳再次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各种心疼道:“乖,以后就不怕了!这里没有那样可怕的东西,我会护你一世安好。” “其实……我们那个世界也不是那么可怕。”凤青翎觉得她好像有些吓到秦曜阳了,忙着补救,“这只是其中一面,科技的发展必定会带来武器的发展。国与国之间,除了经济制衡,便是军事制衡。” 紧接着,凤青翎讲述了手机,飞机,火箭,讲述了普通人的生活与娱乐,讲述了国家的保障计划…… 秦曜阳听得极其认真,特别是国家的保障计划这块,他很认真的问了九年义务教育,社保医保等。 凤青翎 一一作答,这个男人,想吸取21世纪的经验,以后服务他的秦国呢! “你们那个世界,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出色吗?”秦曜阳问。 “我?”凤青翎笑,“我们那个群体是特殊的存在,服务于国家特殊的机构,执行特殊的任务,比如去暗杀重要人物,窃取个重要文件,或者探知个秘密。” “和我们玄天楼杀手有点像。”秦曜阳道。 “是有点像,不过比你的玄天楼杀手高级多了。”凤青翎戏谑道,“经我们手的,可都关系到国家安全,不是金钱可交易。” 她顿了一下,斜眼看着秦曜阳,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当年,我刚穿越而来的时候,追杀我的是玄天楼的杀手,最后出现的黑衣人,可是你?” 秦曜阳扬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猜到玄天楼和你的关系后,就猜到那人是你了。”凤青翎说,“你当时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我记得你音色。最初见你时,我心有疑惑,到后来便豁然开朗了。” 说到这里,她张牙舞爪道:“哼,我一来你就追杀我,你自己说,你如何赔偿?” 秦曜阳笑:“不如……今天晚上,为夫任你予取予求?” 第664章 有没有被人碰过? 凤青翎心头那个无语,明明说的是这样正经的事,为何还能扯到那方面? …… 夜。 一番缱绻后,秦曜阳搂着凤青翎,却久久没有入睡。 凤青翎也没睡,白天给秦曜阳说的那番,信息量太大,他能这么快消化才怪。 “你是不是还有话问我?”凤青翎问。 秦曜阳略一点头,语气中有歉意:“有些话,我不该问,但不问的话,心里又会猜,希望你能理解。” 凤青翎点头:“在南疆的时候,我曾说过,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秦曜阳指尖滑过凤青翎的腰,落在她臀瓣:“在你们那个世界,你这里,有没有被人碰过?” “你说的碰,是哪种意义的碰?”凤青翎笑问,就知道这个男人会吃醋。 她伸手覆在秦曜阳大掌上,隔着他的手稍稍揉了揉:“这样,隔着衣服的有,做任务的时候,难免会有色诱,被狼爪抓一把,揉一下。” 秦曜阳脸色微青,杀手这个行当,为了完成任务,很多时候可不光是武力,还有其他。 “那次在夏国皇宫,你七弟也这样对我,难道你没看见?” “看见了。”秦曜阳闷闷道 ,“所以他死了。” 真恨不得冲到凤青翎来的那个世界,把那些碰过她的男人都杀了。 凤青翎闷闷笑,小手带着秦曜阳大手在下面游了下,指着另一个地方:“这里你是第一个,前世今生,你都是第一个。” 秦曜阳脸色稍缓,指尖游上凤青翎的小白兔:“这里呢?” “只有你七弟。”凤青翎立即答。 秦曜阳还是不爽,那个男人,早在到夏国之前,就该把他弄死。 “这里呢?”秦曜阳点了点凤青翎的唇。 “你看到过那次。”凤青翎说着。 他看到过那次,那不就还是秦七吗?秦曜阳虽不爽,但好歹早已经接受。 “这样算吗?”凤青翎飞快啄了下秦曜阳的唇,舌尖再他唇上点了一下,一触即分。 “你这样亲过其他人?”某人脸色很黑。 天知道这样的吻有多勾人,秦曜阳只觉某处抬头的速度很快。 他是男人,自然也知道其他男人会有相同反应。 凤青翎点头,她知道她这样很不厚道,最正确的做法是,把这一细节隐瞒过去的。可是,她不想瞒他,也私心想看看他吃醋。 “谁?”秦曜阳问,“夏烨,还 是殷莫?” “我没碰过他们。”凤青翎说,“是前世啦!” 她一条腿搭在秦曜阳腿上,慢慢磨蹭着:“都不给你说了吗,偶尔要色诱。” “像现在这般?”某人脸色铁青,他的身体在不断变化,怒气也在不算增强。 问凤青翎这个问题之前,他明明反复叮嘱自己:无论青翎有过怎样的过往,都已经过去,不要计较。 可是,当他一想到她亲过其他人,被其他人摸过,他就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宝,居然被其他人碰过。 “你在吃醋?”凤青翎还在撩,不光用腿,还上下其手。 “我在愤怒!”某人愤怒着兽性大发,翻身将凤青翎压下,狠狠那啥,宣告主权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某人的愤怒之气这才宣泄了一些,可他还是愤怒,愤怒的在凤青翎身上种了无数个小草莓。 凤青翎却是笑盈盈的,她侧头在秦曜阳脖子上吸了个吻痕:“不都给你说了吗?只被人隔着衣服碰过,嘴唇也是一触即离。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看过我身体的人。” 秦曜阳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误解了。 所 谓关心则乱,凤青翎把腿搭在他腿上,嘴上说着“色诱”之类的话,他就当凤青翎这样色诱其他男人了。 “我还是吃醋。”某人声音里尽是委屈。 “乖,大方点,当时不还没遇到你吗?我若早遇到你,就不会有那些事了。”凤青翎说,“真的,在我们那个世界,这都不算什么事儿。”有些国家的见面礼仪就是贴面吻。 “还不算什么事儿!”某人闷闷,“若早遇到我,你就不用去当什么特工了。” “若不当特工,我又如何能遇见你?”凤青翎幽幽反问,“曜阳,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事便是遇见你,爱上你,且被你深爱。” “殷莫是怎么回事?”秦曜阳再想起一事,既然问,索性一次问清楚,“你当初刚遇见他的时候,对他很特别。” “他啊!”凤青翎笑,“你该不会连他的醋都吃吧?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他和我前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情人?”当日,凤青翎看殷莫的目光那样眷恋。 “不是。”凤青翎摇头,“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他应该不认识我。我们这个行当,无情无爱,只有执行任务。” 凤 青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秦曜阳却是将人在怀里紧了紧。 …… 茶叶在阳光的眷恋下卷起叶子,捧上一捧后,不光有茶叶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再紧接着便是晾青、摇青、筛青,炒青、揉捻、烘焙等环节。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不假手于人,每一颗茶叶都经过他二人的手。 到茶叶做成成品时,连当地老茶农都对他二人赞不绝口,他们在整个过程中始终不急不躁,对每一颗茶都持有相同的认真态度。 “到京城后,你打算如何分?”凤青翎看着他们手上不过一斤左右的茶问。 “自然是要先孝敬父皇母后,然后是各宫娘娘。若还有剩,则分给兄弟姐妹们一点。”秦曜阳道。 “这样分下去,每个人得到的可不多。”凤青翎笑,她看过周围其他成茶,“不若我们买点现成的茶回去,把咱们做的送给贵妃娘娘,其他的随便分。” “就你机灵!”秦曜阳用额头碰了下凤青翎的额头,“快走了,再不走的话,父皇又要派人来催了。” 从第一次的命侍卫传达口谕到现在,已来了三拨侍卫,昨儿干脆是明晃晃的黄帛圣旨。 第665章 你不怕被人当做箭靶子? 秦曜阳和凤青翎终于启程了。 秦皇催得太紧,秦曜阳虽有心让凤青翎坐马车摇晃回去,可终究……还是一路骑马。 一半侍卫紧随两侧,另有一半侍卫化身暗卫,分布在周围。 秦皇派来传旨的人随行其中。 一路上,他们充分见识了秦曜阳对凤青翎的宠溺程度,也充分见识了秦曜阳手下这帮手没大没小,特别是以朝霞晚霞龙八为首。 秦曜阳似乎对属下管教很松散。 …… 京城,皇宫。 秦皇对秦曜阳和凤青翎迟迟上路很是不满。 从古至今,除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外,还没其他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视圣旨为无物。 在秦曜阳杳无音信那段时间,秦皇在敏妃那里住过几天晚上。 那几天晚上后,秦皇对敏妃的态度竟真好了许多,至少看她的时候不似看空气了。 对于秦曜阳久久未回京,他也在敏妃那里抱怨了几句。 “瞧瞧你那儿子,连朕旨意都敢违背!连续派了三拨侍卫,竟没把他叫回来!真真是持宠而娇。再这样下去,谁还管得了他?” 敏妃忙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皇上恕罪,是臣妾的错,臣妾疏于管教。” “与你有什么相关?他从小就被送走了。”秦皇将敏妃拉起来,“就算 怪,也要怪那些和他一起去夏国的奴才,也不知道给主子好好找个教书先生!竟是连这些礼仪都不懂!” “是,是奴才们不好。”敏妃忙顺着秦皇的话说。 秦皇看过她一眼:“所谓‘子不孝父之过’,裕王如今这般,朕也有责任,朕在他小时候就没怎么管他,后来把他送到夏国,更是全然放任。好不容易回来后,朕又处处宠着他,这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 “皇上……”敏妃想否认秦皇这番话,却不知如何有条理反驳,只得道,“曜阳变成如今这样,实在与皇上没关系,是臣妾没教导好。” 谈话只到这里,秦皇看着低头垂眸的敏妃,再次觉得索然无味。 这个女人,在后宫所有女人中,算是最平庸的一个,全身上下没一点闪光点,这几日是鬼迷了心窍,这才觉得有些新鲜。 “等裕王这次回来后,你好好管教一番。”秦皇道。 他顿了一下:“不光是裕王,还有裕王妃。身为王妃,不光要伺候好王爷,还肩负劝谏王爷的重责。不要一味顺着王爷,和王爷嬉戏打闹,若王爷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王妃理当指出。” “是,臣妾遵旨。”敏妃福身,“待裕王和裕王妃回来后,臣妾一定好好给他们说教 一番。” 秦皇“恩”了一声,转身离开,敏妃忙福身相送。 走出敏妃所住的正殿后,秦皇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旁边侧殿。 侧殿门口站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她没有行礼,只一手扶着门框,一副正要出去的模样。 她的目光与秦皇的目光的交织着,眸中全是恋恋不舍。 “皇上可要过去?”裴公公小声问。 秦皇这才收回心神,略一摇头:“摆驾锦绣宫。” …… 锦绣宫中,贵妃正在看书,手边是时令水果。 听得秦皇来,她立即起身迎接,同时叫宫人备茶。 “爱妃在做什么?”秦皇一手扶起贵妃。 “当然是想皇上了!”贵妃娇娇道,双手挽着秦皇的手臂,将他拉到桌子旁坐下。 她不像其他嫔妃那般,每每见到皇上,第一件事是让皇上舒坦,给皇上揉揉肩,安安腿。 她走的是宠妃路线,妖妃路线,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让秦皇“累”。 于是,她把秦皇拉到凳子旁坐下后,顺势便坐到秦皇腿上,双手勾住秦皇的脖子,十分非常很委屈道:“皇上好久没来看臣妾了!皇上若再不来的话,臣妾可就以为皇上把臣妾忘了!” “朕几天没来看你?”秦皇好气。偌大皇宫,他到锦绣 宫的时候最多,这个女人竟敢说他好久没来了。 “一,二……”贵妃掰着手指头,嘴里数到“二”就再也数不下去了,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下,飞快道,“皇上六年没来看臣妾了!” “胡说!”秦皇佯装生气。 “真有六年了!”贵妃的双臂将秦皇勾得更紧,“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上自己算算,这两日不见,是不是就如隔六秋?六秋不就是六年吗?” 秦皇未说话,贵妃已在他脖子上蹭蹭,声音中尽是撒娇:“皇上,臣妾这是想您了!您以后每日都来看看臣妾,可好?” 秦皇眸中一丝笑意闪过:“每日都来看你?你不怕被人当做箭靶子?” “有皇上护着,谁敢拿臣妾做箭靶子?”贵妃笑着反问,“相反,皇上的宠爱,才是臣妾最大的护身符。” “你倒是个明白人!”秦皇一手揽着贵妃的腰,一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贵妃顺势皱眉,很调皮的做了个怪相,惹得秦皇一阵笑。 他喜欢贵妃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一切。 这个女人,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雍容绝色,在他的面前,永远就只是一个心机一目了然的小女孩。 以他为天,也会算计。 不过,她的那些算计,在他眼里就像摊开 的白纸上的一幅画。 宫人很快将茶送上,悄然放在桌子上。 秦皇目光往桌子上一瞟,先是落在贵妃先前看的书上。 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民间小话本,主角是秦曜阳和凤青翎。 “你倒是关心他们。”秦皇淡淡道。 这些小话本,他从来未在敏妃那里看过,反而是贵妃这边,随随便便就能凑成一套。 “那是,臣妾好久没出宫了。”贵妃毫不忌讳,她转身抓起桌面上的书,兴奋道,“这本书讲的是夜国,那些蛊好可怕!皇上,您说这书会不会是杜撰的?” “南疆的蛊确实神秘,至于这书上所说是真是假,就只能等裕王他们回来才知道了。”秦皇笑。 “臣妾真是迫不及待想问问他们。”贵妃眸中闪着亮光,“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估计快了!”说到这事儿,秦皇就老大不快,索性将秦曜阳拖着不回来的事又说了一番。 贵妃一本正经的听着,秦皇生气,她也跟着生气。 待到秦皇说完后,她气愤填膺道:“实在太不像话了!一天就知道卿卿我我,连皇上的命令都敢拖!皇上,等他们回来后,你可要好好惩罚他们!” 秦皇挑眉,似考验般看着贵妃:“爱妃认为如何惩罚最为妥当?” 第666章 不是塌方 “当然是揍一顿!”贵妃眉飞色舞,“对付所有不听话的孩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揍一顿!” “裕王可不怕揍。”秦皇所有所思。 他想起秦曜阳刚回来那个接风宴,秦曜阳身受重伤,却依然赴宴,想起许多关于秦曜阳的情报:“他的武功很高,内力不俗。” “臣妾当然知道他不怕揍,可他身为王爷,总要面子吧!咱们就把宫里所有人召集起来,让他们看着裕王挨板子。” 贵妃越说越得意:“还一定要把裕王妃叫来,裕王那样疼爱裕王妃,让他当着裕王妃挨板子,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秦皇笑,看着贵妃的双眸尽是宠溺:“爱妃这一计,果真绝。” “那是。”贵妃小得意。 秦皇再把目光落在果盘上:“都是荣王送来的?” “是。”贵妃脸上的小得意已换做骄傲,她身体朝仰,伸长手臂拿了个枇杷,小心的剥皮后,给秦皇送到嘴边。 秦皇咬一口,然后便听见贵妃几近邀宠的:“甜不甜?” “甜。”秦皇点头。 “那是。”贵妃就着秦皇咬了一口的地方,再咬一口,“不是臣妾吹,咱儿子荣王,就是孝顺!所有好的水果,都往臣妾这里搬,既留住皇上的胃,又留住臣妾的美。” 秦皇再点头:“荣王自是好的……” 再紧接着,贵妃再把 荣王吹嘘了一番,忽的话锋一转: “对了,揍裕王之前,臣妾得让他先把夜国和南疆之行给臣妾讲一次,否则,等他挨板子后,得知这是臣妾出主意,就不讲了。那臣妾不亏了吗?” “好。”秦皇笑,“朕应允你,不让他知道是爱妃的主意。等他回京后,先让他到锦绣宫给爱妃讲故事。” 贵妃喜滋滋的谢过秦皇。 秦皇端起茶杯,垂眸喝茶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 就在秦皇各种嫌秦曜阳慢的时候,秦曜阳和凤青翎却是快马加鞭。 秦皇派来的侍卫很是不解,找了个机会偷偷问大嘴巴龙八。 “哎,龙八兄弟,你说这是为啥呀?之前皇上催了多次,裕王一点不急,如今怎一下就快了?” “谁说王爷不急?王爷若不急,怎舍得让王妃骑马?要知道,王爷最喜欢在马车上和王妃……” 龙八忽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闭了口。 侍卫眼中全是星星,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 龙八咳一声,继续道:“王爷没料到皇上会忽然召他回去,在雪峰山住下纯粹是为了给皇上准备礼物,这礼物准备到一半,他怎么走?” “什么礼物?”侍卫再问,内心好奇极了。 龙八却是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侍卫虽没问到最终结果,却也明白,王爷不是故 意抗旨,其实是想给皇上惊喜呢! 只可惜,皇上从来就不缺惊喜,他要的是顺从。 …… 穿过一个接一个的城邦,穿过一座又一座的村庄。 当皇上派出的第四拨传旨的侍卫出京时,秦曜阳和凤青翎已赶了一半的路。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很多时候没有走官道,而是抄小路走捷径。 亏的一行人武功高绝,偶尔遇到山贼匪徒,也只是几个回合就能摆平的事。 直到他们绕着兴青镇的麻驼山前行时,意外终于发生—— 他们在山脚,左侧是高峻的麻驼山,右侧是滔滔江水。 他们所行的路不算窄,但也绝对不算宽,堪堪够一辆马车行过。 马匹的速度很快,通常来说,绕这样一座山不过一炷香时间,可就在他们行了一半的路程,刚走到路面最窄处,一块小石头从山上滚下。 紧接着是一个小土块。 “山上在塌方!”有人急吼。 “驾!” 秦曜阳丝毫犹豫也无,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 紧随他其后的凤青翎同样鞭子扬起,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马蹄奔得更快。 众人见主子如此,心里还有什么可犹豫,只忙着赶路。 山体上“簌簌”声不断,石头土块如下雨般落了下来。 不光是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行飞驰的地方,整个环山路段全是这般 ,就仿佛这座山山顶土崩瓦解般。 石头与土块滚下来后,有的挡在路上,有的滚进江里。 他们这一行的马都是普通马,在众人高超的驭马术下,马匹虽能跳过一堆堆障碍物,可那些不断落下的山石终归还是惊到了马,当下有马发了疯,跳进江中。 亏的骑马的人反应快,在马跳江的瞬间,临空腾起。 他没有跳到其他人马匹上,也没有在路上狂奔,而是直接用轻功,斜着身体在山体上奔跑。 坠江的马匹瞬间被冲击得了无身影。 “王爷,小心!” 一声惊呼,只见十多块巨石齐刷刷从山顶的滚下,全部在秦曜阳一行的正前方。 秦曜阳原就不是只闷着头骑马,他的注意力除了落在凤青翎身上,便是落在前上方。 巨石滚下的那一刹那,他猛的弃马,一个回旋,如老鹰抓小鸡般把凤青翎抓到怀里,然后飞上山体。 同样是斜着身体,以轻功前行。 小石头与泥土从脚下簌簌滑下,巨石从身侧堪堪滚过。 这样一幕,若远远看去,只会让人觉得无比凶险,行走之人无比厉害,无比幸运。 可对于秦曜阳一行来说,这些都曾生活在刀尖上的人,还真心不觉得危险。 只要细致一点,就不会伤到。 就算万般不幸,脚下踩滑或被巨石撞到,他们也有好几 种方法脱险。 “你干嘛抓着我?就好像我不会轻功似的。”凤青翎轻声抱怨。 “习惯。”秦曜阳答,很快再又补充,“这不一路没抱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 真正感到害怕的是秦皇派来那几个侍卫,他们虽也是侍卫中顶尖出色的,武功也很不错,可从他们受训那天起,他们的对手就是人。 如此与大自然的山石赶时间,他们还是第一次。 好不容易绕过这座山,众人再回首,只见这条路已完全封死,他们的马大多被砸入江中,尸骨无存。 “好险!”京城来的侍卫吁一口气,“我还第一次看见塌方。” “不是塌方。”秦曜阳忽的来了句,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属下,“你们到山上去看看。” “是。”侍卫领命而去。 秦曜阳再看过的朝霞:“雪峰茶怎么样?” “都在呢!”朝霞笑着晃了晃手中包袱。 秦曜阳含笑点头,那位京城来的侍卫再问:“属下斗胆,请问王爷是怎么看出这不是塌方?” “前几日既没下雨,又没刮风,哪那么容易塌方?再说,山体塌方要不是一小块落下,要不是大面积滑下,哪有这般先是小石头,然后是批量巨石。” 秦曜阳笑了一下:“这是有人不想我们回京呢!这一路,从今日起,会开始不太平,大家小心点。” 第667章 剧烈的爆炸 去山顶查看的侍卫很快回来,答案与秦曜阳猜测同出一辙。 山上没有塌方,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 巨石虽是就地取材,却是专门挖出来的,山顶坑坑洼洼,巨石全部集中在秦曜阳一行走的这条路上方。 那些小石头与土块,是对方推巨石时,山体表面承受不了巨石的重量,滑下来的。 京城来的侍卫心惊,这位裕王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明察秋毫。 “王爷英明!”侍卫心悦诚服,抱拳跪拜。 秦曜阳浅笑一声,在侍卫手臂上虚扶起一把:“起来吧,接下来的一路,还要仰仗各位。” …… 一行继续上路。 某日夜,京城来的侍卫找了空隙写了几张纸条,放了几只信鸽。 只可惜,那几只鸽子没飞出一里地,就被人射下来了。 射箭的不是地方阵营任何一人,而是龙八和晚霞。 这两个人,就地找了条河流,把鸽子杀了,清洗干净,然后串上树枝,架在火上。 “好像有点多,我们两个吃不完吧?”晚霞看着烤得吱吱作响的鸽子。 “多什么多?不就五只吗?”龙八立即开口,一副护食的样子,“今儿晚上,我俩可都没吃饭。待会儿你吃两只,我吃 三只。你可别告诉我,你连两只都吃不完!” 鸽子原就不大,烤了后更小。 两只鸽子对于晚霞来说,确实不算多。 可作为女生,当她旁边是男生时,她多少会顾及一点形象,哪怕她对这个男生没任何想法。 “确实吃不完。”晚霞道,“怎么,难道我在你印象中很能吃吗?” “没有,我没注意。”龙八立即道,“你要待会儿吃不完,我帮你吃,反正三只对于我来说,有点少。” 晚霞立即投过鄙视的目光:“吃得多,干得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龙八冷笑,手上翻动着正在烤的鸽子:“总比有些虚伪的人,明明一顿可以吃两碗饭,现在装什么斯文?” “谁一顿吃两碗饭了?”晚霞不服。 “昨儿晚上不就吃的两碗饭吗?”龙八压根不带想的。 “昨儿晚上喝的是粥,一碗粥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这里,晚霞想起龙八的饭量,立即反讽,“我喝两碗怎么了?你还吃了六碗呢!” “所以我从不隐瞒我吃得多啊!这种烤鸽子,别说三只,就算五只,我都吃得下。”龙八说着,目光在树枝上扫过。 小,真心小。 经过火苗的舔舐 后,鸽子肉里的水分进一步流失,看起来就更小了。 “我们要不要给王爷王妃带点回去?”晚霞换一个话题。 这趟打猎,好歹是王爷吩咐的,还专门叫他们收拾干净点。 “你傻啊,万一被京城来的人发现了,可就不妙了。”龙八压根不同意晚霞的提议,“我们待会儿不但要把肉吃干净,还要把骨头处理干净。” 晚霞哼哼两声,虽心里承认龙八说得有道理,嘴上却依然反对:“说白了,你就是想自己吃。” …… 同一日夜,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行住的客栈着火了。 火点有许多个,且是从客栈内部开始烧。 大抵是这一路实在太累,这天晚上,众人睡得很沉,当有人发现着火时,整个客栈已是大火熊熊。 “走水啦!走水啦!” 第一个发现的竟是客栈的店小二,他扯破喉咙喊着,紧接着便是杂乱的呼叫。 “王爷,王妃!”有侍卫使劲敲门,“走水啦!快点起来啊!” 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这才知道今儿住的人来头太大,他们吓得不轻,只知若王爷王妃死在这里,他们全家都不用活了。当下顾不得什么礼仪,还没等侍卫撞门呢,他二人已齐齐撞 开门。 只见王爷王妃还在酣睡,根本不知死亡即将降临。 侍卫们皆有疑惑,其一,他们怎么就睡着了,警醒程度还不如一个店小二?其二,王爷和王妃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可能连这么大的异常都没发现? 一个慌神间,只见掌柜和店小二已急匆匆奔到床边,一把抓起被子。 侍卫们这才一惊,王爷和王妃的被子,岂是闲杂人等能揭的吗?万一被子下面什么都没穿…… 亏得是训练多年的属下,侍卫们身体快于大脑,飞快就奔了过去,打算连被子扛着王爷王妃就跑。 只可惜,他们虽快,却没快过生死边缘爆发出人体极限能量的掌柜和店小二,那两人已经揭开秦曜阳和凤青翎被子,疯狂摇晃。 嘴巴抵到秦曜阳耳边,大声疾呼:“快醒醒,走水啦!” 侍卫们心头一颤,再往床上看时,顿时放下心来。 一向喜欢妖精打架的王爷和王妃,今儿晚上,似乎没有做运动,两人皆穿着中衣。 亏得掌柜和店小二的不顾一切,秦曜阳悠悠醒来。 他的双眼凌冽,在周围轮过一眼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凤青翎也醒了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 观察周围,只见秦曜阳一把抄起她,抓起床单往她身上一裹。 “冲出去!”秦曜阳道。 他的目光在掌柜和店小二身上顿了一下:“带上他们。” “是。”侍卫们答。 秦曜阳猛的推开窗户,只见熊熊大火从下方窜上,将窗户封住一半。 此时此刻,根本容不得半分犹豫,秦曜阳抱着凤青翎,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其他侍卫紧随其后,抓着掌柜和店小二的腰,跟着跳下。 都是有轻功的人,此刻当然不会垂直落地,而是向前扑去。 然,谁也想不到的是—— 就在这一行人跳窗的瞬间,身后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砰!” “砰!” 气流将众人推出老远。 …… 剧烈的爆炸。 整个县城的人醒了大半,龙八和晚霞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好像是王爷住的客栈!”龙八整个人呈痴傻状,与晚霞互看一眼后,飞快奔了过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事,秦曜阳一张脸寒得如十二月的隆冬,凤青翎身上披着一条床单,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侍卫们有不少已受伤,皆是被最后那两个爆炸冲击到的。 侍卫与周围居民都在救火,县太爷带着衙役飞奔而至。 第668章 死仇 爆炸的点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不是凤青翎和秦曜阳住的那个客栈,而是客栈两侧的两个店铺。 门窗炸飞,墙壁上是黑漆漆的大窟窿。 大火还在蔓延。 …… “怎么回事?”县太爷大喝一声,不等有人回答,他立即再喊,“先救火!查看两侧火焰未至的地方,里面是否还有人未逃出。” 衙役们立即分头行动。 便是县太爷这两句喊,秦曜阳不由朝他看过一眼。 这个人,虽运气不好,条理却是清晰,也知轻重缓急。 县太爷自然也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两个人,一个只穿白色中衣,一个只在中衣外面裹一张被单,不用想也知是从大火中逃出来。 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再打量了秦曜阳和凤青翎两眼后,虽觉着两人气质不凡,可他依然开口就问:“两位是从客栈逃出来?可否告知本官,客栈如何起火?左右两侧又是如何爆炸?” “不知。”秦曜阳道,他的目光看过不远处掌柜和店小二,“是他二人先发现,若非他们竭力呼救,怕我们所有人都会葬生火海。至于为何爆炸,查查左右两个店铺里放的是什么就知道了。” 县太爷为官多年,虽一直不见升迁,官职也不大,可在这个地方, 他就是当仁不让的一把手,父母官,故很有官威。 方才过来之时,他虽猜到秦曜阳和凤青翎来历不凡,可他没想到,秦曜阳一开口,那架势就稳稳在他之上。 这是常年位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气势,绝非普通官宦或富商子弟能拥有。 当下,他谨慎了几分,招手将掌柜和店小二召唤过来。 “怎么回事?”县太爷问。 “小的不知。”掌柜和店小二开口就跪,要知道,起火的是他们的店铺,差点烧死的人被人喊做王爷王妃! “又不是审问你们,起来说话。”县太爷皱眉。 掌柜和店小二忙着又站了起来,两人皆躬身,腰杆儿压得很低。 他们将他们知道的事说了一遍: 半夜热醒,发现周围全是火,就大声呼救。 一楼全烧了,他们冲到二楼,后来还是王爷王妃把他们救出来的。 “王爷王妃?”县太爷疑惑道,目光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看过一眼,眸中全是疑惑。 他虽每年都会进京述职,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王爷王妃,故也不知眼前这两人是真是假。 掌柜和店小二也很懵,该不会县太爷大人不认识王爷王妃吧? 难不成,王爷王妃是微服出巡? 秦曜阳和凤青翎半分说明身份的意思也无,当 县太爷那一眼朝他们看来,他们连个正眼也没回。 县太爷更拿不准这两人身份。 若胡乱拜,对方却是赝品,拿王爷身份要求他做东做西,他可就愧对皇上,愧对百姓。 若是真的王爷王妃,想必会有信物,他等着便是。 当下,县太爷不再纠结秦曜阳和凤青翎身份,只继续道:“本官记得客栈左边是个面粉店,左边是个酒馆,怎会爆炸?” “小的不知。”掌柜哭丧着脸。 “高!”秦曜阳旁边,凤青翎低声开口。 县太爷立即把目光投向凤青翎,凤青翎似解释给县太爷听,也似解释给秦曜阳听:“酒馆爆炸不难理解,对吧?至于面粉店,当面粉细末漂浮在空中,并达到一定数量后,遇明火就会燃烧,继而形成猛烈的爆炸。” 她看过县太爷一眼:“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我信。”秦曜阳简单道,他的面色依然冷峻。 探寻爆炸两侧房屋是否还有人的侍卫已出来,回禀县太爷,两侧已无人居住,所有人都已逃出。 县太爷点头,叫他们继续救火。 与此同时,晚霞和龙八也早已加入救火行列。 县太爷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发现不远处坐着好几个受伤的人,皆是本县百姓,走过去一问,方 知正是住在酒馆和面粉店附近的居民,被爆炸波及,受了伤。 他们有的是自己逃出来的,有的是秦曜阳的侍卫救出来的。 县太爷方知,在他派人搜救前,已有人搜救过。 当下对站在那边的男子刮目相看,即便不是王爷,能有这份觉悟,首先想到将伤害降到最低,就不是普通人。 他想起方才那女子说,面粉悬浮在空中,遇火爆炸那段,刚听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完全不信,现在却是信了几分。 大火在众人努力下,直到第二日早上,这才扑灭。 客栈,面粉店和酒馆已烧成残垣断壁,旁边再两个门面也已被烧。 这两个门面里的人,早在爆炸发生后,秦曜阳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救了,皆是重伤,送至医馆。 客栈里除了掌柜和店小二,其余人全是秦曜阳带来的人。 侍卫们虽都逃出来了,但部分人有不同程度受伤,全是被那两个爆炸波及。 而至于面粉店和酒馆,里面的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无一生还。 最惨的是,部分人的尸体根本无法拼成人形,爆炸将人炸成碎块。 当衙役和侍卫将这些焦尸和焦肉一块块搬出来时,周围百姓无不落泪。 秦曜阳看着那一块块焦肉,脑海里立即浮现出 凤青翎曾给他讲过的,她上一世的死法。 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心头全是后怕。 差一点,仅仅还差一点,他们就要尸骨无存了! “查!给我狠狠查!”秦曜阳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狠戾。 他转头,目光中寒气不减:“张大人,这里是你的管辖范围,你最好早点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圣旨一下,这的官位也走到尽头了!” 到此刻,县太爷对秦曜阳的身份再无半点质疑,这样浓重的威压,他在吏部尚书那里都没感受过。 “是,是,下官遵命。” 秦曜阳再一眼从他身上冷冷瞟过,不过一个呼吸间,县太爷只觉背脊一片冰凉,被秦曜阳看过的地方,就仿佛被生生剜了一块肉。 秦曜阳再点了几个侍卫的名字,叫他们留下一起查,随即连夜离开。 这场大火,这两次爆炸,皆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针对的人不言而喻。 秦曜阳决定离开,尽早回京城。 一是他若不走,会有更多百姓遭殃;二是主谋在京城,要惩治只能借秦皇的手,他就算在这里呆着,能抓的不过小虾米,意义不大。 第三,这两场爆炸,完完全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觉得事态有些不受控。 对手之强大,远在他预估之上。 第669章 将计就计 一行人继续赶路,依旧快马加鞭。 临近中午时,在一个前不挨村后不靠店的地方,秦曜阳叫众人停下,原地休息。 “王爷,我们还不累。”有侍卫道,“从这里再往前一个时辰,有一个郡,到时候可以休息。” “不用,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再上路。”秦曜阳不容置否,“从今日起,我们不住任何客栈,不去任何酒楼。” “是。”众人答。 秦曜阳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不住客栈不进酒楼,不在任何场镇逗留,就不会殃及百姓。 “从这里到京城,大概还有五天路程。”秦曜阳继续,“这五天里,只要有休息时间,本王希望你们能抓紧时间休息。” 众人躬身,微微点头。 “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们应该清楚,越是靠近京城,越是危险。本王希望你们每时每刻都能保持最佳状态。”秦曜阳说。 众人再齐齐称“是”。 很快,众人开始准备午饭,搭灶,生火,烧水,煮饭…… “王爷……”秦皇派来的某侍卫走到秦曜阳身边。 “有事?”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他的眸中虽依然无太多温度,可比起昨儿夜,已好了太多。 “属下斗胆,想 请教王爷,您为何认为离京越近,越危险?”侍卫问。 秦曜阳看着他,没立即回答,反而是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吴侍卫,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侍卫心下“咯噔”一下,他在京城多年,虽只是一个小小侍卫,可看的,都是权利中心那群人的争斗,刚这句话,他确实是替皇上问的,也确实是明知故问。 秦曜阳没有为难他,而是给了他一个答案,方便他回去后禀告:“无论是山上的巨石,还是昨夜的大火,不可否认不是意外。我们这一行,对方除了针对本王,还能针对谁?” “有勇气,有魄力想置之本王于死地的,你认为会是一般人吗?” “除了京城的人,本王还真想不出谁有这番的手笔。” 秦曜阳笑一下,笑意未达眼底。 “王爷,请问您可知是谁……”侍卫再问。 不等他说完,秦曜阳已飞快开口,两个字回答:“不知。” “多谢王爷赐教。”侍卫抱拳。 他朝后退了一步,目光恰掠过龙八朝霞晚霞等人,他忽的想起一事,再次上前道:“王爷,昨儿那场大火,属下怀疑有内鬼。” 秦曜阳挑眉:“此话怎讲?” “回王爷,昨儿那个客 栈,除了掌柜和店小二,就只住了我们。我们提前被人下毒,起火时也根本不知,就我们所有人的警觉性而言,能不惊动所有人,做到这两点的,只有内部人。那场大火,还有爆炸,分明是想把我们所有人清除干净。”侍卫分析。 秦曜阳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据属下所知,昨夜,我们的人中,有人根本不在客栈。”侍卫说着,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龙八和晚霞。 昨儿那场大火虽危险,可更恐怖的是后面那两次爆炸。 倘若他们逃得再慢点,人直接就没了。 他知龙八和晚霞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心腹,但他必须把他的怀疑说出来。 龙八和晚霞昨夜不在客栈,而是今儿早上才回来的。 他们所有人都只穿着中衣救火的时候,那两个人才衣着整齐的从远处走来。谁知道是不是回来验收纵火成果的。 “龙八,晚霞。”秦曜阳喊一声。 龙八和晚霞疾走过来,抱拳行礼。 “昨儿夜里,你们俩去哪儿了?”秦曜阳问。 两人内心皆一声“啊”,昨儿夜里,昨儿夜里不是奉命射杀鸽子,处理鸽子去了吗? 好在这两人智商不在平均线下,过来时已看到旁边侍卫一 脸质疑的看着他们。 晚霞忽的扭捏起来,双手扣在一起,腰身晃动了一下,眸中似娇带嗔的看过龙八。 龙八随即反应过来,一拉晚霞衣摆,跪在地上:“主子恕罪!属下只是想带晚霞出去走走,看看星星和日出,谁料到……” “胡说!”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没表态呢,那侍卫立即嗤之以鼻,“谁不知你俩不对盘,怎么可能一起看星星日出,昨儿晚上那场大火,是你们放的吧?” 龙八和晚霞皆大惊,两双眼睛瞪着侍卫。 “你才胡说八道呢!”晚霞气势很足,“我和谁对盘不对盘,谈恋爱还是吵架,关你P事!你凭什么说火是我们放的?我跟着我家王妃多少年,忠心耿耿,不带你这般诽谤!” 她说着,眸光一转,落到凤青翎身上,语气已完全变成可怜巴巴:“王妃,您最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害您?” 凤青翎略一点头,表示相信晚霞。 龙八立即也把目光转向凤青翎,无限期盼道:“王妃……” 凤青翎看着他二人,眸中也全是疑惑,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 “没有。”“有。” 两个声音两个答案,说“没有”的是 晚霞,说“有”的是龙八。 侍卫冷冷笑。 只听龙八叹一口气,委屈道:“属下这不还在追吗?还没追到。” 秦曜阳摇头,声音中有了一丝笑意:“没用的东西!” 龙八立即就不服了,他抬头:“王爷,这怎么能怪属下呢?属下都没钱!追女孩子是需要钱的!” 秦曜阳揉揉眉心:“好了好了,起来吧!这一路不太平,你二人往后别脱离大队伍。” “是。”“是。” 龙八和晚霞齐齐站起,他二人这一次的动作很整齐,都是挑衅的表情,朝旁边侍卫看去。 侍卫当然不服,这么大个漏洞,一句谈恋爱就掩过去了! “王爷!”侍卫急道。 “这件事,本王自有定夺,你不用再说了。”秦曜阳摆手。 侍卫只能不甘心的退下,凤青翎朝龙八和晚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也退下。 凤青翎和秦曜阳看过这群忙碌的人,双双往远处走去。 “青翎,你怎么看?”秦曜阳问。 “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准备了两手。”凤青翎说。 “是准备了两手,不过,爆炸不是大火的辅助,而是对方算准了我们会将计就计,干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曜阳说。 第670章 不许你用苦肉计 入住客栈的时候,秦曜阳和凤青翎就已经察觉到藏在客栈暗处的火油,也发现混在饭菜里的蒙汗药。 他们假装中毒,便是计划在大火燃得最旺,客栈即将倾塌的那一瞬冲出去。 只有带给秦皇最深的震撼,才能积淀他除掉凶手的决心。 岂料,对方比他们多算了一步,猜到他们会磨蹭到最后一刻,干脆在客栈两侧设置了爆炸。 只要火烧到客栈两侧,秦曜阳和凤青翎便难逃一死。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曜阳和凤青翎确实磨蹭到最后一刻了,可他们依然没有死。 …… 客栈大火,客栈两翼爆炸的事,秦皇派来的侍卫同样没能把消息传出。 秦曜阳派人把信鸽截了。 等到秦皇从层层送上来的奏折中得知此事,已是秦曜阳回京之后了。 这期间,秦皇没有秦曜阳任何消息,只当他还在雪峰山,没有动身。 …… 自从龙八谎称在追晚霞后,他这一路演得尽职尽责。 有活儿抢着干,有好东西必定送到晚霞那里,鲜花,小兔子,小狗崽…… 晚霞则是本色演出,随时对龙八的大献殷勤嗤之以鼻,尽显傲娇本色。 秦曜阳和凤青翎看着也就看着,随便他们怎么胡闹。 朝霞倒是时常替龙八 说几句好话,劝慰晚霞没必要端着。 其他人时而调侃几句,龙八借机请大家帮忙,只要帮他把晚霞追到,他必定好好请大家吃一顿。 秦皇派来的侍卫则把这两人盯得很紧,他根本不相信龙八和晚霞那番话。 不都约出去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了吗? 既然一宿未归,怎么可能还没追到?骗三岁孩子吗? …… 大火事件后,对方消停了两天一夜。 这期间,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遇到任何突发事件。 到第三日晚上,随着十来支箭羽破空而来,大批死士杀到。 对方武功谈不上顶尖,人却很多,显然是想用消耗战术。 一旦秦曜阳和凤青翎这边的武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对方肯定还有大招。 故,秦曜阳凤青翎没和他们硬碰硬,一路且战且逃,逃的方向是京城的方向。 第四日清晨,再大批人马杀到。 这一次,来的人不是敌人,而是帮手。 临江坛坛主米小花率坛众赶到,先是一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跪拜,死士们直接怔了。 艾玛,那口号,实在太魔性了! “杀!”凤青翎一个字的吩咐。 米小花等人便冲了上去。 他们这群人,多年来顶着魔教的头衔,却很少为非作歹,一心只赚 钱,如今听得教主“杀”的命令,热血都沸腾了! 终于有一日能做点魔教中人该做的事了。 秦曜阳凤青翎等人退到临江坛众人后面,冷冷一笑后离开。 此刻距京城仅有一天半的路程。 “应该没事了吧?这里已是天子脚下。”秦皇派来的侍卫说。 “希望没事了。”秦曜阳顺口接了一句。 “皇上知王爷一路不易,肯定会派兵来接王爷。”侍卫笃定。 “希望如此。”秦曜阳说,“就怕对方势力太大,咱们还没等到王爷的救兵,对方就已放大招。” 说话间,马匹的声音由远及近,整齐划一。 马蹄声后,还有士兵跑步的声音。 秦曜阳等人停在原地,很快看见一队将士,对方就穿着而言,竟是京城的守城军。 为首那人身穿黑色薄甲,见秦曜阳一行后,飞快下马,快步走到秦曜阳面前,单膝着地,抱拳道:“末将姜东一参见裕王,裕王妃。” 身后众人亦纷纷下马,抱拳跪拜。 “姜将军请起!”秦曜阳下马,亲自扶了姜东一一把,姜东一顺势站起。 “这里距京城尚有一段距离,将军怎会在此?”秦曜阳问。 “回王爷,是皇上派末将来接王爷。”姜东一道。 听得是秦皇派来的 人,秦曜阳脸上全是惊喜,当即朝京城方向抱拳:“儿臣谢过父王。儿臣没用,劳父王担心。” 一揖后,秦曜阳转身朝姜东一抱拳:“多谢的姜将军!” “末将不敢!”姜东一忙着还礼,他朝秦曜阳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中有愧疚,“裕王这一路受惊了!听说这几日不太平,末将来晚了。” “不晚。”秦曜阳道,“这一路我们都没怎么休息,今日见到姜将军,本王便知道今儿晚上能好好睡一觉了。” 姜东一忙道:“王爷放心,末将必定护王爷周全。前面是康绛郡,王爷王妃可在康绛郡住一夜,明儿早上再动身,到京城时天还没黑。” “你们先前在哪里扎营?”秦曜阳问。 “回王爷,末将等先前在康绛郡和京城之间扎营。”姜东一道。 “别住城里了,一是我们人多,尽量别惊扰百姓,二是避免真出什么事,殃及百姓。”秦曜阳道,“咱们去你们先前扎营的地方,再扎一次营,将就一夜,明儿一早就走。” 姜东一忙着称“是”,待秦曜阳重新上马后,这才翻身坐上马。 原本十多人的队伍瞬间壮大成上百人的队伍,守城军队簇拥着秦曜阳一行,奔腾着往康绛郡方向去了。 …… 傍晚。 营地扎在康绛郡与京城之间的林子,就地上痕迹而言,果然是昨夜扎过营的地方。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帐篷在中间,旁边是姜东一的帐篷,然后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的随从,京城来的侍卫,最后才是守城军士兵。 晚饭后,姜东一当着秦曜阳等人,再次抱拳: “王爷,今儿晚上你们好好休息,末将率众守在周围,誓死将这里守得如铁桶一般。” “好,辛苦了。”秦曜阳毫不客气,他朝侍卫们一摆手,“有姜将军在,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拔营回京。” 众人齐齐称“是”,再次谢了姜将军。 大抵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恩爱故事太过深入人心,这日夜,姜将军专门命士兵给他们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秦曜阳大感满意,连着赞了两次,这才叫士兵退出。 “这个姜东一,做个守城小将,着实委屈了。” 秦曜阳说得随意,他不打算沐浴,只是把帕子浸入水中拧干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随手接过帕子:“既然赏识,回去后想办法给他提上一提。” 秦曜阳笑着点头,随即便听见凤青翎的声音响在耳边,很小声,也很清晰: “今儿晚上,不许受伤,我不许你用苦肉计!” 第671章 抱歉,失信于你 秦曜阳侧头,眸色浅浅,他笑望着凤青翎。 他看见凤青翎的眸中只有他的影子,她的眸色很深,带着期盼,亦带着警告。 秦曜阳笑意更深,半响才缓缓点头。 凤青翎脸色顿时一松,仿佛心头石头终于落下。 秦曜阳一手勾了凤青翎的后脑勺,将她按到怀里,亲吻落在她的额头。 “遵命,我的王妃。” …… 秦曜阳在帐篷中说的话,很快被士兵一五一十传到姜东一耳里。 除了凤青翎那句不许受伤不许用苦肉计外,所有的一切,姜东一都已知道。 秦曜阳很赏识他,凤青翎提议回去后,把他的职位提上一提,秦曜阳思考后答应。 “将军?”士兵在等姜东一的决定。 “稍安勿躁,本将想想。”姜东一挥手,士兵躬身退出。 这是一个机会。 姜东一想,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在帐篷里来来回回踱步。 秦曜阳是秦皇宠爱的皇子,且跟随者不多。 他若今日投靠秦曜阳,前程或完全不同,秦曜阳私下与凤青翎也说了,要提拔他。 在京城,只要在官场上,谁不知道秦曜阳把凤青翎放在心尖尖的位置,只要是他答应凤青翎的,就一定会做到。 只是— — 秦曜阳的提拔,于他而言,究竟有多大意义? 位升一级,乃至三级? 从此纳为裕王党? 若秦曜阳对夺嫡之争有兴趣,或他还能背叛旧主,赌上一赌;若秦曜阳对夺嫡之争毫无兴趣,他这一子落,可就满盘皆输。 除此之外,他不得不考虑的还有秦曜阳的胜算问题。 他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没有母族庞大的势力,没有苦心经营多年的拥护者,能凭借的,不过是皇上一时的宠爱,自身破案的才华,以及对百姓的关爱之心。 皇上的宠爱,这东西若放在后宫,是嫔妃们争宠最重要的依据,若放在皇子身上,不过是夺嫡的砝码。 况且,谁能保证皇上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皇上能给,自然也能夺。 破案的才华,呵,天底下能破案的人多去了,这种才华,做能臣可以,做君主嘛,还真不需要。 至于百姓,百姓从来不在乎坐上皇位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能否吃饱穿暖。 此刻,在姜东一看来,秦曜阳成功夺嫡的可能性极小,他无论是面对太子,荣王还是锦王,胜算都不大。 他若在此刻投靠秦曜阳,面对的不光是极小的胜算,还有旧主的报复。 那个时 候,秦曜阳不一定能护住他,而他,亦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上位者抗衡。 想到这里,姜东一叹一口气:“进来吧。” 先前候在帐篷里的士兵很快走了进来,躬身站在姜东一面前。 “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进行。” “是。” …… 夜,很静。 营地里除了沙沙的脚步声,便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在姜东一的命令下,守城士兵都很尽忠职守,除了昨夜守夜的士兵在休息外,其余人都在巡视。 秦曜阳这边的侍卫,先前还有人守夜,到后来,他们看守城士兵谨慎到如临大敌,便也回帐篷睡觉去了。 时间如沙漏,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寅时。 人的警觉最低的时候,也是睡觉的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姜东一喝完最后一口茶,大步从帐篷走了出来的。 他依旧一身黑色薄甲,从头到脚,所有穿戴与白天无异。 随着他的出现,所有士兵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此刻,已到了他们之前约定的时间。 他们脚步未乱,该怎么走,还怎么走,只一双双眼睛看着姜东一,等姜东一最后一个手势,一个命令。 姜东一目光掠过众人,眸中带着欣慰。 这一个晚上,可真漫 长啊! 他时刻都在担心秦曜阳发现异常,好在秦曜阳这一路实在太累,他们伪装得也实在太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圆满。 目光最后落在秦曜阳和凤青翎住的帐篷顶上。 他笑。 右手缓缓举起,握拳,猛的往下一拉。 周围士兵亦做了相同的动作,只不过,姜东一手上空无一物,而士兵们手上则是粗壮的麻绳。 “砰”的一声—— 营地最中间那七八顶帐篷如变魔术般,全部拔地而起,一张张渔网从帐篷里抽离出来。 渔网上银光闪闪,竟是半根手指长的尖刀。 秦曜阳等人全部困在渔网里。 有尖刀刺入人的肉里,也有尖刀在空气中摇晃着。 渔网外,周围士兵们上蹿下跳,将手中绳索固定在周围树上。 姜东一站在原地,很满意这一变故。 有人睡眼惺忪,对忽如其来的痛一片茫然,急吼吼:“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偷袭?” 有人瞪大眼睛,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后,顿时暴跳如雷,对着姜东一破口大骂。 秦曜阳牢牢将凤青翎护在怀里,他的眸光半分未往姜东一看过,只低头看着凤青翎:“抱歉,答应你的事没做到。” 凤青翎叹一口 气:“伤了几处?” “大概五六处吧,都在手上。”秦曜阳居然还在笑,“为夫已尽量将伤害程度降到最低,而且,这几处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很值得亲一口。 凤青翎点头,看着秦曜阳的目光中似有无奈。 这张网上,只有四根粗绳挂有尖刀,对应的正是帐篷四个拐角。秦曜阳的背靠在两排尖刀之间,双臂将凤青翎护着。 他的大手臂和小手臂上,不可避免要挨刀子。 “末将久闻裕王宠妻,已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如今方知传言不假。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居然还一心保护王妃。”姜东一感慨着,望着上方秦曜阳和凤青翎。 “你不是皇上派来的?”秦曜阳开口。 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答案,他微微侧头朝下,看着姜东一。 “是。”姜东一直言不讳,他的眸中全是胜利的光,带着奚落道,“末将确实不是皇上派来的,只可惜王爷知道太晚了!” “姜东一,你这个狗奴才,你好大胆子!”秦皇派来的侍卫呲牙怒骂,“待我回京后,一定禀明皇上……” “别说大话了!”姜东一轻飘飘截断侍卫的话,“你们压根没机会回京,来人,备箭!” 第672章 你怎么现在才来? 杀气骤现。 士兵们已举起弓箭,每一根箭头都指着一个渔网,其中又以指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箭头的最多。 “你主子是谁?”秦曜阳忽的问, 姜东一笑,仿佛听到的是世界上最不该问的问题。 “王爷,这个问题,您还是留到黄泉路上慢慢想吧!到了阎王殿时,您可以问问阎王爷,或他心情好,一口告诉您。” 周围哄堂大笑。 姜东一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士兵们的笑声小了许多。 姜东一继续道:“亏得末将还犹豫过,是不是要重新择主。如今看来,杀掉王爷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顿了下:“王爷,要怪只能怪您实在太蠢。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皇子,最好的办法便是依附其他有实力的皇子。而您,非要自成一派,妄想单靠皇上的宠爱与其他皇子争。” “本王从来没想过与任何人争。”秦曜阳道。 “哼,你没想过,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姜东一道,“每一个挡在夺嫡路上的人,都是其他人的绊脚石。” “是他们不懂。”秦曜阳笑着摇头,“皇位是父王的皇位,天下是父王的天下,父王想谁继承,是父王的事。做儿臣的,只需要做 到两点:忠孝。为国尽忠,为父母尽孝。” 姜东一嗤笑,这位裕王,果然脑子坏了! 秦皇派来的侍卫也想:裕王什么都好,就是迂腐了点,单纯了点。这个时间,应该想办法怎么逃,给姜东一这条狗说这些做什么?完了,今儿要死在这里了! 听得姜东一的嗤笑,秦曜阳也已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闭着眼略一摇头。 这一微小的动作,在其他人看来是认命,是视死如归。 在秦皇派来的侍卫看来,是无奈,是对皇家争权夺利的绝望。 “青翎。” 睁开眼,秦曜阳低头看着凤青翎,眸中全是愧疚。 “抱歉,要让你陪我一起死了。” 凤青翎摇头,同样是不惧死亡:“能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秦曜阳欣慰点头。 “可惜了两只鸳鸯……”姜东一发出一声叹。 “弓箭手准备!” “放箭!” …… “咻咻咻!” 破空声不绝于耳。 秦曜阳依旧紧紧抱着凤青翎,他的眼睛呈闭合状,全然等死的状态。 凤青翎缩在秦曜阳怀里,她那样努力控制着她的动作,这才没有破网而出。 其他人虽也在渔网里,却大多呈背靠背的站姿,他们紧握着双手,双 眼赤红瞪着外面。 意料中的箭羽没有一支射出,射到他们身上。 反而是那些弓箭手,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插着几支箭,轻者重伤,重者毙命。 他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远处,马蹄声渐渐靠近。 …… 陡然的巨变,姜东一惊骇,内心就一个想法:完了! 他不明白,秦曜阳明明已是待宰的羔羊,怎么忽然剧情就翻转了? 他忙着朝周围看去,只见秦曜阳等人还在半空中的渔网里,所有人皆一副茫然状。 至于方才那些箭,则是从四面八方的高处射来。 这里是他们选的营地,从扎营到现在,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巡逻。这些射箭之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潜伏在那里的? 姜东一心下明白,不过一个回合,高低优劣已一清二楚。 今夜,不是秦曜阳下地府,而是他们。 “王爷,末将小瞧您了!”姜东一叹。 几个时辰前,他本来有机会重新择主,只可惜,他判断错了。 秦曜阳不说话。 周围射箭的人也没跃下,所有人似乎都在等。 马蹄声越来越近,姜东一一个激灵:正主不是裕王秦曜阳,而是正缓缓行来的人! …… 最前面是一匹金棕色大马,后面 跟着数百人的骑兵。 那些骑兵个个身穿银色薄甲,在月光下一闪都是一道冷光,他们头盔上是一根山鸡的羽翎。 这样的装扮,身为京城守将的姜东一再熟悉不过。 御林军! 这个节骨眼上,对方竟出动的是御林军! 而且是数百人的御林军。 这些本该守卫皇宫的御林军。 毫无疑问,皇上已知此事。 人影越来越近,姜东一忽的看清来人: 竟是太子! 他先前还在讽刺裕王蠢,却没料到,裕王的靠山竟是太子! “末将参加太子!” 明知在劫难逃,姜东一除了跪拜,再无其他办法。 太子正眼都没看过姜东一一眼,他的目光朝上,掠一挥手。 几道人影飞过。 除了秦曜阳和凤青翎所在那个渔网轻轻放下外,其他皆暴力砍断绳索,任侍卫们跌在地上。 侍卫们被尖刀插入的地方更多,当下一片哀嚎。 “活该!”太子朝周围人看过一眼,“连主子都保护不好的人,要你们何用?” 他跳下马,快步走到秦曜阳身边,亲自替秦曜阳拉下禁锢他们的渔网。 “四弟,你怎么样?”太子问,语气中不乏关切,他看过秦曜阳受伤的双臂,“来人,拿金 疮药。” “多谢太子关心,臣弟无碍。”秦曜阳行礼。 太子怪罪的看他,故意在秦曜阳受伤的大手臂上拍了一下:“跟二哥这么客气做甚?” 秦曜阳痛得吸一口气,瞪太子一眼:“你轻点行不行?没见我受伤了吗?” 太子微愣,似乎没料到秦曜阳转变如此快。 下一瞬,他就听见秦曜阳抱怨的语气:“你怎么现在才来?” 秦曜阳一把夺过御林军送上的金疮药,毫不节省的往受伤处撒。 “你要再晚一步的话,我可就要被乱箭射死了!” “我才成亲没多久呢!连儿子都还没有。” 太子没说话,只饶有兴致的听秦曜阳说。 在他看来,多谢太子关心那句是虚礼,后面这番抱怨才是真性情。 秦曜阳敢在他面前抱怨,说明在秦曜阳心里,多少把他当做兄弟。 秦曜阳没听得有人与他互动,忽意识到刚那番话不妥,只顿了下后,补充道:“这些年也没什么机会孝顺父皇和母后,若就这么死了,多不甘。” 太子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他转头,目光在姜东一身上顿了一下,吩咐道: “来人,把这个假传圣旨,刺杀王爷,以下犯上的人抓起来!” 第673章 裕王是个硬汉 姜东一被抓了。 他手下一帮士兵一个个被绑得如粽子样,再用绳索连成一片,挤挤攘攘,如拴在绳子上的蚂蚱。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行重新骑上马匹,与太子一同进京。 这一次,再无任何危险。 …… 到京城的时候是下午。 姜东一和他的士兵们直接丢进刑部大牢。 太子进宫,秦曜阳和凤青翎回裕王府。 他二人同乘一匹马,凤青翎坐在前面,秦曜阳坐在后面。 “爷,皇上连下了五道传你回京的命令,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进宫?”回府的路上,凤青翎问。 “若无太子叫我们直接回府那道命令,我们的确应该先进宫。”秦曜阳说,“现今这样也好。我们路上的遭遇,若你我去说,只能轻描淡写,可换做太子去说,他只会变本加厉的描述。” 他顿了一下:“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回去睡一觉也好。” 凤青翎笑,不光是睡一觉,还要好好洗个澡。 自从在麻驼山遇到“山体滑坡”后,他们不光吃饭睡觉赶路时保持了最高的警觉,就连洗澡这种不方便御敌的事情也能免就免。 如今,还真是累。 “待会儿睡觉的时候不许动手动脚!”凤青翎想起某人又已经“饿”了几天,生怕他待会儿抓着她运动。 “什么叫动手动脚?”那人笑,下巴放在凤青翎肩膀上。 “动手动脚就是……咳咳咳。”凤青翎也不明说。 “这样算不算?”秦大灰狼将爪子在凤青翎腰上捏了一把。 大庭广众,凤青翎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曜阳身份特殊就不说了,帅得天怒人怨也不说了,光是那一头短发,就足够让整条街上的人看稀奇。 而他居然在这么多的目光中,又是在她肩上放下巴,又是暧昧的捏她的腰! “秦曜阳,你的爪子能不能老实点?”凤青翎保持着王妃的体面,面带微笑咬牙切齿。 “能。”秦曜阳很配合答,随即侧头。 凤青翎只感觉某人呼吸在耳侧划过,亲吻已结结实实落在她的脸颊。 她彻底无语,然后便听见秦曜阳低笑: “为夫可没动手动脚,只动了嘴。” “有本事以后任何事情都别动用手脚,只动嘴。”凤青翎轻嗤。 “哈哈哈。”秦曜阳笑得爽朗,随即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对凤青翎道,“原来,我的王妃想念为夫的……” 他的话没说完,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眸中全是暗示。 凤青翎脑袋里闪现出某个画面,脸颊“噌”的一下全红了,飞快蔓延至耳根、脖子。 秦曜阳再笑,依旧是大声的爽朗 的。 “驾!” 他的脚跟在马肚子上打了几下,马匹飞快朝前奔去。 有些事,若没有想,也无所谓,可一旦想了,就需要立即马上付诸实践。 …… 皇宫,御书房。 太子率兵去救秦曜阳的消息,秦皇今日早上才得知。 他最后一次下令的传召秦曜阳回京是在三天前,当时,他并不知道秦曜阳早已动身。 他第一次感觉到他引以为傲的情报网正在失去功效。 昨儿晚上,太子率兵去救秦曜阳也让他感觉到深深的不安全。 太子带的兵不是太子府的私卫,而是御林军。 御林军,这是一支只守卫皇宫的军队,从来只听从皇上一人的命令,如今,竟被太子调走! 虽只是几百人的队伍,可对于秦皇来说,这是一个信号:他所认为的铁箍一般的防御,其实并不安全。 倘有一天,太子想要皇位,想要逼宫,是否轻易能卸了皇宫的守卫? 秦皇的目光落在直挺挺跪在御书房中间的太子,他那一段长篇大论刚好已进入尾声: “……儿臣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父皇责罚。” 太子双手着地,额头抵至地面。 秦皇没叫他立即起来,而是回忆了一番方才太子说的话,大意是事出紧急,生怕秦曜阳遭遇意外,这才擅 自做主调了一队御林军。 连夜赶去时,秦曜阳一行已全部被抓,对方谎称奉皇命接应秦曜阳,事实上却是杀人灭口。 “你说对方是京城守将?”秦皇问。 “是。”太子没有抬头,依旧是匍匐在地的姿势,“儿臣已把姜东一关入刑部大牢。” 秦皇一声冷笑,紧接着是“好好好”三声,他的这些儿子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不但有胆量有本事拦截给他的消息,还能调动京城的守城军和御林军!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调动守城军和御林军的不是同一个人,否则,一夜之间,他这皇位就坐不稳了! “裕王呢?”秦皇问,“怎么不进宫,不知朕召他回京么?” “回父王,裕王受伤了,儿臣擅自做主,叫他先回府休息,明日再进宫面圣。”太子伏身道。 秦皇皱眉:他家这个太子,可真是越来越本事了!为了拉拢人心,竟连他这个父王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 “受伤了?怎么又受伤了?”因得对太子不爽,秦皇说这话的语气很差。 “是。”太子说,“儿臣见到裕王时,他被满是尖刀的网禁锢其中,身上扎了许多窟窿,周围几十支箭对着他。” “若儿臣再去晚一点,裕王怕是就变成刺猬了。” “他的头发 只有两三寸,听说是在南疆中了剧毒,全身上下所有皮肉都脱了一层,之后在雪峰山下调理了一段时间。” “再回京时,他们一路被人追杀,最紧急的一次是,对方不但放火烧客栈,还埋了爆炸之物,侍卫们死伤无数。好在裕王吉人天相,只背部一片烧伤……” 太子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可他描述的内容,分明是无数次从鬼门关闯过。 秦皇原本还在生气,可听得太子这番话,他的注意力逐渐转移了。 “你先起来吧!”秦皇道,紧接着再问,“裕王身上的伤?” 太子已站起,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赞赏:“不得不说,裕王是个硬汉,儿臣救下他后,他居然一路骑马回来!” 秦皇岂会忘记当初秦曜阳刚回秦国时,都伤成那样了,还坚持进宫赴宴。 他微微叹一口气,喟叹般:“曜阳那孩子……裴公公,你去挑些药材,给裕王送去。” “是。”裴公公领命退下。 …… 这日,太子没有请求秦皇查幕后真凶,秦皇也只字未提。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倒是姜东一,秦皇下令,待秦曜阳身体大好后,亲自审讯。 只可惜,姜东一只在刑部大牢住了一夜,第二日早上,他吃过早饭后,就浑身抽搐死了。 第674章 父皇太偏心 中毒。 显而易见的中毒。 秦皇震怒,将刑部尚书吼了一顿,再把除了秦曜阳以外的所有皇子叫到御书房吼了一顿。 “兄友弟恭,朕从来没有指望,但如你们这般手足相残,也着实令朕失望!” “这个人是谁,朕一定会查出!” “待查出之日,他的皇子生涯也就走到尽头了!加诸在裕王身上的一切,朕要他挨个尝一次!” “追杀,山体滑坡,放火,爆炸,尖刀渔网,以及近百支箭羽!” “朕倒是想看看,究竟谁有这番本事,能在此等杀机中逃出生天!” 众皇子默不啃声。 秦曜阳的事,他们已听说。 秦皇发怒是在意料中的事,可把那些杀秦曜阳的手段如数奉还给幕后之人,他们依旧震惊了。 秦曜阳回秦国才多久,与秦皇的父子之情才多久,秦皇居然为了给他出头,要除掉一个相处十多二十年的皇子! 秦皇骂完后,便叫人退下了。 太子审视般看过众皇子后,面无表情离开。 其他人如往常一样,十一皇子跟在锦王后面;十二、十三皇子跟在荣王后面;十六皇子只一个5岁大的孩子,他的脸上有茫然,也有害怕,似乎只是被秦皇语气所吓。 “九哥,我们要不 要去看看四哥?”十一皇子问,“听说他这一路吃了不少苦。” “当然要。”锦王笑,“本来昨日就该去的,又怕打扰到四哥休息,这才忍着没去。” 在许多人眼里,秦曜阳与锦王走得极近,他三人应是一派,却没料到,这一次,出手救秦曜阳的,竟是太子。 另外一侧。 荣王走很快,此刻,他最想见的人是贵妃。 当日,他想派人伏击秦曜阳,幸好贵妃将他拦了。 贵妃说,若非有十成把握,切不可动手,因为秦曜阳有让人意外的本事。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那些杀害秦曜阳的手法,每一样都算计周详,他自问不一定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三哥,三哥,您走慢点!” 十三皇子不明白荣王走这样快做什么,他心里有许多不忿,待荣王脚步慢下后,他这才继续:“父皇也太偏心了吧!” 荣王脚步顿时停下,他的目光朝周围看过,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松一口气。 只听十三皇子已继续:“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谁没被人算计过,刺杀过?什么时候看过父皇给我们主持公道?每次查到关键处,就找个替罪羔羊,任幕后真凶逍遥法外。这次动了他的爱宠了,就不得了 了!” “父皇这次确实有些小题大做。”十二皇子接着道,“我们这几个人,放任何一个人全国巡抚,都可能会遇到这些事。我就不信父皇能一视同仁。”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这番感慨,荣王岂会体会不到? 甚至可以说,他是体会最深的一个。 宠妃之子。 夺嫡的热门人选。 从小便被多少眼睛盯着,稍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亏得贵妃把他看顾得紧,他才有惊无险的活到今天。 然,纵然他的母妃是宠妃,那些害他的幕后之人,依旧一个也没有死。 荣王心里亦有不平衡,可自古以来,有多少个帝王能一碗水端平。 母族的势力,母妃受宠爱的程度,然后才是皇子们的本事…… 今日,他因父皇对秦曜阳远胜于其他人的忿忿不平,其他人同样会羡慕嫉妒他在朝中的地位,父皇给予他的特权。 他的目光看过十二、十三皇子,郑重道:“这样的话,以后慎说,一旦被人听见,可大可小。” “哼,谁敢乱嚼舌根,爷第一个杀了他!”十三皇子看过周围,眸中全是杀机。 “好了,我也是以防万一,慎重点总没错。”荣王说。 十二、十三皇子点头称是。 荣王犹豫了一 下:“秦曜阳这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不是。”十二和十三异口同声。 荣王原就没想过他们会承认,只继续:“不是最好,若是的话,赶紧把线索切干净,万不可引火烧身。” 十二和十三再次称“是”。 “对了,三哥,锦王和老十一肯定要去裕王府。父王不是想要兄友弟恭吗?我们要不要也去装装样子?”十二皇子问。 荣王嗤笑:“整个朝堂都知本王和他不对付,若本王去看他,岂不是打自己耳光。你们俩去就可以了,替本王带一份礼物,就说本王走不开。” “是。” …… 十二和十三皇子离开后,荣王便去了锦绣宫。 贵妃正在午睡。 她侧卧在花厅里的贵妃榻上,周围是盛开的花朵。 荣王站在门口,他看着睡梦中的贵妃,心里有许多柔软。 醒时的贵妃或艳丽,或凌冽,可闭着眼睛的她,却是与普通女子一般无二。 娇艳的容颜,不设防的表情。 他想起从小到大,这个女子为他挡了多少杀机,多少风雨。 他挥了挥手,将花厅里的宫人驱散,亲自拿着蒲扇,远远给贵妃扇风。 这是整座皇宫最美的女子,时光在她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 迹。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在,所有花朵都会失去颜色。 贵妃醒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荣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本宫?” 荣王忙送上一杯温水,柔声:“儿臣见母妃睡得正香,不忍吵醒。” “就你孝顺!”贵妃笑,接过荣王递上的热水,喝了几口后,将水杯放在旁边,“守了这许久,又是打扇子,又是端茶递水,可是有事?” “回母妃,儿臣无事。” 荣王脸上有些愧疚,他单膝跪在贵妃面前。 “只是想起前些日子,母妃阻止儿臣朝裕王下手,儿臣当时不理解,还以为母妃不爱儿臣了,如今,儿臣已知错,求母妃原谅。” “往后,母妃叫儿臣往东,儿臣绝不敢往西。” 贵妃却是略一摇头:“苑廷,你已经长大了,以后所有事情都需你自己决定。母妃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她顿了一下:“最近别与裕王为敌,他在夏国多年,吃了不少苦,这一趟离京,也吃了不少苦。你父王对他,有种补偿式宠爱,不要忤逆你父王。” “另外,你记住,你父王对此事格外生气,一方面是因为裕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第675章 王妃为何不出来? 从锦绣宫出来,荣王心情大好。 先前应得秦曜阳的缘故,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 贵妃不但是整个秦国皇宫最美丽动人的女子,还是整个秦国皇宫最聪明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贵妃还是和从前一样疼爱他。 …… 再说裕王府。 锦王和十一皇子特意午后才去。 去了才知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未起床,不光是他们未起,和他们一起回来的所有丫鬟侍卫都没起。 “两位殿下稍候,小的这就去请王爷。”管家跪拜后立即道。 “不必了,让四哥四嫂多睡会儿,这一路必定是辛苦了!”锦王很体贴道,“现在已是午后,想必四哥四嫂也快起了,本王和老十一在厅里等等就好。” 管家忙着称“是”,吩咐人呈上茶水后,便躬立在旁边。 “听说四哥受伤了?”锦王忽的开口。 管家犹豫了一下,确定是问他后,这才上前一步,躬身道:“是。昨儿回来时,不光是王爷,这次出门的所有人,除了王妃外,全部身受重伤。” “全部身受重伤?”锦王小声喃喃,似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四哥武功超绝吗?怎么还会受伤?” 管家苦笑:“奴才不知,只听说回来这一路危险重重,对方三番四次要置主子于死地。” 锦王沉默了一下,脸上似有怒气,拳头松了又紧,片刻后猛的一拍桌子: “混账!” 房间里所有人惊了,十一皇子不明所以的看着锦王,其他人纷纷跪地。 锦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揉揉眉心,声音也跟着轻了几分:“本王不是说你们,而是说试图刺杀四哥的人,你们都起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丫鬟奴才们站起,十一皇子上前一步,他拍了一下锦王的肩:“七哥别动怒,父王不说了吗,凶手决不轻饶。” 锦王 略一点头,吐了口肺上浊气。 又过了一会儿,锦王的心情似平复了一些, “所有人都受伤了,就王妃一人安好?”锦王问。 “是。”管家不知锦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一声回答得战战兢兢。 锦王看过他一眼,似猜到他心中所想,几乎是没好气的: “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家王妃,谁要敢怀疑她,还不被你家王爷把皮扒了!” 管家松一口气,其他下人脸上皆有些许笑意,他们家王爷和王妃的感情,那是好得没话说! “若本王没猜错的话,你家王妃之所有没受伤,是因为每次遇到危险,我家四哥都护着她。” 管家笑。 这路上发生过什么事,他虽有听说,但还不至于知道那样细节的地方,不过,依他家王爷的尿性,肯定一遇到危险,就算自己重伤,也舍不得王妃有一点点擦伤。 见得众人这番表情,锦王笑了下,不再多问,只安静等。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时辰内,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都到了,他们不但带了自己的礼物,还带了荣王的礼物。 十六皇子没有亲到,却是连同他的母妃惠妃娘娘的礼物一同送到。 宫里其他嫔妃和公主的礼物也陆续送到。 这个下午,不光有宫里送来的礼物,还有朝堂一些大臣的心意。 管家时不时要出去安排一番。 锦王和三个皇子同处正厅,四人随意聊了起来,纷纷表达了对秦曜阳身体的担心,对凶手的憎恶,以及对秦曜阳这一路破案的赞美。 这四个人,以锦王为首,每一个都是场面高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他们从同坐到这个大厅起,话题就没断过。 直到申时已过。 十一皇子看看窗外,太阳已开始日暮西山。 “四哥居然还没起!”十一皇子的声 音中竟是不可思议。 几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范管家。 范管家歉意笑,他躬着身体:“奴才一炷香之前才遣人去看了,奴才这就再去看看。” 他顿了一下,请示道:“四位殿下已等了许久,要不,奴才去请王爷王妃起床?” 对于锦王等人来说,他们坐在这里许久,就是想秦曜阳记住他们的好。 情愿自己等,也不愿打扰他休息。 如今,既等都等了,何必到临走时枉做小人? “算了,不用了,让四哥四嫂好好休息吧!既能睡到这个时辰,必定是前些日子透支太过严重。”锦王道,“等四哥四嫂起后,你给他们说一声,我兄弟几人来过就成。” 范管家忙着道谢,再不住致歉。 锦王摆摆手,与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相继走了出去。 范管家躬身跟在后面相送。 “依本王看,最聪明的还是太子,他昨儿看到四哥受伤,也一定问了四哥这一路的经历,猜到四哥今儿肯定起不了床,所以这才没来。”锦王一边走,一边说。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这时,十三皇子忽的道:“七哥,您平时和四哥关系最好,怎么昨儿救他的人不是您?” 锦王还未答,只听十三皇子已继续:“该不会是四哥在最危险的时候,只向太子发出求救讯号吗?” “这就不知道了。”锦王笑,他顿了一下,“不怕你们笑话,本王连四哥回来的消息都不知,只见父皇一道接一道的旨意出去,还在想四哥怎么回事呢!” 十三皇子再笑:“没想到七哥和我们一样,对四哥那边一无是知。果然还是太子最厉害,在四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天而降。” 锦王跟着笑,十三皇子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十三皇子是在暗示这一路追杀秦曜阳的是太子,他最后这招 是贼喊做贼啊!将所有皇子纳入秦皇和裕王怀疑之中,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太子既是储君,掌控大局的本事自然比你我兄弟要强上许多。”锦王说,“往后,我们还要多向太子学习才是。” “是。”十三皇子笑,“七哥提点的是。” “对了,范管家。”十二皇子忽想起一事,侧头问跟在后面的范管家,“不是说只四哥受伤,四嫂安然无恙吗?为何一个下午,四嫂也没出来?” 这个问题…… 事先没有人告诉范管家如何答,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奴才不知,昨儿王爷和王妃回来后,王妃给王爷重新包扎了伤口,便一起进了屋,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中途只叫人送过一次清粥。” “可有看过大夫?”锦王问。 “多谢锦王关心。”管家躬身,“我家王妃师承殷莫神医,王爷的身体,都是她亲自看顾。” “对对。”锦王恍然大悟,似刚想起这一点,“既有四嫂倾心照顾,四哥必定不日便可痊愈。” “谢锦王吉言。”管家道,“听昨儿王妃的意思,王爷虽受伤颇重,但都是皮外伤,未伤及根本。他们这一路最辛苦的是几乎没合过眼,随时随地都保持最高的警觉。” 管家这番话,巧妙的将秦曜阳回京的后一系列举动注上合理的解释。 骑着马回京,还在京城大街上招摇了一圈,那是因为他虽受伤颇重,却只是皮外伤,短时间内还能挺住。 今儿一直在睡觉没起床,是因为他们这一路几乎没合过眼。 如今回到王府,神经陡然放松下来,困意便铺天盖地。 锦王点头,屈尊降贵的拍了拍管家肩膀:“好好照顾四哥,告诉他父皇很担心他,等身体好点后,记得进宫拜见父皇。” “是,奴才遵命。”管家说。 一行很快出了裕王府 ,十一皇子照例和锦王一起,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则往荣王府方向去了。 “七哥。”十一皇子琢磨着,“您说裕王是不是故意避而不见?” “说不清楚。”锦王说,“毕竟,太子把他的伤势说得那样严重,若他出来见我们,被我们看见他身体无大碍的话,岂不是打太子脸。” 十一皇子点头,他有些担心的看过锦王:“七哥,咱之前为裕王做了那么多,可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从最早秦曜阳到吏部熟悉本朝官员开始,锦王就给了他不少便利;后来他到了刑部,锦王更是牺牲手下官员,也要成全秦曜阳清理旧案;再后来,秦曜阳出巡,锦王同样明里暗里帮衬着刑部,还嘱咐吏部官员,小心言行,约束家人。 锦王的目的很简单,想秦曜阳站在他的一方。 可就是太子救秦曜阳一事来看,若幕后主使不是太子的话,很可能太子早已把秦曜阳争取到他的阵营。 “这件事,七哥自有打算,十一弟不用担心。”锦王说。 他顿了一下,郑重道:“裕王三番四次遭遇伏击一事,各方势力必定互相攀咬,这期间,你多加注意,别惹了无妄之灾。” 十一皇子点头,眉间亦是慎重。 …… 锦王一行去了裕王府却没见得正主的事传到各处,各处反应不一。 太子笑:这等小事,确实难不到秦曜阳。 荣王冷哼:亏得本王没去,否则见不到人,多丢脸。 敏妃脸上全是愁云:曜阳实在太不懂事了,别人去看他,他居然还在睡觉!果真是平日教导少了。 贵妃也很无语:到底伤没伤?伤多重? 明明秦曜阳身边就安有她的人,可对于秦曜阳受伤之类的事,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范管家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把受伤的严重程度淡化了又淡化! 第676章 他想扶持的人 秦曜阳整整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里,秦皇借着姜东一试图杀害秦曜阳一事,将京城守城军彻底洗牌,除了一线士兵,其他能换的官员都换了。 御林军则暂时没动,一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二是他不能太急。 所谓急事缓办,这种伤筋动骨的事,一旦把对方逼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 这些年,太子虽明面上从不拉拢大臣,可秦皇却很清楚,朝堂上,支持太子的人一大把,加上太子乃皇后所生。 皇后那一脉,其势力在秦国根深蒂固。 即便把贵妃、惠妃的力量加起来,也不一定斗得过皇后。 更重要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出他的真实想法。 “曜阳怎么样?”秦皇问。 “听说已整整睡了两天,今儿才正常作息,裕王妃说,裕王身上的伤已开始结痂,只要不剧烈运动,不震开伤口就好。”裴公公答。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安排在裕王府的人传回消息说,裕王打算明日进宫面圣。” 秦皇点了点头:“那日和曜阳一起回来的侍卫呢?把他们叫来。” “是。”裴公公转身出去。 片刻后,他带着四个侍卫走了进来,侍卫们很少见得圣颜,低着头进门,跪拜后更是不敢抬头。 “说一下怎么回事。”秦 皇吩咐。 为首的侍卫应了一声“回皇上话”后,便从那日塌方开始说。 “不对。”秦皇打断他的话,“从你们见到裕王那日开始说,越细致越好。” 为首的侍卫再道了一声“遵命”后,便开始细细述说。 初见到王爷时很惊诧,王爷脸上身上都有伤,整个儿是毁容的状态,他的长发也没了。王爷的侍卫们说,当日,王爷刚中毒时,情况更糟,王爷以为自己会死,都不愿见王妃。 后来,王妃设计抓到王爷,陪王爷去南疆找了解药。 王爷和王妃住在雪峰山下,是为了养伤,那样重的伤,实在经不起长途颠沛。 王爷王妃很恩爱,王爷虽毁容,可王妃从来没嫌弃过王爷,两人日日弹琴练武,王爷会指点王妃一二,他们也上山,或求佛,或参禅,或炼茶。 在雪峰寺,有王爷王妃给皇上皇后贵妃柔妃惠妃敏妃供奉的长明灯。 王爷王妃随属下一起回京时,王爷身上的伤已大好。 属下曾问过王爷,为何不早点回京,王爷说,在给皇上皇后敏妃准备一个礼物,礼物准备了一半,不能离开。 经过麻驼山时,左侧是峻岭,右侧是江,路面不过一辆马车通过的宽度。他们走了一半,山上就滚下巨石,幸得所有人都会武功,这才逃 过一劫。 只是他们所有的马全部死了,或被巨石砸死,或被打入江中,山下那条路被完全封死。 之后在县城的客栈里,他们被人下了毒,到半夜的时候,客栈起火, 那日,眼看所有人就要被烧死,亏得住在一楼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醒了,这才把所有人叫醒。 他们从二楼往下跳时,客栈已经烧得快要崩塌,这时更惨的事发生了,客栈两侧两个门面爆炸。 那天晚上死伤无数,死掉的人可惨,尸体炸得一块一块的,拼都拼不起来。 王爷留了部分侍卫与县太爷一起查案,随即离开。 王爷说,对方针对的是他,他若留下,必定有更多百姓遭殃。 再之后,他们风餐露饮,再没住过客栈。 可即便这样,杀手依然如影随形,后来是魔教临江坛的人现身,这才替他们挡了杀手。 原以为这一路终于顺畅起来,可他们遇到了姜东一,姜东一说是奉皇上之命接王爷。 王爷不但没设防,还说要好好睡一觉。 结果到半夜的时候,帐篷变成渔网,他们所有人都吊在半空。 姜东一讽刺王爷蠢,没有自己的势力,也不知依附有势力的皇子,他要杀了王爷。 王爷说,他没想过和任何人争,王爷还说,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做儿臣的,只 需要做到忠孝二字,对皇上尽孝,对国家尽忠。 “说得很好。”秦皇笑赞了一声,“你觉得裕王如何?” 侍卫们没想到秦皇会问他们这个问题,皆很诧异。 为首那侍卫想了下,答道:“裕王为国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是国之不可缺少的栋梁。” 秦皇再笑:“你们是不是觉得除了裕王,其他皇子皆利益熏心。” 侍卫们心头巨惊,忙将身体躬得更低:“属下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秦皇抓住这一漏洞,他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个来回,缓缓道,“裕王那番话,原就是说给朕听,不过是借你口传回来。” 侍卫们再次心惊。 皇子们的争斗,果然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明白。 便也正是因为秦皇的这番提醒,侍卫们想起客栈起火的那天早上,秦曜阳的心腹龙八和晚霞从外面回来,他们忙将此事报告给秦皇。 放火之事,会不会是秦曜阳指使手下做的,或者秦曜阳手下出了叛徒。 秦皇摇头:“一个善于破案的人,必定明察秋毫,心思缜密。那场大火若是曜阳派人放的,不会留下龙八和晚霞的破绽,若龙八和晚霞真已叛变,曜阳不会察觉不到。” 所以,龙八和晚霞,应该只是意外。 侍卫们垂首,然后便听见秦皇 继续:“从你们出发到你们回来,朕没有收到你们的任何讯息。” 侍卫们一片骇然,对望一眼后,纷纷跪下:“皇上,属下们冤枉!属下们从启程第一天起,就送了信鸽回来,后来每遇到意外,都有放信鸽。所以,当姜东一出现时,属下等无一人意外。” 此等情况,原在秦皇意料之中,此刻听侍卫如事说,他并不意外。 只是怒。 那个妄想除掉秦曜阳的人,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势力! 不光能调动守城军,还敢拦截他的讯息! 这分明是想让他眼不能看,耳不能听! “好了,你们都下去。今日,朕与你们说的话,切勿外传。”秦皇吩咐。 “是。”侍卫们躬身退下。 秦皇回到御案后面龙椅上坐下。 不愧是皇家子弟,太子,锦王,荣王,裕王…… 一个比一个好本事! 不知他还压得住他们几年…… 这场龙虎争,是否遂他的意,顺利将他想扶持的人推上去 秦皇提笔,在平铺在桌面上的宣纸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龙”字,再丢下笔时,他朝锦绣宫走去。 追杀秦曜阳一事,他不打算亲自查。 那些证据,证人,在他儿子们的这场争斗中,自会一个个浮现。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更技高一筹。 第677章 不想做,也得做 第二日,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宫的时候,正是早朝刚结束时。 秦皇一下早朝,就听说秦曜阳和凤青翎已在御书房等,他没急着过去,而是叫了几个大臣一起议事。 明明并无什么要紧事,他偏偏议到临近午时才结束,然后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 两侧是拉通墙的书架,御案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奏折。 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御案下方右侧的两个椅子上,两人既没有翻阅任何书籍,也没有说话,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周围随伺的宫人同样一动不动,房间里安静急了。 秦皇从议事厅走来,到御书房外时,裴公公刚朝传令宫人递了个眼色,传令宫人张口,正要喊“皇上驾到”,只见秦皇已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那传令宫人立即闭了口,垂下脑袋。 很多时候,他觉得皇上就是皇宫里大家长,偶尔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是否听话,就会不许传令宫人通报,自己偷偷去看。 比如此刻。 秦皇脚步放得很轻,他身后一众宫人亦把脚步放很轻,他们一步步靠近。 只是,他们谁也没料到,就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警觉,岂会不知秦皇已到门口。 两人依旧没任何动作,没有抬头,亦没有眼神交流,依旧低着头,冥想一般。 御书房的门陡然推开 。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转头,见秦皇到,忙起身,脸上错愕一闪而逝。 秦皇很满意,他的目光在秦曜阳寸许长的头发上顿了一下,眸中有些复杂。 “儿臣秦曜阳携儿媳凤青翎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曜阳和凤青翎俯身跪拜。 秦皇没急着叫他们起,而是先看了周围一眼:御案上的奏折没有翻过的痕迹,两侧书架也没有取过书籍的痕迹。 刚才他进来之时,房间里安静极了,这两人也没有说话。 这将近一个时辰的等待时间,他们竟一直枯坐着。 很好。 身为秦国的国君,他的儿臣们对他,确实应该持有这样敬畏。 “免礼。”秦皇的声音里有了一点笑意。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谢过,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躬身站在书案下方右侧。 “坐。”秦皇下巴微扬,朝两人身后椅子看了一眼。 秦曜阳和凤青翎再次行礼后,规规矩矩坐下。 “听闻你受了重伤,如今可大好?”秦皇将“重伤”一词咬得极重。 “回父皇,儿臣受的只是皮外伤,虽伤口多且看起来狰狞,却谈不上重伤。”秦曜阳说着,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后,直直跪下,俯身,“儿臣让父皇担心了,实乃不孝,还请父皇降罪。” 从秦皇的角度,他看见的是秦曜阳弓起的 背脊,令人痛心的短发,以及,恰从后颈衣领处露出的一处伤疤。 秦皇几乎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你这孩子,再重的伤,到了你嘴里,怕也只是皮外伤。” 他顿了一下:“你快起来,坐着说话。” 秦曜阳重新坐下后,将一包茶叶拿出来:“父皇,这是儿臣和青翎在雪峰山上亲自采摘,晾制的茶叶,还请父皇笑纳。” 秦皇颔首,他早听侍卫说过,秦曜阳和凤青翎在雪峰山上,除了养伤,散心,便是制作茶叶。他也猜过,秦曜阳带给他的礼物,十之八九是茶叶。 如今见得这东西,虽是意料之内,却依然让他欣喜。 茶农做的茶叶虽好,可如何及得上儿子亲手做的? 宫人很快把那包茶叶呈上,秦皇亲手打开纸包,茶香顿时扑鼻而来,再掬起一小捧,放在鼻尖轻嗅,茶叶的香更加浓郁几分。 “好茶!” 秦皇一句赞,将手中茶叶倒入纸包,对宫人道:“去给朕煮一杯茶来。” 宫人应了一声,双手捧着纸包,躬身退下。 秦皇的目光再看过宫人手中纸包,忽问:“就这么点?” 秦曜阳微愣了下,笑得歉然:“回父皇,儿臣和青翎一共才晾制了一斤多一点,给父皇拿了半斤。” “其他的呢?”秦皇随口。 “回父皇,儿臣还有母后,母 妃,还有兄弟姐妹。”秦曜阳语气无奈,意思是每个人都得送点。 秦皇抿嘴笑道:“确实不够分。” 再紧接着,秦皇又问了几句秦曜阳这一路的遭遇。 这些事,虽有不同人汇报过,但听当事人讲,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更重要的是,派人跟踪这种事,虽双方心知肚明,却依然要装作没这事儿。 宫人很快把雪峰茶煮好送了上来。 茶水已晾至合适的温度,秦皇伸手端过茶杯,揭开茶杯盖,只见琥珀色的茶汤潋滟,鼻尖周围茶香四溢,极富层次感。 秦皇唇角微扬,小口抿一口后,更是赞不绝口。 “这茶叶,一点不比御茶差!” 再喝了一口,他的目光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上转过,语气中似有怀疑:“真是你二人制作?” 茶香里有高山上独有的清新空气味,清冽的阳光味,没有丝毫血腥与浮躁,美好而纯粹。 “如假包换。”秦曜阳唇角微扬。 “裕王妃,朕要你说。”秦皇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笑:“确实是青翎和王爷亲手制作的,父皇若不信的话,可派人从雪峰山上送一点茶农做的茶。” “喔?有何区别?”秦皇饶有兴致。 凤青翎没急着答,而是看过秦曜阳一眼后,笑意中带着促狭,这才道:“若两包茶叶放一起,高下立现。” 秦皇见凤青翎 这番模样,明知故问:“谁高谁低?” “回父皇,青翎和王爷离开雪峰山时,青翎曾提议,带点茶农做的茶,一并给父皇送来。可王爷不同意,王爷说,若真带了茶农做的茶,谁还喝我们做的茶?”凤青翎笑道。 这一次,轮到秦皇惊了。 他以为秦曜阳和凤青翎带来这茶已是极品,即便茶农做的茶更好一点,差距应该也不大,却没料到,凤青翎用了这样一番对比。 “朕明儿就派人去取。”秦皇说。 他顿了一下:“不过,你们放心,你们这心意,朕同样不会辜负。” 茶后,秦皇留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并用了午膳。 席间,他问秦曜阳:“姜东一被人毒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回父皇,儿臣已听说。”秦曜阳答。 “这事发生在刑部,由你全权查办。” “儿臣遵旨。” “另外,你这一路所遭遇的塌方,爆炸,追杀,想必你已派人在查……查下去,查到最后那个人,朕要知道结果。” 秦曜阳犹豫了一下,方缓缓道:“是,儿臣遵旨。” 秦皇将秦曜阳这一犹豫看在眼里,他很清楚秦曜阳在担心什么,不愿撕裂什么,或者不愿对抗什么。 可是,作为秦国的皇子,秦国的王爷,他既把秦曜阳推到这个位置,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 不想做,也得做。 第678章 贵妃身体欠安 午膳后,从秦皇那里出来,秦曜阳和凤青翎便去了皇后那里。 通常来说,这个时候,皇后应在午休,他二人做早已好了再等一个时辰的心里准备。 岂料,刚走到皇后椒房殿外,就听说皇后一直在等他们。 一番拜见后,凤青翎将茶叶送上。 皇后自是一番夸奖。 然后再拉着他们问了南疆的遭遇,问了这一路上的艰辛,皇后说了不下八次“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皇后的眸中时有泪光泛出,周围宫人也跟着心酸。 到临走的时候,皇后赐了不少好东西。 皇后说,这些东西不光是她给的,还有国丈爷给的。国丈爷虽未见过秦曜阳,却听过他不少事迹,夸他年少有为。 秦曜阳和凤青翎笑着谢恩。 国丈爷,那不就是喜欢玩幼童那位吗? 几个月前的在正丰州,宿大人一案牵扯的正是国丈爷。 兵部侍郎阎大人的儿子阎清正是被国丈爷看上,后被宿大人派人抓走,秘密调教了两年。 后来,就在宿大人派人将那群孩子送往京城的路上,很不幸被秦曜阳和凤青翎撞见。 当时,秦曜阳虽查出宿大人背后之人是国丈爷,但一没有明证 ,二考虑到秦皇应该不会对此事秉公处理,故干脆给皇后和太子卖了个好,案子只查到宿大人那一层便停了。 同时,他把那些孩子的来历与国丈爷当年随皇上微服出巡的线路在地图上标注出来,送至秦皇手中,其意不言而喻。 皇后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了然神色,知他二人懂了,遂继续道:“查回京路上被人追杀一事,若有任何需求,皆可找太子。” “太子不止一次在本宫面前夸你。”皇后笑着,“本宫也希望你们两兄弟能携手进退。” “是。”秦曜阳躬身,“多谢母后提点。” 皇后欣慰的笑,叫他二人退下。 待到二人完全出椒房殿后,皇后的心腹嬷嬷上前:“娘娘,那茶叶如何处理?” “留下吧,谅他也不敢在茶里下毒。”皇后笑,“明儿早上,各宫嫔妃前来请安时,便用这茶招待大家。” …… 离开椒房殿后,秦曜阳和凤青翎便往锦绣宫去了。 贵妃的贴身宫女馨嬷嬷亲自在前院接他们。 出乎意料的,贵妃娘娘还在午休。 这个时辰……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有些诧异,这个时辰可是早已过了午休的时间。 “娘 娘可是身体欠安?”凤青翎轻声问。 “娘娘最近夜里睡不安稳,白天便有些嗜睡。”馨嬷嬷道。 “可有请御医看过?”凤青翎再问。 馨嬷嬷摇头:“娘娘不让叫,说夏天嗜睡很正常。” 凤青翎和秦曜阳飞快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不安。 皇宫之中,嫔妃的受宠程度向来与遭妒程度成正比,与受害程度亦成正比。 他们此刻最担心的是贵妃被人下了毒。 “馨嬷嬷,请问娘娘现在在哪里?方便带青翎去看看吗?”凤青翎问,她朝秦曜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待会儿去看贵妃娘娘,你在外面等着。 秦曜阳略一颔首,宫廷之中,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和后妃走太近,这是规矩。 馨嬷嬷脸上有犹豫之色,作为贵妃的心腹,她自然知道秦曜阳和贵妃的关系。 可是,这关系根本不能为外人道。 在锦绣宫,皇上能随意走动,能随意遣任何人,荣王自小在锦绣宫长大,也可随意走动,可派遣宫人做事,可裕王和裕王妃…… 却是外人。 他们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去贵妃小憩的地方。 万一打扰到娘娘,到了别人嘴里,怕就是罪名了。 “青翎曾在夏国学过一点医术,想给娘娘看看。”凤青翎道。 她看着馨嬷嬷,眸中隐有担忧。 馨嬷嬷再犹豫了一下,果断道:“王爷王妃请跟我来,娘娘在花厅歇息。” 穿过长廊,一行来到花厅外。 “麻烦王爷和王妃在外面等等,奴婢进去看看娘娘是否有醒来。”馨嬷嬷很客气。 “有劳嬷嬷了。”凤青翎含笑致谢。 片刻后,馨嬷嬷从花厅走出:“王爷王妃,娘娘请你们进去——” …… 花厅里。 贵妃显然刚醒,她接过宫人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就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走了进来。 “儿臣秦曜阳携儿媳凤青翎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安康。”秦曜阳和凤青翎跪拜。 “起来吧。”贵妃很是慵懒,似完全没看见秦曜阳短得可怜的头发,只随意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回母妃,儿臣刚到。”秦曜阳躬身。 “你们打扰到本宫睡觉了。”贵妃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她扫过周围几个宫人一眼,“你们几个,去取点水果糕点过来。另外,看看炉子上的燕窝炖好了没有,端两碗过来。” “是。”宫人们福身退下。 花厅里顿 时只剩下贵妃,秦曜阳,凤青翎和馨嬷嬷。 贵妃这才嫌弃的看过秦曜阳的脑袋:“瞧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听说还差点自暴自弃死在外面!” 秦曜阳挠挠头,不好意思笑。 这是个撒娇味十足的动作,贵妃心里的母爱顿时就泛滥了,她的眸中全是宠溺,看过凤青翎一眼后,赞许道:“亏得你娶了个好媳妇儿!” 秦曜阳笑着,他的心里惦记着贵妃的身体,忙请示道:“母妃,听闻您最近夜里睡不好,不巧青翎学过几天医术,儿臣斗胆,希望青翎能给您请个脉?” 贵妃笑着看过秦曜阳,埋汰了一句馨嬷嬷“多事”后,大大方方坐在花厅正中的桌子旁,将右手放在桌子上,露出手腕。 她很清楚,若她不让凤青翎给她把脉,秦曜阳和凤青翎不确定她身体是否有异,回去后一定不踏实。 凤青翎坐在贵妃旁边凳子上,将指腹放至贵妃脉搏处。 她垂眸,所有心神都放在贵妃手腕上。 片刻后,凤青翎抬头,望着贵妃的眸中满是惊喜—— “母妃,您……” “嘘!”贵妃伸手,她笑着,指尖在凤青翎唇上点了点,“不可说,说了就没了。” 第679章 任性,把裕王赶走 凤青翎心领神会,她收回手后,只说了句:“娘娘保重身体,切勿操劳。” 贵妃微笑着颔首。 旁边馨儿和秦曜阳心里虽有猜测,但终究不能肯定,只看着打谜语般的两人,想问又不方便问。 “先说正事。”贵妃脸色正了正,背脊坐得更直,“那个位置,本宫不知你究竟有没有想法,只提醒你一句,一旦决定了,便再无回头路。” 秦曜阳没坑声,只听贵妃继续:“你回来被人追杀一事,皇上很生气,这是个契机,或能除掉一批人。你记住两点——” “第一,其他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能借的势尽量借,能不脏了自己的衣服最好。虽说皇权路上满是血腥,可百姓,终究希望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帝王。第二,除掉任何势力时,必须连根拔起,切勿留下后患。” 贵妃说得很慎重,声音压得很低,其间还朝外面看过一眼。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八面玲珑之人,见贵妃这番模样,便知锦绣宫已不如早前那般安全,秦曜阳垂头道了句“儿臣遵命”后,几人便没再说这个话题。 …… 宫人们陆续回来,有人端水果,有人端糕点,有人把茶水摆在秦曜阳面前,有人把燕窝放在贵妃和凤青翎面前。 贵妃先吃了几小块切好的苹果,这才一手执勺,懒洋洋的搅了搅面前还有些烫的燕窝。 “娘娘。”凤青翎忍不住开口,“ 苹果是凉的,而燕窝是热的,您这样冷热交叉着吃,怕是对脾胃不好。” 自把脉后,在凤青翎眼里,贵妃俨然已变成一级保护动物,一点马虎不得。 “喔?”贵妃声音微微扬了扬,挑眉看过凤青翎一眼,不以为意道,“本宫平时并不注意这些,也不见有任何不妥。” “那是娘娘年轻,身体底子好。”凤青翎笑着,先是奉承了一句,再接着道,“早年,青翎跟着师父学医术时,师父经常说,人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大的机括,只有长年累月有意识的保养,才能在年老的时候,有优于其他人的体质。” 贵妃没立即接口,她想了一下,点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 她的语气很认真,似乎真把凤青翎这话听进去了。 凤青翎大感欣慰,周围秦曜阳,馨嬷嬷,以及其他宫人也大感欣慰,随即他们便听见贵妃继续:“只可惜,本宫一向任性惯了,那些阻碍本宫快乐的养生之法,本宫还真没兴趣。” 贵妃说着,小口喝了一小勺燕窝。 软糯的粘稠的口感,清新的香味,贵妃很满意:“今儿这燕窝,炖得不错。” 她的目光看着凤青翎:“你也尝尝。” “是,谢娘娘。”凤青翎道。 她低头,一边小口喝燕窝,一边想:贵妃娘娘这所谓的任性,这些年,该是替她挡了不少灾吧!宫廷之中,多少人会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 ,送上虎狼之物,而贵妃娘娘,一句任性,便能将她不放心的一切阻挡回去。 “对了,听说你们久久未归,是为了给皇上准备礼物?”贵妃开口,她的语气很是矜持,“都准备了些什么?” “回娘娘,是青翎和王爷亲自制的雪峰茶。”凤青翎答。 她的目光瞟过秦曜阳,秦曜阳立即将包好的茶叶送到贵妃面前:“这是送给娘娘的。” 拳头大的小纸包,虽折叠得很细致,可再怎么细致,也遮掩不了纸包太小的事实。 贵妃眼角有些抽搐。 馨嬷嬷和其他宫人眼角也有些抽搐。 这么一小包茶叶,居然也送得出手? 有一两吗? “来人,把裕王面前那杯茶和裕王妃那杯燕窝收了。”贵妃忽的道,她的语气很凉。 众人皆不知秦曜阳和凤青翎哪里得罪贵妃娘娘了,还在发愣间,就听见贵妃补充一句:“没听见本宫的话吗?” 众人忙反应过来,端走秦曜阳面前的茶杯,再把凤青翎面前燕窝端走,顺便还夺去凤青翎手上的小勺子。 “娘娘,您这是?”秦曜阳开口,言语中万分不解。 “哼。”贵妃冷哼,目光从桌上那一小包茶叶掠过,“就这么一小包茶叶,也好意思说是心意?干脆下次你们来,就带着一片鸡毛,告诉本宫礼轻人意重!” “娘娘,这是儿臣和青翎亲自制的茶,因总数不多,所以送娘娘的少了点 。”秦曜阳歉意道。 “下次送鸡毛的时候,记得说是你们亲自拔的,因拔毛时鸡要痛,所以拔得少了点。”贵妃反讽。 凤青翎看过秦曜阳一眼,眸中全是茫然,完全不知贵妃这唱的是哪一出。 她怯怯的喊了声:“娘娘……” 贵妃完全不为所动,站起来淡然吩咐:“馨儿,送客。” 馨嬷嬷立即上前,朝秦曜阳和凤青翎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请,王妃请——” 秦曜阳和凤青翎内心叹了一口气,依礼退下。 …… 过了一会儿,送完秦曜阳和凤青翎的馨嬷嬷回到花厅,只见桌子上的茶包已经拆开,想是贵妃娘娘已经看过闻过,并很随意将东西丢在桌上。 似乎完全不在意。 “娘娘……” 馨嬷嬷喊了一声,朝周围众宫人挥了挥手,走到又已躺在贵妃榻上的贵妃走去。 “他们走了?”贵妃问。 “是。”馨嬷嬷叹一口气,蹲在贵妃身侧,轻声,“娘娘这是何苦?王爷本就难得有机会来,您何必将人赶走?赶走了您又会想。” 贵妃却不甚在意:“不赶走又能如何?说不了两句真心话,还担心被人抓住把柄。这个时间,万不可给他或者本宫带来任何麻烦。” 她顿了下,抓住馨嬷嬷的手:“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我们要走到最后。” 只有走到最后,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才能毫无损伤的揭开,否则 ,一旦提前被人曝出,这宫廷之中,无疑是一场腥风血雨。 馨嬷嬷无声点头。 …… 从锦绣宫出来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皆没明白贵妃陡变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只知肯定和伺候茶水的宫人有关。 他二人不方便讨论,赶趟儿似的往惠妃、贤妃、柔妃三宫去。 惠妃乃十六皇子之母,同时也是秦七皇子之母。 秦七皇子去年刚死,还是死在秦夏边境,巨大的丑闻(在夏国皇宫与宫女在室外苟合)让她这个做母妃的一度在宫里抬不起头。 那件事,惠妃曾花大力气查过,里面有太子的影子,锦王的影子,也有当时只是质子的秦曜阳的影子。 秦七生前与秦曜阳发生过正面冲突,以秦曜阳本事,在秦七之事上推波助澜一点也不难。 然,从秦曜阳回秦国到现在,惠妃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两口子,就仿佛她压根没有过秦七皇子这个儿子。 今日亦是如此,她很客气的招待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很客气的收下了他们送的茶叶,还特地对秦曜阳说:十六皇子小,希望他这个做四哥的多照顾着点。 贤妃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公主,对于往后谁登基,似乎看得极淡。 柔妃乃锦王的生母,她对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态度与从前别无二致,依然客气有余,赞许有加。 从三妃处出来,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的下一站,将是敏妃的宫殿。 第680章 稍安勿躁,我的宝贝 敏妃…… 无论是秦曜阳还是凤青翎,他们对敏妃的感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敏妃挂着秦曜阳生母的名头,好歹养了秦曜阳几年;另一方面,敏妃对秦曜阳的爱实在太小,而利用实在太多。 争宠,升位。 从一个小小的嫔,到现在四妃之一。 听说这一次,从秦曜阳以身涉险进入南疆后了无音讯生死不明后,敏妃哭晕了几次,秦皇看望了她好几次。 甚至在敏妃宫殿留宿的时间隐隐和留宿贵妃宫中的时间持平。 此刻,秦曜阳和凤青翎远远看见的,便是敏妃站在宫殿门口,踮着脚,朝着他们的方向翘首以望。 恶心! 凤青翎心里就两个字。 仿佛听见凤青翎心声,秦曜阳伸手,抓过凤青翎的手捏了捏。 稍安勿躁。我的宝贝。 …… “曜阳!” 敏妃也已看见远远走来的秦曜阳和凤青翎,她哽咽着喊了一声,身体忍不住有些微颤,快步走了过去。 或许是太激动,也或许是身体太弱,还可能是眼神儿不大好,敏妃刚走出十来步,忽的一个踉跄,人已跌了下去。 “娘娘!” 伴随着宫人的惊呼,宫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原本来在十来步 开外的秦曜阳已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只手稳稳托着敏妃,没让她跌下去。 “母妃小心。”秦曜阳的声音充满关切,“您的腿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半蹲在地上,隔着裙子与裤子,小心捏了捏敏妃膝关节和踝关节。 凤青翎对救敏妃一事毫无兴趣,她此刻才不急不慢从后面走来,听见秦曜阳这句满含亲情的话,不由暗叹。 影帝! 若到了21世纪,绝壁饿不死。 敏妃依旧半弯着腰,她一手撑在秦曜阳肩上,另一只手颤抖着抚过秦曜阳的短发。 她似浑然没听见秦曜阳刚那句话,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豆大的泪珠滚下,打在秦曜阳脸颊,耳侧…… “曜阳……” 她抚过秦曜阳短发的手紧紧捂住嘴唇,整个人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几欲崩溃的情绪。 影后! 凤青翎再次感慨,她原本觉得秦曜阳演戏火候已炉火纯青,如今见得敏妃,才知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母妃,儿臣没事,儿臣这不好好回来了吗?” 秦曜阳笑着,他伸出一只手,扶着敏妃撑在他肩上那只手,缓缓站了起来。 “曜阳,你受苦了!” 敏妃双眼通红,她的 双眸凝视着秦曜阳那张英俊得天怒人怨的脸,好半天才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了母妃,别哭了!”秦曜阳从宫人手上接过手帕,替敏妃擦了下眼泪,“再哭的话,别人就要看笑话了!” “谁敢看本宫笑话?”敏妃深深吸气,却也配合的收住眼泪。 激动这种情绪,适可而止。 她侧身,双眼通红的看过凤青翎,伸出一只手:“我的好青翎,听闻这一路,多亏有你,否则……” 敏妃说着,眼圈又红了。 她看过秦曜阳,眸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凤青翎看着那只半悬再空中,朝着她的手,心里比敏妃还无奈。 大庭广众之下,敏妃都朝着她伸手了,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内心叹一口气,双手扶着敏妃悬在空中那只手,走到敏妃另一侧。 此刻,她与秦曜阳已一人站在敏妃一侧,皆扶着她的手姿势。 从背影看,完完全全是其乐融融一家人。 …… 凤青翎留意了一下敏妃的装扮,她的衣服簇新,浑身上下的配饰较之从前,似乎也高了好几个档次。 最重要的是,敏妃气色很好。 看来,情报没有错,敏妃最近在宫里过得很滋 润。 她想起从前那几次见,敏妃对秦曜阳都不冷不淡的样子,如今360度大转弯,难道是想通了?发现另一条利用秦曜阳争宠的方法? “娘娘。”凤青翎忍不住开口。 前世今生,她虽城府不浅,可面对欺负她家男人的人,她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您的腿怎么样?没事儿吧?”她问。 敏妃摇头:“没事儿,刚踩到一个小石头。” “那您走慢点,回到房间里,儿媳替您看看。” 凤青翎关切道,她早看过敏妃踉跄的地方,哪有什么小石头,分明是敏妃故意拐了下。 “人的关节一向很脆弱,特别这种扭伤,有可能当时不觉得是什么,事后疼痛难忍时再治疗已经晚了。” “本宫没事。”敏妃再说了一次。 人与人的感情,或者说相互之间的印象,就是这么奇怪。 当你不喜欢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你别指望着对方会喜欢你。 凤青翎不喜欢敏妃,敏妃又何尝喜欢过凤青翎? 凤青翎讨厌敏妃利用秦曜阳,更讨厌她曾经对秦曜阳做一切伤害。 敏妃则讨厌凤青翎太过坚硬,不懂妥协,不知进退,刺得她痛。 “所谓千里之堤, 毁于蚁穴,母妃不要小看区区拐了一下,说不定就把骨头与骨头之间的软骨磨损了。”凤青翎道,“儿媳替您看看,若没事自然最好,若有事,儿媳可替母妃配制膏药,若母妃不放心,也可请御医前来给母妃配制。” 这番话,在外人听来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十二孝儿媳过度关心婆婆。 可在敏妃听来,凤青翎这番话,哪里是关心她,分明是诅咒她! 诅咒她软骨磨损,诅咒她残疾! “本宫说过没事。”敏妃已有些不高兴。 这时,秦曜阳开口了:“母妃就让青翎给您看看吧!她师承神医殷莫,医术很高。你若不让她看,她今儿回去能唠叨几天,连续几天担惊受怕,怕您身上种下暗疾。” 有了秦曜阳这番话,敏妃再不好拒绝,只得客气一句:“有劳青翎了!” “应该的。”凤青翎立即道。 …… 从宫殿外到宫殿内,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凤青翎和秦曜阳看见暗处有宫人闪过,再朝不同方向走去,应是不同主子派来。 敏妃和秦曜阳这番母子情深,想必很快就能传到各宫。 当然,秦曜阳和凤青翎被贵妃赶出锦绣宫的事,很快也能传到各宫。 第681章 再“咔嚓”一声 在秦国这座皇宫,多年来,敏妃一直没太大存在感。 特别是秦曜阳在夏国那十多年,敏妃在宫里就如同空气一般。 秦皇几乎想不起她,也就是皇后在重大节庆或者宴会上给她安排个座位。 每每嫔妃间的聚会,请她的人甚少,也没人主动与她说话。 不过,她的内心异常强悍,多年前,她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自娱自乐,一个人活得好好的。 直到秦曜阳回来。 那个男人,实在太优秀,实在太引人注意。 连带着,许多人的目光转向敏妃。 特别是这次南疆之行,秦曜阳的失踪,再次给敏妃带来天大机遇,秦皇破天荒去了她的宫殿好几次,还留宿好几夜。 “在这宫中,本宫最佩服的人,一定有敏妃。”柔妃感慨。 “为什么?娘娘您上次还说她是#$%人。”宫人隐去了“贱”字。 “她是贱,不过她也有能耐,狠得下心,拉得下颜面,犯得了贱。”柔妃笑意中全是恶毒,“想当年,我们谁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当肉疙瘩一样疼,只有她能逼秦曜阳不睡觉也要背书,生病也要背书。” 柔妃顿了一下:“不过,现在看来,那番逼迫也不是全无作用,你瞧秦曜阳,即便在夏国流放了几年,回来后哪点不比其他皇子差?” “再说前些日子,她也真让人大开眼界。儿子生死未卜,居然能和皇上翻云覆雨……本宫 听他们那宫的人说,敏妃夜里叫得……想想就让人脸红。”柔妃摇了摇头。 “也亏得是秦曜阳,若换做宫里任何其他皇子,怕早大吵大闹起来了。”柔妃说,“秦曜阳这个人,虽看起来不羁了一点,事实上,他的城府比任何人都深。” 于此同时,贤妃在皇后宫中,两人听得贵妃和敏妃那边发生的事后,皆是一笑。 “最近一段时间,敏妃可真让人惊喜,不光风头无双,连演戏也上升了几个档次。”贤妃笑,“臣妾记得,敏妃对裕王并不亲厚。如今这番,竟是换了个人似的。”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难得裕王也要陪她演。” “不演能怎么办?”贤妃掩唇笑,“宫里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难不成假装没这个母妃?” 贤妃顿了一下,想起另一种可能:“娘娘,您说裕王有没有可能被敏妃蒙蔽过去?毕竟,从小就没有体会到母爱的人,会对母爱特别渴望。” 皇后摇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裕王和裕王妃感情如何?” “很好。”贤妃说,“若他们表现出来的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很好,好到……堪称模范。” “这就对了。”皇后说,“像秦曜阳那样的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就是全身心投入。对爱情如此,对亲情同样如此。他和敏妃之间,很难有那样的感情。” “那他对皇上 呢?”贤妃问。 皇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皇家…… 父子之间的亲情,那只是水中幻影。 贤妃见皇后没深入这个话题,遂换了个话题,她侧头,问旁边打探消息的宫人:“贵妃不是一向欣赏裕王妃吗?今日怎把他二人赶了出来?” “回娘娘话,听说裕王和裕王妃去锦绣宫的时间本就不巧,贵妃娘娘正在睡觉。贵妃娘娘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裕王和裕王妃打扰到她睡觉了。随后,当裕王把茶叶送上时,贵妃娘娘就彻底怒了,是嫌裕王和裕王妃太过敷衍,还叫他们下次送礼送一根鸡毛。”宫人答。 皇后和贤妃对视一眼,接着便听见宫人继续道:“贵妃娘娘是真怒了。听说裕王妃正在喝燕窝,她叫宫人直接把燕窝端走了。” 皇后和贤妃瞬间无语。 “喜欢的时候,各种场合赞不绝口,不喜欢的时候,连口燕窝都不给吃。”贤妃道,“不过,这也确实是贵妃的风格。” 她顿了一下:“她这个人啊,表面上一切以皇上为重,事实上却是任性之致。” “可皇上就喜欢她这种任性。”皇后笑。看似不以为意,却是满天飞醋。 她的头微侧,轻描淡写的问宫人:“裕王和裕王妃送她的茶叶到底少到什么程度?” “回娘娘话,听说只有巴掌大一小包,估摸着有一两。”宫人答。 皇后再笑:“她这个人啊,和 别人争东西争习惯了。来人,将裕王送给本宫的茶叶,分一半送去贵妃那里。” “是。” “再带一句话给她,为了一点茶叶气坏身体不值得。若她喜欢那茶,派人去雪峰山跑一趟就是了。”皇后叮嘱。 宫人再“是”了一声,很快退下。 皇后和贤妃皆没把贵妃这点小脾气放在心里。 而至于皇上,在听说了贵妃和敏妃两处发生的事后,摇了摇头,只淡声吩咐了一句: “把裕王孝敬朕的茶叶,全部送去锦绣宫。” …… 再说秦曜阳凤青翎和敏妃。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左一右扶着敏妃,很快走进宫里。 在她这宫中,敏妃位阶最高,住正殿,两侧偏殿分别住着两个嫔,一个欣嫔,一个雅嫔。 在秦曜阳回秦国之前,这两个嫔得到隆恩的次数都比敏妃高,故,在她这座宫里,根本就没太多主次之分。 一个嫔妃,若得不到皇上的恩宠,再高的位份也只能遭人白眼。 很快把敏妃扶至厅堂坐下。 秦曜阳依旧站在敏妃身侧,凤青翎却是蹲下身体。 “母妃,青翎替您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把双手放至敏妃腿上。 “这里痛吗?”凤青翎敲敲她的膝盖侧。 “不痛。”敏妃说。 “这里呢?”凤青翎按按她膝盖下方。 “也不痛。”敏妃说。 “那这样呢?”凤青翎一手端着她的腿,另一只手帮助她 屈膝,伸直。 敏妃摇头:“好像是脚踝痛。” 凤青翎“恩”了一声,亲手替敏妃脱下鞋袜,与检查膝盖时一样,她又是按,又是敲。 她一边检查,一边关切的问。 敏妃一会儿说痛,一会儿说不痛,很享受凤青翎这番给她检查。 她坐着,凤青翎蹲着。 她伸出脚,凤青翎小心捧着。 她说哪里痛,凤青翎就给她检查哪里。 好,真好! “母妃,这个位置,您说了三次不痛,两次痛,到底痛不痛?”凤青翎按着敏妃脚踝外侧某处。 敏妃忽的有些心虚。 刚才说痛太多次,说不痛太多次,她哪里记得清? 她皱着眉,声音中尽是不解:“就是那里那根筋,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 凤青翎再按了几下,大拇指压着脚踝处那根筋,关切的问:“是不是这里?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 “是,就是那里!”敏妃忙道,“感觉多按几下又要好点。” 凤青翎笑着,果真在那地方又按了几下,然后一手握着敏妃的脚踝,一手握着敏妃的脚掌,帮助她缓缓再转动了几下。 “这样痛吗?”凤青翎问。 “痛。”敏妃配合的吸了口气。 “果然是筋骨拉伤了。”凤青翎叹息着说,“不过还好,我师父教过我一套专治筋骨拉伤的手法——” 话音未落,凤青翎一双手陡然使劲,只听“咔嚓”一声。 再“咔嚓”一声—— 第682章 你将有个弟弟 无法描述的疼痛。 敏妃的尖叫从喉咙和胸腔溢出,刺破宫殿外的宁静。 周围宫人皆大惊失色,脸上一派惶恐。 再往声音发出的核心地看去,只见凤青翎不但已轻松站起,还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敏妃则是脸色苍白,她的身体往后仰,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秦曜阳。 她痛得完全说不出话,只哆嗦着,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母妃,您且忍忍,这阵痛过后,待会儿就不痛了。”凤青翎脸上很真诚。 “你……你刚做了什么?”敏妃狠狠。 她感觉她的骨头都要断了,若凤青翎不是裕王妃,而是她这个宫中的丫鬟,她绝对叫人拖出去砍了! “儿媳刚才在给您治疗啊!”凤青翎脸上超级无辜,“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师父教我这套手法,就叫以暴制暴。将筋骨狠狠拉扯一番,很快就不痛了。” 凤青翎顿了下,笑盈盈道:“母妃,您再感受一下,是不是感觉好很多?” 感受个P,敏妃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把凤青翎砍了。 什么狠狠拉筋骨,凤青翎刚才明明是把她的脚踝拉脱臼了,再接上。 “你……” 敏妃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秦曜阳的声音从身 后蓦然响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王妃打盆水净手?” “曜阳!”敏妃更气。 她都痛成这样了,秦曜阳非但不关心一句,还在操心凤青翎洗手问题。 “儿臣在。”秦曜阳躬身上前一步,他的唇角含着笑,亦是关切的模样,“母妃觉得怎么样?是否已有缓解?” “你觉得你家王妃这般是在治疗吗?本宫只觉脚踝更痛!”敏妃怒。 凤青翎原本已退了好几步,打算净手了,听得敏妃这话,立即皱眉,她审视般看着敏妃的脚踝,似自言自语: “不对啊!理论上经过刚才那一番暴力治疗,母妃应感到大好才对!难道我刚才没拉扯到位?” 她叹一口气:“果然,为医者不能太心软,肯定是刚才用的劲太小。” 敏妃完全没想到凤青翎有脸皮说出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她还在努力消化这话的含义,只听凤青翎已继续:“母妃,要不儿媳再给你拉一下?儿媳保证,这次一定拉到位。” 凤青翎在笑,传递出来满满全是孝心,可敏妃感觉到却分明是一阵阵的寒意。 她下意识的将脚往后一收,凤青翎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若让凤青翎再拉扯一次她的脚踝,凤青翎能把她这只脚直接废了。 凤青翎这个女人,一 旦狠下心,能做任何事。 更可怕的是,旁边这个叫她母妃的年轻男子,一旦她和凤青翎起了冲突,他只会站在凤青翎旁边。 她没有皇后那样强大的母族,没有贵妃那样不衰的盛宠,就凭皇上给她的不多恩宠,她可不敢与凤青翎直接起冲突。 凤青翎身后,有裕王府。 秦曜阳虽回国不久,可皇上对他的宠爱,却是实打实的。 还有贵妃,倘若真有一天撕破网,她会毫不犹豫站在秦曜阳那边。 贵妃身后,是整个阮家,手握重兵的阮家。 想到手握重兵,敏妃再想起凤青翎的身份,这个女人,是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她若在受了委屈,夏国的凤家会如何? 更何况,她还是夏国皇上亲封的公主! 她的周全,涉及的可不光是秦国裕王府的家务事,还涉及秦国与夏国的邦交。 想到这里,敏妃忽的觉得很无力,她堂堂一个长辈,位居秦国四妃之一。 其背后的靠山与势力,还不如一个晚辈,她名义上的儿媳! “不用了!已经好很多!”敏妃转变很快,她强忍着脚上的痛,挤出个笑容,“青翎的医术果真非凡,这套以暴制暴的手法,虽当时痛,缓解却很快。” “母妃喜欢就好。”凤青翎笑道。 她走到水盆边,细致的洗了手。 “母 妃往后若有哪里疼痛,叫人到裕王府叫儿媳一声,儿媳必定随传随到。” “好,青翎有心了。”敏妃赞。 她心里想:本宫若真哪里疼痛,情愿一直痛着,也不会找死叫你! “母妃这几日尽量少运动,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您的脚虽现在不痛了,可毕竟伤过,还是要好好养养。”凤青翎善意叮嘱。 “好。”敏妃含笑答。 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本宫的脚半点伤也没有!若有机会……哼! 凤青翎哪会不知敏妃心中恨意,她此刻心里畅快的很。 今儿这一下,就当报当年敏妃不顾秦曜阳身体,一心邀宠的仇了! 余下的仇,她会慢慢算。 那一次,秦曜阳在她眼皮底下,差点高烧烧死…… “来人,替娘娘把鞋袜穿上,别冻着。”凤青翎笑着吩咐。 敏妃再次强忍了疼痛,含笑夸凤青翎体贴。 凤青翎笑着,谦虚了几句后,这才和秦曜阳一起坐下,与敏妃围坐在同一张的桌子旁。 经历了过度的疼痛,敏妃虽还能笑着,却很难再谈笑风生。 她几乎是耐着性子,问了几句秦曜阳路途上的事情,秦曜阳说得很简洁,敏妃再感慨了几句“我儿受苦了”。 没有先前的声情并茂,给人的感觉便更假,更敷衍。 秦曜阳和凤青翎将一小包茶叶 送上后,便以不打扰母妃休息为由离开。 …… 脚踝的事情,敏妃算吃了个哑巴亏。 她非但无法给任何人说事情真相,反而只能把凤青翎医术夸了又夸。 凤青翎乃神医殷莫弟子一事原本就不是秘密,经过敏妃脚踝一事后,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不少御医表示,要去请教“以暴制暴”疗法。 当然,这是后话。 当日,凤青翎和秦曜阳离宫后,秦曜阳问的第一件事便是:“贵妃娘娘的身体?” “无碍。”凤青翎答,“这几个月好好安胎,你很快就有弟弟了。” 弟弟? 想起小婴儿软糯的模样,秦曜阳笑意柔和。 他飞快盘算了一下埋在秦国后宫里的钉子,得调出一部分保护贵妃才是。 “你怎知不是妹妹?”秦曜阳问。 “你不是有一个妹妹了吗?我以为你会更想要个弟弟。”凤青翎说。 “都一样。”秦曜阳笑着,把手放在凤青翎小腹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母妃都怀上小宝贝了,为什么你还没怀上?难道是……为夫还不够努力?” “不不!这和努不努力没关系!你看皇上总没你勤吧……”凤青翎忙着否认。 她一句话没说完,只听秦曜阳已接口:“难道是为夫耕耘时的质量不高?” “……” “咱们回府后再试试!” 第683章 你们说完了没? 第二日,秦曜阳再次开启恋恋不舍早起,奔赴皇宫,参加早朝的模式。 只不过,他依然是最后一个冲进大殿的人。 所有人都已站好,见他这时候进来,皆忍不住偷偷笑。 秦曜阳摸摸鼻子,站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太子站在最前面,只淡漠看过秦曜阳一眼后,便再没看过他,就仿佛前些天深夜策马奔腾救他的事是做梦一般。 他的背脊很直,双目炯炯,看着前方。 “四哥这新婚甜蜜期还没过呢?”站在秦曜阳旁边的锦王小声打趣。 “你不懂。”秦曜阳三个字答,脸上尽是甜蜜。 锦王眸中有戏谑,其他几个皇子亦笑。 荣王也笑,他的目光中有一丝不屑。 不就是红罗帐暖懒起床吗? 他们这几兄弟,包括荣王在内,谁没有几个女人?锦王府里不光有正妃,还有侧妃,还有其他妾,人家锦王开荤的时间可比秦曜阳早许多,如今,秦曜阳竟说锦王不懂。 锦王哪里是不懂,他就是懂,很懂,太懂了! 早过了上瘾期。 哪像秦曜阳,成亲几个月了,依然像个的刚吃了好东西的青春小毛孩。 “四哥,改明儿咱兄弟几个人带你出去吃点野味儿。”十二皇子眨眨眼睛。 秦曜 阳立即沉下脸:“不去,要让你嫂子知道的话,肯定……” 秦曜阳话没说完,太监尖锐的声音已从大殿侧门响起:“皇上驾到!” 窃窃私语的几个皇子立刻禁声,脸上表情随之变化,一个个全是正经脸。 “儿臣/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撩开衣摆,双膝跪下,伏身,额头抵至地面。 “众爱卿请起。” 秦皇的声音四平八稳,再不见前些日子,秦曜阳没回来时的焦灼。 “谢皇上!” 众人收起脚,站起来时忍不住想:裕王在秦皇心里的地位,怕是比他们之前想的还高。裕王的好与不好,竟直接关系到秦皇的心情。 再这样下去,裕王迟早能拥有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 几位皇子面上虽不在乎,可心里那番不自在,却只有自己知道。 秦曜阳回来之前,太子,荣王,裕王占据了秦皇七成的父爱,秦曜阳回来后,秦曜阳一人便占据了秦皇五成的父爱,他们这些人,心里如何平衡? 便就在这种不平衡中,秦皇再次开口,关注点依然是秦曜阳,虽只是一句戏谑,可宠爱之意,不容置疑。 秦皇说:“难得裕王比从前早了几分,朕盼着你以后都能准时到 。” 秦曜阳上前一步,出列,抱拳躬身:“是,儿臣遵旨。” 他回答得很是从容,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其他众人很无语:裕王殿下哪有比从前早一点,今儿分明是秦皇在外面多等了会儿。 早朝按正常流程进行,秦皇将秦曜阳路上被追杀一案交给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处理,叫他们严办,务必挖出幕后主使。 紧接着,秦皇问了今年春闱后,各官员上任情况,皆由锦王做答。 秦皇颔首,叮嘱了几句后,便由各部各司各自启奏。 在说到今年防汛一事上,秦皇多问了几句,责令太子亲自督促。 秦皇说,希望今年汛期至时,秦国百姓不死一人。 秦皇还说,荣王锦王当全力配合太子,他想要的堤坝,绝不是年年修,年年冲毁,而是能用百年! 太子,荣王和锦王领命。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早朝结束。 在众人跪拜中,秦皇从大殿侧门离开。 “四哥……”秦曜阳刚站起来,就见十二皇子笑嘻嘻问,“你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若嫂子知道你偷吃野味,会如何?跪搓衣板?还是不让你上床?或者两者一起?” 秦曜阳假装生气,他看着十二皇子,眸中全是笑意:“老 十二,不带你这样坑兄弟的!今儿这番话,你们谁要敢要告诉你们嫂子,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十二皇子“啧啧”,他看过周围其他几个兄弟,摇头晃脑,一副惋惜的模样。 “咱们这四哥,看来是没救了……活该一辈子怕嫂子。” 荣王就在旁边,他听完了今儿所有打趣的内容,脸色一直不见好。 一方面,十二皇子是他的人,今儿却表现得和秦曜阳格外热络,就仿佛迫不及待要站在秦曜阳的阵营一样;另一方面,十二皇子和秦曜阳谈话的内容,句句在戳他的心。 朝堂上下,谁不知他荣王娶了个母狮子,夫妻很不和睦,可十二皇子和秦曜阳,他们每一句都在暗指秦曜阳和凤青翎如何如何恩爱。 他荣王虽不在意荣王妃宁格儿,可不得不在意宁格尔的背景,不得不给她几分颜面,这也导致了他每每看见别的夫妻恩爱,他就特别扭曲。 “你们说完了没?”荣王冷着脸开口。 周围其他皇子皆有些愕然,荣王这是生气了啊! “说完了。”十二皇子立即道。 “说完了就走,这里是君臣早朝的地方,可不是你们谈论这些不入流话题的地方。”荣王冷着脸,转身朝外走去。 十 二皇子略有些歉意的看过秦曜阳,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胳膊。 “四哥,我走了啊!” 他快步去追荣王。 已走到大殿门口的太子听得身后动静,忍不住转身,朝这边看过。 刚一转身,就看见荣王黑着脸,怒气冲冲朝外走。 秦曜阳站在原地,旁边是锦王,锦王的旁边是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内敛,站在锦王旁边不显山露水。 秦曜阳可没有忘记,他曾经和凤青翎讨论过十一皇子,这个不引人注意的皇子,他在礼部任职,主事的恰是每年春闱。 他和锦王,一个主事春闱,一个身在吏部,这朝堂上,怕就他二人笼络的大臣最多。 秦曜阳朝十一皇子看过一眼,目光很快落在锦王身上。 他自嘲的笑:“怎么办,我好像得罪荣王了。” “怕什么?”锦王一手揽过秦曜阳的肩,大力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从前也没见他待见你!走,咱们去吃点东西。吃完东西早点回刑部,姜东一的案子还等着你查呢!” 秦曜阳笑着婉拒:“你和老十一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去找父皇。” 闻言,锦王也不勉强,只道了句“有需要兄弟帮忙地方尽管开口”,说着,便和十一皇子离开了。 第684章 裕王求见秦皇 殿外,十二皇子喊了好几声“五哥,五哥”,这才把荣王追上。 “五哥,你怎么了?”十二皇子一把抓住荣王的小手臂。 荣王目光微寒,朝十二皇子抓着他手臂的手看过一眼,十二皇子立即把手放下。 “五哥,你生气了?”十二皇子似乎不太敢确定。 “你说呢?”荣王反问,他的目光审视般看着十二皇子,“你不是迫不及待要跟秦曜阳去了吗?还跑来追本王做甚?” “五哥,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十二皇子皱眉,语气中也有不快,“我是见锦王与四哥打得火热,想给他找点不快。再说了,我和老十三前两日才去看了四哥,今日若一句话不说,岂不显得生疏?” 荣王笑,眸中冷意更甚:“这才没今天呢,就四哥四哥的喊了……” “五哥,您真想多了!我这儿都是为了膈应锦王,你若不喜欢我这样叫,我以后还叫裕王便是。”十二皇子忙着解释。 “你怎么叫他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荣王道,“本王在秦曜阳刚回来时,就已说过,本王与他势不两立,你究竟站在谁的那边,你想清楚。” “五哥,这还用想吗?我们三个人自小关系就最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 ”十一皇子忙着表忠。 荣王没说话。 这时,十二皇子开口了:“五哥,关于裕王的事,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荣王沉默。 十二皇子再道:“五哥,我和老十一和你什么交情,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背叛谁也不会背叛你。你今日为了裕王怀疑老十一,往后就可能为了裕王怀疑其他人。” “这样不好。久而久之,你会把站在你身后的人推到裕王身后。”十二皇子说。 荣王深深吁了口气,十二皇子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懂。 只是—— 他做不到。 从他第一次看到秦曜阳起,他就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是从前父皇重用太子,或者偏爱锦王时,他都没有产生过的。 他总觉得,终有一天,秦曜阳会夺走他的一切! 父皇,母妃,兄弟,以及投靠他的大臣…… 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权势,所有的未来……所有的。 “五哥……” 见得荣王有些颓败的样子,十二皇子担心的喊了一声。 荣王再次深深呼气,伸手拍了拍十二皇子胳膊:“今儿的事,就当五哥发疯,别放在心上。” 十二皇子点头。 荣王再拍拍十三皇子:“放心,我没事。” 他顿了一下:“秦曜阳路上遇刺的事,我们三人没做过 ,余下的便只有太子,锦王,老十一,或者秦曜阳贼喊捉贼。这事儿咱别掺和,让他们狗咬狗,任何人倒了都对我们有好处。” “是。”“是,五哥放心。” …… 秦曜阳告别锦王后,就往秦皇议事房走去了。 秦皇和另外几个大臣在里面,说的是还未成定局,尚需多方面意见的事。 秦曜阳便站在外面等。 通传公公见秦曜阳求见,忙转身,打算进去汇报,秦曜阳先一步阻止了他,秦曜阳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父皇忙完后再见他不迟。 通传公公抱拳称是,继续候在议事房门口。 秦曜阳也不急,只站在庭院里等。 这日的他穿着玉白色的蟒袍,发顶没有玉冠束发,只短发根根立起。 他的眉目依旧如画,烟波流转间有光华万千,他的鼻子很挺,脸颊如刀削一般,薄唇轻抿。 这样一个男子,因得头发的缘故,怎么看怎么有违和感,怎么看怎么吸引人。 秦皇与臣子们讨论了半个多时辰,待到臣子们离开,走出议事房,纷纷朝秦曜阳行礼时,秦皇方知秦曜阳来了。 “裕王来了?”秦皇问。 “是,皇上到议事房不久,裕王就来了。”裴公公躬身答,“奴才听通传小太监说,裕王不让打扰皇上谈事 ,就在外面等着。” 秦皇点头:“让他进来吧!” 就他对秦曜阳的了解,秦曜阳必定是有重要事情启奏,否则,这个时间段,是秦曜阳回裕王府陪凤青翎吃早饭的时间。 果然,秦曜阳进议事房后,开门见山就说了他的想法:与夜国通商。 他将夜国的经济情况,秦国商人在夜国的处境挨个描述了一次,鉴于夜国与南疆人擅长蛊毒,不能让他们走出夜国境外,秦曜阳建议由秦国人过去。 直接派皇商去夜国交易,交易的对象是夜国朝廷。 前期皆以以物换物的方式,到后期再视情况而变。 至于夜国朝廷怎么分配物资,则是夜国朝廷的事。 秦曜阳还说,他曾在夜国购得一批山珍,品质上乘,值得交易。 秦皇没立即答复,只徐徐道:“听说,夜国之行,多亏了夜王……” “是。”秦曜阳毫不隐瞒,“儿臣提出通商,固然有促进两国经济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报恩。” 他顿了一下:“夜国的山珍等物虽好,可我们秦国不缺那些东西,也就是多一些供应而已,可夜国却急缺我秦国的许多物资。” “父皇,儿臣若非这趟去了夜国,永远也无法想象,一个国家的皇宫,居然建在一座小山坡上,皇宫没有 宫墙,只几个小木屋构成。” “夜王和夜王后平日都穿的是麻布衣服,只有重要庆典时,才会穿绸缎。” “那里的百姓更不用说了,很多人连陶瓷,茶叶等物都没见过……” 秦曜阳一句接一句。 秦皇似在听,又似没有听,过了许久,秦曜阳描述完许久,秦皇这才开口—— “你不去查姜东一的案子,不去查是谁派人刺杀你,反而跑来要夜国通商?你不觉得有些主次不分吗?” “回父王,儿臣已平安回到京城,于此刻儿臣而言,与夜国通商是主,查儿臣之案是次。” “喔?”秦皇的声音微微扬起。 “秦国若能早一日与夜国通商,夜国百姓的生活就能早一日改善,而至于儿臣之案,无论是今日查,还是明日查,结果都是一样。”秦曜阳说。 他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与痛楚:“儿臣私心里,不愿查此案,总觉得案子查到最后的结果,不会是儿臣想看到的……” 这一刻,秦皇心里有一些动容。 无论是他还是秦曜阳,皆很清楚此案查到最后,牵扯的必定是某位皇子,秦曜阳不愿查,便是不想舍弃这份亲情。 这个从小被他丢到夏国的皇子,竟是比其他所有皇子更珍惜这份血浓于水的感情…… 第685章 这句话才是杀招 只是—— 自古以来,每一任帝王的皇位皆是用鲜血铺成。 秦曜阳这般心软,为了百姓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了兄弟不愿意追查真凶,这样的性格,在皇家怕是走不久。 罢了! 大不了以后早点给他封地,让他从这场夺嫡之争中脱离出来,做个富贵王爷。 他看过秦曜阳,叹一口气:“曜阳啊,你要明白,这个案子,无论你是否愿意查,无论结果如何让人无法接受,你都必须查下去。” “因为,这种事情不能姑息,否则,有一就会有二,有三,有四……朕不想秦国为此乌烟瘴气,也不想你们兄弟为了这种事情互相猜忌。” “你懂了吗?” 秦曜阳脸上尽是无奈,他点头:“是,儿臣明白,是儿臣肤浅了。” “明白就好。”秦皇拍怕秦曜阳的胳膊。 秦曜阳微微皱眉,脸色一丝痛色。 “你怎么了?”秦皇问。 秦曜阳立即笑,换做不在乎的样子:“父皇拍到儿臣伤口了。” 秦皇脸色一寒:“都这样了,还不想查案!朕到底应该说你迂腐,还是笨?” 秦曜阳笑笑,一副安慰讨好秦皇的模样:“儿臣这不是担心案子结果出来后,父皇伤心吗?” “不用管朕,你只管好好查案!”秦皇加重语气。 “……是。”秦曜阳躬身。 “好 了,若没其他事,你先退下。”秦皇挥手。 秦曜阳哪能没其他事,他这趟过来,专程就是了个夜国的通商,他立即问:“父皇,那我们与夜国通商一事?” “这件事,容朕想想。”秦皇没立即给他答复。 在秦皇心里,夜国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可他们的杀伤力一点不容小觑。 那些蛊,根本就是防不胜防的存在。 一旦流传至秦国,后果不堪设想,就好像夜国对面村庄遭遇的蜈蚣蛊一样,整整一个村庄,人畜无一幸免。即便后来把村民救活了,可那些牲畜,那些庄稼,全部损失了。 不但如此,村庄内所有的地,百年内无法住人,亦不敢耕种。 秦曜阳知秦皇在担心什么,也不催促,只行礼后离开。 …… 再说这日的椒房殿。 皇后果然用秦曜阳送的茶招待了请安的众嫔妃,众人免不了要大赞一番。 要知道,昨儿分到此茶的后妃不过六位,除了皇后多点外,每个人都只有一点。 有人赞这茶好,有人赞裕王孝顺,也有人奉承敏妃好福气。 敏妃垂眸笑,她的脚踝还是痛的。 那个该死的凤青翎! “照臣妾说,敏妃的好福气,不光是有个孝顺的儿子,还有个能干的儿媳妇儿。”有嫔妃说。 “是,不光妙手仁心,还手到病除,臣妾 听说敏妃姐姐昨儿扭得可不清,裕王妃咔嚓两下,敏妃姐姐就好了。今儿走这么长路,一点都看不出受过伤。”有嫔妾附和。 “裕王妃确实是好的,否则也不会得贵妃妹妹青眼。”皇后接了一句。 这是典型的要把话题往贵妃身上引的节奏。 旁边立即有嫔妃接过话题:“是,贵妃娘娘一向眼界极高,能得她赏识可不容易!” 贵妃端坐在座位上,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只等着她们说。 “只可惜,裕王和裕王妃似乎不知道珍惜,昨儿去锦绣宫送礼,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把贵妃娘娘得罪了。” 贵妃依旧含笑,话都说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没有下文。 “娘娘,您该不会真为了一点茶叶,和裕王裕王妃置气吧?”有妃嫔装作无辜的问。 贵妃笑一下,侧头看着皇后:“娘娘,您觉得臣妾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皇后心里就一个字答案:是。 可当着众人,又是当事人在问。她就算心里再想说是,也不能回答是。 皇后笑笑:“这就是以讹传讹了,贵妃怎会为了一点茶叶和裕王裕王妃置气,贵妃若想要茶叶,向本宫或皇上开口说一声就是,我们就算不喝,也一定派人给贵妃送去。” 贵妃立即起身,朝皇后一福:“臣妾谢娘娘体恤,谢娘娘对臣 妾这番维护之意。” 贵妃再次落座,叹一口气:“臣妾愧对娘娘维护,臣妾昨儿是真小气,还真为了一点茶叶和裕王裕王妃置气。” 她叹一口气:“也怪臣妾,臣妾不知裕王带回来的茶叶一共就那么点,还以为他们故意奚落臣妾。” 她目光转向敏妃,万分真诚道:“下次裕王和裕王妃进宫请安,敏妃妹妹可一定要把本宫这番话传达给他们,叫他们不要多想。” 敏妃忙起身行礼:“是,臣妾遵旨。” 这个万恶的老妖婆,这是打算出什么幺蛾子? 敏妃目光落在贵妃不老的容颜上,心下妒意更甚:这个女人,怎么连一根皱纹都不长呢? “贵妃不用太过自责,本宫收到茶叶时也诧异过,不过后来知道是他们亲手制的,也就了然了。”皇后安慰。 贤妃和柔妃亦跟着皇后的意思说笑几句,不外乎茶叶损耗大,贵妃真性情云云。 贵妃笑,顺手端过茶杯,小口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听得众位姐妹这样说,臣妾心里好受了许多,就连无理取闹也能变成真性情,柔妃是真爱本宫。” 柔妃笑,脸上半分不快也无,就仿佛完全没听出贵妃言语中的讽刺。 紧接着,她便听见贵妃接着道:“只是,臣妾很奇怪,我锦绣宫发生的事,怎么这么快整 个后宫都知道了?” 脸上笑意更加缱绻,语速也更慢:“究竟是众位姐妹太过关心本宫,还是本宫驭下不严,宫人四处嚼舌根?” 众嫔妃顿时面面相觑,说了这么久,这句话才是杀招。 下一刻,是不是贵妃就要一个个问,她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然后找皇上哭诉,把后宫闹得鸡犬不宁? 岂料,下一刻,贵妃就站起来了。 她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处动人的弧度,她朝皇后盈盈福身:“娘娘,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皇后开口,她竟径直站了起来,施施然朝外面走去。 …… 这日下午,锦绣宫杖毙了两个宫人,驱逐了三个。 整个后宫,没人敢说一句贵妃不是,反而是她的雷霆手段,让一些位阶低的嫔妃后怕不已。 “这个后宫,能爬到高位的,从来就不是只有容貌。” “想当年,比贵妃美的,也不是没有,到后来,别说升至高位,就连活下来的,都没有。” “那些感到害怕的,终究还是年轻,当年,秦国的后宫可不是现在这番祥和……” 现在,各方势力处于微妙的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给对方致命一击,谁也不会率先动手,他们敢动秦曜阳,不外乎秦曜阳底子太薄,身后没有靠山。 第686章 父不信子,子不信父 秦曜阳从宫中出来,时间已近中午。 回到裕王府时,凤青翎穿着简练利落的衣服,手上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趴在后院草地上训练小蜘蛛。 “小蛛听命,变大!变大!变大!” 她的声音很厉,狗尾巴草的须不断在小蜘蛛身上扫过。 小蛛叹一口气,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无奈的看过凤青翎: 唉,妈咪,真心没用。 伦家若能随意变大变小,现在就不会这番小了!要知道,高一点,就能看得远一点,伦家好怀念当初站在爹地光头上的情形。 看得好高高喔! 凤青翎听不到小蛛内心无奈,不断尝试用各种不同语气,各种威逼利诱叫它变身。 “乖,变个大公鸡大小给妈咪看看,妈咪最喜欢看你个子高高的模样了!” 妈咪,你叫我变个大黄狗,也比叫我变个大公鸡强啊!你不知道我最怕大公鸡吗? “你若能变,妈咪请师父给你送十只美味蛊。你瞧你,都很长时间没吃过蛊虫了,每日就吃些普通毒虫,肯定腻了,营养也跟不上。” 谢天谢地!妈咪,你也知我营养跟不上,你要一个营养跟不上的小蛛如何变成大个子? “好歹变个拳头大小,以后带你出去,也威风一点。” 拳头大小? 小蛛看看它的小爪子,再看看凤青翎的手,心想:若变成自己的拳头大小,也就比针眼大 一点,若变成的妈咪拳头大小,会不会太丑了一点?会嫁不出去的。 呸呸呸,不对,伦家这样的美艳蛛,怎会嫁不出去?想娶伦家的公蜘蛛多了!昨儿还有个丑不拉几的公蜘蛛偷瞟伦家呢! “唉,你不会真一辈子就这么点大了吧?”凤青翎说着站了起来,“我还指着你变成巨无霸,以后生一堆大蜘蛛,上战场杀敌呢!” 小蛛撇嘴,哼,妈咪什么时候也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她肯定是听到爹地的脚步声,这才说了上战场杀敌这番话。 果然,下一刻,小蛛就听见秦曜阳含笑的声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蛛立即翻了个小白眼,望天。 伦家实在太了解这两口子了,天天甜言蜜语也不腻?伦家以后若要嫁蛛,也要找个既会说又能干的公蜘蛛。 咳,能干是会吐丝,会捕食,才不是那啥啥啥能干。 捂脸,果真是近墨者黑,跟爹地和妈咪这样污的人住在一起实在太容易被污染了! 小蛛有预感,它很快就会变得不纯洁。 再感慨了一阵后,小蛛侧头往秦曜阳和凤青翎看去,只见他二人已走远。 就连随伺在凤青翎身侧的朝霞晚霞也已跟着走远。 怎么回事?该不会又把它忘了吧?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果真是个头小,没存在感是吧? 伦家要变大!变大! 小蜘蛛鼓着腮帮子,使劲憋气,再憋气…… 只可惜,还是没变大。 它朝周围看过一眼,见没其他生物注意它,很快爬走。 变大变小是技能,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它要去结网,捕食。 …… 远处,秦曜阳搂着凤青翎的腰,缓缓往吃饭的厅走去,他把上午与秦皇的对话挑重点给凤青翎说了。 “照你这么说,父皇这次是想除一个?”凤青翎问。 “有这个可能。”秦曜阳顿了下,“不过也要看父皇心仪的下一任君王是谁?若动手之人是他择定的君主,这件事很可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我们这一路的遭遇,以及查案的过程,不外乎是对方历练之一。” 他笑,接着道:“若动手之人是父皇不喜的皇子,这次这事,就当表现给其他人看的杀鸡儆猴了。” 凤青翎沉默了一下,虽说皇家无情,可对于秦皇来说,那都是他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这场夺嫡纷争,他是怀着怎样的初衷一手策划?再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斗得你死我活? “青翎?” “曜阳,你有没有想过,父皇心里择定那人是谁?” “想过。”秦曜阳答,“太子的可能性最大,所有皇子中,只有培养太子,是按照真正储君在培养。荣王和锦王不过是太子的磨刀石,当然,我也是他的磨刀石。不过… …” 秦曜阳沉吟着,半晌继续:“为夫这几日一直琢磨着,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父皇心仪的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几位封王的皇子,而是隐在普通皇子之中。” “你怀疑是……”凤青翎顿一下,“十一皇子?” 秦曜阳点头,正色道:“若真是为夫猜的第二种可能,父皇心仪之人,是十一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身为普通皇子,他不显山露水,不会被人视作眼中钉,他的母妃欣嫔多年来同样不显山露水,没有强大的母族,也没有刻意交好的嫔妃,圣宠却很稳。” “十一皇子和锦王关系最密切,礼部和吏部又是一脉相承,若有一天,锦王失势,锦王这些年笼络的大臣,很可能会投靠十一皇子,真正坐收渔人之利。”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十六皇子。” 凤青翎侧头,十六皇子,那个5岁左右的孩子? 在她与十六皇子无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只觉得那孩子有着根本不似5岁的心智,早熟得让人吃惊。 只是,秦皇怎么可能放弃成熟的皇子,选一个幼童? “只是一种可能。”看出凤青翎的疑惑,秦曜阳补充,“我听说,父皇对小十六很是宠爱,隔三差五要去检查小十六的学业,会抱着他教他识字写字。” “老来得子,父皇多宠爱他一点,似乎也无可厚非。”凤青 翎道。 “可小十六的母妃是惠妃,皇长子的母妃。”秦曜阳道,“当年,皇长子还在时,父皇迟迟不肯册立太子。后来,皇长子死于一场意外,父皇这才册立了皇后的儿子,也就是二皇子为太子。” “再之后,惠妃生了七皇子,父皇同样颇为宠爱,七皇子再次死于意外,惠妃两次痛失儿子,差点疯掉。” “直到六年前,惠妃再次怀孕,有了小十六。” “小十六的年龄比其他皇子都小太多,几乎没有夺嫡的优势,这一次,似乎没有人把他看在眼里。” “可是,你要知道,每一个皇上都希望自己‘万岁’,年龄的差异在皇子或者后妃的眼里是差异,可在父皇的心里,不一定是劣势,反而有可能是优势。” “皇子长大了,想登基,会杀兄弟,同样会弑父,所以,在皇家,亲情永远不是单纯的亲情,父不信子,子不信父。” 这些道理,凤青翎懂。 若她嫁予的男人只是普通男人,那么,她在听到这些,或分析皇家关系时,也能平静对待,只可惜,她嫁的这个男人,是秦国皇子,是很多年前就有着清晰目标,并为之奋斗多年的裕王。 她的男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她的心,会痛。 “曜阳……” “恩?” “若有一天,你坐上那个位置,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经历这些。” 第687章 义庄 秦曜阳午后才去的刑部。 刑部尚书率众人在门口恭迎秦曜阳,秦曜阳笑,客气几句后,与众人一并走了进去。 这次相迎,他很明显感觉到刑部众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从前,无论是他第一次来,还是逼迫其他皇子替他清理了许多旧案,或者他亲自破了些案子,这些官员们对他的态度始终有试探,有敷衍,有不服,也有观望。 可这一次,众人对他的态度多了许多心悦诚服,有人奉承,有人巴结,有人表忠。 秦曜阳含笑听他们说,时而点头,并不表态。 直到走进刑部议事大厅,秦曜阳请众多大臣坐下后,这才主动开口。 他第一句话是:“前些日子送回来的案子,都处理好了吗?” 前些日子送回来的案子,正是秦曜阳巡抚期间,派人查的一些案子。 那些案子查清后,有的直接以他的名义,送到当地官员处,有的则送回京城,交给刑部。 “回王爷,都处理好了。”刑部尚书躬身答。 秦曜阳略一点头,然后一件件开始问,“安阳庄杀人案”,“关宁村田地案”,“云宁县灭门案”…… 刑部经手官员一个个站起来回答,他们心惊,那么多案子,裕王竟记 得那样清楚。 好在秦曜阳要的结果很简单,只是如何处置的那些罪犯,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回答完了。 秦曜阳颔首,淡然一句:“本王会派人去核对。” 这样的话,若放在之前,众官员内心肯定会有意见,这不摆明了不信任他们吗? 可如今,当他们听说了秦曜阳一路的许多事迹,也了然秦皇对秦曜阳的宠爱后,再听秦曜阳这句话,便只有满心满意的佩服。 裕王这是不放过任何细节啊! 这样的主子,必定策无遗漏,若往后跟着他,必定不会出大错。 “另外,姜东一一案,你们都查了些什么?”秦曜阳问。 “回裕王,姜东一只在刑部大牢呆了一个晚上就死了,仵作检查过他的尸体,他乃中毒而亡。”刑部尚书答。 “他的尸体停在义庄,未经刑部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动。” “几日前,姜东一押至刑部后,下官已把所有接触过他的人,或接触过他食物的人全部关押起来,以待王爷审讯。” 秦曜阳点头:“从头到尾,你们没审讯过?” “回王爷,没有。”刑部尚书答,“无论是姜东一本人,还是其他和他接触过的人,下官等人都没审讯过。皇上曾 知会过下官,不光是姜东一一案,包括王爷在路上遇刺一事,皆由王爷回刑部后查,其他人不得擅自动作。” 秦曜阳笑了下,眸中波澜不惊。 原来,从他回京第一天,秦皇已经想好,这把杀人的刀,由他来做。 “父皇真是高看儿臣了。”秦曜阳谦虚道,“这个案子,若没众位大人的帮助,若没刑部的力量,本王可做不好。” 秦曜阳这话是试探,也是套话。 刑部尚书立即听懂了,抱拳躬身道:“王爷请放心,皇上早吩咐过,在查王爷被刺一案时,刑部哪怕放下其他案子,也要倾尽所有力量配合王爷。” 秦曜阳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放心的表情:“那就提前谢过众位大人了!” 众人纷纷表示王爷客气了。 这时,刑部尚书再道:“王爷,下官有一事汇报,姜东一关至刑部大牢时,下官曾派人去他府上抓他家人,可他府上已无一家人,余下的都是仆人。” “据仆人汇报,案发前一个多月,姜东一已派人将他的家人陆续送走。这些人,属下是否需要派人把他们捉拿归案?” 秦曜阳微微笑:“大人有他们行踪?” 秦皇曾吩咐,姜东一一案,任何人不得擅动 ,可刑部大人这句话很明显是在暗示,他派人找到了姜东一的家人。 “是。”刑部尚书毫不犹豫,“也是凑巧,下官恰有一故知,在进京的路上遇见过姜东一的家人。那日,姜东一死后,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下官那位故知便说起此事。若无意外,顺着这条线索可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秦曜阳笑意更真诚几分:“大人有心了!既然有线索,那就麻烦大人查下去,一旦找到他们,务必请他们到京城走一趟,本王有几个小问题想问问他们。” “是。”刑部大人心下大感宽慰。 裕王是明白人,也已听懂他这番话。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遇,哪有那么多故知,不过是他专门派人查了,秦曜阳也收下他这番示好。 “本王想先看看姜东一的尸体。”秦曜阳道,“随行需要一个资深仵作,其他大人请随意。” 刑部尚书立即安排了一番,谁谁谁跟他一起,与裕王殿下一起去义庄,带上刑部最厉害的两个仵作;谁谁谁留在刑部,处理这几日正在跟进的案子,同时处理突发事件。 秦曜阳并无异议,很快与众人一起去了义庄。 …… 义庄坐落在京城郊外,由一圈围 墙隔出一个大院子,院子四面皆是房屋。 正门两侧有门房,然后是一小段围墙,其他三侧则是平房。 从外面看,能看见院子里面高大的树木。 树木之间,院子中间还有房屋的顶子露出来。 若不是大门外挂着高高的白色“义”子灯笼,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是义庄。 见秦曜阳在打量这里,刑部尚书知他是第一次来,很体贴为他解说:“王爷,别看这里大,这里是京城唯一一个义庄,无论是刑部,京兆尹府,还是普通百姓家需要停放的尸体,都停放在这里。” 秦曜阳略一点头:“这里有几人看守?” “回王爷,这里一共有六人,白天四人,晚上两人。”刑部尚书答。 秦曜阳再点头,目光往义庄门口看去,只见已有与这里熟识的官员敲开义庄大门。 开门是一个30多岁的大汉,刑部官员与他小声说了两句,大概是介绍秦曜阳和刑部尚书身份,他的眸中瞬间闪过敬畏,见秦曜阳与刑部尚书在说话,也不敢说话,只跪在地上。 “王爷请——”刑部尚书做了“请”的手势。 秦曜阳率先跨进义庄大门,经过那开门的大汉时,他忽的开口:“起来吧,跟在我们后面。” 第688章 不一样的尸体 大汉低声道“是”,也没多想,既然王爷叫他跟着,他跟着便是。 待到一众官员走进义庄院子,仵作也走了进去,大汉方跟在后面。 …… 院子里,树木很多。 这些树木大多高于房屋,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行走在院子里,很明显感觉到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 “很阴凉。”秦曜阳随口。 “是。”刑部尚书再答,“当年修这座义庄时,就考虑过尸体的存放问题。通常来说,盛夏时节,尸体放一天就会发臭,种上林木后,尸体可以多存放些时候。” 秦曜阳颔首,赞了一句:“想得很周到。” “是。”刑部尚书躬身,“所以很多年后,霍大人依旧是吾等楷模。” “霍大人?”秦曜阳语气中有些疑惑,思绪一动,“大人说的是两朝之前的刑部尚书霍大人?” “是。”刑部尚书再躬身,“霍大人曾被誉为秦国第一神探,也是第一仵作,他的许多验尸经验至今依旧被当今仵作奉为典范。” 秦曜阳回忆了一下,当年那位霍大人,在世时确实荣极一时,深受先皇宠爱,只可惜宿敌太多,又不懂如何长久庇荫子弟,待他死后,他们霍家 一脉很快在京城消失。 可惜了!秦曜阳心里叹了一句。 他看过刑部大人一眼,见刑部大人再没有更多表达欲,不由想:难道我想多了?刑部大人并没有想借机说霍大人的后人。 “王爷,大人,姜东一的尸体就停放在那边。”走在刑部尚书身侧的另一个官员指着义庄中间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专门停放刑部死刑犯的尸体,若无刑部文书,任何人不得进来。” 他顿了一下:“这几日,刑部没有安置新的尸体,也没有人领走其他尸体。” 言下之意是:姜东一停在这里,安全得很。 “进去看看。”秦曜阳下巴微扬。 那位看守义庄的大汉立即上前,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仅大门处有光照进去,加之此刻已过申时,整个房间非常暗。 一排排木床,有的床位空置,但更多的是用白布盖住的尸体。 臭味扑鼻而来。 “王爷,大人。”有刑部官员双手奉上一个小瓷瓶,“瓶子里面是百香丹,放至嘴里后压至舌下,可防止秽气入口。” 秦曜阳注意到这一位正是先前敲义庄大门,与看守义庄的大汉短暂交 流那位。 他接过瓶子,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圆溜溜的药丸,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只觉一股薄荷味,樟脑味扑鼻而开。 味道和所谓的“百香”没有半点沾边。 “王爷,这百香丹若单独闻,味道确实不好,可一旦放至舌下,祛除秽气的效果却是极为明显。” 秦曜阳略一点头,将百香丹放入唇中。 一瞬间,百香丹的味道更重,萦绕在鼻子周围的尸臭顿时消散不少。 秦曜阳舌尖一转,将百香丹压在舌下,百香丹的气味淡了几分,尸臭依然在逐渐退去。 “这东西不错。”秦曜阳道。 “谢王爷夸。”那人躬身。 周围其余众人把小瓷瓶传了一圈,把百香丹放入口中。 “你经常来?”秦曜阳看似随意道。 “谈不上经常,一个月总要来两三次。”那人躬身。 秦曜阳“恩”了一声,不再继续。 这时,另有两名大汉捧着油灯走来,毫无疑问,也是看守义庄的人。 “早前听说看守义庄的多是年迈的老人,如今看来,竟是传闻有误。”秦曜阳笑,跨步走进房间。 “在哪里?”秦曜阳问。 刑部另一官员上前,带着秦曜阳往前走。 刑部尚 书跟在秦曜阳身侧,亦步亦趋。 他说:“在义庄的管理条例中,其中有一条便是,看守者当为年轻力壮,身材魁梧的汉子。我们京城的义庄,只不过严格执行这一点而已。” 秦曜阳点头:“做得很好。” 在很多人看来,义庄是停放尸体的地方,阴气极重,容易闹鬼。 若看守之人是年迈的老人,一旦老人死了,就容易有传言流出,说什么闹鬼,鬼吸了看守人的阳气导致死亡等等。 久而久之,义庄便成了鬼屋,尸体的亲属根本不敢前往。 可若看守人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阳气最重的那批人,不但能有效遏制鬼故事,还能给死者的亲属壮胆,让他们有勇气前来。 姜东一的尸体停得很靠后,四盏油灯分别在秦曜阳前后,照亮周围不大的一块空间。 百香丹的味道依旧,关于百香丹的主人,秦曜阳能确定两点。 第一,百香丹确实是百香丹,只不过是改良配方。 曾经,他还在夏国时,也曾去过停尸体的地方,吃过百香丹,味道和这个大体相同,只一两味药的差别,效果却没这个好。 若他没猜错的话,改良百香丹配方的正是给他百香丹这人 。 第二,这个人应是经常往义庄跑。 只有经常跑的人,才有心思改良百香丹配方;只有经常跑的人,才会随身把百香丹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只有经常跑的人,才会与看守义庄的人那样熟识…… 至于他为何说一个月只来两三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很快,秦曜阳一行走到一张床面前。 这张床和其他床并无任何区别,一张白布,掩盖住一个人形凸起物。 “揭开。”秦曜阳道。 他的声音有些冷。 站在床侧最近的那位官员伸手,从尸体头部开始,缓缓揭开白布。 确实是姜东一的尸体,那张脸虽一派灰白,有些许腐烂的迹象,可眉目很清晰。 随着白布完全揭开,众人看见姜东一依旧一身囚服。 只是—— 他的囚服上有大块的黑,像是干了好些天的血迹。 “怎会如此?” 刑部尚书第一个叫起来,姜东一死的时候,身上没一点多余的伤,仵作验尸时,也没有发现异常。 “怎会如此……本王也想知道怎会如此?尸体情况和之前报给本王的完全不一样。”秦曜阳眸中更冷。 他的目光朝一行人后面看去,厉声: “仵作,验尸!” 第689章 切开的腹部 原跟在刑部大人身后的两个仵作立即上前。 这二人在路上就有分工,这会儿一人拿着本子和笔墨,另一人提着验尸的工具箱,两人皆穿着专门验尸的衣服。 “死者男,40岁上下,身高五尺四,五官周正,脸庞不见明显伤痕。脸上尸斑已退,皮肤有轻微腐烂。” 主验尸那人说着,双手在姜东一额上,脸颊按了几下,再掰开尸体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看过。 “尸体柔软,双瞳发散,鼻腔干燥,口腔和食管轻微腐烂。” “季节:夏天。根据尸体腐烂程度,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四天前。” 另一个仵作同样站在床边,主验尸者说一句,他记一句,时不时看看尸体。 主验尸者没急着脱掉尸体的衣服,而是一寸一寸再摸了尸体的脑袋,再把举灯的义庄看守者叫到床头,翻看了尸体头发内的头皮,皆无异常。 紧接着,他描述了尸者的衣服,穿着衣服时躯干的情况。 再紧接着,他开始解开囚服的扣子。 从脖子到胸膛,再到下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上,而他却是不疾不徐。 到所有扣子解开后,他这才把衣襟往两旁翻去。 只见姜东一肚子上破了大口,皮肉往外耷拉着,肚子里塞着一大块棉絮,棉絮表面呈黑色,应是被血染的。 “死者肚子上有一伤口,伤口约莫四寸,切口光滑,脂层约一寸。伤口两端皆呈短斜面,靠上腹 处的斜面长于下腹处。” “伤口周围无喷溅状血液,伤口是死者死后造成。” “腹内有棉絮一团,棉絮约两个拳头大,周围呈黑色,中间呈白色,塞棉絮时间应在死者死亡后5个时辰到15个时辰之间,死者血液停止流淌,却尚未凝固期间。” “腹内五脏六腑皆已失踪。” “尸体肢干齐全,无破坏痕迹。” 说完这些,仵作躬身朝后退了一步,等待秦曜阳询问。 “之前是你二人验尸的吗?验尸记录可在?”秦曜阳问。 “回王爷,之前是小的给主验,验尸记录都在。”负责记录那人翻到记录小本上另外一页,双手捧着上前一步。 秦曜阳接过记录小本,小本上全是苍蝇大小密密麻麻的字,他扫了几眼,很快把内容看完后,下巴往尸体方向一抬:“你也去看看,今日这尸体和前几日你验尸时,有何不同。” “是。”仵作躬身。 原想把手上笔墨递给最近的义庄看守人,可,看守人双手拿着油灯,他毫不犹豫将东西递给一刑部官员。 那官员正是先前给大家百香丹那位。 仵作很快行走床边,同样从尸体头部开始检查,他的检查步骤与之前那位仵作别无二致,只一点,他在检查腹内情况时,多检查了凶手切胃部和小肠两处的切口位置。 “王爷,除了脸部表情,尸体确实只有腹部与之前有异。”仵作说。 “小的上次验尸时 ,是刚发现姜大人死后不久,他的脸部肌肉紧绷,表情很是狰狞,如今死后已有几天,脸部肌肉已放松,故表情不同。” “当日,姜大人腹部没有任何伤口,因要保持尸体完整,当时没有切开过死者腹部,小的用银针试过,在死者胃部发现有毒的迹象。” 秦曜阳点头,侧身问刑部尚书:“当日第一个发现的姜东一死亡的是谁?” “回王爷,是狱卒。”尚书大人回,“据狱卒描述,那日早上,姜东一刚吃过饭,不到一炷香后,他就开始腹痛,坐在恭桶上,大喊要大夫。” “狱卒汇报给牢头,牢头去看了他,见他应不是装的,便去请示张大人,张大人同意请大夫。” “结果,大夫还没到,姜东一就死了。” “死的时候,他的裤子还没穿上,说是浑身抽搐死亡,死得极为痛苦。” 秦曜阳再点头:“狱卒和牢头可在?” “回王爷,在。”尚书大人回,“这几日没让他们回家,也没让他们公办,就住在刑部空置的两个房间,除了有人送饭外,没让他们接触其他人。” 秦曜阳“恩”了一声,刑部对这两人的处理,就和姜东一的尸体一样,听起来很完善。 可事实上,对方若要对他们动手,或者传递消息,关起来一点用也没有,只不过增加一点点难度而已。 “待会儿回去后,本王要亲自问他们。”秦曜阳说。 “是。”尚书大 人答。 秦曜阳目光在周围众人身上掠过,很快落在那位拿百香丹的官员身上,吩咐道:“你来看看,说说你的看法。” 那人迟疑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继而是坚定。 他上前几步,不看其他地方,只仔细看过姜东一腹部创面,很快道:“这是典型的刀伤,刀身长约4寸,刀刃锋利。” “下手之人落刀时,手很稳,劲道很大。” “若是普通人,首先要考量屠夫和仵作,这两个行业对切割之事很熟练;若非普通人,就要考量江湖中人和军队里的人。” “姜东一死时症状为中毒,而且是早饭后不久,最大的可能是早饭有毒,据之前仵作分析,也是胃里停留毒液。可是——” “既然只是胃部有毒,切姜东一腹部者,为何把姜东一五脏六腑全部带走?他就算是为了隐藏毒药,也应该只切胃部。” “肚子里这一大块可不小,加之气味浓厚,无论是切割当时,还是事后逃跑,皆会增加难度。” “所以,下官怀疑,死者真实死因不是胃部的毒,而是其他。” 那人说到这里就停了,似乎已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岂料,秦曜阳开口,却是:“继续说——” 那人默了一瞬,鼓起勇气:“下官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姜东一体内不止一种毒,对方给他下第一种毒的时间比我们以为的更早,想他死的人很可能有两拨。” “第二,姜 东一的肠胃在人为的原因下本就很差,加上毒的刺激,他的身体承受不了死亡。” “无论是哪一种,动手取他腹部者,都是最早动手的人。” 秦曜阳笑,用赞许的目光看过那人:“你叫什么名字?本王之前为何没见过你?” “回王爷,下官名叫非坤,是刑部主事之一,王爷先前在刑部坐镇时,下官恰在外公干。” 秦曜阳略一点头,看过刑部尚书一眼,没继续非坤分析的线索,而是换了个方向: “按照仵作验尸后得出的时间,姜东一的尸体应是在死亡当夜到第二天被人破坏,那个时间段尸体停在哪里?” “回王爷,当时已停在此处。”刑部尚书答。 “好,既然这里是现场,那么,就按一起杀人案来查吧!这种简单的小案,应该难不倒刑部。”秦曜阳说。 刑部尚书心头发麻,这哪里是小案了? 姜东一所犯的事儿,受害方是王爷,指使方很可能也是王爷,那么,破坏姜东一尸体的,十之八九是指使方王爷派出的人。 王爷派出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什么仵作,屠夫统统可以不考虑,凶手若非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就是军中高手! “是,下官遵命。”刑部尚书硬着头皮答。 “好好查。”秦曜阳拍了拍刑部尚书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出义庄后,他把还未化完的百香丹吐出,随即吩咐:“回刑部。另外,请王妃到刑部一趟。” 第690章 王妃的发现 “是。”尚书大人躬身,随即一个眼神吩咐下去。 秦国有三位王爷,自然有三位王妃,尚书大人毫不怀疑秦曜阳说的是裕王妃。 无论是裕王想王妃了,还是裕王有事要找王妃,都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裕王妃。 …… 回去的路上,尚书大人与秦曜阳同坐一辆马车,他的心情不错。 他虽比秦曜阳年纪大一些,可秦曜阳方才拍他肩膀的动作,他很受用。 从秦曜阳第一天到刑部开始,秦曜阳对所有所有刑部官员,包括他在内,都很客气。 这种客气,可以说是礼貌,尊重,也可以说是…… 疏离。 直到方才,秦曜阳拍他肩膀,这般亲密的举动,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接纳他了。 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多年来奋斗到刑部尚书位置全靠自己的人,投靠一个同样没有强大靠山,全靠自己的王爷,就当赌一把。 赌这命运,究竟会不会站在他们这样的人这边。 当然,他也佩服秦曜阳,从他看见秦曜阳第一次破案到现在,他佩服他。 从他走上官场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摸索如何破案,从他手上经过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好 几百,所谓术业有专攻。 可秦曜阳,他不信他在夏国也参与破案。 一个刚接触破案就能屡破奇案的人,除了说他能力超强,还能说什么? “大人,那位非坤……什么来头?”秦曜阳问。 “回大人,他也是从地方提拔上来,最早是仵作,在地方帮知县破了些案子,后来到州府,又破了几个案子,下官见他能力突出,便请吏部破格把他提拔上来了。”刑部尚书道。 秦曜阳略一点头,似感慨般:“‘非’这个姓氏,不常见。” “是。”刑部尚书躬身,“下官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也曾感慨过。” 秦曜阳目光在刑部尚书身上点点,随意撩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这里是京城的近郊,映入眼帘的有近处的农田,远处的树木,有奔跑在田地里的鸡鸭,有立在田里的羊,还有肆意追逐的狗。 秦曜阳看了一会儿那些狗,忽的道:“你吩咐下去,以义庄为中心,查一下方圆十里内,有没有动物有异常反应。” 刑部尚书迟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那切掉姜东一五脏六腑的凶手,必定不可能提着一大包器官到处行走。最大的可能 就是找个地方,把五脏六腑埋了。 姜东一的胃部有毒药,其他器官内,很可能也有毒药,一旦被其他动物吃了,很可能同样会中毒。 “王爷英明。”刑部尚书抱拳躬身。 …… 回到刑部时,凤青翎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她靠在秦曜阳办公那个房间的桌子旁,手上捧着一卷卷宗,或在详细阅读,或在发呆。 门口是两个刑部侍卫,他二人时不时朝着凤青翎看过一眼,脸上皆有难色。 那些卷宗…… 虽在刑部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可放在外面,都是保密的内容啊! 王妃如此随意的翻看,怕是不妥。 可是,以王妃之尊,他们哪敢说一个字?就盼着尚书大人早点回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两个侍卫心头一喜,随即便看见秦曜阳,尚书大人等鱼贯而来。 “王爷,尚书大人……” 两个侍卫忙躬身行礼,待秦曜阳身形跨过他们时,他们忙朝尚书大人使眼色:王妃在看卷宗!王妃在看卷宗! 尚书大人从侍卫的眼色中只看懂王妃在房间里似做了不妥的事,可他不知王妃究竟做了什么。 这时,秦曜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中满是笑意:“在看哪个案子?” “自然是姜东一的案子。”凤青翎笑答,“你派人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吗?姜东一死于中毒,你是想叫我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吧?” 秦曜阳点头,伸手在凤青翎腰上一揽:“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门口,一干大人没再进去,他们与两个侍卫将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刑部尚书略有深意的看过两个侍卫,侍卫立即露出了然神色:明白!往后,只要是裕王妃来,她就可以在裕王房间随意行动,包括翻阅卷宗! 秦曜阳三言两语将他们在义庄看见的情形告诉凤青翎,也就是说,凤青翎无法检验姜东一腹内的毒。 再紧接,秦曜阳带凤青翎去了问询大厅,刑部官员大部分跟了过去。这里不同于正式开堂审讯,只是找目击者问当时情况。 那日目击了姜东一死亡的狱卒和牢头很快带到。 狱卒先进问询大厅,问完后带走,然后才是牢头。 秦曜阳叫他们把那日牢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描述一次,越具体越好,再紧接着,凤青翎问了几个毒发时姜东一的细节。 比如,他说他腹痛时,脸色除了发白,身 上有没有其他变化;比如,他在恭桶上坐了那么久,究竟有没有拉出来;比如,他有没有类似挖咽喉的动作…… 狱卒和牢头一一作答。 凤青翎又叫来当日仵作,补充了这几个部位的细节。 姜东一刚死时,身上没有发黑;他的裤子虽褪在胯下,但幽门处没有秽物;喉咙完好,没有损伤…… 凤青翎沉吟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望着她,期待她的结论。 这时,凤青翎道:“姜东一虽五脏六腑被人挖走,可他体内血液还在,我需要一些他的血液。” “王妃,姜东一已死了四天,血液早已经静止不动,怕是不好取。”开口是个刑部官员,他内心觉得凤青翎很外行。 在死人身上取血,王妃当死人血液还能流动吗?再说,藏着毒的内脏都被人挖走了,取血液有什么用的? “死人的血有什么不好取的?”凤青翎侧头看过那人一眼,“切一截血管,放在盘子里,给我端来就行。” 那位刑部官员还想说什么,只听秦曜阳已一声吩咐:“照王妃说的做,立即,马上!” 刑部立即有高手策马飞奔至义庄,他们一要快,二要保证路上安全,证物不被人动手脚。 第691章 你倒是不嫌 “王妃,从刑部到义庄,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来回需两柱香时间。”有人汇报。 “好,辛苦了。”这是凤青翎的口头语,她随口道。 至始至终,凤青翎的脸上都没什么笑意,或认真提问,认真听狱卒或牢头说,认真思考,认真下达命令。 或是受她的情绪影响,房间里气氛凝重了许多。 众位大人看看凤青翎,又看看秦曜阳,皆觉裕王和裕王妃两个性格。 先前在义庄时,裕王无论是面对满屋的尸体,还是姜东一剖开的腹部,皆微笑着应对,举重若轻,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将风采。 反观裕王妃,无论是她的情绪,还是方才询问狱卒和牢头的问题,亦或后来命人去取血,皆更像破案高手,若换做男儿身,妥妥的刑部官员。 “青翎,关于姜东一中的毒,你可有初步想法?”秦曜阳问。 “有。”凤青翎毫不犹豫。 一个字落,只见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众大人眸中尽是期待。 凤青翎忽的就笑了,她环视过周围众人:“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等把血取回来,我把能想到的可能性筛选一次,然后再告诉你们。” 她顿了一下,再又解释 道:“我现在想到的,不过是些毒的名称。哪些毒服用后,会有姜东一那番反应。” 众人释然,刚听到凤青翎说不能说时,他们还以为凤青翎有意隐瞒,如今,既只是一些毒的名字,那他们知道和不知道确实没多大区别,反正也听不懂。 还不如等凤青翎筛选后再告诉他们。 到时候,毒的种类少了,他们的调查分析工作也会减轻许多。 “久闻裕王妃乃神医足下高徒,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人借机奉承。 凤青翎略一摇头,笑容间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的师父…… 这一生要留在夜国了。 从此,世上再无神医殷莫,只有夜王殷子莫。 “药王谷中高手如云,随便找一个都比我这个半吊子强。”凤青翎道。 “王妃谦虚了!”那人再道了一句。 早听闻王爷曾在南疆中了蛊毒,全靠王妃把王爷寻回,还找了解药。 先前认为凤青翎外行那官员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妃是神医高徒,来自药王谷?他怎么不知道?! 果然人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只知破案。 这一刻,他内心深深感到抱歉。 自然,也不可能解释什么。 …… 刑部高手将姜东一的血管取回来时,天色又已暗了几分。 白色瓷盘子里放着两截三寸左右的黑色管状事物,两侧有些许黑色液体流出。 管状事物看起来就硬邦邦的,若不是众人提前已知这是姜东一的血管,怕是很难猜出。 “王爷王妃,血管已经取回,稍长一些这条取至左手大胳膊,稍短一些这条取至足底。”那人汇报。 秦曜阳颔首,用赞许的目光看过那人一眼,一手接过盘子。 凤青翎则淡淡道:“不错。” “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秦曜阳问。 “回王爷,没有。属下等五人一路护着这两截血管回来的,路上没有停过,也没有与其他人发生过任何碰撞。”那人再道。 秦曜阳再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揽过凤青翎的腰:“青翎,我们走。” 走?众人诧异。 不是要检验姜东一的血液吗?怎么血管取回来后就要走了? “怎?”秦曜阳的目光看过众人,笑问,“你们这是舍不得我们走?还是想我家王妃通宵达旦分析姜东一体内之毒?” “下官不敢。”众人忙着躬身。 “知道你们不敢。”秦曜阳再 笑了下,“就算你们敢,本王也不会同意。” 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 房间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这群人,原已做好熬夜陪王爷王妃查案的心里准备,可现在…… 王爷王妃走了。 “咳,王爷果真很爱王妃,舍不得王妃累呢!” “这会儿快到吃饭时间了,应该是舍不得王妃饿着。” “对。可他们为何把姜东一的血管拿走?” “回去分析啊!” “不是舍不得王妃累着吗?” “也可能是王妃闲暇时帮分析一下,或者,王爷认为王府比刑部安全。毕竟,刑部防守最牢的就是大牢,可姜东一就死是大牢,可见也不是万无一失。”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既然王爷王妃都走了,那我们留在这里的做什么?” “散了吧……明儿继续。” …… 秦曜阳率刑部官员去义庄的事,派人请凤青翎去刑部的事,刑部再派高手去义庄取血管的事,无一件不高调。 这日晚上,京城内,不光关注此事的人都已知道,许多不相关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这些不相关的人议论的内容主要来自于目击者: 第一次看见刑部 这么大阵仗,发生什么事了?在查什么大案要案? 怎么把王妃请去了?该不会是王妃犯案了吧? 胡说什么?!王爷王妃好着呢!从刑部出来时,王爷明明搂着王妃呢! 从义庄取的什么?我看见全是刑部顶尖高手!五个人护着一个盘子! 这肯定是今年京城最大的一个案子了! 王爷好辛苦,一回京就开始破案。 听说回来路上,被那个该死的姜东一派兵围攻,还受了伤,也不知多休息几天。 心疼我王爷…… …… 从刑部出来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坐上轿子。 上轿之前,凤青翎专门把盘子从秦曜阳手上取过。 “你倒是不嫌!”秦曜阳皱眉。 死人的东西,普通女子早尖叫着避犹不及,唯凤青翎这般特别,不但不避,反而主动接过。 “有什么可嫌的?”凤青翎笑,“不过一截人体组织,我等下先用小蛛试试。” 秦曜阳点头,只提醒一句:“别把手弄脏了。” 凤青翎转身,走上后面那顶轿子。 秦曜阳看着凤青翎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旁边这顶轿子,很快撩开帘子坐了上去。 “以后本王和王妃一起时,准备顶双人轿子。”秦曜阳说。 第692章 中毒,还是没有中毒? 轿子里。 凤青翎先是笑了一会儿,刚秦曜阳的话,她听见了。 她家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明明一个英挺的,能力卓越的男人,每次因得她,分分钟化身宠妻狂魔。 不过,她挺甜蜜,也挺满足。 笑够了,轿子已行了一段路,凤青翎这才从领口抓下小蛛。 这家伙正在睡觉,今儿上午吃得太撑,它需要好好睡一觉消化一番。 “快醒醒。”凤青翎挠挠小蛛的脑袋。 恩恩~,小蛛懒懒的动了动,细长的爪子相当无力的推了推凤青翎的手。 “快醒醒,有好吃的!”凤青翎再挠挠小蛛的脑袋。 恩恩,不吃……小蛛再推了推凤青翎的手。 困,想碎觉……这世上,吃过地龙和冰蚕幼虫后,再无其它美食可入我小美食蛛的眼…… “原来不想吃啊,那就继续睡吧。”凤青翎无所谓的道,她把小蛛放回领口下方。 恩恩,谢谢妈咪,乃是世界上最好的……Z~z~z~ 小蛛继续睡。 半梦半醒间,它听定凤青翎的声音再次响起:“哇,好帅一只公蜘蛛!” 公蜘蛛……公蜘蛛有什么稀奇的?追伦家的公蜘蛛可多了! 小蛛连眼睛都没睁开。 “真的好帅好帅!”凤青翎声 情并茂。 好帅?! 某蛛的眼睛陡然睁开,不过它还是懒得动,想睡…… 肯定是睡仙把伦家封印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帅的公蜘蛛,不但有美丽的花纹,还有健硕的身体,这脑袋,这身体,这爪子……啧啧。” 健硕……健硕……健硕…… 某蛛的脑海里,无限循环着“健硕”二字,意味着…… 咳,伦家的思想是纯洁的,伦家只是想看看,看一眼…… 一个念头过,封印小蛛的睡仙魔法陡然消失了,小蛛八条小腿爬得飞快。 从凤青翎领口出来后,它就开始东张西望。 帅蛛呢?健硕的帅蛛呢? 妈咪! “喔,它刚还在,我一晃神它就不见了!”凤青翎说,“真的好帅喔,在你们蜘蛛界,肯定能评上十大帅蛛之首。” 小蛛心下好奇,可它找不到凤青翎口中健硕的小帅蛛,只得悻悻然往回爬。 “既然醒了,就来闻闻这盘子中的东西有没有沾过蛊,毒性大小。”凤青翎说,“刚才那只公蜘蛛,似乎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大概是你醒了,就把它吓走了。” 小蛛情绪低落,果然,母蜘蛛不能太优秀,一旦太优秀,择偶范围就小了。 “你也别太伤心,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刚那小帅蛛离开,是被你强大的蛊王气息所慑,他若有机会看见你的脸,肯定不肯走了。”凤青翎安慰道。 小蛛顿时觉得凤青翎说得太有道理了!不愧它的妈咪。 一时间,它不但心情好了,精神也好了。 一根蛛丝吐出,粘在凤青翎领口,再临空一跳,稳稳落在凤青翎手中盘子上。 嗅嗅血管,没有蛊。 再嗅嗅血管,有毒。 不过这毒不好吃,而且这血不新鲜了,我小蛛才不要吃。 凤青翎得到想要的答案,将小蜘蛛放回肩上。 “你去睡吧,说不定你睡的时候,小帅蛛就来了,我到时候叫你。”凤青翎很体贴。 小蛛持续感动。 它的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不但要操心它的吃,还要操心它的终身大事,完全可以颁发一个“最杰出妈咪奖”。 …… 有毒…… 对于姜东一的死,所有人都认为是中毒身亡。 只有凤青翎,在得到小蛛答案后有些意外,回府后,她蹙着眉给秦曜阳说了这一情况。 “有何不妥?”秦曜阳问。 “是有一点。”凤青翎说,“当我听了狱卒和牢头对姜东一死亡时的描述时,我第一反应是,他没有中毒,中毒是装的。” “为何?”秦曜阳问 。 关于这一点,秦曜阳压根就没怀疑过,因为人真真实实是在那时候就死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若你刚吃下东西,马上有毒发迹象,你会怎么做?”凤青翎问。 “吐出来。”秦曜阳答。 “如果吐不出来呢?”凤青翎再问。 “那就抠出来,用指头压舌根,引发呕吐。”秦曜阳再答。 “对的,另外一种就是狂按胃,引发呕吐。”凤青翎说,“可是,我反复问了狱卒和牢头,姜东一根本没有试图吐过食物。” “也就说,他当时的惊慌,大呼救命很可能是装的。” “当然,有可能他是真痛,但他知道他不会死,所以从来没有试图把毒吐出来。” “我设想过几种情况:第一,他没有中毒,中毒求救只是一个契机,或者是为了传递消息,或者是有营救措施。” “第二,同样是没有中毒,他的症状和吃了‘龟息丹’很像,腹痛伴随四肢抽搐,然后进入假死,他真正的死亡时间是被人划开肚皮取走内脏时。” “前两种情况的话,他的血液里都不应该有毒。” “如今确定他体内有毒,那么,有可能是他体内原本就有中毒;或者,他不知道他服用的是毒药,只当是配合演戏 。”凤青翎说。 秦曜阳点头,很快接口道:“若是第二种情况,凶手没必要取走内脏这样麻烦,只需要在他脖子上划一刀。”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的肚子里肯定都存在秘密。”凤青翎说着,指了指姜东一的血管,“等我验了里面的毒后,也许有新的发现。” 秦曜阳再点头:“今日之事,京城里相关的人必定已全部知道。明日我会放出消息,说姜东一的血液里藏有线索。这几日,我不在王府的时候,你小心一点,说不定对方会惦记这两小截血管。” “好。”凤青翎道,“你也小心点,所谓狗急跳墙。” “放心。”秦曜阳拍拍凤青翎的手背,目光瞟过凤青翎身后朝霞,“把这个盘子端到王妃药庐。” “是。”朝霞接过盘子很快离开。 …… 这天晚上,凤青翎提出要药庐验毒,秦曜阳严词抗议,绝对不允许为了破案影响美好生活。 凤青翎无奈屈服于秦曜阳的美色诱惑。 然,第二天一早,秦曜阳破天荒早起。 到早朝的殿堂时,大臣们才到了一小半。 很多人想打趣两句,毕竟,秦曜阳不踩着点儿来的机率太小了。 可当他们看见秦曜阳黑着的脸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第693章 秦皇的用意? 太子来时,目光在秦曜阳脸上绕了两圈,好生诧异。 荣王来时,表现更明显,目光触及秦曜阳那一刹那,竟生生停住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这才继续迈步。 锦王和荣王表现差不多,整个人吃惊得顿了一下,他偏头:“老十一,我没看错吧?” “没有。”十一皇子说,他的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小声道,“七哥,四哥心情好像不好。” “这就是典型的欲求不满!”锦王笑着小声道,顺便啧啧两声。 殿堂虽不小,可锦王距秦曜阳不远,加之秦曜阳又是耳聪目明之人,锦王一句话落,秦曜阳的目光已射了过来,带着冰凉的寒意。 锦王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四哥,难得看您这么早来!”锦王快步走到秦曜阳面前,一手搂了秦曜阳的肩拍了拍,生怕朝堂上下不知他和秦曜阳关系好似的,“瞧您一大早的,黑着脸做什么?” 秦曜阳继续黑着脸,冷冷看着锦王。 周围所有人都为锦王捏了一把汗,锦王这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别人不敢问的问题,就他敢问。 锦王继续五感失调,完全没感觉到秦曜阳浑身上 下“生人勿进”的气息,笑着道:“该不会是嫂子惹您生气了吧?” “对!”秦曜阳一个字答。 周围所有人都惊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那是朝堂上下公认的模范夫妻啊! 秦曜阳对凤青翎,那是一刻也离不开的各种宠;凤青翎对秦曜阳,也是生死与共的不离不弃。 如今,秦曜阳竟亲口承认凤青翎惹他生气了,还是这种公开场合。 一点不忌讳家丑不可外扬。 锦王明显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秦曜阳会承认啊!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秦曜阳咬牙切齿的:“若让我查到是谁在姜东一身上动手脚,我一定……” 他的话没说完,可其中的愤怒之意,威胁之意,却是明显的不能更明显! 所有人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碎尸万段! 没有人见过这般愤怒的秦曜阳,不知究竟是谁这么倒霉。 不过,他们更想知道,姜东一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姜东一不是死了吗?姜东一和裕王妃有什么联系?怎么会把裕王惹到这个程度? “姜东一?那不是死了吗?”依然只有锦王开口,他的表情全是诧异。 “没错,他是死了,可他……” “皇上驾 到!” 裴公公的声音适时打断秦曜阳的话。 众人纵然再想知道秦曜阳的下半句话,也只能咽下去,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秦皇在进殿前已知秦曜阳今日的异常,心里好生奇怪,原想和平时一样打趣两句,可当他看见秦曜阳很不善的面色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为皇上,不但要擅于处理政事,还是擅于经营人心。 秦曜阳心情不好,他就别在这个节骨眼,当众踩他痛点了。 秦皇看过秦曜阳两眼后,便开始说其他事情,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防汛事宜。 户部尚书说,已按照工部的需求,将银两和物资备好。 吏部尚书接着道,已下令所有河流中下游地带的官员,做好防汛工作,修葺堤坝,同时做好紧急情况时,疏散百姓的准备。 秦皇点头,很快给太子,锦王,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分了四条路线,分别督促秦国境内一条大江,三条大河中下游的防汛情况,即日启程。 秦皇专门说了,今年的汛期,这四位就在他们所监督的江河下游度过,亲眼看看洪水是如何凶猛,若一个不小心堤坝被冲毁后,洪水又是如何肆虐百姓? 太子,锦王和两位皇子 领命。 自此,留在京城的皇子便还只裕王秦曜阳,荣王秦苑廷,十一皇子秦泽生和十六皇子秦钰凡。 裕王继续查追杀他一案。 荣王身在户部,需与户部尚书一起协调修葺堤坝,以及筹备汛期过后赈灾所需银两事宜。 十一皇子最近正在组织人完善秦国史册,这是重要文化工程,也走不开。 十六皇子不过五岁,还住在宫中呢,更别说参与朝政了。 之后又说了其他事情,早朝结束时,众人尚在跪拜,秦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裕王留下,朕有事问你。” “是,儿臣遵旨。” 秦皇很快离开大殿,众人起身,目光不约而同朝太子等人看过。 这几人也是目光交错,皆有些意外。 秦皇先前只说太子督促防汛事宜,荣王和锦王配合,如今却变成太子锦王和十二皇子十三皇子深入大江大河的中下游,而且要等汛期过了才能回。 这是叫他们拿生命防汛啊! 倘防汛工作没做好,他们同样会面对生命危险。 “防汛之事大于天,咱兄弟几人这次分开,下次见面怕就是初秋了。”太子率先开口。 “是。”锦王笑,目光在秦曜阳、荣王和十一皇子身 上转过,“这次走太急,没机会好好吃你们一顿,等我们回来,一定不醉不归。” “好。”荣王亦笑,“兄弟我会备好酒菜,期待你们早日回来。” 众人再客套几分,秦曜阳虽有附和,可脸色始终不见好转。 太子走时,重重拍了拍秦曜阳的手臂:“查案一事,放开胆子,你要记住,你的靠山是父皇!” 太子加重了“父皇”二字。 “是,多谢二哥。”秦曜阳抱拳,微微躬身,“二哥一路保重。” 太子满意点头,没有叮嘱其他王爷或皇子任何,大步离开。 锦王不可能继续说查案,只道:“四哥保重身体,查案虽重要,身体也重要,希望下次回来时,看见的还是你和四嫂卿卿我我。” 秦曜阳勉强笑,显然还在别扭,不过他也没继续这一情绪,只拍了拍锦王的肩,很郑重道:“路上当心。” 十二和十三亦客套了几句,七个人很快散去。 秦曜阳奉命去了秦皇的议事厅。 秦皇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听得秦曜阳来,他抬手,挥手遣退了周围宫人,这才开口: “昨日在刑部发生的事,朕已知晓。经过一夜的考量,你有什么想法?可有怀疑之人?” 第694章 没个正经,快滚! 想法……怀疑之人…… 若非是秦皇亲口问,秦曜阳真会怀疑他听错了,或者就是其他人假传圣旨。 他昨儿才开始查案,此案又牵涉颇深,哪能这么快有怀疑之人? 父皇这是多想知道结果?或者,多想除掉谁吗? 于是,秦曜阳苦笑:“儿臣愚钝,目前的线索还太少,儿臣还在查。” 他顿了一下,请示道:“父皇明察秋毫,或有提示能告知儿臣?” “尚无。”秦皇一口回绝,“查案是你的专长,朕不想因朕的一些看法影响到你。” 秦曜阳几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父皇,这件案子,需要时间……且不说对方行事老道,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光是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可能把儿臣的方向带偏,还请父皇多给儿臣一些时日。” “朕知此案难查,但你也要理解朕,毕竟,这事涉及到你的安危,朕多几分关注,也是人之常情。”秦皇这话说得相当好听,就好像秦曜阳是他最在乎的儿子,“朕想每日知道案情进展情况。” 每日知道案情进展,他想做什么?关键时刻打住?还是故布疑阵,引导案情的探查朝他想的方向发展? 秦曜阳下意识想拒绝,可直接拒绝显然会得罪秦皇,故他绕了个弯: “父皇该不会是怕儿臣偷懒 ,找个法子监督儿臣吧?” “你想多了。”秦皇即刻就否了,“朕就是纯粹想知道过程,一是对案情本身很关心,二是想看看朕这个被人成为‘神探’的儿子,究竟是如何推理,如何破案。” “果真是儿臣想多了。”秦曜阳歉意道,“儿臣以后每日下午写个折子,派人即刻送往皇宫,保证父皇第一时间能看到案情进展。” “如此甚好。”秦皇赞。 刚秦曜阳说到偷懒那句时,秦皇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这么快答应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请父皇恩准。”秦曜阳道。 “说。” “倘某一日,儿臣偷懒没有查案,是否可以不写折子?” “允。”秦皇很大方点头,“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偶尔休息一天,无可厚非。” “多谢父皇。”秦曜阳很兴奋的样子。 秦皇再点了点头:这孩子,小小一个恩典就能兴奋成这样,可见从前有多苦!听说夏国皇帝和他称兄道弟,估计也只是表面而已。 “听说今日早朝你去得很早?怎么,没懒床?”秦皇说完正事,正好调侃秦曜阳两句。 “唉!”秦曜阳先叹了口气,忽意识到他站在秦皇面前,脸色忙正了正,“回父王,昨夜儿臣陪了青翎一个通宵,检验姜东一体内的 毒,到今日早上,青翎这才回房休息,儿臣换了衣服,就来早朝了。” 难怪…… 那样痛恨给姜东一下毒之人。 秦曜阳这番反应,若放在其他皇子身上,秦皇必定觉得演过头了点,可想想秦曜阳为了陪凤青翎睡觉,连早朝都不想参加的人,便格外能理解。 “案子要查,觉也要睡。”秦皇摆出长辈模样,“你回去给裕王妃说,该睡觉的时候睡觉,验毒可白天验。” “是,多谢父皇。”秦曜阳躬身,很快,他又正儿八经补充一句,“儿臣遵旨。” 秦皇顿时就笑了,他几乎能想到他这个儿子回到裕王府后,会如何加油添醋传达这条圣旨。 “毒验出来了吗?”秦皇问。 “还没有,不过已有线索。”秦曜阳道,“儿臣有信心,一旦验出解药,便能锁定一部分目标。” “如此甚好。”秦皇再点头,“你退下吧,赶紧去查案。朕这次调了一半皇子出去,希望能减少些阻力。” 秦曜阳愣了下,似很快明白过来,他忙着躬身谢恩,然后退下。 …… 朝堂中,太子,荣王,锦王三足鼎立。 秦皇派走了太子和锦王,也派走了荣王的左膀右臂,对于秦曜阳查案来说,确实少了一半阻力。 太子和锦王越是离京远,收到京城消息的 时间就越长,在这个时间里,很多事情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至于荣王……虽说荣王是表面上最痛恨他的,可他相信不是荣王。 不是相信荣王会对他手下留情,而是,在这个时间段,贵妃一定会阻止。 一旦他和荣王对上,贵妃和敏妃就一定会对上,到时候,当年的事情势必会曝出。 届时,所有嫔妃和皇子都只会火上浇油。 欺君之罪,足以让贵妃和敏妃不得翻身,他和荣王也会直接打入“冷宫”。 …… 从宫里出来后,秦曜阳先是回了裕王府一趟,很快离开。 这般速度,在外人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口子真吵架了,凤青翎没理会秦曜阳。 而特别关心姜东一一案的人,想的却是:难道,姜东一的血液真能查出什么?凤青翎昨夜一直在忙? 实际情况却是: 秦曜阳飞快去了后院药庐,在凤青翎脸颊亲了一口,告诉她一切按计划行事,也告诉她今儿早上欠下的那顿,晚上要补。 凤青翎啐了他一口,笑骂:呸,没个正经!快滚! 秦曜阳再道了一句当心,飞快离开。 …… 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蝉在树上发出焦躁的声音,秦曜阳亲自到了刑部大牢,看过当日姜东一住的牢房。 这里的一切,除了恭 桶外,其他一应物品都保持姜东一死时的模样。 秦曜阳在牢房里走了几圈,将许多现场各个角落一一看过后,这才踱步到那一日给姜东一送饭菜的狱卒牢房前。 那位狱卒早已看到秦曜阳,这会儿见秦曜阳走到他这边,忙飞扑了过去,抱着牢房的木栏杆,一个劲的叫:“王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什么也没做过!求王爷明察。” “本王有说过是你做的吗?”秦曜阳反问。 狱卒愣了一下,他都被关到刑部打牢了,这不摆明了要做替罪羔羊吗? “那几日做饭的厨子也在这里?”秦曜阳问。 “在。”刑部尚书道,“在这个牢房右边第7个房间。” 秦曜阳点头,继而对送饭的狱卒说:“把你们关在这里,其一是想让你们与外面隔绝,其二是想保护你们。” 他顿了一下:“你们想,倘你们也死了,凶手完全可以嫁祸你们,说你们是畏罪自杀。所以,你们最好的出路是,把知道的说出来。本王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本王想听到实情。” 这番话说完后,秦曜阳对刑部尚书道:“把这番话也传达给那边厨子。” “是。”刑部尚书亲自走了过去。 这时,有刑部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 第695章 锦王派来的? 一句话落,别说吸引了站在秦曜阳身旁的刑部官员们注意力,就连正在往不远处厨子那间牢房走去的刑部尚书都顿下脚步,有些紧张的看着急吼吼冲进来的侍卫。 “何事如此惊慌?!”开口的是站在秦曜阳身侧一官员。 “回大人……王……王爷……” 侍卫想说的是王府的事,可问他的却是刑部的大人,他一时不知应给谁回话,慌乱的语无伦次。 “有个叫龙八的……说……说王府被人攻击了,请王爷回……回去一趟。” 侍卫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青翎……” 秦曜阳声音中满是担心,仅丢下两个字,人已如旋风般刮了出去。 刑部大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还在消化侍卫方才那番话:裕王府被人攻击了……谁这么大胆敢攻击裕王府……没见先前试图杀秦曜阳的姜东一已死了吗? 真是……找死! “我们怎么办?”有人率先问,将目光投向刑部尚书。 “非坤,你去给厨子传达方才王爷那番话,其他人跟我去王府看看,带上衙役。”刑部尚书飞快道,“速度!”、 所有人立即动了起来,刑部尚书没有任何等人的迹象,迈着肥肥的腿,竟是跑了起来。 裕王府被攻击,这是大案啊! 必须和裕王被人行刺一案合并到一起,也必须是刑部的囊中之物。 他得快快快,一是表明立场,表明态度,二是他 不想被京兆尹府领了先。 看着刑部大人们在王爷带领下一窝蜂来,一窝蜂走,关在牢里的送饭狱卒只觉做了一场梦一般。 待梦醒时,刑部大牢里便只有一位大人了,那位叫“非坤”的主事。 他已然交代完给厨子说的话,正往外走。 “非大人!”狱卒大声喊。 非坤停下脚步,眸中丝毫不见不耐,只问:“何事?” “刚王爷说,给我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王爷还来吗?”狱卒有些期待。 “你刚没听到吗?王府出事了。”非坤反问,很快又给了答案,“想等王爷审案,最快也要明天。” 狱卒失望的“喔”了一声,从他第一天关进这里开始,他的内心就是绝望的。 与信不信任刑部无关,而是,他无法相信他能拥有巨大的好运。 姜东一的一日三餐是他送的,他虽没亲眼看到姜东一毒发,可他却知道,就在他送饭不久,姜东一就出事了。 饭菜有问题。这是他第一反应。 而饭菜是他送的,他无疑是最大的嫌疑犯之一。 此案若无意外,他多半要被牵连进去。除非—— 他能遇到一个敢和权贵硬碰硬的破案高手,而刑部尚书……不是。 不是说刑部尚书破案不行,这些年来,他在刑部任职,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送饭狱卒,却也知道尚书大人破案颇有些手段,否则也不会在没有任何背景的 情况下,一路升迁到尚书之位。 刑部尚书的软肋在于他没有与权贵硬碰硬的底气。 送饭狱卒虽不知杀姜东一的凶手是谁,或者说指使姜东一的幕后之人是谁,但既然敢把心思动到裕王身上,本身肯定有极强悍的实力。 能与之相对抗的,也必定是裕王那个级别的人。 所以,当他看见裕王亲自到大牢,亲自过问此案,他就知道,好运来了! 姜东一中毒一案,或他可以侥幸不死。 …… 龙八就站在刑部衙门外,见秦曜阳旋风般冲出来,一路飞檐走壁,朝着王府方向狂奔。龙八自然也是飞快跟了上去,同样飞檐走壁,同样朝着王府方向狂奔。 刑部尚书等人很快也冲了出来,他们没秦曜阳龙八那般好的轻功,可以在天上飞,只能迈腿跑,他们身后跟着大批衙役。 倒是刑部一些武功好的捕快,顺着秦曜阳和龙八的方向,飞檐走壁跟了过去。 街上,百姓们诧异了。 先是看到空中两道影子一晃而过,若非现在是白天,他们肯定会以为闹鬼了;然后是捕快们跟在两道影子后面,上蹿下跳,比耍杂技还好看;再接着,他们便看见一群人穿官服的人在街上跑。 那群人身后,跟着大批衙役。 这阵仗,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感觉这段时间京城不大安生啊! 先是裕王回京路上,被守城将军姜东一设计抓了,再紧 接着,姜东一死了,如今,也就是今天,京城又出大事了! 秦曜阳奔很快,刑部到裕王府距离不近,经过这一连三拨人狂奔而去后,沿途所有人都知道今儿出大事了! …… 与此同时,太子已出了京城。 因得经常离京城办事,太子府上备有快速离京的所有物品,他领旨后回到太子府,很快吩咐一番,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率亲卫出门。 锦王也刚到城门口,他虽很少离京,却对离京这种事不陌生。 而至于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他们还在府上,虽他们已用了最快的速度筹备,可总觉得不尽人意,还有事情没考虑周祥,还有物品没带够。 …… “青翎!” 秦曜阳轰然撞开裕王府大门,一溜烟冲了进去。 沿途花花草草,花坛假山屋顶被他破坏不少。 龙八跟在秦曜阳身后最近,他心里不断算着:大门一扇5两银子,花坛3个三两银子,假山一个4两银子,屋顶3个,不对,是5个,5两银子。 也不对,已经7个屋顶了,7两银子…… 王爷还在继续破坏。 果真是,有钱随便败! 捕快们距秦曜阳和龙八很有一段距离,当他们冲到裕王府时,彻彻底底震撼了! 裕王府这是遭遇了多大的攻击啊,对方又是多厉害的强者啊,大白天的,竟毫不避讳的从正门冲进去。 瞧裕王府这门,这可是上好的坚 硬的木头,如今竟被轰成大小不一的木块。 还有沿途这花岗,这假山,这房顶……敌人是从天上地上一起攻击的吧! 这一瞬,捕快们深深为裕王府默哀。 倘裕王府没有响应的强者,怕是难逃一劫。 众人很快再想起裕王爷对裕王妃的在乎程度,纷纷祈祷裕王妃千万别出事,否则……裕王爷怕是要把京城掘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弄死。 顺着这一路被破坏的痕迹,捕快们揣在怀里那颗心上下翻飞着,飞快朝王府后院奔去。 很快到了后院后,当他们看清后院的形势,都觉有几分辣眼睛—— 30多个黑衣人被倒立挂在一棵巨大槐花树上。 他们手脚都被绑着,脚上那根绳索挂在树上,手上那根绳索则将他们双手束住,垂落在头部下方。 裕王妃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背部懒懒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一根长鞭,玩耍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打在手心,目光戏谑的看着挂在树上众人。 很显然,她不但没有受伤,而且这些黑衣人在她眼里,就只是被猫耍弄的耗子。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俊俏的丫鬟。 裕王在黑衣人中间巡视了一番,最后站在某一个人面前,伸手在他腰上一扯,一枚铜质的令牌扯了出来。 巴掌大小的令牌,周围一圈古朴的花纹,中间一个篆体的“锦”。 “锦王派来的?”秦曜阳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696章 这对恶毒的夫妇 恰赶到王府后院的刑部尚书等人刚跨过大门,就听见这句话,不由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裕王府大门到这里,他们哪一个心里不惊骇。 这裕王府,好好一座王府,竟被人毁成那样。天上地上,完全被蹂躏了一番,这是明目张胆的示威啊! 毁坏得那样彻底,刑部尚书丝毫不怀疑对方派了一小支军队。 可是,锦王…… 刑部尚书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朝堂上,若问谁和秦曜阳关系最好,十个大臣有九个都会回答锦王。 锦王和秦曜阳关系好,锦王妃和凤青翎关系同样也好。 这种事情,怎么会是锦王派人为之? 好吧,就算皇室之中,亲情最不靠谱,可就锦王的心智,他怎会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 派人前来攻打也就算了,攻打之人居然还带着他的令牌。 吊在树上那人“哼”了一声,万分不屑般看过秦曜阳,脑袋一转,下颌猛的一动。 只可惜,他的动作快,秦曜阳的动作更快。 他的下颌还未完全闭上,只见秦曜阳已单手捏在他的脸颊,指尖略一使劲,那人只觉牙龈一痛,两侧牙齿就已簌簌落下。 来之前,他没想到这么容易会被抓,来之后,他也没想到秦曜阳的内力如此精纯。 这人心下虽吃惊,却没露出半分胆怯,他鼓起腮帮子,“噗”的一声,将口水,血液,掉落的牙齿齐齐朝秦曜阳喷来。 秦曜阳冷哼一声,微微侧身, 再拍了拍他的一侧腮帮子:“看来,你是不打算要你的牙齿了。” 秦曜阳这两下看似打得极轻,只轻拍了一下,可那人再次掉落了两颗牙齿。 “呸,一个贱人生的,也配我们家王爷争高下!”那人再次把牙齿吐出,“我们家王爷平时和你称兄道弟,就已经是抬举你了,你居然还敢查姜东一之案!” “你这是间接承认了你家主子是锦王啊!本王的好兄弟。”秦曜阳笑道。 那人再“哼”了一声,极有傲骨的样子:“你不都看了我家主子的令牌了吗?我告诉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老子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既然如此,那就……”秦曜阳顿了一下,“来人……” “王爷!”刑部尚书忙着出声,快步走了过去,“王爷刀下留人,此事大有蹊跷!” “喔?”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 “王爷,通常来说,做属下的执行命令,若被对方擒住,都会想方设法为主子隐瞒,这位则刚好相反,他句句暗示他的主子是锦王。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下官认为这里面有文章。”刑部尚书说。 秦曜阳略一点头,示意刑部尚书继续说。 “这是其一。其二,锦王是什么人,若此事真是他做的,他必定会派查不到来路的人闯裕王府,不会是眼前这种句句出卖主子的人,特别是这块令牌,这不明晃晃写着‘嫁祸’二字吗?”刑部尚书道。 这一刻, 他没明白,睿智如裕王,明察秋毫如裕王,怎会犯这种小错? “你说得很好,至少的看到了表象下第一层。”秦曜阳淡淡道,“本王的七弟怎会是如此肤浅之人?派个人偷姜东一的血管,都能派得漏洞百出。” 刑部尚书虽得了秦曜阳一句赞,可心里半分的喜悦也无。 秦曜阳说,他看到表象下第一层,也就是说,第一层下面,至少还有第二层,甚至第三层,第四层…… “下官愚钝,还请王爷指点。”刑部尚书躬身,很是恭敬。 秦曜阳略一点头,继续:“没错,你刚说的,确实是一种可能。本王只是想提醒你,除了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 他顿了一下:“本王的七弟是什么人?从小看到的,听到的,哪一样是简单的?大人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若幕后之人真是他,他一招贼喊捉贼,反而把自己的嫌疑洗清,不是吗?” 刑部尚书立即就汗了。 这皇家之人果然不简单,一个比一个心思缜密,弯弯一个比一个绕得多。 听得秦曜阳这番分析,刑部尚书顿时觉得锦王嫌疑挺大,可是—— 若凶手是其他皇子,想法与秦曜阳一致呢? 刑部尚书觉得脑袋有些晕,抓了黑衣人与不抓黑衣人一样,完全没有头绪。 “王爷可是要杀他?”刑部尚书问,他刚那一声刀下留人,就是以为王爷一气之下要杀人。 “当然……不杀。”秦曜阳道 ,“本王若杀了他们,找谁问案?这些人一旦死了,本王可就连严刑逼供的机会都没了。” 刑部尚书松了一口气,不杀就好,人只要活着,总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可人一旦死了,就成了最会保守秘密的存在。 作为死士,黑衣人自然明白,一旦任务结束,而他落入敌人手中,最幸福的事莫过于速死,所以,在他和秦曜阳的对话中,他半分王爷的面子也没给,只求早些激怒秦曜阳,让他早些死。 可此刻,他似乎失败了呢! “秦曜阳,你个杂种,你敢动用私刑?”那人继续骂。 秦曜阳漠然的看过黑衣人一眼。 作为玄天楼楼主,秦曜阳手下杀手不计其数,怎会不明白这人的伎俩,只是懒得理会。 “来人,给这些人全部服下双倍剂量的软筋散,丢到王妃药庐杂房。”秦曜阳吩咐。 软筋散……药庐…… 领头这位黑衣人脸色瞬间就是一白,秦曜阳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要把他们做成药人。 “你们不是喜欢姜东一的血吗?刚好成全你们。”秦曜阳笑吟吟的。 他的眸光比天上太阳更具光华,他的笑容比午后阳光更灿烂,只可惜,他的话却是比数九寒天的冰窖更让人心惊胆战。 “我家王妃正在试姜东一所中之毒,刚好没有试毒之人。”他的目光落在黑衣人首领脸上,“你不是喜欢吃毒吗?待会儿第一个就拿你试。” 这句话落,秦曜 阳转头,征求凤青翎的意见:“王妃觉得如何?” “挺好,我也正有此意。”凤青翎道。 她缓步上前,一双眸子看着黑衣人首领,口中恶毒不比秦曜阳少半分:“晚霞,割一截姜东一的血管,给这位好汉喂进去。” 黑衣人首领脸色更白,他的脑海里,什么毒不毒早已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姜东一是死人,姜东一是死人,姜东一是死人! 而且是死了好些天的死人! 这个天气,尸体早已开始腐烂的死人! 如今,这对恶毒的夫妇,竟要他吞下死人的血管! 黑衣人心下一横,用仅剩的牙齿朝舌头狠狠一咬—— 再一次,他的腮帮子被秦曜阳捏住,上下齿根本没机会闭合。 “本王最讨厌不听话的人。”秦曜阳皱着眉头,再轻叹一口气,语气近乎怜悯,“本不想你做无齿之人,你非要做,如今,怪不得本王了。” 内力顺着指尖,飞快掠过黑衣人牙龈。 这些内力每到一颗牙齿时,就宛如一粒火种,滞留在牙髓中间。 “爆。” 秦曜阳轻声一句,黑衣人只听一阵“啪啪啪”响,口腔中一阵酸痛,他余下不多的牙齿,竟被炸得四分五裂,不断溅在口腔四壁。 再下一瞬,秦曜阳的手掌拍在黑衣人后颈,“噗”的一声,血液裹着牙齿的碎片蓬勃而出。 黑衣人心知,他已失去最后一次自杀的机会。 “你家主子是谁?”秦曜阳再次问。 第697章 老狐狸 黑衣人心头闪过万般想法,他已被逼到如此地步了,答案说谁? 太子?锦王?荣王? 或者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 甚至还可以说皇后?贵妃? “很难吗?”柔美的声音响起,凤青翎已行至黑衣人跟前。 她的眸中没有半分杀气,甚至是带着慵懒的语气。 她侧头,轻轻唤了一声:“晚霞。” “婢子在。”晚霞一只手端着个白色盘子,盘子上一小节黑色如蚯蚓般的东西,那东西两侧有些许粘稠物沾在盘子上。 “先把这位好汉放下来吧,这样吊着,实在有损形象。”凤青翎再道。 旁边,晚霞没动手,她手上端着东西呢,龙八很配合将来黑衣人放下,速度惊人的用绳索将他全身上下皆缚住。 黑衣人再一次不得不承认,这一趟被擒,不冤。 这裕王府中,确实藏龙卧虎。 他们从围墙翻进来后,就仿佛走进巨大的幻阵,好不容易找到传说中的后院,就一个个中招,踩入陷阱,然后被吊了起来。 一阵头晕眼花后,眸中重重叠叠的虚影还未消失,也还没来得及挣脱束缚,他们的双手就已经被缚住了。 等到人完全清明时,他们便看见周围被吊着的同伴,所有人竟都吊在一棵树上。 裕王妃坐在院子中间,如看 耍猴戏般看着他们…… 从进入王府到被抓,他们竟是连他们要找的东西,姜东一的血管在哪里都未曾看见。 反而是此刻,裕王妃叫人把姜东一的血管送上了! 再说这个用绳索捆他的人,从动手放他下来,到将他捆得牢牢实实,不过几瞬。这样的身法与速度,他从不曾拥有。 “你家主子是谁?”凤青翎重复秦曜阳的问话,目光瞟向晚霞托着的盘子。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是……是……”黑衣人咽了口唾沫,因没有牙齿的缘故,他每说一个字,都有漏风之感,“是,是太子。” “很好。”凤青翎轻声赞。 “来人,快马加鞭给太子送个信:今儿裕王府被人攻击,裕王府在折损了大半侍卫后,终于把对方擒到,对方腰上挂着锦王的令牌,却说是受命于太子。”秦曜阳道,“小王请示太子,这种事情,当如何处理?” “秦曜阳……你……”黑衣人做梦也没想到秦曜阳竟会说出这番话。 这番话的意思是:秦曜阳和太子是一伙的!他这次是嫁祸不成,反被人当场拆穿。 “说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凤青翎噙着笑,目光从晚霞脸上掠过。 晚霞毫不迟疑,用筷子把盘子里那截血管夹起。 黑色黏稠的液体顿时从血管 上滴下。 黑衣人只觉得一阵恶心,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 含糊不清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龙八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长大嘴。 “抱歉,我已没兴趣知道。”凤青翎的声音响起。 从他开口骂秦曜阳第一句话开始,凤青翎眼里,这个人已是死人。 黑衣人眼睁睁看着那个面容姣好的被王妃称为晚霞的女子,把还在滴落黑血的血管塞进入他嘴巴。 这一筷子,可不是只把血管送到他舌头上就了事了,而是直戳到他的舌根。 东西尚未入肚,他的胃已翻江倒海。 那些残留在血管里的液体,根本不受人意识控制的扩散开来。 筷子离口的同时,龙八将黑衣人的下巴太高,一手捏住他的喉咙,那翻江倒海的气息堪堪冲到他的咽喉,便再也冲不上去了。 “啪”,有人在黑衣人后背拍了一下。 黑衣人喉咙一滚,那截让人恶心的血管就已咽了下去。 龙八扼住的黑衣人脖子的手陡然一松,黑衣人很没形象的跪膝倒下,他没法用手抠喉咙,只一阵阵干呕。 “来人,把他丢到杂房。”凤青翎冷冷吩咐。 龙八亲手抓着这人,拖着他往杂房去。 其他黑衣人相继被人放下,给他们喂了软 筋散后,同样丢到杂房去了。 刑部众大人如看戏般看着这一幕,看王爷和王妃的意思,这是不打算公开审讯了? “王爷,这些人犯,可否由下官带回刑部大牢?与姜东一一案一并审理?”刑部尚书问。 “区区小贼,就不给大人添乱了。”秦曜阳云淡风轻。 所有人当即明白了,秦曜阳这是不想此事扩散开来,又或者,秦曜阳是想私下审问。 不管哪一样,既然秦曜阳开口要留下这些人,他们便权当这些人只是普通贼人吧。 刑部尚书很快带众人离开。 从后院到裕王府大门,这一次,没来时那样急迫,众位大人不由再次感慨黑衣人的暴行,竟把好好个王府破坏成这样…… …… “爷……” 看着众人离开,凤青翎侧头,看着秦曜阳的眸中略有疑问。 “是锦王。” 秦曜阳说得毫不犹豫,他笑着在凤青翎额上印下一吻。 “喔?就因为黑衣人的反应吗?”凤青翎问。 “还有一些其他痕迹,当日的爆炸,姜东一的背景,多少有蛛丝马迹。”秦曜阳答。 “最重要的是,为夫也算了解锦王了,他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原想演这一出戏洗脱嫌疑,岂料,这场戏,除了他,根本没其他人陪他演。我们一路被追杀 ,或有其他人的助攻,但锦王一定是主力。” “在其他势力皆没有动的情况下,第一个动的人,必定是心虚。” 凤青翎接着问:“刚给太子送信的事?”难不成真要听太子的意见? “一是想看看黑衣人的反应,二是卖个人情给太子,关于此事,他迟早会知道,不如主动告诉他。”秦曜阳说,“至于后半句请示,你当没听见好了。他不会说半句,你我也不必理会他的想法。” 凤青翎再次点头,只是—— “你要如何让父皇知道背后之人是锦王?你给我分析那番话,不可能说给父皇说,蛛丝马迹不等于证据。” “为夫不会说。”秦曜阳笑,眸中一丝狡黠,“为夫要做的,便只是继续查姜东一一案。” “这件事,要让父皇知道是锦王的手笔,不在于为夫怎么说,而在于父皇怎么想。”秦曜阳道,“人总是更相信自己分析并认定的事物。” “这期间,为夫也不需要做过多的事情,总会有人推波助澜。” 这个“总会有人”,是太子的人,皇后的人,荣王的人,贵妃的人……所有不希望未来国君是锦王的人。 他们一旦嗅到锦王有了危机,必定会千方百计补刀子。 凤青翎一下子就笑了,她瞟过秦曜阳一眼,笑骂:“老狐狸!” 第698章 活该府邸被人毁了 裕王府被人攻击的事情,完全不受控的传开了。 秦曜阳给当初到场刑部官员说的是“不过几个小贼”,可在人们巨大的想象中,那攻击王府之人,赫然变成了“江洋大盗”,“50个江湖顶尖高手”,甚至“一支军队”! 他们或是刑部官员或捕快,内部讨论的一些词汇,在不经意间流出。 他们或只是居住在王府附近的寻常百姓,他们虽没看到闯王府之人,可王府的大门,从大门到府里的一路狼藉,却是瞒不过他们的眼。 他们或是连王府大门也没去看过的人,在王府被人攻击的传言中,也加了许多自己的想象。 “裕王爷好惨,这王府没住几天呢,就被人踏平了!” “到底得罪了谁?真是太可恶了!” “谁知道呢?裕王在刑部破了许多大案要案,得罪的人可多了!而且各个都有来头!” “难怪人家说好官不好当,裕王好歹还是皇上的儿子,居然也被人威胁!或换做普通官员,谁承受的了?” “不过,听说那些贼人也没讨得好,在王府里,全部被抓了。” “抓得好!”有人立即拍手称快,“这些人,就该全部砍头,让他们知道朗朗乾坤,恶人 有恶报!” “对!应该吊到城门口,吊三天三夜。” …… 裕王府发生的事情,秦曜阳当日下午就写了折子,派人送到皇宫,呈给皇上。 他只说了有人围攻王府,被王府守卫拿下。 对方佩戴锦王令牌,号称是锦王的人,可在被威胁时,却说是太子的人。 他把人扣下了,等待父皇指示。 秦皇单看折子,那样简单的描述,他第一反应是太子。 太子意欲除掉锦王,派人演了这一出,很快,他又觉得令牌不妥。 原想传秦曜阳过来问问详细情况,转念一想:“来人,叫刑部尚书过来一趟。” 刑部尚书在半个时辰内赶了过来,听秦皇想知道裕王府发生的事情,遂绘声绘色讲述了一番。 从秦曜阳在刑部大牢接到消息开始,到他们在裕王府一切所见所闻,裕王府被毁,人犯被抓,裕王爷裕王妃与人犯的对话,逼人犯吞死人血管,以及关进杂房。 “爱卿怎么看?”秦皇问。 这是刑部尚书最怕听到的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确切证据,全是猜。 好在刑部尚书一路都在思考应对之策,此刻不慌不忙道:“微臣认为,裕王的分析句句是理,不能单凭人犯几句话 ,认定背后之人是谁。太子虽有嫌疑,可锦王嫌疑也不小。” 秦皇丝毫不认为刑部尚书说的是“有道理的废话”,他点了点头:“你刚才说,裕王叫人给太子送口信?” “是。”刑部尚书答。 “你把这个细节再讲一次。”秦皇吩咐。 刑部尚书“是”了一声,将当时情形一字不漏复述了一次了,双方的说辞,双方的表情。 秦皇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哼”了一声,语气冰凉。 刑部尚书不知秦皇究竟想到什么,怀疑谁,只得把背部压得很低,大气不敢出。 “你且退下。”再过了一会儿,秦皇这才继续,“姜东一一案,好好配合裕王查案。” “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刑部尚书躬身退下。 房间里又静了好一会儿,秦皇忽的开口: “裴公公,传朕旨意,叫锦王……” 一句话未说完,秦皇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拳头紧了又松:“算了,让他去督促防汛,回来再说。” 裴公公躬身“是”了一声。 就他对秦皇的了解,他很清楚,此刻,在秦皇心里,已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怀疑之人,正是锦王。 锦王从小就聪慧,还记得锦王年少时,秦皇曾评 价他:心比比干多一窍。 由他做出这番嫁祸给自己的事,也不是不可想象。 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于皇上,看他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如他之前展示给众人,一查到底绝不轻饶? 便就在裴公公这番思绪中,秦皇转身,缓缓踱步到书案旁,他抓过秦曜阳写的折子,再看过一遍后丢在案上。 哼,难怪那日那么爽快就答应了,竟是在这里做文章! 汇报是汇报了,可一点细节不见,一点分析也没有。 还不如直接问刑部其他人! “敷衍!”秦皇语气中尽是不爽。 忽变的情绪,忽变的不爽对象,裴公公只躬身一句话不说。 “这种人,活该府邸被人毁了!”秦皇尤不解气,“多写两句会死吗?” 且不说今日秦曜阳与黑衣人的对话,就拿裕王府被毁一事来说,若发生在其他皇子身上,怕早开始哭诉,对方如何凶残,如何在天子脚下行凶,一点不把王爷之尊放眼里。 到了秦曜阳这里,便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王府被人围攻。 “裴公公,你说,裕王这孩子,究竟是聪明还是蠢?”秦皇问,“说他聪明吧,他连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种简 单的道理都不懂,说他蠢吧,他破案的时候精得跟猴子一样。” 裴公公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回皇上,老奴看来,裕王这是孝顺,他不想您担心呢!” “不想朕担心?”秦皇忽的又冷笑,“到底是不想朕担心,还是不想朕插手?怕是只有他才知道。” 秦皇做皇帝多年,做父亲多年,他的这些儿子就在他眼皮底下做事,每个人心性如何,他再了解不过。 唯独这个刚回来不算太久的秦曜阳,他琢磨不透。 他对秦曜阳,虽有几分喜欢,可若…… 想到这里,秦皇再又笑笑,希望不是朕想的那样。 朕希望自己的儿子足够聪明,足够懂进退。 …… 这日下午稍晚的时候,秦曜阳再次去了刑部。 目的是问询那日送饭的狱卒,以及负责给犯人做食的厨子。 两人同时被提出刑部大牢,再分别送至两个房间,由两个刑部主事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询问的内容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可主事一再重复再重复,让人烦不胜烦。 终于,一个时辰后,厨子被带到议事大厅,他抬眼便看见秦曜阳坐在正位,手上拿着一页浸着墨渍的纸,他的下手两侧,则坐着刑部其他大人。 第699章 招了 “王爷,各位大人,厨子张东方带到。” 衙役抱拳朝上座之人行礼,再一脚踢到张东方膝盖窝,张东方一个踉跄跪伏在地上。 他心下不忿,方才刑部主事询问了无数次,他也说了无数次,他没下过毒。 可为何现如今一到这个大殿,衙役就踢他一脚。 他心下不甘,可上座之人,最尊贵的是王爷,普普通通的也是刑部大人,他们中任何一个皆位高权重,想他死简单得如捏死一只蚂蚁。 “小的叩见王爷,叩见各位大人。”张东方压抑住心里火气,磕头道。 他已经一个下午没沾过一口水,喉咙都说痛了。 “张东方,你可认罪?”秦曜阳的声音传来,“啪”的一声,他的指尖弹过手上那页薄薄的纸。 “认罪?” 认什么罪?张东方抬头,满脸茫然的看着上座秦曜阳。 秦曜阳笑,眸中一丝讽刺:“王中可已经招供了,姜东一之死,是你下的毒。那日,王中可去厨房取食,你特地叮嘱了哪一碗是给姜东一的。其后,姜东一吃了你做的食物,浑身抽搐,中毒身亡。” 秦曜阳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说这话时,他眸光扫着手上的纸。 显然,那纸上是一页招供书。 “王爷冤枉,小的什么也没做过!必定是王中可,那厮和我有一点私 仇,他肯定为了这事向我寻仇!求王爷明鉴!”张东方一边急着解释,一边磕头。 “私仇,什么仇?”秦曜阳漫不经心问。 “回王爷,王中可的女儿原本有一门儿女亲家,后来,那小子看上我家闺女,就退了他家婚事。王中可对此事一直怀恨在心,时不时要来讽刺我几句,说我家闺女抢了他闺女的男人……”张东方忿忿。 周围人纷纷摇头,这都什么狗血事? “你说王中可胡乱编排,可王中可将那日细节说得一清二楚,你如何交代于他,姜东一的饭菜是什么,许诺给他多少银子。”秦曜阳继续道,“而且,根据他的描述,我们也已找到当日送饭的碗,里面还有毒药的残渣……” “放屁!”张东方终于怒了,“老子什么时候要给他银子了?那毒是个丸子,怎么可能有残渣?老子恨不得杀了他,怎么会给他……” 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张东方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他几呈呆滞状态,嘴巴微张,双眸茫然。 刚才,他都说了什么…… “王爷……”张东方乞求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却笑:“既然已经招了,索性一次说完。毒丸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给你的,那是什么毒?” 他顿了一下:“你在刑部多年,虽只是个厨子,但也算 半个刑部人了,你该知道如何选,也知道不说的下场。” 秦曜阳这番话,半是劝慰,半是威胁。 张东方终于瘫软在地上。 “毒丸是姜大人亲手给我的,给我那个毒丸的时候,他还给我了50两银子。” “就在出事的前三天晚上,他忽的找到我。” “他说,倘有一天,他被关到刑部大牢,我就把那颗毒丸混在饭菜里想办法送给他。” “我当时有害怕,估计他要犯事,可50两银子实在诱惑太大。” “我打算把毒丸送到他手上后,立即逃,可我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关了起来。”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姜大人关进来当天,我没带那个丸子,那天晚饭后,他就叫王中可带话,说他第二天想多要一点咸菜,我就用一个小碗装了半碗咸菜,把丸子放在下面。” “对了,姜大人没告诉我那是毒啊,只叫我把那东西想办法送到他手上。”…… 张东方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待他说完后,秦曜阳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一张记录他刚才那番话的纸和一团印泥迅速送到他面前,等待他画押。 自此,张东方正式关押,送饭的狱卒王中可无罪释放。 秦曜阳坐在桌子后,三言两语把这事儿叙述了一番写在折子上,派人给皇上送去。 便就在折子递给侍卫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刑部尚书看过一眼。 刑部尚书心里一慌,目光竟是一缩。 难不成,裕王已知皇上召他进宫问话? 他琢磨着这事儿要不要给裕王知会一声,毕竟,他已打定主意站在秦曜阳这边。 秦曜阳没等他琢磨出结果,人已与他擦肩而过,大步离开。 …… 房间外,王中可跪着,一见秦曜阳出来,立即磕头,又是谢恩,又是狂赞裕王乃青天大老爷。 秦曜阳笑笑,声音可称得上温柔:“既然出狱了,赶紧回家吧,你女儿还在家里等你。” 王中可再次磕头。 老天果然有眼,他没下过毒,果然就没获罪。 王中可走后,秦曜阳转身,就看见非坤从不远处走来。 “王爷好生了得,几句话就把张东方诈出来了。”非坤朝秦曜阳躬身。 “非大人功不可没,若不是你在审问王中可的时候发现姜东一那日早饭与其他人不同,本王也不会怀疑到张东方身上。”秦曜阳道。 “王爷过誉了,这是卑职的本职工作。”非坤躬身,“卑职只是发现了这一点而已,王爷才是大才。” “王爷不光立即派人查了王中可和张东方这几日家人的动向,还命人足足审问了张东方半个时辰,趁张东方疲惫之时,飞快 把案情审问出来了。” “王爷确乃吾等楷模。”非坤再次躬身。 自王中可和张东方关入大牢后,王中可那女儿日日流连在刑部外,求了许多人希望带她去看看她爹,可张东方的家人,从未现身。 秦曜阳在看了王中可的供词后,立即派人去张东方家里看了,果然人去房空。张东方被关进大牢当天,他的家人还在,第二天白天也在,夜里就偷偷溜了。 也正因为他们第一天在,而皇上同一天下令叫刑部尚书放下此案,等秦曜阳查,故刑部没有发觉这一异样。 秦曜阳笑看他:“非大人,投毒这个环节,应该难不到你吧?” 非坤笑,抱拳:“若是由卑职查,或也能查出,但不会有王爷这般迅捷。” 秦曜阳笑着点头,他看过非坤一眼,示意非坤和他一并往外走。 “怎么?不打算韬光养晦了?”秦曜阳笑着问。 非坤低着头噙着笑,显然是默认。 当他第一次在义庄在秦曜阳面前展露才华时,就知道一定会被秦曜阳注意,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旁边,一声轻笑。 秦曜阳再次开口:“非大人,请问本王应叫你一声非大人?还是……裴大人?” 一声“裴大人”,非坤如呆鸡一样杵在原地,而恰快步跟上来的刑部尚书,同样脸色一白。 第700章 不想明珠蒙尘 非坤是刑部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年为了把他从地方调到京城,刑部尚书没少往户部跑。 这些年来,非坤兢兢业业,为了破案三天两头往义庄跑,废寝忘食,加上为人相当低调,破案后也从不抢功,故,刑部同僚的关系也还可以。 大家不喜欢干的活儿,或者不想碰的案子大多丢给他,算是刑部官员中的“好老人”。 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质疑过他的身份,他的出生…… 如今,秦曜阳一声“霍大人”,却是直接点破。 “王爷!”刑部大人快步上前,衣摆一撩直直跪下。 旁边非坤亦跟着跪下,在刑部多年,他从来夹着尾巴做人,除了认真破案外,其他时间皆低调得如编外人士。 也就这一次,姜东一腹部被人莫名其妙掏走,他内心好奇多了几分,加上主持此案的是他久闻大名的秦曜阳,便多说了几句。 岂料,这样短的时间,居然就被秦曜阳查出身份了。 “王爷恕罪!”非坤磕头。 秦曜阳站着,看着眼前两个跪着的人影,缓缓道:“在本朝,‘霍’不是禁忌,也从来不是禁忌过。” “没有人会不想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你若不嫌弃你的姓,叫霍坤或者叫非坤, 又有什么区别?” “两朝之前,你的祖上曾创立了刑部的辉煌,与多少权贵争斗,你却连自己姓都不敢用?” “尚书大人千方百计把你弄到刑部,可不是因为你姓霍,而是因为你孜孜不倦破案的这颗心,他不想明珠蒙尘。” “你说是吗?尚书大人。” 秦曜阳将皮球推给刑部尚书。 “是,王爷明鉴。”刑部尚书自然只能接住。 当年,他第一次看见非坤的时候,“非坤”确实还叫“霍坤”,是当地一小仵作。 这个年代,越是小地方,仵作地位越低,霍坤经常受人欺负。 后来,他见霍坤验过两次尸,手法专业,经验也很老道,便留意了几分,很快知道他的验尸手法是祖上传下来的。 再一问竟是两朝之前刑部尚书之后,他便有心将霍坤带回京城。 考虑到一些可能会面临的麻烦,尚书大人建议霍坤改个姓,这就有了非坤…… 秦曜阳刚点出“霍大人”时,霍坤和刑部尚书皆惊吓得不行,随着秦曜阳将那番话说完,霍坤和刑部大人的惊吓就变成惊喜了。 王爷的意思是:从此以后,霍坤可以改回真实姓名,也不追究刑部尚书隐瞒之罪。 “多谢王爷!”霍坤磕头,声音中 满是激动。 “多谢王爷!”刑部尚书亦忙着道。 “起来吧。”秦曜阳伸手虚扶了一把,待这两人起来后,他这才继续,“这条路太长,本王希望刑部每一位大人都是能臣,直臣。” “下官谨记王爷教诲。”两人再次躬身。 …… 根据张东方的供词,姜东一属于自杀。 像姜东一这种身份、官职,畏罪自杀是一件几乎可谓正常的事,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最识时务的选择。 身为一个小小守城将军,若想他主动冒出“谋杀王爷”的念头,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 可他做了这件事,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人指使,那人身份地位不低,姜东一只能执行,而且,在事情败露后,他一个字也不敢招供。 一旦招供,不光是他,他的家人,他的家族怕都会遭遇疯狂的报复。 而他一旦识时务的死了,他的主子会念其他的好,庇荫他的家族,照顾他的家人。 只是,让众人不明白的是—— 既然姜东一已经自杀了,对方为何会派人挖了他的内脏?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再说凤青翎那边,虽知道姜东一血液中有毒,也分析出其中几样成分,可想具体到那是什么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 她能做的,也不过划一个范围,有可能是哪些毒。 至于那位被迫吞了姜东一一截血管的黑衣人,只上吐下泻了一番,一天后就痊愈了。 再紧接着,他们一群人就完全沦为小白鼠了。 今天是“含笑半步癫”,明天是“寸寸断肠草”,后天是“肝肝相爱相杀”,总之,毒药名字千奇百怪,凶残得不行,他们也确实感觉到各种疼痛,各种想死。 可就在他们身不如死,恨不得撞墙时,王妃又派人送来解药了。 …… 朝堂上。 秦皇从不会在早朝时间问秦曜阳案子情况,偶尔问他,也是把他叫到议事厅或者御书房。 秦曜阳嘴里,从来只说案子推进情况,不说怀疑对象。 秦皇每每问他,他只说证据不足,任何案子只讲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他不敢上报。 这期间,倒是当日秦曜阳居住那客栈,发生爆炸案那客栈的当地官员写了一本奏折,不光详细写了当日情况,还写了他调查的情况。 秦曜阳他们住的是客栈,客栈左边是酒馆,右边是面粉店。 客栈刚进了一批火油,据客栈掌柜说,那批火油是几天前,有人低价卖给他的,他想反正迟早要买,便多囤积了一点。 那日夜的火 ,能那样快的速度燃遍整个客栈,便是拜那批火油所赐。 至于裕王一行所中之毒,线索被那场大火烧得一点不剩下。 左边酒馆常年酒量充足,右边面粉店却是一个月前才被人盘下的门面,在那之前,原本是一家首饰铺。 面粉店生意并不太好,据说很多人劝掌柜给老板说,不要只卖面粉,可以多卖些其他粮食,掌柜坚决只卖面粉。 爆炸案后,面粉店的老板就不见了,之前对方和掌柜联系时住的宅院,早已人去楼空。 秦皇叫人把折子送到刑部,叫秦曜阳接着查。 秦曜阳当即派了一位刑部主事,连同三名捕快火速前往。 …… 当夜,王府。 “我记得客栈爆炸案,你先前留下的人已查得差不多了?”凤青翎问。 “是,不过,这是两回事。”秦曜阳笑,“一是裕王府的力量在查,二是刑部的力量。我若现在去告诉父皇,这事我已经查过,幕后之人是谁谁谁,他不一定会信,反而有可能以为所有线索是我一手捏造。” 他顿了一下:“不如动用刑部力量再查一次。我不上次说过吗,每个人都会更相信自己分析的。父皇对我的信任度有限,我得让他掌握第一手线索,猜到幕后之人。” 第701章 锦王妃的试探 锦王妃是在裕王府被“攻击”后的第四日才来串门。 先前,秦曜阳和凤青翎刚回来时,她曾来看望过,带了些滋补品和药品。 这一次,她穿着一袭云白色罗裙,手上执一柄轻罗小扇。 她带了些冰:“都是去年冬天存在冰窖的,想着四哥和四嫂回秦国时,已过隆冬,怕是没准备,便叫人装了两马车,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当然用得上。”凤青翎很是欢喜,侧头对朝霞道,“朝霞,你亲自去盯着,把冰抬下车时,注意别摔了,千万别浪费了。” 这年头,一没有空调,二没有风扇,三没有冰箱,夏天消暑可就全靠头一年冬天存下的冰块了。 锦王妃没料到凤青翎会如此喜欢,笑道:“早知嫂子喜欢,我就该吩咐人多装点。我原先还在想,嫂子学医的,对养生必定有一套,估计不爱这些。” “怎会不爱?没人会拒绝舒适的生活。”凤青翎笑,“说不定今年夏天,就指着你们各王府给我们接济些冰了。” “瞧你说得!”锦王妃拿轻罗小扇在凤青翎手上拍了一下,“说不定过几日,父皇或者母后大手一挥,给四哥和四嫂赐十车冰块。” “那敢情好。”凤青翎笑,“那我就在家等着了,若父皇母后没给赐冰,我以后只管问你要。” “好。”锦王妃很是痛快,“只要我们锦王府还有一块冰,就一定给四嫂送半块。” “如此,那就提前谢过弟妹了。”凤青翎侧头,笑着对晚霞道,“去,把我前些日子得的那对冰玉枕拿过来。” “是。”晚霞福身退下。 锦王妃估摸着凤青翎是要送给她,从她第一次接触凤青翎开始,凤青翎展现出来的,都是良好的大家闺秀做派。 每次无论给裕王府送了什么,她都会叫人备上恰到好处的回礼。 很快,晚霞将那一对冰玉枕送了过来。 锦王妃自是大赞了一番,凤青翎顺势就把东西送了出去。 锦王妃笑:“四嫂非要和弟妹如此见外吗?” “这哪里是见外?”凤青翎笑,“真要见外的话,我就不会给你枕头了。这种睡觉时用的事物,若不是关系好,谁会送?谁又敢用?” 她顿了一下:“我还怕我送了后,对方看一眼就扔了呢!” 听得凤青翎这话,锦王妃立即就笑了:“谁敢扔你裕王妃送的东西?我可打算待会拿回府后,立即换上 ,指不定等我家爷回来,以后就赖我床上了。” 凤青翎笑:“就算没这枕头,锦王爷不也赖你床上吗?” 锦王妃嗔:“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好运,男人只一个女人,把你放在心尖尖?” 凤青翎笑笑,这个话题,不能再接了,否则就是低调的炫耀。 锦王妃笑着抿一口茶,她沉吟了一会儿,笑容逐渐敛去,缓缓道:“我家爷这几日不在,也没人给我说外面的事,我今儿才听说,裕王府前几日遭人攻击。方才一路从外面走来,看见好些地方都在修葺……” 凤青翎没说话,只等她说。 “我还听说,那些强盗身上挂着我家爷的令牌……”锦王妃看过凤青翎,脸上有些小惊恐,眸中充满不信,害怕,担心。 凤青翎略一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我家爷不是那样的人!”锦王妃忙着道。她一手抓过凤青翎放在桌上那只手,语气急切,眸中有乞求。 凤青翎垂眸,在锦王妃抓她的那只手上看过,锦王妃方意识到自己抓太紧,忙松开手。 她接着道:“我家爷不止一次给我说,从第一次看见四哥,就觉得四哥不同于其他人,他想和四哥结 交,后来,他也是这样做的。” “每次四哥多和他说几句话,他就会很开心,说四哥待他不同于其他人。我不相信爷会派人攻击裕王府!”锦王妃望着凤青翎。 “我也不相信。”凤青翎轻易就说了锦王妃最想听的答案,“不但我不相信,王爷也不相信。” 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人相不相信而改变,更不会因为凤青翎这句假话而改变。 凤青翎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你若是想彻底心安,可以问问锦王,他说不是,你才会真正放心。” “我这不今儿才听说吗?”锦王妃说,“听到此事后,我立即派人去问了,估计要一两天后能收到爷的回话。我怕四哥四嫂误会爷,忙着就过来了!” 凤青翎笑,拍了拍锦王妃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若不信任你,信任锦王爷,能厚着脸皮问你要冰吗?” 锦王妃松了口气,自嘲的笑了下:“我这是关心则乱,遇到爷的事,心里免不了着急。” “正常的。”凤青翎笑着宽慰了锦王妃一番。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凤青翎方才亲自将锦王妃送了出去。 …… 晚霞:“ 王妃,那一对冰玉枕好贵的!干嘛送给她?” 凤青翎:“你最近真在和龙八谈恋爱?” 晚霞耳尖微红:“王妃,您在说什么呢?” 凤青翎:“若非和龙八谈恋爱,你怎会变得如此吝啬?一对冰玉枕而已。” 晚霞:“我……我只是觉得锦王妃又不会真用……” 凤青翎:“她用不用是她的事,我只是表明个姿态。” 晚霞:喔,好复杂。 …… 锦王府。 锦王妃的轿子一路从门口抬进正院。 下轿后,锦王妃快步往房间走去,丫鬟抱着冰玉枕走在后面。 快进房间时,锦王妃忽的侧头,目光从那两个枕头上掠过,眸中尽是厌恶。 “这两个东西,有多远丢多远!” 皇权争斗中,任何一个小事物,都可能要了对方的命,她可不敢把凤青翎送的东西放进房间。 丫鬟很快抱了冰玉枕离开。 锦王妃回到房间后,拿出两指宽的纸,寥寥几个字写在纸上,再亲自装进小竹筒,开门递给管家:“用信鸽送给王爷。” 锦王离京之前,专门安排她今日去裕王府打探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反应。 …… 便也就在这一日,姜东一自杀案有了重大突破—— 第702章 龟息丹! 在距义庄8里外的一个村庄,有一条大黑狗忽然死去,再紧接着,是两条大黄狗诡异死去。 先前,就是秦曜阳率人验尸那日,他离开义庄时曾对刑部大人说过,留意义庄周围方圆十里,看看有没有动物异动。 如今,刑部一接到有村庄连续死了大狗,立即派人去查。 这一查,竟真找到一大团人的内脏。 那内脏被埋在地下,被狗刨出来时已腐烂不堪,后来又被狗啃过,更是一团糟。 刑部的人当即把这包又脏又臭的内脏装好,再把那三条死掉的狗放入马车,紧接着问了目击者这三条狗死亡的过程,以及这段时间,村里是否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所有事情记录好后,刑部的人很快回了京。 仵作早都已候在房间。 房间里,不光有仵作,有刑部大人,有裕王秦曜阳,还有两位御医。 这两位御医,可不是普通看看感冒,诊断下咳嗽的御医,而是最擅解毒的御医。 秦曜阳专门向秦皇提出需求后,秦皇给下令叫他们来的。 “王爷,请问那证物什么时候方能取来?”御医甲恭敬开口。 说实话,这趟差他一点不想来,他是给人解毒治病的,可不是给尸体验毒的。 一个是行医这个领域里最高端的存在,一个是社会上最底层的存在,御医甲心里有很多落差。 “大人稍安勿躁,应是快了,再喝点茶。”秦曜阳端过旁边高几上的杯子,朝周围众大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众 大人们立即侧身端过茶杯,纷纷举杯后,低头喝了一口。 一口后,他们便听见“叮”的一声响,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秦曜阳再次开口:“再端两个凳子来,上两杯茶。” 房间里,除了众位大人,便只有两个仵作,两个小厮,侍卫守在门口。 秦曜阳这番话,显然是叫人给仵作加凳子。 刑部大人们虽有些吃惊,但因得平日破案时与仵作打交道时间不少,故也不是太介意,反而是那两位宫里来的御医,脸色难看极了。 两个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也配和他们平起平坐? 秦曜阳眸光淡淡扫过众人,缓缓道:“这个世道,因人的出生、学识、能力、从事的行业等各种原因,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但本王希望,在刑部,人与人之间能互相尊重,在对待案情上,我们同样能一视同仁,不因罪犯是权贵而放过,也不因状告人是平民而轻视。” “是,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刑部众人异口同声,两位御医也忙着抱拳躬身。 …… 去村里取内脏的人很快已回来。 他们先是提着一包人的内脏,小心放在房间正中,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然后再提着三条狗的尸体,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 随着他们的进进出出,房间里臭味弥漫。 散发着臭味的不是死狗,毕竟狗才死了不到一天,发出臭味的是人的内脏。 “仵作先验一下。”秦曜阳道。 “是。”两个仵作走到桌子旁。 这一次,他们没有一个验尸,一个记录,而是两个一起验尸,由刑部专人记录。 内脏已腐烂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已有了霉,手指一碰就是一个手印。 他二人不怕脏不嫌弃,耐心的把内脏各器官按照人体构造,重新摆放了一次。 这过程略有些久,好些器官都被狗咬得残破不堪,胃部有漏发臭的腐烂东西,心肺有漏腥臭的东西,大肠漏出的东西更是令人作呕…… 刑部众大人好歹都有过和尸体打交道的经验,此刻虽觉难忍,但也还好。 王爷还在房间呢,总不能他们先于王爷冲出去吧? 真正难以忍受的是那两位御医,虽说他们也曾给人刮过腐肉,可哪里是这番阵仗? 臭味一阵阵袭来,两位御医只觉胃部一阵翻腾。 一忍,二忍,三忍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哇”的一声吐出来。 少顷,两位御医相视看过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 天底下,怕是再没有比“仵作”更难做的工作了,秦国官员中,再没有比刑部官员更悲催的官职了。 “两位御医大人,王爷请你们进去,仵作已验内脏完毕。”少顷,有侍卫站在他二人身后。 “什么结果?”御医乙问。 “内脏主人的死亡时间与姜大人死亡时间契合,胃部残存的食物和姜大人的临死前吃的东西契合。”侍卫答。 “说得可真含蓄。”御医乙道,“就说内脏是姜大人的,不就可以了吗?” “回御医大人, 王爷说过,破案是一件高度讲究证据的事。就算对方与姜大人死亡时间相同,临死前吃的东西一致,也可能是巧合。”侍卫答。 两位御医心里暗叫迂腐,可明面上依然把秦曜阳大赞了一番:“如此谨小慎微,难怪王爷到了刑部后,刑部破案率节节攀升。” 侍卫微微躬身,嘴角一抹笑。 王爷可是他的偶像啊!每次听见有人赞美王爷,他的心里就乐开花。 御医回到房间,刚走进屋子就听见秦曜阳歉意的声音:“是本王考虑不周,竟忘了两位御医大人很少与尸体打交道。” 他的目光转向霍坤:“霍大人,你的百香丹今日可有带来?给两位御医大人一人一颗。” “是。”霍坤垂首,将怀里一个小瓷瓶递给两位御医,并说了用法。 见得两位御医含下百香丹,秦曜阳这次继续说他的需求:“先前王妃已验出姜东一血液里有轻微的毒性,但并不能确认是什么毒,麻烦两位大人给检验下。” “是。”两位御医答,内心却狂吐槽:您家王妃是什么人,她可是神医之后,连蛊毒都能解的主,若她都不能确认是什么毒,我们怎么能确认? 仿佛猜到两位御医心中所想,秦曜阳淡淡一句:“王妃先前只用了姜东一一截血管,今日却是一整套内脏。” 两位御医再道了一声“是”,当他们朝房间正中桌子越走越近,近距离看见那摊破旧不堪脏乱不堪的内脏时,百分百肯定王爷找他们 来,就是不想脏了王妃的手! 使劲呼出一口气,两位御医拿银针在内脏各处试了试。 不出所料,所有地方试下来,银针都呈黑色。 “王爷,这内脏已经被毒完全侵蚀,此人确实死于中毒。”御医甲说。 秦曜阳“恩”了一声,语气很淡,他实在不想提醒两位御医:这人已死了几天,尸体和内脏腐烂几天,你们银针上的毒,全是尸毒。旁边三条狗,也是死于尸毒。 “能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吗?或者毒的成分?本王可以等。”秦曜阳道。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眸中是持续的无奈:“王爷,下官无能……” 御医甲顿了一下:“下官平日检验毒,都是通过人服用毒后的反应对症下药,如今只有内脏,看不到任何体表,也不知道对方中毒后的反应,下官实在……无法判断。” 秦曜阳深深呼了口气,压了压想骂人的冲动,侧头叫旁边侍卫端过一盘子,盘子里装着一枚黑色丹丸。 他没有告诉这两位御医,这一颗丹丸是从死者胃部取出,刚做了最简单的表面清理。 “能看出这是什么吗?”秦曜阳问。 御医甲伸手从盘子里取过丹丸,捏了捏,闻了闻,递给御医乙,御医乙同样捏了捏,闻了闻。 “气味有些怪,感觉药味被掩住了。”御医乙说。 “许你们把丸子掰开。”秦曜阳说。 两人毫不犹豫把丹丸一分为二,再看了一会儿后,几乎是异口同声惊道: “龟息丹!” 第703章 幕后之人呼之欲出 龟息丹! 御医三个字出,困扰在秦曜阳和众刑部大人心头的疑问顿时就解开了。 龟息丹,确切来说,这不是毒药,当然,也不是解药。 而是救命药。 一旦服用,活人会呈现出死人的症状,心脏停止跳动,呼吸全无,体温骤降,人的所有身体机能与死人无异。 待到36个时辰后,人会再次“活”过来。 难怪姜东一要找刑部大牢的厨子给他送“毒丸”,难怪他浑身抽搐腹痛难忍时,没有试图呕“有毒的饭菜”…… 原来,竟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旦人死了,仵作会做一番简单检查,然后将尸体送到义庄。 到时候,他将毫无知觉度过36个时辰,再活过来后,离开义庄,就算是逃出生天。 “好如意的算盘!” 只可惜,姜东一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没度过36个时辰呢,就被人开肠剖肚了。 “挖掉姜东一内脏的人应知道他服过龟息丹。”刑部大人A道。 “若只是为了杀姜东一,没必要多此一举,在他脖子上拉一道就可以了。”刑部大人B道。 “挖姜东一内脏的人,很可能是给他龟息丹的人。”刑部大人C道,“龟息丹可不 是随便谁都可以弄到的玩意儿,即便是当朝御医,想成功配制出龟息丹,都很麻烦。御医大人,我说得对吗?” 两位御医还沉浸在刚那颗龟息丹是从姜东一胃部挖出来的悲伤中。 方才,他二人为了不在裕王面前丢人,把龟息丹掰成两半后,不光闻了又闻,还从内部掰了一小块尝了尝…… “两位御医大人……”刑部大人C又喊了一次。 “啊?什么?”两位御医内心无比幽怨,说好的同僚呢?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人提醒,眼睁睁看着他们吃了一小块从死人肚子里挖出来的东西。 刑部大人C只得把问题再说了一次。 “是。”御医乙很肯定道,“龟息丹很难炼制,不光是药材考究,炼制的过程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报废率极高。若没有强大的财力,根本不敢尝试。” 众刑部大人齐齐点头,这一点,再次佐证了姜东一背后之人不简单。 “抱歉,下官有一点异议。”这时,霍坤开口了,“从死者死亡的时间来看,不是他被取内脏那日,而是服了龟息丹那日,也就是说,这颗龟息丹才是他的催命符。” 他顿了一下:“下官坚持认为,姜东 一在服下龟息丹之前,体内已有一种毒,或是那种毒与龟息丹相冲突,导致他当场死亡;或者他的身体不受龟息丹,导致救命药变成催命符。” 霍坤这番提醒,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王爷——”刑部尚书开口,“下官斗胆,先前听说王妃已经验出部分毒素,下官心想,如今已知死者曾服用过龟息丹,也许可以请教下王妃,能否推断出死者是否服过其他毒?” 秦曜阳略一点头,提笔写了“龟息丹”三个字,派人送回王府。 …… 凤青翎的回复来得很快。 她写了一张药方,叫龙八带了一段话。 “根据姜东一血液里毒素的成分,他在服下龟息丹之前,应该服用过一些药材,这些药材均无毒,而且大多是养生或滋补之物,只可惜,这些药材一旦接触龟息丹,龟息丹的作用不但发挥不出来,而且会置人于死。” 秦曜阳点头,接过药方看过一眼,顺手递给御医:“你们看看。” 两位御医轮流看过药方,斟酌了一番后,叹服道:“王妃果然高明!这些药与龟息丹相冲,一旦服用,龟息丹会变成毒丸。” “只是——”御医甲指着上面两味药 道:“这药可不常见,别说市面上很难买,就连太医院,存货也不多。” “喔?”秦曜阳发出一个音。 御医甲当即把两种药材详细解说了一番,如何如何产量少,如何如何难以采摘,如何如何有价无市…… “既然如此,麻烦两位大人回去查查,最近半年,太医院可有人动过这两味药。另外,那制作龟息丹的珍贵药材,也一并查下。”秦曜阳道。 “是。”御医躬身,向秦曜阳行礼后,很快退下。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秦曜阳和刑部各位。 “王爷……”刑部大人上前一步,“下官斗胆猜想,对方派人挖姜东一内脏,目的正是掩盖龟息丹和其之前服下的药材。” 秦曜阳点头,当御医说到药材很难买时,他就已经想到,对方真正想掩盖的,不光是龟息丹,还有那两味珍稀药材。 对方真正所忌讳的,是凤青翎。 若不挖姜东一内脏,此案交给除秦曜阳以外的任何人,最多查出龟息丹,可若有了凤青翎,一旦查出龟息丹,怕就能把姜东一中毒的过程,其他药材推导出来。 便是那些药材,藏着姜东一主子的真实身份。 “等吧,太医院很快有 结果。”秦曜阳道。 他挥了挥手,按了按眼角,有些疲惫。 “今日之事,麻烦尚书大人进宫一趟,父皇还等着。” “是。”刑部尚书躬身。 裕王这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啊! 案子一步步查到现在,幕后之人呼之欲出,那必定是一位可以都动用太医院药材的人,或者是可以求得太医院珍稀药材的人。 无论是嫔妃,还是皇子,可都是裕王的亲人啊! 有的时候,虽明知真相残酷,也提前有心理准备,可当真相来临时,依然会心痛…… …… 秦皇对刑部尚书跑这一趟稍有诧异。 听完刑部尚书讲述后,他没传任何人来,而是直接带刑部尚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院正大人不在,其他人皆匍匐在地。 “院正去哪儿了?” “回皇上,大人被柔妃娘娘请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炷香之前。” “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秦皇指着协助刑部查案那两位。 “回皇上,微臣刚回来一盏茶时间。”御医甲道。 秦皇略点下头,大步走到平日院正大人所坐的椅子上坐下:“朕要看那几味药出入太医院的记录,给朕拿过来!” 第704章 秦皇大发雷霆 夏日的风,拂过庭院里树枝,发出“沙沙”的响。 太医院院正大人刚回到院落,就有小药童朝他使眼色,用嘴型告诉他: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 院正大人心下一惊,他今年50有余,从他进入太医院到现在,足有30年。 这30年里,皇上到太医院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清。 今儿吹什么风,竟把皇上吹来了? 院正大人疑惑着,也…… 忐忑着。 穿过院落里碎石铺成的小路,院正大人很快到了厅堂。 敞开的大门,院正大人刚一眼过去,心头忐忑便更重了几分。 房间里,皇上坐在院正大人平时坐的位置上,手上是一卷记录册,桌子上还放着好几卷记录册。 皇上没有抬头,可他浑身散发的不悦气息,却是透过微热的空气,直压了过来。 更让院正大人不安的是,皇上身后,不光站着裴公公,还站着刑部尚书! 在这朝廷,和刑部扯上关系的,能是好事吗? 而至于皇上下方,则跪着黑压压一片,有御医,有医女,有小药童,还有普通宫人。 很显然,皇上进这个房间后,就没让给他行礼的人起身。 院正大人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微臣太医院袁佩霖叩见皇上,皇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院正大人一摆衣袍,跪了下去,额头抵至地面。 秦皇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叫院正大人平身,只手指翻过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极了。 院正大人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此刻,他虽看不见皇上,可皇上身上那股不悦的气息,却是更加明显了。 皇上在看什么? 皇上的不悦是因为他正在看的东西吗? 那是太医院的账目?还是各嫔妃身体记录?亦或是药材进出清单? 想到药材进出清单,院正大人立即想起方才柔妃娘娘拜托他的事。 他心头一个激灵,该不会和柔妃拜托他那事儿有关吧? 再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沉闷的气氛越来越重,秦皇终于开口,平淡的语气:“柔妃召你何事?” “回皇上,柔妃娘娘身体抱恙,宣微臣过去看看。”院正大人立即道。 “不是叫你修改太医院药材进入清单吗?”秦皇“啪”的把手上记录册丢在案上。 院正大人心头再又一惊:皇上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吧? 他额上有汗珠渗出,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方才在柔妃宫里发生的一切,柔妃和他说话时,房间里只有柔妃和他两人,他们说话的内容断无可能被其他人偷听。 “回皇上,柔妃娘娘说她最近心悸,夜里多梦盗汗,偶尔感觉呼吸不畅。”院正大人找了个无可查的理由。 “喔?”秦皇微扬了声音,摆明了不信,却又继续道,“爱卿可检查出原因?” “回皇上,柔妃娘娘乃虚火太旺,吃几剂清凉的药便好。”院正大人应答毫无障碍。 秦皇再冷笑了一声,一连点了四味药的名字:“可是要这几味药?” 院正大人只觉脑海里“轰”的一下,皇上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柔妃宣他过去,便是让他改这几味药的出入记录。 在太医院里,虽所有御医都能接触到药材的出入记录册,可这些册子有专人保管,任何人不得借阅出去,唯独身为院正大人的他,不但可以随时调阅,而且还能放在他的房间。 只是没想到,他都还没动手呢,皇上就来了! 院正大人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尽量用四平八稳的语气答:“回皇上,柔妃虚火上升,不需要这几味药。” “哼!”秦皇冷哼一声,“啪”的将桌子上五六本小册子朝院正大人砸过来,“袁佩霖,你给朕解释一下,这几味药怎么回事?” 院正大人微微抬头,目光在这几个小册子封面看过一眼,冷汗瞬间从背脊冒出, 湿了衣衫。 正是这几味药的出入记录册,显然,皇上已经翻阅过。 “其他人都给朕滚出去!”秦皇一声吼。 那原本跪了一地的御医医女药童宫人瞬间退得干干净净,房间里只剩下秦皇,刑部尚书,裴公公以及太医院院正大人。 最后一位退出去的宫人飞快看过裴公公一眼后,按照裴公公的眼色示意,小心关上房门。 “三年前开始,有两味药定期送到柔妃那里怎么回事?上个月送到柔妃那里的这两味药又是怎么回事?朕可不记得柔妃上个月抱恙!这些没有煎制过的药,究竟有何用途?难不成柔妃还能干嚼了?” 秦皇越说越生气,院正大人却是苦不堪言。 他抵在地面上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娘娘,虽这几年您给了老臣不少好处,可今儿这黑锅,老臣没法替您背啊!身为太医院院正大人,胡乱给娘娘开药的罪名,老臣担不起啊! “回皇上……这四味药……不是微臣给娘娘开的,而是娘娘点名要的……微臣也不知娘娘要做什么……”院正大人战战兢兢答。 柔妃主动要的……这样需求明确…… 柔妃身在宫中,这些药要来做什么,为谁要的,答案不言而喻! 派人去秦曜阳府上偷姜东一 血管之人,秦皇就怀疑是锦王,如今,讨要这制作龟息丹和龟息丹解药的材料之人,是锦王的母妃。 姜东一围剿秦曜阳一事,其幕后主使呼之欲出! 秦皇拳头紧了紧。 他心头有火,可,一个是离京好几天的锦王,一个是他宠幸多年的柔妃,他这股火只得发到眼前院正大人身上。 快步走出书案,行至院正大人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肩上。 院正大人只觉肩上一痛,一个踉跄歪在地上,随即听见秦皇冷冷道:“身为太医院院正,竟是随意将药材四处给人,今日起,免去院正一职,好好学学何谓医德!” 院正大人心头苦,这柔妃娘娘要药材,微臣能不给吗? 不过这话,他知不能说,当下磕头:“微臣知错,微臣谢主隆恩!” 秦皇再看过院正大人一眼,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微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秦皇在太医院大发雷霆,并削了院正大人官职的事很快传了出来,可秦皇在房间里和的院正大人说的话,却是一个字没传出。 从太医院出来后,秦皇没去柔妃宫中,却叮嘱了尚书大人一句话:“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外传!” 他顿了一下,再补充一句:“包括裕王。” 第705章 通知锦王事情败露 从宫里出来,坐在轿子上的刑部大人一直处于两难境地。 皇上的话,他不敢不听,可裕王那边…… 此案查到现在,虽裕王不想进宫直接面对那个令人寒心的结论,可,无论作为当事人,还是主查这个案件的王爷,裕王都应该知晓案情进度。 更何况,早在裕王这次回来时,他已决定站在裕王这边。 无论裕王是否要争那个位置,就冲裕王正直的为人,破案手段的高明,对百姓的体恤,他也要站在裕王这边。 他决定找个机会,不动声色的将今日之事暗示给裕王,裕王那样聪明,根本不需要明说。 …… 三炷香后,刑部尚书的轿子停在刑部大门门口。 尚书大人下轿后,走进刑部,在刑部内逛了一圈,没看见秦曜阳,这才开口:“王爷呢?” “回大人,王爷已经回府了。”刑部侍卫答。 回去了?裕王怎么也不等他回来? 刑部尚书看了看天色,此刻尚早,还不到离开刑部回家的时间。 王爷这是不想面对啊! 刑部尚书心头叹一口气,在皇家,没有强悍背景的皇子可真委屈!若此事发生在太子、荣王或者锦王身上,皇上怕一知道背后主使,立即就 发飙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知道是锦王后,立即隐而不发。 “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尚书大人再问。 “回大人,您前脚离刑部,王爷后脚就走了。”侍卫再答。 刑部尚书再叹:唉,王爷这是多么迫不及待啊! 他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今儿宫里发生的事,还是等明儿再告诉王爷吧! …… 裕王府。 秦曜阳回去的时候,凤青翎正在练习刀法。 她的人影如鬼魅般游走,院子里风声赫赫,每一道风声都由刀刃挥出来。 院子里除了她,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怎一个人?”秦曜阳问。 练武这种事,除了内力外,招式方面还是要有人对打,对实战用处才大。 “等你啊!”凤青翎笑,她的人影在院子里没有半分停留,声音亦飘忽不定,“陪我几招?” “好。”秦曜阳亦笑。 掌心在腰间一摸,一抖,雪亮的长剑已然亮出。 “咻——” 风声夹着一排刀气,猛的从秦曜阳左后方袭来。 秦曜阳没有转身,后手一翻,长剑在背后飞快划过几个剑花,只听“叮叮”声不断,一排刀气已尽数挡下。 凤青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秦曜阳身前三丈 ,她的脸上噙着笑,手上“焚”却是毫不客气朝秦曜阳挥来。 秦曜阳朝左迈过两步,长剑已挥出一面光网,直扑凤青翎的攻势。 若凤青翎还像方才一样握剑直冲,秦曜阳这一面光网,必定将凤青翎身上戳好一排窟窿,好在凤青翎招式忽变,黑色魔刀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 每一个落点,都恰是每一道剑光的最薄弱处。 交织与对碰。 空气中,只听音刃划过空气的呼啸,金属的对撞,以及强强弱弱的音爆声不绝于耳。 两人很快已过了50余招。 终于在一次对撞中,凤青翎卸了几分劲道,秦曜阳猛的一旋转,将人带进怀里。 凤青翎气息已有些许紊乱,额上汗珠晶莹。 秦曜阳收剑后从怀里取了手帕,替凤青翎拭汗。 “武功精进不少啊!”秦曜阳赞,声音中很是喜悦。 凤青翎如今这份内力和轻功,比起去年他刚教她内力时,已是天壤之别。 凤青翎“恩”的一声,扬了扬眉头:“争取下次你无需让我,我便能与你打成平手。” 秦曜阳笑着点头:“好!” 他们家这只小野猫,果真是练武奇才。 府里没人陪她练武,怕是因为都被她打得伤自尊 了。 一边是才练了不到一年内力的人,一边却是从几岁就开始学武功练内力的杀手…… “今儿怎回来这么早?”凤青翎问,“那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我让尚书大人进宫禀告去了。”秦曜阳道,“父皇应已猜到是谁。” 凤青翎点头,她沉吟了一会儿:“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做?” “短时间内,父皇应该不会提这事。”秦曜阳道,“他需要时间考量。动得,还是动不得,舍得,还是舍不得。” 秦曜阳顿了一下:“若是前几年,父皇这个时候会叫停,此案到此为止。可如今,他既承诺过此事一查到底,说明他有一定的猜测,也想削弱一些势力。” 凤青翎思考片刻:“这件事,我们不能催,更不能拿父皇的承诺去讨说法,一切看父王怎么决定。” “是。”秦曜阳道,“姜东一一案,刑部到此为止,爆炸一案,我们能做的也已经结束,只等消息传回来。” 凤青翎快速对比了一番秦曜阳和锦王在秦皇心里的位置,秦曜阳明面儿上的势力和锦王的势力在朝廷的影响力,笑了笑:“若太子或荣王想借此事除掉锦王,怕是要失望了,父王很可能最后只 是小惩大诫,而且不会公诸于世。” “没错。”秦曜阳道,“关于这点,我们想得到,太子和荣王同样想得到,所以,他们后面应该会出手。当父王小惩大诫的时候,是他们最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两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到时,我们就不和他们争了!哈哈哈哈。” …… 太医院的事,虽皇上下了禁口令,可刑部倾全部之力,协同秦曜阳查姜东一的事,却是前朝后宫,人人皆知的事。 皇上去太医院由刑部尚书陪同,所谓何事,几乎是摆在明面儿上。 只不知最后查出来的是谁。 那天夜里,秦皇宿在一个位份不高,且没有子嗣的嫔妃殿里,听说那天夜里,秦皇发泄得很厉害,直接导致了那位嫔妃第二日起不了床。 不但起不了床,还请了医女去治疗。 太医院之事,没做过的人自然是猜猜猜,可柔妃心里门儿清,她倒是很想去找的皇上跪着谢罪,可是…… 既然皇上下了禁口令,应该就是保护她和锦王,她这个时候若去谢罪,就等于是暴露了。 于是,她只能等,等皇上传召她。 当然,还有一件事她必须做:通知锦王,事情败露。 第706章 彻彻底底的裕王党 翌日。早朝。 随着太子,锦王,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外出,参与大江大河中下游的防汛,每日早上参加早朝的皇子便只有荣王,裕王以及十一皇子了。 荣王与裕王不大对付,特别是荣王不待见裕王,看见他就好像没看见似的。 十一皇子平日与锦王走得近,与秦曜阳的关系便要亲许多,见秦曜阳来,笑着低喊四哥。 朝臣们只看着,没时间打招呼,因为每天秦曜阳一到,不过五六息,秦皇便到了。 在距离秦曜阳不远处,刑部尚书看秦曜阳和十一皇子关系颇近,心下再次为秦曜阳不值。 皇室之中,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表面上看,锦王和秦曜阳关系那么好,可大手笔要除掉秦曜阳的,首当其冲便是锦王! 又是围剿,又是龟息丹,完了还挖人肚子…… 既然这样害怕暴露,和何必做得那样决绝? 听说前几日,锦王妃还去裕王府了,两家人看起来那样好!的 刑部尚书决定下朝后再提醒下秦曜阳,锦王府送去的礼物千万不能用,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剧毒? 就好像这次,一个小小的姜东一,居然连龟息丹这种稀奇物都搞出来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秦皇大步从侧门走进,径直走到高台上龙椅坐下。 众人跪行山呼之礼。 秦皇笑着叫众人免礼,他的目光在秦曜阳身上看过一眼,没发现有任何异状后,心里稍稍舒坦一点。 不知道就好,他还没想明白此事如何处理,他不愿秦曜阳因此事不满于他,也有些舍不得锦王因此事陨落。 “有事禀告,无事退朝。”站在一旁的裴公公拖长声音。 通常来说,裴公公说这句话意味着皇上没主动挑起话题的兴致,一句声音落,大臣们开始上前禀告某些事情。 刑部没事可汇报,秦曜阳也没事可汇报。 待到早朝结束时,秦曜阳一句话也没有说,秦皇忽觉得呼吸畅快许多,压在心头的石头仿佛也搬离了一些。 一整个早上,他生怕秦曜阳会不识时务在朝堂之上将昨日之事汇报一番。 还好,这小子很懂事。 从朝堂出来,秦皇再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的笑了。 “皇上在笑什么?”裴公公跟了秦皇许多年,关系颇亲,这会儿见秦皇心情不错,便斗胆问了一句。 “朕今天是白担心了!”秦皇笑,他看过裴公公,“曜阳那小子昨日没来汇报,而是找刑部尚书前来,应是在避讳什么。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当众说此事?” 听得秦皇语气中有少许赞许之意,裴公公立即躬身:“是,裕王一向体恤皇上。” “没想到啊!一个在夏国多年的质子,回 来后竟会如此懂事。”秦皇再次感慨一声。 他顿了一下,想到今日没大事需到议事厅议,遂开口:“走,去锦绣宫看看。上次裕王带回来的好茶,可都被贵妃收刮了去。” 他笑了笑:“待会儿叫锦绣宫宫人多抓点茶叶,把茶泡浓点,让她肉疼一段时间。” “是。”裴公公话语中也带着些许笑意。 …… 同样是下早朝后,刑部尚书因心里装着事,加上秦皇昨儿明示那番,他有些畏手畏脚,也不敢立即跟在秦曜阳身后,只与其他大臣聊着,若无其事走出皇宫。 他得等个没人的时候,含蓄的把那番话说给秦曜阳。 好不容易挨到刑部,再一问,秦曜阳还没来。 这是……回裕王府了啊! 按照秦曜阳的习惯,下早朝后,那是要先回王府,陪他家王妃用过早午饭后,才来刑部的。 前几日因查案太忙,秦曜阳都是早朝结束后直接到刑部,如今没啥事情了,自然是恢复旧习惯。 唉,还是等吧! 他这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呢! 刑部尚书这一等,居然就等到下午申时,看样子,裕王不光陪裕王妃用了早饭,午饭,还顺便睡了个午觉。 “王爷,您总算来了!” 刑部尚书寻了个时间,派人禀告后,走进秦曜阳办公的房间。 见刑部尚书脸上有焦急之色 ,秦曜阳脸上闪过诧异,瞬间严肃起来:“尚书大人,可是有大案要案?往后若有重要事,叫人去王府通传一声便是,没必要非要等我来。” 听得秦曜阳这番,尚书大人心头再次为秦曜阳不值。 “确实有重大案件。”尚书大人沉下声音,朝左右两侧看过一眼,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见尚书大人如此谨慎,不光是秦曜阳脸上出现凝重之色,其他人也跟着肃穆起来。 他们板着脸退出房间,心想,肯定又是什么重大连环杀人案,这种案子最难破了。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秦曜阳和尚书大人。 “大人,到底所谓何事?”秦曜阳问。 “昨日王妃送来那几味药,查出来了。”刑部尚书很小声的回答,同时很小心观察着秦曜阳的脸色。 原以为秦曜阳脸色会稍变一变,或者至少有一丁点好奇,岂料,他的眸底尽是古井无波,就连平日璀璨的光华,也是的半分闪烁也无。 “可是和太医院院正大人贬职有关?”秦曜阳没急着问背后是谁,而是问了另一件看起来无关的事情。 “是。”刑部大人躬身。 此刻,他心里却惊涛骇浪,虽说朝堂没秘密,可太医院院正大人贬职一事,发生地在宫内,理论上不会这样快传出来,可裕王居然知道! 他第一 次觉得,大概,可能,他低估秦曜阳了。 他第一次觉得,也许,或者,选择站在秦曜阳这边,会有惊喜。 “是柔妃。”刑部大人将嘴唇凑到秦曜阳耳畔,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道。 完完全全意料之中的答案,秦曜阳点了点头,他承刑部尚书大人这个情。 “多谢大人。”秦曜阳道。 刑部大人躬身,很快退下。 他很清楚,今日这做法,他算是抗旨不尊,今日之后,他便是彻彻底底的裕王党了。 …… 三天后,刑部宣布姜东一的案子结案,姜东一乃自杀。 送毒丸的是刑部厨子,厨子受雇于姜东一。 而至于姜东一的尸体,刑部念及皇恩浩荡,没必要和一具尸体过不去,则干脆给了一口薄棺,下令埋了。 …… 下葬这日,太阳很烈。 对于姜东一这种围杀王爷的犯人,朝廷没把他丢到乱葬岗已是不错,能给一口薄棺更是天大的恩赐,根本不可能再给他安排什么好的下葬时间。 这日刚把土挖开,棺材还没来得及放呢,不远处草丛里忽的冲出一队男女老少,哭着喊着叫着“老爷”。 挖土之人愣住了。 通常来说,刑部叫他们埋的人,要不就是罪大恶极,亲戚朋友无人敢收尸,或者就是孑然一身,压根没有亲人,这忽如其来的一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07章 心机啊! “爹!爹!” “老爷,老爷!” “爹,这怎么回事?您叫我们出去一段时间,您随后就来,这怎么就……” “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就丢下我们了?” “老爷,您不是说绝对不会有事吗?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那群人哭哭啼啼,吵吵闹闹,他们有的抱棺材,有的跪地上,一个个脸色灰白,哀痛不已。 挖土人稍往后退了一些,见棺材里尸体有人认了,便道;“既然你们是死者亲属,便把死者埋了吧,还能立个碑。” 那群人只顾着哭,完全没理会那几个挖土的人。 哭够了,这才想起不能用这么寒碜的棺材埋他们家老爷啊!就算他们家老爷是戴罪之身,他们也不能用这种埋穷人的棺材埋他们家老爷! 大不了把老爷的尸体带回老家再埋,到时候还能修个相对好点的墓碑。 “老大,你去买棺材,买口好的,我们把老爷带回去。”姜东一的正室夫人开口。 “老二,你去买香烛纸钱,多买一点,老爷打拼了一辈子,不能让他在黄泉路上受苦。” “老三,你去雇马车。” 正室夫人一番话,三个年轻男子相继离开, 正室夫人抹一把眼泪,对余下众人道:“大家振作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老爷后事。他若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见大家这样。” “我们先回老家,把老爷后事处理好后,再谋其他。姜家不能就此跨了!姜家儿子以后还要考功名,进官场。” “老爷说过,他就算死,也一定会死得有价值。” 不愧是当家主母,姜夫人一席话,众人几乎失控的情绪渐渐恢复过来。 “对,我们要振作起来!”有人附和。 其他人纷纷点头,眸中虽有哀痛,却也有坚定。 然,这种坚定只维持到姜家大儿子把好棺材买回来。 给姜东一换棺材时,当众人揭开薄棺的盖子,闻着那一股恶臭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了! 这是他们最亲的人,如今竟臭成这样。 再定睛一看,众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愤怒! 她们的丈夫,他们的父亲,虽穿着囚服,可敞开的衣服下,露出被人剖开的肚子。肚子里那一团五脏六腑,似是随意丢弃在里面。 最难以忍受的是,他肚子里那一整团,还在发霉! “母亲!”“大夫人!” 所有人的眸中似有烈烈火焰,他们齐刷刷望着大夫人 。 “刑部那群狗娘养的!” “秦曜阳太不是东西了!” “就算老爷有错,也不能如此对待!我们要去告御状!” 每个人都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姜东一受到的这番侮辱,就仿佛是一盆屎扣在他们头上。 他们在等大夫人的决定,老爷死了,大夫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岂料,大夫人却是摇头,继而坚定道:“现在不是好的时机,听说秦曜阳正得圣宠,老爷犯下的罪是围杀王爷,这罪名逃不掉。我们最多只能告秦曜阳和刑部严酷刑法。” “我们先回,老爷已死了多日,入土为安才是最大的大事。” 众人脸上皆是悲愤,一副想报仇雪恨的样子。 “难道你们还嫌老爷的尸体腐烂还不够吗?”大夫人厉声。 众人这才忍住恶臭,气呼呼的继续搬尸体。 …… 刑部。 “王爷,姜东一的家人已把他的尸体带走。”刑部尚书大人亲自汇报。 姜东一的家人回京一事是由他一手安排,除他之外,刑部再无其他大人知道。 当然,姜东一的家人也不知他们这番回来完全是被人引着走。 秦曜阳“恩”了一声:“让他们回。” “他们好像对您怨 恨颇深。”尚书大人道,他顿了一下,“王爷,下官不明白,为何不趁机告诉他们真相?若他们知道是……” 尚书大人的话没说完,秦曜阳已一个眼神止住了他。 “时机不到。”秦曜阳淡淡道。 见秦曜阳不欲多说,尚书大人立即闭口。 皇子之争,他站在秦曜阳身后即可,至于一些核心机密,还是知道越少越好。 秦曜阳笑笑,走出房间。 这位刑部尚书虽靠一己之力,爬到尚书之位,可显然,他并不擅权谋,否则,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看不明白。 姜东一背后是锦王的事,秦皇不愿说。 若姜东一的家人因他腹部的事闹起来,秦皇只会觉得刑部办事不力。若再把锦王扯进来,秦皇怕是会发怒。 这是用舆论来逼秦皇对锦王采取措施,而帝王,最忍受不了就是别人逼他。 这件事若闹起来,效果不会好,而且会适得其反。 可倘若将姜东一的家人放回去,任他们累积恨意,最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们这一切,那效果就不一般了。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就要看太子等人什么时候打算将锦王连根拔起了。 那个时候,油越多 ,火越旺。 老七,不是四哥不放过你,而是你……太过了! …… 姜东一一案的诡异结案,朝堂上下同样各有猜测。 他们虽不知秦曜阳和刑部究竟查到哪一步,可就秦皇的态度,众人至少明白一点:谋杀秦曜阳的幕后之人,是秦皇想要护的人。 呵,先前那番大发雷霆,说什么一查到底,在秦皇一心袒护下,全是空话。 秦曜阳照样日日早朝,情绪丝毫不变,众大人不由对他刮目相看,面对试图杀害自己的凶手被一力包庇,秦曜阳竟能隐忍到这般,当真不容易。 大概是心里有愧,秦皇补偿般给秦曜阳赐了些东西,便就在赏赐到裕王府当日,凤青翎将曾经“攻击”裕王府那些黑衣人给放了。 有人说,裕王府这是为了表达他们大度,不计较。 也有人说,裕王府这是没办法,与其将这些人扣在王府,让某些人提心吊胆,还不如遂了秦皇的心。 可秦皇却笑着说:这是秦曜阳和凤青翎在闹和他脾气呢!想借由放人之事表达他们委屈。 …… 十天后,当日去调查客栈爆炸案的人尽数回来。 这些人中,有刑部主事,有捕快,也有秦皇派去跟踪之人。 第708章 打压锦王 秦曜阳早已知当日爆炸的许多细节,故,当刑部主事与捕快汇报时,秦曜阳脸色半分变化也无。 当日,燃烧的是客栈,爆炸的是两侧的酒馆和面粉店。 客栈平日并不会囤积许多火油,恰秦曜阳和凤青翎入店前几天,客栈老板遇到一个半价卖火油的,便多买了一些。 酒馆开在客栈左侧多年,并无可疑。 面粉店却是新开张不久,据调查,面粉店掌柜的老板居然是锦王府管家的弟弟。 而低价卖给客栈火油的商人也已找到,说是有人提前支付了火油费用,叫他低价卖给客栈。根据火油商人描述的对方的容貌,提前支付火油费用的,赫然是面粉店掌柜。 旁边刑部尚书却是听得心惊胆战,这就是皇子之间的战争,表面上关系非常之铁,私底下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客栈爆炸一案,在刑部尚书眼里,可比姜东一围剿秦曜阳严重多了。 姜东一的围剿,秦曜阳一行只要武力值够高,或能突围,可客栈爆炸,稍晚一点,就算是大罗神仙,怕也难逃一死。 在锦王的计划中,秦曜阳等人应是在爆炸中尽数死去,就当日现场而言,也确实亏得秦曜阳等人运气好,这才逃出生天。 刑部尚书好几次悄悄看过秦曜阳,见秦曜阳皆垂头,脸上波澜不惊,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主事说完后,房间里便沉默下来 。 所有人看过秦曜阳,他依然是神游天际状态,也不知想什么想如此出神。 “锦王实在太过分了!”刑部尚书忽然拔高声量。 秦曜阳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刑部尚书立即道:“蓄意放火,试图残害裕王,炸死炸伤百姓无数,视百姓性命为草菅。” 其余人皆点头。 “真看不出去,锦王平时温润和善,竟会做出这番让人不齿的事!”去现场那位主事说。 秦曜阳看过众人,没有接这个话题,反而道:“这些话,出了这个房门,谁也不许说。” 他的语气很平,可话语间的威压却是一点不轻,他的眸光从众人身上环视而过,很慢,仿佛一个个在叮嘱。 众人脸上先是忿忿,继而被强压下来。 裕王受如此大委屈,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却不让他们说出真相!他们心里为裕王叫屈啊! 再想到方才裕王那番出神模样,想是早已经猜到结果…… 冤,真冤! 皇子如何,王爷又如何,天威之下,连生死这样的委屈都必须受。 这一刻,屋子里一半的人想:还是普通人好。 秦曜阳见这群人情绪稍稍稳定一点,这才继续:“百姓安置得怎么样了?” 众人愣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秦曜阳问的是当日死亡或受伤的百姓,主事忙着汇报,都已安排妥善。当地知县派人协助死者家属,将后事办了,伤 者有两个腿断了,一个毁容,其余大都痊愈。 知县替他们重新找了活儿,毁容那位安排在府衙工作,腿断了那两位还在养伤。 秦曜阳点头:“是个周到的人。” …… 秦皇得到消息的时间与刑部主事在刑部汇报的时间差不多。 多年帝王生涯,秦皇早已练就出不喜形于色,不过,饶是如此,他依然摔了个杯子,可想怒气之盛。 秦曜阳不过一刚回国的皇子,就算给了他王爷之位,可他在朝中一无亲信,二无势力,锦王他至于吗?就这样迫切动手! 此刻,在秦皇心里,锦王头上最大的标签已然换成:凶残。 他想,若锦王势力再大一点,是否就要把其他皇子一个个杀了? 亏得这么多年,太子,荣王,锦王三足鼎立,这才维持了表象的和平。 这日傍晚,秦皇去了柔妃宫里。 夜,也不知道柔妃怎么触怒了秦皇,秦皇大发雷霆,拂袖离去,顺便留下一道“禁足一个月”的圣旨。 …… 刑部没有专门写奏折汇报客栈爆炸案的调查结果,秦曜阳也没有给秦皇提过,就仿佛压根没发生过这件事。 秦皇再次对秦曜阳的懂事感到满意。 为了抚恤这个儿子,也为了告诉前朝后宫,他对秦曜阳的宠爱不减少,这一日,他专门传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宫一聚。 聚的地方设在敏妃殿里,算是一家四口小 聚。 在敏妃的印象中,这还是秦皇第一次朝她露出亲情的一部分,她激动的不行,一个吃饭的时间,竟是红了三次眼睛。 唯一让她不尽人意的是,晚膳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秦皇也离开了。 …… 秦皇、敏妃、秦曜阳和凤青翎这顿饭,在后宫大部分嫔妃看来,都很正常。 特别是有孩子的人,多年来,她们都曾享受过。 敏妃从前不受宠,秦曜阳又在夏国,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敏妃,如今,秦曜阳回来了,而且颇受秦皇器重,敏妃自然跟着沾光。 “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吃顿饭吗?”某膝下无子的嫔妃道,“我若是敏妃,我情愿没这顿饭,呵,谁不知道这顿饭怎么来的。儿子差点没了,凶手逍遥法外。” “敏妃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不是不知道!谁叫人家命好,肚子会怀。妹妹要以后怀个裕王那样的,凭妹妹的姿色,还不被宠上天。”另一嫔妃笑。 “唉。”先前那位笑着叹,“这宫中,想有子嗣,何其艰难,你不是不知……” 锦绣宫中。 某天姿国色的美人儿坐在房间里,已叹了第101声气。 “唉!” “唉——” “唉……” “娘娘,您就少叹两声吧!你要再这么叹下去,您就成怨妇了!”馨嬷嬷站在美人儿身后。 “唉,不叹气不足以抒发我的感情,唉!”美 人儿再加重一口气。 馨嬷嬷无语望天。 “唉。” “唉!” “馨嬷嬷,本宫嫉妒!”美人儿纠着眉头小声道。 “是,馨儿知道,娘娘委屈了。”馨嬷嬷顺着美人儿的话说,这些年,贵妃通常是叫她馨儿,也就只有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会喊一声馨嬷嬷。 “娘娘,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馨嬷嬷提议。 “不去。”美人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眉梢幽怨少了几分,瞬间换成凝重,她摸了摸小腹,“万一不小心遇见皇上,今儿晚上就别想睡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尽力躲避秦皇,怀胎前三个月,一定要把孩子怀稳。 她怀孕这事,除了她和馨嬷嬷,就只有秦曜阳和凤青翎知道。 锦绣宫内的宫人,前段时间,她借着茶叶之事清理过一次,秦曜阳似乎也动了动,安排了人暗中保护这边。 她没有刻意吃安胎药,便是为了减少被人发现的机率。 这一次,这个孩子再不用受曜阳当年所受之苦…… …… 前朝后宫,从来是千丝万缕的联系,互为牵制,互相平衡。 因得柔妃禁足的关系,锦王一脉低调了许多。 有些核心一点的人甚至猜到原因。 他们小心翼翼尽量少说少做,可饶是如此,依然好几个锦王党被秦皇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 看着情形,秦皇是要打压锦王了—— 第709章 山洪迸发 没人敢求情。 朝堂上,锦王党风声鹤唳。 大抵是看出秦皇的意图,弹劾锦王一脉的折子如雪花般飘来。 递折子的有荣王那边的大臣,有太子的亲信,有所谓清流,一时,光看折子的话,就仿佛锦王一脉是朝廷最大的毒瘤。 唯独刑部,一张弹劾的折子也没有,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直到这一日,秦皇大概是觉得刑部太安静了,在早朝后的议事房,随口问了句:“你们刑部没折子吗?” “有。”刑部尚书躬身,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双手呈给秦皇,“皇上,这折子微臣已写好多日。” “为何不早日呈上来?”秦皇顺手接过折子,只当是弹劾普通朝臣的折子。 “回皇上,裕王不让。”刑部尚书躬身。 秦皇整个表情都变了,一句裕王不让,他已猜到折子里的内容。 双手打开折子,目光挑剔重点看过上面文字,果然—— 刑部尚书要奏的不是的普通大臣,而是锦王。 试图谋杀兄长,残杀无辜百姓,随意调动京城守卫,不配为王。 刑部尚书折子上写这些内容,秦皇早已知晓,故他看着折子内容时,倒也没有动怒,只淡淡问了一句:“裕王知 道你写了折子吗?” 秦皇没有用“爱卿”一词,用的是“你”,显然对刑部尚书有所不满。 “回皇上,裕王不知。”刑部尚书答,“但裕王吩咐过,姜东一一案,以姜东一自杀结案,爆炸一案,就当查不出线索。” “既如此,你写这折子是什么意思?”秦皇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是不满裕王的指示么?” 刑部尚书“噗通”一声跪下:“回皇上,微臣……微臣……” 刑部尚书结结巴巴说了两个微臣后,这才鼓起勇气:“微臣是替裕王感到委屈,也替受伤和死去的百姓委屈……” 秦皇没说话,秦曜阳委屈,他何尝不知,所以才补偿了些东西,还专门叫他进宫吃了顿饭。 只是,此刻,听刑部尚书这样说,他觉得有些稀奇,一个臣子而已,竟会替皇子委屈! “裕王刚回来时,便不想查此案,皇上一再说,要揪出幕后之人,为裕王主持公道,裕王这才开始查案,后来查到姜东一所中之毒有蹊跷时,线索伸至皇宫,裕王便停了,叫微臣进宫汇报。” “那日后,裕王便再没问过此事半句,反而将此案草草结案。” “裕王在刑部时间不长,可经 他手的案子,哪一件不是水落石出,微臣第一次看裕王草草结案。” “爆炸案一事更是如此,刑部主事回来汇报此事时,裕王一直在发呆,汇报完之后,他只问了句百姓安置好了吗?然后便不许微臣等提此案。” “微臣只是想,裕王巡抚之时,为了一村百姓安危,能以身涉险,差点万劫不复,可锦王,为了一己之私,既不顾念兄弟之情,也无视百姓性命。”说到这里,刑部尚书便深深磕头,不再多言。 秦皇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刑部尚书,良久才开口:“折子留下,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刑部尚书躬身退了出去。 秦皇再次打开折子,折子里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假,刚刑部尚书对比秦曜阳和锦王那段话,虽不长,可高低立现。 锦王这一次,不但没除了对手,而且失了一部分臣心。 像刑部尚书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在朝堂战战兢兢,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如今,却是果断的站在秦曜阳身后。 对于这部分大臣来说,出众的能力加上爱民,才是取得他们爱戴的关键。 “裴公公。” “奴才在。” “在你看来,裕王委屈吗 ?” “回皇上,奴才认为裕王不委屈。” “喔?” “作为儿子,理应孝顺父母;作为兄长,理应包容幼弟;作为臣子,理应为皇上排忧解难。裕王虽看起来一时委屈,可却把道理占全了。”裴公公道。 秦皇笑:“说来说去,还是委屈了。” …… 刑部尚书的折子虽被秦皇留下,可秦皇没有对锦王下达一句指令。 远方,锦王同样战战兢兢。 像他这样的王爷,虽不用担心性命,似乎暂时也不会将他贬为普通皇子,可他怕失了圣宠。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局面,正在被秦皇一点一点砍掉。 无数只信鸽从锦王所在地飞出。 他一再叮嘱:小心,稳住,秦皇任何命令,不许反抗!所有事情,等他回来。还有防汛一事,所有人夹着尾巴,口不能吃,手不能拿,务必把这事完成得漂漂亮亮! 在锦王高压政策下,朝堂上,锦王一脉很是乖巧。 秦皇发怒,他们便受着,革职也好,流放也罢,所有人无一句怨言,只磕头谢恩。 锦王党这番温顺,倒是有些出乎秦皇意料,平日里,他们这一脉和太子或者荣王那边对起来,可从来不见手软。 秦皇 一连削了锦王明面儿上三分之一的势力,终于止住,朝堂上再次回归平静。 “四哥,这一次,九弟确实小瞧你了!” 锦王站在窗前,手上端一杯酒,朝京城的方向举杯,眸中全是阴冷。 就他对秦曜阳施加的手段,若放在其他皇子身上,怕早要了他们的性命了。 原以为秦曜阳势力最薄,却没想到是一块铁板,没把铁板踢烂不说,反而把他的脚踢残了。 不过,他也不怕。 人的一生,起起落落很正常,他今儿稍有失势而已,等防汛事过,他再好好修补下他在秦皇心里的位置,到时候很容易就起来了。 到时候,咱们再斗! …… 在几位皇子的监督下,几条大江大河的防汛事宜做得有条不紊。 各地消息不断传回朝堂,秦皇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么多年,年年防汛,年年汛期死伤无数,农田摧毁无数,看来,今年可以安安稳稳度过汛期了。 再一个月后,汛期如约而至。 小雨,中雨,暴雨,再然后是山洪迸发……各地安然无恙。 直到某一日夜,八百里快报敲开宫门。 十二皇子守的那条河,堤坝冲毁,正在堤坝上查看洪水的十二皇子被卷走了…… 第710章 当务之急救人 皇宫里,宫灯一盏盏点亮。 不到一个时辰,后宫除了冷宫外,几乎所有宫殿的灯都已亮起。 十二皇子卷走…… 不仅仅是十二皇子卷走,在这座皇宫,曾经死过的皇子还少吗? 更何况,十二皇子虽是秦皇的儿子,却不是受宠的儿子。 众嫔妃们真正紧张的是那场洪水,洪水决堤,必定淹没良田万倾,淹死百姓无数。 “传,所有大臣,即刻进宫。” 秦皇披上衣服,宫人们飞快围上来伺候。 秦皇嫌他们动作太慢,略挥了下手后,亲自扣上腰扣,宫人手脚麻利的给秦皇的梳头,不过半盏茶时间,秦皇已收拾妥当,他飞快朝殿外走去。 “后宫……”临出门时,秦皇想起什么,微微侧头,看着同样已起床的皇后。 “皇上放心,臣妾定当妥善处理。”皇后福身。 秦皇“嗯”了一声,大步跨出门。 …… 大臣们谁没一点政治觉悟,他们得到山洪暴发,十二皇子被卷走的消息后,一个个毫不犹豫起床,快速朝皇宫赶去。 秦曜阳亦不例外,朝同样醒来的凤青翎看过一眼,说了一句“我得进宫一趟”后,快速起床离开。 这一日,与平日早朝 不同。 平日都是大臣们到了等秦皇,这天却是秦皇坐在高位上等众大臣。 秦曜阳到的时间很早,在他之前,不过两三个大臣到了。 秦皇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这小子…… 无论是紧张老十二,还是紧张百姓,都不错。 随着大臣们疾步跑进大殿,秦皇的命令也一道接一道。 没有议事的环节,几乎全是秦皇一个人说。 当务之急,救人。 离决堤之地最近的军队火速前去,不惜一切代价,拯救百姓。 同时,想办法巩固堤坝。 救济的事情同步进行,失去家园的百姓没东西吃,没衣服穿,没地方睡,当地若有幸存的粮仓,立即开仓放粮,周围郡县火速调米粮过去。 任何城邦,无条件接纳流离失所的灾民。 灾区所有救济点,每日发放粮食的同时,务必熬制药汤,驱寒驱湿,增强灾民抵抗能力…… 这是秦曜阳第一次见秦皇处理紧急事务,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他嘴里说出,这个年过五旬的帝王,哪里有半分老态,眸中全是沉稳,一言一行,极具魄力。 待到所有命令下达完毕,他的双眸环绕过众人:“其余众人,全力配合。” “是, 微臣遵旨。”众大臣齐声道。 秦皇挥手:“不用行礼了,退朝。” 众大臣无一流连,飞快奔出大殿,各自忙各自事情去了。 秦皇依旧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背脊朝后靠着,这一番连续下令后,他很疲惫。 荣王双眸全是焦虑,他看着秦皇,迟疑着似乎想说什么。他的嘴角微动,话语还没说出口,余光已看见站在秦皇身后的裴公公朝他略一摇头,荣王咬牙,转头离去。 秦曜阳知荣王想说什么,荣王与十二皇子、十三皇子一向交好,可在秦皇一系列命令中,无一条命令与十二皇子有关,甚至,秦皇连提都没有提。 秦曜阳很快亦踏出大殿,直往刑部去了。 此刻,天还没亮。 刑部所有官员都已到位,刑部尚书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照理说,洪水泛滥,江河决堤这种事儿,和他刑部没半毛钱关系,可这种时候,秦国上下所有官员都在竭尽全力救灾时,刑部不能不做点事。 刑部尚书一方面派了刑部少许力量前往灾区周围的城邦维持秩序,这种时候,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灾区时,很多人忘了,那些收容灾民的周围城邦,最容易滋生事端; 另一方面,刑部尚书下令,灾区周围城邦的犯人,有一次减免刑期的机会。犯人们可以在救济点帮忙,煮粥,蒸馒头,熬制汤药,或者发放衣物等,事情做得多且好的,可以视情况减免3个月。1年的刑期。 秦曜阳站在旁边,他只听着,徐徐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刑部尚书,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本事。 “王爷,你意下如何?”仿佛刚看见秦曜阳,刑部尚书忙征求秦曜阳意见。 “照你说的办。”秦曜阳道,“另外,本王要去一趟灾区,若明日父皇问起来,你直说便是。” “是。”刑部尚书躬身,他心里却叫着苦:裕王这是不打算提前给皇上禀告了,典型的先斩后奏啊! …… 皇宫里,嫔妃们除了十二皇子的母妃外,其余人齐聚在皇后宫里,讨论的同样是洪水泛滥的事情。 身为皇上的女人,面对这种天灾,她们总要做点什么。 有嫔妃的家人在灾区附近的,自然是自告奋勇要写信,通知族人积极赈灾; 有嫔妃家有产业在灾区附近的,立即说表示会积极配合官府稳定物价; 也有嫔妃既无家人在那边,也无产业在那边,只能表示要 捐款捐物…… 皇后颔首,当即叫人登记,各嫔妃要做什么,捐多少。 每次遇到天灾人祸,这都快成固定流程了。 嫔妃们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一把,也都是竭尽全力的捐款捐物。 …… 大殿上。 秦皇在龙椅上一句话不说,足足坐了两炷香时间后,这才吩咐裴公公,叫人去给兵部尚书打声招呼,派军队救百姓时,留意十二皇子。 关于老十二,他不是不关心不在乎,而是,洪水面前,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或者死。 洪水将人卷入的那一瞬间,生死已经决定。 身为帝王,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不顾百姓,只要他一句旨意,很可能很多人会放下拯救灾民而全力去找十二皇子。 毕竟,找到或救下十二皇子之功,会大于救下任何一个百姓。 “皇上,瑞嫔在殿外跪着。”裴公公小声道。 秦皇“嗯”了一声:“告诉她,朕已派人去找老十二,叫她别太担心,没其他事就退下吧,若有消息,朕会派人告诉她。” 秦皇此刻不想见任何人,特别是瑞嫔。 瑞嫔是十二皇子的母妃,此刻若见,帮不上任何忙不说,还必定会哭哭啼啼,需要好生安慰。 第711章 不是天灾,是人祸 裕王府。 秦曜阳回到裕王府时,凤青翎已等在前院。 她穿的不是王妃制式的衣服,而是普通的束腰裙装,袖口有轻微收拢,头上发髻很简单,发髻上没有多余饰品。 小蛛趴在她的肩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秦曜阳:爹地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看来这辈子再没机会站在光头的爹地头上了。 凤青翎身后,朝霞晚霞龙八等亦是干净利落的装扮,再后面还站着二十多个侍卫,同样是寻常人家的打扮。 “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吗?”秦曜阳眸中一丝诧异,明知故问。 “嗯。”凤青翎点头,“打算跟爷出去一趟。” “我好像没说我要出门。”秦曜阳看过凤青翎。他虽决定去灾区,也已对刑部的人说,可这消息,家里的人并不知道。 “喔?不去吗?” 这一次,轮到凤青翎吃惊了,半夜听到洪水泛滥,江河决堤的消息,她便睡不着了。 这事若发生在前世,她必定翻个身继续睡,这种事,有国家领导安排呢。她一个特工,在这种时候并无太大用。 可如今,她男人是秦国王爷,目标是多年后坐上皇位,她便不得不站在秦曜阳角度思考问题。 凤青翎躺在床上的时间最多比秦曜阳多一 盏茶时间,很快起床就下令,准备前往灾区。 “去。”秦曜阳立即道,他看过站立在旁边的范管家,朝他使了个眼色,继而对凤青翎道,“青翎,等我一炷香时间。” 凤青翎略一点头。 她可以下令筹备前往灾区的一应物资与人手,却无法安排秦曜阳在京城的部署。 不是调动不了,也不是秦曜阳的人不听她的,而是秦曜阳比她更得心应手。 宫里的人,宫外的人。 秦曜阳走得很快,范管家紧紧跟在他身后,到无人处时,秦曜阳只吩咐了一件事:确保贵妃及腹中胎儿安全。 紧接着,他对宫里人手做了细微调整,特别是贵妃饮食这块,增加了两道环节。 …… 秦曜阳一行出京城的时候,户部筹备的物资尚未到位。 他们这一路可算是整个京城除了传令官而外,第一波因灾情出京的人。 凤青翎命人准备的物资很简单,除了每个人必备的衣物和干粮外,便是银票。 救灾必备的粮食也好,衣物也罢,若有需要,提前购买便是。 多年前,秦曜阳还只是夏国质子时,他的商铺,田地便遍布夏国,同样,他在秦国也有不少商铺,涉及各种行业。 出发之前,凤青翎已下过一次命 令,距灾区不远的各商铺,想办法筹集粮食和药材,特别是药材,凤青翎开了一张单子,派人飞鸽传书送了出去。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很多时候,死于瘟疫的人比死于天灾的人更多。 秦曜阳等人没有坐马车,一行20余人,全部快马加鞭。 …… 秦皇知道秦曜阳离开京城,果然是第二日早上。 早朝时,他没看见秦曜阳,一问之下,才知去了灾区。 “他去做什么?”秦皇皱眉,如此大的事,为何不说一声。 秦曜阳手上一没人,二不掌管财物,难道打算去了后凭他两只手捞人吗? 不,捞人都轮不到他。 等他到了现场,洪水差不多已经过了。 秦皇将目光投向朝臣队伍稍后的位置:“裕王去了多少人?可有带东西?” 掌管京城城门的将军立即出列:“回禀皇上,裕王和裕王妃一行共28人,今日上午快马加鞭出了城门,末将不知他们带了什么。” 不知他们带了什么,那就是没带。 既是快马加鞭出了城门,那就是赶时间。 “传朕旨意,待裕王到了灾区后,救灾一应事宜,听从裕王指挥。” 秦皇一句话,将秦曜阳私自离京变得极具官方色彩,同时,他还给了 秦曜阳不大不小一些权力。 而且,救灾一事,他若能处理好,就是一笔不小的业绩,还能收获一部分民心。 当然,对于秦皇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相信秦曜阳对百姓的重视。 秦曜阳不会为了一些私心,做出有损百姓利益的事。 纵观满朝大臣,或再没有比秦曜阳合适的人。 …… 从京城到灾区。 一路上,越是靠近灾区,灾难的气息越重。 先是衣着褴褛的灾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们脸上镌刻着深刻的苦痛。 然后是飙涨的物价,粮食,盐,蔬菜…… 纵然官府已开仓,为灾民提供免费的食物,可依然挡不住百姓恐慌。 他们怕大批灾民涌入,造成粮食不够,他们拿出大量钱财,为家里囤积食物。 秦曜阳在这些城邦做了短暂停留,一是查看了收容灾民的地方,二是请凤青翎看了看最流行的几种病,开了防疫的药方,叫当地官府照着置办,并定期给灾民喝,同时把药方公示出来,叫当时百姓家里也熬些喝,防范于未然。 第三,以王爷的身份现身。在这种时候,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前来,越能稳定人心。 在物价飞涨最厉害的城邦,秦曜阳直接下令,物价不得高于 平时价格的20%,所有哄抬物价的商贩,以叛国罪论处。对于那些物价与平时价格保持一致的商家,秦曜阳则承诺回京后,启奏皇上,为他们减免一年的税收。 秦曜阳还在官府门口召集百姓,再三保证朝廷送来的粮食已在路上,大伙儿不必为粮食担心。 当秦皇派人沿途传旨,救灾一应事宜,听裕王全权指挥时,传令官们看见的便是一座座有条不紊的城邦。 虽灾民们生活艰苦,但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防御疾病的药喝。 …… 再一日后,秦曜阳一行终于到了重灾区。 当他们看过冲毁的堤坝,洪水肆虐过的田地,冲毁的房屋,依然滞留在家乡,两眼茫然的百姓时,每个人眸中都有深刻的怜悯。 赶来救灾的士兵们正在没日没夜抢修堤坝,他们一个个脸上全是黑眼圈,眸中全是疲惫,秦曜阳一行走过去,亮出身份后,有将军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将军和士兵们一样,双眼深陷,脸上是深刻的疲惫。 “说说情况。”秦曜阳开口。 “我们的兵死了1359个,比我们打一场仗都多。”这是将军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全是悲愤。 第二句话是:“王爷,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第712章 每一个兵,也是民 不是天灾,是人祸! 一句话落,秦曜阳等人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望一眼,很快将目光重新落在将军身上。 “王爷王妃请跟我来。” 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迈步往河堤走去,秦曜阳凤青翎等人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河堤最早冲毁的地段。 这里层层叠叠堆着无数个沙袋,以防洪水再次泛滥。 堤坝内侧,黄褐色的洪水在河里翻滚着,带起无数泥沙,有断掉的树木在顺水漂流。 如今这水位,距离冲毁坏的堤坝处,大概有五六丈。 将军走到河堤冲毁处。 伸手,五指在河堤上使劲一掰,一大块泥石竟然就掰下来了。 “这种程度,如何抵御洪水?” 将军冷笑,另一只手覆上泥石,使劲一搓,那泥石竟成了粉末,簌簌掉落。 秦曜阳朝身后看过一眼,淡声吩咐:“你们四处看看。” “是。”众人领命,飞快散去,在不同地段的河堤上捏捏或者掰掰。 秦曜阳随手在身侧河堤上掰下一块。 他的手上蕴含了一点点内力,这一掰之下,那段河堤竟是如豆腐般散落下去。 这样的河堤,也就只是看看罢了。 一旦遇 到汛期,若上游降雨少还好,或能安然度过,一旦遇到山洪暴发,必定冲毁河堤。 “可有老十二的消息?”秦曜阳问。 将军摇头:“回裕王,末将调了一部分人手在找,当地官衙也派了许多人,至今无半点消息。” “继续找。”秦曜阳微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防汛,秦国境内几条大江大河全部由皇子负责,为了让他们尽全力,秦皇更是要求他们在汛期来临时,全部呆在河流下游。 无论是为了百姓的身家性命,还是为了他们的性命,每个人必定会竭尽全力。 秦曜阳不相信,十二皇子会在这方面疏忽。 “王爷,属下等查看了从这里到上游百余丈的河堤,这一段应是最薄弱处,百余丈外,河堤明显有加固痕迹。”有属下汇报。 秦曜阳略点了点头。 这时,将军接过秦曜阳属下的话:“没错,冲毁这一段是最薄弱处,再往下游走,河堤情况也还好。” 秦曜阳再点了点头,这时,秦曜阳到下游查看的属下也飞快奔了回来,汇报了差不多的情况。 “这一段,应是老十二来不及加固的部分吧?”秦曜阳问。 “是。”将军答,“据当地府 衙说,洪水来临时,他们还在抢修这里,十二皇子便是站在河堤之上指挥。” “把你的兵分为三队,保持两队抢修河堤即可,所有人轮班休息。”秦曜阳的目光掠过的众士兵,对将军道,“这事不能全部依靠士兵,当地府衙呢?” 将军苦笑:“府衙的人手,除了开设粥场,大部分人都寻找十二皇子去了。不光府衙的人寻找十二皇子去了,连同当地百姓,很多人也想搏一把。” 大部分人寻找十二皇子……抢修堤坝的事情交给派来救命的驻军…… 哼!果真好算计。 “这段堤坝,便是当地府衙所修吧?”秦曜阳冷笑。 “是。”将军躬身。 “难怪年年加固,年年百年难遇,年年需要朝廷又是拿银两修堤坝,又是拿银两赈灾。”秦曜阳冷笑更甚,“这其中来来往往,不知养肥了多少‘猪’。” “龙八。”秦曜阳喊了一声,“把那些‘猪’给本王叫过来。” “是。”龙八抱拳躬身,很快离开。 将军没料到秦曜阳直接把当地官员称为“猪”,一时虽有不适应,却也大快人心。 “对了,这里的情况,你可有上奏?”秦曜阳问。 将军摇 头,他们任务是紧急救灾,无论是救百姓于洪水,还是紧急加固堤坝,都是职责之内。而至于堤坝之前的修建情况,似乎与他无关。 他若真奏上一本,得罪许多官员不说,说不定还会得罪十二皇子,以及这地儿官员背后的靠山。 秦曜阳却是笑笑:“既然还没上奏,那便奏上一本吧!” 他顿了一下,随手再掰了一块堤坝的土石,捏成碎末。 “这种情况,全国不是仅这一处,今年有皇子们督办,许多地方也算是逃过一劫,可明年呢,后年呢?若不杀鸡儆猴,砍几个国之蛀虫,往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猖獗。” 秦曜阳的目光再次从汗流浃背的士兵们身上掠过,声音更淡了许多:“如此辛苦,将军也不想他们白辛苦一场,最后为他人做嫁衣服吧?” 将军明白秦曜阳这话的意思,今年他们把河堤修好,最后的功劳也不会是他们的,而是那些蛀虫的。 只是—— 身为国之将士,他们第一要职是守卫国土,而不是修堤坝。 若要他在此事上争功,他有些做不到。 秦曜阳见将军脸上犹豫之色,不由笑了笑,并不多言。 “狗子!狗子!”不远处 ,有人的惊呼传来。 秦曜阳等人的目光立即吸引了过去。 只见有士兵晕倒,其他人手脚麻利的把他抬到阴凉处。 “是中暑。”凤青翎道。 “是。”将军随口,“这几日天气炎热,每日到了中下午,都有十多人中暑。” “然后第二天继续干活?”凤青翎瞧着这些士兵,每个人脸上都疲惫之至,显是强弩之末。 “是。”将军微微躬身,与他说话的是王妃,男女有别,他可不敢往凤青翎脸上看过一眼。 凤青翎叹一口气,微微摇头:“做将军的兵,可真可怜。” 可怜?! 将军心头有薄怒:“王妃,我们当兵的,为国为民,谈何可怜?” “将军不必动怒。”凤青翎笑,“为将者,不是要榨干士兵们的最后一滴精血,做什么所谓为国为民的事情。我问你,若用十个士兵的性命,换一个百姓的性命,究竟是亏,还是不亏?” 将军当下愕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拿此次救灾来说,他手上太多士兵死于救人,他们跳下河流,洪水一卷,人就没了。 凤青翎恍若没看见将军已变的脸色,只继续道: “你要知道,每一个兵,也是民!” 第713章 猪来了 每一个兵,也是民…… 将军陷入短暂的沉思,在他固有的思维里,他们为将者,为兵者,是国家机器,是国家的利刃。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是民。 “早年,我还没有嫁给王爷,还在夏国凤家的时候,老太君曾说,一支军队,能不能拧成一股绳,能不能上下一心,便看为将者,能否爱兵如子,能否在每一场战役中,既顾全大局,又不放弃每一个士兵。” 凤青翎顿了一下:“老实说,当我走到这里,看见将军的士兵已疲惫到如此程度,却依然在修堤坝时,我很感动,也很心痛。” “我也曾在军营呆过,真心觉得每一个士兵都是最可爱的人。他们不计辛劳,不畏艰苦,甚至,不惜性命,为我们保家卫国。” “他们值得我们对他们更好一点。”凤青翎侧头,“朝霞晚霞,你们俩辛苦点,去组织一些健康的妇孺,每日为将士们熬些绿豆汤,再熬些消暑药。” “是。”朝霞晚霞齐齐答,很快离开。 将军还陷在凤青翎这番话中,为将多年,还从来没听过上位者说过这番话。 他听到的,不是高他一两级的大将军强调他们的天职是执行命令,就是听更高位的人说感谢他们的付出,从来没 有人强调过,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关爱。 看着将军失神的样子,凤青翎轻笑了一声,戏谑道:“爷,将军傻掉了,我们去城里看看?” 说话间,秦曜阳和凤青翎已往远离河堤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粥场,也不知怎么样了,按照那几头猪的尿性,真怕粮仓里根本没多少粮食。” “附近县城有送粮过来,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我们的粮食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就算粮仓没一粒米,我派人送来的粮食,应该能支持到朝廷送来粮食。” “恩,刚来的时候,我看见好些人脸色不对,怕是有瘟疫……” 秦曜阳和凤青翎边走边说。 将军忽的从失神状态反应回来,他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背影,忽的高声询问:“王妃说的可是夏国凤家军的凤家?” 在他们这些为将者的眼里,或对夏国镇国将军府没太多概念,可对威名赫赫的凤家军,却是如雷贯耳。 匈奴铁骑的凶名,不光在夏国出名,在秦国同样出名。 凤家军能在漠北那种地方,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将匈奴铁骑死拦在漠北以北,得是多强的军队。 “是。”凤青翎笑盈盈开口。 将军心中一凛,当下抱拳躬身,郑重 道:“多谢王妃指教。” 凤青翎没回头,只与秦曜阳一道继续往前走。 …… 远远的,秦曜阳等人已看见一群黑影飞快往这边跑来。 领头者身穿三品官服,看体型有些肥硕,跑起来摇摇晃晃。 果真是猪来了! 众人心里皆是这句话。 秦曜阳脚上没慢半分,继续大步往前。 “下官潮州知州朱戒见过王爷王妃,接驾来迟,还请恕罪!” 知州大人率一干众人匍匐地上,裕王前来的消息,他先前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刚才,那个叫龙八的高手侍卫找到他,告诉他。 秦曜阳眸光微微下垂,只见跪伏在地上那人额上全是汗,喘着气。 “潮州遭此大劫,本王的十二弟不知所踪,朱大人又要安抚百姓,又要寻找十二皇子,分身乏术,辛苦了!” 秦曜阳上前一步,亲自扶了朱戒一把。 朱戒立即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王爷严重了,卑职职能所在,当尽忠职守。” 秦曜阳略一点头:“本王的十二弟可有消息?” “回裕王殿下,卑职已下令,府衙全体出动,寻找十二皇子。”朱戒答。 “若能找回十二皇子,本王必定奏明皇上,记朱大人大功一件。”秦曜阳说。 朱戒面露喜色,口中却谦 虚几句,说什么分内之事。 秦曜阳一边听一边颔首,似赞同他的话,待朱戒说完后,秦曜阳话锋一转:“一路来时,本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请朱大人给本王解惑。” “王爷请说。”朱戒把背压得极低。 “洪水来时,本王的十二弟站在堤坝之上,指挥人加固堤坝,当时,朱大人在何处?”秦曜阳问。 朱戒脸上顿时就是一白:“当时……当时府衙里刚好有事……卑职,卑职听闻洪水将堤坝冲毁时,立即就来看了,只可惜……” “只可惜本王的十二弟运气不好,被洪水冲走了。”秦曜阳接过朱戒的话,他顿了一下,“若他当时也在府衙就好了。” 朱戒脸色更白,听秦曜阳这意思,隐隐有几分怪他。 朱戒忙“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王爷恕罪,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在看见洪水快来时,就应该死谏,把十二皇子殿下拖回衙门或者皇子的住所……” “王爷,下官当时有劝啊,可十二皇子殿下不听……” “不不,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十二皇子殿下,在洪水冲击而来时,下官或还能做点什么,都是下官的错……王爷请恕罪……” 秦曜阳侧头,与凤青翎对视 一眼,眸中皆有所猜。 “算了,你起来吧。”秦曜阳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老十二一向固执,别说是你,就算是本王这个当哥的,也不一定劝得动他。” 朱大人松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往后寻找十二皇子的事,还请朱大人多费心,父皇一向疼爱老十二,这趟派本王过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寻找十二弟。”秦曜阳张口乱说。 “是是。”朱大人不断点头哈腰。 秦曜阳这才接着问当地百姓情况,粮食够不够,药材够不够,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地方睡…… 不出所料,朱大人一开口便是叫苦,粮食被洪水泡过,两天就发霉了,根本没法吃。 如今粥场吃的这些,一部分是朱大人慷慨解囊,从自己家拿出来的,一部分是找了当地商贾,高价买的,还有一部分,是周边没有受灾的地方送来的。 药材也严重不够,如今已有不少灾民患病,城里纵然有大夫,却没有药材。 衣服和睡觉还好,毕竟是夏天,无论哪里都能凑合。 很快到了城区,秦曜阳一行在朱大人的陪同下,巡视了各粥场,搅了搅锅里米粥。 粥虽稀,尚能果腹。 百姓们最大的生存危机是疾病—— 痢疾。 第714章 老十二的算计 这是一种放在21世纪只是小病,可放在古代却堪称瘟疫的病。 灾区半数以上的人患得此病,口干舌燥,四肢无力,腹痛腹泻。 “这一部分百姓,下官根本不敢让他们离开潮州,病情一旦传开,可就难以控制了。”朱戒说。 “朱大人这是打算……把百姓圈养在这里,生死由天?”凤青翎问。 朱戒苦笑,自古以来,任何地方一旦得了瘟疫,基本都是这样处理。 不过,在王爷王妃面前,他可不敢说如此消极的话。 “下官相信,皇恩浩荡,我潮州百姓定能度过此劫。”朱戒顿了一下,“城里大夫也说了,若药材能保够,尚有生机。” 秦曜阳略一点头:“再忍半天,本王派人送来的药材已在路上,应该快到了。粮食也是,本王在路上筹了一批,应该能帮点忙。” 朱戒大喜,当即双膝跪下,行跪拜之礼:“朱戒代潮州百姓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应急而已。”秦曜阳淡然,“真能救命的,还是朝廷派来的粮食和药材,估摸还需要一点时间。” “是。”朱戒立即跪着转了个身,朝京城的方向磕头,“微臣谢皇上。” 秦曜阳笑,看起来似乎对朱戒很 满意,可他的眸中,闪过的却是冷意。 因得秦曜阳一行的到来,朱戒特意叫人收拾了一座别院。 “不用刻意麻烦,之前老十二住哪里,本王便住哪里。”秦曜阳道。 朱戒犹豫了一瞬。 “怎?不方便?”秦曜阳问。 “是有点不方便。”朱戒脸上有些不自然,“十二皇子殿下被洪水冲走的事情太过突然,之后下官一直忙于安顿灾民,寻找十二皇子殿下,十二皇子殿下住的地方一直还保留着殿下住时的模样,下官未曾动过分毫。” 言下之意是,那地方或有十二皇子的物品,不方便其他人居住。 “既如此,那就住朱大人给安排的地方吧。”秦曜阳笑,很是随和。 “是。” “对了,之前和老十二来的侍卫呢?”秦曜阳问,“总不至于全部被洪水冲走了吧?” “回王爷,自十二皇子殿下被洪水冲走后,下官便未曾见过皇子殿下的侍卫,想必是找皇子殿下去了。”朱戒答。 秦曜阳再点了点头,感慨道:“老十二可千万别出事……” “王爷不必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朱大人安慰道,“皇子殿下周围全是高手,说不定已经救下皇子。下官也已派了大 量人手在找皇子殿下,应该很快能有消息。” 秦曜阳叹了口气,眸中一抹愁绪:“已经好些天了!” 听得此言,朱戒的脸色也黯了黯:“下官必定竭尽所能寻找皇子殿下。” 秦曜阳略一点头,往别院走的路上,他侧头:“青翎,潮州这场瘟疫……” “有点麻烦。”凤青翎道,“一是正值夏天,传播速度很快,交叉感染严重,二是面积太大,很难彻底消毒。不过,正如朱大人所说,只要药材够,问题倒也不大。” 在前面领路的朱戒一个激灵,转头:“王妃会医术?” 方才,他说的是,若药材足够多,尚有生机,如今,王妃说的是药材够的话,问题不大。 这两句话听起来差不多,可内里意思差距就大了。 一个是尚有生机,一线生机的意思,另一个却是治疗这么多病人问题不大。 凤青翎笑:“略懂一点。” “下官明日就把周围大夫召集到一起,还望王妃指点一二!”朱戒说这话时,表情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诚恳多了,带着一丝期盼。 像王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御医也是京城名医,他既然专门问王妃,说明王妃医术不低。 身 为潮州知州,且不说百姓,就他个人而言,他从来没担心过他会饿死,他唯一担心的便是疾病。 虽说他现在身体还好,可难保不会被传染。 到时候,他离开潮州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最好的情况便是能把这场瘟疫控制下来。 凤青翎点了点头,她这趟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控制大灾之后的大疫。 朱戒面露喜色,再次朝秦曜阳和凤青翎行礼谢恩。 …… 一行到了别院后,秦曜阳两三句话将朱戒打发走,再把院子里原本的侍从打发走。 “来人,查下这座别院是谁的?连同之前老十二住那座别院。” “去老十二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或者他的侍卫是否有回去?” “我要朱戒的所有资料,什么时候上任,主持了哪些大事,在潮州风评如何?” “还有,想办法知道他在京城的靠山是谁。” “老十二不会那么容易死,你们派两个人偷偷寻一下。” “另外,注意京城那边的动向。”…… 秦曜阳一连下达了十多条命令,身后侍卫越来越少,很快只剩下朝霞晚霞龙八。 “又只有我们几个人了。”凤青翎笑,“你怀疑老十二遇险一 事有假?” 秦曜阳点头:“只要不是傻的,都不会在洪水来临之时,站在明知脆弱的堤坝上,更何况是老十二。” 他顿了一下:“能在皇宫中安然活到成年的,心智手段都不会差。还有他带来那些人,既肩负着保护皇子之责,怎会武功平庸?十二落水那一瞬间,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救起。” “你的意思是,老十二这趟遇险,是提前安排好的?”凤青翎问,她顿了一下,“若是提前安排好,很可能他针对的人是朱戒,或者,朱戒身后的人。” 堂堂一个皇子,想捏死一个地方的三品官员,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十二皇子既用他的生命安危做押,那么,他想弄死的人,绝不会是朱戒而已。 “有没有提前安排,为夫不敢肯定,也可能是洪水来的瞬间,他忽的想到的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洪水会不会来。”秦曜阳说,“不过,为夫能肯定的是,老十二没有生命危险。” “你打算怎么做?”凤青翎问。 “静观其变。”秦曜阳答,“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赈灾。” 他顿了一下:“潮州百姓不能白死,我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无论是朱戒,还是十二皇子…… 第715章 老十二的折子 秦曜阳这边组织的粮食、药材等物,这日半夜到了第一批,暂时放在秦曜阳和凤青翎住的别院。 足足十车粮,五车药。 秦曜阳和凤青翎听得外面声响,猜得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到了,立即起床查看了一番。 很好,无论是大米、面粉,或者药材,品质都很好。 秦曜阳淡淡的赞了两句,吩咐人明日一早,直接送到各粥场,不用在当地官衙过一趟。至于药材,待明日朱戒把大夫们组织好后,再分给各药堂。 …… 炎热的夏日,洪水之后,阳光仿佛比之前更炽烈。 早上天亮得很早。 秦曜阳手下将十车粮食分到十个粥场时,每个粥场都已排满了人,人们拿着空荡荡的碗,等待粥场布粥。 见得有人推粮食来,众人眼睛都亮了。 然,当他们看清楚只一车粮时,原本亮起的眼睛很快黯淡下去。 这样一个粥铺,一车粮食最多吃两天半。 今儿送的这一车粮,还不知打算给他们吃几天,若时间长的话,那粥绝对是越来越稀。 不过,很快,站在粥场最里层的人欢呼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排在后面的人急着问。 “是王爷送来的米粮,说是不用省,今日只是第一批,明后天第二批能到,还有 第三批,第四批,只需要再坚持10天左右,朝廷送来的粮食就到了。” “对对,不光有米,还有面粉,说要蒸馒头呢!” “听说第一批药材也到了,会送到各药铺,专门治疗腹泻,也是熬好后免费领取。” “还有绿豆汤,今天下午开始,就可以在粥铺领取。” “真是太好了!王爷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化身。” “咦,不对啊,不是说王爷被洪水冲走了吗?” “这就是你无知了,被洪水冲走的是个皇子,今日给我们送粮的这个却是货真价值的王爷。”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皇上的儿子吗?” “这就不知道了,感觉王爷更高级一点……” 一个上午,十个粥场陆续收到秦曜阳派人送去的米粮。 秦曜阳的属下们没有刻意宣扬裕王的善行,自然也没有必要特别隐瞒,就只是把米粮送到各粥场负责人手里,再把秦曜阳的话交代了一番。 有的粥场负责人会问几句,有的粥场负责人只是点头答应。 像粥场这样的地方,任何时候都有许多人,听见那番对话的自然也有许多人,人与人互相交流,互相谈论他们知道的情况。 很快,很多人都知道,送粮食这位王爷是裕王。 这些粮食不是朝廷 拨下来的,朝廷拨下的粮食还在路上,这些是裕王爷在路上买来,再运过来的。 王爷不光送了粮,还送了药材,还有王妃,王妃擅医,会和当地大夫一起给大家治病…… …… 相比送粮的顺利,凤青翎这边,给大夫们传授治疗痢疾药方的事就没那么顺利了。 这个年代,无论是秦国,还是夏国,大夫基本是男性,女性虽有医女,但在地位上远远不及大夫。 凤青翎虽是王妃,但这些所谓专业人士,依然一个比一个相信自己。 凤青翎给的药方他们没听过啊,和他们平时治疗腹泻的药方不大一样啊!谁知道有没有效,他们才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凤青翎倒是想搬出神医殷莫之名,只可惜,这些地方大夫,压根没听过殷莫的大名。 凤青翎给他们讲了痢疾的病因,讲了这些药材的功效,可大夫们眸中依然闪着不信,原因很简单,凤青翎说的方子和他们习得的医书上记载不同。 凤青翎正打算再给他们讲一次,努力说服他们,这时,秦曜阳开口了:“按照王妃说的办,违着,关了药馆,三代之内,不得从医。” 秦曜阳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典型的强权压下。 众大夫眸中皆有骇然。 有一位胆子 特别大的:“王爷,请问若王妃给的药方没用怎么办?” “若是没用,对方患的肯定不是痢疾。”秦曜阳道,“往后这段时间,众位大夫要把关的便是前来求医患者,所患之病是否是痢疾。” 众大夫一阵沉默,敢情王爷这句话的意思是:若药到病除,是王妃的功劳,若药房没效,则是他们诊断失误。 “你们有这个时间质疑王妃的医术,还不如赶紧回各自医馆,将药熬制出来。”秦曜阳继续,“王妃师出名门,就连皇宫里的御医,也是叹服。” 有了秦曜阳这番话,众大夫再不敢多话,在他们心里,御医已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人,若御医都叹服的话,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陪在旁边的朱戒却是一派吃惊,早猜到裕王妃医术不俗,却没料到不俗到这个程度。 “王妃见谅,小地方的大夫,没见过世面。”朱戒说。 “敢于质疑是好事,相信自己也是好事,只要别太冥顽不灵就行。”凤青翎笑了一下,“我待会儿会写几条预防痢疾的注意事项,你派人誊抄几十份,贴在人流多的地方。” “是,下官遵命。” …… 秦皇派来传旨的人比秦曜阳晚两天到,刚好秦曜阳的第二批粮食和药材已送到 。 灾区许多地方虽满目苍夷,但秩序尚好。 十二皇子依旧下落不明,不光朱大人派出的人没找到,秦曜阳派出的人同样没找到。 那传旨之人虽吃惊于灾区的井井有条,不过,一路京城走来,看灾区附近城镇收容灾民的情况,看秦曜阳抑制物价的手段,倒也明白秦曜阳的能耐。 这一位王爷,可不光会破案。 再看秦曜阳自掏腰包,送来那些品质颇好的米粮和药材,这位传旨之人不由感慨,这位裕王爷,果真心里装着百姓。 正在抢修的堤坝那边,随着妇孺们帮忙熬绿豆汤,消暑药,越来越多壮年男人也加入进来,他们可不是来熬绿豆汤的,而是和士兵们一起修堤坝。 十二皇子还在时,那些石材可都够,如今虽冲走了一些,但总能想办法弥补。 …… 再五日后,秦曜阳收到一张圣旨和一张折子。 圣旨自是秦皇下的,叫他查朱戒,而折子则是十二皇子写的,内容只一件:弹劾朱戒。 秦曜阳看了看折子落款的时间,是十二皇子被洪水冲走的前三日。 弹劾朱戒的理由是:贪污朝廷拨下来的各项款项,导致各项秦皇指令得不到最好的落实;收受他所管辖区域内小官员们的贿赂,小范围买官卖官。 第716章 把朱戒抓出来 看完这两样东西,秦曜阳顺手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同样是一目十行的速度,飞快看完后还给秦曜阳。 “有了这张折子,十二皇子的失踪就变得更加让人怀疑了。”凤青翎冷冷笑。 “你会想到什么?”秦曜阳问。 “十二皇子的失踪或是意外,可这么久没找到,连同他的侍卫,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会不会是有人不想他们活?”凤青翎顿了一下,“我若是父皇,看见这道折子,第一反应就是朱戒。这里是朱戒的地盘,会不会因得十二皇子掌握了他太多秘密,他想杀人灭口?” 秦曜阳点头:“没错,为夫光是看父皇这道圣旨,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 “你打算怎么办?”凤青翎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抓起来。”秦曜阳说,“短时间内,这里的一切,我会全盘接手。” 秦曜阳顿了一下:“不过一趟赈灾,翻不出什么大浪。刚好借这个机会,为夫会把这里整顿一番。” 凤青翎笑着点头,若真如十二皇子所说,朱戒不光巨贪,还在潮州区域内买官卖官,这里上上下下怕都要换血。 “龙八。”秦曜阳喊了一声,“去一趟河堤,请将军过来一趟。” “是。”龙八飞快应,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 万籁俱静的夜。 深蓝的天幕如一张巨大 的丝绒布,丝绒布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晶莹,如随手洒下的碎银。 不远处,月亮圆得像一个大盘子,银河美轮美奂。 目光稍往下移,便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枝,整齐的房屋顶棚。 一切仿佛都很美好。 再再往下看,便看见干净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人睡在地上,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蜷着身体,一副自我保护的姿势,仿佛弓着背的虾。 有人打鼾,有人说梦话,有人磨牙…… “蹬蹬蹬,蹬蹬蹬……” 军靴踏过路面,发出整齐的声音,寂静的夜瞬间惊醒。 无数人醒来,看着不远处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然后是这些日子在河边给百姓们抢修堤坝的将军,再紧接着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侍卫,最后是士兵。 他们举着火把,火把映红半条街。 秦曜阳和凤青翎脸上没有杀气,可浑身上下透出的肃穆依然让人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这个夜里,有人即将倒霉。 睡在路边的人早已醒来,他们看着这一队人,或是被他们的气势所摄,一个个稍往墙边移了许多,眸中有好奇,更多的是惊叹。 待到这一队人走后,他们这才小声议论起来。 “那不是王爷王妃吗?这么晚了,他们要去哪儿?” “我看他们心情不大好,后面还跟着 军队,怕是要去抓人。” “咱们这潮州,值得王爷王妃兴师动众的,怕只朱大人了。” “若真是朱大人,我第一个拍手叫好!我白天去修河堤了,你们没看见,之前那河堤修的是什么,力气大点的人,使劲一捏就碎了,我们遭受此罪,都是拜朱大人所赐!” “对,还有每年的赋税,收了一次又一次,他的那些爪牙,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人?” “也别这么说,我们前几日吃的米,听说是从朱大人府上拿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他高价买的。这些当官的,哪个不贪?贪多贪少而已。朱大人能在这个时候不抛弃我们,依然留守潮州,我觉得还是可以。” “别天真了!他身为潮州地方官,他能走吗?” “对!他就盼着朝廷赈灾款呢!到时候又能盘剥一层,就像那堤坝,若不是他盘剥,至于修成那样吗?” “还有那位被洪水冲走的皇子,皇子都遇难了,他身为地方官,肯定拖不了干系。这个时候,就算是为了将功补罪,也必须把皇子找到,否则罪名就大了。” “王爷这般阵仗,该不会是那位皇子出事了吧?现在要拿朱大人问罪?” “谁知道呢?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不大好吧,万一王爷不想人跟着呢?” “咱远远跟着,若王爷生气,我们撤了 就是。我瞧王爷是个好人,这几日每天都要粥场巡视,还和王妃一起指点如何预防拉肚子……” “走走,去看看……” …… 秦曜阳和凤青翎最终驻足的地方果然是朱戒的宅院。 朱戒提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门房也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这才醒来,他忙着起床,将侧门露出条缝。 这一条缝,这一看可不得了! 乖乖个隆,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火把,这么多兵…… 再定睛一看,那带队的人,赫然是…… “砰”的一声,门房使劲关上房门,他靠在门后,只觉得心脏“噗通噗通”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那是,那是王爷! 这么晚了,带这么多人,还气势汹汹! 门房苍白着脸,疯狂往内院奔去,他压抑着大喊的冲动,直到跨过前院,这才扯着喉咙:“大人,大人!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 朱戒正在睡觉。 因得肥,他睡觉时呼噜声也就特别大。 今儿晚上,和他一同睡觉的是一得宠小妾,小妾嫌朱戒发出的噪音太大,一直没怎么睡沉,此刻一听外面门房的叫喊,立即就醒了。 王爷……王爷来了! 小妾心头一颤,飞快坐了起来,疯狂摇着朱戒。 “老爷,快起来!老爷快起来!” 小妾脸上神色愈加不好,随着门房声音越来越焦 急,她心下一横,扯着朱戒的耳朵,大吼:“王爷来了!” 朱戒陡然一个激灵,如噩梦醒来般,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你说谁来了?”朱戒一脸惊惑。 问话间,他已听见外面门房的声音,也听见由远及近的嘈噪声。 军靴踏过地面的声音,朱府侍从们杂乱的脚步,以及管家不断赔笑的声音:“王爷,王爷,我家老爷还未起床,还请王爷王妃在前厅稍等片刻……” 朱戒惊慌转头,只见隔着油纸的窗外,火光闪烁间人影栋栋,继而是秦曜阳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来人,把朱戒抓出来。” 朱戒心下更乱,且不说秦曜阳进府的方式,光是这一个“抓”,就已充分说明秦曜阳的立场。 这一次,他们不是一起去赈灾,而是猫和老鼠! “是!”窗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 朱戒心里就一个念头:逃! 房间里,除了正门外,就只有一扇窗户,朱戒毫不迟疑的跳下床,光着身体钻进床底。 小妾目光在床边掠过,同样飞快跳下床,很机智的将朱戒的鞋子,衣服全部塞入床底。 “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小妾的运气很不好,她还没来得及跳上床,整个人呈弯腰的动作,正在往床底塞东西。 而她的身上,半件衣服也没穿,圆圆的屁股正对着房门的方向。 第717章 太子出手了! 一瞬间。 周围安静极了。 这样的场景,别说是士兵们,就连秦曜阳和凤青翎也没想到。 空气里充满迷之尴尬。 朱府管家和侍从们也惊呆了,管家反应最快,正想和秦曜阳说,您瞧,真不方便,只听“啊”一声尖叫,小妾已跳上床,用被子紧紧把自己捂住,从脚到脑袋,生怕露出一分一毫。 “王爷,您看……”管家还想继续劝说秦曜阳到正厅等等。 只听秦曜阳一声冷哼,对周围人道:“愣在哪里做什么,把床底下那个人给本王抓出来。” 床底下,朱大人贴着地面,往墙边一缩,再缩。 他用刚小妾给他塞进来的衣服捂着脸,仿佛鸵鸟一般。 很快,他感觉到有人抓着他的腿,使劲往外一拖,整个人瞬间从床底暴露在外。 与刚那小妾一样,朱戒同样浑身上下没穿衣服,唯一不同的是,他脑袋上裹着衣服。 “我……我……我不是朱戒……”朱戒哆嗦着,根本不敢把脑袋上的衣服揭下。 秦曜阳看着蜷在地上发抖那一团白肉。 真的很肥啊! 足有三层的下巴,鼓得像个球似的肚子,大象般的腿…… 这个人,哪里有半分白天的官威,此刻 如一头惊慌失措的猪。 “哼。”一声冷笑,秦曜阳摇头,“见过不少人,本王还第一次见有人迫不及待给自己带绿帽子。” 他顿了一下:“若我秦国官员都这样,多让人失望。” 秦曜阳说话间,朱戒恐惧更深。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刚听说秦曜阳来时,他就不该滚床底,若大大方方出去迎接王爷,或还要好点。 如今这番,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朱戒的颤抖间,好多人的目光却是看向他的腿间,这里基本是男人,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作怪,他们偷偷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朱戒。 “找个东西把他裹起来,丢进大牢。”秦曜阳说。 他侧头,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只见凤青翎皱着眉,看着朱戒露出厌恶的表情。 秦曜阳顿时皱眉更多,一把将凤青翎搂进怀里,伸手将凤青翎下巴转了个方向,让她看着自己。 “看这种东西,也不嫌恶心?”某人语气中满是厌恶。 “是你带我来的。”凤青翎立即反驳,眸中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就不该带你来。”秦曜阳道,搂着凤青翎转身就走。 他们的身后,侍卫们已一把抓过床单,使劲一抖,床上 的小妾滚到墙边,床单盖在朱戒身上。 “朱大人,走吧。”有人开口,剑尖指在朱戒的脖子上。 赤果的身体被遮住,朱戒的安全感又多了一点,然,恐惧并没有减少。 那近在咫尺的剑,泛着寒意。 他陡然一咬牙,扯下一直裹在脑袋上的衣服,朝门外喊:“王爷!下官不服,您这是为何?下官究竟犯了什么罪,竟要遭此侮辱?” “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这几项够不够?”秦曜阳停下脚步,看着坐在房间里地上的朱戒。 朱戒瞬间面如死灰。 从他第一天做那些事起,他心里就害怕,生怕某一天被人发现,所以,当他听见秦曜阳气势汹汹前来,他第一反应是逃。 这官场本来就是黑的,你若不黑,你根本混不下去,再说,权势与钱财,这本来就是太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一旦沾染,就永远别想抛开。 只是,他不明白,秦曜阳什么时候开始查的,这些日子,他明明每天陪着秦曜阳,秦曜阳那些手下也一直在赈灾。 “很意外?”秦曜阳不介意多说几句,“查你是父皇的意思,老十二失踪之前,把你所犯之罪已递了折子。你最好祈求老十二平安 无事,否则……” 秦曜阳话没说完,只笑笑,他的眸光扫过院落里众人。 “将朱府所有人关进大牢,朱府抄家。”秦曜阳轻飘飘一句。 “是。”众人齐齐答。 …… 这一夜,朱府灯火通明。 大概是,先前十二皇子调查朱戒时,隐藏太深,朱戒防备太少,故这一夜,抄家所获颇丰。 金银玉器无数,良田商铺房契无数,更重要的是—— 账本。 在朱戒正房夫人的卧室暗格里,有一本账本。 账本里清清楚楚什么时候收了谁谁谁多少银子,或者多少物品,他给了对方什么方便。 同样也写了什么时候,给谁谁谁送了多少银子,或者什么物品。 这些接受朱戒礼物的大多是京官,以吏部和户部为主,其中,重中之重却是一位王爷。 锦王。 朱戒每每逢年过节,就会给锦王孝敬一大笔,特别以过年时最多。 秦曜阳翻看着账本,揉揉眉心,再看过凤青翎,无奈道:“似乎接到一个烫手山芋。” 他被人追杀的事情,幕后主谋就是锦王。 因得秦皇偏袒的缘故,那事就算揭过去了。 如今,这位犯事的朱戒朱大人,竟也是锦王的人。 若他把这些 东西呈上去,难保秦皇不会以为他在故意针对锦王。 “要不先放一下?”凤青翎道,“你不是说十二皇子没死吗?若他没有死,这只是他布的一个局,他应该还有后招。我们若提前把事情做了,岂不是浪费了他一片苦心。” 秦曜阳点头,笑:“那便静观其变吧!这事既是老十二做的,荣王那边,或也有动作。” ……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生活重点依然是赈灾,灾后重建。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到位了,药材到位了,衣物到位了,银两也到位了。 因得等在潮州的是秦曜阳,这位堪称神探的王爷,故,这一路下来,这些物资竟没遭到任何盘剥。 毁掉的堤坝一寸寸修好,那些不过关的堤坝也在加固。 冲毁的房子正在重新修建,毁掉的农田已经重新撒了种。 痢疾得到控制,流浪在外的灾民也在回归。 而关在牢房里的朱戒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审讯,只是日复一日的坐牢。 老十二依旧没有消息,倒是京城传来另一则重磅消息: 太子回京了。 太子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上书了一道折子,明言指责锦王利用职权之便卖官,导致秦国官场黑暗,地方买官卖官成风! 第718章 不痛不痒的惩罚 “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是太子!”凤青翎感慨。 原本在她看来,第一个出手的应该是荣王才对,毕竟,老十二可是付出了“被冲入洪水,陷入险地”的代价。 “这样也好。”秦曜阳却是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总要层层叠加,若荣王先发作,反而不美。” “你呢?”凤青翎问,“打算怎么做?” 锦王派人刺杀秦曜阳一案,在幕后凶手呼之欲出时,秦皇出手阻止了,若这个时候秦曜阳再告锦王一状,难免让秦皇觉得秦曜阳心有怨愤。 可若他不出手,其他人或会认为秦曜阳是软柿子,特别是在与太子等人的相处中,以后难免要的欺负他。 秦曜阳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既太子要对付锦王,我这个做太子跟随者的,怎能不出点力?” 朝堂上,自从上次太子率兵在京郊外救了秦曜阳后,多少人认为秦曜阳投靠了太子。 一个根基不稳的王爷,拥有皇上宠爱越多越危险,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投靠一个大势力,在众人看来,秦曜阳便是选择了太子。 “折子要写,却不能说锦王半句不是。”秦曜阳说,“有老十二的折子在前,父皇圣旨在后,我这个做儿 臣的,不过谨遵圣旨查了朱戒而已。” 秦曜阳顿了一下:“为夫明日便审审朱戒,让他早点画押认罪,为夫也早点把父皇指派任务完成了。克扣朝廷拨下的各项款项是真,草率完成朝廷下达的任务是真,小面积买官卖官也是真,其余的,折子上便不写了。” “账本呢?”凤青翎问。 “自然也要画押,否则,父皇还当是我这个做儿臣的凭空捏造。”秦曜阳说,“只不过,账本会单独呈给父皇。父皇那样聪明,不会看不懂。” “知会太子吗?”凤青翎问。 “不必。”秦曜阳说,“太子既已回京,便有渠道看见这些折子。他现在既要对付锦王,自然不会漏过这些细节。即便他没有瞧见账本,也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狠狠奏锦王一本。” 凤青翎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于人心的算计,她不如秦曜阳。 “感觉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凤青翎笑。 秦曜阳将人搂进入怀里,在凤青翎额头上亲一口,笑:“这些阴暗的算计,为夫做就行。从认识到现在,你帮的已经够多。” 凤青翎笑笑,也不矫情,心安理得在秦曜阳怀里靠了一会儿。 “喔,对了,有十二 的消息吗?”凤青翎问。 “找到一只他的鞋,一块衣襟。”秦曜阳说,“鞋子磨损很厉害,衣襟上有血,找到衣襟那地方,周围有打斗的痕迹。” “看起来似乎在逃命啊!”凤青翎玩味的笑。 她顿了一下:“朱戒这次倒霉了,克扣朝廷款项是大罪,玩忽职守导致决堤是大罪,买官卖官更是大罪,给他三个脑袋也不够砍,现在又多了一项追杀皇子。” 无论十二皇子被追杀的事情是真是假,这一次,怕都要落在朱戒头上了。 落在朱戒头上,等于间接落在锦王头上。 锦王这一次,怕是翻不了身了…… “你把这消息送回去没有?”这可是大事啊! “当然。”秦曜阳道,“老十二费心费力留下的线索,为夫第一时间就派人送回京城了,鞋子和衣襟布料也送回去了,还派了人大面积寻找老十二。” “我感觉应该快‘找’到了。”凤青翎说。 “朱戒已关入牢房多日,老十二亡命天涯,应该也逃得差不多了。”秦曜阳说。 他笑了一下:再演的话,怕就过头了…… …… 京城。 锦王很被动。 自上次追杀秦曜阳的事情查到他身上后,他就一直很小心。 不光把分到他头上那条大江的防汛做得兢兢业业,还叮嘱了锦王系各地官员最近一定要谨慎行事,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没回到京城呢,太子就把他告了。 告的内容是买官卖官! 买官卖官…… 怎么能说是买官卖官呢?身为朝廷三大势力之一的顶层建筑,又是堂堂王爷,想巴结他的官员多了去了。 也就是逢年过节孝敬他一点,他顺手给对方一点好处,怎么能说是买官卖官? 太子言之凿凿,朝廷上无数官员跟着太子狠狠参他,最可恶的是,有几个言官甚至是死谏,说买官卖官带坏秦国官场风气,长期以往,国将不国。 锦王的势力先前被削过一次,这次面对大面积的弹劾,他这方明显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好在这次争斗,荣王系没有落井下石,否则,整个朝堂会呈现出碾压似的针对锦王。 朝堂上,一旦有人替锦王说两句,第二天,雪花般的奏折就来了,弹劾替锦王说话之人。 官场中人,谁能保证自己完全清白? 为了不惹祸上身,替锦王说话之人越来越少,到后来,锦王也不说话了,每日只沉默着听这些人状告。 哼,不就是看他失势吗? 他好歹 一个王爷,一日失势算得了什么,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到时候,他会把今日针对他这些人,一个个拔了! 他今日不说话,是不想激怒秦皇,有的时候,可怜比强势更好用。 这场口舌之争,最终以秦皇一道口谕终结:罚锦王一年俸禄,禁足三个月,吏部一应事物由吏部尚书全权负责。 锦王领命谢恩,无论是一年俸禄,三个月的禁足,亦或者暂时剥了他的权,对他来说,皆不痛不痒。 而至于弹劾锦王之人,秦皇同样没给好脸色。 包括太子。 …… 十二皇子被人追杀消息传回来时,秦皇狠狠震惊了一把。 又是追杀!追杀的对象又是他儿子! 就在前不久,他的儿子秦曜阳才被人追杀了一路,如今,这么快转到十二皇子身上了! 这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吗? 秦皇在皇后面前提了下此事,皇后沉痛道:皇上,这种事情不能姑息了! 秦皇在贵妃面前同样提了下此事,贵妃却是笑笑,无所谓道:大概,大家觉得追杀个王爷啊,皇子啊,不是什么大事,真不知下次轮到谁…… 秦皇沉思,下一次,或是太子,若对方胆子再大一点,或者,就是他这个皇上了…… 第719章 把荣王抓回来! 荣王府。 十二皇子被追杀的事一经传回,荣王就抓狂了。 “砰”的一声,茶杯砸下。 汇报之人猛的往后一跳,堪堪躲过飞溅的碎片,荣王一个冷眼瞟过,那汇报之人顿时哆嗦起来,背脊冷汗一拥而出。 “怎么回事?!”荣王冷喝 先前还只是失踪,怎这么快变追杀了! “回……回王爷话,是……是裕王殿下从潮州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在找十二皇子的时候,捡到皇子殿下一只鞋,一块衣服面料,这两样东西已经送回来了,现在在皇上那里。” 汇报之人偷偷看过荣王一眼,见荣王眸中泛着冷意,只怯怯继续:“听宫里人说,皇子殿下的鞋破了,磨损很厉害,应该是一直在逃命,上面隐有血迹,衣服上更全是血。若不是面料特别,怕根本认不出来……” 荣王脸上寒意更重:“还有呢?” “发现衣服的地方和发现鞋的地方相隔一公里有余,路上有打斗痕迹……听说血迹不少,估计的皇子殿下受了伤,手下也折损了一些。” “可有见到任何尸体?”荣王问。 “回王爷,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回。”汇报之人躬身。 没这方面消息传回…… 那就意味着两种可能 :第一,没有人死。 可若能把老十二逼到那种程度,怎会没人死?且不说老十二身手不错,他身边那些人,哪个不是拼了命也要护主的?老十二那边没人死,对方总该有人死吧! 第二,尸体已处理。若对方下定决心要老十二的命,必定会抹干净所有痕迹。 潮州,哼,一个小小的潮州,居然也有人敢对老十二出手! 荣王十指紧握,“砰”的一声,拳头落在桌面上。 “来人!备马!”荣王一声低喝,“召集荣王府死士,全部跟本王走!” “是。” 几个声音齐齐答,有候在门口的侍卫头子,也有候在门外的管家。 没有人敢问荣王这是要去哪里,可谁都看出来了,此刻的荣王处于暴怒中。 荣王一把抓过悬挂在墙上的剑,大步走出房间。 从他听到老十二被人追杀时起,他第一反应就是秦曜阳。 毕竟,老十二和秦曜阳都在潮州,毕竟,老十二被人追杀的消息是秦曜阳到了潮州后才传来。 当然,更关键的是,他讨厌嫉恨秦曜阳。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世上所有一切坏的事情,都应该是秦曜阳干的! 刚跨出房门,穿过一座院落,一个熟悉得令他厌恶的声音传 来:“王爷,您这般杀气腾腾,是要去哪儿了啊?” 荣王凌冽的眸光顿时朝说话之人射去,荣王妃宁格儿站在走廊上。 她依然盛装,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妆容极艳,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势,皆与她那荣王妃身份极度吻合。她的身后跟着4个丫鬟。 “宁格儿,本王的事你最好少管!”荣王声音极冷。 “哼,你当我想管,我怕你一冲动又做出什么让母妃生气的事情,到时候说我这个做王妃的,也不劝劝。”荣王妃同样冷着脸。 她和荣王素来不和,上次和荣王撕破脸后,两人更是如同陌路。 “你少拿母妃压本王,本王的事,本王一力承担!”荣王说着,直接一拂衣袖,大步离开。 荣王妃笑,眸中噙着冷意。 就这个男人,家族竟也敢赌? 他的身后,若非站着贵妃,站在阮家,她宁格儿怕早大吵大闹要求和离了。 在她的眼里,这位拥有朝廷三大势力之一的荣王秦苑廷,还真比不上秦曜阳一根手指头! 只可惜…… 她运气不好。 当然,她也承认,她比不上凤青翎。 那个女人,不光是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夏国皇帝亲封的公主,还是神医殷莫的徒弟,听说 还是大名鼎鼎的魔教现任教主! 待到秦曜阳和凤青翎这趟从潮州回来,怕又是大功一件。 一个医术了得的人,在灾区那种地方,绝对能大展拳脚。 唉—— 宁格儿心里长叹一口气。 在她看来,凤青翎只有一样比不上她。 若秦曜阳想夺嫡,想登基,凤青翎给不了他任何助力,反而会扯后腿。 且不说邻国将军府小姐身份,光是魔教教主身份,就让秦曜阳多了层层阻力。 不过,秦曜阳似乎不在乎,他对那个位置好像没兴趣。 呵,身为皇子,竟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宁格儿不由对秦曜阳再高看了几分。 …… 出府后,荣王没有往裕王府奔,而是一路急驰出城。 他很清楚,潮州之事,若是秦曜阳所为,他冲到裕王府也无济于事。 秦曜阳不在,凤青翎也不在,就算他杀了裕王府剩余的人,也救不了老十二,反而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打算去潮州。 防汛一事已告一段落,赈灾的物质也已发出,秦国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多经济上的调动,他心里很急,他怕秦曜阳对老十二出手,更怕……这事不是秦曜阳做的。 若追杀老十二的事不是秦曜阳做的,若秦曜阳真帮了 老十二,若两人相处太久…… 他无法想象,若老十二对秦曜阳生出兄弟之情…… 毕竟,先前的时候,老十二每每提到秦曜阳,就四哥四哥的喊。 毕竟,秦曜阳太过耀眼,从他刚回来,就飞快夺走了父皇的宠爱,母妃的注意力! 还有荣王府那个名不副实的荣王妃,居然不知所谓的把她的画像送到秦曜阳面前,再被人打脸似的把画像送回来! 荣王越想越生气,他恨不得背上长出两对翅膀,“咻”的飞到潮州,把老十二抓回来。 …… 与此同时。 “啪!”巴掌落在御案上。 御书房内,秦皇陡然站起。 上次秦曜阳不告而别,他已经窝了一肚子气了,这一次,居然是荣王! 秦曜阳尚可以说是刚回皇家不久,不懂规矩,可这荣王是怎么回事?居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来人,把荣王给朕抓回来!”秦皇爆吼。 …… 荣王一行只行至京城外十多里, 马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咻咻”的风声,数道人影从上空掠过,抱拳跪挡在荣王一行面前。 如虹的气势,马匹们受惊,仰天长叫。 “王爷请留步!”为首之人道,“末将传皇上口谕,请王爷进宫一叙。” 第720章 装委屈,我也会 秦皇等在御书房内。 荣王一进门,就感觉到秦皇身上一股冰寒之气。 “儿臣叩见父皇!”荣王跪。 秦皇没叫他起身,只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朕不派人拦着你,你这会儿离京城就更远了!再之后,朕想拦也拦不住了!” “父皇,您一句口谕,儿臣这不就快马加鞭回来了吗?”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荣王努力让他的语气带着笑意。 “哼,那是你离开京城还不远。”秦皇冷哼,“荣王,你给朕说说,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带着佩剑,带着荣王府几十个死士。” “父皇……”荣王心里叹一口气,“儿臣打算去潮州。老十二在潮州遇险,我这个做五哥的,心里猫抓似的,坐立不安,总怕他出事。” “能出什么事?”秦皇皱眉,“先前被洪水冲走,杳无音信,现在好歹有了点消息。” 他顿了一下:“你四哥裕王在潮州,以他的破案经验,不至于连老十二都找不到,我们得相信他。” 提到秦曜阳,荣王心头郁结更多,然后他听见秦皇继续:“再说,你现在去能做什么?从京城到潮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若老十二不幸,发生点什么,你不是在世华佗,帮不了忙;若 老十二安好,你这一趟更不必去!”秦皇说。 “父皇,儿臣就是心里不踏实。”荣王纠着眉,愁得跟啥似的。 “有什么不踏实的?朕知你和裕王不合,可你也要知道,你们是兄弟,你要学着信任你的兄弟。”秦皇道,“朕相信裕王不会做任何不利于老十二的事。” 秦皇的话刚落,一个很轻很轻的“哼”声就从荣王鼻子里传了出来,带着一点点不屑。 秦皇皱眉,刚才那一声,是不是他听错了? 荣王怎敢“哼”他?还用那种语气。 “老五,你这是不相信朕?还是不相信你四哥?”秦皇问。 “回父皇,儿臣不是不相信父皇,也不是不相信裕王,而是担心其他意外。”荣王的额头依然抵在地面,他顿了一下的,“毕竟,裕王才被人追杀了不久。” “儿臣没见过裕王动手,可就他每日轻功赶早朝来看,他的武功绝对不弱。裕王妃乃夏国将门之后,又是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武功更是不俗。加上他们的护卫,那一队人绝能称得上高手云集。” “可就那种实力,依然几次差点命丧黄泉……”荣王自嘲的笑,脸上一丝凄苦,“儿臣真担心老十二熬不过这次追杀……” 秦皇脸色陡然一变,声音也厉了几分: “老五,你这是怀疑老九?!” “回父皇,儿臣没有怀疑锦王。”荣王的声音变得很平,“追杀裕王那事,不是后来没查了吗?没人知道凶手是谁,儿臣也不知。儿臣只是怕,对方连裕王一个王爷都敢杀,何况老十二!” 荣王的声音似从牙缝里迸出,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可每一个字又都透着的颤抖:“老十二只是一个普通皇子,我真不敢想象,老十二若出了什么事,最后会查到哪一步……” 说到这里,荣王便没再继续说了,他只压抑着呼吸,身体有着轻颤。 秦皇不由想起皇后和贵妃的话: 皇后说,皇上,这种事情不能姑息了! 贵妃说,大概,大家觉得追杀个王爷啊,皇子啊,不是什么大事,真不知下次轮到谁…… 秦皇这发现,秦曜阳被锦王追杀一事,被他自以为“巧妙”的压下来后,在后妃和皇子心里有多大阴影,每个人都怕自己是下一个。 心里叹一口气,秦皇缓缓走到的荣王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别太担心,老十二不会有事。” 秦皇想:应该不是锦王做的,锦王现在自顾不暇,怎会做那种事? 秦皇想:秦曜阳在潮州,他若是聪明,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老十二,不会让老十二出事。 荣王顺着秦皇扶他之力缓缓站起来,他依旧垂着头,躬着身。 垂头躬身的幅度比平日多太多。 “把头抬起来,背挺直。”秦皇道,“你私自出京这件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 “多谢父皇。”荣王抱拳,依旧垂头躬身。 秦皇再次觉得有些不对,他把目光落在荣王眼睛上,只见荣王低垂的眼上,竟是一片通红。 一时间,秦皇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儿子,只拍了拍他的肩:“退下吧!既然进宫了,就去看看你母妃,她最近很想你。” “是。”荣王低声,躬身退了出去。 …… 御书房内,秦皇缓缓走至案后椅子坐下。 从锦王追杀秦曜阳到锦王利用职权之便买官卖官,他的多番维护,怕是彻底伤了其他儿子的心。 裕王委屈最多,看起来最大度,事实上,怕伤心最多,否则也不会把闯入裕王府那些人全部放了,否则也不会二话不说,离开京城。 太子心里怕是最失衡,锦王买官卖官一事,首先捅出来的是太子,待百官跟着参锦王时,他把所有怨气都归到太子身上,到最后一个好脸色也没给太子。 至于荣王,看他今日这番,竟是怕了…… …… 御书房外,荣王一直低着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却是一抹冷笑溢出。 纵他讨厌秦曜阳,恨不得秦曜阳立即马上去死,可他同样很清楚,如今这个阶段,是除掉的锦王的最佳时机。 锦王派人追杀秦曜阳的一事,虽秦皇选择了保锦王,可锦王在秦皇心里的地位必定大打折扣。 太子这番状告,是把锦王往泥潭里狠狠推了一把。 他们很清楚,这番打击,不过剪了锦王几根羽毛,根本没伤及锦王根本。 若想除掉,还需要致命一击! 那么,这一击,就由他来。 秦曜阳,希望你别让大家失望! …… 秦曜阳的折子和秘密送给秦皇的信当天夜里就到了。 折子上是朱戒的罪名,潮州的受灾情况,附朱戒的认罪书。 信函里,秦曜阳一纸书信也没写,只装了一本账本。 秦皇略略翻了几下,脸色铁青。 这样的账本,他不是第一次翻,前些日子太子回来时,带的也是这样的账本,而且还不止一个官员的账本,每一个账本里,都有好几笔巨大的款项送进了锦王府,这才引出了锦王买官卖官。 如今,秦曜阳送来这样的东西,意思显而易见。 儿臣折子上只写了朱戒,至于锦王,父皇看着办吧!儿臣只是把儿臣查到的告诉您。 第721章 我把裕王带来了 翌日。早朝。 朝堂很平静。 因得锦王禁足,罚俸,买官卖官一事基本告一段落。 太子情绪有些低沉,其他参过锦王的朝臣们情绪也不是很好。 没有人主动启奏任何事情。 荣王面有忧色不说话。 十一皇子不敢说话,前几日,他替锦王说过几句好话,第二日就有人连他一起参了。 十三皇子刚回来不久,他和荣王,十二皇子一向交好,如今荣王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说话。 而至于锦王党,他们还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也沉默着。 整个朝堂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有事启奏,无事退……” 裴公公的话没说完,秦皇抬手,阻了他的话。 “先前,裕王在夜国遇险,多亏夜王出手相助。夜国物资贫瘠,裕王感恩于夜王,曾向朕提出,组建一支皇商,专门到夜国开展交易。不知众位爱卿有何看法?”秦皇开口。 朝堂上依旧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太子这才出列,上前一步。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不妥。”太子道,“夜国乃南疆与秦国的入口,夜国人擅蛊,我朝廷若组建皇上,恐安全上无法保证,只是其一。其二,在夜国与秦国 的经济往来中,若夜国觊觎秦国地大物博,再次起了侵占之心,怕难以收拾。” 太子话毕,其他人这才陆续开口。 大意与太子差不多,有人搬出许多年前那场大战,有人强调蛊的危险程度,有人说蛮夷之邦,不足为信…… 总之,没有一个人赞同秦国与夜国通商。 不过,大家也明白,秦皇既提出这事,应不是完全拒绝裕王的提议。 于是,太子再次提议:虽通商不成,却可以给夜王送一批物质,感谢他当日帮裕王的情谊。 太子这提议基本和秦皇想的一致,秦皇点了点头,道了句“甚合朕意”,然后把筹备物资的事情交给荣王。 这番举动,算是了了秦曜阳一个心愿,算是给了太子一个台阶下,也给荣王找了点事情,提醒他不要东想西想,好好做事。 …… 潮州。 在秦曜阳的调配下,灾后重建很顺利。 那些与朱戒有经济往来的官员,秦曜阳派人查了一番,把欺压百姓最厉害的那几位押入大牢,情节不是太严重的,则保留他们的官位。 秦曜阳明言,要这些人将功赎罪,否则,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死。这些人顿时一个个卯足了劲,使劲 挣表现。 秦曜阳呈给秦皇的折子已朱批,并送了回来。 秦皇的意见很简单:株连三族。 秦曜阳淡笑,嘴里缓缓吐出了四个字:“死有余辜。” 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个朝代,都不乏贪官,秦曜阳对“贪”也不是深恶痛绝到“贪一两银子就得死”,而是,有些钱,你一文也不能拿! 比如修建堤坝的钱。 朱戒因得贪,造成河岸决堤,万亩良田尽毁,无数房屋垮塌,百姓流离失所,这就是典型的“万死难持其咎”。 秦曜阳当即派人写了一纸公示贴在衙门外,说圣旨已下,第二天午时,将贪官朱戒推到堤坝上当众斩首。 公示一经贴出,全城沸腾,百姓拍手叫好。 …… 朱戒死的时候,晴空万里,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面。 人在太阳下站久了,就会头昏脑涨,甚至晕厥。 可是,哪怕如此,全城百姓依旧来了,他们要看着这个害得他们遭逢劫难的狗官如何死。 当朱戒被人带出来,百姓顿时就欢呼了,无数烂菜帮子、烂番茄土豆,还有石块等纷纷砸在一身囚衣的朱戒身上。 押送朱戒的侍卫特倒霉,因为百姓们扔东西的准头不是太好,许 多事物砸在他们身上。 两侍卫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无奈,紧接着,有人狠狠一脚踢在朱戒屁股上,让他再上前几步,离刑台更近几步,离百姓也更近几步。 “狗官!”“呸!”“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无数骂声传到耳里,朱戒双目一片茫然,从他第一天收取大额贿赂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他的终结。 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朱家其他人很快也押了出来,比起朱戒的“镇定”,这群人括噪极了,他们大多在哭,有人对着秦曜阳的方向大喊“冤枉”,有人大喊“王爷饶命”…… 秦曜阳坐在主位上,见所有人都已到位,罪犯全部押至堤坝上圈定的位置跪好,这才伸手做了“压一压”的动作。 一瞬,周围俱静。 秦曜阳的目光落在朱戒身上,他问:“朱戒,这是皇上的圣旨,你可服?” “回王爷,罪臣死有余辜。”朱戒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河水,河水比起前几日又清澈许多,他收回目光,朝义愤填膺的百姓磕头,“臣有罪,害大家受苦了。王爷,就拿罪臣一家祭奠河神吧!” 祭奠河神这种事情,从古至今皆用活人祭奠,将活人 捆绑后,丢进河水。 朱戒想,若把他们全部丢进河里,或还有一线生机,总比砍了头好。 只可惜,秦曜阳笑:“抱歉了,朱大人,这等放水的事情,本王做不出。” 他看了看日头,目光朝刽子手看去:“午时已到,行刑!” 雪亮的刀光,漫天的血雾,人头如球滚动,许多人尖叫。 这一日,堤坝上的血太多,浸入泥土,将泥土染成红色,淌进河里,河水一个翻滚,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 十二皇子找到了。 在秦曜阳处死朱戒后的第三日,有一个受伤的人求见秦曜阳,他自称是十二皇子侍卫,说十二皇子身受重伤,正躲在一个山洞,求秦曜阳派人营救。 这个人拿不出任何信物,秦曜阳思考了一下,派人给他包扎伤口后,依旧跟他走了,还带着凤青翎,以及二十来个侍卫。 一行人足足走了半天,终于在河下游一点的地带,在一座小山坳里找到一个山洞。 “谁?!” 山洞里传来一声低喝,如愤怒的受伤的困兽。 “是我,大庆,我把裕王带来了!” 山洞里顿时没了声音,秦曜阳和凤青翎互看一眼,跟着这个叫大庆的人走了进去。 第722章 试探,他的嘴角在抽 山洞稍有点深。 刚跨进去时,眼睛有些不习惯忽然暗下来的光线。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概七八步后,龙八等人拿出火折子吹燃,周围顿时又亮了一点。 秦曜阳看过龙八一眼,从腰兜里掏出两颗夜明珠,分别丢给龙八和朝霞。 龙八和朝霞连忙捧住,白色的润泽的光顿时将周围区域照亮。 “还有多远?”凤青翎问。 方才,听洞里传出来那一声低喝,明明很近。 “回裕王妃话,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叫大庆的侍卫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她侧头朝秦曜阳看去,见秦曜阳微微皱眉,心知他同样闻到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很快到了转角处,众人跟着大庆,视线一个转弯,便看见山洞里重伤的好几个人。 他们或坐或卧,在他们最里侧,赫然是十二皇子。 “老十二!”秦曜阳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十二皇子没应,他没法应。 他躺在地上,身体下面铺着干草,衣服上多处有血,脚上只穿了一只鞋,整个人昏迷不醒。 “老十二!”秦曜阳再喊了一声,声音小了许多,人已在十二皇子身侧蹲下。 他第一个动作是伸手,探了下十二皇子鼻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后,他这才开口继续:“怎么回事?” 十二皇子脸上、脖子上、手上,凡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必定有伤痕,有的是刀剑所伤,有的是树枝藤蔓尖刺所伤…… “回王爷,殿下被冲入水中后,我们纷纷跳下去救殿下,无奈洪水太大太急,我们所有人都被冲走很长一段,好不容易爬上岸后,就……就……” 说话之人开始结巴,他紧张的看着蹲在秦曜阳身侧凤青翎,凤青翎已开始检查十二皇子的身体。 “就什么?”秦曜阳问。 “就……”说话之人咽了口唾沫,“就,就被人追杀。” 他努力不去看凤青翎,只低着头,继续道:“对方武功很高,出手狠辣,一看就是想杀了我们,我们一直在逃。我们的人死了一半,余下的,也都受了伤,皇子殿下重伤,前天就已陷入昏迷。” “对方有几个人?”秦曜阳问。 “不知道,他们一直蒙面,不知道中途有没有换人。” “你们有杀掉他们的人吗?” “回王爷,只杀了1个,2个重伤。” “怎么不早点派人求救?” “回王爷,我们昨日才知您来了。”回话之人苦笑,“这些日子,我们被追得东躲西藏,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事。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前天忽然散了去,我们在这个洞里躲了一天后,昨天下午派人 出去打探消息,才知您来了。” 他顿了一下:“属下等不敢擅自做主,皇子殿下昨夜有醒来一会儿,属下给殿下汇报后,殿下说请您来,我们这才派人去了别院。” 这人说话的时候,好几次忍不住偷偷看凤青翎。 秦曜阳心里暗笑,侧头问凤青翎:“老十二怎么样?” “不好说。”凤青翎蹙着眉,眉宇中全是不解:“十二皇子身上没有太重的外伤,我给他把了脉,暂时也没找到内伤的地方,可他的气息很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 凤青翎顿了一下:“我建议我们先从这里出去,换个地方我再好好检查下。” “也好。”秦曜阳道,他站起身,目光在自家两个侍卫身上转过,“你们两个,扶着十二皇子,我们这一路轻功回去。” “是。”侍卫答。 他们来的时候,因这里群山起伏,大庆找山洞花了许多时间,如今要出去,却是容易很多。 “其他人呢,你们能站起来吗?”秦曜阳的目光看过十二皇子手下许多人。 “回王爷,能。”众人一边说,一边已扶着山壁,勉强站起来。 “好。”秦曜阳略点了下头,对自己的人道,“一个带一个,尽快离开。” “是。”众人齐齐答。 从山洞出来后,秦曜阳朝凤青翎伸手 ,掌心向上。 凤青翎笑了一下,主动将小手放在秦曜阳大掌上,这个人,明知她轻功也算不错了,却依然每一次要搂着她或者拉着她。 “起。”秦曜阳轻声一句。 他和凤青翎双膝微屈,一个弹跳,如炮弹般射向天空,再一个翻滚,两人已齐齐稳住,双脚在山上树梢踏过,飞快翻过这座山。 其他人皆带有伤患,速度不比秦曜阳和凤青翎快,可比起他们来时,已快了太多。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路奔驰,一路等,到一行人回到别院时,差不多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 很快将众人安置好后,凤青翎再次给十二皇子检查了身体,依然找不到重伤的地方。 “青翎,怎么样?”秦曜阳问,语气中全是焦急。 凤青翎几乎是无奈摇了摇头,她看过躺在床上的十二皇子,轻叹了口气:“出去说。” 这番语气,俨然是无药可救。 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十二皇子身边那个侍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王爷王妃一定要救救殿下!” 秦曜阳略一点头:“放心,他是本王的十二弟,本王和王妃一定竭尽全力救他。” “谢王爷,谢王妃,谢王爷,谢王妃!”那人不住磕头。 凤青翎和秦曜阳已走了出去,他们没在房间门口说,甚至没 在院落里说,而是径直回了他们的房间。 “真的有问题?老十二重伤是真?”秦曜阳问。 从他看过十二皇子落水的地方开始,他就怀疑十二皇子有问题,后来,当十二皇子呈给秦皇的折子送到他手上,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今日在山洞,当凤青翎给十二皇子检查身体时,十二皇子身边那些侍卫,皆不同程度在紧张,生怕凤青翎发现什么。 “除了他身上那些不痛不痒的擦划伤,我真看不出他身上还有其他什么伤。”凤青翎顿了一下,“没错,他的气息确实弱,但是,一个人想把自己的气息弄弱点,似乎也不难。” 秦曜阳点头,凤青翎这番结论,和他之前所想一模一样。 老十二重伤是假,不过给人看的而已。 “还有,我刚检查的时候,有专门试过。”凤青翎再道。 秦曜阳眸中顿时露出饶有兴致。 “我用银针在他身上戳了几下,照理说,若他真的昏迷不醒,必定没有知觉,可我戳他时,分明看见他的嘴角在抽搐。”凤青翎道。 秦曜阳嘴角微微勾起,心想,他家这个小野猫必定挑了身体很痛的部位下手。 大概猜得秦曜阳心中所想,凤青翎抿嘴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办?”凤青翎问,“成全十二皇子吗?” 第723章 一等一的大善人 秦曜阳笑:“作为一个合格的四哥,在明知道弟弟有强烈愿望时,怎能不成全?” 凤青翎亦笑,白了秦曜阳一眼:“扮猪吃老虎!” “怎么能说是扮猪吃老虎?”秦曜阳反驳,“你家相公分明是世上一等一的大善人。” “是,大善人。”凤青翎拖长声音,“我得给十二皇子想一个一听就很残暴的病情。” “这还用想?”秦曜阳轻飘飘看过凤青翎,“老十二受了极重的内伤,心肺遭到重创,呼吸时有时无,更糟糕的是,他还身中剧毒,剧毒的名字是……” 秦曜阳顿了下,想到个好名字:“无相梵毒。” “有这种毒吗?”凤青翎轻轻皱眉。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秦曜阳说,“中了这种毒的人,七天之内,经脉寸断。” 凤青翎鄙视的看过秦曜阳,刚还在说是合格的四哥,现在捏造个伤,能捏造得恨不得对方马上死:心肺重创,呼吸时有时无,经脉寸断…… 秦曜阳对凤青翎的目光恍若未见,他继续:“这种毒若要解,需每日泡在温度极高的水里,配合多种药材,把毒逼出来,奈何老十二内伤极重,根本受不了这种逼毒的方式。” “然后呢?”凤青翎问。 “然后……”秦曜阳眸光一转,笑盈盈的落在凤青翎身上, “亏得裕王娶了个好王妃,身为神医的弟子,手段自然不同于常人。裕王妃每日用珍贵的药材给十二皇子调理心肺,配以复杂的针灸之法,终于将毒遏制住。若想完全解毒,得等到十二皇子心肺完全养好,时间……差不多回京半个月后吧!” 凤青翎听得一愣一愣,待秦曜阳说完后,她这才叹服般开口:“裕王爷好算计。若非我会点医术,怕也要被你忽悠得捏一把冷汗。” 秦曜阳笑,眸中全是冷意:“若不严重,如何让其他人担心?如何推动父皇下决心?” “话是这么说,可十二皇子……”毕竟不是秦皇器重的儿子,凤青翎道,“上次我们回京时,你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那不一样,当日只有我,而且事情没有摊开,而如今,不光有我,有老十二,还有潮州受灾的百姓,以及太子与荣王的帮衬。”秦曜阳道,“老十二选在处决朱戒后现身,目的就是死无对证。回京后,他怎么说都可以。朱戒是锦王的人,朱戒动手,就等同于锦王动手。” “你们这一次,太子,你,荣王,可算是不约而同的联手了。”凤青翎道。 “痛打落水狗而已。”秦曜阳道,“你我所经历的每一次追杀,也不是仅一帮势力,只是这一次,锦王更倒 霉一点。那个笑面虎,大家怕是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凤青翎点头,希望这一次,能彻底将锦王除了。 一番交谈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再次走到十二皇子所住的房间。 这一次,先是由秦曜阳问:“追杀你们的人可是武功高强,内力雄厚?” “是。”十二皇子的侍卫眼睛一亮,立即回答,“其中有一个武功可高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难怪……”秦曜阳沉吟,“老十二呼吸断断续续,就是因为受了极重的内伤,重创心肺,怕是活不久。” 十二皇子的侍卫脸上一白,裕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更麻烦的是,十二皇子还中了一种叫‘无相梵毒’的剧毒。那毒无色无味,从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痕迹,然而,中毒七日后,十二皇子的经脉会寸寸断裂,到时候,离死也不远了……”凤青翎说完,她长长叹一口气。 十二皇子的侍卫脸色更白,裕王和王妃这是打算趁机除了皇子殿下吧?!然后再嫁祸给所谓追杀他们的人? 殿下啊,您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啊! 躺在床上的十二皇子虽然闭着眼睛,可眼睑之下,眼珠子却是剧烈动了下。 侍卫“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王爷王妃,求你们救救殿下!” “本王不早 说了吗?会竭尽全力救老十二。”秦曜阳说,“你去通知你们的人,今夜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这一路,王妃会想办法救老十二。” 凤青翎略一点头:“潮州虽有朝廷送来的药材,但这些药材大都是常用的药,我们得尽快回到京城,那边方便许多。” “是。”侍卫抱拳。 他有些猜不透了,这王爷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要朝他们动手,还是不朝他们动手? “你待会儿给你家主子擦下身体,换套干净的衣服,好歹是皇子,就算受伤,也不能如此狼狈。”秦曜阳道。 “是。”侍卫道。 “给你家主子换衣服的时候小心点,他内伤很重喔!”凤青翎提醒。 侍卫咬牙:“是,多谢王妃提醒。” 凤青翎点头,她看过躺在床上十二皇子,目光落在侍卫身上:“另外,我叫人做了粥,待会儿给你端过来。” 侍卫脸上一喜:“小的谢王爷王妃体恤!” 他的这一声谢,可比之前的每一次谢有诚意多了。 下午到了别院后,他们所有“受伤”的人都用过晚饭,唯独昏迷不醒的十二皇子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王爷和王妃此举,分明是给十二皇子送吃的。 ……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潮州之行,最终以找到重伤 的十二皇子告一段落。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们一行人没惊动潮州百姓,只悄悄离开。 这一次,他们驾了四辆马车,马车里分别乘坐着凤青翎和秦曜阳,重伤的十二皇子,以及受伤的许多侍卫,其他人或骑马,或充当马夫,一路奔得很快。 每到一个城邦,第一件事就是到药房买药,然后再由凤青翎给配药,由朝霞晚霞熬药,再送到十二皇子马车里,最后偷偷倒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到第三天中午,躺了太久的十二皇子只觉腰酸背痛,他从马车地板上坐起,对守在旁边的侍卫道:“去,问问四嫂,我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是。” 侍卫很快出去再很快回来,他带回凤青翎的话:“王妃说,殿下就算内伤稍好,也不宜多动,尽量躺着,切忌不能出马车。” “我都快闷死了!”十二皇子小声。 “王爷说,我们周围有人跟着。”侍卫亦很小声。 听得有人跟着,十二皇子眼中顿时出现无奈,他重新倒在铺了软垫的地板上。 这时,只听“嘶”的一声长鸣,所有马匹陡然停下,再“咚”的一声,十二皇子的脑袋撞在车壁上, 他揉揉头,然后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声音中含着雄浑的内力。 “凤青翎可在?” 第724章 死在护法手上的准教主 一句话刚落,只听一声丝毫不逊于对方的声音陡然从一辆马车里爆出:“来者何人?” 那声音如有实质,音波扩散间,所有人只觉脑门荡起一层涟漪。 内力强的还好,只微微皱眉,略有不适;内力弱的则感觉一阵头疼;周围马匹又是一片长嘶。 是四哥! 十二皇子脸上尽是骇然。 他很早便知秦曜阳武功不弱,却没想到,秦曜阳的武功会强到这个程度! 对方那一句问,就气势而言,绝对是武林顶尖高手。 十二皇子也学过武,在皇子中,也算是身手不错,也正因为身手不错,他对武功强弱有着更直接的判断。 对方那女人,仅凭一人之力,能直接将他和他带来的武功不弱的侍卫绞杀。 而秦曜阳,在气势上,居然能和对方持平。 也就是说,若秦曜阳想杀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直接用武力便能绞杀。 他忽的想起先前,秦曜阳从夜国被人追杀至京城那一路,虽受了不少伤,但并不致命,很多人说他是幸运,实际上…… 怕是根本没用全力。 或者,所谓狼狈逃回京,所谓的身受重伤,怕都是做给人看的。 这一刻,十二皇子 深刻认识到:无论是他,还是荣王,亦或是太子,怕对秦曜阳都低估了! 武力这种东西,虽说不是夺嫡最重要的因素,可在某些时候,却能起到关键作用。 比如,它能让人活得更久。 “是裕王吧?”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收起内力威慑,声音中有冰凉笑意。 “久闻裕王武功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人道,“只不知,我们那所谓魔教教主,比起你来,是强是弱?” 魔教教主? 十二皇子有一瞬的疑惑,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凤青翎。 在夺嫡之争里,他们这些竞争者们,最重视的始终是夺嫡者本身。秦曜阳在娶凤青翎为正妃时,凤青翎这邻国将军之女和御赐公主的身份,就注定给秦曜阳拖后腿。 后来,他虽也听说凤青翎当了魔教教主,可那不过是江湖势力,在夺嫡之争中同样没有半点帮助,故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没想到凤青翎的麻烦找上门来了! 秦曜阳一声冷哼,似对方根本不配与他说话。 十二皇子心头一紧,秦曜阳这是什么态度?对方好歹是绝顶高手,可他听外面的响动,似乎秦曜阳和凤青翎 根本没有下马车。 这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吗? “凤青翎,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女人再问,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 “哼!”一声冷哼。 没有任何内力夹杂,简简单单从鼻子中发出的冷哼,却是带着彻底的蔑视。 这一次,是凤青翎的声音。 “飞雪,身为魔教四大护法,这些年,你的教规都被狗吃了吗?”凤青翎的声音很是冷冽,她顿了一下,“凡魔教教众,无论身份高低,见教主皆要下跪行礼。” 魔教四大护法……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当然,刚传来的气势也很厉害,所谓相得益彰。 不过身份上,似乎比不上魔教教主啊! “教主?教规?……”女人凉凉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教规压过她了,“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若不是仗着能拔出魔刀,你以为你就能做教主?” “没错,本座是仗着能拔出魔刀做的这个教主!”凤青翎笑,语气中几丝嘲讽,“魔教百年传承,教主的首要条件便是拔出魔刀。飞雪护法若是不服气的话,可试着自己做教主啊,到时候把这条规定改了便是。” 凤青翎这句话,完完全全是戳在飞雪心口上 。 当年,当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上一任教主便叫他们试着拔过魔刀。 别说他们拔不出来,就连教主的女儿,魔教圣女上官暖都拔不出来! “凤青翎,你出来!”想到上官暖,女人的声音忽的有些烦躁。 “怎么?想本座出来跪拜于本座?”凤青翎说着,竟真撩开马车帘子,缓步走了下去。 只见在他们马车前方,一位40来岁的红衣女子立于地上,她的黑发如瀑,红衣与黑发在内力的驱动下,竟是无风自动。她的腰上缠着两条长鞭,一金一银,交织在一起,闪烁着灼灼的光。 “哼,虚张声势。”凤青翎依旧是笑。 从她和这女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她便一丝半分内力也没有用。 她的手上握着魔刀。 漆黑的刀身,即便在午后的阳光下,也是一点金属的光泽也没有。 没有光,同样没有一丝杀气。 若是不知底细的人,根本不会对这把刀正眼相看,这刀给人的威慑,尚不及一把普通的削水果的刀。 女人的目光同样没有落在凤青翎刀上,反而落在凤青翎脸上。 “像!果然很像!”女人喃喃。 飘飞的红衣和黑发在这一瞬有短暂的 落下,很快再次猎猎飞起,看着凤青翎的目光有许多复杂,这些复杂里面,又有隐晦的嫉妒。 “飞雪护法不是要拜见本座吗?”凤青翎笑,“本座出来了。” 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扬,凤青翎目光落在女人身前土地上,其含义显而易见:跪吧! “就凭你?”女人一声冷笑,“你别以为有奔雷帮你,你就能稳坐教主之位!在这之前,你还需要得到魔教另外三大护法的承认。” “喔?”凤青翎的声音扬起,随即莞尔一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在你来之前,夏国那边的教众已参拜过本座。夏国境内的魔教,那可是追日和射月掌管。” 说到这里,凤青翎笑意更深:“魔教四大护法,以追日为首,射月次之,然后是奔雷,飞雪最末,你以为就凭你,就能阻止?” “一个躲在男人身后的附庸品而已!”飞雪笑容中冷意更甚,她看着凤青翎这张脸,眸中有毫不掩饰的疯狂,“凤青翎,魔教百年,怕你是第一个死在护法手上的准教主。” “是吗?”凤青翎上前一步,五指微收,体内气势终于不再收敛,如江河般滚滚而出,“那可就得试试了!” 第725章 过招 一句话落,周围所有人中,脸色变化最大的是十二皇子。 秦曜阳的气势已经足够恐怖,这凤青翎的气势竟是不遑多让。 妖孽! 十二皇子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两口子,敢情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不错,总算像点样子了,比起你那娘,似乎好了许多。” 飞雪虽只是魔教排名最末的护法,可她的语气中,对上一代圣女的鄙夷却是显而易见。 凤青翎轻笑一声,一副完全没把飞雪看在眼里的模样,右手慢条斯理整了下衣襟:“动手吧,我还有事。” 飞雪立即就笑了,看凤青翎的眸中如看找死的蝼蚁,自很多年前她成名后,就很少有人找她挑战了,这种主动催她动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自量力!” 飞雪冷哼,两条红练自袖中飞出,如两道虹,带着迅猛的风,又快又准的朝凤青翎击去。 凤青翎没动,她直直站在原地。 她不是不会躲,而是躲不掉。 飞雪这一招,看似简单,不过两根绸带,两个方位,事实上却把凤青翎除了身后以外的所有方位都锁定了。 凤青翎除了退,根本没其他方向可去。 可她的身后,是他们马车,她不想退,不愿退,那么,唯有硬 接。 红练很快,一瞬便到了凤青翎面前,那挟带着飞雪强悍内力的红绸虽呈弧形,可其坚硬程度,不亚于两根铁棍。 凤青翎一把抓住右侧红绸,将同样强悍的内力灌注其中,再使劲往后一扯,那原本呈弧形的红绸顿时绷成直线。 她飞快一个旋身,离左侧绸更远了点,同时,右手猛的一甩,只见红绸如蛇般弓起身子,飞快朝飞雪击去。 不光是凤青翎的内力,就连飞雪的内力,这一瞬完完整整给飞雪还了过去。 “砰”。 红绸触及飞雪身体那一瞬,猛的炸开。 飞雪退后半步,凤青翎却是退了三步有余。 红绸化为无数个红色的碎片,从天上纷纷扬扬而下。 飞雪脸上尽是吃惊,眼前这个凤青翎,比她想象中强。 凤青翎这一击,虽没什么技巧,却是强横之至,不过—— 比起她,还是差上一截。 “怎不用你鞭子?” 凤青翎右手藏在袖袍中,虎口处有血缓缓淌下。她的脸色无异,目光落在飞雪腰上,那里交织缠绕的金银二鞭才是她最拿手的武器。 “对付你,红绸足以。”飞雪道,“若被总坛那几人知道我对付你还要用双鞭,岂不要笑我以大欺小?” 她顿了 一下,目光落在凤青翎左手握着的魔刀上,刚那一招,凤青翎并未拔刀。 可便是未拔刀那一招,凤青翎竟是用内力生生接住了她的红绸,还把红绸震断了。 这般内力,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不一般了。 当然,若她知道凤青翎震断红绸这一招所使的内力,不过练了一年左右,怕就会惊骇了! “你的刀呢?怎不拔刀?莫不是传言有误,你虽得到魔刀,却不能拔出?”飞雪眸中满是质疑,就魔刀凶悍,配上凤青翎刚才那番内力,砍断她红绸并不难。 “呵。”凤青翎轻笑,嘴角荡起一抹弧,看着飞雪的眸光中满是戏谑,“若被魔教教众知道,本座堂堂教主,竟要用魔刀才能对付你一个护法,岂不是要笑话本座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 这句话落,轿子里十二皇子整个人呈无语状,这位飞雪护法少说也有40岁,凤青翎叫她一声阿姨都不亏,可凤青翎偏偏要说出以大欺小的话。 同样是轿子里,秦曜阳忍不住嘴角抽抽。他揉揉眉头,脸上是无奈的表情,可他的一双眸中,满满的,全是好笑与宠溺。 这只小野猫,还没彻底把魔教抓在手里呢,居然就说教主打护法是以 大欺小。 “好狂妄的小辈!本座今天就代教中长辈教训教训你!”飞雪双手一扬,再两条红练自袖口急射而出。 “教训,这个词语也是你说的?”凤青翎身形一闪,避过飞雪红绸,直往她身前逼去。 她很清楚,无论是红绸还是鞭子,皆是远攻武器,皆需和对手拉出距离,而凤青翎最擅长的,除了21世纪的枪法,便是近身作战。 无论是弯刀,还是格斗。 飞雪见凤青翎朝她掠来,意随心动,双手一个细小弧度的变化,红绸已调转方向,如两条红色灵蛇,飞快朝凤青翎后心击来。 凤青翎双眸盯在飞雪身上,双脚更是毫不迟疑的朝飞雪奔来,眼看两条红绸的顶端要击中凤青翎后背了,凤青翎嘴角忽的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飞雪心道不好,就见凤青翎忽的止了步,整个人硬生生停住,张开的双臂如一双翅膀,弯腰,上半身压到最低。 两根红绸擦着她的背脊飞快掠出。 凤青翎与飞雪的距离较之先前,已缩小一半,那两根红绸,擦过凤青翎身体后,便直直朝飞雪当面射来。 飞雪猛的收住奔涌而出的内力,将红绸停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处。 “雕虫小技!”吐出四 个字评价,飞雪压下心头气血翻涌。 这种全力进攻下忽的收招,对她的身体有一定反噬。 这一次,算是飞雪吃了个暗亏。 心头怒意更甚,只见飞雪双手一挥,红绸瞬间已如两根铁棍般破空,一招“横扫千军”,一上一下朝凤青翎再次击过。 凤青翎飞快跃身,她跃身的弧度不大,看似再次堪堪躲过红绸。 可飞雪很清楚,凤青翎这两次躲避,皆不是幸运,而是真正实力在那里! 这样电光火石的攻击中,需要的岂止是敏锐的判断力,还有灵敏的身法,以及莫大的勇气。 特别是凤青翎展翅弯腰那一招,要知道,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飞雪身上,她能恰好躲过那一击,靠的是听觉,或者直觉。 在练武的世界,一心学习招式、提升内力很容易,可对敌,仅靠这两点可不行,还需要在无数次杀戮中千锤百炼。 就凤青翎那直觉,必定是无数次从死门关闯过。 飞雪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晚辈。 瞳眸中,凤青翎跃起躲过她红绸的瞬间,尚未出鞘的魔刀狠狠在如铁般坚硬的红绸上使劲一压,凤青翎借势,再次飞快朝飞雪扑去。 魔刀依然没有拔出,凤青翎右手呈爪状,直取飞雪脖颈。 第726章 本座还不想杀你 人影越来越近。 飞雪很清楚看见凤青翎眸中的刚毅和唇畔的讥诮。 她的杀气不强,近乎没有,可那一击必中的决心却是让飞雪心头一颤。 飞雪以腰为中心,整个人向后仰,一只脚顺势朝凤青翎踢去,奈何凤青翎速度实在太快,飞雪根本没踢到她,身体360度翻转,飞快重新站稳。 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两条长鞭的手柄已抓在手上。 凤青翎扑了个空,她双手呈掌状,一个受身着地,身体翻了一圈,力道卸下一半。 “终于出手了。”凤青翎笑盈盈的。 她看见金银二鞭从飞雪的腰上落下,飞雪外面那件红色衣衫顿时宽松了许多,长鞭垂在地上,闪烁着耀眼的光。 凤青翎的眸中有些许兴奋,到这个世上许久,除了当日在南疆与几乎堪称“魔兽”的蛊作战外,她还没单独和这世上一流高手交战过。 那日在草海,虽对方也强,可她和秦曜阳是联手状态,且皆未用全力。 她一直很想知道如今的她,实力究竟如何。 “王爷,飞雪护法亮武器了!” 晚霞有点紧张,她和朝霞,龙八就站在秦曜阳马车旁边。 秦曜阳“恩”了一声,他虽坐在马车上,可马车帘子却是挂在旁边,自凤青翎走出马车后,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凤青翎。 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闲 适,可右手指尖却跳跃着一丝暗芒,如一只调皮的精灵。 龙八等人站在马车外,自然看不见秦曜阳手上这东西,皆觉得王爷是不是太过放心了?对方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而王妃貌似内力和轻功都习得不是太久吧! 而且,王妃很少与人单独交战。 高手过招,靠的可不光是天赋。 “王爷,王妃拔刀了!”晚霞再叫,声音中满是兴奋。 她跟着凤青翎这么久,一直很清楚魔刀“焚”的威力,也很喜欢看凤青翎用这把刀大展威风。 秦曜阳“恩”了一声,淡淡的看过晚霞一眼。亏得晚霞是凤青翎的贴身丫鬟,否则这般多废话,早丢回玄天楼了。 “聒噪!”龙八斜睨过晚霞,“要看就好好看,别打扰我们看。” 秦曜阳再看过龙八一眼,若不是凤青翎喜欢龙八这个开心果,他早把龙八撵走了。 他家女人在对敌,这些人在看戏! “窸窸,窣窣……” 细微的声音从地上响起,众人目光集中在飞雪脚边那两根细小的鞭子上,只见飞雪双手未动,这两条细小的鞭子如有灵智般,从地上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浮起,浮在空中。 如两条通体发光的小蛇。 “这,这……鞭子成妖了吧?”龙八也是骇然。 飞雪控鞭能力之高,是他平生未见。 “王爷。”朝霞喊了一 声,她同样有许多担心,“我们待会儿要不要……” 她的话没说完,可下半句的意思显而易见,我们待会儿要不要看情况不对,立即一扑而上。 杀手出生的她压根没有“别人一对一对敌,其他人不得插手”的觉悟。 “放心,王妃不会有事。”秦曜阳淡淡道。 自他和凤青翎认识以来,他很清楚凤青翎不是莽撞之人,更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强行和高手作战之人。 凤青翎既没有开口说需要帮忙,便说明她有一定的把握。 饶是如此想如此说,秦曜阳手上暗芒却是更黯了几分。 暗芒虽更黯,可其中蕴含的力道,却是比方才更浑厚三成不止,如一柄细小的利箭。 对凤青翎有信心是一回事,以防万一是另一回事。 空地上,飞雪对面,凤青翎嘴角弧度更甚,眸中全是饶有兴致,她双手握刀,刀身周围的光线仿佛全部被焚吸收,漆黑的刀身半点光线也没反射。 刀身杀气逼人,凤青翎的身上,却是半点杀气也无。 “很好!”飞雪目光从弯刀移到凤青翎脸上。 她也不知她这句很好是说凤青翎能拔出弯刀很好,还是凤青翎同样正视她很好,亦或是凤青翎没有被魔刀的杀气影响很好,更或者魔教也许后继有人很好。 “我们一招定胜负。”飞雪淡淡。 凤青翎缓缓点 头,眸中兴奋也好,戏谑也罢,所有的感情全部敛下,有的,只是一击必中的决心。 双鞭是飞雪成名武器,也是她最擅长的武器,经过多年的磨合,早已人鞭合一,而魔刀焚,同样是凤青翎最厉害的武器。 这种强强对决,无论是打持久战,还是打短平,决定最后战绩的通常是最强的一击。 所以,一招,足够。 飞雪笑,红衣掠起,人已消失在原地。 这是她今日第一次施展轻功,她原先站的地方,只一道红色残影。 在场许多人,除了眼力特别好的能隐约看见一条淡淡的轨迹,更多的人只看见人影消失。 “咻——” 破空之音响起。 金芒闪过,金色细鞭如凭空出现般,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急袭凤青翎右肋下方。 凤青翎瞳眸猛的一缩,一股更为危险的气息却出现在她的后方。 凤青翎半分犹豫也无,身影急闪间,一个旋转,弯刀狠狠挥出。 “咔”的一声—— 天地间的风仿佛骤然停了。 银鞭落地,断成两截,金鞭停在凤青翎身后三寸处,而凤青翎的刀,却停在飞雪脖颈前方。 “唉——”一声叹息。 天地间的风重新流淌。 “我输了。”飞雪开口。 凤青翎笑,收刀,眸光落在飞雪脸上:“叫一声教主听听。” “你能打败我,不代表你就能成功坐 上魔教教主之位。”飞雪同样收起鞭子,银鞭断了一半,金鞭完好,她将这两条鞭子重新捆在腰上,这才闲闲问,“今年冬至,夏国向阳峰,你敢来吗?” 向阳峰,魔教总坛所在。 凤青翎笑:“是恭迎本座即位的大典吧?” “我已说过,要想做教主,需得到四位护法的共同认可。”飞雪道。 “告诉他们,本座会准时到。”凤青翎顿了一下,“另外,本座听说,飞雪护法这几年一味扩张自己的势力,隐隐有脱离魔教的意思,刚好这次回总坛,你给解释一下。” 飞雪嘴角微微抽搐:“凤青翎,你还没做教主呢!” “但也快了。”凤青翎不以为意,她看过飞雪一眼,转身朝马车走去。 飞雪看着凤青翎的背影,忽的道:“凤青翎,你的气势虽强,但无杀气,这样的你,配统领魔教吗?” 凤青翎嘴角滑过一丝弧度,她没有回头,直到走到马车门口,这才转身,忽的大喝一声: “飞雪!” 一瞬,铺天盖地的杀气,周遭的一切仿佛冻结。 飞雪心下骇然。 如此浓的杀气!这个女人…… 看着飞雪如此表情,凤青翎忽的笑了,杀气转瞬即逝。 她最后再看过飞雪一眼,跳上马车。 空气中传来凤青翎淡淡的声音:“之前没有杀气,是因为本座还不想杀你……” 第727章 没法跟你沟通 飞雪再次骇然,这个女人,居然能把杀气控制得如此收放自如! 转瞬后,飞雪再又是自嘲一笑。 她想起方才和凤青翎在打斗中,凤青翎表现出的诸多反应,刁钻的角度,精准的判断,可怕的直觉,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单纯靠典籍便能修炼。 这样的凤青翎,必定是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次强手过招。 这样的凤青翎,比起她那个空有美貌,却无半点头脑,更没眼光的母亲强太多。 想到这里,飞雪不由再多想了一点,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马车里出来,但又给了她不小威慑的裕王秦曜阳。 她没见过他,可关于秦曜阳的传闻,她听过不少:秦曜阳不光武功高绝,还心智如妖;秦曜阳不光宠妻成瘾,还爱民如子。 哎,不得不说,这凤青翎的眼光,比她娘好一万倍!倘若当日,凤青翎选择了夏国帝王,不一定有如今这般幸福。 看着飞快远离的那一行马车,飞雪想,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 再说凤青翎。 凤青翎上马车那一瞬,跳跃在秦曜阳指尖那一丝暗芒就已消失不见。 他笑看着凤青翎,张开怀抱,眸中是如水的柔和。 “怎么样,你家王妃厉害吗? ”凤青翎坐到秦曜阳腿上,双手很自然勾在他的脖子上,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厉害!”秦曜阳由衷赞,顺势在凤青翎唇上亲吻了一口。 “比起你怎么样?”凤青翎笑着再问。 “比起为夫,那自然是厉害太多。”秦曜阳笑意更甚,“普天之下,大概就只有青翎有本事把为夫压在下面。” 这样暧昧的话,某人张口就来,凤青翎耳尖稍稍红了红,昨儿晚上,似乎她主动多了点。 然后,她听见秦曜阳在她耳边继续:“为夫就喜欢被你压。” “正经点!”凤青翎努力用严肃的语气说,可她脸上的小女儿情态却是将她出卖个透顶。 秦曜阳忍不住在她脸颊啄了几口:“这样正经吗?” “秦曜阳!”凤青翎佯装生气,一双美目似娇含嗔的瞪着秦曜阳。 秦曜阳大手在凤青翎腰上揉了揉:“你坐在为夫怀里,双手还把为夫抱这样紧,为夫认为,此时此刻,最正经的事莫过于谈谈情说说爱。” “跟你没法沟通……”凤青翎侧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可她挂在秦曜阳脖子上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不但没松开,还顺势把脑袋放秦曜阳肩上。 秦曜阳笑着,将凤青 翎楼更紧,鼻子埋在凤青翎发间。 他深深嗅着凤青翎身上香味,真想这辈子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她就好。 “你这次与飞雪交手,也算在魔教奠定了基础,待到冬至回魔教总坛时,再无人会轻视于你。”秦曜阳道。 凤青翎笑:“所以方才我出手时,一点没留后手。” 她可不想日后回到总坛,被人车轮试探,飞雪虽只是魔教四大护法中最末的一位,可那也是魔教顶尖的存在。 今日,她既赢了飞雪,往后,护法之下,再无人敢质疑她。 “倒是你……”凤青翎的脑袋离了秦曜阳肩膀几寸,目光从十二皇子马车方向瞟过,“方才那一战,老十二尽数看去,你这扮猪吃老虎戏份,往后怕是很难演了。” “无妨。”秦曜阳不以为意,“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皇子间的争斗,比拼的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心智与手段,就算所有人知道他武功高又如何,大不了以后派出的杀手更厉害一点,狙击的时候再多点人…… …… 十二皇子很安静。 没错,他被深深震撼了。 当他第一眼看见飞雪,听见飞雪说话时,他就知道那是顶尖高手,一个凭一人之力,可将他和他的侍卫 全部屠了的高手。 他做梦也没想到,裕王妃凤青翎竟然能打败飞雪。 凤青翎比飞雪强。 特别是凤青翎上马车前那一声吼,那铺天盖地的杀气,让得他的心狠狠一缩。 他忽的很庆幸,当日,在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京城后,他原想派人截杀秦曜阳来着,幸好被荣王阻止了。 倘当时真的派人做了,必定全军覆没,而且,说不定死的人是他。 锦王如今这境地,触发点就是当日刺杀秦曜阳。 “若我们十二皇子府高手尽数出战,打得赢凤青翎吗?”十二皇子问。 “回殿下,若裕王妃没有那把刀,也许有机会。”侍卫头子苦笑,“殿下,那把刀名曰‘焚’,是魔教圣物。传言死在它身上的有成千上万的人,杀气极重,可断世间万物。” 他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而且,就凭裕王爷先前压威那句,怕是他的武功比裕王妃还强。” 秦曜阳武功比凤青翎好,这一点,十二皇子倒是不怀疑。 只是,心里有些小不爽。 在秦国众多皇子中,他的武功虽不是顶尖,可也算是中上了,可谓身手不凡,可如今,在秦曜阳和凤青翎面前,这完全就是不够看的存在。 他们若想武 力杀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殿下……”看着十二皇子有些沮丧,侍卫头子开口。 “我没事,你下去吧。”十二皇子道。 虽说秦曜阳和凤青翎武功比他高许多让她很不爽,可,秦曜阳和凤青翎武功比他好同样给他带来了一重安全的保障。 那样的武功强者,若想他死,可直接动手,将他们这一行清理干净,没有任何必要做任何表面功夫,更没必要耍什么心机。 他这一路回京,会很安全。 …… 京城。 朝堂上下,所有人皆知秦曜阳已找回十二皇子,正在回京的路上,所有人同样知道,十二皇子受伤很重,命在旦夕。 至于追杀十二皇子的凶手,没人知道。 这期间,荣王亲自准备了送去夜国的谢礼。 他准备很认真,从粮食到粮食的种子,从绫罗绸缎到绫罗绸缎的纺织方法,从瓷器到瓷器烧制方法……可谓用心良苦。 待礼单整理好后,荣王没有直接呈给秦皇,而是派人先送去给秦曜阳过目。 “去,给裕王看看,若他还想添加什么,给本王说一声便是。”荣王如是吩咐。 送信之人不懂,荣王不是一向看不惯裕王吗? 如今这番,是想修复关系? 第728章 送你一颗毒丸 秦曜阳一行从潮州出发后,可谓披星戴月。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十足好哥哥紧张弟弟的模样。 十二皇子从头到尾没下过马车,每日把药汤一碗一碗往里面端,凤青翎每日中午都会亲自给十二皇子针灸。 每次针灸的时候,秦曜阳都会亲自守在马车外,美其名曰:护法。 那针灸也是个劳累活儿,凤青翎每次针灸完毕出来时,都会“累”得小脸微白,额上全是汗水,秦曜阳会心疼的给她擦汗,再心疼一番。 “四嫂,您每日和我在这里待两柱香时间,可谓孤男寡女,不怕四哥吃醋?” 马车里,这本该正在施针和接受针灸治疗的两人,此刻各坐在马车一侧。 凤青翎手上捧一本书,压根没往对面那人看去。 十二皇子却是饶有性子看着凤青翎。 “你四哥不会吃醋。”凤青翎淡淡道。 “不会吃醋的话,他守在外面做什么?”十二皇子下巴一抬,虽隔着马车壁,目光依然落在秦曜阳站立的方向。 “陪你演戏。”凤青翎毫不忌讳,她的目光从书上转到十二皇子身上,看过一眼后,淡淡道,“你在潮州演的那些,破绽太多。回去后若不想被人看出,乖乖在府里躺着。” 她顿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马车中间的小几上:“这是一颗小毒丸,服用后会呈现中毒的症状,半个月后,症状逐渐减轻,一个月后,所有毒素会自动全部排出体外。” 十二皇子没说话,只看看小几上的瓷瓶,再看看一脸坦然的凤青翎。 “京城里都是些什么人,御医的医术在什么程度,你应该很清楚。若你对自己的演技自信,自然可以不用服用。我留给你,只是让你的计划多一重保障。”凤青翎道。 “你不用担心我利用这个机会控制你,那种给人下毒,再每个月给一颗解药的事,我还不屑于做。” “你四哥对那个位置也没兴趣,你站在荣王身后,或者站在他身后,对他没影响。” 凤青翎说着,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沙漏。 随着最后一粒细沙落下,她合上书,优雅起身。 临出马车时,凤青翎再淡淡看过十二皇子一眼,唇角划过一丝弧度:“这世上,能让你四哥吃醋的男人,怕是凤毛麟角,毕竟……” 眸色再淡了几分:“比他优秀的人太少,能让我看过眼的男人更少。” 说完这话,凤青翎压根不在意十二皇子什么反应,径直下了马车。 在凤青翎 眼里,这位十二皇子和死人就没多大区别。 潮州之灾,朱戒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十二皇子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他明知河堤有问题,却故意留下那一处,再用他的安危与数以万计的百姓的性命为赌注,为京城的夺嫡之争增加筹码。 凤青翎了解秦曜阳,秦曜阳虽将那个位置视为囊中之物,可他同样把百姓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锦王一事后,秦曜阳必定会找机会为潮州百姓报仇。 …… 秦曜阳等人回京的速度很快,荣王派来的人只是把礼品清单给了秦曜阳,便和他们一起回京。 “青翎,你再看看,荣王送来的。”秦曜阳将清单递给凤青翎。 凤青翎笑着接过,第一眼便看见清单末尾有几排字是秦曜阳的笔迹,显然他已加过。 “很周全。”凤青翎很认真看完清单后道,“作为谢礼,确实不错,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她和秦曜阳离开夜国时,就讨论过与夜国通商的事。 不是不可能,而是需要时间。 秦国对夜国成见太深,对夜国和南疆蛊术恐惧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消除不了,得一步一步来。 “我很好奇,荣王这是什么意思?”凤青翎笑问,“求和 ?” 在京城,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怕都知道荣王和裕王不和吧,荣王这样做,似乎有点掉面子。 “不是求和。”秦曜阳道,“算是示好。” 他顿了一下:“其一,老十二是被我们救的,他作为老十二的好兄弟,适当感谢下我们很理所应当;其二,老十二在我们手里,他不想老十二惨遭毒手,做做这种事情,聊胜于无,还能在老十二心里多个好感。” 凤青翎笑:“既然如此,那这张清单,我可就得改改了。” 秦曜阳含笑点头,然后他看见凤青翎把所有物资的数量直接翻了一倍。 “不知道荣王看见后会不会肉痛。”凤青翎改得很开心。 “又不是荣王府出,他怎会肉痛?”秦曜阳笑。 凤青翎想了下,这些东西都是国库出,而国库的东西,以后可就是秦曜阳的。 “你会肉痛吗?”凤青翎问。 秦曜阳摇头:“偌大秦国,不至于帮不了夜国。” 殷莫对他对凤青翎,都有救命之恩,至于这点东西,无论对秦国而言,还是对秦曜阳个人而言,都不过九牛一毛。 …… 临到京城的头一天,十二皇子最终把凤青翎给的小毒丸吃了。 那东西下肚后,十二皇子就觉得心肺 一阵疼痛,继而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痛,脸色迅速变成菜青色,双眸暗淡无关,浑身没有力气。 “来……来人,把秦曜阳……不,请四哥四嫂过来一趟。”十二皇子有气无力。 片刻后,秦曜阳和凤青翎走进十二皇子马车。 “四嫂,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十二皇子咬着牙,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全是隐忍的怀疑。 “小毒丸啊。”凤青翎走到十二皇子旁边,看着他痛得发白发青的脸色,再把了下他的脉搏,很满意道,“效果很好,这样一来,就算太医院御医,也检查不出问题。” “我很痛!”十二皇子强调,继而直接问,“这东西真不会要我命?” “不痛的话,如何能逼真?”凤青翎道,“你且忍15天,15天后,就轻松了。” “你之前只说有中毒症状!”十二皇子再道。 “痛,不也是中毒症状之一吗?”凤青翎怪异的看过十二皇子,“拉肚子还肚子痛呢,何况中毒。我之前就担心你这一路养得白白胖胖,现在可好,就算是胖,看起来也是虚胖。” 听起来很有道理,十二皇子竟完全无法反驳。 他决定为了荣王的大业,拼了! …… 一日后,一行人抵达京城。 第729章 王妃的药方,看不懂 秦曜阳和凤青翎亲自将十二皇子送回皇子府。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重伤中毒无法下车的十二皇子,所有人都看见哭得死去活来的十二皇子妃,以及他的众多侍妾。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视一眼,眸中皆有无语。 这些人是否也太夸张了,十二皇子又没死,传回的消息不过是心肺重伤,身中剧毒,怎么这些人的反应,就好像十二皇子马上就要死掉了。 “轻点轻点,殿下肯定很痛!”十二皇子妃一边抹眼泪,一边叮嘱抬十二皇子下车的侍从。 “痛……”十二皇子艰难开口,他浑身疼痛,眸光有些许涣散,看着每个人都只是一团有颜色的虚影。 他有种深深被凤青翎坑了的感觉,本只是一场戏,到最后竟真痛到身上了,还这样严重! 十二皇子很快被人抬下,再被人簇拥着抬进皇子府。 秦曜阳和凤青翎站在马车旁边,堂堂王爷王妃,竟是被人忘了,从头到尾,没一个人上来拜见,或者谢过。 “你的医术被人忽略了。”瞧着一拥而进的众人,秦曜阳侧头笑。 好歹有个神医高徒在这里,这些人仿佛没看见似的。 “十二皇子夫妇伉俪情深。”凤青翎感慨,她想起刚那位双眼红 肿的皇子妃,想起跟在皇子妃后面哭泣的众女,很快再加了一句,“家庭和睦。” 秦曜阳笑,一夫多妻的齐人之福,这样的家庭和睦,一向是他家小野猫不喜的。 “我们此刻怎么办?”凤青翎问。 秦曜阳是十二皇子的四哥,这个问题问他最合适。 他们专程送十二皇子回来,这一路又是凤青翎在主治十二皇子病,就算后面御医接手,这会儿也应该交代一番。 可是,就方才的情形,似乎他二人并不受欢迎。 “老十二和弟妹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而且,老十二受伤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府上应该备有大夫,应该无大碍,你我先回府吧!若老十二有需求,会派人到裕王府。”秦曜阳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秦曜阳跟着上车。 还没坐稳,只听十二皇子府内,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声音已传来。 “王爷,王爷!” 紧接着是十二皇子府的管家,他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什么皇家礼仪,只大声叫着,生怕秦曜阳听不见。 他冲出大门后,见秦曜阳的马车还没离开,顿时松了口气,飞快跑到马车旁边跪下:“王爷王妃恕罪,小的心急殿下,竟忘了招待王爷 王妃。” “无妨,照顾你家主子重要。”秦曜阳淡淡道,并未掀开帘子。 “王爷王妃,还请移步府内,皇子殿下能安全回京,全仰仗王爷王妃。”管家道。 “老十二乃本王兄弟,不必说这些,本王也乏了,改日再来看他。”秦曜阳语气依旧很淡,“龙八,走吧。” “是。”坐在马车前面的龙八低声应道,他拉了拉缰绳,“驾……” 马车缓缓向前。 “四哥四嫂……”再一个声音心急火燎传来,“四哥四嫂请留步!” 这一次,是眼睛哭得红肿的十二皇子妃。 随着她声音响起,马车再次停下。 秦曜阳揉揉眉心。 十二皇子妃忙朝马车旁边走来:“四哥四嫂是在怪弟妹吗?”她的声音中的满是哽咽,“我从来没见过殿下受那么重伤,心里实在太乱,太害怕,还请四哥四嫂多担待。” 她一边说着,一边隔着马车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福身。 “没有人怪你。”凤青翎撩开马车窗帘,“十二皇子受伤颇重,弟妹快进去吧,府里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我和王爷改日再来看十二皇子。” “四哥四嫂,既然都到了门口,进府坐坐吧!”十二皇子妃眸中殷切,内含焦急,显然是担心十二皇 子的伤势。 “我们就不进去了。”凤青翎道,“这会儿府里也忙,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将一张药方递给十二皇子妃:“这是我给配的药,专门温养十二皇子的心肺,同时又能将毒素稍微压住。按照我这个药方,半个月后,十二皇子的心肺能好个大半,然后便可拔毒。” 她顿了一下:“不过,皇子府应该也有医术高明者,或者父皇会派御医前来,你大可将药方给他们,就当做个参考。” “是,多谢四嫂。”十二皇子妃福身,她很清楚秦曜阳和凤青翎是不会下马车了。 唉,今儿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只顾着哭十二皇子,竟是把这两人忘了。 凤青翎笑笑:“若有需要,派人到裕王府说一声。” 她说着便放下帘子,马车再次启动。 十二皇子妃退后一步,竟是恭恭敬敬朝马车行走的方向磕了个头:“十二皇子府上下谢四哥四嫂救命之恩。” 随着她的磕头,十二皇子府门口众多侍从亦跟着跪下磕头。 …… 十二皇子回府是这一日京城最大的新闻。 就裕王和十二皇子身份来看,虽裕王更为尊贵,可十二皇子受伤了啊!还是命在旦夕的伤。 十二皇子府门口发生事情也很快传开 :被忽略的裕王和裕王妃,被想起的裕王和裕王妃,磕头叩谢救命之恩的十二皇子妃…… 这些花边无疑再给十二皇子重伤笼上一层真实性。 …… 御医果然早就等在十二皇子府。 秦皇派了三个德高望重的御医前来,当他三人看见气若游丝十二皇子,再给他把脉后,三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十二皇子这身体,根本就是药石无医。 他的心肺呈现衰竭之状,随时可能断气,他体内的毒太霸道,经脉也已极度脆弱。 “三位御医大人,我家爷怎么样?”十二皇子妃很紧张。 看三位御医的脸色,似乎很麻烦。 “回皇子妃,殿下这身体……” 说话这位摇摇头,他的目光瞥过守在十二皇子身侧的侍卫,忽的想起什么,立即问:“殿下这身体,一路是裕王妃调理的吧?按照殿下的伤势,能活到现在,已相当不易。” “是。”侍卫答,“一直是王妃派人抓药熬药,每日中午针灸一次。” 三位御医互看一眼,这时,十二皇子妃忙从怀里拿出凤青翎给的药方:“三位御医大人,这是四嫂给的药方。” 三位御医接过药方,研究良久,最终化为一声感慨:“王妃用药,不是我等寻常人能看懂。” 第730章 混账! 这张药方里,确实有许多养心肺的药物,也有一些解毒的药物,但这些药物,珍贵是珍贵,可似乎对十二皇子那种快衰竭的心肺没多大用吧!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这些药物中,为何泻火的药物剂量那样大,什么黄连啊,大黄啊,连翘啊,蔓荆子啊,菊花啊…… “御医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十二皇妃小心的问。 御医笑,无奈摇头:“王妃师出名门,连蛊毒都能解,十二皇子这样的伤,对我等来说不是小伤,可对王妃来说,却是手到擒来。下官建议直接按照王妃的药房服用。” 听得御医这般说,十二皇子妃也明白,这是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当下眼睛又红了。 “皇子妃别太担心,王妃医术高明,她给的方子不会有误。”御医安慰道。 十二皇子妃眸色有些纠结,却也很快下定决心,派人去抓药熬药。 三位御医很快告辞,十二皇子妃立即派人把府上的大夫叫来,再偷偷请京城出名的大夫。 只可惜,所有大夫给十二皇子把脉后,都是一脸悲戚,甚至有人隐晦的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十二皇子妃终于无可奈何的,叫人端上凤青翎给开的方子熬出的药,然后给十二皇子喂下去。 …… 看着那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十二 皇子内心相当排斥。 他怎么就那么蠢,明明好好的身体,干嘛非吃下毒丸。 如今可好,不光全身上下都痛,还要喝下这超级苦的所谓解解药。 十二皇子很想把这药推开,可一来,他没有力气;二来,万一那毒丸真要靠这个解毒;三来,若他真的拒绝,恐怕皇子府上下都会求他喝。 与其这样,不如他主动配合喝了。 十二皇子妃看着十二皇子乖乖喝药,心头安心了不少。 看来,这一路从潮州到京城,十二皇子对裕王和裕王妃信任度很高,这裕王妃给的方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 药汁下肚。 不到半个时辰,十二皇子开始腹痛。 在喝药之前,他是心肺的位置痛,如今,他是肠绞痛。 冷汗迅速从额上冒出,脸色比方才还白。 “爷,爷,您怎么了?”十二皇子妃惊慌失措,“来人,来人,快叫大夫过来!” “是是……”周围侍从一片慌乱。 在这皇子府内,十二皇子就是天! “该不会药方有问题吧?”皇子妃心下怀疑,暗自嘀咕。十二皇子这症状,明显是喝了药后才有的。 她跪在床边,一边掉眼泪,一边给十二皇子擦汗。 十二皇子脸色更白,他看着皇子妃,似乎想表达什么,可他的嘴巴张了好几次,一个 完整的词语没说出,全是痛苦呻吟。 “爷,爷,你需要什么?”皇子妃把耳朵凑到十二皇子嘴巴前。 “恭……恭……桶……”十二皇子竭尽全力。 房间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十二皇子根本自己动不了,全靠其他人把他抱到恭桶上,替他脱了裤子……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屁响,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房间里,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十二皇子离臭源最近,他感觉自己快熏昏了去。 凤!青!翎! 再后来…… 十二皇子真的昏了。 至于是被臭味熏昏的,还是痛昏的,他也不知道。 后来怎么被人抱上床的,他依旧不知道。 …… 十二皇子有意识时,已是两个时辰后。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秦皇的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说比起在潮州时,已好了太多吗?” 父皇来了! 十二皇子虽昏昏沉沉,可心下依旧有些激动。 从他出宫建府后,父皇就只来过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旁边有女子的抽泣声,十二皇子妃回话:“回父皇,殿下刚被送回来时,身体已经很差,连说话都很艰难,但人是清醒的,后来服用了裕王妃给的药后,就成这样了。” 十二皇子妃说的是事实,可这话在所有人听来,却是告状的话。 “我可怜 的儿啊!你别吓你娘啊!”又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那伤心欲绝的气息,正是十二皇子的母妃。 秦皇并不大相信凤青翎会害十二皇子,若凤青翎或者秦曜阳想十二皇子死,他们在路上有太多机会,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必要回到京城后才下手,还惹得人怀疑。 “御医!”秦皇喝了一声。 先前给十二皇子诊断的三个御医立即走了出来。 御医们立即将十二皇子的病情叙述了一番,再问了十二皇子服药后的症状后,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三人中医术最高明那位上前:“微臣等看过裕王妃开的方子,药材以养心肺为主,辅以排毒的药材。因得殿下中毒颇深,王妃那方子中,泻火排毒的药材剂量便有些大。皇子殿下这番反应,是在排毒。皇上、娘娘和王妃不必太过担心。” 听得御医这话,秦皇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旁边两个女人的抽泣声也小了许多。 秦皇踱步到床边,看了眼睑青黑,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老十二,脸色非常难看。 “与老十二一同去潮州的侍卫何在?!”秦皇忽的冷喝。 “小的在,小的在。”四个侍卫打扮的人迅速走到秦皇面前跪下。 “就你们四个?”秦皇语气中划过疑惑。 “回皇上,活 下来的,只有小的四个。”侍卫甲答。 “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秦皇问。 “36人。” “36人活了4人……”秦皇一声冷笑,“这手段,当真要赶尽杀绝。” 侍卫们沉默,秦皇再又问了过程。 侍卫们便从到了潮州后开始作答,十二皇子发现朱戒贪赃枉法,发现堤坝有问题,然后昼夜不停抢修,结果却卷入洪水。 洪水太大,他们没把殿下救上来,反而和殿下一起冲走了。 再后来,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对方全是杀手,武功高强,听得他们对话,他们的主子应是朱大人。 后来,忽然有一天,杀手们不追杀他们了,他们出去打听,这才知道朱大人死了,然后向裕王报信求救。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只剩下8个人,连殿下在内9个人。 回京的路上,有4个人熬不过重伤死了,殿下也生命垂危了几次,所幸每一次都被裕王妃从鬼门关拉出来…… 秦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竟是大喝了一声“混账”! 周围所有人噤若寒蝉,不知秦皇在骂谁,过了好一会儿,秦皇这才道:“待老十二醒来后,派人进宫说一声。” “是。”十二皇子妃答。 秦皇在十二皇子府待了两柱香时间,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怒状态。 第731章 联手 这一日,太子、荣王、十一皇子、十三皇子等人也相继来看过十二皇子,因得十二皇子身体实在太弱,根本无法与之对话,众人不过坐了片刻便离开。 荣王在十二皇子床边坐了一会儿,他几次试图与十二皇子建立联系,只可惜,无论旁边有人没人,无论十二皇子眼睛睁开还是闭上,他都无法与之正常沟通。 “当日一起去的侍卫呢?”荣王问。 侍卫们再次出现,跪在荣王面前。 “怎么回事?”荣王再问。 第一次听见十二皇子被洪水冲走时,他认为是假的,就老十二的心智,怎可犯这种低级错误? 后来,十二皇子和侍卫们一同失踪,他依旧认为是假的,老十二必定想利用洪水决堤百姓流离失加重朱戒的罪孽,继而追责到锦王身上。 再后来,十二皇子受伤中毒的消息传回,他有一瞬暴怒,生怕十二皇子出事。转念一想,依然认为这应该是十二皇子安排的。 他虽不愿十二皇子与秦曜阳接触太多,可十二皇子这番心意,他同样不愿辜负,加上当日没出得了京,后来也就是等。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当他看见气息若有若无的十二皇子,他忽的惊觉,也许,他想错了。 十二皇子被人算计,被人追杀,被人打成重伤,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背上,藏在袖袍里拳头紧紧握住。 锦王,你欺人太甚!本王就算与你两败俱伤,也要替老十二报仇! 侍 卫们偷偷看过荣王的脸,知道他正处于气极之中,心下有些胆怯,半响没有开口。 “说!”荣王一声低喝。 侍卫们齐齐跪下,先是告罪,属下保护主子不利,请荣王责罚,然后再又把他们说给秦皇那番话,原封不动说给荣王。 荣王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竟“砰”的一声,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巨大一声响。 侍卫们心惊,皆是身体一抖,随即便看见荣王衣袍在眼帘中掠过,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 十二皇子妃不知十二皇子的状况是否正常,专门派人去裕王府问了。 凤青翎的回答果然是十二皇子这番反应,是在排毒。 不过,他的体质实在太弱,往后三日,每日只喝两剂药便是了,再三日后,她会视十二皇子身体情况重新给他配药。 凤青翎专门叮嘱十二皇子府派来的人,注意多给十二皇子补水,免得拉虚脱了。 十二皇子妃听得这番答案,虽心疼十二皇子,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一切听凤青翎的。 …… 这一日,十二皇子没有彻底清醒过一次。 每一次生理反应,都只是人体本能,有的时候因肚子太痛,模模糊糊知会下人,然后把他抱到恭桶上,但更多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拉了。 床单被单换了一次又一次,房间窗户和房门始终打开。 “唉!”十二皇子妃叹气。 “唉!”众小妾们叹气。 “唉!”奴仆下人们叹气 。 …… 皇宫里。 “老十二醒了没?”秦皇问。 “回皇上,十二皇子尚未醒来。”裴公公躬身。 “唉……”秦皇叹一口气。 老十二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是他特别看重的孩子,可不看重,不代表不在乎。 在皇宫里,能平安长大的皇子不多,他虽不看重老十二,但老十二毕竟是他儿子。 今日看到老十二这般模样,他的心里不好受。 他甚至有一刻怀疑,皇子们的这番争斗,真的好吗? 不过可惜,这样的怀疑并没有维持太久,皇权路上,从来充满算计与杀戮,比的只是谁的手段更高。 当年,他便是这样冲出来的,他的父皇,太祖皇帝,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唯一的私心是:扶持他最爱女人的儿子,在这片争夺与杀戮中走到最后,坐上皇位。 …… 这日夜,荣王府的灯亮到天明。 …… 第二日一早,在秦曜阳回京的第一个早朝上,荣王一脉便对锦王发起了猛烈攻击。 依旧是从买官卖官说起。 荣王一脉把朱戒发家史扒了个底朝天,他的每一次升迁,皆离不开锦王的手笔,他给锦王送的那些东西,也一笔一笔扒了出来。 然后是洪水肆虐一事,若非朱戒贪婪,若非他要孝敬锦王,怎会酿成如此大祸? 再紧接着,有人映射十二皇子受伤与锦王脱不了干系。 其一,潮州乃朱戒的地盘;其二,十二皇子是在朱戒死后放逃生的;其三,朱戒没有理由对 十二皇子下手,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朝堂上,锦王一脉虽经过打压后显得有些式微,但毕竟底蕴在。 他们很清楚他们依附的是锦王,锦王暂时被打压不要紧,但若被彻底排除在核心圈,用不复用就完蛋了。 当下有人反驳,十二皇子受伤的事往锦王身上栽太过无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荣王一脉立即暴走,其中一老臣更是声泪俱下的控诉,百姓无辜,十二皇子无辜,皇子都乃天家血脉,相煎何太急? 所谓人老为妖,这个老臣压根没阐述为何怀疑锦王,直接就是老泪纵横,仿佛幕后真凶早已查出来。 锦王一脉再辩驳,太子一脉立即旧事重提,将前段时间刚被秦皇压下去的买官卖官案拿出来说,暗讽这些替锦王说话的人都是买的官,如今生怕官位不保,这才使劲为锦王说话。 锦王一脉岂会就此闭口,若真闭口,反而衬得他们做贼心虚,故一个个铮铮铁骨般,说自己没问题,锦王也是被人构陷,求皇上明查。 “哼!”一声轻哼从太子嘴里发出,随即淡淡冷笑,“各位大人慎言,所谓铮铮铁骨,可不是说说而已……” 太子这句话虽轻,可谁都听出其中威胁成分,太子这是有证据在手啊! “皇上,十二皇子被追杀一事,还需查证;所谓买官卖官,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一方之说。”沉默了好些天的太傅开口,他是锦王的岳父,锦王妃是他的女儿。 他看得很 清楚,就今日这形式,太子和荣王这是打算联手除了锦王,他若再不说话,怕就真完了。 “既然缺了证据,那就交给刑部查,裕王和刑部大人皆是明察秋毫的人,必不会冤枉锦王,最好连同买官卖官案一起查。”太傅的话音刚落,一位姓李的大臣走了出来。 他们今日接到的命令是:使劲参,往死里参! “交给裕王和刑部,李大人这是说笑吗?”另一位大臣出列,“谁不知道锦王一手遮天,锦王一脉那就是铁板一块。前些日子,裕王被人追杀的案子都不了了之了,何况十二皇子。” 这位大臣说完后,朝秦曜阳抱拳:“裕王,下官不是针对您,只是为您叫屈,堂堂王爷被追杀,最后只查到姜东一。哼,对姜东一多了解一点的人,谁不知道他是锦王的人!” “大人慎言。”秦曜阳淡淡开口,“朝堂上下,所有臣子都只是父皇的臣子。父皇日理万机,朝中难免有几个蛀虫和跳蚤。” 秦曜阳这话,看起来是在替锦王说话,顺便为秦皇解围,朝中有人犯错,与秦皇无关。 可事实上,他这一句可谓神补刀,直接把今日之事提升到党派之争。 秦皇看过吵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忽然发现这满朝文武,基本都已站队,而至于那位一向以不拉拢大臣着称的太子,手上掌握的大臣之力最多。 “老十二之事,等老十二醒了再说。”秦皇开口,“裕王随朕到御书房一趟,退朝。” 第732章 父皇,养虎为患! 御书房内。 秦曜阳刚走进房间,秦皇便遣了宫人们出去。 “儿臣秦曜阳叩见……” 秦曜阳摆动衣袍,正要跪下,就听见秦皇稍疲惫的声音:“不用行礼了,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秦曜阳谢过秦皇,继而苦涩笑:“父皇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秦皇眸色复杂,就秦曜阳这句话的意思,这是不相信他会秉公办理啊! “照实说。”秦皇沉声,“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朕。” 秦曜阳再苦涩笑,缓缓道:“儿臣听说,先前只太子针对锦王,荣王昨日从十二皇子府出来时候,脸色很差,今日便开始发难。” 他这话说得隐晦,荣王针对锦王,必定和十二皇子重伤有关。 “你也怀疑是锦王做的吗?”秦皇问。 秦曜阳摇头:“儿臣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别人,儿臣既在刑部办事,便只相信证据,人证,物证。” 秦皇点头,还是秦曜阳靠谱,至少不会胡乱攀咬。 再紧接着,他听见秦曜阳继续:“十二皇子被人追杀一事,儿臣没有查过。从儿臣看见十二皇子起,他就一直处于昏迷中,就侍卫们所言,朱戒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很大。只可惜,当时朱戒已株连三族,朱戒这条线彻底 断了。” “朱戒是不是受锦王驱使做下这等事,或者是不是为了讨好锦王这样做,儿臣暂时无法得知。”秦曜阳说。 秦皇徐徐点头,难得听到一个人心平气和说这事。 这些天来,关于锦王的一切,不是极左,便是极右。 “至于买官卖官案,儿臣认为不宜扩大,百官乃朝廷的基石,没有人敢保证绝对清白,哪怕一个包子,一口茶。一是界限模糊,二是儿臣担心这样发展下去,会变成某些人打压异己的手段。这种事,杀鸡儆猴足以。” 秦皇再点头。 当日秦曜阳对送子娘娘案的处理,他已看到秦曜阳非凡的心智,如今,他再次看到秦曜阳处理政事的成熟。 此子,若不夺嫡,若对皇位没兴趣,倒是秦国最好的基石。 “还有呢?”秦皇似考验般的问。 “内耗。”秦曜阳两个字作答,他顿了一下,没等秦皇开口,已继续阐述,“朝中大臣阵营清晰,为了各自的目的,在某些事上,必定有番争夺,此消彼长。儿臣想,若众人能拧成一股绳,父皇一定能轻松许多。” 秦曜阳这番话,与他在早朝上隐射党派之争一脉相联。 秦皇呼一口气,这个问题,在从前无数次早朝上,他已看出, 只是格局没今日这样清晰。他从前还能稍稍放任,可今日,他有很深的危机感。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皇上,可就被几股势力架空了! “你倒是一眼看出时弊。”秦皇深深看过秦曜阳。 “是父皇一向宽容。”秦曜阳躬身,言下之意是,若秦皇想收拾这些势力,早收拾了。 “锦王的事,你怎么看,若由你处理,你会如何处理?”这是秦皇最后一个想问的问题。 秦曜阳原先还侃侃而谈,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瞬间又苦了起来。 “父皇……” “说!此刻这里就你我父子两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 秦曜阳轻叹了一口气:“父皇应该知道,儿臣从夜国回来那一路,九死一生,如今,您问儿臣如何处理当日派人追杀儿臣的人……” 他顿了一下:“若锦王不是父皇看重的人,儿臣必定将他杀之。” 再顿了一下:“儿臣从小在夏国长大,看着夏皇如何一步步登上皇位,儿臣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美,无法原谅要杀儿臣的人。儿臣同样很清楚,以德报怨通常不是美德,而是自杀。” 秦皇脸色阴晴不定,秦曜阳再叹了一口气,一撩衣摆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不想自杀,所以,锦 王若由儿臣处理,儿臣必定不会放过。” 说到这里,秦曜阳磕了个头,语气几乎是沉重道:“父皇,养虎为患!” 好一个养虎为患! 秦曜阳四个字,直接戳到秦皇心里最脆弱的一块。 锦王既对秦曜阳和十二皇子下得了那样的重手,说明在他心里,皇家的这一点亲情根本无足轻重。 既然无足轻重,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锦王对他这个父皇同样下得了狠手。 自古以来,为了皇位,逼宫的事屡见不鲜,他可不想有一天被人逼宫。 秦曜阳见秦皇在沉思,便不说话,只安静跪着。 直到两炷香之后,秦皇这才收回思绪,见秦曜阳还跪着,忙叫他起来,然后对他说:“送往夜国的物品清单,朕已看过,允了。” “儿臣谢父皇!”秦曜阳深深鞠躬。 秦皇笑,拍拍秦曜阳的肩:“你先退下,下午带你那王妃,进宫看看你母妃,她很想你。” “是,儿臣谢父皇!”秦曜阳再次行礼,随即退下。 …… 这一日,秦皇连续传召了太子,荣王,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 他和每个人说话时,都遣退了宫人,问的问题也都差不多。 太子,荣王和十三皇子皆态度鲜明,说他们虽看起来地位颇高 ,实际上却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暗杀。若继续放任锦王壮大,怕他们都没有活路。 十一皇子和锦王交好,当秦皇问到他时,他除了说他相信锦王外,竟无言以对。 秦皇叹一口气,深深看过十一皇子后,叫他退下。 …… 秦曜阳和凤青翎奉命进宫看望敏妃。 凤青翎一百万个不乐意,若不是昨日才出现在十二皇子府外,她真想假装生病。 敏妃自然也不乐意看见凤青翎,上次被凤青翎生生把脚踝掰开脱臼再接上的仇还没报呢,如今还要演婆媳情深。 一番虚情假意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在敏妃宫殿足足熬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离开。 在经过通往锦绣宫的分岔路口,这两人几乎是同时顿了一下,再毅然往出宫的路上走。 也不知贵妃娘娘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小宝宝怎么样了?这两人想。 不远处的高台上,那位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坐在凉亭里,她的目光对这条秦曜阳和凤青翎必经之路,当她看见这两人顿下时,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想见,不能见! 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任何意外。 …… 关于锦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会胶着很长一段时间时,这天夜里,十二皇子醒了—— 第733章 废黜锦王 醒来后,他一直说要见秦皇。 因得身体弱的缘故,十二皇子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吩咐人连夜抬他进宫。 这个时辰,皇宫早已落锁,十二皇子不管,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他气若游丝的一声声喊着“父皇”,断断续续说着“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守宫门的人哪敢真把十二皇子拦在外面,加上十二皇子这么一副凄惨样,对十二皇子府的人说了声“稍等”后,立即派人汇报去了。 夏日的夜,没了白天的暑气,颇有些夜凉如水的感觉。 十二皇子浑身疼痛得厉害,他从皇子府坚持到这里已是不易,这会儿喊了一炷香后,再次昏昏沉沉睡着了。 梦中,他的呓语不断,依旧是“父皇,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否则,儿臣死不瞑目……” 旁边,十二皇子妃紧紧握着十二皇子的手,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下:“爷,你不会死,你很快会好,父皇马上就来了……” 十二皇子什么也听不见,他的身体偶尔会惊厥,猛的一抖,仿佛正在梦中经历多么可怕的事。 “爷,你醒醒,你别吓我……” …… 三炷香后,秦皇身边的公公亲自跑到宫门口来接,看见十二皇子这番模样,也吓了一跳,忙催促着快点抬进去。 秦皇早已起床 ,这个夜,他宿在皇后的椒房殿,此刻,椒房殿内不光有皇上皇后,还有十二皇子的亲生母妃,以及大半个太医院御医。 “怎么回事?”见十二皇子被抬进来,秦皇的目光立即射向十二皇子妃。 “回父皇,爷半夜醒来后,非要进宫见您,一刻也等不得。”十二皇子妃答。 说话间,周围众人大半已围到昏昏沉沉的十二皇子身边。 十二皇子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隐有痛苦之色,某一个瞬间,他忽的颤抖起来,紧接着是一声尖叫:“父皇,救我!” 声音太过凄厉,在这个夜里,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冰寒。 十二皇子妃忙扑到十二皇子面前,双手握着他的手:“爷,爷,我们已经进宫了,父皇就在旁边,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十二皇子稍稍安静了一点,可他的身体依然在抖。 秦皇心下动容,他朝十二皇子妃挥了挥手,亲自握了十二皇子的手:“老十二,朕在这里,别怕,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醒了再说。” 听得秦皇的声音,十二皇子似乎再安定了许多,身体渐渐不抖了,呼吸也趋于平稳。 “你们都给看看。” 秦皇的目光在房间中众御医身上看过,众御医忙躬身,再轮流上前给十二皇子请脉。 半响后,请脉结束,众御医讨论 了许久,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与头一天无异。 心肺受损,剧毒缠绕体内。 至于方才发抖之类,应是十二皇子曾受过遇大刺激,方才梦魇,恰梦见最危险的时候。 “与昨日相比,情况如何?”秦皇问。 “回皇上,十二皇子的心跳较昨日强健一些。”昨日给十二皇子请脉的御医答,“应是裕王妃的药发挥了功效。” 秦皇“恩”了一声:“他下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 御医犹豫了片刻:“回皇上,微臣不知。” 秦皇没有责怪御医,就老十二这状况,若非要问什么时候醒,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他把目光转向十二皇子妃:“你可知老十二想给朕说什么?” 十二皇子妃摇头,脸色全是苦涩:“爷昏迷之前,一直说请父皇给他做主,否则他死不瞑目……具体什么事情,儿媳不知。” 秦皇皱眉,他看看旁边十二皇子的母妃,开口道:“这几日,老十二就住宫里,他若醒了,派人告诉朕。” “是。”十二皇子的母妃福身,“臣妾谢皇上恩典。” 秦皇点了点头。 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被十二皇子紧紧握住。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坐了下来,拍了拍十二皇子的手,声音中有一丝父亲的慈爱:“老十二,老十二……” 大概喊了七八声后,十二 皇子竟真迷迷糊糊醒了。 “父皇……”他的声音很弱,睁开的眼睛有些不聚焦,“父皇,真的是您……” “是,是朕,你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秦皇一边问,一边已挥手,示意房间里所有人退下。 “父皇……”十二皇子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锦王要杀我,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儿臣差一点就死在外面了……” 锦王……又是锦王…… 秦皇眸中有一瞬暴戾,果真又是他! 这些日子来,无论是雪花般弹劾锦王的折子,还是朝堂上争锋相对的言论,对秦皇而言,不是一点影响也无。 他对这个儿子的偏袒几欲耗尽。 此刻听得十二皇子说是锦王,他心里那种暴怒几乎一点而燃。 “你是如何得知?”秦皇用仅有的理智问。 只可惜,十二皇子的清醒时间没有坚持到回答完这个问题,他只说了一半: “……儿臣……听见……杀手……说……” “说什么?……老十二!”秦皇皱眉。 十二皇子的身体实在太弱了,此次若能活下来,可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他叹一口气,所幸的是,十二皇子紧抓他的手松开了。 “来人!”秦皇喊。 皇后等人鱼贯走了进来。 “好好照顾老十二,朕不想看见任何意外。”秦皇说,“等天亮后,派人 去一趟裕王府,请裕王妃进宫再给瞧瞧。” 他顿了一下,眸光看过宫殿外站了一排的御医,叹一口气,摇头。 …… 夜已过半。 秦皇再无睡意,便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桌案上有许多折子,其中有一摞是专门参锦王的。 这一摞折子他基本未看,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场皇子们借机踩锦王的戏码。 如今,经过这个夜晚后,他终于拿起折子,一份一份看过。 到东方的天空泛白时,他揉了揉眉心,裴公公上前:“皇上,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秦皇“恩”了一声,再洗了把脸,眸中终于有了些决绝之意。 锦王…… 没想到,第一个出局的竟然是他…… …… 这日早朝,不待朝中大臣争吵,秦皇宣布了第一道旨意: 废黜锦王称号,逐出皇室,贬为庶民,有生之年不得入京。 一时间,朝中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皇上的下一道旨意。 通常来说,一个巨头倒下,他的那些亲信也会跟着遭殃,然,他们等了很久,秦皇没有第二道旨意下来,似乎不打算对锦王一脉下狠手。 锦王一脉松了口气,命算是保住了,官位也保住了,只是—— 往后的日子,他们得重新找一个靠山。 太子?荣王?裕王? 亦或是,一向与他们交好的十一皇子? 第734章 事情还没完 锦王被废是大事,早朝还没结束,后宫的柔妃就已得到消息。 她先是惊愕的愣了下,很快换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带着几个宫人跪到秦皇早朝后必经的路上。 此刻,她心里虽急,却也没胆量闯早朝。 前些日子的拉锯战她知道,她的母族和锦王妃的母族也在私下全力周旋,原以为把锦王禁足已是最后的结果,却没料到,十二皇子这一场重伤,竟是不光让锦王丢了王爷之位,还贬为庶民。 禁足不可怕,从王爷贬为普通皇子也不可怕,大不了以后全力讨好秦皇,就秦皇对锦王的宠爱,就锦王外公家的势力,很容易复出。 可贬为庶民就不一样了,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皇室之人在贬为庶民后还能回朝。 “娘娘,通知公主吗?”柔妃的心腹小声问。 柔妃膝下一子二女,两个女儿分别是长公主和四公主,这两位公主皆已嫁人,离宫多年。当年,大公主深受秦皇宠爱。 柔妃摇头,通知两位公主的事,她先前就想过,多一个人求情总归是好事,只可惜—— “来不及了!”她叹一口气。 两位公主所嫁的地方皆不在京城,如今通知她们,再等她们回来时,为时已晚,就他对秦皇的了解,这道圣旨一下,锦王即刻就要离京。 朝堂上,因得秦皇的那道圣旨,大臣们忽的没事启奏,原准备的长篇大论弹劾之词再没法发挥,早朝很快结束 。 柔妃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等到秦皇。 秦皇不意外会在这里看见柔妃,早朝还没结束,他就已经知道柔妃跪在这里。 “爱妃……”秦皇走到柔妃面前,却没扶她起身。 “皇上,锦王是冤枉的。”柔妃将额头抵制地面,“锦王没有派人追杀过十二皇子。” 这件事,她亲自问过锦王,锦王给的是否定答案。 至始至终,锦王的对手都是太子和荣王,后来多了个裕王。 他朝裕王下手,一是因为裕王羽翼未丰,二是因为直觉裕王会很可怕,裕王的危险超过荣王。只可惜,裕王没死,还差点把他揪出来。 “爱妃以为朕废黜锦王是因为老十二?”秦皇问。 柔妃沉默,在十二皇子昨夜进宫前,秦皇根本没有废黜锦王的打算,秦皇的许多做法,反而是保护锦王。 可经过一夜后,一切都变了!若说与老十二没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身为王爷,利用职权之便收取贿赂,纵容属下买官卖官,潮州之难,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这些日子,弹劾他的折子可以把御书房围一圈了。你以为那些折子只是长篇大论全是空话吗?证据证人,样样齐全。这吏部,从根上就烂了!” “朝廷命官是秦国的柱子,一旦他们烂了,百姓便只能沦为鱼肉。” “还有裕王被追杀一事,不是只有龟息丹一条线索。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作案,锦王 每一次对裕王下手,都有线索可查。” “而且,全部查出来了,没有公布而已。” “朕不想他落得弑杀亲兄的罪名。” 柔妃的身体忽的软了,跪坐在地上。 秦皇依然没有扶柔妃,他低着头看着她,半响后,他叹一口气,绕过柔妃离开。 …… 凤青翎进宫时,早朝还未结束。 她被宫人带到十二皇子临时住的偏殿,这里除了十二皇子妃,十二皇子妃的母妃,还有皇后等人。 十二皇子病重到这个程度,她们理应来看。 凤青翎按照规矩给众后妃行礼,然后走进十二皇子住的房间。 “听说昨夜醒过一次?” 凤青翎问得漫不经,她提起十二皇子眼皮,瞧了瞧眼珠子,再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 十二皇子妃忙把昨夜情况叙述了一次,特别是发抖惊厥那段。 “喔。”凤青翎语气几乎没任何波澜,仿佛面对的只是感冒这样的小病,“他那是做梦呢!当日追杀一事在他心里有太大`阴影。” 她顿了一下:“待到十二皇子痊愈后,恐怕还会做噩梦,这个我也没办法,只能靠时间。” 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将十二皇子的手从薄被里拉出来。 认真把了个脉后,凤青翎看过十二皇子妃:“比之前好多了,待会儿等裕王过来,我会再给他施一套针法。施针后,情况会好很多。” 十二皇子妃忽然想起,先前侍卫有说过,从潮州 回来路上,裕王妃每日中午都会给十二皇子施针。 “四嫂,昨日和前日……”十二皇子妃的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很明显的,既然施针有效,为何昨日和前日不施针? 凤青翎再“喔”了一声:“一来,京城有御医,我虽懂医术,却不过半路出家,而且是在江湖门派中学的;二来,我治病一向喜欢以毒攻毒、以暴制暴,许多人不大信任我。” 这句话出,十二皇子妃立即露出愧色。 昨儿,当十二皇子腹泻时,她还曾怀疑过凤青翎。 凤青翎看过她一眼,无所谓道:“等裕王过来吧,这套针法很复杂,我需要他的帮助。” “弟媳多谢四嫂。”十二皇子妃很温顺。 …… 秦曜阳一下早朝后,立即就奔往十二皇子这里。 他到的时候,秦皇还在路上和柔妃说话,十二皇子妃立即将秦曜阳迎了进去。 “怎么样?”秦曜阳问。 “情况比之前好很多,我打算给他施一套针。”凤青翎语气很认真,“这套针施了后,情况会好许多,估计再两三日后,便能彻底醒来。” “需要我怎么做?”秦曜阳问。 “需要你的内力。”凤青翎道,“之前考虑他的心肺承受能力,都不敢用这套针法。今日倒是可以试试。” 秦曜阳点头,侧头很郑重对十二皇子妃道:“麻烦让所有人都出去,退出这所偏殿,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十二皇子妃被秦 曜阳认真情绪感染,忙开口叫宫人们出去。 走出房间后,她再好言请各位娘娘离开,紧接着是刚跨进偏殿的荣王和十三皇子。 “四哥四嫂要用内力给爷疗伤,绝对不能打扰,否则,万一走火入魔……” 这话纯粹是十二皇子妃想象出来的,不过效果很好,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荣王亲自站在偏殿门口守着,吩咐众人盯好了,一条猫一条狗都不能放进去! …… 房间里,秦曜阳和凤青翎听得外面的人全部退出偏殿后,这才相视一笑。 凤青翎拿出一根针,在十二皇子身上某个部位扎了几下。 十二皇子悠悠醒来,第一眼看见笑盈盈的凤青翎后,立即小声吼:“你昨前天给我吃了什么?我快拉死了!” 那种拉法,尊严都快没了。 “嘘!”凤青翎做了个口型,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提醒他这里是皇宫。 十二皇子当然知道这是皇宫,否则他就不会这样小声了。 “事情怎么样?”十二皇子将目光投在秦曜阳身上。 秦曜阳含笑点头,用嘴型说了四个字:锦王已废。 十二皇子撇嘴,他受了这么大的罪,锦王才只是废了而已。 “事情还没完,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秦曜阳俯身在十二皇子耳边,小声道,“你受的罪不会白受。你五哥很关心你,这几日他都快疯了……” 十二皇子略略扬唇,只要能彻底除了锦王,一切都值得。 第735章 最后一道圣旨 毕竟是宫里,三人不方便说话。 凤青翎很快把十二皇子又弄晕了去,然后在他身上施了一套银针。 这套针法主要用于疏肝利胆,增强体质,对于十二皇子来说,完全可有可无的存在。 凤青翎给他施这套针法纯粹是为了让他身上多许多小针眼。 这皇宫之中,又是皇子争夺的关键时期,少一点漏洞便多一分安全。 两炷香时间后,秦曜阳在凤青翎耳边,轻声:“父皇来了。” 凤青翎点头,在许多银针顶端弹了一下:“大概还要一炷香时间。” 秦曜阳笑,他家小野猫这是存了心让秦皇等。 …… 一炷香后,凤青翎和秦曜阳从房里走出去。 看见秦皇时,两人眸光皆是一愣,仿佛没想到秦皇会在外面等。 “四哥四嫂。”十二皇子妃从秦皇身后飞快掠出,迎了出去,“爷怎么样?” “好多了。”凤青翎小声,语速很快。 她跟着秦曜阳上前:“儿臣/儿媳见过父皇。” “免礼。”秦皇目光从凤青翎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掠过,再落在秦曜阳满是薄汗的额上,“你二人辛苦了,老十二怎么样?” “回父皇,十二皇子的身体状况比起前几日已是大好。若不出意外,四、五天后能正常作息,之后再调理一段十天左右,儿媳就可以给他拔毒了。”凤青翎躬身道。 秦皇皱眉:“要等这么久?” “是。”凤青翎不换不忙回,“十二皇子伤在心肺,为保拔毒时万无一失,儿媳需将他的身体状况调到最佳状态。” 秦皇一听觉得有道理,微微颔首,余光朝身后众人看过:“我们进去看看老十二。” “是。”众人轻声。 “十二皇子还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醒,进房后请大家小声点。”凤青翎站在旁边小声叮嘱。 众人无声点头。 秦皇轻声走进侧殿,继而是皇后,贵妃等,最后才是荣王等人。 荣王虽不喜秦曜阳,可如今,十二皇子这事,他算是欠了秦曜阳一个人情,经过秦曜阳凤青翎身侧时,他略一抱拳:“多谢裕王,裕王妃。” 十三皇子跟在荣王身后,同样是抱拳道谢。 而至于太子和十一皇子,一个拍拍秦曜阳的胳膊,对着两人道 了一句“辛苦了”,一个却同荣王和十三皇子一样,对秦曜阳和凤青翎称谢。 秦曜阳收下荣王和十三皇子那句道谢,面对太子“辛苦了”时,同样略一颔首,唯独当十一皇子道谢时,秦曜阳道:“都是兄弟,本王也只是略尽绵力。” …… 十二皇子尚未醒,可他的气色,比起昨天,比起今儿早上,都好了许多。 众人轮流在床边看过他后,便离开房间了。 “皇后,这边你多费心,朕不希望出任何意外。”秦皇道。 皇宫是什么地方,秦皇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皇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同样也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想杀一个人很难,也很容易。 “是,臣妾遵旨,臣妾会派人把这里保护得万无一失。”皇后道。 秦皇略略点头,在偏殿的正厅坐下,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等十二皇子醒来。 众后妃和皇子猜到秦皇还有话想问十二皇子,遂相继离开,到最后只留下秦皇、十二皇子的母妃和十二皇子妃。 …… 从偏殿出来后,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得比其他人都慢。 他二人皆想找机会去锦绣宫一趟,给贵妃把个脉,看看她腹中胎儿情况,只可惜,荣王一直跟在贵妃身后,竟是直接往锦绣宫去了。 秦曜阳脸上不露出分毫,依旧是和煦的笑意,眸中光华万千,只是,他握着凤青翎的手却是紧了紧。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咱们的母妃?”凤青翎把嘴唇凑到秦曜阳耳边,小声调笑。 她说的这个咱们的母妃,自然是指敏妃。 秦曜阳侧头,没有接这个话题,只道:“为夫饿了,青翎想吃点什么?” “东大街小笼包不错。”凤青翎飞快道。 秦曜阳点头:“走吧,为夫带你去。” 两人很快离了宫,坐马车往东大街走去。 “锦王被贬,你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凤青翎问。 好歹演了那么久兄弟情深,如今对方失势,正是再演一出的好机会。 秦曜阳摇头:“他派人追杀我一事,不光他和我心知肚明,父皇和刑部官员同样一清二楚。如今我若去,不知情的人会赞一句对兄弟有情有义,可知情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认为我是去奚落他的。” 他顿了一下,将昨日秦皇问他如何处置锦王那番对话复述了一遍。若他能全权做主,他会要锦王的命。 凤青翎略一思考:“虽说听起来有些狠,却不失率直。” 在秦皇眼里,或者,秦曜阳除了会破案,人情世故方面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 锦王府。 当秦皇的圣旨送到锦王府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来高高在上,其势力与太子都有得一拼的锦王,先是遭遇禁足,如今竟是直接打落尘。 削去锦王封号,贬为庶民,从此改名换姓,一辈子不得踏入京城。 “你说什么?”锦王跪在地上,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脑海里一片空白。 传旨公公只得把圣旨再读了一次。 “你……再读一次。”锦王满脸不可置信,是不是他听错了。 传旨公公不是第一次到锦王府宣旨,平日里在锦王府得到的好处也不少,此刻见锦王如是这番,心里叹一口气,把圣旨再读了一次。 “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一次,他抬头,看看传旨公公,再看看跪在旁边的锦王妃。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和锦王妃准备送给的父皇的礼物,他做梦也没想到,礼物没选定,等来了这样一张圣旨。 圣旨里说,他对手足残暴,他驭下不严,品行恶劣,不堪为王爷。 可是,他做了什么了? 老十二的事,与他半点关系也无;潮州洪灾,虽和他有一点关系,可更多的是朱戒的问题;所谓买官卖官,那更不关他的事了,都是的手下那一帮人干的,他最多有个牵连责任;而至于追杀秦曜阳事,秦皇不早压下来了吗? “唉!”传旨公公叹一口气,将圣旨卷好,走到锦王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胳膊,“爷,您没听错,您起来吧!” 锦王顺势站起来,右手一伸,将抱在传旨公公怀里的圣旨取出。 很快展开圣旨,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人给他读,只一个字一个字看着,仿佛要把这些字一个个刻在心上。 锦王的手在抖,身体也有轻微的晃动。 半晌,他忽的笑了。 先是轻微的一声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止不住的仰天大笑。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锦 王一边笑,一边落泪。 笑够了,锦王目光落在传旨公公身上,抱拳:“麻烦公公禀告父皇一声,容儿臣在离京之前,最后见父皇和母妃一面,叩谢父皇和母妃多年来养育之恩!” 这样的请求,传旨公公无法拒绝,他推开锦王府管家递上的银子,认真道:“奴才尽力而为,至于皇上会不会见爷,奴才就不敢保证了。” 锦王点头,方才的疯癫已尽数敛去。 他的脸色虽苍白,眸色虽颓败,却依旧温润的笑着:“公公肯替我通报一声,我已感激不尽。” “爷严重了。”传旨公公抱拳躬身,“爷,奴才先一步回宫。” “有劳。”锦王颔首。 说话间,锦王没有自称“本王”,传旨公公也没有称他“王爷”,大家都恪守秦皇那一道旨意。 锦王站在原地,脸上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直到传旨公公迈出大门,他这才转身。 院子里,不光是锦王妃,所有下人都注视着他,脸上一派悲戚。 “管家。”锦王却是笑笑,“去盘点一下府上财物,每个人给多支一年工钱,大家今儿上午就散了吧。” “王爷……”众人跪下,“请许小的们继续跟着王爷!” “散了吧!”锦王怅然笑,“还叫什么王爷,今日之后,爷连在哪里落脚都不知。” 他没再和这些人多说什么,目光落在锦王妃身后那些没背景靠山的小妾们身上:“你们也都散了吧,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往后,你们做小买卖也好,重新嫁人也好,我都不会干涉。” “爷,我们不会走。”众小妾跪下,决然道,“以后爷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锦王古怪的笑了一下:“你们以为我们离京这一趟会太平?” 众小妾怔怔然,不是很懂。 她们不懂,锦王妃和锦王侧妃却懂了,这几位皆是官宦人家千金,特别是锦王妃,堂堂太师之女。前段时间,从朝堂上大面积弹劾锦王开始,这几人的母家没少从中周旋,自然知道锦王境况,对皇子之间的争斗也隐隐知道一些。 锦王虽彻底失宠失势,可他毕竟是秦皇的亲儿子,他的母妃柔妃依然是四妃之一,他的两个姐姐依然是长公主和四公主 ,谁能百分百肯定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为了永绝后患,太子荣王等人很可能会动手。 “你们呢?”锦王将目光落在锦王妃和两个侧妃身上。 锦王妃和两个侧妃一愣:锦王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也看到了,我已失势,现不过一庶民,可你们母家还在,依然是贵胄之家,你们没必要跟我一道。”锦王说,“我和你们和离,你们回母家。往后就算是再嫁他人,也比跟着我强。”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跟着王爷。”锦王妃说。 另两个侧妃跟着点头:“妾愿与姐姐一起伺候爷。” 且不说他们对锦王有多少感情,光是权衡利弊,她们都很清楚,跟着锦王才是对家族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柔妃在,公主也在,若她们在这个时候离开锦王,柔妃和公主难免心怀芥蒂,可若她们跟着锦王“受苦”去了,柔妃和公主对她们的家族必定还和从前一样,甚至,还可能好上几分。 锦王看着这三个女人,那样决然的眼神,他没再勉强,只道了句:“想清楚。” 这一次,若输了,打不过,命就没了! “爷,我们已经想清楚了。” 锦王点头,拿着圣旨卷轴,往正厅走去。 他坐在正厅最尊贵的位置上,再次的展开圣旨卷轴,一个个字看着。 这一生,他接过许多圣旨,有任命,有赏赐…… 这一次,怕是他人生最后一份圣旨…… …… 王府内,所有人都在忙。 有人收拾东西,有人清点财物,有人偷偷塞一点贵重物品在自己包里,有人在准备锦王这一趟离京所需要带的东西…… 午时,锦王妃走进正厅,提醒锦王用点吃的。 锦王摇头:“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他想,传旨公公去了这么久,父皇应该不会传他进宫了。 一场父子,到最后,竟连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无,最后一面也不给见…… 他自嘲笑,也许,这么多年,他高估他在秦皇心里的地位了。 罢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那几位恨不得他死的兄弟眼皮底下活下去的。 申时。 锦王府的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秦皇。 他没有叫人通报,就这样安静的走了进来—— 第736章 锦王之死 秦皇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袍子,衣服上除了同色暗纹,再没有多余的花色。 头发用玉冠束,鞋面也很简单,除了质材上乘,根本看不出半分身份象征。 他的身后,只跟着一个裴公公,一个侍卫。 裴公公和侍卫皆是更低调的打扮。 这三个人,从走进府邸起,虽有人看见,却无一人把他们往皇家联想,只当是周围富商听说锦王被贬,跑来看宅子。 “现在这些人啊,一听到锦王被贬,立即就想来捞便宜。” “王爷卖不卖这宅子还两说。” “不卖能怎么办?你没听圣旨说吗,这辈子都不能踏入京城了。” “唉,这些人也真是,就算来看宅子,也不差这一两天。” “王爷今日就要走,若来晚了,宅子就成别人的了。京城里,能比得上锦王府的,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咱这锦王府,若换做平时,这些阿猫阿狗哪进得来?”…… 下人们有人在议论,秦皇身后裴公公很想出言训斥,这些狗奴才,竟敢对皇上不恭。 他张了张口,“大胆”二字尚未说出口,秦皇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裴公公忙将背脊压得更弯,跟在秦皇身后,往里面走去。 因得锦王府快速落败,从前井井有条的秩序荡然无存,有外来人到王府这样大的事情,竟无一人汇报。 故,直到秦皇走到正厅,锦王府当权者们竟无一人知晓。 当然,这怪不得众下人,他们根本不认识秦皇。 秦皇虽说不是第一次到锦王府,却是第一次穿便服到锦王府。 从前,他每次来都是龙袍,下人们也从不敢看皇上的脸,对于他们来说,龙袍才象征着皇上。 …… 锦王坐在正厅最中间最尊贵的座椅上。 他的背脊斜靠在椅背上,半个身体歪在扶手上,手上拿着圣旨,展开的状态。 圣旨遮住他的脸,也不知他是在看圣旨上的内容,还是发呆。 这样锦王,配合着正厅外面一团糟的景象,给人颓废之致的感觉。 秦皇站在正厅外面,没有跨步迈进厅门,也没有出声。 他就那样看着。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儿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给他不次于太子的教育,给他莫大的权利,让他隐隐能与太子分庭抗争。 他的这个儿子,从弱冠之年开始,便一直是清朗的,谦谦君子一般,他从来没见过他颓废成这样。 一盏茶后,一炷香后…… 锦王忽的感觉到有目光看着自己,下意识将圣旨往 旁边移了移。 他的目光落在秦皇身上。 四目相对。 锦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将圣旨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的右手一撩袍摆,双膝已跪下——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显然是想到什么,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欲听不见。 苦笑一声,微一摇头后,额头依然抵在地面。 “皇上恕罪,草民一时逾越。” 秦皇没动,也没说话,他的目光下垂,看着这个俯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个叫了他二十多年父皇的儿子,如今自称草民。 他的心头一酸,竟有些冲动扶他起来。 手指微动,秦皇最终忍下。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秦皇问。 “收拾完了就走,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锦王顿了一下,“草民谢皇上前来,给草民叩谢皇上生育养育之恩的机会。” 锦王说着,挺直了背脊,然后叩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草民不孝,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让皇上失望了!” “从今往后,请皇上保重身体!草民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了!” “草民的母亲,只有草民一个儿子,往后一段时间,怕是会很伤心,请皇上多一点包容,善待于她。” 锦王说着,额头便不离开地面了,只贴在地上,不说话。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秦皇问,比如喊冤,比如求重新发落。 锦王摇头:“草民有罪,皇上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草民自问全是事实。草民驭下不严,导致地方州郡买官卖官成风;草民嫉妒皇上疼爱裕王,对裕王痛下杀手,草民知错,草民认罪。” 锦王一口一个草民,秦皇心下烦躁,只觉锦王是故意这般刺激他。 “既然认罪,就快点把东西收拾了,早点离开。”秦皇很“无情”的道。 “是。草民遵旨。”这一瞬,锦王的心拔凉拔凉的,比先前刚接到圣旨时更绝望。 他匍匐在地上,余光看见秦皇袍角转动,继而消失在眼帘。 自始至终,秦皇连正厅都没跨进。 “草民恭送皇上!”锦王躬身道。 秦皇没有应声,整个院落里,所有下人都跪着,躬身匍匐在地上。 秦皇最后看过锦王府,上方是错落有致的树枝,绿荫掩盖下有亭台楼阁,房顶的脊兽若隐若现,下方是散落的跪了一地的下人,干净的青石路面,以及两侧苗圃的花团锦簇。 这是京城最精致华贵的府邸之一,从此以后 ,他应该再也不会来。 秦皇缓步向前,他想起上午十二皇子刚醒来时的情形,他遣散后妃和宫人后,再次问了十二皇子那个问题:“在潮州,派人追杀你的人是谁?” 十二皇子眸中闪过一丝惧怕,很快道:“回父皇,儿臣不知。” “不知?”秦皇的声音微微扬起,他看着十二皇子,缓缓问,“你忘了?你昨日夜里吵着要进宫,要朕给你主持公道,说你被兄弟所害,死不瞑目。” 他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你说了是老……” “不!”十二皇子飞快劫断秦皇的话,“父皇,儿臣昨夜迷迷糊糊,就算说了是谁,也不能当真。” 他吞了一口唾沫:“就好像说梦话一般,怎么能当真呢?” 秦皇的目光落在十二皇子因紧张而紧紧握着的手上。 十二皇子察觉到秦皇目光所看的地方,忙把手一松,忙着解释:“父皇,儿臣真不知道是谁,追杀儿臣的是杀手,那些人儿臣一个都不认识。儿臣相信不是儿臣的兄弟,锦王荣王裕王太子,还有其他皇子,对儿臣都很好。” 他的一双眼睛殷勤的看着秦皇,生怕秦皇不相信,眸中紧张藏都藏不住。 秦皇想:老十二果真是吓破胆了,在他的心里,锦王那样可怕,竟是连皇威都压不住。 “昏君!拿命来!” 秦皇还没跨出锦王府大门,只听忽的一声娇喝,一个白色蒙面女子带着剑光,直扑秦皇。 秦皇身后那位低调打扮的侍卫跨步上前,一掌轰了出去。 这是一位内力极深之人,这一掌别说轰到人的身上,就算轰到一头牛身上,那头牛都得立即毙命。 可没料到的是,白衣女人没有口吐鲜血,更没有如风筝般飘出去。 她的轻功极好,就在侍卫一掌轰出去的瞬间,她在空中如鬼魅般换了个方向,再次朝着秦皇扑来。 她的速度很快,转眼到了秦皇面前,长剑直往秦皇脖子上招呼。 侍卫心惊,再一掌朝女子身上打去,女子硬受了这一掌,一口血喷出,身形却是丝毫不退,拼着重伤也要杀秦皇。 “裴公公,护驾!” 侍卫这才急道,刚那一掌,他用了十成十的内力,若受力的是一头熊,熊必死无疑,可这个女子,却只是吐一口血。 她的武功必定不弱。 “我们的人在外面,你保护皇上出去!”侍卫再道。 “你是谁?”秦皇沉声,“你若有冤,可找到刑部鸣冤,或直接去找裕王。” 在秦皇看来,这种冒了大风 险刺杀他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身负天大的冤屈。 “哼!”女子冷笑,压根不接秦皇的话,再一剑扑了上来。 “皇上,快退!”侍卫急喊。 “你们退不了了。”再一个声音传来,随即是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这几个人倒是没有蒙面。 他们从秦皇前后两侧包围而来。 侍卫脸色一变,就这几个人走路的姿势,一眼便知武功不弱。 侍卫忙着吹一声唿哨,继而用内力高喊:“御林军,救驾!” …… 锦王原本跪在正厅,听得这一声喊,脸色瞬间就白了,眸中一片惊骇。 他忙着站了起来,脚步几乎是慌乱的朝外面跑。 秦皇在他锦王府遇刺,而且是在把他贬为庶民的当天,更可怕的是,皇上这趟出宫,算是他请来恩典。 今儿这事,若一个处理不好,他们整个锦王府,怕是要血流成河。 “来人!来人!救驾!”锦王一边跑一边喊。 他的声音很大,身后不断有侍卫汇集,跟在他后面。 …… 从正厅到王府门口,走路的话,不过一盏茶时间,锦王这番狂奔,自然是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都不用。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觉得这段路是他这辈子跑得最远的一段。 当他跑到临近大门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御林军冲进来。 他看见那几个侍卫打扮围攻秦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锦王府的几个侍卫,其中有一个还是心腹之一。 这一瞬,他只觉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 原来,他的王府里,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埋了钉子,埋得那样深…… “砰!”白衣蒙面女子被人一掌轰下,鲜血喷出,恰白色面巾掉落。 锦王只觉眼角一抽,这又是个熟人,而且是枕边人! “如意!” 锦王喊了一声。 侍妾如意。跟着他已有一年半。 目光再看向秦皇,只见秦皇脖子上有一道血口子,并不算太深,有血液从矮的那方浸出。 完了! 这一刻,锦王心里就只有这两个字。 …… 锦王带着众侍卫疯狂奔来救驾的情形,在秦皇看来,却是带着大帮人,想置他于死地。 毕竟,锦王爷带的这些侍卫,穿着打扮与刺杀他这几个侍卫一模一样。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秦皇看着锦王的眼神,如带着冰刀。 “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统统给朕拿下!” 秦皇说这话时,目光看着锦王。 “父皇,您听我解释——”锦王慌忙道。 不远处,那位受伤的白衣女子却是 朝着锦王的方向磕头,身体一扭,纵身跳上屋顶,飞快往远处掠去。 就在她逃亡的瞬间,御林军内,再两道人影飞快追了上去。 另几个刺杀秦皇的侍卫,亦跟着想逃,只可惜,他们的身影刚动,御林军内已有人对冲而去。 秦皇冷笑一声,看着锦王点了点头:“朕的好儿子!” 此刻,他一眼也不想看锦王,转身大步离开,只丢下一句:“束手就擒,则押入天牢,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父王,您听我解释!”锦王急道,他快步朝秦皇方向追去,“这几个人不是我安排的!这是别人陷害于我!” “殿下请留步。”锦王刚冲到御林军旁边,已有人长剑一横,挡在锦王面前,不让他上前。 “弑父杀兄,果真好魄力。”秦皇冷冷道,没有回头。 他抬手,摸了摸受伤的脖子。 …… 这样一出后,没有任何意外的,原本应该离京的锦王押入天牢了。 据说在御林军捉拿他们时,锦王府的侍卫曾小范围抵抗过,甚至有人喊了一句“锦王才是真命天子”…… 当然,喊这话的人死了。 锦王看着地上死尸,第一次觉得他输得不冤。 他的皇兄皇弟们,手段比他高超,布局时间比他想象更早。 如意是他一年半之前纳进王府,可他认识她,却足有三年有余;那些侍卫年头更久远,特别是牵头之人,跟着他的时间足有十余年。 这些人平日里看不出半分,也没有泄露过任何王府的秘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却没料到,他们等在最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 秦皇一路都没说话。 到皇宫时,还未落轿,秦皇一道口谕出:“锦王不思悔改,不服被贬,竟公然弑父,朕念其亲情,将他囚禁于天牢,一辈子不得出,死后不得葬于皇陵。另,传旨下去,任何人不得替锦王求情,否则,同罪论处。” …… 这一天,除了早上后妃们前去看望十二皇子,其他时间,后妃们都很自觉很安静待在自己宫殿里。 没出去串门,也没有出去乱晃。 所有人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宫人们也尽量减少出门,生怕碰见心情不佳的皇上。 柔妃在一天之中连遭两次打击,整个人仿佛老了10岁,她比任何人都想去求情,可她不敢。 万一求情后,与锦王同罪论处,锦王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不过,她的希望压根没机会生根发芽,因为就在当天夜里—— 锦王畏罪自杀了。 第737章 您叫仵作做什么 第一个接到消息的是刑部尚书。 狱卒半夜发现锦王死掉后,吓得几乎魂不守舍,也不敢声张,连滚带爬的跑到刑部尚书府上,将这一悲惨消息禀告给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的反应不比狱卒好多少,他的一张脸瞬间惨白。 前段时间姜东一被人毒死在天牢的事,虽说已找到真凶,但毕竟属于他监管不严,至今有人拿这事儿弹劾他。 若非秦皇有意压着姜东一一案的幕后主使,还不知这事会发展成怎样。 如今,死亡的人变成锦王,被贬成庶民的锦王! 庶民,这样一个词语,听起来那样微不足道,可没有人真正把锦王拿庶民对待。 他的血脉里流淌着天家的血,一天之前,他还是秦皇最爱的儿子之一。 “大……大人,这怎么办?”狱卒舔了舔嘴皮。 夏日的夜,虽夜风微凉,可他跑了这一路,浑身淋漓大汗,口干舌燥。 “知道锦王怎么死的吗?”刑部尚书问。 狱卒摇头:“小的照例半夜巡视牢房,见锦王没有睡床上,而是躺在地上,姿势也有些奇怪,便进去看了看。小的的手刚触到锦王,就觉得不对劲,再摸了下他的鼻子,人已经死了。事关重大,小的不敢声张,连狱头都没说,忙跑了过来。” 刑部尚书默,在第一时间进宫禀告皇上和去裕王府权衡了片刻后,果断道:“你回去守住现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最好别让人发现锦王死了,本官稍后过来。” “是。”狱卒答,再飞快往刑部跑。 刑部尚书则骑马往裕王府飞奔。 …… 秦曜阳正在睡觉,一听刑部大人求见后,一骨碌坐了起来,旁边凤青翎也睁开眼睛。 这半夜三更的,若非捅破天的事,刑部大人必定不会求见。 “你好好睡,为夫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了。”秦曜阳飞快穿衣穿鞋。 凤青翎“嗯”了一声,看着秦曜阳麻利的动作,嘱咐道:“你小心点。” 还记得去年刚认识秦曜阳时,那日子多逍遥,谈谈恋爱,开开火锅店,后来,自从西泠湖上那一场火灾后,她和秦曜阳就没安生过,每日马不停蹄,不是找凶手,就是替人替己算计。 再回到秦国后,秦曜阳的身份骤变,从从前夏国皇上的兄弟,变成秦国的皇子,王爷。 从争皇位的旁观者,到争皇位的当事者。 从单纯狩猎,到猎人与猎物融为一体。 秦曜阳比从前更忙了。 “若我没猜错,锦王出事了。”临出门前,秦曜阳看过床上凤青翎。 凤青翎点头,方才听刑部大人求见,她同样想到这一层。 “若有需要,派人回来说一声,我虽验尸不一定比得上其他人,可在分析毒方面,却比仵作强些。”凤 青翎道。 秦曜阳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 刑部尚书正在裕王府前院和后院之间的门口来回踱步。 裕王府管家虽请他在偏殿用茶等候,可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非要站在离秦曜阳最近通道上。 “发生什么事了?”秦曜阳沉声。 刑部尚书一见秦曜阳,忙快步上前,在秦曜阳耳边小声道:“锦王死了,除了目击的狱卒,目前没其他人知道,死因不明。” 秦曜阳脚步略慢了半拍,略一沉吟后:“火速进宫!此事必须由父皇主持。” 刑部尚书提着的心落下大半,看裕王这反应,显然,裕王提前也不知情。 不是裕王就好,否则,他刑部怕要受到牵连。 先前,他决定第一时间找裕王也是这个原因,若此事与裕王有关,裕王可趁这个时候,再查看一次现场,将某些痕迹抹了。 大概猜到刑部尚书所想,秦曜阳拍拍尚书大人的肩:“你这份心,本王记住了。” 刑部尚书躬身,跟着聪明人,果真省心。 “这事不是本王做的。”秦曜阳再道,“本王犯不着在自家底盘上杀人,惹火烧身。” 他顿了一下,脚下步伐不停,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起来,你我也是受害方。” “是。”刑部尚书躬身答。 锦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关进刑部天牢第一天就死了,若这事是自杀还好,若又是他杀,他这个刑部尚书怕也走到头了。 号称天下最难破的牢房,在这个当口,感觉和菜市场一样,任由凶手随便进出。 秦曜阳也是冤枉,他到刑部任职半年,除了破案,根本没参与过刑部其他事情,这件事既牵扯锦王,难保别人不往他身上想。 “别想太多。”秦曜阳反而安慰起刑部尚书,“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是。”刑部尚书答。 说话间,两人已出府,一路策马狂奔。 …… 秦皇也是倒霉,头天晚上被重病的十二皇子吵着闹着求保护,非要进宫,他半夜爬起来一次,没怎么睡觉。 白天也没有补觉。 非但没补觉,还在锦王府被人刺了一剑,险些丢掉性命。 今儿夜里很是失眠,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裕王和刑部尚书又开始在宫门外求见了,说是十万紧急,有要事。 “有什么要事?”秦皇皱眉,好困,“只要天没塌,黎民无碍,就让他们明儿早上再启奏。” 裴公公心下叫苦,这大半夜的,裕王和刑部尚书既敢求见,就绝对不会是小事。 进退两难间,只见帷帐里,一只皓腕探出,给裴公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他在门口等着。 裴公公心下大安,忙躬身退下,既贵妃打 算插手,皇上应该很快会起来。 “皇上。”贵妃轻声呼唤,开始上下其手。 “嗯?”秦皇抓住贵妃四处点火的小手。 “裕王和刑部尚书在宫外求见。”贵妃做着不规矩的动作,却说着很严肃的话题,“臣妾寻思着,说不定真有什么天快塌下来的要事!” 秦皇依旧皱眉:“能有什么事?就秦曜阳那小子的能耐,有什么案子破不了?快睡!朕昨夜就没怎么睡。” 贵妃笑:“那臣妾叫裴公公去回了裕王和刑部尚书,就说天要塌的话,就让它塌吧!左右一个刑部,翻不出什么大浪。” 秦皇“嗯”了一声,然后便听见贵妃继续,仿佛自言自语:“就裕王那尿性,大半夜的,不搂着凤青翎睡觉,居然跑来闯宫门,也是奇了怪了。” 贵妃说着便从床上坐起来,皇上要睡觉,她自然不可能大声吩咐什么,只能走出去吩咐。 刚要下床,贵妃一个激灵。 “皇上!”她的声音有一丝惊,使劲摇了摇秦皇的身体,“该不会是锦王出什么事了吧?!” 锦王出事?! 秦皇睡意全无,他的眸中同样充满惊骇。 无可厚非,贵妃这个猜测合理极了,刑部最近没什么大案,最大的一个动态就是今儿白天关了锦王。 无论是锦王被人救走,还是锦王出了什么意外,都值得秦曜阳和刑部尚书专门跑一趟。 “裴公公!”秦皇高喊,“快,宣裕王、刑部尚书到御书房。” “是。”裴公公在房间外面答。 他快步离开,心想:贵妃娘娘果真厉害!这才几句话的时间,皇上不光答应见裕王和尚书大人,而且还加了个“快”字。 …… 秦皇到御书房时,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已经到了。 秦皇脸色很不好,到了他这个年纪,上眼皮早已下垂,眼睛呈三角形,下眼睑有眼袋,加上两日没怎么睡,这会儿青黑很重。 “你们最好真有大事启奏!”秦皇开口,便是浓厚的不满。 “父皇,真有大事。”秦曜阳躬身抱拳。 因得急,他连跪下山呼那一套叩见君王的礼仪都省了。 目光朝周围一众宫人身上掠过,飞快道:“请父皇屏退左右。” 秦皇看着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微乱的头发,很显然,这两人皆是直接从床上爬起后就过来了。他略一点头,裴公公已带着宫人离开。 随着御书房大门的关上,秦曜阳和刑部尚书齐齐跪下。 秦曜阳沉声:“父皇,儿臣刚接到消息,锦王死了……” 死了…… 秦皇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一晃,双手堪堪撑在桌子上,这才没有倒下。 前往御书房的途中,秦皇想过许多种可能,有锦王被人救走,有锦王施用苦肉计,自杀 未遂等等,唯独没有……死了。 “怎么回事?”秦皇问。 “具体情况,儿臣也不清楚,接到锦王死讯后,儿臣立即就进宫了。”秦曜阳道。 他没有说庶民某某某,而是依旧说的锦王。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计较他这一称谓的错误。 “尚书大人?” “微臣已派人保护现场,未得皇上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牢房。”刑部尚书答。 “死在牢里,该不会又是中毒吧?”秦皇将“又”咬得很重。 刑部尚书一惊,猜到秦皇联想到姜东一的案子,他苦笑:“微臣不知。” 秦皇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人,全身泛着冷气,威压很重。 五六息后,秦皇开口:“走,一起去看看。” …… 天空很黑。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街道上没有人,两侧房屋如匍匐在天地间的巨兽,夜风呼啸而过。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骑马,奔在最前面。 秦皇的轿子紧随其后,抬轿的是八个轻功尚佳的轿夫,只见他们的脚尖从地面掠过,快得只看得见残影。轿身很平,这八位轿夫配合得天衣无缝。 轿子的后面,则是大队御林军,两侧房顶上,还有隐卫一路跟随。 …… 这是秦皇自多年前登基后,第一次到刑部天牢。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皇子时,也曾来过这里,当时是看望或者说嘲讽,在夺嫡之争中败下阵来的皇兄。 如今,再到这里时,却是看望他在权斗中死去的儿子。 刑部的天牢不是单独一座房子,而是一座房子,外加一个院子。 那座房子里有近百个房间,关押普通犯人,也关押官员;而那座院子,则是关押王孙。 院子自从上一任犯人离开后,十多年来,日日有人打扫,却没人居住,直到锦王被关进来,连同他的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他们分别关在院子里四个房间。 这会儿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无数个火把闯入,锦王妃和两个侧妃都已醒来。 她们拖着脚上的镣铐,飞快走到窗边。 “皇上?!” 锦王妃小声,语气中满是惊异,目光飞快扫过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再担心的朝锦王房间望去,她没看见锦王出现在窗口。 她的脑袋立即转向秦皇,目光恶狠狠瞪过秦曜阳,只当秦曜阳是带秦皇来落井下石的。 “皇上,爷把该认的罪都已认了,白天刺杀您的事,真不是爷做的!就在昨儿圣旨未到前,爷还在和我商量送您什么礼。他那样孝顺您,怎么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秦皇只看过锦王妃一眼,大步往锦王所住的房间走去。 锦王妃见秦皇不理她,只得把怒气撒在秦曜阳身上:“哼,秦曜阳,我还真看不起 你!先前爷派人杀你,你就算查出凶手,也不敢动手,如今爷落魄了,你立即跑来落井下石!” 再冷哼一声:“亏得爷说,你是强劲对手。如今看来,竟是爷眼拙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做爷的对手。” 在锦王妃的认知中,锦王有今天,最大的推手是太子,虽后期有荣王的推波助澜,但很可能派人追杀十二皇子的是太子。太子派人故意露出马脚,栽赃到锦王身上。 还有那几个跟了锦王不少年头的侍卫,或者侍妾,应该是太子在很多年前埋下的。 太子比锦王大5岁,锦王尚不懂事时,太子已具备了初步与人争斗的能力。 况且,太子还有一个做皇后的母亲,就算太子不懂,皇后也为他张罗。 而秦曜阳,回秦国才半年,羽翼未丰,断然不可能在多年前就埋下钉子,这也就是为何锦王要执意第一个除了秦曜阳的原因。 他怕秦曜阳做大势力。 秦曜阳冷眼瞧过锦王妃,没有反驳她这一番话,只淡淡一句:“弟妹的变化可真大。” 变化可真大…… 锦王妃默了一下,秦曜阳这话的意思是:从前,锦王派人追杀秦曜阳之前,他们一家一向是以拉拢秦曜阳和凤青翎为己任,生怕别人不知道裕王和锦王交好。 后来,当他们确认秦曜阳查到他们头上时,两家渐渐不往来。 再后来,也就是现在,当锦王陷入牢狱,锦王妃就开始口吐恶言。 不远处,刑部大人已推开锦王所住房间的门,有狱卒端着烛台走进去。 片刻后,房间内更亮,显然已点亮其他烛台。 锦王妃不知道秦皇这一行要做什么,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竖着耳朵听。 她听见秦皇叫了一声锦王的名字。 有些轻柔,带着慈爱的声音。 锦王妃好生诧异,这么大半夜,带着这么多人,难道是查出今儿刺杀秦皇的真凶?秦皇知道错怪锦王,心下难受,这会儿要放他回去? 她心中疑惑尚未解开,便听见秦皇下一句,同样是小声的,却是怅然所失的声音: “仵作呢?叫仵作来看看。” 这一瞬,锦王妃只觉心头如有一个重锤,狠狠敲下。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下一瞬,她已开始尖叫:“仵作?父皇,你叫仵作做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里众多御林军,无数火把照亮院子。 她忽的意识到,也许,猜测是真的。 不!不可能! 她的眼泪开始蔓延,她对着秦皇等人的方向:“父皇,爷怎么了?!” “爷不是好好的吗?!” “爷睡觉之前还给我们说,父皇一定能查出真凶,还他清白……” “父皇!皇上!您给儿媳说说!” “父皇!” “……” 第738章 可是龟息丹? 锦王妃的声音终越来越小。 她站在房间窗前,看着好几个仵作打扮的人飞快奔来,径直进了锦王所在的房间;看见刑部官员一个个出现,站在院子四周,他们默不作声,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做错事等待受训的模样。 刑部出大事了! 而这件大事,不在别的地方,正是锦王房间。 秦皇亲自前来,半夜,火急火燎,仵作,出大事…… 关键词一个接一个浮现在脑海,锦王妃只觉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的双手使劲撑在窗台,用最后一点点期翼支撑她没有倒下。 锦王妃旁边两个房间,侧妃的情况不比她好很多,皆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叫着“爷”。 …… 房间里。 锦王躺在地上,蜷曲的姿势。 他穿着白色囚衣,头发凌乱的披散在地上,唇角有血,地上也有拳头大的一小摊,粘稠的,尚未干透。 他的双脚皆扣着镣铐,镣铐十余丈,另一头死死钉在墙里。 有限的自由,永远的囚禁。 只是,此刻,自由与囚禁对于锦王来说,都完全已没了意义。 秦皇坐在房间里唯一一个凳子上,他的眼睛里满是浑浊。 这不是他第一次死儿子,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心疼。 锦王,这个从小到大被他宠着长大的儿子,虽说注定是夺嫡路上的牺牲品,却没想到,他会以如此悲凉的方式落幕。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皆站在秦皇身后,从他们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便没有主动发布过任何一道命令,一切以秦皇的命令为准。 “裕王……”秦皇开口。 沉沉的声音,带着死一般的寂。 “儿臣在。”秦曜阳躬身,声音中同样满是沉重。 “朕老是在想……锦王既能给姜东一准备龟息丹,自然也能给自己准备……按照先前他从宫里拿出的药材,远不止炼制一枚的量……会不会他也吃了龟息丹……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 秦皇语速很慢,带着深刻的绝望和浓浓的期翼。 他在等,等秦曜阳给他一个能让他松一口气的答案。 “回父皇,儿臣……不知。”秦曜阳的语气又沉重几分。 他微叹了一口气,对正在检查锦王尸体的仵作道:“你们都轻点,别把锦王弄疼了。” 众仵作抬头,互相看过一眼,皆从彼此眼神中看到无奈。 他们对龟息丹不熟,但就锦王的身体情况,怕是真死了。 “是。”有仵作 垂首。 “现在情况怎样?可有发现?”秦曜阳问。 “回王爷话,锦王身上没有外伤,血中有毒,应是中毒身亡。”有仵作躬身答,“至于是什么时候中毒,毒液残留在哪个部位,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听得这话,秦曜阳下意识朝秦皇看去,只见秦皇脸色很难看,浑身散发着浓浓冷气。 他瞪过仵作一眼,随即打补丁:“父皇勿怪,龟息丹实在太少见,这些仵作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 “没见过?那就找一个见过的人来。”秦皇语气很硬,摆明了认定锦王没死。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皆内心叹一口气,龟息丹那样珍贵的东西,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见过且能分辨服用后状态”的人? “你们都先退下。”秦曜阳对仵作们道,“今日看到的,不许对外说一个字。” “是。”仵作们垂首躬身,随即朝秦皇磕头跪安。 “出去的时候,看看霍坤来了没?若来了,叫他进来。”秦曜阳再补充吩咐。 “是,小的们遵命。”仵作们依次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秦皇、秦曜阳、刑部尚书以及裴公公。 “霍坤是谁?”秦皇问,“他见过龟息丹?” “回父皇,霍坤是刑部一主事,仵作出生,他祖上曾出过一刑部尚书。”秦曜阳答。 “是那个霍?”秦皇显然已想到霍坤祖上是谁。 “是。”秦曜阳答,“霍家有独门验尸手法,据说至今……” “混账!”秦曜阳话没说完,已被秦皇暴力打断,“锦王死没死还是两说,验什么尸?!” 丧子之痛已完全冲淡弑父之恨,此刻的秦皇就盼着锦王没死。 秦曜阳也已意识到刚那句话的不妥之处,正想着如何弥补,就听秦皇再又吩咐:“叫凤青翎马上过来!其他人,都不必进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霍坤恰走到门口,当下停住步伐,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 秦曜阳侧头,朝他略一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进来了。 霍坤垂首退下。 秦曜阳方才走到门口,叫裕王府侍卫回府请王妃过来一趟。 …… 凤青翎是在半个时辰后到的。 此刻,天已微亮。 走进刑部天牢这个特殊的院落后,她快速看过周围环境,径直往敞开着大门,一眼能看见秦皇、秦曜阳等人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过来之前,侍卫已把大概情况给她讲述了一次,她心里略略有底 。 “皇上,裕王妃到了。”站在门口的裴公公躬身汇报。 “叫她进来。”秦皇开口。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凤青翎瞬间想到一个词语:迟暮老人。 她走进房间,按照规矩,第一件事就是行礼。 可她还没开口,甚至还没走到秦皇面前,秦皇已开口:“不用行礼了,你去看看老九。” “是。”凤青翎道。 她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先看了看锦王周围环境。 这里已被无数人踩踏过。 若锦王死于凶杀,这里是第一命案现场,那么,毫无疑问,现场已破坏。 这样的话,她不会说。 一旦说了,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秦曜阳。 秦皇不懂,难道你裕王也不懂吗? “你在看什么?”秦皇问。 “看锦王。”凤青翎毫不犹豫,极认真道,“儿媳得先从各个角度观察一番,毕竟,有的毒,近看反而不容易看出来。” 秦皇不懂毒,而凤青翎这话又太专业,秦皇瞬间就信服了。 “有什么异常?”秦皇问。 凤青翎不急着答,而是围着锦王再走了一圈后,这才开口:“没有。”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锦王当时很痛苦。” “怎么看出来?”秦皇问。 “表情和手上动作。”凤青翎言简意赅,锦王眉心紧紧皱着,十指紧握,完全痛不欲生。 她已经走到锦王面前蹲下。 锦王身体已被仵作翻来覆去检查过,此刻早已不是刚死时的姿势,凤青翎也不在意,她先翻了翻锦王的眼皮,看看他的眼珠子,然后用柔软的帕子在锦王鼻孔里卷了一下,再掰开他的嘴巴,同样用帕子卷了一圈,最后看看他的耳朵。 瞳孔涣散,鼻孔和口腔里有血,耳朵无异常。 凤青翎再看看地上那一摊半干的血迹,再用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沾了一下。 “麻烦——”她的目光看向刑部尚书,“麻烦大人请人端两碗清水来。” 凤青翎话音落,不等刑部尚书开口,秦皇已开口:“裴公公,你去办。” “是,奴才遵旨。”裴公公亲自去取水。 凤青翎将目光投向刑部尚书,果然,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秦皇刚那句话,摆明了不信任刑部尚书。 不过这也难怪,谁让锦王死在刑部大牢呢?纵然锦王的死与他无关,他也脱不了监管不力的罪名。 ……同样脱不了监管不力罪名的,还有秦曜阳。 凤青翎朝秦曜阳看过一眼 ,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你尽管检查,有什么说什么,朕要听真话。”秦皇叮嘱。 “是。”凤青翎乖巧答。 她心里想的却是:真要听真话吗?真话就是锦王已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瞧这身上的尸斑,这可不是服用了龟息丹就能有的。 龟息丹是让人停止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液循环,陷入假死状态,而不是让人呈现出与尸体一模一样的状态。 换句话说:龟息丹不会让人身体僵硬,不会让人出现尸斑,不会让血液中的血红蛋白死亡,更不会让人逐渐腐烂…… 这也就是为何姜东一只能早上服用龟息丹的原因,一旦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时辰,尸体就会出现紫红色斑块。 凤青翎很快再看了锦王脖子上的皮肤,然后揭开他身上衣服。 “青翎!”秦曜阳皱眉。 凤青翎茫然的看过秦曜阳,秦皇和刑部尚书也跟着侧头,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 秦曜阳脸上有些不自在:“男女授受不清。” 所以……刑部尚书几分无语,裕王爷这是在吃醋吗?吃一个尸体的醋?唉,占有欲能不能不要这么强? 凤青翎虽也无语,不过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在匈奴,他就因她看尸体的身体醋过。风秦心里就两个字:出息! 只有秦皇身同感受多一点:“老九的身体,叫个其他人进来看看。”他顿了一下,“就之前裕王说那个霍坤。” 他虽很反感霍坤仵作出生,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仵作出生的人在检查人身体时,比其他人更细。 霍坤进房后,同样得到了减免行礼环节的待遇,秦皇简单吩咐了两句,意思是:裕王妃不是很方便看锦王身体,你进来给裕王妃打下手。 霍坤领命后,快步走到锦王双脚处。 “王妃?” “你看看他全身紫红色斑块情况,待会儿说具体点。” “是。” 霍坤注意到凤青翎的用词,不是“尸斑”,而是“紫红色斑块”,她在刻意回避某些用词。 霍坤比凤青翎更早到天牢,对秦皇的想法也知道一些,故没有多问,更没有自作主张的用专业知识挑战秦皇。 他很认真的执行了凤青翎命令,将“紫红色斑块”情况汇报得很清楚,再得出锦王是昨夜子时“中毒”的结论。 “到底是不是龟息丹?”秦皇有些急。 “回父皇……”凤青翎忽的迟疑了,似乎 余下的话让她很为难,又似乎她还在纠结思索。 秦皇心里“咯噔”一下,他压住内心疼痛,一个字命令:“说!” “回父皇,恐怕不是龟息丹。”凤青翎说着,将服用龟息丹后的症状给秦皇描述了一番。 凤青翎每说一句,秦皇心里就绝望一分。 待得凤青翎说完后,秦皇这才闭上眼睛,忍了许久的老泪,终于忍不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即便他是看惯杀戮,手上染满鲜血,对天家无情深刻体会过的帝王,此刻,依旧是痛。 “有其他可能吗?”问题如此苍白。 凤青翎看着秦皇,只觉他比头一天苍老了许多。 她把目光投向秦曜阳,只见秦曜阳略一点头,凤青翎迟疑了一下,道:“有。” 秦皇嘴角微勾,浮光掠影间,如水面上破碎的冰。 他看见了凤青翎投向秦曜阳的询问目光,也知凤青翎说的这个答案,怕是安慰成分居多,可他依旧忍不住想被骗下去。 “说。” “龟息丹不是近几年才有,而是百年前就有。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配制出更优的药丸。”凤青翎道。 “也许,锦王服用这药,能让身体呈现出与真实死尸相同的状态。”凤青翎再道,“按照之前锦王从宫里拿出的药材,别说配置一颗龟息丹,怕是配制二三十颗都够了。” “龟息丹极难配制,锦王身边必定有极擅炼药之人,那人有多大能耐,我们谁也不知。”凤青翎的意思很清晰:锦王吃的不是老配方的龟息丹,若真是假死,必定是新配方。 秦皇点头,神色缓了缓:“你建议如何?” 凤青翎想了下:“首先,无论是什么样的假死药,无论身体与尸体如何看起来一样,有一点永远不会变:尸体会腐烂,而尚有生机的身体不会,所以,父皇只需等几日。” “其次,若锦王真安排的假死,后面必定还有动作。无论是盗走身体,还是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父皇若对锦王既往不咎,大可遂他意。” 秦皇犹豫:若按照凤青翎说的第一种情况,等,很可能在他们等的时间段,锦王真的断了生机;若是按照第二种情况,秦皇心里又有些不甘。 他没立即给出选择,而是下巴一抬,指着先前叫裴公公端来的清水:“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凤青翎“是”了一声,把两张带血的手帕丢进水里—— 第739章 连锁反应 凉水。 血融得很慢,只丝丝缕缕的红从帕子上溢出。 凤青翎没等血液完全融入水中,已拿了银针放入水里。 银针沾水变成灰黑色。 典型的血液里有毒。 “父皇……”凤青翎叹一口气,“锦王有中毒的迹象。” 秦皇点了点头,脸上没半分吃惊表情。 凤青翎心知秦皇应是早已经知道锦王中毒的事情,遂开口对皇上道:“父皇,麻烦请人去买两只小兔子,或者小狗狗回来,最好是刚生下不久那种。待会儿把这两碗水给它们灌进去。” 秦皇没说话,只朝外往裴公公看过一眼,裴公公立即躬身,吩咐人去办。 “你想试这毒能否致命?”秦皇问。 “父皇英明,儿媳想看看这毒的毒性大小。”凤青翎道,“这么一点血,若非剧毒,通常很难要了小动物的命。” “若死了呢?”秦皇再问。 “若小动物死了,说明锦王……”凤青翎说到这里就停了,只摇了摇头,意思显而易见。若小动物死了,锦王便无力回天了。 “若没死呢?”秦皇不甘心的问。 “若没死的话,又分为两种情况,一是毒性确实很小,有可能是服用了改进后的龟息丹一类的药物,另一种情况是,毒性被稀释后,不足以致命,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儿媳都会进一步分析毒液的成分。待到毒液分析出来后,差不多就能知道锦王究竟是不是假死了。” “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四五个时辰,长则……”凤青翎顿了下,“长则说不清。毕竟,世上千千万万种毒素,谁也不知锦王所中之毒是由多少种毒素组成。毒与毒之间同样相生相克,若不把毒素找齐,就不能分析出中毒后对身体的影响。” 秦皇无奈叹气,凤青翎这番话,听起来全对,可,秦皇心里不是滋味啊! 他想要的结果是:立即,马上能给他。 狗狗很快抱来,刚出生六天的小奶狗。 侍卫当着秦皇的面,把两碗混了毒血的水给小奶狗灌进去,所幸,小奶狗虽呈现痛苦之色,却没有丧命。 凤青翎呼出一口气,脸上表情轻松一点。 秦皇很满意她这一反应,至少给他的感觉不是那么盼着锦王死。 “查毒的事就交给你了,朕希望早点知道结果。”秦皇站起来,“朕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裕王,你把你九弟的身体 好好安置下,朕不希望再出任何意外。” “是,儿臣/儿媳遵命。”秦曜阳和凤青翎双双领命。 秦皇剜了刑部尚书一眼,警告意味甚浓,大有待到秋后再算账的意思。 刑部尚书一个字不敢说,背脊压得很弯。 …… 锦王中毒死亡的事情没有瞒太久,毕竟目击者太多,到当天下午,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太子爷,锦王会不会真没死?比如服用了改进后的龟息丹之类?” “不会。”太子一口否了,他看过府上这位心腹,“你当龟息丹那样好改进?就凤青翎在现场说的那番话,左右就一个意思,锦王没救了。她之所以说得那样委婉,不过是想给父皇一个缓冲的时间。锦王死在刑部天牢,裕王多少有点责任,她怕父皇一时接受不了那个结果,迁怒于裕王。” 太子喝一口茶,继续道:“第二,锦王就算真有改进后的龟息丹,他也不敢服用。当身体呈现出尸体状态,即便他的五感没有完全闭合,他也无法支配他的身体。换句话说,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杀了他。开肠剖肚的验尸是一种方式,随随便便一针刺入死穴,也是一种方式。” “若他只是普通人,或者敢赌这一把,可他不是。他很清楚,他的兄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无论他是否假死,都一定会有人补一刀。” 心腹徐徐点头,他就是不懂,锦王为何要自杀。 “若不死的话,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何必这么早认输?”心腹问出再一个疑问,“或者,锦王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确切的说,锦王确实死于他杀。”太子笑,眸中一抹轻嘲,“执刀的人是他自己,把刀递给他的却是本宫,裕王,荣王,以及十二皇子。” 心腹不解。 “在锦王这件事情上,一共分两步,第一步是让他失去父皇的信任,第二步才是切断他的生机。”太子说。 “在失去父皇信任的步骤中,一共又有三个层次,第一,追杀裕王,折射出他为人虚假,未达目的不念亲情不折手段;第二,驭下不严,买官卖官,这一点动摇的是秦国基石,说明他不适合最终坐到那个位置上;第三,派人追杀十二皇子,说明他的目标不光是封王的皇子,还包括普通皇子,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父皇会忌惮,他会 担心有一天锦王把目标定向他。” “追杀裕王和追杀十二皇子是同一个性质,若两个事情只发生其一,父皇都不会朝他开刀,只有两件事情相继发生,父皇才会觉得严重。” “至于第二件事情,如单独只这么一个错,在父皇看来也微不足道。毕竟,既已发现错,弥补了便是,最多往后少给他一点机会。” “这三件事情相继发生,父皇一次对他失望,两次对他失望,三次再对他失望,最终失去父皇的信任,将他贬为庶民。” “而真正将他逼入绝路,断了生机的是昨天中午的那场刺杀。” “刺杀父皇,这是父皇最无可忍的事情,锦王也从这件事情上明白了一点:他输的不是一战一役,而是从根本上输了。” “刺杀父皇的人是他的亲信,这说明他的对手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而他毫无所知。除了昨日暴露出来的人,还有多少人没有暴露出来,后面还有多少后招,他同样不知道。” “他的路已经走绝了……他若不想做一个关在牢狱里的看客,若不想承受后面有可能存在的一波又一波打击,最好的方式就是一了百了。”太子说。 “太子爷,小的斗胆问您一个问题,您后面还有后招吗?”心腹问。 太子笑着摇头:“为了这致命的一击,本宫所有老本都出了。” 他顿了一下:“只是那个叫如意的侍妾,本宫还没查出她的来头,安排她的那人有没有后招就不知道了。” 语气逐渐慎重:“无论如何,这个人才是劲敌。” …… 裕王府。 凤青翎虽呆在后院药庐,却压根没查锦王所中之毒的成分。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父皇结果?”秦曜阳问。 凤青翎检查锦王身体时,秦曜阳就在旁边。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皇不希望锦王死,自然处处以他想象为先,而秦曜阳对锦王没太多感情,他很客观,也听懂了凤青翎那番言语。 锦王已死,不是什么假死。 凤青翎淡笑:“不需要我给结果,父皇最多明日便知。” “喔?”秦曜阳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是断肠草,很单一的一种毒。”凤青翎说,“这种毒的名字和它呈现出来的效果一样,若不出意外,锦王肚子里已是一片溃烂。最多到明天,锦王的尸体便会发臭。到时候, 不需要我再证明那是不是龟息丹。” “你要两碗清水是什么意思?” “本来只是怀疑,血液里有淡淡的断肠草的味道,我将血融在水里,再用银针试了,不过是为了看银针变化的颜色。”凤青翎说着,将两枚银针递给秦曜阳。 只见那两根银针上,灰黑已变成绣红。 “而至于找两个小动物试,不过是为了给父皇一个缓冲。帕子上只那么一点血,融于水中的则更少,那样少的量,小动物不会死。”凤青翎说。 秦曜阳点头。 “对了,锦王中毒,你怀疑是谁下的手?”凤青翎问。 “谁也不是,是他自己。”秦曜阳说。 他顿了一下:“首先不是我,其次,太子和荣王不会蠢到这个时候下手,一旦被父皇查出,先前做的一切就变成蓄意栽赃。而至于其他那几位,怕是还没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锦王杀了。” 凤青翎笑了笑:“没想到锦王这么快就出局了。” 在先前她和几个皇子及家人的接触中,锦王的综合实力明明不错,至少比荣王强多了…… “顺势而已。”秦曜阳道,“有了第一个由头后,其他人乐意推一把。” “下一个是谁?”凤青翎问。 “老十二。”秦曜阳毫不犹豫。 “你主推吗?” “不,会有人替锦王报仇。毕竟,老十二那件事,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曜阳说,“人通常会先挑软柿子欺负,太子,荣王,老十二之间,毫无疑问,老十二最弱,到时候,我们看着便是。” “你呢?听你这话,就好像锦王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对方压根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一样。”凤青翎道。 “当然无关。”秦曜阳回答得理直气壮,“为夫才是所有人中最委屈的一个,当日都被追杀成那样了,多少次差点死掉,父皇不想我们挖出真凶,我们就真的停了一切。” 他顿了一下:“你今日没听见,锦王妃看见为夫时,使劲骂为夫是懦夫。说我们当日明知锦王派人追杀,却不敢报仇,如今锦王失势,为夫立即带着父皇前去落井下石。” 凤青翎几分无语:“是,你最委屈。” 秦曜阳这番话,强词夺理到她连反驳的欲望都没了。 当日,秦皇不想秦曜阳挖出真凶,他确实立即就停了,只不过,在停下之前,所有该查的都查完了 ,并且找了巧妙的途径传递给秦皇。 十二皇子自编自导自演一事,同样有秦曜阳的手笔。 而最最关键的是: 凤青翎昨日不小心听到了一道秦曜阳的命令,命令的内容是,叫如意回夏国玄天楼,最近三年别给她安排任何任务。 也就是说,刺杀秦皇的那位锦王侍妾,是秦曜阳多年前便安排在锦王身边的人。 这样的人,他好意思说他委屈? 好吧,脸皮厚了,就这样。 …… 锦王真死,而不是假死的事,果然如凤青翎所说,只过了一天,秦皇就知道了。 锦王臭了。 饶是房间里放了许多冰块,锦王依旧臭了。 非但臭了,他臭的速度还比普通尸体臭得快。 仵作再次集体验尸,在不允许开肠破肚的情况下,仵作们找到了几颗毒液残留特别多的牙齿。 应该是锦王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毒,毒液渗出时,最初扩散地便是附近几颗牙。 “张嘴!”凤青翎强迫秦曜阳张大嘴让她检查。 “不说了没有吗?你天天亲我,难道还不知道?”秦曜阳因长大嘴的缘故,声音很模糊。 “谁知道啊?万一你藏得深呢?”凤青翎坚持要检查彻底。 “说明你亲得还不够。”秦曜阳道。 “少贫嘴!”凤青翎拧一把秦曜阳的手臂。 秦曜阳却是笑,一把勾过凤青翎的腰,低头吻下:“欢迎王妃每日用舌头检查。” “喂,纯洁点!” “纯洁不了……” …… 锦王的死,自然起了一番连锁反应。 锦王党速度抛弃了原来的立场,努力寻求新靠山;柔妃的母族则偷偷计划着给皇上送美人,没了子嗣,若多一个宠妃也是好的;太子和荣王等人不动声色排挤原先的锦王党,再安置自己的人…… 而最大的一个反应是:柔妃疯了,御医诊断为失心疯。 据说,锦王死后,她失眠很严重,经常自己和自己说话,她找秦皇闹了一次,说秦皇不信任锦王,这才导致锦王死,说秦皇是凶手。 秦皇念其痛失爱子,没有与她计较。 再后来,柔妃病情越来越严重,竟每日不梳妆,不打扮,也不出门。 再后来有一日,柔妃似乎好了,早上,她主动去给皇后请安,请安结束后,嫔妃们结伴离开椒房殿,这时,柔妃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剪刀。 飞快刺伤敏妃和贵妃后,朝皇后冲去…… 第740章 小腹隐隐痛 忽来的变故,所有人都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椒房殿宫人,他们大呼着“护驾护驾”!一窝蜂似的往皇后冲去。 毕竟双掌难敌四手,毕竟养尊处优的柔妃打不过每天干着活儿的宫人,毕竟皇宫大内守卫深严…… 柔妃尚未冲到皇后面前,就已被一群宫人扭着押到旁边。 “娘娘,您没事儿吧?” 开口的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她慌张的打量着皇后,周围其他人皆惊魂未定。 皇后没回答嬷嬷这一问题,而是抬头,目光看向不远处受伤的贵妃和敏妃。 贵妃已退到墙角,背脊靠在墙上,咬着牙,脸色一片白。 绝美的脸上一条两寸长的伤口,伤口不算长,稍有点深,挂在祸国殃民的这张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一只手悬空,罩在伤口上方,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却是放在心口的位置。 周围宫人已有人小跑出去请太医。 敏妃比贵妃略惨,她受伤的地方在腹部,血液染红了衣服。 她弯着腰,双手压在伤处,指缝里全是血,张开嘴巴,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下。 “快,快宣御医!”皇后尖叫,听起来比受伤的人还惨。 她的脸上全是忧色,一把推开身旁宫人,火急火燎朝贵妃走去。 “妹妹,你怎么样了?” 皇后的目光只落在贵妃脸上,表情全是心痛。 为皇上痛的。 “臣妾还好,多谢姐姐关心。”贵妃露出勉强的笑容,她的下巴朝敏妃方向略略一抬,“敏妃妹妹似乎比臣妾严重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这才朝敏妃看去,皇后亦朝敏妃看过一眼,继而对着贵妃,无不担心的道:“若皇上看到妹妹这张脸毁了,还不知有多少人陪葬……” 她故意用的是“毁”这个字,目的是刺激贵妃,她很想看看贵妃或悲愤、或绝望,或郁郁寡欢的模样。 这世上,越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对自己容貌越在乎。 贵妃这次划伤了脸,后宫中,怕是所有嫔妃都会暗中感谢柔妃,祈祷贵妃这张脸永远不要再好了。 “不过一张脸而已。后宫中,比臣妾年轻美貌的妹妹多了。”贵妃再笑了下,似乎对容貌毫不在意,“臣妾相信,皇上不会因这张脸毁了迁怒任何人。”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从位阶低的嫔妾到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贵妃,从来宠冠后宫,怎可能只有容貌?只可惜,后宫这些女人们,一直固执的认为她单纯的以色侍君。 “妹妹果然豁达,姐姐自愧不如。” 皇后笑着,朝敏妃走去。 哼,争宠的资本都没了,本宫看你以后怎么争!更可恶的是,贵妃刚最后那句话,折射的是皇后说皇上昏庸。 “敏妃,你怎 么样了?可还好?”皇后缓缓走到敏妃面前,站定。 她这话说得不疾不徐,与刚才担心贵妃的语气完全两样。 “呜,好痛!”敏妃弯着腰,她抬头,看着皇后的脸上尽是祈求,“娘娘救我!” 皇后笑一下,淡定道:“放心,本宫会救你,皇上也不会看着你出事。” “是。” “来人,扶敏妃坐下。去看看御医怎么还没到!?不知道这里快死人了吗?” 皇后最后这句说得很厉,敏妃一听到“快死人了”,眼泪飙得更加厉害,她是要死了吗? “皇后娘娘……”这时,贵妃开口,她没有福身行礼,是淡淡道,“若没其他什么事,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很不爽贵妃不行礼,可在她和贵妃争斗的历史中,贵妃这不是第一次无礼了。 所谓持宠而娇。 从前,贵妃有皇上的宠爱,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连皇上都不理;如今,贵妃同样有皇上宠爱,不光有宠爱,还有受伤这一环节。 此刻的贵妃,别说在皇后面前,怕是就算在皇上面前,她若不想行礼的话,皇上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 皇后大度点了点头,算是许贵妃回去,她再叮嘱一句:“妹妹回去后,好好休息,尽快叫御医来给你看看,可别留下什么疤。” “是。”贵妃微笑着答了一个字,点头,转身离开。 她的身后,六个锦绣宫宫人跟着离开。 “娘娘。”有人心头不爽,大概想着贵妃快失宠了,胆子也大了,“贵妃娘娘不光派头大,也足够身娇肉贵,不过伤到脸上而已,竟连膝盖也弯不了吗?” 皇后眸光一转,这话甚得她心,只是—— “贵妃娘娘确实矜贵,她如今有伤在身,急着回去也是正常。” 椒房殿虽有镜子,可不在厅堂,破相这种事,最好回到自己宫里,一个人发疯。杵在这里让别人参观,确实不是贵妃的风格。 皇后再看过说话那人,眸中似有警告:“你刚才那番话,以后大可不必说,否则,本宫会以‘挑拨离间’给你定罪。” 那人吓了一下,皇后和贵妃不是对头吗?怎这会儿替贵妃说起话来?她忙着福身:“嫔妾知错了,请娘娘原谅。” 皇后“恩”了一声,再看过敏妃一眼,估摸着就敏妃受伤这位置,她是走不动了,遂将目光落在柔妃身上。 柔妃被好几个宫人扭押着双臂站在厅堂的一个角落。 因挣扎太厉害,她的鬓发已乱,一张比前些日子苍老了太多的脸上全是疯狂。 她的剪刀早被人夺下,嘴里塞了一张布,发出“呜呜”的声音。 “柔妃,你可知罪?”皇后问。 她朝柔妃旁边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立 即把柔妃嘴里布匹扯出。 柔妃得以自由,原本被堵在嘴里的话终于得以发泄。 “本宫不知罪!”她先是吼了一声。 “杀人偿命,本宫的儿子是被你们的儿子杀了的,本宫要杀了你们!我儿在天有灵,看着我杀你们呢!” 柔妃的目光从皇后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众嫔妃身上。 “太子,荣王,裕王,还有老十二,老十三,还有你们这些人……”她的眸色很是冰凉,完全看仇人的样子,“你们当本宫不知道,锦王失势的时候,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落井下石,生怕我儿子安然度过。” “哼,你们就是嫉妒!” “有儿子的,恨不得我儿子死,死了就没有人和你们儿子争了;没儿子的……哈哈哈哈,你们永远也生不出儿子了,你们就是不会下蛋的鸡!” 柔妃旁边的宫人无数眼看过皇后,等待皇后给命令,他们再把柔妃的嘴堵上,可皇后迟迟不发号施令,只任由柔妃这番发作。 “咱们这个后宫,是天底下顶顶顶黑暗的地方!一个个貌美如花心如毒蝎……” “我告诉你们,本宫就是发疯!本宫不陪你们玩了!” “你们在这个地方耗死吧!我告诉你们,除了最后登上大宝那位,其他人都没有出路!” “你们……”她伸手,纤细的手指指着这些人,张狂的笑,环绕过一圈后,这才恶狠狠的说出下半句话,“统统都得死!”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冰凉,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哼,太子……”柔妃再一声冷笑,“你们以为太子就干净吗?” “住嘴!”皇后脸色瞬间一变,声音拔高许多,“太子乃国之储君,岂容你随随便便诬蔑?” 柔妃压根没理皇后,只继续道:“还有他这位母后,我们秦国最最尊贵的女人!她的手上有多少鲜血,你们知道吗?” “柔妃,你给我住嘴!”皇后疯狂给柔妃两侧宫人使眼色,叫他们速度把柔妃的嘴巴堵上。 只可惜,柔妃的反抗实在太厉害了! 她情愿身体受伤,情愿两条手臂被扭得疼痛,她也不住嘴的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倒出: “你们很多人为何变成不会下蛋的鸡,我们宫里为何生孩子那样困难,多少人有过流产的经历,其中原因,你们就没想过吗?” “我们这位皇后,满口仁义道德,事实上却是最龌蹉的一个……” 声音戛然而止。 柔妃身后,有一宫人用手刀劈下,落在柔妃后颈上。 身体软软倒下,瘫在地上。 皇后依旧怒,她的目光虽看着地上柔妃,可她很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看向她的目光,一道道充满怀疑与防备。 不受控的感觉席卷而来。 方 才,当柔妃说第四句话的时候,她就应该叫人把柔妃的嘴巴堵上了! 不,还应该更早一点! 她压根就不该叫人扯掉柔妃嘴里的布匹,柔妃今儿这行为,就算不死,也足以打入冷宫。 现在可好,明明是弄死柔妃的大好机会,却多加了个赠品:质疑她这个皇后。 “来人,先把柔妃送回宫,好好照看着。”皇后压住心头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待会儿把贵妃和敏妃伤口处理好后,请太医院所有御医前往柔妃住所,好好给柔妃看看,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能不能治?” “是。”有宫人低声答。 皇后叹一口气,用无限同情的目光看过柔妃。 “也是可怜人,儿子刚走没多久,整个人都魔怔了,看谁都是仇人……”皇后再感慨一句。 她不打算反驳先前柔妃那段话,多年的宫廷生活,她很清楚有的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越让人怀疑。 她走到敏妃身侧,一脸关切问刚来的御医:“敏妃怎么样?” “回娘娘,敏妃虽伤在小腹,伤口看起来狰狞,但庆幸的是,剪刀没有毒,也没有伤到内脏。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只要伤口不感染,待到愈合后,应是无碍。”御医答。 皇后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来人,备步撵,送敏妃回宫。” “是。” “回去后好好休息,缺什么或者奴才们不听话,就告诉本宫。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养伤,明白了吗?” “是,嫔妾谢娘娘关心。” 敏妃因受伤部位在腹部的关系,她无法弯腰,也没有给皇后行礼。 不过,她那一脸的歉意,一脸诚惶诚恐,却是极大的取悦了皇后,皇后挥了挥手,叫人把她送出去。 “散了吧,所有人都散了。”皇后有些累的样子,“今日这事,不但有人受伤,还见了血,怎么说也是事故,本宫需汇报给皇上。” 她顿了一下:“本宫希望,往后再也不要出类似的事情,咱都是皇上的女人,是一家人。” “是,嫔妾谨遵娘娘懿旨。”众人再次行礼,躬身退下。 …… 再说贵妃。 贵妃跨出椒房殿厅堂的时候,表情很淡定。 她的脸上虽有伤,可她一点不在意,整个人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依旧是骄傲的凤凰,仿佛那一点点伤根本不会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 出椒房殿后,她伸出一只手,悬空垂着。 在后宫,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馨嬷嬷却是心头一紧。 贵妃将门出生,除了偶尔摆谱外,一向不喜被人扶着,今儿刚出了椒房殿就示意需要人扶,怕是…… 贵妃娘娘的身体,不会如看起来这般好。 馨嬷嬷快步 上前,双手扶了贵妃的手,果然,贵妃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馨嬷嬷身上。 “娘娘……”馨嬷嬷侧头看过贵妃,担心道。 “腿软。”贵妃好生委屈,馨嬷嬷是她入宫时带进来的,关系最好,她偶尔也会向馨嬷嬷撒娇,“我一想到可能要破相,就觉得害怕……” 身后宫人丝毫不觉违和,她们这位贵妃娘娘,一向是对外冷艳高贵,如高岭之花,可对内,却是小女人一个。 “娘娘,奴婢刚已吩咐人给请了御医,因得娘娘要回宫,所以请御医直接去了锦绣宫候着。”馨嬷嬷低声宽慰。 “御医……”贵妃重复了两个字,低叹一声,“御医自然极好,太医院的药材也是整个秦国最好的,可……” 贵妃的话没说完,所有人脑海里都自动自觉替她补充完整了:可自从有了凤青翎,太医院御医们的医术就不够用了! “娘娘,要不,奴婢派人去请裕王妃进宫一趟?给您瞧瞧。毕竟,脸不同于其他部位,半点疤痕也不能有。”馨嬷嬷请示,“不是说御医不好,而是,女人总归更懂女人。若裕王妃来,说不定娘娘脸上非但不会留疤,皮肤还能比从前好很多。” 贵妃听得最后这句,眼睛顿时一亮:“裕王妃真有这本事?” “裕王妃有没有这本事,奴婢不敢打包票,可只要裕王妃出马,娘娘脸上不会留疤却是必然。”馨嬷嬷道。 贵妃笑,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 “本宫上次为了茶叶,把她和裕王赶出锦绣宫,不知他们会不会嫉恨?会不会不来?” “娘娘多心了,奴婢瞧着裕王和裕王妃都是大度的人,必不会为了那等小事与娘娘闹不愉快。”馨嬷嬷说。 贵妃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赶紧宣裕王妃进宫!带上她的药箱!一刻也不许耽误!本宫若破了相,第一个拿她是问!” 馨嬷嬷“是”了一声,吩咐身后宫人赶紧去办。 …… 回到锦绣宫时,御医已等在正厅。 贵妃压根没往正厅迈过一步,只吩咐人给御医说了一声:裕王妃待会儿要来。 御医当即明白,这里不需要他了。 他给宫人交代了洗伤口的步骤,建议宫人先把伤口给贵妃娘娘清洗了,不必非要等裕王妃来。 宫人认真记下步骤,再谢过御医,把御医送走。 “娘娘,您怎么样?” 走进寝殿后,馨嬷嬷毫不犹豫将贵妃扶到床上躺下,将她的双脚放到床上。 上次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不久,贵妃已告诉她怀孕的事。 贵妃今日这番反应,将容貌排在后面,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怕是宝宝。 “似乎不是很好。”贵妃皱眉,“小腹隐隐痛。” 第741章 娘娘以后少用点 宫里派来的人到裕王府时,凤青翎正在练习刀法,她一眼看过来人,知是锦绣宫的人。 顺手将刀递给朝霞,脸上已噙着笑意。 “真是稀客,娘娘可是有什么差事?”凤青翎笑问。 “差事不敢。”宫人笑着,很快行礼后道,“娘娘想请裕王妃进宫一趟。” 进宫?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叫人接她进宫。 凤青翎心头一沉,脸上露出少许忧色:“娘娘可是身体有所不妥?” 宫人原本还展露出的笑容顿时就是一收,她的脸上全是担心,看着凤青翎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王妃料事如神,娘娘脸上被人戳了一刀,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脸上被戳了一刀?”凤青翎皱眉,声音再又沉了几分,“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柔妃,锦王死了后,她就在宫里发疯。今儿早上请安后,她忽的拔出一把剪刀,朝娘娘刺去。”宫人一脸怨念。 她可不敢把经过说详了,毕竟受伤的不止贵妃,还有个与裕王妃关系更亲的敏妃。 万一裕王妃听说敏妃受伤,即刻抛下贵妃去看敏妃,那她这趟差事就算搞砸了。 “朝霞,你去一趟药庐,把桌子上的瓶子全部装进医箱,再把医箱给我拿来。”凤青翎吩咐,“快点!” 朝霞一声“是”后,飞快离开。 跟着凤青翎许久,凤青翎很少用催促的词语,显然,在凤青翎看来,贵妃伤得不轻。 或者说,对于凤青翎来说,快速进宫很重要。 朝霞离开后,凤青翎便与宫人一同往外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又问了几个问题,有关于贵妃脸上伤口的,也有关于柔妃扑向贵妃细节的。 她看似问得很随意,可事实上,凤青翎的脑海里,却把贵妃受伤的经过场景还原了一次又一次。 贵妃虽看起来只伤了脸庞,可在柔妃冲向她那一瞬,她必定吓得不轻。 …… 朝霞一路轻功去轻功来,凤青翎与宫人刚走到王府门口,她已把药箱拿来。 候在门口的是宫里出来的马车,凤青翎坐上去后,宫人亦坐了上去。 朝霞晚霞皆跃跃欲试的表情,想要陪凤青翎一同进宫,凤青翎一个眼神制止。 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她一个小小王妃随随便便能带人进去的? 就算她这会儿让朝霞晚霞跟着,待会儿到了宫门口,她们同样进不去。 朝霞晚霞心里那个愁啊! 身为王妃的贴身丫鬟,她们应该寸步不离保护在王妃身边才对。 王妃前几次进宫,身边都有王爷,可今儿王爷不在啊!谁来保护王妃? 仿佛看出朝霞晚霞所想,凤青翎微微一笑:“叫龙八去刑部候着,若看见爷,就给爷说一声,我奉旨 进宫了。” “是。”朝霞晚霞心头略安。 一旦王爷听说王妃被贵妃接走,必定会马不停蹄奔进宫。 …… 宫里出来的马车,车上有很明显的标识。 这一路上,无论是见过世面的,还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皆不敢挡道,远远让出一条路。 马车速度很快,并不比单独骑一匹马慢。 “王妃。”宫人开口。 凤青翎“恩”了一声,眼角往上一挑,很随意的朝宫人看过一眼,等她下文。 宫人表情有些犹豫,很快鼓起勇气道:“王妃到了锦绣宫后,可请娘娘派人到王爷下早朝的地方候着。” 凤青翎眉角再挑了挑,似乎在问宫人为何如此。 “王妃不是叫人在刑部候着吗?待到王爷一进一出,必定耽误不少时间,还不如早点告诉王爷。”宫人道。 凤青翎笑:“好。” 那对母子也好久没见面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见上一见。 宫人却想:王妃果然是不放心贵妃,她这么急着要王爷过去,是怕贵妃受伤后面,胡乱发脾气的对她不利吧! 他们家贵妃,任性之名,远近皆知。 …… 在凤青翎往宫里走的这段时间里,锦绣宫内,贵妃已查看了小底裤。 裤子上果然有血。 血不多,大概有小拇指粗细一道。 馨嬷嬷脸色都变了,她小声埋怨,声音里全是后悔:“今儿就不该走回来!从皇后那儿出来时,就应该坐步撵!” 还不到3个月的胎儿,原本就不是那么稳,加上贵妃这年龄…… 说实话,纵然她保养得再好,可依旧年龄不小了! “然后惹得人怀疑吗?”贵妃笑问,她比馨嬷嬷淡定许多,“本宫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征兆,别太担心。” 她顿了一下:“当年怀我那大儿子时,境况比现在艰难多了,当年都能安稳度过,何况现在。” 那时候,她在宫里根本没有什么亲信,太医院虽有打点,但必定不敢全然交付,哪像现在,她在宫中经营多年后,这里不光有她的心腹,还有她布置的钉子。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她,还有凤青翎那样百分百完美的儿媳。 既聪明,又有本事。 她能自保,还能帮助秦曜阳。 唯一的缺点是她的母族,在夏国来看,她的母族足够强悍,可放到秦国,就是阻力了。 不过—— 她相信她的儿子,秦曜阳不会让她失望。 虽说秦曜阳曾透露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可她不相信,从秦曜阳第一次展露政治才华开始,她就不相信秦曜阳没那想法。 馨嬷嬷低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取来清洗伤口的东西:“娘娘,奴婢先给您清洗伤口吧,免得待会儿伤口结痂了 。” 贵妃点头:“给本宫拿一面小镜子来。” “娘娘……”馨嬷嬷并不很赞同,像贵妃这种绝世美人,若看到脸上一条伤口,不一定承受得了。 “快去拿!”贵妃笑着催促,“本宫又不是18岁的小姑娘,不会把容貌看那样重要。再说,本宫又不是不知道脸上有受伤。” 馨嬷嬷无奈,只得走到妆镜台旁,取了个拿在手上的小铜镜。 “娘娘,您照了镜子后,可一定要保持心情平静啊!”馨嬷嬷将小铜镜抱在怀里,一副非要贵妃答应她,她才给镜子的模样。 “好了,知道了。”贵妃伸手,掌心朝上。 馨嬷嬷一万分不情愿的把镜子放在贵妃手上,然后开始准备清洗伤口。 先把干爽的棉布铺在贵妃脸颊下方,铺厚厚的一层,然后用薄棉布沾清水,小心翼翼替贵妃洗着。 “嘶……”贵妃吸一口冷气。 馨嬷嬷手上一抖,第二下便落不下去了。 “没事。”贵妃开口,“你继续,这种时候肯定痛的。” 馨嬷嬷“是”了一声,再用薄棉布沾水,然后继续清洗。 贵妃忍着痛,她一手举着小镜子,一双美目看着镜子里的伤口。 “亏皇上封她为柔妃,瞧她这下手,可真狠啊!”贵妃感慨,“这伤口足有2寸长了!似乎还不浅。幸亏本宫反应灵敏,否则还不被她刺到骨头里。” “是。”馨嬷嬷附和,贵妃这是在自我表扬吗?表扬她反应敏捷。 “这女人发起疯来,当真不可理喻。”贵妃再感慨。 “是。”馨嬷嬷再附和。 贵妃将镜子举高一点,看了看自己的全脸,用万分不解的语气道:“真不知道这样魅惑众生的一张脸,她怎么下得了手?” 馨嬷嬷的手顿了下,很快恢复正常。 淡定,保持淡定。 她跟着贵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妃在自恋这一点上,从来都层次较高,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理解。 “娘娘,柔妃是女的。”馨嬷嬷小声提醒。 “本宫当然知道她是女的,本宫又没说她是男的。”贵妃道,她顿了一下,将镜子放在心头,看着馨嬷嬷不爽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只能魅惑男人?” 馨嬷嬷心里答“是”,开口却是:“娘娘魅惑众生的能力无需置疑,只是,对方是柔妃……” 贵妃一条眉毛挑了挑,重新拿起镜子,继续照着:“你说的也是,本宫和柔妃,虽姐姐妹妹喊着,但是本质上却是竞争者,争皇上的宠爱,比各自的势力,比各自的儿子……” 馨嬷嬷没说话,贵妃继续,脸上有淡淡的忧伤:“她恨本宫,恨不得本宫毁容,拼命在本宫脸上刺上一刀也正常,谁叫本宫比她 美呢?” 馨嬷嬷给贵妃清洗伤口的手又停下了:娘娘,您要夸自己就直接夸吧,别拐弯抹角,还一副忧伤的样子。 贵妃见馨嬷嬷没给她回应,觉得有些无趣,当下换了个话题:“馨儿,你猜柔妃为何要一刀刺在敏妃肚子上?” “因为顺手。”馨嬷嬷道,“脸的位置稍高,举着剪刀不方便,肚子那位置方便拿刀,方便冲刺,方便使劲。” 贵妃轻皱了眉,看着馨嬷嬷的目光中充满嫌弃:“亏得你跟着本宫,就你这个分析能力,若跟着其他妃嫔,早把你赶走了。” 她矜持的收回目光,幽幽道:“柔妃刺向敏妃的肚子,分明是因为……” “是因为敏妃会生!”不等贵妃说完,馨嬷嬷已抢先回答。 贵妃很欣慰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裕王太优秀了!这才回秦国没多久,就深得皇上喜欢,给他的几件差事也办得极好。”馨嬷嬷一边说,一边朝贵妃看去。 果然,贵妃也不照镜子了,一张脸上全是笑意,比夸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还开心。 “照奴婢看来,当今几位皇子,无论文韬武略,再没人及得上裕王。”馨嬷嬷有意让贵妃开心。 贵妃佯装生气,嘴角的笑意却扬得老高:“胡说!我家荣王也不错。” “是,荣王也极好。”馨嬷嬷顺着贵妃的话。 “哎,我说,你能不能有点主见?”贵妃再嫌弃的看过馨嬷嬷,她顿了一下,摆出正儿八经的样子,吩咐道,“你家小主子虽优秀,但你也要学着低调,懂了吗?” “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馨嬷嬷笑答,娘娘这是低调的炫耀呢! …… 凤青翎走进锦绣宫寝殿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贵妃和馨嬷嬷。 就空气中的气氛而言,凤青翎没感觉到一丝伤心,反而很愉悦。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她先前的分析错了。 贵妃虽有受伤,但只是皮外伤,而且,通过这次受伤,她不但没有损失,还有所得。 亏得她一路心急如焚,亏得她把之前炼好的保胎的药丸子全部带来了。 “青翎——”贵妃喊了一声。 凤青翎忙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礼。 “别行礼了,快过来给本宫看看脸。本宫这张脸可比那套礼节贵重多了。”贵妃说着,挥手叫刚送凤青翎进来的宫人退下。 凤青翎“是”了一声,走到贵妃面前,倾身将医箱放在床侧。 “本宫见红了。” 倾身的瞬间,凤青翎听见贵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凤青翎瞳眸顿时就是一缩,果然是先兆流产。 “血多吗?”凤青翎小声问。 贵妃朝馨嬷嬷使了个眼色,馨嬷嬷立即将贵妃的小底裤拿了过来。 凤青翎看 了一眼:“现在怎么样?” “小腹有点痛。”贵妃道。 “还在出血吗?”凤青翎问。 贵妃点头:“还在,但没刚才那么多了。” “是惊吓的吧?”凤青翎问话间,已把指腹压在贵妃手腕内侧。 贵妃再次点头,没说话,生怕惊扰了凤青翎把脉。 凤青翎敛着眉目,这次把脉的时间比平时都长了不少,也比平时认真更多,足足半盏茶时间后,她这才把手放下。 “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有做记录吗?”凤青翎问。 馨嬷嬷立即把一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送了过来。 上一次,凤青翎给贵妃把脉确认怀孕后不久,她就请秦曜阳派人传话给贵妃,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怎么了?有人给本宫下药?”贵妃见凤青翎脸色有异,遂问道。 “也不一定。”凤青翎双手展开纸张,看得很仔细,“我就是以防万一,排查一下。” 贵妃心头大安,看凤青翎的目光更加欣慰。 瞧他儿子,多会找媳妇儿,多好的眼光! 像凤青翎这样小心的人,就算把她放在后宫,置身宫斗的环境,应该都不会输。 只是,她这样骄傲的女子,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 所以,她的爱情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几样东西,以后尽量少吃。” 凤青翎说着,目光在房间里看过一眼,桌子上没有笔墨,她索性走到妆镜台旁,用贵妃的眉笔在纸上打了几个圈,再递给馨嬷嬷。 “这几样有问题?”馨嬷嬷问。 “不是大问题。”凤青翎道,“只是有一定活血的功效,咱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是。”馨嬷嬷双手捧着这纸张站到旁边。 凤青翎没立即离开妆镜台,而是顺手打开几个小瓶子嗅了嗅,有的还挖出一块抹到手背上,仔细看了质地。 “娘娘这些年青春不老,和用这些密不可分吧?”凤青翎笑着问,侧头看过躺在床上的贵妃。 “有一定原因,你觉得怎么样?”贵妃问。 “确实很好,全是极品药材。”凤青翎手上拿着一个瓶子,露出爱不释手的样子。 “若喜欢的话……”贵妃将目光转向馨嬷嬷,“馨儿,你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本宫记得前些日子皇上才给送来一瓶新的。” “是。”“皇上送的?”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贵妃眸中带着一丝询问,凤青翎立即就笑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能配制出这样的珍贵的东西,里面光是药材,就价值万金。” 她顿了一下:“在这后宫,娘娘这怕是独一份吧?” 贵妃含笑点头。 “那娘娘以后少用点。”凤青翎说得那个随意。 第742章 本宫不怕 “为何?”贵妃问,心里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妥。 “娘娘刚才不是说要和青翎分享吗?”凤青翎眨巴着眼睛,仿佛贵妃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这种好东西,又不是无限量供应,属于用一点少一点的。娘娘若不省着用,青翎就没得用了!” 呵!贵妃笑,原来是这个原因,亏她还以为皇上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凤青翎看过贵妃如释重负的笑,心情升起一股复杂。 她走到床边,打开医箱,一箱里面,除了银针、柳叶刀、白布,金疮药、针线等外,还有十多个小瓶子。 其中红色一个,蓝色两个,青色十个。 凤青翎从蓝色小瓶子里倒出一颗拇指大的丸子,递给贵妃,小声道:“娘娘不方便找人煎药,这些全是我炼制好的药丸。” “青色瓶子是平时吃的安胎药,每天一颗,一共100颗,等您快吃完时,我会想办法送来。” “蓝色瓶子是保胎药,若有见血,或者小腹疼痛就吃,一共20颗,你先连着吃七天,吃完后若没再出血,小腹也没有其他不适,就可停了。” “红色瓶子是紧急情况下的救命药,哪种情况是紧急情况,娘娘可自行判断。那时候需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尽快赶来。”凤青翎顿了一下,“我希望孩子出生时,我们也用不到这瓶药。” 贵妃已将凤青翎递给她的药丸吞下,她看着凤青翎郑重 点头,再朝馨嬷嬷看过一眼。 馨嬷嬷立即走过去,将小瓶子收好藏起来。 “辛苦你了!”贵妃伸手,握了握凤青翎的手。 她家儿媳可真贴心!提前就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了。 凤青翎笑,没敢让贵妃握她手握太久,谁也不知道待会儿皇上会不会来。 她半跪在床头:“娘娘,我给您看看伤口,再抹点药。” “好。”贵妃点头,“刚才馨儿已给本宫清洗了一次。” “怕是还要再清洗一次。”凤青翎淡淡道,随即请馨嬷嬷拿凉开水和盐巴过来。 馨嬷嬷压根就不会医术,对于凤青翎提出的重新清洗伤口自然无异议,很快将东西准备妥当。 然后……她站在旁边看凤青翎给贵妃清洗伤口。 王妃下手可真狠啊! 直接两个指头掰开贵妃伤口,用棉布蘸了淡盐水清洗伤口深处。 “嘶……痛!痛!……好痛!”贵妃不住叫,嘴唇有轻微颤抖。 凤青翎哪管她怎么叫,只丢下一句“你忍着点”,然后该干嘛干嘛。 “王妃,您轻点啊,娘娘怕痛。”旁边,馨嬷嬷实在忍不住了。 之前她给贵妃清洗的时候,只洗了伤口表面,贵妃就在吸冷气了,如今见凤青翎这动作,简直堪称残暴。 凤青翎停下手上动作,很认真道:“若不洗干净的话,就会发炎,就会肿大,说不定还会腐烂流脓,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柔妃 手上那把剪刀之前做过什么,有没有铁锈。” 肿大……腐烂……流脓…… 在贵妃这张绝色的脸上。 那场景,无论是贵妃还是馨嬷嬷,皆完全不敢想,脸上隐隐有后怕。 “所以,你们现在决定好了吗,要不要忍这一时?”凤青翎再问。 “娘娘,您就忍忍吧!”馨嬷嬷毫不犹豫。 贵妃亦点了点头。 凤青翎接着清洗,开口道:“青翎记得娘娘母家阮家,可是一门忠烈,满门将军。” “是。”贵妃唇角微扬,显然引以为豪。 “青翎也是出生将军府。” “嗯,本宫知道。” “所以,青翎不但会骑马,会射箭,能上阵杀敌,还能行医解毒……” “本宫虽不会行医解毒,但其他那几样,应该都会。”这话可不是吹的,将军府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射箭,至于上阵杀敌,那是理想状态下。 凤青翎“嗯”了一声,表示相信,随即,她的话锋一转:“可娘娘怕痛!青翎就不怕。” 贵妃愣了下,一股不服输的气从心底冒出:“本宫……当然也不怕。” 她好歹是婆婆,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输给儿媳妇儿? “喔?”凤青翎的尾音微微扬起,语调转了无数个弯。 贵妃知凤青翎在质疑她这句话,当下抛了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等着看!本宫再不叫了。 凤青翎笑笑。 她家这位婆婆,无论在宫 斗中混得如何风生水起,如何在众多嫔妃面前装高贵冷艳,骨子里还是个寻常女子。 “我第一次遇见秦曜阳的时候,他穿了一身红,骚得像个大红公鸡,带着一帮京城纨绔,在街上横冲直闯,赶场儿似的去青楼,还左拥右抱。我看他不顺眼极了。” 凤青翎一边给贵妃清清洗伤口,一边讲秦曜阳的事。 贵妃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她听得很认真。 “第二次见他是在他的别院,他穿了一身绿,骚得像个绿孔雀,京城许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我家四妹妹一看见他就走不动了,还经常挑衅我。” “等一下!”贵妃打断凤青翎的话,“你怎么老用‘骚’这个词语?裕王明明玉树临风。” “咳,那是现在,现在正经一点了。”凤青翎道,“娘娘,你不知道,当年在夏国,他可是出名的花花公子,仗着长了一张妖孽的脸,京城里一半以上的女孩子都想嫁给他。” “喔?这么抢手?”贵妃唇角全是得意,那张妖孽的脸,可是遗传她的。 “娘娘,您不觉得这种纨绔应该遭到唾弃吗?”凤青翎严肃的问。 “不觉得。”贵妃想也不想。 凤青翎默,贵妃不想凤青翎不高兴,立即又补充:“不唾弃是因为我们都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那个外表妖孽的男人,其实有颗纯洁的心。” 凤青翎继续默,心想:这么维护,那是 因为那是你儿子。若换做其他人,怕早被你鄙视了! “再讲讲其他事。”贵妃催,从前都是听安排在秦曜阳周围的人汇报他的消息,哪有凤青翎讲得生动。 “我们离开夏国那天,夏国全城都是鼓掌声。” “不是哭泣声吗?”梦中情人走了,女孩子应该都会哭吧? “喔,鼓掌的都是男人,情敌走了,他们终于能娶到老婆了。” 凤青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贵妃却是笑了好一会儿,好可惜当时她不在秦曜阳身边,否则她也能看看当时盛况。 “娘娘,伤口清洗好了。” 待到贵妃笑得差不多了,凤青翎的清洗工作也完成了,她从医药箱中拿出上好的止血生肌药膏,均匀的抹在贵妃伤处,然后对馨嬷嬷道:“嬷嬷,这药需要每日换一次,我把药留下,您每日给贵妃换一下。” “是。”馨嬷嬷道。 凤青翎想了下:“算了,还是我每日来吧,万一伤口出现异状,也容易发现一点。” “这样最好。”馨嬷嬷立即道,“只是,这样会辛苦王妃。” “不碍事。”凤青翎道,“反正我在王府也没什么事情。” 她顿了一下,眸光一转看着贵妃:“再说了,这种巴结贵妃的机会,其他人盼都盼不到……” “说得也是。”贵妃矜贵的道,她的下半句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宫人大声通报,“皇上驾到,荣王裕王驾到——” 第743章 以后不许碰了 凤青翎和贵妃对看一眼,眸中含义一目了然:果然来了。 凤青翎略一福身,朝床侧退后三步,站在一旁。 …… “贵妃你怎么样?” 秦皇的声音满是焦急,他快步走向床边。 “皇上……” 贵妃嘟着嘴,声音里满是撒娇与委屈,挣扎着想坐起来。 秦皇心下怜惜,忙张开双臂,一副生怕贵妃摔下来的模样。 “别动别动!”他忙着喊,“你躺着就行。” 贵妃双眸含着水光,很听话的重新躺下,这时秦皇已坐到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贵妃脸上伤口,很心疼的样子。 “儿媳凤青翎见过父皇。”凤青翎上前两步,没有行叩拜大礼,而是行的福身之礼。 “免礼。”秦皇道。 过来的路上,他已听说贵妃叫凤青翎进宫的事情。 “多谢父皇。” 凤青翎站直了身体,身体后退几步,站在秦曜阳身侧离床更远的地方。 秦曜阳的另外一边是荣王,他从进门时起就紧紧盯着贵妃,眸中有担心,也有怒意。 担心是针对贵妃,而怒意则是针对柔妃。 “伤口可处理好?”秦皇看着的的贵妃伤口处的膏体,明知故问。 “回父皇,刚刚处理好。”凤青翎福身回答。 “不会留疤吧?”秦皇再问,“贵妃这张国色天香的脸,若留下一条疤,可就不美了……” “皇上……”凤青翎还没开口,只听贵妃已娇滴滴问,“若臣妾脸上留下一条疤,您是不是就不爱臣妾了?” “怎么会?”秦皇当下就否了,他一手抓起贵妃的手,如承诺般道,“无论贵妃变什么样子,都在朕的心尖尖上,是朕心里最重要的人。” 贵妃当即抿唇,双颊带俏,眸光不经意扫过几个晚辈,似乎觉得刚那两句对话太肉麻,当下扭捏着将头转向床里面那侧。 秦皇心下欢喜,每次和贵妃在一起,他的心情都很愉悦,哈哈笑了几声后,目光再朝着贵妃看去,只见贵妃侧躺在床上,手上拿着小镜子偷偷在照。 她从不同角度看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语气不那么肯定:“就算有点破相,应该也是美人吧?” “是。”秦皇忽的插话,“就算有点破相,贵妃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贵妃抿嘴,笑得如偷腥的猫,很快想到秦皇先前的话,有些不乐意道:“皇上刚还说留下一条疤就不美了……” “朕说错 了,朕收回那句话。”秦皇道。 贵妃立即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秦皇将目光再次落在凤青翎脸上,等待她回答先前问的问题。 凤青翎忙微微屈膝:“娘娘的伤口虽有些深,但只要每日仔细换药,吃食上再小心一些,应该不会留疤。” 秦皇点头,平淡吩咐:“这几日就辛苦裕王妃了。” 言下之意是:这几日都得进宫,不但要替贵妃换药,还要在吃食上给贵妃的把关。 “是,儿媳遵命。”凤青翎福身。 她朝秦曜阳看过一眼,两人无声交流后,凤青翎请示道:“父皇母妃若无其他吩咐,儿媳和王爷就先行告退了。” 秦皇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忽想起一件事情:“贵妃伤的不是脸吗?为何躺在床上?身上可是有其他伤?” 凤青翎抬头,正想找个借口替贵妃揭过去,就听见贵妃可怜巴巴的声音:“腿软……” “是被柔妃吓的?”秦皇问。 “不,是被裕王妃吓的。”贵妃一边说,一边还怨念的看过凤青翎。 “怎么回事?!”秦皇的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目光瞟过秦曜阳和凤青翎。 秦曜阳和凤青翎原本是要退出房间的,如今听得贵妃这句,立即一动不敢动,静候贵妃告状。 “臣妾本来坐在的妆镜台那边的,都怪裕王妃,她吓唬臣妾,说臣妾若不配合她清洗伤口,伤口就会腐烂,化脓,这边脸就会全部烂掉,臣妾一听就吓坏了!”贵妃说。 好歹20多年的夫妻,秦皇对贵妃也有一定了解,他家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被他惯坏了,必定是她不配合清洗伤口,凤青翎这才威胁她。 秦皇挥挥手,示意秦曜阳和凤青翎可以退下了。 “荣王,你也退下吧,明儿再来看你母妃。”秦皇吩咐。 荣王“是”了一声,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后面退下。 他的心情很复杂,从十二皇子在潮州失踪开始,到如今,他已欠下秦曜阳和凤青翎两个人情。 人情这东西,最难衡量,也最难还。 …… 贵妃的寝殿里。 “痛不痛?”皇上问。 贵妃嘟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最痛的两个时候,皇上都不在,现在已经不那么痛了……” “最痛的两个时候?哪两个时候?”皇上问。 “一是剪刀刺进来的时候,臣妾不但痛,还怕得要死!二是裕王妃给臣妾清洗伤口的时候 ,皇上没见到,裕王妃有多暴力,她两个指头这样这样……另一只手用棉布蘸水使劲擦……” 贵妃学着凤青翎给她清晰伤口时的样子,两个指头压在秦皇的手背上,使劲往两个方向撑。 她的语气委屈,而表情十足认真,哪有平时面对众嫔妃时那种冷艳高贵嚣张跋扈。 这女人……秦皇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贵妃不乐意。 “笑你像个孩子。”秦皇伸手,亲昵的捏了捏贵妃的鼻子。 贵妃依旧不乐意,她朝门口看过一眼,嘟着嘴:“皇上也不心疼臣妾,刚裕王妃在的时候,就应该训斥她两句,叫她以后轻点。” “照朕看,裕王妃做得对极了。”秦皇笑道,“若换做御医,或你这宫里的人,怕是任何一个都给你洗不干净。到时候说不定真要留疤。” 贵妃默,露出“明知别人是对的,可依然不爽”的样子。 “你啊!”秦皇满口无奈,“明日裕王妃来的时候,你就说是朕的意思,叫她在允许的范围内轻点。” “算了,不说。”贵妃一副放弃的样子。 “嗯?” “臣妾若真这样说了,裕王妃又要笑话臣妾,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贵妃话没说完,她忽的意识到不该说,便闭口了。 “裕王妃说的没错!”秦皇脸上笑意更甚,宠溺表情也更浓,“这么大的人了,还怕痛!” 他顿了一下:“在朕的印象里,这么多年了,也就裕王妃制得住你!” “您不也制得住臣妾吗?”贵妃不服。 “朕什么时候舍得制你?朕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秦皇道,“照朕说,以后就该让裕王妃多进宫,多到锦绣宫走动。” “干嘛?”贵妃警惕的问。 “多和她在一起,你就知道平时朕有多惯着你了。”秦皇看着贵妃脸上那一道伤口,眸底冷意阵阵,“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贵妃“嗯”了一声:“臣妾知道皇上不会委屈臣妾。” 秦皇笑着点点头,指尖掠过贵妃完好那张脸的轮廓,柔声:“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 贵妃点头,脸上全是恋恋不舍,某个瞬间,她似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飞快翻身跪在床上:“臣妾恭送皇上。” 陡然的变化,秦皇叹一口气:“一道伤口而已,不会影响你是朕心尖尖上的人。” 贵妃低着头“是”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讽刺, 待到秦皇走出房间,这才重新躺下。 她的手无意识的抚在肚子上。 …… 寝殿外。 荣王没主动找秦曜阳和凤青翎说话,秦曜阳和凤青翎自然也不会主动的找荣王说话。 秦曜阳拉着凤青翎,走得很快,仿佛赶时间似的。 “你走怎么快做什么?”凤青翎问。 “是去看母妃,她也受伤了。”秦曜阳侧头看过凤青翎一眼,声音里满是焦急。 “受伤?伤在哪里?严重吗?”凤青翎三个问题抛出。 “伤在腹部,也是柔妃用剪刀捅的,就柔妃的力道,应该没伤到内脏。”秦曜阳说,“早朝后,听宫人说,御医已给包扎了伤口。” 凤青翎一听已包扎伤口,脸上担心这才少点,她侧头,安慰秦曜阳道:“你也别太担心,母妃不会有事,御医医术很高。” 秦曜阳点了点头。 …… 很快到了敏妃的宫殿,在走进正殿之前,秦曜阳和凤青翎碰见了住在偏殿的欣嫔。 这一位是十一皇子的生母,多年来位份不高,不显山不露水。 圣宠不多,却很固定,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次。 在秦曜阳回国之前,敏妃这座宫殿,虽看起来正位是敏妃,可整个皇宫都知道,敏妃这个妃位形同虚设。 欣嫔不爱争,敏妃没条件争,她们这座宫殿,一直以来出奇的和谐。 这日,欣嫔穿着一件白色镶彩色小碎花的裙子,怀里抱着一只兔子,简单的发髻,清丽的打扮。 一番见礼后,秦曜阳和凤青翎很快告辞,欣嫔也不留他们,只催促他们快去看敏妃。 敏妃的伤口早已处理好。 她从来没想起过只有个擅医的儿媳,更没想过要请她来看看。 对于她而言,相信凤青翎还不如相信御医,好歹御医这些年没朝她下过毒手,凤青翎则是各种看她不顺眼,前段时间更是把她踝关节掰脱臼了。 敏妃也没指望皇上来看她,有贵妃那个老狐狸精在,皇上怎么会想起她?怕是这几日都要住在锦绣宫。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人比人,气死人。 敏妃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睡梦中,她听见外面有轻微响动,她本能的判断了一下,感觉不是皇上,便继续又睡了。 房间外,秦曜阳和凤青翎已听说敏妃在睡觉,他们坐在偏厅等了半个时辰。 没等到敏妃醒,反而等到贵妃派人送来的东西。 东西大部分是给敏妃的 ,都是些珍贵的食材,促进伤口愈合的,只一样是给凤青翎的。 那东西用一个小匣子装着,匣子比拳头约大,很是精致。 凤青翎谢恩后,也不将小匣子打开,直接装入医箱。 她和秦曜阳在敏妃宫殿又等了一会儿,敏妃始终没醒,秦曜阳和凤青翎便提出告辞,说明儿再来。 …… 出宫后,两人坐上马车,这个是一个相对封闭与安全的空间。 “母妃怎么样?”秦曜阳问。 “稍有点小产的迹象,不过问题不大,应该是惊吓的。”凤青翎说,“我这几日都会进宫,一来可以给她调调,二来会把她的吃穿用度全部检查一次。” 秦曜阳点头:“对了,刚母妃给你送了什么?” “好东西。”凤青翎一脸神秘。 她打开医箱,取出小匣子,再打开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罐子。 “这是什么?”秦曜阳问。 “若放在我们那个年代,这东西称为面霜,也就是抹脸的,能让皮肤水润、紧致,不那么容易产生皱纹。”凤青翎说着,打开罐子,从里面挖出一块,抹在秦曜阳手背上,再替他晕开。 “是不是感觉很舒服?皮肤细致了许多?”凤青翎问。 秦曜阳用指腹摸了摸抹了面霜的地方,点头:“确实不错。” “当然不错了,就这么一小瓶,没个一万两黄金根本做不出来。”凤青翎道,“这东西在皇宫可是独一份,只有母妃有,我假装很喜欢骗来的。” 秦曜阳不解,若凤青翎真喜欢,大可自己做。 万两黄金虽说不少,可他秦曜阳半分不缺,至于骗吗? 他的念头转得很快,想起方才凤青翎说,要把贵妃吃穿用度全部检查一次,他的脸色渐渐冰冷下来:“可是这东西有问题?” 秦皇花万金送给贵妃的东西有问题…… “谈不上大问题。”凤青翎道,“这东西确实能延缓衰老,说是美容养颜圣品也不为过。只是——” 她顿了下:“常年使用这东西后,会不易怀孕。” 秦曜阳眉头一皱,一把将罐子抢过:“以后不许碰了!” “我说的是常年,我就这么碰一下,不会有问题。”凤青翎说着,很快把话题重新落回到贵妃身上,“这东西里面有不少活血化瘀的药材,平日用无妨,如今却是不大合适。母妃出现小产迹象,受到惊吓固然是一部分,这东西同样也是原因之一。” 第744章 柔妃禁足 秦曜阳沉默了一会儿,马车再行出一段,他忽的问:“那东西既是父皇给母妃的,那其中的功效与弊端,他应该知晓。” “理论上是这样。”凤青翎道。 功效是紧致皮肤延缓衰老,弊端则是不易受孕,即便受孕,流掉的可能性也很大。 “若你今天没发现这东西,而母妃又一直在用,小产的机率有多大?”秦曜阳问。 “这取决于两点,第一,母妃的身体情况,第二,有没有其他外因。就拿今天来说,柔妃刺过来那一刀就是外因,若没有柔妃那一刀,若母妃没有受到惊吓,应该就不会见红。”凤青翎说。 “母妃怀孕的事瞒不了一辈子,待肚子大了后,整个后宫都会知道。到时候,使坏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秦曜阳道。 “也不一定。”凤青翎道,“就算这个孩子生出来了,就算是男婴,他也不具备与你们几个夺嫡的条件,毕竟年龄差距在那里,等他懂事时,怕早已尘埃落定。” “这是你的想法,单纯站在夺嫡的角度。”秦曜阳道,“后妃们想的可不光是夺嫡,还有争宠。” 他顿了一下:“若母妃顺利生下孩子,那便是父皇最小的孩子,到时候,无论是男是女,都一定会得到许多宠爱。母妃原就是冲冠后宫的存在,若再加一个孩子,怕很多人都会不乐意。” 再顿了一下:“你看小十六,父皇哪怕再忙,都一定会抽时间过问他的学业。后宫中,父皇去的最多的是锦绣宫,其次便是惠妃宫中,然后才是椒房殿,以及其他宫殿。” 凤青翎点了点头,她这个现代人,对后宫争斗这一套,确实不如秦曜阳看得透。 “我们现在能做的,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先把能排查的排查了,后面的事,只 能见招拆招。”凤青翎道。 “是。”秦曜阳道,“上一次,母妃借茶叶一事已把锦绣宫清理过一次,这几日,你也再好好看看,上午可早些去,傍晚赶在皇宫落锁前回府就行。我不方便每日到锦绣宫接你。” “若不小心逗留晚了,宫门已落锁怎么办?”凤青翎笑问。 “没这种可能。”秦曜阳斜眼过去,言下之意是:你敢不回家?! “我说万一,比如,我刚好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想查一下。”凤青翎问。 秦曜阳没立即答复,而是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在宫里,好奇心不要太重。” “很可能你看见的,是别人故意要你看见的,你追去查的,是对方设下的圈套。遇到这种情况,为夫建议你先放一下,与母妃或为夫商量后再决定。” “为夫知道你聪明,可住在那个地方的人,一辈子都在算计。” 凤青翎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秦曜阳竟如此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我会小心。”凤青翎从善如流。 …… 宫中。 敏妃醒来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秦曜阳和凤青翎来过。 他们在偏厅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她没醒,便离开了。 敏妃脸上露出遗憾神色,心里却想:幸好她睡着了,否则就凤青翎的医术,若凤青翎坚持要看她伤口,她必定很难有理由拒绝,到时候,还不知凤青翎会使什么坏。 她听到的第二个消息是贵妃专门叫凤青翎去了锦绣宫,说是怕伤口留疤,点名要凤青翎去治。 敏妃心下不快,这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被贵妃占齐了。 美貌,不老,皇上的宠爱,就连别人的儿媳,贵妃也要用一把。 哼,名义上来讲的,凤青翎是她的儿媳,可不是贵妃的。 “裕王和裕王妃可 有给本宫留下伤药?”敏妃问。 “回娘娘,裕王妃说,有御医给您包扎伤口,调制药膏,她很放心。”宫人小心答。 “哼,给贵妃倾心医治,到了本宫这里,就放心御医了!”敏妃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给本宫留一点祛疤的药!” “娘娘,裕王和裕王妃说,明日还会来,说不定明日就把伤药和祛疤的药拿来了。”宫人替裕王和裕王妃说话。 敏妃瞪了她一眼,嘴角扯过一抹讽刺的弧度:“你倒是聪明!”知道秦曜阳得势,知道凤青翎受贵妃器重,立即就忘了自家主子是谁。 宫人听出敏妃心有不满,也知敏妃和裕王妃关系微妙,她没解释,只继续汇报第三件事:柔妃被皇上禁足了。 皇上派御医给柔妃诊治,诊治的结果是失心疯。 照理说,就柔妃今日行为,将她封号夺去,打入冷宫一点也不过分,但皇上念她刚失去了儿子,加上有病,便让她在宫里养病。 只是,这一辈子直到死,她也不许踏出宫殿半步。 整个宫殿里,住在偏殿的其他嫔妃全部迁出,伺候柔妃的宫人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到4个。 与此同时,宫殿周围增加防卫,全是武功高强的太监。 他们不负责伺候,只负责安全,生怕柔妃逃走,或者被人救走。 “柔妃这辈子算是到头了。”敏妃道,“亏她从前荣极一时,锦王势力大到能与太子抗衡,到如今,皇上给她的,不过是一座稍大点的牢笼。” 宫人没发表看法,只继续汇报:“娘娘,还有一事。您睡觉期间,贵妃娘娘有送来一些食材,请问如何处理?” “丢了。”敏妃毫不犹豫。 她讨厌贵妃,更讨厌贵妃总是拥有许多她没有的东西。 贵妃吃得比她好,穿得 比她好,贵妃随手送来的东西,也是她这里不常见的。 她是有骨气的人,拒绝嗟来之食。 宫人露出惋惜的神色,那些可都是珍贵食材啊! 敏妃冷冷笑:“你若舍不得,就叫人做了吃了,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宫人不敢说话,心里却真打算把那些偷偷吃了。 …… 柔妃禁足的消息传到其他各宫,各宫主子反应都差不多。 没有惊喜,也没有太大意外。 毕竟,柔妃母族势力还在,虽说前段时间折损了一些,可所谓百年老虫,僵而不死,加上家族盘根错节的关系,皇上不可能把柔妃惩治得太严重。 保留她的封号,让她住在原本宫中,便是给了她母族最大的面子。 “娘娘,奴婢觉得好失望!”馨嬷嬷站在房间中间的桌子旁,给贵妃削水果。 “失望什么?有什么好失望的?”斜靠在床头的贵妃放下手上书卷,侧头笑问。 “皇上不是说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吗?没想到如此不痛不痒。”馨嬷嬷说。 “你这个贪心的,难道真要把柔妃一族连根拔起你才满意?”贵妃微微摇头,“那很难,几乎不可能。如今这个结果,本宫很满意。” 她顿了一下:“在皇上的平衡之道里,这个处罚已是极重。” 馨嬷嬷跟贵妃许久,贵妃说的,她何尝不懂。 只是,在她私心里,总希望皇上对贵妃好一点,再好一点,最好能为了贵妃做出一点冲动事。 “听说锦王死后,柔妃家已在给皇上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馨嬷嬷说。 “呵,如此不甘心,倒也正常。”贵妃笑一声,“只可惜,他们已错过最好的送新人进宫的时机。” “是。”馨嬷嬷轻声道,“锦王还在的时候,柔妃一脉 正是鼎盛的时候。若那个时候他们送人进来,皇上必定不会冷落,加上有柔妃帮衬,新人进宫后会好过很多,如今却是一个有利条件也无,若送人进来,不一定能爬得了高位。” “所以,他们此次寻找的,不光要年轻美貌、聪慧过人,还要能忍。”贵妃说着,再叹了一口气,心道: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为了家族利益,要到宫里葬送青春,为了个老男人和一群老妖怪斗,就算斗赢了,爬上高位了,很快也会变成太妃,甚至……寡妇。 她想起很多年前鲜衣怒马的少年,倘若当日不进宫,倘若当时…… 她的鼻子一酸,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娘娘……”馨嬷嬷恰端着盛满水果的琉璃盏走到床边,见贵妃眼睛湿润,忙开口问,语气中全是担心。 他们家娘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没什么。”贵妃用指腹压了压眼角,“眼睛有点不舒服,好像是眼睫毛掉进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回忆,只属于自己,连馨嬷嬷也不知道。 …… 回到王府后,秦曜阳立即叫人去查秦皇最近几年宠幸嫔妃后,有没有专门留或者不留后嗣的记录。 若秦皇一直说的是“留”,那皇宫里多年来只出了个小十六的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秦皇身体不会有问题,否则无法解释小十六和贵妃怀上的孩子。 宫中后妃不少,不可能每个人都无法怀孕,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有人不想宫里再有孩子出生。 那个人或者是皇上,也可能是其他人。 凤青翎没立即研究贵妃抹的那瓶润肤膏,而是把那瓶润肤膏从瓶子里挖出来,换上自己平时用的,然后再装进医箱。 贵妃用的润肤膏必须换了,否则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745章 果然是亲妈 第二日,凤青翎进宫的时间果然很早,正是嫔妃们前去椒房殿请安的时候。 贵妃和敏妃因前一日受伤且受到惊吓,两人皆没去请安。 只是,这两个没去请安的差别可大: 贵妃是皇上专门免了请安,敏妃则是派人前去请假。 贵妃难得睡了懒觉,凤青翎到锦绣宫的时候,她才堪堪起床。 “娘娘,裕王妃来了。”有宫人躬身汇报。 “叫她进来吧,陪本宫说会儿话。”贵妃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少顷,凤青翎果然走了进来,只见房间里,一层层纱幔皆是放下状态,好几个宫人一起动手,这才把层层纱幔挂上。 天光从窗外倾泻而下,穿过刚刚挂上的纱幔空间,直照在床上。 贵妃素颜,长发倾泻而下,她穿着一袭白色亵衣亵裤,很是随意的靠在床头。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看见贵妃素颜的脸,她有些吃惊。 不是因为素颜不美,也不是因为素颜太美,而是—— 贵妃有着一双和秦曜阳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一样的弧度,一样的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瞳眸,一样的内有光华万千,让人看一眼就愿意沉溺其中。 凤青翎似乎忘记了她应该行礼,她就那样站着,就那样看着贵妃,看着有宫人端过漱口水,看着贵妃接过杯子,优雅漱口后,再吐在下个宫人端上的小银盆里…… 她想,那样一双一模一样的眼,怎么从前她没发现? 不光她没发现,似乎宫里也没其他人发现。 贵妃漱口三次后,重新斜靠在床头,这才开口,对凤青翎道:“你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被本宫美貌迷住了吧?” “娘娘确实很美。”凤青翎回过神来,声音中满是赞叹。 能生出秦曜阳那种妖孽的女人,本身就是妖孽的存在,贵妃化妆后美得惊心动魄,可不不化妆时,光是那双眼睛就勾魂夺魄。 凤青翎人活两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的容貌产生惊叹,美到贵妃这种程度,就连同为女人的她都心生羡慕。 她缓缓往房间中间走过两步,朝贵妃福身行礼:“儿媳凤青翎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贵妃的声音中有淡淡笑意。 凤青翎那一声“儿媳”,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动听。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贵妃意有所指。 按照之前听说的凤青翎和秦曜阳的传闻,这个时辰,秦曜阳应该在早朝,而凤青翎,应该在补眠。 凤青翎脸上微微一红,说这话的若是其 他人,她可以当做没听见,可说这话的人是秦曜阳的生母,她真正意义上的婆婆,她觉得有些羞赧。 “曜阳叫我早点来……”凤青翎脱口而出。 贵妃抿嘴笑,她那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可真孝顺!当然,她这个儿媳妇,也很孝顺呢! “还没用早膳吧?待会儿和本宫一起用。”贵妃说着,馨嬷嬷已将拧得半干的帕子递给贵妃。 贵妃接过后,擦拭了伤口以外的脸庞其他地方。 “是,儿媳谢娘娘恩典。”凤青翎遵照礼仪行礼。 贵妃笑:“一顿饭而已,什么恩典不恩典。按照皇上的意思,你这几日都要在我这锦绣宫度过,若一顿饭一口茶一个水果皆要行礼的话,你还不累死?” 凤青翎微笑,然后听见贵妃接着道:“本宫听说你在夏国时,夏皇给过你特权,除大典外,其他时间皆可不必行礼?” “是。”凤青翎道。 她想,若不出意外,贵妃下句话必定是免了她在锦绣宫的礼仪。 这样也好,这动不动就福身或跪拜的礼仪,她着实不喜。 岂料,贵妃下句话不是给她免礼,而是八卦:“听说夏皇喜欢你?还差点纳你为妃?你怎么就选了秦曜阳?当时的秦曜阳不过是个质子。” 这样一个问题…… 凤青翎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答案,比如两情相悦啊,比如秦曜阳的无数个优点啊,又比如秦曜阳先下手为强啊…… 最终,凤青翎说出口的却是:“儿媳看脸的,曜阳长得比夏皇好看……” 大美人心里又傲娇了,夸秦曜阳长得好看,那不就是间接夸她长得好看吗? “喔?好看多少?”大美人不光唇角勾起,眉眼弯弯,连声音里都带着愉悦。 旁边,馨嬷嬷很是佩服凤青翎,不愧是裕王选定的女人,连夸人都这么会夸! “回娘娘,美男榜上,曜阳排第三,秦皇排第六。”凤青翎音色很稳。 只是第三…… 大美人觉得有点遗憾,在她心里,秦曜阳就该第一。 “那你怎么不嫁给第一或第二?”大美人再问,她期待的答案是一长串夸秦曜阳的词汇。 岂料,凤青翎说:“回娘娘,儿媳没见过第一。” “那第二呢?本宫记得是赫连奕吧,璟月公主的驸马。”贵妃问,“你怎么没嫁给他?” “因为……”凤青翎忽的想笑,贵妃娘娘这是什么问题,“因为儿媳见到他的时候,璟月已经叫儿媳嫂子了。” “若除开这个原因呢 ?你先遇到的是赫连奕,你会怎样?”贵妃追问。 “不会怎样。”凤青翎忍不住抚额,“赫连奕太过艳丽,不是儿臣喜欢的类型,儿臣就喜欢曜阳那种。” “哪种?”贵妃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凤青翎终于明白了,贵妃这是盼着有人夸她儿子呢! 于是,她开始一个接一个抛出溢美之词,比如有责任心啊,比如不花心啊,比如有大将之风啊,比如宠溺妹妹啊,比如武功高绝啊,比如隐忍啊…… 果然,斜靠在床头的大美人脸上笑意越来越多。 舒爽,真是太舒爽了! 比别人夸她一万句倾国之姿还让她开心。 凤青翎见她开心,也乐得逗她,“脸皮厚”“不要脸”之类的词语很快也说了出来,贵妃丝毫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偶尔还会点评两句。 “亏得他脸皮厚,否则怎么抱得美人归?”“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应该能屈能伸……”云云。 凤青翎一万次叹:果然是亲妈! 在凤青翎和贵妃这一番聊天中,贵妃的脸已擦拭干净,长发也已梳直。 “娘娘,用驻颜霜吗?”馨嬷嬷躬身问。 凤青翎心头一紧,若没猜错,驻颜霜正是秦皇送给贵妃那瓶极品面霜,她正要开口阻止,只见贵妃已略一摇头。 “直接拿眉笔等物过来吧。”贵妃道。 “是。”馨嬷嬷福身后,朝妆镜台走去。 “娘娘——”这时,凤青翎开口,“儿媳斗胆,恳请娘娘这几日不要化妆。” 贵妃没有问为什么,原因谁都知道。 她略一摇头,眸底有一丝暗淡飞快闪过:“你若饿了,就坐在旁边吃点茶水。”顿了一下,她笑吟吟的,“或者,坐到本宫床边,本宫给你传授几点化妆技巧。” 凤青翎很少化妆,一是年轻,长得也不赖;二是懒,化妆那时间,不如做点其他事,比如练练内功,或者看会儿书;三是—— 秦曜阳实在太喜欢亲她了,秦曜阳不喜欢脂粉的味道,她也不想秦曜阳吃到脂粉。 不过,饶是如此,凤青翎依旧坐到贵妃床边。 贵妃手上已拿着眉笔。 “若娘娘执意要化妆,还是先抹点面霜吧!”凤青翎说。 贵妃犹豫,看着凤青翎的双眸充满疑惑,或者说,疑问。 便是这一眼,凤青翎已知贵妃猜到了。 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婆婆,比她想象更聪明,也更小心。 昨日,她不过就那瓶面霜多问了几句,贵妃就已经猜到了,至少是 怀疑了。 难怪秦曜阳说,在宫里,若遇到不对劲的地方,可先和贵妃商量。 “娘娘,您等一下。” 凤青翎很快起身,打开先前放在桌子上的医箱,取出一个和贵妃那瓶“驻颜霜”一模一样瓶子,正是昨日贵妃叫人给她的。 贵妃见她拿这样的东西,眸中疑问已变成了然:虽说是同样的瓶子,但内容肯定换过了。 回到床边时,凤青翎已拧开盖子,只见瓶子里是满满的膏体,同样是玉白的颜色,只香味与先前那瓶有些许的差别。 “这是平日我用的,娘娘您试试?”凤青翎邀请道。 贵妃看着她,忽的笑了,眸中有欣慰。 亏得她这个儿媳擅医懂毒,否则…… 她低头,从瓶子里取了珍珠大一块,细致抹在脸上。 质地好像不如驻颜霜,不过,滋润程度还行,更重要的是,有经过凤青翎的鉴定,用得放心。 “之前那瓶?”贵妃小声。 “还没细查,不过,暂时不适合娘娘,里面有活血化瘀的成分。”凤青翎同样说得小声。 虽说在锦绣宫内,能进入贵妃寝殿的,必定是心腹,但说话小声一点总没错。 贵妃点头,没有问太多。 她很快开始化妆。 贵妃眉毛是细柳叶,她拿着眉笔的手没有勾勒眉头,只从眉毛中间开始往后画,到眉尾的时候,她的笔朝上挑起,然后一个漂亮的眉尾。 没了温婉,冷艳多几分。 她朝凤青翎看了下,继续画眼睛,从眼线开始,她画的眼线有些浓,有些长,到眼角的地方,一笔朝上挑起,从视觉上看,与卷翘的睫毛融为一体。 她的眼睛变狭长了许多,冷艳再加几分。 此刻的双眼,与凤青翎从前看见她时已一模一样,与秦曜阳的眼睛差别很大。 仿佛猜到凤青翎在想什么,贵妃朝凤青翎看过一眼:“是不是很神奇?” “是。”凤青翎点头,“娘娘化妆速度很快。” “几十年如一日,能不快吗?”贵妃笑,不以为意。 从很多年前,秦曜阳还没去夏国,还跟在敏妃身边时,当她发现秦曜阳的眼睛和她越长越像后,她便开始着重花眼妆,从淡到浓。 整个妆容也朝着冷艳的方向走,恰契合她越来越受宠的宠妃身份。 贵妃很快抿了唇脂,粉色的唇变成姨妈红。 无敌眼妆,烈烈红唇,一代宠妃。 “好看吗?”贵妃问。 “好看。”凤青翎答。 …… 早朝后,秦曜阳又来了,与他一起来 的还有荣王。 一路上,荣王心情都不好,脸色很黑, 直到秦曜阳走到锦绣宫门口站定,叫人请裕王妃出来,他说待会儿再把裕王妃送回来,荣王的脸色这才正常起来。 还好秦曜阳不进去,否则,他肯定又要不爽很久。 母妃虽是长辈,可好歹是女人,经常和裕王见面像什么样? 秦曜阳站在门口,荣王则大步走了进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秦曜阳似乎看见,荣王嘴角淡淡的笑意。 他站在原地,待荣王走远了,走进宫殿,这才微微一笑:他早已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贵妃,那么,荣王呢? 他跟在贵妃身边最久,难道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 还是说,他早已知晓,只是,做贵妃儿子比做敏妃儿子好处多太多,所以,他一直忽略这个事情,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传话宫人和荣王差不多同一时间来到贵妃寝殿。 还未进门,荣王就听见贵妃和凤青翎的笑声。 他有多久没听过贵妃笑得如此开怀了,平日里,贵妃和他谈的大都是“正事”,偶尔说几句“闲话”,也是好好与人相处。 荣王没急着进去,只站在门外。 他听见凤青翎在讲那个叫“璟月”的公主,她如何爱吃,如何满足自己喜欢吃的欲望,最后栽在赫连奕手上。 赫连奕也是极品,为了璟月爱吃的本性,不但养了好几个池塘的小龙虾,还要青云堡周围农夫统统改耕作为养小龙虾。 “若有一天,璟月换口味了怎么办?” “不用怀疑,赫连奕肯定会随时调整。若璟月忽然喜欢吃蚕蛹了,我有一万个理由相信,青云堡周围将再没有人养小龙虾,全部该做养蚕。” “有没有这么夸张?” “绝壁有。” “娘娘。”有宫人的声音传来,“裕王来了,说是在外面等裕王妃,还待会儿把裕王妃送回来。” 凤青翎立即站了起来,这个时间,也应该是早朝结束了。 “为何不进来?”贵妃问,“待会儿送回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怕本宫把裕王妃吃了,他跑来检查一次?” 昨日虽看见秦曜阳了,可一句话也没说…… “回娘娘,王爷这是接儿媳去敏母妃,敏母妃也受伤了。”凤青翎解释。 贵妃这才想起,敏妃受伤比她重许多,他们去看她天经地义,贵妃点了点头,表示放凤青翎走。 凤青翎再次行礼后,朝外走去,路过门口时,她的脑袋微侧,看过静候在旁边的荣王。 第746章 本宫有事交给你 荣王低垂着头,显然不打算和凤青翎打招呼。 凤青翎无声笑笑,当下假装没看见荣王似的,大步朝宫殿外走去。 随着凤青翎越走越远,荣王这才缓缓抬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充满嫉妒。 多少年来,他一直渴望贵妃能和他这样轻松的谈话,只可惜,记忆中,母妃是那样高贵冷艳。 除了谈“正事”,他和贵妃几乎没任何其他话题。 “外面是苑廷吗?”贵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荣王忙上前一步,站在房门外正中。 “进来吧!刚怎么不进来?”贵妃问。 “儿臣难得听见母妃笑得那样开心,不忍打扰。”荣王笑,跨步走了出去。 “瞧你说得!”贵妃笑,她依然斜靠在床头,穿白色里衣里裤,被子盖在胸部以上。她的下巴朝门口方向一扬,笑脸盈盈:“青翎那丫头很对我胃口。” “是,母妃第一次看见她时,就对她另眼相待。”荣王说。 “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大概是因为,本宫和她都是将门出身吧。”贵妃难得解释一句。 “宁格儿也算是。”荣王道,“母妃当年选中宁格儿,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原因?” “有一点。”贵妃道,“不过,本宫最看重的,还是她的背景,只可惜,你和她怎么也培养不好感情。” 贵妃叹一口气。 “是儿臣不好,儿臣让母妃失望了。”荣王说。 “不怪你。” 贵妃淡然,“感情的事无法勉强。” “母妃,儿臣叫宁格儿这几日来陪您?”荣王提议。 贵妃犹豫了一下,显然不是很赞同:“……听说,宁格儿和青翎的关系不是很和睦?” 荣王低头,眸中一丝讽刺。 宁格儿怎么说也是正牌的荣王妃,贵妃的亲儿媳,而凤青翎不过裕王王妃,可贵妃对他们的称呼,却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亲近,一个疏远。 疏远的是她的亲儿媳,亲近却是别人家的儿媳。 “是,是儿臣疏忽了。”荣王道,“儿臣等裕王妃不在的时候,再叫宁格儿进宫陪母妃。” 贵妃揉揉太阳穴:“好。” 那位宁格儿,嫁人这么久了,性格也不知收敛。 叫她进宫,名义上是陪贵妃,事实上却是贵妃听她大倒苦水,荣王任何不体贴,如何冷落于她…… “母妃今日感觉如何?脸上可还疼痛?”荣王问。 “不碰就不痛,只是有些倦,心累。”贵妃道,“对了,锦王余党最近可有动静?” “他们好像在查老十二,估计是怀疑潮州一事有假。”荣王道,“我问过老十二,老十二说潮州一事千真万确。” “主导之人是老十一?”贵妃问。锦王死后,荣王党一脉,位阶最高的便是十一皇子。 “是。”荣王答。 贵妃笑了笑,老十一愿意出头最好,她最担心的是老十一一辈子不吭声,什么也不做。 “潮州那 件事,无论几成真几成假,你只需要提醒老十二,把不该有的痕迹抹平。贵为皇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应该能处理好。” “是。” “另外,你手上的东西,若有不干净的,赶紧处理了。”贵妃顿了一下,“既是针对老十二,自然也是针对你。还有老十三,你同样提醒他一声,别被人抓到把柄。” “是。”荣王躬身答。这就是他和贵妃谈话日常,从来没有欢声笑语,从来全是沉重的话题。 “母妃,我们最近要不要动动?”荣王问。 “动?怎么动?”贵妃抬眸,嘴角微微扬起,她看过荣王一眼,眸中并无笑意,“你父皇刚死了一个喜欢的儿子,柔妃又疯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要第一个动,谁就第一个失去圣心。” “可,我们若不动的话,别人就要动我们了!”荣王急道。 第一个动的就是贵妃,贵妃的脸不是戳伤了吗?第二个是老十二,虽如今还在查,可谁知会查出什么,紧接着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许动!”贵妃声音很沉,“等——” 她的眸中全是冷静,她缓缓看过荣王:“老十二的事只是导火索,他们最恨的人应该是太子,当日告锦王买官卖官的是太子,如今蚕食锦王势力最猛的也是太子。他们既在查老十二,自然不会放过太子。” “又或者,查老十二是明,查太子是暗。我们要等的便是 ,让他们成为太子某件事情的导火索,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推一把。” “是。”荣王躬身。 两人再又聊了一会儿,全是争权夺势的事,临到了荣王离开之前,贵妃忽的道:“也不知老八怎么样了,他这些年在边关可好?” 荣王眸中有诧异,他看过贵妃,道了一声“是,儿臣会派人看看。” 目前,秦国尚存的皇子包括:太子,荣王,裕王,八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依附于荣王;十一皇子依附的锦王前段时间刚死了;八皇子在边关多年,过年都很少回京,明明有军功在身,秦皇却吝于给他王爷之位。 荣王离开后,馨嬷嬷给贵妃端过茶水,轻声问:“娘娘,你怀疑老八?” “不。”贵妃摇头,“确切说,老八,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三,在本宫心里是一样的。只是,潮州一事,让我看明白一点,老十二的生死在皇上心里不那么重要。” “从第一次传回老十二失踪的消息到后来,本宫从未看到皇上失态过。反而是后来处置锦王时,本宫觉得皇上对十一是偏袒的。” “至于老八和老十三,老八在军方,远离朝中这些争斗,这么多年看起来也很中立,可是,他的势力我们不能忽略。军方……” “老十三一直跟着荣王,和从前的老十一老十二一样,也是小透明的存在。” “这种透明,刚好是最好的保护外衣。” “本宫想早点把那人揪出来,那个人,不能留到最后!” “皇后想的,应该也是如此……” …… 秦曜阳见凤青翎走出锦绣宫,立即迎了上去,将她拥入怀里。 “累不累?”秦曜阳问,“娘娘怎么样?” “不累。”凤青翎笑,“娘娘也很好。” 秦曜阳微微笑了下,拉着凤青翎往敏妃宫殿走。 路过柔妃宫殿时,两人皆顿了一下,这里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一样的是建筑,花草树木,不一样的是人气。 缺少了人气的庭院,看起来那样寂寥。 所谓荣极一时,真的只有一时。 无论柔妃在宫中有多高的地位,无论锦王在前朝有多大的权势,无论柔妃母族多么枝繁叶茂,一旦倒塌,便是摧枯拉朽。 很快到了敏妃宫殿,这一日,敏妃可没再睡了。 她平躺在床上,先是表达了昨日没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的遗憾,紧接着叫凤青翎帮看看她的伤口。 凤青翎欣然答应。 敏妃的伤口在小腹处,秦曜阳虽是儿子,却也依礼回避。 棉布一层层的打开,凤青翎认真看了看敏妃的伤口:“伤口处理很好,愈合情况也很好,母妃不用担心。” 敏妃笑,示意凤青翎把棉布重新缠好:“本宫知道伤口处理得很好,本宫只是找借口叫裕王出去,本宫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做。” 第747章 替他报仇 敏妃一句话落,还没说要交给凤青翎什么事,凤青翎心里已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她是秦曜阳的妻子,她和敏妃的关系是儿媳和婆婆,她实在想不出敏妃有什么事情需要避讳秦曜阳,再交给她。 也或者,她单纯不喜欢敏妃,所以,排斥敏妃的一切。 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想,若提出这个要求的是贵妃,贵妃会如何? 贵妃会狡黠的笑,会嫌弃说不要让秦曜阳知道,会亲昵的点点她的下巴,说只有她能办到…… “母妃请说。”凤青翎微微笑。 她觉得有些好笑,就她和敏妃并不友善的关系,敏妃怎么会让她办事?不怕她坏了敏妃的事吗? “本宫要你做的这件事,算是报仇。”敏妃道。 “喔?”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替谁报仇?” “自然是裕王。”敏妃说。 “母妃可详细说说。”凤青翎道。 “你可知,很多年前,曜阳为何去夏国吗?在夏国,他吃了多少苦,你都知道吗?”敏妃问。 “知道一点。”凤青翎道,“毕竟,我也在夏国长大。曜阳那些年,确实很苦。” “没错!”敏妃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曜阳堂堂皇子,没有犯任何错,居然就被打发到敌国做质子!那样小的年纪!连自保都能力都没有!本宫听说,从秦国到夏国,曜阳好几次死于非命!” 敏妃说着,眸中恨意更多:“这么多年,本宫无时无刻不恨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本宫和曜阳就不会母子分离!若不是她,曜阳也不会和本宫如此疏远!” “本宫恨她!本宫……”无时无刻不想她死! 敏妃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她的眸中充满杀意,她期待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仿佛没听懂似的,好半天才怔怔的问:“母妃说的是贵妃娘娘?” 废话!当然是她! 若不是她,本宫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连儿子都不敢认?! “是!多年前,就因为她一句话,曜阳被贬到夏国!差点死于非命!”敏妃怒气腾腾。 她顿了一下,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充满质疑,仿佛怀疑凤青翎对秦曜阳的感情不是真 的。 她的语气古怪:“你该不会不恨她吧?” “贵妃娘娘说,她是儿媳和曜阳的媒人,若不是曜阳去了夏国,青翎可就认识不了曜阳了。”凤青翎笑。 “呸!这样的话,你也相信?!”敏妃看凤青翎的目光如看白痴。 “可是,贵妃娘娘对青翎确实不错。”凤青翎说着,抬起左手托着下巴。 碧绿色的手镯从手腕处滑下,正是当日贵妃送给凤青翎的见面礼。 敏妃脸色略黑:“你不会单纯的以为她给你说几句好话,送一点礼物,就是对你好吧?” 凤青翎笑:“儿媳不懂。” “那是她看曜阳有本事了,怕曜阳报复。”敏妃冷冷道,“你若连这点都看不出,还怎么做王妃?” “说得也是。”凤青翎顺着敏妃的话跟了一句,“人心复杂,青翎年纪小,确实经历少,不如母妃。” 敏妃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凤青翎接着问:“母妃想儿媳怎么做?” 敏妃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意,笑意中有报复的快`感:“你现在日日能去锦绣宫,接触她的机会多,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 凤青翎心里一阵诧异,敏妃这是把她当做傻子,还是把锦绣宫的人当做傻子,亦或者是把秦皇当做傻子? 其一,若贵妃真在她凤青翎治疗期间死了,她凤青翎就是第一嫌疑人。 其二,敏妃怎么就不想想,若无百分百信任,贵妃如何能叫凤青翎给她治疗脸? “母妃,这件事有些难。”凤青翎委婉拒绝,“儿媳虽不惧杀人,可却没有在宫中杀人的勇气,何况,对方还是贵妃娘娘。” 她顿了一下:“这事一旦被捅出来,儿媳怕经受不起阮家和荣王的报复。” “懦弱!”敏妃斜眼看过凤青翎,用凤青翎完全听得见的声音暗骂,“难怪曜阳连和太子一争的勇气也没有!” “母妃。”凤青翎正色道,“大概是因为您和曜阳多年不曾生活在一起,您并不了解他。曜阳不争,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我们喜欢更自由的生活。在我们看来,富贵闲王更舒适。” 凤青翎这番话,敏妃当然不懂,她也不 想懂,甚至连听的兴趣也没有。 敏妃直接问:“你若不敢杀她,让她毁容总能做到吧?” “毁容?” “对,就是毁容,她不是认为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吗?我们就让她毁容,让她脸上那道疤永远存在!”敏妃看着的凤青翎,“我可听说,这世上有些药可令伤口烂得更深!” “母妃……”凤青翎疑惑道,“您这不是在砸我招牌吗?所有人都知道儿媳医术不错,可您却让我连一个简单的皮肉伤都治不好。” “本宫又没叫你直接下手!”敏妃怪罪的看过凤青翎一眼,无声责怪眼前之人很蠢,“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凤青翎重重呼出一口气:“是,儿媳知道了,儿媳会想办法。” 难得见到凤青翎这么听话,敏妃心下宽慰。 她心里想:凤青翎虽不待见她,可秦曜阳就是凤青翎的软肋,只要以“给秦曜阳出气”为由头,她不怕凤青翎不答应的。 “这件事,不要告诉裕王。”敏妃叮嘱。 “是。”凤青翎笑。 她心里想: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儿子一样蠢,连自己亲身妈是谁都分不清楚吗?既然你想要的贵妃命,想要毁她容,那么,别怪我不客气了…… 敏妃见凤青翎答应下来,心里非常舒爽,很难得的把凤青翎表扬了一番,说秦曜阳能娶到她是福气。 凤青翎矜持的笑。 “对了,母妃,儿媳在贵妃娘娘那里看到一瓶驻颜霜……” 敏妃眼睛一亮。 “听贵妃娘娘说,这些年青春不老正是靠那瓶驻颜霜。儿媳鉴定过,那瓶驻颜霜所用的药材无一不是顶级药材,可紧致皮肤,祛除皱纹。光是一瓶驻颜霜,少说也要花费万金。” 敏妃眼睛更亮,若她能用上瓶驻颜霜,是不是也能变很美? “你想怎么样?”敏妃不等凤青翎说完,声音已激动起来。 “儿媳想问问母妃可有兴趣?若母妃有兴趣的话,儿媳偷龙转凤,用贵妃那瓶驻颜霜孝敬您。”凤青翎笑盈盈问。 “好!好!好!”敏妃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脑海里全是变美后,秦皇夜夜宠她的情形。 凤青翎配合的笑了笑: “既然母妃喜欢,儿媳会尽力去做。” “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敏妃很是豪迈。 “那儿媳就提前谢过母妃啦!”凤青翎用愉悦的语气道。 “好了,你们就别在本宫这里耽搁时间了,你早点去锦绣宫,曜阳也早点出宫去办其他正事。”敏妃道。 “是。”凤青翎从床边凳子上站起,朝敏妃福身,“儿媳告退。” 敏妃满意点头。 …… 这一趟敏妃宫殿之行,秦曜阳只做了两件事情:第一请安,第二等候。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柱香时间。 当凤青翎出来的时候,秦曜阳以为要叫他进去了,提步就往里面走。 “喂,你去哪儿?”凤青翎扬声。 好奇怪的问题! 秦曜阳下巴往寝殿内侧一抬:“里面啊!” “不用去了,母妃说我们可以走了。”凤青翎笑,眼底没有笑意,“母妃说,叫我早点去锦绣宫照顾贵妃,叫你早点出宫去办其他正事。” 秦曜阳心里奇怪,却也当下点头:“母妃可真……” 他笑,有些词穷。 很快换了话题:“母妃伤势如何?” “御医处理很好,爷不必担心,我们过几天再来看看。”凤青翎说。 “好。”说话间,秦曜阳已走到凤青翎面前,一手揽了她的腰,“我送你去锦绣宫。” 凤青翎点头“好”。 …… 锦绣宫外,荣王的人还在等。 秦曜阳和凤青翎远远看过一眼后,便绕去其他人少的地方逛晃了。 荣王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想让荣王觉得他们和贵妃走太近。 “差异可真大!”在一处高亭,凤青翎望着锦绣宫的方向,宫人们站得很远。 “当然有差异。”秦曜阳淡淡道,“否则怎么可能一个宠冠后宫,一个可有可无。容貌这东西,虽然重要,但不是唯一取决条件。” 背景,心智,手腕,运气,缺一不可。 而敏妃,似乎只有运气。 运气让她走到妃位,便再也走不动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看快到午时,荣王这才离开。 秦曜阳将凤青翎送到锦绣宫门口后,恋恋不舍的再抱了一下,留下一句“早点 回家”,然后也走了。 “让你们久等了吧?”寝殿里,贵妃已套了一件轻薄外套,她从床边站起。 “回娘娘,儿媳也刚到。”凤青翎道。 贵妃笑,随口:“敏妃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凤青翎没说话,表示默默赞同。旁边的馨嬷嬷已开口:“娘娘怕把您饿着,眼看中午了,忙把荣王打发走。” 凤青翎有些意外,她侧头看过贵妃,随即是感动。 “走吧,我们先去用膳,本宫也饿了。”贵妃伸手,握着凤青翎的手,“别想太多,本宫现在身体特殊,你和本宫一起用膳,本宫才放心。”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天,凤青翎把锦绣宫里里外外检查了几次,贵妃吃的用的穿的,庭院里的花草树木,甚至连放在小仓库里的东西都逐一检查过。 吃穿用度没有问题,花草树木也没有问题,小仓库里的东西却是有几件用不得,馨嬷嬷派人暗中处理了。 差不多十天后,贵妃脸上开始脱痂,凤青翎坚决不许贵妃触碰伤口,待到半个月后,当血痂完全掉落时,新肉的颜色已和其他地方的肤色差异不大。 “裕王妃果然医术高明。” “母妃过誉了!” 贵妃专门宴请了秦曜阳和凤青翎一次,算是谢礼,凤青翎短暂的皇宫生活也算是结束了。 …… 这期间,凤青翎果真给敏妃“偷”了一小瓶“驻颜霜”,还专门叮嘱敏妃省着用。 敏妃开心得不得了,当即在手上试用了一点,其滋润程度比她平时用的好太多,敏妃大赞凤青翎孝顺,再赏赐了许多东西。 …… 回到裕王府后,凤青翎闲着没事,便专心研究起贵妃那瓶驻颜霜。 先前,她给敏妃的确实是正品,只不过,她在正品里再加了一点东西。 她现在想要做的,是完全分析出驻颜霜的成分,再剔除一些不好的东西。 岂料,随着对驻颜霜研究的深入,那些含量极低的成分一个个显现出来,凤青翎越来越心惊。 “龙八!”凤青翎高声叫了一声,“速请王爷回来!我有重要事找他!” 她的声音中,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微颤抖。 第748章 孩子不能要 在龙八的印象中,他很少听到凤青翎如此害怕的声音。 是的,是害怕。 害怕到颤抖,无法自抑。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回答了一声“是”后,残影一闪,人已飞了出去。 全程轻功,飞檐走壁。 …… 不到两柱香时间,龙八已带回秦曜阳。 凤青翎还在药庐,她坐在桌子旁,她的面前是一盏很小很小的玉盏。 玉盏中间有拇指大小一块驻颜霜,周围有四块珍珠大的驻颜霜。四颗驻颜霜在其他的药物的综合下,分别呈现出红、紫、黄、蓝四种颜色。 “青翎,发生什么事了?”秦曜阳推门而入。 凤青翎抬头,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曜阳……”她站了起来,看着秦曜阳的眸中有担心,也有恐惧。 “是母妃?”秦曜阳看过桌子上的事物后,已猜出端倪。 这几日,凤青翎一直在捣鼓“驻颜霜”,她还曾说过,要把成分研究出来后,自己配,她也要像母妃一样美一辈子。 如今,既这般架势,自然是驻颜霜有大问题。 “这东西有问题。”凤青翎点头,她看着秦曜阳,几乎是艰难的,“确切的说,是宝宝……这个孩子,怕是不能要。” “什么?!” 秦曜阳的声音陡然变大,当他的猜到驻颜霜有问题时,第一反应 是保胎难,他做梦也没想到,凤青翎竟会说出孩子不能要! 贵妃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别人不知道,他和凤青翎却是明白极了。 很多年前,贵妃无法倾注在秦曜阳身上的母爱,如今几乎是补偿式的全部倾注在腹中胎儿身上。 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满含深情,那样隐藏并快乐着…… 秦曜阳和凤青翎同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怎么回事?”秦曜阳问,声音中有克制不了寒冰。 他对秦皇,虽然没太多期待,可秦皇毕竟是他父亲。 从他回到秦国到现在,在没有侵害到秦皇疼爱的皇子利益时,秦皇对他也算宠爱。 他希望能和秦皇和平共处,在夺嫡这条路上,他期待的最好方式是:到最后,秦皇心甘情愿把皇位给他。 在驻颜霜这件事上,凤青翎最早对驻颜霜的判断是:会导致贵妃不易受孕,因里面含有活血化瘀的成分,即便受孕,也有很大机率流掉。 那时,秦曜阳对秦皇没有恨,毕竟,贵妃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秦皇在送给贵妃驻颜霜时,或压根没考虑要不要贵妃再生一个。 可如今,很显然驻颜霜带来的危害不止不能怀孕那样简单。 “驻颜霜里除了珍贵药材,还有一些微量金属。这些微量金属对人体危害很大。我算过 母妃用驻颜霜的时间,怕那些金属早已沉淀在她体内。” “她在一种很不健康的身体情况下怀孕,怀孕后继续用驻颜霜,那些微量金属很可能也已积淀到孩子体内。” “母妃若坚持孕育这个孩子的话,这个孩子有可能会变成死胎,即便能活到生下来,最大的可能也是先天有疾。” “而且,母妃因自身身体情况,在生孩子的时候,危险性很大。” 凤青翎看过秦曜阳一眼,狠下心道:“如今,最好的情况是:终止怀孕,将孩子强行流掉。这样的话,即便母妃的身体暂时有损,却不会有生命危险。” 凤青翎的话,如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敲在秦曜阳心上。 贵妃怀孕,原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可如今…… 别说贵妃受不了,就连秦曜阳,都感觉有种扼腕的痛。 “除了这个办法呢?有没有可能将你说的微量金属从人体内引出来?”秦曜阳问。 “若母妃没怀孕,我们用个三年五年时间,也许还能排出一部分,可如今,我不敢冒险。”凤青翎答。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可能一尸两命。 “真没有其他办法吗?”秦曜阳的眸中闪着痛色。 凤青翎摇头:“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健康。” “与其 冒着生命危险把一个注定是悲剧的孩子生下来,还不如早早的结束他的生命。”凤青翎说,“失去亲人固然痛苦,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期待,让他从母体里就开始痛,即便生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青翎,有没有可能你算错了?或者判断错了?”这是秦曜阳第一次希望凤青翎判断失误,“或者,孩子没有你想象中那样严重。当他生下来后,我们可以保护他,你的医术那样高明,或者到时候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送他去夜国,请殷神医给看看。” “曜阳……”凤青翎喊了一声。 她的眸中同样是纠结。 她还没有告诉秦曜阳,她算过这些毒素对人体的危害,不光会让人的五脏六腑受损,人的大脑同样会受损,很可能孩子生下来后,不光是个白痴,还各种器官衰竭。 她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她的建议是站在最“理性”的角度建议的,而对于这种事情,涉及亲人,涉及生命,人们的出发点往往却是感性的。 胎儿才3个月,就要用这样理性的方式判处他死刑吗? 我们不是他,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情愿痛,也想活着? 我们为什么不能争取一把?或者就把他救下来了呢? 在其他人的心里,或者,她凤青 翎那样无情…… “我再算一下吧……”凤青翎妥协,也算给秦曜阳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是曜阳,你最好有最坏的打算。另外,这件事不能拖,多拖一天对母妃危害越大。” “我知道。”秦曜阳道。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贵妃听到这事…… …… 这天晚上,凤青翎和秦曜阳都没有睡。 凤青翎在药庐忙了一个通宵,她不光做实验,还在纸上写了无数其他人看不懂的符号与公式,一次次推算。 秦曜阳没敢打扰她,只远远站着,看着灯光映照下窗户里忙碌的人影。 夏天的夜,繁星点点,凉风习习。 凤青翎越推算越心惊,皇家,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一瓶驻颜霜里,所含有毒成分虽不多,可长年累月下来,就算是铁人,也能被毒死。 那位看起来宠冠后宫的美丽女子,竟这样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 她无法想象,秦皇究竟以怎样的心态,一边宠她,一边杀她。 院子里,秦曜阳静立着…… 他气质如冰,一动不动,如一块雕塑。 没有人知道在他想什么。 夜,一点点逝去。 东方的天空有了最初的鱼肚白,范管家走进院子,他看看药庐里亮着的光,看看一动不动的秦曜阳,他叹一口气,走过去: “爷,该早朝了……” 第749章 贵妃心里一沉 这一日早朝,秦曜阳一句话也没说。 他听着太子党和荣王党一点点蚕食着锦王一脉的势力,而太子和荣王两个人皆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下面的人代劳。 锦王一脉如今已大半由十一皇子接手,十一皇子的母妃一族虽远远比不上柔妃,可如今这个当口,柔妃一族和太师一脉都站在十一皇子身后。 秦曜阳不愿意做这党争之事,他想要的朝堂,是一个相对清明的朝堂。 他一边听着三派之争,一边想着自己的事。 …… 凤青翎再次从药庐走出来时,秦曜阳已经回来了。 他是从皇宫直接回来的,没有去刑部,回来后就站在药庐外的一棵大树下,见凤青翎走出,他的目光自然落在凤青翎脸上。 凤青翎的脸色依旧很差,她看过秦曜阳,微微摇头,目光中隐有绝望之色。 “我要知道全部。”秦曜阳开口。 他很清楚,凤青翎昨日告诉他的,必定还有隐瞒,加上这一夜的计算,凤青翎对这驻颜霜的理解肯定又多了许多。 “先说贵妃。”凤青翎开口,“我仔细算过,若贵妃继续用驻颜霜,差不多还能活10年。” “毒素沉积到身体无法承受的时间大概还有7年,这7年里,若只是寻常把脉,根 本发现不了她身体的问题。” “7年后,她的身体开始有反应,最早应该是大脑,记忆错乱,失忆,不认识人,最好的情况是,她的心智如出生的婴儿一般,最坏的情况是,她会疯。” “紧接着,身体其他反应会相继发生,主要体现在五脏六腑,这些器官会衰竭,她会慢慢死去。” “我推算过,从发病到死亡,最多拖三年。” “再说腹中胎儿,胎儿能存活到临产的可能性很小。孕育他的母体情况不佳,他就已经面临第一重危险,而且,他的体内,必定也有不少微量金属,这些微量金属足以让一个胎儿胎死腹中。” “若能活到临产,那一定是上天庇佑。” “可是,即便活到临产,我们还会面临第二次生死之选: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贵妃是高龄产妇,她生孩子的危险程度本身就比寻常人高许多,加上体内的毒……” 凤青翎顿了一下:“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贵妃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甚至放弃生命,换来的孩子,生下来后活不到一个月。” “极度虚弱的身体,他根本适应不了外界的一切。他是傻子的可能性高达80%,内脏随时有衰竭的可能。” “当然, 万事都可能存在奇迹,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者母子平安。” 这是凤青翎所有的阐述,说完后她便看着秦曜阳。 “进宫吧!”秦曜阳语气沉重,“这件事,你我都无权替母妃决定,最终还是要母妃自己拿主意。” …… 皇宫的后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哪怕对方是皇子或者王爷。 他们需要得到皇上的特许。 秦曜阳和凤青翎这趟进宫,是以凤青翎给贵妃复查伤口为由头,而秦曜阳宠妻之名那样出名,她陪在凤青翎身边,也没有人觉得怪异。 两人很快到了锦绣宫,贵妃正在后院梧桐树下海棠花侧的贵妃榻上午睡。 一是夏天适合午睡,二是怀孕后,她老是觉得困。 凤青翎和秦曜阳站在院子门口,他们看见贵妃侧卧在榻上,她一手拿着书卷,放在微屈的腿上,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小腹。 她的旁边,是两个打扇子的宫人,一个把风拂在贵妃脸上和脖颈处,一个把风拂在贵妃小腿处。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对视一眼,一手覆在小腹上这个动作是做母亲的人下意识的动作,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下意识以保护孩子为先。 秦曜阳不是荣王,他虽是贵妃的亲生儿子,可对外,他毕竟是敏妃的孩子。 他不方便在锦绣宫待太久。 一是宫里人会猜忌,二是有荣王那个大醋缸。 馨嬷嬷深知其理,在秦曜阳和凤青翎求见贵妃时,就直接把人带到后院了。 “娘娘,娘娘。”馨嬷嬷蹲在贵妃榻旁,轻声呼唤。 贵妃“嗯”了一声,徐徐睁开眼睛。 “娘娘,裕王和裕王妃来了……”馨嬷嬷轻声道。 曜阳! 贵妃心头一喜,好久没看见秦曜阳了。 上次还是她刚受伤时,秦曜阳跟着秦皇一起来的。 她忙着转身,便看见站在后院门口,脸色并不太好的两人。 贵妃心里随即就是一沉,能让凤青翎和秦曜阳露出这种脸色的,怎会是好事? 而且,就他二人的身份,见她并不如荣王容易,可他二人依旧不避嫌的来了…… “呵。”贵妃轻笑,脸上不露出半分,她婷婷袅袅仪态万千的站了起来,一手搭在馨嬷嬷手上,笑对那两个脸色不大好的人,“这两个小家伙,可真是稀客!” 秦曜阳和凤青翎忙上前,给贵妃见礼。 贵妃笑笑,叫他二人起身。 目光很快从秦曜阳身上滑过,落在凤青翎身上:“你这个大夫,怎么现在才想起给本宫复诊?” “母妃,儿媳这不来了吗?”凤青翎笑着,挽着秦曜 阳的手臂,跟在贵妃身后。 贵妃在他二人挽着的手上看过一眼,半是嫌弃,半是宠溺的:“果真是小年轻,如此腻歪!” 凤青翎笑,毫不客气的回敬:“母妃和父皇在一起时,还不是腻歪的很。” 贵妃笑着瞪过凤青翎一眼,眸中毫无责备之意:“牙尖嘴利!” …… 一行人最终谈话地是锦绣宫的花厅,这里连着长廊,四面无墙,位于前院和后院之间,视野开阔。 三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三个方向,恰能看见周围一切。 馨嬷嬷吩咐人将茶点送上来后,便叫宫人退下了。 “馨儿,你也退下。”贵妃吩咐。 馨嬷嬷依言退出花厅,她远远站着,看着贵妃等人的方向,眸中隐有担心。 毕竟跟了贵妃多年,毕竟看了这么多年的宫廷争斗,贵妃能想到的,她同样想到了。 今日之事,不会是好事。 “说吧……”贵妃叹一口气,低头喝水。 凤青翎和秦曜阳面前的是茶,贵妃喝的是白水。孕妇不宜喝茶。 “母妃……”开口的是凤青翎,她的医术高明,这件事,只能她提,“这个孩子,怕是不能要……” 贵妃的动作顿住了,她保持着端着杯子送到嘴边的姿势,温水浸在唇上。 手上有轻颤。 第750章 我是人,不是神 “母妃!”秦曜阳担心的喊了一声。 贵妃没动,除了努力克制后依然轻颤的双手,凤青翎和秦曜阳看不到她半点其他动作。 可他们知道,此刻贵妃正承受着什么。 凤青翎无声叹息,她伸手,放在贵妃腿上。 “娘娘……” 凤青翎的声音更小,更轻,更柔,她放在贵妃腿上的手安抚性的揉着。 根据行为心理学,这种肢体的接触有助于舒缓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贵妃手上颤抖渐轻,这才把杯子放下。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淡,除了红着的眼眶,已看不出太多情绪。 “怎么回事?”她顿了一下,看着凤青翎:“是那瓶驻颜霜吗?” 凤青翎点头,眸中全是不忍。 “除了不易怀孕,还有其他东西,对吗?”贵妃的唇角竟荡着淡淡笑。 只是,微扬的唇角上方,她的眼睛里一片颓败。 多少年了,从她15岁进宫到现在,20多年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次缠绵悱恻,就算是一团冰都捂热了。 可人心…… 笑意更甚,自嘲更多。 她把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只见凤青翎轻轻点头:“是。” 贵妃再笑了一下:“是不能要,还是要不了?” 不能要,是孩子的身体有问题;要不了,是她的身体有问题。 “既不能要,也要不了。”凤青翎答。 她虽然心疼贵妃,却不得不承认的是,和贵妃的这番沟通,比她想象中顺畅许多。 贵妃虽难受,却没有崩塌,没有竭斯底里,更没有发疯。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再过了许久,贵妃问:“还能活多久?” 凤青翎拿不准她问的是谁,迟疑了一下,便听贵妃继续:“本宫是问,本宫还能活多久。” “娘娘长命百岁。”凤青翎立即答。 贵妃斜看过她一眼,无声指责。 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会儿眼眶微红,眸中是压抑的绝望,凤青翎哪还能拒绝? 她正要开口,旁边秦曜阳的声音已传来:“母妃,青翎没有骗您,您体内虽沉积有毒,但您不是已经停了驻颜霜了吗?” 他的音色醇厚,低沉而缓慢,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那东西每一瓶的含量只是微毒,在您体内沉积下来是因为日积月累,您如今既已停用驻颜霜,毒素便无法累积,全部排出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咱们还有青翎。” 秦曜阳的话说完,贵妃已转头,目 光再次落在凤青翎身上,眸中似有询问。 凤青翎坚定点头:“是,只要坚持,我们能把体内之毒排出。” “若本宫从不知驻颜霜有问题,一直坚持用,大概还能活几年?”贵妃问。 “距病发7年,之后最多拖3年。”凤青翎毫不隐瞒。 “7年……10年……”贵妃冷冷笑,随即是喃喃的声音,“皇上好算计!” 7年,10年,这中间有什么秘密吗? 秦曜阳和凤青翎虽很想知道,却皆没有问,只宽慰着贵妃以后好好配合凤青翎排毒治病,若想要孩子,以后再怀便是。 贵妃笑着摇头。 孩子…… 从有了秦曜阳之后,她便没刻意想过要怀孩子,这些年肚子从未动过,她也不遗憾。 只是这次,既然怀上了,她便特别珍惜。 “顺利生下的机会有多大?”贵妃问。 “若不考虑胎儿情况,怀孕期间一切正常,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大概五五之数。”凤青翎答。 “若运气不好,便是一尸两命,若运气好,便是母子平安,对吗?”贵妃再问。 看得出来,她舍不得腹中孩子,她想赌一把。 “理论上是这样。”凤青翎说,“可是娘娘,我和曜阳既专门跑这一趟,建议不要这个孩子,自然不是因为五五之数。” “您和曜阳在宫中皆有人手,可以把平日的意外降到最小。我既会解毒,既会行医,在保胎的过程中,主动权便把握在我们手上。” “若咱们有五成把握,甚至是三成把握,我都会建议您试试。可是——” 凤青翎叹一口,从裕王府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给贵妃说到什么程度,她怕贵妃承受不了,可如今,似乎只有说完,说透一条路。 贵妃脸色愈加凝重,她看着凤青翎,等待她的下文。 凤青翎继续:“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长不大,还在腹中就会变成死胎。” “即便顺利生下来,他也很难健康。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是傻子,内脏随时可能衰竭。我算过,孩子健康的机率不过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贵妃迟疑了。 孩子固然舍不得,可这万分之一的机会,真的值得砸上一切赌吗? “娘娘……” “这件事,本宫再考虑下。”贵妃打断凤青翎的话。 凤青翎点头,提醒道:“娘娘,这事一旦决定,便不能拖,否则对你和胎儿都不好。” “本宫知道。”贵妃说,“三日之 内,本宫会给你答复。” 完成了告知这一目的,凤青翎和秦曜阳便不再逗留,很快离开。 毕竟,复查脸上小伤这事花不了太长时间。 …… 从锦绣宫出来后,凤青翎和秦曜阳便去了敏妃的宫殿。 敏妃腹部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她的心情很好,凤青翎和秦曜阳到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哼歌。 欢快的曲调,彰显着她的好心情。 “母妃……” 跨进庭院正门后,凤青翎喊一声。 正在给花卉修剪枝桠的敏妃转过头,朝着凤青翎便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容很真诚,很开心,带着些许询问。 秦曜阳好生吃惊,敏妃和凤青翎一向不对盘,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竟融洽了? “青翎,你觉得怎么样?”敏妃笑着走了过来,脸蛋对着凤青翎,脑袋轻微转了转。 “看起来效果很好。”凤青翎凑近敏妃,认真看了她的额头,眼角,下巴处,很肯定道,“肤色更白了,皮肤也细腻了许多,眼角和下巴的纹路也淡了。” 敏妃笑:“本宫每天照镜子,也是这番感觉,只可惜你们父皇好久没起来了,否则一定会吃惊。” “母妃莫急,父皇晚点来才好,到时候让他大吃一惊,保证看见您就不想走了。”凤青翎顺着敏妃的话宽慰。 好话谁不愿意听,加上凤青翎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敏妃心坎上,她当即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伸手在发鬓理了理,一个斜眼朝秦曜阳看来。 “曜阳,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本宫变美了?”说这话的敏妃很自信。 自从开始用凤青翎给她的驻颜霜后,她每日早中晚都会照镜子,每次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在变美。 日复一日的心理暗示,加上驻颜霜顶级护肤作用,敏妃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确实好了许多。 只可惜,护肤品终究只是护肤品,比不上21世纪的玻尿酸,水光针,除皱针等等等等。 敏妃皮肤虽好了一些,但五官比不上贵妃,气质等方面更是天壤之别。 如今这个好看,也就是比她以前好看了一些。 秦曜阳虽不觉得敏妃脸蛋有多大变化,但依然很坚定答:“是,母妃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美。” 听得秦曜阳的肯定,敏妃更坚定自己的认知,她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尽是赞许,侧头对秦曜阳道:“曜阳,你这个裕王妃确实了得,给本宫配的面霜效果很好。” 秦曜阳笑,大概猜到几分,只笑笑:“母妃喜欢就好。” 三个人再聊了一会儿,基本是以敏妃容貌为主题,敏妃与凤青翎主聊,秦曜阳坐在旁边陪着。 到最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时,他们在敏妃宫中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比在锦绣宫的时间多了一倍。 …… 出宫后,秦曜阳还在马车上,便问了凤青翎给敏妃的面霜。 “你给的是驻颜霜吧?” “是。” 贵妃用的驻颜霜,价值万金的药材才能提炼出一小瓶。 用后不易怀孕,常年使用的话,会有毒素沉淀于体内,最后中毒死亡。 秦曜阳没说话,凤青翎有点拿不准秦曜阳怎么想的,毕竟,敏妃是他叫了多年的母妃,很多年前,他一直跟在敏妃身边。 “曜阳,你生气了?”凤青翎试探着问。 秦曜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为何给她那东西?” 凤青翎便把那日敏妃要她偷偷杀了贵妃,至少也要贵妃毁容的事情告诉秦曜阳,秦曜阳双颊肌肉微微一动,不觉间已咬了牙齿。 “给她那样好的东西,你不觉浪费吗?”秦曜阳问。 一个不受秦皇喜欢的妃子,怀孕的机会原本就少,而毒素的沉淀少说也要20年。这个东西给她,真的算是帮她。 秦曜阳一句话,凤青翎立即明白他的立场,当即笑笑:“所以,我在驻颜霜里面加了点料。” 秦曜阳眉角微扬,等凤青翎的答案。 “一点能让美容效果更好的东西。”凤青翎狡黠的笑,“只是,那东西一旦停用,十多天后,她的脸上便开始长斑。” 凤青翎的嘴角露出几分冷意:“她不是要贵妃毁容吗?我便推她一把。” 秦曜阳没阻止凤青翎这一做法,只提醒道:“小心别被人发现。” “放心。”凤青翎说,“那东西来路不正,她不敢给别人看,待到这一瓶用完时,我没有新的给她,她必定会把瓶子刮得干干净净,再等到她长斑时,已是停用后半个月。任何人都很难猜到是半个月前用的面霜出了问题,只会怀疑当前用的。” 秦曜阳点了点头:“等她把这瓶用完后,我会派人把瓶子换回来。” 对于敏妃,秦曜阳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她性命,毕竟很多年前,她养过他,虽然对他不好,诸多利用。况且,她还是璟月的生母。 只是,她不该想着借凤青翎的手杀贵妃,也不该叫凤青翎给贵妃毁容。 这些年来,贵妃对荣王,可比她对秦曜阳,好一千倍,一万倍。 凤青翎给她的这点惩罚,完全在秦曜阳接受范围之内。 …… 再说贵妃。 秦曜阳和凤青翎走了后,她便回了寝殿,说是困倦。 “娘娘……”馨嬷嬷有些担心。 “本宫没事,只是想睡。”贵妃说着打了个哈欠,“任何人来,都不许打扰。” “皇上呢?”馨嬷嬷问,她挡得住宫中嫔妃,挡得住荣王,却挡不住皇上。 “若皇上来,就说本宫在睡觉。”贵妃顿了一下,“本宫入夏以来,一直嗜睡。” “是。”馨嬷嬷答。 “另外,吩咐厨房,今儿晚上,弄点酸的来。”贵妃说,“像酸枣之类的零嘴,也给本宫备点。” 嗜睡,喜欢吃酸……这是典型的孕妇的反应。 “娘娘,您这是?”打算公之于众了吗?馨嬷嬷问。 先前千瞒万瞒,生怕被人知道,如今竟是主动要人发现。 “照本宫说的办,不刻意。”贵妃道,“最好的效果便是让人猜,猜不透。” “是。”馨嬷嬷答,退了出去。 …… 房间门关上,房间里光线暗了许多。 贵妃走到妆镜台旁,取下头上发饰,再脱下外衫,躺到床上。 她是真累,心累。 从进宫的第一天起,她就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因无力护他,将他送到一个不起眼的嫔妃身边,后来,儿子渐渐长大,越来越优秀,也和她越长越像。 她怕人发现,再把他送走,自己的妆容也一改再改。 再之后,她的生活便更加纯粹的只剩下争宠。 争宠,可以巩固母族势力,也让她在宫中生活多一点自在。 当然,她还想多少抓住那个男人一点点真心,为很多年后与儿子相认铺平道路。 若儿子想要那个位置,她会不遗余力的帮他。 怀孕这事本身是一件意外,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秦皇给她下毒,竟长达20余年。 呵,这就是所有人以为的宠妃…… 真可笑! 秦皇用她做箭靶子多年,原以为她只需要挡住外部的箭,却没想到,最长久且致命的一击是秦皇给她的。 皇上,我是人,不是神…… 不会无止境包容,也不会任由别人害我孩子! 贵妃的手缓缓抬起,抚上自己小腹,眸中蓄满眼泪: 孩子,你运气不好,投胎在帝王家。 是妈妈没用,无力保你平安…… 妈妈会替你报仇…… 第751章 挑衅 无数思绪缠绕在脑海里。 这些年付出的,放弃的,心酸的,痛苦的…… 往事一件一件。 贵妃忽然觉得冷,明明是大夏天,她却分明感觉到一股浸入骨髓的冷。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意识开始模糊,浓浓的困倦袭上心头。 窗外,日头一点一点下沉,房间里原本就不多的天光还在不断减少。 贵妃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开头是阮家府邸,那时的她只有8岁,是阮家嫡女,出落得最美的一个。 母亲对她说,她这一生,注定要进宫,要嫁给皇上。 她想拒绝,可梦里,她纵然有思绪,却无法将她的想法说出来,她看着小女孩乖巧点头。 那时的她…… 她想起,那时的她已明白什么是嫁人,也已知道家族的重任。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自己,要追求自己的人生。 梦中场景很快换了。 府邸变成战场,那是她进宫前,求哥哥带她去的。 她说,她这辈子都要做金丝雀了,她出生将军府,她想看看真正的战场。 她着男装,在哥哥的帮助下偷偷远赴边关,混入军营。 在那里,她第一次看见无边的铁马金戈,看见夕阳下,热血青年纵马奔驰。 她看见男子鲜衣怒马,青春挥洒着汗水。 她想,若她不需进宫,这样的人,或才是她想嫁的人。 “哥,我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走?你不才来了2天吗?” “够了,若再逗留下去,被人发现你带我来,我们俩都要受罚。” 哥哥很快送她回去,一路赞她识大体,知分寸,有克制力。 没错,她确实识大体,知分寸,有克制力,她很清楚,若她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怕她会拒绝进宫。 场景再换,战场已变成后宫。 梦里出现的不是皇上,不是一次次被宠幸的场景,而是她无数次受罚,下跪,扇耳光,甚至仗责。 那时,她是宫里最美的女子,最年轻的女子,是皇上夸最多的女子,升迁最快的女子,也是所有人的眼中钉。 投毒,嫁祸,暗杀…… 活下来不光要依靠家族的势力与财力,个人的智慧与手腕,还有一点点运气。 从正五品到从一品,别人用了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她用了不过短短两年。 再之后,秦国的后宫中,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她的权势足以与皇后抗衡,宫中位阶低点的嫔妃无一不惧她…… 梦中纷纷扰扰,哭的多,笑的少。 到最后一个梦时,她梦见自己生了个孩子,正是腹中这个。 依旧是 这座皇宫,依旧是这座宫殿。 “娘娘,您看看,是个小皇子!”馨嬷嬷欢欢喜喜的将襁褓抱到床前。 她的身体很累,心情却很愉快。 不是说孩子很难存活,不是说母子平安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吗? 她侧头,目光落在馨嬷嬷怀中的襁褓中,眸中全是安慰。 那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肉嘟嘟的脸,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他的双眼睁得圆溜溜的,漆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娘娘,他在笑。”馨嬷嬷很激动。 “是,好可爱!”贵妃心里满是柔意,“和我家曜阳刚生下来时一样可爱。” 馨嬷嬷将襁褓往贵妃怀里再送了几分,贵妃吃力的伸手,爱怜的在小婴儿肉嘟嘟的脸上戳了一下。 “砰!” 轻响忽如其来。 便就在手指触碰的地方,血雾如花洒喷出的水花般,瞬间模糊了她的脸。 血腥铺天盖地。 她听见自己尖叫! 一片红光中,孩子的身体如灌了水的气球,一道擦伤后,身体瞬间干瘪,所有的生命迹象以看得见的速度消失。 贵妃的尖叫再次响起…… …… 尖叫声没有任何预兆,锦绣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馨嬷嬷脸色瞬间就是一白,带着宫人飞快奔来。 贵妃已从床上坐起,她的长发顺在前胸,胸脯因惊吓一起一伏,额上后背全是汗。 “娘娘,您怎么了?” 馨嬷嬷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拉了贵妃的手。 方才那一声尖叫真是快吓死她了,她生怕贵妃出了什么意外。 “没什么。”贵妃轻轻摇头,她的眸中,恐惧渐渐淡去,她定了定神,“只是做噩梦。” 薄被里那只手抚了抚肚子,目光转向窗户,她吩咐宫人:“把窗户打开。” “是。”宫人应了一声。 窗帘很快拉开,窗户也打开了。 窗外,天光已暗,已是黄昏。 “大概是睡迷了。”贵妃一手放在馨嬷嬷手臂上,懒洋洋转了个身体,再打了个哈欠,从床边站起。 她抓在馨嬷嬷手臂上的手抓得很紧,馨嬷嬷只默默承受,不说话。 在她的印象中,这么多年,贵妃唯有遇到无能为力,又无法与人诉说的事情时,才会露出这番动作。 她很清楚,此刻的贵妃,心里必定很痛,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膳备好了吗?”贵妃再打了个呵欠,她很随意问,人已走到妆镜台旁坐下。 “回娘娘,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用膳。”馨嬷嬷说。 贵妃“嗯”了一声,看着镜子里的宫人替她梳理长发。 三千青丝绾成高贵的发型。 “本宫歇息期间,宫中可有事情?” “回娘娘,皇上有来过,听说娘娘在睡觉后便离开了。” “知道皇上后来去哪儿了吗?” “回娘娘,皇上回御书房了。” 贵妃再“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 裕王府内,秦曜阳和凤青翎只能等。 秦曜阳日日公干,该早朝的时候早朝,该破案的时候破案,回到府上后,还有一大堆暗中派人查办的事情在等着汇报于他。 凤青翎则全力研究沉积在贵妃体内的微量金属。 不同于传统毒药,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配置解药,只能单纯靠自身机能排出,凤青翎能做的,不过是一些辅助工作。 比如,增强贵妃内脏机能,比如,让她吃许多有助于排除体内废弃物质的食物。 “曜阳,有一件事……” 药庐里,凤青翎开口。 从那日离开锦绣宫起,她就在担心一件事。 “你说。”秦曜阳坐在凤青翎身侧。 他顺手从桌子上一个小罐子里抓出小蛛,丢到刚已做完实验的那块驻颜霜上。 “我们建议母妃不要腹中胎儿的事,她会不会误会我们?”凤青翎问,“以为我们不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在皇家,不光同父异母的兄弟是敌对的,有的时候,即便是同一个母妃所生,同样有可能敌对。 驻颜霜上,小蛛八条腿飞快爬行。 因得身体太小,它不光是腿,就连腹部都沾了不少白色膏体。 “不会。”秦曜阳说,“母妃应该清楚,若我有那样的想法,会采用其他方式。” 小蛛已爬出驻颜霜,它嫌弃的在碟子边缘磨蹭着沾在身体上的驻颜膏,怨念的看过秦曜阳。 哼,臭爹地,就知道欺负伦家! 有本事把妈咪丢进去啊! 秦曜阳含笑看过小蛛,对它的强烈抗议视若无睹。 他顿了一下,看着凤青翎正色道:“我问你,若时间回到几天前,你会不会因为怕母妃对我们有误会,而不告诉她?” “不会。”凤青翎回答。 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尊重,她都会把实情告诉贵妃。 “那不就结了。”秦曜阳说,“母妃既然说三天,我们便等她三天。我相信她会选择出最适合她的方式。” 桌子上,小蛛已将身上驻颜霜蹭干净,它一双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自以为找了个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注意的时机,飞快从桌子上冲了下去。 因得急,它连蛛丝都没有吐,就那样高空直坠。 背部着地,再一个翻滚,如背后有洪水猛兽追逐般跑了。 “你的小蜘蛛怎么了?”秦曜阳问,“怎么感觉 它很怕我们,逃跑一般。” “青春期,叛逆期。”凤青翎答,“自从夜国回来后,它就这个状态,前前后后谈了好几个公蜘蛛了。” “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把对方咬死,之后后悔得不行,再把自己关起来,绝食自杀。” “绝食到一定程度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出去觅食,然后不小心再谈一场恋爱。” “如此恶性循环,我怀疑左邻右舍家的公蜘蛛已被它吃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这样花心,没克制能力,是像谁学的?” “是本能,黑寡妇的本能。”秦曜阳及时跟了一句,像他和凤青翎,都挺专一。 凤青翎点头,表示认同:“大概吧!” 她看着小蛛飞快往外面爬去的背影,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瞧它猴急得,肯定又和谁恋爱去了!啧,一点淑女风范也没有。” 小蛛听着凤青翎和秦曜阳的话,心想:这年头,帅公蛛越来越少,骚母蛛越来越多,若再不早点下手,它就嫁不出去了! 好奇怪,怎么老感觉僧多肉少?而且,僧越来越少。 恩,没错,公蜘蛛是肉,母蜘蛛是僧。 …… 宫中,第一个注意到贵妃嗜睡,偏爱吃酸的是皇后。 她统辖后宫,后宫各妃但凡在生活习惯上有一点点变化,她都能很快知道。 她最先知道的是贵妃要了酸枣酸梅,再紧接着,贵妃一日三餐有了些许变化,食量比从前大了点,口味也稍有转移。 她派人稍一询问,便知贵妃最近老是想睡。 难不成…… 不对啊,宫中这几年已经很少有子嗣诞出了…… 这一日早上请安,贵妃一手扶在馨嬷嬷小手臂上,打着呵欠便来了。 椒房殿内,嫔妃们已到得差不多。 贵妃朝周围看过一眼,朝皇后福了福身,径直坐到皇后旁边第二尊贵的椅子上。 “贵妃妹妹怎么了?好像没睡足?”皇后关切的问。 “是有点,这几日老是困。”贵妃说着,一手掩唇,偷偷再打了个呵欠。 “这几日,皇上没宿在贵妃姐姐宫里吧?”说话的是一个新进宫不久,恰有些得宠的嫔。 贵妃看过她一眼,淡淡道:“是,最近皇上都宿在你那里。”她顿了一下,“瞧你气色多好,连本宫这个做姐姐的都羡慕呢!” 说话那人再得意笑。 要论得宠,贵妃从来是后宫第一人,如今,这个后宫第一人羡慕她得到的宠爱更多。 那人喜滋滋接受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唯有宫中老人,在听到她和贵妃那番对话后,朝那人投去怜悯的眼神。 这些年,从皇 上力捧贵妃开始,宫中但凡挑衅贵妃的,几乎死的死,贬的贬,也只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敢如此放肆。 皇后亦看过那人一眼的,她才懒得惩罚,反正贵妃背后有皇上呢! 她也想看看,这位最近风头正劲的女子,在皇上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目光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从众人身上掠过,皇后将身体往贵妃一歪,双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她的右手越过两把椅子的扶手,亲昵的抓着贵妃的手,很关心道:“妹妹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不就是嗜睡了一点吗?”贵妃笑,不以为意,“这点小事应该不用劳烦御医了。天热,加上年龄大了,瞌睡多了点。” “妹妹开什么玩笑?在本宫面前,你好意思说年龄大?”皇后责备的看过贵妃。 贵妃立即歉意笑:“娘娘恕罪。” 她的目光朝方才挑衅她那位身上掠过,再落到皇后身上:“妹妹方才只顾着感慨年轻真好了,一时忘了其他。” “你啊!”皇后笑着感慨,“在宫中多少年了,也好意思和年轻人争风吃醋!” “好像是有点丢人。”贵妃说着丢人,脸上却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也无,她笑着看过众人,“让妹妹们看笑话了。” 皇后再笑,一个眼色朝身畔宫人看去:“来人,去请御医过来。” 贵妃略吃惊,下意识想拒绝。 话还没出口,皇后已正色:“本宫这个年纪比你大许多的,都没有嗜睡等症状,你怎会嗜睡?” 她的目光同样看过年轻嫔妃,继续对贵妃道:“妹妹可别因为皇上这几日没怎么去锦绣宫,就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贵妃似还想拒绝,可看着皇后脸上坚定神色,知道皇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确认她有没有怀孕,只得道:“多谢娘娘关心。” …… 御医比平日里来得更快,显然是之前就有所准备。 皇后的心腹御医。 进殿后行礼。 皇后免去他的礼仪后,下巴往贵妃方向一指:“麻烦章御医给贵妃瞧瞧,她这几日身体有些不爽,嗜睡。” 御医“是”了一声,躬身行至贵妃身侧。 贵妃将右手伸出,露出手腕,站在贵妃身后的馨嬷嬷忙将一张丝帕覆在贵妃手腕上。 御医这才将指腹探上。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一时安静极了,谁也不知道皇后这是唱哪出,为何非要给贵妃把脉。 少顷,御医脸色大变。 原本沉着的表情瞬间被狂喜代替。 他后退两步,一撩衣衫下方,朝皇后双膝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贵妃娘娘怀孕了!” 第752章 人的一生,谁不犯二? 怀孕! 一时间,房间比方才还静。 除了皇后,所有人脸上都是吃惊。包括贵妃。 贵妃脸上一脸不可置信,她看着御医,微微皱眉,仿佛听到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所有人都将她这番表情落入眼底。 怎么回事?不可能真不知道吧? 众人看贵妃的表情中,除了羡慕,更多的便是疯狂的嫉妒。 怀孕了,有孩子了…… 这些年,皇宫里可许久没有人怀孕了,最小的孩子还是十六皇子,他今年5岁,经常被秦皇抱在怀里写字。 如今怀孕的人是贵妃,深得皇上宠爱的女子,他的孩子一旦生下,还不如被皇上宠成什么样呢!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惠妃,在她们心里,被贵妃怀孕一事冲击最大的便是惠妃。 惠妃没太多表情。 刚听到贵妃怀孕时,她却是吃了一惊,可很快,吃惊就被淡定取代。 惠妃这一生,一共生过三个孩子,三个都是男孩,分别是大皇子,七皇子,和十六皇子。大皇子和七皇子都已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十六皇子。 可以说,她比任何人清楚,皇家子弟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更不容易活下来。 皇后为何非要给贵妃叫御医,为何脸上一点吃惊 表情也没有,很显然,她一早就猜到贵妃怀孕。 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多一点人动手。 在这个宫中,惠妃最恨的人便是皇后,那个道貌岸然,心肠歹毒的女人! 她侧头,目光朝贵妃看去。 只见贵妃“吃惊”的表情已全部敛下,继而是狂喜。 贵妃的眼角有泪,显然是惊喜到无以复加,无法用言语表达。 她双手捧着肚子,紧抿下唇,看看平坦的小腹,再看看身后馨嬷嬷。 这位平日里高贵冷艳的贵妃,如今和寻常女子没任何区别。 贤妃微笑,目光看过皇后,笑容恰到好处。 而至于敏妃,她被这一消息冲击得差点跳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复一日使用驻颜霜,每日都觉得自己变美了,心情好的无以复加。 可如今,多日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险些崩塌。 玉皇大帝果然是不公平的! 给了贵妃无双的容貌,无敌的家世,皇上的宠爱,秦曜阳那样好看的儿子,如今,她居然还怀了皇上的幼子。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将得到皇上最深的宠爱。 她不服! 她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疼痛让她清醒,她这才没有把太过 怨毒的眼神展露在众人面前。 “恭喜妹妹!” 皇后特意给了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这才徐徐开口。 她看着贵妃的眸中全是欣喜,就仿佛怀孕的人不是贵妃,而是她自己一般。 “多谢皇后娘娘。” 贵妃眸中依然有泪,她吸吸鼻子,看着皇后的眸中全是感激。 这些年来,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可没少落皇后的面子,如今这番,在许多人看来,确实是头一次。 贵妃起身,朝皇后微微福身。 福身之礼很短,膝盖微弯后,贵妃就已站直。 然,便是这样短的时间,皇后依然把戏做足了。 “快起来快起来!你现在怀了龙嗣,可是我们后宫最最重要的人!”皇后笑容可真可诚了,她看着贵妃,就好像看着她最宠爱的妹妹,“从今往后,你好好养胎,早上不用来请安,多睡一会儿。看见本宫也不必行礼。你要知道,在往后这段时间,整个后宫,再也没有比你腹中胎儿更重要的事。”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已把目光投向众嫔妃,特别在先前顶撞贵妃那位身上顿了一下。 “你们也听见了,贵妃怀了龙嗣。本宫希望,今日之后,好消息不断,希望众位妹妹也早点怀上龙嗣, 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众嫔妃齐齐道。 紧接着,贺喜声不断,在场的嫔妃们一个接一个向贵妃道喜。 贵妃露出受用表情,从前那股子高贵冷艳气质很快回来,仿佛怀孕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最后一个道喜的正是先前的顶撞贵妃那位。 贵妃看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眸中全是蔑视:“妹妹可要加油了。” 在宫中,得到皇上恩宠固然重要,但子嗣,才是一个女人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娘娘放心,妹妹还年轻,日子还长。”那位毫不畏惧,暗讽贵妃年纪大。 贵妃笑笑,神情倨傲的把目光移开。 后宫之中,从来不乏年轻美貌的女子,也从来不乏被皇上宠了几次就忘了姓甚名谁的人,她们或灿烂过,被其他人嫉妒过,可终究,会如一颗流星般一闪而逝。 “对了,御医,贵妃妹妹腹中胎儿多大了?”皇后顺口。 “回娘娘,根据脉象显示,贵妃娘娘怀孕已有三个月左右。”御医答。 三个月…… 这个数字让许多人脸上露出古怪表情。 三个月,怀孕这么长时间,贵妃不可能不知,在这三个月期间,贵妃也不止一次 接驾。 这个女人,瞒得可真深! “贵妃妹妹,你之前真不知怀孕了?”连皇后都忍不住疑惑。 “当然不知。”贵妃答,“妹妹要知道话,早就找皇上邀功去了。” 她顿了一下:“妹妹之前不还在感慨人老了吗?就是因为这两个月月事没来,妹妹以为以后再也不来了,心情郁闷着呢!” 这个理由…… 众人一个个想翻白眼,贵妃才多大年纪,离绝经还早吧? 不过,她这个理由,竟也说得通。 人一辈子,谁不犯几次“二”呢? 皇后调笑了几句,再次叮嘱贵妃好好养胎,把心思多放一点在孩子身上。 …… 这日的请安在喜气洋洋中结束。 皇后不止一次对贵妃腹中胎儿寄予了深切关爱,并直言皇上听到后必定很开心。 其他众女,在表达羡慕后,一个个各怀鬼胎。 这一日,皇上下早朝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贵妃怀孕。 皇后派人守在早朝的殿堂外,务必让皇上第一时间知晓这个好消息。 皇上脸上随即露出狂喜,迈步就往锦绣宫方向走去。 老来得子,谁不欢喜? 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贵妃,阮佩兰。 她怎会怀孕,怎能怀孕?! 第753章 贵妃的要求 忽变的脸色。 跟在秦皇身侧的裴公公第一时间捕捉到。 随即,他发现秦皇脚步微顿了一下。 他忙着上前,轻声请示:“皇上?” “先去看看贵妃。”秦皇说着,继续向前迈步,同时,他指出第一个疑问,“这件事怎会是皇后宫中的人来报?” “回皇上,奴才听说是贵妃娘娘身体身体有些不爽,皇后娘娘派人御医给她看看,没发现生病,反而发现贵妃娘娘怀孕了。”裴公公答。 他不知道秦皇忽变的脸色是为何,但是贵妃娘娘怀孕是喜事,故他说这话时,声音中满是喜庆。 “怀孕多久了?”秦皇再问。 “御医判断说是三个月。”裴公公答。 三个月,这个时候,胎儿还不太稳啊! 通常来说,后宫的女人都会在胎儿完全稳当后,才会把怀孕的事情泄露出来。贵妃这事,看起来是保密工作做得不好,被皇后察觉了! 秦皇“恩”了一声,再问了问早上皇后殿里的详情。 宫人一五一十汇报,其中自然包括那位顶撞贵妃的小妃嫔。 秦皇微皱了眉,待到宫人说完,他淡然一句:“好大的胆子,仗着朕幸了她几日,连贵妃也敢冲撞……” 秦皇顿了下,下半句更是毫无感情:“这种没长 眼睛,也没脑子的女人,留着何用?仗责了。” “是。”宫人答。 众人心里一阵惊,那位也算是最近风头正劲了,皇上一连宠了她好几日,很是喜欢,位阶连跳三级。 如今,不过冲撞了贵妃两句,居然小命就没了。 今日之后,贵妃在这后宫的地位,怕又要水涨船高。 …… 从早朝的殿堂到贵妃的锦绣宫。 短短两柱香时间,秦皇因贵妃吩咐下去的事情足有七八件。 最血腥的不外乎那条仗责,再紧接着便是温馨的,愉悦的。 比如,叫人带话给皇后,叫她多上点心;比如,叫太医院全力以赴,务必保证贵妃和腹中胎儿安好;比如,叫小厨房制定出完整的一套饮食配方,交由太医院审核…… 看着秦皇这番上心,某个瞬间,裴公公甚至怀疑先前看到的皇上大变脸色是幻觉。 很快到了锦绣宫。 入目便是锦绣宫宫人喜气洋洋的样子。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宫人们纷纷跪下。 “免礼。” 秦皇的声音响起,带着许多愉悦。 平日里,皇上也经常来,每次面对宫人无声下跪,皇上都没有任何表示。 毕竟,皇宫这么大,天下这么大,若每个人给皇上下跪,皇上都要说一句免礼或者平 身,那就太累了。 如今皇上破例给他们说了免礼,可见皇上心里有多好。 黄色龙袍在庭院里一闪而过,他走得很快,充分显示了他想看见贵妃的迫不及待。 宫人们脸上全是笑意,他们纷纷站起来后,互相看过一眼。 眸中含义相当清晰:娘娘可真幸福,皇上可真爱娘娘,娘娘除了没有皇后之位,在这后宫,还有什么是娘娘没有的呢? “贵妃在哪里?” “回皇上,娘娘在后院。” 皇上“恩”了一声,朝身后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跟上,而他继续往后院走。 宫人们以裴公公为首,纷纷站在原地。 很快走完回廊,跨进后院。 秦皇第一眼便看见站在海棠花侧的贵妃,她的头顶是巨大的槐树,遮去大半阳光,只斑驳的一点落在身上。 她眉目如画,巧笑倩兮,正望着秦皇笑。 某一个瞬间,秦皇有短暂失神。 “皇上。”贵妃喊了一声,她上前一步,福身给秦皇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秦皇收回心神。 “爱妃免礼。”他快步上前,一把把贵妃拉起拥在怀里,“爱妃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臣妾很开心。”贵妃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她偎依在秦皇怀里,双手环 在秦皇腰上。 秦皇再次失神,这一趟过来,他原以为自己能演的很好,可看着贵妃这一番幸福模样,他的心,竟有一丝钝痛。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院子的尽头,眸光没有聚焦,竟是茫然。 贵妃在秦皇怀里靠了很久,很意外秦皇居然没反应,她“恩”了一声,从秦皇怀里微微挣出,仰头看着他,脸上全是不解。 “怎了?”秦皇低头,嘴角有笑意,眸中尽是宠溺。 “臣妾在等皇上表扬呢!”贵妃皱了皱小鼻子,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继而是傲娇求表扬的模样,“臣妾怀孕了,再几个月,就能给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朕知道。”秦皇笑着刮了下贵妃的鼻子,“朕一进来不就说你辛苦了吗?” “一句辛苦抵什么用?”贵妃瘪嘴,“怀孕的又不是您,您又不知道怀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辛苦!” 她歪着头,身体半靠在皇上身上,掰着手指一个个数:“首先,怀孕后就不能伺候皇上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被某个小狐狸精勾走。” “第二,怀孕后就会长胖,说不定还会长斑,臣妾就不美了,很可能皇上看了臣妾长胖长斑的样子,就嫌弃臣妾了。” “第三,怀孕后要经常喝保胎 药,那多苦啊!还有许多好吃的,都不能吃了。” “第四,也是最最重要的,生孩子的时候多痛啊!臣妾可是生过孩子的人,很清楚生一次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秦皇笑,在这后宫,恐怕也只有贵妃一个敢说这么多对生孩子的怨言了。 “想要什么补偿?”秦皇笑问。 “皇上,臣妾早就想好了!”贵妃嘴角一抿,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她双手勾住秦皇脖子,“从今日起,皇上只许爱我,宠我,不许再喜欢其他人!” “不一直这样吗?”秦皇一副好笑的样子,“这后宫之中,谁的宠爱多过你了?” 贵妃眸色一黯。 “今日早上那件事,朕已知晓,朕已将她处死。”秦皇说,“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 “皇上这是将臣妾往妒火里推呢!”贵妃笑,却没有害怕的神情,她仰头看着秦皇,“那臣妾可不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秦皇“恩”了一声,这么多年,在外人看来,贵妃持宠而娇,可只有他知道,贵妃从来不会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臣妾想要皇上今日起,一直住在锦绣宫,直到我们的孩子出世。”贵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皇,眸中尽是期待。 第754章 皇上不能折腾臣妾 这个要求,说实话,确实是为难。 若秦皇是普通人还好,即便三妻四妾,陪其中一个七个月,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所谓专宠,而且还是在怀孕后。 可秦皇是皇上,作为皇上,他需要雨露均沾。 特别是椒房殿那位,每个月初一、十五是必须住在椒房殿的,这是祖制。 秦皇没立即答应,他没吭声。 贵妃立即就不依了,她“哼”了一声,松开勾住的秦皇的脖子,脑袋歪向一边,小声抱怨:“刚才还说只宠臣妾一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秦皇无奈笑,伸手拉了贵妃:“别闹,朕是皇上,哪有皇上七个月都住在一个宫殿的?真要这样的话,别说后宫,前朝那些人的折子就能将朕淹死!” 贵妃再“哼”了一声:“臣妾一把年纪了,怀孕容易吗?” 她偷偷看了一眼秦皇的脸色,见秦皇没生气的迹象,这才继续:“若有人反对,皇上大可把责任往臣妾身上推!就说臣妾一离皇上,就浑身不舒服,腰酸背痛冒冷汗!” 贵妃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一手叉腰,一手 抚在肚皮上,一副“我是孕妇我最大”的样子,“臣妾怀的可是龙嗣,出不得半点差错,臣妾就不信,那些国之栋梁敢不顾臣妾怀里孩子逼迫皇上。” 看着贵妃这副娇蛮样,秦皇忍不住笑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变化,唯独贵妃,时光非但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在她心上似乎也没的留下任何痕迹。 不,不光是没留下任何痕迹,相反,她的心似乎越来越年轻。 “瞧你,赌气的时候像只青蛙。”秦皇拍了拍贵妃鼓起的脸颊,笑着道,“爱妃这是挟皇子以令朕和大臣啊!” “对,没错!”贵妃瞪视着秦皇,明明是逼迫,语气中却有许多委屈,“那皇上愿不愿意被臣妾挟啊?” “愿意,怎会不愿意?”秦皇道,他伸手揽过贵妃双肩,“朕答应你,除了初一,十五,朕尽量呆在锦绣宫。” 贵妃在“哼”了一声,似是不满,可她的嘴角却在笑。 而且很巧的,秦皇看见她嘴角笑意。 这妮子,总算满意了! “说起来,朕还没罚你!” 秦皇缓缓开口,他一手拉着贵妃 的手,朝旁边贵妃榻走去。 “罚臣妾?”贵妃不解,“罚臣妾做什么?皇上不是应该把内务府最好的宝贝全部搬到锦绣宫来吗?” “你倒想得美!”秦皇坐在软榻,双腿分开,将贵妃拉到他旁边,侧坐在他一条腿上,“怀孕三个月了,你怎会不知?怎不告诉朕?恩?” 秦皇的尾音有微微扬起。 “不但不告诉朕,这几个月来,我们没少……” 秦皇话没说完,只见贵妃已忙着伸手,捂在他嘴上。 “嘘!白天呢!” 因为捂嘴的动作,贵妃上半身再靠近秦皇几分,唇与唇只隔着一只手。 她慌乱的眼神,眼底的羞怯,耳朵尖尖上的红,让秦皇心下微动。 “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秦皇故意逗她。 贵妃不光是耳朵,连脸颊也红了,她干脆一头埋进秦皇脖颈,娇嗔道:“还说?不许说!” “好好,朕不说。”秦皇顺着贵妃的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秦皇无奈喟叹:“你这个小妖精,肯定是老天爷派下来惩罚朕的!” 贵妃不解,稍离了离秦皇的怀抱,眨着 无辜的眼睛,等秦皇的下半句话。 “你自己看。”秦皇目光下移,示意贵妃看某处。 “活该,谁叫您这么色!”贵妃惩罚似的在上面捏了捏,美眸一转,整个人傲娇得不行,“臣妾现在怀孕了,您不能动臣妾!未来几个月,您都不能动臣妾,就初一十五找皇后娘娘泻火吧!” 秦皇哈哈笑,他一旋身站起来,抱着贵妃往寝殿里大步走。 “皇上,您做什么?”贵妃惊呼,精致的小脸吓得煞白。 “你说朕做什么?你惹的邪火,你负责泻。”秦皇丝毫不打算放过贵妃。 “皇上,臣妾腹中有宝宝!”贵妃急。 “爱妃如此的聪明博学,一定有更妙的法子……”秦皇道。 …… 看着皇上横抱着贵妃走进寝殿,锦绣宫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都知皇上宠贵妃,可是,贵妃都怀孕了,不该这样了吧? 馨嬷嬷脸色最差,眸中隐隐有愤怒,她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往秦皇和贵妃的方向走去。 贵妃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贵妃双手环在秦皇脖子上,却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度,朝馨嬷嬷 使了个眼色。 馨嬷嬷的脚步生生顿住了,她的脸上满是痛色。 贵妃这是想做什么? 就贵妃的聪明才智,若想拒绝皇上,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贵妃这是想让皇上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自己弄掉自己的孩子吗? 那样的话…… 馨嬷嬷觉得无法想象。 当她知晓贵妃多年来涂抹在脸上的驻颜霜内含毒素,足以让胎儿致命,大大缩短贵妃的寿命时,她已愤怒到极点。 可此刻,她心里只有悲凉。 一入后宫深如海。 青春,爱情,生命……似乎全部不是自己的。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可利用的砝码,是赌局的一部分。 赌的是权利,权势。 或者,人心。 …… 再说贵妃,贵妃揉了揉自己酸麻的手:“累!这种事,臣妾以后可不做了!臣妾是孕妇,皇上不能这样折腾臣妾。” “好。”秦皇将贵妃在怀里紧了紧,他可没忘先前在后院问的那个问题。 怀孕三个月,你如何会不知,如何不告诉朕? 此刻,忽然间,他什么也不想问了。 “累了就睡会儿吧!朕陪着你……” 第755章 真的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秦皇将上午讽刺贵妃那位嫔处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年轻的嫔妃们无一不惊。 没错,贵妃是保养得好,将近40的人了,看起来27、28似的;没错,贵妃是美,用艳压群芳一点也不为过;可是,即便保养再好,皮囊再美,也无法掩盖她接近40的事实! 她们不明白,一个风华正茂,受宠颇丰的年轻嫔妾,怎么就输了? 输得那样惨烈! 皇上连锦绣宫还没去呢,就在听说年轻的嫔顶撞贵妃后的片刻,立即下了处死的命令。 年老一点嫔妃们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见惯不怪。 什么叫宠冠后宫? 不是单纯多睡几天晚上就叫宠冠后宫,而是无论贵妃要什么,贵妃有没有道理,秦皇都会依着她。 但凡让贵妃不舒服的,秦皇都会让对方不舒服!百倍千倍的报复。 “娘娘……” 椒房殿内,皇后的心腹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怪异,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皇后“哼”了一声,声音中全是鄙夷。 “皇上和贵妃在一起,什么时候克制过?而贵妃伺候皇上一向全身心投入,只是可怜那个孩子。” 皇后说着起身,她朝着外面走去,脸上不屑已换做微笑,继而是凝重。 贵妃和皇上这般胡 闹也好,到时候,不需要她动手,贵妃腹中胎儿就没了。 她只是奇怪,就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就皇上对她的纵容,她应该不至于做这些事固宠。 就她所知,平日里,贵妃不是没有拒绝过皇上,在这后宫,贵妃大概是唯一敢拒绝皇上的。 在这种情况下,此刻的迎合,皇后觉得大有文章。 或者,她可以再等等看…… 这一日,到夜幕降临时,再一个重磅炸弹惊了后宫。 那位得宠的贵妃着实厉害,腹中胎儿还没生呢,皇上已直接册封。 若贵妃生的是儿子,就册封为德王,若生的是女儿,封号长乐。 “德王……这孩子还没生呢,就封为王爷!还赐号‘德’!一个胎儿,哪有什么德?!皇上这是置后宫其他嫔妃,置其他皇子于何地?”一向稳重的皇后怒了。 在秦国,从皇子到王爷可不容易,皇上如今居然直接封了个胎儿为王爷。 这些年,皇后与贵妃的关系,从最早斗得你死我活,到如今隐隐有和平共处,甚至联手的迹象。 一方面固然因为此消彼长,谁也没讨得好,另一方面,她们皆怀疑皇上心里其实另有其人,另有想扶持的皇子。 两人这才放下宿怨,决定联手先把那位揪出来。 要知道, 无论是贵妃还是皇后,单凭一个人,可无法与皇上对峙。 后宫的关系就是这样复杂,她们既要与皇上作对,又要借用皇上的宠爱。 “本宫就奇怪,照贵妃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依着皇上为所欲为,原来图谋的是这个!还有长乐,长乐!皇上这是直接把那孩子置为最宠爱的地位!” 这一瞬间,皇后甚至在想: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猜错了,皇上根本没有什么心头好,贵妃才是他最大的心头好! 瞧这后宫,哪个女人及得上贵妃的狐媚?! 她想:若非太子早已成年,若非其他皇子都已长大,按照皇上对贵妃的宠爱,怕是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能直接册立为太子了! 这一刻,皇后杀机起。 她的瞳眸狠狠一缩,双手握拳,指甲掐入肉里。 “娘娘……”心腹嬷嬷担心的喊了一声。 从他们猜到贵妃怀孕到现在,皇后的打算一直是借刀杀人,可如今,皇后身上杀气却是腾腾而起。 皇后看过心腹嬷嬷,她努力克制着,缓缓呼气,再狠狠喝了两杯凉水,这才把杀人的冲动压下去。 秦皇真的是宠爱这个孩子吗? 很多年前,秦皇同样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爬上皇位的,难道他不知道帝王过多的宠爱只会 让孩子的处境更加危险? 不!应该如她之前猜测,贵妃的无限荣光,不过是秦皇故意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罢了。 他对贵妃如此,对贵妃腹中胎儿同样如此…… 与此同时,后宫各住所,所有地方都充斥着浓浓的嫉妒。 惠妃一颗心都快气炸了。 就皇上对十六皇子的态度,待到十六皇子年满12岁,皇上必定会册封他为王。 可她没想到的是,贵妃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已然凌驾于她的小十六之上了。 其他嫔妃皆忿忿。 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宫殿内,女子一袭白色宫装,正在烛火下绣香囊。 香囊上是一对鸳鸯戏水,鸳鸯正交颈缠绵。 “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情绣香囊?您心里就不急吗?”嬷嬷站在女子身后,脸上尽是担心。 “急有什么用?”女子很平静,她侧头看过嬷嬷一眼,“难道我还能冲到锦绣宫,把皇上拉出来?请皇上收回册封之令?” “娘娘是不能这样做,可我们也不能这样干等着,总要做点什么。”嬷嬷心头很不踏实。 “我们能做什么?”女子再问,她笑了下,“皇上早年就说过,我什么也不用做,他会把一切安排好,我信他。” “可是……”嬷嬷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女子截断她的话,“皇上喜欢的,就是我现在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我若真做了什么,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是。”嬷嬷不再说话。 她家这位主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心里比谁都强。这么多年,明明是皇上最爱的人,偏偏委屈得跟啥似的。 一年得到的恩宠,还不如贵妃那个老妖精一个月的恩宠多! “好了,我要歇息了。”女子摆了摆手。 对贵妃,她不是没有妒忌,不是没有担心。 贵妃妖艳得如一枝芍药,而她,永远只能做一朵青莲。 皇上一万次说最爱的人是她,一定会扶持他们的孩子登基,可是,她依然担心…… 人说,日久生情。 皇上对贵妃十年如一日的宠爱,真的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她不信。 …… 皇上册封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为王爷的消息,果然掀起轩然大波。 第二日早朝,从早朝开始到结束,除了荣王一脉,几乎所有大臣都反对这件事。 皇上前所未有的强势,将所有反对声音压下。 “难道朕连宠爱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不过一个封号而已。” “若再有人反对,你们就来做皇帝!” 大臣们再不敢说话,再反对的话,就是想夺权篡位! 第756章 和裕王很像 秦皇的异常,贵妃同样不懂。 照理说,既驻颜霜是秦皇叫人配的,在这个后宫,也只有贵妃一人拥有驻颜霜,秦皇不会不知那东西的副作用。 既然知道,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此刻的后宫,虽争斗依旧,却早已不是当日那般腥风血雨,皇上护着那人,应该也早已成长的。 此刻的后宫,只有贵妃一人有孕,她的孩子,再没必要给其他人做挡箭牌。 贵妃不懂,秦皇将她置于如此风口浪尖,是为何故? …… 这日早朝后,刚对群臣大发雷霆的秦皇径直去了锦绣宫。 贵妃刚醒,层层帷幔后,贵妃素白的手探出蚊帐,她接过宫人递过的水杯,优雅漱口,再将水杯递还给宫人。 “馨儿。”贵妃喊一声。 馨嬷嬷立即上前,她一手扶着贵妃的手,半跪在床前,看着贵妃的眸中全是担忧。 就贵妃这身体,不光体内沉积有毒,还怀着宝宝,居然还伺候皇上! 像秦皇那样的男人,在馨嬷嬷看来,就应该一剪刀把他命根子剪了!最好连他的命也取了。 一个男人,若爱一个女人,就深爱;若不爱,至少不要伤害。 这些年,为了抵御四面八方的暗箭,贵妃耗了多少心血,活得多艰难。原以为有惊无险,终于等到秦曜阳长大回国,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希望,往后能母子相认,却不料—— 抵在贵妃心口最大的一个匕首,是秦皇多年前就已埋下。 “本宫没事。”贵妃微微笑,她握了握馨嬷嬷的手,低语,“你放心,我不会做蠢事。” 馨嬷嬷 这才点头,眸中依旧装满担心。 贵妃笑了笑,不满道:“难道在馨儿眼里,本宫就是个傻子?” “娘娘不傻,奴婢却怕娘娘做傻事。”馨嬷嬷说。 贵妃笑着摇头,她和秦曜阳尚未正式相认,她还没揪出秦皇一直保护的人,做了一辈子挡箭牌,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啊! 还有,她还没看到下一代帝王是谁,她怎会做傻事? “皇上驾到!”宫人尖锐的声音传来。 馨嬷嬷眸中担心瞬间化为愤怒,那个人又来做什么?杀人凶手! 看着馨嬷嬷眸中怒意,贵妃低叹一声:“你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 她双手盖在馨嬷嬷双眸之上,轻声道:“这样的眼神,别在出现,否则,会害了我。” 这个道理,同样在宫中多年的馨嬷嬷怎会不懂,只是,当她听说贵妃中毒颇深后,她的情绪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想想从前……” 贵妃再低声一句,她没法说再多,隔着层层帷幔,她听见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松开覆在馨嬷嬷双眸上的手,示意她退下。 “爱妃!” 秦皇的声音传来,层层帷幔依次拉开。 秦皇入目便看见单手撑在床边,长发垂至胸前,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含笑望着他的美人。 “爱妃昨夜睡得可好?”秦皇问。 “皇上在身边,臣妾当然睡得好了。”贵妃伸出一只手,朝着秦皇的方向,等待秦皇握她的手。 秦皇疾走两步,一把拉住贵妃,侧身坐在床边,让贵妃半个身体靠着他。 房间里,多余的宫人相继退 下。 “就你会说!”秦皇宠溺笑,一手环在贵妃腰上。 “臣妾不信其他姐妹没说过。”贵妃斜看了秦皇一眼。 她一咕噜翻了个身,双手环在秦皇脖子上,撒娇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唯有皇上睡在臣妾身边,臣妾才会感到安心。” 唯有他在身边,她才安心…… “那,朕不在时候,爱妃怎么过的?”秦皇问。 贵妃“噗嗤”一声,仿佛秦皇问了多么可笑的问题:“皇上不在的时候,臣妾自然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夸张的叹气,眸色幽怨:“天气晴朗的时候,臣妾就想,皇上又在逗谁开心;下雨的时候,臣妾就想,多么适合缠绵的天气,皇上在谁身上;打雷的时候最可怕,一道惊雷闪过,臣妾想找人靠一下,身侧却没人……” 说到后面,贵妃亦有几分伤感,声音小了许多。 “朕不是许了你,以后尽量陪着你吗?”秦皇将贵妃拥在怀里。 “臣妾贪心,臣妾要的是天长地久。”贵妃小声,她吸了吸鼻子,“皇上可能觉得可笑,一个小小嫔妃,竟敢奢望天长地久。皇上是天下的主子,是皇后的夫君,是后宫这么多姐妹们的夫君,可臣妾就是觉得委屈……” 秦皇拍拍贵妃的背:“朕怎么觉得爱妃怀孕后,整个人都变得幽怨了?” “这叫持宠而娇。”贵妃道,她拭了拭眼角,“臣妾现在是孕妇,皇上得让着臣妾,让臣妾把平日想说不敢说的,全部说出来。” “好好好!爱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皇看着贵妃红了一圈的眼睛,“只一点,不许再哭了。你若再哭,朕就告诉你腹中胎儿,他有一个爱哭鼻子的母妃。” “讨厌!”贵妃嘟着嘴,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 “朕答应你,不光是你怀孕期间,即便以后孩子出世,朕也尽量经常过来陪你。”说到这里,秦皇想起什么,“你也得答应朕,以后朕再来的时候,你不许以各种理由拒绝朕。” “臣妾什么时候拒绝过皇上?”贵妃表示不服,“仅有的那几次,也是因为臣妾吃醋。” 秦皇含笑摇头:“你这个小醋坛子!” “对!臣妾就是小醋坛子。”贵妃理直气壮,“皇上以后多宠着臣妾,臣妾就不吃醋了。” 贵妃说着说着就笑了:“那个时候,吃醋的就是整个后宫其他人!” 秦皇无奈,他摇了摇头:“饿了吗?朕替你穿衣。” 贵妃邪恶的看过秦皇,特别是某处:“皇上替臣妾穿衣?皇上忍得住吗?” “爱妃真当朕是禽兽了?”秦皇不满,“朕昨夜不忍得挺好?” “那是臣妾给您舒缓过一次。”贵妃在秦皇耳边咬耳朵。 秦皇脸色不自在,他发现自贵妃提到这个话题后,他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特别是贵妃在他耳边咬耳朵后。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贵妃吐气如兰。 他的身体每一寸,很诚实的想起贵妃的味道。 销魂,蚀骨。 “咳。”秦皇咳一声,从床边站起。 他刚说了自己不是禽兽,这身体居然就自动反驳起他的话,他得站着,不让人发现他的变化。 “来人。”秦皇喊一声,“替贵妃穿衣。” 宫人们躬身,依次走进来,贵妃双眸依旧落在秦皇身上,有意无意往下面瞟,眸中有调笑。 还说自己不是禽兽,瞧你这禽兽变得! 秦皇再次脸色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他干脆走到窗前,不再往贵妃看。 偌大后宫,只有贵妃阮佩兰敢如此和他说话。 而他,竟不会生气。 …… 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裙带与裙带的摩擦,裙带拂过地面。 秦皇虽看着窗外,心头却是心猿意马。 他这么一把年纪,照理说,早不应该有太多冲动,可某人就是狐狸变的,轻易能将人勾魂摄魄。 他忽的想起后宫中另外一位女子。 她过的那样寂寞,她无法像贵妃一样向他撒娇,他也无法像宠贵妃一样宠她。 她没有贵妃那样的出生,也没有阮家的权势,她像路边的一朵小花,一旦隆宠过度,很容易夭折。 秦皇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这时,贵妃的声音传来:“皇上,臣妾穿好了。” 秦皇收回心神,曲起的手指渐渐放松。 他转过头,看着贵妃。 确切说,是看着贵妃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 流光璀璨,能让人骤然失了魂魄。 “朕有没有说过,爱妃不化妆比化妆更美,特别是一双眼睛。”秦皇缓缓道。 贵妃只觉得呼吸在减慢,肺部空气越来越稀薄,她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笑盈盈道:“皇上应该说,臣妾全身上下都美。” 秦皇似乎没听见贵妃这句话,只继续缓缓的,声音渐沉: “和裕王,很像。” 第757章 请嫂子进宫一趟 和裕王很像…… 秦皇的话如一柄重锤,重重的敲在贵妃心头。 他,发现了吗? 她看着秦皇,秦皇同样看着她。 忽的,贵妃笑了,笑得天真无邪。 "皇上这是赞臣妾呢,还是赞裕王?"贵妃问,"谁不知道臣妾是宫中最美的女子,谁不知道裕王是天下排名第三的美男子?" 她顿了一下,眸中笑意更深:"皇上把裕王和臣妾放一起,臣妾忽觉得自己年轻许多。只是。" 再顿了一下:"这样的话,皇上以后别再提了。" "喔?"秦皇语音扬起,不动神色,"为何?" "臣妾怕敏妃妹妹多心。"贵妃轻笑,"裕王明明是和皇上长得像,和皇上年轻时一样英俊,一样讨得女孩子欢心。大抵是臣妾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臣妾便和皇上几分挂像,皇上这才觉的臣妾和裕王有两分相似。" 秦皇笑,不置可否。 有些事,他看得清楚。 即便当年秦曜阳离开时,他没察觉,很多年后,当秦曜阳回来,当他看见秦曜阳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见贵妃自以为隐瞒得极好的态度,他若再不明白,他就是瞎子! 他一直在等,等贵妃坦白。 只可惜,这个傻女人,似乎不打 算说了。 贵妃见秦皇不打算深挖,也拿不准他知道多少,心下忐忑,不敢多问。 "收拾好了?"秦皇问,算是主动把话题岔开。 "没。"贵妃答,"只把衣服穿好了。" 她走到妆镜台旁,盈盈坐下。 宫人已拧好洗脸的帕子,呈给贵妃。 贵妃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尚有一丝苍白的脸,刚才,可真险啊! 皇上知道了吗?他知道多少?他忽然说这事,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怎么做? 自己还能瞒多久? 这种被揪住小尾巴的感觉可真不好啊! 会不会害了曜阳? 贵妃心里七上八下,她小心把脸上擦拭干净后,侧头朝秦皇笑了下。 笑靥如花。 秦皇侧立在窗边,此刻的他,一半脸庞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里。 看起来极有轮廓,也极让人看不分明。 秦皇眼里,贵妃一张小脸却是迎着光。 绝美的脸上,明明笑得如初生的太阳,可秦皇却分明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伪装成坚强的脆弱。 他的心里,"咔"的一声,似有一道裂痕。 秦皇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时,便看见贵妃已拿起妆镜台上的罐子,蘸了里面的膏体,细致的往脸上抹去。 正是驻颜霜。 秦皇的 心狠狠一抽。 他和贵妃在一起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看过她抹过多少次驻颜霜,从前,他不觉得什么,这东西只是让她不能有孩子,体内另有毒素沉淀。 待到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他的皇位,早已传给他择定的下一任君王。 到时候,贵妃身体如何,会不会老,会不会死,还真不是他在乎的。 那个时候,他已是太上皇,他爱的人,已是太后。 可如今,事情似乎出现偏差。 贵妃怀孕了,这是一个注定不能生,也生不下来的孩子。 秦皇的心,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种叫"担心"或者"内疚"的情绪。 他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封号,是补偿。 他答应尽量陪着贵妃,也是补偿。 他很难想象,当这个女人知道真相,会是如何伤心绝望。 "朕忽然想起,朕还有事。"秦皇开口。 贵妃心里陡然一松,当秦皇说出贵妃的眼睛与秦曜阳的眼睛很像时,她的心就有些乱了 。 她侧头,却是恋恋不舍的看着秦皇。 秦皇朝她走来,站在她的身后。 秦皇俯身,双手放在她的肩上。 他看着镜子中的贵妃,倾国倾城的小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眼睛中全是不舍。 不愧 是后宫第一美人,平日里骄纵时让人觉得可爱,如今露出这番楚楚动人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乖,待会儿好好吃饭,朕下午再来。"秦皇柔声。 贵妃乖巧点头。 秦皇直起背脊,转身之际,他的目光落在妆镜台上那瓶驻颜霜上。 "那瓶先别用了,朕派人重新给你配一瓶。" 贵妃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望着秦皇,秦皇也觉得这话太突兀,干咳一声后,补充道:"爱妃如今有孕在身,吃穿住行,皆需比平时更小心几分,明白了吗?" 贵妃立即就笑了:"臣妾明白,臣妾谢皇上隆恩。" …… 随着那抹明黄的背影消失,贵妃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了。 她顿坐在妆镜台旁,整个人有种无力感。 背脊冷汗浸透衣衫。 "娘娘……"馨嬷嬷上前。 方才贵妃和皇上那番对话,她同样吓得小心肝乱跳。 秦曜阳的身世,是贵妃最大的秘密,也是贵妃这一生最大的一桩罪。 "本宫没事。"贵妃开口,声音中透着些许后怕,"馨儿给我倒杯水。" 水很快端来,贵妃垂头敛目,小口喝着。 待到喝完,她的心这才稳了,继续道:"派人跑一趟阮府,请嫂子进宫一叙 。" …… 御书房。 秦皇确实有事,却不是处理国事,而是家事。 站在他面前的,除了一个黑衣隐卫,还有一个身穿灰蒙蒙衣服的老者。 此人不是隐卫,更不是宫人,而是一位擅长炼药的大师。 从二十多年前起,贵妃所用那瓶驻颜霜,就是出自他的手。 昨日上午,当秦皇听说贵妃怀孕后,就派人出宫寻他。 "贵妃怀孕了,已足三月。"秦皇沉沉一句。 灰衣老者大惊失色,脸色骤白,下一句已是急道:"皇上,孩子不能要!" 不能要…… "不是说不会怀孕!怀孕后也保不住吗?现在这么回事?!"秦皇怒,君王的威压重重压下。 灰衣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具体怎么回事,草民也不知道,但贵妃娘娘这孩子,万万要不得啊!" 灰衣老者语速很快:"贵妃体内毒素沉积太久,如今怀孕,毒素很大一部分必定会转移到孩子体内!这孩子就算现在活着,也迟早会死!" "与其等到孩子长大变成死胎,到时候不光孩子没了,贵妃也性命难保!倒不如现在……" 说到这里,灰衣老者的话骤然停了,因为余光中,他看见秦皇仓皇倒退了一步。 第758章 时光荏苒,人心会变 佩兰会死…… 这个认知,他从第一天给她驻颜霜就知道,只是,他对这个时间的认知,不应该是现在,而应该是十年后。 那时候,他已经老了,皇位有其他人坐。 如今,佩兰还那样年轻,她怀着他的孩子…… “有办法让他们都活着吗?”秦皇的声音很干涩。 他不想贵妃死,也不想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觉得……很难受。 昨日,当他知道贵妃怀孕,他有过一瞬狂喜,很快变成惊吓。他知这孩子要不了,他尽量满足贵妃的要求,尽量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所能给的一切,便是希望弥补。 如今,一天之后的今天,当他看过贵妃身上闪烁的母性光辉,当他看见贵妃一次又一次依恋于他,当他看见贵妃眸中伪装成坚强的脆弱…… 他那样希望贵妃这个孩子能生出来。 很多年前,所有人都还很年轻,正是后宫争斗如火如荼的时候,所有女人都巴不得后宫再无子嗣,其他嫔妃的孩子统统去死。 贵妃如同一个异数,她对所有孩子都好。 她说,皇上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当时的他,只觉得她在装,她一定会在暗中朝他们下手,他没发现,只是因为她伪装太好。 到很多年后,当他惊觉秦曜阳有可能才是贵妃的亲生儿子时,他忽的就明白了。 贵妃对孩子们好,是真对他们好。 因为,她的孩子不在身边,不能相认,她那颗无处安放的母爱的心,仅有荣王是不够的。 “回皇上,草民无力回天。”灰衣老者摇头,“贵妃腹中胎儿,根本不可能保得住。若皇上不想贵妃死,除了早点把胎儿取出来外,别无他法。” 他不懂,很多年前,当这位皇上还很年轻的时候,皇上找到他,要他调制了含微量毒的驻颜霜。 多年来,他每半年就会送一罐进宫,皇上从来未叫他终止,也从未问过有没有办法排毒,如今,贵妃怀孕,这位皇上竟是贪心的想大小都要。 难道真是人老了,心就软了吗? “混账!”秦皇低声喝,“砰”的一声,茶杯摔在灰衣老者面前。 四分五裂。 “不是说不会怀孕吗?”秦皇几乎在吼,浓浓的威压从上位传来。 灰衣老者叹一口气,这个问题,他刚已经回答过。 “任何药物,都不可能绝对和调制者所想一模一样,都有一定机率的失误。”老者说,“更何况,娘娘每日所用的量根本无法衡量,有可能某几天她没有用 ,恰就怀上了。” 他顿了一下:“若想贵妃娘娘母子平安,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秦皇的声音陡然拔高,眸中含着期翼的光。 灰衣老者苦笑:“除非,贵妃娘娘多年来根本没有用过驻颜霜,或者,至少最近五年没用过。” 根本没用过…… 秦皇几乎绝望的摇头,这不可能。 这二十多年,贵妃的容貌几乎没怎么变过,他与她同床共枕多年,每次睡觉前,她都会细致的抹驻颜霜。 每次抹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很好! 她那样信任他,可他却…… 他杀了他们的孩子,他还会杀了她…… 他觉得他的心上,如布有一张网,这会儿使劲再收。 肉勒在网上,很痛。 “裴公公!”秦皇忽的开口,语速有些快,“你赶紧跑一趟,去锦绣宫,把贵妃妆镜台上那瓶驻颜霜拿过来。”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希望很多年前,贵妃已察觉到驻颜霜有问题,然后换了。 “若最近几个月没有用呢?”秦皇再问。 从秦曜阳和凤青翎第一次见贵妃,贵妃就对他们与众不同。他不知道秦曜阳知否知道自己生母是谁,但,就凤青翎的医术,应该能发现驻颜霜有问题吧? 也许,他们早就给她换了呢? “回皇上,贵妃体内的毒,已沉积了二十多年……”灰衣老者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很清晰,沉积二十多年的毒,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排出。 “皇上,那些毒,若只摄入微量,或对身体没太大影响,可这种长年累月的沉积,毁的是娘娘身体的根本。”灰衣老者再说。 这样的话,他在20多年前,就已经说过。 当日的皇上,很满意,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今……果真人算不如天算。 时光荏苒,人心会变。 …… 裴公公这一趟可谓跑得气喘吁吁。 今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贵妃用的驻颜霜有问题,更不知道秦皇很多年前,竟是怀了那样的心思。 “皇上,奴才把东西拿来了。”裴公公双手把驻颜霜呈上。 秦皇伸手,他的手指有不受控的颤抖。 指尖还未触碰到驻颜霜的罐子,他很快收回手,“拿给他看看”,他的下巴微移,指向灰衣老者。 裴公公再把驻颜霜捧到灰衣老者面前。 “起来吧。”秦皇道。 从秦皇第一次发火到现在,灰衣老者一直跪着。 “谢皇上恩典。”灰衣老者依礼再磕头。 秦皇立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快 看,是不是你配的那瓶。” 灰衣老者不敢多说什么,一边站起一边已打开罐子。 淡淡的香味。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他配了20多年,对于这个味道,他熟得不能再熟。 这一次,怕是皇上要失望了。 秦皇不由紧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灰衣老者的动作。 只见他用手指挖出一坨膏体,抹在自己手上,再走到窗边,仔细看了色泽,闻了味道,辨别了滋润程度…… “怎么样?”秦皇问。 灰衣老者摇头:“回皇上,这瓶驻颜霜确实草民配的。” 秦皇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下,声音中尽是怀疑:“你有没有看清楚?” 灰衣老者苦笑:“皇上,草民配了几十年驻颜霜,怎会认错?这确实出自草民之手。” 不…… 秦皇下意识不愿承认。 可是,不承认又有什么用?这已是既定事实。 下一瞬,只见秦皇一拍桌子,再又暴起:“混账,没用的东西!” 灰衣老者和裴公公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再次跪下。 秦皇厌恶的看过跪在地上的人:“朕不是说你们!” 他说的是凤青翎和秦曜阳! 没用的东西,竟没发现驻颜霜有问题!这样的儿子和儿媳要来何用?! 对了,还有荣王,更是没用的东西! 亏佩兰养了他那么多年,一点用也没有! 还有锦绣宫上上下下的宫人,没一个有用的。 若阮佩兰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要这些人统统陪葬! 秦皇的胸脯剧烈起伏,他一手撑在御案上,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五个字:没用的东西! …… 过了许久,灰衣老者见秦皇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这才斗胆进言:“皇上,贵妃娘娘怀孕的事情,还得早做打算……” 秦皇抬头,眸中一丝茫然,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灰衣老者小心翼翼提醒:“娘娘腹中胎儿现在还小,若现在把他打掉,对娘娘的身体虽有影响,但不至于殒命,若等胎儿再大一点,怕是……” 灰衣老者的话没说完,只听秦皇暴喝一声:“住口!” 灰衣老者颤抖了一下,不再说话。 作为驻颜霜的配置者,他有责任与义务把应该叮嘱的都叮嘱到位。 “你下去吧,朕知道了。”秦皇烦躁的挥手。 他饶了个圈,坐在御案后的椅子上。 孩子不能要,他要怎么给佩兰说…… 给她一碗堕胎药? 还是暗中下手,让她以为这是宫斗的结果? 还有便是,什么时候动手…… … … 这一生,秦皇处理过很多事情。 无论是当年千辛万苦爬上皇位,还是后来处理政事,从来杀伐果决。 他从来没想过,忽然有一天,面对如此小一件事,他会如此犹豫不决…… …… 与此同时,锦绣宫。 贵妃端坐在茶室,她正在烹茶。 螺状的茶叶在沸水的冲泡下舒展开来,嫩绿的颜色,茶水是琥珀一般的色泽。 茶香从指间溢出,萦绕在房间。 茶水倒进杯子,她也不喝,只放在旁边。 任由茶水变温,变凉。 至始至终,她的眉头是舒展的,看不出半分愁绪。 “娘娘,皇上叫裴公公拿走驻颜霜做什么?”馨嬷嬷疑惑。 贵妃唇角划过一丝冷意:“还能做什么?检查下有没有调包,看看本宫有没有如他愿,身中剧毒。” “幸亏放在妆镜台面上那罐是之前用剩那罐。”馨嬷嬷万分庆幸。 那日,凤青翎用一模一样的罐子装了一罐她用的面霜,馨嬷嬷原打算替换有毒的驻颜霜,贵妃没让她换,只把没毒的放进抽屉,有毒的继续放在台面上。 “确实是幸亏。否则,一旦被发现,不光是本宫要倒霉,裕王和裕王妃也脱不了干系。”贵妃道。 “可是……”馨嬷嬷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今日,皇上离开的时候,他有说叫娘娘不要用驻颜霜了。” “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对于秦皇,贵妃比其他人看得更深,“养一条狗,养几十年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那个瞬间,他忽的不想本宫死了吧,或者,人老了,想要个小儿子,谁知道呢?” “那瓶驻颜霜没换过,或他想到他的孩子被他亲手杀死,他会有一点难过;可若驻颜霜被换过了,他心里就会产生巨大的不安,认为本宫跳出了他的掌控。” “本宫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贵妃一边说着,脸上已有了一丝恨意,天知道她明知那罐驻颜霜有毒,依旧往脸上抹时的心情。 那是自杀。 她强忍着眸中泪意,不让自己哭。 …… “娘娘,阮夫人到了。”茶室外,宫人的声音响起。 “请她进来。”贵妃声音微微扬起,随即目光落在馨嬷嬷身上,“馨儿,你去守在外面,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馨嬷嬷出门,阮夫人进门。 两人擦身而过,阮夫人已注意到房间里只有她和贵妃。 这一趟,果然是有要事吩咐,否则,贵妃也不会叫心腹馨嬷嬷出去了。 “臣妇叩见贵妃娘娘……” 阮夫人走到贵妃旁边,正要跪下—— “嫂子,你我时间不多,坐下说话。”贵妃开口,音色不光沉,而且过于慎重。 阮夫人行至贵妃对面,缓缓坐下,心里有不祥预感。 她与贵妃相识多年,当年,她还未嫁入阮家,她与贵妃就交好。 在她的印象中,贵妃不光是个聪明的人,而且极沉得住气。 她的目光从贵妃手中事物上掠过。 “娘娘,听说您已怀孕,不宜饮茶。”阮夫人开口。 “这茶是烹给嫂子喝的。”贵妃将一杯茶推到阮夫人面前,目光从左手边装着清水的杯子掠过,她微微笑了下,“本宫喝清水。” “多谢娘娘。”阮夫人道。 她不再主动说话,只等贵妃说那重要的事。 “只一件事。”贵妃取下右边耳朵上的一只猫儿眼耳环,递给阮夫人,“我想嫂子亲自去边关一趟,把这只耳环带给父亲和哥哥们,同时再带给他们一句话。” 她起身,俯身在阮夫人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京城若有变,全力支持裕王,扶秦曜阳登基。” 阮夫人脸色骤变,她猛然的转头,看着一脸郑重的贵妃。 这样的表情,绝不会是儿戏。 “你不是早猜到了吗?”贵妃声音依旧很小,依旧是耳语。 她指的当日秦曜阳和凤青翎大婚,凤青翎从阮家出嫁,手上戴着她曾经说过,传给儿媳的手镯。 阮夫人眸色复杂,有些事,猜到是一回事,确认又是另一回事。 “你说京城有变是什么意思?是有人要宫变吗?”阮夫人好生紧张。 贵妃摇头:“是我。我可能会死。” 阮夫人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贵妃,很快,她道:“皇上那样宠你,就算他知道你曾经换了皇子,也绝不会让你死。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听说已经封王了。” “这个会死,根本保不住。”贵妃眸中有晶莹,她努力忍着,“我亦会死。从20多年前起,皇上就给我下了毒,我会和这个孩子一起死。” “不过,”她笑了下,“我的死,一定会有价值。” “人死了能有什么价值?”阮夫人小声而焦急,“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不死的!对不对?” “我……”贵妃笑,她看着阮夫人,“尽量不死。” 笑意渐渐轻松,仿佛之前说的,全是玩笑。 “替本宫把这件差事办了,本宫就不死,活着等你。” 贵妃这话,阮夫人哪里会信,可是,她没有时间再劝,因为荣王来了。 第759章 荣王的态度 阮夫人将担心的目光投向贵妃,目光中暗含请求,贵妃笑一下,报以安抚的表情。 “请荣王进来。”贵妃道。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伤悲,给人的感觉反而是喜气洋洋。 阮夫人忙收敛了脸上表情,只含笑,坐着改成站着。 荣王显然已知阮夫人在这里,进茶室后看见阮夫人也不意外。 他给贵妃见礼,阮夫人再给他见礼,紧接着,荣王对阮夫人执晚辈礼。 “恭喜母妃。”荣王笑得特真诚,“儿臣前几日在外面办差,今日刚回来便听见母妃怀孕的消息,立即就请旨进宫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贵妃的肚子看去:“好想摸一下小弟弟。” 贵妃立即就笑了:“才3个月,本宫都摸不到他。”她顿了一下,“还不知是男是女,说不定是小妹妹呢!” “肯定是男孩!儿臣喜欢小弟弟。”荣王笑意更深,“听说父皇已经给小弟弟封王了。挺好,这样一来,起点比任何人都高。父皇肯定很期待小弟弟。” 荣王在笑,可他的眸底,笑意却淡得可怜,音色也越来越涩。 这样一番言不由衷的话,他在路上有练过,想尽量说得开心一点,可当他看见贵妃的那样欢喜的模样,他就开心不起来。 房间里气氛有些冷。 “呵。”阮夫人笑一声,打趣道,“娘娘,荣王这是吃醋了!他很快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他吃弟弟妹妹的醋了。” 贵妃笑看着荣王,眸中全是笑意,似乎在等他答案。 荣王不好意思挠头,算是默认。 阮夫人一下就笑了:“王爷,您这是怕娘娘以后不疼您了?” “不会。”荣王说,“母妃疼儿臣多年,儿臣出宫建府也已经很多年,以后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在母妃身边,也挺好。” 这样一番话,很理智,甚至没有太多情绪。 “傻瓜!”贵妃终于开口,“就算以后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也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对你又不会变。” 贵妃顿了一下:“你是哥哥,以后要照顾弟弟或者妹妹,知道了吗?你们虽年龄差异大,但你却更能保护他们。” “是,儿臣遵命。”荣王躬身抱拳。 贵妃点头:“这趟差事办得如何?可有给你父皇汇报?你父皇可满意?” 荣王摇头:“儿臣进京后,听到母妃怀孕的消息立即就赶来了,还没见过父皇。” 贵妃沉吟了一下:“既然还没见过,今日就先别去了,明日早朝再汇报。” “是。”荣王毫不迟疑。 整个后宫,要说对秦情绪的了解,除了秦皇身边的裴公公,就是他的母妃。既然母妃叫他今日别去,肯定有别去的原因。 “这趟差事可还顺利?”贵妃再问。 “顺利。”荣王答,“待到汇报给父皇后,父皇肯定会满意。” 贵妃点头,很是欣慰:“好好替你父皇办事,做儿臣的,理应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是。”荣王答。 这些年来,他和贵妃的对话,关于生活的越来越少,关于公务的越来越多。 即便说到生活,也是要他和荣王妃好好过。 他很怀念从前,很小的时候,他可以在贵妃怀里撒娇,可以亲亲贵妃。 这就是他为什么嫉妒贵妃腹中胎儿的原因,弟弟或者妹妹可以和贵妃很亲近,可以享受贵妃所有的母爱。 而这些,曾经都是属于他。 “对了,你今日回京后,还没回荣王府?”贵妃问。 “是。”荣王心下不快,他已猜到贵妃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贵妃轻叹一口气。 “你要记住,荣王府才是你的家。每一个做妻子的,都希望自己丈夫最疼爱的人是自己。”她顿了一下,“哪怕,你们关系看起 来不那么和睦。你要记住,女人是需要哄的,你多疼她,多让着她,她的心就会慢慢转到你身上。” “母妃,没用的。”荣王有些不耐烦,“你又不是不了解宁格儿,她的心根本不在儿臣身上。” “她是你王妃!”贵妃声音渐冷,“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当年,她可是心甘情愿嫁给你。” 荣王脸上有不服气表情,他压抑着,没说话。 毕竟不止是贵妃和荣王母子儿子,旁边还有一个阮夫人,贵妃得给荣王留面子。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目光投向阮夫人。 阮夫人会意,立即请辞。 贵妃点头,亦从座位上站起,她瞥过荣王一眼:“你在这里等着。”目光再转向阮夫人,“嫂子,我送你出去。” 阮夫人再向荣王行礼后,与贵妃一同走了出去。 “他知道吗?” 走出后院后,阮夫人问。 这个他,指的是荣王,荣王知道他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吗? “本宫不知他知不知。”贵妃道,“他对曜阳很敌对,或是知道,或是有怀疑,或只是单纯害怕。” “他是那位的?”阮夫人的下巴微微一抬,指向敏妃宫殿方向。 贵妃略一点头。 “那就难怪了。”阮夫人道,“我若是他,也不会去认,也会害怕。” 宫中地位差异太大,母族势力更是天壤之别。 这些年,敏妃虽贵为四妃之一,却因得很难有皇上宠爱,她的母族一直得不到提拔。 而贵妃的母家,却是大司马大将军,手握重兵。 “他和宁格儿怎么回事?”女人的八卦心啊! “谁知道呢!”贵妃语气中有一丝无奈,“宁格儿似乎看上了裕王,上次皇后张罗着给裕王选个侧妃,宁格儿派人把她的画像送过去了……” “然后呢?”这也太大胆, 或者叫不知廉耻了! “然后被裕王妃派人送给荣王了,叫他管好宁格儿。”贵妃语气中有无奈,还有几分隐藏的笑意。 “这打脸打得……”阮夫人感叹,随即,她侧头,“我说,娘娘对荣王和对裕王这厚此薄彼的态度,别说荣王,连臣妇都感觉到了。” 贵妃提到荣王时,全是无奈,然,一提到裕王,甚至是裕王妃,那笑意就出来了。 “实在是无法控制。”贵妃无奈的揉揉眉:“去年他们回来的时候,本宫第一眼看到他们,就喜欢的紧,比之前想象中更喜欢。” “既然喜欢……”阮夫人侧头,双眸看着贵妃,眸光沉沉,“娘娘就好好活着。娘娘总不想他们连名正言顺叫你母妃的机会都无,娘娘总不想连孙子都没见过吧!” 贵妃摸了摸肚子,似乎有些无法接受,她的第二胎还在肚子里呢,就要想孙子的事情了。 阮夫人立即猜出贵妃心中所想,取笑道:“臣妇就不信娘娘以前没对荣王或者裕王说过,叫他们早点生孩子。” “时机不同,心态不同。”贵妃笑。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她会再怀一个? “总之,娘娘之前在茶室说的,娘娘最好忘了,别说臣妇这个做嫂子不同意,爹爹和你哥哥也不会同意,还有做儿女的也不会同意。”阮夫人说。 贵妃默,阮夫人说的,确实是她极大舍不得。 “娘娘,您在宫中多年,很多事情,您比臣妇看得通透,您应该知道,您活着,对他的帮助更大。” “还有那一天,你不想看着他完成吗?” 阮夫人这番话,算是对症下药了。 贵妃确实舍不得。 她和秦曜阳还没正式相认呢!还有对他的帮助。 若她活着,好歹还能有所制衡,若她死了,秦曜阳可就…… 阮夫人见贵妃在沉思,也不催 促,只缓缓先前走。 这一路,在贵妃的命令下,宫人离他们很远,远远跟在后面,她们的声音又很小,不会被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贵妃这才点头:“你说的没错,之前是本宫钻死胡同了。” 当她惊觉秦皇知道秦曜阳是她亲儿子,她的心就乱了,一心想着怎么牺牲自己,最大可能的保护秦曜阳。 “真想通了?”阮夫人问。 贵妃含笑点头:“另外,那件事,你同样要想办法告诉爹爹和哥哥。京城的事情瞬息万变,他们早点知道的话,以后对应起来,心里也有个底。” 阮夫人郑重点头:“娘娘放心,这件事情,臣妇会亲自去办。” 话到这里,两人都没有格外需要交代的,便就是告别。 …… 锦绣宫内。 荣王一个人坐在茶室。 因得贵妃之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来,故,贵妃和阮夫人离开后,这里便只有他一人。 他呆坐着,双眸老神的望着面前那套茶具。 除了贵妃面前那个杯子里是清水,其他都是茶。 某一个瞬间,他忽的动了,探手摸了摸怀中某事物。 轻微的触碰后,他的指尖如火燎般收回。 双眸继续看着那杯清水。 他的怀里,是一小包药粉。 今日听说贵妃怀孕后,他不假思索的派人取了一份活血化瘀的药粉。 这份药吃下后,有一定机率让贵妃腹中胎儿流下。 同时,贵妃也会身体受损,毕竟,胎儿已经三个月了。 他舍不得贵妃痛,也不想要什么小弟弟小妹妹。 天人交战间,他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娘娘,您回来了!” 荣王一个激灵,火速掏出怀里小纸包,将药粉倒入贵妃先前喝的杯子里,再飞快摇了摇。 白色粉末融化于水,消融不见。 荣王松一口气,将小纸包揉成团,重新装入怀里。 第760章 本宫饿了 御书房内。 秦皇同样是一个人,所有宫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包括贴身伺候的裴公公。 他坐在御案后面,所有门窗都关着,整个空间显得很是昏暗。 怎么办?怎么办? 20多年的点点滴滴如无声印画,一帧一帧映入脑海。 骄纵的,冷艳的,可爱的,蛮不讲理的,婉转承欢的…… 那些原本觉得理所当然的,习以为常的事;那个原本以为随意可以抛弃,随时可以牺牲的人,如今竟是那样难以割舍。 ……常年的积毒,短期内很难排出…… ……伤的是佩兰身体的根本…… ……孩子保不住,佩兰也可能会跟着死! 秦皇忽然有些害怕,倘佩兰知道,他给她下了20多年的毒,她会怎样?倘佩兰知道,他毒死了他们的孩子,她会怎样?倘佩兰知道,她从来只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她会怎样? …… 裕王府内。 秦曜阳早朝后照例回了裕王府。 用过早膳后,他去刑部坐了一会儿,大抵没什么事情,很快又回了裕王府。 像他这样宠妻成瘾的人,怎么和凤青翎腻在一起都正常。 他们讨论了秦皇封贵妃腹中胎儿的事。 这两个人,因对秦皇有太多忿怨,所有讨论的结果都指向一点:秦皇是禽兽,这番作为一是想笼络阮家,二是想借此事,将贵妃除了。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一尸两命的机率太大。 “曜阳,怎么办?”涉及朝堂和宫闱的事,凤青翎一向以秦曜阳的意见为重。 “我已传令下去,今日之内,找机会问问母妃。”秦曜阳眉头微皱。 上一次,贵妃说给她三天时间考虑,如今三天已过,她没给他们任何答复,反而朝堂后宫都知她怀孕。 “会不会母妃想借此事,等着后宫之人下手?”凤青翎猜测。 后宫之中,谁怀孩子都不容易,谁怀孩子都会被人觊觎…… “这种可能性最大,只是——”秦曜阳眉头皱更紧,“你也说了,时间拖越久,对母妃身体越不利。” “有没有可能……”“青翎,我想……”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秦曜阳道。 “有没有可能把我送进宫,直接住在锦绣宫?”凤青翎说,“首先,我是女人,其次,我的医术比宫中医女好。这件事情可以以我的名义直接去请旨,也可以请母妃下令。” 秦曜阳点头:“待母妃小产时,你必定要在旁边,没有人能比你更让我放心。” 他顿了一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进宫看看。自从今日听到父皇的册封,我的心里就不踏实,觉得怪异。” “我想,明日以你的名义去看望母妃,我随后到锦绣宫接你。”秦曜阳说。 身为敏妃的儿子和儿媳,这三天两头去看贵妃,也是怪异。 幸得凤青翎擅医,打着替贵妃看身体的 名义,也都还好。 …… 锦绣宫。茶室。 当贵妃走进房间,荣王已端坐。 “母妃。” 虽是母子,但该有的礼仪不可废,荣王很快站了起来,朝贵妃躬身行礼。 “行了。”贵妃笑,“母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虚礼?坐。” 贵妃重新坐在方才坐的地方,荣王坐在她的对面。 “儿臣以前听人说,女子怀孕时,身体会有一些反应,不知母妃可还适应?”荣王问。 “适应。”贵妃答,“就是太适应了,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怀孕如此长时间,本宫竟是一点不知。” “如此……母妃可真是,对自己太不上心!”荣王语气中有许多不赞同,紧接着便是愧疚,“必定是母妃操心儿臣操心太多,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自己。” 贵妃“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宫只是对身体一些异常不在意而已。毕竟这么多年,除了生你,再没怀孕的经验,而怀你时,距今已太久。” 她顿了一下,低头抚了下小腹:“这一胎,来得太意外。” 便是低头的瞬间,眸光落在她的那杯清水上,她的瞳眸狠狠一缩。 杯子被人动过! 这个房间,她离开的时候只有荣王一人,她回来时,也只有荣王一人。 就她对这座宫殿内宫人的管辖,宫人们期间没有传唤,不会进来。 那么,动过她杯子的人,便只可能是荣王。 她没有问,只不动声色坐着,嘴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 这些年,她在宫中活得尚好,当然不止是秦皇宠爱,还有许多小心翼翼。 她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留意周围许多细节:桌子上的杯子与茶壶分别放在哪里,水喝了多少,还剩多少;周围宫人分别是哪些,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衣服整洁度如何的,表情又是如何…… 便是这种小心翼翼,多年来,贵妃多少次死里逃生,也为她省去许多麻烦。 “这是母妃的福气。”荣王道,“老十六之后,宫里就一直没有孩子了,看得出来,父皇也很喜欢。往后,父皇留在锦绣宫的时间必定更多。” “那你呢?”贵妃忽的问。 荣王一愣,心头猛的一跳,表情却是不解的样子:“母妃是想儿臣往后经常进宫陪您?” “本宫倒是想,但那怎么可能?”贵妃笑,“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便要放他们飞。你是秦国的王爷,自然要以政务为重,时刻谨记为你父皇分忧。” 荣王心头一阵失落,随即便听见贵妃继续:“本宫刚才是问你,你会喜欢本宫腹中胎儿吗?” “儿臣当然喜欢。”荣王笑容得体,“母妃肚子里的,可是儿臣的弟弟或者妹妹。儿臣住在宫外,他们会代替儿臣陪着母妃,承欢膝下。” 贵妃在笑:“你能这样想,母妃就 放心了。先前你舅母在这里的时候,本宫还真担心你会不高兴。” “不,不是的。”荣王忙着分辨,“儿臣和母妃一样,只是对于这忽来的小生命,有些不适应。母妃放心,待到弟弟和妹妹出生后,儿臣必定如对待眼珠子一样对待他。” “喜欢孩子吗?”贵妃问。 “喜欢。”荣王答。 “好好对宁格儿,若能有个孩子最好。”贵妃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儿臣……明白。”荣王语气中有许多艰涩。 贵妃的意思,他当然懂,身在皇家,子嗣很重要。 若他有个儿子,在夺嫡这件事上,无疑是加分项。 “明白就好。”贵妃说着,她站了起来,迈步朝外面走去。 荣王跟在她的身后,在贵妃看不见的角度,荣王万分遗憾的看过之前下过药的杯子。 方才,他不是没想过劝贵妃喝口水,可,一旦全劝了,这事便显得太过刻意,他怕贵妃怀疑。 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机会。 “母妃,这段时间,儿臣叫宁格儿进宫陪您?”荣王请示。 贵妃微微皱眉,摇头。 “为何?”荣王几乎是不假思索就问出了下半句话,“如果提出进宫陪您的,是裕王妃,您也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贵妃心道。宁格儿能和我家青翎比么?你家宁格儿进宫,本宫还得处处防着她,哪像青翎,既让本宫省心,又让本宫放心。 “当然会。”贵妃开口的答案与心中所想截然不同,她的声音有些冰凉,很不满荣王问的这个问题,“你父皇最近会一直住在锦绣宫,你认为宁格儿进宫后,日日在你父皇面前晃,合适吗?” 荣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心里也不满:母妃都怀孕了,父皇还天天往这边跑,合适吗? 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只能歉意道:“是儿臣多心了,还请母妃恕罪!” “你啊!”贵妃叹气,纤纤玉指戳了下荣王额头:“之前吃裕王的醋,现在吃青翎的醋,还有没有一点王爷的风度?” 荣王傻傻笑。 贵妃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以后办完差回京,只要不是你父王或母后传旨叫你进宫,你都先回王府,知道了吗?” “是,儿臣遵命。”荣王再行礼,“母妃,儿臣就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您。” 贵妃含笑略一点头。 她站在原地,看着荣王离开,背影消失在锦绣宫大门外。 …… 随着荣王的离开,贵妃脸上笑意越来越淡。 到最后,竟是彻底的冰凉。 “馨儿,请范御医过来一趟。”贵妃道。 “是。”馨嬷嬷答,一个眼神朝后面宫人看过一眼,宫人立即小跑出去了。 范御医是多年来一直替贵妃诊治的御医,也算是信得过的人。 与此同时。 荣王心情颇好,他几次忍不住伸手,摸了 摸方才被贵妃指头戳了一下的地方。 触感还在,贵妃身上香味还在。 …… 御书房内。 天光一点点变暗,因得门窗全关的缘故,房间里愈加晦暗。 裴公公站在御书房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皇上中午饭就没有吃,如今已快到黄昏。 皇上不许任何人进去,任何宫人或大臣在外请旨,都被他咆哮着吼一声“滚”。 从前遇到皇上不开心,不吃饭,裴公公都会毫不犹豫去请贵妃娘娘。 只要贵妃娘娘出马,皇上就算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也会给贵妃娘娘几分面子,好歹吃点东西,喝点水。 如今这事,明显牵扯到贵妃娘娘,而且是皇上做了坑贵妃娘娘的事情。他做奴才的,纵然心里向着皇上,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请贵妃娘娘宽慰皇上。 他琢磨着,要不要去请皇后娘娘,毕竟,皇后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后宫之首。 犹豫间,御书房的房门无声开了。 秦皇从里面走出来,整个人有种憔悴之感。 “皇上……”裴公公上前。 声音很轻,却依然听得出里面的担心与焦急,他的语调带着些许疑问的上扬。 秦皇看过他一眼,裴公公赶紧问:“皇上可要用膳?” “不用,摆驾去锦绣宫。”秦皇说。就在昨天,他才答应贵妃,从现在到孩子出世,他要尽量陪在她身边,宠她,爱她,护她。 “皇上,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裴公公依旧担心。 “无妨,朕去锦绣宫看看贵妃用了晚膳没有,若没有,朕刚好陪她。”皇上道。 裴公公不知皇上态度为何忽变,对贵妃娘娘好到无以复加,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 他“是”了一声后,退到秦皇身后。 …… 从御书房到锦绣宫。 到锦绣宫门口时,秦皇照例叫人不许通报。 这些年来,他到锦绣宫的次数最多,也最喜欢不叫人通报。 每一次,他都很好奇贵妃在做什么,这个在很多人看来嚣张跋扈的宠妃有没有做坏事,每一次,他什么都没抓到。 锦绣宫的宫人也早已习惯秦皇不让人通报,见得秦皇来,无一人山呼,无一人通报,只无声跪下。 “砰!” 茶杯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贵妃的怒骂:“畜生!” 秦皇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听见贵妃发如此大火。 从来,这个女人喜欢谈笑间取人性命,或者借他这把刀杀人。 究竟是谁,能让她气到这番程度? 他的目光朝裴公公看去,可显然,裴公公什么也不知道。 “出去!”贵妃的声音再次传来。 紧接着,秦皇便看见范御医从茶室走了出来。 范御医的表情很是诚惶诚恐,他抬头便看见秦皇,心吓一跳,正准备跪拜,便看见秦皇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朝他挥手,叫他离开。 秦皇再往茶室方向走了几步。 锦绣宫宫人心里害怕极了,在他们印象中,这是秦皇第一次看见贵妃娘娘失控。 有人偷偷抬头,正要高叫“皇上驾到”以通报贵妃,只见秦皇身后有人影掠出,一把捂住那人嘴巴。 “娘娘,别气了!您身体要紧,孕妇最忌生气。”馨嬷嬷的声音从茶室传来。 “本宫怎能不气?”贵妃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怎么多年,本宫……” 贵妃的话没说完,她长叹一口气,将怒意压了又压:“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派人叮嘱范御医一声。” “是。”馨嬷嬷低声答。 “对了,皇上怎么还没过来?”过了一会儿,贵妃似缓过来了,她开口问。 “兴许这几日折子多。”馨嬷嬷说,“娘娘,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贵妃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很快道:“算了,皇上忙完后自然会过来,你若去问,咱就变成不懂事了。再说——” 她再顿了一下:“本宫若催得急了,皇上会以为我多在乎他呢!这男人啊,你得像放风筝一样,松弛有度,否则他就不珍惜你了。” “娘娘英明。”馨嬷嬷吹捧道。 “本宫也觉得自己挺英明的,否则,这后宫这么多女人,为何皇上独独对本宫最好?”贵妃的语气中透着无限骄傲。 茶室外的秦皇忍不住笑,这女人,果真被自己宠坏了。 明明是他宠她,她还以为她多高明似的。 “娘娘,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奴婢叫人传膳?”馨嬷嬷请示。 贵妃再犹豫了一下:“不知皇上用膳了没有,要不本宫再等等?或者,你派个小丫鬟去御书房外偷偷问下。” “娘娘,您刚不是说要假装不在乎吗?”馨嬷嬷提醒,“我们若派个人去,必定会被裴公公发现,裴公公发现,就等于皇上发现了。” 贵妃无奈的恩了一声:“那就,再等等吧!你去给本宫切盘水果过来。本宫饿了。” 茶室外,秦皇的笑意愈加扩大。 这女人啊,怎如此口是心非? 茶室的门打开,馨嬷嬷一人走了出来,随即是“啊”的一声,“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馨嬷嬷的声音,贵妃忙走了出来。 “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来这招偷袭?”她嘟着嘴,笑容满满的迎上。 出门时,她顺手将茶室门关上。 不过一个瞬间,秦皇已看清房间里,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 他没有问,只当没看见。 “爱妃说,对待朕,要像放风筝一样。敢情朕在爱妃心里,就是一只风筝?”秦皇问。 “皇上可听得真多!臣妾那是胡说,唬馨儿呢!”贵妃双手挽了秦皇的手臂,娇娇道,“皇上饿了没?臣妾可等您许久了!” “刚好,朕也饿了。”秦皇笑,内心五味陈杂,这个女人…… 第761章 别让其他人知道 这日夜,秦皇一直搂着贵妃睡。 从前每次一抱着贵妃就会有的邪火,这次一点也没冒出来。 掌心下面是丝质般的肌肤,脑海里是万马奔腾般的许多回忆,以及明日上午要做的那件事…… 他越想越清醒,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层层帷幔后,夜最夜,夜渐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咄,咄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很小的声音。 是裴公公提醒他该起床早朝了。 秦皇骤然睁开眼睛,怀中贵妃动了动,她嘟囔了一句“真讨厌”,双手将秦皇抓更紧。 “乖佩兰,朕要去上早朝了。”秦皇拍拍贵妃的腰。 贵妃再往他怀里挤了挤,口齿不清道:“没睡够……” “爱妃继续睡,朕要起床了。”秦皇的声音柔和,再次拍拍贵妃的腰。 贵妃依旧不放手,不但不放手,还把两条腿也缠了上来,大有不放人的架势。 秦皇不是第一次面对贵妃如此这般,从前,在她极度没有安全感,或者秦皇对其他女人宠溺多一点时,她都会如此,仿佛是身体下意识寻找安慰。 “佩兰乖,朕早朝后再过来,朕陪你用早膳。”秦皇叫的是“佩兰”,而不是爱妃或者贵妃。 平日里,他很少这样叫她,也只有贵妃睡着或者半梦半醒,又或者那啥啥啥爽到无法 控制时,他才会叫她名字。 他不光拍拍贵妃的后背,还亲亲她的额头。 秦皇这句话,这袭举动,在贵妃心里也是一种约定俗成,亲吻过后,她便乖乖“恩”了一声,松开缠绕在秦皇身上的双手双脚。 秦皇忍不住笑。 房间里,轻微的窸窣声传来,从门口的位置到帷幔外。 “皇上。”裴公公轻声喊。 秦皇用极低的声音“恩”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 帷幔层层挂起。 烛火的光透过最后一层帷幔,照耀进来。 秦皇已从床边坐起,他的双脚垂在地上,踩在鞋子上。 他侧头,看着大床里侧还在睡觉的贵妃,心里有许多疼痛。 多少年,这个女人除了最初几次会陪他一起起床,给他整理衣服外,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从来都是他起床,她继续睡。 他生怕宫人吵着她,每次都会提醒宫人小声点,不要叫她。 如今,他们早已是老夫老妻,他亦舍不得将她叫醒。 她的睫毛很长,很卷,很翘,像一排小梳子,齐刷刷长在上眼睑,只要有光,就会在下眼睑形成一圈阴影。 她的眉毛不是白天看见的高高挑起,而是有着柔的弧度。 这个女人,为了凸显她在后宫高高在上的地位,她老是喜欢把她打扮得很高冷,一副“我是贵妃,你们 最好敬而远之”的模样。 她的鼻子高挺,鼻尖肉肉的,可爱到爆。 他最喜欢她对他撒娇时,皱眉头耸鼻子,再不爽的“哼”一声。 她的唇形很美,唇角微微上扬,不说话的时候,都像在笑。 “皇上,时间不早了。” 静立在旁边裴公公忍不住提醒,皇上这样看着贵妃,已过了一盏茶时间。 秦皇再次“恩”一声,思绪收拢心间。 他依旧看着贵妃,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原本近乎迷恋的眸色已变成心疼。 佩兰,原谅朕…… 为了让你多活几年,朕没有其他办法…… “都别吵她,让她多睡会儿。”秦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从床边站起来,径直走到第一层帷幔外,这才开始穿衣。 …… 这日夜,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有等到他们派人偷偷去问的答案。 不过,锦绣宫发生的事情,他们多少知道一点。 阮夫人进宫,与贵妃聊了没多久,荣王就到了。 荣王今日刚回京,回京后立即进了宫。 阮夫人先走,荣王后走。 贵妃请了御医过去,之后在锦绣宫大发雷霆,摔了个杯子,骂了句畜生,恰被秦皇听见。 “母妃在骂谁?她请御医做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凤青翎一串疑问。 “应该问题不大,御医在她宫中呆了 一炷香时间不到,之后也没有熬药。”秦曜阳琢磨着,“至于她骂的人,明日问问就知道了。” 凤青翎“恩”了一声:“我有预感,母妃骂的是荣王。” “怎么说?”秦曜阳问。 “锦绣宫里里外外全是母妃和你的人,无论吃穿用,至少都是三层排查,外面的人想害她很难,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亲自进的锦绣宫,或者内贼。”凤青翎分析,“秦皇就不说了,下了20多年的毒,母妃纵然恨它恨得要死,也绝不会骂一句。” “阮夫人是贵妃请进宫的,应是贵妃有事找阮夫人。唯独荣王,不请自到。” “而那句畜生,给我最大的感觉是,失望透顶。荣王是母妃的儿子,他若做了什么对不起母妃的事,这畜生一词,便格外贴切。” 秦曜阳微微点头,却道:“只是一种可能,在没有任何证据下的推理。荣王很在意母妃,应该不至于做对不起母妃的事。”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忘了,荣王的亲生母亲是敏妃。敏妃那么狭隘的人,生出的儿子能好吗?”凤青翎道,“作为一个来自未来,拥有许多未来知识的人,我相信遗传基因。” “什么叫遗传基因?” “……”巴拉巴拉。 …… 再说秦皇。 秦皇从锦绣宫出来后, 便一路往上早朝的地方走去。 途中经过一长亭。 亭中有人,似乎在等秦皇。 秦皇对身后宫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一个人走了过去。 “微臣范元彬叩见皇上……” “起来回话。” “微臣遵旨。” 这位范元彬大人,正是头一日从贵妃茶室走出的御医,秦皇当时什么也没问,却命人叫他第二日早上候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朕要问什么。”秦皇开口。 “是。”范御医躬身,他上前一步,小声对秦皇道,“贵妃昨日叫微臣去验了一杯水,水里有活血化瘀的药。” 秦皇眸色一紧,声音亦跟着寒了起来:“不是堕胎药?” “不是堕胎药,却比堕胎药更加虎狼。”范御医道,“贵妃若喝了那杯水,胎儿怕是保不住不说,贵妃的身体也会受到重创。” “怎么说?”秦皇声音更寒。 “堕胎药里,多少有保护孕妇身体的药分,而昨日贵妃那杯水中,却只有活血化瘀的成分。孕妇服用后会大出血,无论胎儿有没有打下,孕妇都很危险。” 范御医顿了下:“微臣琢磨着,那应该是民间一些医馆开出的方子。” 秦皇眸色中的寒,已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会儿,这才道:“朕今日找你之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第762章 安胎药,请尽快服下 贵妃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高。 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睡眠最差的时候,不是下雨天,不是打雷天,而是和秦皇躺在一起的时候。 她没有杀人害人之心,不怕梦中说了类似的话。 可她换过一个皇子,她把她的儿子和敏妃的儿子对换了,她怕她在梦里说出来,她怕被秦皇知道。 她不是秦皇在乎那位,纵然身在高位,却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她怕她的儿子和她一样的命运。 故,这么多年,她只要和秦皇睡,都只是浅眠,或者醒着醒一夜。 直到第二日秦皇离开,她才补眠。 许多人以为,她是被秦皇操练得太厉害了,事实只有她知。 帷幔一层层挂好,外头天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什么时辰了?”贵妃问。 “回娘娘,已是辰时。”宫人答。 贵妃嗯了一声,若由得她身体,她其实还想睡,可补眠这事儿,不能做的太过,平白惹人怀疑。 通常来说,她会中午再睡一觉。 很快穿好衣服,一番洗漱后,贵妃坐在妆镜台旁。 先前那瓶有毒的驻颜霜已被秦皇取走,贵妃叫人把凤青翎给她那瓶换瓶子装了,便正大光明用凤青翎给她那瓶。 这东西,虽抗皱 提拉等效果比不上之前的驻颜霜,但是好在没毒,用起来放心。 贵妃亲自描眉,画眼线。 馨嬷嬷站在贵妃身后,给贵妃梳头。 “娘娘,皇上似乎已经猜到了。”馨嬷嬷道,言下之意是:既然猜到了,您孜孜不倦画眼睛还有意义吗? “可他似乎没打算近期公布。”贵妃道,“本宫继续画,是不想其他人看出,这件事,拖得越久越好。毕竟,他的羽翼未丰。” 一句话,前半句的“他”指的是秦皇,后半句的“他”指的是秦曜阳。 “娘娘,这件事可大可小,怕是要早做准备。”馨嬷嬷说。 万一某一天,秦皇发难,而贵妃和裕王没有任何准备,怕是很被动。 “我知。”贵妃道。 她专程请阮夫人进宫,请阮夫人亲自去边关一趟,给她父亲哥哥传递的那一番,便是防着万一。 阮家手握重兵,也是他们最后一张牌。 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凭着阮家的兵马,加上秦曜阳经营多年的势力,她相信足以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她叫阮夫人传递的信息是:倘若京城有变,阮家全力扶秦曜阳登基。 这个全力扶秦曜阳登基,没错,是逼宫,是夺权,是篡位! 也是……自保。 皇室之 中,无论是父子,还是兄弟,谈亲情都相当奢侈。 帝王多疑,下一任君王无论是谁,也无论秦曜阳展现出如何对帝位不感兴趣,下一任君王都不会放过他! “娘娘。”馨嬷嬷再开口,“上次说的三日之约,昨日就到了。您没有消息传出去,那边很是担心,昨日有派人在问。” 这便是习惯,常年累积的习惯,即便房间里只有贵妃和馨嬷嬷,她们仍旧习惯不指名道姓,双方明白就行。 贵妃笑一下,眸色温柔。 她的儿子…… 当日,当凤青翎检查出她怀孕后,锦绣宫周围便一点点换了布防,她知这是秦曜阳的安排。 早年,秦曜阳还在夏国时,她曾通过范管家,了解秦曜阳的事情。 秦曜阳知范管家身后站着有人,却不知是她,秦曜阳曾经通过范管家,再通过她安排了一些钉子。 还记得当时,她惊艳于秦曜阳的心思缜密。 虽远隔万里,安排起事情来,却犹如亲临。 多年后,当她被儿子当日安排的这批人保护时,心中裹着层层温暖。 这些人,有的本该在其他宫殿继续潜伏,待到日后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却被秦曜阳安排了过来,因为在秦曜阳心里,她这个母妃和她腹中的胎 儿更加重要。 重要到,他可以牺牲掉某些重要布局。 “那你叫人回复一句,稍安勿躁,静观其变。”贵妃道。 “是。”馨嬷嬷说,她犹豫了一会儿,“那,荣王那边……” “苑廷……”贵妃低喃着荣王的名字,一向果决的她竟说,“本宫还没想好。” 昨日,荣王之举确实让她大失所望,心里有愤怒,有伤心。 这些年,她对荣王也算尽心尽力。 在他小时候,她拼尽全力保护他,教他读书写字,和对亲生儿子没半点区别;待他长大后,阮家一脉全力支持他,她为他运筹帷幄,为他选了最合适的王妃…… 扪心自问,若当年她不曾换过皇子,若在她身边的是秦曜阳,她对秦曜阳,也不过如此。 在皇子们的这场争斗中,她私心希望秦曜阳和秦苑廷之争能拖到最后,她希望秦曜阳登基,到时,她会要求秦曜阳放了秦苑廷。 却没想到的是,秦苑廷连她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两个儿子之间的巨大差异,仅一件事便看得清楚。 这件事,她刻意让秦皇猜到了,却暂时不想让秦曜阳知道。 秦皇知道后,荣王失去的只是圣心,一个连弟弟妹妹都不放过的人,会有多少孝心?荣王在秦 皇心里的地位会大打折扣。 秦皇不会杀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出来。 可秦曜阳不同,一旦秦曜阳知道后,他和他那位王妃,怕是会直接把荣王弄死。 荣王暂时不能死,她也不想秦曜阳这个时候莽撞…… …… 收拾妥当后,贵妃便去了饭厅用早膳。 至于秦皇清晨说的早朝后过来陪她吃饭云云,她听了和没听就没多大区别。 一是,这种话不是第一次说,秦皇只是哄哄她,真正会来的机率很小;二是,半梦半醒间,她完全可以没听见。 早膳很精致,足有18样,全是温补的食品。 贵妃一样用了一点,也就饱了。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 这时,裴公公亲自带着一个御医来了,这位御医是秦皇心腹,他手上托着一碗药。 褐色的液体,散发着酸苦味。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随即,贵妃便释然了。 这个孩子注定要不了,流在秦皇手里,原本就是最好的结局,让秦皇怀着愧疚之心,往后换皇子一事爆出后,也许会手下留情。 “裴公公,这是?”贵妃目光落在褐色液体上。 “回娘娘,这是皇上专门叫太医院给娘娘熬的安胎药,还请娘娘尽快服下。”裴公公很是恭敬。 第763章 太医院任何人不得进入! 安胎药…… 贵妃忽的想笑。 堕胎药就堕胎药嘛,何必说那么好听?换个“安胎药”的名字,它的药性就会变吗? 用药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发生的事,难道,皇上还想瞒吗? 就算她阮佩兰天真到以为这是安胎药,一个时辰后,她还会这样认为吗? 真不明白,在皇上心里,这一个时辰究竟有什么意义? 或者,他是怕她大哭大闹不肯喝吧? 其实,怎么会呢? 这里是皇宫,秦皇的命令就是圣旨,她锦绣宫内外,虽布置了许多保护她的人,可那些人,一旦露面,就等于与秦皇对立起来。 况且,就算他们的武功再高,能高过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吗? 贵妃真的笑了,她看过裴公公,笑容与平日一般无二。 “多谢裴公公,皇上有心了。” 裴公公躬身,不愿面对贵妃。 这个女人,虽说在后宫以高冷闻名,对奴才却是不坏,不会乱发脾气,不会迁怒于人。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大都是其他宫派来的奸细。 有人试图暗杀,有人试图栽桩嫁祸。 贵妃再笑了下,缓步走到御医面前,修长雪白的手指捧起托盘上的碗。 “感觉很苦的样子。”她闻了下,皱眉 道。 “娘娘,所谓良药苦口。”御医一直躬着身。 这位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御医可不敢冒犯,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抬头直视过她。 还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位将军在国宴上看见贵妃后,惊为天人,竟一时失了神。宴会上,皇上只戏言了一句,之后一个月,那位将军连降七级,最后变成火头军中一员。 “是。”贵妃轻声。 她也不坐,就站在御医和裴公公面前,咕噜咕噜把药喝完了。 痛快得就仿佛那真的是安胎药。 药汁已尽,贵妃顺手把碗盏放在托盘上。 裴公公和御医皆知内情,这会儿几乎同时抬头,落入眼帘的便是笑吟吟的贵妃。 绝美的脸庞,白皙的肤色,唇角沾染一滴褐色药汁,显得触目惊心。 贵妃伸手,用指腹将这滴药汁拭去。 “这药什么时候能见效?”贵妃问得很随意。 “回娘娘,半个时辰左右。”大概是被贵妃美色所惑,御医回答得毫无保留。 一句话落,他顿时反应过来。 正想着如何圆过去,就见贵妃打了个呵欠,继续:“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睡回笼觉养胎了。” 御医拿不准贵妃心里所想,只“是”了一声。 裴公公还有任务在身,对于这位贵妃,他虽心下不忍,却必须要把秦皇布置的事做完。 “娘娘,皇上说,这段时间您好好休息,尽量不要出锦绣宫,他得空就会来看您。”裴公公道。 “好。”贵妃说,她转身,直接朝寝殿走去。 到门口时,终究是忍不住,她开口—— “裴公公,皇上这是要软禁本宫吧?” 裴公公心头巨惊。 这一瞬,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贵妃娘娘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娘娘……”裴公公开口,他想替秦皇辩解几句。 可贵妃已迈步,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就那样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 “娘娘。”长廊上,馨嬷嬷双手扶住贵妃。 虽御医说,药性要半个时辰左右才会发作,可,在馨嬷嬷心里,贵妃已然脆弱之极。 否则,她也不会问出最后那句话。 “馨儿,你是不是觉得本宫不该说那两句?” 一句药效什么时候发作,一句皇上是否要软禁她? “娘娘,奴婢知您心里苦。” 作为母亲,即便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可她依然会希望孩子能多安好一日。 孩子是她心头的肉,如今,动手的是孩子的父亲,他要生 生剜掉她的肉。 “我知我不该说……可是我忍不住……”两行眼泪从眼眶夺目而出。 她搁在馨嬷嬷手背上的手紧紧抓住,内心疼痛无以复加。 这是命定的结局,这是她早知道躲不过的劫数,她纵然心里准备了千次万次,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依然难以接受。 …… 饭厅里。 裴公公和御医愣在原地。 好半天,御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裴公公,贵妃娘娘是不是知道了?” “也许。”裴公公回答得同样艰涩。 “真不明白……”御医感慨。 皇上为何要这样做?皇上吩咐他熬堕胎药时,明明那样不舍,千叮万嘱不能让贵妃出事,一定要保贵妃平安,不能伤她身体。 既然不舍,既然不忍,又何必? “御医大人,这件事,不是你我能猜度的。”裴公公半是提醒,半是感慨,“这件事,皇上也是身不由己。” 他若不这样做,往后失去的更多。 …… 从饭厅到寝殿。 不远的一段路,却仿佛是贵妃这一生走得最远的一段路,穷尽她一生的力气。 她不想倒下,也不愿倒下。 堕胎药的药性差不多要等半个时辰,可自从她看见那一碗药开始,她就觉得 生命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流走。 连着她的呼吸,连着她每一次心脏的跳动,连着她的信仰,她的生命…… 终于挨到寝殿门口。 小腹已开始隐隐作痛。 巨大的悲伤导致胎儿不稳,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贵妃闷哼一声,抓住馨嬷嬷的手猛的又是一紧。 “娘娘!” 馨嬷嬷惊呼,入目便是贵妃苍白的脸。 “扶本宫到床上。”贵妃道,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从现在起,太医院任何人不得进入本宫这间房子……另外,叫裕王妃来一趟……” “娘娘喝药之前,奴婢刚已经派人去请了。”馨嬷嬷眼眶已红。 她和另一个嬷嬷一左一右架着贵妃,迈步跨进寝殿。 “娘娘!”“娘娘!” 两个声音齐齐在身后响起,正是飞奔而来的裴公公和御医。 贵妃的闷哼他们没听到,可馨嬷嬷的惊呼声却是那样清晰。 “娘娘,微臣给您看看!”御医忙请旨。 皇上给他的命令中,其中有一条是,确保贵妃身体无损。 “不用了。”馨嬷嬷带着抽泣,声音却是彻骨的凉,“娘娘刚下旨,太医院任何人不得进入。” 她的脚步没停,走进房间后,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第764章 守护,还是囚禁? 金銮殿上。 通宵未眠的秦皇没有表现出现任何精神不济的状态。 他表面上正在听殿下大臣汇报潮州水灾后的重建事宜,内心却是焦躁不安。 裴公公怎么还没回来?他和御医这一趟顺利吗?佩兰喝了药没有? 等半个时辰后,当佩兰发现药不对,孩子即将没了,她能不能承受?她会有多担心,多愤怒,多害怕? 她会不会一辈子不再理他? 某一个瞬间,秦皇忽的心头一痛,他猛的站了起来,一只脚跨下龙椅,侧头看向大殿侧门的方向。 没见裴公公回来。 他眸中焦急更甚,担心更多。 朝堂上,所有大臣都望着他,秦皇在早朝上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心里就一个疑问:皇上怎么了? 皇上怎么了? 这个问题只有秦皇一人能回答。 一个原本可有可无的棋子,一个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为其他人挡暗箭的女人,不知不觉,竟变得那样重要。 重要到,他在早朝这种地方,都能失神。 看着台下众大人不解的目光,秦皇收回心神:“朕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到此为止,退朝!” “臣等遵命,皇上保重龙体!”众大臣齐齐跪下 。 同样跪下的秦曜阳心头万分不安,秦皇从金銮殿侧门走出去的同时,他亦飞快从正门走了出去。 …… 凤青翎虽是王妃,可进宫这种事,向来需要奉旨。 好在先前她给贵妃治脸时,贵妃给过她一块令牌,可不受此限制。 凤青翎进宫的同时,去请凤青翎的宫人也刚出宫,一进一出间,她们彼此错过。 凤青翎并不知道锦绣宫已发生巨变,当她临近锦绣宫时,当她感觉到锦绣宫外围忽然增多的侍卫时,她的心忽的紧张起来。 这些侍卫不会是贵妃调动的,能调动御林军的,只有皇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派这么多人守着锦绣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管。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昨天,秦皇才册封了贵妃腹内胎儿封号,如今不过一天…… 凤青翎快步朝锦绣宫走去。 果然,还未走到门口,已有御林军拦住她。 “裕王妃,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贵妃娘娘养胎!”御林军小头目道。 “若是娘娘请本王妃来呢?”凤青翎问,同时亮出贵妃给她那块令牌。 小头目思索了一下,他接到的命令是,无关人等不得打扰贵妃养 胎,可没说娘娘请来的人能不能进入。 娘娘身怀龙嗣,裕王妃医术高绝,所以,裕王妃前来,应该……能进吧? 他后退一步,表示放行。 凤青翎也不客气,到锦绣宫门时,她没叫任何人通报,径直走进第一道大门。 锦绣宫的宫人见她来,露出一瞬吃惊。 御林军守在宫殿外的情形他们已看见,虽不明白为何,可软禁之势一目了然,这种情况下,裕王妃是如何进来的? “贵妃娘娘呢?”凤青翎开口就问。 “娘娘在寝殿等您。”一个宫人快步迎了上来。 这是贵妃身侧那几人之一,她的眼眶泛红,一看就知很不好。 凤青翎心念一转,神色凝重,没有问任何,人已施展轻功朝寝殿掠去。 寝殿的大门紧闭。 平日里伺候在贵妃身侧那几位,除了馨嬷嬷,所有人都跪在门口。 同样跪在这里的,还有一位御医。 “娘娘,奴婢求您,让御医进来看看?”馨嬷嬷已是哭腔。 先前不让御医进的传令,早在馨嬷嬷看见贵妃体内涌出的大量鲜血时,就已经崩塌。 她这一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 “娘娘,求您让下官进来看看?”御医在 门外请旨,“您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 老实说,他心里害怕极了。 倘贵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条命也会没了。 凤青翎心下更沉,容不得考虑半分礼数,快步走到门口,“砰”的推开房门。 浓厚的血腥铺天盖地。 馨嬷嬷吃惊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凤青翎。 “王妃,您终于来了!”眼泪磅礴而出。 只要裕王妃到了,贵妃娘娘就有救了! 凤青翎看也不看馨嬷嬷,只快步朝贵妃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脱衣服,一边吩咐:“你去准备热水,仓库里有一支万年人参,赶紧取过来。另,干净的被褥,派一人去裕王府,叫朝霞把我医箱拿来。” “是。”馨嬷嬷忙着奔出去。 她的脸上全是泪,声音中依旧有止不住的颤抖,可吩咐下去的事,已是有条不紊。 凤青翎来,她便有了主心骨。 凤青翎走到床边时,她那一身碍事的华贵的王妃正装已丢到地上,浑身上下只穿了贴身的束裙。 她看着躺在血泊中,神志尚清,气若游丝的贵妃,真是既心疼,又气愤。 她气自己为何不早点进宫,气贵妃为何不等她来…… “你来了,我就放 心了……”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凤青翎,贵妃竟笑了下,她看着凤青翎眼中流出的眼泪,微微抬手。 她的双掌同样满是鲜血,衣裙已染红大半的。 “别哭……”她说,却闭上眼睛。 她已撑了太久,实在撑不下去了。 凤青翎一把握住她的手,半跪在床边,另一只手快速点了她身上几处止血的穴位。 “是……堕胎药。”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青翎,本宫的命……就交给你了……,本宫……不能死……” 凤青翎点头,郑重道:“母妃放心,青翎拼尽全力也会保您平安。” 她的唇凑到贵妃耳边:“曜阳还等着认您这个生母呢!娘娘,您也要坚持住。” 贵妃闭合的眼睑内,眼珠子动了下,显然是听见凤青翎这句话了,她想点头,可她的力气只够她转动下眼珠子。 “母妃,您休息一会儿,余下的就交给青翎吧!” 随着凤青翎这句承诺,贵妃终陷入沉沉黑暗。 …… 下早朝后,秦皇顾不得问刚回来的裴公公,他快速步撵,吩咐人朝锦绣宫奔去。 秦曜阳更直接,一路轻功飞掠,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没惊动任何一人,快得如过无人之境。 第765章 你把这里给我守好了! 很快到了锦绣宫外,秦曜阳看见守在外面的侍卫,心里已笼上不祥的预感。 这是……发生什么了? 为何守卫森严?是防着外面的人进,还是防着里面的人出? 青翎到了没有?顺利进去了没有? 秦曜阳没时间分析,更不想赌。 倘他按照正常程序从大门进,恐怕还没走到门口,还没开口请锦绣宫宫人通报,就已经被侍卫们“请”走了。 秦曜阳心头担心,他人在空中,没有选择在宫殿外降落,而是继续提气多跑了几步,瞬间已到锦绣宫上方。 值得安慰的是,锦绣宫内,没有那些烦人的守卫。 他略略看了一眼,宫中,依旧是锦绣宫的宫人。 为了谨慎起见,他同样没有降落在前院,而是奔到贵妃寝殿上方,在屋顶停下。 揭瓦。 朝下方看的瞬间,凤青翎一双明亮的眸子也正朝他看来。 只不过,凤青翎的眸中,全是警惕,以及敌对,见是秦曜阳后,她的眸光这才放松下来。 凤青翎只穿了一件白色轻薄束裙,裙子有血迹,双手更是染满血液。 毫无疑问,那是贵妃的血。 母妃…… 秦曜阳心下大恸。 这时,凤青翎已指了指房间一侧通往后院的窗户 ,示意秦曜阳从窗户进。 一个是当朝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当朝王爷,正值青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秦曜阳这番闯入锦绣宫,都是大罪。 更何况,他要进入的还是贵妃的寝殿。 这个除了秦皇,其他男人都不应进入的地方。 可是,秦曜阳没其他选择,他知房间里的女人是他生母,他知她正在生死关头,他没有办法干等在外面。 更何况,凤青翎也叫他进去,说明凤青翎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这一刻,什么夺嫡,什么争权,什么讨好秦皇,统统见鬼去吧!秦曜阳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贵妃平安。 …… 窗户无声打开,秦曜阳翻身跃进,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母妃什么样?”秦曜阳小声问。 他的目光看向床上,半个身体都在血泊中的贵妃,她的身上还穿着宫装,下半身盖着薄被。 无论是宫装上,还是薄被上,皆是血。 瞳眸狠狠一缩。 他这个儿子可真没用,明明都回国许久了,还让母妃受这样的苦。 “喝了堕胎药,身体受不了,加上忧思太重,在大出血。”凤青翎叹一口气,“我刚检查过,胎儿还没出来,我不敢过于止血。”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桌子旁,细致的洗了手,然后打开桌上一个玉盒,拿出里面那支肥硕的万年人参。 细致切片。 再递了三片给秦曜阳:“放到母妃舌头下方。” 秦曜阳这才真正走到床边,他看着默默护了他20多年的母亲,完美的五官,再没有平时高冷或者温柔。 眉头微微皱起,脸色苍白如纸。 他飞快将三片人参压在贵妃舌下。 “肯定很痛。”秦曜阳沉声。 凤青翎没接这句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只道:“母妃坚持了很久,一直醒着等我来,她说她不能死。” “现在怎么办?”秦曜阳问。 “你来之前,我刚给她施了一套增强身体承受能力的针法,等她身体稍微适应一下,我会再给她施一套针法,把胎儿强行排出来。”凤青翎道。 “会有危险吗?”秦曜阳侧头,紧张的看着凤青翎。 “任何一个大夫,即便面对再小的疾病,也不敢说万无一失。”凤青翎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凤青翎的答案,秦曜阳明显不满意,可他又无比清楚,凤青翎说的是实话。 “我能做什么?”秦曜阳问。 “我检查过母妃的身体,她应该曾习过武,她体 内有残余的内力气息。若我没猜错,她的内力是多年前被人强行废了的。”凤青翎说,“我待会儿给她施针前,你先用你的内力在她体内跑一趟,把她残余的内力收拢,再顺着经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免得我给她施针时,这些残余内力跑出来捣蛋。” “好。”秦曜阳慎重点头。 “母妃身体弱,你切记,输入的内力不能多,否则她承受不了。”凤青翎提醒,“这件事只能你做,其他人我不放心。” 外来的内力入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控制不当,或者当事人排斥,都可能毁了经脉。 秦曜阳作为贵妃的亲儿子,贵妃只要知道这是她儿子的内力,当不会排斥。 秦曜阳再点头。 “我施针的时候,也会灌入些许内力,你得引导它们顺着经脉方向运行,一可以增强施针的效果,二可以温补母妃的经脉,事后身体恢复起来也容易许多。”凤青翎说。 “好,我记住了。”秦曜阳道。 “记住了就准备开始吧,你坐到床头,内力从母妃肩膀进。”凤青翎说。 秦曜阳点头,他的眸中全是慎重,他半跪在床头,俯身在贵妃耳边: “母妃,母妃……” “我是曜阳, 您的儿子。” “我等下会把我的内力输入您的体内,您别排斥……” 凤青翎看着秦曜阳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有了秦曜阳的助力,贵妃会平安许多。 她再检查了一次浸泡在酒液里的银针,放下帷幔后,拉开房门。 “王妃,娘娘怎么样?”以馨嬷嬷为首,所有人都望着凤青翎。 “暂时性命无忧。”凤青翎答,她的目光冰凉的射向御医,很快再落在馨嬷嬷身上,“馨嬷嬷,有三件事情。” “王妃请讲。” “第一,把娘娘之前服用的堕胎药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凤青翎音色很冷,任人都听出来了,她怀疑那碗药有问题。 “第二,待会儿裕王府的人把本王妃的医箱送来后,你替我放在门口便可,别打扰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我给娘娘医治的过程中,任何人不得进入!”她顿了一下,“包括皇上。” “若不想娘娘死,你把这里给我守好了!”凤青翎提高音量,声音中带着厉色。 眸光朝前院看过一眼,转身走进房屋。 便就在凤青翎关门的瞬间,秦皇的步撵已停在锦绣宫门口,秦皇不顾一国之君威仪,提着袍脚,直跑了进来。 第766章 房间里有个男人 毫无疑问,秦皇被挡在寝殿门外。 他当然想进去看,被他带来的,还有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和医女。 按照秦皇的想法,就应该集太医院所有人的力量,保贵妃万无一失, 可馨嬷嬷不让进,不光皇上不能进,太医或医女更不能进! 馨嬷嬷把凤青翎的意思传达很到位:“若不想娘娘死,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不得在外面喧哗。” 秦皇怒,做皇帝多年,还第一次被挡在嫔妃房门外。 馨嬷嬷也是豁出去了,她带着贵妃最亲近那几个宫人,齐刷刷跪在门口,大有“皇上若要进,就从我等尸体上踏过”的决心。 看着这些奴才这番模样,秦皇真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个砍了,可—— 一想到这是贵妃身侧的宫人,也算是贵妃的心腹之人,一想到若他把她们砍了,待到贵妃醒来后知道,必定和他闹,于是,秦皇只得忍。 “裕王妃真这样说?”秦皇咬牙切齿。 几个小小的宫人,一个小小的王妃,竟敢挡驾! “是。”馨嬷嬷磕头,额头抵至地面,她不卑不亢道:“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听见了…… 秦皇将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御医:“朕要你说。” “是,王妃专门 强调了,她给娘娘治疗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御医哪敢说谎,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先前给贵妃喝的那一碗药。 那碗药是他亲自配的,药材绝对没有问题,虽是堕胎药,但绝不会伤及娘娘根本,可为何,王妃用那样的语气? 凤青翎的医术向来有口碑,太医院中,好几位御医曾亲口承认他们不如凤青翎,如今听得这番话,只得安慰秦皇,请他等。 从秦皇派人叫他们全体出动到锦绣宫开始,他们一个个已猜到发生什么事,如今看来,确实八九不离十。 这么大阵仗,贵妃娘娘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秦皇站在院落里,有宫人端了椅子给秦皇。 秦皇内心焦躁,看哪儿哪儿不顺眼,他一脚踢翻椅子,发出“咚”的一声。 馨嬷嬷立即开口:“皇上请轻点声儿,王妃正在救娘娘……” 秦皇狠狠瞪过馨嬷嬷一眼:“救?怎么会是救?贵妃究竟怎么了?” 馨嬷嬷没抬起的脸上讽刺一笑,生平第一次顶撞秦皇:“娘娘怎么了?皇上不知道吗?娘娘喝了皇上赐的安胎药,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小产了……” “娘娘大出血,半张床上都是血,也不知能不能活……”馨嬷嬷说着又哭了, 整个人有气无力,如游魂般。 “太医院的人我们不知道信谁,娘娘不敢让任何御医给她看,只得派人去请裕王妃……” “裕王妃到时,娘娘已奄奄一息,现在拿万年人参吊着命,能不能救活还不知道……” 秦皇越听越心惊,难怪早朝的时候,那个瞬间,心会那样痛! 原来…… 竟是生死边缘。 先前,他所有的忐忑只是贵妃会不会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会不会怪他。 如今,他最担心的是贵妃的生命。 能不能活…… 无法想象,若贵妃死了,他会多难受…… 秦皇几乎是低吼着把之前送药的御医叫到跟前:“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微臣……微臣也不知道。”御医背脊全是汗,“那药是微臣亲手抓的,打出胎儿的同时,不会太伤贵妃身体才是。微臣……微臣寻思着,是不是胎儿太大?或者,娘娘身体太弱……啊!” 秦皇愤怒的一脚踢在御医心窝子上。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一时间,院子里安静极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明白了,御医给贵妃送的是堕胎药,而堕胎药,是皇上下令送的。 他们不明白,皇上这番焦急不似假的,对贵妃的担心也是真 的,可为何,他要打掉贵妃的孩子? 所谓君心难测,果真如此。 “御医大人,麻烦叫小点声。”馨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说的虽是御医,可事实上,她说的是秦皇啊! 麻烦皇上不要在这里发脾气,这里要保持安静。 秦皇再次冷冷看过馨嬷嬷一眼,终于不再说话。 好,朕等。 若凤青翎能治好贵妃也就罢了,若治不了,她就和秦曜阳一起去给贵妃陪葬! 还有这院子里所有宫人,全部滚去陪葬! …… 锦绣宫这么大一番动静,御林军严守,太医院倾巢而出,皇上连早朝都只上了一半就去了锦绣宫,后宫上下怎会不知? 半个时辰后,后宫嫔妃们陆续来了。 最先来的是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她很担心贵妃娘娘。” “叫皇后回去,朕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 …… “皇上,贤妃娘娘过来了,说想看看贵妃娘娘。” “叫她回去。” …… “皇上,惠妃娘娘来了,说是看望贵妃娘娘。” “滚。” …… “皇上,敏妃娘娘来了,想看看贵妃娘娘。” “滚!” …… “皇上……” “滚!叫她们统统给朕滚!” …… “皇上,欣嫔娘娘来 了,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请皇上万万保重自己。” 秦皇顿了一下,似乎没先前那样大火气了。 大概是太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她人呢?” “回皇上,欣嫔娘娘已经离开了,她只留下一句话便走了。”传令宫人道。 秦皇“恩”了一声,点头表示知道了。 …… …… 寝殿内。 秦曜阳脸色很不好。 他习武多年,武功很高,内力浑厚,他控制着内力小心在贵妃体内运转,越是一路走,越是吃惊于贵妃经脉的破损程度。 方才,凤青翎说贵妃的内力被人废了,他就猜到贵妃经脉有破损,可他没想到竟破损到这个程度。 有些地方淤堵,有些地方损伤得如同发叉的头发,有些地方更是只余一线,似乎马上就要断裂。 造成这样严重的损伤程度,只有一种可能:当年,贵妃内力不弱,而废了她内力的手段又太残暴。 倘对方再残暴一分,贵妃怕就是个废人了! “青翎,一个小周天结束了。”秦曜阳低声。 然,就是这样几乎只有旁边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房间外,秦皇身后有个太监的耳朵动了动,他上前一步,在秦皇耳边道:“皇上,贵妃房间里有个男人。” 第767章 做你女人真辛苦 有个男人?! 这一瞬,秦皇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飞速转头,看着贵妃房间的双眼满是巨浪。 特别是当他的目光扫过馨嬷嬷时,更是全然的恨意。 这个时候偷情,可当真有胆量!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会被人带绿帽子…… “哼!” 一声冷笑,秦皇大步朝房间门口走去。 巨大的杀气和怒意凝聚成无以伦比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在馨嬷嬷等人头上。 馨嬷嬷不知秦皇忽来的变化所为何事,她忙着抬头,眸中全是惊骇:“皇……皇上,您……您做什么?” 秦皇再“哼”了一声,走到馨嬷嬷身边时,一脚踹在她的肩上,将人踹倒在地。 馨嬷嬷身后众人更不敢说话,但他们也没有离开半步,只跪在原地,以血肉之躯做“挡”的动作。 谁都知道挡不住……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万里。秦皇这会儿给人的感觉,是真怒啊! 果然,只听“砰砰砰”几声,秦皇尚未动手,他身后宫人已把这几个“不长眼睛”的锦绣宫宫人丢到一边去了。 再“砰”的一声,房间门被踢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层放下的帷幔。 秦皇心头更是一紧。 除了偷情,秦皇已想不到其他。 紧闭的 房门,层层阻拦的丫鬟,放下的帷幔…… 心头如有一把尖刀狠狠插入,背叛的痛已远远超过其他。 走到帷幔跟前时,秦皇的脚步有一瞬的凝滞,很快,他的右手一挥,仿佛用尽了这一生力气,一抓,一握,一甩。 帷幔扬起,他的低吼随之而至—— “阮!佩!兰!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一道人影从秦皇身后飞掠而过,带着巨大的气流,朝床头的秦曜阳呼啸而去。 秦曜阳原就有准备,岂会仍由宫人这一掌落到他的身上? “砰”的一声—— 秦曜阳全力一击,只见那宫人已高高飞起,撞上那道放下的帷幔,再撞在门上。 秦曜阳没有起身拜见秦皇,凤青翎也没有起身,昏迷中的贵妃当然更没有起身。 秦曜阳的另一只手始终在贵妃肩上,从秦皇率人进屋,到宫人震飞,秦曜阳输入贵妃体内的内力分毫不乱。 凤青翎更是没有回头,她一手拿着泡有银针的盘子,另一只手在贵妃身上施针。 秦皇万万没想到进来后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他觉得很没面子。 “你怎么在这里?”他这句话明显是对秦曜阳说的。 他这句话里有许多不满,但已没了先 前滔天的怒气和醋意。 没错,秦曜阳是男人,可秦皇也知,秦曜阳才是贵妃的亲生儿子,加上凤青翎就在旁边,他和贵妃能做什么呢? 倘此刻贵妃换做其他嫔妃,或秦曜阳换做其他皇子,秦皇依旧会继续发怒。 唯独,在这对亲生母子面前,他知道醋错了,这一对“奸”不成立。 “青翎需要人帮忙,儿臣便来了。”秦曜阳的声音四平八稳,语气不卑不亢。 “贵妃怎么样?”秦皇问。 秦曜阳侧头,垂眸看过躺在床上的贵妃,他没立刻回答,凤青翎的声音已响起:“生死一线。” 她的声音很是冰冷,带着丝丝怒意,她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变。 “父皇带人闯进来,是来杀娘娘的吗?”凤青翎问,“刚才那一瞬,倘青翎手一抖,或者曜阳输入到贵妃体内的内力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娘娘这条命,怕就没了。” 秦皇一时语塞。 他这才注意到秦曜阳按在贵妃肩上那只手上,缭缭有白烟,原来,竟是在输入内力。 内心没先前那番焦躁后,秦皇渐渐冷静下来。 他这才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 凤青翎只穿了白色束裙,裙子上满是血迹,她的王妃正装随意丢在地上。 桌子上有一盆血水,应是洗手用的,旁边有切片的人参…… “皇上……”方才被秦曜阳一掌轰出去的宫人捂着胸口的的位置快步上前,他的嘴角有血迹,显是受伤不轻,“裕王他……” “混账!”秦皇反手一个巴掌,抽在那宫人脸上,“谁许你去攻击裕王了?!若贵妃有个三长两短,朕第一个要你陪葬!” 宫人不敢说什么,只朝后退了一步, 凤青翎轻声叹息:“父皇……青翎这套针法很复杂……麻烦您出去等……” 秦皇这才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馨嬷嬷等人视死如归的拦他,竟是真的。 他藏在宽大袖袍道里的手握了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身为秦国的皇帝,只要在秦国的国土上,他哪里去不得,偏偏,凤青翎这句话,他没法反驳,也没法动怒。 这套针法很复杂,稍不注意,就会收了贵妃的命…… 他不敢赌博,不敢拿贵妃的命开玩笑。 可他又不甘心就此出去。 一是他想守着,二是这样出去的话,会很没面子。 “你们都出去,替朕守着!任何人也不许说一句话!”秦皇吩咐裴公公。 裴公公忙着躬身领命,朝周围人做了个“快走”的动作,悄声退了出去。 秦皇依旧站在原地,他不再往前走,也不说话,呼吸控制得很轻,假装他不在。 秦曜阳看过他一眼,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枝节,他和凤青翎的重点只有一个:全力救治贵妃。 醇厚的内力如为温度正好的水,一寸寸滋养着贵妃的经脉,内力过处,随着凤青翎银针落下的内力亦跟着带走,融入其中。 …… 秦皇站在一旁,他果然不再说话,只看着忙碌的两人,心头许多想法纷纷扰扰。 …… 许久。 “青翎?” 秦曜阳开口,声音很轻,带着试探,目光落在怔怔发呆的凤青翎身上。 此刻的凤青翎,她的双眸落在盘子内最后三根的银针上,迟迟未动。 “最后三根了。”凤青翎道,“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三针做铺垫。这三针下去,娘娘腹中胎儿必定会落下来,娘娘也将承受今日最大一次重创,希望上天眷顾,她的身体能承受得了。” 她顿了一下,叹一口气:“娘娘这身体,也是外强中干,这次后,至少得好好调理一年。” 凤青翎拿起针,悬在贵妃腹上某穴位上方。 她的唇角动了动,似在忍,最后终忍不住: “皇上,贵妃娘娘做您的女人,可真辛苦……” 第768章 你是身世怕瞒不住了 讽刺的言语,秦皇眸中闪过一丝怒。 朕是皇上,阮佩兰是朕的女人,朕如何对她,是朕的事情,还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 当然,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贵妃的性命还握在凤青翎手上,若她这会儿撂摊子不干了,他那太医院的人不一定接得下手。 秦皇忍。 然后,他听见凤青翎继续,却是对秦曜阳道:“曜阳,我这最后三针了,你替我守好。” 秦曜阳点头,郑重道:“放心。” …… 凤青翎闭眼,休整了七八息后,她忽的睁开眼睛。 双眸再明亮几分,将手中银针小心插入贵妃小腹上某穴位,然后再拿起另外的两根银针,同样是小心翼翼插入。 她的动作很慢,指尖轻轻的拨弄着银针头部,一点点试探着进入。 旁边秦曜阳也是紧张极了,他似全神贯注看着凤青翎的手,事实上,他的一丝注意力却始终在秦皇身上。 对于这个男人,他不放心。 秦皇也紧张极了,天知道他多想上前,走到床边看着贵妃,可他又怕影响凤青翎和秦曜阳。 那两个人非但不放心他,甚至在贵妃一事上,对他抱有敌意。 “恩……痛……”轻微的低吟声从昏迷了许久的贵妃口中逸出。 虚弱的,令人怜惜。 秦曜 阳猛的抬眸,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凤青翎。 “正常的。”凤青翎道,“娘娘虽在昏迷中,可身体的疼痛已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她会叫痛。” “还有多久?”秦曜阳轻声问。 “看胎儿什么时候能出来,不过应该快了。”凤青翎道。 她的指尖轻轻捻动着银针。 “待会儿会出很多血,你们不要急。”凤青翎继续,“这次一定要流干净,否则以后清理起来很麻烦,娘娘这身体,经得起一次,经不起第二次。” 秦曜阳忙着点头,他的目光朝秦皇看过一眼,见秦皇眸色复杂,却同样点了点头。 “还有便是,娘娘经过这次后,怕以后就不能怀孕了。”凤青翎顿了一下,声音中没了先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死海般的沉寂,“那些以防她怀孕的药物,以后也可以停了,所谓是药三分毒。” 她这话是对秦皇说的,她知道秦皇听得懂。 她也留了几分余地,没有直接说秦皇给贵妃下毒,而是用药这个词取代了毒。 秦皇没有应声,贵妃遭此大劫,他已什么想法也无,只想她余生安好。 …… 房间里,时光在三个人的沉默中流过。 空气里除了浓厚的血腥,便只有贵妃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 三个人心头 皆不好受。 半柱香后,只听贵妃连续两声“啊”,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声音,紧接着,凤青翎感受最明显。 从被单里直透出来的热气和血腥。 “要出来了。”她说。 凤青翎朝贵妃下半身移动了少许,揭开薄被。 秦曜阳转过头回避,即便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可对于母亲,他依旧要给予充分的尊重。 血液如潮水,一拨一拨从贵妃体内涌出。 凤青翎毫不避讳的埋头,在血泊中寻找着什么。 秦皇不知贵妃实际情况如何,可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让他的心肝肺那样疼痛。 血腥味每浓厚一分,他就觉得贵妃远离他一分。 半响,秦皇终于忍不住:“你在找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止血?” 凤青翎没理他,只继续埋头找,每每抓住一些实质的东西,就摆在旁边的。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凤青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她在找什么?她在找胎儿、胎盘,以及从子宫中剥离出来的碎片。 如今终于拼拼凑凑的差不多了,她用沾满鲜血的手飞快把插在贵妃小腹上的三根针取下。 “好可惜,胎儿已成型,已能看到手脚。” 凤青翎说着,第一次回头,朝秦皇看过一眼,然后继续收针,却是对秦 曜阳道:“曜阳,你要把所有内力归拢到娘娘丹田后,你才能收手,然后点止血的穴位。” 秦曜阳点头表示知晓。 旁边秦皇上前,他的步履焦急而蹒跚,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 这个躺在血泊中,脸白如纸,气若游丝的女人,真的是平日里对着外人高冷,对着他各种骄纵的阮佩兰吗? 20多年的时光,她躲过那样多的明枪暗箭,如今却倒在他这个枕边人的算计下…… “佩兰……” 秦皇情不自禁喊一声,他单膝跪下,一只手握住贵妃同样满是血迹的手。 没有人应他。 贵妃在胎儿完全流出后,早已再次陷入沉沉昏迷。 “贵妃她没事了?”秦皇只得侧头,看着凤青翎。 “身上少了三分之一的血,说没事是假的。”凤青翎继续收针。 她的目光看着半跪在床边的秦皇,这个老皇帝,在他对贵妃做了那么多无情无义的事情后,他现在即便再痛苦,凤青翎也不会有半分恻隐。 “皇上,说实话,您挡在这里,有点挡着我和曜阳给娘娘止血。”凤青翎道。 给秦皇找不痛快,她心里很爽快。 秦皇忙往旁边让了让。 凤青翎将贵妃身上所有银针取下后,一把丢进盘子,然后走到桌子旁,将手洗干 净后,再拿了几片人参,替换掉贵妃舌头下面原本那几片。 这时,秦曜阳也已收好内力,快速给贵妃点了止血的穴位。 血液流动的势头稍稍缓了下来。 这时,秦皇想起一事:“男孩还是女孩?” “喔,我刚没注意。”凤青翎道,她的目光瞟过床尾,那里有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就在皇上右手边,皇上若想知道,可翻看一下。” 秦皇侧头,目光看过那一摊东西,叹一口气:“裕王妃,你为何非要用最恶毒想法揣度朕?” 他问男女,只是想给这个胎儿追封一个谥号。 “因为,我是大夫。”凤青翎道,“大夫能看见许多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 再紧接着,凤青翎将早已送到锦绣宫的医箱拿进来,给贵妃喂了好几种先前就已配制好的药,有固本培元的,也有止血的。 宫人们忙碌着将贵妃身体擦拭干净,再把床上所有东西换下。 秦皇站在旁边,他几乎是呆滞的,目光落在贵妃身上。 宫人们吃惊于秦曜阳怎会在此,却谁也不敢问。 馨嬷嬷叫人备了热水在侧房,再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凤青翎。 “曜阳,今日后,你的身世怕是瞒不住了。”泡在热水里的凤青翎道。 “我知。”秦曜阳道。 第769章 朕如你愿 从他看见锦绣宫守卫森严却依旧决定闯进来时,他就已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作为儿子,若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躲了,如何称之为儿子? 皇位固然重要,夺嫡是他这么多年的目标,可若为了那个位置,将亲人抛之脑后,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在翻身进贵妃寝殿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大不了,那个位置他不要了! “还记得父皇进门时,从他身后扑上来那个太监吗?”秦曜阳问。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俩的对话全部逼音成线,只对方一人能听。 “记得。”凤青翎说,“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那一掌,我用了十成十的内力。我本欲取他性命,可结果不过将他震飞。”秦曜阳顿了一下,“若我没猜错,他那一掌,根本没用全力。” “那个人,应该是皇上身边最后一道防御,独立于影卫之外。”凤青翎道,“你为何想取他性命?” “因为,母妃的内力,十之八九是他废的。”秦曜阳答。 “母妃经脉里不光有残留的母妃的内力,还有废她内力之人的内力。一隔二十多年,那一股内力依旧强横,和今日攻击 我那人同出一脉。” “加上那人的年纪,当年由他动手的可能性很高。就算不是他,也应是他的师父,或者师兄弟。”秦曜阳猜测。 凤青翎思索了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仇肯定要报。”秦曜阳说,“当年之事,应该是父皇的主意,可今日,就凭他进门后的动作,他很可能是想置我和母妃于死地。”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远高于其他人,进房间后,他不会没认出我,更不会没看见我在给母妃输送内力,可他的依旧选择偷袭,说明他怀着强烈的恶意。” “这个仇,由我来报,可好?”凤青翎声音很低,指尖从光裸的脖颈滑过,水滴顺着身体的起伏落进水里。 某人纯洁的心小小的不纯洁了一下。 这个小野猫,明明在说正事,干嘛做出这么撩人的动作?他们俩自从发现驻颜霜里有毒后,好久没亲热过了。 某人不受控制的喉结上下一滑。 凤青翎因没有等到秦曜阳的答复,抬眸“恩”了一声,声音微微扬起。 落目便看见秦曜阳不自然的表情,他艰难的把眸光移向他处。 “想了?”凤青翎笑,明知故问。 秦曜阳瞪她一眼:还撩?!不许撩!这里是母妃的宫殿,你男人想也不能做!看我晚上怎么罚你! 凤青翎嗤嗤笑,她发誓,她刚不是有意的,纯粹是秦曜阳太色。 “怎么样?那个人,我来杀。”凤青翎再问。 秦曜阳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个人的武功比他高,他都没有十足把握能打赢,凤青翎如何杀得了?更何况,皇宫大内,又是高手对决,他们一旦动手,必定惊动许多人。 “我不打算亲自动手,宫里不都流行用毒吗?这一次,咱们用毒。”凤青翎笑吟吟道,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趴在她衣服上的小蛛,“我们家的小宝贝,天天忙着谈恋爱,好久没有大展拳脚了。” 原来说的是小蛛,秦曜阳立即就点头了。 “它也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秦曜阳道,“只一点,保持这个体型,别在动手的时候变大。” 现在的小蛛,不过小拇指指甲大小,只要它小心点,不会被人发现。 可一旦变大,就是怪物般的存在,到时候必定引得人心惶惶,而且,很容易猜到他们裕王府。 裕王爷和裕王妃前不久才去了一趟南疆,也夜王 关系颇好,说不定就是他们带回来的蛊虫。 凤青翎见秦曜阳答应,朝小蛛招了招手,待小蛛爬上浴桶边缘时,她小声给它吩咐了几句,包括怎么动手,怎么回来,在哪里等她。 小蛛很久没有接到过任务了,这会儿兴奋得不得了。 先是原地绕了好几个圈圈,然后用后腿和屁股支撑着身体,用上面6条小腿拍着小胸脯:放心吧,主银,伦家保证完成任务! 凤青翎笑,挠挠小蜘蛛的脑袋,再挥手,让它自由行动。 秦曜阳亦笑:“原来,这才是我们的大杀器。” …… 秦皇坐在寝殿床边。 他没有痴痴的望着贵妃,而是看着房间地上某处,眼睛没有聚焦。 脑海里,他再三审视了他对贵妃的感情,也思考了许多关于秦曜阳的事。 毫无疑问,长年的相处,他对贵妃的感情已然不浅,否则,他不会痛得那样深刻。 这几日,自从他知道贵妃可能会死后,他的感情世界似乎快崩塌了。 这个女人,如涓涓流水,经过20多年的侵蚀,早已深入骨髓。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他给其他女人做挡箭牌的存在了,他在乎她,也 愿意保护她。 她在他的心里,纵然无法与另外一个人占据同样的位置,却也不会逊色太多。 再说秦曜阳。 今日,秦曜阳能出现在这里,比他还先到,说明秦曜阳足够在乎贵妃。 加上这两口子情愿得罪他这个皇帝,也要为贵妃抱不平来看,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贵妃才是秦曜阳生母。 他想了想贵妃这些年所做,再想想敏妃这些年所做,叹一口气。 人与人的差距可真大。 贵妃明知荣王不是她亲生,这些年,却半点不曾亏待过荣王;而敏妃,对秦曜阳却是半分真心也无。 再说荣王,秦皇再叹一口气。 同样是儿子,差异怎就那样大? 秦曜阳和凤青翎拼尽全力也要保贵妃平安,而荣王,却在得知贵妃怀孕后,给她带来民间的堕胎药…… “皇上,荣王求见。”恰这时,宫人通报。 “不见。”秦皇干脆利落。 宫人“是”了一声,无声退下。 秦皇侧身,大手摩挲着贵妃苍白的脸颊:“你不是喜欢秦曜阳这个儿子吗?肯定很想认吧?等你醒来后,朕如你愿。” “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了吗?” “朕以后会对你好。” 第770章 儿媳还有请求 荣王站在锦绣宫门口,身后和两侧是身穿薄甲手持长枪的侍卫,面前是半合的大门,死守在门口的宫人。 他在等,等宫人通报后再请他进去。 若是平日,只要秦皇不在,他压根不需要任何通报,直接进入便是,即便秦皇在,他也可在前院等,哪像现在,他像个外人一样,傻兮兮的站在门外。 “王爷。”通报宫人很快出来。 荣王面上一松,跨步就往宫内走去。 通报宫人的脸色却是变了,他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以拦人的姿势挡在荣王面前。 “怎么回事?”荣王双脚钉在原地,声音阴沉的快要滴水。 “回禀王爷,皇上陪着娘娘,任何人都不见。”宫人将背脊压得很低。 许是听得“任何人”三字,两三息后,荣王身上阴沉的气息淡了许多,他开口:“母妃怎么样?” “回王爷,娘娘……娘娘的孩子没了……”宫人说着便红了眼,用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 荣王双眼也是一红,他似无法承受这一噩耗,身形晃了晃,好半天才艰涩道:“母妃……母妃她还好吧?” “回王爷,娘娘还在昏迷。皇上和太医院御医都守着呢!”宫人刻意没提秦曜阳和凤青翎。 这锦绣宫上下,谁不知道荣王看裕王和裕王妃不惯 ,若他知道裕王和裕王妃在此,还不知道怎么不爽。虽说这事儿瞒不了太久,但能拖一时算一时。 荣王眸中尽是担心,他深深往贵妃寝殿看过一眼,留下一句“请母妃保重身体,儿臣明日再来”。 今日早上,秦皇的失态他是看见的,可他没往贵妃身上想。 直到到了户部,临近中午,他这才听见从宫里火急火燎传来的消息: 秦皇率太医院御医倾巢而出,全部赶往锦绣宫,锦绣宫被侍卫围了起来,所有人不得入内…… 皇后、贤妃、惠妃等人前去看望,已被拦下。 据猜测,很可能是贵妃腹中胎儿出了事。 那一瞬,荣王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是母妃喝了他昨日下药那杯水吧? 不对啊,昨日他给母妃下药后,母妃还没喝呢,就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没道理贵妃到其他房间后,宫人们还把茶室的水端过去,除非—— 他离开后,贵妃再次回到茶室。 若是这样,那杯水应是早喝了,杯子也已洗净,不会有任何痕迹。 思索再三后,荣王认为昨天那番举动没有任何问题,这才飞快跑往皇宫。 方才,在锦绣宫,虽说他没见到贵妃,也没见到秦皇,但很显然,昨日下毒之事,他算是顺利过关了。 否则,就秦皇对贵妃的在乎 程度,对贵妃腹中胎儿的在乎程度,早就派人将他拿下了。 想到这里,荣王心头轻松了许多。 贵妃胎儿不保一事,虽短期内有损贵妃身体,可长期来看,对于他荣王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 首先,贵妃依然只有他一个儿子,所有的宠爱与助力都是他的;其次,经过这件事后,秦皇必定更加怜惜贵妃,所谓爱屋及乌,对他的宠爱也会多上几分。 荣王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 凤青翎梳洗干净后,秦曜阳只用热水把身上多余的血迹擦了下,两人随即走出房间。 凤青翎穿的是贵妃的年轻时的旧衣,柔软的面料,很舒服。 当时的贵妃尚不是贵妃,只是一个小小妃嫔,衣服的颜色很素雅,与现在端庄大气色彩饱和度高的华服截然不同。 “王爷王妃。”有宫人上前,“皇上吩咐,请你们过去一趟。” 秦曜阳点头,一手楼了凤青翎的腰,大步走了过去。 寝殿的门关着,站在门口的宫人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朝里面躬身道了一句:“皇上,王爷王妃到了。” 秦皇的声音随即传来:“叫他们进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推门而入,只见秦皇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贵妃的手,双眼落在他二人身上。 “怎么现在才来?”秦 皇开口,满是嫌弃。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时语塞,他们这番整理,没花太长时间啊! 两人依照规矩朝秦皇行礼。 “谁许你穿这身衣服?”秦皇再次不满,这是他家佩兰的衣服,穿谁身上他都觉得碍眼。 “回父皇,儿媳的衣服全是血。若父皇觉得这件衣服有所不妥,青翎再去换一件便是。”凤青翎答。 换一件?换一件还不是穿佩兰的衣服。 凤青翎好歹是王妃,总不能穿宫女的衣服。 “算了算了。”秦皇不耐烦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贵妃的身体,“你母妃什么时候才能醒?身体可有大碍?” “回父皇,母妃若能好生养着,按时吃对的药,别被人算计了去,身体自然会恢复,没有大碍。”凤青翎道,“儿媳今日给的母妃服用的,除了止血的药材,便是固本培元的药。” 秦皇点头,看着凤青翎的眸光深了几许。 凤青翎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好生养着,按时吃药,吃对的药,别被人算计…… 一连四个条件,每个条件听起来都很简单,若换做普通人家,这甚至连条件都谈不上,可,换做皇家,却是极其需要注意。 “这段时间,贵妃养身体期间,朕若让你留在锦绣宫,你可愿意?”秦皇问。 愿意!非常愿意! 这 是凤青翎和秦曜阳共同的答案。 可,若凤青翎这样答的话,他们不但什么福利都争取不到,而且有可能引人猜忌。 凤青翎脸色露出为难之色。 “说!”秦皇不爽。 亏他先前还觉得这两口子不错,不过叫凤青翎照顾贵妃一段时间,她就不愿意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贵妃脸上被划伤,凤青翎可是在锦绣宫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天早上来,下午走。 没见她有半点不满,难道是因为这命令是他下的,这个裕王妃对他心有间隙,故,连他的旨意也不想遵从了? “父皇,儿媳照顾母妃,此乃天经地义。只是,儿媳忽然觉得,这事若换做荣王妃来做,是不是更恰当一些?”凤青翎笑着提议。 “换成她做什么?”秦皇皱眉,“若换做宁格儿,你母妃昏迷中都能被她吵醒!” 凤青翎眉头微扬:原来,宁格儿是个大嗓门啊,前几次接触,没发现啊! “荣王那边,朕会知会一声。”秦皇再补充一句,荣王不喜裕王一事,他同样看得清楚。 “是,多谢父皇。”凤青翎福身,她的目光看过秦曜阳,很快道,“父皇,儿媳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请求?! 这不典型的得寸进尺吗! 秦皇眉头皱更紧,言语中已是相当不耐:“说!” 第771章 每天要来,解相思之苦 凤青翎仿佛没听出秦皇语气中的不耐,只盈盈一拜,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娇羞:“求父皇体恤,儿媳和王爷还在新婚呢!” 新婚…… 秦皇忽的有种“一道闪电劈下,将他劈得外焦里嫩”的感觉。 这凤青翎和秦曜阳,从大婚到现在,足有半年了吧! 半年…… 多少富贵人家,大婚不到半年就已开始纳妾,这凤青翎,居然好意思说他们还在新婚! “裕王和裕王妃打算新婚多久?”秦皇问,目光转向秦曜阳。 “若青翎不介意,儿臣可一辈子与她新婚。”秦曜阳答。 秦皇再次无语,他这个儿子…… 他就知道,这个宠妻无度的男人,凤青翎说什么秦曜阳都会支持。 “你说呢?”秦皇问凤青翎。 凤青翎笑,很甜蜜的用小指头勾起秦曜阳的小指头,再摇了摇:“儿媳认为,王爷说得很有道理。王爷要宠青翎一辈子呢!” 秦皇受不了这两人,让人牙齿发酸。 “说吧!到底想请求什么,直接说。”秦皇道。 “想求父皇许王爷每日进宫陪陪青翎,以解王爷和青翎相思之苦。”凤青翎道。 解相思之苦…… 这种话,亏她说得出来, 贵妃养身体不过十天半个月,被凤青翎这么一说,感觉就好像要分开十年八年。 “到底是陪你,还是陪贵妃?”秦皇试探了一句。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当然是陪儿媳,母妃不是有父皇陪吗?” 好聪明的女子!难怪佩兰如此喜欢她。 秦皇点了点头:“朕答应你。在你入宫期间,裕王办完公事,可进宫陪你,一起用了晚膳再离开。” “是,多谢父皇。”凤青翎福身,随即小声一句,“若能不走就好了!” 秦皇一道锋利的眼神看过凤青翎:“异想天开!” 秦国开国多年,从来都是皇子成年后立即出宫建府,未有例外,这个凤青翎,居然想秦曜阳住在宫中! 凤青翎耸肩,遗憾的看过秦曜阳。 “无妨。”秦曜阳搂了搂凤青翎,安慰道,“为夫争取每日早点把公务办完,然后立即进宫陪你,晚膳再吃久点。” 凤青翎立即点头。 秦皇再次无语,这两个人,是当他不存在吗?竟当着他商量如何作弊。 晚膳吃久点,哼! “裕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秦皇道,言下之意是:赶紧滚! 秦曜阳当然不愿意走,贵妃还没醒呢!他想 等到贵妃醒来。 “瞧你这身衣服,回你裕王府收拾一下,另外,你今日还没去刑部吧?”下早朝后就一溜烟跑了过来,比他这个做皇上的跑得还快! 秦曜阳看过床上昏迷的贵妃,正想找借口,凤青翎已摇摇秦曜阳的手:“爷,您就先回去吧!换一身衣服,再看看刑部有没有事情。” 秦皇心头舒服一点,这两口子,今日随时和他唱反调,这会儿方乖一点。 岂料,这种舒服维持了不到五、六息时间,凤青翎再次开口:“父皇不喜我穿母妃的衣服,您待会儿帮我收拾几件衣服送进宫啊!” “好。”秦曜阳笑答,宠溺的表情。 秦皇脸色已不见好,这两个人果然是不怕他了!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竟然也敢当面说。 也不知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大胆?是因为他们已知秦曜阳是贵妃亲生,所以有恃无恐? “我怕丫鬟不知道我喜欢穿哪几件,所以得劳烦爷再跑一趟……” 凤青翎还在絮絮叨叨:“……放心,父皇不会生气,父皇刚也说了,青翎在锦绣宫期间,爷每日办完事就能进宫,还能陪青翎用晚膳……爷赶紧去办事吧,争取早点进宫 ……” 秦曜阳这个唯妻命是从的人,说了个“好”字后,立即就向秦皇请辞了。 看着秦曜阳离开的背影,秦皇的目光缓缓收到凤青翎身上。 他冷笑一声:“小聪明!” 若真聪明的话,便应该知道,即便母妃是贵妃又如何?讨好他这个父皇才是最重要的。 凤青翎却不在意,她了解秦曜阳。 秦曜阳虽为了那个位置布置多年,但那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他不会为了那个位置,放弃他要保护的人。 从前,秦曜阳要保护的人只有璟月,后来多了个凤青翎,再后来,当他知道贵妃才是他的生母,且多年来一直记挂着他,他要保护的人,便多了个贵妃。 在秦皇和贵妃之间,秦曜阳对秦皇的感情无疑要淡漠许多。 先前,当他们刚回到秦国时,秦曜阳还想努力得到秦皇的认同与宠爱,可随着他们得知秦皇20多年前便开始给贵妃下毒后,秦曜阳对这个父皇便没任何期待了。 “裕王妃,你还没告诉朕,贵妃什么时候能醒?” “若不出意外,还要一个时辰。” 秦皇点头。 …… 守在锦绣宫外面的侍卫依旧没有撤去,太医院御医们也 纷纷以备战状态留在锦绣宫,秦皇更似乎不打算走了。 秦皇在寝宫坐了许久,中途有出去嘘嘘。 那位武功极高的太监一见秦皇出来,立即凑了上去。 “皇上,裕王武功深不可测!”太监小声道,“在几位皇子中,怕就算是太子或者八皇子,都不是其对手。” 太子不用说了,从生下来那日起,就被立为储君,不光学习帝王之道,也勤练武功。 八皇子多年来镇守边关,日日和士兵们一同操练,武功更不必说。 “裕王既能将你击飞,武功造诣自然在你之上。”秦皇道,“在朕印象中,太子或八皇子,都不是你对手吧!” “是。”太监躬身,“所以,奴才很担心。奴才打不过裕王,万一有一天,裕王……,奴才怕是保护不了皇上。” 这人隐了半句话没说,整个要表达的意思是:万一有一天裕王造反,裕王轻轻松松便能杀了皇上。 “所以,你有何建议?”秦皇问。 “若皇上担心那个万一,奴才可请师父出山,将裕王的武功削弱几分。”太监用更小的声音道。 这个所谓将武功削弱几分,其方法不外乎:废其经脉,或者重伤其身。 第772章 你,也不行 秦皇看过他一眼,不置可否。 …… 封闭的锦绣宫,在层层侍卫的看管下,除了秦曜阳这种武功高绝者外,里里外外守得像铁桶一般,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秦曜阳没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而是如来时一般,将轻功施展到极限,残影般消失在空中。 后宫没有人得到确切的消息,贵妃究竟怎么了,可这并不妨碍众人猜想。 若单从守卫的侍卫来看,众人第一反应是:贵妃不但失宠,而且被禁足,可—— 若是禁足,若是失宠,皇上就不该火急火燎,甚至连早朝都没上完就跑去锦绣宫。 椒房殿内: “贵妃的胎儿怕是没了。”皇后道,她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了句,“阿弥陀佛。” 本宫还没动手呢,居然有人动作比本宫还快。 真是有趣! 皇上,您也真够让人意外!好歹同床共枕20余年,您居然也忍心? 惠妃宫中: “嬷嬷,提前准备点礼物。等消息传出来后,我们去看看贵妃娘娘。”惠妃摸着十六皇子的脑袋。 可真是件好事!原先还在担心贵妃这一孩子生出来后,会瓜分掉皇上对十六皇子的宠爱,如今看来,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呵呵呵呵。”一阵轻笑,惠妃对怀中孩子道,“钰 凡,母妃去看贵母妃的时候,你和母妃一起去。贵母妃刚没了孩子,心里难受,你多安慰她几句。” 一个没了孩子的女人,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别人家乖巧的孩子,应该特别难受吧!哈哈哈。 “是,儿臣晓得。”十六皇子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儿臣会安慰贵母妃道,弟弟虽然没了,可儿臣一样会孝敬她,请她不要难受。” “乖。”惠妃很是满意,她家这个儿子,虽只有五岁,却聪明得紧。 贤妃宫中: “贵妃这次,怕是凶多吉少。”贤妃笑。 贵妃虽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龄和他们几个妃嫔都差不多,这个年纪怀孕,本就是件危险的事。 加上胎儿已足3月,这个时候流产,怕是要伤筋动骨。 真希望阮佩兰过不了这关,真希望这皇宫再少一个人。 这世上,有阮佩兰这种青春不老,圣宠不断的老妖精存在,其他人活得都不自在。 敏妃宫中: “什么?凤青翎又跑去了!”敏妃拍着桌子,“她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她的母妃?!” 这个小蹄子,不就是看着贵妃权大势大吗? 上次叫她毒死贵妃,她阳奉阴违,这次可好,她主动贴上去! 真希望贵妃不光胎儿不保,连性命一起丢了! 哼,就秦皇对 贵妃的在乎程度,若她死,这次给她诊治的人,怕是一半以上都要陪葬。 到时候……敏妃笑……凤青翎啊凤青翎,若不是看在你给本宫偷得驻颜霜的份上,本宫真想你和贵妃一起去死! 你不是喜欢贴着她吗,那就一起滚吧! 就在众嫔妃一个比一个开心之际,敏妃宫偏殿,欣嫔却是一脸愁绪。 “娘娘,贵妃堕胎,这是好事啊!”欣嫔最心腹的嬷嬷上前,小声道。 “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时候怕是看不出来。”欣嫔叹一口气,“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对。” 嬷嬷不解:“娘娘,您觉得哪里不对?” “皇上的反应不对。”欣嫔道,她顿了一下,“若我没猜错,这件事是皇上做的……” 嬷嬷露出吃惊表情,显然没明白怎么回事。 欣嫔看过她一眼,给嬷嬷解释道:“从早上到现在,皇上一没处置任何人,二没查任何事,也就是说,没有人出错,也没有凶手……又或者,这件事是皇上安排的,所以,不需要查。” 嬷嬷笑,嘴唇贴到欣嫔耳边,小声:“皇上果然疼娘娘,皇上怕是不想娘娘不高兴吧!” 多少年来,皇上花了多少心思,这才护得欣嫔母子周全,所谓的宫斗,只发生在欣嫔之外的其他角落。 欣嫔不需要与人争斗,便能得一方自在,一方安好。 而且,秦皇曾承诺过,欣嫔只需忍耐,这秦国后宫最尊贵的位置,必定留给她。 秦国后宫最尊贵的位置…… 是皇后之位吗? 不,是太后之位! 秦皇承诺的,是扶十一皇子上位。 待到所有人两败俱伤,待到所有强横的势力没法干预,也没有其他合适的皇子时,秦皇若想扶十一皇子上位,就是水到渠成。 “呵。”欣嫔笑一下,眸中半丝笑意也无,“若真是这样,我又岂会担心?” 这么多年,她最害怕的一个变数就是阮佩兰,如今,似乎一切都在往她害怕的方向走。 一个男人,若常年只喜欢和一个女人睡,怎么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倒是提过好几次,皇上要雨露均沾,秦皇就嘲笑她吃醋,然后继续宠爱贵妃。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嬷嬷问。 “不对的地方多了。”欣嫔答,“守在锦绣宫外的御林军是做什么的?今儿皇上还在早朝的时候,他们就随裴公公一起过去了。” “听说裴公公是去送安胎药的,事实上,贵妃的胎儿安了吗?若我没猜错,那碗药是堕胎药。皇上叫御林军守着,就是不想贵妃大吵大闹。” “这件事若只到这里,我可能会开心。她 的孩子没了,她也被软禁。” “她不会猜不到下药的是谁,也必定会对皇上心有怨恨。呵,这位一代宠妃,怕是要走到头了。可,变数就在于皇上的态度,他后面所做的一切,让我害怕。” “皇上带了所有御医去,他亲自守在锦绣宫。这不像做戏,他应该是真的担心。” “贵妃这次没了孩子,可不光是没了孩子这么简单……” “皇上……是怕贵妃死……他舍不得!” 不愧是秦皇最爱的女人,欣嫔的猜测已无限接近事实。 她的双手使劲绞着衣角。 多少年,在秦国这座后宫,她最羡慕的人不是凤印在握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是阮佩兰。 只有阮佩兰,可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不分场合的向秦皇邀宠求恩爱;可以摆出一副“我是宠妃我怕谁”的姿态,将谁也不放在眼里;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与时光做对,可以一直美下去…… 曾经,她躺在秦皇怀里,她对秦皇说,她羡慕阮佩兰,希望和阮佩兰对换,希望得到秦皇无限的宠爱。 可秦皇给她的答案是:“宠爱越多,危险越多,后宫之中,没有人会比贵妃做得更好。柔妃不行,惠妃不行,贤妃不行,你,也不行。” “你啊,乖乖躲在朕怀里,朕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第773章 你到底要怎样? 贵妃醒来时,果然如凤青翎所说,是在一个时辰后。 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床边的秦皇。 稍有点意外,在她记忆中,她不是被软禁了吗? 随即,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袭上心头,贵妃双手朝小腹摸去。 干瘪的肚子,虽说之前小腹也没凸起,可她天天有摸,怎会不知差别? “孩子呢?”贵妃惊呼,目光朝房间四周看去。 房间里,除了她和秦皇,再没有其他人。 “馨儿!馨儿!”贵妃高呼。 她的双眸满是不安,她逃避着不想看秦皇,只如等待救命稻草般望着门口。 关于这个孩子,她虽明知结果,也很早就做了心里准备,可当事实袭来,她依旧觉得心痛。 那是她的孩子啊! 她没有长大的孩子。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佩兰……”秦皇沉重的开口。 他双唇颤抖着,他心痛的看着贵妃,很想告诉她,孩子没了…… 可是,当他看见这样脆弱的贵妃,他不知如何告诉她。 凤青翎和秦曜阳就守在门口,秦曜阳早在两柱香之前就来了,这一次,他是正大光明来给裕王妃送衣服的,这会儿陪裕王妃守在贵妃门口,倒也天经地义。 两人听得贵妃的声音,脸上皆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喜的是贵妃醒了,最危险的时间已度 过,悲的是孩子没了。 他们永远记得,在他们最早得知贵妃怀孕时,贵妃脸上那抹开心,整张脸闪着母性的光辉。 他们也还记得,当他们告诉贵妃,驻颜霜中有毒,贵妃体内积有陈毒,若强行生孩子,怕是性命难保时,贵妃眸中那一丝决然。在她的心里,当时一定想的是:保孩子。 再后来,孩子也没法要了,贵妃那样绝望…… 秦曜阳推门,与凤青翎一同快步走了进去。 “母妃……” 凤青翎走在前面,率先喊了一声,秦曜阳因身份原因,不敢与贵妃太过亲密,只能跟在后面。 贵妃一眼看见走进来的两人,瞳眸顿是一缩。 秦曜阳跑来做什么?这不是平白惹得秦皇猜忌吗? 秦皇本就怀疑秦曜阳是她的儿子,如今,秦曜阳竟也不知忌讳! 贵妃压下心头担心,将思绪拉回当下,她挣脱秦皇握着的她的手,伸向凤青翎的方向:“青翎……” 言语中有哽咽,看向凤青翎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期望。 或者说,全是哀求。 “母妃……”凤青翎心下不忍,再喊了一声后,她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贵妃的手,半跪在地上。 “孩子呢?”贵妃问。 凤青翎眸中全是愧疚,她低着头:“青翎无能……” 一句话,已给了贵妃所有答案。 贵妃沉默,眼泪汹涌而出。 无声伤悲。 “娘娘别太难过,凤体要紧。”凤青翎缓声安慰,“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怀,可若娘娘身体亏了,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贵妃嘴角咧了咧,她的脸颊还挂着泪,眸中是悲戚,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什么以后再怀,你我都清楚,错过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娘娘,不会的……您的当务之急是养身体,只有养好身体,一切才有可能。您今日中午就没吃东西,我叫人熬了汤,这就端过来。”凤青翎说。 贵妃摇头,半分眸光没给秦皇,只心灰意冷道:“本宫不想吃。” 秦皇听得贵妃不想吃东西,心里顿时又急了,这身体还是最虚弱的时候,怎么能不吃东西?! “裕王妃,你去端汤,朕给贵妃喂。”秦皇道。 “是。”凤青翎道,继而对贵妃说,“娘娘,人是铁饭是钢,您多少吃点,青翎这就去给您端。” 她说着,松开贵妃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裕王,你也出去,朕有话对贵妃说。”秦皇吩咐。 “是。”秦曜阳答了一句,跟着退出。 能看见贵妃醒来,他固然欣慰,可贵妃这状态,实在让人担心。 …… 房门很快拉上。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朕吗?”秦皇问。 贵妃将头侧向一旁,闭上双眼,答案不言而喻。 “你在怪朕?”秦皇继续。 贵妃依旧没回答,我伺候你20多年,众人皆道我以色侍君,可他们谁知道,我付出多少?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箭有多少?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才发现最大的一支暗箭来自枕边人,我难道不该怪你? “恩,不说话?不说话的话,朕就把你这个宫里所有人拖出去砍了。馨儿,萍儿,小红,小白,阿大,阿二……” 秦皇一个个开始念名字,这些宫人,都是跟了贵妃许多年的宫人。 他念的很慢,威胁意味却是一句比一句重。 阮佩兰这个人,外表虽看起来高冷,每每遇到惹了她的人,她从来毫不留情,该杀杀,该仗责仗责,可对于她身边的人,她骨子里却是护短的很。 果然,秦皇才不过念了七八个名字,贵妃已转过头,陡然睁开眼睛:“够了,皇上!在皇上眼里,人命就真如草菅吗?” 贵妃眸光闪烁,内里全是晶莹:“宫人如此,臣妾的孩子也是如此!” “佩兰,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皇艰涩道。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贵妃逼问,“那碗堕胎药,难道不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吗?那些守在锦绣宫门口的侍卫,难道不是皇上安排的吗?” 贵 妃将赏赐二字咬得极重。 秦皇叹一口气:堕胎药,这是他绕不过的罪行。 他不能告诉贵妃,他曾经给她下了20多年毒,若孩子不打下,最终的结果是一胎两命。 “朕给你堕胎药,是因为你腹中胎儿早死了,在你肚子里的,是一个死胎。”这是秦皇在贵妃昏迷期间想好的借口,太医院上下,他也已知会过,若任何人问起,都是这个答案。 “不可能!”贵妃眸中水光闪烁,她看着秦皇,满是不信任。 “朕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秦皇说,“你若不信的话,可找御医问。” 贵妃笑一下,脸上全是冷意:“皇宫是皇上的皇宫,秦国是皇上的秦国,太医院自然是皇上的太医院,皇上都这样说了,臣妾有什么好问的?左右一句死胎,已将我儿宣判。” 她再次转过头,淡然:“皇上,臣妾累了,容臣妾睡会儿。”话音落,贵妃真就闭上眼睛,再次露出不想和秦皇说话的神情。 在秦皇心里,贵妃可以傲娇,可以软萌,可以高冷……唯独不能,不理他。 他明明已经好言相劝,明明已经放下皇帝的架子,明明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还陪着一天没吃饭,贵妃不能如此不知好歹。 一时间,他的火气也上来了:“阮佩兰,你到底要怎样?!” 第774章 替你弟弟报仇 皇上的爆吼,听得房间外面所有人心下一惊。 馨儿等人的脸色都白了,皇上今天一直阴晴不定,娘娘可千万别惹皇上啊! 秦曜阳则脸色瞬间一黑,所谓宠妃,私底下就是这样被秦皇吼? 他朝着端着汤走过来的凤青翎看过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凤青翎紧走两步,来到门口。 秦曜阳伸手,正要推门,只见门已打开,秦皇怒气冲冲走出来。 他先是瞪了秦曜阳一眼,目光落在凤青翎手中羹汤上。 “好好伺候贵妃用膳。”他顿了一下,“若贵妃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明日不如今日,你这个裕王妃就滚回夏国,还有裕王,一起滚去夏国。朕不需要那么多儿子。” 再顿了一下:“还有这锦绣宫上下,若你们照顾不好贵妃,以后就不用照顾了,朕会将你们全部处死!” 秦皇话落,周围宫人纷纷跪地磕头:“皇上息怒。” 房间里,贵妃则是愤怒的看着秦皇的背影,双拳紧握。 …… 秦皇走了。 所有人都看见秦皇怒气冲冲的走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跨步走进房间。 “母妃,您这是何苦?”凤青翎坐在床头,“您这时候惹恼皇 上,没任何好处。” 身为贵妃,阮佩兰受宠了一辈子,多少人看她不顺眼,或从前只是暗箭,可一旦贵妃失势,那些暗箭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所谓墙倒众人推,凤青翎不想贵妃陷入那样的境地。 贵妃用双肘微微撑起身体,想换个姿势,秦曜阳忙塞了一个枕头在贵妃身后。 “你当本宫不知道?”贵妃脸色已相当平静,“你们不用担心。本宫在这里20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本宫跟了皇上20多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本宫这次,也是赌。” 贵妃最后一个“赌”字,微微咬重了一点。 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点头,贵妃这才略一颔首,很快将目光转向秦曜阳:“你怎么来了?” “曜阳今日上午就来了。”凤青翎说,“儿媳给母妃施针的时候,全靠曜阳在一旁协助,替儿媳疏通母妃的经脉。” 在凤青翎心里,贵妃就是个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人,告诉她所有,更有助于她做全局的判断。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岂不是皇上也看见了?”贵妃问。 “父皇早朝了一半,匆匆离开。儿臣怕母妃这里出事,就偷偷过来看看,来了便看见 守在锦绣宫外的御林军。”秦曜阳道,“儿臣刚到不久,父皇就到了,是直接过来的。” “胡闹!”贵妃瞪了秦曜阳一眼,眸底有些隐藏不足的笑意,“本宫这边出事,你一个敏妃的儿子,比荣王还跑得勤,也不怕惹人怀疑!” “可儿臣也不能因为怕,就不管母妃。”秦曜阳道,“儿臣想过最坏的一种情况,大不了儿臣不要这王爷之位,带着母妃和青翎离开。天大地大,儿臣这些年也经营了一些势力。” “胡闹!”这一次,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皇家子弟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一走了之的吗?我们的每一次争,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站在我们身后的人!” “你刚才也听见了,本宫就算不好好吃饭,这锦绣宫上下都能遭殃,何况离开?” 秦曜阳默了一瞬,轻叹了一口气:“儿臣知错了。” 贵妃脸色柔和下来:“本宫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撑得很辛苦,在乎的人不多,手下也都是能干的,就算离开皇家,同样能过的很好。” “可你要明白,本宫身后是整个阮家。本宫的父亲,你没见过,是你的亲外公,本宫的哥 哥,你也没见过,是你的亲舅舅,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你以后会见到他们的。” “自古以来,为何后宫的争斗,皇权的争斗都那样残酷,就是因为每个站在最上面的人,他的身后都有太多依附者。” “我们不能输,一旦输了,阮家至少要10年才能恢复元气。” “你看锦王一脉,去年是什么光景,现在是什么光景?” “儿臣知错了。”秦曜阳再道了一句,有点委屈的模样。 贵妃却笑了,她的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是不是以前没人这样说过他?” 在贵妃了解到的秦曜阳成长历程里,绝对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主。 “是没人这样提点过儿臣。”秦曜阳声音有些涩,原来,被母亲教训是这样幸福。 凤青翎跟着鼻子酸了酸,却撑着玩笑道:“母妃以后多教训教训他,让他多感动几把。” “曜阳已做得很好。”贵妃道,“本宫看着这么多孩子长大,无一人能及他。” “曜阳……”贵妃忽的道。 秦曜阳低下头,便听见贵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替你弟弟报仇。” …… 从锦绣宫出来的秦皇很茫然。 离开锦绣宫 后,他忽然不知去哪里,纷杂的心事,也不知给谁人说。 不知不觉,他来到敏妃宫殿前。 守在宫门口的宫人一见秦皇来,一个个喜得说不出话,纷纷跪下,大喊“皇上万岁”。 正殿里,敏妃用最快的速度打扮,她用了好些日子的驻颜霜了,所有人都说她越来越年轻,她希望今天晚上能把秦皇伺候得乐不思蜀。 偏殿里,欣嫔一袭素衣。 她对秦皇的了解可比敏妃多多了,秦皇此刻来,必定是想找个人说几句心里话。 而这个能与秦皇说心里话的人,除了欣嫔,再无其他人。 她低眉浅笑。 两个女人都在等。 只可惜,一盏茶的时间后,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得到消息:秦皇已离开。 秦皇只在宫殿外站了一会儿。 再紧接着,秦皇在宫里走了一圈,一座接一座宫殿,嫔妃们住的地方,唱戏的地方,宫人们劳动的地方,以及冷宫。 到临近傍晚时,他这才回到他一个人的宫殿。 这个晚上,他打算自己睡自己。 依旧是失眠。 半夜,秦皇从床上爬起来,叫裴公公磨墨,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写一份圣旨,盖上玉玺,叫裴公公天亮后就去宣读。 第775章 升位份OR打入冷宫? 这一夜,许多人失眠。 宫里的,宫外的。 有揣度秦皇内心想法的,有计划着怎么把贵妃弄死的,也有还在为锦王之死孜孜不倦做调查,找真相的…… 相比之下,反而是贵妃睡得极为安稳。 夜里,凤青翎在锦绣宫巡视过两次。从前,她虽然也在锦绣宫呆过一段时间,可那都是白天。任何一个地方,白天看和晚上看都有所不同。 贵妃腹中胎儿没了,这个阶段,贵妃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极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凤青翎怕有人会动手。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王妃,您也早点休息吧,白天已忙了许久,这几日奴婢会派人盯紧点。”馨嬷嬷得知凤青翎在四周巡视,特意上前。 “无妨,我换地方睡有点不习惯。”凤青翎道。 其实也不是换地方睡有点不习惯,而是身边没熟悉的气息了,有点不习惯。想当日,她陪秦曜阳全国巡抚,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换一个地方睡,也没见不习惯。 馨嬷嬷自然不知这一层,只朝凤青翎屈膝福身:“有劳王妃了,娘娘能度过这一关,全靠有王妃在。” 凤青翎笑着摇头,继续在周围查看着,馨嬷嬷陪在旁边。 馨嬷嬷讲了白天的时候,当贵妃喝下堕胎药,药性发作后,曾下令御医不得入内,只等裕王妃,没想到裕王妃来那样快。 “王爷很担心娘娘,昨儿晚上就说好了,叫我进宫看看,没想到竟赶上那样一幕。”凤青翎微叹了口气。 “对了,王妃,那碗堕胎药到底有没有问题?”那可是皇上叫人送的。馨嬷嬷问。 今儿白天,王妃救治娘娘时,中途曾严词下令,把那碗喝剩的堕胎药守好,任何人不得动。后来,当王爷和王妃从娘娘寝殿出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那碗药了。 那样严阵以待,任任何人看来,那碗药都会有问题。 可是,再后来,王爷和王妃没叫人查那碗药,那件事仿佛就翻页了。 “那碗药确实是堕胎药,只多了一味破血的药,所以娘娘会大出血。”凤青翎道。 “若没有那味药呢?”馨嬷嬷问。 “那便是中规中矩的宫廷配方,娘娘服用后,胎儿会打下,身体不会有太大意外。”凤青翎说。 “这么说,那味药是有人故意放的。奴婢派人去查。”馨嬷嬷语气坚定。 “白天没告诉你,便是因为这事不该我们查。”凤青翎语气平静,“对方既然敢在皇上下令送的药中下药,便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件事,最好是让皇上亲自查。” “皇上会查吗?”馨嬷嬷不肯定,那个渣皇帝。 “就算不为贵妃,为了他的尊严,他也得查。”凤青翎轻笑,“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嘛!” 她顿了一下:“药中有药一事,我白天已告诉皇上,等皇上结果吧。” “是。”馨嬷嬷微微躬身。 …… 第二日清晨,裴公公先伺候着秦皇起床,待到秦皇去上早朝后,他便捧着圣旨去了敏妃宫殿。 此刻,天还未 大亮,只东方的天上泛着鱼肚白。 整个后宫,除了早起的宫人,主子们大都还在睡觉。 随着“圣旨到”三个字从大门口传来,敏妃宫中里里外外皆忙了起来。 不光敏妃忙,侧殿的嫔妃也在忙。 要知道,接旨的第一要素,便是仪容整齐。 裴公公没有唱谁接旨,便是谁都有可能。 敏妃这座宫殿,从来是后宫极冷的宫殿,秦皇来得甚少,正儿八经说事情的圣旨也少,也就是“大锅饭”时赏赐点东西。 可今儿这时辰,可不会是什么小事。 敏妃寻思着:昨夜没有贵妃猝死或者病重的消息传来,那就是身体尚好,既身体尚好,便是凤青翎的功劳,她这个做母妃的,当然也有功。 所谓教导有方。 这些年,虽说敏妃不喜秦曜阳,但不得不说,她从一个小小的嫔升至四妃之一,每一次都和秦曜阳有关。 想必这一次,她又要升了。 敏妃想着想着便笑了。 四妃当中,柔妃位居第三,敏妃位居第四。可随着柔妃禁足,她这个排名第三的四妃之一,早已名不副实。皇上保留柔妃的封号,不过是给柔妃母族面子。 如今,皇上只要赐给敏妃一个封号,便能稳稳压过柔妃。 偏殿里,欣嫔也在忙着整理仪容。 “娘娘,您觉得会是什么事?”心腹嬷嬷问。 “不知。”欣嫔答。 从前,秦皇虽很少来找她,可每次找她都会和她说很久话,所以,她总是能把住秦皇的喜好,猜到秦皇的下一 步决定。 可是,从昨日阮佩兰流产开始,她发现事情开始偏离轨道,皇上不再是她认识的皇上。 昨儿傍晚,皇上在宫殿外站了很久,在她的认识中,皇上一定会进来找她。 可是没有。 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比昨日更甚。 “这个时辰下旨,怕是不会有好事。”欣嫔道。只希望这道旨不是给她的。 她的眸中含着愁绪。 …… 宫殿的前院正中,裴公公站得笔直,双手捧着黄色绢布。 他也不急。 接旨这种事,必须穿得整整齐齐,否则就是对皇上大不敬。 一盏茶后,他看着宫殿四周所有房间都灯火通明,无论正殿还是偏殿,宫人们都忙得人仰马翻,不由好奇,小声问身侧的小太监。 “怎所有人都在忙?” “回公公,您没说谁接旨。”小太监答。 既然没说谁接旨,自然是所有人都要准备。 裴公公微微扬眉,呃,原来是忘了…… 他清了清喉咙,高声:“敏妃接旨。” 房间里,欣嫔松一口气,如释重负,敏妃却是眉开眼笑。 “果然是本宫,快,把那件最隆重的衣服拿过来。” 为了赶时间,敏妃亲自操刀,飞快画眉,再把头发盘好…… 再一盏茶后,敏妃如要参加国之大典般,一头乌发高高绾起,衣服是繁复而华贵的款,盈盈从房间里走出。 裴公公愣了下,心道:至于吗? 裴公公这番反应,敏妃不由低笑:本宫果真变美了,稍微打扮一下,居然能把没 有下面的公公也迷住。 “裴公公。”敏妃露出研究过千百次的最佳笑容,催促裴公公宣读圣旨。 裴公公回过神来,心情很复杂啊! “敏妃接旨。”裴公公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意思是: 敏妃恶毒,20多年前,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享受更多的宠爱,竟派人私换了她的儿子和贵妃的儿子。如今,秦皇查明真相,两个王爷各归各妈。敏妃因行为不端,特夺去嫔妃之位,贬为庶民,打入冷宫! 敏妃愣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说好的升位份呢,怎么就变成打入冷宫了? 敏妃这番反应,裴公公才觉得正常,他挥了挥手,叫小太监们送敏妃去冷宫。 “不!”敏妃一声尖叫,她猛的站了起来,眸中全是惊恐,“不,我不接旨!我没换过皇子!” “都是阮佩兰!换皇子的事情是她做的!皇上不能只听她说!” “我要见皇上!” 敏妃一声比一声大,竭斯底里的吼。 裴公公站在原地,发疯的嫔妃从来都一个样,他的眸中带着怜惜之色。 “娘娘就算想见皇上,也得在冷宫好好呆着。”裴公公道,“奴才必定会把娘娘的请求汇报给皇上。” “不——”敏妃再叫。 裴公公退后一步,对小太监们下令:“送敏妃去冷宫,现在时辰还早,这一路,别让敏妃吵到各宫娘娘休息。” “是。”小太监们领命,先是捂了敏妃的嘴,再把帕子塞进她嘴里,拖着她往外走。 第776章 荣王想咆哮 荣王与裕王…… 一旁偏殿里,站在窗后的欣嫔紧紧捂住嘴巴,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原来,荣王不是贵妃的亲儿子,而是敏妃的; 原来,裕王也不是敏妃的儿子,而是贵妃的…… 她想起前些年,宫中也有人议论过,贵妃美成妖精了,可荣王长相那样一般。 有人说,老天爷是公平的,漂亮妈生个丑儿子; 也有人怀疑,该不会不是贵妃的种吧,可是,若说不是贵妃的种吧,她怎对荣王那样好; 还有人说,贵妃那张脸会不会是假的?我可听说江湖上有个叫“鬼手”阎江南的,可以更改人的长相……这贵妃改过,所以好看得像狐狸精,荣王没改过,就很平凡。 不过,这种猜测只是说说而已,阮佩兰是从小美到大的那种,凡是与阮佩兰同龄的京城贵女,很多人见过她,她的容貌压根就没什么变化。 再说了,阮佩兰的哥哥也长得相当迷人,当年便是美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猜测荣王不是贵妃亲儿子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秦曜阳回来时,大伙儿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虽说阮佩兰妖精,秦曜阳同样妖孽,可两个人长得并不很像。 大家最多感慨敏妃命好,一辈子的福气都靠儿子。 如今,听得这两个王爷的身世,欣嫔虽觉得不可思议,却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她甚至终于明白,为何秦曜阳明明给敏妃带来许多好处,敏妃却从来不待见他。 “娘娘,您觉得换皇 子的人真的是敏妃吗?”心腹嬷嬷问。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欣嫔低笑一声,带着莫名的讽刺,“圣旨都下了。” 当年,敏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可贵妃已然是宠冠后宫的贵妃。 任何人看来,当年换皇子的,只能是敏妃。 贵妃和敏妃同时怀孕,贵妃的孩子生下来后便是天之骄子,敏妃的孩子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敏妃若想要自己的孩子多一点机会,多许多宠爱,最大的捷径便是对换皇子,所谓鸠占鹊巢。 可贵妃呢?她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卑贱的嫔成为她儿子的母亲。 皇上这一道圣旨,怕是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 欣嫔是绝大多数人吗?当然不。 当年,在阮佩兰成为贵妃前,她和秦皇已经定情,秦皇明确的告诉她,她是秦皇最爱的女人。 但,她没有足够强大的母族,也没有足够多的心机与手腕,于是,秦皇打算把她放在暗处,每一次升位也只是跟着其他嫔妃连带着升一点。 那时候升得最快最猛的便是贵妃。 秦皇说,阮佩兰是替她拉仇恨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无论大典小典,无论吉庆日常,宫中大大小小嫔妃,只要有机会,就会往阮佩兰身上泼脏水。 那时候,光是栽赃阮佩兰与侍卫通奸,就发生过两起,后来,阮佩兰怀孕期间,更是好几次险些流产。 在那种情况下,阮佩兰为了护得儿子,将儿子换到不受宠嫔妃膝下,也不是说不过去。 再说了,在后宫换皇子,这样大的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的,就凭敏妃,行吗?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今,她最在乎的是: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一星半点也没透露? …… 宣读圣旨的事发生在后宫,正在上早朝的人自然不知。 秦皇如往常一样,听大臣们奏请公务。 差不多政务商议结束后,有大臣出列,说昨日之事,他们已听说,虽同样感到难过,可看着皇上跟着憔悴,他们希望皇上放宽心,龙体重要。 秦皇叹一口气,感慨:“贵妃不易,这些年,是朕亏待了贵妃。” 众大臣一片沉默。 虽说贵妃胎儿不保是一件不幸的事,可,秦皇这些年没亏过贵妃吧? 若贵妃都叫亏待,那他岂不是欠了后宫所有人? 谁不知道贵妃宠冠后宫,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在圣宠上,哪怕一丁点超过贵妃。整个后宫,贵妃是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这些年,南来北往进贡的好东西,就算皇后宫里没有,贵妃宫里也一定有! 皇上,您的心长这样偏,您好意思吗? 与此同时,皇子们的想法各不相同。 太子站在群臣最前面,他的表情与听到这句话之前分毫不变。 秦皇宠爱贵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秦皇乐意将贵妃推在最前面。不过一句亏待的空话,又没有实质的做什么,太子实在没必要深想。 秦曜阳除了眼底一抹讽刺,脸上亦无多余表情。 他心里想,秦皇这句亏待,倒不是假话。整个后宫,秦皇亏待过多少人,秦曜阳不知道,但亏待贵妃,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十一、十二、十三皇子同样没太多表情,他们的母妃原本就不受宠,这些年一直活在贵妃阴影中,如今听得这话,在他们看看简直就是日常。 心里变化最大的是荣王。 他低着头,抿嘴笑。 秦皇说的是他母妃啊!秦皇果然如他所想,在贵妃流产后,比从前更怜爱贵妃。 这种怜爱,最终会有一部分补偿到他这个儿子身上。 贵妃这番失去腹中胎儿,最大的受益者最终是他。 “荣王。”秦皇的声音徐徐响起。 荣王心下一喜,他慌忙敛下嘴角笑容,脚步几乎是沉重的上前。在他看来,秦皇这番喊他,必定是叫他多进宫多陪陪贵妃。 “儿臣在。”荣王答。 “早朝后,你去一趟冷宫。你母亲为了你,这些年耗费了不少精力。”秦皇道。 荣王站在原地,他没有立即回答。秦皇这句话,他怎么就听不懂? 冷宫?为何要去冷宫?母妃和冷宫有何关系? 抬头,疑惑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秦皇。 秦皇叹一口气,看着荣王的目光中充满可怜:“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亲生母亲不是贵妃,而是刚被贬为庶民,打入冷宫的敏妃。20多年前,你母亲为了你,将刚生下来的你和裕王对换。” 秦皇三言两句,台下众人却是惊涛骇浪。 对换皇子,这可是 大罪啊!敏妃胆子可真大! 那些对新帝有想法的人,这会儿更是……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秦曜阳的惊才绝艳加上贵妃的势力,这是要翻天的节奏啊! 拥护太子的人想: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好不容易锦王倒下了,下一个应是荣王,如今可好,换做更难对付的裕王!这件事,得好好商量下怎办。 荣王一脉简直想哭,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站错队的事情。原本站在荣王身后,最大的持凭便是贵妃,如今……请问现在改为裕王党,还来得及吗? 朝堂上,众大臣看着荣王一脉欲哭无泪的表情,一个个纷纷想笑。 来不及了,你们这些荣王党,身上印记太深,洗不掉啦! “父皇……”好半天,荣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艰涩开口,“父皇,这件事,是不是弄错了?” “是不是弄错,你去一趟冷宫,亲自问问便知。”秦皇道,“这么多年,你看着贵妃那张脸,你就没怀疑过吗?” 荣王哽了一下,他当然没怀疑过,他明明很英俊!就算没秦曜阳好看,那也是因为他长得像秦皇更多一点。 他心里憋屈,狂想咆哮,可这里是朝堂。 “当然,这件事错不在你,所以,即便你的母亲被打入冷宫,但并不影响你在朝堂的位置。”秦皇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希望众爱卿也不要受此影响,朝廷用人,是看人本身,而不是谁的母亲。” 第777章 这副尊容,别吓到贵妃 “是。”众大臣齐齐道,就秦皇这话,他们已无力吐槽。 皇上就是个偏心眼,也好意思叫他们一碗水端平。 “裕王。”秦皇开口,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 “儿臣在。”秦曜阳上前。 “这些年委屈你了。”秦皇目光中全是慈爱,“早朝结束后,你就去锦绣宫看看你母妃。裕王妃也在锦绣宫。这几日,你和裕王妃多劝劝你母妃,叫她想开些。”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语气平缓,并不因亲身母亲是贵妃而狂喜。 …… 大概是急着去锦绣宫邀功,秦皇叮嘱秦曜阳后,很快喊了退朝。 秦曜阳正式回到佩兰名下,佩兰肯定会很开心。 佩兰对他的那些隔阂,一定会小很多。 她腹中胎儿虽没了,朕还她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 想到他和佩兰的关系有可能会因这件事回到从前,秦皇浑身上下泛着轻松,脚步不由也轻快了许多。 很快走出大殿,裴公公还没回来,等候在门口的是那位武功高强的宫人,以及其他小太监。 “你的脸怎么了?”秦皇问,目光从宫人脸上那个大红脓包瞟过。 “回皇上,大概是上火了。”宫人躬身,用手掌捂住脓包。 秦皇抬头看了看烈日:“这几日是容易上火,回头你去太医院要点清火的药。” “奴才 遵命,奴才谢皇上。”宫人恭敬道。 秦皇“恩”了一声:“待会儿到了锦绣宫,你在外面守着便是,你这幅尊容,别吓到贵妃。” 宫人脸色微变,任何人,都不想被人称为丑人,宫人低声应:“是。” 过了也一会儿,这宫人上前半步,旧事重提:“皇上,裕王武功深不可测,奴才是否要通知师父?” 秦皇停下脚步,他侧头,语气带着丝丝凉意:“你很想废了裕王武功吗?”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皇上安危,想把一切不可控因子扼杀在初期。”宫人忙道。 秦皇看着他,眸光渐冷:“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 “是。”宫人道。 秦皇点了点头,再警告一句:“朕若发现你找机会朝裕王下手,别怪朕不客气!” 他和贵妃的关系,还指着秦曜阳这事儿缓和呢!若秦曜阳有什么三长两短,贵妃怕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 早朝的大殿上,大臣们三三两两离开。 今儿这事儿太突然,他们需要好好消化,好好商量下对策,再决定以后怎么重新站位。 太子转身,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他的表情没有露出分毫厌恶,而是鼓励般拍拍秦曜阳的肩:“老四,恭喜你寻回生母。找个时间,二哥请你喝酒。” “多谢二哥。”秦曜阳 微微躬身。 太子再点点头,目光从另外几个人身上掠过,在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略顿了下,很快离开。 十一皇子在锦王死后,便很少与其他皇子说话,他目光清冷的看过这几人,转身就走。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是荣王的小跟班,他们倒是想留下来陪荣王,哪怕是安慰他几句也好,可,看着荣王脸上愤怒快滴出水,他们心里也慌,生怕一句话没说好,惹到马蜂窝。 “五哥,我们先走了。”十二和十三逃也似的离开。 荣王心头怒火更甚:这两个养不家的猪,亏他们经常说他们是铁三角。 “你是不是早已知道?”荣王瞪着秦曜阳。 “曾怀疑过,却不敢肯定,今日才知。”秦曜阳答,他很快再问,“荣王难道从来没想过吗?” “本王为何会想?母妃与本王感情深厚。”荣王上前一步,一副强装坚强的样子,“倒是你,别妄想得到母妃的宠爱。” 他顿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道:“不怕告诉你,母妃曾对本王说,适当的时候,可把你除了!就算你是母妃亲生,也不可能比得上母妃和本王的感情。” 秦曜阳笑,竟是朝荣王拱手:“多谢荣王提醒,往后,曜阳必定加倍孝顺母妃,让她多疼爱我这个儿子一点。” 看着秦曜阳云淡风轻 的样子,荣王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快去看看敏妃吧,她应该在等你。这些年,她应该很渴望你叫她一声母妃。”秦曜阳道。 从前,他很不明白,别人家的母亲为何都对儿子很好,唯独敏妃,从来不关心他,也不待见他,直到他知道自己身世。 “秦曜阳,你很得意吧?”荣王咬牙。 “本王有什么好得意的?”秦曜阳很平淡,“你我不过一对抱错的孩子。从小,你在母妃宠爱下长大,我在敏妃无视中长大。后来,我到了夏国,你留在秦国,很多年后,我们各回各位,如此而已。” 荣王冷哼:“说得倒简单!本王就不信你没有暗自狂喜!” 秦曜阳略一摇头,留下一句轻飘飘的“重要吗”,随即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上,很快只有荣王一人。 他站在原地,恍惚着…… 他不是贵妃的儿子,他不是贵妃的儿子…… 这种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当他看见贵妃对秦曜阳和凤青翎那样特别时,他真的想过。 可是,他不敢深想。 他稍稍一想,就觉得心脏在抽痛。 如今,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 敏妃…… 呵,那个女人,那个其貌不扬,整个人泛着土气的女人居然是他生母。 从前,他不止一次看见敏 妃偷偷的,猥琐的看他,那时候,他就觉得她讨厌。 哼,一个母族没任何势力,绑不住秦皇心,也绑不住秦皇身体的女人! 他真是倒霉,怎么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荣王不想去冷宫,可秦皇既已下令,他不得不去。 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他怕是再没有贵妃一脉的支持,所有的路,要自己走,所有的宠爱,要自己争。 即便不想看见敏妃,他也得忍。 一个虽不是宠妃所生,但却是孝顺的儿子,多少总能博取一点好感。 荣王几乎是生不如死般朝冷宫走去…… …… 敏妃打入冷宫,裕王与荣王的身世随之揭开。 这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在后宫都足以称为“深水炸弹”。 多少人看敏妃不顺眼,如今拍手称快,纷纷表示,就敏妃的人品,绝对可能做出偷换皇子的事,活该打入冷宫。 倒是皇后,她一次次琢磨着秦皇这道旨意。 原本,裕王身世之谜,她是打算作为最后一个打击贵妃的手段,在扫除其他障碍后,她要用偷换皇子一事,将贵妃打入尘埃。 如今,皇上居然直接把这事儿推到敏妃身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么多年,她猜错了?皇上是真爱贵妃? 不,不可能…… 单是秦皇给贵妃下的毒,就可见一斑…… 第778章 真好骗 锦绣宫。 锦绣宫门口依旧有许多侍卫。 秦皇到的时候,特意把脸上有个大红脓包的宫人留在外面,再带着几个普通宫人走了进去。 “皇上?”进门的瞬间,有宫人低声请示。 平日里,秦皇到这里,十次有八次都不让喊,他喜欢搞偷袭,看看贵妃一个人时在做什么。若贵妃正在想他,他就特开心,特有成就。 今日不同,秦皇早上才叫人宣了一道圣旨,将秦曜阳的身世公布于众。这个时候,贵妃应该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感激他才对。 毕竟,偷换皇子这样的大罪,他一句话给贵妃摘干净了。 “喊。”秦皇嘴角噙着笑意。 他这一路都在想,贵妃总该朝他笑了。 “皇上驾到——”宫人很有眼力的扯着喉咙大叫。 锦绣宫内,沿途所有宫人无声跪下。 贵妃斜倚在床头,凤青翎陪在一旁。 听得这一声喊,凤青翎笑,微微倾身,在贵妃耳边轻声道:“娘娘,皇上这是邀功来了。” 贵妃垂眸,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声音同样极小:“所以,人性本贱。” 帝王,也不例外。 昨日,贵妃半个正眼不给秦皇时,凤青翎还在担心,贵妃好歹是秦皇的妃子,若真因不理秦皇而失宠,她在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当时,贵妃说,她也是“赌”一把。 到今日,当凤青翎听说秦皇颁给敏妃那道圣旨后 ,立即就明白贵妃说的“赌”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贵妃赢了。 对于秦皇的把握,她无疑比其他人了解更透彻。 …… “贵妃。”寝殿的门被人推开,秦皇大步走进。 凤青翎忙起身,朝秦皇行礼。 秦皇微微皱眉,嫌弃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裕王妃,怎一点不懂事?他是来找贵妃的,刚还专门叫人通传了,凤青翎怎不知提前回避? “不是皇上叫她在这里照顾臣妾吗?”床上,贵妃不等凤青翎回话,已懒懒开口。 秦皇不爽被人顶撞,可他的双眸一见得贵妃眸中懒散的笑意,不爽立即被驱散,他今日来,本来就是为见贵妃笑靥来的。 “你退下。”秦皇半分不看还在行礼的凤青翎,绕过她身边,走到床边坐下,“贵妃今日感觉如何?” 他伸手,倾身,想摸摸贵妃脸颊。 贵妃“啪”的一声将秦皇狼爪子拍下,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小鼻子皱起:“皇上要干嘛?” 秦皇干笑:“贵妃今日气色比昨日好。” “那是,青翎好歹是神医的唯一嫡传弟子。她在这里帮忙,可比太医院那些不干不净的御医强多了。”贵妃这话,前面带着骄傲,后面则是十足讽刺。 “是,裕王妃能干,你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秦皇顺着贵妃的话。 贵妃唇角微微扬起,一副明明得意的想笑,却又努力憋 着的样子,秦皇不由心情大好。 贵妃的软肋,果然是秦曜阳。 “朕早朝时,已把秦曜阳身世公布,也叮嘱他以后时常来看你。”秦皇继续讨好贵妃。 贵妃再抿嘴。 “开心吗?有没有想亲朕一口?”秦皇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过去。 “皇上……”贵妃没如他愿,声音却是娇了几分,“曜阳不光是臣妾儿子,也是您儿子。做父皇的,替儿子找到生母不是您的责任吗?您好意思在臣妾这里讨好处吗?” 秦皇没要到亲吻,原本有些不高兴,此刻,听贵妃这么一说,又觉得贵妃是真心把他们视为一个小家,很快笑了笑,倒也没太在意。 “不生朕气了?”秦皇笑问。 “怎么不生?”贵妃白了秦皇一眼,她隔着薄被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若小儿子在天有灵,必定恨死您这个做爹的。” “都给你说了,朕给你堕胎药之前,已知你腹中是死胎,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才叫人直接给你端药。”同样的借口,秦皇说起来毫无压力。 贵妃“哼”了一声:“就算真是这样,臣妾在后宫许多年,就没过过几天清净日子。以前怀曜阳时就不说了,多少次差点胎儿不保。这次更过分,明明已被下令堕胎,还被人加了‘破血’,生怕臣妾不死似的。” 贵妃嘟着嘴,眸中全是幽怨:“皇上,您这个后宫怎么如此 复杂?” “这件事,朕已派人在查。”秦皇沉声,他一把抓着贵妃的手,“相信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贵妃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小声:“这事儿还不怪皇上,皇上若平时多保护臣妾几分,嫉妒的人就要少几分,臣妾就要安全几分。臣妾每日按时作息,吃穿用度皆是上上之品,腹中胎儿如何会变成死胎?肯定也是被人算计了!” 关于贵妃腹中胎儿情况,秦皇可是始作俑者,也是罪魁祸首,他当然知道与人无尤,可是,他会说吗? 当然不会。 “朕会派人一并查。”秦皇道。 贵妃重重点头,万分认同道:“一定要查出最后的幕后主使,将他千刀万剐!” 秦皇心里一阵发毛,违心道:“好。” …… 秦曜阳奉命到锦绣宫时,第一眼便从众多侍卫中看见守在门口的秦皇贴身宫人。 那位其貌不扬,武功却极强的人。 他的右脸有一个芸豆大的红色脓包,他时不时会去摸一把,看起来颇为可笑。 见秦曜阳来,他的目光在秦曜阳脸上闪过,很快垂头,无半分逾越,十足奴才模样。 “这位公公似乎上火了?”秦曜阳笑着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 “多谢王爷关心,奴才这几日吃辣吃得多。”宫人道。 “多喝水。”秦曜阳似关心的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公公武功不错,20多年前,母 妃的内力是被你废了的吧?” 宫人猛的抬头,落入眼中的便是秦曜阳眸中戏谑。 这是上位者对低贱者的轻视,是武功高的人对武功低的人的轻视。 秦曜阳则清晰的看见宫人瞳孔一缩。 “您,您怎么知道?”宫人眸中有极力掩饰的恐惧。 他在宫中20多年,一直是秦皇身边第一高手,如今,忽然有个人不光将他击飞,还轻易看出一起陈年旧事。 秦曜阳笑,并不回答宫人这个问题,只警告道:“别试图杀本王,你办不到。” 他顿了一下:“昨日那种事,本王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再顿了一下:“若再有下次,本王不会留手,哪怕,你是父皇的人。” 秦曜阳说完这番话,很强势的盯着宫人眼睛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宫人站在原地,他目送秦曜阳离开后,这才惊觉背上已有薄汗。 秦曜阳武功究竟有多高? 昨日那一击,那样强悍的内力,秦曜阳竟是留了手的? 宫人自问他在秦曜阳这番年纪,就算是全力一击,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何况刚才,他从秦曜阳的语气里,分明听到了浓浓的杀意,他相信,他若再动手,秦曜阳必定会把他弄死。 20多年来,自从他武功大成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与此同时,正在往锦绣宫内走的秦曜阳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真好骗!他心里想。 第779章 十一皇子求见 冷宫。 敏妃自清晨被送到这里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里,冷宫原住民们不断有前来看她的。 这些人中,她认识的人占了大半,有人满头青丝已成白发,有人无敌青春变成红颜迟暮,有人眸中尽是荒凉,有人怨恨的看着她笑…… 敏妃这日的打扮格外隆重,穿的是大典时的袍子,长发绾成高髻,发饰无数。只可惜,在来时的路上,她的袍子皱了,发饰掉了,长发纷乱。 此刻,除了脸上强装的镇定,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拔了毛的山鸡。 她在等,目光冷冷看过冷宫这些原住民。 “你们看什么看,赶紧滚!你们以为本宫也和你们一样吗?告诉你们,本宫很快就会离开!”敏妃使劲驱逐着周围的人。 “呵。”不知是谁率先笑出声来。 “好天真的人!”又一个声音响起,“这冷宫之中,多少年来,似乎从未有人进来再出去吧!” “那是你们!”敏妃双手捏拳,强撑着气场全开,“你们出不去,是你们没用!” 她还有儿子!还有美貌!还有裴公公答应的,要替她传话给皇上。 她坚信,只要皇上来,一切都有转机。 毕竟,她现在变美了不是?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皇上宠爱阮佩兰宠爱了一辈子,不就是因为阮佩兰长得好看吗? 周围冷笑更甚,带着丝丝凉意。 明明是大热的天,在 这群女人的围观下,敏妃竟觉得有些发冷。 这些女人,在关了这么多年后,一个个看上去,像要吃人一般。 敏妃心里好怕,若她无法离开,这些人会如何欺负她? 若她无法离开,是否会变成和她们一样? 这是她未来的生活吗? 粗布衣服,残羹剩饭,夏天没有冰,冬天没有炭,衣服要自己洗,恭桶要自己倒,没有丫鬟伺候,看不到皇上,连四处走走都做不到。 不,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当年,她从一个宫女爬到皇上床上,再爬到嫔位,爬到妃位,花费了多少力气,她再也不要回到从前!更不要在冷宫过猪狗不如的生活! 敏妃咬牙,再不看周围目光,只以手为梳,重新绾了发髻,用口水把碎发抿得溜光,再站起来,将衣服上的褶子一点点拉平。 她在等,等秦皇来。 秦皇会听她说…… …… 正午。 随着一声“荣王驾到”,冷宫的门开了。 荣王一袭锦袍,玉冠束发,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差,目光中带着几分倨傲,几分厌恶的打量过周围。 “敏妃在哪里?”荣王问看管冷宫的宫人。 宫人指着其中一个房间,躬身道:“王爷,就在那边。” 荣王“恩”了一声:“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 “是。”宫人再道,飞机退下。 荣王深吸了一口气,朝敏妃住的房间走去。 “苑廷!” 颤抖的声音传来,随即是打开的房门,敏妃激动的脸庞。 她的脸上有许多委屈,又有许多欣慰,还有许多愧疚。 欣慰的是:她的儿子,多年来从来不知她是亲身母亲的儿子,如今终于知道。 委屈的是:儿子,你娘是冤枉的!你娘不该住这里! 愧疚的是:终究是她没用,斗不过贵妃,给不了儿子显赫的家势。 荣王心头一阵厌恶,这个女人,无论哪个方面,如何能和贵妃比,居然就是他生母,真是看着就烦! “进去说话。”他低声一句,径直走进敏妃房间,再一脚关上门。 冷宫的一切,他连碰都不想碰。 “苑廷,你坐。” 大概是荣王的冷脸刺激到她了,敏妃与荣王说话时,不光语气中有怯意,还往后退了半步。 荣王不喜欢她,嫌弃她,她从来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当荣王知道他们关系后,他的那份嫌弃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多。 “这个凳子是母妃擦过的,没有灰。”几近讨好的语气。 “不许自称母妃!”极低的声音,带着薄怒。 敏妃愣了下,看着荣王那张脸,委屈道:“好好,我不称母妃,你只要心里知道就好。” 荣王再看了她几息,走到凳子边坐下。 “我是冤枉的……” “苑廷,你父皇一向宠爱你,你替母……替我说说。” “我不想住这里。” “当年 换皇子,不是我……”…… 敏妃絮絮叨叨,荣王坐在桌子旁,却是一句话不说。 …… 房间外,冷宫那些女人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刚那个是荣王?我记得荣王是贵妃的儿子吧?” “贵妃的儿子跑来看敏妃?” “该不会是这两人偷情被发现了,这才把敏妃打入冷宫吧?” “荣王眼光可真差!看上个老女人。” “这两个人,等着浸猪笼吧!都打入冷宫了,还不知道克制,还把门关上,也不知给我们看看!” “哈哈哈哈。”恶毒的笑声响起。 …… 房间里,敏妃说什么,荣王压根没听。 在荣王眼里,旁边不断说话这个女人,就和一只括噪的鸭子没什么区别。 他只是奉命来看看他的亲生母亲,尽可能装出孝顺儿子的样子。 足足坐了半个时辰,除了最初不许敏妃自称母妃的呵斥外,荣王中途一句话也没说,表情始终带着不耐。 “时间差不多了!”荣王转头,看看从窗户透进来的天光。 “本王走了。”荣王再道了句。 敏妃露出不舍:“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这几日都会来。”荣王道。 “那你记得给你父皇说说,请他放我出去!”敏妃哀求。 荣王“恩”了一声,全是敷衍。 “你明日来的时候,若我还在这里,给我带点东西,吃的用的都要,冷宫什么都没有。”敏妃再说 。 荣王在“恩”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若是可以,他压根就不想来。 …… 随着荣王走出房间,冷宫的女人们又开始议论了。 “哟,这么快!” “不行啊!” “想当年,皇上在我身上,那可是能折腾过一个晚上的。” “那也不见皇上记得你啊!” “说得好像记得你一样,后宫有阮佩兰那种狐狸精,他能记得谁?” “我好期待阮佩兰有一天也住进来,哈哈哈……” …… 锦绣宫里。 秦曜阳和凤青翎再次被嫌弃了! 秦皇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们,这两个没眼力的家伙,朕想和贵妃单独在一起,你们就不知道找借口回避吗? 不但跑进房间说话,还留下来吃午饭! 吃了午饭还不走,还想吃晚饭吗? 裕王府没得吃吗? 若不是贵妃说想一家人吃饭,秦皇早把这两人赶走了! 下午申时,裴公公专门走进来请示:“皇上,十一皇子求见,说有要紧事,希望面圣。” 老十一…… 秦皇犹豫了一下。 前些年,老十一一直站在锦王身后,很少主动求见。前些日子,锦王死后,他的动作便有些大…… 对皇位有想法是好事,可是,倘若底盘不稳,操之过急,就不是好事了! 秦皇低头沉吟,思考着要不要提点他一下,怎么提点。 这时,在秦皇看不见的角度,秦曜阳飞快朝贵妃使了个颜色。 第780章 曜阳不如老十一 贵妃长睫一眨,垂眸,只静静的等秦皇做决定。 裴公公刚已说了,十一皇子有要紧事,这种时候,无论她提出请秦皇走,还是留,秦皇都会怀疑。 贵妃索性一个字不说,没有任何意见,秦皇走或者留,都随意。 “爱妃……”秦皇开口,语气柔和。 贵妃立即笑:“皇上是打算去御书房吧?”就冲着秦皇那语气,那两个字,贵妃都能猜到秦皇要走了。 秦皇点头:“老十一有事,朕得去看看。” “是得去看看,在臣妾印象中,老十一多跟着锦王,如今,他既要独当一面,压力必然很大,皇上理应多提点着,给他一些建议。”贵妃非常体贴,她顿了一下,“皇上,咱们一家人很少单独聚在一起,皇上别忘了晚上过来用膳就好。” “放心,朕不会忘。”秦皇许诺。 贵妃笑了笑,笑容得体而酸涩:“那臣妾和裕王夫妇在这里等您。” “好。”秦皇再握了握贵妃的手,安抚一般,随即起身。 秦曜阳和凤青翎忙行礼,恭送秦皇离开。 随着秦皇的身影跨出房间大门,贵妃已经开口的闲话家常:“青翎,听说你会做菜?” “回母妃,儿媳会一点。”凤青翎道。 “做的菜可能入 口?”贵妃问。 “应该能吧,儿媳记得当年给裕王做过面条,裕王不光把面条吃了,还把将军府的锅端走了。”凤青翎道。 “把锅端走干作甚?锅又不能吃。”贵妃好奇。 “锅里有烧牛肉,大抵是……太好吃。”凤青翎说着,看过秦曜阳一眼。 秦曜阳顿时笑了。 “丢人!”贵妃嫌弃,“亏你长这样英俊,追个媳妇儿而已,不知用美色,反而用盗窃这招。” “美色不好用啊!我家青翎不看脸,就爱被偷。”秦曜阳道。 凤青翎立即想起当时,秦曜阳死不要脸经常偷偷跑去她的闺房,躺她床上,还偷她初吻…… 她的脸红了红,一双清丽的眸子瞪着秦曜阳:“不许说!” “是是,为夫不说,夫人最大。”秦曜阳很配合。 凤青翎这才笑了笑,眸光中写着:好吧,原谅你了。 贵妃也是笑:“既然青翎厨艺不错,晚上去下个厨,让你父皇尝尝你的手艺。我们家这个儿媳妇儿,可是厉害得紧!灭得了叛党,收得了魔教,进得了厨房,迷得了王爷,还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女大夫。” “母妃过奖了!”凤青翎谦虚道。 “今儿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当当正正在一起,没有外人打扰, 说说真话怎么了?”贵妃顿一下,有些遗憾道,“若你父皇不去御书房就好了,也算是完整的一天了。” “母妃为何刚才不提?您若请父皇留下,兴许他就留下了。”这种问题,自然只能凤青翎来问。 特别是,当他们三人皆知秦皇就站在门外,不曾走远时。 “若刚才请你们父皇过去的是后宫妃嫔,本宫使尽浑身解数也要留下皇上,可惜,请你们父皇的是不是嫔妃,而是十一皇子。”贵妃道,“他们是君臣,也是父子。就君臣而言,兴许,老十一是有治国安邦的重要事情找你们父皇;就父子而言,皇上疼爱儿子,有什么不对吗?哪怕再忙,儿子既然有事,做父皇的也应该去。” “母妃说得可真有道理。”凤青翎说,“大概是儿媳不懂事,儿媳觉得可委屈!曜阳第一天和生母相认,算是第一天共享天伦,皇上坐坐就走。若被人传出去,必定认为在皇上心里,曜阳不如老十一。” “胡说!”贵妃低声训斥,“在皇上心里,每个儿子都是一样。” 她顿了一下:“这样的话,以后可别说了,本宫不想你惹祸上身。你要记住,这里是皇宫,一言一行皆需谨言慎行。” “是,儿媳谢 娘娘提点。”凤青翎福身。 “罚你去给本宫削个苹果。”贵妃道。 “是。儿媳遵命。”凤青翎笑。 房间外,靠墙站的秦皇在听到凤青翎那句“谢提点”后,这才缓步离开。 凤青翎,秦曜阳和贵妃相互看过一眼,方才那番对话,基本全是在贵妃引导下完成,至于有没有效果,可就不知道了。 “母妃?”秦曜阳询问着开口。 “应该问题不大,先等等看。”贵妃道,她的目光看过凤青翎,“你很聪明,接得很好。” “母妃过奖了。”凤青翎笑。 都道婆婆和儿媳关系不好相处,到了她和贵妃这里,却是出奇的融洽。 贵妃笑笑,她想起宁格儿,那是真不好相处啊!自从宁格儿和荣王成亲后,宁格儿十次进宫,九次都没好脸色,仿佛嫁给荣王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这天下,要论权贵,除了秦皇,便是太子,荣王和锦王了。 若嫁给皇上,那是嫩草送上门让老牛吃,老牛还不一定受得了嫩草的骄纵,说不定没几天就束之高阁。 若嫁给太子或锦王,不过是侧妃,有意思吗?嫁给荣王却是正妃。 地位顿时不一样了。 “母妃在想什么?”凤青翎一边削苹果,一边问。 “在想 宁格儿,今儿晚上,荣王府怕是不安宁。”贵妃道。 凤青翎笑,荣王妃那个颜控,当初嫁给荣王已经觉得亏了,如今发现荣王身份不如之前尊贵,怕是更不乐意。 “曜阳。”贵妃的目光转向秦曜阳,“冷宫那边,若有机会,可眷顾一点。” 毕竟,对于敏妃来说,这是无妄之灾,当年换皇子的人,并不是她,而是贵妃。 她隐忍多年,一是不敢说,二是想借贵妃之手,给荣王谋个前程,甚至是夺嫡的机会。 “是,儿臣明白。”秦曜阳答。 …… 从锦绣宫到御书房。 秦皇走得很慢,一点都不像要去处理重要事情。 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场景,一句话。 场景是:贵妃得体而酸涩的笑。 一句话却是凤青翎说的:在皇上心里,曜阳不如老十一重要。 曜阳不如老十一重要…… 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信号,就裕王而言,从回到秦国到现在,在朝中可谓一步一个脚印,而如今,若被人发现他不如老十一重要,别人会如何想? 老十一的要事?会是什么事?今年的秋闱吗? 若是秋闱,改天说也一样。 他不想老十一步伐迈得太快,更不想他引人注意…… 晾一晾就晾一晾吧! 第781章 让你没命痛快 秦皇在锦绣宫外踱步了一圈,再回到锦绣宫。 贵妃,秦曜阳和凤青翎皆露出吃惊表情。 “老十一那边没什么要紧事。”秦皇解释一句。 之后,自然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共享天伦,这日夜,秦皇也没去别的地方,安心在锦绣宫住下。 那些先前幻想着锦绣宫被侍卫围起来的,贵妃即将失宠的人,如今彻底明白,贵妃这宠失不了!皇上是怕有人不长眼睛朝体弱的贵妃下手,他这是派人保护贵妃呢! …… 再说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在御书房等了许久。 这些年,他很少主动求见秦皇,他的母妃不受宠,他也没有家大势大的外公,他便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秦皇布置给他什么事情,他便做什么事情。 早年,在太子,荣王和锦王三足鼎立,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他原本想站在太子那边,却被母亲一口否了,叫他站在锦王那边。 后来,他和锦王相处久了,还真关系不错。 只可惜,锦王没能走到最后。 他这个做兄弟的,很内疚在关键时刻没能帮上忙,如今,他能做的,便是给锦王善后,尽量保全锦王一脉,以及,替锦王报仇。 今日求见秦 皇,便是第一步。 只可惜…… 呵,在父皇心里,他这个儿子,如何比得上贵妃?如何比得上贵妃的亲儿子。 他想起每次母妃提到贵妃时,平淡语气下的暗流汹涌。 既然,父皇这条路走不通,那他便自己走吧! 锦王的仇,他一定报! …… 荣王府。 荣王还没进府,尚在大门口,便听说荣王妃正在大发脾气。 而且,这脾气已经发了整整一天。 荣王烦躁得不行,他转身想走,可再一想,这里是荣王府,又不是荣王妃府,凭什么宁格儿不高兴,走的人却是他? 想到这里,荣王猛的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砰!”一个大花瓶落下。 再“砰”,一座烛台横扫在地。 再再“砰”,一个凳子应声飞起,从房间里飞出,直袭荣王。 荣王火冒三丈,今日一日,先是早朝时得知身世,然后奉命去冷宫母子相认,被迫听敏妃絮絮叨叨许久,再然后,回到自己家里,竟是这样一番情形! 荣王大喝一声,将浑身劲道运在手臂,双手一抓,将凳子抓住,再狠狠砸在地上。 只见凳子飞来的方向,那扇门后,是一脸怒容的荣王妃。 她柳眉竖起,瞪 着荣王的目光似乎恨不得要吃了他。 两个人,竟是少有的针锋对麦芒。 “宁格儿,你闹够了没有?”荣王吼。 平日里,他心不在宁格儿身上,也懒得管她,可今日,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是拿东西来砸他! 别人家做王妃的,谁不是把王爷伺候得好好的。 不光伺候王爷,还帮王爷讨好父皇母后,拉拢朝臣,到了他们荣王府可好,宁格儿除了给他找麻烦,戴绿帽子,还做什么了? 若不是因得贵妃压下,他早情愿得罪宁格儿家族一脉,也要把她休了! “没有!”荣王妃用同等音量吼回去,“我不光要把这个房间砸了,还恨得把你这座王府都给砸了!” “如此泼妇!母妃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你!”荣王低吼,“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关起来!” “你们谁敢?”荣王妃气场全开,一双眼睛恶狠狠看过周围众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你们最好搞清楚,我不光是你们荣王府王妃,还是秦国的郡主!我爹是秦国唯一一个异姓王!” 周围众人果然不敢动了,荣王妃的母家,那也是手握重兵的家族。 “你还记得你是本王王妃?”荣王冷笑,上前一 步,“身为王妃,你哪一点符合王妃标准了?骄纵任性,飞扬跋扈,还敢打本王!” “打了你又怎么样?”荣王妃眉头一扬,不畏荣王气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语气中满是奚落,“你以为你还是贵妃的儿子吗?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荣王吗?你以为往后还有谁会敬畏你?跟着你?” 荣王妃的话,如一把匕首,狠狠插入荣王心窝。 荣王眸色骤变,双眸嗜血般发红,他狠狠盯着越走越近的荣王妃。 荣王妃气势正足,怎会被容王吓退,她继续朝荣王走去,冷冷道:“哼,一个皇上不要的女人的儿子,你以为以后还有谁能给你做主?我真担心你以后连王爷都没得做!五皇子!”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荣王妃脸上。 这是荣王竭尽全力扇出的耳光,荣王妃唇角顿时泌出一丝血线,脸上浮出五根手指印。 “打得好!”荣王妃不怒反笑,“这是你第二次打我,我可都记住了!秦苑廷,你给我记住,我宁格儿必定会加倍奉还!另外……” 她顿了一下:“我似乎应该叫你四皇子?你和裕王出身对调,这排名会不会也跟着换一下?哈 哈哈哈,哈哈哈……” 荣王妃边笑边退,大概是太好笑了,笑到最后,荣王妃脸上竟挂着眼泪。 “王爷?”看着荣王妃离开,管家上前,等待荣王命令。 荣王妃这样不是办法啊! “好好看着她!”荣王吩咐,“今日起,不许她出府,不许她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是。”管家躬身。 “另外,之前吩咐过厨房,每顿必须摆在她面前的两道菜,可有照做?”荣王问。 “回王爷,自从您吩咐后,属下每日都有检查,一切尽在王爷掌握。”管家再道。 荣王“恩”了一声,转身朝书房走去。 宁格儿,你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便让你没命痛快! 荣王让人每顿必须摆在宁格儿餐桌上的是两味相克的食物,那两味食物一旦长期同时服用,便会使人烦躁,脾气大,精神衰竭,行为失常,最后死得莫名其妙。 荣王还记得上次吩咐人做这件事的时间和原因,正是宁格儿将她的画像送到秦曜阳那里,再由凤青翎派人送回,附带那句讽刺的话。 …… 这日夜,京城另外一座精致的府邸,有男人死在姬妾的床上。 死相很难看,竟是浑身赤裸,脱阳而死。 第782章 太下作了! 翌日。早朝。 十二皇子没到,秦皇看了看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目光微侧。 裴公公立即上前,小声禀告秦皇,没接到十二皇子府送来的任何消息。 通常来说,皇子或大臣们抱恙或者临时有事,都会派下人前来告假。 如今,十二皇子府没送来任何消息,或者只是迟到,十二皇子睡过头了。 秦皇略一点头,并不放在心上,年轻人嘛,偶尔一次两次,他能理解。 然,早朝才开始一炷香后,通传宫人从侧门惊慌失措走到裴公公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裴公公脸色骤然一白,目光中全是惊惧,望向秦皇。 在这个大殿,最瞩目的位置是秦皇的位置,紧接着便是立于秦皇身侧的裴公公,裴公公这一表情失常,瞬间落入大殿所有人眼里。 所有人心头跟着一紧。 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裴公公露出这番表情? 大殿里安静急了。 秦皇的目光落在裴公公脸上,显然也很疑惑。 裴公公心有擂鼓,几乎可以预见秦皇下一瞬的反应,他下意识的不想汇报这个消息,可…… 不得不说! 他快步走到秦皇身侧,在秦皇耳边小声道:“十二皇子薨了……” 薨了…… “什么?!” 秦皇一声惊呼,以为他没听清楚, 或者理解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公公。 裴公公“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节哀。” 声音依旧很小,但在寂静的大殿上,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大臣们虽不知死的是谁,但,既能在这种时候禀告,又让裴公公用上“节哀”二字,显然是皇上在乎的人。 或者,是某个嫔妃? 众大臣齐齐跪下。 “怎么回事?”秦皇闭上眼睛,几乎是木木的问。 “回皇上,听说是死在姬妾房里,今日早上才发现。”裴公公道。 “怎么死的?”秦皇一手压在心脏的位置。 心头很痛。 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先是锦王,然后是十二皇子……还有前天被他亲手杀掉的贵妃腹中胎儿,那也是他的孩子…… “听说是……太兴奋。”裴公公艰涩道,“十二皇子和那位姬妾双双死了。” 殿下众人只觉得脑袋脑袋出现瞬间空白。 像十二皇子这种权势地位的人,应该死在皇权争斗才更有意义,怎么会死在一个女人身上? 又不是第一次和女人做,怎么可能兴奋到那个程度? 秦皇消化了一会儿那句话的意思,这才缓缓开口:“裕王,刑部尚书,你们怎么看?”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大有蹊跷,恳请父王 将此案交给儿臣,儿臣必定找出真凶,给十二弟一个公道。”秦曜阳请旨。 “微臣附议,微臣必定倾刑部之力,与裕王一同查明真凶。”刑部尚书道。 秦皇木木的点头,人都死了,他还能如何? 他几乎是撑着龙椅扶手,使劲站了起来。 裴公公见秦皇袍角动了下,忙上前扶着他,支撑着他的大半体重,缓缓往侧门走去。 这一日,早朝就这样退了。 没有人宣布退朝,也没有山呼万岁,整个大殿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中。 然,每个人都很清楚,自锦王死后,秦国的这场夺嫡之争,正式走上血腥之路…… …… “裕王……”刑部尚书飞快走到秦曜阳身侧。 老实说,自昨日皇上公布秦曜阳身世后,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这次站队,幸运得如有神助。 像秦曜阳这种有责任,有能力,有正义心的皇子,之前母妃不过是敏妃,他都能一跃从普通皇子到王爷,如今还有贵妃娘娘这样的大靠山…… 前途不可限量! 从昨儿开始,多少朝臣羡慕他抱了个好大腿。 “咱们走吧。”秦曜阳道,“希望现场还没被破坏。” 两个人匆匆走出大殿。 余下众人,无论是太子,荣王,皇子,或者其他朝臣,皆目光缓缓看过其他人。 没有人认 为是意外。 或者说,在这种氛围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 出大殿后,秦皇坐上步撵,去的地方是御书房。 这种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呆着,静静的想事情。 最近,他出现这种状态的频率有点高。 也许,是老了。 …… 后宫。 十二皇子出事的消息,在早朝后的第一时间传到皇后那里。 皇后也是一惊。 十二皇子,竟是有人朝他动手? 老十二是荣王的小弟,荣王现在正处在一个尴尬位置,这老十二更是朝不保夕,动他做什么?为何在这个时候动? 难到是老十二之前结的仇,对方一直不敢动,直到见他靠山快倒了? “娘娘,会不会是贵妃那边?”皇后的心腹嬷嬷试探着问。 “阮佩兰不会那么蠢。”皇后说,“老十二不是那个人。” 先前潮州决堤,老十二失踪,生死不明,秦皇虽有担心,但从未失控,很明显,老十二不是他最在乎的皇子。 老十二在秦皇心里的位置,尚比不过当日的秦曜阳,当日的秦曜阳,也是比不过锦王的。 而至于今日的秦曜阳,他在秦皇心里的位置,怕与太子仅有一线之差。 “娘娘,这件事要不要通知瑞嫔?”心腹嬷嬷再请示。 瑞嫔是十二皇子的生母,也不知她受不 受得了这个打击。 “迟早的事,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皇后叹一口气,“这件事,本宫亲自走一趟。” 锦绣宫内,尚躺在床上的贵妃得知此事后,也是吃了一惊。 特别是当她听说老十二的死因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太下作了!” “十二皇子确实死得不体面。”馨嬷嬷道。 贵妃侧头看了她一眼:“本宫说的不是老十二下作,而是策划此事的人下作。” 她顿了一下:“对方不光要了老十二的命,把老十二最后的体面一并拿走了,从此之后,老十二留给世人最大的话柄便是脱阳而死。” “这样一个诡异的死法,你信不信,民间很快有戏剧或者小话本,会以此为噱头?”贵妃道。 “是,奴婢相信。”馨嬷嬷道,“听说这事交给裕王在查。” 贵妃“嗯”了一声:“他在刑部当差,这事理应交给他。对了,青翎那丫头在做什么?” “回娘娘……” 馨嬷嬷的话没说完,院子里已传来嘈杂声。 “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见母妃!”尖锐的女声传来。 周围全是低声劝慰,请对方稍等一下,他们需提前通报,娘娘还在养身体。 对方恍若未闻,一个劲的闹着要见贵妃。 贵妃揉揉眉角,低叹一声,扬声道:“让她进来。” 第783章 争着做裕王的妾 来者是荣王妃宁格儿。 她本是个爱打扮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端着荣王府正妃的派头。 此刻也不例外,衣服是华贵的,长发高高盘起,饰品一点不见少。 可是的,若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缎面鞋子上,有少许泥污。 她的裙摆下方,同样有少许泥印。 而她的面容,是焦急而愤怒的。 她跨进门后,看见贵妃就哭着扑了上来:“母妃,您可要给儿媳做主啊!” 宁格儿双膝跪在床前,双手放在贵妃身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的被单上,一副嚎啕大哭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怎如此狼狈?”贵妃问,“可是荣王欺负你?” 听得贵妃的话,宁格儿只觉戳中她最伤心的地方,立即哭得更甚,一个劲的喊着:“母妃,母妃……” 贵妃几乎是无奈的看过旁边馨嬷嬷。 馨嬷嬷立即回了个无奈的表情,上前扶宁格儿的手臂:“荣王妃,起来说话可好?” “不!”宁格儿一个字回绝馨嬷嬷,她的手臂使劲一甩,拒绝馨嬷嬷扶她。 馨嬷嬷再次朝贵妃露出无奈表情,这位荣王妃,从嫁给荣王到现在,就没安生过。每次到锦绣宫,都是抱怨许多荣王不是。 如今,瞧她哭的这架势,就仿佛荣王做了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贵妃笑了下,平淡道:“馨嬷嬷,给荣王妃端一杯水来,她若哭累了 ,或者口渴了,才有得喝。” “是。”馨嬷嬷退到桌子旁,果真给宁格儿倒起水来。 听得茶具在桌子上拿起放下的声音,听得水流注满杯子的声音,没有料想中贵妃过度紧张的话语,宁格儿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起头,双眼望着斜靠在床头的贵妃,下句话是疑问,更多的是肯定: “母妃,您没有从前那么在乎我了!” “怎会?”贵妃笑,斜看了端着水走过来的馨嬷嬷,她的下巴扬了下,“来,喝口水,先润润喉咙,然后再告诉母妃发生了什么事。” 贵妃的语速很慢,带着安抚的意味。 宁格儿点头,乖乖接过馨嬷嬷手上杯子,慢吞吞喝着。 贵妃垂眸看着她,缓缓的继续道:“虽然本宫不知这一次,你和荣王又起了什么争执,但是,你要记住,你是荣王唯一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携手,共同面对。民间有一句话,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话是这么说,可是母妃,您从来都知道,我和荣王没感情!”宁格儿顿了一下,“砰”的一声将水杯放在床沿,赌气道,“而且,荣王也不需要我们宁家和他携手!” 她把“宁家”二字咬得很重,明显强调家族之力。 贵妃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身在皇家,还没有任何臣子敢在她的面前暗示自 家很厉害。 宁格儿不过宁家嫁出去的女儿,她的婚姻虽有联姻之意,贵妃给荣王选了个背景雄厚的王妃,可不代表荣王就要看王妃脸色。 宁格儿虽看见贵妃眸中不悦,可她有她的骄傲,她不愿认错,特别是在她认为她受了委屈的情况下。 “母妃,荣王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也不许我和外面的人联系!您说,哪有这样的?我宁格儿纵然再不好,也是荣王妃!”宁格儿语气愤怒。 “是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贵妃缓缓问,“这些年,你和荣王虽然关系不睦,可他也算尊重你。你不让他纳妾,他便连一个侧妃都没有。” 她顿了下:“你看看秦国哪个皇子,可以做到他这样?这夫妻啊,感情是需要磨合的。本宫进宫之前,不也没见过皇上吗?你再去问问太子妃,或者你的手帕交,她们在嫁人之前,是不是和她们的丈夫已有感情了?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两个人的感情,要靠自己去经营。明白了吗?” “母妃,您说得这些我都懂!”宁格儿说,“可是我做不到!不光我做不到,荣王也做不到!荣王压根不想要我这个王妃!” 说这话时,宁格儿带了几分决然之意。 “所以……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本宫什么?”贵妃问。 “我要和荣王和离,请母妃替我做主!” 宁格儿眸中全是坚决。 昨天那一巴掌,打掉了她所有委曲求全的想法,荣王府那个所谓的家,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和离?”贵妃沉吟着,“这件事,荣王知道吗?” “哼!他都把我关起来了!摆明了想不知不觉弄死我,怎么会和离?”宁格儿道。 “他为何关你?你又是如何出来?”贵妃问。 “他心情不好,昨日一回到王府就发脾气,我顶撞了他几句,他气不过就把我关起来了。”宁格儿隐藏了一部分事实,“我是今儿早上,趁他早朝,偷跑出来的。” “你倒是有能耐。”贵妃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 宁格儿倒不是太蠢,立即明白贵妃这话的讽刺,她的语气也凉了几分,完全豁出去了。 “母妃,我嫁给秦苑廷也有好几年了,一个女人最青春的年华都给了他。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可是守了好几年的活寡。”宁格儿说。 “据本宫所知,前几年,他倒是想碰你,你让他碰了吗?”在荣王和宁格儿之间,贵妃毫不犹豫站在荣王立场。 “谁让他长那样丑?”宁格儿几乎是脱口而出。 “丑?”贵妃的语气微微挑起。 荣王虽不是绝世美男,没有一张妖孽的脸,可决计算不上丑!若丢到大街上,那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只不过,和秦曜阳,太子,或者之前的锦王比起来, 有一些差距。 “当然丑了,他要有曜阳一半好看,我也认了!”提到秦曜阳,宁格儿开始激动,“母妃,您当年可是许诺,让我嫁给您儿子的!如今,皇上也说了,荣王根本不是您儿子!……” “等一下!”宁格儿话没说完,凤青翎的声音已在门口响起—— “所以,你今天不光是来和离,还顺便想跨进我们裕王府?对吗?” “还有你刚才那句曜阳是怎么回事?你一个荣王妃,叫其他男人叫这么亲热,合适吗?” 宁格儿不知凤青翎在锦绣宫,更没想到方才她说的一切,已被凤青翎一字不漏听了去。 “你怎么在这里?”宁格儿问。 “母妃身体不好,我在这里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吗?”凤青翎笑着走了过去,“毕竟,我才是母妃的亲儿媳,不是吗?” 谁是亲生,谁不是亲生…… 昨日,宁格儿用这件事刺激荣王,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凤青翎一句话将她打得不知如何回复。 “另外,你想和荣王和离这件事,我建议你最好是找荣王商量下,或者,就算要找长辈,也应该找你的父母,或者皇上,又或者冷宫那位。”凤青翎继续。 “无论从哪个角度,你找贵妃娘娘都是不合适的。除非——” “你这趟过来,真实目的就只有一个:堂堂荣王妃不做,非不要脸,争着做裕王的妾!” 第784章 赌约 凤青翎一句接一句,脚步一步步朝宁格儿逼近。 很快到了宁格儿的面前,凤青翎再轻飘飘一句:“我说得对吗?荣王妃。” “荣王妃”三个字,她说得极缓,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十足讽刺。 宁格儿后退一步,她的脸通红。今儿来找贵妃,她已是下了足够大的决心,把所谓的尊严等藏了起来,可,当她看见凤青翎,她的尊严还是痛了。 特别是凤青翎那番话,她只觉得她的心被人抛进尘土,揉进泥沙,再狠狠践踏! “凤青翎!你不要太过分!”宁格儿低吼,她的双手握拳,双眼赤红。 若非知道凤青翎武功高绝,她的拳头早已挥了出去。 “过分……”凤青翎低低笑,“我也觉得我挺过分的,曜阳求亲那天,第一句承诺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他知道,我接受不了我的男人有其他女人,所以,你的某些心思最好还是收起来。裕王府不光没有你的位置,也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 她顿了一下:“荣王妃,你应该知道,我不光是裕王妃,还是魔教教主,像我这样一个大妖女,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开心,把你们这些觊觎我家男人的贱女 人全部灭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你敢!”宁格儿瞪着眼睛,上前一步,“你不知道我父王是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秦国唯一一个异姓王嘛!”凤青翎的语气是那样不以为然,她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除了这个身份,还有其他值得骄傲的地方吗?呵,别人怕你,不代表我也怕你。” 凤青翎说着,将头扭向一侧,仿佛多看宁格儿一眼也嫌碍眼。 “你……”宁格儿怒火攻心,一个扬手,直朝凤青翎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歪向一旁的却不是凤青翎,而是宁格儿。 凤青翎早在宁格儿扬手的瞬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个巴掌抽了过去。这个巴掌打的位置极妙,五个指印,恰落在昨日荣王打她的指印上,分毫不差。 宁格儿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鼻子一酸,眼泪已滚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虽只是郡主,可她受到的宠爱,比宫中那些公主多太多,所以,她的娇贵程度也比正规公主多许多。 “母妃……”宁格儿求助的扑向贵妃。 凤青翎一个闪身,双手张开挡在贵妃面前:“母妃抱恙在身。” “母妃……”这一次,宁格儿没有直接和凤青翎起冲突,只委屈的喊。 “好了,你们两个要吵要打,出去!本宫听得你们这番闹腾,头痛的很。”贵妃揉揉眉心。 她作为长辈,遇到听话的人还好,最怕就是宁格儿这种,永远以自己为中心,其他人的话根本听不进去。这样的人,最好便是以暴制暴,交给凤青翎正好。 凤青翎知贵妃意思,立即转身,替贵妃把枕头放平:“母妃,您休息一会儿。” 很快扶着贵妃躺平后,凤青翎拽着宁格儿就往外走。 “喂,放开我!我还有话要对母妃说!”宁格儿喊。 “凤青翎,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就不敢打你!”宁格儿威胁。 凤青翎恍若未闻,待到走出房门后,她一把把宁格儿朝前一推。 宁格儿一个踉跄,快步退下寝殿前几个台阶。 如此一来,凤青翎看着宁格儿便是完完全全的俯视。 “比武?或者,滚?”凤青翎眉头轻轻挑起,眸中尽是冷意。 “我要和你比骑射!”宁格儿不甘示弱。 据她所知,凤青翎擅医术,擅刀法,擅天魔琴,擅勾引男人,并不擅骑射。而她,自懂事以来, 最早接触到的武学便是骑射。 凤青翎冷笑:“好,三日后,陪你便是,地点你定。” 宁格儿亦很爽快:“好,就定在你裕王府,免得说我占你便宜。” “行啊!”凤青翎嘴角冷笑更甚,“为了成全你想见曜阳的心思,本王妃会邀请裕王在旁观战。”她顿了一下,“别忘了打扮漂亮点,免得曜阳看不到你。” 心思被人戳穿,宁格儿“哼”了一声:“要你管!” 她转身离开,心道:我才不会上凤青翎的当!什么打扮漂亮点,她肯定是想我穿层层叠叠的衣服,然后在比赛的时候输给她!哼,本王妃会打扮得英姿飒爽,一样迷人! 凤青翎站在台阶上,她看着宁格儿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 这个女人,亏得她好意思在受到委屈的时候找贵妃主持公道。从她进锦绣宫到离开,她就没问候过贵妃一句,哪怕她已看见贵妃躺在床上,她也没问候过。 哪有这样做人儿媳的? “王妃。”馨嬷嬷走了过来,站在凤青翎身后,“王妃可真厉害,三言两句就把荣王妃打发走了!平日里,她每次来,都能把娘娘闹得头疼。” “是有些烦。”凤青翎 淡淡道,她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宁格儿刚离开的方向,“刚说把她打发走了,她就回来了。” 果然,七、八息后,馨嬷嬷看见宁格儿走了回来。 “凤青翎,我们刚才的约定,没有赌注!”宁格儿大声。 “想赌什么?”凤青翎笑问。 “你若输了,把裕王让给我!”宁格儿道。 意料中的答案,凤青翎一声嗤笑:在宁格儿的心里,感情便是这样让来让去的吗?她到底把秦曜阳放在什么位置?! “抱歉,曜阳不是我的私人物品,我无法答应你。”凤青翎很平静。 “你不敢赌,因为你输不起!”笃定的语气,宁格儿脸上一派得意。 凤青翎没说话,宁格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舍而求其次:“那我们换个简单的,你若输了,你就回夏国,从此不见裕王。” 凤青翎笑,摇了摇头,开口却是:“好。” “一言为定!”宁格儿很兴奋。 “你若输了呢?”凤青翎问。 “我怎么会输?”在宁格儿心里,压根没这种可能。 “任何赌博,都可能有赢有输。”凤青翎道,“你若输了,就一辈子做荣王妃好了,主动伺候他,满足他。” 第785章 奇怪的房间 宁格儿皱眉,一辈子做荣王妃还好,她这场婚姻,本就是政治婚姻,在荣王身世未曝光之前,她也没有打算和离。可是—— 凤青翎后两个条件实在太恶毒了! 主动伺候秦苑廷,满足他……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怎么,不敢赌?”凤青翎轻飘飘问,语气中全是鄙夷,“我都敢赌离开秦国,不见裕王了,你却连这么简单个赌注都不敢应承……” 她顿了一下,仿佛在找退路般:“既然如此,那刚才的赌约……” “不!我赌!”生怕凤青翎会说出赌约不作数的话,宁格儿忙着应,“三天后的上午,我们裕王府见。” “好。”凤青翎颔首。 这一次,宁格儿真的走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决定这几日好好练练骑射。 “王妃?”馨嬷嬷有些担心。 当宁格儿提出第一个赌注时,凤青翎拒绝得那样直接,给她的感觉是凤青翎不敢接,而至于第二个赌注,则有许多水分,比如,凤青翎回夏国后,秦曜阳只需放弃裕王之位,再追去夏国就好。 “放心。”凤青翎笑着拍了下馨嬷嬷的手臂,“我不会输。一个上过战场,亲自对敌的女人,怎么会骑 射比不上她?” “您上过战场?”馨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和裕王去过漠北,带凤家军奇袭匈奴铁骑,你忘了?”凤青翎笑问。 馨嬷嬷恍然大悟:“方才忘了,见您没答应,以为您心里没底。” “我只是不喜欢用感情做赌注,若被曜阳知道,还不知要气多久。”凤青翎说。 “现在这个他就不气了?”馨嬷嬷问。 “所以……”凤青翎目光朝周围一扫,朝众人抱拳,“还请大家帮忙保密!” “是,奴才/奴婢遵命。” …… 十二皇子府。 整个后院,只听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妻妾们一个比一个伤心,从前,十二皇子还只是皇子时,她们也许心里偷偷嫌弃过他。同样是兄弟,别人都是王爷了,他还是皇子。 可如今,她们赖以生存的男人死了,她们忽的变成寡妇,变成没有根的浮萍。她们也许要殉葬,也许要一辈子守寡,最好的一种情况便是皇上下令放了她们,给她们自由…… 下人们也很伤心,有一句话是:宁做富人婢,不做穷人妻。 从前,他们在皇子府当差,怎么也有几分面子,往后,除非他们能找到比这里更尊 贵的人家,否则便是落差。 再说秦曜阳公干的地方。 死亡现场保护得很好,除了最初进来查看的人外,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脚印。 十二皇子赤果果的尸体趴在姬妾赤果果的尸体身上。 没错,不光十二皇子死了,和他一起快活的女人也死了。 房间里血腥味很重。 男人的那地儿,做那事儿的时候,本就是狂充血状态,忽然在那时候断了,其喷血量可想而知。 那女人却是被十二皇子掐死的。 她脖子上掐痕很重,也不知是那两人在那时候玩濒临窒息的快乐感觉,一个失手把姬妾杀了,还是十二皇子怀疑是姬妾捣鬼,在临死前把她掐死,就当报仇。 “仵作验一下。”秦曜阳从床边退后两步,“怎么断的?他们的血液里和胃里可有毒?” “是。”仵作上前。 秦曜阳打量着房间环境。 这个房间不同于普通人的寝室,而是充斥着各种“玩具”。 波浪形状的躺椅,与人体正常躺卧截然不同的造型,很适合……,很有情趣;从屋顶吊下来的绸带,尾端系成圆环状,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墙角有细致的小皮鞭和绳索,桌子上有过量的蜡烛, 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有地上各种液体晾干后的印迹,同样不知那是什么。 “看不出来,十二皇子爱好挺特别……”刑部尚书摸着下巴。 秦曜阳侧头,看着刑部尚书的目光仿佛在问:你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咳咳。”刑部尚书干咳两声,“好奇怪的摆件和装饰物,下官完全没见过,也看不懂。” 秦曜阳目光更诡异:“身为刑部尚书,应见多识广才是,你怎会连这些的物件都不认识。”他的目光往刑部尚书身后看过一眼,喊道,“霍坤。” “下官在。”霍坤躬身抱拳。 “晚些时候,你给你家大人普及下这些物件是做什么用的,免得下次再有类似的案发现场,他装作不认识。”秦曜阳道。 “是。下官遵命。”霍坤道。 刑部尚书内心各种抓狂,他只是想假装纯洁一下,居然被裕王发现不错,还直接戳穿,说他假装不认识。 刑部尚书忙着转身,认真勘察现场。 过了一会儿—— “王爷,有发现!”认真公干的刑部尚书站在一个柜子旁。 秦曜阳走过去,只见刑部尚书手上分别拿着两个盒子,左手盒子里是乌黑色的丸子, 右手盒子里是白色丸子。 “这是什么?”秦曜阳拿起乌黑色丸子闻了闻,再拿起白色丸子,再闻了闻。 这两个东西,他是真没见过。 刑部尚书却偷偷鄙视秦曜阳:哼,装纯洁! “回王爷,乌黑色这个叫金苍蝇,据说男人服用后能屹立一个通宵,白色丸子是女人外用的,其名叫弄潮,作用和金苍蝇异曲同工。”刑部尚书道。 “喔,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金苍蝇和弄潮。”秦曜阳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药丸丢进盒子,“派人检查一下,这药是不是正常的,有没有被人加料?” “是。”刑部尚书立即派人去办。 他心里想,王爷果然是王爷,装得可真像,就好像真的没见过,不认识似的。 “另外,去问问府里其他姬妾,床上这女人是什么时候进府,怎么进府的?平日和府里其他人关系如何?十二皇子可经常到这个房间?都和哪些人?平时可有服药的习惯?……”秦曜阳再吩咐。 “是。”刑部尚书再派人去问。 “王爷。”这时,仵作开口了,“十二皇子和这个女子体内皆有过量的CHUN药,十二皇子命根子不是齐齐断裂,而是爆裂……” 第786章 爷是被人害死的 爆裂…… 这样一个词语一出,房间里所有男人都觉得下面一痛。 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下如此重手,让一个男人以这种方式谢幕。 “太狠了!”刑部尚书开口。 他飞快盘算着他这些年开罪的人里,有没有人龌龊到若是报复他,会用这种手段。 “若没猜错,应和金苍蝇有关,也不知十二皇子究竟服用了多少。”霍坤道,“据我所知,这东西若是品质好,一颗就可以管一个晚上。王府的东西,想来都是品质很好的,十二皇子没理由服用超过2颗。” “老十二不是没克制的人。”秦曜阳道。 就他平日的观察,老十二不是一个纵欲过度的人,更不是一个意志薄弱者。 一个有勇气用生命做赌,主动卷入洪水之人,怎会让情与欲大到让自己失控? 秦曜阳,刑部尚书,以及霍坤基本是刑部最有话语权的人,秦曜阳是王爷,刑部尚书是刑部一把手,霍坤则是刑部业务能力最强者。 他们这一番话,已充分表明他们的想法。 十二皇子之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 三个人把房间里彻彻底底检查了一番后,便相继走了出去。 十二皇子的姬妾们正在接受调查。 “她叫关诗茜,父亲是个地方小官,她嫁给爷已经一年多了。” “在我们府上,皇子妃最尊贵,爷一个月有一大半时间在皇子妃房间,余下才会给我们,差不多每个人每个月也就伺候爷一次。诗茜也是如此。” “那个房间很久了,有一年,爷去了个很特别的窑子,回来后就叫人布置了那个房间,很少去。” “爷这么年轻,怎么会服用金苍蝇?倒是兴致好的时候,会给我们用……用弄潮……” “既然老十二不用金苍蝇,那房间里为何会有金苍蝇?”秦曜阳忽的开口。 “那不是那种房间的标准配备吗?”一个声音传来,女子披麻戴白走了过来,福身,“弟妹见过四哥。” “弟妹节哀。”秦曜阳沉声,低叹一声,伸手将女子扶起。 女子站直了身体,却是飞快后退一步,双膝跪下,磕头:“求裕王殿下给爷做主!爷是被人害死的!” “这话怎么说?”秦曜阳一个眼色递给两旁那些妾,女子们立即上前,将十二皇子妃扶起,再端了个凳子,放在她身后。 十二皇子妃脸色苍白,双眼通红,显然已哭了许久。 她没有拒绝秦曜阳的好意,在众女搀扶下,顺势坐在凳子 上。 “裕王殿下……”十二皇子妃开口,她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思路,好半天才继续道,“爷对这次的死,怕是早有预料……”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缓缓看过皇子府的人。 “你们都下去。”十二皇子妃道。 “是。”众人齐齐应。 见得十二皇子妃如此谨慎,秦曜阳亦很配合:“除了尚书大人和霍大人,其他都出去。” “是。”衙役们纷纷退下。 “弟妹。”秦曜阳再开口,“尚书大人和霍大人都是刚正不阿之人,弟妹若有发现,可直接告诉我们。” “是,四哥既把他们留下,必定是信任之人,弟妹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二皇子妃道。 秦曜阳缓缓点头,朝两位大人道:“都找地方坐下。” 待得三人坐定后,十二皇子妃这才继续:“从几天前开始,爷便有些焦躁,召集下属的频率也比从前高。” “我问过他,是否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怕是这段时间会有事发生。” “我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就一句话也不说。” “前天,他忽然问过,若有一日,他被贬为庶民,我是否愿意跟他。我想,他一定犯了什么大事,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其他人手上。” “我问他,是否知道对方是谁,能否用金钱收买?他摇头,说到了他这个层面,一旦发生事情,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钱财断然解决不了。” “这几日,他每日早朝回来,都会如释重负,可到了夜里,他又会忧虑。连着这几日,他都住在那个房间。”十二皇子妃的下巴一扬,指向凶案现场的房间。 “他不光担心被人告,还怕暗杀。” “府里的侍卫比平时增加了一倍,原先在外面训练的死士也都调回来了。” “却没想到,爷死于……”十二皇子妃没把这句话说完,死亡的原因实在太过不堪。 “四哥,您说,既然有人想对爷不利,爷怎么会是自杀?”十二皇子妃反问。 “也不一定。”说这话的人霍坤,“也可能是十二皇子压力过大,再舒缓压力的时候,一时没控制好。” “不!不可能!”十二皇子妃陡然站了起来,“我了解他!爷不是那种轻生的人!他情愿夺去皇籍,贬为庶民,也一定不会自杀!” 霍坤没想到十二皇子妃反应会如此强烈,他忙跟着站了起来:“皇子妃勿激动,下官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胡说八道!根本没这种可能!”十二皇子妃一巴 掌拍在桌子上。 “弟妹……”秦曜阳缓声。 十二皇子妃瞪着霍坤,就仿佛霍坤是帮凶一般,她努力吐出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火气,这才道:“四哥,抱歉。” 随后,几人又问了几个细节,十二皇子妃皆很配合,只除了每次回答霍坤的问题时,她会很不爽外。 差不多聊了半个时辰,秦曜阳等三人重新回到凶案现场。 恰这时,仵作也有了新的发现—— “王爷,大人,小的发现十二皇子和这位女子,不光服用了大量CHUN药,体内至少还有一种毒。毒经由胃部,停留在小肠,应是昨天夜里服下。” “可知是什么毒?”秦曜阳问。 “死者已逝,小的无法得知中毒症状,故无法判断。”仵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道,“若王爷和大人一定要查出十二皇子所中的是什么毒,怕是要解剖尸体取出毒液。或者,找到他们生前所吃所喝的东西。这毒药既是经由肠胃,必定是吃下肚子。” 秦曜阳点头,今儿刚到皇子府时,他就已经下令,查询十二皇子这几日所吃所喝,特别是一天前的食材。 只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 侧头,他看向刑部尚书:“尚书大人,你随本王进宫一趟。” 第787章 今夜通宵查案 “是。”刑部尚书答。 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裕王这番进宫做什么,他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必定是请旨解剖十二皇子的尸体。 这些年,在他刑部遇到的案子中,需要解剖的尸体多了,从来死者家属都是情愿不破案,也不愿别人把他们亲人的身体划开。 那些后来被解剖的尸体,要不就是死者无亲无故,要不就是强权压下。 这皇上,会答应解剖十二皇子的尸体吗? 在刑部尚书看来,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不光答案是否定的,皇上很可能还会大发雷霆! …… 很快进了宫,很快朝御书房走去。 “尚书大人,你腿痛吗?”怎走如此慢?秦曜阳问。 “回裕王殿下,下官不光腿痛,下官员还心肝肺都痛。”刑部尚书苦着脸,“想到待会儿要被皇上骂,下官连头发指甲都在痛。”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别说跟过本王。”秦曜阳嫌弃道。 刑部尚书叹一口气,快步跟上秦曜阳。 “待会儿本王来说,你站在旁边便是。父皇若点名问你,你再回话。”秦曜阳道。 刑部尚书心下感动,裕王可真有担当!他原以为求皇上下旨解 剖十二皇子的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殿下,往后若有差遣,下官万死不辞!”刑部尚书小声而坚定。 秦曜阳立即停了下来,他侧头看着刑部尚书,目光中带有审视,仿佛在判断他这番话可信度有多少。 刑部尚书心下一紧。 确实,一个连请旨解剖十二皇子都不敢的人,王爷如何相信他的胆量,如何为了主子万死不辞? “呵。”很快,秦曜阳轻笑,他伸手拍了拍刑部尚书的大胳膊,“放心,会有机会。” “是。” …… 御书房外。 裴公公老远看见秦曜阳来,立即迎了上去。 “王爷,您可来了!皇上问了好几次。”裴公公道,他陪秦曜阳一并往御书房房走去,“皇上想派人去看看,又怕打扰到您,便一直在御书房等。” “刚有了点眉目,怕父皇心急,遂,案件虽没查明,依然进宫禀告。”秦曜阳道。 刑部尚书跟在秦曜阳和裴公公身后,心想:原来,这趟不单纯是为了请旨解剖啊! “皇上,裕王殿下和刑部尚书大人到了。”裴公公站在门口禀告。 “叫他们进来。”秦皇的声音传来。 “是。”裴公公答,随即替秦曜阳和刑部尚书推开 房门,“王爷,大人,请——” 秦皇坐在御案后面。 他正在批阅奏章,神情没有早朝时的低落,整个人虽有苍老不少,但显然已调整得差不多了。 听得秦曜阳和刑部尚书进来,听得他二人行礼,秦皇却没有急着抬头,而是坚持把奏折上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放下毛笔。 “查得怎么样?老十二究竟因何而死?”秦皇问。 “回父皇,老十二乃爆阳而亡,与他共赴云雨的小妾也死在床上……” 秦曜阳的话还没说完,秦皇已急道:“意外还是他杀?” “表面上是意外,十二弟因服用过量CHUN药,身体承受不了,小妾是被十二弟掐死的。”秦曜阳道,“但儿臣和尚书大人讨论过,仵作也反复验过尸身,一致认为谋杀的可能性很大。” 紧接着,秦曜阳将他们在十二皇子府的发现讲了一次。 他讲得很细,十二皇子的惨状,姬妾们对十二皇子日常的述说,仵作的发现…… 唯独没有讲十二皇子妃说的那段。 “虽目前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但儿臣和尚书大人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破案。”秦曜阳表决心。 秦皇点头,拍着秦曜阳的肩,嘱咐 他好好查案,并表示绝不放过凶手。 秦曜阳请秦皇节哀。 秦皇再叹气,再点头。 老十二虽不是他最疼爱的皇子,可终究是他儿子。 若老十二死在锦王之前的那场洪水里,秦皇或感触没那么深,可偏偏,老十二死在锦王后面,对于秦皇来说,这可是连续死了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 “父皇,还有一事。”秦曜阳抱拳。 “说。”秦皇道。 “仵作在十二弟和他的姬妾体内发现有毒,应该是同一时间的服下,鉴于目前未找到有毒饭菜和饮水,特请父皇恩准儿臣派人剖开尸体取毒。” 秦皇脸色一变,正要怒,只听秦曜阳继续:“儿臣准备解剖十二弟的姬妾,他们既然是同时中毒,所中之毒理应一样。” 原来是剖开老十二的姬妾的尸体,秦皇缓过一口气:“准。” 他顿了一下:“老十二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尸体你尽量少折腾,早点入棺。” “是。”秦曜阳道,很快带着刑部尚书退下。 刑部尚书松一口气,原来,裕王压根没打算解剖十二皇子的尸体,亏他担心了一路,害怕了一路。 从御书房出来后,秦曜阳即刻与刑部尚书道别,叫他盯着案情 ,连夜取毒验毒,争取早点让死者入土为安。 “王爷,您不与下官一起出宫吗?”刑部尚书问。 “本王去看看王妃。”秦曜阳道,“你去十二皇子府等本王,本王今夜陪你们通宵查案。” “是。”刑部尚书躬身,“王爷果真鞠躬尽瘁。” 王爷也果然是夜猫子,从前王妃没进宫的时候,王爷夜夜夜夜耕地,如今,王妃住在宫里,王爷晚上没得娱乐消遣了,就开始破案。 今儿是十二皇子案,昨前天不知道在看什么案子,在刑部呆到半夜才回。 这个人,都不需要睡觉吗? “下官在皇子府等王爷。”刑部尚书道。 秦曜阳“嗯”了一声,径直朝锦绣宫走去。 …… 锦绣宫中。 凤青翎正在陪贵妃下围棋,她们在床上布置了一张小桌子,两人便一人坐在一侧。 凤青翎手执黑子,贵妃手执白子,杀得不亦乐乎。 见秦曜阳进来,两人竟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厮杀。 秦曜阳站在床侧,目光聚焦在棋盘上,少许,他低叹一声。 尚未开口,只听贵妃和凤青翎已齐齐道:“观棋不语!” “我什么都没说。”秦曜阳很委屈,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 第788章 打死了一只虫子 “可你叹气了!”那两人再齐齐道。 秦曜阳立即闭口,非但一句话不说,就连呼吸声,都控制得极轻。 约莫两炷香后,这局棋方才结束,凤青翎输半子。 “母妃棋艺精妙,青翎自叹不如。”凤青翎真心诚意道。 “你这是自夸吧?”贵妃“哼”一声,“与本宫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最后故意输了半子。为了这个半子输得不漏痕迹,煞费苦心吧?” 凤青翎愣了一下,很快明了:“母妃这是经验之谈吧?” 身为贵妃,平日里肯定没少陪皇上下棋,为了保持皇上的兴致,她和皇上必定棋艺相当,为了让皇上有成就感,就得让皇上赢。 要旗鼓相当,又要输得看不出来,贵妃平日定然没少琢磨。 贵妃笑笑,微微倾身,食指戳了下凤青翎的额头:“就你机灵!” “是,谢母妃夸。”凤青翎喜滋滋道。 馨嬷嬷很快把小桌子撤走,凤青翎床侧站起来,贵妃则斜靠在床头。 “老十二的事怎么样了?”贵妃问。 “老十二乃服用过量CHUN药,爆阳而亡。经初步检查,除了CHUN药外,老十二体内还有其他毒。儿臣怀疑这不是意外,而是他杀。”秦曜 阳很公式的回答。 贵妃只看着他,不说话。 秦曜阳立即就有种理亏的感觉,他快步上前,在贵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贵妃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深问。 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知道结果就好,至于过程,她不在乎。 …… 秦皇从御书房出来时,恰是晚膳时间。 他先去了皇后宫中,与皇后用膳,并问了十二皇子的母妃瑞嫔的情况,皇后说已安抚过,如今依旧很伤心。 皇后表示,若皇上得空,可去看看瑞嫔。 皇上点头,用完膳后即刻离开,马不停蹄的奔去瑞嫔那里。 瑞嫔在宫中地位不高,为人很有自知之明,基本处于不争不抢的状态,她唯一的命根子就是她的儿子。 如今,儿子没了,她万念俱灰。 整个一天,她想过无数次死。 皇后前来看望过她,陪她坐了好久,宫中其他嫔妃也来过,纷纷请她节哀。 唯贵妃没来,贵妃腹中胎儿才掉了不到两日,怕是还没下床。 饶是如此,下午的时候,贵妃也派人前来探望她,派的是心腹馨嬷嬷,馨嬷嬷带了一句话过来:“娘娘请您务必保重身体,裕王殿下一定会查明真凶,请娘娘耐心等待。 ” 瑞嫔咬牙:“请转告娘娘,臣妾大仇未报之前,臣妾必不会死!” 馨嬷嬷知瑞嫔听懂了,这才请瑞嫔节哀。 秦皇到瑞嫔寝殿时,瑞嫔正在垂泪。 他原以为瑞嫔看见后,会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哭大闹,疯狂磕头,请他为老十二做主,却没想到的是,瑞嫔除了落泪,便只是请他保重龙体。 秦皇有些感慨,相当日,当老十二消失在潮州时,瑞嫔那样疯狂。 如今…… 果真是万念俱灰。 这日夜,秦皇自然宿在瑞嫔这里。 什么都没做,两个人都失眠,临到清晨时,秦皇这才眯了一会儿。 他已连续好些天情绪低落,没怎么休息,第二日的早朝,自然是罢朝了。 …… 到辰时三刻,秦皇这才从瑞嫔寝殿堂走出。 “皇上,裕王求见,在御书房外候着。”裴公公请示,“好像是有了线索。” “摆驾。”秦皇道。 “皇上!”瑞嫔走了出来,直直跪了下去,“臣妾知这于理不合,但臣妾依旧想恳请皇上带臣妾一同前往,臣妾想知道更多的我儿的消息。” 秦皇扶起瑞嫔:“裕王是代表刑部前来汇报案情发展情况,爱妃在宫里好生歇着,朕晚点再过来 ,到时亲自告诉你。” 意料中的拒绝,瑞嫔眸中苦涩。 秦皇继续往外,他的目光打量过身边宫人。 “金公公呢?为何不见他?”秦皇问的正是那位武功超绝的太监。 平日里,他都混迹在一帮小太监中,在秦皇身侧,如影随形。 “回皇上,金公公昨儿在屋顶守夜时,不慎打死了一只虫子,如今半张脸都肿了,怕吓到皇上,隐在暗处。”裴公公答。 “出来让朕看看。”秦皇道,“哪有虫子那样厉害,让他肿半张脸?” 秦皇话音落,金公公已闪身出现。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公公双膝跪地,行的是大礼,额头抵至地面,显然是不想秦皇看见他的脸。 “把头抬起来。”秦皇下令。 “奴才怕吓到皇上。”金公公很卑微。 “把头抬起来!”秦皇再重复一次。 金公公只得遵命,他缓缓抬头。 一瞬,秦皇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平日的金公公,这分明是毁容后的怪物! 金公公大半边脸都是肿的,红彤彤的颜色,从额头延续到脖子,另外小半张脸上则是一个巨大的“红痘痘”,正是头一日长的上火毒疮。 “什么虫 子如此剧毒?可有到太医院请人看过?”秦皇问。 “奴才早上就带着虫子尸体去过了,御医说那是隐翅虫,平日极难看见,体内含有剧毒,若被它停在身上,最好的办法是吹一口气,将它吹走。也是奴才倒霉,昨日半夜,感觉脸上痒,一巴掌打下去,半个脸立即就肿了起来,火辣辣痛。”金公公道。 秦皇点头,表示知晓:“你这几日便隐在暗处吧!” 他顿了一下,对裴公公道:“这隐翅虫好生厉害,叫人这两日大范围除一次虫。” “是。”裴公公道。 …… 秦皇继续往御书房,路上经过敏妃之前住的那个宫殿时,他忽的想起,两日前的下午,十一皇子曾求见他,说有要事。 “对了,这两日,老十一可有求见朕?”秦皇问。 “回皇上,没有。”裴公公答,“十一皇子前日来过后,便再没有来过。” “可知前日他找朕有何事?”秦皇再问。 “回皇上,奴才问过,可十一皇子没有说,只说有要事禀告。”裴公公回答。 秦皇心里忽的“咯噔”一下,既有要事,为何后面不来禀告了?他的心里隐隐有不祥预感。 “裴公公,叫老十一进宫见朕。” 第789章 朕对你有期待 秦曜阳等在御书房外。 这一次,只有他一人。 “刑部尚书呢?”秦皇问。 “回父皇,儿臣听得今日不早朝,便让他先去休息了。”秦曜阳答,“昨夜,刑部所有人都在通宵查案。” “想必有所收获。”秦皇随口,目光在秦曜阳略显疲态的眼睑上掠过。 “幸不辱命。”秦曜阳躬身,他跟在秦皇身后,走进御书房。 “上茶,所有人出去!”秦皇道。 这样一句话,意思很明显,秦皇不想这个案子被其他人听见,哪怕裴公公也不行。 秦曜阳眸光划过一丝冷意,说好的彻查到底,抓到真凶,绝不姑息呢! 怎么?才过了一天,秦皇这里的风向就变了? 他是猜到什么?还是凶手跑去认了? 哎,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到了秦皇这里,怎么就差异这么大? 有些人可以无尽包容,比如当时一路派杀手追杀秦曜阳的锦王,比如现在,用卑劣手段,让十二皇子死得颜面全无的心头肉…… 这一刻,秦曜阳心里有些戚戚焉,十二皇子之死,他之前便有预料,也知一些动向,只不过,他没有阻止。 潮州水灾,在他看来,当地官员固然罪不可恕,可十二皇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茶很快端上,裴公公带着宫人全部退下。 秦曜阳开始述说他们昨夜的 发现: 死去那位姬妾的小腹已被剖开,取出的毒液经检验,竟是大名鼎鼎的“水月幻天”。 服用该毒后,中毒者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对甜美事的感官放大十倍,对痛苦则不那么敏感。 十二皇子为了追求极致快乐,加上他是在梦中,遂服用了过量金苍蝇。 最后那一瞬,他的身体早已到了人体承受的临界,故爆裂。 所以,无论是十二皇子的尸体,也还是姬妾的尸体,他们的脸上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带着诡异的微笑。 至于下毒之人,是十二皇子府一个婢女。 昨儿半夜,她试图逃亡,被抓后咬舌自杀。 刑部的人在她的房间找到装过“水月幻天”的小瓶子,那个瓶子虽然被洗过,但瓶墙依然残留了毒液。刑部再还原了十二皇子死前,这个婢女的行为轨迹,发现她在前夜往凶案现场的房间给十二皇子送过两次水。 若没猜错,第一次送的是毒,第二次则是把有毒的器皿替换出来,故,当秦曜阳他们在案发后进入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毒的东西。 目前,刑部在全力查这个婢女的背景,平日交往过的人,力求早日找到罪魁祸首。 另外,十二皇子和姬妾都已收殓入馆,如今盛夏,恳请父皇早日发丧,让十二皇子早点入 土为安。 秦皇点头,秦曜阳破案的速度果然快,这才过了一天一夜呢,照这个速度,怕是明儿此时,幕后之人的名字就能送上来。 “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秦皇道,“破案虽重要,但你的身体同样重要。” “多谢父皇。”秦曜阳抱拳,再不好意思笑,“儿臣还没用早膳,想去母妃那里蹭点吃食。” “究竟是去蹭吃,还是去看你家王妃?”秦皇嫌弃,作为男人,怎能对一个女人如此依恋,“自从凤青翎住进锦绣宫后,你这腿也勤了,早朝也早了。” 秦曜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王妃说,好男人要学会疼女人。” …… 秦曜阳走后不久,十一皇子便到了。 秦皇一直在等他。 一番见礼后,十一皇子乖乖的候在旁边,他不知道秦皇叫他过来所为何事。 在他的印象中,秦皇很少找他,也就是每年春闱或秋闱前后会找他问些事情,关心下进度,顺便—— 提点两句。 “老十一。”秦皇说话的语气很随意。 因得某些特殊原因,这个儿子从小便与他不怎么亲厚,他怕他语气太重吓到他。 毕竟,接下来她们要谈的话,需要许多信任。 “儿臣在。”十一皇子忙着抱拳,心里有忐忑。 就在他进宫时,已听见秦曜阳来过的消息,想 是汇报查案进度,也不知他查到什么程度了。 “两日前,你进宫找朕,说有要事,究竟是什么事?”秦皇问。 两日前…… 两日前,他刚撬开十二皇子一侍卫的嘴,得知当日潮州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局。 卷入洪水之中是假,被人追杀是假,命在旦夕,自然也是假…… 他想把这一事件汇报给秦皇,由秦皇处置十二皇子,也算给锦王报个小仇。 只可惜,在秦皇心里,大概只有贵妃的儿子才是儿子。 秦皇没有见他,而是呆在锦绣宫内与贵妃、秦曜阳夫妇共享天伦。 那一刻,十一皇子心里是绝望的。 想靠秦皇给锦王报仇,大概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决定自己动手。 婢女是早年锦王埋在十二皇子府上的钉子,如今恰拿出来用。 见得十一皇子犹豫,秦皇心中不安又多了几分。 他“嗯”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带着询问。 “回父皇,那日,儿臣是进宫请安。先是听闻贵母妃腹中胎儿不保,又听闻荣王竟不是贵母妃的亲儿子,儿臣怕父皇忧思太重,想请父皇放宽心。”十一皇子道。 “这就是你说得要事?”秦皇明显不信。 “是。”十一皇子毫不犹豫道,“在儿臣心里,再没有任何事比父皇的身体更重要。” 这样的话,虽听起来 舒服,可任谁也知道,不是真话。 没有哪个皇子或大臣会以“要事”为由,事实上却只是请安。 “可是与老十二有关?”秦皇问得直接。 十一皇子心头“咯噔”一下,该不会被秦曜阳查出来了吧? 他努力装出疑惑表情:“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秦皇心头一阵烦躁,所谓人老为妖,十一皇子的异常,他怎会看不出,“朕倒是真希望你听不懂。” 他辛辛苦苦保护多年的儿子,他就指着其他人龙争虎斗后,相继败下阵来,最后将一个盛世太平留给他! 没想到,他居然会干出这种蠢事!秦皇完全猜不知他干这番蠢事的动机! 就算是想夺嫡,除掉竞争对手,那也应该针对太子或裕王,除掉一个毫无威胁的老十二做什么?! “朕要听真话!”秦皇再次开口,压抑下心头烦躁。 “这就是真话啊!”十一皇子这次倒是反应快,“儿臣从来不敢欺瞒父皇。” 秦皇也知再问不出什么,他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恐怕就没信任过他。 秦皇只得叹一口气:“你去找你母妃吧!把你不敢对朕说的,告诉你母妃,顺便问问你母妃,朕对你的期待。” 十一皇子心有惊雷,父皇终究还是怀疑他了吗? 可是期待…… 这又从何说起? 第790章 刚好试一试 半个时辰后,欣嫔宫中。 “啪”的一声脆响,十一皇子捂住脸颊。 这么多年,母妃从来对他和颜悦色,这是第一次打他。 “跪下!” 欣嫔一声厉喝,胸口并不汹涌的波涛剧烈起伏。 十一皇子直挺挺跪了下去。 他的额头没有抵至地面,只僵硬的梗着,显然是不服。 “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儿臣不知。” “谁要你去杀害老十二了?”欣嫔将声音压得及低,特别是“杀害“二字,几乎微不可闻。 “他该死!他害了锦王,我要给锦王报仇!”十一皇子说话声音虽小,却正气凌然。 “报仇……”欣嫔笑,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带着许多不屑,“本宫问你,你要如何报仇?你以为你和锦王真是好兄弟?你以为锦王之死,就老十二一个凶手?” “老十二不是唯一凶手,但却是最重要的导火索!”十一皇子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任何,“就我现在的实力,就只能找老十二报仇!太子,我动不了;荣王和裕王,目前我同样动不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一个个全部除掉!” 一个个全部除掉…… 欣嫔笑了,笑容几分讽刺,几分心痛,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儿子竟然也有如此大言不惭地时候! 除掉一个太子或者王爷,在老十一的心里竟是那样简单。 “你知不知道,太子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本 不是他所表现出来那般从不结党营私!他在军方的号召力,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 “哼!”十一皇子一声冷笑,“儿臣自然知道,他在残害锦王的时候,可暴露了不少。” “还有荣王,你别以为他现在失去阮家的支持,就变得一无所有!他掌管的可是户部,秦国最有钱的部门!这些年,与他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大臣不知凡几。还有裕王,宠妃之子,本身实力又那样强悍……”欣嫔一个个给他数。 “母妃!”十一皇子忽的拔高音量,“您能否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您儿子今日不如他们,难道以后也不如吗?” 他顿了一下:“您别忘了,您儿子掌管的礼部虽看起来没油水,又无法直接笼络大臣,可所有的文臣,为官的第一条必经之路,就是科考,就是我礼部掌管!这些年,承我情的大臣也不少。” 再顿了一下:“还有锦王留下的人脉,虽被太子和荣王扫了一部分,可余下那些,大半已在儿臣手上。儿臣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儿臣未必就没有和他们一战之力。” “所以,你想做什么?”欣嫔按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跳动很快。 “母妃。”十一皇子从地上站起来,他双手扶着欣嫔的手臂,将欣嫔扶到凳子上坐下,“通过锦王这件事,儿臣想明白了一点,身在皇家,若想活得更好,你必须比其他人更有心机,更有权势,更心狠手辣!” “母妃,这些年来,您偏安一隅,住在这座皇宫里最冷清的宫殿,您甘心吗?”十一皇子问,“儿臣要做的,便是终有一天,把您送到秦国最尊贵女人的位置上。” 秦国最尊贵女人的位置,不是皇后,而是皇太后! 十一皇子的目的昭然若揭。 “那个位置……”欣嫔呓语。 那个位置,秦皇从来都对她说,不要急,也不要让老十一过早参与争斗。他会给老十一铺好路,老十一只需要好好活着,活到最后,那个位置迟早都是他的。 十一皇子见欣嫔犹豫不决,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遂很快再道:“母妃,您究竟在犹豫什么?这么多年,您不争不抢,您得到什么了?您叫我不争不抢,我又得到什么了?” “从前,锦王还在,儿臣站在他的身后,所有皇子间的争斗都是他扛着,如今,锦王没了,当儿臣看见太子和荣王争夺锦王残余势力时的丑陋嘴脸,这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粉饰太平便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母妃,您可曾想过,他们是父皇的儿子,我也是!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凭什么他们能争,我就不能争?!” “母妃,我已经决定了!”十一皇子脸上全是坚定,“儿臣要争一次,赢的话,是九五之尊,就算输了,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十一皇子说得豪气万千,末了,他问:“母妃,您愿与儿臣一起吗?” 欣嫔 看着十一皇子,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他这样有生气,第一次看他这样坚持己见…… “从我生下你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起的。”欣嫔笑了。 十一皇子没想到欣嫔竟会支持,在他印象中,他的母妃一向与世无争,淡雅得如同隔世的花。 “老十二的事,你确实得给你父皇说一声。”欣嫔再道。 “为何?”十一皇子不解。 “因为查案之人是秦曜阳,你以为你能瞒过他?或者让他无缘无故放过你?”欣嫔反问。 十一皇子不语,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昨夜,那位在十二皇子府做内应,给十二皇子下毒的婢女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 “去找你父皇,他会帮你!”欣嫔很肯定道。 十一皇子忽想起秦皇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朕对你有期待。 “母妃,父皇说他对儿臣有期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十一皇子问。 “他给你说了这句话?”欣嫔疑惑。 从前,秦皇的意思一直是:不告诉老十一,年轻人心性不稳,怕他一不小心表露出来。 如今,秦皇如此直白告诉老十一对他有期待,难道,在秦皇的心里,现在的时机成熟了? 不,不是!秦皇是被老十一逼的。 秦皇怕再不告诉老十一,老十一任着性子胡来,一旦祸闯大了,后面便很难收场。 太子,荣王,裕王,哪一个不是狼? “母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十一皇子再问。 欣嫔闭 着眼睛,她心里如有乱马奔过,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你父皇择定的下一任君主,不是太子,不是荣王锦王,更不是后来回国的裕王,而是你……” …… 锦绣宫中。 秦曜阳果然只蹭了顿吃就离开了。 凤青翎叫他回王府睡觉,贵妃却道:“青翎不在王府,你在哪儿睡不是睡?赶紧滚去刑部补觉!” “母妃,您这是叫儿臣做表面功夫?”秦曜阳笑。 “一桩命案而已。”贵妃道,“虽说死者是老十二,可终究不过一桩命案,犯不着做表面功夫给谁看。” 她顿了一下,目光从凤青翎身上滑过,这几日,她们这对婆媳聊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凤青翎和秦曜阳对老十一的分析。 关于秦皇心里那个人,照贵妃的分析,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可能有三个,老八的母妃殷嫔,十一的母妃欣嫔,十三的母妃吉嫔。 既然秦曜阳和凤青翎怀疑十一,那么,毫无疑问,欣嫔的可能性最大。 这些年,欣嫔没有过多的宠爱,却也是屹立不倒。她的寝宫安在敏妃宫中,极不起眼,也极安全。 更重要的是,就敏妃在宫中的口碑人脉,她根本不敢欺负其他人。 欣嫔与她住在同一个宫殿,断不会受到来自敏妃的委屈。 “你不怀疑过你父皇对老十一的心思吗?刚好试上一试。”贵妃说。 倘秦皇最在乎的果然是老十一,他一定会紧张此案。 “是。”秦曜阳笑。 第791章 宫里出了个大妖怪 秦曜阳回刑部睡觉。 刑部昨儿通宵查案的其他官员也都在睡觉。 今日继续盘查案情的大多是普通衙役,他们地毯式排查下毒那位婢女生前接触过的人,一个个询问。 秦皇则坐在御书房,他的脸都快黑透了。 十一皇子去了一趟欣嫔那儿后,很快老老实实承认了他在十二皇子一案中起到的作用。 他是主谋,绝对的主谋。 从最初的动机,到杀人环节的制定,再到最后一道命令的发布,全程都是十一皇子主导。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只要秦曜阳深查,一定能查到十一皇子身上。 秦皇作为皇上,作为秦国最高掌权者,他完全可以像从前一样,给秦曜阳说,这件案子到此为止。 就好像当日,秦曜阳从夜国回秦国那一路,他被人追杀,九死一生,后来查案时,快查到锦王时,秦皇叫他不查了,他便再没提那事。 这一次,秦皇当然也可以如此。 只是,他同样没忘记的是,当他把这件案子交给秦曜阳时,他曾说,一定要查到最终那人。 作为皇帝,作为父亲,作为男人,他其实不想出尔反尔,可他这些儿子,一次次逼着他出尔反尔! 更让他倍感压力的是,他这些儿子们,一个 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倘这次维护老十一维护太多,难保太子和荣王看不出什么,一旦被他们看出,他们才不会手软! 还有裕王,他虽一再表示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可阮家会放过他吗? 秦皇叹一口气。 往后,怕就是他这只大老虎带着老十一这只狼崽子,在一群成年的饿狼中奔跑了。 …… 这个下午,凤青翎在练射箭。 明日便是她和宁格儿的三日之约,若她输了,她得主动离开秦国,离开秦曜阳,若宁格儿输了,往后则安安心心做荣王妃,还要主动伺候荣王。 凤青翎虽和宁格儿接触时间不长,可她知道,对于宁格儿来说,叫她安心做荣王妃还好,大不了和从前一样,嚣张跋扈,可主动伺候荣王这条,绝对是让她生不如死。 为了不输,宁格儿必定全力以赴。 凤青翎自然也不会轻敌,她不想离开这里,一旦离开,就秦曜阳对她的感情,很可能抛下这里的一切,直接追去夏国。 她不想秦曜阳多年付出付诸东流,不想贵妃后半生艰辛度过。 明日一战,她必须赢! 在锦绣宫内,凤青翎足足射了100支箭。 无论是固定靶还是移动靶,100支全部命中红心,可凤青翎 依旧不满意。 明日可是骑在马上,马匹的奔跑多少会对执弓箭的手造成影响。 “母妃,儿媳想去马场一趟。”凤青翎走到一直坐在旁边观看射箭的贵妃面前,蹲下身体。 “好。”贵妃含笑应允,“你是得多练一下,本宫可不想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儿子,还没看够呢,就被你拐走!” “母妃对我这么没信心?”凤青翎撇嘴。 “不是对你没信心,八成赢的概率还是有的。”贵妃道,“可本宫贪心,要你有十成把握。” “这世上哪有百分百的事情,万一我吃坏了肚子,恰那时手一抖……” 凤青翎的话没说完,贵妃已伸手,指尖在她唇上点点:“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快去练箭吧,早去早回。” “是。”凤青翎笑,她的神情认真,“母妃在宫中当心点。” 贵妃颔首,微笑。 在这座步步陷阱的宫殿,她一个人走了多年,每一步皆千算万算,如履薄冰,方才安然走到现在。 如今,她的儿子秦曜阳,儿媳凤青翎,却老是把她当做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女子,让她好不习惯,也好欢喜。 …… 凤青翎这一练骑射,便练到日暮西山。 绚丽的晚霞铺了半边天,红彤彤的火烧云。 “ 王妃骑射好生了得!”马场宫人言语中全是钦佩。 “有劳了,今日辛苦你们了。”凤青翎将马匹和弓箭还给宫人。 两个时辰前,凤青翎刚来的时候,宫人只当她是来玩玩,玩累了就会走,宫人给她备马,备弓,备箭,备靶…… 岂料—— 一百支箭射出,例无虚发。 三百支箭射出,密密麻麻的箭插在箭靶的红心上。 再两百支箭射出,凤青翎依旧不知疲倦。 马场的宫人怀疑,若不是天色渐暗,凤青翎还能继续射下去,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就凤青翎这种百发百中,就算到京城最强防御的御林军中展示一番,都能让御林军惊掉下巴。 这种身手,还需要练习吗? 哎,这世上,果然是越厉害的人,越勤奋!所以,我们也要做又厉害,又勤奋的奴才! 凤青翎本意只是练练骑射,毕竟许久没摸过了,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一盘励志姐。 回锦绣宫路上,她看见好些地方都在喷杀虫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杀虫药味道。 “好重的味道!”凤青翎一手扇风,皱眉,“杀虫药就应该夜里喷,白天这种喷法,究竟是杀人还是杀虫?” 跟在凤青翎身后的是锦绣宫的宫人,平日里紧跟贵妃 的一位,她上前半步:“回王妃,这杀虫药平日里也是夜里喷的,今儿是皇上下的命令,所以,整个皇宫都在除虫。” “皇上被虫子咬了吗?”凤青翎很自然的问。 昨儿晚上,秦皇没到锦绣宫,也不知在哪个宫中被咬了。真是活该,说好的尽量陪母妃,才坚持了不到七天。这种言而无信的男人,活该被咬。 “回王妃,被虫子咬的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身边的金公公,听说脸肿了很高,都没法出来见人了!”宫人道。 凤青翎心下一动:“可是那天被王爷打飞的哪位?” “是,就是他,他就是金公公。”宫人说。 凤青翎抿嘴笑,八成是他们家小蛛干的,干得漂亮!余下的,便等着那位金公公的死讯了! 在她的计划中,金公公活不过这两日,他的衣服里会有一根剧毒的蜘蛛丝,他的皮肤会逐渐溃烂,当然,他们永远不会找到凶手,甚至连那是什么毒都分辨不了。 “怪……怪物!啊!” 远处,有宫人的尖叫传入耳边。 紧接着是宫人杂乱的逃逸声,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无数箭羽的破空声。 “那是什么地方?”凤青翎心头忽的一紧。 “天啊……”宫人满脸惊骇,“是御书房!” 第792章 裕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怪物……御书房! 凤青翎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他们家小蛛可别忽然变大,那可是个绝壁称得上怪物的东西。 “我过去看看。” 一句话话音未落,凤青翎已疾驰而出。 “咻咻咻——” 箭羽的声音一批连着一批。 凤青翎隔着老远便看见御林军上蹿下跳,有站在屋顶树上射箭的,有拿着绳索想去捆绑的,有挥动着长剑,不断甩出剑气的…… 凤青翎提气冲了过去,稳稳落在屋顶。 目光往包围圈内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包围圈内,那个有野猪大小,黑漆漆的怪物,不正是小蛛吗? 小脑袋,大身体,8条腿又细又长,它的速度很快,在包围圈内横冲直闯,但凡被他它碰到的,无不身中剧毒,皮肤瞬间溃烂。 也正是因为它的剧毒,周围众人都很忌讳,不敢靠太近。 无数支箭羽射在小蛛身上,箭羽未插入蛛体半分,纷纷掉地。 无数道剑气劈在的小蛛身上,小蛛仿佛分毫未觉。 因得体积的变大,小蛛的一双小眼睛也变成大眼睛,它的目光朝哪个方向一看,哪个方向的侍卫就会心头一紧,因为下一刻,小蛛必定会往那个方向冲去。 凤青翎看见秦 皇站在御书房台阶之上的门口,裴公公和另几个宫人站在他的前面,他们双臂张开,俨然保护的动作。 裴公公旁边是御林军统领,他一手执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下方战场,时不时喊出几句口号。 而至于那位半边脸红肿,半边脸长着大红毒疮的金公公则站在的台阶下方,只要小蛛冲过来,他就得去拦着。 从前,当秦皇遇到危险,他的位置可不在这里,而是在御林军统领此刻所站的地方,作为秦皇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可惜,今日的他实在太丑,若站在秦皇旁边,怕把秦皇吓着。 “御林军听令:弓箭手十人为一队,射它眼睛,执剑者砍它长腿关节处!”御林军统领大喝一声。 小蛛原听得懂人话,此刻听御林军统领大喝,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前爪子遮住眼睛,再缩了下八条大长腿。 “朕刚是不是看错了?”秦皇忽的开口,“这个怪物听得懂人话,它好像遮了下眼睛。” “皇上,奴才也看见了。”裴公公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 这么庞大一只蜘蛛,已经超出他们对蜘蛛的认识范畴了,而这只蜘蛛居然还听得懂人话! “该……该不会是妖怪吧?”裴公公旁边另一个宫人喃喃自语,“至 少也修炼了几百年,才能长这么大……” “给我住口,皇宫大内,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御林军统领狠狠瞪一眼说话的宫人,“弓箭手准备!谁要今天射瞎了它的眼睛,重重有赏!砍断它脚者,获同等赏赐!” “是!”御林军众人齐齐道。 凤青翎心头一紧,任何一个动物,眼睛都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而小蛛长腿关节处,又恰是她的长腿最脆弱的地方。 若御林军集中这两个地方攻击,小蛛怕是抵御不了太久。 她得想办法把小蛛救走。 包围圈内,小蛛心头也怕,从它被凤青翎收养到现在,它几乎一直和凤青翎秦曜阳在一起,这才是它第二次出任务,谁想到会遇到被人围攻这么糟心的事。 更糟心的事,皇宫实在太大了,整个儿像迷宫似的! 它就算想逃,也不知往哪个方向逃…… 呜,妈咪,乃神马时候才来救伦家? 乃若再不来,万人迷蛛就要变成死翘翘蛛了! “第一队,放箭!”统领的一声令下。 “咻咻咻……”“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咻咻”是箭羽破空,“噗”是小蛛的蛛网。 箭羽在触及蛛网那一刹,箭羽再无法上前半分,一瞬后,蛛网裹着箭羽,从空 中落下。 从开战到现在,这还是小蛛第一次喷蛛网。 周围众人心下惊,这黑色的网,一看就是超级剧毒,幸好他们没有上前。 小蛛心头也是暗叫可惜,这么大一张网,这么多毒液,就这样没了,待会儿肯定也没机会回收。 “第二队准备!”统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目光朝周围轻功与剑法俱佳者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清楚:放箭的同时,你们去偷袭它的大长腿。 那几人点头。 然,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小蛛大眼睛已看见凤青翎,同样看见凤青翎朝它做了个小手势。 小蛛心头大安,既然妈咪来了,那它就安全了,余下的一切,听妈咪指挥就行。 “放箭!”统领一声令下。 十支箭羽再次飞驰而出,十余个侍卫飞身而出,刷刷刷朝小蛛挥剑。 这一次,小蛛没有喷蛛网,而是飞快朝秦皇方向冲去。 众人顿时心脏漏跳一拍。 “护驾护驾!”裴公公已扯着喉咙喊,推着秦皇往御书房内躲的。 周围乱做一团。 金公公、御林军统领同时飞身而起,一个挥动掌风,一个剑气如虹,皆往小蛛身上招呼。 小蛛才不怕呢,反正妈咪在后面,它只管冲便是。 妈咪叫它灭了那个丑八怪! 与 此同时,凤青翎也动了,她的身法不逊色于在场任何一人,她的目标也是小蛛。 只不过,她的手上没有武器,从屋顶到小蛛身边这一路,她顺手抓了一把射向小蛛,或者说挡了她路的箭羽。 御林军中不少人之前就看见凤青翎来了,他们听说过凤青翎武功高绝,还有一把魔教圣刀,据说那刀无坚不摧,他们一直盼着她出手呢! 此刻,他们终于见到她出手,心头不约而同长吁了一口气。 对付毒物,在场众人谁能厉害过凤青翎,她可是连南疆蛊虫都不怕的人! 金公公的掌风一个接一个,他的掌风中蕴含着狂暴的阴毒之力。 小蛛顶着掌风冲,某一个瞬间,一根微不可见的白色蛛丝从掌风的缝隙中穿过,直袭金公公。 金公公只觉掌心一凉,那凉气竟似比他内力更阴,一时竟冻得他内力翻腾,想要冲体而出。 御林军统领离金公公最近,第一个发现金公公的异常,他将浑身内力集中在长剑上,猛的朝小蛛挥去。 “啪”的一声,无数支箭羽从凤青翎手中挥出,如鞭子般将御林军统领的剑气打散。 御林军统领做梦也没想到凤青翎竟会帮地上那个大怪物,大喝一声: “裕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793章 你去前面开路! “当然是在救你!”凤青翎把“救”字说得很重,“你想成为秦国的千古罪人吗?” 借箭羽挥向剑气时的反冲力,凤青翎再次稳稳站在屋顶。 “裕王妃,此话怎讲?”御林军统领忙问。 “这种剧毒之物,光是它的一滴血,就足以让这里方圆十里之内,万物灭绝,寸草不生!你那一剑下去,万一它溅出几滴血怎办?”凤青翎问。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金公公,只见金公公已盘腿坐在第二格台阶上,正在运功疗伤。他的脸色苍白,原先红肿的地方全部被白色覆盖,不光是脸,就连头发丝上,都冒着冷气。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冰蚕之力。 当日在夜国,小蛛可吃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包括好几条冰蚕。 “金公公,你在做什么?”御林军统领见凤青翎在看金公公,忙对金公公道。 这种时候,保护皇上才是当务之急,个人安危算什么? 他有点鄙视这位皇宫第一高手。 “这怪物能吐冰毒。”金公公说,他身体未动,继续运功,“我现在身体都快结冰了,再不运功驱毒,稍稍一碰就能碎成渣。” 金公公说着,他已能看见呼出的气 瞬间变成白雾。 “你们当……心……” 金公公觉得他应该表明下立场,就算不能战斗,能也关爱队友。 只可惜,他的话音落不了了,他的舌头在打结,嘴唇越来越僵硬,意识在溃散…… “这位公公……”凤青翎忙着开口,“你不能……” 她的话同样没说完,只见金公公以人体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冰化……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正在往御书房内退的皇上,都站在原地。 他们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一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冰。 “不能运功疗伤……” 凤青翎将剩下的话说完,呢喃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仿佛给金公公之死做注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恍若未闻。 下一瞬,她的眸光大变,只见场中大怪物蜘蛛已继续朝金公公冲去。 “不要!” 凤青翎大喊,身体再次腾空,朝小蛛飞去。 御林军统领也已飞快冲到皇上面前,挡在秦皇前面,他好怕大怪物蜘蛛再一根冰寒的蛛丝吐出,或者一张剧毒的网喷出。 疾风过,只见原本盘坐在台阶上的冰人金公公,竟“稀里哗啦” 一阵响,整个人碎成粉末。 大怪物蜘蛛还在冲,御林军众侍卫已顾不上自身安危,纷纷从周围跳下,用凡身肉体挡在小蛛与秦皇之间。 方才,金公公之死他们都已看见,每个人内心都是绝望的,今日,怕是要以身殉国了! “皇上,末将带您离开!”御书房外,御林军统领一手扶着秦皇的手臂,一手揽在他的腰间。 他的双腿屈起,再一运功,人已带着秦皇飞上半空,站在屋顶。 与此同时,凤青翎也已抢过一御林军手上绳索,套在小蛛脖子上,而她的人,则稳稳站在小蛛背上。 “让开,你们快让开!”凤青翎朝周围大吼,特别朝首当其冲的裴公公大吼。 裴公公压根不会武功,这会儿吓得连连后退,好在最后一瞬,凤青翎稍控制住大怪物,将他往旁边拉了一点。 裴公公等人只觉得疾风呼啸而过,后脊已大汗淋漓。 濒临死亡的感觉。 大怪物蜘蛛还在横冲直闯,好在周围侍卫都已退到高处,就连裴公公等人,都被侍卫们带到高处。 站在大怪物蜘蛛身上的凤青翎被颠得好几次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 她的绳索始终套 在大蜘蛛怪物的脖子上,她无数次飞身跃起,站在大蜘蛛背上。 那模样,就仿佛在驯服一匹野马。 “裕王妃,现在怎么办?”御林军统领问,这东西不能碰,不能溅出一滴血,“末将能帮什么忙?” 凤青翎脸上露出纠结,在院子里再又翻腾了一会儿,这才决然道:“你去前面开路,我把这东西弄到裕王府!” “弄到裕王府?让它残害裕王府的人吗?”御林军统领显然无法理解凤青翎这一做法。 “那你有其他办法吗?用绳索把它捆起?把它活活饿死?”凤青翎问。 “怕是不能。”御林军统领道,“这怪物能随意变换大小,今日末将刚来时,它才只有一个人头那么大。就算我们把它抓起来,它只要变小,就能逃走。” “还能变大小?”凤青翎语气中全是吃惊。她的身体却没闲着,努力控制着大怪物在庭院中间奔跑。 “是。”御林军统领显然很不好意思,抓大怪物蜘蛛本是他的事,如今却落在凤青翎手上。 “这么麻烦!”凤青翎急吼吼的,“还不去开路?!我待会儿就没劲了!另外,叫人去找裕王,叫他回府帮忙。 ” “是。”御林军统领简明扼要答,他快速吩咐了一小队人去找秦曜阳,再调出大部分人手去给凤青翎开路,叮嘱他们勿让怪物伤到宫中娘娘,以及路上百姓。 御林军众人齐齐答,整齐的跑了出去。 凤青翎方才松了口气,总算要名正言顺的出宫了! 御林军速度很快,从御书房到皇宫大门口,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凤青翎站在大蜘蛛背上,一路摇摇晃晃,好不艰难。 从皇宫大门再到裕王府,御林军几乎用了最残暴的方式开路,20多匹马呈两列在路上狂奔,长鞭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他们口中狂喊:“让开,快回避,躲进屋里!” 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见御林军如此紧张,一个个也顾不上收摊了,忙闪进两侧房间。 一时间,大街上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再紧接着,他们看见了一个巨无霸蜘蛛,黑黝黝的身体,八条大长腿跑得飞快。 而它的身上,则站着一个宫装女子,女子手握绳索,眸光坚定,她牢牢控制着大蜘蛛奔跑的方向。 裙角与长发齐飞,威武得如天上的战将。 第794章 真羡慕王爷王妃 凤青翎红了!她再次红了! 遥想她刚到秦国时,虽说是夏国皇帝钦点的公主,但毕竟,百姓不关注朝堂,她这公主并不出名。 后来,她在京官圈子内小有名气,是因为秦曜阳早朝。那人每每踩着点到朝堂,坦言舍不得起床。裕王宠妻成瘾,裕王妃娇媚动人。 再后来,凤青翎真正被百姓所知,却是因为匈奴那位公主,她叫人出了个小话本,说凤青翎是妖女。后来,匈奴公主被龙七“勉为其难”收走了。 再后来,凤青翎和秦曜阳不断有小话本出,有的是他们在巡抚路上与奸人斗智斗勇,有的是凤青翎威武收编魔教教众,更多的则是她和秦曜阳各种恩爱对话,萌得人一头狗血。 百姓们无论男女,每每看见这些小话本,就会激动,男人恨不得穿越到书中变成秦曜阳,女人恨不得化身凤青翎…… 正是因为小话本的畅销,这半年来,秦国各地,情侣间分手率陡增,每个人择偶标准都在提高。 人生不能将就,婚姻更不能将就! 今日,凤青翎这惊艳的出场更是征服了沿途所有人! “看见没?你们看见没?裕王妃帅死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女人能那样帅!” “她骑在一头大妖怪身上,一手拉缰绳,一手拿剑!像天神一样!” “放屁!你没看清吧!她明明是站着的 。” “我第一次看见御林军给皇上以外的人开道!裕王妃真是我们女人的骄傲!” “听说那是一头修炼千年的黑熊精!在皇宫里兴风作浪,被裕王妃逮住了。” “裕王妃把它抓回去裕王府,就是要把它训练成她的坐骑!” “哇,王妃太厉害了!王妃是我偶像。” “我要去拜王妃为师。” “呸,你是趁机想去看裕王吧,我记得上次你还在说,想嫁给裕王。”…… …… 裕王府内。 小蛛和凤青翎已回到后院。 小蛛知它闯了祸,此刻正伏在草地上,八条大长腿收着,黑漆漆的身体,屁股高高翘起,它可怜兮兮的看着凤青翎。 凤青翎则盘腿坐在它的面前,她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小蛛对视。 “有没有受伤?”凤青翎问。 听见凤青翎关心它,小蛛瞬间就雀跃了,它“噌”的蹦了起来,在原地打一个圈,晃晃脑袋,扭扭屁股。 “那刚才,我有没有勒痛你啊?”凤青翎站起来,拍拍小蛛的脖子。 小蛛立即360度转动脖子,妈咪你瞧,伦家很结实呢! “以前怎么叫你变身你都不变,今儿怎么回事?”凤青翎问。 这个问题,对于不会说人话的小蛛似乎有点困难,它一会儿挥舞爪子,一会儿摇摆身体,努力解释,只可惜,人与蛛的沟通障碍不是仅 凭聪明就能消除的。 凤青翎完全没看懂。 “噗”的一声笑,凤青翎转头便看见秦曜阳。 “是杀虫剂。”秦曜阳道,“为夫在路上已派人问过。宫人最早发现小蛛时,小蛛只有半个巴掌大,后来对着它猛喷杀虫药,它就越来越大,再惊动御林军后,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所以,果真是遇到危险时,它就会启动变大模式。”凤青翎笑,目光再看过小蛛,继而对秦曜阳道,“金公公死了,被小蛛干掉的。” “干得好!”秦曜阳赞,他拍拍小蛛脑袋,“干得更好的是,把王妃带回王府了!” 他的长臂一揽,将凤青翎揽入怀里,使劲揉了揉。 “瞧你说得……”凤青翎娇嗔的看过他。 “全是大实话!”秦曜阳道,“为夫呆在刑部就在想,今儿晚上要不要摸到锦绣宫,爬上你的床。” “喂,能不能正经点?”凤青翎推他一把。 “为夫很正经。”秦曜阳正经道,“按照外人猜测,此刻,我们夫妇正在收服这只大妖怪。这妖怪修炼足有千年,作为肉体凡胎的你我,至少也需要搏斗到明天,方能把它灭了。” 秦曜阳带着凤青翎往他们住的地方走,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笑:“所以,今儿晚上,王妃不必再进宫,为夫经过一夜与妖怪搏斗后,明儿也不用早朝。” “你这是假公济私!”凤青翎笑。 “那你允许你相公假这一回公,济这一回私吗?”秦曜阳侧头笑问。 “当然。”凤青翎亦笑。 几天没抱着这个男人睡觉了,果然还是想他了。 他们身后,巨大的蜘蛛可怜兮兮看着他们背影。 这这这,这是什么世道?这两个人怎么当人爹地妈咪的?他们还没安慰他们惊吓过的宝贝蛛,就又要抱到一起去啦? 伦家……不服! …… 皇宫里。 老实说,御林军统领有些感动,有些钦佩凤青翎。 作为女子,看见那样可怕的怪兽,不但不逃,反而冲了上去!更让人感动与佩服的是,凤青翎居然把怪兽弄到他们裕王府去了。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牺牲小我,拯救大我的精神! 让皇宫里的人得以存活,让御林军捡回一条命。他现在只求凤青翎和秦曜阳能收了那个妖怪,不要受伤,更不要死。 他们御林军所有人都欠裕王和裕王妃一个人情。 “逍统领,裕王妃真说不需要帮忙?”秦皇问。 他心里也是担心,今儿那怪兽,实在太可怕,不但皮厚如铁,浑身剧毒,就连皇宫第一高手,都折在它手上。 他怕秦曜阳和凤青翎不是那怪兽对手…… “是,裕王妃说,王府种有一些草药,还有些陷阱,对那怪物应该有用。”逍统领回。 秦皇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然充满担忧。 这是佩兰刚认回来的儿子,他可不想他们出任何事。 “皇上,金公公死了,您的身边……”逍统领提醒。 今儿一战,老实说,逍统领有些意外,秦皇周围除了金公公外,竟没有暗卫。 “朕会安排。”秦皇淡然。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金公公的保护,也太信任金公公的武功,他身边那些暗卫,便经常被他派出去执行一些任务。 今日,他把最后那批派出去帮十一皇子去了,导致周围防御空虚。 “你派人去裕王府外守着,一旦有消息,立即回报。”秦皇下令。 “是。” …… 这日夜,裕王府内灯火通明,后院不时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激烈。 御林军守住门外,他们很想冲进去帮忙,可是,裕王府管家有专门出来打过招呼,说不需要帮忙,免得白白送死。 到第二日清晨,东方天色渐亮,喊打喊杀的声音这才渐渐停歇,王府恢复安静。 管家出来通报,感谢御林军的守候,王爷王妃经过一夜奋战后,虽已累瘫在地上,却也初步制服怪兽。 御林军们的脸上纷纷露出的钦佩之意,收兵回去复命。 后院,闹腾了一宿的朝霞晚霞龙八等人是真的累瘫在地,喊了一个晚上,嗓子痛。 真羡慕在房间里战斗的王爷王妃…… 第795章 有人在阻止查案 早朝,“累瘫在地”的裕王自然没法参加。 秦皇好几次往裕王的位置看过几眼,见那个地方空着,心情格外复杂。 自从裕王回国后,只要秦曜阳在京城,就从来不会缺席,如今…… 唉……那个傻瓜! 娶了个王妃也是个傻的,那样危险的怪物,怎么就往自己府里引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想起锦绣宫那位,那也是个傻的,明明在乎他在乎的要命,还经常把他往其他女人那里推!若非他偶尔去听个墙角,他怕是一辈子也不知道。 目光稍偏,落在秦曜阳旁边位置上,锦王不在了,老十二也不在了…… 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很怕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目光再次偏移,落在其他几个皇子身上。 太子站得笔挺,脸上表情四平八稳,与平时无异。作为储君,这些年,他确实也不错了。 荣王心情低落,身世之谜的爆出和老十二的死,让他遭受双重打击,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出来。 老十三双眼赤红,他和老十二的感情比起荣王来,又要深厚一些。这几日裕王在查案,他也没闲着,过度的操劳与愤怒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状态最好的是老十一,也不知是不 是秦皇的错觉,今日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老十一隐隐在笑。 昨日不得已让老十一知道的消息,对老十一来说,果真是太过惊喜。 往后,此子还得慢慢磨炼,君王第一项修炼,不喜形于色。 …… 秦曜阳和凤青翎午时才起床。 秦曜阳一手枕着脑袋,侧卧在床上,另一只手滑过凤青翎的小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笑得格外满足。 “好久没睡到这个时辰了,果然舒爽。”秦曜阳道,“仿佛浑身经脉都重新打通。” “偶尔偷懒一天确实不错。”凤青翎微笑,顺着他的话道。 秦大灰狼立即欺身而上:“王妃也很喜欢?” 这明显有陷阱的话,凤青翎怎会上当? “我是说,偶尔为之,睡到午时,也还不错。” “是相当不错,为夫以后会经常让王妃觉得不错。” 凤青翎愕然,她明明说的是偶尔,强调的是起床的时间,怎么到秦曜阳嘴里一转,一切就变了味道? 正要强调回来,只见秦曜阳一张俊脸无限放大,紧接着便是柔软的唇落在额头。 “时辰不早了,今儿放过你。”秦大灰狼的声音从耳边的传来,“为夫待会儿还要去一趟刑部,然后送你进宫。” 凤青翎笑着点头。 她家这个男人, 除了长太帅招桃花外,360度无缺陷。 起床,穿衣,梳洗…… “王妃,荣王妃一早来过说是找您,后来听说您昨儿力战大怪物,便离开了,她说她不会占您便宜,还请您好好休息,说她明儿再来。”朝霞一边给凤青翎梳头,一边汇报。 凤青翎“恩”了一声,这时,秦曜阳开口了:“宁格儿找你做什么?我听说她被荣王关起来了。” “大概是听说本王妃武功高强,乃当朝女中豪杰,想找本王妃比划比划。”凤青翎笑,“你也知道,宁格儿那人好强的很。”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秦曜阳并未多想,只笑笑:“比划的时候,别用力过猛。” “怎么,你怕伤了她?”凤青翎笑问,笑意促狭。 “不,是怕你把力气用没了。”秦曜阳笑得不怀好意,“你的力气可是要留给为夫的。” 凤青翎透过镜子,瞪过秦大灰狼一眼,秦大灰狼装无辜,看不懂。 旁边朝霞晚霞却是红了红脸,王爷王妃好羞羞,当着丫鬟说这种事。 经过一天的查案,刑部虽出动的全是资深捕快,却没有一个好消息。 他们在查下药那位婢女的人脉圈,可,几乎是查到哪儿,断到哪儿。 许多与婢女有接触的人,都在他们前去之 前死了。 有的是中毒,有的是一刀毙命,还有的,是淹死在自家水井里。 典型的杀人灭口,想掐断婢女这条线索。 “尸体呢?凶案现场可都保留?”秦曜阳问。 “死者大都有家人,有家人的都已入棺,这天气,不敢让尸体在外面长时间停留。”霍坤道,“另有三个没有家人,下官已让人送往义庄。” 秦曜阳略一点头:“你怎么看?” “十二皇子确乃他杀,关键点也确实是婢女下的毒,否则对方不会狗急跳墙。”霍坤说着感慨一句,“可怜这十八个家庭,瞬间变得家破人亡。目前,我们已开始查这十八个死者,总有人是婢女的联络之人。” 秦曜阳再点头,霍坤再继续:“杀人者是老手,看死者伤口,用武器的习惯,再结合死者死亡时间,对方不止一人,至少有四人。” “把死者情况整理一下,越详细越好,本王待会儿来看。”秦曜阳道。 “死者情况已整理好,请王爷过目。”霍坤从袖兜里摸出个小册子,双手呈给秦曜阳。 秦曜阳笑,大概翻看了几页,见里面不光有死者大致情况,也有致命伤的描述,他赞了句“不错”,随即大步朝外走去。 “王爷……”霍坤不明白,王爷刚走进刑部不 到一炷香时间,怎么现在又要走。 “本王有点事,待会儿过来。”秦曜阳道。 “是。”霍坤低头躬身,“是下官逾越了。” 王爷的行踪,岂是他随意过问的。 秦曜阳再笑了笑,不以为意。 …… 进宫路上,秦曜阳和凤青翎坐的是轿子。 双人轿,八人抬。 “给你说坐马车了,非要坐轿子!”凤青翎不满,“轿子里空间小,又热。” 秦曜阳一把将人捞在他腿上坐下:“这样呢,会不会大点?” “热啊!比刚才还热!”凤青翎依旧皱眉,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能不热吗? “这个更简单。”秦曜阳伸手就开始给凤青翎解腰带。 “喂喂喂,你干嘛?”凤青翎紧张,抓住秦曜阳的手。 “给你凉快啊!”秦曜阳的唇贴在凤青翎耳边,“不穿最凉快。” “这里是街上!”凤青翎咬牙切齿。 “街上怎么了,难道有人敢闯进来?”秦曜阳笑。 “万一有不长眼睛的人呢?”凤青翎道。 “那就杀了他。”秦曜阳语气忽冷漠起来。 凤青翎敏锐的发现秦曜阳的变化,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一天之内,死了十八个人,有人在阻止刑部查案。”秦曜阳顿了一下,“我怀疑是父皇的人。” 第796章 老皇帝没眼光 秦曜阳一句话落,只听凤青翎下半句已脱口而出:“果然是老十一!” “他是幕后之人的事,你不早就知道了吗?”秦曜阳道。 老十二死后不久,秦曜阳就已告诉凤青翎和贵妃,凶手应是老十一。十二死前,十一一直在查他。 那时,还在潮州的时候,老十二就遣散了一批死士,便是所谓的“为了保护老十二,被杀手杀死”的那批。 十一找到了好几个,并从其中一个嘴里套出话来,当日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十二的安排,压根没有人追杀他,就连堤坝冲毁,也是老十二自己的安排。 “我是说,父皇宠爱之人,果然是老十一。”凤青翎道。 “是。”秦曜阳道,“他昨日刚召见完我,立即召见了老十一,随即便派人动了手。” 秦曜阳从袖兜里拿出册子:“最早一个动手,是昨天中午,最晚一个是昨天晚上,恰是他见过老十一不久。” 凤青翎接过册子,她就着秦曜阳的腿坐着,一页页翻看小册子。 秦曜阳在旁边继续:“昨儿听你说,小蛛那事时,父皇身边只有一个金公公,我就在想,他的暗卫呢?” “他不是没有暗卫,当日我们离京,他的人就跟在后面,后 来在夜国,我们还派人去救过,没理由他身边一个都没有。”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就听说那十八桩命案,不同的作案手法,同样的干净利落。” “应该正是父皇身边之人。” “涉及他最爱的儿子,他不会找外人,只会用他信任之人。” “是7个。”凤青翎忽的开口。 “恩?”秦曜阳语气微扬起。 “若册子记载无误,应是7个凶手。”凤青翎道。她本是特工出生,对各种杀人手法皆有研究,看完册子后,她很直观的判断出是7个凶手。 “你会抓他们吗?”凤青翎问。 “怎么抓?”秦曜阳笑着反问,“从父皇身边把他们抓了吗?经过小蛛那事,这7个人必定已回到父皇身边。且不说能不能动手,光是指证他们是凶手都很难。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作案动机没法说,作案时间也没法说……” “那这件事怎么办?总不能让人以为你办案不利吧?”凤青翎道。 “继续查,查到父皇坐不住。”秦曜阳嘴角噙着一抹冷意,他顿了一下,“你要不要待会儿和为夫一起面见父皇,看看他听到这件事时的表情。” “好。”凤青翎毫不犹豫。 她心想:这个老皇 帝,可真没眼光!若有眼光的话,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根本不用选,直接就是秦曜阳。 秦曜阳多好啊!文韬武略。 老皇帝就算不选秦曜阳,选太子也比老十一强吧!至少太子比老十一有眼光,有谋略,有城府。 他若是老十一,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朝没什么竞争力的老十二动手,导致过早暴露自己。 聪明的人会把自己藏到最后。 …… 进宫后,秦曜阳没急着求见秦皇,而是陪凤青翎去了锦绣宫。 贵妃正在等他们,见他们来,立即问:“昨儿那大怪物究竟是什么?你们俩可还安好?” “那就是一只小蜘蛛,母妃以前见过它,还逗过它。”凤青翎道,语气中全是不以为然。 贵妃眸中露出诧异,她倒是知道凤青翎养了个宠物蜘蛛,可她不知道那只蜘蛛能变身,她的眸中布上疑惑之色。 一个指甲大小的蜘蛛,忽然之间变成野猪大小,还直接秒杀了大内第一高手金公公,任谁也会以为是蜘蛛修炼成精了吧? “不是妖怪啦!”凤青翎有些不好意思,关于小蛛,她以前没给贵妃讲过,她凑到贵妃耳边,小声,“是蛊。” 蛊?贵妃比凤青翎还谨慎,这个字竟是没 发音,只做了个嘴型。 在秦国,蛊是命令禁止的。 凤青翎点头,很无辜道:“我原只是简简单单养个宠物,结果它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吃成那样了。” 贵妃有些无语,她看过凤青翎,再看过秦曜阳,最后把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 简简单单养个宠物,也能养得那样强悍,这要其他人怎么想? “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后也别让它乱跑。这次的事,先想办法蒙混过关。”贵妃道。 “是,昨日那怪物,已被我们抓起来,关进药庐了,很快会显出原形,再被我们炼制成药。”凤青翎道。 贵妃点头,再次叮嘱:“以后别让人看见它!在秦国,这终究是个禁忌。” “是。”凤青翎道。 “不过,它倒是个好帮手。”贵妃的脸色好看一些,“杀伤力很强,可作为你俩的秘密武器。” “是。”凤青翎笑。 其他人或谈蛊色变,贵妃果然不是普通人,除了提醒他们小心别被人发现外,竟是没其他异常。 仿佛猜到凤青翎心中所想,贵妃笑了下:“一件工具是好是坏,关键看它在谁的手上。就像你的魔刀焚,若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上,那就是一件大杀器,若在心志 坚定者手上,却能拯救许多人的,不是吗?” “是,母妃说得对极了!”凤青翎将贵妃扶到桌子旁坐下。 “对了,你和宁格儿的赌约最后怎么样?”贵妃忽想起一事,“是你赢了吧?” “赌约?”秦曜阳的声音扬起,目光看着凤青翎,言下之意是:不是说比划比划吗?怎么还有赌的成分? 凤青翎干笑:“时间推到明天了。”她顿了一下,专门给秦曜阳解释道,“我们就是赌谁会赢,谁会输,输的那个要拜赢的那个为师。因为我赢定了,所以没专门给你说。” 贵妃低着头,略扬眉,就知凤青翎不敢说实话。 秦曜阳将信将疑,他点了点头,没深问。 瞧凤青翎这模样,就知问她也问不出来。 …… 秦皇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到锦绣宫后半个时辰后,也到了锦绣宫。 他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安好,不由松了口气。 “以后不许那样了,太危险!”秦皇对凤青翎道,“你若出了什么事,你要朕到哪里去给裕王赔个裕王妃?” “还有你。”他的目光转向秦曜阳,“以后要告诫你家裕王妃,女孩子少逞能,那些危险的事,就应该交给男人。昨日那种情况,有金公公和御林军。” 第797章 送巴豆给皇后 “是。”秦曜阳答,他很快笑,“儿臣以后一定将王妃保护好,最好随时跟在她身边。” 秦曜阳的回答,前面还算正经,后边那句就显得玩笑了。哪有堂堂一国王爷,什么事不做,就跟在王妃屁股后面的? “胡闹!”贵妃笑着瞥过秦曜阳一眼,眸中却是宠溺。 秦皇亦笑,如告状般对贵妃道:“你这个儿子,从回国第一天起,就一直这样。除了情情爱爱,胸无大志!” “这不是挺好吗?”贵妃立即道,十足支持秦曜阳。 秦皇愣了一下,心下有吃惊,有质疑。 阮佩兰竟支持秦曜阳只做个王爷?阮家也是这个态度吗?从前,她对荣王可不是这样。 “皇上很奇怪吗?”贵妃笑问。 秦皇略点头,贵妃便继续:“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不是每个人都对权势那样感兴趣。对臣妾而言,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在曜阳过去的20多年,臣妾缺席了母亲这个角色,臣妾希望在未来的20多年,或者30多年,或者更久的年月,臣妾能看见曜阳和青翎能开开心心。” “权势这东西,很多人只看见它的好处, 却忽略了它是一把双刃剑,得到许多,便会失去很多。” “臣妾的孩子没了,锦王没了,老十二也没了,臣妾不希望宫里其他人没了,更不希望有一天,曜阳,青翎,或者臣妾没了。” 贵妃的语气很淡,带着淡淡的忧伤,是历经世事后的妥协,是千回百转后平淡。 秦皇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他只能走到贵妃旁边,重重的抱了抱她。 从前的贵妃不是这样,腹中胎儿的事对她打击很大,而那件事,最大始作俑者便是秦皇,他的心里有点内疚。 从前,贵妃老是想争想斗,为荣王创造一切有利条件,他便推到最前面,如今,贵妃不想争不想斗了,他竟又开始怀念起从前的贵妃。 “昨日那怪物后来怎么样?”秦皇问。 “回父皇,已被儿臣和青翎制服,并关了起来,暂时不会跑出来害人。”秦曜阳答。 “好好看着,那可是个大祸害。” “是。” “老十二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秦皇再问。 “回父皇,有人在阻扰儿臣和刑部查案。”秦曜阳答,“昨日一日内,18位与案情相关者死于非命。” “喔?可有进一步线索?”秦皇 再问。 “有。”秦曜阳不假思索道,“18起命案,最早一起发生在昨日午时,最晚一起发生在昨夜寅时,杀人手法不同,凶手一共有7人,应该是一个团体,受命于同一人。” 秦曜阳的话,让秦皇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身旁有人被秦曜阳收买的错觉。 命案时间很容易判断,可这7人……却是怎么看出来的。 据他所知,这18起命案,采用了14种杀人手法。 他很想问,可,毕竟做贼心虚,他怕暴露。 “什么时候能破案?”秦皇迂回的问。 “最多三天。”秦曜阳道。 三天!秦皇眼角狠狠一抽。 “时间会不会太短了点?”秦皇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不会。”秦曜阳道,“老十二之死既不是意外,便好查许多。毕竟,敢动到这个层面的人不多。” 他顿了一下:“十二虽年轻,但并无纨绔子弟习性,故,平日结仇不多。父皇放心,儿臣和刑部众大臣必定全力查案,请父皇耐心等待。” 秦皇压根不想秦曜阳破案太快,他怕秦曜阳破案之时,老十一那边还没想到对应之策。 如今这个局势,就算老十一推一个替罪 羔羊,但只要那人和他有联系,别人就很容易猜到幕后之人是他。 这么多年,老十一一无军功,二无显赫政绩,三无臣心,四无民心,若冒冒然然推他上位,怕是很多人不服,若他还有残杀兄弟之名,往后的路边便更难走。 “此案涉及我朝皇子,背后怕是牵扯甚广,裕王,此案一旦有进展,朕要你随时来报。此案的结果出来后,也要第一时间先告知朕,由朕来定夺要不要公布,怎么公布。”秦皇道。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躬身。 秦皇点了点头,甚是欣慰:“你们母子难得团聚,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秦皇离开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相视笑:方才说到凶手一共有7个人时,秦皇脸都绿了。 “那7人,你已查到了?”贵妃问。 “不是查到,而是猜到。”秦曜阳道,“方才父皇的反应恰证明儿臣猜对了,是父皇身边的暗卫。” “确定是十一?”贵妃再问。 “确定。”秦曜阳答。 贵妃点头,她想了一会儿:“这件事,怕是要到此为止。不出两天,有人会主动出来认罪。或者,有新的线索出现,指向另外的人。” “ 母妃有何建议?”秦曜阳问。 “自然是按照你父皇期待的方向走,不要忤逆他,他不喜欢失控。”贵妃笑,似感叹一般,“秋闱快到了……” 秋闱,礼部主持的秋闱。 …… 这日,贵妃没让凤青翎继续呆宫里,而是让她和秦曜阳一同回裕王府,理由很简单,裕王府还关着一个大怪物呢! 在这京城内,除了擅医会毒的裕王妃,还有谁能克制住一头浑身剧毒的怪物。 秦曜阳笑着谢过贵妃:“多谢母妃体恤。” 贵妃瞪他一眼:“晚上少折腾,若青翎明儿输了,仔细本宫扒了你的皮!”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笑。 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后不久,贵妃把馨嬷嬷叫了过来。 “馨儿,前些日子,宫里不少姐妹都关心过本宫,也送了好些礼,你整理一下,把该回的礼都回了。” “是。” “皇后那里,你额外送一盘点心过去,最上面那个点心务必用巴豆做。” “啊?”馨嬷嬷不解,这么低劣的手法,这要被发现的话…… “照本宫说的做!”贵妃加强语气。 “是。”馨嬷嬷依旧不解。不过,既然娘娘这样吩咐,肯定有娘娘的道理。 第798章 她需要讨好本宫? 椒房殿。 皇后看着锦绣宫送来的东西,略有些意外。 常见的珍珠项链,常见的刺绣扇团,不常见的点心。 没错,是点心。 花瓣形状的点心盛放在琉璃盏里,一共三层,最下面一层7个,中间一层3个,最上面1个。 “娘娘,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心腹嬷嬷好生奇怪的看着那盘点心。在她印象中,贵妃很少给人送吃食,这次给各宫还礼,也唯有椒房殿多了一份点心。 皇后微微蹙眉,这阮佩兰什么意思,她也没明白,无缘无故送吃的东西。 “应该是贵妃娘娘想讨好皇后娘娘吧?”另有宫人上前一步,试探着说出自己见解。 “她需要讨好本宫?”皇后冷哼一声,看白痴一般看过说话的宫人,“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在阮佩兰眼里,整个皇宫怕就只有皇上一人,她只需讨好皇上一人就够了!” 再冷哼一声:“这些年,皇上给她一人的恩宠,整个后宫其他女人加起来,怕也只能勉强平分秋色。说不定在她心里,本宫这个皇后,还真不如她个贵妃呢!” 说话的宫人见皇后动气,忙躬着身体退下,大气不敢出。 心腹嬷嬷亦责备的看过那宫人一眼,劝慰 道:“娘娘勿动怒,不值当。”她顿了一下,“兴许,贵妃还真有想讨好娘娘的意思呢!她虽是贵妃,但终究不过妾。” 皇后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心腹嬷嬷继续:“锦绣宫外,至今还侍卫把守,比柔妃宫外只严不松,这皇上心里究竟怎么想,怕是谁也不知道。”言下之意是,贵妃还在软禁期,需要求娘娘的地方多了。 皇后冷哼一声:“当日,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以为是软禁?可如今看来,怕是保护要多一些。不光御林军护着,就连裕王妃都召进宫了!” 她顿了一下:“那个裕王妃,武功倒还真是了得,连昨儿杀死金公公的大怪物都被她收了!”长长叹一口气:“秦曜阳和凤青翎,这两人加起来,不知比起太子和老八,究竟谁更强一点?” “自然是太子爷和八皇子殿下厉害。”心腹嬷嬷笑,“娘娘莫要忘了,上次在京郊,裕王和裕王妃被姜大人所擒,还是太子爷去救的他们呢!昨儿大怪物那事,纯属凤青翎占了擅医懂毒的便宜。若让她单独和金公公打,她能坚持15个回合就不错了!” 皇后想了一会儿,大致认同心腹嬷嬷的观点:“话是这样说,可凡 事都有例外,本宫不希望秦曜阳和凤青翎最后成为那个意外。” 秦曜阳…… 若只是敏妃的儿子,想成为那个意外的可能性确实很小,加上凤青翎的身份,他几乎是毫无机会,可如今,他一跃成为当朝第一宠妃的儿子。 这未来的可能,可就无限大了! 心腹嬷嬷没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也不是她的层面能考虑的,目光重新转到桌子上那盘点心上:“奴婢听说,在这个宫里,贵妃除了给小孩子吃食,也就只给皇上送过。贵妃特地给娘娘送一盘过来,依奴婢看,或是想请娘娘赐予信任。” “赐予信任?这倒是个新奇说法。”皇后看过心腹嬷嬷一眼。 心腹嬷嬷忙继续:“后宫之中,娘娘们通常不怎么送吃食,最重要的原因是,怕中间经手的人太多,被人下毒,或者被栽赃陷害。贵妃此举,不就是表明她愿意与娘娘互换信任吗?” “听起来也有一点道理。”皇后目光在点心上看了又看,“不过,本宫和贵妃……” 她说着便笑了。 她和阮佩兰,很多年前斗得你死我活,后来终于消停,不外乎是因为第三个女人。 这些年,她一直在查那个女人是谁,她相信 ,阮佩兰也在查。 皇后伸手,指尖拎起最上面的那个糕点。 “去把本宫养的那只猫抱来。”皇后吩咐。 “是。”宫人退下。 皇后看了看盘子里第二层糕点,再将第二层糕点朝旁边移了移。 1加3加7,会是巧合吗? 前两日,皇后还在想,那个女人最大的可能便是老十一的母妃欣嫔,或者老十三的母妃吉嫔。 贵妃送这11块糕点,是想暗示对方是11的母妃欣嫔吗? 若是她…… 皇后琢磨了一下这些年秦皇对欣嫔的种种,认为倒也不是不可能,不显山不露水不遭人恨。 后宫每次晋升位份都有她,而至于前朝,她的母家,从最早的地方官员,也一步步升到三品大员了。 再说老十一,他掌管的是礼部,和锦王的吏部一脉相承。这锦王死后,虽太子和荣王瓜分了一些势力,可得到好处最大的,却是老十一。 “娘娘,猫来了。”宫人很快抱了一只雪白雪白的长毛猫走了进来。 那猫是个名品,浑身上下无一丝杂毛,体态均匀,一双眼睛极有灵气。 皇后下巴朝桌子上一扬,宫人立即把猫放在桌子上,猫得了自由,四条腿优雅前行。 皇后将手中糕点 送到猫咪嘴边。 猫咪就着皇后的手,很快把一块糕点吃完,粉红色的小舌头嘴唇周围一舔,再眼巴巴的看着皇后。 皇后再又拿起一块糕点,送到猫咪嘴边。 这一次,一块糕点未吃完。 只听“噗呲”一声,这只一向爱干净注重仪态的猫竟然当着皇后,把排泄物拉在桌子上。 负责照顾猫的宫人心头一紧,几乎是飞一般抱起猫,再慌忙跪下磕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皇后看了看完全无法自控的猫,再看了看桌子上那一堆猫的排泄物,以及旁边不远处的糕点,却是笑了。 “来人,端着这盘贵妃送的糕点,跟本宫去一趟锦绣宫。”皇后一摆袖袍,极有气势的站了起来。 “是。”众宫人答。 片刻后,椒房殿一行人在皇后的带领下,气势汹汹朝锦绣宫走去,紧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的心腹嬷嬷手上端着一盘糕点。 于是,所有人都猜到了,必定是贵妃娘娘派人送给皇后娘娘那盘点心出了问题,皇后娘娘这是兴师问罪去了。 唉,这个皇宫之中,哪里能送吃食?这完全是送上门交给人打! 没有人相信贵妃会蠢到在自己送的吃食里下药。 必定是栽赃陷害。 第799章 好吃吗? 皇后一行浩浩荡荡,只在锦绣宫门口稍作停留—— 御林军:“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末将。” 皇后:“任何人?本宫也属于那任何人吗?” 御林军:是啊……皇上那意思,就是除了他,裕王和裕王妃,其他人都不能进入。 御林军:“请娘娘不要为难末将。” 皇后:“让开!本宫是后宫的主子!若皇上有所怪罪,本宫一力承担!” 御林军:“娘娘,娘娘……” 大门“砰”的推开。 锦绣宫内,宫人们看见怒气腾腾的皇后,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跪下。 有站得稍远一点的宫人,见得皇后这番模样,忙小跑着找贵妃报信:“娘娘,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请皇后娘娘进来吧。”躺在床上装娇弱的贵妃道,“臣妾刚小产不久,不方便接驾。” …… 片刻后,皇后来到贵妃寝殿门口。 馨嬷嬷一直候在这里,见皇后来,忙行礼,然后替贵妃告罪,娘娘身体不适,一直没能起床,还请娘娘见谅则个。 皇后得体笑:“妹妹小产至今,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还没来看过她,今日恰得空,便来看看。怎?见不得?” “皇后娘娘这是说哪儿的话,贵妃娘娘在房里的等着呢!”馨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已侧身 ,请皇后进去。 皇后依旧带着一行众人,经过馨嬷嬷时,馨嬷嬷再次开口了:“皇后娘娘……” 她的目光瞟过皇后身后众人,脸上露出为难表情:“娘娘,御医再三叮嘱,贵妃娘娘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皇后顿下脚步,目光落在馨嬷嬷身上:“本宫记得你是贵妃的贴身嬷嬷。” “回娘娘话,奴婢是贵妃娘娘带进宫来的。”馨嬷嬷福身。 皇后略一点头,伸手端过心腹嬷嬷手中糕点:“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是。”宫人们齐齐答。 皇后也不急着进入,目光从周围人脸上掠过:“所有人,原地退后十步,待会儿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得闯入。” “是。”椒房殿宫人齐齐答。 锦绣宫宫人却是脸色一白,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对贵妃娘娘施暴? 贵妃娘娘可还在坐月子呢!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对手? 两个娘娘若在房间里打架,这传出去像什么样? 看着锦绣宫宫人沉默,皇后声音微微扬起:“你们这是打算装聋作哑了?恩?” 锦绣宫宫人齐齐跪:“回娘娘,奴婢们不敢!” “不敢的话,赶紧给本宫滚出去!”皇后怒,袖袍一挥,食指指向院子外面。 宫人们哪敢硬碰,一个个露出仇大苦深的模样。 这时,一声轻笑从房里传 来:“馨儿,你带着她们都出去。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会为难臣妾一个小小嫔妾。” 这话是说给宫人听的,更是说给皇后听的。 皇后娘娘,您可得注意您的皇后威仪啊! 馨嬷嬷很快带着锦绣宫宫人都走了出去,椒房殿宫人亦退后十余步,离贵妃寝殿远远的。 皇后这才转身,“砰”的推开房门。 房门内,只见好几层帷幔都是放下状态,窗户同样紧闭,光线并不好。 皇后双眸环视过房间,确定房间里只一人后,这才将门关上。 少了从门口泻进去的天光,房间里光线更暗。 不过,帷幔后,烛火的光在亮起,润泽的夜明珠的光也在亮起。 帷幔后,女子的身影在光线的照耀下,摇曳出窈窕的影子,正是贵妃。 不是说要静养,下不得床吗? 这个妖孽,究竟在搞什么鬼?! 皇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已撩开的帷幔。 垂下的帷幔只有两层,皇后往里侧走了几步,便看见一手执蜡烛,悠闲点烛台的贵妃。 她的眉头微皱,只见贵妃已转身,微笑着朝她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哼,既然已下床,还有力气点蜡烛,居然不行礼! 眼里果真没有她这个皇后了吗? 皇后眸色很冷。 贵妃将目光投向皇后手中糕点,无声开口:“好吃吗?” “一盘子用巴豆做的糕点!你敢问本宫好吃吗?”皇后厉喝,右手一扬,一整盘糕点连同盘子齐齐朝贵妃砸去。 贵妃早料到皇后有此动作,她只侧了侧身,轻易将盘子躲过。 “哗啦”一声,盘子碎在地面,无数细小的颗粒飞溅而起,连同变成粉末的,还有余下10个花瓣状的糕点。 “说吧,请本宫来什么事?”皇后压低声音,坐到小几旁。 贵妃笑了下,绕开地面上的碎片,走到皇后对面坐下:“联手。” 依然是仅气息涌动,声带半分也没发声。 皇后不由叹,这阮佩兰果然谨慎,谁不知她锦绣宫整顿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她居然还在防范! 皇后眉头微扬,只见贵妃已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中间。 然后伸食指,蘸水。 以指为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欣。 皇后注视着那个字,缓缓点头。 她虽不知贵妃是如何确定那个女人是欣嫔的,但既然贵妃敢找她,必定十拿九稳。 当日,当她们发现秦皇在后宫还藏着一个最爱时,她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停止了争斗,目的便是很多年后的联手。 因为她们谁也不确定,她们若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否赢过秦皇心里那片白月光。 再紧接着,皇后蘸水,写下 十一,十二,中间画上箭头,从十二指向十一。 皇后的意思很明确,借是十二之死,将十一拉下水,一个有严重污点皇子,以后若想夺嫡,无疑困难重重。 贵妃摇头,看皇后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十二原就是十一害死。十一既是秦皇最爱的儿子,秦皇自然会帮他洗脱嫌疑。 贵妃再蘸水,写了一个“秋”。 皇后琢磨了一下,同样摇头,她不认为秋闱是除掉十一的最佳机会。 朝堂之中,谁不会犯错,秋闱那种大型考试,就算出了问题,十一之下,还有许多臣子可以顶着,比如礼部尚书。 皇后重重在“十二”上点了点两下,坚持在十二之事上做文章。 只见贵妃已将皇后画的箭头改了方向,由“十一”指向“十二”,然后用一个圈把“十二”和“秋”圈在一起,再点了一下“秋”。 皇后沉吟,贵妃的意思她看懂了: 十二真是十一杀的。 秋天动手,秋闱和老十二的事情一起。 两案齐发,朝堂乡野人人皆知,到时候,怕是秦皇想护也护不了。 两位当朝最具有权势的女人,在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商量了未来三个月朝堂与后宫的走势…… 皇后起身,贵妃失手打翻杯子。 热水湿了一桌,杯子滚落在地。 皇后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第800章 您这是拆臣妾台呢! 皇后在锦绣宫找贵妃麻烦这事儿闹得挺大,秦皇先是听御林军前去汇报,再见锦绣宫宫人跑去找他求救。 秦皇心头一阵烦,老十一的事,他还没想出完美对策,宫里这些女人又开始闹腾! 这种时候,这种事若发生在普通嫔妃之间,秦皇压根不会去,只可惜,今儿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掌管凤印的皇后,一个是宠冠后宫的贵妃。 他想起欣嫔,从欣嫔进宫到现在,从未给他惹过任何事。 只可惜,他给不了她应得的。 秦皇重重叹了一口气,拳头捶在桌上,出御书房,直奔锦绣宫。 路上,秦皇心头虽烦躁,却又不由担心:贵妃身体正弱,皇后可别找什么借口体罚她才是…… …… 秦皇到锦绣宫时,皇后已离开,宫人们依旧吓坏了的模样。 秦皇心头一紧,随手抓了一个问:“贵妃怎么样?” “回……回皇上,娘娘在房里……”那宫人只是普通粗使丫鬟,平日都在前院干活儿,哪里知道贵妃房间发生的事,当下结结巴巴。 秦皇嫌这人说不清楚,五指一松一推,再不问其他人,只跨步往里面走。 贵妃寝殿房门大大打开,帷幔早已挂起 ,窗户亦是推开,房间很亮堂。 贵妃不在房里,房间里只有扫地的宫人。 秦皇看过房间地面,只见水渍,糕点渣,茶杯盘盏的碎片落了一地。 他第一反应是:皇后罚佩兰跪了? 心脏仿佛被人捏了一下,秦皇已开口高叫:“佩兰!来人……” “皇上……”贵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柔柔的,带着些许惊愕。 秦皇忙着转身,便看见一袭蓝色滚金边宫装的贵妃,她的长发没有绾起,只闲闲披着,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妆容,脸色有些白,一双眼睛与秦曜阳是同出一辙的流光闪烁。 “你没事吧?”秦皇依旧急。他快步上前,将贵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臣妾没事啊!”贵妃不解。 “皇后没为难你?”秦皇问。 “皇后娘娘一向善待臣妾,怎会为难?”贵妃笑着,目光朝站在门后,刚去找皇上做救兵宫人看过一眼,笑意中带着责备,却是更加柔和,“是她们太紧张了,今儿晚上罚少吃一顿饭。” “你啊,把宫人们管得也太紧!她们紧张你是好事。若不紧张你了,你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朕都不知道!依朕看,该赏!”秦皇笑,“锦绣宫所 有人,待会儿去领二两纹银。” “奴婢谢过皇上……”众宫人纷纷跪下谢恩。 贵妃怪嗔:“皇上,臣妾明明是在罚她们……您这是拆臣妾台呢!” 秦皇大笑:“这叫又赏又罚,赏罚分明。” 至于皇后怒气冲冲找贵妃的原因,贵妃只笑道:“皇上错怪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的猫吃了臣妾送的糕点,不幸滑肠。娘娘生怕臣妾宫里食材不干净,专程前来提醒臣妾。” 秦皇见贵妃有意粉饰太平,也不揭穿。若只是提醒,派个腿脚利落的就行,何必亲自走一趟?还糕点盘盏茶杯摔了一地! 这日夜,秦皇理所当然宿在锦绣宫,只是第二日一早,离开早朝时间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秦皇就离开了。 贵妃连眼睛也未睁开,只翻了个身,继续睡。 …… 裕王府。 秦曜阳醒来准备起床时,凤青翎正迷迷糊糊,在秦国呆了这么久,她早已习惯秦曜阳早起。 “青翎。”秦曜阳低低喊一声。 “恩。”凤青翎皱眉。 “为夫要去早朝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为夫说?”他凑在她的耳边,声音因低沉而蛊惑。 “早去早回。”凤青翎道。 “还有呢?”某 人继续蛊惑。 “唔。亲亲。”凤青翎闭着眼睛,完全是下意识的转身,一手攀在秦曜阳脖子上,嘴唇已送了过去。 某人满足的吃了一会儿,差点吃的动情忘了时间,直到门外有人轻轻敲。 秦曜阳低咒一声该死的早朝,然后不甘心的问:“你和荣王妃赌了什么?” “谁输谁拜师。”凤青翎依旧呓语一般,“你记得早点回来看我赢啊!” “好。”秦曜阳满足了。 宁格儿那点小心思,他从上次画像事件就已看出,他生怕凤青翎赌了什么不该赌的。既然只是拜师,那尚在他接受范围内。 反正也不会输,大不了以后叫龙八去教那个徒弟。 …… 早朝中规中矩,散朝时,秦皇再次叮嘱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好好破案,十二皇子一事太过恶劣,一定要严查,挖出根。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齐齐领命。 朝后,刑部尚书跟在秦曜阳身后:“王爷,十二皇子一案……” 他心里很纠结。 昨儿,他们在查婢女那条线索时,查到一半,然后齐齐断裂。 到昨天傍晚,秦曜阳从宫里出来后,忽然给他说,暂时不用查了。 他以为是皇上的意思,可今儿, 皇上明明说,要的严查,挖出根。 “既然父皇叫查,那就继续查吧,若本王没猜错,今日会有重大发现。” 刑部尚书不解:“昨日几条线索都断……” “会有新的线索,说不定还是主动送上门的,到时候只管顺着那条线索查,挖出谁就是谁。”秦曜阳道。 “王爷……”刑部尚书疑惑着,这不是裕王的查案风格啊! “怎么?”秦曜阳笑问,他看着刑部尚书,“你若想知道真凶,就暗中查。至于今儿送上门的线索,最终挖出的那个人,却必须作为本案结案的真凶。” “王爷?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为什么要抓一个明知道是假的凶手?您是不是已经知道真凶了?”刑部尚书很小声。 “大人……”秦曜阳几乎无奈的喊一声,喟叹一般,“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何最近老问一些聪明人不会问的问题?” “因为……”尚书大人没把下半句说出口,因为下官把所有信任,身家性命,都给了王爷啊! 这样的话,同样不能说。 秦曜阳叹一口气,笑了笑,拍拍尚书大人的手臂:“本王有事回王府一趟,你去刑部坐等线索就好。” “是。”刑部尚书答。 第801章 喝茶喝得痨肠寡肚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宁格儿到了裕王府的时间很早。 倒不是她有多迫不及待见到凤青翎,而是这个时间段,她最容易溜出荣王府。 几日前,当秦皇公布了秦曜阳和秦苑廷的生母究竟是谁后,宁格儿专门在府里嘲笑过秦苑廷,还惹得秦苑廷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她便被人看了起来。 进宫那次,是她以王妃之尊以死相逼跑出王府的。 那次,她找的是贵妃,虽秦苑廷并不知她找贵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既然贵妃没反应,问题倒也不大。 之后,也就是昨天,她又跑了出去,这次在外面只晃荡了一圈,去了一趟裕王府找凤青翎,不过,凤青翎没见她,她很快又回了王府。 秦苑廷再次叮嘱好好看着宁格儿,宁格儿院子周围便又多了许多侍卫。 今日,她选择出府的时间是秦苑廷刚早朝出门的时段,这个时候,天才麻麻亮,王府里也不是所有下人都已起床,守卫也松。 她穿着束腰束腕束腿的衣裙,在秦苑廷刚出门后不久,飞快从送潲水出去的小门溜了出去。 到裕王府时,恰看见嘴角噙着笑的秦曜阳出门。 然后是翻身上马,一个人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奔驰。 宁格儿不由抬头,看看东边儿的天,这个时辰,距早朝的时间也就只有一炷香左右,秦苑廷 比秦曜阳至少早走两柱香时间。 这个秦曜阳,竟果真与传闻中也一样,踩着点去早朝。 多睡那么一会儿,就那么重要?还是说,抱着凤青翎,就那么舒服? 她想起刚看到的秦曜阳脸上的笑,觉得有些刺眼,有些嫉妒! 倘当年,秦曜阳没被人换走,他依然是贵妃的儿子,那么,裕王妃这个位置,就是她宁格儿的! 秦曜阳会不会也舍不得她,会不会也想天天抱着她? 倘她是裕王妃,必定好好对秦曜阳,每天早上一定送秦曜阳出门,给他整理衣服,目送他离开,每天必定满含期待的等他回家,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她会好好学女红,会学着温柔,会和他琴瑟和鸣。 宁格儿越想越遗憾,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心烦。 都怪敏妃那个老姑婆!人丑多作怪! 倘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到冷宫把她骂一顿。 眼看秦曜阳越来越远,马蹄声也渐渐消失,宁格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原本站在墙脚,因要看秦曜阳,不知不觉竟走到路中间,离裕王府颇近。 “这位姑娘,你找我们家爷吗?”裕王府门房问。 宁格儿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是有冤情,还是有线索要报?”裕王府门房再问。 宁格儿眸中一丝茫然,紧接着便听见门房继续:“无论是冤情还是线索, 都可直接去刑部衙门,刑部官员会秉公办理的,你若还是不放心,可在刑部门口等王爷,你找得到路吗?可需人带你过去?” 宁格儿终于明白,敢情这御王府门房把她当做报案的人了。 “我是荣王妃,与你们裕王妃约好的。”宁格儿道。 门房脸上一抹诧异,他的目光朝宁格儿身后左右看了几眼,其意不言而喻。 你既是荣王妃,怎一个人前来?你的丫鬟婢女呢? 还有便是,你怎打扮得一点也不像王妃? “不用怀疑,这趟是本王妃一个人出门。”宁格儿上前两步,她一双眼睛陡然锐利起来,气场全开,逼视着门房,“本王妃昨日才来过,怎,才一天时间,你就不认识了!” 说话间,宁格儿将荣王府令牌拿出来晃了下。 门房露出尴尬神情,他倒是知道荣王妃要来,一是裕王妃有叫人传话,若是荣王妃来,可请她直接进去,二是昨儿当班的门房也有把这件事交代给他,说荣王妃今日要来。 只是,今儿,他真是第一次见荣王妃。 “回荣王妃,昨儿当班的,不是小的。”门房说。 “难怪。”宁格儿瞥过他一眼,“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生,你们家王妃起床了没?” “回荣王妃,没有。”门房答。 “你都没去看!”宁格儿皱眉。 “我们家王妃通常 要等王爷早朝回来才起床。”门房道。 宁格儿再次从心底读到了浓浓的“嫉妒”二字,同样是王爷王妃,怎么差异这么大。 “荣王妃,您现在要进去找裕王妃吗?”门房问, “她都没起床,本王妃待会儿来。”宁格儿说,她得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是。”门房躬身,“待会儿荣王妃来的时候,小的一定不会认错。” 宁格儿点头,转身朝巷子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一事,忙摸了摸腰兜。 果然—— 这趟出来,忘记带银子了。 内心叹一口气,郁闷之情无法言语。 真是,丢人丢到情敌家了! 宁格儿很快转身,直接朝裕王府内走去。 “荣王妃?”门房好生不解。 “本王妃想了下,还是在府里等吧。”宁格儿道,一点也不见外。 “是。荣王妃请——”门房训练有素。 …… 进入裕王府后,丫鬟很快将宁格儿引至偏厅,再很快将宁格儿到来的消息禀告给凤青翎。 凤青翎还在睡觉,对宁格儿如此早来很是不满,只道了一句:“让她等,不用管她。” 一个上门抢她男人的女人,她才懒得花时间精力去招待。 “是。”朝霞退下。 凤青翎翻了个身,继续睡。 秦曜阳那个大混蛋,明明答应了母妃不折腾,结果还是折腾到大半夜。 …… 偏厅里,热茶上了一杯又一杯。 宁格儿喝了好几盏茶了,天色也已渐亮。 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这座府邸从沉睡到苏醒。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侍从渐多,唯独不见凤青翎那个女主人。 “来人。” “奴婢在,荣王妃有何吩咐?” “你家王妃呢?怎么还不见出来?” “回荣王妃,我家王妃还在休息。” “她不知道有客人来吗?”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 更可恶的是,从她来到现在,竟然只给她上茶! 没有早膳就算了,居然连点心也没给她上! 喝茶喝茶,喝得她痨肠寡肚。 “给本王妃做点吃的过来!我要吃水晶饺子,燕窝粥,再加几个虾仁。”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 半个时辰后,宁格儿依然只有茶喝。 侍女说,饺子刚包好,燕窝刚入锅…… 再半个时辰后,宁格儿还是只有茶喝。 侍女说,麻烦稍等,她去催催…… 再半个时辰后,宁格儿饿得出离愤怒,大声训斥侍女:“裕王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吗?喝茶喝茶,你们裕王府除了茶,就没其他东西了吗?” “还有裕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人教过她诗书礼仪,待客之道?!” 侍女不敢答,只躬身受着,这时,一个让宁格儿魂牵梦萦的声音出现了—— 第802章 比赛增加难度 “本王的王妃,似乎还轮不到荣王府的人来指手画脚!” 宁格儿心头一喜一惊,喜的是,她可以这样近距离看秦曜阳,还能和他说话。 惊的是,秦曜阳怎么出现在这样不恰当时候,恰听见她发脾气。 她想解释。 秦曜阳脸色难看极了。 都说秦曜阳宠妻成瘾,她怎么这么倒霉,让秦曜阳听见她抱怨凤青翎。 “曜……”宁格儿差点将心里喊了一万次的名字脱口而出,幸好理智战胜情感,她最终老老实实喊了声,“裕王殿下。” “荣王妃似乎对本王的妻子有所不满?同时也质疑我裕王府的待客之道。”秦曜阳眸色淡漠,看了一眼旁边高几上的茶水。 宁格儿本想否认,可,一旦否认,她就落了下乘。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脑袋一昂:“没错!我就是对凤青翎不满!对你裕王府待客之道不满!” “我宁格儿好歹也是荣王妃,在你裕王府已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内,你裕王府女主人始终没露面!还有你裕王府下人,从始至终,就一杯茶打发本王妃!请问,在这京城内,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待客之道吗?!” 宁格儿一句接一句,语气如同控诉,她定定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没太多反应,只等宁格儿说完后,这才轻飘飘一句:“所以,荣王妃天 不亮就来了?”他顿了一下,轻笑:“别说京城,就算是整个秦国,像荣王妃这般早起的客人也不多。” “那样早去别人家做客,荣王妃就不考虑主人家的感受吗?还是说,荣王妃在宁王府的时候,只学过待客之道,却没学过做客之道?” 秦曜阳一席话,将先前宁格儿讽刺凤青翎的内容完全还给她。 宁格儿心有不甘,但,秦曜阳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加上她看见秦曜阳就紧张激动,脑子转动也慢了许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本王妃一个多时辰前,吩咐你家下人去给本王妃做早点,可直到现在,早点也没端来!”宁格儿再告状。 “所以……”秦曜阳疑惑的问,“荣王妃这样早来,其实是来蹭早饭的?” “本王妃只是刚好没吃早饭!”宁格儿有些词穷,关键是觉得丢人,她明明是来比武的,怎么就变成蹭饭了!“你堂堂裕王府,总不至于连招待客人吃顿饭都招待不起吧?” 秦曜阳叹一口气:“看来,荣王妃真是饿了……” 他的目光中充满怜悯,从宁格儿身上掠过,然后跨步走了出去,依旧没有吩咐婢女给宁格儿准备食物。 方才进来时,当他看见高几上只有一杯茶时,他就已经猜到,必定是凤青翎交代过什么。 否则,就裕王府的待客之道,最差也会 有一碟点心。 像荣王妃这种级别的客人,怎么也会有点心四五种,瓜果一盘。 “秦曜阳,你去催一下凤青翎,她该不会不敢应战吧!”宁格儿冲着秦曜阳的背影喊。 秦曜阳的脚步半分没停留,继续朝前走的同时,给宁格儿留下一句:“不敢应战的难道不该是你吗?你就等着拜师吧……” 风吹过,秦曜阳的声音很快就散了。 宁格儿愣愣的站在原地:拜师?什么拜师?…… …… 凤青翎同样没吃早饭,不过,比起宁格儿,她却是要好很多。 首先,她刚起床;其次,她平时也是起床后先练武,然后才用餐。 只简单洗漱一番后,她穿了一套简节的衣服,然后吩咐人带宁格儿去她平时练武的地方。 不是纯粹的练武场,而是半个花园。 说是花园,是因为整个场子里全是绿色植物,有一重重的矮木,也有高大的林木,还有平坦的草地。 说是半个,是因为这里没有花,一朵花也没有。 “这地方怎能骑射?”宁格儿嫌弃,骑射的地方应是一马平川。 “地方不是你选的吗?你说不想占我便宜,要在裕王府。”凤青翎平淡道,“骑射也是你定的。” 宁格儿皱眉,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比如京畿的练兵场,又或者御林军的比武场,那里够大,能放得开。 只可惜 ,还没等她开口,凤青翎已道:“你若觉得在这里会输,便直接认输好了,我这个人一向大度,不会硬要你丢人。” “谁丢人还不一定呢!”宁格儿立即道,“你别以为你在这里练过,我就会输!” 凤青翎笑:“荣王的观察能力很是一般啊!你若仔细看看地面便会发现,这里根本没跑过马,跑过马的地面不会如此平整。也就是说,我和你一样,今日是第一次在这里骑马。” “这里这么小!”宁格儿依旧是嫌弃的,这样小的地方,马匹根本跑不起来。 “你也可以选择不骑马,直接射箭。”凤青翎再道。 “不行,我要换地方!我们去京畿练兵场!”宁格儿眼神坚定,完全是不容反驳的表情。 老实说,对于在哪里比试,凤青翎根本是无所谓。 她不想换地儿,一是懒得折腾,二是这件事,她不想太多人知道。 与宁格儿对赌的赌注,万一被人知道,会有些丢人,而且,后期可能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怎么样?敢不敢?”宁格儿开始嚣张,凤青翎这样子,明显是不敢应战嘛!“怎么?被我猜中了?哼,堂堂魔教教主,就那么点本事?合着该滚回……” “你给我住口!”凤青翎低喝,眸中冷凌闪过,气势上一瞬就压了宁格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来 人,备马!” 三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策马奔驰,很快到了京畿练兵场。 当班的统领见是秦曜阳,很快停下正在操练的士兵,将场地让给两个王妃。 士兵们听说两位王妃要比骑射,一个比一个兴致大,纷纷围在旁边。 “王爷,请问,能看吗?”统领请示。 秦曜阳将目光投向凤青翎,这件事,当凤青翎决定。 凤青翎却是没说话,目光淡淡看过宁格儿。 “能,当然能!”宁格儿大声道,“我还担心有人输了不认输呢!旁观者当然是越多越好!” 士兵们皆很开心,一个个兴高采烈,认为宁格儿很有大将之风。 “两位王妃,请问用你们刚才骑来的马吗?”统领再问。 “可以。”宁格儿道。刚那匹马,虽是裕王府的,但就骑了那么一路来看,确实训练有素,应该不会给她拖后腿。 “不,用你们的马。”凤青翎笑着,神情很是淡漠,“省得待会儿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统领虽不知裕王妃和荣王妃究竟谁厉害,却很清楚,当今朝堂,荣王大不如前,裕王却是蒸蒸日上。 他将询问的目光的投向秦曜阳,秦曜阳笑了笑:“让两位王妃自己去选吧,或者——” 他顿了下:“你这里有没有未驯服的马?两位王妃若不介意增加点难度的话,我们用未驯服的野马?” 第803章 别给本王丢人 野马?! 秦曜阳一句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训练场统领:传闻都说裕王宠妻成瘾,假的吧!裕王这分明是想把裕王妃弄死的节奏啊!不光裕王妃,连带着还有一个荣王妃。骑野马什么概念,那是一不小心要死,小心也要断胳膊断腿断肋骨…… 宁格儿:秦曜阳这是什么意思?叫她们在野马上比赛?他这是把凤青翎推向惨败的深渊啊!至于她,她还好,她虽谈不上驯马多厉害,但至少是不惧。 凤青翎: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秦曜阳这哪里是在给比赛提高难度,这分明是放水!想当初,他们去匈奴的时候,秦曜阳曾展示过一手超酷驯马技巧,当时她就震撼了,后来学了好一段时间。 秦曜阳这样给她放水,这是不相信她的水平啊! 想到这里,凤青翎狠狠瞪了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含笑不语。 便是这狠狠一瞪,宁格儿又开始想了:凤青翎这是不愿意啊!她不愿意肯定是因为不会。那么,秦曜阳选个她不会的项目让她们比,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闹矛盾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实际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恩爱?或者,秦曜阳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宁格儿偷偷抿嘴,再偷偷看看秦曜阳一眼, 感觉太美好。 “还愣着做什么?去牵两匹最烈的马过来。”秦曜阳催促练兵场统领。 最烈的马? 这么快就由未驯服的马改成最烈的马了? 统领忙着称“是”,小跑去了马厩。 …… 片刻之后,统领果真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两匹马一样的高大英俊,一样的互相看不顺眼。 短短一路,它们不断的互喷鼻息,偶尔还挑衅的朝对方撞一下,甩一下大尾巴。 “不错。”秦曜阳颔首。 就这两匹马彼此较量的模样,显然势力相当。 “弓箭。”秦曜阳再道。 这是现成之物,秦曜阳两个字出口,立即有人将两套弓箭取来。 “咱们一局定输赢?”秦曜阳问。 “好。”宁格儿回答极有气势,她挑衅般看了凤青翎一眼,见凤青翎只是徐徐点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哼,这会儿装得淡漠,待会儿有的你好看! “既马是野马,我们的靶子便简单点,不用移动靶,改用固定靶。”秦曜阳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现成箭靶,“两位王妃,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宁格儿道。 凤青翎亦点头。 “时间为一炷香,你们谁先来?”秦曜阳道。 “一炷香?”宁格儿皱眉,这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怎么,荣 王妃有问题?”秦曜阳问得和颜悦色。 “没,当然没问题。”宁格儿道。一炷香时间虽然有些短,但她绝不会做得比凤青翎差。 这场比赛,重点不是要把马匹驯服到什么程度,也不是要用多么优雅的动作,把箭羽射入箭靶红心,而是—— 她比凤青翎完成得好。 比如,她射入3环,而凤青翎只射入1环,就是她赢。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完美。 “我先来!”宁格儿从一旁士兵手上接过弓箭,再走到统领面前,观察了两匹马的眼睛和体态,最后选了一匹她认为更有把握驯服的。 这场赌,在宁格儿看来,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她不会有优势而不用。 她识马,知道这两匹马虽看起来实力相当,但必定有差异。 她会选较弱的那匹。 而至于率先登场,是想凭借她完美的表现,在气势上压过凤青翎一筹。 一个人,一旦心里产生惧怕,就很难赢。 统领将宁格儿选的马交给她,然后牵着另一匹马退后。 “荣王驾到——”一个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朝练兵场入口看去,只见荣王锦衣玉冠,大步朝这边走来。 统领率众士兵行礼,荣王随口叫他们平身。 他的目光只朝宁格儿看过一眼,随即落在秦曜 阳身上:“裕王好兴致!不去破案,居然跑到练兵场陪裕王妃练骑射。可怜我那十二弟尸骨未寒,还等着裕王替他找元凶呢!”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荣王怎知我刑部没动作?”秦曜阳目光在荣王脸上斜过一眼,“你若真关心老十二,就不是只等着本王拿结果了。你看看老十三,他所做的,可一点也不比刑部做的少,再看看你……” 冷笑,“不是说和他们铁三角吗?你这几日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不怕让死去的老十二伤心,让活着的老十三寒心。” 秦曜阳的话恰戳到荣王心上,这几日,他确实因母妃不是贵妃而是敏妃的事低落得有些过了头。 “本王的事不用你管!”荣王冷眸一转。 “正好,本王与刑部的事情,也不劳荣王费心。”秦曜阳唇角微微扬起。 曾经,因为身世原因,纵荣王从来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尽量保持面子上过得去,生怕惹恼的敏妃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身世之谜已解,敏妃关入冷宫,秦皇又是明显的偏袒贵妃的态度,秦曜阳再不用被此事掣肘。 他二人这番对话,也算是彻底撕破脸。 荣王将目光转向场中宁格儿,眸色冰凉,很快再转向秦曜阳和凤青翎,声音微微扬起:“不知 裕王和裕王妃把本王的王妃拐到这里,所谓何事?给你们表演?还是当猴耍?” “表演?当猴耍?”秦曜阳冷笑一声,“荣王这是在侮辱自己还是侮辱荣王妃,你认为你家王妃的智商就只够被人当猴耍吗?” “智商?”多么陌生的词语,荣王虽没听过,但也听懂了秦曜阳那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智慧的高低,我家青翎发明的。”秦曜阳说这词时,带着隐隐的骄傲。 他想起他家青翎不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人,他心里那份隐秘的快感便更浓。 “荣王怕是误会了。”凤青翎开口,“几日前,荣王妃向我发起挑战,今日比赛骑射,并点名要裕王做裁判。故,今日我们都来了。” 她的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火药味。 “既然荣王也到了,刚好,您和裕王一起观战吧,场中那匹马和统领大人手中那匹马都是未驯服的野马,我和荣王妃需骑上野马,在一炷香内,将手中箭羽射出,箭靶在那边。谁的箭羽离靶心越近,谁便赢。” 她顿了一下:“荣王若不放心的话,可检查弓箭,马匹,箭靶,以及香。” 荣王点了点头,还真将这些东西检查了一次,确认无误后,他这才瞪了宁格儿一眼:“你最好别给本王丢人!” 第804章 我能有你丢人吗? 丢人…… “哼!”宁格儿毫不掩饰她对的荣王的不屑,叫她别丢人,他不知道他和秦曜阳站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丢人了吗? 长相不如秦曜阳,出身不如秦曜阳,才智不如秦曜阳,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不如秦曜阳,不用说,武功也不如秦曜阳! 这样的他,居然也好意思叫她不丢人! 荣王听得宁格儿轻哼,瞳孔一缩,虽他很想宁格儿在这场比赛中出意外死了,可,宁格儿毕竟代表的是荣王府,她的输赢关系他荣王秦苑廷的面子。 在他和秦曜阳所有的对比中,他都不想输。 所以,刚才对弓箭,马匹,箭靶以及香的检查时,他看的很认真,所以一应物料,全部没有真材实料,两匹马也不相上下。 “开始吧。”秦曜阳道,朝练兵场统领看过一眼。 统领拿出火折子,将香点燃,插在地上。 场中,宁格儿一手执弓一手执箭,与马匹稍作对视后,飞身上马。 未驯服的马,除了脖子上挂有缰绳外,身上没有马鞍,也没有脚踏。 宁格儿跨上马身后,立即双手抱在马脖子上,任由它上下翻腾,只紧紧抱着。 金棕色的大马,体型大,力气也大 ,宁格儿好几次感觉到她快被摔下来了,可,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为了和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她拼死抱着马脖子。 倘她手上没有弓,没有箭,或抱着马脖子的动作会轻松一点,只可惜,她的双手都抓着东西。 最危险的一次,她的身体真的离了马背,飘了起来。 可她依然没有松手,整个人以马脖子为圆心,甩了一圈后,双腿再在地面上拖过,她冒着被马蹄踏过的危险,一条腿重新搭在马背上,再艰难爬了上去。 凤青翎看了看地上的香,香已过四分之一。 驯马本是一件艰难的事,与之相伴随的,是危险。 倘宁格儿是为了边疆的战事,国家的安危,哪怕是为了兴趣,来驯服这匹马,她或者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只可惜,这女人如此勇敢,如此孜孜不倦,是为了拆散别人的家庭,是为了争取一个小三的机会。 这种以真爱为名的“奋斗”,凤青翎还真不敢认同。 周围士兵们看得热血沸腾,荣王妃太厉害了!竟然这样都没有摔下去,都还能爬起来。 要知道,这两匹马是许多人都曾试过想要驯服,而没有驯服的。 这些日子来,为了 驯服这两匹马,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放弃。 真不愧是名门之后!是女中豪杰!是巾帼英雄! “好!”“好!”周围不断有人叫好。 荣王亦微微笑,从他娶了宁格儿到现在,他还第一次看见宁格儿有如此闪光的时候。 平日里的宁格儿,除了刁蛮任性,还真没其他优点。 场中,宁格儿听得周围不断的叫好声,鼓励声,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更多,她咬着牙,忍受着浑身的疼痛。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赢! “香已过一半。”荣王出声。 “还有四分之一炷香。”荣王再出声。 他这番不是为了催促,而是提醒宁格儿掌握好节奏,毕竟,这场比赛,比的不是谁能驯服野马,而是谁更擅骑射。 宁格儿心头急,她无数次抱着马脖子,朝箭靶看去,无数次试着用交叉在马脖子前面的双手搭箭。 可是,这马连片刻的安静也无,她别说是拉弓,就连平稳的将箭搭在弦上都做不到。 “宁格儿,没时间了!”荣王焦急。 他看着地上的香,那香只剩下一个香屁股,熄灭只是片刻之间。 宁格儿咬牙,采用了完全不要命的方法—— 她张开双臂 ,飞快直起身体,双腿死死夹在马肚子上,搭弓,射箭…… 几乎就在箭激射而出的瞬间,一声长嘶,野马高高跃起。 宁格儿如断线的风筝,直接甩出。 “快,救人!” 统领一声大喝,生怕野马再去踩她两脚。 一时,不光是士兵,荣王身后侍卫更是飞快奔了过去,将宁格儿与野马隔开。 “快,让开,让我看看箭靶。”趴在地上的宁格儿第一件事竟不是爬起来,或者检查有没有受伤,而是望向箭靶的方向。 挡住宁格儿视线的人默默退开。 只见白底红心的箭靶上,空无一物。 “不!不可能!”宁格儿尖叫,她明明已那样努力,她甚至连她这条命都豁出去了!怎么可能没射中! “王妃,您已做得很好。”说话的是荣王的侍卫。 老实说,就刚才的宁格儿骑射时那种状态,射中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回来吧!”荣王开口,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无奈,一丝焦虑。 就刚宁格儿的表现,若换做平日,他觉得已经很好,可今日,是在比赛。 他不知凤青翎骑射究竟如何,但他至少不会认为凤青翎不会。 宁格儿赌气般狠狠一拳打在地上, 尘土飞扬。 她再站起来时,只觉右腿脚踝竟是痛得动不了,她摸了一下,很快判断出不是脱臼。 既不是脱臼,这般痛法,怕是骨裂了…… 荣王的侍卫扶着她,瘸着腿走到秦曜阳等人站立的地方,旁边早有人给她搬了凳子。 “丢人!”荣王忍不住鄙视。 “我能有你丢人吗?”荣王妃立即爆吼,她怒目向着荣王,“若不是在旁边喊时间快到了,我能急得失手吗?” “哼,本王若不提醒你,怕你这会儿还抱在马脖子上翻腾!”荣王懒得跟她多说,侧头,“裕王妃,该你了。” “好。”凤青翎笑,一点没把宁格儿受伤看在眼里。 “小心点。”秦曜阳拉住凤青翎的手。 凤青翎微微点头,朝秦曜阳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宁格儿的目光落在拉住凤青翎的秦曜阳的手,她的心里满是嫉妒。 凤青翎,你最好去死! …… 凤青翎今日打扮同样干净利落。 她没有如宁格儿一般先拿弓箭,而是走到统领处,微笑道:麻烦点香吧! 统领不知凤青翎为何如此早叫他点香,她完全可以把马牵到场地最中间的位置再开始。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第805章 赢得漂亮! 凤青翎这是不愿意占宁格儿的便宜。 她这番骑射,第一步也是驯马,只不过,她不是走到场中才开始,而是从走到马的面前就开始了。 她在笑,笑容干净而明亮。 她伸手,试图摸马的鬃毛,马不悦的喷气,将头拐向一边。 哼,妄想拉近距离,这招这里很多人都用过了!你们这些人类,竟妄图要我堂堂野马王臣服于你们,真是做梦! 凤青翎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着传递着善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臣服,只是想和你和平共处。 她再伸手,再次试图摸马的鬃毛,马再次重重喷一口气,躲过她的魔爪。 你们这些人类,真是伪善得可以!若只是想和我们和平共处,就不该抓我们! 凤青翎笑,嘴唇微微蠕动,她的声音很小,是旁边统领听不懂的语言,可那匹马听懂了。 凤青翎说的是马语,她说:抓你的又不是我! 野马眸光瞬间亮了,这是它第一次听见人类说马语。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人类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修炼成人形的马? 它记得它在很小的时候,听见族中老马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修炼久了,就是妖。修炼到300年,马头会变成人头,修炼到1 000年,马会变成人。 可是,它在族中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修炼出人头的马。 眼前这个,不光头是人头,身体也是人身,敢情已修炼了1000年? 而且,就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很显然地位还不低。 这个马妖,在人类是社会里竟混得这么好? 野马不由把凤青翎当偶像看。 凤青翎再笑:现在我可以摸一下你了吗? 当然!野马半分也没反抗,被修炼了1000年的马妖摸是荣幸好不好?说不定马妖多摸它几下后,它也能变成人形,到时候就可以逃走了! 不远处,荣王,宁格儿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匹马的眸光,如何从桀骜不驯,变得温顺,甚至闪烁着崇拜的光。 这场骑射,他们怕是要输了。 练兵场统领和士兵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情形,他完全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眼前看到这一切如同虚幻。 宁格儿看看插在地上的香,从凤青翎和那匹马沟通到现在,那香才不过燃了四分之一。 按凤青翎这速度,怕是这香燃不完,她就能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再用足够的时间搭弓,瞄准,射箭。 场中,凤青翎已经一手牵着马,缓步朝宁格儿先前驯马的地方走 去。 她的口中依然叽叽咕咕在说着什么。 我有一场比赛,需要坐在你的背上,完成射击,你愿意帮我吗?凤青翎问。 愿意啊,马妖大人!野马亲昵的在凤青翎手上蹭了蹭。 “咻咻”,重重的马喷气的声音,然后是“嗒嗒”的马蹄声,不远处,方才把宁格儿摔下的那匹马几乎是鄙夷的看着凤青翎旁边这匹马。 说好的野马王呢?怎么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和那些普通家马差不多! 野马王喷一口粗气,长嘶一声,脖子一扬:你懂个屁!老子旁边这个是马妖大人!马妖你懂吗?修炼了1000年那种! “噗呲!”笑场的是秦曜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他,他抱歉的笑,揉揉眉心。 凤青翎这几句马语是他教她的,凤青翎会的,大概也只有七八句。她也就是会说,根本听不懂马在说什么,只能根据马的反应判断他们排斥或者接受。 大概,她做梦也想不到,她这番驯服得如此容易,完全是因为旁边那匹马走入误区。 凤青翎也听见秦曜阳笑,她侧头瞪过他一眼,再朝捧着弓箭的士兵招手。 士兵飞快将弓箭送上,野马王则恭恭敬敬等凤青翎坐上去。 接下来的一切太顺理成 章,凤青翎坐在马背上,不疾不徐射出那一箭。 箭头正中靶心。 与宁格儿方才那番以命相搏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太艰难,而另一个太容易。 这一刻,没有人觉得凤青翎厉害,只觉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玄幻。 “凤青翎,你作弊!”宁格儿第一个不服,她激动的站起身,大喊。 周围士兵们大致也这个感受,他们没有人为凤青翎喝彩,只投去怀疑的目光。 凤青翎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自嘲道:“似乎赢得太容易了。”目光飞快再转到统领身上,“这样吧,把你们所有未驯服的马全部放出来。” 统领将目光投向秦曜阳,见秦曜阳点头,他立即照办,飞快跑向马厩。 “宁格儿,我承认,我刚才赢得有些取巧。”凤青翎道,“我出生将门,家里世代为将,守卫的是漠北。” “漠北以北,便是以铁骑着称的匈奴。” “我凤家军既要赢匈奴,不光有名震天下的凤家军阵,还有独特一套驯马技巧。” “这一点,裕王不知。” “他之所以提出在野马上比赛,不外乎在他看来,你我骑射技巧差不多,若是普通骑射,根本分不出输赢。” “可是,他忘了,出生凤家军的我,怎会比 出生宁王府的郡主弱?今日,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凤青翎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 她的目光陡然扫过奔腾而来的野马,十多匹马,无缰绳束缚后,逃命般冲着。 凤青翎一道残影过,身影在士兵中掠过,手上已多了一把箭。 再一瞬,她的人影已飞掠到马群当中,稳稳站在马背上。 “咻”的一声,一支箭出。 箭离弦的那一刻,她的人影已到了另一匹马身上,再“咻”的一声…… 七支箭,竟是七箭连发,且是顷刻间在不同马匹上完成。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一刻,众人心中什么作弊之类的想法烟消云散。 这样的绝代风姿,这样的绝世箭法,这辈子,怕是他们再也看不见。 之前宁格儿驯马,不过人境,这凤青翎驯马与骑射,那就是神境! 人与神,能比吗? 场中,凤青翎扬了扬最后一支箭羽,直直跨坐在马背上,紧接着,她做了个与宁格儿射箭那一瞬一模一样的动作。 先是双手抱着马脖子,再双臂张开,拉弓,射箭。 与宁格儿截然不同的结果是:凤青翎正中靶心。 赢得漂亮! 周围士兵沸腾了,他们眸中闪着崇拜的光,他们高呼:“裕王妃!裕王妃!” 第806章 将死的蚂蚱 荣王和荣王妃脸都绿了,统领大人则是双眼炽热,看凤青翎的眼神如看女神。 帅!实在是太帅了! 这样的轻功和骑射,多年来,他也就只在御林军几个统领身上看过。 而至于凤青翎的驯马术,他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 从场中走下来时,凤青翎先是朝秦曜阳笑了笑,很快将目光投到宁格儿身上。 “服气了?”她笑盈盈的问。 宁格儿没说话,就凤青翎方才那番表现,她不服气不行啊! 且不说凤青翎诡异的驯马术,光是她的骑射,宁格儿自问比不上。 在十多匹野马背上来去自如,在飞掠中七箭连射,特别是最后那一箭,凤青翎用了和宁格儿一模一样的姿势,只不过,宁格儿的箭羽连箭靶都没碰到,而凤青翎的,却是正中红心。 这其中差异,不是作弊或者运气好能解释。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凤青翎问。 “技不如人,我认输。”宁格儿道。 她的心里烦透了,她原想借这一战走到秦曜阳身边,却没想到,这条路被切断得如此利落,更让她恶心的是,她和凤青翎的赌约中,她若输了,不但不得离开荣王,还要主动伺候荣 王。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在射出最后那一箭时,双腿将马肚子夹得太紧,你想想平时,我们一旦夹了马肚子,马是不是跑很快?你刚那匹马,不过一匹未驯服的野马,在被使劲夹住后,自然反抗也很厉害。” “我若不夹紧它,只怕还没坐稳就摔下来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想办法人马合一,你跟着它的节奏,在它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射出那一箭,然后快速翻下来。” 宁格儿回忆了一下,方才,凤青翎似乎就是这样做的。 一箭射出后,人就飞快翻身下马。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宁格儿问。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凤青翎笑,继续对宁格儿道,“你错的最离谱的还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挑战之前,没有了解对手,所谓知己知彼。你以为你骑射了得,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你了吗?” 目光微转,落在秦曜阳身上。 “爷,我们走吧!”凤青翎说着,很亲昵的挽着秦曜阳的手臂,直朝着练兵场外走去。 “不是说输了的人拜师吗?”秦曜阳问。 “算了,这么个愚蠢的徒弟,我不想要了。”凤青翎小声道,“对了,我驯马的时候, 你在笑什么?” “你知道那匹马为何那样听话吗?” “不知道。”凤青翎道,“难道不是被我真诚的目光打动?” “当然不是,那可是一匹野马王。”秦曜阳说着便笑了,“它之所以那样听话,是因为他把你当做修炼成精的马妖。” 马妖…… 凤青翎心头狂汗,一张脸顿时拉老长。 她侧头,极认真看着秦曜阳,极认真问:“你看我的脸,长得像马脸吗?” “本来不像,现在像了。”秦曜阳说,他两只手扯了扯凤青翎两边嘴角,“笑一笑,就是马在笑。” 凤青翎重重的“哼”一声,这时,“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先前那匹野马王已飞快奔了过来,它这辈子,好不容易见到个马妖前辈,不能这样让他们走。 野马王摇摇尾巴,蹭蹭凤青翎的手,目光真诚,眼巴巴的望着凤青翎,嘴里不时发出呜咽声。 “它说什么?”凤青翎问。 “它说……”秦曜阳说着便笑了,“它说,马妖大人,求你带我走,教我修炼之法!” “你告诉它,我不是妖!”凤青翎闷闷。 秦曜阳很听话的低声对野马王说话,野马王在听到秦曜阳说第一句话时,就惊骇的退了两步! 这个 人类,同样会说马族的语言! 他肯定也是马妖! 这一男一女,不,是一公一母,肯定是马妖王和马妖后! 野马王被自己的机智惊到了,一百万分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没听秦曜阳后半句话。 “妖王妖后,请接收你们子民的跪拜!”野马王一双前腿跪地,目光虔诚。 “它干嘛跪我们?”凤青翎目光诡异。 “它说你我是妖王妖后,要跪我们。” “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翻译?”凤青翎一脸不信任。 “当然,但似乎它很有主见。”秦曜阳道。 “快走!”凤青翎拉着秦曜阳,飞快离开,她才不要做一头的神经质野马王的主人。 野马王见妖王妖后要走,哪里肯放,四条腿顿时奔了起来。 “咻!” 一道细小的白丝从凤青翎肩上射出。 白丝极冰寒,在掠过空中那一瞬,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瞬间凝出,化作实质的白雾。 野马王停了下来,它一双眼睛看着吐白丝那只黑寡妇蜘蛛。 它虽不知这只蜘蛛吐出的丝为何那样冰寒,但它直觉的知道,这只蜘蛛异常危险,绝对不能靠近。 小蛛见野马王很识时务的停下脚步,不由得意的朝它挥挥手。 乖小马,不要妄图成 为我妈咪的新宠!拜拜! …… 再说宁格儿,当她输了比赛后,她其实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凤青翎羞辱她。 凤青翎会说出她们赌注的内容,说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从此,荣王颜面大失,必定想法设法弄死她,而在场的士兵那么多,也一定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她会成为京城的笑柄,怕是连宁家,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可她没想到的是,凤青翎竟是只字未提,仿佛压根没有赌注这回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德报怨吗? 要知道,倘今日是凤青翎输了,她一定会把凤青翎逼走。 “看够了?”荣王的声音冷冷响起,他瞥过宁格儿一眼,“若是看够了,就跟本王回去!今日这种事,本王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本王的脸,经不起你这样丢。” “哼。”宁格儿冷笑,她才不管这里有没有外人,有多少外人,只管自己嘴巴上爽,“你有脸吗?这么多年的权势,不过鸠占鹊巢而已。秦苑廷,我若是你,我就每天待在王府不出门了,省得被人笑。” 荣王没和她争,只朝周围侍卫看过一眼,示意把宁格儿弄回去。 在他眼里,宁格儿就是个将死的蚂蚱,临死前蹦哒一下而已。 第807章 认罪书 刑部果然收到新的线索。 在婢女的一件贴身小衣里,找到一张巨额银票。 银票的面额是1000两白银。 在这个年代,10两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生活两年了,而这却是1000两白银,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婢女。 就仿佛,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还有那藏银票的地方,竟不是把银票平展了缝在衣服内侧,而是把银票叠了又叠,缝在胸口正中。 没错,若缝在这个地方,平日穿着小衣是看不出来,可一旦放在柜子里,就很明显了。 况且,这样的巨款,对方既选择了缝在贴身小衣里,就应该随身携带,断无可能放在衣柜。 “王爷,这条线索,怕是有问题。”霍坤道,“银票藏在这里不合理。” “顺着这条线索查。”秦曜阳道,他看过站在一旁的尚书大人,“本王还是那句话,这条线索查到是公布出去的凶手,若你们想知道真凶,就暗中查。” 霍坤皱眉,先前,刑部尚书给他转述秦曜阳这番话时,他还不信,如今,听得秦曜阳亲口说,却是不得不信。 他忍了又忍,终究不甘心:“王爷,您这样是不对的!” 遥想当时,当他见秦曜阳破案,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如见天 人。 而如今,秦曜阳这番话,让他有种屹立在面前的高山如砂石般轰然崩塌的感觉。 “查案是一件严肃的事,死者用他的死在控诉凶手,我们不能因为……” 说到这里,霍坤忽然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能让秦曜阳,堂堂一国王爷退步的,除了皇上,大概就只有太子了,这件事,触及到的层面已不是他所能置喙。 见得霍坤沉默,秦曜阳这才笑着:“你比你祖上聪明,至少还知道适当闭口。” 当年,霍家祖上那位尚书大人,便是敢于与皇权争斗的硬汉。 他成就了霍家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却让他的后代子孙在夹缝中活得太苦。 霍坤苦笑,躬身后退一步。 这世上,本有许多无奈,连身为王爷的秦曜阳都无可奈何,何况是他。 王爷说,顺着这条线索查到的是公布出去的凶手,他们若想知道真凶,可暗中查访,也就是说,王爷并不是泯灭良心,放过真凶,而只是时机不合适。 想到这里,霍大人心里又轻松一点。 “霍大人,你记住本王一句话。” 秦曜阳的声音响起,霍坤抬头,便看见秦曜阳眸光深沉。 “有为才有位,有位才能为。你在官场,要有本事,要有作为,才能有你的位 置,反之,你要有本事保住你的位置,你才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空间施展你的才华,懂了吗?” 霍坤略一思考,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多么简单道理,他竟是从来没想过。 “下官谢王爷提点。”霍坤抱拳。 “为官之道,你以后还要多向尚书大人请教。”秦曜阳目光落在刑部尚书脸上,似笑非笑。 刑部尚书老脸一红,他这个官位,算是多年刻意逢迎,苦心专营而来,裕王要霍坤向他学习,也不怕把霍坤带歪了吗? 秦曜阳似没看见刑部尚书脸上变化,只笑道:“快去查案吧,现今既已有线索,想必今日内便能有答案。” 一日内…… 就算现在有一张可疑的银票,但一日内这个时间,依然太短。 霍坤张口,似还有话说, “快走!”刑部尚书一把拉了霍坤,“王爷料事如神,他既说这案子今日能破,就必定能破。” 刑部尚书可没忘,今日早朝后,当他不知这个案子怎么办时,王爷却忽然说今日内会有新线索,等着就行。 之后他回到刑部,不到两炷香时间,银票之事就传了回来。 如今,裕王说这案子今日能破,必定有他的原因。 刑部尚书和霍坤走后,秦曜阳坐在书案后。 午后的日光打在他英俊的侧颜上,他的脸一半暴露在光明里,一半陷在阴影里,明暗相交处的鼻子分外挺拔。 伸手,他捏捏了鼻子山根,眸中全是晦暗。 老十二之案,若非他知道内情,猜到秦皇所想,此时的他应该已带着人破了案。 如今,不过看秦皇如何表演,如何偏袒,看老十一究竟有几分能耐。 顺便……训练这些刑部官员的破案能力。 …… 银票果然是条大线索,而且直白得可爱。 刑部的人只跑了一趟钱庄,很容易查出来这张银票是哪里开出,哪个大户人家开出。 毕竟,1000两一张的银票不多。 是柔妃的母家,李家。 而且不是旁枝,就是本家。 “大人,这栽赃嫁祸的手法也太低劣了!”霍坤忍不住道,但凡有点大脑的,也知道拐几个弯吧! “确实手段低劣,否则,王爷也不会说今日内必定破案了。”刑部尚书道。 这皇家的事,不好说。 “霍大人……”刑部尚书琢磨了一下,有些话,他原不想说,可王爷都说了,要霍坤跟着他学为官之道,他少不了要时常提点着。 “下官在。”霍坤躬身。 “这件事,银票这条线,可就是对外宣布的证据。”刑部尚书说, “其他的,烂在肚子里。” “是。” “王爷尚无能为力的事,何况你我。”刑部尚书顿一下,干脆进一步点明,“本官若没猜错,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下官省得。”霍坤道。 从裕王回到秦国到现在,他做人处事虽看起来面面俱到,但也没真正怕过谁。反而,每次要处理下面官员时,皇子们无一阻拦不说,还帮着快速处理。 老十二之案,不会是太子插手。太子乃一国储君,不会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裕王手上。 银票栽赃这种不成熟的做法,应该不是太子。 至于荣王,那更不可能了!荣王和裕王势同水火,倘若这事真和荣王有关,荣王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掩盖事实。 而至于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那就和裕王更没交情了。 能使得裕王如此忌讳,无法反抗,而且根本无需注重栽赃方式的,怕只有皇上了。 …… 下午申时三刻。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进宫求见秦皇,秦皇恰在御书房等他们。 “启禀父皇,十二弟一案有了新进展。”秦曜阳道。 不等秦曜阳说完,秦皇已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递给秦曜阳:“你先看看这个。” 秦曜阳接过纸张,娟秀的字,最右边一列赫然是: 认罪书! 第808章 整个李家陪葬 认罪书…… 这一刻,秦曜阳只想笑。 父皇可真是……尽心尽力! 他的目光直接掠过认罪书中间的内容,落在署名的地方。 李诗澜。 很陌生的名字,不过,既是姓李,认罪书又是直接交到秦皇手上,秦曜阳隐隐猜到是谁,却依旧疑惑的:“李诗澜?” “是柔妃的闺名。”秦皇解释。 秦曜阳唇角微张,做了个“喔”的表情,这才把所谓认罪书,从头到尾看完。 内容是意料之内的内容:柔妃要给锦王报仇,她认为首当其冲的罪人是十二皇子,若非他当日那番“胡搅蛮缠,随意攀咬”,锦王也不会失宠,更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意外。所以,她派人把老十二除了。 认罪书里写,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是她一人的主张。 “父皇,请问,柔母妃可曾口述什么?”秦曜阳问。 “所有罪名由她一力承担,与李家无关。”秦皇说,他顿一下,“你们那边查到了什么?可是李家?” “是。”秦曜阳说着,将那1000两银子的事情述说了一番。 秦皇长呼出一口气,感慨良多:“柔妃这是想以一人之力,给李家脱罪啊!她一个身在宫中的女人,能做什么 ?也就是发号施令,真正做事的,还是她李家的人。” 秦曜阳已完全不想接口,这李家,分明是秦皇为了保十一皇子,生拉硬扯拽进来的。 银票栽赃的事是他安排的,柔妃认罪的事,怕也是他威胁的。 “父皇打算怎么处置?”秦曜阳直接了当问。 “朕打算……”秦皇才说了三个字,他忽然停了,目光看过秦曜阳和刑部尚书,“此案是刑部在查,你二人,一个乃当今王爷,坐镇刑部,一个是刑部尚书,这件事,当由你们先拿主意。” 这么个秦皇一手主导出来的烫手山芋,眨眼间就到了秦曜阳手上。 刑部尚书肯定是不可能拿主意了,也就是听他的,而至于秦皇,也许是为了考验他,也许只是试试他的忠心。 “父皇,儿臣斗胆,想问问这张认罪书,可真是柔母妃亲笔所写?” “何以有如此一问?” “回父皇,儿臣记得,柔母妃患了失心疯。” “在御医调理下,已好了大半。”秦皇的目光在认罪书上掠过,“朕认得她的笔迹,确实是她亲笔所写。” 皇宫之中,一个人有没有得病,有没有罪,确实就这样简单,上位者一句话而已。 秦曜阳在 这两问两答中,已明白秦皇所想,很快道:“儿臣在查银票时,只查到银票是李家管家兑出,至于有没有李家其他人吩咐,儿臣尚不得知。如今既有柔母妃的认罪书,想必是柔母妃派李家管家所为。儿臣将进一步的严审李家管家,问出幕后主使。” 秦皇“嗯”了一声,秦曜阳这番话,重点只有一句:此事乃柔妃派李家管家所为。 至于后面那句所谓严审,也就是说说而已。 对于秦曜阳的识时务,秦皇颇满意,这小子,有能力,懂分寸,知道他想要什么,且从不刨根问底。 “父皇……”秦曜阳犹豫着开口,“若此事真是柔母妃所为,这案子,儿臣应怎么结?”结到管家那一层,还是结到柔妃那一层? “朕曾说过,一定要给老十二讨回公道,揪出幕后真凶。”秦皇道。 “是,儿臣明白了。”秦曜阳道。 老十二的案子,必须要有真凶,而这个真凶,其身份说出来后,必须要让人觉得信服。 李家管家,这样一个层面的人,就算推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替罪羔羊而已,就好像当时在京郊诱击秦曜阳的守将姜大人。 而柔妃不同,要身份有身份,要地 位有地位,要仇恨有仇恨,一经推出,所有人都会信。 至于李家,百年之虫,秦皇可不敢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连根拔起。 万一对方不认命,誓死反抗,万一把真凶揪出来了…… 这件事,站在秦皇的角度,最好的结果便是柔妃认罪,一力承担。 一来,宫里宫外有别,柔妃又是软禁状态,李家很难知道实情,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二来,完美的掩护了老十一。 比起对锦王的感情,皇子间的感情,哪里比得上人家母子? …… 这日夜,刑部连夜审问了李家管家。 管家对受命于柔妃,给婢女1000两银子,叫婢女给十二皇子下毒一事供认不讳。 同样是这日夜,柔妃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他来问柔妃要一样东西。 柔妃手写的关于认罪的“实情”。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柔妃冷笑,“杀我儿的凶手,难道你敢说没有你?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敢来找本宫!” “成王败寇,本王也只是推了一把。”黑衣人也不否认,“那种情况下,若本王不动作,岂不对不起锦王三番四次派人追杀本 王?” “真凶是谁?皇上为何要护着?” “老十一。”黑衣人道,“至于皇上为何要护着,娘娘应该不难猜到。” 柔妃陷入沉思,然后便听黑衣人继续:“锦王死后,好处都落到谁的手上了?锦王一脉的人,现在效忠的是谁?那种一脉相承的群臣关系,娘娘该不会认为是巧合吧?如今的老十一,若是振臂一呼,势头丝毫不会弱于当初的锦王。” “老十一和锦王交好,老十一手上捏着的是礼部;十二、十三和荣王交好,十二十三手上捏的是什么?”黑衣人一边问,一边已给出答案,“在所有皇子中,老十一才是皇上唯一看重的皇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柔妃冷笑,“我儿已死,往后谁坐那个位置,与本宫皆不相干。与其让你们这些害死我儿子的人登上大宝,还不如让十一去做,好歹,他和我儿还有点交情。” 黑衣人笑一声:“既然娘娘愿意用整个李家陪葬,送他到那个位置,那今日,就当本王枉做小人了,告辞。” 黑衣人转身就走,柔妃已飞快喊:“你等一下,什么叫用整个李家陪葬?本宫不是已经把这罪名顶下来了吗?” 第809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身。 “娘娘是把罪名顶下来了,可娘娘莫要忘记,此次只是老十二,下次呢?” 柔妃愣一下。 “十一可是要登上皇位的人,娘娘该不会以为少了个老十二,十一的路就平坦了吧?下一次死的是谁?又会由谁来顶罪?” “一个老十二,可除掉一个失宠的妃嫔。那么下一次死的若是本王呢?按照娘娘的说法,锦王之死,本王也有出力,那么,李家谁来顶罪?若真罪名成立,阮家是否要找你李家报仇。” “如日中天的阮家,和日暮西山的李家,两大家族若反目成仇,娘娘认为谁会更吃亏一点?” “还有荣王和太子,当日,锦王之死他们出力最多,你们李家若要报仇,最想除掉的就是他们,到时候,凶手还得在你李家找。” “你想,就荣王或者太子之尊,你李家得推谁出来顶罪,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太子,那可是国之储君啊!一个犯上作乱的李家,若不连根拔起,还真对不起谋杀储君这个罪名。” 柔妃犹豫了,她承认,眼前这个秦曜阳,确实抓住了她的弱点。 她李诗澜可以不顾惜自己,却不能不管族人。 今儿那张认罪书,便是她为了保住李家写的。秦皇告诉他,杀十二的凶手找到了,就在李家。措词 间,柔妃只一个感觉,李家要完了。 这些年,李家为了她,为了锦王,也是掏了所有家底,赌了族人生死,她不想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李家遭来灭门之灾。 所以,她把所有罪都认了,只求秦皇能放过李家。 此事之后,她会叫李家在朝之人全部辞官,然后离京。 舍弃百年积淀固然心疼,但总比丢了性命好。 她也知李家在准备年轻女子,打算敬献给秦皇,可是,有用吗?后宫之中,嫔以上的,谁不是吃人的妖精,这些年来,她也没见年轻女子爬上来过。 “娘娘打算考虑多久?”黑衣人问。 “你说的那些,都只是想象,本宫不认为有那一天。”柔妃面无表情。 无论是太子的手段,荣王的手段,亦或者眼前这个裕王的手段,难道会如秦曜阳刚才说的那番,那样容易被老十一弄死? 在她看来,老十一就连这些人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这大半夜,居然能跑到后宫,且不惊动任何人。若不是武功太过高绝,远超普通高手,那就是皇宫之中,他的人已渗透得相当彻底。 这个回国不到一年的皇子! 秦国的天下,到最后,怕只是他和太子之争,至于那位老十一…… 就看老皇帝能把路给他铺到什么程度 了。 “本宫会等着看,到最后,你们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柔妃道。 “好。”黑衣人轻笑,“希望到时候,娘娘不要太失望,也希望娘娘是在阳间看到,而不是阴间。” 阴间! 柔妃瞳眸骤然一紧:“你给本宫定的罪是死罪?” 黑衣人再次轻笑:“小王哪有资格给娘娘定罪?只是,娘娘若不死,皇上如何给天下人交代?妾室可随意杀死其他妾室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已经软禁多日形同打入冷宫的妾室。” 他顿了下:“再说,您若不挪位置,欣嫔如何爬得上来?” 听到其他人要顶替她的位置,柔妃脸色更加不好。 “你那前母妃不已经挪了个位置吗?”敏妃已打入冷宫。 “一个位置哪儿够啊,至少得两个位置,升两个人上来,欣嫔才不会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黑衣人道。 “这件事,本宫再想想,你明日再来找本宫。”这件事,柔妃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老十二的死,她替人顶罪也就算了,好歹是为了保李家一族。 可她的顶罪若只能保得了李家一时,往后还有无数个坑,她就得想想了! 特别是,她的牺牲,即将成全欣嫔,她就觉得恶心。 从前,锦王还在的时候,因锦王与老十一交好,她对欣嫔也有几分照顾,那时 候,欣嫔给她的感觉是不争不抢。 她还好心提点过欣嫔几次,叫她争宠。 没想到,到最后,她都快死了,才知那个不争不抢的欣嫔,才是皇上的心尖尖。 想当日,不知欣嫔多少次暗中笑自己傻吧! “娘娘,明日,本王不会来了。”黑衣人道,“您若想到什么,并想留个字据,建议你赶在今儿晚上,派人递给皇后也好,贵妃也好,或者老十二的母妃,都是不错的选择。” 黑衣人的话,柔妃敏锐的听出关键,他是在暗示她,她活不过明日的太阳。 柔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黑衣人,半响,她咬牙:“我写!现在就写!”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桌旁,飞快铺了白纸。 黑衣人站在旁边,不紧不慢替她磨墨:“娘娘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写。” 柔妃抬头,看着黑衣人,声音低且沉:“秦曜阳,我要你答应我,有你在一日,保我李家一日!犯上作乱的屎盆子,本宫不想人扣在我李家头上!” 黑衣人缓缓点头:“本王答应你,只要他们不真的犯上作乱,这帽子,就戴不到李家头上。” 听得黑衣人言语郑重,柔妃叹一口气:“希望本宫这次没有看错人。” 她开始提笔写字,开头三个字便是:绝笔信。 她一边写,一边对黑衣人 道:“本宫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父兄,待本宫死后,你想办法让李家离开京城。” 往后的夺嫡之争,怕更加血雨腥风。 她李家已无利可图,若留在京中,只会受到牵连,最好便是急流勇退,好歹还能保存实力。 一炷香后,柔妃将写好的东西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几眼扫完,看柔妃的脸色变了变,柔妃笑:“收好吧,比实情有用多了。就本宫写这些内容,裕王应不难配合吧?” 黑衣人笑:“小王将尽力而为,不让娘娘苦心付诸东流。” “得了便宜还卖乖!”柔妃斜了黑衣人一眼,“答应本宫的事别忘了。” “是。” “倘若有一日……”柔妃心头一阵冲动,很快她摇了摇头,她和秦曜阳的交易,只够秦曜阳尽力保李家罢了,若要求提太多,反而不妙。 “李家不乏能人。”黑衣人道。 言下之意是,他会善待李家,若有朝一日,他登上那个位置,李家人可回朝。 如此心胸,柔妃不由高看秦曜阳几分,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锦王比不上秦曜阳。 柔妃点点头,倒也承情。 …… 从柔妃宫里出来后,黑衣人顺便去了趟锦绣宫。 他没进贵妃房间,只和派在这里保护贵妃的宫人聊了几句,没想到,这一聊,居然就聊出了火气—— 第810章 鸠毒 “爷,今儿王妃和荣王妃之战,结果怎么样?是王妃赢了吧?娘娘今儿一直在担心呢!”宫人见面就问这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家王妃骑射好的很!明儿天亮后,你去给娘娘说一声,就说王妃大获全胜,把荣王妃唬得不行!”某人得意。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娘娘生怕王妃输了后离开秦国呢!”宫人道,“娘娘和爷好不容易相认,可不能毁在一场骑射上。” “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某人沉声,他的眸子却已完全暗了下来,凌冽得吓人。 这个凤青翎,究竟和宁格儿赌的是什么?不是说谁输谁拜师吗?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荣王妃也是无耻,竟找青翎做那样的赌注。”某人开始套话。 “可不是嘛!她一个堂堂王妃不做,赶趟儿似的跑来想做您小妾,还想把我们家裕王妃赶走!好在我家裕王妃骑射了得,没让她如愿!”宫人道。 “这件事,母妃怎么说?”某人问。 “娘娘说,王妃可不能输,王妃若离开秦国,爷怕是不做王爷,也要去找王妃的。娘娘还说,也是荣王妃蠢,竟要王爷做裁判,王爷能让王妃输吗?这一战,应是 毫无悬念。”宫人答。 “确实毫无悬念,不过依然还是让母妃担心了。” “娘娘那是关心则乱。” “只不知,若荣王妃输了,会如何惩罚?” “爷您居然不知道,咱王妃可说了,若荣王妃输,一辈子不得离开荣王,要好好伺候荣王……爷您没看到,荣王妃听到这话时,脸都绿了!” “荣王妃想离开荣王?” “对啊!她前几日来,不就是想做您小妾吗?最开始,她提出的赌注是叫裕王妃把爷让给她呢!” 让……!!! 黑暗中,某人的脸才是真绿了。 “青翎没答应吧?” “当然没答应了!就算打得赢也不能答应,我们家王妃可说了,不会拿爷做赌注!” 某人绿了的脸这才正常一点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若凤青翎敢拿他做赌注,他一定……他一定…… 某人心头一定了许久,最后能想到的处罚不过是把她关起来,每天体罚她,让她累得下不了床。 至于其他处罚,他统统舍不得。 紧接着,某人又问了问宫中动向,吩咐了几件小事后,飞身离开。 哼,就算凤青翎没拿他做赌注,却一样拿了离开他做赌注,这种事,绝对不能姑 息! 否则,万一下一次再遇到宁格儿那样没脸没皮的人怎么办? 某人回去后,脱去夜行衣,爬上床便把凤青翎体罚了一次。 不,是体罚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次日天亮,临近早朝时间,那人才停止战斗,飞快冲了个澡,冲去皇宫。 折腾了一夜的凤青翎浑身皆疲惫,她家这个男人,虽说有些狼,可终究是心疼她多一点,平日里,只要她说累了,他就会停下。 哪里会像昨儿夜里一般,像是饿极了! 难道说,老十二的案子有了新动向,让他为难了?需要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 凤青翎越想越觉得应该是真相,心下倒也不怪他。 …… 老十二的案子,便是在这日早朝结的。 刑部尚书当着文武百官汇报的案情经过,当他说到了银票,说到李家管家时,朝堂上的李家人皆无反应,昨儿抓了他们家管家的事,他们知道。 他们都在等,等刑部“请”他们去问话,可是没有。 他们想,或这场栽赃栽不下去了,或这个案子到管家那里就到头了,又或者,今日才会请他们去刑部,却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案了! 很快,当刑部尚书说到管家招供受命于柔 妃娘娘时,李家人变了脸色。 不,根本不可能! 柔妃自从失势后,在宫中被看得很紧,根本无法将消息传出,怎么可能下令管家做这事?再说,就算柔妃要命人做这事,也应该通知的李家做得了主的,断无可能直接找管家! “尚书大人,您不能只听人一面之词!”李大人出列,他朝着秦皇抱拳,“皇上明鉴,且不说柔妃娘娘心善,不会命人朝十二皇子痛下杀手,光是娘娘在宫中养病一条,她又如何指使人做这种事?” “李大人,本官在刑部任职多年,经手的案子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不敢说断案如神,却也断然不会犯只听一面之词这样的错。”刑部尚书道,“本官之所以结案,自然不光李家管家一人证词,还有柔妃娘娘亲笔书写的认罪书!” “认罪书上,娘娘亲口承认,是她主使李家管家主导杀害十二皇子一事。而且,本王也问过宫中御医,御医说,娘娘之前所患失心疯,在悉心调理下,已好了大半。” “不可能!”李大人依然不松口,一双眼睛怒目看着刑部尚书,“柔妃娘娘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一定是有人逼她!” “娘娘身 在皇宫,又是三妃之一,谁能逼得了她,李大人不要血口喷人。”刑部尚书缓缓道。 李大人却是一个激灵,皇宫之中,谁能逼得了柔妃? 答案就只有那几个人! 前朝后宫,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上,这件事,还请明鉴,恳请皇上命刑部复查此案!您是了解柔妃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李大人跪下请求。 秦皇叹一口气,将案上一卷纸递给裴公公:“你拿下去给李大人看看,看看是不是柔妃的字迹。” 裴公公双手接过那一卷纸,朝李大人走去。 这时,秦皇再又开口了:“李大人别忘了,柔妃是如何被朕关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李大人心头一凉,已知这事没有回旋余地。 柔妃是如何被关起来,对外说是丧子之痛导致柔妃患了失心疯,可事实上,许多人都知,那日,柔妃用剪刀戳了贵妃和敏妃。 她说要报仇。 柔妃既能在宫中行凶,自然也能派人行凶! 这日早朝后,一杯水酒送到柔妃宫中。 “娘娘,这是皇上给赐的。”宫人道。 “什么毒?”柔妃很平静,今日的一切,昨夜已有人提醒。 “鸠毒。”宫人说。 第811章 柔妃死了 柔妃死了。 在这个盛夏,在饮下一杯鸠毒后死了。 临死的时候,她宫中除了赐酒那一行,不过两个宫人,不过两个宫人跪着送她走。 这个荣极一时的柔妃,最终竟是这个下场。 后宫中,无论是皇后,贵妃,贤妃或者惠妃,皆是一阵感慨,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后宫,只有伴君如伴虎,人命在帝王眼里,和蝼蚁没有任何差别。 妃之下,嫔或者再下面那些妾们,却是又感慨,又激动。 感慨的是,嫔妃这职业,不好做啊,稍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哪怕,尊贵如柔妃,想当日,锦王在时,她何等荣耀。 激动的是,柔妃死了,敏妃剥去封号,住在冷宫,这四妃忽然少了两个,不就等于多了两个位置吗? 先前,敏妃打入冷宫后,皇上没有提谁升谁,如今,柔妃也死了,皇上若再不升两个上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她们盘算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谁伺候皇上的次数多一点,谁升位的可能性高点。 那些伺候皇上少一点的女人则盘算着,就这几日,得想办法勾勾皇上,让皇上体会到她们的好。 于是乎,柔妃刚死的这个下午,皇宫里许多女人比从前更卖力打扮,一时,宫里 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反倒是贵妃,她随手摘下一朵小白花,静穆着站了许久。 “娘娘,从前,您和柔妃可是不对付。”馨嬷嬷道。 柔妃的儿子是锦王,贵妃的儿子是荣王,双王相争,他们的母妃怎会对付? “死者已逝,本宫与柔妃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不过一些不得不争的东西而已。”贵妃叹一口气,将白色小花戴在头上,幽幽道,“……本宫只是感到唇亡齿寒。” 今日,皇上为了包庇老十一,将脏水泼到柔妃身上,并要了柔妃的性命,那么,下次呢? 是不是很快就轮到她阮佩兰? 她这个挡箭牌才是后宫最资深,最耀眼的。 皇后对那些女人同样感觉厌恶,从前,柔妃得势的时候,没见这些人少去巴结,如今,柔妃刚走,尸骨还未寒呢,她们一个个就打扮得比过年还喜庆。 “娘娘,那些小蹄子,看着可真恶心。”心腹嬷嬷道。 “也就是蹦跶几日,终极还是年轻。”皇后道。 “娘娘,皇上把锦绣宫外的侍卫撤了。”心腹嬷嬷再汇报。 皇后“恩”了一声:“哪有御林军一直守着后妃宫殿的道理,皇上撤掉御林军,只是迟早的事,若再继续下去,锦绣宫那位 怕要被唾沫淹死。” 御林军的侍卫,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后宫嫔妃,即便再得宠,也得经常守着空闺。时间久了,若传出闲言碎语可就不好了。 这日夜,秦皇宿在一个位份很低的年轻女子殿中。 听说是秦皇路过御花园时捡到的,女子在池塘边玩水,恰遇见从那里经过的秦皇。女子惊吓掉入池塘,秦皇命人将她救起后,竟一时心动了…… 第二日清晨,秦皇从床上爬起后,给女子连升了几级,竟直接跳到嫔的位置。 按规矩,后宫妃嫔升了位份后,是需要去皇后宫中谢恩的。 于是,这日早上,后妃们去给皇后请安时,许多人见到了这位新贵。 又是一位迎风拂柳的女人。 皇后说了些体面话,又赏赐了些东西,女子瞬间成为后宫炙手可热的人。 皇后看了看小产后第一次来请安的贵妃,当她看见贵妃头上别着的小白花时,眸色几分复杂。阮佩兰向来喜欢明艳的东西,如今忽然别着小白花,显然是悼念柔妃。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 阮佩兰是聪明的,这一点无需置疑,可她不明白,聪明如阮佩兰,如何会做出别着小白花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其一, 柔妃之死,无论有没有隐情,她都是皇上赐死的,阮佩兰居然公然悼念一个被皇上赐死的女人。 其二,柔妃的罪名是指使李家仆人杀害十二皇子,阮佩兰悼念柔妃,会让十二皇子的生母如何想?十二皇子的生母瑞嫔,可一向与阮佩兰交好啊! “本宫记得贵妃并不喜欢素雅的事物,今日怎佩戴起白色小花了?”皇后问。 “回娘娘,臣妾只是……”贵妃顿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眸中似有哀伤,“悼念柔妃妹妹。” “悼念柔妃?柔妃之罪,可是皇上亲定,贵妃这是为柔妃叫屈?”皇后张口就安了个罪名给贵妃。 贵妃倒也不急,只缓缓道:“朝堂的事,臣妾不懂。臣妾只是感怀20多年的姐妹,说没就没了,心下有些难过罢了。”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下方那些打扮艳丽的女子身上,继续对皇后道:“娘娘,有的时候,臣妾会疑惑,纵然在民间,家里死个人,大伙儿都会伤心难过,为何到了皇宫,一切都是反的?这些妹妹们为何这样开心?” 贵妃的话,房间里一半人心头一凉,她们为何打扮鲜艳,难道贵妃不懂? 偏偏她还要拿这番话给她们寻不是! 众人再看看上位皇后, 贵妃,贤妃,惠妃,竟发现这四人竟都穿着素雅的衣服。嫔当中,也有好几个穿着素雅,其中包括死了老十二的瑞嫔,也包括常年素雅打扮的欣嫔。 “大概是,妹妹们都还太年轻,没体会过生死无常,不认为死个人是多大的事。”方才还一副恨不得给贵妃安个大不敬罪名模样的皇后,转眼间,她的言语已跟着贵妃走了。 嫔妃们知此事可大可小,一个个忙跪了下去,直说自己不懂事。 请安结束后,贵妃一反常态没急着走,反而是在殿内坐了半盏茶时间,这才慢悠悠走出去。 远处,刚得了晋升位份那位,被许多人簇拥着,俨然后宫新贵。 贵妃笑。 “娘娘……”瑞嫔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顺着贵妃目光的方向,看了看那位,“咱这后宫,这一位,怕是升得最快的。” 这速度,就算是当年盛宠时的贵妃,也没这么快。 “升得快又如何?也就是一个嫔。”贵妃淡淡收回眼神,心道:果然年少无知,不过又一个挡箭牌而已,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看过瑞嫔目光飞快从她头上小白花上掠过,知道她心有不解,只看过宫内碎石小径,叹一口气:“走吧,陪本宫走走……” 第812章 肉吃多了想吃泡菜 庭院深深。后宫寂寥。 高大的树木种植在路面两侧,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层层叠叠。 贵妃和瑞嫔走在前面,后面一应宫人远远跟在后面。 “你在怨本宫,为何要悼念一个害死你儿子的凶手,对吗?”贵妃用的是疑问的句式,却是平静的陈述。 “妹妹不敢,娘娘这样做,肯定有娘娘的理由。”瑞嫔低头,也是低声。 “果然,你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怨。”贵妃侧头,看过瑞嫔后继续往前走,“还记得老十二刚走的时候,本宫曾派人专门提醒过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手刃仇人,或者等那凶手最后结局,如今,本宫还是这句话。” 瑞嫔眸光陡然一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在暗指杀死老十二的凶手还活着?凶手不是柔妃? “娘娘……”瑞嫔疾走两步,眸中全是疑问。 “本宫都说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你只能自己去悟。这件事,柔妃死得冤,也怨不得别人,谁叫皇上的心长歪了……”贵妃徐徐。 瑞嫔依旧是一脸震惊,甚至比方才听到贵妃暗示凶手另有其人时还要震惊。 在这宫里,谁不知道贵妃是皇上的心尖尖,如今,贵妃却说,皇上 的心长歪了。 “以后你就明白了。”贵妃道,她看过瑞嫔的脸庞,“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往后,升了妃位后,万事可要多琢磨。” 瑞嫔先说了一个“是”,随即,眸中便是惊涛骇浪。 升妃位?贵妃说她要升妃位? 看着瑞嫔一脸不可置信,贵妃点点她的唇:“嘘!” “回去等着就好,也就这几日了。”贵妃道。 瑞嫔是如何回到寝殿的,又是什么时候和贵妃分别的,事后,她一点也不记得。 只记得和贵妃走了不到两柱香时间,贵妃不过说了几句话,可里面所包含的繁杂信息,却是她消化了许久,也没消化了的。 杀死老十二的凶手,究竟是谁? 皇上的心在哪里?贵妃不是秦皇看重那位,那么,那个人是谁? 还有升她为妃?怎么可能? 若老十二还在,她还有一争的可能,如今,老十二都走了,皇上怎么可能晋升她?…… …… 四妃去了其二,后宫必定是要升了两个起来。 通常来说,妃位的人是从嫔位升起来的,那么,嫔位一下子又有空缺了。‘ 这一次,又是后宫妃嫔大面积晋升,对于后宫来说,算是好事。 皇后统辖后宫,这种事 情,自然需要她多上心。 这日下午,皇后专程求见了皇上,提出要升两个妹妹起来。 皇上很随意道:“这种事情,皇后拿主意就行,把名单拟定好,给朕过目。” 皇后有备而来,立即将一个小册子拿了出来,双手呈给皇上。 “皇后果然贤惠。” 皇上赞了一句,随手翻开册子。 目光飞快在那几个人名上扫过,那些人,有晋升妃位的,也有晋升嫔位的,可谓面面俱到。 只可惜—— 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名。 “皇上,您觉得怎么样?”皇后小心翼翼问,“若是没问题,臣妾就……” “等一下。”秦皇打断皇后的话,只问,“皇后拟定这些名单,是何依据?” 秦皇这一问,倒是在皇后意料之中。 她拟定这张名单时,可是斟酌了许久,倘她把欣嫔写上来,晋她为妃,或很容易过关,可她依然没有写,她想试一试。 万一,阮佩兰的猜测错了呢? “回皇上,臣妾是按照过去一年,妹妹们伺候皇上的次数来定的。”皇后答。 “荒唐!”秦皇拂袖,“亏你还是一国之母,居然不以德行来考量!此事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皇后!” 皇后假意愣了 一下,随即躬身:“是,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重新考量。” 秦皇“恩”了一声:“此事不急,皇后慢慢想。” “是,臣妾多谢皇上。” “你且退下。” “是。”皇后退了两步,很快再又站定了,询问道,“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妃嫔贤良淑德固然重要,但我们做臣妾的,首要任务还是伺候皇上。臣妾认为,选个皇上相对喜欢的人,更重要呢!” 此刻,秦皇脑海里就只有一人,他很想直接拟定了那纸名单,但多年来,但凡涉及到那人,他都十分谨慎。 故,秦皇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沉稳道:“这件事,容朕想想。” 皇后嘴角微勾,仿佛一件万分难以抉择的事情终于落定,她再次福身谢过皇上,随即退下。 …… 再几日后,秦皇似乎忘了这件事。 他在锦绣宫住了一日后,连着几日,都住在新宠那个年轻女子那里。 这种荣宠,同样是除了贵妃,多年来,宫中没其他女人得到过。 一时,那位年轻女子风头无人能及,甚至有人偷偷叫她“小贵妃”,暗示终有一日,她会取代贵妃在秦皇心中位置。 女子到底是年轻,被秦皇宠了几日后,便有些 看不起宫中其他人,甚至在小范围公开场合,直接道:“凤凰肉再好吃,也会吃腻,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这话传到贵妃耳里,贵妃笑了,当着众人道:“难得识时务,她也知道她是山鸡。” 这话传到皇后耳里,皇后可就没那么豁达了,毕竟后宫之中,皇后才是真凤凰。这凤凰肉好不好吃的前提,可是要把凤凰擒杀了才行。 皇后当即叫人送了一盘泡菜给那位年轻女子,顺便附了一句话:“肉吃多了,难免想吃泡菜,但,泡菜终究是泡菜,成不了肉。” 再一日,年轻女子送了泡椒鸡爪孝敬皇后,寓意是:肉做成泡菜,也很好吃。 皇后大怒,连降了七个罪名给那女子,并着罚跪,闭门思过等处罚。 终究是皇上想要护着的人,皇后降罪的第二日,皇上就去幸了那女子,所谓闭门思过,很快变成一个笑话。 女子乐得早上不需请安,不必看那些嫉妒她的老女人的眼光,晚上伺候皇上。 在她看来,贵妃所谓宠冠六宫的日子已经到头了,她会成为这秦国后宫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宠妃。 就在这新老妃嫔的斗法中,晋升妃位的圣旨也下了—— 第813章 雨夜神秘人 瑞嫔和欣嫔晋升为妃。 瑞嫔赐封号为“德”,成为“德妃”,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嫔变成四妃之首,位阶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瑞嫔,不,现在是德妃了,德妃很惶恐。 虽说之前贵妃给她透过风声,说她会升,可她没想到会升到这样的高度,直接凌驾在惠妃和贤妃之上。 欣嫔则是封号不改,依然是欣,只是,欣嫔改成欣妃,位居四妃之末。她的居住地也没太大变化,同一个宫殿,不过从偏殿搬到正殿。 那位年轻嫔妃也升了,虽说依然是嫔位,却赐了个封号:悦。 悦,喜悦。 秦皇对她的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皇后冷冷笑:昙花而已,若她能像贵妃一样,保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从挡箭牌变成皇上舍不得的存在,那才叫本事。 贵妃亦冷冷笑:皇上啊皇上,在您心里,您的欣妃真的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不过一个妃位而已,至于闹这么大动静,找这么多人掩护吗? 还是说,您只打算给到她妃位? 她这样弱不禁风,怕是承 不了太多恩宠,受不起太大权势…… 万一有一天,您不在了,她可怎么办?或者,您打算到那一日,直接带她走? …… 后宫这番大面积晋升,自然是要庆贺一番。 歌舞升平,无人记得前几日才死了的柔妃。 至于这次晋升最大的赢家德妃,她的脸上只挂着寡淡的笑,显然还在丧子之痛中。 欣妃与从前无异,甚至衣着打扮都没变太多,依旧是淡淡的,如挂在天上的明月。 皇后看看德妃,再看看欣嫔,只有她知道,在最后一次她给出的名单中,皇上是有调整的。 她给出的名单是:欣嫔和瑞嫔升位妃,欣嫔升至四妃之首,赐封号为德,瑞嫔位居四妃之末,保持瑞的封号,为瑞妃。 结果,皇上大笔一挥,将欣嫔和瑞嫔的位阶直接对换了。 之后几日,秦皇将这些获得晋升的妃嫔挨个宠信了一次。 “欣儿,你可怪朕?”一番云雨后,秦皇满足的抱着欣妃。 “臣妾只要在皇上身边就满足了,对位份不在意的。” “欣儿还是这样 体贴,可朕总觉得亏欠于你。” “皇上心头有臣妾,已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皇上何来亏欠一说?”欣妃柔和笑。 “欣儿,你真是朕心头的宝,如今你晋升为妃,朕往后会时常来看你。” “皇上……”欣妃躺在秦皇怀里,羞涩问,“皇上喜欢吗?” 秦皇没说喜不喜欢,只道:“委屈欣儿了的,欣儿以后不必如此……” 欣妃没说话,只皱着眉头,一副忍耐的模样。 “欣儿怎么了?”秦皇问。 欣妃一个翻身,跪在床上,磕头道:“求皇上给臣妾另赐封号。” “欣不是你的名吗?为何想要另赐封号?”秦皇问。 “回皇上……”欣妃脸上一副难堪,“皇上每次唤臣妾的时候,臣妾都感觉是贵妃娘娘在唤她的奴仆。臣妾知道臣妾不该这样小气,可是,可是……” 欣妃说着说着,眼泪一滚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求皇上给臣妾另赐个封号。”欣妃再磕头。 秦皇这才意识到,贵妃身边有个嬷嬷,是贵妃进宫时带进宫的,20 多年了,一直被人称为馨嬷嬷,贵妃一直唤她“馨儿”。 这个称呼,秦皇这么多年听了无数次,竟从来没想起过,馨儿与欣儿撞了名讳。 “胡闹,哪有你一个主子为了个奴才改封号,就算要避讳,也应是奴才改。”秦皇道,“朕命人明日去贵妃说一声。” “臣妾谢皇上。”欣妃再次磕头谢恩。 “好了,睡吧。朕明日还要早朝。”秦皇将欣妃搂进回怀里。 欣嫔安稳睡去,秦皇却想起贵妃。 这么多年,他专宠贵妃不是没道理的,那个妖精……秦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想,只有在她身上,才能享受到真正放纵的快乐…… 自从知道她怀孕,到她的孩子没了,他一直没碰过她,其他女人统统索然无味。 包括他的这位心尖尖,从前,心尖尖都是被动的,他享受着征服的乐趣,如今,她开始主动了,他便觉得少了什么…… …… 再说裕王。 柔妃死后,秦曜阳几乎是雷霆手段将李家一族清理出朝堂,理由很简单:他们必定和柔妃一样, 对锦王的死心怀怨恨。 这种包藏祸心的人,不能留在朝中。 李家人连续受到锦王之死,柔妃之死的打击,加上前期被太子与荣王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再加个裕王,他们忽的有了退隐之心。 很快辞了官,离开京城。 再说刑部。 十二皇子一案虽然了结了,但刑部丝毫没有松懈。 刑部尚书和霍坤都卯足了劲儿在查十二皇子一案的真凶,任谁都看出来了,裕王对之前指鹿为马的结论很不满。 不光他们不满,十三皇子那边同样不满。 老十三派的人也还在继续查,他们很快发现刑部也在暗中查这件事,汇报给老十三后,老十三当即对秦曜阳刮目相看。 两方查案的人既有共同目标,少不了互通一些线索。 经层层分析,抽丝剥茧后,众人首次将目光投向老十一。 …… 雨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到裕王府门口。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大氅,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敲开裕王府侧门,在给门房看了一眼腰牌后,闪身掠了进去。 第814章 你不提要求? “爷,王爷说您来了就先到书房。”跟在神秘人身后的仆人说。 神秘人顿了一下,心头几分诧异:大多数人的书房都是特殊的存在,里面会存有许多秘密,秦曜阳怎会要他去书房见? “书房在哪里?”神秘人问。 “爷,这边请——”仆人忙走到神秘人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快步给他带路。 这裕王府内,别人不知道,他们府里的人却很清楚,通往每个地方都有特殊的路径,一旦走错了,便会在王府内打转。 俗称的阵法。 神秘人自是不知,跟着仆人很快到了书房。 黑灯瞎火的地方,仆人歉意笑了下,请神秘人稍等,这才飞快点亮书房内烛火,请神秘人进屋,再唤了丫鬟端茶。 “你们王爷呢?”神秘人问。 他明明约好今夜来访,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秦曜阳等他吗?这会儿才不过子时,正常人家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身为勤政爱民的好王爷,这会儿应该挑灯夜战,读书或者处理政务才是。 “回这位爷,我家王爷已经歇下了,刚小的派人去请了。”仆人道。 神秘人无语了一下:“他该不会忘了我和他的约定吧?” “没,王爷没忘。王爷歇前还专门叮嘱小的,爷若到了,一定好生伺候着。”仆人躬身再道。 神秘人再次无语,既然没忘,居然还能去睡! 秦 曜阳到底有多缺觉?不不不,他不是缺觉,他是缺爱,肯定找他家王妃索爱去了。 想到秦曜阳日日早朝那匆忙劲儿,神秘人当真为他……害臊。 “赶紧去催催他!小爷待会儿还回府呢!”又不是只有他有美娇娘! “是,是,小的这就去。”仆人说着便退下了。 ……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神秘人。 他坐在客人坐的椅子上,打量着周围。 与许多人喜欢在书房挂名人书画不同,秦曜阳这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着的书,除了窗户位置空着,其他地方皆利用起来了。 这个人,得有多喜欢看书,或者说,看书得有多快。 目光移到书案,只见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放着折子,还有卷宗。 神秘人多想去翻翻那些折子,看看秦曜阳要给秦皇进谏什么,再翻翻卷宗,看看秦曜阳最近都在查什么案子,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踱步到书架旁。 治国之道,破案之法,山川地理,以及一些兵书,都是一些常见的典籍。 神秘人缓缓在书架面前,从门口的位置,渐渐走到书案的位置。 到书案最近那个书架旁,神秘人再次吃惊,这个本该放最重要典籍的地方,竟全部放的民间小话本! 有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也有赫连奕和璟月的…… 这些书,本该是普通百姓的消遣之物,登 不得大雅之堂的,如今居然堂而皇之摆放在王爷书房,且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咳。”一声轻咳从廊外响起。 神秘人转身,随即看见秦曜阳散着发,穿一袭便服,推开书房房门。 见神秘人站在放置小话本的书架旁,他也不吃惊,只笑了下:“想看就取下来看,你四哥不会如此小气。” 说话间,秦曜阳亲手关上房门。 “小弟对这些不感兴趣。”神秘人道。 “嫌弃低俗了?”秦曜阳挑眉,目光在神秘人身上的大氅和斗笠上掠过,几分调笑,“你病了,冷成这样?” 神秘人撇嘴,取下斗笠,再解开大氅,挂到旁边。 正是老十三。 “四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的,害小弟一阵好等。”老十三不满。 “你我约定的时间是丑时,你稍早了点。”秦曜阳不但不以为意,还抱怨老十三来早了。 老十三皱眉,看着秦曜阳眸子里明晃晃写着:恨铁不成钢。 秦曜阳依旧不在意,不但不在意,还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还小,不懂。” 老十三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小?不懂! 居然说我小,不懂!艾玛,你娶凤青翎的时候,我府上不光有皇子妃,还有皇子侧妃。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 明明是你吃肉太晚,一吃就上瘾,还没有克制,居然说我不懂。 老十三简直了,他很想 反驳,但是,今夜有正事。 我忍。 “老十二的案子,四哥打算如何处理?真这样放过老十一吗?”老十三开门见山。 “这件案子,父皇不是已经公布结论了吗?”秦曜阳道。 “可你我都知,真相不是那样!”老十三目光灼灼,上前一步。 “真相如何重要吗?还不是一样无能为力。”秦曜阳淡淡瞥过老十三一眼,叫他认清现实。 “不!一定有机会,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有。”老十三眸中全是坚定,“四哥,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否则,你就不会叫刑部继续查了。” 秦曜阳沉默了等一会儿,许久才道:“这件事,得等。” 老十三眸中瞬间迸射出异样的光彩,几乎是激动的:“四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这件事成为冤案。” 秦曜阳几乎是叹一口气,走到书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说说吧,为何你对老十二格外上心。” “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老十二救过我,若不是他,我现在已经死了。”老十三轻描淡写。 “你们后来怎么跟着荣王的?”秦曜阳问。 “老十二选的,我便跟着他。”老十三顿了下,“也因为我看不惯锦王,跟谁都熟,跟谁都没真心。” “太子呢?” “高攀不起。”老十三的神色愈加淡漠。 秦曜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了,他起身,拍了拍老十三的肩:“早些回去休息,明儿还早朝。” 秦曜阳说着,便往外走去。 老十三纳闷了,他看着秦曜阳的背影,心里有许多不解,忙着问:“你不提要求?” 秦曜阳诧异回头:“提什么要求?” “比如,要我站到你这边。”来之前,老十三就想清楚了,倘秦曜阳要他离开荣王,站在秦曜阳这边,他是可以答应的。 在不出卖荣王,不叫他排在最前面对付荣王的前提下,往后,他可以站在秦曜阳的阵营。 毕竟,老十二之死这件事,荣王让他很寒心。从头到尾,荣王不过问了几句,要知道,当日,老十二可是为了他,才彻底得罪了锦王一脉。 也毕竟,良禽择木而栖…… 老十三从来没想过争那个位置,也只想辅助某人上去,获从龙之功,做个安稳的王爷。 综合来看,裕王比荣王的可能性更高。 虽说裕王没有表露过什么野心,但就他这半年展露的才华,荣王怕是很难及其颈背。 未来的秦国,不过是太子或者裕王的天下。 秦曜阳再次笑了,他假装听不懂老十三的话,只笑问:“十三弟想到刑部查案?” 老十三没说话,秦曜阳再次笑了,他摇了摇头,走出书房。 老十三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顾念恩情的人。 这样的人,最好少和他谈条件,他会自己走近。 第815章 欣妃吃暗亏 馨嬷嬷改名字了。 贵妃在收到秦皇旨意后,几乎是立即马上就给馨嬷嬷改了名。 贵妃也是个懒人。 “馨儿,从此你叫香儿吧!馨字拆开,下面是个香。”她叹一口气,“你的名字本是你父母所起,跟着本宫这么多年,也没人动过你的名字。如今……” 再叹一口气:“也是你主子没用,不过好歹,‘馨’字还算留了一半,就盼着往后,这个香字,不要犯了哪个贵人的讳。” “若下次再避讳,你就叫禾儿吧,‘香’字上面是个‘禾’。”贵妃歪着头,“若禾字还要犯讳,本宫就把本宫的名字赐给你算了。兰儿或者佩儿,可好?” 馨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您这是要折奴婢的寿啊!” 贵妃冷哼一声,瞅着过来给她传旨的太监:“去,翻翻宫里所有妃嫔或者宫女的名字,可有冲撞了本宫名讳的?但凡叫兰或者叫佩的,叫她们全部把名儿改了。这个名,我要留给我家香儿。” 太监心头一揪,这年头,名字中有“佩”的或许不多,可那“兰”字,那是烂大街的名字啊! 在这宫中,少说也有三五十个! 太监不敢反驳,上头坐的这 位,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啊,连皇后都会避其风头的权妃。 “奴才遵旨。”太监无奈应到,心头却把欣妃里里外外骂了个通透。 一个小小嫔,刚升到妃位就开始作怪! 连贵妃娘娘的心腹嬷嬷都敢动,真是不想活了!这种时候,你就算想要立威,也应该找位阶低一点。 找贵妃娘娘做什么?万一贵妃娘娘不爽了,惹得皇上不爽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奴才?! 太监很快去回了秦皇话,说贵妃娘娘已经把馨嬷嬷改成香嬷嬷。 秦皇大感欣慰,佩兰这个女人,虽对外人高冷了一点,但对他这个夫君,却是言听计从,也就偶尔耍点小性子,那也可爱得紧。 “贵妃有没有不高兴?”秦皇问。 “有一点。”太监答。 “喔?” “贵妃要奴才去翻宫中所有嫔妃或者宫女的名字,但凡叫兰或者佩的,全部把明儿改了。还说,还说……馨嬷嬷现在先改成香嬷嬷,若再冲撞了贵人,就改成禾嬷嬷,若还冲撞了贵人,就改成佩嬷嬷或者兰嬷嬷……” 秦皇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听到最后一句时,脸都绿了。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她的 名字是随意能赐的吗?” 太监沉默着退了两步。 秦皇看过太监两眼,仿佛在责备他办事不力,继而很不爽的往锦绣宫走去。 说来也巧,行在回廊时,他恰听见有宫人对话。 “兰儿,今儿这燕窝粥熬得可真好,娘娘今儿肯定开心。” “这燕窝泡足了6个时辰,又慢火炖了4个时辰,我一直守着呢!” “难怪呢!”…… 从前,秦皇听到这样的对话,听了也就听了,根本不会想什么,更不会想到犯讳,今儿不同,刚听说佩兰要求宫里人改名字。 “去问问这是哪个宫的?怎会犯了贵妃的名讳。”秦皇吩咐。 太监朝那边看了两眼,飞快道:“回皇上,这两位之前是敏妃宫中的人,如今……” 他犹豫了一下,心道:那位欣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秦皇不快。 “如今在伺候欣妃娘娘。”太监飞快道。那一位,入主正殿后,先前伺候敏妃的宫人,全部拨到了她的宫中。 听得是欣妃宫中的人,秦皇心头亦梗了一下。 欣妃入主正殿也好几次了,不可能连宫人们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怎么不知道给这个兰儿换一个名字? 你既要要 求别人的嬷嬷不能和你撞了称呼,你宫中的人至少要经得起考验。 馨嬷嬷和欣妃不过是撞了读音,你却是连字都撞了。 所谓知己知彼,你老说朕宠爱贵妃,说羡慕贵妃,你该不会这么多年,连贵妃名字都不知道吧? 秦皇深深叹一口气,他倒是想偏袒欣妃,可他发现他很难偏袒。 贵妃不会不知道敏妃宫中有一个叫兰儿的,这些年从来没因这事找过任何人麻烦,反而是欣儿…… 秦皇的脚步缓了下来,他没再往锦绣宫走去,而是吩咐身后太监:“照贵妃说的做,该改名的,统统改了。” “是。” 这一日,宫中无数人被迫改了名字。 运气好的,是主子给赐的名,运气不好的,只能自己想。 …… 这事很快传到皇后耳里,皇后现如今是贵妃的同盟,想都没想,直接神补刀。 “把本宫的名讳,惠妃,贤妃,德妃的名讳全部列出来,还有众皇子公主的名讳也列出来,宫里该改名字的,一次性全部改了,免得明儿谁又听见什么,一个不高兴跑去皇上那里哭诉。” “是。”宫人忙着退下。 一时间,宫里鸡飞狗跳,忙着查众主子名讳。 许 多人私下议论,这事起因是馨嬷嬷犯了欣妃的讳,没有人怨恨馨嬷嬷,倒是许多人觉得欣妃容不得人,没事找事。 欣妃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想让馨嬷嬷改了名字,怎么就惹出这么大事!都怪阮佩兰,给馨嬷嬷改个名字不就好了吗?非要矫情的排查所有宫人的名字! 真是太有心计了! 还有皇后,生怕吃一点亏,见阮佩兰排查名字,她也跟着排查!这样争风吃醋,一点一国之母的威仪都没有,活该皇上不爱她! 心里忌恨是一方面,欣妃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她在宫人心里的位置。 从前那朵与世无争的空谷幽兰,不能因这件事,瞬间变成惹事精! 往后,她可是要做皇太后的人。 需要人心。 不得已,欣妃只得去找皇后哭诉,说她不该这样小气,呜呜,希望后宫改名字的事到此为止,求皇后处罚。 皇后笑吟吟看着她,亲手将她扶起。 “欣妃妹妹说哪儿的话,你这是提醒本宫,主子奴才不能乱了尊卑……本宫不但不会罚妹妹,反而会赏妹妹。” “来人,赏欣嫔东珠一盒,碧霞烟纱十匹……” 欣妃恨得牙痒痒,偏又无法辩驳。 第816章 臣妾心里苦 再说凤青翎。 自从到了秦国后,她除了每日练武,偶尔和秦曜阳处理一点案件或宫里的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梳理秦国内魔教事物。 魔教长住在秦国就两位护法,奔雷和飞雪。 奔雷就不说了,十多年住在夜国国门对面村庄,每日耕田养殖,时不时冲到夜国王宫找夜王麻烦,也就偶尔处理下魔教事情。 这种偶尔处理的事情还通常是峰主与峰主争执,他从不问魔教教众过得如何,也不问魔教发展。 飞雪更是有这个护法还不如没这个护法,一个天天想自立门户的人,没把魔教掏空就不错了,就算发展也发展的是自己的势力。 如今,奔雷手上的势力尽数到了凤青翎手上,飞雪手上那些她不怎么管,也不赚钱的势力也到凤青翎这里。 凤青翎第一件重务就是让大家赚钱,所谓要想兄弟们跟着干,首先要让兄弟们有肉吃。 她看完所有账本,把各峰各坛负责人一个个召唤来了问,重新梳理了他们商业范畴,规范了运营模式,收徒的收徒,开店的开店…… 第二件事就是重新构建信息渠道,划分势力范围,之前某些交叉的地方全部沥青。 第三,她想在魔教 内,训练出一批绝对的亲信,作为最后的底牌。 人不在多,而贵精。 目前,凤青翎身边除了龙八外,基本全是秦曜阳的人,而秦曜阳的暗势力,则主要依托于玄天楼。 凤青翎有如此想法,也是以防万一。 …… 宫中,改名字一事很快告一段落。 这事虽是欣妃起的因,贵妃扩大的事态,再由皇后大面积发酵,可到最后,宫里所有人骂的,却是欣妃。 什么小人得志便猖狂啊,什么作死啊,什么鸡蛋想和石头碰啊,什么没长眼睛啊,什么装柔弱看着就讨厌啊……所有不好的词语都往欣妃头上安。 众人看来,贵妃是任性多年,皇上皇后都得让着的人,你一个小小嫔妾,不过升了个妃,还是四妃之末,居然也敢对着干,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馨嬷嬷是什么人,馨嬷嬷虽名义上是个奴才,事实上跟在贵妃身边几十年,是贵妃心腹的心腹。俗话说,打狗都要看主人,你长着眼睛也不看看馨嬷嬷的主人是谁,居然也敢乱踩! 至于皇后,皇后乃后宫的主人,她要大伙儿改名字,而且是有正当理由的改名字,自然更没什么好抱怨的。 所有的错都是欣妃的错 ,小心眼,恶心的女人! 皇上怎么这么没眼光,宫里任何其他女人都比她好吧! 难道说,皇上就喜欢她那种调调? 也不对啊,皇上若喜欢她那种调调,怎么解释贵妃受宠许多年? 说来也怪,这次晋升的嫔妃不少,其中最耀眼的应是跻身为四妃之首的德妃和连跳数级的悦嫔,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个人短期内应是同级嫔妃嫉妒甚至是憎恶的存在。 可没有,一场改名风波似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欣妃。 贵妃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欣妃的不满,每日早上去椒房殿请安时,连一个正眼也不给欣妃。 皇后身为一大家子的女主人,每每遇到妃嫔们闹矛盾,就是和稀泥,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在和稀泥的言语中,众人很容易听出她偏向贵妃。 原本一些想巴结欣妃的人,在看着皇后和贵妃对她态度后,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皇上,贵妃娘娘很不喜欢臣妾,连带着,宫里好些人也看臣妾不惯。”欣妃很焦虑,眸中全是胆怯,“要不,您把臣妾再贬为嫔妾吧?这样的话,或臣妾还会自在一点。” “胡说什么?你这才升上来几天!德行又不亏,朕怎会再将 你贬为嫔?”秦皇一把将欣妃搂入怀里,双手在她背上安抚的拍着,“欣儿别怕,一切有朕在。” “可是,可是……贵妃娘娘她……呜呜……皇上,臣妾心里苦。”欣妃话不说完,提到贵妃就哭,就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秦皇看着欣妃哭,小心肝儿都痛了,也不知怎么安慰,只一个劲的道:“乖,别哭,别哭。你且再忍耐一下,朕会给你公道。” “皇上,呜呜,臣妾本来不想要这个妃位的,您当时提的时候,臣妾就该拒绝的。呜呜,是臣妾的错,臣妾贪念皇上的温暖,想多和皇上在一起……皇上,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夫君,难道,臣妾想多和您在一起也错了吗?臣妾也想像贵妃一样,天天都能看见您……呜呜……臣妾好舍不得您啊!”欣妃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控诉,就好像贵妃要分开她和秦皇一样。 “乖,没人能分开我们,朕会给你一切,朕以后会经常来陪你……”秦皇顿了一下,将欣妃推开三寸,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欣儿,你怕吗?” 欣妃眸中先是惶恐惊惧,她看着秦皇的眼睛,终下了巨大决心:“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臣妾什 么都不怕,臣妾这一生,唯愿与皇上天长地久!” 看着欣妃这般,秦皇忽然觉得有些小看了这个女子,女人的坚韧,为爱付出一切的模样深深打动了她。 从前,为了她的安全,他忍着心里的焦渴,一直把她藏在暗处,如今,当他看见她有这般决心时,他忽然觉得他蹉跎了大半辈子,明明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缠绵,他却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里,秦皇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他低着头覆住欣妃的唇,如饥饿许久的狼,大口碾压…… 一次后,欣妃浑身瘫软,秦皇却已起床。 “皇上,您要走?”欣妃不可思议。 “朕今日的折子还没看完,还得去看折子。”秦皇回到床边,他看着床上裸着半个身体的欣妃,“贵妃那边,朕会给她说,让她以后对你好点。” 欣妃眸中全是不舍,很快再露出无奈表情:“皇上还是别说了……臣妾,臣妾以后会识时务的……” 泪光乍然闪过,欣妃低着头,非常委屈。 秦皇心下一痛,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让他最爱的女人受这般委屈…… 秦皇骤然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来人,摆驾锦绣宫!” 第817章 一火降一火 秦皇饱含怒气而来的消息,贵妃很快就知道了。 “娘娘,怎么办?”香嬷嬷很紧张,这些日子,在贵妃和皇后的联合打压下,欣妃过得很孤独,不告状才怪。 在她的印象中,皇上很少盛怒往锦绣宫走。 “什么怎么办?”贵妃美眸一转,她笑看着香嬷嬷,“香香别担心,皇上不会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妃嫔拿本宫怎么办。” “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香嬷嬷脸上全是愁绪。 “是藏在心头的肉。”贵妃笑着点了点香嬷嬷心口,“皇上一天没把他的心尖尖公布于世,那女人就只是一般嫔妃,而本宫,却是二十载宠冠后宫的贵妃。” 贵妃唇角一丝凉:“他为了护她,藏了20多年,如今若非要替她出头,把本宫责罚一番,岂不是这20多年的隐藏都白藏了。本宫这个所谓宠冠后宫,在欣妃面前不堪一击的话,其他人会怎么想?” 她笑着便站了起来,声音更凉薄几分:“香香,走吧,随本宫接驾。” 贵妃刚往门口迈了两步,外面宫人尖细的声音已传来:“皇上驾到,贵妃接驾——” 贵妃再笑,婷婷袅袅走了出去。 在前院跪拜秦皇。 “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脆的声音,少了平日里慵懒或撒娇的味道,秦皇有些不适应。 秦皇看着跪在地上的贵妃,原在心头爆发的火山,原以为来了后会把贵妃痛斥一番的心情,此刻竟平息下来。 终开口时,不过一句:“爱妃免礼。” “臣妾谢皇上。”贵妃盈盈站起,很快走到秦皇身边,双手挽了秦皇的手臂,“皇上先进屋吧,这里晒!” 娇艳无双的脸庞,眸中星芒璀璨,唇角微微翘起,这样一张脸,后宫无人能及。 一怔间,秦皇听贵妃继续:“皇上今儿似乎心情不好?香香,你去把小厨房今儿做的冰镇绿豆汤给皇上端来,给皇上消消火。” “是。”香嬷嬷亲自去端。 秦皇身后裴公公吓得大气不敢出,贵妃可真胆大,完全哪壶不开提哪壶,都看出皇上心情不好了,居然还敢问不说,还说要给皇上消火! 秦皇深深看过贵妃,目光落在香嬷嬷身上,这位香嬷嬷,正是之前的馨嬷嬷。 “你叫她香香?”秦皇开口。 “是啊!”贵妃原先还在笑的脸顿时垮下三分,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不是犯了皇上心尖尖的讳吗?臣妾只能给香香改名。” “心尖尖?”秦皇心头一紧,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难 道不是?”贵妃开始拈酸吃醋,娇嫩的小嘴翘着,“皇上可从来没有为其他女人欺负臣妾,这还是第一次。臣妾给香香改名后,臣妾就在想,幸好臣妾的名字没犯那位的讳,否则,改名字的不就轮到臣妾了吗?” 原来还在为这事吃醋…… 秦皇心头一松,同时又觉有些甜蜜。 这些年,他宠贵妃的时候多,这女人,不是在他面前持宠而娇,就是在他面前故作大方,偶尔看她吃醋,也是不让人通传,偷偷走进这宫殿。 如今看她直白吃醋,那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爱妃吃醋了?”秦皇问。 “对!”贵妃露出很凶的样子,“皇上若有一天要她不要我了,赶紧把我这贵妃之位也送给她!” 贵妃一边说,一边已松开秦皇的手臂,大步往房间走去。 秦皇这一路积攒的怒气,此刻已消了大半。 他看着贵妃这模样,几乎是无奈的笑了,在他的心里,贵妃很大程度上,就只是个小女孩。 这些日子纵然针对欣妃,也是因为太在乎他。 不得不说,女人可真敏感啊,这么些日子,他明明幸悦嫔的次数最多,可贵妃吃起醋来,吃得那样精准! 他跟在贵妃身后,走进房间。 “你一个贵妃,跟她一 个小小妃嫔置什么气?”秦皇劝慰。 “我也不知道。”贵妃嘟着嘴,“我就是看见她,就觉得皇上要被她抢走了!” “胡说!不就是让馨嬷嬷改的名儿的事吗?爱妃若不喜欢,给馨嬷嬷改回来便是。”秦皇似乎并不大在意欣妃。 “算了,不能让其他人觉得臣妾仗势欺人,更不能让人说皇上朝令夕改。”贵妃无奈而委屈。 “皇上,娘娘,绿豆汤来了。”香嬷嬷端着玉盏,将绿豆汤放在桌上,再退到墙角站好。 贵妃“嗯”了一声,走到桌前端起玉盏,用勺子舀了一勺,缓缓下咽后,这才端到秦皇面前:“皇上,今儿谁惹您了?” 这个问题,秦皇还真不好回答,只含糊道:“这几日政务有些繁忙。” 他走到桌子旁坐下,将贵妃拉至面前,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贵妃配合一口口喂秦皇喝绿豆汤。 “皇上,待会儿可要臣妾去给您磨墨?你若累了,臣妾就给您端绿豆汤。” 这样的提议,若是从前,秦皇说不定一口就答应了。 红袖添香,又是这样的美人。 只可惜,欣妃也是个醋坛子,若她知道贵妃去书房磨墨了,怕又要难过许久。 此时是盛夏,每个人都穿的轻薄,秦皇看着贵妃白 皙的皮肤,脖子下微微起伏的山峦,再看着她性感的红唇,有些心猿意马。 “算了,爱妃就在锦绣宫待着,你若配朕去书房,朕怕一股火气未歇,邪火就烧上来了。” 贵妃咯咯笑,坏心思的放下玉盏,双手往秦皇脖子上一勾,红唇亦凑了上去。 “皇上,邪火上来没?” 秦皇内心稍稍挣扎了下,很快投降。 论闺房情趣,贵妃比欣妃高十个段位不止。 若说欣妃是小白兔,贵妃便是勾人的狐狸,一颦一笑,魅惑天成。 宫人早已退下,两人衣服也已褪下许多,贵妃娇俏可人,秦皇眸中全是小火苗,恨不得将贵妃一口吞下。 这时,贵妃拒绝了:“皇上,御医说,臣妾还得养着……不能同房……” 秦皇恨得牙痒痒:“你这个妖精,既不能同房,你勾引朕做甚?” “臣妾就是想看看,皇上对臣妾还有没有兴趣?”贵妃的手在秦皇身上指甲印上划过,再使劲一拧,“有没有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秦皇吃痛,这拧他的人,若换做其他人,他早第一个巴掌打过去了,偏偏是贵妃这妖精,既让他痛,又让他舍不得。 “对了皇上,上次在臣妾堕胎药里,混入‘破血’的是谁,查出来了吗?” 第818章 夏到了秋 那件事,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有亲查,而是交给秦皇,这么多日过去了,秦皇没给任何交代,仿佛压根没有那事。 “查出来了。”秦皇道,“是死去的金公公。” “原来是他……”贵妃露出思索神色,眸色间有些怀疑,“皇上应该没叫他下药吧?” “当然没有,朕光是命人给你熬堕胎药,都难受了好几天,生怕你不理朕了。”秦皇道,他的指尖在贵妃细腻的皮肤上划过,情深道,“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还不要了朕的命?” 贵妃笑:“不许这么说。” 她顿了一下,“臣妾记得,金公公应该只听令皇上吧?若他身后还有其他主子,这事……就算金公公死了,怕也要彻查。毕竟,金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臣妾担心皇上身边,还有其他人被人收买,居心叵测。” “这件事,朕自有分寸。”秦皇道。 “好了,朕要去御书房了。”秦皇放开怀里贵妃,两人各自整理衣服。 临秦皇出门前,贵妃忽的扑到秦皇怀里,在他脖子上使劲吸了一块吻痕。 秦皇便由得她,看她吸完后,得意道:“哼,盖了个印章, 这下全后宫都知道皇上最爱的人还是我!” 秦皇无奈,捏捏贵妃的臀瓣,在她耳边小声:“好好养身体。” 贵妃脸上一红:“没正经!” 秦皇笑笑,大步离开。 多年来,和贵妃在一起,似乎从没有过时间流逝,老夫老妻的感觉。贵妃这样的女人,就该宠一辈子。 是永不凋零的花。 …… 秦皇走了,贵妃娇俏的表情一点点冷冽下来。 “娘娘,您刚才为何?”那样热情,末了还亲了一大口。 “因为这里是皇宫,每个女人想生存下来,最大的凭持便是帝王的宠爱。”贵妃眸色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 她的唇角上扬:“欣妃不是最爱吗?本宫便赌那个女人对他的占有欲。” “她既敢拿本宫身边的人开刀,试探皇上对她的心,便说明她骨子里有独占欲。一个有独占欲的人,若看见本宫刚烙上去的印记,怕是不好受吧?” 贵妃摸摸自己唇角,很满意刚才那番表现。 “皇上刚从她那儿出来,原盼着给本宫好看,结果……” 贵妃想想就觉得痛快。 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 不就是仗着皇上对 你有几分真情吗?皇上从前是吃不到,整日馋。 如今,皇上若三天两头去看你,三天两头看你弱柳迎风,十足委屈,不倒胃口才怪。 你这种性子的女人,宫里从来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死了。 本宫等着你天天吃醋,天天喊委屈…… …… 说到委屈,欣妃是假委屈,裕王府的凤青翎就是真委屈了。 那日夜,秦曜阳从宫里回来后,分分钟的变狼,将凤青翎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曜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凤青翎决定关心下,也许她能帮上什么。 不管对手是谁,最坏的打算是大不了把对方强杀了。 凤青翎不问还好,这一问,如捅了马蜂窝,某人的索取更强烈:“要你跟人赌!要你离开我!” 凤青翎一瞬便知道秦曜阳在说什么事情了,她顿时都觉得这几日的配合舒缓,简直……是个笑话。 这男人,压根是在报复。 “我这不是没离开你吗?说那个赌注前,我就知道我不会输。” “以后不许以此做赌!” “好。”凤青翎从善如流,她的身体一片酸软,“曜阳,我累了……” 秦曜阳才 不理她,只继续强硬惩罚:“说你不离开我,这辈子也不离开!这种想法,以后想都不许想……” “别闹了!” “说,不说我就不停!” “我……这辈子不离开你……也不会那样想……” 凤青翎的声音断断续续,外面伺候的人纷纷红了脸,王爷和王妃可真恩爱啊…… …… 一转眼,夏到了秋。 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变成秋闱,礼部上上下下都很忙。 十一皇子在收了锦王一部分势力后,在欣妃成为四妃之一后,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加上秦皇偶尔会私下召见一下,朝中一些投机分子认定这是个机会,已纷纷打算待到秋闱之后,便上书请求皇上册立示意皇子为王。 后宫里,秦皇去欣妃那里过夜的次数在增加,虽然依旧比不上新晋的悦嫔,但比起从前,已是多了太多倍。 贵妃因无法侍寝,秦皇在锦绣宫停留的次数有限。 可即便有限,也让许多人红眼。 首当其冲便是欣嫔,既然无法陪睡,霸占着皇上做什么?真是太讨厌了! 还有那个悦嫔,看见她那一张耀武扬威的脸就觉得烦,不 就是年轻吗?真想把她那张脸撕了! 这些话,欣嫔没法说,只能拼命在秦皇面前表现爱恋,表现舍不得,楚楚动人。 当然,对于男人和女人之间那些事儿,欣嫔也是卖力在做。 在她看来,无论是贵妃还是悦嫔,那方面肯定都是极讨秦皇喜欢,她甚至侧面问过秦皇,当她听到秦皇说,贵妃这方面很妖时,她更是下定决心要让秦皇舒服。 只可惜…… 无论欣嫔怎么做,都不对秦皇的胃口,甚至有些寡淡无胃。 当然,这并不影响秦皇爱她,在秦皇看来,欣嫔也是太爱太在乎他,才会如此费力讨好他。 裕王府则很忙。 秦曜阳在准备秋闱这一场大战,这是他和太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手,很多计划都是两人共同制定的。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吃惊,对方比自己想象厉害,也皆很清楚到最后,他们的对手,只会是对方。 凤青翎则在准备回魔教总部一事。 按照飞雪和她的约定,她应在冬至之前回去,那会是一场硬仗,她需要一次性收服魔教总部所有教众。 不光是武功,还有心智。 第819章 会试试子 秋闱。 三年一次的秋闱。 从秀才到举人的必经之路。 不同于春闱的殿试,秋闱的会试更大面积,在各地的贡院举行,参与的人也更多。 礼部很忙,也很烦。 每三年到了春闱或者秋闱时,无数双眼睛便盯着他们。 不光是御史,许多其他官员也时不时参他们一本,昨儿某某考生到某某官员家里拜见了,肯定有送礼;某某官员在回府的路上,遇见某某给他送了一只鸡,这是赤果果的贿赂;某某官员老家有亲戚今年也要参加秋闱的,可某某官员没有报备,这是想作弊吗?…… 秦皇从不阻止这种参本,相反,他的态度是支持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互相监督有助于让官场更加清廉。 今年秋闱也不例外,每日早上这种“狗咬狗”的事情要扯半个多时辰,占整个早朝时间的一半。 礼部尚书每到这个时候都很崩溃,感觉就好像全朝堂的官员都盯着他在看一般。 买个包子吧,有人怀疑包子钱给少了,是贿赂;路上有考生向他行礼问好,同样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泄题了。 就连偶有乞丐行乞到礼部尚书大人府邸门口,府邸下人给一碗饭,几个铜板,再 说几句话,也有人会怀疑。 礼部尚书有时候会想:亏得他心智坚强,才没有被这些人折腾得辞官。 相比礼部尚书,十一皇子就太好过了。 没有任何人参他的本,就仿佛他从来没有与外界有过接触。 这种体验,十一皇子是第一次。 还记得今年春天,那一场春闱时,参他的本子和参礼部尚书的本子完全不相上下。 十一皇子想:一定是因为现在地位不同了,他目前虽还只是皇子,可册封为王爷指日可待。 母妃的位份上去了,父皇时不时也会提点他,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小透明。 依附他的大臣们也早就讨论过,待秋闱过后,就集体上书,求皇上册立他为王爷。 十一皇子想:朝臣们不是傻的,早就看出来他迟早会成为朝中不逊于荣王、裕王的一股势力。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必要得罪他这样一个大头。 这几个月,十一皇子给人的感觉颇有些意气风发。 有人感慨:果然,权势才是男人最好的滋补品。 十一皇子笑,他亦很清楚他的变化,那是由内到外的强大自信。而这种自信,源于他对自己未来的预期,他是父皇择定的下一任君主,是父皇 最疼爱的儿子。 父皇苦心经营多年,不惜其他儿子自相残杀,也要护他,保他登上皇位。 …… 早朝六日一休。 这一日是休息日,秦曜阳邀凤青翎秋游,凤青翎欣然答应。 “上次春闱时,你我在全国巡抚的路上,错过了京城这一大盛事,这次总算没错过了。我听说每到这个时候,许多文人墨客都会在酒楼等地论辩。”凤青翎兴致很好。 “原想陪你去泛舟,没想到你想去看人论辩。”秦曜阳笑。 “我们可以早点出门,晚点回来。”凤青翎道,“我可还听说,每到春闱秋闱时,青楼的生意特别好。许多流传下来的情诗,都是写给青楼姑娘。” “王妃莫不是打算晚上顺便逛逛青楼?”秦曜阳再笑,眸中全是饶有兴致。 “是。”凤青翎点头,“反正你的产业里有青楼,你给说一声,我就能进去了。”通常来说,青楼不接待女子。 “就算青楼不是为夫的产业,你堂堂裕王妃,若想进去,谁还敢拦着不成?”秦曜阳笑问。 “那不同,自家产业,保密程度高。”凤青翎说。 “青翎这是打算去听墙脚?”秦曜阳再问,眸中全是促狭。 “有区 别吗?” “当然有,你若想听墙脚,为夫便派人准备个房间,免得王妃听得面红耳赤后,无处抒发。” “若只是在大厅坐着看会儿呢?” “那也得准备个房间,万一有人在大厅当做表演,或者,王妃看为夫长太帅,忽然想啃两口呢!” 凤青翎笑着:“随你,反正准备个房间也用不上,我是一定会回来的。” 秦曜阳侧首,召来一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居然真是叫人到青楼传话,准备房间。 …… 两人用过早膳便出了门。 街上来往的行人果然比平时多了一些,多出的那部分大多是长衫文人打扮。 年轻的有十来岁的,年老的有40多岁,甚至50多岁的。 有人贫苦,衣服上大补丁小补丁不断,有人富庶,绸缎的衣服,绸缎的鞋,手上执一把扇子,标准偏偏公子的打扮。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寻常打扮,锦衣玉带。 暗卫们散在远处,身后只朝霞晚霞和龙八。 不过,绕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人也轻易能看出他们出生高门大户。男人太俊女人太美,举止优雅,气势不凡。 “夫人,那边有好多摊子卖字画!”晚霞指着不远处,一脸想去看。 凤青翎点头,表示同意。 一行人缓缓走了过去。 这条街是京城相对繁华的一条街,两侧店铺林立,全是酒楼,绸缎庄,首饰店,聚集的是高消费人群。 平日里,这条街上可没有小摊贩,也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和秋闱前一个月,不少试子会在这里摆摊。 有人是因为穷,想靠卖字画赚几个钱,应付日常开销,但更多的人是碰运气,想在这里遇到赏识他们的达官贵人。 往后若一举高中,也有个能扶持他们的靠山。 这里是京城,若运气到了巅峰,说不定能遇到个王爷或者一品大员,若再能得他们赏识,往后便是青云路了。 从秦曜阳和凤青翎走过来起,很多试子便暗中注意到他们。 两个主子,三个侍从,这个组合看起来不算多高规格,可这五个人实在太打眼了! 且不说前面那两人多么气度雍容,光是后面三个侍从,都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那两个丫鬟,比许多大家小姐打扮还富贵,那个男的小厮或者保镖,也是那样英武。 这绝对是出自京城最顶尖的阶层了。 许多人偷偷整理了衣服,脸上表情尽量平淡,一副视权势为粪土的清高模样。 第820章 爱情需要势均力敌 “晚霞,我记得你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凤青翎随口。 “回夫人,奴婢对字画是不怎么感兴趣。”晚霞道,“可现在身份变了,为了不给夫人丢人,奴婢得学啊!就算不会吟诗作对,字也写得不好,但至少要会欣赏啊!” “不错。”凤青翎笑着赞,目光往龙八瞟过一眼,眸光中带着询问之色,言下之意是:晚霞如此上进,你呢? “回主子,我也是!”龙八一副坚定模样,很郑重道,“属下最近在刻苦读书!”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可她没发现龙八气质有变化啊! 大概是读得还不够。 “平日要看什么书,可找我来要,我那书房虽比不上爷的书房,满足你应该也够了。”凤青翎道,“若是想买书的话,就去库房支银子,每个月给报销五钱银子的买书费。” 凤青翎没忘记她克扣了龙八的工钱,每个月只下发一点,仅够买几个包子。 “是!”龙八喜出望外,“属下多谢主子,属下一定刻苦读书,做一个文武全才。” 买书费能报销实在太爽了,他决定每次买书的时候,顺 便买两斤瓜子儿。 想到瓜子儿就想到龙七,他那个重色轻友的好兄弟,和完颜沁走后,就音信全无了!太不够意思了。 “你们俩也是,若想学文的话,所有东西在府上支就行了。”凤青翎不想朝霞晚霞这两个丫头觉得她厚此薄彼,便加了这一句。 朝霞晚霞齐齐道谢。 晚霞见龙八还陷在狂喜中,她原本不想告状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夫人,您可别给龙八报销买书的银子,他最近迷上了小黄书,春宫册,若您再给他报销的话,咱们府上就被他毒害完了!” 小黄书,春宫册…… 凤青翎大感意外。 龙八一个激灵:“主子,您可别听晚霞胡说!属下怎么能看那种书?属下是纯洁的少侠。” 凤青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狐疑的看着龙八:“原来,你的刻苦读书是读小黄书……” “没!没有!我都读四书五经呢!”龙八狠狠瞪过晚霞。这丫头,实在太可恶了!早知道上次就不给她分享了! “四书五经啊!来,说一下四书五经是哪四书哪五经?”凤青翎随口。 “四书是……四书是……”龙八支支吾吾。 凤青翎一下子就乐了, 目光瞥向晚霞:“晚霞最近不也很努力吗?来,给龙八普及下正确答案。” “四书包括……包括……”晚霞同样回答不出来,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夫人,那些之乎者也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奴婢都是赏画多一点。” 这句话落,晚霞立即指着旁边摊位上挂着的一幅山水,装出欣赏的样子:“比如那副,画得就很好,落笔干净,山水之间富有层次,整幅画极有韵味。” 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往晚霞指的那幅画看去,不过一幅普通山水罢了。 谈不上好,甚至只是中等偏下。 再看摊主,听到晚霞这番点评,胸腔里那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是机会啊! 他露出谦逊表情,低着头躬立在旁边,然后……他的余光看见这五个人继续往前走。 唉……心里一片失望。 晚霞第一次点评画作,一时有了兴致,缠着凤青翎问:“夫人,您觉得怎么样,您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凤青翎问。 晚霞当然不喜欢,她也就是随手一指,随口一评,只不过,王妃都这样问了,她能说什么,她只能点头说喜欢。 “你若喜欢,便买下来吧。”凤青翎 道,“虽说那画一般,但,对于你一个不会画画的人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 晚霞一听那画一般,心头热情顿时降了许多。 “算了,不买了,我还是回去后多看看公子的画作,提高下欣赏水平。”晚霞道。她虽不怎么会看,却知道秦曜阳的画极好。 凤青翎再笑笑,不纠缠这个问题。 几个人一路看过去,倒也看见了几幅不错的字画,凤青翎偶尔会点评几句,纯粹说给朝霞晚霞和龙八听。 秦曜阳不说话,只听凤青翎侃侃而谈。 凤青翎那些话,或在其他人耳里,会觉得她很厉害,懂得很多,很有学识,很有品位,可在秦曜阳听来,却满满的只有心疼。 他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知那个世界主流的东西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知她在那个世界的身份和杀手差不多,知她学了许多东西,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更好的生存,知她辛苦…… 他心疼她的辛苦,搂在她后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爷,怎么了?”凤青翎察觉到他的异常。 “想吻你。”秦曜阳侧头,唇畔在她鬓发上落下一吻,“以后,你不必那样辛苦。” 凤青翎笑笑 。 她没有告诉秦曜阳,若她不是学了那么多的知识,若她不是那样耀眼,他秦曜阳能看见她吗? 爱情的美好,不是一个人强一个人弱,一个人给予一个人接受,而是势均力敌。 秦曜阳身边需要的不是藤蔓一般附庸品,而是一个能与他比肩的女子。 所以,即便他再爱她,她也一样会努力,做更好的自己。 逛完整段书画摊,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买任何东西,摆摊的试子们难免有些失望,好在凤青翎还点评了几幅,算是勉强入得了她的眼。 “不知那是哪家大人家的公子夫人,好高的眼光!” “该不会是不懂欣赏吧?” “不会,在下听那位夫人点评了两幅字,说得很到位,不是没有水平的人。” “也可能是某位年轻的大人,该不会是上半年春闱时的状元郎吧?” “状元郎早离京赴任了!这位还真不知是谁,全程只听他夫人在说……” 试子们议论纷纷,凤青翎和秦曜阳也在议论。 “爷,刚才那一路,你可有看见好苗子?”凤青翎问。 秦曜阳摇头:“除了两三个卖字补贴家用的,大部分是投机者,真正有水平的人不会在这里。” 第821章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紧接着,秦曜阳和凤青翎去了几家书局。 书局的掌柜不认识他们,不过,就他们的打扮,那是去任何店铺,也没有人敢怠慢的存在。 秦曜阳只有一个问题:最近什么书最好卖? 答案中规中矩,不外乎今年春闱时的考题和前十名的锦绣文章。掌柜们很贴心的问秦曜阳要不要一份,秦曜阳略一摇头,不止那十份考卷,他曾把春闱时所有考卷都翻看过。 当然,是偷偷的。 一是想了解新晋官员,二是想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从书局出来后,秦曜阳侧身,在龙八耳边吩咐了几句,龙八很快离开,大概一盏茶后再又回到秦曜阳身边。 秦曜阳一个眼神看过去,龙八忙低声:“已经安排了。” 秦曜阳点头,与凤青翎走进一间试子最多的茶楼。 茶楼是两层楼结构,一楼大厅,二楼只周围一圈,中间空荡荡的,恰看见一楼。这种结构的建筑很适合一二楼的客人说话。 此刻,一楼许多书生打扮的人正讨论得热烈,他们高谈阔论,说到激昂处,有人甚至站在桌子上挥舞着双手。 秦曜阳侧头,朝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一脸的饶有兴致。 秦曜阳笑,眸中尽是宠溺。 茶楼里, 试子们讨论的话题赫然是对周边国家的应对,北边的夏国,西边的几十个部落,西南的夜国,继而是南疆,以及东边临海处。 凤青翎自夏国来,又和夜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很有兴趣知道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现如今是什么看法。 随着这两人迈步进来,不少试子都有些紧张。 那感觉,就好像真的在考试。 那样的雍容华贵,可不是普通官员能拥有的,更不是商贾之家的人能拥有的。 特别是他们看见二楼有三位明显是官员的中年人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并且以迎接的姿势走到楼梯口…… 高谈阔论的声音少了一半,许多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秦曜阳一行,就连那位站在桌子上的激昂少年都结结巴巴了,他们这是交了多大的好运,遇到多大的官儿…… “爷,夫人……” 三位官员齐齐躬身行礼,没敢点破秦曜阳和凤青翎身份。 秦曜阳“嗯”了一声,道了句“好巧”,目光便在二楼空位置上扫去。 三位怎会放过与裕王同桌的机会,几乎是齐齐邀请:“爷若不介意的话,可与我等坐一桌。” 秦曜阳朝凤青翎看去,询问之意甚是明显。 凤青翎微微点头,显然是不介意。 三位官员偷偷压下心中狂喜,以邀请的姿势将秦曜阳和凤青翎迎到他们那一桌。 桌子是方桌,按照几人尊卑,秦曜阳和凤青翎应该一人坐一个方位,另外三个人挤着在两个方位,只可惜,宠妻如命的王爷不同意,非要拉着王妃坐在他的身侧。 三位官员哪敢坐三个方位,只得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对面坐了个小圆弧。 这三位官员中,有一位是兵部侍郎,两位是户部侍郎,今儿这个话题便是他们命人偷偷抛出,一是想知道这些试子有几斤几两,考虑是否周全,能否补充自己某些想法,二是想看看民众偏向。 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落座之际,试子们已努力调整好状态。 既来了大人物,他们更要好好表现。 当下,不光是一楼,就连二楼某些原本不屑于参加讨论的几个试子都开口了。 话题也已从单纯的民心向背,兵力强弱,讨论到粮草等经济问题。 户部官员眼睛亮了几分,谁不希望三年一次的春闱或者秋闱能寻到好苗子? 讨论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讨论到最后的结果是:若战,弊比利大,在对方不进犯的情况下,最好便是和平共处。 兵部侍郎缓缓点头,目前,秦国正是 这个对策。 户部侍郎亦缓缓点头,就秦国现在的大环境,也没必要侵占其他国家。 他们没想到的是,秦曜阳在这个话题快落幕时,忽的开口了:“若夏国大举进犯呢?” “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一个声音从一楼传来,说话者虽穿着长衫,衣着相貌皆不出众,但脸上刚毅之色却很突出。 兵部侍郎眼睛一亮,多年来,在兵部任职的多为莽夫。 兵部之人大都看不起文官,难得有书生能说出这番激昂之词。 “可有对策?”秦曜阳再开口,目光斜斜挑了过去。 那人不过一介书生,哪里了解边疆形势,更没任何实战,只将书本上看到的所谓上中下三策照本宣科。 秦曜阳很认真听完,鼓励般点了点头。 那人以为自己得到贵人认同,很期待贵人问他名字,只可惜,贵人已转过头,与同桌大人说话。 这样一个问题,确实不是秋闱的试子能回答,若是换做春闱,也许还有可能。 “郭兄如何看?”秦曜阳将目光转向兵部侍郎。 “战!”郭大人一个字回答。 “二位的看法呢?”秦曜阳再问户部侍郎。 有了郭大人一个字的回答,又有之前那位书生的“虽远必诛 ”,两位户部侍郎不敢说不战,纷纷点头附和。 秦曜阳笑:“若对方出兵30万,我方应如何应对?所耗粮草几何?户部如何应对?兵部如何调兵遣将?” 三位大人互看一眼,裕王这是打算考他们?这可是个庞大的话题。 “你们不急着回答我,慢慢算慢慢想,这期间可与同僚讨论,想好后告诉我,期限以秋闱最后一天为限。”秦曜阳笑,从座位上站起,拉着凤青翎走下楼梯,走出茶楼。 试子们早已开始讨论其他话题,此刻见秦曜阳一行离开,一直紧绷的弦忽的松了,一个个这才发现背脊有汗。 “汪公子,你刚那句话说得真豪气,必定入了贵人的耳。”有人抱拳,朝面部刚毅那位书生抱拳。 这位书生名叫汪书锋,他家贫穷,刚与秦曜阳对话时,他也有期待,只可惜,他同样清楚,对方没看上他。 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决心。 今年只是秋闱,他必定能过,三年后的春闱才是决定仕途的时候,他还有三年时间准备,希望三年后,他还能看见刚才那位贵人。 希望,有机会同朝为官。 茶楼外,一行走了一段后,凤青翎忽的问: “夏国……可有不妥?” 第822章 一见曜阳误终生 秦曜阳不会无缘无故抛出那个问题,而且,他在对试子答案不满意时,还把问题丢给了兵部和户部三位侍郎,允许他们与同僚讨论。 显然,他的目的是集兵部和户部所有脑力,找到完美度对策。 秦曜阳呼一口气,目光看着凤青翎,饶有兴致:“真怀疑你是我肚子里一条虫……为夫不过抛了个问题,你居然能猜到起因。” 凤青翎疑惑更多,她望着秦曜阳。 夏国没有变天,夏皇依然是夏烨,就秦曜阳和夏烨的关系,夏烨不至于对秦国出兵才是。 而且,两国势均力敌,任何一方贸然出兵,都不会讨得好,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夏烨不会算不过这个账。 “目前没有发兵的趋势……”秦曜阳道,“我只是担心……之前从夏国送回的消息,听说阿烨性情有变……我的人暂时还没查到原因。” “性情有变……可是中毒?”凤青翎问。 “目前未知。”秦曜阳说,“待到这边事情告一段落,你我便早点过去,先去看看阿烨,再去魔教总部,时间刚好。” “好。”凤青翎点头,“我也许久没看见老太君他们了,很是想念。” 秦曜阳点头,看向凤青翎的目光深了几分。 夏烨…… 那个天之骄子,何尝不是为情所困,作茧自缚? …… 午饭是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房间用的。 饭还未用完,一灰衣人已走了进来。 秦曜阳看过他一眼:“查到了?” “是。”灰衣人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小叠纸张,“确实有人在暗中兜售今年秋闱考卷,属下等弄了几份过来,请主子过目。” 秦曜阳伸手,将那一叠纸张接过,简单翻了两下,笑道:“送到京兆尹处。” “是。”灰衣人躬身退下。 “假的?”凤青翎这才开口。 方才秦曜阳看的时候,她大概瞟了几眼,五六张纸,却有至少3份不同的题。 “是,都是假的。”秦曜阳道,“虽是假的,但终究风气不好,很少有人抵御得住走捷径的想法,让京兆尹查查也好,顺便,威慑一下真正漏题之人。” “真正漏题之人?”凤青翎的声音中有一丝疑惑,“刚才那些题,你看出有端倪?” “没有。”秦曜阳道,“只是每逢科场,必有舞弊,其中最让人无法忍的,就是考题泄漏。”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考题是由礼部某官员和父皇共同商定,商定好后,礼部出题的官员就会被关起来,直到考试结束。”凤青翎说。 “是。 ”秦曜阳点头,“理论上,只要环节不出错,考题确实很难泄漏。只是——”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凤青翎已很自然接了过去:“只是,当利益足够大,很多人依旧会选择铤而走险。” 秦曜阳点头,按照现今朝堂的局势,今年秋闱后,许多大臣便会联名上书,求秦皇册封十一皇子为王爷。 而秦曜阳和太子,则打算借今年秋闱,将十一皇子彻底打入尘埃。 而京城的这场科考,只是引子。 …… 饭后,秦曜阳和凤青翎便去了湖边。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碧波,上方艳阳高照,四周垂柳依依。 湖中有许多大小不一,用途不一的船。 美轮美奂的画舫,精致小巧的扁舟,简单实用的渡船,以及简陋的渔船…… 微风拂过,吹散一大片暑气。 秦曜阳原计划便是带凤青翎来泛舟,自是提前有安排。 两人刚到湖边不久,立即有一艘精致华美的画舫开了过来。 画舫一共三层,主体是清凉的绿,配以红黄两色的装饰,即便行驶在湖中,一样一眼能看见。 “爷,夫人,你们来了!”船上管事模样的人迎了过来,行至秦曜阳和凤青翎跟前时,立即做了请的动作,继而在前面带路。 秦曜阳“嗯”了 一声,右手依旧牵着凤青翎的左手,缓步朝画舫走去。 “怎现在才来?”秦曜阳看似随口一句。 “回爷的话,今儿湖上有贵家小姐比文招亲,小的过来时,那段路堵得水泄不通。” 秦曜阳点头,江湖多比武招亲,到了京城这种文官多且地位高的地方,就多比文招亲了。 特别是每次春闱或秋闱前后。 许多人家如赌运气般找一个姑爷,然后盼着他高中。 “青翎可想去看?”秦曜阳侧头。 “想去,又不想去。”凤青翎露出纠结表情。 “喔?”秦曜阳有些奇怪,他认识凤青翎许久,还第一次见她纠结。 “没见过比文招亲,那场景虽能想象,但毕竟没有亲见,故想去看看。至于不想去嘛——”凤青翎叹一口气,目光几呈幽怨的看过秦曜阳。 秦曜阳心下大惑,立即反思最近有没有做什么让凤青翎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没有啊! “待会儿为夫又不去舞文弄墨,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远远看看便是。”秦曜阳笑,握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那招亲的小姐。”凤青翎道,“万一那小姐见你后,其他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那她这辈子还怎么嫁?” 凤青翎顿了下:“我 可没忘记当日我们离开夏国时,夏国京城多少姑娘哭花了妆,汉子们纷纷放鞭炮庆祝你这个祸害离开。” “你还记得?”秦曜阳笑,看着凤青翎的目光相当柔和。 当日,夏国京城有没有姑娘哭他不知道,但绝对没汉子放鞭炮庆祝。那时,他那样说,不过一句戏言。 在遇到凤青翎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爱上一个人,会有自己的软肋,在遇到凤青翎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当然记得,身为女人,能被一座城的姑娘视为情敌,除了我也没谁了。你觉得我应该哭还是笑?”凤青翎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笑。”秦曜阳脸皮可厚,“你到哪里去找一个像为夫一样,长相英俊到天怒人怨,身材好到天怒人怨,体力好到天怒人怨,就连伺候我家青翎的技术也好到天怒人怨的男人?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对你一心一意,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凤青翎没把后面表白听进去,光是前面那几句天怒人怨就让她脸红耳赤。 这男人,狼了一段时间后,愈发变本加厉了。 …… 两人最终决定要去看比文招亲。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想去,这场招亲的背后,也是绕不过的京城年度大案—— 第823章 船上主人可愿一试? 招亲的是一户文姓的商贾人家。 他们的画舫停在湖心,画舫很大,同样亦是三层。 画舫四周悬着红色绸缎,主体雕梁画栋,木头漆成金色,很是华贵。 一层甲板上有仆人无数,船头船尾有歌舞姬。 凤青翎他们到的时候,歌舞姬的表演刚结束,正往船舱内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这场招亲还没开始。”凤青翎笑,站在船舱第三层的窗前。 秦曜阳站在她的旁边,从身后环了她的腰。 “爷,我们可要再靠近一点?”船上管事前来请示。 “不用。”秦曜阳道,“此处正好。” 红色画舫周围围了许多其他船只,这些船只大多是精致小巧的扁舟,扁舟上站着一个或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们或白衣,或青衣,长发用玉冠或者簪子束起。 有人双手负在背上,站得笔挺;有人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偶尔也有人坐在船头,旁边是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一壶酒,扮相潇洒…… 秦曜阳一行的画舫便在这些扁舟更外围,离红色画舫最远。 不过,就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眼力和耳力,不存在看不见或听不清。 “各位公子,在下姓管,乃文家管家,今日比文招亲,由 在下主持。承蒙各位公子看得起,前来参加今日比文招亲,在下替我家老爷和小姐先谢过了!”文家管家说着,便是一揖到底,礼数很周全。 扁舟上的书生们纷纷还礼,口中说着“管家客气了”。 “今日比文招亲很简单,一共分为三场,第一场比对子,第二场比诗,第三场比画,胜出的三位由我家小姐选一位有眼缘的做夫婿。”文家管家介绍。 众书生点头,纷纷表示接受。 众目睽睽下,考的又是急才,前三名怎么也无法作弊,至于由人家小姐选一位有眼缘的,那更是情理当中。万一对方太丑或者太老,总不能强行要人家小姐嫁。 “今日招亲的是我家七小姐,今年15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哪位公子能娶到我家小姐,必定琴瑟和鸣。只一点,我家小姐不做妾,请家里已有妻室的……” 文家管家的话没说完,只见船舱内跑出一个红衣丫头,低声在文管家耳边说了几句。 文家管家一边听,一边点头。 待到红衣丫头重新跑进入船舱后,文管家这才笑着继续:“我家小姐刚命人传话,若是才高八斗,即便家里已有妻室,只要能给平妻之位,同样可参加今日比文招亲。” 这句话一出,等于条件放宽了许多,原一些脸上有失望之色的书生,脸上重新燃起光芒。 这文家之富,只需看这艘画舫便知一二。 “管管家,小姐比文招亲要求已说得很清楚,我等也已明白,能否请小姐出来一见。”有人提议。 他的话落,周围扁舟上,无数人附和着点头。 无论是比武招亲,比文招亲,或者抛绣球招亲,一旦招上了,可就非娶不可了! 万一对方小姐长得又肥又丑可怎办? 当然得先见上一见,若相貌入不得他们的眼,现在撤还来得及。 “这个自然。”文家管家笑着,“嫁娶这事,最好是男女双方都要有意,否则,一人欢喜一人愁就不好了。我们家七小姐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美貌和才学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 众人一听排得上号,心头期盼更多。 这时,文家管家已侧头,朝船舱三楼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新嫁娘衣服的姑娘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到窗前。 谈不上闭月羞花,但也是相当娇艳了。 她的双眸含情,脸颊两团红晕,目光在周围扁舟上看过,很快用手绢遮了半边脸,害羞的转身,躲进船舱。 “文七小姐果然天姿国色,管家诚不欺我 。”有人开口,声音中满是笑意。 今日到这里的,除了少数看热闹的人外,真心参加招亲的人大多家境不是很好。 那些家境好的,通常家里早已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不会贸然求娶。 这位文七小姐,就算长相才学都不错,却不过一庶女。 在那些家境好的公子哥儿眼里,这样的出生根本不够看。不过,对于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却是极好。 “管管家,咱们开始吧!”扁舟上有人催促。 管家颔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出了个上联。 扁舟上,但凡有意求娶的,纷纷应了下联。 应对子的时候,许多人会议论,周围好不热闹。 管家身后,船上有书童打扮的人伏在后面桌子上记录。 “不知对面那艘画舫,船上主人可愿一试?”管家扬声。 管家说的对面那艘画舫正是秦曜阳他们那艘,那画舫开过来时,他就看见了。 那画舫虽与他们这艘差不多大,装饰没他们这艘夺人眼目,但大凡见过世面的人,很容易判断出对面那艘船是真正低奢。 那船的主人,不但富,而且贵! 这也就是招亲的条件忽然降低的原因,同在画舫上的文家夫人看见了秦曜阳和凤青翎。 倘对面画舫 的男人愿意游戏一把,对个对子或者随意一首诗,她都会想办法把小七送过去。 别说平妻,就算是妾,她也愿意。 “没兴趣。”秦曜阳竟是亲口回答。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箜篌之音荡在湖面上,只可惜,这箜篌之音实在太冰凉。 许多人的目光已转向秦曜阳他们这艘画舫,这一瞬,他们忽的有一种打脸的感觉,他们在这里使劲争,别人却不屑一顾。 “不会是哪家的败家子?腹无点墨,连个对子都对不出来吧?”有人大声,朝秦曜阳的方向挑衅。 “既是不愿意,跑这里来做什么?”扁舟上有人笑。 “当然是看美人,过过眼瘾了!”有人笑得狂放。 “呵。”一声低沉的笑,依然是方才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这届秋闱的学子,素质可不怎么好啊,怕是薄大人要失望了!” 薄大人…… 那可是礼部尚书大人。 听那男人的语气,说到薄大人时候,不但没有丝毫仰望的语气,反而与薄大人很熟稔似的。 一时间,众人没再说话,只眼睁睁看着那艘画舫从红色画舫旁边划过。 画舫越来越远,忽的有人指着船尾标志惊叫:“裕!是裕王!那艘船上,是裕王!” 第824章 给他人做嫁衣 话落,许多人脸色都白了,方才,他们有跟着嘲笑过,说裕王胸无点墨,当然,更多的是同情目光,他们投向方才出口讽刺秦曜阳的那几个书生身上。 船舱内。 “天啊!竟是裕王!……既是裕王,看不上我家小七也是正常。人家的王妃可是夏国公主。” “也是小七长得一般,若小七再好看一点,能给裕王做妾就好了!我们家就跨入皇亲国戚的行列了!再不用找这些书生撞运气了!” “上次春闱,眼看着找了个好的,岂料是个短命鬼!拖累着小六成了寡妇。” “小六好歹是嫡女,若不是那个短命鬼,随随便便也能嫁个大户!” “小七这个,才真正是投资,就算今年秋闱能中举,三年后春闱能不能高中才不知道。” “先嫁了再说,就小七的出生,就算嫁入高门,也只是妾,还不一定能受宠。老爷也说了,我们这是赌一把。就算赌输了,家里也还有其他姑娘。” “让管家继续招亲吧……” …… 另一艘画舫上。 “我以为你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对个绝世好对子。”凤青翎笑着调侃。 “然后让文家把那个女人硬塞到我们府上吗?”秦曜阳没好气道。 “人家比 文招亲有三项呢!你就对个对子而已。”凤青翎不以为意。 “你信不信,只要为夫开口说个对子,就算牛头不对马嘴,那文家也会死皮赖脸送女儿?”秦曜阳问。 “没这么夸张吧?”凤青翎不信,“那么多人看着呢!” “许多人看着算什么,只要能把人送进王府,一点脸面算什么?”秦曜阳将凤青翎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对着他,“你该不会不知道,京城里许多人想送女人到我们府上,想疯了吧!” “不知道。”凤青翎摇头。 这么久以来,没人告诉她啊! “下次若有人想给你送女人,你就告诉他们,我们府上不需要妾,只要丫鬟,看他们还要不要送女儿送孙女。”凤青翎出主意。 “好,下次遇到这种,我们一起告诉他们。”秦曜阳说。 画舫再行了一段。 秦曜阳和凤青翎只坐在三楼船舱,吹着湖风,喝着小酒,吃着冰镇西瓜。 龙八,朝霞,晚霞则坐在一楼夹板上,一人支了一根鱼竿,在专心致志钓鱼。 “晚霞妹子,你今儿想吃什么鱼?哥做给你吃。”龙八将小凳子端到晚霞旁边坐下。 “谁要吃你做的?难吃到爆。”晚霞瞥过龙八一眼,鄙视。 这个又是看 小黄书,又是看春宫册的人,她要离他远远的。 “上次是谁说我做的烤鱼好吃的?”龙八不服。 “上次是饿极了。”晚霞端起小板凳,换了个离龙八远远的地方。 龙八这个厚脸皮,立即端了小板凳,跟着晚霞换地方。 朝霞坐在原地,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只是笑。若他们能成,倒是一件美事,往后一辈子跟着主子。 “曜阳,看那边!”凤青翎指着远处岸边,把脑袋伸出窗户。 “什么?”秦曜阳的身体立即贴了上去。 他把下巴放在凤青翎肩上,朝凤青翎指的方向看过一眼,目光很快被凤青翎小巧剔透的耳垂吸引,微微张口便含了进去。 温湿的触觉,秦曜阳的舌头在凤青翎耳垂拨弄着。 凤青翎只觉一阵阵电流在体内窜过,身体有些软。 这个可恶的男人! 最近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被拨弄的次数太多,她比从前敏感许多…… “那边有什么?”秦曜阳的声音含糊不清。 他本不想问,想直接将凤青翎压在船舱,可,岸边那事也挺重要。 “我……我刚看见有东西在闪……”简单一句话,凤青翎竟说得断断续续。 她的脸很红,双眸有强压下的迷离。 秦曜阳心头又 是一动,这妖精…… 他松开含着的凤青翎的耳垂,直朝着她的唇压去。 浅尝辄止,不够! 再狠狠掠夺了一番,这才松开。 看着凤青翎软得如一团春水的模样,秦曜阳一万个舍不得。 他咬了咬牙,低声:“暂时放了你,待会儿继续。” 凤青翎也恨得牙痒痒,这个可恶的男人,撩了她就不管了! “来人,靠岸。”秦曜阳吩咐下面的人,他的手指了个方向。 凤青翎微喘着气,看秦曜阳指的方向,正是她刚才看见有闪光的地方。 好吧,原谅这个男人了! …… 船徐徐靠岸。 龙八朝霞晚霞三人早收起钓具,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一行下船后,便朝垂柳深处走去。 女子低泣声从林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诉。 仔细一听,很容易听出她是死了夫君,今日刚过百日。 先前,凤青翎看见的闪光,是她祭祀夫君时,火苗窜起的光。 “咱们走吧!”凤青翎不想再往前。 祭祀这种事情,不宜周围有生人。 秦曜阳却没有转身,他拉着凤青翎继续朝前。 很快便看见烧纸的妇人,那人一袭白色麻衣,头上别着白色小花,她烧的,不光有纸钱,还有字画等物。 有风吹 过,有烧残了纸张往四处窜。 秦曜阳弯腰,从地上捡了一片残了一半的纸。 那纸上应是一首词,残了一半后,还剩一半,秦曜阳略略看过,竟大赞:“好字,好词!” 秦曜阳的话惊起哭泣的女子,她看过秦曜阳一眼,虽惊于秦曜阳的英俊,但毕竟没有迷了眼,很快低了头:“多谢公子谬赞,奴家夫君若在天有灵,必定大感欣慰。” 秦曜阳将手上那半张纸递给凤青翎,凤青翎细细看过,随即开口道:“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家夫君姓谢,名启荣,字秋平。”女子道。 “谢秋平。”凤青翎低声,随即看向秦曜阳,“好熟悉的名字。” “今年春闱时,呼声最高的几位之一,所有人都认为他至少是前三甲,却不料名落孙山。”秦曜阳道,“我曾听闻他娶了文家六小姐,却不知他已……” “可惜了!”秦曜阳叹一口气:“他若能坚持三年,三年后,他必定能高中……” 秦曜阳的话里充满惋惜,那麻衣女子却是讥讽笑:“坚持三年……坚持三年如何,再考一次又如何……有人看上他锦绣文章,他便有可能继续给人做嫁衣裳……” “怎么回事?”秦曜阳神色一凝。 第825章 只是礼物之一 麻衣女子抬头,再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一眼,继而低头,不再说话。 就陌生人而言,她这番言论,说得已是够多。 眼前这一男一女,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皆是不俗,也不知是什么人。 她亦怕话说得太多,为文家招来祸害。 “谢夫人,我家爷是……”朝霞上前一步,想报出秦曜阳的名头。 就裕王之名,对方听见后应是激动的陈诉她家夫君的遭遇,岂料,朝霞刚开了个口,秦曜阳已抬手,阻止了朝霞的下半句话。 麻衣女子听出端倪,更确信眼前这对男女位居高位,她犹豫着,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若是说,她要招惹的便是礼部高官,眼前这两人,他们的能量是否足以对抗礼部?是否愿意为了她这么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与礼部为敌? 若是说,若这两人与礼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他们非但不能为夫君做主,反而把整个文家拖入泥潭,那她文六,可就是文家的千古罪人。 可若是不说,她就错过了一个机会,她家夫君,怕要含冤一辈子,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能否瞑目? 见得文六犹豫,秦曜阳既不逼迫也不着急,他指着地上那些即将化为灰烬的纸张:“夫人可否把这些诗画借予在下?” 文六再次抬头:“不知这位 爷要奴家夫君的字画所为何事?” 不知不觉间,她对秦曜阳的称呼已从方才的“公子”换做“爷”,尊敬之意再升了不少。 “如此锦绣文章,在下想拜读一番。”秦曜阳顿了一下,“若谢秋平在天有灵,看见他的诗词做成册子,在书局出售,不知会是如何一番感想。” 诗词成册,在书局出售…… 作为读书人,这应是除却春闱高中之后的殿试外,最高的荣誉。 文六眸中有闪烁,也不知是不相信,还是太过惊喜。 秦曜阳没等她回应,朝身后朝霞看过一眼,朝霞立即上前,将火堆旁诗画稿收起来。 “夫人继续,在下就不叨扰了。”秦曜阳说着,带一众人等转身离开。 文六依旧跪在原地,直到秦曜阳一行离开,看不见人影,她这才拧了自己手臂一把。 “嘶——” 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文六这才确定,方才那一幕不是做梦。 她真的有遇见贵人,将亡夫诗画稿带走,还说…… 要出书。 …… 一行再回到画舫。 先前的绮丽氛围早已不在,凤青翎更多的兴趣是方才那个祭祀亡夫的女子身上。 就她对秦曜阳的了解,这男人,能在先前那番情形下停止对她的亲吻,转而跑去岸边找什么所谓的闪光处,原本就不符合他的性 格。 “你提前就知道?”凤青翎问。 “算是。”秦曜阳道,“为夫知今日是谢秋平身故的百日之期,也知文六和谢秋平虽新婚不久,感情却很好。若不出意外,文六今天应会在这里祭奠亡夫。” “刚才那个是文六?文家六小姐?”凤青翎忽想起那艘比文招亲的画舫,招亲的女子是文家七小姐。 “是。正是招亲那位的姐姐。”秦曜阳答,“招亲的是老七,文家庶出小姐,所以是在秋闱招亲,赌的成分更大。方才那位是文家六小姐,嫡出小姐,故招亲时间放在春闱,最坏的情况,就算对方没有高中,那也是个举人。当时招到了谢秋平,谢秋平与文六算是一见钟情。” “文家乃商贾之家,多年来深知,若家里有人为官,将给他们的生意带来多大的好处。只可惜,文家儿郎似乎不擅读书,多年来没出过一个官老爷,文家老爷不甘心,将主意打到女婿身上。于是有了春闱和秋闱之前的比文招亲。”秦曜阳一番话,将文家背景介绍得极为清楚。 凤青翎点头,评价道:“这文家果然奇葩,竟在六小姐夫婿刚死的百日之期给七小姐比文招亲,看那七小姐的穿着,似乎还打算今儿招亲后直接拜堂成亲。” “这样的人家,只有利益才是 最高指导思想。”秦曜阳道。 “对了,你既对这件事上心,可是那谢秋平死得蹊跷?”凤青翎问。 “确实是自杀,没有疑问。”秦曜阳道,“只是,我派人暗中查过,谢秋平名落孙山后,虽颓废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若不出意外,再三年后,中个前三甲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忽然有一天,他忽然投江自杀了,就在那里——” 秦曜阳指着他们方才上岸的地方,那里离文六祭祀的地方,不过几十步。 “既已振作,便不该寻死,他应是受到什么刺激,认为前途无望,或者被人教唆。”凤青翎道。 “是。”秦曜阳点头,“不过,这只是这个案子最小的一块。” 凤青翎露出疑惑表情,秦曜阳笑,继续道:“这件事之所以落入为夫法眼,最重要的是,谢秋平乃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就算他春闱时发挥失常,也断然不可能名落孙山,最多排名靠后罢了。” 凤青翎眸光一亮:“你是说,他的卷子被人换了,或者丢了?或者,有人故意让他没上榜?” 秦曜阳点头:“明明状元之才,却因为礼部无意或有意的失误,不但让朝廷错失良才,而且让良才陨落……” “这件事,一旦查清,必定会成为今年春闱的最 大笑话,也一定会影响这次秋闱,礼部会遭遇一场巨大的信任危机。”凤青翎道,她已猜到秦曜阳的目的。 秦曜阳笑笑:“这个案子,只是礼物之一。” 送给老十一的礼物之一。 …… 秦曜阳和凤青翎这趟出游,并未隐藏行踪,京城许多人都知他们逛街了,给茶楼考生出题了,也去游湖了。 这日下午,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很忙,明明给考生的题,忽的落到他们身上。 如今的裕王,不再是从前没有靠山的裕王,他的身后,站着贵妃,站着整个阮家,是有实力与太子一争的人选。 兵部和户部没有人敢怠慢他出的考题,纷纷想方案找对策。 礼部和吏部也没闲着,当他们听说秦曜阳对秋闱试子有兴趣后,就纷纷猜测秦曜阳的目的,他是想笼络这届学子吗? 十一皇子站在礼部大厅,他的面前是礼部尚书和好几个礼部侍郎。 他们在汇报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行踪,从出裕王府后,一路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他们给十一皇子汇报的秦曜阳最后对话是在文七小姐比文招亲时的对话,当时人多,许多人有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再之后,便是秦曜阳和凤青翎游湖归来。 而至于秦曜阳和凤青翎遇见文六,并拿走谢秋平诗画稿一事,无人知晓。 第826章 墙上芦苇 翌日。 秦曜阳早朝迟到了。 秦皇在耳室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秦曜阳到,他只得进大殿开始早朝。 最近一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秋闱,秦皇照例问了写秋闱的事情,十一皇子或者礼部尚书一一作答。 朝臣们都感觉到了,秦皇对今年的秋闱分外关注,丝毫不逊色于春闱。 许多人猜,这应该是秦皇重视十一皇子的前兆。 秦曜阳终于赶到的时候,早朝已开始了一炷香时间。秦曜阳的额上有薄汗,头发也不似平时那般整齐,看样子是赶路太匆忙。 这个男人,踩着点儿早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多人在等他迟到,如今,终于如他们愿。 有人偷笑,只当好玩;有人嘲讽笑,真是活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曜阳身上。 “怎么回事?”秦皇问。 秦曜阳进殿之前,他刚问完秋闱的事,这会儿不介意说点其他。 “回父皇,昨儿夜里,儿臣在看诗词,一时忘了时间,待到困倦时,已是半夜。”秦曜阳道,“儿臣在书房小憩一会儿,不料睡过头。” 秦曜阳低着头,脸上全是愧疚之色:“还请父皇责罚。” “你看书忘了时辰, 你家王妃竟不过问?不派人催促你回房?”秦皇问。 “回父皇,青翎她……”秦曜阳不知如何解释,脸上有些尴尬。 秦皇抿嘴笑,周围其他大臣亦是偷偷笑。 裕王和裕王妃恩爱,那是朝堂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裕王每日踩着点儿早朝,究竟所为何事,大家都是过来人,没必要点得太清楚。 而至于昨儿晚上,裕王妃为何没派人催促裕王回房睡觉,这不难猜测嘛! 必定是裕王平日索求无度,裕王妃想趁机休息。 “好了,以后注意时间。”秦皇大手一挥,叫秦曜阳退到一旁站好。 秦曜阳躬身谢过秦皇,很快站在他的位置上。 …… 早朝后。 如平时一样,关系好的皇子或朝臣们很自然走到一起。 太子多年来以不笼络大臣示人,自然继续独来独往。 荣王,老十二和老十三关系好,老十二死后,老十三依旧跟着荣王。这个黄金金三角如今只剩两角,且情绪大不如前。 老十一与锦王交好,锦王死后,他便一个人。 不过,如今的他,正处于权势地位蒸蒸日上的阶段,许多朝臣巴结他还来不及,周围自是簇拥着一大群人。 有礼部官员,也有吏部官员。 相比之下,秦曜阳反显得寒碜,他的旁边只一个刑部尚书。 “薄大人,请留步——”秦曜阳开口。 薄大人乃礼部尚书,他簇拥在十一皇子旁边,听得秦曜阳叫唤后,只得停下,与他一同停下的,便包括了十一皇子以及周围众大臣。 “裕王殿下。”薄大人抱拳,静候秦曜阳的吩咐。 “薄大人,本王想看看今年春天时,春闱中所有试子的答卷,请问是否方便?”秦曜阳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可所有人都知,这句询问的答案,只能是肯定的。 其一,从春闱到现在,已两个季节过去了,那些试卷早已经过了保密期,礼部无法以保密的名义拒绝。 其二,秦曜阳的身份,以及他现在所在的部门刑部,提出这等要求,八成是想查卷。 这一瞬间,许多人第一反应是:难不成春闱有什么猫腻,且被秦曜阳知道了? 礼部尚书微愣了一下,立即道:“方便,方便!下官等会儿回到礼部后,立即叫人将中榜之人的试卷全部送到刑部,以便裕王查阅。” “多谢薄大人。”秦曜阳微微颔首,“薄大人大概听岔了,本王 要看的是所有试子的答卷,而不光是中榜之人的。” 礼部尚书心头一阵发虚,该不会是那件事暴露了吧? 他不敢拒绝,只硬着头皮道:“是,下官回到礼部后,立即派人将所有试卷送到刑部。” “如此,那就有劳薄大人了。”秦曜阳拱了拱手,再朝着十一皇子微微颔首,算是谢过。 “裕王看那东西做甚?”十一皇子似好奇道。 昨儿,秦曜阳在街上与秋闱试子们交流他已很不愉快了,如今,秦曜阳竟要看春闱的考卷,难不成,他真在选人才,招兵买马? 这个人,从前母妃是敏妃的时候,他一再强调对皇位没兴趣,如今身世一揭晓,母妃从敏妃变成贵妃,野心就出来了! 秦曜阳笑,解释道:“昨儿在外面逛了一圈,有些失望,想看看春闱的学子,才情和思辨如何。”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似乎这才正式答应秦曜阳的要求。 秦曜阳再次笑了笑,与刑部尚书一同离开。 …… 一路上,秦曜阳和刑部尚书只闲话了几句家常,直到迈入刑部大门,刑部尚书这才感慨:“十一皇子变化可真大!” “喔?你感觉他有什么变化?”秦 曜阳侧头笑问。 “锦王还在的时候,十一皇子站在锦王身后,整个人很内敛。可自从锦王离开后,十一皇子就开始露出锋芒,先是保锦王一脉,然后……” 刑部尚书顿了一会儿,“然后,最近,他给人的感觉很膨胀,您看他周围簇拥的人,比起当日的锦王,有过而无不及。” “锦王在朝中经营多年,方才有那么多簇拥者,而十一皇子,短时间内聚集了那么多人,给人的感觉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不就是收了一部分锦王的人吗?外加他母妃升至四妃之一了。我敢说,这些人对他的忠诚度究竟有多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刑部尚书笑,言语中轻视之意一目了然。 秦曜阳随意笑笑:十一皇子如此张扬,对从前锦王在时候截然不同,倒不是因为他收了一部分锦王的势力,也不单纯是他的母妃晋升了…… 而是,若没猜错的话,秦皇应该给十一皇子暗示或者明示过什么,否则,他不至于有底气到那个程度。 不过,不重要。 今年这场秋闱,好几张网等着老十一和欣妃。 当所有的网收拢,老十一和欣妃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第827章 此事不得外传 裕王吩咐的事,礼部不敢耽误,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便驮着春闱所有答卷到了刑部门口。 礼部派来的人亲自将答卷搬到刑部指定房间,刑部亦派了人点收。 答卷数目与当日参加春闱的试子人数相当。 秦曜阳亲自过问了一句数量后,便打发礼部的人离开。 “王爷,请问下官什么时候来取回这批答卷?” 礼部这人问得诚惶诚恐,站在他的角度,以他的地位,他是万万不敢催促的,王爷愿意看多久,就看多久。 可是,他在送这批答卷之前,薄大人有专门嘱咐,叫他问一句。 秦曜阳挑眉,眸光从房内堆积如山的答卷上掠过:“明日下午你来拿吧!” “是。下官遵命。”礼部这人垂头。 他心里不解:相当初,这些答卷经礼部众大人评阅,可是花了整整七天!如今,裕王竟是知打算看一天! 纵然他一目十行,怕也相当困难。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裕王愿意早点把答卷还回礼部,薄大人也会安心许多。 不知何故,他总觉得薄大人对于裕王要查看这批答卷一事,有些排斥,有些忐忑。 …… 待到礼部之人走后,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王爷,这些答卷?” 秦曜阳不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他既叫人把这些东西搬来,必然有他的原因。 “叫几个人过来,先把春闱前十的答卷送到本王房间,然后再找一个叫谢启荣的人的答卷,找到后送到本王房间。”秦曜阳吩咐。 “是。”刑部尚书躬身。 刑部尚书想:裕王诉求如此清晰,也就是前十和谢启荣的答卷。他明明可以直接叫礼部送这十份答卷,可他却故意要了所有,应是隐人耳目,问题应出在那个叫谢启荣的身上。 片刻后,春闱前十的答卷已放到秦曜阳案头。 再一炷香后,谢启荣的答卷亦送了过去。 刑部尚书亲自送的这份答卷,他不明白,这样糟糕一份答卷裕王为何点名要看。 “王爷,这是谢启荣的答卷。” 刑部尚书双手将卷子呈给秦曜阳后,便躬身侧立在旁边。 他的余光看着秦曜阳,他看到秦曜阳展开答卷,看到秦曜阳脸上表情在触及到答卷后变得很差,看到秦曜阳唇角冰凉的弧度,听到秦曜阳最终“哼”的一声…… “尚书大人,这份答卷,你可看过?”秦曜阳问。 “回 王爷话,刚找到时,下官曾看过一眼。”刑部尚书躬身答。 “什么感受?”秦曜阳再问。 “若这是秋闱答卷,下官认为尚能接受,也就是普通秀才的水平,可若换做春闱,就显得太失水准……”刑部尚书道,“这种水平的答卷,不该出现在春闱考场。” “没错,这样一份答卷,确实是滥竽充数,名落孙山不足为奇。”秦曜阳道,“可我若告诉你,这份答卷是谢秋平的,你如何想?” 谢秋平…… 刑部尚书瞪大眼睛,谢秋平素有才名,上次春闱前,乃是呼声最高的才子之一,只可惜后来…… “谢启荣,字秋平。”秦曜阳缓缓道,“你看到的这份水平很差的答卷,在礼部那里,确实是谢秋平的。” 秦曜阳这话的潜台词已说得相当清楚:这卷子在礼部那里,确实是谢秋平的,但事实上,很可能是被人掉过包的。 “他们……他们……怎会有如此大胆子?!”刑部尚书说的是礼部。 三年一次的春闱,朝廷选拔官员最重要的途径之一。若这道口子没守好,动摇的可是朝廷的根基! “怎会有如此大胆子,自然是有如此大利益!当 利益足够诱人,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秦曜阳脸色很差,他指着桌子上一本诗集,“你把所有侍郎和文书都叫来,叫他们看看这本诗集,再好好看看春闱前十的卷子,看看谁的文风与这最近。” “是。”刑部尚书躬身。 “看出来后,便立案查吧。”秦曜阳补充。 “是。”刑部尚书再答,他很快想起一事,“王爷,这事可要保密?” “保密?都说了叫所有侍郎和文书来看了,还怎么保密?”秦曜阳笑,“不过,你待会儿可叮嘱他们一句,此事,不得外传。” 刑部尚书立即明白秦曜阳的意思,不再多话。 “结论出来后,派人去裕王府说一声。” “是。” 秦曜阳点了点头,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继而直接离开刑部,往裕王府去。 …… 礼部有人一直盯着刑部,见秦曜阳离开后,飞快奔回礼部汇报。 礼部尚书薄大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先前送答卷的人回来说,裕王表示明儿就可以将那些答卷取回来,他还在担心,万一神探裕王在一天内发现答卷的问题怎么办? 如今,既裕王回府了,便没时间看答卷了。 待明儿午时一 过,他立即派人去取卷子。 再说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对薄大人如此在乎那批答卷很是不满:“这都什么时候了?后天秋闱的试子就要进考场了,你还在想那些春闱的答卷。” “下官这是怕裕王在鸡蛋里挑骨头啊!”薄大人苦笑。那件事,十一皇子并不知晓。 “他要挑就让他挑!父皇又不是瞎子,谁是谁非难道看不出来吗?”十一皇子音色提高几分,语调也厉了几分,“薄大人,别怪本皇子没提醒你,这次秋闱才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是。”薄大人躬身。 “有个词语叫调虎离山,还有个词语叫声东击西,秦曜阳此举,很可能是故意调走我们注意力!”十一皇子分析道,“他当本皇子不知,无论是他,还是太子,亦或荣王,都在等本皇子出错,等秋闱出错!” “本皇子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薄大人,你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好好把秋闱办好!不允许出任何错。”十一皇子下令的时候,很有气势。 “是。”薄大人领命退下。 …… 这日下午,在京城许多书局不起眼的位置,多了一本名叫《谢秋平诗词》的书。 第828章 兄弟们,咱们御前请命 说起来,十一皇子也算是聪明,至少猜到谢秋平一事有可能只是秦曜阳发的烟雾弹。 只是,他叫薄大人不用理会,薄大人就不理会了吗? 答案显然是“不”。 秋闱办好了,十一皇子会更上一层楼,他礼部尚书也算有功一件,可是,这只是小功。秋闱原就是本职工作。 可若谢秋平的事捅出来,他这个礼部尚书不死也得脱层皮。 于是,薄大人虽口头上答应十一皇子答应得干脆,事实上却分了极大的心神在刑部。 …… 秦曜阳离开刑部后,刑部两个时辰内便再无动静了。 直到黄昏,刑部尚书这才飞快走出刑部大门坐上马车,他的手上抓着一本册子和一小叠答卷,给马车车夫说的是:“快点,去裕王府。” 礼部守在刑部门口的探子忙兵分两路,一人飞快去薄大人府上汇报这事情,一人留在原地。 再一炷香后,刑部侍郎和文书们纷纷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惫,可他们的眼睛,却是明亮的,闪着兴奋的光,仿佛刚做了一番激烈的争辩。 探子只纯粹是探子,他们看起来和街上路人甲乙丙没任何区别,也不是什 么官员。这会儿虽很想上前套话,却也深知不能打草惊蛇。 故,探子只是很认真将这批走出来的人记了下来。 薄大人听说刑部尚书手上拿着一叠答卷,果然很紧张。 秦曜阳这个……懒王爷,居然不亲自看答卷,而是叫刑部的人在看!而且,看刑部尚书的样子,显然是有所发现! “去,叫张大人过来一趟,就说本官有要事请他过来相商。”薄大人吩咐。 他说的这位张大人是礼部一侍郎,与刑部赵侍郎乃同乡,又是同一届入朝为官,关系颇好。若张大人出马,与赵侍郎喝一番小酒,再旁敲侧击询问一番,或有所得。 张大人领命后,不敢耽误,直接以蹭饭的名义去了赵侍郎府上,两人把酒言欢,到赵侍郎微醺时,张大人终于把要问的问题问了。 “赵……赵兄,裕,裕王殿下为何拿走……走春闱考卷?” “哎,折腾呗……” “折腾什么?” “不,不能说,尚……尚书大人专门吩咐了,不能说!” “咱俩啥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我就是好奇,我又不会乱说。” 赵侍郎醉眼懵懂,他看着张大人看了许久 ,这才松了口:“你们礼部啊!……呵呵,摊上大案子了!谢启荣,你……你知道吗?就是谢……谢秋平。他那份考卷狗……狗屁不通,也就个秀才的水平,考卷上的字迹也……也不是他的。他的卷子,哼哼……被人换过!” 张大人惊,谢启荣就是谢秋平的事,他当然知道。 当日,礼部阅卷的时候,还专门讨论过他,说他沽名钓誉,名不副实,却原来…… “我给你说啊,这件事八九不……不离十。”赵侍郎打了个酒嗝,“我们……刑部讨论了一个下午,把……把春闱所有可疑的卷子都翻过了……可别说,还真找到和谢秋平真实文风差不多的考卷。如今,那一位早走马上任了,可怜谢秋平……哼,呵呵呵呵……” 赵侍郎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张大人心有惊雷,连装醉都装不下去了,忙叫来管家照顾赵侍郎,自己寻了个理由离开。 张大人离开不久,被人搀扶着回到房间,醉得一塌糊涂的赵侍郎却是陡然睁开眼睛。 那双醉醺醺的眸子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叫来心腹小厮,吩咐了几句话,小厮飞快往刑部尚 书府上去了。 此刻才不过入夜,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京城,却是暗潮汹涌。 …… 夜。夜最深的时候。 万籁俱静,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整个世界。 树影婆娑,京城大大小小无数建筑如大小怪兽的匍匐在地上。 “嗤!” 轻微的火苗窜动的声音。 随即是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位于房间中间的纸张在火中卷起,飞快变黄变黑,化为灰烬。 纵火者一袭黑衣,从房间窗口轻巧跃出。 干燥的纸张,在火苗的中燃烧极快,房间里又全是实木桌椅,没有任何阻止火焰燃烧的物件…… 火苗很快变成大火,熊熊火光照亮半边天,黑烟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卷起、扩散。 “走水啦!走水啦!”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这周围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打水灭火。 亏得是京城,亏得这一片都是平房,亏得人多……大火在半个时辰内浇灭。 刑部尚书一张脸被熏得焦黑,头发被火燎了一截,他穿的不是官服,而是中衣中裤,显然,这人是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冲过来的。 周围还有许多刑部官员,他们的模样不比刑部尚书好多少。 每个人 都是一脸狼狈,眸中渗着愤怒。 着火的不是他们的府邸,但也是和他们府邸差不多重要的存在。 是刑部衙门。 一共烧垮了三个房间,毁坏最厉害的是最初起火的房间,正是白天放春闱答卷的地方。 在刑部一众官员看来,这是赤果果的毁灭证物,是对他们刑部的挑衅。 而最值得怀疑的,自然是礼部。 他们白天刚发现春闱答卷有问题,晚上就被人放火了,烧的还是那批答卷。 “大人!”“大人!”“怎么办?!” “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吗?” “这分明是藐视我朝律法!” “大人,我们要去告御状!” 众人将刑部尚书围在中间,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 刑部尚书同样愤怒,他看过兄弟们的狼狈样,看过被熏得不成样子的刑部衙门,看过轰然倒塌的房间,他大手一挥:“兄弟们,咱们御前请命!” 刑部尚书这句话一点都没有官宦气,反而一股浓浓的江湖气。 刑部官员们热血沸腾,一个个虽形容狼狈,却是气势逼人,他们跟在刑部尚书身后,直朝皇宫走去。 第829章 打秦曜阳脸 这日早朝,秦曜阳到得很早。 昨夜的那场大火,他有派人去救火,只是没有亲到。后来,火扑灭后,他亲自去看了现场,当时,刑部尚书已带着一干人等直奔皇宫。 此刻,刑部尚书等人就跪在早朝的大殿外。 之所以没有进去,一是除了尚书大人外,其他人皆品级不够,无传唤不得入内,二是他们一个个仪容不整,同样不得入内。 “尚书大人。”秦曜阳走到刑部一行人近前。 他们所有人都跪着,秦曜阳便蹲在地上。 “王爷……”刑部尚书眼睛有些红。 他是愧啊,秦朝开国百年,刑部衙门亦有百年历史,也就是到了他手上,忽的发生这种事,这刑部的颜面…… “此事不怪你。”秦曜阳安抚的拍拍刑部尚书后肩,“要怪就怪本王,是本王多管闲事,招来祸端。那些东西之前都好好的,到了刑部就被人盯上了。” 秦曜阳说的那些东西是指春闱答卷。 “王爷,这件事,您得给我们刑部做主啊!”刑部尚书身后有人叫。 “对,王爷,好歹您也主事刑部,这火烧刑部,摆明了不给您面子啊!”另有人听到秦曜阳说多管闲事后,心头紧张,生怕秦曜阳生出退意,忙激将道。 秦曜阳 看过那人一眼,云淡风轻的表情,那人却是一个激灵,忙低了头。 “王爷……”刑部尚书再喊了一声,看向秦曜阳的目光中,有许多询问。 秦曜阳淡淡点头:“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春闱之事,虽是本王多管闲事,但我刑部,要的就是一颗多管闲事,为百姓讨公平的心!” 秦曜阳的话落,刑部一众人等顿时放下心来,看着秦曜阳的眸中闪着期翼的光。 “你们只需做好你们的事,其他的,交给本王。” 秦曜阳说着,转身走进大殿。 …… 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到了。 有人诧异于的刑部众官员这一举动,但更多人却是了然。 都是站在秦国权利顶峰的人,昨夜那场大火根本藏不住,他们许多人早上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刑部衙门起火的消息。 很快再步入大殿,当他们看见一向踩着点来的裕王殿下,此刻竟双手负在背后,站得笔直,显然是早到了。 秦曜阳的脸色很不好,眸中隐隐压着愤怒。 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只远远看着秦曜阳。 刑部这场大火,来得也太蹊跷了,这是在打秦曜阳的脸啊! 礼部尚书薄大人是和十一皇子一起来的,他跟在 十一皇子身后,脸色同样很不好,甚至在看见秦曜阳背影时,稍稍哆嗦了一下。 这位裕王,平时里说话总爱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时候,好吓人。 十一皇子就在薄大人身旁,对他那一下哆嗦感受特别明显,这一刻,他心里就两个字:废物! 大概是感应,就在薄大人跟着十一皇子跨入大殿后大概三步时,秦曜阳忽的转身了。 目光淡淡扫过薄大人。 眸光很冷,若万年冰山上吹下来的风,带着凌冽。 这一瞬间,薄大人只觉心跳一滞,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停了,背脊一阵冷汗涌起来。 同样是这一瞬间,朝堂上站着的所有人,心里就一个念头:刑部起火的事,怕是与礼部脱不了干系,而昨日,秦曜阳可是当着众大臣,向礼部借阅春闱考卷。 难道是…… 众人看十一皇子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这几年,礼部可一直是十一皇子在主事。 秦曜阳很快已收回眼神,转过身体,静立着秦皇驾到,开始早朝。 十一皇子享受了好一段时间的众星拱月,此刻被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心里自不好受。 “裕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十一皇子发问。 秦曜阳再次转头,淡淡看过十一皇子,回 答道:“这就要问薄大人了,本王昨日白天刚借走春闱答卷,昨天夜里,这批答卷就被烧得精光……” “这件事,本皇子也已听说,可这和薄大人有何关系?”十一皇子分毫不让,他看着秦曜阳的眼里全是不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曜阳唇角勾起弧度,眸中冷光渗人。 十一皇子只当秦曜阳是虚张声势,若是从前,对于这个男人,他或许会避让几分,可如今,他身为秦国未来的皇帝,若怕一个王爷,那他的脸还要不要?! 于是,十一皇子慢悠悠开口了:“关于刑部起火一事,本皇子深感遗憾。作为秦国武力值最高的府衙之一,本皇子也很疑惑……” “堂堂刑部,高手如云,竟连自己的府衙都守不住!” 众朝臣吃惊了,十一皇子还没封王呢,竟敢这样挑衅出身比他好,实力比他强,位阶比他高的裕王! “若这件事传出去,还不知百姓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刑部靠不住?以后谁家有了冤案,谁还敢找刑部,毕竟……是连自己家都守不住的。”十一皇子说着便轻笑出了声。 “百姓还会不会信任刑部,本王不知。”秦曜阳冷着脸,唇角扯过一抹弧度,“但本王知道,昨夜那纵 火者运气不佳,他最想烧的东西没有烧到。” 秦曜阳顿了一下,恰这时,太子走了进来。 太子亦冷冷看过十一皇子,再狠狠看过薄大人一眼后,接了句:“纵火者最想烧什么?” “回太子殿下,纵火者最想烧的,理应是谢秋平的考卷,因为那张考卷,根本不是谢秋平亲手所写!而是有人李代桃僵!” 秦曜阳一脸正气,“至于谢秋平的考卷到哪里了,臣弟也已查到。今年春闱前十者,有一位的文章风格与谢秋平一模一样,与他平时的风格却是相差甚远……” 秦曜阳没直接说结论,可大殿里所有人都把结论脑补出来了:礼部偷了考生试卷,替人作弊。 礼部尚书薄大人冷汗淋淋,秦曜阳却是话锋一转:“不知此事传出去后,天下学子还如何信任礼部?各位大人心里得有多大的包容,才能允许自己与窃文者同朝为官……” 十一皇子脸上一片苍白,这一瞬,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秦曜阳这番话,分明是被他逼出来的! 他怒目看向薄大人: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篓子,你为何不早说?! 薄大人心里苦,这种事,我敢说吗? 这时,宫人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第830章 老十一挨打 秦皇也蛮无语。 刑部被烧的事情,他在起床后就已听说。 早朝路上,他也得知刑部大小官员跪在殿前,秦曜阳早早到了大殿。 可他不知道的是,被烧的那个房间,恰是存放春闱考卷的房间。 若他知道,早在十一皇子挑衅秦曜阳时,他就已经从耳室走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他想多了解了解十一皇子,才在耳室多听了一会儿。 结果这一听,听得他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老十一,这是有多蠢,才在捅了这么大个篓子的情况下,还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和秦曜阳叫板! “儿臣/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 秦皇没急着叫他们平身,而是将目光投在的十一皇子背脊。 从前,锦王还在的时候,他看这个孩子,觉得他挺内敛挺持成,怎么锦王走了后,他就变成这副模样? 秦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压根就不适合任何争斗,就适合安静的等着,待尘埃落定,他安稳坐上皇位就行。 他这样折腾,怕是什么都没折腾出来,就被他几个兄弟灭了。 目光再转向秦曜阳,秦皇同样不爽。 礼部作弊这种丑闻,能在这种场合说吗?特别还是这个敏感的时间段! 他深刻怀疑秦曜阳是故意的,想当日,秦曜阳巡抚之时,在处 理送子娘娘一案中,对民心的把控那样精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报出礼部作弊,在学子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听说,刑部被烧。”秦皇缓缓道。 “是。”秦曜阳跪在原地,依然保持行礼的动作,额头抵至地面,“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有把刑部照料好,请父皇恕罪。” 秦曜阳只字未提礼部和考卷的事。 “很好,既知错了,那便罚俸半年。”秦皇说了个不轻不重的处罚,“各部衙门,都是朝廷的门面,朕不想下次再听说朝廷的脸被烧了,被毁了。” “是,臣等遵旨。”众人齐齐, “秋闱的事准备得如何了?”秦皇再问。 “回父皇……”十一皇子刚说了三个字,只听秦皇已直接打断他的话,“朕不听你说,朕要听薄爱卿说。” 薄大人只得将秋闱的事情再汇报一次。 “这一次,秋闱不同于春闱,试子们高中后,也不过是举人,薄大人该不会偷梁换柱了吧?” 薄大人双腿一抖,若不是他本来就跪在地上,这会儿肯定又跪了。 秦皇这话,等同于已定了他的罪。 “微臣……微臣不敢……”薄大人说得战战兢兢。 “哼,不敢!”秦皇冷哼一声,“你连朝廷命官的人选都敢干涉,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恩?” “来人,揭了他的 花翎,扒了他的朝服,押入刑部候审!” “春闱偷换试卷一案并着刑部起火一案,朕全权交给裕王,朕希望尽快看到结果。” “是,儿臣遵旨。”秦曜阳领旨。 “秋闱一事,十一皇子全权处理,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丑闻!”秦皇加重语气。 “是,儿臣遵旨。”十一皇子亦道。 “明日是秋闱第一日,朕不想听到民间有任何关于春闱的传言。”秦皇的目光缓缓划过众人。 “是,臣等遵旨。”众大臣齐齐道。 “都起来吧,另外,叫殿外跪着的人进来。”秦皇再到道。 片刻后,刑部尚书等人走了进来。 他们是从火灾现场直接过来的,一个个没有经过梳洗,头发纷乱、烧焦、卷曲,白色中衣中裤也残破不堪,脸上更是被火烟熏得黝黑,手掌稍稍一抹,就是一道痕迹,一个个像花猫一般。 这番装束,这番模样,配上他们的身份,若放到平日,不知其他人会笑成什么模样。 可如今,没有人笑。 刑部这一行的表情实在太肃穆了。 “臣等叩见皇上,求皇上替臣等做主,求皇上替刑部讨回公道。”刑部尚书深深叩头,身后众人亦跟着叩首。 “火烧刑部的事,朕已交给裕王,相信他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秦皇道,“此外,你们抬头朝右侧看 看。” 刑部一众官员忙着抬头,目光朝秦皇说的方向看去。 只见礼部尚书薄大人也只穿着中衣中裤,长发纷乱,正被两个侍卫押着,整个人垂头丧气。 很显然,皇上已派人扒了他的官服。 这事虽还没开始调查,可皇上的态度已表明得相当清楚:绝不姑息! 刑部官员心下大喜,忙再次磕头谢恩。 “这种事,朕不希望有第二次。”秦皇道,“若下次刑部再被烧,你们就主动辞官吧!朕的刑部,若连自己的大本营都守不好,如何取信于民?” “臣等知错,臣等谨记教诲。”众人再齐声道。 秦皇点头:“你们都下去吧,回去好好梳洗一番,刑部刚被烧,应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是。”刑部众人退下。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事?”秦皇问。 通常来说,秦皇问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想退朝了,众人自然无事启奏。 秦皇面部表情点头:“退朝吧。” 他的目光落在十一皇子身上:“你跟朕到书房,朕有话对你说。” “是,儿臣遵旨。”十一皇子躬身站在原地,与众人一起恭送秦皇后,他便跟着从大殿的小门走了出去。 其余人等纷纷退出大殿。 离开的时候,太子隐晦的看过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微敛了下眉目,两个人皆未交谈。 荣王就站在旁边,如今的他,虽看起来已被边缘,可多年来培养出的政治敏锐度还在,光是太子进殿时那一句问话,他就已经猜到,太子和秦曜阳怕是已经联手了。 这一次,他们要除的人是老十一。 就他和秦曜阳的水火之势,秦曜阳要除的人,理应是他要帮的人,可是—— 这次不同。 虽老十二的死对外公布说是柔妃,可老十三有把查到的情况告诉他,柔妃不过是替老十一顶罪而已。 所以,即便他讨厌秦曜阳,想秦曜阳死,可在天时地利人和下,他不介意推老十一一把。 推向地狱。 …… 从大殿到御书房,一路上,秦皇都没说话。 十一皇子知秦皇心情不好,便只默默跟着,也是一句话不说。 直到跨进御书房,十一皇子尚未开口,只听秦皇已吩咐裴公公等人:“所有人都下去,把门关上。” “是。”裴公公答。 十一皇子转身,亲自关上御书房的门。 他的心里很忐忑,今日早朝,父皇怕是生他气了。 可是……春闱那事儿,他是真不知情啊! 火烧刑部的事,更是与他无关。 他得好好向父皇解释,父皇最爱的可是他! “父皇……”十一皇子转身。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已抽了过来,紧接着便是秦皇盛怒的脸—— 第831章 保证 十一皇子愣了。 这样的情形,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 从前,他不过锦王的小跟班,存在感并不强,一年到头,秦皇私下召见他的次数几乎为零,他只要不犯大错,秦皇便不会苛责他。 后来,当他知道他是秦皇择定的下一任君主,他的母妃是秦皇最爱的女人,他便更没想过这种情形了。 他想得最多的是,群臣如何拥立他,秦皇如何喜欢他,待他登基后,他的这些兄弟们如何跪拜他……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看见秦皇这样一张恨不得把他撕了的脸;他从来没想过,秦皇会对他下如此重手。 “父皇……” 十一皇子一手捂脸,双眸如惊惶的小鹿般,呆呆的望着秦皇,带着许多不可思议。 这样的表情,秦皇瞬间想起欣妃,很多年前,当他第一次幸了她,告诉她他的身份后,她也是这番表情。 惊慌的,不知所措。 这一瞬,秦皇的心柔软下来。 他很想就此算了,心平气和给十一皇子讲道理,做利弊分析。 可是,他毕竟是君王,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的儿子,是他择定的下一任君主,若是由得老十一这样下去,往后,就算在他的扶持下,老十一坐上龙椅,也定然坐不久。 这个朝廷,不光太子王爷是属狐狸的,那些大臣,有几个不是老狐狸? 一个个平日里看着乖巧,都是伪装了又伪装。 老十一再这样下去,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为了老十一的未来,秦皇不得不硬着心肠,低喝:“跪下!” 十一皇子“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右手依旧捂着脸。 秦皇冷冷看过他一眼,大步朝书案走去。 “跪过来。”秦皇的声音再次响起。 十一皇子忙跪行几步,跪在秦皇书案前面。 “痛?”秦皇的尾音微微上扬。 十一皇子很想说痛,可是,他作为男人,若为一个巴掌喊痛,他怕秦皇会更加失望。 “不痛。”十一皇子使劲控制着自己把手放下。 脸颊上几个手指印赫然浮现。 秦皇再又心软,可不知为何,他忽的想起秦曜阳。 老十一比起秦曜阳,确实要娇弱许多。至少,他若一巴掌打在秦曜阳脸上,秦曜阳怕是一动也不会动,更不会捂脸。 “不痛就好。”秦皇道,“朕记得裕王好几次身受重伤,生死一线,可是一声也没哼。” 老十一知秦皇在拿他和秦曜阳比,心下不安,立即将背脊挺得笔直:“父皇,裕王能做到的,儿臣也能做到。” “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秦皇问。 “儿臣不该出言讽刺裕王。”老十一答。 “还有呢?”秦皇再问。 “儿臣不该盲目相信薄大人。”老十一再答,他想了下,“昨日,当裕王借阅春闱答卷时,儿臣就应提高警惕,特别是在薄大人很紧张这事时,更不应该都不当回事。” 秦皇心下再寒了几分,原来,今儿这事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昨日就有许多线索。 他这个蠢儿子啊! “还有呢?”秦皇再问。 还有…… 十一皇子想了许久,这才道:“春闱那事,是儿臣疏忽了,如儿臣多上心几分,对试子们多了解几分,断然不会有如此失误。” 秦皇忍不住叹息出声:“唉——” 十一皇子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父皇怎么又在叹息,他还有哪里没有做好,没有分析到的吗? “父皇。”十一皇子心下焦急,抬头看着秦皇的目光中带着惶恐,生怕因这么一件小事,让秦皇抛下他。 十一皇子这番模样,秦皇看着虽有些失望。 可,这个天下是他的,他还不至于连让他最爱的儿子做下一任皇帝的能耐都无。 老十一能力虽欠了点,可这不是还有时间吗?他还可以教。 他忽的发现,这么多年 ,一味将欣妃和老十一藏起来,也许对他们并不好。 “你错在盲目自信,以为有了朕的支持,就可以肆无忌惮。” “你错在对你几个皇兄都不了解,却敢和他们拍板。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竟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从前,你跟着锦王时,朕可没发现你这么沉不住气!” “太子,荣王是什么人,以前锦王在时,不过和他们三足鼎立,你以为就凭你的能耐,就能完全和他们抗衡?” “还有裕王,你居然会蠢到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公然和他对立!你就没去打听过,他那些年在夏国怎么过来的?怎么扶持夏皇登基的?” “锦王还在时,难道没有给你说过,裕王更适合拉拢,而非作对吗?” 秦皇的话,如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不断浇在十一皇子头上。 他第一次开始反思,从秦皇告诉他他才是择定的下一任君主起,他确实有些飘飘然了。他迫不及待想展露拳脚,想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如今听秦皇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他深深磕头,语气缓而沉:“儿臣知错了,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看着老十一这番模样,秦皇心下火气淡了几 分,能知错就好,怕就怕不知错,不思悔改。 “知错就起来吧。”秦皇道,“早点回礼部,薄大人刚被丢进刑部,礼部事情还需要你主持。” “是,儿臣遵命。”十一皇子躬身。 “秋闱的事,再容不得出半分错。”秦皇叮嘱,“谢秋平一事,只压得了一时。今日早朝,裕王在大殿已说得很清楚,怕是秋闱一结束,这事就能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十一皇子心下恨恨然:谢秋平的事,怕是他没挑衅秦曜阳,秦曜阳也会在早朝时给他抖出来吧! “谢秋平一事与你无关,到时候,事情爆出来也不过是铲了礼部一毒瘤,你最多有个监管不力的责任。”秦皇道。 “儿臣谢过父皇。”十一皇子躬身。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老十二之死,朕不希望因你的疏忽,朕一次次替你周旋。”秦皇说着,从书案后走出来,拍了拍示意皇子的肩膀,再次提醒,“这次秋闱,不容有任何失误……” “是。儿臣保证不让父皇担心。”这次秋闱,十一皇子很有把握。 他可是指着这次秋闱,从皇子升到王爷啊。 所以,从筹备秋闱到现在,无数个细节都是他亲力亲为,他敢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 第832章 京城沸腾了 秋闱第一天。 试子们带着口粮和一应生活用品,在经过层层检查后,进入各地贡院。 如秦皇所要求的那般,礼部尚书入狱的事没有传开,谢秋平的考卷被人换过的事也没有传开,试子们很平静的走进贡院。 秋闱一共三天,这三天里,试子们吃喝拉撒睡都在各自格子间。 这三天,十一皇子情绪绷到极限,他每日都要去贡院好几次,要亲眼看着贡院里没任何问题,这才安心。 这三天,秦皇早朝只随意问问秋闱的事,仿佛已不那么重视。 这三天,刑部被烧的房间已差不多整理出来,礼部真是太倒霉了,被烧掉的都是无足轻重,与谢秋平一案无关的考卷,而至于谢秋平的考卷,春闱前十的考卷,根本没放在那个房间。 火烧刑部的人也抓到了,是薄大人府上一门客。 加上有那日礼部张大人前脚进了薄大人府邸,后脚就去刑部赵侍郎府上打探消息,薄大人这指使门客前去烧刑部的罪名,完完全全坐实了。 薄大人坐在牢房地上,他一直在回忆整件事始末。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而他跨进去了。 因为紧张,当他打探到秦曜阳已知谢秋平一事,竟脑袋发晕的想去毁灭证据,却没想到,火烧刑部本身, 就是秦曜阳送到他面前的机会。 刑部高手如云,秦国天牢就在刑部。 刑部怎会空虚,怎会无人值守,怎么那样容易就混进入,还一把火烧了一炷香时间才被人发现。 薄大人觉得自己好蠢。 倘他没有做出火烧刑部的蠢事,秦曜阳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到他头上,他有足够的时间毁灭当初的证据。 可如今…… 怕是不光官位没了,被人唾骂一辈子,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子错,满盘皆输。 这三天,各地秋闱也在如火如荼。 这三天,之前摆在各书局角落的《谢秋平诗词集》以畅销之势疯狂售卖,最初的起因是小曲儿,不知是谁把谢秋平的诗词谱成曲,然后在各青楼,酒肆,茶坊传唱。 这一唱,竟唱红了。 众人不知谢秋平已死,纷纷议论起半年前那个才高八斗的男子,可惜了,时运不济,那样的高才竟名落孙山。 这三天,秦皇在锦绣宫呆了一夜,很不幸的,贵妃依旧没让他如愿,以身体尚未康复,御医说共需养三个月为由; 在悦嫔那里睡了一夜,悦嫔隆宠更稳固,为人也更加张扬; 然后在欣妃那里睡了一夜,这一次,他倒不是为了睡欣妃而睡欣妃,而是为了和欣妃说说十一皇子的事,希望欣妃得 空也多提点提点老十一。 皇位争夺中,不是谁最耀眼,谁一时得利,谁就是胜利者,而是—— 谁能活到最后。 欣妃很认真听秦皇教诲,当她从秦皇语气中听出一点点秦皇对老十一的失望后,她很紧张很担忧的问:“皇上,老十一不会被他几个皇兄……”弄死吧? “不会,有朕在呢!”秦皇亲亲欣妃的手。 欣妃眸中依旧惊惶不安,她犹豫着,好半天才道:“皇上,要不,您别支持老十一了……臣妾只想他平安到老……等再等两年,您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去封地吧……” “去封地?”秦皇有些诧异,这是打算放弃皇位啊! 在他一个皇帝已明确表示要扶持老十一的情况下,她竟提出要老十一去封地? 欣妃一咬牙:“是,求皇上让老十一去封地……派他去守着边疆也行!臣妾不想儿子不明不白死在京城。” 不明不白死在京城…… 秦皇脸色更不好了:“你就是这样看朕?认为朕连保护我们儿子的能力都没有?” “不。”欣妃忙着下跪,“臣妾只是怕老十一让您失望……臣妾不想皇上失望……太子和裕王那样优秀,支持他们的人也很多,臣妾也不想皇上为难……臣妾这一生,能遇见皇上,得皇上宠爱已 是三生有幸,不想皇上为了臣妾,或者臣妾的儿子感到烦心……” 听得欣妃这番话,秦皇心头渐渐舒服一点。 他的这个女人啊,就是这样单纯,这样与世无争,这样一心为他想…… 秦皇伸手,将欣妃拉起,拥入怀中。 他长长叹息,掌心安抚的拍着欣妃的后背,柔声:“朕刚才吓到你了?” 欣妃摇头,看着秦皇的目光中却是遮掩不住的胆怯。 秦皇将她揉进怀里揉得更紧:“朕刚才是生气,气你不信任朕,你要知道,老十一不光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 “秦国是朕的,朕愿意把江山给谁,就给谁!” “老十一现虽还不是合格的继承人,可朕还可以教他!就算教不会,朕可以替他除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往后,他只需要守着秦国这片繁华盛世就行。” “臣妾怕老十一受不起。”欣妃很是担心。 “朕说受得起就受得起!”秦皇松开欣妃,“如今你已是四妃之一,你那些父兄,也该提一提了。待秋闱后,朕会关照一下他们。” 欣妃一喜。 这些年,族人没享受到她这个欣嫔带来的任何好处,早心有不甘了,如今皇上肯提一提他们,她耳边也能清净点。 更重要的是,老十一没有靠山,比起太子 身后的皇后一脉和裕王身后的阮家一脉,实在不够看。 待她的母族发展起来后,老十一才算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看着欣妃掩饰不住的开心,秦皇心情也很不错,他没有多想,只当欣妃是单纯因为父兄要升官而开心。 为人子女的,谁不盼望自己能给家人带来好处。 “怎么,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秦皇笑。 欣妃忙着谢恩,双膝还没屈起,就已被秦皇一把拉住:“你啊,想谢恩的话,就好好爱朕。” …… 三日后,秋闱结束。 试子们疲惫的走出贡院,回到他们先前住的地方。 而后,他们听到最多的,除了周围人对他们秋闱的关心,便是谢秋平的诗词。 一时间,众人对谢秋平春闱没有上榜一事愈加感到遗憾。 …… 再一日后,市井中盛传着一个消息,刑部要公开问审礼部尚书薄大人。 涉及的罪名有二: 一是在春闱期间,替考生作弊,将谢秋平的考卷换于他人;二是派人火烧刑部,试图毁灭证据。 一时间,京城沸腾了。 不光是这一届的试子,还有太多学子,以及学子们的家人。 在秦国,科考是最重要的做官途径,如今,竟然有人在这样重要的考试中徇私舞弊! 真是,忍无可忍! 第833章 顺应民意 “混账!” 御书房内,一张折子狠狠砸在秦曜阳脸上。 “说!怎么回事?”秦皇怒吼。 秦曜阳诧异的看过秦皇,弯腰捡起地上折子,双手展开。 折子上,写的正是民间传闻刑部要公开审理礼部尚书薄大人一案。 “原来是这件事。”秦曜阳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理亏的感觉,甚至是慢条斯理的,“民间确实有这个传闻,儿臣也曾听说过。” 他淡淡看过秦皇,眸光中仿佛在说,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值得父皇大动肝火吗? “怎么回事?”秦皇沉声。 “一个传言而已。”秦曜阳道,“民间每天都会有无数各种各样的传言。” “可这事关系到礼部的声誉,关系到朝廷的名声!这件事,根本就不该传出去!这个案子也应暗中处理!再由朕换一个礼部尚书!”秦皇看着秦曜阳,“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是,父皇说的是。”秦曜阳躬身,他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按照父皇的意思,儿臣现在应该全力调查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再调查这条谣言是谁散布的?” 秦皇噎了下,知道这件事的全是朝廷命官,散布这条谣言的肯定 也是朝廷命官。 这种事情,若不是个人恩怨,就是党争。 无论是哪一种,调查出来都只会让人嗤笑,一个丑闻瞬间变成两个。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秦皇嫌弃。 “儿臣认为,此事不宜调查,第一,知道此事的大臣较多,很可能不止一个人对外泄露过,那日,父皇在朝堂说的是,秋闱之前,民间不许有任何人议论此事,如今,秋闱已过,就算儿臣查出是哪些大臣泄露出去,也没有太大意义。” “第二,这件事议论的范围大大,若儿臣查此事,怕是会惊动很多人,民间反而会以为朝廷想包庇薄大人。”秦曜阳道。 秦曜阳说的这两点,秦皇自然也想到了,他只是气愤,也怀疑事情是秦曜阳抖出去的。 那日早朝,这件事明明就不该说! 秦皇狠狠瞪过秦曜阳一眼:“依你之见,这件事如何处理为宜?” “回父皇,儿臣认为公开审理最好。一方面,所谓顺应民意……”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秦皇阴恻恻插了一句:“是顺你的意吧?” 秦曜阳有些诧异,他看过秦皇,自嘲道:“原来,在父皇心里,儿臣竟是这般……” 他叹一口 气,抱拳躬身:“若父皇不信任儿臣,这个案子大可交给太子,荣王,或者十一皇子,十三皇子,儿臣绝不多言一句。” 秦皇看着他,似感慨道:“裕王,你这是以退为进啊!” “父皇实在高看儿臣了,儿臣只是觉得,既然父皇不信任儿臣,儿臣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秦曜阳顿一下,“儿臣与薄大人没有私仇。” “那日早朝,你明明可以不说。”秦皇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父皇恕罪,儿臣让父皇失望了。”秦曜阳道,“在父皇第一天命儿臣主事刑部起,儿臣就把刑部当做自己的半个家,把刑部官员当做自己的家人。试问父皇,若皇宫被人烧了一座宫殿,所有嫔妃跪着请您替她们讨回公道,而您在猜到凶手是谁的情况下,您能忍吗?” 秦皇默。 “父皇,儿臣虽不知您为何对这件事格外敏感,但儿臣对朝廷的一片赤子忠心从未变过!”秦曜阳道,“儿臣主张此案公开审理,另一方面,也是让百姓看看,朝堂对科考徇私舞弊绝不姑息的决心。” 秦曜阳一番话,秦皇忍不住反思,他是不是真的太敏感?若此事不牵连到老 十一,他是不是还会如此干预? 若他再这样干预下去,怕是太子等人迟早会发现他对老十一的态度。 本着保护老十一的原则,秦皇退步了。 “按照你说的办。”秦皇道,“务必在审理过程中,让百姓重新建立起对朝廷的信任,朕不想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是。”秦曜阳躬身,“儿臣遵旨。” …… 审理薄大人的时候,秦曜阳特意选了刑部最大的房间。 秦曜阳坐在上方,下方两侧分别坐着旁听的太子和十一皇子,这两人皆是临时起意跑来,在他们和秦曜阳之间,则站了好几个刑部官员。 再往下,是杵着棍子的衙役,房间门口则挤着无数百姓,他们大多以这次秋闱试子为主。 秦曜阳从刑部起火案开始问,薄大人供认不讳。 再紧接着问春闱偷换试卷一案时,薄大人否了。 秦曜阳也不急,叫了带了几个一身囚服的人上来,薄大人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几人,其中一个正是抄谢秋平答卷的受益者白杨县令江大人,其余人则是事情的联络者。 这才六天,秦曜阳竟把他们都抓来了!这速度…… 绝对是在问他借阅 考卷之前,秦曜阳就已经开始派人去抓人了! 以有心算无心,薄大人输得不冤枉。 “王爷,下官认罪!”薄大人磕头,“下官收了贿赂,换了谢秋平的考卷,供旁边这位江大人抄袭,铸成大错。下官有罪。” “认罪就好。”秦曜阳点头,“既然认罪,就把与你一起做这事儿的同伙人一起供出来。” 与薄大人一起做这事儿的的同伙人…… 十一皇子怒目,他看着秦曜昂,秦曜阳这是想把礼部一锅端了! 交换考卷,再供其他人抄袭这事,薄大人贵为尚书大人,不会亲自动手,必定是派心腹办理。加之谢秋平名气太大,审阅试卷的时候,或有其他官员有过质疑,但很快也被压了下去。 若严格审理,怕是半数以上的刑部官员都会获罪。 “王爷,此案没有同伙。”薄大人平静道,“下官自知此案罪大恶极,不敢叫其他人经手,怕被人留了把柄。” 秦曜阳轻笑:“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查不出来?”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薄大人猛的抬头,就看见秦曜阳唇角微微勾起,眸中一派冷意。 “薄大人,本王给你一炷香时间,说,还是不说?” 第834章 最后一场表演 香很快点燃,放在秦曜阳案头。 小小的星火在空气中闪烁着明灭着。 时间一分一秒。 薄大人知自己只有“说”这一条路,可他不甘心。 他若说,被他供出来的人会恨他一辈,其他人会嘲笑他没骨气。 可,若他不说,他还真怕秦曜阳将礼部一锅端了,虽真正经手的人不多,但知情不报者,却是不少。 “说!快说!” “老实交代!” “这种朝廷的蛀虫,就应该统统挖出来!” “这些祸害若留在礼部,往后谁还敢科考?”…… 外面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 香还没燃完,那些声音已如一波波浪潮,将周围淹没。 “薄大人……”太子缓缓开口,“民意不可违……若你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说比不说好。” 一句“说比不说好”,给足了薄大人暗示。 老实交代,便只处罚涉案者,如不说,别怪本太子不客气! 薄大人将目光转向秦曜阳,见秦曜阳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薄大人终无奈叹气:“给我纸笔。” 秦曜阳朝旁边刑部文书使了个眼色,那文书立即拿了张纸铺在薄大人面前,同时将他手上的笔递给薄大人 。 薄大人跪在地上,将当日涉案最深的几个人名写出。 纸张很快再交到秦曜阳手上,秦曜阳略点了下头。 “念出来!念出来!”外面百姓的声音再又响起,一双双眼睛期待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没有如他们愿,只道:“这些人,本王还得再查一次,以防陷害。待案情明了后,本王会派人出通告。” 百姓们想想觉得也对,像薄大人这种杀千刀的,他的话能信吗?万一他陷害忠良怎么办?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好,火烧刑部和春闱徇私舞弊案整个过程已清楚,我们再来说谋杀谢秋平一案。”秦曜阳再道。 外面百姓一片哗然,他们崇拜了好几日的谢秋平,竟然死了! 而且,听裕王爷的意思,那凶手八成是薄大人了。 十一皇子也是吃惊,这么重要的事,他竟是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没察觉!亏他主事礼部多年! “王爷,不用审了,下官认罪,谢秋平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下官派人做的。”这一次,薄大人意外爽快。 秦曜阳略略扬眉,显得有些意外。 便是秦曜阳这一扬眉,这一意外表情,极大的取悦了薄大 人。 “王爷没想到下官会这么爽快承认吧?”薄大人笑,仿佛终于扳回一局,“为了查此案,你花了不少人力精力吧?如今忽然发现白查了,是不是感觉特别亏?” 秦曜阳亦笑,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本王确实没想到薄大人会这么快承认,本王原只是顺口问问,看过你们反应后,再去查。那谢秋平名落孙山后,确实低谷了一段时间,可他很快已振作起来,本王只是认为他不会自杀……” 薄大人心头一口老血喷出。 他怎么这么蠢,怎么这么蠢…… 他很想反悔来着,只可惜,他已认罪。 薄大人的判决很快就出来了:科考徇私舞弊,派人谋杀谢秋平,以及火烧刑部,罪无可赦,死刑,择日斩首,抄家。 祸不及妻儿。 听得死刑时,薄大人脸上一片死灰,这一次,他害惨了家人。 可他听到祸不及妻儿时,眼泪就出来了,朝秦曜阳深深磕头。原以为,秦曜阳如此针对他,至少会让他的家人流放。 案子审完,很快退堂,衙役们将薄大人等人押下去。 秦曜阳从审案桌后面走出来,朝太子走来。 “太子殿下。”秦 曜阳抱拳。 “说多少次了,叫二哥!”太子责备道,紧接着问,“谢秋平谋杀一案,你真没查过?” “怎么可能?”秦曜阳立即就笑了,“涉案人就在堂下押着,他要不承认,人证物证全部能呈上来,臣弟就是看他不顺眼,不想他得意。” 秦曜阳这话没藏着掖着,周围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一个裕王,处理事情滴水不漏! “太子,王爷,草民有一事想请问一下!”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使劲挤了进来。 太子略点了下头。 “春闱出了这么大的事,秋闱会不会也出这么大事?”书生问。 “当然不会!”不等太子开口,十一皇子已抢答,“此次秋闱,每个环节都检查过无数次!绝对不会出现徇私舞弊的事!” “他是谁?”“不知道,不认识。”“看衣服,应该也是王爷。”“难道是荣王?”外面的人窃窃私语。 十一皇子听到第一句时已经不开心,听到后面那两句,更是不爽到极点。 其他人都是王爷,就他是皇子,感觉低人一等。 “本皇子主事礼部,薄大人的事是个意外,本皇子敢用性命保证,今年秋闱绝 对公平!” “可薄大人的同伙都还在礼部,万一他们徇私舞弊呢?” “死!”十一皇子道,“秋闱之前,本皇子下过死令,任何人只要做出半点徇私舞弊的事,全部处死!” 十一皇子这话说得极其严厉,他的眸光扫过外面百姓,眸中坚定一目了然。 百姓们被他气场所慑,不由信服起他的话。 “既然有皇子做保证,那我们就放心了,真担心今年秋闱再出一点事。”有人率先道。 “是啊,真怕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另有人道。 周围一片宽慰声,十一皇子面露笑容,只觉自己这次处理很好。 秦曜阳和太子站在他后面,却是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交流,同时露出笑意。 很好,十一皇子越是保证得厉害,他会跌得越惨。 “十一弟,本宫和你四哥就先走了。”太子道,言下之意是,你随意。 十一皇子怎会放过这么好的与试子们交流的机会,他需要人心,需要支持,遂留在堂中,谈笑风生间回答了书生们许多问题,成功塑造出亲民,爱才,公正不阿的良好形象。 与此同时,全国各州郡正快马加鞭,将当地秋闱的答卷送来。 第835章 七天一轮回 对于薄大人的案子,秦皇很满意。 原本一场信任危机,在秦曜阳顺应民意公开审理后,民众对礼部的信任度不减反增。 这日早朝时,秦皇专门提出来表彰。 秦曜阳没有居功,立即将太子和十一皇子拉出来,说幸好有他们坐镇,公审的说服力才大大增强。 秦皇欣慰点头:“民间有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贵为皇子,一旦齐心协力,这世上没有难到你们的事。” 太子,秦曜阳和十一皇子连连称是。 太子接着道:“刚经历薄大人徇私舞弊一案,学子们确实对往后的科考有些许不信任,亏得是十一皇子在现场,足够了解礼部,才能站在礼部的角度回答学子们的疑问。” 秦皇含笑点头,心头欣慰更多。 经历了薄大人这件事,他的老十一终于长大了! 因得心情好的缘故,秦皇当着群臣问了十一皇子,学子们都提出哪些问题,他又是如何作答? 十一皇子挑了几条他最满意的答案,在大殿上朗朗说出。 对徇私舞弊者采用铁血手腕,对秋闱再三保证,给学子们做前途描述…… 秦皇虽觉老十一说得太绝对,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可他也明白,那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给自己留退路,但凡有一点含糊,百姓都可能不信任。 总的来说,秦皇觉得还不错。 …… 早朝后,十一 皇子去看了欣妃,很开心汇报了他头天抢走秦曜阳风头,让学子们信服他,今日又被秦皇表扬。 欣妃亦很开心,她忙着问:“那些学子可知你是谁?” “当然知道,儿臣回答第一个问题就自报家门了,主管礼部的皇子,排行十一。”十一皇子道,“学子们都称呼儿臣十一皇子殿下呢!还说以后要做儿臣门生。” 欣妃一脸骄傲,欣慰的看着她这个儿子。 前几日,皇上还专门叫她提点老十一,没想到区区几天,竟成长得如此懂事了。 “若儿臣没猜错的话,到今天下午,儿臣昨日的事迹就能传遍整个京城。”十一皇子很骄傲,“母妃,您不知道,昨儿好些问题,儿臣都是引经据典,当场就有人说儿臣往后就是京城的文坛领袖。” “哟,我儿这么厉害!”欣妃笑得合不拢嘴,她一手拉着十一皇子,走到桌子旁坐下,“来,给母妃说说,昨儿都说了些什么呀?” 十一皇子再次骄傲的,从审判结束后开始讲…… 他讲得眉飞色舞,可他的母妃,脸色却一点点不好了。 “母妃,您怎么了?”十一皇子发现欣妃异常后,心下有些慌。 “泽生。”欣妃喊了十一皇子的名,然后缓缓道,“你说那些,会不会太绝对?万一,母妃是说万一,万一秋闱出个娄子,到时候你怎么办?” “当然 是杀!”十一皇子毫不犹豫,“秋闱之前,儿臣在礼部说了无数次,任何人不许徇私舞弊!整个过程也必须严查。” 他顿了下,“再几日,等秋闱榜单挂出去后,许多大臣会联名上书,请求父皇册封儿臣为王爷。这个阶段,谁要阻儿臣道路,儿臣必定要他死得好看!” 欣妃在听到“杀”字时,瞳眸猛的一紧,紧接着便听见十一皇子继续:“母妃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特别是京城这场,儿臣从头到尾都盯着。” 看着十一皇子如此信心满满,欣妃微微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叮嘱道:“这几日,你多操点心,如真发现有什么意外,想办法压下来。” “是,儿臣晓得。”十一皇子道。 …… 经过昨日那一番问答后,十一皇子果然出名了。 学子们对他的爱戴,在一夕之间超过原本对谢秋平的推崇。 他们不但将十一皇子昨日那番慷慨激昂的话口口相传,更有崇拜者做了无数手抄本,把十一皇子那番对答写下来。 十一皇子从宫中出来后,便听见这一消息。 他很开心,很得意,几乎是瞬间想到一个扩散知名度和美誉度的方法—— 他叫下人把那些手抄本的内容整理了一下,火速印刷出来,免费发行。 一时间,整个京城,几乎人手一本《十一皇子语录》。 有学子的家庭 ,将这东西作为励志书,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考试,不辜负十一皇子这番肃清礼部的决心。 没学子的家庭,或随便看看,或作为谈资。 还有些目不识丁的家庭,则用这东西或贴墙,或引火,反正是免费的。 秦曜阳和太子亦拿到这样一本书,他们在各自府邸,不约而同笑了。 “不错,虽说太刻意,痕迹太重,但也算有点头脑。”秦曜阳随手将书丢在桌上。他是说十一皇子扩大知名度的方式不错。 “不好,太急功近利了!”太子笑着摇头,“这些年,父皇一个劲藏他,他却一个劲冒头。” 此刻,荣王也在笑。 “这头笨猪,什么时候钻进别人陷阱都不知道,还在沾沾自喜,唯恐钻得太不够深,还印个这东西。” “爷,薄大人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案子与十一皇子一点关系也无。”荣王心腹道。 “那个案子……”荣王笑,他抖了抖手上那本语录,“若没那个案子,老十一又怎么会说出这番作茧自缚的话?若本皇子没猜错的话,此次秋闱,必定会出个更大的丑闻,咱们坐着看就好。” 他,锦王和太子三足鼎立那么多年,作为对手,他很清楚太子的能量。 而至于秦曜阳,虽说秦曜阳回国时间不到一年,可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不显山露水,却又掀起了多少巨浪 ? 如今,太子与秦曜阳联手,老十一想不死都难。 …… 崇拜十一皇子很快变成一股潮流。 不光是京城,周围其他郡县亦是如此,《十一皇子语录》俨然成为今年最畅销书,远远超过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小话本。 为此,十一皇子还很不好意思对秦曜阳说:“四哥,很抱歉抢了你的风头。” “十一弟严重了,你四哥那些只是消遣物,你这个才是正道,鼓励学子们好好用功读书,朝廷不会埋没人才。”秦曜阳笑,不以为意。 “还是四哥大度!”十一皇子笑着环视过拥在他周围的大臣,“我就说吧,四哥是深明大义的人,不会因为我的语录流传度太高而不开心。” 大臣们表情有些僵,这么个屁大的事,有必要去裕王面前嘚瑟吗? 人家虽然在秦国的时间不如您,可人家的根基,未必不如您! 另外,您说后半句之前,能不能不要看我们?搞得好像我们在挑拨似的。 有人心头有些打鼓,要不要以后离十一皇子远一点?十一皇子挑衅裕王已不止一次两次了,裕王现在是大度,可谁知道以后呢? …… 佛说,七天是一个轮回。 十一皇子一共得意了七天。 第八天早朝结束后,十一皇子照例轻飘飘回到礼部,他还沉浸在全京城对他的崇拜中呢,就听到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第836章 这件事,高度保密 “十一皇子,这次出大事了!”礼部贺侍郎捧着一叠考卷,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这位贺侍郎也算是礼部的中流砥柱了,薄大人判刑后,最有可能升为礼部尚书的人选之一。 十一皇子只觉得额上一阵薄汗,心下全是慌乱:“发生什么事了?” “十一皇子,您看——”贺侍郎将答卷一张张放在十一皇子的面前,他一边放,一边做说明,“这是邵州的,这是北隍郡的,这是昌阳郡的,这是蛟夏州的……” 他放得速度很慢,十一皇子瞟过四五张后,陡然发现问题,他一把抓过贺侍郎手中剩余答卷,一张张翻过。 不同州郡,不同的考生,偏偏答案一模一样,就连错都错得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十一皇子不止额上是汗,手心后背也全是汗。 “策论部分呢?”他一边问,一边已忙着翻答卷最后一部分。 他的手在抖,声音亦再抖。 当目光浏览过考卷最后一部分时,他一颗心已全是冰凉。 完了…… 十一皇子跌坐椅子上,这些策论,虽说刹一看写得不一样,可仔细阅读后,却明显感觉到脱胎于同一片文章,文中观点一模一样,只不过用自 己的表述方式写了一次而已。 贺侍郎见十一皇子惶惶不安,也没催促,就站在旁边等。 过了许久,十一皇子这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构陷……这一定是构陷……这么大面积的作弊,又是脱胎于同一份答案,必定是筹备已久。” “是,臣等也是这番想。”贺侍郎顿了一下,“若臣没猜错的话,对方应是提前拿到试题。” 贺侍郎的话,让十一皇子从构陷这条死胡同走出来,他看过贺侍郎,很肯定道:“对,肯定是提前拿到试卷,否则,不可能答案与题目如此契合!” 他陡然站起身:“我要去找父皇,这肯定是泄题了!” 再顿了一下:“京城这批有问题吗?” “回殿下,没有,京城这批答卷一切正常。”贺侍郎答。 十一皇子再又松一口气,只要京城的没事,他的过错又会小点。 “本皇子去一趟皇宫,你把礼部给我看好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外泄。”十一皇子下令。 “是。”贺侍郎答,他抬头,担忧的看过十一皇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十一皇子问。 贺侍郎摇头:“下官唯十一皇子之命是从。” 一句 纯粹表忠心的话,十一皇子点了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到门口时,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十一皇子心有犹豫,朝后看过一眼,见贺侍郎依旧躬身站在原地,他想问是不是贺侍郎在叹息,却终究没有开口。 …… 从礼部到皇宫。 十一皇子坐在马车里,他一路都在想这事儿,脑海里时不时闪现贺侍郎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他出门时,身后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贺侍郎想说什么? 认为这件事不该汇报吗?不该求助父皇吗? 他想,若他还是从前的他,只是皇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应该根本没勇气去找父皇。如今不同,他是父皇最爱的儿子,是父皇择定的下一任君王,他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父皇。 只是,只是…… 若父皇对他失望了怎么办? 上次刑部起火,他在早朝时讽刺秦曜阳,后来被秦曜阳倒打一耙,父皇已对他失望过一次。 若这次再失望,会不会……毕竟,太子很厉害,裕王和荣王也不是省油的灯。 “调转马头。”十一皇子忽的下令。 一声马嘶,马蹄陡然停下,再缓缓转了方向。 …… 回到礼部,十一皇 子快速走进批阅答卷的房间,他关上门。 “下面的话,本皇子只说一次。” “秋闱试卷的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从现在起,这批有问题的试卷,每发现一张,立即送到本皇子面前。” “这件事情,高度保密。” “你们应该知道,薄大人一案后,礼部处在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时候,若秋闱再出现任何问题,别说是你们,就算本皇子,也难逃其咎。” “若你们不想礼部被人一锅端了,就乖乖听话!” 众人忙着点头称“是”,十一皇子在薄大人一案后那番慷慨激昂,如今看来,真的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 “贺侍郎,你跟本皇子出来一趟。”十一皇子道。 贺侍郎忙起身,跟着十一皇子走了出去。 “本皇子没进宫,你之前是不是想提醒本皇子,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父皇?”十一皇子问。 “下官什么都没说。”贺侍郎躬身,“是殿下心思缜密。” 这句话等于间接认同了十一皇子现在的处理方式。 十一皇子点头:“你可有其他想提醒本皇子的?” 贺侍郎犹豫不决,十一皇子鼓励道:“有什么想法就说,本皇子也 不是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你的想法只是作为本皇子想法的补充。” 他看过贺侍郎,拍拍他的肩,意有所指:“往后,本皇子还想多依仗贺大人!” 这句话,等同于全面认同贺侍郎,同时给他承诺了未来。 贺侍郎看过十一皇子,眸中终闪过一丝坚定:“殿下,下官在想两件事,第一件事,您先前说的构陷;第二件事,您那本语录?” 十一皇子点头:“这两件事,本皇子也想过。” “语录的事,本皇子已下令,停止散发,至于已经散发出去的,则暂时不做处理,否则很容易让人发现端倪。” “至于构陷,则复杂一点,你派人偷偷带几个问题试子进京,本皇子要亲自审问。” …… 后宫。 自从那日十一皇子看过欣妃后,欣妃一直有些思绪不宁,就连秦皇都发现了。 “欣儿,你这几日怎么了?”秦皇问。 欣妃“啊”了一声,看着秦皇微微蹙起的眉,眸中闪过愁绪,万分抱歉道:“大概是天太热了,臣妾困倦得很,老是想睡。” “老是想睡……”见惯了各种宫斗的秦皇第一反应就是欣妃被下毒了,“来人,请御医过来一趟!” 第837章 你在焦虑什么 “皇上,臣妾没事儿。”欣妃一脸感动。 “没事儿也看看,你要觉得任何地方不舒服,尽管叫御医。”秦皇忍了下,继续,“你现在身份不同于往日,朕怕有人对你不利。” 再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现在侍寝时间也多,万一怀上了呢?” 欣妃脸上露出娇羞,粉拳在秦皇身上打一下:“皇上欺负人家!” 秦皇一把抓住欣妃拳头,将人拉入怀里。 “欣儿……” …… 御医听是皇上召唤,有点紧张,也不知是什么事。 一问听说是欣妃困倦,心头顿时轻松一点。 自从裕王携王妃回秦后,他们这些御医的地位就开始跌。那些疑难杂症,明明难得跟啥似的,偏偏在凤青翎手里,很好很快就找到解决之道。 他小跑着去了欣妃宫中。 “过来,给欣妃看看。”秦皇招手。 御医忙拿了脉枕放在欣妃手腕下方,再隔着薄纱把脉。 他把得很仔细,很细心,生怕错过什么。 足足半盏茶时间后,他这才把手放下。 “御医,怎么样?”率先开口的是秦皇。 御医忙退后三步,躬身抱拳答:“回皇上,娘娘这几日怕是思虑过重,加之睡眠不好,脉象 有些浮。微臣给娘娘开一剂药,娘娘坚持服用几天,应该会好些。” 就在御医说到“思虑过重”时,欣妃瞬间紧张了一下,幸得秦皇和御医正在说话,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只是这样?”秦皇问。 御医一瞬有些茫然,不知秦皇想听到什么答案。 “是,微臣诊断出来只是这样。”御医说着,再巧妙加了一句,“若皇上和娘娘不放心,微臣这就去太医院,请其他御医一同来会诊。”顺便一起揣摩下皇上的意思。 “这倒是不用。”秦皇笑,“你的医术,难道朕还信任不过?” “微臣惶恐,微臣谢皇上信任。”御医将背脊弓得更低。 “好了,你下去吧,这几日守着煎药,朕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秦皇道,“此外,欣妃身体不好,你以后三天一请脉。” 御医忙着称“是”,皇上这番吩咐,分明是对欣妃上心了。 …… “你在焦虑什么?”御医离开后,秦皇很温柔的看着欣嫔。 这个问题,在御医说了思虑过重四个字后,欣妃就一直在思索,这会儿很流利答:“我怕做不好皇上的妃。” 她的语气有些胆怯:“以前只是嫔,上面有皇后,有贵妃, 还有四妃,就算有什么过错,也可以说是不懂事。如今,臣妾成了四妃之一,忽然就紧张起来了,想到上下那么多姐妹看着,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给皇上丢脸。” 欣妃的答案让秦皇一阵好笑:“不用紧张,更不用担心,你以前做得很好,现在也做得很好。” 他把欣妃拉入怀里:“你记住,你是朕最爱的女人,就算天大的事压下来,也有朕替你顶着!” 欣妃露出感动表情:“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欣妃主动送上香唇。 “傻瓜,朕不对你好对谁好?”秦皇毫不客气收下欣妃的献吻。 两人很快缠绵在一起。 “皇上……” “嗯?” “再给臣妾一个孩子吧,臣妾想再要一个孩子。” 秦皇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欣妃有些疑惑。 欣妃没立即回答,只是咬着下唇,好像很委屈似的,许久继续开口:“臣妾私以为,若臣妾再给皇上生个孩子,皇上会不会再爱臣妾一点……” “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就算一个孩子都不给朕生,你也是朕最爱的女人。”秦皇加重语气,不小心喷了点口水星子在欣妃脸上。 欣妃自然不敢去擦,那可是 真龙天子的龙口水。 更重要的是,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在宫中活下去,能依靠的除了秦皇宠爱,再无半点其他。 她不敢耍小脾气,不敢让秦皇有半点不满,好在秦皇十年如一日的将她放在重要位置。 “臣妾知道。”欣妃眸色微微黯淡,她动了动身体,攀在秦皇脖子上的双手将秦皇拉更近,再用更小更小的声音叹息,“唉,臣妾只是嫉妒……” 她的话没说完,尾音带着许多感慨,许多遗憾。 秦皇听懂了,欣妃在说她嫉妒贵妃。 这些年,整个后宫能让欣妃说嫉妒的,就只有贵妃。 从前是嫉妒贵妃侍寝次数多,公然和秦皇秀恩爱;如今是嫉妒贵妃明明都不能侍寝,偏偏还霸占着秦皇。 她嫉妒阮佩兰在这样高龄给秦皇怀了孩子,虽然孩子没了,可秦皇对她的宠爱,不减反增…… 她渴望秦皇再给她一点承诺,可秦皇什么都没说,回答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 欣妃受宠的事很快在后宫传来。 毕竟,这几年,日渐老去的秦皇很少白日宣YIN,加上他指给欣妃的御医是他平日极信任的那位,还命对方三天一请脉,其保护之势不言而喻 。 皇后亲自去了欣妃宫中,给她赏了些贵重的宝石玉器等玩物。 皇后说:“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 皇后说:“只要皇上舒坦,就是咱们后宫所有姐妹的福气。” 皇后还说:“皇上日理万机,本宫知妹妹魅力大,可,为人臣妾者,别光顾着自己,还是要多顾念皇上身体……” 皇后这是一根胡萝卜,一个棒槌,明里表扬欣妃,暗里却讽刺欣妃不知廉耻,勾引皇上。 欣妃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只得咬着唇,生生受着。 到皇后离开后,她扑到床上狠狠哭了一场。 她就知道,皇后看她不顺眼,否则,皇后为何不去找悦嫔的麻烦,偏要找她的?悦嫔侍寝的次数明明比她还多! 从欣妃宫殿出来后,皇后顺道去锦绣宫坐了一会儿。 “娘娘真是稀客!臣妾这锦绣宫顿时有了蓬荜生辉的感觉。”贵妃亲自相迎,走到近处,这才行礼见过皇后。 皇后顺手将她扶起来,笑盈盈道:“谁不知道妹妹这锦绣宫是整个后宫最奢华的所在,你这里叫蓬荜的话,那其他地方就都不能看了!” “娘娘何必这样一针见血呢?”贵妃怪嗔道,“臣妾只是自谦两句,顺便捧捧姐姐。” 第838章 脸皮厚是遗传 皇后一瞬无语。 这些年,贵妃一直都是后宫“最任性”的存在。 当然,这种任性需要智慧,更需要资本。 在皇后与她合作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她说这话,是调侃,也是亲近。 “本宫既是稀客,还不快请本宫进去,拿出裕王和裕王妃亲手做的雪峰茶,招待本宫!”皇后笑着提要求。 贵妃笑,陪着皇后一边往正厅走,一边道:“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曜阳和青翎做雪峰茶早被妹妹喝光了,普通的茶农做的雪峰茶,娘娘可要品尝?” “好。”皇后颔首,“本宫就尝尝。” 贵妃笑,朝旁边香嬷嬷看过一眼:“香香,还不快去吩咐?” “香香……”皇后抿嘴笑,“这个称呼比馨儿好听,显年轻。” “是,这还多亏了欣妃,否则,臣妾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给她改名字。”贵妃道。 “那位也确实……”皇后想了下,将原本打算用的“作”,硬生生换成“敏感柔弱”。 “娘娘这是刚从那边过来?”贵妃明知故问。 “是。”皇后坐到正厅上位,她的目光看过贵妃,语气中几分无奈,“作为不受宠,又擅妒的皇后,看 见新出个宠妃,怎么着都得去‘提点’几句不是?” 皇后笑,贵妃亦跟着笑:“皇后说笑了,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我说,你不难受吗?”皇后忽的换了语气。 “难受?”贵妃不解,“娘娘是说,臣妾应该吃醋吃得猛烈些?” “本宫不知你有没有吃醋,但本宫知道,你若肯多留留皇上,皇上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那边!”皇后道。 言下之意是:你拒绝侍寝的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若肯让皇上如愿,皇上至于吗? “娘娘真是太抬举臣妾了!”贵妃这才坐到皇后旁边座位上,“这些年,皇上为了保护那位,没少忍着,如今多补补也是正常。至于臣妾,不是臣妾不肯留皇上,而是——” 她顿一下,“娘娘经常教导我们,要劝皇上雨露均沾,臣妾可是一天也没忘记。” 一天也没忘记…… 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口!这脸皮可真厚得有十八座城墙那般厚了! 在她腹中胎儿没被打掉之前,她哪个月的恩宠不是后宫第一,皇上若多幸了谁几日,她立即就能不高兴,半夜都能把皇上叫走。 如今说什么有劝 皇上雨露均沾。 “妹妹自是做得极好。”皇后昧着良心夸。 茶很快端上,放在皇后和贵妃面前。 贵妃一手执茶杯,一手捏了茶杯盖,吹一口气,喝一口。 皇后是同样的动作,同样优雅。 只不同的是,贵妃喝了一口茶,而皇后只赞了一句“好香,果然名不虚传”后,就把茶杯放下了。 暂时的同盟,永远的敌人,谁都得提防着谁。 一盏茶后,皇后提出离开,贵妃将人送到锦绣宫门口,恭送皇后离开。 皇后前脚刚走,秦皇就火急火燎来了。 如从前一样,秦皇不许任何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贵妃还在正厅,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得意的对香嬷嬷道:“亏得本宫聪明,没给皇后喝裕王和裕王妃制的茶。” “是。娘娘英明。”香嬷嬷附和。 “那是!本宫就知道她不会真喝,她怕本宫下毒呢!”贵妃道。 “还是娘娘了解皇后娘娘。”香嬷嬷再附和,她顿一下,“娘娘每次在椒房殿,不也滴水未沾吗?” “是啊!”贵妃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本宫这是跟她学的,她防着本宫,本宫当然也要防着她!” “是,娘娘英明。” 香嬷嬷再夸。 房间外,秦皇将这一小段完整听去,他抿着唇笑,再缓缓退出锦绣宫。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大智若愚啊! “裴公公。” “奴才在。” “你去叮嘱一声,朕刚来过的事,别让贵妃知道。” “是。” 不一会儿,锦绣宫宫人已将秦皇这句吩咐原封不动汇报给贵妃。 贵妃“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娘娘,王爷这几日怕是要动手了。”四下无人时,香嬷嬷小声。 “本宫知道。”贵妃道。 “皇上那边……”要不要想办法固宠?香嬷嬷有些担忧。 “不用。”贵妃毫不犹豫,“他不是深爱欣妃吗?那就去爱个够吧!这件事,虽太子和王爷在主持,但后宫不易参与。” “可欣嫔是后宫妃嫔啊!”香嬷嬷不解。 “大是大非面前,又是涉及朝政,朝堂上那帮人不会轻易放过。”贵妃说,“你到时候等着看吧,别说是本宫,怕是就连皇后,都一个字不会说。” “是。”香嬷嬷垂首。 贵妃微微笑一下,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道理,还有些原因,她没法说。 从前,在她没怀那个孩子之前,她虽明知她是某人 挡箭牌,明知秦皇爱的是别人,可每个人,每个女人,多少对身边那个男人有一点点希望,希望男人某一人会发现,最爱的人,原来在身边。 于是,多年来,她防着秦皇,演戏给秦皇,也盼望着。 直到她知道驻颜霜的秘密。 当孩子没了,她对秦皇那一点点期盼也没了。 天知道,当她面对秦皇,面对这个20多年来,处心积虑要杀她的男人,她得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把他赶出去。 …… 再三日后,秋闱名单出炉。 十一皇子将名单呈给秦皇看,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不认识,没听过的人。 秦皇只浏览了两眼:“确定没问题?” “儿臣确定。”十一皇子道,“凡名字出现在榜单上的,必定有真才实学。” 至于那些提前得到试题,将答卷分数做得很高的人,十一皇子一概没让他们过。 “既然你这样说,朕相信你。”秦皇含笑看过十一皇子,“按照惯例,明日就该公布了。” “是。”十一皇子垂首。 看着眼前的儿子,秦皇越发满意。 这几日,十一皇子给他的感觉是谨言慎行,成熟了许多,再磨炼几年,能堪大用。 第839章 哭了一天一夜 秋闱名单张贴出来这日,京城热闹极了。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上榜的人自是开心,邀了亲朋好友,好好庆祝一番,没上榜的人则各种失意,借酒浇愁。 十一皇子的名气也在这一天达到顶峰。 这些试子很多是认识的,对彼此的才学也多少知道一点,如今张贴出来这张榜,可谓实至名归。 “有十一皇子坐镇的礼部果然不同!” “亏得在秋闱前把薄大人赶走了,不然的话,还不知谁会倒霉。” “再等三年,在下若有机会进朝为国效力,必定拜在十一皇子门下。” “在下也是。”“在下也是。”…… 京城以外的名单,则在头一日秦皇首肯后,快马加鞭送往各州郡。 …… 皇宫里。 秦皇听到民间议论后,大感欣慰。 十一皇子这次抓出的民心,可不是普通民心,而是天下学子的心。 这些人,优秀者入朝为官,就算不入朝为官,也必定是当地意见领袖。只要他们说老十一好,老十一能得到很大一片民心。 这一次,算是走了一条很大的捷径。 再过了几日。 果然有朝臣递了折子,将十一皇子夸奖一番,恳请秦皇册立他为王爷。 秦 皇看过折子后就笑。 册立十一皇子只是迟早的事情,如今,秋闱这事,也算是得到民心,得臣心,得君心了,借这个机会给老十一升上一升,倒也未尝不可。 秦皇信步来到欣妃处,他想亲口将这个决定告诉欣妃。 欣妃正在绣荷包,听到秦皇来,忙把荷包放下。 “臣妾见过……” “快免礼。”秦皇往桌子上看过一眼,见欣妃正在绣的荷包上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他笑了下,“欣儿这是打算暗示朕?想鸳鸯戏水。” 欣妃低头咬着下唇,脸上全是娇羞,娇嗔:“皇上好不正经!……皇上戏弄臣妾!” “难道欣儿不是这样想的?”秦皇笑问,坐在凳子上后,将欣妃拉近怀里。 欣妃唇角上扬,害羞的把头埋进秦皇脖颈:“臣妾做梦也没想到,能像现在这样幸福,经常能看见皇上,还能坐在皇上怀里……” 欣妃的语气很奇怪,开始还在笑,笑得愉快,可到了后面,却有很明显的低泣的声音。 “欣儿。”秦皇好生奇怪,推开欣妃藏在他脖子里的脸。 果然,她的眼睛是红的,眼泪垂在眼睫毛上,似掉未掉,看起来好生可怜。 “怎么了?谁欺 负你了?朕替你做主。”秦皇道。 “没有,没有人欺负臣妾。”欣妃明明十足委屈,却连连摇头否认,她的鼻尖也红了,一抽一抽,十足可怜。 “没人欺负你,还哭成这样?”秦皇问。 欣妃低着头,长齿紧紧咬在下唇上,一副死活不说的样子。 “豆嬷嬷!”秦皇高喊欣妃贴身嬷嬷。 豆嬷嬷飞快走了进来,跪在秦皇和欣妃面前。 “你们主子怎么回事?这几日谁欺负她了吗?”秦皇问。 “回皇上……” 豆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欣妃一声揉揉的低喝:“不许说!” “说!”秦皇再喝,声音自是比欣妃大了许多,有威严许多。 豆嬷嬷身体一抖,老实答:“回皇上,是皇后娘娘来过。皇后娘娘说欣妃娘娘不自重,勾引皇上……欣妃娘娘偷偷哭了一天一夜……” 秦皇露出吃惊并着心疼的表情:“这种事,怎么不派人来告诉朕一声?” “皇上已经够忙了,臣妾不想给皇上增加困扰。”欣妃小声。 秦皇叹一口气:“怎么能叫增加困扰,以后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派人来给朕说一声。”他顿一下,“朕晚点也会给皇后说一声,叫她一天 别操闲心。” “皇上对臣妾可真好!”欣妃超感动扑到秦皇怀里。 她的下巴放在秦皇肩上,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这就是宠妃待遇! 真是太爽了! 连一国皇后都能碰一下。 秦皇安抚般拍着欣妃后背:“以后可不能再哭了,朕不想你哭……” “恩。”欣妃点头。 “还有一件事,朕要告诉你,让你提前高兴高兴。”秦皇想起过来找欣妃的初衷,他的目光朝跪在地上的豆嬷嬷看过一眼,“你出去。” “是。”豆嬷嬷磕头。 猜到秦皇下面要说的事还属于机密,出去的时候,她顺便把伺候在门口的宫人带了出去。 “皇上想告诉臣妾什么?”欣妃一脸期待,巴巴的望着秦皇。 “今年秋闱很成功,老十一现在名望很高,今日有大臣上书,恳请朕册封他为王爷。”秦皇故意顿了一下,见欣妃眸中亦是兴奋,便开心的继续往下说,“朕打算明日早朝就册封。” 原以为欣妃听到这话会开心的搂着他亲两口,却不料—— 欣妃眸中全是慌张,她如兔子般从秦皇怀里跳出来,“噗通”跪在地上:“皇上万万不可,老十一何德何能,如何能受此册 封?” 她将额头抵在地面的:“老十一主事礼部,办好秋闱乃是他分内之事。” 秦皇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他没立即把欣妃拉起来,而是看着她的背脊,缓缓问:“欣妃是质疑朕的判断能力?还是质疑十一皇子的办事能力?” 听得秦皇有些凉的语气,欣妃心头一紧。 示弱一直是她的生存法则之一,如今怎么就不管用了? 她斟酌着答:“皇上圣明,臣妾是怕老十一让皇上失望,毕竟,在很多方面,他还不够通达。” “这你就多虑了。”秦皇这才把欣妃拉起来,“朕看他最近进步不小。这世上,没有谁天生就是王爷,都要经过磨练。这些日子,朕也想过,以前就是磨得太少,这才导致他有欠火候。朕以后会派他多做事,多磨练磨练。” 欣妃眸中写满脆弱,全是担忧,她深深的凝视着秦皇,无声告诉秦皇:皇上,您才是臣妾的天! “好了,别太担心。”秦皇安抚,“朕既然要给他,自然要想办法让他拿得稳。老十一是你和朕的儿子,朕会给他全天下最好的!” “臣妾……一切但凭皇上做主。”欣妃眸间全是愁绪,盈盈拜下,“臣妾谢主隆恩!” 第840章 催命符来了 明明是个好消息,秦皇专门跑这一趟是想来看笑脸,却没想到,他最先听见的是欣妃哭了一天一夜,再是勉强接受给老十一封王的消息。 秦皇有些意兴阑珊,再陪欣妃坐了一会儿后,便以“奏折还多”为由离开了。 …… 说来也巧,因得想散心,秦皇回御书房的时候,绕远路走了御花园,居然就看见坐在廊桥上喂鱼的贵妃。 轻而薄的白纱裙,在微风的吹拂下,如薄雾般飘起。 在秦皇的印象中,贵妃极少穿得这样清淡,她一向喜欢色泽浓烈的衣服,彰显她身份。 如今这番,却多了许多清灵之气。 有那么一瞬,秦皇站在原地,几乎舍不得开口打破这一美景。 贵妃背对着秦皇,自然不知身后有人看呆了去。 直到裴公公朝周围宫人做手势,叫他们退下,把空间留给秦皇和贵妃,贵妃这才发现周围异动。 她转身,随即看见负手而立的秦皇,宫人们站得远远的。 “皇上还是这般喜欢偷袭。”贵妃似责备的笑着,她随手将装鱼食的碟子放下,站起来朝秦皇盈盈福身,“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秦皇上前几步,将人扶起。 “这么热的天,怎不在房间里呆着?”秦皇朝鱼食看过一眼。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呆下去都快养成懒骨头了!”贵妃环顾四周,唇角上扬,“这里还好,上面有遮阴的顶,有风吹着倒也舒服。” 秦皇点头。 他看着贵妃的笑脸,觉得心情也好了许多。 “皇上这是要回御书房吗?”贵妃看了看秦皇将要走的方向。 “是 ,还有些奏折要看。”秦皇道。 “皇上日理万机,切记保重龙体。”贵妃说了两句冠冕堂皇,关心秦皇的话,随即道,“皇上既有要事在身,臣妾就不……” 贵妃的话没说话,秦皇飞快接了过去:“你陪朕走走。” 贵妃只得咽下下半句话,她原本想说“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如今,既被秦皇抢了先,她只得福身说“是”。 秦皇将贵妃小表情看在眼里,这段时间,贵妃躲着他,他何尝不知,也清楚是因为腹中胎儿。 “贵妃不愿意?” “皇上瞎说,能陪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秦皇一手揽过贵妃的腰,从廊桥另一侧走下去,宫人们远远跟着。 有些伤口,只能靠时间抚平。 “贵妃最近都不盼着朕了!” “皇上又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自然要雨露均沾,臣妾作为宫中老人,理应以身作则。” “爱妃以前可不是这样!” “以前那是不懂事,骄纵任性,如今,臣妾发誓要成熟理智,皇上爱谁宠谁,臣妾都要祝福。” “仅是这样?”秦皇语气上扬。 “对。”贵妃点头。 “那么,伺候朕是不是每个妃嫔应尽的责任?”秦皇再问。 “皇上!”贵妃没好气喊一声。 她侧头看过秦皇,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波光流转,万千光华。 蹙眉,“臣妾还在养身体!” 秦皇丝毫不被美色所惑,只平淡道:“三个月之期,今日是最后一日。” 贵妃心惊,连她自己都没记的时间,秦皇竟记得。 躲了足足三个月,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贵妃不是那种一 根筋的人,当即笑着邀请秦皇:“那明日,臣妾在锦绣宫等皇上?” “好。”秦皇点了点头。 有种吃了三个月泡菜,终于要开荤的感觉。 “对了,那日皇后是不是找你了?”秦皇问,“她找你做什么?” “皇后关心臣妾身体呢,问臣妾什么时候可以侍寝。”贵妃几乎说的实话。 “她有这么好心?”秦皇明显不信,方才在欣妃那里,他听到的是,皇后责备讽刺欣妃,怎么一转眼,到了贵妃那里,就变成关怀备至了? 贵妃抿嘴笑:“宫中小狐狸精猖獗,自然要臣妾这个老狐狸精出马。” 秦皇立即就被逗乐了:“朕会让皇后如愿。” …… 秦皇没让贵妃送太远,一小段路后,便让贵妃回锦绣宫了。 御书房里,不过一个时辰,又多了许多奏折,这些奏折大多是拥立十一皇子,恳请秦皇册封他为王的。 秦皇想起之前,无论是裕王,荣王,还是锦王,册封他们时,都是秦皇的主意,根本没有朝臣上过折子。 如今轮到十一皇子时,却被刻意营造出众望所归的感觉。 所谓“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十一皇子终究不懂。 秦皇微微摇头,此子,还得继续打磨…… …… 这日夜,秦皇很迫不及待的宿在锦绣宫。 “皇上!” “睡一觉就是明天了!” 于是,翌日早上,秦皇在早朝之前,狠狠吃了一顿肉,继而心满意足去了大殿。 贵妃在秦皇离开锦绣宫后,迫不及待叫人打水清洁身体,一点不想秦皇的液体留在自己身上。 “娘娘,您这样不是办法? ”香嬷嬷站在木桶外,用帕子擦拭着贵妃身体。 贵妃身上痕迹很多,秦皇今早对贵妃的宠爱比从前更甚。 香嬷嬷很清楚贵妃心里有多恨秦皇,可她没办法,不能不理秦皇,更不能失宠,在恨与顺从的拉锯战中,苦的是自己。 “我知。”贵妃闭着眼睛,后颈落在木桶沿上。 …… 朝堂。 在一片歌功颂德下,秦皇册封十一皇子为王爷,赐封号为“文”。 群臣无一人反对,皆道秦皇英明,十一皇子实至名归。 早朝后,众人纷纷恭贺十一皇子,太子笑问:“如此大喜,文王什么时候请我们兄弟几人喝酒庆贺一番。” “择日不如撞日,依本王看,今日最好。”荣王与十三皇子笑着走了过来。 旁边秦曜阳亦点了点头:“我们兄弟几人好久没一起聚了,要不把老十六一起叫上?” “好!今夜,就在小弟府上,咱们兄弟几人不醉不归!”十一皇子说得特豪气。 他盼着这一天已盼了太久。 那些从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如今正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 十一皇子府的牌匾在最短的时间内换成“文王府”。 这日下午,申时刚过,太子携太子妃,秦曜阳携凤青翎,十三皇子携十三皇子妃,荣王一人前来,还是孩童的十六皇子亦一人前来。 “荣王,你家王妃呢?”开口询问的是太子。 “回太子殿下话,宁格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家养身体。”荣王答。 “可有请太医?”太子关切道。 “不是什么大病,就不劳烦太医院了。”荣王笑得尴尬。 众人只当荣 王和荣王妃又闹矛盾了,并不放在心上,只太子礼节性补充道:“别拖得太久,若有需要,随时请御医过去看看。” “是,谢太子殿下关心。”荣王抱拳躬身。 自从他的生母曝出来是敏妃后,他的声势就大不如前了,人也低调许多。 每日早朝。户部。王府,三点一线,非常乖。 …… 设宴的地方是“文王府”后院花园。 这里非但绿树成荫,文王还专门用了两车冰散置在周围降温。 众人一走过去,立即有凉意沁人心扉的感觉。 “哇,这里好舒服!”十六皇子大叫,“十一哥哥,我好喜欢这里,我以后夏天都要在你这里过!” “很雅致。”秦曜阳笑赞,“绿树,蓝天,光影,十一弟不愧以‘文’为封号,果然实至名归。” “裕王过奖了。”文王心里好不得意,“为了让兄弟们更舒适一点,今日午后,这里就一直在降温,这会儿更是用了两车冰!” 这个年代,冰可是奢侈物,文王居然为了一场酒宴用了两车冰。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言官以奢侈之名弹劾。 “文王有心了!”太子笑,很满意这处设宴地。 几人很快坐下,太子最尊,坐首位,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年长一点的裕王和荣王,再紧接着是文王和十三皇子,最后是十六皇子。 座次与从前没任何区别,几张矮几围成一个圆。 第一杯庆贺十一皇子封王。 第二杯继续庆贺,第三杯还是相同主题…… 众人几乎是轮流灌文王喝酒。 直到—— 文王府外的嘈杂声从外面到里面,从前院到后院。 第841章 睁眼说瞎话 “谁在吵?”文王皱着眉问,有些晕乎乎。 “回王爷,是您的姥爷和几位舅舅、舅母,说是前来拜见王爷。”管家躬身。 姥爷,舅舅…… 那不就是欣妃的母亲和兄弟几人吗? 老实说,文王对他们一家的印象并不太好。 欣妃出生不高,当年,欣妃和秦皇相遇时,欣妃不过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后来虽接进宫,也一直不愠不火。 巴结他们的人有,但都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些年,吏部虽在锦王手上,他和锦王关系也好,但他从来没请求过锦王照顾过一二,原因无它:不外乎在文王看来,他家亲戚的能力不够。 他不想这几个人坏了他的名声。 “他们不是在梁州吗?他们来做什么?”文王捏着鼻根,声音中尽是不悦。 “回王爷,听说是得了升迁,专程进京叩谢娘娘和王爷。”管家说。 “得了升迁……”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身为文王,居然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有,晚点得问问,“安排他们……” “一起请过吧!”太子开口,语气很是随意,“都是一家人,那边设几张桌子便是。” 管家犹豫着,虽是太子发话,但文王家这几个亲戚,素质看起来不是太好啊!若和太子等人坐一起,冲撞了这几位,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怎么办? 他把目光投向文王。 文王脑子里清醒部分少, 浆糊多,这会儿转动起来异常慢。 他还没分析出怎么做最好,只听太子已笑着自嘲:“抱歉,忘了这里是文王府,本宫说的话自是不作数的。” 太子语气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和颜悦色,可文王妃的脸色却变了。太子乃秦国储君,绝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说这话,分明是暗指管家抗旨不遵。 文王妃看了看身畔反应慢无数拍的文王,陪笑道:“府里管家不懂事,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她的目光转向管家:“还不快请姥爷他们过来,另在那边安几张桌子。” 管家也早已从太子自嘲那番话中听出危机,这会儿听得文王妃的吩咐,忙退下照办。 文王妃再转头看向太子、裕王等人,提前打预防针:“我家姥爷,舅舅等久居梁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待会儿若有言语行为不妥处,还请各位爷见谅。” “本宫刚说了,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太子一点上位者的架子都没有。 “是啊是啊!谁家没几个穷亲戚?文王妃不必介怀。”十六皇子也跟着开口,说得好像文王妃嫌弃欣妃父亲兄弟一样。 文王妃想解释,可看着十六皇子这么个小不点,又觉得专门解释反而不好,给人欲盖弥彰之感,只当十六皇子天真可爱童言无忌。 欣妃的父兄们很快带了过来,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竟有二十 来人。 他们进后院花园之前,管家已嘱咐过他们,今日是文王设宴,正在款待太子以及其他王爷,希望这一众人等多吃菜少说话。 管家建议虽好,只可惜,在场赴宴的每个人身份地位都比管家高,他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管家建议付诸东流。 一番见礼后,欣妃父兄们还没安排到特定桌子上,太子已再次开口,闲话家常。 “听说你们从梁州来?梁州的天气可不怎么好,经济作物产量不高,民风却很彪悍。” “回太子话,得上天庇佑,梁州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虽比不上秦国中部地区,但也足够温饱。”欣妃的父亲说,“那些占山为寇者,大多已招安,如今和普通农夫没什么区别。” 太子露出欣慰笑容:“大人治理有方,本宫还记得,再五六年前,父王因梁州不好治理,很是头痛了一段时间。” 欣妃的父亲谦逊的低着头。 “回想起来,这几年,确实没什么梁州山贼闹事的折子。”太子笑,“先前不知道,如今才知是大人的功劳。” “太子殿下过奖了。”欣妃的父亲好不得意。 “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进宫觐见父皇和欣母妃?”太子问。 “回太子话,下官明日会请文王殿下递帖子,然后就看欣妃娘娘什么时候得空召见了。”欣妃的父亲道。 太子再次露出赞许的表情:“本宫明日 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再叫吏部尚书平时多看顾一点。” 闻言,文王一家子亲戚大喜,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趟入京之旅,他们最先得到的是太子赏识。 “下官叩谢太子殿下!”欣妃的父亲双膝跪下就拜。 站在他身后的儿子,儿子,孙儿,孙女等人也忙着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不都说了是一家人吗?”太子朝身后侍从递了个眼色,那侍从忙走过去,亲自扶了欣妃的父亲。 文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半眯着眼睛,努力听太子和他的姥爷在说什么,生怕太子设套。 还好,太子似乎还真只是闲话家常。 “这几位?”太子的目光落在欣妃父亲身后那一大帮人身上。 这一大帮人忙自我介绍,先是欣妃兄弟们,姓名年龄家里排行,为官或者为商,擅长什么;再是小一辈自我介绍,这些小一辈和文王同辈,男孩子都是读书人,女孩子未出阁的,也纷纷读过书。 太子再次大赞,说他们是书香门第,并叫他的侍从给众人看赏。 赏赐颇丰,欣妃一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谢恩。 秦曜阳亦抿嘴笑:太子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好!这欣妃父兄们一家子,除了欣妃的父亲勉强有点才干外,其他人……都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为官,不过跟在欣妃父亲屁股后面打杂;为商,不过肯蒙拐骗;而 至于那些所谓读书人,至今一个秀才都没考上。 当年,欣妃跟着秦皇入宫后,他的这些兄弟们就做起了飞黄腾达的梦,再不肯努力。 这种“家有皇妃等于开了外挂”的想法很快遗传到他们下一代身上,一个个同样不肯努力,只等天上掉馅饼。 这不,当欣嫔变成欣妃,馅饼果然掉下来了。 欣妃的父亲官升三级,举家迁徙。 “四哥哥,你在笑什么?”十六皇子眼尖。 “我在笑你,待会儿没东西看赏。”秦曜阳道,他的目光转向正接受太子赏的众人,再回到十六皇子身上,“你四哥哥有媳妇儿,媳妇儿面面俱到,待会儿肯定能拿出东西给赏。你就不同了,你没媳妇儿,这趟出宫,肯定也没带东西。” “小十六虽然没有媳妇儿,可小十六有太子哥哥,裕王哥哥,荣王哥哥,还有文王哥哥,十三哥!”十六皇子立即高声答。 众人齐齐笑,这个小十六,不愧是秦皇抱着长大的皇子,今年不过六岁,已聪明绝顶。 “说起来,前几日秋闱才发榜,不知榜单送到梁州没有,梁州中了几个举人?”那边赏赐还没发完,太子已继续问。 “保守估计,最少也是5人!”欣妃的哥哥得意道。 “喔?”太子尾音微微扬起。 别说梁州的榜单,全国各地的榜单,他都看过,也记得不少。 这梁州,也就中了两人。 第842章 秋闱学子闹事 欣妃的哥哥见太子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加之他刚得了太子的赏,这会儿表现欲大增,忙将那五人名字说了出来。 再把他们大赞了一番,说他们才华横溢,别说今年秋闱,就算三年后春闱,也一定高中,特别是谁谁谁,他点了三个名字,说他们不光读书了得,而且为人正直豁达。 他着重说的这三人,恰是榜单上没有的三人。 太子并不点破,深知内情的秦曜阳更不会点破,太子赞了欣妃的哥哥,夸他对当地百姓了若指掌,必定深受百姓喜欢。 这一家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太子夸了无数次,不由有些飘飘然。 这时,太子妃开口了,问他们一家子打算在京城呆多久,家中未出阁的女子可有许了人家,这番话,竟是要替她们张罗婚配。 一家子再次大喜,忙说没有。 就算许了人家,也能退婚不是?在梁州许的那些人家,哪能和京城太子妃给指的人家比? 太子妃点头,说几位姑娘容貌不俗,加之有才情,必定能许个好人家,这几日会帮他们挑挑。 一家子再叩谢了太子妃。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看一眼,皆笑了笑。 这好人都被太子和太子妃做了,他们只需跟着太子看赏就行。 荣王,十三皇子也是如此想,也只跟着给了赏赐,略逊于太子。 至于十六皇子那份,太子直接给代劳了。 文王妃考虑到他们是一家人,这会儿跟风般的赏赐不好,便没给赏。 待所有人赏完后,欣妃一家子这才喜滋滋坐到先前给他们准备的桌子旁,大快朵颐。 赶了十多天路,又是天气炎热,如今坐到这个凉爽的院子里,吃着精致的食物,看着不远处那些站在秦国顶峰的人,心里又羡慕又嫉妒…… 还有几分忿忿。 瞧瞧太子,瞧瞧其他王爷,皇子,一个个那样大方。 不光出手不俗,还超有眼光! 哪像欣妃和文王,一个入宫多年,都快老了,才给他们要到一个升迁的机会,平时也不给他们银子用;另一个更是抠,看看他这院子,不知用了多少冰块,才能达到这般舒爽,这得多有钱! 可这些年,他给家里拿过多少?每年送到到家的银子,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 他在皇上面前给长辈们美言过吗?请吏部关照过吗? 统统没有! 哼,什么是家人不如外人,这就是! …… 宴席继续进行。 众人依旧以灌文王为乐,文王耳边是一句接一句的夸。 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多年 ,除了大婚,这还是第一次他的这些兄弟们围着他。 这场先前说过的“不醉不归”,最终把文王灌趴下了。 其他人再对饮一番,遗憾文王酒量太差,继而离开。 …… 文王这一场大醉,很诡异的醉了三天三夜,任何解酒汤药都喝不下去。 秦皇知是太子等人给他庆贺,不但没怪罪,还笑道,这个老十一,以后得好好练练酒量,否则随时可能被几个皇兄皇弟灌醉。 这三天,先是有两件很重要的小事,继而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 第一件小事是:文王指派给礼部贺侍郎事情,贺侍郎办好了,他亲自带了三个来自不同地区的问题试子偷偷进京了。 按照文王的吩咐,文王会亲自审问他们。 贺侍郎几次登门求见文王,文王都在睡觉,压根没醒。 第二件小事是:因得文王没醒,欣妃一家求见欣妃的帖子自然无法送进宫,他们只能等。 不过,这期间他们也没闲着。 欣妃的父亲专门去拜见了吏部尚书,送了不少好礼,也得知太子果然打过招呼,心下更为踏实。 再紧接着,他带着他唯一勉强拿得出手的儿子,再拜见了好极几位达官贵人。 因得是欣妃的父亲,加之这次是因为升 迁,进宫谢恩,倒也没人为难他。 其他人则出入京城最好酒楼与青楼,结交了一大帮看起来很有用的“朋友”。 至于那一件大事,是一起案子。 一个来自地方州郡的试子,跑到京城刑部门口,敲鼓状告礼部,认为礼部官员阅卷不公,他明明是中举的答卷,却没能中举,并提出要查卷。 他的这番要求不光写了状子,还在刑部门口大声宣读了。 周围看客们很多,纷纷笑他:落选了就落选了,肯定是考卷没做好,三年后再考便是。如今礼部主事的可是文王殿下,阅卷方面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试子坚持称他的答卷非常完美,不中举的话,天理难容。 众人又是一阵嘲笑。 刑部收了他的状子,问了他下榻的客栈,告诉他有任何消息都会传讯于他。 因得涉及前段时间刚出了事情的礼部,秦曜阳专门就此事请示了秦皇。秦皇听了后,只当一个笑话,科举自举办至今,这还是第一个提出要查卷的。 秦皇压根没想过秋闱有可能会出事,毕竟,前期文王在学子中风评太好,特别是在京城赶考的这批试子,几乎把文王视为偶像。 如今,有人不服,就算为了维护最爱儿子名誉,秦皇也 会答。 “查!落榜就是落榜,要让他落得心服口服!”秦皇道。 秦曜阳“是”了一声,担忧道:“该子在刑部门口宣读状子,提出查阅答卷,儿臣担心,在他之后,以后每年都会有人前来查阅答卷。” 秦皇不由感慨,秦曜阳果然心思缜密,倘文王有秦曜阳这般优秀,他能少操多少心 “这是个问题。”秦皇道,“等文王醒了后,朕会亲自给他说一声,往后开放查卷,促进考场公平,不过要设个门槛,免得谁都来查上一查。” “是,父皇圣明。”秦曜阳抱拳。 回到刑部后,秦曜阳吩咐人去礼部抽取状告阅卷不公那位的答卷,出于意料的是,礼部以礼部暂时没有尚书大人,主管礼部的文王殿下不在,他们不敢将答卷交给刑部。 秦曜阳倒也不急,只道:“那就等文王。” …… 第四天,文王终于醒来。 醒来时,他不光头痛,还嗓子痛,胃痛。嗓子痛是渴的,胃痛是饿的。 “王爷,您终于醒了!”文王妃忙端了水,脸上满是愁绪,“贺大人一日两次往这里跑,说有急事,问他什么事也不说。我听说这几日有各地来的学子在闹事。裕王半个时辰前也派人来了,问您醒了没有。” 第843章 考题是如何泄出去的 “闹事?闹什么事?”文王一下抓住重点。 “听说是闹着要查卷!具体什么情况,妾身也不知道。”文王妃道。 “我得马上去一趟礼部。”文王说着,掀开薄被,陡然站了起来。 因起得太急,血液循环不畅,文王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一手扶在床头。 “爷,您吃点东西再走,您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文王妃恳求的看着文王。 “几天?”文王好不奇怪,喝酒是昨儿傍晚的事,怎么就变成几天了?还有刚才,文王妃一直说的是这几日,究竟怎么回事? “我昏迷了几天?”文王再问。 “整整三天,我们在王府设宴是四天前的事情。”文王妃说。 三天! 三天足够发生太多事情! 文王不会认为他只是单纯的喝醉,而且那么巧,在他喝醉期间,恰有学子来闹事。 “我昏迷了那么久,你怎么不找大夫来看看?!”文王心焦,语气也不是很善。 文王妃只觉委屈,嫁给文王这么多年,她一向兢兢业业,操持府邸,帮衬文王,不拈酸吃醋,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事情,他居然吼她! “我怎么没找大夫?”文王妃眼角一红,眼泪瞬间滚出,“不光王府的大夫 ,我还找了好几个京城出名的大夫,他们看了后,都说您是喝醉。醒酒汤也熬了许多,可您根本喝不下,一喝就吐。” 文王看着文王妃这番模样,只得安慰:“好了,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心急,你快去叫人给我弄点吃的。另外,叫管家进来。” 文王在文王妃伺候下,很快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再坐到桌子旁吃饭。 管家躬立在旁边,将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文王。 朝廷里的事,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便是有落榜的学子跑去刑部,状告礼部阅卷不公,要求查卷。这些学子不是一批来的,而是一拨拨来的,原因几近相同,他们认为自己的答卷非常完美,不中举的话,天理难容。 “哼!”文王一声冷哼,“我这几个皇兄,可越来越长进,度量越来越大了,本王不过刚册封为王爷,他们就迫不及待下手了。” 自从他得知秦皇意属的下一任君王是他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随时觉得他几个皇兄嫉恨他,要除掉他。 当然,他这个想法也没错,秦皇的儿子那么多,皇位只有一个。 “自古以来,可从来没有考生查阅过答卷的先例 。”文王道,“礼部没给刑部拿去吧?” “没呢!”管家答,“所有人都在等王爷拿主意。” 文王“恩”一声。 他想起刚文王妃说,裕王刚派人来过,遂不悦道:“裕王也太心急了!这拉拢人心的事,他一向跑得快!” “可不是!”管家亦一副鄙视样,“小的听说,他已答应给状告的学子查卷,对外宣称只等您的许可了。” “小人!”文王一拍桌子,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裕王这一番说辞,不光树立了裕王和刑部刚正不阿的形象,还借机削了礼部一头。 若无不公,何以不敢查卷? 特别他醉酒这几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躲!他想起秦曜阳的王妃,那女人可是神医的徒弟,给他下一点药,弄得像喝醉一样,那不易如反掌吗? “王爷息怒。”管家忙着道。 文王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说,他们的答卷非常完美?”文王问。 “回王爷,他们每个人所说各不一样,但意思也差不多了。”管家道。 完美…… 这世上,哪来的完美答卷?特别是最后一部分策论,怎可能完美? “这些人,究竟哪儿来的自信?!”文王皱着眉头,脸上尽是不 屑。 话音刚落,文王猛的一个激灵,他想起之前那一批问题试卷。 那批试卷,除了共同错误的两个小地方,再抛开观点几乎一致的策论部分,确实堪称完美。 只可惜…… “哈哈哈。”文王愉悦的笑了,“我倒要看看,就凭一群作弊的考生,一批问题试卷,怎么扳倒本王?” 他再刨了几口饭,从桌子旁站了起来:“备轿,本王要进宫面圣!” …… 进宫面圣这种事,听起来是每个品级高的大臣都有的权利,似乎随时可以行使。 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朝臣们汇报事情是靠递交折子,除非是天大紧急的事,否则都不会在早朝以外的时间进宫求见皇上。 太子王爷们同样如此。 若文王还是从前不受宠的十一皇子,此刻,他必定是冲到礼部,先问问礼部官员整个来龙去脉,听听大家的建议。 可他现在是的文王,是秦皇最器重的儿子,他怎么能走寻常路呢?他要直接走高端路线。 他要告诉秦皇,此次秋闱,有人作弊,为了礼部的名声,他没有公布这事儿,同时把这些人的考卷抽出来了,让这些作弊着没有一个中举。 如今,试子们有人闹,分明是被人利用,有 人想借这个机会,把礼部或者他文王的名声搞臭。 他相信,他只需要说这么多,秦皇必定知道怎么回事,必定厌弃太子几人。 文王信心十足的进了宫。 …… 秦皇刚用过午膳,正准备休息一会儿,便听见文王求见的消息。 几个时辰前的早朝,文王可还没醒来的,这会儿应是刚起床。 “宣。”秦皇道了句。 片刻后,文王器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从文王府到皇宫,他一路都在揉脸,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秦皇暗暗点头,看文王把一套拜见的礼仪完美的做完,心下更加满意。 册封王爷后,他这个儿子果然是更加成熟了。 秦皇叫他起身,调侃了他几句酒量差,便问他是否有事。 文王忙把他的猜测讲述了一番,他的重点是:有人故意让他昏迷了三天三夜,然后想借这次事件抹黑礼部,否则,就凭几个问题考生,怎么可能想到查卷? 在文王的表述里,五句有三句都在暗示幕后黑手是裕王,就只差没把秦曜阳的名字点出来了。 只可惜,秦皇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他一边听文王说,一边皱眉,到最后,文王的话还没说完,他已忍不住掐断: “考题是如何泄出去的?!” 第844章 抓住那个骗子! 考题是如何泄出去的…… 这个问题,文王不是没想过,他想过。 他在第一次发现问题考卷时,就已经想过,并且派贺大人去查了…… 可是,今儿醒来后,他所有心事都扑在阴谋论上了,竟忘了关心这件事的根本! 见文王呆愣在原地,秦皇说不出的失望。 “这件事,关键不在于有没有人借题发挥,而在于考题大面积泄露!”秦皇道,“你别以为你剔除问题考卷就可以了,真正聪明者,根本不会使用贩题者提供的答案,你根本查不出来还有谁有试题!而他们,必定已中榜!” “你秋闱竟出现这种事情!远比春闱时,薄大人那件事情恶劣千百倍!上次只是对一人的不公,这次却是对成千上万者的不公!” “你自己想想!这件事,一旦被人知晓,你礼部要被天下人唾骂成什么样?你这个文王,又曾在天下学子面前保证过什么?!” “如今东窗事发,你要如何解释,如何补漏?如何保住你主管礼部的位子?乃至——” “你的王爷之尊?” 最后几个字,秦皇说得很沉,带着一股狠戾。 文王吓得脸色一白,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知错了,父皇救 我!” “救你?”秦皇一声冷笑,“朕若救你了,谁来救救朕的礼部?人,是秦国的根本,一个无法取信于民的朝堂,你认为能存活多久?” “出题者是你礼部的人;考卷从印制到发放,是你礼部的人;现场主持,批阅答卷的,全部是你礼部的人!你告诉朕一个理由,让天下学子认为你清白的理由!” “礼部尚书已经死了,这次秋闱,从头到尾,无论礼部官员,还是天下试子,皆只认你一个人!就算泄露考题一事与你无关,你也有监管不力之责!” “更重要的是,你将失去你前段时间苦心经营出来的名声!”秦皇道。 文王脸色更白,多年来,他立足礼部,所有的基石都在礼部,他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美名,也依托于礼部的科考。 如今,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毁了吗? 若没了这些,他如何和裕王争,如何和太子争? “父皇,我怎么办?”文王惶惶失措。 “滚出宫,和礼部那帮废物拿出个法子来!”秦皇道,“另外,赶紧找出泄题者!至于那些闹事者,以及你查出来的问题试生,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是是!儿臣谢父皇提点!”文王一边磕头,一边 滚了出去。 还好还好,父皇还愿意给他出主意,便意味着父皇没有完全放弃他!那一句“如何保住文王之位”只是说说而已! 他可不想成为史上做王爷最短时间的王爷,不过一场醉酒的时间,就从云霄跌到地上! 不!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从皇宫到礼部,文王的脑子转得极快。 泄题者不一定好找,可让那些闹事者闭嘴,却很容易! 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叫他们死! 只不过,如今刑部插手,让这事变得有些棘手。 “滚开点,思思是我看上的女人!你是谁,凭什么跟我抢?”一个耀武扬威的声音在街上响起,打断文王的思路。 他皱了皱眉,听见另一个男人使劲争辩:“我在翠香楼包了她一个月,现在时间未到,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文王摇头,原来是为了青楼女子……这些人,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站在大街上为了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也不嫌丢人! “能被本大爷看上,是你的福气!”嚣张跋扈那人继续说话,“你可知本大爷是谁,你若把她孝敬给本大爷,今儿和本大爷争女人的事儿,本大爷既往不咎。” 文王原已经不打算听了 ,偏偏这个人实在太嚣张,他也想知道,天子脚下,究竟谁家会出这么个的蠢货。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让女人给你?思思是我真金白银包下来的,你这番强抢,到底有没有王法?!”另一人反驳。 “王法?”嚣张者大笑,“你知不知道本大爷住在哪里?” 另一个人没啃声,嚣张者已自问自答:“本大爷就住在王府!哈哈哈哈。” 住在王府…… 文王一下子乐了,京城里,除了废弃的锦王府外,现有的王府就三座:裕王府,荣王府和文王府。 他倒想看看,哪个王府出了这般白痴?说不定这件事情以后可利用。 他将头靠近轿窗,吩咐人前去看看,问清楚来龙去脉,问清楚是哪个王府的人。 “是。”侍卫很快离开。 轿子继续往前,不到半盏茶时间,侍卫回来了。 “王爷,属下问到了。”侍卫满脸尴尬,隔着轿帘道。 “谁家的?”文王淡然。 “回王爷,闹事者是您三舅。”侍卫很小声,“他看上了别人包下的姐儿,强行要对方相让。” 文王一张脸都黑透了! 这群人,他就知道进京准没好事儿!真不知道谁给他们升的官! “把他带回去!以后 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府!” “是。” …… 与此同时,另一条街上。 文王的二舅正在奔跑,他的身后,是四五个书生和他们的书童。 “快!抓住他!他是骗子!” 书生和书童常年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缺乏锻炼,奔跑速度不快,一路都在喊。文王的二舅则因为好吃懒做,同样奔跑速度不快,与身后追逐他的人始终甩不开距离。 一条街跑完,到分岔路口时,二舅飞快观察了另两条路,其中一条路上有衙役打扮的人,他不假思索选择了另一条路,一路狂奔。 路过一家首饰铺时,一对华服男女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二舅定睛一看,大喜,高声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对二舅的出现也很吃惊,少顷,二舅已冲到太子面前,弯着腰,气喘吁吁。 “怎了?那些人为何追逐于你?”太子笑问,目光已落到后面几个书生和书童身上。 书生和书童在听到二舅高喊“太子殿下”时,已萌生退意,所谓民不与官争,更何况对方是当朝太子。 这一刻,几个书生对视一眼,悄悄往后退去。 只可惜,太子怎可能让他们走?一圈侍卫已不动声色将人围了起来。 第845章 收网 书生们脸露惊慌之色,二舅却是笑逐颜开。 一群傻瓜,居然想和他斗!也不看看他是谁! “恩?”太子的声音微微扬起,那样柔和,“本宫听见,他们说你是骗子?” 二舅怎可能承认自己是骗子,立即恶人先告状:“太子殿下莫听他们说,这群人想讹我钱。” 一句话落,太子的目光已朝那几个人看去,没有刻意的威慑,可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哪是这群人所能抵挡,一个个头垂更低,噤若寒蝉。 二舅被人追了许久,此刻见这些人蔫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太子侧头看过他一眼:“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报你侄子文王的名号就行。若对方太过无理取闹,你也无须惧怕,带对方去京畿处或者刑部都行。这里是天子脚下,还不至于黑白不分。” “是。”二舅低垂着头,心里有些打颤。 “你们几个,同样听见了吗?”太子声音微微扬起,不怒自威,“若有冤屈,或很难讨要的公道,可直接去京畿处或者刑部,秦国律法严明公正,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犯案者,也不会让清白者受冤。” 原本心头一阵绝望的学子,此刻,心里升起火苗大的希望。 “太子殿下!”其中一人鼓起勇气,“您面前这位皇亲国戚,一个月前曾卖给我们一份秋闱答案,做了担保必定让我们高中,可我们买了他答案的,一个也没中!您说,这叫不叫骗子。” “确实算是行骗。”太子笑,紧接着道,“亏你们也是读书人,怎会上这种当?秋闱三年一次,乃国家选择人才的重要途径,考卷严格保密,怎会有答案流出?市面上所有答案或者考题,必定都是假的。” 他顿了下,“照本宫说,你们当日买的多少,让他退给你们便是。回去 后好好读书,不要想着走着这种歪门邪道,三年后重新考过。” 太子这番话也算公正,可书生们不这样想。 另一人上前,大声道:“答案是真的!和考卷完全吻合!从第一道题到最后一道题!可我们都没有中举!” 书生这番话,似乎让太子惊愕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下令:“一群罔顾考场规矩的作弊者,居然妄想高中!来人,把他们带到刑部!” “是!”侍卫们齐齐道,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书生书童们抓住。 太子微微转身,他似乎笑了一下:“虽说你是文王的二舅,但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泄露考题乃大罪,麻烦你也和他们走一趟吧!” “在我们几个皇子中,裕王出名的刚正不阿,断案如神,定能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来人,统统带往刑部!” 太子站立的地方乃京城的繁华街区,他们这一番对话没有刻意藏着掖着,周围百姓可都看见听见了。 再结合这几日京城最大的新闻,人们纷纷想: 原来,那些人闹着查卷,是因为有答案!卖答案的是文王的舅舅。 难怪这几日文王不出现,也不敢应裕王要求查卷的要求,原来是怕东窗事发。 这个文王,还真不要脸,一边卖答案,一边竖牌坊,把自己伪装成很正直清廉的样子,还到处发他那本《文王语录》! 我呸!待会儿回家后立即就要把那本书烧了!忒不要脸了! 太子很满意周围看客众多,他侧头对太子妃道:“自己回府可以吗?此事非同小可,若情况属实,将是不逊于春闱调换试卷的大案,本宫要去一趟刑部。” “是,爷去忙您的吧,妾身能照顾自己。”太子妃笑道,她当然明白太子这番解释,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 周围百姓听的。 太子点头,吩咐侍卫送太子妃回府,而他自己,则去了刑部。 …… 再说文王。 从皇宫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想怎么办? 怎么找泄题者,怎么让进京闹事的试子闭嘴,怎么将这场危机化于无形,怎么把家里这帮不靠谱的亲戚的弄走…… 宿醉后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到礼部后,他第一句吩咐是:“来人,快请贺大人。” 第二句吩咐是:“给本王泡杯浓茶。” 贺大人在得知文王过来的消息后,立即小跑过来。 “听说这几日,你每日找本王两次?”文王率先开口。 “是。”贺大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几张画纸,铺到文王桌子上,用极快的语速说,“前些日子,下官奉命去找问题考生,得知他们果然是买了答案。我叫他们把卖答案者的人像画了出来,王爷请过目。” 文王心道贺大人果然靠谱,他一边翻看人像,一边听贺大人继续说。 “五个人一共画了五张画像,虽说画得有些不同,但眉目间大同小异,应该是同一个人……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文王脸色巨黑,盯着画卷的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了。 画卷上的人,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两个人! 而且还是熟人! 正是这几日住在文王府的二舅和三舅! 这一刻,文王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天要亡我! “这几个人在哪里?”文王问。 “下官把他们带回来了,就安置在礼部旁边的客栈。”贺大人道。 “把他们送走,立即,马上!”文王飞快道,“告诉他们,舞弊一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这件事,终其一生,他们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 贺大人不知为何如此,但多年来,他还第一次看见 文王如此严肃,如此急迫,句尾带着胁迫之意。 他应了一声“是”,开始汇报第二件事:“有秋闱考生进京状告礼部阅卷不公,要求查卷,裕王已派人将查卷考生的名单送来,下官以王爷不在,礼部没有主事者为由拒绝了。” “如今,王爷既回来了,怕待会儿刑部又会派人来。”贺大人道,“下官查过那些要求查卷者的名字,全是问题考生。这件事,怕是不好办。” “你先去把本王交代给你的事情做了,再吩咐礼部侍郎以上所有人,到本王这里共商此事。”文王吩咐。 …… 刑部。 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将文王的二舅和几个考生一起交给秦曜阳,并简单讲述了先前在街上发生的事,并以太子之尊要求秦曜阳秉公办理,不得偏颇。 秦曜阳笑着称“是”,侧头,对旁边霍坤说了四个字:“分开审问。” 霍坤“是”了一声,扬手命令衙役随他一起将人带下去。 “太子殿下,裕王殿下!”二舅忙着喊,“我有一事相求!” 霍坤驻足,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太子和秦曜阳皆看着他。 “求殿下派人去文王府捎句话,把我被抓的事给他们说一声……”二舅哀求。 好歹都是王爷,或者能看在文王的份上,放过他一马,或者,想办法进宫求求柔妃娘娘…… “呵。”秦曜阳轻笑,“这个自然。此案涉及礼部,就算二舅不提,本王也会派人去知会文王一声。” 二舅只觉这句话怪怪,但裕王又确实答应他知会文王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说什么,只得跟着霍坤一起下去。 大厅里,很快只剩下太子和秦曜阳。 这两人先是对视一下,双双坐在椅子上。 “这件事情,算是铁板上钉的钉子了。”太子笑 ,有些愉悦,“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许多百姓听见看见。若不出意外,今儿晚上,就会有先生讲这出戏。父皇就算有心偏袒,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太子殿下果然周全。”秦曜阳先赞了一句,紧接着再笑道,“事情到如此地步,文王家这些亲戚肯定保不住了,文王的名声也会尽毁,至于其他,还需要继续仰仗太子殿下……” 今日这一出,可全是太子安排的:让试子偶遇二叔,再利用装成路人的侍卫,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逼”到繁华地段,再偶遇太子。 “查案是你的事!泄题的源头,不是应该你刑部查吗?”太子笑,“这一次,咱可得斩草除根!” “话是这样说,可我查不了后宫。”秦曜阳道,“即便文王家这些亲戚承认了,可只要宫里那位不承认,再加上父皇一句话,这件事便没法查了。” 他顿了下:“这种事,以前还少了吗?” 再顿了一下:“要做,就要做到父皇哑口无言,再加上朝臣和民众的施压……我还需要1。2个证人,最好是那位身边的人。” 太子略点了下头:“这件事,本宫尽快办妥。”他沉吟了一下,询问道,“老十二那件案子?” “放心,已安排妥当。”秦曜阳道,“这件事会在秋闱一案公审之日启动。” “拭目以待!”太子笑。 母后多年的隐患终有可以清除,文王这个跳梁小丑,也赶紧滚吧! 若非这两人是秦皇的心头好,他早用见不得光的方式让他们消失了,何至于布这么大个局,牵着一帮人一步步走进陷阱。 而至于秦曜阳…… 太子觉得有点可惜,又有点兴奋。 可惜的是,如此厉害一个人,竟是对手,兴奋的是,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第846章 进退维谷 礼部。 文王以下,侍郎以上所有官员都坐在一个房间里。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 这次完了,礼部多年来的名声,怕是要跌到谷底了。 当日,若非捅出春闱谢秋平一案,薄大人就不会出事;薄大人若没出事,礼部就不至于为了挽回名声,承诺秋闱绝不会出现任何作弊现象,也就不会有隐瞒秋闱考题泄露一事…… 归根结底,最大的导火索还是谢秋平一案。 文王心头也在想谢秋平和薄大人,若薄大人还在就好了,他才是礼部尚书。礼部出任何问题,第一责任人都是薄大人。 “怎么办?”文王开口。 “依下官之见,咱们先把泄题者找出来,泄题者才是罪魁祸首。”一侍郎答,“至于考场舞弊者,我等已在审阅答卷阶段,将问题试卷全部排查出来了。就算皇上要以法治罪,我等的罪名也不至于太重。” 众人纷纷点头:“不错,我们顺着问题考生这条线索,一层层往上找,必定能找到最终泄题者。” “不行!”文王不假思索。根据贺侍郎找的五个问题考生所描绘的画像,那贩卖考题者,分明就是他的二舅三舅! 他两个字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眸光中带着惊讶 。 文王顿时意识到不妥,忙着解释:“本王的意思是,即便我们花大量人力精力找泄题者,对我们目前面临的窘境怕是没太大帮助。刑部随时可能过来借阅试卷,到时候,一个秋闱大面积舞弊的帽子扣下来,我们都逃无可逃。” “那文王的意思是?”有人试探着问。 “有没有可能让这些人闭嘴?撤销状子?”文王道。 “理论上可以。”有人答,“下官可以派人一个个找那些状告的问题考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他们撤销状子。只是——” 他顿了一下:“下官第一会担心,这些人背后,有没有人推动?就算之前没有,他们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们身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下官第二会担心,就算他们撤销状子,对我们礼部会好吗?这查卷一事,如今,整个京城人尽皆知,若这些人突然撤销诉求,百姓会如何想?会不会认为是礼部动了手脚?” “这两点,还请文王殿下权衡。”这人微微躬身。 文王再次犯难了,如今这情况,可谓进退两难。 “众位大人还有其他办法吗?”文王揉着眉心。 众人皆摇头,一脸苦涩。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 了!”一个侍卫的声音由远及近,飞快冲进房间。 文王心头“咯噔”一下,没心情计较他的礼数问题,只皱眉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爷,您的二舅被太子殿下送到刑部了!”侍卫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慢慢说。” “好像是几个书生之前在他那里买了秋闱答卷,结果却没中举,再找他闹呢!结果就撞到太子殿下……” 侍卫将先前街上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次,文王脸上已不止一头黑线,而是整个脸色发青。 周围其他礼部侍郎们,脸色则是五颜六色,大写的尴尬,难怪文王不许抓泄题者,原来是监守自盗…… 文王心里已发出第一百万次诅咒,这些该死的亲戚,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他们死不要紧,可不要拖累他啊! “现在人在哪里?!”文王问。 “都在刑部。”侍卫答。 “备马!”文王起身,目光在周围众大臣身上掠过一圈,飞快走了出去。 ……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礼部一众官员。 “贺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望向贺大人,希望他拿个主意。 这位贺大人,不但是升为礼部尚书最热门的人选,而且深得文王信任。 “贩卖秋闱 答卷那事,贺某也只比你们最多早知道一炷香时间而已。”贺大人露出无奈表情,他缓步走到今年出题者元大人面前,“元大人,今年考题……” 元大人叹一口气:“泄题可是掉脑袋的事,就算给我元某人一万个胆子,元某人也不敢做。” 贺大人道了句“抱歉”,“贺某只是以防万一,每次秋闱或者春闱,从出题到最后考卷发放到考生手上,中间任何一个程序都可能泄题。” 众人再点头。 …… 文王冲到刑部的时候,太子正要离开,秦曜阳刚把他送到门口。 见得这两人有说有笑,文王气不打一处来,心头瞬间认定太子和秦曜阳是一丘之貉,联起手来,想弄死他,他不由冷笑一声,翻马下来。 “裕王,听说你把我二舅抓了?”文王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目光半分没往太子瞥过一眼。 “文王真是好礼数!亏你还在主事礼部。”太子皮笑肉不笑的讽刺。 文王心头更加不满。 无奈,论级别,太子压他一头,文王只得朝太子躬身抱拳:“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一声冷哼:“本宫还当你册封了一个文王后,就忘了自己身份了,竟妄图与本宫平起平坐。” “臣弟不敢。 ”文王再次无奈。 “不敢就好,记住你的身份!”太子冷冷道,说完就走。 文王再次做小伏低:“臣弟恭送太子殿下。” 旁边,秦曜阳的恭送词是:“臣弟恭送二哥。” 太子离开,文王直起背脊,对秦曜阳直接道:“本王要领二舅回去,他必定是被人陷害,本王担心他被屈打成招。” “带回去?”秦曜阳笑,如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文王还第一次听说嫌疑犯可以从我刑部带走,文王若是执意要带人走,麻烦再进宫一趟,请一道明旨出来。” “本王一见到父皇的圣旨,立即放人。”秦曜阳道。 “你……”文王气结。 “你最好快点。”秦曜阳笑着,“否则的话,不光是你二舅,连同住在你文王府的姥爷,大舅,三舅,也会被本王一并请进刑部大牢。” “你敢!他们进京是来领旨谢恩的!”文王低吼。 “你尽可以试试本王敢不敢。”秦曜阳一双眸中尽是戏谑,他直视着文王,“身为秦国王爷,你竟不知律法大过天吗?” 他顿一下:“贩卖秋闱答案……本王也想知道,在这桩大案里,身为主事礼部的文王,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秦曜阳语气很厉。 第847章 窥得真相 “本王……文王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开头两个字时,文王气势还很弱,到后面却是气势陡然涨了起来。 只可惜,他给人的感觉是充了气的纸老虎,根本不堪一戳。 秦曜阳也没打算戳破他,只笑笑:“文王此番气急败坏冲到我刑部,若只是为了要人,就可以走了,若还有其他事,本王洗耳恭听。” 从头到尾,秦曜阳没打算把文王请进去,就站在刑部大门。 反正文王早把他恨上了,与其粉饰太平,不如快意人生。 文王看过周围,见周围已有人偷偷指指点点,朝这边看来,不敢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只威胁道:“秦曜阳,你最好别后悔!” “本王这一生,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后悔。”秦曜阳眸中闪过冷意,将最后一丝伪装的面具直接扯掉,“你也好自为之,你那些亲戚,你救不了。” 说完,秦曜阳转身跨进刑部大门。 文王站在门口,他看着秦曜阳的背影,再看过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由想:本王这趟来,究竟干嘛来了?自找没趣?自食其辱?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巨大的挫败感笼罩在他小小的 心头,他一跃跳上马,飞快往文王府奔去。 …… 文王府的大门敞开着。 文王妃和管家站在门口,对着文王奔来的方向翘首以望,脸上一派焦急。 他们的身后是府里的小厮和婢女,而王府的周围,则站着许多百姓,百姓们小声议论,在看热闹。 文王这一日,心头已紧了无数次。 显然,下一刻,他又将面对一个坏消息。 “又发生了什么事?”文王脸色铁青,眸中全是戾气。 “刑部派人来,把姥爷大舅三舅他们,大大小小20多人全部带走了!”文王妃急道。 她走到文王马匹面前,朝文王招了招手,待到文王弯下腰来,她这才在文王耳边小声道:“临走之前,姥爷叫我转告爷,将他们被抓的事情告诉母妃。” 文王皱眉:“告诉母妃做什么?!犯下这等大案,他们还想母妃替他们说情吗?” 文王对他这一家子亲戚并无太多感情,说是亲戚,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不超过10次。此刻,他想的最多的是,这一下子最好别连累他! “姥爷没说替他们说情,只说知会母妃一声。”文王妃重复。 “知会母妃,不就是想 母妃替他们说情吗?!”文王不悦,从马上跳下,一把将缰绳抛给小厮,“不管他们,活该!” 文王一边往王府走,一边低声骂:“该死的秦曜阳,居然这么快动手!” “爷!爷!”文王妃三步并做两步,追上文王的脚步,“爷,您听我说,姥爷说这件事时,表情很郑重,应该是意有所指。” 该死的表情郑重,该死的意有所指…… 文王的心里咒骂着,忽然一个激灵,转身往外跑:“快,快,备马!” 他要马上进宫! 他先前一直忽略掉的一个问题,他忽然想明白了! 秦曜阳为何那样有底气?二舅三舅的秋闱答卷从何而来? 他自是不可能给的,事实上,秋闱开考之前,他也没见过考卷。 既然不是他给的,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想害他的人,用考卷引诱了二舅三舅他们;第二种是,母妃那边…… 结合姥爷迫不及待要通知欣妃来看,怕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母妃,你好糊涂! …… 文王一日二进宫,第一次求见秦皇,第二次求见欣妃。 秦皇允了,心里却有些不满。 这个老十一,怎么回事? 求助他这个 父皇不够,如今还要求助他的母妃吗? 她母妃懂什么? 除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如今这种事,她根本应付不了。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秦皇几乎是不自禁的把他几个儿子拖出来对比了一番。 这个老十一,论文韬武略,比不上太子;论气度论,论大局观,论心思缜密,比不上裕王;论城府,论隐忍,论笼络人心,比不上荣王…… 他这个儿子,也就只适合他把路铺好,放他直接坐上去。 他有些后悔,早知今日这局面,还不如早早放他出来搏斗,如今这局面,怎么看都是一只小羊冲入狼群。 老十一从醒来到现在一直疲于奔波,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稳坐钓鱼台,完全没事人一样。 这一局,老十一已经输了。 秦皇招手叫出隐卫:“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皇上,裕王抓了欣妃娘娘父兄,好像与泄题有关。”隐卫答。 “什么!?”秦皇一拍桌子,脸上陡变。 中午文王来找他时,不过知道状告礼部的试子全部有问题,那些答卷全是舞弊后的答卷。 如今,事情竟发展到抓到泄题的人!而且是欣妃的父兄。 这样迅 捷的速度,这样让他敏感的人,秦皇不得不想是不是有人提前布了局。 “怎么回事?”秦皇再问。 “回皇上,是欣妃娘娘的二哥在街上闲逛时,被几个书生看见,之后起了口角,便在街上追赶起来。欣妃娘娘的二哥看见太子爷,便躲到太子爷身后,太子爷问了几句事情的经过,居然就问出他贩卖秋闱答卷,并给人保证必定中举。太子爷无奈,只得送人去刑部。大概一炷香之后,裕王就派人去文王府抓人了。”隐卫答。 “是太子……”秦皇有些吃惊。 这件事,因最早牵扯到的是刑部,他很容易认为是秦曜阳借故针对文王,如今,又多了个太子进来。 究竟是巧合,还是…… 他最优秀的两个儿子联合起来要除了他最爱的那个。 不得不说,经历过皇权争斗,从血泊中走出来的秦皇,对这种事的敏感程度优于太多人。只一点蛛丝马迹,就已窥得真相。 “摆驾,去欣妃那里!”秦皇心头也急。 这一次,若真是太子和裕王联手,就算他亲自出马,怕也有些难度。 只希望泄题者不是欣妃! 若真是她,他将不惜一切毁掉中间线索。 第848章 暴击一万点 秦皇到欣妃宫中的时候,文王已到了一会儿,那对母子正在房间里说话。 秦皇制止了通报,轻声走到房间外,站在闭合的门口外面。 “母妃,姥爷被抓了,不光是姥爷,还有三个舅舅,舅母,以及所有兄弟姐妹,侄儿侄女,全部关进刑部大牢了!”文王的声音。 “为什么?”欣妃有些激动。 “啪”的一声响,手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站起来。 “听说和泄露考题有关。”文王道,“二舅走在路上,被几个书生认出,说他贩卖秋闱答卷,还保证高中。之后,刑部就抓了您那些兄弟姐妹侄子侄孙。” 文王语气并不见好,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子怨气:“儿臣听说,您父亲被抓的时候,叫我进宫给您通报一声。” “什么我父亲,你应该叫姥爷!没大没小!你这么多年学的礼数都到那里去了?”欣妃不悦。 “是,是我姥爷,可我真情愿没这帮亲戚!”文王“哼”了一声,“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尽惹事。当街抢女人就不说了,居然还敢贩卖秋闱答卷!他们是嫌项上人头太稳了吗?还是嫌弃本王这个王爷做得太容易?” 文王越说越窝火:“母妃,儿臣这趟来,就是想问问,秋闱泄题议一案,究竟有没有你的参与?” “没有。”欣妃完全不假思索。 “若不是您,家里那些人哪来的答案?若不是您,姥爷为何在被抓的时候,留言叫我进宫知会于您?”文王满脸怀疑。 “我不知道。”欣妃答,“大概,是想提醒我,叫我小心点吧。” “母妃,您没骗我?”文王皱眉,一双眼睛紧紧迫着欣妃。 “文王,你怎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母妃?”欣妃不悦。 “我看您有没有说实话!”文王道,“这件事……” “砰”的一声,门开了,伴随着的是秦皇的厉 喝:“放肆!” 欣妃和文王忙着侧头,便看见秦皇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一袭明黄明黄的袍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皇……皇上……”欣妃脸上全是害怕,整个人如一只受惊的鹌鹑,忙着伏身在地,“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边,文王没想到欣妃会行此大礼,忙改了抱拳礼,跟着欣妃跪在地上,额头抵至地面。 秦皇缓步走欣妃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爱妃请起。” 掌心里,欣妃颤抖的幅度相当清晰。 “别怕。”秦皇小声安抚。 文王见欣妃已起身,跟在后面便要起身,岂料,秦皇一声怒吼:“谁许你起来了?!你给我跪着!” 文王一惊,在他的印象中,他还没见过秦皇朝他发如此大火,他心里忐忑极了,不知秦皇会如何罚他。 欣妃也吓得不得了,整个人剧烈抖着,双眸更是闪烁着害怕,战战兢兢看着秦皇。 秦皇拍拍欣妃的手背,示意她别怕,这才拉着她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老十一……”秦皇缓缓开口,“朕封你为文王,才不过4日,对吗?” “是。”文王将背脊伏得更低,他很害怕。 今日中午进宫时,秦皇才威胁过他,一旦秋闱泄题之事东窗事发,他要如何保住主管礼部的位置,如何保住他的王爷之位。 如今,秦皇再次提到册封文王一事…… “父皇,儿臣知错了!”文王忙着道。 “知错?你知你错在哪里吗?”秦皇问。 “儿臣不该大意,当日发现有问题考卷时,就应第一时间进宫汇报给父王。”文王道。 秦皇微微摇头,眸色中更多失望。 “前些日子,朕已察觉你膨胀许多,提醒你后,原以为你有所收敛,却没想到,今日竟听见你对你的母妃大呼小叫!” “你今日不过一个小小文王,若以后 再做大一点,岂不是连朕这个父皇都敢吼了。” “光是目无尊长一条,就足够朕废你100次!” 闻言,文王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父皇这是嫌他对母妃态度恶劣,他毫不犹豫朝欣妃磕头:“母妃,儿臣知错了,求母妃原谅!” 欣妃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见的次数也不多,她生怕秦皇责罚文王,更怕秦皇一怒之下将王爷之位收回,只忙着说情:“皇上,刚文王也是急的,秋闱那事实在太大,他心头压力大,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秦皇没立即答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 文王紧张极了,他跪在地上,额上的汗一滴滴往下落。 欣妃也紧张极了,好不容易儿子从皇子升成王爷,可别这么快又打回原形!倘皇上真把王爷之位收回,老十一怕这一生都要在阴影里度过了。 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会讽刺他…… “皇上……”欣妃再喊了一声,看着秦皇的眸中全是哀求。 秦皇叹一口气,声音这才和缓下来:“这次有你母妃求情,朕饶你这次。若下次再对你母妃无礼,可别怪朕不客气!” 文王闻得位置保了下来,忙着叩谢父皇,叩谢母妃。 秦皇这才叫他平身。 “你要记住,有你母妃,才有你的一切。”秦皇说。 “是,儿臣记住了。”文王躬身。 这一刻,文王心里是酸涩的。 在父皇看来,他就是一个没能力的人,父皇给他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是欣妃的儿子。 “父皇,儿臣会努力的!”文王忽的道。看着秦皇的眸中有许多坚定,以及对成功的渴望。 秦皇徐徐点头,对于这个儿子,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失望。 或者,文王终其一生,也无法像太子或者秦曜阳一样优秀,可文王是他的选择,亦是他的执念。 他会帮他 ,帮他坐上去,亦会帮他坐稳。 “文王,你还有其他事吗?若没有,就先退下,朕有事情找你母妃。”秦皇直接下逐客令。 文王自不敢逗留,忙再次行礼后离开。 待到房间重新关上,秦皇这才道出他此番过来的目的:“欣妃,朕问你一句,你说实话。” 欣妃心头忐忑,隐隐猜到秦皇要问什么。 果然,秦皇开口便是:“秋闱泄题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秋闱泄题一事…… 方才,她的儿子才问了她,她给的是否定答案,而此刻,问的人换做秦皇。 欣妃起身,缓缓走到秦皇面前,跪下。 继而抬头。 她的一双眼睛殷切的看着秦皇,眸中全是哀伤:“皇上,您不信任臣妾了吗?臣妾虽一介女流,身居后宫,却也知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啊滚,眼泪始终没有掉下,眼眶却是红了又红。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更没有泄过秋闱的题,臣妾也不知道秋闱有什么题啊!”欣妃弓起背脊,朝秦皇深深磕头。 秦皇最见不得欣妃受到委屈,他会心痛。 他伸手,亲手将人扶起。 “你别怨朕,朕也只是以防万一,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秦皇道。 欣妃抹了抹眼泪,委委屈屈走到秦皇身旁,秦皇将她拉进怀里。 “好了,别哭了,再哭脸就花了!”秦皇笑着道。 “臣妾又不是浓妆艳抹之人!就算使劲哭,妆也不会花。”欣妃意有所指。 通常来说,欣妃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时,秦皇就嘲笑她吃醋,再一阵软语,说最爱的人是欣妃云云,可今儿不同,秦皇开口了,说出的内容却是:“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贵妃了?” 贵妃自和秦曜阳相认后,再无需掩盖她和秦曜阳长得相似的地方,每日只一点淡妆,一双眼睛美得惊心动 魄。 “今儿给皇后请安时才见了。”欣妃道。 秦皇默了一瞬,欣妃拿不准秦皇在想什么,遂主动问:“皇上,您在想什么呢?” 秦皇看过欣妃,却道:“秋闱泄题一事,不是你最好。”他顿了一下,依旧不放心,遂补充了一句,“若与你有关,赶紧把痕迹抹了。” “皇上,那事儿真不是臣妾!”欣妃万分委屈,眼泪又开始泛滥。 秦皇不想再安慰,他每天已经够累,这会儿又出了秋闱考卷泄露一事,实在没心情安抚其他人。 “朕知不是你,朕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秦皇说着,已站起身。 欣妃不想他走,这种关键时刻,能留住秦皇,加深感情才是正事。 “皇上……”欣妃柔柔开口,看着秦皇的目光中全是不舍。 这样的目光,曾经,秦皇那样眷恋,如今,因见得次数多了,似乎也没那么致命吸引了。 “朕也想留下,可朕还有事。”秦皇伸手,手掌扣在欣妃后脑勺上,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过几分,再一个亲吻落在她的额上,“乖乖的。” 欣妃万千柔肠,却不得不放手。 …… 刑部。 秦曜阳问讯的方式很简单:分开问讯,再诱导每个人说实话。 他把孩子们关进一个房间,成年人一人一个房间,刑部侍郎们在第一轮问讯后,停了半个时辰后,很快开始第二轮问讯。 第二轮问讯就很有技巧了。 比如,对欣妃父亲说的话是:“你家老二说,考卷是你给他们的,老三也已承认卖过答案。” 在关进大牢这一家子中,欣妃父亲是绝对的一家之主,像秋闱考卷这种事情,只会是他做决定。 而刑部侍郎那句话,却包含了两个意思,第一,老二和老三都已承认他们有考卷,第二才是考卷由谁给他们。 欣妃父亲一听这句话,心已凉了半截。 第849章 诱供 贩卖考卷一事,确实是老二和老三做的。 他是朝廷命官,老大跟在他身边做事,若做这事,有诸多不便。老二和老三不同,他二人皆经商,贩卖些小东西,知道些买卖的小门道。 只是,相比老大,老二和老三皆软骨头,怕是扛不了太久。 这件事,若老二和老三的已经承认,基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余下的,便是如何拖,以及…… 如何保护背后那人。 于是,欣妃的父亲依旧咬紧牙关,说不知道那两个混小子哪里来的秋闱答案。 再比如,问审老二的是霍坤,他第一句话便是:“别负隅顽抗了,且不说有几个书生的指控,我们可以去查他们的试卷,而且,你儿子也把你卖了。家里忽然多出来的钱,忽然改善的家境。你儿子还说的,这些钱本来应该全部给你爹,你私吞了很大一部分,肯定是拿去赌了!” “放屁!”老二吼叫,“老子拿那些钱,还不是为了给他儿子讨媳妇儿!” “他儿子才多大,讨什么媳妇儿?”霍坤顺着老二的话。 “过几年长大了就要讨媳妇儿了,我们这个家,看起来是皇亲国戚,事实上就是个摆设,所有的一切都要 靠自己。”老二道。 “你一份答卷卖多少钱?”霍坤再问。 老二没说话,这时,有衙役进来,躬身在霍坤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老二尖着耳朵听,居然还让他给听到了后半句,后半句是:“……抗不过严刑鞭打,已经死了。” 霍坤略略点了下头,脸上分毫表情也无,只侧头在衙役耳边轻声道:“别被人发现,运出去丢给野狗。” 衙役再点头,站直身体后,目光在老二脸上掠过。 那表情,带着无尽怜悯,就仿佛下一个就是他。 他猛的一哆嗦。 这时,霍坤转过头,不经意道:“你听见了?” “没,没有。”老二连连摇头。 “没有最好。”霍坤顿了下,再补充道,“只是一头猪死了吗,我们接着刚才的问题,一份答卷卖多少钱?” “不……不定。”老二说完两个字后,心神不受控制的去想方才听到的:严刑鞭打,已经死了,尸体喂野狗…… 霍坤见老二走神,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他扯了扯领口,再以手为扇,对着脖子扇了几下,踱步到门口,轻声吩咐守在门口的衙役:“去刑堂,给我准备一块烙铁,一根倒刺鞭,一盆辣椒水……” “是。”衙役谄媚笑,“霍大人,小的刚看见老大从三号刑堂拖出来,浑身是血,听说已经招了。” “刑部刑部,还是要用刑罚最管用。快去准备,老子热死了,不想再拖了。”霍坤催促。 衙役“是”了一声,转身离开。 老二心下一片骇然:妈呀,这么吓人!连老大都抵不住!连老大都招了!烙铁,倒刺鞭,辣椒水,这是把人往死里弄的节奏啊! “还没想好?”霍坤的声音悠悠然响起,人已走了过来。 “想好了,想好了!我说!我什么都说!”老二害怕极了,一股脑儿把他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他们的父亲拿到的是一份考题,他们先自己查阅了一部分答案,再把余下的考题顺序打乱,剪成五个部分,请了三个秀才,一个教书先生,一个举人做答。 再紧接着,他们把单独答案按顺序列出来,只卖答案不卖题。 价格便宜的卖100两白银,贵的卖3000两白银。 父亲没说过靠考题怎么来的,只说是京城过来的,而且打包票是真的。 “是欣妃娘娘吧?”霍坤诱导了一句。 老二立即瞪大眼睛,活脱脱在问:为什么? “这还用猜吗 ?既能大包票是真的,来路绝对不是小商小贩小书局,必定是上层人物。你们久居梁州,认识几个上层人物,不外乎欣妃或者文王。” 老二还是没说话。 霍坤也不急,只继续道:“文王的可能性不大,从你们抓进来到现在,他一直不闻不问……你们真是他二舅三舅?看着不像啊!” “放屁,当然是!老子是他如假包换的二舅!”说到这里,二舅有些郁闷,“他出生高贵,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好吧,就算你们真是他二舅三舅,如今,你们也只是弃子。”霍坤道,“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不派人来杀你们就不错了!” “为……什么?”老二有点慌。 “这还用问吗?死人最可靠,不会说不该说的。”霍坤站起身来,“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点,别被杀了都不知道。” “刑部大牢,不是天底下最安全牢房吗?” “以前是这样,可架不住有人胆子大啊!”霍坤扬了扬下巴,“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一片烧焦的地方?就是被礼部派来的人干的,足足烧了两间房子。” 霍坤叹一口气,仿佛在祭奠死去的人,再 感慨:“文王那边,心可真狠啊!” 说完后,霍坤便走了出去,留下老二一个人想。 其他各处,审问各有技巧。 得到考题,贩卖答案一罪算是坐实了,只是幕后之人,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招。 …… 夜,这些人一个个从问讯室放出来,关进刑部大牢。 如问讯时那般,他们没有关在一起,而是岔开关在不同房间。 因此,若要交流,只能大声说话。 “你们这些小崽崽,有没有乱说话?”欣妃的父亲大声问。 “没有。”“没有。”…… 周围有人纷纷答,有人理直气壮,有人心虚颤抖。 他们没供出给他们考卷的人,应该就算没有乱说话吧? “哐哐哐!”狱卒拿铁链使劲敲了几下,“不许说话!再说话把你们拖进暴室!” 周围立即安静下来。 只是,这一夜,众人在得到他们很可能被杀人灭口的关照后,一个个眼睛瞪得如铜铃大,纷纷不敢睡觉。 半夜,“砰砰”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从大牢门口传来,众人小心肝提到嗓子眼。 几息之后,他们便看见1、2、3、4、5,五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第850章 杀人灭口 欣妃这一家子亲戚因提前得到过暗示,此刻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莫不是杀人灭口吧?莫不是来杀我们的吧?! 众人不约而同往墙角躲了躲。 只见黑衣人头儿一挥手,率先朝前掠去,其他人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飞快在牢房里晃了一圈,再飞快集中。 “头儿,怎么办?”黑衣人B开口,“没看见20多人关一起的啊!” “一间牢房最多2人,根本不知谁是谁。”黑衣人C也不知怎么办。 “要不,干脆把所有人……”黑衣人D做了手起刀落的动作,竟想把大牢里所有人全部解决了。 “不行!”黑衣人头儿立即否决,他看过黑衣人D一眼,“一是没人付钱,二是万一杀了我们招惹不起的人,怎办?” 欣妃一家听到20多人就已经明白,这群人是来杀他们的,因为只有他们是一大家子全部入狱。 “头儿,我想到一个办法!”黑衣人E举手。 “说!” “那边有几个小孩,小孩能犯什么大案,怎可能关到刑部大牢,必定是那家子的。”黑衣人E继续,“我们先杀小孩,杀小孩的时候,他们的家长必定会阻止,到时候……” 黑衣人E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却很清楚了,待会儿谁舍不得孩子们死,就杀谁。 “好主意!”黑衣人头儿一声赞 ,“你去,把那几个小孩儿全部杀了。” 黑衣人E“是”了一声,缓缓朝关小孩的牢房走去。 幽暗的大牢,只有最上方有手臂长巴掌宽的铁窗,星月的光从那里漏了些许。 黑衣人拖在地上的大刀反射出雪亮的光。 他每走一步,就会有无形的压力从他的刀柄上释放才出来。 大牢里静极了,醒着的人不敢说话,睡死的人还在睡…… 醒着的人大半是欣妃家中这些亲戚,他们将黑衣人的话听得很清楚,很清楚孩子只是诱饵,目的是杀他们所有人,可随着死亡一步步逼近那些还在熟睡,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偏又不知怎么办? 一边是孩子,一边是所有人的性命。 空气压抑极了,每个人的心都如琴弦绷到最紧。 当黑衣人E走到孩子那间牢房门口,“哗”的一声砍开门口铁链,终于有人忍不住…… “求求你们,放了孩子……”压抑的低泣的声音,紧接着是“砰”的双膝跪地,“你们杀我吧!我是孩子的母亲。” “杀你有什么用?”黑衣人头子走到那位母亲牢房前,“你若肯把所有人指出来,我便放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哪一个?” “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那母亲道。 “五宝,听见没有?”黑衣人头子道。 “是。”黑衣人E已走进关孩子房间,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六个孩子,将红衣服女孩踢到一边,然后猛的举刀。 “咻”的一声,众人只见雪亮的刀光在空气中一闪,紧接着便是一串血迹,恰溅在月光照进来的墙上。 “不!” 尖叫拔地而起,又戛然而止。 众人忙着转身,便看见另一间牢房里,黑衣人旁边,另一个成年人僵硬倒下。 显然是死了。 而黑衣人的刀上,有血,一滴滴落下。 “叫什么叫?!谁要再叫一声,立即就死!”黑衣人头儿将刀放在红衣女孩儿母亲肩上,“说,老头儿关在哪儿?” 这个老头儿显然是指欣妃的父亲。 红衣女孩儿的母亲跪在地上,她颤抖着,她怕死,也怕孩子死,可若要让她出卖爷爷,她同样做不到。 “呜呜,呜呜……” 黑衣人头儿显然没太多耐心,一脚踢在女人肩上,长刀猛的甩出,劈在女人脖子上,一长串血甩在墙上,触目惊心。 “三个了。”黑衣人头儿在牢房里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抖得如筛糠般的年轻男人身上,这个人是文王大舅的小儿子。 “这个应该也是。”黑衣人头儿砍开牢房铁链,大步走了过去。 “住手!”文王大舅大喝一声,“对方给你们开多少银子,放我们一马, 我们加倍!” 黑衣人头儿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 不远处,黑衣人B已迫不及待答:“一人100两,26人一共2600两,你给我们5000两,我们立即走。” “二宝!”黑衣人头儿沉声厉喝,显然不同意。 “头儿,我觉得这桩买卖划算,5000两加之前1000两预付金,我们随便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谁也找不到我们,你不早想金盆洗手了吗?”黑衣人E劝说。 “头儿,快点决定!”黑衣人C催促,“我好像听到有人奔来。” 黑衣人头儿一咬牙,似乎很不想和刑部救援的人对上:“5000两,成交!咱明晚来拿!” 众黑衣人从一个个牢房内退出,飞快往外撤去。 “我再给你们1万两,一共一万五千两,替我杀了买我们命的人。”文王的大舅很冷静。 “不接!”黑衣人头儿脚上一顿,回答干脆,“那个人,我们杀不了。” 他们继续撤,文王的大舅飞快再追问了一句:“可是宫里的?” “知道还问?!”一个声音轻飘飘传来,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随即,他们听见大牢外,有刀剑激烈撞击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男人的闷哼。 众人没心情知道谁胜谁败。 他们中已死了三人:一个孩子两个女人。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愤怒。 宫里的人,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那就不就是…… 文王大舅问那一句,只是想率先排除他们最不想知道的答案,却没料到…… “父亲……”大舅朝牢房另外一侧,悲怒交加。 “住口。”沉闷的声音,有许多伤痛,亦有许多不容反驳。 大舅双手紧紧握拳,眸中如有火烧,刚死掉的红衣女孩儿的母亲,是他的儿媳,余下的两个,还不知是谁。 …… 大牢外,刀剑的声音渐渐小了。 再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从牢房外跑了进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衙役,紧接着是侍卫,最后是两个侍郎打扮的人。 “真倒霉!每次案子一遇到和礼部有关,就各种幺蛾子。”侍郎甲抱怨。 “上次大火,这次劫狱,明儿肯定又要被责罚。”侍郎乙亦是叹气。 “大人,大人!”已在牢里巡视了一圈的衙役飞快前来汇报,“不是劫狱,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侍郎甲的声音陡然变了,“快,看看死了多少人?” “三个!大人,死了三个……”另有衙役跑来。 “完了……”侍郎乙倒退一步,“白天原只是吓吓他们,没想到……” 他的声音里全是后怕。 “来人,先把死人拖出去,再去请王爷和尚书大人过来一趟。”侍郎甲吩咐。 第851章 最想我们死的就是她! 幽暗的牢房里,欣妃一家看着前后拖出去的三具尸体,分别是文王大舅的儿媳,二舅的孙儿,以及三舅未出阁的女儿。 整个大牢里,除了几个还在睡觉的孩子,所有人都已经醒来。 欣妃一家,女人基本在哭,男人们纷纷红了眼。 所谓“富贵险中求”,可他们没想到,这个险,竟然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 “来人!加强防御!”侍郎甲带着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气愤的吩咐,“从现在起,所有侍卫由三班倒改成两班倒,另,去京畿处借一队侍卫,待会儿请示王爷后,再去御林军处借一队侍卫,我就不信咱们把刑部守得像铁桶,他们还能进来杀人!” “是!”众侍卫和衙役纷纷答。 …… 大牢里依旧沉默。 经过方才那番惊心动魄后,所有人的心都还在剧烈跳动,特别是文王大舅的小儿子。 刚若不是父亲及时喊停,恐怕他也死了…… ……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听见外面传来侍卫们齐齐参见王爷的声音。 紧接着是秦曜阳问询的声音:“可知来者是谁?” “是五个蒙面人,全部使用刀,身法很好。”有人答。 “然后呢?尸体呢?”秦曜阳问。 “回王爷,小的们学艺不精……他们,他们全都逃了!” “没用的东西!”秦曜阳忍不住骂,“你们将近30 个人,竟让5个人跑了!上次被人耻笑,这次还被人耻笑!” “……王爷,属下听见他们的称呼,有一个二宝,一个五宝……不知是不是赏金猎人银五宝?”有人说。 “银五宝……”秦曜阳低声,“若是他们……你们这群人不是对手倒也正常……没想到,对方竟请了他们……” “王爷,他们有什么奇怪吗?”有人问。 “这几个人武功高强,收费昂贵,可信誉不是很好。”秦曜阳顿了下,“对方应该是狗急跳墙,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杀手组织,通常都很隐蔽,若非江湖中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就算找到,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人手恰在京城。” “这几个人怎么办?”有人再问。 “是个问题。”秦曜阳答,“若他们知道谁在买凶杀他们还好,我们可以将人抓起来,若他们不知道……怕就麻烦了。人放出去是死,不放的话,我们刑部怕是三天两头就会来一波杀手。” “秋闱泄题乃大罪,这些人反正都是死。”有人说,“王爷,我们明儿就开堂审,全部判死刑,他们死了,我们就清净了。” “这种话,别让本王听见第二次!”秦曜阳道,“且不说罪不及妻儿,这秋闱泄题的源头还没找到呢,怎能让他们死?” 秦曜阳顿了一下,声音渐冷:“你该不会是盼着他们 死吧?来人!把他抓起来!” 一阵刀剑声后。 众人听见有人汇报:“王爷,他服毒自尽了!” “哼,果然是奸细!”秦曜阳一声冷哼,“把大牢里那群人全部押出来,关到地牢里去!另,去我王府调一队死士过来,守在地牢门口!让御林军在我刑部外围守三天。” “是!”刑部官员和侍卫们齐齐答。 …… 一炷香后,欣妃一家被人从普通大牢赶了出来,重新关进地牢。 地牢,顾名思义,建筑在地下的大牢。 这座大牢由四面钢精筑成,除了少许手指大小的通风口,就只有一个入口。 这里是整个刑部防守最严的地方,通常关的是穷凶极恶的罪人。 “哐!哐!哐!”众人刚走进地牢,立即听见铁链撞击在精铁地面上的声音从甬道尽头传来。 伴随这声音的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的雄浑吼声。 这吼声可不是普通的大声吼叫,而是夹杂了内力的“狮子吼”,众人只觉得耳膜阵阵发痛。 “哇……” 随着第一个孩子醒来大哭,其他孩子们纷纷醒来,听见这声音就哭。 “官爷,能给我们换一个牢房吗?”抱孩子的妇人哀求。 “这是王爷的命令,你说能换吗?”侍卫面无表情,“让你们住这里,是为了你们安全,你们若想死,我倒是可以替你们通传一声。 ” 众人想到已经死掉的三个亲人,立即闭口。 值得庆幸的是,地牢没普通大牢那般大,房间也不多,他们这一大家人,虽关在两个牢房,却是相邻的房间,说话倒也方便。 侍卫们将他们关好后,并不做逗留,很快走了出去。 这里比普通大牢更幽暗,除了每过10步,墙上有一盏小油灯外,再没有其他光线。 那个狮子吼的人在地牢门重新关上后,倒也不白费力气了。 整个空间里,众人只听见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 冰冷的,如来自地狱的铁索。 “娘,这里是哪里?我害怕!”有孩子的声音,孩子紧紧搂住母亲。 “庆庆乖,在娘怀里睡一觉,娘在这里,不怕,不怕……”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小声哼着一首童谣。 二舅家死掉孩子的父母一直在哭,二舅媳妇儿也哭。 “我们就不该贪那个钱!”有人痛心疾首,“现在是有钱没命花!” “姑姑在宫里做娘娘,她一定会救我们,只要她下一道命令,裕王就得放人,对不对?”有人很傻很天真。 “哼!”一声冷哼,“说不定最想我们死的人就是她!” “怎么可能?!我们若死了,她可就没母家了!上次爷爷不是说……” 这人的话没说完,只听欣妃的父亲,这家的老爷子一声大喝:“给我住口!” 那人立 即战战兢兢闭口。 这时,文王的大舅,也就是欣妃的大哥开口,同样是沉痛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缓慢的,显然是经过一番思考:“父亲,在您的心里,只有欣妃是人,我们都不是吗?” “你是不是在想,即便我们所有人都死了,只要她没事,我们的死就值得?”文王大舅问。 老爷子没说话。 “我们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您在拼命保她,情愿我们所有人死……可是您看看,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我,老二,老三,难道我们就不是您的儿子吗?” “您的重孙们,一个个最大的13岁,最小4岁,您忍心看着他们死吗?” “您的孙儿孙女,他们最小的,还没成家,您也要他们死?” “秋闱泄题,虽是大罪,可罪不及妻儿,儿子求您,放其他人一条生路,好吗?这件事,我,老二,老三,我们去死,其他人活着!您让我们一家子,好歹留一点血脉啊……” “不,不!我不想死!”文王三舅立即跳出来反对。 “你不想死,你以为这件事由得了你!?”文王大舅厉喝。 …… 地牢外,秦曜阳站在一通气口,他听着地牢里的对话,唇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儿,他迈步朝刑部偏厅走去。 路上,他忽的一声厉喝:“谁!” 一把叶子抓下,如数柄短刃朝半空射去—— 第852章 少招惹小人 “当!当!当!当!” 明明只是树叶,却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跟在秦曜阳身后的人的早已抬头望天,只见原本漆黑的夜空,一道灰色人影一闪而过。 撞飞树叶的,是他手上一把软剑。 众人做势要追,秦曜阳已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用追了,人已跑远,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收住脚步:“王爷,您认识他?” “不认识。”秦曜阳道,“刚才那一手,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无论是轻功,还是收敛气息,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他顿了一下:“这个人,或才是来劫狱或者杀人灭口。只不过,他来的时间晚了一点。” 说到这里,秦曜阳忍不住笑:“刚已经来过一拨杀手了,他应该有些意外,这会儿回去复命。……你们叫守在地牢外的兄弟警觉点,谁也不知待会儿有没有其他人来。” “是。”众人答。 有人转身,重新回到地牢门口,传达秦曜阳的吩咐。 …… 偏厅。 所有的门窗都关着,秦曜阳推门而进。 里面站着五个黑衣人,赫然是之前“杀人灭口”的赏金猎人“银五宝”,此刻,他们脸上黑巾已取,为首扮演黑衣人头儿那 位,赫然是龙八。 “属下等见过主子!”五人齐齐道。 “做得不错。”秦曜阳赞,目光在这五人衣服上瞟过,“赶紧把衣服换了,找地方烧掉,然后去地牢外守着。本王刚遇见一个人,武功很高,怕是那边派来的杀手。你们可要好好把人守好了!” “是!”众人答。 “地牢里那一家子,若知道刚要杀他们的,和现在保护他们的人是同一拨人,不知会作何感想。”龙八感慨。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吗?”秦曜阳轻飘飘反问。 “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之前那银五宝是谁,我们不认识。”龙八立即接口。 秦曜阳点了下头。 “主子,您快回去吧!省得王妃等急了。”龙八将人送到门口,很体贴看看上方天空,“天很快就亮了。” 秦曜阳不由笑,巴掌在龙八后脑勺轻拍了一下:“你这个脑袋瓜子,一天都在想些什么?”说完,他笑着走了出去。 龙八挠挠脑袋,万分无辜,自言自语道:“我……我什么也没想啊!我就只陈述了一下天快亮了,顺便提醒快早朝了!” 其余四人皆笑。 龙八恍然大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明明是王爷太不纯洁了 !” 呜呜,他居然赖在我头上。 …… 第二日,早朝。 刑部遇袭的事自然而然成为头等大事。 朝中没人知道昨夜“死”了三人,只知有杀手闯入刑部大牢,大闹一番,逼得刑部加强防御,不光把三班倒的侍卫和衙役临时改成两班倒,还问御林军整整借了一队人马,甚至把裕王府属于秦曜阳个人的侍卫调了过去。 “杀手竟这样厉害,竟逼得你到处借人?”秦皇问。 “回父皇,杀手确实厉害。”秦曜阳道,“论大牢防御,若刑部称第二的话,秦国没有机构敢称第一,可偏偏,对方竟能来去自如,可见武功之高。” “可知是谁?”秦皇问。 “昨夜一共来了两批,第一批一共五人,就他们的兵器和名字来看,应该是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银五宝’,他们离开刑部的时候,有一人重伤,两人轻伤,很遗憾,他们逃了;第二批只有一人,那人只与儿臣有过交手,儿臣不是他对手,让他逃了。”秦曜阳答。 答案七分真,三分假,不怕人查。 秦皇点了点头:“秋闱泄题一案非同小可,你哪儿若人手不够,可尽管提出。” “儿臣谢过父皇。”秦曜阳抱拳。 秦皇叹一口气,感慨道:“你那刑部,这段时间也算多灾多难了。前些日子才被人一把火烧了两个房间,昨儿又被人闯了大牢……依朕看,这案子了了后,你带刑部众官员一起去庙里拜拜菩萨。” “是,儿臣遵旨。”秦曜阳道,退回原本站立的地方。 再紧接着,秦皇叮嘱秦曜阳处理这个案件时,需充分考虑朝廷的颜面,将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秦曜阳抱拳称“是”。 整个早朝,文王都很沉默。 有了上次讽刺秦曜阳的教训后,他这次再不敢说话,生怕说了不该说的引火烧身。 只可惜—— 就算他不说话,也有人不会放过他。 早朝刚结束,十三皇子就开口了:“四哥,您那刑部最近是挺倒霉的,依臣弟之见,您和刑部众位大人去庙里时,不光要烧香求菩萨保佑刑部一切顺利,还要特别烧香求菩萨保佑你们少招惹小人,否则的话,一拨刚走,一拨又来!” 说到“小人”二字时,他特意看过文王一眼。 文王原本没在意他们说话,因得这充满恶意的一眼,他忍不住:“老十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我说什么了吗?”老十三摊手,很夸张 看看周围,“我只说希望四哥以后少招惹小人!怎么?文王殿下以为我在说你吗?还是说,有人做贼心虚?” “你明明就在……”文王一句话没有说完,这个当口,他不想再招惹是非。 老十三笑:“我可没说你,不过,你这样认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上次火烧刑部与你礼部有关,这次有杀手闯入刑部杀人灭口,又与你礼部有关,呵呵,巧合太多了点,让人不得不生疑,对吧?” “两次都与本王无关。”文王双手负在背后。 “老实说,小弟很佩服你,无论做了什么,都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老十三笑,“你明明主事礼部,却能随时将自己置之度外,你就不怕礼部众大人心寒吗?” 他顿了一下:“不过,这也正常,想当日,锦王和十二哥……” 他在笑,可眸中,一点笑意也无。 他再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便是老十三留下的这句尾巴,许多人不由想:锦王和十二皇子之死,文王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何十三皇子会说出这样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文王感受到众人看他的目光,他浑身不自在,忙冲上前,一把抓住老十三: “你有什么话?说清楚!” 第853章 母子同失落 “放手!”老十三低喝。 他虽只是皇子,可一点不畏惧升为王爷的老十一,一双眼睛直视文王,继续讽刺:“我说,文王是不是太敏感了?我随随便便说句话,也要给你解释?” “你想听什么?”老十三一脸轻蔑,“想听锦王死后,你如何不要脸的收买他的人?还是想听十二哥死亡的真相?” 老十二死亡的真相…… 文王脸色一变,眸中全是骇然。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什么真相,怎么会有真相?! 周围还停留在大殿中大臣,在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一个人做好奇围观状,反而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种皇室辛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十三弟,你就别吓你十一哥了!他这几日忙,经不起你这番吓。”荣王笑,长臂揽过老十三肩膀,拍着他朝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荣王深深看过文王一眼。 那一眼,就仿佛看死人。 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忽然提到老十二?而且,就荣王的眼神,他分明知道什么?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的?究竟是什么? 文王一颗心很乱,他根本不知他是如何走出大殿,走出皇宫的。 他的身后,秦曜 阳和太子皆站在原地,如看戏般看完这一幕。 欲离开时,秦曜阳仿佛这才发现太子没走。 “二哥也还在啊!”他笑着,随口说着没营养的话。 太子古怪的看过他一眼:“刑部接二连三发生这些糟心事,亏你笑得出来。” “不笑的话,难道臣弟真去庙里,抱着菩萨哭一场?”秦曜阳唇角勾起,笑得更加没心没肺。 “抱着菩萨哭一场倒也不至于,本王也实在无法想象四弟你这样天人之姿的人抱着菩萨哭是什么模样,不过,依本宫看,秋闱那案子早点完结了才是正事。”太子说,“否则,还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是。”秦曜阳唇角笑意更深,“臣弟多谢二哥提醒。” 他留下,便是在等太子的消息,如今,太子已告诉他答案。 秋闱泄题一案,尽管审。 …… 这日上午,秦曜阳回到刑部后,立即宣布下午申时开堂审秋闱泄题一案。 原告众学子,被告欣妃父兄一家全部上堂。 同时邀请文王前来,陪审此案。 …… 同样这日上午,宫里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嫔妃去皇后那里请安时,众人闲话家长,居然就聊到做梦。 从前的瑞嫔,如今的德 妃开口:“说来也怪,臣妾最近梦到老十二……” “你这哪里叫怪?分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贵妃打断她的话。 “若梦到老十二承欢膝下,或者从前的一些趣事,确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问题是,臣妾老梦见老十二双眼流着血泪,叫我给他找凶手报仇……”德妃叹一口气。 “老十二的事……”皇后沉吟着,“不是早有定论吗?柔妃也认罪了,是为锦王报仇。” “是啊,所以臣妾才说这梦来得怪异。”德妃再叹一口气,“若只梦到一次也就罢了,偏偏最近经常梦见……” 说到这里,德妃侧头,看着贵妃道:“要不贵妃姐姐得闲的时候,给裕王说一声,请他再翻翻当日卷宗。” “好。”贵妃笑着应,“待裕王下次进宫,本宫会专门给他说一声,只是——” 她顿了一下:“你也该知道,这案子的结案是皇上亲自所下,翻案的可能性不大。” “是,妹妹省得。”德妃道,“照理说,此案经由刑部所查,又是皇上亲自过问,出错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是……” 德妃拭了一下眼泪:“妹妹日日梦见老十二流着血泪,妹妹这个做母亲的……”说着又是一阵 哭。 周围众人不由唏嘘,一来,她们大多数都是当妈的,若设身处地,别说日日梦见儿子流着血泪,就算只梦见一日,怕都会求人重新查案;二来,德妃梦见老十二这个情形,不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反而像是死去的人托梦。 “贵妃,你就尽快给裕王说一声吧,请他再看看那案子。”皇后道,“若本宫没记错的话,那案子本来很棘手,后来柔妃忽然就认罪了,怕是中间有什么曲折。” “是,臣妾遵旨。”贵妃起身,微微福了一下。 “至于皇上那边,叫裕王不必担心,皇上是明君,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裕王不满。”皇后再补充。 “是,臣妾省得。”贵妃微微低头。 皇后这才满意点头,继续道:“这几日,皇上似乎经常宿在锦绣宫?” 皇后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朝欣妃和悦嫔看过一眼。 “回娘娘,臣妾有谨遵娘娘懿旨,请皇上多去各宫走走,雨露均沾,可皇上这几日似乎很累,老叫臣妾给他按摩头部,倒也没做其他事。”贵妃道,“臣妾估摸着,待过几日,皇上的烦心事没了,他去锦绣宫的时间就少了。当然,若各宫妹妹们愿意学学按摩之术,想必 皇上也会欢喜。” 皇后嘴角噙一抹冷笑:按摩头部,没做其他事……敢情皇上住在你锦绣宫的夜里,那些羞人的声音不是你和皇上发出? 饶是这样想,皇后却没这样说。 她只淡淡道:“妹妹们若得闲,可去贵妃那里讨教一番,想必贵妃必定不吝赐教。” “欢迎之至。”贵妃含笑。 这日请安结束时,欣妃脸色同样不大好,贵妃只瞥了她一眼,唇角冷冷一笑,与从前那个骄傲的,目空一切的宠妃别无二致。 “哼,皇上不就是多睡了她几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欣妃的心腹嬷嬷小声道。 “别这样说。”欣妃一副自哀自怨的模样,仿佛真成了弃妇,“贵妃娘娘高贵美丽,自不是我等这般小草可比拟,皇上宠她也是正常。说到底,之前皇上多宠了本宫几日,不过是因为贵妃不方便……” “娘娘,您可别这样说!在皇上心里……” “好了!”欣妃打断她的话,“你就少说两句!” 心腹嬷嬷闭口,只当欣妃心情不好。 欣妃确实心情不好,却不是因为皇上最近喜欢宿在锦绣宫,而是—— 昨夜派出去的人失败而归。 德妃今日又提出重查老十二之死。 她怕…… 第854章 把贺大人给我拿下! 下午申时。 文王带了两个礼部侍郎如约来到刑部。 今儿这个案子,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来。 于公,这案子涉及到秋闱泄题,他作为主事礼部的王爷,必须来;于私,涉案者是他姥爷、舅舅们一家,他同样不得不来。 到了刑部茶室,他这才发现,刑部比他想象中热闹。 不光有主事刑部的秦曜阳,刑部各官员,还有太子,荣王,十三皇子,以及两位恰在京城公干的将军。 “真没想到,小小一个案子,居然请了这么多人。”文王随口感慨。 “这话你就冤枉裕王了。”太子道,“本宫和荣王,十三皇子是不请自来。” “秋闱泄题案,或在十一弟心里,不过是考题泄露而已,可在本宫心里,春闱和秋闱皆涉及我朝人才选拔,一旦有所不公,造成的影响便是百年。” “本宫实在无法想象,通过这种方式选出的官员,会有什么成就?对江山社稷会造成多大的危害。不客气的说,凡纵容科场舞弊者,与卖国贼没多大分别。” 太子这番话,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可言语中的严厉却让人心头一颤。有了太子这番话,这案子,小不了! 一个科场舞弊,已和卖国贼放到同等高度了。 文王知此事要严办,心头再次将那帮亲戚痛骂了一顿:一群害人精!昨儿那些杀手怎么就没把你们杀死! “本王是陪老十三来的,他说想看看恶人有恶报。”荣王笑着饮茶。 文王将目光转到两位将军身上,将军道:“听说昨夜来了绝顶高手,裕王请末将帮忙看护着点。一来保护文王,二来省得对方狗急跳墙,在开审时派人行刺。” 听得这话,文王很不爽快,什么保护他,现场有太子,有王爷,有皇子,怎么就 单单要保护他。 不过,这话他可没说,无论是太子、裕王、荣王亦或者是十三皇子,武功都比他高。 他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就连射箭,也只会定点射箭。 秦皇册封他为“文王”,真正名副其实。 文王忽的有些怨,既然他是秦皇最爱的儿子,秦皇早年为何不派专人训练他? 太子是以正规储君的要求培养大;裕王自小丢在夏国,陪着夏皇披荆斩麻,帝王心术怕也懂得不少;锦王和荣王因母妃势力大,也得了许多好的资源…… 反而是他这个所谓秦皇最爱的儿子,从小就跟在锦王屁股后面转,胸无大志。 文王叹一口气,倘母妃家里争气点就好了,至少他不会比别人差太多…… 如今可好,那群人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尽扯他后腿! …… 案件很快开审,秦曜阳坐在主审座,刑部尚书侧立在旁。 太子,荣王,十三皇子,将军和礼部侍郎分坐在两侧,至于文王,秦曜阳将他安排在屏风后面。 原因很简单,身份敏感。 他是被告的亲属,加之位高权重,秦曜阳直说,怕有他在,被告很多话不方便说。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秦曜阳怀疑泄题与文王有关,偏偏,他除了一句“与我无关”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秋闱是他礼部主持的,秋闱考题是他礼部的人出的,而泄题的又是他的亲戚,怪不得他人多想。 秦曜阳先将那日在路上追文王二舅的几个书生传唤上来,让他们讲了一次他们买考题答案的经过,谁卖给他们的,卖了多少银两,对方如何保证的。 紧接着,秦曜阳将前一日分开审问这几人时记录的供词传递着给太子等人看了。 便在太子等人看供词时,这几个书生居然忿忿 抱怨起来,原因是:同一份答案,为何卖给我们的价格不同,我比你多付了20两,你比我少付了20两…… “大堂之上,不得喧哗!”秦曜阳皱眉,一个冷眼朝那几个人瞟了过去。 几个顿时后脊一凉,竟忍不住打了个颤,随即听见木棍高频率杵在地上的声音,以及衙役们异口同声的:“威……武……” 太子和两位将军最为敏感,在几个书生冷得打颤时,他们同时抬头,朝秦曜阳看去。 秦曜阳早已敛回眼神,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垂目看手中其他供词。 太子和两位将军没发现异常,将几份供词看完后,随手放在旁边高几上,刑部文书很快走过来收好。 “各位陪审,请问可有意见?”秦曜阳问。 “裕王请继续,不用专门停下来垂询我等。”太子道,“办案一事,我等都是外行,在旁边旁听便可。若有疑问,我等会提出来。” 秦曜阳点了点头,命人把文王的姥爷一家,除10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全部传唤出来。 一行21人,跪在学子们右侧。 姥爷和三个舅舅跪在最前面,紧接着舅舅们的儿子那一代的男丁,最后是女眷。 整个堂下,他们的人占了一半,每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今日这案子,本王希望你们据实说,秋闱泄题乃大案,不是你等承受得了的。”秦曜阳开口,目光朝周围掠过,再向姥爷一家介绍:“旁边坐着的有太子,荣王,十三皇子,两位将军,以及礼部侍郎,你们若有任何话,都可说,不必担心被人报复。” 文王姥爷等人在进大堂时,就已看见正襟危坐的众人。 今日的皇子们与那日不同,今日的他们,每个人都穿的朝服,气势逼人,很是威严。 “是,罪臣/草民知道。” 自称罪臣的是文王姥爷,其他人则自称草民。 “罪臣?”秦曜阳敏锐的抓住这个词,他看着文王姥爷,“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是。”姥爷匍匐在地,“这件事,是罪臣和三个儿子一力操办,与他人无尤,还请裕王网开一面,饶了我等家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秦曜阳略点了一下头:“虽说你等认罪,但在我秦国,并非认罪就等于定案,该走的流程,还是要一丝不苟走一次。” “是。”姥爷道。为官多年,这个流程他懂。 再紧接着,秦曜阳将最早进京上诉那批学子传唤进来,叫他们指认当日卖给他们答案的人。 这些人这几日早已讨论过此事,知道买答案的并非他们一人,科场舞弊之罪是躲不过了,只求在认罪的过程中,朝廷念在他们态度尚好的份上,给他们从轻发落。 一众人等将旁边这一大家子人挨个打量一番,纷纷指出二舅或者三舅。 秦曜阳点了点头,也不叫他们退下,而是直接传唤了第三批人。 这次进来的同样是学子打扮的人,五个人。 他们皆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进来后看过堂中众人,心里已有害怕。 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礼部贺侍郎身上时,脸上更是有许多愧疚,夹杂了恐惧。 “尔等认识贺大人?”秦曜阳问。 “不!不!学生不认识!”为首那人忙低了头。 “来人,把那几幅画像给他们拿过去,让他们看看是不是他们画的!”秦曜阳再道。 刑部文书立即将一叠画像给他们送了过去,正是先前他们画出的卖考题答案之人。 前些日子,礼部贺大人找到他们,问他们索要了卖答案之人的画像后,就带他们到了京城。 贺大人说,见到文王殿下要说实话,文王殿下会想办法赦免他们科场舞弊之罪。 岂料,他们到了京城后,压根没见到传说中的文王殿下,等了两天后,贺大人就给了他们银两,叫他们快些离开京城。 他们贪图京城繁华,加之手上有点银两,便住了一夜,岂料,今日刚起床,就被抓到刑部。 “不是我们画的!”为首之人嘴硬,并不纠结这个问题。 秦曜阳笑,朝旁边文书看过一眼,文书再拿出一叠东西,分发给所有学子。 “大家都看看,你们手上的答卷,可是你们亲手所答?”秦曜阳问。 众人看一眼后,立即就点头了,在瞟过旁边之人的答卷,更是脸红耳赤,回答正确的地方就不说了,关键是错的地方,错得一模一样! “裕王殿下,若下官没记错的话,礼部没有借给刑部这批答卷。”贺大人起身,抱拳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哈哈。”秦曜阳爽朗一笑,“照贺大人这么一说,我刑部上上下下,半数以上的人都是贼了。为了收集证物,或多或少都会不问自取。” 他顿了一下,“凶手,或者包庇者,都不会主动把证物交上,不是吗?就比如贺大人你!” 说到这里,秦曜阳语气一厉:“来人,把贺大人给我拿下!” 两个衙役立即站到贺大人身后,他们没有用“押”,也算给足面子。 “裕王殿下,敢问下官有什么罪?”贺大人不服,“总不能顶撞您几句,您就要把下官抓起来吧?” “什么罪?你也好意思问!包庇罪犯,知情不报。”秦曜阳道。 紧接着,他把贺大人前些日子寻找那五个问题试子并带回来的时间地点挨个复述一遍。 他每说一句,贺大人脸色就苍白一分。 第855章 咆哮公堂 “先押下去。”秦曜阳摆手,“待会儿再来审你。” 贺大人顿时从一个陪审大员变成阶下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跟着衙役走了下去。 “你五人现在怎么说?”秦曜阳再把目光投向那五个试子。 那五人见贺大人都被押下去了,裕王对贺大人找他们情形又了如指掌,一个个很快便承认画像的事。 到此刻,关于文王的二舅、三舅贩卖答案一事再无任何疑问,二舅和三舅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认罪。 “好,画押吧!”秦曜阳道。 文书将一卷写满供词的纸送到二舅和三舅面前,让他们签字画押。 他们认真看后,心里就一个疑问:为何只他二人有罪,爹和大哥怎么就没罪?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 他们很快签好名字,按下手印。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接着道:“舞弊的试子们可以先退下了,关于你们的处罚,晚点会直接公布,作弊的不止你们。” 试子们依言退下。 待到这一行人走干净后,秦曜阳这才继续:“下一个问题,考卷从何而来?” “先前,在你一家分开问讯中,已有不少线索,本王希望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把幕后之人招出 来,不要等到本王把人证物证摆上来,你们再承认,那样会很难看。毕竟……” “那个人身份很不一般。” 秦曜阳说到这里就停了。 文王一家子亲戚踟蹰着,谁也不肯率先开口。 经过昨夜那事儿,再经过他们在地牢里的讨论,原本一些只模糊猜到的人,如今也是相当清楚。 “怎?不好意思说?”秦曜阳轻笑,“那本王就叫其他人来说!来人,把地牢里那些人带上来!” 地牢里那些人…… 听到这句话,文王这一家子皆想自打耳光,昨儿晚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隔墙有耳呢! 虽说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那是地牢! 关的不光是朝廷钦犯,还多是武功高强之人,就那群人的耳朵,怎可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文王一家的憋屈样,秦曜阳不介意多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顿了下:“你们是亲口说,还是等其他人说,最后的结果可是不同的。” 一句结果不同,文王的三舅立即抬头挺胸,举手高叫:“我说!我说!” “老三!”文王的姥爷一声厉喝,显然很反感三舅这番倒戈。 三舅又何尝不反感自家爹的偏心呢,此刻一听这话,逆 反心一下就起来了! “爹!就算我不说,你能保证大哥二哥不说,你能保证其他人不说吗?就算你能保证其他人不说,你能保证地牢里那些人不说吗?!” “由他们说,我们的罪名得不到一丝减轻,由我们说的话,也许还能减刑!” “再说了,昨儿晚上那番杀人灭口,在我老三的心里,早已没了她那个妹妹!” 说这句话时,原坐在屏风后面的文王“噌”的一下站起。 三舅的妹妹,那不就是他母妃吗? 这么说,考题是母妃给他们的? 可是,母妃明明说了不是她,这究竟怎么回事? 文王还没想明白其中关键,就听三舅已继续:“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她竟然派人来杀我们!在她的心里,我们根本不是她的亲人,而是她的爪牙!有需要的时候,她就来找我们,没需要的时候,一年半载没一句话!” “二哥,你说,你要不要这样一个妹妹?”三舅看着二舅。 二舅摇头,昨儿晚上,他的孙儿已经死了。 “大哥,你呢?”三舅把目光看向大舅。 “我的观点,昨儿晚上已说得很清楚。”大舅开口,“爹,你这样保她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不光我 们全家人知道她是谁,地牢里许多人也已经听见。” 他顿了一下:“若我没猜错的话,裕王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他看着秦曜阳:“刑部是裕王的地盘,这些事,怎可能瞒得过裕王的眼线?” 秦曜阳微微笑了下,表示默认。 这一瞬间,文王姥爷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破灭。 有些事,猜到结果和宣判结果是两回事。 “她对我们不仁,我们为何要为了她全家死绝?”大舅的声音很淡,“裕王殿下,那个人,是欣妃。” “不!不可能!” 屏风后面,文王的声音骤然响起。 文王这一家亲戚吓了一跳,原先开审时他们还在奇怪,为何几个皇子都到了,唯独不见文王。 原来,竟躲在屏风后面。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母妃怎么可能有试题?”文王一声吼叫,人已经快步走到这一家子面前,一脚踢在大舅肩上。 好在大舅体型比较壮实,没被一脚踢翻。 不过,肩膀上那个脚印却是相当明显。 “小的没有胡说,试题确实是你母妃派人送来的,至于她怎么得到,怕就要问她了。”大舅作为长辈,竟被晚辈这样踢一脚,大舅心情可想而知。 “胡说 八道!通通胡说八道!你们是不是被秦曜阳收买了?才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文王大吼,再怒瞪秦曜阳,认定是秦曜阳捣的鬼。 秦曜阳朝太子看过一眼,露出无奈表情:“太子殿下,这个案子,怕是臣弟审不下去了。文王似乎对臣弟有些误会。” 太子就知道秦曜阳必定会把球踢给他,这只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独自承担灭了秦皇心头好的罪名? 罢了!既是同盟,替他把戏唱下去。 “哼!”太子一声冷哼,“文王最近是越活越嚣张了,恩?不光见到本宫可以不行礼,对着自己的舅舅,也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一脚踢上去,真不知这个礼部,怎么就交到你手上?” 文王一下子慌了,紧接着,他听见太子继续:“裕王,请问在秦国律法中,有没有一条允许王爷咆哮公堂?” “回太子殿下,没有。”秦曜阳道。 太子点了下头:“在本宫印象中,咆哮公堂就等于咆哮朝廷,咆哮父皇……文王,你就等着弹劾你的折子吧。” 太子这话说得一点感情也没有:“另外,既然此案涉及到欣妃娘娘,怕是要进宫请一趟了!” 太子说着,将目光投向秦曜阳。 第856章 天家颜面要不要? “好。”秦曜阳并不推迟。 他展开双臂站了起来,宽大的袍袖如两幅华美的画卷。 “尚书大人,这里就拜托给你了,还有些许细节,你再审一下,特别是刚请下去的贺大人。”秦曜阳道。 “是,下官遵命。”刑部尚书微微躬身。 秦曜阳从主审位走了下来,在太子的位置驻足,抱拳,微微躬身:“那就有劳二哥陪老四走一趟了。” 太子微微颔首。 这一趟,唯有他和秦曜阳两人一起,才有成功的机会。 若换做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可能不光被秦皇痛骂一顿,还可能直接轰走。 而至于荣王,他现在身份尴尬,与其和他们一起,不如留下来陪老十三,今儿这场大戏,老十三可是压轴。 出刑部后,外面备的是快马,而非轿子。 太子皱眉,却很配合的翻身上马:“你可真小气,连轿子都舍不得给你二哥坐。” “这不赶时间吗?”秦曜阳同样翻身上马,笑着道,“再说,二哥策马奔驰的英姿,让百姓看看不也挺好。” 太子斜睨过他一眼,笑骂了两个字:“油滑!” “不油滑的话,如何衬托二哥的稳重?”秦曜阳笑着看过太子,“驾!” 他 的马率先奔出,太子岂甘落后,“驾”,策马跟上。 两匹马,如竞赛一般,一前一后往皇宫的方向冲去。 …… 秦皇正在御书房,听到太子和裕王一同前来求见,有些诧异。 太子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和裕王走这么近了?裕王这几日不是在忙秋闱泄题一案吗,怎有空和太子一同进宫求见? “宣。”秦皇道。 少顷,两个男人并肩走了进来,同样的高大英俊,同样的英姿不凡,不同的是,太子更显优雅,而裕王更显雍容。 秦皇内心有点小得意,这才是他的儿子! 普天之下,就他的儿子能如此优秀。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齐齐行礼,行的是标准的跪拜之礼。 通常来说,这种非正式见面场合,他们只需行抱拳之礼。 这一瞬,秦皇心里隐隐闪过不安。 他这两个儿子,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趟来,必定有大事。 “起来说话。”秦皇道。 “儿臣不敢起身。”这两人竟然异口同声。 秦皇也不强加要求,只道:“什么事?” “求父皇把欣妃娘娘交给儿臣,秋闱一案,需请她去一趟。”此案由秦曜阳主审,这 个要求自然由秦曜阳提出。 这一刻,秦皇心头闪过的竟然是:果然如此! 昨儿他问欣妃,便猜到是她,当时,她否认了。从什么是时候起,她居然也开始对他说谎了。 “秋闱一案,与欣妃有何相干?”秦皇问。 “回父皇话,欣妃娘娘的二哥三哥已签字画押,考题答案由他们贩卖。而考题来源,经欣妃娘娘大哥二哥三哥一致招供,皆说是由欣妃娘娘派人送过去的。”秦曜阳答,“儿臣恳请欣妃娘娘前往刑部,与被告对簿公堂。” “荒唐!”秦皇一拍桌子,“欣妃堂堂二品妃嫔,怎可能去刑部对簿公堂?天家的颜面,到底还要不要?!” “要!”太子一个字回答得掷地有声。 秦皇当即把目光投了过去,他可不会认为太子会说顺从他的话,他若要顺从,今日就不会和秦曜阳一起来了。 “正因为要天家颜面,所以儿臣才和裕王专程跑这一趟。”太子道,“若天下百姓得知宫中后妃犯罪可不与庶民同罪,若天下百姓得知父皇包庇罪犯,支持秋闱作弊,那才是最大的不要天家颜面!” “父皇,请父皇明鉴!”太子磕头,整个人低伏在地上。 看 着如此坚决的太子,秦皇内心最大的感慨是:翅膀……终于硬了啊! “你这是在逼朕?!”秦皇咬牙切齿,“倘朕非要保她呢?!” “父皇,您这是打算弃秦国百姓不顾吗?”太子的声音很平和。 “一个女人而已的,谈何弃百姓不顾?!”秦皇真是越看太子越不顺眼。 “秋闱是天下学子进阶的必经之路,秋闱之后,便是春闱,春闱高中者可入朝为官,而官员,是秦国朝廷的基石。若根都坏了,再宏伟的建筑都会轰然倒塌。”太子道。 太子说的道理,秦皇怎可能不懂? 只是,他执意要保一个人。 “裕王,你掌管刑部,朕要听你说。”秦皇把目光投在秦曜阳身上。 先前好几次,好几个案子,秦曜阳为了秦皇的命令,都放弃了追查最后的凶手。 这一次,秦曜阳肯定是被太子道德绑架来的。 果然,秦曜阳开口便是:“父皇,儿臣认同太子殿下的话,秋闱作弊一案兹事体大,倘一个不慎,动摇的便是民心。” “动摇民心……那便想办法稳定民心!春闱一案,你不处理的很好吗?”秦皇想把烫手山芋丢给秦曜阳。 “回父皇,春闱一案,我 们处理时的第一要诀是:坦诚于民。只有坦诚相待,百姓才会认为朝廷没有骗他们。”秦曜阳道。 “第二要诀:重判礼部尚书。只有重判了,百姓才能看到朝廷对客场舞弊的零容忍。” “第三,由主事礼部的文王再三保证,以后再无此类现象。” “如今,离文王再三保证不到一个月时间,秋闱作弊案子又爆发了,而且,贩卖答案者还是文王的舅舅,这就导致了这场信任危机的扩大化。不光有这次秋闱作弊案的信任危机,还叠加了上次春闱换卷案。” “这一次,怕是不好安抚。”秦曜阳叹一口气。 “若朕非要你把这件事处理好呢?”秦皇一派逼迫的语气,“欣妃,朕要保她。” 秦皇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其决心一听了然。 秦曜阳想了一会儿,仿佛真在帮秦皇寻找对策。 片刻后,他这才开口:“父皇,欣妃一案,还没开审呢?您这番话,是认定欣妃娘娘有罪吗?” 秦皇一时语塞。 没错,在他心里,从秦曜阳提出请欣妃去刑部时,他就已经认定欣妃有罪。 “父皇。”秦曜阳再次开口,“儿臣恳请父皇,陪同欣妃娘娘一同前往刑部。” 第857章 求查旧案 秦皇本意是根本就不要审欣妃,最好能找个替罪羔羊,如今,秦曜阳却提出请他陪着一起去。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如何把这事推了,或者,再敲打秦曜阳一番,让他更明白他的意思。 岂料,秦曜阳完全不懂秦皇心中所想,只继续邀请:“父皇许久没去过刑部了,刚好去视察指点一番。若父皇在场,想必儿臣及刑部众人必定受益匪浅。” 秦曜阳将“指点”二字稍稍咬重了一点,秦皇立即明白秦曜阳在暗示什么。 他若在场,一可以杜绝有人刻意栽赃陷害欣妃,二可以控制审案时的走势。 若控制得好,欣妃便能逃过这一劫。 “裴公公,去请欣妃来一趟。”秦皇吩咐。 裴公公“是”了一声,飞快退下。 秦皇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叹一口气:“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从什么时候起,太子和秦曜阳竟走得这样近了?是那次从夜国回来吗? 那时,秦曜阳被锦王派的人伏击,已被抓获时,被太子救走。 或者,更早一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 太子和秦曜阳起身后,两人皆不说话,只眼观鼻鼻观心,侧立在房间一侧。 …… 两柱香后,欣妃来了。 跨进御书房的瞬间,她看见太子和秦曜阳,脸上洋溢的笑容,在一息之内化为乌有。 既这两人在,怎会是好事? 一番见礼后,秦皇从御案后走出来,他没有如往常一样,亲手扶起欣妃,而是走到她面前,用几近淡漠的语气:“你来了,走吧,陪朕去一趟刑部。” “去刑部做什么?”欣妃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显,只疑惑道。 “有一个案子,裕王说与你有点关系,朕想你去看看。”秦皇这话有些疲惫。 后宫佳丽三千,他唯爱欣儿。 从前,为了欣儿的安全,他爱得隐忍,替她盘算一切,原以为待到他给老十一铺好路,再把欣儿推出来,却不料阴差阳错,欣儿从欣嫔变成欣妃,老十一从普通皇子变成文王。 然后…… 一切便开始失控。 文王夜郎自大,愚不可及,而他深爱的欣儿,每每和她在一起,他不光觉得滋味有些不对,而且,她居然做出偷盗秋闱考卷,支持舞弊的事…… 秦皇的内心其实崩塌的,只是,多年的执念,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要保她。 “皇上,是什么案子?”欣妃弱弱问。 “你到了就知道了。”秦皇说,“走吧。” …… 一行人很快 从御书房走出,出人意料的是,远远的,皇后贵妃和德妃一起过来了,他们身后是各自宫人,加在一起为数不少。 “她们来做什么?”秦皇好不诧异,侧头看过裴公公。 裴公公也不知情,轻轻摇头。 皇后几人加快步伐,很快来到秦皇等人面前。 贵妃的目光只在秦皇脸上停留了一刹,立即落到她家儿子身上,一双眼睛亮了又亮,欢喜的很。 秦皇内心微醋,这女人,看见朕时,再没有这么开心! “皇后带两位爱妃前来做什么?”不等几个人行礼,秦皇已开口询问。 “回皇上,臣妾听说裕王进宫了,有事要拜托裕王。”皇后笑道。 “什么事?”秦皇沉声,再不悦。 他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秦国的主人,后妃们有事不应该拜托他吗?怎么跳过他直接找裕王了。 皇后见秦皇不悦,稍迟疑了一下,只听贵妃已接口过去:“是件小事。臣妾和皇后娘娘,德妃妹妹也曾讨论过,皆认为若找皇上的话,无疑大动干戈,杀鸡用牛刀,遂直接找曜阳,请他翻翻从前的卷宗。” “哪件案子?”秦皇随口,言语中的不悦已少了许多,“若只是翻翻卷宗,派人传句话便可,你们 几个一起来,不觉太过隆重了吗?” 贵妃立即便笑了,娇嗔道:“皇上也要体谅一下臣妾和皇后娘娘想儿子的心情嘛!裕王和太子好久没进宫了。” 这个进宫,自然是指进宫看她们。 “最近前朝忙。”秦皇解释一句,“你们若想儿子,给朕说一声,朕早朝后给他们带句话便可。” “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贵妃笑逐颜开,得寸进尺,“皇上,臣妾每天都想儿子。” 秦皇再醋:怎么不见你每天想朕? 大庭广众,又都一把年纪了,秦皇没法将这话说出来,只道:“你们找裕王翻的是哪个案子?” “是谋杀老十二一案。”德妃直直跪下,“臣妾最近半个月,老梦见十二皇子双眼流着血泪,叫臣妾给他报仇。” “柔妃不是已经一命抵一命了吗?”听得是十二皇子一案,秦皇那心情啊,就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 “是,臣妾也这样想,可老十二日日托梦,臣妾实在别无他法。”德妃说着便哭了,“呜呜,臣妾只想请裕王殿下替臣妾再翻翻当日的卷宗,看看有没有被忽略的地方……” “荒唐!”秦皇拂袖,“堂堂四妃之首,竟然相信鬼怪之说!说什么死者托梦! 这话若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的目光飞快落到皇后和贵妃身上:“还有你们两个,竟也纵容她胡闹!还敢陪着来!” “皇上!”“皇上!”皇后和贵妃齐齐跪下。 “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首,所有嫔妃都是臣妾家人,臣妾不愿德妃因得此事郁郁寡欢。那件案子虽已定罪,但只要结论无误,请裕王再查看一下,又有何妨?”皇后道,“再说当日,柔妃妹妹认罪确是太快,不似她平日所为。” “皇后这是在质疑朕吗?”秦皇冷冷问。 “臣妾不敢。”皇后磕头,“臣妾只是深知一个做母亲的女人,在遇到这种事时,是多么痛苦与绝望。” “皇上!”贵妃接着道,“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您既是老十二的父亲,又是德妃妹妹的丈夫,您就答应了德妃妹妹吧!不过是翻翻卷宗,举手之劳的小事情。至于托梦之说,德妃妹妹以后不说了便是。” 贵妃顿了一下,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欣妃妹妹也是做母亲的人,皇上若觉得臣妾和皇后娘娘的请求还不够,可再加上欣妃妹妹。欣妃妹妹也是做母亲的人,想必也能体谅德妃妹妹的苦,也一定会帮我们一起求情,对吗?” 第858章 失望的秦皇 轻飘飘一句话,若是平时,若是微不足道的事,欣妃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只可惜—— 老十二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很清楚。 那件事,是她的儿子文王的手笔。 这一刻,欣妃如在火上烤的蚂蚁,怎么说都不是。 亏得秦皇怜香惜玉,不等欣妃开口,已不耐打断:“好了,这件事,稍后再说!朕还有事。” “是,臣妾恭送皇上。”皇后,贵妃和德妃齐齐道。 …… 随着秦皇等人离开,皇后等人缓缓站起。 “娘娘……”德妃有些担心,看看皇后再看看贵妃。 就秦皇的态度,分明是不想查那件案子。 皇后笑,拍拍德妃的手:“别担心,箭在弦上。” 贵妃亦笑:“你那噩梦之说,原本就只是说说,做不得真。” 一个杜撰出来的梦而已,怎可能成为翻案的关键?不过是一个引子,或者叫话题的开端。 “这几日好好睡觉,一切自有安排。”皇后再笑了一下,带着贵妃和德妃往回走。 这三个后宫之中,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的女人,联合起来推一个排名第六的女人,竟要依靠前朝的力量。 若换做很多年前,她们根本不会相信,如今,也算是看透看明白了。 …… 秦皇和欣妃同坐着一辆马车。 太子和秦曜阳策马在前面引路,两侧和后面是随行的御林军。 欣妃自从御书房出来,就一直是一副苦瓜脸,这会儿更是苦得不行。 她心里明知是什么案子,却无法问,也不敢问。 一旦开口,便是不打自招。 不光是秋闱,还有谋杀老十二的案子,也不知秦皇能不能压下。 欣妃几次看过秦皇,见秦皇脸色很不好,阴晴不定,便只能把已到了嗓子眼的话再吞下去。 “你想说什么?”秦皇问。 “求皇上救救文王。”欣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朕不是没答应吗?”秦皇看欣妃,再次觉得累,心累,连伸手扶她一把的力气都无,“你起来说话。” “皇上是没答应,可臣妾担心……”欣妃脸上全是愁苦之色。 她担心即便皇上没答应,秦曜阳依旧会查,而且会查到文王身上。 在宫里,她原本是小透明,没存在感的存在,可后来,她升了妃,因得改名一事,宫里上上下下都知她和贵妃不对盘。 秦曜阳是贵妃的儿子,贵妃主张查,这种情况下,不用想也能知道秦曜阳的选择。 看着欣妃脸上明显不信任的表情,秦皇心里烦躁极了,瞬间想 起秋闱泄题一案。 就在昨天,他才问过欣妃,是否与她有关,欣妃斩钉截铁答,没关系。末了还跪在地上,说他不信任她。 如今……哼! 一声冷哼,居然就真的从秦皇嘴里溢出来了。 “不是说秋闱泄题与你无关吗?朕昨日才问过你,要你老实回答。今日,你的父兄就把你供出来了。”秦皇道,“欣儿啊欣儿,你究竟是太相信你的家人,还是太相信自己……” 果然是这件事! 欣妃没有吃惊,她在等,等秦皇给她宣判。 同样,她也在积极思索,这件事,要如何解释,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她和文王。 见欣妃没说话,秦皇不由摇头。 这些年,他对欣妃的感情,竟是如此脆弱,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他。 “朕很失望,你不信朕。”秦皇道。 “皇上,臣妾不是不信您,而是害怕!臣妾怕您会失望……”欣妃的话没说完,只听秦皇已再次开口,“好了,你不用说了。” “皇上……”欣妃可怜兮兮,泪珠子挂在睫毛上,我见犹怜。 这是从前秦皇看见就会心痛的表情,如今,他竟觉得有些烦。 每个男人,都喜欢聪明的女人。 这个聪明,不是指小聪明,而是懂得什么 时候做什么,什么事情做得,什么事情做不得的大智慧。 很显然,他爱的这个女人,不属于后者。 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一样,就喜欢惹一堆烂事,自己又没有本事收尾,每次都得靠他!还每次都不是小事。 唉…… 秦皇闭上眼睛,内心叹一口气。 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确实有这个问题,没有大的眼界,无格局。 “皇上,臣妾给您惹事了,您不要臣妾了吗?”欣妃脸上全是愁苦。 “你放心,朕说过,你是朕最爱的女人,朕不会不管你。”秦皇道。 欣妃这稍稍放心,她低着头不说话。 这番表情,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正在反思,事实上,她当然是在想对策。 秦皇将身体靠在马车壁上,后脑勺抵在马车壁上。 他也在思索,只不过,他思索的是太子和秦曜阳,以及他们身后的皇后和贵妃。 秋闱一事,太子和秦曜阳一起进宫求他,要求带欣妃去刑部问审;他们还没出宫呢,一向不对盘的皇后和贵妃居然齐齐来了,带着德妃求查谋杀十二皇子一案。 这样明显的讯号,很显然,太子一脉和秦曜阳一脉是联手了。 想要对付的人,正是欣妃和文王。 这么多年,他明明将 他们母子保护很好,如今,这才露头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无论是太子与皇后,抑或是秦曜阳和贵妃,哪一个好对付? 这一次,真可谓父与子的较量。 而至于太子和秦曜阳,到目前为止,他二人皆很满意。 在原先的计划里,他们确实是只打算请欣妃一人去刑部,可如今既然皇上主动要掺和,那更好! 他们也想知道,秦皇陪审完这一场后,会是什么表情。 呵呵。 …… 很快到了刑部。 他们比所有人预料的时间要早,刑部尚书正在审贺大人。 秦皇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竟然不要人通报,想站在门口停一会儿。 “大人,这事不能怪下官!”贺大人才不要背负包庇贩卖秋闱答卷者的罪名,“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审案这事儿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需明知故问,需对方明明白白把答案说出来。 “自然是奉文王殿下之命,下官根本不认识堂中贩卖答案者,即便看了画卷,也不知他们是谁。”贺大人说。 “下官将画卷给了文王殿下后,文王殿下立即就叫下官打发那五个问题试子离开,下官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包庇,那也是文王殿下包庇!” 第859章 把他们衣服扒了! 贺大人这番话,文王可谓大吃一惊! 就在前些日子,他才把贺大人列为心腹,打算找机会在秦皇面前美言几句,最好能把他提拔为礼部尚书。 却没料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在这个时候反咬他一口!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贺大人!”文王大喝一声。 贺大人侧头,露出不解的表情:“文王殿下,难道下官说错了?……文王殿下若认为下官所说有不实之处,还请直接指出来。” 贺大人当然没说错,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可对于文王来说,这番话和戳他脊梁就没任何分别。 一个忠诚的下属,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勇敢的替主子顶罪,而不是直接把主子拖出来卖了。 这一刻,文王总算明白了,是他自己眼瞎,选中贺大人。 文王闭上眼睛,真想自戳双目。 “文王殿下,这件事,还请您给说说怎么回事?”刑部尚书尽量客气。 对方好歹是王爷,即便有罪,他也不敢言语不恭。 “贺大人是拿了几幅画回来,本王确实也看过,但五幅画画得各不相同,画得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本王认为,根据这几幅画想找到凶手的机率很小,遂叫贺大人将人打发了。”文王道。 “至于你们说那几幅画画的是本王二舅和三舅,恕本王眼拙 ,没看出来。”他顿了一下,“先前那几个人指认卖答案者是本王二舅和三舅时,本王还大吃一惊。亏得是读书人,画个人像而已,竟一点也不像。” 文王这番狡辩,虽是睁眼说瞎话,但却真无法反驳。 画卷与真人,只要不是惟妙惟肖,都可说眼拙没看出来。 堂上一时陷入僵局,秋闱考题的来源需等到裕王和太子把欣妃娘娘请来后才能继续开审,而其他细节,则已记录得差不多。 “父皇?”秦曜阳适时喊了一声,微扬的语气,带着些许询问。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决计不小,足够堂内所有人听见。 刑部尚书忙从主审台上走下来,侧立在大堂一侧,其他坐着的人纷纷起身,朝着门口方向。 秦皇大步走进来,众人山呼万岁。 行至贺大人处,秦皇顿了一下,轻声“哼”了一声。 便是这一声,贺大人心都凉了,他这顶乌纱帽,今儿得交出去了! 秦皇很理所当然坐在主审台位置上,跟在他后面太子和秦曜阳则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稍前的位。 欣妃坐在原先太子坐的位置上,荣王,文王,十三皇子以及其他大臣则陪站在两旁。 秦皇环顾周围,冷道:“今日这阵容,可谓百年难得一见了!” “回父皇……”秦曜阳抱拳,躬身 。 他的话刚出口,秦皇已再次冷哼一声:“才多大个案子,竟闹出这番阵仗!” 他顿一下,目光冷冷在秦曜阳身上掠过,“亏朕以为你是个人才,却不过虚张声势,小事化大。” 秦皇这番话,等于已把此案定性:一个小案子。 欣妃和文王心头大喜,有了秦皇这番撑腰,太子和裕王算个P啊!两人偷偷对视一笑。 “你们几人,是欣妃的父亲和兄弟吧?此次进京,朕记得你们是新官上任之前,前来叩谢皇恩的吧?怎么弄成这样?秋闱考题一事,又是怎么回事?”秦皇问。 欣妃一家早在秦皇表达对秦曜阳不满时,就已听出秦皇内心偏向,此刻不翻供,更待何时? 文王二舅和三舅不假思索狂磕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皇上,求您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们屈打成招,这才不得不签字画押。” “小的们从来没有的贩卖过秋闱答卷,小的们犯不着啊!小的们家里出了个娘娘,根本不缺那几个钱,怎么可能沦落到贩卖答案?” “再说了,小的们久居梁州,怎么可能接触到秋闱考卷这种绝密的东西?” 秦皇侧头,只淡淡两个字:“裕王?” 言下之意是:裕王,你怎么解释? 秦曜阳根本不解释,倒也不打算解释,他的目 光朝左右两侧衙役看过一眼:“来人,把他们衣服裤子扒了!” “是!”四个衙役齐回答,把手中木棍往旁边一放,走到大堂中间,七手八脚把文王二舅和三舅的衣服裤子扒了,只留一条底裤。 白花花的肉,除了背上有很明显女人的指甲印和胸口吻痕外,再无其他伤痕。 秦曜阳笑了下:“你们该不会说,在青楼留下的那些痕迹,便是我们刑部的严刑拷打吧?若真是那样的话,这天下的男人,怕有一半想挤着尝尝刑部的‘屈打成招’。” “本王奉劝二位,说谎之前,先想想谎言是否成立。你们签字画押那部分内容,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该不会真以为就凭你们空口黄牙,黑,就能变成白吧?” “我的父王乃天下明君,你们竟敢妄图欺骗他!本王真不知说你们天真,还是愚蠢?” 一番话后,秦曜阳微微侧身,朝秦皇躬身:“父皇,您面前案上有他二人签字画押的供词,您看看可需要再审一次,或者再把人证物证呈上来过目一下?” “不需要。”秦皇开口,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多说无益,他的眸光厌恶的看过那两人,“满口胡说八道,还敢诬陷王爷。” 他看过欣妃一眼:“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欣妃哆嗦着不敢说话, 她恋恋不舍看过堂中之人,眸中眼泪闪了闪,想说话又不敢说。 秦曜阳第一次见欣妃这番惺惺作态,不由觉得恶心。 真不知这个女人,怎么就入了秦皇的眼? “朕听说,你们指证欣妃,说秋闱考卷是欣妃给你们的?”秦皇再问。 “回皇上,这话是小的说的,与其他人无关。”文王大舅道,他虽没考取功名,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他看出秦皇对欣妃有偏袒之意,第一句话就把其他人摘干净了。 “半个多月前,有黑衣人到梁州,拿着欣妃娘娘的信物,再将一份秋闱考卷给小的,说这么多年没怎么帮过家里,让我们好好把这份考卷做了,再叫家里孩子去考,好歹考个举子。” “我等请人把考卷做了后,一时财迷心窍,竟动起了这份考卷的心思,把答案卖给不同人,大赚了一笔。” 文王大舅这番话,欣妃彻底把心落回心窝子,秦皇也很欣慰,总算遇到个聪明人。 无论后面能不能证明考卷出自欣妃之手,欣妃的罪名都不会太大。 秦皇这番想法固然美好,若办案者是刑部尚书,或者先前还没站稳脚跟的秦曜阳,都可能顺着他的思路把这案子大事化小。 只可惜—— 今日,他遇到的对手是下定决心要灭了欣妃和文王的秦曜阳和太子。 第860章 戏演够了就起来 “太子,裕王,你们可听清楚了?”秦皇开口,居高临下的语气。 “回父皇,儿臣等听清楚了。”太子躬身,他顿了一下,“只是,审案一事,儿臣不及裕王擅长,不知一个案件,是否只需听一方之词?” 太子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秋闱泄题这事,不能只听文王大舅一个人的说法,秦皇笑,欣妃虽不及皇后或贵妃等人聪明,但方才那番对话,她应该也能明白几分。 “欣妃,你给说说怎么回事。”秦皇将目光投向欣妃,眸中含有鼓励之色。 “回皇上,臣妾有罪。”欣妃当即起身,双膝跪在地上,“臣妾不应该为了家族子弟,将秋闱考题泄露。实在是家中子弟太不争气,多年来只能考中秀才,连一个举子都没出过,臣妾看着急。” 欣妃说着说着便又哭了:“呜呜,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存有私心,不该把秋闱考卷交给家人。” “至于二哥三个贩卖答案,那也是臣妾的错。这些年来,臣妾虽居宫中,却从来没有帮补过家里,导致家中状况不好。臣妾想,若非家中实在没法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呜呜。” “爹,是女儿不孝!女儿多年 来未对家中做一点贡献不说,还害得家中出了这档子事。呜呜,求您原谅女儿吧!”欣妃边说边对父亲磕头,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 欣妃的父亲原就跪在地上,此番见欣妃磕头,只得自己也磕头磕不停:“娘娘,您现在是宫中娘娘,这番大礼,为父受不起。为父从来没怪过您,家中兄弟也从来没怪过您。您能进宫伺候皇上,是您的福气,也是我们家族的荣光。” “多谢父亲。”欣妃脸上已是一片凄绝,她跪行转了个身,再次朝着秦皇,深深磕头,“皇上,臣妾泄露考卷,是为不忠,害家里所有人陷入牢狱,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已不配做皇上的妾,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听得欣妃求死,旁边文王大叫一声,陡然扑跪到欣妃面前,先与欣妃抱头痛哭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是叩头如捣蒜,一个劲的求秦皇网开一面。 秦皇有心饶他们,便由得他们痛哭流涕,看起来越惨越好,最好能让堂上其他人也动恻隐之心。 只可惜,秦曜阳和太子皆铁石心肠,只由得他们哭,直到两柱香后—— 这些人没见秦皇表态,他们也哭得有些乏味,秦曜阳这才轻咳了一声, 慢悠悠开口:“各位——” “这父女情深,母子情深的戏码,若演够了,麻烦收一下,我们的问审还要继续,本案还有几个不清楚的地方。” 戏码?!演?! 文王脸上一片怒色,其他痛哭的人脸色则是讪讪,秦皇则皱眉,语气中全是责怪:“裕王,你怎么说话的?” 秦曜阳露出一瞬思索表情,很快反应过来,歉意道:“欣妃娘娘,实在抱歉,儿臣一向心直口快,刚应该是‘这父女情深,母子情深的真情告白,麻烦暂停一下,咱还有正事’。” 秦曜阳这番解释,说了还不如不说。 不说的话,也许就那样略过去了,如今再解释一番,不光讽刺意味更浓,秦皇的偏袒之心也更清楚。 “还有什么?”秦皇不耐烦。他专门走这么一趟,是为了替欣妃脱罪的,可不是为了让人牵着鼻子走。 “回父皇,任何一个案子,刑部都需要记录好来龙去脉。若此案只到欣妃娘娘和欣妃父亲亲口承认,而无具体过程,会让人觉得很假,看起来像是他们刻意在替人顶罪。”秦曜阳说。 听到刻意替人顶罪一词,秦皇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再又黯下。 在宫中,比欣妃位阶 高的就那么几人,她和谁的关系都不好,怎会替人顶罪?再说,此案受益者是她的家人,顶罪一说根本行不通。 “敢问欣妃娘娘,考卷从何而来?”秦曜阳抱拳,朝场中跪着的欣妃微微躬身。 “欣妃你起来,坐着回话。”秦皇无法容忍秦曜阳站着问话,而欣妃跪着回答。 “臣妾谢皇上恩典。”欣妃朝秦皇磕头后,盈盈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她不忘朝秦皇飞过一个感激的眼神。 “裕王殿下,本宫那套考卷,是本宫派人去刑部偷的。”欣妃坐在先前那张椅子上。 “所派何人?现在人在何处?”秦曜阳问。 “不知。这种事,难道裕王认为本宫会亲自出马?”欣妃淡淡问。 “那么,按欣妃娘娘的说法,应该是娘娘派人去请的偷儿?” “恩。” “派的是何人?儿臣需要传唤此人过来问审。” 欣妃迟疑片刻,只听旁边秦皇已接口:“需要这样细节?” “回父皇,任何一个案件,皆关系原告与被告一生,儿臣自主事刑部以来,从不敢懈怠。”秦曜阳抱拳回话。 秦皇忽的发现,这个从前他一直看着很顺眼很懂得审时度势的儿子,竟是如此一板一眼 。 “不过,”秦曜阳笑着,话题一转,“既然父皇认为这样询问细节太过繁琐,浪费时间,那我们换个方式。” 秦皇“恩”一声。 “来人,把人带上来!”秦曜阳一声令下。 随即,有侍卫将一个双手双脚皆挂着铁锁链的男人带了上来,此人20来岁,身穿白色囚衣,头发散乱在肩上。 “敢问欣妃娘娘,可认得此人?”秦曜阳问。 欣妃瞟过一眼:“不认得,没见过。”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对堂下押解人犯的侍卫道:“带他去换身衣服,再带上来。” “是!”侍卫们道,很快将人犯带到旁边耳室。 到此刻,现场除了太子,皆不知秦曜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侍卫们再带了人犯出来。 人犯的白色囚衣已换下,穿的是一件黑色夜行衣,头发也已束起,脸上一张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他的双手双脚依然挂着铁链,很显然,此人武功颇高,刑部对他不得不防。 “现在呢?”秦曜阳再问。 欣妃依旧摇头。 “熊猫儿,说句话给欣妃娘娘听。”秦曜阳道。 听得熊猫儿三个字,欣妃脸色已是一白,随即便听见黑衣人道—— 第861章 神偷熊猫儿 “小的见过娘娘,小的奉义父之命,将秋闱考卷偷来了,还请娘娘过目。” 一句话落,欣妃脸色更差。 这句话是当日熊猫儿偷得考卷后,前来皇宫,给她说的第一句话。 事实上,当她听到熊猫儿三个字时,她就知道秦曜阳必定是有备而来,这一次,怕是插翅难飞。 不过,秦皇毕竟是皇上,皇上既有心保她,她就不信保不住! 她要做的便是抵死不认账。 “这个人是谁?本宫不认识。” 欣妃扭过头,尽量不去看熊猫儿,她将来目光转向秦曜阳,言语中满是不善:“裕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随便找个人就想往本宫头上泼脏水吗?” “皇宫是什么地方,怎可能随随便便有人闯入?还是这么一个外男?” “本宫的清誉可不是你说毁就能毁的!” 最后这句,欣妃的语气很厉,带着愤怒,像一只怒极的母鸡。 秦曜阳叹一口气:“娘娘想多了,熊猫儿只说他将秋闱考卷偷来交给娘娘,娘娘又何必提到清誉?儿臣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说,熊猫儿也没说。” 旁边太子轻笑一声。 “你在笑什么?”秦皇很敏感。 “回父王。”太子脸上笑意顿收,很严肃道,“佛家有云,心中有佛则见佛,心中 有屎便见屎。儿臣……” 大概觉得后面那话有损秦皇形象,太子顿一下,接着道:“没笑什么。” 太子这番欲盖弥彰的话,秦皇自然听懂了,太子想说欣妃怕别人说她清誉有损,便随时想着清誉有损。 自古皇上,甚少不多疑者,我们的秦皇,自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面对他在乎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太子有没有挑拨离间,而是欣妃究竟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将怀疑的目光看向欣妃,欣妃一个激灵,已明白秦皇在想什么。 “熊猫儿这个名字,在座各位大人,可能有些没听过,但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却是鼎鼎有名。天下排名前三的神偷。”秦曜阳解释。 他的目光落在熊猫儿手上:“传闻,熊猫儿一双手柔弱无骨,不光感觉异常灵敏,还能随意变化大小。世间上,就算再难的锁到了他的手上,只需一根头发丝,便能拆开。” 众人不由将目光落在熊猫儿手上,只见他那一双手果然异常白皙,嫩得如一把春葱,与小麦色的脸上皮肤迥然不同。 “一个月前,到礼部盗得秋闱考卷的便是他,将秋闱考卷送到梁州的也是他。”秦曜阳道,目光落在欣妃父亲身上,“老人家是不 是觉得他很面熟,声音也似曾相识?” “不,我没见过。”欣妃的父亲一口咬定。 既然欣妃不承认,那他也没承认的必要,他需要与欣妃保持一致。 “裕王,本宫和本宫的父亲皆没见过此人,本宫劝你不要找人伪证!”欣妃道。 “伪证?”秦曜阳冷笑一声,“既欣妃娘娘说着熊猫儿是伪证,你倒是说说,谁才是偷盗秋闱考卷的人?” “本宫说了,本宫派人去江湖上找的!本宫只提出要求,其他一概不知!”欣妃声音很大,试图掩盖心虚。 “一个口口声声称没银子帮补家中的妃嫔,在偷盗秋闱考卷上,却能一掷千金,也当真怪事。”秦曜阳道,“连同熊猫儿在内的,排名江湖前三的神偷,每次出手,价格不会低于5000两白银,其余排行前十的,价格也不会低于1000两白银。其具体价格,视偷盗宝贝而定。” “像秋闱考卷这种,涉及朝廷,又是国之大事,无论请谁,价格都会在1000金以上。”秦曜阳笑一声,“若替娘娘偷盗考卷的不是熊猫儿,儿臣很好奇,会是谁?谁赚了1000金?” “1000两金子!”文王二舅和三舅几乎失声,心里皆想:1000两金子!真是个 败家娘们儿,有那1000两金子,还不如直接送去给他们,亏得他们到处卖答案,至今卖答案的钱,折合成金子还不到1000两不说,还惹上官司!很可能还要死! 欣妃不说话。 1000两金子确实不是她一个表面上不受宠,又没有家底的妃嫔拿得出来。 “娘娘词穷,那便由儿臣来说吧!”秦曜阳道,“1000两金子,娘娘确实拿不出来,因为熊猫儿一文钱也没有收。” “熊猫儿刚已说过,他是奉命将秋闱考卷偷出交给欣妃。”秦曜阳将“奉命”二字咬得极重。 “他奉谁的命?奉他义父的命。” “他的义父是谁的?”秦曜阳顿一下,很快笑,“是皇宫内上一任第一高手,金公公。” “很多年前,熊猫儿只是孤儿,金公公收留了他。当日的金公公还不是公公,只是江湖一游侠。后来,金公公进宫,成为父皇身边第一隐卫。熊猫儿另拜了他人为师,专攻偷盗之术。” “今年3月,正是春闱期间,金公公传讯给熊猫儿,让他偷今年秋闱的考卷,偷得后交给当时还是欣嫔的欣妃。” “说起来,金公公也算有先天之名了,没让熊猫儿把考卷给他,否则,熊猫儿就只能一把火将考卷烧去 阴曹地府了。” “熊猫儿将考卷交给欣妃,欣妃只看过一眼,便取了一样信物,交给熊猫儿,叫熊猫儿将考卷送去梁州,还附带了一句话。” 说到这里,秦曜阳便停了,他拿出一个荷包,在手上晃了晃:“娘娘,儿臣说得对吗?” 欣妃不说话,此刻,她已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词,她没想到,熊猫儿会被抓,更没想到,熊猫儿会出卖她! 秦曜阳手上那个荷包,正是她托熊猫儿拿给老家的信物。 荷包是她亲手所绣,特有的收针手法,家人一看便知。 “熊猫儿,你把欣妃娘娘要求你带的那句话,给大家说说。”秦曜阳道。 “是。”熊猫儿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双手腕上铁链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欣妃娘娘说,将考卷带给梁州,交给她的父亲。让他父亲选几个好苗子,把考卷给他们,助他们高中,三年后再助他们金榜题名。娘娘还特别交代,要选靠得住的人。” “你可有据实传话?”秦曜阳问。 “有,欣妃娘娘的话,在下一个字也没有改。”熊猫儿说,“至于她的家人为何将‘培养好苗子’变成‘贩卖答卷’,在下就不知道了。” 秦曜阳略一点头,目光转向欣妃:“请问娘娘可有反驳之辞?” 第862章 最毒妇人心 “反驳之辞?”欣妃冷哼一声,“这里是你的地盘,本宫岂敢有反驳之辞?本宫要有一句话不顺你的意,你岂不是又有无数人证物证?” “荷包是本宫绣的,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这个荷包?这个荷包居然就成了证据!”欣妃瞥过秦曜阳一眼。 “你可认识金公公?”秦曜阳忽的道。 “不认识。”欣妃下意识就否了。 秦曜阳没说话,旁边熊猫儿却激动了! 他愤怒转头,朝着欣妃大吼:“你这个女人,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义父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义父死,你不给他收尸不说,如今,你居然说你不认识他!” 欣妃瞳眸剧烈一闪,她不敢直视秦皇,可余光中,秦皇冷峻的脸庞却是一目了然。 秦皇或可容忍她偷盗试卷,扰乱考场,但绝对不会允许她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 “熊猫儿!你在说什么?你诽谤本宫?侮辱皇上!”欣妃亦大吼,她的双眼直瞪着熊猫儿,猛的转头,“皇上,臣妾恳请您下令,将这个污蔑臣妾的贼人拖出去砍了!” “哈哈哈哈哈……”秦皇尚未开口,熊猫儿已发出一阵狂笑,“从前听人说最毒妇人心,在下还不肯相信,如今见得娘娘,总算明白。” “ 我义父这一生也算是所爱非人,居然看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他还想我叫你义母!我呸!你这样的女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他却为了你,甘心净身进宫做太监!” “我义父若在天有灵,听到你今日这番言辞,必定后悔万分!” 欣妃越听越怕,她和金公公的事,是她心里最深最大的秘密,她忙着起身,朝秦皇跪下:“皇上,这人完全胡说八道!臣妾不知他在说什么,臣妾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 秦皇看着欣妃,原本对她只有的三分怀疑,如今已变成七分。 金公公是他一手带进宫的,他记得当日微服出巡,先是遇见欣妃,与她定情,后来在回宫的路上遭遇贼人,再认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金公公,再后来,身为江湖游侠的金公公居然愿意进宫,以太监的身份保护秦皇。 如今看来,保护秦皇是假,守护欣妃怕才是真。 旁边熊猫儿在冷笑,看着方才还趾高气昂,朝他大吼大叫的欣妃这会儿偃旗息鼓,朝皇上磕头解释,只觉心头一阵烦闷。 什么垃圾?! 义父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个女人!江湖上重情重义的女人那么多,随便抓 一个都比这个好!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这个熊猫儿,必定是裕王找来陷害臣妾的,臣妾不认识他!臣妾也根本不认识金公公!”欣妃不断磕头。 由于磕头的动作太猛,幅度太大,她头上那些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有些散落。 秦曜阳揉揉额头,似乎—— 问审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很意外。 “熊猫儿,不要扯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里是秋闱考卷泄露一案的问审现场,不是抓奸夫的问审现场。” 秦曜阳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竟直接将金公公与欣妃的关系定位在奸夫上。 “是。”熊猫儿再次抱拳,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下内心悲愤,一时忍不住,还请原谅。” 秦曜阳略一颔首,朝欣妃道:“欣妃娘娘,您也先起来吧,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父皇心里自有定论,我们还要继续问审秋闱泄题一案。” “等一下。”久久未开口的太子的开口了。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秦曜阳抱拳,微微躬身。 “裕王,本宫实在很佩服你,今日这场审案已歪到这个程度,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太子问。 “好奇什么?”秦曜阳内心狂笑,脸上却一本正经。 “好奇我们 的十一弟,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兄弟啊?”太子神补刀,“本宫可不想王爷中有个混淆血脉的人!” 说到这里,太子竟大胆提出:“父皇,儿臣恳请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 这句话落,不光是欣妃和文王惊了,就连秦皇也惊了! 滴血验亲,若今日真滴血验亲的话,无论结果如何,欣妃的名声都毁了,从此与“不贞”挂钩。 “不用验了,文王是朕的儿子。”秦皇道。 他和欣妃刚在一起时,欣妃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是。”太子抱拳,退后一步。 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提出,在秦皇心里再加一根刺,顺便,在欣妃和文王头上泼一盆脏水。 “咳。”秦曜阳半握拳头,放在唇上干咳一声,再次试图将歪斜的楼扶正,“既然欣妃娘娘咬死不认识熊猫儿,认定偷盗的秋闱试卷和送试卷的另有他人,那么,儿臣敢问娘娘,您差遣的是何人出宫办理此事?” “是本宫的贴身宫人,何嬷嬷。”欣妃道。 “何嬷嬷?”秦曜阳努力想了下,似乎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不影响该案继续审核下去,“来人,把何嬷嬷带过来,另外把何嬷嬷三个月内的出宫记录带过来。” 秦曜阳顿了下, 目光在堂下刑部官员身上掠过:“霍坤,这件事,你进宫跑一趟。” “是。”霍坤躬身抱拳。 太子略摇了下头:“裕王在后宫走动的次数太少,竟连欣妃身边的何嬷嬷都不认识。何嬷嬷就在堂外,之前跟在欣妃身后那位。” “那就传上来吧。”秦曜阳不以为意。 …… 片刻后,何嬷嬷走进大堂。 当她看见跪在地上,头发纷乱的欣妃,看见同样跪在地上,焦躁而不知所措的文王,心里顿时乱了。 主子已倒,她一个嬷嬷能做什么。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好,那你就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秦皇沉声。 “是。”何嬷嬷战战兢兢,生怕一个没说好,她小命就没了。 “欣妃要秋闱试题做什么?”秦曜阳厉声,语速很快。 “给她母家。”何嬷嬷不由跟着秦曜阳的节奏。 “给她母家做什么?”同样语速很快。 “替文王笼络亲信。”何嬷嬷心头紧张。 “如何笼络?” “保他们秋闱高中,三年后春闱高中,十个人便是十个大臣,二十个人便是二十个大臣。” 何嬷嬷这句话落,秦曜阳便没再说话,大堂里安静极了…… 第863章 秋闱案落幕 最先开口的是秦皇。 他的声音很缓,很沉:“这么说,欣妃的目的是操纵科考,进而操纵朝堂?” “奴婢不知。”何嬷嬷因伏身在地的缘故,她根本不知道秦皇这话根本不是问她,而是问欣妃,她自顾回答,“娘娘说,文王没有亲信,在朝堂很吃亏,她得为他打算。” 欣妃早被何嬷嬷的愚蠢打败了。 虽说今儿这番问讯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她们事前也没沟通,可凡事有个应变嘛!何嬷嬷这头蠢猪,居然半分应变没有,直接把她卖了! “你看看旁边那个黑衣人,你可认识?”秦曜阳问。 何嬷嬷朝熊猫儿看过一眼,正要说不认识,又觉得有些眼熟,再看一眼,再再看一眼,这才道:“回裕王殿下,奴婢见过他,是先前金公公派来给欣妃娘娘送秋闱考卷的,娘娘叫他把考卷送到梁州。” 我的妈呀!裕王殿下太厉害了,连这个叫熊猫儿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都抓了! 幸好我没有乱说话,也幸好之前有人提醒。 “胡说八道!”欣妃的声音响起,她决定最后一搏,她将原本躬着的背脊缓缓直起,再侧身,怒视何嬷嬷,“何嬷嬷,你到底收了裕 王什么好处?竟然连同熊猫儿一同陷害本宫。” “回娘娘,奴婢没有收裕王任何好处,裕王也没找过奴婢。奴婢忠于皇上,忠于秦国。”您不都倒了吗?我还忠于您干嘛?我又不是傻子。 “金公公与欣妃什么关系?你是欣妃的贴身宫人,你应该最清楚。”问这话的是秦皇。 欣妃陡然一惊,双眸全是惊慌失措,她神情凄然道:“皇上,您不信任臣妾了?您不是说您最爱的人是臣妾吗?” “今日之前,朕最爱的人,确实是你。”秦皇道,言下之意是:现在不是了。 何嬷嬷心下更加了然,欣妃果然失势了。 “回皇上,欣妃与金公公是旧识,金公公经常前来看望娘娘,他们会说很久话,金公公也会替娘娘办事。”何嬷嬷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可在旁边伺候?”秦皇再问。 “回皇上,欣妃会将奴婢遣走,单独与金公公说话。”何嬷嬷道。 “不!不!”欣妃已开始尖叫,她站起来,纤长的手指指着何嬷嬷,双目赤红,“胡说,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与他单独相处过?” “当然是皇上不在的时候……”何嬷嬷很无辜的回了一句。 欣妃和何嬷嬷说了些什么,秦皇已没在听,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何嬷嬷那句:单独说话……说很久……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皇豁然起身,使劲一甩衣袖,大步朝前。 走到何嬷嬷面前,他停了一下:“把这个奴才拖出去给我砍了!” 目光再落到礼部贺大人身上:“这个人,摘去花翎,扒了官服,流放岭南。” “是,儿臣遵旨。”太子和秦曜阳齐齐答。 周围衙役已飞快将何嬷嬷和贺大人拖下。 “至于其他人,审完后按照秦国律法执行。”秦皇的目光在欣妃身上掠过,很冷。 欣妃一个哆嗦,完了…… 她很想扑到秦皇脚边,抱着秦皇的脚哭诉,可当她看过秦皇的怒容后,她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秦皇继续朝前走,这时,十三皇子上前两步,跪在秦皇面前。 “父皇,儿臣有事要报!”十三皇子双手捧着一卷状子,举过头顶。 秦皇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十三皇子双手捧着的纸卷上,过了许久,这才问:“是谋杀老十二之案?” “是。”十三皇子心头一惊。 这件事,之前应没走漏任何风声,就连荣王都不知晓 ,父皇如何得知? 不过,此刻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十三皇子继续:“这些是儿臣查到的一些线索,恳请父皇命刑部重审此案。” “哼。”秦皇从嗓子眼挤出一声轻哼,他的余光看过惊慌失措的文王,吐出一个字,“查!” 不过一个字,已宣告秦皇对此事的态度。 欣妃颓然的跌坐在地,大势所去,再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文王忙跪行过去:“母妃,您振作一点,您是父皇最爱的女人,您去求求父皇……” 秦皇摇头,闭目两息后,重重叹一口气,大步离开。 这个儿子,曾是他决定送上皇位的儿子。 如今看来,既愚蠢又不堪! 一定是他眼瞎了,才会选上这一对母子! 除了装可怜,装清纯,装真爱,装与世无争,她究竟还会什么? 他不过才把他们推到妃位和王爷之位,他们就直接遭遇其他所有后妃,所有皇子的围剿。 这样一对母子,倘他真把他们推到皇位和太后之位,怕秦国真会灭在他们手上! 身后,众人跪送秦皇,随即是秦曜阳的声音:“父皇,您的贴身近卫,方才审案之时已离开。” 秦皇脚上步伐分毫未停,继续朝 外走去。 他的贴身近卫,秦曜阳说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指金公公的师父。 金公公死后第三天,金公公的师父就进宫了,当然,金公公的师父没有自宫,只是以隐卫身份跟在秦皇身边,说是替金公公完成心愿。 保护秦皇,亦或者,以保护秦皇的名义,保护欣妃…… …… 秦皇以一种抛弃欣妃母子的姿态离开。 余下的审案过程就简单多了。 欣妃派人偷盗秋闱考卷,试图操纵科考,惑乱朝纲,罪名成立,按照秦国律法,当诛。 欣妃的父亲以及三个兄弟为帮凶,贩卖秋闱答案,牟取暴利,罪名成立,按照秦国律法,当诛。 熊猫儿奉命偷盗秋闱考卷,罪名成立,按照秦国律法,发配边疆服役20年。 文王知法犯法,试图包庇贩卖秋闱答案者,罪名成立,按照秦国律法,当削掉王爷之位;同时,文王因涉嫌谋杀十二皇子,暂时收押天牢。 欣妃一家其余人等,亦属从犯,罪名成立,但念在妇孺幼小无知,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场轰轰烈烈的秋闱泄题案到此为止,秦曜阳将审判结果派人送进宫中,而至于谋杀十二皇子一案,隔日再审。 第864章 原来…… 夜。 皇宫。 秦皇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后面。 他的面前,是秦曜阳呈上来的折子,分别写着秋闱泄题一案所有人的罪名。 秦皇的目光落在折子上,欣妃名字后面那一个“诛”字上,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他想起许多年前,初登皇位的他第一次微服出巡,在梁州的河溪边遇见少女欣儿。 欣儿正在洗衣,阳光下,她一抬头,便是世间最灿烂的笑。 年轻秦皇迷住了眼。 粗棉布的衣服,陈旧的色泽,清澈的眼睛,正是青春无敌。 女子亦被秦皇高贵气质迷住,她羞涩的笑。 当秦皇上前询问她的名字,她的脸忽然红了,丢下还未洗完的衣服,匆匆跑回家。 秦皇怎会放过到嘴的小鲜肉,当即派了人去查,瞬间将她落在溪边的衣服送回去。 再之后,便第二次“偶遇”,第三次“偶遇”,之后便情不自禁做了年轻男女很容易做的事…… 秦皇很喜欢她,认为她和宫中所有女子皆不相同。 她那样清纯,羞涩,且是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从了他,必定不是贪慕虚荣。 之后,他带她回宫。 那一路,她既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京城是什么样,皇宫是什么样,害怕的是,宫中娘娘众多,秦皇会不会只是一时新鲜要了她…… 秦皇一路安抚 ,一路将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再三保证,他会对她好,一辈子。 进宫后,欣儿果然很不适合宫中生活,许多人取笑她,嫌她是小地方来的丫头,一些位份高的嫔妃,更是找借口罚她。 秦皇维护了她几次,后来发现他越是维护她,她越容易遭人毒手。 索性装作厌倦她的样子,转身宠幸其他嫔妃。 欣儿的日子果然好过许多。 当然,他也没有彻底冷落她,每个月总有一两次宠爱,每次给嫔妃晋升的时候,也不忘给她晋一个位份。 渐渐的,从最低等熬到三品的嫔,再后来,她便生了十一皇子。 还记得那时候,秦皇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他心里,这才是爱情的结晶,他暗暗发誓,要护他们母子一生周全,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 而最好的一切,在秦皇看来,便是皇位。 皇后的儿子太子,从小按照储君在培养,那样强。 贵妃的儿子荣王,柔妃的儿子锦王,从小受家族庇护,母妃亦名门之后,培养出来的孩子亦是优中之优。 而老十一,多年来,为了护得老十一健康长大,秦皇甚至没有对他多投入一星半点的关心,只让他顺其自然成长。 在秦皇心里,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最爱女人生的娃,自然会继承他的一切优点 。 却没料到—— 这个孩子实在太过平庸,当个小跟班尚可,独当一面根本不可能。 蠢,愚不可及! 更没想到的是—— 欣妃,他心里那一片白月光,却不过是染成白色的烂饭团。 什么纯情,什么柔弱,什么真爱,一切都是假的! 秦皇心下疼痛,仿佛有人用刀狠狠扎入他的心脏。 他提起笔,蘸了朱砂,在秦曜阳的折子上写了斗大一个字:准。 …… 与此同时。 刑部天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他身着灰衣,脸上却未蒙面,露出半白的头发,正是前几日与秦曜阳有过一招交手的高手。 金公公的师父。 “你来做什么?”欣妃冷冷问。 她披头散发,衣服肮脏,早不复上午明艳而娇弱的模样。 “来看看你的下场。”老人站在牢房前,看着欣妃的目光带着嫌弃,“我徒儿果然是眼睛瞎了,竟看中你。” “他没眼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为你这个做师父的,今日才知。”欣妃瞥过老人一眼。 “是,我是今日才知,从前都是听他说。”老人道,“在他心里,你无论做什么都是逼不得已,他生怕你在宫里被人欺负,所以情愿不做男人,也要进宫。半年前,他应该是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专门找到我,求我,万一他死了,求我进宫 保护你。” “可你却没能完成他的遗愿。”欣妃冷哼,“昨儿要你杀人,你没杀了,今儿看着我关进天牢,也没救我出去。不但没救我,还跑来说风凉话……在我看来,你徒儿确实是瞎了眼,才拜了你这么个师父,连君子一诺千金都不懂。” “一个派人杀父弑兄的女人,留在这里更好,我听说,裕王给你判的是凌迟处死,你猜,你那做皇上的男人,会批什么?”灰衣老人说完便是一阵古怪的笑,再走出天牢。 …… 而至于白天被秦皇断了生死的何嬷嬷,她当时没死,被太子的人偷偷放了。 此刻,她却死于荒野,被人一刀两断。 临死前,她问:“为什么?” 杀手答:“太子爷说了,只有死人,才会永久的保守秘密。” 白天不让刑部的人杀她,是怕她在行刑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那里人多,而如今,却再无任何顾虑。 欣妃和金公公在年轻时确实有一段,可后来,欣妃进宫,金公公做了太监。 金公公也确实经常偷偷跑去看欣妃,两人偶尔也会说些简短的话,却并无单独相处,更不可能做什么。 何嬷嬷在堂上最后那段话,是假话。 只可惜,欣妃已失了圣心,无论怎么解释,秦皇也不会信。 …… 再说贺大人,贺大人已被 送走。 刑部侍郎霍坤亲自送了他一程。 “贺大人保重,王爷说他不方便前来,请您在岭南先熬一段时间,最多不过三年,王爷必定接您回来。”霍坤道。 “霍大人保重,也请王爷保重。”贺大人抱拳,“贺某随时等候王爷传唤。” …… 这日夜,欣妃好不容易睡着,却一直一直在做噩梦。 她梦见自己血肉横飞,所有她认识的人都拿着刀,走过来在她身上狠狠削下一块肉,她很痛。 “皇上救我……”她弱弱的叫。 然后,她看见一袭龙袍的秦皇走了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先是一个亲吻,再接着一刀穿过她的小腹。 痛…… 她低头,只见刀刃已完全没入小腹,只留镶着宝石的刀柄。 “皇上……”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然后便看见秦皇扬长而去。 再紧接着,金公公来了。 “小金子救我!”她再叫。 “你这样的女人,如何值得我救?”金公公走进,一手抚上她的脸,再狠狠一抓。 痛! 欣妃看见,她脸上皮肤血肉,居然随着金公公这一抓,纷纷掉落。 “啊!啊!!” 她捂住脸,一直叫,一直叫。 这天夜里,刑部天牢明明没有行刑,却总有女人在惨叫。 在女人的惨叫声中,若仔细听,能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 第865章 娘娘,好好享受 第二日上午,秦曜阳携凤青翎走进天牢。 梦魇了一整夜的欣妃此刻睡得很熟。 秦曜阳朝旁边人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当即打开牢房,将欣妃叫醒。 欣妃“啊”了一声,睁开眼睛,望着衙役的第一句话便是:“是不是要去凌迟了?” 衙役没说话,他家王爷王妃都站在门口呢! 欣妃忙着坐了起来,目光朝外面看过一圈,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时,完全的视若无睹,直到她要找的人没找到,她这才快步走到牢房门口,双手抓住铁栏杆,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 “皇上呢?皇上怎么没来?”她的语气焦急。 普天之下,只有皇上能救她了。 “一个罪妃而已,难道你还指望皇上过来?”秦曜阳笑问。 “本宫是皇上最爱的妃子,皇上迟早会赦免本宫的!”欣妃叫着,也不知这话是说给秦曜阳听的,还是安慰自己。 “别做白日梦了,裕王递上去的折子,皇上已经批了。”凤青翎开口,她的目光落欣妃紧紧抓住铁栏杆的手上,“松手吧!” “不!”欣妃狠狠瞪着凤青翎。 “从前,你是皇上最爱的女人,自然没有人敢对你如何,如今,拔毛凤凰 不如鸡的道理,你应该懂。”凤青翎朝欣妃身后看过一眼,“把她的手掰下来。” “是!”衙役走过来,伸手就要掰欣妃的手。 欣妃忙着松手,整个人朝牢房里侧逃去。 “本宫是皇上的女人,你们谁敢碰我,就是对皇上不尊!”欣妃大叫。 “早说了,一个罪妃而已,从现在到你死,应该再没机会见到皇上。”凤青翎道,“来人,把她拖出来。” 衙役飞快抓住欣妃,将她的双手臂剪在背后,推着她走出牢房。 纷乱的长发,经过汗水和眼泪的浸染,有的粘在脸上,有的粘在脖子上,看起来很脏,加上满是褶皱和些许污迹的衣服,任谁也看不出,这位竟然是宫中妃子。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欣妃如疯婆子般叫着。 昨夜梦境的内容纷沓而至,金公公的师父那句凌迟处死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某一瞬间,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竟挣脱衙役的束缚,快步冲到秦曜阳身后,一把抓住他,眸中全是惊慌:“皇上是不是已经批了,要把我凌迟处死?” “秦皇是批了……”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只听欣妃大叫一声,用脑袋直朝旁边墙壁撞去 。 她不要凌迟处死,她情愿死在这里。 凌迟,且不说肉片一刀刀割下,光是脱了衣服绑在柱子上就让人受不了。 “砰”的一声,脑袋撞在墙上。 欣妃额头顿时鼓了个大包。 很遗憾,她没能如愿死掉,只撞得眼冒金星。 “欣妃娘娘,你这么怕凌迟处死,你从来都不看秦国律法吗?”凤青翎笑着开口,“你以为我们现在要带你去哪里?” “难道不是刑场?”瘫软在地上的欣妃疑惑的问。 “果然对秦国律法完全不知。”凤青翎侧头,朝秦曜阳笑了下,这才继续对欣妃道,“你既是后妃,即便触犯律法,即便刑部给判了案,也要交由皇上或皇后处理,也就是说,你得死在宫里。” “而至于凌迟……”凤青翎再笑,“你这是多有想象力啊!像你这个位份的嫔妃,死要保留全尸。凌迟,身体给割成一片一片,拼都拼不出来,还怎么保有全尸?” 欣妃陡然松了口气,不是凌迟,不是凌迟就好。 无论是赐她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都比凌迟好。 见得欣妃轻松下来,凤青翎再又笑了,她走到欣妃面前,蹲下,缓缓道:“我听说,宫里的 手段比刑部可多多了!” 笑容愈加迷人,“娘娘,好好享受。” 欣妃猛的一个哆嗦,唇色苍白如纸。 …… 欣妃坐着马车走了。 上马车之前,秦曜阳特别关照给她双手双脚加了一副镣铐。 马车窗帘始终开着,方便周围押送她的衙役或侍卫能一眼看见她,当然,也方便百姓能看见这个扰乱科场秩序的罪魁祸首。 “那就是欣妃啊!长得很一般嘛!宫里娘娘该不会都长这样吧?” “人家那是没打扮,打扮出来肯定妖里妖气!” “皇上真没眼光!” “文王也长得不咋滴,前些日子,文王不还慷概激昂说秋闱绝对不会有人舞弊吗?还印了那么多小册子。啧啧,自己打自己脸。活该!丑人多做怪!” “我听说,文王还关刑部呢!他身上还有个案子。” “这一次,他们母子都完了。” “照我说,还是裕王威武,连皇上妃子都敢审!呜,裕王还那样帅!” “太子也很帅啊!我昨儿看见太子了,和裕王都骑马呢!好威风!” “裕王帅!” “太子帅!” …… 很远的地方,凤青翎笑了笑。 太子怎么能和她家曜阳比,好歹她家曜阳 也是排名天下第三的美男,而太子…… 前十好像都没他吧! 这些人什么眼光? “在笑什么?”秦曜阳一手揽过凤青翎。 “快结束了!”凤青翎感慨,“秋闱案结束后,欣妃已翻不了身,十二皇子一案证据确凿,加上文王最近犯忌太多,怕也难逃一死。” “是,最晚明天,欣妃和文王一事便尘埃落定,然后,我们便该启程去夏国了……”秦曜阳顿一下,眼角微微挑起,“为夫不许你想他!” “我想谁了?明明是你在想!”凤青翎嘴角微扬,娇嗔着瞪了秦曜阳一眼,“我还没怀疑过你呢,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还送给你一块自由进出宫的令牌,你们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感情啊?” “当然没有!为夫只记得那块令牌作为我和他争风吃醋的牺牲品没了。”秦曜阳笑着,招手叫来朝霞晚霞,“送王妃回府。” 凤青翎不急着离开,她想到另外一事:“我记得上次,你说阿烨性情大变……” “别太担心,我们现在没看到人,这样讨论也讨论不出答案,你昨夜弹琴许久,现在赶紧回府补眠。”秦曜阳催促,“其他事情,交给为夫。” 第866章 离开秦国 凤青翎点头,跨上马车。 这便是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相处模式。 权斗是秦曜阳擅长的领域,凤青翎尽量不掺和,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手;同样,在魔教一事上,做主的是凤青翎,秦曜阳只是陪同。 …… 皇宫。 欣妃一进宫就送到冷宫了。 脏兮兮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 周围全是多年来陆续打入冷宫的人,这些人中,有一个是敏妃。 荣王被迫认了生母后,又被迫时常来看她,偶尔也会讲一点宫里的事,欣嫔的升为欣妃了,住她从前的宫殿,十一皇子册封为文王了…… “哈,你肯定是宫里倒台时间最短的妃子……还没享几天福呢,这么快就被丢到冷宫……衣服头发这么脏,该不会是偷人吧……哈哈哈……” 敏妃还没嘲笑完,皇后派人送来的“鸠毒”就到了。 欣妃大笑:“皇后这是怕本宫东山再起吧?这么迫不及待要本宫死!难道是皇上已经后悔了?” 说到这里,欣妃冲到院子里,撕心裂肺喊:“皇上,皇上……您来看看您的欣儿啊!您的欣儿要被人毒死了!” 皇后派来的宫人怎敢让欣妃闹出大动静,箭步冲到院子里,将欣妃按在地上,再将鸠 毒灌进她的喉咙。 鸠毒,皇宫里最毒的毒药之一。 入喉即死,药石无医。 冷宫里所有人看着欣妃的生命迹象飞快流逝,七窍流血,再无声息。 其中,敏妃吃惊最多,她进入冷宫时间不算太长,对后宫势力分布知道多一些。 她不明白,宫里最得势的不是贵妃吗?怎么听欣妃的话语,这欣妃受宠的程度已足以威胁到皇后娘娘! 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别想,合着你想了也没用,反正你一辈子也出不去!”一个干瘪的声音响起,说话这人在冷宫已住了六年。 她曾经是个歌姬,得宠的时间不过半年,之后被皇后寻到一个小错,再一杯毁掉喉咙的毒药灌下去。 之后,别说唱歌,就连说话,也能让人退避三舍。 “谁说本宫出不去!你们都是没盼头的人,本宫不同,本宫还有个儿子!还是王爷。”敏妃很得意。 她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生了个荣王那样优秀的儿子。 其他人皆笑,如看笑话般看着她。 被打入冷宫的人皆是没有希望的人,一辈子出不去,只能在冷宫活活耗死。 像敏妃这种,除非她儿子登上皇位,或者,秦皇死,她儿子和新帝交好 ,否则,根本没有半分机会。 …… 与此同时,皇后与贵妃短暂碰了个头。 “娘娘,您太急了!”贵妃笑。 “恶人多做怪,本宫这不是怕夜长梦多么?”皇后道。 她这么着急赐欣妃死,确实是防着秦皇后悔,所谓圣心难测,秦皇若想一个人活,或者一个人死,都是太过容易的事。 她这番,也是冒着秦皇动怒的危险了。 贵妃笑笑:“妹妹是担心皇上得知此事,会不开心。” 皇后皮笑肉不笑:“本宫也是没办法。那个贱人,本宫倒是想让给妹妹来处置,只可惜,妹妹位阶不够。” 处置嫔妃,又是死刑,又是高位阶,确实只能皇上和皇后有权利。 贵妃笑笑:“这种双手染血的事情,妹妹情愿一辈子不要碰呢!”她说着福了福身,“娘娘辛苦了,妹妹宫里还有事,先告退了。” 皇后“恩”了一声,脸色并不见好。 这么着急弄死欣妃,她很清楚皇上会不满,可,欣妃于她而言,是心头大患,不得不除。 否则,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换个身份,改头换面在她面前蹦跶。 …… 谋杀十二皇子一案审得很快。 一方面,十三皇子收集的证据很齐,文王根 本无法抵赖;另一方面,文王精神很差,似乎没有任何想反抗的想法,很直接就认罪了。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当日柔妃为何要顶罪。 文王说他不知道,秦曜阳也没有深究,将审案过程和建议结果写成折子,派人送进皇宫。 蓄意谋杀皇子,按照秦国律法,当诛。 但因其皇子身份,建议贬为庶民,一生不得踏入京城。 秦皇的批复很快,他对文王的感情,大半来源于欣妃。 对于这个儿子,多年来,他过问很少,感情自然也没怎么培养过。 如今,他对欣妃的感情没了大半,对文王的感情自然大打折扣。 折子上是一个大大的朱批:“准。” 当日夜,秦曜阳收到折子,他对着折子看了许久,最后笑着,派人送到刑部尚书处。 …… 第二日早朝,秦曜阳告假。 朝堂上,大臣们尚不知秦皇已签批了“将文王贬为庶民”,大臣们弹劾起文王来,一个比一个慷概激昂义愤填膺。 从谋杀十二皇子到包庇秋闱罪犯,再到平日言行,他们引经据典,恨不得秦皇直接甩给文王一个死罪。 秦皇只听着,他看着众人表演,只觉人生如一场戏,朝堂亦是一出峰回路转的大 戏。 这些人,今日弹劾起文王来,不遗余力,恨不得把文王踩入尘埃,他们浑然忘了,就在前不久,他们请求秦皇册封十一皇子为王爷,同样不遗余力,将文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终于听得累了,秦皇这才抛出对文王的处置结论:贬为庶民,一生不得进京。 大臣们山呼万岁,皇上英明。 秦皇觉得累。 …… 早朝结束后,秦皇走出大殿。 阳光刺目,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碧蓝的天,有浑浊的眼泪从眼眶落下。 “欣妃怎么样了,她在冷宫住得可习惯?”秦皇的声音很缓,很悲凉。 裴公公心头一紧,忙着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儿给欣妃赐了鸠毒……” “什么?!”秦皇猛的回头,“为何不早说?!” 他来不及责备裴公公,大步朝皇后宫中走去。 …… 与此同时,秦曜阳和凤青翎刚从锦绣宫走出。 自秦曜阳和贵妃母子相认后,秦皇怜贵妃多年不见儿子,特赐给秦曜阳一块出入宫的令牌,用于看望贵妃时不用禀告。 他们与贵妃做了短暂的告别,即将踏入前往夏国的路程。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京城驶出,周围是龙八朝霞晚霞以及其他侍卫…… 第867章 定是想朕了 秦曜阳斜靠在软榻上,凤青翎偎依在他怀里。 马车里有琴,是太古遗音; 有茶,是高山雪峰; 有书,是兵法; 有刀剑,是魔刀“焚”和秦曜阳的贴身软剑; 有宠物,是萌萌哒的小蜘蛛…… “没想到欣妃和文王这么快就倒了!”凤青翎感慨。 “怎么?嫌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都白做了?”秦曜阳笑问,他的手探入凤青翎衣服内侧,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是啊!白弹了一夜琴。”凤青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将双手环在秦曜阳脖颈上,“早知道皇后会迫不及待弄死欣妃,且成功了,我就懒得弹琴了。” 那一夜的琴音,可不光是让欣妃做一夜噩梦那样简单,而是连续三个月,她每日都会做差不多一样的梦。 “世上哪有什么多早知道?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最周全的准备,以防万一。”秦曜阳笑,“不光是你的琴白弹了,为夫找柔妃写的遗书也白写了,还有德妃那个噩梦……我相信太子也还准备了其他东西。” 凤青翎一阵笑:“你们两个政治家,说好听点叫算无遗漏,说难听点叫白算了。我们都高估了欣妃,原以为会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没有高估她,她那样的出生,很难 有大智慧。”秦曜阳道,“我们是高估了父皇对她的感情,原以为父皇会不顾一切保她,却没想到,父皇抛弃她,容易得如弃敝履。” “也许是父皇也烦她了吧!在我们那个世界,像欣妃这样的女人,我们统称白莲花,外表清纯柔弱,喜欢用眼泪做武器,需要男人保护,内心却很阴险。这种女人,是渣男最爱。”凤青翎道。 秦曜阳抿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中满是促狭。 “喂——”凤青翎斜睨秦曜阳,你这什么眼神? “为夫只是很庆幸,爱上你的时间刚刚好。”秦曜阳笑,在凤青翎唇角亲一口,“否则,一不小心,就成渣男了!” 凤青翎立即想起这身体本尊。 原来的凤青翎,那也是个喜欢装柔弱的主,也亏得她装了十多年柔弱,才活到被凤萱凝派去的人追杀那日。 随着一声清浅的叹息,凤青翎不由感慨:“都是为了生存。” 若每个女人都像她一样强悍,这世上就没有白莲花了。 …… 三日后,秦曜阳收到京城各方来报。 秦皇因欣妃的死,大受打击,宣布罢朝三日。至今一个人关在房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期间没有传唤过任何嫔妃。 皇后因迫不及待赐死欣妃的缘 故,被秦皇嫌弃,训责一通后,罚她在椒房殿闭门思过。 文王贬为庶民后,如今已离开京城。 他没有选择与他家亲戚一起,而是带了几个奴仆,另去一方。 文王的姥爷和舅舅们已死,其他亲戚纷纷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那日,刑部尚书派人将赏金猎人银五宝“杀死”的那几个人给他们送去,只说是当时没死,已被救活。 一家子的喜极而泣,虽发现这三人身上并无伤痕,却哪里敢说什么。 …… 五日后,秦曜阳再次收到京城来报。 秦皇罢朝三日后,第四日如常早朝。 因得秦曜阳再次缺席早朝,他这才得知秦曜阳已离京。 告假离京的折子夹在许多其他折子里面,加之他三日没看折子,故并不知晓。 为此,秦皇没多说一句,亦没任何责怪。 秋闱因大面积作弊的缘故,在太子等人的主张下,秦皇宣布今年秋闱结果作废,明年重考。 …… 九日后,秦曜阳一行已靠近秦国边境。 这日,他们收到的消息是:秦皇似走出欣妃之死的阴影,第一个去找的嫔妃便是贵妃,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不但拒绝侍寝,还干脆把秦皇拒之门外。 秦皇站在锦绣宫外,叹气后离开。 …… 第 十三日,秦曜阳一行站在曾经被人追杀的荒漠上。 “还记得那时,我们几乎是一路逃亡,这才回到京城。”秦曜阳感慨。 “是佯装逃亡,继而诈死,最后自己捅了自己两刀。”凤青翎笑着纠正,“为了让诈死显得逼真,还专门去寻了‘太古遗音’的赝品,如今想来,果真不容易。” “有猜到当日是谁派人追杀我们吗?”秦曜阳问。 “我猜——” 凤青翎卖关子似的顿了下,望着秦曜阳的眼眸波光流转。 “是太子。”她笑。 “喔?怎么说?”秦曜阳问。 “众多皇子中,唯八皇子手握兵权,可他的兵权范围不在这里。余下几位,文王不堪大用,且当日只依附于锦王,十二十三依附于荣王,真正有可能对我们下手的只有太子、锦王和荣王。”凤青翎分析。 “锦王虽主事吏部,但手脚应该没伸到军方,否则,在锦王死后,兵部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无。” “荣王的情况差不多,他在军方的支持来自阮家。自你认了母妃,阮家对他的支持就转移到你的身上。否则,就他从前在朝中的势力,不可能衰败到如此地步。” “余下的,便只剩下太子。” “通过这次合作,我发现太子比我们先前 想象强,所谓太子荣王锦王三足鼎立,不过是太子刻意营造出来迎合父皇需求的一种局面。” “否则,就他的能耐,荣王和锦王很难做大。” “我相信,太子不光有皇后一脉的支持,还有绝大多数军方的支持。” 凤青翎说完这段,便挑眉看着秦曜阳,那表情,分明是说:是不是全对,快表扬我! 秦曜阳不负她望,当即用惊艳的目光看着她。 “厉害啊!早知道我家王妃这么厉害,以后朝中事情也由你判断决定了。为夫在府里做个闲散王爷就是了!” “少来!”凤青翎笑,“我这是事后诸葛,比不得你,万事需要前瞻,走一步想十步。” …… 第十五日,秦曜阳和凤青翎持通关文书,出秦国,入夏国。 此时,天已渐凉,不光是早晚,中午亦是凉风习习。 …… 同一日,夏国皇帝夏烨收到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秦国前往夏国的消息。 “按照他们的速度,这几日应该已入关。”前来禀告的探子称。 “定是想朕了!”夏烨笑,显得很开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准备一队人马,朕要亲自去接他们。另外——” 夏烨侧头:“小万子,叫晴贵妃准备一下,与朕一起去接他们。” 第868章 野兽派与禁欲派 边关。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坐在马车上。 他二人分别坐在马车两侧,一人弹琴,一人看书。 窗外是漫漫黄沙,偶尔一处青浅的草,远处有雪光掠过长空的芒,是武将们在练兵。 窗内,阳光照耀在秦曜阳侧脸上,将额头下巴鼻翼镀上一层金边,极有轮廓。 凤青翎坐在他的对面,偶一抬头,便是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 她笑,琴音也跟着婉转缠绵。 “青翎——” 秦曜阳漫然开口,声音中带着笑意,又带着些许无奈,他放下书。 “恩?” 凤青翎抬头,双眸含笑望着他。 “你这是在扰为夫看书,恩?”秦曜阳控诉,把曲子弹得如此缠绵,他哪里看得进入兵法,脑子里全是对面这女人。 “哪有?!”凤青翎不依,双手压在琴弦上,琴音低颤着停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分明是心智不坚!” 秦曜阳也不辩驳,上半身微倾,伸手放在凤青翎面前,掌心向上。 邀请的姿势。 凤青翎笑着,也不扭捏,将右手放在秦曜阳掌心,再跟着他手臂指引的方向,走到马车另一侧,坐在他腿上。 “刚在想什么?”他的手环在她腰上,声音很低,鼻子 埋在她的脖颈间,“是不是在想为夫?” “自作多情!”凤青翎笑嗔,“你就在我对面,我想你作甚?” “自然是想为夫爱你。”秦曜阳的手不老实起来,“你用琴音勾引为夫。” “瞎说!”凤青翎一巴掌拍在秦曜阳东摸西摸的手上,“一个脑子里全是黄渣渣的人,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想黄渣渣!” “乱说。”秦曜阳屈指在凤青翎额上轻弹了一下,“也就是你。若换做其他女人,就算脱光了站在为夫面前,为夫也懒得看她一眼。” “那是她魅力不够。”某人声音中带着小傲娇,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笑意更甚,抬手放下身侧窗帘,唇已吻在凤青翎耳侧:“让为夫试试你有多大魅力……” “喂,你不是在看书吗?”凤青翎笑着做无谓反抗。 “先要吃饱了才能更好的看书,否则怎么看得进去?”秦曜阳笑答,唇舌蜿蜒亲着她的脖子,继而是嘴唇。 凤青翎亦有些动情,双手攀在秦曜阳脖子上,身体贴他更紧…… 身体不断升温,唇与唇之间的银丝断了又连,两人的双眸皆有迷离之色,细微的喘息声,一触即发的不可 控…… 两人正要深入,“嘶——”,马鸣陡然响起, 马车停下。 两人身体皆是一晃,迷离的双眸瞬间清醒,身体所有放松的肌肉亦条件反射绷到最紧。 “发生什么事了?” 秦曜阳开口,身体逐渐放松。 外面的没有刀剑声,即便是敌人,也不是一来就打。 他没撩窗帘,而是替凤青翎整理了一下衣领,再理了理她的裙摆,刚弄得有些乱了。 “回主子,是小姐和姑爷。”窗外声音传来。 随即便是“哒哒哒”由远及近马蹄声,以及赫连奕轻佻的声音:“月月,你哥和嫂子现在还没出来,肯定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呸!”璟月淬一口,“你以为我哥是你啊!你是野兽派,我哥可是禁欲派!” 两匹马渐近。 “小姐,姑爷请止步。”有人策马上前,挡在赫连奕和璟月面前,不让他们继续向前。 在赫连奕和璟月出现之前,马车里的动静,他们这些侍卫可是听得清楚,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么久没出来,有可能…… 这种事被打断,侍卫们想想都觉得蛋疼,也不知待会儿王爷脸色会多难看。 看着的侍卫们一脸为难,赫 连奕一阵笑,侧头,笑对璟月:“看见没,他们阻挡我们呢!月月啊,你还是不懂男人!” “越是禁欲派男人,在遇到所爱女人后,越是会变成野兽派。” “你男人在遇到你之前,也是禁欲派喔!” 璟月脸色很不好,每次赫连奕对她做野兽之事,做得狠了,她就会教育她家男人,要向她哥哥学习,如今…… 简直没想到,她哥居然也堕落了。 她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曜阳!” “哥……” 赫连奕和璟月齐齐开口。 秦曜阳叹一口气,随即是嫌弃的声音:“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赫连奕闷笑,任何男人在那种时候被打断,心情都不会好。 “亏得是你们,否则早没命了!” 这次开口的是凤青翎,她说着,撩开马车门帘,挂在门上,再一跃而下。 整齐的衣裙,一丝不苟的发髻,如常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刚做了那事。 马车内,秦曜阳亦在笑,看着赫连奕的眸光中带着戏谑:“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他起身,亦从马车上跳下。 “哼,就是!”率先反应的是璟月,她先是瞪过赫连奕一眼,“大野兽,我就说吧,我哥是纯洁 大男生!” 璟月飞快从马匹上跳下,亲热的挽着凤青翎的手臂。 “嫂子,我和大野兽专门来接你们的,你们有没有想我们啊?”璟月侧头问。 一不小心,她看见凤青翎耳后吻痕。 她微愣了一下,对自己说,夫妻之间有几个吻痕很正常,别弄得像她浑身都是就好了。 “当然想了。”凤青翎含笑,“我和你哥方才还在说呢,要去青云堡看你们。” 璟月原本一直担心的一件事情微微放下,她偷偷瞟过秦曜阳一眼,见秦曜阳脸色如常,看着她的眸中宠溺如初,心头更加大定。 自从她知道她和秦曜阳不是同一个母妃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忐忑,生怕秦曜阳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如今看来,果真是想多了。 “收拾挺快嘛!”赫连奕一双桃花眼将秦曜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才不信先前马车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秦曜阳含笑,朝着赫连奕:“大野兽,你要是把我妹妹欺负狠了,我就把她接回秦国,让你再也看不到你媳妇儿!” “好啊好啊!”璟月拍手,一脸挑衅的望着赫连奕。 赫连奕一头黑线:这都什么事儿,人都娶回家了,还要被大舅子的欺负! 第869章 以你卖容西的交情吗? 因得赫连奕和璟月的到来,秦曜阳和凤青翎不再坐马车,改为骑马。 四个人骑马在前。 赫连奕带来的侍卫与秦曜阳的侍卫跟在后面。 “哥,嫂子,我们这一路要快点!”璟月有些兴奋。 “你参加了武林大会?”秦曜阳侧头,看向赫连奕,眸中尽是调笑。 这个时间段,夏国境内,江湖上最热闹的事莫过于武林大会。 赫连奕无奈点头,眸光掠过旁边叽叽喳喳的璟月。 “既参加了,不拿个武林盟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秦曜阳再笑。 赫连奕再无奈点头。 多年来,青云堡虽势大,却在江湖上一直处于超然的存在,与各门各派交好,又从不参与各门派排名之类的事。 如今这番,纯粹是因为璟月那丫头,她居然说她的偶像是白眉大侠! 那个40多岁的老头子! 没错,在赫连奕心里,40多岁的情敌就是老头子!还是又老又丑的那种! 他务必要打败那个老头子,成为她家小女人的新一代偶像。 秦曜阳笑得更加开怀,嘴里却不忘揶揄:“妻奴!” “我乐意!”赫连奕立即回嘴。 秦曜阳“恩”一声,赞道:“不错,有觉悟。” 赫连奕懒得 跟他说,嘴巴朝璟月努了下:“那丫头之前听说你和她不是一个妈生的,难过了好些时间。” “你没安慰她?”秦曜阳问。 “有啊!可我又不能取代你。”赫连奕郁闷,“我都打算带她去秦国问你了,她又不肯。” 他这个丈夫的地位,怎么就比不过哥哥?! 秦曜阳笑了笑,喊了一声:“璟月。” 璟月原就在尖着耳朵听她哥和她男人说话,这会儿听得她哥喊他,立即策马挤到秦曜阳和赫连奕之间。 “傻瓜!”秦曜阳宠溺的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璟月的脑袋。 “我担心嘛!”璟月不好意思低头。 担心,意味着不信任。 “那件事,怎么也应该是我心里有愧。”秦曜阳道,“敏妃是你亲生母亲,可她现在却在冷宫,为兄并未想办法救她出来。” “但你也没有落井下石啊!”璟月下意识为她哥辩护。 多年来,守着她护着她的,一直是她哥哥。 在她的心里,她这个哥哥胜过她所有其他亲人,用“只知其兄不知其母”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秦曜阳笑了下:“敏妃在冷宫可能会吃些苦,但性命无忧,这一点,你无须担心。你若以后想去看她,随时 可去。另外——” 他顿了一下,“贵妃叫我转告你,你若不介意的话,她会把你当亲身女儿一样疼,你以后会有两个母妃。” 璟月撇撇嘴:“哥的运气可真好,贵母妃居然是你亲娘,难怪小时候经常给我点心。我那时还羡慕荣王呢!总觉得他娘又美又善良。搞了半天,原来,我是沾你的光!” 秦曜阳笑:“那时,她也不光对我俩好,宫里其他孩子,谁不得她几分照拂?” 璟月斜睨秦曜阳,撇嘴:“那是掩人耳目呢!都是沾你的光。” 璟月虽单纯,但决计不傻。 贵妃和敏妃换子一事,只会是贵妃主导,敏妃没那能耐。 只是,换子之后,不光贵妃知晓,敏妃同样知晓,所以,敏妃对秦曜阳才会那般恶劣。反观贵妃,虽荣王不是她儿子,可多年来,她却视如己出。 这也就导致了璟月对贵妃的好感度很高。 秦曜阳笑笑:“璟月,你记住,你是我妹妹,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 很多年前,秦曜阳作为质子送往夏国,对他不离不弃的,只有璟月。 那时,他便发誓,这一生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要护得璟月安好。 璟月 甜甜笑。 她当然是她哥唯一的妹妹了,听名字就能听出来。 她哥叫曜阳。 她叫璟月。 …… “曜阳,你有没有发现,这夏国的边防,与我们上次经过时,变化很大?”半个时辰后,凤青翎开口。 她想起秋闱之前,秦曜阳曾在茶楼对试子们出了个题:若夏国大举来犯,秦国如何对应。 试子们除了一句“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口号式的话,再无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秦曜阳便把那个题丢给兵部侍郎和户部侍郎了。 再后来,也不知道他们的答案如何,可曾让秦曜阳满意。 “是。”秦曜阳点头,“比起那时,这里至少增兵了10万,盔甲和兵器都有更替,之前入关时,我看过他们操练,契合度很高。” “两国最近可有摩擦?”凤青翎问。 秦曜阳摇头:“是夏国单方面增兵,秦国没有动静。而且……”他顿了一下,“夏国这次增兵,增得极为隐蔽,应该是分小批次过来的。” “父皇知道吗?”凤青翎问。 “我不知父皇是否知道,但太子一定知道。”秦曜阳道,“守在夏秦边境的宇文将军,是太子的人。” 若太子没有上报,太子在想什么? 凤青翎想。 还有,夏烨屯重兵在此,他又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 发兵吗?交战吗? 秦夏两国国力相当,一旦交战,便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 离开边境后,秦曜阳一行便往武林大会的方向去了。 武林大会一共要举行三天,三天皆是比武。 最后胜出兼德高望重者为武林盟主,号令夏境武林。 他们需在四日内赶到武林大会现场,参加第一轮比武。 “报名了吗?”这日,秦曜阳问。 “派人给戚漠远说了一声。”赫连奕答。 天机阁乃天下公认的最公平组织,除了每年发布各种榜单而外,武林大会这种需要公平机制,公平比赛的活动也由他们主办。 戚漠远作为天机阁少阁主,未来阁主,给他说一声再恰当不过。 “其实……就我和戚漠远的交情,让你做个小弊,只参加最后一天的比试,也不是不可能。”秦曜阳摸摸鼻子。 “以你卖容西的交情吗?”赫连奕鄙视的看过秦曜阳,“另外,凭我的武功,需要作弊?” “别说那么难听,这叫以逸待劳。”秦曜阳笑。 便就在这时,他们看见龙八紧张的飞奔过来:“主子,皇上往这边来了!” 第870章 你很紧张? “皇上?哪个皇上?”璟月下意识的问。 他们在夏国,理应是夏国皇上夏烨,可是,她的哥嫂刚从秦国来,她不由想起秦国的皇上,她的父皇。 秦曜阳笑:“这里是夏国境内,自然是你夏烨哥哥。” 许多年前,秦曜阳和秦璟月一同在夏国皇宫长大,与夏烨关系很好,夏烨对璟月,比他对许多夏国公主还好。 “龙八,你很紧张?”凤青翎看过呼吸急促的龙八。 龙八立即点头,当日,他和龙七离开夏烨,便是因为他二人对秦曜阳和凤青翎产生了感情,认为夏烨对秦曜阳和凤青翎有些过分。 如今,陡然要见旧主,而且是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他当然会紧张。 从离开秦国京城起,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他也一直在做心里准备,可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心里准备已很充分,却不料,他还是紧张了。 “若不愿见,便如其他隐卫般,隐在周围吧!”凤青翎笑。 龙八立即点头,快速说了句“多谢王妃”,随即消失。 凤青翎再笑。 …… 夏烨从夏国京城方向来,在他们前方。 一行人无需等待,只需要继续先前,便能遇见夏烨。 果然,一炷香后,远处烟尘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 秦曜阳与凤青翎对看一眼。 “驾!” 两匹马飞奔而出,赫连奕与璟月则带着其他人远远跟在后面。 片刻后,秦曜阳和凤青翎皆已看见同样一人策马在前的夏烨。 夏烨身穿月白色长袍,头上玉冠束发,他的面容较之从前,又多了几分刚毅,五官更为深邃。 三匹马渐渐缓下来,缓缓靠近。 “好久不见。” 率先开口的是夏烨,他看过秦曜阳,再看过凤青翎,最后将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 “好久不见。”秦曜阳道。 “皇上较之从前更英武许多。”凤青翎跟在秦曜阳那句话后面,笑盈盈道。 “青翎比起从前,也美丽了许多。”夏烨看过凤青翎,客套一句后,对秦曜阳抱怨,“前几日听说你们要来,朕在众大臣面前夸口,说你们是想朕了,继而率人来接。两日后听说你们竟不是往京城方向,朕这心情啊……” 夏烨叹一口气,语气沉痛:“这次丢人丢大了!为了弥补朕的损失,你二人少说也要在秦国住个一年半载!” “会不会太长了?”秦曜阳的目光滑过夏烨腰上一玉佩,“离开秦国的路上,青翎还在吃醋,说你我关系太近,令人遐想。” 那 块玉,秦曜阳认得。 是凤青翎买的一块地摊货,后来在参加国宴时被夏烨夺走,再之后,夏烨每每穿便服,就喜欢挂这块玉。 没想到,如今再次见,他居然还挂着。 夏烨哈哈大笑:“所以,青翎,你可要看好你家男人,别被朕拐走了!” “是。多谢皇上提醒。”凤青翎笑着道,“青翎必定时时刻刻盯着曜阳,不让他离开我的眼睛。” 说话间,赫连奕和璟月已策马缓缓而来,夏烨的后面,一辆豪华马车并着一大队人马也过来了。 “烨哥哥!”璟月欢快道。 “原来是小璟月。”夏烨笑,目光飞快掠过赫连奕,再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难怪你哥和你嫂子不来京城看朕,原来是被你拐走了!” 璟月嘿嘿笑:“烨哥哥,你来晚了喔,我这叫捷足先登,提前一步把我哥和嫂子接走,否则,他们第一站肯定是京城!” “喔?”夏烨的尾音微微扬起,目光看向秦曜阳。 至于余光—— 自从凤青翎出现后,夏烨无论看向谁,他余光中最清晰的,永远是凤青翎。 他想她太久。 秦曜阳微微颔首:“原是要去京城,路上遇见璟月和赫连,便打算先陪他们去看武林大会,璟月 想看很久了。” “喔?武林大会。”夏烨有些好奇,一群人打来打去有什么好看的,这种武林盛会,夏烨从来只需要知道结果,“璟月想看什么?” “白眉大侠。”璟月双眼全是小星星,她不假思索道,“我下了重注买他赢。” 夏烨笑,语气几近纵容:“正好,朕也没看过武林大会,便随你们一起。” “好啊好啊,阿烨哥哥,我请你吃小龙虾!这个时节的小龙虾最好吃了!”璟月语气欢快,“你还没去过我开的酒楼吧!” “你还开了酒楼?” “手可摘星辰啊,遍布全国,20多个分店了,厉不厉害?” “厉害!”夏烨笑着点头,如哄小孩子般赞。 这一路,他看见了好几家“手可摘星辰”,还在笑,谁家酒楼名字如此不伦不类,没想到竟是璟月的。 …… 一行人继续往武林大会的方向去。 夏烨,秦曜阳,凤青翎,赫连奕和璟月策马在前,其他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 “你这个皇帝,是不是也太潇洒了?”秦曜阳道,“丢下朝政大事,跟着我们去看武林大会这种热闹。” “无妨,不过几日而已。”夏烨笑,“朕难得任性。” “马车里是谁?”秦曜阳再 问。 跟在夏烨后面那辆马车,里面分明有人。 “近日得的一美人,带她出来走走。”夏烨语气随意。 “风流!”秦曜阳笑。 “你们都成双成对,朕要一人的话,岂不显得太孤单。”夏烨道。 “想要热闹倒也容易,下次带上后宫所有……”秦曜阳揶揄。 …… 与此同时,在他们周围,隐藏在暗处的龙隐卫们很热闹。 他们许久没看见龙八了,有人请龙八吃瓜子,有人感慨龙七有异性没人性,居然抛下龙八,有人鄙视龙八长胖了,还有人提出要和龙八比划比划。 “喂,兄弟们,别让皇上知道我跟着王爷和王妃。”龙八叮嘱。 “想什么呢?皇上早知道了。”龙二说。 “那皇上没说什么吧?”龙八胆战心惊的问。 “皇上听说你跟的是裕王妃,只说了两个字‘也好’。”龙三拍拍龙八的肩膀。 “对了,我听说皇上变了,今儿感觉没变啊!似乎比以前开朗爱笑了……”龙八问,从前的皇上,最多也就是在秦曜阳和凤青翎面前笑笑。 今儿给人的感觉却是,笑是一种习惯。 众龙隐卫沉默,皆忌讳莫深。 “你我各为其主,这话题不宜讨论。”刚从地面跃到空中的龙伍道。 第871章 原来是个赝品 龙八“喔”了一声,没再继续。 …… 下一座城是一座繁华的城。 酒楼“手可摘星辰”位于繁华城邦的中心地带,两层楼高。 一行人刚停在门口,掌柜就亲自迎了出来。 “几位贵客,里面请——” 瞧这一行人,这周身的气派,气度,简直帅破天际。 璟月“咳咳”两声,掌柜方多看了璟月两眼,当然,还有璟月旁边的赫连奕。 “喔,原来是东家!”掌柜忙站到璟月旁边。 既有东家在此,又是带贵客来,他在旁边打下手就行。 一行人没急着进去,而是极有默契的等,目光看向夏烨。 从他出现到此刻,他带来的美人儿还没下过马车。 他口口声声讲别人都成双成对,可这一路,骑马在前面的五人中,就他一人单着。 此刻到了饭点儿,他总不至于不让人家吃饭,或者继续不见人,在马车里用餐。 见众人望着他,夏烨笑了笑,先对众人道了句:“等下见到人后,可别太吃惊才好。” “该不会是怕倾国倾城,把我和嫂子惊到吧?”璟月问,她顿一下,继续,“所谓水涨船高,这眼光也是一样,我家赫连是天下第二美男,我哥是第三美男, 我和嫂子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璟月说着看过凤青翎:“对吧,嫂子?我们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自惭形秽到挖个土坑把自己活埋。烨哥哥,你就放心吧!” 凤青翎点头,很是认同璟月的话。 “倒也谈不上倾国倾城。”夏烨说着,看过凤青翎一眼,再对马车中的人道,“晚晴,出来吧!” 一声“晚晴”,凤青翎忽觉有些耳熟,随即,她便感觉到秦曜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毫无疑问,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名字确实有问题。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马车帘子。 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动作很缓,很慢,刻意展示一般。 白玉无瑕的手,纤长的指,一小节藕红色的宽大袖子,将手腕衬得更为纤细。 “果然是个美人儿!”秦曜阳笑赞,目光却朝赫连奕看去。 赫连奕唇角亦露出玩味的笑。 这是一个擅长先声夺人的女子,光是动作的快慢程度便能看出。 白玉般的手微侧,轻扶在门帘上,依旧是很缓很缓的动作…… “快出来吧!”璟月第一个不耐烦,“别故弄玄虚了!我烨哥哥什么美人没见过,我们也什么美人都见过。别耽误我吃小龙虾 !” “我数三声,要再不出来的话,待会儿不给你吃了!”璟月说完这句,快速喊了个“321”,转身就走。 凤青翎笑:“姑娘慢慢玩吧,青翎也不奉陪了。” 说完这句,凤青翎还特意看过夏烨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说:许久不见,品味变差了啊! 夏烨哪受得了凤青翎这番眼神,他的手略略向前,抓过那一只白玉般的手,手上微微用力,语气却相当温柔:“还不快出来?恩?” 有了这番动作,凤青翎便继续站定,站在原地,就连一只脚跨进酒楼的璟月都停下来的转过身。 这个叫晚晴的女子终于从马车里走出来。 熟悉的脸庞,与凤青翎几近一模一样的五官。 这一瞬,别说是秦曜阳、赫连奕,亦或是跟着他们来的众人惊诧了,就连凤青翎,也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只不同的是:晚晴穿长袖广襟的衣服,长发齐腰,只一根雪色绸带松松束着,很是慵懒的模样,一眼便知养尊处优。 凤青翎则穿束腰收袖收脚的衣裙,发髻虽简单,却一丝不苟,这样的打扮,没一丝累赘,极方便动武。 “呵,难怪迟迟不敢出来,原来是个赝品!”璟月声音中 带着无数鄙视。 晚晴原本微微笑着的脸色一僵。 璟月已跨步朝酒楼里面走去,“掌柜,今儿这酒楼我们包了,还没吃完的继续吃,账算在我们头上,只麻烦挪下位置,另外,酒楼待会儿别接其他客人。” “是。”掌柜躬身。 璟月将目光再次转向外面,很快找到胖嘟嘟的万公公,继续对掌柜道:“看见那个胖胖的,一脸富贵的男人了吗?待会儿管他要钱,他是大管家。” “是。”掌柜再次躬身。 “另外,每一桌先上12斤小龙虾,三斤油焖,三斤蒜蓉,三斤清蒸,三斤麻辣,待会儿不够再叫,其他菜,你看着配……把小龙虾洗干净点,开背,去虾线……”璟月叮嘱。 酒楼外,秦曜阳宠溺的看着璟月,很快转头,对夏烨和晚晴歉然道:“抱歉,璟月被我那个妹夫宠得……” 他顿一下,“较之从前,更加心直口快了!” 再顿一下,揉揉眉心,“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优点。” 秦曜阳在笑,嘴里说着抱歉,语气中非但没有一丝歉意,还直说那是优点。 凤青翎也笑,如看作品般上下打量过晚晴:“晚晴姑娘别介意,你我确实太像,若非我娘只 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真会怀疑你是我长姐。” 凤青翎这话也毒,这是直说晚晴看起来比她老。 目光转向夏烨:“夏公子果然有意思,居然寻得这么个女子,让人好生意外!” 夏烨脸上无半分不悦:“初见晚晴时,我也好生意外,想着某一日再见你们时,要让你们大吃一惊,便将她留下了。不过今日看来,似乎没让任何人惊到。” “不,也惊了,只不过惊的时间较短,且没有失态。”秦曜阳笑,“若晚晴姑娘在你叫了她名字后,火速从马车中跳出,或我们就惊得说不出话了。” “走吧,进去再说。”夏烨一手揽过晚晴的腰,带着她率先往酒楼里面走去。 …… 他们的后面,龙八真正一脸惊愕。 他望着周围那帮兄弟,从龙大到的龙六,每个人都见惯不怪。 “你……你们都知道……?真的是一模一样!皇上从哪里找来那么个女人?她是谁?” 龙八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回答他问题的是龙三,且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这位便是夏国后宫最近半年最受宠的晴贵妃,她出生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低贱,皇上为了立她为贵妃,可谓不顾群臣反对。” 第872章 曜阳,你让人羡慕 秦曜阳一行六人坐一张八仙桌,在二楼靠窗的雅座。 其余众人分别坐在一楼和二楼,还有一些散在酒楼周围暗处,将一行保护得密不透风。 掌柜知璟月和赫连奕的身份,此刻见这番情形,再结合璟月先前的称呼,早将这行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更是不敢怠慢,叫厨房选了最大的小龙虾赶紧洗,赶紧剪头去虾线,再火速烹饪。 最先端上桌的是风味下酒菜,继而是各色烧烤,最后才是小龙虾。 “掌柜的,快拿酒!”璟月闻得那香气,只觉口腔里唾液腺不断分泌,抓起一只小龙虾就开始剥,“我们酒楼的小龙虾可谓一绝,别说整个夏国,就算加上秦国,我家的小龙虾要说第二好吃,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她的动作很快,把小龙虾两腮的大壳一取,再顺着剪开的背部,双手一剥一翻开,白嫩嫩的肉连同金黄色的虾酱就出来了。 璟月再蘸一下调料,将小龙虾肉喂进嘴里。 这番吃相,很豪爽,很可爱,却绝对不淑女,不优雅。 夏烨犯难了,他是双眉几乎都蹙起来了。 小龙虾这种食物,他不是没吃过,而是,宫里烹饪的小龙虾,都是去壳的虾球,他只需要用筷子夹着,一块块优雅的吃。 晚晴也很犯难,她一 向重视形象。 别说这般不顾形象的剥小龙虾,平日里,就算啃排骨,她也只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啃,绝对不会让人看见她用手抓食物的模样。 “各位客人,酒来了!”掌柜亲自将酒端上,是民间能喝到的最好的天子笑。 璟月嗅嗅:“哥,这里没醉生梦死,你就将就喝吧。” “无妨,你哥对酒不挑剔,有喝就不错了。”秦曜阳说着,亲手给夏烨斟酒,继而是赫连奕,最后才是自己。 “给我也倒点。”凤青翎开口。 “我也要。”璟月忙道。 秦曜阳依次给她们斟酒,顺口问:“晚晴姑娘也来点吗?” “要的,谢谢。”晚晴微笑着点头致意。 秦曜阳一句话没说,给她也斟了酒。 众人先以“久别重逢”为由碰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后,众人脸色各异。 最先发出感慨的是赫连奕:“果然是好酒喝习惯了,但凡次一点的,就觉难以下咽。” “回头进宫喝阿烨去。”秦曜阳笑看夏烨,“他那儿不光有全天下品质最好的天子笑,还有我的醉生梦死。” 当日,秦曜阳和凤青翎大婚,某不良皇帝闯入人家酒窖,不光把人家家中美酒喝了许多,打碎了许多,还把剩下的全部搬光。 如今听得的秦曜阳如此说,某 不良皇帝也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只道:“哪还有什么醉生梦死?早喝光了!” 秦曜阳笑笑:“姑苏城内,不知我定下的酒,可还在否?”目光转向赫连奕,笑意清朗,“待夏国事了,你我至姑苏,不醉不归。” 这一刻,夏烨深深羡慕眼前这个男子。 出生皇家,贵为王爷,身在夺嫡旋涡,却能置身事外般纵情山水,而他的身侧—— 还有世上最优秀的女子。 “曜阳啊!”夏烨似感慨般,“你的存在,真是羡煞我也。” “羡慕我随心所欲?”秦曜阳笑问。 他抓起一只小龙虾,食指大动,一剥一翻间肉就出来了,随手放到凤青翎碟子里,这才给自己剥了一个。 “算是。”夏烨依旧没动手剥虾,只抓了几颗花生吃。 这小龙虾面上全是调料,直接用手剥的话,双手亦会沾满调料,油腻腻的,会很没帝王威仪。 晚晴亦没有动手,这样的食物,即便看起来再好吃,她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见得这两人这番模样,秦曜阳笑了笑,用手拎起一只虾,放入夏烨碟子里。 “若连剥个小龙虾,都各种顾忌,怕影响形象,影响帝王威仪,那就不用谈什么随心所欲了。”秦曜阳道。 夏烨犹豫。 “我记得我们当日在 山中,亦是粗茶淡饭。”凤青翎开口,“在山洞时,也曾以火烤食,用手抓之,夏公子不记得了吗?” 当日,在西泠湖上,他们被大火逼入水中,后逃至山洞,确实过过简单的生活。 “那是情非得已。”夏烨道。 “如今这番,却是另有一番情趣。”凤青翎说着,将一块剥好的虾放入嘴里,“真的很好吃喔!” “对啊对啊,这可世间难得的美味!”旁边璟月已吃了N只小龙虾,她舔舔手指头,大呼过瘾。 夏烨蠢蠢欲动,用指尖将秦曜阳刚放到他碟子里的拎起,再学着那四个人的样子,剥壳,取肉。 他想起当日,凤青翎开火锅店,在清汤锅里煮虾,当虾熟后,她将虾捞起,剥给他吃。 那时,他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却是奢望。 因得不熟练,他剥虾的速度很慢,差不多璟月剥了三个后,他这才将一个剥好,再蘸了料。 一块肉入嘴,虾肉混着虾酱,加上鲜香可口的调料,夏烨顿时有种味蕾被征服的感觉。 “烨哥哥,怎么样?”璟月满脸期待的望着他,“是不是觉得这是世上顶尖美味?” 夏烨微微点头。 他看了看自己双手,忽的笑了。 他伸手,服侍在旁边的万公公忙拿出手帕,正要放到夏烨手上, 只听璟月已大叫:“啊!别擦手,别擦手,继续吃,吃完了再擦手!不然100条帕子也不够用!” 配合璟月大叫的,是秦曜阳的动作,他另放了一个小龙虾在夏烨碟子里:“璟月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开始,索性吃了个够。” 夏烨眸光看过秦曜阳,再看过低头认真吃小龙虾的凤青翎,居然真没接帕子,就着沾满调料的手,继续剥了起来。 晚晴依旧斯文的没有动手吃小龙虾,也没有吃烧烤,只吃了几颗花生。 “哎,那什么,你也吃吧!虽然你下马车时扭扭捏捏,很不对我胃口,但你毕竟是烨哥哥带来的,不许你吃似乎有点过分,而且这顿是烨哥哥请客。”璟月毕竟善良,不想把人饿着。 “多谢璟月公主。”晚晴笑着道,“我不大会剥虾,你们吃高兴就好。” “烨哥哥——”璟月不假思索,立即喊了一声。 她的下半句若不出意外,应该是叫夏烨给晚晴剥。 夏烨哪会给她这种机会,只瞟过晚晴一眼,淡淡道:“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晚晴“是”了一声,如临大敌般抓了一只小龙虾,再仔细的剥着。 “晚晴姑娘,……晚晴……” 秦曜阳轻声将名字重复了一次,似漫不经心道,“你怎会叫这个名字?” 第873章 把这张皮剐了 “回秦公子,晚晴一直叫这个名字。”晚晴道。 “晚晴姑娘不是京城人士?”秦曜阳问。 晚晴摇头:“晚晴之前在婺溪郡营生,后被人卖至京城,再后来遇到夏公子,得他所救。”她顿了下,“敢问秦公子,晚晴这个名字可有不妥?” “是有点不妥。”秦曜阳直言,他看过夏烨,道,“曾经,京城有一名姬,亦叫晚晴,后来投湖自尽。” “秦公子是觉得寓意不好,怕晚晴同样不得善终?”晚晴盈盈看着秦曜阳,似有期盼之意。 秦曜阳看着这个赝品,只觉浑身不舒坦,他移过目光:“姑娘想多了,在下只是觉得,姑娘既然跟着阿烨,少一点议论最好,特别是不好的名声。” “原来如此。”晚晴低下头,脸色很不好。 便就在这时,夏烨开口了:“朕遇见晚晴时,她确实在青楼……” 一句话没说完,不光是秦曜阳和凤青翎,就连赫连奕和一向爱吃小龙虾的璟月,都把手中食物放下了。 “青楼?”凤青翎兀自笑了下,将双手擦干净,一双眸子中满是冷意,她注视着晚晴,“不知晚晴姑娘顶着秦国裕王妃的脸,一夜卖多少 钱?” “青翎!”夏烨不悦。 “怎么,我说错了吗?”凤青翎一点也不客气,“能容忍这个冒牌货在我眼前晃这么久,我的忍耐力已经够好!” 如今居然还来个青楼出生!还是个千人尝万人睡的! 凤青翎双眼微微挑起,言下之意分明是:夏烨,我当你是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忍这么久,你别挑战我极限。 “晚晴卖艺不卖身。”夏烨解释一句,“之前也是看她长得和你像,不忍她流落在那种地方,这才带她走。” “你就不怕这是有心人的陷阱吗?”凤青翎道。 夏烨笑,深深看过凤青翎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有些时候,明知是陷阱,也会跳。 “来人,去一趟婺溪郡。”秦曜阳朝身后淡淡吩咐,言下之意是查一下这位晚晴。 “不用去了。”凤青翎当即道,“一眼便知是做出来的,婺溪郡就算有此人,也一定是埋好的钉子,伪造的身份。” 她顿了下,继续注视着晚晴:“我虽不知这世上谁的易容术最好,但你这张脸,确实是假的,为了做成我的模样,受了不少苦吧?” “眼皮上有割过的痕迹,眼角似乎也动 了,鼻子和下巴里应是加了东西,至今不敢使劲触碰吧?还有发际线,似乎也调整过,新长的长发远远短于老头发……” 凤青翎侃侃而谈,晚晴双眸满是惊骇。 她换这张脸许久,不少认识凤青翎的人为她这张脸吃惊,却从无一人怀疑是假,更无人能像凤青翎一般,将她脸上动过的地方说得如此清楚。 “你也不用这般吃惊。”凤青翎再道,“你既敢扮成我的样子,对我必定也有几分了解,我既是殷莫之徒,这种全身动刀子的事情,自也是知晓一点。” “我就想知道,你是谁派来的?潜伏在皇上身边,是何用意?”凤青翎道,“还有,你那身后之人,既有本事将你做成我的模样,自然有一万种方式将你送到皇上身边,为何偏要用坏我名声之事?” “我不知道。”晚晴低着头,双眼噙着眼泪,很弱很可怜的模样,“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这幅模样,我就叫晚晴,后来跟了皇上,知我和他心上人很像,再后来,认识了许多人,方知我和凤家三小姐几乎一模一样。当时,我只当长得像而已,直到今日。” “您说我的模样是假的 ,您说我身后还有主子,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联系过我,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应该做什么。” 她双眼的慌张更多:“不信的话,您可以问皇上啊!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害皇上的事!” 凤青翎冷冷笑,夏烨却是微叹了一口气,几乎是责备般:“你们两个,会不会管闲事管太多?” 凤青翎和秦曜阳微愕,双双对视一眼:夏烨果然变了。 晚晴低着头,嘴角却翘起一丝弧度。 然,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听见夏烨道:“来人,把晚晴抓起来。” “皇上……”晚晴不可思议。 夏烨半分也不看她,只漠然吩咐:“把她脸上这张皮割下来,连人带皮丢到秦国境内。” “是。”侍卫答。 他们飞快将晚晴带下去,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 许多人只觉心头一颤,特别是夏烨带来的人。 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前一刻还宠冠后宫的妃子,下一刻已被皇上下令剥了皮。 有人想,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 也有人想,还是凤姑娘厉害,这才一现身,一不高兴,皇上就为了她把宠妃剐了。 在场的人中 ,脸色完全未变的只有夏烨,他低着头,继续剥虾,仿佛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你一早就知道?”凤青翎问。 夏烨“恩”了一声,再叹一口气,直接问凤青翎,“在青翎心里,朕就那样愚蠢?这种一模一样的戏码,怎会当真?” “再说,她也就是脸像而已,风骨半分没有。”夏烨看过璟月,“连璟月都能一眼喊出赝品,朕又怎会沉沦?”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上玉佩,随手丢给秦曜阳:“送给你,我要再继续戴下去,怕有些人的醋坛子就翻了!” 说着他就笑:“这一路,不知看了多少眼。” “那女人究竟是谁,你应该查过吧?”秦曜阳问。 “你秦国过来的探子,你问我做甚?”夏烨白了秦曜阳一眼,“我纳她进宫半载有余,为了让人以为我陷下去了,不顾重臣反对,给她贵妃之位。如今倒好,你们几人一来就拼了命要戳穿她身份,害得我这出戏无法演下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这才露出讪讪表情。 “对不起啊!”凤青翎道。 “算了,也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们。”夏烨道,“易地而处,我若是你,怕也无法忍受。” 第874章 是你秦国的奸细 再紧接着,夏烨讲了他遇见晚晴的过程,以及他查到的一些关于晚晴的事情。 “我遇见她是半年前。” “那日,我恰出宫,途径‘翩仙楼’时,惊鸿一瞥间,我以为是你。当时还在奇怪,你和曜阳不是回秦国了吗,怎会出现在夏国?” “之后派人去打听,回来的人告诉我,那女子和你长一模一样,名叫晚晴,刚卖到‘翩仙楼’不久,正准备接客。” “而‘翩仙楼’准备的噱头,正是和凤家三小姐长一模一样。” “不光如此,他们还备有小道消息,说青翎嫁到秦国后,被曜阳抛弃,再被灌下失忆药,赶出王府,之后被人辗转卖到青楼。” “所以,你就把她买出来了?”凤青翎问。 夏烨点头:“我见过她,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既能让我认错,可见相似度有多高,我不想她顶着你的名头去伺候男人。” “所以,就让她伺候你了?”璟月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问题。 和一个与凤青翎长一模一样的女人那啥,那啥的时候,他想的是谁? 秦曜阳和凤青翎脸色都很差。 “我没碰过她,只是养在宫里。”夏烨 道。 他叹一口气,再次用责怪的目光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那眼神,仿佛在叹息: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便派人去查了。” “婺溪郡确有此人,也确实与她讲得一样。她在婺溪便是头牌,听说弹得一手好琴,卖艺不卖身。后来,大概是过了最美的年华,老鸨想在她身上再赚一笔,就把她卖到京城翩仙楼。” “翩仙楼老鸨一见她模样,当即高价买下。” “这是当时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我的人在婺溪郡留了一段时间,渐渐查到一些不同。她在婺溪一共住了一个月不到,与她一同前往婺溪的人,大多在婺溪住了下来,应是防着有人去查。” 夏烨顿了一下,瞥过秦曜阳和凤青翎:“如此大手笔,可不是一般人所为,你们俩这是得罪了谁?搞这么大阵仗。” “也许是你得罪了人呢?我怎么听来听去,都像是专门为你准备。”秦曜阳笑道。 无法忘情青翎,对方就送一个和青翎一模一样的女人来。 而你,居然还真接住了。 夏烨笑笑,不置可否,只专心剥小龙虾,算是默认。 “你说她是我 秦国派来的,可有证据?”秦曜阳问。 “晚晴……若我说,这个晚晴和当日那位是同一个人,算不算证据?”夏烨问。 秦曜阳点头。 若真是同一个人,当然算。 秦夏两国,虽是邻邦,多年未曾交战,看起来很友好,可事实上,谁也没真正放下过防备。 所谓友好,不过因为政治经济军事旗鼓相当,一旦有一日,这种平衡打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或对方不出兵。 而晚晴,曾经在夏国京城名噪一时的名姬晚晴,确确实实是秦国派来的人。 当日,七皇子在夏国惹下的风流债之一,在那个故事里,晚晴投湖自尽,后被人带走尸体。 那时,若无夏国后宫嫔妃齐齐动手,设计凤青翎和秦七皇子,若不是秦七彻底惹恼了秦曜阳,直接找赫连奕亲自动手,将他狙杀,秦七回到秦国,光是逼死晚晴一条,足以让他在秦皇心里失去位置,这辈子与皇位无缘。 倒不是说逼死青楼女子是一件多么大的罪名,而是时间和地点不对。 那事若发生在秦国,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可惜,它发生在夏国,秦七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国家。 秦七丢 的不是他一个人的脸,而是秦国的脸,秦国皇帝的脸。 那件事后,秦曜阳派人去查过,知当日纠纷中,晚晴一直喊着“曜阳”二字,这才把秦七彻底激怒。虽后来出现了一个卖烧饼的男人,说叫张耀扬,可…… 那件事,怎么看都是可以安排。 秦七乃惠妃之子,虽当日尚未封王,却也是夺嫡的有力竞争者。 不过一件司空见惯的风流韵事,除去一个竞争者,果真好算计。 “我找人来看过,这个晚晴和那个晚晴,有许多一样的小习惯。”夏烨继续。 “你们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可习惯,一些多年养成的习惯,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能改?” “比如说,她对她那双手特别呵护;比如说,她在饮酒之前,喜欢垂眸媚眼环视所有人;比如说,她从来不当众吃带壳或者带骨头的任何东西……” “再比如,她的声音与当年的晚晴完全一样。”夏烨说,“我想知她身后是谁,有何目的,便一直没动她,装作……” 他看过凤青翎一眼,继续道:“迷恋于她,将她当做青翎的替身……” 他笑:“这招倒也好用。” “那 人是谁?”秦曜阳问。 “不知。”夏烨道,“这半年,她确实什么都没做,我一度怀疑她身后那人已经被你玩残了。” “秦国皇储三足鼎立,太子,锦王和荣王,照理说,他三人可能性最大。可自从你回去后,锦王卒,荣王失势,好不容易冒出个文王,还没蹦跶两天,又被你玩死了!” “如今看来,秦国的未来,也就是你和太子一争了。” “若她这半年有任何动静,我都会怀疑她是太子的人,可她偏偏什么都没做,除了偶尔挑衅下其他嫔妃,与普通女子无异。” 夏烨这番话,确实无懈可击。 众人继续剥虾,吃虾。 “这虾确实不错,不同的烹饪手法,不同的享受。”夏烨说着看过璟月,目光很快移到秦曜阳和凤青翎身上,“你们俩往后也得注意点,对方既能弄出一个和青翎长一模一样的人,自然可以弄出第二个,第三个……” 秦曜阳和凤青翎同时点了点头,表情慎重。 “对了,嫂子,你怎么那么厉害?连晚晴脸上哪些地方动过刀子都知道?那时,我们可是一起跟着师父学的医!没听他给你讲易容啊!”璟月岔开话题。 第875章 鬼手阎江南 璟月这话,秦曜阳凤青翎等人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夏烨。 “你也是殷莫的徒弟?”夏烨不可置信。 他曾见识过凤青翎的医术,知道她如何厉害,不光擅医,擅药,还擅蛊,而至于璟月,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姑娘,除了擅吃,似乎没其他擅长。 “对啊,我也是神医的徒弟呢!而且是和嫂子一起学的。”璟月挺直腰杆,“只不过,我和嫂子专研的方向不同。” 她晃了晃手上小龙虾:“别以为这只是普通小龙虾,凡是我们‘手可摘星辰’酒楼出售的小龙虾,无论是养殖还是烹饪,都有一套深讲究。” “我把我从师父那里学的东西,都用在小龙虾身上了。它们所吃的粮食,所喝的水,以及烹饪他们的所有食材,都是我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比例配制出来。” “比如说这油焖小龙虾,为什么要加茴香;比如这清蒸小龙虾的调料,为何要加老姜;再比如说这蒜蓉小龙虾,为了抵抗蒜蓉伤胃,我特地加了保护胃的药材……” “至于加的什么药材,这是机密。” 璟月开头一本正经,后面故作神秘,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青云 堡许多侍卫暗暗心惊,原来他们家堡主夫人这么厉害!从前,他们一直以为他们堡主夫人只会吃吃吃。 这一刻,许多人暗暗发誓,往后,他们情愿得罪堡主,也绝不能得罪堡主夫人! 这可是神医的徒弟啊!万一给他们下个五行相克的药,他们就完了。 “原来璟月还有这般才能,你烨哥哥倒是小看你了。”夏烨笑,“等武林大会后,你哥嫂要去宫里做客,你和赫连也一起,你顺便指导下御膳房的厨子,教他们如何做出既美味又养生的食物。” “好。”璟月一口答应,反正有嫂子在,嫂子会帮她。 “嫂子,你还没告诉我呢!我记得师父没讲过易容吧!”璟月继续。 “师父是没讲过。”凤青翎道,“不过,很多事情是相通的,人的五官就那么几个部位,肌肉的数量和走向都是一致的。要想把一个人整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不外乎动眼睛,动眉骨,动鼻子,动嘴巴,动额头,动两颊,最多再削个腮或填个腮……” “哇,这么复杂!”璟月瞪大眼睛。 “所以,我才说她吃了不少苦。”凤青翎看过夏烨,“能将一个 人整成这个样子,也算鬼斧神工了,没想到夏公子一句话,对方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夏烨无奈:“我若再不把她除了,还不知你们要误会到什么程度……” …… 一顿饭后,天色渐晚。 众人不再赶路,宿在当地一精致院落。 这院落是夏烨手下的人去安排的,无需告知当地官员皇上来了,仅皇上身边亲信的身份就已够用。 …… 夜,秦曜阳招来随行手下。 “回一趟秦国,第一,找鬼手阎江南,我要知道,是谁叫他给晚晴易容;第二,把晚晴抓起来,威逼利诱也好,严刑拷打也罢,问她主子是谁。” “是。”灰衣人退下。 “晚晴身后的主子,夏烨不会没问过。”待灰衣人退下后,凤青翎道。 “是,可他没说。”秦曜阳顿了一下,“也或者,是晚晴没说。” 他一手揽过凤青翎的腰,指腹滑过她的脸颊。 一寸寸柔滑,一寸寸爱恋。 他缓缓道:“易地而处,我若是他,你若不在我身边,我永远失去你,别说面对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就算只有五分相似,我亦舍不得她受伤,何况严刑拷打。” “他又 不是你!”凤青翎淡然。 夏烨对她有感情,她知,但她同样知道,夏烨对她的感情,远不及秦曜阳。秦曜阳舍不得做的事情,夏烨可不一定舍不得。 当日,为了他的江山,他可是舍得她活活烧死! “你不懂。”秦曜阳笑。 在夏烨心里,江山固然重于一切,可凤青翎,也很重要。 甚至于仅次于他的江山。 否则,他在饭桌上丢给他的那块假玉就不会那样润滑了,那是经过无数次抚摸才可能达到的程度。 对于夏烨而言,若能有一个替身,很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他心里的缺口。 不过如今,不重要了。 他秦曜阳不是圣人,无法想象一个和凤青翎一模一样的女人,在夏烨身下婉转承欢。 “你的玉,还要吗?”秦曜阳从腰间取出夏烨丢给他那块玉。 凤青翎摇头。 当日,她看上这块玉时,确实有几分眼缘,如今,却是没了。 她爱的人是秦曜阳,她的丈夫是秦曜阳,她要一生一世携手的人也是秦曜阳,这块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挂过许久的东西,她要来何用? 秦曜阳不意外凤青翎的答案,只单手一捏,那块几近透明的 玉已化为粉末,从手心簌簌落下。 “早知道你要捏碎,就去外面捏,弄得房间里多些粉尘干嘛?”凤青翎抱怨,“对了,阎江南是谁,我之前没听过。” “鬼手阎江南,算起来是和神医殷莫齐名的人物。”秦曜阳道,“江湖上会易容的门派或者人,不是没有,最通常见的手法是借助面团一类的东西,将额头或颧骨处垫高,下巴加长,耳朵变大,再贴上毛发等物,辅以化妆,让人认不出来。” “第二常见的是人皮面具,将一个人的面皮完完全全剥下来,每一寸的厚度要一致,然后在特质的药水里浸泡,最后贴于脸上。” “这两种易容术都是做加法,比如一个塌鼻子的人可以变成高鼻子的人。可是,高鼻子的人却不能变成塌鼻子的人。” “至于减法,江南的易容却能做到,他在人脸上动刀子,厚的地方削薄,矮的地方填高。早前听说是足以以假乱真,今日见过晚晴,方知并不夸张。” “为夫只是奇怪,阎江南一向闲云野鹤,不受约束,怎会参与到皇储争斗?” “对方安个棋子在夏烨身侧,究竟有何目的?” …… 第876章 你舍得我吐血? 翌日。 众人继续上路,没了马车的累赘,速度快了许多。 这里距武林大会召开的地方已近了许多,路上可看见许多仗剑行走的江湖人士。 老的,少的,美的,丑的…… 这些人每每看见秦曜阳一行,皆会投去诧异的目光。 江湖人士,大多单枪匹马,偶有结伴成行的,不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妹们,就是情侣或者组合,哪有人像秦曜阳他们这样,几个首领率着一帮侍卫,非常嚣张的呼啸而过。 “那是哪里的土匪?也妄想夺个武林盟主吗?” “不像是土匪,看穿着倒像是公子哥儿,还有两个小姐。” “真是不知所谓,这些人跑来做什么?看热闹看到这里了!” “看他们带的人,似乎武功很高。” “武功高也是侍卫,既是侍卫,武功能高到哪里?难不成,我们武林认识连官宦或富商之家的侍卫都打不过?!” “听说今年参赛的有青云堡的赫连堡主。” “青云堡不是一向中立于江湖吗?怎么今年……” “谁知道呢?自从赫连奕娶了璟月公主,就变得比之前更不知所谓了……” “听说赫连奕武功很高。” “武功再高也不过 20来岁,怎么可能比得过白眉大侠?今年呼声最高的,可就是白眉大侠!” “上次武林大会,他输了半招给无涯道长,与武林盟主失之交臂。我听说,无涯道长一年前受了暗伤,白眉大侠获胜的可能性很高呢!” “对,我压了重注赌白眉大侠赢!不过这次押他赢的人多,赔率很低。” …… 璟月一路听人议论,一路盘算她能赚多少。 “夫人,你真不押为夫?”赫连奕表情略纠结。 璟月白过他一眼:“我还不至于和钱过不去,我那酒楼赚钱多不容易!若为了你面子,让我一年的营业额付之东流,我想我会吐血三升。你舍得我吐血?” “当然不舍得。”赫连奕笑得邪魅,一个勾魂夺魄的眼神抛过去,“正是因为不舍得,所以才要你押为夫赢啊!” “大野兽,别以为你笑得像狐狸,我就会上你当!”璟月一脸鄙视,“你有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知?你若能打过我哥,我就押你赢。” “打败你哥似乎难了点,能换个容易的吗?”赫连奕有意逗她。 “那就打败我嫂子,你若能打败我嫂子,我就匀三分之一银子押你赢。”璟月答 。 “才三分之一啊!”赫连奕面露难色,“你要知道,你嫂子可是魔教的准教主,武功雄霸天下!他们魔教有句口号怎么说来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样霸气,我可不敢惹!” “胆小鬼!”璟月白了他一眼。 “要不这样,我打败你,你押我赢?”赫连奕提议。 璟月做捧心状,侧头对秦曜阳控诉:“哥,你看你给我选的好夫婿,除了脸皮厚,无一是处。” “可我看你挺开心。”秦曜阳一点不帮她,只笑答。 璟月哀嚎一声:“我就知道,他是你选中的人,嗷,我怎么这么蠢,当时就应该让你嫁给他!” “我对他没兴趣。”“我对他没兴趣。”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正是秦曜阳和赫连奕。 璟月再次望天,随即痛心疾首对赫连奕道:“脸是个好东西,建议要一点。”…… 这一路,秦曜阳,凤青翎和夏烨的话都不多,他们只笑着听璟月和赫连奕斗嘴。 …… 赶到武林大会召开的地儿时,据大会开始还有不到8个时辰。 恰是傍晚,整个镇上水泄不通。 放眼看去,全是束衣仗剑的江湖人。 毫无疑问,镇上所有客栈都已客 满。 来的路上,他们已在镇外看见不少搭帐篷的江湖人。 “安排好住的地方了吗?”夏烨侧头问万公公。 万公公面露难色,皇上要看武林大会是临时起意,路上之所以能安排好住宿,是因为朝廷命官的身份好使,可到了这地儿,放眼看去,所有人都是江湖人,就没几个人会给朝廷命官面子。 皇上的身份又不敢泄露,故…… 夏烨的脸色眼看着开始不好,秦曜阳一把揽过夏烨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在这儿找什么地方?咱今儿晚上住这里最大最宽敞最豪华的地儿!” 夏烨疑惑:“你和天机阁有交情?” 秦曜阳“恩”了一声,点头:“他家少阁主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话间,只见远处,人流忽的分开。 一袭黑袍的戚漠远带着一身白衣的容西大步走了过来。 “戚少阁主,久仰。”赫连奕笑着抱拳,平日里吊儿郎当之气收敛得一丝不剩。 “赫连堡主,久仰。”戚漠远回礼,他五官刚毅,说话间自有侠者之气。 璟月和容西对看一眼,这两位,真是平日里那两个痞子吗?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装得如此一本正经,就好像…… 真的是江湖少侠! 他们可没忘记,上次在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洞房夜,这两个男人多猥琐。 “曜阳,好久不见!”戚漠远将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 秦曜阳笑着点头,目光早在容西身上看过,见他二人相处甚好,倒也欣慰。 “漠远,这几日怕是要叨扰你了。”秦曜阳嘴上说着叨扰,语气没半分不好意思。 “求之不得。”戚漠远笑着,目光落在夏烨身上,抱拳道,“夏公子稀客,各位请——” 容西在看见夏烨的瞬间,脸色就有些不自在,只觉对不起他。 他的唇轻微抖着,“皇……”了好几次,最终开口的依然是“夏公子”。 他从小被教育效忠皇上,可父亲却是安康王最重要的依仗之一。 那时,若不是秦曜阳早早将他送给戚漠远,怕他也难逃一死。 夏烨似并不在意那事,不但没任何责备,反而开口安慰:“那事与你无关,幸好你当时不在,否则,我还要寻个理由放你,那才是头痛。” 容西鼻子一酸,压在心里许久的枷锁陡然解开。 这时,戚漠远已重新握住他的手,给他无声的支持。 “多谢。”戚漠远道。 这话是说给夏烨的。 第877章 想好没有,赢还是输 这天夜,秦曜阳免不了要和戚漠远畅饮一番。 赫连奕也是个爱酒的,自不会落下。 容西既是戚漠远的爱人,又是秦曜阳的五弟,自然也会参加。 而至于夏烨,他的身份特殊,除了和秦曜阳熟而外,和其他人都不算太熟,戚漠远专门派人去请了,夏烨以还有公务未处理为由,婉言谢绝。 四个男人,便坐在院子里喝了起来。 “这是……” 当酒坛子送到院子里,秦曜阳立即就笑了。 酒坛上“姑苏”二字,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醉生梦死,他最爱的酒。 “容西说你只爱这酒,我便专门跑了一趟姑苏,请酒家匀了10坛给我。”戚漠远道,他笑,“我就不明白,你究竟有何魅力,竟让得酒家即便高价,也不肯卖酒给其他人?” 他顿一下,“光是就十坛,还是我软硬兼施,最后搬出容西是你五弟这个身份,说是要款待你,对方才卖给我。” 秦曜阳笑着拍开封泥,随口道:“多年前,我曾救过他们一家,他们提出报答,我便说,以后他们酿的酒,优先卖给我。醉生梦死每年产量极低,他们便全部给我留着。如此这般,也算机缘巧合了。” 说话间,封泥 破。 酒香从酒坛内飘出,香味四溢,混着夜色,混着月光,混着草木香,别有一番滋味。 四人皆是酒客,一坛酒很快瓜分完毕。 众人畅聊江湖,大呼过瘾。 “漠远,快拿酒来!”一坛酒后,秦曜阳催促。 “没了。”戚漠远道。 “少废话,不是有十坛吗?”秦曜阳鄙视道。打着他的名义,从他口中夺食,戚漠远也好意思说没了。 “真没了,你今儿运气好,这是最后一坛,要你再晚两天来,这坛也没了。”戚漠远侧头,吩咐远远伺候着的下人,“抱十坛极品女儿红来。” “醉生梦死不是专门为了款待我而买吗?”秦曜阳笑,“好歹我也是你半个媒人。” “也就是半个而已,就算没你,我一样能将小西西追到手。”这位五官刚毅,看起来很有大侠气概的男人此刻一副过河拆桥的无赖模样,“就你我的交情,我还真不至于专门跑一趟姑苏求酒。” 戚漠远说着,抱起一坛女儿红,直朝秦曜阳抛去:“嫌弃就别喝,看着我们喝也一样。” 秦曜阳哈哈大笑着,无比畅快的接过酒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片刻后,四人每人抱着一坛酒,喝得畅快。 开 心时,也会舞剑助兴一番。 这一夜,他们喝到明月已过中天。 容西喝得最多,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枷锁陡然松开,他不自觉便多喝了一点,此刻,他的双眼迷蒙,半个身体挂在戚漠远身上。 “漠远,漠远……”他喊,“我还要喝……” “乖,待会儿给你喝。”戚漠远轻声哄着。 他笑得如偷腥的猫,一个弯腰将容西抱进怀里。 看着这两人这番互动,秦曜阳笑问:“我那九坛醉生梦死,都被老五喝了吧?” 戚漠远笑而不语,他家容西喝醉后有多迷人,只有他才知道。 秦曜阳斜眼朝容西陀红的婴儿肥脸蛋看去,戚漠远立即像护犊子一样转了身,不让秦曜阳看。 秦曜阳靠在树上哈哈大笑。 “璟月怎么还没回来?”赫连奕忍不住朝门口看。 这一夜喝酒,他朝门口方向看过无数眼,完全下意识反应。 “别担心,青翎和她一起呢!”秦曜阳道,他看了看天,“这个时辰,估计躲在哪里做宵夜吃。” 一个多时辰前,他们第一坛酒刚喝完,璟月就拉着凤青翎出去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找赌坊下注去了。 “想好没有,输还是赢?”秦曜阳问。 赫连奕输的话 ,钱财是保住了,璟月赢了钱肯定开心,可是,他赫连奕一辈子要成为璟月口中的手下败将,白眉大侠还是璟月的偶像。 可若赢的话,璟月的私房钱就输完了,她肯定又要闹! “当然是赢。”赫连奕道,“她买白眉老头儿赢,我可以买我自己赢啊,赢了的钱都是她的。” 他顿一下:“若她这辈子都视白眉老头儿为偶像,那我岂不是要郁闷一辈子?” 秦曜阳抿嘴,拍了拍赫连奕的肩膀:“我果然没看错你!”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赫连奕会如此疼璟月了,一切以她为重,就连青云堡中立于江湖的准则,也是说变就变。 这两个宠妻霸王,因得夫人没回来,也不急着进房,便叫人又取了酒,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等。 大概两柱香后,凤青翎和璟月终于回来了。 如秦曜阳先前所说,她二人果然做宵夜去了。 璟月左手拿着只烤鸡,右手拿着几串烤鱼,凤青翎则拿着一只烤兔子,拧着一口袋烤红薯。 这两人头发皆有些乱,衣服上也全是褶子,还有些火星子烧出的小洞 “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散场了?”璟月语气里满是遗憾,“亏我们给你们做了夜宵。” “怎么弄成这般模样?”赫连奕上下打量着璟月,生怕她被人欺负。 璟月比不得凤青翎,武功不如凤青翎,圆滑不如凤青翎,她太过直爽,太过小孩子气。 “你以为烤鸡烤兔子那么容易?累死我了!”璟月将手中食物往赫连奕手中一塞,“赶紧吃了,别浪费我一番好意。” “你男人又不是猪,怎吃得了这么多?”赫连奕看着手中东西。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要不吃的话,这辈子就别想吃了!”璟月鼓着两个腮帮子,威胁道。 赫连奕立即投降:“好,我吃。” 凤青翎和秦曜阳没参与他们这番打情骂俏,她将食物递给龙八,叫他分给夜里放哨的兄弟,便和秦曜阳回房了。 “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秦曜阳问了与赫连奕一样的问题。 “我先陪璟月去赌场下注,回来的路上,璟月说要给你们做宵夜。我们便去抓了野鸡野兔,再找了地方烤。运气不大好,烤肉的时候,有一阵子起风,吹了火星子到不远处青城派的帐篷上,之后便起了冲突。”凤青翎轻描淡写,声音却有些寒。 秦曜阳没有多问,只叫凤青翎早些休息。 方正明日便是武林大会,青城派么……呵。 第878章 是昨夜的小美人 武林大会第一日。 不得不说,开始的时间有点变态。 不是辰时,甚至不是已时初,而是己时中,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10点。 武林人士们大多习惯早起练武,练武后便是无聊时间,聊天,溜达,看场地,甚至找人切磋一下。 秦曜阳这一行,除了夏烨早起处理这几日朝政大事外,每个人都还在睡。 “咄咄咄,咄咄咄……” “少阁主,该起床了!”天机阁的仆人很悲催,他们在门外小声的催着。 昨儿晚上压根就不该给少阁主拿酒,更不应该让阁主夫人,也就是容西少爷喝!每次容西少爷喝了酒,少阁主就…… 一点都不像威名赫赫的天机阁戚少侠! 过了一会儿。 “咄咄咄,咄咄咄,少阁主,大会快开始了!”仆人又开始催,声音稍大了点,满含焦急。 刚外面的人来报,会场早已人山人海,大家站在烈日下等武林大会开始呢!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物穿透而出,打在仆人身上。 重物落在人身上,却是出奇的柔软。 不是别的,而是枕头。 每次少阁主不忍吵醒容西少爷,又要叫他们闭嘴,就砸一个枕头出来。 仆人立即就禁声了。 妈蛋,不喊了!主持大会的又不是我,就算回去挨骂,也是老阁主骂少阁主,我又不是没喊,有破门为证呢! 房内,戚漠远侧卧在床上,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双眼凝视着的容西,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拍在容西的腰上,摆明了想让他多睡会儿。 昨儿晚上…… 戚漠远笑意满足,他看着容西娇憨的样子,笑意更甚。 他们家小西西每次喝醉酒后,就特别主动,而且到第二天醒来后,就完全不记得,所以也完全不排斥喝酒。 差不多距大会的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时,不光秦曜阳凤青翎起了,就连从来不知节制的赫连奕和璟月都起了。 “漠远和容五呢?怎么不见他们?”吃早餐的时候,秦曜阳问。 仆人一脸悲戚,有个不靠谱的主子,实在太丢人了! “还在睡?”秦曜阳再问。 仆人再悲戚,瞧瞧,这是恶名远播啊,客人一猜就中! “没关系,你们也不用急。”秦曜阳反而安慰起仆人来,“漠远一向有时间观念,不会迟到。他和容西不用比武,待会儿不吃早饭也没关系。你们不用老是去催。” “是。”仆人 顿时觉得这位秦公子人好好。 …… 一顿饭后,秦曜阳等人出别院,往武林大会现场走去。 路上很空,昨儿还接踵摩肩的小镇,如今万人空巷,就连昨儿热闹非凡的赌场,此刻都挂着“临时迁往武林大会现场”的牌子。 “哇,都已经过去了!”璟月小脸全是兴奋,她拖着赫连奕,“大禽兽,快点。” “不用着急,戚少阁主还没起床呢!他可是武林大会的主持人。”凤青翎笑,“他若没到现场,武林大会可是要推迟开的。” “那我们也可以早点到啊!早点到的话,可以看看武林少侠们,还有那些女侠!”璟月依旧急。 “小月月!”赫连奕忽的停下脚,板着脸,将璟月身体板向他,脸庞板向他,一本正经道,“你旁边就有一个,还是帅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你怎么就看不见?” “噗。”璟月憋笑,“噗,噗呲。大禽兽,别逗了!咱们快点走。” “你哥也是高手,戚漠远也是高手,你都看不见吗?非要去看那些歪瓜裂枣!”赫连奕走在璟月后面半步,“还有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京城九少,就算武功最弱的 容五,在今儿这种大会上,武功也是的中流。” “好了,我知道了!我身边的都是高手!”璟月完全应付的口气。 赫连奕叹一口气,无奈看过秦曜阳:你这些年都怎么教她的,为何在她心里,我们连那些“一包草的绣花枕头”都不如? 秦曜阳挑眉:所以,你要拿下武林盟主之位,向她证明你是高手啊! “曜阳。”这时,夏烨开口了,“我记得,参加武林大会需要提前报名?” “是,早一个月前,就需到天机阁报名。”秦曜阳答,“怎么,阿烨有兴趣?”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夏烨笑,“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和青翎参加吗?” “我一个秦国人,参加夏国武林大会做什么?再说了,朝廷与江湖,原是两条线,两套规则,没必要掺和。”秦曜阳笑。 夏烨略松一口气,继续:“青翎可算半个武林人,魔教总部也在夏国,若夺个武林盟主……” “我没兴趣。”“她已嫁给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凤青翎直说没兴趣,秦曜阳的言下之意是,凤青翎现是裕王妃,也是朝廷中人,没必要掺和。 说话间, 一行人已到了武林大会现场。 只见现场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比武台,直径50米左右,它的周围是7个小一点的比武台,同样是圆形,直径25米左右。 四周皆没有看台,一个巨大的日晷矗立在大看台旁边。 根据日晷所指,此刻距已时中已不到一炷香时间。 “哥,你猜戚漠远起床了吗?”璟月小声。 “这个时辰,应该起了吧!”曜阳笑着答。 旁边夏烨微微摇头,江湖人,为何多年来一直难成大器,没有约束是很重要一点。 没有约束,就没有自制力。 “哟,昨儿晚上的小美人!”一个声音响起,甚是轻佻。 璟月不由自主往旁边移了下,下意识让赫连奕的身体挡住自己。 若璟月不动这一下,赫连奕压根不会想到对方这句话是都对璟月说的,在他的印象中,璟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 便是她动了这一下,赫连奕不由侧头,朝说话那人看去。 那是一个穿青衣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目光追逐着璟月。 赫连奕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看着青衣男子的眼神如一把冰刃,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其他人觊觎了?! 第879章 挑衅 赫连奕这一瞥,没有刻意压过气场,这一瞬,对面许多人只觉得浑身一颤。 这是久居上位者才有气场,加上赫连奕那张妖孽到无以复加的脸,鲜艳如火的红衣,许多人已猜出他的身份。 青云堡,赫连奕。 “二师兄,快走了!”有人扯了扯青衣男子的袖子,“这些人,我们惹不起。” 这位叫二师兄的男人虽也被赫连奕那一眼所震慑,却并不打算退缩,他不想那样丢人。 特别是在他昨夜挑衅侮辱过的小美人面前丢人。 他硬着脖子:“青云堡了不起啊,一个不男不女的堡主!听闻前几年和他老爹争女人,争的还是胞妹!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居然有胆量来参加武林大会。” 他一边说着,目光已再次往璟月看去:“这样的男人,真不知他能不能人道,小美人儿,你若生活不如意,可随时来找我,我不嫌弃你有过男人,做我小妾还是可以。” “不知死活!”这一次,开口的是夏烨。 声音不大,却是轻蔑之极。 他纯粹有感而发,在他印象中,敢这样对璟月说话的,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想当年,这位小公主可是被京城九少捧在手心的存在。谁要欺负她一 下,京城九少们一个个轮番替她找回场子。 一个秦国公主,在夏国京城,过得像个小霸王似的。 “青城派?”秦曜阳开口,唇角含笑,他的眸光缓缓掠过对面众人,言语却是对凤青翎说的,“昨儿夜里欺负你们的就是这群人?” “对。”凤青翎毫不犹豫,丝毫不以堂堂魔教教主被人欺负为耻。 “那么,青城派在这场武林大会上,就止步于此吧!”秦曜阳上前一步,“你们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他原本打算待到比武场上,让赫连奕将他们收拾了,却没料到,这群人会主动找上门来。 “你是谁?”二师兄心里发虚。 对面这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看起来不好惹。 红衣服这个是赫连奕,论单打独斗,他必定不是对手,可若师兄弟们与他一拥而上,以多敌少,也许还有机会。 另外两个是谁?这两个的气势一点也不必赫连奕弱。 “秦曜阳。”秦曜阳自报家门,“昨儿晚上,阁下欺负的,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妻子。放在平日,若有人欺负了他们中的一个,我都不会放过,何况你们竟同时惹了她们两个,动手吧!” 秦曜阳。 这个名字,对于众 江湖人来说,其名头远远不如赫连奕,赫连奕好歹是青云堡堡主。秦曜阳不过早年送到夏国的质子,根本不算江湖中人。 也就是天下第三美男的名头让他出名。 “二师兄,我们一起上吧!”青衣男子身后,其他青衣人道。 一个敢上前挑战他们所有人的,武功必定不弱。 二师兄却是摆了摆手:“一个以美色闻名的男人,有何可惧?” 在二师兄看来,秦曜阳气场那样足,不过是因为久居上位,身为皇子,有许多手下可供驱使。 “不错,勇气可嘉。”秦曜阳竟赞了一句,摆了个“请”的手势。 凤青翎等人退后几步,周围其他人亦退后,给秦曜阳和青城派的人腾出比划空间。 “咻”的一声,二师兄拔剑。 他完全不待秦曜阳亮兵器,抢得先机便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至少在他们青城派众弟子眼里,速度很快。 只可惜,这样的速度,在秦曜阳眼里根本不够看,他脚上半步未移,只在长剑刺来的瞬间,身体微侧。 同时,他的指间夹住剑刃,再轻轻一弹。 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如同玩笑般。 二师兄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刃处传来,他的虎 口一麻,为了卸力,他不得已顺着力的方向退后。 不过一招,不,是半招。 秦曜阳竟逼得青城派当代弟子退了十余步。 这一瞬,许多人心里想的是:青城派该不是秦曜阳或者赫连奕派来立威的吧?半招致胜,这也太夸张,放水放得太明显。 “大野兽,我哥这么厉害?”饶是璟月,也不免吃惊。 “恩。你男人也差不多。”赫连奕道。 “好厉害!”璟月再次感慨。 赫连奕美滋滋,以为璟月在说他,随即,他便听见璟月下半句:“武林大会后,我要跟我哥回秦国,拜我哥为师。” “你男人也很厉害!”赫连奕咬牙切齿,不被自家女人信任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璟月看过他一眼,面无表情将目光移开。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二师兄喊,他的眸中带着愤怒。 自拜师学艺后,他也曾的仗剑走江湖,还第一次吃这么大亏,他拼了十成功力,速度达到极致,对方半步未移,轻描淡写就化解了。 青城派众人也愤怒了,在他们眼里,对方把二师兄打得如此狼狈,就是不给他们青城派的面子! 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就算是为了这一口气,他们也 要把场子找回来! 众人拔剑,呈一字状。 某个瞬间,二师兄移了半步,其他众人跟在他身后,七八柄剑齐齐朝秦曜阳刺来。 秦曜阳待到他们冲至面前,他这才动了。 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道残影。 “咔”的一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一青衣人被丢出场外。 再紧接着,第二声“咔”传来,再一声惨叫,又一个青衣人被丢出场外。 围观的人,除了极少数武功高绝者,许多人根本看不清秦曜阳在哪里,只能看见青城派的人如无头苍蝇般在场中乱转。 他们中间,有灰色影子晃动。 不到一盏茶时间,这些青衣人已全部丢了出来。 他们的长剑落在手边,左手捂住右肩,脸上全是痛色。 不是多大的伤,只是脱臼而已,就算接好,这几日的武林大会,他们也别想参加了。 二师兄最惨,他不光左手捂着右肩,右手虎口有血流出,他的嘴巴上,还划了一个大大的“×”。 而划“×”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佩剑。 佩剑断成两截,剑尖那截握在秦曜阳手上,上面有浅浅的血迹。 他顺手将剑尖抛回,插在二师兄旁边的泥土上。 “道歉!”他冷声。 第880章 昨夜发生了什么 到此刻,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青城派没有放水,确实是秦曜阳武功太高。 这一刻,他们也庆幸,这次武林大会,秦曜阳没有报名参加。 半卧在地上的二师兄咬牙,他技不如人,可要他道歉,他实在说不出口,便只能恨恨的看着秦曜阳。 “道歉。”秦曜阳再次开口,语气中容不得半分商量。 “等一下。”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二师兄身后的人流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身穿青衣的绝色女子走来。 “秦殿下是不是弄错了?就算道歉,也应该是您身旁的两位公主殿下道歉。昨夜,我们在镇外扎营,她们火烧了我们帐篷,害我们师兄弟无地方可睡。” 绝色女子看过秦曜阳,再看过凤青翎和璟月,鄙视道:“这笔账我们青城派还没有计较呢!没想到两位公主反而恶人先告状了!” 绝色女子这话说得极巧妙,一方面,她控诉了璟月和凤青翎的罪行,另一方面,她两次点出璟月和凤青翎公主的身份。 在许多江湖人士心里,公主就是刁蛮任性的存在。 若公主与人起冲突,势必是公主仗势欺人。 绝色女子说着,便向四周抱拳:“趁得今日武林大会,在场英雄豪杰都在,可 要为我们主持公道!我师兄弟们虽技不如人,但也不能因为打不过别人,就白白受人侮辱!” “江湖,虽是个看拳头说话的地方,但也要讲道理!” 女子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周围许多人已连连点头,有的人甚至已经拍手叫好,他们中不乏绝色女子的爱慕者。 绝色女子见自己这番话起到很好的作用,再看过秦曜阳时,眸光中已带上挑衅之色。 “原来是穆小姐。”秦曜阳淡然,他的眸光看过周围叫好声最大的那几个,淡淡道,“不愧是江湖四大绝色之一,爱慕者很多……” 穆小姐脸上得意之色更重,随即便听见秦曜阳的轻哼,接着刚才那句话:“也很无知。” “江湖,从来都是谁的拳头硬,谁有道理。”秦曜阳道,“否则,穆小姐这般伶牙俐齿,干脆站在台上演说一番,吹得天花乱坠,让大家选你做武林盟主好了,还开什么武林大会,比什么武!” “你这是强词夺理!仗势欺人!”穆小姐厉喝。 “哼。”秦曜阳再一声冷哼,“穆小姐,有一点你错了,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此外,刚打败你师兄弟的,不是我的任何一个侍卫,而是在下本人,还真谈不 上仗势欺人!之前你也说了,是你们青城派的人技不如人。” “她们烧我们帐篷怎么说?不叫仗势欺人吗?!”穆小姐上前一步。 “璟月,昨儿晚上,你们可有自报身份?可有叫暗卫出来帮忙?”秦曜阳侧首。 “没有。”璟月道。 “既没报身份,又没找帮手,谈何仗势欺人?”秦曜阳问,“说到这里,我也想知道,你们青城派,究竟做了什么让她们忍无可忍的事,竟让她们气得一把火烧了你们帐篷!” “穆姑娘,是吧?”凤青翎开口,“昨儿晚上,你也在现场,麻烦你把昨儿晚上你师兄弟们对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复述一次,让在场各位评评理,我们那把火,究竟该放,还是不该放?” “昨儿半夜,这两位公主,在我们帐篷旁边烤鸡烤兔烤鱼,我家师兄弟闻得馋了,就说出银子买,这两位公主不同意,就把我们帐篷烧了!”穆小姐道。 璟月立即拉了下赫连奕的衣服,一脸忿忿。 赫连奕知璟月一向刁蛮,竟当穆小姐说的是真的,忙安慰璟月道:“是他们的错!烧了活该!竟敢觊觎我家月月做给为夫的宵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客气,尽管烧!” 赫连奕的话一 出,周围所有人都静寂无声了。 什么叫护短,这就是! “难怪公主殿下如此蛮不讲理,原来有个蛮不讲理的驸马!”穆小姐再道。 堂堂青云堡堡主的身份,在穆小姐一句话间,降低为依附女人的驸马。 “穆小姐不光美丽,果然聪慧!”凤青翎却赞了句,她的语气很平静,看着穆小姐的眸光中无半丝波澜,“掐头去尾的能力不错,踩低别人抬高自己的能力也很厉害,想必,你们青城派,但凡你看不过眼的人,在你那些仰慕者帮助下,都被你排挤走了吧?” “你胡说八道!”绝色的容颜,即便是生气,也有许多人觉得美不胜收。 “没错,昨儿晚上,我和璟月是在你们帐篷不远处烧烤,你的师兄弟们也确实提出用银子买。可在他们提出用银子买之前,敢问穆小姐,他们可有强要?”凤青翎问。 穆小姐不答。 “强要不成,就强买强卖。”凤青翎接着道,“也是我和璟月运气不好,那阵子起了风,风吹了火星子,溅到最近那个帐篷上,有几个人的衣服也溅了火星字,烧了几个蚊子大的洞,这时,你师兄弟们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听。 “早前,我听说江湖 少侠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者众,没想到青城派却是个意外,他们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我和璟月见他们衣服有损,便提出赔银子,可他们说,他们不缺银子,要我和璟月陪他们三夜。” 说到这里,凤青翎这边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脸色差,看那群青城派弟子的目光可谓看死人。 凤青翎冷笑一声,“别说我和璟月都是有夫之妇,就算未嫁过人,这种要求也不会答应,后来起了冲突,便烧了他们帐篷。” “敢问各位,我们那把火,是烧得,还是烧不得?!” 凤青翎的话落,周围好几个江湖女子已立即开口:“烧得好!这种败类,没把他们烧死,真是可惜!” 一些爱慕穆小姐的人,却是一句话不说,他们虽认为青城派在这事上有堕名门大派的名声,可他们正在追穆小姐呢,不愿得罪她。 “胡说!这分明是指鹿为马!我青城派的人,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公主殿下,我奉劝您,这里不是皇宫,轮不到你胡乱污蔑!”穆小姐再次搬出凤青翎公主的身份。 这时,一声轻笑,众人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身黑衣的戚漠远已站在最大的擂台上。 日晷的指针刚刚落在已时正中。 第881章 三招内,谁败? “两位。”戚漠远开口,“你二人一个是青城派现任掌门之女,一个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都身怀武功。此刻既相持不下,不如到擂台上较量一番?” 戚漠远一番话,将两人身份再点了一次。 只不过,戚漠远既没有说凤青翎是御封的公主,也没有说她是秦国王妃,只简简单单一个将军府小姐。 “好!比就比。”穆小姐鄙视的看过凤青翎。 将军府而已,难不成能打败她这个青城掌门之女?要知道,在他们青城一派年轻弟子中,除了大师兄,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刚看过秦曜阳出招,她虽打不过秦曜阳,可对于这位昨儿晚上拉着璟月上蹿下跳的将军府小姐,她还是有许多自信。 凤青翎亦缓缓点头,表示应允。 戚漠远见两位当事人答应,遂微笑着扬声对众人道:“武林大会开始的时间已到,不知各位前辈,英雄豪杰能否买戚某一个面子,让两位姑娘先比试一番?待她们比完之后,我们再开始?” 许多人早被戚漠远悄无声息的出场惊住了。 他们中,没有耳不聪目不明者,可他们中,发现戚漠远到来的人,少之又少,也就是说, 戚漠远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加上天机阁的名声。 武林大会主办方的面子,没有人会不给。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穆小姐早厌烦只作为“江湖四大绝色”扬名,她是江湖人,武功也不错,最希望扬名的方式自然是武功。 更何况,她对凤青翎可是没一点好感。 她爹是凤雪瑞母亲的哥哥的,凤雪瑞是她堂妹。 早几年,她听凤雪瑞说过不少凤青翎的坏话,最近两年没怎么和雪瑞联系了,只听说凤青翎册封为公主,嫁给秦国皇子。 昨儿夜里,她听见二师兄等人调戏凤青翎和秦璟月,当时,她不知他们身份,也懒得阻止,今儿听说其中一个竟是凤青翎,她自然忍不住要去踩两脚。 踩归踩,只是,踩的同时,她又有些嫉妒。 凤青翎那样平凡那样恶心,凭什么嫁给秦曜阳那样优秀的男人,武功那样高,怕是连她爹都不是对手。 今日,她一定要将凤青翎踩在脚下,让所有人看看,她不光容貌超绝,武功超绝,比起这个皇上册封的草包公主,更是耀眼许多! 穆小姐内力上提,双脚在地上一个借力,娇美的身躯在空中翻过两 个360度,人已稳稳落在擂台上。 这一惊艳亮相,引得许多人拍手叫好。 不愧是青城派掌门之女,轻功如此了得。 众人都在等凤青翎的上台方式,想看看她能否压过穆小姐。 岂料,凤青翎没有采用任何一种炫酷方式出场,而是一步步走到擂台旁的台阶上,再一步步走上去。 有人专门看了她鞋子两侧的尘埃,只见尘埃没有任何异动。 就仿佛,她不光没有轻功,就连内力也没有。 “哥,不是说我嫂子挺厉害吗?怎么看起来很一般啊?”璟月很担心。 昨儿晚上,嫂子也没有展露她的超高武功。 “不用担心。”秦曜阳道,“青城派那位,在你嫂子眼里,连纸糊的老虎都不算。” 璟月这才放心一点点。 台上,戚漠远往后退了几步,给凤青翎和穆小姐留出比试的空间。 “怎么不飞上来?”穆小姐率先开口,“昨儿晚上,上蹿下跳不是很厉害吗?” “那是逗你们玩儿呢!”凤青翎淡淡笑,看穆小姐的眸光就像看晚辈一般,“我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表演的。” 言下之意是:你刚那番出场,分明就是 表演。 “哼,废话少说,亮武器吧!”穆小姐的右手在腰间一抽,长鞭“咻”的飞起,在空中响起“啪”的一声。 “果然用鞭,不知你的鞭法比起雪瑞妹妹怎么样?”凤青翎笑了一下,朝擂台下方看去,“不知有没有用鞭的朋友,可否将鞭子借给在下一用?” 穆小姐脸色一白,仿佛受到极大侮辱:“你的武器不是鞭子?”若她的武器是鞭子,何须问人借。 “是,我的武器是刀。”凤青翎看过穆小姐一眼,“若用刀,我怕你在我手上游不过三招。”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自傲,只是陈述事实。 穆小姐气极,凤青翎说三招,这是何等轻视她! “我倒要看看,你的鞭法如何厉害!我祝你三招之内不落败。” “好。”凤青翎笑。 “我的借给你。”一个男声响起,一条鞭子旋转飞舞着,已朝凤青翎飞来。 “多谢穆掌门!”凤青翎对台下之人抱拳,她单手扬起,竟是连头也没抬,鞭子看也没看,右手如穿花般将鞭子手柄抓在手里的。 穆小姐双瞳顿时一缩,她倒不是诧异给凤青翎借鞭子之人是她父亲,而是—— 他父亲给凤 青翎抛鞭子这一手,不光蕴含着相当的内力,还是从一个相当厉害的招式演变而来,想当日,她为了接住她父亲这一抛,练了许久。 如今,凤青翎却是连看都不看,轻轻松松就接住了。 便是这一刻,穆小姐再不敢起轻视之心。 “承蒙三婶婶教过我青城派的鞭法,今日,……”凤青翎顿了一下,她本想说教训穆小姐,可人家父亲在场呢,又是她三婶的哥哥,她硬生生将下半句换做,“就向穆小姐讨教一番。” 台下,青城派掌门人笑,这小妮子是给他面子呢! “师父……”青城派其他人一拥而上,每个人皆左手持剑,站在穆掌门身后。 穆掌门冷眼看过他们:“回去后,每个人面壁思过半个月。”目光落在二师兄脸上,“你半年。” “是。”所有人垂着头。 他不过晚到半日而已,这些人谁不好惹,竟惹上凤青翎秦曜阳一行! …… 台上,穆小姐出手便是杀招。 十成十的内力,长鞭如灵蛇出洞般朝凤青翎袭来。 台下,穆掌门徐徐点头,以她女儿的武功,对付凤青翎这样的对手,确实不能半点手软,余下的,便是看她女儿能撑多久…… 第882章 扮猪吃老虎的猪! 几个月前,他去京城办事,顺便去镇国将军府看了三房夫人,也就是他的妹妹。 他惊异的发现妹妹的女儿凤雪瑞竟在苦练武功。 这个凤家五小姐,从来仗着一点鞭法,在贵圈女子中耀武扬威,没想到,如今竟能沉下心练武功。 一问之下,才只是受到刺激。 刺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嫁到秦国的凤家三小姐凤青翎。 穆掌门的妹妹不过说了凤雪瑞几句,余下的,便是对凤青翎赞不绝口。 还记得当日,穆掌门问过一句,若三房夫人与凤青翎交手,结果会如何,三房夫人竟直接摇头,不假思索道:“我不是她对手。即便她用鞭子,用我教给她的鞭法对阵,我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当日,她还在凤家时,我曾与她交手,她虽输给我,可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时隔多日,也不知她的武功又上升到什么程度。” 言语中,三房夫人对凤青翎颇多欣赏。 穆掌门清楚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知道她和凤家三房夫人差距多大,自然也就知道她不是凤青翎对手。 他没有阻拦,也是存着心想让女儿受一番挫折,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些年,女儿因得美貌,每每行走江湖时,都有不少护花使者帮衬着,渐渐让她目中无人起来。 台上, 凤青翎一个翻身,临空跃起的瞬间,长鞭如跗骨之蛆,盘旋着缠过穆小姐的鞭子。 穆小姐心头一慌,双方交战,在不知对方内力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兵器硬碰硬,一旦缠上,拼的就是内力。 她不知凤青翎内力几何,只能退。 趁着凤青翎的鞭子未缠紧她的鞭子时,她飞快抽回。 这一抽,原本十成十的内力瞬间降至七成,待鞭子完全收回,穆小姐奋力一挥,长鞭子如棍子般朝凤青翎临空劈下。 凤青翎唇角微微一扬,原本旋转着朝穆小姐袭去鞭子没有任何预兆的朝上挥去。 速度之快,仿佛根本不需要任何反应。 这个瞬间,穆掌门微微侧头,仿佛不忍再看。 “砰”的一声,巨响从空中传来。 凤青翎的鞭子拦腰打在穆小姐鞭子中间,穆小姐只觉手臂一痛一麻,鞭子已自手心飞起。 两招! 不过两招就已落败。 穆小姐不可置信的看着飞扬在空中的鞭子。 她从来未曾想过,会有人在两招之内打败她,而且是用她最引以为豪的鞭子。 一种巨大的屈辱萦绕在心。 “穆小姐,承让了。”凤青翎抱拳,说完便顺着方才上台的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台下议论纷纷,穆小姐什么也听不见,她看着凤青翎的背影,余光中,她看见 台下众人嘴巴一张一合,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她。 她完全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竟是真的。 “念念,还不快下来!还嫌没丢够人吗?”穆掌门的声音响起,如惊雷般炸响在穆小姐脑海里。 她这才忙着跳下去。 这时,凤青翎已走到穆掌门面前,双手将他的鞭子还给他:“穆掌门,多谢你的鞭子。” “你的武功确实很好,难怪你三婶婶对你赞不绝口。”穆掌门笑,“若有机会,老夫也想讨教几招。” 凤青翎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穆掌门:“您这是……想为他们找回场子?” “不,他们丢人是他们学艺不精。”穆掌门厉色看过身后一众徒弟,“仗着会一点武功,到处惹是生非。” 他顿一下:“老夫向你讨教,纯粹是一派掌门向另一派掌门讨教,还望凤姑娘不要拒绝。” 凤青翎略点了下头,算是应下。 “到时候,希望姑娘别用鞭子了。”穆掌门再次道。 凤青翎展颜笑:“就算是为了尊重,我也会用刀。” 她说的刀,自然是指魔刀,焚。 …… 台上,戚漠远已开始宣布这次比赛规则。 第一日一共只两场,将所有报名的人一分为二,同一场所有人上擂台,然后混战,每一场坚持到最后的49人获胜,进入第二日比 赛资格。 两场便是98人。 第二日只使用周围7个较小的擂台,每一轮比赛的对手由抽签决定,每个擂台最后只留一个武功最高者。 到第三日便只剩下7人,在这7人决定胜负之前,会有一轮挑战赛。 挑战赛可由台下之人发起挑战,输者退场,也可由台上之人向台下之人发起挑战,同样,若台上之人输了,亦要退场。 挑战赛后,剩在台上的再进行最后一轮比赛。 比赛结束后,若胜者无重大德行缺失,便可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 号令江湖。 众人虽认为挑战赛环节中,由台上之人向台下之人发起挑战有些无厘头,却也没人反对。 在他们看来,这种可能性少之又少。 “青城派还参加吗?”戚漠远忽的问了一句,目光掠过穆掌门后,却落在秦曜阳身上。 秦曜阳没开口,他又不是青城派掌门。 不过,他说的青城派得止步于武林大会之前,却没开玩笑。 倘青城派坚持要参加,他不介意把最后几个人打残。 “不参加。”开口的是穆掌门身后一男子。 “有点可惜。”戚漠远道了一句。 这位开口说不参加的,正是青城派年轻一代中武功最好,为人也最正直的一位,穆小姐等人的大师兄,闯入前98名绰绰有余。 戚漠远 随即吩咐天机阁的人照着名册念名字,他分上下场的方式很简单,按照报名先后,前面报名的参加第一场,后面报名的参加第二场。 赫连奕分在今日第二场。 …… 因第一场没赫连奕什么事,他们一行人稍往后退了些。 不远处,青城派众人也往后退了些,只远远观战。 “爹,凤青翎的武功怎那样厉害,我记得雪瑞说,她只是草包……”穆念念小声。 “草包早变成金凤凰,雪瑞现在可是视她为榜样,每日勤练武功。”穆掌门道。 “您刚说她是什么掌门?是哪个门派的掌门。”穆念念再问,“昨儿晚上,我可没看出她有多厉害,怎么今天换了个人似的?” 穆掌门没回答她第一个问题,只问:“我问你,昨儿晚上你们多少人?她们多少人?她们可有处于下风?你们可占得便宜?” 穆念念想了一下,昨儿晚上,凤青翎和秦璟月一共烧了他们三个帐篷,他们却只在口头上占了她们几句便宜。 再回想了一下今儿动武之前,凤青翎和秦曜阳的对话。 当秦曜阳问,昨儿晚上欺负她们的是不是青城派时,凤青翎那样理直气壮说是。 敢情…… 昨儿晚上被欺负的其实是青城派?真正指鹿为马,恶人先告状的是凤青翎!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猪! 第883章 我和她不熟 不远处,赫连奕一行也在小声对话。 赫连奕:“昨儿晚上,说要你们留下的就是那个叫二师兄的猪?” 秦璟月:“恩了。” 赫连奕:“昨儿晚上怎么不告诉我?” 秦璟月:“忘了。” 赫连奕:“忘了?”声音很危险。 秦璟月无奈:“不想你生气。” 赫连奕:“今天怎么也不说?他出现的时候,你还躲!” 秦璟月:“不想被看见……不想你们听见难听的话……不想你们生气……” 偷偷瞟过赫连奕一眼,见赫连奕脸色冷峻,如同要杀人一般。 “喂,你别去找他们麻烦啊!”秦璟月有些紧张的拉着赫连奕的袍子。 “怎么?怕我打不过他?”赫连奕挑眉,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挑衅。 “也不是了。”秦璟月立即道,眸色中有些不自然,“我就是觉得你马上就要参加比试了,要养精蓄锐。” “担心我?”某人眸中含笑。 “废话!”秦璟月怒,“你是我男人,我当然关心你了!” 赫连奕再笑,温柔的将吹拂在璟月脸上的头发别在她耳后:“知道关心你男人固然是好,以后也要对你男人多一点信心,知道了吗?” 多一点信心,多一点什么信心,打架的信心吗?在璟月的心里,赫连奕的武功也就比她高一点点,怎么能胡乱放他去打架? “对了,那种 渣渣,以后遇到那种渣渣,留给你那些侍卫就好,我看他们武功就挺好。”璟月道。 赫连奕笑,点了点头。 原来,在他女人心里,他的武功不但比不上秦曜阳,比不上凤青翎,就连青云堡侍卫也比不上…… 这次武林大会,他得好好长长威风才行! 否则,以后再遇上璟月被人欺负,她依旧会为了不给他找麻烦,而选择隐忍。 想到这里,赫连奕将璟月一把揉进怀里,眸中全是心疼,再看过不远处的擂台时,眸中刚毅更多。 旁边,秦曜阳唇角微扬,朝凤青翎看过一眼,凤青翎假装没看见,只注视着擂台。 夏烨站在秦曜阳和赫连奕中间,将两侧或有声或无声的浓情蜜意看得清楚。 一时,更觉孤家寡人。 “怎么站这么远?”戚漠远的声音传来。 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忌讳伴侣也是男人,就那样拉着容西就走过来了。 “我们来之前吃得很饱,不需要站很近吃灰尘。”秦曜阳答,目光在戚漠远脖子上看过一眼。 那地方有一处明显的淤青。 就戚漠远的武功,想伤他不易,想伤在他脖子上更不易。 这闷骚就是来炫耀的! 果然,戚漠远见秦曜阳看见那淤青了,笑得更得意,甚至还摸了一下。 容西双耳微红,使劲掐戚漠远牵着他的手。 戚漠远不但一声 不吭,也不松手,还挺享受容西这种小脾气,那胖嘟嘟的小脸,又羞又臊的样子可爱极了。 若不是这里人太多,他真想一口亲下去。 差不多炫耀完了,戚漠远丢下一句:“你们慢慢观战,我吃饭去了。” 秦曜阳和赫连奕皆不吃惊,唯夏烨开口:“作为武林大会主办方代表,又是主持人,这样走是否不妥?” 就夏烨的身份,这话可谓说得极软。 他虽是帝王,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但对于像戚漠远这种拥有强背景的人,他会多许多包容。 “夏公子不用担心,这里出不了乱子。”戚漠远将目光望向擂台,“您别看现在一片混战,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称呢!” “行走江湖,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结仇,输了的人也会有人送他们下擂台。” 说话间,七八个人已从擂台上飞下,全是胜者将他们送下,或一脚踢下,或一掌轰下。 这些人一飞下来,立即有穿的天机阁统一衣服人跑过去,看他们伤势情况,或给外伤药,或抬到一旁休息。 “天机阁主办武林大会已是传统,这些小事应付得来。”戚漠远再道,“就算在下一顿饭没吃完,这一场已结束,他们也会自行开始下一场,不必担心。” 夏烨略点了下头,江湖,可比朝廷轻松多了。 “大野兽。” 璟月看台上看得可认真,“你待会儿上去后,可别往中间挤,别去冲尖子,我观察了很久,发现站在擂台边缘的人反而不容易遭到攻击。” “好。”赫连奕笑答。 “如有人被轰出来,你赶紧躲,别被轰出来的人将你扑倒。”璟月再道。 “好,为夫谨遵娘子教诲。”赫连奕笑得像朵妖冶的花。 “喂!正经点!”璟月厉喝。 “知道。”赫连奕搂过璟月,在她鬓间啄了一下。 璟月早习惯赫连奕不正经,只得瞪过他一眼后,再无可奈何叮嘱:“打不过就自己跳下来,别受伤。” 赫连奕忽的就笑了。 “你笑什么?我给你说正事呢!” “是。我没笑。” 赫连奕一本正经脸,憋笑憋得胃疼。 凤青翎没怎么注意他们这边动静,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擂台上。 这场擂台开始不久,她就已经看见好几个熟悉的脸庞。 除了当日在秦国寻找她的刀疤张金水,秃头鲁德忠,判官赵紫帆,还有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飞雪! 刀疤,秃头和判官出现在这里,她不意外。 就他们的武功,夺不了武林盟主之位,也就是来打个酱油,练练身手。 飞雪就不同了,多年来,她一直在秦国,如今参加夏国武林大会是何用意? 凤青翎可不认为她是为了壮魔教声威,要知道,在秦国时, 她就已经开始自立门户。 此刻,飞雪就站在擂台边缘,她一袭红裳,腰间是金银两色的细鞭,细鞭并未拔出,手上也仅仅握着交叠成一尺来长的红绸。 每每有人攻击她,皆被这红绸抽走。 “嫂子,那女人你认识?”璟月亦注意到凤青翎的目光。 “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凤青翎不欲隐瞒。 “好像很厉害耶!”璟月叹。 她瞥了瞥台上飞雪,再瞥了瞥旁边同样一袭红裳的赫连奕,撇嘴。 哼,情侣装。 赫连奕与璟月在一起时间不短,见璟月这番表情,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立即道:“我明天就把她打趴下,以后不许她穿红色!” 璟月投过鄙视的一眼:“你逞什么能啊?你最好祈求别碰到那煞星!”她顿一下,不放心道,“哎,嫂子,万一我家大野兽明天和你那四大护法对上,你得让她手下留情啊!” “我尽量。”凤青翎忍笑,补充,“我和她不熟。” 此刻,无论是秦曜阳凤青翎,还是其他众人,都很期待赫连奕在擂台上大放异彩,让璟月惊得不要不要的场面。 一个多时辰后,第一场擂台赛结束。 台上不多不少还有49人。 飞雪自然在台上,刀疤秃头和判官却只留下判官。 天机阁的人用了一炷香时间清理擂台,紧接着,第二场擂台混战要开始了。 第884章 会是意外吗? 赫连奕上场之前,最纠结是璟月。 她反复叮嘱赫连奕:“打不过就撤”,“别逞强”,“我其实不在乎我男人是不是高手”,“小命最重要”…… 说到最后,她的眼圈居然红了红。 都怪她,若不是她用白眉大侠刺激大野兽,大野兽也就不会来了。 从前的日子多好,游山玩水,开酒楼吃美食,她干嘛要那么兴奋教唆着参加武林大会。 上一场擂台赛,她看见好多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真无法现象,妖孽得啥似的大野兽若被打成那造型…… 看着璟月如此恋恋不舍,赫连奕笑着安慰她几句,承诺若打不赢,立即认输,璟月这才瘪嘴点头。 赫连奕的上场,可没像凤青翎那样,从擂台旁的台阶缓缓走上去,他的出场很惊艳: 他旋转着,从平地到擂台,红衣如莲花般绽放,墨发只小幅度扬起,再配上他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庞。 活脱脱一个莲花妖。 到了擂台后,赫连奕很听话的站在擂台边缘,恰看着璟月的位置。 那个位置,稍稍往后一步,就能从擂台上跌下。 “唉!尽学了些中看不中用的招。”璟月叹息一声,“哥,你觉得大野兽能挨过这一场吗?” “说不清楚。”秦曜阳假装忧心。 璟月脸上愁绪更多,转头问凤青翎:“ 嫂子,你觉得呢?” “我没和他交过手,大概……”凤青翎一副安慰璟月的样子,“能吧!” “烨哥哥……”璟月再问。 “赫连好歹是青云堡堡主,武功至少比我强。”夏烨很配合秦曜阳和凤青翎。 璟月忧心更多,夏烨那武功,咳,那也能叫武功吗? 还不如她呢! 台上,待赫连奕站定后,他周围许多人自动离他远了一点。 大名鼎鼎的青云堡,堡主的武功能弱吗? 光是刚那一手出场,就已将收放自如的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不是脑子抽了,正常人都不会主动招惹赫连奕。 他的周围,出现了半圈真空地带。 不光是他,台上许多成名已久的高手,周围也是这样。 而这一批人,基本都站在擂台边缘,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模样。 就他们的武功和地位,他们不屑于和周围人混战,但若有人挑衅他们,他们也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混战很快开始—— 与上一场擂台一样,周围那一圈动静很小,飞出去的人大多是从擂台中间飞出去。 赫连奕身形晃动过几次,大半情况是给飞出去的人让位置。 偶尔也有不长眼的,没看清人就砍,被赫连奕轻易推下擂台。 璟月站在原地,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来个武 功高的,将她家大野兽打下台。 “很紧张?”凤青翎踱步到璟月旁边。 璟月点头,依旧盯着赫连奕。 “位置选得很好。”凤青翎再瞥过璟月,她对台上这场混战一点也不关心,毫无意外的结局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运气好。”璟月皱眉看着台上,“我其实上一场就看出来了,站在边缘的都是武功好的。我就想他浑水摸鱼,让别人以为他武功好。” 璟月自顾自的说:“青云堡名气不小,他好歹是个堡主,其他人会顾忌几分。你看,到目前为止,基本没有高手对付他。” 凤青翎再点头:“确实,幸亏他有你这个军师。” 这话若是平日的璟月听了,必定洋洋得意,自夸一番。 不过,今日的她实在太紧张了,竟没心情调侃。 “璟月,瞧,你的白眉大侠!”凤青翎故作兴奋喊,指着与赫连奕站对角的一个汉子。 那人黑发,却长着白色眉毛,确实很奇特。 40来岁,双手抱着一柄剑,只站在擂台边缘,半眯着眼睛,仿佛台上混战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某一个瞬间,他忽的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乍现。 眸光越过擂台上无数人的身影,落在对面那个红衣男子身上。 刚有个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对面那人的敌意。 只是此刻 ,当他再看他时,他什么敌意都感觉不到了,就仿佛—— 先前感觉到的,是错觉。 武林大会…… 还记得上一届武林大会,他与武林盟主之位失之交臂。 这届参加武林大会,大多是熟人,那些人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在这三年,他一直苦练武功,比起当年,他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皆精进不少,若不出意外,这届武林盟主应是他。 想到意外,他的目光再次看过对面赫连奕,这位青云堡堡主,会是意外吗? 还有上一场擂台的两个陌生面孔,一个是红衣女子,她只用了一段红绸就逼退了所有试图与她动武的人,另一个是身穿黑蓝色衣服的男人,那人长得不像中原人士,怀抱一把长刀,从出场到结束,他从未拔出过他的刀。 那两个人,又会是意外吗? “哎,璟月,你怎么没看你的白眉大侠?”凤青翎笑嘻嘻问。 “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璟月的语气堪称不耐烦。 “那可是你偶像!”凤青翎再笑。 “偶像又不能当饭吃!”璟月只在最初凤青翎提到白眉大侠时看过一眼,之后再懒得看,她就怕场中某个高手,一时抽风,朝她家大野兽打去。 好在…… 从头到尾,没有人抽风。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除了站在擂 台边缘那十多个超级高手外,场中还有30多个血拼出来的高手。 同样不多不少49个。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戚漠远将容西放在秦曜阳一行旁边,再飞到擂台上,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恭喜今日胜出的98位大侠。 明日上午同一时间,在这里进行第二日比试,请参赛的98位大侠提前两柱香时间到这里抽签。 …… 这日的两场擂台就这样结束了。 璟月热烈拥抱了她家大野兽。 “太厉害了!你的反应的速度真不是盖的!我好几次担心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你每次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璟月双手挽着赫连奕大胳膊,兴奋得手舞足蹈。 周围无数人朝她投过怪异的目光,这女人,得有多傻,竟不知她家男人是绝顶高手。 赫连奕一直在笑,差不多璟月说完了,他这才问:“乖月月,你有没有觉得你男人比白眉大侠帅?” “帅啊!”璟月加重语气,一脸眉飞色舞,“我都没怎么看他!” 赫连奕心下大慰,紧接着便听见璟月继续:“只要你勤练武功,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武功肯定比他好!” 一行人往戚漠远别院走去,凤青翎感觉到有人看她,侧头便看见人群中,一脸期盼看着她的魔教几人。 当然,不包括飞雪。 第885章 太污了,朕要回宫 飞雪在第一场擂台混战后就直接走了,她没看第二场,因为没任何参考意义。 真正的高手几乎不会动手。 而魔教几人之所以没有上前相认,一是他们不知道凤青翎是否愿意公布魔教教主的身份,二是凤青翎尚未坐稳魔教的教主之位,要待到今年冬至,看她回到向阳峰后,能否得到四位护法的一致认同。 …… 回到别院后,璟月兴致勃勃的下厨给大家做了几道菜,说是庆祝赫连奕第一场获胜。 众人便由得她。 到了吃饭时,依旧是璟月唱主角。 她先把赫连奕大夸特夸一番,再小夸自己有眼光有谋略,提起看好位置,想好谋略,助赫连奕一臂之力。 然后祝赫连奕第二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其他人相当配合,跟着璟月一起赞,一起祝福。 赫连奕亦很开心,难得看到璟月如此兴奋,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兴奋,这顿饭,只要有人敬酒,他就喝。 差不多恭喜的话说完了,祝福的话也说完了,璟月侧头,举杯给戚漠远敬酒。 “戚少阁主,我祝你和容西哥哥白头偕老,永远恩爱。” 这种酒,戚漠远当然会喝,举杯一饮而尽。 旁边容西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璟月瞪过容西一眼。 “若我没记错,今日之前,你都是容五容五的叫,我还第一次听你叫容西哥哥这么好 听!”容西笑着喝一口酒。 “那是你嫁得好!嫁给戚少阁主这样青年才俊呢!长得帅,武功好,又宠你。因嫁得好,身份地位自然就好了。”璟月说完这句,还很狗腿的望着戚漠远道,“戚大哥,我说得对吧?” 前面还喊的“戚少阁主”,后面就改成更亲密的称呼“戚大哥”了。 “对。”戚漠远大笑,凑近容西的同时,顺便在容西略有肉的腰上捏了捏。 “戚大哥,我听说,我哥是你和容西哥哥的半个媒人?”璟月故作天真,一脸好奇。 “算是。”戚漠远颔首,朝秦曜阳举杯,一饮而尽。 秦曜阳含笑,陪了一杯。 璟月立即道:“那我就是你媒人的妹妹,赫连就是媒人的妹夫!对吧?” “是。”戚漠远岂会不知璟月想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知她想说什么,戚漠远顿一下,直接将璟月的想法说出来,“你可是想让我想办法替你男人作弊?” “怎么能叫作弊呢?”璟月率先不同意这个说法,“像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让戚大哥做那样为难的事?我只是想,戚大哥能不能想办法让大野兽明儿抽签时候,别抽到穷凶极恶的人,别把他打伤了,最好对手都是点到为止的真正大侠。” “只是这样?”戚漠远一脸不可置信。 “是。”璟月相当真诚。 “这个容易,我答应你。 ”戚漠远笑,看过赫连奕时,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赫连奕没辩驳,他家女人不要面子也要给他求的走后门,他怎么能不领情? 璟月见戚漠远答应了,再继续给戚漠远敬了好几杯酒,然后……居然……主动……拉着赫连奕要回房休息。 赫连奕一脸惊喜。 从来都是他要求璟月早些休息,早些上床,难得璟月如此主动! “想什么想!想你个大鬼头啊!”璟月一巴掌打在赫连奕头上,一脸怒其不争,“我是要你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不要太早被人打下来。” “是,是,夫人最体贴了!”赫连奕立即露出讨好的笑。 过了一会儿—— 璟月:“今儿累不累?” 赫连奕:“不累……”所以,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见璟月没反应,完全没听懂他的潜台词,赫连奕吸了口气,揉揉肩膀:“好久没练武,手臂有点麻。” “啊?哪里?”璟月立即就紧张了,替赫连奕捏了捏,“好点没有?” “好多了,月月捏的真好。”赫连奕说着就将嘴往璟月方向靠。 “不行!”璟月一个转头,恰巧躲过赫连奕的吻,再很认真的,“我得给你做个全身按摩,不光是手臂,还有腿。明天可都是高手,万一对敌的时候忽然抽筋怎么办?” 对敌的时候抽筋…… 赫连奕再次忍笑忍得胃疼,他家小月 月怎么这么可爱?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关心自己…… 曾经,今儿之前,他还在为他家小月月不相信他感到难受,如今却是满心欢喜。 “还愣着做什么?还笑?还不快走!”璟月催促。 “好。”赫连奕跟在璟月身后,“月月,你以后经常给为夫做按摩,放松肌肉吧?” “想得美!你又不怎么练武,我从来没见过你练武功。”璟月反对。 “那我以后每天练武,争取成为高手,以后更好的保护月月?”赫连奕问。 璟月“恩”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这天晚上,别院里很多人听见赫连奕和璟月的房间传来各种和谐的声音。 且全是赫连奕发出。 秦曜阳:赫连这是怎么了?雌伏在下了吗? 凤青翎:璟月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大战在即,她不会玩得那么重口。 容西:赫连该不会真是女人吧?我们一起被他蒙蔽了。 戚漠远:小西西,他们玩得这么尽兴,我们也来好不好?你的声音可比赫连奕好听多了。他那完全是杀猪! 夏烨:这群人怎如此污?朕怎么和这群人厮混到一起了!朕要回宫!朕……再忍两天。 …… 翌日。 夏烨依旧早起,在房间里批阅昨夜送来的折子,其他人也都没有睡懒觉,差不多都在辰时初就起了。 每个人看赫连奕的目光都充满戏谑。 “昨儿晚上睡得可好 ?”秦曜阳问。 “不好。”赫连奕立即回答,都没吃到肉。 下一瞬,他的目光触到璟月,看见璟月不满的神情,立即否了方才的说法,改道:“睡得很好,我家月月按摩手艺高绝,让我感到非常舒爽,一觉睡到天亮。” 其他人皆狂笑。 像秦曜阳和戚漠远,虽一个是宠妻狂魔,一个是宠夫狂魔,可都不惧内,也不会像赫连奕这般宠得半分的原则也无。 夏烨则是从未这样宠过一个人,觉得新奇。 众人一起吃过早饭,璟月再次确认了昨儿晚上拜托戚漠远的事,戚漠远给了很肯定的答案。 璟月这才极放心的和众人一起往会场走去。 …… 到了会场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抽签。 七个擂台,七个颜色的签,签上数字从1。7,每个数字皆有两个,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个人对敌。 这样,一轮下来,便有一般人淘汰。 每一组剩余七个,继续抽签,这一轮会有一人落单,落单之人不用比赛,直接到下一轮。 再紧接着,再抽签再对敌…… 直到每个擂台只剩最后一人。 也不知是戚漠远的安排出了问题,还是天意难违,当赫连奕抽出蓝色签,璟月的脸色就灰了。 与赫连奕同一组的,不是一脸横肉的,就是拿大刀或者大锤子的,最斯文的也是拿重剑。 总之,没一个人看起来是斯文人! 第886章 大野兽,你没死! “戚!漠!远!” 这一刻,璟月只想发飙,她猛的转过头,就发现原本还站在身后的戚漠远和容西都不见了。 妈蛋! 这是坑熟人啊!亏她昨天又是戚大哥,又是容西哥哥的,嘴甜的喊了半天。 那个混蛋,绝壁是故意的! 她诅咒他下辈子变成一只蚂蚁,被容西一脚踩死! “璟月……”赫连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娇娇弱弱的,他看着璟月,一脸担心。 赫连奕原本就长得阴柔,配着他这番表情,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璟月瞬间就被他这幅表情打败了。 同情心泛滥成灾。 她一把抱住赫连奕,很有气概道:“大野兽,大不了我们不比了!我们回青云堡去!” “不,我要比!”赫连奕咬唇,一副明明很弱,但又不服输的表情,“我不能让人嘲笑我们青云堡,不能让人以为你嫁了个懦夫!” 璟月眼眶又红了,真……真是太感人了! 就算赫连奕在第一轮就败了,可在她璟月的心里,赫连奕依然是英雄! 永远的英雄! 赫连奕一把抱住璟月,抱得很紧,仿佛生死别离。 …… 旁边,秦曜阳拉着凤青翎,走远了一点,表示不 认识这对神经病。 凤青翎笑得肩膀狂抽。 她曾见识过这对活宝耍宝的样子,可没想到,他们两能耍宝到这个程度。 夏烨比他二人更早离开,早在赫连奕娇弱着喊“璟月”时,他就已经走开。 他堂堂一代君王,身边是什么人很重要。 远一点的地方,抽到与赫连奕对决那位仁兄一脸懵逼。 青云堡不是很厉害吗? 昨儿擂台混战上,赫连奕也很厉害啊! 怎么今儿变成这幅模样?难道是……自己威名太盛,把赫连奕吓到了? 不!不可能。 就他的名头,很可能赫连奕那种大人物听都没听过。 唯一的,他能想明白的解释便是:赫连奕神经失常了!或者武功尽失! 赫连奕是蓝色擂台这边第二组上场,他很舒爽了享受着璟月“爱的抱抱”,真希望第一组多打一会儿。 “大野兽,该你了!”璟月拍拍赫连奕的后背,提醒道。 怎么这么快? 赫连奕不爽,他抬头看过正从擂台上走下来的两个人,一个冰凉至极的眸光甩过去,那两人顿时一个激灵。 我的老天,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惹赫连堡主了? 赫连奕特不爽第一组输了那 人,看向他的眼神更残忍几分,没用的东西,这么快就输了! 那人简直想死,老天爷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赫连堡主恨上了? 他尽量让自己走得更轻,头垂得更低,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野兽。”璟月再喊了一声,催促。 因赫连奕的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对着她身后,她看不见赫连奕凶神恶煞的表情,见他迟迟没松开她,只当他害怕。 “大野兽,若你害怕,我们可以弃权,或者直接认输的。”璟月安慰。 赫连奕再蹭了两下,这才恋恋不舍放开璟月。 “月月,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可能的,坚持到最后,我要让你以我为荣。”赫连奕说得情深意切。 璟月已是第N次感动,再重重点头。 “蓝色擂台,该谁上场了?再不上场本尊就宣布弃权了。”戚漠远的声音传来。 璟月愤怒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刚还娇滴滴在她怀里悲戚的某人,“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人已闪到擂台之上。 璟月晃了晃神,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快!怎么这么快?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做梦? 她有些无法理 解,愣愣的看着擂台。 然后,她看见赫连奕对面那人很郑重的抱拳报名号,看见赫连奕懒洋洋说青云堡赫连奕。 然后,她看见对方拿九环钢刀,如猛虎下山般朝赫连奕砍了过来。 气势汹汹。 赫连奕没有动! 璟月吓得不敢再看,双眼紧紧捂住眼睛,尖叫声从喉咙里发出,刺破长空。 一声之后,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她睁开眼睛,然后便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赫连奕,依旧一袭红衣,脸庞依旧阴柔无度邪魅无双。 “月月,你怎么了?”赫连奕关切的问,一脸无辜。 “啊!”璟月狂笑,再叫一声后陡然跳起,整个人如无尾熊一样挂在赫连奕身上,“呜,太好了,大野兽,你没死,刚才吓死我了!我刚才看见那个人拿大刀砍你的……吓死……” 璟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刚才还猛虎下山般朝赫连奕砍去的人,此刻躺在擂台下面,四仰八叉,九环钢刀落在他的旁边。一眼便看出是被人打下擂台。 她看见,周围所有人看她的样子,仿佛看白痴。 这一瞬,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什么激动,什么兴奋,什么劫后余生,统统消 失不见。 “放我下来。”璟月的声音很冷。 察觉到璟月语气变化,赫连奕朝周围瞪过一眼,那些看着他们的人立即转身,假装看其他擂台。 “月月,怎么了?”赫连奕轻轻放下璟月,笑盈盈的问,很真诚的模样。 “他是怎么掉下来的?”璟月指着地上大汉。 “被我踢下来的。”赫连奕道。 “他这么大个头,你怎么把他踢下来的?”璟月一脸怀疑,摆明不信。 “他朝我扑来,那把刀好恐怖,我害怕,闭着眼睛一脚朝他踢去,然后……他就落下来了。”赫连奕也很茫然的样子。 “那你踢我一脚试试。”璟月提议。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舍不得。” “你闭上眼睛,就像刚才踢那个人一样。” “闭上眼睛也知道是你啊,再说了,你哥和嫂子都在旁边呢,若让他们知道我欺负你就不好了。” “放心,就算受伤了,我会告诉他们,不许寻仇。” “那我也舍不得啊!”赫连奕将璟月两只手剪在身后,小声在她耳边,“不如这样,为夫晚上再踢,到时候你再好好感受。” 晚上再踢…… 这话,听起来好诡异。 第887章 胡闹! 赫连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璟月哄好了。 只是,这个哄好的意思,仅仅是璟月不再纠结刚赫连奕是如何赢的,她决定下一场赫连奕对敌时,好好看看。 赫连奕长舒了一口气。 关于他的武功,他从来没想瞒她,他也一直告诉她,他武功很高,只可惜,璟月一直不信。 不但不信,还说他吹牛。 直到昨天,当他亲眼看见璟月那样担心他,生怕他受伤时,他忽然觉得好享受,于是—— 谎言开始。 谎言这个东西,当第一个出现后,就需要第二个,第三个,不断圆谎,才能延迟被人发现的时间。 赫连奕为了享受当下,竟在这马上就要戳破的事情上撒谎了。 “月月,为夫下一个对手,应该比方才那个厉害一倍。”赫连奕试探璟月态度。 璟月恩了一声,不咸不淡道:“那你待会儿小心点,” 赫连奕心头一沉:“你不担心为夫?”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你像之前那样,闭上眼睛,狠狠一脚踢过去,说不定那人就又被你踢下台了!”璟月道。 “刚才那是运气。” “我相信运气永远在你这一方。” 赫连奕干笑:“我家夫人对为夫可真有信心。” “那是!我可没忘 记,你说你能打败白眉大侠。”说话间,璟月已转头,往其他擂台看去。 其中有一个擂台上,恰是白眉大侠站在上面。 他没有出手,也没有拔剑,对手上场后,很直接了当认输,然后下台。 璟月心里道了句“没劲”,目光随即就飘走了。 赫连奕苦笑,心里一万个后悔,他就不该为了贪恋那些享受,那些心理满足,让璟月陷入过度担心。 如今可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 他的目光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看去,希望他们给他一点暗示,叫他怎么做,只可惜,那两个人正故作东张西望,仿佛完全不知这边发生什么事。 这两个无良的亲戚! 目光再往夏烨看去,只见原本夏烨站的位置,此刻已没了人。他再凝神观察了周围,发现夏烨带来的隐卫此刻也已离开。 看来,夏烨是真走了。 这一趟武林大会,按照夏烨的性子,应该是没兴趣看的。 …… 第一轮比试很快结束,每个擂台淘汰了一半的人,余下还有49人,每个擂台7人。 天机阁的人很快拿了箱子,依次从7个擂台走过,让余下这49个人抽签。 “不公平。”趁着赫连奕抽签的功夫,璟月走到凤青翎旁边。 “怎么说 ?”凤青翎笑问。 “运气成分太大。”璟月道,“就拿刚才那一轮来说,若弱弱对决,胜出的人也是弱,这些人轻易跻身高手名列,若强强对决,其中一个强者就被淘汰了,对于这个强者来说,就不公平。” 她顿一下:“还有,对手的强弱决定了胜出者消耗了多少精力。还是拿刚才那一轮来说,有人遇见超强者就直接认输,这个超强者就等于没有消耗,有更多精力应付下一场比赛,这样,对其他人也就不公平。” 说完后,璟月便看着凤青翎,很期待凤青翎给她的答案。 “是这样。”凤青翎点头。 刚那一轮,判官赵紫帆就遇到了他们擂台上的最强者,不过十个回合,他就输了。 在武学的世界里,除了完全势均力敌,否则,胜败只在一瞬。 “既然不公平,为何没人提出?”璟月问。 “因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武林大会这种比试方式,已是相对公平。”凤青翎道,“至于运气……” 她笑:“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 第二轮,赫连奕的运气很好。 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对敌,直接轮空,晋级第三轮。 “月月,承你吉言,为夫运气很好喔!”赫连奕挥着手上“ 晋级”的签,很兴奋对璟月道。 璟月没理他。 赫连奕一脸讪笑,只贴着璟月站着。 …… 第二轮结束后,每个擂台还剩下4个人。 这时戚漠远宣布,临时改规则了,第三轮不用抽签,请第二轮直接晋级的人守擂,其他人车轮战。 输掉的话就下擂台,让赢家守擂,最终守得擂台者赢。 这样一来,第一个守擂者会很累。 毕竟,此刻还留在台上的,都已是高手。 璟月侧头,有些担心的看过赫连奕,但他没说话。 这个混蛋…… 为了骗她关心,居然假装弱者! “月月,为夫上去了!”赫连奕将揽在璟月腰上的手紧了紧。 没有期待的祝福,没有殷勤的关心,璟月只“哼”了一声,侧头望向远处。 “我会赢。”赫连奕在璟月耳边说了句后,飞身掠上擂台。 便就在赫连奕飞身那一瞬间,璟月原本还望向其他方向的目光陡然转向台上赫连奕,担心一目了然。 叹息从旁边响起,是凤青翎。 “嫂子?” “你又何必?他不过想听你关心他几句。” “他欺骗我。”璟月委屈,“你们也配合他欺骗我,害得我担心。” “说真话你又不信。”凤青翎淡淡笑。 她看过七个擂台 ,七个擂台的守擂者都已站在台上。 很巧的是,这一轮,飞雪也是守擂者。 凤青翎挑眉,朝飞雪的方向淡淡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飞雪的目光恰也落在这个方向。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 “魔教,飞雪。” 在前两轮比试中,她如是介绍自己。 …… 赫连奕的对手依然身材魁梧,对方一柄重剑舞得繁花似锦。 可见功力深厚。 赫连奕没有亮武器,只赤手空拳应对。 无数次惊险万分,无数次绝地逢生…… 剑尖堪堪掠过他的脖子,脸庞,甚至心脏。 台上,重剑携风声呼呼作响,每一剑皆雷霆万钧,赫连奕似乎根本没有出招的机会,只一袭红衣在擂台上如翩飞的仙。 台下,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擂台。 同样是高手,一个厚重,一个轻灵。 璟月紧紧盯着擂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仿佛生怕擂台上的人受到惊吓。她的双手挽着凤青翎的手臂,每每赫连奕出现险情,她就不由自主双手使劲。 凤青翎知她紧张,倒也纵容着。 秦曜阳脸色一直不好,直到某一个瞬间,当重剑再次的堪堪掠过赫连奕的脖子,削下他一截黑发后,秦曜阳终于忍无可忍,一声低喝: “胡闹!” 第888章 一群跳梁小丑 声音穿过喧嚣的人群,穿过透明的空气,直击在赫连奕耳膜。 赫连奕一个激灵,翻身避重剑攻势的瞬间,目光朝秦曜阳方向看去。 只见秦曜阳一张脸铁青,紧紧拽着凤青翎的璟月却是一张脸惨白。 他忽的意识到,若再这样让璟月担心下去,怕以后璟月就真不理他了,当下,他收了戏耍的心情,重新立在擂台上。 “你终于肯正式对敌了。”重剑者道,他双手握剑,剑指地面。 方才那一番比试,他心头也不好受,憋屈极了。 他武功极高,成名便是靠着这把重剑,今儿和赫连奕对战时,他却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这赫连奕实在太油滑,轻功太高,无论他一柄重剑挥得多快,赫连奕总能找到最恰当的空隙,再从空隙中钻出去。 从开始到现在,赫连奕根本没有正面和他交锋。 也就是说,到此刻为止,赫连奕的消耗比他小太多,若他不能快速将赫连奕拿下,赫连奕光凭轻功满场跑,就能把他耗死。 “他武功到底怎么样?”璟月问。 “你说谁?”秦曜阳问。 “赫连奕。”璟月道。 “比那个拿剑的强。”秦曜阳答。 “还有呢? ”璟月不满足。 “比这里觉得大多数人都强。”秦曜阳道,很快再补充,“他若认真点,没准真能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这么厉害……”璟月小声嘀咕,“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差不多来着……” “那是他让着你。”凤青翎道,“你也不想想,若他无保护你的能力,你哥怎么放心把你嫁给他?” “也是。”璟月低声。 擂台上,重剑重新挥起,持剑者知赫连奕不会再躲,这一次,竟使的是他最厉害的一招,若这一招无法使赫连奕落败,今日这一战,他直接认输便好。 剑光瞬间展开。 明明是重剑,却舞动飞快,仿佛在他手上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每一次剑尖的转向,皆快得没有分毫痕迹。 风声赫赫,每一剑带过的风都是两柄风刃。 剑太快,无数风刃齐刷刷朝赫连奕掠去。 赫连奕双瞳紧缩,他的眸光紧紧盯着对面那柄重剑,对席卷而来的风刃视而不见。 再然后,就在最初两柄风刃削来时,赫连奕忽然动了。 红影一闪,整个人已不见。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早前满场跑的速度快了太多。 也就是这一瞬,重剑者知道,他输了 。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连赫连奕的人影都看不见,不知他在哪个方向,更不知重剑往哪个方向挥。 忽的,他只觉左手手肘被人狠狠一撞,重剑整个往右边滑去。 他下意识右手使劲,想将重剑的控制权重新找回来。 岂料,再一瞬,右肘再被人一撞。 他的力量,加上赫连奕刻意相撞,别说是握剑,就连下盘也不稳了。 像他们这种使用重量武器的,下盘稳固最重要,他忙使用千斤坠,想将人稳住。 这可惜,就在他使用千斤坠的瞬间,下盘还没稳住,后肩就被人一个狠踢,不得已朝前踉跄几步。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台下众人看来,不过瞬息。 大多数人压根没看清赫连奕的动作,只觉得红光在重剑者周围晃动,重剑者就跟着晃动起来。 再下一瞬,“我认输——”随着一声高喊,重剑者已跌下擂台。 “抱歉。”赫连奕站在擂台边上,红衣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他歉意笑,“刚动作快了点,没收得住。” 重剑者从地上爬起来,朝赫连奕抱拳:“多谢赫连堡主赐教,李某输得心服口服。” 妈蛋,武功这么高,却不一早使出来, 耍猴一般戏弄他许久,这才一招制胜。 “承让承让。”赫连奕抱拳,一张阴柔的脸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目光随即朝璟月看去。 也不知他的小乖乖还有没有生气,目光所及,只见璟月正对着他笑。 不但对着他笑,还竖起大拇指,赞。 赫连奕心头顿时一松,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会撒娇,会生气,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原谅他,欣赏他,并鼓励他。 …… 余下的两场守擂,赫连奕并不太轻松。 对方全是力气型,赫连奕尽量避免与他们硬碰硬,只能用轻功先耗着,摸清对方武功路数后,再找机会突袭。 好在结果并不意外,到最后,赫连奕这个擂台上剩下的是他。 其他擂台,已有三个擂台分出胜负。 最快的是白眉大侠,紧接着是魔教飞雪,第三是无极派庞席,第四赫连奕。 赫连奕没急着跳下擂台,他的目光朝尚在继续的三个擂台看去。 这三个擂台赛都已近尾声。 若不出意外,获胜的应分别是玄冰坞苏笑溪,百花谷关云云以及那个自称游侠的井下一郎。 赫连奕没多看苏笑溪和关云云,对于这个两个人,他多少知道。 他关 注的是井下一郎,他那把刀与寻常人的剑差不多一样长,一样窄,只剑尖的地方弯起,呈一柄刀。 此刻,不光是他,白眉大侠,飞雪,庞席亦看着那个人。 他的刀法狠戾,就他所在擂台,就他和对手武功差异而言,他早该赢了,可偏偏,每每他应该赢的瞬间,他都堪堪将对手放过。 比起先前赫连奕和重剑者,这是真正的猫玩耗子。 直到—— 苏笑溪和关云云先后结束擂台,井下一郎这才将对手打下擂台,宣告胜利。 戚漠远从远处飞来,落在最中间最大的擂台上恭喜七位,请他们做好明日决战的准备。 这时,一声冷哼从井下一郎口中溢出,他将长刀收入刀鞘,再往肩上一甩。 一个正眼也不给其他人,扛着刀跳下擂台。 他一边走,一边道:“我当中原武林人士有多厉害,如今见了,不过如此。” “明日之后,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由我这个外人来做吧!” “哈哈哈哈,一群跳梁小丑……” …… 当夜,不光是白眉大侠,庞席,苏笑溪和关云云等人相继来到戚漠远别院,就连上一届武林大会盟主也来了。 主题只有一个,井下一郎。 第889章 夜下联盟 没有人知道井下一郎究竟是从哪个旮角窝冒出来,那把刀是什么刀,刀法如何,师承何处…… 昨日他没拔刀。 今日虽有拔刀,可他的刀法很精妙,看不出路数,也不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 就他今日离开时那一番话,很显然,在他心里,今儿这6个人,统统不是他对手。 “戚少阁主,请问当日报名时,您可有对他的来历做过了解?” “不曾,武林大会是对所有人武林人士开放,没有门派限制,亦没有区域限制,任何人都可来报名。”戚漠远道。 “请问各位,可有人见过他用的那套刀法?在下看着眼生的很。” “他那套刀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我看他今日使用中,好几次看着都像同归于尽,再趁着对方迫不得已变换招式,他的杀招就追过去了。” “若明日有人拼得受伤,或者死,倒也能破了他同归于尽的打法,可问题是……”谁愿意为了一个武林盟主之位,连命都不要。 “戚少阁主,请问你可有办法阻止井下一郎参加明日决战?万一他赢了,我们中原武林,脸可就丢大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戚漠远沉吟着 道。 所有人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戚漠远,只听戚漠远继续:“井下一郎虽武功难测,但终究双手难敌四拳……” “戚少阁主的意思是,您今夜会派人偷袭?”有人问。 “派人偷袭?这话我可没说。”戚漠远笑,这人好狡猾,瞬间把对付井下一郎的事情丢给他,“再说了,就那个井下一郎的武功,我派谁去偷袭?” “那戚少阁主的意思是?”有人试探着问。 “想偷袭那人成功,怎么也要武功相当的人,就今日比试来看,武功能和他相当的,也就只有几位了,不若,各位今夜联手,将他……”戚漠远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不可。”上一任武林盟主无涯道长立即就开口反对了,“决战一共就七人,若其中一人死于决战前夕,还是死于围剿,咱们这武林大会的名声就彻底不要了。” 众人沉默,这话有道理啊! “那我们怎办?万一他明日打赢了所有人,岂不是真如他所说,武林盟主之位让给一个外来人来做?”有人问。 “漠远。”无涯道长再次开口,“不知明日决战的程序如何?抽签,还是守擂?” 戚漠远想了下:“自 由选择。在七位大侠决战前,先是台上台下自由挑战,时间为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余下的人,可自由选择台上对手。” “如此甚好。”无涯道长道,“井下一郎毕竟是外来人,明日挑战他的人不会少,我们可再邀一些武林高手,哪怕是今日已输的,所有人集中挑战他,目的是消耗。” 他顿了一下,“当然,老夫也会出手,若能将他扼杀在第一次自由挑战中最好,若不能,就要靠各位了。” 众人点头,这时,白眉大侠开口:“明日,我会最后一个挑战,哪怕拼得不要这条命,我也会阻止他成为武林盟主。” 无涯道长颔首,眸光中尽是赞许,其他人却是不以为然。 不但不以为然,看着白眉大侠的目光中还带着鄙视之意。 大家武功都差不多,就算比不上白眉,也未必一定会输给他,若白眉在前期接受挑战,后来者未必就没有赢面。 如今,按照白眉的说法,前期让他们去对付井下一郎,若轮到他时,井下一郎还未败,必定也是强弩之末;若井下一郎败了,他则要少好几个竞争对手。 这如意算盘,大得可真响! “听说赫连 堡主就住在少阁主这里,不知赫连堡主意下如何?”关云云开口。 她既不想当出头鸟得罪白眉,又希望从赫连奕口中听到一点反对意见,故提到赫连。 “对,那魔教妖女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赫连堡主的意见,我等还是要听一下,或者,他有对敌高招。”庞席很清楚关云云的想法,立即附和。 “赫连啊……”戚漠远笑了一下,“这趟武林大会,他就是来打酱油,博美人一笑的,你们可别指望他太多。” 他顿一下:“据我所知,他那小妻子崇拜白眉大侠,赫连的目的便是与白眉大侠交手,让他妻子知道,自家男人也很厉害。” 戚漠远有心帮赫连奕,别让他被人当枪使,遂继续道:“我奉劝你们,待会儿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这话一说,众人瞬间明了,戚漠远这是门儿清啊! “少阁主说哪儿的话,我等就是征求下赫连堡主的意见,或他有不同看法。”苏笑溪笑着打圆场。 戚漠远这才侧头,吩咐人道:“去看看赫连堡主休息了没有,若没有休息,就请他过来一趟。” 下人很快离开。 “漠远,其实还有两个人选,昨日与 青城派交手那两位朋友,看他们的武功,怕是与你我不在伯仲之间。”无涯道长开口,“听说他们也住在这里,何不请来一起讨论?” 他这话算是抬高戚漠远,他是长辈,又是上一届武林盟主,如今竟把戚漠远放在与他同一层面。 戚漠远抱拳:“道长过奖了,漠远岂敢与道长相提并论。只是在下那两位朋友……” 他顿了一下:“若严格说起来,他们还真不算夏国武林中人。” 戚漠远把夏国二字咬得极重。 “昨日,漠远那朋友其实有自报家门,估计众位站太远,所以没听见。”戚漠远道,“他二人,一个是秦国裕王爷,一个裕王妃。” “原来是朝廷的人……”无涯道长一片叹息。 在许多江湖中人心里,朝廷与江湖,可谓泾渭分明。 “听闻秦曜阳武功深不可测,若有他帮忙,或者,明日只需一战,便可将井下一郎赶走。”庞席试探着。 “戚某久闻无极门庞掌门剑法高绝,武功深不可测,若明日庞掌门愿打头阵,戚某相信,井下一郎必定惨败。”戚漠远淡淡道。 哼,这群小人! 不过一个井下一郎,竟把他们吓成这样! 第890章 不知节制,不知廉耻!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了解。 恐惧,来源于未知。 若真正动手,不一定胜不了。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对方消耗他们太多,影响他们夺取武林盟主之位。 …… 说话间,天机阁的下人已返回大厅,依旧只他一人,赫连奕没有跟来, “回禀少阁主,赫连堡主与堡主夫人已经歇下了,小的不便打扰,便自行回来复命了。” 戚漠远“恩”了一声,对众人投过遗憾的一瞥。 众人不好强求,以还要去联络其他武林人士为由,纷纷离开。 戚漠远起身相送。 经过花园时,这群武功高强,耳聪目明者忽的听到极其“和谐”的声音。 “月月,再下面一点,重点,再重一点……” “就是那里!啊,好舒服……” “月月真棒!” 全是赫连奕一个人的声音。 这群武林顶尖人物瞬间面红耳赤,难怪这么早就歇下了,原来是在…… 众人不由加快步伐,终于逃得魔音后,无涯道长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节制,不知廉耻! 这还是在别人的家里,居然叫这么大声…… 亏得赫连奕只是来打酱油的,否则,这样的人若做武林盟主,他无涯道长第一个反对 。 其他人面色也有些复杂。 戚漠远假装没看见似的,如常与他们抱拳,说着告别的话。 …… 待得一行人离开,戚漠远这才转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里,赫连奕坐在凉亭的石凳子上,璟月站在他身后,正在卖力给他按肩。 璟月:“大野兽,你这肉也太紧了!硬邦邦像石头一样!” 赫连奕:“以前没见你嫌弃。” 璟月:“以前没这样捏过啊,另外,我可没嫌弃!你今天可威武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明儿记得拿个武林盟主回来啊,让我做一盘盟主夫人威风威风。”她说着便眉飞色舞起来。 赫连奕笑:“你这是认定为夫会赢了?那你还买不买白眉大侠赢啊?” “啊,糟了!我要去换!”璟月大惊失色,一溜烟冲了出去。 趁着赌坊还没关门,她要把所有身家押在她男人身上。 暗处,青云堡的暗卫和秦曜阳的暗卫纷纷跟了过去,这位小祖宗,可是这一群人中,自保能力最差,又最能惹事的。 赫连奕没跟过去,因为,他已经看见戚漠远走了进来。 今夜,他们有正事要说。 秦曜阳,凤青翎,夏烨和容西坐在离赫连奕最远的那个亭子里。 早前,在 赫连奕那一阵魔音灌耳中,容西呕过三次,夏烨干咳过三次,秦曜阳无语望天过三次,凤青翎叹息过三次。 若有可能,他们真不想承认赫连奕和璟月这对蛇精病是他们朋友…… “漠远,怎么样?” 几人相继站了起来,走到院子中间。 “还能怎么样?”戚漠远笑,“只能是车轮战,先将人弄下来。只是,每个人都不想做车轮,都想留到最后做盟主呢!” 他说着,脸色稍微正了正,直接问赫连奕:“你是不是真要做武林盟主?”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赫连奕反问。 “只是再确定一下。”戚漠远道,毕竟,赫连奕和秦璟月这几日给人的感觉,实在太不正经。 “你有什么建议?”赫连奕问。 “我看过井下一郎今日表现,他的刀法虽然狠绝,但你未必不是他的对手。”戚漠远道,“若不出意外,明日台上台下自由挑战之后,你第一个去挑战井下一郎,那个时候他已经过一轮消耗,武力达不到巅峰,你拿下他的机会很大。” “今日,他挑衅了中原武林,你明日拿下他,对你的名望也有好处。” “待你拿下他后,就余下这些人的江湖地位与声望,不会好意思立即 向你挑战,这时,你就有机会好好调息。” “之后你最多再迎战2人,在迎战第二人时,你比他调息的时间长,状态应该会好些。真正麻烦的是第三人,能留到那个时候的,很可能是白眉,他的剑法精湛,你得小心。” “当然……”戚漠远笑着看过秦曜阳和凤青翎,“若这两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在自由挑战时,将白眉打成重伤,或者耗掉他大半内力,你这武林盟主之位,就没任何悬念了。” “不必。”赫连奕不待秦曜阳或者凤青翎开口,已直接拒绝,“我要亲自迎战白眉,不需任何助力。” 至于原因,其他人不会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赫连奕是想正大光明赢白眉,让他家璟月往后只崇拜他一人。 戚漠远笑着点了下头,这样的赫连奕,他还真有几分欣赏。 “除了井下和飞雪,其余那几个人的武功路数,皆是门派一脉传承下来的,你应该都清楚,就不用我再啰嗦一次了,明日小心。待你获胜归来,我们再一醉方休!” 赫连奕点头,心头热血奔流而过:“多谢。” 谈话到此,理应告一段落,岂料,凤青翎开口:“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飞雪我自不必不说,她是魔教护法之一,武器是缠绕在腰上的金银双鞭,今日,你们已见识过。我想说的是井下一郎。” “井下一郎那把刀,叫武士刀。他来自东边一个岛国。” “若仅刀法而言,的确不足为惧,他们的刀法,虽刁钻,但不是破不了。我担心的,是他们的忍术。” 凤青翎说到这里便停了,留给众人接受的时间。 “什么是忍术?”秦曜阳问。 “忍术,又叫隐身术。”凤青翎答,“他有可能会在对敌中忽然消失,然后从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给你致命一击。” “我举个例子,比如,你明明看着他从你正前方挥刀而来,忽然,他就消失了,你所有抵御都没了意义,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心里肯定很慌,这时候,他忽的从你身后出现,一刀砍过来。” “有轨迹可寻吗?”开口的是赫连奕,“比如,他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至少也应该有声音,风声。” “只要有声音,我就能发现。” “理论上应该有。”凤青翎回答,“但事实上,我没听到过。” 21世纪的特工凤九,在日本执行任务时,曾对战过忍者。 那一战,极为辛苦,赢得很侥幸。 第891章 全部买他赢 “你和他们对战过?什么时候?”问这话的人夏烨。 从前,凤青翎还在夏国时,他从来没有听过凤青翎与这等人物对决,更没听说京城出现能“神秘消失再神秘的出现”的异国人。 作为皇帝,他第一反应是国之安危,京城安危,百姓安危。 若那样厉害的人大批量出现在夏国,怕是防不胜防。 凤青翎无法解释她如何对战忍者,却大概能猜到夏烨在担心什么,遂道:“半年前,在秦国的时候,当时也巧,恰曜阳不在身边,我一个人。” “你后来怎么没告诉我?”秦曜阳配合的问。既在秦国出现,没理由他不知道。 “想着不是大事,对方也只有一个人,且被我杀了,便没说。”凤青翎轻描淡写。 “下次记得告诉我。”秦曜阳道。 凤青翎点头。 “先来说一下明日怎么对战井下一郎吧,万一他真能使出青翎说的忍术,赫连应如何应对?”戚漠远道。 “青翎,你当时是如何将对方杀死的?”赫连奕问。 当时…… 她用的是手枪,在对方从其他角度出来的那一瞬。 子弹穿透胸膛。 “当时,我正面迎敌,三面空悬。” “我算过时间,她若想瞬间消失瞬间出现,最大可能是出现的在我右侧。” “我也是赌,在她消失的瞬 间,我将左手准备好的暗器打出去,打在她心脏,她就死了。” 凤青翎说得极简单,可所有听的人,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危急。 凤青翎那一枚暗器,彻彻底底就是赌,若她赌错了,是不是死的人就是她? 想到这里,秦曜阳一把将凤青翎揉紧怀里,只觉一阵后怕。 “以后……以后……” 这一瞬,他竟不知说什么。 凤青翎遇到会忍术那人,不是在秦国,而是前世之事。 对于她的前世,他那样心痛,那样无能为力。 夏烨的眸色瞬间复杂了,袖中双拳紧紧握住,他也心痛,可他已没了拥抱她的权利。 戚漠远侧头朝容西看去,容西如受惊的小鹿的,瞬间倒退一步。 赫连奕亦没得人可抱,不满道:“说正事,说正事!” “不是说完了吗?”凤青翎从秦曜阳怀里挣出,“靠运气,靠临场应变。” 赫连奕不满:“说了等于没说,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哪一场生死决斗不是靠运气?” “你这人,良心大大的不好!怎么能叫‘说了等于没说呢’,若我不告诉你,你明儿真遇到他忽然消失,那你还不抓狂?”凤青翎翻了个白眼,继续,“乖乖叫一声好嫂子,明日自由挑战时,我去帮你探探路。” “好嫂子,乖嫂子,美丽的嫂子,善 良的嫂子,厉害的嫂子……”赫连奕张口就来,配着他那张艳丽得无以伦比的脸,毫无违和感。 这个人……果真是没下限。凤青翎心想。 …… 再说别院外。 无涯道长,白眉大侠等刚走了不远,就听到身后急冲冲脚步声。 转头便看见璟月飞快跑来。 关云云毫不思索将目光落在白眉大侠脸上,有戏谑之意。 先前戚漠远说,赫连奕的小妻子崇拜白眉大侠,这番急匆匆跑来,该不会是来看偶像的吧? 庞席,苏笑溪,白眉则想:刚还在……,速度可真快。 无涯道长摇头:这些世俗之人啊!难怪修炼不到武学的巅峰,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太多。 璟月没有如关云云所想,在他们面前停下,而是一溜烟跑远了。 待璟月的影子完全消失,庞席叹:“青云堡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光是这些暗卫,随便抓一个放到江湖武林,都是高手。” 苏笑溪点头:“青云堡从不参与江湖事,却能屹立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不知这次怎么就忽然想争武林盟主了。”白眉大侠接口。 “戚漠远不说了吗?刚才那位,你看见没,便是赫连奕的妻子,崇拜你来着,赫连奕不服,专门跑来抢你盟主之位。”关云云这话,有戏谑,有讽刺,有挑 拨,说完,她便一脸看好戏的看着白眉。 “戚少阁主那话你也信?”白眉一脸看白痴的看过关云云,下巴再往璟月的方向一抬,“她若崇拜在下,刚才会一眼都不往在下看?” 白眉顿一下:“戚漠远与赫连奕交好,之前那些,不过推脱之词。不想赫连奕在井下一郎那里消耗体力而已。” 再顿了一下:“若不出意外,明日,赫连奕不会主动与人挑战,必定会保存体力,留下与最后一人一战。” “哼!”一声轻哼,庞席道,“他不主动与人挑战,其他人就不会挑战他了吗?” “庞掌门这是暗指您明日要挑战赫连奕?”苏笑溪笑问。 “明日之事,明日才知,现在多说无益。”庞席道。 哼,挑战赫连奕,他只要没疯,他就不会主动挑战赫连奕。他今日比赫连奕更早打完擂台,又不是第一个守擂者,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观察赫连奕。 且不说赫连奕轻功有多好,光是他至始至终没亮出武器一点,就绝对可以判断此人深不可测。 庞席目光看过白眉大侠,都说白眉是这一届武林大会最可能夺冠的,可在他看来,赫连奕却是最无法判断的存在。 比井下一郎可怕多了。 只不过,赫连奕是夏国人,青云堡的人,中原武林的一位,虽行为 不端,却是公认的正道人士。 井下一郎来自异国,且一来就挑衅整个中原武林。 故,他们现在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井下一郎身上。 …… 此刻的赌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基本上是玩骰子的人。 只有赌明日谁做武林盟主的那张桌子空闲着,做记录的人正百无聊赖的在转笔,这种赌局,赌博的人只需要登记,交上银子或银票,然后等结果就好。 璟月冲进赌坊后,飞奔到那张桌子旁,“砰”的一声,双手拍在桌子上。 那记录之人吓了一跳,忙抬头吃惊的看着璟月:“姑……姑娘……” “我要买赫连奕赢,这些……这些银子……全部买他赢了。”璟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再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全部推到记录那人面前。 记录那人忙着数银票,忙着登记。 “还有啊,把前几天我押到白眉大侠身上那1000两,挪到赫连奕身上。”璟月很兴奋。 “啊!姑娘,我想起你了!”记录那人忽的叫,“前天晚上,你押了1000两给白眉大侠,1两给赫连堡主!还有还有……” 记录那人越说越兴奋,他双眼放光,因得激动,说话也结结巴巴。 “你……你……你……你是赫连,赫连堡主的夫人……” 一句话落,整个赌场都安静了。 第892章 杀你男人,毁你脸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璟月。 没错,这个女子,正是今天白天在赫连堡主怀里又哭又笑那位,就赫连堡主对她的态度,她还真是赫连堡主的夫人。 天下皆知,赫连堡主娶了璟月公主,赫连堡主对璟月公主一见钟情,情深义重,这位肯定就是璟月公主了。 “公主,小的刚听到您前天只押了1两在赫连堡主身上,押了1000两在白眉大侠身上?”赌徒甲问。 “公主,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改变主意,把银子全部押在赫连堡主身上呢?就连押在白眉大侠身上的1000两都要押在赫连堡主身上。”赌徒乙问。 “是啊,白天的时候,感觉公主好像对赫连堡主的武功不是很自信呢!”赌徒丙道。 “公主,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赫连堡主是不是有什么一招克敌的绝技?”赌徒丁问。 “是啊是啊,您给我们说说呗,让我们也跟着您赚点!”众人纷纷附和。 璟月站在原地,她看着周围那么多那么多双渴望的眼睛,心里得意极了。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之前一直以为赫连奕的武功和她差不多,于是,她答:“之前没押在赫连身上,是因为我以为他只是来玩玩,既然只是玩玩,自然对盟主之位没兴趣。” “ 现在不同,就在我过来之前,我听他说,势在必得。” “既然他都说了势在必得,那武林盟主之位必定是他的!”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又成亲许久,还住在青云堡,他每天如何练武,武功高到如何境界,我是再了解不过!” “他既然有心赢,那必定赢定了!” 璟月说得自信极了,敢情平日里她和赫连奕厮混的那些时间,都叫练武。 “公主,请问您是如何看待其他几个高手的?”赌徒甲再问。 “今年呼声最高的可是白眉大侠,您真认为赫连堡主能赢过白眉大侠吗?”赌徒乙问。 “说实话啊!”璟月一副闲闲的样子,她半靠在桌子旁,“之前我也觉得白眉大侠特厉害,可是今儿我哥和嫂子说了,白眉大侠根本不是我男人对手!” “璟月公主的哥哥,那不就是秦殿下吗?前天一出手就把青城派众弟子收拾了!那武功好恐怖!”有人当时看了现场,“若秦殿下参加武林大会,肯定也是有力人选。” “还有璟月公主的嫂子,那也是个超级高手!青城派穆小姐的武功那么高,鞭法那么精湛,和璟月公主的嫂子一对敌,根本就不够看,才两招啊,就直接败了!我听说,这还是璟月公主的嫂子故意放水! ”另有人忙着说。 “哇!公主一家都好厉害!”众人投来羡慕眼光,“公主肯定也是个高手!” “咳,我就不是高手了。”璟月纵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高手,“我哥和我男人说了,女孩子不需要太高武功,反正他们会保护我。” “可你嫂子也是绝顶高手啊!”有人多问了一句。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从小和我哥一起,我嫂子又没从小和我哥在一起。我嫂子将军府出生,那肯定武功好啊!”璟月道。 “璟月公主,照您这么说,明日赫连堡主赢定了?”有人再问一句。 “那是!”璟月很是自骄,“我可是把我所有家当都押我男人身上了!” “这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顷,随着一声“公主,咱们信您!我也买赫连堡主赢!”,几乎所有人都把身上的银子或银票掏出来,全部买赫连奕赢。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赌坊气氛达到高潮,每个人生怕自己买不到似的。 “小二,快,把我押在白眉大侠身上的银子改到赫连堡主身上!” “我也要改!”“我也要改!” 赌坊外,恰经过这里白眉大侠顿住了,昨前天晚上他经过这里时,听到的还是全部买他赢了,这才过了多久,就 变成买赫连奕赢了。 而且,似乎还是被那个叫璟月的公主教唆的。 这就是戚漠远说的崇拜他? 这些险恶的人心啊! 白眉大侠摇摇头离开。 赌坊内,就在众人争先恐后买赫连奕赢时,又一个声音爆开:“100两,买井下一郎赢!” 众人转头,看见来人扛着长刀,不是别人,正是井下一郎。 “哈,自己买自己赢!”有人讽刺。 “是怕没人买他赢,面子上过不去吧?”有人跟着说。 今日擂台结束后,井下一郎那番歧视中原武林的话,实实在在惹了众怒。 “也没多少银子嘛,才100两。”璟月冷冷道,随即“啪”的一声,小巴掌打在桌子上,“本公主的1000两买你输。” 井下一郎目光微侧,看了看璟月巴掌下一张银票也无,不由嗤笑一声。 “本公主的银票都买赫连赢了,他赢,你就是输!有什么好奇怪的!小二,替本公主抽1000两出来买这个丑八怪输!”璟月气势很足,“本公主就用1000两赢你100两!” 井下一郎没因璟月赌他输动怒,反而:“你说我丑八怪?!”他的双眼赤红,上前一步。 “咻咻咻”,无数道声响,七八个黑衣人已挡在璟月面前,周围空中,还有 七八个黑衣人勾在房梁上,所有人对着井下一郎,虎视眈眈。 璟月原就是个不怕事儿,这会儿见这么多人给她撑腰,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当然。”璟月双眼将井下一郎上上下下打量过,“首先,长这么矮,就已经和帅无缘了;其次,五短三粗,你哪里和好看沾的上边;再次,你打盆水照照镜子,蚯蚓眉,小眼睛,塌鼻子,扁嘴巴,不是丑是什么?” 井下一郎双眼泛红,杀意已起。 紧接着他听见璟月继续:“明儿和我男人站在同一个擂台上,我真担心你自惭形秽而亡!哼,丑八怪就是丑八怪,居然敢藐视我中原武林!” “你等着吧,保证让你这趟中原行,有来无回!” 璟月说得过瘾,周围人听得过瘾,心下对璟月,对赫连奕,对青云堡的好感度顿时提到100个点。 只有井下一郎,若不是为了明日在众目睽睽下夺得武林大会盟主之位,他这会儿肯定一刀将璟月劈成两半了。 没动手,是不想夜里被人追杀。 这女人,嘴巴这么糟糕,就该撕了她的嘴!给她喂尿! 井下一郎忍住内心冲动,转身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道:“明日,我会杀了你男人,毁他脸,再把你带回我们国家,丢进窑子……” 第893章 别让他死在擂台上 “好啊!我等着你!”璟月在后面叫嚣,“一个外来者,居然也想雄霸中原武林,你洗洗睡吧你!” 井下一郎没回头,没说话,径直离开赌坊。 待他离开后,赌坊彻底沸腾了! “公主霸气!” “是青云堡霸气!” “赫连堡主必胜!青云堡必胜!” “必胜!必胜!!”…… “就冲着公主这样霸气,我王老五所有身家全押在赫连堡主身上了!” “我也是,我也押!” “以后誓死追随赫连盟主和盟主夫人!”…… 璟月笑得合不拢嘴,武林盟主的最后争夺赛还没开始呢,她就已经是众望所归的武林盟主夫人了! 哈哈哈哈…… …… 从赌坊再到戚漠远别院,璟月一路在笑,轻松得如平日踏青。 暗卫们一个个却是高度戒备,任谁都看出来了,那个井下一郎对公主动了杀心。 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路上动手。 唉,做暗卫累,做公主的暗卫更累。 …… 是夜。 夏烨站在窗前,夜间小聚已结束好一会儿,他回到房间也已好一会儿。 “唉——”一声轻微的叹息。 武林盟主……赫连奕……江湖势力……夏国……秦国……秦曜阳…… 赫连奕参加武林大会一事,他原 本没放在心上。 其一,像武林大会这种事,他从来只需要知道结果,无论谁是盟主,都是夏国子民,对于他来说,只需稍稍拉拢,影响不大;其二,他从来没认为赫连奕会去争武林盟主。 在他看来,赫连奕参加武林大会纯粹凑热闹,带璟月过来玩一圈。 直到今夜,赫连奕亲口承认,他要做武林盟主。 倘他顺利成为武林盟主…… 倘,有一日,夏国与秦国对立,赫连奕势必要去帮秦曜阳,那么,这夏国的江湖势力,会不会也跟着赫连奕帮秦国…… 若去了……,夏国不光会少很大一块助力,更重要的是,这些江湖人士对夏国足够熟悉,又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到时候,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对秦国都是有效的补充。 还有凤青翎的魔教,魔教总部就在夏国境内,到时候里应外合,夏国才真是腹背受敌! 怎么办? 阻止赫连奕吗?怎么阻止? 不光要阻止,还不能让秦曜阳凤青翎等人发现是他动的手脚? 不阻止吗? 若今日不阻止,往后怎么避免赫连奕带夏国江湖人帮秦曜阳? 夏烨觉得很头痛,偷偷眉心,朝虚空招手:“龙武!” “属下在。”黑影一闪,龙武半跪在 夏烨面前。 夏烨微微倾身,凑近龙武的耳朵,低声吩咐:“你去办两件事吗,第一……” …… 武林大会第三日。 开始的时间与第二日一样,上午已时。 所有人都去得很早,秦曜阳凤青翎等人到的时候,中央擂台周围已人山人海。 “赫连堡主来了!” 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拥挤的人群顿时分开一条道,从赫连奕等人的位置一路延伸到擂台。 “堡主必胜!”“堡主威武!”“赫连堡主,我们支持你!”…… 无数张嘴,喊出的内容却是大同小异。 这些人不光喊,居然还拉了好几条横幅,红底黑字,有龙飞凤舞的字体,有清秀的字体,有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字体,上面同样写得差不多,不外乎“赫连堡主必胜”之类。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看一眼,皆不知怎么回事,昨儿可没发现赫连奕有这么大支持度。 璟月则一脸得意,下巴微扬,一副“我知道答案,你们快来问我”的表情。 “璟月……”凤青翎如她所愿,“怎么回事?昨夜你做了什么?” “我去赌坊买大野兽赢,押了所有身家,他们便跟着我全部买大野兽赢。”璟月得意的晃着脑袋,“而且,我还遇到 了那个井下一郎,把他痛骂了一顿!” 周围几人的脸色顿时一变,这边参加武林大会的高手纷纷将井下一郎视为大患,不惜用败坏名声的车轮战也要把他打败,璟月可好,一个仅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去挑衅井下一郎。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赫连奕问。 “当然没有,否则,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吗?”璟月洋洋得意,“昨儿在赌坊,那么多人,我还带了那么多暗卫,他能做什么?不过——” 璟月顿一下:“你今儿一定要把他打服!打得彻底不能翻身!让他记住,我们中原武林可不是好欺负的。” 赫连奕“嗯”了一声,随即便听见璟月继续:“那个丑八怪,居然说今天要把你打死,还说要划破你的脸,他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赫连奕侧头,没接璟月这句话不说,还几乎是严厉的道:“以后我不在身边,你少去四处招惹!” “为什么?”璟月不开心了,“以前我哥都没管我!我哥说,谁要欺负我了,他会加倍欺负回来!” “因为那是京城,你以前招惹的,不过是些纨绔子弟。如今这个井下一郎,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人知道他武功深浅,万一他昨 天晚上对你动手怎么办?万一把你打折了,打伤了,我就算杀死他,又有何用?”赫连奕声音又严厉几分。 “他倒不会把我打折……”璟月小声辩解,“他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璟月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赫连奕火气非但没降,还蹭蹭蹭的上窜,几乎是愤怒的看过璟月。 这种祸端,别人是躲都躲不过,她非要自己去惹! “这个井下一郎,怕是留不得了。”秦曜阳的声音传来。 光是璟月转达那两句话,很显然,井下一郎已对他们动了杀机,今日若井下一郎不死,他们往后怕是麻烦不断。 “是。”赫连奕说,“我知道。擂台赛上,刀剑不长眼,我会让他死在擂台赛上。” “不可。”秦曜阳再道,“别让他死在擂台上,待会儿重伤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赫连奕点头,已明白秦曜阳的意思。 按照凤青翎的分析,井下一郎很可能来自东边岛国,但具体他在那个国家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谁也不知道。 万一是个身份特别的,对方要来寻仇,仇家可就是青云堡。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死,却无从寻仇。 比如,因惹怒众中原武林人士,被无数人追杀致死…… 第894章 女人就知道看脸 赫连奕的出场实在太炫,太受人追捧,相比之下,今日的其他高手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白眉大侠的目光掠过,在璟月身上一晃而过后,再落在赫连奕身上。 他想起昨夜,赫连奕的这个小妻子说“白眉大侠根本不是我男人的对手”,“他既然有心赢,必然是赢定了”…… 哼,那样张狂,居然想要武林盟主之位,就凭一个20出头的少年吗? 今日,我要你输得永远不敢参加武林大会!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庞席感慨,“前几日呼声最高的还是白眉大侠,这才过了一个晚上,风向就变了!” “该不会是笼络的吧?别忘了,我们可是看见赫连堡主的夫人出去了一趟。”苏笑溪揣测,“发点银两,很弱容易找来人喊几声。” “也或者是赫连堡主长太好看,你们看他们那边,一个是排名天下第二的美男,一个排名第三的美男,还有一个我不认识,却也是英俊之致。”关云云一脸欣赏。 她顿一下:“对了,还有容西,排名第七。天下美男,光是那一队,就占了三、四个。人都是看脸的,给他们加点分,也是正常。” “关谷主,您今年有40了吧?”庞席讽刺。 “40又怎么样?本谷主20岁爱看美男,30岁爱看美男,40岁同样爱看美男,往后50岁6 0岁还爱看,碍着你了?我可听说庞掌门的小妾们都才20出头。”关云云立即反驳。 “哼,女人,就知道看脸!”庞席鄙视。 “你不看脸,你不看脸怎么不去娶几个丑八怪?”关云云冷哼哼。 “关谷主,这里是武林大会!不是选美比赛!”庞席真不知道,关云云这种找不到重点的女人怎么执掌一派,武功还不容小觑。 “我当然知道,评价几句而已。”关云云瞟过白眉大侠白色的眉毛,“人家呼声最高的白眉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 庞席再懒得和这女人多话。 不远处,飞雪依旧一袭红衣,她没和这几个“名门正派”的人一起,只单独立在一处,与谁也不多话。 她的目光自从赫连奕一行到了后,只朝凤青翎看了两眼。 自上次一别后,不知凤青翎的武功可有进步。 她很好奇,也很期待。 最后再说井下一郎。 井下一郎虽也站在擂台下方,可他的不受欢迎程度,很明显比魔教妖女飞雪更甚。 飞雪虽不主动与人说话,周围也没有簇拥的名门正派,可好歹还有十多个魔教中人。 井下一郎周围则是一片空白地带。 众人不光不愿靠近,投向他的目光还带着各种恨意…… 井下一郎才不在乎这些路人甲乙丙丁,他的目光自赫连奕一行出场后,就一直盯着他 们。 果真是长得好看啊! 是小妞儿们最喜欢的长相! 这样长相的人若放在他们国家,肯定无数女人跟在后面。 他怎么就长不到那么好看呢? 井下一郎从怀里摸了许久,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 大饼脸,小眼睛,塌鼻子,扁嘴巴…… 以前在他们国家不觉得什么,如今到了夏国,有对比就有伤害,他几乎嫌弃起自己的模样来! 待会儿一定要把赫连奕弄死! 把他那张皮剥了,做成人皮面具,以后贴在自己脸上! 想到这里,井下一郎笑了,幻想铜镜里那张脸变成赫连奕的模样…… …… 日晷指针的影子落在已时位置上。 戚漠远“咻”的出现在最大擂台上,将今日比武规则宣布了一次。 先台上台下自由挑战,紧接着是台上剩余高手自由挑战,留到最后那位获胜。 规则说完后,戚漠远抱拳:“现在请七位高手登场——” 依旧是各不相同的亮相方式,或酷炫,或轻灵,或稳重…… 赫连奕飞身上台之前,凤青翎忽的小声道:“待会儿,我先上去会会那位,若没忍术最好,若有,你好好观察。” 赫连奕也不推迟,只道:“多谢,你待会儿小心。” 凤青翎点头。 只要秦曜阳在,她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秦曜阳内力比她好,轻功比她棒,她在台上 ,若遇到紧急情况,秦曜阳必定能救她。 可若是秦曜阳在台上,说实话,她还真没百分百的把握能帮到秦曜阳。 七位很快已经站到台上。 白眉大侠居中。 左侧依次是苏笑溪,关云云和井下一郎。 右侧依次是庞席,赫连奕和飞雪。 “呵,这站位有点意思。”秦曜阳忽的道。 “怎么说?”夏烨问。 “白眉的剑法属四平八稳,他恰位于中间,左边苏笑溪来自玄冰坞,剑法阴寒,再左边关云云来自百花谷,一门全是女人,武功当然是阴柔,最左边井下一郎,他的刀法虽烈,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阴。”秦曜阳道。 “右边截然相反,庞席无极派的武功刚烈无比,赫连虽五官艳丽,可武功却是刚猛凌冽,至于飞雪,她虽用鞭,可性格脾气却很暴很霸道。”秦曜阳说着便笑了。 “果然很对称。”夏烨说。 台上台下自由挑战很快开始。 第一个受人挑战的自然是井下一郎,不到一炷香时间,挑战者败下。 第二个受人挑战的依然是井下一郎,依旧是不到一炷香时间,挑战者败下。 第三个受人挑战的还是井下一郎,一炷香,挑战者败。 第四个挑战者跃上擂台,尚未开口,井下一郎已上前,睥睨台下:“中原武林果真没人了!居然用车轮战,想把我耗死。” “ 阁下真是脸厚。”挑战者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挑战你了?” 挑战者侧身,朝赫连奕抱拳:“玉鼎山庄戴唯,想讨教赫连堡主高招。” 赫连奕上前,同样抱拳,自报家门,以示尊重:“青云堡,赫连奕,请——” 一炷香后,戴唯败。 第五个挑战再跳上台,挑战的依然是赫连奕。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看一眼,看来,今日想车轮战耗掉的,不光是井下一郎,还有赫连奕。 再一炷香后,挑战者败。 这些人虽谈不上绝顶高手,但就他们的武功而言,怎么也能跻身高手。 赫连奕在短时间内打败他们,虽看起来容易,可消耗的体力精力绝对不小,若这样下去,待会儿与台上人对决,会吃亏不小。 “下一个……”戚漠远的声音响起。 “我来。”“我来。”“我来。”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声音是凤青翎,另外两个,一个是无涯道长,一个是陌生面孔。 戚漠远露出为难表情,他先将目光投向那个陌生面孔。 那人既是江湖人,自然知道无涯道长是尚未卸任的武林盟主,当下就让了:“道长请——” 戚漠远再将目光投向凤青翎。 所有人都以为凤青翎会如另一人那样让了,岂料,凤青翎开口,却是道:“晚辈凤青翎,恳请前辈把这次挑战的机会让给晚辈!” 第895章 魔教,凤青翎 凤青翎。 秦国裕王妃凤青翎,夏国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凤青翎。 无涯道长笑了。 别人或不知道,像他这样站在武林顶尖位置的人却是清楚,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下一任魔教教主。 两日前,他仅用了两招就把青城派掌门之女轰下擂台,武功究竟有多高,怕是没人知道。 昨夜,他们去戚漠远别院,除了想让与戚漠远、赫连奕商量对付井下一郎的车轮站外,还有一个想法,便是请秦曜阳或凤青翎出手。 当时,戚漠远直接给拒绝了,没想到,今日,他们依旧会出手。 无涯道长稍有欣慰,中原武林终究还是一条心。 “既然秦夫人有此雅兴,老道自然成人之美。”无涯道长笑。 “多谢前辈!”四个字落,凤青翎一个跃起,身体在空中360度翻滚,稳稳落在擂台上。 平实无华的轻功,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 “青翎想挑战哪位?” 戚漠远毫不掩饰他与凤青翎的熟稔,开口便直呼其名。 “只能挑战一位吗?”凤青翎问。 擂台下,众人一片抽气声,听凤青翎的意思,似乎想挑战多位呢! 台上这几人,可都是顶尖高手啊!之前那些挑战者,基本是一炷香就输了,这位凤青翎,她能行吗? “若青翎在挑战第一位时,被人打下擂台,自 然就不能再挑战了。”戚漠远道。 “意思就是,若第一位被挑战者被我打下擂台,我便能挑战第二位,第三位,直到我被打下去,对吗?”凤青翎问。 “是。”戚漠远嘴角微扬,“没想到青翎居然有此雅兴。” 凤青翎笑,含蓄的张扬。 紧接着便听见戚漠远继续,“你该不会想把我们台上七位全部打下去,自己做武林盟主吧?” “可以吗?”凤青翎似乎兴致一下就来了,眉头微扬,一脸跃跃欲试。 “当然……” 戚漠远似纠结着,目光掠过台下众人…… 台下,许多人脸色都黑了,比如无涯道长,比如众多押了银子买了台上那几人输赢的人,再比如……夏烨。 他笑,再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 台下众人顿时松一口气,若凤青翎赢了台上七人,他们这场赌,可就输得血本无归了,所有银子全部被庄家赢走。 台上,凤青翎也是松一口气:“幸亏你说不行,否则,我今儿就丢人了!” “怎?也有你没把握的?”戚漠远问。 “不是没把握,而是绝对打不过。”凤青翎一般说着,手已指向一人,“他。” 那人红衣似火,绝色的脸庞,艳丽中带着凌冽。 正是赫连奕。 凤青翎这句话,台下许多人欢呼,他们买的是赫连奕赢啊! 而台上,除了井下一郎,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凤青翎什么身份,他们同样知道。 只不知,凤青翎这句话,是单纯为了给赫连奕造势,还是真打不过。 “想挑战谁?”戚漠远问。 “三个人。”凤青翎侧头,目光在三个人身上停了下,“庞掌门,关谷主,和那位井下先生。” “好。”戚漠远稍稍退后,他看了看日晷,“时间似乎有些不够了,这样吧,若你能在规定时间内打败庞掌门,我们就另外再给你两炷香时间,两炷香之后,无论你能挑战到哪里,都必须结束,可好?” “如此甚好,多谢戚少阁主!”凤青翎抱拳。 “各位可有意见?”戚漠远再看向台上台下。 庞席和关云云脸色堪为难看,凤青翎这番挑战,明摆着在凤青翎看来,能轻易打败他二人。 偏偏,他二人无法有任何意见。 台下众人,大多买的是赫连奕或白眉大侠赢,若凤青翎能帮他们解决两个或三个对手,他们会很开心,怎会有意见? 见众人摇头,凤青翎再次抱拳谢过台上台下众位。 “无极派庞席,领教夫人高招。”庞席上前,其他人退后。 “咱们到分擂台比试,可好?”凤青翎提议。 “好。”庞席一个字落,人已跃起,双脚凌空踏过,落在旁边擂台上。 凤青翎 随即跟了过去,双脚刚落地,她立即抱拳:“魔教,凤青翎,请庞掌门指教。” 魔教…… 这一瞬,台下沸腾了。 台上还站着一位魔教护法呢,这位凤青翎不是嫁给秦国皇子的将军府小姐吗,怎么就成了魔教中人了? 这魔教,究竟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飞雪和一众魔教中人眼睛却亮了。 凤青翎堂堂一王妃,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魔教身份,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他们原本的猜测中,就算凤青翎接任了魔教教主,也一定不会公之于众,就算所有人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公然承认,而此刻……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们对凤青翎的好感度,再次提高。 “好说。”庞席道。 拔剑。 剑光如白炼般划过长空,转瞬到了凤青翎头顶。 凤青翎手上只一柄黑漆漆的弯刀,她的刀未拔,刀刃仍在鞘中。 所有人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侧头闭上眼睛,在他们潜意识里,下一刻,必定是凤青翎被一剑砍成两半。 “砰。” 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细致的火花从凤青翎头顶散开。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凤青翎用刀鞘挡住庞席长剑,那火花便是从刀鞘和长剑碰撞处掠出。 再一瞬,凤青翎一个转身,掠到庞席左侧。 随即刀出。 黑 黝黝的刀身,没有半分光泽,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光能在它身上留下影子。 庞席手上长剑的光黯了几分。 “焚!”庞席低声惊呼。 在凤青翎尚未出招时,他已不假思索疾退七八步。 “庞掌门,我还没出招。”凤青翎站在原地,稍有无语。 庞席当然知道凤青翎还没出招,当他更知道的是,凤青翎手上那把刀,是他们无极派“烈阳剑法”的克星。 烈阳剑法幻化出来的剑光,如烈日之光芒,而魔教的“焚”,却是一把黑暗之刀。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凤青翎为何要第一个挑战他,这是武器对功法的压制。 倘他能把烈阳剑法练至最高境界,或还有一博之力,只可惜,没有。 台下众人也没想到一向刚猛无比的庞席会在凤青翎还没出招时就疾退,当下一阵嘘声。 庞席稳了稳心神,想到凤青翎得那刀的时间不长,刀法不一定精湛,她又那样年轻,内力也不见得好,不一定能发挥“焚”的最大威力。 当下,庞席再次挥剑,长剑从空中掠过,瞬间化成无数道剑影,每一道剑影都是一道白光。 他“蹭”的升至空中,整个人耀眼之至,如天上的太阳。 无数道白光便是太阳的光芒,从庞席周围倾泻而下。 这是烈阳剑法最厉害的一招。 万剑齐发。 第896章 克星,赢! 凤青翎笑,她站在擂台上,抬头望着庞席。 这样炫目,好像很厉害。 …… “哥,嫂子能行吗?”璟月很紧张。 “当然没问题。”秦曜阳笑,表情很闲适。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目光范围内,有站在原地的凤青翎,也有升至空中的庞席。 他的双手负在背后,袖袍下,一道内力蓄成的暗芒呈小箭状,如调皮的精灵在手心游弋。 璟月松一口气,望着周身发光的庞席:“那个人看起来很厉害。” “你嫂子更厉害。”秦曜阳毫不犹豫。 璟月点了点头,第一次对巅峰高手有了新的认识。 若是平时,若她看见如此形态的庞席,必定惊为天人,甚至将庞席作为一生的偶像。 可此刻,庞席只是嫂子对敌的一个目标,而且,她哥说,她嫂子更厉害。 “哥,嫂子为何要对战三人,之前不只计划了井下丑八怪吗?”璟月问。 秦曜阳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因为,有人想车轮把你家大野兽轰下去,你嫂子怕待会儿台上的人不要脸对你家大野兽继续车轮。” “我X,太过分了!若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把他小XX割了!”璟月恶狠狠道。 秦曜阳侧头,目光从站在璟月另一侧的夏烨脸上滑过,恰看见夏 烨脸上不自觉抖了下,秦曜阳笑:“女孩子,矜持点!” 台上,第一道白光已经泻下,随即是第二道,第三道…… 白光很长,如一道道长箭,带着炽烈的光。 每一道,都正击打凤青翎所在的位置。 “咻——” 第一道白光被凤青翎手上那把刀打散,瞬间化为无数个小白点,在空气中消失。 “咻咻——” 第二道,第三道白光同样被打散,化为小白点。 白光越来越快,亮度越来越高,所蕴含的内力也越来越强,先前的小白点还没消失,新的白光又已被打散。 不过五六息的时间,凤青翎周围已全是白色亮点。 她舞得很快,衣裙翩飞,如急驰的雀。 “焚”的位置是一团不反光的暗影,仿佛时空的塌陷。 “烈阳剑法,果然很厉害。”龙八和兄弟们待在暗处,他的心揪成一团,紧张得连瓜子都没吃了。 “裕王妃那占位,很吃亏啊!”龙二道。 庞席在半空挥剑,剑气顺势落下,属于1+1大于2,凤青翎站在地面接剑,所用的力气无疑比庞席大许多。 “关键是她错过了最佳击破庞席时间。”龙武开口了的,“破解这一招,最好的时机是在庞席挥出第一剑之前,也就是他升空之时。” 他顿 了一下:“庞席这招,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剑,一剑比一剑威力大,到了最后那一剑,据说有万剑齐发的威力,所以,这一招才叫万剑齐发。” “那王妃还有机会吗?”龙八问。 “若是其他人,或已没了机会,庞席已挥出的十多剑,剑光中所蕴含的势,不是普通人能抵御。”龙武道,“可你家主子,能称为普通人吗?你瞧她,接了十多剑,像玩儿似的。” 龙八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看她想玩多久了。”龙武继续,“别玩到她控制不了全场再反击就好。” “我家主子不是那么没计划的人!”龙八立即道,“她既然说了要挑战三个人,就一定会把庞席和关云云打趴下。” “你对她倒是挺有信心。”龙武侧头,看过龙八一眼。 “那是!”龙八声音中隐隐有得意,“我家主子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龙武没有说话,只目光微转,看过同样在下方的夏烨。 说起来,龙八跟夏烨的时间更长,可他从来没听龙八因夏烨而骄傲过。 龙八仿佛没看见龙武若有所思的目光,只继续道:“我家主子给我们做过烧烤,遇到危险会亲自上阵,还会救我们。跟着王爷和王妃,我们不是奴才,不是工具, 不是随时可抛弃的对象,而是人。” 龙武依旧没说话,其他人看向龙八的目光,却已隐隐有了羡慕。 分擂台上,庞席转瞬已挥出的30来剑,凤青翎周围的小白点已多到无以复加。 此刻,若说庞席给人的感觉是大太阳,那么,凤青翎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太阳。 同样炫目,区别只在于:一个在半空,一个在地上;一个周身全是白练,一个周身是白点。 当庞席挥出第七七四十九剑时,空气中已隐隐带了雷鸣,白光中有更亮的弧在闪烁,仿若—— 闪电。 这一刻,庞席心下大安,在“万剑齐发”这81剑中,第49剑是转折,49剑之后,每一剑都带了雷霆之势,极难硬接,更不用说打断了! 凤青翎依旧在接剑光,渐渐的,无论半空中的庞席,还是站在擂台下观战的众人,都已看不见凤青翎的身影。 她周围白色小光点似乎也不再消散,只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小光点包裹的那一块面积中,有光不断掠过,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第56剑时,当凤青翎将庞席那一剑挡下,她的周围忽的起了旋风,呈龙卷风之势,将所有小光点席卷,压缩。 庞席愣了一下,随即,随着一声龙啸,小光点们追星逐日 般朝庞席轰去。 至阳至刚的劲道,像烈阳剑法的影像,如今反噬般扑向庞席。 庞席飞快挥出的五六剑,小光点们刚被打散,庞席的瞳孔已一缩再缩,因为小光点们后面,是举刀扑来的凤青翎。 漆黑的刀,周身的杀气,一击必中的决心,她的长发扬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倘这一刀下去,庞席必成两半。 “我认输!”庞席大叫。 凤青翎嘴角略一扬起,双手紧握,刀锋稍侧,将竖直劈下的“焚”往旁边移了少许。 “砰”的一声,擂台一分为二,灰尘扬起十来丈。 …… “哇!我家主子果然威武!”龙八大叫。 “你回去吧!和朝霞晚霞呆一起。”龙武下逐客令,顺便把龙八怀里那一袋瓜子抽出。 “为什么?”龙八瞪着龙武,“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当然不是,你早抛弃我们这些兄弟了。”龙武回答,“上次就给你说过,我们各为其主,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我只说了个主子威武!”龙八不服。 “你之前还说了工具和人……”龙武道,“这叫动摇军心。” “有动摇了吗?”龙八嬉皮笑脸,他看着龙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那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换主子啊?” “滚!” 第897章 还是划清界限好 庞席一脸灰败,他站在废墟里,看着对面干干净净的凤青翎,不得不服。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夫人好武功!”庞席爽朗的笑,他已输了武艺,不能再失了风度。 “庞掌门承让了。”凤青翎抱拳,“晚辈只是占了武器的便宜。” 庞席笑而不语,凤青翎这话是给他留面子,他没必要追着赶着承认技不如人。 方才那招,若凤青翎是在他发招之前或刚挥出几剑时截段,他或许还可以认为是风青翎占了武器的便宜,可凤青翎是在他整整挥出了56剑后这才反击。 当时的剑光,每一道都夹杂着雷霆之势。 别说普通高手,怕就是台上这些顶尖高手们,都不一定敢正面交锋。 这个风青翎,比他想象中可怕太多! 庞席从废墟中走出,他没再登上中央擂台,而是走向无极派众弟子所在的位置。 众弟子立即将他围住,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武林大会,这位无极派掌门已止步。 “啧啧。”戚漠远的声音从中央擂台传来,带着些许调侃,些许赞叹。 他摇着头,笑着,看着被凤青翎毁坏得摇摇欲坠得只剩下一小半的擂台,如感慨般:“难怪你要选个分擂台,是怕把我这中央擂台 给毁了吧?” “抱歉。”凤青翎歉意笑,却是承认了戚漠远这一说法。 “下一位,可是挑战关谷主?”戚漠远问。 “是。”凤青翎笑,侧身朝关云云抱拳,“谷主,请赐教。” “好说。”关云云两个字落,人已疾掠而出,跃至凤青翎旁边擂台落下。 凤青翎也已跳了过来。 “来人,点香。”戚漠远侧头,将下人递过来的香插在中央擂台边缘位置。 先前,他承诺的给凤青翎的挑战时间便是关云云加井下一郎一共两炷香时间。 火星明灭间,香烟缭绕升起。 秦曜阳藏在袖袍中的内力暗芒已悄然消失。 凤青翎之所以第一个挑战庞席,是因为除井下一郎外,庞席的武功很可能仅次于白眉,她想将强悍的对手替赫连除掉一个。 之所以第二个挑战关云云,是因为关云云的武功最弱,挑战起来最没难度。凤青翎能最大程度的保留自己的实力,应对井下一郎,又能替赫连除掉一个消耗他的人。 擂台上,挑战已开始。 关云云同样用剑,她一上场便将轻功运用到极限,满场只见她衣裙翩飞,剑光如飞舞的花朵一般。 百花谷弟子全是女子,剑法轻灵,配合轻盈的身姿,给人 眼花缭乱之感。 用戚漠远的评价便是:兼顾欣赏性和实用度。 至于凤青翎,凤青翎就不那么好看了,她的刀法只有实用度,一点欣赏价值也不具备。 关云云的剑法攻过来,她便挡,中规中矩得如同徒弟在接受师父喂招。 她不主动进攻,也从不追敌。 就仿佛—— 这场挑战赛,她才是守擂方。 台下很多人想,若关谷主不动,是不是这场挑战赛就无法继续; 若关谷主不动,是不是只需要静候两柱香时间,凤青翎就输了。 整个会场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关云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关云云施展轻功,全场疾掠,根本就不是为了表演给众人看,而是逼不得已。 从她第一回合与凤青翎交手后,凤青翎便落了一丝气息在她身上。 之后无论她奔至擂台哪个位置,凤青翎的气息都牢牢锁住她。 她全力施展身形,便是为了逃掉凤青翎的锁定。 一旦停下,凤青翎那一刀没准就挥下来了。 就方才凤青翎一刀劈毁擂台的功力,她可不敢硬接。 倘此刻不是在武林大会现场,倘此刻只是普通的武功切磋,说不定关云云已经认输了。 从庞席输掉那一刻起,关云云心里就已 经输了。 她根本没有战胜凤青翎的勇气。 …… 台下,龙八回到朝霞晚霞旁边,距凤青翎和秦曜阳不远的位置。 “你舍得回来了?不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起了吗?”晚霞率先开口。 “什么叫狐朋狗友?那是兄弟!”龙八反驳。 “那你怎么不和你兄弟一起了?”晚霞再问。 龙八瘪嘴,想到方才被龙武喊“滚”,觉得有点委屈。 晚霞难得体谅人一把,没再多说。 这时,夏烨转过身,朝龙八朝霞晚霞看过一眼,龙八心下一颤,抬头看过夏烨,忙低垂了头,不敢造次。 夏烨没说话没评价,在他的心里,龙八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他很快转过头,不再看他。 “瞧你,出息!”晚霞小声鄙视。 龙八依旧没说话,没反驳。 离开旧主,投奔新主,在各行各业里,都不是一件新奇事,偏偏,在暗卫这个行业里,有着莫名的尴尬。 更重要的是,新旧主子的关系很微妙。 是朋友,但随时可能有利害冲突。 …… 空中,好几双眼睛看着龙八。 他们曾经的兄弟,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如今,他们已不在一个阵营。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夏烨是何种心思,他们 不知道,可夏烨对秦曜阳和凤青翎……,唉…… “老大,您刚才对老八……”这人话没说完,余下的半句是“太凶了点”。 “我那话没错。”龙武道,“大家各为其主,还是划清界限的好,免得往后都难做。” 众人沉默,也清楚龙武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是真怕龙八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动摇他们这一支暗卫的军心。 相比他们,或者说相比龙八从前的生活,如今的他自由太多,也快乐太多。 …… 擂台上,二分之一炷香已过。 凤青翎看过那根明灭的香,忽的开口,轻声道:“抱歉了,关谷主……” 她的声音很小,擂台下的人根本听不到,可关云云却听得清楚。 逼音成线。 凤青翎只想让关云云一人听见。 这一瞬,关云云心口一颤,随即,一股巨大的杀气从身后追来。 她猛的回头,瞳孔在一瞬缩小到只有一根线。 线的正中,魔刀“焚”旋转着如一个小型黑洞,正流星追月般朝她袭来。 时光如同停滞,她听不见自己心跳。 从出道至今的,第一次如此濒临死亡。 喉咙如同被卡住,就连“我认输”三个字都发不出来。 等,死。 关云云认命的闭上眼睛。 第898章 风忍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想象中一刀两断的极致恐怖也没有传来。 一息后,两息后…… 五六息后,关云云终于睁开眼睛。 先前夺命追杀的黑旋风已不见,魔刀“焚”正稳稳抓在离她二十来丈远的凤青翎手上。 周围安静极了。 关云云静静回忆了方才发生的事,那股如同要把她吞噬掉的杀气,在离她三丈远的地方,忽然消失。 再然后,就风声的方向,很显然,“焚”在倒退,一路退回到凤青翎的手里。 她看着凤青翎,不由感慨:眼前这个女子,这样年轻,却是这样厉害! 在飞出弯刀之时,已精确算出她能冲到哪个位置,再在刀上施加了回旋之力。 “多谢夫人手下留情!”这一刻,关云云心服口服。 “关谷主承让了。”凤青翎道。 关云云缓步走下擂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从来都懂,只是到今天,她才真正体会。 原以为就她的武功,已站在中原武林巅峰,却没想到,她会在一炷香之内,输在一个比她年轻这么多的女子手上。 …… “哥,嫂子好厉害!比我想象还厉害!”璟月对凤青翎的崇拜之情又升了许 多。 “你家大野兽也很厉害。”秦曜阳笑道。 “那你呢?你和嫂子比起来,谁厉害一点?”璟月兴奋的问。 “当然是……”说到这里,秦曜阳笑了,很快继续,“你嫂子厉害。”你嫂子把我的心,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已俘虏,当然是她厉害。 璟月不知秦曜阳这话的暗含之意,只一个劲的感慨:“好厉害,好厉害!我嫂子是女中豪杰!我嫂子才是我的偶像!” 感慨许久后,璟月忽的一本正经:“哥,你赚到了!居然娶到我嫂子这样的女人!” “是,我赚到了。”秦曜阳道。 他的唇畔微微扬起,甜蜜之意一目了然。 夏烨没有回头,没有往秦曜阳看,他很清楚,一旦看了,他的心里必定是发疯的嫉妒。 不远处,朝霞晚霞龙八也在感慨。 朝霞:“王妃实在太厉害了!” 晚霞:“是啊,而且这还只是她的一项绝技。”她还有天魔琴,还有小蛛,还会其他许多武器。 龙八幸福的哀嚎:“跟着这样厉害的主子,我天天觉得自己没用武之地!就像个吃闲饭的。” 晚霞瞥过他一眼:“那你可以不吃饭啊,别花主子的钱啊!” “那不行,不吃饭我就死了!”龙八反驳,随即正经脸,“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主子也说了,看着我们就开心,我们就是她的开心果。做开心果,那也是需要智慧的。” “智慧,你有吗?”晚霞鄙视。 “和你差不多,你多少我多少。”龙八笑,反击得相当漂亮。 …… 台上,凤青翎的目光已落在井下一郎身上。 哼,这个小日本! 她倒要看看,古代的日本武术与21世纪的日本武术差异有多大。 井下一郎的目光看过插在中央擂台边缘的香,那支香到现在为止还有1/3,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有1又1/3炷香的时间对付他。 今日之前,或他从来没有把中原武林放在眼里,昨日那几场擂台,他打过,也认真观察过,自信有能力将那些所谓高手一一击败。 可今日,当他看他庞席倾泻而出的剑光,他知道,他小看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昨日的擂台中,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而当他看见凤青翎那样暴力击败庞席时,他整个人都惊诧了! 中原武林,居然有这般高手! 还这样年轻!还是女人!还这样漂亮! 在他们的国度,像凤青翎这样漂亮的女人,就应该守在家里伺候男人。 再后来,他看了关云云与凤青翎那一战,他对凤青翎的认识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个女人那把刀,果真是神器! 更重要的是的,她对那把刀的控制,几乎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他原本计划横扫中原武林的想法,如今开始不确定起来。 不光是因为凤青翎,而是…… 他不知道中原武林还有多少像凤青翎这样的高手,他们不参加武林大会,武功却高得出奇。 他想起凤青翎在比试之前,那样直白的说,她不如那个穿红色衣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真的有那样厉害吗? “还不快点?想耽误时间吗?”凤青翎开口,竟是纯正的日语,她勾勾手指头。 井下一郎瞳孔猛的一缩。 他在夏国行走已有一段时间,他还第一次遇到会说他们国家语言的人。 “你是倭国人?”井下一郎问,同样是日语。 凤青翎撇嘴,鄙视:“那个弹丸之地!亏得我不是你们国家的人,否则我照照镜子,淹死算了。” 这一次,凤青翎说的却是汉语。 台下一片叫好声。 井下一郎双眼冒 火:“胆敢侮辱我帝国!我要你死!”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凤青翎缓缓拔刀,“你我同样用刀,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你的武士刀厉害,还是是我的魔刀厉害。” 井下一郎古怪笑,他会的,可不止一把武士刀。 他把长刀杵在地上,从怀里拿出护额,戴在头上,再一手握刀鞘,一手握刀柄,长刀置于脸前,缓缓抽出。 阳光落在雪亮的刀上,折射出同样雪亮的光。 待长刀完全出鞘,他很随意将刀鞘丢到地上,双手握刀柄。 “喝!”一声厉喝。 井下一郎双脚忽的起跳,双腿如青蛙般收起,双手高高举起,整个人朝凤青翎所在擂台扑去。 这是颇为搞笑的一幕,就井下一郎这般起跳,他最大的可能是跳到中央擂台和凤青翎所在擂台中间的空地上。 现场没有人笑,没有人相信这么个高手会做出这般错误的判断。 秦曜阳瞳眸一紧,袖中暗芒已再次凝出。 这一次,比先前每一次的颜色都深,竟是玄黑色,小箭的形状,如有实质。 凤青翎的脸色更是严峻之至,在井下一郎佩戴护额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倭人会忍术。 风忍。 第899章 青翎,时间到 果然—— 井下一郎的身形只到了半空,忽的消失。 没有残影,没有迹象可寻,完完整整的消失。 …… 周围很静,所有人瞪大眼睛,不光台下观众,就连台上众高手,亦是一片骇然! 井下一郎这番消失,早已不是他们所知道的任何绝顶轻功所能解释的范畴。 在许多人看来,或者更像鬼神之力。 唯有秦曜阳,赫连奕,戚漠远,夏烨和容西明白,这是忍术,昨夜凤青翎提到过的忍术。 忽然消失,再忽然出现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 这是凤青翎今日挑战的第三人。 是到目前为止,最棘手的对手,她的神经已绷到最紧。 所有感官,视觉,听觉,触觉……皆已接近临界。 忽的一瞬,她感觉轻微风动,猛的转身,刀光随之而至。 “砰”,金属碰撞的声音。 火花四溅。 台下一片惊呼。 陡然出现的井下一郎,可用神出鬼没形容。 他落地,与凤青翎快速缠斗了几招后,“咻”的再次消失。 众人虽已见过一次他这忽然消失出现的绝技,可再次见到时,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台上众人,台下无涯等高手纷纷思考,若今日第一个与井下一郎对决的是 他们,他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井下一郎不是凤青翎,他不会手下留情,一旦出招,必定是杀招。 井下一郎很快再出现,这一次,他只闪了一下,与凤青翎碰撞了一招后,再次快速消失。 再紧接着,他如闪灵般,不断消失出现。 凤青翎的神经,亦绷到极致。 她的每一刀,皆不敢用全力,怕刀势未尽时,井下一郎已然消失;怕井下一郎再次出现时,她的魔刀无法挥出。 这样胶着了足足半炷香时间,就在井下一郎再次消失后,凤青翎忽的开口:“我当风忍有多厉害,打了这么久,才知不过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是凤忍?”井下一郎陡然出现。 这一次不是跳出,而是从凤青翎正面走出。 凤青翎指指额头:“你这里不是有吗?”护额上的标志,分明就是风忍。 “你认识?”井下一郎好生吃惊。 他瞪着一双小眼睛,依旧小。 “风,火,雷,土,水。”凤青翎随口,“又不是什么秘密!” 井下一郎再次惊得不行,这些图案,就算在他们国内,也是鲜少有人认识,这个夏国的女人,如何会认识?她还会她们国家的语言! “你究竟是谁?”井下一郎心 下已有忌惮。 “之前不已经说过了吗?魔教,凤青翎。”凤青翎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若再具体一点,我还是夏国公主,秦国王妃。” 凤青翎的身份原就不是秘密,可此刻,听在井下一郎耳里,却又是一番惊骇。 这个女人,可不光是江湖人,还是朝廷中人。 她既知他们国家那么多秘密,是不是意味着夏国和秦国朝廷的人也知道? “老实说,你让我有些失望。”凤青翎笑吟吟,“早年,倭国的忍术可是很厉害的,可今日,我一点风忍的绝技都没有看见,也就是一个遁术而已。早在百年前,任何一个忍者都会。” 井下一郎的表情已不止是惊愕,而是彻彻底底的难看。 风火雷土水,这是他们国家五大忍者的派别。传说中,很多年前,这些忍者可以动用这些元素的力量,可如今,除了遁术,其他绝技早已消失无踪。 在倭国,他是皇子,也是御封的倭国第一高手。 如今,在夏国这个女人面前,却是无所遁形,她还说,她很失望! 难道,先前那番较量,她只是试探? “你问我如何会你国语言,这个问题很幼稚!”凤青翎说,“你既会汉语,我会你国语言 又有什么奇怪?在我们这里,无论是夏国,还是秦国,朝中都有大臣专门研究你们国家!不但如此,我们还派了人潜伏在你们国家,一旦你们有任何动向,我们国家的君王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一个弹丸之地,居然敢觊觎我中原武林,真是……幼稚!”凤青翎一个白眼翻过去,语气中全是蔑视。 井下一郎的爱国之心再次激起,长刀在胸前划过:“是不是幼稚,打完了再说!我昨天已说过,我要做你们盟主!虽然你很强,但你依旧不是我对手。” “是吗?”凤青翎嘴角微微朝上,仿佛在嘲笑井下一郎,“你刚已用尽全力,而我还没有。” 她的刀亦横至胸前,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再说,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井下一郎这才惊觉,这么个厉害的对手,竟只是对方安排的车轮战的一环。 今日这场武林大会,他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了。 凤青翎之后,必定还有更厉害的对手在等他! “无耻!”井下一郎咬牙,挥刀而出。 凤青翎笑,方才那番话,井下一郎的信心已被她打击得七七八八,再对敌时,状态必定大不如前,余下的,便是能耗掉他多少精力 体力。 “砰!砰砰砰……” 刀与刀再次相撞,火花不断从刀锋处溅出。 他二人皆用的是最简单的招式,比的是快准狠。 每一次碰撞后,立即收刀,再从另个角度出招。 凤青翎一刀一刀砸过去,井下一郎对抗一刀,心口痛一下。 中原武林的内力也太厉害了,每一次撞击,都有一股很大的力,从他长刀上转移到他的心口。 而至于他的刀,他同样心痛。 这把深海玄铁做的刀,居然在凤青翎连续对砍下,起了无数卷边。 他想逃,用忍术消失,再找机会先发制人。 只可惜,凤青翎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除了被动接招外,竟毫无其他办法。 一阵风起,吹散香上最后一点香灰,火光闪了两闪,熄了。 “青翎,时间到!”戚漠远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没有当即收刀,而是狠狠的,再朝井下一郎砍过一刀,逼得他退了三步后,这才将刀收入刀鞘。 “井下先生果然厉害,青翎受教了!”凤青翎说着,笑着跳下擂台。 井下一郎有苦难言,他心头一阵钝痛,他很清楚接下来他将面对什么。 果然,戚漠远已开口请他回到中央擂台,宣布台上剩余五人的自由挑战开始—— 第900章 井下一郎,败! 此刻,台上还剩下赫连奕,白眉大侠,苏笑溪,飞雪和井下一郎。 关于井下一郎,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他必定受到了暗伤,也大概猜到凤青翎连续挑战三人是何用意,很清楚此刻挑战井下一郎是最好的时机,可是—— 井下一郎之前那番忽然消失再忽然出现的忍术太过诡异,他们有些忌讳。 唯赫连奕笑笑,上前:“在下赫连奕,讨教井下先生高招!” 井下一郎心头还是痛的,随时有可能喷出一口鲜血,此刻听赫连奕这番话,深深体会到中原武林这些人的无耻! “你这是……”他咬牙。 “车轮战嘛!”不待井下一郎说完,赫连奕已轻松接口,一点用车轮战对付别人是一件无耻事的觉悟也无,“台上众人,就你我被车轮过。俗话说,柿子都要挑软的捏,我比武当然要挑个容易对付的。” 容易对付的…… 他堂堂倭国第一高手,在这里竟仅是容易对付的存在,与软柿子同一级别。 “噗!”井下一郎一口血喷出,说好的武林大侠呢,怎如此无耻? “吐血了!你还比不比?要不比的话,跳下擂台,滚回你倭国去!”赫连奕一指台下,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已是无以伦比的厉。 “滚回倭国!滚回倭 国!”台下众人跟着喊,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井下一郎看着众人,心头憋屈啊! 明明只是一个人的事,如今竟上升到国家层面,他不愿给国家蒙羞,只得上前一步。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退场!” “很好,我会送你一程,把你踢下去。”赫连奕道。 明明只是平淡的一句,台下众人依旧兴奋了,一个个挥舞着小手臂,大声喊:“踢下去!踢下去!” 对着日光,井下一郎缓缓拔刀,赫连奕不紧不慢从怀里拿出一副红色的手套。 这手套薄如蝉翼,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手套绝非凡品。 从第一日擂台混战到现在,赫连奕还是第一次拿出这东西,这……应该就是他的武器了! 许多人这才想起,在关于青云堡的众传说中,没有一条是关于赫连奕的武器。 但凡见过他用武器的人,都死了! 如今,他们何其有幸,居然能看见赫连奕亮武器。 很多人想起先前凤青翎说的那句话,台上众人,她绝对打不过赫连奕。 …… “你没事吧?”秦曜阳一手握了凤青翎的手,小声。 凤青翎摇头:“我没事。” 时隔一生,这辈子的她再面对忍者,竟觉得比上辈子面对忍者时轻松许多。 “嫂子,你 觉得大野兽打得过丑八怪吗?”璟月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担心,“哥,大野兽那个手套是什么?” “当然打得过。”凤青翎道,“我不是说过吗,你家大野兽的武功在我之上,我都能把井下打得七荤八素,何况你家大野兽。我估计不出十个回合,你家大野兽就能把井下打下擂台。” “哇,这么厉害!照这么说,我家大野兽才是最厉害的,我哥反而是你们三个人中武功最差的。”璟月道。 凤青翎没反驳,只侧头看过秦曜阳一眼,不用说,肯定是秦曜阳对璟月说,他的武功不如她。 呵,怎么可能不如她?她的轻功和内力都是秦曜阳教的。 她不知赫连奕武功究竟如何,可秦曜阳的武功却是比她高许多。 “哥,你还没告诉我呢,大野兽那手套是什么?”璟月摇了摇秦曜阳的手臂。 “当然是武器。”秦曜阳道,“那东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赫连戴上那双手套,基本上就已处于不败之地。” “哇,好厉害!”璟月感慨,看着赫连奕的眸中全是小星星,想要…… …… 台上,赫连奕与井下一郎的对决已经开始。 井下一郎身受内伤,虽刀法依旧凌冽,角度依旧刁钻,但毕竟后继无力,能依靠的,仅 仅是他忽然消失忽然出现的忍术。 忽然消失,导致赫连奕攻势扑空;忽然出现,是想打得赫连奕措手不及。 “嫂子,不是说十个回合吗?这都六个回合了!”璟月急。 “你急什么?”凤青翎笑,“这种忍术,中原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赫连趁机多了解一下,也是正常。你没有发现吗,在最近这两个回合,赫连已是以逸待劳,游刃有余。” 璟月立即回忆了一下,似懂非懂点头:“好像是!……啊!” 一声短暂的惊呼,璟月怒瞪井下一郎消失的地方。 妈蛋,又玩快闪! 井下一郎如鬼魅般,不过一个扑势,竟也能消失出现很多次。 赫连奕站在原地,红衣飞舞,整个人看起来似火似焰,如同要将人燃烧。 他的双手无数次划过长空,带出红色的轨迹,交织着如一张网。 某一个瞬间,赫连奕脚上一滑,单手快如闪电在空中一捞,只听“啊”的一声短促的叫声,随即,那声音就卡在喉咙上了。 众人看见原本消失在空气中的井下一郎出现了,他的身体尚保持飞行在空中的姿势,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脖子却被赫连奕紧紧卡住。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赫连奕只需要手上一用力,井下一郎的小命就完 了。 这个昨日还气焰嚣张的倭人,此刻眸中全是恐惧。 他想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干瞪眼前这个红衣如火,艳丽得无以伦比的男人。 赫连奕松手了,他的五指一张,毫无预兆的松手了。 井下一郎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不取他性命,他来不及任何反应,人已直直落下。 下一瞬,赫连奕猛的一个飞踢,脚尖踢在井下一郎的心头。 “噗!” 一口心头血喷出,井下一郎已如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砰”的砸在人群中,落在地上,紧接着再是“噗”的一声,又一口血喷出。 真好,还没死! 井下一郎按着胸口,他要立即写信回去,秦夏高手如云,倭国不是对手!秦夏两国皆派有探子在他们国家,国家的一举一动,秦夏皇帝都知道!他要告诉父王,不能轻举妄动! 他把长刀杵在地上,如拐棍般支撑着他的身体,步履蹒跚的离开会场…… “活该!瞧他那熊样!居然还想称霸中原武林!” “鼠目寸光!” “赫连堡主好厉害!” “应该是我们未来的武林盟主好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 …… 台上,果然又已经是新一轮车轮战。 苏笑溪不顾一派之长的尊严,挑战刚结束对战的赫连奕。 第901章 戚阁主徇私 一句话落,赫连奕立即就笑了。 含着几分讽刺。 他朝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看过一眼,见那两人也在笑。 果然,有人不想他做武林盟主,先前上下擂台自由挑战时,就已有征兆,所以后来,凤青翎一人挑战了三人,就是为了给他减少压力。 见得赫连奕笑,苏笑溪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应挑战的人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飞雪,可…… 有些事,身不由己。 赫连奕与井下一郎,与飞雪一样,不能做武林盟主。 昨夜找到他那人说了,他们只需要专注打赫连奕便是,飞雪不用担心,就她魔教的身份,就算她赢,全天下武林也会反对。 苏笑溪站在擂台中间,他在等,等赫连奕应战。 就他所知的赫连奕,即便知有人针对他的,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逃避。 “苏掌门,请——”赫连奕上前。 “请”字刚落,他已先发制人冲了的过去,他的武器不过一双手套,苏笑溪的武器却是长剑。 赫连奕适合近身作战,苏笑溪却需要一把长剑的距离。 赫连奕先发制人,便是为了冲到苏笑溪的近前。 玄冰坞的剑法与无极派截然相反,无极派至刚至阳,玄冰坞却是至阴至柔。 苏笑溪的内力一旦冲出体内,便是彻骨冰寒。 他的长剑,自然也带着这样的寒。 秋日,阳光下,空气温度不低。 随着这两人比试,擂台上的温度越来越低,白雾在半空氤氲。 两人在白雾中穿梭,竟是 美得像仙一样。 在昨日的擂台上,苏笑溪虽也用过这套玄冰剑法,可那冷气只是一小会儿,对手根本撑不过30个回合。 可今日,不过转瞬的时间,两人已拼了近百个回合。 赫连奕或避过苏笑溪的长剑,或仗着一双刀枪不入的手套加上不俗的内力直接硬接,再欺身上前。 每到这个时候,赫连奕上前,苏笑溪就只能退。 赫连奕那双手套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它的每一个指尖都有一节利爪。 说好听了,像莲花的花瓣尖,红红的,还有细致纹路。 可每一个对敌的人都能猜到,那细致纹路里,藏的必定是毒,那美得如红莲花瓣尖的锐器,实在是不逊与狼爪的存在,特别配在赫连奕这样的高手身上,那完全就是虎爪! 还是砍不动的虎牙! 苏笑溪不敢让赫连奕近身,他有了忌讳,再出招时,难免就要想退路。 150个回合后,苏笑溪的势头已不复之前,赫连奕却是越战越猛,每一招每一式皆如猛虎出林,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 好几次,他拼着受伤,也要直取苏笑溪脖子或者心脏。 苏笑溪迫得没法,只能让步,只能后退。 他不明白,一场擂台赛而已,一个武林盟主而已,为何赫连奕势在必得,竟不惜用性命相逼。 那种实在必得的气势,迫得他不得不让其锋。 “苏笑溪输了……” “你输了……” 台上台下两个声音同时的响起,声音 皆不大,一个仅身边几人听见。 说话的是不久前站在夏烨身侧的龙武。 另一个是擂台上的赫连奕。 苏笑溪瞳孔骤然一缩,他看见自己手中的剑穿过赫连奕一截大手臂,然后是如火的红莲。 尖尖的花瓣,细致的纹路,定格在他脖子上。 赫连奕只需要单手使劲一捏,或者用红莲的花瓣划破他的皮肤,他这个玄冰坞掌门就不复存在了。 “我输了。”这一次,是苏笑溪开口。 他平静道。 方才这一战,是他这一生多打得最为艰难的一战。 他的目光落在赫连奕受伤的大手臂上,长剑还在赫连奕肌肉里,他却已经输了。 他没有赫连奕那种拼死一战无所顾忌的气势,他怎能不输? 赫连奕笑,手臂依然保持平举在胸的高度,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直到长剑完全取出。 鲜血从长剑上滴落,鲜血浸湿原本就是火红颜色的衣。 “多谢赫连堡主手下留情。”苏笑溪抱拳,刚若不是赫连奕收手,他已死。 赫连奕“嗯”了一声,并不看苏笑溪,只随手撕下手臂上烂掉的衣襟,再将金疮药撒上去,用撕下的衣襟把伤口包扎了。 …… “赫连受伤了,能不能叫他下来?”璟月侧头,望着秦曜阳,脸上尽是焦急,“哥,这个武林盟主,我们不要了!我不要他受伤!” “你压了所有银两,你的所有身家,赌他赢,你忘了?”凤青翎笑问。 “我不要了!”璟月毫不犹豫,几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比起赫连奕,那简直就不堪一提。 “嫂子,你不是说赫连比你厉害吗?怎么会受伤?”璟月接着问,她感觉凤青翎赢得那样简单。 “练武之人,有几个一辈子不受伤?”凤青翎笑看璟月,“再说,苏笑溪这样厉害,我也不是对手呢!你家大野兽能赢他,真的很厉害。” “白眉大侠可能会更厉害!那大野兽岂不是还会受伤……”璟月双手抱着秦曜阳的胳膊,“哥,我们叫大野兽下来可好?万一他再受伤了怎么办?” “胡闹!”秦曜阳低喝,“当初教唆着赫连参加武林大会的是你,说他不如白眉的也是你,如今,他拼得性命也要赢,要证明比白眉强,你却来扯后腿!他若想认输,刚又何必拼得受伤,也要打败苏笑溪?” 璟月沉默了,她不知怎么办。 她虽然也想赫连奕赢,想赫连奕成为武林盟主,可她更想赫连奕完好无缺。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凤青翎开口安慰,“赫连这一战一定要打,就算不为了你那句‘他不如白眉’,也要为了青云堡的名誉而战,若他现在认输,你知道叫什么吗?” 凤青翎顿了一下,继续:“叫不战而败,别人会以为他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我问你,你想他背负着这样的坏名声生活吗?他若为了你心安,现在从擂台上走下来,他这辈子都会遗憾。你想他遗憾一辈子吗?” 璟月不说话了,她当然不想那样。 她咬着唇,双眸有眼泪在转动,却始终 没有掉下。 …… 台上,此刻还剩赫连奕,飞雪和白眉大侠。 “还有三位。”戚漠远走到台上,他看着受伤的赫连奕,毫不忌讳的徇私,“赫连堡主一连迎战两位绝世高手的,现在又受了伤,不如就在这里调息片刻,咱不缺这点时间。” 目光转向台下,戚漠远深知台下支持赫连奕的人众,故意问众人。 果然,擂台下方的人纷纷支持,有人说至少要让赫连奕的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有人说应该等他内力运行一个大周天,还有人说,干脆今日到此为止,他们不介意等到明天,或者等到赫连奕的手臂完全康复…… “戚少阁主,这样不妥吧!”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那人其貌不扬,内力却是浑厚,他一开口,声音便响彻在会场上方。 “规矩是您定的,先台上台下自由挑战,再由台上之人自由挑战,您这会儿见赫连堡主受伤,便提出给赫连堡主时间调息,算是什么?公然徇私吗?” “哼!谁不知道您和赫连堡主关系好,赫连堡主这几日就住在您别院呢!” “你那个天机阁,今日之后,怕是公正之名全无!” 这一席话,可谓字字诛心。 戚漠远脸色分毫未变,他看了看人群中说话那人,再侧头看过赫连奕。 只见赫连奕已扬起一抹微笑,示意的戚漠远不必为他担心。 戚漠远略一点头。 这时,一直没主动挑战谁,也没被人挑战过的飞雪走了出来。 她一出场,目光就落在赫连奕身上。 第902章 你很让我意外 这一瞬,不光是赫连奕瞳眸微收,就连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瞳眸都紧了下。 倘他这一战对敌飞雪,一战下来,纵然能赢,身体也绝对透支厉害,若再想赢白眉,确实不大可能。 璟月更是紧张得双手紧缩,牢牢抓住秦曜阳。 “嫂子……”几乎是求救的目光。 凤青翎看过她一眼,眸中亦是无奈。 飞雪不在她控制范围内,之前自由挑战,为了万无一失,她只敢挑战3人。 白眉,庞席,关云云和苏笑溪是正统名门正派,派来车轮战赫连奕的可能最大,飞雪乃魔教之人,没人派得动她,故,凤青翎没有计划主动对付她。 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发招。 “赫连堡主,在下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飞雪。”飞雪抱拳。 “那位——”她一手指向台下,指尖的方向正对凤青翎,“很可能是我魔教下一任教主,嗯,目前还不是,还在争取。” “她说,她不是你对手。” 飞雪说到这里就停了。 此刻,所有人脑海里脑补出来都是同一个想法:这位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飞雪,想要挑战他们下一任教主公开说的无法战胜的人。 一旦她赢了,她就是比下一任教主更厉 害的存在。 赫连奕点头,大概也理解飞雪这一想法。 岂料,飞雪继续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既然连她都不是你对手,我这个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理应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虽然遗憾,但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陡然的变化,许多人皆松了口气。 赫连奕笑,眸中闪过一丝感激,朝飞雪抱拳。 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已是很好,许多人以为飞雪这话说完后,会自动退场,放弃这场比试。 岂料,飞雪不但没退场,还直接转身,朝白眉大侠的方向:“所以,请白眉大侠赐教。” 这逻辑…… 敢情,飞雪的意思是:因为打不过赫连奕,所以,舍而求其次,挑个不那么厉害的软柿子捏? 台下凤青翎等人已在笑,没想到这个飞雪,竟在这个时候帮他们。 白眉大侠心头不爽,平白被飞雪踩了几句,生生变成他不如赫连奕不说,更重要的是,在他与飞雪这一场后,他的状态必然不是全盛。 而赫连奕却能在他和飞雪这一战的时间中休整,到时候,他很可能和赫连奕半斤八两…… …… “嫂子!”璟月眸中有兴奋。 魔教的人果真靠谱,比那些名门正派强多 了! 凤青翎微微颔首,下巴微扬,示意她看台上, 璟月忙着转头,便看见赫连奕已盘腿坐下,目光恰朝她看来。 璟月挥挥小拳头,眸色坚定,正是叫赫连奕加油。 那股劲儿,就仿佛先前又哭又闹,不要赫连奕继续比试的人不是她一样。 赫连奕立即就笑了,勾唇,笑容如红莲盛开,魅惑众生。 “你变化怎如此快?”秦曜阳看过璟月。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朝他哭吧?”璟月保持脸上微笑,生怕赫连奕看到她的担心,“既然他都选择了一战到底,我也只能支持。” 秦曜阳“嗯”了一声,评价道:“长大了。” …… 飞雪白眉大侠一共打了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飞雪被白眉大侠一掌轰下台来。 这一战,飞雪输。 凤青翎一个眼色过去,朝霞晚霞立即跑过去扶飞雪。 她是未来教主,不可能屈尊降贵去扶一个战败的手下,不过,叫朝霞晚霞去扶,却已是态度。 飞雪伤的不重,也就最后一掌受了些内伤。 自然,白眉大侠也没讨得好,他的背脊被飞雪抽了一鞭。 飞雪那一鞭抽得极狠,不光将白眉衣服抽成两半,还直接把他的肉皮抽得 皮开肉裂,看着都痛。 更重要的是,白眉在这一战中耗得七七八八,下一战,是场硬仗。 …… 主持人戚漠远再次走了出来。 他专门看了白眉大侠背上的伤,很遗憾的道:“伤得这么严重,本想请白眉大侠上个药,再调息一会儿,可……” 他的目光在台下寻了会儿,落在之前不许赫连奕调息那人身上:“先前那位仁兄说了,我们武林大会要公平!所以,还请白眉大侠忍着痛,再比试一场。” 白眉点头,朝戚漠远点头:“少阁主不必介怀,规定在此,在下自会遵守。” “白眉大侠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大侠,一举一动皆有大侠之风。”戚漠远高度赞了白眉,再催促赫连奕快些上场。 赫连奕一跃而起,神清气爽的站在白眉面前。 刚才那半个时辰,他不光内力运行了两个小周天,将先前一些暗伤修复了,还看了一会儿飞雪与白眉的对决。 这种高手对决,对他待会儿比试极有好处。 白眉用剑,他的剑介于重剑与轻剑之间,宽厚的剑身,两刃极锋,重量却只有寻常重剑一半的重量。 白眉内力极强,他的剑一旦挥起,便是山崩地裂之势。 方才,飞雪 的其中一根鞭子就是被白眉的内力震得寸寸断裂。 这一战,不能硬拼,得以巧致胜。 有了战略后,赫连奕心头大定。 同一时间,看着精气神已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赫连奕,白眉心里大叫失算。 当赫连奕刚打败井下一郎时,不该由苏笑溪挑战赫连奕,而应该由他挑战飞雪,待飞雪战败,他就休息。这时,苏笑溪再挑战赫连奕,待苏笑溪败后,他再继续挑战赫连奕。 如今这番,确实是他处于劣势。 白眉此刻能想到的,便是用他浑厚的内力,速战速决。 他的背上有伤,他方才已经对敌了半个时辰,若再打下去,打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想到这里,白眉朝赫连奕抱拳:“赫连堡主,请——” …… 台下。 飞雪已来到凤青翎旁边。 “你很让本座意外。”凤青翎道。 “我这趟来,目的是扬我魔教之威,你连败庞席,关云云,重创井下一郎,已达到我的目的,而且,比我做得更好。我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你。”飞雪道。 凤青翎笑,侧头看着飞雪,笑容如积雪初霁:“你很让我意外。” 目光看过台上赫连奕,她继续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第903章 格局决定未来 飞雪从凤青翎眸中看到真诚,她笑了下。 这个女子,纵然与她母亲六、七分像,却比她母亲强太多,也让人好感许多。 “记得冬至之约。”飞雪再道。 “好。”凤青翎点头,“过些日子再见。” 飞雪挥手,跟着她一同前往武林大会的魔教弟子随即跟着她离开。 凤青翎举目看过周围,还剩了些许魔教弟子,应不是飞雪麾下,独自前来的。 他们见凤青翎的目光看来,皆恭敬低头。 她笑笑,微微颔首后,将目光重新落在擂台上。 …… 赫连奕与白眉大侠已过了数十招。 就台上情形而言,赫连奕稳稳居于上方,他不急着结束,一身轻功施展得淋漓尽致,所有招式皆以守为主,每每白眉大侠攻来,他便巧妙躲过。 除非机会好到无以复加,否则,他根本不会主动攻击。 白眉大侠则恰好相反,他背上有伤,根本经不起长时间消耗。 他想速战速决,便只能主动攻击,可那赫连奕,比泥鳅还滑,好不容易攻到他近前,他瞬间就溜走了。 摆明了想消耗他。 白眉大侠也不敢不动,他一旦不动,赫连奕的攻击就来了。 也不知赫连奕本性如 此,还是刚在井下一郎那里学的,佯装攻击无数,假动作无数,往往十个动作九个是假一个是真。你根本不知他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最可恶的是,他的这些真假动作可随心所欲变换。 对于白眉大侠来说,与其疲于应付他这些真假动作,还不如主动出击。 “月月,感觉怎么样?”凤青翎戏谑般看着璟月。 “白眉大侠确实很厉害!”璟月很中肯道,“我家大野兽也很厉害。” 她顿一下:“白眉大侠有伤在身,他心里急,攻势很猛,我家大野兽虽也有伤在身,但毕竟调息过一段时间。我家大野兽现在是以逸待劳。只要不出意外,我很快就是武林盟主夫人了!你就是武林盟主嫂子了!”的 璟月说到后面,又开始得意。 凤青翎笑:“早给你说过,你家大野兽很厉害,你不信。” “现在信了。”璟月美滋滋,快速盘算了下这次能赢多少钱。 “对了,他这样打,你不怕别人说他胜之不武吗?”凤青翎下巴一扬,指着擂台的方向。 “哼,他们懂个P!”璟月冒了句脏话后,一脸理所当然道,“这叫战术取胜!明明有简单的方法赢,为何要 费心费力去打?” “再说了,等我家大野兽做了武林盟主,我倒要看看,谁敢叽叽歪歪!”璟月很有气势。 凤青翎点头:“厉害啊!照我看,你最合适的身份还是武林盟主夫人,什么秦国公主啊,青云堡堡主夫人啊,都不适合你。” “嫂子真有眼光,我也这样认为。咱晚上得吃三斤小龙虾庆祝下!我这就叫酒楼给做20斤小龙虾送来。”璟月说着,还真招手叫来青云堡侍卫去给他们取小龙虾。 …… 台上这场比武不愠不火的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比上一场白眉对战飞雪的时间还长。 当比武落幕,胜者没有是丝毫的悬念。 赫连奕。 白眉大侠累瘫在地上,不光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是白的。 原因嘛,自然是失血过多。 “承让了。”赫连奕朝趴在地上那人抱拳,紧接着便往璟月看去。 戚漠远略无语,他指挥天机阁的人,迅速给白眉大侠上药,止血,缝伤口…… 好歹一代大侠,若因失血而亡,死在这武林大会的擂台上,他家老爷子不把他唠叨死才怪。 “赫连奕胜!”戚漠远简单一句。 人群中,刚在白眉大侠倒下那一瞬已欢呼过 一轮的众人,再次欢呼。 欢呼声足足响了一盏茶时间。 戚漠远这才继续:“一炷香时间内,若无人反对的话,下一任武林盟主便由青云堡堡主赫连奕担当。”说话间,天机阁的人已点燃香,插在擂台边缘。 “我有意见!”说话的是庞席。 不待戚漠远询问,庞席已继续:“众所周知,青云堡堡主赫连奕娶的是秦国璟月公主,那么他的身份便是秦国驸马!敢问,我夏国武林的武林盟主,如何能让秦国驸马担当?” 庞席的话,让许多人陷入思考。 “此言差矣!”秦曜阳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经由内力推送后,却是声量大小一致的落在会场每个人耳里,“璟月确实是秦国公主,但赫连堡主却不是驸马。璟月嫁给赫连时,秦国皇上,也就是在下的父皇,曾征求过赫连堡主的意见,是否愿意迁居秦国,受封驸马,赫连堡主拒绝了。” “在下还记得,当日赫连堡主说,他是夏国人,虽与璟月真心相爱,却不愿离开家国。璟月为了陪伴赫连堡主,放弃了一切公主应有的待遇,只愿与赫连堡主浪迹江湖。” “请问,一个情愿放弃秦国皇家身份 ,也不愿离开夏国的男人,为何不能做夏国武林盟主?一个连公主都不做,甘心陪着丈夫浪迹江湖的女人,为何不能做夏国武林盟主夫人?” “我们每个人,心里的格局有多大,决定他能走多远。”秦曜阳笑,“我相信在场各位,都是心有丘壑之人,内心的格局不会被一点点身份,一点点国界所限。” 秦曜阳这番话,算是彻底堵死了众人的反对。 谁要是反对,便是没格局之人。 旁边不远处,夏烨只觉得双眸在不断抽,秦曜阳这是在讽刺他没格局呢!连一个与秦曜阳沾亲带故的武林盟主都容不下! 没错,是容不下! 身为帝王,他最在乎的便是皇权,便是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 夏国的武林盟主若是赫连奕,秦曜阳的挚友、妹夫,他夏烨的感觉便是如鲠在喉! 还有凤青翎的魔教,若魔教式微倒无所谓,可魔教一旦兴起,对于皇权来说,便是心腹大患! 他夏烨没那么大的容忍度,能坐视秦曜阳一脉的势力越来越大…… …… “确实不妥。”夏烨缓缓开口了。 他的言语没有经由任何内力推送,可此刻会场很静,他的声音便凸出了。 第904章 她家男人最靠谱 无数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人们不明白,这个英俊的,极有气场的男人,难道不是赫连奕的朋友吗?这几日一直和赫连奕等人一起出现。 此刻怎会反对? 难道,他知道什么赫连奕见不得光的隐私?能佐证赫连奕人品很差。 有人眸中迸射出八卦的色彩,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有些厌恶的看着夏烨……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人见不得身边人比自己好,大概,赫连奕交友不慎吧! “身份尴尬,往后发布命令时,难免让人多想。”夏烨再次开口。 “呵。”一声轻笑,戚漠远上前一步,他望着夏烨,缓缓问了个问题,“不知夏公子说这话是站在什么立场?武林?或者朝廷?” 朝廷…… 众人一阵哗然,既戚漠远能说出这番话,毫无疑问,这人是朝廷中人。 不过,这也难怪,秦曜阳是秦国王爷,凤青翎是夏国御封的公主,他们旁边有朝廷中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人,他既反对,必定是夏国朝廷中人。 只是,武林的事,关朝廷什么事情? “武林如何,朝廷又如何?”夏烨问。 “武林的话,夏公子就应该在上一轮自由挑 战中,把赫连奕打下去;朝廷的话……”戚漠远顿了一下,笑,“朝廷与江湖从来不相干,夏公子若真要反对,就应该率兵前来。江湖人虽多,单人作战能力强,但又如何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军队,如何抗得过国家机器?夏公子若真看不惯,把这里血洗了便是。” 军队……国家机器……血洗…… 简简单单几个字,众人惊骇,这位夏公子,得位高权重到何等地步? 姓夏……夏……国姓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姓的姓氏…… 这位夏公子,竟是……竟是……皇亲国戚,还是手握重权的皇亲国戚! 戚漠远也真当了得,竟敢和这人讨价还价! 夏烨早已气得不行,戚漠远是知他身份的,如今这番,又是军队,又是血洗,摆明了不让他亮出身份。一旦亮出,这些武林人士第一想法便是:皇上要灭了他们! 夏烨沉默了。 收拾这帮武林人士,倒不急在今天。 只是,通过今日这事,他得重新评估秦曜阳。 天机阁属江湖,却从来凌驾于江湖之上,光看每年各种榜单和操办武林大会这事就看出来了,他们在江湖上,有着绝对的权威。 再 说青云堡,青云堡同样属江湖,不怎么理会江湖纷争,却在江湖上地位极高。 如今,一向不参加江湖事的青云堡堡主忽然要做武林盟主,一向凌驾于江湖之上的天机阁,竟是为了让赫连奕顺利当上武林盟主,不惜与他这个皇上对着干! 而他们的身后,皆站着秦曜阳。 秦曜阳在江湖上到底有多大力量,除了这两个人外,他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 他忽的想起那年,秦七皇子在夏国皇宫被人设计,与凤青翎双双中毒,当时,他尚且未得到消息,秦曜阳居然已从秦皇子府赶到皇宫! 除了江湖,他在皇宫里同样有着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夏烨觉得有些头痛,那些从前帮过他,他依仗过的力量,如今,竟都是阻力! 夏烨不说话,其他人依附于他的人自然更不可能说话。 新旧武林盟主交接得很顺利,无涯道长语重心长说了一番话,国家大义,江湖道义面面俱到,希望夏国武林在赫连奕的率领下,能发展得更好。 赫连奕谦虚几句后,接过无涯道长的话,当着众人表了一番决心,基本是无涯道长那番话的翻版,只除了最末 尾一句:希望从今日起,江湖能更加有趣,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众江湖中人一片哗然,随即是会心一笑。 这些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人,倒是很支持赫连奕最后这句。 快意人生,谁不向往? …… 武林大会就此落幕。 璟月朝刚从擂台上走下来的赫连奕道了句恭喜后,目光随即朝赌坊掌柜看去。 赌坊掌柜眼色极好,见璟月看他们,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盟主夫人,您赢的那份,小的晚点给您送戚阁主别院。”赌坊掌柜恭敬道。 璟月满意的点了下头,这才继续对赫连奕道:“大野兽,你的伤怎么样?” 赫连奕很不满意自己排在银子后面,于是,他很夸张的抽抽嘴角,深吸一口气:“好痛!好像伤到骨头了!月月快给我吹吹。” 璟月一听伤到骨头,心口一揪,不过,当她听到赫连奕后面那句话,她揪起的心就放松下来。 “伤到骨头了是吧,别担心,嫂子在呢!待会儿给你上点药,保证你活蹦乱跳。”璟月说着,很有气势的拍拍赫连奕的肩膀,“我哥说了,江湖人受点伤痕正常,你别大惊小怪。你要记住,你现在是 武林盟主,一举一动都要有盟主之风。” “月月,你不担心我了?”赫连奕一副受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着璟月。 秦曜阳和凤青翎等人自动自觉离开赫连奕十丈远,不认识这个蛇精病。 璟月看过周围人的反应,焦急的小声提醒:“盟主之风呢?盟主之风呢?” “什么盟主之风?在我们家,向来夫人第一,为夫第二,往后这江湖,自然也是盟主夫人第一,盟主第二。”赫连奕道。 璟月喜滋滋的,面上却是不显。 她家这个男人,一向靠谱,最靠谱的就是疼女人。 …… 半个时辰后。 戚漠远别院,正厅。 厅里只有四个男人,夏烨坐着,戚漠远和赫连奕跪着,秦曜阳站着。 “皇上恕罪!”戚漠远的语气四平八稳,额头抵至地面。 身为夏国子民,今日公然反抗秦皇,确实是大罪。 夏烨没说话,只沉默着看着他,帝王的威压死死压下。 “虽草民不知皇上为何反对草民为武林盟主,但草民对夏国对皇上的心从未变过。”赫连奕道,“草民发誓,往后必定率江湖武林人士,事事以家国为先,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905章 终是我害了你们 夏烨沉默着,俯视着这两个躬身在地的男人。 谈不上信任与否,这两个男人,他不会给他们半分信任。 只是有些时候,他需要用帝王的威严压上一压,让他们记住,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皇上! 许久,夏烨这才开口:“都起来吧!” “是,多谢皇上!”两人齐齐磕头,站了起来。 “说起来,朕和璟月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叫朕哥哥。”夏烨顿了一下,深深看过赫连奕,“你既未接受秦国册封,倒是不防考虑接受夏国册封。朕认璟月为义妹,她便是双国公主,朕封你为驸马。” “草民多谢皇上美意。”赫连奕不假思索,“只是,草民无拘无束惯了,更愿意与璟月享受江湖生活。璟月一直向往做武林盟主夫人,草民得遂她愿,让她开开心心。” “你倒是个妻奴!”夏烨笑,眸中一丝讽刺。 赫连奕低垂着头,看不见夏烨脸上表情,却是不卑不亢道:“是,皇上说的极是。草民自第一次看见璟月起,就发誓要用一生去爱她。” “武林盟主……可不光光是个称号,还有许多责任,你确定你能担负?”夏烨问,“到时候,可别为了游山玩 水,把盟主的责任忘了。” “回皇上,无论草民是否是武林盟主,都一定会以民族昌盛为己任。盟主这个称号,是江湖人对草民的厚爱,草民必定会以一腔热血回报他们,扶持正派,打击罪恶,让江湖更加有序。”赫连奕答。 夏烨点头,就赫连奕这番话而言,他确实找不到可挑剔的地儿。 “至于你——”他把目光转向戚漠远,“朕知天机阁一向凌驾于武林之上,但今日,你这番表现,可不是真正公平公正。” 戚漠远对赫连奕的偏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戚漠远低头,微微躬身。 “朕不会要求你太多,只需要你天机阁在朕有需要的时候,站在朕的这边。”夏烨道。 “是。”戚漠远躬身,“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漠远承诺,会站在皇上这边。” 夏烨听着戚漠远自己加上的这个条件,忽的笑了:“朕是夏国的皇上,任何决定都是站在国家与百姓角度,少阁主不必担心。” “是。”戚漠远再次躬身,心下却不以为然。 没有人是圣人,皇上更不是圣人,在国家与百姓的前面,还有皇权。多少年来,多少帝王为了皇权,弃国家与百 姓不顾…… 赫连奕当选武林盟主一事,到此刻为止,总算尘埃落定。 …… 夜,众人在别院小庆祝了一番。 青云堡的侍卫果然从“手可摘星辰”端了20斤做好的小龙虾,别院厨子亦做了许多下酒菜。 夏烨与众人一起。 有了下午那番跪拜与谈话,戚漠远与赫连奕虽依旧称他“夏公子”,可言语中的疏离与恭敬却是一听了然。 夏烨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是凌驾于许多人之上,后来继位多年,有胆量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屈指可数,此刻,虽戚漠远与赫连奕对他态度有了差别,他也不放在心上。 秦曜阳没有就夏烨的反对提出任何疑问,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捅破?不如就像现在一般,吃吃喝喝粉饰太平。 夏烨没待得太久,两炷香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忍了许久的容西终于开口:“大哥,你和皇上这是怎么了?” 京城九少中,秦曜阳排名第一,容西排名第五。 秦曜阳看过容西:“那一年,自从你和漠远走了,京城发生了许多事。” “不就是两场叛乱吗?”容西道,“两场叛乱,夏国之所以没比变天,我听说大哥功不可 没。” 说到这里,容西的眸色黯了黯。 在第二场叛乱中,他们容家满门抄斩。 戚漠远立即握了容西的手。 “容五啊!”璟月开口,这会儿没事求戚漠远了,对容西的称呼从容西哥哥又回到容五,她长叹一口气,“这就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容西看过秦曜阳,他当然知道夏皇与秦曜阳之间的间隙不止璟月说着这么一点原因,只是,还有些什么?他竟是不知。 “那时,发生了许多事。”秦曜阳显然不愿多谈,“你若想知道,可问漠远。” 天机阁之所以称为天机阁,便是得利于他的情报网。 “至于夏皇为何反对赫连做武林盟主,却只一个原因,阿烨,有可能想对秦国发兵……”秦曜阳的语气有些沉重。 “什么?!”容西惊,随即便是否认,“不可能!” 秦国不是小国,皇上怎会想到攻打秦国?! “我也希望不可能,我也希望我看错了。”秦曜阳道,“我刚从秦国出关,来到夏国,夏国边境较之我离开那时,至少增兵十万。军队训练有素,磨合度很高,显然不是刚驻军过去。” “也许……只是寻常练兵。”这话说出, 容西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自己。 他无法相信,皇上竟有攻打秦国之心。 且不说他与秦曜阳的情分,他与秦曜阳从小一起长大。早年,秦曜阳助他登基,后来,再助他平定两场叛乱。 单说打仗本身:打仗,从来都是两个国家综合国力的考量,而不光是兵力!夏国这些年国力强盛,秦国亦国力强盛。两个强强之国一旦开战,倒霉的便是老百姓。 死伤无数不说,经济更是一夜倒退几十年。 皇上何必?…… 看着容西一脸惊愕,秦曜阳如安慰般拍拍他的肩,继而再叹一口气:“咱们京城九少……终是我害了你们……” “大哥!”容西喊了一声后,随即明白秦曜阳的意思。 京城九少,以秦曜阳为首,其他八个人,皆是像容西这样出生高门的子弟。 若秦曜阳一辈子在夏国做质子,一辈子帮夏烨,他们这些人必定受到重用,可如今,秦曜阳已回国,且贵为裕王,夏烨对他们,必定有所猜忌。 他连赫连奕一个武林盟主都容不下,如何容得下那些活跃在京城的世家子弟? 特别是二哥甘锦辰,还是御林军右统领! 容西忽的有种无法想象之感。 第906章 宁格儿死了 夜里,赌坊掌柜亲自把璟月赢的钱送了来。 因得太多人买赫连奕赢,故她赢得不多。 掌柜说:“盟主夫人,若您那天不在赌坊说那番话,众人没跟着你买盟主大人赢,您就不止赢这么点了!” 璟月心疼极了,却道:“没关系,蚊子肉也是肉,我对多少不在意,重要的是赢的感觉。” 掌柜立即巴结:“盟主夫人说得好,赌博嘛,要的就是赢的感觉!” 璟月微微颔首,动作矜持。 这时,掌柜立即拿出一盒小巧玲珑的金元宝:“这是咱们赌坊送给夫人的,一是庆贺赫连堡主赢得盟主之位,二是感谢夫人前几日莅临我们赌坊下赌注。” “我不缺银子。”璟月很直白拒绝。 “小的知道夫人不缺银子,青云堡富甲天下,怎么会缺这点银子?”掌柜道,“小的只是聊表寸心,恭祝一番,还请夫人收下。往后,夫人若想下注赌一把,还请选择我们赌坊。” 璟月盯着掌柜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要求,这才点头收下贺礼。 …… 与此同时。 秦曜阳收到来自秦国京城消息。 第一件事情是:文王已死。 太子派人做的,秦皇还不知道 。 太子的人将文王脸皮割下后,佯装成文王,继续上路。 第二件事情是:宁格儿死了。 宁王府的人许久没听到宁格儿的消息,便派人去荣王府,结果,不光宁格儿没见到,连宁格儿随嫁的丫鬟都没见到,只见到荣王府伺候宁格儿的丫鬟。 据荣王府的人称,荣王妃抱恙在身,不方便见客。 宁王府的人便三天两头前来,带着药材或者礼物说是看望,一连几次都没见到人,心下有疑,便同时飞鸽传书和派人到宁王府报信。 宁王府果然来了人,还是宁王府世子。 宁格儿的哥哥。 世子进京后,片刻也没有休息,直冲荣王府后院。 只见荣王妃的院落一片寂寥,再走进去一看,桌子上的灰尘已经很厚。 “人呢?”世子用袖子在椅子上一拂,便坐在宁格儿房间等。 荣王府的人哪敢给他答案,只忙着找荣王回来。 荣王回来后,直接告诉宁王府世子,宁格儿死了。 自荣王生母从贵妃变成敏妃后,宁格儿天天在王府大吵大闹,后来肝火淤积,一病不起,再后来就死了。 说这话时,荣王半分痛心也无。 宁王府世子知宁格儿与荣王从 来没什么感情,对于荣王这番轻描淡写说宁格儿死了,倒也不意外。 他随后提出要去看妹妹的墓地。 宁格儿没有葬在皇家陵墓,而是另外一处墓地,陵墓修得极其简单,根本就不是王妃的规格。 世子冷笑两声,道了句:“我竟不知道我妹妹被荣王休了!” 随后,他便找皇上理论去了。 估计就在这几日,宁王也要进京,到时候,怕是还要找贵妃。 宁王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宝贝的很,所以才造成她飞扬跋扈的性格。当年,贵妃给的荣王定下这门亲事,可是保证过要善待宁格儿。 如今,人居然死了…… 第三件事情依旧是:贵妃拒绝侍寝。 从欣妃死后,贵妃就开始拒绝侍寝。 每天若无其事的到皇后宫中请安,闲时逛逛御花园,喂喂鱼剪剪花枝,甚至,叫了戏班子进宫唱戏。 一切都无比正常,只除了拒绝侍寝。 秦皇之前还哄着,到这几日已是不踏入锦绣宫。 他开始临幸年轻女子,特别那位“悦嫔”,盛宠不断,赏赐不断,短短一段时间,竟已超越宫中所有妃嫔,大有将贵妃取而代之的势头。 “曜阳,母妃这是……”凤 青翎皱眉,有些担心。 贵妃所在的地方是皇宫,天底下最容不得任性的地方。 所有女人都围绕那一个男人而活,她们的喜怒哀乐,她们的荣宠衰败,都只取决于那一个男人。 贵妃这般…… 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当年,她明知秦皇只当她是挡箭牌,她可以笑着承恩,与其他女人争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尽职尽责做好挡箭牌。 后来,她知秦皇常年给她下毒,导致她不光无法怀孕,还会早死,她依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提,只做情深。 如今……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秦曜阳看过凤青翎,“我会派人问问。你别担心,宫中的事,母妃比我们处理得好,她既这样做,必定有她的原因。” 凤青翎点头,心里却想:变化这样大,该不会天空变成筛子,母妃也被人穿了吧? 当然,这种猜测只是天马行空,当不得真。 …… 同一天晚上。 井下一郎刚写完给倭国皇帝的信,就被两路人马追杀,追杀他的人全是高手。 内伤在身的井下一郎死。 临死前,他最后悔的事便是离开倭国之前,没有带侍卫。 当日,倭国皇帝 叫他带侍卫,他笑着说,身为的倭国第一高手,根本不需要侍卫,即便带了,也是累赘。 如今,怕是连死讯也传不回去了。 当夜,夏烨拿到井下一郎写的信。 他有些意外,那个井下,居然是倭国皇子。 不过,皇子又如何,杀了就杀了。 信里写中原武林高手如云,秦夏两国皇帝不光都盯着倭国,还派了探子在倭国,切勿轻举妄动。 夏烨看完信后,直接用烛火把信烧了。 像井下一郎那样自视甚高,刚愎自用的人,不会经常传信回去,这样一封信传回去后,倭国那边反而能猜到他死亡是在武林大会后。 与其这样,还不如没有任何信息回去。 任井下一郎的消息如泥牛入海。 …… 第二日。 因得武林大会结束,小镇已不复先前的热闹,许多人离开。 余下的,大多是与青云堡有些交情的,他们要亲自祝贺一番。 赫连奕与璟月只得留下,一是接受祝贺,二是拉拢人心,毕竟,武林盟主需要众人给面子才能撑起。 戚漠远没兴致陪人应酬,早早带着容西离开,只吩咐将别院留给赫连奕用。 而至于凤青翎秦曜阳和夏烨,则直接回京。 第907章 想搬去裕王府 秦国。 秦皇并不好过。 自欣妃走后,贵妃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拒绝侍寝。 月事来了,偶感风寒,头昏脑涨,心绞痛……总之就是身体不舒服。 开始的时候,他偶尔还能看见贵妃,好歹能进入锦绣宫。 后来,贵妃干脆以怕传染给秦皇,连锦绣宫都不让他进了。 派去的御医一波又一波,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在装病,只是不敢说,便只能以检查不出来为由搪塞。 秦皇当然知道贵妃只是找借口不见他而已。 否则,她怎么每天去皇后宫中不发病,每天逛御花园不发病,每天喂鱼修枝时不发病……不光如此,她还叫了戏班子,请宫中后妃听戏! 还给了那个名伶重赏。 单单他去找贵妃的时候,贵妃就抱恙在身。 他不明白,欣妃之死,里面不是没有贵妃的手笔,他还没生气,没罚她呢,她怎么就先矫情起来? 这些日子,他幸了许多人,年轻的,貌美的,会伺候人的…… 他原想找个人替了阮佩兰便是。 在这后宫,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 可是,他睡了那么多女人,没一个能给他想要的感觉。 不对,统统都不对。 她们都不是阮佩兰,没了那般骄纵 的性子,没了许多小情趣,女人们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刻意讨好,他越是感觉索然无味。 他想她,疯狂的想…… 想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他多想直接闯入锦绣宫,逼问她为什么?逼她接驾,逼她伺候他。 可是不能,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离不开她! 那样的话,她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不遂他愿。 他倒要看看,他和她,究竟谁磨得过谁。 这里是皇宫,他才是这里的主宰!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阮佩兰只是个妃子,她有母族,有儿子,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她的母族,她的儿子着想。 而他是皇上,只要他一句话,再强大的家族也要灰飞烟灭,再睿智的王爷也能沦为庶民。 到那个时候,她便只能求他…… 锦绣宫。 “娘娘,皇上今儿又翻了悦嫔的牌子。”香嬷嬷汇报。 “喔,挺好。”贵妃道,“这好像是这个月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了。” “回娘娘,是第八次了。”香嬷嬷道。 “明儿给悦嫔送个‘送子娘娘’像,祝她早日怀得龙嗣。”贵妃道。 “是。”香嬷嬷躬身,随即提醒道,“娘娘,悦嫔一向小气,您送她‘送子娘娘 ’像,她怕是要多心,以为您讽刺她生不出来。” “随她怎么想,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本宫送什么,赏赐什么,是本宫的事。”贵妃道,“她既有本事留得皇上日日宿在她哪里,便由得她在皇上那里告本宫嫉妒她好了。” 说到这里,贵妃就笑了。 “她就算说本宫嫉妒她,那也要皇上信才好……” 她一个连侍寝都懒得侍的妃嫔,会嫉妒谁呢?呵呵呵呵。 “娘娘,说到这事,奴婢要多嘴一句。您一直拒绝皇上,这不是事儿啊!”香嬷嬷一脸愁,“宫里其他女人,谁不是盼着皇上,只有咱们锦绣宫,皇上巴巴的要来,你偏要推。” “之前孩子没了的事,奴婢还能理解,您气愤,您不甘,可如今,这是为何?” “您就算不为您自己想,也要为裕王想啊!还有阮将军他们!” “您不以前常说吗,前朝后宫,本为一体……” 贵妃最近所作所为,香嬷嬷是真看不懂。 贵妃看过香嬷嬷,如同说别人宫中事情般,轻描淡写道:“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只是……做了这么多年棋子,做了这么多年挡箭牌,被人下毒多年……到底意难平……” “娘娘…… ”香嬷嬷还想再劝,这时,贵妃继续开口了,“本宫说的到底意难平,是指从皇上角度看见的本宫……到底意难平……” 她顿了一下:“这件事,本宫自有主张。若裕王那边问起,你就说,本宫说的不用担心。” 听到贵妃说自有主张,不必担心,香嬷嬷心头巨石陡然放下。 她就知道,娘娘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娘娘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思前想后计算过的。 她看不懂,不代表不对。 看着香嬷嬷放心的表情,贵妃淡淡一笑:“准备香汤,本宫要沐浴。” 香嬷嬷“是”了一声,退下吩咐人去做。 贵妃这才叹一口气。 累…… 从进宫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各种算,算局势,算人心。 唯独,没有真心。 “唉……” 沐浴的时候,贵妃下巴放在手背上,趴在浴桶边缘,一口气叹得余音绕梁。 “娘娘在想什么?”香嬷嬷问。 “想儿子了!”贵妃可怜兮兮的看过香嬷嬷一眼,“不知道他们这一趟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们这一趟回来后,本宫要提出,以后住裕王府。” 说到这里,贵妃被自己逗笑了。 她笑着,继续后半句:“这样, 以后就能天天看见本宫那宝贝儿子了!本宫的儿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人又聪明,武功还好,还孝顺……” “本宫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竟生得那样优秀的儿子……” 贵妃一个人自言自语,越说越开心,恨不得明儿就搬去裕王府的样子。 香嬷嬷和其他一干宫人却是一脸无话可说。 贵妃娘娘这样疼儿子,看儿子各种好,若以后真搬去裕王府,婆媳关系能处好吗?别看现在贵妃娘娘和裕王妃关系好,那可是没常见面的结果,住在一起就不好说了! 再说了,搬去裕王府这种事,是她想搬就能搬的吗?皇上能同意吗? 同样是秦皇宫后宫,其他后妃皆在猜贵妃究竟会不会失势。 “娘娘,皇上今日又宿在悦嫔那里了,没有过问贵妃,也没再派人去请脉……” “阮佩兰居然还在作!她也不怕吗?” “娘娘,照这样下去,贵妃失势只是迟早。” “这可不一定,一个能得皇上欢心这么多年的女人,会摸不清皇上的心思?” “也是,说不定哪天贵妃想通了,一碗所谓亲手熬的羹汤送过去,皇上立即就去锦绣宫了……” “那个女人,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 第908章 幻觉 夏国京城。 夏烨回京那天,文武百官皆知道。 他们同样知道,秦曜阳和凤青翎是与皇上一起回的京,也就是说,皇上这一趟忽然离京,是为了去接秦曜阳和凤青翎…… 有人说,皇上和秦国裕王爷,关系可真好! 也有人说,皇上怕是去接美人吧,谁不知道皇上对凤青翎,那是求而不得。 还有人说:做做样子而已,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哪有多少感情…… 但是,无论如何,皇上去接秦曜阳夫妇是事实,即便是做样子,也是秦曜阳夫妇值得皇上做样子。 “皇上,到京城了,咱们就此告别?感谢皇上一路相伴。”秦曜阳开口,征求意见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意思。 “明日下午,朕在宫中给你二人设宴,记得前来。”夏烨道。 “好。”秦曜阳爽快应了,“明日见。” “明日见。”夏烨颔首,他的目光转向凤青翎,随口道,“对了,你二人今日住哪里?” “自然住早年的秦皇子府。”凤青翎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我还跑回将军府?再说了,曜阳在京城又不是没府邸。” 秦曜阳点头,补充道:“前几日 已派人通知府里下人,该准备的应该已准备妥当。无论如何,总不至于没地方睡觉。” 夏烨笑笑:“如此,朕就放心了。” 凤青翎扑哧一声:“敢情皇上把我们当小孩子了?” “你是朕册封的公主,朕认的妹妹,把你当小孩子怎么了?”夏烨很努力忍住,才没有抬手,将凤青翎鬓前的发别至耳后。 “那就多谢哥哥了!妹妹和妹夫这段在京城的时间,还请哥哥多照顾。”凤青翎笑嘻嘻道。 夏烨最烦凤青翎有意无意将她和秦曜阳放一起,仿佛提醒一般,不过,他也没表现在脸上,只笑着:“放心,有朕在,你二人就算在京城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多谢哥哥。”“多谢皇上。”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 夏烨责备的看过秦曜阳,为他这几声极有距离感的称呼不爽。 “明日早点进宫。”夏烨再叮嘱一句后,上了马车。 …… 秦曜阳和凤青翎转身往秦皇子府走去。 两人没再坐马车,只信步走着。 一是坐车坐得乏了,二是想看看夏国京城的变化。 京城里,目光所及的地方,依然是熙熙攘攘,人们衣着华丽 ,一派盛世之像。 “那人好帅!”“那是谁啊?” “天啊!那是秦皇子!秦皇子回来了!” “秦皇子不是回秦国了吗?怎么又来了?该不会又变成质子了吧?” “怎么可能?瞧他们身后,可没有军队护送,若是质子,肯定要派军队护送的。” “那就是来省亲的,秦皇子妃是将军府小姐,好像是凤家三小姐来着。” “感觉凤三小姐长漂亮了啊!” “肯定是和秦皇子在一起久了,就变好看了!”…… 这些议论虽没大声说,但也决计声音不小,秦曜阳和凤青翎一字不漏的听着。 秦曜阳笑,他的嘴角微扬,不时侧头看过凤青翎。 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瞧,你好看了,都是为夫的功劳。 凤青翎也笑,只不过,她的笑只是为了维护秦国裕王妃形象的笑,笑得一点都不真诚。 她的手被秦曜阳牵在手上,她却使劲捏着秦曜阳的大手,无声而激烈的反抗:哼,谁说我变美是你的功劳?!乱说!我本来就不丑。反而是你,从一个纨绔公子变成正经王爷,都是我的功劳的才对。 秦曜阳也不反抗,只任由凤青翎捏着,唇角笑意更 甚。 反正,没有用内力的捏捏,一点都不痛,就当是按摩了。 他们家青翎,平时里就是太成熟了,偶尔做点小女儿情态的事情,他高兴得很。 …… 秦皇子府。 高门朱墙,门前的石兽一如当如那般威武的。 门开着,管家站在门口候着,其他仆人半数站在门外,半数站在门内。 人不多,不过七、八个人,都是当日秦皇子府的老人。 当秦曜阳离开夏国,遣散仆人时,他们不愿意走,范管家便让他们留下了,平日做做打扫府邸的事情。 “小的见过王爷,王妃!”管家双眼有些红,说着双膝就要跪下。 秦曜阳快步两步,伸手扶了他,目光往周围正欲行礼的众人看去:“你们这是做什么,先进屋吧!本王只是出去了一趟,你们不用行如此大礼。” 话虽是如此,但进府邸后,众人依旧坚持把刚才那番跪拜之礼做完了,这才该干嘛干嘛散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继续往内院走,管家便跟在他们身后。 他絮絮叨叨说着自从秦曜阳回国后,这里发生的一切。 皇上来过几次,有时候只是多坐坐,有时候会喝一盏茶,最夸张的一次 是王爷王妃大婚的时候,皇上在这里大醉了一场…… ……醉生梦死,没了。 秦曜阳含笑听着,走过前院时,秦曜阳的目光朝周围看过几眼,忽的将管家打发走。 “曜阳。” “嗯?” “我听着管家那番表述,怎么老觉得夏烨深爱的,原来是你。” “幻觉!他要深爱为夫的话,能有你什么事吗?” “嗯?”凤青翎侧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暗示我,他若深爱你,你就接受他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秦曜阳笑得促狭,“你看戚漠远和容西,为夫在想,男人与男人之间,难道有致命吸引?” “不许想!”凤青翎凶巴巴道,“你要敢想的话,我把你咔嚓了!” “怎么咔嚓?”秦曜阳含笑,手臂猛的一勾,再猛的把凤青翎推靠到旁边大树上。 “当然是……”凤青翎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只可惜,她这动作没半点气势不说,还被秦曜阳微微低头,就在她的手刀上亲了一口。 接下来便没再有其他话。 秦曜阳两只手撑在凤青翎身体两侧,他二人双眸交缠,唇与唇不断靠近…… 院子里,空气也跟着变得绮丽起来。 第909章 你们到底还要看多久? 意料中的吻始终没有落下。 这两人目光交织着,直到这场戏终于演不下去,直到看客们从期待到失望…… “你们到底还要看多久?” 一声叹息响起,秦曜阳抓过一把树叶,“咻咻咻”几声,树叶朝7个方向射去。 接下来便是一阵窸窸窣窣,有人从树上落下,有人从屋顶上滚下,有人从花丛里跳出…… 一个个全是熟人。 京城九少除了容西外所有人都已到齐。 “哎哟!”七少揉揉屁股,“老大,你出手也太狠了!幸好我武功不错,否则就被你射杀了!” “武功不错?”秦曜阳瞥过他一眼,“武功不错的话,会如此狼狈从屋顶滚下?” “那是某些人武功太高,一枚树叶也能射得像飞刀一样!”七少痞兮兮,“老大,偶尔,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变态?” “不觉得。”秦曜阳道,他的目光落在二少甘锦辰身上,转而继续训七少,“同样的树叶射出去,你看人家老二,毫发无损,还把我的树叶折了,再看看你……” 七少无言以对,二少已笑着岔开话题:“大哥的内力又精进了,这一手拈花伤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 秦曜阳笑笑,他们京城 九少里,以他的武功最高,紧接着便是二少甘锦辰,御林军右统领。 “假以时日,你也可以。”秦曜阳道,他顿了一下,很快又问,“你今日怎么有空?” “皇上许的。”二少道,“前些日子,皇上离开京城时,就给我说了声。他说他去接你,还说待你回来那日,我可以不当班。” 秦曜阳点了点头:“皇上有心了。” “老大,老大……”七少再挤到秦曜阳旁边,“你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没做完?” “什么事情?”秦曜阳一副不解。 “亲嫂子啊!”七少痛心疾首,“你不能勾了我们半天,就让我们看个那个!” “除了亲嫂子,还想看什么?”秦曜阳挑眉。 七少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随便随便,比亲亲进一步的动作,我们都想看。” “看你个头!”秦曜阳一巴掌拍在七少脑袋上,“就你这般不知轻重,若把你嫂子吓跑了,我看你到哪里去给我赔个王妃!” “嫂子会这么容易就被吓跑吗?”七少嘟囔。 “会。”凤青翎一个字回复。 七少看看凤青翎,又看看秦曜阳,悲愤道:“你们两口子欺负我!” “怎么欺负你了?” “我们 上次千里迢迢跑到秦国,就没闹成洞房,这次看个亲亲怎么了?” “上次……”秦曜阳笑,“上次不是为了喝喜酒吗?怎么,你没喝够?……来人,抬十坛酒过来!” …… 少顷,宴席已摆好,就在院子里。 “极品天子笑?”秦曜阳刚闻了下杯中酒,立即将目光投向管家。 他这座府邸,向来只有两种酒,一是醉生梦死,二是自己亲手酿制的酒。 这极品天子笑,从来只是御酒,只往宫中送。 “是。”管家躬身,“上次皇上把酒窖里酒喝光打光运光后,就派人送了极品天子笑,全部放在酒窖。” 秦曜阳“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老大,皇上这是赔你酒呢!”四少道。 秦曜阳笑:“亏得他喝了我的酒,还知道给我补上,否则,咱兄弟几人,今儿只能将就了。” 众人又一阵笑,觥筹交错。 凤青翎只少少的用了点,便以酒力不胜离席,将时间空间留给这群久未见面的兄弟。 “大哥,嫂子可真懂事!”有人看着凤青翎背影。 秦曜阳亦侧头看了会儿,似舍不得,直到凤青翎的背影消失,他这才继续:“你嫂子不光懂事,还很了不起。” 再 紧接着,秦曜阳大概讲了下他在秦国的经历,他讲得很平淡,众人依旧从平淡的话语中听出许多惊心动魄,随后,众人又讲了各自的发展。 每个人都是向上的趋势。 待他们说完,有人感慨容五不在,秦曜阳便讲了容西的近况。 虽不在京城,虽已不是小侯爷,的但跟着戚漠远,倒也逍遥。 …… 离席后的凤青翎自然不会马上睡觉。 她叫上朝霞晚霞龙八,从秦皇子府走了出来。 京城的夜,虽不复白天热闹,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通宵达旦的赌场,吆喝声不断传来;开张至半夜的酒馆,稀稀拉拉坐着几桌客人;花红柳绿的青楼,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拉客人,丝竹声,娇笑声不断从里面传来…… 凤青翎从外面走过,她的双眼看过两旁的一切,眸中没有任何欲望,完完全全旁观者的模样。 路上偶尔会碰见微醺的男人,看着对面有单身女子,想上去调戏,可目光触及到凤青翎清冷的眸,立即就打退堂鼓了。 那样凌驾于尘世之上的眼神,不是一般人能拥有。 脚步终停在镇国将军府面前。 凤青翎的眼神柔和一点,嘴角微微上扬。 倘若当日, 她没有穿越到这个时空,没有穿越成凤青翎,是不是所有人的命运又将不同? 她想起老祖母,想起三婶婶,想起凤雪瑞,凤思葭,也想起已经死去的许多人…… “王妃,您若想进去的话,奴婢去敲门。”朝霞道。 “我确实想进去看看,但不必敲门。”凤青翎说着,走到将军府侧面,纵身一跃。 “咻——”破空之音传来。 凤青翎伸手一抓,将破空的竹箭抓在手里。 这一箭只是警告,故只是竹箭。 “咻咻咻。” 再三道风声,转眼到了近前,这一次,不是箭羽,而是人。 凤家暗卫。 像凤家这种名门望族,底蕴不容小觑。 “是我。”凤青翎忙开口,她可不想和自家人打。 凤家暗卫定睛一看,有些意外竟是凤青翎,忙抱拳:“属下等见过三小姐!” “嘘!”凤青翎食指放在唇上,这时,朝霞晚霞和龙八也已翻了进来。 “别出声,我只是忍不住想回来看看。”凤青翎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人都睡下了吧?” “回三小姐,都睡了。”暗卫道。 凤青翎再往前走了一段,忽想起一事:“当年,秦曜阳经常翻墙到我院子,你们怎么从来没发现?” 第910章 当年的事啊…… 当年那事…… 那是凤家暗卫们心里的隐痛啊! 听说秦曜阳日日夜里都来,可他们看见秦曜阳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回三小姐,姑爷武功太高,神出鬼没,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发现。”暗卫甲道。 “可你们是一般人吗?”凤青翎反问。暗卫之所以是暗卫,便是他们各项武功都已很好,特别是轻功。 “……回三小姐,我们偶尔也能发现姑爷。”暗卫乙道,“比如那次,姑爷从厨房端了一口锅,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怕只有那一次吧?”凤青翎笑着瞥过那人。 “确实还有几次。”暗卫丙沉稳答。 “那刚才我一翻墙,你们就发现了?”凤青翎问。 凤家暗卫暗暗叫苦,三小姐这是不乐意她的武功不如姑爷呢! “三小姐既是回家,自然不会想到藏匿身形,更不会想到小心翼翼,故属下等很容易就发现了。”暗卫甲回。 凤青翎回忆了一下方才翻墙过程。 确实,她只想到要翻进来,没有考虑其他。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很清楚,她和秦曜阳之间的武功,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就比如拈花伤人那一招,她就使不出来。 那一招对内力要求太高。 “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别 跟着了。”凤青翎开口,“不光凤家暗卫,朝霞晚霞龙八也别跟着。” “是。”众人齐齐道。 凤家这三个暗卫很快给将军府其他暗卫们传了讯息过去:来人是三小姐,不要打扰。 将军府其他暗卫纷纷回了“收到”的讯息。 …… 朝霞晚霞龙八与凤家暗卫们也算是老熟人,很快便隐在暗处说起话来。 “晚霞主讲凤青翎到了秦国后,如何厉害如何大发神威?特别是夜国那一段,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她保留了现任夜王的身份,前任夜王与凤青翎的关系,只重点讲了斗蛊,小蜘蛛如何变成超级大蜘蛛。 朝霞坐在旁边,她微笑着,时不时看过晚霞一眼。 这么多话,也亏得主子是王妃,若跟着王爷,早把他们赶走了! 龙八则在旁边打边鼓,晚霞每每说到兴起,他便加无数语气助词,或者夸张点评两句。 晚霞无数次嫌他烦,朝他投过不满的很多眼,龙八完全视若无睹,直到—— 凤家暗卫们也忍无可忍,众人配合着,将龙八踢下大树。 “太过分了,啊!”龙八翻身起来,朝着树上喊,“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团结友爱精神?” “没有!”众人再齐齐。 “龙八,你再这样 聒噪,以后会讨不到媳妇儿的!”有人语重心长。 龙八偷偷看过晚霞一眼:“谁说我要讨媳妇儿了?我一个人过得挺好。” “哼。”一声嗤笑,正是晚霞,“昨儿是谁在盘算娶媳妇儿要花多少钱?” 龙八笑嘻嘻跃上树梢,恰站在晚霞旁边:“我这么穷,要不晚霞妹子将就将就,嫁给我做媳妇儿?” 晚霞嫌弃的看过他:“抱歉,我长了眼睛的,眼睛也还没瞎!”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龙八撇撇嘴,也不在意。 …… 凤青翎走在将军府石径上。 穿过前厅,路过武器坊,她看过武器坊前面那一大块空地。 想起她的焚,那时,老太君赐她在兵器坊选一件她喜欢的武器,她便相中了那把刀。 魔教圣物,焚。 那时候,老太君应该也是赌一把吧! 她明知她不是原装货的凤青翎,依然将那把刀送给了她。 想起那时与三婶婶在这里切磋武功,她的那套鞭法便是三婶婶教的。 她笑了笑,三婶婶,你可还好? 前几日,在武林大会上,你那青城派掌门人的哥哥有向我挑战,叫我用“焚”与他一战。 结果,武林大会之后,他居然就走了…… 武器坊之后,便是后院的地界。 凤青 翎先去了大房院落,这里是她曾经住了好一段时间的地方。 大房夫人住正院,她住偏院。 大房夫人的女儿,嫡长女是皇后,而她是皇上点名要接进宫的女人,还是大房夫人的夫君移情别恋的结晶。 那时,大房夫人日日看着她,该有多不爽啊! 想到这里,凤青翎再又笑了笑。 她想起夜王,想起夜王后,想起奔雷…… 母亲…… 她叹一口气,母亲这一生,用红颜祸水四个字形容,倒也不亏。 她逃婚,奔雷不但不恨她,反而一生记挂她,寻她,找她;她与夜王相恋,导致夜王一生与夜王后不睦;后来流落在外,以怀孕之身遇见凤家大将军。 凤家大将军不顾家族发对,硬将她腹中的孩子说成是自己的,非娶她进门不可…… 母亲…… 凤青翎曾看过画像中的母亲,那个女子,与自己有些像。 虽说比自己好看一点,但也决计称不上倾国倾城,不知如何就让那几个男人失了魂…… 不过,无论如何,无论当年如何感情纠葛,无论当年的故事里有多少情深义重,或者有多少狗血,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尘归尘,土归土。 这大房院落如此清净。 母亲死了,将军死了,大房 夫人死了,夜王死了,夜王后也死了…… 余下的,不过一个奔雷, 一个被人穿越了灵魂的凤青翎,以及被迫当夜王的殷莫。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殷莫,阳光下,他清眸浅笑,像极了另一个人。 她在穿越之前,曾偷偷喜欢过的那个人。 凤青翎没有再往屋子里走,而是朝着老祖宗的院落走去。 那个睿智的老人,那座凤家最深处的院落。 刚走到门口,凤青翎尚未的推门,四个暗卫已齐齐挡在凤青翎面前。 “三小姐,老祖宗已经睡下了,还请三小姐明日再来。”暗卫抱拳,轻声。 “我只想进去看看,不会吵醒老祖宗。”凤青翎道,“你们若不放心,可跟在我旁边。” “属下不敢。”暗卫再次抱拳。凤青翎那话的意思是,你们若不信任我,可跟在旁边。 “我想老祖宗了。”只这样简单一句话。 四个暗卫对看一眼,让开一条道—— 三小姐是老祖宗最青眼有加的凤家人,老祖宗无数次感慨,若青翎是男儿身就好了,定能让凤家再现往日辉煌。 老祖宗也很想三小姐,他们好几次听老祖宗说,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三丫头。 如今,三小姐回来了,她说,她也很想老祖宗…… 第911章 差点没饿死为夫 凤青翎很顺利走了进去。 这座凤家实际当权者的院落,这个在这个世界,给了她无数帮助的老人的院落。 走过前面那一段院子,远远的,她听见老祖宗在咳嗽。 夜咳。 喉咙里听起来没有痰,咳嗽后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破风箱。 这是伤了肺的表现。 老祖宗年轻的时候,一直跟着老将军征战沙场,戎马一生,身上难免有老病根。 那时,她还未离开夏国,曾尝试着给老祖宗调理身体,只可惜,旧疾太多。 而她那时的医术还很浅。 凤青翎没再往前走,只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 大概一盏茶后,老祖宗的咳嗽渐渐平息,凤青翎这才悄然往后退,退到大门外,再伸手招来暗卫。 “老祖宗这咳频繁吗?每天大概几次,都什么时辰?”凤青翎问得很细。 不光问了老祖宗咳嗽的问题,还问了她的许多其他旧疾。 暗卫们一一作答。 凤青翎点头,到将军府前院后,她吹了一声口哨,朝霞晚霞龙八立即闪了过来。 “走了,回家了。”凤青翎道,她朝周围凤家暗卫抱拳以示感谢。 随即带着朝霞晚霞龙八原路翻墙而出。 …… 秦皇子府的宴席还未散,凤青翎没去打搅他们。 只远远看过一眼,便回 了房间。 半夜,迷迷糊糊中,有个光溜溜的人钻进被窝,带着酒香,将她抱进怀里。 凤青翎唇角微微动了下,抬头在秦曜阳下巴上啄了一口,继续睡。 秦曜阳喉结滚动一下,终不忍心将凤青翎吵醒,只得压下心头邪火,将人抱得更紧一点。 第二日早上,凤青翎在秦曜阳胸膛上醒来。 “早。”声音中尚有刚睡醒的朦胧,带着些许沙哑。 “你终于醒了?”秦曜阳问,声音暗哑得不行。 “你不会告诉我你一夜没睡吧?”凤青翎吃惊,柔软的身体很明显感觉到秦曜阳那啥啥啥。 “等了你一宿,你说呢?”秦曜阳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下面,再恶狠狠道,“你要再不醒来,我就……” “下次别忍这么辛苦了……”凤青翎配合着他的动作,辗转亲吻。 秦曜阳眸光一亮,以为凤青翎要说下次实在想,就把她叫醒,或者说在睡梦中和她恩爱。 岂料,凤青翎开口,内容却是:“要实在忍不住,就去冲个冷水澡。” “冷水澡也不行怎么办?” “那就冲两个!” 许久之后,秦曜阳终于舒坦了。 骨头骨节,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肌肉都散发着神清气爽的气息。 “舒服吗?”秦曜阳浅啄着凤青翎的额头 ,鼻子,脸颊,唇角,小小阳依然在她体内。 凤青翎“嗯”了一声,点头,勾住他脖子的手微移,闭上眼睛,享受的重新吻上他的唇。 再许久以后,这两人甜蜜够了,这才起床。 “这一路,差点没饿死为夫。”秦曜阳抱怨。 从秦国过来那一路,自从进了夏国境内,就不断有人和事打扰他们,想做点甜蜜事都没法酣畅淋漓。 凤青翎笑:“以后住自己家里,便自在许多了。” 秦曜阳深以为然的点头,他家这个女人,从来知情懂趣,一点也不扭捏,不口是心非。 会取悦男人,更会取悦自己。 真是让人爱到骨头里。 …… “昨儿夜里,你去将军府了?”秦曜阳一边洗脸一边问。 “是。”凤青翎点头,神情有些黯然,“老太君的身体,比起当时我们离开时,又差了许多。” “你的医术不又精进了不少吗?我们待会儿就去将军府,你再给老太君看看。”秦曜阳道。 “比起老太君的身体,我更担心另外一事……” 凤青翎没有说她担心什么,秦曜阳却是清楚得很。 凤青翎在担心夏国驻扎在秦国边境的大军,若秦夏两国开战,凤家不光尴尬,很可能还会被夏烨拿来要挟…… 关于夏烨,秦曜阳 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岂会不了解他? 为了他的帝王大业,他什么都能牺牲。 “你也别太担心,这件事也不是无解。”秦曜阳分析道,“凤家手握重兵,驻守的又是漠北,与匈奴交界的地方。到时候,秦夏一旦开战,匈奴只要做出一点点攻打的迹象,夏烨便不敢调北军往南。” 他顿了下,继续道:“第二,当时局混乱时,夏烨为了防范凤家叛变,难免要挟持人质。他会把京城里的老太君等人接进宫里,却不敢让她们有一分一毫的损伤。一旦损了伤了,或者死了,凤家军放匈奴铁骑南下,那时候,京城就是腹背受敌。夏烨不敢冒这个险。” “当然,也有意外,比如他找到了其他人替代凤家军。”秦曜阳道,他的目光看着凤青翎。 “好,我知道了。”凤青翎点头,“我今日会提醒老太君。” …… 凤家。 老太君一早就醒了,这人啊,越老越没什么瞌睡。 “三丫头昨儿就回京了,今日怎么也该回将军府了!”老太君心情不错。 “是。”随身嬷嬷笑着道,“只是此刻时辰尚早,估计还要晚些时候。我听说皇上今儿设了国宴,给王爷王妃接风。” “皇上有心了。”老太君道,她顿了一下,“说起 来,昨儿夜里,我梦见三丫头了,依稀看见她就站在院子里。” “老祖宗这是思人入梦。”嬷嬷笑。 “可不是吗?我还记挂着要和三丫头杀几盘棋呢!”老太君道。 三房院子里。 凤雪瑞一大早就兴奋得睡不着了,吵着叫三房夫人给她看哪套衣服好看。 “不过见你三姐姐,你至于吗?”三房夫人笑着,“那套,绿色那套,看起来更英姿飒爽一点。” “好。”凤雪瑞开心的拿过衣服,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待会儿要挑战三姐姐,若三姐姐不答应,娘记得帮我说。我苦练了这么久的鞭法,这次总能打败她了吧?” “这可不一定。”三房夫人道。 “娘,您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女儿威风!”凤雪瑞说,“她嫁人这么久,又是王妃,当然要操持王府,哪有时间练武?我就不同了,我心无旁骛,每天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好好好,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三房夫人替凤雪瑞整理衣领,“待会儿若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喔!” “怎么可能?!我现在也是高手!”凤雪瑞挥挥拳头。 三房夫人忍住没告诉她凤青翎在武林大会上,重挫三大高手的事。 …… 上午已时。 凤青翎和秦曜阳终于到了。 第912章 我是国手大神医 他二人走在前面,后面是捧着许多礼物的下人。 虽大婚已久,却是第一次回门。 老太君率众人候在前院。 凤青翎虽是晚辈,但邻国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老太君得亲自来接。 “三姐姐,三姐姐!”凤青翎刚跨入将军府大门,就看见凤雪瑞又是跳着招手又是喊。 凤青翎朝她微微一笑,再朝三房夫人微微颔首后,继续朝老太君走去。 老太君双手杵在虎头拐杖上,背脊因年老微弓。 “晚辈青翎叩见老祖母!”凤青翎双膝跪下,朝老太君恭恭敬敬磕头。 秦曜阳作为凤青翎的夫婿,自然也跟着磕头。 老太君受了他们一拜后,这才微微颤颤将人扶起,嘴里不断说着“好,好”。 起身后,凤青翎又朝二房夫人,三房夫人行了福身之礼,喊了“二婶婶好,三婶婶好,思葭妹妹好,雪瑞妹妹好”。 这一行人一一向她和秦曜阳还礼。 礼毕,凤青翎和秦曜阳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君,往将军府正厅走去。 “老祖母,青翎好想您!”凤青翎说,眼睛微微红了红。 “丫头,祖母也想你。”老太君拍了拍凤青翎的手,感慨道,“这才走了 没多久,怎么老身感觉过了半辈子?” “在青翎的记忆中,陪老祖母下棋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凤青翎红着眼睛笑,“却原来已过了这么久。” “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一段时间。”老太君道,她说着,侧头看了秦曜阳一眼,“裕王殿下,我这个老婆子也没多长时间了,你们这次回来,便住在我将军府吧!还不知道你们下次回来时,我这个老婆子还在不在。” “老祖母长命百岁呢!”“老太君长命百岁。”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正是凤青翎和秦曜阳。 “那,老身刚才说的?”老祖宗再问。 “自然是谨遵老太君之命的。”秦曜阳笑。 凤青翎感激的瞥过秦曜阳一眼,秦曜阳眸中除了笑,再无其他。 旁边,凤雪瑞虽急着想和凤青翎较量一番,却也知此刻不是好时间,只乖乖跟在后面。 凤思葭偷偷看过秦曜阳无数眼。 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帅,一样明亮耀眼,一样如太阳般紧紧吸引着她的心神。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少了风流不羁,多了成熟稳重。 与从前一样的是:他的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凤青翎,其他女人在他 眼里,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没有任何区别。 二房夫人虽羡慕嫉妒凤青翎嫁得好,但人与人的际遇就是这样,没法比。 她可怜的女儿,至今待嫁闺中。 三房夫人好几次偷偷瞟过凤青翎的肚子,这丫头什么都好,秦曜阳对她也好,看起来挺和睦。 可是,她的肚皮怎么就不争气呢? 这嫁入皇家的女人,子嗣多重要啊!晚点她得私下提醒提醒青翎,让她好好调理下身体,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一行人,每个人各有所想,很快到了大厅。 秦曜阳话不多,只是陪着凤青翎。 凤青翎以问候老祖宗为主,除了昨夜问的那些情况,她再给老祖宗把了脉,检查了她的腿疾,紧接着便是一番食物上的嘱咐。 她不光说,还生怕嬷嬷或厨子记不住,又叫人拿了笔墨,将要叮嘱的地方写了一次。 老太君看着她忙,心里暖融融的。 直到凤青翎写完,她这才调笑:“知道的人知今日是我凤家三丫头回来了,不知道的人还因为家里请了个国手大神医。” “老祖宗,您这就不知道了。”凤青翎几分骄傲,“我虽不是国手大神医,但也和国手大神医差 不多了!在秦国的时候,只要是我开的方子,连御医都不会轻易质疑。” “这么厉害?”老太君一副不信的样子,将目光转向秦曜阳,似要求证。 秦曜阳立即道:“确实如此。宫里御医若遇到棘手的问题,会亲自到裕王府请教青翎。” 有了秦曜阳的做保,老太君不再怀疑,大笑着说了好几个“好”! 倒不是想凤青翎把她这身体调理得多好,她这浑身的病,都是常年累月的旧疾,能缓解一些疼痛已是不错,就她现在的高龄,即便是死,也是寿终正寝。 她开心,纯粹是开心凤青翎医术好。 一个人,多一样技能便能多一份活命的机会。青翎的武功自不用说,若再配上精湛的医术,她能活得比其他人更长。 老太君毕竟年事高了,在大厅坐了半个多时辰,便有些乏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起身,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君送她回她的院落。 “三姐姐!”凤雪瑞急啊,凤青翎从回来到现在,一颗心都扑在老太君身上,她怕没机会挑战凤青翎。 凤青翎回头,眸光在凤雪瑞那一身衣服上打量过一番,猜到她想做什么。 “朝霞。”凤青翎唤 了一声,“陪雪瑞妹妹练会儿武功。” “是。”朝霞领命。 凤雪瑞多不乐意啊,她要挑战的人是凤青翎,现在和凤青翎的侍女对打有什么意思? “朝霞武功很高,你不一定是她对手。”凤青翎朝凤雪瑞说了一句后,继而叮嘱朝霞,“别下手太重。” “是。”朝霞再次领命。 凤雪瑞更不乐意了,她日以继夜练武,她现在是高手! “走吧,我们俩比划比划!”扬起年轻的下巴,凤雪瑞朝外一指,朝霞跟着她走了出去。 …… 凤青翎和秦曜阳将老太君送回院落后,便扶老太君在软椅上躺下,再亲手点了安神的香。 “丫头啊……”老太君的声音如从缭绕的香中传来。 “青翎在。”凤青翎半跪在软椅旁边,轻声应。 “听说,皇上给你们设了接风宴……”老太君闭着眼睛。 “是。”凤青翎道,“接风宴设在今日下午。” “一切小心。”老太君再道。 “是,青翎知道。”凤青翎将搭在老太君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将她身上盖好,“老祖母,您安心休息。” “从宫里回来后,到我这里来一趟。”老太君再道。 “是。” 第913章 挖你眼睛 凤雪瑞正在和朝霞比武。 “……不行,我刚出手慢了一点,不算!我们再来一次!……” “是。” “……你怎么变换招式了?和刚才不一样了?……” “因为五小姐打得更好了,奴婢若不换招,怕就要输了。” “有道理,我们再来一次!” “是。” “……你武功不错啊,再来一次!” “是。” “朝霞,你武功比起我三姐姐怎么样?” “回五小姐话,奴婢打不过王妃。” “怎么可能?你武功这么好!”凤雪瑞不信。 “奴婢真打不过王妃,王妃很厉害。”朝霞躬身站在旁边。 凤雪瑞撇嘴,转头便看见凤青翎和秦曜阳已从老太君院子里出来。 “三姐姐,三姐姐,我们比武好不好?”凤雪瑞飞奔过去。 凤青翎看过侧立在旁边,一脸轻松的朝霞,再看过额上全是汗的凤雪瑞,从袖子中拿出一块丝帕,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 “刚和朝霞比武,还没过够瘾吗?”凤青翎柔声。 “朝霞是很厉害,我也学了很多,但我要挑战的是你啊!”凤雪瑞扬声,“我现在练武可认真了!从来不会偷懒。” “不错。”凤青翎笑着赞 ,“可你今天已经累了,和朝霞打了这么久,身体早已不是巅峰状态,现在再和我比试的话,你会吃很大亏。” “我不在意!”凤雪瑞兴奋。 “可我不想占你便宜啊!明日上午可好?我把时间给你留出来,一上午我们都可以切磋。”凤青翎笑。 凤雪瑞虽有些遗憾今日比不成,可既然凤青翎承诺了明天,那就再等等好了。 当下,凤雪瑞点头,愉快的说了“好”。 一直站在旁边的三房夫人感激的看过凤青翎,就凤青翎的武功,她既说留半日给凤雪瑞,那必定是打算指点她一番。 也好,凤青翎武功比她强,对敌经验比她多,她既然肯指点雪瑞,那效果定然不俗。 凤青翎朝三房夫人笑笑:“三婶婶授青翎鞭法,青翎投桃报李而已,不必记挂在心。” 凤雪瑞没听懂什么投桃报李,三姐姐不就是和她比试一番吗?难道说三姐姐当了王妃后,这些都不能有,或者时间太过宝贵,不过半天时间都很难。 “娘,三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凤雪瑞问。 “听不懂就不要懂,等以后时间长了,自然就懂了。”凤青翎道。 …… 午饭是和凤家人一起吃的。 老太君一惯在她的小院子用餐,故没有出来。 凤青翎与凤思葭关系一向不好,她也懒得演什么姐妹情深,故和她们母女并不多话。 凤思葭自很多年前的喜欢上的秦曜阳后,再看不上其他男人。 如今心上人好不容易回来,她自然想一次性看够本。 碍于凤青翎积威,她不敢光明正大看,便偷偷看一眼,看两眼,看三眼…… 她的这些动作,她自以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可事实上,怎逃得过一桌其他人的眼光。 凤青翎只觉一阵恶心,忍了一会儿后,“啪”的放下筷子,再心平气和道:“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她很快离席,秦曜阳自然也跟着离开。 凤思葭看不到心上人了,心头大为不爽:“还王妃呢!王府就这教养吗?”凤青翎除了武功高点,还有什么好? 凤雪瑞自从当年被凤青翎圈粉后,现在是忠实的青翎粉,此刻听凤思葭这话,立即反唇相讥:“四姐,你能再丢人一点吗?从三姐夫踏入将军府开始,你就像丢了魂一样!你看了三姐夫多少眼,怕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她顿一下:“也亏 得是三姐姐,若换做我,谁要敢盯着我夫婿看,我挖出她眼睛!” 最后几个字时,凤雪瑞眼露凶光,食指和中指猛的戳到凤思葭眼睛前面三寸。 凤思葭吓得身体往后一缩,整个人跌落在地,环佩一阵叮当作响。 凤雪瑞看看掉在地上的配饰,皱眉,满脸不解:“我小时候怎么就瞎了眼了和你交好?亏得我现在长大了,否则……” 凤雪瑞摇了摇头,埋头继续吃饭。 三房夫人原本就很少约束凤雪瑞,加之她也看不过凤思葭那番举动,故更是假装没看见。 凤思葭觉得一万分委屈,她不过偷偷喜欢秦曜阳,不过偷偷看他几眼,她碍着谁了?凤青翎给她气受,如今连凤雪瑞都给她气受。 “娘!三婶婶!你们就不管管凤雪瑞吗?”凤思葭坐在地上大喊。 “管。”三房夫人一个字回答,“只是思葭啊……” 她的语气慢了下来,“作为未出嫁的女子,那样盯着男人看,确实有失闺仪。你三婶婶江湖出生都觉得不妥,何况你还是将军府小姐。” “至于雪瑞那番话,可能你觉得刺耳,可正所谓话丑理端,她也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吧!我听 说你娘正在给你选好人家,若你盯着姐夫看这事传出去,怕是婚配就难了。” 三房夫人说着,目光转向二房夫人:“二嫂,您说我说得对吗?” 二房夫人脸色糟糕透了。 一来,凤思葭确实太丢人,二来,她虽在给凤思葭选人家,可她又何尝没抱着一点小希望,万一秦曜阳能看上凤思葭一星半点,娶回去当个侧妃…… “思葭,裕王和裕王妃会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多注意你的言行。”二房夫人道,“还不快从地上起来,坐着吃饭!” 凤思葭满脸委屈:“是。” 三房夫人侧头,吩咐旁边婢女:“你去厨房一趟,叫厨子再做点吃点,给端到王爷王妃院子里去。” …… 凤青翎的院子。 秦曜阳可谓记忆良多,那时候,他就像中了邪一样,每天晚上不回秦皇子府,就爱往凤青翎这里跑,就爱抱着她睡觉,还在这里偷亲她无数次。 “你在想什么?”凤青翎问。 秦曜阳自然不能回答在想以前如何吃凤青翎豆腐,便正色:“若你嫌凤思葭碍眼,这段时间可让她不出三房院落。” 受点伤,中点毒,生点小病,都是简单有效的办法。 第914章 做皇后也够了! 凤青翎摇头:“一个小跳蚤而已,不必费心。” …… 下午申时,宫里派了人来请。 宫人专门将设宴地和参加宴席的人汇报一番,秦曜阳与凤青翎对看一眼,便请宫人在前厅等着。 照理说,秦曜阳与凤青翎这一趟没有公务,亦没有国书要给夏烨,纯粹私人的原因到夏国京城,夏烨款待他们,给他们接风,完全可以按照家宴的标准。 可,夏烨这次设宴,完完全全是国宴的标准。 既是国宴,秦曜阳和凤青翎便是代表秦国参加宴席,自然得着王爷王妃正装。 半个时辰后,两人收拾完毕。 秦曜阳穿绯红色蟒服,衣领和袖边都是镶银边的繁复花纹;凤青翎着朱红色王妃正装,银线的绣纹,绣的是雀穿杜鹃。 同样宽大的袖袍,同样内里腰身高高束起。 秦曜阳的长发用玉冠束在头顶,凤青翎的发髻则复杂许多,竟是流星追月,上面佩了珍珠,金银饰品,她的耳朵,脖子,手腕上,也戴着不同饰品。 小蛛怀抱一颗大珍珠,四仰八叉的躺在凤青翎头发上睡觉。 这些日子好无聊喔,作为一只战斗蛛,最近都没有敌人可消灭,每天就是吃吃 吃,再这样吃下去,它就要变成胖妹蛛了! 胖妹蛛很可怜的,没有公蜘蛛撩它,主银也会嫌弃它,随时叫它减肥。 “好看吗?”凤青翎问秦曜阳。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秦曜阳笑,“很端庄,很有气场。” 凤青翎笑着,低头整了整衣角,小声而得意:“在你眼里,我穿什么都好看。” “胡说!”秦曜阳笑着反驳。 “嗯?”凤青翎的声音微微扬起,她的目光疑惑的看着秦曜阳,难道不是? 秦曜阳笑得更为促狭,低头,在她耳边低声一句。 凤青翎的脸颊立即就红了,不光脸颊红,耳朵根子都红了。 她瞪着秦曜阳:“正经点!” “为夫哪里不正经了,不过说了句实话。”秦曜阳故作无辜。 凤青翎懒得理他,秦曜阳就是个大色胚子!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不穿衣服最好看…… 这个男人,脑袋里全是黄渣渣! 难怪和赫连奕,戚漠远关系好,果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群禽兽!饿狼!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为繁琐。”凤青翎换个话题。 “是,不好脱。”秦曜阳接口。 凤青翎瞪他一眼,秦曜阳立即改口:“ 为夫武功高强,可以撕。” 凤青翎再瞪他一眼:“我是说,若遇到紧急情况,这身装扮有些碍手碍脚。” 秦曜阳低叹一口气:“你是王妃,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就可以了。往后,你要学着放手,特别是等我们回到秦国以后。” 他顿了一下:“以后,你还要穿更繁复的衣服,梳更复杂的发髻,头上佩戴的饰品还会更多,保护你的人也会更多。” 秦曜阳这是暗指“他登上皇位,凤青翎为后”后,凤青翎点头,却也道:“那不还早吗?就目前而言,你我事情还多,免不了还有几番争斗。” “是我不好。”秦曜阳将人拥入怀里,“其他人做王妃,都是平平安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等着享福。你做王妃,却是跟着我一直吃苦。” “说什么呢?”凤青翎微微推开秦曜阳,她抬头看着他,“我觉得嫁给你很好,虽然挑战不断,但也一直平安不是?想想荣王妃,再想想锦王妃,文王妃……她们都已经不在了,就我还活着。” “再想想太子妃,我还记得太子妃第一次找我,便是问我如何拴住男人的心。太子不光好几个侧妃,还 有侍妾无数,太子妃想必过得憋屈极了!” “这样一对比,我觉得我幸运极了。” 凤青翎抬手,用指尖捏捏秦曜阳的下巴,轻佻道:“瞧这英俊小生,今儿晚上赐你侍寝。” 秦曜阳低头,猛的含住凤青翎的手指:“为夫遵命,一定将王妃里里外外都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这色胚! 怎么这么油嘴滑舌?让人又爱又恨! 好吧,爱很多很多。 …… 皇宫。 夏烨一直在等,今儿未时三刻,他便派了人去请,如今申时已过,秦曜阳和凤青翎还没进宫。 他原本在看折子,这会儿是越看越看不下去,索性将折子猛的一合。 “小福子,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爷,酉时了。” “宴席时间是酉时三刻,那两个人,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叫人去请和不叫人去请,究竟有什么区别?亏他昨日还专门叮嘱了今儿早点进宫! 福公公不敢做声。 “朕看他们这样子,势必要磨蹭到宴席开始!”夏烨深吐出一口气,不爽! 夏烨这种极度不爽只维持了一刻钟。 酉时两刻,秦曜阳和凤青翎准时出现在夏烨面前,此刻,不少大臣已携 家属候在宴席的大殿。 “怎么现在才来?”夏烨皱眉。 “先前不知是国宴,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临时赶制,好不容易赶出来了……”秦曜阳一脸无奈。 这种胡说八道的垃圾理由! 夏烨不怒反笑:“你这是怪朕把接风宴规格弄高了?害你没衣服穿?” 秦曜阳抱拳:“曜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夏烨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连朕看上的女人都敢抢,你有什么不敢的? 他的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眸中有许多欣赏。 就凤青翎的气场,别说做王妃,就算做皇后,也是绰绰有余。 “很好看,很配你。”夏烨赞。 “多谢皇上。”凤青翎略略福身。 夏烨再问了句时间,随即道:“走吧,别让大臣和嫔妃们等久了。” 三个人一同往宴会厅走去。 …… 大臣和嫔妃们确实都已到了,每个人坐在自己位置上,只最尊贵的皇上的位置,和次尊贵的秦国裕王夫妇的位置空中。 众人不意外秦曜阳和凤青翎与他们的皇上一起出现,这三人的关系,虽有些狗血的情感纠葛,但皇上对他们,确实信赖有加。 他们也从未辜负过皇上的信赖。 第915章 危险的视线 一阵山呼后,众人各坐各位。 凤青翎环视过周围,大臣们与从前变化不大,只在座已没了凤家。 当年,当秦七皇子到夏国时,凤家大夫人可是有参加,那时,凤家嫡长女还是皇后。 如今这番,第一种可能是:凤家虽还占着镇国将军的荣耀位置,可已不再朝廷的核心圈层;第二种可能简单许多,只因为凤家没有合适的人代表凤家参加。 老太君年事已高,多年不问世事,自不会参加这种宴席;余下便只有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这两个人,一个市井屠夫家出生,一个江湖出生,皆不合适。 凤青翎再将目光看过嫔妃们,嫔妃们变化也不大,基本是些老人。 他们脸上虽在笑,可眸中,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凤青翎想:大概,生活并不如意吧! 位份最高的便是珍妃,太傅之女。 当年,皇后还在的时候,这位便是妃,如今依然是。 看来,在夏烨的这座后宫,升迁不易啊! 她想起前些日子,由夏烨带到他们面前的晴贵妃……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夏国后宫最尊贵的居然是个青楼女子! 凤青翎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夏烨身上, 如今的夏烨,身畔不光没有皇后,连个陪伴的宠妃也无。 凤青翎陡然明白妃嫔们为何都是那样一副表情,一个个生无可恋。 “凤萱凝死后,皇上没有立后?”凤青翎小声问。 自离开夏国后,除了凤家一些情况,她就没收到过其他事情的情报。当然,她也不关心。 秦曜阳点头:“是。” “真看不出来啊……”凤青翎正在感慨,忽的被夏烨点名,“青翎,你在说什么?” 他微眯着眼睛,笑问:“你看看朕,又看看其他人,似乎在说朕的坏话。” “青翎哪敢说您坏话啊!”凤青翎笑着,语气熟稔极了,“青翎刚在给曜阳说呢,皇上可长情,萱凝姐姐都走了这么久了,皇上依旧中宫空悬。” 百官一阵沉默,皇上迟迟不肯立后,中宫空悬一事,他们已进谏无数次,每一次都被皇上驳回,甚至还发过火。 大概,也只有凤青翎,或者秦曜阳敢提了,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下提。 真希望皇上能早日想通,立个皇后。 萱凝…… 好遥远的名字,夏烨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怀念。 凤萱凝,他曾经的皇后,若无人提起 她,他几乎要把那个女人忘了…… “然后呢?”良久,夏烨再问。 “然后?”凤青翎没懂,语音微微扬起,带着询问之意。 “青翎可有合适人选给朕建议?”夏烨笑问。 “在座美人这么多,在青翎看来,每一位都合适。”凤青翎道。 夏烨笑,不言语。 在座美人,这范围可包括所有人。 夏烨的妃嫔们则纷纷古怪的看过凤青翎。 这位秦国裕王妃,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皇上哪里是对凤萱凝长情了?他分明是对你凤青翎长情。前段时间从青楼弄回个女人,力排众议也要立为贵妃! 也亏得是个赝品,否则,真不知会不会立为皇后。 “这件事,确实是大事。”夏烨首次承认立后是大事。 大臣们的眼睛亮了,许多嫔妃的眼睛也亮了。 随即,他们便如愿听到夏烨继续:“朕稍后会郑重考虑。” 许多人心知夏烨看中的人是凤青翎,不过,凤青翎早嫁了秦曜阳,他就算再看中也没有办法。 册立皇后是大事,皇上总得在朝臣之女中选一个。 “厉害啊!”秦曜阳朝凤青翎旁边靠了靠,小声道,“你可知道,皇上不立 后这事,愁煞了多少人?待会儿他们都该好好敬你一杯。” “你想我喝醉?”凤青翎眯眼,眸中笑意不减,斜睨过秦曜阳。 “还没见你醉过……我听漠远说,每次容五醉后……”秦曜阳贼兮兮的将头凑得更近,呼吸打在凤青翎耳边。 “不许说!”凤青翎小声警告。 “好好好,为夫不说。”秦曜阳笑着妥协。 关于这二人的小动作互动,众大臣想:裕王和裕王妃感情可真好! 众妃嫔想:让皇上看看也好,省得他一直想。 唯夏烨此刻,心里如有一团火烧,嫉妒得发狂! 那个女人,本来是他的!本来是他的! “曜阳,青翎,朕敬你们一杯。”夏烨率先端杯,笑问,“这次回到夏国,有何感受?” “夏国之富,百姓之满意,比起当日我们离开时,又增加了许多。”秦曜阳举杯,“皇上治国有方,曜阳佩服。” 凤青翎只跟着端杯,跟着喝酒。 一杯酒后,秦曜阳立即再次端杯,与凤青翎一起感谢夏烨为他们接风,安排这场酒宴。 夏烨理所当然要回忆一番他们三人的深情厚谊。 再紧接着,便是众大臣轮番敬酒,一来 回忆秦曜阳和凤青翎当日巨挽狂澜之功,二是祝秦夏两国的友谊永远都在,两国永远昌盛。 秦曜阳趁机提出加强两国通商。 夏烨随口将这事指派给户部,让户部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 觥筹交错间,凤青翎感觉到有视线看着她。 那种感觉,不是众大臣或者嫔妃们的偷偷观察,而是一种冰寒的审视,仿佛要把她这个人解剖了,每一处都检查一番。 她几次刻意去找那道视线,却找不到。 “曜阳,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夹菜时,凤青翎小声问。 “没有,怎么了?”秦曜阳语气带着慎重,低下头挑了一块鱼肉,再剔除鱼骨后,放入凤青翎面前小碗里。 “我感觉有人在暗处看我,那目光让我觉得……”凤青翎顿了下,这才道,“毛骨悚然。” 秦曜阳深知凤青翎的警惕,对危险的感知,当下握了她的手:“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离开我半分。” 凤青翎点头,她的小手窝在秦曜阳掌心,温暖的温度,她的心这才安定一些。 她感觉到的危险,而秦曜阳没有感觉到,说明那份危险只针对她。 会是什么? 第916章 李代桃僵 晚宴一共进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到结束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对于凤青翎来说,真可谓是有惊无险。 离开皇宫时,她还在和秦曜阳讨论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我感觉错了?”那样危险的目光,没理由什么都没发生。 “不会。”秦曜阳很肯定。 就他对凤青翎的了解,凤青翎不会在这种事上产生错觉。 “你别忘了,我们赴宴之前,老祖宗有专门叫你小心。”秦曜阳道。 他顿一下:“我最担心的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但你我并没有发现。” “酒菜里没有毒,我专门试过。”凤青翎道。 “若真在你面前用毒,这不班门弄斧吗?”秦曜阳笑,“我们得尽快回去,问问老太君那话的意思,她不也说了吗,叫你赴宴后就去找她。” 凤青翎点头,两人很快上了马车。 …… 皇宫里。 在曾经安康王住的宫殿。 “看清楚了吗?” “回皇上,看清楚了。”一个男声答。 “你呢?” “皇上太心急了,臣妾不过看了凤姑娘两三次,怎么可能够?”回答的是一个女声。 “你最好用心点,朕不想出任何意外!”夏烨说这话时,语 气很厉。 “是,臣妾遵命。”女声笑答。 …… 秦曜阳和凤青翎回到将军府后,径直便往老太君的小院落去了。 不过很遗憾,老太君已经歇下了。 老太君的贴身嬷嬷倒是一直在等,这会儿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便对他们说:“老太君等了许久,半个时辰之前才歇下,不如明日早上再来?老太君每日卯时三刻便起床了。” 凤青翎和秦曜阳谢过嬷嬷后,很快离开。 这日夜,在凤青翎的小院里,凤青翎抱怨了好几次床太小太窄,也不知以前是怎么过的。 秦曜阳每次都把凤青翎平躺着放他身上。 “以前,为夫都是贴在你身后睡,半个身体在床上,半个身体在空中,好可怜!”秦曜阳语气很可怜,说的内容很夸张。 “明日叫人去换张床。”凤青翎立即道,随即懊恼道,“今日白天居然没想起这桩。” “换床倒是不用。”秦曜阳双手交替在凤青翎后腰上,“这样睡也不错,别有一番情趣。” “不舒服。”凤青翎皱眉,嫌弃。 床是完全平的,而秦曜阳身上,却是凹凹凸凸,无数块硬邦邦的肌肉。 “又不是没这样睡过。”秦曜阳 不满,“要不你在下面,我趴你身上?” “不要。”凤青翎拒绝更利索,“你太重……” “睡吧……乖,明日还要早起。”秦曜阳一手拍拍凤青翎的后腰,另一只手的手肘放她腰上,手臂横跨过她的背部,手掌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胸膛。 …… 一夜无梦。 第二日卯时三刻,凤青翎和秦曜阳准时起床,去了老太君院落。 龙八揉揉眼睛:“乖乖,我没看错吧?主子这么早起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若秦曜阳没去早朝,必定还搂着凤青翎睡,就算没睡,也一定在做运动。 “你没看错。”晚霞没好气道,“龙八少侠,您偶尔能不能长点脑子?主子昨儿从宫里回来,不是没见到老太君吗?老太君习惯早起,他们这是去了老太君那里。” “原来如此!”龙八做恍然大悟状,“晚霞妹子好聪明!” “晚霞就晚霞,哪来的晚霞妹子?”晚霞一脸不悦。 “是是,晚霞姑娘好聪明。”龙八附和着接口。 “懒得跟你说!”晚霞嫌弃看过龙八,快跑几步,与朝霞一并远远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 凤家四处都有暗卫,只要 来者不是武功出神入化,这里很安全。 朝霞和晚霞跟着,也就是做些普通奴婢的工作。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遇到绝顶高手,她二人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晚霞。”朝霞开口。 “嗯?”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回到将军府,你对龙八的态度恶劣了许多?” “有吗?” “有。”朝霞很肯定,“在这之前,你虽然也和他斗嘴,但不会如现在这般划清界限。” 朝霞顿了一下,深深看过晚霞后,笃定道:“你在想凤将军。” “没有!”晚霞立即就否了。 朝霞笑笑,不说话。 …… 老太君果然已经起床了。 她坐在偏厅里,手边是一杯茶。 听到凤青翎和秦曜阳来,嘴边露出一抹笑,待到那两人走到近前,老太君第一句话便是:“这样急迫的找我,昨日那场晚宴,必定遇到了什么。” “是。”说话的是秦曜阳,“老太君,昨日,我们参加晚宴之前,您曾提醒过我们,一切小心。我们便是想问问,老太君可是知道谁会对我们不利?以何种方式?” “你们遇到了什么?”老太君问。 凤青翎当即把她在晚宴上感觉到的描述了一 次,有让人感觉很不安的视线盯着她看,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没看见可疑的人,也没发生可疑的事。 “你的感觉应该没有错。”老太君道,“半年前,皇上忽然从民间带回一位姑娘,那姑娘与你长的很像。带回宫后,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皇上找了个替身,可后来有一天,皇上竟要把那位女子册封为贵妃。” “反对者很多,可皇上一意孤行。我叫你小心,是因为——”她顿了一下,“我担心皇上后悔了,他忽然又不想放手了,想把你重新夺过来。那个冒牌货,我怀疑皇上想用来李代桃僵。”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看一眼,最后凤青翎开口:“皇上前段时间去接我们了,便是带着那位晴贵妃,后来,他把晴贵妃杀了。” “杀了?”老太君疑惑,“难道我的消息有误?” “老太君,您的消息是怎样的?”秦曜阳问。 难道,晚晴没死? 不对啊,他是派人跟着夏烨的人,看见他们的人将晚晴的尸体抛到边关秦境内。 后来,晚晴尸体被野狗叼了。 老太君没回答秦曜阳的问题,只道:“这件事,我会叫人再查一下。” 第917章 人老成精 “老祖母……”凤青翎沉吟着。 心里有事,似乎又很为难,很难开口。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这般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风格!”老太君道。 “是有一事,说出来又怕老祖母责备青翎自私。”凤青翎笑。 “这做人啊,谁不自私,没有人是圣人,自然会有自私的时候,就看自私到什么程度,小则有没有损害他人的利益,大则有没有损害国家百姓的利益。”老太君倒是豁达,“说出来听听。” “老祖母一身旧疾,青翎不可能在夏国常住,想把老祖母接到秦国,待老祖母好了后,老祖母若想回来,青翎便送您回来,若您想住秦国,青翎自然求之不得。”凤青翎道。 “这是有孝心,何来自私一说?”老太君笑问。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青翎把老祖母接走了,就等于把咱们镇国将军府的宝贝接走了,这当然是自私。”凤青翎道。 “若老祖母答应与你走,你打算如何安排其他人?”老太君再问,“且不说二房,你一向与三房交好,到时候,怕是要将她们一起带走。” 她顿一下:“还有边关几十万将士,你打算带走他们主帅? ” 凤青翎没说话,只吃惊看着老太君。 她不过提出带老太君走,而老太君这番话,却等同于举家迁徙。 “像我们这种以兵马立足,因军功而鼎盛的家族,你应该明白,我们所有留在京城的人,看起来荣宠不断,可说难听点,都是朝廷的人质。” “只要我们还在京城,只要凤家子弟没有灭绝人性,就一定会为朝廷效力。” “一个国家,百姓可以迁徙,普通官员也可以迁徙,可到了我们这个份上,却是寸步难行。” “别说去秦国,就算今天我们离开京城,百官会多想,而去秦国,对于皇上,或者百官,乃至百姓来说,都无疑等同于叛国。” “这个道理我懂,你会不懂?”老太君反问,她的目光看过秦曜阳,“就算你不懂,你身边这位秦国裕王爷会不懂?” 说到这里,老太君就停了。 “老祖母……”凤青翎脸上带着哀求之色,还带着一点委屈。 老太君叹一口气:“你们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不就是夏国在秦夏边境屯兵30万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就仿佛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秦曜阳与凤青翎皆是一惊。 “天下兵马 ,一旦要动,涉及的岂是兵马的长途迁徙,还有粮草衣物等物。皇上就算做得再隐蔽,也必定有许多迹象。只要把那些迹象揉在一起,便不难猜出皇上的举动。”老太君为他们解惑。 秦曜阳和凤青翎对望一眼后,心里就四个字:人老为精! 凤青翎蹲下身体,靠在老太君腿旁,双手放在老太君的腿上:“老祖母,我怕秦夏两国一旦开战,凤家不好自处。” “难道我跟你走,凤家就能自处了?凤家满门英烈,会背上叛国的罪名!没了将领的凤家军,还能叫凤家军吗?凤家军一旦不在,匈奴必定踏马直下,长驱而入。到时候,凤家就是夏国的罪人啊!” 说到这里,老太君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秦曜阳,她的双眸中精光迸现,带着审视。 “老祖母别误会!”凤青翎忙着道。 她提出接老太君走,原就知道机率甚小,也就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不过,即便机率小,她也想试试。 如今,老太君看秦曜阳那一眼,分明是想到其他。 只要凤家举家迁徙至秦国,夏国便等于北边的门户大开,到时候,只要秦国与匈奴联手,夏国两头开战,很难自 保。 “青翎只是不想在战场上与凤家军相遇。”凤青翎道,“若夏国向秦国宣战,青翎怕是很难置之度外。” “这件事,大家立场不同。”老太君道,“你嫁去秦国,倘夏国侵略秦国,你自要随你夫君保家卫国。而我们凤家,世代是夏国的兵马将军,若皇上想休养生息,发展国力,凤家当守卫边疆;若皇上想统一八方,凤家当听命南征北战。” “这是凤家的宿命!” “不会因你嫁去秦国而改变,更不会因为谁有道理,谁没有道理而变。” “历史,原就是由胜利者所写,谁胜了,大义就在谁那边。任何一个帝王,心里都藏着一个统一四夷八方的梦想,今上也不例外。” “你明白了吗?” “青翎明白。”凤青翎小声,“青翎只是担心……” “傻孩子……”老太君摸着凤青翎的脑袋,叹一口气,“你就没想过,即便夏秦开战,皇上会放心把秦国边境的兵马交给凤家吗?一旦凤家军派往秦国边境,且不说匈奴会不会趁机南下,光是凤家军到了秦境后会不会倒戈,就够皇上头疼。” “凤家不会有叛国之心,哪怕秦国将领是你夫妻二人, 我们也只会挥刀,可皇上会这样想吗?就算皇上不这样想,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诱导他这样想。” “他会怕,怕凤家与你们里应外合,倒时候,他损失的就不光是几个将领,几个凤家人,还有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凤家军。” “按照皇上的性格,你认为他会赌吗?”老太君问。 不等凤青翎回答,老太君已自己回答了:“不会,没有把握的事,皇上从来不会赌。还记得当年安康王一事,他情愿放火烧山。” 当年安康王一事…… 夏烨为了抓安康王,可是选择了牺牲凤青翎。 “老祖母,若真的开战,你认为皇上会怎么做?”凤青翎问。 “当然是把我们这些人请进宫里,好生伺候着,让凤家军死守漠北。若秦夏两国战事太过激烈,他可能会抽出一部分兵马支援秦夏之战,但必定不会有凤家将领过去。”老太君说。 “夏国自开国起,凤家便手握重兵,凤家一门,哪个儿郎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你放心,到时候,皇上纵心有猜忌,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军心,无论什么时候,皇上都得顾着……”老太君说这话时,眸中很冷,很冷。 第918章 我期待你能打过我 从老太君房间出来时,凤青翎和秦曜阳心情都有些沉重。 老太君不是愚忠,而是看得太清楚。 凤家世代忠良,她不愿到了她这一代,给凤家祖上蒙羞,更不愿让凤家后世,背上叛国之名。 …… “三姐姐!三姐姐!”凤雪瑞的声音骤然响起。 凤青翎略略转身,便看见凤雪瑞从旁边扑了过来。 粉红色的衣服,袖口脚边扎得很紧,她手上拿着软鞭子,脚上蹬着一双小鹿靴,头上扎着小辫,整个小脸全部露了出来。 “我们约好的,今天上午比试喔!”凤雪瑞脸上全是兴奋,一副跃跃欲试,“我一大早就去找你了,可他们说你到老祖宗这里来了。我又不敢进去,就一直在外面等,幸好没等太久。” 看着凤雪瑞这张青春洋溢的小脸,凤青翎忽的就笑了。 凤家,不是只有老太君,也不是只有她凤青翎! 还有雪瑞,三婶婶,还有边关的凤晨翔,凤江涛,甚至一直不那么出色的二房。 当钢刀架到头上,她不相信他们会坐以待毙! 而这些人,才是凤家的未来! “瞧你兴奋得!”凤青翎柔了柔凤雪瑞的脑袋,“三姐姐答应你的事情 ,自然不会忘记。” “那我们就走吧!”凤雪瑞挽着凤青翎的手臂。 走了几步后,她忽然的问:“三姐姐,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再把头发使劲扎起?你这一身装扮,不那么干净利落呢!” “不用。”凤青翎笑,却也感念凤雪瑞的好心,她这一段时间的练武,必定是深深感觉到装扮简洁的好处。 只是,对于今天的凤青翎,在修炼了内力后,五感比从前灵敏太多。 只要装扮不是繁琐到束手束脚,对手不是强大到无可战胜,她平日的装扮足可应付突发情况。 “三姐姐,你可别轻敌喔!我很郑重再提醒你一次,我现在很厉害!”凤雪瑞一本正经,她可不想占凤青翎便宜。 “是。我知你很厉害,可你三姐姐也很厉害啊!”凤青翎笑,“对了,你昨天到后来打败朝霞了吗?” “没有。”凤雪瑞垂头,“她是高手。” “是,朝霞很厉害。”凤青翎看过远远跟着的朝霞晚霞,朝她们笑了下,继续对雪瑞道,“这段时间,你只要有空,就可以找她们挑战去。不光他们俩,还有一个叫龙八的少侠,你也可以找他挑战。龙八从前是皇上的 龙隐卫,武功可高了,你若能打败他,以后就能在江湖横着走了!” “这么厉害?”凤雪瑞一脸不信。 朝霞还好说,她确实打不过朝霞,可晚霞和龙八……看起来那样普通。 若说打败他们就能江湖横着走,确实有点难以置信。 “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啊!”凤青翎道,“反复试,最好把他们的招式化为自己的招式。” “那我岂不是偷学武功?”凤雪瑞不干。 “可若他们同意,你就不叫偷学了,叫正大光明的学。”凤青翎道。 “有道理!”凤雪瑞一边说着,一边朝朝霞晚霞看去,投过一个“本姑娘和你们耗上了”的眼神。 朝霞晚霞不由身体一颤,那姑娘,可是个难缠的主。 一行往兵器坊那边空地走去,到了那处后,秦曜阳轻轻拥了下凤青翎:“你在这里陪雪瑞练武,为夫出去一趟。” “好。”凤青翎颔首。 “若有人邀你赴宴,无论是谁,一概不答应,等为夫回来。”秦曜阳再叮嘱。 “好。”凤青翎笑,她知秦曜阳是怕夏烨那边有所行动。 “雪瑞,你替姐夫看着你三姐姐,别让人把她带走了。”秦曜阳转头对 凤雪瑞道。 “放心吧,姐夫。有我雪瑞,就算打滚耍泼,也不会人把三姐姐带走。”凤雪瑞拍拍胸脯。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等我下午回来,你三姐姐若安好在此,姐夫便送你一个礼物。” “我可不缺礼物!”凤雪瑞道,“你放心吧,三姐姐是我姐姐,我不会让人欺负她,再说,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快走吧!”凤青翎笑着推秦曜阳,“我不会出门,也不会有意外。” 秦曜阳再次眼神叮嘱凤青翎一切小心后,这才离开。 …… 凤雪瑞昨日就已经和的凤青翎约好,今日比试,凤家上上下下,基本也知道这事儿。 此刻,在兵器坊前面的空地上,早已摆着兵器架。 凤家暗卫,除了必要几个地方不得离人外,其他的暗卫尽数到场。 凤青翎武功之高,他们一直知晓,虽然同样知晓凤雪瑞苦练鞭法,可没有一个人认为凤雪瑞能打败凤青翎。他们来看,是因为昨日凤青翎说得很清楚,她会用整整半天时间陪凤雪瑞练武。 半天! 那不就等于手把手教她半天吗? 武学之道,虽传承很重要,但“悟”也很重要,他们便在 来“悟”的。 “三姐姐,你今天想用什么武器?”凤雪瑞大咧咧走到兵器坊前。 “用枪。”凤青翎说着,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支红缨枪,再随手做了几个基本动作,试了试枪的重量,手感等。 “不错。”凤青翎评价。 “三姐姐,枪好像不是你常用兵器吧?我可反复提醒你多次了,你妹妹我现在很厉害!你可别轻敌!”凤雪瑞心里有点虚,凤青翎哪怕用鞭子,也比用枪好。 凤青翎笑:“我若轻敌,最多输给你,并不是什么太让人难堪的事情。再说,我们又不是只打一场,你姐姐若这局败了,下一局吸取经验教训便是。” “姐姐倒是看得开。”凤雪瑞闷闷道,她如此在乎这一场比试,如此渴望能赢凤青翎,可在凤青翎的眼里,似乎根本不是事儿。 凤青翎笑,走到空地一头,挑衅的看过凤雪瑞:“我期待你能打过我!” “妹妹会让姐姐如愿的!”凤雪瑞将下巴一抬,小脸倔强得很,长鞭随之而至。 凤青翎低头,朝旁边微微一避,随即啧啧两声,奚落道:“不会就这么点本事吧?” “怎么会?”凤雪瑞一声应道,再一鞭挥了过来…… 第919章 我会特别训练你 一炷香后,在“除了凤雪瑞外”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凤青翎赢了。 而且赢得那样轻松。 凤青翎找了个空隙,飞快掠至凤雪瑞近前,将长枪抵在她的喉咙处。 凤雪瑞怔了一瞬,随即大喊:“我不服!最后这一下,是我没注意,而且,之前好几次,我差点就赢了!” 凤青翎收回长枪,轻笑:“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这么多借口?!” “我还要比!” “好。” 下一炷香后,凤雪瑞再怔了一下,看着凤青翎手中短棍:“我……我明明应该赢的。” “可很不幸,你还是输了。”凤青翎走到兵器架旁,将短棍换成长剑。 再下一炷香后,凤雪瑞嘟起小嘴:“三姐姐,您这是欺负我呢!”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很用功,可为何还是打不过凤青翎? 更郁闷的是,凤青翎每次都把时间控制很好,在她刚好出到第30招时,就将武器抵在她喉咙。 很显然,前面那29招,有大半是凤青翎在放水。 “我可没欺负你。”凤青翎再次走到武器台旁,将双节棍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我若欺负你,就不是这种打法了。” “那是什么打法?”凤雪瑞好奇。 “想看?”凤青翎侧头。 凤雪 瑞连着点头,凤青翎笑笑,从兵器架上取下鞭子,然后抬头,指着旁边一棵大树:“这棵树上的人下来。” 树上随即跳下来两个人,立在凤青翎面前。 凤青翎看过他二人一眼,也没多说,将鞭子放下后,随手取下一柄长弓,再抽一根箭羽搭在弓上,箭指树上某处。 跳下来这两个暗卫心头一紧,三小姐指的位置,正是这棵树上最后一个暗卫藏身之处。 “3、2、1……” “1”字刚出,箭羽已疾驰而出,与此同时,这树上最后一个暗卫几乎是狼狈的跳下来,在飞快站到他两个同伴旁边。 “我刚用的那三种武器,你们都会吗?取你们相对擅长的一种。我会用刚才雪瑞用的招式,而你们,用我刚才用的招式,细节上可随机应变。”凤青翎下令。 “是!”三个暗卫各自取了长枪,短棍和长剑,心里隐隐有兴奋。 这三场,虽说是复盘之前凤青翎与凤雪瑞的比试,可事实上,也是指点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和高手过招一次,抵得上他们独自琢磨许久。 “雪瑞,你仔细看。”凤青翎叮嘱一声,鞭子已挟雷霆之势朝手持长枪那位打去。 她的动作招式与雪瑞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 长枪暗卫下意识要接,长枪刚举起半分,他忽想起方才凤青翎的叮嘱,忙低头躲了。 比起方才凤青翎的从容,他的动作势必要匆忙许多。 “再来。”凤青翎轻声,鞭子再次挥出…… 8招后,长枪暗卫第一次落败,13招时,长枪暗卫的第二次落败。 “接下来,我还是用雪瑞的招式,你则可以自由应对。”凤青翎道。 第22招时,长枪暗卫第三次落败,再紧接着,从26招起,长枪暗卫几乎被凤青翎一面倒的压着打,到30招时,凤青翎收招。 “多谢王妃指点!”长枪暗卫抱拳。 凤青翎点头:“三日后,我还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可选择你最擅长的武器,同样给你30招的时间。” 长枪暗卫脸上全是喜色。 “我只有一个要求。”凤青翎的目光从站在空地上这个暗卫看过,再朝周围上空看过,很明显是对所有人说,“这几日,我在将军府陪你们过招的事,不得外传。” “是。”站在空地上的三个暗卫抱拳,“王妃只是陪雪瑞小姐练武,我等俱不在现场。” 凤青翎点头,从前,她还没嫁给秦曜阳时,她便知道,凤家有暗卫的事,即便是凤家主子,知道的人 也不多。这事儿只要刻意瞒,很容易瞒过去,只要没下人从这里经过,便不会知道。 “好了,下一位。”凤青翎目光落在拿短棍的暗卫上,“一样的要求,前十五招,用我刚才应对的招式,细节可做调整,从十六招开始,你自由发挥。” 这一位,因对短棍不熟,加上短棍确实很难制敌,他比第一位更惨…… “不服?”凤青翎笑问。 “服!”这一位大声道,“王妃能用短棍制敌,而我不能,这是能力的差异!” “下次许你用剑。”凤青翎笑,“下一位。” 第三位整体情况比上两位都好,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武器,他们平日都用剑法。 只可惜,饶是如此,这位在30招内,也输了3次。 “你们的头儿是谁,此刻可在?”凤青翎问。 “回王妃,属下在。”一道黑影出现在凤青翎面前。 “我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我希望你能完成。”凤青翎道。 “王妃请先吩咐。”暗卫头儿没有直接答应。 毕竟,凤青翎第一身份已不是凤家三小姐,而是秦国王妃。若她吩咐这事儿不妥,他会拒绝,若他拿不准好坏,他会请示老太君。 “从今日起,你们所有暗卫除了执行日常任务外 ,再加2个时辰训练。找个隐蔽的地方,别被人发现,训练科目包括负重长跑,青蛙跳,逃匿,伪装,侦查与反侦查,我稍后会给你们写个清单。” 凤青翎说着,目光扫向龙八朝霞和晚霞:“你们三个,每日陪着去,还有曜阳带来的暗卫,同样分成两班,每日去训练一番。前三天是体能训练,第四天开始,我会给你们讲逃匿、伪装和侦查。” “是!”众人齐齐应。 没有任何犹豫,凤青翎说的这些,正是她曾经在漠北训练突袭小队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对于他们暗卫来说,同样实用。 “那我呢?”凤雪瑞双眼冒光,感觉三姐姐说的那些都好厉害。 刚才,当她看了凤青翎把三个暗卫打得毫无还招之力,她对凤青翎的崇拜再次飙至高点。 “你?”凤青翎笑,神秘道,“我会特别训练你!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喔!” “我凤雪瑞最不怕吃苦了!”凤雪瑞拍拍胸脯。 凤青翎点头,她想了想:“下午到我院子,若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三婶婶一起过来?” “三姐姐,你不会连我娘都想训练了吧?”凤雪瑞一脸不可思议。 “我是怕你不认真,想请三婶婶盯着你!”凤青翎道。 第920章 武林高手,还是逃命高手? 凤青翎赢,三房夫人不意外。 凤青翎碾压似的赢了所有人,三房夫人也不意外。 甚至,凤青翎提出要密集指点或者训练的凤雪瑞,三房夫人还是不意外。 她真正意外的只有一点,凤青翎为何要她去? 虽理由看起来很正常,可她依然觉得意外。 …… 中午午时一过,三房夫人立即带着凤雪瑞一起过去了。 凤青翎已在偏厅等她们。 房间里,凤青翎叫人做了个类似画架那样的架子,架子上支着木板,木板上铺着纸。 见三房夫人和凤雪瑞过去,凤青翎立即迎了过去。 “往后这段时间,怕就要麻烦三婶婶了。”凤青翎客气。 “不麻烦,你愿意传她本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三房夫人道。 凤青翎朝三房夫人和凤雪瑞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坐下说。” 三人很快坐下。 凤青翎把桌子上一张纸递给三房夫人:“这是我给雪瑞妹妹制定的体能训练,内容与训练暗卫那些大同小异,只训练强度有些变化。三婶婶,这些我无法监督她,只能靠您以后费心了!” 三房夫人认真看过那张清单,眉头有轻微皱起:“负重跑步,左右腿上各绑5斤重物,围镇国将军府内围墙跑20圈,一个月后,重物由5斤换做10斤,再一个月后,换做15斤,直到30斤……青翎,这会不会太难?” 平心而论,这样要求,即便是她也不一定做得到 。 “会。”凤青翎一个字回答,很快再解释,“三婶婶,您乃江湖出生,比一般人更明白,平日多流汗,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少流血的道理。我认为,这点苦,雪瑞妹妹吃的下。” 她鼓励的看着凤雪瑞,凤雪瑞脑子一热:“对,我吃得下!” “负重跑练的不是跑步的速度,对于会轻功的人来说,这点速度算不了什么,它真正练的是耐力。”凤青翎解释,“当你被敌人追杀,当敌人跑了30里后,无力再支持后面的追杀,而你还能跑的时候,它的价值便出来了。” “青翎,你觉得雪瑞有必要训练到这个程度吗?凤家女儿,并不需要上战场。”三房夫人还是心痛,凤雪瑞从小教养长大,她那些武功都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学,她下意识认为凤雪瑞做不到。 “居安思危总不是坏事,对吗?”凤青翎笑着问,“再说了,雪瑞妹妹的目标可是超越我这个三姐姐,若她连这些都做不到,如何超越?” 凤青翎再次看向凤雪瑞,眸中全是坚信到无以伦比的信心。 凤雪瑞不自觉点头,这一刻,她认为全世界最信任她的便是凤青翎。 “娘,我能做到!”凤雪瑞坚定道。 凤青翎笑,感慨般:“你和晨翔可真像,他也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相信自己能做到最好。” “那是当然,我们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凤雪瑞声音中带着自豪。 三房夫人几乎无奈的 看着的凤雪瑞,她这个女儿,佩服凤青翎佩服得魔怔了。 “蛙跳又是什么?”三房夫人问。 “这样。”凤青翎起身,双手负在地上,在房间里跳了一圈,这才回到桌旁。 “这个量会不会……”三房夫人都不好意思说这个数量多了,凤青翎一定有理由说服凤雪瑞。 “不多。”果然,凤青翎已经接口,“我当年还在将军府时,就能做到这个数量的两倍。” 她说着,就已挑衅的看过凤雪瑞。 凤雪瑞意料中的经不起她的挑衅,立即道:“三姐姐,我也可以!” “蛙跳是为了锻炼双腿的爆发之力,而双腿的爆发力有多重要,不用我解释了吧?”凤青翎道。 三房夫人点头,又将凤青翎清单上所有内容问了一次,凤青翎一一作答。 “若雪瑞妹妹没问题的话,今日夜里开始第一次,到时候,我不会盯着,全靠毅力。”凤青翎道。 “好,三姐姐放心,我能做到最好。”凤雪瑞保证。 凤青翎点头:“今日起,不光藏匿,伪装,侦查与反侦查你要学,你还要学基本的毒药识别和基本的解毒常识。待我离开后,你去找老祖宗,请她安排暗卫教你野外生存,这是他们的基本技能。” 凤雪瑞点了点头,很快又疑惑道:“藏匿伪装不也是他们的基本技能吗?为何三姐姐还要教他们?” “自然是因为我的比他们的更高级,我的是升级版。”凤青翎 笑,“还有就是,你得加强训练轻功!” “好。三姐姐这是要把我改造成高手高手高高手的节奏啊!”凤雪瑞叹。 “是。”凤青翎点头,“想要在江湖上横着走,还是需要点本事的。” “那今天,三姐姐打算教我什么?”凤雪瑞抱着凤青翎的胳膊。 “今天从认识毒药开始,好不好?”凤青翎笑着,征求意见一般。 “好。” “那就随我来吧!”凤青翎起身,带着凤雪瑞和三房夫人外面走去,“我叫人准备了一点常用的毒药,你来看看。” 凤雪瑞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自是兴奋非常。 三房夫人却不由多想:青翎教雪瑞这些,可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武林高手,而是……逃跑高手,逃命高手! 这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起中午时,凤雪瑞给她说的,凤青翎不光训练雪瑞,还连同凤家暗卫一起训练了! 青翎这是在……未雨绸缪。 而且这样急。 这天,怕是要变了。 三房夫人眸中闪过忧虑。 …… 这日近傍晚时,秦曜阳回来了,他的手中拿着两本蓝色书皮的书。 见凤雪瑞和三房夫人在这里,极顺手的将两本书递给凤雪瑞:“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可喜欢?” 凤雪瑞低头,光是第一本书的书皮就吓她一跳:《九幽白骨爪》。 她随即翻看了第二本,竟是少林的《小擒拿》, “王爷,太贵重了!”三房夫人推迟。 这两本秘 籍,第一本失踪多年,这武功早已绝迹,第二本虽少林教授徒弟,但那也分门内弟子或门外弟子,门外弟子只习得低阶招式,门内弟子才有权习得高阶招式,而秦曜阳给这本,分明是人家的全本。 “三婶不必推迟,小王今日出门时,曾拜托雪瑞替小王照看青翎,如今青翎好好待在家里,我这个当姐夫的自然要兑现给雪瑞的承诺。”秦曜阳笑,仿佛给出的只是烂大街的两本功法。 “三婶若不放心的话,小擒拿可让雪瑞只学前半部分,反正只是多个保命的手段,平日又不需要拿出去与人比试。”秦曜阳笑。 又是保命的手段…… 三房夫人原本还只是疑惑,此刻更肯定几分。 既是保命,那么……“这两本秘籍,我可以学吗?”三房夫人问。 “当然,既赠予雪瑞,她要与谁分享是她的事。”秦曜阳说,“九幽白骨爪早已经失传多年,就算被人看见也无所谓。至于小擒拿,别让人看见你们会高阶招式,若迫不得已让人看见,记得杀人灭口。” “是,多谢王爷提醒。”三房夫人很郑重。 没有门派在看到自家功法外传后无动于衷,少林也不例外。 …… 一连三天,凤青翎都没出过凤家,只专心作训。 被训的这群人苦不堪言,特别是凤雪瑞。 到每天晚上睡觉时,她都会感慨会庆幸自己还没累死。 到第四天,夏烨邀请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宫小聚。 第921章 友谊,回不去了 相比上次国宴,这次小聚可谓袖珍,一共也就秦曜阳、凤青翎和夏烨三人。 地点在从前皇后居住的丹霞宫。 丹霞宫是整座皇宫最美的所在,宫殿很大,宫内种满了木棉花和枫树。 春看木棉,秋看红枫。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琉璃花房。 透明的房顶,透明的四壁,房内是姹紫嫣红的花,房外是深深浅浅红的枫。 “这处怎么样?”夏烨的目光掠过秦曜阳,落在凤青翎脸上。 “很美。”凤青翎笑,“那一年,我随母亲进宫,在这里叩见皇后娘娘,当时就觉得,这里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宫殿。皇后娘娘站在这里,人比花娇。” “喜欢的话,为夫以后给你修一座,你也人比花娇。”秦曜阳笑。 “好。”凤青翎甜甜笑。 夏烨的脸色却不是很好:“青翎,你母亲一定没告诉你,老是提一个死去的人,还是一个因为背叛死去的人,很不礼貌。” “抱歉。”凤青翎立即道,“实在是因为这座皇宫与青翎的联系,不外乎皇上和先皇后,每每看见皇上,就会想起……” “不愉快的记忆,不愉快的人,记得做甚?”夏烨道,“在朕看来,你与其记得凤萱凝,还不 如记得龙武等人的,好歹还同患难过。” “是,多谢皇上指教,青翎下次就说龙武。”凤青翎从善如流。 闻得此话,暗处的龙武立即露出一张苦瓜脸,其他暗卫皆同情的看着他:老大,你好自为之! 就皇上那股醋意,他无法吃秦曜阳的,肯定变本加厉发泄到其他人身上,众人不难想象,若凤青翎多提龙武几次,龙武肯定被皇上嫌弃,说不定贬到边疆苦寒之地。 夏烨脸色也不见好,因为他忽然发现,从凤青翎嘴里听到一个死去的女人名字,比听到一个活着的男人名字,更加顺耳。 忍下心中不快,夏烨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二人坐到桌子旁。 “给朕讲讲你们在秦国的事,朕很少出宫,对外面的生活很向往。”夏烨的目光又落到凤青翎身上,很显然,这话是对凤青翎说的。 “好。”凤青翎也不拒绝,“秦国位于夏国以南……” 凤青翎开口就是一大段,秦曜阳嘴角略抽,凤青翎讲的这一段…… 不,确切的说是背了一大段。 这完全就是《秦地理志》开篇第一段,只不过凤青翎讲得更白话一点。 在秦曜阳看来,这分明就是应付。 然,夏烨却仿佛 完全没听出来,依旧认真的听着。 旁边有宫人掺茶倒水。 好不容易讲完了,“可有有趣的事?”夏烨问。 “有趣的事……”凤青翎想了一会儿,开始讲她和秦曜阳一起制茶。 既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事情,在讲述的过程中,自然无数次要提到秦曜阳。 不但提,她还是不是含情脉脉看秦曜阳一眼。 夏烨心里那滋味啊…… “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他言不由衷。 “是。”凤青翎不光再看过秦曜阳,还主动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曜阳对我很好。” 秦曜阳手腕微微转动,便抓过凤青翎的手。 再紧接着,凤青翎讲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案件,夏烨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秦曜阳却是站了起来,他走到琉璃花房墙壁处,举目朝外看。 枫叶层层叠叠,黄色红色夹杂着少许的绿。 风吹过,偶尔能看见隐藏在枫树林中的龙隐卫。 比起当时,龙隐卫的数量又增加了。 不过实力嘛,却是稍逊一筹。 他想起前几日,夏烨到宫外去接他们,当时的暗卫人数不多,且全是熟人,想必当时,这些新人全部化暗为明了。 围着琉璃画舫内壁,秦曜阳整整走了一圈。 明则看风景,实则观察四周。 “阿烨,你这里确实风景如画。”秦曜阳笑赞,他顿了一下,“如此美一个地方,你竟让它空着,确实有些暴殄天物。” 夏烨侧头,目光看过外面影影绰绰,笑容渐渐浮现。 “本来不觉得,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浪费。”夏烨道,“不过很快,这里将迎来它的新主人。” “喔?”秦曜阳回头,看着夏烨。 “前几日国宴上,朕不已经说了吗,会考虑立后。”夏烨垂下眼眸,喝一口茶,神情落寞。 “可有人选?”秦曜阳问的随意。 “尚无。”夏烨道,“不过这种事情,一旦决定,就会很快。” “也是。”秦曜阳道,“左右不过年龄容貌品行家势的考量。” “是!”夏烨叹一口气,“做帝王就是这般无奈,想找个心仪的女子,都千难万难……所以朕那样羡慕你,能娶到青翎,能如此相爱……堪称天下恩爱夫妻的典范。” “是我运气好,遇到青翎的时候,时间正好。”秦曜阳笑。 “什么是时间正好?”夏烨问。 “遇见她时,我未娶她未嫁;我是放逐在外的皇子,很可能客死他乡,她是不受宠的庶女,随时被人 碾压;我和她身份相当,际遇相当,刚好惺惺相惜。”秦曜阳道。 夏烨淡淡的哼了一声,内心不认同极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 这两个人,一个口口声声说是他兄弟,却抢他女人!另一个口口声声说心悦他,却转眼和其他男人搞到一起! 若非他对他们俩确实有情谊,他早把他们砍了! 哪里轮得到他二人成亲?!还在他面前秀恩爱! 哼! “你呢?”凤青翎问了个很客套的问题,“我们离开之后,你过得可好?” “好。”夏烨一口回答,“夏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朕很好。只除了——” 他顿一下,目光没有落在凤青翎身上,而是落在秦曜阳身上,笑着,“只除了,没有人陪朕喝酒。” “听皇上这意思,似乎今夜还想不醉不归?”秦曜阳笑。 “大醉一场,何妨?”夏烨似乎兴致也来了。 “明日不早朝?”秦曜阳挑眉,算是应下夏烨这番邀请。 “朕宿醉,罢朝一日!”夏烨笑,难得豪气一回。 “那曜阳就舍命陪君子。”秦曜阳道。 “你少来!”夏烨一拳打在秦曜阳肩膀,“你的酒量,朕怕两个朕都灌不醉你!” “亏得你还记得……” 第922章 到旁边寝殿歇着 晚上设宴的地方依旧在琉璃花房,依旧只有他们三人。 秦曜阳和夏烨从吃饭开始喝酒,凤青翎陪着浅酌,两个男人谁也不劝她酒,她愿意喝就喝,她不愿意喝就不喝。 天色渐渐暗了,晚了。 两个男人还在高谈阔论,凤青翎却似乎困了,她靠在秦曜阳身侧,闭着眼睛,竟似乎要睡去了。 “你……你家王妃,似乎要睡了……”夏烨醉眼迷蒙,他指着凤青翎,“她这精力,比不上从前啊!” “是……自从把她体内余毒排尽后,她的作息时间反而规整了许多。”秦曜阳说着,小心将凤青翎抱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夏烨没继续喝酒,反而醉眼看着凤青翎,大脑迟钝了四五息后,这才吩咐旁边宫人:“还不快扶王妃到旁边……寝殿歇着,朕……还要和王爷喝……喝酒……” “是。”伺候在旁边的宫人们齐齐答。 有两个宫女已走到秦曜阳身侧,蹲身要扶凤青翎。 “不用。”秦曜阳将搂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若我不在旁边,她睡不踏实,还不如让她这样躺会儿。” “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夏烨纠着眉,显然有些无法想象。 “是 。”秦曜阳笑,朝夏烨举了下杯,“我和她是谁也离不开谁,她若不在,我亦睡不安稳。” “那……若事情多呢?”夏烨问。 “那便搬回王府做,搬回房间做,或者……”秦曜阳笑,很愉快道,“干脆就不做了!反正……事情永远做不完,而女人……你若对她有一点点不上心,她的心就伤了……一次,两次,要多几次的话,她就不要你了……” 秦曜阳低着头,温柔将凤青翎的长发顺了顺,再继续道:“我只是……无法承受失去她。相比之下,失去其他东西,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有那么一瞬,夏烨失神。 秦曜阳将凤青翎看那样重,重要到任何东西都无法与之匹敌…… 那么,在他的心里呢?凤青翎能站到什么位置? 最重要的女人。 也只是最重要的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他的江山,他的皇权。 他想,秦曜阳之所以能把凤青翎放这样重要的位置,不外乎他还没尝到过皇权的甜蜜。 那是一杯有毒的酒,一旦喝过,就永远不会放下。 他不相信倘有一天,秦曜阳登上皇位,还能如此对待凤青翎。 帝王,之所以自称朕 ,寡人,因为情爱于他们而言太过奢侈,任何情爱在江山面前,都只是幻影。 父子……手足……爱人…… 他之所以用尽一切力气也想抓住凤青翎,不外乎因为,他发现除了凤青翎,他似乎再也没有能力爱上任何人。 与其说他想抓住这个女人,不如说他想抓住爱人的能力。 “想回去了吗?”夏烨忽的问。 秦曜阳抬头,不解的看着夏烨。 “她都睡了,朕若再拉着你喝酒,等她醒来,又要抱怨朕了……”夏烨叹气,“真怀念那时候,你尚未娶妻的日子……” “我可不怀念……”秦曜阳说着,笑着,抱着凤青翎站了起来,“所谓有妻万事足,我还是更享受现在的生活。” “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夏烨笑骂,“来人……送裕王和裕王妃出宫。” …… 从琉璃花房到皇宫大门,再从皇宫大门到镇国将军府,凤青翎一直在睡。 直到秦曜阳将人抱回将军府凤青翎的院落,将人放到床上。 凤青翎这才睁开眼睛,眸中哪有什么睡意,清亮的很。 秦曜阳也差不多,口腔里有酒香,眸中却无醉意。 这两个人,一个装睡,一个装喝得差不 多了。 “今日感觉到那道视线了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点头:“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我装睡后。那道视线出现的时间很短,凌冽之意不如上次。他就在房间里,而且是中途进来的。那个时候我闭着眼,对方是送酒菜进来。” 那个时候……秦曜阳想了下。 那时候有一队宫人走了进来,有人换酒,有人换热菜,很快换好,很快出去。 “我会叫人一个个查。”秦曜阳道。 “另外,还有一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房间里,有很淡的血腥,从头到尾都有。”凤青翎说。 “是伺候在夏烨身后的宫女。”秦曜阳显然有注意,“那个女人,从前就伺候在夏烨左右,我见过她,只是——” 他顿一下,“她今日给我的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又有些说不上来。”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明明已经在脑海里,可仿佛又被一层面纱遮住,想伸手抓,抓住的又是虚空。 “今日这么容易放我们走,我倒是有些意外。”秦曜阳说。 “大概是目的已达到。”凤青翎说,“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就他的谨慎程度,若不是 十足放心的人,不会安排在他身边。那两个人,肯定是他安排的。我只是奇怪,同一个人的目光,那日和今日差别怎如此大?” “恩?” “那日给我感觉是,恨不得将我一寸寸分割了,就仿佛,我是他杀父仇人,到了今日,似乎只想捅我两刀。”凤青翎说。 秦曜阳笑着摇头:“你这比喻……” “是不是很恰当?”凤青翎笑嘻嘻的。 “被你说得那样可怕,也不见你害怕!”秦曜阳笑,几乎是责备的看过凤青翎。 “我不是有你吗?”凤青翎仰着头,“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是,我会保护你。”秦曜阳极认同的点头,“作为保护你的回报,从今以后,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好啊!”凤青翎半分不讨价还价,反而双手勾着秦曜阳的脖子,将秦曜阳勾到近前,很是魅惑,“想要我如何言听计从?恩?” “先……亲为夫一口……”某人的声音瞬间哑了不少。 …… 院子外,有个正在围着将军府内墙蛙跳的姑娘,内心极度不平衡。 花前月下,鸳鸯交颈,情人呢喃…… 就她是世界上最最勤奋的人,大半夜,还在为以后在江湖上横着走而蛙跳。 第923章 您赶我走? 雪瑞的变化,老太君知晓。 凤家暗卫的变化,老太君也知晓。 她知道凤青翎加在众人身上的繁重体能训练,也知道凤青翎每日会抽时间,在她的院子里给众人将藏匿,跟踪等技巧,还知道凤青翎在教雪瑞母女解毒治疗等知识,甚至知道秦曜阳拿了两本武林秘籍送给她们母女…… “若青翎早出生几十年就好了!”老太君身边贴身嬷嬷道,若凤青翎早出生几十年,凤家必定不是现在这般光景。 “早出生几十年有什么用?”老太君笑。 她可没忘记从前的凤青翎,那个软弱而伪善的姑娘,有点不上道的小心机,哪能和现在这个光芒万丈的女子比。 那些体能训练,老太君闻所未闻;那些藏匿,跟踪技巧,更是先进于她所知道的当世所有机构。 这个凤青翎是谁,从哪里来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凤青翎必定记得当初,她赠她刀时,她曾说过的话。 她说,无论什么时候,当以凤家为重。 凤青翎无力将所有人凤家人搬去秦国,便想法设法增强凤家的保命能力。 在京城这座镇国将军府,这座住着老人和妇孺的府邸,也就只有雪瑞还有可塑性,也就只有三房夫人和暗卫有武力值,能在遇到危险时一拼。 凤青翎便把 训练的重点放到他们身上。 当真用心良苦! 这一刻,老太君的眼睛有些微润。 一声叹息后,“三丫头有心了!” 她闭上眼睛,再过了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眼睛:“来人,叫青翎过来一趟。” …… “听说,你们昨天进宫了,很晚才回?”老太君问。 “是。”凤青翎答。 “皇上,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皇上问了一些我们在秦国的事,然后和曜阳饮酒,到夜里,他看我困了,便放我们回来了。” “可有异常?”老太君再问,“我记得上次,你说有让你感到很不妥的视线。” “是,这次那个人又出现了。”凤青翎说,“只不过杀气没上次重,也许是……皇上对我的杀机变轻了……” 后面这一句,凤青翎说了便笑了,连自己都不相信。 “不要掉以轻心。”老太君道。 “是。”凤青翎缓步走到老太君身后,双手放她肩上,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 “我想了许久,你们走吧!”老太君的声音有些沉重。 凤青翎的手顿时就停了,声音中有些许颤抖:“老祖母,你赶我走?” “是。”老太君毫不犹豫,仿佛没听出凤青翎的误会,只继续的往下说,“你们这趟进京,原只是顺便,顺便回凤家看 看,也顺便看看皇上,如今,你们在凤家已住了一段时间,和皇上也已见过,若没别的什么事,赶紧走。” “你训练雪瑞,训练暗卫那些内容,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他们练。当某一天,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凤家也不是被人拔了毛的鸡,只伸着脖子任人砍。” “还有我的身体,你不是写了方子给府上大夫和厨子吗?我这几日已感觉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 “老祖母……”凤青翎已完全明白老太君的意思。 老太君不是想和她划清界限,而是想把她推出这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泥潭。 “离开京城,他若想要动你们,不外乎围追堵截,明杀暗杀,可留在京城,特别你们每次进宫,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你们,也谁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老太君道,“至于秦国,你们回到魔教后,赶紧把事情处理完,赶紧回去。你告诉秦曜阳,不要等尘埃落定后再动手……” 凤青翎双眸剧闪,老太君的意思是:夺位要趁早,不要等太子登基后,再夺位。 “夏国若要对秦国动手,必定是趁新旧皇帝交替,秦国内政不稳,朝臣忙着站队之时。”老太君继续,“我要你们早点回去,便是怕你们失了先机。” “那秦 夏之战……”凤青翎问。 就在前几日,老太君还说,和平年代,凤家军保家卫国,而到了战时,只要皇上有需要,皇上指向哪里,他们便打到哪里。 “秦夏之战,你我各为其主。”老太君豁达道,“凤家军多年来驻守北疆,皇上派凤家军南下的可能性不大,你我不一定有在战场上兵戎的那一天。” “而至于,秦夏谁胜谁败……”老太君笑,再叹一口气,“天下大势,岂是我一个老太婆所能左右?” 她拉住凤青翎一只手,将她引导到自己面前,让她蹲下。 老太君深深的看着凤青翎的脸,手掌从她脸颊滑下。 “而至于你,你记住,你是我的重孙女,我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 “是。”凤青翎小声。 老太君笑了,再感慨般:“你是我凤家最优秀的女子,若由你率领凤家军,凤家应是另外一番模样,只可惜……” “你看上秦国那小子了!真是便宜他了!” 后面这句话,很有几分忿忿的感觉。 凤青翎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概,就他最疼我吧!” “疼你就好。”老太君再笑了,“往后……” 老太君这句话没有说完,她顿了下,自嘲般笑了笑,再换了个话题:“三丫头,再陪我老太婆下一盘 棋。” “是。”凤青翎低声,从地上站起来后,坐到老太君对面。 房间里早有人备好旗子,摆在二人中间。 这一局棋,终究没有下完。 差不多两柱香后,老太君便觉得有些乏了,她的脑袋靠在侧后方墙上,竟然就睡着了。 凤青翎与其他人一起,将老太君移到软榻上,再掖了被子。 “王妃……” 凤青翎走出房间后,老太君的贴身嬷嬷的赶上前来。 “老祖宗这身体?”她很担心。 “不是在调吗?”凤青翎笑,“人老了,精力总会有不济,以后可适当增加一点运动,早上起床后别老坐着,在院子走走,把从前打拳的动作放慢,就算是依葫芦画瓢,对身体也很好。” 再顿一下:“另外,老太君不是爱下棋吗?你们也经常陪她下下,大脑也要运动。” “你告诉院子里其他人,就说是我说的,老祖宗能长命百岁呢!”说这话时,凤青翎语气很轻快。 她很清楚,周围人的情绪会影响老人。 若周围人都是一副担心悲凉的样子,老人会觉得自己命不长了,而若周围人都是积极开朗的,老人也会觉得自己身体会越来越好。 此刻,或除了老太君而外,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凤青翎最后一次见到老太君…… 第924章 叫朕一声大哥 那日后,凤青翎给众人上课的时间便更密集了。 原本隔两日给暗卫上一次课,指定他们武功一次,如今已改到每日上午必上课必指点武功,余下的时间,只要有空,凤青翎依旧给凤雪瑞讲毒药解药,以及医理。 她要求只要没在外面执行任务或者集训的凤家暗卫,全部跟着听课。 至于凤家的守卫,则暂时交给秦曜阳带来的人。 “太偏心了!王妃实在太偏心了!”有人痛心疾首。 “开始几天,我们还能跟着受训,现在可好,王妃只管凤家暗卫,都不管我们!”有人吃醋。 “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王妃这盆水又泼回去了?” “就是!我怎么看都觉得王妃应该训我们才对,毕竟,我们是王爷的暗卫,咳,虽然是轮班。” “轮班又怎么样?你不觉得杀手更需要那些知识吗?隐匿,跟踪,如何一击必中……” “王妃若把那些交给我们,我们玄天楼必定更上一层楼。” “嘘,小声点。别提什么玄天楼!你别忘了,我们玄天楼曾经追杀过王妃。” “哎,小声什么,说不定王妃早知道了。你没发现吗,王爷什么都要给王妃说。” “也不一定……” “喂,我说,你们这 是在吃哪门子醋?”龙八一跃跳了过来,“王妃越是卯足劲儿训练他们,越是说明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等离开后,我们每天和王妃在一起,还愁得不到王妃的指点吗?” “好像也有道理。”有人说,“我们这一趟轮班,可是要持续到王爷王妃回到秦国,这一路,时间还长。” “说是这么说。”有人看过龙八,“你跟着王妃的时间最长,王妃指点了你多少啊?” “这……”龙八挠挠脑袋,言不由衷道,“王妃说,我的基本功已经很不错,余下的便是悟。” “呵呵呵呵。”有人干笑,“来,龙八,听说你也是高手了,我们来比一场……” 一晃又是五天过去了,在这五天里,宫里珍妃邀请过凤青翎一次,秦曜阳不放心,陪同着一起去,夏烨听说秦曜阳去了,很快也赶了去。 户部尚书邀请过秦曜阳和凤青翎一次,期间,户部尚书就两国通商一事,在书房交流了半个时辰,凤青翎便由户部尚书的夫人陪着。 这两次小聚中,凤青翎再没感觉到那种对她虎视眈眈的目光,只那种淡淡的血腥味,似乎一直存在。 第六日,秦曜阳和凤青翎向夏烨提出辞行,他们要离开了。 夏烨惋惜:“纵然再 想你们一辈子留在京城,却也知道你们还有其他事情,这样吧,趁今日天气好,叫上京城九少,就咱们几个人,叫他们带上夫人,就在御花园,给你们送行。” “好。”秦曜阳道。 …… 午时,京城九少除了容西外,悉数到场。 所有人都携夫人,所有人都穿着正规的朝服。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外面随便一个酒楼。 夏烨没有皇后,也没了贵妃,便带着位份最高的珍妃。 夏烨和珍妃坐在上位,秦曜阳和凤青翎坐在夏烨右侧位,对面是京城九少的老二,甘锦辰夫妇的位置,再然后是三少、四少、六少、七少…… 这些日子,秦曜阳和他们没少聚,此刻见他们到了,只是点头示意。 九少们倒是很想扑上去,在秦曜阳身上蹭两下,诉说下离别之苦,只可惜,上位坐的是皇上,他们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像个猴子。 于是,他们很规矩的向皇上叩拜,山呼万岁。 夏烨不急着给他们免礼,而是等他们一套礼仪做完,这才不疾不徐开口:“免礼,赐座。” 在夏烨看来,这些都是年轻人,不能给他们太多恩典。一旦恩典多了,就会乱想,以为什么狗屁京城九少真有什么特 权。 不就是昔日京城的纨绔子弟吗?仗着家势,在京城里无法无天,说好听点叫“京城九少”,说难听点就是“京城九霸”。 跪拜后,七对年轻人或优雅或内敛的走到各自座位上。 老实说,他们不排斥进宫赴宴,他们的父辈皆是朝中重臣,他们全是年轻的嫡子,宫里许多宴会都会叫他们参加。 他们只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给他们敬重的大哥践行,会很拘束,不能畅所欲言。 果然,前三杯酒都是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敬皇上,感谢皇上多日来的款待,多年来的照顾,感谢今日这场小聚,愿他们兄弟之情永远不变,愿秦夏永远太平,共享盛世。 再紧接着,秦曜阳和凤青翎敬了“九少”,感谢多年陪伴,今生能与他们做兄弟很是畅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 九少忙着举杯,一饮而尽,旁边夫人们自是相陪。 再紧接着,夏烨举杯敬酒,祝秦曜阳和凤青翎一路平安,早日达成心愿。 这位夏国的皇帝一点也没架子,同样敬秦曜阳夫妇三杯,再敬所有人,祝他们京城九少友谊长存。 众人忙着举杯。 放下杯子后,夏烨笑:“有一番话,上次曜阳回国时,朕就想说了,没想到今日才有机 会——” 他顿了一下,目光几乎称得上柔和,缓缓看过众人后,道:“朕与曜阳从小一起长大,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往后,曜阳回秦国,你们这京城九少可谓群龙无首。” “若你们不介意的话,朕愿意接替曜阳,做你们的大哥。” “朕不光比你们大许多,比曜阳也虚长一岁,你们叫朕一声大哥,不亏。” “再说,有朕罩着你们的,你们比起从前,只会更好。” 这番话,若是其他人听了,早欢呼雀跃。 由天子做老大,做大哥,小弟们半是小弟,半是兄弟,那荣耀,那权势……与从前的京城九少,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然—— 九少们犹豫了,纵先前秦曜阳已叮嘱过,若有机会向皇上表忠,一定要抓住机会……可他们依旧犹豫了。 认皇上为大哥,是不是意味着抛弃秦曜阳? 在他们的情感世界里,他们做不到! 迟迟不见九少们表忠,叩谢皇恩,秦曜阳心里急,面上却不露出半分。 夏烨脸色已经开始一点点变,这些人,果然是忠于秦曜阳! 若是这样,以后……哼! “呵。”一声轻笑,秦曜阳没时间等他们权衡感情与利弊,已经笑道,“这群兔崽子,肯定是欢喜得傻了!” 第925章 以后会聪明点 秦曜阳的话,如惊雷一般打在众人耳里。 他们这才意识到,方才,他们犯了什么错,不夸张的说,刚才那一瞬,他们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夏烨是谁?是当今天子! 他们竟这样落他面子! “皇上恕罪!”二少忙从案后走出来,双膝跪下地上,额头抵至地面,“臣等实在是欢喜得呆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还请皇上恕罪。” “是,皇上那番话,听在我等耳里,就如同做梦一般!”三少同样跪在地上。 “岂止是做梦,就连做梦也没想过皇上会成为我们的大哥!”四少忙也离席跪下。 “刚完全不敢动,生怕一动梦就醒了!”六少同跪。 “皇上大哥,我们刚才是有点傻,您不会就不要我们了吧?”七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问。 “请皇上不要计较小弟们愚钝,我们以后会尽量聪明点。”八少如实道。 “不止要尽量聪明,还要一言一行皆以皇上大哥为楷模,往后皇上大哥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九少继续表忠。 一番话下来,夏烨的脸色已没了刚才难看,秦曜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回心窝。 刚真是急死他了,幸好他 们反应快,总算补救了一点。 否则,夏烨心里这根刺,只会越刺越深,最后…… 无法想象,倘脸皮一旦撕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而这些被打上他秦曜阳烙印的人,迟早要被拔了。 夏烨看着跪着的这帮人,他们有些脸色都白了,他这才开口:“都跪着做什么?” 九少们不敢动,所谓天子难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皇上会说什么做什么。 好在夏烨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已开口:“朕既主动提出做你们大哥,自然不会在小事上计较。以后跟着朕,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成为夏国的中流砥柱,肱骨之臣。” “臣等谢皇上提携。”众人齐齐磕头。 “恩?还在皇上?这里又没外人。”夏烨笑,“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们都叫朕大哥。” “是,大哥。”众人齐声。 “既都叫了大哥,那还不快起来!”夏烨笑意更深。 “小弟谢大哥恩典!”众人再磕头起身。 这伙人将“臣”变成“小弟”,将“皇上”变成“大哥”,其他的语句也好,语气也罢,包括动作,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夏烨不以为意,也没打算纠正,反正只是个形式, 随他们吧! “曜阳。”夏烨侧头,“这件事,之前没和你商量,你不会怪朕吧?” “当然不会。”秦曜阳笑,“事实上,应该是曜阳感谢皇上。曜阳这些的小弟们,除了老二稳重些,其他的,都和孩子差不多。曜阳正愁以后没人压得住他们,如今,皇上既愿意做他们的大哥,曜阳自然求之不得!”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很郑重朝夏烨一揖:“曜阳谢过皇上!以后,就请皇上费心了!” “好说。”夏烨道。没想到秦曜阳竟如此四平八稳把这件事接下,没有半分不悦。 秦曜阳随即把目光转向众人,脸上全是欣慰:“你们可了不起了,竟认了皇上做老大,往后这京城,还不被你们横着……” 说到这里,秦曜阳顿一下,似乎意识到那话语不对,立即改口:“以后要安分守己,知道了吗?别给皇上脸上抹黑,别让皇上后悔认了你们这群小弟!无论什么时候,要谨记维护皇家威仪,维护皇上,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闷闷。 “秦老大,你都不是我们老大了!还来说教。”七少嘟着嘴,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此刻,他想 哭。 “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逛窑子了?”八少忽的问。 “那是当然!”四少接口,“作为天子小弟,若再去那种地方,会被人耻笑的!” 秦曜阳露出大感欣慰的表情:“果然,跟着皇上比跟着我有前途!从前跟着我,一个个顽劣不堪,如今刚认了皇上做大哥,就有世家子弟的觉悟了!” 旁边女子们抿嘴笑,包括珍妃,包括凤青翎,亦包括众人的夫人。 这时,夏烨开口了:“其实,也不必改太多,朕反而更喜欢刚曜阳没说完那句,往后这京城,还不被你们横着走?!” “既是天子小弟,你们比其他人任何人有资格在京城的横着走。” “若有人欺负你们,尽管报朕的名头!” 夏烨这番话,九少们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接一个举杯:“大哥,我敬您!往后我们就靠您了的!”“谢谢大哥收我们做小弟!”“大哥,我们要不要起了更威风的名字?”“大哥,我们每个月都有好几次聚会,您要不要参加?”…… 夏烨一一作答。 京城九少的名字保留,至于聚会,就不专门参加了,不过,朕会定期邀你们进宫小聚…… 酒过很多巡 ,所有人都有些醉了。 每个人心情都很好:夏烨收了群小弟,小弟们多了个牛掰的大哥,秦曜阳不必担心小弟们很快被人清洗…… 席间,凤青翎去嘘嘘。 秦曜阳立即起身,陪凤青翎一起去。 “真是感情深厚!”珍妃不由道。 “以前就这样,恨不得吃饭都替了,现在……都要陪着,愈发变本加厉!”八少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有毒的爱情啊!”七少感慨,“我忽然想起我那五哥了!他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果然是爱人如手足,兄弟是衣服!我真是……鄙视他!” 夏烨笑,他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背影,感慨:“你们都要自省才是,爱得不如曜阳和青翎深。” 众小弟思索一番后,深刻领会着夏烨的意思。 有人已飞快抓过旁边夫人的手,一番深情凝视后,发誓道:“我最爱的就是你,待会儿我们回去后,就把家里小妾遣散了……” …… 凤青翎进去后,秦曜阳照例在外面等。 少顷,凤青翎再走出来时,她的脸色依旧陀红,双眼有些许醉意,她笑了下,伸手抿了下耳鬓的发。 秦曜阳亦对着她笑,迅速压下眸底寒芒。 第926章 你拿着,我洗个手 “青翎。”秦曜阳伸手,手心朝上,朝着凤青翎的方向。 凤青翎柔柔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两个人手牵手,很快回了宴席地。 夏烨兴致很好,见他二人回来,目光在他二人紧握的手上看过,取笑道:“你二人也算老夫老妻了,每天形影不离,手牵手进进出出,也不嫌腻歪?” “只感觉幸福,不感觉腻歪。”秦曜阳道。他放开凤青翎的手,撩了衣袍坐下。 “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夏烨几分惆怅,他举杯,邀了九少们一起给秦曜阳和凤青翎敬酒,“朕和兄弟们预祝你夫妻二人此去一切顺利。” “多谢皇上。”秦曜阳和凤青翎举杯饮下美酒。 “尽快把魔教事情处理完,回秦国时稍绕一截路,到京城来看看我们这些兄弟。”夏烨再补充。 “好。”秦曜阳回答爽快,“届时,只要秦国无大事,急事,曜阳必定带青翎一同前往京城,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人不醉不归!” “哈。”夏烨笑,他的目光掠过场中众人,“什么不醉不归?朕就从来没有见过你喝醉过!这里所有人加起来,能喝过你吗?” “能!”秦曜阳竟是毫不犹豫的答,“那日,我和青翎大婚,这帮兔崽子就将我灌得不省人事……害 我不能洞房!” 他的目光同样瞥过众人,一脸不爽:“你们可还记得?恩?” 众人中,有人低头,似愧对秦曜阳,有人笑嘻嘻看着他,一点不怕…… 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绷起了一根警惕的弦。 秦老大大婚,没错,他们都去了! 可是,那日夜,秦老大压根没喝醉!不但没喝醉,还用阵法将他们所有人都困住了,自己悠哉悠哉去陪新娘子。 他好意思说他没洞房? 不,秦老大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事,更不会挑错的说!而且还专门问他们是否还记得。 刚秦老大和嫂子那趟出去,必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秦老大不方便直说,只能隐晦的表达。 众人恨不得生出一颗七窍玲珑心,迅速把这件事情想明白。 秦曜阳没给他们太多想的时间,很快侧头,抓起凤青翎放在桌子上的手,很亲昵的问:“青翎,你还记得吗?我记得当时,我已经醉得倒在桌子下,还是你冲去院子,将我扶回新房。” “自然记得。”凤青翎看过秦曜阳一眼,眸中自有情深。 “嫂子,我们错了!”七少立即就开口了,他举杯,招呼着兄弟们给凤青翎敬酒赔罪。 凤青翎从不扭捏,端起酒杯,仰头就喝。 “亏得嫂子豪爽,与一般女子不同, 否则,在新房子里等一宿,那滋味也是难受。”二少开口。 “你们这帮人啊……”凤青翎笑嗔,“饶是我把曜阳抢回去,他也醉了许久。”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朝凤青翎身侧靠了靠,鼻息打在她的耳畔:“青翎这是在暗示为夫,差你个洞房?” “胡说!”凤青翎的脸顿时红了。 秦曜阳伸手,刮了下她红着的脸颊,轻声:“好可爱。” 看着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互动,夏烨心情一片大好,一点都不吃醋,他甚至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九少们心有波澜,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两个秦老大和皇上都不动声色,他们自然也不会捅破。 众人再喝了两杯酒后,二少借故离席,再回来时,夏烨的言语中已带着想结束这场宴席的意思。 众人闻弦而知雅意,纷纷表示不胜酒力,裕王下午还要启程,不宜多喝。 一场酒席,就这样就散了。 秦曜阳与众人一起离席,一起离开皇宫。 路上,因得要走的缘故,秦曜阳一直和九少们走在一起,一路谈笑风生,凤青翎身侧则围着众家夫人。 到宫门口时,众人的马车皆等在旁边小巷。 秦曜阳侧头,对旁边凤青翎道:“你先上车,我再和他们说几句话。” 凤青翎笑了笑 ,点头后,转身往马车走去。 她迎着马车走,秦曜阳却是飞快朝朝霞晚霞使了个眼色。 九少们纷纷叫自家的夫人上马车。 “大哥!”七少脸上隐有焦急,不明白就秦老大对嫂子的在乎,为何先前不发作。 “现在舍不得啦?”秦曜阳笑,“刚才还口口声声不认我。” 七少已意识到这里是皇宫门口,耳目众多,立即将头别向一边,傲娇的很。 秦曜阳与九少们一一拥抱,道了句“保重,听皇上的话”。 唯与二少拥抱时,他二人多说了两句。 二少:“东南方向。” 席间,他借故出去时,专门跑去出恭的方向看了,观察了地上痕迹后得出的结论。 当时,他很想直奔东南方向,但守在那处的暗卫实在太多。 他人站在明处,一举一动都很容易被发现。 秦曜阳:“带兄弟们走,你们什么也不知道。” 二少犹豫一瞬,低声道了句“是”。 …… 秦曜阳重新回到马车上。 只见凤青翎坐在窗旁榻上,她浑身上下被一根绳索缠得如粽子一般,嘴里塞着一块抹布,朝霞恭立在旁“伺候”着。 “走吧。”秦曜阳开口,吩咐前面驾车的龙八。 “驾。”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起,马车向前。 秦曜阳走到凤青翎旁边,嫌 弃的拎起她丢到马车地上后,坐到马车另外一侧,再看过她刚坐过的地方。 “待会儿把那里换了……不,干脆换辆马车。”秦曜阳吩咐。 说话间,他已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茶壶,随手递给朝霞:“你拿着,我洗个手。” 茶壶倾泻,茶水倒在秦曜阳手上,秦曜阳双手交叠着搓了又搓,丝毫不在意茶水很烫,更不在意洗手水溅了凤青翎一身。 待手洗干净后,他又仔细用帕子把手擦干净。 闲适的动作,竟是一点也不担心。 末了,他把用过的帕子丢垃圾般丢到凤青翎身上,这才缓缓:“晚晴,对吧?” 凤青翎既惊恐又愤怒的看着他,只可惜,堵住的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给你整容的时候,就没想过教你一点武功吗?至少遇到事情时,还能稍稍反抗下。”秦曜阳顿一下,对朝霞道,“你找找她身上有没有焚。” “是。” 朝霞想也不想,在“凤青翎”腿上摸了两把,将绑在她腿上的“焚”取下。 秦曜阳皱眉,没接那把刀。 朝霞只得用干净的布将刀鞘擦拭一次,再递给秦曜阳。 秦曜阳这才接了。 “龙八,你知道怎么做了?” “属下知道。” 秦曜阳“恩”了一声,马车转弯的瞬间,从车窗一跃而出。 第927章 你让我恶心 凤青翎,真正的凤青翎。 她还在皇宫,被两个宫人架着,从出恭那处往东南方向走了百步后,很快扶上软轿,再飞快抬走。 她软软的卧着,半闭着眼睛。 这些抬轿的人,无一不是好手。 这顶软轿周围,不光有宫人,随行还有不下于6个暗卫,看他们的身手,至少有一半是认识的。 呵,凤青翎心头很想笑。 当夏烨布置这件事时,难道从来没想过人心吗? 暗卫也是人,他们虽忠于夏烨,但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善恶标准, 当年,在双王前后叛变时,这些的暗卫可是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的,他们很清楚秦曜阳和凤青翎帮过夏烨些什么,也清楚夏烨前后抛弃过秦曜阳和凤青翎,如今…… 当年,龙七龙八离开,她就不信他们心里没一点触动。 真想……把他们都带走啊! …… 行了很久,软轿一直行到皇宫深处一座宫殿里。 这是位于皇宫很深很深处的一个寂静之地,只没想到,这处原该废弃的地方,夏烨居然在用。 这里,是曾经安康王居住的地方。 那个男子,也称得上惊才绝艳了,只可惜,权势的心最终带他走上毁灭。 凤青翎很想知道,夏烨弄了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去 替换她,那么,他打算如何处置她? 说她是晚晴吗?然后堂而皇之的做他的贵妃? 那么,他要如何才能保证她的配合? 软轿已抬进宫殿。 与从前无异,一条小路把前院一分为二,左边是曼珠沙华,红色的地狱之花,又称彼岸花,右边是曼陀罗华,白色的佛教圣花。 还记得彼时,她曾经问夏逸:喜欢这两种花,是否意味着一念是佛,一念是魔…… 那时,花期未至,如今,花期同样未至。 软轿只在前院便停了,凤青翎将眼睛合好,任由人将她架起,行至偏殿,放在偏殿正中的一张改造过的床上。 床比普通床高了许多,和21世纪的手术台差不多高矮。 空气中,即便熏香熏过许多次,可那淡淡的血腥,怎么掩也掩不过。 这里…… 凤青翎惊,夏烨竟是要将她也改头换面!到时候,就算她站在秦曜阳面前,怕是秦曜阳也认不出她。 好狠的心!好周全的李代桃僵! 凤青翎微微一动,尚且决定是否要翻身起来,只听“咔咔”几声。她从额头到脖子再双脚,全身上下竟多了好几圈精铁束环。 陡然睁开眼睛。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所躺的这张床旁边,有一个与床同高的台子, 台子上放着全袖珍版的刀具,剪刀,细线…… 果然,要给她动一番手术啊! 她垂眸,看了看紧紧束缚在身上的铁环,估摸着只能等秦曜阳了,就她现在手无寸铁,而且全身上下被缚住的状态。 若只她一人,还真没办法自己逃出生天,希望秦曜阳别磨蹭太久,别太相信她的能力。 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凤青翎忽的笑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信赖,竟超过对自己的信心。 真不是好的兆头啊! 不过,很幸福。 凤青翎刻意忽略了藏在她身上那只小霸王,那家伙上次发威,直接把秦国皇宫第一高手灭了,这次嘛,她特意叮嘱过,不许乱来。 她要等她家男人来救她。 …… 房间外,当脚步声传来时,凤青翎飞快闭上眼睛。 她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 那一瞬,那种感觉又来了! 是那个人! 那种想在她身上千刀万剐的视线,如此凌冽,如此近距离的落在她的脸上。 那人稳步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台子处,再将刀具等泡入酒中。 刀具与器皿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冰冷的。 原来是这样……凤青翎忽的明白了。 这个人,是要在人脸上动刀 子的,所以,他看她的视线,恨不得将她解剖。 那人捣鼓了一会儿后,便又出去了。 差不多一炷香后,凤青翎听到外面有山呼万岁的声音。 夏烨,终于来了! …… 推门声如期而至。 “把她弄醒。”夏烨声音中带着笑,欢喜得无法自控。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将一个小瓷瓶瓶塞打开,放在凤青翎鼻下。 刺鼻的味道,凤青翎专门吸了一口,再一个大喷嚏喷出,随即睁开眼睛。 一眼便看见夏烨。 “这里是哪里?”三分茫然的模样。 她动了下,随即发现身上多出的铁环,不由勃然大怒:“夏烨,你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夏烨已行至床边,指尖抚凤青翎的脸颊,“青翎,我想要你,很久了。” “你疯了!我已经嫁人了!还是你最好的兄弟!”凤青翎躲过他的手,低吼。 “什么兄弟?”夏烨挥了挥手,“各取所需罢了!他一个质子,若没有足够强的靠山,早死了千百回了!更不用建立自己的势力!” “而朕……”夏烨笑,“不过看重他恰有几分才能,刚好为朕所用罢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娶你。” “青翎,你忘了吗,你曾说过要嫁给朕,要伺候朕一辈子,朕 也许诺过要接你进宫。” “如今,朕已做到朕的许诺,余下的,便由你完成……” 他看着她,特别看着她的唇,忽的大力揉了上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没临幸过后宫任何女人,别人道他情深,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没兴趣。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忽然有反应了! 仅仅用手揉她的唇瓣,他竟也兴奋得不能自已,甚至…… 不过,夏烨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为了长远的欢愉,他忍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双眼赤红,喉结上下滚动:“真想现在就尝你的滋味啊!让他迷恋不已……” “夏烨,你让我恶心!”凤青翎厌恶的看着他。 “恶心……”夏烨笑吟吟的,“朕现在喜欢你,可以容忍你的某些冒犯,不过,你要是识时务点,朕会更喜欢……” 他顿一下,“宫里什么药没有,以后你会求着朕要……” “夏烨,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凤青翎皱眉。 “对,朕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们若不成亲,你若不离开夏国,朕怎会变成这样?朕会将你接进皇宫,给你贵妃之位。你若乖乖的,朕连皇后之位也会给你……” 说话间,夏烨已有了癫狂之色。 第928章 朕的皇后 看着这样的夏烨,凤青翎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怜悯。 “朕不要你可怜我!” “朕有江山,有权势,现在,连你也有了!九五之尊!这才是九五之尊!哈哈哈哈。” “皇上。”负责整容的那个老头子开口。 夏烨看过他一眼,再低头看过凤青翎,语气柔了下来:“乖,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就开始过新的人生了。” “等一下!”凤青翎急着喊,秦曜阳还没来呢,她怎能被人动刀子!她可不想换脸。 “青翎还有什么疑问?”夏烨笑看佳人,很清楚凤青翎的用意,“拖延时间没用,你心心念念那个人,根本没发现枕边人已换!一路手牵手,恩爱的很。” 凤青翎心头一阵怒:可恶的秦曜阳,居然敢牵贱人的手!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安排我的?给我什么身份?你不怕我一旦自由后,第一个杀了你吗?”凤青翎问。 “当然不怕,朕既做了这番安排,自然前前后后都已安排妥当。”夏烨自信得很。 “先说你最关心的秦曜阳,他身边那位,不但长得与你一模一样,行为动作与你也相似极了!朕没指着能瞒他一辈子,毕竟,你会的很多东西 ,她不会。” “不过,朕敢保证,秦曜阳只要和她睡过一晚,想换回你的想法就会淡很多。” “毕竟,男人嘛……” “你跟着秦曜阳也有段时间了,很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段和能力,他的身边,真的需要一个很强女人吗?或者,一个解语花更符合他的需求。” “我不信。”凤青翎很不开心,“那女人既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着她?” “一个被千人尝万人睡的货……”夏烨鄙夷道。 “果然是晚晴。”凤青翎说,“上次你说扒她脸皮,原来是假的。” “一个改造了一半的人,若就那样丢了,岂不可惜?”夏烨道。 “是有点可惜,修修补补一下,还是能用。”凤青翎感慨,“继续说对我的安排吧!” “朕首先会给你换一张脸,保证所有人看见你都认识不出你……” 夏烨话没说完,只听凤青翎已嚷了起来:“我不要变丑!” “朕的皇后,怎么能丑?”夏烨奇怪的反问。 “皇后?”凤青翎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是不是很惊喜?”夏烨问。 “你不是催着朕立后吗?朕便把后位给你。你放心,我会让你比现在还美,再给你 一个显赫的家室,完全不逊于凤家!当然,你也不用再叫凤青翎,你会有其他美丽的名字。” “朕会以迎娶皇后的大礼,给你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至于你的武功……就只能废了。” “帝王的床榻之上,哪容得女人有深不可测的武功?” “就算没有武功,我同样可以杀你!”凤青翎恨恨道,“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锁着我!” “当然不能,朕的皇后!”夏烨说着,拿起旁边台子上一块帕子。 整容老头儿立即倒了药水在帕子上,夏烨将帕子往凤青翎口鼻捂去。 “好好享受最后一段记得他的时光……” 夏烨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 …… “砰!” 木门直接飞了起来,带着无数木头的细屑。 秦曜阳一袭黑袍,因速度太快,他的袍角还在空中,整个如修罗般,杀气遮都遮不住。 他的手上,握着的不是他的长剑,而是凤青翎的“焚”。 当的目光掠至高床上,被铁环束缚的爱人,以及盖在爱人口鼻处的帕子,他的目光骤然更冷。 “咻咻咻咻”,几道急促的风声,如风箭一般。 是夏烨的龙护卫。 他们的速度快,可怎么 快得过轻功早已出神入化的秦曜阳? 秦曜阳半分没往夏烨看,一把扯过盖在凤青翎脸上的帕子,拔剑就往铁环砍去。 以龙武为首的龙护卫已紧紧将夏烨护住。 这一刻,他们无比庆幸,秦曜阳冲进房间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杀夏烨,而是救凤青翎。 否则,夏烨怕是已经没命了。 “来人啊,有刺客!护驾护驾!”房间外,有宫人扯着喉咙喊。 “青翎,青翎……”秦曜阳喊着昏迷状态的凤青翎,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夏烨一退再退,而他的身前,侍卫越来越多,都是紧紧保护在他旁边的暗卫,此刻,所有人化暗为明。 “曜阳,你来这里做什么?”夏烨开口,他看着尚未苏醒的凤青翎,定了定神道,“那不是青翎。” “不是青翎……”秦曜阳冷笑一声,“不是青翎的话,难道还是晚晴?” “那就是晚晴!青翎不是已经跟你走了吗?”夏烨道,“你知道我喜欢青翎,便找了个替身,今日方做得一模一样……” 夏烨的话没说完,又是“砰”的一声,一个与凤青翎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已被人丢垃圾一样丢了进来。 “皇 上,您的晚晴在这里!”龙八大步跨了进来。 他的目光看过夏烨,闪过一丝痛色后,再看向龙武等人:“这就是你们非要跟随的主子!” “龙八,我早说过,你我各为其主。”龙武道。 “呜呜,呜呜。”地上那女人一直在叫,大概是痛,她的眼睛有些发红,看着相峙的两帮人。 明明长一模一样,他们为了床上那女人兵戎相见,却对她视而不见! …… 房间外,院子里。 脚步声无数,弓箭上弦的声音无数。 “秦曜阳,纵然你武功再高,也闯不出去。”夏烨望着窗外,“这300人的弓箭手,无一人是甘锦辰的人,全部只听命于朕。” 秦曜阳冷笑,他的目光只爱怜的看着凤青翎,特别是凤青翎的唇上。 那是被人蹂躏过的唇,他心里是一百万分的后悔与内疚。 什么将计就计?什么相信她?什么深入虎穴! 他就不该放任她! 这个女人,往后得随时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哈哈哈……”看着秦曜阳那般痛心,夏烨狂笑出声,“忘了告诉你,你的女人,朕已经用过了!你若识相,带着地上那个,就当是朕给你的补偿,立即走!” 第929章 大开杀戒 “抱歉,我秦曜阳这一生,还没学会什么叫识相!人,我要带走,你,我也要带走!”话音刚落,秦曜阳一双眼睛已经恶狠狠盯在夏烨脸上。 “我曾说过,但凡有人敢动她一分一毫,我就要他死。” “夏烨,别以为你是夏国皇帝,我就不敢杀你!” 太重的杀气,没有任何人怀疑秦曜阳这番话。 众人盯着秦曜阳,如临大敌,许多人偷偷将握剑的手紧了紧。 秦曜阳视凤青翎若命,他们当年已经知道,如今,皇上这…… “龙八,你过来守着青翎!”秦曜阳道。 他顺手抓起凤青翎身上小蜘蛛,“连主人都保护不了,要你何用?”一句话落,手指一扣一弹,小蛛已晕头转向落在晚晴面前。 咦,这个女银肿么和主银长一模一样? 刚才……凶巴巴说不要它了……肿么回事?明明是主银不要伦家动手的。 悲愤中,小蛛看见—— 昏迷中的主银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抢过抓在凶巴巴手上的厉害黑刀。 拔刀。 “砰”的一声,高床一分为二,高床旁边的台子也一分为二! 各种见所未见的刀具掉了一地。 哇,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主银和凶巴巴,还有龙八哥哥已经开始大发神威。 暗卫们如同肉盾,明知打不过,还是要打。 夏烨则被龙武等武功最高的几人护着,逃命般冲了出去。 殿外,此刻又已经多了许多侍卫。 他们再次以合拢之势保护着夏烨。 小蛛才懒得看他们,他一双小眼睛直溜 溜盯着主银。 哇喔,吾家主银好厉害,好高的武功!好兴奋! “还愣着做什么?”凤青翎瞪它一眼,一声低喝,“还不快去把那个女人的脸给我毁了!” 喔喔喔喔,小蛛回过神来,八条小腿飞快往晚晴身上爬去。 晚晴早在秦曜阳将小蛛弹到她面前时,就已经看见。 很显然,这是凤青翎养的宠物! 没有人会养蜘蛛做宠物,特别是房间里那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女人! 晚晴蹬着两条被捆起来的小腿,努力往后退,脸上全是惊骇。 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小蛛。 小蛛很快爬上她的脸颊,然后一步一个脚印。 黑色的小脚印,开始只是一个小点,然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溃烂…… “啊,啊……” 纵然堵住嘴巴,惨叫声经过帕子的隔绝,依然一道道入耳。 …… 房间里的侍卫已被杀光,那位整形老头子也被杀了。 他虽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能将人整成任何模样,只可惜,不会武功。 方才龙武等人护着夏烨撤退时,压根没有管他。 凤青翎三人跨步走出房间,夏烨在层层侍卫保护下,毫不畏惧看着他们。 小蛛飞快爬了过去,抓住凤青翎的裙摆。 “武功确实很高!”夏烨竟赞了句,“不过,想冲出朕的皇宫,还欠了点火候!”他说着,便往四周看去。 周围,不光屋顶,就连树上也是重重叠叠的弓箭手。 无数支箭羽对着他们,箭头闪着寒光。 这么多支箭,若齐齐发射, 就算刺猬都能射成刺猬,何况其他。秦曜阳与凤青翎,龙八交换了一个眼色。 “我曾听人形容高手,有句话是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凤青翎道,“我还听人说,擒贼擒王。” 她说着便笑了:“不知这夏国,若没了皇上,会如何?” 与秦曜阳在房间那番话同出一辙的威胁,让人误以为这便是他们定下的战略。 挟天子以令侍卫。 “皇上,这里交给御林军!您先换个地方。”龙武请示。 拿着焚的凤青翎,其他战斗力不亚于秦曜阳。 此刻,那两个人身上已有不少血污,那些血污无一块是那两人的。还有龙八,比起当日离开之时,武功精进不少。 夏烨点头,接受龙武建议的同时,大声吩咐:“所有御林军听命,将那三人,格杀勿论!” 他虽舍不得凤青翎,却也清楚,那三个人现在是一体,弓箭手射杀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杀谁不杀谁。 箭头一旦有所保留,那三个人绝对能逃出生天! “一旦射中,官升三级,赏金100!射死,官升是五级,赏金1000!”夏烨说着,毫不犹豫转头,朝这座宫殿外面走去。 “不是说要封我为皇后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凤青翎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静寂无声的前院,所有人听见。 夏烨停了下来,转身,他看着凤青翎:“没错,朕是打算封你为后,但那是对朕没有威胁的凤青翎。” 他顿一下:“你如果杀了你旁边那人,再自废武功。 朕说的一切,依旧作数。” “唔,相比之下,我觉得杀你更容易一点,曜阳对你有兄弟之情,我可没有!” 话音落,凤青翎一刀猛的挥了出去。 灌注了她全身内力的一刀,刀气倏然成形,如一把巨大的透明的刃。 龙武脸色大变,也不管上下有别,抓着夏烨几个纵身跑了出去。 就凤青翎和秦曜阳的武功和怒气,今日这皇宫,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他唯一能做,且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带夏烨离开这里,不要再刺激那两个人。 说实话,如今的皇上,真的变太多! 以前的他,那是不厚道,如今…… 他的性格已扭曲。 刚跑了几步,只听“轰”的一声,他们身后,宫殿门墙已轰然倒下,掀起灰尘无数。 “她的武功……”纵然见过凤青翎在武林大会上力挫高手,可一刀劈下门墙,这也太可怕了! “皇上,我们先走!他们找不到我们,自然会走。”龙武道。 夏烨点头:“你带我走。” 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光用跑的话,怎么比得过龙武的轻功! …… 门墙内。 凤青翎砍向门墙那一瞬,秦曜阳和龙八两剑也挥了出去,同样是毫无保留。 一个削了大片墙壁,一个砍了无数树木。 弓箭手们顿时乱做一团,许多箭羽射是射出去了,可全部射在空处。 “走!”秦曜阳一声催促,一手扶了凤青翎的腰,双双跃起。 龙八忙跟在后面。 “想走?没那么容易!”再一个声音从下方响起, “弓箭手准备,放!” 无数箭羽射出,这次没了夏烨在旁边磨磨唧唧说话,弓箭手们看着秦曜阳凤青翎和龙八,就仿佛看着三块金光闪闪的人形金子,射箭时哪有半分犹豫。 凤青翎三人挥刀挥剑,将第一波箭羽尽数挡下。 “准备,放!”弓箭手指挥再一声令下。 又一拨箭羽铺天盖地。 依旧挥刀挥剑的挡,人在空中,却寸步难行。 凤青翎被这些人惹得怒了:“来这世上这么久,本姑娘还没大开杀戒过……” 她的声音不大,杀气却透过每一个字,声!声!入!耳! 她的手,轻轻拨开秦曜阳的手,双手握刀。 一瞬间,刀光如无数道黑色巨蛇。 每一刀劈下,无数人死,鲜血狂流…… 一盏茶后,整个宫殿除了这三人和一只小蜘蛛,再无任何活物。 “现在可以走了。”凤青翎道,将刀收入鞘中,然后微微抬手。 秦曜阳一声低笑,脚尖在陈卧在地的树枝上一点,奔至凤青翎身侧,一手带着她,飞掠而去。 “不是会轻功吗?”“懒,困了。” 凤青翎将头靠在秦曜阳肩上。 “以后再不放你单独行动了!太危险了!” “之前是意外。我刚才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也得为夫先把你放了!否则,锁在床上,还不是任人宰割……” “说了是意外了……” …… 他们的身后,地上。 鲜血在泥土地上蔓延,流淌。 花期未至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在血液的滋养下,葱翠的如同新生。 第930章 各自秋后算账 一路奔出城外。 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朝霞晚霞站在马车后面,正翘首以望。 其余人等,三分之一在明处,三分之二在暗处。 “王爷,王妃!”众人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道,“你们终于出来了!你们若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冲进去了!” “这么不相信我们?”凤青翎瘪嘴,她的目光落在马车上,奇道,“怎么换了辆马车。” “之前那辆有股臭味。”秦曜阳道。 “臭味?”凤青翎挑眉,大步走向马车,坐了上去。 “一个在出恭的地方呆了许久的人,怎么会没臭味?”秦曜阳说。 先前,为了替换凤青翎,晚晴一直在那处呆着。 “确实有臭味。”凤青翎道,她想了下,“我们前几次进宫,在夏烨旁边闻到的那股血腥,应该就是晚晴了。那几次,她带着人皮面具,人皮面具制作的时间尚短,所以才残留着血腥,加上她的脸上动过刀子,也有些许血腥。” 秦曜阳点头:“那个让你心生畏惧的目光,可是阎江南?” “鬼手阎江南?”凤青翎想起方才房间里那个整容老头儿。 秦曜阳点头:“我的人派回秦国,至今没有消息,应该是还没找到他,没想到,他到了 夏国,更没想到,他居然在给夏烨做事。” “我记得你曾经说,晚晴背后有人……”凤青翎沉吟。 “是,先前还只是猜,如今已能肯定,她的背后,正是太子。”秦曜阳道。 “喔?为何?”凤青翎问。 “有能力做这番安排的,只有太子和荣王,依照夏烨的性格,他不会和荣王合作。”秦曜阳道,“一个失势的王爷,夏烨看不上。” 凤青翎点头:“没想到,太子竟和夏烨勾搭上了!他们所图会是什么?太子不会无缘无故送夏烨这么一份礼物……” “谁知道呢?”秦曜阳无所谓道,“若你真被换了,夏烨欠太子一个人情,而我找不到你,肯定会疯掉。” “我若真被人换了容貌,你会找不到我?”凤青翎不信。 “当然能找到,但需要时间。我会把夏烨的皇宫一寸寸翻过。”秦曜阳说。 “好吧。”凤青翎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再拉下脸,“还有一事——” “恩?”秦曜阳问。 “你哪只爪子拉了那个冒牌货?”凤青翎问。 “没拉。”秦曜阳立即就否了,“为夫一眼就认出她了,怎么会拉她?” “夏烨说你们手牵手,亲昵的很!”凤青翎挑眉,一脸怀疑。 “夏烨的话也能信吗?他那是挑拨。”秦曜阳一把凤青翎拉进怀里,手指点着她的嘴唇,“这里怎么回事?恩?他亲你了?” “没有。”凤青翎立即否认。 “这里是肿的。”秦曜阳语气不善。 夏烨说他侵犯了凤青翎,而凤青翎衣服头发妆容皆干净整齐,显然没有那档子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强吻了凤青翎。 虽说他不会因这件事过多计较,但总归不开心。 “我骂他,把他激怒了,他就狠狠揪我的嘴。”凤青翎说着,她顿了一下,摸摸嘴巴,“我都忘了这档子事,难怪这么痛!” 秦曜阳家原本还在吃醋的情绪,瞬间变成心痛。 “以后不许单独行动!” “特别是有危险的时候,必须有我陪着。” “实在太危险了!我若再晚到一点……无法想象!” 秦曜阳一句接一句,今天这种事,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想想都觉得后怕。 “都说了,今天是意外。”凤青翎分辨,“唯一意料之外的是那张床,谁会想到上面竟然有机关!” “这世上意外可多了!”秦曜阳道,“谁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会发生,以后不许你一个人深入龙潭虎穴。” “我有小蛛护体!”凤青 翎忙扯过一挡箭牌,在她看来,她家这只小蜘蛛,完全是开外挂的存在! “哼,还小蛛呢!我冲进房间时,你都已经昏迷了,而你那只宝贝小蜘蛛,还在到处张望!”秦曜阳鄙视。 “那是我还没来得及向它发出指令。”凤青翎再分辨。 “一只聪慧的宠物,是应该有能力判断主人是否需要帮忙,而不是东张西望,只知道吃吃吃!”秦曜阳一边说,一边看过趴在凤青翎肩膀上的小蜘蛛。 小蜘蛛整个身体低伏在凤青翎肩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十足可怜。 “好了!它只是一只幼年蛛!”凤青翎为小蛛求情,“再说,它是蜘蛛,不是人,没有人那么高的智商,你不要对它要求那样高。” “幼年蛛?你见过幼年黑寡妇吃公蜘蛛吗?见过幼年黑蜘蛛变得和野猪差不多大小吗?”秦曜阳继续瞪着小蛛。 小蛛往凤青翎脖颈旁蹭,再蹭。 此刻,它很需要主银的体温,唯有主银的体温,才能缓解它对凶巴巴的害怕! 岂料,它刚蹭了几步,一阵黑暗中的天旋地转,再然后它便在凤青翎手掌上了。 “见过。”凤青翎很肯定道,她将小蜘蛛托在掌心,一脸诚恳的看着秦曜阳 ,“这里,我们家小蛛就这样。幼年蛛,吃公蜘蛛,还能变野猪那样大!” 凤青翎这幅讨好的模样彻底逗乐了秦曜阳,眸中几许无奈,几许宠溺…… “你怎么这么招人爱?”他捏了捏凤青翎的鼻子,一手夺过小蛛,将它丢到地上。 小蛛经常被秦曜阳丢,此刻很自觉往窗外爬去。 主银又要被凶巴巴愉快的霸占了。 伦家是纯洁蛛,伦家不看。 …… 当然,事实上,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做小蛛心里想的事,他二人只是休息。 一炷香后,很远的地方,马蹄声响起。 伴随马蹄声的,还有好几个男人的声音: “大哥!”“秦老大!”“等等我们!”…… 凤青翎撩开帘子,看过飞奔而来的马匹:“好像是你家兔崽子们!” “胡说什么?”秦曜阳不悦的看过凤青翎,“我家兔崽子,你还没给为夫生呢!” 他的下巴往后面一扬:“那几个,分明是狐朋狗友……龙八,停车。” 马车停下,九少们飞快奔至眼前。 从二少到九少,足足七个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个简单的包袱。 看样子,竟是要来投奔他们! “胡闹什么?赶紧给我回去!”秦曜阳用训斥的声音。 第931章 我会单独回答你 “秦老大,我们没地儿可去了!求求你,收留我们吧!” 七少率先开口,他双手交握,做祈祷状。 秦曜阳懒得理他,京城九少中,就他和容西脸皮最厚,最没下限,也最爱耍宝,不过,人也足够聪明。 七少见秦曜阳将目光移开,立即可怜巴巴的看着凤青翎:“美丽而善良的嫂子……大哥最听你话了,你给我们说说好话,请大哥收留我们吧!” 凤青翎笑,如看宠物般看着他:“小嘴这么甜,可真招人喜欢。” 七少立即做了个卖萌的动作,再狠狠眨了几下眼睛,对着凤青翎笑。 “只可惜,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你大哥做主。”凤青翎再毫不留情拒绝。 七少一脸失望。 这时,秦曜阳将目光投向二少:“锦辰,你给说说。兄弟们就你最持成,你为何要带大家走。你该明白,你们若走了,你们的家族一定会受到拖累。倘若秦夏两国交恶,你们就是夏国的罪人。” “是。”二少斩钉截铁,“这件事,我们已商量过。离开,尚有一线希望,可若留下,怕所有人都会尸骨无存。我们不会有再见到你的那天,皇上不会放过我们。” “夏皇……”秦曜阳叹一口 气,对夏烨的称呼已全然变了,“他既提出认你们做小弟,便是存着放你们一马的心,你们何必……” “若没有换嫂子一事,我们尚会留下。”二少道,“那件事让我们充分看到了皇上的翻脸无情。你和嫂子与他是什么关系,当年若没有你们,皇宫早被血洗了,可如今,他想要嫂子,便不顾当年情谊。” “说起来,当年的他,也是足够凉薄。”说到这里,二少冷笑一声。“他连你们都下得了手,何况我们。大哥若不想我们死在京城,便让我们随你去吧!” 秦曜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问出的一句是:“家里都安排好了吗?家人同意了吗?你们几位的家人,可都是朝廷重臣!” “都说了。”二少点头,“我们几个全部不是嫡长子,背负的家族重任要小许多。家里就算少了我们,影响也不大。我们若留下,才是对家里最大的负累。” “纵然皇上认了我们做小弟,可在他的心里,我们却是牢牢打着秦曜阳标签,他不会信任我们,一旦有事情发生,一定会以最大的恶意猜度我们,而一旦有事要与你作对,我们就是他的爪牙。” “倘夏秦交恶,说不定他还会 用我们威胁你。”二少道,“所以,今夜,醉仙楼会走水,我们几个会全部烧死。” 烧死,才会面目全非;烧死,才会逃出生天。 “你们这般光明正大跑出来,就不怕被发现?”秦曜阳打量过这几人,几人器宇轩昂,全是浊世佳公子。 别说守城士兵,就连住在城门口的百姓,怕都认识他们。 “那是因为我们已换过衣服,洗过脸。今儿出城时,所有人都有乔装改扮。我和老三、老九混在一个大商队里,老四老八伪装成送菜的,老六老七跟着药房商出城。这段时间京城一切太平,进出城都很松。”二少说。 “家里妻妾呢?”秦曜阳再问。 “待我们死后,家人会替我们遣散小妾,正妻稍后会想办法接她们出来。”二少再道。 秦曜阳笑着点头,语气却是全然无奈:“都安排这样完善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么说,大哥是答应了?”三少很兴奋。 “我就说嘛,大哥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四少接口。 “从此以后,我们就要四海为家,肆意江湖了!”六少说。 “以后还能去看五哥,不知道他想我没?”七少说。…… 一群人笑着,说着,一个比 一个兴奋。等兴奋过了,笑够了,当二少第一个回头望向京城的方向时,他们又沉默了。 脸上表情全是落寞。 这里是他们住了许多年的城邦,他们的父母,妻妾,家族,全部在这里,他们出生以来一直热爱的国度。 他们不是光明正大的走,而是逃。 逃离他们明知的命运。 “好啦!你们说够了,笑够了,伤心也差不多了,啊!”一盏茶后,凤青翎第一个打破沉闷。 众人转头看着她。 “若有没伤心够的,是确定割舍不下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毕竟,醉仙楼那场火还没烧。若等到烧了,再想回去就只有诈尸了!喔,不对,人都烧焦了,诈尸都诈不了。”凤青翎再道。 “嫂子,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不会回去。”二少代表所有人回答。 “决定了?”凤青翎再问。 “决定了。”二少道。 “真不后悔?”凤青翎还在问。 “不后悔。”二少答。 “以后加入我们?吃穿住行完全一样。”凤青翎最后确认一次。 “完全一样。”二少答案依旧。 “嫂子,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七少终于忍不住,他看看凤青翎,转头便问秦曜阳,“老大,你该 不会还没把嫂子换回来吧?” “这个问题问得好!”凤青翎笑眯眯的,“我待会儿会单独回答你。” 便是这句单独回答,七少背脊忽的泛起一股凉意,嫂子说这话时,分明是皮笑肉不笑。他觉得未来生活有些不明朗,偷偷退后两步。 凤青翎看过他一眼,再次笑了。 这家伙,是京城九少中,除容西外武功最差的,未来这段时间,她得好好训练训练他。 “咱们继续说正事,我和曜阳这一趟,是去魔教总坛,向阳峰。” “你们既要和我们一起,也很坚定吃穿住行完全一致,那么这一路,我们的训练,你们肯定也与我们一致,对吧?”凤青翎问。 “训练?什么训练?”“难道不是驾马一起去吗?”众人万分不解,吃惊的看着凤青翎。 “这样的,你们也知道,我是下一任魔教教主最有力的竞争人选,毕竟,我武功不错,至少是得到你们老大认同的,而且,我还有魔教圣物‘焚’。”凤青翎说着,举刀晃了晃。 “这趟去魔教,若顺利的话,很快便是接任魔教教主大典,若不顺的话……怕是所有人要跟我一起死在向阳峰外围。”凤青翎说着露出遗憾表情。 第932章 恶妇! 死在向阳峰外围…… 没有人想过情况可能会这样,顿时面面相觑。 凤青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点了点头道:“所以,在到达向阳峰之前,我们要抓紧时间训练。你们要知道,我们越强,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嫂子,向阳峰外围,全是龙潭虎穴吗?”八少问。 “那地方我没去过,不过听说即便是武林顶尖高手,也很难闯进去。什么毒虫毒蛇啊,什么猛兽啊,什么诡异阵法啊,总不会少。”凤青翎说,“为了你们能活得更久,也为了不拖累我们,所以……” 凤青翎笑意更加温柔:“这一路上,我会好好替你们大哥训练你们。” 此刻,七少脸上已相当难看。 他不喜欢练武,平日在家里练武都是要死要活,何况凤青翎说的这番,感觉好可怕。 “老大……”七少将目光转向秦曜阳,一副想求情的模样。 “你看我做什么?”秦曜阳笑,“之前找你嫂子求情的时候,不是说得很了解我和你嫂子吗?我们家,我最听她的话了。既然你嫂子都说了要训练你们,我自然没意见,不但没意见,还很支持。” 秦曜阳顿一下:“你自己瞧瞧自己,细胳膊细腿,皮肤比女人还白,腰上还一圈 小肥肉,你好意思吗?花拳绣腿,说的就是你。” “老大,我怎么听你这个意思,好像在嫌弃我。”七少闷闷。 “对,就是嫌弃你!”秦曜阳的目光看过其他人,“你们要记住,从前,你们都是有家族庇护的人,从现在起,你们所有的一切,所有想要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而活下去,是我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留在夏国,你们要面对的是夏皇的不信任,而跟着我,前面不光有个龙潭虎穴的魔教要闯,回到秦国后,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你们应该知道,秦国,正在夺嫡纷争中。”最后几个字时,秦曜阳的语气有些重。 “大哥,你放心,我们知道。”“大哥,我们不会拖后腿。”“我们会认真受训的。”…… 所有人一脸坚毅,包括七少。 “说实话,你们运气挺好。”凤青翎再开口,“若再晚半个时辰,说不定就找不到我们了。这里再往前,有一个小镇,我们打算从小镇开始,全部换了衣服开始训练。” 她笑了下:“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的训练,就从现在开始——” …… 与此同时,皇宫。 原本大发雷霆的夏烨在听说300弓箭手和200 普通御林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时,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这才喃喃开口: “他二人的武功竟真这样高……他们居然真的……全部下了杀手……” 对于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武功,他原本就知晓。 真正让他吃惊的,其实是后半句话的内容。 几百人,顷刻间全部死了,无一生还。他们死相惨烈,听说整个院子全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血腥冲天。 在他的印象中,秦曜阳和凤青翎都不是嗜杀之人,这次毫不留情杀了这么多人,手段之残暴,可见怒气之大。 “皇上,属下去看过现场,现场全是密密麻麻的箭……”龙武忍了一下,“裕王爷和王妃,也是自保。” “自保?自保就要杀掉所有人吗?”夏烨的声音忽的变大,“就他们的武功,完全可以一个人也不杀!” “示威……他们是在向朕示威!”夏烨认为他这种猜测对极了! “小万子!”夏烨喊一声。 “奴才在。”内务总管万公公忙着上前。 “今日,朕没有换过凤青翎。秦曜阳等人在午宴后已经离开。晚晴在武林大会前就已经死了。宫殿年久失修,门墙垮塌,压死了3个宫人。”夏烨一句句吩咐。 “是,奴才明白 了。”万公公躬身应道,很快退下。 皇上的要求很简单,换凤青翎这件事,他要彻底揭过,不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让任何人提起。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派人悄无声息处理掉所有尸体,再将非皇上心腹外的所有人,全部秘密处死。 作为皇上身边第一人,大概只有他知道皇上心里苦。 后宫明明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能让皇上提起兴趣。 很长一段时间时间,皇上都以为自己X无能了。 直到和凤青翎几分相似的晚晴出现,皇上曾出现过短暂的生理变化,且变化很强烈,再后来,明明都把晚晴丢床上了,却依然…… 御医说,皇上这种情况,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心,怕是只有和他想的那个人,才能治愈。 他想的那个人,不就是凤青翎吗? 从此,他便一心想得到凤青翎,他的每一步,都经过反复计算。 唯一算漏的,是秦曜阳对凤青翎的熟悉程度,所有人都看晚晴和凤青翎一个模样,唯独秦曜阳,依然能一眼看出。 …… 再说凤青翎一行。 暗卫们很兴奋,前些日子在凤家,他们还嫉妒凤家暗卫能得到王妃特训,他们却只训了几天后,就全面接替凤家暗卫的活儿,方便凤家暗卫 特训。 如今,他们这番特训,虽王爷王妃只坐在马车里看,可他们已经很满足。 要知道,凤家暗卫特训时,王妃只给了一张体能训练清单,余下便是给他们讲隐匿追踪等技能,哪里如现在这般,全程看下来。 相比暗卫们的兴奋,“九少们”哭的多,笑的少。 其中,最鲜明对比的就是二少和七少。 二少不光比其他九少们都强,比绝大多数暗卫都强,同样,比龙八都强;而七少,则是所有人都比他强。 凤青翎也是个狠的,在路过竹林时,摘下好几根细竹枝。 偶尔她兴致好的时候,就在七少小腿上抽两下,痛得他卯足劲儿跑。 “老七,感觉怎么样?” 这日傍晚,训练结束后,所有人在林子里休息,双手按摩双腿硬邦邦的肌肉,凤青翎手上托着小蜘蛛,走到七少旁边,笑盈盈问。 “什么怎么样?”七少头也不抬。 “特殊照顾怎么样?”凤青翎将目光掠过七少小腿处,被细竹枝抽过的痕迹,继而评价,“打得也不是太凶,都没出血,应该是刚刚好。” 听得凤青翎这番话,七少100分怒气顿时变成1000分,愤怒抬头,两个字狂飙而出:“恶妇!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嫂子!” 第933章 贿赂嫂子失败 一句话落,七少立即觉得背脊凉飕飕,他往周围看过一眼,只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名叫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这群没骨气的!才几天时间,居然就被凤青翎吓怕了! 简直有堕他们京城九少的名声!包括秦老大。 所有人都看见凤青翎特别欺负他,硬是没有一个人给他说情! 好吧,若易地而处,若把他换做他们,他应该也不会给任何人说情,这就是现实。 “骂得可爽?”凤青翎笑盈盈问。 七少背脊又一阵发凉,他记得上次,凤青翎就是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他。 “若骂爽了的话,就好好思考思考,我为何特别针对你。”凤青翎道,“说起来,你真该感谢自己投对了胎,亏得你是曜阳的七弟,否则,就凭你刚才骂我那两句,我会叫你现在立即起身,负重跑5公里,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休息。” 七少敢怒不敢言,只低着头,狠狠捏自己的腿。 “呵。”凤青翎轻声,笑出声,然后转身往秦曜阳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对所有人说,“明天开始,每场训练,最后一名没有饭吃。” “不公平!”七少再次抗议。 “喔?哪 里不公平?”凤青翎明知故问。 “我和他们一起比,不公平。”七少道,“他们每个人武功都比我高一大截,体质比我强许多,我若和他们比,我迟早会饿死!” 他顿一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七少将声音尽量软下来:“嫂子,该不会是我们盘缠不够了吧?以至于您要克扣我们口粮?您要盘缠不够了,给小七说一声,小七给您弄点钱来。” “你很有钱吗?”凤青翎问。 七少心情大好,立即狗腿道:“我们家的所有商铺都是我在打理,就凭我的信物,取个几百万两,一点问题都没有!嫂子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啊!” “好,挺好。”凤青翎同样心情大好。 她早想找个人将她从那些生意上解脱出来了,秦夏两国的火锅店,秦曜阳的商铺田地,还有魔教那一堆生意…… 若七少在商业上有天赋,她大可以把生意交给他,往后定时查账就可以了。 “嫂子……”七少满以为自己用金钱贿赂了凤青翎,这一声嫂子喊得又糯又酥。 凤青翎难得对七少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朝霞晚霞:“你看见没,那是两个女人,是我的侍女。” “看见 了。”七少点头,不知道凤青翎要说什么。 “你挑一个。”凤青翎道。 “嫂子,不好吧……”七少心下全是疑惑,该不会嫂子要赐给他一个通房丫鬟吧?这一路风餐露宿,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就算赐给他一个通房丫鬟,他也没时间享受啊! “没关系,你挑一个。”凤青翎教唆。 七少看看朝霞,再看看晚霞。 很明显感觉到朝霞温柔很多,晚霞狂暴很多,特别是当他看晚霞的时候,龙八几乎想把他吃了! “她!”七少指着朝霞。 凤青翎再点头,对朝霞道:“朝霞,你明日便和老七一组,不必刻意让他。” “是。”朝霞微微躬身。 原来不是送通房丫鬟啊,七少微微失望,紧接着便听见凤青翎继续说:“老七,你明日和女人比,没问题吧?你若比朝霞慢,可就是不如女人,若不如女人……” 凤青翎留了半句话没说,七少立即自己补齐了:“若不如女人,我就不吃饭了!” “不错,有这个觉悟还是很不错,祝你明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凤青翎留下句祝福。 …… 第二日。 集训开始后不到一炷香时间,七少就后悔了 。 朝霞那丫头,那哪里是丫头?哪里女人?那分明是……野兽! 不但比好几个兄弟们都快,连2个暗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瞬间觉得自己被凤青翎坑了! 也是自己大意,当时太累,没精力思考。 就秦老大对凤青翎的宠爱,凤青翎会缺钱? “老七,怎么样?”凤青翎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出现了,她的下巴往朝霞背影抬了下,一条小竹枝在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 “我认输,今儿早上不吃饭了!”反正一顿饭不吃又不会死,七少脚上更慢,他看过旁边马车,“我可以去马车上休息了吗?” “当然不行。”凤青翎道,“你得和其他人一起,跑到最后。” “我不是已经认输了吗?”七少道,“跑到最后也是输。” “没错,就你现在的体质,耐力,跑到最后也是输,但是,一场比赛,输只是结果,而中途退场,却是态度。你自己考虑吧!”凤青翎说着,一个人回到车上。 “你对老七好像特别关心。”秦曜阳道。 “因为他最差,我不想他们七个人跟着你,最后只剩两三个。”凤青翎道,“这一路还算安全,到了魔教总 部周边,虽危险重重,但毕竟是自己人,也就是吃点苦,同样不会死,可一旦回到秦国……我可不认为的太子会放过我们。” 她顿了一下,再看看外面,七少落后其他人已有不短的距离。 “不如你陪他跑吧。”凤青翎道,“我觉得他的方法有点不对,呼吸方式和肌肉着力点,你给他讲讲,顺便也陪他一程。” “是。为夫遵命。”秦曜阳笑着,在凤青翎脸颊亲了一口后,跳下马车。 这一日下来,有秦曜阳的鼓励和讲解,七少进步不少,其他人也因得秦曜阳的陪同,兴致高了许多。 许多人甚至定下“超越秦曜阳”的目标。 “你们想超越我,至少还得苦练10年。”秦曜阳哈哈笑。 “嫂子,你还从来没下过场,这些训练内容可都是你制定的,你肯定也是高手吧?”四少问。 凤青翎“恩”了一声,算是承认她是高手。 “谁想挑战一下吗?”凤青翎问,“若能赢得了我,我们休息一天!” 对于这群每天不是跑就是跳的人来说,休息一天无疑是天大好消息,凤青翎一句话落,无数回应的声音已响起:“我!”“我!”“我!” 第934章 大家有问题吗? 凤青翎一双美眸看过众人,他们每个人脸上或有浓浓的挑战欲,或有许多期待。 有人是久闻凤青翎这方面厉害,想一争高下,有人则是纯粹想看看让他们老大心仪的女子究竟有何能耐,几年前凤青翎力挽狂澜的事情,他们只听说了,没有亲眼看,很遗憾呢! “大家很积极啊!”凤青翎笑,笑得张扬,“既然大家都这么积极,那就一起好了!明天做一整天的拉练。” 凤青翎说着,叫朝霞将地图取过来。 明日起点在哪里,终点在哪里,沿图经过哪些地方,哪些地方跑,哪些地方跳,哪些地方是休息地,每人佩带多少干粮多少水。 “大家有问题吗?”凤青翎问。 “有。”二少第一个举手,“嫂子,干粮和水的数量都严重不够。” “这个问题问得好。”凤青翎道,“干粮和水确实不够,每个人的干粮只配了你们平时的三分之一,水则是二分之一。” “吃的都不够,我们怎么跑?”六少问。 “吃的不够,那就自己找吃的,水不够,那就自己找水,最先到达终点的10个人……”凤青翎顿了下,“有奖。” “嫂子,是什么奖?”八少 问。 “我亲手做的食物,可好?”凤青翎笑盈盈道。 亲手做的食物…… 这句话一出,除了龙八朝霞晚霞眼睛一亮外,所有人都兴致缺缺。 他们这位嫂子,或者王妃,虽开过无数家火锅店,可没任何人见过她下厨,他们坚信,这世上没有女人百分百完美。 “我保证,那个时候,你们会认为我做的食物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凤青翎引诱一句。 “王妃,我能参加吗?”龙八举手。 “不行。你参加的话,谁来驾马车?”凤青翎一口拒绝。 “王妃,那我们能参加吗?”朝霞晚霞开口。 “后勤工作谁做?”凤青翎再拒绝。 “让他们参加吧,我来驾马车,也保证你们后勤。”这时,秦曜阳的声音响起。 当凤青翎提出应所有人挑战时,他就打定主意不参加了。 若参加的话,凤青翎那个第一,怕就危险了。 “老大,我陪你!”七少立即举手。 “机会难得,你嫂子很少陪练的,你确定要放弃这次机会?”秦曜阳问。 七少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参加拉练。 “嫂子,我有个疑问!”三少说,“这路上虽有不少果树,但野果子最 多能解渴,果腹很难。我们既要快速达到终点,肯定不能打猎烤着吃。” “这样……”凤青翎点头,“解决的方案有四:第一,抢同伴的食物;第二,忍着饿,反正一天不吃也饿不死;第三,吃野果,总比不吃好;第四……” 凤青翎没急着说,而是站了起来。 她朝外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两颗鸟蛋,一条还在挣扎的蛇。 她重新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三个指头夹着两颗蛋,手指微动,鸟蛋碎裂。 她提起手臂,将蛋清蛋黄一同倒入嘴里,喉咙一滑就咽了下去,再随手将蛋壳丢了。 至于蛇,她处理蛇的方式很残暴。 一刀插在蛇的七寸处,弯刀往下一拉,手指抓住蛇身,指间一抠一翻,一条蛇居然就被她活剐了。 再紧接着,她也不用刀,直接在蛇肉上啃了一口,胡乱咽下。 “还有人有问题吗?”凤青翎看过众人这一眼,相当具有野性。 暗卫们还好,只是觉得女主子太牛逼了! 京城九少们则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他们觉得好恶心,好无法接受…… “她,她,她……她吃生的……”九少结结巴巴,不可 置信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挑了挑眉,表示你们没看错。 “野外生存,很多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生与熟?”凤青翎说,“有的时候,情况根本不允许你们生火,你们怎么办?活活饿死吗?” 众人沉默了,他们很清楚凤青翎说得对,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们,实在没法子吃生肉。 “嫂子,求赐教!”七少问,“像我这种手脚不伶俐,身手也很一般的人怎么办?” “像你这种……”凤青翎露出很为难的表情,“确实有点难,毕竟,我没像你这样弱过。” 七少脸上先是一乐,随即便像霜打了的茄子。 “但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水藻。你要知道,你是人,你身边多的是比你弱的动物,比如——” 凤青翎抬头望望周围,走到一棵大树旁,抓下一只绿色虫子放在手心,再走到七少面前。 她蹲了下去,手心放在七少面前:“看见没,这个就比你弱,你别告诉我,你连抓虫子都不会。” 七少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 “恭喜你,猜对了!”凤青翎笑,提 着绿虫子丢进嘴巴。 她嚼了几下,再若无其事咽下。 “这抓虫子……”她的话没说完,只见众人飞奔着离开,随即是“呕呕”一片吐声…… 不光是九少们,就连许多暗卫都受不了! 女主子,我们知道您很彪悍,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居然吃虫子…… 也亏得主子受得了您! 凤青翎也不急,等到这群人缓过来,她这才把下半句话说完:“这抓虫子,也不能盲目抓,比如蜈蚣啊,蜘蛛啊,蟾蜍啊,你们最好不要抓了吃,容易中毒……” “呕,呕……”众人又是一阵吐。 凤青翎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这心里素质!”说完后,她便回了马车。 回到马车后,她飞快抓起茶杯,仰头喝水漱口。 漱一次,漱两次,足足漱了三次后,她这才喝一口水咽下。 秦曜阳在旁边“噗呲”一声笑了。 “既然觉得恶心,那你还吃?”秦曜阳道,“你这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凤青翎长呼出一口气:“果然从简到奢易,从奢到简难,你明日在路上抓点虫子,我给他们烤着吃。” “好。”秦曜阳笑着答,“另外,下次若要给人示范吃虫子,我来吃。” 第935章 跟着最强的人 第二日一早,当众人醒来时,就看见凤青翎斜靠在马车上,一手拿着“焚”,正在修指甲。 她今日的穿着打扮与前些天大不相同,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套夜行衣。头发不是绾起,而是高高扎起,呈马尾状。 全身上下更是没有半点饰物,干净得很。 “嫂子!”“嫂子!”…… 几个声音响起。 “嫂子,这就是魔教圣物‘焚’?”八少问。 “对啊!”凤青翎侧头,略略挑眉,“你有意见?” “没意见。”八少立即道。 他能有什么意见,刀是凤青翎的,她想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她要用来削脚上的死皮,也是没问题。 最多也就是魔教的人肉痛一下,他们引以为豪的镇教之宝,在嫂子手里和普通刀没啥区别。 “差不多都起来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一盏茶后出发。”凤青翎的声音略大了一点,“今天这趟,朝霞晚霞保持在队伍中间,龙八负责收尾,大家虽是竞争关系,但也是第一个团体。” “我不希望出现因干粮不够,而抢同伴干粮的事情发生。” “沿途有许多百姓,我也不希望出现偷盗百姓家食物,再留一点银两的事情。” “一应所需,全部要自己解决。 ” “我给你们准备的包袱里,除了水和干粮,还有一捆绳索,两个小瓶子,一支响箭。” “绳索供你们可以合理利用,比如在丛林里可以做滑索,上下山时也可以做辅助工具。” “蓝色瓶子是止血消毒的药膏,红色瓶子是解毒粉。若不小心被有毒的昆虫或者蛇咬了,一半外敷,一半内服。这解毒粉不是所有毒药都能解,不过,不过应付些户外蛇虫鼠蚁却是够了。” “至于响箭,若遇到无法独自应付的敌人,周围同伴又太远,发信号求救。” “这趟拉练,虽看起来很简单,可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我希望在终点看见你们时,你们每个人和现在一样。” “明白了吗?”这一声问,凤青翎很大声。 “明白。”“恩。”“明白……”稀稀拉拉几个声音。 凤青翎当然不满意,再大声问:“明白了吗?” “明白。”这一次,每个人都有开口,却是一点气势也无。 “明白了吗?”凤青翎声音更大,带了些许内力。 “明白!”众人总算大吼了一声。 “好了,准备吧,各自把沙袋绑在腿上。若非遇到生命危险,任何人不得把沙袋取下。这一路,禁止用轻功,同样禁止用内力。”凤 青翎再叮嘱一次。 …… 一盏茶后。 拉练正式开始,为了第一,也为了超越凤青翎,每个人都跑得很快。 包括七少。 他鼓着劲,使劲冲出很长一截…… 凤青翎则在后面,她也不急,只迈着均匀的步伐,一步步往前面跑。 若细看,不难发现她的每一步长短都一样,频率都一样。 与凤青翎一样跑在后面的还有二少,他落后凤青翎三步。 两炷香后,凤青翎已跑到队伍中间,二少依然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一个时辰后,第一个休息地到了,凤青翎已经跑到队伍中前方。 她在第一个休息处停了下来,喝水,吃早饭,顺便找了四颗鸟蛋吃。 二少跟着她停下休息,喝水,吃早饭,找了8颗鸟蛋吃。 这时,很多人从他们身侧超越而过,有些人是还不饿,但更多人是想借此机会再次超越凤青翎。 吃完后,凤青翎不急着上路,反而和二少聊了几句。 “你跟着我?”凤青翎问。 “是。”二少供认不讳。 “为何?”凤青翎再问。 “跟着最强的人,怎么也能做个第二,若运气好的话,在最后阶段冲刺,说不定还能得个第一。”二少道。 “想法不错。”凤青翎说着已站了起 来,丢下句“祝你成功”就跑了。 二少赶紧跟上。 之后换蛙跳,再攀爬高山,到了山顶后,300个俯卧撑,300个仰卧起坐后,便是第二次休息。 这一次,凤青翎已在整个队伍前五的位置。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在山顶走着观察地形,二少也跟着她吃东西,观察地形。 凤青翎吃完东西,他也吃完东西。 “下山,其实是可以偷懒的,即便不会武功。”她对尚在山顶的所有人道,“你们看我怎么做。” 她说着,将绳索从包袱里取出来,一头拴在腰上,另一头系了一个环,挂在一个巨大岩石凸出的角上。 她的手臂缠上中间部分绳索,再顺着山势向下走出几步后,再对周围众人道:“看清楚了,待会儿你们要负责把这种方法一个个传递下去。” “是。”众人点头。 “我往下跳的时候,你们所有人不许跟来。等绳索长度用尽后,我会收回这条绳索,你们再系上自己的绳索。绳索是重要工具,用后记得回收。” 凤青翎说完这句后,双腿一蹬,人已悬在空中,缠在手臂上的绳索松了好几圈。一个弧线后,待双脚再次蹬在山壁,绳索刚好拉直。 然后再跳,再找落点…… “每次 往下跳的时候,一定要提前看好落点,特别是最后一次,一定要找双脚能站稳的地方。否则,根本收不了绳索不说,自己就永远挂在山上了。” “对。选岩石也很重要,一是方向,形状,凸出的长度,还有岩石的坚固程度,否则,我们才跳到一半,岩石断了怎么办?” “有轻功啊!” “都说了是在无轻功无内力的前提下,这本来就是以防万一的方式。” “绳索也很重要,你们看,这条绳索在岩石上磨了这么多下,一点破损也没有,应该是主子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依我看,嫂子不只是想交给我们的一个下山的方法,而是想告诉我们,工具很重要,有很多种方法,要开动脑子……” 山顶,众人议论纷纷。 当凤青翎收回绳索时,她已离山脚不远,几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她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山脚,看了好几个人顺利跳下后,这才继续出发。 下午,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每一步迈出去,都仿佛是人生的最后一步。 凤青翎却如同开了外挂似的,步伐虽比不上上午,却依然稳健得紧。 二少在下午那一段蛙跳中,终于跟不上凤青翎,眼看着她越跳越远…… 第936章 七少的克星 如果说二少的感觉是无可奈何,那七少的感觉就是无能为力。 最苦逼却是龙八。 以他的体力,明明可以跑在前面,且不说前三前五,跑个前十,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偏偏,他很悲催的分配到扫尾的工作,就是负责把最后一个人带回来,也就是七少。 龙八不明白,以秦曜阳的英明神武,怎么会认了七少这么个要武功没武功,要毅力没毅力的货。 这一路,也就是最开始,龙八还跑了一段,到后来,七少跑得还不如他走快。他随时怀疑七少下一步就要倒下。 事实上,他心里也是这样祈祷的:倒下吧,倒下吧!你一旦倒下了,我就把你背回去! 其他人都是负重两个沙袋,就他负重一个人,到终点的时候,肯定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还能以此请功,讨一点王妃亲手做的食物,想想就美味。 “七少啊!你能不能快点?”龙八第10086次催促。 “你有……本事,你……厉害,你……走啊!”七少气喘吁吁。 “其实,你可以装昏迷!这样,我把你背到终点。”龙八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议。 七少冷冷瞥过他一眼,被人背去终点……别说 他的脸,就连祖宗的脸都能丢光! “我……可以。”七少道。 “我知道你可以,就你现在这个速度,大概王爷王妃都睡一觉了,你就到了。”龙八说。 七少不说话,继续乌龟爬似的一步步往前挪。 终于到山顶的时候,半下午已经过了,九少等在山顶,抱怨了一句等了半个多时辰后,飞快把下山要诀告诉他们,然后顺着绳索往下溜。 七少已经完全瘫倒在地,龙八瞧了瞧他这样子,估计下半程很难,能不能爬起来还是个问题,遂抓了几只飞鸟,给他烤了吃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天来。 “你之前为何不学武?”龙八问。 “不喜欢。”七少答。 “现在呢?” “依旧不喜欢。” “听说你和容西关系很好?” “恩。” “你见过戚漠远吗?” “见过。” “你知道学武和不学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一个跑得快,一个跑不快。”七少每一句都有气无力。 “错!”龙八很严肃,“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在上面,第一个在下面。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七少“咻”的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龙八,“我是你家主子的七弟!” “ 脱衣服!”龙八不耐烦道,它双手抓住自己衣角,再反手一拉,上衣就脱了,露出精干的身体。 再紧接着,龙八按住七少,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衣服。 七少已吓得魂不附体,他和容西不同啊,他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说。 “你摸摸我。”龙八抓起七少的手,在他胸肌,特别是腹肌上按了几下,“感觉到了吗?硬邦邦的这个就是肌肉!你再摸摸你的!” 龙八依旧抓着七少的手,往七少腰上摸去。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全是肥肉!容西腰上也是这样,一圈肥肉。” 龙八说一圈肥肉时,脸上全是鄙视。 “我问你,如果有个武功高强的人看上你了,你认为你干得过他吗?”龙八问。 不等七少回答,龙八已自问自答:“当然是干不过,干不过的话,你就……你懂的。容西就是因为干不过戚漠远,才在下面,你想以后像他一样吗?” 七少已被龙八彪悍的言论镇住了,他几乎是机械的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做男人,一定要做个有志气的男人,不能被人压在下面!你瞧我——”龙八从七少身上站了起来,然后在旁边做俯卧撑。 他的速度不但 快,而且标准。 做到中途时,他停了下,一手支撑着整个身体,另一只手拍拍腰上腹肌:“我给你说,我们做很多动作时,都是靠这里。所以,你想做个真男人,就得把你的腹肌练出来!” 七少点头,觉得龙八说得有道理极了。 待到龙八300个俯卧撑做完后,他再秀秀大胳膊,小腿。 “这些地方的肌肉都要练出来,否则,以后就要被男人欺负!”龙八说着,继续威胁,“秦国那个地方,很多权贵可是好男风的。” “上次,有个将军武功不济,都被人派出的武林高手抓了,被关了两年,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不许穿衣服,天天凌辱,后来还是王爷和王妃把他救出来!”说到这里,龙八哀叹一声,“实在是太可怜了!被我们救出来时,整个人都快废了!” 七少吓得不得了,他可是喜欢女人的,才不要被男人上。 “多谢龙八少侠指教!我们不要休息了,继续赶路吧!” “你能行?” 七少极认真点头:“放心,我会好好练的!”我要保护好我的小菊花。 “王妃真的很厉害,特别是把人训练成高手这一项上,你别小看这些训练,当你把体 质练好了,学武功就能事半功倍。”龙八再次叮嘱,“王妃人很好的,而且有很多小诀窍,你以后多跟着她。” 七少点头如捣蒜,再次郑重谢过龙八。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山上滑下。 再紧接着的一路,七少整体表现比上午强许多,龙八暗自夸了自己无数次:真是太机智了,不过吓吓七少,七少就换了个人似的。 …… 与此同时,江湖另外一侧。 正在游山玩水,确切的说正在泛舟的容西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戚漠远将容西往怀里搂了搂。 容西摇头:“不像着凉,像有人在诅咒我。” 戚漠远笑:“谁敢诅咒你,不要命了!” “真的!我打这种喷嚏就是有人诅咒我。哼,若被我发现是谁,我一定割下他的小兄弟喂狗!”容西凶神恶煞。 戚漠远只笑,将人搂的更紧,顺便再输送了一点点内力,让容西更暖一点。 所谓饱暖思YIN欲,暖和一点的容西一个转身,将戚漠远扑倒在船上,笑得一脸荡漾:“嘿嘿,今儿是初五,轮到爷在上面了!我要把你一个月欺负我的,全部讨回来!” 戚漠远双手往两侧一摊,任人宰割…… 第937章 奖励给我和曜阳 二少第二个达到终点。 老远就看见凤青翎支着两个架子,下面是炭火,上面是食物,一个架子上摊放着各种肉类,她正在有条不紊的烤,另一个架子上放着几个铁盆。 风吹来,空气里全是肉香。 待走到近前,二少一双眼睛全部被铁架上东西吸引着。 左边铁架上全是一块块肥瘦均匀的肉,肉上油脂烤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浓香扑鼻。 右边铁架上则放着几个铁盆,中间铁盆里是一锅浓汤,两侧铁盆里则是凤青翎烤好的食物,她每烤好一批,就把肉放进铁盆,再用炭火温着。 “好香!”二少忍不住感慨,“难怪是奖励。”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帮忙的秦曜阳:“大哥好福气!” 秦曜阳唇角微扬,算是接受二少这句羡慕,凤青翎笑笑:“我的右后方有条河,你去洗洗吧。” “好,多谢嫂子。”二少说着,这才发现凤青翎一身已干干净净,夜行衣早已换下,改成平日的裙装,头发也已放下,应该也是洗过,用绸带松松系上。 没有上午那般干净利落,却温婉了许多。 大哥好福气。二少忍不住再想。这样的女人,会武功,会训兵,能上战场,还能给男人做吃的! 二少到了后,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陆续也到了。 凤青翎将一大盆肉递给二少,让他和前十先吃一点,算是奖励,余下的,便等所有人到了后一起吃。 这十个人没吃过凤青翎做的食物,加上他们为了赶时间,大都没有吃第三顿饭,这会儿早饿得痨肠寡肚,几块肉下去,大呼过瘾。 然后便是等,凤青翎也没闲着,一直在烤肉。 肉烤得差不多后,她又烤了一块熊掌。 浓郁的香味顿时把所有人馋得不行。 “这块熊掌是奖励给我和曜阳的。”凤青翎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所有人,“我跑了第一名,而曜阳给你们打了一头熊吃,这最美味的熊掌,当然是我和曜阳的。” “嫂子,熊不是有四个掌吗?”言下之意是,你和大哥吃了一个后,还有三个。 “是有四个,另外那三个还在那边,你们若想吃,就自己弄吧!”凤青翎下巴朝侧面一指,“就在那边,反正我烤完这个熊掌,就不烤了。” 众人顺着凤青翎指的方向,就看见一整张的黑熊皮,熊的另外三个爪子还在它身上,黑漆漆的,全是毛。 众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吃,没有任何人有力气起身烹饪。 七少和龙八到终点的时间比凤青翎想象要早很多 ,凤青翎和秦曜阳已吃完独食。 凤青翎看过他二人,特别看过七少后,很难得赞了句:“很好。” 在龙八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凤青翎用这个词语评价任何人,通常来说,凤青翎的评价都是“不错”。 “再休息一盏茶时间,你们便开饭吧!”凤青翎道。 龙八超级意外,没想到跑最后的依然有吃的。他忙前忙后把自己整理干净,再帮瘫在地上的七少擦了个手。 到吃饭的时候,他还很好心的给七少抢了一碗汤,半碗肉。 自古以来,食物都是最能慰藉人心的东西,特别是好吃的东西。 这天晚上,他们这群人其乐融融。 累,并快乐着。 …… 再说京城,就在九少们跟秦曜阳走了后,第二日早朝,朝堂齐刷刷少了7个大臣,全是位高权重,可称其为肱骨的大臣。 “怎么回事?”夏烨脸色一寒,他只看一眼,就知少的是那7个兔崽子的父亲。 “回皇上,昨夜,醉仙楼走水,七位大人家中皆有公子不幸去了……”有人悲痛道。 “是京城九少中那七个吗?”夏烨问得很直接。 “是,正是他们七位公子,七位大人半夜都去了现场,且认了尸体。”那人叹一口气,“唉,真 是太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几位大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昨儿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秦曜阳和凤青翎杀了他几百个侍卫,一转眼,那七个小兔崽子就跟着死了! 莫不是死遁吧? 想到这里,夏烨一巴掌打在龙椅扶手上,整个人站了起来。 朝臣们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皇上为何生气,一个个吃惊的看着夏烨。 夏烨目光环视过周围,当然知道自己反应过大,立即大喊:“彻查!绝不能让我朝大臣家中发生如此不明不白的惨剧!刑部派人亲自去查,务必查清因何走水!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刑部尚书立即答。 之后的几天,七个大臣各自告假期,举办丧事。 夏烨明明各种怀疑,却无能为力,几家人一口咬定死掉的就是自家儿子。夏烨派人私下问过当日守城的士兵,纷纷没见过那七位公子。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 与此同时,魔教也在准备凤青翎的到来,追日,射月,奔雷和飞雪都已到了总部。 从凤青翎离开秦国开始,他们便不断收到凤青翎的近况消息。 凤青翎进关了,夏皇把凤青翎接走了,凤青翎参加武林大会去了,凤青翎到了京城住在将军府 ,凤青翎终于离开京城了…… 收到凤青翎离开京城的消息后,所有人心头大安,快了! 他们马上就能迎来新教主。 魔教四分五裂已经太久,他们无比渴望有一个能力出众的教主,将魔教重新带上辉煌。 然,十天过去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凤青翎应该已经到了山脚,现在已经开始闯关。 可事实上,他们收到的情报却是—— 凤青翎一行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不可能!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遇到危险了吗?”追日问。 “不是。”魔教教众答,“是未来教主大人带着一帮人又跑又跳,腿上还绑着2个沙袋。” “他们在做什么?是往我们的方向吗?”飞雪问。 “不知,属下没看懂。不过,是往我们方向就是了。”教众答。 “那孩子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我们再等几天便是。”奔雷说。 “不知所谓!”射月清冷的声音传来,一句话后,她拂袖而去。 奔雷朝追日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再朝射月离开的方向努嘴,示意他快去追。 追日叹一口气,飞快跟了过去。 …… 有了前段时间的训练,接下来几日,进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再7日后,凤青翎一行已到了魔教总坛境内。 第938章 死亡气息很重 眼前是一片迷雾丛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木。 此刻已是冬天,经过秋天的洗礼后,所有大树都光秃秃,透过上方枝干,只见天空一片灰暗,与丛林外看到的湛蓝天空截然不同。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只隔着几棵树,为何天空颜色变化这样大?” 经过一段时间集训后,秦曜阳这些兄弟们已更习惯“有问题找凤青翎”,在他们看来,凤青翎就是个万事通。 “我又没来过!也不是你们智能星。你们不会自己观察啊?”凤青翎鄙视的看过问话的七少。 七少无所谓的撇嘴,他家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 鄙视他是为了激励他,不告诉他答案是为了训练他们自己观察,而至于答案,嫂子肯定是知道的! 七少随即超认真的使劲瞅里面,目光从上至下,灰蒙蒙的天空下面,是光秃秃的枝干,枝干上没有鸟窝。 这里肯定没有居住小鸟。 目光继续往下,这些树大都有一个人腰肢粗细,再粗一点的,就要一个人伸开双臂环抱,就生长时间而言,怕是有上百年。 主树干下面,则是厚实树叶,下面的腐烂,上面的蓬松。 “这里好 奇怪,丛林边缘仿佛有一条线,所有树木都长在界限内,无一棵树越界,上面枝叶如此,下面落叶也是如此。”二少开口。 “确实很奇怪,看这些树的年龄,至少有百年,就算百年前,这些树是人为种植,也只能保证他们的树根在一条线上。上面的枝叶怎么伸展,根本没法控制。” 一暗卫接口,他指着上空,“可是你们看,所有的树枝到了这里后,都不会再往外长,而是向上,就仿佛这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落叶也是,理论上只要有风,叶子就一定会吹得四面都是,可是这里,从上到下,就仿佛有人一刀切下,整整齐齐。” 暗卫的话说完,龙八已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使劲往里面扔去。 一条漂亮的弧线,“咔”的一声,石头落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屏障。”龙八很遗憾的耸肩。 “也可能是单向屏障,这边能进入,那边出不来,也或者这个区域内的原生物种出不来。”凤青翎说,“大自然的很多现象,很难解释,前人的一些智慧,我们同样的很难触摸。” “里面是雾!”七少忽的道,“我以 前在树上看过,这种空气不流通的密林很容易产生毒障,我们若要进入,一定要小心。我刚看过了,这里这么多树,却一个鸟窝都没有,没有鸟窝意味着没有小鸟,没有小鸟意味着这里很难生存。” “不错啊。”凤青翎点头,她最近时不时要赞七少一句。 七少曾听龙八说,凤青翎很难赞人,如今每次得了凤青翎赞美,都会得意好久。他已隐隐把得凤青翎赞美作为短期目标。 “朝霞晚霞,你们去抓几只兔子过来,若没有兔子,其他动物也可以。”凤青翎道。 “是。”朝霞晚霞齐齐道。 “主子,我们也去!”几个暗卫齐齐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脸上表情比刚来时肃穆许多:“大家稍微快点,我们一炷香时间为限,所有人必须回来。从现在起,你们可以解开腿上沙袋了。” 从第一天受训到现在,凤青翎还是第一次叫人解开沙袋。 众人虽不知道凤青翎究竟发现了什么,但凤青翎的反应很明显说明了一点:这里很危险。 “大哥?”有人试图从秦曜阳嘴里听到答案。 这一路走来,若说凤青翎给他们的感觉是惊艳 ,是震撼,那秦曜阳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沉着冷静稳重的男人,曾经和他们胡天胡地。 秦曜阳同样“恩”了一声,朝四少看过一眼,随即将目光再次落在丛林里:“这里有很重的死亡气息。” 死亡气息? 众人不解了,这片丛林虽看起来诡异,也可能有很重的毒障,但给人的感觉如此宁静。 “青翎,你怎么看?”秦曜阳问。 “很不妥。”凤青翎说,“我站在这里,站得越久越觉得心慌,这里很危险。”她顿了一下,“你看小蛛。” 秦曜阳将目光落在凤青翎肩上,只见指甲大小的小蜘蛛没有如平常一样睡觉,而四处乱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有蛊?”秦曜阳问,对于小蜘蛛,对于蛊,凤青翎比他了解更多。 “是。”凤青翎点头,“不光有蛊,而且是能让小蛛感觉不安的蛊。” 秦曜阳的脸色更沉寂了几分。 他曾去过夜国,也看着小蛛长大,很清楚小蜘蛛在蛊虫的世界里,已处于金字塔顶尖的存在,能让小蛛感觉不安,那得是多么恐怖的东西。 龙八对小蛛了解也不少,此 刻脸色自然也不好。 其他人只知小蛛是凤青翎养的宠物,从来不知小蛛还有本事,此刻听秦曜阳和凤青翎对话,心里纷纷起了嘀咕: 嫂子果然不做多余的事情,就连养个宠物,都是有用的。 女主子实在太厉害了,不光她厉害,就连养的宠物,都是厉害的。蛊是多么诡异的东西,她的宠物居然能探知。 抓小动物的朝霞晚霞等人很快已回来,一共抓了3只兔子,2只野鸡,一头鹿。 “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做?”朝霞问。 “把两只野鸡丢进去。”凤青翎吩咐。 话音刚落,抓野鸡的暗卫双手往空中一抛,两只野鸡扑腾着翅膀就落了进去。 刚落进去,两只野鸡就疯狂的扑腾着往林子深处冲。 野鸡的踪影很快消失,众人随即听见鸡的惨叫。 “在兔子腿上绑上绳索,再丢一次,让它们跑慢点,我再看看。”凤青翎再次吩咐。 众人立即行动,在三只兔子腿上绑上绳索后,将它们丢了进去。 一瞬间进去后,三只兔子撒腿往三个方向跑,其中一只的方向,正是凤青翎等人所在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近这只兔子上—— 第939章 猜想与实验 这只兔子跑出来了! 想象中的单向屏障并未出现。 “快看那边!”有人喊。 只见另外两只绑着腿无法继续往丛林深处跑去的兔子,此刻已经倒下,随即,一团灰蒙蒙像雾气一样的东西从它们口鼻处飞出。 兔子的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干瘪,像放了气的皮球,随即瘫在地上。 所有人心头巨惊,齐刷刷将目光转到逃出来那只兔子上。 只见那只兔子已停止奔跑,只站在原地挣扎,它张开嘴大口呼气,仿佛缺氧的鱼。再过了一会儿,兔子挣扎的动作变小,竟重新有了力气想要逃脱。 “王妃,这只兔子怎么办?”晚霞问。 “放了吧。”凤青翎道。 “是。”纵然心有疑惑,晚霞依然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直接将绳索割断。 兔子飞快逃走。 凤青翎再下令:“把那两只都拖出来吧!” 片刻后,两张裹着兔子骨头的毛皮就出来了。 “你们都退远点。”凤青翎说着,走到兔皮面前蹲下。 “怎么还不退?没听见我的话吗?”侧头,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带着警告之意。 “报告嫂子,您之前说过,遇到危险时,不能丢下同伴!”七少声音颇大,目光坚定,就仿 佛他是英雄。 “我也说过的,在特训期间,一切服从命令。”凤青翎淡淡看过他,再看过众人,“所有人,退后20步。” 她顿了一下:“这东西对我来说没危险,可对你们来说,就不好说了。” “所有人,听王妃的。”秦曜阳再补充一句,“退!” “你也退一点吧。”凤青翎说着,已拔出焚,“你该知道,我不会遇到意外,无论是我的血脉,还是小蛛的保护。你往后退一点,万一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你还可以保护下他们。” “动手吧!”秦曜阳根本不理会凤青翎的要求。他不但不理会,反而在凤青翎旁边蹲了下来。 凤青翎看过他,知道叫他走的可能性不大,倒也不坚持。倘真的遇到意外,这个男人,绝对会抛下其他人,先救了她再说。 刀尖在兔子身上轻轻划过,毛皮一分为二。 再将毛皮翻开,与想象中一样,毛皮下面的肉已经全没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吃得可真干净!”凤青翎感叹。 “那些看起来像雾的东西,其实是虫子。”秦曜阳再次将目光转向丛林,“它们体积太小,根本看不见,而一旦呼吸,就会随着空气进入身体,再 很快吃了血肉飞出来。” “是,就目前看来是这样。”凤青翎说着,将小蜘蛛从身上抓下来放到兔子毛皮上,“小蛛,你看看有没有虫卵。” 就虫子那大小,就算产了卵,凤青翎怕也看不见。 小蛛得令,立即飞快在兔皮上寻找。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虫子,离开那片丛林就会死的。”凤青翎道,“所以,跑出来那只兔子活了下来。” 秦曜阳点头:“你若想观察那些虫子,我们只需要做一个三面封口的箱子,把箱子开口朝下丢进去,再拖出来。这些虫子出来就会死,也不用担心它们会伤害到你。” “好。”凤青翎点头,“正好我也想看看。” 秦曜阳立即吩咐龙八去办,龙八得令后离开。 说话间,小蛛已将兔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它站在兔耳朵上,朝凤青翎摆摆屁股,又摇摇头。 凤青翎点头,将小蛛收回后,重新将那两只兔子的残骸踢进林子。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凤青翎说着,目光往众人的方向看去,最后落在那头鹿身上。 “什么想法?”秦曜阳一边问,一边随凤青翎朝那头鹿走去。 “倘若,我们把它的眼睛鼻子嘴巴捂住,耳朵 塞住,那些虫子是不是就飞不进去?”凤青翎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一边说,一边撕下手帕,做成两个耳塞,强塞进鹿耳朵。 然后再找了油纸,裹住鹿耳朵,紧接着是鹿眼睛,同样用布条和油纸做了双保险。 最麻烦是口鼻,油纸不通气,若用油纸裹口鼻,最后的结果必定是鹿死于窒息。凤青翎只得用用布在鹿的口鼻处缠了许多层,让它勉强能呼吸,不至于窒息,又能过滤空气。 绳子系在鹿脖子上,鹿很快赶进林子。 相比兔子和野鸡,鹿的情况要好许多,它静静的站在林子里。 鹿很茫然,它看不见,听不见,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它需要时间适应。 “把绳子拴在树上。”凤青翎吩咐,“然后就不需要管它了。” “王妃,虫子捉出来了!”旁边,龙八已把一个开口向下的箱子拖了出来。 “再往外拖点,离林子再远一点。”凤青翎说着,便朝箱子一侧走去。 她看见顺着箱子往外拖的地上,铺了一层灰色的东西。 刹一看,那些东西和我们平时烧过的炭灰,草木灰也没什么区别。 “好了,揭开吧。”凤青翎道。 龙八双手抱着箱子两侧,往 上一翻。 没有灰色的东西飞起,地上一摊灰。 “果真都死了!”凤青翎拿出两张手帕,重叠着覆在手上,再用指间抓起少许虫子尸体,在指头一搓,随即松开指头。 灰尘般的尸体飘飘落下。 看不见翅膀,看不见脑袋和身体,更看不见眼睛嘴巴!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手上这一小撮,怕就有几百只。 这么小的东西,估计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楚。凤青翎想。 “咱们退后,离这里至少十里后再扎营休息。”凤青翎道,“另外,找人去问问,这片密林延绵有多长,有没有其他路径可进山?” …… 与此同时。 向阳峰上,魔教总坛议事大厅。 四位护法分别坐在大厅两侧四把交椅上。 “启禀四位护法,未来教主大人已到了密林。”一教众飞奔而来,单膝跪地禀告。 “她没硬闯吧?”奔雷很紧张,竟一下站了起来。 飞雪看过他一眼,神情复杂,追月则是一脸冷笑。 “回三护法,未来教主大人根本没进入密林,只丢了几只动物进去,就退到十里后扎营了。”教众回答。 奔雷松一口气:“幸好她不莽撞。”他想了下,侧头对追日道。“不如我们派人去接教主?” 第940章 这个教主,我认! “教主?”追日还没说话,射月的声音就传来了,带着几许讽刺。 她白了奔雷一眼:“教众尚知道在‘教主’二字前面加上‘未来’,你这个护法反而不知,是心里早默认了,早迫不及待了吧?” “哼!”再冷哼一声,“知道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所以要用尽一切力量,捧她上位?” “射月姐,话不是这样说,王妃是真有本事。”奔雷解释,瞬间将教主换成王妃。 “既然真有本事,那你担心什么?”射月再次冷笑,“那密林,我教中之人能进,难道她堂堂未来教主,反而没办法?” “我教中之人能进入,那是因为佩戴了特殊药材!”奔雷急道,“那片密林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 “身为魔教二护法,我当然知道。”射月语气轻慢。 “教主继位,第一要素是拔出焚,得到魔刀认可,第二是经过四大护法的考验,得到四大护法的认可,根本没有必须过魔教周边屏障一说!”奔雷道。 “那是你对她不自信。”射月道,“我给她的考验便是从总坛外围开始,一步步走进来!倘若她能靠自己的本事,没有你们这些人帮助走进来,我便尊她为教主!” “阿月,这个考验是有点过了!”追日叹息 般,试图让射月降低难度。 “哼,怎么?你也舍不得?”射月语气中嘲讽更重,“因为是上官暖的女儿,你们便一个个都舍不得?我听说,这位凤青翎和上官暖有好几分相似,你们俩要不要重新追求一番?” 她顿一下:“啊,我差点忘了,她是王妃,已经嫁顾过人了,她的丈夫可是王爷,你们俩可都没机会了!” 追日脸色尴尬,他先看过奔雷,再对射道:“阿月,我和圣女没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吗?你睡觉都在叫她的名字!你和她没什么?你这样骗自己还是骗别人?”射月冷眼看过追日,随即将目光落在飞雪身上,“最让我不明白的就是你,我记得你对上官暖的厌恶不比我少,甚至想脱离魔教,怎么几年不见,你的风向就变了?” “因为,准教主真的很厉害。”飞雪不像追日,对射月有愧疚,她也不像奔雷,因上官暖的缘故对凤青翎有特殊关照之意,故,她的态度最为坦诚,“我打不过她,而且——” 她顿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差距很大。” 再顿了一下,“这些年来,我想脱离魔教,一是因为魔教式微,二是因为四大护法离心,导致魔教四分五裂,我对魔教也 没信心极了,直到见到准教主。” “初见她时,我先是见识了裕王威慑,那个男人很强,我以为准教主只是依靠男人的女人,对她拔出魔刀一事有过怀疑,再见到她本人时,我猜到她是上官暖的女儿,对她的轻视之意更重。” “当天,我们就打了一架,我败得很快,而且,我还用的金银双鞭。这两条鞭子有多厉害,你们都应该知道。” “那时,我想,魔教或有希望了,只可惜,她是王妃,怕是不能光明正大坐上教主之位。从古至今,我还没听说过,皇室之人,在不脱离皇籍的情况下,会娶个魔教教主。” “也怪我们老祖宗,起个什么名字不好,非要惊世骇俗起了魔教二字。” “再后来,便是武林大会,她轻松击败了无极派掌门和百花谷谷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那种场合,她报的名字是魔教凤青翎。” “也就是说,在她看来,魔教的身份和她将军府小姐,甚至王妃的身份,是等同的。” “那个时候,在我飞雪心里,便认下这个教主了!” “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我只知她是凤青翎。” “这个教主,我认!” 最后六个字,飞雪说得掷地有声。 “你认是你的事,而我对她的考验, 今日才开始。”射月道。 她缓缓看过这三人,如同提醒一般:“记住了,我对她的考验,前提是没有任何人提供帮助!从总坛外围,一步步走上来!” “倘若她做不到,而你们又非要认这个教主,便只有把我杀了这一条路。”射月的声音越发冷淡,特别是把她杀了那句,几乎是看仇人一般看着追日。 “射月姐,您何必呢?”奔雷皱眉,心下很是烦躁。 “反正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要怎么做,你们决定!”射月转身就走。 追日叹一口气,他看着射月的背影,没再追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再看过奔雷,只见奔雷烦躁不安,一双手在脑袋上揉着。 飞雪最不急不躁,她看过这二人:“射月姐有句话没说错,你们对准教主信心不足,我见识过她的本领,我不认为她闯不进来。” “这么多年,还没有谁在不凭借魔教中人之力的情况下,成功闯进来过。”追日显然也不看好。 “这么多年,也没有谁能拔出魔刀。”飞雪立即反驳。 “这是两件事!”追日道。 “我不相信魔刀选的主人,连这点本事都没!”飞雪道,她想了想,“倘若她真想不到办法闯进来,我也不要认她了。” 再想了想:“不过 问题应该不大,我们安心等便是了,现在离冬至还有段时间。” 飞雪说着,也走了出去。 大厅里,便只剩下追日和奔雷。 “大哥,怎么办?”奔雷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希望如飞雪说的那般,她很厉害。”追日叹一口气。 “对了,你和射月姐的孩子,你找到了吗?是不是她身边那个年轻人?我看像,年龄差不多,的,模样和你也有几分相像。”奔雷问。 “我问过,她没承认。”追日再无奈。 “找个时间问问那年轻人。”奔雷提议。 追日点点头,既射月不承认,大概只有这个办法。 …… 山下。 密林的面积果然很大,整整绕了向阳峰一圈,找其他路径的可能性不大。 凤青翎等人也想过从密林上方过,可那虫子,竟然在密林上空几十丈外还有,他们的轻功根本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飞跃而过。 看样子,得另寻办法。 第二日一早,凤青翎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来到密林外。 只见那头鹿已经离开密林,他可怜兮兮的站在栓它的树旁,浑身上下的毛皮破破烂烂,脑袋上缠着的布条全部都在。 而昨天被她顺便踢进密林的那两只兔子的毛皮与骨头,此刻已消失无踪。 第941章 想懒一下 “曜阳……”凤青翎开口,她注视着前方。 “我在。”秦曜阳就站在她的身后。 “这次麻烦了。”凤青翎皱眉,“这虫子比我想象厉害,不光能从眼耳口鼻进入,还能从皮肤进。” “我原想,若只是从眼耳口鼻进,我们就可以做头套,到时候,只要确保身上没伤口就行,如今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了,这东西,不光吃肉,也吃皮和骨。” “我们得找到魔教中人进去的方法才行。”凤青翎转头,目光看过秦曜阳,眸中一丝狡黠,又带这一点期待。 她的目光稍稍往后面飘了下。 秦曜阳作为凤青翎最亲密也最信任的人,立即就理解到凤青翎这个目光的含义:“好,为夫这就派人去抓两个魔教坛主,最好能抓两个魔教峰主来。” 凤青翎挺开心点头:“这办法好,节省我研制克制这虫子药材的时间。” “一来,克制这虫子的东西,应该在林子内,我暂时不想冒这个险;: “二来,林子里面和林子后面还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我不想一边走,一边想的办法,我想,魔教中人身上,必定佩戴着某种避虫之物;" “三来,既然有现成的方法,没理由不用, 对吧?”凤青翎半仰着头,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捏捏凤青翎的小脸,指间在凤青翎领口轻轻一顺,再一把搂过她的腰,带着她转身往回走:“这个自然,我家青翎最聪明了,这里离魔教最近的峰只有2天路程,为夫派人先去抓个峰主回来,到时候严刑逼供便是。” “好啊好啊,到时候试试我的血藤蔓,那东西可好了,每一鞭抽在人身上,痛感都会放大百倍千倍!”凤青翎说。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将他们扒光了,丢进这片密林……”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只见他的人影已然不见,下一瞬,两个身穿灰绿色衣服的人已经丢出来了,丢到凤青翎前面的地上。 当然,秦曜阳也出来了。 “你没事吧?”凤青翎没看地上那两人,而是先对秦曜阳道。 秦曜阳笑着摇头:“我没事,不过,你的小宠物吓坏了。” 他侧头,看了看肩膀上已瞬间变成拳头大的小蛛。 亮黑色的身体,背上条纹分外醒目。 凤青翎走到秦曜阳身侧,抓过小蛛,安抚般拍了拍后,放在自己肩上。 “那些虫子?”凤青翎再问。 “没有近我的身,应该是小蛛的威慑。不过,”秦曜阳再看过 小蛛,“若时间长,就不好说了,能激得小蛛变身,说明那东西对小蛛有压力。” “小蛛不是怕那虫子的个体,而是数量。那样铺天盖地,就算是一个狼群,也能被吃光。”凤青翎说。 “王爷,王妃,这两个人怎么处理?”远远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的朝霞晚霞赶来,指着地上那两人。 “当然是搜出他们的东西,扒光他们的衣服,再把他们丢进去。”凤青翎说得理所当然,再飞快给朝霞晚霞使了个眼色。 朝霞晚霞“是”了一声,蹲下身子就开始扒那两人衣服。 两个魔教探子瞬间就不淡定了,且不说若真把他们赤果果丢进去,他们几息之内便能被虫子吃光,光是当众扒他们衣服这一条,他们就受不了! 要知道,他们还是小处处,被女人这样狂暴对待,他们这一生都会有心理阴影,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子里还有许多同伴,被同伴们看见这一幕,也很丢人! “教主!我说,我什么都说!求她们别扒我们衣服了!”探子A小声。 “你个叛徒!过密林的方法是我魔教中人,就算死,也不会泄露的秘密!”探子B小声训斥。 “你个笨蛋,教主能是 外人吗?等教主成为教主,我们都是有功之臣!”探子A用更小声的声音说。 “若是被二护法知道了……”探子B脸上全是纠结。 凤青翎是什么人,不过几句话,她已听懂这两人的立场,目光再次从密林扫过,大发慈悲道:“你二人住手吧!都是我魔教教众,本座还是要给他们丢点面子,小命也给他们留着吧,先把人带回营地。” “是。”朝霞和晚霞齐齐道。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 …… 待他们离开后,密林中好几处大树后都转出与方才那两个探子穿着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面面相觑,眸中全是不可思议。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被抓,还是被人冲进来丢出去! 那男人实在太可怕!不愧是未来教主夫! “我们赶紧回去禀告吧!”有人提议。 “下次得再站远点,可别再被抓了!”有人说。 “难说,我们已经被抓了两个人,教主只需要穿上他们的衣服,佩戴上他们的东西,就能顺利走进来,到时候抓一个两个三个,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人分析。 “这次惨了,肯定会被二护法骂死。”有人面带愁色。 “说不定三护法会替当我们说好话呢!”有 人不怕。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后,派守在密林最前方的两个人回去禀告,他二人离凤青翎最近,看到的最清楚,听到的也最多。 …… 凤青翎一行很快回到营地。 当众人看见衣冠不整的探子A、B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发生什么事了。 看那两人的衣服,分明还是被人扒开的,那两个是男人,扒男人衣服的…… 他们的目光看看秦曜阳,再看看凤青翎,最后看看朝霞和晚霞。 这四个人,看起来谁都不像会做那禽兽之事的人。 “大哥,嫂子,这两个人是?”二少上前一步。 “是魔教的探子,刚从密林抓出来的。”秦曜阳道,“他们的周围没有那虫子,应是身上有避虫之物。” 秦曜阳顿了下:“老二,你和龙八换上他们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换,再佩戴上他们身上所有东西,再抓几个人出来。” “好。”二少立即就答应了。 “待会儿小心点,进去后先观察周围是否真没虫子了,确定安全再动手,若有不妥,立即抽身出来!”秦曜阳叮嘱。 “好,我们知道了。”…… 大半个时辰后,营地里又多了6个探子,一共已抓了8个探子,8套避虫套装。 第942章 换人,格杀勿论 魔教总坛。 前两个探子刚回来禀告了秦曜阳抓了两个探子,射月还在怀疑是不是奔雷捣的鬼,没过多久,再两个人跑了回来,说又抓了6个! 射月一下就忍不住了,一双眼睛如看仇人一般看过的奔雷。 “真是好主意,好算计!”她的声音凉透了,唇角弧度亦全是凉意,“故意派人被抓对吧?悄无声息就把驱虫的东西送到了。” “我没做过。”奔雷双手负在背后,背脊很直,下巴扬起,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 射月冷哼:“8个人了,再8个人进来,随随便便再抓几个人出去,她们这一行就都能进来了。” “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多年,想闯入魔教总坛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从来就没有低手,怎么就没有人像他们那样顺利,随随便便就能抓人出去?” “你们告诉我,若不是有人故意放水,他们怎能如此轻松?” “还有那个秦曜阳,他凭什么就能冲进来,再全身而退?” “那虫子的速度有多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口气吸进去,数以百计的虫子就进去了……” “二……二护法……”探子战战兢兢。 “说!”射月一声厉喝。 “有可能未来 教主夫没呼吸,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咻’的进来,属下只看见一道影子,然后人就抓出去了!”探子道。 “哼,说得到挺像,我还没问你们呢,是谁吩咐你们故意被抓的?谁让你们站在离出口那样近的地方?是专门等着被人抓吗?”射月审视般看着探子。 “回二护法……没有……没有人吩咐。”探子实在太害怕了,射月那目光,就仿佛要把人活剐了似的。 “射月!”追日实在受不了射月这般猜忌,语气不由有些重。 两个字后,他的语气瞬间又回落下去,生怕射月再和他闹:“这些年你们都不在,总坛的人都是我在部署,你要不放心,就换你的人吧,我看这次你也带了些人回来。” “都是你在部署?”射月走到追日面前,语气更加阴阳怪气,“你这是承认你叫人放水了?” “我已经说了,你要不放心,可以换你的人!”追日忍住怒气。 不明白多年不见,射月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比起当年离开时,更加变本加厉。 看着追日这般敢怒不敢言,射月心里痛快极了,她依然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追日。 过了一会儿,她这才开口:“好!” 目光 在追日和奔雷脸上掠过,冷笑浮动。 “若我的人斩杀了你们心上人的女儿,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这话时,射月杀意迸现。 “射月!”追日还想说什么,奔雷已一把抓住他,示意他别说。 对于射月来说,追日每多说一句,就等于在火上浇一盆油。 “怎么?还想求情?”射月的目光在这两人脸上交替的看过,落在追日脸上时,她说,“依我看,你这么多年白活了,还不如奔雷呢!” 落在奔雷脸上时,她说:“你等着给你心上人的女儿收尸吧!一个抛弃你的女人,你居然把她和其他男人的野种护着,我真不知应说你是情圣呢?还是笨猪?我要是你,早把那个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杀了!” “射月姐,每个人想法不同。”奔雷道。 “是,有的人就喜欢做乌龟王八蛋。”射月并不点名。 她想的是,谁要应她这句话,她就顺势说谁是乌龟王八蛋。 结果,没有人应。 她有些失望准备好的骂人的话没说出去。 随即,她叫探子把目前还在密林里的人撤回,再换上她信得过的人。这些人一部分是她带回来的人,另一部分是她从前在总坛时,就跟着她 的人。 而她发布的命令是:只要有机会,就格杀勿论。 …… 再说凤青翎一行。 龙八最先才猜到扒探子衣服的是朝霞晚霞,他和二少执行完任务后,立即就跑到朝霞晚霞面前,确切的说是晚霞面前。 “扒男人衣服是什么感觉?”龙八问。 “执行命令而已,能有什么感觉?”朝霞笑着反问。 龙八殷切的把目光投到晚霞身上,晚霞挑眉上下打量过龙八:“你想知道?” “恩恩。”龙八点头。 “帐篷里俘虏还有许多,你去扒一个试试就知道了。”晚霞道。 “我刚已经扒了。”龙八指着自己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我是想问,你作为女人,扒男人衣服有什么的感觉?” “你下辈子投胎变个女人就知道了!”晚霞再道,她拉着朝霞就走,并小声嘀咕,“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龙八站在原地,他只是想给晚霞说,下次若想体验给男人扒衣服,他可以免费提供身体…… 不远处,七少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指间捏着一根草,全神贯注盯着面前那只大蜘蛛,嘴里碎碎念:变大,变大,变小,变小。 大蜘蛛正是变身后的小蛛,它对自己的变身技巧 一直掌握不熟练,这会儿又变不小了。 七少是在凤青翎和秦曜阳抓回两个探子后发现凤青翎肩上这只大蜘蛛,他好奇便问了两句,凤青翎无意隐瞒,随口说这是小蛛变的,还说小蛛能变更大,七少便有了极大兴趣, 凤青翎很大方将小蛛借给他玩,并叮嘱小蛛别欺负七少,小蛛扭扭屁股表示知道了。 于是,有了此刻这一幕。 许久,七少终于失去耐性:“你到底会不会变?!” 小蛛虽小,可许多动作都极具人性化,它傲慢的抬头,斜睨过七少一眼:伦家当然会变了!但是不想在乃这个小笨蛋面前变。 一会儿叫伦家变大,一会儿叫伦家变小,乃到底有木有想清楚? 难怪我家主银妈咪叫我不要欺负你,果然是智商不在线。 七少没有被小蛛鄙视的眼神激怒,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哎哟,你果然不愧是跟着嫂子的,瞧这小模样,和嫂子鄙视我时一模一样!” 白痴!小蛛再鄙视。 “老七!”凤青翎的声音传来。 “在。”七少瞬间跳起,立正。 “差不多玩够了没有?若玩够了,就去换衣服,跟其他人到密林里侦探地形,时间是半个时辰。”凤青翎道。 第943章 老七小心 “是!”七少立即道,很有气势。 …… 凤青翎这一行,一共捕获了8个探子,有8套魔教探子的衣物。 这次出去侦探地形的却是6个人,由二少带队。 凤青翎让他们每个人多带了两支响箭,并叮嘱他们进了林子后,尽量一起行动,一旦遇到敌袭,要守望相助,其他人很难救他们。 众人皆点头。 龙八守在林子外面,作为唯一的机动队员。 “若这片迷雾林子走完,进入下一个地界后,不得超过50步,立即就要退回。” “若路上还有遇到探子,别客气,全部抓出来。” “另外,每人带一个袋子,把路上看见的植被都收集一下。若有看见虫子回避的东西,一并带回来。” “是。”众人齐齐道。 …… 魔教最早派出那批探子已经撤回,如今所有探子都已换成射月的人。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领队的是射月带来的一个年轻人,射月对他很是器重。 这个人,也正是先前奔雷向追日提过的,有可能是追日儿子的那个人。 他的性格有些阴鸷,一张脸看不见任何快乐和阳光,一眼便知从小生活在压抑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 远及近。 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静寂的林子,除了落叶碎裂的脆响,再无其他声音。 “这个鬼地方,果真再没有其他动物!”有人说。 “若换成正常的林子,一脚下去,就算没有老鼠,蛇,青蛙等蹿出来,也一定有无数虫子蹦出来,那像这里……这些虫子也太凶残了,连骨头也能啃光。”有人说。 “真不知魔教最早的教主如何找到这么个地方?或者说,这些虫子就是他养的。”有人猜测。 “无论是不是最早的魔教教主养的,我敢肯定,这些年,魔教一定在饲养这些虫子。”七少道。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这里没有一个正常的圈。”七少道,“任何虫子,都有生老病死。在这个林子里,没有任何其他动物,而这些虫子又是靠吃动物的皮肉骨血而生。它们不吃植物,那么,他们靠吃什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养着他们。” 这一番对话,在二少这一行侦探小组来看,只是正常猜测,可听在魔教这些人耳里,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七少说得虽不完全对,但也差不多了。 这里的虫子,确实是魔教有意养着的。 脚步声越 来越近,基本上已在可袭击范围内。 七少这边6个人,从进入林子起,就没分开过的,他们6人呈短箭头站位。 二少站在最前面,左右两翼是秦曜阳带来的武功较高的暗卫。 武功最差的七少站在二少身后,左右两个暗卫离他稍近,都能很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一边已看清二少双手在背后打的手势。 前面有埋伏。 距我们最近有五个人,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再远一点还有埋伏,数量未知。 我们先把这五个人抓了。 老七跟着我,和左边这两个暗卫抓对方左边三个,右边两个暗卫抓魔教右边两个。 众人暗暗点头,然——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不远处响起一声呼哨。 魔教那五人飞快撤退,完全不在意暴露身形。 二少等疾走两步,正是追的起势。 魔教领队的年轻人正得意,心想,凤青翎的人马不过如此。 然—— 他的笑还在唇角,尚未到达眼睛,二少忽的停下,手臂抬起,示意所有人站住。 “二哥?”七少开口。 “有点不对。”二少看着前面地上。 那一片区域,落叶和其他地方不同,像是 翻过的。 御林军统领出生的他,肩负着皇城的安危,皇上的安危,他不但武功高强,谨慎程度更是一等一的高。 “后退五步。”二少吩咐。 七少毫不犹豫执行命令,另外4个暗卫也隐隐觉察出不同,加上在集训这段时间,二少的优异表现征服了许多人,他们当即退后五步。 一行人依然呈短箭头样式站立。 魔教年轻人简直无语了,麻痹,这群人也太谨慎了! 一共才朝前跑了两步,居然就退了五步! 二少脚尖在地上勾了勾,从落叶下面撬起一个泥块,再猛的一踢。 泥块落在前路,只听“哗”的一声,无数树叶从地上翻起,一张巨大的网拔地而起。 刹那间挂在半空。 那网上绑着许多尖刀。 倘他们真被网网住,虽不致死,但受伤在所难免。 众人的目光落在尖刀上,皆若有所思。 嫂子/女主子曾提醒过他们,在林子里千万别受伤,一点划伤都不能有,一旦有了血腥,那些虫子很可能会冲破他们身上药物散发的味道,冲到他们伤口处。 “二少?”有人征求意见的问。 很显然,这帮人对他们有杀意,和之前抓的那两批截然不 同。 之前那两批,虽一个个做出视死如归,咬紧牙关不说药物在哪儿的样子,可对凤青翎的态度,却是无比恭敬。 对他们这些人扒衣服的行为,也是配合极了,从不骂骂咧咧,很爽快就把衣服脱给他们了。 而眼前这批人,就凭眼前这张网,很容易判断出对方对他们有诛杀之心。 他们对密林不熟,也不前路如何。 “大家小心点,前面可能还有埋伏。”二少道,然后继续缓慢往前。 既是进来侦探,没理由看见一处陷阱立即后退。 众人点头。 过了一会儿了,率先开口的又是七少。 “二哥,你说守在林子里这群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恩?” “明知道我嫂子是上天派来的魔教教主,他们居然也敢阻拦?还设下如此卑劣的陷阱。若被我嫂子知道,以后第一批要杀的就是他们!到时候也不用太麻烦,只需要把他们脱光光,身上划几条伤口,再丢进来就可以了。” “好,你记得出去后给嫂子说一声。”二少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 “咻!”“老七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箭羽划破长空,从斜里射出,箭头呈黑色,显然有淬毒。 第944章 离废了还远吗? 二少毫不犹豫斜飞而起,一把抓过射来那箭。 “嗤——” 皮肉与箭杆摩擦的细微声响。 箭是抓住了,可从肉皮上擦过去的箭杆上却留下一截血印。 对方这一箭,全力而来,显然想取老七性命。 “撤!”二少紧急下令,一行人忙着后退。 “留下!”阴鸷的声音响起,魔教那位阴沉的年轻人已带着好几个人冲了过来。 二少握箭的左手未松开分毫,右手已拔剑。 两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 “带老七先走,我来断后。”二少朝先前护在七少左右两侧的人道。 “是。”那两人说着的,架起七少就退。 “一个受伤之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年轻人冷笑一声,长剑挥出一片光网,“尘虫无孔不入,你以为你握着箭,它们就吃不到你的血肉吗?” 受伤…… 七少这才注意到二少一直没有松开为他抓住的那支箭。 他那个拳头周围,已经不是纯净的透明空气,而是灰蒙蒙的。 七少猛挣脱架着他的人。 一声“我不走”后,他从怀里拿出响箭就放。 他身上一共有三支,他便三支一起放了。 “你们去帮二哥!让他脱离出来。他手边有虫子, 他必须马上出去,否则性命难保。”七少的声音很稳,没了平日嬉皮笑脸。 左右保护他的人一瞬犹豫后,立即放弃二少对他们下达的命令,加入战场。 “二少,您和七少先走!”那两人将攻击二少的人挡下。 在他们的心里,九少们虽然平日和他们一起受训,但终究与他们是不同。他们是秦曜阳的属下的,而九少们,却是秦曜阳的兄弟。 在这种紧急关头,最危险的地方,肯定应该由他们这些属下把手。 倘若要死,也应该由他们去死! “想走?没那么容易!”再一声冷哼,随即是急促的呼哨,十多支淬毒的箭羽已从远处呼啸而来。 “撤,快撤!”二少急呼,将左手箭支往地上一丢,抓起七少就往后撤。 其他人也是如此,即便是到手的攻势,也是放弃了就走。 这一瞬,他们的选择很简单,拼着受伤,拼着被虫子咬几口,也要马上退出去。 对方至少还有十多人的后援,而他们只有一个。 二少手上受伤,不能多做停留,七少武功不行,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退。 …… 凤青翎和秦曜阳听到响箭的声音立即就冲了出去,一路飞奔至密林外。 其他人跟在他们身后,原守在这里的龙八已不在,显然已冲进去接应。 凤青翎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她原是料定没有危险,这才叫七少跟着一起进去,算是锻炼。 却没想到,响箭一响就是三支。 他们那一行,怕是不光遇到敌袭,还有人受伤。 “别太担心。”秦曜阳道,“除了老七,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龙八又带着小蛛。” “我知。”凤青翎道,“响箭并不太远,他们没有走远。” …… 半盏茶后,一行人终于撤出。 二少的佩剑已经丢了,他把七少抓在右手,左手受伤处趴着小蛛,手心覆着细密的蛛网。 其他人亦跑得狼狈。 凤青翎看见在二少一行身后,有人影一晃而过。 就那些人影的数量,少说也有20来人。 这一路,竟是追杀! 那些人见二少等人冲出密林,倒也不追,直接退了。 “除老二外,可还有其他人受伤?”凤青翎问。 她虽观察过这几人,但还是不放心问了句。 每个人报告了身体情况,皆无受伤后,她这才走到二少面前,取下他手上小蛛,再把他手上蛛网揭下。 原只是蹭破了一层皮,如今竟化为一个红 色大洞,从手心到手背的肉足足少了一半。 “亏得有嫂子这只蜘蛛,否则,锦辰这只手怕已经废了。”二少朝凤青翎看过的目光充满感激。 刚龙八冲进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蜘蛛塞到他的左手。 说来也怪,那些虫子感觉到小蛛,立即就撤了,他的左手周围再次恢复纯净的空气,也再没有虫子吃他的肉。 小蛛连续吐了好几张网后,便坐镇在他手心。 “你以为你这只手离废了还很远吗?”凤青翎问,她皱着眉,“肌肉组织吃得差不多了,经脉也残了不少,幸好血管位置较深,断的不多。” 她拿出随身的消毒药膏,给二少受伤的地方抹了一层:“先回营地,回去后我再给你处理伤口。” “多谢嫂子。”二少道。 看着二少这番表情,凤青翎忍不住抱怨:“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不能受伤,更不能见血。” 二少没说什么,七少顿时就激动了: “嫂子,您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二哥的!他为了救我,才用手抓那支箭。是我拖了后腿,若不是我,二哥不会受伤,我们也不会退得这么狼狈。” 看着七少快急哭了的模样,凤青翎只得 安慰他两句,说不关他的事,对方人手众多,加之对地形熟,就算七少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扭转局势。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对这趟行动分析不足,没料到魔教有人会动手。”凤青翎道。 …… 一行很快回到营地。 秦曜阳去了关魔教探子的帐篷,凤青翎则给二少接血管,包扎伤口。 接血管这是个精细活儿,一接就是一个多时辰。 看着凤青翎那样专注在他手上操作,二少无数次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男女有别。 “嫂子,要不就这样吧?”二少建议,反正他多用右手。 “我第一次遇到不爱惜自己的。”凤青翎头也不抬,继续给他缝纫血管,“手上血管细,难免慢一点。这段时间这只手要好好养着,等好了后应该问题不大。” “多谢嫂子。”二少再道。 “你是曜阳的兄弟,这趟出来,你们又是跟着他。你们任何人若出了任何意外,他肯定都会内疚一辈子。”凤青翎语气很平,“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未来,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是,我知道了。”二少点头。 待伤口处理好后,凤青翎从帐篷里走出来,只见外面已等着秦曜阳和七少等人。 第945章 不允许他叫娘 “嫂子,二哥怎样了?”七少很急切,秦曜阳还没说话呢,他就已经抓住凤青翎的小手臂,脸上全是担心。 “左手差点废了,幸好你们出来得及时。”凤青翎虽有心想吓吓七少,可看着他又红又潮的眼睛,到嘴边的吓唬人的话已换做实情,“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左手若不感染,保养得当的话,应该能恢复所有功能。”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嫂子,我能进去看看二哥吗?”七少问,双眼瞟着帐篷帘子。 “你进去看他吧!”凤青翎点头,“不过别耽搁太久,任何伤口,都需要多休息,愈合才快。”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嫂子啊!”七少再次道谢后,旋风般冲了进去。 秦曜阳和凤青翎相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缓缓朝前走去。 “你也别担心,老二的肌肉能长好,经脉能恢复,我给他接血管的时候接的很细。这里的医疗条件虽不上我们那里,但是,老二的体质却比我们那个地方的人好许多,我也尽量把消毒做到最好了。”凤青翎道。 “只要是你经手的,我从来不担心。”秦曜阳道,他顿了下,“倒是你这番话,让我对你们那个世界起了许多好 奇。” “若有机会回去,我带你啊!”虽然明知不可能,穿越就是一场只有单程车票的旅行的,可她依然这样说了。 若有机会,她是真想带秦曜阳去看看。 二十一世纪的政治体制,法律体制,保障体系,电子商务空前发展,医疗与科学更是发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好。到时候别丢下我。”秦曜阳侧头,拉住凤青翎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魔教那些人,我已经替你问过了。”秦曜阳继续,“魔教不是所有人都盼你回去,四大护法中,二护法射月是坚决反对你成为下一任教主的。大护法追日,三护法奔雷,四护法飞雪则是支持态度。” “我们抓的那8个是追日派来打探消息的,接到的任务仅是打探消息,不得与未来教主一行起任何冲突。若被发现,可适当回避。” “就之前老二和龙八抓他们的情况看,即便他们听过我俩言语的威胁,可他们确实没有反抗之心。而老七他们这趟遇到这批就不同了,对方不但设了陷阱,还主动攻击,甚至,射杀他们的箭都是淬了毒的。” 秦曜阳脸色有些阴沉,从探子帐篷出来后,他便问了暗卫当时情况。 对方不光杀意浓厚,而且阴毒,无论是网上的尖刀,还是箭头的毒,都是要了结他们性命的做法。 “有箭头带出来吗?”凤青翎问。 秦曜阳朝旁边看过一眼,立即有暗卫拿了一支箭过来。 毒汁太过浓郁,整个箭头已呈黑色。 “好狠的毒,绝对见血封喉,亏得他们跑得快。”凤青翎感慨一句,将箭递还给暗卫,“把这支箭留着,是谁让老二收的伤,到时候,就把这支箭射进谁的胸膛。” “是。”暗卫双手接过箭羽,就喜欢女主子睚眦相报的性格。 “你们可看清对方领头人的容貌,下次遇见时,能认识出吗?”凤青翎问。 “能。对方是个20岁左右的男人,肤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脸色阴鸷,戾气很重,属下若看见他,就算他带着面具,属下也能把他认出来。”暗卫答。 “好,下次见到他,记得指给我,把这支箭也给我。”凤青翎说。 “到时候我来吧!”秦曜阳笑道,不能所有事情都交给女人,女人是用来宠的,再说,甘锦辰是他二弟,就算报仇,也应该由他动手。 “我是他们教主,到时候,杀一两个人,乃至一批人,谁敢说什么 ?你就不同了,我怕他们报仇。”凤青翎说。 “谁敢动手,我就要谁的命!”秦曜阳满不在乎。 凤青翎笑:“好,那就交给你了!到时候谁要敢报复,本教主就杀了谁!真是不要命,连本教主的男人都敢动!” “是,是。”秦曜阳笑容更甚,将凤青翎搂进怀里,“这里是魔教地盘,为夫就指着顶着教主夫婿的名头,在这里横着走了。” “好,我罩着你!”凤青翎说得豪气。 旁边暗卫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就主子和女主子抱着的姿势,为嘛是小鸟依人那位罩着人高马大那位? …… 魔教总坛,射月房间。 年轻人躬身立在射月面前,将迷雾丛林里发生的一切讲述一次。 射月静静的听着。 待年轻人讲完后,射月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 年轻人脸上顿时浮现出5个手指印,他捂住脸,低垂着头,敛下的眸中剧烈的闪动着愤怒,仇恨,不甘! “你们20多个人,居然连6个人都杀不了!而且还是在迷雾丛林!还有一个人受伤!”射月低吼,“你们说,我要着你们有何用?” “师父,请您再给徒儿一次机会!徒儿下次一 定将他们全部杀了。”年轻人跪地,抱拳,“这次是我们轻敌,下一次,我们会让他们再深入一点再动手!” 射月看过齐刷刷跪在地上这帮人。 “今日就不罚了,免得身上沾有血腥被尘虫吃了。”射月道,“若下次再无法将人杀了,每人领30鞭,至于你——” 她的目光落在零头年轻人身上:“你该明白,所有任务的失败,一半以上的过错都是指挥者的错。” “是。”年轻人道。 “所以,若下次再失败,你要领100鞭。”射月道。 “是,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师父指派的任务。”年轻人脸上早已无波无澜。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这样过的,无休止的责骂,无尊严的活着。 他不怕比其他人重许多倍的惩罚,他怕母亲一次次当众侮辱他,抽他耳光,他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一场错。 小时候,他无数次听见母亲说,恨不得当年掐死他,后来长大了,他以为他拼尽全力能让母亲喜欢一点,可他错了,母亲依然不喜欢他,每每一点没顺着母亲的心意,就会骂做没用的东西。 甚至,她不允许他叫一声娘…… 第946章 你今天又造了杀孽 魔教有人想置凤青翎一行于死地,和甘锦辰受伤两件事,并没有阻止凤青翎一行上山。 反而,他们每天进入密林的频率更密,每天上午一批人进,下午一批人进,晚上一批进。 大家也不急着挺进,一路走,一路清除陷阱,一路给凤青翎收集她要的东西。 若遇到探子,能抓就抓,不能抓也不勉强;若对方人太多,他们虚晃一枪后就撤。 饶是如此,三天时间内,双方也交手了五次,抓了三个魔教中人,重伤一个,那重伤之人片刻后就被尘虫吃得只剩下骨头。 凤青翎这边有两人受伤,好在每次进入密林前,凤青翎都会把小蛛借给他们,护得他们没被尘虫吃太多。 射月的执行小队每天回来都在挨骂,受罚。 都是些不会出血的刑罚,刑罚执行完毕后,他们还得继续执行命令。 他们也很疯,一是射月的高压,动不动就骂,就罚,二是凤青翎那边那伙人的不按章出牌,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进入后采用什么方式推进。 有的时候这伙人以奇怪的队形缓缓走,就仿佛完全不会武功,有的时候却是一路急掠,若不小心触碰机关,就挡就躲。 通过几天的交手,射月的执行小队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些人都是高手,普遍武功比他们高太多。他们也 就是仗着地形优势,主场作战,否则,对方早攻过去了。 “阴公子,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对方实在太强,再这样下去,他们战败只是迟早的事,真不知道到时候,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惩罚。 “急什么?!从这里到总坛,一共六道屏障,就算他们冲得过尘虫这一关,下一关也不一定能过。”年轻人阴冷的看着前方。 他的名字叫阴冬,阴这个姓,既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也不知射月怎么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姓,倒是和他性格很符。 他顿了一下:“我们的任务是剿灭他们,只要最后能完成任务,这些天累积的惩罚必定会减轻。” 年轻人阴冬如是安慰自己,也安慰别人。 “唉!”一声叹息响起。 阴冬朝周围看过一眼,只见所有人的眼睛都没一点神采。 这些天,对方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偷袭,实在让他们怕了,他们每次刚想休息,对方就闯了进来。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阴冬厉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你们别忘了,这里是魔教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岂容别人放肆?!” “可我们拦的是未来教主……”一个极小的声音道。 说话之人是多年前跟着射月的属下,射月离开时 ,并没有带他们这些属下走,他们便一直住在总坛,听从大护法追日的号令。 如今射月回来,他们自然又跟了过去,却没料到第一个任务竟是这个。 大护法对未来教主寄予厚望,二护法射月却要未来教主死。 说实话,对于他们这些老人来说,他们曾见识过经历过魔教鼎盛时期,对于复兴魔教也就有了很大的期待。 “未来教主……”阴冬咀嚼着这话,声音充满玩味与讽刺。 猛的一瞬,阴冬转身,双手哗啦一下撕破那人衣服,那人手臂处顿时出现了好几条血痕。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阴冬已抓起那人,将他腰上小药包扯下后,狠狠抛了出去。 人落在迷雾丛林,灰蒙蒙的细小虫子瞬间将那人两条手臂覆盖。 惨叫声顿时传来。 “你们都看见了?”阴冬一向人如其名,微微扬起的声音带着无限寒意,目光从林子中转过来后,看过周围众人,警告道,“往后,我要再听到任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下场和他一样!另外——” 他顿了一下:“你们给我记好了,凤青翎是我们这趟任务要诛杀的人!不是什么未来魔教教主!人都要死了,还做什么教主?!” 众人低垂着头,一个个噤若寒蝉,耳边惨叫声越来越小。 一炷香 之前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人,此刻已经死了,死在魔教境内,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 同样是这几天,凤青翎一行仿佛是玩耍般,谁要有兴致,就呼朋唤友的喊几个人去丛林一趟。 白天叫“捡柴打猎”,晚上叫“锻炼夜间作战能力”。 砍柴是指寻找凤青翎要的药材,打猎则针对射月那些手下。凤青翎见他们玩得兴致起,便由得他们。 第五天,他们已冲出迷雾丛林。 迷雾丛林后面依然是丛林,只不过是蚂蝗丛林,这里每一息都有蚂蝗从天上落下。 密密麻麻如同下雨。 众人忙回来改良了衣服,再每人准备了一把伞,鞋子与裤筒之间扎得很紧。 这里遇到的阻碍最少。 第七天,他们冲出蚂蝗丛林,紧接着便是一片田园。 田园风光正好,许多清潋潋的池塘,塘里水草茂盛,其他田地里有当季的农作物,田地与田地之间还有零星屋舍。 然,就是这片风光正好的地方,他们一连冲了十多天也没冲出去。 伏击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阵法,阵法让他们能进能出不能过。 每每好不容易找到出口,迈出去后又是之前走进来的地方。 “嫂子,我们今天又弄死一个人!我是主力!我发现你训练我们的方法真心好,我这里这里这里现在 有力量极了!”七少邀功般冲到凤青翎面前,拍拍腿拍拍手臂拍拍腰。 凤青翎含笑听着,余光看过七少身后几个人,秦曜阳暗卫们还好,对挣表现没多大需求,八少和九少则是一脸郁闷。 每次都这样,一旦和七哥出去,所有功劳就都是他的!回来后还各种拍马屁。 “阿弥陀佛,老七,你今天又造杀孽了。”凤青翎双手合十,一副我佛慈悲的样子。 七少愣了下,他家嫂子这么残暴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周围人跟着也是一愣。 片刻后,七少第一个开始嚷:“嫂子,你捉弄我!”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哪有作弄你?刚才那一瞬,我仿佛真的……” 她本想说刚才那一瞬,她仿佛被佛主附身,可又一想,这样说似乎对佛主不尊重,遂停了下来。 目光扫过众人,余下这话既是对七少说,又是对其他人说:“你们既是一队,便是一个团体,荣耀与责任,都属于每一个人。目标只有一个,主力或者辅助,只是分工不同。” “是。”七少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同队其他几人,稍往后退了一步。 “好了,若没其他事情,你们就去休息吧!”凤青翎顿了一下,继而神秘道,“好好休息,明天有大动作。” 大动作…… 众人眼睛一亮,兴奋了。 第947章 只有三天 魔教总坛。 射月执行小队的连续失利,让射月脸色越来越阴沉。 “阿月,你现在信了吧?我派出去的人根本没有放水,青翎那孩子是真厉害。”这日,四大护法再次齐聚,说话的是追日。 “有没有放水你心知肚明。”射月瞟过追日一眼,“另外,凤青翎是否厉害,我可不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过她闯屏障一步,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后面那些人做的。” “射月姐,您看不出来吗?裕王妃那是在借我们这块地训练她的人。”飞雪说,“还记得他们一行从京城一路过来时候,又是跑又是跳,应该也是作训。” “借我们这块地训练?哼。”射月再次冷哼,“等她做了教主,她想用那块地训练多久就训练多久,何必放在现在?究竟是闯不过来,还是什么,怕是只有她才知道。” 飞雪神色复杂的看过射月,她很想告诉射月,现在训练,是因为有你的人做陪练啊! “总之,我对她的看法不如你们那般乐观。在我看来,她不过仗着家势,又嫁了个有权势的男人,事事有人替她出头罢了!” 在射月看来,凤青翎就是个缩头乌龟。 “今日是冬月初一,距冬月初五还有四天,到明 儿一早,就只还有三天。你们认为她能在三天内闯进来吗?”射月冷笑着问,“照我看,我这趟是白回来了!没有人能在三天内闯进来。” “那可说不定!时间既然未到,我们就得等。”奔雷道,他纯粹为了帮凤青翎而帮凤青翎,他说这话时,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追日大哥,您叫人准备继位大典吧!若不出意外,裕王妃今明两日就会出发,我相信她会在冬至那天赶到。”飞雪说。 奔雷神色复杂的看过飞雪,他们这4个人中,论关系亲疏,肯定是他和凤青翎关系最近,可这段时间,他很明显感觉到飞雪对凤青翎的无比信任。 信任到……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捧杀。 “继位大典……”射月古怪的看过飞雪,“你对她的信心可真足啊!你别忘了,就算她能在时限之内到达,还需要面对四大护法对她的考验,以及,教主传承之路。任何一点做不到,教主之位都轮不上她!” “射月姐,我怎么感觉你很不想魔教统一?你觉得这样四分五裂很有意思吗?”飞雪问。 “只是不想她做教主。”射月很直接。 “不想她做教主?怎么,难道射月姐想自己做教主?”飞雪笑着问。 “你胡说 什么?!”射月怒。四大护法做教主,那可是篡位行为! “开玩笑而已,射月姐莫生气。”飞雪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啥表情。 原四大护法中,飞雪和射月关系很好,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另一方面也因为同仇敌忾,都讨厌圣女上官暖,也就是凤青翎的母亲。 而如今,飞雪纯粹因为凤青翎的个人魅力,让她折服,心甘情愿奉凤青翎为教主,再看射月将大量个人负面情绪带入教主继任一事,三番四次派人追杀凤青翎,心情自然不好。 “反正我前段时间就说了,这个教主我认,所以,待她闯出屏障,我没有任何要考验她的。我这一关,无条件请她过。”飞雪再道。 “我也是。”奔雷立即表态。 射月一声嗤笑,奔雷随即再加一句,仿佛解释一般:“我相信飞雪眼光!” 射月懒得理他,原本就没想过奔雷会正儿八经考验凤青翎,就算有考验,也不过做做样子。 她把目光投在追日身上,逼追日表态。 追日轻咳一声:“我没见过那孩子,虽奔雷和飞雪极力推崇,但作为大护法,少不了还是要对她考验一番。” 射月心头舒坦一点:“到时候,你最好拿出你的真 本事!在我们魔教,还从来没有一任教主打不过护法。” 追日略点了下头:“这是自然。” …… 这天晚上,凤青翎一行的营地很安静,除了轮流值守的人,其他人都在香甜睡觉,为明日大战做准备。 而没被突袭的射月执行小队则很不习惯,上半夜无惊无险的过了,他们想,下半夜,下半夜一定会有人突袭。 到了下半夜,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亢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旦风吹草动,他们就觉得突袭队来了。 几次将夜风误认为敌袭后,每个人都精疲力尽,纷纷觉得自己是傻子。 终于到了黎明,他们打算轮流休息,这时,很不幸,射月派人通知他们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因为,很可能凤青翎要亲自来了。 执行小组只得继续强撑。 好在射月也不是光派人通知,还派了20多个人支援他们,这20多人里面,包括三个绝对高手的长老。 …… 与此同时,凤青翎一行已经拔营。 除了先前抓获的探子,所有人整装待发站在迷雾丛林外。 没有穿先前探子们的衣服,也没有人穿长衫或者袍子,每个人统一是凤青翎改良后的装备。 短颈小皮靴,裤子扎进皮靴,再用绳子扎得 很紧,衣服下摆统一收进裤子里,再用宽腰带复又扎了一圈,袖口同样扎紧,每个人都配了一双小牛皮手套,一个头袋,两个药包,三支响箭。 衣裤鞋袜皆经过特殊驱虫药水浸泡,防的不光是尘虫,还包括普通的蛇虫鼠蚁。 两个药包一个挂在腰间,一个放在怀里。 挂在腰间那个和探子们药包差不多药材,只多加了一些醒脑的药材,放在怀里那个则是伤药和解毒药品。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凤青翎大声问。 “准备好了!”众人齐齐,超级大声。 “这次的目标是直捣黄龙,冲进魔教总坛!你们有信心吗?” “有!”众人不光吼,还使劲挥臂。 “我们一共只有三天时间,从这里到魔教总坛,一共有多少道屏障没有人知道,迷雾丛林是是第一道,蚂蝗丛林是第二道,田园是第三道,后面还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不能在冬至之前冲上去,这魔教教主之位就与我无关了!” 凤青翎顿了一下:“所以,这一趟大家务必帮我!” “属下/兄弟等一定竭尽所能,在三天内冲上魔教总坛!”众人齐到。 “好!我们这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凤青翎一挥手,“出发!” 第948章 嫂子威武 有驱虫药物在身,衣裤鞋袜也专门经药水浸泡过,尘虫们敬而远之。 凤青翎一行再穿越迷雾丛林时,再没有第一次看见时的恐惧,从进入丛林到出去,一路轻功飞掠。 当他们站在蚂蝗丛林前,花费的时间才不过一盏茶时间。 众人没急着跨进去,而是各自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头罩。 头罩用油纸做成,很大,像一个灯笼,下方紧紧沾在衣领上,以防蚂蝗等钻进去。 “准备好了吗?”凤青翎目光掠过众人。 “准备好了。”众人齐齐。 “好,出发。”凤青翎再次跃起。 “啪啪啪……” 声响如下雨,黑色的丑陋的蚂蝗不断落在人的头罩,衣服上,然后缓慢蠕动。 一行半分未停,仿佛完全没看见。 再一盏茶后,所有人已穿出蚂蝗丛林,站在那一片风光正茂的田园上。 “大家都互相帮忙清理下。”凤青翎道,“衣服面上的清理完后,都互相检查下脖子,腰,以及脚踝,别让这东西钻进肉里。” “是。”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飞快抓起蚂蝗。 有人顺手将蚂蝗丢回丛林,有人狠狠将蚂蝗摔在地上,再狠狠踩下, “晚霞妹 子,我帮你检查脖子。”龙八抓住机会就去大献殷勤。 “谁要你看?你是想占我便宜吧?”晚霞瞥过龙八一眼,拉着朝霞就往旁边走。 “朝霞晚霞!”凤青翎忙喊了一声,“到我旁边来。” 朝霞晚霞立即走了过去。 “其他人,站在我们周围围两圈,面向外面,谁也不许回头。”凤青翎再道。 男人们皆很配合,他们这一行,一共就凤青翎,朝霞,晚霞三个女人,其他人都是汉子。这里有阵法,有敌人,他们确实需要给三个女人隔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凤青翎、朝霞和晚霞互相检查着脖子和腰,周围男人们目不斜视盯着周围,却也不由打趣。 “嫂子,您不是应该由秦老大替您检查吗?”四少开口。 “是不是怕我大哥兽性大发?”七少接。 “我大哥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八少再接。那语气,那个痛心疾首,就仿佛秦曜阳有什么罪大恶极的缺点。 秦曜阳早习惯这群兔崽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笑着道:“别把你们嫂子吓到!” 凤青翎则笑盈盈听他们说,待他们说完了,这才不咸不淡开口:“不是怕你们大哥兽性 大发,而是怕我兽性大发,谁让他长那样好看呢!” 众人一阵哄笑,继而是一声接一声的“嫂子威武”…… …… 凤青翎这一行的欢声笑语,将魔教守在这一片的人都惊了。 这群人一半由阴冬带队,已和“九少+暗卫”的组合交手了好些日子,相对比较习惯这群人的“疯”,另一半由三个长老带队,他们安全不知道这些人在笑闹什么,开心得如同郊游。 这些人不知道才过了两道屏障吗?余下来的四道屏障一道比一道难,说不定就要丢了小命。 “从迷雾丛林到这里,他们是不是过得太容易了?”一长老开口,疑惑的语气,“似乎……还不到两柱香时间?” “确实不到两柱香时间。”阴冬说,他的下巴微微抬,看着凤青翎那一堆人,目光充满藐视,“但他们为了这两柱香时间的顺利通过,已经花费了十多天时间了,抓了一部分我们魔教的人,应是配制出驱虫的方法了,你们看他们腰上。” 众人顺着阴冬的目光,果然看见凤青翎一行,每个人腰上都挂着药包。 “听说,未来教主大人师从药王谷,是神医的亲传弟子,看来不 假。”一长老说。 “未来教主大人……这个称呼,言之过早了吧?”阴冬不悦,虽对方是魔教长老,可在他心里,还不就是魔教一条狗。 说话那长老,听得阴冬公然反驳他,皱眉。 他们虽听命于射月,属于射月的嫡系,可同样,他们对射月公然要杀凤青翎的命令有所不满。 凤青翎既能拔出魔刀,从某种程度上就已经定下来是魔教教主了,所谓四大护法的考验,更多是对对方言行的考量,是否适合魔教,是否愿意带领魔教走向辉煌。 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对教主痛下杀手。 “这片田园,他们已闯了好几天,到现在为止,也没找到窍门。”阴冬再次开口,“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将他们拦上一拦,不让他们上山就完成任务了。” 在阴冬看来,这事儿特别简单,阵法将凤青翎等人困住,他们再偷偷狙杀。 此刻的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关对于凤青翎一行,也特别简单,甚至比迷雾丛林和蚂蝗丛林更简单。 之前一直没过,是因为闯关的人没有一个懂得阵法。 如今,闯关的人中,有一个秦曜阳。 秦曜阳府上,无论是从前的秦 皇子府,还是后来的裕王府,都住着一个阵法天才,蔡双双。 秦曜阳以前陪蔡双双玩耍,便学了许多,后来再刻意找了些书看,更是融会贯通,只要不是世外高人、奇人布的超高难阵法,都能解。 凤青翎虽对阵法没研究,可在大阵套小阵的王府住了好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之下,基本原理倒也懂一点。 “你破还是我破?”秦曜阳握着凤青翎的手。 “一起?”凤青翎提议,“你在旁边指点,可好?” 秦曜阳点头,朝众人看过一眼:“这里不需要太多人,否则队伍太长,反而容易走丢,等我们将阵破解后,你们走过去便是。” “是。”众人点头。 秦曜阳再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二少和一暗卫:“你们跟在我们后面,跟紧点。” “是。”两人点头,神情慎重。 这片田园他们已闯了好几天了,一直如鬼打墙一样,死活出不去,好不容易找到个出口,又回到老地方。 …… 一步踏出,再一步踏出…… 大概五六步后,龙八等留在原地的人,忽的就看不见凤青翎等人了。 “进阵了,进阵了!”七少紧张的抓住旁边人的手。 第949章 心思各异的两队人马 “是啊!是啊!”旁边人也是又激动又紧张,“前几日一直在闯关,没想到跳出来看,竟然是这样的。” “真不知若我们飞上去看,会是什么样?”七少好奇,他转头找三少,想三少用轻功带他飞上去看。 “三哥。”七少刚喊了一声,忽的就是一惊。 他的旁边,赫然是龙八,而他的手,此刻正拉着龙八。 龙八也是刚反应过来,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两人同时甩开手,同时推开对方,同时表明立场:“我对你没兴趣啊!” 这两个活宝…… 众人对他们各种没兴趣,各种习惯,纷纷只看过他们一眼后,随即将目光移开,继续看凤青翎等人消失的地方。 就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凤青翎等人再次出现,如同变魔术一般。 “真是太神奇了!”有人开口感慨。 “和刚才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那条路,好像变直了。”有人疑惑。 “不止那条路,还有右边那棵树,之前那棵树在左边。”有人肯定。 “刚看到的是真的,还是现在看到这个是真的?”有人问。 “当然是现在这个,秦老大和嫂子破了阵法!”有人解惑。 “老大可真厉害,以前不知他有这个技能。 ”有人感慨。 “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老大若那么容易被人看透,还怎么做我们老大?” …… 阵中,凤青翎东踢踢西踢踢,或是几个小石头,或是一个大石头,又或是一棵树或一棵花。 有的时候,她把东西移了位置后,眼前豁然开朗,但更多的时候,即便东西移了位置,眼前依然没有出路。 秦曜阳在旁边指点。 他很有耐性,不会直接告诉凤青翎答案,而是给她许多种设想,让她自己分析,然后在凤青翎凝神思考时,他便给二少和选中那暗卫讲阵法的原理,这个阵法又是什么阵,针眼如何找,为了找到阵眼后依旧破不了。 然后一点点前行。 …… 在这个过程中,守在阵外的九少和暗卫们只是感慨,他们知秦曜阳和凤青翎厉害,可没想到厉害到那个程度! 魔教中人可就是惊骇了! 多少年来,能闯过尘虫一关的少之又少,能安然度过蚂蝗丛林的更是屈指可数,至于这田园迷阵,这可是大阵套小阵。 人在小阵中行走,即便找到小阵阵眼,即便破坏小阵阵眼,也不一定能走出去,因为他们还在大阵中。 想要达到凤青翎他们现在这个效果,直接在小 阵中破去阵法,不但要找到阵眼,还要将摆放在阵眼里的事物按照正确的方式重新排列。 这么多年,顺利闯过田园迷阵的仅一人。 若凤青翎和秦曜阳他们能顺利闯过,那就是第二人第三人。 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凤青翎和秦曜阳,绝对是的阵法高手。 “经过前面两道屏障,原以为我们这位未来教主大人已经足够厉害,如今看来,我们依然是低估了她。”一长老徐徐点头。 阴冬心头气啊! 母亲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说好全力阻止,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凤青翎吗的?这欣赏的语气怎么回事? “定然是秦曜阳!你们没见秦曜阳一直牵着她吗?若她真有这本事,何必要男人牵着她?”阴冬道,不过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而已。 “唉!”有长老叹一口气,朝阴冬看过一眼,评价道,“终究还是年轻啊,竟不知能嫁个好男人,也是一种本事。” 在三个长老看来,阴冬就只是晚辈,即便他是射月的亲传弟子。 “哼!”阴冬冷哼一声,压根看不起依靠男人的女人,“三位长老没忘记我师父交代了事情吧,晚辈执行命令去了,否则,等他们真的把迷阵破了,这里可 就没有任何障眼之物了?” 说着,他的手一挥,带着他的人进入阵法,直奔凤青翎而去。 之前没和凤青翎交过手,那女人一直躲着,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倘他能把凤青翎杀了,母亲一定会认为他很有用! “我们怎么办?”有长老问,目光看过旁边两位。 “能怎么办?来都来了,总不能只看着吧!”另一长老回,“阴冬太年轻,对敌经验不足,偏偏都又性格偏执,再加上轻敌,这一趟,他讨不了好。” “按照未来教主大人和未来教主大人夫君的破阵速度,这田园迷阵恐怕困不了他们半个时辰。”第三个长老答,“如今就看我们这群人能拖延多长时间了。” “怕也不会太久,你们别忘了,教主大人手里握着‘焚’呢!按照四护法的说法,我担心教主大人若真要大开杀戒,我们这些人都是有来无回。”这一次,说话这人直接把教主大人前面的未来二字删了。 飞雪那样心高气傲,甚至要独立门派的人,都能被凤青翎收服,只能说明一点:凤青翎的武功不是比飞雪高一星半点,而是高太多!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若坚持站在射月那边,想尽 一切办法的置凤青翎于死地,最后死掉的一定是他们! 当下的,三个长老互看一眼,完成眼神交流。 “我们这趟的任务只是是给未来教主闯关增加难度,大家明白了吗?”一长老对着属下众人道。这些人都是他们亲自选拔,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可不想众人在这里白白送命。 众人一字不漏的听完了三个长老的对话,特别是“大开杀戒,有来无回”那句,再琢磨了长老最后这句强调,纷纷会过意。 只可惜,长老表达的和教众领悟的,差距有点大。 长老想表达的是:待会悠着点,那种杀招少来,别把教主大人惹毛了! 众人想的是:待会他们佯攻一下就好,若有机会,偷偷给自己划一刀,假装受伤早早撤退。 于是,半盏茶后,凤青翎一行遇到敌对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批人凶神恶煞的冲来,朝着他们就砍,恨不得把他们几个人剁成肉泥。 第一批人刚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第二批人就来了—— 第二批人和第一批人截然不同,他们虽有更好的精神状态,却一点杀气也无,冲进来晃一下,亮一下武器,除了三个长老外,年轻人们纷纷惨叫,再纷纷逃走…… 第950章 迷阵,破! 听得众人惨叫,最先吃惊的是凤青翎等人,他们还没出招呢!这群人肿么了? 紧接着吃惊的便是三位长老,他们三个冲在前面,他们还没受伤,甚至还没和教主等人交手呢,后面这群人怎么就受伤了? 匆忙中紧急回头,便看见—— 这些人有的在自残,拿着刀剑往肩膀上割,有的捂着胸假装内伤…… 长老们简直想捂脸,想不到他们一世英名,竟教出这样蠢的下属?! 双方敌对,就算是假打,好歹做做样子…… 如今这番,教主大人会如何看他们?蠢货?还是软骨头?还有离他们不远处的阴冬等人,他们就不信对方没一个人看见! 待到回去后,阴冬必定狠狠告他们一状! 到时候二护法也不会放过他们。 唯今,最好的解决方法竟然是狠狠和教主大人打一架,把自己弄得越惨越好!只有越惨,二护法才会相信他们出全力了! 唉,这群他们亲自选出来的……坑货! “凤青翎,我跟你拼了!”长老A大吼一声,速度陡然加快,招式也凌冽起来。 “凤青翎,吃老夫一剑!”长老B长剑一抖,直朝凤青翎的脖子抹去。 “还有我!”长老C拳法了得,最擅近身搏斗,在长老A、 B冲过去后,忙寻了空隙冲了过去。 凤青翎往后退一步,二少和暗卫立即上前。 两人皆是用剑,飞快化解掉三位长老的攻势。 长老们武功不弱,二少和暗卫也是高手,更重要的是,长老们不想与未来教主交恶,不可能真正痛下杀手的,而二少和暗卫,也察觉到这批魔教中人和上批的差别,也没真正出杀招。 二对三,一时胶着起来。 “三位何不向后面那些聪明人学习,直接退了便是?”凤青翎笑吟吟开口。 三个长老没答话,心里琢磨着:教主没认为后面那些是蠢货?是软骨头?反而认为他们是聪明人? 那么,在教主心里,他们这三个是什么?是冥顽不灵的老骨头? “你们是二护法的人吧?”凤青翎说着问句,语气却全是肯定。 不等三位长老回答,她已继续道:“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这番阻拦,不会有任何意义!你们这个田园阵,在本尊眼里,根本不够看!” “本尊若想快速过,直接把这里毁了便了!” “也就是怜得布这阵不容易,一旦毁了,又要花好几年时间重新栽种一番,这才选了损失最小的方式。”凤青翎这番话,语气里全是藐视。 “我现在给你们10息 时间,10息内,你们或者自己退下,或者,死!” 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人怀疑她这话是否会做到。 “9、8、7、6……” 凤青翎数得很慢,每一个字,对应的恰是一次缓慢呼吸,然,就是这样缓慢的数数,在三个长老听来,却如同有一个重锤,狠狠砸在心上。 一边是未来教主,一边是跟随多年的二护法…… 世间安有两全法? “5、4、3、2……” 数到这里时,凤青翎顿了下,随即是一声轻笑。 便就是这声轻笑,三位长老心头巨震,在与二少和暗卫快速交手中,已完成眼神的交流。 下一刻,三人同时口吐鲜血,朝后飞去。 凤青翎看了不看他们一眼,将阵眼处的大石头转了方向。 周围的景致顿时一变,三位长老带着的人已消失无踪。 …… 龙八等人先是只听见打斗声,不见其人,这会儿终于看见凤青翎等人完好的出现在眼帘中,心头悬起的石头总算放下。 “这条路肯定是条直线!”龙八道。 众人鄙视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还需要你说? 这地方,原本看起来是一整片的田园,中间是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路,如今看来,只要是凤青翎等人走过的地方 ,就是一条笔直大路。 大路将田园分成两半。 …… 再说三位护法,他们三个跌坐在地上。 因得阵法陡变后,他们也已经看不见凤青翎,但,凤青翎的声音还在传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恭喜你们,你们的命暂时保住了……” “这趟总坛,我一定会上去……” “而且,待我登上教主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废了射月……” “魔教,不需要分不清主次,看不清现实的人!更不需要一个胆敢对教主动手的护法!” “往后,你们若再敢听命射月,别怪我不客气……” 凤青翎的声音越来越远,众人听了一会儿,直到凤青翎声音消失,他们这才惊觉,他们已经身陷阵法。 这该死的小阵套大阵,他们根本不懂阵法,不知该怎么办? 从前能顺利进进出出,不过因为记熟了路线,如今……大概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希望在饿死之前,能转出去,或者,大护法派人来救他们! 至于二护法,说实话,他们并不指望。 二护法不杀他们就不错了。 与他们境况差不多的还有阴冬等人,他们被凤青翎等人打得落花流水朝两侧逃窜,瞬间进入被改后的小阵,便同样出不去了。 “该死的!”阴冬将刀鞘狠狠砍在一棵树上。 “阴公子,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我怎么知道?!”阴冬爆吼,“我这是第一次到你们魔教总坛,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一天就知道问问问,一点主见都没有!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找出路!” …… 在魔教众人看来,凤青翎等人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破解的田园迷阵,在半个时辰后,正式宣告被破。 果真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足可供一辆马车驶过, 大道的两侧,田园风光正好。 碧空,碧叶,碧绿的水潭,冬天的农作物,错落的农舍…… 龙八等人惊奇万分的走上这条大道。 “人在阵中”与“人在阵外看阵”果然有巨大不同,这魔教的家底,也果然厚实。 总坛大厅。 “什么?!”射月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满脸惊诧的站了起来。 她本来是在这里等凤青翎死讯的,却没想到…… 从凤青翎等人破阵到阵法完全破开,不过半个多时辰,而这半个多时辰内,他们不光要研究阵法,还要应对偷袭! 怎么可能?! 奔雷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也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孩子,比我想象还优秀!” 第951章 山摇地动 射月厌恶的看过奔雷:傻子! 飞雪同样瞥过奔雷,眸中是含笑的鄙视:“早给你们说过,裕王妃很厉害,你们不信……瞧着吧,后面吃惊还多着呢!” 她顿了一下,看看外面的天:“现在还不到中午,教主已经闯了三关了,再这样下去,我估计不到晚上,教主就能站在这里。” “盲目乐观!”射月冷道,“第一二关皆属取巧,第三关是他们恰懂阵法,好运罢了!” “好运?”飞雪笑,“射月姐,你到江湖上随便拉几个人,看看谁有这般好运,恰懂药理,恰懂阵法,还能心思缜密的改服装?” 射月不语,这样的好运,别说随便拉几个人,就算找一万个人,也不一定有一个人能做到。 有些道理,她懂,她只是,不愿承认。 追日接口:“我记得当年,老教主还在的时候,曾说世上哪有什么好运,不过是有心人一直在准备罢了!我想,裕王妃便是那有心人。” 说这话时候,追日的语气里,全是对凤青翎的肯定。 “追日大哥,不若,我们到殿门口等教主吧!”飞雪心情很好,“从山脚到山上,若是顺利,花不了太长时间。” 从山脚到山上,这一路恰是第四关。 若不顺,怕性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 田园迷阵之 后,便是山的主体。 郁郁葱葱的树,与外围迷雾丛林截然相反,叶片未掉,青葱的很。 不光是树,地上还有许多青草。 若不是寒风凌冽,光是看这些草木,会让人误以为还是夏天。 “这里好奇怪!”七少道。 “不光是这里奇怪,刚那片田园也是,地里的农作物还算正常,是冬天的农作物,可水里的莲,就茂盛得有些不正常了。”凤青翎道。 随着凤青翎这句话,众人将目光投向池塘,只见池塘里,宽大的莲叶,莲叶上有晶莹的水珠,确实不像冬天的池塘。 冬天的池塘里,莲叶早已颓败不堪。 “若猜测不错,这是一座沉寂多年的火山,周围有些温泉。那池塘的水,应该暖于正常水温,土壤也是。”凤青翎道。 “嫂子,您打算怎么上去?”二少问。 “我在想……”凤青翎摸摸下巴,唇角扬起,“若我们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会不会很吃惊?” “嫂子!您是想?”七少惊呼,抬头看着这一座超级高的山峰。 这么高,嫂子该不会是想飞上去吧?! “对!”凤青翎肯定答。 七少欲哭无泪:“嫂子,不带您这样欺负人的!”就他那轻功,跳个树还可以,想从这里飞过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怕啥?” 凤青翎的目光中朝周围看过,“你忘了?在之前一次次训练中,我反复说,你们是一个团队。既是一个团队,就要互相帮助!” “轻功不好的不止你一个人,轻功好的更是占了大半,待会儿我们分成两个组,比赛看谁先冲到魔教门口。” “刚好我们取下沙袋也有段时间了,就当看看成果。”凤青翎笑着,快速完成分组。 她把朝霞晚霞同样编入队中,两队实力绝对差不对。 “嫂子,要不要玩大点?你和秦老大分别做两队队长?”有人提议。 凤青翎笑:“我是没意见,估计你们老大也没意见,可问题是,你们确定你们老大在最后关头不会让我?” 这个……众人犹豫了。 就秦老大对嫂子的宠爱程度,嫂子说的那种情况,绝壁会发生啊! 嫂子这趟是要做教主的,秦老大就算为了衬托嫂子很厉害,也一定会放水。 “我认为,老大和嫂子永远一组才最好!他们那样恩爱,你们舍得把他们分开吗?你们真是太不懂事了!”三少露出痛心疾首表情,继而对秦曜阳谄媚道,“老大,你觉得小弟说得对不对?” 秦曜阳矜贵的点头:“还算懂事。” “老大不用客气,待会儿请嫂子给我们这组额外加几分就行了!”三少立即提要求 。 “这件事……你找错人了。你们没发现吗的?你们老大都是听大嫂的。”秦曜阳笑着。 “唉!”三少叹气,认命一般,“就知道是这样。” “好了,准备出发了!”凤青翎笑,“等下你们先走,我和曜阳跟在你们后面。” 众人点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在凤青翎分队时,就已站成两竖队,也已分配好谁带谁,基本是两个轻功好的带一个轻功弱的。 他们这会儿站在原地,又是抖腿,又是扩胸,又是藐视的看着对方队友,很有点百米冲刺的感觉。 “你们输定了!”“你们才输定了!” “我们肯定第一!我们要得到王妃的奖励!”“奖励是我们的!” 凤青翎看过秦曜阳,无声询问:我刚有说有奖励吗? 秦曜阳没回答她,反而笑:“我也要奖励。” 凤青翎已不想说话,她走到两个队伍最前面,右手高高举起。 继而猛的划下! “开始!” …… 两个矫健的身姿同时跃起,空中360度旋转后,立即张开双臂,双脚踩在树顶,疾踏而上。 “大家都小心点。”凤青翎叮嘱,“不光要注意脚下,还要帮前面的队友扫清障碍,躲避危险。” “好。”众人齐道,随即,再两道身影疾驰而上。 第三和第四组 是强带弱,皆是三人一组,基本是最强的队员和最弱的队员。 上山的前半程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人在树上行,满眼只见葱翠的绿。 山风在树顶拂过,树梢带着树叶,一浪打过一浪,如同天晴时的大海,海浪细致温柔,只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会这么顺利吧?有人心想。 难道危险在下面?他们在树顶行走,已避过危险?也有人想。 凤青翎和秦曜阳飞掠在最后,对于众人飞掠过的地方看得最清。 那些地方先是有小虫子跳出、再是一些长得像四脚蛇的东西跳出,再紧接是竹枝蛇跳出…… 前面众人,行在最面前看不了身后,只你追我赶狂奔而上。 第二组已能看见些许动物,便会避开第一组踩过的地方,第三组和第四组继续避开…… 某一个瞬间,只听秦曜阳大吼一声:“起!” 众人毫不犹豫高高跃起,只见一个有着巨长身体的庞然大物从下方窜出,浓厚的热腥味蒸腾而起,它刚冒出一个头,一道黑光已流星追月般赶了过来,重重砸在它的身上。 这一刀,凤青翎用足了十成十的功力。 “轰——”的一声,山摇地动。 …… 魔教总坛。 正在往外面走的四大护法脸色巨变,心头皆笼上一个不好的念头,飞速朝外奔去。 第952章 本尊很忙 此刻堪堪进入午时。 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魔教建筑群最前面。 阳光落在石头上,打出一个不长的倒影,倒影旁边,是一群人的倒影。 这群人正在看那块石头,石头上面是深约寸许的大字: 魔教。 每一笔一划,皆有手指粗细,里面没有着墨,也没有任何染色之物。 然,便是这般与石头表面同样颜色的字,对于练武者来说,却是那样醒目。 这是类似大力金刚指一般的功法,能写出这般字的,已很少有人评价他们的字写得好不好,有没有刚劲有力,有没有龙飞凤舞,有没有笔锋…… 余下的,便是感叹! “好精纯的内力!”“好浑厚的内力!”“好收放自如的内力!” “写这字的,肯定是魔教开山祖师!通常来说,每门每派,开山祖师最厉害!” “胡说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没见魔教现任教主,我嫂子在这里吗?”“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抱歉,抱歉!我刚说的那句最厉害,绝对不包括嫂子。若加上嫂子,肯定是嫂子最厉害!” 这是一群话多的人。 凤青翎抚额,侧头问秦曜阳:“你这些小弟,在京城 其他没学,就学了溜须拍马吧?” “其实……也不是。”秦曜阳很为难的样子,他转身看着这群人,眼神问他们,你们到底有什么优点,别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为难! “报告大哥,我读过书!”“我学过画画!”“我会写诗!”“我会玩骰子!”……众人纷纷答。 秦曜阳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待小弟们说完后,他再次露出招牌笑容,等着凤青翎批示。 “嫂子!”七少的声音响起,他皱着眉,与平时巴结凤青翎的模样截然不同,“不是小弟说您,您这样不对!” 众人吃惊,不约而同望天,观察周围。 今儿风向对的呀,现在是白天,还没到做梦的时候,太阳也没从北方出来……老七这是撞邪了吧? 有人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人干脆咳了两声。 “你们干嘛?”七少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大声嚷,“老七我只想说几句实话!” 众人没再阻拦,就连凤青翎都很认真听的样子。 然后,他们便听见老七继续:“嫂子,您这样是不对的!您怎么能阻止我们说真话呢!在我们的心里,就是嫂子最厉害!” “无 论魔教有多少任教主,那些教主如何,统统比不上我家嫂子!” “他们就算内力比我家嫂子强,智慧肯定不如我家嫂子!” “智慧比我家嫂子强的,肯定没我家嫂子漂亮!” “就算相貌也比我家嫂子强,眼光肯定不如我家嫂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找个和秦老大一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外加宠妻成瘾的!” 七少说得兴致勃勃,周围无数个“切”“切”的鄙视声。 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呢!弄了半天,还是奉承! 七少才不会受周围人影响,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凤青翎,眸光真挚,就像一条正在摇尾巴的大狗狗。 凤青翎颔首,极配合的摸了摸七少的脑袋,肯定道:“你说的很对!魔教众教主中,确实没有一个人能找个像你家老大那样的男人!因为——” 凤青翎的话没说完,已被一个浑厚的男声接过:“因为魔教众教主中,从来没有一个是女人!” 顺着声音的方向,只见浩浩荡荡一行人已从建筑群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追日,射月,奔雷和飞雪。 追日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凤青翎一行出现在 这里的时间,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早太多。 奔雷脸上是兴奋,故人之女,如此优秀! 飞雪脸上欣慰,也有骄傲。她认定的人,就是这样厉害。 唯有射月,脸色之难看,如同吃了米田共。 且不说凤青翎的这般优秀对她打击有多大,光是凤青翎这张脸,她就打从心里感觉厌恶! “四大护法?”凤青翎率先开口。 她收起与其他人说话时的玩笑之色,眸中笑意全然敛下,背脊很直,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 上位者的气势完全张开,整个人不怒自威。 魔教众人心头一凌,兴奋,惊喜,欣慰之类的感情瞬间压下,继而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飞雪想起第一次见到凤青翎时,凤青翎在离开之时那一声充满杀气的大吼。 她家这个准教主,是个能将气势控制得相当精准的人! 她的身侧与身后,除了秦曜阳依旧是敛着气势的状态,其他人皆是气场全开。 全高手阵容。 就算有一两个武功不行,堪称滥竽充数的,可他们气场在那儿啊!加上魔教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凤青翎身上,故也没人注意他们。 “是。”追日第一个人开口,他抱拳 ,微微躬身,“在下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追日,旁边是射月,奔雷,飞雪的,率魔教上下恭迎裕王妃!” “不是恭迎教主吗?”凤青翎不悦,语气矜贵,“在秦国的时候的,不少专程从夏国去的教众已跪拜过本尊,秦国魔教势力更是尽归我手,怎么,追日护法不知道吗?” “回王妃,登上魔教教主之位,自有一套流程。教主大人一日未接受继位大典,就还算不上真正的教主。”追日不卑不亢。 “如此。”凤青翎淡淡,“那么,继位大典准备好了吗?何时举行?本尊很忙,没时间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很忙…… 魔教众人皆觉很凌乱。 教主大人从夏国京城到这里,一路不骑马,反而又跑又跳,折腾了许久才到山脚。 再在山脚扎营,训练手下。 那时不忙,不赶时间,也不觉浪费,如今举办个继位大典,就想起很忙,就觉得等待浪费时间了? “回王妃话,继位大典已在准备,冬至那天可举行。”追日回话。 “哼!”凤青翎冷笑一声:“本尊在山脚逗留多日,你们竟然连继位大典都没准备好?” 说话间,她的目光冷冷落在射月脸上。 第953章 第一个要废的就是你! 射月早就看不惯追日了,她对凤青翎的考验还没结束呢!凤青翎能不能坐上教主之位还不知道,说什么继位大典?! 还用那样恭敬的语气! “不愧是王妃,气场很足。”射月上前一步,“一来就把很多人震慑住了。”说这话时,她特地斜睨过追日一眼,不满之意一目了然。 凤青翎先是笑了一下:“本尊不止是王妃,还是魔教教主。”很淡的语气,完完全全用上位者的眼神看着射月。 射月心头有些异样,她偷偷握了握藏在袖子中的手,全力与凤青翎的强大气场抗衡。 “魔教教主?哼!”射月冷笑,她同样斜睨着凤青翎,“凤青翎,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想要成为魔教教主,不光要把魔刀拔出来,还要经过我们四大护法的考验!” “身为魔教教主,本尊岂会不知?”凤青翎完全蔑视看过射月,“倒是你——” 她顿了一下,音色陡然厉了起来,“明知本尊是魔教下一任教主,居然也敢派人痛下杀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告诉你,待本尊继位,第一个要废的就是你!”凤青翎的眸中闪过杀意,如有实质。 魔教众人心头顿时就是一寒,他们这位未 来教主大人,不光气势强,还是铁血手腕之人!这还没登基呢,居然就敢叫嚣废了护法! “好大的口气!你大概还不知道,本护法对你的考验还没结束!”射月不甘示弱,“从迷雾丛林到这里,你不过过了四关!光是我的考验,你就还差两关。” “喔?”凤青翎笑了笑,那种凌驾于所有人的气势的稍稍收敛了一点,目光落在飞雪身上,“还有两关是什么?” “一个是教内机关,一个是百人大阵。”飞雪答。 “教内机关……百人大阵……”凤青翎先是小声重复,继而大喝,“射月你好大的胆子,你派人暗杀本尊不说,竟还敢设计毁我魔教百年基业!” 众人不解,准教主大人怎么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在二护法头上?! 毁魔教百年基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凤青翎也没让他们等多久,直接解释道:“明知我手持魔刀,竟然也敢叫闯关!我这一路闯下来,除了尘虫和蚂蝗两个丛林,还有什么地方你保得住?!” “那片田园,我若有心想毁,不过是几次挥刀。至于教内机关和百人大阵,你是想叫我先拆了总坛这片房子,再杀个百余人吗?” “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射月白了凤青翎一眼,“想毁掉魔教总坛,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了,那东西是什么?”凤青翎随手朝不远处山下指了一下。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疾驰而出,原是听到山摇地动一声响。 追日、奔雷和飞雪忙走了过去,其他魔教宗众人跟在后面,他们朝山下看去——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的护教圣兽,那头巨大无比,称为“蛇灵”的巨兽,被凤青翎一刀劈得奄奄一息。 那声山摇地动的声音,正是蛇灵撞在山体上的的声音。 “药堂的人下去看看,给圣兽敷上药。”追日愁眉。 这圣兽守护魔教,少说也有百年了,上次被人挑衅,还是传说中的事,没想到如今竟被准教主打得半死! 奔雷和飞雪也是一脸骇然,看着凤青翎的眼神变了几变。 其余教众更不用说了,看着凤青翎如见天人。 在他们的认知中,圣兽已是接近神的存在,如今,竟被凤青翎伤成这样! 射月听到蛇灵受伤,脸色同样变了,她飞快冲到山崖般,朝下面看去。 “不,不可能……”射月喃喃。 这世上,居然有人伤得 了圣兽!还把圣兽打成这般模样…… 凤青翎……真的是凤青翎吗? 不,她不相信。 “原来,那是你们守山圣兽。”凤青翎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脸上无半分愧疚,只感概道,“难怪长那么大!” “王妃……”追日几乎无奈的语气,他叹一口,“那是我们护教圣兽!在自家地盘上,您就不能轻一点吗?” “轻一点?”凤青翎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轻一点的话,我和我的人岂不是就被它吃了!” 当时,刚看见那巨大的怪兽冒出头时,她还以为恐龙复活了呢!那么大的身体!她第一反应是穿越到《侏罗纪公园》了。 “您手上有焚,圣兽不会……” 追日的话没完,射月已大声打断:“我之前派出去的人呢?你是否把他们都杀了?” “你派的人!那可都是来杀本尊的!你认为我会手下留情?”仿佛听到世界上最搞笑的事情,凤青翎淡淡反问了句。 射月的眸光中藏着巨大的仇恨:“若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笑话!”凤青翎轻蔑笑,她上前一步,“就凭你?我告诉你,就算本尊将那群人一个个捏死,你射月,也只能干看着! ” 从前,射月藐视凤青翎,她对凤青翎的认知,完全先入为主,将她对上官暖的认知代入到凤青翎身上;如今,当她见了凤青翎,她立即意识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特别是当她看见圣兽的惨状,她就知道她错得离谱! 这个女人,就算合四大护法四人之力,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射月的双瞳剧烈闪烁:“我只问你,之前追杀你的人,可有人活下来?” 凤青翎不答。 “玄堂的人在哪里?还不快去田园迷阵救人!”射月厉声吩咐。 玄堂的人没立即动。 准教主早说了,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废掉二护法。 他们是要有多蠢,才会在这个时候,当着准教主的面儿,听二护法的? “追日!”射月再喊一声,语气中略有焦急。 追日一个激灵,想起那个叫阴冬的阴鸷少年,那个很可能是他儿子的少年! “玄堂,去救人!再跟几个药堂的人。”追日吩咐。 玄堂的人再不敢耽误,飞身朝山下去。 凤青翎并不阻止,待到那些教众救人的救人,救兽的救兽,她这才慢悠悠开口:“对了,四大护法,特别是射月护法对本尊的考验,还有些什么,还继续吗?” 第954章 你们一起上 圣兽都被砍成重伤了,还继续个P啊! 难不成真让凤青翎把总坛拆了,再把教众打成重伤? “不了!”追日立即躬身,“考验到此为止,王妃比我们想象中厉害太多。” 凤青翎略点了一下头,再次点了射月的名:“射月呢?可要挑战挑战本尊?本尊允你邀请帮手,可一对一,可二对一,还可以四对一。” 她说二对一时,朝追日看过一眼,朝四对一时,则朝奔雷和飞雪看过一眼。 射月虽知凤青翎武功霸道,可,就这样认输,她实在不甘心。 “那就由我讨教你的高招吧!”射月上前。 “你们可以一起。”凤青翎淡淡,目光扫过其余三个护法,她握着“焚”上前一步,“本尊不想今日之后,还有人不服。” 追日迟疑,四大护法联手,那可不是1+1+1+1=4,而是远远大于4。 他们4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对彼此的招式、习惯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了解,凤青翎想在此立威,这个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实在太难。 身为大护法,他同样需要维护的,还有教主大人的威严。 万一,她输了…… 射月习惯性冷笑,她看凤青翎如看傻瓜。这个凤青翎不光傲,不光狂 ,还不知轻重! 好!她既然敢挑战他们四个的联手,她便要将她打得满地找牙! 奔雷脸上隐有焦急,这孩子,怎么这么好胜? 飞雪有些兴奋,第一次和凤青翎交手时,她没打痛快,后来在武林大会上,她原想在自由挑战环节再挑战凤青翎一次,却没想到,就是那个环节,她被凤青翎征服了。 如今,再次有机会和凤青翎交手,她怎能不兴奋? “既然未来教主如此有雅兴,我等岂可不陪?”射月特将“未来教主”几个字加重了说,随即,她侧头看过另外三人,“你们三个,还不快点,别惹得未来教主不高兴。” “二护法,你要挑战是你的事,别拖上我们其他人,我和飞雪早对王妃心服口服,实在没必要陪着你做这等傻事。”奔雷开口便是反对。 飞雪原本跃跃欲试的心,因得奔雷这句话,又犹豫了。 奔雷这是把他们俩放一个阵营呢! “你刚没听见吗?不是你射月姐主动挑战,而是未来教主的命令!虽然还没举行仪式,但这个教主,你们不都认定了吗?既然认定了,就要听话。”射月道。 “郝叔叔,没关系,你们一起吧,我会小心。”凤青翎朝奔雷道。 一句郝叔叔, 凤青翎与四大护法的亲疏关系立现,在场许多魔教教众都不知奔雷姓啥,此刻纷纷想:原来三护法姓郝。 奔雷还在犹豫,一是四大护法全力对敌,战斗力很强,他对凤青翎有担心,二是他纯粹不想对凤青翎动手。 “郝护法,青翎既想拉拉筋骨,你便成全她吧!待会儿不必留情,全力以赴便是,免得她打得不尽兴,少不了又要折腾我这些兄弟们。”一直没开口的秦曜阳说。 九少和暗卫们惊,敢情,嫂子/王妃一路折腾他们,就是因为太多精力没地儿释放? 这,这,这应该怪秦老大/王爷啊,这多余的精力,分明就应该消耗在他身上啊,怎么就折腾到他们身上了?! 奔雷看过秦曜阳,上次一见,虽时间不长,可秦曜阳对凤青翎的珍惜之情一目了然,加之秦曜阳是个谨慎的人,既他这样说了,那自然问题不大。 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飞雪跟着上前,她朝凤青翎笑了笑:“上次一见距今,已有些时日了,真期待这次交手!” “我进步很快!”凤青翎笑,显然和飞雪很熟,“待会儿飞雪姐小心了!” “好。”飞雪点头,“我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甚好。”凤青翎点头 。 凤青翎最后再将目光投向追日,追日见四大护法其三都应战了,他自然只得答应,上前一步后:“王妃小心了!我等四人,我用拳,射月用剑,奔雷用重剑,飞雪用鞭,1:2:1的配比近中远攻,飞雪控场。” “多谢大护法提醒。”凤青翎点头,领下追日提醒之情。 追日没急着开始,再啰嗦一句:“王妃乃我魔教这一代教主的不二人选,都是自己人,待会儿点到为止!” 奔雷和飞雪点头,射月阴测测道:“刀剑不长眼,谁都有个一不小心收不住的时候。” “是。”凤青翎立即就接口了,“特别是本尊这把刀,每次看见让它不爽的人,都非要喝几口对方的血,就算是本尊,也不一定拉得住。” 凤青翎和射月这番话,任谁都听懂了,不会止于点到。 今日这番比试,必定要以见血而终了。 …… 为了给未来教主大人和四大护法腾出个比武的地儿,魔教众人纷纷后退。 凤青翎踏出一步。 “青翎,小心点!”秦曜阳叮嘱。 “好。”凤青翎笑着点头,这才继续往场中走去。 很快站定后,凤青翎抱拳:“四位,请——” “王妃,请——”追日回礼。 下一瞬,追日 双手握拳,率先一步朝凤青翎攻去,射月和奔雷齐齐拔剑,紧跟追日,飞雪双手从腰间一抽,金银双鞭已飞腾而出,而她脚下,却飞快朝后面滑去。 她负责控场,亦负责支援。 毕竟一对四,凤青翎不敢轻敌,当对方招式接踵而来,她的刀,亦从鞘中拔出。 一时间,场上刀光剑影。 雪亮的,是射月的剑,奔雷的剑,飞雪的鞭子。 暗黑的,是凤青翎的刀。 她的刀没有任何光华,就连阳光,照在它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射之光。 然,便是这把刀,从空中划过的每一条弧度,都如同时空在塌陷。 魔教的镇教宝刀,焚。 周围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中五个人身上。 五个人交手极快,凤青翎以一敌四,招式更是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追日擅拳,主要是近攻,他的内力浑厚。 凤青翎尽量避免与他正面接触,尽量拉开与追日的距离,就内力而言,她确实不是追日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她的攻势,每一次的挥刀,都会被射月奔雷或飞雪挡一下。 他们不求将凤青翎的攻势完全拦下,他们要的只是一瞬。 因为就在那一个瞬间,追日的拳就会如流星般朝凤青翎挥来。 第955章 你死了,退下! 这便是四大护法对强敌时的战略:一个主攻,其他三个负责挡招和助攻。 主攻和助攻并非一成不变,每次对战时,他们都会根据对手的实际情况而变。 与凤青翎这番交战,也是他们交手十余招后定下来的。 凤青翎的“焚”是厉害,加上她刀法刁钻,人刀合一的境界也高,基本上,心念所至处,刀就能到,真正让人防不胜防。 而她的缺点,正是内力不足,对近处控制力不够。 所以,四大护法不约而同选择了让追日做主攻。 事实上,他们这个决定对极了,100多个回合下来,谁也没落得下风。 射月奔雷的剑上虽有小裂缝,小缺口,却不至于不能用,飞雪的鞭子断了好几次,好在断裂处都在鞭子末位,并不影响使用,也就是交战的距离缩小了一点。 而至于凤青翎,她虽然被这几个人缠得招式有点挥不开,但也丝毫不乱。 “看样子,这场比试还要段时间。”秦曜阳身后,有人开口。 “嫂子就不该叫他们四个一起上,这四个人配合太好了。嫂子若一个个打,就算对方车轮战,也早把他们拿下了!” “嫂子怎么不用之前打圣兽那招, 一刀挥出去,保管这四个人齐飞?” “之前打圣兽,虽只有一招,但她的内力肯定有透支,这会儿应该还没恢复过来。”秦曜阳道。 众人顿时一脸黑线,七少第一个为凤青翎抱不平:“老大,你既然知道嫂子有透支,你干嘛支持她一对四?” “我对她有信心。”秦曜阳平淡道,“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么,老大,就你对嫂子的了解,你觉得这场比试还要多长时间?” “不知。”秦曜阳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是最了解她吗?”七少皱眉,一手扯着秦曜阳的衣角。好担心嫂子,对方都是高手,他看着都紧张! “老七,住口!”二少低喝,“老大比你担心,你少说两句!” “他哪里在担心?他有信心的很!”七少立即就反驳了。 二少还待说话,秦曜阳就接过话头了:“我确实对青翎有信心,目前,这场比试还未分出胜败,是因为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一旦找到,也就是一两招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场中皆是高手,场中情形瞬息万变,什么时候有好的契机,我说了不算,青翎说了也不算,那需要运气和精准的 计算。” 再顿了一下:“你们认真看,总能有所得,这种机会不多。” 七少“喔”了一声,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他也摸到一点对战的法门,此刻听得秦曜阳这样说,立即就不说话了,认真看着场中。 大概又过30多个回合。 当凤青翎的刀被奔雷的重剑挡住,追日一拳朝凤青翎握刀的右手击来。 周围一片惊呼,就连秦曜阳的眸光都忍不住闪了一闪。 从打斗开始到现在,这是凤青翎第一次被击中! 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凤青翎顺势将手松开,内力将刀推送而出,如旋风般旋转着,先堪堪擦过奔雷大手臂,将他逼退两步,再直朝最远的飞雪卷去。 飞雪将鞭子挥成上下交叠状,试图挡住凤青翎的刀,只可惜,众人看见的,便是鞭子寸寸断裂。 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飞雪面前,飞雪忙跃身躲避。 那旋转的刀子没再继续往前,而是一个回旋,朝射月袭来,射月不敢分心再去攻凤青翎,只得全神贯注躲避这魔刀的袭击。 凤青翎要的就是这个瞬间。 她的双手飞快呈小擒拿状,飞快朝追日手腕抓去,一连串的小动作,追日的命门 还没被抓住,“焚”已飞了回来。 所有人以为凤青翎会一把抓住这刀,岂料,凤青翎一个旋身,脚上一抬,直接将飞速旋转的刀再次踢走。 这一次,“焚”的速度更快,和刚才一样的大旋转转圈,将奔雷飞雪和射月挡着。 凤青翎仿佛卯足了劲儿要抓追日手腕的命门,不断化解追日的出招,卸掉他的内力,追日的注意力也就集中到自己手上。 某一个瞬间,追日感觉脖子一紧。 “咔!”凤青翎轻声,手腕稍稍朝右,“你死了,退下。” 话音刚落,“焚”已再次旋转回来,凤青翎一把接住,直朝射月砍去。 射月瞳孔猛的一缩,不远处追日已大吼“刀下留人”! 只可惜,这一刀实在来得太快,射月根本避无可避,只是下意识提剑去接,毕生所学,所有功力全部灌注在剑上。 可,即便如此,铺天盖地的杀气依然朝她压来。 她的长剑只将“焚”略挡了一下,长剑“咔嚓”断裂,“焚”悬空落在射月头顶一寸处。 射月已完全没了动作,一张脸煞白,随即,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焚”没把她劈成两半,可“焚” 带来的那股刀气,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了从她体内划过。 从天灵盖一刀下来,将她体内气息剖成两半。 若不出意外,她这辈子的武功已经没了,而且,体内气息因得无法正常运转,迟早会成一团一团,四处冲击她的经脉,比走火入魔还惨。 “虽说刀剑不长眼,但,幸好本尊把刀控制住了。”凤青翎将射月之前想杀她时那句话重复了一次。 她将刀收入鞘中,不打算再打:“你们输了。” “多谢教主手下留情。”追日第一次将称呼改成教主,即便,还未举行教主继位大典。 凤青翎“恩”了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才没死。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送她一程。” “是,多谢教主。”追日再次抱拳,“属下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任何一个门派,派人杀害掌门都是死罪,追日很清楚,凤青翎确实是法外开恩了。 他蹲下身体,试图抱起射月。 射月先是茫然,当她看清楚旁边追日后,随即大喝:“滚,不许碰我!” 追日愣了下,眸中一丝痛色。 这时,一群人从山下走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阴冬,他看得场中情形,大喊一声: “师父!” 第956章 娘,你可心痛? 这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阴冬身上。 这个男人,正是无数次带人袭击凤青翎一行的人,那些阴毒的陷阱,那些抹了剧毒的箭羽…… “拿箭来。”秦曜阳伸手,掌心向上。 一把弓,一支箭立即放到秦曜阳手上,箭头呈黑色,剧毒。 正是阴冬一行用过的箭。 还记得二少受伤那次,便是因这毒箭。当时,若非二少抓了这箭,七少怕是已经死了。 那次后,凤青翎就说,若见到领头之人,必定用这支箭射之。 秦曜阳如今这番,正是记得凤青翎的话。 搭箭,拉弓,箭头指向阴冬。 阴冬原要朝射月跑去,可当他看到那这支箭对着他时,便硬生生停住步伐,不安的看着秦曜阳。 先前在田园迷阵时,他曾经看到过秦曜阳出手,知道这男人有多厉害。 当时,那男人有机会杀他,却没有下杀手,如今…… 是要射杀他吗? 阴冬还没想明白,瞳孔中,那只淬毒的箭已离弦而出。 无以伦比的速度,必杀之势。 “不!”射月的尖叫传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居然站了起来,朝阴冬跑去。 可,普通人的速度,如何与高手之箭相比? 转眼间,箭羽已到了阴冬面前,阴冬想也没想,只 做了一件事—— 他暴力扯过旁边一人,挡在他的前面。 箭羽入体,发出“嗤”的一声,阴冬正在得意,幸好他拉了个人挡箭,否则,死掉的人就是他了! 庆幸间,他只觉胸口一痛,再低头一看,只见那支箭已穿过前面那人的身体,直刺入他的胸膛。 箭没有连根没入,只箭头完整没入,那抹了毒的部分完完整整在他肉里,而尾羽部分,尚还在前面挡箭之人体内。 “救人!快救人!” 阴冬身后本就跟着魔教医堂的人,这会手忙脚乱给他们拔箭,喂清毒的药。 只可惜—— 见血封喉的毒,岂是那么好解? 挡箭之人不过几息就死了,阴冬因得箭羽穿过另一个身体,箭头的毒大大减小的缘故,他挣扎着,朝射月的方向爬去。 他想问问射月,他究竟是不是她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那样恶劣对他…… 射月早在阴冬倒下的瞬间,人就踉跄了一步,此刻再朝阴冬跑去,人已是跌跌撞撞之态。 “冬儿,冬儿!” 她扑倒在地,一把搂起阴冬,将他抱在怀里。 可迎接她的,却是阴冬嘴里吐出的大口的血。 “师父……对,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任务……”一万次想问的话,依旧没有勇气 问,一万次想叫的“娘”,依然只敢叫师父。 他怕她,他也恨她。 她打他骂他侮辱他时,他恨不得把她杀了,可到了临死时,他最记挂的,依然是她布置给他的任务。 射月捧着阴冬不断吐血的嘴,想把那些血重新喂进他的嘴里:“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为师不会怪你。” 阴冬看着射月,看着她的脸,忽的笑了下:“师父……您是不是也受伤了?” 阴冬的问话,射月误以为阴冬是关心她,她想起这些年对阴冬不是打就是骂,她的双眼,眼泪一滚就出来了。 “医堂呢?医堂的人呢?快来救人啊!”射月大喊。 “没用的。”阴冬再次笑了,“这支箭……是我用来射杀他们的……上面有最烈的毒……无解……” 他说着,眼睛似太累般闭上,嘴里继续喃喃:“真好……难怪不打我……您也受伤了……” 射月这才明白,阴冬那句问她是否受伤,原来是这个意思。 若是从前,她必定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可现在…… “师父,我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你撑着,撑过去了就好了。你若敢死,我以后必定……”威胁的话说了一半,射月忽的说不下去,她哽咽着。 “必定鞭我的尸 ?”阴冬说着就开始笑,他的肺部一起一伏,口中鲜血冒得更快,“娘……娘……我都要死了……我就想问你……这么多年……你打我骂我的时候,你的心可曾痛过……” 阴冬没有等到答案,他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追日急切的话:“他是我儿子?!” 射月没有回他,只木然的坐在地上,她搂着阴冬的尸体,将他的头放在她的怀里。 她不说话,就那样搂着。 追日则站在射月旁边,也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她。 关于阴冬的身世,他一直想找机会问,只可惜,一直没那样的机会。 阴冬奉命杀凤青翎,这些日子,一直在魔教那几道屏障中,即便回到总坛,也是来去匆匆。 如今,他总算知道阴冬是射月所生,可阴冬已经死了…… 这一日,对于追日来说,无疑等同于最悲惨的一日。 儿子连一声爹都没叫就死了,妻子武功尽失,下半生生不如死…… …… 冬日的风吹在身上,很寒。 这片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地方,很快只剩下追日一家。 教众们相继散去,凤青翎一行也走进教中。 关于阴冬的死,众人没有太多同情,与他一起执行过任务的人皆知他残暴,刚才那一箭射来时,他想也不想 ,抓了人就挡的做法,更是让人对他鄙视之极。 死去的是一个15岁的玄堂的姑娘。 姑娘未嫁,相貌姣好,追求者众,那些追求者们,此刻除了悲伤,便是对阴冬的恨。 相反,他们对射箭杀死姑娘的秦曜阳倒是没那么大的恨。 “郝叔叔,我记得大护法和二护法是夫妻?”凤青翎问。 “是,他们成亲没多久,射月姐就走了。”奔雷道,“这次回来,她带了几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阴冬。我和追日大哥还讨论过,阴冬很可能他和射月姐的孩子。他去问过射月姐,射月姐没承认,没想到……” “唉!”奔雷重重叹息。 一口气叹完,他忽的想起杀阴冬的就是秦曜阳,废了射月武功的则是凤青翎,他生怕凤青翎和秦曜阳误会,忙着又道:“你们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 “郝叔叔,您不用介怀。”凤青翎道,“即便我知道阴冬是追日的儿子,我同样会杀他。我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只由得别人杀我而不报仇的人。” “阴冬如此,射月同样如此!我留得射月一命,已是看在追日的面子上。” “这么多年,魔教四分五裂,亏得追日坐镇总坛,否则……严格来说,你们四个,无一人称职。” 第957章 你担心追日? 寒风中,追日守着射月母子,站了许久。 当奔雷、飞雪安顿好教中事物,再去看追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大哥,射月姐,节哀顺变。”奔雷开口。 “咱们进去吧,先把阴冬的后事办了,其他事,稍后再说。”飞雪道。 追日略点了下头:“射月,我们先进去……” 说着,他便蹲下身体,要抱阴冬的尸体。 “你干什么?”射月尖叫着,她一巴掌打开追日的手,迷茫的看着追日,惊恐的将阴冬抱得更紧。 “射月,是我。”追日这一生,从来没见过射月如此迷茫的样子,不由心下疼痛,“我是追日,我是阴冬的父亲。阴冬已经……” “父亲……”追日的话没说完,射月已经接口,她眸中的迷茫似乎少了几分,她看着追日,终渐渐清醒,冷冷笑,“你也配称父亲?阴冬没有父亲!” “他怎么没有父亲?若不是多年前,你无故离开,他会没有父亲?”追日忍让多日,如今终于有了爆发的趋势。 “无故离开?什么叫无故离开?”射月松开一只抱着阴冬的手,一下下点在追日胸膛,“追日,大护法!你我成亲前,成亲后,你心里想的是谁?你敢说吗?你刚说那番话时,你心 不会痛吗?”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追日闷闷道。 “是,你是没做过。”射月说着便又开始冷笑,“你也要有机会才能做啊!” 奔雷和飞雪对望一眼,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子刚死,尸骨未寒,他们居然开始争这件事! 追日就不说了,毕竟刚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没相处过,也没太多感情,可射月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又打又骂,人死了又伤心,然后和追日对话几句后,立即就忘了儿子死的事? 看样子,他们是低估了射月的承受能力。 “大哥,射月姐,你们慢慢争吧,记得待会儿把尸体埋了。”奔雷多实诚啊,“教内事情多,我和飞雪先进去帮忙了。” 飞雪点头,跟着奔雷就往里面走。 走了几步,她复又停下,有几句话她不吐不快:“射月姐,在你的眼里,追日大哥确实不是个好父亲,可你难道就是好母亲了?”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对阴冬的所作所为,是一个正常母亲的行为吗?” “他姓阴,既没有随追日大哥姓,也没有随你姓,这说明什么?阴冬一直叫你师父,而不是母亲,又说明什么?” “射月姐,大家都不是瞎子,这段时间以来,你如何对阴 冬,所有人都看着呢!还有阴冬临时死前那番话,我们也都听着呢!” “你与其问,追日大哥是否配做父亲,不如站在阴冬的立场,问问自己是否配做母亲?” “最后,我要说的是,阴冬是被你害死的,就算今天不是王爷和王妃,总有一天,也有其他人把他杀了。你的儿子被你教得心高气傲,为人歹毒,自私自利!” “奔雷,我们走!”飞雪转身离开。 路上,她侧头看过奔雷,低声叹一口气后,眸中一抹愁绪:“射月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奔雷实诚答。 飞雪原就没想过奔雷能给出一个靠谱的答案,这会儿只是再叹了口气。 …… 凤青翎等人已安顿好。 这里比不上秦国裕王府,同样比不上夏国秦皇子府,这座建在高山上的魔教总坛,就建筑本身而言,也就比夜国皇宫强点。 不过,魔教百年基业,底子还是很厚,这里的建筑虽外观看起来不咋滴,全是巨石葺成,可内里的东西,却都是值钱的好东西。 继位大典定在两日后,教主传承计划明日去,故,今日实在没什么事情了。 凤青翎拉着秦曜阳,在魔教总坛转悠了一番,奔雷和飞雪陪在后面介绍,再后 面则跟着龙八朝霞晚霞等。 九少们在魔教长老陪同下,也在四周逛了逛。 只区别是:凤青翎和秦曜阳逛的重点是魔教总坛的内部,哪里是四大护法住的,哪里是长老们住的,哪一片是医堂的区域,哪一片又是玄堂的区域,还有器堂,商堂等,至于外面的风景,奔雷和的飞雪只远远给他们指了下; 而九少们逛的就是风景,哪里有温泉,哪里有寒泉,哪里的风景最美,哪里有什么动物,哪里有什么奇花…… 到黄昏后,凤青翎和秦曜阳这才走出总坛建筑,到外面看了看风景。 这一大片建筑,近看虽然不美,但隔了段距离后,在雾气中看起来如同仙境。 绕着总坛走了一圈,好巧不巧的,居然远远看看正在给阴冬立碑的射月,追日依旧站在射月身后。 凤青翎和秦曜阳不约而同后退几步,绕道离开。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秦曜阳问。 “你担心追日?”凤青翎道。 秦曜阳点头:“他对射月不是没有感情,而这些年,魔教教主之位空悬,教内一应事物,全是追日处理,我担心到时候,倘他反你,很多人会跟着反。” “射月这件事,原就 是双刃剑,无论怎么处理,都有利有弊。”凤青翎接口,“倘我容忍,他们会以为我好欺负,往后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任何一个门派,都绝不会容忍弟子谋杀师父,属下谋杀教主的,我若今天忍了,我这个教主,就算顺利举行继位大典,威严也会大打折扣。” “是。”秦曜阳点头,“这件事,你的处理并没有错,我们要考虑的是,往后怎么办?怎么掌控追日,怎么将魔教拧成一股绳?” “你得帮我!”凤青翎立即就提要求了,“论笼络人心,你比我擅长。” 秦曜阳笑:“人心,从来不只靠笼络,还有威慑,威胁。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你把魔教所有事务处理好后,我们再回去。” “魔教总坛地处夏国境内,就地理位置而言,它实在太尴尬。”秦曜阳继续,“你我与夏烨已彻底闹翻,若秦夏两国再开战,夏烨会担心魔教举大旗,在夏国境内煽风点火;你我同样会担心,他会拿魔教开刀。” “魔教这几道所谓屏障,虽看起来厉害,可在国家军队面前,根本不够看,夏烨若铁了心要灭了这里,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是。”凤青翎点头,“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第958章 教主传承 第二日一早,凤青翎才刚起床,朝霞就过来禀告:刚有人传大护法话,说等王妃醒来后,就请王妃去大厅。 “可是教主传承一事?”凤青翎问。 “是。”朝霞答。 凤青翎点了点头,将身上收拾妥当后,再把小蛛放在肩上。 这只黑寡妇,自上次在迷雾丛林变成巴掌大后,就一直没能缩小,如今趴在凤青翎肩上,真是威武极了。 黑得发亮的壳,背上花纹绚烂极了,一看便是剧毒之物。 “王爷王妃,咱需要带人去吗?”晚霞问。 他们这一行,可不光他们几个,还有许多暗卫,还有京城九少!人多好歹可以扎场子。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凤青翎笑,“只有实力不济的人,才需要专门有人营造声势,你觉得你家王妃是实力不济的人吗?” “当然不是!”晚霞立即道,“我就是想着魔教人多,不想人家把我们比下去。” “人再多又怎么样?”凤青翎再又笑了,“不也是本教主的属下吗?” “也是喔!王妃现在是准教主,等过了明天,就是正式的教主了,魔教所有人就都要听王妃的。”晚霞笑。 凤青翎点了点头,与秦曜阳一 同迈步朝外面走去。 “就朝霞晚霞跟着,其他人,一概不许跟来。”凤青翎吩咐。 …… 很快到了大厅。 只见大厅门口两侧站着两排长老,再里面一点便是分别坐在左右两侧椅子上的四大护法。 有些意外的是:除了追日,奔雷,飞雪,就连射月也来了。 四个人见凤青翎过来,皆站了起来。 “王妃,王爷。”众人抱拳。 他们对秦曜阳和凤青翎称呼的顺序,与外面许多人不同,外面都是把王爷放前面,唯独他们这里,先叫王妃,再叫王爷。 因为—— 待到明日之后,王妃便是教主,而王爷,便是教主夫。 魔教之外,王爷大于王妃,可在魔教内,却是教主大于教主夫。 “教主传承也有仪式?”凤青翎问。 “不,只是需要四大护法与准教主共同开启。”追日道,他看过门口众长老,继续对凤青翎解释道,“咱们魔教距上次教主传承已过了太久,大家都想来看看。属下想,这事原没有特别要求,便允了他们来看。” 他顿了一下:“王妃若觉得有所不妥,属下叫他们离开便是。” “无妨。”凤青翎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 追日略一躬身,他看过秦曜阳一眼,再向凤青翎介绍:“待会儿传承之路开启后,需由王妃一个人进去。” 说到这里,他专门停了一下,没听得秦曜阳或凤青翎反对,这才继续:“我教之人,除了教主外,再没其他人知道里面是什么,至于要在里面传承多久,听说上一任教主只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就出来了,而上上任教主,却是呆了三天三夜,而且出来时,他伤得很重。” “喔?”凤青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兴致,“难不成里面是个迷宫?若运气好,就很快能出来,若运气不好,就会遇到许多危险?” 这个问题,四大护法皆无法回答。 最后还是追日道:“属下不知。属下只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教主进去了出不来。” “就只是有人运气不好,会受伤对吧?”凤青翎问。 “是。”追日躬身。 “好,我知道了,开始吧!”凤青翎下巴一扬,目光落在大厅最尊贵的教主之位旁边,那是一个案几,上面放着一包东西,一囊水,“是给我的?” “虽说之前接受传承的准教主没有带口粮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属下等还是给王 妃准备了两天的口粮,全是风干的牛肉。”追日道。 “好。”凤青翎点头,笑道,“有心了。” 她走到案几边,将油纸包打开,拿起吃了一块,再拧开水囊,闻了后喝了一口。 “是山泉吧?很清甜。”很随口赞。 “是,就是总坛外面那条寒泉的水。”追日答。 凤青翎再点了点头:“入口在哪里?” “在教主之位后面。”追日道。 教主之位后面是一面墙,墙壁光光如也。 追日快步走到教主之位旁边,将那把大椅子朝右转动的30度角,那面光滑的墙壁就缓缓降了下去,露出一面绘有浮雕的铜墙。 浮雕的图案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尽头是一扇黑漆漆的门。 路很长,门很小。 可便是这扇很小的门,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仿佛,所有的秘密都在那扇门后面。 宝藏,或者魔鬼。 凤青翎忽然想起潘多拉的盒子,谁也不知道打开盒子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礼物,还是灾难。 “王妃,麻烦把‘焚’拿出来,把刀鞘插在那个地方。”追日指着铜墙正下方一个洞。 瞧那个洞的大小,确实与“焚”的大小一般无二。 凤青翎不疑有它,将“焚”连刀带鞘插了进去。 “咔”的一声,铜墙下方响了一声。 铜墙没动。 凤青翎将目光投向追日。 “王妃稍安勿躁。”追日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回到大护法之位旁边。 “王妃,待会儿我们四人把启动机关的步伐踩完后,您记得把刀拔出来,只留刀鞘在里面。”追日再次叮嘱。 凤青翎略点了一下头,随即便听见追日道了句“开始”,四个护法便在他们各自椅子旁边的四块青砖上快速踩了一套看起来很复杂的步伐。 “咔”,再一声响,依旧是从铜墙下方传来。 依旧铜墙没动。 追日,奔雷和飞雪皆满含期待的看着凤青翎,唯射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凤青翎作势就要弯腰拔刀。 秦曜阳一把拉住她:“在里面小心点。” 凤青翎点头,投过一个放心的表情。 “为夫在这里等你。”秦曜阳再道。 凤青翎再次点头:“我很快出来。” “王妃小心,属下等在这里恭迎教主!”飞雪笑。 “好。”凤青翎笑了笑,一把拔出“焚”。 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铜墙不降反升,露出墙后黑漆漆不断延伸朝下的地道。 第959章 黑门 地道很长,加之很黑,给人的感觉便是深不见底。 秦曜阳飞快从腰间取出一物,塞到凤青翎手上。就那圆润的触觉,凤青翎不用看,也知道是夜明珠。 秦曜阳重重握了下凤青翎的手,很快再放开。 有些事,他能替;有些事,他能帮;他想一辈子,任何时候都陪在凤青翎身畔,可他同样明白,有的时候有些事,必须凤青翎独立完成。 “放心。”凤青翎再次低声道了句后,迈步跨进铜墙后的区域。 与想象中一模一样,就在她跨进去的瞬间,铜墙轰隆隆降下,再次与地面严丝合扣,“焚”的刀鞘依然插在墙面最下方的孔里。 “这刀鞘不能拔出,在王妃出来之前,这里必须有人守着。”追日道。 “我会一直在这里。”秦曜阳道。 “我也会一直在这里。”奔雷和飞雪异口同声。 秦曜阳笑了下,抱拳:“多谢。” “哼!”从秦曜阳和凤青翎进入大殿到现在,射月第一次发出不和谐声音,她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不就是防着我吗?哼,你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一群高手防着一个没武功的人?” 众人没回应她。 “也就是这两天了,等你们那位成了教主,我就会离开这里。从此以后,魔教是兴是衰,皆与我无关。我现在还在这里,不过是履行我最后的一点责任。”射月道,“至于下 一任二护法,就留着你们的新教主选吧!我一个被废的人,可没东西可传。” “射月!”追日的语气有几分严厉,“魔教的二护法,从来是上一任二护法传授武功,还有魔教的一些事物,也是口口相传,就拿刚才开启教主传承那一套步伐来说,你若不传下去,谁能传授?” “那是你们的事情。”射月道,“你别忘了,凤青翎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废了我这个二护法,我一个既被废了武功,又被剥了位置的人,为何要替魔教做事?” 言语中,射月的不甘之意很明显。 追日立即道:“这件事,等王妃出来后,我们一起向她求情。” 射月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侧。 追日忙看了秦曜阳一眼,眸中含着一丝请求。 秦曜阳看了也就是看了,压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追日无奈,只得开口相求:“王爷,魔教四大护法,从来由上一任护法选出,许多魔教的事物也是口口相传,若王妃废了射月,二护法一脉怕就要残了。” “为了魔教薪火相传,追日恳请王爷,在王妃出来后,替射月说几句好话。”追日躬身抱拳。 秦曜阳眸光微转,看着将头侧向一边的射月。 他笑了笑:“大护法这番话,本王一定转告给王妃,只是——” 他顿了一下,果然见追日身神色紧张,射月则竖起耳朵听。 “ 只是,你们也该明白,这魔教教主,是王妃而不是本王。本王只能给建议,无法左右王妃的决定。” 这番话,在追日等人耳里,无疑等同于答应求情。 追日忙着致谢:“多谢王爷,王爷愿意替射月说几句好话,我们已感激不尽,不会不知好歹再做要求。况且,射月之前做那事,也确实该重罚,无论教主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属下绝无怨言。” “不愧是大护法,与之前王妃评价得一样深明大义。”秦曜阳道,完全胡诌。 追日脸上露出喜色。 “王妃还说,前些年,二三四护法不在总坛,教中又没教主,全靠大护法一个人撑着。这些,她都知道。”秦曜阳再道。 追日脸上不光有喜色,还有一丝感动。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魔教,好几次明明都有了射月的行踪,但因得教中事物,他从来没有离开。 “身为魔教大护法,理应为魔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追日道。 “哼!”射月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说法,“四个护法三个不在,就你一个人鞠躬尽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忠心呢!你忠的究竟是什么,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吧?” “老教主和老护法皆对我们恩重如山,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护法的责任,我们都应该守好魔教。”追日义正言辞。 射月再次哼哼了两声,“这种话,骗小 孩子吧”,说完,她便走了。 …… 再说凤青翎。 当铜墙落下,整个空间便陷入完全的黑暗,再没有光线进来。 她不急着下台阶,只站在最高处,摊开手心。 夜明珠散发着白色的柔润的光。 她略适应了这番光线后,便一阶阶朝下走,她一边走,一边数:1、2、3、4…… 22阶后,她到了拐角。 当脚步落在拐角石阶上,只听“轰”的一声,眼前骤然一亮,火光燃满瞳孔,前面的整个走廊空间仿佛燃了起来。 凤青翎很明显感觉到小蛛在她肩膀上跳了一下,便也就在小蛛跳的瞬间,她收回脚步,回到台阶最后一阶。 几息后,火光小了许多。 整个空间很亮堂,有些热。 原来是镶在墙壁两侧的两条火龙,长而宽的油槽,此刻正熊熊的燃着火。 凤青翎再次踏下脚步,站在拐角的石阶上,这次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她不急着往前走,而是走到墙边看了看油槽。 火油很足。 但,这样大的火,这样奢侈的燃烧火油,凤青翎计算了一下,这里最多也就只能燃烧一盏茶时间。 也就是说,在每一次教主传承后,新教主都会再次进来,将火油添满。 顺着这条燃着火龙的路,凤青翎走了半盏茶时间。 运气很好,她没有遇到任何取人性命的机关暗器。 待走完有油槽这段路后,再前面 ,是一段镶着无数夜明珠的过道,凤青翎惊异的发现,从她进入地道开始,地道的走势与铜门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条地道最后通往的,是一扇神秘的黑门。 在这段镶着夜明珠的过道上,凤青翎看见两边墙体上挖有许多凹进去的石槽,每个石槽里都放着几个册子。 看来是怕火把这些东西烧了,这才镶夜明珠。 凤青翎把这些册子挨个拿出来看了—— 从魔教的起源开始,然后是历任教主的生平,他们在位期间,魔教发展情况如何,朝堂和江湖发生了哪些大事。 这些册子不是旁人或者后人评述,而是历任教主自己。 所以,在这些教主生平中,从来没有记录他们是怎么死的,最临近死亡的,是记录的重伤。 在这些册子中,凤青翎发现好几任教主有提到“焚”具有嗜血暴戾之气,会影响用刀之人,使他们性格越来越狂暴,甚至迷失本心…… 同样在这些册子中,她找了总坛六大屏障的资料,最厉害的其实是第一道屏障迷雾丛林,那是一个巨大的蛊阵。 若无特别配制的药材,根本不可能过得去,而一旦里面的尘虫吃了人类或者动物,就会更加凶残…… 不知不觉间,2个时辰已过,当凤青翎翻完最后一本册子,再将册子放回石槽,目光望向前路,便看见刻在铜门上那道黑门。 第960章 我们和解吧! 果然一模一样。 一样的路径,一样的门,一样的给人神秘莫测之感。 礼物,还是灾难? 天堂,还是地狱? 每个人,对未知的东西都有天然的惧怕,同样,每个人对未知的东西都有天然的好奇。 此刻,这扇黑门给凤青翎的致命吸引,就仿佛一团明亮的火焰对小小飞蛾的诱惑。 她的目光牢牢盯在黑门上,情不自禁向前,再向前。 终于,她立在门前。 这是一扇完全黑色的门,没有任何光泽,亦没有任何花纹,仿佛空间里所有光线都在被它吞噬。 远远看时,就仿佛时空的黑洞。 这是……与焚一样的材质! 凤青翎抬手,将刀尖放在门上,再使劲划下。 当刀尖离开黑门,她的手触上刚划过的地方,果然没有划痕。 就“焚”的锋利程度,就算一根头发飘在它的刀刃上,头发都能断成两截,而这道门,居然一点划痕都没有。 没有感慨太多,凤青翎很快朝黑门四周摸去,她在找开这扇门的机关。 从铜墙上的浮雕来看,这扇门很重要,很可能是教主传承之路最重要的一环,没理由打不开。而且,从她进入地道到现在,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历任教主 ,有在这里只待了几个时辰,毫发无损出去的,也有待了好几天,伤痕累累出去的。 凤青翎想,也许,毫发无损很快出去的人仅止步在这里,而待了好几天伤痕累累出去的,则是进了这道黑门。 这里面,必定藏有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她想进去看看。 身为魔教教主,前人都能进来出去,她不信她不能。 终于,在门右侧,她摸到一个婴儿指头小小的圆形凸起,如同一个按钮,她试着将按钮使劲压下。 只见按钮旁边,很快出现了一道缝隙,仿佛一个钥匙孔。 魔教教主的信物,从来只有一把刀,她毫不犹豫将刀插了进去。 门没动。 大概是刀插在缝隙的情景太像钥匙插在锁孔了,凤青翎鬼使神差的握着刀柄,朝右边轻轻一扭。 “咔!” 居然真是锁打开的声音。 这个锁……可不是古代的锁,它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是现代的。 凤青翎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藏着巨大的疑问,她将门推了一下,门没开,她继而把门拉开。 入眼不再是之前砌得整整齐齐的石墙,而是山体的缝隙。 缝隙不大,仅供一人通过,蜿蜒着,继续朝下。 凤青翎拔出魔刀后,顺 手拿了一本书卷,支在门缝处,以防黑门自动关上,继而,她踏进入山体缝隙。 身后石道里传来的光越来越微弱,凤青翎一手拿刀,一手握着夜明珠,视线能及的范围,不过这颗夜明珠照耀的范围。 大概走了一盏茶时间,凤青翎终于看见前方有模糊的光,也是润泽的白。 她不由加快速度,没过一会儿就看见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 这颗珠子比她手上那颗略小,与其说是为了照明,不如说是为了引路,告诉后人,他们没有走错。 再继续往下,凤青翎很明显感觉到温度在升高。 再又看见两颗镶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后,凤青翎找到了一处石室,石室里有一个很小的温泉,她用手触了下水温,大概42度左右。 地道里没有天光,无法通过太阳的方向判断时间,她也没有手表,唯一能推断时间的,只有她的饥饿程度。 她已喝水两次,进食一次。 若没猜错,此刻已是下午,大概3点之后。 此刻,她基本已能肯定,那些进入地道,再很快出去的,绝对没有走进黑门后的空间,至少第一次没有进来。 再半个时辰后,凤青翎再次感觉到湿润的空气,温度也更高 了些,还有…… 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神经一下子绷到最紧,人体所有感官,所有肌肉,所有细胞,全部调到作战的最佳状态。 她听见不远处有腹足动物划过砂石的声音,有蛇吐信子的声音,而且,那些声音的由来,正是湿气和血腥味传来的地方。 很快有光,而且很明亮,依旧是润白的光。 不同于之前见到的单颗夜明珠,下一个地方,少说也有几十颗。 凤青翎预感那便是这趟教主传承最终之地,她的速度不由加快,也愈加小心。 终于,这一截石缝走完,凤青翎从缝隙中跳出去。 一个瞬间,她和外面石室里的原住民皆吓了一跳,同时往后一退。 石室很大,中间是一个温泉,温泉冒着白烟。 温泉的周围盘旋着一条堪称巨兽的蛇,那条蛇身上有伤,伤口处有上药,有包扎,正是昨天被凤青翎一刀劈成重伤的护教圣兽。 护教圣兽身后,在远离石缝的方向,还有十多条幼蛇,它们有的趴在圣兽身上,有的蜷曲在圣兽腹部,有的正在玩散落周围地上的夜明珠,刚圣兽看见凤青翎时那一哆嗦,这些幼蛇纷纷不安起来。 有些胆子大的,远远的朝凤青翎吐信 子,目露凶光,更多的是胆小的,它们忙着往圣兽肚子下方钻。 而照亮整个房间的夜明珠,统统不在墙上,而在地上,或者充当着圣兽筑巢的石头,或者只是幼蛇的玩具。 “这些是你的孩子吧?”凤青翎问,很随意的样子,语气也很淡。 圣兽点头,看着凤青翎的眸中依旧充满警惕。 它没有主动攻击,它有点怕。 “果然听得懂人话。”凤青翎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赞美,“我曾听人说,万物有灵,活得久了,就能成妖,成仙,想必你也如此。” 圣兽没点头。 凤青翎诡异的看见,圣兽眸中闪过的那丝情绪,似乎是鄙视? 它在鄙视什么? 她明明是在夸奖它,笼络它,就算它不露出得意,也应该是受用吧? “你的孩子们很可爱,长大后一定很勇敢。”凤青翎再道。 圣兽嘶嘶吐了几下信子,扭头朝后看去,目光充满母性的光辉。 “我昨天不知道你是护教圣兽,只当你要吃了我们,所以出手有些重。”凤青翎道,“我是魔教新任教主,我们以后就是同盟了。我们和解吧!” 圣兽看看凤青翎右手的刀,再看看她左手的夜明珠,它朝她左手吐了吐信子。 第961章 枪! “你想要这个?”凤青翎疑惑道,晃了晃手中夜明珠。 圣兽点头。 “今天不能给你,我还要出去。”凤青翎一口拒绝。 圣兽大概没被人拒绝过,它的上半身陡然立起,目露凶光,作势就要抢。 凤青翎将焚往胸口一横,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既能伤你一次,就能伤你两次,何况,今日的你还是重伤! 在凤青翎的观念里,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我的就是我的,我愿意给就给,我要不愿意你不能抢! 随着圣兽直立起身体的动作,幼蛇们纷纷激动了,它们一条条趴在圣兽身上,纷纷朝凤青翎示威般吐信子。 凤青翎听不懂蛇类的语言,但看着这群蛇亢奋的动作,很明显,它们在为圣兽加油助威。 凤青翎冷笑一声,她还没开口呢,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她肩膀跳下。 不是别的,正是小蜘蛛。 喔,不,是大蜘蛛。 大蜘蛛落地的瞬间,它很快又长大了!此刻有人的脑袋那样大。 它才不怕眼前这些东西。 它瞪着眼睛,朝对面巨兽和幼蛇们呲牙,同样目露凶光,仿佛要吃蛇。 再紧接着,它围着凤青翎蹦跶着,摇头晃脑扭屁股跑了一圈后,再继续朝巨兽和幼蛇呲牙。 凤 青翎同样听不懂蜘蛛的语言,一直以来,她都是猜,此刻,这小蛛在给对面那些家伙警告:这是我妈咪主银,你们若敢动嘴,我就吃掉你们。 幼蛇们好像很怕小蛛,它们一条条退下,藏在圣兽腹下。 呜呜,妈咪,那是什么妖怪,好可怕! 幼蛇怕小蛛,圣兽可不怕,它的脑袋陡然往小蛛方向一窜,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巨大的腥臭扑面而来,眼看小蛛就要被圣兽一口吞下。 “退下!”凤青翎陡然暴喝。 夹杂着她五分内力,直逼圣兽大嘴。 圣兽昨天才被凤青翎砍了一刀,对她有本能的恐惧,此刻一听凤青翎这一声,脑袋就往后一缩。 随即,凤青翎脑袋就大了! 因为,她看见小蛛正在以充气般的速度膨胀,转眼从人的脑袋大变成成年野猪大小。 她过来这一路,许多地方很窄小,仅供一人通过。 小蛛变野猪大,还怎么出去?它到目前为止,还没掌握变大缩小的窍门呢! 圣兽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副情景,也呆住了。 眼前这个,才是妖怪吧! 难道这世上真有修炼一说,万物有灵,所有生物真能修炼成妖成怪成神仙? “你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蛇用蛇的语言 。 “什么叫妖怪?”小蛛挠挠头,觉得有点丢人,它求助般朝凤青翎看去,只可惜,凤青翎听不见它说话。 “你为什么可以变大变小?”蛇问。 “伦家的妈咪主银给伦家吃了好多好东西,就变大了!而且还有很多本事!比如喷毒,比如喷寒气。”小蛛开始得意,吹牛道,“伦家告诉乃喔,伦家一滴毒,可以把你们全部毒死!伦家一口寒气,可以让这个冒烟的池子结冰!你们最好不要惹伦家,更不要惹伦家的妈咪,伦家妈咪可厉害了!” 小蛛这番话,果然把幼蛇们骇住了。 “大妖怪,求求你,不要吃我们,我们不好吃!”有幼蛇开口。 “哼!”小蜘扬起下巴。 “我们给你会发光的石头,这个可好玩了……你不要吃我们!”有幼蛇尾巴一卷,将一颗夜明珠滚到小蛛面前。 小蛛再哼一声:“伦家像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蛛吗?伦家的主银妈咪常说,我们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它一边说着,一边用爪子抓起夜明珠,谄媚的送到凤青翎面前。 “咳,送给妈咪就另当别论了!伦家是乖宝蛛。” 凤青翎虽听不懂蜘蛛与蛇的对话,这眼前这番情形,却是再明白不过 ,小蛛成功把圣兽家的孩子唬住了,圣兽对它也有几分忌惮。 “你今年多大?你妈咪给你吃了什么?”圣兽再问。 “三岁。”小蛛竖起三条小腿,“吃的东西可多了,要问我妈咪才知道。” 三岁…… 圣兽的目光复杂起来,它都活了100多年了,或者200多年,它都没能变成妖怪,可这个蜘蛛,不过才三岁,就变成了妖怪。 它的这个主人,难道给它吃的是妖怪内丹? 想到这里,圣兽看着凤青翎的眸光殷切起来。 “你主人还收宠物吗?”圣兽问。 小蛛审视般看过圣兽:“乃这么大,这么丑,居然也想当伦家主银妈咪的宠物?乃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木有!伦家的主银,那是个颜控,只喜欢好看的。伦家家的凶巴巴,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银。” “什么是凶巴巴?”圣兽问。 “就是伦家主银的男银,每天会做羞羞事的人。”小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好羞涩。 “你去问问你主银,要不要收宠物?”圣兽想了下,又加了一句,“我们长得不丑。” “还不丑呢,从脑袋到尾巴都丑……”小蛛小声。 圣兽忍,为了成妖怪的机会,它忍! 可它心里想:劳资就算再丑, 也比你丑无霸好看!眼睛丑,鼻子丑,嘴巴丑,肚子大得吓人,腿上还全是毛! 事实证明,小蛛是个靠谱的。 它虽嘴上说着圣兽丑,可还是实实在在在帮圣兽问那个问题:它一个毛爪子指指圣兽,再指指自己,然后跑到凤青翎跟前,又是扭屁股,又是抱凤青翎的腿,还用它的脸蹭凤青翎的腰。 它的这番动作,若换做萌萌哒小蛛,确实很可爱,可如今这野猪大小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惨不忍睹。 凤青翎内心一万次感慨:小蜘蛛啊,你不能再长大了,实在是太丑了! 当然,这只是内心想法,事实上,凤青翎一直在看小蛛重复这几个动作。 几次后,凤青翎直接问圣兽:“它说,你想和它一样,做我的宠物?” 圣兽原还在鄙视小蛛和凤青翎沟通不畅,这会儿听凤青翎这么一问,它立即又觉得小蛛也不是那么没用。 它忙着点头,学着小蛛的样子,将周围散落的夜明珠推到凤青翎面前。 表情谄媚极了。 凤青翎再次感慨:这些动物,咋就这么聪明呢? 便就在圣兽做这番动作时,她眼尖的看见,就在圣兽趴伏的地儿下方,有一个熟悉的东西。 黑黝黝的管子。 枪管。 枪! 第962章 很聪明的想法 不是古代的兵器枪,而是现代的武器枪。 “我要那东西!”凤青翎一指地上。 圣兽低头,朝凤青翎指的地方看过,再一张嘴巴,把那东西叼了出来,再次谄媚的送到凤青翎跟前。 圣兽嘴角滴下唾液,一滴一滴,腥臭无比。 凤青翎便在这种腥臭中,接下这把枪,用帕子稍微擦拭了一下。 这和她从前用的枪不同,从前,她的枪筒里装的是子弹,而这把枪,枪筒里是激光装置。 这是一把激光枪。 光的速度,可比子弹速度太多。 在枪的把手旁边,还有个剑柄,毫无疑问,是一把激光剑。 这东西,在她那个时代,还只是电视里有,实验室有,并没有大规模使用。 这枪的主人,来自比她更晚的年代,而且,这个人,不是魂穿,而是整个身体,包括武器,一起到了这个年代。 凤青翎先把激光剑从枪上卸下,试了试剑,剑已没了电力;再试了试枪,同样没了电力。 意料中的结果,凤青翎并不失望。 这东西,光是看成色,就知放了许久。 她想起先前在地道里看的卷轴,魔教的开山第一任教主,第一句话便是“受命于天”“从天而来”,她刚看的时 候,还笑来着,想着和帝王的“奉天承运”异曲同工。 后来,她发现每一任教主的卷轴上都有这句话,更深信这是古代的一种迷信说法,为了让教众更信服他们,如今看来,很可能是…… “这东西的主人呢?”凤青翎问。 圣兽这才想起,今儿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它的大尾巴在温泉里一搅一卷,一个防水卷儿就甩了出来,甩在凤青翎面前。 凤青翎打开防水卷儿,只见里面是一个笔记本,一支铅笔。 铅笔只剩下手指长短,笔头有块橡皮,笔记本是皮质笔记本,里面是发黄的白纸。 翻开第一页,先是一个名字,然后是一段自述。 与之前地道中卷轴不同的内容,或者说是隐藏的内容,他的来历。 他来自22世纪初,在某国枪支研究所工作。 在一次交流活动中,他和生物研究院的这条蛇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 到了这个世界后,这条蛇开始无止境长大,最后成了现在这样子。 纪录断断续续。 黑门和焚是他用激光刀做成,材料取自地心。 他一直在找回22世纪的方式。 只可惜,他连魔教都建好了,教众遍布天下,却依然没能回去。 这是魔教 的第一教主。 笔记本往后翻。 凤青翎越看越吃惊,这魔教,怕是每一任教主都是异时空来的。 除了未在上面留下笔迹的人,其他人的笔记都详细记录着他们来自哪个年代,哪个国家,从事什么…… 他们有的终其一生,都在找回去的方式;有的和她一样,遇到真爱,或者有了新的人生价值的追求,不愿意离开。 凤青翎翻到最新空白页面,用铅笔一笔一画写着: 凤九,Z国,特工…… 记录完毕后,她将防水卷重新卷好,重新沉入温泉。 事情办妥后,凤青翎长长感叹了一声。 圣兽还记挂着成妖一事,大尾巴将地上所有夜明珠全部推到凤青翎面前。 “你太大了,不方便跟着我。”凤青翎道。 圣兽立即将头转向小蛛,吐着信子:它也很大。 “它可以变小,通常只有指甲盖大小。”凤青翎再道。 圣兽毫不犹豫转身,在它那些幼蛇面前看了几圈,选了个最小的,叼到凤青翎面前,大尾巴再推推夜明珠,仿佛在说:你收下它做宠物,我把所有发光的石头都给你。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有一颗照明就可以了。”凤青翎说。 圣兽失望的垂下头, 凤青翎不要它的礼物,就是不答应它的请求。 “你是魔教的护教圣兽,我这段时间都在总坛,会经常来看你。你是我打伤的,我会顺便带些药过来,希望你早点好。”凤青翎道。 圣兽一听凤青翎会经常过来,立即又有精神了。 请凤青翎收它或它的孩子做宠物的事情,来日方长。 它很恭敬的送凤青翎离开。 凤青翎跳进来时的缝隙,若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就能回去,不知道秦曜阳等急了没有。 她那个男人啊…… 凤青翎想着秦曜阳就笑,唇角泛起淡淡的幸福。 然后,她想起变成野猪大小的小蛛,回头一看,果然,小蛛卡在缝隙口了,它只勉强把头挤进来,肥大的身躯怎么也挤不进来。 主银,等等伦家! 妈咪,等等伦家! 小蛛肥大的身体和长着毛的长细腿在石室里乱蹬,幼蛇们在后面笑做一团。 “你们快看,它太肥了!它妈咪马上就不要它了!” “瞧你多么没用!”凤青翎嫌弃道,“你就不能长长脑子吗?在没有很好掌握变大变小技能前,不要随便变身。” 小蛛委屈:“妈咪主银,我刚是为了给您撑场面!您可不能丢下我啊!小珠没了 妈咪,会活不下去的。” 凤青翎听不了蜘蛛的话,只能从它的表情和动作判断。 这小家伙,自从跟了她后,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这会儿肯定害怕。 “来,试试能不能控制身体变小。”凤青翎拍拍小蛛的脑袋。 小蛛压根不知道怎么控制身体,之前变大时,就是想着变大就变大了,这会儿,它听着身后那些幼蛇的嘲笑声,心里急啊,更是卯足了劲儿使劲挤。 嘿哟嘿哟…… 身体再挤进来一截,也再卡得更紧。 痛…… 从变成宠物蛛到现在,小蛛还没这么痛过,它的一张蜘蛛脸上全是痛苦。 “这样不行啊!”凤青翎道,“要不,我帮你先挤出去,你再想办法变小。我先出去给你爹地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我明天再来看你,等你变小了就带你离开。” 小蛛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痛苦点头。 这时,它听见外面有一条幼蛇开口了,很稚嫩的语气:“妈咪,你不是想做新教主的宠物吗?如果这只蜘蛛死了,新教主就没有宠物了?她会不会就把我们收了?” “很聪明的想法。”圣兽道,它的热气喷在小蛛屁股上,若有所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第963章 果然是宿命 圣兽的话,成功把小蛛吓得半死。 就它现在这模样,最厉害的脑袋卡在石缝里,身体卡了最肥大的地方,只露出最脆弱的腹部和屁股。 倘巨蛇咬它一口,不用多想,它肯定死翘翘。 “呜,美丽的大蛇,聪明可爱的蛇宝宝,乃们都是善良的,不会杀死伦家,对吧?”小蛛大喊,它的大肚子扭啊扭,卯足了劲儿往石缝里挣扎。 第一次后悔,没事儿变这么大的干嘛?!一点都不安全。 凤青翎的视线被小蛛几乎挡得严严实实,加上听不懂蛇类的语言,她对小蛛这动作很不解:“不是卡住了吗?不是很痛吗?怎么还在往里面挤?” 她拍拍小蛛的脑袋,挥挥手,示意它往后退:“就你现在这体积,根本不可能挤得进来,快点退出去,等小一点再说。” 小蛛哪敢听凤青翎的,那条巨蛇在它屁股后面喷热气呢,似乎还在犹豫。 “伦家给乃们说,伦家的妈咪只爱善良的宝宝,你们若把伦家弄死,伦家的妈咪一定会替伦家报仇!你们还想成为伦家妈咪的宠物,想都别想!”小蛛再大叫。 “好像有点道理……”圣兽思索着,“不过,如果我把你吃了,应该也能进化,到时候,你家妈咪要不要收我都无所谓……” 小蛛一听,更是大吃一惊! 这只丑 陋的巨蛇,实在太狡猾了,居然骗它说想做妈咪的宠物!它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进化吧!变得更强更大的进化! 小蛛可急,它憋足了劲儿给凤青翎使眼色,更不顾身体承受能力的往里面挤。 终于,小蛛的反常引起了凤青翎的警觉。 “外面怎么了?”凤青翎问。 小蛛张开嘴,正要做蛇要吃它的动作,忽的,后面一阵疾风,携带着雷霆之势—— 一瞬间,小蛛脑袋里一片空白,八条细长腿使劲扑腾…… 也不知道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等它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没死后,它茫然的看着周围,周围好黑…… 这里是哪里啊,呜呜…… 它肯定被巨蛇一口生吞了,它在巨蛇的肚子了呢! 呜呜,妈咪,你可一定要把巨蛇杀了,肚子剖开,救伦家啊! “小蛛,你在哪里?”凤青翎的声音传来。 完了完了,妈咪居然不知道它被吃了,小蛛急得都快哭了。 它伤心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环境。 不对啊,这里是哪里?不像巨蛇的肚子啊!没理由肚子里坚硬得像岩石! 小蛛使劲在地上踩了几下,再啃了几口,很确定是山体的缝隙。 原来它逃出来了,难怪刚都不痛。 他看看自己的小腿,再看看周围环境,明白自己变身成功。 转身往刚跑来的方 向看去,远远的,有润白的光,那光还在朝它靠近。 它再次听见凤青翎的声音:“小蛛……” 呜,妈咪…… 小蛛蹬着8条小短腿,劫后重生般激动的朝凤青翎跑去。 很快重新回到凤青翎肩上,它开始手舞足蹈向凤青翎描述刚发生的一切。 凤青翎穿梭在石缝中,哪有心思看它表演,它表演完一段后,没听到回应,遂爬到凤青翎领口,用腿挠挠她的脸。 凤青翎笑:“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家的小蛛很勇敢。” 小蛛奋力点头,回到凤青翎肩上,再一顿表演。 “是,我家小蛛可厉害了!”凤青翎回应,完全哄孩子似的。 她和小蛛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小蛛什么尿性,她能不知道吗?这会儿不是求安慰求抱抱就求表扬。 方才,小蛛卡在洞口,拼劲全力也要挤进来,只有两种可能。 分离焦虑症太严重,或者,外面有巨大危机。 理论上,那头圣兽已经具备一定的人智,没理由杀死小蛛。她倒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小蛛堵在洞口,她不光看不见,而且,若要和圣兽动手,势必要穿过小蛛的身体。 凤青翎焦急着,正要和圣兽沟通,只见小蛛急速变小,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蛛已从野猪大小变成足球大小。 它奋力朝前跑,完 全逃命的姿势,飞快再变成巴掌大小,变成指甲大小。 显然是吓得不轻。 凤青翎朝洞外看去,只见圣兽脑袋在离洞口一尺的位置,它的脖子上缠着好几条幼蛇,它们都在看洞内情况。 刚才,这圣兽肯定做了什么,才把小蛛吓成那般模样。 她看着圣兽的眼睛,却感觉这条巨蛇分明在笑。 是的,在笑。 人类很难从动物的表情看出动物的情绪,偎依能大概观察到一点的,大概也就是眼睛了。 …… 凤青翎完全原路退回。 关好黑门,回到镶嵌满夜明珠的石室,再回到左右两侧墙壁有两条火龙长廊,火龙早已熄灭,油槽的油也已经燃烧完。 改明儿她也得来添置火油。她想。 拾阶而上。 很快再回到铜墙处,这一次,启动铜墙超容易,就在铜墙上,直接写着斗大的两个字“开关”,还划了个箭头。 凤青翎将开关按了下,铜墙就再次升起来了。 等候在大厅里的几人一听见铜墙有响动,立即转身看了过去,秦曜阳更是飞快走了过去。 凤青翎一步从里面跨出。 “青翎,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秦曜阳一手握住凤青翎,打量着凤青翎身上。 凤青翎除了身上弄得有些脏,倒也毫发无损。 “我没事儿,一点没受伤,也没遇到危险 。”凤青翎笑着摇了摇头,回握了一下秦曜阳的手,再朝众人看去。 大厅里等候她的,不光有追日奔雷飞雪,龙八朝霞晚霞,还有京城九少,魔教一些教众以及一部分暗卫。 “多谢各位,让大家担心了!”凤青翎笑着朝众人致意。 窗外,天光已暗,天上有闪烁的星辰,已是入夜。 “教主,继位大典定于明日上午辰时开始,魔教12峰72坛所有掌舵人已全部到齐。”追日上前,抱拳道。 “好,辛苦了。”凤青翎略一点头。 守在大厅里的人相继散去,凤青翎和秦曜阳也一同往外面走去。 “嫂子,你这只蜘蛛变回来了!真是好厉害!”七少仿佛发现新大陆。 小蛛扭扭屁股,厉害蛛最厉害的乃都没看见呢!伦家能比野猪还大! “王妃,小蛛好像有点受伤。”朝霞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在石缝里擦了下。” 小蛛想起之前逃窜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丢人,赶紧用两只前腿捂住脸。 “它很厉害,又大战了一次圣兽,而且大获全胜。”凤青翎往小蛛脸上贴金,小蛛可开心,在凤青翎肩上踢踢腿。 他们的身后,无数魔教教众皆踉跄一下。 他们可怜的,从来战无不胜的圣兽,昨天被教主欺负,今天被一只小蜘蛛欺负……果然是宿命! 第964章 好厉害的教主夫 回房间路上,众人再聊了一会儿。 “王妃,您刚在里面的时候,王爷担心您呢!从您进去到出来,王爷东西都没吃。”晚霞道。 凤青翎立即侧头,看着秦曜阳的眸中几分责备。 “晚霞说话太夸张,我还是吃了一点的。”秦曜阳道。 “那么一点,也就是嫌我们烦,应付我们。”晚霞再告状。 凤青翎能理解秦曜阳的心情,当下道:“我也没怎么吃东西,待会儿我去给你做个面条,我们一起再吃点?” 凤青翎的话刚落,秦曜阳还没表态呢,就听身后无数个声音响起: “我也没吃饭。”“我也没吃。”“我一直担心嫂子呢,怎么吃得下?”“这会儿好饿!”“嫂子,求投喂!”…… 秦曜阳一阵无语。 他家青翎给他做个面条而已,都被这么多人觊觎!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胡闹!”秦曜阳板着脸。 “没胡闹,我们跟着担心呢!我们那么敬重嫂子,怎么吃得下东西?”“嫂子,您上次给做的烧烤可好吃!我想着就流口水呢!”“我也是!”“要不,我们去抓点野味回来,再把火升好?嫂子待会儿只管烤就好了!”…… 魔教的人再次无语,教主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堕落 到给这群人做吃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民吗? 那啥,这么多人都在争取,是不是意味着很好吃?是不是他们也可以分一杯羹? 有人偷偷咽了个口水。 也不知是咽口水的声音太大,咽口水的人太多,还是凤青翎和秦曜阳太耳聪目明,总之,他们不光听见了,还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 “大家应该都没怎么吃东西吧?”凤青翎问。 众人一阵狂点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全是期待。 “那么,请厨房统一给做个宵夜吧!”凤青翎吩咐。 那些期待的小星星瞬间消失,变成无数失望。 凤青翎笑:“本尊有些累,改明儿教厨房怎么做锅子吧,这大冬天的,最适合吃锅子了。” 听得这话,众人眸中的失望这才变淡了一点。 特别是众教众,早前在等准教主上山时,他们打探过教主的情况,知道“天下第一锅”是她的生意,有些人也吃过,那好吃得啊,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他们下山的机会不多,这要以后能在山上吃到,是多么幸福的事! …… 凤青翎和秦曜阳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小蛛上药。 “果然龙潭虎穴么?”秦曜阳问。 这小蜘蛛,从跟着凤青翎到现在,还是第一 次受伤。 当年在南疆的蜘蛛巢穴,那样危险的境地,秦曜阳差点一命呜呼,小蜘蛛都没事,如今居然受了伤。 “龙潭虎穴没见到,倒是见到了昨天被我打伤的圣兽。”凤青翎话音未落,就见秦曜阳脸上浮起一抹担心。 “我都好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那圣兽除了想要我的夜明珠,没有半分想伤害我的意思。”凤青翎说。 “它怎么回事?”秦曜阳指着小蛛。 小蛛顿时狂感动,凶巴巴爹地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还是很关心它的。 “它啊!”凤青翎语气中几分无奈,“它和圣兽的孩子们比谁更厉害,从巴掌大变成野猪大,后来离开的时候,因为身体太大,卡在洞口挤不出去。圣兽大概在后面吓它,它拼命挤,就成这样了。” 这番情形,确实是正常人不会想到的,秦曜阳忍不住笑。 小蛛顿时就怒了! 哼,坏爹地,什么关心它爱护它,都是假的!他就是想看它笑话! 还有主银妈咪,它深刻的感觉主银妈咪的心已经开始偏了!偏向那个巨大的丑陋的狡猾的贪婪的蛇。 那条巨蛇分明就是想吃掉它,可妈咪却只认为巨蛇在外面吓唬它! 不行,它一定要揭发那条巨蛇的 恶行,以免妈咪上当。 于是乎,小蛛站在桌子上,最下面一双小细腿和屁股一起支撑着身体,第二对小细腿叉腰,开始疯狂比划。 控诉了许久,秦曜阳和凤青翎看得似乎很认真。 终于控诉完了,小蛛爬到旁边小碟子里喝了一口水,今天变来变去消耗有点大,而且还受了伤,它打算美美睡一觉。 然后,它听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对话。 “小蛛刚才在说什么?”秦曜阳问。 “不知道。”凤青翎答。 “我看你看得很认真。”秦曜阳再道。 凤青翎“恩”了一声:“我很认真的看了,但仍然没看懂。” 小蛛特想泪奔,主银啊,学一门外语多重要,乃怎么就不学呢! 算了,伦家还是睡觉吧,好困…… …… 厨房大锅宵夜很快做好,凤青翎坚持要给秦曜阳做个面条,秦曜阳说不过她,便陪着一起去。 厨房管事听说教主要亲自下厨,忙着把宵夜端出去分给教众,然后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准备打下手。 “不用帮忙。”凤青翎道。 “属下站在这里,万一有东西教主找不到。”管事忙着说。 “做个面条而已,所有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看见,你们早些下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凤青翎说着,舀了半勺面粉,再加了水。 “教主在这里忙乎,做属下的不敢离开。”管事再道,这厨房里的活儿,本是厨子的事,如今教主亲自下厨,是不是嫌厨子做得太难吃? 遇到个对厨艺要求高的教主,未来的路多艰辛!他得守在这里,万一教主随时要提点几句。 管事很尽忠职守的想着,这时,一道凉意泛上背脊。 他心头一紧,忙着抬头,便看见秦曜阳满含警告的目光。 目光中赤果果写着是三个字:滚出去! 好骇人的目光。 管事根本来不及多想,道了句“属下先告退了”,便飞快走了出去。 出门不久,他听见凤青翎满带笑意的声音:“你刚吓他了?” “没有。”秦曜阳道,“是那管事忽的开窍了。” “恩?什么开窍?”凤青翎问。 “知道教主和教主夫要卿卿我我了。”秦曜阳说着,从凤青翎身后环抱着她。 管事狂汗,他怎么这么蠢,明明教主和教主夫一起进的厨房,他怎么就不知道撤? 以后得放聪明点! 话说,刚教主夫看他那一眼,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目光。 教主夫一定是个不逊于教主的高手,他待会儿一定要告诉大家他这个发现! 第965章 咱们早点回去 凤青翎和秦曜阳这顿饭做得是缠绵悱恻你侬我侬。整个和面的过程,秦曜阳的手都覆在凤青翎手上,两人一起把面和好。 秦曜阳再不嫌麻烦的握着凤青翎的手,与她一起切面条。 他把下巴放在凤青翎肩上,时不时侧头亲上一口。 “你牙酸不?”凤青翎问。 “恩?”秦曜阳没听懂。 “我问你这么肉麻,会不会自己把自己酸到?”凤青翎再问。 “尽胡说!”秦曜阳道,“为夫这是甜,甜得很!” “那估计守在外面的人,牙齿都要酸掉了。”守在外面的,自然是秦曜阳的暗卫。 “不管他们,习惯就好。”秦曜阳完全不考虑下属感受。 “好饿。”煮面的时候,凤青翎幽怨的看过秦曜阳。 这男人,若不是他非要抱着她,这顿面条早就做好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吃完了。 秦曜阳立即亲了凤青翎一口,很认真问:“还饿吗?” “饿!”凤青翎大声道。他以为他的吻是什么,可以解饿吗? 秦曜阳立即再狂吻了凤青翎一番,再很认真问:“现在呢?” 凤青翎半眯着眼睛,审视般看着秦曜阳:“你这是找借口吃我豆腐吧?” “你是我女人,想亲你还需要找几口?”秦曜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索吻一番后,继续认真道,“为夫是听说‘有情饮水饱’,想 试试,结果很显然,这是谣言。即便有情有爱有亲吻,也不能饱肚子。” 他顿了一下,满脸真诚:“王妃还想试试吗?” “不想试了。”凤青翎转过身转过头,面无表情用筷子捞面条,“面熟了。” 秦曜阳站在她身后,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摸摸唇角。 好些天没亲了,这下亲够本了。 窗外,众暗卫很无语啊! 主子啊,您能不能再幼稚点,再无耻点? “龙八兄,主子以前也这样吗?”暗卫A问。 龙八先是装高深莫测状,再缓缓点头:“你们家主子,以前比这还无耻!” “哎,龙八兄,你不是早转暗为明了吗?怎么老爬树上,和我们呆一起?”暗卫B问。 龙八斜睨过那人一眼,挺了挺胸,严肃道:“保护主子,为主子放哨是每一个侍卫应尽的指责。为了主子的安危,我自愿牺牲休息时间,为主子站岗!” “龙八兄境界可真高!”“确实是我等学习的楷模!”暗卫们一阵奉承。 暗卫心里想:什么牺牲休息时间,什么站岗,什么放哨,分明就是为了偷看!这个不纯洁的男人!鄙视他! 龙八心想:王爷的暗卫们可真单纯啊!居然佩服他,还向他学习!他其实就是想看看王爷是怎么把王妃迷倒的,追求女孩子可是一项技术活儿。 这夜,吃完面条 ,再刷牙,再躺到床上,再适当做一点消食运动后,差不多已折腾到后半夜。 某人倒是满足了,他问凤青翎:“青翎,为夫可把你喂饱了?” “饱得不能再饱了。”凤青翎笑,这男人! “饱了就好。”秦曜阳欣慰道,“为夫的职责,就是把我家青翎喂得饱饱的。” “那你呢?饱了吗?”凤青翎随口问。 秦曜阳眼睛一亮,一个翻身压在凤青翎身上:“七分饱,青翎要不要再投喂一次?” “不要!忍着。”凤青翎直接拒绝,“食七分饱,才是最健康的状态。” “这样……”秦曜阳语气中全是遗憾,他从凤青翎身上翻下,“那就算了吧,天亮后还有教主继位仪式,早点休息。” 过了一会儿。 “对了,你几分饱?”秦曜阳问。 凤青翎反应了一瞬,生怕秦曜阳再来一次,遂飞快道:“十二分。” “十二分,那就是有些过量了。”秦曜阳很认真的反思,他一手抚在凤青翎,轻重合适的给她按摩着,“为夫以后得适当减量啊,不能把我家王妃弄得透支啊!为夫半饱就半饱吧!” 减量?! 凤青翎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减量岂不等于减少她的福利,那怎么行?那么愉快的事情! “曜阳……”凤青翎思索着开口。 这个傻瓜!看不出来她其实很喜欢吗? “恩?”某人的唇角在黑暗中翘了又翘。 “我觉得刚才挺好。”凤青翎一边说着,一边还用腿在秦曜阳腿上蹭蹭,暗示十足。 “喜欢十二分饱?”秦曜阳再偷偷笑。 “恩。”凤青翎点头,往某人怀里钻了钻,“特满足。” “好,为夫以后天天满足你。”秦曜阳在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将她再搂紧了一点,“快睡,安心睡,时辰到了我叫你。” 凤青翎“恩”了一声,一手搭在秦曜阳腰上,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到目前为止,魔教教主一事都很顺利。 待她把这里日常事务理顺后,他们就能回去了。 秦国那一滩事才是大事,若一子错,则满盘皆输,她可不敢在这里耽误太久。 “曜阳,我想母妃了……” “快睡!”秦曜阳道,“我会协助你尽快把魔教理顺,咱们早点回去。” 母妃那边…… 最近秦国来信越来越多,母妃的所作所为,秦曜阳是越来越看不懂。 若不是母妃再三强调,她自有打算,不许秦曜阳干涉,他真想飞回去。 …… 第二日,魔教的继位大典是凤青翎和秦曜阳一起参加的。 秦曜阳陪同凤青翎一起坐上魔教最尊贵的位置,一起接受魔教教众的跪拜与祝福。 什么一统江湖,什么寿与天齐,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真是霸道极了 ! 这日,射月没来,凤青翎也没问,就仿佛完全没这个人似的。 直到下午,大典结束,总部各堂、秦夏12峰、72坛各自把这些年发展情况汇报完毕,凤青翎逐一指点,再叫所有人散去后,追日这才问起对射月的处置,能否从轻发落? “不行。”凤青翎拒绝,“这是本尊在正式成为教主前,发布的第一个命令,若今日便改,岂不是所有教众都会以为本尊是个朝令夕改的人,往后,本尊的命令还要如何执行?” “这是其一。其二,本尊不想让人以为,魔教教主受迫于大护法,大护法要保二护法,本尊就得让步。” “可是……”追日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凤青翎打断大护法的话,“身为大护法,这其中的利弊,你应该比本尊清楚,本尊要的是一个强大的魔教,需要很强的向心力!魔教四分五裂许久,这种时候,更需要有强硬手腕的人,而不是优柔寡断的滥好人。” “是……”追日低头。 “本尊许她以大护法夫人的身份留在魔教总坛,至于留不留得住,留下来后,究竟是好,还是患,就得看你了。”凤青翎道。 追日脸色一喜:“多谢教主。”多年的亏欠,他愿补偿。 凤青翎可没追日那般乐观:“大护法,射月一事,希望你别让本尊失望。” 第966章 后宫的冬天好冷 射月留下来了。 追日如何与她沟通的不重要,她以什么名义留下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留下了。 没有与追日住一个房间,她依然住在自己从前的房间。 属于二护法的房间。 凤青翎没有过问,这只是小事,但,射月不再是魔教二护法的事情很快就宣布了,也没有隐瞒罢免她的原因。 十二峰七十二坛的头目有与射月熟的,这几日相继与射月见面。 有安慰的,也有与她聊起江湖事的,有人讲起当日武林大会,射月这才第一次直视别人对凤青翎武功的评价。 从前,飞雪好几次说凤青翎武功高,她都假装没听见,或者就当做射月说假话了,如今听这些属下们再次说起,她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便是对凤青翎判断的失误,导致她的决策失误,最后白白送了阴冬的性命,自己也落得武功尽失,下半生无休止承受内力在经脉内横冲直闯之痛。 追日替她问过医堂管事,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化了所有内力,免受内力冲击之苦,可她舍不得,修炼了大半辈子的内力,怎么能说化就化? 更何况,万一,她遇到一个大机缘,就把她的经脉修复了呢? …… 凤青翎又去了地道几次。 这几次都没有通知护法,秦曜阳在大厅内守着,暗卫在外面守着,若与人求见,一律以教主正在谈事情回绝。 众人虽不明白教主和教主夫谈事情为何要在大厅,可众人也没有多想什么。 魔教文化从来是教主独尊,就算教主要杀光所有人,或者率所有人投靠朝廷,也没有半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凤青翎第一次独自进去,是大典后第二次,她专程去给圣兽包扎伤口,顺便给它送了一大把夜明珠。 第二次独自进去是三日后,检查圣兽伤口恢复情况,再将在泉里留下明确穿越记录那些人的履历再看了一次,发现这些人对魔刀的控制能力明显强于其他人。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其他人就不是穿越的。 相反,在她查看的历任教主履历中,她几乎能在每一个人身上找到不同于这个年代的东西。 凤青翎不打算深入分析,命运或者规则这种东西,她暂时不想触碰,她只想与秦曜阳幸福美满走完这一生。 第三次独自进去时,已是再10天后,圣兽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圣兽再次提出想做她的宠物,凤青翎依旧没有答应,自从经历夜国一事后 ,她对蛇有心理阴影。 她对圣兽说,你既是我护教圣兽,地位与我这个教主比也不遑多让,何必非要做我宠物,我迟早要离开这里,你又如此巨大,我无法带你走。 圣兽立即推出她的孩子们,凤青翎思考后,对她说,我有一师父,我的小珠就是在他的帮忙下,加上一些机缘巧合,成现在这样。你若愿意让你的孩子跟着我师父,我可问问我师父,是否需要宠物。 圣兽一听凤青翎的师父,立即想,肯定比凤青翎还厉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凤青翎飞鸽传书去了夜国,将圣兽的情况说了下,问殷莫是否肯收。 殷莫如今是在其位,谋其事,加上圣兽如此具有灵性,再加上他对凤青翎的感情,自然是欣然同意。 凤青翎第四次独自进去,已是一个月后,她给圣兽转达这一好消息。 圣兽精挑细选了三个孩子,恋恋不舍一番,交给凤青翎,凤青翎将幼蛇带出来的当天,就派人将蛇送去夜国。 第五次进去,是给圣兽道别,距她派人带走幼蛇不过两天,她专门添上了过道两侧油槽的火油,随即便快马加鞭离开。 说实话,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 秦国夺嫡一事 ,若成,秦曜阳便是九五之尊,她便是一国皇后,若败,便是尸骨无存。 她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她只是习惯所有事情先想好最坏的结局。 这次忽然赶回去,便是因为秦国那边忽的传来一道很不好的消息—— 秦皇痛斥了贵妃一顿,随即将她禁足在锦绣宫。 据宫里来报,秦皇禁足贵妃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贵妃惹秦皇生气了。秦皇第N次去找贵妃,贵妃第N次拒绝,秦皇以阮家和秦曜阳的未来胁迫贵妃,并强硬的留宿在锦绣宫。 谁都不知道房间里具体发生过了什么事,只知半夜,秦皇发怒了,将贵妃呵斥了一顿后,降旨不许她出入锦绣宫,除了保留贵妃之位外,其他一应供应,全部降到普通的嫔。 这是……变相的打入冷宫啊! …… 秦国。 秦皇的心情早已不能用差来形容,而是暴差,相当差,一点点不如意就能将人狂吼一顿。 整个人如疯狂的龙卷风。 连带着前朝的大臣,后宫的妃嫔,全部遭殃。 一连三日,早朝时,谁汇报工作请示事情,就被秦皇鸡蛋里挑骨头吼一顿,到第四天,整个早朝已是静若寒蝉。 秦皇叹一口气,退朝。 一连五日,所有 呈上去的折子也是遭了大殃,秦皇各种不满意:不周全,驳回;没系统考量,驳回;就连一个地方出现祥瑞的折子,也被秦皇批了“愚昧”二字…… 折子渐少,即便是地方来的折子,只要是京中有人罩着的,都在想办法拖延,想等秦皇心情好了再呈。 一连十日,秦皇都是自己睡自己,而且,一到睡觉时间就生气。 每天晚上都叫裴公公亲自跑一趟锦绣宫,问贵妃知错了吗? 贵妃的回答一直是:臣妾不知错在哪里。 然后再惹得秦皇大发雷霆。 这期间,无数嫔妃往秦皇案上送羹汤,秦皇看都懒得看一眼。开始的时候,他还许这些羹汤端进房间,到后来,干脆一排放在房间门口地上。 这期间,无数嫔妃或打扮清丽,或打扮妖艳,一个个想方设法偶遇秦皇,秦皇看着就烦,评价了一句“搔首弄姿”后,叫人传话给皇后,管好后宫这些女人,谁要再没事儿扰他,就仗责100,送去冷宫。 后宫彻底清净了。 争宠固然重要,可保住小命更重要。 第一次,后宫的嫔妃们希望贵妃能对秦皇笑一下,最好还能认认真真高高兴兴主主动动接驾。 这年冬天,秦国的后宫分外寒冷。 第967章 偷一条鱼 锦绣宫内。 地龙燃得很旺,房间里很暖。 贵妃想吃红薯了,便叫人在屋外给她烤红薯。 最好的银炭,短胖软糯香甜的红心薯。 贵妃靠门站着,身上披着雪白雪白的狐球大氅,精致的妆容,美得如画中仙。反正也没事儿,她便看着宫人烤红薯。 红薯在炭火下面,并没有任何观赏性和趣味性。 “娘娘,外面冷,您在里面等着吧!”万一把贵妃冻出毛病了,这后宫就更冷了。 “没事儿,里面热得很。”贵妃顿了一下,“香嬷嬷,你吩咐下去,地龙别烧那么旺,咱现在是普通嫔的待遇,别把炭用多了。” “是。”香嬷嬷福身,朝身后吩咐几句。 “红薯还要烤多久?”贵妃眼巴巴看着那盆炭火。 “回娘娘,红薯才埋进去呢,怕还要等三柱香时间呢!”负责烤红薯的宫人回答。 “三柱香啊,这么久,我都饿了!”贵妃摸摸肚子。 “娘娘,房间里有燕窝,炖了好几个时辰呢!”香嬷嬷小声。 “胡说什么,那分明是银耳,本宫现在是普通嫔待遇,怎么会有燕窝那种好东西?!”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房间。 喝一口燕窝,皱眉,再把碗盏一推。 “腻得 很!”贵妃道,说着站了起来,“你们分着吃了吧。” “是。”宫人答。 整个后宫,大概除了皇后,就只有贵妃会嫌燕窝腻味,大概只有锦绣宫的宫人,能吃到其他嫔妃都觉得珍贵的燕窝。 不,是银耳。 娘娘既然非要指着燕窝说银耳,那它就是银耳。 “裕王和裕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走了好久了。”贵妃重新靠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炭火。 “回娘娘,应该是快了。”香嬷嬷答。 贵妃恩了一声:“本宫上次听裕王说,裕王妃做的烤鱼很好吃。” “娘娘想吃烤鱼了?”香嬷嬷问。 贵妃再“恩”了一声,朝周围宫人看过一眼:“你们谁能偷偷溜出锦绣宫,到御花园池子给本宫抓一条鱼来?” 宫人面面相觑,娘娘想要吃什么,给小厨房说一声就是了,至于偷偷溜出去,再偷一条鱼吗? “你们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贵妃问。 “娘娘,小的现在就去,小的和守在外面的侍卫熟,说几句好话应该能放行。”一宫人开口。 贵妃“恩”看了一声,香嬷嬷立即拿了几颗银豆子,交给那宫人,让他打点守着外面的侍卫。 两柱香后,那宫人抓着一条又 肥又大的锦鲤回来了。 贵妃再叫人去把锦鲤杀了,架在火上烤。 这一次,贵妃娘娘是亲自动手,又是刷油,又是撒调料。 由于技术太差,银炭上又是油,又是调料,那火一阵阵窜起来,一会儿火星四溅,一会儿浓烟滚滚。 不到一盏茶时间,贵妃那件昂贵的狐狸毛大氅就烧了好几个洞,贵妃毫不心疼的把大氅丢到一边。 “娘娘,厨子说锦鲤很难吃,连猫都不吃。”香嬷嬷凑到贵妃耳边,小声道。 “我没说我要吃啊!”贵妃侧头,“本宫就是体验下。” 香嬷嬷无声退下,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贵妃了,也看不懂秦皇。 一个已经失宠,被禁足的嫔妃,不是应该静悄悄呆在宫里,等待的皇上消气吗?为何还过得这样开心?甚至是滋润…… 最好的炭,最好的燕窝,最好的衣物…… 一个愤怒中的皇上,不是应该对失宠的嫔妃不闻不问吗?怎么每天派心腹来问一次是否知错,十足想找台阶给贵妃下。 只可惜,贵妃根本不买账。 待鱼烤好后,贵妃用筷子戳了几下,这鱼焦乎乎的样子,一看就很难吃,连她都嫌弃。 她叫人翻出红薯,拍了拍炭灰,美滋滋的啃 。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报告皇上,锦绣宫内浓烟滚滚!” 秦皇“啪”的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佩兰呢?快派人救火!” 还没走出宫殿,又有宫人来报:“皇上,锦绣宫没有起火,是炭在冒烟。” 秦皇怒目转向裴公公:“那种劣质炭是给贵妃用的吗?” 裴公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给锦绣宫劣质炭,真是不想活了!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查。”裴公公立即道,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锦绣宫一应用度,不能低于从前。 再过了一会儿,裴公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信息比较多,甚至还带回来一条烤焦的鱼。 “这又是哪宫嫔妃烤的,就这模样,也敢献给朕?”秦皇皱眉。 “回皇上,是贵妃娘娘烤的……”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秦皇心头一喜:“佩兰做给我的?虽然厨意差点,卖相难看点,但这番心意……” 说话间,秦皇看见宫人犹豫着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他的心头沉了三分:“说实话,朕不怪你。” 于是,宫人老老实实说,贵妃想吃烤鱼,便叫人去御花园抓了条鱼,再自己烤了。但不知为何, 贵妃把鱼烤了后,并没有吃,反而啃了个红薯。 秦皇越听越不是滋味。 锦绣宫不是有小厨房吗?贵妃想吃鱼,派人做就是了!怎么会物资短缺到到御花园抓鱼?是有人克扣锦绣宫用度吗? 把鱼抓回去后,为何宫人不烤,反而要她一个贵妃亲手动手?!那些宫人就这样捧高踩低?!阮佩兰还挂着贵妃之名呢,就被人这样欺负?! 若真的把位份降了,那她还不被人欺负得连饭都没得吃?! 等等,啃红薯又是怎么回事?!没有肉吃,难道真没有饭吃?! “裴公公!”秦皇开口,“你亲自去锦绣宫跑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是。”裴公公躬身。 “顺便……”秦皇顿了下,“看看有没有人欺负她?若有人不长眼睛,拖出去毙了就是。” “是。”裴公公再躬身。 贵妃这哪里是失宠,哪里是禁足,这待遇,分明是比以前还好。 耍小性子惹得皇上生气,完了后,皇上还要百般讨好。 做宠妃做到这个程度,大概也只有阮佩兰了。 “另外……”秦皇想了下,唇角微微上扬,“若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告诉她,只有朕能拯救她,问问她有没有后悔,知不知错?!” 第968章 哎哟,手痛 贵妃有没有后悔,知不知错,这个问题,裴公公走进锦绣宫后,压根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通常来说,任何一个娘娘失宠后,她居住的宫殿都是愁云惨淡,宫人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锦绣宫不同,裴公公观察一番后,没有在任何一个个宫人脸上看到悲戚。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家娘娘除了禁足和一句口头上的“一应用度与普通嫔一致”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害。 贵妃又不是第一次禁足了,还记得上次禁足,说是禁足,可皇上天天住这里,后来很多人分析,当时,皇上是打着禁足的旗号保护贵妃呢! 这次呢,怕在这些普通宫人眼里,这次和上次也没太大差别吧! 他这个内务府总管日日跟着皇上,哪里会不明白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哪里敢让内务府克扣一根葱,一块炭。 宫人们见裴公公来,一个个忙着行礼。 “娘娘呢?”裴公公问。 “娘娘在房里画画。”宫人答。 裴公公忙朝贵妃的画室走去。 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的椒房殿,便只有贵妃娘娘的锦绣宫是一个后妃独自居住了,其他嫔妃们的宫殿,少说也住了三个以上的妃嫔,各自住在不同的院落。 锦绣宫房间很多,当年,皇上为了表示对阮佩兰的宠爱,便给每个房间都赋予了用途。 书房,琴房,画室,茶室,绣房,棋室,花厅1,花厅2,偏厅,正厅……其中 ,个别房间贵妃压根没进去过,比如绣房…… “娘娘,裴公公来了。”香嬷嬷小声。 “他又来做什么?”裴公公刚走到画室门口,就听见贵妃娘娘这句话。 他又来做什么?还不是来当传话筒! 相同一句话,皇上每天派他来问一次,皇上居然也不嫌烦? 相同一个答案,贵妃娘娘每天回答一次,娘娘也没点新意! 他这个做奴才的,心里苦啊!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提醒皇上,贵妃娘娘在锦绣宫内吃的好,住的好,还没有其他嫔妃跑来烦她,皇上也不强迫她接驾,她为何要后悔,为何要知错? 现在这种生活,除了不能出锦绣宫在外面溜达外,那不就是贵妃娘娘想要的生活吗? 可他不敢说。 瞧今儿,不就是锦绣宫内冒起了一团烟吗,皇上马上就质疑他了,生怕贵妃被劣质炭熏了! “奴才小裴子求见娘娘!”裴公公在门口请示。 “裴公公快进来,外面冷。”贵妃娘娘的声音,一点没有刚才的不耐烦。 房门很快打开。 裴公公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暖气吓了一跳。 这暖和得…… 简直和夏天差不多,房间下面得烧多少炭啊! 有点肉疼。 想皇上书房都没这么暖呢!昨儿小太监还在给他说,今年银炭有些不够,有娘娘脚上都起冻疮了! 敢情内务府把炭都送这里来了? 他想起今儿的烤红薯和烤鱼,这锦绣宫的银 炭竟富足到在院子里烧烤! 裴公公很快走了进去,抬眼便看见贵妃娘娘果然只穿着夏天轻薄的衣服,她站在桌子前,一手拿笔,一手提袖,正在画画。 “奴才见过娘娘。”裴公公行礼。 他觉得好热,他身上可还穿着棉袄,可他不敢脱。 贵妃笑着看过他:“行什么礼,这里有没外人,快过来看看本宫这幅画画得好不好,传不传神?” 一听贵妃这么说,裴公公就知贵妃娘娘在画人物肖像了,他默默祈求,希望娘娘画的是皇上。 飞快走了过去,目光往画卷上一看,内心真是失望得没法说。 贵妃娘娘画得哪里是皇上,而是她锦绣宫的一群太监宫女,每个人都画得很细,很传神。 只可惜主角不对啊! “娘娘,您可有画过其他人?”裴公公问。 “有啊,曜阳,青翎,香香都画过了。”贵妃下巴一抬,指着旁边画筒,“裴公公也想要一副吗?” “是,是。”裴公公立即道,“奴才想要一副……” “那你坐那边儿去,本宫照着你画。”贵妃指着不远处一凳子。 裴公公身上更热,额上全是汗。 他一个奴才,哪里敢要贵妃娘娘给他画画?还有,若被皇上知道娘娘给他画了,却没有给皇上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奴才斗胆想要一副皇上的画。”裴公公开口。 贵妃笑盈盈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把笔一放,丢下四个字:“哎呀, 手痛。” 那语气,平淡得连装都懒得装。 “娘娘,皇上很记挂您。”裴公公开始给秦皇求情,“今儿听说锦绣宫冒烟,丢下折子就往这边跑,后来听说娘娘派人抓鱼,又叫御膳房给娘娘烤鱼,还把奴才给骂了一顿,说必定是内务府克扣了娘娘。” 贵妃看过裴公公,语气柔和一点:“裴公公受委屈了。” “奴才受点委屈算啥,关键是娘娘和皇上!”裴公公叹一口气,“娘娘,您这是何必呢?您自己苦,也苦皇上。皇上是真在乎你!否则也不会一边生气一边关心您了。” “自那夜皇上离开锦绣宫后,至今没有临幸过任何其他人,皇上记挂着您呢!怕您不开心。”裴公公小心观察着贵妃的神色。 “本宫不过一个小小嫔妃,哪有资格生皇上的气?”贵妃将头扭到一边,酸不溜就,“从前有个欣妃,那是真爱,后来有个悦嫔,那是新宠。像本宫这样人老珠黄,又不会取悦皇上的老女人,皇上还是早点把我忘了的好!省得耽误皇上宠爱其他人的时间。” “娘娘这是什么话?这些年,皇上对娘娘如何,娘娘不知道吗?”此刻,裴公公心头已是大安,“欣妃娘娘哪能和贵妃娘娘比?皇上对欣妃,还不足皇上对贵妃十分之一好呢!有些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裴公公顿了一下,继续劝:“娘娘,您心地好,这些年对奴才也照拂,有些话, 不该是做奴才的说,可奴才不想看您这样。凡事得有个度,凡事也得想开些!咱在宫中,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皇上给点实质的好处。” “不说别的,就说您这宫中的炭。想当年,欣妃还是嫔的时候,和敏妃住一个宫,每年到了冬天,敏妃的炭都不够用,何况欣嫔。” “这样冷的天,若房里没有炭火,怕是一个通宵都睡不暖和。娘娘您想,那个时候,是欣嫔嫉妒您多一点,还是您羡慕她多一点?” “这一年到头啊,皇上宿在她那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可宿在您这里的时间呢?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娘娘,在您心里,不就叨着皇上在刑部说曾经最爱她吗?” “那句最爱,真心没任何意义,每年各地进宫来的珠宝,绸缎,哪样不是先送到娘娘您这里,等您挑满意了,才分给其他各宫?依奴才看,一万句真爱,都不如皇上对您实打实的宠爱来得真实!” “娘娘,奴才今日奉命过来看看,可是有人欺负娘娘了,皇上说,若有奴才不张眼,直接毙了便是。皇上还说,若娘娘想皇上了,就给捎个话……” “这皇宫啊,终究是皇上的皇宫,娘娘,逆鳞触一次,触两次,别触第三次啊!” “皇上终究是皇上,多少人在您身后排着队等着……” “娘娘,奴才告退了。”裴公公磕头,缓缓退下。 看着裴公公离开,贵妃忽的道:“你等一下。” 第969章 闹剧 裴公公狂喜。 贵妃既叫他等一下,肯定是改变了主意,他立在原地,随即,他看见贵妃重新执笔,飞快在纸上画着。 娘娘画的肯定是皇上。裴公公想。 就娘娘毫不思考的状态,下笔如飞的速度,可见娘娘心头有多爱皇上,把皇上形象多么牢刻在心头。 裴公公几乎可以预料,今日后,等娘娘和皇上冰释前嫌,秦国前朝后宫的氛围就春暖花开了。 他在一旁静候着,通常来说,这样一幅画,最少也要两柱香时间。 岂料—— 不过半盏茶功夫。 “我画好了。”贵妃将笔一放,拿起画卷,笑眯眯朝上面吹了几口气。 裴公公狐疑,人物丹青怎可能画这样快?就算是宫里御用大画师,也做不到吧! “娘娘神速!”裴公公说着就朝贵妃的方向踱步,他想偷偷看一眼。 岂料,不等他走过去,贵妃已把画卷合上,摆明了不给他看。 裴公公只得干笑。 “不是说要替皇上要一幅画吗?等会儿把这幅画拿去吧。”贵妃先把画交给香嬷嬷,叫她卷好,再亲手贴了封条,这才把画交给裴公公,“拿去吧!” “娘娘,奴才能斗胆问问您画的是什么吗?”裴公公问。 “当然是皇上了。”贵妃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请我画一幅皇上的画像吗?” “是是。”裴公公忙着躬身接过画卷,他心想,这么快的速度,也不知画得怎么样,神仙保佑,娘娘可别把皇上画太丑。 不过,无论如何,娘娘肯画一幅画作为回应,已是大好! 此刻,在裴公公看不见的角度,香嬷嬷的唇角正在抽搐。 娘娘,裴公公求的是皇上的画像,您画一头猪,真的好吗? …… 捧着画卷的裴公公一路小跑,到御书房时,已是满头大汗。 秦皇在房间里左等右等,期间,他问了好几次裴公公怎还没回来,情绪也已越来越焦躁,此刻,见裴公公终于回来,他开口便带了些许训斥之意:“怎现在才回来?” “回皇上,奴才在等娘娘画画。”裴公公忙躬身,双手将那副贴了封条的画呈给皇上,他犹豫再三,决定豁出去赌一把,“娘娘说,画的是皇上。” 秦皇果然大喜,一张脸笑得都不知怎么笑了。 裴公公赶紧再把一个烤红薯呈给皇上,这是他离开锦绣宫时,锦绣宫的宫人送给他吃的,说是很甜,娘娘都很喜欢。 “红薯是娘娘亲自烤的,也叫奴才给皇上带过来。”裴公公撒谎。 这下,秦皇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么说,贵妃 知错了?知道朕才是她最重要的人了!” “回皇上,娘娘说得没这样直白,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裴公公道,“娘娘记挂着欣妃的事儿呢,说欣妃才是您真爱,还说悦嫔是新宠,说她人老珠黄不惹您爱呢,还说皇上以后不必在娘娘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这是吃醋!”秦皇一语中的,他乐呵呵的,“这些年,朕要和谁多说几句话,她都吃醋,偏偏还要做出不在乎的样子。这女人,从来都这样,死鸭子嘴硬!” 裴公公见皇上高兴,在旁边陪着高兴,嘴里说着“是”。 这时,秦皇已走到书案后,先将烤红薯往奏折旁一放,再迫不及待扯下封条,展开画卷。 一瞬,秦皇嘴角抽,再抽。 画上这是…… 一头猪! 这一瞬间,裴公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想着贵妃画得那样快,可能画得不是太好,可他没想到,贵妃居然有胆量,将皇上抽象成一头猪! 而他,居然在献画的时候,专门强调了画的是皇上!还给拿了一个红薯! 这成了什么? 猪吃红薯,还是吃红薯的猪? 敢情,他给贵妃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皇上,奴才该死!”裴公公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秦皇嘴角还在抽,抽了半 天,他这次咬牙:“贵妃画功可真差!果然是太久没画,退步得不成样子!朕要给她找个画师,好好教教她怎么画画!” 这下轮到裴公公双唇抽搐了。 听皇上这话的意思,这是承认画像上是他了? “你去告诉贵妃,若下次再把朕画这样丑,小心朕……小心朕……”废了她三个字终究说不出来,他最想做的事是打她屁股。 裴公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皇最后那几个字,当他再抬头时,便看见秦皇已铺好画纸,也在画什么。 秦皇亦画得很快,画好后同样用封条封了,再叫裴公公亲自送过去,亲自交到贵妃手上。 裴公公只得再跑了一趟。 贵妃大大方方当着裴公公面儿打开画卷,画卷上是一只鸭子,鸭子嘴巴很长。鸭子旁边还有个箭头,箭头旁边写了三个字:阮佩兰。 “幼稚!”贵妃说着,倒是笑了。 裴公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皇上和娘娘确实很幼稚,一个画猪,一个画鸭子。 “娘娘,皇上说,他会找画师专门教您画画,以后不能把皇上画那样丑了。”裴公公汇报。 贵妃挑眉,不置可否。 裴公公等了一会儿:“娘娘,您要不要给皇上回信?” “回信?回什么?”贵妃好不 诧异,“再画一头猪吗?” 裴公公假装没听见,随即听见贵妃鄙视道:“以前没发现你这样幼稚!” 裴公公简直了,不过再一想,贵妃娘娘心里,皇上也是幼稚的,遂又不觉得什么。 …… 有了这番互动,贵妃的禁足令自然是解了。 画师每日上午去贵妃宫里教她画画,不过教了三天,画师便觉教无可教,贵妃画技很好,无论山水,花卉或者人物,皆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秦皇没猴急去找贵妃,他打算循序渐进,最好贵妃主动服软,给他送个羹汤啥的,哪怕派人去问候一声也好。 宫里嫔妃们又一次看着贵妃失宠再复宠,秦皇因她情绪大起大落,皆觉得闹剧一般。 值得一提的是,悦嫔被贬了,没有任何缘由,秦皇这段日子连见都没见悦嫔,忽的就把她贬为采女了。 “唉!”皇后叹一口气,“阮佩兰这手欲擒故纵,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这番后,她在宫里的地位更稳了。” “娘娘,当日她被禁足,咱就该动手把她除了,就像当时除掉欣妃一样。”皇后的贴身嬷嬷道。 “胡说!能一样吗?若那时咱们动了手,怕今日就是废后了。”皇后想了下,无不惋惜道,“最可惜的是上次堕胎那次……” 第970章 老宁王求见 朝中大臣听闻贵妃失宠再复宠,也是一阵唏嘘。 大臣A:“又是这样!” 大臣B:“上次禁足也是这番,皇上光顾着自己气自己了,半分舍不得罚贵妃娘娘。” 大臣C:“听说这次解了禁足后,皇上还没去锦绣宫呢!” 大臣A:“这不明摆着的事吗?皇上退了一步,想等娘娘退一步呢!” 大臣B:“哎,这宠妃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本事了!幸好前段时间老臣没和裕王系交恶。” 大臣C:“贵妃娘娘一天在宫中,谁敢和裕王系交恶?哎,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娘娘有天不在了,怕也没人敢和裕王系交恶吧?” 大臣A:“裕王系?裕王有系吗?” 大臣C:“……似乎是没有,裕王回国至今,没见他和谁特别交好,如果硬要说系,也就刑部和阮家了。” 大臣B:“这番看来,竟是和太子一样。无派系,无党争,绝对忠于陛下。” 大臣A:“话是这么说,不过——”他顿了一下,“上次除锦王时,太子暴露了不少人啊!” 大臣C:“一部分而已,陈大人,您上次不也参了锦王一本吗?” 大臣A:“哈哈哈哈,顺势,顺势而已……听闻裕 王殿下快回来了……” 大臣B:“是啊!上次他一回来就把朝中平衡之势打破了,不知这次回来,又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 一年而已,前后死了2个王爷,1个皇子,2个妃嫔……加上一场洪灾,一场秋闱,被波及的家庭更是不计其数。 …… 与此同时,冷宫。 “天啊,阮佩兰那只老狐狸精又复宠了?!”有人尖叫。 “皇上真是被她迷惑得不轻!”有人感慨,“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全部老死在冷宫,那女人也进不来!” “哼哼哼,你们真是想多了,若真有一天,皇上要把她送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把我们这些人清理干净。” “咦,前段时间送进来那个贱人呢?她那个做王爷的儿子,最近好像没来了吧?哈,还说接她出去呢!真是蠢啊!” “确实够蠢,上辈子烧了高香,阮佩兰才和她换儿子,否则,就凭她那样子,不知早被人弄死多少次了!” “可不是嘛,他那儿子,身份一曝光,不就完了吗?” “有这样一个没半点用处的娘,有还不如没有!忙着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跑来看什么看?”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她那儿子 ,若聪明的话,就该紧紧巴着阮佩兰……若阮佩兰眷顾着他一点,还能有个不错的前程。” “唉,这秦国后宫啊,都快姓阮了……” 敏妃就在这群人中间,她听着众人这番话,只觉得心如刀绞。 当日,荣王经常来看她时,她还耀武扬威了几天,不过,好日子没持续太久,荣王也就坚持了七八天,就再没来过了。 不过,冷宫的原住民们对她的态度却好了一点。 听说,自她进来后,冷宫的待遇比从前好了一些,饭菜里偶尔有肉,宫人每个月会把冷宫统一打扫一次,今年冬天,内务府更是破天荒给他们送了一些炭,还每人添置了一件棉衣一床棉被。 虽说炭的质量很差,一点燃就冒浓烟,但比起以前,已是好了太多。 棉衣和棉被更是让她们有了走出小房间的勇气。 敏妃内心很得意,冷宫这些稍好的待遇,可都是她带来的,肯定是皇上眷顾着她,或者荣王给人打了招呼。 “荣王最近忙,当然不能天天来看本宫。”敏妃开口,“荣王掌管的是户部,天下钱财,可都是要经过户部的,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子旁坐下,脸 上带着一丝倨傲:“本宫进这里之前,你们是什么境况,现在是什么境况,是谁在眷顾我们,是谁给内务府打个招呼,不用本宫说,你们也知道吧?” 众人一阵“呵呵”,除了一两个听进去信以为真的留在敏妃身旁,捧着她陪着他她说话,其他人三三两两离开。 这宫中,最是捧高踩低,敏妃打入冷宫,便意味着荣王好不到哪儿去,她还真以为她那儿子有那本事眷顾着整个冷宫啊?! 幼稚!这样愚蠢的人,曾经竟也升到妃位。 …… 再说荣王。 他确实给内务府打过招呼,不过,不是为了敏妃,更不是为了冷宫,而是为了贵妃。 在贵妃禁足期间,他专程找过裴公公,希望内务府眷顾着锦绣宫,别让贵妃太过难过。 那段时间,他也找秦皇求过情,求秦皇许他去锦绣宫看贵妃,只不过,秦皇没许。 既不是贵妃的亲儿子,和贵妃走那么近干嘛? 像秦皇这种连贵妃多看亲儿子几眼都觉得吃味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其他男人去看贵妃!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老宁王。 宁格儿死讯传回去后,老宁王立即就奔赴京城了。 他先去荣王府发了一顿 脾气,又去宁格儿墓地看了,紧接着跑去宫里找皇上哭诉,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捧着手上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给皇家做了儿媳妇儿后,没多久就死了! 那可不行,皇上得给他个说法! 秦皇能怎么给说法,也就是把荣王喊进宫来训斥一番,再给老宁王许了许多好处。 老宁王还是不干,说当时成亲之前,贵妃给承诺过,把宁格儿当做女儿疼,如今,他要贵妃给他个交代。 还有啊,宁格儿嫁的是贵妃的儿子,可不是什么敏妃的儿子,他也要交代。 当时,秦皇说,他会找时间安排老宁王见贵妃,结果,这还没安排呢,贵妃就禁足了。 加之秦皇因贵妃的事情脾气暴躁,天天发火,朝堂后宫没人敢多说一句话,老宁王很有眼色的消停了,就住在京城等。 如今,他听说贵妃的禁足令解了,秦皇的心情也恢复了,忙着进宫求见贵妃。 秦皇早想把老宁王打发走了,也知老宁王不见贵妃必定心有不甘,更不会离开京城,说不定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便忍着内心巨不爽,许了他进宫。 老宁王也是个混蛋,居然不等秦皇下早朝,一大早就跑进宫了! 第971章 想和贵妃攀亲 贵妃已起床了好一会儿。 昨儿听说秦皇许老宁王到锦绣宫见她,她便猜到老宁王一早就要来。 “娘娘!老臣见过贵妃娘娘!” 老宁王远远看着贵妃的倩影,心潮起伏着,飞快走过去,跪地就拜。 “宁王如此大礼,本宫可受不起。”贵妃虚扶了老宁王一把,“宁王这么早来,还没用早膳吧?” 老宁王老脸一红,这个时辰,似乎确实早得有些不妥。 “宁王难得进宫,便和本宫一起吃点东西?本宫可还没用膳呢。”贵妃很随意的说,也不等老宁王同意,迈步就往用膳的厅走去。 老宁王忙跟在后面。 也就是半条走廊的长度,贵妃闲话家常般问了老宁王什么时候进的京,在京中住得可好。 老宁王恭恭敬敬回答。 从前,他把宁格儿嫁给荣王,就等于和阮家在同一艘船上了,他的身上牢牢打上了荣王系的标签。 后来,荣王身世大曝光,他一下就紧张了,失去了阮家,失去了贵妃支持的荣王,和一头没有牙齿没有爪子的老虎有什么区别? 他们若再绑在荣王身上,往后的结局,怕是不会好。 于是,他立即派了儿子进京,到时候见机行事,却没料到,儿子进京后再传回去的第一个消息,竟是宁格 儿之死。 宁格儿死了。 老宁王素来疼爱宁格儿,宁格儿之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可作为一家之主,他很快看到宁格儿之死给宁家带来的生机! 身为荣王正妃的宁格儿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可以借这个事情,彻底和荣王断绝关系!意味着他们可以重新站队。 而重新站队的首选,只能是贵妃的亲儿子裕王秦曜阳。 如今的朝堂,瞎子都能看出来,也就只有秦曜阳有和太子一争的资格,当年,他们宁家选了贵妃,如今若选皇后,皇后能心无芥蒂吗? 再说,这一个月他在京城,可是很清楚看见了贵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欣妃,那个传说中秦皇最爱的女人,在死后不过让秦皇难过了几天,而贵妃,不过就是小矫情一下,小任性一下,居然让秦皇心情起落成那样! 加上秦曜阳回秦国后,秦国朝堂那番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个男人,绝对非池中物。 锦绣宫的一日三餐,向来精致得不能再精致。 粥,菜,点心,加起来竟有38样之多,每一样数量不多,却绝对色香味俱全。 老宁王坐在贵妃的斜对面,看着这些菜肴,有些感慨,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宁王怎么了?可是不合 胃口?”贵妃刚拿起筷子,“宁王若有什么想吃的,叫小厨房做便是。” “娘娘这话就折煞老臣了,老臣是在感慨,我那宝贝女儿福薄,享受不到这样精致的早膳。”老宁王说着就开始叹气,就开始抹眼泪。 “宁王节哀顺变,这事,确实是本宫亏欠了宁家,本宫没把儿子教好,没能让他们两口子和睦相处。”贵妃叹一口气,将手中筷子放下,“那样的结局,本宫也很心痛。” 老宁王要的就是贵妃的态度,如今她一句“亏欠”一出,老宁王心头就安了。 “不能怪娘娘,宁格儿从小被老臣一家娇惯着长大,从小自我为中心,性格是有些骄纵。”老宁王忙把责任往自己家揽了些,“老臣虽居远地,却也知娘娘经常劝慰教导宁格儿。只可惜——” 他顿了一下,“娘娘,您也知道,宁格儿当初嫁给荣王,纯粹是因为仰慕娘娘,后来得知荣王竟不是娘娘儿子,打击难免太大……” “那件事……本宫也很吃惊,本宫一手带大的孩子,竟不是本宫的亲儿子。”贵妃唏嘘不已,“反而是曜阳,当年,本宫亲手送到夏国当质子的孩子,才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每每想到这事,本宫这心里啊,就刀绞一般。那样小 的孩子,还带着个妹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贵妃拿出丝帕,在眼角抹了一下。 老宁王本来是来求安慰,求补偿,求再次利益捆绑的,没料到这才说了几句话呢,就变成他要安慰贵妃了! “裕王确实很有本事,不愧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老臣在京中住的这段时间,听了不少裕王的事。”老宁王努力把歪了的楼扶正,“说起来,若当年没有换皇子一事,我家宁格儿怕就嫁的是裕王了,老臣在京中,听说裕王很疼王妃……” “所以啊,都是命!”贵妃感叹,“本宫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最大感悟便是,人争不过命,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是。”老宁王跟着道,“娘娘,听说裕王殿下只有一个正妃?” 贵妃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你家不是已经没有女儿了吗?” 这话问得可直接,老宁王讪笑:“老臣虽没有女儿了,可旁支有啊,听说裕王的事迹后,都仰慕得紧。” “敢情宁王这趟进宫,是来说媒的?”贵妃露出疑惑表情。 “老臣……”老宁王决定把脸皮豁出去了,“老臣这不想继续和娘娘攀亲吗?” 贵妃微微笑了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老宁王吃东 西。 “裕王的亲事,本宫做不了主。”贵妃依旧直接,“本宫不想骗你,裕王求娶裕王妃时,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宁王应该懂吧?” 老宁王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我懂,只是……” 在他看来,秦曜阳是肯定要争皇位的,而争皇位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大臣的支持,联姻,是最方便最快捷获得支持的方式。 秦曜阳没理由放弃。 老宁王陷入沉思,难道,他一直以来的判断错了吗?裕王根本没有夺嫡之心? 不,不可能! 一个没有夺嫡之心的皇子,不可能拥有那般心智与手腕…… 贵妃看过老宁王一眼,也不催他,只慢条斯理吃东西,待吃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擦拭了一下嘴角,缓缓道:“冬至已过了许久,马上就要过年了,宁王许久没在京城过年了,今年便留下过年吧!” 贵妃这语气,竟是不慌不忙,仿佛根本不担心老宁王选择太子。 她顿了一下:“曜阳也快回来了,宁王还没见过曜阳呢,到时候刚好可以见个面。” “是。”老宁王道。 他确实需要见见秦曜阳,这段时间在京城,皇后和太子那边的人,三番四次邀请过他。 站位是大事,他需要好好权衡。 第972章 酸 老宁王进宫的事情,秦皇还在早朝,就已听说。 那个……混蛋!居然连早朝的时间都等不及! 肯定是觊觎贵妃美貌,想多看一会儿,多说一会儿话。 若他这个皇帝在,老宁王可就不好意思盯着贵妃看了。 他得尽快结束早朝,赶去锦绣宫盯着。 秦皇如是想。 目光不经意划过荣王,他的心头又不爽了。 瞧你惹的什么事?! 宁格儿之死,虽对外说的是生病,可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皇根本不用派人去查,就能猜到。 宁格儿有什么不好,也就是骄纵一点,霸道一点,荣王怎么就忍不下去呢? 自古以来,有多少王爷能娶到既美貌又温婉的女子?大家都还不是忍忍就过了。有个别顾全大局、善于隐忍的,还能将骄纵霸道的正妃捧在手中疼的。 别人都忍得了,怎么你个荣王就忍不了?! 倘若,当日娶宁格儿的是裕王,说不定裕王早把宁格儿调教得缠指柔了。 瞧瞧人家凤青翎,性格不比的宁格儿软,能力更是比很多男人都强,人家在裕王面前,柔得跟水一样。 哎,说来说去,都是男人的问题。 想到这里,秦皇不耐的 朝荣王剜了一眼。 荣王原低着头站在太子身后,此刻,他竟也感觉到秦皇的目光,忙将头埋得更低,看来,老宁王进宫了。 若不出意外,早朝后他就会被叫到锦绣宫,然后再一顿责备,一番委屈辩解,再向老宁王致歉,说没照顾好宁格儿导致她早逝云云。 说实话,他真的是烦。 宁格儿活着的时候,他看着她就烦,如今好不容易死了,居然还能给他生事,他更烦。 不过, 他好久没见到贵妃母妃了…… 自从他的生母变成敏妃后,他在宫中不过远远看过的贵妃母妃两次,那样冠绝后宫的女子,他以后再不能经常去看她了。 想到从前,他还很小的时候,贵妃母妃曾把他搂在怀里疼的…… 荣王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些期盼。 他发现自从他开始想贵妃后,脑海里就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全是贵妃的音容笑貌。 他盼着早朝快点结束,秦皇点名叫他去锦绣宫挨骂。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荣王好不容易挨到早朝结束,秦皇却仿佛忘了他一般,右手在衣摆上一提,迈步就走。 荣王好生失望,缓步朝外走去。 父王只是忘了, 只是忘了…… 待会儿一定会派人叫他过去。 …… 秦曜阳和凤青翎一直在快马加鞭。 他们的身后跟着龙八朝霞晚霞,跟着京城九少,跟着暗卫。 此刻的暗卫已经全部化暗为明。 他们一路很少休息,就是赶路,疯狂赶路。 “别太担心,母妃会有分寸。”中午休息的时候,凤青翎握了握秦曜阳的手。 “我知。”秦曜阳道。 就他对贵妃的了解,贵妃绝对是个人精,她不会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之前发现驻颜霜里有毒,那么大的事,她都忍了,没理由在欣妃死后,忽然发作。 前段时间对秦皇的拒绝,秦曜阳明白那是贵妃的小手段,他担心的是,贵妃做过头了,把秦皇的真怒惹出来了。 那个时候,墙倒众人推,可不是他或者贵妃能轻易扭转。 …… 荣王终究还是失望了。 他从早朝的勤政殿,一路缓缓走出皇宫,直至出宫门时,他也没接到任何宣他去的锦绣宫的旨意。 是贵妃母妃搞定老宁王了吗?竟然不让他去认错。 对,一定是这样。 在他的印象中,贵妃一直是个很聪明,很有能耐的人,瞧瞧,连父王都 搞不定的老宁王,竟这样快就被贵妃搞定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开始遗憾,又开始怨恨。 他怎么就不是贵妃亲生的,怎么就摊了那么个母妃? 想到冷宫里那个每次见了他,就叫他去向秦皇求情,然后叫他带肉带点心的敏妃,他就窝火。 别人家的母妃都是助力,他的母妃可好,什么事都帮不了不说,还尽拖后腿! 或换做其他人,但凡有点脑子的,只要知道自家儿子和贵妃的儿子交换了,必定想尽一切办法抱贵妃大腿,再巴心巴肝对贵妃亲儿子好,可他那个愚蠢的亲娘……一切反着来。 那愚蠢的程度,简直和欣妃有得一拼。 不过,幸运的是,敏妃半分不得圣宠,否则,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早把他作死了。 想到这里,荣王叹一口气。 他回头,远远的望着勤政殿的方向,那个位置,纵然他那样想要,却也清楚,已离他越来越远。 那些曾经拥护他的人,在他生母变成敏妃后,就已经离开一部分,余下的在观望;后来经过了文王一事,再经过老宁王这么一闹,兼秦皇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他很清楚,这真正还 能留下,还能用的人已少之又少。 人本来就是现实的动物,朝堂中能活得足够好的人,更是超级现实的动物。 如今的他,只能等, 等太子和裕王交手,等新旧势力交替,等朝堂最乱,人心最不稳的时候,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有一点机会。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 至于太子或秦曜阳,会不会留他到那个时候,就又是一说了。 …… 秦皇到锦绣宫的时候,老宁王果然还没舍得走。 贵妃坐在偏厅正位,老宁王坐在旁边客人坐的位置上,两人正在说话。 老宁王没哭没闹,一张老脸笑得像皱巴巴的花儿似的,时不时看贵妃一眼,贵妃居然也在笑,时而点头,附和几句。 秦皇心头那个酸,翻腾的啊,如煮沸的醋。 他们家佩兰好久没对他笑过了,最近一次互动,还骂他是猪。 “爱妃和宁王在聊什么,聊这样开心?”秦皇一边问,一边走了进去。 贵妃和老宁王忙起身朝秦皇行礼。 垂眸的瞬间,贵妃眸中闪过一丝不耐,这个猪,居然又不许人通报就进来了! 天知道,贵妃最讨厌秦皇这番举动,最讨厌他的偷窥,他的偷听。 第973章 谁是你爱妃? “臣妾见过皇上……”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没有同时结束。 贵妃不过做了个福身的动作,就已被秦皇一把拉起,老宁王却是老老实实把一套礼仪做完,这才听秦皇的“亲切”的道:“宁王快快请起!” 老宁王遵旨起身,便看见秦皇宣告主权般一手搂在贵妃腰上。 老宁王有点无语,多大的人了,至于吗?后宫这么多女人,您的眼睛不能看宽点吗? 不过,老宁王同样很清楚的事,若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他恐怕比秦皇还紧张。 太美了!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万般风情。 “爱妃和宁王在聊什么?”秦皇侧头,复又问了一次,他的目光在老宁王刚坐过的位置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宁王,你也坐。” 说着,他便拥着贵妃往主座走去。 刚走了一步,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主座是一把椅子,单人椅,根本不方便他和贵妃一起坐。 他倒是想把人抱在怀里,坐他身上,可这不有外人吗?会让贵妃少了端庄与威仪,若老宁王看着贵妃坐在他怀里的娇媚,心头幻想一番,吃亏的可是 他。 好在裴公公跟秦皇多年,那心思活络得,简直就是秦皇肚子里一条蛔虫,见秦皇皱眉,立即就指挥人换了个两人坐的大椅子,上面再铺了柔软的垫子。 秦皇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拥着贵妃坐了上去。 老宁王想:哎,您至于吗?就算贵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本王也知道她是您女人,也不会做什么。 哎,最多也就是想想,哎,这世上想贵妃的人多了去了。 一个女人,美得这样,能让人不想吗? “宁王什么时候来的?”秦皇明知故问。 “回皇上,微臣刚来了一会儿。”老宁王回答。 放屁!秦皇心头想,朕早朝没开始多大一会儿,你就进宫了! “今儿早上,没睡懒觉?”秦皇柔声问贵妃,暗中指责老宁王进宫的时间不合时宜。 “皇上忘了吗,臣妾很少懒床。”贵妃笑,“宁王到的时候,臣妾已起了好一会儿了。” 秦皇“恩”了一声,点头。 还好,宁王这个老色狼没看见他家佩兰刚起床时的慵懒模样儿,否则,他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了。 “皇上今儿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贵妃问。 “这不记挂着你吗?”秦皇 看贵妃一眼,再看老宁王一眼,“宁王前几次找朕,都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恨不得要朕给他陪个女儿,朕怕他到你这里哭。” 老宁王心头怒:本王什么时候痛哭流涕了?怎么可能在贵妃这里哭?! 这分明就是抹黑!秦皇这是嫉妒他高大英俊武功高强,害怕贵妃心动,所谓美人爱英雄。更何况,贵妃出生武将家庭,原本就应该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 “皇上说笑了。”贵妃笑道,“宁王深明大义,怎会为难臣妾?宁格儿的事,确实是意外,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纵然我们这些长辈卯足了劲儿想让他们好,可他们相看两厌,我们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贵妃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没了,她叹了口气:“宁王没了女儿,臣妾没了儿媳,这其中的痛,怕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臣妾是真心喜欢宁格儿那丫头,虽骄纵,却不失去率真。”贵妃说。 贵妃这番话,再次极大的安慰了老宁王,他在旁边叹着气,哀叹宁格儿命不好。 秦皇瞧这两个人这模样,就没明白,明明是这样忧伤的话题,为何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两人都在笑。 “好了, 这件事节哀顺变,这话朕已说过无数次,人总要向前看。”秦皇道。 “是。”贵妃抹了抹眼泪,“刚才臣妾和宁王也是这样说的。”她吸了口气,居然怪起秦皇来,“臣妾本来都没哭了,是皇上来了后,又说起这个话题,惹得臣妾难过……” 这一刻,老宁王深深明白了一点:什么是睁眼说瞎话,这就是! 从他今儿跨进锦绣宫到现在,这才是贵妃第二次抹眼泪,第一次是感慨她那可怜的儿子,从小就去了夏国,生活不易。 “好好好,是朕的错,朕不提这个事情了。”秦皇飞快转成哄美人模式,将贵妃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 老宁王有种简直吓了狗眼的感觉,这个一贯恩威并施的秦皇,在贵妃面前居然是这幅模样! “宁王?”秦皇很不爽老宁王在旁边看戏,语气微微扬起。 他家佩兰梨花带雨的模样,是其他男人能看的吗? 老宁王一个激灵,屁股上有火在烧一般,瞬间站了起来。 “皇上,娘娘,微臣家里还有事,请容微臣告退!” 秦皇不耐的挥挥手,这个老匹夫,早该走了。 老宁王躬身退下。 出宫的路上, 他心里一直一直想:咱老宁家这艘船,得继续绑在贵妃身上啊,瞧皇上对贵妃这独占欲,若贵妃撒撒娇,说想要裕王做太子,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答应了! 至于大臣们的支持,其实吧,也不是只有联姻这一条路。 如今,便是等秦曜阳回来,他要亲自看看秦曜阳,亲自再鉴定一番。 再说秦皇和贵妃。 老宁王走后,贵妃立即就把秦皇推开了,她朝外面望了望,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秦皇心头一阵失望,刚才还暖香在怀,这会儿怀里立即就空荡荡了, 不过很快,他心里又平衡了,贵妃盼着老宁王走呢! “原来爱妃盼着宁王走啊?朕来的时候,还看着你们相谈甚欢。”秦皇试探着问。 贵妃美眸一飞,怪嗔的看过秦皇:“难道皇上在来之前,认为臣妾和宁王应大吵一架?” 秦皇许久没见贵妃,早被她这娇嗔的表情迷得七荤八素,情不自禁就跑去抱着贵妃,嘴唇在她脸上胡乱亲着。 “爱妃,爱妃,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朕?” 贵妃压下心头厌恶,笑着推开秦皇,眼睛一瞪:“别胡乱叫,谁是你爱妃?我可不承认!” 第974章 把臣妾架在火上烤 秦皇爱极了贵妃这幅小模样,伸手又要去抱。 贵妃忙往后躲:“我警告你啊,别碰我,我还在生气呢!” “不许气了。”秦皇将人捉到怀里,“欣妃都走了一段时间了,悦嫔也已贬了,如今这后宫,谁不知道朕最疼的就是你!” “哼!”贵妃将头歪向一边,随即伸出食指,狠狠在秦皇胸口点点点,“我都被禁足了!被贬为嫔了!你好意思说最疼的是我!” “朕那天一时说的气话,爱妃别生气了。”秦皇轻声安抚。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这个女人,早被他惯得没大没小,持宠而娇已经到了骨头里了,他若不示弱,她能一辈子不理他。 算了,身为男人,偶尔让让女人,谁让他离不开她呢? 所谓食髓知味,说得就是阮佩兰这样的女人。 一旦拥有,就再也离不开。 “哼!你还说我是死鱼!”贵妃将头一扭。 “你那天……”秦皇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看见贵妃狠狠瞪着他,立即道,“那天是朕的错,朕不该逼你。” 贵妃哼哼了两声。 那天,贵妃第N次把秦皇拒之门外,秦皇身为帝王,眼看着肉在眼前,却不许他吃,挠心挠肺得像一盆火在烧 ,于是,就用了“霸王硬上弓”一招。 结果,弓倒是上了,可贵妃反抗得厉害,又是哭又是闹。 秦皇就用阮家和裕王威胁她。 威胁很有效,贵妃立即就不反抗了,直挺挺躺在床上,随便秦皇怎么折腾,就是不给反应。 秦皇果然怒了,这不给反应还不如反抗来得好呢! 反抗的时候,他好歹还能感受到她的生气,可不反抗的时候,他觉得他好像在JIAN尸…… 秦皇怒而离开,贵妃禁足。 “爱妃,朕好久没抱着你了……” “许多人在排队等抱呢!出门左转,右转皆可。” “朕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许多人在排队等睡呢!出门左转,右转,保证都能把皇上伺候得舒舒服服。” “朕想要你……” “不给!” “怎么才给?” “答应我一个要求!” 秦皇下意识皱眉,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阮佩兰会不会要求他废了太子,册立秦曜阳为太子;或者废了皇后,她做皇后。 这后宫,每个人都野心勃勃。 想尽千方百计利用他的一点真心最大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什么要求?”秦皇压住心中不快,配合的问。 贵妃岂会没看见秦皇的表情 ,她几乎能猜到秦皇心里在想什么,她进宫许久,得圣宠最多,这固然有她美貌的原因,可更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更懂得把控秦皇的想法。 贵妃脸色微微红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很快鼓起勇气,凑到秦皇耳边,给他说了句话。 秦皇先是一愣,很快哈哈大笑起来。 “若早知贵妃想那样,朕每次都给你……” 秦皇话没说完,贵妃已一把捂住他嘴巴:“不许说!” “好好好,咱们不说,咱们做就是了……” 终于,秦皇和贵妃在冷战许久后,秦皇第一次顺利且愉悦的爬上贵妃的床。 他心情很好,整个后宫,怕只有佩兰对他才是真心,他已做好充分心里准备,迎接贵妃极有野心的要求,却没料到,她的要求竟是他们欢好时的一个环节。 从始至终,从秦曜阳回秦国到现在,贵妃从来没有给他吹过枕边风,要求他如何如何给秦曜阳权势。 这日,躺在床上的贵妃只管享受,像她这个年龄,又是一直滋润着过来的女人,怎么会一点需求也没有? 身为有夫之妇,她这一辈子也只能让秦皇满足她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 总之,真心没有 ,其他很多感情倒是不少。 …… 这日后,秦皇从身到心都彻底恢复了。 他不再乱发脾气,每每从锦绣宫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 这日后,他一连很多日都没有去其他宫殿找其他女人。 贵妃倒是劝过几次,什么雨露均沾啊,不能凉了其他的嫔妃的心。 秦皇的回答很干脆:“朕都一把年纪了,为秦国操持了一辈子,难道连和谁睡都没自由吗?” 贵妃叹气:“皇上这是把臣妾架到火上烤啊!” 秦皇再答:“反正都烤了一辈子了,也不缺这几日。朕不说了吗,你以后不用去给皇后请安,自然没人说你。” 按照秦皇的想法,若有一日,他走了,他必定要阮佩兰陪葬。他死了以后,还要和她睡一起。 那时候,无论秦国的皇上是谁,也无法为难阮佩兰。 自然,他也就不用考虑盛宠贵妃会不会给贵妃的未来带来许多麻烦。 贵妃叹一口气,她嘴上说“坏了规矩不好”,心里却想,这个自私到极点的男人!她这辈子压根不爱他,等秦皇百年后,她才不要陪他死!她还要看着她帅帅的儿子登基,还要抱孙子呢! 朝堂上,因秦皇心情大好的缘 故,朝臣们的日子好过极了。 每每有好消息,好举措,秦皇就会赞几句;就算有思考不周全的地方,秦皇也是直接提点着,把提案补充周全了。 真希望好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许多人想。 当然,也有人心头忿忿,每每看见秦皇心满意足,就恨不得…… 荣王很清楚,秦皇的这种满足,必定是在贵妃身上得到的,他每每想到贵妃和秦皇滚床单,他就痛苦,心头如万千虫子在咬。 自从宁格儿死后,他的床榻就没断过女人,大概,只有他知道,他在和这些女人云雨时,心里想的是谁。 从前,她是他母妃,他只能把想法压在心底,后来,她和他没有血缘了,可她是他父皇的女人,他同样只能忍着。 皇后早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原以藏在阮佩兰背后的女人是狼,为了灭掉狼,她可以容忍阮佩兰的存在,甚至与阮佩兰联手灭掉狼。 却没料到,欣妃算什么,阮佩兰才是真正的狼。 不,不是狼,是虎。 如今这个后宫,早已没有任何人能制衡阮佩兰。 同样这段时间,每个人都盯着局势,盘算着自己的得失,算计着未来的路,只有一个地方的人在担心秦皇—— 第975章 大哥,这样太危险 太医院。 身为御医,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秦皇的身体,确保他更健康的活着,活得更久。 可,秦皇实在太让人不放心了。 从当初水患开始,先是十二皇子失踪,再是十二皇子重伤,紧接着便是弹劾锦王,接着锦王死,然后是裕王和荣王生母大揭晓,再然后十二皇子死,柔妃死,紧接着便是秋闱出事,欣妃死,文王被贬逐出京城,继而是宁格儿死,宁王来闹,再是贵妃禁足…… 每一件皆是大事,每一件都让秦皇或伤心或烦心或暴怒了一段时间。 普通人尚知,一个人若想身体健康,需保持心情愉快,至少也要平静,可秦皇…… 唉…… 更让他们忧心的是,秦皇最近在疯狂进补。 牛鞭,马鞭,鹿鞭,虎鞭…… 还逼着他们给配再整雄风的药。 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掏空啊! 他们曾尝试着劝说秦皇,适可而止,多休息,可秦皇每次都把他们骂一顿,还威胁他们,谁要敢泄露半个字,就砍了谁的头。 …… 秦曜阳一行收到贵妃复宠的消息时,他们已踏入秦国境内好几天了。 在秦夏相交的边境,他们先是看见夏国将士们加急操练, 可谓磨刀霍霍,再紧接着便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秦国边境。 秦国边境也在操练,这可惜,双方兵马数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大哥,看这个样子,皇上真打算发兵啊!”二少道。 “是。”秦曜阳点头。 “老大,我不明白,为何秦国边境一点应对都没有?”四少问,“即便皇上增兵做得隐秘,可秦国也不至于一点不知。” 就算秦国没探子在夏国边境军中,可就两国商贸来往,不可能过往的商人也看不见。 既有人看得看,就一定会有人说。 “确实,不会不知。”秦曜阳道。 当日,他还在秦国京城,就已收到这一消息,秦国边境的将军应该更早知道,至于为何没有折子上去,就只有问守在边境的宇文将军了。 “至于为何没有应对,我只能说,现阶段的秦国内政,比夏国复杂许多,连我都不敢肯定,父皇究竟知不知道。”秦曜阳道。 众人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率先开口的依旧是二少,他的脸上有些许担心,甚至是尴尬:“大哥……要不,我们就此告别?” 秦曜阳扬眉,等二少下文。 其他众人,有的已明白甘锦辰在担心什么, 为何要告别,也有人茫然无知。 “我们这趟跟你回秦国,实乃不智。”二少道,“当日我们只考虑了自己处境,没考虑大哥。您这趟带我们回秦国,就我们这群人的身份,往后一旦秦夏发起战争,您怕是很难摘干净了。” 他顿了一下,“纵然我们什么也没做过,难保别人不会栽赃陷害。夺嫡之争,从来都血腥无情。” “你打算怎么做?可有想好去哪里?”秦曜阳没提出挽留,反而是问甘锦辰可有打算。 “先和大哥分开,天大地大,总有我兄弟几人去的地方。”甘锦辰显然还没系统考量过这个问题。 “既然还没想好,就随我一同进京。”秦曜阳道,“裕王府虽不大,住你们几个人却是够了。” “大哥,这样太危险!”甘锦辰摇头。 他们7个人,他是夏国御林军右统领,家里一门全是武将;老6虽没官职,可他家父亲,哥哥,姐夫等,也全是武将;还有老三,老四,老七,老八,老九,哪个家里不是重臣? 秦曜阳若府上全是这样的人,怕秦国朝廷有很多人都会坐立不安。 “是啊,老大,虽然我们很舍不得您,但这个阶段,能避忌的, 我们还是得避忌一下。”七少难得正色,“等以后机会合适了,我们再来找您。” “对,这段时间,我们就去五哥那里好了,我就不信他不会收留我们。”八少道。 “我们之前诈死,皇上不一定会信,可他没派人追杀我们,反而由得我们跟大哥离开,我觉得这里面有文章。”三少道。 “是。”四少坚定点头,“若皇上和秦国太子联手,在边关演一场戏,这番大哥回去,可就危险了。” 秦曜阳点头,表示他们说得都对,只是——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不能因为有危险而举步不前,再说——”他顿了一下,目光看过凤青翎,再落到这群人身上,“你们别忘了,你们嫂子的身份。” 凤青翎的身份…… 众人立即就笑了,秦曜阳果然一身麻烦,娶个王妃是夏国镇国将军府小姐,一群拜把子兄弟,个个是夏国重臣之后。 “走了!”秦曜阳一手搭在甘锦辰肩上,“我既答应让你们跟着我,自然有办法把这事的负面影响化解了。” “大哥……”甘锦辰依然担心。 “你们信不信,我们踏进秦国境内那一刻起,就有不少于10只信鸽往京城飞去。如 今,该知道我带着你们一起回来的人,都知道了。”秦曜阳道,“你们若现在离开,反而才是落人口实。” “咱们堂堂正正跨入秦国境内,便大大方方住在裕王府内!我就不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质疑本王本分。”秦曜阳道。 就算要栽赃,要陷害,也得等秦夏两国交恶,以及…… 他们有没有本事栽赃陷害。 …… 随着秦曜阳一行日渐临近京城。 京城内,看似安静的局势,内里已经沸腾。 后宫贵妃当道,就连皇后都要暂避风头,如今,贵妃的儿子回来了。 这个原本在朝堂就炙手可热的人,这次回来,还不知秦皇会怎么给册封,怎么给赏赐,以及,不知会掀起怎么样的大浪…… “裕王终于要回来了!本宫要亲自去接儿子!”锦绣宫内,贵妃豪情万丈,听那语气,仿佛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娘娘,敢问您打算到哪里去接?”香嬷嬷小心试探,“锦绣宫门口?还是,后宫和前朝衔接那门?或者皇宫大门?” “瞧你,没志气的家伙!”贵妃鄙视的看过香嬷嬷,随即再兴奋道,“本宫要去城门口接!待会儿就去请旨,皇上肯定会答应。” 第976章 她开心就好 “是是是,皇上肯定会答应,说不定还会陪娘娘一起去。”香嬷嬷顺着贵妃的话说,“就现在皇上对娘娘的宠爱程度,就算娘娘想上梁揭瓦,皇上也肯定替您扶梯子。” “那是!”贵妃先是得意了一句,随即将目光瞟向香嬷嬷,不满道,“你家主子这样高贵典雅大方,外加温柔贤淑,像是要上梁揭瓦的人吗?” “当然不像,奴婢就是打个比喻。”香嬷嬷道。 贵妃先是笑笑,随即长长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接裕王的事,本宫也就是说说。”贵妃道,“这嫁到帝王家,本来就要牺牲一部分自由。等裕王回来,他自会进宫来看本宫。” 香嬷嬷似没料到贵妃变化这样快,忙问:“娘娘,您刚不是说要去请旨吗?” “请旨……”贵妃缓缓,“说得倒容易。这嫔妃啊,一旦进了宫,就很难再出去了。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也算是宫中老人了,你见了几个嫔妃出过宫?怕是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 “许多人从进宫后到老到死,都没回过家,本宫若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皇上,皇上兴许会答应,可别人会怎么想?” “皇上宠贵妃宠得连原则都没了。” “再说,本宫若去接裕王,皇上 没准儿会陪着。这裕王一没天大的军功,二没天大的政绩,三……也不是皇上最爱的儿子,凭什么要皇上亲自去接……” 贵妃说着便笑了。 “裕王怎么不是皇上最爱的儿子?”香嬷嬷不解,“皇上不是说娘娘是最爱的女人吗?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当然是最爱的儿子!而且,您看裕王和您和皇上长得多像,皇上看着裕王就能想到娘娘。” “你啊!”贵妃叹息一般,“你没经历过这些,你不懂。皇上对本宫,也就是这段时间新鲜,等有了新人,或者有了替身,怕就不是这样了!” 她笑:“本宫现在是抢得一天算一天……至于裕王——” 她顿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裕王的未来,得靠他自己去走。” “本宫曾叮嘱过他,为父皇尽孝,为皇上尽忠,为百姓做实事。若百年之后,皇上不在了,自有新皇登基,到时候,他便为新皇尽忠便是。” “至于……新皇能不能容他,便不是他所能控制了。” “人这一辈子,无愧于心便好。” “所以,本宫不会去求恩典,去求皇上让本宫接他,有些恩宠,他承受不起。所谓祸福相依,一旦受了他命里不该有的福,便一定有与之对应的祸 。” “本宫只想他一辈子平平安安,与他爱的人白首到老……” 话只说到这里,贵妃便开始唏嘘。 一会儿问香嬷嬷,要不要给裕王和裕王妃准备个礼物;一会儿叹,她那个不孝子,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带礼物;一会儿操心那两个人,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奶娃娃?是不是贪恋两人生活,不肯生…… 总之,贵妃自言自语了许久。 直到——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香嬷嬷小声。 “什么时候走的?”贵妃立即起身。 “您说新皇的时候。”香嬷嬷回。 说新皇的时候…… “那不是已经很久了吗?”贵妃不悦,“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宫?” “奴婢见娘娘说得开心。”香嬷嬷回。 贵妃立即瞪了她一眼,开心你个大鬼头,本宫早说无可说了! 香嬷嬷立即再补充:“奴婢是怕皇上杀回马枪,这才没提醒娘娘。” 贵妃想了下,妥协道:“好吧,算你机灵!” …… 接下来的几天,贵妃一日比一日心情好。 “皇上,等裕王他们回来,您要允他们进宫陪臣妾几天。” “好。”秦皇颔首,“要不要干脆叫裕王妃住在锦绣宫?” 上次凤青翎住在锦绣宫,贵妃就挺开心。 虽然秦皇觉得忽然住个外人让他很不习惯,不过,若贵妃开心,他也就忍了。 却没料到,贵妃露出纠结表情后不久,很果断拒绝了。 “臣妾倒是想,但是一想臣妾那儿子,还是算了吧!他要一天没见到他那媳妇儿,那还不坐立不安。”贵妃道,“别人家都是婆婆和媳妇儿抢儿子,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婆婆和儿子抢媳妇儿。” “等他们回来,朕允裕王五日不去刑部,不处理公事,每天早上早朝结束后,就带着裕王妃过来。”秦皇道,“你不是想吃裕王妃做的烤鱼吗?到时候叫她做给你吃。” “好。”贵妃眉开眼笑,当即福身给秦皇行礼,“臣妾谢皇上恩典,到时候臣妾会派人去请皇上过来品尝。” 秦皇唇角抽搐:“朕当然会来,不用爱妃派人去请,朕就在这里。天伦,天伦,一家四口,若没有朕,如何能叫天伦?” “皇上说的是呢!”贵妃笑着,心里却想,谁稀罕你来?本宫要和儿子说悄悄话,你来做什么?真是烦人! …… 这日,按脚程算下来应该是秦曜阳抵达京城的日子。 秦皇起床之后,还没去早朝呢,就特意吩咐香嬷嬷,待贵妃起了后,给她穿便服,他要 带贵妃出去。 香嬷嬷一副很想知道去哪儿的样子,可似乎又有些不敢问。 秦皇看过她,知她是贵妃心腹,遂漫不经心道:“裕王今日回来。” 香嬷嬷眼睛一亮:“是去裕王府吗?娘娘还没去过裕王府呢!” 秦皇挑眉,随即点了点头。 香嬷嬷一张脸笑得如向日葵:“奴婢谢皇上恩典,待会儿娘娘知道后,肯定很开心!” “她开心就好。”秦皇朝帷幔后的大床看过一眼,“让她起床后哪儿都别去,就在锦绣宫等朕。” “是,奴婢遵旨。”香嬷嬷福身,整个人都透着轻快。 秦皇便又笑了,心情愉悦的离开锦绣宫。 待他离开后。 “娘娘,您都听见了?”香嬷嬷转到帷幔后,看着睁开双眼的贵妃。 贵妃“嗯”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伸手,在香嬷嬷鼻子上刮了下,亲昵道:“今儿表现不错,都知道得寸进尺了!” “是娘娘教得好。”香嬷嬷笑。 前几日故意让秦皇听见贵妃想去接裕王后,她们很快便知道秦皇在暗中安排这事,想给贵妃一个惊喜。 今日,香嬷嬷额外要个恩典,接了裕王一行后,还能去裕王府。 这在裕王这一代的皇子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第977章 配得上裕王吗? 贵妃很美。 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就是她这样的美人。 今日的她,只穿了寻常官宦人家夫人的衣服,妆容很淡,头发很简单,身上首饰也少了许多,然,纵是这样,依然风姿绰约。 “好看吗?”贵妃问。 “好看。”香嬷嬷答,“贵妃穿什么都好看。” “本宫也知道挺好看的。”贵妃一边说,一边又亲自将眉毛描了一次,“主要是本宫那儿子太帅,本宫怕配不上他。” 香嬷嬷无语,干脆就站在旁边不说话。 娘娘,您这样真的好吗?您男人是皇上,不是裕王? 您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皇上配得上您,别让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不是如何配裕王? 裕王有裕王妃配呢!您这样,会让裕王妃不舒服的。 婆媳关系很重要,您那儿子又是个宠妻如命的。 “香香!” 事实证明,并不是不说话,贵妃就会放过香嬷嬷。 贵妃很快就开口了,从镜子里看着香嬷嬷。 “本宫问你话呢?本宫配得上裕王吗?” “当然配得上!”香嬷嬷道,“裕王是从您肚子里掉下来的,贵妃娘娘无论打扮不打扮,无论美丑,都足以配上裕王。” 这番答案,理论上没任何问题,然而,贵妃不满意了,她放下手中眉笔,侧头:“香嬷嬷这句话的意思,是含蓄的说本宫不好看了?” “娘娘!天地良心,奴婢哪有半分那样的意思!”香嬷嬷道,“娘娘天姿国色,就算娘娘再不打扮,那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走在裕王旁边,绝对没人说您是裕王的娘,大家都只会以为您是裕王的姐姐。喔,不对,是妹妹。” 贵妃总算开心了,她喜滋滋的:“说像妹妹就太夸张了,看起来像姐弟,本宫就满足了。” 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看着镜子里她的眼睛,真的很像。 她那儿子,全身上下最像她的地方就是眼睛。 而她长的最好看的,也是眼睛。 …… 秦皇到锦绣宫的时候,贵妃已经收拾妥当。 虽只是寻常的衣物,可那绝色的容颜,再经过一番细致描绘后,依然让秦皇的狠狠惊艳了一番。 最近进补有些多,秦皇几乎瞬间就蠢蠢欲动了。 贵妃眼尖,一眼看到秦皇眼里的小火苗。 呵呵。贵妃心头冷笑。 “皇上,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贵妃脸上全是兴奋与向往。 秦皇眼 中小火苗还在闪,他很想现在就把贵妃办了,可是,为了这次惊喜,他可是准备了好几天。 当下,秦皇压下内心欲望,快速换下龙袍,穿上便服,拉着贵妃走出锦绣宫,坐上步撵,再一路出了宫,坐上马车。 …… 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是尘世间的烟火气息。 贵妃将马车帘子拉起一个角,贪恋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而她的身后,是贪恋的看着她的秦皇。 那样纤细的腰,往上往下的线条弧度皆极具诱惑。 秦皇觉得很有些口渴,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咽下口水。 贵妃虽没与秦皇目光接触,但依然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的目光。 若此刻在锦绣宫,若今日不是裕王回来,她不介意把秦皇身体再榨干一点,但现在不行,她马上要见她儿子了,她可不想衣冠不整,双眼含春。 “皇上,臣妾好喜欢这里!”贵妃道。 她想给秦皇转移一下视线,岂料,她的话刚说完,秦皇的咸猪手已经放在她的腰上,并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朕好喜欢这里。”秦皇在贵妃腰下某部位捏捏,意有所指。 “这里人声鼎沸,笑容是真的笑 容,欢喜是真的欢喜,不像宫里,看起来繁华,似乎也人声鼎沸,可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寂寞的。”贵妃似感慨,语气中透着荒凉。 秦皇原想过一把手瘾,听得贵妃这番话,忽的就没兴趣。 “爱妃觉得寂寞?”秦皇问。 贵妃点头。 “朕每天陪着你,你依然觉得寂寞?”秦皇有点不开心。 贵妃却依然点头。 “皇上陪着臣妾,臣妾固然开心,可人不能只有丈夫,还得有点其他东西吧,比如友情。”贵妃说,“以前,臣妾还没嫁给皇上的时候,还是有几个手帕交的。” 她顿了一下,“后来,臣妾进了宫,她们也嫁了人,她们再见到臣妾时,就要下跪行礼了,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了那样巨大的身份差异,谁还和你做朋友?” 贵妃说着就叹了口气。 “爱妃这是在怪朕?嫌弃贵妃的的身份?”秦皇问。 “怎么可能?”贵妃怪嗔的看过秦皇,“能做皇上的女人,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贵妃之位更是皇上恩宠。臣妾只是感慨,高处不胜寒。” “若有来世,臣妾愿和皇上生在市井家,做一对平凡夫妻。”贵妃道。 “可若朕 还是帝王呢?”秦皇问。 贵妃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那我还不是只能屁颠屁颠跟进宫,不过,那时候可得说好了……” 贵妃说着便笑,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我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皇立即就笑了,捏捏贵妃的下巴:“好,下辈子给你。” …… 马车在大街上行驶。 秦皇这一趟,虽说是微服,可相关大臣哪敢松懈? 且不说紧紧跟在马车两侧随行的十多个人全是高手,光是两侧屋顶上跑着的,就足有50来人,还有隐藏在沿路路上客栈的,青楼的,佯装成路人的。 从宫门口到京城城门口,硬是足足把1000的御林军消化完了。 “皇上,我怎么觉得这路也点不对啊?”贵妃明知故问,“我虽然没去过裕王府,但也从小在京城长大,你这路线,分明是去城门口的吧?” “曜阳还没回来,我们去城门口等他。”秦皇说着,一副等夸奖的模样,“你不是想去接他吗?朕陪你去接他。” 果然,一句话落,秦皇如愿看到贵妃热泪盈眶,她一下扑到秦皇怀里:“呜,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秦皇很满足,相当满足。 第978章 差点接不到 秦曜阳这一路回来很顺。 在夏国境内没遇到乱七八糟的追杀,回到秦国后,居然也没有遇到。 一路有换马,也始终是骑马,他和凤青翎没有坐过马车,便是狂飙而回。 在得知贵妃禁足时,这两人各种担心,恨不得再长一对翅膀,在得知贵妃复宠后,两人依旧快马加鞭。 贵妃实在太让他们担心了,他们必须早点见到人,早点和贵妃谈谈,再检查下她的身体,万一又被人动了手脚可怎办? …… 这日,临近城门。 远远看向京城这个城门,很多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百姓很少,而且,只有最边上一扇门供百姓进出。 最中间最大那道门前面是一辆马车,马车两侧有几个侍卫。 众人目光向上,便看见满城墙的守卫,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铠甲在身上闪着微光,红缨枪枪头朝上,皆威风凛凛。 “这几日,京城可有大事?”秦曜阳一行已将马停下。 “没接到任何消息。”秦曜阳身后一暗卫上前。这些日子,京城来的消息都是他在处理。 “感觉像是在接人。”凤青翎道。 秦曜阳点了下头,心下飞快分析:能有这阵仗的,无论是接人 之人还是被接之人,根本不能用来头不小来形容。 即便是太子亲临城门口接人,若没有圣旨,若对方不是秦国朝廷的贵客,根本不可能将一个城门腾出来。 若是太子,以他的性格和形象,必定坐在一匹高大威武的骏马上,断然不会坐在马车里等。 会坐着马车来的,只能是文臣,礼部尚书的可能性最大。 这个城门面朝夏国,难道是夏国来了重使? 也不可能啊,他们便是从夏国来的的,这一路上,没遇见谁啊! “大哥,要不我们换一个城门进。”甘锦辰道。 他一路都在担心他们几个的身份会不会给秦曜阳带来麻烦,此刻见城门口守卫如此森严,生怕对方先来个下马威,再一招瓮中捉鳖。 秦曜阳点了点头:“既今日有贵客到,我们便暂避风头,换个城门好了。” 说话间,众人已调转了马头。 …… 城门口。 众人还在向秦皇和贵妃禀告已看见裕王一行远远过来的消息,这时,他们便看见也裕王一行已调转马头。 “啊……裕……裕王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他们在原地做什么?” “啊!马头转方向了!啊啊,他们走 了!” 贵妃心下大急,也不管什么形象,贵妃威仪之类,一把拉开马车门帘,也不等人来扶,直接跳了下去。 远远的,他果然看见那群骑马的人往京城另一道城门奔去。 “曜阳!”贵妃大喊。 距离太远,贵妃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 然,这一瞬间,秦曜阳依旧回头了。 秦皇已跟着从马车出来,见贵妃着急,忙下令:“快,派人去追!务必要把裕王追回来。” 秦皇周围有守城将军,有御林军统领,有暗卫,此刻纷纷领命。 几人飞快眼神交流后,由御林军统领率了十余人的小队跨马飞奔而去。 …… “曜阳,你在看什么?” 忽略掉那十多个追他们的人,凤青翎顺着秦曜阳的目光,也朝城门口看去。 “旅~”秦曜阳猛的一拉缰绳,马匹强行停下。 他的身后,众人也已拉了缰绳。 他们不明白秦曜阳为何忽然停下,而且还是在身后有人追的情况下停下。 人的本能,遇到有人追,就会跑。 “大哥,怎么了?”二少问。 “好像是母妃。”秦曜阳有些不确定,距离太远,他看见站在马车旁朝他的方向眺望的,很像贵妃,“我 听见有人叫我。” “有人追过来了。”七少提醒,看着朝他们狂奔而来的十余个全副武装的人。 说实话,离秦国京城越近,他心里越不安。 若没有看见夏国军队在秦国边境磨刀霍霍,他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看了那场景,他就担心他们的到来会给秦老大带来麻烦。 在他的心里,秦老大虽厉害,但毕竟回秦国时间不长,根基不会太稳,无法与一直在秦国经营的太子相比。 他们都怕会连累秦曜阳。 “没关系,是御林军。”秦曜阳已看清那群人的穿着。 甘锦辰一听是御林军,不由起了比较之心,细细打量起来,他曾是夏国御林军右统领,他也想看看,这两国御林军有多大差异。 说话间,身后领头之人的声音已传了过来:“裕王爷,请留步!” 经由内力传来的声音分外清晰。 秦曜阳一行原本就已没有前行了,这会儿干脆在原地等。 “末将御林军统领云传艮参见裕王殿下。”云传艮一行飞身下马,半跪在秦曜阳面前。 “云统领请起。”秦曜阳从马上跳下,虚扶了云传艮一把,他的下巴往城门方向一扬,“今日可有贵客?那是在 接谁?” 云传艮心头泪流满面,不明白裕王殿下为何一点不知。 “王爷,那是皇上和贵妃娘娘在接您啊!”云传艮简直了,“皇上和娘娘刚下马车,就看见您飞奔而去。” “竟是父皇和母妃……”秦曜阳亦觉的惊诧。 他这趟去夏国,纯粹陪凤青翎办私事,没做什么惊天动地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是。”云传艮跟在秦曜阳身后,心想,瞧这礼部安排的事,只顾着给他们安排事情,竟连最该通知的人都没通知! 万一今儿裕王没走这个城门,或者晚上才进城,或者远远看一眼,压根没停下,那皇上和贵妃岂不白来了?! 若皇上白来了,岂不是又要发几天脾气,连带着拖累所有人。 秦曜阳等人也在飞快思索着。 秦曜阳想,这趟接他,应该是母妃的主张,母妃这样高调,直接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是何用意? 九少们则想:大哥实在太有面子了!居然劳烦皇上和贵妃来接!看来,大哥在秦国的地位,比他们想象高太多。 喔,还有,大哥的母妃也很厉害,上次大哥大婚,他们见过。 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一个妃子,居然这么快升到贵妃了! 第979章 儿臣不缺钱 一行人策马,先是往城门口奔了一段,再早早下马,拉着缰绳快步往那边走去。 站在城门口最前面的是秦皇和贵妃,左右两侧最近的,有守城将军,有兵部正在京城述职的将军,有暗卫头子,当然也有裴公公和香嬷嬷。 目光发散一点,很容易发现散落在城门四周的大臣们。 礼部,兵部,刑部…… 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可秦曜阳又不是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们亦含笑看着的秦曜阳。 这一位,今日之后,身价又得水涨船高了!皇上亲自来接这般恩宠,就连太子也没有过。 临近城门时,距秦皇和贵妃还有30余步,秦曜阳忽的拉住凤青翎的手,紧了一下。 凤青翎会意,将马缰递给朝霞,秦曜阳亦松开马缰,拉着凤青翎,大步朝秦皇和贵妃走去。 “儿臣秦曜阳凤青翎叩见父皇母妃,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妃千岁……”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叩拜还没结束,贵妃的粉拳就已经落到秦曜阳身上了。 “你这个不孝子!远远的,看见本宫就跑!” 众人谁也没想到贵妃会在这个时候发作,还是如此暴力,皆愣了。 秦曜阳生 生受着贵妃的拳头,他听出贵妃声音中哽咽,一时也有些情难自控,眼眶不由有些润了。 “你老实说,带着媳妇儿离开秦国这么久,是不是乐不思蜀?是不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啊?”贵妃这几句话问得俏生生的,所有人都听出贵妃言语中的醋意。 特别是凤青翎,她这是无妄之灾啊! “母妃,曜阳可没忘了您!天天叨叨叨呢!您看我们这一身,一路都在疯狂赶路!可把媳妇儿累的!若不是媳妇儿还学了几天武,这一路早颠得散架了!”凤青翎最先开口。 贵妃仿佛这才发现他们这一行风尘仆仆,脸上身上全是灰,心头再又一酸,心啊肝啊乱叫一通,再把秦曜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确认她家宝贝儿子没瘦一圈后,她这才把目光转向凤青翎。 “我的宝贝媳妇儿,瞧你这一身,弄这么多灰,待会儿回到王府好好洗洗。” 贵妃毫不嫌弃的拉着凤青翎的手,再拍拍她身上的灰,开始数落秦曜阳:“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知道疼媳妇儿吗?从夏国到秦国,这么远的路,居然让我家青翎和你们这糙汉子一起骑马?万一把我家青翎 颠痛了这么办?” “你好歹也是王爷,怎不知雇一辆马车?”贵妃一脸痛心疾首,“知道的会说你孝顺,赶着回来看你父皇和母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堂堂裕王,连雇马车的银子都没有!这不丢我们皇家的脸吗?母妃明儿派人给你送些银子。” “母妃,儿臣不缺钱。”秦曜阳小声道。 “你不缺钱是你的事,母妃要送是母妃的事。”贵妃再又打量起秦曜阳,眉间含着愁绪,“回秦国这么久了,怎么硬是一点肉都没长?” “母妃,瘦点好看。”秦曜阳再劝慰。 “胡说!男人就是要壮一点才好看!”贵妃瞪过秦曜阳,随便再问凤青翎,“青翎,你说说,男人瘦好还是壮好?” “母妃,我觉得啊,曜阳现在刚刚好,胖一分则胖了,瘦一分则瘦了,我喜欢得紧了!”凤青翎笑说。 贵妃立即瞪过凤青翎,撇嘴,眸中笑意却是更深:“好吧!既然你媳妇儿喜欢,本宫就不多做要求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多谢母妃!” “怎现在才回来?你母妃天天叨念着你们。”秦皇开口,他的目光滑过这两人后,复又落在秦曜阳身 上,“这几日你就不用去刑部了,每日早朝后,便和裕王妃一起进宫,在宫里陪陪你们母妃。” 他顿了一下,“你母妃想吃青翎亲手做的烤鱼,记得做给她吃。” “是,儿臣/儿媳遵命。”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道。 “另外,裴公公,从朕私库里拨些银两到裕王府,裕王从从皇子到王爷,也没扩建王府,这银子就交给裕王自由安排。”秦皇道。 “父皇,儿臣不缺银子,俸禄已经够用了。”秦曜阳忙着拒绝。 “无妨,朕给你,你便收着。”秦皇笑着看过贵妃,“你母妃都当着朕的面儿替你哭穷了,朕能无动于衷吗?” 贵妃笑得一脸得意,活脱脱没心机没大追求的小女人。 “你父皇既然给你,你便收着,你要知道,收下父母送的礼物,也是孝顺。”贵妃教育道。 “是,儿臣谢过父皇,谢过母后。”秦曜阳抱拳躬身,随即,他往侧面推了少许。 九少们随即上前,朝秦皇和贵妃行礼。 这七个人如今无功名在身,而且在夏国的户籍上已属于死人,此番叩见,行的是百姓朝天子的大礼。 “他们是?”秦皇明知故问。 “回父皇,他们是儿 臣当年在夏国做质子时的拜把子兄弟,那些年,多亏有他们照拂。”秦曜阳道,“这番前来,是因为割舍不下儿臣,愿与当年一样,换个地方继续做兄弟。” 秦曜阳顿了一下:“求父皇允他们住在京城,往后也好有个照应。” 秦皇含笑点头,几乎谈得上亲切道:“都是好孩子!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齐齐起身,躬身立在旁边。 “连你在内,这就是夏国当年的京城九少?”秦皇问。 “是,除了老五,便都在此了。”秦曜阳回。 “好,好!”秦皇连说了两个好,目光在众人脸上看过,“都是一般年少,一般英挺,你们若愿意的话,往后可在秦国落下户籍。当然,这个随你们。” “是,草民谢过皇上。”众人齐齐抱拳,很意外秦皇如此好说话。 “裕王,这些既是你的兄弟朋友,就由你好好照顾他们。”秦皇再道。 “是,儿臣谢过父皇。”秦曜阳心情也很好,有了秦皇这番话,他这番兄弟们算是名正言顺了。 “好了,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儿。”秦皇拍了拍秦曜阳的肩,“我们现在去你裕王府,你母妃还没去过,想去看看。” 第980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既秦皇和贵妃要去裕王府,秦曜阳的暗卫们立即分出几个提前回去了,一是给范管家说一声,让他准备准备,二是哄着蔡双双撤去王府的阵法。 裕王只是一个普通王爷,除了有个贵妃母亲,除了有一颗效忠秦皇的心,除了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除了有爱民如子的情怀,其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阵法天才,什么玄天楼,什么财富,统统都没有。 …… 兵部将军,御林军以及秦皇的暗卫再护送这一行去了裕王府。 路上,在贵妃的坚持下,秦曜阳和凤青翎与秦皇贵妃坐同一辆马车。 秦曜阳有些惊诧秦皇的变化。 秋天,他离开秦国时,秦皇虽因欣妃和文王一事饱受打击,可身体还算健硕,可如今,他整个精神状态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头发少了许多,眼袋完全掉下来,身体透支明显很严重。 凤青翎对秦皇的判断则直接多了:纵欲过度,虚不受补。 再看看贵妃,那滋润得啊,整个人水嫩的很! 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凤青翎想起一句话: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的耕废的锄头。 她有想起聊斋里很多故事:狐狸精日日缠着书生做那羞羞的事,狐狸精越发美貌,而书生却因精元耗尽而亡。 在凤 青翎对贵妃的认识中,贵妃不是纵欲的人,在这段时间京城传过去的消息里,只要是关于贵妃的,就全是盛宠。 自从秦皇解了贵妃的禁足令后,竟从未宠过其他嫔妃,日日住在锦绣宫。 凤青翎想,也许,她已猜到贵妃想做什么。 四人随意聊着,基本是贵妃问,秦曜阳或者凤青翎答,一是路上的见闻,二是京城九少从前的趣事。 “那般轻狂,亏得青翎看上你!”贵妃嫌弃的看过自家儿子。 “青翎那是慧眼识珠。”秦曜阳握了凤青翎的手。 “脸皮厚!”贵妃再鄙视。 “母妃,儿臣感觉这是遗传。”秦曜阳正色。 “那必定是遗传了你父王!”贵妃毫不犹豫,双眸带俏瞥过秦皇,万般风情。 秦皇原只是听,没想到忽然会把他扯进去,他愣了一下,脑海里全是贵妃的娇媚模样,遂笑道:“是挺像的。裕王脸皮后才求得裕王妃,朕也是脸皮厚才求得爱妃。” 秦曜阳和凤青翎不适合接话,贵妃遂笑着,一连问了两个“有吗有吗”? “当然有,爱妃前段时间不是已经不理朕了吗?”秦皇深深看着贵妃,眸中全是笑意。 那般深情。 只可惜,画面并不太养眼。 贵妃太美,而秦皇……老态毕 现。 秦曜阳和凤青翎不约而同将目光瞥开,望向窗外。 凤青翎想:贵妃娘娘实在太了不起了!明明厌恶这个男人,却生生受了一辈子,还要佯装情深。 秦曜阳则叹息自己还不够强大,步伐太慢。 他想,母妃拒绝父皇的那些日子,怕才是她在宫中真正轻松的日子。 耳边,贵妃和秦皇的对话还在不断传来。 “别闹!儿子媳妇儿在旁边呢!”贵妃将头扭向一边。 “咳。”秦皇轻咳一声,“裕王,你带着裕王妃先出去。” “是。”秦曜阳微微躬身。 “不许出去!”贵妃低喝,“好好给本宫坐着!你们也不想想,出去后别人会怎么想?!” “朕是皇上,他们能怎么想!”秦皇话音一转,“不过,既然爱妃让你们留下,你们便留下吧。” 秦曜阳无奈,再躬身道了一句:“是。” 好在裕王府并不太远,好在秦皇和贵妃再没有那番深情对望,大概在两柱香后,裕王府到了。 …… 并不太大的门楣,并不显赫的大门,墙壁和大门的色泽也并不鲜艳。 好在两个石头狮子也算威武。 贵妃皱眉,侧头看向秦曜阳的眸光满是心疼。 身为秦国最耀眼的宠妃,儿子住的地方竟这般……寒碜。 她 忍着没说什么,可秦皇哪看不出她心里不快,只一手搂了她的腰,小声:“当时不知曜阳是爱妃的儿子。” “臣妾知道。”贵妃小声,声音可委屈了。 “朕刚已下旨,从私库给裕王拨银子,扩建裕王府。”秦皇再安慰。 “臣妾知道。”贵妃还是委屈。 其他众人皆跟在秦皇和贵妃身后,当贵妃跨进裕王府,再走了一小段后,终于忍不住,转头扑进秦皇怀里,竟抽泣起来。 “爱妃,爱妃!”秦皇安抚的拍着贵妃后背,裕王府本来就这样质朴,此刻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其他人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齐刷刷陪跪在地上。 贵妃抽泣了好一会儿,在秦皇的安抚下这次缓缓止住哭,红着眼睛:“臣妾也不是嫌弃这里差,都是皇上赐的,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做臣妾或儿臣的,感恩就可以。只是——” 她顿了一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臣妾不敢拿裕王府和太子府比,可裕王府比起荣王府,锦王府,哪怕是其他的皇子府,也差上好大一截。” “裕王从小在夏国长大,身为质子,各方面条件都不会太好,自然也不会觉得这里差。可是,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觉得心里痛。” “原本就 亏欠良多,如今儿子终于回来,却没能给他其他王爷的待遇。臣妾久居宫中,住最好的宫殿,日日锦衣玉食,用奢侈一词并不为过,可臣妾的儿子……” “臣妾甚至在想,裕王的其他兄弟,若到了裕王府,会不会嘲笑他……” “臣妾知道这样比较不对,可是,臣妾管不住自己的心……”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痛了!”秦皇道,“你看看你周围,你一哭,其他人就只能跪着,你舍得裕王和裕王妃一直跪下去吗?” 贵妃这才发现周围跪了一大片。 “你们这些人,还不快起来?”秦皇道。 贵妃朝秦曜阳伸手,秦曜阳忙走了过去,扶着贵妃的手臂。 “我儿,委屈你了。”贵妃另一只手抚上秦曜阳的脑袋。 “母妃,儿臣不委屈,裕王府挺好,请母妃不必为儿臣忧心。”秦曜阳道,他微微侧身,指着周围景致,兴致勃勃给贵妃介绍,“母妃,您看,那里是儿臣设计的,是不是很苍劲有力?那一片是苗圃,是青翎亲手种的,全是药材……” 贵妃不住点头,可眸中,欣慰与疼惜皆有。 秦皇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裕王这个儿子,确实懂事,没有借机喊苦,安慰贵妃的尺度也很恰当。 第981章 是时候动动了! 贵妃在裕王府游览了一圈,没停留很久,更没留下吃饭,很快就离开了。 毕竟秦曜阳和凤青翎还风尘仆仆,还没有换衣服,也很需要休息。 从裕王府到皇宫,前半程时,贵妃闷闷不乐,到后半程才好了起来。 “朕往后会尽量眷顾着裕王。”秦皇道。 贵妃看过秦皇,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妾谢皇上。” 这事儿吧,秦皇最早并不觉得是个事儿,当贵妃进裕王府就哭时,他甚至觉得贵妃有些小题太作,太过溺爱裕王了。 可,当贵妃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把荣王锦王点出来时,秦皇就觉得确实对比太大。 太子府大气,荣王府奢华,锦王府精致,文王府典雅,这裕王府……最恰当的一个词语竟是质朴。 王府很多地方是裕王亲自设计,苗圃则是裕王妃亲手栽种…… 这要传出去,裕王和裕王妃整个儿一平民王爷,一平民王妃,连带着,也会质疑裕王在朝廷的地位。 看来,裕王是真穷。 这也难怪,他在夏国只是质子,那些有限的钱财都得用在刀刃上。 回秦国的时间尚短,刑部虽谈不上清水衙门,可架不住那孩子实诚,所有案件秉公办理,还得罪了不少官员,导致家业至今尚未置办起来。 秦皇琢磨着,不光得给裕王府添置 点银两,还要想办法让他的家业丰裕一些。 裕王,裕王…… 当日赐给他这个“裕”,除了戏谑之意,不也有丰裕的意思吗? 就秦曜阳的能力,或者,不限于刑部。 礼部,吏部,户部,刑部,兵部,工部。 最丰裕便是户部,掌管天下财富,只要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把裕王府彻底翻修一次,扩大一倍。 紧接着便是吏部,掌管官员升迁。这里面的道道,说白了,秦皇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假装不知道。 这天下,不会有绝对的白,也不会有绝对的黑。 他允许灰色地带。 当日,坐镇吏部的是锦王,坐镇户部的是荣王。 如今,锦王已死,荣王也从贵妃的儿子变成敏妃的儿子。 这户部和吏部,是时候动动了。 …… 再说裕王府。 秦皇和贵妃离开后,所有人第一件事情都是沐浴。 这一路,他们风餐露宿,又是大冬天,沐浴的机会很少,赶路时尚不觉得什么,如今一停下来,所有人都深深嫌弃自己身上脏。 九少们暂时住在同一个院子,就在秦曜阳和凤青翎院子的隔壁。 独立的院子,院墙都不挨着。 “唉,咱们家秦老大真是太小气了!”沐浴后的七少穿着一件葱翠的长衫,外面一件白色大氅,看起来富贵而精 致。 “这话怎么说?”三少笑着问,他看着七少这一身打扮,不信他会说出秦老大给他待遇太差。 “他居然没让我们和他住一个院子!”七少望着秦曜阳院落的方向,眸中无限遗憾,“上次大婚,咱们就没闹成洞房,如今好不容易住他家了,他居然不让我们住他们院子偷看!” “恩。”九少一本正经点头,“是有点小气。” 他顿了一下,很快继续:“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我们住老大的院子,我们能偷看到吗?从夏国的京城到向阳峰在到秦国京城,这一路我们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我们可曾偷看到什么。” “那是因为我们正人君子,没去偷看。”老七道。 “你觉得你若去偷看了,能偷看到什么吗?”老四问。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也是个半吊子高手了,说不定秦老大和嫂子一不小心,就被我看了。”七少洋洋得意。 “说得轻巧!”三少笑,“若嫂子被你看得半分,看老大不把你灭了!” “哎哟,我们怎么认了这么个老大?”七少悲愤了一句,“话说,贵妃长得可真美啊!和秦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位才是他亲娘吧?” 二少点头:“是。之前听皇上说过,大哥和秦国荣王的身世弄反了,他的亲生母亲是贵妃。” 二少口中这 个皇上自然是指夏皇夏烨,当他还是御林军右统领时,也算得上半个皇上身边的人了。 “我就说嘛,上次大婚时那位也实在太平庸了一点。”六少道。“当时还在想,秦皇和那位,怎么生出老大那么妖孽的人,原来竟是狸猫换太子。” “亏我路上一直都在担心,害怕我们这几人给大哥带来麻烦。今日见到秦皇和贵妃,瞬间觉得白担心了。秦皇对贵妃那样宠着,连我们这群人都沾光了。”八少道。 “凡事别太乐观。”二少说,“你们别忘了,我们当时忙着赶回来的原因,贵妃禁足,一应需求按照嫔执行。” “也是,自古以来,帝王的感情最靠不住。”七少道。 “你们还记得回来的路上,大哥曾说,秦国的内政很复杂吗?千万不可小觑秦国太子,我曾听皇上评价过秦国太子,说他城府很深,是君王之才。”二少道,“我们现在跟着大哥,又在这样复杂的局势里,我们要想办法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负担。” “二哥说得对。”三少脸色无比严肃,“在复杂的局势里,我们首先不能轻敌,凡事先往最坏的打算想。还记得当年皇上夺嫡吗,我们虽没有亲自参加,却是看着的,那样血腥,多少人一步错,满盘皆输。” 二少和三少这番话,所有人 收起吊儿郎当之色,表情跟着严肃起来。 “每个人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待会儿一起去找大哥。”二少一锤定音。 此刻,谁也没想到,包括秦曜阳也没想到,他带回来的这7位,往后会成为7头饿狼,为他拼出一条血路,奠定大秦的百年基业。 …… 秦皇陪贵妃接秦曜阳事情,在这日之前不是大秘密,这日之后,更是连的秘密都谈不上了。 “秦曜阳何德何能?竟能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荣王心腹忿忿不平。 “秦曜阳何德何能我不知道,有个宠冠后宫的母妃,本王却是知道的。”荣王道,“后妃的能量有多大,本王以前不知道,如今却是体会颇深。” 荣王心腹默。 确实,当荣王的母妃是贵妃时,荣王是什么光景,如今,当荣王的母妃变成敏妃时,荣王又是什么光景? 冰火两重天。 天堂与地狱。 …… 当夜,太子府亦是齐聚一堂,主题只有一个:如何除掉裕王。 贵妃那边很难动手,一是因为贵妃在后宫,同样经营多年,不容易动手,二是贵妃在盛宠中,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势必连累皇后娘娘,最好的选择便是除掉裕王。 裕王是太子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却只是秦皇爱屋及乌的对象。 除掉他,秦皇的雷霆之怒也许尚能承受。 第982章 真正谨慎之人 第二日。 秦曜阳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是黑的,仿若半夜。 凤青翎跟着一起起床。 “怎么不多睡会儿?为夫早朝后再来接你。”秦曜阳翻了个身,侧着,手肘撑在床上。 “想和你一起进宫。”凤青翎半眯着眼睛,往秦曜阳怀里钻了钻,声音还有几分懵懂,但思路已是相当清楚,“母妃应该还没起,我先去锦绣宫四处看看。” “待会儿和为夫一起看一样的。”秦曜阳舍不得凤青翎刚回来就这样辛苦,“锦绣宫有许多为夫安排的人,应该问题不大。” “总要亲自看看才放心,这会儿人少,没人打扰。”凤青翎说,“再说,待会儿下早朝了,皇上肯定要去锦绣宫。” 这一阵说话后,凤青翎已彻底清醒,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看皇上最近黏母妃得很,咱和她单独说话的时候可不多。我待会儿会先把锦绣宫里里外外查看一次,然后给母妃检查检查身体。” “辛苦你了。”秦曜阳不再阻止,声音中带着感激。 “你的母妃不也是我的母妃吗?”凤青翎飞快穿衣,“快点,别回来后第一天早朝就迟到,经过昨儿那番,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出错呢!” 秦曜阳笑:“以前是谁早上抱着为夫,不许走的?” 凤青翎侧头,无辜道:“我那是没睡醒。” “没睡醒才更能反映你内心不舍呢!”秦曜阳亦飞快穿衣,从前他一个人去早朝,经常轻功或骑马过去,今日凤青翎要去,肯定得坐马车了。 这寒风凌冽得,从夏国回来那一路,凤青翎虽没说什么,可秦曜阳看着她嘴唇上干裂的口子,日渐粗糙的脸,以及耳朵上的红色冻疮,心里很不好受。 别说其他王妃,就算是普通富庶之家的夫人,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只有他们家青翎,如此辛苦。 如今回到京城,他得把凤青翎好好养养。 “是,我天天都舍不得你。”凤青翎笑着提议,“要不然,干脆你别去早朝了,我也不进宫了,咱们在床上躺一天?” “好啊!”原以为秦曜阳会拒绝,岂料,他竟长臂一揽,将凤青翎环到怀里,身形一闪到了床边,再压下去,作势就要亲吻。 “好了好了,我认输!”凤青翎捂住自己的嘴,挡住秦曜阳的狼吻,“别闹了,时间不等人呢!” 秦曜阳只得在凤青翎的手背上亲一口,内疚道:“这段时间欠下的,为夫晚点补给你。”他 说着便起身了。 凤青翎脑筋转得极快,就在秦曜阳站起来的瞬间,她已脱口而出:“不用补!我原谅你了。” “那王妃补给本王。”秦曜阳轻笑,眉角微微挑起。 凤青翎不说话了,这头狼! 再从床上起来时,凤青翎扯了扯裙角,小声抱怨:“瞧你,把裙子都给我弄褶了。” “无妨,为夫帮你弄下。”秦曜阳笑着,手心蕴了内力,将褶了的地方给她拉直。 两人一起洗漱,再飞快离开。 穿过院子时,他们看见九少们都已起床,围着王府内壁正在蛙跳,那排在第五位置上的,赫然是最讨厌练功的七少。 凤青翎笑,秦曜阳亦笑。 人总要成长,有人在顺境中成长,有人在逆境中成长,有人在压力下成长,有人在责任下成长…… …… 马车一路到了皇宫门口。 这里已停了不少交通工具,轿子最多,马车次之,最少的是单独的马匹。 众人见秦曜阳从马车里跳出来,不由有点诧异。 这位爷从来是轻功或者骑马过来,还要踩着点儿来,离开的时候,方才坐府上赶来的轿子,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有人情不自禁望了望天,天还是黑的。 再紧接 着,众人看见秦曜阳伸手将凤青翎接了下来,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妃来了。 “王爷,王妃。”有人已上前,抱拳。 “周大人好。”秦曜阳抱拳回礼,凤青翎则微笑着略一点头。 “王爷,王妃。”再有人过来,抱拳。 秦曜阳再回礼,光是跨入宫门口这一小会儿,就有七八个大臣过来刷存在感。 再一路往里面走,但凡看见秦曜阳的,无一不过来打个招呼。 这位现在可是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皇子,纵然他们在公务上和秦曜阳没什么交集,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秦曜阳一一回礼,这会儿距早朝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 从前,这个时间他可刚出门。 凤青翎和秦曜阳一路走到上早朝的大殿勤政殿,秦曜阳方松开凤青翎的腰,再替她紧了紧大氅的领子。 “路上小心点。”秦曜阳道。 “好。”凤青翎点头。 好歹她也是魔教教主,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在秦曜阳眼里,仿佛永远需要人保护。 “为夫待会儿就过来。”居然有点舍不得,低头凤青翎额上落下一吻后,这才放人。 躲在凤青翎簪子下面睡觉的小蛛探出头来,看了看秦曜阳,再又躲回去。 凶 巴巴好腻歪喔,从它跟了主银妈咪第一天起,凶巴巴就一直这样,每天亲不停,找个机会就要亲一口,一点也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纯洁蛛就是这样被教坏的。 想起在向阳峰的时候,纯洁蛛还交了个男盆友…… 想到男盆友,纯洁蛛忍不住扭了扭身体,再舔了舔嘴巴,味道可真好。 顺着勤政殿外面那条路,凤青翎往后宫走去,秦曜阳则站在目送了她一会儿,这才继续往殿内走去。 “四弟和弟妹感情可真好。”太子恰看见这一幕,走过来道。 “原来是二哥!”秦曜阳转头,躬身抱拳,“曜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扶住他:“本宫早说过,你我之间,不来那套虚礼,咱兄弟俩,齐心协力辅助父皇便是。” “是。曜阳遵命。”秦曜阳低头。 太子拍拍他的肩,示意秦曜阳与他一同进殿,并先行了一步。 秦曜阳紧跟在太子身后,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落后一步的距离。 周围大臣纷纷向太子和秦曜阳行礼。 这位裕王,是真正谨慎之人。 像昨日那种情况,那般天大的殊荣,若换到从前其他皇子身上,保不准已飘飘然了,这位裕王,竟还能以如此低姿态示人。 第983章 越看越不安 朝堂上,秦皇只提了秦曜阳一句。 刚回来,这几日又要尽孝,这几日就不去刑部了,五日后再去。 刑部若无大案,要案,这几日不要去烦裕王。 刑部尚书当即领命。 再紧接着,便是一些日常事物,秦皇将各部最近重点事情挨个点了一次,也算是特别照顾秦曜阳,让他对最近朝廷重点事情有个大概的了解。 …… 再说凤青翎。 绕过勤政殿后,便缓缓朝锦绣宫走去了。 隆冬的早晨,天基本还是黑的,树枝上挂着夜里结出的冰凌儿,前面两个小宫女打着灯笼给她领路,那些冰凌儿便在灯笼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 凤青翎伸手将树枝上冰凌儿掰下,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她想起小时候,很小很小的小时候,她还没被特殊机构选中,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这东西是他们那群孩子冬天的玩具。 纵然一个个冻得双手通红,依然会掰下冰凌儿,会在手上搓,或者放到嘴里嚼。 就当是冬天吃冰棍了。 那时候,他们无数次幻想,若这冰凌儿是甜的,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凤青翎竟还真舔了一下冰凌儿。 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一样 冰凉的没有味道。 小宫女几次偷偷回头看过凤青翎,凤青翎便由得她们看,这一次,她们竟看见凤青翎舔了下冰凌儿,瞬间吓了一跳。 “王妃,您可是口渴?奴婢去给您取点热水?”小宫女甲问。 凤青翎摇头:“我不口渴。” “王妃,那您是饿了吗?锦绣宫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您再忍忍。”小宫女乙问。 凤青翎再摇头:“我也不饿。” 不渴不饿,那您吃这东西干啥啊?两宫女完全不懂,却也不敢再问。 自然,凤青翎也没给她们解释的必要,快到锦绣宫时,凤青翎便遣了两个宫女离开。 她围着锦绣宫走了一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仅是锦绣宫外围,她竟碰到了两次巡逻的侍卫。 很显然,这里的防守比她一路上经过的其他地方都严密。 这种情况在之前,他们秋天离开秦国时还不曾有。 看来,秦皇对贵妃,确实比之前上心了不少。 …… 锦绣宫早得到消息,裕王妃过来了。 凤青翎仅围着这里走了一圈,便看见亲自在外面候着香嬷嬷,香嬷嬷两侧是两个手执灯笼的宫女,门口顶上,还挂着两盏灯笼。 “香嬷嬷。” 凤青翎喊了一声。 原本正眺望远方的香嬷嬷这才发现凤青翎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小径上。 香嬷嬷大吃一惊:“我的小姑奶奶,怎么没有宫女送你过来?这天还没亮,万一走到路滑的地方,摔着了碰着了,这还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捂住凤青翎的手:“瞧你这手冰得!”她的侧头,急不可耐的吩咐人去拿暖炉。 凤青翎心下温暖:“我不冷,刚路上掰了几个冰凌儿玩。” “哎哟,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少碰那些冰的凉的。”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搓着凤青翎的手,小声道,“娘娘一直盼着抱孙子呢!若知道你玩那东西,还不把你的狠狠念叨一顿。” “那香香嬷嬷就别告诉娘娘,省得青翎被说。”凤青翎笑。 “行,老奴不说,但你也要注意,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儿。”香嬷嬷道。 “好,我知道了。”凤青翎甜甜笑。 宫人很快把暖手炉拿来,香嬷嬷一把把暖手炉塞进凤青翎手里。 “还没吃东西吧?这天冷,娘娘昨儿就吩咐了,叫给您热着燕窝,您来了就先吃,等会娘娘起了,您再陪她吃点。 ”香嬷嬷道。 “我不急。”凤青翎略摇了下头,“我想先四处看看,嬷嬷若愿意的话,陪青翎在锦绣宫内走走。” 香嬷嬷自然不会说不,与凤青翎如同散步般,在锦绣宫内一边说话,一边四处看着。 “娘娘最近身体可好?”凤青翎问,“之前给娘娘开的排毒的药膳,可有一直吃?” “有。一天也没断过。”香嬷嬷答,“娘娘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最近气色也好,王妃医术果真了得。” 凤青翎笑,她那药膳,一是排毒,二是温补,和贵妃最近的气色还真没太大关系。 世间万物,皆讲究阴阳调和。 宫中女子多气色差,需要胭脂辅助,不过是因为女人多男人少,阴阳不调。贵妃最近是被秦皇滋润过头,气色当然也好。 两人先是绕锦绣宫内墙走了一圈,再围着殿宇一路走一路看。 到某一处时,凤青翎忽的站定了,盯着一大丛化植被,微微侧头,目光仿佛要穿过那些植物,盯在殿墙与泥土的接壤处。 “香嬷嬷,娘娘通常什么时候起?”凤青翎问。 “娘娘最近都是睡到午时,不过今日,您和裕王要来,应该很快会起。”香嬷 嬷说,大概觉得这般懒有损贵妃形象,她很快再不好意思的补充一句,“娘娘这些日子伺候皇上很辛苦。” “我知道。”凤青翎淡淡道,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她并不感兴趣,不外乎日日折腾到天亮,她指着那一大丛植被,“这里背后是谁的房间。” “是娘娘的寝殿。”香嬷嬷答,“王妃,这里可有什么不妥?” “有一点,我也不敢肯定。”凤青翎答,“待会儿等娘娘醒来后,咱把这里挖开看看。对了,娘娘寝宫里一直有人守着吧?” “晚上皇上在的时候没人,其他时间都有人。”香嬷嬷答。 凤青翎再点了点头:“有人守着就好,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处后,凤青翎便重点看了殿宇的墙壁,在好几个植被相对茂盛的地方都有停下。 “王妃,待会儿这几个地方都挖一下吗?”香嬷嬷问。 “是。”凤青翎点头,脸色凝重,“香嬷嬷,去请娘娘起床吧,这地方我是越看越不安。” 香嬷嬷见凤青翎这番神色,心里也是不安极了,快步走进贵妃寝殿,小声唤贵妃起床。 凤青翎跟香嬷嬷身后,进房间就感觉到异常暖和。 第984章 你们在干什么? “青翎。”贵妃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带着早晨刚醒来时的慵懒,低哑的性感。 “是。”凤青翎道,随即屈膝,“儿媳青翎见过母妃,母妃万福金安。” “起来吧!”贵妃笑着,“这么早把本宫叫起来,可有事啊?本宫还没睡够呢!” “想母妃了,算不算事呢?”凤青翎一边说,一边顺着宫人正在不断挂起的层层帷幔中间往床边走去。 贵妃还在想凤青翎这个理由到底算不算有事,就见凤青翎已走了过来。 “好吧,算你赢了。”贵妃笑。 凤青翎走到床边,笑着:“母妃,青翎伺候您起床。” 贵妃扬眉,原想拒绝,话到嘴边,她忽的又点头了:“好。” 凤青翎接过宫人送上的漱口水,递给贵妃,再递上饮用的热水,随即将衣服抖开,帮贵妃那拿着,再帮她穿上。 “看得出来,父皇最近很是宠爱母妃。”凤青翎随口。 贵妃笑笑,算是默认。 凤青翎没继续这个话题,伺候贵妃从床边站起来后,宫人已送初夏的裙装。 凤青翎没伸手接,只吩咐:“拿棉裙来。” 宫人迟疑,她们这座宫殿暖得像夏天一样,穿什么棉裙? 贵妃同疑问,疑惑的看着凤青翎。 “是进宫之前,裕王这样吩咐青翎的。”凤青翎回答,把借口推到秦曜阳身上,“说是想陪母妃四处走走。” 贵妃一听是她那宝贝儿子的主意,立即就笑了,侧头对宫人吩咐:“没听见王妃的话吗?” 宫人随即把棉服拿来,凤青翎再伺候贵妃穿上棉服。 原本穿夏装就可以生活的宫殿,此刻,贵妃既已穿上棉服,自然不需要那样高的温度,香嬷嬷早已吩咐人将地龙里的炭火灭了一半。 凤青翎再陪贵妃去饭厅用早膳,空气渐渐没那么闷热,凤青翎总算觉得舒坦一点。 “母妃不觉得之前太热了一点吗?呼吸都有点透不过来。”凤青翎喝下一碗燕窝后,缓缓道。 “怎么?有问题?”生在宫中多年,贵妃警惕性很高。 “大问题倒是没有,只是空气不流通,对呼吸道和肺部都不好。”凤青翎道。 “香香。”贵妃叫了一声。 “是。”香嬷嬷立即答,“奴婢往后会注意。” 贵妃略一点头,两人再用了一点食物,凤青翎才又继续:“母妃最近可有发现锦绣宫有什么不妥?” 贵妃摇头,脸上全是茫然,再看过周围一众宫人,所有人都是茫然状。 “有一件事,青翎 需先和母妃商量一下。”凤青翎道。 贵妃点头,当即叫房间里所有人退下。 接着,这婆媳俩开始小声说话。 凤青翎:“儿媳刚来的时候,在周围走了一圈,发现……” 贵妃脸煞白:“竟有这等事!” 凤青翎:“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得挖开看看。” 贵妃:“赶紧挖!本宫一想到每天睡在那东西上面,就觉得坐立不安。” 凤青翎:“青翎就是想请示下,需要让皇上看见吗?还是说,我们偷偷处理掉就可以了?” 贵妃:“你有几成把握?” 凤青翎:“七成。” 贵妃笑:“本宫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若皇上看见有人这样害本宫,想必心情不会太好。” 凤青翎:“是。” 贵妃:“待会儿算好时间。” “是。”凤青翎道,“儿媳得先去太医院准备点药材。” “不用。”贵妃道,“届时直接开挖。” 凤青翎疑惑。 “你想想那场面,控制前的和控制后的,哪个更具冲击性,更容易让皇上生气?”贵妃笑着替凤青翎解惑。 凤青翎恍然大悟。 这宫中待久了的人,果然想法和一般人不同。 民间有句话,富贵险中求,在宫里,排除异己也是险中求 ! “青翎会保护好母妃。”凤青翎道。 贵妃想了想,倾身在凤青翎耳边说了句话:“有没有可能把那东西引到皇上身上?” 凤青翎瞪大眼睛看着贵妃,仿佛在问:真的要这样做? 贵妃垂头,漫不经心:“怕什么,宫里御医多的是。” …… 早朝后。 秦曜阳照例打算从勤政殿正门走出,再绕一圈往后宫走。 他才往正门走了几步,裴公公已从后面追了过来。 “裕王殿下,请留步……皇上问您是否去锦绣宫?” “是。” “皇上说一起,他在那边等您。” 顺着裴公公目光指向的方向,秦曜阳看见秦皇压根没迈出勤政殿的侧门,就站在门内。 秦曜阳忙走了过去。 “裕王妃可是已经过去了?”秦皇道。 秦曜阳露出微微惊愕表情,随即躬身,恭维道:“父皇料事如神。” 秦皇哪里料事如神,不过提前听人有汇报,再结合秦曜阳今日一早就到了,便说:“你今日那样早来,若非没了牵挂,怎起得了床?” “儿臣以为父皇能理解儿臣。”有了昨日在马车上那番关于“脸皮够”的玩笑后,秦曜阳说这番话倒也不唐突。 果然,秦皇立即就笑了。 从来,父 是父,父是君,子是子,子是臣,这么多年,还没有做儿子的如此他这个父皇说话,秦皇感到新奇,也觉得亲切和有趣。 他拍了拍秦曜阳肩膀,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这一幕,退朝后走在最后的几个大臣皆有看见,他们很快离开。 …… 大冬天的,秦皇当然不会在外面走动,暖轿早已候在殿外。 如今,秦曜阳与秦皇一同出来,另一顶轿子立即飞奔过来,这父子二人坐轿子去了锦绣宫。 刚到锦绣宫门口,还没下轿子,就听见里面分外热闹,掀开轿帘一看,便看见贵妃和凤青翎站在院子,周围好些宫人,在挨着墙角的地方,好几处都有宫人拿着铲子或锄头在挖地。 “使劲点,再挖深一点!”凤青翎背对着锦绣宫大门,她一手护着贵妃,一手指挥。 秦皇没立即出声,他站在原地看了几息,确定凤青翎在指挥人挖锦绣宫宫殿的墙角时,他这才大吼:“你们在干什么?” 挖墙角寓意不好,何况还挖的是锦绣宫的墙角! 而动土木,这是要经过钦天监测算时间的事情,怎能随意开挖? 众人被秦皇的吼声吓了一跳,而正在这时,一处正在挖的地方忽的窜出十多条蛇…… 第985章 昏厥 乌梢蛇。 全是一人长短,有的呈绿褐色,有的呈棕褐色,背脊有两条黑色纵线。 它们也是受了惊吓,从洞里一出来就疯狂逃窜。 秦皇哪料到这番情形,整个人连退三步不止。 “护驾!护驾!”有人大吼。 秦曜阳原就跟在秦皇身后,此刻见到这番,更是当仁不让的挡在秦皇前面。 贵妃心头一阵失望,有秦曜阳挡在秦皇面前,秦皇自然不会有危险了,不过,这种情形,秦曜阳就在秦皇身边,若不帮他,确实说不过去。 凤青翎心头却是松了一口气,乌梢蛇,无毒。 宫人们大多出生不好,虽很小就送进宫,但这种常见蛇,他们大多认识,也就不太害怕,此刻抓蛇的抓蛇,打蛇的打蛇。 “其他人愣着做什么?今儿要把所有的蛇挖干净!”凤青翎的声音再次传出。 那些原本因得秦皇一句“你们在做什么”而不敢动的人,此刻见蛇涌出,也知必须要把这些蛇洞挖了,一个个立即动手。 少顷,每处地方都钻出十多条蛇! 除了乌梢蛇,还有黑眉曙蛇,翠青蛇,甚至……赤练蛇! 它们受惊吓出洞,出洞后又看见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还在打蛇,一 条条吓得不轻。 同样,受惊吓不轻的还有秦皇和贵妃。 秦皇怎么也没想到,好好一座宫殿,还住了这么多人,居然也能挖出这么多条蛇! 贵妃则是吃惊蛇的数量之多,先前凤青翎说有看到蛇洞时,她想的也就是一两条蛇。 凤青翎拉着脸色煞白的贵妃一连退了好几步:“娘娘,我先送您出去。” 凤青翎的话,让不远处秦皇想起贵妃的存在,他忙着指挥侍卫:“快,快去保护贵妃!” 终究是人多,也亏得这些蛇大多无毒,也就是两柱香的时间,锦绣宫表面地上已清理得干干净净。 贵妃身上一直在抖,她的脸色很白,嘴唇哆嗦着,牙齿也在不受控的打架。 秦皇推开秦曜阳,走到贵妃面前,一把抱住她。 “别怕,佩兰,别怕……” 贵妃半天不说话,直到秦皇一连说了十多句“别怕”后,她这才发出一声低吟,仿佛一直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一点。 所有力气被抽空,整个人柔弱无骨的靠在秦皇身上。 “皇上……”她低低的喊了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秦皇如今这透支过度的身子骨,居然一把抱起贵妃,大叫着“传御医”,再带着她往寝宫走 去。 “父皇!”凤青翎喊了一声。 秦皇侧头,脚上分毫不停。 “换个住处吧!”凤青翎说,“母妃刚在这里看了那样一幕,醒来后若看见还在锦绣宫,怕情绪会不稳。再说,这里还要继续清理。” 秦皇一听觉得有道理,转了个身,往锦绣宫门口走去。 终究是身体不济,力气不济,秦皇不过才走了七八步,脚上就踉跄了一下。 秦曜阳忙上前:“父皇,让儿臣来吧!” 秦曜阳不是外人,而是贵妃的亲儿子,秦皇很放心把贵妃交给他,秦曜阳双手接过贵妃,大步流星的将她放在暖轿上。 “回朕的寝宫。”秦皇跟着挤进轿子,将贵妃靠在他的肩上。 秦曜阳和凤青翎跟在后面。 回秦皇寝宫的路上,秦皇吩咐人继续守在锦绣宫,一是将蛇洞再清理一次;二是叫工部的人来看,找人把地基再夯实一下,毕竟,蛇既在下面打洞,下面某些地方难免空了。 另外,全皇宫检查,既然贵妃这里如此,没理由其地方没有蛇,最后,查这些蛇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领命。 …… 就在众人走了不久,一棵大树后面,一个人影转了出来。 荣王。 他的双手 紧紧握拳,看着秦皇等人离开方向,眸中全是不甘和愤怒。 倘若,倘若秦曜阳没回来,倘若他还是贵妃的儿子,那么,今天抱贵妃离开的,便是他了。 他的嘴唇微张,目光转回到锦绣宫。 该死的,究竟是谁弄了这么蛇?究竟想做什么?! …… 帝王的寝宫一直是帝王一个人住的地方,不想睡女人的时候,自己睡自己的地方。 宫里除了宫人,鲜少有后妃过去,更别说居住了。 如今,锦绣宫没法住人,宫里虽不是没有其他宫殿,可秦皇第一反应,便是将人带到这里。 此刻,御医正在给贵妃会诊,秦皇守在旁边,秦曜阳和凤青翎则站在更远一点的位置。 方才过来的时候,秦曜阳已问过凤青翎,凤青翎也给了肯定的答案。 贵妃安然无恙。 御医们经过诊治,再经过短暂的讨论,得出的结论是:娘娘受惊吓过度,精神紧张后陡然松弛,导致昏厥,晚些时间会醒。 “什么时候能醒?”秦皇问。 “也许一炷香时间,也许一个时辰,也或者要睡一天。”御医答。 “为何差异如此之大?”秦皇问。 “回皇上,微臣等给娘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娘 娘最近操持过度,身体处于疲惫状态,很可能这次昏厥后,身体会陷入休息状态。”御医答。 这番话,半是诊断得出,半是推测。 秦皇那身体怎么回事,这全宫闱上下,就他们最清楚,他们每日给秦皇把脉,知道他究竟纵欲过度到什么程度。 而那纵欲过度的对象,又是贵妃,贵妃当然也疲惫。 “去熬药吧!”秦皇吩咐。 “是。”御医们躬身,说着就要退下。 “皇上。”一御医忽的停下,“微臣建议皇上陪贵妃一起躺会儿,贵妃受惊吓不轻,也许会做噩梦,也许待会儿醒来时会害怕,您若躺在她旁边,那些阴邪必定不敢靠近,她若醒了,看见您也会安心。” 秦皇觉得这御医说得甚有道理,点头。 那御医再次退下。 出皇上寝宫后,新的院正大人问那御医:“为何那样说?”什么阴邪,就皇上那身体,阳气都很弱。 “回大人,皇上需要休息,下官只是找了个借口,想劝皇上好好睡一觉。”那御医道。 院正大人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要说贵妃娘娘操劳过度,皇上才更是操劳过度。好歹娘娘每日上午能睡到自然醒,皇上却要早朝,批阅奏折。 第986章 小蛛被发现 “裕王,锦绣宫那边,其他人朕不放心,你和裕王妃去盯着,务必要清理得干干净净。”秦皇吩咐。 “是。”秦曜阳躬身。 这件事,就算秦皇不吩咐,他也会派人盯着。 “另外,这件事你去查查,究竟是何人所为?朕不相信皇宫里会出现这么多蛇,还是冬天,必定是人为。”秦皇再道。 “是。”秦曜阳再躬身。 方才在锦绣宫,当他看见那些蛇的种类,他就觉得此事有古怪了,很少有那么多种不同种类的蛇群居在一起。 最大的可能便是人为抓来,再放到锦绣宫。 锦绣宫宫殿温暖,而外面寒冷,这些蛇来了后自然就不愿意走了,便在锦绣宫下面住了下来。 正值冬天,蛇惧怕寒冷,并不到处游荡。 危险有二:一是,有可能这些蛇会钻到锦绣宫内,惊吓或伤害贵妃或皇上,二是待到次年惊蛰之后,这些蛇纷纷出洞,那场景可就壮观了! 宠妃的宫殿变成蛇窟,还不知其他人会怎么说。 “裕王啊,这件事要彻查,否则朕坐立不安。”秦皇叹一口气,“还记得杀死金公公那头怪物吗?一眨眼的功夫,金公公就变成了一阵灰。” “金公公的武功 有多高,或你们不清楚,朕却是再清楚不过。能将那样一个高手瞬息杀死,那怪物有多可怕!” “虽后来裕王妃把那怪物制服了,可朕这心里,一直都是担心的。” “朕这皇宫,不太平!” “今天是蛇,是锦绣宫,难保明天全是上次那种怪物,是勤政殿,咱们这秦国,可就彻底完了。” 秦皇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父皇放心,儿臣必定竭尽所能,找到养蛇之人。”秦曜阳躬身抱拳,“此事事关父皇和母妃的安危,儿臣即便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把凶手抓出来。” 有了秦曜阳这番保证,秦皇脸色好看多了。 他挥了挥手:“你去忙吧,带上裕王妃。” “是。”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退下。 小蛛躲在凤青翎发簪下,它偷看秦皇一眼,再偷看一眼。 它觉得可委屈! 伦家才不是怪物呢!伦家是萌萌哒善良蛛。 …… 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离开后,裴公公上前请示:“皇上,可要休息一会儿?” 秦皇点点头,裴公公遂叫人拉上窗帘,放下帷幔。 秦皇看着身畔昏迷的贵妃,忽的有种害怕的情绪,他怕这个女人有一天会先一步离他而去。 后宫的争 斗,从来不比朝堂的争斗轻松。 同样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手段却更加阴毒。 他解开龙袍,将贵妃往床的里侧移了移,再躺在她的身侧。 方才,他在锦绣宫看见那一幕,着实把他吓坏了。 那样多的蛇,他这辈子也没见过。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那上百条蛇四处逃散的场景再次出现;他很快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熟悉的龙榻,看着身边的女人,他的心方安定一点。 “裴公公,安息香!”秦皇吩咐。 片刻后,裴公公将香炉捧了进来,闻着熟悉的安息香的味道,秦皇这才逐渐放松,渐渐进入睡眠。 …… 秦曜阳和凤青翎刚走出秦皇寝殿,远远的,便看见疾步而来的皇后。 他们要去的方向与皇后来的方向一致,躲是躲不过了,便站在一旁候着。 皇后一脸担心,刚听说锦绣宫发生的事后,她立即就过来了。 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候在这里,她便停了下:“你父皇和母妃怎么样了?” “回母后,父皇刚歇下,母妃在昏迷中。”秦曜阳答。 皇后皱眉,秦皇好好个人,为何要睡在一个昏厥之人旁边,也不嫌晦气?! 她心有不爽。 果真是迷 得不轻,连自个儿身体都不要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自家父皇母妃还躺在床上,你们也不知守在旁边伺候?”皇后语气不善。 “回母后,父皇吩咐儿臣去锦绣宫,盯着宫人挖蛇洞,务必要挖干净。”秦曜阳顿了一下,缓缓道,“父皇还吩咐,这件事由儿臣来查。” 这件事由秦曜阳查…… 皇后心头顿时一紧。后宫的事,从来由她这个皇后说了算,就算有什么事情要查,也是她主持大局,如今,皇上既叫秦曜阳查,这是不信任她啊! “后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前朝来查了?再说,后宫居住的可都是嫔妃,你刑部全是大老爷们儿,万一把哪位娘娘冲撞了,你担当得起吗?”皇后语气有几分厉。 “回母后,儿臣担当不起。”秦曜阳竟是直接承认了,“可父皇如此吩咐,儿臣不敢拒绝。” 皇后瞳眸微微收起,秦曜阳这句话,这是软钉子啊! 听起来顺着皇后的意,可最终的意思,还是要查。 皇后也知在这里为难的秦曜阳没有任何意义,遂开口:“你们先去清理蛇洞,查案一事,本宫自会禀明皇上,不用你操心。” “是,儿臣谢过母后。”秦 曜阳道。 皇后“恩”了一声,目光瞟过凤青翎,忽的,她看见凤青翎头上有东西闪了下。 “你头上有什么?”皇后问,同时缓缓向凤青翎走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心头一惊,心知定是小蛛被发现了,凤青翎露出疑惑表情,望着皇后,秦曜阳则朝凤青翎头上看去。 小蛛吓得不轻,跟着主银妈咪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藏起来的情况下,被人发现。 它八条小腿跑得飞快,顺着凤青翎后脑勺,一路奔到凤青翎衣领里面,再转一个圈,停在凤青翎软绵绵上面。 软软的,真舒服。 凶巴巴最喜欢这里了,它好久没享受睡在这里的待遇了。 “曜阳,你看见什么了吗?”凤青翎疑惑的问。 “没东西。”秦曜阳答,他抬眼看过已走到近旁的皇后,同样是疑惑的语气,“母后,您看见什么了?” 皇后将凤青翎头上看了一圈,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语气淡了下来:“兴许是本宫看错了,你们快去忙吧!” “是。”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道。 两人走下宫殿的台阶,随即听见皇后的声音再次传来:“裕王妃,本宫很好奇,为何你每次进宫,宫里都会不太平?” 第987章 威胁了又如何? 皇后这番话,原没想过凤青翎会回应,在她的料想中,凤青翎最好的对应是假装没听见,继续朝的前走。 毕竟,她这番话纯粹是欲加之罪。 可,没想到的是,凤青翎回应了! “母后。”她缓缓转过身,缓缓道,“母后大概不知道吧,青翎不光出生在武将家,还上过战场。一个有过杀戮的人,身上煞气自然重过其他人……” “这种煞气,就连妖魔鬼怪都要绕道走,何况些许牛鬼蛇神。” 她顿了一下:“儿媳也不知为何,每隔一段时间,母妃身边就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次是的蛇,上次是堕胎药里的破血,再上一次……” “儿媳不明白,后宫不是和和睦睦一家人吗?怎会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这简直就是在给母后脸上抹黑!” “儿媳有个特别不好的优点,睚眦必报,但对家人特别好,倘被我发现是谁对母妃屡次下手,我必定要她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凤青翎这话说得极冷,是那种让人觉得浸入骨髓的冷,凡听到她这番话的人,都绝不会怀疑她能否做到。 周围一片死寂。 就连经历过许多大风大雨的皇后,这一刻,也被震慑住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凤青翎转身,看着凤青翎和秦曜阳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这才缓过来,她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居然这样和本宫说话!本宫要找皇上主持公道去!” …… 秦曜阳和凤青翎已经走远。 “小蛛,赶紧给我滚出来!”秦曜阳声音不大,威胁味却是十足。 那个色胚,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跑到他家青翎衣服里面去。 小蛛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它就不信凶巴巴敢一只手伸进来把它抓出去!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的话,待会儿到了锦绣宫,把你喂蛇。” 喂蛇…… 小蛛一个激灵,蛇可是要吃蜘蛛的,况且它这样美味。 “1……2……” 秦曜阳的声音在不断传来,小蛛八条腿并用,跑得比逃命还快,终于在秦曜阳那个“3”将出未出之际,冲出凤青翎领口。 最前面的两个细爪子高高举起,做投降状。 爹地息怒,伦家已经出来了,伦家这就去妈咪发簪上呆着,保证再不被人发现。 “快滚!”秦曜阳道。 小蛛立即就滚了,在凤青翎领子上打了几个滚,再飞快爬上她的头发,再花骨朵造型的发簪里呆着。 “我刚威胁了皇后,会不会给你或者母妃带来麻烦?你搞的定吗?”凤青翎问。 论宫斗,论权斗,她远远不如贵妃和秦曜阳。 “威胁了就威胁了,没什么大不了。”秦曜阳笑,“在这宫中,就现在的局势,锦绣宫发生这样的事,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皇后,你怀疑她也正常,再说——” 秦曜阳顿了一下:“你没发现吗?母妃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就是在挑衅皇后。欣妃死后,母妃再用悦嫔试探了一番,如今,她的地位已稳,后宫再无人敢争其锋芒。” “无论是在后宫霸宠,还是昨日那般大张旗鼓出城接我们,都是挑衅,也是宣告。她把自己和我们推至风口浪尖,是对所有人表明一种态度。” “争,且有实力争。” “细数皇储,如今仅剩下的太子,荣王,为夫,八皇子,十三皇子和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虽是人精,也得父皇喜欢,但年龄毕竟太小,若再等几年,倒也有一争的资格。” “十三皇子,他和老十二在父皇心里透明多年,如今也没什么大的改善。” “八皇子虽带兵在外,手上有一定兵权,可父皇从来没把他当继承人培养过,在父皇 心里,他和普通武将,怕是没太大区别。” “荣王,虽也有能力,但,多年荣宠大多是母妃带给他的爱屋及乌。他不该杀宁格儿,宁格儿死后,他手上再无半分军方支持。至于文臣,有几个不是墙头草?” “余下的,便只有你男人和太子。” “这个时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该站队了……” 秦曜阳最后几个字,仿佛一声叹息,余韵不止。 …… 锦绣宫。 之前那批蛇都已处理完毕,凤青翎和秦曜阳挨个检查一番。 一共126条蛇,除了4条赤练蛇微毒,其他都是没毒的蛇。 也就是说,对方或者根本不想取贵妃性命,只是恐吓,或者说,怕误伤秦皇…… “王爷,一共13个蛇洞。” 在锦绣宫后院,秦曜阳身后站了好几个人,为首那人小声汇报。 “13个蛇洞!126条蛇!”秦曜阳脸色很不好吗,“这数量很少吗?你们究竟是如何保护娘娘的?竟容得人在你们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放这么多条蛇!” “请主子责罚!”众人齐刷刷跪下,每个人皆一脸羞愧。 “全部回去,每人领30鞭,另,将前段时间跟着我那批换过来。”秦曜阳吩 咐。 前段时间跟着他那批,正是和他们一起去夏国那批,刚被凤青翎训练了一番。 “是。”众人道。 “我要知道这段时间出入过锦绣宫的所有人的记录,你们给我好好回忆下,包括锦绣宫内的人,谁有异常举动?100多条蛇,且不说大冬天如何驱使进来,光是进食就是一个问题!能让它们不到处乱窜,必定有人在喂养。”秦曜阳道。 众人虽回答是,可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一片疑惑。 他们日以继夜守在这里,真的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更没看见有人抓青蛙蟾蜍老鼠等活物来喂这些蛇。 “曜阳,我有个想法。”这时,凤青翎开口了。 所有人都看着凤青翎。 “蛇在冬天会冬眠,所以,带进来的时候,不一定大张旗鼓从外面爬进来,很可能是从洞里挖出来后,就直接带了过来,再丢到事先挖好的洞口,等蛇被这里的暖气熏醒。醒来后,看见旁边有洞,直接就钻了进去。” “所以,每一个蛇洞都在植被覆盖多地方,若是蛇自己打的洞,不一定那般精确,特别有2个洞竟然在母妃寝殿墙角。” “至于吃食——”她顿了一下,“不如我们去小厨房看看。” 第988章 我相信它 凤青翎的话提醒了秦曜阳。 一来,蛇是冬眠动物,早在它们冬眠之前,就已经蓄积了足够的食物作为能量,即便在锦绣宫地下醒了,也不一定要吃许多东西。 二来,蛇饱餐一次后,十天半个月是不用再进食的,所以,喂蛇这事不必每天进行。 三来,若蛇是通过小厨房带进来的,那蛇的食物,同样可以通过小厨房带进来。 “你们先离开,这里暂时不用你们。”秦曜阳道。 “是。” “小心别被人发现。”秦曜阳再叮嘱一句。 暗卫们纷纷离开。 凤青翎和秦曜阳很快进了厨房,在他们的指挥下,宫人们将现有许多东西挪了位,果然发现许多泥土的痕迹。 这些泥土颜色不同,颗粒大小不同,显然是从不同地方带过来的。 “来人,把每天在厨房里干活儿的所有人集中起来,另外,每日送菜的都有哪些人,包括收泔水的,只要是从外面来的,能踏进厨房的,全部叫过来,在院子里候着。”秦曜阳顿了一下,“整理苗圃,修剪花枝的,也全部叫过来的。” “请裴公公指派几个内务府宫人过来,通晓宫里每个宫人情况那种。”秦曜阳再吩咐, 宫人们立即领命,四处找人去了。 锦绣宫出了这等事,于他们而言,确实是大事。 贵妃好,他们才能好,若贵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运气好的话,还能继 续留在宫里,做点低贱活儿,若运气不好,怕就是陪葬。 “我们再到里面看看。”秦曜阳道。 他与凤青翎第一个找的,是贵妃的寝宫。 他二人检查得特别彻底,不光看了房子的梁柱,还把所有柜子移了一遍,柜子里看了一次,甚至把床抬了起来,把每一层床垫都检查了。 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小蛛,你再到处看看。”秦曜阳吩咐得可顺口。 哼,有需要的时候就找伦家,没需要的时候就把伦家喂蛇,哪有这样当爹地的?! 藏在发簪里的小蛛用双腿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伦家什么都木有听见! 等了一会儿,小蛛松开一只爪子,便听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对话。 秦曜阳:“小东西没出来。” 凤青翎:“大概是被你吓坏了,你说要把它喂蛇。” 秦曜阳:“它怕蛇?” 凤青翎:“理论上应该不怕,在向阳峰就没见它怕,也不知为何,刚你说了把它喂蛇,它好像很怕。” 秦曜阳:“难道是能力退化了?” 凤青翎:“不知。不过,我忽然觉得,当时该留一两条圣兽的孩子在身边,这种时候也能帮忙。” 虾米?养蛇! 小蛛忽的产生了一种了巨大的危机感。 那怎么行,妈咪的宠物只能有伦家一个! 不就是找蛇吗?只要凶巴巴爹地不把它大卸八块喂蛇,它才不怕那些凡蛇俗蛇呢 ! 小蛛大摇大摆从花骨朵发簪里走出来,小腿拍拍胸脯,再吐一根丝,一个飞身从凤青翎头上跳下。 哇,伦家真是太帅了!小蛛深深为自己感到骄傲。 它在房间里爬了一圈,房间里确实没发现任何东西,不过,地下嘛,似乎有个大的。 小蛛在贵妃床榻的旁边,使劲跺脚。 “你是说下面有蛇?”凤青翎问。 小蛛扭扭腹部,再用屁股在地上点点,很肯定的样子。 凤青翎和秦曜阳对望一眼,这个位置,正是凤青翎发现的第一个蛇窝。 而且,这地儿已经从外面挖过了,惊出一堆蛇。 难不成,里面还有? “我相信它。”凤青翎道。 “确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曜阳将小蛛抓起,放到凤青翎衣领下方,先朝小蛛说了句,“待会儿还要找你”,这才朝外面喊:“来人!拿锄头进来!” 好几个挖蛇的宫人都走了进来。 “从这里开挖。”秦曜阳指着方才小蛛跺脚的地方。 一行人立即就开始了。 秦曜阳和凤青翎没守着他们,而是带小蜘蛛到其他房间一个个排查去了。 不大一会儿,房间里有人大叫“啊,大蛇”,声音很是慌乱,紧接着就是磕磕碰碰撞到桌子椅子的声音。 秦曜阳和凤青翎不假思索冲了过去。 凤青翎原冲在前面,进房的瞬间,她被秦曜阳往后一拉,整个人就落到 秦曜阳背后了。 这男人!凤青翎又好气又好笑,还真当她是弱不禁风需要保护的女人了。 五六个挖地的宫人已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最先进去,他们看见的是一条碗口大小的蟒蛇,斑斓的花纹,吐着信子,绕着房间四周游弋。 两人的目光再落在方才挖开的地方,那里赫然有一窝蛇蛋。 “妈呀,这蛇真把这里当窝了!连蛋都下了!”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身后冲进来的一侍卫开口,语气里全是惊异。 秦曜阳的脸色已差到极致。 不光因为挖出来的这条蟒蛇,更因为这蟒蛇下蛋的地方! 这里是贵妃的床榻下方! 蛇本YIN,而母妃和父皇…… 布这个局的人,究竟想说明什么?贵妃是蛇妖?还是被蛇附身? 哼! “先把那条蛇抓了,关起来。”秦曜阳吩咐,“把这些蛇蛋也全部捡出来。” 侍卫们纷纷动手,这么大一条蟒蛇,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武功的宫人来说,确实很麻烦。 好在侍卫们身手敏捷,虽没啥抓蛇的经验,但凭着各种武器和工具,很快将蛇关进一个笼子。 秦曜阳和凤青翎见房间里处理得差不多了,遂走出房间。 院子里,秦曜阳要求集中的人已全部集中在外面。 “锦绣宫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这是秦曜阳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点头, 纷纷答“知道了”。 “那好,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秦曜阳说,“父皇把这个案子交给本王了,也就是说,无论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没有人能护得了你们。” “等本王查出真凶,本王会把所有经手人、知情人全部丢进魔教的蛇窟。那个蛇窟,可不是乌梢蛇菜花蛇这种没毒的蛇,里面全是银环蛇,竹叶青,毒性最小才是赤练蛇。” “本王曾见有魔教叛徒丢进去,不到一盏茶时间,蛇窟便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骨头架子。为何是黑色?当然是因为剧毒。” “被上百条毒蛇你一口我一口的咬,那毒液很快便能渗入骨髓。” “这还不算残忍,最残忍的是,那些毒蛇能从人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里钻进去的,那滋味,啧啧……” “一柱香时间,你们考虑下,若有知情者,现在说还来得及。本王可以留他一命,不过皇宫是不能留了,需得赶出宫中。” 秦曜阳说着,叫其他宫人给搬了椅子出来,他和凤青翎便坐在椅子上,叫内务府的人一个个给汇报这些宫人什么时候进宫,祖籍在哪里,进宫之前都做了什么,进宫之后在哪个宫跟哪个主子干什么活儿,之后怎么到了锦绣宫。 秦曜阳听得很认真,每说到一个人,他的眼睛就落在那个人脸上。 没有人敢与他直视,他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的灵魂看穿。 第989章 难不成,还是真爱? 这个时候,很多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不光是集中站在院子里的怀疑对象,也包括锦绣宫的其他宫人。 刚裕王爷说的毒蛇窟多可怕啊!被上百条毒蛇咬死吃掉多可怕啊!最可怕的是的,那些毒蛇要从人的嘴巴眼睛等地方钻进去。 倘中毒后没立即死,那岂不是要一点点感受? 没有人怀疑秦曜阳这番话,凤青翎乃魔教教主一事,这在宫中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魔教是什么地方,光听这个名字就让人胆战心惊。 有人偷偷看过秦曜阳旁边的凤青翎,见凤青翎很豪气很潇洒的坐在椅子上,背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拿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正在修指甲。 很不像平时那个雍容华贵的王妃,十足十的教主派头。她的目光偶尔会斜飘一下,看看那支未燃尽的香。 仿佛,正等着盼着给她的蛇窟加食物。 而她的旁边,正放着几个箩筐的蛇,这些蛇吐着性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离开锦绣宫殿宇那种温暖的地方,如今在这露天坝里,因得天气冷的缘故,它们有些萎靡。 内务府的人也只是普通宫人,见秦曜阳和凤青翎这般状态,一个个也吓得不轻,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然, 就是这般压抑的气氛,凤青翎还时不时冷哼一声。 惊得众人连呼吸都不畅了。 内务府宫人:我这句话是不是说得不妥?上次这样安排是不是有毛病? 厨房和苗圃宫人:这人这段经历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我怎么感觉的裕王妃比裕王还凶残,裕王可是出名的明察秋毫,在他手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裕王都没有哼哼哼,就裕王妃在哼哼哼。线索线索线索!可疑人可疑人可疑人…… 其他宫人:肯定能把凶手抓出来!那凶手真是太可恶了!放这么多蛇在这里,说不定哪一天窜出来就把我们吃了!那种坏人,就应该让他也尝尝被蛇咬死的滋味。 “王爷!小……小的有线索!”一宫人猛的举手开口。 秦曜阳略点了下头,先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得到内务府答案后,这才对他道:“你有什么线索?” 这个宫人在锦绣宫已干活6年,主要负责看炉子,属于每天起得早睡得晚,但活儿不累的。 “肯定是他!”他指一个30岁左右的粗实太监。 那太监一愣,随即一双眼睛狠狠瞪了过来。 秦曜阳看在眼里,只问:“为何?” “这个人是收泔水的,每天天不亮就来了,我碰见过他 好几次,他那两个装泔水的大桶捂得严严实实,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宫人道。 秦曜阳点头:“有点道理。”再又侧头,问那收泔水的,“你可有话说?” “回王爷,宫中收泔水是有规定的,每天固定时间内必须收完。泔水臭,怕把宫中地面弄脏,故,所有的痛都要加盖子。”收泔水这位回答得有条不紊,末了还加了句,“王爷若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内务府。” 秦曜阳将目光落在内务府宫人身上,宫人立即回话:“回王爷,是有这么回事。” 秦曜阳点头表示知道了。 目光落在告状那宫人身上:“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回到你的位置上。” 那宫人在秦曜阳和其他人说话时,一直在使劲想,这会儿又想出一条:“我记得最早收泔水的可不是他,以前不是他的时候,我们锦绣宫可没出过这些事!” “小邓子,我警告你,你可别血口喷人,公报私仇!” “你就是最可疑!你看这些蛇,特别是那条那么大!少说也有100斤,除了你那个桶,还能怎么把它弄进来?你总不能说混在燕窝,混在鱼或蔬菜里能弄进来吧!”小邓子越说越起劲。 一个激灵,他还真想起一事。 “王爷,您快派人抓了他,绝对是他!我上次半夜去看火,他刚好在厨房,本来都把桶揭开了,见我来了,立即就把盖子盖上了!还在地上踢了一脚。小的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肯定有鬼。” “好,这件事,本王记住了,稍后会查。你先退下,听其他人说。”秦曜阳点头。 “刚才,本王妃听见公报私仇,你们私下都有什么仇?”凤青翎头也不抬,依旧慢条斯理修她的指甲。 小邓子没好意思说,那个收泔水的似乎不想说,还是其他人七嘴八舌说了个大概。 不外乎两人喜欢一女,后来那宫女选了收泔水那位。 又是对食。 凤青翎抬头,看看小邓子,再看看收泔水那位。 同样是太监,一个20出头,一个30岁的样子,模样都看不上好看,只是—— 一个在宠妃宫中,虽只是个看火小太监,但平日里洒胡椒面儿似的洒下来的赏赐也不会少,走到外面也不容易被其他宫人欺负;另一个,呵,收泔水的,干着宫里最不体面的活儿,身上很难没有一股味儿,月钱还低。 宫中的人很想现实,真难想象有人会舍小邓子而选收泔水这位。 难不成,还是真爱? 还是仅精神恋爱层面的真爱? 两个太监被凤青翎打量,心里都有些忐忑。 “你们继续吧,本王妃只是好奇。”凤青翎道。 这时,秦曜阳却招手唤了个侍卫头子,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侍卫领命而去。 秦曜阳给小邓子赏了一两银,对其他人说,要向小邓子一样,把自己看见的刻意的人或事说出来。 一边是丢到毒蛇窟,一边是有赏银,宫人们很快踊跃起来,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宫人也加入进来,把几个月来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挨个说了一次。 秦曜阳很大方,就是赏赏赏,即便说的内容和这次事件无关,他也给了赏银。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秦曜阳站了起来:“你们站在这里继续想,想好了待会儿告诉本王。” 众人哪知秦曜阳为何要停下,待会儿再听,只见秦曜阳已朝凤青翎伸手:“青翎,我们去父皇寝宫,母妃差不多该醒了。” 两人再次离开。 他们身后,跟着9个宫人,最前面两个抬着个硕大的箱子,箱子里正是那条蟒蛇。 紧跟其后的宫人拿着个托盘,托盘里是蛇蛋。 再后面的宫人,每人手上提着个竹箩筐,箩筐里同样全是是蛇。 一行没有任何避讳,更没有藏着掩着,就那样大大方方往秦皇寝宫走去。 第990章 我要去做尼姑! 锦绣宫的事儿发生在上午,经过一个中午的发酵,如今,宫里只要不是消息太过闭塞的人,都已听说。 此刻再见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带人抬着这么多蛇,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秦曜阳和凤青翎走来,他们无声行礼,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可一旦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到前面了,他们不再秦曜阳和凤青翎视线范围内了,宫人们立即抬头,往箩筐里看去。 天啊!这得都多少蛇?!都还活的吧? 听说一个宫殿挖了100多条,也真够可怕的。这些蛇怎么就从来不出来?这些年没听过锦绣宫谁被蛇咬了啊! 听说贵妃娘娘被吓昏了,这也难怪,正常人看着这么多蛇都得吓昏吧? 当秦曜阳和凤青翎再远一点,就会有人议论。 “我刚听说,在贵妃娘娘床下面,有条碗口粗的蛇,还生了一窝蛋。” “怎么在娘娘床下面的,每日打扫清洁的都没发现吗?” “谁知道呢,我听说蛇长到那么大,就成精了。” “难怪娘娘这么多年,一点不见老,原来……” “嘘!你不要命啦!” “皇上天天睡在那些蛋上面,也不知道那些蛋有没有沾上一点龙气……” …… 凤青翎尖起耳朵听,真是越听越气。 愚昧!无知!妄加揣测! 她好几次恨不得 转身,将那些议论的人杀了。 可每一次气得无法自持时,秦曜阳就握她一把,叫她冷静。 “你没听见?”凤青翎问。 贵妃是秦曜阳的亲母,是她的婆婆,她这个做儿媳的都气成这样,她就不信秦曜阳不生气。 “为夫当然听见了。”秦曜阳内力比凤青翎好,他要专心听的话,比凤青翎听得更清楚。 “既然听见了,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至少也要警告他们,不许胡言乱语。”凤青翎道,“我就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带着这些蛇,一路招摇过市,你这不明摆着给这些人看的吗?” “是。”秦曜阳道,“若不这样,谣言怕会传得更厉害,别人还以为我们害怕,藏着捂着,为夫就是要当着所有人,把这些蛇处理了。” 他顿了一下:“若母妃是蛇妖,那她的儿子是什么?她儿子娶的媳妇儿是什么?暂时的谣言不可怕,破了便是。真正可怕的是,我们强行把这事压下来,宫人们明里不敢说,一个个在暗地里传。” “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凤青翎叹一口气,“没错,你是对的,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越要放在阳光下暴晒。” “做这件事的人用心太过险恶,绝大多数人遇见这种事,都会觉得丢人,会想尽千番百计把事情压下来,藏起来,不让人说,殊不知 ,这样才是中了对方的计。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私下传播的的东西。”凤青翎道。 “对方没怎么用毒蛇,反而用了大量无毒蛇,为的就是把锦绣宫变成蛇窝,坐实母妃是妖妃。她要的不光是母妃死,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秦曜阳眸中杀气迸现。 皇后! 除了皇后,他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将此事做得如此隐蔽,而且,在这宫中,最恨贵妃的,怕就是皇后了。 先前从皇上寝宫外离开时,凤青翎那番杀气重重的话,同样是因为心里认定凶手是皇后。 此刻的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很快会得到一个与他们判断截然不同消息。 …… 秦皇寝宫。 贵妃比秦皇早醒来一会儿,她醒来后便起了床,再梳洗了一番,没让人叫醒秦皇。 只说皇上勤苦了,想皇上多休息一会儿。 秦皇在贵妃起身的时候已经醒来,只闭着眼睛假寐,听贵妃的动静。 “锦绣宫那边怎么样了?蛇都挖出来了吗?”贵妃在帷幔外,压着声音问。 裴公公汇报了那边挖蛇的事情,包括挖了一条已经下了蛋的蟒蛇,那蛇盘踞的位置,正在贵妃床榻侧下方。 贵妃沉默了一会儿。 便是这种沉默,秦皇忽的有些不确定了。 她为何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吗?那条蛇的位置,怎会那样巧? “娘娘,您保重身体!”裴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皇心里七上八下,贵妃在做什么? “这宫里没法住了!”贵妃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咬牙切齿的味道,手掌重重往桌子打去,再轻轻放下,生怕吵到秦皇休息。 “娘娘息怒!”裴公公小声,“您昏迷的时候,皇上命裕王亲查此案件,相信很快能找到真凶。” “歹毒,太歹毒了!”贵妃恨恨道,“这皇宫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本宫这次是运气好,若等到开春,这些蛇一窝蜂冲出来,还不把本宫给吃了!可即便是这样,本宫就能逃过这一劫了吗?宫中之人最是嘴碎,锦绣宫挖出这么多蛇,还不知那些人会怎么说!” “娘娘不用担心,凡事有皇上给您做主。”裴公公劝慰。 贵妃哼哼两声:“她们会说本宫是蛇精变的,采阳补阴,迷惑皇上,还给皇上生了一窝蛋;还会说裕王也是蛇妖,所以破案那样了得;会跪请皇上远离锦绣宫,甚至联络家中父兄上折子,再找钦天监杜撰一番,什么天有异象妖孽出世,最好把本宫烧死……” “娘娘,您这是乱想了不是?!这些都是没有的事儿。皇上一世英明,怎会相信怪力神说?再说,裕王也会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裴公公劝慰。 帷幔后,躺在床上的秦皇 每一句都听得清楚。 贵妃那一句接一句对方会如何对付她,如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没错,那些确实是宫里人做得出来的,她们视贵妃为眼中钉。 此事,无论幕后主使是谁,到时候,那些女人一定会狠狠推一把,直到贵妃永无翻身之地! 秦皇双手握拳,握很紧,这件事,无论凶手是谁,他都绝不会姑息,绝不会像上次“破血”一样,不明不白揭过去。 “裴公公,你也是宫中老人,宫中这些人的伎俩,难道你会看不穿?”贵妃的语气几近忧伤,“倘本宫能逃过这一劫,本宫以后自请出家,下半辈子古佛青灯,给皇上和秦国祈福去,到那个时候,总不会有人再算计本宫了吧!本宫是真的累了……” 贵妃低叹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便是生无可恋。 秦皇终忍无可忍,猛的坐起来,大声呵斥:“阮佩兰,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敢去当尼姑,朕便把裕王送去当和尚!再把裕王妃送去陪你!” 贵妃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装情深的话,不是应该你去做和尚吗?怎么扯到我儿子和儿媳身上? 贵妃忙掀开帷幔,快去走到床前。 “皇上,您醒了。”贵妃拭了下脸庞的泪。 秦皇一阵心疼,便听裴公公在旁边禀告:“皇上,皇后一直在外面候着。” 第991章 您这是打算废后吗? 锦绣宫这事儿吧,但凡有点脑子的,第一反应都是皇后。 毕竟,贵妃势如中天,第一个冲撞的,便是皇后;要说妨碍最大的,也是皇后。 秦皇也不例外。 此刻,他脱口而出的便是:“那个贱人居然还敢来见朕!让她去偏厅跪着!” “皇上……”裴公公觉得有点不妥,想劝。 对方毕竟是皇后,就算是这件事的主谋,但现在无凭无据,一句话都没问,怎么开口就叫人去跪? 再说,这么多宫人看着,这不等于宣告皇后彻底失去君心吗? “皇什么上?!朕的话你没听懂吗?!”秦皇声音很是冰冷,他冷冷的看过的裴公公。 裴公公跟着秦皇多年,很清楚秦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代表的含义。 如今,他这样看着裴公公,便表示对裴公公意见很大。 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也敢仗着朕的宠爱,违背圣意! “是,奴才这就去。”裴公公忙把背脊压得更低。 “朕的后宫,一直是皇后在统辖,这些年来,表面看起来安稳,但事实上,安稳下面藏着多少龌蹉事,怕是只有她才知道!锦绣宫发生这么多大的事,作为后宫之主,难道她没有一点责任吗?你告诉她,若她管不 好这个后宫,往后就不劳她管了!” 秦皇难得给了解释,可他这番话的最后一句,竟隐隐在暗示废后。 皇后执掌凤印,后宫大小事务,从来都是皇后在管,若不让她管后宫事,就得交出凤印,到时候,就算没有明确圣旨废黜皇后,也离废黜不远了。 裴公公哪敢传达最后一句,忙着退出去后,将秦皇前面那句话的意思给皇后说了。 皇后前不久才受了凤青翎一顿气,还想找皇上做主,讨回公道,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皇上醒来,听到的竟是要她跪在偏厅! 皇后的瞳眸剧烈闪烁,她袖袍一挥,去了偏厅,却没有奉旨跪下,而是坐在偏厅的次位上。 说实话,她也是受够了! 身为秦皇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听起来冠冕堂皇,一宫之后,一国之母,可事实上,这辈子都干了些啥? 先不说要和几十个女人分一个男人,光是“女德”这一点,就把她折磨得七窍生烟。 要和几十个女人和平共处,要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男人让出来;当这些女人争风吃醋,她还要秉公处理,安慰了这个安慰那个;最可恶的是,这个女人一个个都是狼,一旦得了一点宠,就一个个耀武扬威,甚至不知天 高地厚的盯着她的位置! 她身为皇后,原本就很少享受秦皇的宠爱,余下的不过一个位置和一点权势;她求的,不过是太子顺利登基,她顺利成为皇太后。 这很过分吗?这是她该得的。 她是正妻,只有她的儿子是嫡子,其他人都是妾,其他皇子都是庶子。 阮佩兰,这个很多年前被秦皇推到风口浪尖,承受所有女人嫉妒和暗箭的女人,很多年后,那些明里暗里害她的人都被她弄死了! 这女人是真厉害! 锦绣宫那些蛇,不是她派人做的,可是很显然,皇上以为是她! 老实说,她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在这次事件中,她能不能活下来。 秦皇被迷惑得太深。 这次查案的人又是裕王,裕王掌管息刑部,查案能力之高,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一个查案能力高的人,同样栽赃嫁祸能力也会很强,证据可以制造,证人可以造假,裕王是贵妃的儿子,在皇后看来,裕王必定会借这个事情,把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想夺回这件事情的主动权,便是想亲自查。 她怀疑的对象恰恰是阮佩兰。 贼喊捉贼。 …… “皇后!”秦皇一声厉喝,打断皇后的思绪。 皇后转头便 看见怒气冲冲的秦皇,秦皇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贵妃。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皇后行礼。 秦皇没叫她起身,反而侧头,严厉道:“裴公公,你没把朕的意思传递给皇后吗?” 裴公公有苦难言。 “皇上不必责怪裴公公,皇上不就是要臣妾跪在这里反思,再借此告诉所有人,皇上厌恶臣妾吗?”皇后说着,竟自己站了起来,“皇上,这件事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认这个罚。” “朕罚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或者不是这件事的主谋,朕罚你,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朕的皇后。朕把后宫交给你,是希望你把后宫治理得妥妥贴贴!可你自己看看,如今的后宫,乌烟瘴气不说,连蛇窟都出来了!”秦皇语气很严厉。 “这个蛇窟,为何会出现在锦绣宫,不就是因为朕多宠了的贵妃几日吗?”说到这里,秦皇的语气的缓和了几分,“后宫女人擅妒,你这个皇后,便要起到协调的作用。” “原来,皇上也知道后宫女人擅妒啊!”皇后半是讽刺,“皇上既然知道后宫女人擅妒,又何必把贵妃推至风口浪尖?” 她顿了一下:“什么叫雨露均沾?雨露均沾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缓 解女人之间的嫉妒。没有皇上的宽慰,您以为就凭臣妾几句话,后宫嫔妃们就不争风吃醋了?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今日有人针对贵妃,都是您造成的。” “你……”秦皇怒极,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啪”的一声,巴掌狠狠落下,打在皇后脸上。 因打得太狠,五个指头印随即浮出。 皇后一手捂着脸,怒目:“皇上这是打算废后了吗?您为了这么个女人,打算废了我这个皇后?” 废黜皇后,重立新后的事,秦皇不是没有想过。 前些日子,当他意识到他真心爱上阮佩兰时,他曾想过用皇后之位补偿多年来对她的亏欠,可废黜皇后不是小事,而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所以,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如今,锦绣宫一事,那样多的蛇,在他看来,对方不光想杀了阮佩兰,还想杀了他! 于是,他再次想到废黜皇后。 “皇上,后宫所有宫殿排查完毕了。”这时,裴公公带着御林军统领走了进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有?”秦皇问。 “启禀皇上,末将等在椒房殿找到一个蛇洞,抓到两条剧毒的银环蛇。”御林军统领道。的 皇后脸色一变,贵妃也是一片惊愕。 第992章 他会等 椒房殿,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而剧毒的银环蛇,只说明一点,对方想要皇后的命。 贵妃惊愕,是因为在她看来,放蛇的是皇后,皇后要她身败名裂的死,可若是皇后,她没必要在自己寝宫弄两条剧毒的蛇。 皇后不光是惊愕,更多的是惊吓! 对方……对方竟要她的命!会是谁? 先前,在她看来,贵妃贼喊捉贼的可能性最大,可如今,既然她的寝宫里也发现了蛇,那么,是贵妃的可能性就很小。 贵妃贼喊做贼,不外乎是想嫁祸于她。 既是嫁祸,椒房殿就该干干净净,即便整个后宫所有宫殿都有蛇洞,椒房殿也应干干净净。 如今这番,很显然,对方既要贵妃死,也要皇后是死! “裕王呢?”秦皇道,他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很显然,这事超过他的预期,他有点力有不逮,他得找一个更擅长抓凶手的人来。 “回皇上,裕王还在锦绣宫呢,听说正在盘问宫人。”裴公公道。 “派人去请他过来。”秦皇道。 “等一下。”皇后立即就开口了,她仿佛已经忘了刚被秦皇打了一巴掌,“皇上,既然裕王在盘问宫人,那咱们就在等等,横竖蛇已经清理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抓凶手。那凶手其心可诛啊!不光要的臣妾死,怕是也想要贵妃妹妹的命。” 秦皇点头:“那我们便在这里等吧!” 他很 明白皇后的意思,先前,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猜测此事是皇后做的,包括裕王夫妇。 裕王是贵妃的儿子,无论是带着偏见,还是想帮贵妃除掉心头大患,裕王都很有可能诬陷皇后是凶手。 他便想通过这事,看看裕王的心性。 这一刻,他发现他的内心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希望裕王据实相报,每一个做父亲的,都想儿子诚实,特别裕王主掌刑部,最需要的便是一颗公正的心;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裕王已准备了诸多证据,甚至证人,将这件事引到皇后身上。 毕竟,一个合格的君王,不光对百姓要有仁心,对敌人、对对手更要狠。 文王死了,那个他最想扶持的儿子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他对继承者只有一个要求,谁更合适。 帝王之位,从来是无数鲜血铺成。 他希望秦国下一任君主比他更有魄力,也更有实力! 太子,或者裕王。 他会等。 …… 一炷香后,同样是这个偏厅。 “皇上,娘娘。”裴公公猫着腰走了进来。 “可是裕王到了?”秦皇问。 “是,裕王和裕王妃带着人,将锦绣宫挖出来的所有蛇全部带了过来。”裴公公回答。 “凶手可有查出来?”秦皇问。 “回皇上,奴才看见裕王爷裕王妃就进来禀告了,不曾问过。”裴公公再答。 “皇上,不如我们出去看看?”贵 妃提议。 “外面冷,宣他们进来。”秦皇道。 贵妃没有反对。 很快,秦曜阳和凤青翎便带着人出现在偏殿门口,他命人把蛇放在门外,好好看着,只与凤青翎走了进去。 房间里,秦皇坐在正中上位,皇后与贵妃坐在两侧一左一右的椅子上。 一番见礼后,秦皇叫他们平身,紧接着便问了锦绣宫情况。 秦曜阳再描述了一番,包括那条下蛋的蟒蛇,包括工部过去的人说,锦绣宫的地基要重新夯实一下,包括青翎已派人在锦绣宫洒了大剂量驱逐蛇虫鼠蚁的药。 “朕叫你查凶手,可有线索?”秦皇问。 这一瞬,贵妃稍有紧张,她当然知道秦曜阳断案如神,但她也怕秦曜阳借这个机会栽赃皇后,一旦栽赃不成,秦曜阳断案的名声就毁了。 “回父皇,有线索。”秦曜阳道。 “可有怀疑的对象?”秦皇再问。 “目前还没有。”秦曜阳道,“刚经过了第一次排查,帮凶至少有两个,一是能够进出小厨房的人,二是苗圃的人,至于真凶,或者说幕后主使,目前还不知道。请父皇给儿臣宽限一点时间。” 听得秦曜阳这番话,贵妃松了一口气,秦皇却是大感欣慰。 无论秦曜阳如何想,至少在目前,他没有心急胡乱攀咬皇后,这就说明,他至少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事情才发生半天,朕现在就问你真凶 ,确实有些急了。”秦皇道,“实在是……这桩案子太过恶劣。” “儿臣会竭尽全力去查。”秦曜阳只能如此表明态度。 “不光是锦绣宫,椒房殿也发现了蛇,虽数量不多,但却是银环蛇。”秦皇说着,朝裴公公看过一眼,“去把云统领请进来。” 秦曜阳和凤青翎皆露出意外的神色,显然之前不知道这个消息。 少顷,云统领走了进来,将全后宫所有宫殿排查情况给秦曜阳汇报了一次,重点是找到银环蛇的经过。 挖蛇窝的时候,御林军共有三个人受伤,中了蛇毒,经御医诊治后,此刻依旧昏迷不醒。 “蛇窝的位置是?”秦曜阳问。 云统领回忆了一下,很快答:“正是皇后娘娘寝殿墙角。” “如出一辙的手法。”秦曜阳道,“对方心很大啊,不光想要母妃身败名裂,还要母后的命。”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秦皇问。 “儿臣在过来的路上,已听到有宫人在议论此事,说得很难听。”秦曜阳道,“儿臣将这些蛇带过来,便是想请父皇把这些蛇处理了。” 秦曜阳没有具体复述那些议论是怎么个难听法,可秦皇大概也能猜到,不外乎说贵妃是蛇妖。 “你有什么好建议?”秦皇问。 “炖了,煮了,清蒸,烧烤都可以,请各宫嫔妃一起来尝尝,多余的赏赐给宫人吃。”秦皇道,“烹饪的时候 最好选择在外面烹饪,让所有人都看着。最重要的是,母妃一定要多吃点,还要吃那条蟒蛇的肉。” “好恶心!”贵妃皱眉,才不要吃。 “蛇肉很好吃哒!”凤青翎立即道,“烤蛇肉比烤鱼好吃多了,要不这样吧,曜阳查案,我就烤蛇给母妃吃。” 贵妃依旧不乐意:“你陪本宫一起吃吗?” “当然。”凤青翎道,“儿媳刚就说了,烤蛇很好吃,那可是人间美味。不光儿媳喜欢吃,曜阳也喜欢吃呢!” 秦皇猜到凤青翎这番作为的用意。 在民间,关于妖的传说,有这么个说法,每个妖都有个本体,当他们修炼成人,本体就必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若本体被人找到并杀了,妖也会死。 所以,秦曜阳和凤青翎会提出当众杀这些蛇,还要贵妃吃最大那条蟒蛇。 “哈哈,听裕王妃这么一说,朕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待会儿可有朕的一份?”秦皇问。 “若父皇不嫌弃儿媳手艺差,自然是有的。”凤青翎道。 “好,那我们就一同去锦绣宫。”秦皇看过皇后,“皇后也一起去。” “是,臣妾遵旨。”皇后福身。 一行人从秦皇寝宫走了出来,秦皇一边走,一边对秦曜阳吩咐:“椒房殿那两条蛇,和锦绣宫100余条蛇,应是同一人所为。裕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查。” “是,儿臣遵旨。”秦曜阳答。 第993章 蛇胆 百来条将两米长的蛇全部交给御膳房,秦皇专门吩咐御膳房在御花园搭灶,将那些蛇现杀现剐现炖现蒸现烤,再叫传旨公公到各宫通传,欢迎各宫嫔妃前去观看,不愿去的,务必叫宫人去取三盘蛇肉。 至于锦绣宫外,烧烤蟒蛇的现场,秦皇则直接下令各宫嫔妃必须到,人到齐了再杀蛇。 于是,从秦皇寝宫出来时,6个装蛇的竹箩筐送到御膳房,装蟒蛇的箱子和盛蛇蛋的托盘则送回锦绣宫。 锦绣宫内,小厨房和苗圃的宫人依旧站在院子里,一个个冻得耳朵通红,双脚冰冷。 他们见秦皇皇后贵妃以及秦曜阳和凤青翎回来,以为要接着审问他们,有的心生期盼,有的心下忐忑,有的很想自杀却没机会…… 岂料,众人压根没跨进院子,就在锦绣宫门口。 凤青翎叫人提了几桶水,拿了柴火,细铁棍,再取了少量炭灰。 先在地上铺一层炭灰,再把那十多个蛇蛋放在炭灰上,稍埋了半截,再叫人将木柴搭在蛇蛋上方。 “曜阳,麻烦帮我把这个扭成盘,我待会儿把蛇盘在上面烤。”凤青翎将细铁棍递给秦曜阳。 秦曜阳接过细铁棍,看了眼地上的柴火,直接从铁棍中间开始 的扭…… “谁会杀蛇?”凤青翎再问,下巴朝箱子方向一抬。 箱子盖已经打开,硕大的蟒蛇盘卧在箱子内。 没有人应声,倒是有人偷偷朝贵妃看去,万一……万一这蛇真是妖,是贵妃的本体呢? 凤青翎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吃惊,只笑笑道:“看来没人敢动手,待会儿还是我来吧!” 众人皆觉这主意甚好。 在锦绣宫外等了将近两炷香时间,各宫嫔妃都已到齐,挑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 “启禀皇上,各宫娘娘,包括小主,都已到了。”裴公公汇报。 秦皇“恩”了一声,目光在众人身上瞟过,很快道:“今日,锦绣宫下挖出百来条蛇的事情,想必尔等都已听说,这事很明显,一是想陷害贵妃,二是想杀了贵妃和朕。” 他顿了一下:“朕不想往后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希望尔等管好各自宫中的人。朕要听到任何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要追究到你们这些主子身上!” 目光再看过众人,缓缓:“尔等,都听明白了?” “是,臣妾明白。”众人福身。 秦皇点头:“都起来吧,裕王妃,你可以开始了!” “是。”凤青翎道。 她的魔刀就在她的身上,可出入皇宫 ,需得解下刀枪等的兵器,她这会儿根本不方便拿出来,手上只一把雪亮雪亮的匕首。 蟒蛇虽大虽长,可她不怕,也就是剖的时候费点事。 “青翎,让我来。”秦曜阳说着,随手将中间扭成盘状的细铁棍递给宫人,再架到火上。 他飞快走到箱子旁,一手顺走凤青翎手中匕首,一手抓起蟒蛇,牢牢抓在蛇的七寸处。 那拿刀的手也不知怎么一转一拉,直接从蛇的七寸处拉到蛇尾。 那蛇吃痛,大张着嘴,分叉的蛇信子长长吐出,不过很快,蛇信子就软了下去,蛇也不动弹了。 只见蛇肚子里那一团,已全部被秦曜阳扯了出来。 手法之残暴,好些人撇过头,眼睛却不约而同朝贵妃看去。 贵妃虽觉恶心,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 秦曜阳再从蛇的七寸处向上直拉到蛇嘴,整条蛇全部从中间剖开后,这才丢到装清水的盆子里。 “把蛇洗一下,里里外外抹上油,放到架子上。”秦曜阳朝身后宫人吩咐。 那宫人见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很认真照做。 秦曜阳再走到方才从蛇肚子里拉出那一包东西旁,蹲下身体,将蛇胆取出,丢进一个白瓷碗里:“送到太医院。” “是。 ”有宫人立即捧着蛇胆走了。 “裕王,本宫听说蛇胆适合生吃,有明目清心之功效,何不让贵妃把那蛇胆吃了?”皇后开口。 贵妃顿时把眉头皱更紧。 “那么大一块,皇后娘娘觉得妹妹吞得下去吗?”贵妃道,“皇后娘娘若觉得把蛇胆交给太医院浪费,何不自己吞了?” “本宫眼不浑心不浊,对蛇胆没需求。”皇后道。 “既然皇后姐姐都对蛇胆没需求,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就更没有需求了。”贵妃将“姐姐”“妹妹”两个词语咬得极重,其下含义:你比我老,你都不需要,我怎会需要? 皇后“哼”了一声。 凤青翎已站在火堆旁烤蛇,待皇后和贵妃将生吃蛇胆这个话题说完,这才缓缓道:“蛇胆确实很有营养,对人体好处颇多。” “但,蛇胆的好坏并不是由蛇胆的大小决定的,反而,越是毒的蛇,蛇胆入药的价值越高。” “也就是说,在母妃宫殿下方挖到这条蟒蛇,入药价值远不如母后宫殿下方的银环蛇。” 贵妃立即得意的瞟过皇后,那其中的潜台词是:你若想吃蛇胆,吃你那银环蛇的。 凤青翎将贵妃和皇后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帮着贵妃说什么 ,只继续:“民间很多地方都有生吃蛇胆的传统,认为蛇胆可以解毒清火,事实上,这是一种极危险的吃法,并不可取。最好的方法是交给太医院,或者药房,经过炼制后才能吃。” 说这话时,凤青翎目光扫过周围众人,算是科普。 众人知凤青翎医术高明,皆纷纷点头。 “来人,去告诉御膳房,那些蛇的蛇胆取出来后,全部送去太医院,任何人都不许生吃。”皇后立即吩咐。 秦皇点了下头,也不知是认同皇后这番做法,还是认同凤青翎及时讲解。 蟒蛇肉厚,凤青翎用刀在蛇身上划了不少十字状的切口,再在上面撒上调料,用小刷子均匀的抹在上面,让蛇肉更入味。 不多时,蟒蛇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声音,蛇皮逐渐卷边脱落,露出白嫩白嫩的蛇肉,蛇肉的香味也散发出来。 “好香……”有人偷偷道,目光看过贵妃。 “香是香,可我一想到那是蛇,心头就瘆得慌。”有人小声回,目光再偷偷看过贵妃。 贵妃笔直的站在秦皇旁边,半分不良反应也无。 她知有人在看她,心头很是不爽,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皇上,臣妾闻着那蛇可香!待会儿您可要多吃点!” 第994章 招了? “好。”秦皇开怀笑,“久闻裕王妃烤鱼一绝,想必这烤蛇也不差,朕待会儿就多吃一点。” 不过两句对话,之前谣言贵妃是蛇妖的说法却是彻底破了。 没有人或者妖会叫别人多吃点自己的肉。 “皇上,这条蛇只有这么一点,怕是不够分。”凤青翎看过众人。 “不够分就每人少一点。”秦皇道。 “差不多了,拿碟子吧!”凤青翎再道。 宫人们排成一排,每个人手上捧着个小碟子。 凤青翎先捡了肉质最好的地方,切了三小段。 “这三碟给父皇,母后,和贵母妃端去。” 紧接着,她切了两段稍长点的,装到同一个碟子里,递给秦曜阳。 “这是我和曜阳的。” 周围无数人已经露出无语神色:这个裕王妃是个护吃的人!不就是一段蛇肉吗?她居然好意思当着的皇上,分得比任何人都多。 然,便是这般后,众人对被迫吃蛇肉的反感又要小很多。 秦皇第一个吃,咬一口后,瞬间被细嫩鲜香的口感征服,他的眸中全是惊喜。 “这蛇肉好,确实好吃!”秦皇满意点头,目光飞快落在秦曜阳碟子上,佯装不悦,“裕王妃,为何你和裕王的蛇肉比朕的还多?” “儿媳嘴馋。”凤青翎说得 那个理所当然,手上还在切蛇段,不断放到碟子里,“又心疼我家王爷,又是做烤架,又是杀蛇,得补充点营养。” “你这是不孝啊!”秦皇叹息一般。 凤青翎眨眨眼睛,眸中尽是无辜:“儿媳刚才看见很多娘娘好像很不愿吃的样子,以为宫里不兴吃这个,就想儿媳和曜阳多分担一点。” “确实好吃!”这时,贵妃也开口了,“比本宫想象中好很多。” 她说着,目光亦落在秦曜阳手里的碟子上。 凤青翎百般不愿的,把秦曜阳碟子里那两截挑了出来,用刀分成两段,再亲自将那两小段放到秦皇和贵妃碟子里。 “还想要就没了,剩下的都不够分呢!”凤青翎的小声。 她这也是持宠而娇,仗着秦皇疼爱贵妃,贵妃疼爱秦曜阳,秦曜阳疼爱她,才敢这样。 果然,秦皇哈哈大笑。 “佩兰,这孩子性格像你!”秦皇说,“难怪裕王把她宠得像一块宝。” 贵妃抿嘴。 周围嫔妃们脸色都都不大好了。 秦皇浑然不觉,目光再落到秦曜阳身上:“裕王这孩子,性格像朕,眼光也和朕一样好!” 这番话,其他嫔妃反应就不那么大了,只偷瞄了皇后一眼。 皇后正低头,很认真的小口啃着蛇,仿 佛压根没听到秦皇这句话。 秦皇这话,若放在普通人家,也就是表达普通的一个喜欢,可放在皇家,那就就是不得了的褒奖。 像皇上,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像皇上一样执掌秦国? 一条蛇很快分完,凤青翎又将放在炭灰内的蛇蛋挖出来,她和秦曜阳分了一个后,其他按照地位高低分给秦皇和后妃。 所有的东西分外后,她这才站到秦曜阳旁边,和秦曜阳一起把那一截蛇肉分吃了。 “好不好吃?”明明刚已经很多人表达好吃的意思了,凤青翎依然献宝似的问秦曜阳。 “好吃。”秦曜阳笑看着凤青翎,恨不得一口亲下去的模样。 贵妃大感欣慰,作为母亲,看着儿子和儿媳感情好,她心里欣慰极了。 爱情这样美好的事物,她这辈子是错过了,可她希望自家儿子和儿媳能够拥有。 “这小两口,感情可真好!”秦皇不由道,一手搂过贵妃的腰。 “曜阳,咱们把那两条毒蛇给要过来吧。”凤青翎低头剥蛇蛋。 “怎?没吃够?”秦曜阳问。 “毒蛇肉质很好,我想给你做个卤煮蛇,味道不比这个差。”凤青翎依旧小声。 “有本宫的份吗?”贵妃的声音立即就传来了。 “当然有。两条蛇我和 曜阳也吃不完不是?”凤青翎道。 “刚才一条蛇这么多人分吃,确实有点少的。”秦皇也开口了。 “来人,把那两条银环蛇取过来,另外,去御膳房再取三条赤练蛇,拿一个大点的锅过来,连同卤料。”皇后已开口吩咐。 凤青翎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秦皇很肯定的朝她点头:“今日之后,全天下都知裕王妃厨艺了得了!朕听说你在夏国时,开了许多锅子店,夏皇亲自给提名‘天下第一锅’,你待会儿把卤煮蛇做好了,朕给你提个‘天下第一烤’‘天下第一卤’,回头你命人再开几个店去,多赚点银子,免得你母妃老觉你们穷!” 凤青翎一副认命的表情:“是,儿媳遵命。” 蛇很快提来,宫人们早已把火堆搭好,把锅里加水,架在火堆上。 凤青翎把卤料丢进锅里,又转身去了锦绣宫小厨房,去了干辣子花椒等物,同样丢进锅里,紧接着便是把杀好的蛇切成一小段,整整齐齐放入锅中。 待卤汤煮沸,再小火煮了两柱香时间,她便把蛇段夹了出来。 这一次,每个人分到的要多一些。 不光嫔妃们至少有两截,裴公公,云统领等也分到了。 “好辣!”有人偷偷吸气。 “是有些 辣,青翎加辣椒了嘛!皇上和众位娘娘在寒风中站了许多,青翎特地加了辣椒给大家驱寒。”凤青翎说。 “方才等的时候确实冷,这会儿吃了一截蛇肉后,觉得身上暖和多了。”有人道。 再紧接着,众人又是一阵赞。 贵妃吃得也很开心,没有任何不适。 最苦的是站在锦绣宫院子里的宫人,他们还在等裕王审问呢! 结果,审问没等到,他们一会儿闻着烤蛇的香味,一会儿闻着卤煮蛇的香味,耳边是各宫娘娘不住口的赞美声“真好吃,真香,真美味”。 他们也很饿,很冷,很想吃…… 一顿蛇肉吃完后,秦皇正要叫众人散了,这时,一侍卫走到秦曜阳身侧,小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招了?”秦皇依稀听得“招了”二字,立即问,“抓到凶手了?” “回父皇,确切的说,还是嫌疑犯,之前问询锦绣宫宫人时,儿臣想到一个人,便让侍卫去抓了问问,没想到,居然就撞对了。”秦曜阳这话说得很是谦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好生奇怪。 此刻,在这锦绣宫宫外,聚集的可是皇宫里所有有位阶的后妃,无一人缺席,刚才吃蛇的过程中,也无一人宫中有任何骚乱传来。 那么,会是谁? 第995章 报仇 秦皇目光看过众人,见众人脸上都是疑惑神情,再想到此事对阮佩兰的影响,不由道:“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凶手谁?” 众嫔妃们当然好奇啦,从来宫中任何案子,都是皇后派人去查,鲜少有人知道过程,更不知道在那些环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是一个公布出来的结果。 那些结果大多不痛不痒,最多也就是查到某位娘娘身侧宫人身上,不会再挖深一点。 有嫔妃小幅度点头,有嫔妃没点头,眸中却全是期盼,好想知道,究竟是谁这般了得,居然能在宫里这么多侍卫,这么多宫人眼皮底下做成这事? 这么多蛇,究竟是一次弄来,还是分很多次?做这事儿的人,难道不怕蛇吗? 秦皇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再徐徐点头:“裕王掌管刑部,虽时间不长,可破的陈案,悬案,奇案却不少,今日,咱们就一起开开眼!” 这话已等于一锤定音,偏偏,秦皇再又侧头,对秦曜阳道:“裕王,你可愿意?” 秦曜阳哪有拒绝的余地,幸好他也无所谓,遂道:“回父王,审案本就是可公开的事情,儿臣听从父皇的命令。只是,任何案件都不一定一次审问就能 完全清楚,今日审了后,不一定有最终的结论。” “无妨。”秦皇道。 他朝裴公公看过一眼,裴公公立即指挥着宫人们搬椅子搬凳子,拿暖手炉,看样子是要在这寒冬,在这锦绣宫外将案子审了。 秦皇皇后贵妃以及位阶高的后妃坐在椅子上,其他人站着围成个大圈,中间留有空地。 “将站在院子里的人的全部带进来。”秦曜阳吩咐。 在众宫人往锦绣宫院子外走时,秦曜阳将之前的发现重述了一次,包括锦绣宫一共发现了多少蛇洞,蛇洞的分布位置,蛇为何不冬眠,他们在厨房发现的泥土情况等。 嫔妃们纷纷点头,算是对案情基本了解了。 宫人们齐齐朝秦皇等人行礼后,秦曜阳便吩咐之前有发现可疑的人与事的宫人挑重点重复一次。 这一次的速度很快,毕竟,在秦曜阳和凤青翎离开这段时间,每个人都把他们说过的,或者还想说的,在脑海里过了一次。 秦曜阳没有打断任何人说话,也没有说谁的话是重点需要关注的,只待他们说完后,便叫他们再次回到院子里,再叫侍卫把刚抓的人带过来。 侍卫离开的间隙,秦皇问:“刚那些宫人,是不是 没有说完?” 他看见刚那些宫人,站在左侧在厨房干活的人基本都说了话,而站在右侧,整理苗圃的宫人则没有说话。 “是。”秦曜阳道,“儿臣先前审问的时候,只审了这么多,余下的,儿臣本打算下午接着审,结果就被烤蛇耽误了。” 秦皇点了下头:“你这是打算直接审疑犯了?” “是。”秦曜阳回答,“既然抓到了一个疑犯,我们且听听她怎么说,或者,一些线索就能连贯起来。” 他说着便笑了:“从现在起,后面人说的每一句话,儿臣和父皇,各位娘娘都是第一次听说的。待会儿由儿臣审问,各位若有任何疑问,都请审问完再问。” 秦皇率先点头。 秦曜阳这番话,应该是怕有人在审问的过程中,给嫌疑犯提醒或者威胁。 嫌疑犯很快带了上来,是个18、19岁左右的少女,穿着绿色的宫女衣服,显然,位阶很低。 进场后,她没有朝秦皇皇后等人行礼,反而用一种愤怒的眼光狠狠瞪着秦皇皇后和贵妃。 那种恨,别说被她瞪着的三人,就算是周围其他人,都感觉到深深的冷意。 不共戴天,刻骨铭心。 在这种恨意下,有人甚至觉得 不用审了,凶手肯定是她。 秦皇觉得这个少女有点眼熟,却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此女叫小蝶,是锦绣宫小厨房负责看火的小邓子和收泔水的小丰子同时爱慕过的宫女,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她最后选择了小丰子。”秦曜阳说。 众人点头。 没错,刚小邓子拼命攀咬小丰子,说他可疑,小丰子说他公报私仇。 “大胆小蝶,见到皇上还不快行礼!”秦曜阳怒喝。 “哼!”小蝶一声冷哼,背脊挺得笔直,目光依次从秦皇、皇后、贵妃身上掠过,说了三个词语,“朝三暮四,蛇蝎心肠,魅惑君王。” “你是谁?”皇后忍不住问,这个贱婢,竟然说她蛇蝎心肠。 “奴婢是谁,娘娘当然不知,或者说,娘娘早就忘了。”小蝶双手握拳,撑着全身的力气与皇后对视,“奴婢9岁进宫,至今已有10年。13岁那年,奴婢在椒房殿干事,不小心打碎了娘娘一碗燕窝,娘娘派人差点将奴婢打死,娘娘一定不记得了。” 确实,皇后不记得了。 这样小的小事,一个小宫女,就算打死了,也无足轻重,何况还没死。 “哈,娘娘果然不记得了。这也难怪,你椒房 殿每年要死多少人,有多少冤魂,怕是娘娘都不记得吧。”小蝶冷笑着。 “后来,亏得欣妃娘娘救了我。那日,她恰巧经过浣衣局,见有人在打骂我,我身上全是伤,奄奄一息的时候,娘娘把我带走了。”说到这里,小蝶的眸中有了些暖意。 秦皇陡然想起,难怪这个小丫头他看起来如此眼熟,竟是欣妃身边的。 陡然间,他知道这个小丫头为何要如此对皇后和贵妃了,她是要报仇,为欣妃报仇! 皇后曾打骂过她,差点要了她的命,后来一杯鸠毒,要了她的救命恩人欣妃的命,她要报仇。 贵妃是他的宠妃,特别是欣妃死后,在小蝶看来,是贵妃迷惑了他,导致秦皇没有对欣妃心软,没有法外开恩,所以,她要贵妃身败名裂,让所有人以为贵妃是妖。 至于他,若他和贵妃一起死了,是报应;若他看着贵妃死,则是让他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小蝶那句朝三暮四,恰是对他的评价。 果然,在小蝶后面的述说中,其动机和秦皇猜想一模一样,便是这番话,已等同认罪。 然,认罪不代表她就是真凶。 “你说一下,放蛇的事,你是如何做到的?”秦曜阳道。 第996章 砍了 小蝶9岁进宫。 9岁,若放在现代,也就是小学3年级左右的年纪。 我们知道,人的很多技能,一旦学会,这辈子都不会忘,比如,游泳,轮滑,骑自行车,也比如小蝶小时候学会的吹某种特别的竹笛。 那种竹笛吹出来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是一种人类听不到的声音,但是,蛇能感觉到。 能驱蛇。 她决定用自己擅长的能力,杀了她的仇人,为欣妃报仇。 她不但要杀了皇后,更要贵妃不得好死。 回到浣衣局是内务府的安排,像她们这种跟着老主子跟得比较近的宫女,是不会轻易分到其他主子身边的。 她联合了一个同样曾受惠于欣妃,并在苗圃干活的宫女,让她在皇后寝殿墙角挖个洞,再在贵妃锦绣宫墙角挖的无数个洞,其中最大那个洞务必要在贵妃寝殿墙角。 再接下来,便是把蛇送进去的事情。 她选择了收泔水的丰公公,一是因为丰公公能出入各个宫殿,还带着有盖子的泔水桶,二是因为丰公公到各宫的时间,都是天不亮的时间,三是丰公公是宫中老人,而且是小透明存在的老人,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 她只需要丰公公把蛇带进椒房殿和锦绣宫,路过挖了洞的墙角时,把蛇偷偷放出,蛇会自己找 洞,若他无法走到有洞的墙角,则把蛇留在厨房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浣衣局到各宫收换洗衣物的时间也是清晨,那时候,丰公公刚离开不久,各宫起床的宫人还不算太多,她只需要借故藏到茅房,吹一曲驱蛇曲,引蛇进洞就好。 她做这事的时间是秋天,蛇刚开始冬眠不久,虽被她抓出来,却也不饿,也不至于立即又睡。 总之,整个过程很顺利。 椒房殿和锦绣宫,一个是皇后寝宫,一个贵妃寝宫,都是异常暖的地儿,那些蛇只要在这两个宫殿下方的洞里睡着,就一定不会冬眠。 她想皇后先死,而且想嫁祸给贵妃,所以,皇后宫中那两条毒蛇从来没人喂养。 但不知为何,那两条毒蛇迟迟没有咬人,更没有咬到皇后。 锦绣宫这批蛇,她反而经常喂,叫丰公公带上老鼠,到了锦绣宫墙角,将老鼠放出来即可,老鼠也喜欢钻洞,一不小心就钻入蛇洞,进入蛇的肚子里去了。 在小蝶的计划中,今年冬天,皇后就会死,凶手当然找不到,但所有人都会怀疑贵妃。 到来年春天,当这些蛇全部从蛇洞里爬出,加上贵妃寝宫床下面,住着一条蟒蛇,大家自然会怀疑,贵妃是蛇妖。 作为蛇妖,驱蛇不是很容易吗? 到时候 ,贵妃百口莫辩,即便也个擅于破案的儿子,等待她的同样只能是死。 贵妃以蛇妖的身份死了,贵妃的儿子裕王自然也逃不掉,他可是小蛇妖。 等裕王死了,文王的仇也能报了。 文王那样老实的人,都是被秦曜阳害的,所以,秦曜阳也得死…… 这一番过程,小蝶说得咬牙切齿。 她说,当锦绣宫的蛇先被发现,当裕王开始查这件事,她就知道瞒不住,也不打算活! 等她死了后,她还要去阴间伺候欣妃。 她还说,秦皇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所有信誓旦旦都是假的,骗欣妃的感情,却和贵妃逍遥快活…… 这件事的结果自然是秦皇大声吼着把小蝶拖出去砍了。 “狼心狗肺”这样词语,任何帝王都无法容忍别人放在自己身上。 而至于收泔水的小丰子和负责挖洞的苗圃宫女,同样拖出去砍了。 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谋杀后妃,无论那一条,都足够砍上100次。 …… 锦绣宫需要整修,贵妃趁机提出去裕王府住几天。 毫无疑问,贵妃的提议被秦皇彻底驳回:“皇宫这么大,又不是没地方住!你这段时间就住到朕的寝宫去。” “皇上,今儿皇后娘娘说得特别对,您对我恩宠太多,才导致后宫许多人心生怨恨 ,恨不得杀了臣妾,臣妾求您,少给一点恩宠,让臣妾多活几日。”贵妃说。 秦皇黑着脸,先是瞪了皇后一眼,再很凶的看过其他嫔妃:“朕宠贵妃,尔等心生怨恨吗?” 众嫔妃纷纷跪地,齐齐道:“臣妾不敢。” “听见没?他们不敢。”秦皇笑眯眯。 贵妃简直想骂人,她们又不是蠢的,当然会说不敢。 “皇上,您不是说这几日让曜阳和青翎多陪陪臣妾吗?臣妾若搬到您的寝宫了,他们还怎么陪臣妾啊?” 贵妃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她还想和秦曜阳凤青翎说点悄悄话呢,若住到秦皇寝宫,所有宫人都是秦皇的耳目,她还说什么悄悄话?! “要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臣妾去裕王府住几日,几日后,锦绣宫整修完毕,臣妾也就回来了。裕王府这几日不是要筹备扩建吗?臣妾这个做母妃的,刚好去参谋参谋。” “贵妃在宫里也可以参谋。”秦皇道,“到时候,裕王把图纸拿给你看便是。这几日,裕王和裕王妃每日就到朕的寝宫陪你。” 他顿了一下,拿出杀手锏:“贵妃总不想朕每日带着奏折,坐着马车也去裕王府吧?到每日早上,再像裕王一样,飞奔回宫上早朝?” 这番话出,明摆了要跟着贵妃。 贵妃 无奈,只得福身:“是,臣妾遵命。” …… 出宫的路上,凤青翎和秦曜阳有议论这事: “人家说,百年之虫,僵而不死,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欣嫔,虽没有厉害的母鸡啊,却居然有如此大能量,先是金公公,再是一个驱蛇女。”凤青翎说。 “这次确实很险,若不是你发现蛇洞,怕就麻烦了。”秦曜阳道,“对了,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今儿不是一道早就去锦绣宫四处看了吗?我看见有老鼠爪印,爪印消失在墙角枯萎的植被里,我就奇怪,锦绣宫怎么会有老鼠。再看了一番后,发现那些爪印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就疑心是蛇洞,再后来发现了几次这样情形,差不多就能肯定了。”凤青翎说。 “青翎。” “恩?” “我发现若你去破案,说不定比为夫厉害。”秦曜阳道,“小邓子和小丰子背后的小蝶,为夫也是在你那番怀疑下想到的。” “我当时是八卦呢!” “当真?”秦曜阳摆明了不信。 “好吧,是有点怀疑,小邓子条件比小丰子好,通常情况下,女人都会选择小邓子,可小蝶却选择了小丰子,应该是有所图。” “是啊!这破案啊,要说诀窍,其实,越就是注重细节,大胆推理,小心印证……” 第997章 宁王的选择 锦绣宫内,需要修整的全是正殿,集中在贵妃睡觉的的房间左右,其他地方的损失很小。 特别是宫人住的那一排小屋子,更是无丝毫损失。 故,宫人们依旧住在这里。 秦曜阳派来的暗卫也到了,为了尽量不让人发现,秦曜阳没让他们去秦皇的寝宫,太危险。 “我说小邓子,别郁闷了,那小蝶没勾引你,真是你的运气!”宫人甲道。 “我没郁闷,我就是难过。”小邓子说。 “你在难过什么?死的人又不是你。”宫人乙道,“若你被她勾了,今日死的人就是你了!” “我就算被她勾了,也不会害娘娘!娘娘多好的人啊!”小邓子道。 “你若真被她勾了,谁知道会不会害娘娘,你看小丰子,这事儿发生之前,还不是老实巴交!”宫人乙说。 “胡说!我若被她勾了,她要敢叫我给锦绣宫放蛇,我立即就要去告密!”小邓子涨红脸,“她肯定是看我太忠心,才没有选择我!” “那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啊?”宫人甲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她死了,心里难过。”小邓子说。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宫人甲总结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以后别去看外面 的宫女,若真想找个知冷知热,在咱们锦绣宫找就是。” “没错!”宫人乙道,“咱锦绣宫的人,都是对咱娘娘忠心耿耿的,不会有坏心眼。” 小邓子亦点了点。 他想起那时,他好几次向小蝶献殷勤,小蝶也不是纯没理他,而是试探着问过他几句,大意是贵妃娘娘和小蝶谁重要? 他犹豫了,然后才道小蝶更重要。 他想,若他当时毫不犹豫的说小蝶更重要,是不是陪小蝶犯事的就是他?今日被拖出去砍了的也就是他了? 一念之差,竟是生与死。 …… 荣王。 听说贵妃危机解除的荣王松一口气,自从看见锦绣宫挖出那么蛇后,他就心绪不宁,如今听得这番消息,自是大安。 宁王。 贵妃和皇后宫中挖出蛇一事,毕竟是后宫的事,宁王虽贵为秦国唯一一个异姓王,却也是在晚上才得知此事,还是朝中与他交好的大臣告诉他的。 “裕王今日可真险。”那位大臣说,“若裕王真栽赃给皇后娘娘,怕他的刑部就捏不稳了!” 宁王显然不这么认为,在他等秦曜阳回来这段日子,他反复琢磨了秦曜阳办的几个案子,也包括了潮州水灾带来一系列朝中变故,锦王之死 ,和文王被贬。 他不信秦曜阳只是单纯的办案,那些大事中,肯定有秦曜阳暗中推波助澜,只是做得隐蔽没被人发现而已。 而至于今日没栽赃皇后,更不是因为他老实。 原因不外乎有三:第一,时机不到,他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全面,怕弄巧成拙;第二,嫁祸给皇后的契机或者桥梁还没有出现;第三,有可能秦曜阳还有其他打算。 总之,这是个谨慎的人,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怕是不会出手。 再反观皇后,皇后则有些急躁了。 很显然,因得贵妃过度受宠,皇后感觉到了的危机,一向心机颇深的皇后慌乱了。 宁王想起昨日,秦皇陪贵妃去城门口接裕王,想起贵妃这段时间不知收敛的霸宠,他有理由相信,贵妃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皇后着急。 急,才会露出破绽;急,才会失误。 “宁王爷,这事您怎么看?”大臣问。 “这件事,连天都在帮贵妃和裕王!”宁王说,“你想,皇后宫中那两条毒蛇,按照那小宫女的意思,是想皇后先死,再嫁祸给贵妃,结果,不知出于何故,那两条毒蛇没有咬人。” “我想,它们应该是偷去了椒房殿的小厨房,吃了其他东西。 你想,若皇后死了,裕王一行又还没有回来,受到怀疑最大的是不是贵妃?”宁王问。 “是。”大臣缓缓点头,“这么说,王爷还要再观察下?” “不,本王会和老天爷保持一致。”宁王笑,“运气固然重要,但这种事,一招错满盘皆输,若无裕王妃发现蛇洞,若无裕王谨慎,以及快速的破案手法,都不会有如今这结果。” “本王想,若这事情换在太子身上,怕不一定能处理得如此完美。”宁王说着,心情也愈渐好了,“本王不会在京城待太久了,这几日会给裕王下个帖子,邀他聚一下。” 很多年前,他把宁格儿嫁给荣王,是因为他选的是贵妃,如今,他依然决定站在贵妃这方,却是因为裕王。 那个美貌无双聪慧无双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也是狡猾如狐。 有这样一对母子存在,他要多傻,才会站在皇后和太子那边? …… 翌日。 凤青翎没再一早就跑去皇宫,而是等秦曜阳早朝回府后,再一起吃了早饭,再不疾不徐进了宫。 贵妃果然才起床不久,见秦曜阳和凤青翎来,心情很好的叫他们又陪吃了一回,然后去御花园晃荡了一圈。 昨日才出了锦绣宫挖出百 蛇一案,贵妃得出去露个脸,省得一些想象力丰富的,说什么吃了同类,心情不好身体不好之类。 下午,还没到黄昏,处理完折子的秦皇迫不及待回到寝宫,见秦曜阳和凤青翎都在,不由有些嫌弃,怎么还在呢,怎么还没走呢?怎么就怎么爱打扰他和贵妃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心里倒是想赶人,只不过,若是真赶人了,怕贵妃又要不高兴了,遂佯装很有兴致的问了问秦曜阳对扩将裕王府的打算。 秦曜阳只道府里人不多,不需要王府太大,不过,他打算把王府稍微改建一番,会修一个小点的湖泊,湖泊里会修一个湖心岛。 秦曜阳说得极有兴致,贵妃也听得极有兴致,秦皇时不时看过贵妃,听得倒是心不在焉。 待到秦曜阳说完了,贵妃感慨:“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好啊!不光省钱,还省地儿!” “瞧你那王府,都小成那样了,居然也不挤,若换做咱们家皇上,指不定得把府邸扩四倍,还不一定住得下那么多妻妻妾妾。” “所以啊,男人的持家,就是只钟情于一个女人。” 秦皇听了也不反驳,只乐呵呵的笑着,他家佩兰就是爱吃醋,逮着个小事儿都能发挥,他才不计较。 第998章 我对荣王不放心 一连几日,秦曜阳日日早朝,日日带凤青翎进宫,日日陪伴贵妃,日日遭秦皇嫌弃。 在这个里里外外都是秦皇的人的宫殿,有些话能直说,比如: “母妃,你最近会不会太高调?”秦曜阳问。 “本宫是宠妃,宠妃不都该这般么?”贵妃答,“本宫以前就是太懂事,太懂忍让,所以才亏待了自己,本宫打算以后要快活的活!霸着皇上宠爱怎么了?有本事她们咬本宫一口!” “儿臣这不怕母妃吃亏吗?俗话说,三人成虎。”秦曜阳道。 “你、我、青翎,不也是三人吗?”贵妃不以为然,“本宫有皇上的宠爱,你素来断案如神,青翎又是神医,我们这是黄金三角,谁要活腻了,才会不要命的招惹本宫吧!” “母妃,您这是……有恃无恐啊!” “那当然。”贵妃笑,“你要记住,你现在可是宠妃的儿子,多霸着些皇上的宠爱也是正常。咱只要心正,一心为国为民为你父皇,其他都不用担心。” “是。”秦曜阳答。 同样在这个宫殿,很多话没法直说,但—— 没法直说不等于没法说。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总能用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借喻一番,在无数别人听起来毫无营养的无聊话中,秦曜阳与贵妃完成了许多事情的讨论,并制定了方案。 …… 锦绣宫的修葺需要7日。 暗卫们只留两个帮忙盯着宫 殿,其他人都暂时撤回王府。 而先前在锦绣宫执勤暗卫,领了罚后就开始集训,秦曜阳说,这两批暂时不用回玄天楼了,京城最近事多,换了人来后,又要重新熟悉。 众人心情都很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有更多时间呆在主子身边,能学到更多东西,变得更强,也意味着他们就快要步入秦曜阳的核心圈层。 这一日,锦绣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荣王。 他曾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叫了贵妃20多年的母妃,对这里自然有许多感情,宫人们看见他后,不意外不吃惊。 “荣王殿下。”有大宫女走上前行礼,“锦绣宫在修葺,娘娘这几日不住这里。” “本王知晓。”荣王道,他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目光中有许多感慨,许多怀念,许多念念不舍,“就是因为母妃不在,所以,本王过来看看。” 说这话时,他满腹苦涩,眸中全是疼痛。 “殿下自便,奴婢先退下了。”大宫女说着就真退下了。 在过去的许多年,荣王就是他们半个主子,荣王和贵妃一样,对这些宫人极好,所以,当荣王和裕王身世曝光后,他们对荣王更多的是同情。 有人看到过荣王在锦绣宫外打转,偷偷看里面,他们想,一定是荣王想贵妃了,荣王一向孝顺。 荣王点头:“本王就是随便走走。” 荣王真的只是随便走走,他缓缓 走过锦绣宫前院。 这里,他曾在这里打闹嬉戏,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闹着要养狗,贵妃就真给他弄了七八条小狗,之后,他便在这里上蹿下跳,每天赶着狗跑。 父皇说,玩物丧志。 母妃说,小孩子,玩玩无妨。 父皇说,慈母多败儿。 母妃便笑,依旧让他玩耍,但,同时,从来没有放松过他的学业,母妃每日会亲自检查,也会给他指定学习计划,计划完成后才能的玩耍。 那时候,他是整个皇宫最快乐的孩子,而至于学业,他排名第三。 第一是秦曜阳,第二是太子。 在他的心里,那两个人和他根本没有可比性,那两个人,一个是疯狂读书,母妃不争气,全靠儿子搏一把;另一个身份特殊,是太傅重点关注的对象,皇后娘娘那边,同样盯得紧。 在荣王心里,太子和秦曜阳都是辛苦读书型,唯有他,是玩着学。 在玩着学的前提下,他的学业还能那样好,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比他们都聪明。 那时候,母妃明明知道他不是他亲生儿子,却待他犹如亲生。 关于他和裕王的身世,他从来不相信那事是敏妃干的,那时候的敏妃,不过也一个小小的嫔,被父王抛之九霄云外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换掉贵妃的儿子? 他知贵妃当年换他,只是为了保护她的亲生儿子,可他不恨她。 就当时而言,他和秦 曜阳,在贵妃的心里只有两个概念,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她人的儿子。 贵妃在风口浪尖,无数人想她死,更想她儿子死。 于贵妃而言,别人的儿子死,总比自己的儿子死好。 幸运的是,贵妃将他保护得周全,他受到的罪,远不如秦曜阳受的罪多。 一个质子,爹不疼娘不爱,在他国活得多艰辛,想想也能知道。 他们秦国,不也曾经住着一个夏国的质子吗? 那日子,还不如一个有殷实家境的孩子。 走过前院,便是正厅,偏厅,顺着长廊,他依次走过所有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他和母妃的回忆。 终于到了贵妃的寝殿。 他站在门口,站了半盏茶的时间,在一个没人注意的间隙,他推门而入。 在贵妃睡觉的这个房间,他没有呆太久,大概也就是逛了一圈,很快出来。 出来后的荣王,似乎就没之前那番悠闲了。 他虽依然将每个房间都逛了一次,在后院也站了许久,可他的眼神,如仔细看,会发现与之前有明显不同。 暗卫虽在树上密切关注荣王,可荣王在房间里究竟做了什么,就他们角度,根本看不见。 他们分出一人,回到裕王府,待秦曜阳回府后,将这一发现告诉秦曜阳。 “派人盯着他,小心别被发现。”秦曜阳道,“青翎,明日,你和香嬷嬷回一趟锦绣宫,重点看看母妃的寝殿, 我对荣王有些不放心。” “好。”凤青翎道。 …… 同样这几日,凤青翎对七少做了一件极残忍的事。 她把自己手上的生意和魔教所有经济账全部丢给了七少。 “武功差,这方面应该很厉害吧?”凤青翎道,“一年时间,我要纯利润翻一倍,没问题吧?” 七少没急着答复,而是很认真翻账本:“我也要看完后,再合计合计,才能给嫂子答复。” 凤青翎点头,拍拍七少的肩膀,异常坚定道:“你大哥说你很厉害,他相信你可以让利润翻两倍。” “真的咩?”七少双眼是闪着星星,等得到大哥的肯定,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凤青翎坚定点头:“没错,你大哥说你其他方面都不行,就这方面行,是天生的商人。我想,你不会让他失望吧?” 七少捏捏拳头:“我当然不会让大哥失望!” 凤青翎双眸全是欣慰:“你大哥没看错你!你应该比我想象中更能干。” 七少心头雀跃,大哥和大嫂的赞美都很难得,他一定努力,不让他们失望。 凤青翎笑容里满是鼓励,她轻飘飘离开,走出房门后,又走了一段,再轻飘飘提醒:“你大哥说的是翻两倍,不是一倍喔!” 虾米?两倍! 七少顿时有种被坑的感觉,利润翻一倍尚需要好好合计,何况翻两倍! 嫂子,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不要信口开河好不好? 第999章 少了东西还是多了东西? 凤青翎和香嬷嬷第二日上午就去了锦绣宫。 他们顺着头天荣王走的路,再走了一次,特别是贵妃的寝殿,两人很仔细找了两圈,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既然没有多出来的东西,那就看看有没有少了的东西。”凤青翎对香嬷嬷道。 香嬷嬷看着荣王长大,自然不相信他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何况,荣王现在虽不受宠了,但好歹也是王爷,他想要的东西,什么没有?! “王爷不会拿娘娘的东西。”香嬷嬷道。 凤青翎笑,知这锦绣宫很多人对荣王皆有感情,遂笑:“既然来了,我们检查彻底点,往后也好安心,免得后面若出了什么事情,就往荣王身上猜。” 香嬷嬷一听,觉得也有道理,遂很认真检查起来。 在这个房间,凤青翎最多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可疑的东西,若要叫她找丢掉的东西,那绝对找不到。 她踱步到先前挖出蟒蛇的地方,这里已经填好许久了,也就是地面的颜色和其他地方稍有差异,其他都一样。 “荣王对贵妃的感情挺深的。”凤青翎闲话家常。 “可不是!”香嬷嬷言语中透着骄傲,“ 在咱们这宫中,那么多皇子,就数荣王最孝顺,每次得了什么好的,稀罕的,就巴巴给娘娘送来了,皇上没少夸他。” “就拿身世揭晓这事来说,他没吵没闹,那样平静就接受了。我听宫里人说,他们好几次看见荣王在锦绣宫外徘徊,应该是想来看娘娘。”香嬷嬷道。 老实说,就因为荣王昨日进了一趟锦绣宫,秦曜阳和凤青翎就提出要来检查一番,她个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她甚至想,会不会是裕王故意的,想透过一点一滴,让娘娘对荣王更疏远。 “听起来确实不错。”凤青翎语气很淡,甚至,带了些许讽刺。 香嬷嬷在宫中多年,岂会听不出凤青翎言语中的讽刺,她一个激灵,忙补充道:“当然,那都是从前,荣王再孝顺,也比不上裕王。” “荣王也就是送点东西,裕王却是亲力亲为,任何事情都为娘娘考虑周全。”香嬷嬷道。 她很清楚,就裕王和荣王两相比较,绝对是裕王更体贴,更巴心巴肝对贵妃,何况,荣王还有个洗不掉的黑点。 那时,贵妃怀孕,在还没有发现驻颜霜有问题时候,裕王和裕王妃竭 尽全力保贵妃保孩子,后来,当他们发现驻颜霜有问题,又废了许多心力给贵妃解毒。 反观荣王,当他听说贵妃怀孕,他第一反应竟是买了民间的堕胎药,混在贵妃的水中…… 唉,那孩子,占有欲太强,怕有个弟弟和他争宠呢! 香嬷嬷从善的角度在考量荣王。 “锦绣宫刚经历了百蛇案,多少眼睛盯着锦绣宫,盯着娘娘,加上圣眷过浓,多少人巴不得娘娘有个什么。”凤青翎平静道,“也许,在外人看来,我和曜阳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但,生在宫中,小心点总没错,不是吗?” 说这话时,凤青翎又朝香嬷嬷看了一眼。 香嬷嬷忙着道:“是,王妃所言极是,刚才是老奴没有的考虑周到。” 听得香嬷嬷自称老奴,凤青翎就知她和自己生分了,不过,这个时间段,她不想去修复什么,也不想刻意做什么。 荣王是什么样的人,狭隘也好,孝顺也罢,时间终会给出最公正的答案。 香嬷嬷先是查看了贵妃的梳妆台,这里有大多数女人最看重的金银首饰,也有贵妃看重的一些小玩意儿,比如贵妃最早厚着脸皮问秦曜阳要 的谢媒礼。 那个大肚子的小金元宝,至今还摆放在最上面一格的抽屉里,贵妃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把玩一会儿。 这些东西一样没少。 再紧接着,便是房间内的摆设和周围其他抽屉,灯盏,茶具,少量笔墨纸砚,一抽屉金瓜子金花生,一些杂物。 这些东西同样一件没少。 最后才是装贵妃衣物的几个柜子,香嬷嬷例行公事般打开柜子。 贵妃的衣物实在太多,香嬷嬷也就大概看过几眼。 几眼后,她再把柜子关上。 关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复又打开柜子。 “嬷嬷,怎么了?”凤青翎瞬间捕捉到香嬷嬷的动作。 “我想着既然回来了,顺便给娘娘带两套衣服过去。”香嬷嬷笑着,在柜子里稍微翻看了一会儿,拿出两套贴身的衣物,再拿了两套穿里面的打底的裙子。 凤青翎绕到香嬷嬷身后,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目光落在这个柜子里。 这个柜子里的衣物都是相对贴身的,除了肚兜小裤外,便是亵衣亵裤,以及冬天穿里面的打底的衣物。 这个柜子怎么了?是多了东西,还是少了东西? 她相信方才香嬷嬷那 番动作,并不是真想起要带衣物过去,这些天,贵妃住在皇上寝宫,所有衣物全是新制。 她的目光看过香嬷嬷,琢磨了一会儿,估摸着就算再问,香嬷嬷也不一定会告诉她,遂踱步到其他地方,看其他东西了。 香嬷嬷见凤青翎什么都没问,原七上八下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柜子里,确实少了一样小东西,可她不能说。 她得再找找,许或是放忘了,就算真没找到,她也得烂在肚子里。 总之,荣王不会拿。 再回到秦皇寝宫时,当贵妃和秦曜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凤青翎和香嬷嬷时,凤青翎说,也许是他们多心了,而香嬷嬷则快步把刚拿过来的衣物放进柜子里。 出宫的路上,凤青翎将锦绣宫发生的事情说给秦曜阳。 秦曜阳听后思考了一会儿,对凤青翎说:“香嬷嬷跟着母妃多年,又看着荣王长大,对荣王感情颇深不足为奇。她只要对母妃没二心,其他都无所谓。” “我相信柜子里无论是多出东西,还是少了东西,暂时对母妃都没有影响。” “至于荣王那边,我派人盯着的,一有风吹草动,我们立即就能知道。” 第1000章 可曾有过吃力? 暗卫们跟了荣王三天,三天来,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 秦曜阳只道了句“继续跟着”,这件事便没再多问。 …… 老宁王的拜帖终于到了,老宁王邀裕王到他的别院一聚。 他要说正事,又是其他人不能听的正事,自然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绝对安全,只能是自己的地盘。 秦曜阳大大方方,没有避任何耳目的意思,坐着轿子就去赴约了。 “裕王当真与众不同!”老宁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秦曜阳哈哈笑,只道贵妃希望他老宁王多亲近,他怕宁王这等豪杰看不上他这样靠一张嘴皮子吃饭的晚辈,还琢磨着怎么找机会与宁王亲近呢! 如今收到宁王邀约,真是喜从天降,立即就来了。 秦曜阳一边说着,一边已朝老宁王行了个晚辈礼。 老宁王简直了,什么叫靠一张嘴皮子吃饭,主事刑部可不光要会说,还要有观察力,大胆推断,小心求证,这可不是的普通人能做的。 更何况……老宁王早知秦曜阳武功高强,他派出的探子给他的答复是:深不可测。 什么是深不可测,难不成比凤青翎还厉害?那时,老宁王问。 当日在夏国的武林大会上,凤青翎那一番亮相,可是惊艳了许多人。 探子苦着 脸点头:听说,裕王妃原本不会武功,是和裕王在一起后,才会武功的。裕王和裕王妃在一起时,一直是裕王保护裕王妃。 “裕王可真会说笑!谁不知道裕王英雄少年。”老宁王大咧咧拍拍秦曜阳肩膀,示意他一同往府里走。 他那两巴掌,原本想灌注内力试试秦曜阳的武功,可就在手掌落下去的瞬间,他忽的收了内力。 既已决定站在秦曜阳这边,就不要做那等蠢事。 那些试探,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 他这番请秦曜阳,便是明确告诉秦曜阳,他愿意站在秦曜阳这边,同时,他也希望秦曜阳给他个许诺,保宁家百年兴旺。 两人在书房谈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这个时间虽短,但其中每一个信息点,都分量十足。 关于老宁王,秦曜阳和贵妃讨论过,老宁王除了他,根本没其他更好的选择。作为异姓王,老宁王在朝中的身份地位是显赫的,但是同样因为是异姓王,他的身份地位又无比尴尬。 想要保住宁家荣耀,便要不断选对下一任君王。 一旦站队错了,宁家的荣华很可能就戛然而止了。 这次见面,秦曜阳和老宁王都有事先思考过,要在哪些方面达成一致,要给予对方 什么,取得什么。 谈话很高效,几乎没有任何试探,有事说事。 老宁王越发喜欢秦曜阳,深觉自己选对了,和这个男人合作,很痛快,不像之前太子请他赴约,各种隐喻,各种试探,可把他累坏了! 两人谈完正事,又一起喝了酒。 大概是喝得太痛快的缘故,一壶酒下肚后,老宁王感慨:“当年若没有抱错孩子就好了,说不定裕王就要叫老夫丈人了!” 秦曜阳笑了下,没接口。 他心里想:你家宁格儿连我家青翎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就算当年没交换孩子,本王也绝对不会娶她。 老宁王见秦曜阳不说话,只知当秦曜阳不反感这个话题,继续:“我那可怜的女儿,年纪轻轻,居然就……唉!” “荣王妃那事,小王也很遗憾,还请宁王节哀顺变。”秦曜阳道。 贵妃没告诉秦曜阳,老宁王曾打过联姻的主意,当日,贵妃替秦曜阳明确回绝了,她没想到老宁王会旧事重提,也不认为那是重要事,遂半个字也没给秦曜阳说。 “唉!”宁王再叹了一口气,“宁格儿是命不好,所托非人。” 这话题,秦曜阳没法接。 他既不能说荣王不好,是荣王杀了宁格儿,又不能说宁格儿活该,不光骄纵,还蠢, 还自不量力,于是,只得继续沉默。 “本王常听人说,裕王和裕王妃感情和睦,躞蹀情深,本王难免会遗憾一番,若宁格儿嫁的是裕王……唉……裕王你可别介意,我这心里就是太难受了。”老宁王道。 “话说,本王进京之前,族中好几个适龄女子托本王到了京城后,替她们打听打听,裕王可要纳妾?”老宁王依旧没放弃联姻的想法,他醉眼朦胧,却是殷切的看着秦曜阳。 一旦联姻成了,他们宁家和裕王,才是真正铁板一块,一荣俱荣。 否则,就算方才他和秦曜阳讨论得再起劲,再事无巨细,依旧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秦曜阳显然没想到上一句还在为宁格儿之死难受的老宁王,下句话话锋一转,居然问他是否要纳妾。 秦曜阳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 “快,拿水来!”老宁王忙着吩咐下人,再又拍了拍秦曜阳的背,替他顺气。 咳了足足七八声,秦曜阳这才缓过劲来。 “让宁王见笑了。”秦曜阳笑,拱了拱手,他喝酒多年,被酒呛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敢问裕王,方才本王那句话可有什么不妥?”老宁王问。 “站在宁王角度,确实没什么不妥,只是小王这辈子,除了青翎, 不会再有其他妻子。”提到凤青翎,秦曜阳语气柔和许多,眸中都是柔意。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裕王若有纳妾的心,本王倒是想送个家里支脉的嫡女过来。”老宁王干脆说得更直接。 秦曜阳摇了摇头:“小王刚那句话,可能说得不大清楚。小王这辈子,除了青翎,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女人。” 一句是不会有其他“妻子”,一句是不会有任何其他“女人”。 他说第一句话时,老宁王理所当然理解成不会有妻子,可以纳妾啊!而第二句话,则是更清楚的说明了,不光是妻妾,就连露水姻缘,也不会有。 “裕王可真是情种。”老宁王笑,心里却不大认同。 在他看来,男人只要位高权重,精力充沛,完全有能力同时给好几个女人幸福,没必要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女人。 不过,这事儿到此为止了。 同一件事前后碰了两次钉子,往后,除非秦曜阳主动纳妾,否则,他以后都不打算再提了。 …… 秦曜阳回秦国已有一段时间,秦皇恩准他的“只上朝,不公务”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这日早朝,秦皇照例将朝中大事说完,很快话锋一转—— “裕王,你在刑部也有段时间了,感觉如何,可曾有过吃力?” 第1001章 到吏部磨炼 吃力? 当然没有。 从他正式回到秦国至今,他在刑部破的大案要案不少,这些案子在其他人看来或者毫无线索,或者是永久的悬案,但在秦曜阳看来,就和玩差不多。 也就是脑力游戏,偶尔需要一点武力。 不过,他可没这么说。 他的答案是:“儿臣不才,亏得刑部各位大人能力卓越,在各位大人的倾力帮助下,儿臣才侥幸破了几个案子。” 秦皇哈哈大笑了一阵:“照你这么说,你在刑部根本就没用尽全力,全赖刑部众位爱卿?” “刑部从尚书大人到侍郎,再到主事、文书,乃至衙役,仵作,全是有经验有能力之人,实在无需儿臣操心太多。”秦曜阳这话,是把破案的功劳推给刑部官员。 刑部尚书就站在朝堂上,听得这话,他心头有愧啊! 裕王到刑部之前,刑部悬而未决的案子有多少,现在有多少,不说全部破了,那也去了十之七八,余下的,大多是年代太过久远。 他在刑部任命,与裕王接触颇多,很清楚裕王的手段与能耐,也清楚破那些案件,秦曜阳出了多少力。 他虽不知秦皇问这番话是何用意,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裕王将所有破案的功劳推出去。 “启奏皇上,裕王此言差矣!”刑部尚书上前一步。 “ 喔?”秦皇问。 于是,刑部尚书将刑部整体情况汇报了一次,裕王到刑部后,不光大幅度减少了刑部陈案数量,还大幅度缩减了破案时间,这些全赖裕王指导有方。 “指导?”秦皇问。 “是。”刑部尚书答,“每每遇到案子,裕王很少会直接指出疑点,而是带领大家一起去发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老师。自从裕王到刑部后,刑部的破案能力比从前提高一大截。” “如此了得?”秦皇用的是疑问句,言语中却全是褒奖与欣慰。 “是。”“尚书大人实在是过誉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是”的是刑部尚书,说“过誉”的是秦曜阳。 “有没有过誉,朕心里的清楚。”秦皇接过这两人的话,“前几日,有人上折子,说裕王身为秦国王爷,每日事情太少,少到什么程度呢?少到居然可以用一个季节的时间,陪裕王妃游山玩水。” “启奏皇上……”刑部尚书心头急,他虽不知道皇上为何忽然唱这出,可他必须维护裕王。 裕王是个做实事的,他只是能力太强,做事太快,别人用很长时间都破不了案子,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抽丝剥茧,把案子破了。 所以,他看起来自由时间就很多。 刑部尚书想告诉秦皇,效率快,能力 强的人就应该享受更多的自由,更多的奖励,而不是听信其他人说没做事就没做事。 然,秦皇压根不打算听他说,他挥挥手:“爱卿且退下,听朕把话说完。” 其他大臣也被秦皇这一出弄糊涂了,前几日还亲自去城门口接裕王,后宫也只几乎是裕王母妃的天下,难道说,秦皇觉得裕王势头太猛,应适当打压? “为了让裕王每日公干的时间更饱满,不至于随时无事可做惹人闲话,朕决定将吏部交给裕王打理!” 吏部! 众大臣心惊,吏部可是从前锦王主事的机构,监管百官,是百官都需要讨好的机构,极容易拉拢官员。 众大臣皆觉自己先前想法太过幼稚。 裕王正在隆宠中,秦皇怎么可能打压他?这分明是再又扶他一把。 从前,掌管吏部的锦王和掌管户部的荣王与太子分庭抗争,如今,秦换更直接把吏部给了裕王,是不是暗示他可以和太子一争? 不,这分明是扶持裕王争!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躬身。 众人再次吃惊,怎么只是遵命?难道不应该是领旨谢恩吗? 他们的目光看向秦曜阳。 果然,秦曜阳脸上半分喜色也无,有的只是无奈。 裕王果真是演戏的高手,如换任何人,怕此刻都已经喜形于色了,偏偏 ,他还能不动声色,甚至—— 看他的表情,就仿佛接了什么老大不愿意的事情。 “怎?不想接?”秦皇问。 他有点吃不准秦曜阳的想法,他这个儿子啊……他经常静下心来分析秦曜阳做的很多事情,他就没看明白,秦曜阳究竟想不想要皇位。 从回秦国到现在,明里暗里支持秦曜阳的人越来越多,可秦曜阳,似乎对那位置没多大兴趣。平日一不去讨好秦皇,二不去巩固朝中大臣的关系。 每天除了宠凤青翎,偶尔破破案子,似乎就没别的其他什么事儿了!甚至在夺嫡最重要的关头,秋天跑出去,隆冬才回来。 可你要说他完全没兴趣吧,锦王的死与他有关,十二皇子的死与他间接有关,文王那案子,更是与他逃不了干系,怎么看都是他在排除异己。 “儿臣不敢。”秦曜阳道。 听听,这都什么话?! 礼,户,吏,兵,刑,工。 六部中,最吃香的就是户部和吏部,他把吏部交给他,他接得不情不愿不说,还说什么不敢不接! “儿臣斗胆,想问问父皇,待儿臣去吏部办公后,刑部是否要交给其他人?”秦曜阳问。 “谁说要给其他人,你给朕兼着!”秦皇故作生气。 秦曜阳却笑了,抱拳躬身,笑逐颜开:“儿臣谢父皇 隆恩!” “你喜欢刑部?”秦皇问。 “是。”秦曜阳直率道,“儿臣喜欢与刑部众大人一起破案,很有趣。” “你倒是与众不同,许多人觉的枯燥乏味的事情,在你看来竟是妙趣横生。”秦皇笑。 “是,儿臣在刑部公干,面对每一个案子时,都是与罪犯斗智斗勇,继而帮助受害人,为他们讨回公道,儿臣认为,不光有趣,而且很有意义。”秦曜阳说。 秦皇点头,这番言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到吏部磨炼也很有意义。”秦皇道,“你要知道,一个好的官员,能惠泽一方,而一个坏的官员,则是为害一方。” “你在刑部破一个案子,不过是帮助了一家人,而到了吏部,约束好我秦国的官员,却是泽被苍生。”秦皇语重心长。 “是,儿臣谢父皇提点。”秦曜阳道。 “另外,礼部的事,太子多费心。”秦皇将目光投到太子身上,今年的秋闱是废了,来年要重新考过。 “是,儿臣遵旨。”太子说。 太子身为秦国储君,凌驾于六部之上,却没有具体执掌某部。 如今,秦皇只叫太子费心礼部的事情,显然,他不打算提拔其他皇子。 往后的朝廷,不光是太子和裕王,怕是百官,也会很快分出两个阵营,正式分庭抗争。 第1002章 计划除掉荣王 老宁王在和秦曜阳见面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京城了。 离开京城前,他向秦皇辞行,秦皇给他设了家宴,陪秦皇出席的是皇后。 秦皇本来想叫贵妃,可一想到老宁王那个老色鬼,家里妻妾成群,年轻的时候赞过无数次贵妃好美,上次去见贵妃时,还特意去了个大早,避开秦皇。 秦皇想,不能让老宁王再见贵妃了,否则,不知道他还要怎么盯着看。 家里有个太美的女人,真是一种甜蜜的忧伤。 赴宴时,老宁王见贵妃没来,也是满心遗憾。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又是位高权重的异姓王,自认见过的美人不少,可能和阮佩兰比的,还真没有。 那个女人,不光是容貌美,气质好,一颦一笑皆是的风情性,而且还聪慧。 她的聪慧不像很多女人聪明在小处,让人一看就觉得精明;也不像皇后,通于人情精于世故,让人一看便知城府太深;贵妃的聪明是狡黠的,有的时候让人觉得可爱,有的时候让人觉得笨笨的,还有的时候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秦皇将老宁王的遗憾表情看在眼里,他心头很得意。 哼,你想见那个女人是朕的! 从身体到心到灵魂,全是朕的。 朕让你看一眼,是恩赐,不让 你看,你着急也没用。 “宁王啊,你好像很不乐意看到本宫?”皇后故意问。 她就是想提醒秦皇,你那个宠在心尖尖上的贵妃又勾三搭四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老宁王道,“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的楷模,我们宁家所有女子,无论出嫁的,没出嫁的,都以娘娘为榜样。老臣这趟进京,回去后少不得要向她们传递老臣对娘娘的感闻。” 老宁王这话说得好,马屁刚好拍在马屁股上,皇后唇角笑意扬起几分。 即便知道老宁王这话是假话,可她听着心里舒坦啊! “宁王难得来一趟京城,之前不是说要在京城过年吗,怎么现在又要走?”秦皇问。 “家里送了信来,孩子们想老臣了,叫老臣回去给他们包饺子。”老宁王佯装发愁,眸中却全是慈爱的笑。 秦皇内心嫉妒,同样是皇家,怎么自己享受不到这种天伦之乐? 老宁王暗爽,你娶了阮佩兰又如何,有几个孩子敢叫你包饺子,敢扯着你的胡子说话?哈哈哈哈。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也就是闲话家常,老宁王炫耀自家儿孙满堂和和睦睦的时候多,秦皇偶尔点评几句,话不多。 身为帝王,什么天伦之乐啊,什么子孙和睦啊,那 就是奢望。 孩子与孩子之间,孙子与孙子之间,天生就是敌人,就算抱团,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策,到利益冲突时,兄友弟恭的伪装瞬间能撕裂。 秦皇不觉遗憾,一个人,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这很正常。 老宁王的离开,明面儿上是家中孩子们想他,想他回去过年。 可,但凡政治敏感度的强的人,都知道他这趟进京的目的已达到,可以离开了。 先前,在裕王回来之前,他找皇上哭了好几次,后来又找贵妃哭,说要给宁格儿讨回公道,这事儿不用猜也知道,皇上和贵妃肯定给过许诺,可他没走。 太子给老宁王下过拜帖,请老宁王过府一叙,不,确切的说,是过府叙了几次,老宁王还是没走。 很多人猜,老宁王这是想留在京城观望。 直到秦曜阳回来,秦曜阳还没给老宁王下拜帖呢,老宁王屁颠屁颠的请秦曜阳去他别院。 再之后,再欲盖弥彰般等了三日,老宁王这才提出离京。 很显然,选择已定。 他无论选的是太子还是裕王,总之是选好了。 …… 临近过年,全国各地官员在这个时候进京述职的最多。 大多是向吏部侍郎述职,比如知县等;也有各 部在地方历练的官员,则是向本部和吏部述职;兵部相对特殊,兵部任命与升迁与吏部关系不大,他们只需要向兵部侍郎述职。 当然,也有秦皇特别关注的人或事,他会直接点名,让对方去御书房。 这种被秦皇关注的,通常来说,会成为次年的香馍馍。 同样临近过年,那些远嫁的公主们,有点也会带一家老小回京,或给秦皇皇后请安,或直接就留下来直到年后。 总之,京城每年这个时节,最是热闹。 …… 荣王。 荣王在老宁王离开后不久,得了个美人。 美人是一地方知州送给他的,连同美人的卖身契。 知州说,听闻荣王妃离世,听闻荣王和荣王妃伉俪情深,荣王一直没有纳妾,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便寻了个十里八乡最美的女孩,给荣王暖被窝。 通常来说,荣王不大会要别人送的女人,都是被收买过的,他不想听枕边风,情愿寻花问柳。 可是,当他看见那个美人,他立即就改变主意了。 女子容貌却是很美,身姿也婀娜,关键是,她的眼睛很亮,眼波流转间,有一种柔柔的魅意。 荣王一下就想到贵妃。 下一瞬,他的一双眼睛如刀子般射向知州。 知州吓 一跳,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喉咙吞了一口唾沫:“王……王爷,可……可有不妥?” 看着知州吓成这样,荣王心头松了少许。 是了,那事儿本就是秘密,知州不可能知道,再说,就知州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见过贵妃,就算曾有幸参加过国宴,也是坐很远那种,不可能看清贵妃容貌。 应该只是巧合,也只能是巧合的。 “没什么。”荣王淡淡道。 那天,荣王把美人留下了。 那天夜里,一直盯着荣王的暗卫火急火燎冲回裕王府。 情报只有一个,荣王和美人做快活事时,荣王叫的是“母妃”,而那美人,似乎被人捂着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曜阳还没睡,他还在翻阅今年述职官员的资料,此刻听得暗卫汇报,一张脸都黑穿了。 这种事,事关贵妃清誉,不但不能说,还要替荣王瞒。 当然,也可以把荣王杀了。 而至于那日荣王在贵妃房间里,究竟拿了什么,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青翎说,那个柜子里基本是贵妃贴身衣物,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秦曜阳第一次如此想把荣王除之而后快,他沉吟了一会儿:“听说,荣王最新开采那个银矿有些不太平,派人去查一下。” 第1003章 要不我跟去看看? 秦曜阳这话,虽字面意思是“听说”不太平,需要“查”一下。 可事实上,跟了他许久的人,谁都能闻弦而知雅意,他这句话的实际意思是:若真没问题,就弄点问题,若只是小问题,就捅成大问题。 手下“是”了一声,飞快离开。 那番话,秦曜阳其实是忍了又忍的结果,若完全遵从内心,他会亲自上门,把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砍了。 …… 再说太子。 荣王留下美人的事,他在下午就已经知道。 知州带着美人走进荣王府,再一个人出来,结果不言而喻。 没错,那知州确实没见过贵妃娘娘,这么多年,他只听说贵妃娘娘美艳如妖,深得皇上宠爱,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而至于这个美人,也不是他寻的,而是太子派人送到他面前,再明言谁也不许碰,只是要借他的手送给荣王。 他虽不知这个美人有何底细,但就今日荣王见到美人时的反应,很显然,这个美人很不一般。 “原来,荣王不是无能啊!”太子说着就是一串笑。 从前,宁格儿骄纵霸道的事他知道,从前,荣王几乎不碰宁格儿,也很少碰其他女人的事他也知道,他们私下猜度过,荣王是不是那啥无能。 派人 送美人,还送个和贵妃有一两分相像的女人,不过是想试探一番,却没想到,荣王居然真的收了。 不但收了,还当夜就传唤了。 哈哈哈,也真够龌蹉的。 在荣王对贵妃有龌蹉之心的前提下,荣王从小跟在贵妃身边长大,荣王经常给贵妃送许多东西,三天两头进宫看望贵妃,即便后来身世揭晓,他依然经常在锦绣宫旁边转…… 这些事,倘被秦皇知道,哈哈哈,大概就有好戏看了。 没错,太子的直接竞争对手不是荣王,或者说,他从来也没有把荣王看在眼里。 从前,在很多人看来,太子荣王锦王三足鼎立的时候,他就没把荣王和锦王看在眼里,实力悬殊太大,他不上心,便由得他们蹦跶。 他打算到最后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后来秦曜阳回来了,局势开始变,他顺势,与其他人一起除了锦王和文王。 皇子嘛,越少越清净。 如今,秦曜阳一次两次三次让他感觉到威胁,这皇位之争,真正有能力与他一争的只有秦曜阳。 还记得秦曜阳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威胁,是锦王彻底失势。 那日,秦皇到锦王府,离开的时候,锦王府忽的有人行刺秦皇。那些人,有的是他安排的,有的不 是。 不是他安排的那些人,是谁安排的,答案不言而喻。 那个人,与他想到一处不说,更重要的是,锦王那个姬妾。 那女人跟了锦王许多年,她跟锦王的时候,秦曜阳还在夏国做质子。 也就是说,秦曜阳还在夏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安排秦国的一些事情,布置一些棋子了。 这样一个男人,从前所有人都忽略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也没有人知道他隐藏了多少实力。 与这样一个男人争,他势必要拿出他所有的筹码。 他不确定争到最后,会是两败俱伤,还是其他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那个时候,是秦国朝堂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他的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既不想荣王做那黄雀,也不想荣王做那渔翁,于是,他最好的选择便是提前把荣王除了。 …… 皇宫。 因得年终的缘故,晚宴几乎是一天接着一天。 秦曜阳和凤青翎虽不用奉命每日专程去陪贵妃,但依然几乎天天要进宫。 今儿是皇姑姑甲带着子孙们回来了,明儿是皇姑姑乙带着子孙们回来了,后天是长公主带着驸马和孩子回来了,大后天是秦皇的亲姑 姑,秦曜阳这辈的皇奶奶来了…… 日日山珍海味,日日觥筹交错。 这些人虽没有太大权利,可代表的却是一脉皇族。 当然,这些人也全是投机者,全是墙头草,往参加这种宴会时候,恭维的对象有七。 首当其冲的是秦皇,紧接着是皇后和太子,贵妃和荣王,以及柔妃和锦王。 如今,恭维的对象只剩下五个。 秦皇不变,皇后和太子也不变,贵妃比以前更得宠个,自然不会变,只不过,荣王变了,变成了裕王。 柔妃和锦王湮灭在历史中了,没人记得他们。 至于其他人,他们以前是小透明,如今也是小透明。 其中,感触最深的是荣王。 不过一年时间,他从被无数人恭维直接跌倒大家看不见,甚至,有个小郡主朝他抛了个白眼,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这日,荣王喝了不少酒。 这日的接风宴是给秦皇的亲姑姑办的接风宴,亲姑姑说,好久没看见子子孙孙了,不如把回来的都叫上。 考虑到整个宴席就秦皇的姑姑是一辈人,遂把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国丈爷也叫来了。 秦皇的姑姑和这位国丈,可是一辈人,兴许有些话题。 酒过三巡,四巡,五巡,许多人都有些醉眼迷蒙 ,有人敬酒就喝,也不看敬酒的是谁。反正祝福的话都千篇一律,反正都是些难得回来的亲戚。 途中,贵妃有些不想应酬了,便寻得个借口给秦皇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秦曜阳和凤青翎看见有宫人在荣王耳边说了几句话,荣王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那宫人又说了一句什么,摊开手心,给荣王看了一个事物,荣王果然坐不住了,跟着宫人便走了。 这种场合,因得荣王不受宠的缘故,除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关注他。 他也正是知道没人关注他,这才大胆离开。 “曜阳,我担心有事。”凤青翎道,“要不我跟去看看?” 荣王对贵妃的龌蹉之心,凤青翎已知道,如今贵妃和荣王前后脚离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被人设了局,她不放心。 “你别去。”秦曜阳握住凤青翎的手。荣王在贵妃后脚离开,谁知道这个局为谁而设,说不定就是想引秦曜阳或凤青翎跟过去。 “那怎么办?”凤青翎问。 “母妃好像喝醉了,你去锦绣宫看看,给她煮一碗醒酒汤。”秦曜阳说,“记住,除了锦绣宫,路上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有多好奇,都不要去!” 第1004章 好奇心有多大? 秦曜阳这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慎重。 他家这个王妃,人聪明,武功也好,可,宫斗这码子事,她是一点不懂,他得把每一步想好。 凤青翎点头,脸上没有嬉笑之色。 在她的印象中,秦曜阳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这种语气,意味着有些严重了。 她很快离席。 宴会上,虽盯着荣王的人不多,可盯着凤青翎看的人却不少。 皇子中,秦曜阳是炙手可热的人,其势头紧逼太子,加上之前关于他二人的小话本不少,故,许多人有看凤青翎,特别是女孩子们,心头难免起了比较之心。 …… 凤青翎终究是好奇的。 她离席后,飞快跟上荣王,也就是远远跟着。 荣王前面有个宫人在带路,正是方才在宴席上与荣王说话之人。 他们走的方向,也恰是往锦绣宫走的方向。 该不会真去的锦绣宫吧?她的心头在打鼓。 若真去锦绣宫,若真是贵妃和荣王见面,她该怎么办? 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只是巧合,然后去给贵妃做什么所谓醒酒汤? 秦曜阳这番要她去,应该只是让她陪着贵妃,不让贵妃出意外。她很快打定主意,即便荣王真去 锦绣宫找贵妃,即便让锦绣宫所有人讨厌她,她也得跟进去。 若无荣王爱慕贵妃一事,她或者还会回避。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荣王对贵妃有感情,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荣王既生出母子情以外的感情,她就得防着。 后宫中,什么罪名的最大?除了弑君,便是红杏出墙。 她不能让荣王的龌蹉之心害了贵妃。 眼看着都快到了锦绣宫,迎面走来一个宫人,凤青翎忙藏在一棵树后。 “娘娘说了,换个地方,这里人多耳杂,若被人看见,还不知被人如何编排。”新来的宫人说。 “那你带爷去,我还要回宴会上去。”之前那位宫人道。 新来那宫人点头:“爷,您跟我来吧,娘娘已经过去了。” 荣王喝得太多,他几乎喝了一个晚上的闷酒,思考能力早在跟出来时候,就已降到最低,此刻,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点头就跟人走了。 看着带荣王过来那个的宫人离开后,凤青翎这才从大树后走过来。 到此刻,她差不多已肯定这事是个局。 新过来那宫人,虽看起来像是从锦绣宫出来的,但事实上,不是。 前段时间在锦绣宫挖 出百余条蛇时,他看着秦曜阳问讯锦绣宫宫人,虽当时问讯的大多数是小厨房和苗圃的人,可锦绣宫其他人都在。 她看了无数眼,不至于不记得。 真的好想跟过去,看看究竟是谁设的局,设的什么局,可,秦曜阳千叮万嘱不要好奇,除了锦绣宫,哪里都别去。 巨大的信任压过好奇,她坚定的朝着锦绣宫走去了。 …… 锦绣宫。 贵妃果然在宫内。 宴席上,虽大多数人敬贵妃酒时,贵妃可以只用唇碰碰杯,沾一点酒,可有些酒,她不得不喝。 比如皇上邀她喝的,比如皇后邀她喝的,比如德,贤,惠三妃邀她喝的,再比如皇姑姑邀她喝的,还比如秦皇的姐姐妹妹邀她喝的。 所谓积少成多,她这会儿一肚子都是酒精,正在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催吐。 “娘娘,裕王妃求见。”宫人前来禀告。 “快叫她进来,问问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本宫难受得很。”贵妃道。 她宫中原就有规定,只要是秦曜阳凤青翎,不需要任何禀告,直接进来便是。 于是,在她与宫人说话间,凤青翎已走了进来。 “没其他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吐。”凤 青翎的声音传来,“娘娘试着把舌根往后往下压,再把手放在胃部,用手的力量按压胃部,等酒吐出来了,人就舒服了。” 这番话后,凤青翎这才福身,向贵妃行礼。 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凤青翎笑着谢恩后,走到贵妃身侧,一手探上贵妃按在胃上的手。 “娘娘,我帮你。”凤青翎轻声。 贵妃松开自己的手,正要说话,只觉得凤青翎手上一股大力,竟是如潮水般卷住她的胃。 “哇!”贵妃张大嘴,只听哗啦啦一声,今日喝的酒,瞬间吐出来一大半。 “娘娘,好些了吗?”凤青翎问,“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用。”贵妃忙着说。 这些年,她在宫中娇养惯了,刚凤青翎那一下,很有点痛。 凤青翎“恩”了一声,从旁边香嬷嬷手上接过漱口水,递给贵妃,“娘娘,先漱下口。” 贵妃接过水,咕噜咕噜后再吐了,看神色应该是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贵妃问,“该不会也是酒喝多了,撑不下去跑到本宫这里躲吧?” 凤青翎笑:“我家曜阳可是千杯不醉,我这个做王妃的,至少也要百杯不醉才能配得上他 吧?” 听到她那宝贝儿子秦曜阳,贵妃心情更好,笑容更多,与凤青翎一起往偏厅走去。 “香香,叫人给本宫煮几个饺子。”贵妃吩咐,刚把酒吐了,就觉得胃里空空。 香嬷嬷“是”了一声,转身吩咐下去。 贵妃拉着凤青翎的手:“你那催吐的手法不错,是自个儿琢磨的吧?” “母妃英明。”凤青翎笑着奉承,“像曜阳那种,是真的酒量好,可儿媳,所谓百杯不醉,不过是吐得勤罢了。” 闻言,贵妃眸中闪过几分心疼:“以后遇到要喝酒时,就叫裕王给你挡了。他个大男人,多喝点无所谓。” “是。”凤青翎喜滋滋道,“儿媳谢母妃疼爱。” 贵妃笑笑,拍拍她的手。 每一个做母亲的,对儿媳或女婿好,不外乎希望儿媳或者女婿对自家儿子或者闺女好,希望小两口和和睦睦。 “你这趟过来,是专门过来看本宫的?”贵妃问。 “是。”凤青翎道,“曜阳见母妃喝得有些多,叫我过来给母妃煮醒酒汤。” 这番话,这般体贴,贵妃心下感动,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 与此同时,宴席上,却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第1005章 把他阉了 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国丈爷,把一个敬酒的小女孩拉进怀里,一口亲了下去。 还亲的是嘴!还强行把舌头塞了进去! 手更是直接伸到人家小棉袄里! 当众宫人把小女孩救出来时,小女孩已经吓傻了,好几息后,这才哇哇大哭起来。 周围众主子,有的脸色发白,有的气得发抖,有的虽露出吃惊表情,但眼睛中全是幸灾乐祸。 “快,快把国丈爷拉走!”第一个反应的是皇后,她的语速很快,声音不大,只是给身边几个宫人吩咐。 太子坐在不远处,见皇后在处理,便没有插手。 几个宫人忙走了过去,只见站在国丈爷身侧的宫人苦着一张脸,正小声提醒:“国丈爷,这是清河小郡主,贤永嘉公主的孙女儿。” 国舅爷恋童,男女不忌,这在京城贵人圈里根本不是秘密。 可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场合出这种幺蛾子。 对象若是小宫女或者小宦官也就罢了,偏偏是贤永嘉公主的孙女儿! 这位贤永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她的封号原是永嘉,永嘉公主。后来,在圣上登基时出过大力,圣上又给赐了个“贤”的封号,就成了贤永嘉公主。 圣上对这位贤永嘉公主一 向亲厚。 而清河小郡主,恰是贤永嘉公主最疼爱的一个孙女,长得最为粉雕玉琢。 奉皇后之命过来拉人的宫人们七手八脚,又是扶国丈爷起身,又是把他朝后拖。很多人想:只要将国丈爷拉走,别在这里继续丢人,今日这事再慢慢讨论怎么善了。 再看不远处,贤永嘉公主,那脸色,那气场,根本就不是乌云盖顶能形容,那是乌云中还夹杂着的雷雨闪电! 今日这事,怕是不好善了…… “国丈爷,您喝多了,咱们到旁边宫殿休息。”宫人一边拖人,一边好言相劝。 “休息,哈哈,休息好!”国丈爷摇摇晃晃站起来,看周围所有人都是迷糊的,视线最中间,穿红色小花袄的小女娃正在哭,旁边还蹲着个大人,似乎正在说什么。 他的手朝那边一指,如同自家私有物一般:“把那个小女孩送……送到我的床上去!我今天……今天就要给她……” “碰不得啊!”宫人哪敢让国丈爷把话说完,情急之下,他一把捂住国丈爷的嘴,“爷,那是小郡主!” “放肆,本大爷的嘴也是你碰的?!”国丈爷一把把宫人推开,再拳打脚踢把周围宫人打倒,像个土霸王一样,双手叉腰 ,口齿不清道,“什么小郡主?老子是国丈爷!” “侍卫!快,把国丈爷带走。”太子终于坐不住了。 只可惜,太子还在吩咐呢,国丈爷已虚着眼睛,朝小女孩招手。 “小美人,过来!” 小女孩吓得一个哆嗦,朝她旁边大人怀里躲了躲。 国丈爷哈哈大笑,他喜欢小孩子,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柔嫩。 他摸摸嘴角,笑的如刚偷吃了香油的老鼠。 “味道挺好。”他说,再招手,“过来,叔叔给你吃会喷水的糖。” 他一边说,一边拍拍裤裆。 “放肆!” 终于,一声怒吼,挟带着雷霆之威。 秦皇怒了。 他素来知道国丈有这番爱好,可他没想到国丈胆子这么大!更没想到他如此猥琐。 一个老头子,竟如此…… 不分场合,为老不尊,不要脸! 其他人也被秦皇的怒吼震慑住了,一个个战战兢兢,许多人都已经跪了下去。 “给他泼一盆冰水!”秦皇颤抖着指着国丈爷,将“冰”字咬得特别重。 也不之是不是秦皇发怒的缘故,这一次,宫人们执行命令很快,一盆子夹杂这冰凌儿的水直从国丈爷头上泼下。 大冬天,又是冰水。 国丈爷里里外外全都湿了,那酸 爽滋味…… 他愣在原地,双眼从迷茫到稍微清醒,他看见发怒的秦皇,急得不得了的皇后与太子,气得发抖的贤永嘉公主,以及神色各异的众人…… 完了,他刚都做了什么? 国丈爷也是个有急智的人,知道这一劫难逃,所有人又都在气头上,干脆两眼一闭,双腿一瞪,晕了过去。 “御医!快请御医!”皇后大声吩咐。 说实话,有这么个父亲,也足够她丢脸的,但是,她若因这个事情,就不管国丈,往后才更麻烦。 任何也一个朝代,“孝”,都是评价一个人善恶的标准。 秦皇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剜了皇后一眼,很快再落到国丈爷身上:“一盆冰水而已,真会选时间晕厥。来人,把他裤子扒了,再拿一把刀来,把他那玩意儿割了!” 割了?!那不就等于变成太监了吗? 皇后的脸色哗的一下就白了,身为皇后,若父亲变成太监……皇后简直无法想象,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场合……若当着人行刑,国丈爷的颜面就彻底没了…… 皇后“噗通”一声跪下:“皇上!皇上请网开一面!饶了臣妾的父亲这一次吧!他,他只是喝醉了!” “喝醉?”秦皇冷笑,“这 借口,今儿可不好用!裴公公,朕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把国丈爷阉了,这可是大事,况且,皇后正在求情呢!裴公公可不敢动。 “回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请阉官了。”裴公公忙着回。 “还要请什么阉官?快给他脱裤子,随便找个人动手!”秦皇内心烦躁得很。 “皇上饶命!……贤永嘉公主,本宫求您……”皇后正四处求人。 这时,装晕的国丈爷只觉得下半身一空,他还在等皇后给他求情呢,谁把他的裤子脱了?! 他一个激灵,心头害怕极了,皇后的求情究竟有没有用,秦皇会不会真把他阉了…… 原本就冻得打哆嗦的身体,此刻抖得更厉害。 “启禀父皇……”太子的声音响起,方才,在皇后跪下的瞬间,他就已经跟着跪下了。 “你也要求情?”太子的后半截话还没说,秦皇已经开口,言语中泛着危险。 “不。”太子忙道,“国丈爷虽是儿臣的外公,但刚才那一幕,儿臣也看见了,国丈爷确实罪无可恕!” 秦皇脸色稍微缓,太子这才接着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臣恳请父皇把此事交给四弟裕王。他主掌刑部,对国法家规最是了解通透。” 第1006章 大限已至 太子这话一出,许多人看向秦曜阳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国丈爷这事儿…… 不好办啊!这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国丈爷是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公,这要处理重了,可就彻底得罪皇后一脉了,可若不痛不痒的处理一下,贤永嘉公主那边,怕是不好过。 秦皇对贤永嘉公主一向敬重不说,贤永嘉公主也是有能耐的人,光看当年秦皇登基,她出了大力就能猜到。 有人想:秦国之势,未来必定是太子与裕王之争。反正是对头,裕王根本不必理会皇后一脉的想法。 也有人想:好奇怪,太子为何把国丈爷的生死交给裕王,他就不怕裕王趁机把国丈爷弄死吗? 还有人想:太子实在太阴险了,这种连皇上都为难的事情,他居然推给裕王!太子和裕王虽是对头,但毕竟没有撕破脸,裕王不可能完全不顾情面…… 秦曜阳果真为难,他扶额,从座位上站起来:“二哥实在太抬举四弟,这件事,四弟决断不了。” 众人心头一片哗然,身为主掌刑部的王爷,秦曜阳说他决断不了! 怎么会决断不了?不过不愿意碰罢了! 贤永嘉公主微眯,眸光朝秦曜阳看来,这个被无数人盛赞的裕王,什么百姓的青天 大老爷,遇到皇亲国戚时,就这么点勇气? 秦曜阳仿若没看见贤永嘉公主的目光,他微微低头,眸光在果露了一截身体的国丈爷身上瞟过。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不错,但,论国法,父皇是秦国的皇上,他就是秦国的法,论家规,父皇更是一家之主,他就是家里的规。”秦曜阳道。 皇后和太子面色有些不善,秦曜阳这话,意思很清楚,怎么处置国丈爷,还是得听秦皇的,而秦皇的意见,是废了国丈爷。 “儿臣虽掌刑部,虽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我们秦国律法如何如何,但只要是接触过判案的,皆听过一句话,法律不外乎人情。”秦曜阳道,“儿臣相信,父皇的决定,已经是在律法,家规和人情三方面权衡过的了,儿臣实在没有多余的意见。” 秦曜阳的话,很大程度上恭维了秦皇,只可惜,他这番恭维,纯粹是站在个人利益角度。 秦皇除了那句他是家规是国法听着受用外,其他的话,特别是秦曜阳最后一句,他真是一点都不高兴。 国丈爷这事,国丈爷虽是自找的,但他那番“把国丈阉了”的言语,也只是一时气话。 当太子请求把这事交给秦曜阳时,他就开始冷静。 阉了确实有些 重了……可看在贤永嘉公主的面子上,若重重举起轻轻放下,也确实不妥。 他本寄希望于秦曜阳,希望秦曜阳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处罚了国丈爷,又安抚了贤永嘉公主,却没料到,秦曜阳以推脱的名义,将国丈爷往“阉了”的路上推得更远。 国丈爷更没想到秦曜阳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为难他。 想当初,在阎清一案时,秦曜阳可是很懂事的法外开恩了,如今,必定是现在翅膀硬了,敢和太子硬碰硬了,所以,连他这个国丈也不放在眼里了! 正想着,忽的一个声音传入国丈爷耳朵: “国丈爷,你可还记得阎清?可记得每一个被你弄残弄死的孩子?本王算过,少说也有百余人吧?” 是秦曜阳的声音。 这一瞬,国丈爷只有一个想法,秦曜阳是来报仇的!他要替那些孩子报仇! 国丈爷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双眼瞪得老圆,他听见秦曜阳的声音还在继续:“本王武功高强,刀法也很厉害,看在你是母后父亲的份上,待会儿会给你个痛快!还记得十二皇子怎么死的吗?” 十二皇子怎么死的?脱阳而死! 也就是说,秦曜阳不打算把他阉了,而是打算直接把他杀了! 国丈爷内心止 不住的害怕,他已经完全忘了他在装晕厥,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迅速翻了起来,拉起裤子,冲到秦曜阳面前。 “你有没有搞错?皇上都只说的阉了,你却要将本国丈杀了!”国丈爷质问,“你什么时候去查的本国丈?你这是要的为那些孩子讨回公道吗?” “什么孩子?”秦曜阳问。 “你刚说的啊,那100多个被我弄死的孩子!”国丈脱口而出。 话音落,他瞬间感觉到不对劲,余光看过脸色沉沉的皇后,看过气不打一处来的秦皇,双眼往上一翻,正准备故技重施,装晕厥,只听秦曜阳飞快道:“国丈想清楚,装晕可欺君之罪,你已经装过一次了!” 有了秦曜阳这话,国丈爷哪里还敢倒下,只直愣愣的站着。 “100多个孩子怎么回事?”秦皇的厉喝再次传来,他的目光在国丈爷和秦曜阳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知道国丈喜欢幼子,手上也有些人命是一回事,听到人命的数量竟高达100多人是另一回事! 国丈爷颤抖着,此刻的他除了身体冷,灵魂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他虽站着,可整个人都是蜷缩的姿势,抖得如筛糠似的。 “裕王,你说!”秦皇点名。 “回父皇, 儿臣不知。”秦曜阳道,“只是听国丈爷之前那番话,结合他的一些癖好,似乎,他曾弄死了100多个孩子。” 先前,国丈躺在地上时,秦曜阳有两句话是用了内力,逼音成线,只国丈爷一人能听。 故,100多个孩子的事情,在场中其他人看来,全是国丈爷自己找死,是他自己发疯承认。 “100多个孩子……”秦皇气得发抖,就连声音,也有许多颤音,“你可真是比恶魔还恶魔!” 周围众人,因基本是公主,除了幼童,全是当妈的人,听国丈玩死了100多个孩子,也是止不住的气愤。 “禽兽!皇上,这样的禽兽,你还要留着他吗?”略苍老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秦皇的皇姑姑,与国丈爷的同辈那位公主。 国丈爷知道今日大限已至,浑身力气仿若抽干,人软软瘫在地上,如一坨烂泥。 皇后急不可耐,国丈爷犯下这么大的事,手上100多条人命,她自认保不下来,也已放弃保他,只是,国丈这案子,会极大程度让秦皇迁怒于她和太子。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刻,她需要一件更大的事情,她把目光投向正从远处走向宴会厅的宫人。 正是刚才带荣王离开那位。 第1007章 丑闻不断 皇后眼睛微眯,一个眼色飞快投了过去。 那宫人偷偷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再装作若无其事的躬身走进宴会厅,伺候在一张小桌子后面。 随后,另一个宫女惊慌失措跑进来,她的双眼在宴会厅主位看过,当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时,小身板一扭,更快跑了过去。 就穿着而言,小宫女的位阶很低。 所以,在跑到皇后面前时,她脸上犹豫之色很重,想行礼,又怕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挣扎了一瞬,终究冲到皇后面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后大惊失色,目光偷偷瞟过秦皇。 那神色,分明就是挣扎,欲言又止,还带着几分难堪和怜悯。 怜悯当然是对秦皇的。 “发生什么事了?”秦皇问。 皇后脸上挣扎之色更重,她甚至抿了一下唇。 “说!”秦皇吼,本来就心烦意乱,这会儿又出什么是事了? “回皇上……”皇后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她上前一步,想在秦皇耳边说。 岂料,秦皇因这段时间对她接二连三的不满,根本不想她靠近。 “就站在那儿说!”秦皇说。 秦皇这句命令,在其他人看来,真是不客气极了,完全没给皇后面子,可,对于皇后来说,却是正中下怀。 她迟疑了一下,小 声而无奈道:“这个小宫女刚看见贵妃和荣王在东边儿戏台子幽会……她不敢进去看,便跑来禀告。” 皇后这番话的声音不算大,可宴会厅因秦皇发怒的缘故,正鸦雀无声,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贵妃……荣王……幽会! 光是这六个字,众人皆觉信息量大大。 一个宠妃,一个王爷;一个养母,一个养子;一个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刚死了王妃…… 秦皇一张脸从黑变绿。 他狠狠拂袖,再瞪了国丈爷一眼后,大步离开。 涉及自家母妃,秦曜阳紧紧跟着。 皇后快步上前,走到秦皇身侧。 秦皇的皇姑姑,那位老公主也跟着,她和贵妃没什么交情。当年,贵妃进宫时,她已去了封地许久,后来虽偶有回来,但因辈分高,很少与秦皇的妃嫔们往来,也就是小辈们向她行礼问安。 她知贵妃宠冠后宫,心里有些不喜。在她的印象中,宠冠后宫的,都是狐媚子,她喜欢贤良淑德的女人。 秦皇的长姐贤永嘉公主也跟着,秦曜阳刚那一番手腕,确实让她有些吃惊。原本是酒后亵玩小郡主,被秦曜阳一番拾掇后,摇身一变,变成百余人的命案,外加一个欺君之罪。 她虽不知秦曜阳 动了什么手脚让国舅爷不打自招,但绝对是做了什么的。 她很好奇,秦曜阳的母妃阮佩兰,究竟会不会栽在皇后手里。 多年来,她对阮佩兰的印象嘛,马马虎虎,不会比对皇后印象好,也不会比对皇后印象差。 贤永嘉公主身后,便是德贤惠三妃,再后面,七七八八还跟了许多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 …… 再说荣王。 跟着那宫人走了很长一段后,他的酒意淡了许多。 头更昏,有些痛,但思维已开始恢复。 “我们要去哪里?母妃在哪里?”荣王问。 “回王爷,娘娘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宫人答,“娘娘本不想召您前来,但看王爷一直喝闷酒,心下不忍,怕您钻死胡同。” 这番话,荣王心里舒坦极了,原以为贵妃认回秦曜阳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原来,母妃也依旧关注着自己。 “王爷,您别看娘娘平时只召唤裕王,其实,在娘娘心里,您和裕王是一样的,都是她儿子,她只是不方便公然关注您了!她对您的心还是一样。”宫人再说。 原来,在母妃心里,我和秦曜阳是一样的…… 一路上,荣王就听那宫人在说,而且,每一句都是他心里期盼的,他的思维开始退化,感情的战胜理智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戏台下方。 这里距上次唱戏已有些日子,戏台最外面有一层深色帷幔,里面有足足五层不同颜色的帷幔。 宫人驻足。 “王爷,娘娘在里面等你。”宫人躬身。 荣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帷幔后面。 一阵风吹来,他看见帷幔一卷,露出里面的人影。 果然是贵妃。 虽只是背影,虽只是惊鸿一瞥,可荣王依旧坚定,那就是贵妃。 一般的身高,一般身材,一般的衣服,就连发髻,都一样。 “母妃!”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快步走上戏台。 然,当他走上戏台时,两股烟雾忽的从他侧前方喷来,荣王下意识捂鼻子捂嘴,可是已经晚了。 烟雾吸入鼻子,他瞬间感觉心神一荡,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小腹升起。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前面,荣王哪里忍得住,整个人如狼般扑了上去…… …… 秦皇走得很快。 从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怒,到后来的质疑,再到现在的只想知道真相…… 他的情绪不断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急切的心情。 皇后离他最近,对秦皇情绪变化也感觉最为明显,这个男人,从最初的如一头遭遇背叛的狮子,到现在只是一头寻找真相的犬。 她无法探知秦皇最真实 的内心世界,只能猜。 按照她之前推测,秦皇应该暴怒,一直暴怒,如今这番,是为何? 信任?! 不,这是个可笑的想法,这辈子,秦皇就没信任过任何人。 他信的,只有他自己! 或者,不在乎? 从秦皇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这一路上,他发现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阮佩兰?甚至,就连背叛,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也就是砍了而已? 不,不会。 秦皇纵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在乎阮佩兰,但也不至于戴了绿帽子还不怒。 想到这里,皇后侧头,朝秦曜阳看去,只见秦曜阳虽脚上跟得很紧,脸上却毫无焦急之意。 “母后,您看着儿臣做什么?”秦曜阳故意问。 “本宫发现所有人都焦急万分,只有你不急。”皇后答。 “是。”秦曜阳道,“因为从儿臣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儿臣从没相信那是真的。儿臣的母妃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做那种事,难道母后不知道吗?” 他顿了一下:“而且,儿臣相信,父皇也不会以为那是真的,父皇急着赶着过去,只是急着想印证那是假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在里面做手脚,诬陷儿臣的母妃。” 不过一炷香时间,一路挑近道的众人已经出现皇宫东边戏台前面。 第1008章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且不说满地属于荣王和“贵妃”的衣服,光是荣王那一句接一句的母妃,就足以让秦皇火冒三丈。 “你们在干什么?”秦皇一句暴喝。 这一声,比起方才吼国丈爷那声更厉害,所有人都狠狠惊了一把。 大概,只有秦曜阳,虽不耻荣王的某些行为,却也深深为荣王叹息。 听说,男人在那啥的时候,若被惊吓过度,很可能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就不行了。 帷幔后,那两人果然吓得不轻,荣王也真的瞬间软了,他慌忙寻找他的衣服,可周围,除了帷幔,哪里有半件衣服? 他的衣服,在两人扒拉衣服的时候,全被那女人丢到台下了。 清醒后的荣王朝身下女人看去。 这女人是谁? 他完全不认识!他怎么就和她搞到一起了? 荣王快速回忆了一番,立即明白自己中招了,所幸,这个女人不是母妃…… 否则,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隔着帷幔,依旧裸着身体的荣王磕头。 “奴婢叩见皇上,求……求皇上饶命,奴……奴婢是被迫的……”那女人在荣王旁边跪下。 一句奴婢,所有人心头都起了疑惑。 不是说是贵 妃吗?怎么又变成奴婢了? 刚才,他们也明明听见的荣王喊的是“母妃”,在这个后宫,除了被摘掉头衔,除了位阶,贬到冷宫的敏妃,还真没其他“奴婢”能让荣王喊一声母妃! 但是,不可能。 敏妃在冷宫,能不能出来且不说,就算能出来,就敏妃那年龄,那尊荣,那打扮,那身体干净程度(冷宫洗澡条件有限),荣王能下得了口? 这一刻,很多人心头都有疑惑,唯有秦皇,从他听到对方自称奴婢开始,他的心就踏实了。 佩兰不会自称奴婢,这也不是佩兰的声音。 只要不是佩兰,他管这个女人是谁!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里这么热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问“怎么回事”的是秦皇,问“怎么这么热闹”的是贵妃。 贵妃从远处走来,她的身后两侧,分别是凤青翎和香嬷嬷,再后面,是锦绣宫的一众宫人。 浩浩荡荡,一行竟有十余人。 贵妃发髻一丝不乱,妆容分毫未败,身上也穿的还是方才宴会上的衣服,衣服平平展展。 跟在秦皇身后的众人自觉自动分开一条道,贵妃带着众人直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秦皇问,他看着贵妃,声音不觉的柔了几分,“不是说醉酒头昏,回去休息了吗?” “是。”贵妃很不开心的样子,目光如刀子般在皇后脸上剜了一眼,“臣妾本来回锦绣宫就打算歇下了,无奈酒喝得太多,整个人都很难受,恰裕王妃受裕王之托,到锦绣宫给本宫醒酒。” “醒酒后,臣妾留裕王妃一起吃饺子,却没想到,我们饺子还没吃完,就宫人火急火燎冲到锦绣宫来,说臣妾和荣王在这里幽会!而皇上,怒气冲冲的跑来捉奸了。” 她顿了一下,目光先是扫过后面众人:“看来,众位都很有正义感嘛!都陪着皇上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失望了。” 目光再落到跟在最后面那些年轻一辈的皇亲国戚身上,特别在那些小孩子身上看过,再看过带他们来的大人。 “这种事,无论有没有发生,带着小孩子来,终归不大好吧!”贵妃道,紧接着叹一口气,“都是皇家子弟,这般教育,真是让人忧心!” 她的目光看过满地的衣服,哪些是男人的,哪些是女人的,完完全全一目了然。 “来人,把衣服给里面的人送去。”贵妃朝旁边宫人看过一眼,“即便 要审,也得让人穿上衣服不是?穿上衣服出来后,我们才能知道里面是谁。” 宫人是锦绣宫的人,听得的贵妃这番吩咐,忙捡起衣服,捧着衣服,登上戏台。 众人看见人影晃动,片刻后,那两人穿上衣服,跪行到帷幔前面。 便是这一亮相,众人很清楚看见那女人的衣服和贵妃的衣服很像。 于是,又有人开始联想了,刚才,荣王叫的是母妃…… “果然是荣王!”皇后道,“刚听贵妃妹妹说,让他们出来才知道是谁,本宫还以为之前听错了,以为不是荣王。” 贵妃脸色并不好看,一听说这边出事后,她立即就走了过来。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荣王中招了,忙走过来一看,看到地上那些衣服,就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荣王啊,不是本宫这个做母后的说你,你怎么能够抱着个女人大叫母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贵妃妹妹有想法呢!”皇后用责备的语气说。 稍顿了一下,也就是半息的时间,她仿佛这才发现那女人衣服和贵妃极其相似:“你又是谁?莫不是故意穿得与贵妃一样,前来勾引荣王吧?” 这番话,几乎点明了荣王对贵妃有想法。 “母后此言差 矣,”凤青翎忽的开口,“这女人既穿得与贵妃相似,自然是为了勾引父皇,何来勾引荣王一说?” “放肆!本宫和贵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莫不是仗着裕王得皇上青眼,以为自己也是个东西?!”皇后语气很厉。 凤青翎气,正待反驳,只觉腰上一紧,秦曜阳已站在她的旁边。 他虽示意她暂时别说话,但就站在凤青翎旁边,将人拥入怀里的动作,已足够说明态度。 “真是抱歉,臣妾的儿媳护母心切,冲撞了皇后,还请皇后不要介怀。” 贵妃嘴上说着抱歉,语气中半分歉意也无,她的目光很快再次落到荣王身上。 “荣王,你给说说,这么明显的局,这么低劣的陷阱,你怎么就踩了进去?” 从秦皇大吼到此刻,荣王就只说了一句话,其他时间,他在听,也在积极思索如何应对。 贵妃这句话,直接点出他被人陷害,更重要的是,贵妃让他说,等于取得了初步主动权。 “回贵母妃,儿臣发现有人冒充您后,一路追到这里,紧接着便中了毒,之后发生的一切,是儿臣醒来后才知道。儿臣有罪,不但自己中招,还拖累了贵母妃。”荣王额头抵至地面。 第1009章 你和青翎太单纯 荣王是料定了引他来的宫人不敢出来,一旦出来,无论他们说什么,都等于承认这是一个局。 所以,他干脆把罪名推给旁边这个女人。 竟敢穿和母妃差不多的衣服,竟敢冒充母妃,竟然以母妃之名与他共赴云雨。 这个女人,必须死! 连同之前引他过来的宫人,一旦让他查出是谁,一样得死! 还有皇后,这件事,瞎子都看出来了,必定是皇后设的局! “你这个傻瓜!”贵妃先是感慨了一句,“这种事情,你第一时间就该回宴会厅,把这事禀告给你父皇,等你父皇来查。” “回贵母妃,儿臣已经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荣王答,“往后若再在宫中看到奇奇怪怪的事,一定不会自己查。” 贵妃先“嗯”了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哼”:“怕又是春毒吧?老招式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换个招。本宫都替某些人瘆得慌。” 贵妃白眼一番,眸光毫不忌讳的在皇后身上看过,明显暗指皇后。 “春毒是什么东西?一旦中了,就算旁边是一头母猪,都能抱着啃,何况,旁边还是个二八少女,会叫会动还会引导 ,谁知道她引导荣王说了什么。”贵妃一副讽刺的语气,言下之意是,荣王叫的那几声母妃,是在人引导下叫的。 “以前没发现贵妃妹妹有如此辩才,果真是心里急了,生怕荣王受委屈吗?”皇后道,“一个养子而已,又不是亲生儿子,你至于如此紧张吗?” “至于。”贵妃分毫不让,“臣妾在很多年前就已说过,皇上的儿子,无论是不是臣妾生的,臣妾都是他们的母妃,他们都是臣妾的孩子。孩子被人构陷,被人下毒,臣妾这个做母妃的能不心痛,能不管吗?” “反而是皇后娘娘,您尊贵大气母仪天下,怎么在荣王这件事上,只看得到‘果’,看不到‘因’?荣王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她顿了下;“还是说,在皇后娘娘心里,只有太子才是儿子,其他的都不是……东西。” 贵妃那句“东西”发音很怪,众人瞬间想起刚才皇后训斥凤青翎的话,说她莫以为自己是个东西,没想到贵妃这么快把这个词语还给皇后了,还暗讽她不爱晚辈。 皇后气急,今儿这事,也算布局严密了。 从荣王跟着宫人出去到贵妃前来 ,除了秦皇的情绪往外,所有的步骤都和想象一致,却没想到,贵妃来了后,风向就开始乱,还扯到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碗水端不平。 这件事,他们很清楚无法构陷贵妃和荣王有什么,但却可以在秦皇心里埋一根刺。 这根刺或平时看不出,但是会时不时刺得秦皇难受,到了关键时刻,作用就更大了,废了贵妃都说不定。 贵妃也聪明,压根没有澄清任何,仿佛没有任何可澄清必要,至于荣王的举动,一推到春毒身上,二推到那个宫女身上。 身不由己,被人引导。 贵妃见皇后没立即反驳,当下笑了,再一个重磅炸弹丢下去:“臣妾听娘娘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坐实荣王觊觎臣妾的罪名吗?最好再引得全天下议论,说臣妾与荣王YIN乱宫闱?” “是好计策,好毒计!好一个一石二鸟!”贵妃道,“既除了臣妾,又除了荣王。往后,在这个后宫,皇后娘娘说1,便没有人敢说2;在前朝,太子又少个兄弟,少一分威胁。” “所以啊,局好不好,招式老不老,破绽多不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能不能 达到目的。”贵妃感慨。 “裕王啊!”贵妃目光微斜,喊了一声,“往后,你还是少进宫吧!你和青翎都太单纯,保不定哪天就中招了的!” “是,儿臣/儿媳谢谢母妃提点。”秦曜阳和凤青翎齐齐道。 “贵妃妹妹果然伶牙俐齿,皇上的后宫一向和睦,怎么到妹妹口中,就变得如此龌蹉不堪了?遍地都是陷阱,遍地都是局?”皇后道,“该不会是妹妹经常设局,所以看什么都像局吧?” 贵妃笑:“臣妾愚钝,在宫中生活多年,今日方知,娘娘需要的妹妹最好脑子里全是豆渣,被您卖了,还要给您数钱。一旦对方看出问题所在,便是对方不是。” “看来,妹妹是铁了心要把今儿这事栽到本宫身上。”皇后笑一声,“何必呢?想要什么直接说便是,你宠霸后宫多年,想要什么皇上没给你?” 皇后说着,目光一转,看着跪在荣王旁边那女人:“你叫什么名字?平时在哪里干活儿?你刚说你是被迫的,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话,奴婢名叫夏红,是宫中绣房一绣娘。”那女人道,“贵妃娘娘身上那件衣服的花色 便是奴婢绣的。奴婢很喜欢那件衣服,便偷偷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件。” “奴婢平日里爱唱几句,想着今日主子们都在宴会厅,便偷偷到了戏台,想唱几句,却没料到——”女人偷偷看过荣王一眼,“奴婢刚上台,还没开唱,就被荣王扑倒了。” “奴婢不从,奴婢说,宫中每个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可是荣王不听,硬把奴婢给……” 女人将头埋得更低。 “本宫和皇上来的时候,听荣王叫的是母妃,怎么回事?刚贵妃说你引导荣王,可有此事?”皇后问。 “娘娘,奴婢冤枉!”女人忙着磕头,十足委屈,“奴婢知道在宫中和皇子做这种事是大罪,奴婢怎么敢?是荣王殿下他……他扑过来的时候就喊着母妃,后来也一直这样喊……” “胡说八道!”荣王一口打断女人的话,“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和贵母妃哪里像了?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本王就算眼睛瞎了,也不会对着你喊母妃!本王倒是想知道,为何本王一走到这里,就中了毒?” “所有人都说本王对着你喊母妃,可本王一直迷迷糊糊,你们究竟对本王做了什么?” 第1010章 省得她把你教得更蠢 “没有,奴婢什么也没做……”宫女夏红开始哭,“奴婢只是想来唱几句,居然就遭此大劫……求娘娘给奴婢主持公道。” “儿臣确实有罪,儿臣不该好奇心太重,更不该如此不小心中了毒,更更不该在中毒后迷失本心,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荣王句句认错,他顿了一下,“儿臣对贵母妃无任何非分之想,宫中娘娘,除了母后,妃位之上都是儿臣的母妃,还请父皇明鉴。” 荣王这一番话,不光再次强调自己乃是中毒,还将他把夏红错认为贵妃也一并否了。 妃位以上,都是母妃。 即便他在啥啥的时候叫了母妃,也不一定是叫贵妃,毕竟,他没叫贵母妃。 秦皇看过荣王,再看过那个叫夏红的宫女。 表面来看,这是一笔糊涂账,左右双方各执一词。 荣王说他中了毒,什么都不知道;夏红却说荣王若把她当做贵妃,逼迫她做了不伦之事。 但,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很容易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 荣王被人算计了,在这地方做出这种事情。 至于他对贵妃有没有非分之想,就得另说了。 “来人,把这个宫女拖 出去砍了。”秦皇淡然。 宫女没想到她会死,她之前得到的许诺有二,一是许给荣王,做荣王的妾,毕竟,她和荣王做这事儿是第一次;二是逐出皇宫,会有人给她一大笔银子,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高声叫着:“皇上明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有奋力挣扎,可奴婢挣不过荣王啊!皇上!” 心思忽的一转。 “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命!娘娘您母仪天下,不能看着奴婢受到冤枉啊!”夏红喊。 “皇上……”皇后开口,似乎还想说什么。 夏红顿时觉得有了希望,不再开口,只等着皇后说,这时,拖她离开的宫人却腾出一只手,直接将她的嘴巴死死压住。 “以下犯上,引诱王爷,嫁祸王爷,这样的人,皇后要求情?”秦皇看似只截断皇后一句话,事实上,却是直接将这事下了定论。 皇后不意外,也不感觉到任何气愤,她只低着头。 他们在设这个局之前,就猜到这样的结果,毕竟,秦皇看到的,不是阮佩兰,更何况,此刻人多,不光有宫中妃嫔,还有足足三辈出嫁的公主。 所谓家丑不 外扬,这种事,压下来就压下来了,对于他们来说,顶顶重要的是,在秦皇心里放一颗怀疑的种子。 种子嘛,只要遇到合适的土壤,再浇浇水,给点阳光,很容易就发芽了。 “至于你。”秦皇将目光落在荣王身上,“你最近一再犯错,很是让朕失望。从今往后,就从荣王回到原本五皇子的身份!今日之事,朕不与你深究。” “儿臣谢父皇隆恩!”荣王磕头。 “此外,往后不得踏入后宫半步。”秦皇道,“你那住在冷宫的娘,以后,你也不必去看了,省得她把你教得更蠢。” “是,儿臣遵旨。”荣王道。 “朕记得之前有个报信的宫女?”秦皇的目光在周围看着,最后落在皇后身上。 “是。”皇后道,她同样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没看到人,便道,“刚才还在这里,大概是逃了。” “倒是逃得及时。”秦皇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裴公公,将人找出来,在皇后宫殿外杖毙。” 皇后眉角一跳,想反对,却终究一个字都不敢说。 秦皇这是给她警告,也是给她面子,若他反驳,怕就是寻根挖底的查了。 “这种事 情,朕不想再看到下一次。”秦皇双眼直落在皇后身上,“朕这后宫,安宁几日真就那样难?!” “臣妾知错了,臣妾会在年前,将后宫彻底整饬一番。”皇后忙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今日这宴会,就这么散了!”秦皇道,“贤永嘉公主、太子和裕王跟朕去一趟御书房。至于国丈,裴公公你去跑一趟,让他继续跪着。” “是。”裴公公示意其他人照顾好皇上,再快步往方才设宴的大殿走去。 唉,今儿这连番刺激,也不知皇上熬不熬得住,得叫御医到御书房门外候着,等皇上把事情处理了,立即给皇上把脉。 贵妃并不知宴会厅发生什么事,此刻见秦皇亲点了秦曜阳和贤永嘉公主以及太子去御书房,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凤青翎,凤青翎也是一副啥都不知道的表情。 “小事。”秦曜阳道,“为夫待会儿去母妃宫中接你,你要困了,就求母妃收留你一宿。为夫就明日再来接你。” 贵妃噗呲就笑了:“什么求不求的,青翎要想宿在锦绣宫,本宫求之不得,被你这么一说,就好像自家王妃多不受欢迎似的。” “ 母妃,儿臣这不是客套吗?”秦曜阳笑。 贵妃笑瞪了他一眼:“快跟你父皇去吧!” “儿臣遵命。”秦曜阳笑道,很乖的样子。 贵妃再又笑了,眸中的慈爱遮都遮不住。 看着这几人如此互动,荣王心头那个苦涩……也好,往后不进后宫,便看不见了…… 不相见,不相恋;不相知,不相思…… 第一次,荣王颓废至连那个位置都不想要了。 秦皇见这三人互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羡慕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感情,嫉妒贵妃从来对秦曜阳的关注比对他的关注多,他想起贵妃曾说,若下辈子投生普通人家,定要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 “佩兰,你先回宫,朕待会儿过来。”秦皇说。 “是,臣妾遵旨。”贵妃福身。 众妃嫔飞快交换了眼色:皇上这是打算今儿继续住锦绣宫啊!他这是要告诉所有人,即便发生刚才的事,他依旧相信贵妃,贵妃不会因这件事失宠! 同时,秦皇那句佩兰,也让她们心惊不已。皇上素来不爱叫人名字,就是叫头衔,如今,竟是当着所有人唤贵妃闺名。 这是提醒所有人,阮佩兰与她们不同! 第1011章 兵权 众人很快散去,该回寝宫的回寝宫,该出宫的出宫。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戏台子,这会儿安静许多。 荣王那事儿,自秦皇一锤定音后,贵妃便再没多看荣王一眼了。 上次荣王给她下打胎药,她已经对这个儿子的失望透顶,如今这事,虽说就这样揭过去了,可荣王究竟是怎么踩入的人家陷阱,怕是只有他才知道! 若他心头没鬼,怎会让对方得手? 回到锦绣宫后,周围再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贵妃第一句话就是:“之前,你是跟着荣王一起出的宴席?” 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凤青翎第一反应是:真不愧是后宫第一宠妃,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不是没原因。不光人长得美,聪明程度更是一等一。 第二反应便是直接承认了。 “是。”凤青翎道,“儿媳看见有人给荣王说话,又拿了东西给荣王看,后来荣王就离开了,儿媳好奇,想去看看。” “曜阳拉住我,先是叫我不许跟,后来叫我直接到锦绣宫给您煮醒酒汤,还特别嘱咐,路上看见任何,听见任何,都不许好奇,只许到锦绣宫。” 凤青翎语气中有些不乐意,她想了下,直接把心里话问了出来:“母妃,您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跟着?及时把荣王 救出来?” 贵妃侧头,看过凤青翎一眼,眸中有无声的责备,仿佛在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轻叹了一口气。 “不,你不跟着是对的。”贵妃道,“若你跟着,怕才是真正的麻烦。任何人布这种局时,都会考虑各种情况。没人跟的情况,有人跟的情况,跟的人不同,他们的应对也是不同。” “如今这番,踩进陷阱的只有荣王,你想想,若你也陷进去了,本宫和曜阳怕就被动了。所以,曜阳才千叮万嘱,不许你好奇。”贵妃说。 凤青翎心头舒坦一点,自上次她和香嬷嬷一起,在荣王离开锦绣宫后,去检查锦绣宫后,她心里就梗着根刺,总觉得香嬷嬷对荣王信任有余,与她和秦曜阳不亲。 她生怕贵妃也有那种想法,以为他们是故意见死不救。 “你啊,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贵妃用手戳了下凤青翎,“亏得曜阳只娶你一个,否则……” 后半句话她没说,可凤青翎听懂了。 亏得秦曜阳只娶她一个,否则,等秦曜阳登上皇位,她这个皇后还不被人算计得死死的。 “你啊,聪明的时候足够聪明,笨的时候也真让人着急。”贵妃再道,“你要记住,在本宫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和裕王重要。 ” “是。”凤青翎小声,有些不好意思。 贵妃看过凤青翎一眼,再看过香嬷嬷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有宫人过来,将宴会中,国丈爷做的那事儿给描述了一次。 “看来,皇上叫裕王他们过去,便是说这事。”贵妃道,“国丈爷那人吧,确实太胡闹了,都一把年龄了,怎么还不知收敛?” “母妃,你猜父皇会怎么处置国丈?”凤青翎问。 “会死。”贵妃说。 “荣王这事,皇后没设计好,如今算来,是两败俱伤。皇上处置了荣王,今日后,荣王已彻底边缘化,至于那个宫女,显然不足以平息他的怒气,最终会转嫁到国丈身上。” “这些年,国丈干的那些缺德事,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吗?不过睁只眼闭只眼而已。皇后一脉,乃百年豪奢大族,皇上给他们面子,很多事情便压了下来。” “今儿这事,若只是小郡主被轻薄,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压下,不轻不重的处罚国丈一番,再想办法安抚贤永嘉公主。可如今不同,牵扯出来的是百来条命案。皇上无论站在一国之君的角度,还是一家之主的角度,都不可能装作没发生。” “这是其一。” “其二,你以为这些年,皇上不想向皇后 一脉动手吗?只不过没太好的时机,皇后一脉这些年也越来越嚣张了。” “礼,户,吏,兵,刑,工,六部中,礼部曾交给老十一,户部在荣王手上,吏部曾在锦王手上,后来,曜阳回来了……”贵妃说着便笑了,“我家曜阳争气,一回来就让他父皇喜欢,给了刑部,余下便只有工部和兵部,你知道为何这两部一直没给过任何人吗?” 凤青翎摇头。 “工部自不用说,根本没有人愿意接,那是个清水衙门不说,每日打交道以农业居多,研究的多是工具。若没兴趣的话,还真是一份苦差。” “至于兵部,想当年,秦国建国后不久,先皇便把兵权收了,当年与他打江山的人,或者封了异姓王去了封地,或者领了闲职留守京城,但更多的,都已以身殉国。” “因为兵权太重要!一旦重兵在其他人手上,谁也保不准江山什么时候就易主了。所以,秦国的兵权,一直牢牢在秦皇手中。” “本宫这个贵妃,多年来能坐得如此稳,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阮家的兵权。阮家,握了秦国四分之一的兵权。” “宇文一族同样握有四分之一。宇文一族镇守秦夏边境,早年就已投靠皇后一脉。当年,你们在边境吃的亏, 若无宇文一族支持,根本没有任何人做得到。所以,当日追杀你们的人是谁,你们应该早已猜到。” 贵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凤青翎身上,见凤青翎点头,心头暗暗赞许。 “余下的二分之一,京城占了五分之一,这里面又分为御林军和守城军,宁王手上有一股,差不多也是五分之一的样子,八皇子手上有一队兵马,人不多,但全是精锐,战斗力极强,其他的则分散在不同人手上。” 凤青翎飞快算了下,就明面儿上的兵权而言,从前的荣王竟和太子旗鼓相当,难怪他敢那样嚣张。 “母妃,您刚说皇后一脉最近几年越来越嚣张,可是他们在兵权上动手脚?”凤青翎问。 “没错,最近几年,他们一直在笼络有兵权在手的人。”贵妃道,“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那老宁王呢?”凤青翎问,“母妃您当年和老宁王结为姻亲,不也是利益共同体吗?为何就没有犯忌?” “因为——”贵妃笑,“因为皇上在扶持荣王和锦王与太子抗衡啊!他心里择定的下一任君主是老十一,而老十一,无论是能力还是背景都不够,养两头小狼与一头老虎夺食,他的猫崽子才能活下来,才能在后面寻找机会。” 第1012章 过继到德妃名下 听到这里,凤青翎便笑了。 猫崽子,这个比喻真是恰当极了,一只能力不强的小猫,在老虎爸爸多年保护后,居然也想装成老虎。 只可惜,猫就是猫,即便假装成老虎,也只是一只纸老虎。 当真正的老虎一个巴掌扇来,纸老虎“啪”的一声,就成一张废纸了。 “说实话,父皇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凤青翎道,“无论是欣妃还是文王,给我的感觉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阿斗?”贵妃疑惑。这个世界没有三国,也没有阿斗的典故。 “和扶不上墙的烂泥差不多的意思。”凤青翎道。 贵妃点了下头:“这就是小户人家出生和名门望族出生的区别,从小看到听到的不同,格局自然也不同。” “小户人家出生的孩子,大多数是的朴质的,也知靠自己的努力不断上进,但也有许多小户人家出生的孩子,一旦得了富贵,挤进上面阶层,便会在自卑中更加虚荣,然后不择手段试图留住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若手段了得也就罢了,偏偏大部分人格局不够,最多也就是小聪明。殊不知,他们自己眼中的聪明,在别人眼中却是 愚蠢。” “大户人家出生的孩子,虽也有各种问题,比如骄纵,比如霸道,但在他们从小长大的环境里,他们耳濡目染了太多如何争斗,他们一旦进入需要争斗的环境,就能很好适应。” “皇上将欣妃保护太好,导致她只需要一心一意拴住皇上的心,其他什么都不用做,所以,文王跟着锦王时,他似乎还能做点事,头脑也算清醒,一旦独自面对所有问题,一旦得了皇上承诺,一切就变了。”贵妃说。 “这么说,曜阳比其他人都有优势。”凤青翎说。 贵妃眉梢微抬:“怎么说?” “很多事情,他已陪夏皇经历过一次。”凤青翎道。 她听说,当年,夏烨夺嫡,秦曜阳功不可没,这也才奠定了秦曜阳在夏国特殊的地位。 贵妃含笑点头:“可以这么说。你看他对朝政,对宫闱,对人心的把控都很准确,确实是经历过许多的人。” 说着,贵妃喟叹般笑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双刃剑,他在夏国虽苦,却也磨炼得如一把藏在鞘里的剑。” 贵妃和凤青翎超有话题,两个人说完正事,有开始说秦曜阳。 各自把秦曜阳大夸特夸 了一番后,居然又叫人做了宵夜,原因是之前饺子没吃完就跑去戏台了,现在又饿了。 “对了,夏国在秦夏边境屯兵的事,曜阳告诉您没?”凤青翎问。 贵妃点头:“前些日子在你父皇寝宫,本宫和裕王已经讨论过。”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秦曜阳和贵妃确实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山川河流的讨论过一番,凤青翎知道他们在借喻,便没有多问,也从不插话,如今看来,估计讨论得还挺深入。 …… 御书房。 秦皇坐在正位,那张大书桌的后面。 贤永嘉公主坐在秦皇下首,椅子斜放着,半个主人的姿势,正对着太子和裕王。 太子和裕王在哪儿? 作为晚辈,他二人在房间最中间站着。 “皇姐,事情起因是由国丈轻薄你孙女开始,这事,朕想听听你的主意。”秦皇最先开口。 “皇上玩笑了,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本宫有什么主意?”贤永嘉公主道,“不过相信皇上会秉公处理罢了!芊芊那么小,今儿看见的人那样多,且不说这些人往后会如何议论,光是芊芊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有阴影。” “朕赐她为公主,往后给她选 一个才貌双全的状元郎,如何?”秦皇问,他顿了一下,“待芊芊长大,这事已过了许久,应该没多少人记得。” “皇上,您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贤永嘉公主问。 “不,惩处国丈和补偿芊芊是两回事。这事既在朕的眼皮底下发生,朕希望将这件事的危害降到最小。”秦皇说。 “大概,也只能如此了。”贤永嘉公主叹一口气,“往后,芊芊便送进皇宫吧,过继到……” 她想了下,果断道:“德妃名下。” 德妃位居四妃嫔之首,儿子又死了,这场夺嫡之争,根本席卷不到德妃,乃是最好的选择。 秦皇不用想,也知道贤永嘉公主的考量,当下就点头允了。 “至于惩处国丈一事,皇姐可有特别的要求?”秦皇再问。 在小郡主一事的处理上,贤永嘉公主还算满意,不过,在惩处国丈一事上—— 呵。 国丈的罪,可不光是轻薄了小郡主,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上百条的人命! 这种人就该杀了! 就算不杀他,也应该弄他个半身不遂,不能人道! 但是,这种提议她不会说,杀国丈,或者重处国丈的锅,她们不 背。 “回皇上,秦国以律法治国,请一切依照法律制裁。”贤永嘉公主道。 贤永嘉公主的回答丝毫没有出秦皇所料,国丈一事,若只有轻薄小郡主一条,她这位皇姐必定会讨回公道,但既然涉及百余条人命,她便不会说话了。 一来,小郡主被轻薄一事,若放在百余条人命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二来,有了百余条人命在身,国丈受到的惩处只会重不会轻,她若仅站在小郡主的角度给建议,怕刑罚重不了,所幸不如不说。 “太子,你乃秦国储君,这事你怎么看?”秦皇问。 秦国储君,多么可笑一个词语! 若秦皇真把他当做秦国储君,就不会接二连三的扶持皇子与他争了! “回父皇,国丈爷是儿臣的外公,儿臣……” 太子语气异常沉重,他的脸上全是纠结,最后下定决心,右手将衣摆一撩,直挺挺跪了下去:“儿臣虽知外公罪无可赦,可,儿臣依然想请父皇网开一面,哪怕剥官削位,请父皇给外公留一条命。外公年事已高,就算活着,也活不了几年了!” 秦皇没叫太子起来,只目光转向秦曜阳:“裕王,你怎么看?” 第1013章 你觉得裕王怎么样 就知道会问他。 贤永嘉公主说了等于没说,太子因和国丈的关系,只能求情,秦皇叫他来,怕就是希望他拿出个强硬的态度。 秦曜阳思索了一下:“按照秦国律法,确实罪无可恕,无论判处怎样的极刑,都不为过。”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跪在地上的太子已急急出声:“四弟!” 他的眉头纠结着,眉心微微隆起,看着秦曜阳的眸中有几分祈求之意。 如今的太子和裕王,即便私底下再怎么想对方死,即便皇后和贵妃再怎么水火不容,但他二人还是要做出关系不错的样子。 于是,一瞬后,秦曜阳话锋一转:“所谓,法律不外乎人情,国丈爷是太子殿下的的外公,是母后的父亲,还是父皇的丈人,虽不说包庇罪犯,但多少可以留点情面。” “若是你,会如何判?”秦皇问。 “按律法,至少也要抄家,午门斩首,罪及妻儿,但,国丈爷这些年功劳也不少,便……抄家和流放吧!”秦曜阳道,“京城不是有一座府邸吗,就国丈府吧!” 他顿了一下:“国丈爷这罪名不好听,儿臣建议暗中处理了便是,没必要公之于众。” 秦皇皱眉, 他本意是想把国丈杀了,所谓杀鸡儆猴,但,房中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没那么强硬。 太子心头松了一口气,秦曜阳这建议,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一座府邸算什么?别说一座,就算十座,对于国丈爷那种家底,也是无所谓的,至于流放,在普通人普通官员看来,这确实是极大极危险的处罚。 目的地苦寒不说,路上更是艰苦万分,多少人在去流放地的路上,死在路上。 但,这对他们在说,更是无需担心,路途遥远,死遁或者找人替都是不错的选择,之后再把国丈送走便是。 而秦曜阳最手下留情的,还是“暗中处理”一句。 国丈什么身份,一旦获罪,对他和母后都不好,民间议论声会很大,很影响民心所向。而若是暗中处理,百姓纵有猜想,也不过捕风捉影。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秦皇道,“你们都先退下。” “是。”众人齐齐答。 便这时,太子提醒:“父皇,外公还跪在方才的大殿,他浑身被水浇透,如今又是数九寒天,恳请父皇让他先回去。” “这点都受不了?往后还怎么去流放地?!”秦皇道,“让他跪到明日早朝 才能离开,吩咐所有人,不许给他任何吃食,水也不行。” 听得秦皇这番话,众人心头已很明白,秦皇这是打算把国丈冻得大病一场。 贤永嘉公主和秦曜阳皆侧头看过太子,只见太子双颊紧绷,显然,他的牙关紧紧咬着。 从御书房出来后,太子朝秦曜阳拱手:“多谢四弟。”言语中颇为真诚。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秦曜阳微笑着。 太子再点了头,朝贤永嘉的公主行晚辈礼后,快步离开,他去的方向是之前宴会的方向,国丈爷还在那里跪着。 “皇姑姑,曜阳也先告辞了。”秦曜阳拱手。 “你是怎么做到的?”贤永嘉公主问。 秦曜阳疑惑的看着贤永嘉公主,仿佛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国丈主动说100多条人命的事,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贤永嘉公主问。 “曜阳不知皇姑姑在说什么。”秦曜阳道,“当国丈说出那句话时,曜阳也很吃惊,或者,他忽然想到什么了吧?” 借口!贤永嘉公主心里就这一个想法。 “刚你为何要替他求情,你不知道你说的流放和抄家,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丝毫意义吗?”贤永嘉公主心里 是想国丈死的。 在她年轻的时候,当时还在京城,听闻过国丈的一些事,就觉得恶心。 “既然皇姑姑有其他想法,为何刚才不说?”秦曜阳笑,“曜阳和太子是兄弟,和国丈亦又无恩仇,卖太子一个人情有何不可,何必把关系弄僵?” “你不是掌管刑部吗?听人说你铁面无私,却没想到,竟是这样铁面无私!”贤永嘉公主言语中全是鄙视。 “每个人评判的标准皆不同,如今夜没有小郡主受辱一事,皇姑姑还会这样说吗?”秦曜阳笑笑,“天色已晚,皇姑姑若没其他吩咐,曜阳先离开了。” 说完,他也不等贤永嘉公主允许,转身便离开了。 随着秦曜阳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贤永嘉公主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走进御书房。 “皇姐怎么又回来了?”秦皇问。 “皇上不就在等我吗?”贤永嘉公主道。 秦皇笑,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喜欢谁更多一点?” “太子很孝顺,这会儿应该是去大殿,陪他那不争气外公跪着去了。”贤永嘉公主道,“生在那种家族,是幸,也是不幸。” 幸,家族会倾尽全力助他登上大宝,不幸 ,家族势力太大,皇上必定有所提防。 秦皇点头:“太子是个四平八稳的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最好,做事滴水不漏。” “不过,荣王那事,我看皇后就不如贵妃,好好一副牌,被她打烂了。”贤永嘉公主说。 “皇后这段时间被佩兰逼得有些急。”秦皇说。 “这事也有皇上的功劳吧!”贤永嘉公主道,“无论最后登基的是谁,皇上都得打压皇后一脉。皇后一脉太强,若太子登基,必定外戚专权;若裕王登基,必定秦国动荡。” 秦皇点头,确实是这样。 “裕王呢?”秦皇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贤永嘉公主说,“本宫问他话呢,他不但不说,还直接溜了!真是……目无尊长,讨厌极了!” 秦皇大笑。 …… 太子果真在大殿陪跪了一宿,同陪跪的还有皇后娘娘,以及,伺候在大殿里的宫人。 他们也是倒霉,主子们都跪在地上,搞得他们奴才也只能跪着。 皇后在国丈爷身上加了好几件衣服,可是没用,除了增加重量外,根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国丈爷冻得瑟瑟发抖,还不到第二日早朝,人就已经发烧了。 第1014章 真正担心的 皇后几次派人去锦绣宫,求皇上免了国丈爷的罚跪。 皇上的回答很简单:“不行。”“时间还未到。”“你当朕的话可以随意收回?”“不过生场病而已,想想死在他手上的上百条人命!”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太子用冷水洗了把脸,立即赶去早朝的勤政殿。 秦皇不等任何人启奏,开口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国丈爷的,罪名是行为不检,罪行只字不提,紧接着便是惩处内容:抄家,把国丈爷发配到流放地,开垦荒地。 抄家事宜由刑部完成,所有物件整理好后送到户部。 发配边疆一事,秦皇的要求是即刻启程。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领旨,刑部尚书有些不明白,抄家这种事情不一向由户部做了直接进入国库吗?怎么现在交给刑部? 秦曜阳却是清楚得很,秦皇对荣王有气,连分内事儿都不想给他了。 刑部尚书回到他的站位上后,朝秦曜阳看过一眼,秦曜阳立即给他递过一个眼色。 刑部尚书会意,再次上前一步:“臣奏请皇上,抄家一事,还请户部派人与刑部一同前往。” “喔?”秦皇简单的发出一个音节。 “刚微臣想,国丈爷府 邸必定有许多珍宝,刑部糙汉子多,怕到时候不识宝,不小心破了碎了,户部大人们对这些却是如数家珍,有他们在,必定不会遗漏珍宝。”刑部尚书道。 这番话一出,户部尚书嘴角微微翘起。抄家这种事情,若无他们户部参与,不光是他,怕其他户部官员也会心有不甘吧? 刑部尚书的话,秦皇并没有太多反对,只略点了下头,随即将户部尚书点名,叫他倾力配合。 户部尚书忙着接旨。 再紧接着,他宣布了第二件事,这事其实昨夜就已经宣布,只不过,还没形成正式的文书,朝中大臣多半还不知晓。 废黜荣王王爷之位,从此只是普通的五皇子。 罪名是行为不端,具体事情也没说。 荣王低着头,脸上没多余表情,这道旨意,他昨夜就已经接了,也已谢恩。 对于昨夜那事,他最大的感受是的庆幸,幸好那个女人只是普通宫女,若真是母妃,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他也清楚,经过昨夜那事,贵妃和他的母子情是彻底断了。 可他不知道是,贵妃心里,再更早一点的时候,对他就已经没了母子情,有的只是厌恶和内疚。 他从贵妃房里偷了一样东西 ,那样寻常的东西,他以为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可,香嬷嬷在和凤青翎一起检查锦绣宫的时候,香嬷嬷发现了。 香嬷嬷没有告诉凤青翎,一来她不是很确定,究竟是浣衣局没送来,还是真被人偷了;二来她心里有点堵,丢的东西是贵妃的肚兜,若被凤青翎和秦曜阳知道,贵妃养了20多年的儿子偷了她的肚兜,还不知会怎样想。 她没告诉凤青翎,却回头就偷偷给贵妃说了。 丢东西这种事,若在民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可在宫中,门道可多了,可栽桩嫁祸,可无中生有…… 她虽对荣王有感情,但怎么敌得过她对贵妃的感情。 她也是怕,万一荣王真要对付贵妃……她得提前告诉贵妃,防范于未然……却没想到,昨儿夜里那一处,让她对整个事件有了心的认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再说贵妃,她对荣王的心情很复杂。 养了20多年,就算是养只癞蛤蟆,都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人。 所以,当秦曜阳回来,当她知道秦曜阳有夺嫡之心时,她私底下是盼着秦曜阳最后一个对付荣王。 她最希望看见的情形是:在夺嫡的过程中,荣王逐渐发现自己不如秦曜 阳,然后主动放弃。他只要愿意放弃,她就会向秦曜阳提出,放他一马,或将他赶去封地,或留他在京城为秦曜阳做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荣王决定放弃,不与秦曜阳争。 然,事与愿违……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荣王变了,荣王给她下药那次,把她气得痛骂“畜生”!当时的荣王,还不知她的亲生母亲是敏妃,也就是说,在他的心里,贵妃怀的,是他的亲弟弟或亲妹妹! 同母同父的弟弟或妹妹! 可他,居然能对他的亲人下手。 那一刻,贵妃无比寒凉,所以到后来,她虽明知荣王在锦绣宫外徘徊,却从来没叫他进去过。 可,纵然如此,她对他是有愧疚的。 就好像她对敏妃有愧疚一样。 毕竟那时,是她主动换了别人的孩子,拆散别人母子。 所以,她会给秦曜阳说,稍微照顾一下冷宫那边,她自己也有对裴公公说,别让冷宫太过难过。 裴公公跟在秦皇身边多年,早练出火眼晶晶,知道贵妃真正想关照的是敏妃,加之秦曜阳也私下请求过他,遂给内务府的的小太监叮嘱了两句。 昨夜发生的那些,再综合之前丢掉的肚兜,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所以 ,她对荣王的感情又多了一层厌恶。 …… 皇后接到秦皇关于国丈的处置时,并不十分意外。 太子昨夜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已经把秦曜阳的提议说了,就她对的秦皇的了解,觉得秦皇依照秦曜阳建议的可能性很大。 后来,当国丈发烧,皇后找人去禀告求情时,秦皇完全反对态度,再次说明了秦皇不会对国丈如何。 他内心不敢,便想在身体上多折腾国丈一番。 毕竟,秦曜阳那番建议,在他们宁家看来,离伤筋动骨隔着十万八千里。 “父亲,皇上的圣旨您听见了?女儿以后不能伺候在您身边了。”皇后道。 国丈烧得浑身疼痛,利害关系祖孙三代昨儿夜里就已讨论过了,此刻不叫苦不叫痛,只殷切的看着皇后。 皇后眸光坚定,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道:“我会派人一路上给您送药,不必担心。” 国丈点头,可他的心里,真正的担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抄家,抄家…… 那些东西,不会被发现吧? 那些东西,他之所以没有告诉皇后和太子,是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处理的话,若运气好,也许不会有人发现,若处理,则百分百被人发现…… 第1015章 该不会是风水之物吧 裕王府内。 七少绞尽脑汁,想了无数方法措施后,终于找到勉强可以让凤青翎那些生意的利润翻15倍的方法了。 他和凤青翎讨论再一起完善过,经过完善,他基本确定翻15没有任何问题,若执行情况能达到百分百完美的话,利润甚至能达到17倍。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些方法措施刚送到夏国各店铺,就得到一个让他崩溃的消息: 凤青翎那些姓凤的产业,如今已经不姓名凤了,而是改姓了“夏”。 没错,被夏烨收了。 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只要在夏国境内,只要夏烨一句话,凤青翎那些店铺就能收归国有。 七少很愤怒的跑去找凤青翎,告诉她这一不幸的消息。 凤青翎的表情却很淡,甚至笑了下,目光看过秦曜阳:“说实话,有点意外。我不相信夏烨已经穷到这个地步,要抢我一个妇道人家的东西了。” “我也很意外,皇上怎么能这样?他能不能有点风度?”七少简直了。 “风度?”秦曜阳笑容极冷,“我们在夏国的时候,他更恶劣的事情都做过,现在说风度会不会太违和?你别忘了你们怎么跟我到秦国的了!” 没错,是死遁,是逃。 因为他们很清楚,留下会 很惨。 七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上次虽做了恶劣的事,但关系在明面上毕竟没有扯破,这公然收了,可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 “大概是他觉得瞒不瞒意义都不大了,你七人跟我离开,七家人连成一气,异口同声说烧死了。夏烨不是傻子,肯定猜到你们家人的态度,若非支持,你们怎会走得如此轻松?”秦曜阳道。 “当日没派人追杀,其中一个原因肯定有你们7个家族的原因,而如今,收了青翎产业一事,也许,他就是心里不舒服,想着我们在夏国赚钱,不愉快了。”秦曜阳道。 “当然,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想传递一个信息:他已经和我们决裂,或者,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或者,他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等等。也或者,他是真的缺钱呢……”说到缺钱,秦曜阳忽的就笑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夏国和秦国一样,休养生息多年,国库充盈着呢!只要夏烨不做太多劳民伤财的事情,决计不会把夏国掏空。 “对了,有一件事情,前段时间就想给说,后来忙就忘了。”秦曜阳侧头看着凤青翎。 “我需要回避吗?”七少一本正经的问,他家大哥大嫂经常有说不完 的“悄悄话”,他现在正在替嫂子做事,这点还眼力劲儿还是有。 “随你。”秦曜阳到。 既然秦曜阳这样说了,七少便大大方方留下来了。 “我们在夏国那座别院,被夏烨一把火烧了。”秦曜阳道。 “那我们那坛子酒?”凤青翎立即问。 “他应该不知。”秦曜阳道。 “那就好,以后总有机会取回来。”凤青翎道。 秦曜阳笑了,笑意柔和,目中星芒闪闪。凤青翎说的那坛酒,是他们一起酿的,那时候还没确定关系呢,他单纯的喜欢她。 他做了许多事情,暗示,暧昧,勾引,试探…… 酿梅花酒那次,他第一次那样清晰告诉她,他喜欢。 青翎一听到别院被烧,第一反应就是问那坛酒,说明那次在她的记忆中,有很重要的意义。 被秦曜阳这样看着,凤青翎的脸颊微微有些红了。 秦曜阳不说话,七少瞬间就觉得不自在了。 大哥和大嫂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坛酒吗,居然也能说的如此情意绵绵! 太虐狗了。 七少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老七,你等一下!” 七少无奈转身,随即听见凤青翎问:“魔教的产业呢?” 凤青翎的旁边,秦曜阳似笑非笑。 这个表情,七少懂,这是赶他离 开。 “魔教的产业都在,嫂子放心!”七少一手捂了肚子,脸上全是痛苦表情,“嫂子,我肚子痛!” 凤青翎点头,七少立即脚底抹油。 出门后不久,七少就碰见其他三少和四少。 “老七,你怎么了?”三少问。 七少将放在肚子上的手放下,很淡定整理整理衣服,脸上痛苦表情瞬间不见,变成淡定微笑,然后把夏烨收了凤青翎店铺一事给三少四少说了。 三人再感慨一番,人的变化可真大。 …… 国丈爷离开当天,国丈府就已开始抄家。 秦曜阳对这事并不怎么在意,抄家而已,无论国丈以前贪了多少,现在都会充实国库。 当一箱一箱的金子银子珠宝摆在院子里,刑部和户部官员皆叹:真有钱啊! 国丈府外,有好奇的百姓偷偷往里面看看,也是叹:好有钱啊!做皇亲国戚真好! 第一日下午,当这些金银珠宝一箱箱往外抬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两个衙役不小心在门槛处摔了一下,箱子盖子开了,首饰珠宝哗啦啦洒了一地。 无数经过的人顿时就看红了眼,那么多珠宝,别说一辈子,就算给他们三辈子,十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 再看看其他箱子,同样沉甸甸的。 那天晚上 ,国丈府外,无数侍卫+衙役的组合,足有50余人守在外面, 第二日,抄家继续。 这一次,重点是些灵巧玩意儿,比如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核桃,比如一块极珍稀的砚台,还有字画,茶具…… 这些东西,有的用箱子装着,有些怕碎了,便用托盘装着。 这日,众人看见搬东西的队伍末位,有2个人扛着把大刀。 “哇,好大!”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刀!” “这样大的刀有什么用?拿都拿不动。” “大概是觉得摆在家里威武吧,总之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那样大一把刀,该不会是风水之物吧?” “怎么讲?”“怎么讲?”很多人的兴趣都来了。 “刀乃凶煞之物,不光是人,鬼也怕……” 第二日夜,国丈府外,看守的人少了许多,也就10多个的样子。 看来,贵重的东西已搬得差不多了,明日也就是检查检查,看看有无遗漏。 第三日,户部和刑部的人还在忙活,忽的,院子里一个凉亭倒了。 开始的时候,众人并没有在意,只笑着说,国丈那样有钱,怎么也不把房子修结实点。 直到后来,有户部官员走那里过,忽然就尖叫起来。 一个40多岁的男人,叫得那样恐惧。 第1016章 孩子的尸体 众人纷纷侧目,快步走了过去。 倒塌的亭子中,在废弃的石料砖块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损的孩子的脸。 孩子大概8岁左右,灰黑的颜色,幼稚的脸庞上全是痛苦,他的身体还在石料中,很显然是死后不久就投入石料,所以,尸体尚未腐烂。 众人沉默,心里就一个想法:太惨了! 在刑部,众官员不是没听过见过处理过把尸体藏在墙壁中的案子,可那些死者,多半是和凶手有仇,或者误杀,且全是成人。 如今陡然见到一个孩子,还是这般年龄,众人的呼吸如被一个巨大的棉团堵住一样,每一口呼吸都很困难。 国丈爷有什么喜好,大伙儿谁不知道,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被他凌辱至死,死后还不给安生,将人与石料混合,修在建筑物中。 “传仵作……” 刑部尚书第一个开口,他的眼睛中有泪花,早前,在阎清一案后的,秦曜阳就一直在查国丈爷那些陈年旧事,他们知道必定死过不少孩子,从分析数据来看,应该有百人左右。 但他们一直没找到尸首。 秦曜阳提出抄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那些孩子的尸首,拉上户部则是想多一点见证人。 在昨天和前天的抄家中,他们没 有找到任何痕迹,打算今日在枯井,假山山洞,湖底好好寻找一番,却没料到,这亭子塌了。 这塌掉的亭子让他瞬间明白,那些尸体,应该就藏在这些建筑物中,难怪这些年来,国丈府一扩再扩,一直在修,原来…… “来人,请裕王过来一趟。”刑部尚书抹了抹眼泪,继而上前,想将孩子从石料中刨出来了。 生前已经那样惨了,他不能让孩子死后还呆在那样坚硬冰凉的地方。 听出刑部尚书声音中的哽咽,不少人朝他看去,谁也没想到,这个执掌刑部多年的男人,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把五皇子和尚书大人一并请来。”户部一侍郎开口。 他说的尚书大人,自然是指户部尚书,而五皇子则是曾经的荣王,他虽已贬为皇子了,可依然是户部位阶最高的人。 刑部众人见刑部尚书在那里刨出来,一个个哪里还站得住,纷纷上前帮忙。 这一帮忙,竟发现这一堆废弃的石料里,远不止一个孩子的尸体…… “这里有!”“这里有!”“这里有!”…… 户部的人原只是在这里看着,刨尸体这种事不是他们擅长,他们这辈子也没做过这种事。 然,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擅长与不擅长,不过是愿不愿 意做而已。 随着刑部众人一声又一声的“这里有”,这些汉子们早忍不住冲上前去帮忙了。 都是早已成家立业的人,家中都有孩子,都有过带孩子的经历,体会过孩子带给他们的快乐与烦恼。 如今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再想到自己家中的孩子,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泪水。 很多事,听到与看到,终究不同。 不过一个亭子,当众人把所有尸体刨出来时,竟有7个孩子。 每个孩子都没穿衣物,脸上表情无一不是痛苦,他们中有的人的手或者脚,以一种很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很显然,这些地方曾被人扭断。 也许是在被国丈凌辱的时候,被国丈生生拧断,也许是在成为这些建筑一部分时,为了更好的嵌在里面,被工匠扭断。 无论哪种情况,皆不可饶恕! 有人第一个脱下自己的袍子,盖在一个死去的孩子身上。 有了第一人后,很快有了第二人,第三人…… 他们今日是公务,穿的皆是官服,此刻,盖在孩子身上的便是一件接一件的官服。 “大人……”有刑部侍郎上前,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继而转向国丈府内一座连一座的建筑,声音异常沉重,“这些,怕只是冰山一角……” 刑部尚书点头,当 他第一眼看到孩子的尸体,就已想到这种情况。 “无论如何,我们得把孩子们的尸体找到。”刑部尚书道,“这些建筑,从小的开始,我们一座座敲……” 找尸体这活儿,若纯粹按分工属性来说,绝对是刑部的事。 可在此刻,在这个国丈府大院里,所有人心头都笼着浓浓的悲伤,在这些死去的孩子面前,没有人还惦记着什么户部,刑部,所有人心头就一个想法:把这些可怜的孩子解救出来。 一座接一座小型建筑被推倒,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从建筑物中刨出来,他们一致摆放在前院地上。 有依稀能看见眉目的,有腐烂得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他们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但毫不疑问的是,每个人生前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每每有一个孩子抱出来,放在地上,就有人主动脱下衣服,盖在他们身上。 某一个间隙,刑部尚书直起腰,他望着这一座大宅院,第一次那样深刻感觉到了什么叫人间炼狱,什么叫白骨累累。 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在他眼皮底下活了那么多年…… 为了官位,为了权势,这么多年,他明知他罪恶滔天,却从来没有主动对抗过……若不是裕王救阎清,这个禽兽,还不知道会 逍遥到什么时候! 从为官到现在,刑部尚书从来没有这样悔恨过…… “大人……”有人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干活儿!”刑部尚书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再次弯腰。 …… 当秦曜阳接到消息,带着霍坤和两个仵作冲到国丈府时,看见的便是满目的孩子的尸体,每一个孩子身上都盖着一件衣服。 朝廷的官员们还在四周建筑物中挖人。 “王爷……” 有人抱着孩子的尸体放下,看见秦曜阳时,便喊了一声。 秦曜阳低头,看过那具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再看过抱孩子那人指头的鲜血,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下来的同时,他长啸了一声。 声音那样悲怆。 这辈子,他杀过许多人,救过许多人,看过许多修罗地狱,可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感觉如此痛苦…… 这些,都是孩子啊! 他浑身都在抖,杀人的意愿从未有过如此强烈。 “来人,把国丈给我的带回来!任何人若有阻拦,诛!” 那天,太阳惨淡得发白。 在这个院子里的众人,第一次看见从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的裕王出现了那样痛苦的神情。 很多年后,秦国律法之严,刑罚之重,对罪犯几乎到了零容忍的地步,很多人说,始于这日。 第1017章 恳请皇上移步 国丈府挖出尸体的事没扩散,仅局限在国丈府内。 从发现亭子里有尸体后,刑部尚书就吩咐人把府邸的大门关了。 惩处国丈是一回事,民心动荡是另一回事。 这天晚上,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回家,通宵达旦在这里干活儿。 裕王,五皇子,刑部尚书,户部尚书…… 到傍晚时,秦曜阳只派人给凤青翎捎了个口信:今夜有事,不回家。 凤青翎问了句什么事,送口信的人说:“是刑部的一个案子,有点复杂。王爷说,明日早朝后回来。” 这是秦曜阳叮嘱的答案,凤青翎果然没多问。 …… 第二日,天蒙蒙亮,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所有人都没回过家,都还在极度的悲伤中。 秦曜阳看了看不过挖了三分之一国丈府,再看了看摆了一地的尸体,率众人直接早朝去了。 没有一个人穿的是朝服,他们中,大多数人身上只穿了中衣,中衣以外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了尸体身上。 没有人洗脸,没有人洗手,就那样走进去了皇宫。 由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亲自带队,后面跟着刑部和户部几乎所有参与挖掘工作的官员。 每个人脸上都是浓厚的悲伤,他们靴子,衣服,头发上全是灰,每个人 的指头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 同一时间参加早朝的官员们无一不惊诧,这是请命的节奏啊! 刑部和户部这几天不是在抄家吗?这抄出什么东西了? 他们的朝服呢?这时打算辞官的节奏吗? 没有人敢问,只看着这群人行至勤政殿后,齐齐跪下。 有人想起当日,刑部被烧,刑部由刑部尚书带头,也是狼狈的跪在殿前,如今带头人直接变成了王爷和皇子,跟在后面的人,更是两部几乎倾巢而出。 太子比这些人来的早,此刻听人跪在殿前,忙快步走了出去,当他看见这阵仗,心头顿时就是一紧。 能让这两部的人这样出现,能让秦曜阳容忍容秦苑廷(荣王)这样并肩出现在他旁边,怕是国丈府出了什么大篓子! 昨儿,太子的手下其实有汇报过,秦曜阳和秦苑廷去了国丈府,但他没有引起重视,只当抄家到最后,那两个人例行公事去看看,便叫人不用管了。 昨儿晚上,国丈府内虽忙了个通宵,但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该拆的,该推的,昨儿下午就已经拆了推了。 也亏得国丈府太大,那些拆房子的声音在外面听来,并不太大。 “殿下,时辰快到了!”有人在太子耳边道。 太子忙快步走了进去,在自己的位置是上站好。 …… 秦皇进正殿前,例行问了句:“裕王到了没?” 从前段时间,秦曜阳从夏国回来后,他的早朝就没再踩点到了,而是提前一点点。 裴公公也是刚得到消息,秦曜阳带着众人跪在外面呢,但具体事情他还不知,遂直接道:“回皇上,都到了,今日没人缺席。” 秦皇略点了下头,快步走进大殿。 刚进殿,目光一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是说没人缺席吗?怎么少了四分之一?与平日相比,今日的大殿分外宽敞。 “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跪下,山呼。 秦皇没叫人起来,而是沉沉的问了一句:“人呢?” 他扫过那些空缺的地方,一眼便知是刑部和户部,心里也就有了谱。 “回皇上,都在殿外跪着呢!”有大臣回答。 “都起来,随朕去看看。”秦皇起身,大步走下台阶,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出殿后,一眼看见的便是灰扑扑的衣服,一个个的白色中衣全部肮脏不堪,人数倒是比平时早朝的人多了许多。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来早朝还是来辞官的?”秦皇问,不光不悦,语气中还带着许 多质问。 若这一行规规矩矩穿着朝服,跪在外面,他的第一反应是请命,可如今—— 这些人这番,不是胁迫是什么?!若他不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们就集体辞官。 “回父皇,臣等想请父皇移步,到国丈府看看。”秦曜阳回答。 跟在秦曜阳身后众人有些惊诧,他们原以为秦曜阳的请求是:把国丈带回来处决。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朝服呢?”秦皇问。 “回父皇,全部留在国丈府了。”秦曜阳道,“昨日是抄家的最后一天,计划检查一下就结束,岂料,国丈府中忽的塌了一座亭子。在倒塌的亭子石料中,竟藏着7具孩童的尸体。” “之后,臣等推了国丈府一些小的建筑,一天一夜间,一共已挖出127具尸体,全是孩童。臣等想请父皇过去看看。”秦曜阳说着,便把额头抵至地面。 “臣等恳请皇上过去看看!”众人重复秦曜阳的请求,所有人的额头都抵在地面。 秦皇没有立即应允,他的目光扫过这些人。 他的儿子,他的大臣,一个个灰头土脸,他们在给那些死去的人请命! “微臣恳请皇上移步,到国丈府看看,求皇上给死去的人做主!” 在秦皇身后,又有人跪 下。 秦皇转身,便看见跪下的人是兵部阎侍郎,当初,为了给他的小儿子阎清讨回公道,他曾求过秦皇很多次,只可惜,最终…… 知道阎清被侮辱的人不少,阎清也去了边关,而给国丈的惩罚却是不轻不重。 如今,既是给那些被国丈折磨死的孩子请命,他自然不会落下。 今年过年,阎清会回来,他希望阎清回来的时候,国丈已经服诛。 “微臣肯定皇上移步!”再有人跪下,这次是吏部的人。 随后,以吏部尚书为首,所有人都跪下了。 吏部现在可是秦曜阳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们就算是为了表忠,也要和秦曜阳行为一致。 再说,127条人命,还是那样惨的死法,国丈爷这次逃不了。 礼部向来主张德孝,刚听到127具尸体时,已惊诧得不行,一个人,得有多残暴,才会对那些孩子下手,而且,就算死了,也不给他们安身…… 那是魔鬼! 礼部不用说,全部跪下请命。 再紧接着是工部,最后是兵部,全是一片片大面积的 六部所有人全部跪下,秦皇看过大殿,如今还站着的,只有宫人和太子。 “奴才……也恳请皇上去看看吧!”裴公公巍颤颤跪了下去,他在哭。 第1018章 一起去看看 裴公公在哭,从来没有人知道,很多年前,宫里有个死去小太监,是他新认的儿子。 像他这样从小就被送进宫的太监,是不会有自己的儿子。 有些人便会在宫里找一个合眼缘的小太监,认作儿子,等老了,便有人为他们送终。 裴公公认的那个儿子,很是伶俐,每日没人的时候,就“爹啊爹”的叫,裴公公很喜欢,真心把他当儿子疼,还专门让伺候在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便是希望他能听一点。 虽是太监,但有学识的太监和没学识的太监,还是不同的。 后来,有天晚上,他都打算睡觉了,小太监还没有回来,他便提灯去找。 到下半夜的时候,人是找到了,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黑漆漆的假山山洞里面,小太监蜷缩着,一只手上还套着半截袖子,破烂的衣服。 他的下面全是血,身上淤青不计其数。 他死的时候,正在费力的穿衣服。 那个施暴着,凌辱了小太监以后,随手就把他丢了。 那时候的裴公公已知道凶手是谁,他咬着唇,在宫中找了个地方,将小太监埋了。 他没有告诉秦皇,那时候的他,虽跟在秦皇身边,但还不是秦皇身边红人,他很清楚,新皇 登基,根本不可能为了他得罪皇后的母家。 宁家,在秦国这片土地上延续好几百年的豪奢大族。 他忍着。 也曾有人问过他,那个小太监呢,他只是摇头,说找不到了。 在宫中,有的时候,一个人消失就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有人安慰他几句,很快便没人记得了。 他发誓要爬到高位,唯有高位,才不会任人欺负。 这么多年,他勤勤恳恳如履薄冰,任何事情都皇上第一,他也终于成为宦官第一人,他一直在等,等那个畜生的结局。 当阎清的事爆发出来后,他曾经有过期翼,盼着裕王将国丈爷的案子深挖了,可结果,不了了之。 失望,但却理解。 裕王回来不久,根本没有能量与皇后一脉对抗,就好像当初,他失了儿子,咬碎牙齿和血吞一样。 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刻! 裴公公这一跪,其他宫人自然也跟着跪了下去。 秦皇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这些跪下的人中,有许多是太子一脉的人啊! 在面对国丈爷犯下的滔天大罪时,所有人都站在了良知一面。 此刻,周围一片人中,就只有太子还站着。 “父皇……” 太子叹一口气,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国丈 爷犯了众怒,怕只有一死。 他的那些行为,也确实太TM不是人了。 太子跪下,额头抵至地面:“外公罪恶滔天,罪不可赦,儿臣恳请父皇赐他一死!” 他这话说得极为沉重。 秦皇看过他,这宁家,无论是的皇后还是太子,都是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戚,还是皇后的父亲。 他没有应允太子的请求,而是大步朝台阶下走去。 “所有人平身,我们一起去国丈府看看!”秦皇的声音很大,带着无数冰霜。 …… 此刻是早朝时间,加之是冬天,天色只麻麻亮。 御林军在前后护送,秦皇及一众官员全部坐马车前往。 到了国丈府后,御林军推开大门,往两旁一站,秦皇带着百官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刹那,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众人只觉得一阵阴气扑面,随即便看见院子里排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尸体,也终于知道刚才去跪拜那些人的衣服哪里去了。 全部在这些尸体身上。 最前面是官员们的朝服,率先脱衣服盖住尸体的,是他的大臣们,然后是衙役的,再然后,应该是秦曜阳来了,秦曜阳的王爷袍子,赫然盖在某一个角落的尸体身上,再紧接着 ,他看见秦苑廷和户部尚书的朝服…… 还在这里挖尸体的人见是秦皇来了,忙着想跪拜。 秦皇摆了摆手:“不用拜了……朕,愧为皇上……” 秦皇迈步就往里面走,他看了正在废墟中刨尸体的衙役,生怕尸体在工具挖掘中损害,他们所有人都用的手,所有人的手指头上,都已受伤。 在近距离的挖掘现场,众人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国丈的残暴,灭绝人性。 这哪里是人干的?!这简直就是吃人的妖怪,魔鬼! 就连太子,都恨不得把国丈千刀万剐。 他知国丈手上有人命,在从前的很多年,他和母后说过他无数次:玩归玩,玩了后记得给人家一笔银子,千万别弄出人命。 前几日宴会上,当他听说100多条人命时,已惊得不行,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国丈不但把人弄死了,还把人死后如此对待…… 尸体不断从废墟中刨出,这哪里是127条人命,数据还在不断的涨。 此刻,太子最后悔的便是早些年没狠心把国丈杀了,这摊事一出,他这个太子,身上得背多大的罪名! 秦皇从踏进国丈府大门开始,口中已骂了无数个“禽兽”! “父皇。”终于,在国丈府走了一圈 后,秦皇停了下来,靠在一根大柱子上,秦曜阳上前,跪地请罪,“在父皇未来之前,儿臣擅自做主,派人去捉拿国丈了,儿臣要给这些孩子讨回公道!请父皇责罚。” 秦皇略一摇头,眸光下垂:“起来吧,就算你不派人去,朕也会派人去。待把人抓回来后,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务必给这些死去的孩童一个公道。” “是。儿臣谢父皇。”秦曜阳抱拳。 秦皇再叹一口气,看着秦曜阳通红的眼睛:“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道。 秦皇再看过周围正在刨尸体的众人:“他们也累了一天一夜了,让他们先下去休息,换御林军来,另外,把太医院的御医叫来,给你们所有人检查一下。” 这些尸体,远的已几十年,就算近的,也有月余。 尸体放久了,都有尸毒,这样刨尸体,也不知染上尸毒没有。 他不想因得一个国丈,死了这么多孩童不说,再死了他的大臣。 秦曜阳再次领命,秦皇深深的看过太子一眼,他已什么话都不说,带着人往外面走着。 许多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他的背脊又佝偻了许多。 这短短一年多时间,秦皇急速衰老着…… 第1019章 尸毒 为了以防万一,秦曜阳叫人包了两个酒楼,建议所有参与刨尸体的人暂时不要回家,在酒楼里沐浴更衣,再等御医前来检查。 至于之前的衣服,看御医怎么说再决定。 两位尚书大人带头接受了秦曜阳的建议,并下令手下所有人直接去酒楼,传说中的尸毒可是很厉害的存在。 所有人很乖的去了酒楼,秦曜阳却是一溜烟回了裕王府。 头发是脏的,鞋子是脏的,白色中衣染成灰色,脸上同样有些脏,手上最脏。 敲开王府大门时,看守房门的下人差一点开口轰人走,幸亏开门的瞬间看清楚那张脸。 “爷,爷,您怎么弄成这样?”那人很急很吃惊,“爷,您的衣服呢?” 生怕秦曜阳身上有伤,那人一边问着一边已伸手想去扶人。 “本王没受伤。”秦曜阳退后半步,拒绝,“别碰本王。” 看门房那人以为秦曜阳是嫌弃他,伤心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他是男人,他不敢哭。 范管家听说秦曜阳回来,此刻也已忙着迎了出来,见秦曜阳这番模样,忙对旁边仆人下令:“叫人准备沐浴的热水,两大桶。” “爷,可有受伤?”范管家走到近前,一脸关切。 “不曾受伤,先替我 打盆水,我洗个手。”秦曜阳道,“另外,王妃可在府里?” “在。”范管家答,“在后院和九少们下棋呢!” “下棋?难得见她如此闲情逸致。”秦曜阳笑。 “是。”范管家亦笑,“原是二少和四少下棋,王妃站在后面观棋,忍不住多指点了几步,然后就变成九少们轮番挑战王妃。” 秦曜阳笑意更深,下棋的本质是兵法,他家青翎可是个下棋高手,当日在夏国,连凤家老太君都对她赞不绝口。 九少们若跟着她下一段时间棋,不知兵法会不会有所进步。 …… 往后院走的路上,秦曜阳的双手已洗过一次。 洗手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右手中指处有一点划伤,伤口不大也不痛,却已然发黑。 果然是中毒了! 连他都中毒的话,还不知道其他人有多严重。 “来人,赶紧去一趟国丈府,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必须用2层以上的布,把双手裹严实了再干活儿!尽量不要受伤。一旦受伤,立即出国丈府,大门右侧往前,御医们在最近那两个酒楼,任何人不得耽误!” “是。” 走进后院,凤青翎果然和九少们在下棋。 这样冷的天,居然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凤青翎左手抱着 暖炉,右手执白子,对面是二少甘锦辰,其余几人站在甘锦辰身后。 一个个脸色凝重,双手握拳,有些紧张,如临大敌。 凤青翎坐的位置原就侧对后院的门,此刻见秦曜阳进来,她立即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搞成这样?”凤青翎问,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曜阳几眼,没看见明显的伤处。 眉头皱起:“昨儿晚上,你们去扒谁家的祖坟了吗?怎么浑身泥灰味儿,还有一股子尸臭。” “是国丈府。”秦曜阳道,“那厮把死去的孩童混入泥土和石头中,修成亭台楼榭,我们刨了一天一夜,不过清理了三分之一。” “太过分了!”“变态!”“畜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大哥,需要我们帮忙吗?”跟在凤青翎身后走过来的九少们已纷纷开口。 “目前御林军已接手。”秦曜阳说,“我待会儿还要去看看,若有需要,会找你们。” 九少们点头。 “你先去沐浴,我给你检查下身体。”凤青翎下巴一抬,指向她和秦曜阳的小院,“待会儿我再陪你一起过去,特别是昨儿参与刨尸体的人,怕所有人都得检查一番。 “好。”秦曜阳点头,往他们的院子里走去,凤青翎 并行在他旁边。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最好派人给我说一声,也许我能给你们一点意见。”凤青翎道,“毕竟,尸体放久了,会产生尸毒。那东西若没处理好,会很麻烦,” “好。”秦曜阳再次点头,“若中了尸毒会怎么样?该怎么办?” “当然是拔毒。”凤青翎说,“我没见过有人中尸毒,药王谷的医书上说,会高热,有些人运气好,能抗过去,有些人坚持不到3天就死了。” 凤青翎一边说一边想:尸毒应该是一种病毒,这种若放在现代,应该是找抗体。 “你很快就能见到了。”秦曜阳说。 “有人中毒了?”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并伸出手,露出有点发黑的伤口。 凤青翎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范管家,吩咐厨房,所有灶台全部蒸糯米饭,再给昨儿晚上参加行动的人送去,但凡有伤口,全部切十字口,黑血放得差不多后,将糯米饭敷上去,待糯米饭变黑,再换新鲜的,直到伤口流出来的血全部变成红色。” “是。”范管家转身离开。 “爷,昨儿参加行动的人,现在都在一起吧?”凤青翎问。 秦曜阳点头:“我包了两个酒楼,让他们沐浴更衣,太医院 御医正在往那边赶去。” 凤青翎“恩”了一声:“所有穿过的衣服,待会儿集中销毁,用过的木桶,好好洗干净后,放到太阳下晒几日,再用酒擦拭一次。酒楼也是,有可能沾上尸毒的地方,全部用烈酒擦拭,有条件的,就放到太阳下暴晒。” 秦曜阳点头,开口叫了个暗卫过去传令。 “还有吗?”秦曜阳主动问。 “暂时我还没想到。”凤青翎说,“等想到再告诉你。” “你就不着急吗?”他晃晃他的手,意思是:我也中毒了。 “这么点小毒,有什么好担心的?”凤青翎笑。那表情轻松得,就仿佛秦曜阳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你刚明明如临大敌。”秦曜阳说,又是销毁衣服,又是所有地方消毒,怎么到了他身上,就成小毒了? “你连南疆蜘蛛窟的剧毒都能熬过去,这点毒算什么?你完全可以不管它。”凤青翎道,“要实在不放心的话,待会沐浴后,把伤口也切个小口,把那点毒血挤出来就是了。” “你这身体,经过上次后,虽谈不上百毒不侵,但大部分毒是不惧的。”凤青翎再道。 事实上,她刚才还在想,若待会有实在拔不出的尸毒,可以试试秦曜阳的血。 第1020章 神器小蛛 范管家叫人给秦曜阳准备了两大桶水,实在是他没见过秦曜阳脏成这样。 事实上,脱了衣服后,也有只有脸和头发脏了。 他单独洗了脸和头发,然后开始沐浴。 为了不浪费范管家的好意,加上凤青翎的坚持,他还真沐浴了两次。 凤青翎坐在浴桶旁边,用小刀把他受伤微黑的地方割开一个口子。 正要挤毒,小蛛忽的从凤青翎领口滑了下去。 哇,这毒好香,好久没吃到这么阴的毒了!它蹲在秦曜阳指头上,使劲喝。 少顷,小蛛顺着刚才滑下来的蛛丝再爬了上去,咂咂嘴巴,有点意犹未尽。 “它好像把毒吸干净了。”秦曜阳道。 伤口处,血液呈鲜红。 凤青翎点头,笑:“看来,我们又多个保证。” “还有个保证是什么?”秦曜阳好奇。 “糯米啊!”凤青翎笑。 事实上,她想的是秦曜阳的血,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死马当做活马医,想办法把秦曜阳的血注射到对方体内。 不过如今,既然有小蛛,应该会方便很多。 …… 就在秦曜阳沐浴的这段时间,裕王府厨房内,五大锅糯米饭已蒸好。 这期间,凤青翎主要在琢磨尸毒,秦曜阳则在想国丈府那些尸体和国丈爷的处置。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很可能最后挖出来的尸体数量会在300左 右。 这么多个孩子,这么多个家庭…… 说,还是不说? 还有国丈爷,他绝不允许他简简单单死去,这样的人,应该遭遇同等的报应! 他甚至觉得,千刀万剐都太过轻了。 从浴桶里出来后,凤青翎叫人把浴桶抬出去,再亲手抓起秦曜阳的衣服,走到院子墙角,一把火烧掉。 随即,他二人就连同王府内送糯米饭的,一起去了酒楼。 酒楼里,所有人都已沐浴更衣完毕,御医也已到了好一会儿,正在一个个放血。 中毒轻的,伤口下放着一个碗,中毒重的,伤口下放着一个盆。 小蜘蛛再次沸腾了!实在太香了! 想吃。 它从凤青翎大氅的毛领子下面钻出来,正要舔嘴巴,忽的黑影一闪,它的世界已陷入黑暗。 是凶巴巴爹地的手。 御医们见秦曜阳和凤青翎带着新鲜的糯米饭来,连连说送来了及时雨,酒楼也正在蒸糯米饭,不过估计还要等至少一炷香时间。 凤青翎立即派人将糯米饭派发下去,剂量很简单,伤口下放着碗的,就盛一碗糯米饭,伤口下放着盆的,就盛一盆糯米饭。 同时,她吩咐人在楼上单独给她找个空房间,房间中间挂一个帷幔,再多准备一些长宽一尺的布料,布不需要太好,吸水性强就行。 然后把中毒深的人依次送到那个房间。 从王府跟过来的人立即去办。 御医们眼睛一亮,之前给众人检查后,他们内部讨论过,有几位中毒深的怕是凶险。 “王妃,您对尸毒还有其他办法?”御医甲问,好好奇,好想知道。 “来之前想到个办法,也许有效。”凤青翎说。 御医们好奇心顿时降了一半,其余人等内心巨大的期翼也降了不少。 “之前曜阳也有中毒,不过中毒很轻,如今毒已经拔清。”凤青翎再道。 秦曜阳配合的伸出手指头,举起来给大家看。 新鲜的伤口,切口的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两柱香时间。 “我确实只能说试试,一是因为任何一次治疗,没有人敢说百分百医到病除,二是因为曜阳中毒不深,之前那次也许只是侥幸。”凤青翎道。 “我相信王妃,既然是试,小的愿意从我开始!”房间里,刑部一个衙役站了起来。 他两只手的手掌都已呈黑色,手臂呈灰色,手臂手掌上已有无数个切口,只可惜效果不佳。 若尸毒继续蔓延,怕根本熬不过今夜。 凤青翎点头:“跟我上来。” 楼上,空房间虽已找到,却还没挂上帷幔。 “抱歉,我需要把你眼睛蒙上。”走进房间后,凤青翎平静道,“治疗过程,你不能看。” 那衙役立即点头,很配合的从自己衣襟内侧撕出一根布条, 坐在桌子旁边后,蒙住眼睛。 秦曜阳从床上抓了个枕头,放在那衙役面前,再叫他把一只手放上去。 那人照做后,凤青翎在他左手手指、手背、小手臂上分别切了个切口。 衙役原以为要挤毒,却不料,除了微微的凉意,伤口处再没有其他的痛觉。 那股凉意肯定是王妃的秘密武器吧!希望有用。衙役心想。 “看来两边可以一起。”凤青翎的声音传来,是对秦曜阳说。 “你把另一只手也放上来。”秦曜阳说,却是对衙役说的。 衙役领命,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凤青翎同样在他右手上开了三个小口,三股清凉的感觉立即从伤口处传来。 “感觉怎么样?”凤青翎问, “两只手之前是木木的,现在有点清凉的感觉。”衙役答。 “还有其他感觉吗?” “没有。” “待会儿有其他感觉时,告诉我一声。” “是,小的遵命。” 桌子上,衙役两只手并排放在枕头上,六个小口子上分别连着六根蛛丝,蛛丝呈黑色,小蛛站在衙役两只手之间,正鼓着腮帮子从六根蛛丝使劲吸着。 衙役手臂上的颜色已看得见的速度消退。 凤青翎笑着看过秦曜阳,秦曜阳朝她翘起大拇指。 当年,随便抓个小蜘蛛而已,没想到一次次机缘巧合下,如今还有这等妙用。 “王 妃,请问毒是不是快清理干净了?”衙役问。 “你怎么知道?” “两只手本来是木的,几个伤口的地方感觉有点清凉,现在木的感觉很少,伤口的地方很冷的。”衙役说。 凤青翎伸手,摸了下那人的手臂,果然很冰。 小蛛曾经吃的冰蚕可不少,这蛛丝确实冰寒,若久了,人肯定受不住。 “还能忍吗?”凤青翎问。 “能。”衙役咬牙。 “能忍的话,就稍微多忍一下。”凤青翎说,“毒会拔得更干净一点,当然,若受不了了,就告诉我。” 那衙役忙着点头:“是,小的明白。” 连在六个伤口处的蛛丝从最早的黑色变成灰色,最后是浅灰色。 再坚持了一会儿后,衙役果然受不了了,凤青翎挠挠小蛛,小蛛将蛛丝收回,只见收回的瞬间,那很淡的浅灰色顺着吸收的方向,逐渐变成银白。 凤青翎将小蛛收好:“你可以扯下布条出去了,你的毒还没有完全拔干净,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熬药,这段时间不要离开这里,每天坚持吃药,直到我说可以回家才能回家。” “是,小的遵命。”衙役很恭敬道,他扯下布料,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之前还是黑色灰色的手,如今已恢复正常颜色。 若并手臂上那些口子,若非手指尖上那些划痕,根本看不出他曾中过毒。 第1021章 很有借鉴价值 衙役内心满是震惊。 早听说裕王妃医术了得,却不知道了得至此! 他起身后就要跪,就要叩谢,凤青翎却开口了:“不用谢了,赶紧出去,叫中毒深的进来。” “是,小的遵命。”衙役飞快退下。 …… 楼下,所有后人都在等凤青翎给这个衙役解毒的结果,此刻见他双手颜色恢复正常,一个个皆满是吃惊。 先前上楼时,他的手是什么样的,所有人可都看见的。 王妃解毒这速度,比割口子放毒,再用糯米吸毒强多了。 “王妃说严重的一个个上去。”衙役很实在,他晃了晃他的两只手,“你们也看见了,效果很好。” “待会儿王妃给解毒的时候,会在中毒的地方切几个口子,口子会有凉凉的感觉。随着毒越来越少,凉的感觉会变重,你们觉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给王妃说。” “王妃说了,能坚持的话,就尽量坚持,坚持得越久,体内的毒越少。”衙役说。 “强子,你的毒解完了吗?”有人问。 “没有,王妃说,里面还有余毒,叫我们在这里住7天,每天喝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衙役说。 看来是以毒攻毒了。有御医想,衙役说 的冰凉的感觉,应该就是另一种毒。 “我上去试试。”另一个中毒很深,两个小手臂呈现深灰,大手臂呈浅灰的人说着就往楼上走。 之前解毒那位衙役连忙走过去帮忙,一是扶着他,二是告诉他解毒过程不能看,房间里还在挂帷幔,帷幔挂好之前,解毒的需蒙上眼睛。 第二位同样很配合,还没进入房间呢,就已经把眼睛蒙上。 第一位将人扶了进去。 “强子,你去隔壁酒楼,叫中毒深的全部过来,别耽误了治疗。”秦曜阳说, “是,小的遵命。”这个叫强子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激动,虽在刑部当差,可他和王爷的级别相差太远,跟在王爷身边办差的机会也少,没想到王爷竟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出门之前,强子忽又想起一事:“王爷,请问需要先请大人们过来吗?” 在他的理解中,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就应该先救大人们,他们这些衙役是小人物,就算死了,也就死了。 之前他提出先拔毒,便是因为王妃说的是试试,既然是试,那就用他这样一个小衙役开始。 “不用。”秦曜阳回答,“谁中毒深谁先进来。” 强子飞快告退。 桌子旁边,凤青翎已在第二位衙役手臂上切了小口,将小蛛放在桌子上,小蛛开始吐蛛丝也开始吸毒。 真香啊!真好吃啊!若天天都有得吃就好了。 在房间里挂帷幔的是王府的人,还是绝对靠谱的那种,知道凤青翎养着个神奇的蜘蛛,这会儿虽感慨蜘蛛好生了得,却也不至于吃惊,帷幔很快挂好,将桌子一分为二。 患者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双手朝前,受伤的那部分就基本在凤青翎那边了。 “青翎,今儿又全靠你了。”秦曜阳道。 “你要忙就不用陪着我,我这儿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指了指鼓着腮帮子吸毒的小蜘蛛,那模样仿佛在说:你也看见了,这里需要我做的其实很少。 秦曜阳点头:“我叫人拿纸笔来,你把药方写给我,我叫人送去医馆熬药。” 凤青翎“好”了一声,待到纸笔拿来后,飞快将药方写好,递给秦曜阳。 “为夫去隔壁酒楼看看,然后就去国丈府。”秦曜阳说,“若有事情,叫人去国丈府找我。” “好。”凤青翎点头。 …… 中毒最深的基本是最普通的衙役。 一是今儿早上,官员们都去皇宫请命了,二是 干活儿这种事儿,越是基层,平日做得越多,在刨尸体的过程中,越是在乎的少。 众人按照中毒深浅,从凤青翎拔毒这个门口一路排队排下去,他们每个人端着个盆,虽在等待,也在自救。 小蜘蛛越吸越有经验,越吸越快,身上那黑色也越来越深重。 凤青翎为了节省时间,每次都让两个人一起进来,小蜘蛛便给两个人一起吸毒。 反正吸一个也是吸,吸两个也是吸。 蛛丝很细,含12根在嘴里并没有太难,况且—— 此刻的小蛛已变身过一次,身体足有凤青翎的拳头大小。 解毒的空隙,凤青翎还纠结了一会儿,她知道秦苑廷也在中毒的人内,那个YY贵妃的男人,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 国丈府内。 尸体还在不断增加,所不同的是,这次准备了许多裁剪好的布匹。 当孩子刨出来放在地上后,立即就盖上了布匹。 秦曜阳依次巡视过去,这些孩子,随着建筑物的年代深远,腐烂程度也越来越高,有些尸骨上只挂着零星的肉,余下的便是骨头和头发。 御林军听从秦曜阳的吩咐,每个人手上都缠着至少2层布,虽手指的灵巧程度 不如之前,但受伤程度降低了许多。 他们个个会武功,收尸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 只不过,这种收尸的场景是第一次。 “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也不怕做噩梦?”御林军甲说。 “杀的人多了,就不会拿人当人了,国丈爷大概就是这种。”御林军乙说。 “等把国丈爷押回来,我要去看行刑。”御林军丙说。 “希望别死在路上。”御林军乙说,“犯下这种滔天大罪,他肯定会畏罪自杀。” “这一次,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御林军甲说,“天子脚下,居然犯下这种大案!国丈也真是敢。” “可不是,换做一般人,杀一个人都能害怕一辈子。” “这次也是运气好,若不是抄家的时候,有亭子倒下,露出尸体,怕国丈爷又逃过去了。” “依我看,是这些孩子怨气太深,这里鬼魂太多,弄倒了一个亭子,想找人给他们做主呢!” “希望裕王把国丈弄惨点!五马分尸最好。” “五马分尸死得太快,要我说,就应该找个虫子,一口一口吃掉他那东西。” “让他吃尸毒!”…… 秦曜阳一路走,一路听这些人议论。 很好,很有借鉴价值。 第1022章 臣妾恳请剃度 皇宫里,皇后已气得七窍生烟,在椒房殿内大骂了一通后,又跑去秦皇御书房外跪去了。 她也是倒霉,自从做了这个皇后,为了国丈爷这档子烂事儿,求了多少次情,跪了多少次。 若不是有她这个一国之后的女儿撑着,国丈爷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前几日因得小郡主的事,她和太子才陪跪了一个通宵,国丈爷也算是逃出生天,却没料到,抄家居然能抄出累累白骨。 “皇上,皇后又在外面跪着呢!”裴公公道。 “让她跪。”秦皇说,“每一次都是她给朕保证,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可结果呢,那么多条人命,那样残忍的死法,还是在京城!” 秦皇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我这个做皇上的,都不知死了后,应如何见列祖列宗!咳,咳咳。” 裴公公忙走到的秦皇身后,轻拍着秦皇的背,给他顺气。 差不多咳嗽停了后,裴公公再端了茶水,送到秦皇面前:“皇上,润润嗓子。” 秦皇接过茶,咕噜噜喝了几口。 最近接二连三 的大事,秦皇心情起伏很大,虚火上升,加上一直在补,整个人看起来很怪异。 他的双颊明显凹陷,眼皮下垂,特别是下眼睑,眼袋很深,可他的双眸却闪着精光,似乎精力旺盛得很。 太医院院正已找到裴公公说了好几次,秦皇这是透支过度,得想办法让皇上多休息,秦皇现在虚不受补,若再这样下去,一旦病了,便是大病,很难治好。 总之,如今的后宫,最安全的反而是让秦皇住在贵妃那里。 贵妃至少不会给秦皇点什么乱七八糟的香啊,喝什么放了料的酒啊…… 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秦皇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皇后依然跪在门口,看见房门打开,忙俯身在地上。 “你又想给你爹说情?”秦皇行至皇后面前,他低着头,看着皇后,语气中满是讽刺。 这个女人,很多年前,他被迫娶她,也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后来……能有什么后来,一段政治婚姻而已。 这个女人朝宫内许多女人下过手,手上同样沾了不少鲜血。 他从来都知道,也警告过许多次。 但,政治联姻就是这样,你娶的,永远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家族。 有些事情,只能忍。 当年,在阮佩兰之前,他还宠过许多女人,只不过,那些女人背景不如阮佩兰,很容易就被皇后弄死了。 “皇上明鉴,臣妾的父亲罪恶滔天,臣妾不敢为父亲求情。”皇后的额头抵在地面,“臣妾恳请皇上,让臣妾去皇觉寺剃度,从此,臣妾日日抄经念佛,为那些死去的孩童祈福,希望他们早日投胎,也希望能为父亲洗涮一些罪孽。” 听得这话,秦皇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点,不愧是宁家的人,确实足够聪明。 这么一来,皇后和太子虽不至于摘干净了,但受到的影响确实要小很多。 “此事不急一时,容朕想想。” 秦皇没有给肯定的答案,也没有给否定的答案,皇后一时摸不清秦皇如何想,只能叩恩后退下。 …… 酒楼里,凤青翎那边很顺利。 小蛛长到足球大后,吸毒的速度提高了许多,虽中毒者虽依然 是两个两个进去,但每次在房间里呆的时间都短了许多。 他们一人一蛛不光把中毒深的人处理了,还把一些中毒浅的人也处理了一番。 秦苑廷在房间外徘徊了许久。 昨儿晚上,他在剖尸体的过程中,三个指头划伤了,如今这三个指头半点知觉也无,手心手背全是黑色,小手臂呈灰色。 许多中毒比他浅的人都进去又出来了,他还在这里徘徊。 他知道秦曜阳夫妇不喜欢他,如今有求于凤青翎,他心里也很别扭。 在死还是活之间,他想了许久。 他渴望活,可他不想求凤青翎。 “五皇子,裕王妃请你进去。”再两个人出来后,其中一个对秦苑廷道。 秦苑廷“恩”了一声,终走了进去。 凤青翎听到脚步声,只说了一句话:“坐。” 随后便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在中毒的地方切口子,然后等小蛛吸毒。 “为什么救我?”半响,秦苑廷才问,“若今日中毒的是秦曜阳,我不一定会救他。” 隔着帘子,他看不见凤青翎的脸。 “这是两回事 。”凤青翎淡淡的说,“在刨孩子尸体这件事上,就算对方是江洋大盗,此刻,我也会救他。” 她顿了一下:“任何事都有因果,你以前做的亏心事,即便有恶果,也不应该报应在中尸毒上,所以,我把你救了。” “还有个原因,你是否没说?”秦苑廷斟酌了一下,“你若借机杀了我,你怕父皇母妃那里不好交代。” 凤青翎笑:“皇宫里长大的人就是想得多,曜阳曾给我说,无论我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了。就算把天捅出窟窿,他也替我担着。所以,我就算杀你,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好像……” 凤青翎陡然拉开帷幔。 秦苑廷看见凤青翎灿烂笑容的同时,他也看见凤青翎和他之间这张桌子上,一只脑袋大的黑蜘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秦苑廷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怪物,“啊”的一声惊呼,踉跄着退了几步。 “你……你……你……”他指着这个怪东西,一连“你”了好几声,眸中全是惊恐,声音中有止不住的颤抖,“这个怪物是你的?” 第1023章 水泄不通 “别说这么难听嘛!” 凤青翎端坐在桌子旁,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超级大蜘蛛脑袋上戳了戳,再又揉了揉。 小蛛喝了几个时辰的毒液,这会儿撑得难受,肚子圆滚滚的。 好想变身,至少变成乳猪大,它也会舒服许多。 它听得秦苑廷说它是怪物,小蛛很不满的瞪了秦苑廷一眼。 秦苑廷做梦也没想到,他这辈子会被一只蜘蛛瞪得心脏漏跳,几乎无法呼吸。 “我这只小蜘蛛可是很美丽的。”凤青翎继续开口,修长的指头在秦苑廷看来,完全就是妖女的手指,她一点也不怕的抚上小蛛的背,“你瞧,它黑得多纯正啊,这花纹多美啊!” “这样完美的花纹,你找100只黑寡妇来,绝对没有一只能超过它。”凤青翎语气中全是骄傲。 小蛛听得妈咪主银夸它好看,心花怒放得不得了! 之前每次变身,妈咪主银都嫌它丑,现在终于审美提高觉得它好看了!它扭扭屁股,稍稍往凤青翎手心靠了靠,很依恋的模样。 秦苑廷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变态,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女人养蜘蛛,还说蜘蛛美丽!难道她看不见那个蜘蛛身上那些毛吗? 那样恐怖! 他想起几个月前,金公公就是被一只 成年野猪大小的蜘蛛杀死的,后来,那只蜘蛛被凤青翎骑走了…… 那么,这只蜘蛛,可是那只蜘蛛的孩子? 秦苑廷整个人都处于玄幻状态。 他记得当时,金公公眨眼间变成冰雕,随即化成粉末。 他记得刚才,凤青翎给他拔毒时,他手上几个伤口,全部是冰凉的感觉。 “刚才……是这东西给所有人吸的毒?”秦苑廷背脊靠在墙上,依然害怕。 当日的金公公可是皇宫第一高手,却在一个呼吸间被一只蜘蛛杀死! 那蜘蛛得有多厉害! “是。”凤青翎笑,笑意温柔的在小蛛身上摩挲了几下,再抬头,“所以,它可是你的救命恩蛛。看在你和曜阳同父异母的份上,我允许你过来摸一下它。” 秦苑廷有病才会去摸一只明显不正常的毒蜘蛛。 凤青翎再又笑了,几分取笑的样子:“啧啧,瞧你吓得!若曜阳在这里,肯定要笑你胆小。” “你不怕我把你养怪物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吗?”秦苑廷使劲站直了身体。 “你觉得你说了,别人会信?”凤青翎好整以暇,语气很是轻慢。 确实不会信,今日在这里,受惠于凤青翎的,不光刑部,还有户部。 他若出去宣扬,凤青翎养了一只怪物,别人不 但不会信,还会认为他 不但不信,还会说他恩将仇报。 “父皇和母妃知道吗?”秦苑廷问。 “与你何干?”凤青翎才不会回答秦苑廷的问题,她从桌子旁站起来后,掸了掸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本王妃就是看你不爽,吓你一吓。” 她挥手:“出去吧!外面有药,若不想死,赶紧出去喝。” 秦苑廷目光在凤青翎的脸上再停了几息,带着审视,却也很快离开。 他不想死,也不想得罪凤青翎。 得罪不起。 …… 再说国丈府内。 挖掘工作还在进行,秦曜阳不愿等所有尸体挖出来后再做处理,索性叫人去买棺材,只要是棺材铺子,只要是棺材,有多少要多少。 无论这些棺材的大小,也无论这些棺材用的是什么样的木材。 重的,轻的,贵的,便宜的,只要是现成的,全部运去国丈府。 当然还是不够,平日里,一个棺材铺子通常也就是十多口棺材,于是,所有铺子都开始加班加点做新棺材。 不需要太大,全是孩童的棺材。 再紧接着,孩子们一个个放入棺材,到了夜里,再一车车运走,到京郊外一座临时圈起来的荒山,然后开始埋。 这些早已面目全非的孩子,有的甚至早已成了白骨 ,早已不知谁是谁。 无法立碑,便按照秦曜阳命令,在每一个坟头放一个石头,插一根枯枝。 这样大的工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百姓,渐渐的,民间有了议论:“国丈府挖了许多孩子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不堪,听说都是被国丈折磨死的。” “看那样子,怕是有几百个!” “听说是抄家那天,冤魂作祟,有个亭子倒了,不知怎么就砸出个尸体,再后来就挖出很多。” “难怪之前有一柄那么大的刀,两个人抬着走的,肯定是镇宅子的。” “造孽啊!”…… 国丈府所有建筑都已推倒,一共刨出来315具尸体,其中296具是孩童,余下那几个是成人,具体是谁,不得而知。 当所有尸体运走后,秦曜阳命人请了百余个庙里高僧,请他们在国丈府内念经七天七夜,超度亡魂。 这期间,许多百姓去了那片埋尸体的荒山,他们在山下烧纸。 很多人在哭。 这些家庭,有些纯粹因为孩子们太过可怜,于心不忍,有的则是家里丢了孩子,不知道这些坟墓里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哭声一天比一天多,有人三三两两结伴,跪在皇宫门口,说是要告御状,不能轻饶国丈爷。 很多事情都是会感染的 ,越来越多的人跪在皇宫外面,整个宫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臣们上下早朝时,便得从这些人中间穿过,所有人都在磕头,口口声声:“求皇上为百姓做主!” 秦皇在勤政殿上叹第99口气:“裕王。” “儿臣在。” “等会儿退朝后,你想办法叫他们都散了吧!” “是。儿臣遵旨。” 秦皇再叹一口气:“这件事,应该瞒着啊!” 没有人答复。 秦皇这话,也许有几分怪罪秦曜阳的意思,可是,所有人也明白,这么大的案子,光是参与刨尸体的人,就有上百人。 何况还有御医,酒楼老板掌柜店小二,棺材铺的人…… 每个人都有家人,这件事,就算秦曜阳想瞒着,也根本瞒不住,只是迟早而已。 说实话,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百姓们的恨主要集中在国丈爷身上,而不是集中在朝廷,或者秦皇身上,已是难得得控制得好了。 早朝后,秦曜阳站在皇宫门口,大声告诉百姓:“国丈一案,目前已由刑部接受,刑部也早派人捉拿国丈。若不出意外,今日便可抵京。” “到京城后,刑部会公开审理此案,也会公开行刑。” “都散了吧,皇上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国丈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第1024章 除了你,还有谁 亏得秦曜阳几个大案下来,在京城威望很高,受百姓拥戴,刑部也水涨船高。 此刻,众人听到秦曜阳做保,又是刑部主审,国丈爷也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一个个心头安定了许多。 许多人朝秦曜阳磕头,说他是青天大老爷。 也有人壮着胆子,请裕王殿下在审理国丈之前,发个通告,张贴在刑部外面。 秦曜阳点头,再次叫众人放心。 …… 当夜,国丈爷终于押了回来。 “怎么现在才到?”秦曜阳一接到消息,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立即往刑部走去。 “最先是有人来救,后来对方应该是接到命令了,便没再管他。他一路寻死觅活,稍不注意,又是咬舌,又是撞墙。”属下说。 “咬舌?”秦曜阳冷笑,“喜欢咬舌的话,你们怎么不把他的舌头割了?” “主子,不是还要审吗?”属下弱弱的问,“若把舌头割了,审案的时候,就只能啊啊呀呀了,还怎么招供啊?” “谁说审案必须要他说话了?”秦曜阳道,“人证物证俱在,他也就只是回来走个形式,重点是,让他怎么死!” 秦曜阳的语气很阴森,很阴森。 属下忽的打了个冷战,直觉国丈会很惨。 “明日下午开审,把他用铁链锁起来,双手双脚四根链子,挂在空中。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自杀。”秦曜阳道,“你刚说他喜欢咬舌,你们用钩子把他舌头勾出来,咬不咬随意。” 所谓咬舌自尽,并不是说舌头断了人就死了,而是,断掉的舌头吞入喉咙,卡在嗓子眼,导致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倘舌头被勾出来,就算对方把舌头咬断,也最多流血过多,死不了人。 “是。” 这属下忽的觉得玄天楼的刑堂真是太仁慈了!他们最常用的刑罚,一是鞭刑,二是去不见天日的古墓待一个月。 从来没有人被链子锁住挂在半空,更没有人被钩子勾过舌头。 到刑部后,秦曜阳径直去了地牢的刑堂,那里是刑部防御最森严的地方,常年弥漫着一股血腥。 见到国丈时,国丈正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双手张开,双腿闭拢,脑袋无力的垂在胸膛上。 他的左侧墙上挂着捯饬的鞭子,下面放着辣椒水,右边是一盆火炉,炉子里有好几个大小形状不同的烙铁。 听得脚步声,国丈抬头,双眸紧紧盯着秦曜阳,音色很弱:“裕王好手段!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 “过奖。 ”秦曜阳选择性忽略了国丈下半句话,他侧头,朝旁边人看了一眼。在他印象中,国丈身体没这么弱吧? 好担心他受不了酷刑,别太容易死才是。 “前几日在发热,还没好利索。”旁边那人说,“知道我们要活人,一路绝食抗议,后来为了顺利把他带回来,都是直接把他敲晕,带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这几日,国丈爷都没吃东西。 “做得很好。”秦曜阳说,“只要有水,饿几天饿不死。这种人渣,也不用浪费粮食了。” “是。”“秦曜阳,你说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秦曜阳派去抓人的人,另一个是国丈。 真是气死他了,居然说他是人渣,还说他吃饭是浪费粮食。 “你没听错,给你这样的东西吃饭,就是浪费粮食。”秦曜阳道,“本王本来还想,给你喝水就是浪费水,你喝点自己的尿就差不多了,可本王体恤这里的狱卒,不想让他们接你的尿。” “秦曜阳!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国丈爷还想恐吓。 “知道。不就是个弃子吗?”秦曜阳冷笑一声,“来人,把他吊起来,怎么吊都知道吧?” “是。”后面衙役齐 齐答,“小的知道。” 衙役们飞快将国丈爷从十字架上放下,再换上四根铁链。 铁链的一端绑在国丈的手和脚上,另一端套在墙壁的铁扣上。 铁链从铁扣上端穿过,再使劲一拉,人就悬挂在半空。 国丈爷吓得不行,秦曜阳居然真的敢对他动粗。 他整个人的体重全靠绑着铁链的手腕脚踝支撑,时间一久,根本受不了。 “秦曜阳,你无权这样对我!我是国丈!还是你的长辈!你这是虐待囚犯!我要求见皇上!太子也行!” 国丈虽几天没吃东西,人也还在发烧,可这种关头,他的声音还是很大。 “你知道你的府邸一共挖出多少具尸体吗?”秦曜阳问。 一句话出,国丈立即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整个人都蔫了。 那些尸体,果然还是挖出来了啊…… “315具。”秦曜阳道,“仅目前挖出来的,一共是315具,其中小孩有296人,这些应该只是死在你府上的。这些年,实际被你弄死的,远不止这个数吧?!” “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皇后或太子会救你?宁家会救你?皇上会见你?” “那日,当父皇看见那些尸体,除了痛骂‘畜生’,便只说了一 句话‘愧为皇上’!那时候起,你的命就已经没了。” “为何不把我杀了?何必带我回来?”国丈很紧张,他犯的是死罪,可秦曜阳却派人将他带了回来。 “因为……要给百姓交代!他们都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呢!”秦曜阳眸色残忍,“本王这几日都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死得惨一点,再惨一点……” 秦曜阳的话,让国丈陷入无限的恐惧中,他整个人都在。 某个瞬间,国丈的瞳孔陡然一缩,眸底闪过一丝狠色,张嘴,狠狠朝自己舌头咬去。 事实证明,咬舌头是天底下最难的自杀方式,没有之一。 当双齿狠狠咬下的瞬间,舌头吃痛,下意识就会缩进去,加上舌头柔软,哪里是一口就能咬断的? 所以,此刻,国丈满嘴是血,舌头却依然顽强的长在嘴里。 “咬舌确实是个技术活,大家待会儿记得帮帮他。”秦曜阳道。 衙役们再齐齐喊“是”,每个人眸中都有嗜血的光。 “秦曜阳,你到底要怎么样?!”国丈嘶吼,他有预感,他这个舌头,很快将不在他的嘴里。 “听说前些年,国丈府门庭若市,本王想知道,弄死那些孩子的,除了你,还有谁?”秦曜阳问。 第1025章 私刑 “你们都先出去,大明,你留下。”秦曜阳道。 “是。”这个叫大明的,正是带国丈爷回来的侍卫之一。 之后,众人听见国丈爷在刑室里叫了整整半个时辰,叫得很惨,显然正在受酷刑。 半个时辰后,惨叫声消失了。 再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更惨的叫声响起和戛然而止,秦曜阳嘴角含笑的走了出来。 “爷,您问出来了吗?”有狱卒迎了上去。 秦曜阳点头:“待会儿贴个告示出去,下午申时,公开审讯国丈,地址就放在午门,平日里斩首示众那个午门。” “是。”狱卒答。 待到狱卒们再走进刑室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说裕王最信守诺言,说一不二吗?怎么回事?他怎么已经把国丈爷的舌头勾出来了? 一根铁钩从舌头上方直穿了下去,铁钩的另一端是铁链,固定在地面上的一个圆环处。 之前用铁链挂国丈爷时,并不是让他垂直在地面上,而是平行于地面,此刻,配合舌头伸出来来的动作,整个人就格外像一条正在吐舌头的狗。 “没活儿了。”狱卒甲格外郁闷,像国丈这种人渣,他特别想利用公务之便, 狠狠抽他几鞭。 “是啊,之前不是叫我们帮忙咬舌吗?”狱卒乙内心好绝望,他本来还想假装失手,在国丈爷舌头上多穿几个洞。 “迂腐!你们真是太迂腐了!”狱卒丁一脸恨铁不成钢,“把舌头穿个洞拖出来只是王爷给出的主意,他叫我们帮国丈爷,又没说怎么帮。” 狱卒丁的话点亮了其他几个人的想法,接下来,他们一个比一个有创意。 “刚那个铁钩似乎有点脏,国丈爷病弱,我们得帮帮他。” 狱卒甲说着,将铁钩在国丈爷舌头上下松动了一下,再的一口酒喷过去。 舌头吃痛,狠狠朝口腔里一缩。 铁钩扯得舌头更痛,国丈爷舌头使劲颤啊颤,他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汗水一滴接一滴。 他瞪着这几个人,恨不得将他们一口口吃了。 “瞧他那双鱼眼睛,还瞪我们,唷,我好怕怕喔!” 狱卒乙说着,一把扯过铁钩上的铁链,国丈爷的身体跟着铁链往前面摇晃了一下,他的眼睛里已痛得满是眼泪。 泪光中,只见狱卒乙笑容残忍:“舒服吗?” 国丈爷继续瞪。 “唷,我忘了,你说不了话,你瞧那是什么? ”他指着不远处火炉上的烙铁。 顺着狱卒的目光,国丈爷瞳孔陡然一缩。 “我们这里最小的一个烙铁只有指甲盖大小,平日很少用,今日给您尝尝。” 狱卒乙走到火炉旁,抽出一块烙铁,细长的铁杆,一头是木头的手柄,另一头是烧红的铁块。 他缓缓走到国丈爷身边,将烙铁猛的往国丈爷舌头上一杵。 只听“滋”的一声,肉烫熟了的声音,国丈爷口腔里发出痛苦的呜咽,随即,人就晕了过去。 “真没用,这么快就晕了!”狱卒乙嫌弃道。 “你丫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烙铁是这样用的吗?烙铁从火里取出来后,应该先在水里过一下。”狱卒丁道。 “酱紫,下次知道了。”狱卒乙虚心接受意见,“我待会儿打算再烙下他的脚板心,那位置反正看不见。” “你丫够狠啊!”狱卒甲说,“天生是到我们这儿的料,和你比起来,我发现我刚太弱了,待会儿要重来。” 就在狱卒甲说话间,“哗”的一声,一盆凉水从国丈爷正面泼了下去。 是狱卒丙。 “赶紧的!”狱卒丙催促,“一个晚上的时间多短啊,等天亮后,其 他大人来了,我们就没机会折腾这混账了。” “有理有理!”另三人纷纷附和。 国丈爷悠悠然醒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想死,他忽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小鬼难缠。 这时,狱卒甲拿了两根狭细短木条,支在国丈爷上眼皮和下眼睑之间,用意很清楚,不让他睡觉。 再紧接,国丈爷受到的非人待遇包括: 双脚心被人用烙铁烙了;舌头被一种小虫子咬了N口,再刷上辣椒水;裤子被扒了,小虫子在他丑陋的东西上咬了N口,同样刷上辣椒水…… 天快亮的时候,几个狱卒给国丈爷穿上裤子,再看了看国丈爷的尚未干透的衣服,不想被人说滥用私刑,干脆把烧烙铁的炉子搬到国丈爷下方。 国丈爷生生被烤了半个时辰。 这也是活受罪,虽衣服上的水分在蒸发,但被火焰烘烤的地方,痛得厉害,很多次他觉得大概要死了。 …… 第二日,整个京城最大的事情就是审讯国丈府童尸案一事。 早朝的时候,秦曜阳向秦皇汇报了此案最新进度,一是嫌疑犯捉拿归案,二是今日申时公开审理此案,审讯地点在午门。 午门,自古 是斩首示众的地方,秦曜阳光是这个选址,就已说明他的态度。 今日,国丈难逃一死。 秦皇点头,对于此案的嘱咐只有一句:“务必平息民怨。” “是,儿臣遵旨。”秦曜阳道。 下早朝的时候,太子忽的叫住秦曜阳:“四弟……” 秦曜阳回头,抱拳,微微躬身:“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叹一口气,微微摇头:“没什么,秉公办理吧!本宫也知说什么都没用。” “是,多谢太子殿下。”秦曜阳躬身后离开。 太子站在原地,他看着秦曜阳走,看着大殿里空无一人,他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位,看着龙椅上方悬挂的“勤政爱民”四个大字,看了许久…… 百姓们更是对此事议论纷纷,这一日,该开店的不开店,该摆摊的不摆摊,该上学的不上学,所有人得知此事后,只做了一件事—— 或捡砖块,或抓鸡蛋,或掰白菜帮子,还有人拿着砍刀,然后飞奔到午门,找了个能占据到的最佳位置,等候开审。 …… 这一日,秦国京城万人空巷。 几乎所有人都拥到午门,他们要看看那个该挨千刀的国丈爷究竟是什么下场。 第1026章 我有刀! 午后未时。 御林军开道,刑部衙役紧随其后,紧接着是押解国丈爷的囚车,再然后是刑部衙役,最后又是御林军。 这严守死防的,一看就知道是重刑犯。 百姓们对朝廷如此重视国丈爷,感到很欣慰。 国丈爷穿着白色夹棉囚衣,背上一个大大的“囚”字,头发纷乱,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 他的双手锁在枷锁里,一张脸上全是疲惫,皱纹很深,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不是国丈爷喔?”有人第一个发出疑问,在他的印象中,国丈爷每次出门都是耀武扬威,精气神好得很。 眼前这个老头子,这么邋遢,一点气场都没有。 “是他!”有人肯定道,“我见过国丈好几次,眼睛鼻子脸都是他,只不过精神状态变了。裕王不会抓错人,更不会抓错人后还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审讯。” “也是。”之前发出疑问那人说,“希望今天审讯后就直接把国丈爷杀了,若再关进牢里,谁知道皇后太子会不会换人呢!” “是啊!”旁边再有人一声感慨,“裕王爷再大,也大不过太子,希望今日裕王爷能强势一点,直接把国丈砍了!” “对,对!”周围一群人附和。 “啪!” 一个臭鸡蛋砸在国丈脸上。 有一 个人动手后,第二个、第三个人很快就动手了。 鸡蛋,白菜帮子,石头,臭鞋子…… 百姓们基本没学过武功,丢这些东西的准头实在太差,国丈爷前后的衙役可倒霉,又是被鸡蛋砸,又是被白菜帮子打,最倒霉那个被石头敲得眼冒金星…… 最后还是刑部尚书靠谱,他站在审讯的高台上,大声对众人喊:“静一静,大伙儿静一静!” “现在才未时,距审讯的申时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我们为什么提前一个时辰把国丈爷带过来呢?” 对啊,为什么呢?众人想。 “因为我们要给你们留时间啊,好好看看是不是国丈爷!”刑部尚书继续。 “大家先不要丢东西!不要砸错人!” “我们这些衙役也很辛苦。” “等一下,国丈爷会安放在这个位置,然后就不会动了!”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刑部尚书高声问。 “明白了!”百姓们很配合,觉得刑部尚书接地气极了,居然暗示他们,待会儿随便砸,等国丈爷停在固定位置后,大伙儿才能砸得更准。 刑部尚书很欣慰的点头,很好,他生怕众人回答是听不明白。 “本官知道你们很气愤,裕王爷也知道,皇上也知道。今儿人多,待会儿 大家若有什么想给国丈爷说的,就往前走,最好走到国丈爷旁边不远处再说,其他人都让让,行不行?”刑部尚书再大声问。 众人都笑了。 艾玛,尚书大人实在太可爱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待会儿若有想打国丈爷的,就走近了再打,别误伤到其他人。 “行不行?!”刑部尚书大吼着再问。 “行!”众人齐齐答,“大人,我们都听您的!” “好。为了节省时间,留够时间给你们,麻烦大伙儿都让让!让我们的御林军和衙役把国丈爷押过来!”刑部尚书请求道。 这一次,效果很好,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人群已潮水般分开,国舅爷很顺利被推了进来。 衙役们飞快把国丈爷从囚车里拉出,用铁链锁住,固定在地上。 百姓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华丽转身,以45度角望向天空。 “啪!” 一个石头打在国丈爷脑门上,伴随着一声怒骂:“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老子打死你!” 众人没接着打,而是先看了尚书大人一眼,只见尚书大人依然歪斜着脑袋,目光望向蓝天。 这是赤果果的默许。 于是,百姓们沸腾了,站在最前面的人纷纷把准备好的东西砸向国丈:烂菜,馊饭,石头 ,沙子,猪屎…… 他们一边砸一边大声把他们想说的话说给国丈爷听,比如“畜生,你不得好死”,“你这种人渣,要下第十八层地狱”“下辈子变猪变狗”…… “让一让,让一让!” 后面几排的人奋力挤上,再瞄准,投掷:臭鸡蛋,烂树枝,灶灰,鸡屎…… “打死你!”“你这个龟儿子!”“阎王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让一让,让一让!” 再后面的人很积极,有人甩了死耗子过去,有人甩了腐烂许久的野猫的尸体,还有人甩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癞蛤蟆…… “该我了!你们让一下行不行,后面还有许多人呢!”…… 整个午门,半数以上的大人啊官差啊都望着天,一副玩忽职守的样子。 国丈爷脑袋上,头发上,身上,不光有臭鸡蛋臭饭臭菜,还有死猫烂耗子,他的脑门在流血,鼻子在流血的,嘴巴也在流血…… “官爷,我有话要对国丈爷说!希望能走到他旁边,小声说!”一壮汉手手上拧着把菜刀,身上衣服油腻腻,一看就是个杀猪的。 在他眼里,国丈爷就是头猪。 拦在他前面的衙役很纠结,按照大人的指示,只要不把人打死,随便百姓们如何。 可是,这把刀…… 万一待会儿砍在脖子上,还审个P?! “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下。”这衙役请旁边同僚帮他看着点,一溜烟跑到刑部尚书身旁,将情况讲了一次。 刑部尚书皱眉,心想,这种小事,还用请示吗? “叫他在旁边呆着去,等审讯完,待会儿还有机会。”刑部尚书望着天,小声道。 “是。”衙役在一溜烟跑回方才的位置,指定了一个地方,大喊,“你站在这里,等审讯完了再去砍。” 不远处,装聋作哑仰望天空的刑部尚书泪流满面,哪儿来的二货?! “大人,我也有刀!”衙役的声音刚落,一把砍柴刀已从人群中高高举起。 许多人惊诧这边为啥在说刀,百姓已以潮水般的速度,将刚才那衙役的话扩散出去。 “大人,我也有刀!”“我也有刀!”“我有个锤子!”“我有个钉子!”…… 许多人将藏在怀里的凶器高高举起。 原本只想出个黑手,趁人不注意,将凶器丢过去,能砍中最好,若砍不中,也就是丢一把刀,如今,既然被允许,那他们可就要走到近前,好好砍国丈爷几刀。 许多人很后悔,今儿出门,为啥没拿一把刀,就算是削白萝卜皮的刀也好啊! 差一刻钟申时时,秦曜阳到了。 第1027章 割肉喂猪 秦曜阳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袍子,领口袖边用银线滚了祥云,前胸后背手臂位置皆绣了蟒,是很正规的王爷的官服。 只是,这样颜色的服饰,平时很少穿,都是特定时候,比如忌日之类才穿。 今日,秦曜阳穿这套衣服,显然不是因为国丈要不要死,而是因为死去的300余人。 在主审位上坐定后,众朝廷命官齐齐跪下,叩拜裕王殿下。 当朝廷命官礼毕,百姓再齐齐跪下,依葫芦画瓢的叩拜了秦曜阳。 秦曜阳请大家起身,不必拘谨,该干嘛干嘛。 百姓迟疑着,特别是刚拥挤到人群最前面的人,他们手上还握着烂菜帮子,干玉米杆,死耗子等物。 “带都带来了,就别浪费了。”秦曜阳开口,目光扫过站在最前面的人,下巴在朝国丈方向一指。 若说刑部尚书是暗示的话,秦曜阳这就明示了! 百姓一阵欢呼,狠狠把手上的东西砸向国丈,再使劲痛骂。 国丈早已没了反抗之心,从最早的怒目而对到此刻垂首默默承受,说实话,他这辈子受到的屈辱加起来,也不及这短短一个时辰。 跪在午门,被所有人指着鼻梁骂,被所有人打。 谈不上后悔,享受了一辈子,到死的时候痛苦一下就是了。当初那许多次的销魂滋味、内心满足,不是被人打一下,骂一下就能抵消。 包括昨夜,他明明痛得生不如死,却依然不曾后悔。 他在等,等审判的结果。 300多条人命,按照秦国的律法,确实死不足惜,他的结局只能是死。 他也很清楚,不光宁家放弃他了,皇后和太子也放弃他了! 最痛快的死法是斩首,最痛苦的是凌迟。 凌迟是个考验刽子手刀法的活儿,要不多不少片1000片肉,最后才一刀捅进心脏,断绝人的生机。 他想,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事,痛半个多时辰,然后就可以死了。 在经过一夜死刑伺候,和这一个时辰的侮辱后,国丈很淡定。 秦曜阳将国丈的淡定完完全全看入眼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幅度。 想痛快死?没门儿! …… 一刻后。 秦曜阳“啪”的打下惊堂木,全场所有衙役高速度杵着棍子头,齐齐喊“威——武——” 全场瞬间安静。 “几日前,国丈因行为不端,被皇上摘去官衔,流放西南酷暑之地,国丈府抄家。在抄家的过程中, 府上一个凉亭无故倒塌,露出腐烂的尸体……” 秦曜阳将这几日来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次,讲到挖出的尸体数量时戛然而止,他没有问国丈爷是否认罪,而是开始传召人证。 国丈府的下人甲乙丙,好几个小倌馆的龟公,常年给国丈府修建的工人…… 这些人并非平铺直叙的说国丈如何如何,而是声泪俱下的讲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件往事。 下人:孩子们如何受迫害,如何凄惨,如何被国丈不当人;他们也是当人爹妈的,内心多煎熬,但是没办法,国丈爷财大势大……曾经,国丈府闹过几次鬼,都说是那些孩子的冤魂,于是国丈爷请了道法高深的人,弄了把大刀镇宅子…… 龟公:我们小倌馆最不想接待的人就是国丈爷,他实在是太变态了!成年人伺候他一个晚上,都能几天下不了床,何况幼童!唉,我们那里谁谁谁就是被他弄死了!太惨了!浑身上下一块好皮肤都没有,肠子直接从下面掉出来了!真的,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谁死的那么惨!人家是皇亲国戚,我们是平头小民,谁敢告他?…… 修建工:王爷饶命,我们是被迫的!那种伤天 害理的事情,做了要遭报应的啊!可是,国丈爷捏着我们身家性命呢!我们平时连国丈府都不许踏出,就是怕我们泄露秘密!国丈爷说,把尸体封在墙里,这些人的怨气就也封在墙里了!…… 封在墙里!封在墙里!!封在墙里!!! 这个细节是百姓们大多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国丈府挖了许多尸体,如今埋在京郊的荒山,此刻听修建工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惊诧了! 国丈爷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混蛋,还要渣,还要…… 简直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这样的人,就应该下第十三层地狱,第十四层地狱!就该永世不得超生!就该把他和他的子子孙孙全部弄死,再封在墙里! “王爷!”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见一女人穿一身素白的衣服,手上跨一个篮子,篮子里全是纸钱。 这样的打扮,毫无疑问,是某死者的亲属。 众人潮水般给她分出一条道。 她走到近前,直直给秦曜阳跪下:“王爷,求您将国丈爷处死!今日就死,就在这里!!” 眼泪磅礴而出。 “我有两个孩子,很小就卖到国丈府,这么多年,我从来有收到过孩 子的只言片语,如今这事捅破,我才知道我那两个孩子……必定是……” 女人再也说不下去,她的脑袋一转,目光狠狠盯着国丈爷:“畜生!老娘今天等你死在这里后,要把你的肉挖一块,回去祭拜我可怜的孩子!” 女人的出现感染了许多人,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百姓,若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一部分,身上有戴白,同样是家里有死人,他们看着女人哭,他们也哭。 “王爷,求您将国丈处死!今日就死!死在这里!”有人大喊,重复着白衣女人的要求,同样跪下。 再紧接着,整个午门如多米诺骨牌,自第一个跪下后,一串串,一连连,一片片,不到10息时间,在场除了官差衙役,所有人都跪下了。 他们在等,等裕王殿下的承诺。 “好。”秦曜阳缓缓点头。 他的目光看过周围众人,从他第一次知道国丈凌辱幼童成瘾时,在他的心里,国丈就已经是尸体,区别只是什么时候下地狱。 “本王答应你们,国丈今日会死在这里。”秦曜阳说。 “裕王殿下,求您允许小的在国丈死后,割下他一坨肉,小的想拿回去喂猪!”一男人很大声道。 第1028章 执行者:在场所有人 秦曜阳抚额,割肉喂猪这种事,你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拿出来说,更没必要说这样大声。 男人见裕王没理他,很是不解。 刚才感觉裕王很好说话啊!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难道他这个请求不好吗?像国丈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就该拿去喂猪喂狗喂猫! “裕王殿下,我也想要一块国丈的肉。”一老者颤巍巍的说,“我儿子在考功名,我想用国丈的肉警示他,往后若考上功名,若当了官,一定要当个好官!绝对不能鱼肉百姓!鱼肉百姓者,最终要被百姓鱼肉!” “这话说得好,鱼肉百姓者,最终要被百姓鱼肉。”秦曜阳略赞了一句,“老人家你往前站,待会儿你第一个去割,想割哪里割肉哪里。” “多谢王爷!”老者一脸感激,裕王殿下真是太好说话了! “你待会儿第二个。”秦曜阳指着之前那位白衣女人,他的目光环视过周围,“你们还有谁想动手的,都举一下手。” 先前那一排带了刀的人,齐刷刷举手,齐刷刷把手上武器亮了出来。 秦曜阳仿佛这才看见他们。有些感叹:“还有人自带工具啊!” “是。”旁 边刑部尚书躬身,小声汇报,“王爷,刚才下官擅自做主,许诺他们等判案后,给他们机会亲自在国丈爷身上砍一刀。” 秦曜阳“恩”了一声,仿佛刑部尚书那句许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 “你们就第三批,你们之后,若还有人想动手,你们就把你们的刀借给其他人,可好?”秦曜阳问。 “是,小的遵命。”这批拿刀者道。 他们想,虽之前听衙役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在国丈死之前砍一刀,而秦曜阳的意思,只是允许他们在尸体上割一刀,但是,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可以正大光明在国丈身上动刀子,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所以,倒也不是很失望。 国丈爷现在是什么感觉? 一头猪,还没被杀,一群买猪肉的人已经在周围指指点点:我要猪耳朵,我要膀肉,我要里脊,我要肋骨…… “秦曜阳,你就算不给我个体面的死法,也不能让人把我的尸骨拿走!”国丈爷声音很怪异,每个字都在口腔里绕啊绕,像个大舌头。 没办法,舌头被虐待了一夜,不说话都是痛的,何况说话。 秦曜阳看过他,脸色古怪:“什么叫体面的死法?你 虐杀掉那些孩子的时候,可有想过给他们体面?人死了以后,你又给他们体面了吗?把尸体砌在墙里,灵魂不得出,你想把他们永生永生留在墙里,不得投胎,直到灰飞烟灭?” “那么,这样的你,任何配得到体面的死法?又凭什么给本王提要求?!”秦曜阳问。 “凭我是当今皇上的岳父,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公!秦曜阳,你别太过分!别以为你现在一时爽了,得到这些人拥护了,你就赢了!秦国是皇上的秦国,是未来皇上的秦国,你现在这种做法,就是杀鸡取卵,你就不怕报复吗?”国丈爷口出威胁。 这句话没威胁到秦曜阳,倒把周围百姓威胁到了。 他们很担心,他们这番冲动,这么多要求,会不会害得裕王被皇后和太子迫害?如果是这样,他们可以放弃到什么程度? “刑部自从筹建那日起,就有一个目标,让天下无冤案,为每一个受害者讨回公道!” “宁永昌,你这辈子杀了多少人,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就你这样的人,别说千刀万剐,就算把秦国所有的刑罚尝试一次,也绝对不亏。” “你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宣扬你的 身份?” “你不觉得你本身就在给皇上抹黑,给皇后娘娘抹黑,给太子殿下抹黑,给宁家抹黑吗?” “本王既是秦国的王爷,又是主事刑部的官员,本王判此案,第一也是唯一的准则只有一个:为死者讨论公道!” “宁永昌听判:你身为秦国的国丈,不为百姓谋福,反而利用权职之便,欺压百姓,更在在位期间,至少杀害了315人,按照秦国律法,其罪当诛,今日行刑!” “凌迟处死。” “执刑者:在场所有人!” 一句“执行者在场所有人”,不光是现场百姓,就连现场官员、衙役、御林军也呆了! 自古以来,无论是死刑还是活罪,执行者从来都是刽子手或者官差,什么时候轮到百姓执行了? “秦曜阳,你这是罔顾律法!”国丈爷吼,他是真的吓到了。 凌迟,他不意外。 他犯下这样深重的罪,无论是谁判案,怕他都不得好死,意外的是执行者。 刽子手执行的话,刀具是锋利的柳叶刀,每一刀下去又快又准,可若换做百姓……再用他们的刀,怕一片肉都能来来回回锯几下。 原计划从行刑开始,最多半个时辰,他 就能彻底死掉,若换做台下这些人,怕要弄个几个时辰。 “罔顾律法的是你,本王这是法律不外乎人情!你杀掉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父母在你身上割一刀,取一片肉怎么了?”秦曜阳从主审上站起来。 “把现场打扫一下,然后就开始吧!”他说。 现场太脏太乱,鸡蛋烂菜无数,石头土块无数,死猫烂耗子无数……和垃圾场就没什么区别,待会儿若把百姓摔了就不好了。 衙役们“是”了一声,飞快打扫起来。 国丈爷后悔了,他看着台下那些眼睛里全是仇恨的嗜血的光,真的后悔了! 在抓回来那一路,他不应该怕痛,咬舌头咬不下去啊! 他飞快把舌头一伸,使出浑身力气一咬…… 这是他最后一次自杀未遂。 他的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铁掌已锢在他的脸颊。 是秦曜阳,他一手捏在国丈的下巴,微微用了内力。 痛…… “咔咔咔咔咔”,牙齿一颗颗崩裂,直接在口腔里炸开,连同牙根的部分。 国丈爷眼中一片绝望,随即,他的背部被秦曜阳一拍,牙齿的连同血液和唾沫,一同飞了出去。 “无耻(齿)之徒,和你很配。” 第1029章 骨头怎么处理? 现场很快清理干净,只留了碎裂的牙齿和血液。 “老人家,您先请。”一衙役对方才秦曜阳点名允许他第一个上场的老人道。 那老者原先只是想在尸体上挖一坨肉,如今,他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忽然有点窘迫。 “老人家,您有刀吗?”衙役很热心问。 老者摇头。 衙役很热心在旁边那一队自带刀具的人中给他借了一把刀,为了照顾他年事已高,怕他误伤到自己,衙役很人性化给他挑了一把不大、也不是特别锋利小刀。 “谢谢!”老者握了握衙役的手,“你是好人!” 他走到国丈爷面前,“咳,呸”,一口浓痰吐到国丈脸上,再一刀狠狠插入国丈肩膀,然后使劲往下拉。 衣服有点厚,即便是囚衣,但好歹也是棉衣。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旁边的衙役,眸中全是求助。 王爷说,凌迟处死,那么,他至少也要割下一块肉吧!再说,要肉的需求也是他主动提的。 “老人家,您使点劲啊!为了您的儿子,您能行的!”衙役鼓励。 衙役内心想:这老人家看起来有60岁了,他儿子怎么也有40岁了,如今还在考功名,真有毅力! 果然 ,为了自家儿子,老者再用力,刀子一半在棉衣里,一半在肉里搅,鲜血飞快把白色囚衣染红。 国丈爷痛得直接哆嗦,本以为昨儿受到那些,已是人间极致的酷刑,没想到今儿还有,他的嘴巴还没痛过,肩膀上的伤已痛得他怀疑人生。 “把宁永昌的衣服脱了。”秦曜阳道。 衙役“是”了一声,示意老者先把刀取出来。 老者照做,衙役在飞快脱了国丈爷的衣服,露出赤果的上半身。 “棉裤也脱了,留个中裤,另外,拿东西把他眼睛撑一下,别待会儿睡着了。”秦曜阳再吩咐。 什么睡着了,分明是不想国丈昏过去。 衙役继续执行命令,少顷,众人便看见一身肥肉的国丈爷在风中颤抖,他的两边眼睛各支着一条小木棍。 秦曜阳侧身,朝旁边属下叮嘱了几句,那属下转身离开。 老者再次一刀刺入国丈爷刚受伤的地方,再往下拉—— 那刀实在太钝了,他锯了许久,国丈爷已翻白眼想昏厥无数次,他这才取出一块被割得如棉絮般的肉。 肉刚取出,另一个衙役已递过来一张油纸,示意他可以用油纸把肉包住带回家。 这是方才还站在秦曜 阳旁边的属下一路轻功去取的油纸,取了一箩筐来,估摸着有上千张。 老者再次感动了:“刑部真是太贴心了!”他把刀还给衙役,“这刀太钝了!” “老人家您慢走。”衙役做了个请的姿势,再把那个白衣女人带上来。 这女人恨不得喝国丈爷的血,吃国丈爷的肉,她抓起刚老者用过那把刀,狠狠刺进国丈胸膛, “我要看看你的心脏是不是黑的!” 她的动作很利索,一刀刺入后,顺着肋骨的方向一拉。 虽说刀很钝,但她这一刀纯在肉里,拉锯一般拉过去,也不是太难。 国丈爷仰头,嘴巴张得老大,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王爷,您最早计划的可不是让众人割肉。”刑部尚书小声问。 “不都差不多吗?”秦曜阳淡淡道。“父皇的要求是平民愤,民众对亲自杀国丈,再取一块肉又有很大的需求,便由得他们好了。” “比起之前的法子,痛感多了,恐惧感却少了点。”刑部尚书如是评价。 秦曜阳侧头看过刑部尚书一眼:“你当初来刑部,是因为对行刑很敢兴趣?” 对行刑感兴趣,那不是说他残酷无情吗? 刑部尚书赶紧道:“回 王爷话,下官到刑部,是皇上安排。”他可是仁心仁义好人一枚。 秦曜阳嘴角微扬,只道:“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别太计较。” “是。”刑部尚书躬身。 在秦曜阳今日到午门之前,他们计划的是“天葬”,由一只训练有素的秃鹰从天空俯冲而下,用喙和爪子撕下国丈一块肉,再升至天空,盘旋后再俯冲,再撕下一块…… 这种刑法,对国丈来说,每一次秃鹰的盘旋和俯冲,都会让他恐惧到极点。 但,这种方法,对于民众来说,画面虽也刺激,但参与感不强,没有亲自割一刀来得爽快。 秦曜阳在“让国丈更恐惧”和“让百姓更爽快”之间,选择了后者。 白衣女人先是割了一块肉,似乎是嫌少,不足以平复她内心的愤怒,于是,她再次将刀高高举起,再狠狠插入。 刑台下方,多少双眼睛盯着,见白衣女人似乎打算还要割一块,一个个纷纷喊:“够了够了!” 衙役原想让白衣女人随意,无奈下方舆论压力太大,忙上前一步,为难道:“大婶儿,后面人还多!” “我家两个孩子都被这畜生弄死了!”白衣女人怒,她恨不得将国丈千刀 万剐,怎么能才割一块肉?! “你刚那一块已经很大了!”衙役觉得这女人不懂事极了,“你瞧瞧台下,谁不是他仇人。” 女人想了下,朝还在排队的无数人看去,大概觉得国丈爷的肉不大够分了,遂道:“那我把刚那块分成两块,回去拜祭我两个孩子。” “很好,很明智。”衙役赞。 于是,白衣女人捧着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国丈爷的肉,她朝秦曜阳磕了头,把肉放入旁边装纸钱的竹篮,流着眼泪离开。 接下来,每一个人上场,衙役都会好心提醒“少割点,后面人多”,百姓很配合,没有人大块大块割,也就是两个指头大小的肉。 那位之前大呼着要去喂猪的汉子也蒙混进去,偷了一块肉…… 国丈是什么时候死的,最终无人知道,到了最后,刑台上只剩下一幅骷髅架和腹内大肠,他的心肺肝都被人切走了。 “王爷,这骨头架子怎么处理?”刑部尚书说。 “拆了洗干净,本王打算送给在朝大臣。”秦曜阳道,“每人一块骨头,作为警醒骨,提醒他们,为官者,当以百姓为重,凡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者,国丈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第1030章 索要遗体 国丈尸骨无存的消息,狠狠震惊了所有人。 虽说国丈死有余辜,但秦曜阳这法子,这是要让国丈魂魄分离,连地府路都走不了啊! 魂魄那东西,听说都是跟着身体,这身体被瓜分了,魂魄也该散了。 太子难得的表情阴鸷,他坐在太子府正厅,手指握拳,紧紧抓住椅背,秦曜阳这番做法,是不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不怕宁家看在眼里! 难道他真认为,百姓爽一下,他就能得到民心,得到天下了吗? “周管家,你亲自去一趟刑部!就说奉本宫之命,要国丈的尸首!本宫要安葬外公。”太子吩咐。 “是。”管家答,他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皇宫,椒房殿。 皇后“啪”的一声将茶杯捏碎,茶水流了一手。 “欺人太甚!秦曜阳欺人太甚!” 不光把人杀了,还把尸体分了! “来人,摆驾,本宫要去找皇上!皇上在哪里?” “回娘娘,皇上在锦绣宫。”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只要不是早朝时间,皇上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锦绣宫。 “又是锦绣宫!”皇后一拍桌子,茶水溅了起来,一个细小的碎片狠狠扎进手掌。 皇后 吃痛,抬手一看,只见手掌上,已有血迹从伤处泌了出来。 嬷嬷大惊,忙叫:“快快!传御医!” “传什么传?!”皇后心情很差,“这么小个伤口,也不怕被人笑话!” “可是,娘娘,您是娘娘啊!”嬷嬷道。皇后娘娘身上一个小口子,可比很多人的命都值钱! “娘娘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自己的爹都保不住!”皇后说着,眼睛就有点红了,她记得小时候,她爹很呵护她,没想到,很多年后,她贵为一国之母,却连她爹的命都保不住。 嬷嬷没法说什么,国丈府挖出300多个尸体的事情,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谁不偷偷骂一句国丈禽兽不如,仗势欺人。 这仗的是谁的势,不明摆的吗? 若国丈没一个当皇后的女儿,他敢那样嚣张?若没皇后的纵容,会死那么多人? “娘娘,您先坐一下,奴婢去拿夹子。”嬷嬷道,“国丈爷的事虽急,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咱先把娘娘伤口处理了。” 皇后“恩”了一声,叹口气坐下。 ……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管家抱着口箱子回到太子府,太子还在正厅等。 “太子爷,小的把国 丈爷遗体抱回来了。” 管家恭敬的将箱子放到太子旁边,再退后一步。 太子略有吃惊,不是说尸体被抢完,骨头要送人吗? 他伸手,手指在锁扣上拨弄了一下,再稍一抬手,箱子盖就打开了。 臭气扑鼻而来。 太子陡然站起,一手捂住鼻子,怒目:“这是什么?” “回太子爷,小的到刑部的时候,刑部似早已猜到太子爷要去要遗体,他们把这口箱子拿给小的,说这是国丈爷身体上剩下的东西,小的没有打开看过。”管家忍受着臭气,不卑不亢回答。 太子忍住恶臭,再朝上面走了几步。 只见箱子里,放在最上面,用油纸稍稍包了一下的是白色脑髓,油纸下面则是还残留着褐色血液的大小肠,再下面是黄色粪便…… 太子明白了,今日分尸后,除骨头外,就只剩下大小肠,脑髓必定是分割骨头时,挖出来的。 刑部的人也足够恶心,把这样的东西给他! “有句裕王爷的话,叫小的带回来。”管家说。 “什么话?”太子几乎厌恶的,将箱子盖子盖上。 “裕王爷说:每年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多少人马革裹尸,多少人找 不回尸首,请太子别嫌遗体少,修一座坟墓绝对够了。自古以来,很多人的坟墓不过衣冠冢,没必要太过计较。”管家说。 “秦曜阳亲口说的?”太子皱着眉问。 “回太子爷,小的没见到裕王爷,是刑部官员传的话。”管家答。 “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太子讽刺。 他哼了一声,再等些日子,等贵妃死,或者凤青翎死,他也挖出她们的肠肠肚肚,再送给秦曜阳,他倒要看看,那时候的秦曜阳,会不会疯。 秦曜阳,本宫忍你太久!你的命,也已活得太久! …… 锦绣宫。 皇后站到锦绣宫门口时,她心头烦躁极了。 当初,她和阮佩兰还是盟友,她们都以为欣妃有多大能耐,皇上有多爱欣妃,却没料到,除掉欣妃和拔掉一棵小树差不多,一点腥风血雨都没有就没了。 如今,她的对头只有一个,阮佩兰。 这个女人,在几十年里,不动声色就长成参天大树,还成为皇上最爱的一个! 早知如此的话,她就该联合欣妃,先把阮佩兰除了,再慢慢收拾欣妃。 后宫事,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 “娘娘,您要进去吗?皇 上和贵妃娘娘都在里面。”守在锦绣宫门口的宫人实在看不过去,皇后娘娘沉默着在这里站了一炷香时间了。 “要。”皇后迈步就朝里面走,“皇上和贵妃在哪里?” “回娘娘,奴婢只是个守门的,怕是要到里面问其他宫人才知道。”宫人一脸为难。 皇后“恩”了一声,她也就只是问问而已。 很快到了秦皇和贵妃所在的花厅,远远便看见秦皇似乎心情不好。 皇后心头一动,必定是秦曜阳没把国丈这事处理好,惹得秦皇不开心了! 这也难怪,哪有全体看热闹的人集体充当刽子手,把犯人剐得一片肉不剩?!据说还要把犯人骨头拆下来送人! 皇后没急着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她乐意看着阮佩兰不被秦皇喜欢。 儿子不懂事,做母亲的也有连带责任嘛! 岂料—— 阮佩兰就说了几句话,还是坐在椅子上说的,一点没有讨好秦皇的意思。 秦皇立即就在转过头,几乎是无奈的对阮佩兰说话。 说话间,秦皇余光一瞟,居然看见院子里,站在大树后的皇后的凤袍。 哼,偷看他! 秦皇一声冷哼:“是谁站在哪里,鬼鬼祟祟?!” 第1031章 道德制高点 听得秦皇这话,皇后只得走了出去。 “原来是皇后!”秦皇言语讽刺,刚和贵妃闹不愉快,就是因为皇后的父亲。 他给贵妃说,裕王这次有些过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就算不网开一面,也不至于死得那样尊严全无,被成百上千的人你一刀我一刀割肉而死。死后还不得安宁,还要把骨头拆了,洗干净送进宫,说是建议送给百官,警示他们。 贵妃立即就反击了。 贵妃的语气很淡,我儿可怜,从小在夏国,有娘生没娘养,好不容易回到秦国,依然不被皇上重视,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叫他干活!难的,得罪人的,没人肯干的,全部丢给他!没人教他什么叫分寸,遇到大事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办? 如今,事情办完了,又说他不懂事,事情没处理好! 既然那样容易处理,那你自己去处理啊?干嘛要丢给我儿子?我儿子勤勤恳恳,一心为公,无论受到什么委屈,从来不哭诉,只默默忍了。 难道,就因为他太懂事,就要被欺负吗? 贵妃这番话,从头到尾,语气都很淡,仿佛并没有强烈的感情,然,秦皇很清楚,在贵妃心里,儿子绝对比他这个皇上重要。 儿子从回国至今,从来一心一意对她,而他……也不知伤了贵妃多少次…… 对贵妃的愧疚,让秦皇 对秦曜阳也愧疚起来。 “臣妾参加皇上。”皇后快步走了过去,朝秦皇行礼。 礼毕后,贵妃再向皇后行礼。 皇后本想讽刺几句,自秦皇日日住在锦绣宫,专宠贵妃一人后,贵妃便再没去过椒房殿请安。每一次,有人提到贵妃没来时,皇后都要忍住内心巨大的愤怒,笑着替贵妃解释,贵妃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那个时候,宫中嫔妃就会纷纷赞,皇后大度贤良淑德,皇后每次都笑着接受赞美,可天知道,她多想骂人,多想把贵妃胖揍一顿。 忍…… 忍了一辈子了,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皇后笑盈盈请贵妃起身,贵妃谢恩。 “皇后有事?”秦皇的目光滑过皇后包扎起来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下午修枝时,忽的心头一悸,剪刀戳到手心了。”皇后回答。 “娘娘用左手修枝?”贵妃忽的问,皇后伤的是右手,若真是修枝时受伤,必定用的是左手。 “妹妹的关注点可真奇怪,本宫平日左右手都用。”皇后道,脸上假笑淡了几分。这个阮佩兰,实在太讨厌,她在这是暗示皇上,她犯了欺君之罪呢! “臣妾只是习惯看见一个新的事物,试着还原事物本身,思考变化的原因。”贵妃笑答,“娘娘说臣妾关注点奇怪,难道说, 真正的关注点应该是娘娘心悸?” 贵妃顿了一下,继续:“娘娘说下午,是国丈爷处死的时候吗?人们常说双胞胎之间有感应,有的夫妻之前也有感应,有的父子或者母子之间也有感应,难道是国丈爷死的时候,娘娘心头猛然一痛?” 贵妃很好奇的样子,皇后只得叹一口气:“确实是那个时候,本宫先是心烦意乱,之后心脏猛的一缩,估计便是父亲死的时候。” “娘娘和国丈爷果然父女情深!”贵妃感慨,她一手捂胸,蹙眉,“想当年,裕王在夜国差点死掉时,臣妾心头也痛死了!” 皇后点头,内心疑惑贵妃今日怎么了?怎会忽然帮她说话? 岂料—— 或者说,很快,皇后就知道答案了—— 贵妃话锋一转:“国丈爷在生死危机时,娘娘能清晰感觉到,不知从前,国丈爷在行凶时,娘娘是否也有感应?” “光是国丈府就有315具尸体,315条人命,不知国丈爷在杀这315个人时,内心是什么感受?不安?害怕?惶恐?”贵妃侧着脑袋。 “不,若真是不安,害怕,或者惶恐,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了!臣妾想,国丈爷杀人的时候,心里肯定兴奋极了!否则,他也不会杀这么多人!” 贵妃一副认真探寻的模样:“当国丈爷杀人时, 不知父女情深的皇后娘娘,是否有所感应?” “没有。”皇后自知落入贵妃陷阱,没好气的说。 “臣妾猜也没有,否则,皇后娘娘一定会阻止国丈爷杀人!有这样一个父亲,实在太影响娘娘母仪天下的形象了!要知道,那些死去的,都是孩子啊!” 皇后忽的有种无力感,她还没发招呢,就被阮佩兰把话堵得死死的。 “皇上。”皇后提裙子跪下,“臣妾的父亲确实有罪,也确实该死,臣妾虽身为父亲的女儿,虽很想为父亲脱罪,可臣妾很明白,父亲罪无可恕,死有余辜。只是——” “臣妾没想到,裕王殿下会以那样一种不堪的方式,将父亲处事!臣妾的父亲,纵然千般不是,但他依然是臣妾的父亲,皇上的丈人啊!” “皇上,裕王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把皇上这个父皇、臣妾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在裕王的心里,博得一个好名声,难道比孝道更重要吗?” 皇后深深磕头。 皇后这番话,正是之前秦皇对秦曜阳不满的地方,只是,他刚对贵妃表达出他的不满,就被贵妃反驳了,此刻,听得皇后这番,再看过贵妃一眼。 他完全昧着心道:“是朕授意,裕王在处理这件事时,把平民愤放在第一,国丈这案子,民间怨声四起啊!” “就算千刀万剐 ,他也不应该让人带走父亲的血肉,还命人把骨头拆了!”皇后气愤,“民间有传说,尸骨不全,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娘娘此言差矣。”贵妃道,“臣妾将门出生,从小听战场上的故事。娘娘可知,在战场上,大多数人死于身首异处,没了脑袋,识别他们的唯一标识便是腰牌。若他们每一个人都说尸骨不全要魂飞魄散,还有谁肯去打仗?还有谁来保卫我秦国万里河山?” “少年强,则秦国强,娘娘,您可知道,您的父亲为了一己私欲,灭掉的是我秦国的少年!他们若不死,某一天会成为秦国的栋梁!” “娘娘说,裕王不孝,可在臣妾看来,裕王这是大孝!在杀国丈一事上,他虽用了近乎残暴的手段,却告知了天下人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在秦国,皇上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一个子民,即便因为保护不周导致他们失去生命,皇上和皇上的朝廷,也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娘娘,对于皇上而言,还有什么比百姓爱戴更重要呢?”贵妃问。 皇后一时无言,贵妃每一句反驳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她决定不和贵妃辩,只静静的向秦皇提了个要求: “皇上,听说裕王把臣妾父亲的尸骨送进宫了,恳请皇上把父亲的尸骨赐给臣妾,让父亲早日入土为安!” 第1032章 夏国发兵了 皇后的要求,秦皇拒绝了。 …… 第二日早朝,秦国每一个有资格参加早朝的官员,都得到了一块国丈爷的骨头。 包括太子。 太子得到的是一片头骨。 秦曜阳得到的也是一片头骨。 当然,还有27人得到的是头骨,毕竟,人的头骨一共有29块。 白森森的骨头,也不知刑部用什么办法洗的,洗得极其干净,上面没一点肉,同样看不到一点血丝。 很多人疑心,难不成这骨头被刑部的人煮了一次。 秦皇说,希望你们每个人都以此为戒,秦国的官员,当以百姓为重,朕不想看见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否则,国丈的昨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众人领旨谢恩,心头却飘着淡淡的愁。 这东西既是警示之用,自然不能丢进仓库,或者怎么样用了,最好的处理方式便供起来,和圣旨放一个地方。 哎,想想家里放一块骨头就觉渗人。 …… 回到太子府后,太子忍住恶臭,小心将那一块头骨放入装脑髓和大小肠的箱子,再飞快关上箱子盖子。 亏得是冬天,否则还不知道要臭成什么样。 “墓挖好了吗?”太子问。 “挖好了,就等着送国丈爷入土为安了。”管家答。 太子笑了下,笑容里全是讽刺,就这几样东西埋进去,也能叫入土为安? 宁家人,死后入的是宁家的坟墓,每个人出生时候,就已经分到一块坟墓。 照理说,国丈爷也有,可,自从国丈府尸骨案曝出来后,宁家家主发话,宁家再无宁 永昌,自此,国丈爷的墓要重新挖。 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坟墓不可能使劲修,太子下达的命令便是简洁为主,陪葬品也极少。 像国丈爷这种仇人不知几何的人,若坟墓修太好,不知多少人要怒而挖他的墓地,若陪葬品多,那不是招盗墓贼吗? 没有出殡等环节,太子派人捧着箱子,一路坐轿子到了新挖的坟墓前。 将箱子放入棺材,将陪葬品放入箱子两侧,再把棺材放入土坑,用泥土把棺材盖住,最后是小土包。 小土包的前面,汉白玉的砖在坟墓周边围了1/4,上面再竖了一块碑。 宁永昌之墓。 落款是皇后和太子的名讳。 坟墓的不远处,搭了一件小木屋,供守墓人居住。 按照这墓地的规格,陪葬品的价值与数量,太子想低调处理此事的原则,这里实在不适合有守墓人,但为了坟墓不被人挖,墓碑不被人吐口水,太子派了个人,要求至少守十年。 …… 自从贵妃一跃升级为秦皇最爱的女人后,秦曜阳的身价便一直在水涨船高。 而皇后一脉,皇后不被秦皇所喜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很多人眼里,在对待儿子一事上,秦皇是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谁是他最爱的儿子,谁登上大宝的可能性最高。 而且,秦皇多年来扶持其他皇子与太子争的事,做得并不隐秘。 朝堂这些人,谁不属狐狸? 支持太子的,不外乎看重两点,一是宁家的背景,二是太子的能力。 不支持太子的,也是赌 ,皇上的喜好能占多大权重,皇子的母家能给多少帮助,皇子本身有多少实力。 在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通过一件又一件的大案要案,秦曜阳从籍籍无名到光芒万丈。 特别是国丈爷一案后,受国丈爷影响,太子皇后一脉的名望跌到谷底,而秦曜阳,无论是选择埋葬那些孩子,还是处死国丈爷的方式,都极好的安抚了民心。 此消彼长下,秦曜阳一时风头无两。 朝廷许多一直在观望的人,如今,终于偷偷站队。 另外还有一事,从刑部内部传出的风声: 那日,国丈爷刚押解回来时,秦曜阳私下审问过国丈爷,问国丈爷,当年将那些孩子凌辱至死的,除了他,还有谁。 听说,国丈爷招了。 却不知为何,秦曜阳没有公开那个名单,也没有审讯任何人。 有人猜,当年和国丈爷玩得好的,基本是和国丈爷同年龄的人,如今那批人,许多都已死了,余下的,也都是些迟暮老人,像国丈爷那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能保持充沛精力的毕竟是少数; 也有人猜,秦曜阳应该是证据不足,就他的办案风格,他不会只听一人的一面之词; 还有人猜…… …… 裕王府内,九少们除了五少致力于发展凤青翎的小金库,顺便打理魔教经济外,其他六个都在研究秦国京城的攻防。 他们在沙盘上一次次演练着,凤青翎时不时要参与进来。 秦曜阳偶尔也会玩几把。 看起来像游戏,每个人却玩得无比认真。 在这种看似闲逸的 生活中,秦国迎来了年关。 秦国上上下下,无不沉浸在喜庆中。 这一年,秦国虽发生了无数件大事,但,到了年关时,秦皇的赏赐依然如断了线的珠子,日日往宫外送。 秦曜阳得到的赏赐最多,他的母妃是圣眷正浓的贵妃,他是秦皇最得意的儿子。 …… 除夕夜。 宫中举办了盛大的除夕宴。 这是全年最大的一次宴会,规模最大,人最多。 不光有秦皇和后妃,还有从封地赶回来的三代公主,以及朝堂上的王爷、皇子,以及朝中大臣和家眷。 一个大殿不够,足足用了三个大殿。 这一日,凤青翎的感觉特别明显,讨好亲曜阳和她的人,比讨好太子和太子妃的人还多。 在秦皇坐的上位,皇后居左,贵妃居右。 两个女人除了服饰的色泽和款式有差异外,那尊贵的气度,贵妃一点不输于皇后。 秦苑廷,这个曾经的荣王是彻底失势了,他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案前,除了一些礼仪上绕不开的敬酒,很少有人跑去和他套近乎。 十三皇子在替十二皇子报仇时,已和秦曜阳很熟,如今,他虽然也跑去和秦苑廷说话,但他和秦曜阳的熟稔,也是一目了然。 十六皇子年龄尚笑,原本和惠妃坐在一起。 后来,十六皇子专门跑到秦曜阳这里,向哥哥嫂嫂撒娇,要和他们坐一起,凤青翎虽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觉得他精明过头,但面对一个孩子的请求,又是大过年的,她也没有拒绝。 惠妃见十六皇子在那边坐 定了,脸上笑容愈发愉快。 人在宫中,有的时候需要顺势而为。 她痛恨皇后和太子,同样痛恨贵妃和秦曜阳。 她的大儿子是秦国的大皇子,很多年前被皇后弄死了;她的二儿子是秦国的七皇子,当年去夏国后,在回国的路上也死了,就当时秦国内部争斗而言,应该是太子下的手,她怀疑里面也有秦曜阳的手笔…… 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秦皇健健康康多活几年,等到她的小儿子,也就是十六皇子长大,可,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了。 秦皇衰老得太厉害,太医院内,她的心腹御医告诉她的,皇上的身体已掏空,如今是透支状态,估计也就是这两三年了。 若没天大的事,若不倒下还好,一旦倒下,怕就药石无医了。 她选了许久,选了秦曜阳。 她知道宫里许多其他妃嫔,选的也是秦曜阳。新皇登基,最惨的是他们这些老人,最近众人跑去锦绣宫献殷勤献得特别谄媚。 她怕她的小儿子在新皇登基后被杀,叫他赶紧和秦曜阳夫妇联络感情呢! 皇后将一切看在眼里,谁胜谁败,不会拖太久了! …… 这一日夜,除夕宴结束后,天上炸开了无数焰火,除了秦皇和嫔妃,其他所有人各回各家。 他们还要守岁,第二日,大年初一,朝堂还有许多事情。 全是大典,比如祭天地,比如祭祖…… 这一刻,任谁也没想到,次年的开年,第一天传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动荡! 在秦国与夏国的接壤处,夏国发兵了! 第1033章 秦皇的心思 秦皇刚从床上坐起,穿上贴心小棉袄,裴公公就慌里慌张走了进来。 这个跟了秦皇许多年的老宫人,秦皇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秦皇心下已有不好的预感。 “回皇上,是800里急报。”裴公公说。 800里急报,他这一生见过的次数,没个50,也有30,大多是大灾大难,这次不同,这次传信的地方是秦夏交界处,派人传信的是宇文将军。 他唯一能想到便是边关告急! 果然,秦皇拆开信息,飞快看后,脸色就白了。 “传所有朝臣,去勤政殿,夏国发兵了!速早朝商量对策。”秦皇吩咐。 “是。”裴公公飞快退下。 这样大的消息,贵妃无法再装睡懒床,一个咕噜翻坐了起来。 夏国发兵,她第一反应是,秦国各处兵马哪些地方还可调动;第二反应是,秦曜阳和夏皇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之秦曜阳从夏国带回来那些兄弟,这次怕是不妙。 “朕吵到你了?”秦皇侧头,对贵妃尚算温柔,“别担心,打仗打不到这里,夏国虽强,秦国也不弱。” “臣妾知道,臣妾只是一时听到开战,有些紧张。”贵妃道。 “亏你还是将门出生! ”秦皇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不用紧张,我秦国兵力不弱,将士们也都有本事。” 贵妃点头,跟着秦皇笑了笑。 “对了,臣妾刚听皇上要去早朝,那祭天怎么办?”贵妃问。 秦皇恍然:“爱妃不说的话,朕都快忘了。来人,通知太子,他既是秦国储君,便能代表朕,由他去祭天。” “是。”宫人飞快退下。 秦皇从床边站起,站起的瞬间,贵妃一把拉住秦皇的手。 “爱妃可有要说的?”秦皇复又坐下,侧头。 贵妃眸中萤光点点,终摇了摇头,放开握住秦皇的手。 秦皇飞快穿上龙袍,飞快洗漱完毕,再飞快走出锦绣宫,坐上步撵往勤政殿去了。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头顶上有闪烁的星星,两侧是婆娑是树影,前后是提着宫灯的宫人。 目光稍稍往上,便看见无数红色的风灯,从近处一直延续到远处,如天上的星星。 在这些星星中间,有一座连一座的巍峨宫殿。 贵妃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 秦曜阳从小在夏国长大,与夏皇关系极不一般,娶个王妃是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带回来那帮派兄弟,全是夏国肱骨大臣家的孩子! 眼看秦曜阳在秦国地 位越来越稳,能与太子一争高下,这个时候,夏国发兵了, 今日早朝,秦曜阳必定会遭到太子一脉的围攻,轻则暗示他与夏皇勾结,重则会说他叛国。 …… 同样这个早上,当秦曜阳接到皇宫里传来的消息,整座裕王府都醒了。 秦曜阳与凤青翎原已收拾妥当,打算进宫参加祭天,如今凤青翎不用去了,两人对视一眼。 “终于来了!”秦曜阳说。 凤青翎略点了下头,评价道:“这个时间,选得太耐人寻味。” 大年初一,这是要预示今年一年的国运吗? 战争,动荡,以及…… 新的开始。 秦曜阳很快离开,凤青翎随即去了书房。 九少们已经等在书房,同样等在这里的还有秦曜阳许多心腹,他们穿着灰色衣服,平日里并不显眼,自从秦曜阳和凤青翎从夏国回到秦国后,秦曜阳就陆续把他们召唤过来了。 凤青翎简单了说了下皇宫里传来的消息,和他们这几日要做的事情。 这是一场大战,若无意外,是太子和秦曜阳的最后一战。 按照之前的计划,秦曜阳和凤青翎会分别处在两个战场,一外一内。 京城这边,一切听凤青翎的指挥。 …… 勤政殿。 秦皇到的时候,整个大殿空无一人。 他下达命令后,很快收拾就过来了,而他的大臣们,从接到圣旨到进宫,则还需要时间。 他没立即坐到他那把龙椅上,而是在大殿下方走着。 高悬在龙椅之上的悬梁上写“勤政爱民”,这是秦国的开国皇帝所写。 篆体,每一笔一划都苍劲有力。 这勤政殿殿名的由来,便是如此。 在大臣们的站位上走过,再站在皇子们的站位上,秦皇停了下来,再往龙椅上看去。 很多年前,他也站在这里。 那时候的他,那样渴望那个位置。 于是,他不顾一切得到了。 他记得父皇说,嫡长子虽是太子,但,那只是为了安抚臣心和民心,万一他发生意外,秦国还有个储君。事实上,在皇位的继承这一项上,他只选最优秀的。 他记得父皇说,你们都一样,谁想要这个位置,各凭本事。 他记得父皇还说,不要只想打打杀杀,弑父杀兄,一个合格的储君,能同时得到君心,臣心,民心,朕希望秦国的皇帝有远见,有谋略,在他继位期间,秦国不落后于任何国家。 曾经,他自私的想把秦国交给老十一,那是欣儿和他的儿子。在他看来, 那是唯一的爱情结晶,其他的,都不过是皇权与臣权的联姻。 后来老十一死了,他这才用公正的眼睛看他这些儿子。 太子老成持重,心机颇深,走一步看十步;裕王虽是新晋势力,却一点不容小觑,在这场争斗中,不显山露水的连同其他人,除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 如今的他,因得贵妃的缘故,私心里想把皇位交给裕王,但他更想裕王凭自己的本事取得皇位。 太子是储君,废黜太子需要一个极其重大的理由,如今,那个理由还没走到近前。 如今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事,究竟会成为废黜的太子的契机?还是裕王之死的囚笼。 秦皇虽是执棋者,却无法料定这场棋局的结果。 …… 第一个从外面疾步走进来的便是秦曜阳。 见秦皇站在他的站位上,微微愣了下,这才抱拳行礼。 秦皇没多说什么,只略点了下头,缓步走上高位,坐在龙椅上。 秦曜阳之后,百官几乎全部一路小跑着到了。 山呼万岁后,秦皇直接切入正题:“夏国发兵的消息,众位爱卿想必已经知晓,还有一个坏消息:夏国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按照宇文将军的急报,边关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1034章 先发制人 这样一句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臣们震惊的是:秦皇这话会不会太直接,什么边关失守是迟早的事。他们这才刚得到夏军进犯的消息呢!皇上就直接告诉他们边关收不住! 秦曜阳早知夏烨在秦夏边境屯兵,也看过的他们的演练,确实是夏国最高配备了!加上宇文将军是太子一脉的人,太子与夏烨有勾结,宇文将军守不住边关,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秦曜阳并不太震惊,他只是吃惊,宇文将军竟如此直接,将边关迟早要失守的消息直接告诉秦皇。 身为边关大将,这种时候,即便与敌军实力相差悬殊,不也应该告诉皇上,臣等誓死守卫边疆吗? “裕王殿下!”有大臣A出列,朝秦曜阳抱拳,“下官有一事请教,还请裕王殿下不吝赐教。” 秦曜阳略一点头:“你说。” “方才,当皇上告知臣等,边关即将失守时,臣等内心惊诧惶恐不安,为何裕王殿下安之若素?是否早已得知这一消息?”大臣A问。 秦曜阳眉角微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请问大人,您认为本王脸上应出现怎样的表情?痛哭流涕?还是大骂宇文将军不作为?身为边关大员,连敌国有异动都不知!” “方才父皇说,夏国的兵 力是我秦国的两倍,这多出来的兵力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久居边疆,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吗?” 秦曜阳说着,脚上微微踱步,身体微转,一双眼睛如有寒冰,紧紧盯着向他发问的大臣:“身为朝廷大员,在得知敌国进犯时,不知积极思考对策,反而观察起来本王的表情,欲诬陷本王,不知是何居心?!” “父皇。”秦曜阳再一转身,朝秦皇抱拳,“儿臣恳请父皇,将这种不知轻重缓急的人请出朝堂,我秦国不需要这样的官员!” 大臣A色变,他才说了一句话呢,就被秦曜阳噼里啪啦一阵反击,甚至在百官面前要求罢他的官。 秦皇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猜到今日早朝会有此刁难,却没想到,秦曜阳会反击得如此干净利落。 “大战在即,确实不适合说那些无须有的事。”秦皇警告的看过大臣A,继续道,“身为秦国王爷,若万事喜形于色,才是朝廷的灾难。朕不认为裕王方才的反应有任何问题。” “皇上。”大臣B出列,“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裕王前段时间才从夏国回来,臣等心有疑惑,难道裕王从两国边境过的时候,没看见夏国新增的兵马?” 秦曜阳微不可闻的叹息:“没想到在大人的心里,栽赃本王竟比抵御外 敌还重要!” 他上前一步,直接转了身,对众人道:“不如这样,凡对本王心有疑惑的,出列一步,咱有什么话,一次说完,省得待会儿讨论正事时,你们揪着本王不放。” 除了大臣B,没有大臣C、D、E出列,就连方才第一个质疑秦曜阳的大臣A都没有出列。 秦曜阳这是打算一次性把所有人处理了,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做箭靶子。 秦曜阳冷哼一声,眸光掠过众人:“想诬陷本王,却连这么点勇气都没有,我看你们也是到头了!” 众人没有人说话,秦曜阳便继续:“好,既然你们不说,那就听本王说。” “你们打算诬陷本王,说夏国此次发兵与本王有关。若你们手段高明点,应该能伪造出一封本王与夏皇的书信,再从裕王府找出,书信的内容大意是帮本王的坐上皇位,本王向他俯首称臣,或者割地相赠。” “若手段次一点,发现无法把那么一封信放在本王的府上,应该会想办法从夏国领兵将军的营帐里找出,内容嘛,也许是我秦国的边防图,也许是本王的某句许诺或约定。” “若手段再次一点,便是你们现在这番,空口无凭的搬弄是非。” “本王自幼在夏国长大,与夏皇也确实有几分交情,可,他要发兵是他的事,你 们认为他会和本王讨论吗?他说,嘿,兄弟,朕要攻打你的国家了,你做好准备喔!” 秦曜阳这句话落,朝堂上,已有不少人轻笑出声。 国与国之间的征战是大事,夏皇就算和秦曜阳关系再好,也绝不可能提前打招呼。 “本王从离开秦夏之交到现在,已有一个月余数,在这一个多月,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你们与其质疑本王有没有看见夏国增兵,不如质疑宇文大将军。为何一个月来,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唯一的消息便是两倍兵力差,怕是抵御不住!”秦曜阳说。 “裕王殿下,您这话怕是不妥。”大臣C出列,“宇文将军尚在前线抵御外敌,日日生死一线,您却在这里做无凭无证的猜想,若前线的将士知道了,怕是会寒心。” 秦曜阳笑,他只所以两次提到宇文将军,是因为他肯定宇文知道夏皇增兵的事,而且选择隐瞒了。 “确实,本王只是猜想,就好像……方才两位大人对本王的猜想一样。只是,”秦曜阳道,“本王刚那句话既然已经说了,众位大臣也已经听见了,就请众位做个见证,若本王猜想错了,待到宇文将军班师回朝,本王亲自向他道歉,并罚酒三杯。” 说到这里,秦曜阳朝大臣A和大臣B看过一眼,仿佛在问他们, 你们诬陷我的事,到时候怎么算? 大臣A和大臣B皆不敢说话,秦曜阳便继续:“本王除了与夏皇有交情外,本王的妻子,裕王妃还是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小姐,是夏皇亲封的公主,这一点,会是你们抨击本王的第三点吗?” 秦曜阳这句话出,朝堂上已有人脸色不大好了。 今日这番刁难,还没开始呢,秦曜阳就先发制人,把对方的抨击点一个个拿出来自问自答击破了。 这样下去,纵然秦曜阳说完后,他们还有其他准备,也不方便拿出来说了。 “你们可能会说,本王与凤家里应外合,可是——”秦曜阳侧头,随便点了个兵部大臣,“李将军,麻烦你告诉大家,夏国发兵秦国,本王与凤家能里应外合吗?” 这位李将军本是太子一脉,照理说应踩踏秦曜阳,可,秦曜阳问的是一个专业问题,他无法胡说八道,否则,会显得他很不专业。 “回裕王殿下,不能。”李将军答,“凤家军守的是夏国的北疆,与匈奴毗邻,匈奴骁勇善战,除非遇到国之危难,否则,夏皇绝不会将凤家军调往其他地方。” “好,多谢李将军的实话。”秦曜阳说着,朝李将军抱了下拳。 李将军背脊微汗,裕王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他知道他是太子一脉的人吗? 第1035章 怕已是收复河山 “好,再说最后一点,跟着本王从夏国到秦国的七个兄弟。”秦曜阳说,“在某些人看来,这也是可以抨击本王的一件事情,毕竟,本王七个兄弟,在夏国也并非无名小卒。” “只是,本王需要提醒一点,本王那七个兄弟,在半个月前,已上了秦国的户籍,如今,他们是秦国人。至于夏国那边,他们都是已经死了许久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抛弃了他们在夏国的身份,跟着本王到了秦国。本王希望,在往后很多年,朝堂都没有人拿他们的出生说事。否则……他们能为了本王抛弃的,本王同样可以为了他们抛弃!这句话,本王希望朝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能记住!” “最后的最后……”秦曜阳猛的转身,朝秦皇单膝跪下,“求父皇允儿臣带兵,奔赴边关!” …… 秦曜阳的请求,让太多人措手不及。 开始还在拼命解释自己的立场,忽的就要请求带兵打仗了! 让秦曜阳去边关,原就是太子一脉今日早朝的目的之一。 秦曜阳一没带过兵打过仗,二没有熟悉的将领,三,这次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夏皇和太子联手,秦曜阳一旦去了边关,不是简单的腹背受敌 ,而是瓮中捉鳖。 秦曜阳是鳖。 如今,这只鳖主动要进瓮,他们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支持鳖去,还是反对鳖去。 这只鳖提出这个请求,究竟是什么原因,有什么持成? 他们很想请示一下太子,只可惜,此刻的太子,还在孤零零一个人祭天呢! “裕王,你没打过仗吧?”秦皇缓缓开口。 太子一脉立即听明白了,秦皇这是不想秦曜阳走。 可不走怎么行? 不走的话,太子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很多人很想出列替秦曜阳回答这个问题,可,秦皇点名问话,他们还没这个胆量替谁回答呢! “回父皇,儿臣是没打过仗,只是当年为了追求王妃,去过夏国的漠北一趟。虽不曾行军,但见识过凤家军和匈奴铁骑的厉害。”秦曜阳答,“若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保证会快速成长起来。” “成长……”秦皇缓缓咀嚼这个词语。 夏国屯兵边境一事,秦曜阳不会不知,他隐而不发。直到今天,他忽的请旨领兵。他是真有对敌之策,还是想乘机夺兵权? 秦皇在想,到底要不要秦曜阳去。 他发现他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儿子,万一……万一秦曜阳死在那里怎么 办,贵妃怎么办? “是的,是成长。”秦曜阳道,“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将领生下来就会打仗,儿臣同样如此。身为秦国人,无论是父皇的儿子,还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子,从小灌输的一个认知便是保家卫国!夏国来犯,儿臣希望能率领我秦国的儿郎们,将夏国军队赶出我们的地盘!” 秦曜阳这话说得几分义气,朝中稍年轻一点的大臣,不觉有了一点热血沸腾,可年长的一点的,特别是兵部的,却在想,裕王的请求是率兵,也就是将军。 那么,他有足够的战场经验和兵法吗? 于是,有人立即就反对了,直言还是要有经验的大将军领兵。 太子一脉生怕秦曜阳上不了战场,一个劲儿支持。 其一,正如裕王所说,没有人天生会打仗,但是,裕王若亲自去战场,必定会鼓舞士气,说不定一鼓作气,将夏狗赶出秦国; 其二,裕王武功高强,对战事百利而无一害; 其三,裕王机敏,又是个明察秋毫的主,一旦两军交战,必定能在最短时间识别出对方战略战术,抢得先机…… 裕王一脉不知秦曜阳真实想法,有人分析,秦曜阳想趁机夺兵权,也有人分析,秦曜 阳回国时间不长,虽破了不少案子,但毕竟没有镇得住场子的大功,他这趟,怕是为了军功。 于是,裕王一脉也支持他去,只是,他们没有太子一脉说得那样夸张。 他们建议裕王做个监军就可以了,随裕王前去前线的兵马,从全国各处调,其中又以阮家军为主。 他们这是在防,怕战场上出意外,若有阮家军在,至少会拼死护秦曜阳周全。 讨论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太子一脉加裕王一脉,基本占了整个朝堂五分之四,这五分之四的人全部支持秦曜阳去,加上秦曜阳自己也请命去。 秦皇终叹了口气,允了秦曜阳的请求。 兵部从京城,以及周围城邦先调派5万驻军,再临时征兵5万,三日内完成,三日后随裕王奔赴前线。 从阮家军和宁家军内各自抽调5万兵马,择址与裕王汇合。 户部在三日内筹集20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之后的,务必保证前线。 众人纷纷领命。 这时,太子一脉有人提出,鉴于裕王妃和裕王那七个兄弟皆夏国肱骨之臣之后,建议裕王出征期间,他们就留在京城。 秦曜阳略一点头:“也好,本王也怕战场上有人用他们至亲之命威胁 他们。”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基本上算是皆大欢喜。 太子一脉看见猎物乖乖进了圈套,猎物秦曜阳则为了破这个局,如愿深入虎穴。 …… 这日早朝后,秦皇将秦曜阳、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留下,一同去了御书房。 内容很简单,兵部需全力保证给秦曜阳这批兵马的质量,户部则必须保证后勤,若出了问题,拿他们是问。 一番敲打后,秦皇放两位尚书离开,这才问秦曜阳:“你可有万全之策?” 秦曜阳苦笑:“回父皇,行军打仗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战场瞬息万变,儿臣能做的不过见招拆招。” “边关距京城不远万里,从边关到京城,即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至少5日,也就说,我们接到的是五日前的消息。宇文将军说,边关怕是要失守,儿臣若猜测不错,此刻,夏国队已在我们秦国境内。” “儿臣要做的,怕已是收复河山。”秦曜阳说,“敌军在哪里,我们在哪里,因地制宜,还要结合我军实际情况,然后再制定战略。” 秦曜阳这番话,秦皇总算安定一点。 …… 三日后,秦皇亲自到城门口点兵,送别这一行十万兵马。 第1036章 你们乖乖做人质 从紧急征兵开始,京城这一带没有人不知道秦夏开战了。 百姓得知裕王秦曜阳亲自领兵奔赴前线,一个个既紧张又期盼。 紧张的是,裕王会打仗吗?期盼的是,裕王那样厉害,能打赢吧? 秦皇和百官之后,便是长长的百姓队伍,他们夹道送别。 这十万兵马里,有他们的孩子,亲戚的孩子,邻居的孩子…… “裕王殿下,求求您,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啊!”“裕王殿下,你们一定要打赢啊!”“殿下,前线缺什么,派人捎个信,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们筹备……” 百姓们七嘴八舌,每个人望着秦曜阳的眸光都充满盼望和信任。 秦曜阳勒马停下,侧身,抱拳:“多谢乡亲们的信任,曜阳虽不敢保证让所有人安然无恙回来,但一定会竭尽所能,制定合理的作战方针,发挥我军优势,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我秦曜阳今日带他们离开京城,他日必定带他们回来!” 秦曜阳的话,没有冠冕堂皇的应付,却十足诚恳。 古来征战几人回,在战场那种地方,怕是秦曜阳,也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何况他人。他能保证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在百姓看来,这是特别实际的。 “ 殿下,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我们等着你们打胜仗!”…… “好。”秦曜阳爽朗的笑,他的声音中忽的夹了内力,他朝十万兵马道,“儿郎们,我们的家人都等着我们回来呢!我们告诉他们,我们这一仗是不是必胜?!” “是!”众人齐声喊。 “我听不见!”秦曜阳五指展开,放在耳朵旁,继续高声问,“我们这一仗是不是必胜?!” “是!”这一次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秦国必胜!”秦曜阳喊,手中长剑剑指长空。 “秦国必胜!必胜!必胜!”整齐的喊声,夹着着隐隐的兴奋。 在这十万兵马中,虽有一半是新军,却依然喊出了气撼山河的气势。 秦曜阳抬头,看过站在城墙上的秦皇,站在秦皇身侧的贵妃,以及两人身后的百官,他微微笑了下,转身离开。 这日的秦曜阳,穿着黑色铠甲。 肃穆的颜色,丝毫不减他的俊朗,反而增添了几分阳刚与成熟。 阳光下,黑色铠甲泛着微光,与他光华流转的眸光交相辉映。 真是个英俊的男人!有人暗想,目光偷偷转向贵妃。 秦皇这么多个儿子,秦曜阳格外帅气,当然是贵妃的功劳。 贵妃看着 秦曜阳骑在马上,越走越远,她的眼睛微红,靠在秦皇肩头。 她出生将门,父亲、叔父、祖父、兄弟皆在战场,她比很多人都清楚战场的残酷与惨烈,如今,她唯一的儿子也要上战场了。 虽说这次上战场是他们计划中的事,可她依然那样担心。 “别担心,裕王会回来的。”秦皇拍了拍贵妃的肩。 贵妃点头。 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一战,应是太子最后一战,太子必定会拿出所有底牌,而他们,也必须全力应战。 这一战后,很多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 凤青翎和九少们等在距城门口三里开外的地方。 当大军经过这里,裕王很自然骑马过去了。 “那是谁?那是谁?” 什么军纪严明,一群新兵蛋子,看见什么都新奇的很。 “还用问吗?肯定是王妃!刚才城门口都没看见王妃。” “王妃骑马的姿势可真帅!”“这叫英姿飒爽!”“和王爷可真配!” “王爷一家子都长得好!你们刚才看见没?贵妃那才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难怪生出王爷这么好看的男人!” “哎哟,谁踩到我了?!你能不能长点眼睛?” “不能!看王爷王妃呢!” “哇,亲上 了,亲上了!……唉,好可惜,就亲了一下,还是额头!” “额头就不错了,还想亲哪里?……” 队伍里热闹的很。 秦曜阳知士兵们正在看他,只对士兵们挥了挥手,叫他们快走。 “这些新兵,这一路得好好练练啊!”凤青翎说,“否则,到了战场,也就是送命的份儿。” “是,会用你之前训练他们的方法。”秦曜阳目光瞥过九少们。 九少纷纷笑。 “大哥,真不要我们跟去吗?”六少问。 “你们跟去做什么?”秦曜阳笑,“和你们嫂子一起,乖乖留在京城做人质。” “前线全是虎狼,你一个人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没人帮衬。”四少道。 这一次,精锐基本留在京城,秦曜阳只带了十多个暗卫,现在看了这10万军队的素质,真是……让人乐观不起来。 “怎么没人帮衬?你们没见大哥我有10万兵马吗?别看老兵各自为政,新兵啥都不懂,这不还有时间训练磨合吗?就算无法训练出一支无敌之师,淡基本的杀敌、自保和协作还是没问题。”秦曜阳道,“更何况,还有10万阮家军和宁家军在前面与我们汇合。” 众人点头:“大哥,预祝 你旗开得胜!待京城事了,我们也会尽快与你汇合。” 秦曜阳点了,笑了笑。 秦夏开战,周边那些小国怎会闲着?谁不想扑上来咬一口,到时候,他这帮兄弟事情还多。 他不打算让他们去秦夏的战场,他是秦国王爷,与夏国军队交战天经地义,可他这帮兄弟,全是夏国人,一旦上战场,必定会被夏国人骂,他们的家人也会承受骂名,他不想这样。 “保护好你们的嫂子!”秦曜阳对九少们交代一句。 凤青翎立即板了脸,秦曜阳就笑,柔声对凤青翎道:“知道你厉害,你替我保护好他们!” 凤青翎这才满意的点头,她上前一步,抱住秦曜阳的腰:“一路小心。” “你也是。”秦曜阳道,“等我回来,另外,保护好母妃。” 凤青翎“恩”了一声,松手,把小蛛偷偷放在秦曜阳身上。 京城看起来凶险,但只要计划周密,步步为营,倒也问题不大,边关却是重重危机,万一置身险地,有个小蛛至少还能防护一下。 小蛛安静的趴在秦曜阳黑色铠甲上,它瘪瘪嘴,心里傲娇得快飞起来了:伦家才是最厉害的秘密武器!妈咪主银每次都派伦家保护凶巴巴……恩,爹地。 第1037章 京城暗潮汹涌 秦曜阳发现小蛛已是3天后。 那天晚上,他刚取下头盔,放在营帐的简易桌子上,就看见小蛛张牙舞爪站在头盔上。 它用了最后面两只脚站立,和屁股呈三角形支撑身体,第二对爪子叉腰,第一对爪子高高举起,生怕秦曜阳看不见似的,还转了圈儿,跳了个舞。 “你怎么来了?”秦曜阳失笑,这小家伙,藏匿本领不错啊,在他铠甲的缝隙里足足藏了三天。 小蛛扭扭屁股,手舞足蹈的好一会儿,肢体语言丰富而夸张。 “你是说你很厉害,妈咪派你来保护我?”秦曜阳问。 小蛛很正经点头:是哒! 紧接着它再手舞足蹈。 这一次,表达的意思稍微有点晦涩,小蛛又蹦又跳足足表达了三次,秦曜阳才看懂。 “你是说,你以后是老大?我要听你的?你还是小监工,我不许看其他女人?男人也不许看?” 小蛛很正经点头,凶巴巴真是笨死了,这么简单个意思,他居然要看许久!交流起来忒费劲! “这是你妈咪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当然是伦家的意思,喔,不对不对,是妈咪的意思!作为妈咪坚定的守护者,伦家要保护妈咪的一切 权益!小蛛再比划。 “不看女人很容易,军队里女人也不多,都远远跟在后面,可不看男人,怎么传达命令?”秦曜阳挑眉,满脸质疑,“你该不会是假传你妈咪的意思吧?” 怎么可能?伦家是妈咪的乖孩子!伦家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能色眯眯的看男人。小蛛瞪着眼睛,伦家这是从妈咪潜台词中听出来的意思。 秦曜阳再笑,他揉了揉小蜘蛛的脑袋:“好了,你快去找食物吧!估计你也饿了几天。” 还好啦!伦家昨天晚上其实有偷偷出去吃了条虫,只不过不大好吃,连毒都没有。 看着小蛛这副模样,秦曜阳不由笑了。 亏得是他们家青翎养的,否则一只黑寡妇,怎可能如此可爱? 他想了想要不要派人把小蜘蛛送回去,可最终还是决定留下。 也好,就当是青翎陪在身边了。 让小蜘蛛在旁边,青翎也会安心一点吧! …… 这一路,秦曜阳将军队重新编排了,亲自挑选了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然后一路训练着走。 有长途奔袭,也有刀枪的练习…… 在这期间,别说是新兵,就连那些老兵,一个个也是叫苦不迭。 秦曜阳在怨声最 重的时候训过一次话,他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要活,还是要死?战场是什么地方?是稍一眨眼稍不留神就会送命的地方!” 众人静了下来。 “你们给我记住,我带你们去边关,是去打夏军,打敌人,是去保家卫国的!不是带你们去送命的!” “你们不要以为前面有10万精锐,你们就可躲在后面!” “我告诉你们,战场上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是后方的地方,后一刻可能变成前方,那个时候,你们怎么办?哭着喊着说你们没有力气,你们还没学会如何用刀用枪?还有撤退的时候,你们若跑不过敌人怎么办,等着敌人来杀你们吗?” “本王带的兵,不要那么没用的!我秦曜阳,情愿你们这一路流着汗,骂着我,也不想你们有一天在战场上没了命!” “想想你们家里的老父老母,想想你们在参军的时候,他们对你们的期盼!你们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们想他们抱着坟墓哭吗?” “不想的话,就给我站起来!把腰板挺直了!” “我们去战场,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家国!我们在前方把边关守好了,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乡亲,我们的 国人,才能安居乐业!” 秦曜阳每一句话都是用吼的,众人很深刻感觉到他的气愤,他的恨铁不成钢,也深刻感觉到他的担心,他怕他带出来的兵在战场上保不住命! “你们告诉我,这场仗,你们还打不打?敢不敢打?!” “你们告诉我,在战场上,你们要做冲在前面的英雄,还是缩在后面的懦夫?!” “想冲在前面的话,就必须吃苦,必须流汗,必须比其他很多人,特别是夏国的士兵更优秀!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众人齐声。 “再说一次,你们能不能做到?”秦曜阳更大声问。 “能!能!!能!!!”将士们大吼。 “好。”秦曜阳满意的点头,“本王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一炷香时间内,不愿意上战场的,觉得自己吃不了苦的,后退三步,本王允许你们离开,不追究你们任何责任!” 他示意旁边人点香,再继续对众人道:“这是你们唯一可以正常离开的机会,这一炷香时间一过,往后再想离开,便是逃兵!” 随着小火焰在焚香上移动,一炷香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灰色烟灰随风落下。 不是没有人后退,秦曜阳大概看 了一眼,10万人的军队中,后退一步的不过百来人。 “很好,无论留下还是离开,都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决定离开的原地不动,其他人向左转,前进!”秦曜阳道。 众人再次上路,将那些离开的人远远抛在后面。 很久以后,当人们再次议论这场战争,这些曾经有机会上战场却离开的人,是那样后悔。当然,这是后话的。 再次上路的途中,队伍中依然抱怨声不断,不过比起先前,怨声已少了很多。 众人虽累,虽抱怨,却也明白,他们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活得足够久。 …… 京城。 因得前线在打仗的缘故,所有人的话题都很主动自觉变成打仗。 祝福的声音很多,痛骂夏国声音也很多。 “好好的,打什么仗?”“好好的大过年的,怎么选在这个时候?!”“夏国皇帝真不是东西!”…… 凤青翎隔一天便要进宫一次,与贵妃聊天事小,关键是检查贵妃周边有没有什么危险。 从秦曜阳走那日起,每日从京城各处传回来的消息,她很明显感觉到整个京城暗潮涌动。 官员的暗中频繁走动,京城布防的频繁调换…… 这是太子要动了吗? 第1038章 太子反了! 大年初十,夜。 四更天,正是人们在夜里睡得最沉的时候。 “踏、踏、踏……”声音由远及近。 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人,靴子踩过青石路面的声音,那样整齐。 凤青翎一个咕噜从床上翻起来。 太子……反了! 她抓起放在床头的黑色大氅,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从秦曜阳离开的第三天起,她睡觉就再没脱过衣服,因为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会行动。 院子里,不光是她,朝霞晚霞龙八,京城九少们,还有许多暗卫,都已快步走了过来。 暗卫们依旧是灰色衣服,其他人全是常服。 这样快的反应速度,怕是所有人都和衣而眠。 没有人点灯,每个人的脚步都很轻。 夜色下,裕王府纵然所有的核心力量已尽出,可从表面上看,这座府邸仿佛依旧在沉睡。 “人都齐了吗?”凤青翎问,目光转过众人。 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周围:“嫂子/主子/王妃,人都齐了。” “好。”凤青翎点头,“按原计划行动。” “是。”众人略一点头,各自离开。 有人在原地一闪,便只剩下一道残影,有人纵身起跳飞檐走壁,更多人从王府后门悄然离开。 …… 京城里,很多人都醒了。 百 姓,官员。 听得这样的声音,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鬼,第二反应立即就是军队了。 同样没有人点灯,人们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或窗边,偷偷往外看。 那是怎样的情形啊,整齐划一的步伐,黑衣黑裤黑色盔甲,只有手中的长枪是明晃晃的银色。 如此纪律严明,是哪里的军队? 百姓想:不会是夏国的军队进入京城了吧?为何连攻城的步骤都没有?戏文里说,敌国来犯,都是烧杀掳掠,为何这次这样反常? 官员想:这是逼宫的节奏啊!这是哪位爷干的?不动声色间竟控制了守城大军,放了这么一支队伍进来! 刚离开京城不久裕王吗?他杀回马枪回来了?不能吧,这样严明的军纪,这样整齐的军容,没个几年的训练,根本达不到! 被废黜不久的荣王?因为不甘,所以逼宫?他手上有这么一支军队?若真有这么一支军队,秦皇还会轻易动他? 或者是太子?以他的权势,将守城军拿下也不是不可能,藏着这样一支队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总不能是从来没进入过权利核心的十三皇子,或者年少无知的十六皇子,或者远在天边的八皇子吧…… 很快,猜测不必继续进行了! 因为军队已经走近 ,为首那人,竟是—— 八……八……八……八皇子! 他不是在南边的边关吗?年前都没回来述职,听说那边有小股动荡!团年饭也没回来吃,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半夜三更,带着军队进京,直往皇宫方向而去。 …… 皇宫。 新年还没过完,皇宫里灯火通明。 无数红色的风灯飘在空中,喜庆而寂寞。 在那支黑色军队进入京城不久,已有人偷偷摸出城门口,飞快奔赴皇宫。 “皇……皇上……” 一向守规矩的裴公公将贵妃的寝殿大门打得“啪啪”作响。 秦皇陡然惊醒,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 “什么事?”他一个翻身坐起。 “皇……皇上,八……八皇子反了!率军进京了!”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裴公公说话结结巴巴。 “老八?”秦皇语气中几分玩味。 他转头,先是看过贵妃一眼,见贵妃也已坐起,道了句:“先起床吧!” 贵妃点头,眸中亦全是惊骇。 秦皇站起,一边由得其他宫人服侍他穿衣服,一边问:“老八既能安然进京,想必守城军已叛变。”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至少今夜布防已换。”他不相信守城军全部叛变,“朕的御林军呢?” “应该在 路上。”裴公公答,他刚得到的消息只有一条,八皇子率军进京。 “来人,传朕的命令,御林军全力御敌,务必把八皇子捉拿归案!守城军集合,配合御林军的行动。”秦皇道,“此外,把殷嫔给朕抓过来!” 殷嫔是八皇子的亲生母妃。 在众宫人服侍下,秦皇的衣服很快穿好,穿的依然是龙袍,旁边贵妃也穿好衣服。 “你在这里等朕。”秦皇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贵妃点头。 秦皇迈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忽的又停下了,转头对贵妃道:“你还是跟着朕吧,跟着朕安全一点。” 贵妃有一瞬迟疑。 “裕王在你身边安排了高手吧?你把他们也带上。”秦皇说。 贵妃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默默跟在秦皇身后。 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夜,守在锦绣宫的暗卫也不再忌讳被秦皇暗卫发现了,飞快跟上前去,只不过,他们依旧在暗处。 …… 秦皇去的地方是勤政殿。 他站在大殿的中间,双手负在背上,朝着殿门的方向。 无论这一场谁胜谁败,待会儿,那个逆子都会从那里走进来! 老八…… 老八纵然有本事带兵从边关到京城不惊动一人,也没本事那样顺利从城门口进京。 调 动京城布防,那可不是他一个常居边关的皇子能做到! 不光是他做不到,就连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京城,甚至一度能和太子抗衡的荣王都不一定做得到! 只能是太子! 贵妃站在秦皇身后两步的地方。 秦皇忽的转头:“怕吗?” “怕。”贵妃道。 “朕以为你要说不怕。”秦皇笑。 “臣妾只是凡人,怎会不怕?”贵妃很平静,“无论逼宫的是谁,只要对方赢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臣妾。” “喔?”秦皇再问,“你对朕就这么没信心?” “臣妾只是先想了最坏的结果,这么大半夜率军进宫,总要有个名头。”贵妃道,“清君侧就是个不错的名头。皇上身边,朝臣还算清明,最近能清的似乎只有臣妾。” “笑话!”秦皇不悦,“清君侧一向是清乱臣贼子,什么时候轮到清后妃了?后妃是朕的家事,岂容其他人置喙?再说,你又没有祸国殃民!” 贵妃笑:“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等着便是。” 秦皇不悦:“他们谁要敢动你,除非从朕的尸体上踏过!朕倒要看看,哪个不孝子,竟然敢杀父弑君!” 贵妃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殿外,传令官已将消息一条接一条传了回来—— 第1039章 莫非你一点不怕? “报!启奏皇上,御林军和八皇子的军队对上了!在北大街。” …… “启禀皇上,殷嫔不在她的殿内,奴才等还在到处找。”宫人汇报。 “去椒房殿看看。”秦皇道。 “是,奴才遵命。”宫人退下。 “你等一下……”宫人刚退了三步,秦皇又沉吟了一会儿,“若椒房殿没点灯,你就不用进去了。” “是。”宫人再次退下。 秦皇身后,贵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冷笑。 椒房殿没点灯,秦皇还在幻想叛变的不是太子么?若不是太子,难道以为是裕王? 若怀疑裕王,那秦皇带她来这里,可就不光是保护她一个目的了! 大概是猜到或感受到身后贵妃情绪的变化,秦皇转头,便看见贵妃似笑非笑的脸。 “佩兰,你别误会。”秦皇忙着解释,“朕只是……只是想,万一那是八皇子一个人所为。” “是,臣妾明白。”贵妃很乖巧福身行了个礼,“皇上考虑周全,臣妾自愧不如。” 秦皇还想再解释,这时已有其他传令官员小跑了进来—— “报!启奏皇上,御林军败退,现已至朱雀大街。” “什么?!”秦皇大惊,御林军是京城最精锐的部队,比起守城大军只强不弱,怎会如此快已呈颓势。 朱雀 大街是皇宫正门外那条街,既攻上朱雀大街,那么,离攻上皇宫的时间也近了。 “八皇子究竟带了多少人马?”秦皇问。 “回皇上,听说是2万!”传令官答。 “2万?!” 秦皇瞳眸一缩,2万人马虽说不少,可比起他的御林军依然相差了很大一截。就算全部配备精良,全是在战场上滚出来的精锐,也不至于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御林军赶退一条街! 除非…… 秦皇不敢想,若说守城大军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御,那御林军就是皇宫的最后一道防御,若御林军中有人倒戈,那攻入皇宫便是迟早的事。 “再去探!”秦皇语气焦急,言语中已有了几分颓势,今日,今日…… …… “娘娘,娘娘,麻烦您等等!容奴才去通报一声。”“还通报什么,滚!”…… 殿外,吵杂的声音由远及近,末了,通传宫人只得在外面扯着喉咙喊:“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殷嫔娘娘驾到!” “哼!”通传宫人的话音刚落,贵妃便冷笑出声了,“什么时候开始,皇上面前,后妃也能用驾到一词了!” “贵妃妹妹是说刚才吗?”皇后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刚才门口那位宫人,可不是本宫椒房殿的宫人,真要用词有误,那也裴 公公平时教导欠缺。裴公公,你说是吗?” 裴公公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主子们斗法呢,他一个奴才能说什么? “皇后,你和殷嫔来这里做什么?”秦皇板着脸,目光只看过皇后一眼后,很快别向他处,不悦神情一目了然。 皇后仿佛压根没看见秦皇不悦,不行礼不说,竟还开口叫宫人抬了两个椅子,拉着殷嫔坐下。 “听闻皇上正派人四处寻找殷嫔妹妹,恰殷嫔妹妹在臣妾宫中,臣妾便和殷嫔妹妹一同前来了。”皇后这话说得不卑不亢,语气间一点恭敬也没有。 此刻,殿内情形是这样的: 秦皇站在大殿中间,贵妃在他右侧后方两步,裴公公则站在他左侧后方五步,其他宫人在更后面一点的位置。 皇后和殷嫔坐着,在秦皇左前方的位置,她们身后,足足站了8个宫人。 这样一副情形,任何人都看出来了,皇后+殷嫔的组合,已与秦皇分庭抗争。 这样一副情形,不光是秦皇,周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次叛乱,站在八皇子身后的,是太子! “你们俩教的好儿子!居然敢逼宫!”秦皇狠狠瞪过皇后和殷嫔,言语中全是讽刺。 “皇上别说得那么难听,逼宫这样的词语,能乱用吗?”皇后闲 闲开口,带着淡淡的责备道,“若被史官听见了,还以为新帝是篡位呢!” 一个“新帝”,太子和八皇子的目的昭然若揭。 就皇后和殷嫔的座次,很显然,殷嫔和八皇子只是辅助,想要登基的是太子。 “哼!你们真以为逼宫是那样容易的事!”秦皇背脊挺的更直,下巴微微扬起,他的目光扫过皇后,“朕真不明白,你儿子已经是太子,是秦国的储君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朕死?连一两年都等不及!” “报——”传令官的声音远远传来。 待他冲进大殿后,当他看见坐着的皇后和殷嫔时,狠狠吃了一惊,忽然不知道如何汇报了。 “说!”秦皇开口。 “启奏皇上,太子……太子反了!”说这话时,传令官偷偷看过坐在旁边的皇后,见皇后没什么表情,这才又继续,“御林军被八皇子逼退至皇宫门口,太子着戎装,率了一支御林军,与八皇子的军队,对先前那支御林军进行围剿!” 秦皇只觉瞳眸一阵抽搐,几乎是站立不稳。 “朕的守城大军呢?!”秦皇问。 八皇子的军队能顺利进入京城,是因为城门口换了边防,没道理只是换了边防,守城大军就坐看八皇子的军队长驱直入! “守城大军不是叛了吗?”皇后轻飘飘的反问,仿佛秦皇问了个多么蠢一个问题。 叛了…… 这一刻,秦皇终于有了种大势所去的感觉。 没了守城大军,太子手上还有一支御林军,以及八皇子两万精锐! 他愤怒的瞪着皇后,皇后一点不惧,反而很享受秦皇这种愤怒。 多年来,秦皇一怒,她们这些做嫔妃的就只能跪,只能求,如今,看着自己把秦皇气成这幅模样却又不需要服软,皇后无比满足。 唯一可惜的是,贵妃怎么不怕? 从她们走进大殿到现在,贵妃虽站在秦皇身后,可她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也无。 平静得如一潭湖水。 若不是秦曜阳已走了好几天,若不是一路有人汇报秦曜阳的行踪,皇后真会以为贵妃还有后招。 “贵妃妹妹,皇上怕成这样,莫非你一点不怕?”皇后问。 “怕啊!当然怕!臣妾害怕极了!请问皇后娘娘,臣妾怕成这样,您和太子会放过臣妾吗?”贵妃问。 “你就是这个宫里的祸害!本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皇后将“杀”字说得极重。 贵妃遗憾的“喔”了一声,很无辜的问:“既然皇后娘娘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臣妾,臣妾又何必露出害怕的表情,让皇后娘娘开心满意?” 第1040章 狐假虎威一盘 说到这里,贵妃上前一步,双手扶着秦皇:“皇上,臣妾扶您到龙椅上休息。” 秦皇略点了下头,跟着贵妃往高台的龙椅上走去。 “也就最后几个时辰了,多坐坐也好。”皇后讽刺。 “对啊,也就几个时辰了。”贵妃头也不回,顺着皇后的话,再往台阶上走了几步后,贵妃侧头,“皇上,不如让臣妾狐假虎威一盘?” 秦皇没明白贵妃的意思,皇后和殷嫔同样没明白,秦皇正待开口问,只听贵妃已一声厉喝:“来人,将那两个女人给我绑起来!” 一句话落,七个人影已从大殿悬梁上一闪而下。 灰色的着装,全是奉命保护在贵妃身边的人。 是之前随秦曜阳和凤青翎去魔教那批,这次守在贵妃身边的一共有15人,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听得贵妃的命令,显身的有7人,另有8人还隐在大殿上方。 对于今日这番变故,秦曜阳的命令是:拼死保护贵妃,等王妃来! 7人落地后,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直朝皇后殷嫔那一群人抓去。 皇后和殷嫔原就不会武功,脸上吃惊表情尚未散去,人就已经被制住。 他们身后那些宫人,虽有几个会一 点拳脚功夫,可哪里是秦曜阳派来这些玄天楼高手的对手? 所有人加起来不过10个回合,就已被制服。 大概是去魔教那一路上,这些人深刻感受到绳索的重要性,这会儿每个人身上居然都带着绳索,只其中一人取出一条绳索,便把皇后,殷嫔以及他们身后的宫人捆在一起了。 皇后和殷嫔依然坐在椅子上,其他宫人则站着背靠着椅子。 “阮佩兰,你疯了!你这是找死!”皇后大喊。 “臣妾若是不反抗才是找死!”贵妃道,“来人,把他们几个人往本宫这边拖点,别离门口那那么近。” 灰衣人拿剑指在皇后脖子上,完全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几个人一起,把凳子挪过去。” 皇后瞬间受刺激了,这些灰衣人不过秦皇暗卫,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你们竟敢用剑指着本宫!你们不要命了!”皇后两条眉毛纠结得像两条小蛇。 “哪儿有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动?!”灰衣人不耐烦,将剑往前一送,剑尖已抵在皇后脖颈上。 皇后只觉脖子上有一股凉意,还有点痛。 她再也不敢嚣张,忙开口吩咐:“快,快挪椅子。” 她 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黑衣人,比他们的主子还嚣张!她以前见过秦皇的暗卫出现过两次,没发现有这样嚣张的人啊! 这都什么时候找的? “皇上,臣妾这招做的可好?”贵妃笑盈盈的问,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秦皇惊诧于守在贵妃身边的人之多,武功之好。 先前,他听他的暗卫说,贵妃身边好像有高手在保护,只隐约感觉得到气息,探不出深浅,估计有两三个,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来,当时的他,已把贵妃列入自己人,不怎么需要防范,有人保护她不是坏事;二来,那段时间,秦曜阳去了夏国,不放心想派人保护也是正常,他不想寒了那对母子的心,便没提这事。 如今,见得暗卫们的武功和数量,他忽的发现低估了秦曜阳。 能用这种实力的人做暗卫,本身底子得有多厚。 养这样一群人,可不光是金钱的问题! “做得好!”秦皇赞。 在这一瞬,他忽的有一种感觉,或者今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若秦曜阳足够聪明,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秦曜阳已经走了! 夏国入侵秦国那事,分明是太子布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引秦曜阳走,然后在京城进行逼宫。 夏国屯兵秦国边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宇文将军秘而不宣,目的便是拖到八皇子到京城,若太子的局再大一点,很可能还勾结了夏皇。 否则,就算他逼宫成功,也将面临江山危矣。 只不知,他和夏皇达成了什么协议,又用什么去交换? “阮佩兰,本宫以前没发现你这样蠢!”皇后道,“你可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待会儿太子和八皇子到了后,看见你把我们绑成这样,会如何对你?” “不就是死吗?刚皇后娘娘已经说过了,臣妾是皇宫里的祸害,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臣妾。”贵妃道,“既然如此,臣妾为何不把娘娘一起拖下地狱?咱阴间路上,也好有个伴。” “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皇后怒,不再和贵妃说话,她就盼着太子快点来,早点把那个女人杀了! 贵妃见皇后不说话,便对那7个暗卫吩咐:“留三个守着皇后,待会太子若要杀皇上或本宫,你们记得先把皇后和的殷嫔杀了。本宫怕寂寞。” “是。”七人齐齐答,随即留了3个在台下,拔剑对着皇后等人,另外4 个走上高台,站在秦皇和贵妃身后。 从他们站的位置来看,还真看不出这是贵妃的暗卫。 “报——” 传令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仿佛身后有条恶狗,冲进勤政殿后,看见皇后等人被绑,脸上一诧,随即继续:“皇……皇上,不好了!宫门破了,太子……太子和八皇子进宫了!一路都在杀人,反抗的全部死了!” 皇后和殷嫔脸上全是的喜色。 “皇上,还不快派人放了本宫,否则,待会儿太子看见本宫这样,怕会不高兴了!”皇后忌惮面前那把剑,但她既然把眉头高高挑起,居高临下的语气。 “乱臣贼子!”秦皇道,“二皇子既有胆量连同八皇子一同逼宫篡位,朕就要看着他们如何弑父杀君!” 一句“二皇子”,很显然在秦皇心里,太子已废。 只是,这种废黜,皇后在乎吗?答案自然是不。 秦皇都马上是个废帝,或者死人了,他说的这句“二皇子”有P用!至于篡位啊,逼宫的,弑父杀君啊,皇后更不用担心。 历史都是由胜利者写的,只要登基后做个明君,百年后,就算史书上说,当年确实是篡位,也会加一句:篡位篡得好! 第1041章 釜底抽薪 抱着这种心态,皇后底气更足:“哟!臣妾嫁给皇上几十年,还不知道皇上如此有骨气!真希望待会儿,皇上还能笑得出来!” “噗呲……”一声嗤笑从贵妃口中传来。 “你笑什么?”皇后恨了贵妃一辈子,如此才发现,贵妃比她想象中更讨厌,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贵妃敢如此嚣张,是因为手中必定还有底牌。 可是,底牌是什么呢?贵妃不亮出来,她也无法得知! “我笑你啊!” 贵妃已不用“娘娘”和“臣妾”她称和自称,直接用了“你我”。 “我若是你,就想想如何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你儿子和她儿子现在虽已进宫,可毕竟还没走到这里,而你们,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没命。” “我想,待会儿他们进来,看见这幅情形,肯定会很生气。可是,生气又怎么样?谁叫你们这样蠢,好好的椒房殿不呆着,偏要跑到这里,自动送上门被我抓住?” “我还在想,我若拿你们的命,交换他二人的命,他二人肯定不会同意。那么,我若用你们的命,换他二人各自一条胳膊,他们会答应吗?” “一个断胳膊的王爷,一个断胳膊的皇上,应该会很好玩。” 贵妃说着便又笑 了。 “确实是笑话,阮佩兰,你很快会发现,你说的只是笑话。”皇后道,“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太子和八皇子进来看见这样一幕后,会第一时间将你杀死。” “好,咱们拭目以待。”贵妃说,“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你儿子剑快,还是我儿子这些暗卫剑快。” 贵妃这个大傲娇,一说到“我儿子”三个字,言语中的笑意和自豪就出来了。 “这是你的暗卫?!”皇后不可思议。 “恩。”贵妃点头,“他们现在在保护本宫,也算是本宫的。” “你该不会以为几个暗卫,就能扭转局势吧?”皇后冷笑。 “理论上很难,但若你儿子被人杀死了呢?”贵妃问。 皇后嘴角的笑一点点垮下来,阮佩兰说的这种情况,她确实没想过,她和太子都没想过。 秦皇那些暗卫武功在什么层次,她多少知道一点。 也许武功不比贵妃的暗卫差,但是他们缺少一股子狠劲儿。 阮佩兰这些暗卫,确实有豁出去不要命去杀人的气质。 倘太子被杀……倘太子被杀……皇后不敢想。 …… 宫殿外,刀剑声,惨叫声,纷乱的脚步声,声声入耳。 火光随着刀剑声,远远的,不断映入众人瞳孔。 … … 宫殿外,更远的皇宫外。 不断有军队统领被杀,再被拿着裕王令牌的人接管。 也有统领见拿裕王令牌的人来,抱拳后,便与来者一同前往皇宫。 还有一支5万人军队,在太子和八皇子进入皇宫的同时,他们进了京城城门。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凤青翎和甘锦辰。 他们这支队伍,虽在声势上远远不如先前八皇子那支,但每个人脸上皆怒气腾腾。 随着一路前往皇宫,不断有小支的军队汇合进来。 领头人有的是九少之一,有的是暗卫,也有是原先的统领。 队伍越来越大,到皇宫门口时,已近8万人。 …… 这夜,也有一些大臣的府邸闯入杀手,杀手们二话不说,拔剑就把人杀了。 …… 鸡飞狗跳的皇宫,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少,哭声越来越大。 几乎是一面倒的杀戮。 反抗者死!看不顺眼者死!嫔妃死!皇子,自然也是死! 此刻住在皇宫的皇子只有一个,尚未成年的十六皇子。 “你们是谁的人?”惠妃尖叫,牢牢护着十六皇子。 “自然是新帝的人。”杀人者答。 “谁是新帝?”惠妃再问。 “还能是谁?太子是储君,新帝当然是太子。”那人说着,长 剑猛的刺入。 入惠妃心窝,再一剑将十六皇子脖子割断…… 其他嫔妃,哭着,叫着,躲的躲,逃得逃…… …… 勤政殿。 太子一袭戎装,白色的盔甲,从头武装到脚,他的左手握着一把佩剑,走得器宇轩昂。 八皇子则是一袭黑色盔甲,同样从头武装到脚,比起太子的俊朗,他的脸上,多了许多风霜之色,看起来竟比太子年长几。 多年的军营生涯,他身上的杀气极重,每一步皆有虎虎生威之感。 两人并排走着,身后是将领多名,士兵无数。 秦皇居高临下看着这二人,贵妃站在秦皇身侧,今夜从走进勤政殿到现在,她一直都站着。 “父皇!”“儿臣见过的父皇!” 待走到大殿中间,太子和八皇子这才停下,齐齐抱拳,却谁也没有下跪。 “好,很好!”秦皇竟是颔首,“翅膀长硬了,连逼宫篡位,杀父弑君这种事也敢做了!” “父皇,儿臣不敢篡位,更不敢杀父弑君,只求父皇即刻退位,将皇位传位于儿臣。儿臣保证,往后还像从前那样孝敬父皇。儿臣也一定勤勤恳恳,做个好皇帝,父皇做太上皇,安享晚年就行。”太子躬身。 “你以为你这样,朕就会传位给 你?”秦皇叹息着摇头,“老二啊,安心等几年不好吗?为何偏偏这样急?从你决定走这一步起,你就只能落个乱臣贼子的名。” “安心等?”太子直起腰,“儿臣安心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是什么?等来的是父皇扶持了一个又一个的王爷,每一个都想和儿臣抗衡。儿臣若再等下去的话,等来的怕就是废黜的圣旨,顺便扶持秦曜阳上位。不得已,儿臣不想臣服于他人,便只能思变。” “你和夏皇的约定是什么?朕的守城军呢?”秦皇问。 “守城军……哈哈哈……”太子狂笑,“父皇该不会忘了吧,前几日,秦曜阳离开京城的时候,带走了10万军队,其中有5万是老兵!那些……可都是最最效忠父皇的人!不光有守城军,还有一部分御林军。想必他们到了边关后,一定会奋力杀敌!” “好,很好!”秦皇怒极而笑,“没想到兵部尚书居然也叛了!” 秦曜阳带走那5万老兵,正是兵部尚书给挑的。 从秦国建国时起,兵部就牢牢掌握在皇上手里,兵部尚书也一直是秦皇心腹。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会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 “你和夏烨的约定呢?”秦皇再问。 第1042章 以前比较低调 “和他的约定……” 太子喃喃一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一双眼睛阴鸷的看着秦皇:“父皇,说起来都是您逼儿臣的!若不是您三番四次扶持其他人,后来更是对裕王偏宠偏爱,儿臣何至于与虎谋皮?!” “十五座城池……夏皇助我登基,儿臣送他十五座城池。”太子道,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妨告诉他。 “孽障!”秦皇一声爆吼,一拍椅背,站起来就往台阶下冲,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扇太子一个耳光。 “皇上!”贵妃忙着喊,伸手就要去抓秦皇。 只可惜,她和秦皇本就有段距离,一抓之下居然没抓到,好在她和秦皇身后还有4人暗卫,其中两人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飘到秦皇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皇厉喝,一个谨慎惯了,随时都有迫害妄想症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被贵妃的人制住了! “皇上,下面危险。”暗卫不卑不亢。 秦皇这才陡然惊觉,刚才那一瞬,他确实冲动了。 如今这情形,他和贵妃站在台阶上,皇后和殷嫔在台阶下靠近台阶的位置,太子和八皇子在台阶下的 大殿中间,相当于一个房间一分为二,一边是他和贵妃的势力范围,一边是太子和八皇子势力范围。 一旦冲下台阶,他的地理优势就全部没了,到时候太子或八皇子想要抓他,那是手到擒来。 “逆子!”秦皇再骂了一句,转身往台阶上走,走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了,他怒而转身,“你就是秦国的千古罪人!秦国几百年的基业,你这是想毁在你手上吗?” “为了区区一个皇位,你居然连江山国土都敢割!你说,为了你的目的,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卖的?你现在就是丧心病狂!秦国的江山若真到了你的手里,说不定很快就要改朝换代!” “还有你!”秦皇怒而转向皇后,“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皇后,连是非轻重都分不清,你们现在就是个卖国贼!”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秦皇身后,贵妃却是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老实说,太子拿15座城池换夏烨帮助一事,她也很意外。 一来,割让国土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要被子孙后代戳着脊梁骨骂的,二来,十五座城池之后,秦国将无险可守,那时候,夏国若再发动 战争,秦国将十分被动。 太子这是拿秦国的江山,百姓的安危在赌啊! 15座城池一事,当日,太子也纠结了很久,只不过,皇位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夏皇说得没错,若他坐不上皇位,他的结局只会是死!秦国国土几何,城池多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有坐上皇位了,秦国的江山,百姓,才与他有关。 15座城池换一个机会,不亏。 “父皇,您这是生气吗?”太子平静看着秦皇,看着秦皇气得发抖的身体,“当年,从您扶持荣王和锦王开始,难道您没想过这一日?您扶持他们,不就是想看着您的儿臣们斗吗?” “如今,儿臣这是遂您的意啊!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路!” “儿臣便是通过这样一种手段,告诉父王,您儿臣之中,谁最强。” “夏国皇帝是谁,是夏烨啊!那个和裕王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儿臣听说,无论是当年他登基,还是后来两个王爷叛变,裕王都帮了他不少,可谓居功至伟。可是,夏国皇帝选合作者时,为何没有选他,而选的是儿臣?” “因为,儿臣比裕王更厉害,只有跟 儿臣合作,他能保证他赢!” “再说,不就十五座城池吗?现在送给夏皇,以后还能夺回来。”太子这话说得,就好像夺回十五座城池很容易似的。 “糊涂!”秦皇大声。 他站在龙椅旁边,他没有坐下,而是使劲捶打椅背。 他这个儿子,他一向认为他城府最深,做事最谨慎,怎么会在和夏皇合作的时候,犯这样大一个认识性错误! 秦皇话没说完,他的双唇还在哆嗦,只听贵妃已笑着将话接了过去:“太子殿下,本宫以前没发现你这样天真啊!” “你不会真以为夏皇选你,是因你更厉害吧?” “诚你所言,当年,无论是夏烨登基,还是两个王爷叛变,裕王都帮了他许多,这说明什么?说明裕王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他之所以不敢和裕王合作,是因为,第一,裕王就算和他撕破脸皮,也绝对不会送他一寸国土,裕王本质上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的东西,绝不允许其他人觊觎;第二,裕王能力比他强,他驾驭不了裕王。” “选合作者这种事,聪明人都会选择能量大,易控制的人。很显然,夏烨是聪明人,而太子你,正 是能量大,易控制的人。” 说到这里,贵妃微微侧头,朝秦皇询问道:“皇上,您觉得臣妾说得对吗?” 秦皇点头。 原先觉得太子和裕王差不多,各有优劣,被贵妃这样一说,他瞬间觉得裕王比太子优秀太多了! “贵母妃,儿臣以前没发现您口才这样好啊!”太子讽刺。 “以前比较低调,我儿子说,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比较低调。”贵妃笑盈盈的,“我儿子曾经还说,太子也是有能力的,因为太子足够低调,比起荣王和锦王,高不知多少个段位。只可惜——” 她顿了一下,如愿看见太子很认真的样子,显然很在意这个竞争对手对他的评价。 “只可惜,运气不好。”贵妃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问。 夺嫡是个凭实力说话的事情,和运气有什么关系? “你的竞争对手若没有裕王,或者你根本就不会做今天这番举动,因为在你眼里,其他人都不是你对手。说你的运气不好,就在于你有个叫秦曜阳的兄弟。”贵妃说。 太子笑了:“儿臣以为您要说出什么多有道理的话,如今看来,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强!来人,将他们拿下!” 第1043章 游戏结束了! 太子一声令下,他和八皇子身后那批人已如饿狼般扑了出去。 他们绝大多数扑向秦皇和贵妃的方向,少部分扑向皇后和殷嫔的方向。 站在秦皇和贵妃身后的四个人一闪,没有齐齐站在秦皇和贵妃前面,而是守住东南西北是个角,这样,无论哪个方向来敌,都能保证两个人御敌。 倒是裴公公,飞快冲到秦皇和贵妃前面,张开手臂,完全护主的模样。 “咻咻咻!”“咻咻咻!” 大殿屋梁上,30多个暗卫齐齐跃下。 大半穿黑色夜行衣,是秦皇的暗卫,另有8人穿灰色衣服,是秦曜阳派来保护贵妃的人。 这30多人一拔出剑,气势就把太子和八皇子的人压下了。 太子和八皇子一点不急,这些人,已是秦皇和贵妃最后的底牌,纵然他们武功不错,但体力和精力毕竟有限,就算是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另外一边,只听“刷刷刷”几声。 剑光闪过,好几条血线飙起,捆绑在皇后和殷妃身后的宫人已经全部死了。 剑法之快,令人咂舌。 另两把剑更深的抵在皇后和殷嫔脖子上,鲜血已然泌出。 但凡学过剑法的,都知道那两把剑抵的 位置,正是颈动脉,那剑只要再进毫厘,皇后和殷妃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她们死?”一灰衣人道。 太子和八皇子的人立即就不敢动了,这毕竟是主子的母亲,万一他们失手让灰衣人把那两位杀了,他们也不用活了! 众人转头,朝太子和八皇子看去,太子给他们使了个“伺机而动”的眼色,便不再看他们,只专心看正前方主战场。 秦皇那些暗卫武功虽高,可应敌技巧明显比不过灰衣人,灰衣人出手之狠辣,像极了专业杀手! 不过一炷香时间,太子和八皇子带进来的第一批人已全部死了,第二批50人又已杀入战场。 这些是他们的亲卫。 虽武功谈不上一等一等的好,可比起普通御林军,已好了太多。 他们的计划是,先用亲卫,再用小将,把秦皇和贵妃这些暗卫的精力耗得差不多了,再用武功最好的统领或将军,将暗卫们一举杀光。 到时候,他们和秦皇,就是刀俎和鱼肉。 不知不觉的,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大殿外,很诡异的,原先已经安静了不少的周围,又开始喧嚣。 刀剑声,惨叫声,脚步声……乱七八糟的声音越 来越近。 那些移动的火把,也开始晃荡着,不断在接近。 怎么回事? 太子和八皇子心头皆有疑问,他们互相看过一眼,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 秦皇也侧头,目光看着贵妃。 他很清楚自己没安排任何,今日这种局面,若没有第三方破局,他就是一败涂地,死路一条。 难不成真被他猜对了,太子和八皇子螳螂捕蝉,裕王黄雀在后? 贵妃耸耸肩,表情无辜,甚至小声道:“臣妾不知道。” 不知道?鬼才相信她不知道! 这样强的暗卫团队都派出来了,不就是为了抵御逼宫吗? “报——”有黑衣黑甲的传令小将飞快跑了进来,“太子!将军!又有人杀进来了!我们的人根本抵挡不住!” “是谁!?”太子厉声问。 此刻,他心里就一个想法:难不成裕王没走?! 目光穿过还在打斗的亲卫和暗卫,落在秦皇和贵妃身上,无比讽刺:“我当裕王有多听话,多看重秦国的国土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路程走了一半,发现还是皇位重要,忙着返了回来!父皇,看来,您那15座城池,就算不被儿臣送出去,也会被夏烨抢光。” “你知道 送出去和打仗被抢有什么区别吗?送出去的话,百姓还是安居乐业的,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户籍从秦变成夏,而被抢过去,就不光是变户籍了,因为在打仗的过程中,难免有许多死伤……” 秦皇和贵妃皆没说话,只听那传令小将已战战兢兢:“……好像不是裕王……” 这位小将是的八皇子从边关带回来的,他压根不认识裕王,也不认识率军之人。 “率军之人的是一男一女,末将听其他人把那女的叫王妃,那男的,好像姓甘,他们对皇宫很熟。” “甘锦辰?”太子问,他没有注意小将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 “他们有多少人?”太子再问。 “号称20万。”小将答。 “放屁!京城所有的兵力加起来都没有20万!”太子道。 小将不知如何答,这时,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所以是号称嘛!” 凤青翎的声音。 她带着一队人,从勤政殿外面那条大道直压了上来,将太子和八皇子的人逼得不断后退。 “滚!” 距大殿还有50余步时,她低吼着出声,夹杂着内力,挟磅礴之势:“给本王妃闪开一条道!” 也许 是她的气势太过迫人,也许是一路碾杀之势将这些人的气势彻底灭了,总之,这些人如潮水般朝两侧退开,给凤青翎让了一条道。 大殿里,原本还在厮杀的两队人已全部停下,他们各自归位。 太子和八皇子的人站在太子和八皇子身后,秦皇和贵妃的人则站在台阶最下方。 随凤青翎一行的走近,站在大殿里的人这才看清他们的。 为首的,果真不是秦曜阳。 一男一女,是凤青翎和甘锦辰,这两个人都没穿盔甲,而是穿的只是普通的常服。 凤青翎走在最前面,右手握着一把杀气极重的黑刀,甘锦辰则稍落后半步,右手执长剑,长剑上还在滴血,两人的衣服上皆全是血迹。 许多人在这一刻,只想到四个字:浴血奋战。 “怎么是你?”太子皱眉。 “因为我男人说,对付你,我出马就够了,他得去边关替某些人收拾残局呢!”凤青翎站在大殿门口,站定,“太子,这场游戏结束了!” “京城大半兵力在我手上,你和八皇子带来的人,这会儿基本已到阴曹地府。败局已现,束手就擒吧!” “从你决定逼宫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经输了!” 第1044章 我是大魔女 太子的脸色异常难看。 今日这场逼宫,他策划了小半年,城门的边防调动,八皇子的进京,守城军和御林军的分离与拉拢,以及作战计划。 他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输了! “有什么不相信的?”凤青翎笑,“这是你的最后一战,为了这一战,你的底牌尽出!同样,为了抵御你这一战,裕王也是底牌尽出……” “狗屁!他连人都没到现场!”凤青翎的话还没说完,八皇子已吼。 一个连现场都没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底牌尽出。 “刚不说了吗?他以身涉险,到前线给你们这群卖国贼收拾残局去了!”凤青翎说着,将目光转向太子,“居然和夏烨合作,真不知道说你是天真好呢,还是天真好呢?” “像夏烨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你居然敢和他合作!你就不怕合作结束后,他把你的皮肉剥了吃了?” “15座城池对吗?我敢打赌,夏烨想要的,绝对不止十五座城池!倘你的宇文将军已退了十五座城池,他们双方必定在打仗。” “夏烨一定会趁秦国内乱,想尽千方百计,能夺多少夺多少。”凤青翎说。 “你果然很了解他。”太子感慨一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凤青翎,“秦曜阳运气确实很好,也难怪他娶了你后,直接承诺了只娶一人,放弃掉联姻的可能性,你比很多名门闺 秀厉害太多。” 他的目光看过凤青翎身后众人:“至少今日这一役,除了你,京城再无其他女子能做到。” 凤青翎很不要脸的点了点头,表示太子说的都对。 “也难怪夏皇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你,你知道本宫这次和他合作,有一条是关于你吗?”太子问。 “能猜到。”凤青翎道,“既是和你合作,十五座城池之外,他大概会有个附加要求,会让你废了我的武功,或者挑断手筋脚筋都成,然后送给他。” 她顿了一下:“鬼手阎江南和晚晴都是你的人吧?很抱歉,他们被我和我男人杀了。” “小棋子而已,就当送给弟妹练手了。”太子满不在乎,“本宫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人,从哪里来?” 余光中,他早已经看见凤青翎身后的队伍还在不断扩大,不断有军报汇集后,小声汇报给甘锦辰,甘锦辰每听一条,就会略点一下头。 他并不汇报给凤青翎,显然,这些军报每一条都在他们预料之中,这些,应该是宫内宫外每一条战线的情况。 太子很清楚,这一战,他确实败了。 他把所有的底牌都压在这次逼宫上,根本没有留退路,更没有黄雀在后。 “老二,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凤青翎侧头。 “进宫的时候有八万八,现在应该有9万多。”甘锦辰道。 “你们的人到底从哪里来的 ?”太子问,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他这次逼宫,不光有八皇子带来的两万的铁血士兵,还有一部分投靠他的守城军和御林军,当他的人冲进入皇宫后,倒戈的御林军更多。 所谓大势所趋,傻子都知道如何站队。 “有5万是兵部尚书大人选给裕王的啊!”凤青翎笑,“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兵部尚书的人,他把最最忠心的守城军和御林军选了出来,想送到前线。裕王怕京城有变,又把人留了下来,这便是我们9万人的主力军。” “至于其他,有今夜刚收编的,也有跟着大势,投靠我们的。”凤青翎道。 “不可能!”太子根本不信,“秦曜阳带的是一支10万人的队伍,本宫的人一路都有汇报!” “是10万人不错,可,你怎么知道这十万人便是离京那日的10万人?”凤青翎笑盈盈的问。 “你们准备了其他兵马?”太子瞳眸一缩,“并且也是5万?” 既能替换出守城军和御林军那5万,秦曜阳准备的兵马必定也是5万。 凤青翎笑,算是默认。 太子略一想,就说了三个字:“好算计!” 秦曜阳必定早猜到他会逼宫,这才准备了5万兵马。 他没有用这5万兵马对付八皇子的2万兵马,因为,那样的话,所有人看来,不过是两个皇子争皇位罢了。 他一直等,等到逼宫这 一日,他叫凤青翎用守城军和御林军前来相救,这样,所有人看来,便是裕王妃率秦皇的亲兵,前来救秦皇。 清除异己,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还救驾有功,顺便把这5万人收服得差不多了! 秦曜阳这才是算无遗漏。 他忽的明白先前贵妃那句话的意思:运气不好,对手是秦曜阳。 “我输了。”太子摊开双手,手掌一松,长剑“哐当”落地。 “二哥!”八皇子显然不甘心,他的眉头紧蹙,在他看来,他们即便还剩最后一个人,也应该战到底。 “大势已去,在这里无谓挣扎,除了看起来更惨烈一点,没有丝毫意义。”太子道。 他想:纵然是谋逆之罪,但他好歹是太子。秦皇对他的处置应是废黜太子之位,关进天牢囚禁一辈子。 他还有一大帮效忠他的大臣,他还有宁家做后盾。往后,他还有机会…… 至于秦曜阳,秦曜阳在不动声色间,调动了5万兵马,秦皇对他同样不会不防。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住性命。 “太子果然是聪明人。”凤青翎赞了一句,“来人,把他们所有人绑起来。” “是!”身后许多人道, 不到半盏茶时间,太子等人全部五花大绑。 太子正等着凤青翎下令,将他押入大牢,或者凤青翎请皇上下旨,将他太子之位 废了,然后如何如何。 岂料,凤青翎只说了两个字,那样轻描淡写:“杀了……” 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绑了他之后下这样一条命令,更没想到她会当着秦皇叫人杀了他。 “凤青翎,你敢?!”太子吼。 杀他们的是秦曜阳留下来保护贵妃那些灰衣人,都是玄天楼的顶尖杀手,太子根本没等到凤青翎的回应,人已瞪着眼睛倒下。 同倒下的还有八皇子。 “我一个魔教魔女,还是位居教主的大魔女,不过杀几个人,有什么不敢的?”凤青翎道,“我对妇人之仁没兴趣,更不想裕王在前线杀敌,你在后方兴风作浪。只有死了,才是最保险的。” 说到这里,她把目光转向皇后。 皇后早已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呆了,此刻看着太子,只觉今日这一切如同梦一场。 凤青翎连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一个眼色朝皇后和殷嫔左右两侧的灰衣人看过,只见两条血线飙起,先前还有恃无恐的两个女人已然没命。 秦皇同样惊骇住了,不过顷刻之间,凤青翎竟然当着他的面儿,杀了太子,杀了八皇子,杀了皇后,杀了殷嫔! 这是典型的杀鸡儆猴! 这一刻,他忽的觉得,先前太子和八皇子那番逼宫,不过是个序曲,此刻才是正戏。 凤青翎下一步会如何? 逼他写退位让贤的诏书,还是干脆杀了他? 第1045章 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儿臣凤青翎见过父皇见过母妃,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母妃恕罪!” 凤青翎将魔刀“焚”往刀鞘里一插,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末将等见过皇上见过贵妃,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贵妃恕罪!” 凤青翎身后众人,齐齐抱拳,齐齐下跪,齐齐叩头。 在这些整齐的声音中,除了自称“末将”,还有一些自称的是“草民”,有的是九少之一,有的是秦曜阳的暗卫。 “裕王妃凤青翎救驾有功,快快请起,其他爱卿也快快请起!”秦皇语气中有许多赞许。 “儿臣多谢父皇。”凤青翎站了起来,脸上一派喜色,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把目光转向贵妃。 贵妃立即就笑着从高台上走下来了。 “本宫的儿子就眼光好!”贵妃一边走,一边说,很快走到凤青翎面前,她打量着凤青翎上上下下,关切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身上都是别人的血。”凤青翎摇头,“母妃没吓坏吧?” “吓坏了!”贵妃正色,“你之前没来,没看到皇后和殷嫔多嚣张!本宫当时都在想,今儿要死在这里了!” “都是曜阳的错!”凤青翎立即道,“前几日发现兵部尚书拨给他的人有问题时, 他连我都没说,一个人布下了这一切!” “母妃,您不知道,夜里,当我听见外面整齐的脚步声时,可吓坏了!后来听说派给曜阳的守城军和御林军正赶回来,心头才大定。”凤青翎说得好像今夜才知这一切。 贵妃拍拍胸口:“亏得运气好,我秦国气数不该绝,否则,皇位若落在二皇子身上,还不知秦国以后会遭逢什么劫难呢!” “母妃,如今已经大安,儿媳送您回锦绣宫休息?”凤青翎轻言软语,一点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贵妃再点了点头:“本宫叫人给你烧水,好好沐浴一番。” “如此,那就有劳母妃了!”凤青翎似乎想挽贵妃的手,可她的手一抓到贵妃手臂上,立即又缩了回来,怕身上血污弄脏了贵妃的衣服。 “怕什么?本宫又不是没见过血!”贵妃一把抓过凤青翎的手,挽在她的手臂上。 秦皇依然站在高台上,他看着贵妃和凤青翎这番表演,压根不相信她们说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凤青翎今日这番黄雀在后,这样迅速占领皇宫,怎么可能是仓促间领兵,从5万到9万,怎么可能那样顺利? 贵妃身边那15个暗卫,全是超一流高手,贵妃很显然也知道, 她会不问,不奇怪? 还有,今日从逼宫开始,贵妃就没紧张,没怕过。 “皇上,这里的事,怕还要处理一会儿,请容臣妾先行告退。”贵妃朝秦皇福身。 秦皇颔首:“今日有劳爱妃了,你回宫好好休息,朕晚些来看你。” “是,臣妾告退。”贵妃道。 凤青翎接着贵妃的话,笑着道:“父皇,儿媳也告退了。” 她的自称又从儿臣变成儿媳,乖巧的很。 “好。”秦皇颔首,“裕王妃今日不光辛苦了,而且立了大功一件,朕会论功行赏。” “多谢父皇。”凤青翎笑盈盈谢过秦皇,再站了起来。 她把目光转向甘锦辰等人:“大家今日辛苦了。待会儿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就早些回去休息。” “是。”众人齐齐道。 “若有拿不准怎么办的,就请示皇上,明白了吗?”凤青翎再叮嘱。 “是,属下/末将明白。”众人再齐齐道。 凤青翎这才放心与贵妃离开。 余下秦皇坐在高位上,不光要处理乱七八糟的事,还要再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上,请问太子等人的尸体怎么处理?” “皇上,刚末将发现惠妃和十六皇子的尸体,应该是被乱党所杀。” “皇上,叛军还余下5 600,请问如何处置?” “皇上,宫门口有几十个大臣求见,让他们进来吗?”…… 台下有人请示,秦皇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 空隙的时候,他想,凤青翎竟然没逼他退位让贤,刚才那种情形,凤青翎只需要多说一句话,他这个皇帝就没了,可她却轻易把这里交给他。 因为有恃无恐,还是根本没想过? 呵,怎么会没想过,分明是有恃无恐! 如今这朝堂,余下的皇子不过三人:裕王秦曜阳,废黜的荣王秦苑廷,以及十三皇子…… 待到明日早朝,或者连明日早朝都等不到,待宫门口那些大臣进殿,第一件事是告罪救驾来迟,第二件事就是拥立裕王为储君。 何等名正言顺,根本不需要用任何卑劣的手段。 秦皇想起,在秦曜阳回国之前,他那些儿子间的势力是平衡的,纵然太子凌驾于所有其他皇子,但皇子间的争斗只限于暗潮汹涌在冰川下,直到秦曜阳回来—— 平衡之势打破,他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输得惨烈。 全都是血的代价。 他想起太子先前说“无论是当年夏烨登基,还是后来两个王爷叛变,裕王都帮了他不少,可谓居功至伟”,想起贵妃说“无论是夏烨登基,还是两个 王爷叛变,裕王都帮了他许多,这说明什么?说明裕王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秦曜阳……呵,果然才是最适合坐在这个位置的皇子。 有那一瞬,秦皇甚至在想,倘若当年,当他夺嫡时候,他那些兄弟中,若有一个有秦曜阳这般手段,他是否还能坐上皇位…… 幸好,秦曜阳是他儿子…… …… 锦绣宫。 凤青翎和贵妃回到锦绣宫时,意料之中的看见德妃和十三皇子,意料之外的看见被废的荣王秦苑廷。 德妃和十三皇子这对母子正抱头哭,所谓死后余生。 几日前,贵妃隐晦的提醒过德妃,若遇到不知怎么办的事情时,就到锦绣宫,所以今日,当宫变开始,当叛军厮杀声传来,德妃毫不犹豫往锦绣宫跑。 再被锦绣宫的宫人将她塞到一条地道中。 后来,当凤青翎带来的人马占领了皇宫,她这才从地道中出来,随即看见发疯般找她的十三皇子。 “臣妾谢娘娘救命之恩!”“儿臣谢贵母妃救母妃之恩。”德妃和十三皇子拭了眼泪,双双道谢。 贵妃略点了下头,安抚道:“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德妃和十三皇子很快退下。 贵妃和凤青翎这才将目光投到站得稍远的秦苑廷身上—— 第1046章 什么事情开心成这样? 秦苑廷从贵妃出现起,就一直看着贵妃。 他的眸光从狂乱、担心到此刻渐渐平静。 他的身上有血,从得知太子逼宫后,他就不顾所有人劝慰,一路杀到此…… 他很清楚,一旦太子成了,贵妃一定会死。 从来没有一刻那样害怕,害怕那个女人死,害怕那个养了她20多年,他爱了许多年的女人死…… 如今,见她安好,秦苑廷忽的笑了。 “你没事就好。”他说,然后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压根没落在凤青翎身上过。 凤青翎撇嘴:“在母妃旁边,像青翎这样的小草,果真是没有任何存在的光芒。” “说什么呢!?”贵妃笑着,不满的看过她一眼,“今夜若没有你,这秦国就变天了!” “不,是母妃生了个好儿子。”凤青翎奉承道,“青翎只是领兵而已,若没有曜阳的算无遗漏,青翎根本做不到如此地步。” “以前没发现你这样谦虚!”贵妃侧首。 “这不为了讨好母妃吗?母妃最爱听人说她儿子有多厉害。”凤青翎抿嘴笑。 “有这么明显?”贵妃摸了摸嘴角,朝周围宫人看去。 周围宫人以香嬷嬷为首,纷纷点头:对,就是那样明 显! …… 这天夜里,不,确切的说已是清晨。 凤青翎住在锦绣宫内,和贵妃睡一张床上,待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听说早朝后,秦皇来找过贵妃,得知凤青翎也在里面,只得悻悻离开。 “好久没睡这么好了。”贵妃很满足,她瞅着也刚醒来的凤青翎,调笑道,“没想到你睡觉那样老实,本宫原以为你半夜会抱着本宫呢!” 言下之意是,她以为平日里,凤青翎半夜会抱秦曜阳。 “很抱歉让母妃失望了。”凤青翎道,“平日里都是曜阳抱着儿媳,他经常说,要抱着儿媳才睡得好。说实话,儿媳真担心曜阳这几日睡不好。” “是个问题。”贵妃内心极度鄙视凤青翎秀恩爱,却依然做认真思考状,“要不,本宫派人将你快马加鞭送到裕王那里?免得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凤青翎无语,只听贵妃已继续,一本正经:“我儿现在在打仗,睡眠多重要啊,万一没休息好……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的乖儿媳,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去。”凤青翎嘴角全是笑意,她的眼皮一番,朝斜上方看去。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咱们还是先关心关心 曜阳的未来,朝廷的走向,以及后宫的动态。”贵妃从床边坐起,喊了声“香香”。 香嬷嬷立即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伺候您起床。” 贵妃“恩”了一声:“今日早朝可还顺利?” “顺利。”香嬷嬷小声道,“今日早朝的官员的只到了十之七八,听说昨夜死了不少,就连兵部尚书都死了。” 贵妃看过凤青翎一眼,凤青翎佯装不知,只道:“昨夜那般乱,混乱中死几个大臣,似乎也很正常。” 贵妃收回目光,香嬷嬷继续:“皇上在朝上说,太子昨夜逼宫,图谋不轨,已被他下旨斩立决,连同同伙八皇子。皇后和殷嫔冥顽不灵,包藏祸心,也已处死。” 贵妃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皇上还册立裕王为太子了,朝中大臣全是支持之声,没一个反对。”香嬷嬷道。 贵妃依旧只“恩”了一声,看不出悲喜,就连凤青翎,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 在她二人看来,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皇上还说,等裕王班师回朝后,他就退位做太上皇,把秦国交给裕王,喔,不,是太子爷了。”香嬷嬷脸上全是喜色。 贵妃和凤青翎这才相视抿嘴一笑:秦皇还 算聪明。 若他再敢出什么幺蛾子,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 “后宫呢?昨儿死了多少?或者说,还剩了哪些?”贵妃问。 昨儿,经过太子一脉的清绞,后宫嫔妃必定所剩不多,后来,凤青翎的人迅速占领了皇宫,就凤青翎的性格,怕也会暗中处置一番。 两轮之后,能剩应该不多。 果然,香嬷嬷道:“排得上名号的,不过德妃和吉嫔,另有几个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嫔妃。” “冷宫呢?”贵妃问。 香嬷嬷知贵妃想问的其实就是敏妃,索性干脆道:“大军冲进皇宫时,冷宫那些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个全部冲了出去,全部死在叛军刀下。奴婢专门派人寻过敏妃,她身上被人砍了两刀,一刀在腰上,一刀在脖子上。” 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再叹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 …… 秦曜阳收到京城消息时,已是4天以后。 先是收到凤青翎派人传给他的消息,消息的内容有二: 一是幸不辱命,他们顺利阻止了太子逼宫,把忠心于太子的大臣也清理了一番; 二是她和孩子一起,等他早日回来。 秦曜阳反反复复在“我和孩子一起,等你早日回来”一句 上,看了许久,确切的说是在“孩子”一词上看了许久。 孩子?他有孩子了! 秦曜阳先是呆滞,继而是狂笑,大声的狂笑。 营帐外,许多人听见裕王忽然笑成那样,皆纷纷不解。 “阎参将,您进去看看?” 这个阎参将,正是阎清。 十日前,他率了5万人的军队,等在秦曜阳一行必经的路上,然后在探子眼皮底下,与5万京城守军和御林军来了招偷梁换柱。 阎清点了点头,他仗着和裕王几分相熟,走进营帐便看见秦曜阳拿着信函笑得像孩子一样。 “王爷,什么事情开心成这样?”阎清问。 “我要做爹了!”秦曜阳挥着手中信函,真想立即回京,好好将凤青翎抱在怀里,“传令下去,今日开始,每日训练难度加强一成,行军速度增加两成。若不出意外,两日后,我们将与阮家军、宁家军汇合,本王要速战速决!” 阎清默了一下,行军速度增加还好,为何训练难度也要增加?更不知的所谓是:这样悲惨的消息,为何与裕王要做爹了这种好消息放在一起? “还愣着做什么?不想娶朝霞了吗?”秦曜阳威胁道。 阎清立即转身:“末将这就去传令!” 第1047章 秦曜阳失踪 说起来,阎清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从秦曜阳营帐中走出来后,第一眼便看见等在营帐外的兄弟,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都在等阎清的消息。 “阎老弟,王爷遇到什么好事了?”其中一个问。 “确实是天大的好事!”阎清脸上全是兴奋。 另几个人可欢喜,看着阎清的眼睛中都快冒出亮晶晶的小星星,每颗小星星上都写着:快说快说! “王妃怀孕了,王爷要做爹了!”阎清先把天大的好消息说出来。 果然,众人都很替秦曜阳开心。 “太好了!王爷肯定乐坏了!”将领A道。 “刚听他的笑声就听出来了!肯定盼了很久。”将领B说。 “对!不知王爷怎么庆祝一下?今天晚上可要加酒加肉?”将领C问。 “确实要庆祝。”阎清很肯定道,“王爷说了,酒随便喝,肉随便吃,还给叫漂亮的姑娘!” “阎老弟,你是不是听出错了?咱现在还在行军呢!”将领A疑惑。 “没听错!这种好事怎会听错?”阎清道,“王爷说了,等打了胜仗,把夏狗驱逐出我国门,我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好庆祝一番!” “那是庆功宴吧?和小世子有什么关系?”将领B问。 “怎么没关系?王爷说,等打了胜仗,一起庆祝!”阎清说,“为了早 点打完仗,还要打胜仗,今日起,训练强度增加一成,每日行军速度增加两成。” 阎清这才把秦曜阳的要求说出来,话音落,就听这几个将领哇哇大叫,特别是那两个带新兵的,更是叫苦不迭。 就现在的训练强度,新兵都喊着受不了了,若再增加一成……他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到了战场,这些人还有没有力气打仗。 “好了,赶紧去通知!今日就要开始执行呢!”阎清说,“要知道,训练的强弱直接关系他们的生死,我们也不想兄弟们在战场上送命。” “是。”三个人齐齐答。 “争取让王爷早点回去,别让小世子出生时见不到父亲。”阎清说。 众人再点头,催着士兵们吃早饭,收拾营帐,然后就要准备宣布“好消息”了! …… 这日上午,众士兵们的训练强度开始增加,他们一个个咬着牙。 老兵坚决要做榜样,不能让新兵笑话,新兵为了证明他们的潜质,为了日后在战场上不拖后腿,也是拼了命努力。 这日上午,裕王只在拔营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后来就没出现过了。 裕王最亲信的暗卫A告诉阎清:继续行军,王爷不放心前线,带了几个人先去前线查看消息去了,王爷说,会在前方等我们。 阎清心有疑惑,却认真点头,表 示明白了,并把这一消息传达下去。 他传达的大意如下:为了确保打胜仗,王爷不辞辛劳,提前去前线了,一是想摸清敌军情况,二是带着前线的守城军继续御敌。 王爷会在前方等我们,王爷临走时说了,叫大家好好训练,加强自身能力训练和团队协作能力训练。自身能力加强了,能确保我们比其他人活得久,而团队协作能力强加了,就能让所有人活得更久。 王爷说,什么是战友?战友就是能让自己将后心交付出去的人。他希望再次看见我们时候,我们无论老兵新兵,都是铁板一块! 众士兵大声称“是”。 暗卫A瞬间明白了,为何王爷要叫阎清去传达,王爷就简单一句“他去前线了,会在前方等”,被阎清传达后,直接把意思扩充了好几圈。 加了情感,加了要求,加了期望…… …… 第二日,宫里派出的传令官到了,第一句话就是要裕王接圣旨。 阎清告诉传令官,秦曜阳不放心前线,率了几个心腹前去刺探军情了,若传令官不介意,可与他们一同上路,待到了前线,自然就见到裕王殿下了。 传令官千般感慨:太子殿下真是我们秦国的中流砥柱! 阎清一头黑线,裕王不辞辛劳去前线和太子毛关系?!太子不是要造反吗?不知 道造了没? 他很想问,但这个问题实在太劲爆,根本问不出口。 “阁下便是阎小将军?”传令官忽的问。 “将军不敢当,末将只是参将。”阎清道。 “那也很厉害!”传令官一本正经,“若不是阎小将军带了5万兵马偷梁换柱,将守城军和御林军留在京城,说不定京城已经变天了!” 阎清嘴巴呈“0”形状,假装一无所知。 而传令官有心巴结秦曜阳身边的人,遂绘声绘色将那日夜京城发生的事讲了一次,并告诉阎清,如今的裕王爷,已是太子爷。 皇上还说,等班师回朝,就让太子爷登基。 阎清是什么人? 阎清是秦曜阳一句话都能扩充成长篇大论,又是激励人心又是提要求的人,如今,传令官带给他一个如此重磅消息,他怎会不好好利用一番。 先是召全体将士列队,告诉他们: 第一,京城危机已解,这里面有全体老兵的功劳。 老兵和新兵都不解,阎清遂大概说了下,被他们替换下来的老兵是做什么的,为何要替换下来,后来在废太子逼宫时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第二,他们的将领已从裕王殿下升至太子殿下,人没变,只是身份头衔变了。希望大伙儿在未来的战役中,不要给太子殿下丢人。 紧接着,阎清在一次将领小会 中,无意间说:我们这些人,以后可就是太子殿下在军中的亲信了! 众人皆不解,阎清便长篇大论,从人对初恋的特殊感情谈起,谈到人对许多第一次的特殊感情,引到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带兵,第一次打仗,对他们当然会有特殊感情。 光是看那样严苛的训练就看出来了! 太子殿下为何要那样严苛对待大家,难道他不知道大家怨声载道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他在乎众人的生死。 在他的心里,每个人都是他的兄弟,他要把他们带回去…… 将领小会中,人相对少,说话环境好,阎清说得声情并茂,几度把自己的感动哭,把众人也感动哭。 再之后,将领将阎清这番话再传达给自己的心腹,心腹再告诉自己的好兄弟。 不到2天时间,全军营上下都知道了,待这次打仗后,他们就是太子殿下在军中的亲信,也就是未来皇上在军中的亲信。 想想皇上亲信这个词,众人就觉得激动,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 两日后,在荥阳郡内,阎清一行10万人与阮家军、宁家军汇合,军队人数瞬间攀至20万。 阮家军带队的是贵妃最小的弟弟,也就是秦曜阳的小舅。 小舅还没见过侄儿,见阎清带队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家曜阳呢?” 第1048章 想抱你一下 阎清不得已,只得把说了两天谎言再说了一次。 太子爷不放心前线,带了几个人,提前过去了。 小舅还不知秦曜阳已从裕王升至太子,此刻也是一头雾水,阎清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小舅心情大好。 想起很久前,嫂子有次专门到边关,说京城一旦有变,立即扶持裕王秦曜阳登基,当时他还诧异了一番,听嫂子解释后,才知当年秦曜阳和秦苑廷在很小的时候交换过。 如今,他的亲侄子秦曜阳,再不用谁的扶持,已坐到最顺理成章的位置。 好,很好! 他知道他的佩兰姐姐是个有本事,侄儿也是有本事的!比当初那个秦苑廷有本事多了! “对了,荣王怎么样了?”小舅顺口问。 阎清很想明知故问: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荣王? 可再一想,人家舅侄许多年感情,就算是只鸠,那也有感情了,他何必说那种讨人嫌的话? “回阮将军,末将不知。”阎清问。 小舅又把传令官员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传令官有些纠结:您是太子殿下的亲小舅啊,不是废荣王的! 可,这种豪门……很多事情不是他能理解的。 “我就是问问他的生死, 活着,还是死了。”见阎清和传令官同出一辙的不解纠结表情,小舅只得解释一句,否则,其他人还以为他们阮家尚未接纳秦曜阳呢! 闻得此言,阎清和传令官同时舒了一口气。 “回将军,五殿下还活着。”传令官道,既回答了小舅的问题,又不动声色提醒了小舅,荣王已废。 小舅点了点头,他对秦苑廷是王爷还是普通皇子,并不十分在意。 只是逼宫那种时刻,是铲除异己最好的机会,他只是单纯问问一个认识的人,好吧,也有一些感情的人,活着还是死了。 “对了,太子爷和贵妃娘娘是不是长得很像?”早听说秦曜阳在天下美男榜上位居第三,应该是遗传了他姐的容貌。 “是,很像。”传令官毫不犹豫。 小舅挑了挑眉,心想:既然很像,为何当初回秦国时,硬是没人看出来。 另外,听说美男榜的制榜人是天机阁少阁主,那位不是和秦曜阳很熟吗?为何秦曜阳不是天下第一美男? 果真是熟人降三档? 待他见到秦曜阳,亲自鉴定秦曜阳容貌后,再抽个空,找天机阁少阁主说叨说叨。 “阮将军,请问还有其他吩咐吗?”传 令官问,言下之意是,若无其他吩咐,他就退下了。 “没有其他事情了,有劳公公!”小舅笑着道,他把目光转向阎清,“阎小将军,本将刚才在想,你们这一路的训练之法很有点意思,既锻炼了每个士兵的体魄,作战能力,又提高了整体协作能力,你很不错!” “回阮将军,这套训练之法是太子爷带来的。”阎清微微躬身。 小舅笑意更深,能琢磨出那么一套训练之法的人,很有些厉害呢!他晚点把这套训练之法写出来,画出来,再叫人送回阮家军大本营,以后大本营将士们再增加一套训练。 “阎小将军。”小舅笑容和蔼。 “末将在。”阎清心里生出一丝不祥预感。 果然,小舅继续,余下的话是: “你看,我们现在20万大军,分别是阮家军,宁家军,你带来那5万,和5万新兵,这20万人来自不同地方,各自受到的训练不同,配合程度必然也有限。” “本将琢磨着,明日起,阮家军和你们一起受训。本将对这套训练之法不熟,阮家这5万兵,就交给你了。” “待会儿你去问问宁将军,要不要合并起来一起受训?” “ 这赶路虽然重要,但磨合军队的默契程度,同样重要。否则,就算提前一两天到了前线,也没有太多意义。”小舅说。 阎清当然明白小舅这番话的意思,只是—— 训练10万人都快要他老命了,训练15万人,甚至是20万人……这是要挑战极限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相信你能做到!”小舅拍拍阎清的肩膀,一脸信任。 自然,这事儿的结果没有半分意外,宁将军欣然将5万人马交给阎清训练。 他和小舅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无数年的人,很清楚军队的协作有多重要。 宁将军知道裕王如今已是太子后,他怀着万分佩服的心情,给老宁王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 老宁王眼光多好多准啊!刚选了裕王,裕王就升级了! …… 京城。 裕王府的门楣已换做太子府,日日门庭若市,全是上门巴结拜访的大臣夫人。 没办法,太子府男主人不在,只女主人在,大臣们不方便自己前来,只能运用起夫人外交。 说来也有趣,因得秦曜阳只一个正妃,又公开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故,许多人猜测,他们这位未来的皇上,不大喜欢男 人妻妾太多。 加上正牌夫人们谁喜欢小妾,一个个从太子府回去后,便加油添醋说,太子妃说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一心一意,一夫一妻最好。 一时之间,京城的豪贵之家,谁也不敢纳妾。 有些人甚至偷偷把小妾们遣散了。 这日夜,凤青翎照例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的,她听见轻微的风声,竟飞快朝她的卧室奔来。 她睁开眼睛,一把抓起压在枕头底下的魔刀,一个闪身来到门后。 唉,这府里的防御啊! 说什么京城最强防御,又是阵法,又是暗卫,来个真正的高手,真是一点辙也没有,还要她这个孕妇出马! 郁闷间,门已推开。 凤青翎没立即拔刀,而是一个小擒拿,直朝来者袭去。 “是我!”秦曜阳低声,转身将某人抱个满怀,下巴磨蹭在她的鬓间,“你想谋杀亲夫吗?” 一瞬间,凤青翎有种时空重叠之感。 想起当时还在夏国的镇国将军府,秦曜阳也是这般半夜闯入她的房间,当她出手,他便问她是否要谋杀亲夫…… “你怎么回来了?”凤青翎吃惊。 “想你和孩子。”秦曜阳声音低哑,“想抱你一下。” 第1049章 你也太任性了! 月色下,门外树影婆娑。 与秦曜阳一并回来的暗卫与守着凤青翎的暗卫门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没日没夜奔了几天,王爷也真够疯狂的。 门内,凤青翎任由秦曜阳抱了一会儿,这才稍稍推开他。 借着月色,她看见秦曜阳眼睑下有青影,下巴上有胡须,有些心疼。 “你也太任性了!”她埋怨道,再吩咐朝霞晚霞赶紧准备热水。 “你这可是逃兵行为?”凤青翎问。 “没人知道,我说我去前线刺探军情了。”秦曜阳说着,再把凤青翎抱到怀里,“让我多抱会儿,明儿天亮就走。” 凤青翎纵千般不舍,也只能“恩”了一声,环在秦曜阳腰上的手收得更紧。 少钦,朝霞晚霞就带人把热气腾腾的水桶抬了进来。 所有人轻脚轻手,生怕吵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将水桶放好后,再贴心的为他们关上门。 秦曜阳沐浴后,又刮了胡子,便抱着凤青翎去了床上。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有些舍不得睡,浓浓的离愁比那日秦曜阳率军离开京城更甚。 “想我吗?”秦曜阳问。 “恩。”凤青翎将头钻进秦曜阳怀里,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 秦曜阳环过凤青翎的后背, 手指在她背上轻抚着:“什么时候发现有孩子的?” “你走之后,我忽然想起月事没来,便把了个脉。”凤青翎答。 “你平时都不记时间?”秦曜阳疑惑。 “想着子嗣可能会比较艰难,后来你又说不想要了,便不怎么记了。”凤青翎说。 秦曜阳内心再次对朝霞晚霞不满,这种事情,主子不记,两个丫鬟也不记吗? 他想起离京之前,他每天晚上都折腾得有些厉害,亏得孩子在他妈肚子里抱得牢牢的,否则…… 这事儿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改明儿给你换两个丫鬟!”秦曜阳说。 凤青翎立即抬起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秦曜阳,无声抗议。 秦曜阳只得道:“朝霞晚霞迟早要嫁人,你也不想她们一辈子跟着你,变成老姑婆吧?” 凤青翎依旧闷闷的,却把脑袋放秦曜阳胸膛上,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只是增加两个丫鬟。”秦曜阳开始妥协,双手把凤青翎抱得跟紧,“若朝霞晚霞成亲后,依旧愿意跟着你,便让她们跟着你吧。” 凤青翎“恩”了一声,柔软的身体在秦曜阳身上蹭蹭。 想…… 有些日子不见了,有点想…… 从前,凤青翎只要做这番动作,大尾巴狼秦曜阳立即 就扑了上来,如今,秦曜阳吓得够呛,不但没反应不说,还一把把凤青翎抱得更紧,生怕她忍不住坐上去。 凤青翎闷声笑。 她只是有点想而已,瞧秦曜阳身体的反应,他才是十分非常很想,可偏偏,秦曜阳还像防狼一样防着她。 “不是之前不想要孩子吗?”凤青翎问。 “当时看你紧张,怕你有压力,便故意那样说。”秦曜阳说,“孩子嘛,能有固然是好,可如果没有,也无所谓,为夫一辈子与你在一起过二人世界的也很幸福。” 凤青翎瘪嘴:“哼,说得倒好听!之前怎么不见你抛下战事,抛下军队来看我,听见有孩子,立即眼巴巴跑回来了。” “担心你怀孕后不习惯,回来看看你习不习惯。怎么,这么早就吃孩子的醋了?”秦曜阳笑着在凤青翎额头上落下一吻,“军队还在行军,为夫算过时间,这样一来一回,能赶在军队到达前线时赶回去。” 凤青翎心下又是一阵酸,黑暗里,她摸索着寻找秦曜阳的唇,两人亲了许久。 直到快要不受控,快要擦枪走火,两人这才停下。 这是个漫长的夜啊,两人缠绵着亲了无数次,忍了无数次…… 到第二日早上,天才麻麻亮,秦曜阳又在凤 青翎唇上流连了许久,这才断然决然的起身,再这样下去,他怕他真要成为秦国有史以来第一个逃离战场的主帅,还是因为舍不得妻子。 “好好养身体,多吃多睡,知道了吗?不知道怀孕应该怎么办就去问母妃,她多少有点经验。为夫会早点打胜仗回来,陪着你生孩子……” “恩,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秦曜阳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出门时,他看着立在门口笑嘻嘻望着他的朝霞晚霞,一个冷眼瞥了过去。 朝霞晚霞立即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有小世子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她们还等着主子给赏呢!怎么看主子这样,仿佛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 难道是昨夜欲求不满?对!一定是这样! …… 再从京城往秦夏边境赶时,依旧是日夜兼程。 暗卫们有些不明白,主子这一趟回京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抱一晚上,还是为了说几句话? 有意义吗?还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 秦曜阳当然觉得有意义,别说他和凤青翎抱着说了一晚上话,就算只是看一眼,他都觉得有意义极了! 到此刻为止,秦国朝堂上下,那怕是驻守边关的将士,都已知道秦国太子之位已经易主。 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只有当事人秦曜阳。 宫里圣旨到时,他已经在返程路上,后来一直昼夜不停的赶路,也没探听过消息,再回到府邸时,他们不想被人看见,便是翻墙而入。 一夜抱着说话,都是情话,朝堂的事一句话也没提过。 秦曜阳一路都想着他的青翎,他的孩子,他甚至给孩子起了十多个名字,有男孩的名字,有女孩的名字,就等着下次让青翎选了…… …… 屏华郡。 这是自秦国边境往后退的第十八座城池。 按照原太子的意思,为了以表诚意,当夏国发兵,守在边境的宇文就率军向后退了十五座城池。 还记得退兵的那一路,无数将士不解,无数百姓不解。 直到夏国的军队占领了城邦,将士们这才知道,他们骁勇善战的宇文将军,真的不战而逃了!百姓们这才知道,他们心里的大将军大英雄抛弃他们了! 十五座城之后,宇文将军率军守在第十六座城池上。 原以为这里会是新的边境,岂料,夏军根本不守约定,只继续先前冲。 夏军是一鼓作气,斗志高昂,而宇文将军这边,将士们连退15座城池后,所有人心里都颓了。 第十六座城池被攻破,第十七座城池被攻破…… 第1050章 负荆请罪 “裕王的兵怎么还没来?”“裕王的兵怎么还没来?”…… 这些日子,这话在宇文大将军宇文聿口中已重复许多次。 他手下这些兵早在心里就已经输了,加上15座城池一事,对他怨声载道,根本无心打仗,他现在急需新鲜血液。 “父亲,您指望裕王做什么,说不定在路上就被干掉了!”宇文大将军的长子宇文珩胜说。 “不会。”宇文聿笃定,“这个时候杀裕王师出无名不说,而且,裕王武功颇高,也许还能利用一番。太子最好的杀裕王时间是收回河山后。战场无情,特别是从背后射去的暗箭,根本防不胜防,待到裕王死后,太子再册封裕王一个更高的名头,给他一个风光大葬便行了。” 宇文珩胜点头,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老实说,我心里有些忐忑,我是真盼着裕王在路上就死了。” “你怕他猜到了?”宇文聿问。 “是。”宇文珩胜说,“秦夏边境一向是我们宇文家守着,当日,裕王和裕王妃从夏国回秦国时,各路杀手追杀而至,若非我们纵容,杀手哪会那样猖獗?更何况,我还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搜索。虽他没见过我,但我想, 他一定有猜到。” “不用担心。”宇文聿说这话时,脸上还真一点担心的表情也无,“皇子之间,原本就是貌合神离,据我所知,裕王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就算知道当日我们所扮角色,也不会说什么。” 听得宇文聿这话,宇文珩胜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稍安一点。 “希望他和他的人到了战场后,能有点作用!”宇文珩胜再叹,“15座城的事,虽说是太子的意思,但这件事,势必要烂到肚子里,这个黑锅,也只能由宇文家来背。如今,我们必须要把多失去的两座城夺回来,往后,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15座城夺回来。否则,我们宇文一族的名声就毁了!” 宇文聿点头,心里却道:宇文家名声,怕已经毁了! 他也是赌。 他们这一族,多年来一直依附皇后一脉,太子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若不听,后果必定是死;若听了,虽赔上家族的名声,但却有一个机会,不光是从龙之功,还有拥立新皇之功。 “父亲!大哥!”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宇文聿的次子宇文文骥。 他一把掀开门帘,手上拿一页纸,脸上全是沉重,是焦急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宇文聿和宇文珩胜皆有不祥预感。 “太子败了!”说这话时,宇文文骥皱着眉,脸上全是颓然,他把手上信函递给父亲和大哥,“逼宫那夜,太子已死,皇后,八皇子和殷嫔也死了。那天夜里,许多投靠太子大臣都莫名其妙死了。秦国现在的储君是裕王,他已升至太子。” 一番话,宇文文骥把重点全说了,他顿了一下:“就裕王的手段,我怕他到了这里后,第一件事是便是杀了我们以安军心。” 父子三人讨论了许久,最后想到的对策不过是个等。 等秦曜阳来,等他做决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之外,便是听天由命。 不过,在听天由命之前,他们得做一件事:拼尽全力把屏华郡守住了! …… 阎清等人再次看见秦曜阳的时候,是在距屏华郡最近的城邦。 当众人叩见太子时,秦曜阳完全没反应过来。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鞠躬尽瘁的太子爷这段日子在刺探军情,根本不知道朝中最新动态,心下更是感动。 再看看秦曜阳眼睑下的黑眼圈,众人顿时觉得这段时间受训强度可以再增加五成。 太子爷都那样努力,不 辞辛劳,他们有什么理由抱怨。 从京城而来,再随军一路北上的传令公公立即拿出黄缎,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宣读一次,秦曜阳领旨谢恩。 就在接旨的时候,传令官小声:“皇上在早朝时说了,待太子爷班师回朝,他就退位。” 秦曜阳仿若未闻,只道了“辛苦了”,随即起身,面朝众将士,开始点兵。 点兵时,他朝着小舅舅阮子恒笑了笑,点了点头,再朝宁家军的宁将军点点头,表达谢意。 之后,秦曜阳下令原地修整一日。 之后,秦曜阳再召集将领商议作战计划。 他把地图往墙上一挂,屏华郡和下一座城池的俯瞰图一目了然,城墙多高多厚,进城后每一条街道的走向,街道上都有些什么店铺。 城池周围的情况又是如此。 把城池介绍完后,秦曜阳简单说了夏军情况,人数,住在哪里,将军是谁,辅将有哪些,都有什么喜好,夏军现在精神状况如何。 紧接着,他又说了秦国守军的情况,也就是宇文将军一脉的情况。 最后说了这些城邦百姓的精神状况。 秦曜阳说得很细,这个瞬间,阎清深深自责:原来,太子殿下真的刺探军情去了 !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太子殿下偷跑回京城见太子妃去了。 待秦曜阳说完后,他叫室内所有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场战役,他是主将,另有三个副将分别是阮将军,宁将军和阎清带来那5万人的领头人李将军,阎清为参将。 一番讨论后,众人看法趋于一致。 秦国守军在连失17座城后,信心受挫,秦国百姓对秦国的军队也没什么信心,这个时候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众人决定第一场仗硬拼:明日此时启程,急行至屏华郡后,连夜攻城。 第一座城攻下来后,他们决定不停,继续攻第二座城,先回到废太子与夏皇约定的地方,然后再一座一座城打过去。 这是小舅阮子恒第一次见秦曜阳,虽很想拉着秦曜阳好好聊聊天,可当他看着秦曜阳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就不忍心了。 “去休息吧!咱改日在聊。”阮子恒道。 秦曜阳朝小舅抱了抱拳,到了休息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 秦曜阳这一觉睡到次日中午,下午申时,20万人马拔营,迅速离开。 到屏华郡时,远远便看见宇文一家父子三人裸着上身,背着荆棘,跪在城外。 第1051章 进攻的号角 这番情形,别说宇文将军麾下的将士,就连跟着秦曜阳一同前来的众人,也疑惑了。 不是疑惑宇文将军一家为何跪在这里,而是疑惑他们一家居然有脸请罪! 他们若是宇文家任何一人,这会儿绝对悬梁自尽去了! 17座城,不到一个月时间! 亏他们还有15万大军! 就算夏军人数比他们多,那也不至于输得这样惨! 秦曜阳拉了拉缰绳,马匹的速度慢了少许。 他没有下马,任由马匹慢悠悠走过去。 “负荆请罪……”秦曜阳声音不大,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 宇文一家没吭声,秦曜阳再走近几分,将马缰拉住,20万兵马齐刷刷停在他的身后。 “不知宇文将军负荆请的是什么罪?”秦曜阳问。 “回太子殿下,末将愧对皇上,愧对百姓,没有把秦国的边关守好。”宇文聿深深磕头,他的两个儿子在他身后一步处,亦深深磕头。 “确实没守好,送了15座城,再失守了2座城。”秦曜阳语气很淡,“早前听说宇文将军一家骁勇善战英勇无双,如今方知是谣传。父皇将边关交给你们,确实是失误。” “不知宇文将军如今是如何打算?”秦曜阳顿了一下,“是跟着旧主去呢?还是戴罪 立功?” 宇文一家一听这话,立即明白秦曜阳的意思,在秦曜阳看来,他们也不是非死不可。 宇文聿忙道:“求太子殿下再给末将等一次机会,末将等一定拼尽全力,收复河山!宇文一族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本宫不需要你们效忠,你们记住,你们是秦国的将军,是秦国皇上的臣子,你们需要效忠的永远只有秦国,只有秦国的皇上!你们需要放在首位考虑的,永远是秦国子民!”秦曜阳这话,不光是对宇文一家说,也是对身后将领说。 秦国的军权,不应该成为皇子夺嫡的棋子,只应效忠君王。 宇文一家的错,便错在早早站队,关键还站错了。 一个敢用自家国土换邻国帮助的皇子,怎能效忠?就算那位皇子真夺得皇位,也必定守不住! “是,末将谨记太子殿下教诲。”宇文一家再次磕头。 秦曜阳点头:“这是你们捅下的篓子,确实应该由你们弥补。” 宇文一家大喜,这是同意他们戴罪立功的节奏啊!无论如何,死罪是暂时逃过了,三人忙着谢秦曜阳不杀之恩。 “你们不必谢我,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秦曜阳说,“至于往后会不会死,还得看父皇的安排。” “ 是。”宇文聿道,“末将谢太子殿下给我等这样一个机会。” 秦曜阳“恩”了一声:“下去领30军棍。” “是。”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挨30下军棍算什么。 “咦。”秦曜阳忽想起一事,“既然是负荆请罪,那就用荆条吧!就在这里用刑,你们所有人都看着。” “是!”众人齐齐答。 秦曜阳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要他们行刑,这三人皆是玄天楼出生。 玄天楼内,最普遍的刑罚便是鞭刑,30鞭。 三人深刻怀疑,秦曜阳刚说30军棍只是顺口,如今叫他们行刑,很显然是要他们实打实的打,把荆条当做普通鞭子,狠狠的抽。 三人看着荆条上的倒刺,不由为宇文家默哀,这30鞭抽下去,背上可就没一好肉了。 “啪!”“啪!”“啪!”…… 荆条抽在人的皮肤上,每一鞭下去,皆血肉横飞。 宇文一家皆咬着牙硬挺着。 这样一幕,在在场许多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寒冷的冬,赤裸的上身,有罪的将军,可怕的荆条,血肉横飞的景象。 待到30鞭抽完,宇文聿咬牙,再次开口:“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秦曜阳“恩”了一声,扬声对所有人道:“今日 这一幕,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记住,国土是一个国家尊严所在,若连国土都保不住,我们哪有颜面自称秦国子民?!” “末将等知错了!”今日在众人面前被打成这样,三番四次提及国土,宇文一家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为了族民,他们必须活着! 秦曜阳再次“恩”了一声,对宇文家三人抛下一句:“下去休息吧,准备两日后攻城。” “是。末将遵命!”宇文聿抱拳。 秦曜阳率军进了城。 …… 宇文聿一家三父子在手下将士的搀扶下,回到他们临时住所。 三人有话要说,便趴在同一个房间的三张床上。 “爹,秦曜阳可真狠!我们背着荆条去,他居然真叫人用荆条抽我们。”哥哥宇文珩胜说。 “哥,这已算好的了,总比直接叫人杀了我们强。”弟弟宇文文骥说。 “你们确实该庆幸,太子殿下今日打得越狠,我们往后活下来的机会才越大。”父亲宇文聿说,“我今天认真看过太子殿下身后的军队,军纪严明,显然训练有素,根本不像东拼西凑的杂牌军。若不是认识他身后的阮、宁、李三位将军,我一定会以为那支军队跟了太子殿下至少两年。” 他顿了一下:“按照京城传来 的消息,皇上已有退位之心,只等这位打胜仗回去就登基。他虽说我们的性命由皇上裁夺,可那时候,他不就是皇上吗?我们助他早日收复河山,早日回京,他不会杀我们。” 宇文珩胜和宇文文骥点头。 “我担心废皇后那边的宁家不会放过我们。”宇文珩胜道。 “那个宁家……延绵数百年,历任家主皆是极有智慧之人,极懂顺势而为,不会与大势抗衡。”宇文聿道,“此番过后,他们应该会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不会轻易出手了。” “是。”宇文珩胜道,“刚太子说,两日后开始攻城,我们这伤势……” 到时候,伤口必定会裂开,必定伤上加伤,连续17座城,他们这伤,怕是收复河山之前都不会好了。 “还真是延绵不绝的惩罚!”宇文珩胜苦笑。 “爹,哥!你们听——”宇文文骥忽的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旁边两人。 是号角! 进攻的号角。 “来人!”宇文珩胜大声喊,见有人进来,立即问,“是夏军又来了吗?” “回将军,是我们的军队。”来人汇报道,“太子殿下说,要连夜进攻。” 连夜进攻…… “不是说两日后开始攻城吗?”宇文文骥喃喃,秦曜阳这是什么意思? 第1052章 把兵符交给殿下 秦曜阳这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日清晨,天才麻麻亮的时候,战报传回来了! 一夜时间,秦曜阳率军连夺了两座城,如今已回到当初宇文将军与夏军对峙的地方。 宇文聿三人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战败的地方,夏军那样势不可挡的气势,怎么到了秦曜阳手上,就好像一个鸡蛋似的,轻轻一捏就碎了。 宇文聿忍住背上疼痛,只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来,在下人搀扶下,走出这座临时的院落。他的两个儿子跟在他的身后。 街上,百姓们都在笑,脸上皆是释然。 军队打过去了,他们这里不是最前线了,又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就太子殿下一个晚上收复两座城池的速度,是不是意味着一个月后,就能把夏军彻底赶出秦国境内。 “将军!”一队巡逻的士兵向宇文将军行礼。 宇文聿认出这是他们的队伍,不由问道:“怎么没去打仗?” 士兵苦笑:“太子殿下没带我们,带的是昨日带来的那20万人。” “我们的人呢?”宇文聿再问。 “就在城外。”士兵很有些兴奋,“刚接到战报,大家都很开心,夏军不是无法攻破。” 宇文聿点了点头,心头苦笑,当日,那两座城为何丢,就是因为他的军队斗志全无,认为夏军不可战 胜。 “想去打仗吗?”宇文聿问。 “想。”士兵答,眼睛一闪一闪全是期盼。 宇文聿顿了一下:“你去跑一趟,到城外把军中将领全部叫过来。” “是,小的遵命。”士兵行了个礼,飞快离开。 宇文聿再往回走。 “父亲,您想做什么?”宇文珩胜紧紧跟上。 “交兵符。”宇文聿道,“请太子殿下带我们的兵一战。军队存在的价值就是保家卫国,一支没有斗志的军队是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的。” 他看过两个儿子一眼:“我们的军队怎么样,你们很清楚,他们不是不能打仗,只是被连退15座城弄得疲惫不堪,加上夏军太嚣张,搞得他们斗志全无。” “如今,一场胜仗让他们看到希望,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上战场,若一直晾在旁边,他们会越来越颓。”宇文聿说,“再这样下去,就算太子殿下能收复河山,我们也守不住。” “是。”宇文珩胜垂头。 从小到大,他在军中长大,对军中士兵也极有感情。当他们一路败退的时候,他的心是痛的,他们不是不能打,而是没了打的心。 如今,有个机会让军中上下重拾信心,他会抓住这个机会。 半个时辰后,宇文聿三人披着衣服,在会客厅见了军中将领。宇文聿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军中将领皆无意见,眸中还隐隐有亢奋。 昨夜那场战役,他们虽没亲自参加,可在后方不断听见前方传来的好消息,他们是那样兴奋,恨不能跟着秦曜阳上阵杀敌。 “这是兵符,你们带着军队,去找太子殿下,把兵符交给殿下。”宇文聿将兵符交给为首的将领。 “是,末将领命。”这将领回答得多干脆啊! 他犹豫了一下:“将军,我们先过去,您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宇文聿说。 昨日下午,秦曜阳叫他准备2日后攻城,他再好好养一日伤,明日再过去。 “将军,末将还有一个疑问,这是我们全体将士心里共同的疑问。”将领再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15座城池为何要退。”宇文聿直接道。 “是。”将领抱拳躬身。他跟着宇文将军多年,一直驻守秦夏之交,知道宇文将军为了这一片付出了许多心血,那样直接弃城,必定有原因。 “那件事,不可说。”宇文聿道,“你们只需要记住,从我们手上滑出去的城池,必须要拿回来!” “是,末将领命,末将率军在前线等将军。”将领再次抱拳后,转身离开。 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宇文家父子三人。 “父亲,您为何不告诉他们?”次子宇文文骥问,十五座城池是先太子的 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第一,没必要。我们就算投靠了新主,也没必要把旧主的事说出来,会给人不忠之感;第二,你们认为秦曜阳会不知道那是先太子的意思吗?”宇文聿反问。 宇文文骥没吭声,宇文聿便继续:“他没说,也许是想给死去的太子留最后一点颜面,逼宫和割让国土,前者让帝王更愤怒,而后者,却是要背负千古骂名。” 他顿了一下:“再则,谁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对我们存有考验之心,这个时候,行错一步,皆是死。” …… 前线,连收了两座城后,秦曜阳带的这20万兵马皆很兴奋,特别是新兵。 他们第一次打仗,第一次打仗就赢了。 百姓也很兴奋,当日夏军攻城时,他们可都是参与修复城墙的,原以为要等很久,秦国才能将城池夺回来,却没料到这一天来这样快。 而且还是他们英挺帅气的太子殿下领兵,太子殿下可真好看啊!以前总听闻裕王殿下是朝廷最最好看的人,没想到太子殿下也这样好看! “那是因为宫中的娘娘都好看的缘故,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皇宫里出来的人能不好看吗?” “也是也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娶妻。” “哎哟,张大婶,您就别想了,您那女儿是有几分姿色,可在太子 面前,根本不够看。”……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在街上行走的士兵听到这番议论,忍不住道:“说什么,说什么呢?!现在的太子殿下就是以前的裕王殿下!皇上刚册封了裕王殿下为太子爷。” “啊!原来是裕王殿下啊!我那苦命的女儿,这辈子也没机会了!”张大婶发愁。 “大婶,您是来搞笑的吗?”街坊笑,“您那女儿,就算重新投胎也没机会好吗?” “为何这样说?”张大婶不服。 “因为裕王殿下,也就是太子殿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和裕王妃,也就是太子妃好!”街坊笃定。 “别说这么绝对!来生事,谁知道呢?!”张大婶不安逸。 街坊再笑,这位张大婶,前些日子看见宇文将军家大公子时,还盼着她女儿嫁给宇文大公子呢!这么快就改了目标了…… …… 军营。 20万兵马没有在城后扎营,而是在城前扎营。 这根本不是守城之姿,而是攻城之姿。 夏军的探子远远的来了一拨又一拨,见营地前方有将士在操练,后方有灶台无数,炊烟起,根本拿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 此刻,秦曜阳在主帅帐子里,还在看手上信函,便听见外面传令兵高声汇报,宇文将军手下一众将领求见。 “叫他们进来。”秦曜阳道。 第1053章 一刚一柔 一众将领鱼贯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挺直了腰坐在主帅桌旁的秦曜阳,他穿着一袭黑甲,整个人英挺极了,头盔放在桌上,长发只用了缎带束起。 这样一刚一柔,带给人的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强,许多人进营后就盯着他看了。 传说中的天下第三美男,果真是…… 直的都能让人变弯! 许多人不自在的将视线转开,打量起营帐周围,只见营帐四周,挂着的地图不是一幅,而是整整15幅。 十五座城池,从这里开始,每两座城池一幅图。 众人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他们宇文军中的布防图,而是秦曜阳自己带来的,瞧那羊皮卷和着墨的颜色,显然是新绘了不久。 再细看,众人更觉吃惊,地图上很详,详到城与城之间有几个村落,山有多大,林子有多大,都能一目了然,详到城邦里每一户人家的院落多大,街上商铺是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众人想到前段时间,他们败北,一路撤退,那样盼着秦曜阳的援兵,那样抱怨他怎行军那样慢,如今看来,他竟把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充分! 有点小愧疚。 众人很快发现,这十五幅地图中,最后一幅,也就是最大那幅, 赫然是秦夏边境的布防。 太子殿下这是打算一举攻到夏国境内吗? 不过,这也难怪,夏国都欺负秦国至此了,他们能不反抗吗? “咳。”秦曜阳干咳一声,不轻不重的问,“你们是来参观主帅营帐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转身,朝秦曜阳行半跪之礼:“末将等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秦曜阳问这话时,声音几乎是冷漠的。 “回太子,末将等奉命将兵符送来,求太子殿下将我等收编进入大军,末将等愿追随太子殿下,将夏狗驱逐出境!”为首将领答。 “呈上来。”秦曜阳依然冷淡。 那将领忙起身,再躬身送上兵符。 半只麒麟状的铁片。 他将兵符在手上把玩着,漫不经心问:“宇文军还有多少人?” “回殿下,还有14万。”将领答。 秦曜阳忽的笑了:“丢了17座城,死了1万人!这一定是秦国历史上伤亡最轻的战役。” 众将领皆觉得脸红,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役,即便是败绩,那也是死战到底,到了他们这里可好,给人的感觉是完全没战,就顾着逃了! 看着众将领羞愧的样子,秦曜阳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继续道:“本宫应该说 你们贪生怕死呢?还是赞你们心疼士兵,生怕他们丢了性命?” “末将有罪!请太子责罚。”众人齐齐道。虽说最初那15座城是宇文大将军下令放弃,可他们很清楚,后面那两座城池的丢失,和他们消极抗战有很大原因。 “好。”秦曜阳点头,扬声,“来人,叫阎清过来。” “是。”守在营帐外的士兵答。 片刻后,阎清走了进来。 秦曜阳指着跪在地上众人,对阎清道:“带他们去领30军棍,给他们留点面子,就别当着我们的兵打了。” “是,末将遵命。”阎清回答得很是干脆,声音很是洪亮。 他心里苦涩:太子爷那话的意思是,30军棍别当着我们的兵打了,却要当着宇文军打。这种让人怨恨的事情,怎么又派给他? “另外,告诉宇文聿,这兵符本宫收下了,但是,他的兵得他来带!等本宫下次攻城时,他就算爬,也得给本宫爬过来!”秦曜阳目光落在众将身上,显然,这命令不是叫阎清去传达,而是叫他们去传达。 “是,末将领命。”众人再齐齐。 “出去。”秦曜阳挥手,看众人的神情和看苍蝇差不多。 待众人出去后,秦曜阳冷漠的神色 一变,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他重新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信函,继续往下看。 他的嘴角有笑,与方才判若两人。 就他一目十行的本事,这封信早该看完千遍万遍了,可问题是,他舍不得看完,这信可是他宝贝媳妇儿凤青翎亲笔写的。 小蛛从秦曜阳盔甲缝里钻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手背,手指,再坐在信纸最上端。 它很有些担心的看着秦曜阳,凶巴巴爹地这是这么了? 看一封信看这么久,不会是傻了吧? 它的小腿摇啊晃啊荡啊,最后还是不放心的站了起来,站在信纸上扩胸扭屁股踢腿,以其引起秦曜阳的注意。 秦曜阳早看见它了,一直没理,直到它扭屁股扭到信的末尾那几个字上。 “恩,想你了。” 秦曜阳这才宠溺中带着不耐,道:“一边儿玩去,这是你妈咪写的信。” 小蛛多聪明,一听是妈咪写的,瞬间觉得凶巴巴犯傻很正常,吐一口丝,从桌子上荡到地上。 又换了一个地儿了,它要去找食物了。 呃,好久没有公蜘蛛追它了,很想念公蜘蛛的味道呢! …… 军营里。 14万士兵围成一个圆圈,将那几个将领围在最中间,有力确保 了其他人看不见。 30军棍说轻不轻,说重也绝对不重,特别和宇文将军那30荆条比起来,更是轻得没法说。 只是,对于将领们来说,这30军棍朝屁股打下去,也忒丢脸了。 30军棍后,阎清没有对将领们说一个字,只对14万士兵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们可知,他们是代你们受惩?” 第二句是:“守城不力的,岂止是他们?太子殿下说了,往后若再有贪生怕死,弃城不顾的,就惩罚你们的头儿,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领将,一个个罚。” 阎清手筋脚筋曾被人弄断过,从此无法修炼内力,故,他这番话不算大声,可场中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那些原本还有些看头儿笑话的人笑不出来了…… 有些人暗暗握了握拳头,绝不让自己成为祸害头儿的人。 众将士却对阎清心存感激,有了阎请那番话,士兵只会对他们更加忠心。 而至于秦曜阳说的“下次攻城时,宇文聿爬也要爬过来”一句,很快传到宇文聿耳朵后,这一家三父子忍着背上伤痛,飞快到了军营。 到军营后,他们三人的营帐还没安排好,秦曜阳已命人请他们到主帅帐中讨论攻城事宜…… 第1054章 投降吧,你不是我对手 说实话,这场收复河山之战,对于秦夏双方来说,应该是秦国更容易。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都一样,就看地利人和。 地利:第一,秦国境内的城池,秦军更熟,第二,当初,这些城池修的时候,很大程度上考虑了御敌,御什么敌,自然是夏军。所以,这些城朝北那一面特别厚特别结实,而朝南那一面,则要薄很多。 秦曜阳这35万兵马,便是从南往北打,打的正是这些城池的朝南面儿。 人和就更不用说,一边是侵略者,一边是保家卫国。 百姓更是支持自己国家的军队收回失地,也会想方设法帮忙。 第三,夏军虽有30万人马,可每侵占一个城邦,就要留下一部分将士,故,越是深入秦国,他们的兵马就越少。 这日,众人在营帐里讨论了许久,参加讨论的人不多,除了秦曜阳,便只有阮,宁,李三个将军,阎清一个参将,以及宇文三父子。 直到傍晚,所有人这才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很严肃。 许多小将领跑到自己将军面前,问怎么安排,怎么响应,这几人只道:“今夜好好休息,其他事儿,明儿再说。” 众人闻弦知雅意,听将军的意思,这分明是明儿要大战 。 若没猜错,大战的时间,应是明儿下午,或者晚上。 …… 次日,夏军严守死防,他们很紧张。 他们之前有得到消息,秦曜阳在惩处宇文将军后,说2日后攻城,这两日后的时间,便是今日。 昨夜,他们又得到紧急消息,说秦曜阳下令好好休息,很可能今日中下午要攻城。 在先前那两座城池的抢战中,虽说秦军夜间奇袭让他们措手不及,但秦军那虎狼之势,着实让人害怕。 那不是他们之前交战的宇文军,而是秦曜阳带来的军队。 秦曜阳…… 说真的,他们有点怕。 秦曜阳在夏国很出名,在夏国上下朝臣中更是如雷贯耳。 不是说他有多英俊,与夏皇抢女人多牛逼,而是,他帮过夏皇三次。 一次夺嫡,两次镇下王爷叛乱。 特别是安康王那次,若非秦曜阳和凤青翎出手,皇宫怕是已成地狱。 在他们的印象中,秦曜阳没带过兵,可是,那样一个强者,你能用常人思维去判断吗? 人家没带过兵没打过仗,却在一个晚上收回两座城! 真不知这次会如何…… 夏军整整等了一天,确切的说,是白等了一天。 从早上到晚上,再到夜里,秦军没有任何动静,白天该 练兵练兵,晚上该睡觉睡觉。 “将军,我看秦军今夜不会来了。”有将领对主帅道。 主帅点了点头:“依旧加强防御,叫将士们做好随时御敌的准备。” “是,末将领命。”将士答。 主帅转身,看了看夏国京城所在的位置,当他第一天接到援军由秦曜阳领兵时,他就叫人八百里加急送折子去京城了。 如今,皇上既没回复,也没有派援军来。 叹一口气。 皇上,您不会以为就凭末将的本事,能抵御住秦曜阳吧?! 人啊,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畏惧,就少了攻击之心,心里满满的,想的都是防御。 …… 第三日早上,天色渐渐亮起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严防死守,人的精神已绷到极限。 当天亮,当周围的一切重新清晰,人们对危险的警觉开始降低。 正在长长松一口气时,众人听见远处,号角吹响的声音,秦曜阳的军队开始进攻了! “人数好像不对……”有人率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秦军35万左右的大军,而且也已汇合,为何攻城的不过15万左右! 还有20万大军到哪里去了? 主帅心里很慌,昨日夜,他才站在城墙上,观察过对方炉灶的炊烟,那确实是 35万人吃饭需要炉灶,可如今,平白消失的20万大军到哪里去了? 他紧急下令,派人去左右后翼寻找。 这时,秦军已在城下喊战: “卑鄙夏狗!滚出来!吾等要和你们决一死战!”将领A用内力喊。 “躲在城里做什么?做缩头乌龟吗?”将领B用内力喊, “你们前几日不是在约战吗?我们现在来了!你们敢应战吗?”将领C用内力喊。 “缩头乌龟,你们皇上知道你们这么孬种吗?”将领D用内力喊。 “我告诉你们,我们这次不光要把你们打回姥姥家,还要把你们的城邦占领了!你们要有种,就赶紧滚出来!”将领E用内力喊。 “原来是30万个缩头乌龟!”将领F狂笑。 “若不敢一战,就赶紧退兵吧!退兵还能保得你们性命!”将领A在叫,“我们太子殿下说了,你们若投降,我们把你们放回夏国!若不投降,我们就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再紧接着,便是众人狂笑。 夏国主帅毛衍忠站在城门上,他望着秦军中,为首那位黑甲将军,虽看不清脸,但他知道这是秦曜阳。 那个男人,虽只是闲闲的坐在马上,可给人感觉是那样与众不同。 优雅,如慵懒 的豹子。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但你又很清楚,他只要一动,必定会咬碎你的咽喉。 毛衍忠握了握拳,仿佛给自己打气,又似乎在找存在感。 这时,秦曜阳抬手。 周围如潮水般的声音立即就安静了,他开口。 清朗的声音,仿佛根本不是在战场,而是置身春暖花开的溪涧,偏偏,他的每个字又极有压力。 “投降吧,毛将军!你不是我的对手。” 平淡的语气,仿佛说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蔑视,赤果果的蔑视。 毛衍忠的瞳孔猛的一缩,他便听见秦曜阳继续:“不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家主子夏烨,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场战争,他不该发起。如今,既然战事已起,本宫希望它能早日平息,你退回夏国原本的疆界,叫夏烨赔偿我秦国的损失,若赔偿能让本宫满意,本宫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秦曜阳这番话,说得那个风平浪静,毫无杀气,可周围众人,特别是秦国将士,都玄幻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夏国还占了他们15座城池呢,秦曜阳居然直接喊话,叫人家退兵不说,还要夏国赔偿秦国损失。 那语气之高高在上,仿佛叫夏国赔偿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第1055章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毛衍忠也觉秦曜阳太过嚣张。 纵然他惊才绝艳,纵然他兵法诡谲,也不该当着所有人如此贬低对方主帅。 不,不是贬低,听那语气,那哪里是贬低,那简直是陈述事实! 更让人不忿的是,当他提到夏烨和赔偿那句时,根本就是恩赐一般。 毛衍忠想,也许,秦曜阳这番话,和之前那些将领们的叫战一样,属于垃圾话的范畴,可是,他又很清楚,就算他们把秦曜阳这话划到垃圾话中,却又无法不在乎。 对方不是别人,对方是秦曜阳! 他能破夏烨破不了的局,能帮夏烨夺下江山,他说毛衍忠不是他的对手,说夏烨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毛将军,考虑好了吗?”秦曜阳再问,他的头微微扬起,看着站在城门上的毛衍忠,一字一句,“战,还是退?” 毛衍忠打了一辈子的仗,第一次如此纠结。 战,怎么战? 秦曜阳先是一夜攻了两座城,让夏军上上下下心里都有了阴影,刚又说了那番话,怕现在的夏军,就和前些日子的宇文军一样毫无斗志。 再说,团战之前,通常会有一轮单挑,他毛衍忠可以不惧宇文聿,可他不能不惧秦曜阳啊! 秦曜阳的武功有多高,他虽没 见过,但他听过,所有传闻都说秦曜阳武功深不可测! 倘单挑输了,夏军势必更加没有信心,后面的团战还怎么打? 退,如何退? 今日一退,到下座城时,依然没有招架之力,依然只有退。 这样下去,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一退再退。 当将士们的信心彻底瓦解后,别说秦国这几座城,怕是连夏国边境都守不住。 “本宫耐心有限,给你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若你再不做出决定,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秦曜阳顿了一下,见身旁阎清已点燃一支香,遂继续: “本宫不是慈悲之人,一旦攻城开始,你最好祈祷你和你们的人别被我们的人抓住,本宫对抓俘虏做人质,或者敬献皇上都没兴趣。在本宫看来,俘虏除了消耗我军的粮草,没任何用处,所以,一旦被我军的人抓住,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这番话,无疑在毛衍忠等人头上再加了一副枷锁。 毛衍忠还在思考,为今,无法战,不能退,便只能死守。 守到皇上圣旨到,援军道。 想到这里,毛衍忠心头便不由有些怨了。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秦曜阳带兵来的消息他早就传回去了,为何皇上没一点动静? 他想起身后那十五座城,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宇文军压根没抵挡,当时他还在想,就宇文一家的名气,怎么会做如此选择? 如今,面对大军压境,面对咄咄逼人的秦曜阳,毛衍忠一个激灵,他想起最初到边关时,皇上言语中似有暗示,很清楚对方会退!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皇上必然和秦国某位主子有交易! 毛衍忠再一个激灵,秦曜阳不是裕王吗?他不是应该自称本王吗?为何口口声声都是“本宫”,皇子中,有资格自称本宫的,只有太子! 他想起刚才叫战的将领中,有一个直接说的是太子殿下。 “你什么时候成为太子了?原太子呢?”毛衍忠忽的问。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一人已在指着秦曜阳身侧高叫:“你作弊!” 顺着旁边那人手指的方向,只见那个叫阎清的小将,手上拿一炷香,香体上的火星离他的唇很近,显然是在吹气,加速那炷香的燃烧。 他们就那样迫不及待想攻城吗? 目光再落到秦曜阳身上,只见秦曜阳侧头,看过阎清一眼,显然不以为意。 “本宫前几日册封为太子,至于原太子……”秦曜阳顿了下,“很遗憾,夏烨选错合作者了,本宫那皇兄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毛将军若 这几日要上折子,记得给夏烨说一声,本宫的二皇兄在黄泉路上等他。” 毛衍忠心头大惊,听秦曜阳这意思,竟是要他们夏国的皇上死! “你和皇上不是好兄弟吗?”毛衍忠几乎脱口而出。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他大笑着,仿佛听到的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甚至笑得抹了下眼角。 当手指从眼角掠过,他看见指尖有些润泽。 “毛将军可真会说笑话!”秦曜阳道,“你会跑到你好兄弟家里,抢占他的财物,欺负他的孩子,指着他的房子说是你的吗?!你会在你好兄弟奄奄一息时,不管不闻不顾吗?!你会明知你兄弟媳妇儿在山上,就下令放火烧山吗?!” 毛衍忠听明白了,秦曜阳说的第一句,是指夏烨夺秦国城池,至于第二句,第三句,应该是安康王之变时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事,他听到的不过一点零星的传闻。 加之最后,秦曜阳和凤青翎依旧帮夏烨摆平了那场动乱,他便单方面以为传闻太过夸张。 如今听来,竟是真的。 毛衍忠并不知道的是,秦曜阳心里,最最最在乎的是,当日重返夏国时,夏烨用晚晴换凤青翎一事。那次之后,他便对夏烨动了杀机。 如今这场战 役,只是给了秦曜阳更顺理成章的理由罢了。 从他知道夏军侵犯秦国国土时,他就下定决心,这一次,要把夏烨欠他的,全部讨回来! 这场战役,于几十万将士而言,为国为家,可于他秦曜阳而言,为国为家为青翎为自己也为百姓! “毛将军,这炷香已去了十之八九了。”秦曜阳提醒。 毛衍忠已无法再和秦曜阳对话,他怕再说下去,他自己都会对皇上起怀疑之心。 “不必等了!”毛衍忠大手一挥,“吾等守城!” 从这里一座座城守下去,总会有等到皇上援军那一天! “好。”秦曜阳笑,头盔下,绝美的唇凉薄的吐出两个字,“攻,城。” …… 大军呼啸而过。 随之而去的便是冲车,云梯,投石车…… 冲车撞击城门城墙,云梯飞快架在城墙下方,投石车则远距离发射石块…… 秦曜阳坐在马上,他没怎么动。 只漫天箭羽射来时,他挥动剑鞘稍挡一下。 夏军在这座城已准备了两天了,箭羽和石块都相当充足。 不过,他笑,这一仗的主战场根本不是这里,而是这座城后面那两座的城。 这里只是一个巨大的幌子,牵制夏军的主要兵力。 另有20万兵马前天夜里就离开了…… 第1056章 夏军被困 当巨大的焰火在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攻城的,守城的,所有人的动作仿佛都滞了一下。 秦曜阳的嘴角微微扬起,美好的弧度,带着些许残忍。 毛衍忠心头猛的一跳,他压住内心巨大的慌乱,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军中没有人能回答他,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最终还是秦曜阳好心,悠悠然道:“你身后那座城池,重回我秦国怀抱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经过内力的推送,战场上每个人都听见了,仿佛秦曜阳就在他们耳边说的。 “难怪……”毛衍忠只觉得心脏被人使劲一握,喃喃,“20万兵马,原来去那里了!” 他们现在的情形是:前有秦曜阳亲自率领的15万兵马,后有阮、宁、李率领的20万人马,如今的他们,是真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轰”的再一声,再一朵巨大的焰火在空中炸开,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更远一点。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毛衍忠知他的兵不知道,遂直接问秦曜阳。 秦曜阳笑:“夏军主力,特别是毛将军您在这里,我20万兵力若只攻一座守卫不多的城,岂不是太过浪费?所以, 我叫他们分成两队,去攻两座城看看。” “如今看来,似乎都得手了呢!”秦曜阳笑得更欢,“你们现在这座城,是真正的孤岛。后面的人若想前来救援你们,需穿过我军两座城池的封锁。” “恩。”秦曜阳思索了一下,“好像有点难。那20万兵马,是本宫亲自训练出来的,就算夏烨派的援军到了,怕也要伤筋动骨一番。” 说到这里,秦曜阳遗憾的看了看先前燃尽的那炷香:“真是可惜了,之前给过你们机会,退到15座城池外,你们至少还有生的机会,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秦曜阳挥手,只见一列士兵押着一小队人走上前来。 “这4人皆是你们的探子,现在还给你们。前天晚上,本宫允他们最后一次给你们送了信。之后,他们眼睁睁看着我们20万人马悄悄离开而无可奈何。” 4个人很快被人挥刀砍下,头颅在地上一滚,再被人用投石器发射到城墙后。 夏军第一次面临如此困境,前后都是秦军,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援军,在这个地方,他们甚至连求援信都送不出去。 绝望如瘟疫般蔓延在夏军中蔓延…… …… 秦国。 很多人每日第一件事都是问战况。 秦皇,贵妃,凤青翎,还有朝中许多大臣。 兵部在前太子逼宫后彻底洗牌,如今阮系当道。 秦皇纠结过,任何一任帝王,其中一个忌讳就是外戚专权。 太子妃凤青翎是夏国人,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反而是阮家…… 秦皇很认真站在秦曜阳角度,思考要不要替他把阮家打压一番,最后的结果是—— 每次看见贵妃,他就想:算了,反正阮家也是秦曜阳的阮家,只要兵部抓在秦曜阳手上就好。 再之后,秦皇干脆把贵妃扶正了,给了她凤印,给了她皇后之位。 秦皇想,秦曜阳既是太子,待他登基后,贵妃就是太后,与其等秦曜阳给她这一切,不如由自己给。 因前线在打仗的缘故,封后典礼并不十分奢华,但所有的仪式流程都有,也已昭告天下。 只是,贵妃不想住椒房殿,便继续住在锦绣宫。 秦皇依旧日日住在锦绣宫,也没去临幸其他人。 他心里其实很慌,以前做过太多对不起贵妃的事,总怕某一日早上醒来,贵妃就不理他了。 这期间,凤青翎心情不错。 每次收到的战报都是捷报,每次送回来的捷报中,都会 有一份秦曜阳写给凤青翎的家书。 或者叫情书。 秦曜阳会写一些军中趣事,写一些思念,写一点乱七八糟的其他事情,最后以一段肉麻诗或者词结尾。 落款的地方不光有秦曜阳的名字,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蜘蛛画像,画像旁边必定有一团蜘蛛丝。 秦曜阳确实厉害,每次攻城,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两三座城,凤青翎深刻觉得,秦国这河山,不到一个月便能收复。 “小宝贝,你爹很快就能回来了。”凤青翎摸了摸自己尚干瘪肚子,脸上全是母性的光辉,“等他回来后,我们叫他每天给你讲故事,还给你唱歌好不好?” 肚子里的小宝贝自然没法回答,倒是旁边晚霞开口了:“主子,太子爷又唱歌又讲故事,那您做什么?” “我啊!”凤青翎怪嗔的看过晚霞,“等你以后嫁人怀上了,你就知道了,怀孕很辛苦的,孕妇要多休息。”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我又困了,我要睡回笼觉去了!” 晚霞默默无语,自从太子妃发现自己怀孕后,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武功也不练了,好担心这样下去,太子妃会变成大胖子。 她甚至脑补了一下,太子爷回来后,因太 子妃太胖,太子爷认不出太子妃的画面,不由笑了好久。 …… 夏国。 夏烨收到秦国前太子逼宫失败的消息时,整张脸都白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率军解逼宫危机的是凤青翎时,他觉得他的心有种无法呼吸之感。 那一年,安康王之变,天魔老祖率弟子控制了几乎整个皇宫,便是凤青翎抱琴来救,如今,在秦国,她居然率兵拦下前太子逼宫。 凤青翎……你曾是朕的救星,如今,却是朕的克星。 朕因得你,因得你…… 夏烨拳头紧缩,眸中全是痛苦,某一个瞬间,他忽的张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次日,夏烨收到秦曜阳册封为太子的消息。 意料之中的事情,秦国除了秦曜阳之外,根本没其他人可册封,他的脸色有些不悦。 同时调了15万援军直接前往前线。 认识秦曜阳多年,虽不知秦曜阳兵法如何,能不能领军打仗,但他很清楚,秦曜阳会给夏军带去很大的心里威慑。 若无绝对的数量优势,夏军很难在秦曜阳手上讨得好。 再4日后,连着两道前线的消息,一个是秦曜阳已经攻下2座城;另一个是秦曜阳攻下4座城,将毛衍忠20万兵马困在4座城之间。 第1057章 凤家 20万大军受困…… 夏烨不用想也能猜到毛衍忠现在的窘迫。 第一便是粮草,后方粮草已断,支持这20万兵马的,只有百姓家的粮食。 百姓是秦国的百姓,在对粮食的掠夺中,百姓对夏军的憎恨会成倍增加。 城内,说不定已有小股反抗力量。 第二便是空间,行军打仗,军队通常住在城外,城内只有驻军。 秦曜阳将20万兵马前后一围,士兵们便只能住到城内。 城内拥挤,加上这座城已成孤城,农不能农,商不能商。 第三才是最要命的,人的情绪。 人一旦陷入窘境,加之看不到希望,很可能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派出的15万兵马,怕根本解不了困城之危。 除非,再增加兵马,可这新增的兵马从哪里来,边疆每个地方都有需要防御的敌人,多年来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 平衡一旦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怎么办?” “皇上,怎么办?!” “皇上,怎么办?!!”…… 夏烨只觉耳边每天都有一万只苍蝇嗡嗡嗡。 “皇上,要不,我们退兵吧?退到我们原来的地界,要求秦曜阳把20万将士给我们放回来?” “对,反正那也不是我们的地盘。” “笑 话,你们谁见过吃下去的东西还吐出来?秦国那十多座城,若真一刀一枪去抢,得打多少年,费多少力气?现在城在我们手里,我们就是守城而已。守得久了,城就是我们夏国的了。” “守城,那也得守得住啊!你们没看见秦曜阳现在的攻势吗?那是侵略如火!依老臣之见,迅速退兵!臣很担心,以秦军现在的势头,一路打过来后,就算到了原本的疆界,他们仍是不停。” “王大人难道以为我们退到原来疆界后,他们就会停下了吗?” “依微臣之见,我们应该趁着这些城池还在我们手上,提出议和,让秦国拿大批银两赎回这些城池。”…… 夏烨一手撑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听爱卿们讨论了这么久,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夏国打不过秦国?确切的说是打不过秦曜阳?” 夏烨的语气很缓。 “夏国人才济济,在座每一位爱卿都是我夏国的肱骨之臣,边关将士更是虎狼之师,怎么会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目光扫向众人。 “朕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个法子,让秦国退兵,而不是我夏国退兵。” 他顿了一下:“你们可明白朕的意思?” 众大臣默。 夏烨的意思, 他们当然明白。 从夏军越过秦夏边关,朝秦国开战时,他们就已明白。 夏烨是想趁秦国夺嫡之争白炙化时,秦国朝廷内乱,尽量多的抢占秦国国土,实现他的大国梦。 只可惜,秦国原太子用最激烈的方式逼宫,也死得最激烈,余下的,便是秦曜阳报复。 “皇上,微臣有一想法……”一大臣出列,“秦曜阳不是很在乎凤青翎吗?倘若,带兵去秦夏打仗的是凤家军呢?” 这一大臣说完后,朝堂便陷入可怕的沉静。 凤家军驻守的可是漠北,漠北以北,是凶悍的匈奴军,倘凤家军调往南方,漠北由谁来守。 过了一会儿,另有大臣出列:“皇上,万万不可!” “调凤家军往南不过饮鸩止渴!第一,从北到南,路途遥远,所费时日太长;第二,凤家军一旦离开漠北,其他军队镇得住匈奴军吗?匈奴离我们京城的距离,比起秦国离我们京城的距离,可近得多;第三,听说凤青翎极受凤老太君赏识,在凤家军中的威望也极高,倘凤家军到了南方后不受控怎么办?” 这三点一出,众人顿时觉得再次陷入僵局。 特别是第三点,在夏国,论作战能力,最强的便是凤家军,若凤家军投靠秦秦曜 阳……那后果,所有人想都不敢想。 凤家军不能动,那么,动谁呢? 朝堂上,有几位大臣忽的感觉背脊一凉,一股冷汗从身上冒出。 随即,他们便听见夏烨点他们的名字,问他们有何意见。 这几位有文官,有武将。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家的儿子,如今在秦国,跟着秦曜阳。 京城九少中,除秦老大和容五外的,那七个。 此刻,这7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夏烨很清楚他们那7个儿子当初是诈死,如今这番点名,不过是提醒他们,你们那些小动作,朕都知道。 “回皇上,臣愿带兵前往!”武将道。 “回皇上,臣愿前去议和。”文官说。 夏烨似笑非笑看过他们:“好了,你们退下吧,往后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那7人额上已全是汗,他们不敢擦汗,只默默退下。 “兵部听命,三日内征兵10万,派凤晨翔率新兵火速前往秦夏边关,若无法解边关之危,提头来见。”夏烨下令。 这一道命令出来后,众大臣有的松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有了对策;有的大臣,特别是那7家人,心头却是压得透不过气, 他们的皇上,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凤晨翔在凤家这一代儿子中 ,排名最小,与凤青翎关系最好。 夏烨命他带兵,带的还是新兵,这根本就不是让他过去打仗,而是用他的死威胁秦曜阳退兵。 凤青翎是秦曜阳的妻子,夏烨今日用凤青翎弟弟的死威胁秦曜阳,若凤晨翔这个筹码不够,总有一天会加上他们。 他们的儿子,是秦曜阳的兄弟。 同一日,凤老太君被请入太庙,皇上希望她能为前线将士祈福,位于京城的镇国将军府被御林军层层保护起来。 同一日,毛衍忠那边终于也有消息经历千难万阻后,送到夏烨手上。 一是求增兵,求支援,20万兵马在经过5轮守城后,已只剩下15万,二是他把秦曜阳的意思传递到了,退兵,赔偿,赔偿的数量要秦曜阳满意,否则杀光这20万人。 夏烨气得一把将求援信揉了。 抛却毛将军这一封求援信,如今的前线,最新消息是:15座城,还余下6座。 秦曜阳的大军将毛将军围了后,根本没有一直守在那里,而是分出一半兵力守,一半兵力继续打。 “来人,速叫兵部尚书进宫!”夏烨大吼。 此刻的他,原只是想叫兵部尚书和他讨论秦夏交战的问题,却没料到,兵部尚书进宫后,带来了另一个噩耗! 第1058章 大国之心 “皇上!”兵部尚书满脸焦急。 夏烨不等他行完参拜之礼,已一把扶起他:“何事如此慌乱?” “回皇上,匈奴大军压境,正与凤家对峙!周边其他好几个蛮邦也派出小股势力,对我国边境进行侵扰,显然是想趁我夏国与秦国交战时分一杯羹。”兵部尚书脸色很是慎重。 “竖子!”夏烨大骂。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虽为了秦夏之战,他从周边调了些军队,但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伤及根本。 毛衍忠那支军队还好,他们最初是15万,多年来一直镇守秦夏边境,后来夏烨从各地陆续调了15万过去,一共30万。 虽是杂牌军,但好歹在边境训练了3个多月。 后来,他又派了15万援军,这15万兵马,大部分是各地的驻兵,他没有动边疆的军队,便是要维持微妙的平衡,让对方不至于直接攻进来。 到他派凤晨翔去边境时,已全是新兵。 “传令下去,一旦有小股势力侵扰,必须狠狠打回去!这些蛮夷,你让它一分,它就能进十分!”夏烨语气中毫不客气,“另外,把当地壮汉全部组织起来,这种时候,不要只靠国家和军队,百姓也得出力。” “是。”兵部尚书垂首躬身,然后小心请示,“粮草那边?” “朕会给户部尚书说一声,你不用担心。”夏烨道。 “是,谢皇 上。”兵部尚书躬身谢恩,似乎这才想起这趟进宫是皇上召他进宫的,遂小心翼翼的问,“对了,皇上召微臣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夏烨下巴一抬,指着地上被揉成一团那张纸:“你自己捡起来看看。” 兵部尚书忙走过去,捡起那一团纸,认真看了两次,他的重点是看信中第二点。 毛衍忠被困一事,除非天降神兵一支,否则,根本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 援军很难冲过去,城内粮食迟早吃完。 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 兵部尚书与毛衍忠相识多年,他不想毛衍忠落得这般下场。 老实说,他最怕的结果是:城中断粮,逼得人吃人。 他希望退兵。 信中第二点的内容便是退兵,只不过,秦曜阳要求赔偿,还要求赔偿到令他满意。 这一点,算是触到了夏烨的逆鳞。 自古帝王,没有不爱面子的,特别是秦曜阳的身份,无论他现在是不是秦国的储君,在夏烨心里,他永远都是从前的质子。 一个质子,居然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要赔偿,不用想也知道夏烨接受不了。 “爱卿怎么看?”夏烨问。 “回皇上,微臣认为,可派人先去接触下。”兵部尚书试探着说,“一来,周边小国有了侵犯之心,未来一段日子,边关都不会安稳,若我们与秦国继续交战,它们怕就不只是试探 了,我国兵力虽强,国库充盈,但不一定能支持六七个地方同时开战。一旦战事处处开花,多少人想占地为王。” “二来,微臣琢磨着,既夏国面临这种问题,秦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周边的小国不比我们少,不光有南疆那种诡异的地方,还有南洋等地,若那些地方齐齐发难,秦国怕是比我们还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若与秦曜阳谈和,他必定不会狮子大开口。”兵部尚书说。 夏烨没表态,脸色依然很差,兵部尚只得继续:“秦国还有好几座城池在我军手上,微臣认为,就用那几座城池去换20万大军,完全是秦曜阳赚了,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们也没太大损失。” “今日早上,朝中不是好几个大人愿意去议和吗?皇上,要不就请那几位大人辛苦跑一趟?” “秦国和夏国多年来相安无事,一是因为两国综合国力差不多,一旦开战,谁也讨不了好;二是因为周边都被无数小国环绕,倘秦夏开战,那些小国必定如虱子一样,不狠狠吸一口血不会罢休。” 兵部尚书自觉自己分析得很到位了,秦夏不能开战,一旦开战,绝对两败俱伤! 秦国现在是国土被人占了,不得不打,而夏国,能吃了夏国固然是好,可现在的问题是,吃不下呢! 给人的感觉是,吞进去了,又不得不吐 出来。 夏烨沉默,兵部尚书说的问题,他何尝不知。 当年,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秦曜阳助他夺得皇位,他还可以说是互相帮忙,秦曜阳虽有智慧,可还没强大到逆天; 后来,两个王爷造反,他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秦曜阳的能耐,确切的说,是秦曜阳单纯属于个人的能耐; 再后来,也就是他想偷换凤青翎那次,那次他是真吓坏了,当日,若秦曜阳和凤青翎下定决心杀他,他是必死无疑; 再说这次征战,他派凤晨翔过去,是不是就已经认定夏国打不过秦国,他夏烨打不过秦曜阳,所以才要用那种手段? “皇上?”见夏烨发呆,兵部尚书试探着喊了一句。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夏烨道,“你先去安排其他各处。” …… 与此同时,秦国。 与夏国兵部尚书所料不差,秦国周边也是小纷扰不断,那些平日里向秦国俯首称臣,再从秦国这里得到不少上赏赐的国主们,纷纷如见血的虱子一样,明明个头小,消化能力弱,偏偏还想蹦起来咬一口,恨不得扯一块肉。 然而,与夏国不同的是,朝堂上,没有任何人说秦曜阳应该停战。 甚至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兵部和户部就已拿出完善的方案,从物资调配到兵员补充,从武器装备到行军路线,从给养供应到民夫骡马征召,详 尽得让秦皇感动。 最为难得的是,方案中还做了各种可能的应对补充,若N国同时出兵,若山贼横飞,若物价哄高…… 兵部和户部不敢居功,直言去年秋闱时,兵部郭侍郎与户部侍郎到茶楼听学子们高谈阔论,恰遇到微服出巡的裕王殿下。 裕王殿下给学子们出了一个题:倘夏国大军进犯,我秦国如何应对。 学子们各抒己见,裕王殿下皆不满意,后来便把题抛给现场的三个侍郎了,侍郎们将应对之法做出来后,裕王殿下并不满意。 裕王问他们:你们认为秦夏交战时,周边小国会做什么?摇着小气呐喊助威?还是立即发兵,能抢则抢? 之后,户部和兵部侍郎们几乎是通力合作,这才做了一份勉强让裕王满意的答卷。 昨儿得知周围小国进犯,户部和兵部再次将当日的答卷拿了出来,并按照现在的情况,重新修正了一番。 群臣纷纷感慨裕王殿下有先见之明,大喊着“要战”。 不光对夏国要战,只要敢进犯秦国者,统统要打回去的。 郭大人借用了去年秋闱学子汪书锋那句话“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之后,秦国每天早朝时,都有人喊这句话,战意甚强。 一个休养生息多年的国家,一旦综合国力到达某个水平,领导者能力又卓越,大臣们那颗熊熊的大国之心便燃烧了起来。 第1059章 爷,您准备放过他们? 边关。 毛衍忠与一众夏军所在的城池早已成了孤岛,粮草没了,便抢城中百姓家的,后来开始杀马。 绝望中,他们也试着突围,可突围的结果是,陷入更深的绝望。 有士兵熬不住那种绝望与恐慌,为了发泄,在城中干了烧杀掳掠的事,现如今,百姓犹如惊弓之鸟。 秦曜阳原已到了更前线的地方,听闻此事后,忙又赶了回去。 “毛将军,本王希望你能约束好你的兵,别在我秦国的城内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秦曜阳高声,“否则,我秦国百姓死一个,我会拉十个夏国人垫背!还专门挑你们的亲戚!你要知道,我在夏国呆的时间比秦国还长,只要我想,你们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我挖出来!” 毛衍忠能说什么,那几个犯事儿的士兵已经被他处置了,在他驭下,士兵们一向军纪严明,抢粮食那是不得已,烧杀掳这些,却是万万不能做。 只是,已处置了“犯事士兵”那事儿无法当着秦曜阳说,否则,就好像怕他似的。 “这样吧,你开城门,把我秦国百姓放出来。”秦曜阳道,“城中粮食就算是送给你了,少了许多人与你们抢粮食,你们也 能多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撑到夏烨的援军来。”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英俊帅气的贴心大哥哥,浑然忘了他才是囚禁这些士兵的主帅。 “皇上的援军来了?”毛衍忠热泪盈眶,皇上没有抛弃他们。 秦曜阳点头:“对,夏烨援军来了,本王打算问他们要些粮草,给你送点过来。” 毛衍忠不可思议,先前,秦曜阳明明扬言要杀了他们! “为何?”毛衍忠问。 “你们不能上战场,却能消耗敌人粮草,这不挺好吗?”秦曜阳道,“再说,我打算把要来的粮食克扣一半,多少能弥补一点你们抢我百姓粮食的损失。” 毛衍忠从骨气上想拒绝,从现实出发,却只能接受。 败兵之将,可“以死谢天下”,可,他带出来的兵,何其无辜? 他带兵30万人,困在这里的足有20万人,如今20万只余下15万不到,另外那十万,也不知生死如何。 秦曜阳与毛衍忠这番话瞬间传至城中。 无论是百姓,还是夏国士兵,皆开心得不得了。 百姓们纷纷冲回家中,收拾细软准备出城,在城池被封这段时间,他们深刻感觉到了夏军的无耻,愈发想念他们 的国家,盼着秦军能早点将他们解救出来。 如今,虽城池还没有夺回来,可他们却能离开这座绝望的地狱之城了。 夏国士兵也很开心,一旦百姓离开,他们再不用抢粮食,直接去一家家空宅中搜粮食便是,更大的好消息是,秦曜阳打算为他们要些粮草过来。 一旦有新增的粮食,他们便不会饿死。 在这一瞬,众士兵心里竟隐隐有些感激秦曜阳。 两柱香后,百姓们络绎开始出城,全是从秦曜阳所在那个方向的城门出来。 秦军过来了百余士兵帮忙,一是简单的慰问,送上些热水和食物,二是登记他们的信息。 一家几口,家住城中哪个位置,家中人口是否全在?若不在的,在哪里?出城后有何打算,投奔亲友还是需要秦军给安置?等打仗结束后,是否还回来等等…… 百姓们这段时间基本处于吃不饱状态,每天担惊受怕,生怕夏军把他们的食物抢了,连生火都不敢,每日就吃点生食。 如今喝得秦军送上的热水,吃着粗粮热窝窝,一个个觉得心都是热的。 还是秦国好,还是秦国的军队好啊! 许多人想跪拜秦曜阳,秦曜阳只挥了挥手,叫他们 先去大后方,这里危险。 待到所有百姓出城后,秦曜阳点了点头,朝站在城墙上的毛衍忠拱了拱手,没多说什么,直接策马离开。 城墙上。 “毛将军,秦曜阳为何朝您拱手?”毛衍忠身侧之人问。 “百姓已全部出城,他是感谢我,这些日子没有屠城,今日也没有为难百姓。”毛衍忠答,他看过城墙下方城墙内的士兵,他们那样落拓,眸中偏有闪着期翼的光。 没有人会拒绝生,他希望这些兵还有活着回到夏国的一日,希望秦曜阳最终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城外。 秦曜阳策马往前,阎清骑马飞快赶了上去。 “太子爷,您真准备放过他们?”阎清问,秦曜阳那句问夏国要粮草给他们,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秦曜阳没正面回答,只道:“这群人就算放回战场,再面对秦军时,也没多大用了,秦军会是他们一辈子的阴影。” 阎清点头,秦曜阳这话他听懂了。 秦曜阳的意思是,若无大的变故,他不会杀这群人了。 “也好。”阎清说,“他们若全部死了,20万人的亲朋好友,那得是多大的怨恨,他们若能回去,说不定还能念着太子爷的好。 ” 秦曜阳侧头看过阎清,这小子,习惯考虑任何事情都从利害得失的角度考虑。 见秦曜阳这番眼神,阎清忙着问:“爷,难道末将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对。”秦曜阳说。 只是,他打算放过这群人,还真没想那么多。 20万条人命,纵然是在战场上,但那终究是人命…… 也许,自从知道自己当爹了,心就日复一日没那么硬了。秦曜阳想。 “对了,太子爷,太子妃和小世子怎么样了?最近有消息吗?末将还在想,要给小世子送个出生礼物呢?”阎清问。 听阎清提到家中女人孩子,秦曜阳眸色更加柔和。 “都挺好。”秦曜阳说,“青翎说孩子很乖。” 他顿了一下,提醒道:“你若要送礼,记得准备两份,还不知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省得送错了孩子不喜欢。” “是,末将遵命。”阎清心情也很好,“末将待会儿告诉其他将领去,让他们也给准备准备,等咱们打仗结束后,就给孩子送去。” 秦曜阳点头,琢磨着要不要给孩子做个会走路的木头鸭子,这时,阎清继续,小心翼翼的问:“爷,请问太子妃给您的家书中,可有提到朝霞?” 第1060章 千万别向小舅学 阎清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话一出,秦曜阳的脸色就没方才的那般柔和了。 正想孩子呢,打什么岔呢? 秦曜阳是那种你让我不爽一分,我要让你不爽十分的人,当即怪异的看过阎清一眼:“我和我家夫人同信,提其他人做甚?” 阎清当即讨好的笑:“爷下次给太子妃写信的时候,能不能提出末将一嘴?” “提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写的?”秦曜阳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就说末将现在很英勇,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的,而且可以保护喜欢的人了。”阎清脱口而出,这短短三句话,显然是他是思考已久。 秦曜昂挑眉:“本王允你给朝霞写一封信,本王夹在给太子妃的信函中,请太子妃给朝霞,你看可好?” 原以为阎清会欣然答应,毕竟他那样能说,哄女孩子肯定也是一流,岂料,阎清竟是吓了一跳似的,连连摇头:“不不不。” “不敢?”秦曜阳简直鄙视他。 “不不,我是怕吓到她。”阎清纠着眉,半响才继续,有些颓然,“爷,我过去那些事儿,我怕朝霞心里计较,我若这样贸然表白,她会不会看不起我?我觉得她肯定会计较那 些事,没有女人会不计较。” “你这样想?”秦曜阳问。 阎清没回答,显然是默认,秦曜阳再又继续:“若她真计较,你怎么办?” “所以,小的想,若爷时不时不经意夸小的两句,再巧妙让朝霞听见,她会不会对我有改观?”阎清求助般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也没太多意见,毕竟,他这一生,就只追过凤青翎,还是死皮赖脸追的。 “追个女孩子而已,搞这么复杂。”秦曜阳几乎是可怜的看过阎请,“等战事结束,本王给你找个机会,让你们一起处处。” 阎清大喜过望,纵身从马上跳下,欢喜的给秦曜阳磕头。 秦曜阳再摇头,再叹息:“瞧你这个怂样,若以后真娶了朝霞,绝对是个妻管严!” 阎清不以为意,再上马后道:“我爹说妻管严好,妻管严的男人有福气。” 秦曜阳不由笑笑,心想:本王这种,就不叫妻管严,只叫宠妻成瘾。 …… 战事如火如荼。 夏军15万援军先到战场。 此刻,秦国只还有4座城池没收回来了。 秦曜阳在和这批援军交战之前,先提出给毛衍忠余下15万士兵要粮草,并叫对方每日送30万士兵 吃的。 “不是15万的士兵吗?”夏国有将领问。 “你傻的啊,不知道我们要克扣吗?”秦国这边,有将领回答得那样理所当然。 “30万士兵的粮草不是小数目,这事我得上报朝廷。”夏国那边,领头将领说。 “上报朝廷?这一来一回后,你们是存心把毛将军他们饿死吗?”秦国有将领好不吃惊,“前几天,他们已经开始杀战马了,估计等战马杀完,就要开始杀人吃人了。” 援军心头也恼火,他们的任务是救援,将毛衍忠那15万兵马救出来后,再合力打秦军,可如今,毛衍忠离他们实在太远,更让人郁闷的是,毛衍忠他们给人的感觉是,已经被秦曜阳圈养起来了。 救,还是不救? 夏国将军与众将领商量后,叫人推出一车车粮草,足30万人一天吃的份。 他们就一个要求,要求送粮食的得是夏国人。 摆明了想去刺探军情,顺便与毛衍忠接头。 秦国这边,众人将目光投向秦曜阳。 在他们看来,秦曜阳绝不能答应。 岂料,秦曜阳徐徐点头,只道:“每日辰时之前,把粮草送到我方军营,若你们不出幺蛾子,最晚一个月后, 本王会把那15万人放回来。” “另外,你最好约束你的士兵,在我秦国的城邦内,一针一线都不许拿,更不许杀人,我这边有各个城池百姓的花名册,待到收复城池后,我一旦发现你们有杀人,必定会加倍报复回来!”秦曜阳道。 粮草交接花了小半个时辰。 半个时候后,两军对垒于城下。 这是夏国援军第一次与秦军对战,从夏国各地到边关这一路,他们听了许多秦曜阳的传闻,但听的最多的还是:倘若把秦军打败了,你们就是夏国的英雄!皇上的嘉奖能让你们每个人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倘若能杀得对方将领,嘉奖从100两白银往上! 众人此刻很激动,在他们眼里,站在他们对面的,哪里是敌人,那分明就是一坨坨闪闪发光的金子和银子! 特别是秦曜阳,那根本就是一座金山!每个人都梦想自己能好运到杀掉秦曜阳。 随着一阵锣鼓,最先冲出去进行单挑的是秦军的宇文珩胜和夏军的一个将领。 这两人的马匹不相上下,奔跑起来皆有所向披靡的气势,他们一个用大刀,一个用重剑,都是大开大合的重武器,挥舞起来挟赫赫风声 ,威武极了。 “不愧是宇文家第一猛将。”秦曜阳赞了一句。 从围攻毛衍忠后,秦曜阳最喜欢用的单挑将领就是宇文珩胜,十次攻城,九次会点到他。 “你小舅也很厉害!”阮子恒跨马坐在秦曜阳旁边,语气无比幽怨。 十次攻城,九次是宇文珩胜,还有一次是宇文文骥,他们这些支援来的大将军,根本没有机会表现。 “是,曜阳知小舅很厉害。”秦曜阳道,“母后说过。” “皇后娘娘还说了什么?”阮子恒问,他的脸上全是兴奋,虽目光还看着战场上那两人,可注意力更多的已在秦曜阳身上。 “母后说,曜阳和小舅长得最像,小舅最喜欢招惹小姑娘,战场以外的地方,小舅舅一点都不稳重,还叫曜阳千万不要向小舅学……”秦曜阳唇角一丝很淡的笑意。 阮子恒一头黑线,怒,摔,还是不是亲姐了?哪有给侄子说这些的?他这个小舅的颜面还要不要? 战场上,七八个回合很快过了,宇文珩胜似乎力有不支,虽最后胜了半招,却是险胜,身体在马匹上有些摇晃。 这时,秦曜阳举剑,再一挥手,一马当先,率20万大军直冲了出去。 第1061章 想要什么? 骏马奔腾间,秦曜阳侧头,朝阮子恒递了个挑衅的目光:“小舅,要不要和侄儿比试一番啊?” 虽是侄儿,却也是当朝太子,最重要的是阮家上上下下都对他赞不绝口。 阮子恒承认,在很多方面他比不上秦曜阳,但是,战场,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他想看看秦曜阳能不能胜他。 “好。”阮子恒爽朗笑,“怎么比?” “战场上,自然比谁杀的人多。”秦曜阳道。 话音刚落,秦曜阳手上剑光一闪,一个夏军的人头已经落地。 剑气伤人,这一招,秦曜阳用了内力。 阮子恒略挑眉,长枪猛的往斜前方一刺,一挑,恰入人咽喉。 不过须臾间,已是1:1。 “小舅好枪法。”秦曜阳赞。 “你也不赖。”阮子恒眸中全是赞赏。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驾”了一声,挥动着手中兵器,朝两个方向扑去。 所过之处,无一不是鲜血飙飞。 剑气或长枪入肉的声音,敌人吃痛的闷哼,兵器碰撞的声音…… 在战场上,士兵们最常用的兵器是刀,将领们最常用的是长枪,其次是大刀和重剑。 因为坐在马上,更需要稍远距离的攻击,否则连马匹周围的敌人都杀不死。 像秦曜阳这种用普通长剑的,那是绝无仅 有,因为超级不方便。 其一,剑身轻,大刀一刀能砍掉的人头,用轻剑的话,说不定10剑都锯不下来,当然,内力深厚者除外; 第二,剑身短,长枪能一枪挑到6丈外那人的咽喉,剑却只能划过近距离且等高的人,当然,内力深厚者同样除外。 秦曜阳便仗着内力好,从上战场的第一天到现在,除了这把普通的剑,就没用过其他兵器。 此刻,秦曜阳周围,银色的剑气如一张连绵不断的密织的网,触网之人,无不盔甲崩裂,身受重伤,再一剑挥出去,便是生机全无。 阮子恒那边,他的长枪不光灵巧无比,而且角度刁钻。 这确实是一个战场高手,他的招式没有一丝一毫花哨,每一枪送出去,都刺在敌人下巴下面的咽喉处,恰是盔甲与头盔衔接的薄弱处。 秦曜阳偶尔会看阮子恒一眼,阮子恒也偶尔会看秦曜阳一眼,这两人深入腹地最多,虽都是杀神般的存在,却也需要守望相助。 故,这两人一直保持着能互相救援的距离…… 在这一大片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是杀戮,是男儿的热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 说的就是这里! …… 这场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这个时间听起来很短, 可你想想,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手拿盾,一手拿到刀,又要保护自己,又要杀敌,还要救战友,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消耗不可谓不大。 打到最后,已是纯粹的拼体力,拼意志力。 秦军运气很好。 首先,他们在人数上以绝对优势压过夏军; 其实,他们在来的那一路,一直有训练体力,现在虽消耗大,但也不至于躺在地上等死; 第三,默契度明显高于这支临时拼凑的夏军,将士间互相救援避免了许多损伤; 第四,他们的太子,阮将军,还有其他将军都在前面浴血奋战呢!他们虽是士兵,也不想落于人后…… 这一战最终以夏军鸣金收兵返回城内告一段落。 秦军没再继续攻城,而是退回他们的地盘,并宣告三日后再战。 路上,秦曜阳和阮子恒互相报了个数字,秦曜阳输了100多个人头。 “你输了。”阮子恒挑眉,声音微微扬起。 秦曜阳点头:“侄儿输给小舅,不丢人。” “输了就得有付出!”阮子恒皱眉,一副说教的模样。 “想要什么?”秦曜阳笑。 阮子恒立即笑得如偷腥的猫,他和秦曜阳分坐在两匹马上,他却使劲伸长了手臂,揽在秦曜阳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小 舅,您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这么亲密,我怕我家青翎吃醋。”秦曜阳嫌弃看着阮子恒满身是血的模样。 “别用这种眼神看你小舅,你身上也不见得干净。”阮子恒狠狠拍了拍秦曜阳的肩膀,“小舅听说你和天机阁少阁主很熟?” 秦曜阳点头:“算是相识。”要说熟,他肯定没有容五熟。“小舅有事找他?” “算不得大事,只是件小事。”阮子恒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你瞧,咱舅侄是不是长得很像。” 秦曜阳点头。 “这就对了,既然咱俩长得很像,凭什么你在美男榜第三,而你小舅我,翻遍了美男榜前50,也没有我的名字。”阮子恒痛心疾首。 “你想做第几?”秦曜阳问得多直接啊! “可以随便我报?”阮子恒道。 “理论上不行,但实际上嘛……”秦曜阳顿了一下,“都可以操作。” “要不,给小舅我放个48?”阮子恒不贪心,榜上有名就行。 秦曜阳点了点头:“这里离夏国不远,侄儿回到营帐就给漠远修书一封,现在刚过完年不久,应该能赶上今年的榜单。” “不错不错!”阮子恒大笑着,再狠狠拍了拍秦曜阳的肩,“小舅这么多侄儿,就你最靠谱!” “小舅过奖了…… ” 两人谈话的内容相当轻松,与战场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许多人频频朝他二人看来。 不愧是太子和将军啊,心理素质可真强悍!杀了这么多人,还能谈笑风生。 在他们不远处,是并排往回走的宇文三父子。 三人正在说话,秦曜阳朝宇文珩胜看过一眼,再看了一眼。 宇文珩胜的脸色相当苍白,额头上有汗,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显然是在坚持。 “那小子确实厉害!”阮子恒正色,“上次你叫人鞭了他30下,至今伤还没好,今日估计又全部裂开了。” 秦曜阳点头,这些,他当然知道。 这么多场仗,每一场,宇文珩胜都冲在前面,加上单挑基本都叫他,他的伤能好才怪。 “宇文珩胜!”秦曜阳忽的喊了一声。 宇文家三父子忙调转马头。 “太子殿下。”宇文珩胜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秦曜阳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随手抛给宇文珩胜:“这几场仗辛苦了,这药是太子妃配的,给你用。” 宇文三父子大喜过望,忙谢过秦曜阳。 对于他们而言,秦曜阳赐药一事,意义不在于给了他们疗效极好的药,而是传递了一个信息,他决定放过他们了。 特别是宇文珩胜,他身上还背负着当日追杀秦曜阳之仇。 第1062章 最后一轮攻击 战场上,每日不是打打杀杀,就是领兵操练,或者就是制定战略战术,日子过得飞快。 夏军且战且退。 他们很郁闷,每日要拿30万人的粮食送到秦军兵营,探子们每日都去每日都回,路线摸得很熟,和毛将军那边讨论了次,可就是实施不了。 援军连原本的城池都守不住,谈何救人?毛将军那边更是无法冲破秦军封锁。 眼看离毛将军被困的城池越来越远,夏军几乎无奈的接受了一个现实。 救不出来了! 两队人马隔着十多座城池呢,就算两边一起冲,以人少对人多,以衰兵对强兵,结果不言而喻。 凤晨翔率10万新兵到边关时,秦国只剩最后一座城池没有收复。 “报——”传令兵飞奔至秦曜阳营帐前。 “报告太子殿下,夏军又有10万援军到了。” 秦曜阳“恩”了一声:“去打听下领兵将军是谁,兵力组成如何。” 传令兵“是”了一声后飞快离开,这些已经有探子在打听了,只等消息传回来。 传令兵离开后,秦曜阳立即召了几位将军来,要商量下此事。 就他们得知的消息,秦夏两国的边境最近都不大太平,夏烨只要 不想国内大乱,从边关或者周围城邦再调现成的兵马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便是临时征的兵。 若是临时征兵,在这种战场,也就是炮灰的存在,夏烨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传令兵再次送消息回来,这次的消息精准得多。 领军将军姓凤,大家称凤小将军,兵是新兵,另外,与凤小将军前来的,还有几个文臣。 “文臣?”秦曜阳有些疑惑,“可知那几位文臣姓氏?” 传令兵立即说了几个姓,因为对方都叫某大人某大人,故暂时还不知名字。 不过,对于秦曜阳来说,有几个姓氏也就够了,他对夏国官员的熟悉程度,不比对秦国官员的熟悉程度低。 况且,这几个姓组合在一起,他根本不需要分析,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夏烨这一次是把所有的宝都压上了啊! 凤家人,京城九少们的家人。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准备,一炷香后,立即开战!”秦曜阳大声道。 一炷香! 所有人都被秦曜阳这一命令惊到了。 但,无论再吃惊,他们也立即派人去传达消息。 军中,只要是主帅的命令,其他人都应无条件执行,所谓军令如山。 “宇文将军听令,你父子三人率军10万,从正面攻击。” “是!末将遵命!” “宁将军,李将军听令,你二人各率5万人马,从两侧包抄。” “是!末将遵命!” “到了城下后,叫战时间不宜过长,若对方不应战,直接攻城!” “是!末将遵命!” “另外,阮将军,你要辛苦一趟,率5000轻骑,去偷袭凤晨翔的援军。他的援军刚进边关不久,尚未京城。我要你当着所有人,把凤晨翔杀死,死得越惨越好,再把他的尸体拖回来!那几位文臣应该被保护在中间,他们身子骨弱,可轻伤,且不可重伤。” 阮子恒疑惑了一瞬,飞快明白后:“是,末将遵命!” “最后,这场仗,我不参加。”秦曜阳缓缓道,“我家青翎怀孕了,我得回去看看!这场胜仗,就当你们送给本王孩子的礼物了。” “是!末将遵命。”众人道。 什么太子妃怀孕了,得回去看看,这都出来这么久了,就差最后一座城池了,离最后的胜利不过几个时辰,现在才说回去看看。 不就是为了不给凤家人找麻烦吗?还有那几个文臣! 夏烨派他们来,八成是为 了牵制太子爷。 太子爷不出现,假装不知,他们这群人不认识什么凤家人,更不认识那些文臣…… 这些人也真是命好,居然能让太子放弃唾手可得的最大军功!这收复河山之功,收一半和收完,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番部署后,秦曜阳真的率亲兵直接离开了。 而这时,锣鼓响,秦军发起最后一轮冲击…… …… 这是自开战以来,夏兵败得最惨烈,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秦曜阳下令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速战速决!要赢! 这次出战,秦军毫无保留,除了伤员,前线所有兵马尽出,就连守粮草的兵和火头军都全部出动了。 秦军冲到城池正下方时,宇文这一脉的将领相当敷衍的喊了几句,叫夏军应战。 夏军还在准备中,哪敢立即冲出来?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时,秦军会继续喊战,可这次不同,不到半盏茶时间,宇文大将军猛的挥手,进攻的锣鼓再响,攻城车和云梯已快速冲了出去,投石车也已启动。 城池两翼的情况也差不多。 没有大规模场战,直接就开始攻城。 这座城池和其他城池有个很大的不同,多年来,这里是秦国往北 最后一座城池,宇文军驻守的地方正是这里,这里的百姓与军队的感情比其他城池来得更深。 当时,宇文军抛弃他们时,他们最伤心,而当秦军卷土攻回来时,他们最欣慰,也最激动。 这么多个日夜,当地百姓最热衷的事情有二:一是偷偷给夏军的食物里下料,比如巴豆,搞得夏军从不敢在外面吃东西;二是偷偷挖朝南的城墙,以便秦军攻城时容易一点。 后面这事儿导致的结果是:当城墙轰然倒塌,秦军半天反应不过来,他们的城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了,也就比豆腐块强点儿…… 进城后,百姓欢呼,秦军受到鼓舞,一个个更是露出獠牙,狠狠朝夏军扑去。 百姓们见有了靠山,也是什么都不怕,拎起棍子拿起菜刀,狠狠往夏军打去! 将近两个时辰后,夏军整体撤退。 清理战场时,“宇文将军,这座城池的百姓比其他城池凶猛多了!”李将军笑。 “从前练兵时,偶尔也把城中百姓拖出来练练。”宇文大将军笑。 他看着城中这些熟悉面孔,有种深深的愧疚。 那时,他那样狠心抛弃他们,如今,他们依然朝他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第1063章 死不了! 夏军先前这15万援军,到撤退这日,仅还剩将近8万,死亡人数竟高达一半,若再加上伤兵,完完全全还有一战之力的,竟不足2万。 毛将军的兵果然退回来了,20万被困的兵,如今仅剩13万,加上之前留在各个城池守兵,30万兵力如今不过18万。 要说最惨,当属最后那10万新兵。 他们连一场正式的战役都没有打,不过遇到一支5000人的突袭军,死亡人数竟达3万! 听闻那一战中,凤晨翔最惨,他被对方将领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多处重伤,口吐鲜血,最后一枪捅破咽喉! 这还不算,更惨的是,对方竟然骑马拖着他的尸体耀武扬威的绕场一圈后,直接把他的尸体拖走了! 那几个文臣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士兵的拼命保护下,这才一个个捡回一条命。 重伤的差点一刀刺穿心脏,轻伤也是伤可见骨。 文臣们大惊,这杀神是谁,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是秦太子的兄弟吗?竟然下这么重手! “肯定不知道,你没看凤小将军死那么惨吗?” “那杀神若知道那是凤青翎的弟弟,肯定后悔死了。” “太惨了,比打败仗回去被皇上处死还惨!” “这议和还怎么谈?秦国的城池已全部夺回,我军已没了任何优势。就算谈,那也是希望秦军不要报复,不要继续往夏国打。” “要不要先上个折子,请示下皇上的意思。”…… 几位文臣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议论。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军收复失地后,竟然没继续北上攻夏。 再打听一番后,得知秦曜阳早已离开。 既然早离开了,和边关将军也就没什么好谈的,恢复从前的两军对垒之势便罢了。 大臣们没立即启程,而是在边关住了一段时间,一是因为他们的伤,在他们看来,实在太重了,二是因为他们需要观察一番,看秦国是不是真不打算打了。 观察的结果令他们很满意,三日后,秦国边境只剩下15万宇文军。 夏军虽还有30万军队,可没人敢战,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死伤太重,余下的不是伤兵就是哀兵,就算赶到战场上,他们也没信心打赢。 …… 再说秦曜阳。 离开战场后,便在后面一座城池等。 阮子恒率的是轻骑兵,秦曜阳并没有等太久。 可当他看见凤晨翔满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时,依旧吓了一跳!特别是咽喉处那个血窟窿 ,虽做了简单止血,可还在不断流血。 “怎么弄成这样?!”秦曜阳腾的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声音几欲失控。 “死不了!”阮子恒不以为意,端起一杯茶灌了下去,“战场上,这种程度的伤比比皆是。” 旁边,秦曜阳专门带来的军医已在给凤晨翔处置伤口。 秦曜阳皱着眉,再看过阮子恒:“我没料到你会下这么重手。” 言语中有些抱怨。 “明明是几个将军中看起来最斯文的,早知这个样,我还不如派宇文去呢!”秦曜阳叹一口气,“若晨翔有个三长两短,青翎得一辈子不理我。” 阮子恒眼角一抽,敢情秦曜阳这么担心,不是担心凤晨翔的伤,而是担心凤青翎生气。 这个男人,他的侄儿,亏他还是太子,做得也忒没骨气了! “其他那几位大臣呢?”秦曜阳问。 “放心,绝对都是轻伤!”阮子恒坚定道。最重的一位估计躺三个月,最轻的那位一个月吧!阮子恒眼里,死不了都是轻伤。 秦曜阳“恩”了一声,再问军医“怎么样了”,得知军医很坚定回答“死不了”后,秦曜阳这才松一口气。 “你知那几位大臣是谁吗?”秦曜阳坐在旁边椅子 上。 阮子恒摇头。 秦曜阳遂徐徐讲了他们京城九少的感情,他们死遁,随他到了秦国,夏烨派这几个大臣前来,便是威胁。 “你既然把凤晨翔弄回秦国,何不把那几位大臣也弄过来?”阮子恒问。 “那不一样。”秦曜阳答,“凤家除了凤晨翔,还有凤江涛和凤逸海在镇守边关,守的是漠北,夏烨就算怀疑凤晨翔没死,他也不会大规模动凤家。我那几个兄弟的家族不一样,他们的父辈都是朝中肱骨,一旦他们离开了,族中怕是……” 秦曜阳摇了摇头,没深说。 “听闻……你和夏皇关系一直很好。”阮子恒问,“你当初是怎么选到他的?若你当初扶持的是其他人,或者不会这样。” “选?”秦曜阳重复了这个字,紧接着便是笑,“确实是选,却不是我选他,而是他选了我。” “当年,我一个式微的他国质子,能和夏国皇子一起读书已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争取到的,哪有资格选皇子?”秦曜阳笑,“那时候,其他皇子都欺负我,夏烨狠狠吼了他们。” “那时候的阿烨,可真可爱啊!”秦曜阳的脸上有些感慨之色,“后来,我和他走得近了,自然盼着他 赢,他也确实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者。” “眼光精准,铁血手腕。对敌人毫不留情,对百姓也好。从他继位到现在,就政绩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帝王。”秦曜阳说。 “只除了抢占秦国国土这一条。”阮子恒没好气道。 “抛开我秦国人的身份,这一点,我倒是能理解。”秦曜阳很平静,“每一个强势的帝王,都有一个梦想,希望成为千古一帝,不光政绩卓越,还能扩大疆土。” “他为何不选你?”阮子恒问。 “原因很多。”秦曜阳揉揉眉心,“也许,我于他而言,半是朋友,半是棋子,而这半个朋友,在上次去夏国时,彻底闹翻了;也许,他知道和我合作,我不会出让半分秦国利益,或者,我不需要和他合作;也许,只是因为他变了太多……” 秦曜阳没有提凤青翎,更没有提上次闹翻的缘故。 事实上,在上次去夏国之前,夏军就已经屯兵边关了…… “我和青翎讨论过,安康王叛变那件事,对他打击应该很大。安康王是他唯一亲近且信任的兄弟,最后却要篡他的位,要他的命……” “一个人没了安全感,便想抓住许多东西,内心的欲望会不断膨胀……” 第1064章 失算的惊喜 凤晨翔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他的骨头骨节都在痛,身体仿佛被碾压了揉碎了,再被人拼起来。 他躺在床上,盔甲早已被人脱下,身上缠着白布,白布下有浓浓的药香。 他吃力的转头,透过木头的窗棂,看见极力伸展的树枝,挂在树梢的月亮。 他活下来了!他被人救了! 在他的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银枪一枪刺入他的咽喉,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是谁?那人好厉害!那人是姐夫的手下吗? 呜,姐,我给你丢人了! 还有凤家……还没正式到战场呢,他这支军队输得那样惨! 不知道回朝后,会给凤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凤晨翔心急如焚,他张了张嘴,想叫人,可身体实在太痛,特别是咽喉处,最终,他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日早上,凤晨翔迷迷糊糊醒来时,便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 “大夫,这小子这么样了?” “将军,您下手确实忒重了点!凤小将军若不是底子好,这番折腾下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没命?将门出生的娃,谁不是九条命?你当日没听见,太子爷下的命令是‘把凤晨翔杀死,死得越惨越好 ,再把他的尸体拖回来’,我这不是奉旨办事吗?再说了,10万人又不是瞎子,若不弄惨一点,谁相信他真死了?” “将军说得有理!” “恩,”这声音再顿了一下,“赶紧把他弄醒,再不醒的话,我都快被太子叨死了!” “是,小的尽力而为。” 紧接着,凤晨翔感觉到大夫的手在给他拆绷带,检查伤口,他轻微的“恩”了一声,表示他醒了。 “将军,凤小将军醒了!” “我看看!”那声音道,“快去叫太子过来!” “是。”原还在给他拆绷带的手停了,坐在床边那人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凤晨翔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恩,眉目间和姐夫有几分相似。 他皱着眉想了下。 就之前听到的内容,这个人分明是对他痛下杀手的人,可他又说只是让他看起来像死了…… 他回忆着之前与他单打独斗那人,没错了,确实是眼前这个人。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在秦军的地盘上,姐夫那边。 “你是我姐夫什么人?”凤晨翔吃力的问。 “哟,有点眼力!”阮子恒心情不错,“我是你姐夫的小舅,允许你跟着他也叫我一声小舅。” “我这是 在秦国?”凤晨翔挣扎着想坐起来,“我姐和姐夫呢?” “你姐怀孕了,在京城养胎,你姐夫马上过来。”阮子恒打量凤晨翔一番,“小子武功不错啊!” “还好。”凤晨翔说,忽的想起自己是对方手下败将,忙补充道,“不如小舅。” 说话间,秦曜阳走了进来。 “醒了?晨翔,你感觉怎么样?”秦曜阳问。 “死不了。”凤晨翔说,“姐夫打算带我去秦国?” “是。”秦曜阳不绕圈子,“你可愿意?” “我不是没其他选择了吗?”凤晨翔苦笑。 “也不是,我可以安排你住在百姓家,就当阮将军将你随意抛弃后,被百姓救了。等你伤好,可以再回夏国。”秦曜阳说。 站在他的角度,他自然想把凤晨翔拐回去,可这种事,也得你情我愿我不是。 否则,万一凤晨翔死心眼呢! “不,我不回去,凤晨翔已经当着十万兵马死了。我跟姐夫去秦国。”凤晨翔异常坚定。 夏国率先屯兵秦夏边境的事情他知道,老太君差人来信,将当日情况说了一番,还说秦夏一旦交战,请完颜破大军压境,摆出对峙的局面。 老太君的目的便用匈奴军牵制凤家军队,以防夏皇调用 凤家军或凤家人去威胁秦曜阳。 可结果,他依然被派出来了…… 十万大军,说得倒好听,可事实上,那十万新兵有战斗力吗? 没有! 和秦国5000轻骑交战,不到两柱香时间,十万兵马死了三万! 对方平均一个人杀他们6个! 他真怀疑对方若再把时间拖长点,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夏皇这趟送他来,根本就只有一个目的,逼姐夫退兵,夏皇说,若他不能胜,就提头回去。姐夫若不想他死,就只能退兵,只能割地。 而至于那几位和他一起前来的大臣,他听他们说,是来和谈的。 怎么和谈,他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留在夏国了,他有些寒心,姐姐姐夫对夏皇那样好,他们不应该被夏皇那样对待,凤家一门忠烈,也不应该被夏皇那样对待。 对他而言,夏国是国,可秦国,也能是半个国。 唯一放不下的是家人,但是他想,姐姐和姐夫一定会有打算,就算暂时没有打算,他们也可以一起商量。 …… 十余天后,秦曜阳带着凤晨翔回到秦国京城。 阮子恒也一起回了,他已多年没有回家。 此时的秦国已开始向周边蠢蠢欲动的小国发兵,根据之前秦曜阳传递回 来的意思,务必迎头痛击,斩断各国军队的主力,要让他们至少30年不敢向秦国发兵。 秦皇原只想把对方打退,听得秦曜阳意思后,又和兵部商量多次,最后决定按照秦曜阳的意思。 既然下定决心把秦国给他,就尽量尊重他的意思。 到京城这天,太子府就范管家一个人来接秦曜阳,因为就只有范管家知道秦曜阳今日回来。 “青翎呢?”秦曜阳第一句话就问。 “回主子,太子妃进宫陪娘娘了。”范管家答。 秦曜阳皱眉,本想给青翎一个惊喜的,如今看来,竟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母妃最近可好?”秦曜阳问。 “皇后娘娘很好。”范管家答,他斟酌了一下,“主子,另有一事……” “说!” “除了七少,其他几位都不在京城。”范管家道。 “发生什么事了?”秦曜阳问。 “他们主动请战,去了周边战场。几位少爷说无法在秦夏战场上助主子一臂之力,便请去了其他地方。”范管家说。 秦曜阳“嗯”了一声,按照那几位的性格,确实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 “不让告诉我,肯定也是他们的主意了?” “是。少爷们说,不想让您担心。” 第1065章 久别重逢 马车再行了一段,某人终究还是忍不住:“晨翔,你先回府,姐夫进宫一趟。” “好。”凤晨翔笑嘻嘻的回答。 这一路,他看见秦曜阳抿嘴笑了好几次了,显然是想凤青翎了。 “范管家,替我照顾晨翔,他身上还有伤。”秦曜阳叮嘱。 “是。”范管家垂头。 秦曜阳再撩开马车窗帘,对外面那位东张西望一点将军气质都没有的阮子恒高声:“小舅,我要去看我娘,你要不要一起?” 阮子恒挑眉,一脸不信:哟,有这么孝顺? 秦曜阳笑着略微点头:对,就是这么孝顺! 阮子恒笑,对秦曜阳这番孝顺感到非常欣慰,毕竟,这一路,他表现出来的都更像个宠妻霸王。 “比不得你。”阮子恒道,“我得先回府,去那地儿之前得先递帖子,得到允许后,还要沐浴更衣。” “行,那我先去了!”秦曜阳爽快道。 他一跃跳下马,再一个闪身,竟是施展轻功跑了。 “这么急!”阮子恒感觉到不可思议,隔着马车窗帘得意道,“喂,小子,你姐夫不管你姐了,去看我姐去了!” “小舅,我姐在宫里陪你姐呢!”凤晨翔几近骄傲,“我姐夫是先听说了我姐在宫中,这才改变了主意 。” 阮子恒嘴角抽抽,半天才笑骂了句:“臭小子!” 也不知是骂秦曜阳还是凤晨翔。 …… 进宫这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当日,秦曜阳还只是裕王时,就已经炙手可热,如今,他还是太子,是储君,是秦皇当着文武百官应下的回京后立即登基的下一位君王。 宫人们纷纷行礼,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秦曜阳并不多做理会,飞快往锦绣宫走去。 此刻距他上次离京已有2个多月,皇宫里万物复苏,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新绿。 皇宫其他地方,秦曜阳进宫的消息如长着翅膀的小鸟,很快飞到各处。 秦皇正在御书房,他以为秦曜阳第一站是拜见他这个做父亲的,尚是皇帝的君王。 岂料,一等,二等,三等…… 始终不见来人。 “怎么回事?”秦皇忍不住问。 “回皇上,太子妃在宫里。”裴公公真不忍打击秦皇,在他的众儿子中,大概只有秦曜阳这般特别了,永远把凤青翎摆在第一位,连手操生杀大权秦皇都得靠边站。 果然,秦皇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做皇上也好,做爹也好,做到他这般田地的大概不多。 他站起来,正要跨步往御书房外走去,忽的想起一事,又停 了下来,侧头问裴公公: “你说,他到底在不在乎这个皇位?” 如果在乎,为何进宫第一件事不是拜见他这个父皇?如果不在乎,又何必做那么多事,清扫了所有障碍? “皇上,奴才认为,没有皇子不在乎。”裴公公回答。 秦皇想了下:“是,他是在乎的,只不过……若把皇位和凤青翎摆在面前叫他选,他肯定会选凤青翎,对吧?” “是。”裴公公道,“奴才也是这样认为。” “唉!”秦皇再重重叹了口气,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的父亲给他说,身在天家,没那么多情情爱爱,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就要绝情绝爱,女人只能是桥梁,是棋子,是工具。 如今,在秦曜阳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不同的可能。 …… 凤青翎和当今皇后阮佩兰在锦绣宫内。 两人正在画画,都拿的毛笔,都画的是秦曜阳,他们说好的比赛,看谁画得好。 输家罚下厨,做一道菜。 秦曜阳想着给她们惊喜,不但没叫人通报,还敛去气息,跟在一群宫人后面,神不知鬼不觉走进厅堂。 那两个女人分别站在两张桌子后,两张桌子很靠近,大概是快画完了,正在你看看我的,我的看看你的。 某一个 瞬间,凤青翎抬头,目光无意识扫过秦曜阳,似乎没怎么注意。 再抬眼看过去,忽的,她尖叫一声,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一把拉住皇后:“母后,你瞧我看见了什么?” “曜阳?”皇后同样满是疑惑,不敢相信。 “是我先看见的,肯定是我召唤出来的。”凤青翎很肯定道,她指着自己的画,“我比你画的好!” “说不定是我召唤出来的呢!”皇后指着秦曜阳,“你瞧他站的位置,分明离我更近一点。” “我画了小蛛,你没画,我敢打赌,他身上肯定也有一只小蜘蛛!”凤青翎道。 秦曜阳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由得她们胡闹。 皇后率先走到秦曜阳面前,捏一把秦曜阳脸,对凤青翎道:“咱这次召了个什么出来,怎么手感这么真?” “谁知道是什么,一动不动。”凤青翎嫌弃,在秦曜阳周围走了一圈,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是有点差强人意,不过临时做个替身还是可以。”皇后露出很勉强的表情,“要不,本宫把这个很奇怪的东西赐给你了,你晚上可以抱着睡。” “才不要。”凤青翎想也不想就拒绝,“若被曜阳知道我抱着个古怪的东西睡觉,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 “胡说,他才舍不得!”皇后怪嗔。 “谁知道啊!他就是个大醋坛子。”凤青翎没好气,“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个古怪的东西处理了吧,省得曜阳回来后疑神疑鬼。” “你想怎么处理?”皇后问。 “当然是大卸八块!”凤青翎一脸恶狠狠,踮起脚,瞪着秦曜阳。 “你舍得?”秦曜阳开口了,低沉的嗓音。 他一手环过凤青翎的腰,在凤青翎额上亲了一口。 “再说一次,打算怎么处理为夫?”秦曜阳笑着问。 “当然是……”凤青翎眼珠子转了转,露出谄媚的笑,“我给你暖床啰!” 秦曜阳很满意笑,皇后却是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没骨气的!” 秦曜阳哈哈笑了几声,再亲了亲凤青翎的额头,这才放开她,给皇后行了跪拜之礼。 “行了,起来吧!”皇后笑着,埋怨道,“进来也不知道叫人通报一声?” “儿臣若叫人通报了,母后和青翎能玩得这么开心吗?”秦曜阳笑问。 “通报有通报的玩法,不通报有不通报的玩法嘛!”皇后再笑。 秦曜阳抚额。 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个两个都是做皇后的,能不能有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不过,他很喜欢。 这样很好。 第1066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秦皇到锦绣宫的时候,秦曜阳,阮佩兰和凤青翎正在笑语盈盈的说话。 秦曜阳讲的是战场上的趣事,阮佩兰和凤青翎兴致很好。 秦曜阳因得凤晨翔的伤,在边关多住了2天,后面也没有日夜兼程,只白天走晚上休息,故,他回来的时候,边关的800里快报早已送了回来,皇宫上下,朝堂内外,都已知秦夏边关打了胜仗。 快报里可没写最后一场仗秦曜阳只稍加指挥,发布命令后就离开这种细节,而只写了总体情况,秦国完胜,夏国退兵。 众人见秦皇来,又是一番行礼。 秦皇很自然拉了皇后阮佩兰坐在上位,再问了一些战场的情况。 他特别问了宇文父子,问秦曜阳有何想法。 秦曜阳讲了宇文父子负荆请罪,讲了他们身先士卒,讲了他们凶猛无比,讲了边关的百姓奋力抗敌……总之,有罪,但功也不小。 秦皇一双眼睛紧紧看着秦曜阳,见他的目光一片澄清,确实不似有伪,这才点了点头:“便罚俸三年,其他的,让他们功过相抵吧。” 关于宇文父子,秦皇思考过许久。 宇文军镇守边关多年,本身会领兵会打仗,若就这样死了,委实可惜,可是,秦曜阳毕竟是秦国未来的皇上。 这宇文一家曾经替前太子追杀过秦 曜阳。 若秦曜阳坚持要他们死,他不会阻止。 “父皇英明!”秦曜阳躬身抱拳。 秦皇不由感慨,这秦曜阳的心胸,或者爱才之心,确实比许多人强。 “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秦皇忽的问。 秦曜阳没料到秦皇问这么直接,也不知秦皇是考验还是真心问,忙起身,朝秦皇跪下道:“父皇身体健硕,儿臣除了破案,便只会舞刀弄枪,其他很多事情都不会,儿臣想在父皇身边学习几年。” “你登基后,朕便是太上皇,你有什么拿不准的,随时可问朕。”秦皇一手扶起秦曜阳,他看过皇后一眼,“朕老了,只想和你母后安安静静过几年,不想操心太多。” 秦曜阳躬立在旁边。 紧接着,秦皇报了几个时间,说是一年内最适合登基的时间,叫秦曜阳挑一个。 秦曜阳依然说他资历不够,而秦皇身体尚好,希望秦皇再庇护他几年,秦皇哪能不知这只是托词,直点了距现在最近那个日子。 “就这个时间了,礼部自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就按照这个时间准备的。”秦皇道。 这一次,轮到秦曜阳真诧异了。 做皇上的,没几个不想做一辈子的,通常都是死的时候才传位,却没料到,秦皇竟真愿意现在退位。 他点的那个日 子,距现在不过半个月时间。 “朕也想明白了,早点退下来,早点清净。”秦皇道,想起这一年多来,京城里因得夺嫡之争掀起的腥风血雨,他拍拍秦曜阳的肩膀,“曜阳啊,朕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 “儿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负父皇重望。”秦曜阳再次跪下磕头。 “起来吧!”秦皇笑着,目光看过跟在秦曜阳旁边的凤青翎,难得道,“秦国每一任皇帝,皆后宫三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制衡前朝。” “你既与太子妃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朕就不给你赐其他婚,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好好的。” “后宫没有太多女人,应该会少很多纷争。” “至于前朝,你得多费心,必定少了一荣俱荣的关系。”秦皇道。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秦曜阳躬身。 从他回秦国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感受到来自秦皇的真诚教诲与祝福。 秦皇点了点头。 “只一点,希望你们能快点怀个孩子,最好还是个男孩。”秦皇道,“否则,等你登基后,大臣们三天两头求你充盈后宫,开枝散叶,也是够烦。” 秦曜阳侧头看过凤青翎,眸中好不古怪,凤青翎难得扭捏的笑了下。 这时,他们便听见皇后皱着眉头道:“本宫也 觉得奇怪,这两口子感情这么好,恨不得随时腻歪在一起,怎么就是不怀孕呢?本宫几次说叫御医给他们检查一下,青翎这孩子也不同意。” 她顿了下,将目光落在秦曜阳脸上:“青翎是神医之后,身体就算有亏,那也肯定调理好了,太子,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的问题?” 皇后这番话,本是想给秦曜阳找借口,万一往后他俩迟迟不怀孕,就可以推到秦曜阳身上。 岂料,秦曜阳根本不接招,他虎着脸,噙着笑,瞪着凤青翎:“大胆太子妃,怀孕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上报父皇母后!” 凤青翎笑:“这不不好意思吗?想等你回来再说。” 秦皇和皇后大喜过望,竟愣了好一会儿才大笑着:“哟,真的怀上啦?” 皇后站起身,亲自扶着凤青翎,让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快去拿几个软垫过来。”皇后吩咐宫人,“这椅子多硬啊,万一把本宫孙子磕着了怎么办?” “母后,他还在我肚子里!”凤青翎简直无语。 “知道在你肚子里,本宫这是提前传达善意呢!我孙子那么聪明,肯定能感受到本宫的拳拳爱意。”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又小心摸了凤青翎肚皮一下,“你现在是孕妇,平日里吃穿用度得精贵着点,不要咋咋呼呼,能 不做的事情就不要做,每天躺在床上就可以了。” 皇后心情相当好:“我就说这段时间你长胖了点,却没想到是怀上了!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早点给我说不好吗?也能让我早点高兴高兴!” 说到这里,她又狠狠瞪了秦曜阳一眼:“你媳妇儿现在怀孕了!她可是我们家的功臣啊!你万事都得让着她!还有啊,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得改改!” 秦曜阳挠头:“母后,儿臣什么时候毛躁了?” “本宫这不是隐喻吗?”皇后皱眉,嫌弃秦曜阳没听懂,“本宫的意思是,以后少折腾!你媳妇儿肚子里有孩子了!” “是,儿臣遵命。”秦曜阳也很无语,她娘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个话题,还要不要给他一点面子,他上次忍得可好,根本不用担心。 这一家四口乐呵呵的又聊了一会儿。 秦皇早想把秦曜阳和凤青翎赶出宫了,这两个人有没有一点自觉,老是占用他和皇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知道他已经老了,身体大不如前,说不定某天就驾崩了吗? 不过,看着皇后心情挺好,还说要给小孙子做衣服,他就忍了。 从他娶阮佩兰到现在,也就最近几个月,她整个人是真的轻松下来了。后宫人少,真的有人少的好处,再不用防范那么多人。 第1067章 看穿某人本质 秦曜阳和凤青翎吃了晚膳才出宫。 回太子府的马车上,秦曜阳固执的要把凤青翎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原因很简单:儿子尚小,身子骨弱,马车上的软榻哪有他的腿舒服? 他儿子肯定更喜欢坐他腿上,而不是软榻上。 凤青翎已被皇后和秦曜阳两母子弄得无语了,照他们这种宠溺法,这孩子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 “太子殿下,请问到了夜里,你儿子应该睡在你的身上,还是睡在床上?”凤青翎问。 “当然是……”秦曜阳刚说了三个字,立即眯起眼睛,幸好他没有不假思索回答,这是一个充满危险陷阱的题! 若他回答睡在他的身上,往后,等孩子生出来后,孩子夜夜睡他身上,那他的幸福生活找谁去要? 倘若他说睡床上,那这几个月,还怎么抱媳妇儿? 媳妇儿肚子还没凸起来呢,像今儿晚上,明明可以抱一会儿的。 而且,他听说,等孩子在母体中稳当后,也就是4。6月之间,是可以做一点轻缓运动的。 “回答不出来了吗?”凤青翎问。 凤青翎的本意可没秦曜阳想得那么黄渣渣,她就想的是,等肚子凸起来后,可就不能睡秦曜阳身上了,否则会把宝宝压坏。 “这个问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视当时情况而定。”秦曜阳一本正经回答。 凤青翎“哼哼”两声,恶狠狠道:“我给你说,今天晚上起,你要做柳下惠,我要使劲折腾你!” 秦曜阳内心爽歪歪,凤青翎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她要108般武艺勾他,然后看着他各种难耐,各种血液沸腾? 秦曜阳嘴角微微勾起,将凤青翎抱在怀里,让她的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嘴上却装出无比害怕的样子:“啊,厚道点行不行啊,这天气冲冷水澡很痛苦的,再说,冲了冷水澡后,再上床抱起你也不舒服……” 凤青翎得意的“哼哼”了一番,自以为找到秦曜阳死穴。 秦曜阳心里乐开了花,无比期待夜的到来…… “对了,我给你带了个人回来。”秦曜阳开始说正事,凤晨翔也是他准备给凤青翎的惊喜,故和他回京一样,不曾说过。 “带谁?”若换做其他女人,第一反应也许是夫君是否有了小妾,带了女人,可对于凤青翎,便是那样不以为意,漫不经心。 “我说了之后,你别激动,也别担心。”秦曜阳道,“你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似乎一直都不是无法控制情绪 的人。”凤青翎笑,她想了下,“说吧,带了凤家谁回来?凤雪瑞,还是凤晨翔?” 这一刻,秦曜阳忽的有种“媳妇儿太聪明,也不定完全是好事”的感觉,想给个惊喜都这么难。 “是晨翔。”秦曜阳说,“夏烨让他带兵到边关,十万新兵……” 他将当日的事给凤青翎说了一番,包括阮子恒将凤晨翔伤得极重。 原以为凤青翎会露出相当担心的神色,却没料到,至始至终,凤青翎都很平静,到最后,她不过叹气,感慨道:“夏烨真的变了!” 她顿了一下,“或者说,他其实一直这样。你,凤家,或者满朝文武,在他眼里,都只是棋子。” “你不担心晨翔的伤?”秦曜阳问。 “都从边关到这里了,若有问题,早就出问题了,现在既已到京城,余下的便交给我好了。”凤青翎语气轻松,“晨翔那小子,性格开朗乐观,身体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再说,我相信小舅是个有分寸的人。” 凤青翎这番话,秦曜阳瞬间觉得一路上他白担心了。 这个做姐的,可比他这个做姐夫的,心宽多了。 …… 回到太子府后,凤青翎第一件事就去看了凤晨翔。 这小子一见凤青翎,笑着叫着飞 扑过去,秦曜阳忙闪身挡在凤青翎面前。 这是他的女人,其他男人怎么能随便抱? 弟弟也不行! “能不能成熟点?这么大个人了,又叫又闹成何体统?也不怕你侄儿笑话?!”秦曜阳嫌弃,将凤晨翔拎到一边。 “对对对,我很快也要做小舅了!”凤晨翔很是开心,在回来路上,他已听说凤青翎怀孕,“姐,快让我摸摸小侄儿,他会不会踢你肚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伸出爪子。 秦曜阳一巴掌拍下凤晨翔才伸到半空的手:“这么大个人了……”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只听凤晨翔已幽怨道:“姐夫,是不是不让抱,也不让摸啊?” 凤晨翔一眼看穿秦曜阳的本质:“姐,姐夫这占有欲,比起当时你们去漠北,可又增加不少啊!” 凤青翎瞪过秦曜阳一眼,再对凤晨翔到:“小宝宝还太小,根本摸不到,等他会动的时候,姐再让你听啊!” 秦曜阳立即瞪大眼睛。 听…… 那岂不是要把脑袋凑在他家青翎肚子上,那怎么行? “姐夫……”凤晨翔看着秦曜阳。 “不行。”秦曜阳很直接。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过来给我看看。”凤青翎问,“声音怎么有点哑?似乎伤到声 带了。” “我的伤已经好了。”凤晨翔立即说。 笑话,他想隔着衣服摸小侄儿一下都不行,若脱了衣服让姐看,姐夫还不被醋淹死! 凤晨翔仰着头,露出脖子上还有个疤的地方:“这里是最严重的地方,姐,你看,也已经好了呢!至于这声音,你不觉得比以前更好听,更有魅力吗?” 凤青翎再笑了下:“过来。” 待到凤晨翔走近,她摸了摸凤晨翔的脖子:“伤口虽然愈合了,这声带还要恢复很久,这段时间注意忌口就行,别吃刺激性的东西。” 凤晨翔“恩恩”了一番,几人再说了凤家的情况。 老太君到太庙祈福去了,将军府被看管起来,也不知家人如何,站在凤晨翔的角度,他很想所有人都到秦国。 在夏国,他们只是夏烨的工具,可到了秦国,他们却是秦曜阳的亲人。 所谓家国,若国不爱他们,他们何以爱国? 此刻,凤晨翔最最担心的,还是他的死讯传回去后,老祖母,母亲和雪瑞姐姐能不能承受。 在从边关回来的路上,他和秦曜阳商量过这件事。 秦曜阳说,晚点再派人给他的家人报平安,因为,按照夏烨的性格,他必定不会立即相信凤晨翔死了,必定会试探一番…… 第1068章 什么时候求亲啊? 次日,早朝。 满朝文武,只有极少数大臣不知秦曜阳回来了,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更多的人是一派了然。 在秦曜阳刻意隐瞒下,他们虽不知他回京的具体时间,却知道他进宫。 再说了,昨日,秦曜阳出宫后,秦皇立即就派人通知礼部了,抓紧时间安排落实新帝登基事宜。 下一任秦国皇帝,果真无任何悬念。 秦皇也将成为秦国历史上第一个太上皇。 秦夏收复国土一战已正式结束,此刻的秦国依然四处硝烟,各番邦原只是小规模侵扰,想捞一笔好处就跑,却没料到,秦国居然能在对抗夏国时,大规模朝它们开战,反应超级迅捷不说,还全是强兵猛将。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明明已经投降了,秦国堂堂一个大国,居然对他们穷追猛打,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 这日早朝,议题基本是周边战事。 少不了歌颂秦曜阳一番,也歌颂秦曜阳那几位上战场的兄弟一番,全是猛将,太厉害。 歌颂完毕后,众人再议论了一番各个地方的情形,所有人都认为胜利在望,不少大臣已经在畅想战事结束后,怎么宣扬他们秦国的大国威仪,许什么好处给那些小国,秦皇徐徐点头。 秦曜阳没说话,他的想法和这些人截然不 同,他准备等,等他登基,再直接下令执行他的旨意。 他那想法,现在说出来的话,反对声音不少,而他只是储君。 帝王那个位置,一日没坐上去,就还有易主的可能。 …… 与此同时,夏国。 比起秦国朝堂的振奋,秦皇的欣慰,夏烨则是焦头烂额,朝堂也是一片焦灼。 秦夏之战,他们吞下去的17座城池全部吐出去了不说,还折损了许多将士!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更可恶的是,凤晨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很担心凤家倒戈。 夏烨压根不相信凤晨翔死,那里可是秦国的地盘,偷袭凤晨翔的可是秦曜阳的军队! 当日,京城九少能来个死遁,他就不信凤晨翔不知死遁。 还有那几个大臣,一个个顶着伤回来,说得就好像他们真正遇难了一样! 他叫了御医去给他们看,一个个还真是重伤,最轻的一个也是深可见骨的砍伤,他安排在这些人府中的钉子,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大人们认为秦曜阳应该不知道是他们,偷袭的将军肯定更不知道,否则,就算要掩人耳目,也不至于下这么重手,差点就没命了。 全靠小兵们拼命保护他们,替他们挡刀子,这才捡回一命。 最惨的是凤小将军,死得可真惨。 夏烨叫人去军中问了,全问的是普通士兵,得到的说法同出一辙,死了,绝对死了,死得好惨,杀凤小将军那位绝对是个杀神,手握银枪,一枪一个,凤小将军就是挑断喉咙死的。 夏烨有点相信了。 后来听说凤老太君晕厥在太庙,听说凤家三房哭得肝肠寸断,他又信了几分。 凤家,暂时便这样吧! 秦夏边境,他只留了毛将军和他的兵,其他将士全部调往其他地方,如今,夏国周边战火四起,匈奴也对他们开战了。 夏国在秦夏边境上损失不可谓不大,如今,他们在全国兵力上,很有些捉襟见肘,加上秦夏之战很影响士气,夏烨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十日后,秦曜阳回京的消息传来,秦国在准备新帝登基的消息传来,凤青翎怀孕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夏烨忽的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秦国蒸蒸日上,而夏国,却是战火四起,颇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秦曜阳既得皇位,又得凤青翎,马上还有孩子了,可他有什么? 膝下虽有子,却根本不得他喜欢;后宫有女人,他也看不顺眼;更可恶的是,他现在这身体,对任何女人都没感觉,和太监有什么区别? 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真是够了! …… 秦国。 秦曜阳倒是没忘记阎清的心愿,找时间给凤青翎说了阎清的想法后,凤青翎主动说会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给问问。 说实话,凤青翎并不十分看好。 从夏国开始,朝霞跟着她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见过许多优秀的男人,可似乎,朝霞很难动心。她想不出任何阎清能让朝霞动心的理由。 这日上午,早膳后,朝霞晚霞陪凤青翎一起散步。 围着人工湖走了一圈后,凤青翎徐徐问:“你们可还记得阎清?” “阎清?好熟悉的名字。”晚霞率先开口。 “是国丈案最早的开端,还记得我们在临江坛附近救下的那批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阎清,是兵部阎侍郎家的小儿子。”朝霞道。 凤青翎徐徐点头:“难为你记得如此清楚。” “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朝霞道,“太子爷曾吩咐过,跟着主子身边,我们便是主子的眼睛,耳朵,主子忘记的,忽略的,我们都得记得。” 凤青翎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次秦夏交战,他立下的功劳不小,我听曜阳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啊!”晚霞恍然大悟,“奴婢想起来了,当时在船上,他就挺机灵的,最是忍辱负重。” 凤青翎点头,这个慢半拍的。 目光看过朝 霞一眼,朝霞果然没任何反应。 “我听曜阳说,阎清很是牵挂你。”凤青翎再道,目光落在朝霞脸上。 朝霞低着头,压根没意识到凤青翎说的是她,直到半天没听凤青翎说下半句话,这才抬头,见凤青翎看着她时,她脸上瞬间露出惊恐表情,忙着跪下,磕头道: “求主子不要把奴婢赐给其他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在主子身边。” 竟是这般反应…… 凤青翎也是吃惊,原以为朝霞只是普通拒绝。 “没说要把你赐给任何人。”凤青翎将朝霞拉起来,“我也就只是随便问问,不愿意就算了。” “我想那阎清前途大好,他又喜欢你,你若愿意,必定是正房,也算有个归宿。”凤青翎说,“不过,你既不愿意,我晚点回了曜阳便是。你别担心,我和曜阳都不会强迫你。往后,你若有喜欢的人,可告诉我们。” “奴婢想一辈子伺候主子!”朝霞道。 “我也是,我也是。”晚霞立即道。 “傻瓜!”凤青翎看着朝霞,再看晚霞时,目光中却带了无语。 “龙八。”凤青翎喊一声。 “属下在。”龙八飞一般出现。 “什么时候求亲啊?”凤青翎皱着眉头,“赶紧把晚霞娶回家去,省得两个二货跟着我!” 第1069章 后来(完结) 晚霞红了红脸,先是瞪了龙八一眼,再不看他,双手抓着凤青翎的袖子,急:“主子,您可不能把我随便嫁了!” 龙八简直要哭了,他一直很含蓄的追着晚霞,却不料如今被凤青翎捅破,非常无奈的向凤青翎投去救助的目光:“主子,晚霞还没接受我呢!” “真是没用!”凤青翎鄙视,“限你在太子登基之前把晚霞追到手,否则,我把你送给戚漠远!” “戚堡主已经有容西了。”龙八得意道,主子这威胁完全没用。 “刚才口误。”凤青翎笑,“限你在太子登基之前把晚霞追到手,否则,我把你送给容五,把晚霞送给阎清。” 龙八顿时一个哆嗦,把他送给容五的话,他迟早要被戚漠远那个大醋坛子杀死,再把晚霞送给阎清的话,那不是世界上最最悲惨的五角恋爱吗? 朝霞,晚霞,他,阎清,还有晚霞一直念念不忘的凤江涛…… 忽的觉得主子好狠! 这分明是逼婚。 “主子,这事儿,属下得和晚霞商量下。”龙八弱弱的请求。 凤青翎点头,满意的“恩”了一声。 …… 登基那日。 不愧是反复测算过的好日子,万里晴空,艳阳高照。 秦曜阳提前给礼部打过招呼,一是国内正在打仗,到处都需要花银子,二是青翎有孕在身,经不得长时间的折腾,大典能简化就简化,别铺张浪费。 礼部哪敢简化得太离谱,正常的步骤一分不少,不过在细节上,还是简化了 太多。 祭天。 秦曜阳既有太子妃,也是百分百的皇后,这祭天的流程自然和凤青翎一起。 秦曜阳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凤青翎则穿了朱红色凤袍。 两人携手,一步步登上高台…… 宣读祭文,台下跳祭祀的舞蹈,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秦曜阳第N次皱眉,第N次朝凤青翎投过询问的目光,礼部尚书忙吩咐人去给奏乐的人说,赶紧奏最后一段。 秦曜阳和凤青翎这才得以解放。 “青翎,你怎么样?”从高台往下走的时候,秦曜阳紧张的问。 她看着凤青翎微微凸起的肚子,好担心她承受不了。 “没事儿。”凤青翎道,也就一个小时,也还好了。 “余下是接受百官朝贺,咱们坐着就行,为夫提前给大臣们打了招呼,每个人说的话不许超过50个字。待朝贺结束后,你就可以休息了,余下的,为夫处理了便好。” 秦曜阳一边说着,根本不征求凤青翎意见,微微倾身,直将凤青翎抱起:“这段路程,为夫抱你过去。” “我能走!”凤青翎使劲瞪秦曜阳,“快放我下来,别惹人笑话。” 秦曜阳闷声笑:“别动,否则别人还以为朕强抢皇后呢!这般强抢,通常是要抢到床上去的。皇后也不想让人误以为朕是大灰狼吧?” “你本来就是。”凤青翎咬牙小声,她明明都怀孕了,这个大灰狼偶尔还……做无理要求! “那个时候,你也蛮喜欢做小白兔嘛!”秦曜阳接得很顺 。 凤青翎无语。 她双手环在秦曜阳脖子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下是金黄色的琉璃瓦,瓦下是朱红色的墙。 重重宫阙,宫人无数,大臣无数。 而这个新登基的帝王,正在和他的皇后说黄渣渣的话题。 这样一个黄渣渣,真的适合做皇帝吗?凤青翎很疑惑。 她看着这个抱着她的男人,那样性感的下巴,那样性感的脖子,那样……想亲他一口。 于是,她的双手微微用力,身体朝上,飞快在秦曜阳喉结上咬了一口。 秦曜阳身体僵了一瞬,咬牙,小声:“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凤青翎愉悦笑。 这个时候,任他如何想收拾她,最终,还是只能做个柳下惠。 笑声穿过人群,穿过宫墙,给严肃的登基大典带来了许多轻松与欢快。 大臣们感慨着,年轻的帝王与帝后感情可真好…… …… 后来,如火如荼的战事开始停歇。 周边众小国们,除了从头到尾没参与没试探没挑衅秦国的夜国外,其他国家无不败得惨烈。 按照秦曜阳最初的计划,每个国家的军队主力都灭得差不多了。 不光是原本的边疆大员,九少们同样战功卓越。 众小国俯首称臣。 大臣们按照惯例,请求秦曜阳给这些小国抚恤,以显大国威仪。 秦曜阳直接驳回,不但不给抚恤,还要众小国给赔偿,理由很简单,战事由他们挑起,自然由他们承受惩罚。 众大臣好不意外,纷纷 长篇大论,认为灭了对方军队主力后,再索要赔偿特别无耻,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 秦曜阳一力压下,直接降旨给边关大员,不光将众小国国库搜刮一空,还让对方欠债至少十年。 同时,小国皇帝的认命得由秦国皇帝任命,这些小国正式沦为秦国的附属国。 这些搜刮上来的财物不但让秦国征战后空虚的国库迅速充盈起来,还多了许多。 秦曜阳拿大笔财物赏赐给各将士,给战事中牺牲将士同样大笔抚恤金,将士们一跃成为很有钱的人,一个个恨不得再打几仗。 秦曜阳笑,只说继续操练,以后还有机会。 …… 后来,凤青翎生了个儿子,出生后当即立为太子。 秦曜阳正式开始和儿子抢奶的苦逼日子,再三个月后,不良爹直接将儿子丢给奶娘,晚上绝不允许抱入凤青翎的房间。 在这个皇宫,最苦逼的其实不是秦曜阳,也不是睡不到娘的小太子,而是太上皇。 自从秦曜阳登基后,皇后阮佩兰大概觉得太上皇再没什么用,十天有九天都会拒绝太上皇和她睡觉的请求。 然,久而久之,太上皇的身体竟好了一点。 太上皇不开心啊,他情愿牡丹花下死,也不想看得到吃不到…… …… 再后来,夏国的战事也结束了。 虽周边小国纷纷败退,可夏国的经济,军事,无一不倒退20年。 他们受损太严重,也没有秦曜阳那番底气,要把对方国库搜刮一空,只能休养生 息。 夏烨郁郁,他总是拿自己和秦曜阳比,总是很悲惨的发现自己不如秦曜阳。 再后来,老太君死了,算是寿终正寝。 夏烨也已得知凤晨翔在秦国,便开始一点点收回凤家兵权,加上有心人的撺掇,他准备给凤家安上通国叛国之罪。 凤家举家逃亡,二房夫人和凤蒹葭死于路上,其余人等在一群江湖人帮助下,顺利逃到秦国。 …… 再后来,秦曜阳登基后的第三年,他忽的宣布征战夏国。 秦夏重新燃起战火。 这场仗足足打了四年…… 四年后,秦国灭夏。 秦夏合并成一个庞然大物,史称“大秦”。 而至于夏皇夏烨的尸体,从未有人找到。 有人说,秦曜阳念当年兄弟之情,将他放了,也有人说,夏烨死得太惨,尸骨无存…… …… 再后来的后来,凤青翎又生了一个女儿。 一儿一女,可算万事足。 女儿接任魔教教主,虽然她拔不出魔刀。 儿子自然接任大秦皇位,无论在秦国,还是在夏国,都是第一次没有流血牺牲,没有夺嫡之争的接任。 …… 再后来的后来的后来…… 听说秦曜阳和凤青翎同一天寿终正寝,他们谁也不愿意先走或后走。 …… 百年之后,有传闻说,在秦曜阳和凤青翎的合葬墓穴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尸骨。 有人说,也许当年,他们只是死遁离开皇宫;也有人说,也许,他们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凤青翎来的那个世界…… (正文完) 第1070章 番外-美男榜 初春,乍暖还寒。 阮子恒和秦曜阳回京后,就暂时住在京城,他打算等秦曜阳登基后再奔赴边关。 这日清晨,阮子恒还在练武,忽的听得府上下人议论:“听说新的美男榜发布啦!”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我们家太子爷肯定还在上面!就是不知道长名次没有。” “好担心掉名次喔!毕竟又老了一点。” “你懂什么,那叫成熟!” “哎,我听说天机阁少阁主和太子爷关系很好,说不定太子爷不想上美男榜了呢!” “为什么不想上了?” “哎呀,我只是猜啦!这种浮名啦,我们家太子爷是多么有深度的人啊!” “很有道理,不过前几年都在啊!哎呀呀,五老爷呢?刚还在这里练武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难道看美男榜去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五老爷多么有深度多么有内涵的人啊?怎么会去看美男榜这种无聊的榜单?五老爷肯定练轻功去了!” “对,咱们去看吧!” …… 下人口中有深度有内涵的阮家五老爷阮子恒真的练轻功去了吗? 答案显然不是。 就在他听说新的美男榜发布那一瞬,他已全力施展轻功,冲出阮府,冲到榜单张贴地。 榜单周围早已人山人海,与想象中不同,围观美男榜的不是男人多,而是女人多 。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阮子恒对榜单的热衷。 他凭借自己在千军万马中锤炼出来的绝妙的身法,很快钻到人群最前面,占据了最好的观望位置。 榜单一共5张,每张有10个人名,一共有50个人名,阮子恒第一眼便朝48名的位置看去。 柳柳?! 柳柳是谁? 不是说好48名是他阮子恒吗?怎么变成柳柳?! 柳柳,柳柳,一听就是小倌的名字。 天机阁实在太让他失望了!戚漠远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亏他以为戚漠远和秦曜阳是好朋友,好兄弟! 这一瞬,阮子恒心头全是失望! 他的脚步往美男榜第一页看去,那里全是前十,他一眼看到第三的位置依然是秦曜阳。 哼! 说什么可以操作?还用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人以为他多能耐。 真不知他那个太子之位是怎么得到的?! 阮子恒心里,因得一张美男榜,已对秦曜阳全面否决。 他决定去太子府找秦曜阳说叨说叨,真是太让他失望了,说好了要上现在又不上,这不调戏他感情吗? 阮子恒转身就走。 身后议论声不断传来:“我们太子殿下还是第三!我见过太子爷,那英俊神武得……我觉得做第一都绰绰有余。” “对对对!我就没见过比太子殿下更好看的男人!我们秦国可有福了,太 子那么帅。” 呸!秦国有福和秦曜阳长得帅有毛关系? 秦曜阳长得帅就只和凤青翎有关系好吗?你们这群人,就算看得到又吃不到,有意义吗?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是夏国皇帝,去年还是第六,今年变成第十三了!” “肯定是因为发动战争,有伤天和,他的样子也跟着变狰狞了吧?” “天机阁这份美男榜,可真是太精准了!” 精准个P!他和秦曜阳明明长很像,居然没有他! 肯定是因为戚漠远没见过他,要不就是嫉妒他。 嫉妒他用兵如神,穿上盔甲后比天神还神气,还嫉妒他年过30还没人约束,一个人自由自在…… “这个阮子恒是谁啊?以前没见过这个名字啊!” 这句话入耳,阮子恒一个激灵,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还第七!我记得第七是容西荣公子啊,包子脸很可爱那个,有个软软的肚子那个。” “我X,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连人家有软软的肚子都知道。” “你从来不看小话本吗?小话本都这样写,戚少阁主最喜欢戳容公子的小软肚子了!……肯定是的荣公子做了什么桃色交易,戚少阁主把他从美男榜上取下来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戚少阁主移情别恋,爱上这个叫阮子恒的男人了!” “胡说什么 呢?!戚少阁主和容西公子情比金坚!”…… 周围那些人还说了什么,阮子恒已一句都听不进去,他什么时候站在第一张榜单前也不知道,双眼只有一行字:第七阮子恒。 名字后面还有一个括号,新晋美男榜,温油大叔一枚,每个少女梦中的情人。 阮子恒脸上有些纠结,第七这个名次他很满意啦,可是温油是什么意思? 温温的油?还是说,誊写这张美男榜的人写错字了?本来应该是温柔? 他得回去问问。 另外,他家曜阳确实有本事,居然给他弄个第七,他得回去表扬下他。 阮子恒越想越满意。 回家的路上,阮子恒遇见府里跑出来看美男榜的人,他心情很好的给他们打了个招呼。 众人不解,刚还看见五老爷在府上练轻功呢,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两柱香后,下人们飞奔着跑回府,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五……五老爷,您您您,您上榜了!美男榜第七呢!” 正在继续练武的阮子恒收银枪,看着这帮下人,矜持的笑。 “哇,五老爷好帅喔!” “以前怎么没发现?” “戚少阁主真是太有眼光了!”…… 阮子恒很满意,很满足。 他望着斜上方吐着新芽枝头,觉得人生很完美。 …… 与此同时,天机阁内。 戚漠远 正在收贿赂,容西把自己卖了,整个儿卖给了戚漠远。 条件只有一个,把他从美男榜除名。 而他要付出的代价是:未来一年,戚漠远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有事情皆以戚漠远满意为最高原则。 而让戚漠远满意的事,永远只有一件! 这个无耻的没脸没皮的禽兽! 有的时候,容西觉得他亏了,不就是美男榜榜上有名吗?也不是那么重要,你看人家阮子恒,还专门托秦老大走后门,为什么就他觉得是耻辱呢? 每次看见他的名字在上面,就仿佛提醒他,他这个美男榜第七,其实是被戚漠远X出来的。 N次后,戚漠远果真很满意,用美男榜一个名额,换容西那种时候乖巧听话,真是太值了! …… …… 再与此同时,居住在雪山上某人。 某人正怒,一张比秦曜阳、赫连奕更美许多的脸纠结着。 “什么?!完结了?尾巴把《皇后在上》完结了?本尊还没出场呢!好歹是美男榜第一,她怎么能把本尊忘了?!真是太可恶了!本尊要去把凤青翎劫了!看她还给不给本尊戏份?!” “尊主,书已经完结了……就算加戏也是番外,番外多没意思啊!依小的之见,您应该去找尾巴,逼她给您单独写一本书,好歹是第一美男,对吧?”有人献计。 场外: 尾巴:滚粗! 第1071章 番外-夏烨篇(上) 我这一生,从来没想过去爱谁。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对于天家的人来说,情爱是奢侈的。 我曾努力去猜,我的父皇,究竟爱不爱我的母妃。 母妃笑着告诉我,皇宫之中,奢望爱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在后宫,制衡比情爱重要,身为帝王,只需要明白哪个棋子更好用。很多时候,即便是宠妃,也不过是帝王制衡的手段。 而妃嫔,取悦帝王当然很重要,但是,帝王能不能给你更多的荣宠,与你会不会取悦他其实关系不大。 取悦,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帝王宠谁,幸谁,更多的是看背景,哪家需要安抚一下,哪家需要提提。 母妃这番话,对我影响很大,所以,自我登基后,我对后宫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出卖身体的……帝王。 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悲凉。 …… 我这一生,除了母妃外,真正让我动感情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皇兄夏逸,也就是后来的安康王。 另一个,其实是两个,秦曜阳和凤青翎,他们各自让我动了一半的感情,两个一半,加起来也算是一个。 先 说夏逸,我至今记得那一年冬天,特别冷特别冷的冬天。 太液池的水全部结冰了。 冰很厚。 我们这些小孩子踩在上面,能疯玩的从湖的一头滑到另一头。 跟着我们这些小皇子的小宫人可有福了,我们玩,他们也跟着玩。 那一年的冬天,太液湖上充满欢声笑语。 父皇没有阻止,父皇说,他们平日也够辛苦,难得冰层这样厚,便让他们多玩玩,平日多注意冰层的情况,别出意外,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样厚的冰,怎么会忽然出现一个冰窟窿?冰窟窿里有一抹红。 我远远看见那一抹红便冲了过去,我没料到那是个窟窿,只当那一抹红在冰层下面。 我只是想看看。 当我发现大事不好时,我整个人已掉入冰水。 那样厚的棉袄,一沾水就变得异常沉重,我根本不受控制的往湖底沉。 冷,冰凉的窒息。 我听见“噗通噗通”的声音,我知道很多人跳下来救我,我也知道,这些跳下来的人中,必定有人想杀我。 后来救我起来的是一个我没想到的人的,夏逸。 他是我的哥哥,皇兄。 哥哥这个词语,若放在百 姓家,应该是最亲密最信任的存在;可皇兄,天家的皇兄,却是最虚伪,最冰凉,最危险的存在。 我没想到他会救我,更没想到这次相救,他付出了一双腿的代价,而且,听说他某处受损,导致无法人道。 后面这点,我从没亲自问过,也不可能去求证,但我知道一点:这辈子,他已与皇位无缘。 父皇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皇子。 我曾诚心诚意向他道谢,诚心诚意致歉。 他笑着说:“你是我弟弟,我当然要救你。” 那样平淡的话,却是我这一生听到的最温暖的话,我发誓要照顾他一辈子,要一辈子对他好。 后来,我登基,我让他继续住在宫里。 我给他选王妃,他不要;我给他许多赏赐,他也基本不要,也就是极偶尔会挑一两件新奇的玩意儿。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为难。 他住在皇宫最冷清,最僻远的角落,远远的离开人声鼎沸的地方。 我那个皇兄啊,我每次看见他,我的心里就有许多愧疚,他是我这辈子,自母妃时候,承载我所有亲情的人。 所以,只要他的要求,哪怕再轻描淡写一句,我也会答应。 所以,当我知道 他要叛变,要躲我的皇位时,我对亲情的寄托,如砂石般纷纷崩塌。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还有谁可以信任? 再说秦曜阳和凤青翎。 一个让我有了半份兄弟之情,朋友之谊,另一个,却承载了我半份爱情。 我和秦曜阳认识得很早,那时候,他被送到国子监读书,听带他来的大人说,他是秦国的皇子。 我还记得当时有人嘲笑:秦国是不是很穷? 他当时穿得实在太差了,和我们这些穿着顶级绫罗绸缎的皇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他那一身,也就是家境好一点的平民。 太傅说,不许以衣帽论人,更不许欺负秦小皇子。 可是,怎么可能?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小,比我们所有人更没有背景,大家不欺负他欺负谁。 后来有一次,大皇兄率人狠狠把他揍了一顿,还说要挖他眼睛,他的眼珠子很漂亮,大皇兄说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子打,我救了他。 再后来,我们就成一伙儿了。 他的功课很好,渐渐地,拳脚功夫也很好,国子监已没有人能欺负他。 他也不会主动欺负其他人,再后来,大皇兄犯了件很大的事儿。 在一次狩猎中,大皇 兄居然朝父皇射了一箭,还口出狂言,说夏国内,他谁都敢射。 那以后,大皇兄在父皇心里,和死人就没啥区别了。 我疑心是秦曜阳干的,他没承认。 不过,在后来我的夺嫡之路,他确实付出了很多。 算无遗漏,步步为营。 我和他合作,简直如虎添翼,我给他想要的权势,他替我清除障碍。 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棋子,我最信任的棋子,所以,我连自由进出宫的令牌都给他了。 我曾庆幸,幸亏他和我分属两个国家,是两个国家的皇子,否则,真不知鹿死谁手。 当然,这个问题,很多年后我知道了。 我不如他,我不如他秦曜阳! 他抢了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替我夺过江山,守过江山,最终,却从我手上夺了我的国,我的家! 我还记得城门被攻破,宫门被攻破的那日。 他从宫殿外一步步走进,他满身是血,长剑上不断有血滴落。 他说:夏烨,我等这天,已等了许久。 我问:是否从当年开始。 他摇头:从你想替换青翎开始…… 我和他,始于兄弟,终于对另一个女子的爱情。 青翎,那是我另一个梦的开始,和结束…… 第1072章 番外-夏烨篇(下) 青翎……青翎…… 无数个夜,念着她的名字,我都有种口齿生香的感觉。 我的一生不长,她却是我下半生,为数不多的执念之一。 我爱她,也恨她。 她让我尝到了惦记的滋味,牵挂的滋味,思念的滋味,嫉妒的滋味,痛苦的滋味,以及,求而不得的滋味。 我经常在想,当年在将军府,若她不靠过来,若她不期期艾艾告诉我,她心悦我;若当年娶她姐姐进宫的时候,顺便将她纳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许多恩怨。 那时的她,根本就只是路边小草般平凡的存在。 我没想到,后来的她,会那样光彩照人,那样明媚,那样让人移不开眼,那样……狠心绝情,那样移情别恋! 我想,若不是那场宫宴,那曲《国风》,是不是一切又会不同? 若我不曾爱上她,是不是结局便不会那样惨淡? 我还是夏国的帝王,秦曜阳是秦国的皇上,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秦夏两国能修百年之好?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宿命。 我爱上她是宿命,放火烧她是宿命,被迫把她嫁个秦曜阳是宿命,再后来,不顾一切想得到她也是宿命…… 最后,为了她,秦曜阳不惜倾一国之力,也要把夏灭了…… 还是宿命…… 我记得那时候,我册封她为敏佳公主时,心里纵有不舍,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承受。 我对自己说,不过一个女人,等她离开,渐渐的也就淡了,不想了,以后,她和秦曜阳好好过,我和我后宫三千佳丽好好过。 再不济,我还可以扩充后宫。 我把一切想得很美,我忘了,自从那次国宴,我被一曲《国风》惊为天人后,我已许久没有幸过其他女人。 她走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依然自己和自己睡。 没其他原因,只是不想。 我对自己说,我堂堂一个帝王,为何要用身体慰藉其他女人?为何要用身体,去维持那可笑的平衡? 后来……后来…… 呵,我也是有需求的不是? 那天晚上,我传唤了宫里最会伺候男人的嫔……那天晚上,那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那天晚上,当女子婉转承欢时,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我一手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发声,我狠狠撞击,我脑海里是另一个女子,我幻想着,我和她一起…… 那天晚上,当我快要满足的那一瞬,我真后悔,我不该睁开眼睛,我不该看身下之人…… 我看见她张开嘴唇,瞪着眼睛,被情与欲烧红的眼睛。 这不是我想念的人,亦不是我想要的人。 那一瞬,我的灵台仿佛被人一盆冷水浇下,我直接起身,那地儿也软了…… “皇上……” 她的眸中全是幽怨,她弓着身体跪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我。 她的技术很好,可是 ,我怎么也没感觉,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无比厌恶…… 再后来,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后宫几乎所有嫔妃我都试过,没一个让我有欲望。 恩,也不是真的不行,我只是对着这些女人不行。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想她的时候,我还是有感觉,也可以用手…… 我传御医问过,检查过,御医说,我身体没问题,是心里出问题了。 我还不到30岁,我是夏国的君主,怎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病? 我开始更加疯狂的想她,想得到她…… 晚晴的出现,最初,我以为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是礼物。 我曾狠狠宠了她一段时间,赐了她许多名贵的东西,也曾力排众议,将烟花女子接进宫,赐她贵妃之位。 我很清楚,我只是把她当做她。 我也很清楚,她不是她,否则,我给的便不是贵妃之位,而是皇后之位了。 自从凤萱凝死后,夏国的中宫便一直空悬着。 我心仪的那个人,去了秦国,做了秦国的裕王妃…… 一次醉酒,我曾真的把晚晴当做那人,到第二天醒来时,我又觉得恶心。 她不是她,而且,晚晴是谁,她这个身体被多少人睡过…… 之后,我几乎没碰过她,哪怕她故意灌我喝酒,我也不曾碰过她。 包括我命她和我一起去接秦曜阳凤青翎那次。 很多人听到她在房间里叫,事实上,我 没碰她,只是叫她叫而已。 就她的经历,那不过小事一桩。 后来用晚晴换凤青翎,我知风险大,知成功机率微乎其微,可我依然做了。 那一次,我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我不后悔。 我很清楚,若我不试一次,我才会一辈子后悔。 至于和秦国太子的交易,说实话,我不亏。 晚晴是秦国太子送来的礼物,以表诚意。 他最初找我时,他想我助他,大军压至秦国边境,他会借机把秦曜阳逼上战场,再在战场上将秦曜阳除了,而他会逼宫,成为秦皇。 事成之后,他会折了凤青翎的翅膀,将真的凤青翎送给我。 我没答应。 我是一代帝王,又不是被小情小爱束缚的普通人,青翎于我虽然重要,但怎么重要得过江山?怎么重要得过我忽然兴起的一统天下的梦想? 我提出要边关15座城,顺便,要凤青翎。 15座城后,秦国抵御夏国的最大天然屏障已失,我打算在那个时候继续南下,趁着秦国因夺嫡内乱,一举攻到秦国腹心地带。 若能直达他们的京城最好,若是不能,秦国的半壁江山,我也会笑纳。 只可惜,我终究高看了太子,或者,低看了秦曜阳和凤青翎。 那一场逼宫,秦曜阳和凤青翎才是最大的赢家。 太子死,太子一脉在一夜之间死的死,残的残,元气大伤。 秦曜阳成 了秦国新的储君,秦皇直接宣布,秦曜阳征战后,班师回朝就退位让秦曜阳。 而边关,我的军队在碰上秦曜阳后,就仿佛一个笑话。 秦军所到之处,夏军节节败退。 我能想到的唯一保住那些城池的方法,便是凤家,便是所谓京城九少的家族。 只可惜,依然功亏一篑。 我派去的人还没正面迎上秦曜阳,夏军就全线溃败,秦曜阳还让凤晨翔死遁了。 …… 之后,秦曜阳登基,我看着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成了邻国的皇后。 而我夏国,依然中宫空悬。 许多大臣劝我早立皇后,我知道是对的,只是,只是……累。 无力再爱其他人,也不想把那个位置给其他人。 我想,有一天,或她会明白。 纵她不会接受我,当她明白的那一瞬,也许会感慨,也许会原谅我…… …… 我等了很久,直到三年后秦曜阳挥军北上。 那场仗打了4年,秦曜阳作为一国之君,他居然御驾亲征,从秦国打到我夏国的京城。 我终于明白他有多恨我。 当年,我只是强吻了凤青翎…… 那个醋意滔天的男人,我最终死在他的剑下…… 很多年前,我曾听过有美艳无双的女子,引得两国帝王相争,却没料到,我会死于几乎相同的宿命。 我想,我这篇番外,应该叫《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宿命。 逃不掉。 第1073章 番外-秦皇VS贵妃 退位,让贤。 这一定是秦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没有之一。 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秦曜阳登基前一天,阮佩兰还笑着,一脸神往的和他畅想以后的生活,说什么要微服出宫,和他一起看遍秦国的山山水水,过二人世界。 时间才过了一天。 一天后,当秦曜阳正式坐上皇位,阮佩兰就宣告她病了,需要静养,请太上皇回自己的院落。 秦皇怒,阮佩兰明明好好的,今儿早上才喝了一碗燕窝,吃了2个饺子,3个烧麦,一碟小菜,这会儿坐在戏台下方听人唱戏,她好意思说她病了?! “阮!佩!兰!”秦皇低吼,一把抓过阮佩兰衣领。 到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前的那些钟情,那些恩爱,那些所谓吃醋,不过是虚以为蛇,不过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阮佩兰要的,不过是秦曜阳名正言顺登基。 一旦登基,他这块踏脚石就没用了。 “太上皇……”阮佩兰低头,她的双眸是讽刺,她的唇角是戏谑,她伸手,几乎是嫌弃的用手背拍了拍秦皇干枯得像鸡爪子的手,慢条斯理道,“麻烦,您好歹是当过皇上的人,注意您的风度。您总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让人说逼迫臣妾做臣妾不想做的事情吧?” 她说着便笑了 :“臣妾现在不想见到太上皇呢!”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得正是《贵妃醉酒》,秦皇侧头,一眼便看见那个扮演贵妃的小生,媚眼如丝,欲语还休,那样风骚入骨,竟比女人还勾人。 秦皇也是听过许多,见过许多,经历过许多的人,见到台上那人,便知那不是个省油的灯。 再看他朝阮佩兰抛过眼神,赤果果就是勾引啊! 秦皇再不能忍,大叫:“来人,把台上那个骚狐狸给我砍了!” 宫人一时不敢动。 照理说,太上皇发话,谁敢不从,可周围这些宫人,谁不是人精,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是秦曜阳,而不是太上皇。 圣上与太后亲厚,与太上皇嘛,呵呵。 这唱戏的小生,虽是下九流,可人家入了太后的青眼,若把这小生砍了,惹太后生气,岂不是惹圣上生气? 秦皇没想到周围这些人会不执行命令,巨大的失落让他很崩溃。 昨儿,他还是九五之尊,今儿,便杀一个戏子都杀不动了! “阮佩兰!”秦皇再次怒,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个宫里,现在是秦曜阳最大,然后是阮佩兰和凤青翎,他这个上一任帝王,说好听是太上皇,说难听点,只是秦曜阳养着的一个老人。 “臣妾听得见。”阮佩兰揉揉耳朵,她皱 着眉,声音软糯,“臣妾又不像太上皇那么老,臣妾耳朵一点问题也没有。” “朕要你立即、马上、现在,杀了那个戏子!”秦皇怒指台上那个人。 此刻的戏台,已没人继续唱戏,所有人都跪在台上,战战兢兢偷看台下这出戏。 “太上皇……”阮佩兰幽幽喊了一声,“臣妾曾听人说,人老了后,脾气就会很暴躁,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呢!” “臣妾记得,太上皇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爱草菅人命呢!”她叹一口气,再双手合十,“亏得太上皇退位了,否则,我秦国的子民该倒大霉了。” 阮佩兰一口一句秦皇老了,秦皇哪受得了,明明就在昨天,当他感慨他老了,而阮佩兰容颜不改的时候,阮佩兰还软语说他不老,说她就喜欢他现在这般,脸上写满了故事。 这才不过一天…… 权势,全因为权势! 如今,掌秦国最大权的是阮佩兰的儿子,所以,她再不用理会他!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骚狐狸了?”秦皇再指着台上那人。 “太上皇,这里虽是宫里,可也麻烦您注意您的言辞!臣妾进宫这么久,从未有过任何流言蜚语传出。”阮佩兰道。 说到这里,她忽的笑了,继续:“臣妾好歹是您的臣妾,臣妾 若和其他人有染,那不是给您戴绿帽子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太上皇经过欣妃那事儿,热衷上戴绿帽子了?若真是如此,不妨给臣妾和德太妃妹妹说一声,我们不介意满足太上皇这个心愿呢!” 阮佩兰这番话,竟是暗示她要红杏出墙! 秦皇怒不可抑,一双眼睛瞪得像金鱼似的:“你……你敢!” “呵呵呵……”阮佩兰一阵笑,“太上皇,您猜我敢不敢呢?” 秦皇瞳孔缩,再缩。 阮佩兰当然敢,这个皇宫,只要秦曜阳睁只眼闭只眼,她有什么不敢的,再说,秦国历史上,养面首的太后又不是没有。 “佩兰……”秦皇的语气忽的软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想拉住阮佩兰的手。 阮佩兰后退一步,躲过秦皇的鸡爪子。 “佩兰,你不爱我了吗?”秦皇看着阮佩兰,目光中全是乞求。 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他真的爱上她了,爱惨了她。 阮佩兰却是“噗呲”一声,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笑话,她侧头:“香香,拿镜子来。” 镜子是早就备好了的,阮佩兰话音刚落,香嬷嬷便派另外几个人抬了镜子,立在阮佩兰旁边。 镜子里,秦皇满脸皱纹,眼袋耷拉下来,完全是个暮年老人;镜子旁边,阮佩兰却是 容颜不老,她的皮肤光滑,双目灼灼有神。 这样两个人,确实是怎么看怎么都不搭调。 可是…… 秦皇心头一痛,这个女人,曾经那样爱他,那样崇拜他……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太上皇,可真是抱歉了,我阮佩兰这一生,从来没有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一息爱过您……” “我被迫进宫,是您的意思;我被册立为贵妃,是您的意思;您给我许多荣宠,不过是为了做您心爱的欣儿的挡箭牌;您数十年如一日的给我下药,您让我失去孩子,我都记得呢!” “您认为我应该爱上一个杀我的男人吗?抱歉,我阮佩兰的心没那么宽,也没那么贱!” “可是,可是……你明明……”明明和我很恩爱!秦皇痛苦极了,欣儿之后,他以为他找到了真爱。 阮佩兰笑:“逢场作戏罢了!宫里的女人,谁不会逢场作戏?你居然还当真了?我真不知说您天真好呢?还是天真好呢?呵呵呵呵。香香,我们走!” “阮佩兰,你不能这样对我!”秦皇吼。 “臣妾确实不能这样对太上皇。”阮佩兰笑着转身,“以后初一十五,太上皇便到臣妾锦绣宫吧,臣妾会安排好人伺候太上皇……臣妾抱恙在身,恕不接驾!” 第1074章 番外-秦大灰狼VS凤小野猫(1) 看得到吃不到的日子,不光秦皇一个人享受,还有悲催的秦国皇帝秦曜阳。 曾经那样想儿子的他,在凤青翎怀孕后,觉得苦逼极了。 前三个月不能碰,后三个月不能碰,中间几个月虽可以碰,却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一点也不尽兴。 以前,他可是经常折腾到半夜,甚至清晨。 如今,他随时去冲冷水澡,冰水澡。 更可恶的是,凤青翎经常勾他,美其名曰,考验他意志力。 好吧,他承认他意志力不咋滴,试问全天下男人,有几个能忍受心爱女子在身上到处点火。那个可恶的小野猫,每每勾到他无法忍受,就警告他她是孕妇,不能吃干抹净! 秦曜阳觉得:这日子,也真是够了。 “我警告你,你这是惹火!” “惹了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我现在是不能拿你怎么办?等你把娃生了,我要你把这十个月欠我,全部还回来!” “哼哼哼,你说这种话,真是没一点可信度,说得就好像以前不需要还的时候,我多轻松似的。” “你本来就很轻松,动的都是我,你只负责享受。” “我明明也有动,至少每次都没睡着!” “你还想睡着?” “没,舒服呢,怎么睡得着?”某人的 手又开始不老实。 秦曜阳咬牙:“你再这样下去,我要你给我弄舒坦了!” 某人打哈欠,侧身,自己睡自己:“好困,宝宝也好困!宝宝和宝宝的娘要睡了。” 秦曜阳忍! 看在儿子份上,忍! 十月怀胎,到了预产期前7天,秦曜阳就哪里都不去了,就守着凤青翎。 早朝也不上了,要求大臣们把所有大事小事全部用奏折形式上报,再由宫人把奏折搬到寝宫。 凤青翎还没开始阵痛,便由朝霞晚霞扶着,在院子里缓缓的散步。 秦曜阳坐在窗前,时不时看过她一眼。 深爱的女人,即将出世的孩子,万里江山,坐拥天下,秦曜阳觉得人生如开挂一般,简直太完美。 “皇上……” “恩?” “你今天又没去早朝啊?” “恩,等着你生呢!” “你好像都连续7天没去早朝,有没有人说我是妖女啊?” “堂堂秦国皇后,谁敢说你是妖女,真是不要命了!” 凤青翎撑着腰,迈着有着浮肿的腿,转过身看着秦曜阳:“后宫无妃,君王不早朝,这都两点了,难道还够不上绝世妖姬的称号?” 秦曜阳立即就笑了:“可要戚漠远将美人榜第一换成你?就凭你秦国皇后,让夏国和夜国两国君王念念不忘 这一点,都足够做第一美人了。” “算了,这个原因听起来实在太八卦。”凤青翎笑。 两人再又胡侃了一会儿,侃着侃着,凤青翎居然就开始小腹疼痛了。 她吸了一口凉气,尚未说一句话,秦曜阳已从房间里闪身出来,双手将她打横了抱起,大叫着叫御医,叫稳婆。 这些日子,御医和稳婆都住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寝宫旁边,小厨房里也随时备着大量热水,此刻秦曜阳一叫,御医和稳婆已疾步朝这边跑来。 凤青翎第一阵疼痛过后,整个人就不痛了,她抓着秦曜阳的领子: “秦大灰狼,我快要生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是。”秦曜阳笑,低头在凤青翎额头上啄了一口,“凤小野猫,我等这一天等了10个月了!等你生了,我要把你欠我的全部收回来。” 凤青翎再笑,笑得狡诈极了。 此刻,秦曜阳还不懂。 这日,整个生娃的过程,秦曜阳都像一只炸毛的猫。 他先是不出去,硬要守在产房;再紧接着,凤青翎每痛苦的呻吟一声,他的心就疼痛一下。 “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痛?要不,你咬我一口?”秦曜阳将袖子撸起,将手臂横在凤青翎唇前。 凤青翎摇头,等到那一阵疼痛过了,这才道 :“咬你又不能减轻我的疼痛!我咬你作甚?” “我可以陪着你痛!”秦曜阳不假思索。 “傻瓜!”凤青翎笑。 御医和稳婆,还有房间里的宫人也觉得他们皇上挺傻的,皇后娘娘稳重多了。 后来,阵痛越来越密,下面出血也越来越多。 眼看着一盆盆水染红,再端出去,再换清水,眼看着凤青翎额头上全是汗,脸色越来越苍白,秦曜阳心都快揪起来了。 “怎么流这么多血?”“怎么流这么多血?”“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早知道这么痛苦,当初就不该要你怀孩子,大不了我们去过继一个……” 秦曜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得口无遮拦。 最后一句话出,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很快,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似的,该干啥干啥…… “秦曜阳……”凤青翎吃痛的情况下,依旧咬牙切齿,“你想让孩子听见是不是?!你想孩子不待见你是不是?!” “不是,为夫就是心疼你!”秦曜阳快步床头,半跪在地上。 “娘娘,您趁着痛的时候使劲……”稳婆将一片参放到凤青翎嘴里,“再加把劲儿……” 稳婆的话还没说话,只听秦曜阳已经怒了:“放肆!痛的时候怎么使劲?!” 稳婆吓得“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她想辩解,又不敢触龙之逆鳞。 凤青翎终于忍无可忍:“龙八,把皇上请出去!” “青翎……”他还想留下。 “出去!你到底要不要我生孩子?!”凤青翎吼。 妈蛋,以前没发现秦曜阳这么磨叽!疼死老娘了,他还在不停的叨叨叨…… 从阵痛到生出来,一共经历了一天一夜。 秦曜阳只喝水,不吃东西,站了一天一夜,中间无数次想冲进去,都被龙八和其他几个暗卫死死拦住。 生怕秦曜阳因太过心疼,来个“不生了”! 次日上午,当孩子的啼哭声出来,秦曜阳感动得几乎想哭,飞快冲了进去,半眼孩子不看,先确定了凤青翎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 “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稳婆抱着手上小婴儿,想给秦曜阳看。 秦曜阳“恩”了一声,眼睛依旧落在凤青翎身上,抓着她的手:“青翎,你辛苦了!” “稳婆,给我看看孩子。”凤青翎的声音有几分虚弱。 稳婆忙将孩子送到凤青翎面前,凤青翎含笑看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充满母性的光辉。 “曜阳,我很喜欢他。”凤青翎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孩子的脸。 “恩,我也是。”秦曜阳笑。这是他和凤青翎爱情的结晶,他当然喜欢。 第1075章 番外-秦大灰狼VS凤小野猫(2) 孩子生下来后,秦曜阳原以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事实上: 生了孩子当天,大概因为御医们知道秦曜阳属狼,很隐晦给秦曜阳说,一个月不能临幸皇后娘娘。 秦曜阳皱眉,不过,为了青翎的身体,秦曜阳忍了。 不可忍的是,自从生了孩子后,秦曜阳在凤青翎心里的核心地位就变了! 以前,凤青翎最喜欢看到的人秦曜阳,最喜欢抱的人是秦曜阳,最喜欢对着说话的人是秦曜阳,现在变成了小包子。 最可恶的是,这小包子每2个时辰要吃一次奶。 那地儿,明明是他秦曜阳专用!现在居然多了个小包子和他抢。 不,根本不需要抢,小包子只要一饿,凤青翎立即就把那啥喂小包子嘴里了。 然后…… 秦曜阳就听见小包子吞咽的声音。 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样幸福的吃着奶,凤青翎那样充满爱意的看着小包子。 秦曜阳听见自己内心:那是我的!你抢的是朕的口粮! “你怎么回事?”凤青翎嫌弃,每次她给孩子喂奶,秦曜阳都会露出那种痛苦纠结的表情。 “我给他请了2个奶娘!”秦曜阳坐到凤青翎旁边,一手环过她的腰,在她 明显胖了一圈的腰上揉捏着。 “能一样吗?我又不是没奶。”凤青翎道。 “那是我的!”秦曜阳情不自禁道,一双眼睛饥饿的看着小包子正在吃的地方。 大概,也许,可能,小包子感受到来自父亲的不爽,竟然张开嘴,将口粮松开,一双明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秦曜阳。 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闪着微光的凤青翎的那啥,秦曜阳眸中火苗腾的一下就升起了。 小包子愣了一下,一口含住自己口粮,使劲咽了几口。 啧啧,真好吃。 “跟孩子争食物,你好意思?”凤青翎皱眉,简直不想和秦曜阳说话。 “是他抢我的!”某人理直气壮,“我好久没吃了。” 凤青翎一下被秦曜阳气乐了:“若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皇上这么贪嘴,还不知怎么笑你!” 秦曜阳不说话,只继续狠狠盯着,狼一样的眼神。 “好了好了,等孩子吃完后,若还有,就给你吃两口。”凤青翎妥协。 秦曜阳心情一下就好了,下巴放在凤青翎肩上,一脸慈爱道:“儿子,吃饱了没有啊?给你爹留一点啊!” 待到小包子满足的吃饱,打了个饱嗝,秦曜阳迫不及待叫人把小包 子抱着,然后…… 总之,凤青翎很无语,好吧,也很满足。 自家男人疼自己,有什么不满足的? 除了抢奶吃,便是抢床睡。 明明两个人睡的床,现在硬生生多个人,秦曜阳哪能开心? 小包子那么小,那么柔弱,万一一不小心压到他了怎么办? 不光如此,这小包子还经常毫无预兆的哭,或者陡然睁开眼睛,每到这个时候,凤青翎总是一把推开秦曜阳,瞬间从妻子变身慈母,说是不能污染了小包子。 怒! 他真不明白,当初干嘛要弄出个小情敌!简直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还要和他睡多久?”秦曜阳闷闷,双手双脚摊开,平躺在床上。 见秦曜阳是真不开心了,凤青翎忙放下小包子,在秦曜阳唇上蹭蹭:“乖,孩子饿了,我等会儿补偿你。” 凤青翎每次说补偿,便是真的补偿,秦曜阳都会特别满足,可他依然装作不满,哼哼了两声:“别以为补偿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凤青翎已把小包子抱进怀里,给小包子喂奶,她看过秦曜阳,眸中全是柔柔的宠溺。 “曜阳……孩子于父母,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渐行渐远的过程。我 们会看着他长大,有自己的伙伴,有自己的妻子,不再亲近我们,我只是想尽力陪着他长大,不想我们以后老了后悔。”凤青翎缓缓道。 “那我是什么?”秦曜阳问。 “你是我一生的伴侣。”凤青翎道,“在这一生,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每一生每一世都和你在一起。” 她侧头,目光看向秦曜阳,一张软糯的唇已贴在她的唇上。 柔和的,不关情欲。 “我也是。”秦曜阳道。 …… 三个月后,小包子强行送去跟奶娘睡。 秦曜阳原以为能舒舒坦坦过二人世界,岂料,那小包子完全就是个争宠霸王,每天夜里,仿佛专门算着秦曜阳最不可打扰的时间,然后来打扰他。 “皇后娘娘,小太子哭得止不住,非要您不可……”宫人在外面战战兢兢。 他们其实已经等了许久,听得皇上在里面快活,谁也不敢打扰,可是,小太子实在哭得太可怜了,声音都哭哑了。 凤青翎一听果然急了,忙披了衣服,叫人把小包子抱进来。 秦曜阳双手枕在脑下,无语望天,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要被折腾得“不行”了,他深 刻思考着一个问题:传说,男孩是母亲前世的情人,难道是真的? 两天后,凤青翎补眠醒来,想去看看小包子,恰听见秦曜阳在房间里单方面和小包子谈话。 “朕不管你上辈子是不是你娘的情人,这辈子她只能是朕的女人,是你的娘!你以后给朕消停点!否则,你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之数。” 凤青翎抚额,悄悄的,悄悄的退后。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为何到了他们家,傻的是孩子他爹? 那天谈话后,小包子诡异的真的消停了几天。 凤青翎很疑惑,难道他们家小包子是天才,生下来就能听懂大人说话? 好景不长,秦曜阳只安稳享受了4天,第五天夜里,宫人抱着哭闹不已的小太子,又在外面求见了…… 这种忙里偷欢,和小包子争口粮,争地盘的日子,足足延续了半年,直到小包子半岁以后,能一觉睡到天明了,秦曜阳的日子才好起来。 凤青翎也恢复每日练武,想尽快把身材恢复了。 秦曜阳倒是不嫌弃,说肉嘟嘟的抱着很舒服,可她嫌弃啊,秦曜阳身材那么好,每一块肌肉摸着都有感觉极了,她不能一辈子浑身都是赘肉…… 第1076章 番外-中秋晚宴(全文完) 今天是中秋。 在秦国皇宫,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中秋晚宴,参加宴会的是《皇后在上》所有主配角。这场晚宴除了吃吃吃,就是回答读者的各种问题,主持人是萌萌哒小蛛。 小蛛拿着话筒,穿着小花裙,踮着脚上场了。 它一上场就是一副哀怨状:“老实说,伦家很伤心的。伦家的篇幅实在太少了!伦家好歹是贯穿全文最厉害的蛊,最英俊帅气温柔多金的唯一宠物。可素,到最后不但木有官配,甚至连单独的番外都木有!”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 “一只蜘蛛,再怎么帅气也只是一只蜘蛛!” “再说了,你的篇幅少吗?少吗?少吗?人家堂堂天机阁少阁主,全文最具基情的人都没闹,你闹毛啊?” “还有美男榜天下第一美男,全文从始到终,就在番外里露了个面,连名字都没出现,人家也没闹。” “哎哎哎,好惨!第一美男今儿怎么没来?好像没受到邀请。”…… 听得众人一起反驳,小蛛觉得特别没面子,它清了清喉咙,看了看手中问题清单:“第一个问题很火辣辣啊,是问伦家爹地的:爹地,妈咪每次特别补偿您,让您特别满足的姿势是啥?” 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目光都盯着秦曜阳和凤青翎,赤果果的想刺探隐私。 “好好听着,待会儿回去后我们也试试。”戚漠远咬一口容西耳朵。 容西红着脸,瞪戚漠远。 “你在勾引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瞪我的模样。”戚漠远威胁。 容西立即收回眼神,看向秦曜阳,小蛛这个问题,他也好想知道。 “不许看其他男人!”戚漠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是我大哥,老大!”容西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 男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醋意怎么越来越大? “大哥也不许看,只许看我!”戚漠远将容西脑袋扳了个方向,让他对着他。 “毛病!”老子又不是花痴! “过!”清朗的声音响起,是秦曜阳。这是什么问题,真是太不纯洁了!被朕知道提问者是谁后,一定送她重新读幼儿园! “啊?”小蛛微张着嘴,一副愣愣的样子,再伸出一只小爪子掏了掏耳朵,表示没听清楚。 “朕说,这个问题‘过’。”秦曜阳只淡淡的看着小蛛。 “爹地,这问题不能过的,都是读者问的呢!”小蛛贴别有正义感。 “朕记得,你很久没去小黑屋了,恩?”秦曜阳尾音微微扬起,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小蛛立即低头,继续看问题清单。 秦大灰狼最喜欢做的事情?秦大灰狼每天晚上几次?秦曜阳最难忘的XX地点?…… 妈蛋,这都是些什么问题?这些都不能问,否则要关小黑屋! 终于小蛛找到个正常的问题:“第二个问题,贵妃娘娘,不不不,是太后娘娘,请问您最后原谅太上皇了吗?” 太后娘娘清了清嗓子,目光朝秦皇看去。 秦皇只觉心跳加速加速再加速,他们家佩兰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他了。他明明已知错了,佩兰怎么就是不原谅他呢? 自从秦曜阳登基后,他再也爬上过佩兰的床了,每个月初一十五,也只能睡锦绣宫的小床,做太上皇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太可怜了! “原谅是什么?”太后娘娘反问,她的眸光中满是清冷,“本宫根本不在意他,又何来原谅?本宫现在很幸福,儿子儿媳孝顺,孙子也很聪慧。闲来带带孙子,和德太妃下下棋。” 秦皇顿时 蔫了,看起来特别没精神。 “皇奶奶,皇爷爷看起来好可怜!”小太子挤在太后怀里。 “喔,是他活该。”太后道,并不怜悯。 “皇爷爷,我尽力了。”小太子再走到太上皇旁边,很贴心给他选了个超大的大闸蟹。 “还是我孙孙乖。”这大概是秦皇唯一欣慰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安稳的活着,秦曜阳和凤青翎与他虽没与阮佩兰那般亲密,却也孝顺。小太子对他更是没有成见。 “太后娘娘还有个问题,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问。”小蛛的声音响起,“文中说,娘娘曾经对一个鲜衣怒马的男人动过心,是真的吗?那是谁?” 太后原本无懈可击的笑容开始一点点溃散。 “那年啊!”她仿佛陷入回忆,良久才继续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是一个背影。像我这种明知要走进皇宫这种囚笼的人,知道那人是谁又如何呢?平添伤感罢了。” “这些年,我偶尔也会想起那段往事,也许,我并不是对谁动心,而是对那种生活充满向往。肆意江湖,快意恩仇。呵,很多年前,那时候,我也会武功呢!只是后来,武功没了……” 太后的话有些伤感,众人再看秦皇时,心中怜悯也少了许多。 小蛛毕竟是个有灵气,立即找了个欢快的问题:“米小花和蓝师爷最后在一起了吗?” 坐得很远的米小花两口子陡然听得点他们的名字,俱是一惊,没想到像他们这种路人甲,居然还有读者惦记。 “婚了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穿着蓝色斜肩裙的米小花站起来,笑盈盈的,一看便知婚后生活相当满意。 “如此甚好!”凤青翎摸了摸自己又开始圆的肚子 ,远远看着米小花,徐徐点头。 “我其实是被迫的。”蓝师爷小声。 “哼。”米小花一声冷哼,“弱鸡!” “我我我……我不弱!” “大战300回合,你敢吗?!” 蓝师爷缩了缩脖子,不敢。 “好了,下一个问题,朝霞晚霞和谁在一起了?”小蛛问。 “晚霞和我在一起了!”龙八又是举手,又是站起来,很得意,“想当年,我们攻打夏国时,晚霞还和凤江涛凤将军相遇了,我用我绝对的真诚,绝不退让的决心,把晚霞打动了!这才抱得美人归。” 晚霞瞥了瞥嘴:什么绝对的真诚,若不是龙八霸王硬上弓,说不定她现在都是将军夫人了!皇后娘娘的嫂子。 “至于朝霞姐姐,我替姐姐回答吧,朝霞姐姐还在宫中,说是要一辈子陪着我妈咪呢!”小蛛道。 台下阎清阎将军眸色晦暗,这辈子,朝霞不嫁,他就不娶,便这样一直守着她。 他永远忘不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救出来时,他第一眼看见那双清丽的眼睛。 “对了,龙七哥哥呢?”小蛛再问。 “那里!”龙八很兴奋指着坐在完颜破旁边一个男人,正是龙七。 龙七腿上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旁边是完颜沁,一看便是和谐三口之家。 “这个问题是问完颜破的。”小蛛道,“可汗,据我们所知,您喜欢的是女人,为何对凤子越将军偏偏有不一样的感情?” 小蛛一句话落,那边凤家三房全部变了脸色。 “胡说,一派谣言!”完颜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示很生气,“本王和凤将军是纯洁的兄弟之情,单纯的互相欣赏!谁问的这个问题,给本王站出来!看本王不杀 了她!” 小蛛表示很头痛,这种场合,这本书都完结了,您这样装有意思吗? “咳,这些问题的提问者都未落名。”小蛛忙着说,“好了,下个问题——” “七哥,怎么没人问我们问题?”完颜沁问。 “我们太幸福了,她们嫉妒我们。”龙七很淡定。 完颜沁深觉有道理,狠狠点头。 “下个问题,戚少阁主和容西哥哥是什么时候动情的?” “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两个声音齐齐答。 “太简单了!我抗议。”小蛛不满。 “抗议无效,你再多问一句,本阁主把你丢丑虫榜第一。”戚漠远威胁。 小蛛忍,继续下个问题:“赫连奕和璟月公主呢?” “同上。”赫连奕淡淡。 “你回答太简单了!”这次抗议的是璟月,“赫连除了不要脸而外,真的特别好,我喜欢吃小龙虾,他就给弄了几十亩稻田养小龙虾;我喜欢吃大闸蟹,他就包了十个池塘给养大闸蟹;我喜欢吃海鲜,他就在海边修了个大房子,我们经常下海打渔……家里所有钱都是我管,他从来不在外面乱来……” 璟月说了好久,其他人闷头吃。 今儿这个大闸蟹不错,听说就是赫连奕养给璟月的,我们得多吃点,我们多吃点,她就少吃点,让她秀恩爱……哼! “最后一个问题,殷神医,很多读者说很喜欢你,请问你有什么要对读者说的吗?” “谢谢大家喜欢。” “没了?” “恩。”殷莫点头,“再加一句的话,希望大家把《皇后在上,请受为夫一拜》推荐给朋友。” “狗腿!抢我台词!”小蛛鄙视,“大家若有喜欢看漫画的,可找这书的同名漫画,同样精彩!” (全文完)